《阴阳祭》 第1章:夜半敲门声 秋雨绵绵,夜色沉沉。 沉重的布包在我背上叮叮当当作响,古街青石板路湿滑难走,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后阴风阵阵,进了古街之后,总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我几次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时间不多了,身后就算有豺狼虎豹我也没办法,只得埋头盯着脚下的路往前疾走,跌跌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 穿过两条街,好不容易回到铺子,一推开门,赶紧从门后摸出那两盏红灯笼,利索地点上,挂在屋檐下,然后栓上门,将手机凑到眼前,偌大的字体显示着23:45。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过午夜十二点。 该死的赵瘸子,一毛钱都得斤斤计较,下次再也不跟他做生意了,差点误了时辰。 这么想着,我将布包放下来,从一堆桃木剑、五帝钱、黄符香烛里面翻出钱包,凑近了电灯细细的搓着钱角,确定四张毛爷爷都是真的,这才放心的将钱收好,准备去里间卧室洗个澡,身上湿哒哒的很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笃笃笃,不紧不慢,却惊得我后脊梁骨猛地一缩。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23:55,眉头皱了皱,冲着门外喊道:“小店打烊了,有事明日请早。” “笃,笃,笃,笃笃。” 门外没人说话,但是敲门声却有了节奏。 三长两短。 师父说过,夜半有人敲门,急促无序的不要开,很有可能是恶鬼上门索命,但如果不紧不慢,有节奏的敲门,就一定要留意。 两短一长是借宿,三长两短是求救。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23:57,犹豫着上前开了门,师父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天生命格弱,要多积福报才能延年益寿。 门一开,猛烈的阴风夹杂着雨点呼呼的灌进来,刺得我眼都睁不开,只得用力的将门推上。 这风来的太诡异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小雨淅淅沥沥,并未狂风暴雨,我也没看到外面有人。 重新栓好门,一回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寒冰冰的眸子,刚想尖叫,就听到轰咚一声,那人倒在了地上。 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我两手把着门框,他难道是从我腋下钻进来的? 蹲下身去,凑近了仔细看,眼前却模糊的几乎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隐隐的闻到有血腥味。 摸索着拎出医药箱,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伸手摸了摸,立刻摸到了一片温热粘稠的液体。 “别动,走开,我自己来。”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立刻缩回了手。 心里有些不快,这人怎么凶巴巴的,有求于人姿态还这么高,要不是师父再三嘱咐我,午夜十二点后到凌晨三点前决不可再开店门,我真想把他轰出去。 张了张嘴,刚想质疑一声你自己能不能行,眼前瞬间一黑。 午夜十二点了,天亮之前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有夜盲症,天一黑视力便开始下降,午夜十二点一到,立刻跟瞎子一样,天一亮又恢复如初,时间点掐的比定闹钟还准。 第2章:歌谣重现 看不见,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听到男人开始清理伤口,我傻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交代道:“清理完伤口你就在沙发上睡吧,冰箱里有面包,对付着吃一口,别乱动店里的东西。” 说完,我摸出柜台里的一把铜锁,将店门从里面锁了起来,以防他半夜开店门,随后便回卧室,反锁上门,洗漱,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铜铃声,紧接着,清脆的童声整齐划一的唱了起来: “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五尾六尾牙尖尖,七尾八尾美人俏,九尾飞上天,十尾回炉造,一尾哭,二尾跳……” 诡异的歌谣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伴随着那隐隐不绝的铜铃声,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只翻了个身,歌谣声戛然而止。 “白姐姐要跳渡仙台啦,白姐姐要跳渡仙台啦……” 梦中,一白衣飘飘的女子站在耸入云巅的山顶,闭上眼,张开双臂,昂首向天,在一片惊呼声中,猛地朝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跳了下去。 噼啪! 巨大的雷声伴随着婴儿手臂粗的闪电朝着崖底劈了下去,紧接着,满目血红…… “不要!”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狭长冰冷的眼眸,那双眸子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满目的审视。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没有从梦中完全回过神来,这个梦我不是第一次做了。 七岁以前,我经常做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哭着喊着从梦中惊醒,直到七岁那年,云晟大师兄送给我一枚六角铜铃,师父将它悬挂在我的帐内,我便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这枚六角铜铃很是奇怪,虽有铜舌,摇晃却丝毫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师父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这铜铃声响起,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启。 我一直想不明白师父话里面的含义,缠着她问了几次,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如今师父仙去已经一年有余,想问,也无从问起了。 男人已经站直了身体,昨夜视线模糊,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只记得那一双眼睛特别阴冷,而如今,看着这剑眉星目,脸庞轮廓分明的俊朗男子,脸颊没来由的红了红。 但随即反应过来,怒从心起,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大开的卧室门质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昨夜我明明反锁了门,我救你,你却私闯我闺房,不要脸!” 男人眉头皱了皱,没回答我,也没生气,反倒指了指帐上挂着的六角铜铃,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一下子将我的气势压了下去。 但随即我挺了挺胸膛,爬起来厉色道:“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随便问东问西的程度吧?你出去!” 他站着不动,我爬起来推了他一把,这一下是用足了力气的,毕竟女孩子的闺房怎么可以被一个大男人随意闯进来?还是在反锁了门睡觉的时候? 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趔趄,我这才看到他右腿上圈着纱布,纱布上有大片暗红的血迹。 第3章:掉钱眼里了 他是个伤员,昨夜敲门求救,知道三长两短的暗号,肯定是同道中人,我的怒气慢慢消了下去,冲着他说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看了一眼帐上的六角铜铃,转身一瘸一瘸的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麻溜的换好衣服,再出去的时候,店里空空如也,那把铜锁被打开,就放在柜台上。 真是个怪人!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了,赶紧洗漱出门,紧赶慢赶,踩着上课铃声到了阶梯教室,死党顾潇潇抬手招呼我,她替我占了位置。 我赶紧跑过去,微微有些喘,路上买的八宝粥已经凉了,对付着吸了两口。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做贼去了?”顾潇潇压低声音问我。 我摇头:“就我这视力,夜里去做贼,一百次能被抓一百零一次吧。” 顾潇潇轻笑一声,转而严肃道:“不过我劝你最近小心点,我看你印堂发黑,运势不大好。” “少来,还给我看上相了。”我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顾潇潇掏出六枚铜钱往我手里塞,我赶紧将两手揣好,不给她机会,她懊恼道:“你可别小瞧我的本事,我祖上可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老祖宗做过钦天监,本事大得很,我今天下午还有个大单子要接,测出个霉运来会分神,等我钱挣到手再找你测个够,行吗?”瞄了一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教授,缩着脖子商量道。 “你啊,整天掉在钱眼里,捞都捞不上来了。”顾潇潇揶揄我一句,两人都笑了笑,不闹了。 她专心上课,我却叹了口气,心里有点难过。 我也不想这么嗜钱如命啊,以前师父在的时候,虽然清平,但日子总归也过得去,师父这一走,我穷得叮当响,再不努力捞钱,别说下学期的学费了,连生活费我都凑不齐。 我是师父从雪堆里捡回来的孤儿,没见过父母亲人,从小跟着师父生活,师父开了个白事铺子,就在古街街尾,明面上卖香烛纸钱,但背地里,她其实是个灵媒。 灵媒,就是专门替死人做媒的人,有些人来世上走一遭,临死都没能婚嫁迎娶,心里憋着一口怨气,死后会搅得家宅不宁,这时候家人就会替他|她配一门婚事,以平怨气。 据说几十年前这行特别吃香,但是现如今实行火葬,这行早已经衰落,偶尔接一单,都是靠同行介绍,即便一单报酬丰厚,经过几手剥削,真正到我们手里的已经所剩寥寥,为了养活我,师父几乎什么事情都接,一个人就能撑起丧葬一条龙服务。 我是学室内设计的,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了业就能找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了,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因为没钱交学费半途而废。 跟在师父身边生活了二十余年,她的本事全都交给了我,虽然行内传得神乎其神,我却从未见过什么鬼啊神啊的,所以打内心里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 师父仙逝之后,我接了她的班,每次接了单子去委托人家驱鬼招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江湖骗子,什么都没看到,依葫芦画瓢,照着师父曾经教过的,烧香布阵贴符纸,表演一圈,收钱走人。 为了生计,我也很无奈啊,可是我能怎么办? 每次做完一单,我都要担心好几天,害怕人家找上门来说我是骗子,所幸这一年多来都比较顺利。 傍晚那一单是赵瘸子给我介绍的,是个大单子,做成功了,至少下学期的学费我就不用愁了,想到这里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单,几乎要了我的小命。 第4章:行内三不 下午两点多课程就结束了,我赶紧坐公交车回古街,将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放进布包里。 四点刚到,赵瘸子一瘸一拐的走进店来:“白丫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我拎起布包迎上去,赵瘸子已经把我家冰箱打开了,顺手就提溜出一盒酸奶,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出了名的爱占便宜,雁过拔毛,说的就是他,每次来我这里,从不空手出去。 师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赵瘸子八面玲珑,路子走的很开,在江城,只要还在这条道上走,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但这人油滑,合作的时候得防着他,否则,很可能被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锁好门,就看到街口停着的黑色大奔,赵瘸子一边吸溜着酸奶一边说道:“邵家专门配给我们用的,白丫头,今天这一单完事之后,你可得请你赵叔我好好吃一顿,要不是赵叔照顾你,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是,赵叔对我最好了。”我讪笑着奉承道。 赵瘸子没有夸大其词,这一单在我看来,的确是天上掉馅饼砸在了我的头上。 邵家很有钱,在江城富豪榜上排在前十名,但是长房却生了个有麻风病的儿子,一生下来医生就断定活不过二十岁。 今年年初就有人在传,邵康病情反复,怕是快了,半个月前,邵家却忽然传出重磅消息,说是找到了一个生辰八字特别旺邵康的女孩,本来准备九月底完婚的,可不曾想,前些天邵康没了。 人没了,这婚礼本来应该取消的,却没想到邵康头七那天晚上,女孩忽然暴毙在家中,据说是跟邵康接触过多,被传染上了麻风病,病情来得急,没控制住。 邵家觉得这俩孩子活着的时候没能结为夫妻,挺遗憾的,就决定将他们合葬进邵家祖坟,但毕竟没有办过婚礼,领过结婚证,便想请一个灵媒,帮他们缔结阴婚名帖,让女孩名正言顺的进祖坟。 替邵家办事,佣金丰厚自不必说,江城灵媒不多,但一般情况下,也轮不到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上,却没想到赵瘸子偏偏找了我。 他说是看在往日跟我师父的交情上照顾我,实质上我明白,邵家给了两万佣金,跟别人合作,分到他手里顶多三到四成,跟我合作,他说了,给我五千。 对别人来说可能觉得很亏,但是对我来说,五千块够我卖三个月的纸钱香烛了,再说了,这事儿是现成的,我只是过去做个便宜灵媒,出不了多少力就能拿到五千块,很赚。 但行有行规,做灵媒这一行有三不。 一,不给枉死之人配冥婚。 二,不给无头之人配冥婚。 三,不给同性配冥婚。 枉死之人不为冥界所接纳,就算配了冥婚,也不为冥界承认,所以配了也白配,反而会激起阴魂的怨气,引火上身;无头之人身首异处,就算是鬼,也不愿意嫁给没有脸面的对象吧;男女相配,阴阳调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同性相配,扰乱阴阳,也是不为冥界所接纳的。 昨晚我之所以回来那么晚,就是跟赵瘸子验尸去了,确定女方的确死于麻风病,我才收了定金,接下了这门差事。 第5章:狐啸预警 邵家祖坟在郊区,不到五点我们就到了邵家老宅,一切早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吉时。 吉时是邵家请来的有名的风水大拿根据双方的生辰八字排下的,就在今晚六点十六分,那时候天才刚刚擦黑,我的视力还行,所以我也没担心。 六点十六分,风水先生一声‘起棺’,邵康的棺盖被打开,我走上前去,烧纸钱,点香烛,布合欢阵,拿出包裹着男女双方头发、手脚指甲、贴身衣物等等物件,念咒语,焚烧。 火刚刚燃起,平地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凄厉的‘啾啾’声划破夜空,冲着我们这边接连不断的大叫着。 那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盘旋在我们的周围,根本无法辨别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周围送葬的宾客不明所以,倒是我一旁站着的赵瘸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狐狸啼坟,回去,回去!” “赵爷,您说笑吧,抬出来的棺材怎么能回头?”邵家管家看了一眼还未落地的女孩的棺材,走过来质疑道。 赵瘸子一拍大腿,指着一旁站着的,穿着土黄色道袍的风水师说道:“你不相信我,你问他,看他怎么说!” “大师,您看……”邵管家犹豫着问道。 那风水师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天空,手指掐了掐,嘀咕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沸腾了,那些亲朋好友瞬间不着痕迹的退开,邵老爷子走了过来,跟风水师叽叽咕咕低声商量了一会,一摆手:“抬回去,吉时改为明日正午。” 管家过来小声跟我商量:“白小姐,出了点意外,您和赵爷先回去,明日正午我派车再去接您,您看行吗?” “狐狸啼坟,这是警示,强行落葬反而会生出事端,轻则家人重病,重则可能当场诈尸,这个决定是对的,那明日我们再过来。”我通情达理道。 管家连连点头,张罗着让司机送我们回去。 一直等上了车,我才问一旁的赵瘸子:“赵叔,你不是说那风水师是业界大拿吗,怎么会……” “邵家花了十万块请来的风水大拿,绝不会错,明天正好是周六,也不耽误你上课,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的,天塌下来,有你赵叔扛着呢。”赵瘸子不以为意道。 我想着也是,便也没多纠结。 回到店里已经八点了,我将红灯笼点上挂起来,做了晚饭,吃完洗漱上床,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总觉得似乎有人站在了我的床头,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紧接着,空灵的铜铃声响起,诡异的歌谣随之而来:“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 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明白自己又魇住了,努力的想醒来,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铜铃声,直到梦中那白衣女子再次跳下崖底,电闪雷鸣,满目血红,我才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六角铜铃在帐中轻轻的荡着。 我四处看去,窗户、房门紧紧的关着,并没有风。 没有风,蚊帐也没有抖动,这六角铜铃是怎么荡起来的? 除非是有人拿起六角铜铃,又忽然松开…… 第6章:赵瘸子就是个混蛋! 刚才有人在我房间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一骨碌爬起来,前前后后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店门还关着,门栓的好好的,我走过去,抽出门栓,拉开门,温暖的阳光立刻透了进来。 阳光和煦,一片安宁。 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一直被那个诡异的梦纠缠,致使我太紧张太敏感了,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嘛。 看了一眼时间,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九点多,赶紧洗漱,煮了鸡蛋面对付一口,然后收拾中午去邵家要用的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左等右等,还不见赵瘸子过来。 十点半,邵家人过来了,一进门就问我:“白小姐,赵爷没过来吗?” “没有啊,你们去他家找过他吗?”我问道。 “去了,家里没人,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他会来这里跟您一起。”对方明显有点急了。 我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拿出手机给赵瘸子拨,已经关机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盈上心头:“走,再去他家看看。” 来人不敢怠慢,连忙领着我上车,一路疾驰去赵瘸子家。 赵瘸子孤身一人活了半辈子,在红灯区后面一条街有一间房,但他不经常在家住,多数是睡在前面他相好的那里。 我先去了赵瘸子家,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然后去他相好家。 我来过不止一次,双方都很熟,直接开门见山:“香姨,我赵叔在吗?” “是白丫头啊,找你赵叔有事?”香姨扭着水蛇腰走过来,满身的香味冲的我脑子犯晕。 我点点头:“说好今天一起出外活的,现在人联系不上。” “他今儿一早就出门了啊,兴许已经过去了吧?”香姨回道。 赵瘸子没去邵家,否则邵家不会不知道,都这个点了,人还不露头,这是要干嘛? “已经十一点了,白小姐,您看是不是先跟我回去,赵爷我们再联系?”邵家人商量道。 赵瘸子毕竟只是中间人,出力的始终是我,所以即便他不在,我拿了邵家的定金,就得替人家办事。 邵家可不是我这种人能得罪得起的。 去邵家的路上,我不停地给赵瘸子拨电话,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最终我泄气的将手机扔进布包里,明白自己被赵瘸子给耍了。 想到昨天傍晚,那狐狸啼坟的时候,赵瘸子慌张的表情,以及回来路上他信誓旦旦成竹于胸的样子,我就觉得讽刺。 师父说的没错,赵瘸子就是个混蛋,他把我卖了,我却还得硬着头皮收拾这烂摊子。 幸运的是,有那风水大拿坐镇,中途一切顺利,在我焚烧了冥婚双方的贴身之物之后,女孩的尸体被抬进邵康的棺材里,盖棺定论,之后那风水大拿在合葬坟穴周围做了阵法,以防后患。 一直忙到了下午三点多,赵瘸子再没有出现过,邵家这边也没联系上,我无奈向管家打听报酬的事情,管家却说报酬一开始就全都付给赵瘸子了。 我当场就傻了,总共两万块的报酬,赵瘸子骗我说邵家只给了他一千块定金,分我四百,余下的要等事情成了,邵家才会结清尾款。 艹! 从邵家出来,我一路狂奔去赵瘸子的住处,又去香姨那边翻了个遍,人的确没回来过。 他遁了! 关键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吞掉剩下的尾款? 为了一万多块钱放弃江城整片的生意、人脉,不至于吧? 第7章:白小姐别来无恙? 赵瘸子没那么傻,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但邵家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我想不到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躲起来。 接下来几天,我一有时间就去香姨那边堵人,钱是一方面,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抓到赵瘸子问清楚,这口气难出来。 最后香姨都烦了,嫌我影响她做生意,跟我保证说赵瘸子一回来立刻通知我。 他俩是穿一条裤子的,我当然不会相信香姨的话,但每天也要上课,尾款没拿到,我还得接活挣钱,想着缓一缓,我就不信赵瘸子真的不回江城了。 结果三天后,赵瘸子没抓到,我倒是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躲出去了。 那天刚上完毛概课,顾潇潇拉着我非得给我卜一挂,六枚铜钱掷了十来次,结果背面朝上多。 “白璃,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顾潇潇皱着眉头问我。 我摇头:“没有啊。” “还说没有,这六爻卜出来你这霉运越走越甚,你最近可小心着点。”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枚黄色三角纸包,塞到我手里交代道,“把这护身符带在身上,这是我爷爷亲手做的,关键时刻能替你保命。” 我心里觉得她小题大做,真有什么事发生,我也不相信就凭这么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就能救我的命,但这毕竟是顾潇潇的一片好意,我还是接了过来,挂在了脖子上。 刚回到古街,我就接到了邵管家的电话,当时便皱了皱眉头,莫名的有点不安,接了起来:“邵管家您好。” “白小姐,您现在有空吗?可能要接您过来邵家一趟。”邵管家的语气有些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我赶紧问道。 邵管家欲言又止:“电话里说不清,赵爷那边一直联系不上,白小姐您还是亲自来一趟看看吧,一会接您的人应该就到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胡乱的收拾了一点法器,邵家司机就到了。 等到了邵家老宅,邵管家把我带去了二楼客房,一打开门,浓郁的药水味混杂着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顿时捂住了鼻子和嘴,缓了一下才走进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躺在床上的竟然是那个邵家花十万块钱请来的风水大拿。 此刻,他靠在床头,脖子以下裹在毯子里,但我还是看到他脖子上面点点红斑,立刻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他发现了我细小的动作,发红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皱眉道:“白小姐别来无恙?” “还好,您这是……”看症状,我心里有猜测,但不敢确定。 风水师嗤笑一声:“白小姐身上难道没有跟我一样的症状吗?” “我为什么会有?”心中有些不快道。 风水师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失落道:“不应该啊。” “很失望吗?”之前我还蛮敬仰这风水师的,但现在听他的语气,像是不拉我下水就便宜了我似的,“您经常接触邵康,被染上麻风病的几率很大,我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他们的贴身物品我也是戴着鹿皮手套才拿的,我很小心,毕竟麻风病会传染。” “不,不,白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奇怪,毕竟我们是一起参与这事的,你没事当然好,”他顿了一下,忽然正色道,“我的命,还得白小姐鼎力相救呢。” “我?”我一头雾水,“这病得医生来治吧,我不是医生,帮不了您。” 风水师摇头:“这个忙,只有白小姐你能帮我,这段时间就请白小姐在邵家住下吧。” “不是我不想帮您,”我紧张了起来,“一,这病我不会治;二,我还得上学;三,为了不延误您的病情,我建议您还是去医院比较好,邵家人脉广,比我更有能力帮您。” “不,除了你,谁也帮不了我,你安心住下便是。” 风水师刚说完,立刻有人进来,我意识到不好,拔腿便往外冲,但很快便被制服,被关进了老宅的阁楼。 第8章:以命换命 阁楼是密封的,只有顶上开着一块巴掌大小,四方四正的玻璃窗,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带来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拿走了,根本没办法求救。 眼看着玻璃窗外光线越来越暗,我的视力也跟着慢慢下降,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没有人给我送晚饭,更没人跟我交流,就只能干等着走一步看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阁楼的门被打开,两个保镖进来将我拉出去,送回了二楼风水师的房间,一众人全都退了出去。 我站起来想跑,灯一下子全都灭了,紧接着两支很粗的白蜡亮了起来。 正对着门的方向放着一个供桌,白蜡就是立在供桌上面的,白蜡的中间是一个三脚香炉,里面插着三根没有点燃的线香。 门开着,从床到门这段路上,撒着厚厚的一层草木灰,草木灰的两侧拉着两条红线,红线上面挂着指甲盖大小的铃铛。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安的问风水师。 风水师不紧不慢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安静的等着就是。” 我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盯着门口,这阵势,明显是在等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到来。 我至今没见过那种东西,但风水师劳师动众,不会是闲着没事逗我玩,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问道:“今天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呢?” 风水师下巴朝着床头点了点道:“在那里。” 我赶紧挪过去,找到我的包,从里面翻出铜钱剑,捏了几张黄符,严阵以待。 风水师嗤笑一声,似乎很不屑,我也不管他,眼神四处逡巡,房门开着,真有东西进来,我很难从门逃走,外面肯定也会守着风水师的人,随时抓住我将我扭送回来。 除了门,剩下的就只有后窗了,这里是二楼,从窗户跳下去,应该死不了吧? 可后窗关着,我不确定有没有从外面钉死,这风水师明显是打算拉我下水的,他活不成,我也别想活。 但让我不解的是,邵康的麻风病是生来便有的,活了二十年,他家上上下下没听说有人被传染上,大家都很小心,风水师是邵家花重金请来的,他本身也很厉害,他会被传染上的几率应该更小一点吧?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认为我没被传染上很不应该? 再联想到赵瘸子的逃遁,我愈发的意识到这里面的文章大了,不停的去观察风水师的一举一动,但他始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随着视力越来越弱,我也越来越烦躁不安,捏着铜钱剑和黄符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直到床上的风水师忽然痛呼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开始痉挛起来,我眼睛不好,只能看到他在床上扭动,看不清他身上到底怎么了。 一阵阴风冷不丁的从门外窜了进来,我心一凛,来了! 看不见那东西,只能靠听。 一开始只能听到风声,慢慢的,一串一串的铃铛声响起,一股浓郁的香火味传来,我回头一看,供桌上香烟袅袅,并没有人进来点火,线香却飞速的冒着青烟,这是鬼食香。 活了二十余年,这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有脏东西在靠近,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师父曾经交给我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东西并没有攻击我,它应该是直接冲着风水师去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帮他的时候,供桌下面一阵颤动,紧接着一个纸人从供桌下面被牵扯了出来。 脚下一根红绳猛地拉直,穿透木地板,红绳的一头攥在风水师的手里,另一头系在纸人的右手上。 纸人被拉起来之后,在风水师的操控下,直朝着我扑过来。 那时候应该是临近午夜十二点了,我的视力已经模糊得只能看到一片阴影,但是我已经猜出来,风水师这是要用纸人做媒介,以命换命! 拿我的命,换他的命! 第9章:救星来了 那纸人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贴,我知道,纸人的身上肯定是用朱砂写着风水师的生辰八字,一旦纸人贴到我身上,阵法形成,我就成了风水师的替身,到时候那脏东西就会攻击我,风水师如今承受的一切,都得我来替他承受。 甚至替他去死! 这个歹毒的家伙,我是怎么被他盯上的? 赵瘸子要是不跑,我想,现在做替身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吧? 一边躲,一边手捏黄符,挑上铜钱剑尖,嘴里念念有词,一声‘敕’,用力朝着纸人刺了过去。 红绳抖动,纸人一下子跳了开来,纸人身上有风水师的生辰八字,暂时吸引住了那脏东西的视线,风水师得以空隙操控纸人。 他得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成功的将纸人贴到我身上去,否则时间一长,被那东西察觉出异常,激怒了它,风水师很可能抵挡不住它的怒火。 而纸人朝着我贴来的时候,我能听到‘桀桀’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笑,但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这一刻,与其说我在跟纸人对峙,还不如说是在跟风水师斗法,还得防着我看不见的那东西,更可怕的是,我的一双眼睛当时差不多已经成了摆设。 我发了狠似的再一次将挑着黄符的铜钱剑朝着纸人刺过去,阴风乍起,黄符无火自燃,瞬间烧为灰烬。 我心里一凉,坏了,黄符的法力敌不过那脏东西。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纸人已经迎面贴上了我,而紧随纸人的,是呼呼的风声。 完蛋了,我斗不过那风水师。 在纸人贴上我的那一刻,我甚至听到了风水师得逞之后的笑声,他虽压抑着笑,但还是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个老匹夫,但凡我能躲过这一劫,这仇我都得报。 纸人贴上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浑身一冰,但下一刻,胸口一烫,纸人一下子跳开,我摸向胸口,是顾潇潇给我的护身符救了我。 这种护身符只能发挥一次效用,我赶紧抓住机会,铜钱剑连连刺过去,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喘一下,几次之后,那纸人身上已经有了破痕,法力顿时削弱了很多。 我划破手指,几步上前,迅速的往纸人身上画了一道血符,收回手,掐诀念咒,再点出去的时候,纸人嘭地一声化为灰烬,床上的风水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大大松了一口气,纸人毁了,我险险逃过一劫。 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猛地一黑,坏了,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什么都看不见,看不到逃跑的路,太可怕了。 下一刻,我就听到床上传来风水师恐怖的叫声,特别绝望,没一会儿,一切归于平静。 风水师over了? 这么快? 这种时候我真的宁愿他活蹦乱跳长命百岁啊,他在,那东西就不会缠我,他没了,我就成了唯一的目标了。 周围静的可怕,我不敢随便挪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耳朵竖的直直的,手里的铜钱剑捏的死紧。 桀桀,桀桀…… 忽然,诡异的笑声在我的右后方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耳边,铜钱剑刺出,划破空气,那笑声瞬间转到了左后方。 此刻的我跟盲人没什么两样,几次攻击,连对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一根,这样下去,我还不得被它玩死? 一咬牙,铜钱剑用力往手心压下去,狠狠一抽,鲜血染着铜钱剑飚了出来,在那笑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对准了目标,用力划了过去。 桀桀! 那东西又一次躲了过去,这一次它感受到了我的威胁,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正前方迅猛地朝着我的胸膛撞了过来,那股强大的气流将我顶起,狠狠的撞到后面的墙上,犹如一把利刃,直往我心窝子里面钻。 就在我以为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我捞了过去,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但随后,戛然而止。 那人松开了我,我却迅速反手抱住了他的腰,像只八爪鱼一样的扒在了他的身上。 笑话,好不容易来了个救星,我怎么能让他走了! 第10章:别自作多情 那人似乎很不习惯别人这么缠着他,用力的想把我甩开,我使出吃奶的劲就是不松手。 “松开!” 凶巴巴的声音,中气十足,却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前几天夜里上门借宿的那男人吗? 没想到会是他来救我,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我再说一遍,松开,别逼我动手。”他的语气臭到了极点。 我不依不挠:“前几天我救了你,你却闯了我的闺房,今天你救我,咱们功过相抵,你不能撇下我不管。” 他顿了顿,仍然把我往一边甩:“那女鬼已经跑了,你目前安全了。” “跑……跑了?”我抱得他更紧了,“你竟然没把她打死,她要是卷土重来,我打不过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送死?” “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道。 我满头黑线,这人是从冰库里刚爬出来的吧? 我现在看不见,对整体情况也是一知半解,独自行动危险性很大,当时也管不了脸面了,死皮赖脸的非粘着他不可:“不在乎我的生死,那你刚才救我干嘛?” “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别自作多情。”他回道。 我愣了愣,脑子转的飞快:“你……你是专业抓鬼的?风水师?捉鬼师?还是什么?我们算是同行哎。” “跟你做同行,我觉得丢脸。”他毫不客气的回怼,转而捏住了我的下巴,不屑道,“还是个瞎子。” “呸,你才是瞎子呢,你全家都是瞎子,我只是夜盲症,懂吗?”我愤怒的竖了竖拳头。 可没想到,这一松手,就被他跟拎小鸡似的拉离了开来,他呼吸很轻,不说话的时候,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个练家子啊。 挠了挠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摸索着往外走,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有脚步声,是往楼上来的,我顿时心一拧,下意识的回头看,即使看不到他,也得让他看到我求救的眼神。 可是他没理我。 转眼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口,惊呼一声:“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是邵管家。 我连忙解释:“邵管家……” “白小姐,你竟然杀了风水师!”邵管家打断了我的话,直接将罪名栽赃到我的身上。 我懵了,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一开始邵管家打电话约我来邵家老宅,很可能就是风水师授意的,我跟他解释个屁啊。 我稳了稳心神道:“邵管家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白小姐,深更半夜,你伙同男伴闯进风水师的房间,如今风水师死于非命,你的手上还有血,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邵管家振振有词道。 我冷笑一声,不卑不亢道:“邵管家,别卖关子了,风水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邵家比我更清楚,说吧,为什么拉我下水,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咱们坦诚一点,别拿人命来压我,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如果拉上你们整个邵家,我看,还是你们的损失比较大不是?” 第11章:你是哪来的东西! 其实事情很容易就能理出个大概头绪来。 一开始,邵家是帮着风水师,想拉我做垫背的,结果我运气好没出事,反倒是风水师把自己玩死了,现在邵家的目的没达到,不想放我走,想用风水师的死来绑住我。 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说清楚,邵家家大业大,我不配合没我好果子吃,上了这条贼船,想下去,没那么容易。 邵管家轻笑一声:“白小姐果然是聪明人,那接下来不管邵家怎么安排,还请白小姐配合。” 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里面有绊子,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而不触怒邵家,那边,冷脸男开了口:“配合什么?你们自己做的孽,还想用多少条人命去填?” 我精准的捕捉到他的声音,抬脚便奔了过去,这男人虽然冷了点,但最起码他不会害我,待在他身边,我莫名的有安全感。 邵管家怒了:“你是哪来的东西,敢这样诋毁邵家,活腻了吗?” “嗤!” 一声冷笑,我只感觉到腰上被用力一箍,紧接着两脚已经离了地,耳边风声呼呼,没一会儿便被带离了邵家老宅。 他箍着我的腰,我紧紧的圈着他脖子,丝毫不敢放松,一直等他将我放下来,我才赶紧抱住他膀子,继续做树袋熊。 “放开,自己走!”他嫌弃道。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叔,不,帅哥,那个,深更半夜的,你没地方住吧?肚子饿了吧?我家冰箱里刚采购了不少好吃的,回去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他不做声,脚下没停。 我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被他拖着走的,不停的讨好他:“那个,吃完饭还可以洗个热水澡,沙发我睡,你睡床,行吗?” “走了这么久的路,很累吧?我很会按摩的,到时候给你来个泰式按摩,保准你睡得香香的。” …… 我不停的说,他不停的走,连个哼哼都没给我,走了好一会儿,我两只膀子都抱累了,他才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古街的地址。 我一听是去我那儿的,顿时高兴了起来,他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啊,没有他,我不仅怕女鬼找上门,更怕邵家再把我抓走。 一直等下了车,我付了车钱之后,他才开口道:“既然你求我,我就在你店里住几天,记住你刚才自己说的,饭你做,床我睡,每天得有热水洗澡。”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总觉得他一直的高冷是装出来的,挖个陷阱在这等着我跳呢。 但如今这形势,我也只能答应,虽然挺不愿意让一个大男人睡我床的。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帮我摆平了邵家和那女鬼,要不然别怪我把你扫地出门。”我趁机谈条件。 他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我将钥匙摸出来,刚想开门,随即想到师父的嘱咐,愣住了。 如今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凌晨三点之前是不能再开门的,无论我是在店里,还是在店外,规矩是一定的。 “那个,现在几点了?”我转头问他。 他还是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赶紧说道:“咱……咱坐在门口等一会再开门行吗?应该快三点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手上的钥匙已经被抽走,啪嗒一声,锁被打开了。 第12章: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女人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我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徘徊,这人怎么能这样?! 师父定下的规矩,我守了二十多年,从没打破过,却没想到今天这规矩被这人无视了。 我气得直跺脚,冲进门去想找他理论,他却说道:“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是鬼怪肆虐的时间,你这又是白事铺子,定这个规矩是怕鬼怪闯进来吧?” “明知道是为什么,你还破坏规矩,你是想害死我啊!”我冲他吼。 他嘲讽道:“就你这眼又瞎,胆又小,本事也不大,在这开店,简直是找死。” 我真的要被他气炸了,气极反笑:“我在这儿活了二十一年,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怪,你别想吓我,我白璃不是被吓大的。” “那今晚呢?”他反问我。 我被他一句话给怼住了,他继续说道:“因为你眼睛有问题,以前又有人替你保驾护航,即便是有妖魔鬼怪出现,你也看不到,但你看不到,不代表就没有,不是吗?” “那又怎样,你管不着。”我赌气道,但很没底气,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到底什么来历?” 他没回答我,我便又说道:“我叫白璃,是江城大学的大三学生,今天……谢谢你救我。” “墨贤夜。”惜字如金。 “墨贤夜,我记住了。”心里莫名的有些雀跃,“那个,你能跟我具体说说邵家和那风水师的事情吗?我被耍了,耍我的人跑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这个锅我也不打算帮他背到底,你帮帮我。” “你大概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女人了。”他毫不客气道。 我脸红了红,说我脸皮厚,我认了,毕竟一直是我赖着他的,从小师父也教育我,这世上最值钱也最不值钱的,便是这张脸皮了,我达不到刷脸就能为所欲为的高度,就只能不要脸皮,死皮赖脸了。 “你别说得跟自己牺牲多大似的,正如你之前所说,你会出现在邵家老宅,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女鬼,你跟我合作,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既然这样,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你不必要什么都瞒着我,小心我什么时候脑子一抽,拖你的后腿,那就不好玩了。” 如果我能看到,真想好好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不过仅凭想象,我都能yy出他满脸黑臭表情的样子。 我默默的等着他开口,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先去给我煮碗面,很快你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不急于这一时,我去洗个澡。” 说完他便站起来,熟门熟路的往浴室去了。 我暗戳戳的冲他背后伸了伸中指,以此表达我内心的不满,然后转身去厨房,认命的给他煮面。 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亲自摆放的,在熟悉的环境中生活,我游刃有余,摸索着煮好两碗清汤面,他也洗过澡出来了。 两人默默的将面吃完,已经过了三点了,我的视力也开始慢慢恢复,能看到一丁点影子,洗漱之后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最近几天的事情萦绕在我的心头,越想越复杂,根本理不清脉络,但我肯定的一点就是,我破坏了灵媒一行的规矩——不给枉死之人配冥婚。 第13章:睚眦必报 这事,说到底怪我自己。 虽然我很小心,在接手邵家的事情之前,跟赵瘸子一起去给女孩验过尸,那时候女孩去世已经两三天了,尸体是被隔离在单独一间太平间里的,我亲自查了诊断书,找人验了她的死因,一切都说明,女孩的确是病死于麻风病。 但是我忘了,有些事情并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 邵家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那女孩的?邵康一死,女孩就出事,这里面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联系? 再加上后来风水师无缘无故也染上了麻风病,女鬼上门纠缠,邵家企图栽赃我……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那女孩的死藏着猫腻。 我几乎可以断定,女孩并不是单纯的死于麻风病,她是被害的。 关键邵家是怎么操作的? 我忍不住朝着卧室门看了一眼,里面那个男人应该知道点什么,直接问他不会说,那就只能等了。 现在我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这个萍水相逢的叫做墨贤夜的男人身上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门一开,就看到邵管家满脸急色的站在外面。 我下意识的就要关门,邵管家一伸手将门抵住:“白小姐别关门,我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不想听。”现在对于邵家人,我的愤怒是大于害怕的。 邵管家也不管我,伸长了脑袋冲着屋里面大声叫道:“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家老爷,要多少酬金我们邵家都给。” 呵,感情他是冲着里面那爷们来的。 我松开门,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等着看墨贤夜的反应。 如果墨贤夜出手摆平了那女鬼和邵家,我求之不得。 邵管家叫了好几声,墨贤夜才从我卧室里面出来,穿戴整齐,头梳的一丝不苟,倒是个干净利落的男人。 邵管家看到墨贤夜,仿佛看到天神下凡似的,点头哈腰,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大师,帮帮邵家吧,只要您救了我家老爷,以后您就是我们邵家的座上宾,在江城呼风唤雨,没人敢对您说个不字。” 邵家在江城的影响力的确很大,但也并不是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位,所以邵管家这话有点夸大其词了,但也足以说明,邵老爷这次是大难临头了。 墨贤夜冷哼一声:“我算是哪来的东西?又岂能入得了你们邵家的眼?” 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人……还挺记仇,睚眦必报啊。 邵管家昨夜才冲了他,今天天一亮就被啪啪打脸了,真横! 邵管家老脸一红,伸手就冲着自己脸颊一巴掌,特别响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老眼昏花,不识高人,该打。” 墨贤夜也没有得理不饶人,只是懒洋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你们邵家做的太过,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邵管家脸上有点挂不住,冲我看了一眼,眼神里有防备。 我心里窝着一股火,看他这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质问道:“看什么看,你们拉我下水,这会子还不准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小姐,这事……是您自己接下的,我们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再说,邵家也付了不菲的酬劳不是?”邵管家还想强词夺理。 我张嘴便想说我根本没拿到报酬,赵瘸子携款潜逃了,墨贤夜却开了口:“所以,你们邵家是打算用两万块钱买一条人命?” 第14章:这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 我猛地朝着墨贤夜看去,不敢相信邵家真的想要我的命,我以为他们只是想拉我下水,让我吃点苦头罢了,想要害我的一直是风水师。 当时我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冲着邵管家吼道:“你们邵家也算名门望族,没想到竟然这么龌龊。” 邵管家想要争辩,但又害怕得罪墨贤夜,只能鼓着腮帮子,眼巴巴的看着我们。 “你先回去,我们傍晚过去。”墨贤夜最后做了决定。 “大师,我家老爷那边恐怕……”邵管家还想央求一下,但墨贤夜已经转身往厨房去了,根本不搭理他,他只得应承道,“好,那傍晚我过来接大师。” 邵管家无奈回去了,墨贤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我饿了,给我做饭。” 我满头黑线,这家伙真把我当丫鬟使了,但这是我答应他的,只得认命。 为了讨好他,我给他做了鸡蛋火腿番茄面,结果端过去的时候,他嫌弃道:“你是不是只会煮面?” “一大早你还想吃佛跳墙啊!”我怼道。 他定定的看着我,直到我浑身都感觉不自在的时候,才说道:“你要是会做,我倒是想尝尝。” “美得你!”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头自顾自的吃着,好一会儿,又抬头看他,“那个,我今早还有课,下午赶回来,我给你五十块钱,你中午自己去买吃的行吗?” “请假吧,待会还有事要做。”他说道。 我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顾潇潇发信息,说自己感冒了,让她帮我请假,之后问道:“墨……墨大师,咱一会去哪?” 他没理我。 这人总是这样,惜字如金,不愿多说半句废话,怼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这么臭的脾气,也难怪四处漂泊,无家可归,我看他这辈子估计也找不到女朋友。 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可怜他了,嘴欠的问道:“墨大师,我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江城本地人士,你是……”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吃你的面。”他眉头紧皱,似乎很不愿意谈起自己的身世。 我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东问西了,吃完了收拾好,他吩咐我带了点东西,然后一起出门。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带我去了香姨那边,香姨看到我很不耐烦,直说赵瘸子没回来过,让我别来烦她。 墨贤夜冷声道:“如果他还想要自己的狗命,就立刻给我滚回来,否则,过了今夜,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香姨脸都青了,嘴唇明显哆嗦了一下。 赵瘸子对于香姨来说,不见得就是知心人,但绝对是她的摇钱树,这些年赵瘸子赚多赚少,几乎都砸在了香姨的身上,如果赵瘸子没了,她的日子便再也没有如今这么惬意了。 香姨犹豫了一下,走到阳台那边拿出了手机,没一会儿电话就通了,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跟那头说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白丫头,我联系不上你赵叔,他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女人家管得了的,我这还要做生意,没时间招待你们,改日再过来吧。” 我当即便挑了眉,她刚才要不是跟赵瘸子通电话,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另一边,墨贤夜冷哼一声:“不知死活,小瞎子我们走。” 噗!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立刻抗议道:“请你不要给我取外号,我叫白璃,黑白的白,琉璃的璃,求你记清楚了行吗?” 他瞄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的抗议是无理取闹,然后抬脚往外走,我忿忿的跟上去,埋头苦走,心里面一直在腹诽他。 一路走了有三四百米,拐进了前面的小巷子,墨贤夜猛地顿住了脚步,我没留意,一脑袋撞上了他的后背,惊得我立刻抬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我的肩头,将我抵到一旁的墙壁上,眼睛却盯着香姨住处,说了一句:“别动别吵。” 我张了张嘴,最后选择闭上,这个角落是香姨那边的盲区,他在监视香姨吗? 他很高,我几乎是被笼在他的影子里,双手还撑在他的胸前,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忽然就红了,心里面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我们俩之间的气氛不正常,专注的盯着香姨家,等了有一刻钟左右,他忽然说了一句:“来了!” 第15章:戒疤 我顺着墨贤夜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瘸一瘸的进了香姨的门,他一进去,香姨立刻将头伸出来,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人员,这才将门关上了。 “刚才进去的应该是赵瘸子。”我当即断定,心里面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这家伙竟然已经回江城了!” “或许他从来都没离开过。”墨贤夜幽幽道。 我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抬脚便要冲去香姨那边敲门,非得拎着赵瘸子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我。 刚一动,就被墨贤夜给拽了回来:“稍安勿躁。” “安不下来,他吞了我的酬金,害我替他背锅,我做梦都想揍他一顿。”我梗着脖子还想走,结果又被墨贤夜给抵在了墙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我的唇上,冲我摇头:“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天他躲在了什么地方,又遭遇了什么吗?” 我立刻点头,当然想知道,墨贤夜又说道:“那就一切听我指挥。” 我俩盯着香姨的门口,赵瘸子在里面待了不过十来分钟,便又遮遮掩掩的出来了,看着他踮着跛脚匆匆离开,我急了:“不跟上去吗?” 墨贤夜从我包里抽出一张黄纸,三两下叠出一枚纸鹤,又拿出毛笔,蘸着朱砂给纸鹤点了眼睛,握在手心里,念念有词,手松开,纸鹤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刚飞到半空,无火自燃,顷刻间烧成了灰。 我看的云里雾里,这一招师父没教过我,我明白墨贤夜很有本事,也不敢多问。 就这么又等了一刻钟左右,急的我都快要跳脚了,墨贤夜张开左手,手心里赫然多了两点朱砂。 他瞄了一眼,擦了手,带着我出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对司机说:“师傅,一直往东开。” “没有具体地址吗?”司机为难道。 “你开便是,打表给钱,到了我自然会让你停的。”墨贤夜道。 我心里直嘀咕,有些怀疑的看他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家伙靠不靠谱啊,我口袋里可没多少钱让他霍霍了。 车子一路平稳的往东开,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点,太阳有些刺眼,开了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眼前一片翠绿,这是到城郊月牙山了,墨贤夜让停车,我付了钱,然后跟着他一路上山。 “这是月牙山,是江城4a级旅游景点,唯一的卖点就是山上有座清风寺,据说香火特别旺盛,赵瘸子不会一直藏在清风寺里面吧?”我觉得可能性特别小。 “很多时候,你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越容易变成真的,否则他怎么能逃得过你和邵家的追查?”墨贤夜反问我。 这就是出其不意吧。 等到了清风寺,墨贤夜却没忙着去找赵瘸子,而是去主殿上了香,虔诚的祷告一番,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个信徒。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没急着去找人,清风寺的住持亲自过来了,一见了墨贤夜,满脸堆笑,倒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墨贤夜说明来意,住持亲自带着我们去见赵瘸子。 赵瘸子果真就住在清风寺的客房,看到我的时候,跟见到了鬼似的,而我看着他,也很是惊讶。 虽然如今是九月底了,天渐渐变凉,但也只是早晚在短袖外面加一件薄外套罢了,但赵瘸子却穿着一身夹棉黑衣,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脸上,左右脸颊上各有一个黑色的戒疤,边缘还有点泛红,应该是刚点上去不久,有点发炎了。 “你……你脸上怎么了?”我指着他脸问道,疑惑压制住了怒气。 赵瘸子下意识的用手去挡脸,墨贤夜一伸手,斯拉一声,赵瘸子整个上衣被扯碎,一下子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裸露出来的脖子、两臂以及手上,大大小小好些戒疤,有的已经掉了痂,也有个别化脓的,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第16章:千眼菩提百眼佛 即便看不到赵瘸子衣服下面覆盖的部位,但也能猜到,他浑身上下的戒疤数量肯定可观。 没人闲的没事往自己身上烙戒疤玩,所以,赵瘸子躲出来这段时间,日子肯定也一样不好过。 赵瘸子看着地上破碎的衣服,狠狠地瞪了一眼墨贤夜,但他是个人精,不会直接怼这种狠角色,而是将矛头冲向了我:“白丫头,你跟踪我!” “赵叔,你与我师父合作那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坑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学生,卷走我的血汗钱,不是吗?”我直接质问道。 “赵叔怎么可能坑你钱呢?邵家的那笔酬金,本来我是想事成之后就分给你的,但你也看到了,赵叔生病了,钱都用来看病了,等赵叔病好了,几千块钱还不是分分钟就赚到手,你这孩子也太小心眼了,就不能再等等?”赵瘸子言之灼灼。 他挺会唬人的,但我却不会再相信他:“钱的事情先放一边,邵康冥妻的死因,赵叔,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那女孩子被传染麻风病死的,你亲自验过尸,怎么还来问我呢?”赵瘸子反问我。 我嗤笑一声:“如果她真的死于麻风病,邵家的这趟差事,赵叔也不会来找我合作吧?” “那是我看在你死去的师父面子上拉你一把,结果你反倒狗咬吕洞宾,怀疑我,白丫头,做人做事到你这种程度,怕是会把路走绝了!”赵瘸子盛怒道,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他的表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人了。 一边的墨贤夜却忽然开了口:“千眼菩提百眼佛,如果不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惹火烧身,你又何必受这上百戒疤之罪?” 墨贤夜话音刚落,赵瘸子猛地瞪向他,语气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不得你这样的黑心人为非作歹。”墨贤夜缓缓道,“清风寺香火旺盛,鬼怪轻易不敢靠近,但女鬼的反噬在你的身上初见端倪,戒疤可以驱除煞气,能够承受住一百戒疤,犹如神佛护体,这一劫你就算是过了,但你躲过了这劫,风水师又死了,女鬼所有的怨气全都集中在了白璃的身上,最终还是白璃做了你们的替死鬼,这如意算盘你可是早就打好了。” “白丫头你别听他危言耸听,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他来路不明,他接近你,陷害我,说不定是带着别的什么目的,你可别被他骗了。”赵瘸子的阴谋被墨贤夜揭穿,开始有些慌了,回过头来迷惑我。 我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人混迹于江城几十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跟他斗,斗不过的,只能抬眼看向墨贤夜,寄希望于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墨贤夜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可能从他一开始出现到目前为止,一直在救我的原因吧? 墨贤夜也没让我失望,转眼看向一边的住持:“住持,这样的歹人,我想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清风寺吧?” 住持连忙点头:“墨施主说的极是,赵施主,您在清风寺也住了好几天了,是该离开了。” “住持,我可是捐了不少香油钱的,你不能赶我走。”赵瘸子急了。 住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赵施主,这世间之事,讲究个因果,您自己种下的因,无论躲到什么时候,都要去面对这因结出的果,与其到那时候束手无策,不如现在跟着墨施主,他可以帮您。” 我不由的看向墨贤夜,有些意外住持如此的敬重他。 清风寺的住持可是声名赫赫的,能让他敬重的人,不多,墨贤夜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何德何能? 但想到之前种种,我又觉得这人真的很不一般,他到底什么来头? 赵瘸子看住持很坚持,也是没办法了,却也没有立即松口,而是问墨贤夜:“你……真的能帮我摆平这件事情?” “那得看你的表现。”墨贤夜答。 “这件事情说来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赵瘸子终于松了口,“我是捞阴行的,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出些端倪,邵家找上我的那天,他们家那风水师是跟在一边的,我一看到他,再加上邵家对事情来龙去脉的叙述,立刻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但邵家出了五万的酬劳,我……一时没忍住,想着有那风水师坐镇,应该出不了大事。” “不是两万酬金吗?怎么又变成了五万?”我怒道。 赵瘸子瘪了瘪嘴,心虚的继续说道:“其实邵家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找过几个灵媒,但都被婉拒了,时间不等人,他们才想到让我从中撮合,那是邵家啊,帮他们做成了这件大事,有了交情,以后在江城做事那可是事半功倍的,所以我一咬牙决定冒这个风险,但一般有经验的灵媒肯定是请不到的……” “那你就来坑我这个没经验的是吗?赵叔,你的心可真黑!”虽然明白他坑了我,但直到此刻,他亲口承认,我的心才狠狠地抽痛起来,抡起拳头就想打他,却被墨贤夜拽住了手。 “别冲动。”他斥道,然后看向赵瘸子,“这些天你躲在清风寺,应该也一直关注着邵家的动态,事情的大致情况应该理顺了吧?” 赵瘸子点头:“整件事情应该都是那风水师帮着邵家筹谋的,他们早就找到了那个生辰八字跟邵康很合的女孩,做了什么手脚,用女孩给邵康续命,可是却没想到中途女孩出了意外,邵康遭到了反噬,一命呜呼,女孩也在不久之后撒手人寰,邵康死的不甘,女孩死的冤枉,邵家只得想办法镇压。” “所以,配冥婚只是个幌子,把他们绑在一起便于镇压,才是最终目的,对吗?”我终于理清了脉络。 “白丫头,说到底我们都是受害者,要怪,只能怪那风水师没用,咱们不应该内斗,是不是?”到这个时候了,赵瘸子还在替自己开脱,也真是没谁了。 我翻了个白眼,被气得七窍冒烟,不耐烦道:“如果我没猜错,邵老爷应该也被那女鬼缠上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的,只要她在一天,你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难道你真的想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但凡有办法,我能受这一百戒疤之苦?”赵瘸子咒骂道,“就连老天爷也见不得我好,戒疤点上去老是化脓,影响法力,要不然我才不稀罕住在这里。” 墨贤夜双手抱胸,不急不慢道:“办法不是没有,但今夜,你得出面做引子,钓出那女鬼。” 第17章:自作孽不可活 赵瘸子一听,立刻摆手表示不干,他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惹那女鬼。 他看着墨贤夜怀疑道:“我看你小子有点本事,但邵家请的那风水大拿也不是等闲之辈,还不是把自己玩死了?我凭什么相信你比他更有能耐?” “信不信由你,不管你来与不来,今晚我们肯定是要动手的,你好自为之。”墨贤夜说完,拽着我离开。 我挣扎了一下,心里还惦记着被赵瘸子吞掉的酬金,不管他拿了两万也好,五万也罢,我只想要回我的那五千块钱,这关系到我的学业。 但墨贤夜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一路下了山,坐上回古街的出租车,我还闷闷不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赵瘸子把话说完?” “来日方长。”他说道。 我疑惑的看他一眼,他这是笃定赵瘸子今晚会参与我们的行动? 那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点了,我心疼钱,又害怕带他去餐馆他狮子大张口,只能选择回去给他做饭。 等吃完饭之后,他就回房休息了,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卧室门口,有些愤愤不平。 这男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真把我的卧室当成自己的窝了? 三两天还好,要是长此以往,我肯定受不了。 不过好在他说今晚就要动手,等解决了邵家的事情,再从赵瘸子手里拿到了尾款,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安心上我的学,以后用专业知识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我心里便好受了很多,就着沙发小憩了一会。 傍晚五点左右,邵管家亲自来请墨贤夜,墨贤夜让我收拾好东西,锁上门,刚准备上车,远远的,就看到街口站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不是赵瘸子又是谁? 我忍不住撇嘴:“还真来了。” “不来,难道真想死吗?”墨贤夜说着已经上了车,我赶紧也跟着坐进去,赵瘸子看没人叫他,一瘸一瘸的往这边走过来。 这些天我心里窝着一股火,当即便让司机开车,邵管家回头问道:“那边好像是赵爷,要不要等一下?” “不用,开过去。”我当即说道。 邵管家下意识的去看墨贤夜,墨贤夜看着窗外,没有反驳我,邵管家只得让司机开车。 车子开起来,赵瘸子一愣,然后狂奔过来,伸手拍窗户,车子却错过他无情的开走。 看着赵瘸子急的直叫唤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墨贤夜揶揄道:“幼稚。” “好像是蛮幼稚的哦,停车吧。”玩归玩,我晓得不能误了正事。 车子停了下来,赵瘸子马不停蹄的赶过来,邵管家摇下副驾驶那边的车窗,问道:“赵爷有事吗?” 赵瘸子冲着司机怒斥道:“你是眼瞎吗,看着我追过来还把车开走,存心跟我找茬是不是?” 转而又冲着邵管家道:“这种没眼力价的人,我劝你早点辞了为好。” 邵管家讪讪的笑着,赵瘸子已经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刚想上来,墨贤夜却挡住了他,将一只黄纸折成的纸鹤递给他,说道:“你自己打车去医院,具体哪家你心里明白,守在那边,等到纸鹤燃起来的时候,立刻去女孩尸体曾经待过的太平间,躺在停尸床上,我不叫你,不要下来。” “不行,我得跟你们在一起。”赵瘸子想要往车里挤,但却撼动不了墨贤夜。 墨贤夜伸手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开,用力关上车门,然后摇下车窗冲着赵瘸子说道:“按照我交代的去做,我保你性命无忧,但如果你不配合,后果自负。” 他说完,司机一踩油门,载着我们扬长而去。 我回头看向待在原地的赵瘸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忍,转而问墨贤夜:“他不会有事吧?” “只要他不作死,出不了大事。”墨贤夜答道。 我松了一口气,赵瘸子再坏,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杀人不过头点地,赵瘸子还没坏到那种程度。 车子一路开去了邵家老宅,天刚黑下来,老宅里面已经灯火通明,别墅周围十几个保镖在巡逻,即便这样,我对这座老宅子还是心有余悸。 “我家老爷就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 我们跟着邵管家去了主卧,邵老爷躺在床头,隐忍的哼着,听那声音就很痛苦。 我和墨贤夜走过去,立刻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邵老爷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点,有的已经溃烂开来,很是恶心。 他掀开眼皮看了我们一眼,随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墨贤夜却直接问道:“在哪?” “什么?”邵老爷嘶哑着声音问道。 “续命阵法在哪?”墨贤夜又问了一遍。 邵老爷眼神闪烁了一下,做了亏心事,总归不硬气,他沉吟一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这件事本就是你们邵家造下的业障,成功与否,都是你们该承担的因果,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墨贤夜反问道。 那续命阵法,应该是邵老爷为了救自己的长子邵康,请来风水大拿布下的,如果中途没有发生意外,死的只是那女孩,替女孩活下去的,是邵康。 这个阵法曾经掌控着女孩的命运,对变成女鬼的她有一定的威慑作用,如今风水师已经不在,续命阵法一旦被破坏,便很难再修复,邵老爷谨慎一点也情有可原。 墨贤夜的话给了邵老爷狠狠一击,他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倒回了床上,连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随即,他叫来邵管家:“你带他们过去吧。” 邵管家领着我们下楼,一路去了地下室,地下室分为好多间,而阵法所在那间比较小。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顿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邵管家拧开了壁灯,入目便是一个供桌,供桌上面摆着两个很大的棕色玻璃瓶,玻璃瓶的前面放着贡品以及香炉之类的东西。 光线很暗,我的视力也不好,看不清楚玻璃瓶里面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抬脚往里面走去,脚还没跨过门槛,什么东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我就被墨贤夜用力的拽了回去,一下子撞在他的怀里:“小心。” 第18章:我怕你会被吓尿 我惊魂未定,头顶上忽然传来‘轰咚’一声,抬头看去,却发现进地下室的门被关上了,而刚才站在我们身边的邵管家早已经离开。 我不安的看向墨贤夜:“邵家做事一点都不大气。” “你怕?”墨贤夜倒是淡定。 我点头,伸出两指戳了戳双眼:“天黑了,眼睛看不清,会有点恐慌。” “看不清好,我怕你看清了会被吓尿。”墨贤夜揶揄道。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强做镇定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也会抓鬼,没遇到你之前,我一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说着,抽出铜钱剑,另一只手捏着黄符,师父教过我很多东西,但大多都是关于风水阵法、缔结冥婚这些的,真正的打斗倒是没怎么教我,毕竟以前都是师父出面,我没什么实战经验。 墨贤夜不屑的笑了一声,嘲讽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我真为你的未来担忧。” “可拉倒吧,我们萍水相逢,我的人生又不用你来负责,你担忧个毛啊,等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阵阴森的笑声忽然响了起来,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咯咯,咯咯…… 这笑声阴凄凄的,带着一股稚嫩,跟之前我听到的那女鬼‘桀桀’的阴笑声不同。 “是鬼婴。”我当即下了断定。 墨贤夜双手抱胸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然能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一切就交给你了。” “喂,你怎么能这样?咱们不是一伙的吗?”这两天我跟伺候大爷似的捧着他,还不是为了关键时候他能帮我一把,现在他这是要袖手旁观,顺带看我笑话? 墨贤夜冲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就在这个时候,我后脑勺一凉,左肩忽然像是被压了千斤担子似的,身体不自主的往左倾斜下去。 有东西坐到我左肩上面去了。 我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黄符拍上了左肩,但黄符瞬间燃尽,左肩一轻,紧接着,右肩却又重了,我如法炮制,黄符再往右肩贴,但下一刻,我的双肩同时受到重压,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鬼婴不止一个! 人有三把火,分别在双肩和头顶,三把火全部灭掉,人便活不长久,鬼婴坐肩,目的就是想灭了我肩头的火。 我迅速的从随身布包里掏出六枚铜钱,握在手中吹了一口气,手一挥,六枚铜钱分为两股,分别站立在了我的双肩之上,然后咬破手指,用力朝着头顶百会穴点下去,嘴里念动咒语,一声爆喝,双肩猛地一轻,凄厉的叫声突兀的响起,夹杂着一股阴风,供桌上的两个棕色玻璃瓶晃动了一下,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做完这一切,我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我的法力不强,同时应对两个鬼婴,太为难我了。 墨贤夜这才缓缓开口:“还不错,有点自保能力,倒是我小瞧你了。”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虚伪!”我很生气。 墨贤夜错过我朝着里面走去,我缓了缓也连忙跟上,走近了,才看清那棕色玻璃瓶里面,泡着两具巴掌大小的婴尸,分不清男女。 两具婴尸的身上都裹着蜡黄色的布,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血红色的符文,两具婴尸的眉心都有一道血红色的竖纹,像是有人拿刀刺进去,然后又用朱砂之类的东西浸染伤口形成的。 刚才坐在我肩头的,应该就是这两具婴尸的魂魄,它们是续命阵法的关键。 “这东西……应该是从外面请进来的吧?我看符文不像本土的样式。”我轻声问道。 墨贤夜点头:“这是缅泰那一片的东西,看到它们脖子上的丝线了吗?” 他不说,我还真没看到,两具婴尸的脖子上都扣着红色的丝线,丝线没入黄布之下,应该还坠着什么东西。 “是古曼童吗?”我问。 “不是,”墨贤夜否定道,“古曼童有好有坏,法力远不及阴狠毒辣的小鬼,邵家既然动了手,就必须万无一失,所以他们选择的这一对小鬼来头肯定不小。” “无论来头有多大,都应该是在那风水师的可控范围之类的,又是因为什么导致了阵法的失效甚至反噬呢?”风水师拿钱办事,不会要钱不要命,这中间肯定出了差错。 “这对小鬼受邵家的供养,除了应有的贡品之外,你想想,还有别的什么?”墨贤夜倒是来考我了。 我想了想,随即反应过来:“是那女孩!” 这个续命阵法是针对女孩设立的,目的是截取女孩的阳寿,供给到邵康的身上去,所以,女孩对于这对小鬼来说,就是贡品! “你还不算笨。”墨贤夜将我拉到一边,不让我随便碰里面的东西,“鬼婴虽然变成了鬼魂,但它们毕竟是未出世的小孩子,心性单纯,最受不得骗。” “骗?”我有些不理解。 邵家家大业大,几代传下来,旁支众多,而邵康作为长房长孙,但凡身体好那么一丁点,将来都是要成为邵家继承人的,邵家恨不得将最好的供奉给这对鬼婴,让它们帮着邵康续命,又怎么会糊弄甚至是骗它们呢? 除非…… “你的意思是,从中作梗的,就是邵家自己人?”我终于理出了脉络。 墨贤夜点头:“可能性极大。”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肯定就在邵家老宅的周围,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吧?”意识到这一点,我立刻抬眼朝着上面看去,进入地下室的唯一通道,刚才被邵管家给封住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反倒是最安全的,但是时间一长,肯定会生变,还是得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为好。 “毛笔朱砂墨斗线拿出来。”墨贤夜冷不丁的开口,把正在沉思中的我吓了一跳。 摸索着将他要的东西递过去,他用毛笔蘸着朱砂在棕色玻璃瓶上迅速的画着符文,动作很快,行云流水。 一开始很顺利,但画着画着,那些符文忽然就烧了起来,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室入口的门一下子被推开,邵管家趴在上面焦急的喊道:“墨大师,我家老爷快不行了,求您上来看看吧。” 第19章:螳螂捕蝉 邵管家在上面喊,墨贤夜却充耳不闻,继续画他的符文,但是他画的越快,那符文烧的越快,到最后,甚至连棕色玻璃瓶都变成了火红色,像是要把那两具婴尸给烧掉一般。 墨贤夜一把拿过我手中的墨斗,倒入朱砂,然后咬破他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迅速搅拌混合,重新画符,符文再也没燃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墨贤夜却拉着我退出了房间,关上门,从外面锁死,然后拉起墨斗线,手脚麻利的将门从上到下用墨斗线弹好封住,又用毛笔在门的四周画上一圈符文,最后结印。 等到这一切做完,他甩了甩右手。 我一把将他右手拽过来,贴到眼睛上看,愣是没看到伤痕,又用力的挤了挤他的手指,没有血珠子冒出来。 “血呢?你刚才明明咬破了流血的。”我疑惑道。 墨贤夜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转身往台阶那边去。 我追上去,他手长腿长,没一会儿便上去了,我根本赶不上他。 等我爬出地下室,他正站在一边问邵管家话。 邵管家显然是没心思跟他说这说那的,一个劲的求他:“墨大师,您还是先去看看我家老爷吧,大少爷刚没了,他不能再出事啊,他一倒,邵家就乱了。” “我再说一遍,将你们邵家家族主要人员脉络仔细的给我捋一遍。”墨贤夜黑着脸说道。 邵管家急的直跺脚,但还是认命的开始论资排辈:“我们家老太爷前年过世,膝下一共只有两个儿子,我家老爷是长房长子,能力超群,理所当然的接手了邵家主要产业,老爷生了三女两男,三位小姐均已出嫁,大少爷刚刚过世,小少爷还在念高中。” “老爷唯一的弟弟是老太爷在外面的私生子,流落在外十八年才认祖归宗,天生闲散,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在外面混,风流成性,四十岁了还没个家室,全靠我们老爷养着,其他宗亲一时半会也数不过来,我家老爷一旦倒下,小少爷孤苦无依,二老爷又不着调,那些虎视眈眈的宗亲恐怕……” “打住!我问你,如果在这家族之中有人想害你主家,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墨贤夜问道。 邵管家立刻严肃了起来,掰着手指说道:“这可说不清了,看谁都有可能。” 墨贤夜满头黑线,又问道:“替邵康布阵的风水师是你们自己请来的吗?他的具体底细,你们清楚吗?” 这一句问到了点子上。 如果有人想害邵康一家,会从两个方面入手。 第一种可能就是直接利用风水师害死邵康,紧接着牵连邵家全家,但风水师不会把自己搅进去,所以这个假设几乎可以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邵家请来的这个风水师,要么技不如人,要么被仇家盯上了。 “哦,这个风水师是我家二老爷在外面认识的,的确很有本事,来我家几年,帮了很多忙,本来很有把握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弄成了这样,哎,造化弄人啊。”邵管家愁的直摇头。 墨贤夜拧了拧眉头,忽然说道:“你家二老爷人现在在哪,能联系上吗?” “谁知道他整天在哪鬼混,已经三个月没见着人影了,就连大少爷的葬礼他都没出现,反正也死不了,家里一堆烂摊子,管不着他。”邵管家一提到这二老爷,浑身上下都是排斥的。 “老宅里面有他贴身之物吗?找一件给我,最好是近期接触过的。”墨贤夜吩咐道。 邵管家一头雾水,但也不敢怠慢,立刻去了。 我也是云里雾里,走过去问道:“你怀疑那个二老爷?” “谁都有可能。”墨贤夜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脚上楼,“先去看看邵老爷的情况。” 一推开邵老爷房间的门,顿时感觉冷气森森,床上,他双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撕扯,双脚用力的踢踏,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在攻击他似的。 那女鬼竟然已经来了! 我抬脚便想进去捉鬼,墨贤夜却拉住了我,冲我摇头,我一脸的不解:“你自己不想出手,还不准我救人了?” “还不到时候。”墨贤夜说着,轻轻地将门重新关上,这时候,邵管家小跑着上来了,递给墨贤夜一个打火机。 “二老爷很少来老宅,留在这边的东西不多,这是三个月前他过来的时候,跟我要的点烟的打火机,走的时候没带走,这个……行吗?” 墨贤夜接过打火机,蹲下身,不停的用黄纸叠纸鹤。 纸鹤追踪这一招我看他用过,不敢打扰他,看着他叠了七个纸鹤,点了眼睛,包裹着打火机烧起来,只听得‘嘭’的一声,打火机炸裂,墨贤夜再伸开手,已然确定,转头冲邵管家交代道:“你现在带着手下人往西南方向去,不要弄出动静,不出别墅五百米,抓到的人立刻带回来。” “人?什么人?”邵管家懵了。 我赶紧推了他一把:“叫你去立刻就去,误了时辰,你家老爷就没救了。” 邵管家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办事去了。 这时候,墨贤夜一脚踹开了邵老爷的房门,床上邵老爷的动作戛然而止,墨贤夜几步上前,我只看到他双手间闪过一道蓝光,房间里阴风乍起,本来关着的窗户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撞碎,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墨贤夜收了手,邵老爷长啸一声,晕了过去。 “你又让那女鬼跑了?”我跑过去质问道,看他出手,明显就是高人嘛,为什么屡次三番要放走那女鬼? 墨贤夜拍拍手,揪着我的领子将我拎出去,我张牙舞爪的想挠他,他却沉声道:“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现在去地下室,守着地下室那房间的门,我不叫你上来,一步不准离开。” “你不跟我一起?”我反手拽住他问道。 他抽开手,推了我一把:“螳螂捕蝉,我得去做那只黄雀。” “喂,你的意思是让我做那只蝉?”我怒了,“你答应要帮我的,现在却要害我。” 墨贤夜嗤笑一声:“你想做蝉还不够格,放心吧,有我在,你出不了事,但你得保证,那两只小蝉不能冲破地下室的门,否则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第20章:怎么会是你? 原来墨贤夜嘴里的蝉指的是地下室关着的那两个鬼婴。 鬼婴是续命阵法的关键,连接着女鬼、邵老爷以及要害邵老爷的人,他们通过这对鬼婴操控了一切,如今只要借女鬼和鬼婴的手搞死邵老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那个关着鬼婴的房间应该是设了阵法的,它们本不能从那房间里出来,但是外界的人通过某种术法操控它们突破阵法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得有人守住它们。 理解了墨贤夜的用意之后,我立刻点头:“那好,我会尽我所能不让它们出来,但你也得记得你的话,保证我的安全。” “不仅仅是不让它们出来,同时也不能让人进去,如今我们的介入会让对方感到威胁,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也小心。”墨贤夜看着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头忽然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你……你也小心。” 我转身下去地下室,上面之后发生了什么,墨贤夜藏在哪里守株待兔我也不知道。 当时我站在那间关着鬼婴的房门前面,心里面很忐忑。 地下室很大,灯光又暗,每一个房门里面都像是藏着豺狼虎豹,周围静悄悄的,我的视力越来越差,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变得越来越焦躁。 不,我不能这么傻等着。 对方能够算计到那风水师的头上,就说明对方的法术很厉害,我这点本事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他们冲下来,我肯定抵挡不住。 所以,我得做一点防备。 摸了摸布包,拿出檀香、白蜡、红线、铜钱等等法器,一字排开。 然后点上一把檀香,从我所在的位置到地下室入口处慢慢的走一圈,通过檀香燃烧的状态找出这个区域内的七煞位,在每一个位置上点上一根白蜡,然后用红线系着铜钱绑住白蜡,从距离入口最近的那一根蜡烛一直绑到我所待的位置。 之后,在我面前点上七把檀香,摆成北斗七星状,将红绳尾端扣在勺尾。 这样,一个七煞阵连接着一个北斗七星阵,虽然我的法力不太高,但我自信可以拖住对方一段时间,为墨贤夜的出击争取时间。 我背靠着门席地而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视力越来越差,不停的朝着入口处看去,希望早点把对方收拾掉,千万不要拖到午夜十二点,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慢慢的静下来,我忽然就想到了赵瘸子。 女孩麻风病发作,最终是在医院离世的,后来遗体被放在医院单独的一间太平间里,那里,是她人生的终点,魂魄也会依附在那里,女鬼被墨贤夜驱逐之后,大多应该是去医院了。 而墨贤夜交代赵瘸子,他给的纸鹤自己燃掉之后,就让他去女孩的停尸床躺着,当时我还不明白墨贤夜的用意,现在反应过来了。 墨贤夜一早就明白,女鬼并不是邵家事件的重点所在,他来邵家,得先解决了根本问题,才能去收拾那女鬼,而赵瘸子就是为了吸引那女鬼,拖延时间等我们去收拾的诱饵。 一切的一切,到目前为止,全都在墨贤夜的掌控之中,这个人也太睿智了吧? 想想墨贤夜这个人,帅气、聪明、有能力,除了脾气臭一点,好像各方面都挺完美的。 特别是他严肃的看着你,对你说‘自己小心’的时候…… 我猛地甩甩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白璃啊白璃,这种时候怎么犯花痴了? 这就忘了那臭男人怼死人不偿命,把你当丫鬟使的样子了? 想着想着,一阵铃铛声忽然传了进来,在寂静的地下室里不断的回响,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铃铛声越来越响,蜡烛光忽闪忽闪,几次险险灭掉,我伸长了脑袋朝着入口处看去,就看到两道阴影投射下来。 两个人。 他们能进到这里,就说明邵管家带去的人根本没能拿下他们。 也是啊,邵家虽然有保镖,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有些不可抗力他们根本无法应对,比如对方摆出阵法之类的困住他们。 所以,墨贤夜一开始让邵管家带人去那边,其实根本目的不是让他们抓人,而是为了……打草惊蛇。 邵管家一行的举动,就是在告诉对方,我们已经发现你们的秘密了,要么自己识趣点放弃离开,要么就面对面的斗一斗。 对方做了这么多,肯定不愿意轻易放弃,所以,他们来了。 我紧张的盯着上面,手里握着铜钱剑,脑子里面还在想着,如果这两个阵法都困不住他们的话,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上面的人影忽然一闪,紧接着七根白蜡和檀香瞬间同时灭掉,我做的阵法,不堪一击! 对方的确是高手。 哒、哒、哒…… 那两人一步一步的从台阶上下来,很是从容,显然,不费吹灰之力连灭我的两道阵法,让他们信心倍增。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迎着灯光,朝着来人看去,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黑色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只能看到他菲薄的嘴唇,而跟在后面的男人,四十岁上下,容貌与邵老爷有六分相似,应该就是邵家二老爷了。 俩人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我手握铜钱剑做自卫姿态,对方却并没有直接对我动手。 斗篷男伸手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副森白的巴掌大小的头骨,握在左手心里,右手扣在头骨顶上,嘴里念念有词。 我立刻意识到他在做法,而目标很可能就是我身后房间里面那两个小鬼。 我伸手拦在门口,忽然又觉得这个姿势很无力,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眼睛不停的往入口扫,这个墨贤夜干嘛去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不,我不能让斗篷男得逞,握住铜钱剑便朝着他手里的头骨刺了过去,斗篷男丝毫不动,只是抬起右手,两根手指精准的夹住了我的铜钱剑,用力一甩,我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砸在一边的墙上,而铜钱剑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我捂住心口,喉咙里一片腥甜,再抬眼看去,斗篷男的帽子已经滑落,露出了整张脸,我不可思议的叫道:“怎么会是你!” 第21章:忍住! 我看着那张脸,跟看见鬼了似的,不敢相信已经死去的风水师怎么又好端端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风水师死掉的那天夜里,我眼睛看不见,所以后续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难道他根本没死? 或者是假死? 他本来就是二老爷的人? 一愣神的功夫,风水师已经重新掐诀念咒,紧接着,门里面咚咚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撞击。 我挣扎着爬起来,胡乱的从背包里面拿出黄符、护身牌等等,朝着门上不停的贴,咬紧牙关等着墨贤夜赶来。 我的动作激怒了一直站在风水师身后的二老爷,他几步上前,想要揍我,我却先发制人,膝盖一顶朝着他的要害而去。 但这二老爷并不像是邵管家描述的那样,不学无术,纵情声色,我的膝盖刚曲起来,他已经预判到我的动作,身子一伏,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我的小腿,用力往上一带,我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胸口被撞的猎猎的疼。 身后门上被撞的声音越来越响,感觉下一刻就会被冲破似的,我抬眼看向那二老爷,这人的伸手比一般的保镖还厉害,我能确定,他不仅仅练过,甚至还有修炼的功底。 这人的城府太深了,邵家上下多少精英人才,愣是被他蒙混过关,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自不量力的东西,敢坏小爷的事,那小爷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说着,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他握着匕首朝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我的视线模糊的就只能看到一道狭长的白光。 后背很快重新抵上了墙壁,我退无可退,胸腔里面火辣辣的疼,硬斗,我是斗不过这两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一阵颤动,随即轰咚一声破裂,我只看到风水师手里的头骨迸发出一道幽绿的光芒,紧接着,咯咯咯的阴笑声猖狂的盘旋开来。 二老爷收起匕首,退后几步,狞笑道:“看来不用我动手了,真是送上门的点心。” “如二老爷所愿。”风水师一开口,我愣住了。 不,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风水师,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浓烟熏过一般,他说着话的时候,右手重新盖上左手握着的头骨,婴尸咯咯咯的笑声瞬间放大了几倍。 我看不到它们,但是那阴笑声却越来越近,两股阴风在我的身边盘桓,越来越近,我意识到它们要做什么,撑着墙一下子站了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血液混合着口水,用力的朝着四周喷出去。 舌尖血属至阳之物,女性虽不敌男性的,但威慑力依然很强。 阴笑声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下一刻却又变本加厉起来,阴风撞击着我的胸口后背,浑身忽然就动弹不得了。 就在我急的想骂娘的时候,地下室入口处的门轰咚一声被关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边看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斗篷男已经被拍飞了出去,几乎是下一秒,二老爷后膝盖被重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斗篷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道黑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生生的将他提了起来,再狠狠的摔下。 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头骨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朝着墙角滚了过去,他不甘的还想去拿,手却被踩住,我能听到噶扎噶扎骨头断裂的声音。 二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握着匕首朝着墨贤夜的后背扎过去,我一看就急了,想都没想扑了过去,想帮墨贤夜挡一下。 当时那种情况,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我怕墨贤夜被偷袭,他败了,还有我什么事? 结果我刚挡到他背后,他已经转过身来,一把将我扯了开去,我只看到他另一只手蓝光一闪,二老爷的匕首在半空中顿住了。 墨贤夜的手微微一转,二老爷握着匕首的膀子扭曲了起来,匕首掉落在地,整条手骨被折成了难以想象的弧度,痛的二老爷哇哇大叫。 我当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墨贤夜这么厉害,我本应该高兴,但是当时我心里似乎恐惧比高兴要多。 他这个人很强大,却又太神秘,咬破的手指看不到伤口,能小幅度带着人飞走,手心里面时不时的还会冒蓝光,虽然云晟大师兄从小修炼,似乎都没这么……玄乎。 墨贤夜到底什么来头? 那一夜他来求救,第二天早上纱布上还有血,如果他身上的小伤口可以自愈,那么当夜又是谁造成了让他无法自愈的重伤? 他的仇家,怕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吧? 就在我惊诧的空档,墨贤夜已经将斗篷男和二老爷制服,控制在墙角,手里握着斗篷男一直拿着的头骨朝着我走过来。 我当时视力已经很不好了,盯着他的眼神都是模糊的,直到他将头骨塞在我的手里,我才如梦初醒:“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他却又将二老爷的匕首递给了我:“你动手。” “我?”我一脸懵逼,“你是让我毁了这头骨?” 墨贤夜点头,我一咬牙,握着匕首朝着头骨顶端扎了下去。 我本以为扎下去会骨头四裂,碎成一片,但是匕首没入头骨里面,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起,这些声音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掺杂在一起,尤为的凄凉。 一股浓稠腥臭的液体从头骨里面渗透出来,穿过我的指缝,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手心里面的温度越来越低,冻得我整只手都麻木了。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我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手里的头骨不断的颤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啪! 一声脆响,头骨炸裂开来,四分五裂,恶心的液体喷的到处都是,臭的让我想吐。 但就在同一时刻,一道白光刺入我的双眼,像是要将我眼睛烧着似的,痛的我放声大叫。 我想要用手却揉眼睛,双手却被墨贤夜握住,紧紧的,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痛,墨贤夜,我可能真的要瞎了。”我惊恐的大喊,可能也是因为疼,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墨贤夜却压着我说道:“忍住。” 第22章:狗咬狗罢了 我从小跟着师父吃苦耐劳,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但是眼下这种痛真的无法忍受,像是有无数根钢锥在我眼睛里面用力的锥一般。 痛的实在受不了了,我没办法,只能大吼大叫的用头往墨贤夜的身上撞。 他胸膛很宽厚,像是一堵墙,我撞,他并没有躲,就那样陪着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痛处慢慢的消退,我浑身像是水洗过的一般,湿淋淋的。 我的脑袋耷拉在墨贤夜的怀里,他松开了我的手,任由我靠着他。 我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但能听到周围的嘈杂声,应该是邵家的人来处理那风水师和二老爷了,这边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但我心里面的火气却蹭蹭的往上蹿,虽然无力,还是质问墨贤夜:“那么长时间,你就看着我被他们欺负?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一直在看着。”他说的很坦然,没有一丝愧疚之心,我刚想发火,他解释道,“那两只小鬼缔结的契约,只有知道这个过程的人才能安全解除,我如果贸然出手,错了一步,那邵老爷和赵瘸子的命都会不保,所以无论怎样,我都得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出手。” 原来是这样。 这个时候邵管家过来了,千恩万谢,他们动作很快,已经审出了一些眉目。 “二老爷这人……没想到这么恶毒,我们一直以为他不学无术,我家老爷总说,毕竟是自家亲兄弟,大不了以后养着就是,他却好,假意给大少爷介绍风水师帮着续命,暗地里却不停的使坏,害了我们家老爷和大少爷……” “这是你们邵家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不用过来抱怨。” 邵管家的话被墨贤夜打断,一时间噎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我能体会到墨贤夜的内心,二老爷的确罪不可恕,但邵家上下也不见得光明磊落,狗咬狗罢了,他们家族里面的事情,我们不插手为好。 恶人自有天收。 到目前为止,我只剩下一个疑问:“邵管家,风水师不是在几天前就死了吗?” “哦,刚才看到那风水师,我也吓了一跳。”邵管家解释道,“其实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从小一起修炼,一个走了正道,一个走了邪道罢了。”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转而看向墨贤夜,那时候应该是过了午夜十二点了,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我们还有事情没解决完吧。” “嗯,走。”墨贤夜拽着我要离开,邵管家赶紧挡住了我们,“你们……你们是要去……” “对。”我答道。 邵管家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把她打死,毕竟她算是我们家的大少奶奶,最好还是能入祖坟。” “不可能。”墨贤夜斩钉截铁,“这一次我们能帮你们摆平事情,但不是每一次你们都这么幸运,回去跟你主子说,不想造孽太多死无葬身之地,少造点孽为好。” 说完便拉着我离开。 邵管家追上来,派车送我们,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直等到了医院,我才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墨贤夜带着我去了停尸房,除了森冷的寒气,还有赵瘸子痛苦的呻吟声,我竟然看到东西了。 停尸房里的一切景象都是虚的,在这一片虚影之中,我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她画着彩妆,浓眉大眼,朱唇一点,除了脸色惨白的过分之外,真的很美。 美到让我喘不上气来,因为我认识她。 我一把拽住墨贤夜的膀子,低声说道:“我……我好像看到鬼了。” “那你得感谢我。”墨贤夜似乎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那个头骨?” 墨贤夜没说话,我却慌了:“我不想看到鬼魂,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这个世界还是简简单单的好,眼不见为净,我都打算做了这一单之后关了白事铺子了,以后要是时不时的看见鬼魂,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别人想开阴眼费尽心思开不了,我帮你提前开了,你倒还嫌弃上了?”墨贤夜不爽道。 我抡起拳头砸他:“我不要这阴眼,你还我太平。” “对不起,你生来就不是过太平日子的人,这阴眼迟早得开,晚开不如早开。”他甩开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转眼看向那女鬼,女鬼背靠着停尸柜站着,呈大字型,一动不动,两只森白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我,嘴一张一翕的,好像在说:“救我。” 刚才粗粗一看没有发现,如今仔细看去,就看到她浑身上下被一道道金光笼罩着,那些金光像是一根根箭头一样刺进她的魂魄之中,将她定在了停尸柜上。 这金光…… 耳边传来赵瘸子哭喊的声音:“大师,白丫头,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赵瘸子一喊,我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些金光应该是从赵瘸子的身上发出来的,他在清风寺受一百戒疤之苦,墨贤夜说过,千眼菩提百眼佛,这一百个戒疤在身,如有佛照,关键时候发挥效力,救了赵瘸子一命。 但很显然,这一百戒疤的效力发出来之后,赵瘸子的身体也被反噬了,如今也是难熬。 女鬼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心紧紧的拧着,有点舍不得她。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是最可怜的受害者,她本不应该受这无妄之灾。 可是我还没能走到她面前,听她诉说,金光忽然一闪,一股黑气从她的身体里面腾地一下冒了起来,她绝望的看着我,我明白她这是要灰飞烟灭了,张嘴想喊墨贤夜救救她,可是下一刻,我的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狠狠的插进了女鬼的心脏。 不过一插一转再撤回,我的手里面已经多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而那女鬼彻底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我愤怒的弓腿往后撞去,我弄不明白,墨贤夜为什么逼着我了结这女鬼,即使她本身就是要灰飞烟灭的,那是她的业障,跟我无关。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凉气从我的眼底窜起,我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手里的珠子落在了墨贤夜的手中。 第23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选择 墨贤夜拽开我的手,我朝他看去,隐隐约约的竟然看到了一点轮廓,心里想着是不是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了,我的视力开始慢慢恢复了? 眼睛里的异样已经消失不见,墨贤夜说道:“先回去。” “你们……你们不能走,救救我啊。”赵瘸子连忙喊道。 墨贤夜冷声道:“我们会替你去叫医生,你身上的脓疮需要消炎护理,过段时间就痊愈了,死不了。” 赵瘸子安了心,知道墨贤夜是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躺在停尸床上哼哼着。 墨贤夜带我回到古街,我们各自洗漱了一下之后,坐在沙发上,各有心事。 经历了邵家这件事情之后,我深深的懂得了一个道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混不起这条道,再穷再苦也得改行。 甚至我想着,要不就把这白事铺子盘出去算了,换点钱完成学业,一切等我实习工作之后,生活便稳定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但现在还有一个难题,就是我的眼睛,便又旧事重提:“墨贤夜,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把我的眼睛变回去?”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里面似乎带了一丝质问:“走这条道,阴眼也属于一项技能,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我……我今年大三了,以后不走这条道,所以这对阴眼对我来说是累赘。”我实话实说道。 结果墨贤夜更生气了:“你体质特殊,为什么不修炼?我看你的理论知识以及布阵能力都不差,只是没有多少法力罢了,只要有人稍微引导你一下,这碗饭你还是吃得了的。” “可是我的追求不在于此,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选择,你没有权利逼我。”我一冲动,说话就有点冲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果然,墨贤夜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他呼啦一下站起来,撂下一句‘不知好歹’就走了。 我跟着追出去,哪还有墨贤夜的半点影子? 心里面没来由的揪了一下,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虽是萍水相逢,但内心里对他还是有感激的,就这么闹掰了,以后茫茫人海,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到底还是有点放不下的。 闷闷不乐的回到店里,也是累趴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 正好又是星期天,我就没急着起来,拿出手机,找到云晟大师兄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我准备关了店面,安心学习了。 发完之后就起床洗漱做早饭,云晟大师兄常年在外云游,一条信息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也没想着他能立刻就回我。 早饭刚做好,顾潇潇的小电驴就停在了我店门口,一进门就叫道:“好香啊,有我的没?” “给你做一份就是了。”我笑道,“这么早来我这有事?” “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嘛,你最近运势不佳,我害怕你出事,肯定得来看看你。”顾潇潇一边将我那份面端到桌上吃着,一边说道。 我笑着往厨房走:“没事,我好着呢。” 重新做了一碗面出来,跟顾潇潇面对面坐着,她抬眼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你最近真的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又怎么了?”我问道。 “你印堂比之前更黑了,隐隐的还泛着一股红光,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走了什么烂桃花运了?”顾潇潇大惊小怪道。 我摇头:“绝没有的事,对了,我准备将这店面盘出去,从此不沾这行了,一般人嫌白事铺子晦气不愿要,你爷爷人脉广,能不能让他帮我张罗张罗?” “盘出去?你不怕你师父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顾潇潇惊讶道。 “不会的,师父疼我,她在天有灵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顾潇潇点点头:“好吧,我帮你问问,那铺子盘出去之后,你住哪?” “住学校呗。”我早已经打算好了。 跟顾潇潇腻在一起大半天,等把她送走,邵管家却来了。 他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白小姐,这是我家老爷的答谢,请您和大师务必收下。” “这钱我不能要,之前你们付了酬金,拿钱办事,无论事情大小,我们没道理再拿第二份酬金。”至于我那份能不能要回来,那就是我跟赵瘸子之间的事情了。 邵管家一个劲的往我手里塞:“您一定得拿着,这是您们该得的。” 推来推去,盛情难却,最终我只得道了谢,收下了。 邵管家踌躇了一下,又问道:“墨大师出门了?” “哦,他……他常年在外跑,济世救人,昨天刚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下意识的撒了个谎。 邵管家惋惜道:“本来我家老爷还想聘请墨大师为邵家办事,看来近期是没有缘分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邵管家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离开了。 我回到店里,数了数信封里的钱,足有五万之多,看着那些钱,我心里明白,这钱主要是给墨贤夜的,跟我没多大关系。 我带着钱去银行开了个户头,将钱存进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还能遇见墨贤夜,就把钱还给他。 …… 之后平静地过了几天,每天按时上学放学,星期四下午回去,远远的就看到店门开着,我一愣,拔腿便往店里跑,一进门就看到云晟大师兄正坐在店里喝茶,嗷的一声扑过去:“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云晟大师兄自小在茅山修行,他的师父曾经跟我师父是同门师兄妹,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师父流落了出来,二十多年前才再次相逢,那时候云晟大师兄已经是翩翩美少年了,每次经过江城都特地来看我们,他在我心目中是特别的,是除了师父之外,我最亲的亲人了。 只是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上一次见,还是师父过世的时候。 “一年多不见,阿璃出落的更漂亮了。”他伸出摸了摸我的头,温和的笑道。 我撒娇道:“是啊,阿璃越长越大,大师兄却十年如一日年轻俊朗。” “就数你嘴嘴甜。”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转而问道,“店里最近来生人了?” “我店里每天都有生人来啊,不然怎么做生意?”我不解道。 他摇头,冷不丁的问道:“阿璃,我送你的六角铜铃还在吗?” 第24章:谁睡过你的床? 我连忙点头,打开卧室门,指着帐内好端端的挂在那里的六角铜铃给云晟看:“一直都在这儿啊。” 云晟走上前去,握住六角铜铃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从铜铃里面拈出了一小撮黑色的毛。 那撮毛质地很好,黑黢黢的,油光滑亮,像是什么动物的毛,但我一时间确定不了是哪一种。 “有生人睡过你的床?”云晟将那撮毛递到我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解的看着他,因为我觉得他这话问的有点……怪,看到一撮动物的毛在我帐内,难道不应该问我是不是养了什么宠物? 怎么就问人呢? 不过他这么问,我还是紧张了起来,因为近期睡过我这张床的,就只有墨贤夜,我就像是被zj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与云晟之间的关系,在我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我摇头:“没有,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云晟将那撮毛攥进了手心,脸上写满了失望,接着问我:“阿璃,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矢口否认,“大师兄你要相信我。” “没事,阿璃,大师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师叔临终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恋爱是人生大事,大师兄希望能帮你把把关,以防你涉世未深被骗了。”云晟语重心长道。 我咬了咬嘴唇,看着云晟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坦白:“大师兄,我没有谈恋爱,只是前段时间有一个受伤的人上门求救,他是同道中人,我便收留了他几天。” “果然。”云晟的眉头拧的更紧了,“阿璃,能跟我描述一下那人吗?” “他叫墨贤夜,人很怪,脾气不好,但法术很厉害,前些天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是他帮我脱困的。”我言简意赅,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大师兄,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云晟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阿璃,这铺子是师叔一辈子的心血,你作为她的传人,不能说关就关。” “可是我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开下去了,大师兄,我还是想安安稳稳的读书。”我没想到云晟会反对,开始央求他。 他劝道:“阿璃,生在这个环境中,想要脱离出去是很难的,师叔一辈子做下的因果,多多少少都会牵连到你,你在这条道上走着,遇到困难,同道中人看到都会帮一把,但你一旦脱离了这条道,便只是个局外人了,反而会更被动。” “师父一辈子积德行善,就算有因果,也是好的,不会牵连我的。”我反正是铁了心想把铺子关了,邵家的事情让我怕了。 可是没想到,云晟却将那撮黑毛又拿了出来,说道:“阿璃你错了,因果已经来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师叔捡到你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那时候她早已经隐退,在那之前的五十多年,她做过什么你了解吗?当年她又是因为什么脱离师门,难道你没仔细想过吗?”云晟深深的看着我,“有些事情说起来太复杂,时过境迁,也很难说清楚,但是阿璃,我只能跟你说,从此以后,你得小心了。” “你是说墨贤夜跟我师父有仇?”我这么问着,忽然想起来那天清晨,墨贤夜闯进我的房间,指着这六角铜铃问我这是哪里来的。 所以,这六角铜铃很有可能对他有特殊的意义,而六角铜铃是我七岁的时候,云晟送给我的,这东西来源于他的师门。 “阿璃,你相信大师兄吗?”云晟问我。 我点头如捣蒜:“大师兄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我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期,来这一趟也是为了告诉你,我要回去闭关了,其实我更想守在你身边帮你,但没办法,阿璃,你答应我,铺子不能关。”云晟拍了拍我的肩膀交代道。 我很犹豫:“可是我真的怕……” “别怕阿璃。”云晟继续说道,“他一定还会来找你的,他对你有企图,不会轻易让你出事,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不出现,你也可以想办法去找他。” “找他?”我很是不解,“大师兄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的跟我们有仇,为什么还帮我?” “因为时机还不成熟,阿璃,守住自己的立场,有目的的靠近他,稳住他之后,咱们先发制人,永除后患。”云晟说这话的时候,眉宇之间满是凝重,让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永除后患’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狠狠地一抽。 云晟迅速的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然后交给我:“阿璃,记清楚这个地址,一旦他再来,你想办法将他留住,然后去这里找一个叫卢五爷的人,他会有东西给你,你按他说的去做。” 我接过那张纸,六神无主。 “阿璃,一定一定要记得,你对墨贤夜的任何隐忍,都可能会对你,对我们师门的未来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决不可心软。”云晟一直在强调,在给我做心理建树。 他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带着那撮黑毛,我一个人坐在店里,回想这些天跟墨贤夜一起经历的种种,怎么都无法将他跟坏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但云晟不会骗我的,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之后半个月风平浪静,直到赵瘸子来找我,递给我五千块钱:“白丫头,邵家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也得亏你帮了我的忙,酬劳赵叔说过迟早会给你,这不,给你送来了。” 我直接接了过来:“赵叔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赵瘸子讪讪的笑道:“白丫头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赵叔跟你师父什么交情,还能真害你不成?这不是遇到对手,我也没辙了嘛。” “所以你每次跟别人合作,一遇到危险就立刻将合作伙伴卖掉,自己撂挑子卷款走人,对吗?”我毫不客气的怼他。 他连连摆手:“白丫头你别记仇,这不,赵叔有好事情,第一时间又来找你了不是?” “别,从今以后我不接外活了,安心的卖我的纸钱香烛糊口,赵叔要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开玩笑,刚被他坑过一次,我还能跟他合作我就是缺心眼。 赵瘸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哎,怪我,怪我!” 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脚下一绊差点摔倒,情急之下拽了我膀子一下,堪堪稳住身形,站稳了连忙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啊,哎,又老又残,这日子难过啊。” 我看着他嘀嘀咕咕的出了门,一回身,一股臭味窜进鼻子里,左闻右闻,那臭味已经消散开去。 当时我也没在意,但是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让我恨不得将赵瘸子生吞活剥了。 第25章:因为墨贤夜 那天我睡到半夜,猛然惊醒,右边膀子刺骨的寒,一阵一阵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是几点了,睁开眼睛能看到周围物体模糊的轮廓,但看不真切。 我伸手去摸,还没碰上就感觉一股寒气袭来,膀子不像膀子,倒像是一块冰。 我爬起来,摸索着倒了半盆温水,将膀子放进去想缓解一下,可是没一会儿,温水变冷,竟然有了冰渣子。 当时我便意识到不好,再回想一下,膀子出现异样的位置,好像就是之前被赵瘸子拽了一下的地方。 赵瘸子又害我,这个该死的家伙,我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找赵瘸子算账,可是想到他下午来找我的目的,我忍住了,现在他估计正坐在家里等着我去谈判呢。 我拿出手机给顾潇潇打电话,她的号码我存的是快捷键,拨过去没一会儿她就接了,带着浓浓的鼻音:“阿璃,怎么了?” “潇潇,你能来接我去见顾爷爷吗?我遇到事了。”我赶紧说道。 顾潇潇立刻急了:“我马上过去,你没大事吧?” “应该……还好,能忍得住。”我听到那边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怕她急中生乱,赶紧叮嘱道,“潇潇你别急,路上骑车慢点。” “没事,等我。”顾潇潇回道。 大概二十来分钟之后,顾潇潇赶来了,我没想到她把她爷爷也一起带了过来,我又感激又不好意思:“顾爷爷对不起,这么晚了还叨扰您。” “你这孩子这么见外做什么,膀子伸过来让我好好看看。”顾爷爷一边说一边卷我的袖子,露出皮肤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孩子,你……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顾爷爷,我膀子到底怎么了?”我心里一慌。 “是尸气,并且很厉害,你小膀子一半都已经黑透了,一般的办法恐怕很难将尸气拔干净。”顾爷爷特别严肃。 顾潇潇在一边慌了:“爷爷,香灰拌糯米再加公鸡血都没用吗?你可一定要救救阿璃啊。” “太严重了,孩子,你先告诉我,你是从哪染上尸气的?”顾爷爷问道。 “应该是赵瘸子刻意害我的。”一提起赵瘸子我就咬牙切齿,“他想逼我替他办事。” “赵瘸子这人心术不正,就算现在去找他估计也是于事无补。”顾爷爷想了想说道,“潇潇,你回去把我们家养了十年的五彩公鸡杀了取血,顺便带上七斤纯糯米,我现在带着阿璃去清风寺求佛前香,速度一定要快,我们在清风寺汇合。” 顾潇潇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顾爷爷带着我去清风寺,半夜车很不好打,等车来的时候,我随口问道:“顾爷爷,现在几点了?” “快到凌晨一点了。” 他一说,我一愣,随即又确认了一遍,他说确切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四十三分。 也就是说,我被惊醒的时候,应该正是午夜十二点刚过,还没到凌晨三点,为什么我的眼睛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墨贤夜握着我的手插进女鬼的心脏之后,眼睛似乎也可以看到这样模糊的场景,那时候我以为是时间过了凌晨三点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难道是开阴眼对我的视力产生了影响? …… 到了清风寺说明来意,出家人慈悲为怀,立刻答应帮忙。 清风寺历史悠久,香火旺盛,主殿大佛前香炉里的香灰法力强盛,这也是顾爷爷选择带我来这边的原因。 顾潇潇来的也很快,我们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里,顾爷爷将佛前香、五彩公鸡血和着糯米敷上我的膀子,并且在我的膀子下面点了香炉,我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熏一边念地藏菩萨心经。 一开始我感觉膀子上的寒气的确有所好转,但没过几分钟,裹在膀子上的糯米忽然扑簌簌的直往下掉,寒气直往我骨头里面钻。 顾潇潇喊道:“爷爷,糯米都被冻碎了,没用。” “哎,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顾爷爷没辙了。 随着寒气侵体,我感觉越来越冷,浑身都在颤抖,顾潇潇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找赵瘸子。” “别去。”我叫住顾潇潇,上下牙直打颤,“赵瘸子只是拽了我膀子一下,当时我也只闻到了一阵臭味,结果这尸气的威力就这么大,但据我了解,赵瘸子本身没这么大本事,所以他如此逼我,要么他背后有很厉害的人主使这件事,要么就是他明白自己接手的这件事很棘手,想拉我下水垫背。” “他拉你干嘛啊,你有几斤几两,他门儿清不是吗?”顾潇潇急的直跺脚。 顾潇潇不明白,但我心里隐隐约约是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墨贤夜。 越棘手的事情,报酬相对也越丰厚,邵家的事情让赵瘸子见识到了墨贤夜的厉害,所以他逼我,事实上是想拉墨贤夜入伙。 他这个人很精明,在江城混迹大半辈子,深知拉拢人脉的重要性,墨贤夜在他眼里俨然就是一棵摇钱树。 但他哪里知道,我跟墨贤夜只是萍水相逢,甚至按云晟的话来说,我们之间还有深仇大恨,墨贤夜又不是我能拿捏得住的。 想到墨贤夜,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说道:“潇潇,你帮我问问住持在寺里吗?” 顾潇潇立刻就去了,没一会儿住持跟着一起来了,他一眼看到我便认了出来:“姑娘,是你啊。” “住持,您能联系到墨贤夜吗?我记得你们好像有交情。”上次墨贤夜来清风寺的时候,住持就对他礼遇有加。 住持却说道:“墨施主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老衲三十多年前去京都佛寺交流佛法之时,偶遇墨施主救人于危难,有过几天的交流,才结下了善缘,并无联系他的方式。” “三十多年前?”我惊住了,“他……他三十多年前有多大?” 墨贤夜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三十多年前他救人,总不能还是个孩童吧? 第26章:求生无门 住持但笑不语,还说年龄不重要,如果我与墨贤夜有缘,一定还会遇上。 “墨贤夜是谁?还有,住持,您先帮我们想办法救人啊,别扯别的行吗?”顾潇潇担心我,说话跟机关枪似的直突突。 住持却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难道真的只能去找赵瘸子了吗? 我还没做好决定,顾潇潇已经把我拉了起来,我问她干什么,她怒气冲冲道:“没听人家住持说嘛,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赵瘸子,有事我们跟你一起顶着。”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任由顾潇潇带着我去赵瘸子那里,开门的竟然是香姨,说话还带着哭腔:“白丫头你来了啊,正好快看看你赵叔这是怎么了。” “他还能怎样,做了坏事想装疯卖傻逃脱吗?我倒要看看这恶毒的家伙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顾潇潇这暴脾气,撒开腿就冲进了香姨的房间,几秒之后我就听到惊叫一声,顾潇潇跑了出来,慌里慌张道,“阿璃,赵瘸子……赵瘸子他情况比你还严重,整只右手都烂了,膀子黢黑,脸色都变了。” 顾爷爷连忙也进去查看情况,出来之后说赵瘸子怕是没多长时间了,香姨立刻哭天抢地。 我让香姨别哭,问她这几天赵瘸子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香姨哭着说:“邵家事情之后,他在医院住了十多天才好,出院之后一直待在家里修养,并没接活,也没见人上门来找他。” “香姨,你好好回忆回忆,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关系到我和赵叔的性命。”我尽量安抚香姨的情绪,引导她回忆。 香姨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如果非得说有什么异样,那就是他出院的那天,带回来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我以为是药瓶,问他怎么用,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倒是把那小瓶子藏起来了,我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 “还能找到那小瓶子吗?”我问道。 “他藏哪了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又昏迷不醒,你们就在家里随便找找吧。”香姨情绪很低落。 顾潇潇翻箱倒柜,一室一厅的房子犄角旮旯都找遍了,凡是棕色瓶子都被翻了出来,香姨却说一个都不是。 顾爷爷沉吟一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棕色瓶子里装着的应该是尸油,是从怨念深重的尸体上提取出来的,找不到这东西的来路,尸气就一直会往外散发,不出七日人就顶不住了。” “也就是说阿璃只剩下不到七天的时间了?”顾潇潇难以接受的大叫,转身要冲进房间杀了赵瘸子替我报仇,被我拦下了。 我当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转而对顾潇潇说道:“潇潇,能不能陪我出一趟门?” “去哪?你都这样了就别到处乱跑,我和爷爷会想办法救你的。”顾潇潇搂着我安慰道。 我笑道:“傻瓜,别弄得跟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我就是出门找救星啊。” 说完,我又看向顾爷爷:“顾爷爷,这边您替我盯着一点,以免发生意外。” “你放心吧,这边交给我。”顾爷爷担忧道,“孩子,你是准备去找你那大师兄帮忙吗?” “大师兄闭关了,我要找的是他的朋友,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就能赶回来,没事的,您别担心。”我极力的保持微笑,尽量将事情轻描淡写。 …… 顾潇潇在网上打了车,我报了大师兄留给我的那个卢五爷的地址,司机开了导航,一路开过去。 这一路上我都在极力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就连司机都犯嘀咕,一直在说车里也没开空调,温度怎么越来越低了。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早已经远离江城市中心,那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的视力也大致恢复了。 当我悄悄地掀开袖子瞄到自己膀子的时候,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形容呢,感觉自己膀子就像是一根被烧焦的柴火棍子。 “你们说今天这是什么鬼天气啊,车玻璃上竟然结冰霜了。”司机郁闷道。 我赶紧将袖子放下,顾潇潇发现我的小动作,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用眼神安慰我。 又开了半个小时,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老远我就看到‘卢五丧葬一条龙服务’几个大字。 这卢五爷竟然也是开白事铺子的,只是人家的铺子又大又气派,还带滚动字幕,相比较之下,我的小店太寒酸了。 我带着顾潇潇进了店,立刻有人迎了上来,问我们需要点什么,我说我是云晟的师妹,慕名来请卢五爷看事。 “哦,是白璃白小姐吧。”那店员说道,“真不巧,卢五爷昨天出门办事,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临走之前交代我有点东西留给白小姐,请您跟我去一下里间。” 卢五爷竟然不在,我大失所望,但还是跟店员进去了,顾潇潇留在了外面。 进了里间,那店员拿出一个香囊交给我:“白小姐,卢五爷交代,里面的东西只能您独自打开,切记。” 我点头,知道这东西很重要,将香囊收好,忍不住问店员:“那个……你们卢五爷有没有什么得力的弟子,或者你们店里有谁看事比较厉害?” “对不起白小姐,我们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卢五爷的首肯,谁也不可私自为人看事,还请白小姐见谅。”店员解释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卢五爷能把丧葬这行做到这么大,肯定跟规矩分不开的,我便不强人所难,带着顾潇潇离开。 回去的路上,顾潇潇一直问我卢五爷给我留了什么,我说这是秘密,不能往外说。 “好嘛,不说就不说嘛,但是你这尸气怎么办?”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我笑着说道:“我已经问到除尸气的办法了,这几天你帮我请假,我需要闭门安心除尸气。” “真哒!太好了。”顾潇潇高兴的直拍手。 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面有些难过,只剩下六天的时间了,卢五爷不在,云晟闭关,所谓的师门我从来不知在何处,我求生无门,如果必须死,我不想顾潇潇再陪着我煎熬。 我本想直接回古街,顾潇潇却接到顾爷爷的电话,说赵瘸子快不行了,回光返照要见我,让我们尽快赶过去。 第27章: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没想到赵瘸子会这么快,他这人虽然不好,但毕竟也是条命,说没就没了,多少让人唏嘘。 我和顾潇潇赶过去的时候,赵瘸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努力的瞪着浑浊的眼睛,朝我伸出了那只烂手,嘴唇蠕动了几下,便有黑色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来。 他努力了好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对……对不起,白丫头,我不想……不想害你的……” 我走过去,蹲在他床前,轻声问道:“如果真的后悔对我做的事情,就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害我的?” “我……我也没看见他的脸,白丫头,白丫头……”他说着,不停的抽气,浑身痉挛起来,眼睛瞪着,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最后尖叫着喊了一声‘阿香啊’便断了气。 香姨趴在床尾嚎啕大哭,赵瘸子最后最放不下的还是她吧?他找我来,或许也是想让我以后多照顾香姨,但我自身难保,香姨又何须我照顾? 顾爷爷在一边提醒道:“天黑之前尸体得想办法处理掉,以免尸变。” 香姨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我们:“你们想怎么处理他?不火化吗?” “火化不了。”顾爷爷断定道,“他背后有人操控,尸体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天一黑,这尸体便不会这么乖乖的躺在这里了。” “放屁!”香姨吼道,“你们还是人吗?还有人性吗?老赵生前的确做过错事,但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们连尸体都不愿放过吗?” 我赶紧解释:“香姨,你误会了,我们都是为了安全考虑。” “滚!都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歹毒心思,你们休想再动老赵一根手指头。”香姨发了疯似的把我们往外推,轰咚一声把门关上,将我们挡在了门外。 我拍门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潇潇一把拉住了我:“人家不领情,你干嘛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啊?这女人跟着赵瘸子这么多年,赵瘸子的人脉她会一点不知道?真出了事情,她不来找我们,也会找到比我们更厉害的人来处理,咱们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 “可是如果真的尸变,咬了她怎么办?”赵瘸子死了就死了,可不能再害人了。 “放心吧,尸变有个过程,她又不傻,到时候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顾潇潇无所谓道。 顾爷爷叹了口气:“其实就算她不闹,我们出手,也不一定能超度得了赵瘸子的亡魂,再者,一旦惊动了对方,以我们的实力,怕是招惹不起。” 我猛然惊醒,这件事情,对方是通过赵瘸子来害我的,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而我现在拉着顾爷爷和顾潇潇,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阿璃你不是找到除尸气的办法了吗?你回去吧,这儿我们盯着,一有异动我们立刻通知你。”顾潇潇催促道,顾爷爷也点头。 我立刻拒绝:“不,我们都回去,正如你刚才所说,赵瘸子的人脉香姨必定知道一些,关键时刻她有办法保命,再者,她刚才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了一点,很难说这件事情她真的全不知情不是吗?” “对啊,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顾潇潇应和道。 他们将我送回古街之后就回去了。 我站在小店门口,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无奈的笑了笑。 我真的不想管赵瘸子的尸体吗?不,如果可以我想亲手将他处理干净,以绝后患,但一,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二,我时间不多了,还是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吧。 洗了个澡,没味口吃饭,坐在床沿,将卢五爷给我的那个香囊拿出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并不怎么想打开这个香囊了,因为我明白,这个香囊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云晟跟卢五爷要的,是用来对付墨贤夜的。 如今,在我像赵瘸子那样死去之前,还能遇到墨贤夜的几率几乎为零,就算遇到了,让我害他,我估计也会很纠结。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将香囊打开了,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纸,纸上写着工整的楷书,纸的下面盖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拿起药丸闻了闻,无色无味,重新放进香囊,拿起那张纸仔细看里面的字。 纸上面写着将药丸化在水里,让目标喝下去,只要沾上一滴茶水,就可见效,轻则四肢酸软无力,重则削弱法力,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法力尽失。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不是毒药,云晟估计也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控制住墨贤夜,然后把他带回师门发落。 纸上最后还写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药丸让墨贤夜吃下去,就立刻通知卢五爷。 我将香囊收起来,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回想着赵瘸子最后那样子,以及膀子上传来的不适感,都搅得我睡不着。 就这么躺到了半夜,我看着时间过了十二点,睁着眼睛,真的能看到卧室里模糊的场景。 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测,我的视力有所恢复。 心里面激动了一下,但是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视力就算能完全恢复又怎样,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夜盲症啊。 正想着,窗户那边忽然响了一下,就像是刮大风树枝落下来砸在窗户上的感觉。 外面起风了吗? 我没有过去开窗户查看,这深更半夜的,我有阴眼,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继续躺在床上,耳朵却竖的高高的,没一会儿,店门冷不丁的被敲响,笃笃笃三声,没有规律,却也不急促,难道是半夜有人来买纸钱? 多事之秋,我决定先不管这些,可是那敲门声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还是笃笃笃三声,然后我就听到香姨的哭腔:“白丫头,快放我进去,我错了,救救我。”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就要出去,看来赵瘸子真的尸变了。 还没走到门边,门上又传来笃笃笃三声,紧接着香姨又哭着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眉头紧紧皱起,觉得不对劲。 如果赵瘸子真的尸变了,香姨即便是要找我救命,第一反应应该是一边跑一边给我打电话,就算电话没有拿到手,一路跑过来,跑到我门外也应该是气喘吁吁的直拍门,大喊大叫让我开门放她进来。 可是没有,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是却有条不紊,重复的敲门,重复的语式语气,太过机械化了。 外面的到底是不是香姨?这门我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第28章:可怕的香姨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等。 我已经有了怀疑,这个时候视力也很差,如果贸贸然的开门,很可能引狼入室。 我的店虽小,但店里面供奉着一方牌位,从小师父就带着我焚香祭拜,师父说,有这牌位在,一般的牛鬼蛇神没有允许是不敢擅自闯入的。 如果外面的香姨是真的,真到了危急关头她的情绪会有变化,到时候再开也不迟。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外面没了动静,心一下子跟着提了起来,她走了吗? 努力的压制住内心想要开门一探究竟的欲望,等了三五分钟,短暂的静默对于我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随后,外面忽然响起了香姨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白璃,你开门啊,开门放我进去啊。” “我要进去,放我进去!” “开门,快开门!” 她一边叫一边捶门踢门,声音尖锐的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所能发出来的。 并且,这条古街虽然大多数店铺一到天黑,主人就挂起红灯笼关门,回自己在别处的住处休息,但像我这样夜间住在这边的也有,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听到。 这深更半夜的扰人清梦,多少都会吼一嗓子吧? 但是没有,从头至尾就只有香姨的叫喊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香姨可能已经不是白天的香姨了,但她是被人操控失去神智了,还是被咬了,这个我无法确定。 这门……说什么我都不能开。 等吧,等过了凌晨三点就安全了,即使那时候他们还不放手,我的视力恢复,出去冒个险,多少也能探查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果然,三点一到,外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屏住呼吸又等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敲门。 直到重新躺回床上,我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冻成了冰疙瘩,右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右膀子抬都抬不起来。 又重新爬起来,走到那牌位面前,点了一大把檀香插进去,然后回床上睡觉,希望香火味能对尸气有所缓解。 这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起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饭了,整条右胳膊都黑了,没有一丁点的知觉,脸色也很不好看。 慢吞吞的将衣服套好,带上钱去马路对面的面铺去吃碗面,这个点早餐店不忙,老板给我做面的时候,老板娘就在那跟我说话:“哎,白璃,你最近是不是惹事了?” “啊?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我下意识的将袖子拉了拉,把右手放在桌子底下。 老板娘皱着眉头道:“昨儿个夜里,我听到你门口有个女人鬼哭狼嚎的,叫了好长时间才走,没什么事吧?” “你出来看了?”我连忙问道,没想到昨夜有人听到香姨哭天抢地的声音。 老板娘点头:“那可不,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但你们那条街吧,说真的,一到了夜里,一水的红灯笼,又没几户人睡在那边,挺阴森的,我们也不敢过去,啊呀,我说这话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的是事实,那昨晚你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了吗?她身边还有别人吗?”我继续问道,心里面隐隐的有些不安。 “你那店就在街尾,正对着我这门面,我从二楼阳台往下看了几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后来三点钟左右吧,她朝着街那头走了。”老板娘仔细描述道。 没有别人跟着香姨。 我想了个蹩脚的由头将老板娘搪塞了过去,吃完面,还是去了赵瘸子家。 开门的是香姨,虽然来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赤着脚,定定的看着我,我张了张嘴,想跟她说话,她却转过身,回了房间。 我跟过去,看到她跪趴在床边,床上,赵瘸子的尸体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窗帘拉着,房间里面光线有些暗,天气不是很热,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味。 静谧的有些诡异。 我叫了一声‘香姨’,她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不再理睬我,我不知道她是在为昨夜我不给她开门赌气,还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我久久站立在那里,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不管怎样,赵瘸子的尸体不处理掉,总归是一块心病,他的尸体因为尸气侵入的关系,近期是不可能腐烂的,到底谁能帮着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云晟,墨贤夜的脸竟然一下子撞进了我的脑海,我猛地甩了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我身体受尸气的影响,也很不好,回到店里已经气喘吁吁,只能躺着,精气神不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一睡,昏天暗地,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潇潇打来的,后来还有短信,大致是说学校那边已经帮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让我在家好好休养,有事立刻给她打电话,顾爷爷也在联系朋友,看能不能找到处理赵瘸子尸体的办法。 看完之后我不自觉的笑了笑,有顾潇潇这个死党真好,我甚至不敢想,几天之后她发现我暴毙在店里的情景,她一定会哭得很惨吧? 想到这里,我找来纸笔,开始写遗嘱,给顾潇潇的,给云晟的,还有一份是交代我死后就葬在师父的旁边,房子由云晟帮着处理等等,事无巨细,全都写好之后,腰酸背痛。 自己做了点吃的,实在撑不住了,又爬回床上,我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有病在身的垂暮之人,动一下都耗费巨大的精力。 可是没想到的是,睡到半夜,随着三声笃笃笃的敲门声,香姨凄厉的哭声再次响起,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让我放她进来,让我救她。 我很不想开门,但是面馆老板娘的话以及我白天看到香姨的情景,都让我确定,香姨还活着。 或许赵瘸子已经尸变了,白天不敢出来,一到半夜就爬起来咬人,香姨才会跑来求救? 那个时候我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思维能力也跟着退化,感性要远远大于理性,以致于我想着想着便不忍心,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 门一拉开,香姨惨白的脸立刻映入眼帘,我伸手去拉她,就在我伸手的那一刻,宽大的孝服里面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第29章:目标到底是谁? 我的手很凉,但那只手冰寒刺骨,比我的手不知道冷了多少倍。 我用力的想要将手抽回来,孝袍的前襟忽然敞开,一张青黑色的脸伸了出来。 我当时的视力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明白那是赵瘸子。 那只手钢筋铁骨一般,勒得我感觉膀子都要断了,我抬脚没头没脑的冲着对方踹,也管不了是踹到了赵瘸子,还是踹到了香姨,反正这俩没一个好人。 桀桀……桀桀…… 诡异的笑声响起,我浑身汗毛一竖,因为这声音是从香姨的嘴里发出来的。 如果是赵瘸子这样笑,我并不意外,毕竟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而这样的笑声,我只听鬼魂发出过。 香姨……死了? 我还没弄明白,整个人已经被拉了出去,一个趔趄出了门槛,我想反抗,但是连日来被尸气侵袭,我已经没什么抵抗力了。 说真的,当时我有点自暴自弃,因为不管反抗与否,我也活不长了,与其这么耗着,不如…… 不,白璃,想什么呢? 即便最终会死,你也不能助纣为虐不是? 想到这里,我眼一闭,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往右手边冲了一步。 右手边是一根石柱,这么冲过去,被赵瘸子拽着的右手会狠狠的砸在石柱上,只要冲击力够大,即使骨头不碎,或许也能断掉,再加上赵瘸子那边岿然不动的架势,说不定整只右手就被撕扯开了。 对,我当时的想法就是,牺牲一只右手,换取时机,退回店里去。 只要退回店里,店门紧闭,我暂时就不用怕了。 我这么想着,脚下已经动了,就在我准备往石柱上撞去的时候,右边街道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一亮。 紧接着,从东边街头到西边街尾,一连串的亮光闪烁起来,白茫茫的连成了一片,浓郁的檀香味在空气中迅速的弥漫开来,伴随着不大不小诵经的声音。 那些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檀香味越来越浓,诵经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好像是地藏菩萨心咒,能够超度亡魂。 我开始剧烈的咳嗽,气都喘不过来了。 赵瘸子松开了我,焦躁的四处乱窜,身上的孝袍滑落,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赵瘸子的腰弓成了九十度,头与身体也呈九十度,而香姨则是坐在赵瘸子的肩膀上,半伏着身,两人像是叠在一起的一般,罩上宽大的孝袍,俨然成了一个人。 所以,从始至终,他们俩都是一体的,面店老板娘看到的是一个人,但事实上一直是两个。 随着那包围圈越缩越小,我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喉咙里面堵着一口痰,怎么也咳不出来。 而赵瘸子扛着香姨,桀桀的直叫,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横冲直撞,想要冲破那个包围圈。 那个包围圈近在咫尺,我能辨认出青灰色的道袍,当时很惊讶,难道是清风寺的人? 当日我去清风寺求救,住持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这会子怎么劳师动众的过来救我了? 不对,怎么会这么巧? 这些僧人显然是摆了阵法来拿赵瘸子的,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他们应该早就埋伏在周围,随时待命。 赵瘸子冲不出去,慢慢的往我这边退过来,我怕他狗急跳墙拿我做人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爬回了店里,靠在门槛上盯着外面。 可就在赵瘸子被逼的走投无路之时,我只听到房顶上一阵扑棱棱的翅膀煽动的声音,紧接着,铺天盖地的一片黑笼罩下来,僧人们手中的亮光瞬间全部被灭掉,赵瘸子猖狂的桀桀桀笑着,他的救兵来了。 僧人们的阵法被破,一时间四分五裂开来,自顾不暇,我的房顶上瓦片在不停的响,门槛之外一双双绿豆般大小的血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模糊的双眼依稀能够辨认出,这些东西应该是蝙蝠。 这些蝙蝠是什么人豢养的,攻击力十足,数量繁多,按道理来说,我店里面供奉牌位的那点法力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它们为什么按兵不动? 这场景,给我的感觉倒是在威吓我,而不是要杀我。 我脑神经飞速的运转,很快就明白过来,它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只不过是用我来逼某些人出面罢了。 逼谁呢? 云晟吗? 在这个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无外乎云晟和顾潇潇了,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顾潇潇,我能想到的便是云晟。 一想到这里,我就想到墨贤夜,云晟说墨贤夜跟我们有仇,难道这是墨贤夜用我来逼云晟出面? 僧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撤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了伤,桀桀桀的笑声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的逼近,笑得我头皮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屋顶上,一声悠长的狐啸声划破夜空。 啾—— 只一声,却一下子惊起了所有的蝙蝠,一窝蜂的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我没看见那只狐狸,更看不清远处打斗的场景,围在我面前的蝙蝠飞走之后,扛着香姨的赵瘸子露了出来,他双手双脚支撑着地面,像是一只野兽一般,弹跳而起,一个纵跃,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横刺里有什么东西扫过我的眼前,毛茸茸的,我只听到一声惨叫,赵瘸子已经被拍飞了出去。 等我定神看去,就看到墨贤夜站在了我的面前。 第30章:白璃,这是你自找的! 看到墨贤夜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心里有些怕,因为就在刚才,我还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主使的。 我现在已经完全分辨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并且身体耗费太大,也快支撑不住了。 墨贤夜上前一步,直接薅着我的领子将我拎了起来,像拎只小鸡似的。 他伸脚将门关上,将一切危机全都挡在了门外。 可我却害怕下一刻,他会成为我最大的危机。 他将我扔在床上,反手便握住了帐上的六角铜铃,掀起铜舌查看着。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更是往下一塌。 很明显,他是在找那撮黑毛。 云晟看到那撮黑毛的时候,一下子便猜到了那是墨贤夜留下的。 六角铜铃和那撮黑毛,就像是他们俩彼此之间相互辨认的信物一般。 所以,云晟说的都是真的,墨贤夜是我们的敌人,在我放他进来的第一夜,他就通过六角铜铃锁定了我的身份,一直关注着我,出手帮我,其实都是为了引出我身后的云晟以及师门。 那今夜呢? 如果背后主使就是墨贤夜,最终云晟并没出现,他现在又要对我做什么? 还有那声狐啸,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不明白,眼睛却一刻不敢离开墨贤夜,屏住了呼吸,等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墨贤夜松开六角铜铃,这才看向我,沉声道:“难受吗?” 难受,浑身都难受的厉害,但我咬着嘴唇梗着脖子嘴硬道:“还好,我能应付。” “哦,你能应付?呵。”他讥讽的一笑,“我说你什么好呢?不仅眼瞎,缺心眼儿,嘴还不是一般的硬,走到哪儿都是最讨嫌的那一个。” “你这么不待见我,那你走啊,这是我的家,干嘛赖在我这儿?”我回击道。 他一把拽住了我的右手,我想抽回,他却伸出两指按在了我的肩头,从肩头一路往下,一直到我的手腕。 手指所到之处,一股火辣辣的气流直往我筋脉里面窜,而另一股寒气沿着手臂的筋脉直冲我的指尖。 一滴一滴粘稠腥臭的液体沿着指尖往下落,整个过程痛不欲生。 而我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虽然明白墨贤夜这么做是在帮我排尸气,可是他的目的何在? 是真的想救我,还是…… 不,云晟说过,墨贤夜不会让我死,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他想拿我逼云晟出面,没有成功,也不能让我死了,毕竟还得留着我再做打算,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墨贤夜为我做的越多,我就越惶恐。 等他松开我,原本黑黢黢的膀子已经变成了紫红色,不冷了,却有些痛。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我浑身一颤,墨贤夜已经出去了。 我不敢跟过去,心里慌得很,下意识的爬起来,将卢五爷给我的香囊握在手里。 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将那颗药丸拿出来,放了进去。 药丸一遇到水,瞬间融化,消失不见。 这杯水只要给墨贤夜喝下去,沾上一滴,他就会浑身酸软无力,喝几口,法力就会大幅度的降低,我不想害他,但谁让他是我们的敌人? 我也不是要他的命,只是削弱他的法力,不让他伤害云晟罢了。 我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服自己不要临阵退缩。 “你在干什么?”墨贤夜的声音冷不丁的在我背后响起,我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厨房门口。 我定了定心神,将茶杯端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去。 我与他之间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即使迈的步子很小,很快还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双手捧着茶杯,有些不敢直视他,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说道:“墨贤夜,谢谢你救我,忙了大半夜,喝杯茶吧,算是我的谢意。” 他没有伸手接,审视着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我强笑一声道:“怎么,总说我眼瞎缺心眼,怕我在茶水里下药害你?” “你还没那个胆。”他接过茶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他把空茶杯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在抖,连接茶杯都忘了。 他看着我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摸到了案台上的水果刀,挡在了面前。 他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大踏步走过来,冷哼道:“白璃,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握着刀柄的手太过用力,手心里面全是汗,他越靠近,刀晃得越厉害,直到他一把握住了刀背。 我惊叫一声,松开了刀,往后退,腰抵上了案台,没退路了。 他将刀尖按在了我的心口,四目相对,我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怒气。 刀尖没有刺进来,他的脸却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热气喷在我脸上,有些烫人。 我懵了,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是药效发作,人开始虚了吗? 心口的刀尖微微的在晃,我试探着去推他的手。 咣当。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好烫好烫,手心里全是汗,但却很有力,勒得我手腕很疼。 我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变虚,但是这反应却让我有些慌了,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随即一把甩开了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轰咚一声摔上门。 他就这么离开了。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两条腿软的支撑不住,靠着案台往下滑,心想着还好,总算逃过了一劫。 世界重归平静,我甚至开始考虑,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离开江城,保命要紧。 缓了一下,我爬起来,想回房收拾东西,连夜潜逃。 刚出了厨房门,店门又被一脚踹开,墨贤夜喘着粗气冲了进来,反手栓上门栓,转而走向我。 我拔腿就往卧室跑,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抬手便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脸对上他。 他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我只听到他哑着喉咙说道:“白璃,这是你自找的。” 第31章:做了我的女人,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墨贤夜的力气特别大,捏得我下巴很疼,嘴唇碾上来的时候,我连转过脸去都办不到。 情急之下,我抬起膝盖冲着他胯下顶上去,想给他致命一击,结果偷袭不成,小腿却被他一把握住,用力往上一送,轻而易举的将我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 “用尽心机把我引出来,又给我下这么重的药,现在不正如你们意?你还在装什么清高?” 他怒气很甚,将我扔在床上,我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说是‘我们’要将他引出来,而我认知到的是他在逼云晟出面,真相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压了下来,我只感觉到一股气流滑过我的皮肤,下一刻,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本来就大,墨贤夜的本事我也见识过,所以一切的反抗对于我来说都是徒劳的。 我依稀记得,第一次他来我店里,我就发现他呼吸很轻,即便是站在你背后,只要他不出声,你根本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此刻,他的呼吸完全是紊乱的,动作也很急迫,药效将他的理智完全摧毁了,下手没轻没重,我越反抗,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大。 所以整个过程我都睁着眼睛盯着帐上悬挂着的六角铜铃,想要以此忽视他的存在,我看着铜舌在铃罩下不停的晃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忽然就有点想哭。 云晟,这一切,你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本以为这事三五分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他体力好到惊人,我又被尸气折磨了这么多天,最后竟然就那么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床上乱成了一片,身上搭了一条毯子,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的一般酸痛无力。 我呆呆的看着帐顶,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搂着毯子捂住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很久以前,我就认定自己这辈子应该是要嫁给云晟的,就连师父临终前,也是拉着我和云晟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了云晟的手里面,让云晟照顾好我,云晟答应了。 可是如今,我丢掉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看不清眼下的形势了。 卢五爷给的药丸,到底有没有拿错? 如果拿错了,我该怎么跟云晟说?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下去?他很难接受这样的我吧? 如果没有拿错,又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云晟毫不犹豫的牺牲了我的清白,只为钓墨贤夜上钩? 我记得那张纸上写着,一旦得手,立刻通知卢五爷他们。 可是如今我却犹豫了。 一,这种事情我难以启齿;二,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们意料之中的,那么,他们不见得就是我可以依附之人。 所以即便很难过,即便再委屈,我还是决定先什么都不说,等云晟出关之后,我要当面问清楚一切。 我裹着毯子去了浴室,站在花洒下,看着满身的青紫,恨不得把皮搓下来一层才好,直到皮肤被水泡的起皱,几处都出了血,我才接受现实,关了水龙头。 将卧室收拾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扔的扔,然后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脑子里很混乱,不知道自己除了等云晟出关,还能做点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却找上门来,我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卢五爷店里的那个小哥。 看到他,我下意识的拢了拢领口,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将他领到桌子旁坐下,给他倒了茶。 他唇角含着笑,说话很温柔:“白小姐,我家卢五爷前两天夜观天象,发现古街这一片要发生大事,特地派我来问一问情况,这俩天白小姐还好吗?” 我脑子里飞速的运转,我没主动去找他们,他们却猴急猴急的来问我了,我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先不跟外人说,就不能露了馅。 随即便皱起眉头道:“前些日子我染了尸气,前天夜里店铺又被成片的蝙蝠袭击,差点没了命。” “哦,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白小姐……得手了吗?”那人急切的问道。 他不问我有没有受伤,不问蝙蝠的来历,单单只是问我是否得手,这让我更加怀疑他们的意图。 我摇头:“我努力了,但对方道行太高,识破了我的诡计,差点没杀了我。” “可惜了。”来人连连摇头,转而又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机会,卢五爷受人之托,一定会帮您到底的。” 我赶紧道谢,表现出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那个,我可以问一问对方到底什么来头吗?我感觉以我的能力,很难拿捏住他。”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听卢五爷的差遣,他怎么吩咐,我怎么做罢了,白小姐不用担心,他的目的一日没达到,您就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对方笃定道。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我坐回沙发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先不声张是对的。 如果我们真的是统一战线上的,我又是关键的一环,他们没必要嘴这么紧,丝毫信息都不向我透露,处处防着我,试探我。 前天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除了清风寺的僧人,没有人来帮我,事情刚过去,卢五爷的人就来试探我了,还真是讽刺。 想到前天夜里,我就想起墨贤夜出现之后,那些蝙蝠、赵瘸子、香姨以及没有露面的狐狸,都弄哪里去了? 我竟然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 赶紧收拾了一下,随即便去了赵瘸子家。 一路上我的心都拎着,很怕再惹祸上身,但现在我被夹在中间,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控着,自己不反抗,最终的命运会很凄惨。 我不想做他们争斗的一枚棋子,更不想最终成为一枚弃子,所以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尽早跳出这个坑。 赵瘸子家没人,我又去香姨那边,还没到她家,就看到她披头散发的坐在门槛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有人经过,她便冲着人家傻傻的笑,笑得人头皮发麻,远远的躲开。 香姨没死,之前她是被人操控了,只是现在这模样,怕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我走上前去,蹲下身看着她:“香姨,你怎么了?” 她也看向我,只是那眼神很空洞,眼睛是看着你的,但是却并没有聚焦,这种情况一看就是丢了魂魄了。 人有三魂七魄,丢了任何一个,都会变得不完整,轻则像香姨这样,痴痴傻傻,重则一命呜呼。 我拿出手机给顾潇潇发信息,让她问问顾爷爷能不能抽个时间过来给香姨招个魂,她问我身体怎么样了,我说已经痊愈了,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去了清风寺,前天夜里是清风寺的僧人来救的我,他们帮了我的忙,我理应来慰问一下,捐点香油钱聊表心意,再者,从住持的嘴里或许也能问出一些事情。 上了香之后,我便去找住持,结果接待我的小僧人说住持受了重伤,正在闭关疗伤,不接待外客。 我便问小僧人当夜他们去帮忙,知道是谁授意的吗? “是住持。”小僧人想都没想答道,“我们是不可以随意下山,擅自行动的,一切都由住持安排。” 看来除了住持,也问不出确切的答案来了。 我又问道:“那你们下山是临时出动,还是早已经下山做好部署了?” “早几日就有师兄下山打探情况,前日傍晚我们已经埋伏在周围了。”小僧人答道。 很明显,住持是洞察了一切的,但到底是他掐算出当夜的异动,还是受人之托,这就无从得知了。 “那些蝙蝠袭击你们,之后你们就撤离了吗?”我问道。 小僧人摇头:“一部分人撤离了,我和几位师兄留下来善后。” 我心中一动,赶紧追问:“那赵瘸子最后怎么样了?” “赵施主尸气散尽,化作一堆尸骨,被我们带回寺里焚化,骨灰存于禅房,受佛法洗礼,希望能渡他一渡。”小僧人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赵瘸子终于有了了结,这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我问小僧人可不可以让我去给赵瘸子上炷香,他说暂时还不可以,我便作罢。 下山的时候,顾潇潇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顾爷爷答应帮着招魂,但能不能召回不一定,毕竟香姨丢掉的那一部分魂魄是否还在人间游离很难说,我说尽力而为就好。 傍晚五点多,顾爷爷就领着我们去了香姨家,香姨还是那副呆傻的样子,嘴里面念念叨叨的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顾爷爷设了香案,我和顾潇潇按着香姨的肩膀,让她跪在香案前,顾爷爷烧了一把看事香,等了几十秒,整把香已经烧得七长八短,顾爷爷从中间抽出三根烧的最快的,插入一旁盛着水的碗里面。 水是液体,但三根香插进去,根根直立,只是顶上的火星一下子全部灭掉,青烟直冒,没一会儿已经到了根部。 我的心跟着一塌:“这香烧的很不好啊。” “不幸中的万幸,她丢掉的一魄还在人间,但是也不用招了,那抹魂魄被人困住了,以我的能力招不回来,得想办法另请高人。”顾爷爷下了结论。 我看了一眼懵懂不知的香姨,叹了口气:“看来这事还没完结啊。” 对方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了,但是他们掳走了香姨的一魄,目的就是为了牵扯住我,毕竟我不可能任由香姨这样下去不管。 人是靠三魂七魄支撑起来的,有了残缺,命格就会比常人弱很多,时间长了,被游荡在人间的厉鬼盯上,不是被吞噬残魂,就是被厉鬼替身,下场都不会好。 我伸手将香姨扶起来,顾爷爷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吓了一跳,他将我右手手掌翻过去,我这才看到,我的手腕处有一条细细的黑线。 “孩子,你这尸气没除根啊。”顾爷爷担忧的看着我。 顾潇潇赶紧凑了上来,瞧了瞧,指着那条黑线问道:“这是什么?” “这条黑线代表着白璃和尸气源头还连在一起,那源头一日不除,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重新慢慢的侵袭白璃的身体,等积累到一定程度,黑线穿过手掌到达中指指尖,白璃可就没命了。”顾爷爷解释道。 顾潇潇哀嚎一声:“这尸气怎么这么厉害,阿璃,你再去找找上次帮你的那个人呢,说不定他还有办法。” 我从一开始的紧张,到这会已经平静了下来,点头道:“嗯,我知道,虽然暂时除不了根,但我有办法扼制它长长,你们不用担心。” 听我这么说,他们都放心下来,毕竟上次我整条膀子黑了都能转危为安,他们以为我真的有高人相助。 是啊,墨贤夜可不就是高人嘛?只是这尊大佛难应付的很,肯不肯救我还是个未知数。 安顿好香姨,我们分开之后,天已经黑透了,回到店里,我借着灯光,凑近了仔细的看着那条黑线。 黑线不长,两厘米左右,细细的,像是一根细小的铁线虫一般,寄生在我的皮肤之下,吸食着我的生命。 看来,就算我想逃离江城,躲开这些恩恩怨怨,也是办不到了。 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我反倒看开了,第二天就去了学校,不管发生什么,学还是要上的,为了考上江城大学,我耗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眼看着就要毕业了,不能半途而废。 我将香姨托付给了她的好姐妹,每天放学之后去看看她,之后回到店里便关门待着,连纸钱都不卖,不想再沾染这些事情。 那根黑线的确在长,每天看,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几天下来,就会发现变化。 我一直等着,等着对方再次出手,也等着云晟或者卢五爷这边联系我,但是都没有。 有时候我会克制不住想要去卢五爷那里刨根问底,但理智又告诉我,卢五爷这个人不可尽信,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切风平浪静得让我不安,我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想等的人没有出现,却等来了我暂时很不想面对的那个人。 那天正是周末,我吃完饭早早就爬上了床,窝在被窝里面看电视。 刚过九点,门便被敲响了,我大声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没人答应,我皱了皱眉头,本不想理,结果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很用力,咚咚咚敲个不停,像是要将门敲出一个洞似的。 我意识到不对,爬起来,顺手握了一把桃木剑在手里,慢慢的朝着门那边走去。 门栓在咯吱咯吱的自己动,一寸一寸的往外挪,我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握着桃木剑,等到门栓掉下来的那一刻,用力向前刺了过去。 剑尖抵住了什么,我抬眼一看,就看到一只男人的手,手的后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他靠在门框上,眼睛通红,额头有豆大的汗珠,前额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贴在头皮上。 他很高,我的视线堪堪与他脖子齐平,能看到他喉结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滑动,莫名的让人眼热。 他五根手指慢慢的蜷缩,扣住桃木剑,轻轻一抽,就将桃木剑从我手里拽了出去,扔到了马路上。 我手里一空,整个人跟着那股力道往前趔趄了一下,脚下被门槛一绊差点跌出去,还没稳住身子,就被他一把捞进了怀里。 直到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了,伸出拳头往他膀子上捶:“墨贤夜,你放我下来,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箍着我,欺身进了店,将门关上,然后熟门熟路的就往卧室里钻。 我急了,双手双脚乱捶乱蹬,大声的想要骂醒他:“墨贤夜你又在谁那里吃错了东西,谁让你吃的你找谁去,别来霍霍我。” 他冷笑一声:“我没找错人。” “上次是我的错,我已经为之付出代价了,你……” 我还没说完,嘴已经被封住了,一周前那夜发生的事情再次上演,上一次我自己理亏,忍就忍了,但这一次我想不明白,忍不了。 他吻我,我就用力咬他,咬破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他终于松开了我,手指揩了一下唇瓣的血迹,像是要吃人似的盯着我。 我很怕他这个样子,像一头狼,攻击性特别强悍的那种,我企图跟他讲道理:“墨贤夜,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把事情说开了,对谁都好,我也是受害者不是?” “你是受害者?”墨贤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然后低下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从来都不是受害者,因为你根本不够格,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说完,他再也没有给我反抗的机会,攻城略地。 夜很长,心很冷。 墨贤夜的异常反应跟一周前一模一样,他这种人绝不可能轻易的被qy所俘虏,一切的表现只能说明,那枚药丸的来头很大,对墨贤夜的影响并不仅仅只有那一次。 竟然下这么大的血本,他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太多的疑问积压在心里,我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满腹的委屈,等着一切结束。 如今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卢五爷我一开始就不相信,现在就连云晟,我甚至都有点怀疑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平静,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墨贤夜开始穿衣服,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如果谁都不可以相信,那我只能靠我自己,而墨贤夜是我目前唯一能亲密接触到的。 他像是触电一样,手一抖,眼神复杂的看向我。 我不敢直接问东问西,只是将右手抬起来,让他看到我手腕上的黑线:“尸气没除干净。” 结果一开口,有气无力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尴尬的捏了捏喉咙,干咳了两声。 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视线,低着头,想把手缩回来,半路上却被他捞了回去。 他的大拇指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我疑惑的朝他看去,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慌乱的撇开眼。 他也松开了我的手,然后站起来继续穿衣服,穿戴整齐之后,他也并没有直接离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我抬眼看去,却看到他正站在店里一直供奉的牌位面前,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他一抬手,直接扯下了盖在牌位上的黑布,将牌位拿了下来。 牌位是这个店的护身符,我真怕他发神经给毁了,惊叫道:“你别动牌位。” 他转而看向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拿着牌位朝着我走过来,拉过我的手,我只感觉指尖一痛,一滴血沁了出来,滴在了牌位上,他随即也滴了一滴上去。 两滴血立刻融合在一起,慢慢的渗透到牌位里面去,消失不见。 他将牌位扔给我,反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冷声道:“既然做了我的女人,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凡事三思而后行,心只能向着我,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皱了皱眉头,很想怼他一句,谁要做你的女人啊! 但我不敢,他又接着发号施令:“从今天开始,凡是找你看事的,无论大小,一律接下来,不准拒绝任何一个,听到没?” “不可能。”我昂起脖子拒绝,“我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部分时间还要上学,应付不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发火,但有些事情做不来,没必要硬扛,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只会更被动。 他脸色果然更冷了,我等着他发火,他却忽然凑近了我戏谑道:“不听话,信不信我让你没脸去上学?” 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我肚子上瞄了一眼,我顿时满脸爆红,挥拳要往他脸上招呼:“墨贤夜你不要脸。” 他却轻而易举的躲过,转身离开,只撂下一句话:“放心,会有人来帮你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沾染上这男人,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32章: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墨贤夜就这么离开了,我想问的事情,连口都没来得及开。 转而看到怀里他扔给我的牌位,想到刚才滴上去的两滴血,虽然不十分确定墨贤夜的意图,但却明白,他通过这种方式,与我之间建立了什么联系,我与他,注定是牵扯不清了。 将牌位放回去,重新盖上黑布,上了一炷香,然后去洗漱。 早上刚要出门,店里进来一个妖娆少妇,想让我帮她断断姻缘。 这女人一身的风尘气,那双桃花眼里满目春情,就算是断,估计也断不出什么好结果来,我赶着去坐公交车上学,又想到墨贤夜对我的威胁,当即就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店准备关门大吉,以后不做生意了,您还是另请高人吧。”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少妇立刻就不高兴了,撇着嘴道,“像你这种态度,也难怪店面要倒闭,你店要是能火起来,简直天理不容。” 说完,她一甩袖子,扭着水蛇腰气呼呼的走了。 我无奈耸耸肩,锁上门去上学,接下来几天,也有两三单生意上门,都被我回绝了,我倒要看看我跟墨贤夜对着干,他能把我怎么样? 却没想到,周五下午我没课,坐在店里看着书的时候,邵管家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进门便笑着套近乎:“白小姐,好久不见。” “邵管家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我站起来将人迎进来,让到桌旁,倒了茶,问道。 邵管家指了指旁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陆氏集团陆老爷子身边的福叔,让我做个引荐,想请白小姐去陆家帮着看点事。” 我伸出手跟福叔握了握,打心眼里是拒绝的,因为我并不打算再接活,但邵管家出面,对方又是陆家,我得罪不起,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不知福叔要看哪方面的事?我初出茅庐,能力尚浅,不擅长的领域,恐怕……” “白小姐谦虚了,您这店里藏龙卧虎我都听说了,我们家的事情,白小姐肯定手到擒来。”福叔笑着说道,邵管家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是冲着墨贤夜来的。 这个家伙,当初帮我一把,却像是在我身上打了烙印一般,在大家眼里,他已然成了我店里的镇店红牌了? 我硬着头皮说道:“福叔说笑了,不瞒您说,我这小店因为经营不善,很快准备关门了,几天前就不接任何外活了,如果真的藏龙卧虎,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 ‘所以您家的事情,我怕是爱莫能助了’,这话我还没说出来,横刺里一道女声插了进来:“这事,我们接了。” 这女声来的突兀,很是陌生,但语气却很笃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皱着眉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正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长得特别漂亮,鼻梁高挺,朱唇不点而红,特别是那一双狭长的双眼,眼梢微微上扬,很是勾人。 她走路很快,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看起来是个很干练的人。 很快她便站在了我的身边,开口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们接了,具体事宜,你慢慢说。” 邵管家立刻笑了起来,冲着福叔邀功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店虽小,人才济济啊,你们陆家的事情交给他们,准没错。” 福叔连连点头,然后冲着那女人说道:“主要是我们家老爷,最近总是做噩梦,年纪大了,看家里的一事一物都觉得有异,害怕家里的风水格局变了,想请你们抽空上门去看看,说道说道。” “好,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我们尽快上门。”女人直接做了决定。 当着邵管家和福叔的面,我不好发作,只得咬着牙,看着福叔留了纸条,然后离开。 人一走,我立刻怒道:“喂,你是谁啊,真把自己当这店里的老板娘啊?这事是你接的,你自己去,别打我店面的名号。” 那女人没有直接回我,只是双手抱胸,冷着脸上下打量我,那种审视中带着一股不屑的眼神,让我很反感。 下一刻,她忽然上前一步,毫无征兆的扇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扇得我耳朵嗡嗡的响,我当时就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冲着她吼道:“你他妈的干什么?” “教训你。”她理直气壮的竖起手,似乎还想补一巴掌,我随即一抬腿,朝着她膝盖踢过去。 她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还手,膝盖吃痛,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甩了甩腿,伸手便薅住了我的领子。 我趁势一跳而起,一把抓住了她的马尾,她怒了,一掌拍上我的心口,这是个练家子,手上力气蛮大,震得我胸口疼。 我抓着她马尾的手丝毫没松,她拍得越用力,反冲力越大,我往后仰去的时候,拽着她的马尾将她也拽倒了下来。 头发坠着头皮很痛,我躺着,她就不敢起来,两人撕扯在一块,又是手撕,又是嘴咬,女人打起架来,有时候真的挺野蛮的,管你是练过还是没练过的,反正是没鼻子没眼的乱薅,谁薅到要害,谁就是赢家。 要不是顾潇潇来找我,我跟这女人估计能打一下午,两人都挂了彩,瞪着眼睛盯着对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顾潇潇看着我高高肿起的脸颊,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冲着那女人吼道:“我们家阿璃是杀了你全家了,还是抢了你男人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明白。”女人恶狠狠道,“还有你,别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信不信我连你一起削。” “哟吼,口气还挺大,我顾潇潇打架,还从来没怕过谁。”顾潇潇说着,撸起袖子挑衅对方。 我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拦住顾潇潇,这会子我已经冷静下来,冲着女人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出手就打人?我们之前好像不认识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是你该受的。”她毫无悔意,反而质问我,“这些天送上门的生意你为什么不做,还扬言要关了店门?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她这么一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你是墨贤夜派来的?” “墨贤夜?”顾潇潇疑惑道,“这个墨贤夜到底是什么人?阿璃,你有事瞒着我。”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潇潇解释,毕竟我跟墨贤夜的关系太尴尬了,但这已经不是顾潇潇第一次接触到墨贤夜这个名字了,没办法随便一句话搪塞过去,但让她了解太多,我怕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之前帮我除尸气的高人,就是墨贤夜,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这是实情,要不是墨贤夜,我现在的下场应该跟赵瘸子一样了。 “那可真是你的大恩人了,墨贤夜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阿璃,你什么时候给我引荐一下这位高人?”顾潇潇立刻来了兴趣。 我瞄了一眼黑着脸站在一边的嚣张女人,拉着顾潇潇出了门槛,低声说道:“潇潇,你先回去吧,咱们有事改天再说,我得把里面那尊瘟神给请走,杵在那挺影响心情的。” “我不走,我走了她再打你怎么办?”顾潇潇担忧道。 我摇头:“放心吧,都是误会,不会再打起来的。” “那好吧,有事你立刻给我打电话。”她想了想又说道,“今天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周末咱们社团组织去爬山,你去不去?” 周末……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周末,我的心跟着一颤,脑子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墨贤夜红着眼,喘着粗气的样子,没来由的脸一红。 上上周末,上周末,墨贤夜的出现很有规律,不知道这周末…… 我猛地甩甩头,心里忽然觉得很羞耻,难道我这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不可能,我只是害怕他出现,对,是害怕。 再说了,那药丸的效力不会这么变态吧,半个月了,药效怎么也过去了。 既然怕面对墨贤夜,我随即便决定跟社团去爬山:“周末我有时间。” “那好,周末我来找你。”顾潇潇显然很高兴,又指着我的脸颊说道,“自己煮个热鸡蛋敷敷,早点消肿。” 我连忙点头。 顾潇潇离开之后,我转身进店,那女人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被我扯乱的头发已经被她重新打理好,绑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调整了心情之后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既然你是墨贤夜的人,那就是他派来替我做事的,无论之前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我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好好做事。” “没有误会。”她斩钉截铁道,“以后你再敢拒绝任何上门的生意,我就不仅仅是扇你这么简单了。” 我顿时怒了,这人情商怎么这么低,顺坡下驴都不懂,这要是长时间相处下去,我还不被折腾死? 当即我便绷不住了,站起来指着门外道:“那还请你现在就离开我的地盘,我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回去跟墨贤夜说,请他不要再来纠缠我,从今天开始,我就关门歇业,任何活都不会接。” “你……”她呼啦一下子站起来,似乎又要揍我。 我昂起脖子毫无惧色的迎上去,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我心里明白,我接不接活,对墨贤夜的影响肯定很大,要不然眼前这女人不会这么激动,虽然我不知道这影响到底是什么,但却明白,这是目前我唯一能拿捏得住他们的地方。 对,我能力是比不过他们,但我也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都能随便捏的。 果然,女人虽然到处看我不顺眼,但终究没敢出手,心里估计也窝了一肚子的火,一拍桌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看着女人的背影,心里想着,墨贤夜身边的人,果然都跟他一个德行,脾气臭的要死。 脸颊肿的老高,胀胀的疼,我又是敷又是抹药膏的,好不容易才消肿。 周六我哪也不好去,只能闷头在家看书,中午却接到了邵管家的电话,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陆家。 我这才意识到麻烦了。 陆家只认我们店将事情接了下来,不认那女人,那女人能撒手不管,我却跑不掉。 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去陆家看看情况再说。 我一答应下来,邵管家立刻说派人来接我,陆家和邵家关系交好,邵管家这个中间人很是殷勤。 中午一点,有司机过来将我接去了陆家老宅。 陆老爷子一生戎马,年轻时候征战南北,很有威严,住的地方很是僻静,红漆大门一打开,便是宽大的照壁,照壁上雕着一匹仰天长啸的骏马,马背上的男人英姿飒爽,大有陆老爷子年轻时的风范。 绕过照壁,福叔便迎了上来,还特意往我身后看了看,我明白他是在找那女人。 我有些尴尬,好在福叔很会察言观色,并没问起。 照壁后面是宽大的院子,院中央有一口天井,天井的前面是两个很大的莲花状景观花钵,花钵里面长着茂盛的水葫芦,一盆开满了青紫色的花,一盆绿叶葱葱。 福叔领着我进了主屋,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幅《紫气东来》,画的下面就是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前面除了香炉、贡品之外,还放了一盆绿植。 陆老爷子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时候,我正盯着那盆绿植看,直到福叔小声提醒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看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虽然七十来岁了,但身体硬朗,走起路来腰杆挺得很直。 我跟他问了好,他也只是点点头,不苟言笑,直接问我:“你刚才在看什么?” “在看那盆绿植。”我答道,“这盆绿植放在这里,似乎有点不搭。” 陆老爷子点点头,解释道:“如果是别的绿植的确不应该放在这,但这盆绿植叫做棒叶虎皮兰,你看那三根又圆又光滑的棒叶,像不像三根长长的檀香?” “的确像。”我应和道。 “所以,这棒叶虎皮兰的别称叫做佛前香,寓意很好,伴佛左右,相得益彰。”陆老爷子看起来很喜欢这盆绿植,“以往来看事的风水师,也都说没毛病。”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以往的风水师都说好?” 陆老爷子一愣:“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我顿了顿,没敢直接开口,因为我毕竟年纪轻,资历浅,随口乱说,很容易班门弄斧,被人笑话。 “姑娘,你放心的说,无论说的对与错,我都不会怪罪你的,我陆某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陆老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提前给了我一个台阶。 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这老爷子虽然不怎么喜欢笑,但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人,师父去世这一年多,我单独出去做事,不止一次因为年龄被人质疑,我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陆老爷子能以礼相待,着实难得。 我放下心来:“请问,这盆绿植在这里放了多久了?” “有两三年了吧?”陆老爷子看向福叔。 福叔立刻应道:“两年零八个月,是您七十寿辰收到的贺礼,当时让杨道长看过,杨道长建议供奉在佛前。” “杨道长?”我疑惑道。 “杨道长是我的一位故交,我这个院子的风水格局全都是他布置的,很有道行,只是一年多前故去了,哎。”一提起这位杨道长,陆老爷子不住的叹息,可见这二人的关系甚好。 我微微皱眉,有些不解,随即又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当日收到这佛前香的时候,应该不是这种状态吧?” “不是。”福叔插嘴道,“收到佛前香的时候,这棒叶大概十几厘米高,三根棒叶一样长,长了这些年,不知道怎么的,中间那一根长得特别快,两边两根几乎不见长,不过植物嘛,受阳光、气候、湿气等等的影响,长快长慢都是正常的。” 我摇头,又问道:“我可以过去摸摸这佛前香吗?” 福叔看向陆老爷子,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棒叶,沿着棒叶往下,手指插进土里又摸了摸,随即说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建议你们将这佛前香剖开来仔细看一看。” “白小姐是看出什么了吗?”福叔赶紧问道。 我看了一眼陆老爷子的脸色,很是凝重,便没有明说,毕竟大户人家关系错综复杂,这佛前香是谁送的,对陆老爷子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等等,都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妄论的。 我揣度了一下说道:“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既然这绿植别名叫着佛前香,长出了这样的造型,总归是不好的,对吧?” 陆老爷子当即说道:“好,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情的,福叔,先送白小姐回去吧。” 福叔点头,领着我往外走的时候,经过天井,我停下脚步,低声问福叔:“福叔,这两个花钵里面的水葫芦是一前一后种进去的吗?” “是一起播种的,每年花开艳艳,不知道今年为什么,右边这一盆开的这么好,左边这一盆连个花苞都没有,估计是病了吧?”福叔也很纳闷。 我勾了勾唇角,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门口,若有所思的陆老爷子,再没说别的,离开了陆家。 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收拾要去爬山的行囊,顾潇潇一早也给我打来电话,约好了碰头的时间。 刚放下手机,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车,紧接着福叔急匆匆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因为在我看来,陆老爷子是不会剖开那佛前香的,顶多也是移到别处养着罢了,却没想到,福叔这么早便找上了门。 福叔一走进来便说道:“白小姐,我们老爷子还想见见您。” “可是我跟人约好了……” “佛前香剖开了。” 福叔打断了我的话,继续说道:“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赌对了:“福叔,这佛前香当年是谁送的,您肯定知道,直接找源头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是陆家的私事,我帮不上忙的。” “不,白小姐您不懂,我们老爷子有心病,一直郁结在心里,谁也不肯说,难得他想跟您说说话,您就去看看吧,好处自然少不了您的。”福叔恳求道。 想到那两花钵的水葫芦,我还是答应了,给顾潇潇打了电话,说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被她说了两句。 再次见到陆老爷子,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穿着一身唐装,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放着剖开的佛前香。 三根棒叶全被拦腰削开,中间那一根没有异常,两边的棒叶都是空心的,里面塞着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茶几上撒了一小片。 福叔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我和陆老爷子两个人,我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白小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却继续说道:“我待他不薄,他一直也很尊敬我,为什么要暗地里搞这种小动作?” “太让我失望了。” “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利用我的信任,搞出这种事情来,难道不懂得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吗?” “甚至收买我身边的人,杨道长那么清高的人,竟然也能被收买!”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默默的看着他发泄,一直等他平静了下来,才试探着问道:“他……是谁?” 陆老爷子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来,我也不强求,指了指棒叶中的白色粉末,问道:“这又是什么?” 他的嘴唇抖了抖,眼神躲了开去,我苦笑一声,站了起来:“陆老爷,福叔来的时候我就说了,这事是您家的私事,我不好插手,我还是先走吧。” 我转身就要离开,身后陆老爷子急道:“是骨灰!” 第33章:并蒂双生,相爱相杀 我脚下一顿,有点意外。 看到那些白色粉末的时候,我猜测应该是某种抑制植物生长的药物,为的就是让这盆佛前香呈现出‘两短一长’的凶兆,却没想到竟然是骨灰。 “这是一小撮骨灰,我已经找人验过了,但具体的dna结果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出来,目前还不确定是谁的。”陆老爷子解释道。 我重新坐回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涉及到骨灰这种东西,事情真的就复杂了。 我看向院子里,视线落在那俩花钵的水葫芦上,转而问道:“恕我冒昧,陆老爷,敢问陆老夫人……” “她去世快三年了。”陆老爷说道,“我三十岁将她娶进门来,相敬如宾近四十载,她为我生下一儿一女,走得也很体面。” 我点点头,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陆老爷子的面相,然后问道:“陆老爷,您这一生,情路很坎坷吧?” 他如此优秀的人,生活在那个年代,三十岁才结婚的不多,回忆起已故发妻,用的词却是‘相敬如宾’,让人觉得多少有些冷淡。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直摇头:“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他说着,侧过脸去,微闭着眼睛,伸手捏住眉心,一直在揉,看起来很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 但在我看来,或许那段往事才是症结点所在,不过他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不能逼得太紧,还是再等等下午的化验结果吧。 陆老爷子也没打算放我走,安排了午饭,吃完没多久,福叔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很不好,凑近陆老爷子的耳朵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他们便开车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特意交代我在老宅里面再等等,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 我看着车子驶出老宅,踱步到两个花钵前,伸手分别往水葫芦下面摸了摸。 开满花的那一盆,根部水温是正常的,但没开花的那一盆,冰寒刺骨。 我缩回手,心中已经了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陆家的女佣琴姨,她笑着对我说:“白小姐,我刚刚为您煮了养生茶,坐下来尝一尝吧,老爷他们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别急。” “谢谢琴姨。”我跟着她回客厅,端起她为我准备的养生茶品了一口,笑道,“真好喝。” 琴姨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眉眼之间却有了一丝怅然:“我们家老夫人生前最爱喝我煮的养生茶,她走了之后,再也没人给我捧场了。” “琴姨您别这样,老夫人去了那边,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我劝慰道。 琴姨摇头,叹了口气:“老夫人的性格,无论在哪都不会真的开心起来的,她一辈子为了讨好老爷,殚精竭虑,可最终……” “他们感情并不好,对吗?”我问道。 “也不是不好。”琴姨是陆家的老人了,一切都看在眼里,“老爷的心里住着人,即便老夫人再好,也走不进他的内心最深处,老夫人却又是顶要强的人,越是走不进去,就越想往里面钻,到头来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总觉得,这样一心只为别人而活的人生,不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或许老夫人觉得,这样爱着自己心爱的人,也是一种幸福呢?”我说道。 琴姨点点头,若有所思,我想了想还是问道:“琴姨,陆老爷一直独住吗?他的子女都不回来住吗?” “大少爷大小姐都有了自己的家室,公司又忙,每个月能回来两三天已经不错了,好在每周末表少爷会来坐一会,陪陪老爷。”琴姨答道。 我皱了皱眉头:“表少爷?” “表少爷就是……” “琴姨,家里有客人啊。” 琴姨的话被打断,我侧眼看去,就看到一个三十上下,一身英气的男人朝着我们这边走来,几步便到了我的面前。 琴姨连忙介绍:“白小姐,这就是我们家表少爷。” “你好,我叫洛明川。”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握了握他的手道:“白璃。” 他冲我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琴姨:“姨父不在吗?” “刚刚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表少爷要不等等?”琴姨问道。 洛明川目光扫过客厅,脸色猛地一僵,指着供桌那边问道:“我送姨父的佛前香呢?” 我一愣,原来这佛前香是他送的啊,刚才福叔他们离开的时候,将被削断的佛前香也一并带走了。 琴姨刚张嘴,我插话道:“那盆佛前香好像根部长了虫害,福叔带出去杀虫了。” “虫害?怎么可能?”洛明川拧着眉头,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欲盖弥彰道,“佛前香一般不生虫害的,我下次见到福叔得好好问问,白小姐你自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我表态,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琴姨还纳闷道:“表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性子挺稳重的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人在心虚的时候,总归都会有点露怯的。 琴姨忙去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慢慢的喝着那杯养生茶,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左右,陆老爷子才回来。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似乎情绪波动很大,手里面握着一个很古朴的小盒子,那盆佛前香没有带回来。 他进门之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白小姐,这两日叨扰你了,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福叔。” 福叔立刻走过来,递上一个信封,厚厚的:“白小姐,这是我们陆老爷的一片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我看了一眼陆老爷,心里明白这是不打算让我插手这件事情了,我没去接,而是看向陆老爷子问道:“您是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无声无息的让它过去了,是吗?”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里面有着戒备:“白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陆老爷,他……或许并无恶意。”我好心道,“有些事情你想藏,想保护,却更容易生出隔阂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会更好。” 说完,我抬脚要离开,都要转过照壁了,福叔又追了上来,连声叫我:“白小姐,请留步请留步,我们老爷想跟您多聊一会。”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这趟浑水我到底要不要趟? 目前来看,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接下来了,那也就没有半途而废,自砸招牌的理由了,最后我还是跟着福叔回去了。 这一次,陆老爷子将我领去了书房,他的书房很大,书架上摆着一排一排的书,墙面上挂着很多名画,有一面墙的橱格里,摆放着各种古董藏品。 右手边是一大块落地窗,拉着厚重的窗帘,方向正对着院子的天井。 进去之后,陆老爷子就说道:“白小姐,你看出了什么,说说吧,尽情的说,不要有任何顾虑。” 我没急着说话,而是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秋日里,四点多钟的阳光已经很弱了,但依然将书房一下子照亮。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那两盆水葫芦,问道:“陆老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盆水葫芦,也是您家表少爷送的吧?” “白小姐怎么知道?”陆老爷子诧异道。 我反问他:“水葫芦这种植物,是有典故的,您听说过吗?” “水葫芦不是外来物种吗?竟然也有典故?”陆老爷子不解道。 我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却晓得,你们家这位表少爷却是一片良苦用心。” “哦,你赶快给我说说这水葫芦的典故,我想知道那小子到底想暗示我什么。”陆老爷子急切道。 我点头,娓娓道来:“相传很久以前有一对很要好的姐妹花,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书生,姐姐在知道妹妹喜欢书生之后,便主动退出,甚至不断制造机会让妹妹与书生共处,一来二去,妹妹与书生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书生娶了妹妹之后没多久,姐姐却被家人逼迫要嫁给一个年迈却很有钱的员外,姐姐忘不了书生,不堪被辱,投河自尽了。” “姐姐死后,妹妹才知道姐姐的一片心意,曾经为她做了那么多,竟然也从姐姐投河的地方跳了下去。” “不久之后,人们发现姐妹俩跳下去的地方长出了一大片并蒂水葫芦,奇怪的是,那水葫芦并蒂双生,却是一半花开艳艳,一半碧叶葱葱,人们总说,是这一对姐妹花的魂魄化成了并蒂水葫芦,互相谦让对方,导致养分偏离,才会出现如此奇景。” 我说完,再往陆老爷子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缓缓落下,我没出声,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边陪伴着他。 “这孩子……”好一会儿,陆老爷子揩去眼角的泪水,叹道,“他到底还是埋怨我的。” 他说着,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了下去,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二十四岁那年,身受重伤,流落到乡野,被一个漂亮女孩所救,女孩年纪与我相仿,我们很能聊得来,在乡下养伤的一个多月,我们之间互相吸引,后来书信不断,坚持了五年,直到我回来继承家业,第一时间跟家里人商量,想要娶她为妻。” “但那个年代你们都懂的,门不当户不对,遭到了我父母强烈的反对,我死不松口,后来竟然查出那女孩是我们江城著名盐商洛家流落在外的明珠,我喜出望外,赶紧告诉我的父母,他们听完之后,去了一趟洛家,将我们的婚事定下了。” 陆老爷子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看着前方,似乎穿透一切看到了四十多年前曾经经历的一幕幕。 我疑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美事,难道后来又发生了变故?” “婚期定下了,一切都是我父母跟洛家一手包办的,我们那个年代结婚,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男女双方是不得私自见面的,我也沉浸在喜悦之中,一直忙着婚礼事宜,没有多想。” 陆老爷子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痛苦道:“那一天,我喝了太多太多的酒,大家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轮番灌我,洞房花烛夜是怎么度过的,我根本没有印象,可是第二天一早醒来……” “一早醒来却发现,睡在我身边的并不是我的所爱洛宁,而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洛欣。” “怎么会这样?”我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我能怎么办?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不可能再将洛欣送走,我只能去找我父母,可是他们却说,洛家当年将大女儿洛宁送去乡野,就是因为她命太硬,会克死一切身边亲人,而小女儿洛欣的生辰八字与我相合,并且早已倾慕我多年,我们俩才是天作之合。” “我被软禁了起来,直到半个月后才逃出了陆家,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洛宁,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而洛欣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来,我被迫回归家庭。” 这一段回忆,对于陆老爷子来说,可能真的一辈子不想再提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昨天见面开始,他总是遮遮掩掩的不想往下说。 “洛明川是洛宁的孩子,对吗?”我缓了一下问道。 陆老爷子点头:“我结婚七年后,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与洛宁偶然重逢,那时候她仍孤身一人,我情难自已,与她续了一段露水情缘,我知道这不对,但有情之人又失而复得,真的控制不住。” “很快东窗事发,陆洛俩家再次将我们拆散,她远嫁他乡,我们再见面,已经是在她的葬礼之上。” “她……”我欲言又止。 “她跟她的丈夫死于意外。”陆老爷子别过脸去,艰难的继续说下去,“她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明川这一个孩子,那年明川已经七岁了,孤苦无依,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要把对洛宁所有的亏欠,全都补偿在明川的身上。” “所以我顶着所有压力,将明川过继到我的膝下,悉心教导,一转眼二十多年了,却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藏得这么深。” “并蒂双生,相爱相杀,院子里的那两盆水葫芦,说的不就是我们曾经经历的那一切吗?”陆老爷子连连叹气,“那孩子还怨我,他还怨我啊。” 我却有点想不通了:“他怨您什么呢?您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他应该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吧?” “我也不明白。”陆老爷子说道,“明川这孩子,聪明果断,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所以发生了佛前香这样的事情,我很失望,却也不想去质问他,如果不是你点醒了我,我可能真的会一错再错下去。” 他这样说,我愈发的不解,如果洛明川没有恶意,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考量再三,我开口问道:“陆老爷,我听福叔说您最近总是噩梦连连,具体都做的什么梦呢?” “说起做梦,这段时间真的是把我折磨的精神衰弱了。”陆老爷子惆怅道,“最近我总是梦到洛宁,看到她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哭,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求我救救她,即使我明知道那是梦,可还是忍不住伤心。” “总是做同一个梦吗?已经持续多长时间了?” “对,同一个梦,一模一样的场景,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并没有大的问题,后来院子里的水葫芦开花出了异样,我心里总不大安定,正好听邵管家说起你,便想着找你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找对人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便站了起来,说道:“陆老爷,不瞒您说,我虽然很会看事,但并没有多少法力,您家的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我建议您好好跟表少爷谈谈,应该能问出些事情来,如果他坚决不说,那您最好是请一位高人回来看看,这事,宜早不宜迟。” “白小姐,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陆老爷子不松口,非得让我说清楚。 我只得说出自己的猜测:“陆老爷,如果洛明川真的如您所说,是一个很好的青年,那么,他会明辨事理,不会将上一辈人的爱恨纠葛全怪罪在您一个人的身上;他将一双并蒂水葫芦分开,分别种在花钵之中,却在其中一盆的水里埋了东西,又在佛前香里动了手脚,虽然改变了您家的风水,但他的初衷并不是害人,而应该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您的梦,也并非是正常的梦境,或许是——托梦。” “陆老爷,我能看到的,能猜测到的,仅此而已,其他的,我真的爱莫能助,还望海涵,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我说着,直接出了书房。 出了客厅,就听到陆老爷子在上面叫福叔,让他派人送我。 一直等车子驶出了陆家老宅,平稳的开上了下山的路,我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感觉很累,便靠着座椅小憩了一下。 时间也不长,三五分钟,却做了一个梦,也说不清梦到了什么,猛然惊醒,一抬眼,却发现外面起了雾。 秋天晚上起雾是很正常的事情,雾不浓,我靠着车窗往外看,这盘山公路上除了路牌,就是两边的树木,看起来似乎都一样。 又开了几分钟,前面的司机嘀咕道:“奇了怪了,平时这个车速,这么长时间早应该进市区了,怎么开着开着,好像又开回来了?” 我心里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赶紧盯着车窗外,记住了路过的一个路牌,三分钟后,果然,车子再次经过了那里。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这个念头一在我脑子里出现,我立刻就拿出手机想要给顾潇潇打,但却发现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 就这么一会儿,车子再次经过那个路牌,就连司机都慌了,从后视镜里看我:“白……白小姐,好像不对啊。” “没事,你只管开就好。”这个时候,车子不能停,司机更是不能慌,我得稳住他。 我今天出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法器,只得咬破手指,在车顶上面迅速的画了几道驱鬼符,双腿交错坐好,手捏莲花状置于胸前,嘴里不断低声念着地藏王菩萨心经,只希望那东西不要太厉害,我能制得住。 几番之后,车子周围的薄雾慢慢散去,很快便看到了山下一片光亮。 司机激动道:“雾散了,终于散了。” 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进了市中心之后,车水马龙,便再无担忧了。 司机一直将我送到古街街口,我下车之后,目送着那辆车离开,车子开出去几十米,我猛然看到后车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我大惊失色,紧跑几步追上去,司机立刻停了车,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了,我朝着车内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却再也没看到什么女人。 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了?这一天都在陆家转,变得疑神疑鬼了吗? 我看了一眼司机,还是不放心,便让他等一等,小跑着回店里,找了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送给他,他连声道谢。 送走司机之后,再回到店里,伸手去关门的时候,余光瞄过街尾,赫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人站在那里,远远的盯着我看。 当时脑子里面空白一片,整个人像是魇住了一般,用力的闭了闭眼,想要将这幻觉屏蔽出去,可是再睁开眼睛,她依然站在那里。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又看到鬼魂了,恨不得立刻插瞎我的两只眼睛。 刚才车里坐着的,现在街尾站着的,是同一个女人,而之前在盘山公路上遇到鬼打墙,大抵也跟她有关,她……有求于我? 该来的躲不过,我平息了一下心情,抬脚便想走过去看看具体情况,脚刚抬起来,一双手冷不丁的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下一刻,门已经被关上,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扛了起来。 第34章:你这么在意她喜不喜欢我? 我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便被按在沙发上,吻,铺天盖地而来,熟悉的气息让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我伸手用力的将墨贤夜的头捧起来,懊恼道:“冷静一点,有人找我。” 他红着眼看着我,努力调匀呼吸,我知道他在克制,推开他,打开门,朝着街尾看去。 可随即,墨贤夜却又黏了上来,双手环着我的腰,下巴扣在我左肩上,脸颊靠着我的脸颊,呼出的热气直往我脸上喷:“哪来的人?”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钻进我耳朵里,莫名的让人脸红。 街尾连个鬼影子也没有,那女鬼不知道去哪了,我转身用力锤了一下墨贤夜的胸口:“都是你把人家吓跑了。” “只要你不跑就行。”他又来抱我,我却躲了开去,他低笑一声,似乎觉得我这样躲来躲去很矫情,毕竟我们俩都明白,只要他来了,就不会放过我。 但我今天的确有一肚子的话,趁着他现在还有点理智,先说清楚为好。 “墨贤夜,药效真的这么长吗?这都半个月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质疑道。 他已经将门关好,背靠在门上,双手抱胸看着我:“你下的药,药效有多长,周期怎样,你能不清楚?” “我……我不清楚。”我也是受害者好吗? 我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到底多久才能褪去?没有解药吗?” 他眸色深了深,几步上前,将我圈在了墙壁与他胸膛之间,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上次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做了我墨贤夜的女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当这是过家家?”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墨贤夜你没睡醒吧?” “你觉得呢?”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指腹擦过我的唇角,我想别开脸,又被他固定回来,手往下,猛地缩紧,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白璃,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记清楚,我墨贤夜才是你的男人,一次背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语气很凶,我从他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杀气,顿时心惊,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又低下头来吻住我,脖子上的手松开,我却已经不敢反抗了。 ……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慢到我以为天可能再也不会亮起来了,整个人被折腾的眼都睁不开,他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我听说你要关了这店?” 他仰面躺着,闭着眼睛,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我那时候眼睛看不太清,又累,满脑子稀里糊涂的,也不敢靠他太近,半伏在枕头上轻喘着嗯了一声。 他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我顿时脊背一缩,下意识的改口:“想,但不敢。”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怂啊,狠狠揪了两下枕头,又补了一句:“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给我派了个母老虎过来,什么忙也帮不上,出手就扇我,到现在想起来还痛。” “母老虎?”墨贤夜疑惑的看向我,“云霜虽然性子烈了一点,但却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你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否则她不会欺负弱小。” 他说的笃定,却一下子将我满肚子的怨气全都勾了出来,我一手抱起枕头,狠狠地朝着他脸上砸下去:“墨贤夜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下床,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墨贤夜被我一砸懵了,愣了一下,随即一把将我按在了床上,皱着眉头道:“你发什么疯?” “被你逼疯的,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遇上了你,被你折磨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母老虎,我受够了。”我张牙舞爪的往他身上挠,用尽了力气,可也只是徒劳罢了。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白璃,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道:“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狐。” 我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比喻?为什么不是小奶猫,而是小奶狐? 他松开了我,长手一捞将我圈进了怀里,低头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打的哪边?”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把我吓到了,这样的墨贤夜让我总觉得不真实,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他便低头吹了吹我左边脸颊,又吹了吹右边的,我当时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云霜是个好人,但有时候脾气的确不好,你不要冲她,她自然不会为难你,以后你会知道她的好的。” 我一下子抽回了思绪,狠狠一把推开他:“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墨贤夜,云霜是你相好的吧,所以你才会觉得她好,把她放在我身边监视着我,一举两得。” 墨贤夜拧着眉头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好一会儿才说道:“云霜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不存在私情。” “呵,亲妹妹?那是你以为吧?”我越想越生气,“我跟她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她凭什么打我?还不是因为你?” 墨贤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扯,我鼓起勇气道:“女人的直觉很准,她要是不喜欢你,我白璃从今以后跟你姓墨。” “你这么在意她喜不喜欢我?”墨贤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在意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在意? 我在心里一个劲的否定,梗着脖子怼道:“别自恋了,你以为爬了几次我的床,就真的走进我的心了?对不起,我的心是冰做的,任何人都进不来。” “呵。”他冷笑一声,将我逼到床脚,手按上我的心口,“白璃,记住今天你说的话,这颗心一直要保持冰冷,谁也不能放进来,包括我,包括你的云晟大师兄。” 说完,他起身穿衣服,我翻身而起,一把拽住他的膀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心里一慌,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叫出云晟的名字。 他扣扣子的手顿了顿,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下文。 我定了定心神,松开了他,裹着被子坐好:“墨贤夜,你先别走,咱们今天坐下来,开诚布公的将话说清楚,好吗?” “有什么可说的?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听我的话,这就够了。”他低下头去继续穿裤子。 我不依不挠,非得把话说清楚:“你跟云晟到底有什么恩怨?我可以做中间人,帮你们化解。” 他没回应我,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然后看向我:“白璃,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么样的男人吗?” “我最看不起为了一己私欲,连身边的女人都能利用、出卖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配为人。” “长点心眼吧,白璃,离你那位人模狗样的大师兄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僵直的坐在那里,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因为药丸的事情,我对卢五爷,甚至对云晟都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我宁愿相信是卢五爷拿错了药丸,而不是云晟让他这么做的。 但,墨贤夜的话很明显是在告诉我,我被云晟利用了。 如果之前他跟我说这些话,我肯定会觉得他是在蛊惑我,想要挑拨我和云晟之间的感情,但是云霜的出现,让我犹豫了。 云霜是墨贤夜的人,她那天打我出手那么重,可见她对我的怒火有多甚。 而这种怒火,不仅仅是因为我睡了墨贤夜。 云霜就算再喜欢墨贤夜,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的这种喜欢只能藏在自己内心深处,没那么理直气壮。 按照墨贤夜的性子,他交代云霜来帮我,云霜也得按下个人情感,不会对我动粗。 除非是我对墨贤夜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才会怒火中烧,伸手便要揍我。 而我跟墨贤夜的所有接触,不过就是这三个周末罢了,一切的交集,都是因为那颗药丸。 所以,推测下来,卢五爷一开始给我那颗药丸,就是知道这药丸的功效的,拿错的概率微乎其微。 再往下想,这药丸…… 我痛苦的将脸埋进手心里,不敢再往下想,不敢承认我最亲最信任的那个人,把我卖了。 我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听卢五爷的话,在一开始便将实情暴露出去,否则现在我可能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了吧?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卢五爷能派人来问一次,就会问第二次,始终问不出来消息,他们就会怀疑,就会来监视我。 如果药效的周期是一个星期的话,那么,每周末墨贤夜都会来,到时候卢五爷只需要提前埋伏好…… 我猛地甩甩头,不敢去想后果。 不,卢五爷这一类人都是人精,或许上一次他让人来试探,就已经看出端倪了,否则为什么半个月了,没有再来问? 可是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实情,为什么墨贤夜又来了两次,他们却没动手? 他们在等什么? 云晟……他真的是在闭关吗? 一个个疑团直往我脑子里面塞,我焦躁的抓着头发,将头埋进枕头里,低吼了一声,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结果可能是太累了,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接起来便听到顾潇潇大嗓门在那边喊:“我的白大小姐哎,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又要让我给你请假?” 我这才一骨碌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了,一大节毛概课都上完了,等我收拾好赶过去,估计都能直接吃午饭了。 我哀嚎一声:“昨晚睡得太迟,忘了定闹钟了。” “你啊你,这段时间旷了多少课了,我都替你愁,学分还想不想要了?”顾潇潇在那边数落我,“你可把我给忙死了,上完自己的选修课还得去给你上,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好啦好啦,我们潇潇最好了,等见面我请你吃大餐。”我赶紧讨好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我心里默默地把墨贤夜又咒了个百八十遍,才从浴室里出来,收拾好开了店门,想着吃个饭赶去学校上下午的课。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门槛上坐着一个人,把我吓得一个激灵,她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我追过去,拦在她面前:“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云霜一伸手把我推到一边去,鄙夷的看着我:“怎么,有本事告状,没本事面对我了?白璃,你真是个小人。” 我一听就炸毛了:“我就是告状了,怎么,不服啊?只准你打人,就不准我找回场子了?我没让墨贤夜替我扇回来算是对你客气的了。” “你以为你是谁?墨大哥是你能指挥得了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云霜转到柜台后面去,开始翻店里的东西,一边翻一边嫌弃道,“就这么些破玩意,我们能指望你什么?” 我心里虽然窝火,她的行为也很不礼貌,但墨贤夜的话我却是听进去了,之前想了那么多,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我至少不能再百分之百的相信云晟了,想要安稳生活,或许我暂时只能依附于墨贤夜。 昨夜才跟墨贤夜抱怨了云霜,今天一早他就帮我出了气,说明到目前为止,墨贤夜还是把我放在心上的。 低下头,默默的转过右手手腕,看着那条已经快要到达手心的黑线,叹了口气。 我只能看眼下,能保护我,能在关键时刻救我的,只有墨贤夜。 云霜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其实从侧面也能反映出来,她是真的想帮我做事的。 不,她不是帮我,是为了帮墨贤夜。 “你杵在那边干什么呢?”她翻了一会,忽然没好气的问道。 我耸耸肩,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准备去上学,正好你没事,就留在这里帮我看店吧。” 她没说话,我便出了门,直奔公交站台。 下午的课程不多,但是老师留了设计作业,我便没急着回去,而是跟顾潇潇去了图书馆,查资料查到了七点钟才回去。 等我优哉游哉的回到店里,却发现云霜给我留了纸条。 她的字迹很好看,带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但当我看清上面的字的时候,气得牙痒痒。 “今天帮你接了两单生意,明早七点我来找你。” 艹!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该死的云霜,她这是在报复我吗? 难道她不知道我要上学? 一晚上我都没睡好,闹钟定在了六点,我得在云霜来之前潜逃出去,害怕自己睡过头,几乎是隔一个小时就醒一次。 闹钟一响,我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翻身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背上包出门。 可是刚走没多远,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猛地回头一看,哀嚎一声:“你监视我啊!” “就知道你不老实,早在门口等着了。”她走过来,一把将我的包夺过去。 我终于崩溃,冲着她大叫:“云霜,你有病吧?” “学校那边我会安排好,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她将我拉回店里,把我按在桌子旁,将自己带来的包子豆浆推到我面前,“你看我想的多周到,吃吧,吃完了我们出发。” 我幽怨的看着她:“你给我学校那边怎么安排的?” “这个你不用管,保准你顺利毕业。”她看了一眼时间,“你还有二十分钟,吃饭,准备法器,七点钟我们准时出发。” “去哪?”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反过来想想,有云霜帮着我,总比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好。 云霜看我终于妥协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说道:“今早要去的这家,就是帮人迁坟选址,这个我在行,但必须由你走一遍形式,顺利的话,个把小时就能完事了。” “为什么非得要我走形式?”我插嘴问道。 云霜没好气道:“你心里真的一点数没有?” “因为墨贤夜吗?云霜,墨贤夜到底怎么了?”我趁机套话。 “问那么多干什么!”她凶巴巴道,“第二件事情相对棘手一点,咱们争取中午就跟当事人见一面。” 我哦了一声:“云霜,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是吧?” 一记眼刀子甩了过来。 我讪笑着说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现在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就算是为了墨贤夜,你也不能坑我,是不是?” “放心,我没你那么小气,别啰嗦了,收拾东西走人。”她不耐烦道。 我赶紧将包子吃掉,然后收拾了一些出外活的必备用品,跟着云霜出门,打了车直奔郊区。 这一路上,我心里其实还想着陆家的事情,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昨夜那个女鬼,还会不会来找我? …… 委托我们看事的这家,姓狄,是郊区很本分的一户农民,要迁坟的原因是他们那一片的水库因为地壳运动,下陷了一块,正好牵连他家的祖坟下塌,浸到了水里面。 而在此之前一个月,他家最年长的老奶奶刚去世,他们害怕是因为祖坟被水淹造成了风水易动,家里又新添了襁褓婴儿,出于慎重,才找上了我们。 “带我们去你们准备安置祖坟的新地点吧,我直接帮你们选风水宝地。”云霜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不赞同:“还没看原来的祖坟,怎么能直接选新坟地址呢?” “这个你不用管,我来就行。”云霜胸有成竹。 狄家一看云霜很自信,便直接带着云霜去新地址了,我只得跟在后面。 可能是因为祖坟被淹了,狄家想着不能再被淹,毕竟这祖坟不能时不时的随便动,这一次将安置祖坟的选址,放在了东边的一个山脚。 云霜绕着那山脚走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摇头,似乎对这块选址没一个地方满意的。 狄家老小好几口人看着,新媳妇抱着刚刚满月的婴儿,也是急的满头是汗,那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个劲的哭。 我走过去,逗了逗那小孩,顺嘴问道:“多大了?” “三十五天了,估计是饿了吧,我给他喂口奶。”那新媳妇背过身去,给孩子喂奶,可是孩子还是哇哇的哭,并不喝。 我看了一眼山头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又掐算了一下这孩子的生辰八字,顿时叫住了云霜:“别转了,这一片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云霜难得附和我。 狄父急了:“村里批一块地下来很不容易,两位大师一定给仔细瞧瞧,好安置,尽量还是安置在这一片,我们也省心一点。” 我摇头,冲他说道:“先带我们去你家原来的祖坟看一眼。” 狄父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点头,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路上,我小声问云霜:“你看风水点穴,都是靠转的吗?” “要你管。”云霜的嘴感觉还蛮严的,我几次套话都没套出来。 等到了水库边,远远的,我们便看到了狄家的祖坟。 他家的祖坟并不算大,几个坟头,包括那老奶奶的新坟,都被泡在水里,水漫到坟身一半处。 我走上前去,掏出一把看事香,点燃了之后握在手里,香火烧的很快,却齐齐整整,烧到一半,我将看事香插在新坟前面,朝着新坟拜了拜。 然后转身对狄父说道:“你家的祖坟不用迁。” 狄父诧异道:“大师,您确定吗?” “我很确定。”我解释道,“祖坟被淹,对于别家来说,可能是坏事,但对你家来说,却是好事。” “你家姓狄,狄字,犬卧火旁,这就说明你整个家族五行属火,当年祖坟选址在水库边,应该就是因为水克火,达到五行平衡,保家宅安宁。” “对,当年选址的时候,就是这个目的。”狄父出声应和道。 我点头,继续说道:“你家刚过世的这位老奶奶,应该是水命,有她坐镇,福泽你家三代,但一个月前她老人家驾鹤西去,导致你家五行再次倾斜,这个时候,你家最年轻的一代,这个小宝宝出生了,到今天刚好三十五天,也就是出生于农历八月十二,五行正好缺水,他出生之后,小病不断吧?” 第35章:善良无私都是表现给别人看的 我这话一问出来,那边,狄家人的视线全都围上了我。 “对对对,大师您真神了,我这孙子一出生就缺氧,在保温箱里待了十来天才接回来,结果回来不是肠绞痛,就是便秘,大便解不出来,好不容易解出来了,却都带着血,折腾我们是小事,关键孩子受罪啊,愁死我们了。”狄父这边说着,那边,他们家新媳妇一直点头,泪眼汪汪的。 怀里之前闹腾不断的宝宝,这会子倒是安安静静的,自己吃手手玩。 我笑道:“人活一世,五行平衡才能安安稳稳,火性太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你家人的皮肤都很干燥,老爱上火,脾胃不服,特别是这小奶娃,没能被太奶奶的福泽照顾到,尤为明显。” “大师,那依您之见,就让祖坟在水里一直泡着?”狄父进一步问道。 我摇头:“祖坟泡在水里,短时间内对你家是有益的,但时间长了,还是会生变,不过风水易动,水涨潮落,只要每年这水库里的水能退出去几个月,祖坟就不用迁。” “好好,如果总是不退,到时候我再去店里找您。”狄父高兴道。 我转眼看向新媳妇怀里的奶娃娃,说道:“这孩子名字取了吗?” “取了,叫狄谦。”新媳妇连忙说道。 “小名呢?” “小名就叫狄宝。” 我摇头:“大名还行,小名必须得改,‘宝’字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五行属大火,不能用。” “大师,您帮孩子取一个吧,我信您。”新媳妇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摆摆手:“取名我并不在行,但我有一个朋友的爷爷,这方面很厉害,我把电话留给你们,你们可以联系她。” 狄家当然求之不得,我将顾潇潇的电话号码留下之后,就要跟着云霜离开,狄家按照之前跟云霜谈好的价钱给了报酬,但我觉得这次来也没做什么大事,便不想要,结果云霜还是拿了一半。 回去的路上我就抱怨云霜:“无功不受禄,你干嘛要人家钱啊?” “来回车费不要钱吗?跑腿不要钱吗?你烧的那把看事香不要钱吗?出活不收钱,你靠吃空气活下去啊?”云霜吧嗒吧嗒的数落了我一顿。 我缩了缩脖子,虽然听起来市侩,但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云霜数了数钱,然后就往自己口袋里塞,我伸手就去抢:“这次我出力比你多,你至少得分我三分之二。” “呸,你刚才不还说不收钱吗?虚伪。”云霜毫不客气的唾弃道。 但我脸皮显然没那么薄,还是趁机抢了两百块,捏着钱角搓了搓,然后揣进口袋里,转而看向云霜,商量道:“云霜,咱们定个规矩吧,以后无论是上门的生意,还是出外活做法事,得了报酬,咱们怎么个分法,说清楚了以后不至于打架。” 云霜嫌弃的看着我:“果然,善良无私都是表现给别人看的,实质上,你也只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俗人罢了。” “你再这么说话我可生气了哦。”我瞪起眼睛威胁道。 她白了我一眼,张开五指道:“五五分成,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我想了想,我的理论知识比较强,能说会道,云霜身手不错,相当于我的保镖,五五分成也没错,便答应了下来。 本来我是想回去休息一下的,云霜却说不回去,直接去下一家。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问她:“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了?” “您觉得累?”她反问我,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怒气,“娇气。” “我是人,不是铁打的,需要吃喝拉撒休息,补充能量,否则一病不起,看谁还像头驴似的任你折腾。”我也来了脾气。 她别过脸去不理我,我也不理她,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但下了车之后,她还是带我去路边一家面馆吃了碗肉丝面,顺手给我买了瓶汽水,我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大概下午一点左右,我见到了第二个事主,那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黑眼圈有些重,满脸写着疲惫。 男人叫李双柱,住在一个叫紫荆花园的老小区里,进小区都不用门禁的那种,路边零零落落的停着一些私家车。 而他的事情,就跟他家的代步车有关。 “这辆代步车是我三个月前从网上淘来的二手车,车子八成新,两万块钱就能提走,我家离江城开车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没有直达的车,星期天回去一次,大巴转公交再坐摩的,时间全都搭在路上了,家里有老有小,不回去又放心不下,所以遇到这种好事,我一咬牙便将车买下了。” 李双柱带着我们看完车,便开始描述自己的遭遇:“车子拿到手之后,的确很新,也没出什么问题,开了两个多月都挺好的,可是,半个月前我的工作有了调动,需要值夜班,有津贴,夜里一点下班,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那天夜里我开着车从公司回来,半路上忽然听到一阵稚嫩的女童哭声,期期艾艾的很是瘆人,那哭声跟了我一路,我吓得大骂几声她才消停下来。” “可是接下去几天,那哭声依然在,并且越哭越厉害,骂都没用了,我意识到不对劲,便折了桃树枝放在车上,却丝毫不起作用,我在网上找卖家,卖家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我这是没办法了,只能找你们来看看。” “你检查过车子吗?”我问道。 李双柱立刻点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检查过了,我确定没有可疑之处。” “哭声是从哪个方位传出来的?” “我也不确定,反正就在后面。” 我拿出三枚铜钱,这铜钱叫做问路钱,配合咒语,可以测吉凶,我本想用这问路钱来测一测车子哪一块凶气比较大,结果云霜绕着车子走了一圈,鼻子嗅了嗅,便拍了拍后车厢道:“打开。” 李双柱不明所以,但还是开了后车厢,一打开之后,云霜便把头伸进去,仔仔细细的闻了一遍之后,指着车厢里面,放置备胎的位置,说道:“里面有东西。” “应该没有,我之前搬开来找过了。”李双柱笃定道。 云霜伸手将备胎搬出来,然后探进身子去,摸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手里面多了一个漆黑的小盒子。 这个小盒子比火柴盒还小一点,上面用红线缠了一道又一道,还用朱砂描了一片奇怪的花纹。 李双柱惊讶道:“这是什么?” 云霜看了看,将盒子交给我,我拿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福叔的号码,我脸色一滞,赶紧接了起来。 福叔立刻说道:“白小姐,您人现在在哪?方便出来一趟吗?” “我在紫荆花园小区呢,福叔有事吗?”我报了地址。 “我们表少爷说想见见您,我现在派车过去接您。” 福叔的语气有些凝重,我意识到陆家的事情恐怕有了变故,看向云霜:“我得去一趟陆家,你留在这边?” “这边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云霜说道。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黑盒子,冰冰凉凉的,我们想要帮李双柱,首先得把这是个什么玩意给弄清楚。 想到这里,我便交代李双柱道:“这两天你别开车了,等我们先搞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再说。” 李双柱连连点头:“我就骑电动车上班。”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这车的确有问题,所以,你最好是多花点精力去找找卖你车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报警。”我补充道。 李双柱表示会一直找线索,还跟我要了护身符保平安。 …… 陆家的车子很快就到了,载着我们一路又去了陆家老宅,一下了车,福叔就迎了上来,看到云霜的时候,明显眼睛一亮。 “白小姐来啦,这位……该怎么称呼?”福叔打招呼道。 “这位是云……” “我姓墨。” 我一愣,转而看向云霜,我从一开始就以为她跟我大师兄一样姓云,却没想到她姓墨。 这么说来,她跟墨贤夜说不定还是远亲?墨贤夜说把她当妹妹,是认真的? “墨小姐好。”福叔冲她点点头,转而说道,“白小姐,我家老爷和表少爷都在书房,您一个人上去吧,墨小姐请在客厅等一等。” 云霜大步走进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我则上了楼。 书房我来过一次,门关着,我伸手敲了敲,很快陆老爷便开了门。 洛明川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看向我。 上次我们见面,只匆匆的打了个招呼,他给我的印象其实蛮好的,而今天,他脸色沉重,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烦躁。 陆老爷子将我让进去,关上门说道:“白小姐不好意思,又要叨扰你,只是明川这孩子,非得当面跟你谈,我也没办法了。” 我点点头,表示明了,转而看向洛明川:“你想跟我谈什么呢?” “你确定可以帮我,对吗?”洛明川直接问我。 我一下子被问懵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的情绪,大有让我保证必须做到的意思。 陆老爷子在一边也有点意外:“明川,你得先把事情跟白小姐讲清楚,她才能确定能不能帮你,你本末倒置了。” “不,我只问她,能不能保证帮到我?”洛明川很坚决。 陆老爷子想训斥洛明川,我却阻止了他,并且说道:“陆老爷,您能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吗?” 陆老爷子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出去的时候还交代洛明川要好好跟我说话。 等书房的门关上,我看向洛明川,其实我明白,这一天一夜,陆老爷子肯定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盘问,这让他的压力特别大,导致他觉得,他一开口便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才会逼我。 如果我确定的告诉他,我一定能帮他,他才会开口,如果我不确定,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但这却难住了我。 我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不是坏人,这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确定了。”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别过眼去:“我脸上没贴着好人标签,或许你看走眼了。” 这种强烈的防备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拉了把椅子跟他面对面的坐下,就一直盯着他看。 一直看到他受不了了,不耐烦的问我:“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见过她了。”我冷不丁的抛出重磅炸弹。 洛明川一愣,眼神有了一丝松动:“你……你看到谁了?我怎么知道你看到谁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语气很平静,说话的时候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躲闪,让他看到我的认真。 他低下了头,脸就贴在桌面上,肩膀一起一伏的,他在压抑。 “那天我从这边回去,她就一直跟着我,后来又默默的离开了。”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裙角有淡蓝色的碎花,头发挽在后脑勺……” “够了,别说了。” 洛明川猛地抬起头,冲着我吼道:“你能看到她,可我看不到,我有多想念她,你无法理解。” “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天清晨,她穿着白底蓝花碎花裙出门去,就再也没回来,我懵懵懂懂的被从偏远的山区领到了江城来,连她的坟在哪都不知道!” “作为她唯一的儿子,我连一天孝都没尽到,你为什么要拆穿这一切?为什么?” 洛明川红着眼睛,恨不得吃了我似的,我就坐在那里,任由他发泄。 慢慢的,等他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我才开口:“可是你终究接触到了她的尸骨,不是吗?” “我知道,这些年你活得很累,你不断的暗示陆老爷一些事情,但他看不懂,你急也没用。”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你母亲的那些骨灰的,但我知道,你想利用仅有的一点骨灰,将她的魂魄引回老宅来。” “佛前香里藏着骨灰,天井旁的水葫芦下面藏着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门口的门基下面,也应该埋着东西,对吗?” 我不紧不慢的说着,洛明川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能推测出这些,我还能猜到,杨道长跟你有着莫大的渊源,他一直在帮你,对吗?”我继续打心理战。 洛明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呆愣的看着前方,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他精心隐藏起来的天大秘密,却一个个被我戳破,他的心理防线有点塌了。 “你不是坏人。”我再次重申,“因为按照我的推测,如果你真的不想陆家好,这么多年,你完全可以串通杨道长神不知鬼不觉的整垮陆家,但你没有这样做。”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最终问道。 他双手扣住头,两只手抓着头发,用力往下抓,看起来特别痛苦,他在挣扎,似乎很难说出口。 当时我脑子里面也在分析,按照陆老爷子之前跟我说的他与洛宁的感情纠葛,难道…… “你母亲去世之前,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她这个心愿,对吗?”我猜测道。 洛明川一声闷吼,然后便痛苦的哭出了声,他一直埋着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掉眼泪,但是却松了一口气,看来我猜对了。 我没再说话,就那么默默的陪着他,看着他从情绪失控的哭,到慢慢的平静下来,最后抬起脸,满脸的泪水。 我顺手抽了书桌上的纸巾递给他:“陆老爷子是真心对你好的,他跟你母亲年轻时候兜兜转转,终究错过了,他觉得亏欠你母亲,所以想要将所有的亏欠补偿在你的身上,他……是值得你敞开心扉跟他谈一谈的。” “他不懂,我怎么暗示他,他都不懂。”他拿起纸巾擦了脸,终于开了口,“他的这种态度,让我摸不清,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再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走一遍。” “二十三年,我从懵懂无知的七岁,长到了如今的三十岁,在这二十三年里,前二十年,因为我小姨,我不敢说,后三年,我小姨走了,我却更不敢说了。” “他老了,真的老了。” “小姨去世的那一年,他正好七十岁,没有办寿礼,只是让我和大哥大姐一起陪着他吃了顿饭,在那之前的一个月,我就想着该怎么开口跟他说,但最终,我怕刺激到他,忍住了。” “杨道长看不过,只能默默的帮我出谋划策,我一直在等着他发现异样来问我,可是等来的,却是你。” 他看着我说着,眼神里面却没有真的责备我的意思:“这样也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也可以解脱了。” 我站了起来,明白我的作用已经发挥到最大了,应该退出去了。 “我帮你叫陆老爷进来。” 我转身去开门,陆老爷就站在楼梯口,远远的看着书房这边,一直在等。 他走了过来,我刚要关门出去,洛明川却叫住了我:“白小姐,请你留下。” 我诧异的看着他,陆老爷子也说道:“白小姐,他服你,你留下吧。” 洛明川看向陆老爷子,叫了一声:“姨父。” “孩子,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委屈,今天跟姨父说清楚好吗?”陆老爷子走过去,握住了洛明川的手。 洛明川将他扶着坐下,然后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陆老爷子手中。 陆老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洛明川,伸手打开了那文件,我当时就站在陆老爷子的身后,文件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鉴定时间是很多年前了,而鉴定双方,一方写着洛明川,另一方,写着陆国栋三个字。 鉴定报告的结果,双方是父子关系。 陆老爷子的手都在颤抖,看一眼鉴定报告,又看一眼洛明川,来来回回好几遍,忽然一把抱住了洛明川,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拍洛明川的后背。 洛明川先是一僵,随后嚎啕大哭,场面一度失控。 我站在旁边,也忍不住落了泪,洛明川竟然是陆老爷子的亲儿子。 三十年前,东窗事发,洛宁被迫远嫁山区,当她知道自己怀了陆老爷子的孩子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一定是不敢说的,她从一生下来,因为命格的原因,被整个洛家嫌弃,甚至将她丢在乡野自生自灭。 他们怎么可能允许洛宁再接触到陆老爷子?怎么可能让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再次影响到陆老爷子和洛欣的家庭? 她甚至都不敢把怀孕的事情说出去,瞒过所有人,包括她的丈夫,将洛明川生了下来,养到了七岁。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将洛明川的身世公之于众吧? “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认我啊,为什么不告诉我?”陆老爷子心疼道。 洛明川哽咽着摇头:“以前我不敢,后来是不舍,我……” “傻孩子,有什么不敢的,我犯的错,就该我担起责任啊!”陆老爷子说道。 洛明川张了张嘴:“我怕,我母亲她当年……” 嘭! 洛明川的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猛地被从外面撞开,呼呼的风声直往里面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 洛明川一下子搂住陆老爷子,退到书桌后面,蹲了下去,我回头看去,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住了外面。 这白雾,让我莫名的想到了那天晚上,我从陆家老宅离开,半路上遇到的鬼打墙。 那天,洛宁一直跟着我,我下意识的认为鬼打墙是洛宁弄出来的,可是现在却忽然意识到,不是洛宁。 洛宁跟着我,是有求于我,她不会为难我。 所以,弄出鬼打墙,想要将我困在盘山公路上,不让我与洛宁接触,不想让我继续插手陆家事情的,另有其人。 而我用血画的驱鬼符,一下子破了鬼打墙的阵法,现在想来,或许是洛宁暗中帮了我一把,否则,没那么容易。 第36章: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洛宁呢? 那天她消失在街尾之后,是去了哪里? “洛欣,现身吧,我知道是你。”洛明川忽然大声说道。 洛老爷子不解道:“明川,你说什么呢?你小姨她已经去世三年了,你在叫谁?” 洛明川没有回答洛老爷子,而是继续冲着空气喊道:“洛欣,因为你,我母亲这一辈子过得生不如死,你们明明一母同胞,却一个活在天堂,一个被踩入地狱,你原本就比我母亲幸福百倍千倍,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就连死了也还要折磨她?” 啪。 响亮的巴掌声凌空响起,洛明川右边脸颊上立刻一片乌紫,嘴角有血丝溢出来,这么大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打得出来的。 我用力的揉眼睛,朝着四周看去,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奇怪,我明明开了阴眼,之前也看过阴魂,今天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我这边正疑惑着,那边,洛老爷子惊叫道:“明川,你……你脸……怎么回事?” 洛明川伸手揩去嘴角的血丝,红着眼睛说道:“姨父……不,爸,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出端倪吗?”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打在洛明川的左边脸上,紧接着,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勒住了脖子一般,身体猛地往后45度倾斜,被用力的朝着落地窗那边拖过去。 我急了,掏出几枚五帝钱,念咒,朝着洛明川的身后抛过去。 五帝钱像飞镖一样射了过去,但却在洛明川的面前一下子定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洛明川的面前挡了一道防弹玻璃,透明的,看不到,却能阻挡住外来的强力威胁。 紧接着,五帝钱开始扭曲,碎裂,最后化成了一把粉末,洋洋洒洒落了下来。 这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我们的面前,我心惊于对方如此厉害,而洛老爷子已经傻眼了。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冲着洛明川那边喊道:“洛欣,真的是你吗?如果是你,那求你放了明川,有什么冲着我来吧!” “这辈子,我无法对你付出真心,如果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也是我造成的,直接冲着我来就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伤害孩子。” 洛老爷子话音刚落,书房里面无端起了一阵劲风,紧接着,一片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我叹了口气,洛老爷子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加激起了对方的怒火。 我看了一眼时间,那时候刚刚过了四点,天还没黑,一般的脏东西是不敢出来的,既然出来了,就说明能力不一般。 我忽然反应过来了,或许是我法力太低,我这双阴眼只能看到低等级的鬼怪,像洛欣这样厉害的存在,我看不到。 琴姨说过,洛欣这人,活着的时候就很要强,死了也如此霸道,怪不得洛明川在陆家生活了二十三年,却不敢跟洛老爷子相认。 以我的能力,怕是对付不了洛欣,云霜就在楼下,也不知道发没发现上面的异动。 我现在还无法确定洛欣的能力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她的鬼力比云霜的法力还要强的话,只要她做了结界,云霜便很难发现我们出事了。 洛明川已经被拖到了落地窗前,很显然,她如果想弄死洛明川,轻而易举,但她没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威慑洛老爷子。 人,年轻的时候无论多么英明神武,上了年纪之后,或多或少都会慢慢按下性子,再加上身体机能的退化,想打也打不动了,更何况对方还是看不见的存在。 云霜没出现,我得自己想办法,落地窗被打开一个缺口,洛明川的身体被往缺口里面塞。 洛老爷子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洛明川的腿,死死的拽住。 我环视四周,门口白雾很浓,白雾之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幻境,想冲出去很难,甚至我们在里面撕破嗓子大喊大叫,外面也什么都听不到。 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东边墙上挂着的一把军刀。 这把军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目测二十多厘米长,被保存的很好,能够挂在书房里,说明这军刀对于洛老爷子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洛老爷子年轻时候当过兵,这把军刀很可能曾经就是他最趁手的武器,跟着洛老爷子上阵杀敌,不知道舔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这样的军刀对鬼魂的威慑力相当大。 我想都没想,冲上前去,一把大统领刀捞到手里,拔出刀鞘,刀刃寒光凛凛,我拿着军刀在手心里轻轻一划拉,鲜血顿时溢了出来,染上了刀刃,反手便大统领刀朝着落地窗那边用力的刺了过去。 军刀划过半空,贴着洛明川的头发扫了过去,刀尖深深的刺进了落地窗中。 哗啦。 书房落地窗的整片窗户,裹挟在一片阴风之中,砸向了楼底下,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传来,同时,四周的白雾迅速的散去。 “白小姐,快过来帮我一把。”陆老爷忽然喊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落地窗掉落下去,洛明川的半边身子都悬挂在了二楼边缘,陆老爷已经快拉不住了,虽然是二楼,掉下去也会重伤的。 我冲上去,抓着洛明川的手,跟陆老爷一起用力,将他提了上来,三个人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这个时候,福叔琴姨他们也冲了进来,问我们怎么样。 我瞄了一眼外面,问道:“云霜呢?” “哦,刚才我们一直在外面,但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进入书房,后来一股黑气冲出去的时候,墨小姐跟上去了。”福叔说道。 我点点头,果然云霜虽然发现了异常,但是却没能攻的进来,这就说明洛欣的鬼魂很厉害。 但我还是有点想不通,洛欣去世不过三年,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厉害,难道她活着的时候就有修炼? “孩子,没事吧?”陆老爷伸手握着洛明川的手,担心道。 洛明川摇头:“我没事。” 转而看向我,说道:“白小姐,你也看到了,她太厉害了,我们斗不过她,她还会再来的,你得想想办法抓住她,否则我们永无安宁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先别激动,我有话问你。” “问吧,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顾虑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我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洛明川无奈道。 “你母亲不是出意外去世的,有人动了手脚,对吗?”我问道。 陆老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射向我的眼神有些犀利:“白小姐,你肯定弄错了,当年洛宁和她丈夫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他们是早起赶路去县城卖菜,回来路上突然下大雨,山体滑坡,两口子被埋在了土里面,我找人多方调查,并没发现人为痕迹。” “有些事情,是人为,但并不需要亲自动手,算准了天时地利,制造一场巧合,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洛明川冷声道,“洛欣得过一场大病吧?” 陆老爷子一愣,随即点头:“对,洛欣的肺一直有问题,胎里带的毛病,四十岁那年,病情忽然急转直下,找了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当时被断定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撑过了最难的时候,大难不死,一直活到了六十八岁才去世。” “那你还记得,她病情莫名转好的那一年,具体是哪一年吗?”洛明川看着陆老爷子的眼神很深沉,虽然只是询问,语气里面却带着一股怨气。 陆老爷子皱起眉头,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好像……好像就是洛宁出事的那一年,我记得我赶去事故现场的时候,她还在医院躺着,住在重症监护室里,等我回来,她已经好转了,没多久便出院了,当时很多医生都说是奇迹。” “是啊,就是我母亲出事的那年。”洛明川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你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巧吗?” “因为她接下来将近三十年的寿命,全都是从我母亲这里偷去的!” “明川,你胡说什么呢?!”陆老爷子不可思议道。 洛明川情绪异常激动:“我没胡说!”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交代我,这辈子不要接近江城,不要接近陆洛俩家,特别是我的小姨,如果有一天碰见,也一定要及时避开,真的避不开了,便要乖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七岁那年你去接我,把我过继到你的膝下,将我带回江城,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吗?我躲不掉,便唯唯诺诺的活,上学能住校,绝不回来,毕业了能住在外面,就不往你们眼前凑,难道你没发现,直到洛欣死了,我才经常回老宅来看你吗?” “难道我不想回吗?我想啊,可是我不敢,如果没有杨道长,我怕是连活,都活不到今时今日。” 陆老爷子彻底傻眼了,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无法想象到的,而如今事实被剖析在他的面前,给他造成的冲击力之大,自不必说。 我插嘴问道:“这个杨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道长是我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的良师益友,住在陆家二十多年,帮了我很多忙。”陆老爷子有气无力的答道。 洛明川却呵呵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所谓的‘机缘巧合’,实际上却也是被精心安排过的。” “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杨道长……”今天的陆老爷子连受打击,我真怕他受不了。 “我母亲因为命硬,从小便被扔在乡野,与她外婆相依为命,而杨道长的师父,是我外曾祖母的忘年交,却英年早逝,留下杨道长,最初的几年,都是我外曾祖母在照顾杨道长,杨道长几乎是看着我母亲长大的,感情深厚。” “他听说我母亲出事之后,也曾赶去事发现场,他道行高,很快便发现了端倪,之后来到江城,制造了一场巧合,与你相识,伴你左右多年,实际上也是为了照顾我。”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杨道长告诉我的,包括我母亲的骨灰,包括佛前香、水葫芦等等,也是他帮我安排的,我们都在努力,却终究是敌不过洛欣的手段。” 陆老爷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接着问道:“洛欣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想想我母亲吧。”洛明川说道,“当年是谁给我母亲定下了命硬的由头将她从洛家赶走?” “洛家的人。”我恍然大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洛明川冷笑一声道:“我母亲就是他们心头上的一根刺,这根刺存在于这个世上一天,他们都会觉得妨碍了洛家的发展,特别是洛欣重病的那段时间,洛家恨不得立刻杀了我母亲替她偿命才好,洛家的一切不祥,都是我母亲带来的,这就是烙在他们心底,根深蒂固的观念。” “杨道长一直在努力,但是一直受对方的压制,直到一年前,终究是顶不住,撒手人寰。” 洛明川说到这里,眼睛里面竟然有了闪闪的泪花,忽然咬牙切齿道:“更可恨的是,杨道长的魂魄包括所有修为,全都被洛欣吞噬掉,导致洛欣能力瞬间暴涨,更加为所欲为。”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洛欣才死了三年,怎么会这么厉害,一般的鬼魂,即便怨念之气再大,都只能成为厉鬼,厉鬼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有可能强大起来,而中途有多少别的鬼魂盯着它们,想要吞噬它们,数也数不清。 杨道长一辈子修炼,做好事积攒功德,最终却被洛欣吞噬,毕生的心血,却为洛欣做了嫁衣裳,真是可悲可叹啊! 陆老爷子拉着洛明川的手一个劲的问:“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我会替你们做主,会帮着你们讨伐洛家,你们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啊!” “我们不敢啊。”洛明川痛心疾首道,“当年我父母的尸体被刨出来,火化之后,你将他们埋进了我养父家的祖坟,但是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坟……就被刨了。” “什么?!”陆老爷子大吼一声,整个人身体不住的颤抖,毕竟上了年纪了,连番受刺激,一口气憋不上来,差点没晕过去,福叔帮他拍背顺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所以,佛前香里的骨灰,是你母亲的。”我推测道,“如果我没猜错,门基石下埋着的应该是你母亲的遗物,而水葫芦底下埋着的,是招魂法器,对吗?” 洛明川点头:“杨道长说,洛欣虽死,但她的影响力还在,我们无法大动作,就只能利用阵法引我母亲的残魄回老宅,让她自己面对我父亲,却没想到,最终却被你发现了。” “即使我不发现,你也会想办法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对不对?”我问道。 “对。”洛明川肯定了我,“因为父亲已经连连做噩梦,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会引起洛家那边的注意,到时候我的这个阵法就会被戳穿,我没有好下场。” “你的出现,是破坏,也是机遇,美中不足的是,你的能力还不如杨道长,恐怕很难指望上。” 洛明川说的很耿直,我也是头疼。 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理出了头绪,但我们却面临着更大的问题……洛欣以及她背后那个强大的谋士。 我的视线转向一边角落里,静静的躺着的那把军刀,走过去将它拿起来,递给洛明川:“这把军刀对洛欣有威慑力,你最好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把军刀是我几十年前的佩刀,刀下铲除过上百恶人,的确很厉害。”陆老爷子说道。 洛明川却大统领刀递给了陆老爷子:“爸,你拿着吧,你年纪大了,更需要这东西防身,我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洛欣最不会放过的,就是你。”陆老爷子大统领刀推回去,“她有儿有女,怎么可能容得下洛宁的儿子分陆家一杯羹?明川,爸年纪大了,又做了这么多糊涂事,如果她真的来找我,就当是我赎罪罢了,只要你不恨我,就算是死,我也是欣慰的。” “我从来就没恨过你,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洛明川很明事理,“她的目标是我,我便更不能带着这军刀,我得做诱饵,做最后奋力一搏。” 他说着的时候,眼睛盯向我,给我很大的压力:“白小姐,我只能期望你帮我了。” “我……”我有些为难,不是不想帮,而是能力不够啊! 正在我焦急难安的时候,云霜急匆匆的跑回来了,所有视线瞬间围拢过去。 云霜脸色凝重:“天已经黑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那女鬼的鬼力会越来越强,今夜她必定会有所行动。” 我心跟着一紧,抓着云霜的手问道:“云霜,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势均力敌。”云霜说道,“但她背后有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会导致我们很被动。” 我叹了口气,再加上要救洛宁的魂魄,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按照洛明川所说,那天一直跟着我的,只不过是洛宁魂魄中游离出来的一丝残魄罢了,洛宁的魂魄,始终被洛欣压制着。 “你母亲的骨灰你是怎么得来的?”我问洛明川。 “杨道长拼死从祖坟里挖出来的一根腿骨焚化形成的。” 洛明川话音刚落,陆老爷子惊道:“你是说,你母亲的尸骨就埋在咱们家的祖坟里?” 洛明川点头,陆老爷子却直摇头:“你之前说,是洛欣让人刨了你母亲的坟,将尸骨带走,那么,安置尸骨在祖坟,肯定也是洛欣授意的,可是当年我本想提议将你母亲的坟迁回江城,她都极力反对,又怎么会……” “掩人耳目罢了,要不然你怎么会一直以为,我母亲的尸骨还留在我养父家?”洛明川反问道。 “但那尸骨被阵法困着,只有解开了阵法,你母亲的魂魄才能被放出来,以后也才能有机会再入轮回,对吗?” “是。” 洛明川一直隐忍着、努力着的,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罢了。 “那现在祖坟我们肯定是进不去了。”我推测道。 这事,走到这里,我们特别被动,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们轻易不能出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可能适得其反,害了洛明川和他母亲。 我搅着手指,忽然就想起了墨贤夜,如果他在就好了,他能力那么强,拿下洛欣肯定不在话下。 不知不觉中,我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丝依赖,这让我挺懊恼的,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有能力的人总是会被别人仰慕着。 我讨好的凑近云霜,小声问道:“云霜,你有跟墨贤夜一直保持联系,对吧?能不能帮我请他出面帮帮忙,我感谢你。” 云霜皱了皱眉头,立刻拒绝:“别什么事情都去麻烦墨大哥行吗?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 “我……”我一时语塞,心里不高兴,嘀咕道,“不麻烦就不麻烦,谁稀罕啊。” 陆老爷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福叔,打电话给大少爷大小姐,让他们带着孩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这么晚了,公司那边又忙,可能……” “就说我快不行了,要宣读遗嘱。” 陆老爷子果然雷厉风行,福叔连声答应,去打电话去了,没一会儿便回复说,都答应立刻回来。 洛明川在一边嗤笑了一声,很明显,他的两位哥姐都在防着陆老爷子将家产分给他。 陆老爷子又让福叔给洛家打电话,洛明川不解道:“洛家……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陆老爷子摆手:“明川,我虽然老了,但还不糊涂,洛家鼎力支持洛欣,弄出这么多事情,难道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他们的目标,真的就仅仅是你和你的母亲吗?” 第37章:你觉得你是英雄吗? 我对洛家的家庭成员不是太了解,所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弄不清楚,但陆老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明显是对洛家有了防备。 洛家祖上是做盐商的,挣了不少钱,但是衰落的也很快,现在在江城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公司股票一跌再跌,远不如陆家。 “你的意思是,我小舅觊觎陆家的财产?”洛明川也反应了过来。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明川,陆家公司运营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大哥虽然勤恳,但资质不行,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在我的指导之下,也只能堪堪维持股票不跌,但已经三年多没有突破了,你大姐倒是精明一点,但她野心却也更强,我不敢将大权往她手里交。” “其实我一直都很看重你,这一点你能感觉的到,但你对公司财务避之不及,我也不好强求你什么,再者,我也得考虑你哥姐的感受。” “我知道。”洛明川苦笑一声,“大哥大姐对我很戒备。” 陆老爷子却说道:“洛家跟陆家合作这么多年,一直在将势力往陆氏集团渗透,他们其实一直在等我死。” 陆老爷子一死,陆家的主心骨就倒了,洛家蚕食陆家的行动便会提上日程。 “明川,如今我们父子既然相认,如果能逃过这一劫,陆氏集团的担子,我想交给你。”陆老爷子殷切的看着洛明川。 洛明川却不解道:“可是,我小舅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他们不待见我,大哥大姐可是他们的血亲啊。” “有些事情一直蒙着一张窗户纸,不知道内情的人,不晓得去捅这层纸,知道内情的人,出于各种原因,也不会去捅,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圈子里面一个公开的秘密。” “洛家老爷子一生有三个孩子,大女儿洛宁,二女儿洛欣,以及小儿子洛晨,洛晨是遗腹子。” “洛老爷子,也就是你外公,儒雅之士,他自小身体便不大好,你外婆很强势,洛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背后打理,你外公四十三岁肝癌离世,偌大的家业没有儿子继承,而洛欣早已经嫁给我,她怕她百年之后,洛氏集团被我们陆氏吞掉,所以弄出了洛晨这个遗腹子,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洛晨并不是你外公的孩子。” “我小舅是外婆跟别人生的?那个男人是谁?”洛明川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陆老爷子摆摆手:“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你外婆来说,洛晨的父亲无论是谁,却都是她的亲骨肉,老太君十八岁有了你母亲,如今快九十高寿了,身子骨依然健朗,洛欣与她感情甚好,一切都听她安排。” “如今想来,洛欣或许也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女儿在她眼里,只是儿子脚下的铺脚石罢了。” 陆老爷子的一番话,将眼下的形势分析的很透彻,洛家想要吞并陆家,为洛晨建立起无可抵挡的商业王国,洛宁是第一个牺牲品,洛欣便是那第二个,接下来,就会是洛明川甚至陆老爷。 这个背后的操手,就是洛家老太君! 这边正说着,楼下传来了咚咚咚的跑步声,福叔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便说道:“大少爷大小姐带着律师赶回来了,您的四个孙儿也都跟了回来。” “还真齐整。”陆老爷子冷笑一声,转而问福叔,“上次这么齐整,好像还是年三十那天吧?” 福叔眼角抽了抽,没敢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说话间,隐隐的哭声忽然响了起来。 “爸啊,您身体不好怎么没跟我们说啊,您一定要挺住啊!” “爸,女儿带着孙儿孙女回来看您来了。” …… 人还没到,这号丧的阵势倒是很隆重,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都带着一股哭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老爷子已经死了呢。 我们一众人听在耳朵里,都有些生气。 陆老爷子倒是见怪不怪了,苦笑道:“我只能说,洛欣的教导还是挺有成效的。” 洛欣一辈子防着洛宁,当然不会让洛明川来抢了她孩子的家产,所以会给她的一双儿女怎样的教育,可想而知了。 琴姨将椅子搬到书房正中央,福叔扶着陆老爷子坐过去,外面蜂拥而进十几个人,一进了门看到陆老爷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面色都是一僵。 陆老爷子也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只是淡淡的说道:“全都捆起来。” “捆……捆谁?”大哥不解道。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围进来十几个保镖,根本没给来人挣扎的机会,没一会儿全部被制服。 “关起来,不要伤害到任何人,派人守好门窗。”陆老爷子继续交代,福叔依言去安排了。 洛明川不解道:“爸,你这是做什么?” “虎毒不食子,洛欣这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一对儿女,他们是牵制洛欣最好的人选。”陆老爷子解释着,转而看向我,“白小姐,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可能就要拜托你们了,我们会尽力配合的。” 我也是犯难。 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始作俑者,但对对方的终极势力并不了解,没有知己知彼,胜算本来就不大。 再加上我们的能力并不高,云霜的能力堪堪与洛欣齐平,虽然现在我们能够牵制住洛欣,但她背后的人肯定能力比她更厉害。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我的视力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在我犹豫着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起大雾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陆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秋天晚上起大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显得更诡异一点。 我们全都下楼,入目的便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这雾跟平常的雾不同,很浓,只是围在老宅的院墙周围,中间这一部分却一片清明。 “全都退回屋里去。”云霜忽然说道。 我紧张的看向云霜:“周围有什么?” “我们被包围了。”云霜说道,“看来我们不用找上门,人家已经准备最后一搏了。” “我能做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不能退,只能迎着头皮上,我和云霜还好,关键是陆家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带上他们老老少少跑不远的,对方也不会给我们机会跑出去。 “把我交出去吧。”洛明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栋老宅的周围,杨道长早已经做了阵法,地下室里也有一个保命阵法,我已经交代福叔将所有人都转移进去了,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陆家的家产以及我的命,我做诱饵引开一部分视线,我只求你们能将我母亲的魂魄救出来。” “你觉得你是英雄吗?”云霜冷声斥道,“我敢说你脚刚踏出院子大门槛,下一刻可能就变成一堆白骨。” “对,洛明川,你别冲动,外面那些东西是你无法想象的存在,不能随便冒险。”我也劝道。 洛明川却从背后抽出了那把军刀:“没事,我带着这玩意,对那些东西应该有威慑力。” 云霜却一把夺过洛明川的军刀,几步上前,别在了院门上,回头来冲着洛明川道:“去地下室跟大家待在一起,不然,你家的事情,你们自己搞定。” 洛明川满眼的不甘,我将他推进去:“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还想不想活着见你母亲的魂魄了?” 洛明川听我这么一说,终于软了下来,不甘不愿的去地下室了。 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我和云霜两个人,我还是忍不住问她:“云霜,真的没办法通知墨贤夜吗?” 云霜没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别在院门上的那把军刀瑟瑟的抖动了起来,就像是人恐惧到了极点,不自主的打哆嗦一般。 看来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发力了。 随着那军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紧张,周围的雾慢慢的溢过墙头,朝着院子里一寸一寸的逼近。 对方来势汹汹,以我的法力,现在就是布阵,也只是螳臂当车,白白消耗体力罢了,我不停的朝云霜看,希望她能想到办法。 但是她显得很淡定,眼神坚定的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铛~ 一声脆响,军刀落地,在门基石上反弹跳跃了一下,再无动静。 我冲上前去,一把大统领刀握在了手里,连退几步,回到云霜的身边。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雾气涌进院子里面来,在那雾气之中,我看到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云霜!”我失声叫道。 云霜却双手拢住嘴巴,尖啸一声。 那声音特别尖细,似哭似笑,钻进人的耳膜,震得我脑仁疼。 但我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叫声,我曾经听过。 那是狐啸,半个月前,我的小店被大片蝙蝠包围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声狐啸,震慑住了全场。 那天夜里,是云霜救了我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那天夜里墨贤夜就的确是来救我的,他是好人。 云霜一声尖啸之后,紧接着,空旷的山林间忽然响起了一片叫声,我分辨不清那都是什么东西的叫声,但是刚刚拢进来的雾气,却瞬间退出了院墙。 院门口,雾气之中慢慢的析出一对身影。 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手握拐杖坐在轮椅上,她面色红润,脸上皱纹很少,精神矍铄,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嘴角勾着一丝邪气的笑。 “小狐狸,江湖事轻易不要插手,别白白的引火烧身。”中年男人冲着云霜说道。 我眉头拧紧,难以置信的看向云霜,她……竟然是只狐狸精? 那墨贤夜呢? 云霜冷笑一声:“陆家的单子我接了,就得把事情解决的干净漂亮,至于对方是什么阿猫阿狗,我们不在意。” 我心里直犯嘀咕,云霜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吧?口气这么大,待会被揍的时候,是不是会更惨?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对方显然也不是被吓大的,不屑的笑了起来:“小狐狸,我们给你机会走,你不走,那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发老人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撞,龙头一下子打开,一股血气喷薄而出,紧接着,我就看到好几条黑气窜了出来。 黑气直冲着我们而来,云霜脚下一点,迎了上去,冲散了一大半黑气,右边那几缕直冲着我而来。 我手握军刀迎了上去,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些黑气砍过去。 被砍中的黑气,发出凄厉的叫声,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时,我只感觉到眼睛里面凉飕飕的,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次,墨贤夜握着我的手,穿透了那个女鬼的心脏时一模一样。 而那夜之后,我的视力似乎就变好了一点。 这一波只是试探,被破之后,我迅速朝着云霜那边靠拢过去,我们俩在一起才安全。 那白发老人一手握拐杖,一手掐诀,嘴里叽里咕噜不停的念着什么,身后的中年男人不停的跳着禹步,一阵桀桀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这种笑声让人毛骨悚然,我小声提醒云霜:“四周都有厉鬼,小心。” “管好你自己就行。”云霜毫不领情道。 我撇了撇嘴,眼睛四处扫视,却什么都没看到,正紧张的不得了的时候,脚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顿时尖叫一声。 两双枯爪紧紧的扣着我的脚脖子,尖锐的指甲陷进我的裤子之中,深入我的皮肉。 中招了! 我张嘴用力咬住舌尖,含了一口舌尖血,朝着军刀上面喷去,然后俯身切向枯爪。 可是一低头的功夫,有什么东西已经攀上了我的后背,冰凉的骨爪掐住了我的后勃颈。 嘎吱嘎吱的声音,混合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渐渐地笼罩住了我,两只膀子被挟持住,只要我一动,胳膊就能被拧断。 我想叫云霜,但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她肯定自顾不暇,脑子里面飞快的运转,却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脱困。 身上寒气越来越重,耳边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以及轮椅吱吱呀呀靠近的声音。 完了,就这样被攻破防线了吗?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背后紧紧钳制住我的东西被猛力拽开,两只膀子一下子恢复自由,我顺势便大统领刀朝着脚脖子上的枯手砍了下去。 “退进去。”凶巴巴的声音响起,我已经被拎着扔到了客厅门口。 爬起来转身看去,就看到墨贤夜一掌拍向轮椅上的老家伙。 那老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手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地方,一根利剑射了出来,直冲着墨贤夜的胸口而去。 我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抬脚要往外跑,想要去帮忙,却见墨贤夜一个鹞子翻身,精壮的身子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再落脚,已经踹向了轮椅。 那根利剑划破夜色,深深的扎进了屋檐下的石柱之中。 轮椅被踹翻,墨贤夜一掌拍在白发老人的肩头,五指如鹰爪一般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扯。 我只听到一声痛苦的嚎叫,汩汩的鲜血从那肩头涌出来,随着血液的流失,白发老人的身体开始萎缩,眨眼间的功夫,从鹤发童颜,变成了鸡皮老人,那可怜的样子让人也不敢相信,她前一刻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 白发老人一败,中年男人撒腿便往外跑,云霜纵身一跃,挡住了他的去路。 墨贤夜已经转身朝着我走了过来,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凯旋的英雄一般,在我眼里他浑身都是闪着光的。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傻傻的盯着他的脸看。 这人,怎么越看好像越好看了呢? “怎么,这就被我的英姿迷住了?”他戏谑道。 我一下子抽回了思绪,脸颊发烫,直摇头:“别自恋了,我可没那么花痴。” “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可不是十足的花痴?”他反将我一军。 我推了他胸口一下,没能撼动他半毫,咬了咬嘴唇嗔道:“先救人吧。” 墨贤夜转眼看了一下地上的老人,拉着我走了过去,握着我的手朝着老人的心脏按下去。 我一个劲的把手往回缩,对方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肉体还在,我无法对她下手。 那白发老人也是一个劲的求着:“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一句错了,就能洗去你所有的罪恶吗?你这双手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你自己能数的过来吗?”墨贤夜说着,一手捂住了我的眼,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上前。 我浑身都在拒绝,但却没有再触碰到任何东西,只感觉一股热流沿着经脉窜入我的手心,紧接着,便是一声悠长的抽气声。 墨贤夜的手挪开之后,那白发老人躺在地上抽搐着,而我的手里,多了一颗红的发紫的珠子。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手,紧紧的攥着那颗珠子,墨贤夜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伸着手,在我耳边道:“还给我。” “这是什么东西?” 上次杀了那女鬼之后,得到的是一颗血红色的珠子,直接被墨贤夜拿走了,而这一次,珠子还是一样的珠子,只是颜色不同,这对于墨贤夜来说,恐怕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想问他的事情太多了,但他愿意回答我的,微乎甚微,用这个珠子,或许能撬开他的嘴。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钻出他的怀抱,将手插在另一只胳膊下,防备的看着他。 “白璃你欠揍是吧?”云霜愤怒的声音响起,很显然她对我的行为很不满。 我握着珠子的手都在抖,如果墨贤夜想抢的话,我根本保不住这颗珠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搏一搏。 云霜抬脚要往我这边来,墨贤夜却开口道:“云霜,这边的事情交给你扫尾。” 说完,他便带着我离开了。 一路回到古街,墨贤夜都没向我出手,到了店里,他直接将我按在床上,伸手来撕我衣服,我立刻就炸了:“喂,你……你干什么?”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是发病,却对我做出这样的动作,我惊了,拼命的躲到床脚。 他也没追上来,只是站在床边,定定的看着我:“我以为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 “我……你告诉我这珠子是什么东西,我立刻把它还给你。”我硬着头皮坚持道。 墨贤夜嗤笑一声:“白璃,你又不听话了。” 我心头一颤,已经有些怂了,但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好,你不告诉我这珠子是什么,可以,那就换个问题,杀鬼,能治愈我的夜盲症,对不对?”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会是巧合了,我问出了自己的推断。 墨贤夜点了头:“还不算笨。” 我一喜:“真的?杀鬼真的能治愈我的夜盲症?那要杀多少才能好?” 我被这夜盲症折磨二十多年了,做梦都想要治好,却没想到今天终于找到了办法。 “越努力,好的越快,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墨贤夜朝我伸了手,“还给我,别自讨苦吃。” 我知道在他手里我永远讨不到好处,慢慢的伸手将珠子放在他的手心里,刚想缩回手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握住,微微一用力,便将我整个人都拽进了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心口,后脊梁骨被他按得生疼。 他像是故意惩罚我似的,手上没轻没重,语气也是一贯的冰冷:“没有下一次。” 他生气了,这珠子是他的底线,而我刚才试图挑战他的底线,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我只能认命的点头:“知道了。” 他却没松开我,指腹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唇角,似乎在权衡利弊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太弱了。” 我不明所以,下一刻,他冷不丁的将那枚珠子塞进了我的嘴里,珠子入口即化,一股强烈的寒气直往我喉咙里面窜,一路往下,像是一根冰锥被吞进了腹中。 我捏紧了喉咙,不知所措,体内冷热交错,我只感觉浑身的血管一会像是要胀裂,一会又像是要被冻住一般,折磨的我生不如死。 我绝望的看着墨贤夜,从喉咙眼里面挤出几个字:“墨贤夜,你这是想弄死我吗?” 第38章:自己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墨贤夜不说话,只是将我抱在怀里,右手顺着我的经脉慢慢的从上往下捋,他的手所到之处,经脉立刻就舒展开来了。 我被折磨了一通,很累,靠在他怀里就那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梦境特别不好,最后是被吓醒的,睁开眼睛,脑子里面有那么几秒钟的茫然。 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了。 下意识的去揉了揉眼睛,心里一喜,我这眼睛这个点能看清时间,真的很意外。 刚想出去看看,就听到云霜陡然拔高的声音:“你疯了,紫色鬼晶有多难得你比我清楚,说给她吞了就吞了?” “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墨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 云霜一直在数落墨贤夜,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墨贤夜给我吞掉的那个珠子叫鬼晶,紫色的很珍贵,而这紫色的鬼晶对墨贤夜来说很重要。 墨贤夜不知道说了什么,云霜气得冲他吼了两声,轰咚一声摔上门走了。 我被吓了一跳,这俩人是因为我吵架了吗? 莫名的有些心虚,也不敢出去了,躺回床上装睡。 过了一会儿,墨贤夜走了进来,坐在我的床侧,我能感觉到他看着我的视线。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我就感觉一只手按上了我的心口,慢慢的用力,再用力,直到我感觉有一丝疼痛感传来,忍不住睁开眼睛。 他已经缩回手去,脸色如常,泰然自若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当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点了点头,坐了起来:“好多了。” 俩人沉默了一会,我忍不住问道:“陆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局已经稳定,接下来的细枝末节,他们自己会调解,你不用担心。”墨贤夜说着,侧身躺在了我身边,翻过我的右手,看着从手腕蔓延到手心的那条黑线,皱了皱眉头。 我顺嘴说道:“好像长得还蛮快的。” “活该。”他毫不客气道。 我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反驳。 跟墨贤夜和云霜接触的越多,我越感觉他们更真实,有什么直接怼,嘴一个比一个毒,关键时刻却又从不掉链子,而云晟…… 怎么说呢,曾经云晟在我心里,一直就像是夏夜星空里挂着的那轮明月,月光很远,有时候像是一盏明灯,有时候却又让人感觉有些虚无缥缈。 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他要云游历练,要闭关修炼,要处理师门大小事务,但我心里一直都是把他当成是我最亲的人。 二十来年树立起来的信任,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濒临土崩瓦解,我甚至很怕再见到云晟,我不知道到那时,我该怎么面对他。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墨贤夜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 我一下子拉回了思绪,摇头:“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有些感慨罢了。” “怕死?”墨贤夜问我。 我失声笑道:“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不稀罕自己的小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我鬓角的碎发,沉吟一声:“这尸气的根源不除,很难控制住它的发展,对方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着你尸气爆发的那一天。” “按照你们之前的话来说,我只是一枚棋子,他们为难我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牵制住你,所以,我不好,你也不会好过,不是吗?”我转而看向他,“墨贤夜,你得救我。” “与其指望别人救你,还不如自救,白璃,你可以试着把我这个诱饵丢出去了。”墨贤夜说道。 我大惊失色,一时间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诈我。 他却接着说道:“我等得起,但你等不起,要不要试探一下,你自己决定。” “白璃,很快又要到周末了。” 他眸色深深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往床里面靠了靠,想要离他远一点,他却一手将我捞了回去,抱着我躺进被窝里。 我靠在他的胸口,头都不敢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乱如麻。 脑子里面满是他的话语,真的要主动去试探吗? 不由的就想起了痴痴傻傻的香姨,再看看我手腕上的黑线,以及那夜那么多蝙蝠围攻我的情景,心里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躺在我身边的男人似乎睡着了,他的呼吸很平稳,轻轻地,如果不是贴着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还真会误认为这人没气了。 对了,我忘了问他云霜是不是狐狸精的事了。 但这会子我也没胆量去喊醒他,就那么窝在他怀里,默默地想着事情,最终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墨贤夜已经不在床上了,我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很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试探? 不去,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很被动,但去,打草惊蛇,接下来我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并且我有点怕,怕自己的所有猜测成真。 想了好久,我还是决定起床,去一趟卢五爷那边。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该面对的,宜早不宜迟。 洗漱,吃早饭,然后坐车。 再次站在卢五爷的店前面,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店里的小哥一眼看到我,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白小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来找卢五爷。” “啊,找卢五爷啊。”小哥为难道,“白小姐,真不巧,卢五爷又出远门了。” 我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巧,卢五爷是不是有意躲着我啊?”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实质上那音量刚好能被小哥捕捉到。 那小哥果然解释:“白小姐你误会了,你看我们家店面这么大,大大小小事物全都靠卢五爷打理,别的不说,光店里每个月进货都要忙很多天,所以卢五爷隔三差五的就要出门,再加上朋友多,应酬便更多了。” 他说的也合情合理。 “没事,也怪我自己,每次来之前没先打电话问问,既然卢五爷不在,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吧。”我说着就要走。 小哥连忙叫住我:“白小姐既然来了,就进店里坐坐吧,有些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说,我帮你联系卢五爷。” 我为难道:“这事很重要,我还是想亲自跟卢五爷当面说。” “是上次卢五爷让我问你的事情吗?”小哥问道。 我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哥表现的很激动:“你得手了?” 我仔细品味着他的情绪,他拿捏的很好,但却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刻意,心里一塌,看来他们早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两手绞在一起,然后一跺脚,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我就是想来问问卢五爷,为什么那药效跟他说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卢五爷不会错的,白小姐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小哥宽慰道。 我心中冷笑,到现在还在给我打马虎眼吗? 看来这药丸绝不是卢五爷拿错了,本来他要给我的,就是那一颗,而这一颗药丸,是云晟交代卢五爷给我的。 云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在卢五爷店里坐了一会我就回去了,坐在车上,我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卢五爷早就知道墨贤夜中招了,而他却没有立即动手,他在等着什么,而从云霜的态度来看,一定是我跟墨贤夜发生关系之后,对他的身体乃至修为各方面都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药效周期是一周,每个周末墨贤夜都很难克制住自己来找我,而每一次的接触,都会致使他受到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伤害终究会让墨贤夜的能力低到一定程度,一旦过了卢五爷心目中的那个分水岭,他会毫不客气的出手,了结了墨贤夜。 而我这颗被墨贤夜染指的棋子,也会随之变成一枚弃子。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身上的尸气又该怎么办? 我是不可能跟卢五爷乃至云晟说,我不干了,那样的话,我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我只能明面上配合他们,暗地里寻求出路。 思来想去,我的出路好像只有两条。 第一条就是跟卢五爷开诚布公,答应帮他弄死墨贤夜,但谈好条件,事情过去之后,放我自由。 第二条就是完全倒戈墨贤夜这边,一边防着卢五爷,一边不停的接事情做,以此保住墨贤夜,帮着他对付卢五爷,对付云晟。 可是这两条,我似乎每条都很难做到。 墨贤夜和云晟的脸,不停的在我脑海里交叠出现,搅得我头痛欲裂,到了最后,他们俩的脸竟然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像是变成了同一个人。 要不是手机忽然响起来,我估计自己被自己逼的都要神经失常了。 拿出手机一看,是福叔打来的,我赶紧接了起来,陆家的事情正在扫尾,或许他们又遇到了什么困难。 却没想到说话的并不是福叔,而是洛明川:“白小姐您好。” “好,你也好,找我有事吗?”我问道。 “嗯,白小姐现在有空吗?咱们能不能见一面?”洛明川问道。 我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午饭点了,便说道:“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正在回去的车上,你定地方,我尽快赶过去。” 洛明川立刻答应下来,半个小时之后,我在市中心一家中餐厅的包间里见到了他。 洛明川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却分外明亮,看到我也很高兴:“白小姐,我家的事情,真的谢谢你了。” “其实我也是多亏了朋友的帮忙,自己并没出多大力。”我实话实说道。 洛明川却说道:“白小姐您不必谦虚,福叔早就说过,您身边藏龙卧虎,这次真的让我们大开眼界了,我一直以为杨道长算是很厉害了,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幸也就不说了,转而问道:“你母亲的魂魄还好吧?” “我今天来,除了感谢您,也是为了我母亲而来的。” 洛明川严肃了起来:“我一直知道洛家的野心不小,但却从未想过我外婆和小舅如此的狼心狗肺,你们拿下外婆之后,小舅的气数也尽了,就连我小姨的魂魄也被您身边的那位墨小姐处理掉了。” “但我母亲的尸骨却还在祖坟里被困着,墨小姐说让我们自己找大师来解阵法,她不擅长这方面,我们现在真的很难相信外人了,所以我想这事还是拜托白小姐您。” 看来云霜将洛家那些渣滓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干净了,布阵解阵我也会不少,但洛欣用来困住洛宁的阵法,绝不是随随便便可解的,我最近又心神不宁的,害怕出差错,所以便将顾潇潇的电话留给了洛明川,让他自己联系,顾爷爷出面解阵法,超度亡魂,手到擒来。 洛明川连声感谢,一顿饭吃的气氛挺好,最后他还亲自开车将我送回了店里。 终于安定了下来,我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脖子上有伤口,是之前打斗的时候,被那些枯手掐的。 那些枯手必然带着煞气,但我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应该是回来之后,墨贤夜帮我处理过了。 想起墨贤夜,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我跟他之间的这段缘分,简直是孽缘。 等我从浴室里出来,却看见云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坐在桌旁喝茶,我一看见她,心里就发虚。 她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向我,我尬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她冲我翻了个白眼。 我对她的白眼已经有了免疫能力,自动屏蔽,擦着湿头发坐过去,她伸手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那东西,我才猛然想起来,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 “我已经找人看过这个黑盒子了,外面这一层符文,是一个咒,叫做困魂咒,红线是根据困魂咒的阵法缠绕起来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被咒魂魄的私有物品,这东西会出现在李双柱买来的二手车后备箱里,很明显是这车曾经出过事,对方心虚,请人做了这个东西来镇压。”云霜快速的帮我梳理了一遍,下了定论。 我想了想说道:“难道那辆车出过车祸?” “这个除了原本的车主,谁也说不清。”云霜将黑盒子拿回去,装好,说道,“这事咱们得尽快解决掉,很快会有新的任务上门,不能耽搁了。” 我知道她这么急都是为了墨贤夜好,也没以前那么排斥了,点头道:“我会尽量配合的。” 云霜显然受用我这句话,随手从桌下拎上来一个黑色方便袋,推到我面前:“陆洛俩家的事情解决的还算圆满,这是三分之一的酬劳,给你。” 看那袋子就知道这报酬不菲,但我还是有些生气:“不是说好了酬劳一人一半吗?这会子怎么变成了三分之一?” “你、我、墨大哥,三个人之中你出力最少,麻烦事最多,拿三分之一还委屈你了?”云霜讥讽道,“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分给你十分之一我都嫌多。”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非得拉上我?!”我气愤道。 云霜看我不服气,也怒了:“你以为我想拉上你?要不是你,我跟墨大哥天南海北的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还不稀得出手,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来了。” 她瞪着我,我也瞪着她,我们俩之间想短时间磨合好还真难。 但我还是先低下头去,问道:“云霜,你是狐狸精吗?” “要你管。”她傲娇道。 “狐狸成精需要修炼很多年吧?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真身什么样子啊?毛是什么颜色的?”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还有,都说狐狸精喜欢迷惑男人,吸人精气帮助修炼,是不是真的啊?”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云霜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白璃,你丫脑子没坏吧?” “你在回避问题,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了。”我转而又问道,“墨贤夜是不是也是狐狸精啊?” 云霜的脸色黑的跟锅盔一样,气极反笑:“你想知道,直接去问墨大哥啊,问我做什么?” “你们不是很亲密吗?墨贤夜说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呢。”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但说出来之后,看着云霜像是要吃了我一般的表情,忽然就意识到,这话问的怎么感觉有点……绿茶啊? 云霜明显是喜欢墨贤夜的,结果我还告诉她,墨贤夜把她当亲妹妹看,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她肯定觉得我特别有心机,说这话就是为了刺激她的。 果然,云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我一把抱住她膀子:“我错了,口无遮拦的,云霜你别生我气,咱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为了墨贤夜,咱们不要吵架,齐心协力的尽量多做事,好吗?” “记住你说的话,以后要是再犯,休怪我不客气。”她一甩膀子,恶狠狠的警告我。 我连连点头,这尊大佛可不能得罪了,没有她,我很多事情都办不了。 就在我觉得她气要消了的时候,她却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警告道:“白璃,虽然现在墨大哥迫于无奈跟你在一起,但你也别得意,他这样优秀的人是绝对不会看上你这种小角色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有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墨贤夜之前对我的警告,他说过,让我保持自己的一颗心冰冷,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包括他。 呵,果真是避我之不及啊! 我昂起脖子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像墨贤夜那样的冰山,我还看不上,你想要,等我用完了就还给你呗。” 云霜气得伸手想打我,手竖起老高,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又慢慢的放下来,指着我鼻子吼道:“小人得志!” 我冲她吐了吐舌头,继续激她:“没办法,谁让墨贤夜现在离不开我呢?要想墨贤夜好,云霜,以后少对我翻白眼。” “墨贤夜喜欢温柔一点的女人,你这么粗鲁,就算陪他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被你吸引的。” “想要爱情,就要投其所好啊。” “够了,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墨大哥,白璃,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你哭的那一天。”云霜气势不减,说的话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头。 我苦笑一声,但凡我心理素质弱一点,在意识到自己被云晟利用了的时候,眼泪便可以流成河了,哪还能等得到今天? 像我这样的人啊,孤苦伶仃的来到这个世上,爹不疼娘不爱,处处被算计,自己不坚强,又能软弱给谁看呢? 谁会在乎? 我心里难受,没心思跟云霜拌嘴了,两人默默地坐着,直到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是云霜的手机。 一部老人机。 她开了免提,刚‘喂’了一声,那边立刻传来李双柱焦急的声音:“我的车没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彻底失踪了。” 我眉头一拧,云霜已经斥道:“不是交代你不要碰那辆车了吗?你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了?” “没有,我没动。”李双柱冤屈道,“昨晚我是骑电瓶车上班去的,后半夜才回来,困得不行就直接睡下了,今天中午才醒来,出去吃饭的时候,经过停车的路边,发现车子不见了。” “被人偷了?”云霜问道。 李双柱直接否定:“应该不是被偷了,我那破车也卖不了几个钱。” “你报警了吗?”我插嘴问道。 “还没,我现在往派出所去,你们能不能也过来一趟?”李双柱可怜兮兮道,“拜托拜托。” 第39章: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云霜当即便答应了下来,我们收拾了一下便赶去李双柱那边。 还没到紫荆花园小区,李双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车子已经找到了,我们问是在哪找到的,他说他正往回赶,当面跟我们说。 我们便在小区大门口等着,十五分钟左右,李双柱开着车回来了,满脸的不高兴。 他停好车,带着我们去了他的出租屋,一室一厅的房子,有些老旧,不过收拾的挺干净。 我们找了凳子坐下,他便开始发牢骚:“你们说我是不是中邪了,大半夜的开着车子出去自己都不知道。” “啊?怎么回事?”我惊讶道。 “车子是在往高架桥去的路边找到的,就是城西那座高架桥,离我们这一片不是太远,调出来的监控显示,车子是我自己开出去的,凌晨三点将车子扔在了路边,自己步行回了家。” “虽然那一片不算远,但步行也得一个多小时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李双柱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情一听就不对劲,我问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呢?有带在身上吗?” “有,脖子上挂着呢。”李双柱说着,伸手扯出脖子上的红线,结果傻眼了,“哎,护身符呢?” “烧了。”我明白了,的确有脏东西靠近过李双柱,并且对方蛮厉害的,护身符没起多大作用。 我看向云霜,却发现她在走神,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推了她一下:“云霜,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中邪了呗。”她无所谓的说道。 李双柱一听,立刻慌了:“我真的中邪了吗?那以后还怎么生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没了我这个顶梁柱,一个家就散了啊……” 巴拉巴拉没完没了,感觉他都开始要交代遗言了似的,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他,想着这就是所谓的中年危机吗? 上有老下有小,好几张嘴张着,全指着他一个人去投喂,一刻不敢停下,连死都不敢死,因为肩上的责任太重。 我莫名的叹了口气,云霜却被搞烦了,一拍桌子吼道:“一个大男人嘴怎么这么碎?这不是来帮你解决问题了嘛,有什么可怕的,娘娘唧唧的不如个女人。” 李双柱被她一吼,愣住了,但随即哭丧着脸,开始自我否定:“三十好几了,工资不高,没有房子,车子又出了事,孩子嗷嗷待哺,老娘终年靠药物维持着,我他妈的一事无成,真不像个男人。” “好啦,别难过了,这个世上谁都不容易,总有人要负重前行,而你我恰好就是其中一员罢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咱们该拼的还是要拼啊。”我安慰道。 云霜挑眉看了我一眼,别过脸去,李双柱哼唧了一声,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 压力太大,即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也有扛不住心累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时不时的有人给他打打气,关心他一下,特别是自己的亲人,有时候一句话便能让他原地满血复活。 李双柱的父母妻儿都在老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任谁情绪都会绷不住。 “这段时间你请假休息吧,把老婆孩子接过来陪你几天,或者回去住几天也行。”我建议道。 李双柱摇头:“不行的,我不能请假,这个岗位有夜班津贴,两个人倒班,我一请假,位置可能就被别人顶掉了,不划算,我没事,扛得住。” “云霜。”我叫了一声,“咱想办法帮帮他吧,真不容易。” “这事有什么难的?”云霜没好气道,“很明显就是车子有问题,咱们在后车厢找到的那个困魂咒,就是为了压制车子里的脏东西的,困魂咒被我们拿走研究,那脏东西被放了出来,开始作乱了呗。” “啊,脏东西?”李双柱又紧张了起来。 我让他稍安勿躁,问道:“云霜的话你都听到了,这车子有问题,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找到原来的车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才好采取下一步措施。” “公安局那边已经备案了,这车子在网上也不知道倒了几手,想要找到原来的车主怕是不容易。”李双柱说道。 我点头:“稍微等等也没事,你别夜里开车就行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我怕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你说这要是半路出个车祸,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将小命交代了的。”李双柱的话也有道理。 我想了想,转而看向云霜,问道:“云霜,你会纸鹤追踪吗?” 如果可以用纸鹤追踪,那么,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想找的人。 “会,但是不适用。”云霜解释道,“纸鹤追踪首先需要明确目标,这辆车倒了多少手,曾经有过多少个车主,我们确定不了,而纸鹤追踪运用的次数越多,追踪的距离越远,消耗的法力也就越多,我受不住。” 原来是这样,那就只能指望交通部门那边了。 我正想着该怎么保李双柱的时候,云霜又开了口:“有些事情宜疏不宜堵,我们一味的去阻止事情的发生,还怎么查下去?如果找不到第一车主的话,那一辈子都要东躲高原地的?” 李双柱直摇头:“不行,别说一辈子了,一个星期我都忍受不了,这事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我也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家庭的顶梁柱遭遇不测,便一咬牙决定道:“今晚我陪你去上班吧。” 我这话一说出来,云霜和李双柱俩人同时看向我,李双柱满脸的感激,而云霜则皱着眉头:“做事没本事,逞能倒没有谁比你强。” “云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们接下来的单子,咱们就要对事主负责对不对?今晚你也跟我们一起吧,我多买点好吃的犒劳你。”我讨好的凑过去,想要拉云霜入伙。 云霜嫌弃的推开我,我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到她撂下一句话:“晚上七点汇合,还有,我喜欢吃鸡翅。” 说完她就自己走了,我心中一喜,这个嘴毒心软的家伙! 我问了李双柱他上班的地方,约好七点半我们过去,然后直奔超市,买了各种口味的鸡翅以及一些小零食,这才回了店里。 下午顾潇潇打来电话,兴奋的告诉我,今天得了一笔不菲的酬劳,开心坏了。 “又接了什么大单子了?看把你高兴的。”其实我心里有点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道。 顾潇潇在电话那头啐了我一口:“装什么装,最近两个单子不都是你帮我牵线拉桥的嘛,爷爷都发话了,让你星期天来我家,给你做大餐。” “我最近事情挺多的,大餐以后再说吧,挣了钱别大手大脚的,存起来以后做嫁妆。”我打趣道。 顾潇潇立刻尖叫着骂我:“阿璃你个小蹄子,不害臊!” 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却又问道:“对了,好长时间没听你说起你那青梅竹马的云晟大师兄了,你们最近都没联系吗?” 我一下子打住了笑意,心情低落了下来。 云晟如今已经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不能提不能碰,一提一碰心里便针扎的疼。 顾潇潇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璃,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你大师兄闹矛盾了?” “没有,都没见面哪来的矛盾啊,别八卦了。”我赶紧否认道。 顾潇潇却抱怨起来:“要我说啊,你和那云晟最大的矛盾,就是见面太少了,你看咱们班那些个小情侣,谁不是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恨不得两个人并成一个人才好,你们啊,就像是古代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面都不用见就结婚了,何来的幸福可言啊。” “阿璃,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跟云晟根本就不合适。” 真正的朋友才会顶着压力跟我这么说,不怕我记恨,我心里感动,出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心里也明白我跟云晟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顾潇潇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啊呀,说这些不开心的干嘛啊,阿璃,你知道陆家给了我们多少酬劳吗,一万块哦,富豪出手就是阔绰,这一单抵上我们之前做十几单了。” 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两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 晚上七点,云霜准时出现在店外面,我背上装着法器的背包,跟她一起出发,按照李双柱给的地址,七点二十到达了目的地。 李双柱是做仓库管理的,办公室在一楼西侧的隔间里,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很冷清。 他让我和云霜靠着桌子睡一会,等他快要下班的时候喊醒我们。 这边正聊着,有脚步声传来,伸头往外看去,当时便一愣,李双柱已经诚惶诚恐的迎了上去:“陆总……” 他想解释,毕竟上班时间是不允许带朋友过来的,陆总却越过他,笑着看向我们:“白小姐、墨小姐,果然是你们,刚才我在楼上看着像,还不敢确定呢。” “陆……总?”我看着洛明川不解道。 洛明川挠了挠头,看起来也还不适应:“改姓了,新官上任,他们叫我陆总我也不适应,呵呵。” “恭喜啊。”我也由衷的替洛明川高兴,特别是他母亲,一辈子被压迫,忍辱负重,如今洛明川能认祖归宗,接手陆家的产业,这或许是她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陆家这个担子任重而道远,陆家大哥大姐眼睁睁的看着洛明川上位,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能不能站住脚跟,还得看他自己。 洛明川看向李双柱,问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一点私事,陆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李双柱赶紧保证,生怕洛明川迁怒于他,丢了工作。 洛明川却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有眼光。” 李双柱一头雾水,看了看洛明川,又看了看我们,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你要是真有事,可以休几天假,处理完事情再来上班。”洛明川建议道。 李双柱一下子慌了:“陆总,我不休假,不用休假。” “你是怕被裁员吧?”洛明川反应过来,“不会的,你休假的这几天我会调人过来帮忙,你随时回来,这个位置还是你的,好好干,表现好随时给你升职。” 李双柱拍着胸脯大喘气:“谢谢陆总,太感谢您了。” “白小姐墨小姐,要不上去坐坐吧,夜里还蛮凉的。”洛明川建议道。 云霜靠着门外的石柱看着半空中雾蒙蒙的月光,爱答不理,我摇头:“不用了,我们在这等他下班就好,你有事去忙吧。” 李双柱也不强求,刚上任,也是忙的头秃,上楼去了。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送了小吃点心过来,还有咖啡提神,李双柱激动道:“没想到两位大师跟我们陆总有交情,我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和李双柱吃着聊着,云霜盘腿坐在外面,始终昂首对着月亮,一动不动。 李双柱只觉得这位墨小姐性格冷淡,我却明白,云霜这是在修炼。 我看了一眼月亮,又看了看手机时间,农历九月十五,怪不得今天月亮虽然不皎洁,却圆圆的,月圆之夜,正是各种修炼者吸收月之光华的最好时机,云霜是狐狸精,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莫名的,我就想起了墨贤夜,今夜,他应该也在某个地方对着月亮修炼吧? 夜里一点李双柱准时下班,洛明川给他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把事情解决好了再回来安心上班。 我们一前一后骑着电瓶车往紫荆花园去,一路上相安无事。 李双柱回去出租屋,我和云霜在离他的那辆车不远的地方守着,静下来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从零点到现在,我一直能看到东西。 远距离的不行,但近距离的却没问题,那种感觉就像是近视眼忘了戴眼镜一般。 我忍不住摸了摸眼睛,小声问云霜:“云霜,从陆家回来的那天半夜,我听到你跟墨贤夜吵架,是吗?” 她瞪了我一眼,又别过脸去,没睬我,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没立即跟我翻脸已经是很克制了。 我不怕死的继续问道:“那个……鬼晶是什么?”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云霜一动不动的蹲在我旁边,好半天,我以为她不会理我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鬼晶就是一个鬼魂的精华所在,包括它的鬼力、修炼功德等等。” “不同的鬼魂鬼晶的等级也不同对不对?它们是根据颜色划分等级的?”我继续问道。 云霜点头:“最初级的鬼晶是白色几近透明的,随着颜色的加深越来越珍贵,血红色算上品,紫色为精品,黑色为极品。” 墨贤夜给我吃的是紫色的精品鬼晶,里面所含的精华自不必说,我的眼睛因为那枚紫色鬼晶恢复的很快,这么珍贵的东西就那么给了我,怪不得云霜要跟墨贤夜吵。 墨贤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相信他是无条件对我好的,因为他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的,他可以是好人,但不代表他对我没企图。 再者,那天云霜离开之后,他按在我心口的手……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想,云晟的背叛让我怕了,对于感情,可能我再也无法全身心的付出了吧? 我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墨贤夜,又问云霜:“那黑色的鬼晶应该是鬼晶之中最珍贵的了吧?” 云霜转过脸来定定的看着我,那种眼神我说不清楚,像是在透过我的皮肉解剖我似的,看得我头皮发麻。 然后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意味不明。 我有些怵:“不……不是吗?” 她没回答我,眼神扫过前方,脸色忽然一变:“来了!” “什么来了?”这弯转的太急,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顺着云霜的视线看去,却看见李双柱远远的走了过来。 这小区很老旧,各种设施配备不齐全,地灯昏黄的灯光掩在树丛之中,李双柱面无表情的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知道他是来找我们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和云霜都没妄动,蹲在树丛后面,等着李双柱靠近。 李双柱走的很稳,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心上似的。 但他并没有走到我们面前,经过车子的时候,他打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里。 我和云霜对视一眼,按兵不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车子缓缓启动,我有点急了,低声说道:“怎么办,一会开起来咱们跟不上啊。” 云霜不动声色,拔了一根头发,嘴一吹,头发飘了出去,黏在了后车窗上。 这骚操作,我怎么看不懂呢? 我这边急的要死,那边,车子已经驶出了小区,云霜站了起来,推过一旁的电瓶车,插上钥匙道:“上来吧。” “不是,你这是要用电瓶车去追小轿车吗?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满头黑线道。 云霜皱了皱眉头,很是不高兴,那时候我也没办法了,只能陪着她折腾,认命的上了电瓶车。 她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瓶上有吊绳,瓶内装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分辨不清是什么。 电瓶车一开起来,瓶里的东西便闪起了一道光,像是一盏指路明灯一般,带着我们往前走。 电瓶车不紧不慢的开着,一路往西,直朝着西边的高架桥方向而去,我心里直犯嘀咕,之前李双柱就说,他半夜无缘无故的将车开去了高架桥,凌晨三点又将车扔在路边,步行回了小区,难道历史又在重演?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了,按照我们电瓶车的速度,三点差不多能到高架桥吧。 为什么这辆车一直想要上高架桥呢? 电瓶车又开了十来分钟,云霜忽然说道:“比我预想的回来的早。” “啊?”我伸头看去,刚好看到了回头的李双柱。 而就是这一眼,我惊得差点没叫出来。 李双柱不紧不慢的走着,眼神坚定的看着地面,像是一具木偶一般,毫无感情,而他的肩上,正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条惨白的小腿随着李双柱的走动,在他的脖子两侧晃荡晃荡的,十分恐怖。 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也一下子盯住了我,她的眼窝很深,黑黢黢的,整双眼睛看不到眼白,四目相对,她忽然消失不见了。 李双柱像是虚脱了一般,倒在了路边,轰咚一声。 云霜将电瓶车停下,把挂在车头上的玻璃瓶收起来,然后走向李双柱。 我也跟了过去,看着云霜朝着李双柱吹了口气,他幽幽转醒,茫然的看着四周,随即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声叫道:“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他情绪很激动,带着一丝惊恐,一把拉住了云霜的手腕,用力过猛,感觉要把云霜的手给拧下来似的。 “先松手。”云霜警告道。 李双柱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松开手之后,一个劲的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了,这一夜的危机应该过去了,但很显然,那小鬼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李双柱的。 李双柱站起来之后,问道:“你们跟了我一路,有没有什么发现?” 云霜不说话,我也不敢把看到那个女童鬼魂的事情说出来,害怕李双柱被吓得精神失常,便说道:“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我们也回去具体分析一下。” 李双柱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心里肯定担心,我让他去把车开回来,他却说扔路边吧,宁愿跑回去也不想开那破车了。 李双柱在前面走,云霜骑着电瓶车载着我跟在后面,走了几分钟,正好遇到了一辆从高架桥下来的出租车,载上了李双柱。 就在他坐上后车座,出租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猛然看见那个小女鬼又骑在了李双柱的脖子上,张嘴喊他,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最后一眼,我只看见那小女鬼冲着我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第40章:追根溯源 我一下子揪紧了云霜的衣服,下手有点重,她嘶了一声,转头看了我一眼:“你干什么?” “你没看到吗?”我问云霜。 “你说那个小女鬼?”云霜淡然道,“看到了,应该就是这小东西在作祟。” 我赶紧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帮李双柱把那小鬼头拿下,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电瓶车猛地一个急刹,由于惯性,我的脸一下子砸在了云霜的后背上,鼻子都撞疼了,没好气道:“停车也不先通知一声!” “白璃,你懂什么叫功德吗?”云霜问我。 “当然懂。”我答道,“功德是做好事,为人排忧解难,惩治恶势力,匡扶正义之后得到的福报,做的好事越多,功德积累便越多,福报也就越多。” 云霜点头:“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但不是每次做好事都能得到功德的,做的好事不同,得到的功德多少也不同,如果做错了好事,还会造下业障。” 我皱起了眉头,云霜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她话里有话,我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李双柱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草草完结,那小女鬼不是罪魁祸首?” “至少我没看出她对李双柱有多大的恶意。”云霜说道。 是啊,从紫荆花园小区到高架桥,也有好一段路程呢,如果那小女鬼的目标是李双柱,有很多机会弄死他,但她并没有。 她的魂魄被困在车后箱里也不知道多久了,她的死本与李双柱无关,但是李双柱买了这辆车,已经成为这辆车的主人,那小女鬼也就只能想办法利用李双柱达到某种目的罢了。 所以,我们帮李双柱,不是要杀了这无辜的小女鬼,这样简直就是助纣为虐,而是要寻根溯源。 “那我们也得先抓住那小女鬼,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冤屈,说不定能找到线索。”我提议道。 “我发现你理论知识挺强,但对修炼却一知半解,对于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了解更是一无所知,谁给你的胆量去害墨大哥的?”云霜嫌弃道。 我耸耸肩无奈道:“我毕竟年纪小,经历的少,见识不多,这不是跟你后面取经来着嘛。” “真是麻烦。”云霜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得不给我这个猪队友科普,“不是所有鬼魂都能跟人沟通、会说人话的,等级低或者是夭折的鬼魂只会用鬼语交流。” “这就是为什么,家里面刚有人去世,至亲之人总觉得耳边像是有声音,仔细听去,却只能听到绵绵的风声,事实上那并不是风声,而是刚死之人在告别或者诉说冤屈,说的是鬼语,普通人听不懂,只以为是风声。” 我不解道:“夭折的婴童从未学过说人话,死后说鬼语我理解,正常人生前会说人话,死后怎么反倒不会说了呢?” “说人话,只是身体的机能在控制,鬼魂脱离肉体之后,就丢掉了一系列人的习性,这很正常。”云霜耐下性子来说道,“新魂还残留着人的思维,会有思念、不舍、委屈等等情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人性渐渐地就会褪去,鬼魂的习性便开始占了上风。” “除非是怨念特别深重,生前承受了莫大冤屈的或者执念很深的鬼魂,才能一直保持着这些情绪。” “鬼魂游离出肉体之后,像是被植入特殊芯片一样,迅速的学会鬼魂该有的习性,而修炼、侵略则是它们最主要的任务,修炼本身有好有坏,好的成仙,但成功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好的变成厉鬼,不断修炼,靠吞噬周边生魂,吸收日月之精华,甚至是吸取人的精气不断提升,最终成为一方霸主,是为鬼王。” “鬼王之下还有鬼奴……”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云霜忽然顿住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浪费我口水。” “你再说说嘛,这些我师父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没想到鬼魂的世界这么复杂。”我抱着云霜的膀子央求道。 云霜却不肯说了:“三界六道共存一个天地间,千姿百态,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你只要明白,鬼魂与人不同,它们的劣根性很强大,变化也特别快,今天可能还是楚楚可怜的小鬼头,明天就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要轻信鬼魂的话,要坚信一点——鬼话连篇,懂吗?” 我连连点头,也不纠结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小女鬼被镇压在后车厢里不知道多少年了,她没接触过别的鬼魂,目前等级低不会说人话,只会说鬼语,我们无法跟她交流,对吗?” “谁跟你说她等级低的?”云霜反问我。 我一下子懵了,她继续说道:“你没看到她那双眼睛吗?” “当然看到了。”一想起那小女鬼的眼睛,我就浑身一个哆嗦,“她没有眼白,眼睛黑洞洞的。” 云霜点头:“一个鬼魂是否带有怨念之气,怨气是大是小,只要看它眼睛就行了,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的,是常鬼,身上不带怨念之气,攻击性不大;眼珠很大,眼白细如丝线的是怨鬼,死有不甘;只有黑眼珠没有眼白的,怨念深重,死前曾遭受莫大冤屈;只有眼窝没有眼白和黑眼珠的,是恶鬼,有一定修炼功底,能不招惹别招惹。” “恶鬼最可怕。”我总结道。 云霜摇头:“还有一种鬼魂,眼睛与常人无异,但发力之时眼珠里面跳动着血红色的火焰,这种鬼魂,不是鬼王,也是鬼魂之中的战斗机,真要遇到了,等死吧。” 我不自主的浑身一个哆嗦,果然,最厉害的,一般都是深藏不露的,根本没有明显的特征让你去分辨。 “那照你这么分析,小女鬼应该属于死前冤屈很大的那一类,如果我们动作不快,她很可能迅速的被黑化,对吗?”不知道为什么,当下我竟然有些舍不得那小女鬼了。 “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李双柱如果还给不出有用信息,我们就得强行干预了。”云霜叹了口气,“墨大哥被你算计,太突然了,我们的人手一时间没办法全都集齐,做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的,真憋屈。” “你们的人手?你们有很多朋友吗?”我好奇道。 云霜抿了抿嘴,没回答我,只是启动了电瓶车,载着我回古街。 这一路上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墨贤夜,却越来越看不透他们了。 墨贤夜到底活了多久?他的背后又有多少人支持着他?他……跟我还会纠缠多久? 我发现我是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虎口,在哪都很危险。 我现在有意疏离云晟那边,但却也明白,墨贤夜终究不是我的良人,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清风寺的住持说过,墨贤夜这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他不属于某个地方某个组织,更不可能属于某个人。 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云霜将我送到店门口就走了,那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很快天就亮了,我回去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 可能是因为云霜跟我说的那些话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短短三四个小时的睡眠,乱七八糟的做了很多梦,害得我第二天早上起来黑眼圈跟只大熊猫似的。 刚吃过早饭,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李双柱打来的,一接通他便激动的说道:“大师,找到了,派出所那边帮我找到这辆车的原始主人了。” “真的!”我惊喜道,“你现在在派出所那边吗?对方人到了吗?” “对,我在派出所这边,虽然知道车主信息了,但目前联系不上,我打算根据这边提供的地址,亲自上门拜访,所幸离得不远。”李双柱这么多天的阴霾因为这个消息一扫而空,整个人说话都有精神了。 我想起昨天云霜跟我说的那些话,挺舍不得那小女鬼的,如果事情解决了,能帮她超度一下亡魂,助她早日进入轮回,才真的算我们功德一件。 想到这里,我便说道:“那个,需要我陪你一块过去吗?” “可以吗?”李双柱激动道,“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去,我正求之不得了。” 我便答应了下来,本来想问问云霜要不要一起去的,却发现我竟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我先是去跟李双柱集合,想要直接问李双柱要云霜的电话号码,可是一张口却又问不出来了,感觉有点丢脸。 我跟云霜是一伙的,可是我还要跟一个事主问我这搭档的联系方式,真的很尴尬,想想我又憋住了。 我看了一眼李双柱得到的地址,那地址就在江城市西直桥那一片,上了城西高架桥,开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怪不得那小女鬼总是要带着李双柱上高架桥呢,看来她是想回家啊。 既然找到了原始主人,就能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兴许不用费大力气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云霜去不去也无所谓吧? 这么想着,我就决定先跟李双柱一起去西直桥看看。 李双柱开着车,我坐在后车座上,一直盯着他的肩膀看。 一般来说,被鬼魂骑肩,肩膀是要往下塌的,背也会跟着弓起来,但李双柱却并没有这种表现,看来那小女鬼也不是经常骑在他肩膀上,那她白天躲在哪里? 后备箱吗? 忽然就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 不由的感慨,以后无论是买车还是买房,最好都不要买二手甚至是转了多手的,非得买的话,可得仔细调查房源车源,要是遇到李双柱这事儿,真的能把人急的头秃了。 车子下了高速之后便开上了一条街道,我们在路边找了个大爷问了问原本这车主是不是还住在西直街,结果一问,呼啦啦围拢过来几个大爷大妈,叽叽喳喳的便聊开了。 “啊哟,我说这车怎么这么眼熟,这可不就是张家两年多前出事的那车吗?” “是啊,就是这车,牌照换了,但模样没变,就是张一年那小子的。” “你们找张一年做什么?是不是这车子有问题啊?” “我看肯定是,这么邪乎的车子,谁买了谁上当。” …… “那个,阿姨,请问这辆车子两年多前出过什么事吗?”我打断他们的议论,问道。 那大妈一拍大腿道:“姑娘,我跟你说啊,可惨嘞!” “两年多前,大夏天的,张家的小姑娘钻进车后箱,活活被闷死热死在这车后箱里,那个可怜见的啊,不能说,一说我还能想起当初的惨样,造孽啊!” “是啊,当初我还去看过,那小姑娘缩成了一团窝在车后箱里,尸体都……” “老头子别说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不说了不说了,姑娘啊,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找张一年夫妻了,人家好不容易从失女之痛的阴影里走出来,小儿子也才两岁多,你们这一去啊,这日子怕是又没法过嘞。” …… 几个老人说着连连摇头,又散了开去,坐在墙角的、门槛上的都有,眼睛盯着我们,好像我们现在一去找张一年,就是十恶不赦了一般。 我看向李双柱:“你怎么想?” “我……我肯定也不想去打扰人家啊,可是,要车,我这日子怕是没法往下过了,不要车,我也不能白白赔了两万多吧?我要是有钱也算了,关键我那家庭,哎。”李双柱也很是为难。 大家都不容易,李双柱的意思其实我明白,他也不是想把买车的钱要回来,否则他都去找倒卖车给他的人了,而不是来找这原始车主。 他的意思可能是,找到这原始车主,将那小女鬼给弄走,车子他还开着。 我吐了口浊气,最终决定还是跟他一起去会一会这个张一年。 一路奔波过来,已经是正午十一点左右了,农历九月中旬,太阳还有点热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张一年家住在小镇的街尾,是一栋两层小楼,我们过去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在门口玩。 我走上前去问道:“请问是张一年张先生家吗?” 那女人抬眼看我,点头:“是张一年家,请问你是……” “哦,我是来找张先生问些事情的。”我看向李双柱,想让他说明我们的来意,结果李双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这位李先生前段时间买了一辆二手车,出了点问题,调查出来这车的原始车主是你,我们便想找张先生问一问关于那辆车的具体情况,好做点应对。” 我这么一说,那女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我老公上班去了,中午……” 她正说着,我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快速的朝着这边走来。 女人喊了一声:“一年。” “这两位是?”张一年问道。 我又将来意说了一遍,张一年的脸色也变了,但还是将我们让进了家里,帮我们倒了茶,让女人去做饭,留我们在这边吃午饭,很是客气。 “这辆车是我三年前买的,主要是因为那时候我大女儿生了病,总需要往市里跑,来来回回很不方便,我老婆刚好那时候也怀了二胎,我俩头照顾不来,就一咬牙买了这辆代步车,节省来来回回的时间。” 张一年告诉我们,那时候他家经济条件很不好,大女儿的病就是一个无底洞,但他们一直没有放弃治疗,大人苦一点,只要孩子能平安健康就好,可是没想到,意外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张一年的老婆动了胎气,紧急送去县城医院保胎,到了医院检查过后,医生要求病人住院观察,以免流产。 张一年安排老婆住下,然后自己带着女儿回家里收拾生活用品,准备去县医院陪着老婆。 车子就停在家门口,后备箱开着,里面放着张一年路上买的零食,女儿就在家门口玩,他去楼上收拾东西。 忙里忙外刚收拾的七七八八,医院那边来了电话,说他老婆又见红了,情况危急,他将收拾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塞进后备箱,赶去了医院。 说到这里,张一年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懊悔:“我记得那天特别热,我急的满头大汗,到了医院也来不及管别的,直接冲去了病房,连女儿都忘了,等到我老婆情况稳定下来,我才想起来好半天没见到女儿了,一想可能孩子在门口到别的邻居家玩去了,赶紧回去找。” “找啊找啊,找了好久,没有人看到我女儿,我甚至想到女儿会不会走丢了,被人贩子带走了,当时真的有点绝望了,还去巡捕局报了警,做了笔录。” “可是……可是谁也没想到,等我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看到……看到……” 张一年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他老婆当时便抱着儿子进了房间,紧接着便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传出来,一时间悲伤盈满心头。 张一年在后备箱里看到了什么,不言而喻,原来那小女孩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注意堵在了后备箱里,被活活闷死热死了,这样的惨剧怎能让人不难过? 我和李双柱局促的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安慰着他们,但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 等到张一年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我才敢开口问道:“张先生,不瞒你说,你女儿一直没走,对这位李先生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们就想着,能不能由你帮我们沟通一下,或许能将她送走?” 张一年却很直爽的对李双柱说道:“兄弟,对不住了,给你造成困扰,我真不是有意的。”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车子出了那样的问题,我是不该把它卖掉的,但是那时候穷啊,女儿生病掏空了家底,我老婆保胎没保住,儿子早产,大笔的费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车本就是为了方便我女儿看病才买的,她不在了,车子也就没用了,我就找人帮我女儿做了一场法事,那法师说已经将她的亡魂送走了,我才找中介将车子兑了出去。” “这一晃两年多过去了,没想到车子兜兜转转到了你的手里,更没想到那法师竟然骗了我,女儿还没走,不过这可能是老天可怜我,如今我条件慢慢的好起来了,他想让我再见见女儿吧?” “李先生,这样吧,这车你还给我,我赔偿你买车的钱,行吗?” 李双柱一愣,没想到张一年竟然这么讲道理,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我,我表示看他自己选择。 “李先生,求你行行好,成全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片爱女之心吧,我们父女心灵相通,或许她跟你闹,也是为了让你送她回来与我们团聚呢?”张一年的话说的人心里面发酸,李双柱也是刚刚做父亲不久的人,最见不得这个,便答应了。 张一年直接将钱转给了李双柱,至于车子后续怎么处理,他们说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我们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能这么圆满的解决,临走的时候,张一年还替我们打了车送我们回去。 我和李双柱都感慨,这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人啊。 下了高架桥,我和李双柱分道扬镳,他高兴的说趁着有假期,回去好好陪妻儿父母玩两天,估计是被张一年的事情触动了吧。 我转公交回到店里,已经是傍晚了,看了一眼手机,一愣,今天竟然又周五了。 过了明天,就又到周末了,墨贤夜肯定要来。 可是前两天我又去卢五爷那边打草惊蛇,这个周末怕是要不安宁了吧? 想到这里我又烦躁了起来,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看书看不进去,电视开着,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满脑子都是这周末我该怎么应付过去,想了很多方案,却没有一个是完美的。 折腾到半夜刚睡下,忽然一阵嘤嘤嘤的哭声传来,很是稚嫩,我一下子挺直了脊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大气不敢出。 那哭声经久不息,很快我便分辨出来,哭声就在我店门口。 我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店门后面。 店里有规矩,半夜之后到凌晨三点是不准开门的,但这个规矩之前已经被墨贤夜打破了,现在也就不在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哭声越听,我心里越难过,不由的想起李双柱之前说过,他下夜班开车回家,总听到稚嫩的哭声。 鬼使神差之下,我一下子拉开了门,当看清外面的东西之后,愣住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骑在李双柱脖子上的那个小女鬼,她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裙子,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两行血泪不停的往下掉。 第41章:这不公平! 小女鬼看起来很狼狈,白裙子下惨白的小腿上,大片大片的斑点晕染开来,很像尸斑。 但她已经是鬼魂了,怎么可能会有尸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哭得很可怜,看我打开门,朝我伸出了双手,像是要我抱一抱。 我哪敢抱她啊,只能问她:“你怎么了?” 她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是看她的表情慌乱又无助,血色的泪珠沿着脸颊掉落在裙子上,裙角红了一大片。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拖拽着她,她的哭声一下子拔高,满是痛苦。 我意识到不对劲。 那台车子已经还给张一年了,按道来理说这小女鬼应该是待在西直街的,为什么半夜三更的会来到这里? 还有她的状态很不好,像是跟谁打过架了似的,如今扭曲的样子,更像是有谁在做法拿她。 我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冲她说道:“你到店里来躲躲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邀请一个鬼魂进店,小女鬼一听我这么说,嗖地一下子飞了进来,我怕她骑在我肩膀上,站的离她有点远。 店里面法器不少,她也不敢乱跑,只是贴着墙壁站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关上门,转头对她说:“我只能留你到天亮,之后……”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气流猛地冲向店门,震得整个店门轰咚一声,像是要倒掉一般,小女鬼吓得一下子窜到了我身边,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膀子,躲到我的身后,偷偷的瞄向店门。 随后,接二连三的撞击不断的挑战着那道门,我已经完全确定,的确有人在做法抓这小女鬼。 我想去拿一些法器抵挡一下,却没想到,那些法器还不知道能不能对施法者产生作用,小女鬼首先吓得哇哇大叫。 两只鬼爪用力的抓着我的膀子,尖锐的指甲陷进我的皮肉里,生疼。 但纵使是这样,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被朝着门那边拽,她哇呜哇呜的哭着,我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阵法,想要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冷静下来分析是不可能的,就在我努力平息心情的时候,那小女鬼忽然不哭了。 她的身体还飘着,手仍然抱着我膀子黑眼珠子却定定的看着我,那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我忽然就想起云霜说的话——鬼魂都是有劣根性的。 这小女鬼被镇压在后车厢里两年多,一直没有真正的融入鬼魂的世界,还保持着一定的人性。 但今天她受到了重创,在不断的折磨之下,人性慢慢消退,鬼魂的劣根性开始展露。 我手往身后的柜台摸,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小女鬼,亲眼看着她的那双黑洞洞的眼珠子里有了裂痕,白不白红不红的,杂乱的包裹着眼珠子,慢慢的往外凸,像是要掉下来了似的。 紧接着,她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开启,两根獠牙压向了下嘴唇,忽然桀桀桀的笑了起来。 那种笑直往耳朵里面钻,激得我后脊梁骨一股寒气直往上面窜,手一下子摸到了柜台上的一把檀香。 下一刻,小女鬼已经冲着我撞了过来,歪着头,很明显是想要咬我的脖子,我屏住呼吸,握紧了檀香,有些懊恼,到了这种时候,想要点燃檀香已经不现实了,小女鬼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说时迟那时快,我抬手便将檀香插进了她张开的嘴里面,同时身子往下一缩,一个翻滚已经到了店门口。 檀香虽然没有燃起来,但却是阳物,对于鬼魂来说,也具有一定的威慑力,满嘴的檀香一下子压制住了小女鬼的邪煞之气,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后背靠着门,门还在不停的被撞击,檀香坚持不了一会就会失效,到时候这小女鬼再反扑过来,我很可能抵挡不住。 可是现在开门的话,这小女鬼岂不是…… 我伸手用力拍了拍脑门,白璃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可怜这小女鬼呐,你舍不得把她抛出去,说不定很快你就成了她的开胃大菜了。 她的劣根性已经被激发出来,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懵懂的小鬼头了,我简直是引狼入室。 眼看着那小女鬼已经将檀香消耗干净,我一转身将门拉开。 呼呼的风声直往店里面灌,外面黑漆漆的,月亮被乌云挡住了,我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站在了巷子里。 小女鬼站在门槛里面,不敢出来,是我请她进店的,她在里面相对安全,一出来,便完全没有保护了。 对方做法的人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她就是躲,也躲不了多长时间。 做法?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从车子后备箱里搜出来的黑盒子,那个黑盒子是一个困魂咒,用来困住小女鬼的。 张一年之前也说过,他女儿出事之后,他找了人做了法,之后才将车子卖出去,不管张一年所诉说的两年多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困魂咒是真的。 如今从形势上推断来看,这个张一年不见得像表面那样老实善良,两年多前他找人做法,那么,两年多以后的今夜,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想到并且能请来做法的法师,很可能就是同一个。 那么,这个困魂咒是他做下的,如果被破了,他会受到强烈的反噬,我们就能暂时脱困了。 那个黑盒子我一直就带在身上,伸手摸了出来。 看着黑盒子,又看了一眼待在店里的小女鬼,我却又犹豫了。 我虽然对破阵什么的研究不深,但顾爷爷是个中翘楚,我可以求救于他,只是,一旦对方被反噬,这小女鬼暂时脱险,会不会反扑我? 我已经掉以轻心一次,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手里握着黑盒子,冲着小女鬼晃了晃,她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很明显这个黑盒子对她的震慑力很强。 既然对她有震慑力,那我就不怕跟她待在一起,而对方做法也需要大量的法力精气来支持,刚才发了一波力,这会子也弱了下去,我也没回店里,只是坐在地面店铺的台阶上,盯着小女鬼。 不是所有鬼魂都能随意的行走于人世间的,鬼力强悍的鬼魂,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体几近于实体,跟常人无异,他们混在人群中间,像人一样去生活,即便跟你朝夕共处,你也不一定能分辨出他不是人。 但大部分鬼魂还是不会选择在强光下行走,弱一点的鬼魂惧怕阳光,害怕那种强烈的灼伤感,这种鬼魂半夜出来活动,凌晨三点之前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老巢,休养生息。 这小女鬼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我只求过了三点,她就赶紧自己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慢,外面始终不见月光,冷风从巷口灌进来,呼呼的越吹越厉害,远处雷声阵阵好像要下雨了。 这老天爷竟然也跟我作对! 手臂隐隐作痛,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寒,之前被小女鬼的爪子掐到,阴煞之气侵入身体,像是一条引子一般,勾起了原本我身体里面就没退干净的尸气,我张开右手,发现那条黑线眨眼间已经长到了手指根,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我活不过明天。 想起赵瘸子临死之前的惨样,我心理上接受不了,又想到明天就是周末了,墨贤夜推门进来看到我浑身又烂又臭…… 就算我不在乎墨贤夜怎么看我,但明天,谁又能说得准卢五爷他们会不会动手? 一旦打起来,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像赵瘸子一样被控制成一具傀儡,还是在打斗中被波及,死无全尸? 无论哪一样都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所以当时我已经管不了那小女鬼了,站起来离开古街。 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去哪里,深更半夜的,到处又黑漆漆的,雷声越来越近,哪儿都不是我的避风港。 我无助的在街上晃荡着,以前我很少半夜出门,而最近却成了家常便饭,不经意间也会看到街道角落里一些小鬼在游荡,心里并不怕,也不想多管闲事。 我不是救世主,除不尽这世上的所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找到我头上了,我义不容辞,没有威胁力的,我也不用非得赶尽杀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雷声已经到了头顶上,雨点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打湿了我的衣服。 恍恍惚惚间看到前面一家旅馆亮着灯,便走进去,开了一间房,衣服都没脱便爬进了被窝,将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迷迷糊糊的便睡下了。 身体越来越冷,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整个人只感觉累,感觉自己一直都在飘着,不停的做梦。 梦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坟墓、魂魄、长着獠牙的僵尸,甚至最后还梦到了赵瘸子,他不停的朝着我招手:“来啊,白丫头,快下来陪赵叔叔。” “白丫头,我跟你说,下面的生意特别好做,咱们还一起搭档,我给你介绍大单子。” “别犹豫了,白丫头,赵叔带你走。” …… 那种情况下,即使在梦里我也还是明白自己被魇住了,努力的想要醒来,好不容易挣脱了赵瘸子,随之,那个小女鬼又扑了上来,一会哭一会笑的缠着我。 就这么反反复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醒不来,最后我都要放弃了,忽然感觉到下巴上传来一阵钝痛,随后,有什么东西压上了我的嘴唇,辗转厮磨,一股股温热的气流直往我喉咙里钻,驱赶着我体内的寒气。 黑暗中,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听到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夹杂着紊乱的呼吸声。 那熟悉的感觉让我又气又恼,却又莫名的安了心。 是墨贤夜,他来了。 “不在店里等着我,跑来这里做什么?让我找了好一会儿。”他贴着我耳朵抱怨道。 我红着脸将头往一边扭过去:“躲到天涯海角,你也能找到,不是吗?” “那是肯定的,你身上带着我的气息,我怎能找不到?”他翻身躺在我旁边,大手一伸将我捞进他怀里,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右手,轻轻地来回抚着,“白璃,我教你修炼可好?” 我一愣:“修炼?” “对,我教你。”他认真道,“你身体里的尸气越积越多,迟早会出事,我教你修炼,学会运气,尸气爆发起来的时候,你可以试着自己压制一下,这样就不至于将自己陷于今日的困境之中。” 我当然想学着修炼,已经走到了这条道上,想要脱离很难,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的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真正意义上的脱离这个圈子,才能做到身在其中,却能泰然自若。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道:“修炼当然是想修炼的,但以我的资质,能修炼出成绩,怕至少要几十年才能崭露头角吧,等我七老八十的了,修炼又有什么用?” “普通的修炼法门肯定是行不通的,但你可以走捷径。”墨贤夜继续蛊惑我。 我不解道:“什么捷径?” “别急,我慢慢告诉你。”他说着,再次吻住了我,我伸手推他,他却在我耳边念叨起了什么。 他一边念,一边上下其手,他念出来的那些心法直往我脑子里灌,随着他的动作,配合着那些心法,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在升华。 那一夜,他不休不止,我却也没有以前感觉的那种累,外面雷声阵阵,雨点嗒嗒的拍着窗户,房间里却一片火热。 …… 雨停了,天亮了,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气息还有点不稳。 墨贤夜已经走了,临走前,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白璃,从今往后我们便真正的成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选择接纳你,你便永远也不能背叛我,要听话。” 他走掉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真正成为一体’是什么意思。 昨夜,墨贤夜交给我的是双修心法,这就是他说的,所谓的捷径。 双修是一门修炼法门,修炼双方必须身心合一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墨贤夜能这样待我,已经表明他接纳我了。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怎样,这一段时间,墨贤夜的确一直在帮我,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想要跟他绑定在一起,但现在我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了。 伸出右手,抬到眼前仔细的看,膀子上被鬼爪掐出来的印记没有了,手掌里的黑线也退到了手心里,危机解除了。 翻了个身,裹着被子闭上眼,想再补个美容觉,虽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我只是……不想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纷纷杂杂罢了,可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又怎能逃得过这些俗事? 结果我还没爬起来,房间的门便被打开了,吓了我一跳,猛地坐起来,拉高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云霜冷着脸,瞪着眼,气呼呼的盯着我。 看到是她,我倒是松了口气,刚想讲话,云霜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扯开我的被子,直勾勾的往我身上看。 “神经病啊!”我气急败坏的将被子夺回来,盖住满身的印记,心里咒骂着墨贤夜,禽兽! 云霜怒气更甚,眼睛像是要喷火,眼神里面似乎还带了一点泫然欲泣的意味。 我很惊讶,云霜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很要强,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可是如今这表情,让我很意外。 我知道她喜欢墨贤夜,但感情这事嘛,一个巴掌拍不响,墨贤夜只把他当妹妹,在她面前,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可是看着她这样,忽然一股罪恶感袭上心头,感觉自己做了小三抢了别人的男人似的,不由的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浪蹄子!”云霜啐了我一口,抓起一边地上的衣服,扔在我脸上,“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穿好衣服。” 说完她就出去了,轰咚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满头黑线,浑身粘腻的难受,便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等我洗漱好一拉开门,云霜的脸一下子撞入我的眼里,吓得我尖叫一声。 “叫什么叫?昨夜还没叫够啊!”她冲着我吼。 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昨夜……她偷听了? “我累死累活的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倒好,把墨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在家里还不过瘾,还跑到外面开房间,白璃,你要不要脸!”云霜继续挖苦我。 我本来还不好意思来着,被她连番的这样嘲讽,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便双手抱胸道:“你的墨大哥要是不愿意,凭我,能支配得动他?云霜,墨贤夜对你没有儿女私情,我劝你大好的青春,不要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云霜一下子窜过来,伸手薅住我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干预我的私生活的呢?”我反问她。 她一把甩开我,别过脸去,好一会儿没说话,我能看出来她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也没敢再出声招惹她。 直到她再次开口,语气里面带着一丝委屈:“白璃,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想不明白我们平静的生活里怎么会出现你这样一个异数。” “还有不到两年时间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要出现?” “墨大哥多不容易啊,难道就要因为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太不公平了,老天爷对墨大哥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云霜像是在跟我说话,但更多的似乎是在自我宣泄,说出来的话让我越听越糊涂。 我忍不住问道:“不到两年时间是什么意思?墨贤夜怎么了?” 云霜猛然看向我,直勾勾的,看得我心里发毛,她走上前来,用手指顶着我的心口道:“白璃,你给我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你伤害了墨大哥,或者耽误了他,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你遮遮掩掩的不跟我说实情,我怎么知道做什么是对,做什么是错?” “少勾引墨大哥,多做好事善事积累功德,这就是你最应该做的事情。”云霜说道。 呵,少勾引? 我巴不得他不来折腾我呢,我清清白白二十余载,被他夺了最宝贵的东西,谁又补偿我的损失呢?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又问道:“墨贤夜是不是不能接近女色?” “懂什么叫童子功吗?保持童子身修炼,事半功倍。”云霜说道,“特别是墨大哥,曾经遭受那么多,修炼对于他来说,尤为重要,色字头上一把刀,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明年,那墨大哥是真的要被你毁了!” “云霜,你可别吓唬我,虽然那药丸比较奇特,药效也出乎我意外的持久,但也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吧?”墨贤夜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被女色轻易摧毁? 云霜摇头:“你不懂,也不能理解墨大哥的苦楚,你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感觉云霜已经陷进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了一般,对我直接全盘否定,我耐着性子想从她嘴里套出一点话来:“既然事情这么严重,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将这药给彻底解掉呢?我没办法,难道你们还能没办法吗?” “你以为狐族镇族之宝是那么好应付的吗?如果可以,我会容忍你到现在?”云霜激动的吼道。 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词——狐族镇族之宝。 果然是狐狸精啊,镇族之宝竟然是这种可以让人难以控制感情的药物,怪不得狐狸精都那么会迷惑人。 云霜吼完了,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我却笑了起来:“别捂了,要想墨贤夜好,我觉得你还是得跟我好好说说,关于你们狐族这个镇族之宝到底是什么来路吧?” 云霜捂着嘴摇头,不肯说,我耸耸肩道:“我无所谓啊,墨贤夜那么帅,又那么有能力,这样的男人如果我能霸占一辈子,倒是我占便宜了。” 第42章:所以,只能让她去死吗? 我这话虽然是为了挑衅云霜而说的,但却也是客观事实,墨贤夜的确帅的人神共愤。 果然云霜顿时跳脚,说又说不过我,打又不敢像以前那样说动手就动手,气得没办法,伸手捏起我膀子上的肉肉,用力一拧,我‘嘶’的一声,这家伙可真够损的! 我不依不挠,也去拧她,俩人闹成了一团,最后还是云霜被我缠的没办法,推开了我,往后退了两步跟我拉开距离。 我正襟危坐,严肃起来:“云霜,我不是坏人,这一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就是一个夹心饼干加受害者,如果墨贤夜的药性能控制住,对于我来说也是求之不得,你真的舍不得墨贤夜的话,就应该跟我配合。” 云霜低下了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跟我们不是同类,所以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帮不上忙还徒增烦恼,怪只怪害墨大哥的人太阴险。” “即便你们是修炼成精的狐,我是人,种族不同,却同样生活在这个天地间,你们族内的阴谋与争斗,与我们人类的相处模式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既然我跟墨贤夜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那我们就应该努力融合,一起去解决这件事情,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辈子拴在一起吗?”我反问云霜。 云霜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了:“狐族很大,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族内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狐在天庭当差,济世救民;中等的狐在人间游走,修炼、积累功德;也有那下等的狐,专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下场不是渡劫被雷击,就是堕入地狱做苦力,从这一点来说,狐与人,真的没太大的区别。” “狐族分为几个部落,主要是根据毛色来划分,其中白狐、墨狐与火狐鼎据三方,谁也不服谁,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狐族已经分裂很久很久了,三大族群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背地里暗潮涌动,谁都想做那个龙头老大,统领整个狐族。” “几万年来,争斗一直都没断过,其中有多少优秀的修炼鬼才因此陨落,数也数不清,而墨大哥,更是众人的眼中钉。” “你和墨贤夜是墨狐对吗?你们是被白狐和火狐的人陷害了吗?”对于我来说,有着几万年历史的狐族太神秘了,心里满是好奇。 云霜无奈的笑道:“外忧内患罢了。” “那这次要害墨贤夜的又是谁?”我十分不解,“当日我给墨贤夜吃下的药丸是从卢五爷那边拿来的,难道卢五爷跟你们狐族有恩怨?” “卢五爷……呵,一个从未露面的人,你觉得他身份的真实性有多大?”云霜不屑道,“白璃,其实我很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凡人,怎么会卷入我们狐族的争斗中来,并且似乎还很重要。” “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破了墨大哥的身之后,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要留着你?” “你何德何能?”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想一直当这枚棋子吗?并且这话你来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的墨大哥,我也想知道我何德何能。” 墨贤夜知道的要比我和云霜多得多,并且他从一开始的排斥我,到现在慢慢的接纳我,心理转变挺大的,除了我们之间由于身体接触产生亲密感外,我想,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俩人沉默了一会,我还是不死心道:“你仍然没有说清楚,那药丸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药丸是狐族圣物——媚毒,别名一品逍遥丸,是历代狐族圣女的心脏经过特殊工序炼化,形成的一种药物,只需米粒大的一点,就足以将一个正人君子变成十足的浪荡公子。” “媚毒不等同于c药,效果不是只有一次,根据吃下去的剂量不同,延续的时间也不同,只要碰了媚毒,每到夜深人静便会躁动不安,即便是墨大哥,也无法将媚毒发作的周期延续至七天之后。” “媚毒最可怕之处,就是每行房一次,就会消耗掉大量的精气,功力但凡低一点,很可能熬不过一夜,这东西对人的伤害无比的巨大。”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起那天我给墨贤夜喝下去的那枚药丸,比对了一下,估计得有上百个米粒大小,这……需要多少个疯狂的夜晚才能将药效散尽啊? 我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心里面早已经将卢五爷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问候了一遍。 “没有解药吗?”我不死心的又问。 “有。”云霜肯定道。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那你倒是说啊,解药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弄到。” “呵!”云霜再次发出了这种像是看傻子的笑声,“媚毒在我们狐族虽然是圣物,但狐族延续几万年,圣女一代代更替,保存下来的媚毒也不少,只是能接触到媚毒的人以及流落出去的媚毒少之又少罢了,最稀有的,并不是媚毒,而是媚毒的解药。” “解药到底是什么?”我焦急的问道。 云霜答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茬又一茬的更替,总有那一两个幸运儿得天地之造化,生来便不凡,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而这七窍玲珑心炼化出来的精华,可解任何毒药,当然也包括媚毒在内。”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七窍玲珑心很稀有,并且不一定是长在人的身上的,任何有心脏的物种都有可能,是吗?” “理论上是的,但是你有想过没有,这样宝贝的东西可能长在低等物种的身上吗?”云霜反问我。 我点点头,已然明了:“所以,如果真的出现七窍玲珑心,大部分应该在人或者修炼天分很高的种群身上,对吗?” “对。”云霜肯定我的说法,但随即却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也没见过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样,听墨大哥说,上一次三界之内出现七窍玲珑心,还是万年之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万……万年以前?那您老今年贵庚啊?”动物修炼成精,需要漫长的时间,我有心理准备,但一开口便是上万年,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云霜傲娇道:“我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四千岁。” “四……四千岁还不大?”我忽然有点酸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们人类就不能活那么久? 随即又问道:“墨贤夜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吧?五千岁?” “这个你想知道,你就问他自己吧。”云霜卖起了关子。 我真的实名羡慕:“活了那么久,你们一定见识过很多已经灭绝了的物种吧?想想都很厉害。” “可拉倒吧。”云霜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曾经经历的那些岁月,“对于我们动物来说,每一个种族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从一生下来,便开始了优胜劣汰的争夺,就拿我们狐族来说,每年出生的小狐狸很多很多,这其中有九成的狐狸是没有开灵智的,它们永远只能是普通的动物,有的能活几天,有的能活几年,最长的也不过十五年。” “而剩下的那一成资质不错的小狐狸,跟着族群里面的长老开始慢慢修炼,漫长的修炼岁月里,我们是根本见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的,就比如说我,两千岁之前,我是没有下过山的,等修炼到一定的等级之后,才会被放下山去,开始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学艺不精者,会在各种争斗中受伤、降级甚至是一命呜呼。” “我两千岁下山历练,两千五百岁才真正站稳了脚跟,三千岁那年遇到了墨大哥,跟着他走南闯北,我独立面对这个世界也不过千年之久罢了,而我,还算是族内的翘楚呢。” 原来是这样。 “不过即便是千年,也让我望尘莫及了。”人类的寿命平均不过短短几十载,千年,已经是我们十几个轮回的时间了。 我们俩谈了那么多,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没有了,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那个,我这是睡了一天一夜了吗?那我店里的那个小女鬼,现在怎么样了?” “你终于想起这件正事来了,我以为你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云霜忍不住揶揄我,“那小东西被我收了。” “什么叫收了?”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云霜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说道:“收了,就是镇压的意思,她被我暂时镇压在这里。” 我一下子认出了那瓶子,之前她好像就是用这瓶子里的东西追踪李双柱的,追踪的时候,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会亮,这可是个宝贝吧。 我伸手就想去将那瓶子拿过来仔细研究一下,云霜却一下子缩回了手,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我央求道:“云霜,这是什么法器啊,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不厉害你觉得我会用?”云霜一本正经道,“这小东西已经黑化了,我去找你的时候,她青面獠牙的很不安分,被我顺手给拿下了。” “之后呢?她有冤屈,咱们不能就这样将这件事情给了结了。”我得弄清楚那个张一年到底有什么问题,还有,他找的那个法师,我也想会一会。 “那你还坐在这干什么?等你找上门去,黄花菜都凉了。”云霜吐槽道。 事情是周六夜里发生的,而如今已经是周一的清晨了,当时张一年找人做法,我收留了小女鬼,对方肯定也是有所察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方如果心里有鬼,可能早就跑了,哪还能轮得到我们再上门去刨根问底? 我有些泄气:“都怪我。” “你的确会拖后腿,但是该做的,我还是会替你做好,只是这件事情恐怕还有更好玩的地方。”云霜神秘的笑了一下,笑得我一脸懵逼,她却说道,“快回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吗?”我疑惑道。 她摇头:“白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留点心眼。” 说完她便率先离开了。 我裹了裹衣服,出了旅馆,一路回了古街。 店门关着,一片平静。 推开门,店里面一片狼藉,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刚忙完,有人走了进来,我回头一看,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代替卢五爷跟我接触的那个小哥,小哥名叫卢昭,似乎很受卢五爷器重。 卢昭笑着说道:“终于等到你了,白小姐。” “你来找过我吗?”我问道,心里面却直打鼓,忽然意识到云霜之所以让我自己回来面对这一切,估计就是知道卢昭要来。 卢昭点头:“我昨日就来过了,你不在,我便只能今日再来碰运气,没想到正好碰到你在。” “昨日……”云霜提醒我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应付对方,但卢五爷的人,不是一般借口能混的过去的,便索性不全说谎,半真半假更具有迷惑性,想到这里,我便说道,“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鬼,受了伤,她霸占了我的店铺,半夜三更的又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只得找了个小旅馆躲了一下。” “这事说来,我还得跟白小姐说一声对不起。”卢昭由衷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卢昭解释道:“张一年的事情,是我们的人在操办。”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巧?张一年的事情,你们不该接吧?” “的确不该接。”卢昭说道,“我们都被蒙蔽了” “两年多前,张一年找到我们店里,说他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一个能够困住恶鬼的法器,付给我们一万块钱的报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并不过多干预别人家的私事,让他准备好了一应物品,为他做了一个困魂咒。” “这事双方合作的很愉快,前两天,他又去了店里,说我们之前给他做的那个困魂咒效果不好,才两年多的时间已经失效了,这话说出来是要砸我们店的门面的,所以我便派人过来了结这事,却没想到拿走困魂咒的人竟然是你,你说这事弄的……” “你们不调查清楚那困魂咒到底用来干什么的,就轻易给人做,难道不怕帮了坏人,助纣为虐吗?”我情绪有些激动道。 卢昭摆摆手道:“白小姐你不懂业内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是根据客户的要求来办事的,他要求上门镇魂,还是只做一个困魂咒,都是他的意愿,我们不强求也不探查。” “可张一年的事情明显还有隐情。”要不是那小女鬼遇上了我们,岂不是直接要被拿下,甚至被打的魂飞魄散了吗? “世间万事都讲求一个因果,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下什么样的果,所以我们不用强求,时间到了,报应自然也就来了,你看,张一年这不是遇上了你,两年多苦守的秘密,不是被爆出来了吗?” 我还想谴责两句,但随即从卢昭说话的语气中反应过来:“张一年的事情你们弄清楚了?” “张一年已经被刑拘了。”卢昭回答道,“这个人的确是死有余辜。” 我皱紧了眉头:“是你们报的警?那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的?” “张一年的女儿当年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这种疾病大家多少都有点了解,手术不仅需要大量的钱,更重要的是,需要能够与她配型特别吻合的人捐献骨髓,而当时张一年和他老婆都为女儿配了型,他老婆配型跟女儿吻合,他们本来也商量好给他女儿换骨髓的,可是那个节骨眼上,他老婆被检查出来怀孕了。” “就因为怀孕了,即将再有一个孩子了,就要放弃大女儿了吗?”我不可思议道。 “据说当时手术费用在四十万左右,加上后续的治疗、排异等等,七七八八需要大几十万,因为钱的问题,他们一拖再拖,结果张一年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俩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接下来要到来的那个孩子的身上,而捐献骨髓,这个胎儿是不能留的。” “张一年自己交代,说他们挣扎了很久,最终才做出了最痛苦的决定,他们要保胎儿,放弃大女儿。”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人在最无力的时候遇上如此大的事情,无论怎样选择,都不可能两全其美,无论选择结果如何,其实我们都应该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那小女鬼的死,也太蹊跷了。 “那他们的大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天,她为什么会死在了后备箱里?还是在备胎的位置?”我问道。 “因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卢昭娓娓道来,“张一年女儿得病的事情,整个西直街都是知道的,配型成功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他们一直没为孩子做手术的理由是手术费还没筹够,拖了那么长时间,忽然说不治了,乡里乡亲的面前也过不去,可是就这么在医院里面耗着也不是办法,就算硬着头皮将孩子带回家里不治,谁又知道这女孩子能熬多久?假如一直吊着一口气不咽下去,光吃药就是一个无底洞,所以……” “所以只能让她去死,对吗?”我怒不可遏道,“虎毒不食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人性如此,谁也不想看着自己的日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卢昭的总结很残忍,却又很现实,“张一年夫妻最终决定要肚子里未出世的胎儿,舍弃病重的大女儿。” “他们选择了夏日里温度奇高的那一天,在车里放了大女儿最爱吃却因为生病一直不能吃的零食,零食就放在备胎本来卡着的位置,而备胎事先竖在了一边,张一年故意打开后备箱没关,站在自家二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大女儿爬进后备箱里去拿零食,碰到了备胎,被压住,然后他抱着收拾好的东西,直接堵住备胎,盖上后车盖,开往医院。” 我目瞪口呆,眼睛瑟瑟的,鼻头一酸,甚至想哭出来。 原来当初这一切是这样发生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手里拿着最喜爱的零食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啊,可是还没高兴几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便向她伸出了恶魔之手! 怪不得那小女鬼的怨气那么重,她真的太可怜了。 “太残忍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混账父母!”我愤怒的谴责道。 卢昭却不以为意:“人性本恶,自私是人的天性,只是有人能压制得住,自我升华,而有些人压不住罢了,但后者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信,抬头向天看,苍天饶过谁?” 我不由的看向卢昭,心想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不心虚吗? 至少在张一年家的这件事情上,两年多前,他们处理的的确有失偏颇吧? 张一年如今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那道困魂咒已经解了,至于那女孩……”卢昭试探着问道。 那女孩的魂魄现在在云霜的手里,我肯定不能跟卢昭说,虽然我怀疑他什么都知道。 我摸了摸身上,发现那个黑盒子还在,但盒子上面的红线以及符文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打开黑盒子,就看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小小的针头。 那是一个置留针,隐隐的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这是当年从那小女孩的身上拔下来的吧? “无论那女孩的魂魄你如何处理,我们都可以不干涉,只有一点需要交代,魂魄不能留。”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卢昭却自顾自的做了安排,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豁达。 要不然我还得跟云霜商量,让她交出魂魄,难度比较大。 那小女鬼已经变成了厉鬼,随时有可能伤害周边无辜的人,的确也是留不得的。 我连忙答应下来:“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卢昭站了起来,似乎准备离开,我也站起来准备相送,他却转而看向我道,“白小姐,今天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卢五爷想见你。” 第43章:我不允许你再伤害他第二次! 卢昭说,卢五爷要见我。 当时我就一愣,我几次去找卢五爷,全说他不在,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躲着我,却没想到这会子他竟然主动要见我了。 可是我却犹豫了。 这个卢五爷不是什么善茬,狐族圣物都能弄到手,可见他的能力非同一般,如今我跟墨贤夜走的这么近,说不定就触了他的逆鳞,这个节骨眼上要见我,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不答应,估计他们立刻会跟我翻脸,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卢五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便问道:“什么时候在哪呢?” “他会来找你。”卢昭说完就离开了。 如果给我确切的时间和地点,我倒能做好心理准备,可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我感觉自己是等待秋后问斩的囚犯,秋后那么长,到底是哪天?他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故弄玄虚想看我的反应,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已经叛变? 卢昭的到来直接给我造成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一个人在店里待着,坐不是站不是。 好在中午顾潇潇给我打来电话,接起电话的时候,我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诉说,结果还没开口,顾潇潇连珠炮似的向我狂轰:“阿璃,你怎么回事啊,整天躲着我做什么?我哪得罪你了?” “躲……躲着你?”我都多久没去学校了,怎么可能躲着顾潇潇? 但随即反应过来,之前云霜跟我保证过,说学校那边她帮我搞定,难道她找人替我上学去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修炼成精的家伙有些是有幻化、易容的本领的。 “还装蒜,刚才放学我叫你叫的那么大声,你都没理我,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自己说说,我们已经有多久没在一起吃饭了?”顾潇潇质问我。 我好笑道:“不是,潇潇,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别在电话里说,正好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坐下来你好好跟我解释。”顾潇潇怒气冲冲道。 我反正在店里也待不下去,便连忙答应了下来,约好在学校外面一家常去的快餐店见面,我便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到那边的时候,顾潇潇已经点好饭菜等着我了,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我坐过去,脸上堆着笑讨好她:“潇潇,这顿饭我请,跟你赔礼道歉。” “你就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躲我干嘛?”她不死心的追问。 我摇头:“你看到的那个不是我,我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 “不是你?”顾潇潇一下子拔高了声线,我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要她小点声,她点头,小声问道,“阿璃,你搞什么鬼啊?” “这不是最近接的单子多嘛,根本没时间去上学,我就找了个人替我。”我解释道。 顾潇潇表示明了:“你店里生意忽然这么好,是不是跟救你的那个叫墨贤夜的大师有关啊?他给你介绍的生意?” 我没想到她还记着墨贤夜,生怕她再问东问西,赶紧承认并试着转移话题:“对,是他给我介绍了两个单子,这两天已经搞定了,要不然今天也没时间来陪你吃饭。” “哇,这个墨大师太好了吧,对了,阿璃,你什么时候能约墨大师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啊,我要当面谢谢他。”顾潇潇两眼冒着小星星道。 我满头黑线:“一个糟老头子,你见他做什么?” “之前你给我拉的两个单子,应该都是你们接的单子的善后吧,那这生意不都是人家墨大师照拂到的嘛,我挣了钱,当然得感谢人家。”顾潇潇一本正经道。 我赶紧摆手:“墨大师是高人,高人嘛,性格都很孤僻的,不喜欢被人打扰,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这两天我都联系不上他了。” 我张嘴胡诌,尽可能的黑化墨贤夜,打消顾潇潇要跟他见面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让墨贤夜跟顾潇潇见面,后患无穷啊! 顾潇潇满脸遗憾:“这样啊,那下次墨大师再联系你的时候,你可一定记得帮我约他啊。” “好好好,我记下了。”我满口答应,然后问道,“对了,我的解释完了,你呢,你找我有事啊?” 说到这里,顾潇潇脸色暗淡了下来,问我:“阿璃,既然你空下来了,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不可以搬来学校住啊?” “为什么?”我反问道。 大学都是有分配宿舍的,大部分学生也都住校,但我和顾潇潇都要做生意,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赶不上学校的门禁,所以都在自家住,现在回学校住,连床位都没有吧? 顾潇潇却说道:“你还记得刘妍吗?” “刘妍?不是我们系系花吗?长得可漂亮了,我记得迎新晚会上她还做主持人了呢,她怎么了?”我问道。 “她前段时间失恋了。”顾潇潇叹了口气道,“她那个男朋友你知道吧?” “据说是个大帅哥。”我依稀有点印象。 “帅有个屁用,就是一甘蔗男。”顾潇潇不屑道,“那男的跟刘妍在一起三年了,一开始甜言蜜语,俩人如胶似漆的,他家家庭条件并不是太好,恋爱的时候,刘妍出钱比较多,可前段时间,他竟然劈腿了!” “艹,渣男!”我心中愤怒的小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那么漂亮又懂事的女朋友都不要,新欢是天仙下凡还是怎么着?” “还天仙呢,天仙眼瞎了都不会找这种渣男的。”顾潇潇啐了一口,“那男的比我们高一届,这不是已经实习了嘛,据说是在新公司里傍上了大他八岁的总经理,毫不犹豫的甩了刘妍。” “渣男!”我再次唾弃道。 “你这段时间不在学校,错过的事情太多了。”顾潇潇说道,“刘妍失恋之后,整天以泪洗面,毕竟这三年来她是全心全意的付出,情绪一度低落到差点抑郁的地步。” “这么严重啊,真不值得,她需要有人陪着她,开导她。”这世间最说不清楚的便是感情的事情了,一旦陷进去,就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她自我调解了,半个月前她请假,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外面据说玩得很开心。” “那很好啊。” “对,表面上很好,但是就最近一周吧,她舍友发现她变了。” 顾潇潇拧起了眉头说道:“刘妍每天正常上课,正常接人待物,脸上总是挂着笑,但一到晚上就出去,整夜不回来,一天俩天的舍友还没在意,可是直到前天,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心一下子跟着提了起来。 “有个男的带了好几个人来学校门口闹事,说刘妍把他手拧断了,要找刘妍赔偿医疗费。” 顾潇潇这么一说,我立刻笑了:“什么男的这么瘦弱啊,就刘妍一米六五的个子九十斤,弱不禁风的,能把一个大男人的手拧断?” “那男的据说是个大胖子,一百八十斤往上,我是没看到那个男的,但我今天见到了另一个来找刘妍理论的受害者。”顾潇潇撇了撇嘴,我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 “那是个健身教练,肌肉很发达,那胸肌……怎么说呢,人还没到你面前,胸肌已经顶在你脸上了的那种。”顾潇潇抬手夸张的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这种大力男,来的时候,一条腿打着石膏,拄着拐杖,鼻青脸肿的,一说话牵扯到嘴角,一个劲的嘶嘶的抽着凉气,控诉刘妍无理打人,要赔医疗费。”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摸着下巴想了想:“刘妍家庭条件似乎蛮好的吧,只要不是打成重伤,应该赔偿的起,但耐不住接二连三的出事,总有一天会失手,再加上名声这么一往外传,怕是雪上加霜啊。” “对啊,关键她还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人打成那样的,自己也去医院做了测试,医生诊断她没问题,回来之后哭天抢地的,比之前失恋还痛苦,她舍友没办法来找我,我也没看出来端倪,所以想着来找你,咱们这两天住刘妍宿舍,跟着她出去看看。”顾潇潇善心大发,抱着我膀子央求道。 我反正也没什么大事,自己待着又烦躁,便答应了。 吃过饭我就留在学校上课,却并没有见到云霜给我安排的替身,傍晚下课之后,刘妍来班级门口等我们,一个劲的求我们一定要帮帮她。 刘妍的宿舍有四个床位,其中有一个舍友搬出去住了,我和顾潇潇便将就着住两晚。 一开始一切都正常,吃完饭、写作业,洗漱之后,大家躺在床上还聊了一会。 学校晚上十一点统一关灯,十一点五十宿管阿姨关门,过了这个时间点,进不来出不去。 关灯之后没多久,其余两个舍友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我和顾潇潇躺在一块,小心翼翼的听着黑暗里的动静。 一直等到十一点五十都过了,宿舍里一片平静,刘妍似乎也睡着了。 “应该没事了吧?”我小声问顾潇潇,顾潇潇也不清楚,“宿舍有门禁,她今晚应该不会出去了吧?” 可刚过了十二点,对面床上有了动静,我们没敢动,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刘妍下了床,迅速的套好衣服,还理了理头发,然后朝着阳台走过去。 我们学校的宿舍楼都是六层的,这一间在第四层,相对来说还是有点高的,结果刘妍上了阳台之后,拉开了阳台上的窗户,翻了出去。 我们的位置是看不到阳台那边的情况的,但是能听到动静,当时我和顾潇潇便一跃而起,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刘妍已经落了地,动作迅猛的翻过学校的围墙,跳出去了。 我和顾潇潇当时傻眼了,两人盯着消失在院墙头的身影,一时间忘了做出反应。 学校的围墙少说也有两米呢,她是怎么做到一个纵跃,像只猫似的轻而易举的爬上去的? 我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四楼到楼底的高度,转而看向顾潇潇:“好像根本追不上。” “这谁能追的上啊,要说她没问题,鬼都不相信。”顾潇潇一拍额头,头疼道,“看这个形势,我们住在这里反倒是把自己给困住了。” 的确是这样,刘妍在外,我们在内,我们还得受门禁的约束,刘妍在外面做什么,我们根本管不着。 “先睡吧,明天再看看情况。”我回到床上躺下。 顾潇潇靠在床头,嘀咕道:“得想办法在刘妍身上弄一个可以追踪的东西,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起来洗漱,结果却发现刘妍已经悄无声息的回来了,我们昨夜睡得晚,竟然没发现。 她黑眼圈很重,但依然跟我们笑着打招呼,如常的刷牙洗脸,仿佛昨夜根本没出去过一般。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夜里干什么去了。 说她梦游,根本没人梦游像她这么厉害,飞檐走壁的。 但不是梦游,又是什么呢? 等刘妍洗漱好,顾潇潇便走上前说道:“刘妍,昨夜我们没发现你有什么异常,今天夜里我们就不过来了。” 刘妍张了张嘴,显然是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强求我们,便点了头:“谢谢你们陪我一晚。” 出了宿舍楼,顾潇潇拽着我去上课,我摇头:“我回去了,你自己去吧。” “白璃,我感觉你现在有些自暴自弃了,虽然有人替你来上课,但是专业知识学不学到,是自己的,就算顺利毕了业,你专业知识不过硬也没用。”顾潇潇语重心长道。 “我明白,忙完这阵子再说吧,我的确很累。”我没松口,顾潇潇也拿我没办法,她去上课,我出了学校门。 但我并没有离开,站在校门外的一个角落里等着,等到第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我戴了帽子和口罩,去了我今天该上课的班级外面,等下课铃一响,我就走到后门口,眼睛在班级里扫了一圈,一下子将视线锁定在了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坐着的另一个‘我’。 我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跟我出来,她瞄了我一眼,倒是没排斥我。 我将她带到教学楼的后面,然后拿掉了帽子和口罩,她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惊讶了一下:“是你。” “对啊,我就是你模仿的那个原形,你……是狐狸精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就觉得怪怪的,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礼貌。 但对方似乎习以为常,点头道:“你不去接活,找我做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有些不善。 云霜说过,墨贤夜留在江城是临时起意,而拥护他的人都在外面散落着,如今在慢慢的往江城拢,这些人都知道墨贤夜是因为我的原因而留在江城的,所以他们对我有怨气是正常的。 我真是在无意中得罪了一大堆人啊! 这女孩一开口就问我怎么不去接活,是嫌我耽误了墨贤夜吧? 我低头绞了绞手指,其实有些担心,想着以后可能要对墨贤夜好一点了,否则得罪了他,他都不用亲自动手,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纠结也就一瞬而过,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又来找这个女人,是有目的的。 我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说道:“今夜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她问。 “我同学遇到了点事,你今夜能不能帮我追踪她?”我问道。 她顿了一下,点头:“你这也是在帮人,积累功德,好,我答应你,你把要我做的事情讲清楚,我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帖帖。” 我心中一喜,连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让这个狐狸精以我的身份去接近刘妍,今天夜里睡在刘妍的宿舍,帮助我们跟踪刘妍。 “好,我会配合你们的。”她答应的很干脆。 上课铃响了,她抬脚要走,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云麓。”她丢下两个字便小跑着离开了。 云霜、云麓,她俩是什么关系? 我晃荡着回了古街,刚开店门没一会儿,云霜来了,我看到她,第一件事情便问道:“云霜,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想联系又联系不上她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云霜将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并且追加了一句:“我经常待的地方信号不好,别有事没事都找我。” “哦。”我存好电话号码,又问道,“学校那个云麓,跟你是亲戚吧?” “她是我表妹。”云霜说道,“你去找她干什么?” 我便将刘妍的事情说给云霜听,云霜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事一听起来,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女生应该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我想着也是,但我没看到她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对方等级太高,我看不到?”我的阴眼还很弱,这一点之前我已经验证过了。 云霜不置可否:“这事你自己先看着办吧,我最近有事不在江城,既然你跟云麓已经接触过了,我让她多照顾你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云霜要离开江城,我莫名的有些慌:“你去哪?你不保护我了吗?” “又不是不回来,几天时间,你不会弱到我一离开江城你就被人拿下的地步吧?”云霜嫌弃道。 “主要是卢五爷要见我,我蛮担心的。”我实话实说。 云霜沉吟片刻,分析道:“他要见你,这是好事,但你也得提防着一点,别被他三言两语给套住了,白璃,墨大哥因你而受了重创,我不允许你再伤害他第二次。”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卢五爷要见我,这几个字一直压在我的心头,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从墨贤夜的媚毒发作的那夜开始,一路走来,我的脑子还算是清醒的,我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一些事情,但那是在没有任何人干扰我的前提下,一旦见了卢五爷,我能预见他会给我洗脑,只不过这洗脑,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利用我,我怕我分辨不清。 我怕我一直以来的冷静、坚持土崩瓦解,迷失了双眼。 云霜看我那样子,也是很不放心,她拉住我的手十分严肃道:“白璃,不管卢五爷跟你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都应下,但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分析,你不用考虑卢五爷,也不用考虑墨大哥,你只需要考虑,如何让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就行。” 我抬眼看向云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有些感动。 我就是一枚棋子,现在被夹在中间,被两方势力推着走,两方都要我做选择,却从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管我是死是活。 但云霜却让我只管自己,不要陷进这场斗争的深渊里面去,这是发自内心的为我好。 无论这一刻她说这些话是否带有目的,对于我来说,够了。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你也早点回来。”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握了握她的手道。 云霜离开的时候,很不安心,我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前方屋顶上那轮红日慢慢的落下去,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然后背上包去学校。 我在学校门口等着顾潇潇放学,然后跟她一起去吃饭,一直待到店铺打烊,那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我拉着顾潇潇守在昨夜刘妍跳出去的院墙外面不远处的拐角处,一瞬不瞬的盯着墙头那边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走的很慢,秋夜里微微的有些冷,顾潇潇抱着膝盖紧紧的靠在我身侧,有些犯困。 刚过了午夜十二点,一道黑影轻巧的跃上了墙头,我轻轻推了一下顾潇潇:“来了。” 刘妍跳下墙头,并没有任何的张望与迟疑,直往马路上跑去,紧接着,云麓跟了上去。 顾潇潇压低声音激动的说道:“阿璃,你,另一个你!” 我没时间跟她解释,拔腿便跟了上去,顾潇潇也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没影儿了啊,咱怎么追啊?” “我让云麓留了记号,跟着路旁树上这些箭头走,准没错。”我指了一下路过的箭头,继续往前追。 跑了十来分钟之后,顾潇潇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大喘气着说道:“阿璃,不行了,我跟不上,你先走,我等会找过去。” 我这才发现,我们好像已经跑了几条街了,正朝着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去,我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却并没有像顾潇潇那么累。 这是跟墨贤夜双修带来的好处? 第44章:失恋收容所 没有对比倒是没感觉,当看着顾潇潇脸红气喘,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直往下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真的发生了变化。 这里虽然靠近繁华地带,但毕竟已经是后半夜了,整条街道被路灯照的很亮,行人却没有多少,我担心把顾潇潇一个人留下不安全。 她却用力推了我一把说道:“你快去啊,别耽误时间了,咱们今夜一定要把刘妍的情况弄清楚。” “我慢点走,等你一起。”刘妍的事情急,顾潇潇也不能丢下啊。 顾潇潇却笑道:“你还怕我被狼叼走啊,二十多岁了,有狼来叼我倒求之不得了,快去快去!” “那你去那边咖啡店坐着休息,等我找到了刘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确切地址你再过来。”我环视一周,指着路边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厅说道。 顾潇潇直点头:“好,我去喝咖啡等你电话。” 我看着她进了咖啡店,这才放心的往前跑去,又跑了一里多路,迎头便碰上了云麓,云麓指了指路对面的一家酒吧说道:“人在里面。” “辛苦了。”我感激道。 云麓摆摆手:“你进去吧,里面鱼龙混杂的,自己小心一点,我不喜欢那种氛围,就在门外等你,有事喊我。” 云麓的性格明显要比云霜柔软,我冲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进了酒吧。 一进去,顿时懵了。 舞池里,各种男女尽情的扭着自己姣好的身姿,吧台旁、卡座里,就连角角落落站的都是人,生意也太好了吧。 灯光不是很强,人头攒动,我踮着脚尖在人群里面找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锁定了刘妍的身影。 当时刘妍站在靠吧台里面的位置,身体靠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风情万种的跟人家套近乎,看起来……怎么说呢,有点放荡。 刘妍长得很漂亮,家庭条件也很好,除了谈了一个渣男,别的真的没话说,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让我挺难适应的。 我挤开人群靠过去,也没敢直接去惊扰她,而是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应该是刘妍先找上那个魁梧男的,一个劲的撩人家,男人长得也挺帅,就是不经撩,刘妍眼波几个流转,他便贴了上来,凑在一起亲昵的说着话,没一会儿手便贴上了刘妍的腰。 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怒了,恨不得冲上前去拉开那只咸猪手,但刘妍似乎毫不介意,我也更想看看接下去会怎样发展,便一直强忍着。 两人聊了有十几分钟,气氛越来越热烈,男人套着刘妍的耳朵说了什么,刘妍立刻笑靥如花。 我心里咯噔一下,按照正常程序,她这是要跟人走了?难道前段时间她一直就是这么胡混的吗? 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刘妍这边,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笑嘻嘻的顾潇潇,这家伙竟然跟上来了。 “哇,好劲爆,没想到刘妍外表清纯,骨子里竟然这么风骚。”顾潇潇压低声音评价道。 我不置可否:“我总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刘妍,她会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如胶似漆的一对男女,忽然就争吵了起来,男人一个劲的搡刘妍,刘妍死缠烂打的不放人走。 “神经病啊,滚开!”男人被逼急了,用了点力气,差点把刘妍甩倒。 顾潇潇一看就忍不了了,想要冲上前去帮刘妍,我拉住了她:“别冲动,咱们往下看看。” “还看什么啊,再看刘妍就要被打了。”顾潇潇急道。 我随口回了一句:“就是要看着她被打。” 我这话一说出来,顾潇潇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阿璃……” 我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解释:“那个,你忘了之前来找刘妍要赔偿的两个大汉了吗?他们不都说是被刘妍打成那样的吗?所以,咱们得验证一下真实性,情况真的不对劲的时候,咱们再冲上去拉架也来得及啊。” “哦,对,对对对,我差点误事了,咱们看戏,看戏。”顾潇潇抱着我膀子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抬步要离开了,刘妍追上去,紧紧的抓住他的膀子:“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走?” “我不跟神经病说话!”男人很生气。 “我家自己开的公司,家里就我一个独女,出嫁入赘都可以,不要嫁妆,孩子跟你姓,什么都听你的,你就娶了我吧。”刘妍小嘴巴拉巴拉,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和顾潇潇都不自觉的张大了嘴,这刘妍怎么这么恨嫁啊? “肯定是被她前男友刺激过度造成的,这太疯狂了。”顾潇潇说道。 怪不得那男的骂刘妍神经病呢,人家以为是艳遇,结果前提是要被拉去结婚,这谁愿意啊? 一见钟情也没这么快啊。 “松手,再不松手我就喊保安了啊。”男人还是比较有素养的,一直没有动拳头。 反倒是刘妍情绪比较激动:“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我哪点不好?身材不好?家世不好?学历不高?你凭什么嫌弃我?” 男人:“???” “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你说啊!说啊!”刘妍咄咄逼人。 周围呼啦啦的围上来一群人,全都是看热闹的,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小情侣逼婚戏码,却没想到后来有人认出了刘妍。 “艹,这不是前两天在健身房打教练的那女的吗”那男的喊道,“哥们,快跑,这女的一个能挑你三个,不跑就等着残吧!” 他这么一喊,众人都笑了起来,没人相信他的话,议论纷纷: “哥们,你说反了吧?我都能挑这女娃子三个。”一个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男人嘲讽道。 “是啊,一看这娇滴滴的女孩子就弱不禁风的,挑她,我一根手指就够了!”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说不定这女孩就是个练家子。” “长这么漂亮,把我打残我也舍不得动手啊。” “是啊,女神来打我吧,我娶你。” 最后一个男人起哄喊了这么一句,却没想到刘妍猛然转过了头,几步上前,一把薅住男人的领子将他拽了出去,急迫的问道:“你真的娶我?” “我……我……”男人被吓到了,他个子比较矮,刘妍这么一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双脚悬空,无助的踢踏着,话都说不完整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后退了两步,不少人嘀咕着,真是练家子啊。 “我们现在就去领结婚证。”刘妍扣着那男的就要走。 男人急了,嗷嗷直叫:“我开玩笑的,我去年就结过婚了,再说了,深更半夜的民政局也不开门。” 刘妍的脚步猛地一顿,两只眼睛喷射着怒火,一把将男人压在吧台上,恶狠狠道:“你不娶我?” “实力不允许啊。”男人无辜道。 啪! 啪啪! 男人话音刚落,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不娶我,你凑上来做什么?” “敢骗我,该死!” “打死你!渣男!” 刘妍动起手来,那叫一个狠,男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之前被她纠缠的那个魁梧男迅速往后退去,生怕再被盯上。 周围一众人都懵了,直到那男的被打了五六巴掌之后,保安终于冲了上来,众人四散开去,我和顾潇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阿璃,闯祸了。”顾潇潇小声惊呼。 还能怎么办,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刘妍就算因为某种力量的加持变得能打,双拳难敌四手,也有疲惫打不动的时候。 我抬脚便想冲上去帮忙,至少得把刘妍给拽出来,可是还没动,酒吧里忽然一黑,所有的灯光全都灭了。 顾潇潇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四周人群乱了,议论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我耳朵里面充斥着各种声音,视线却定格在吧台那边。 吧台那边,黑影重重,分辨不清谁是谁,但却能看到或白衣或红裙或西装革履的鬼魂,它们悄无声息的跟着各自的目标,伺机行动。 而之前刘妍站着的地方,我看到了一抹白气,看不清形态,只是白茫茫的笼罩着,看来就是这个东西在操控刘妍。 “潇潇,你现在往门口去,在门外面等我,千万别再进来,我会带着刘妍去跟你汇合的。”我小声交代顾潇潇。 顾潇潇不肯:“我留下来帮你。” “不,这里太乱了,也不干净,咱们不能弄出动静来,趁着这会子电没修好,咱们悄悄地撤。”我解释道。 顾潇潇这才松开了我,不放心的嘱咐:“那你快点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等顾潇潇离开,我朝着吧台那边挤过去,准确的找到刘妍,然后咬破手指,在她的后背上迅速的画了一道镇魂符。 符文刚画上去,顿时冒出了一小撮火焰,瞬间烧了个干净,把旁边看到火焰的人吓个半死,大叫着着火了,快跑! 刘妍的身子软软的跌落在我的怀里,我皱了皱眉头,符文虽然没能镇住那东西,但很明显威慑力还行,它偃旗息鼓了。 我架着刘妍跟着人群往外撤,顾潇潇就堵在酒吧门口等着,我们一出来,云麓也走了过来,三个人抬着刘妍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古街。 这一闹,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了,我去给大家煮面吃,顾潇潇抠着刘妍的人中把她弄醒了过来。 做面的时候,云麓走了过来,跟我说她不吃蒜,还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你出去坐着等吃就行。 我挺喜欢云麓的性格的,不温不火,但却知道关心人,跟她表姐完全不一样,云霜成天恨不得把我怼哭了她才开心。 吃面的时候,刘妍已经完全清醒了,坐在桌子旁,心情不是很好。 她也没吃几口,忽然问道:“我真的打人了?还跟陌生人逼婚?” “千真万确。”顾潇潇答道,我也跟着点头。 刘妍不相信道:“不会吧?” “不瞒你们说,我被赵海波伤得挺深的,我们恋爱三年,几乎倾尽我所有去爱他,可是他转眼就傍上了别的女人,让我对男人莫名的排斥,别说结婚了,就是让我现在去接受一个男人的追求我都不愿意,再者,我这小胳膊小腿的,真的那么能打?” 她顿了顿,又说道:“但你们也不会闲的没事编这种故事来耍我,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我们要知道你怎么了就好了。”顾潇潇道。 我想了想问道:“刘妍,我听潇潇说,你前段时间出去旅游了?” “对,失恋太熬人了,我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我爸妈就建议我出去玩一圈散散心,我便去了。”刘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旅游本身的确是一件能让人放松心情的事情,只是你回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可能是你旅游途中冲撞了什么,你能具体跟我说说旅游的经过吗?” 刘妍点头,回想道:“我一共出去了五天,从江城出发,一路去了青岛,因为以前我总是跟赵海波说想去看海,他一直嘴上答应着,但三年了,他依然没有带我去过一次。” “渣男本渣了,满嘴跑火车,从来都是只开空头支票不付出行动的那种。”顾潇潇憋着嘴吐槽道。 刘妍勉强笑了一声:“是啊,现在想起来我当初是有多傻,但现在既然已经分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心情的缘故吧,就连到了向往的海边,我也还是郁郁寡欢的,并没有觉得有多美,倒是回程的路途中遇到了一件事,将我的心结慢慢的打开了。” “什么事?”我赶紧问道。 “我是自驾游,一路上走走停停,那天车子在一个叫做离城的小县城抛了锚,等修车的时候,我就在周围逛了逛,被一家店深深的吸引了。” “那家店开在街尾,整体装修风格都很复古,门头上挂着一块栗黄色的匾额,上面写着‘失恋收容所’几个大字,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刻,我瞬间感觉心头的弦被拨动了一下,抬脚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一个前台小姐姐接待,特别礼貌的跟我聊了聊,然后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她说这家店是主题自营店,只允许两种人进入,第一种人就是像我一样,刚刚失恋还没走出来的;第二种恰恰相反,是正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并且必须情侣双方同时在场才能进去。” “而店里面展览的所有物品、照片以及故事,甚至是播放的小短片,都是从失恋者当事人那里得来或者翻拍的,有的人已经过世,有的人可能刚刚还来过,她越说,我就越被吸引,心甘情愿的掏了五百块钱的门票费,然后被放了进去。” “五百块门票,比5a级景点门票贵多了,你不是被骗了吧?”顾潇潇咋咋呼呼道。 刘妍摇头:“没有,因为进去之后,我觉得这五百块钱花的很值。” “来店里参观的人并不多,跟我前后脚进去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他们在前面看,我几乎是跟在他们脚后的,我们的感叹很多。” “里面展览的东西五花八门,每一样东西的背后,都有着催人泪下的故事,叠在一起上千张的火车票、割脉用的水果刀、因为堕胎而永远失去做母亲资格的诊断书,等等等等,前面的小情侣看得唏嘘不已,而我却早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遍。” “但对我触动最大的,还是转上了二楼,迎面隔离起来的一件黑色婚纱。” “黑色……婚纱?”我疑惑道,“我记得黑色婚纱的寓意大致类似于——披上这件婚纱,没有离异,只有丧偶——对吧?” “对。”刘妍点头道,“黑色婚纱代表着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爱情,而那件婚纱是一个女孩的男友送给她的,据说俩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从来都很甜蜜,男孩却最终离开了女孩,毫无征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女孩拼了命的满世界寻找男孩,最后的最后,却发现男孩结婚了,娶了一个大他很多的二婚女人,她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刘妍说到这里,眼泪已经不自主的掉了下来,转而问我们:“是不是很像我和赵海波?” “他们似乎更惨烈一点。”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对啊,他们更惨烈一点。”刘妍重复了我的话,继续说道,“女孩跑去质问男孩,男孩却跟她说,他对她早已经腻了,他说女孩太强势,让他厌倦了,不如现在的老婆知道疼人,女孩哭着离开,消沉了很久,烧掉了关于男孩的一切,唯独留下了这套婚纱,后来不久,女孩得了重病,不久就离世了,临终遗言便是将婚纱捐给失恋收容所,并且允许失恋女孩试穿。”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们都感慨颇深,不知道该骂男孩的无情,还是该可怜女孩为爱成痴的执念。 “你不会试穿了那套婚纱吧?”我问道。 我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向了刘妍,刘妍愣了一下,点了头:“试了。” “当时其实前面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也想试的,毕竟大多数人的眼光都比较传统,结婚嘛,要不穿白色或者颜色鲜艳的婚纱,要不就穿大红的古装喜服,很少有人能接受黑色婚纱,即便我们喜欢,也会迁就亲朋好友的眼光,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黑色婚纱的,但那女孩的男朋友不让,他说,即便是想穿,也得是他给她私人定制,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值得最好的。” “身处失恋收容所那种环境之中,我本就被那些事迹所感染,情绪比较激动,再看到那对小情侣之间的深情厚谊,对比我自己一塌糊涂的感情世界,真的,看向那套黑色婚纱的时候,我就在想,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吧?” “那套婚纱对我的魔力,不断的在放大,最终我没能抵挡得住心中那股热切的欲望,要求试穿了黑婚纱。” “上身效果特别好,感觉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我在镜子前来回走了好几圈,越看,心里越难受,不自主的就想起我跟赵海波曾经的种种,最后泣不成声,在失恋收容所哭了好久才离开。” “离开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可以真正放下我与赵海波的这段感情了,却没想到回来之后变成了这样,难道我真的要被这段感情毁了吗?” 刘妍伸手按住额头,很是痛苦,我坐过去搂住她肩膀安慰道:“你心理压力不要这么大,我们这不是在帮你吗?你的事情,我觉得多半还是跟那套黑婚纱有关系,咱们明天天一亮就陪你去那家失恋收容所调查一下情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潇潇打了个哈切说道:“对啊,今夜太晚了,咱们凑活着睡几个小时,明天一早就出发。” “谢谢。”刘妍抹了一把眼泪由衷道。 四个人,一张床不够睡,云麓说她回自己的地儿休息,顾潇潇和刘妍睡我床上,我睡沙发,也就凑活着眯一会儿罢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睡便到了日上三竿,我猛然从沙发上惊醒,去叫她俩的时候,却只看到顾潇潇贴着床里面睡得正香,而刘妍不见了。 我到处找了一遍,根本没有她的人影,喊醒顾潇潇,她也没听到任何刘妍离开的动静。 “她怎么这样啊?我们好心好意帮她,她自己倒偷偷跑了,这是怕我们害她不成?”顾潇潇恼火道。 我皱起了眉头:“她的精神状态让我很担心,我怕她出事。” “说不定回宿舍或者回家了呢?” 我俩便分头给刘妍和她舍友打电话,结果刘妍电话关机了,舍友都说她没回学校。 “潇潇,你有赵海波的电话吗?”我思来想去问道。 顾潇潇说没有,但是可以问问别人,过了一会儿,电话号码到手,立刻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不是赵海波,而是一个女人,声音有些哑哑的,像是刚哭过,我问对方赵海波在吗? “你是谁?找海波干什么?”对方警觉道。 我感觉不对劲,试探着说道:“我是赵海波的同学,我……” “放过我们可以吗?”女人吼道,“我知道我横刀夺爱,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把他逼进了重症监护室还不够吗?非得他死在你们面前才安心是不是?” 第45章:黑色蝴蝶 电话被重重的挂断,我和顾潇潇面面相觑,赵海波进重症监护室了? 听那女人的话音,这事似乎还跟我们这些同学有关。 不,不是跟我们同学,是跟刘妍有关。 “不好了,刘妍离开可能是去找赵海波了。”我判断道。 顾潇潇也拧起了眉头:“那咱们现在去哪找刘妍?根本联系不上啊。” “不,要想帮刘妍,必须从根本上下手,咱们先通知刘妍的家人,让他们帮着找人,然后去那家失恋收容所看看。”我当即下了决定。 顾潇潇为难道:“咱又不知道那失恋收容所的确切地址。” “刘妍之前提到过,好像是在离城,咱们上网搜一下便知道了。”我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顾潇潇想办法联系刘妍的家长,我们分工协作,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线索。 我在网上搜离城失恋收容所,跳出来的词条全是关于离城的,根本就没有失恋收容所的半点信息。 我一路往下拉,看了上百条,换了好几个搜索词,的确没有。 失恋收容所,这是一个主题概念,因为稀有,又贴近很多人的情感世界,按道理来说,会有不少人去猎奇,甚至在网上出旅游攻略,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非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将这些信息在第一时间屏蔽掉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刘妍在撒谎。 这个撒谎不一定就是刻意的,可能刘妍一直被蒙蔽着,也就是说,她说给我们听的,的确是她曾经看到或者经历过的,但却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面不断拼凑着刘妍在跟我们描述失恋收容所的时候,所累积起来的一系列关键词,最后聚拢在一起,我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离城、黑色婚纱。 我将这几个字输入搜索框里,一瞬间跳出来一大片词条,而看到那些词条的时候,我惊得手一抖,手机掉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一边刚打完电话的顾潇潇吓了一跳,走过来问我:“阿璃,你怎么了?” 我伸手捏了捏眉心,摇头道:“潇潇,事情复杂了。” “怎么了?”顾潇潇坐下来道,“我已经联系上刘妍的父母了,刘妍的事情他们还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刘妍也没回家,她妈妈说会派人尽快将刘妍找到的。” “越快越好,晚了,我怕会出事。”我将手机拿起来,递给顾潇潇。 顾潇潇接过手机逐条读道: 离城一童姓女士因失恋跳楼自杀,血溅黑色婚纱。 纵身一跃,化作黑色蝴蝶,离城童姓女士为爱成狂。 震惊:时过境迁,离城黑色蝴蝶再次翩跹起舞。 …… 一条又一条,顾潇潇越读脸色越凝重,我双手捂住脸,感到很无助。 “阿璃,我觉得以咱们的能力,可能帮不了刘妍了。”顾潇潇放下手机说道,“近二十年来,离城这个并不富裕的小县城,接二连三的有年轻女孩穿着黑色婚纱自杀身亡,导致离城县人员流失严重,凡是有年轻女孩的人家都搬出去了,那边甚至有了鬼城之称,我想刘妍那天车子无故在离城抛锚,又偶然进入失恋收容所,可能都并不是巧合吧?” “但我们也不能不管刘妍啊。”这是我最伤脑筋的地方,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刘妍现在的状态又这么不好,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变成另一只‘黑色蝴蝶’,那到时候…… “有人可以帮我们。”顾潇潇忽然兴奋道,“阿璃,墨大师一定能帮得上忙啊,你想办法快点联系他啊。” 我满头黑线,顾潇潇似乎对墨贤夜的崇拜已经达到了盲目的境地,我摇头:“上次我跟你都说了,我跟他不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阿璃你骗我。”顾潇潇鬼精鬼精的,“就昨天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云麓,很明显不是一般人,以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顿时心虚了,强行狡辩道:“那也有可能是云晟大师兄给我找的帮手呢。” “可拉倒吧,还云晟大师兄呢,要我看,他还没墨大师来的靠谱。”顾潇潇似乎对云晟很排斥,转而又说道,“是哦,云晟、云麓,听起来好像兄妹啊,这个云麓不会真是你大师兄派来的吧?” 顾潇潇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巧。 云晟、云霜、云麓,好整齐的名字啊。 但转念一想又摇头:“你想多了,云晟大师兄姓云,云麓姓墨。” “姓墨?”顾潇潇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这个墨云麓是墨大师留下来帮你的吧?我看你还狡辩,阿璃,从实招来,你跟墨大师到底什么关系?” 我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心虚的掩饰:“都跟你说了啊,墨大师就是一糟老头子,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别瞎想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刘妍吧。” 顾潇潇一拍大腿道:“还想什么啊,带上云麓一起去离城,实地考察一下呗,墨大师的人一定不会错的。” 我当时就想仰天长啸,说不清了。 不过以我跟顾潇潇的关系,瞒也是瞒不了多久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是很不想把她拉进这个漩涡之中来的,这次刘妍的事情结束之后,在我跟墨贤夜的关系断掉之前,还是少跟顾潇潇一起做事吧。 我们这边正说着,外面,云麓已经走了过来,她换回了自己的脸,跟云霜长得有六分相似,但她的眉角韵味更柔和一点,不像云霜那么凌厉。 想起云霜,我发现自己忽然有些想念她了,如果云霜在的话,我估计我会毫不犹豫的缠着她陪我去离城。 也不知道她这次离开江城做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转眼看向云麓,心想着,云麓是云霜的表妹,年纪应该小不少吧?修炼功底上肯定也不如云霜,我不敢轻易让她去冒险。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顾潇潇已经迎了上去,亲昵的抱着云麓的膀子,问人家昨晚睡得好不好,那感觉倒像是她俩是闺蜜了。 云麓点头说她对睡眠的要求并不是太高,所以休息的很好。 顾潇潇连忙说道:“云麓啊,你们家墨大师最近忙什么去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怕云麓说漏嘴,云麓看了我一眼,摇头:“我不清楚。” “太遗憾了,墨大师要是在就好了。”顾潇潇惋惜道。 我赶紧说道:“潇潇,你起来还没刷牙洗脸吧?快去洗漱,我先做饭,一会咱们边吃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能再让顾潇潇和云麓聊下去了,否则迟早出事。 我和顾潇潇这么多年的闺蜜情,我对她太了解了,她的好奇心重的出奇,简直就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好奇宝宝。 顾潇潇去了洗手间,我拉着云麓去厨房,一边做早饭,一边小声交代云麓,千万不要将墨贤夜他们的事情跟顾潇潇说,云麓点头道:“我知道。” “对了,云霜这次到底干什么去了?”我问道。 “她没跟你说吗?”云麓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量这事能不能跟我说。 我期待的看着她,她心比较软,最后还是告诉了我:“就是你们前段时间不是捉到了一只小鬼头吗?” “对啊,”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之前的确是抓到了一只可怜的小鬼头,但是她已经黑化了,被云霜困在了一个法器里面。” “那只小鬼头虽然已经黑化,但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残害生灵,墨大哥的意思是还可以渡化一下,所以就交代表姐将她送出去安置了。”云麓解释道。 我心中大动,那一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同样是对待那小鬼头,但墨贤夜他们与卢五爷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个想办法渡化能够拯救的灵魂,一个是要我尽快的赶尽杀绝,这鲜明的对比让我更加意识到,今后的路我该怎么选。 我心里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一边切着番茄一边随口问道:“那墨贤夜最近在做什么?” “修炼吧,我真的不太清楚。”云麓答道。 我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一会顾潇潇已经洗漱干净了,正好番茄鸡蛋面做好,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我们将今早查到的信息大致的说给云麓听,她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你们确定要过去吗?” “现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实地考察一下情况。”我说道。 她想了想,摇头:“不,你们不能去冒险,如果只是打探情况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尽量早去早回。” “真的吗?云麓,离城现在的情况可能并不好。”云麓能帮我们再好不过了,但我还是不能让她冒险。 云麓无所谓道:“我快去快回,目标性不大,再者,我对阴气重的地方感应比较灵敏,肯定比你们更容易得到有用信息。” 我和顾潇潇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云麓去离城,不仅仅是云麓效率比我们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得留下来找刘妍。 吃过早饭云麓就出发了,临走之前还交代我一切量力而行,云霜不在,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我,我要出事,云霜得扒了她一层皮,我赶紧保证不会出事的。 “潇潇,你先回学校去上课吧,周五上午还有两节课呢,下午我跟你联系。”我这学期翘课太多,两节课上不上已经无所谓了,顾潇潇跟我不一样。 但她摇头:“这事是我让你跟我一起做的,现在问题出来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我不是要一个人扛,你回学校那边查探刘妍的消息,我再试着联系赵海波,咱们和云麓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不是更好?”我反问道。 顾潇潇听我这么说,答应了下来:“那等我上完课给你打电话。” “嗯,路上小心。”看着顾潇潇离开之后,我立刻给赵海波拨电话,结果电话直接被挂断了,应该是他那个总经理相好的挂的。 我坐下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不想赵海波出事,最好配合我们,刘妍已经狗急跳墙。 这条短信语气有些重了,但不这样,对方也不会理我。 今天凌晨三点之后我们才入睡,所以刘妍去找赵海波,应该是在三点之后到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能把赵海波打进重症监护室,那得是下了怎样的死手。 离城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一桩桩离奇自杀事件,都是跟那个穿着黑色婚纱跳楼的年轻女孩子有关的。 再加上刘妍之前给我们描述的关于那套婚纱由来的故事,稍微整合一下就能理出头绪。 当年的女孩被青梅竹马的男孩抛弃之后,又得了重病,这双重的怨念之气集聚在她的心中,逼得她最后承受不了跳了楼。 自杀之人是不为冥界所接纳的,本身怨气就大,再加上生前遭遇的种种,足以让女孩变成强大的厉鬼。 云霜说过,鬼魂的世界很复杂,它们也是分级的,最强大的鬼魂能够统领一方,是为鬼王,鬼王下面还有鬼奴等等,那么,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女孩的鬼魂还在不断的造孽,她的等级该是有多高了啊? 收了她,怕是很难吧?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嘴角微微上扬:市人民医院,18楼404室,一个人来。 我赶紧锁上门,打车过去。 市人民医院离古街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车程,我在医院门口买了果篮,按电梯上了18楼。 上去之后才发现18楼都是vip病房,看来赵海波傍上的这个女人还真是蛮有钱的。 女人开的门,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也就三十上下,画着淡妆,眼睛肿肿的,说了一句:“来啦。” 我点头,将果篮交给她,然后跟着她进去。 一上午的抢救,赵海波的情况已经稳定,人也清醒了过来,我来之前一个小时,他刚被从重症监护室那边移到病房来,头上、膀子上和腿上全都绑着纱布,有点惨不忍睹。 “之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声音听着好像不是你吧?”女人问道。 我点头:“那是我闺蜜,刘妍最近遇到了点事儿,请我们帮她。” “哦。”女人听到刘妍的名字明显有些不快,“我叫祁英,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总经理,独身一人在江城打拼七八年了,去年海波去我们公司实习,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是我一步一步把他追到手的,拆散他和刘妍是我的不对,但在我看来,他们俩是校园恋情,稳定性本来就不高,即便没有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他们。” “海波跟我是老乡,家庭都不富裕,能在江城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我们的理想,而并不是指望依靠着某个人、某段婚姻关系立足在这里,海波与刘妍的家庭条件差距本来就大,就业压力、买房买车等等现实问题,都会摧毁他们薄弱的感情,所以我的出现,并不是他们分手的主要原因,海波最终选择我,我觉得无可厚非。”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理论上她说的是对的,但感情的事情,没走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妄加论断。 “刘妍既然委托了你,那我希望你能跟刘妍说清楚,抢了她男人的是我祁英,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再祸害海波了,像今早那样,拿到什么就往人身上招呼的行为不要有第二次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完全可以告她的。”祁英很强势,她的性格跟刘妍完全不一样,而赵海波的性格是那种温温吞吞的,或许他正是被祁英身上的气质所吸引才会离开刘妍吧? 我看了一眼赵海波,叹了口气:“或许,你们都误会刘妍了。” 我不知道该跟他们如何解释刘妍的事情,总不能说刘妍有可能是被鬼魂魇住了吧? 我尽量避重就轻:“如果想要报复什么的,从你们东窗事发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爆发了,等不到现在,我说了,她最近遇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行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所以,你们能避开她,尽量避开为好。” 祁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皱着眉头琢磨着我的话,然后问道:“她是得了心理疾病吗?” “算是吧。”我只能顺着她的思路搪塞过去。 “那可得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好好看看了。”祁英说着,走到赵海波的身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转而看向我说道,“海波的情况刚稳定下来,这些天我们肯定得住在医院,这里是公共场所,她应该不会冲进来吧?” 我勉强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纸包,打开来之后,里面是一面手掌大小的小圆镜,递给祁英道:“这个东西是开过光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走之后,你就把它挂在朝门的位置上,一旦它裂掉,你赶紧想办法带着赵海波去人多的地方,并且给我打电话,一切小心。” 祁英怔愣的看着我,缓缓伸出手将黄纸包接过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没有给她问东问西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 出了医院找了一家甜点店坐着,一点多顾潇潇给我打来电话,说刘妍没去上学,也没有同学知道她的去处,她父母打来电话说人没找到。 “我这边也没什么线索,潇潇,你先回去补觉,等云麓带回来消息之后我通知你。” 顾潇潇估计也是累了,便答应道:“那好,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去找你。” 挂了电话之后我并没有离开,因为在我看来,刘妍还会回来的。 从搜索出那些新闻之后,我就意识到,控制住刘妍的那东西,目的性其实很明确,她活着的时候受过感情创伤,所以她所纠缠的女孩,也都是这类人,而她最大的执念是什么? 她的执念有两个,一,穿上黑色婚纱嫁人,所以刘妍才会每夜出去找人逼婚,对方不答应就揍人;二,惩治渣男,赵海波抛弃了刘妍,所以相对来说,赵海波就应该受到惩罚,而这惩罚很可能就是要他的命。 当这一切结束之后,刘妍就会成为一个弃子,结局必定跟新闻里面的那些年轻女孩一样,那东西也会寻找下一个宿主,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样的悲剧。 现在到处找不到刘妍,她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休养生息,等到天黑之后伺机而动。 让云麓去离城,是因为要想解决那东西,必定要从源头上找突破口,而江城这边,我不能失手。 虽然我给了祁英一面开过光的辟邪镜,但那面镜子只能预警,威慑力并不大,我摸了摸随身带来的背包里面的法器,想着等天黑了就过去病房那边守着。 还有一点,我之所以敢一个人在这边守着,并不是我胆子足够大,而是那天晚上在酒吧,我的阴眼看到刘妍的身上并没有鬼魂附体,而是一层白色的雾气,在我看来,那就是鬼魂的一个分身罢了,力量肯定远不如鬼魂本身的,所以我才敢放手一搏。 傍晚我吃完饭就混进医院去,在18楼晃了几圈,寻找隐蔽的藏身之处,中途顾潇潇给我打来电话,说要来找我,被我阻止了。 我说云麓还没回来,她来回跑,折腾了也没用,她说那她在家等我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直等到了半夜都没动静,害得我不停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推测错了,这几天也没休息好,靠着墙角迷迷糊糊的打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 医院走廊里的灯本来就不亮,如今却像是要坏了一般,不停的闪,就在这个时候,叮咚一声,电梯停在了18楼。 我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电梯门口。 一只穿着黑色矮跟小皮鞋的脚踏了出来,我的心跟着猛地一拧。 黑色蝴蝶,来了! 第46章:娶我,还是一起死? 小巧的黑色矮跟小皮鞋,蓬松的纱质裙摆,宽大的黑色蝴蝶结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间,再往上,黑色的头纱披散下来,拢住了白皙的一字肩头,柳眉杏眼,朱唇红腮,今夜的刘妍美的有点让人窒息。 我靠在墙角,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致命的尤物,看着她一步一步的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直直的朝着404病房而去。 当刘妍侧过身,我才惊讶的发现,她的右手攥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绸缎,绸缎的中央结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绣球,坠在地上,跟随着她的步伐慢慢的往前。 404病房里面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女人大喊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快上来,快!” 是祁英的叫声,她应该是听从了我的话,将辟邪镜挂了起来,刘妍还没走到门口,强大的阴气已经激得辟邪镜碎掉了。 祁英明白,凭她一个人的力气是无法将赵海波在短时间内弄出病房的,所以她可能跟人商量好了,一旦出事,埋伏在周围的人就会上来帮她。 她到底还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找了别人。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病房的门一下子被拉开,祁英站在了病房门口,直接对上了刚刚走到门口的刘妍。 “是……是你!”祁英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 她开门,是因为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救援到了,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会是刘妍。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刘妍的手刚抬起来的那一刻,祁英已经果断的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轰咚一声,震得我耳朵跟着嗡嗡嗡直响。 这一层全是vip病房,有十间左右,这么大的响动,却并没有一个人开门出来张望,我不知道是里面没有住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刘妍伸手推门,没有推得动,紧接着,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用脚踹门,力道大的出奇,病房门那么结实,几下就被她踹松动了,我抽出铜钱剑,刚想出去帮忙,就听到电梯再次响了一声:叮咚! 刘妍猛地回头,正对上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身上穿着土黄色的道袍,手里握着一支桃木剑,这人长得贼眉鼠眼,两撇小胡子很是滑稽,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背上背着布包,手里拿着一挂铜铃。 两人一出了电梯,中年男人手一扬,一把雪白的纸铜钱洒向刘妍,紧接着挥舞起桃木剑,脚下的禹步倒是跳的有模有样,后面小伙子手里的铜铃不停的摇晃,嘴里念着经。 我看到这一幕,简直满头黑线,这祁英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哪弄来这两个神棍? 刘妍定定的站在原地,像只木偶人一般,一动不动,白色的纸铜钱缓缓飞舞下来,掉落在黑色的婚纱上,黑白相撞,尤为醒目。 中年男人跳了半分钟,左手一抖,一张黄符掏了出来,右手桃木剑一戳,往空中一划,黄符无火自燃,趁着火还没烧尽,用力刺向刘妍。 刘妍手一伸,精准的握住了桃木剑,微微用力,桃木剑连带着那中年男人都一并被提了起来,狠狠的朝着墙上甩去。 噗通。 中年男人撞上墙壁,再慢慢落下,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 后面的小伙子一看情况不对,下意识的往后退回到电梯里面去,手不停的按着关门键,想要将电梯门关上,但却怎么也关不上。 刘妍走上前去,一把将他薅出来,随手朝着旁边墙上一按。 小伙子两条腿吓得直哆嗦,软成了热汤锅里的面条,刘妍手上微微用力,他眼白一翻,晕死了过去。 嘁! 一声不屑,刘妍转过头去,再次看向404病房。 外面打斗的声音并不小,祁英早就听到了,躲在病房门后面,拉开一条缝朝着外面看着,这会子正好对上刘妍。 刘妍盯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祁英故技重施,再次关上了门。 但是那门刚才已经被刘妍破坏过,这会子用力一关,竟然倾斜了开去,颤颤巍巍的,感觉随时都会倒下去。 祁英手里握着手机,一个劲的狂叫:“走开,你给我走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这女人嘴真够硬的,她刚才搬的救兵根本没起多大作用,这会子不知道又要搬哪个救兵。 这边正想着,我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艹,祁英竟然是给我打的。 铃声一响,在空旷的走廊里面不断的发出回音,本来走向祁英的刘妍一下子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朝着我射过来。 在她看向我的那一刻,我已经抬脚迅速的朝着她冲了过去,我得先发制人。 铜钱剑直刺向刘妍的心口,刘妍下意识的伸手来抓铜钱剑,两只手刚握住剑尖,我已经松开了手,顺势往后一拉,铜钱剑的尾部露出一撮红绳来。 这红绳浸过黑狗血,对阴煞之物的震慑作用特别大,今天下午我躲在甜点店的角落里,将四根红绳编成了一张网,系在了铜钱剑的尾部,因为我知道,刘妍只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控制住了,我要驱煞,却不能伤害到她。 刘妍握住铜钱剑的一刹那,我已经迅速的将红绳网翻了过去,兜头盖在了刘妍的头上。 门后面的祁英一看这形势,反应比那中年神棍快多了,眨眼便冲了上来,拽住了红绳网的两个尾绳,我手里也拽着两个,我们俩心照不宣的朝着对方绕过去,整整绕了三圈,确定将刘妍结结实实的困在了网里,我俩才松了一口气。 “快去把赵海波抬走。”我喊道。 祁英踹了一脚中年神棍,又顺手掐着小伙子的人中把他弄醒,三人进去抬赵海波去了。 刘妍的被困在红绳网里,没有任何动静,她静静的站着,并没反抗,只是我看到红绳网靠到黑色婚纱的地方渐渐的褪色,由红变黑。 坏了,看来这黑狗血的阳气也无法彻底镇住刘妍身上的阴煞之气,硬打我们不一定能打得过她,夜半时分,正是阴煞之物最嚣张的时候,打,不是明智之举,能尽快逃到人多的地方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赵海波也很争气,三个人架着他出来的时候,伤口被挤压到,有的地方纱布上都渗出血来了,他硬是一声没吭。 我按下电梯,赵海波经过刘妍的时候,刘妍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一秒都没离开过。 一直等到大家都进了电梯,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一楼是急诊大厅,那边人相对多一点,并且也好往外面跑,所以我们下意识的便按了一楼。 电梯缓缓下降,中年神棍被刘妍一击,伤得不轻,靠着电梯壁哼哼着,小伙子在一边询问着,一口一个师父你没事吧?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跟着这个神棍到处招摇撞骗?再这样下去,你一辈子都被毁了。”祁英扶着赵海波,语重心长道。 她身在职场,是个女强人,见到不上进的年轻人职业病就犯了,总得说两句。 小伙子眉毛一横:“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恩重如山,我有责任将他的法术传承下去。” “呸!狗屁法术!”祁英唾弃道,“刚才这老神棍被削你又不是没看到,从小到大脑子都被他洗坏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伙子恼火道,“师父心有大爱,不忍下死手伤人才会被对方有机可乘,你不可以质疑我师父的法力。”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花了两千块请你们来办事,啥作用都没起,还钱!”祁英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小伙子嘴瘪了瘪,看向中年神棍,那神棍哎哟哎哟的嚎着,闭着眼睛靠在小伙子的身上,装没听见。 祁英一看火气更是直往上蹿:“别给我装死,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们!” “别!”神棍一下子醒了,连声解释,“祁小姐您听我说,刚才那女……那玩意太厉害了,我的法力敌不过她,但也是出了大力的,我也受了很重的内伤,您也看到了,虽然这事我没帮您解决掉,不该拿全款,但至少也得给我一半的辛苦费吧?” “就你跳的那两下子,给你两百都嫌多,其余的钱尽早退给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祁英再次警告。 …… 我看着他们讨价还价,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你们觉没觉得,电梯似乎运行好久了?” 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朝着电梯楼层按键看去。 上电梯的时候,是我按的1,按键按下去之后是绿色的,下面还有-1、-2,而此时,所有的按键全都不亮了,但电梯还在下降。 “怎么回事?”祁英的声音里都带了颤音,旁边的神棍和小伙子紧紧的靠在一起,恨不得两人相互抱着,将头藏在中间才好。 赵海波颤抖着声音说道:“她不会放过的,她恨我,是我的错,你们把我丢下吧,我不想害了你们。” 祁英立刻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海波,我说过,只要有我活着,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话音刚落,电梯停了。 叮咚。 这一声电梯门要开的提示音,狠狠的撞在我们的心头上,所有人瞬间挺直了脊背,靠向电梯壁,瞪着眼睛盯着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往两边打开的时候,那个神棍一下子冲过来,伸手不停的按关门键,一直按一直按,可是电梯的门还是不受任何影响的打开了。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灯光很暗,黑色的婚纱拢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更加的肃穆。 神棍愣在了电梯门口,下一刻,一只手伸进来,将他狠狠拽了出去,由于惯性,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彻底的昏迷了过去,他的徒弟,那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直接晕在了电梯里。 祁英架着赵海波往里面缩,我掏出一把铜钱,朝着刘妍的脸上扔过去,刘妍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同时抬脚,踹在了我的膝盖上,我腿下一瘸,跌倒在电梯里,两道黑纱从头顶上穿过,分别勒住了祁英和赵海波的脖子,将他俩直直的拉了出去。 电梯门瞬间被关上,所有的楼层按键同时亮了起来,电梯不断的上升、下降,来来回回,一刻不停。 我跟那小伙子像是坐过山车似的,身子都稳不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弄不好赵海波和祁英都要死在刘妍的手里,代价太大了! 我只能趴下,稳住身体,从背包里面拿出几张黄符,贴在电梯上,但是没起作用,我急了,转头看见那小伙子,大声问他:“喂,你破身了没?” “什……什么?”小伙子愣道。 我急了,喊道:“你跟女人上过床没?” “没有,修炼之人童子之身最是要紧,我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闭嘴!” 我受不了他的碎嘴,指着电梯门道:“朝那撒泡尿!” 他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我,直摇头:“不可以在电梯里做这么不文明的事情,再者,很容易引起漏电,有安全隐患。” “那你想死?”我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质问道。 他嘴唇抖了抖,低下头,红着脸,朝着电梯门走过去,我贴着电梯壁爬起来,背过脸去捂住眼睛。 十几秒过后,电梯猛地一顿,停住了。 叮咚。 门开了,电梯停在了二楼。 我一把推开还在整理裤子的小伙子,冲到楼梯那边,沿着台阶往下跑。 二楼是专家坐诊层,一楼是急诊和门诊室,负一层是停车场,负二层…… 当那股熟悉的寒气冲过来的时候,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负二层是停尸房。 我瞬间意识到,我们找刘妍头都找秃了,怎么就没想到她会躲在停尸间里? 既然她准备向赵海波动手,那就很有可能埋伏在离赵海波最近的地方,停尸间阴气最重,是最佳的藏身之处。 我脚下步子放慢,看了一眼时间,不到凌晨两点,深更半夜,停尸间简直就成了刘妍的加油站,我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点。 还没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我就听到了祁英痛苦的呻吟声,以及赵海波不断的求饶声。 “别打了,刘妍,一切的错都在我,求你放了祁英。” “刘妍,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刘妍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女孩啊!” 赵海波越说,祁英叫的越痛苦,刘妍今天不把俩人折磨死看来是不会住手了。 我抬脚便想出去帮忙,就听到刘妍忽然冷着声音说道:“娶我,还是一起死?” 紧接着,我便听到拖曳的声音,我立刻跑出去,就看到祁英被黑色绸缎五花大绑的吊在走廊里,鼻青脸肿。 我跑过去想要将她放下来,她却直摇头:“别管我,去救海波,快去。” 地上有拖曳形成的血迹,我跟着血迹往前走,在第三间停尸间门口停了下来,朝里看去,就看到停尸柜的门开着,赵海波被压在停尸柜上,脖子上掐着刘妍的手。 “刘妍,你冷静一点,你不能伤害赵海波,他可是你最爱的男人啊。” “想想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最美好的时光,你们心中对彼此,至少在那个时候都是深爱着的。” “你爱他,就不能伤害他,因为伤害他,就等于伤害你自己,不是吗?” 我一边说一边靠过去,既然这一切是因为失恋引起的,那就得从感情方面入手,我希望能唤起刘妍心底对赵海波的爱与不舍。 刘妍很平静,出奇的平静,却反而让我心里没底。 我不停的试探着向前,想要伺机拉赵海波一把,但是没想到的是,刚走几步,刘妍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龇着牙冲着我吼了一声,右手一抖,黑色绸缎便朝着我心口撞了过来。 绸缎是软的,中间的绣球很大,按道理来说是不好甩的,却没想到那绸缎一甩起来,像是一根坚硬的铁棒一般,还没靠到我,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我冲倒。 我还没爬的起来,绸缎却又像是一条灵活的黑蛇一般,从我的脚腕穿过,紧紧的绑住,刘妍手一抬,我的身体便飞了起来,朝着一边的停尸床砸去。 这一来一回,我感觉半条命都快交代掉了,心里面也是诧异,刘妍身上的只是那厉鬼的一抹分身,竟然都这么厉害,那厉鬼本身该有多强大,我想都不敢想。 “娶,我娶。”一直挣扎着的赵海波忽然喊了起来,“刘妍,别再伤害别人了,是我赵海波负了你,我有眼无珠,后悔了,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我愿意娶你为妻,立刻、马上,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你曾经说过,咱们的婚礼要西式的,有教堂,有草坪,有牧师宣读结婚祝词,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咱么以后还要生一儿一女,男孩像你,女孩像我,我们一家四口永远不分开,刘妍,这些我都记得,从未忘记过!” 赵海波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后来甚至握着刘妍的手深情告白,如果换一个环境,这一幕不知道要感动哭多少人。 刘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海波,然后慢慢的抽回了绸缎,一头自己握着,另一头交给赵海波。 赵海波缓缓伸出手去,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是个孩子,即便他极力的压制着,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他对刘妍还有爱吗? 如果有,我想,经历了如今这些事,那点残存的心头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浑身都在痛,喉咙里面一片腥甜,靠着墙壁依偎在那里,看着那黑色的绣球在空气中荡阿荡,忽然大喝一声,脚下一个用力,朝着那绣球扑了过去。 我师父的老本行是什么? 是做阴媒的。 我从小看着师父主持了一场又一场冥婚,心里对各种形式的冥婚都有了解。 冥婚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最常见的,是男女双方均已过世,由双方家属促成这段阴缘。 第二种比较特殊,是一方活着的人,找已经故去的魂魄结冥婚,活着的那个人,一般情况下命格奇弱,特别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找一个强大的魂魄结成阴缘,用来保护自己。 第三种则极为罕见,是已故的灵魂找活人结冥婚,目的不言而喻,想借活人的阳寿来渡自己。 师父曾经说过,咱们做阴媒的,第一种只要符合三不准原则,来者不拒;第二种要量力而行;而第三种是绝不可以接的,那是助纣为虐! 而眼前的情况,让我一下子全都想清楚了,那厉鬼一直附身在人身上,逼男人娶自己,可能是因为自身怨气,而也可能是因为她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吸取男人身上的阳气,助自己达到某种目的。 每一段冥婚都是要缔结阴婚名帖的,冥界会记录在案,一旦冥婚既成事实,想要解除,要么是鬼魂双方都愿意,要么就是一方魂飞魄散。 厉鬼每操控一人结成冥婚,她就可以吸取男方的阳气,她的目的一定就在这里,死不妥协的男人会受到惩罚,甚至以生命作为代价,而妥协了的男人,最终的下场也只可能变成那厉鬼的药渣罢了。 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海波跟刘妍礼成,我敢保证,简单的仪式之后,刘妍会立刻朝赵海波下手,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对硬凑在一起的苦命鸳鸯不明不白的魂飞魄散罢了。 绣球被我压在了身底下,那东西软软的,却冰寒刺骨,我抱着绣球,像是抱着一块刚从冰库里面采出来的寒冰。 刘妍的好事功败垂成,终于气急败坏,一拳朝着我头顶上砸下来,我抱着绣球想要翻滚着躲开,可是她的速度太快,眨眼间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着被刘妍狠狠的揍,结果拳头并没有砸下来,横刺里,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手里面握着一块乾坤镜,连连朝着刘妍的眉心撞过去,手法相当娴熟,几次之后,我只看到一股白色雾气一下子从刘妍的身体里蹿了出去,刘妍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我抱着绣球,眼都不眨的盯着来人。 他四十多岁,瘦脸,细眼,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唇角含着笑,也在看着我,关心道:“受伤很重吗?” 我立刻摇头:“还好,谢谢您出手相救,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他将手中的乾坤镜收进怀里去,右手伸向我,我赶紧伸出手跟他相握,就听他说道:“白姑娘,你应该叫我一声卢叔叔。” 第47章:有得必有失 卢叔叔?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慌张:“卢……卢五爷!” “姑娘,别这么生分,凭我与你大师兄的交情,咱们也算是本家。”他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我太忙了,以致于疏忽了你这边,心里有点不高兴吧?” 我心里起止是不高兴,甚至是恨,恨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我不说话,低着头,绞着手指。 卢五爷明显也看出了我的小情绪,说道:“你怪我骗你拿了媚毒?” 我猛地抬眼盯着他,他笑得风轻云淡,毫无躲闪,看起来那么的坦荡,他害了我,怎么还能当着我的面做到如此淡定? “你肯定也在想,那媚毒是不是云晟叫我拿给你的,对吗?”他接着反问我。 我心里波涛汹涌,也明白像卢五爷这样的人精,最善于攻心,他的话不能尽信。 但我在意啊,我在意在这场阴谋之中,云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所以在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卢五爷能帮着解释一下的。 “姑娘,你错怪云晟了,那媚毒是我自作主张拿给你的。”卢五爷双手插进口袋,眼神与我的眼睛相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说道:“云晟与我的交情由来已久,他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在师门之中算是翘楚,很有可能接管整个师门,但在这之前,他要面对的很大一个隐患,便是墨狐一族的报复,这仇延续了上万年,如今墨狐一族卷土重来,我与云晟怎能不担心?” “从古至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至关重要,但是独角戏也很难唱的长远,云晟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下不了的决心我们要替他下,他的后顾之忧我们要替他解决,姑娘,如果真的为了云晟好,我想,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舍弃的。” “如今的年代,并不像古时候对女人那么苛刻,即便是云晟知道了这一切,我想,他对你也只有感激。” “姑娘,对不起你的是我卢某人,所以从今往后,你的事情便是我卢某人的事情,我会用我的行动去补偿你,还请你不要迁怒于云晟。” 卢五爷一番话下来,让我之前日趋坚定起来的心变乱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云晟不知道媚毒的事情。 一切都是卢五爷擅作主张,云晟还在闭关,而我……算是背叛了他吗? 再次相见,我该如何面对他? “姑娘?”卢五爷看我一直在发呆,稍稍提高音量,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猛然惊醒,整理好自己情绪道:“卢叔叔,大师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无论让我付出什么,只要他好,我都愿意,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于媚毒,我已经成功的让墨贤夜吃了下去,他们现在对我也很照顾,如果有什么要我做的,您也可以直说,我知道分寸。” 卢五爷很意外,他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的接受事实,但我能怎么办呢? 难道我扯着嗓子让他负责?跟他拼了? 我拼得过吗? 我不是卢五爷的对手,也明白拿鸡蛋去碰石头的下场,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我需要尽快的平静下来好好做一个分析。 “云晟的眼光不错,你果然配得上他。”卢五爷赞叹道。 我苦笑一声:“卢叔叔谬赞了,以前我就配不上大师兄,以后,怕更加配不上了,但无论如何,他是我最亲的人,他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他的。” “这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然有所得。”卢五爷说道,“媚毒致使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但相对应的,墨贤夜修炼功底深厚,只要你愿意,方法把握得当,便能助你自己法力飞升,这样的大机缘有人一辈子都遇不上。” 呵,感情他用媚毒致使我失了身,我还得感激他祖宗十八代似的。 他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说道:“这次来,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将这个送给你。” 我接过来一看,这书没有名字,封面上画着一个妖艳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九尾白狐,靠在一棵茂密的柳树下,很是惬意。 翻开书的第一页,只是瞄了一眼,我就脸红耳赤的合上,脑子里面瞬间便出现了之前墨贤夜教我双修的那些内容。 但这本显然与墨贤夜教的有区别。 “别不好意思,这是必经渠道,学会了,对你来说会受益匪浅,以后你会感激这本书的。”卢五爷说道。 我点点头:“我尽力吧。” 卢五爷看了一眼停尸房里的情景,又说道:“离城那边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对方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这些年我也试着触碰那边的禁忌,却一直没能找到门路,这是个难题。”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紧张了起来,如果真的如此凶险,云麓…… “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云晟出关之前,尽量的消耗墨贤夜,至于别的,还是放一放。” 卢五爷的话让我很为难:“不是我想管这些烂摊子,而是世道不太平,我不找事,事情却老往我身上扑,我身在漩涡之中,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卢五爷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子,莫名的有些狡黠,“墨贤夜手里爪牙众多,本事一个比一个大,只要你能拢得住墨贤夜的心,别说几个鬼怪了,就算是上天入地,他也不在话下。” 我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他却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别觉得我是在说笑,等你真正了解了墨贤夜这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我的话还算保守了。” 他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回去好好想想他今天跟我说的话,再想想云晟,自己做决定。 我点头,他说完要走,我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袖口,道:“卢叔叔,那个,墨贤夜这人脾气又冷又臭,除了药效发作的时候来我这里,其余的时候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仇人似的,短时间内指望拿下他是不可能的,我也需要努力的活着不是?” 卢五爷有些不解:“姑娘的意思是……” “卢叔叔能不能借我一点自保的法器使使?等拿下墨贤夜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还给您。”我腆着笑脸伸手讨要。 卢五爷绷着脸看着我,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是应该的,但我没有随身带多少法器,天亮之后我让卢昭给你送过来,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说看。” “您帮我挑吧,我也不太懂,我最想要的还是各种符纸。”我说道。 卢五爷答应了下来,他走后没一会儿,刘妍醒了过来,一脸茫然的缩在墙角,看着浑身是血的赵海波,有些无措。 我将祁英放下来,一直躲着的小伙子将他师父弄醒,大家伙七手八脚的将赵海波弄回病房去,个个都是惊魂未定。 刘妍一直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没有进去,她现在很难面对祁英和赵海波吧? “你送她回去吧。”祁英一边用热毛巾帮赵海波擦拭伤口,一边冲我说着,她的脸肿的不成样子,“她也不是故意的,我只希望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 我点头:“那我先走了。” 祁英却又追了上来,非得塞给我一千块钱:“这钱你拿着,我身上带的现金不多,你别嫌少,谢谢你。” 我哪能要这钱啊,推回去道:“赵海波住院花费不小,你自己留着,我不缺钱。” 祁英看了一眼外面,她虽然强势,但毕竟是个善良的女人,便没坚持:“小姑娘也挺可怜的,我怕她心理上真出问题,你帮她调节调节,咱们以后再聚。” “好。” 我出了病房门,走到刘妍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电梯里。 电梯门一关上,她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哭得泣不成声,我能理解她的悲伤。 赵海波移情别恋,对她的打击本来就大,却又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心理阴影怕是一时半会都走不出来。 那时候才凌晨两点多,打车并不好打,我只得打电话给顾潇潇,她那边似乎一直在等我电话,手机一响便被接了起来:“喂,阿璃,怎么样了?” “我们现在在人民医院门口,你能不能想办法过来一趟?”我问道。 “你一个人吗?”顾潇潇问道。 我说还有刘妍,顾潇潇激动道:“刘妍找到了吗?太好了,她父母都快急死了,你们等一会儿,我先联系她父母,待会过去跟你们汇合。” 手机挂了之后,刘妍却拉住了我的手,抽泣着:“白璃,我不想让我父母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看着她一身装束,因为打斗,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再者,黑色婚纱穿在身上,以前看着惊艳,如今却越看越瘆人。 可是这个点也真的没地方去买衣服了,我只能又跑回医院,跟祁英借了一套衣服回来给刘妍换上。 我俩蹲在路边,互相依偎着,刘妍一直在哭,声音小小的,很可怜,我一时间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她还会再来吗?”刘妍忽然问我。 我赶紧摇头:“不会的,放心吧。” “我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虽然心里埋怨赵海波和祁英,但感情这种事情无法控制,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的人生还长,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为什么要闹得这么不堪?”刘妍痛苦的说着。 我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家都理解你的,你就当这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便都重新开始了。”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刘妍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不停的溢出来,“白璃,我有点怕,我怕她还会来找我。”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心理负担越重,越是会疑神疑鬼,刘妍,她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应该明白。” 刘妍哭着摇头,我继续说道:“因为你失恋了,一直走不出来,身体里释放出来的悲伤、怨气吸引到了她,被她利用了,如果你真正走了出来,她又能奈你何呢?” “邪不压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或许这次的事件让你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或许你会因此而恐慌,但你也应该能够看见,相对应的,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强大力量帮着我们压制这些邪恶力量,恐慌大可不必。” “这个世界随时随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要做的是珍惜当下,想想你的父母亲人,想想你的远大理想,是不是觉得整天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很不值当?” 刘妍渐渐地停止了哭泣,靠在我的肩头,微扬着下巴看着我,眼睛红红的,活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 “一会你父母就要过来了,答应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调整情绪,不要让他们再为你担心。”我交代着,“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着呢,你值得更好的。” 刘妍用力的点头,伸手搂住我脖子道:“白璃,你真好。” 我笑了笑,一手搂着刘妍,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月亮,莫名的叹了口气。 人总是这样,对待别人的事情总能看得很开,一切道理都懂,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行了,很难走出那个死胡同。 …… 我们前后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一辆黑色宝马停在了路边,刘妍的父母慌里慌张的从车上下来,冲到刘妍的面前。 刘妍叫了一声‘爸爸妈妈’,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 顾潇潇走过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责备道:“你不是说云麓还没回来,暂时先按兵不动的吗?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吐了吐舌头,就知道要挨骂。 “别装可怜博同情,这次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太过分了!” “阿璃,你是瞧不起的本事吗?还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巴拉巴拉,没完没了,每一个问题都让我无法完美的回答,到了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伸手扶额,装虚弱,朝着顾潇潇的怀里‘晕’了过去。 喋喋不休的顾潇潇一把接住我,紧张的掐我人中,问我怎么搞的,有没有事? 刘妍那边看我这样,立刻过来要送我进身后的医院,我赶紧摆手说不用,就是体力消耗过多,又累又困导致的。 他们赶紧把我送回去,顾潇潇留下来照顾我,刘妍他们开着车子离开了。 但是没过一会儿,刘妍去而复返,提着一大包吃的用的还有补品送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半夜三更的他们在哪买的,推推搡搡还是把东西留了下来,这才真正的离开了。 顾潇潇说给我做点吃的补补,我便去浴室洗澡,等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碗水饺,碗旁边整齐的排着几沓毛爷爷,惊讶道:“这钱……” “刘妍父母给的吧,塞在袋子里的。”顾潇潇找了吹风机过来帮我吹头发,催促我吃水饺,“刘妍这事有多棘手,他们心里有数,这报酬给你也是应该的。” 我筷子在碗里划拉着,却吃不下:“潇潇,云麓还没回来呢。” 顾潇潇手一顿,坐下来问我:“阿璃,你跟我说实话,今夜那东西是不是又操控刘妍干坏事了?你是怎么摆平这件事情的?” “没有摆平,只是有人出面帮我驱除了附身在刘妍身上的东西,刘妍安全了,但离城那边我们动不了,所以我现在特别担心云麓,我不该让她只身涉险的。”我心里万分自责,云麓要是出事,我该怎么跟云霜交代? 但顾潇潇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有人出面?这个人是谁?阿璃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墨大师?” 我满头黑线:“真的不是,你还记得我跟你一起去找过一个叫做卢五爷的人吗?” 顾潇潇明显有些失望,转而又羡慕道:“阿璃,你怎么忽然就认识了这么多大人物呢?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感觉忽然不认识你了呢?”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就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恍恍惚惚的,但是潇潇,暂时我不希望你也跟着我一起搅进来,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跟你说,你也别刨根问底好吗?”我终于跟顾潇潇摊牌。 顾潇潇却出奇的理解我:“阿璃,你别有心理负担,之前我就说过,你的印堂发黑,却又隐隐的有红光流动,不管你这段时间遇上什么,我都能理解,我只希望你能记得,当你累了、伤了、需要帮手了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我和爷爷。” “潇潇,谢谢你。”我一把搂住顾潇潇,心里感动万分,有她这个好闺蜜,真好。 等我俩收拾好一切爬上床,已经将近四点了,云麓依然没有回来,我们一直开着灯坐在床上,等到了大天亮。 周六了,不用去上学,顾潇潇已经熬红了眼,我让她睡一会儿,她不肯:“我昨天下午睡了一觉,熬得住,你睡,云麓回来了我叫你。” 我摇头:“我不困,真的,你睡。” 我没说谎,的确没那么困,就是身上的伤口有些不舒服罢了,看来修炼是真的好,最起码精气神比较足。 顾潇潇嘴硬,陪了我一会儿还是靠着我腿睡着了。 我没动她,靠在床头将卢五爷给我的那本小册子拿出来,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顾潇潇,转而将册子打开,红着脸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那小册子并不厚,每一页上都有一幅小人画,画下面配着简短的心法,墨贤夜之前教过我双修之法,所以再看这本小册子时容易的多。 墨贤夜教我的双修之法,对男女各自双方都有益,而卢五爷给我的这本小册子上的修炼之法,我看到的似乎只有女方是主导者。 并且让我比较奇怪的是,册子上画的那个女人,一开始是正常的,为什么到了后来,渐渐地长出了尾巴一样的东西?并且还越长越多? 想不通,但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又收了起来,并不打算用。 之后我便回想着卢五爷跟我说的那些话,推敲着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愿意相信他说的,云晟还在闭关,并不知道目前发生的一切,但我不愿意相信卢五爷是个好人,他的种种行为在我眼里来看,都很有心机,包括媚毒,包括让卢昭来试探我,更包括他给我的那本小册子。 我现在最纠结的是,我跟墨贤夜的关系。 墨贤夜和师门的仇恨由来已久,也就是说,他与云晟注定是站在对立面的,我如果向着墨贤夜,就是背叛了云晟。 而墨贤夜呢,他对我什么看法? 他之前说了,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女人,不允许我背叛他,而他手下那些人,却又从未把我当成自家人,他们都在等着墨贤夜离开我,彻底的解脱。 在墨贤夜那里,我没有归属感,但在云晟这里,似乎更难。 如果说以前我可以毫不顾忌的表露心意,等着云晟,但现在却不可能了。 云晟会嫌弃我的吧?即便我并不是自愿和墨贤夜发生了关系,但事实已定,云晟那样洁身自好的人,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 我又何必强挤进他的生活中去? 不知道为什么,单纯的这么想着,我都感觉自己已然被双方抛弃,成了一颗里外不是人的弃子了。 我这边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一惊,想着是不是卢昭来了,挪开顾潇潇的脑袋,下床走了出去。 刚出了卧室门,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一道身影便冲了上来,狠狠的一推,我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房门上,震得心肝胆颤的,我本来已经受伤了,差点承受不住。 云霜黑着脸将我压在墙上,弓着手臂抵住我的脖子,冲我怒吼:“我他妈的真想弄死你!” 第48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云霜用力过猛,手臂卡的我脖子像是被刀背撞了一下似的,差点没把我给撞吐了。 我却管不了这个,眼神飘向云霜的身后,耷拉在椅子上的女孩,努力发出声音:“云麓……” 云霜一拳砸在我耳旁的门上,恨的直咬后槽牙,但终究还是放开了我,转身朝着云麓那边去。 我也赶紧跟上去,刚一挪开,卧室门被打开了,顾潇潇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 “表姐,不怪白璃。”云麓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看起来很不好,整个人脸色苍白,身上有多道勒痕,紫的发黑,说话有气无力的,右脚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云麓,对不起。”我想靠过去,云霜瞪着眼睛横我。 我心里也很愧疚,看到云麓这个样子,无论云霜怎么对我,我都觉得是应该的。 云麓冲我虚弱的笑了笑:“这不怪你,当时是我要去的,咱们也做过分析,只是没想到离城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罢了。” 云麓看了一眼云霜,又讨好道:“幸亏表姐及时赶到,要不然这次我估计真的就要交代在离城了。” “你平时蛮稳妥的一个人,这次怎么就这么冲动?我临走的时候不是交代你不要离开江城吗?”云霜满肚子火气。 云麓摇头:“没事的,表姐,我养几天就能恢复了。” 顾潇潇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也是唏嘘不已:“你都伤得这么重,当时要是我俩去离城,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吧?” “其实恐怖的不是离城,整个离城发展还是不错的,人丁不算稀少,恐怖的只是离城的西郊,那里曾经有一座影楼,二十多年前,影楼的女老板穿着黑色婚纱一跃而下,从此以后,那一片怪事不断,因为这个原因,西郊那边几乎没有人住了,满目的荒凉。” 云麓仔细的跟我们描述她所见到的一切:“那栋影楼一共有三层,至今还矗立在街角,早已经破败不堪,我就是试着靠近影楼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进去的。” “以我的经验,那里的阴气特别的重,我猜测那影楼女老板的魂魄一直没走,总之,以我们的能力怕是没办法撼动她。” 云麓说的这一点与卢五爷说的倒是吻合,卢五爷也让我不要再管离城的事情,他会一直关注离城的。 “那东西存在的一天,就会作乱,阿璃,你说她还会不会卷土重来?”顾潇潇担忧道。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天下之大,总有人会在不经意间经过那里,一旦魇住,刘妍的悲剧就又会重现。 “你们不作死往那边跑,那东西就不会缠上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云霜没好气道。 顾潇潇跟云霜一直不对盘,讽刺道:“你可真会明哲保身。” “那请问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和本事将这件事情摆平?”云霜刻薄道,“别一天到晚动动嘴皮子就想做大善人,只动嘴不出力,自己不觉得耻辱吗?” “你!”顾潇潇被云霜一句话堵得跳脚,但却又无力反驳,憋得她感觉都要爆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潇潇也只是担心罢了,离城的事情先放着吧,云麓养伤要紧。” 我本来意思是让云麓住在我这里,我好照顾她,但云霜却要带云麓回她们自己的住处,让我最近安分着的点,不要再闹出幺蛾子给她们添麻烦。 云霜她们走后,顾潇潇气愤道:“什么人嘛,这个云霜太讨厌了,只会一味地曲解别人的好意,整天颐指气使的,有点本事了不起啊。” “潇潇别生气,每个人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都不同,云霜虽然说话有时候的确不好听,但她性格爽朗,我倒觉得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没那么累。”总比那些整天算计这算计那的人好多了。 顾潇潇点头:“我不生气!还是云麓好,吃苦耐劳又善解人意。” 我笑了笑,推了她一把:“现在云麓也回来了,我们可以安心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想睡个回笼觉。” 顾潇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起来的确很疲惫:“那好,那我们周一学校见。” 顾潇潇走后,我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日历,心里烦躁的很。 周六了,明天就是周日,墨贤夜明天晚上一定会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很不想他来。 卢五爷说了,这段时间我啥都不用做,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缠住墨贤夜,最大限度的消耗他的法力。 媚毒的药效并没有周期,定力不好的人,恨不得累死在床上,而墨贤夜一直在克制隐忍,他的能力也只能忍七天,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一个周期。 卢五爷的意思就是要我主动去撩墨贤夜呗,毕竟借助药效,墨贤夜很容易离不开我,我自己肯定不愿意这么做,但如果是为了云晟…… 我烦躁的拽着头发挠了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上午十点左右,卢昭来了,给我送来一包东西,也没聊几句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一件一件的翻着卢五爷答应给我的东西,符纸最多,大多数都是黄符,毕竟黄符比较普遍,但卢五爷的黄符肯定比我自己画的那些法力高多了。 除了黄符之外,还有五张紫符,一张黑符,紫符足以克制一部分厉鬼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卢五爷竟然这么大方,舍得给我黑符。 那张黑符是专门用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封起来的,后面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可为墨用。 我皱了皱眉头,他的意思是想让我用这张黑符镇住墨贤夜吗?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莫名的有些冒火,我说他怎么这么大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随手将黑符扔在一边,却被旁边的一根短鞭吸引住了。 卢五爷给我一根鞭子干什么?我又不是驯兽师,要去驯马放羊的。 拿起短鞭,胡乱的挥了挥,这短鞭二十来厘米长,大拇指粗细,通体呈深棕色,鞭头有铜制把手,把手后面坠着一团白绒绒的毛球,把手的背面,竟然还嵌着一小颗血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宝石,我虽然对珠宝一类的没有概念,但是这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当即便愣住了,卢五爷不会无缘无故的送我这么贵重的短鞭,我要不要把这东西还回去? 这边想着,我伸手摸了摸那颗红宝石,微微一按,整条短鞭忽然就像是生了倒刺一般,呼啦啦的伸长了开来,没一会儿便形成了一条暗红色的长鞭,鞭身覆盖着一层小巧的磷片样的青铜制片状物,如果这些片状物全都竖起来,打到谁,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分明就是一把上好的武器。 我又按了一下那颗红宝石,长鞭瞬间又缩成了短鞭,小小巧巧的毫无杀伤力的样子。 我想起来之前我跟卢五爷说过,想要让他给我弄一把趁手的法器,难道这就是? 在包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一本耍鞭的小册子教程,心里终于有了底。 学吗? 我当然要学,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自保能力是必备的,我不可能永远依附别人而活。 正如今天云霜嫌弃我和顾潇潇的态度,如果我们一直都这样平平庸庸,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像云霜这样嫌弃我们,到时候才是最难熬的。 一个优秀的修炼者,内力、法力以及武器招式,一样都不能含糊。 如今我已经有了这把短鞭以及运用这短鞭的教程,除了自己研究之外,更重要的是,我得想办法集聚内力法力,而这二者完全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只要我缠着墨贤夜…… 卢五爷啊卢五爷,这老家伙真的是老谋深算,他算准了我不是那种甘于安于现状的人,他明白我现在极度的想要跳出他们双方束缚的心理,所以给我送来了这把深得我意的短鞭。 只要我想更好的利用短鞭来帮助自己,我就得想方设法的去修炼,那么,不用他督促,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接近墨贤夜,呵呵,不得不说,他赌对了。 但有一点他却算错了,他给我的那本单修的小册子我不会再去碰,即便我想从墨贤夜身上汲取我需要的东西,我也不会像只吸血鬼一样把他榨干。 毕竟,墨贤夜在我心里的形象,本身就要比卢五爷要好得多。 ……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在家里研究那根短鞭,根据教程不断练习着一招一式,怎样将短鞭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形成长鞭,怎样催动长鞭上的磷片,怎样用长鞭锁喉,将那些倒刺一样的磷片扎进敌人的皮肉里面……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周末的傍晚,我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整个人却又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甚至暗暗地祈祷,墨贤夜你今晚最好不要来。 但是九点一过,墨贤夜还是来了。 当时我就坐在柜台里面,破天荒的天已经大黑了却没有关门,门檐下两盏红灯笼随着微风晃来晃去,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墨贤夜忽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浑身一个激灵,慌乱的不知所措。 他却已经走了进来,反手将门栓上,几步走到柜台前,双手支在柜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也抬头看着他,对上他滚烫的视线,脑子里面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思考能力,特傻逼的来了一句:“你……你来啦。” 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那微弱的声音倒像是我已经等了他很久,终于等来了他而发出的一声喟叹。 他嘴角勾了勾,忽然低下头来,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攫住了我的唇,用力的嘬了一下之后,便松开了我。 我咬着嘴唇低下头,他已经转过柜台,弯腰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俩的相处方式似乎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粗暴,他来,便是带着目的的,又加上药性的催化,语言交流什么的,似乎都成了累赘。 我心里还在纠结着,该不该缠着他。 跟他在一起,会大量的消耗他的法力,但另一方面,双修又能对增加他的修为,这两方面似乎是互补的,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消耗多一点,还是增加的修为多一点。 更深露重,帐幔重重,帐顶的六角铜铃无声的摆动,一圈一圈又一圈。 …… 凌晨两点左右,墨贤夜坐在床沿开始穿衣服,当时我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好,裹着被子看着他坚实的后背,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动作很轻,但墨贤夜却一下子回过了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慌乱的别开了眼,不敢直视他。 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我疑惑的又看向他,却发现他还在看着我,似乎在想着什么。 俩人就这么傻傻的对视着,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一横,伸手搂住了他脖子。 这就像是一个邀约一般,一下子又点燃了他心里的一团火。 …… 直到天蒙蒙亮,他躺在我身边都没离开,俩人也没睡着,我咬咬牙问他:“墨贤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虚弱还是精气神十足?” “白璃,你害臊不?”他没头没脑的反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一时间不明白他指的是哪方面,他却又自顾自的说道:“哦,我忘了,你的脸皮一向都很厚,可能无法理解害臊这两个字的含义。” “墨贤夜,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怒了,伸脚要踹他下床。 他躲了开去,反而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对上他的眼:“看看你自己这张小脸,红光满面的,还用问我到底是虚弱还是精气十足?” 我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掰开:“那就是跟我双修得到的好处,要比对你的消耗大,对不对?” 他没说话,应该是默认了,我心里没来由的开心了一下,但随即又想到云晟,又忽然有一种罪恶感。 “这么开心?”墨贤夜却已经抓住了我的小心思,冷了脸,“白璃,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句话像是一桶冰从我的头顶灌下来,一下子将我激醒,迅速摇头:“别自恋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只臭狐狸。” “那最好。”墨贤夜冷哼道,“白璃,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守好自己这颗冰冷的心,别轻易为谁而动,你跟别人不一样,心一动,受伤的永远是你,懂吗?” “你管不着。”我恨恨道。 “以后我不会管你,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他霸道道。 我不喜欢他说这些,伸手捂他的嘴,他却按住我的手,逼迫道:“白璃,听没听到?” “没听到,滚开。” “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我昂起头跟他争锋相对,两人冒火的眼神在空气中相撞,谁也不服输,我不想他过多的干预我的生活,他却似乎想主导我的一切,至少是在跟他纠缠不清的这段时间内,这让我无法答应。 墨贤夜忽然邪笑了一声,我从没看过如此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莫名的有些心慌。 下一刻,他却已经翻身上来,不给我任何再跟他争辩的机会。 …… 那天,我俩就像是刺头一般,争锋相对,都想占了对方的上峰,不想被对方左右,可是到了最后,情况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后果就是什么都没谈他就走了。 我懊恼的蒙住被子,即便房间里没人,仍然觉得羞愤难当。 等我起来的时候,已经几近正午了,饥肠辘辘,洗了澡做了饭,吃完了之后躺在沙发上,脑子完全放空。 我自己没做选择,但选择似乎却已经做下了。 整个下午,我就在发呆,洗床单被褥之中打发了时间,根本不想睡觉,身体里面像是有一团火在烤,我以为是因为墨贤夜的缘故,可是到了傍晚,我小腹却开始隐隐作痛。 我看了一眼日期,还没到大姨妈造访的日子,肚子好端端的怎么疼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腹越来越痛,那种痛胀胀的,像是有一股热气在不断的膨胀,就要冲破肚皮爆炸了一般。 我翻出医药箱,找了片止疼片吃了,结果丝毫作用不起,很快浑身便出了一层汗。 那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我熬不住了,便准备锁门去附近卫生所看看,结果还没出门,墨贤夜竟然又来了。 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住了,等他走近了,我才开了口:“墨贤夜,我肚子疼,你送我去医院吧?” 他却伸手覆上了我的小腹,问道:“是不是这里疼?” 我点头:“很痛,并且越来越痛。” 他没吭声,也不说带我去医院,只是大手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的帮着我揉肚子,我只感觉一股热流随着他的手掌心渗透进皮肤,那股疼痛感立刻好了很多。 我被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精疲力尽,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从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黑暗,身边躺着人,吓了我一跳,随即意识到是墨贤夜,又放松了下来。 “醒了?”黑暗中,他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又吓了我一跳。 我嗯了一声,语气里带了点小情绪:“你没睡?” “肚子还疼吗?”他又问。 我摇头:“不疼了,谢谢你。” “以后还会疼。”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质问道:“我肚子疼跟你有关是不是?” 他甚至往上挪了挪,靠在了床背上,没有否认,问道:“你懂运气吗?” “不懂。”我已经有些恼怒了。 “这些年,云晟怎么什么都不教你?”他似乎有些不解,“那么有心机的一个人,怎么舍得让你这么闲散的活这么久?” “你少诋毁我大师兄。”我怒道。 他冷笑一声:“这么维护你那个大师兄,是那个卢老五跟你说了什么吧?” “你监视我?”那天卢五爷来见我,半夜三更的,又是在医院的停尸房,按道理来说,墨贤夜应该没收到风声才对。 卢五爷来见我,遮遮掩掩的,不给确定的时间和地点,也是为了防着墨贤夜吧? 但墨贤夜怎么还是知道了? 是他睿智过人,猜到的,还是他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 那天夜里,云麓去了离城,深陷危险之中,云霜出去办事,都没来得及回江城,便赶去离城救云霜了,根本没精力来监视我。 所以…… “墨贤夜,那天夜里你也在停尸房对不对?”我拧开了灯,坐直了身子,冷着脸质问他。 他不说话,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被问到点上的时候,就是这样默认。 我伸手便往他胸口捶了一下,咬牙道:“那天夜里那么凶险,你竟然不出面救我,墨贤夜你够狠!” 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没有丝毫的愧疚:“我为什么要出面救你?” “我不需要一个废物做我的女人,而你当夜的表现证明,你是及格的。” “再者,我看着,有人也在看着,我不出手他终究会出手,如果我忍不住先出手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 “白璃,那一夜的你,让我觉得当初没捏死你是明智之举,但你现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又让我怀疑我的判断是不是有误。” 他风轻云淡的说着,评判我像是在评判一件商品,他只在乎我的自身价值,而没有丝毫私人情感掺杂在里面。 直到那时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会跟他抱怨,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时而欢喜时而愤怒,冥冥之中,似乎对他的情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是理性的,而我已经因为他变得很敏感了,这样发展下去,我会输的一败涂地,而我竟然一直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说道:“天色不早了,墨贤夜,你走吧,我要睡了。” 空气仿佛从那一刻凝固住了,他没动,我坐在那里也不动,僵持了好长时间,最后他伸手关了灯。 灯灭掉的瞬间,我抬眼朝着他看去,他却强硬的将我搂进怀里,说道:“我教你怎么运气。” 第49章:那就别走了吧。 墨贤夜说,因为双修,我的体内已经慢慢积聚起了一些真气,这些真气如果不及时的转化成内力,就会不断的在我的丹田以致经脉里面沉淀,到了一定程度人都能被憋坏。 他教我运气的方法,让我学着慢慢的将盈聚在我小腹中的真气完全转化,运气口诀也是一字一句的教,很是认真。 我天生学东西就很快,等我差不多已经掌握了运气的方法之后,墨贤夜便仰面躺着休息,也没说要走。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其实挺多话想说的,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思来想去,最后问道:“墨贤夜,你这两天去看望云麓的吗?” “去了一趟。”他答。 “那她现在怎么样?伤得很重吗?”我立刻紧张了起来。 “还好。” “还好就是情况并没有大好了,这事也怪我,当时……” “别大包大揽行吗?” 对于云麓的事情,我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但墨贤夜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打断我的话,教育我道:“白璃,你以前生活的世界很单纯,但同时也培养出你的性格,格局比较小,但你走上了这条路,你的目光就不能再局限于谁受了伤、谁说话不好听等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身上,在我们的世界里,生死有时候都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呢?”我觉得他有些太过夸大其词了。 “大事?”墨贤夜笑道,“比如天劫、飞升、功德,这些才是我们应该去关注的。” “阴阳两道看似很大,但圈子又特别的小,我们修炼上万年,什么样的生死别离没见过,早已经麻木了,世间百态,时空穿梭,这本就是一个竞争激烈的世界,被淘汰下去的,永远是弱者,战败的弱者,不值得同情,屡战屡败便一蹶不振的弱者,活该被淘汰,越败越战的人,拼命往上爬,总有一天他会位列强者的行列之中,他便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了。” “我说的,你懂吗?” 墨贤夜的话有些冷酷,却又很有道理,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自己都不拼了,难道还指望有谁推着你往前跑吗? 谁活在这个世上又是绝对的顺风顺水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这个世界的风向,很多时候又是这些做大事的引领的,站的位置不同,责任不同,做出的决策必然也不同。 而墨贤夜就是这种做大事的人,我与他在一起,便也是要顺着他这条路走下去的。 “那你呢?”我反问他,“云霜四千岁了,你最起码也有五千岁吧?你渡过天劫吗?” 黑暗中,墨贤夜噗嗤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他笑什么,懊恼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是谁跟你说我五千岁的?嗯?”他问我。 “我自己猜的。”我很实诚的说道,“我问云霜她又不告诉我,她叫你墨大哥,你总不能比她年岁小。” “五千岁……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我……” 墨贤夜的声音变得怅然起来,话说半截便停下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那段记忆似乎很不好。 我赶紧说道:“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把他弄得不开心了,到时候还是我吃苦受累的哄着,这男人难哄的很。 “真不想听?”墨贤夜戏谑道,“我以为你还会刨根问底,我活了这么长的岁月,到底娶过几门亲,有过几个相好呢。” “不想知道。”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嘴硬道,“我又不是你的谁,咱们待在一起,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曾经有过一个也好,十个也罢,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呵,这么豁达,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墨贤夜打趣道。 我闷闷道:“你以为呢?难道你还想我像正常恋人那样依赖着你,为你吃醋,甚至为你而痴吗?” “那大可不必。”墨贤夜道,“我不喜欢太粘人的女人。” 我默了默,转而问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找七窍玲珑心呢?” 墨贤夜猛地一震,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七窍玲珑心的?卢老五跟你说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问他,“难道七窍玲珑心就在你手上?” 七窍玲珑心当然不会在墨贤夜的手上,否则他也不会跟我搅在一起,我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他罢了。 他反倒冷静了下来:“七窍玲珑心何其稀有,至少要万年才能经历一次轮回,想找,有那么好找?这么宝贝的东西,即便是在谁的手里珍藏着,他也不会堂而皇之的与世人分享这个秘密的,树大招风的道理不懂?” “那也就是说,咱俩之间的媚毒就只能靠现在这种方式慢慢的解决了?”我有些心虚道,“你那天喝了那么一大杯茶,药效……药效估计得持续很久吧?我比对了一下,至少,至少得……?” 我有些说不出来了,他却忽然笑了起来,嘲讽的意味满满。 我用力捶了他胸口一下,心一横,说了一句我后悔很久的话:“既然……既然这样,那……那你这些天就别走了,咱努努力,这样大家各自也能尽快解脱不是?” 墨贤夜大笑了起来,然后语气很欠扁的笑话我:“白璃,你说你要不要脸?你有女人该有的娇羞吗?” 我又气又恼,跟着坐了起来,冲他大吼:“你就是故意的,拖延着时间不让我好过,速战速决不好吗?难道往后余生,你都要跟我绑在一起吗?” 我双手双脚没头没脸的往他身上招呼,生怕他再乱来:“我是为你好,为咱们好,墨贤夜你别不识好人心。” 他这才松开了我,一字一板道:“白璃,你没想过吗?我的确可以一个月,甚至半个月就可以,但是这之后呢?你该怎么办?” 我……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贤夜可以上我一次当,绝不可能再上第二次,他的媚毒一日没解,对他的消耗也就没那么大,卢五爷一流也就只能等着,而卢五爷之所以让我什么都别干,只需要守着墨贤夜就可以,就是为了缩短这个进程。 如果墨贤夜一个月就摆平了,不管到时候哪一方得利,我都没有利用价值了。 而我跟墨贤夜这么多天了,媚毒对他的影响,似乎并没有卢五爷一流想象的那么大,或许他胸有成竹,有办法自保,这样看来,他是真的在为我了? 但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真的是为了我?我何德何能?” “你自有你的价值。”墨贤夜说道,“不仅仅是对于我来说,更是对于你那位可亲可爱的大师兄来说的,白璃,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可怜。” “我不可怜,你别老拿我大师兄说事,虽然我觉得卢五爷不是好人,但我大师兄不会是坏人。”我坚定道。 “这就被人洗脑了?”墨贤夜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道,“你只不过跟那个卢老五见了一面,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了,如果再让你跟他在一起待个十天半个月,你是不是跟我见面就要拿刀捅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没自己的一点分辨力吗?你对卢老五了解吗?你对你那个宝贝大师兄又了解多少?白璃,你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美滋滋的替人数钱的大傻子。” 墨贤夜今夜说的话,要比前面加起来都多,他的这种改变很微妙,让我不自觉的有一种,他真的是为了我好的错觉。 可是云晟他……他不知道这一切,对,我相信他是不知道的。 我一个劲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反击道:“我不了解,难道你比我更了解吗?别乱揣度一个好人好吗?” “好人?”墨贤夜嗤笑一声,转而问我,“白璃,想见你宝贝大师兄吗?” 我愣住了,黑暗之中,我只能看见墨贤夜身形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确定他此刻到底是在忽悠我,还是说真的。 可我心里已经慌了,下意识的就开始逃避:“我……我大师兄正在闭关,你别想趁机害他,墨贤夜,我不允许你伤害我大师兄。” “别那么敏感,白璃,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事实背后隐藏着的猫腻。”他说着,拉开了灯,随手拿过我的衣服帮我套上。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怕,伸手拢住领口,往床里面缩:“你干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他还要帮我套裤子。 我严词拒绝:“我哪都不去,墨贤夜你别折腾我了,我想睡了。” “怕了?”他提着我的裤子站在床边看着我,“害怕你大师兄伪善的面具被扯下,害怕你做了二十多年的美梦瞬间破灭?” 他的话戳在了我的心上,我的确怕这些。 “白璃,醒醒吧,早点脱离这个火海,余下的时光你还可以尽情的享受。”墨贤夜说道。 我直摇头,背靠着墙壁,憋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什么窜过我的脑海,我张口便说道:“墨贤夜,伪善的人一直是你吧?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企图?最多两年,你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最多还有两年,是吧?”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在这短短的两年之间拢住我的心,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赴黄泉,是不是?” 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来得及考虑太多,只是忽然想到那天,云霜碎碎念的那句‘还有不到两年时间’。 墨贤夜一定有一个坎,这个坎就在未来的两年之中,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很可能会影响他度过这道坎,所以云霜才会那么排斥我。 而墨贤夜现在对我的好,可能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他帮着我修炼,帮着我积德行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对我的利用罢了。 我能想得通这些,却不敢将这些道理同等到云晟的身上去,相对于墨贤夜的利用,我更害怕云晟的背叛。 墨贤夜当时看着我的眼神,怎么说呢,前所未有的深邃,很显然,我说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戳中了他的内心的,我以为他会气急败坏,但他没有。 他看了我一会,竟然承认了:“对,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我需要渡一道大劫,这道劫对于我来说,可断生死,在遇到你之前,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度不过去的心理准备,早已经看开了,但我手下的那些人还看不开。” “但遇到了你之后,我的确是看到了一线希望,但渡劫对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了,这两年的时间,我还有比渡劫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还想找我大师兄,找他的师门报复,对吗?”我猜测着,墨狐一族与云晟所在师门的恩怨,最早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这口气,云晟他们咽不下去,而墨贤夜也未必能够让它风轻云淡的过去。 墨贤夜点头:“对,我要让曾经亏欠了我的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墨贤夜你错了。”我拔高了声音说道,“你活了很久很久,可能上万年,你与我大师兄的师门的恩怨,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大师兄还没出生,你凭什么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大师兄的身上去?” “还没出生?”墨贤夜一把掌住我的后脑勺,居高临下的逼近我,“那你见过你那宝贝大师兄老过吗?” 轰! 我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我与云晟很早便相识了,我小的时候,他是翩翩美少年,我大了,他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云晟既没有十几岁年少轻狂之感,也没有三十几岁即将步入沧桑的厚重之感。 他一直就是那个样子,从未变过。 “你不愿意去试探你大师兄也可以,那我问你,卢老五呢?你觉得卢老五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墨贤夜再次给我抛出了难题。 我那时候已经有些木讷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之前墨贤夜跟卢五爷是没有交集的,但那夜在停尸间,躲在暗处的墨贤夜一定是见过卢五爷的样子了,他或许看出了些什么也不一定。 墨贤夜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然后说道:“我可以给你很多种方案让你去弄清楚卢老五是个什么东西,但对你来说,无论是哪一种方案都会打草惊蛇,所以,直观一点,你去见卢老五,制造一点意外,割开他身上任何一块皮肤看看。” “割开会怎么样?”我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墨贤夜却不愿意跟我多说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我大可不必跟你说这些,白璃,机灵一点。”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跪在床上,好长时间没回过神来。 ……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心里纠结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我应该听墨贤夜的话,去卢五爷那里试探一下,但我却没有行动,因为我没有理由去,害怕被怀疑。 更没有心情去学校了,抱着被子脸朝着墙壁又小憩了一会,起床洗漱之后,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面。 午饭时间刚过没一会儿,店里面来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蓝紫色的旗袍,肩上搭着一件白色蕾丝小坎肩,短发,烫的卷卷的,很是洋气。 但她整个人气色很不好,黑眼圈比我都重,一看最近就遇上什么事儿了。 她在柜台前坐下,客气道:“大师,我慕名而来,请您帮我看看事儿。” 慕名而来?我有什么名气吗? 虽然觉得很搞笑,但我依然公事公办的问道:“说说你的事情,我好做个判断。” “我最近老是做梦,千奇百怪的梦,搅得我精神都快失常了,也去医院看过,也找神婆驱过煞,但什么用都没有,后来听人说您这小店人才济济,我便想着来看看,帮我解了这些梦。”女人说着,两手还合到一起,做‘拜托’状。 我便问她:“你具体做的哪些梦呢?还记得很清楚吗?” 女人摇头:“一开始都记得很清楚,但后来越做越多,有些梦开始重合,有些梦渐渐被新的梦掩盖,慢慢的开始混淆,特别确定的有几个。” “一个是梦见我自己养了一条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条狗死了,我承诺把它火化安葬的,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直接找个地方埋了,之后那狗一直来纠缠我,搅得我鸡犬不宁的。” “但大师,我狗毛过敏,是绝不可能养狗的啊。” “还有一个就是梦到我未婚先孕,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把孩子拿掉了,后来导致不孕不育,却又嫁给了一个老实人,因为不敢坦白,对方对我又很好,终日煎熬。” “但我家庭美满,跟我老公是彼此的初恋,婚后生有一儿一女,健康漂亮,怎么会做这种可怕的梦?” “还有……” …… 她一直在说,每一个梦都活灵活现的,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杜撰的,还是真的。 说到最后,她将右手伸到我面前,指着虎口处给我看:“大师,您看看,我这手都快废了,我怕这样下去,我会被这些离奇的梦给整死的。” 我一把抓过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虎口,不可思议道:“这是被什么掐的?” “就是梦里面那些受伤害的东西,它们要带我走。”女人说着说着,眼睛里面已经有了泪花。 我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便有一两个梦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也不能有这么多吧? 她右手虎口处那些淤青,一看最起码被掐过几十次才能那么惨不忍睹吧? 但当我的右手握着她的右手,想要近距离查看一下的时候,我的右手忽然变得很冷,手腕处一阵一阵的刺痛,我一下松开了女人的手,看向自己的右手,却看见右手那条黑线迅速的缩了回去。 女人虎口处那些淤青带有强大的阴煞之气,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致使我右手那条对阴煞之气特别敏感的黑线忽然拉长,离开之后又迅速的缩回去。 “大师,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能帮我看看吗?我真的无法再承受这些无休无止的折磨了。”女人都快哭了的样子。 我却为难了。 这单接吗? 卢五爷的意思是不要我接任何事的,任由这些人自生自灭,但我做不到。 墨贤夜这边,云霜要是知道了,就算是千难万阻,她都会希望我接下来的。 “大师,只要您帮我摆平了这件事,我保证给您丰厚的报酬。”女人以为我想坐地起价,诚恳道。 我摆摆手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在考量你这件事情的难易程度,在来我这里以前,你也一定接触过别家看事的,肯定也晓得这件事情有点棘手,对吧?”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您啊。”女人理所当然道。 好吧,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已经把我抬这么高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接的? 再者,这个女人的到来,直接给了我一个借口去见卢五爷,何乐而不为? 我便说道:“你这事情我自己没有把握,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他很厉害,说不定能帮你。” 女人当即便高兴了起来,我锁了门,上了她的粉色小汽车,一路朝着卢五爷的丧葬店而去。 等到了那边之后,依然是卢昭迎接的我,很是诧异:“白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想见见卢五爷,他在吗?”我开门见山道。 卢昭为难道:“卢五爷……不在。” “卢五爷好忙啊,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说我有什么事情就来找他帮着解决的,现在我遇到问题了,他不在,我该怎么办呢?”我佯装惋惜道。 卢昭赶紧说道:“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啊,说不定我能帮着解决呢?” 站在我旁边的女人看到卢昭都两眼放光了,一个劲的点头说道:“对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我便让女人将她遇到的事情重新跟卢昭说了一遍,卢昭当时便问道:“你供奉东西了吧?” 第50章:同一个梦境 卢昭的话让我也一愣,做梦跟供奉东西有什么关系? 托梦吗? 应该不是吧,就算是托梦,也应该是当事人自己曾经向供奉的东西许过愿却没有还愿造成的,她本身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情,而这个姓江的女人却是不知道的。 再者,一个人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愿望啊。 江姐直摇头:“没有,我这人在遭遇这些之前,是无神论者,我跟我先生都是教育工作者。”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跟供奉牵扯不大。”我开口道。 卢昭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听她诉说的情况,我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点了。” “要是卢五爷在就好了。”我叹了口气,满脸遗憾道。 卢昭不接话,我眼珠子转了转,将江姐拉了过来,指着卢昭说道:“江姐,你这事我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我卢叔叔神通广大,他一定能帮你,我把你这事直接交给我卢叔叔办,你看可以吗?” 我说着,又转过去对卢昭说:“卢叔叔前几天跟我说了,有事来找你们,我有任务在身,最近一段时间但凡复杂一点的事情,你们都会帮我的是不是?” 卢昭的脸色明显变了,毕竟偌大的殡葬店上上下下都需要他打理,卢五爷不可能亲力亲为,如果我三天两头的送一个人过来,他还不得忙死? 但我将卢五爷摆在前头,他又不好直接拒绝,犹豫了一下说道:“白小姐,这样,我打个电话问问我们家五爷,如果他答应,这事我就接下来,您看可以吗?” “好,你打。”我拉着江姐倒茶喝,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眼睛时不时的瞄向卢昭,心里打着小算盘。 这个卢五爷一定是在躲着我,他想见我的时候,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过去,他不想见我了,我来一次他不在一次。 那好啊,那我就三天两头的来,我看他到底能躲多久。 卢昭在那边聊了好一会儿,我刚才的话他肯定也听进心里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卢五爷能憋多久。 我等了好一会儿,卢昭才过来,坐下来对我说道:“白小姐,实不相瞒,最近店里面有大事要做,人手不够,五爷说了,江女士的事情,您先帮着看看,等他回来了再跟你见面讨论。” “可是白小姐说这事她做不来啊。”江姐对我产生了怀疑,明显不愿意托付我了。 卢昭笑道:“江女士,您别小看了这位白小姐,您的事儿她并没有深入调查过,只要您配合她,都是小事。” 我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江姐最终闷闷不乐的开车跟我回去,这一路上我倒是蛮开心的,我坐在后面,回想着卢昭的话,不由的看向江姐,到底是她在说谎,还是她被人算计了不自知? 看江姐的样子,又不像是那种城府颇深的人,否则刚才她不会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质疑我的能力,那么,她身边有人害她? 想到这里,我说道:“江姐,你家离这一片远吗?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你家里看看,找找线索?” 江姐求之不得:“我家就住在大学城那边,不远,我现在就载你过去。” …… 大学城那片我熟得很,回去路上还经过古街,我拿了点法器跟着她一起回家。 江姐家住在大学城那一片的高档小区内,复式楼,面积相当大,家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一进门便能看见客厅里两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知识分子家庭书香气就是浓。 她将我引进门去,说道:“我先生是教美术的,我是教现代文学的,两个宝贝都上学去了,全封闭式的管理,周末才回来,所以平时家里并不热闹。” 我点点头,看着一旁的照片墙,不得不说,江姐一家的颜值都特别高,很幸福的家庭。 “你家很喜欢出去旅游?”我问道。 江姐立刻点头:“对啊,我们寒暑假还是比较清闲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多,每年都会组织一到两次集体旅游,坚持好多年了。” 她说着便抱出一大摞相集出来,摆在茶几上,翻给我看:“我和我先生本来是校友,就是在一次旅游过程中产生感情的,我记得那一次我们是去爬山,我扭了脚,是他把我背下山的,呵呵。” 江姐一边找着当时保存下来的照片一边笑着说着,很是开心,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藏也藏不住。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分享,我真的是实名羡慕了。 看着看着,我指着其中一个又高又苗条的女人问道:“你们跟这位女士的关系好像很好。” “这个啊。”江姐笑得更温柔了,“她叫季琳,是我的闺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进了同一所大学教书,我们每年都会一起旅游,关系好的不得了,后来我嫁给了我先生,她却莫名辞了职,那段时间她过得很不好,兜兜转转好几年,不过前年她终于找到了真爱,对方虽然年纪稍大,但是又帅又多金,过得比我还好。” 我跟江姐聊了好一会儿,她又带着我将她家每一个角落都转了一遍,末了她还说:“白小姐,你看,我没骗你们吧,我家真的没有供奉什么东西,我们不信这些。” 我点点头,然后征求她意见:“江姐,我能不能在家里点一把看事香看看情况?” “可以可以,只要你能帮我的难题解决了,做什么都可以。”江姐人很好,也很配合。 我便点了一把看事香,可是香烧的很匀称,并没有什么异常。 当时我便皱起了眉头,想不通,那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准备先回去,刚要走,她老公下班回来了,江姐赶紧迎了上去,介绍了我,之后送我出门。 错过江姐老公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味窜进鼻子,转瞬即逝,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后来终于想明白,江姐老公身上的香味,像是茉莉花香水味,而江姐身上的,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味,两者都很淡,不注意区分,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如果这茉莉花的香味是江姐老公喷的,不会短时间内消散开去,难道是江姐老公班里学生喷的? 江姐开车一直将我送到古街,临走的时候我交代她:“江姐,回去之后再做梦,将每一个梦境都在第一时间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并且告诉我,长时间做相类似的梦境,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规律,从而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江姐说完就回去了。 我回到家,做饭吃饭,洗漱之后爬到床上,靠着床背玩手机。 说真的,自从我的视力慢慢恢复之后,晚上的生活方便了不要太多,这一点我是真的感激墨贤夜,要不是他的话,眼睛会成为我一辈子的短板。 虽然现在到了半夜,视力还有一点不清晰,但这并不妨碍我的生活。 以前晚上看个手机,眼睛得怼到屏幕上去,现在十一点之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年多前,师父去世之后,我开始独自面对一切,老客户们只信任师父的本事,师父一走,客源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九,为了生计,我弄了一个微博,专门用来分享曾经解决过的比较棘手的单子,渐渐的累积了一些人气。 关注我微博的人,一部分是纯粹对鬼怪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当鬼故事看,也有一小部分是有需求,想找大师帮着看事,整天在我微博下面转,确定我能力还行的时候,也有几个人找我做过事。 这个微博我之前经营的很好,可是墨贤夜的忽然入侵,搅得我根本没心思弄这些了,今天再次上来,就是为了招揽生意。 我发了一条微博,大意就是白家铺子向外接手生意,无论大情小事,抓鬼拿妖,迁坟祭祀,甚至周公解梦,我都接。 微博发出去之后,我便躺在床上,想着江姐的事情。 过几分钟就上微博看一眼,结果好多人留言,要我帮着解梦,我满头黑线的往下翻,没有一个要上门看事的。 我就耐心的等着,偶尔也回复两句,保持热度。 我这么做,并不是真的想接事情做,而是想找一些人,带去卢昭那边,烦死他,把他给弄急了,卢五爷不出面也得给我个交代。 一直到我睡觉之前,竟然没有接到一个单子,心里面有些挫败感,收拾一下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早的醒来,也没别的什么事情,便决定去上课,云麓受伤,我估计又旷课了。 顾潇潇看到我来,很是惊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竟然会出现在学校。” “没事就来了,总不能真的毕不了业啊。”我笑道。 我俩人坐在教室最后面的拐角处,嘀嘀咕咕的聊着。 “刘妍来学校了。”顾潇潇说道。 我赶紧问道:“她还好吧?” “气色挺好的,反正我看着比她刚开始失恋的那一段时间好。”顾潇潇叹了口气,“人不就是这样嘛,想不通的时候,一根死脑筋钻进死胡同里,走也走不出来,一旦看开了,全世界感觉都亮堂了起来。” “是啊,其实这天底下的事儿,哪有真正过不去的,只是看你自己肯不肯放过自己罢了。”莫名的就想起墨贤夜之前的话,他可是说了,生死都不算是大事呢。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翻了翻,却意外的发现微博私信里有两三条找我看事的信息,我赶紧仔细阅读了一下,然后分别给对方回复。 回复都是统一的:您好,您这件事情比较复杂,请到我们主营店卢五殡葬一条龙服务连锁店,报白家铺子的名字,对方肯定能帮您排忧解难,具体地址**** 发完了之后,我心里美滋滋的,卢五爷,看你再躲。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接了江姐打来的电话,她说她昨夜连续做了几个梦,其中有一个梦让她特别不舒服。 她说可能是白天跟我看了那些相集,聊到了她闺蜜季琳,以致于晚上做梦就做到季琳的。 她梦到自己爱上了季琳的老公,但季琳老公特别爱季琳,她想尽办法都没能将他们拆散,梦的最后,一直就重复着自己诅咒季琳和她老公的画面。 “白小姐,你知道吗,即便这只是一个梦,我也感觉自己罪不可恕。”江姐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季琳的老公,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年近五十,整天天南海北的谈生意,季琳与他结婚三四年了,我也没见过她老公几次,印象中蛮儒雅的一个人,就这样,我怎么就梦到人家,还死不撒手,企图夺我最好的闺蜜所爱呢?” “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了啊?” 江姐越说越离谱了,我赶紧安慰她:“江姐,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这只是一个梦罢了,自己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能被一个梦吓趴吗?” “哎,最近一段时间,我真的是魔怔了。”她心情听起来很低落。 我让她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等两天再看看。 挂了电话之后,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能在我潜意识里,只觉得这些梦并不是导致江姐如今遭遇的罪魁祸首吧。 接下去两天,我的日子就是这样,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上课,一有时间就发微博回私信,每天中午都会接到江姐电话。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江姐的这个梦,一做就是三天。 第三天中午她是直接来我学校找我的,她带我去了学校外面那条小吃街,找了个小包间点了饭菜,等着上菜的时候,她就跟我说:“白小姐,我又做那个梦了,连续三天,一模一样的梦境,并且昨天夜里,我确定只做了这一个梦,我要崩溃了。” 我皱起了眉头,这事的确不正常,但也不排除是江姐每天想着这个梦,导致梦境太过清晰,所以才会连续不断的做? 我想了想问道:“江姐,你老公呢,他知道你做梦的事情吗?” “知道的。”江姐说道,“因为有时候我做梦会说梦话,他又浅眠,有时候会被我吵醒,但最近这个关于我闺蜜的梦,我一直没敢跟他说。” 这也能理解,梦到抢闺蜜的老公,跟自己老公坦白,那还不翻天了。 可我总觉得那天他老公身上的香水味有些怪,便又问道:“江姐,我闻着你身上香水味挺好闻的,是栀子花味吧?” “你鼻子真灵,我喜欢栀子花的香味,淡淡的,不刺鼻却又很有存在感,”她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这香水还是季琳送我的呢,她老公就是做香水生意的,每年都会送好几种给我挑,但我独爱栀子花香味的,跟她不同,她几乎每天都不重样的。” 我脸上笑着说道:“老公就是做香水的,要我也整天换着喷啊。” 但我心里却叹息了一声,这样看来,并不能将江姐的老公强行跟季琳扯上关系了。 江姐这事,我是真的无从下手。 我只能把她安慰了一痛,让她放下心来,再观察两天看看。 放学回去之后,我就静下心来,将江姐跟我说过的那些梦境全都用关键词排列在纸上,一排一排的排下来之后,又研究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发现了一个共同规律。 江姐的每一个梦境,都涉及到一个诉求,但这个诉求最终并没有达成愿望。 虽然梦里面的每一个主角都是江姐本身,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自己真实经历过的,所以可以理解为,每一件事情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个主人公。 这些主人公身份不同,背景不同,诉求也不同,他们曾经答应过谁什么却又没能完成,这些事情在他们的心中便成了一道无法解开的结,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到了一起,最后,转嫁到了江姐的身上。 这么一分析,那之前卢昭的猜测便有了解释,可是我去过江姐家,她真的没有供奉什么东西在家里。 供奉这东西,讲究晨昏定省,丝毫不能含糊,当然是放在身边才好操作。 除非江姐还有第二套房产,并且地址离她现在住的地方很靠近。 这一点先放在一边暂且不说,别的梦境我也不好具体分析,但这三天以来,江姐做的这个梦,值得推敲一下。 江姐的梦境中,主人公总是她自己,但事件应该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那么,是谁勾引了谁的老公? 不是江姐勾引季琳的老公,同等推理一下,那会是季琳勾引江姐的老公吗? 这样的猜测会是正确的吗? 我不敢确定,又回想了江姐跟我描述季琳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 她说她和季琳是闺蜜,从小到大都是读同一所学校,后来做了同一所大学的老师,而江姐的老公,是她的校友。 所以他们仨从一开始应该都很熟悉彼此。 江姐跟她老公结婚之后没多久,季琳无缘无故的跟学校辞职。 为什么要辞职? 大学的老师不是轻易就能拿到手的,这也算是一个铁饭碗,工作体面又相对轻松,这样好的环境,为什么会忽然选择辞职? 到底是不是因为某些事情丢了脸面,或者无法再面对学校里的什么人,才会做出如此无奈之举? 当时我便想着,或许我应该见一见这个叫做季琳的女人。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没课,江姐却开车来了古街,进门便哀嚎道:“又梦到了,我真的快被这个梦给缠疯了。” “又梦到你自己抢闺蜜的老公了吗?”我担忧道,“江姐,你这种状态不行啊。” “我也没办法,别的还好控制,可这是梦啊,我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做梦,也控制不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梦。”江姐揪着头发烦躁道。 我试探着说道:“要不,江姐,咱把你闺蜜约出来吃顿饭吧,并且要带上各自的老公,我觉得,你很可能是想你闺蜜以及最近梦境太多,被魇住了一般,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跟你闺蜜和她老公一起吃顿饭,了结了自己心里的那点没来由的念想,说不定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江姐用心的听着,琢磨了一下,点头:“那好,那择日不如撞日,我给季琳打电话,安排一下。” 没一会儿她便过来告诉我说:“饭店包厢已经订好了,季琳和我老公那边也都已经答应尽快赶过去,但季琳的老公在法国出差,前后得半个月呢。” “季……姐能来便好。”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季琳了。 江姐笑道:“你当她面可别叫她季姐,她可介意年纪问题了,你可以直呼其名。” “那怎么行。”季琳可比我大十几岁呢,我斟酌了一下问道,“那我就叫她季小姐吧,中规中矩的。” “行吧,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去订餐的地方。”江姐说道。 我们大概是十点半到达目的地的,那是一家高档餐厅,包间也很大,可以直接唱k的那种,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季琳正在唱歌,而江姐老公坐在远离季琳的角落里拨弄着手机,感觉很无聊。 推门的响动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江姐,脸上才有了微微的笑意,关了手机站起来迎接我们:“阿箬,怎么到先在才来,这位……小姐,我们前几天见过,对吗?” “对,这位是……” “我姓白,是江姐在学校刚交的朋友。” 我打断江姐的话,下意识的不想让江姐介绍我的时候,叫我大师什么的,如果真的想观察一下季琳,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江姐也挺会察言观色,笑道:“对,我们算是忘年交吧。” 她老公跟我握了手说道:“白小姐,幸会幸会。” 季琳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真人比照片上面还要漂亮,一走动起来,满身的香味袭来,身上戴着的首饰很是耀眼,一看就是富太太。 我努力的分辨着她身上的香水味,但却没闻出茉莉花的香味,她也很热情,主动跟我打招呼,就在她手伸出来要跟我握手的时候,江姐的突兀的插了进来:“哇,阿琳,你这项链真好看,刚买的吗?” “老公送的。”季琳很得意,又问江姐,“阿箬,我之前送你的吊坠,最近怎么没看到你戴?是不是不喜欢,我可以再送你别的你喜欢的。” 第51章:形婚 为打赏加更 季琳和江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我在一边默默的听,很多时候,江姐对季琳的关心,都像大多数闺蜜似的,嘘寒问暖,而季琳对江姐也是没话说,只是她每次的语言中,总让人觉得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比如: “上次送你的吊坠你不喜欢吗?我老公送我很多贵重的珠宝首饰呢,下次我再给你挑你喜欢的。” “啊呀,你怎么总是用这一种香水呢?我老公做香水生意的,想要什么味儿的没有,下次我送你别的味儿的你闻闻。” “你这裙子还是去年的款吧,今年已经不流行这种了,待会咱们去逛街,我给你买条**样的,最新潮流款。” …… 江姐脸上一直堆着笑,她很享受季琳这种过度的关心,但在我看来,江姐三十好几了,有丈夫有孩子,家庭美满富裕,她根本是不缺这些的,不需要季琳如此的照拂。 而季琳的言语之中,把江姐当什么了?穷困潦倒的家庭主妇?眼光奇差不会打扮不会欣赏的土著人民? 还是在埋怨江姐的老公,没有把她这位好闺蜜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留意了一下江姐老公的面部表情,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如此场景,一直低着头看着手机,毫不关注这边的事情。 反倒是有几次,季琳将话题转移到江姐老公的身上,却都被江姐老公敷衍过去了。 在我看来,季琳要么就是天生性格强,优越感十足的女人,对于江姐老公如今带给江姐的生活并不是太满意,才会这样表现;另一种可能就是,她打心眼里面是羡慕江姐的生活的,物质生活上她不缺,她缺什么? 缺爱。 可惜今天没能见到季琳的老公,否则可能真的分析出点什么。 这顿饭吃的,表面上看起来很热闹,实质上,我和江姐老公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季琳一个人的多,分开之后,江姐老公开车送我回去,我坐在后面,江姐坐在副驾驶。 全程无交流。 我注意到有几次,江姐老公侧脸看向江姐,似乎有话要说,但迫于我这个外人在场,说不出口。 他想说什么呢? 是觉得季琳之前说的话对,想要教育江姐几句,让她以后注重一下打扮? 还是要告诫江姐,这样的闺蜜少来往,总有一天会把她带坏? 我看不透江姐老公的内心,只能再等今晚看看。 今天的这次见面,对于江姐来说,是快乐的,说不定晚上就不做那个梦了。 跟江姐告别之后,回到店里我就一直刷微博,又来了一单生意,我照例介绍到卢昭那边去。 结果没一会儿,卢昭的电话便打过来了,我赶紧接了起来,那边卢昭便急道:“白小姐,您可不能再往我这边介绍生意了,这两天我要出趟门,人来了也没人招待。” “啊,可是上门的生意我总不能不做吧?卢五爷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有事儿都找你们。”我表现的很无辜。 卢昭沉默了一下,埋怨道:“最近生意怎么这么多。” “可能是前段年时间做的几个单子把名气打出去了吧,毕竟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单子,大家都是慕名而来,你要是真的忙的不可开交,那我就自己做吧,到时候我去跟卢五爷解释。”我善解人意道。 “别。”卢昭当即打断我,“没事,再跟五爷联系的时候,我自己跟他说。” 我答应了下来,转而又说道:“那个,上次江姐那个单子你还记得吗?这单子我真的做不了,我去了她家一趟,又见了她走动比较频繁的朋友,都没看出来异样,卢叔叔什么时候能回来,我需要他的帮忙。” 卢昭支支吾吾几声,语气有点不耐烦,只回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跟五爷说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卢五爷一天不见我,我就不遗余力的给他们增加麻烦,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想到这里,我又连着发了几条微博,甚至将邵家的案例粉饰了一下,改头换面发了上去,果然,没一会儿评论便刷了起来,这几天可能是被推送了微博,关注我的人都多了起来。 发完微博之后,我有点想念云麓了,她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便给云霜打电话,她接的很快:“遇到什么麻烦了?” 凶巴巴的语气。 “没,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云麓的伤养的怎么样了,上次墨贤夜说还没大好呢,我有点担心。”我赶紧说道。 “没什么大碍了。”云霜叫了云麓一声,问她要不要跟我讲话。 没一会儿云麓过来了,语气里藏着笑意:“白璃,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你别担心我了,你没去上学吗?” “今天课少,下午三点多一大节课,还没到去的时间呢。”我看了一眼钟表说道。 我俩又聊了一会,云麓问了问刘妍的情况,又问赵海波他们,我一一回答,挂了电话之后,又刷了会微博,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上课的时候,云霜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我还特地伸头往她后面看了看,问道:“云麓没跟你一起来吗?” “她替你上课去了。”云霜进来,坐在沙发上问我,“你最近这段时间很活跃啊?” “什么?”我一时间没理解她的意思。 她板着脸问我:“既然那么多人找你做事,你为什么不做?” “你看了我的微博?”我瞪圆了眼睛,“就你那老人机也能刷微博?” 云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我不像你,所有事情都要依靠现代通讯工具才能完成,只要我想,就算我不在江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了如指掌。” 我顿时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跑出去四处看了看,又在店里面到处扒拉,云霜满头黑线的看着我,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看看你在我家周围埋伏了多少人手,是不是在我店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我一本正经道,“云霜,你真是太吓人了。” 她冷笑一声,像是看傻逼似的看着我:“无聊!” 我冷静下来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云霜是狐狸精啊,她手下还有众多我未曾谋面的爪牙,想要关注我的动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想通了之后,我坐在云霜身边,叹了口气道:“做人难啊,我现在就是一夹心饼干,一边要巴结着你们这边,一边还要维系跟卢五爷那边的关系,我也没办法,只能弄点事情过去烦他们,分散他们的精力罢了。” “你有点天真,卢老五手里的人比我们少不了多少,你介绍的那点小事情,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云霜揶揄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才意识到,我忽略了什么。 这几天我给卢昭介绍的事情,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件,有些事情就连我解决起来也不费事,卢昭他们更是三俩下就能将人打发了,卢昭却那么不耐烦。 他不是嫌事情多,而是人家本事大,看不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挣也挣不到几个小钱,白白浪费时间,他们是干大事的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怪不得之前卢昭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好,在他看来,我简直是在用这些小事情去侮辱他的专业修养了。 云霜看我一会皱眉,一会又乐不可支的样子,吐槽道:“疯了吗?” “没,就是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罢了。”我心里想着,接下去我还得多找点事情去恶心卢昭。 “这些事情又不难,你应该自己去做。”云霜说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我每完成一件事情,对墨贤夜都是有帮助的。 但我也不能完全只为墨贤夜而活啊,我也得为自己考虑。 “我就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再多的单子,我也得量力而行不是?我最近几天也没闲着,不是一直在忙着一个单子嘛。” 我将江姐的事情说给云霜听,并且将之前我跟季琳他们见面时候的所见所想,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云霜。 等我说完,云霜手往桌子上一拍道:“这个季琳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名字倒过来写。” “我也觉得季琳跟江姐的关系,并不像是一般的闺蜜那样,总觉得有些地方膈应的慌。”看来云霜跟我的意见是相近的。 “那你有没有具体调查一下这个季琳和她那个大十几岁的老公呢?”云霜问我。 我愣住了。 我的关注点一直就在江姐以及她的梦境上,也顺藤摸瓜觉察出了她闺蜜不对劲,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查查季琳以及她老公。 我伸手往云霜肩膀上一拍:“云霜,你真厉害。” “呸,别拍马屁,没用。”云霜傲娇道,“不过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当然比你有见识。”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一点都不谦虚。” 我说着,拿出手机来就想搜索,可是却又犯了难。 季琳还可能搜得到,季琳的老公呢? 除了知道他是做香水生意的,我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别搜了,真正的成功人士的信息,是用你这台破手机搜索不出来的。”云霜说着,拿出了她的老人机。 我立刻反击:“我这智能机都搜不出来的东西,你那老人机就能搜出来了?” 云霜冷冷的刷了我一眼,站起来,走到了店门口,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跟谁交代了几句,然后关上手机坐回来,悠闲的喝着茶。 她不说话,我也没好问,等了有半个小时吧,云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我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等她挂了电话,脸色有些纠结。 “查出什么来了吗?”我试探着问道。 云霜的眉头拧的很紧,像是难以启齿一般,把我给急的:“说啊,你卖什么关子啊。” “你要不再打个电话给江箬,问问季琳的老公叫什么名字,名下产业挂的什么牌子。” 我当时便有些失望:“不会这么长时间,你朋友什么都没查出来吧?” “叫你问你就问,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云霜顿时怒了。 我只得灰溜溜的给江姐打电话,按照云霜要求的问了,江姐告诉我说:“季琳老公好像姓唐,她不怎么叫她老公名字,要么就叫我家先生,要么就说亲爱的,肉麻的叫法就是我家唐长老,我真记不得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就是问问,拓展线索。”我说的模棱两口,不想现在就让江姐觉得我怀疑季琳。 江姐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请柬,他们的结婚请柬我一直收藏着,我去找一找。” 过了一会儿,江姐又拿起手机道:“季琳的老公叫唐思强,名下产业的名号我不清楚,一直就听季琳说是做香水生意的,做的很大,满世界的跑。” 我表示了解了,挂了电话之后,莫名的叹了口气,问云霜:“云霜,你觉得三十来年的闺蜜情,至于连对方老公的名字、所在公司的产业都不清楚吗?这叫闺蜜吗?” 我想,当然不是江姐不想了解,而是季琳不愿意说。 而这个不愿意说里面,可能包含着的内幕更多。 云霜冷哼一声:“你们现在不是流行一句什么,防火防盗防闺蜜吗?亲兄弟还能为了丁点利益翻脸呢,更何况是所谓的闺蜜。” “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有的闺蜜还是很好的,比亲兄弟姐妹还好的那种,只是……可能很少罢了。”至少我跟顾潇潇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我告诉云霜,季琳的老公叫唐思强,今年五十一岁,是做香水生意的,云霜立即说道:“那就是了。” “什么?”我问。 “唐思强,五十一岁,年轻时候在港发家,专门做香水生意,做的很大,但据说前身并不是太干净,十几年前转战内地,兜兜转转在江城立下了脚跟,但事业已经大不如前。” 云霜说着,严肃的看向我道:“坊间传闻,唐思强并不喜欢女人。” “啊?怎么可能?他不喜欢女人怎么可能娶季琳?”我简直是大跌眼镜,“更何况,季琳表现的那么幸福,如果是形婚的话,她不亏么?” “人的追求是不同的,有的人重感情,有的人却更看重感情以外的东西,比如金钱、地位、名声等等,季琳这个人,虽然我们都不熟悉,但你之前不是也跟我说,这个人感觉心气有点高,还有点势力,自身优越感太强吗?” “这样的女人,或许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甘愿找那样一个不能人道的人过一辈子呢?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有这些陪她一辈子,足以。” 云霜的话听起来有些刻薄,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们或许觉得季琳挺可怜的,但在季琳的眼里,我们这些乡巴佬才是更可怜的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静下心来分析着,人的欲望总是无限的,假设季琳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这些之后,会不会觉得寂寞? 唐思强不能给她的东西,她是否会想着从别人的身上讨回来? 特别是当她亲眼目睹自己的闺蜜江箬与她老公如此恩爱的情况下,她会不会生出一种报复心理? 想要拆散江箬夫妻,插足他们的婚姻,将江箬的老公占为己有? 我猛地甩甩头,强制自己不要再往下想,我怕自己完全被带入一个死胡同里去,冤枉了好人。 就在这个时候,云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说了一会之后,云霜告诉我:“最新消息,唐思强的公司并不干净,并且他也不经常来江城,他名义上的老婆住在这里,但他相好的,却还在港,帮他打理那边的公司,他们在那边也有爱巢。” “天哪,这是形婚妥妥的了。”我下了结论之后,却又不解道,“但是像唐思强那样的人,活了四十多年都没想着找女人,为什么在几年前忽然就找了季琳?以他的身份地位,似乎不需要用一个女人来掩人耳目吧?” 不知道消息的人,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或许也不介意他这样的取向,他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唐思强和他相好的,想要一个孩子。”云霜接着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唐思强和季琳结婚三年半,季琳似乎一直在调理身体。” “对,季琳很瘦很瘦,小腰细的盈盈一握。”我插嘴道。 云霜点头:“可靠消息,就在半年前,季琳被唐思强带去xg那边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这半年来,季琳每隔一个月就会去一趟xg,很可能是为了……” “我懂。”他们在培育胚胎,季琳很快就会怀上唐思强的孩子。 我沉吟一声,问云霜:“如果是你,你愿意为唐思强生孩子吗?” 季琳看中的是唐思强的财富,她已经忍受了形婚,还能甘愿为唐思强生儿育女吗? 如果唐思强砸足够多的钱,她可能也是愿意的吧? “别把我跟这种渣女相提并论,只要不是我喜欢的人,谁也别想让我生孩子。”云霜气呼呼道。 我觉得她生气的倔样子好可爱啊,顿时打趣道:“那要是墨贤夜想让你生,你生吗?” 云霜一愣,随即暴跳如雷,小拳头直往我身上招呼:“白璃,我看你就是欠揍!” 闹了一会儿,云霜说道:“这件事情你接下的,你自己解决,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交代的。”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还记得前段时间你跟云麓一起做的那个单子吗?”云霜说道。 “你指的是离城那事儿?”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之前所有人都让我不要再管那事,现在云霜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来了。 云霜说道:“对,就是那事,我们一直在关注着离城西郊那栋影楼,那么强劲的阴煞之气,一旦放出来,或者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却没想到,我们意外发现,卢老五曾经在影楼那边有活动。” “卢五爷?”我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卢五爷跟我说,他们关注那栋影楼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会想办法处理影楼下面的东西,难道他别有用心?” “白璃,我知道你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卢老五那边,都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所以我现在说卢老五怎样怎样,你也不一定全盘相信,这事我们也不需要你插手,我来,就是告诉你,这几天我会去离城那边,照应不到你,你自己小心,另一方面,你最近跟卢老五那边过从甚密,我只是提醒你,凡事留个心眼。” 云霜的话很直白,这是她的处事风格,而她的话也让我心里变得有些乱,下意识的便问道:“那墨贤夜也过去吗?” “一起去。”云霜肯定道。 我顺手按了一下手机按键,今天周四。 云霜离开之后,我心情一刻不定。 卢昭之前也打电话跟我说,他最近要出趟门,没时间帮我收拾那些单子,现在看来,卢昭很可能也是去离城。 卢五爷与墨贤夜,这是要正面冲突了吗? 影楼下面那强大的阴煞之气,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跟卢五爷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一次,谁会胜谁会败? 忽然好想跟去离城看一看,毕竟离城的事情,也算是我们一手挖掘出来的,我很想知道那黑纱婚纱的女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的背后,又有着怎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如今她又修炼成如何厉害的存在了? 更重要的是,我记得,我欠墨贤夜一颗紫色的鬼晶。 云霜说过,那紫色鬼晶对墨贤夜很重要,影楼老板娘的鬼晶,等级至少得是紫色吧? 虽然我知道,那么多厉害人物在,即便那女鬼被拿下,鬼晶也落不到我手里,但心里面总归还有那么一点期许的。 一夜煎熬,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全是事情,睡也睡不好,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 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江姐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她病了,想让我过去看看她。 一般的病,江姐不会想到要找我过去,所以我不敢怠慢,直接打的往江姐家赶去。 第52章:解忧娃娃 江姐丈夫给我开的门,我换了鞋之后,她直接将我带到二楼卧室。 看到江姐的那一刻,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那时候也不过是早上六点多,她穿着白色碎花睡衣,披头散发,靠在床背上,脸色很不好,黑眼圈更深了。 一夜之间,她好像忽然病入膏肓了一般。 我走过去,轻声问道:“江姐,你怎么了?” 江姐拉着我的手,直摇头:“我受不了了,白璃,我真的受不了了,昨天我心情其实很好,跟我先生聊了一会,八点多就准备睡觉了,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满脑子的各种小人在飞,每一个都在歇斯底里的朝着我吼,质问我为什么不履行承诺。” “你知道我像是什么吗?” “我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被押在行刑场上,所有受害者以及他们的家属都在居高临下的指责我,要我偿命!” “整整一夜,我惊醒了睡,刚睡下又被惊醒,到了后来,我先生就一直陪着我跟我说话,让我放松,可到最后,眼睛忍不住往下耷拉,就拿双眼皮贴把眼皮往上粘,粘了好几层,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 “这样下去,我的生活真的就被毁了,我感觉我时日无多了,可是我的孩子还好小啊,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眼睛因为一夜之间多次贴双眼皮贴,有些浮肿,她的精神状态堪忧。 这样下去,就算本来没什么事的,她首先都要被自己击垮了。 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余光看到她老公站在门口,一脸的心疼。 这样的情况之下,别的都不管用,我得让她心安,得让她睡觉。 想到这里,我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平安福,很认真的对江姐说:“江姐,看到这个平安福了吗?这是我昨天特地为你去庙里面开光的,相信我,戴上它,什么东西都伤害不了你。” “真的吗?”江姐一下子握住了那个护身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坚定的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现在我帮你把它戴上,你闭上眼睛睡觉,我就陪在你身边,如果有什么异动,我保证第一时间抓住那东西。” 江姐忙不迭的应下,我将平安福的红绳从她的头上套下去,坠在红绳下端的平安福刚刚碰触到江姐的胸前,无火自燃,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我大惊失色,趁着江姐精神涣散,没注意到,一把捂在她胸前,将那团灰烬握在了手里,然后将已经没了平安福的红绳塞进她的睡衣里面去。 就在同一时间,我摸到江姐脖子上还戴着另外一串项链,项链上也有一个吊坠,刚才那平安福似乎就是碰到那吊坠的时候才自燃的。 我顺手将项链提了起来,手往下滑,将吊坠握在手里,冲着江姐说道:“这项链得拿下来,否则会影响平安福的作用。” 江姐点头,我便帮着她拿下,然后低头朝着吊坠看去。 那是一块金镶玉,呈深绿色,一看质地就很好,整体形状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倒扣型的,拿在手里凉丝丝的。 玉的质地本身有点凉,这倒不意外。 我随口说道:“这玉坠真漂亮啊,江姐,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吧?”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季琳送给我昨天刚拿回来,昨天白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季琳还问起过,所以我回来就戴起来了,以免下次见面再被她唠叨。”江姐说道。 我将项链攥在手里,说道:“江姐你睡吧,你醒来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放心,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江姐握着我的手没松开,只是闭上了眼睛,我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她的呼吸才慢慢的变均匀,这是真的睡着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将手抽出来,然后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江姐老公一直守在卧室门口,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我聊聊。 江姐的老公叫舒启明,长得高高大大的,很是帅气,他是教美术的,穿搭各方面都很有品味,人看起来不急不躁的,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舒启明带着我去了隔壁房间,门没关,时刻注意着江姐那边的动静。 坐下来之后他便问我:“白小姐,你有话跟我说?” 我手里握着项链,放在桌子下面,然后问舒启明:“我想问问你,季琳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背地里议论别人,不是太好吧,白小姐?”舒启明道。 我摇头:“你不用掩藏,你跟季琳之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江姐是当局者迷,但不代表别人就看不出来一些端倪。” “白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和季琳有一腿不成?”舒启明明显有些怒了,“这话你在我面前说没什么,但请你一定不要在江箬面前提起,她那么信任你,请你不要再伤害她。” 舒启明说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没有丝毫的躲闪,眼神很坦荡,不像是做了亏心事。 到底是他心理素质太强硬,还是我的猜疑是错误的? 我耸耸肩道:“我当然不会伤害江姐,但作为她的丈夫,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肯定也很心痛,是不是?” “我当然心痛,也会尽我所能的去保护她。”舒启明道。 我笑了笑,忽而问道:“那前几天你身上的茉莉花香水味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江姐身上的一直都是栀子花香味。” 舒启明一愣,眼神里面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不等他回答,我便继续说道:“那天,你下班回来之前,跟季琳见过面,不是吗?” 舒启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也没说得出来,低下头去,双手对在一起,手指不停的弹动。 “一个人潜意识里的一些想法、行动,是骗不了别人的。”我进一步说道,“季琳虽然是江姐的闺蜜,但你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对你的关注,事实上是要比江姐更多的,即便你尽量不给回应,但你的刻意回避,却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你跟季琳不对劲。” “别说了,我跟季琳没什么。”舒启明终于开了口,“我对季琳没什么非分之想,我懂得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做我的老婆,江箬很好,比季琳好百倍千倍,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江箬的。” “很好。”我说道,“我相信你,但实话实说,我不相信季琳。” 舒启明不解的看向我,很明显没想到我会说相信他,我继续问道:“你对她老公的背景了解吗?” “我知道,她老公是做香水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不仅江城有产业,别的地方甚至xg那边都有,但……他似乎对季琳并不好。”舒启明叹了口气,像是要豁出去了一般,打开了话匣子。 “我、江箬和季琳本来是校友,我比她们高一届,各自回校做教师,之后才慢慢的熟悉起来。” “我先认识的是季琳,她性格开朗活泼,长得也很明艳动人,当时很多男生都在追她,我一个朋友就是她的狂热爱慕者,但却一直不敢表明心迹,因为季琳比较要强,一般的人也入不了她的眼,但她与男性的关系也处的很好,一般请吃饭也不会太拒绝。” “所以,我朋友每次请季琳吃饭,都会叫上我帮他壮胆,而季琳跟江箬的关系出了名的好,很多时候她也都带着江箬。” “我对江箬是一见钟情,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要娶这个女人做我的老婆,但我这人性格其实并不太放得开,一直不敢跟她表白,后来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爬山,江箬脚扭了,我主动将她从山上背下来,亲自送去医院,接连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感动了她,我也顺势表白。” “我们的家庭生活你也看到了,很幸福,各自有爱好,但爱好差距并不是很大,属于志同道合的那种,她还为我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我怎能不爱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季琳不止一次的骚扰我。” 舒启明顿了一下,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事,我也很惊讶,果然舒启明和季琳之间还是有问题的,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舒启明在这段关系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算是受害者? “骚扰也算不上吧,就是那种,单独看到你的时候,会请你一起去吃饭,不容拒绝的那种,吃饭期间,会时不时的跟你有身体接触,虽然不过分,但是却让人遐想。” “我很反感这样的女人,也曾经暗示过江箬,这样的人不适合做闺蜜,但是江箬像是对季琳着了迷一样,我只要说季琳不好,她就说我是嫉妒她和季琳的革命友谊,根本不相信她的好闺蜜会在她身后搞鬼。” “我这人脾气比较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每一次我都会毫不客气的推开季琳,我记得最严重的那一次,是她借着酒劲坐到了我的腿上,被我狠狠的推下去,并且警告她要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我只是给她警告,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离职了,离职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出现,她已经跟她现在的老公勾搭上了,开始不断的送东西给江箬,俩人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跟连体婴似的。” “季琳回来之后,对我便没有以前那么大胆了,但暗示一直都有,前几天一起出去吃饭,你当时也在场,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全世界的人都能意识到的危机,江箬却永远视若无睹,说重点,就跟没心没肺似的,全世界就她闺蜜最好,谁都不能质疑她。” 我也觉得无语,自己家的老公,难道还会对深爱的自己说假话吗?即便是假话,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啊。 舒启明越说越恼火,最后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像是要找个出口好好发泄一下自己似的。 我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江姐的事情对他也是一种煎熬,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好男人。 奈何,身边藏着一只很会撩的狐狸精啊。 “其实我一直怀疑,江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跟季琳有关。”舒启明回到我面前坐好,变得严肃起来,“季琳辞职离开的那几年,我和江箬过得不要太幸福,但季琳回来之后,我就发现,我们的生活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江箬跟她过从甚密,她要想害江箬,易如反掌。”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将一直藏在桌子底下的项链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冲着舒启明说道:“这串项链,主要是这个吊坠,很可能有问题,我需要时间去验证,你得配合我,好吗?” 舒启明盯着那串项链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怒道:“这串项链就是季琳送给江箬的,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江箬开始做梦,就是从这串项链挂在她脖子上开始的。” 我眼睛一亮:“你确定?” 舒启明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的点头:“我敢保证,就是那个时候,我记得是江箬过生日,对,我确定。” 舒启明一再肯定,我心里便有数了。 江箬说,前几天这项链断了,拿去修了,昨天才刚拿回来,所以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项链并不在家里,即便我烧看事香,也没找到源头。 项链是黄金的,吊坠是玉的,颠在手里,有重量,凉丝丝的,一圈金边也很精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我还是问舒启明:“我可不可以将这项链拿去研究一下,或许会弄坏,时候我会尽可能的修好还给你们的,可以吗?” 这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特别是那制作吊坠的玉,何其珍贵,弄坏了叫我赔,我可能真的赔不起。 舒启明却大手一挥道:“你尽管拿去吧,这么邪门的东西,我巴不得把它扔的远远的。” 我刚想说声谢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是要拿去打开这吊坠吗?” 我立刻点头:“对,从外表来看,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不代表内里就没问题,有时候就连这玉……” “你不用说了,我是搞美术的,也涉及到古字画方面,这行我算是半个专家,你把项链给我,我先去打开。”舒启明朝我伸出手。 我这才想起来,对啊,找别人不如找他了,毕竟他现在可以算是江箬最亲近的人。 我将项链递给舒启明,他去了书房,我小心翼翼的过去卧室,瞄了一眼江箬的情况。 也不知道因为是白天,还是因为那项链被拿下来了,江箬这会子睡的倒是挺踏实的。 我默默的退开,回到刚才的房间喝着茶,等着舒启明的结果。 那个时候,其实我也想到了很多不好的结局,比如那项链和吊坠没有丝毫问题,我的猜测全盘都是错的。 我甚至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我是被舒启明的故事牵着鼻子走的,说不定他善于伪装,本身是跟季琳一伙的,那可怎么办?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焦急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站着有些激动的舒启明,他指了指外面,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有发现,跟我去一趟书房。” 我立刻便跟了过去,书房就在二楼,不算大,但是油墨味很浓,墙壁上面挂着一些古画,应该是珍贵的收藏品。 舒启明这会子已经站在了书桌的里面,看着我,而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应精细的工具,工具的前面,是被剖开的玉坠,镶边的金丝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 看到玉坠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玉坠是半空心的,玉质上好,形状也很漂亮,只是玉坠本身就被剖成两半,从中间掏空。 而如今掏空的部位里,静静的躺着一只……小人偶。 那小人偶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还有点粗糙,第一节小拇指大小,却扎的有鼻子有眼的,身上穿着的是红黑相间的裙襦,神态安详,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凶恶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卢昭的话,他问江箬,你是不是供奉什么东西了。 当时江箬还打包票说她不可能供奉东西的,她之前可是无神论者,如今,却的确是因为供奉东西而上了当,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着那小小的人偶,左看右看,却无法确定那是个什么东西。 人一般供奉,除了牌位、庙宇什么的,就是佛牌啊、古曼童啊之类的,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小的被供奉着。 舒启明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头:“暂时看不出来,但我确定就是这个东西给江姐造成了一系列不好的回忆,我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季琳,我要杀了你!”舒启明火冒三丈,就要往外冲,被我们拉着。 “你先冷静一下,咱们虽然知道了这吊坠里面的秘密,但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牵扯不清,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别的之后再说。”我压制住舒启明的火气道。 季琳既然能把这东西放在玉坠里面送给江箬,那她肯定是知道这是什么,功效如何,是谁教她这些的呢? 江箬现在的情况这么不好,如果季琳狗急跳墙,真的害死了江箬,又怎么办? 舒启明是个聪明人,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的透透的,所以他并没有冲动的跑出去。 我拿出手机,翻出顾潇潇的微信,拍了一张那人偶的照片发过去,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叫她不要声张。 发过去之后,就一直等着,心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如果云霜没有出去办事,我其实想让她过来看看的,卢五爷那边肯定对这些东西更加了解,但我也不想跟他们透露任何, 顾潇潇也不知道是没看到微信,还是正在忙着辨认查找,好一会儿都没给我信息,我有点急了,想着打电话过去催催的时候,顾潇潇的电话却打过来了。 我一接起来,她便急道:“阿璃,那人偶从哪弄来的?你没事吧?” “我肯定没事啊,否则怎么给你发彩信的啊,潇潇,你认得那人偶吗?”我问道。 “我不认识,但是我拍给爷爷看过了,他说这是解忧娃娃。”顾潇潇回道。 “解忧娃娃?这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顾潇潇说道:“解忧娃娃,顾名思义就是帮助人们排忧解难的供奉品,据说很灵验,只要拥有这解忧娃娃的主人,将自己的忧愁告诉解忧娃娃,多供奉,多做善事,解忧娃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有烦恼的人。” “但是解忧娃娃跟所有的被供奉者都一样,对于供奉者是有要求的,怎么供奉,何时供奉,供奉之后何时还愿,都有一系列的规则,一旦你破坏了这个规则,会死的很难看。” “这东西也太邪门了。”我不由感叹道。 顾潇潇的话却还没说完:“解忧娃娃在有的国度很流行,但在我国并不是很多,你怎么会得到这东西的?” “是一个客户找我帮忙,从她的吊坠里面剖出来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思考,忽然皱起了眉头,“听你这么说,这解忧娃娃是个好东西,只要供奉的当,的确是能够替人排忧解难的是不是?” “是。”顾潇潇答,“但供奉不得当,不能及时还愿,这解忧娃娃也有可能反噬宿主。” “是啊,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那我到底要怎样区分我手里的解忧娃娃到底是好是坏啊?”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玉坠里的这一个是好的,我无缘无故的将它破坏掉,很可能引火烧身啊。 顾潇潇说道:“你小心翼翼的将这解忧娃娃的头顶掀起来看一下,如果里面红红的,就是好的,如果里面黑黑的,那就是坏的,一定要小心,别把它弄坏了,否则会后患无穷。” 我一听更加紧张了,看着那解忧娃娃,感觉要比古曼童都恐怖了,转而看向舒启明,道:“舒先生,还是你来吧,我手不稳。” 第53章:疯子! 舒启明倒是胆大,他教美术,很多时候都会研究古字画,心细手稳,他很慎重的戴上手套,两指按着解忧娃娃的小身子,用一把小刀轻轻地沿着解忧娃娃的发际线撬开,顿时一股黑气冒了出来,臭烘烘的。 舒启明赶紧抽回了小刀,松开了解忧娃娃。 “是黑色的。”他脱了手套,脸色凝重,眼神像是要吃人,从一旁的落地青瓷花瓶中抽出一根棒球棍,梗着脖子就往外冲。 我追上去紧紧的拽住棒球棍,试图说服他:“舒先生你别这样,咱们一起想办法,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找到了根源,咱们就先把江姐救回来,之后有的是时间处置季琳不是?” “你帮我。”舒启明转过头来盯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赶紧点头:“当然,江姐的事情我接下了,我肯定会帮到底的,要不然我在这干什么呢?” “不,我的意思是,处置季琳的事情,你帮我。”舒启明说的很坚定,看来真的是不想让季琳好过了,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爱江箬。 但对于我来说,我帮人看事解除危难,却并不会助纣为虐啊,舒启明的意思是要我帮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办不到。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又怕不答应刺激了舒启明,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哑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璃、启明,你们在干什么?” 江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吵醒了,她之前虽然睡着了,但是浅眠,我们这边闹腾了一下,就把她给吵醒了。 舒启明一下子松开了棒球棍,几步走上前去,搂着江箬撑着她,关心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又做梦了?” 那语气眼神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疼里面带着一丝愧疚,我站在一边,看着此情此景,心里面说不出的羡慕与感动,今生今世,我如果能遇到一个如此用心对我的男人,我…… 我能怎样呢? 墨贤夜的脸猛然撞入我的脑海里,我一切的幻想瞬间破灭,今生想要一个疼我爱我视我如命的老公,怕是不可能了。 江箬摇头:“多亏了白璃,有了平安福,我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她说着,看向我,问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没什么,那个我在教白小姐打棒球呢。”舒启明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然后将江箬往卧室里面带,“你最近气色这么不好,趁着这会能睡着,再躺一会。” 江箬却没有动,明显是不相信舒启明的话,她也不问舒启明,只是问我:“我的项链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默不作声,等待舒启明帮我转移话题。 舒启明当然也不想在这个敏感时期让江箬再受什么刺激,便说道:“我本来想把项链收起来的,结果毛手毛脚的给链子弄断了,准备明天拿去修一修,你就等两天再戴吧。” “这样啊。”江箬若有所思道,“那书房桌上的是什么呢?” 我和舒启明俩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小心翼翼的观察江箬的表情,她表现的特别镇定。 那项链被剖开,里面的解忧娃娃我们根本没有移动,江箬一看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她现在表现的越平静,却越是让人感到担忧。 舒启明握住江箬的手,轻声道:“老婆,咱不想那些,咱去休息,养好精神再说。” 江箬一把推开舒启明,紧紧的盯着他,质问道:“你想对季琳怎样?” 那语气,分明还是要维护季琳了。 舒启明脾气也上来了:“江箬,季琳要害你,那项链就是证据,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季琳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糊药了?” “季琳不会害我的,永远不会。”江箬笃定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性格强我性子温吞,在学校受到欺负,总是季琳替我出面摆平。” “有一年夏天下暴雨,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没注意掉进了一个大窟窿,是季琳用力将我顶了上去,要不是她,我们估计得淹死在那大窟窿里面。” “那年高考,季琳的成绩是可以报清北的,但她跟我说,她不想跟我分开,害怕我这怂包性格在学校被欺负没人保护我,愣是跟我一起选了江城本地的重本,我们三十来年的友谊,她怎么可能会害我?” “舒启明,有时候我觉得,季琳对我的爱比你对我深得多。” 江箬的一番话真的惊住了我,我跟顾潇潇的闺蜜情已经够好的了,但也绝不会好到这样的程度吧? 亲姐妹也没这么好。 只是,这样的一对闺蜜,季琳为什么屡次企图撬江箬的墙角呢? 我正想着,舒启明吼道:“江箬你醒醒吧,那都是假象,你知道从我们交往以来,季琳勾引我多少次吗?” “不可能!”江箬斩钉截铁。 舒启明叹了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道:“当年季琳辞职,毅然离开江城几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就在那之前半个月,季琳将我堵在办公室,企图……”舒启明显然不想再提那事,“这件事情被我捅到了院长那边,虽然事情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但季琳没脸在学校待下去,这才忍痛辞职的。” “江箬,你把季琳想的真的太好了,书房桌上的那个吊坠里面的人偶,就是你这么长时间饱受折磨的根源,是季琳在害你啊,傻女人!” 我趁势赶紧说道:“江姐,可能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季琳正在调理身体,准备替她老公生孩子,她这段时间频繁的来往xg和江城,应该跟你说过,但据可靠消息,她老公却根本没碰过她,他们是形婚。” “不可能,你们说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是嫉妒我和季琳深厚的感情,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我,只有季琳不会,她不会!” 江箬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舒启明紧紧的搂着她,她却张牙舞爪的反抗,甚至抓着舒启明的头发不松手,一把一把的薅。 我手里当时还握着棒球棍,下意识的就想用棒球棍去抡江箬,手抬起来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把扔了棒球棍,冲上去抱住江箬往后拖。 好不容易把江箬给制服,但她还是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的冲着我们低吼,那样子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的举动了。 我意识到不对劲,跑去书房,一眼看去,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本来完好无损的解忧娃娃静静的躺在玉坠里面,而现在,那解忧娃娃的头和身子已经分裂了开来,黑色的液体浸湿了玉坠,看起来特别怕人。 我不敢上前去碰那解忧娃娃,赶紧拨通顾潇潇的电话,想让她赶紧带着顾爷爷过来一趟,结果这次电话打过去,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顾潇潇说她和顾爷爷去了郊区,帮人家主持葬礼去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努力压制住自己慌乱的语气,说道:“没事,我就是问一下,想跟你一起吃个饭来着。” “哦,这两天肯定忙,等忙完了拿了酬金我请你吃大餐。”顾潇潇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我有些六神无主。 主持葬礼是大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决不能误了时辰,这个时候我要是让顾爷爷他们赶过来,简直是为难他们。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云麓,便给她打电话,云麓接的很快,问我怎么了,我说遇到了点事情,让她过来帮我忙,她立刻答应了下来,说会耽搁一会,让我先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云麓能来,我心里倒是放松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五帝钱,跑出去,冲着舒启明说道:“你捏着她下巴,让她把嘴张开。” 舒启明立刻照做,我手一伸,将五帝钱送进江箬的嘴里,然后用手抵住她的下颌,让她双齿紧闭,稳稳地咬住五帝钱,然后我示意舒启明伸手将我的手换下来,并且嘱咐他一定要抵紧,不能让江箬将五帝钱吐出来或者吞下去。 幸好这是早上,今天的日头感觉也不错,随着时间的推移,阳气会越来越重,江箬的情况肯定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就在我想着要怎样处理那解忧娃娃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 我和舒启明对视一眼,心下明白不好了,我赶紧冲进书房一看,放在书桌上,被剖成两半的玉坠,无缘无故的碎掉了,解忧娃娃躺在一片碎玉上面,从脑部流出来的黑色液体泡着碎玉,看起来很恶心。 “白璃!快来!” 舒启明的惊叫声突兀的响起,等我冲过去,就看到江箬竟然咬断了五帝钱! “别过来,滚,都给我滚啊!” “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过你们,你们别来缠我。” “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我不能走,我还有两个孩子。” …… 江箬双眼失神的盯着天花板,手脚在半空中胡乱的划拉着,声音有些绝望,像是正在跟飞在半空中的什么东西争斗着,看起来很诡异。 舒启明就蹲在一边,看着江箬这个样子,他也束手无策,可怜兮兮的问我:“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这枚解忧娃娃应该不是新物件,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辗转了多少任主人,又曾经被背叛过多少次,江姐之前做过的每一个梦,应该都是对应着一个宿主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她一直企图抢季琳的老公,按照我的推断,梦中的她对应的应该是季琳,事实上,应该是季琳一直想要抢江姐的老公,也就是你,所以,这枚解忧娃娃应该是被季琳供奉过的,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灵验,季琳之后将这个解忧娃娃放在了玉坠里面,送给了江姐,她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故意遗弃她供奉的这个解忧娃娃了。” “那么,如果我们将解忧娃娃再还给季琳呢?” 这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吧,季琳造的孽,就让季琳亲自来尝尝她一手种下的恶果。 舒启明皱着眉头道:“这样真的行吗?” “不管怎样也得试试,不是吗?” 舒启明点头,我继续说道:“咱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试探一下季琳是否已经知道解忧娃娃被我们发现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咱们也就不必要瞎折腾了,没用,如果不知道,那咱们接下来,就是要简单的将解忧娃娃修复一下,外表做个粉饰,之后,你去约季琳。” “我?”舒启明直摇头,“我做不到,也不喜欢季琳,现在更是厌恶透顶,面对她,我怕我分分钟会露馅,更何况,江箬现在最需要我。” “那你就忍心这样看着江姐受折磨下去?”我反问舒启明,“现在解忧娃娃已经出了问题,强大的反噬会害死江姐的,你的犹豫,就是在消耗江姐的生命。” 我的话说的有点重,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 这话明显戳到了舒启明的心,他无奈点头:“那好,那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但你要保证江箬不出问题。” “我答应不了你,毕竟这事如此诡异,我只能说,有我一口气在,我都会将江姐护在身后。”我说道。 舒启明却说:“这就够了。” 我让舒启明将江姐抱去卧室,用黑狗血浸泡过得红绳将江姐捆起来,然后去阳台那边清静的地方给季琳打电话,约她出来。 我特地交代舒启明:“语气一定要暧昧,但不能太主动,隐晦的表明你终于对她心动了,看她的反应。”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一想起季琳,我就想吐。”舒启明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就把电话那端的人当成是江姐,平时怎么哄江姐的,就怎么哄季琳,你要记住一点,我们这是在救江姐。”我一直拿江姐来压他,毕竟他的心里江姐的地位很高。 舒启明没办法,只得拿起手机往阳台那边走去。 阳台蛮大的,厚重的窗帘被拉在两边,舒启明站在阴暗处,轻声的跟对方说着话。 我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为难他了。 过了一会儿,舒启明握着手机过来了,告诉我,季琳已经答应跟他见面了,他们约在大学城外的彼岸咖啡厅,半个小时后碰头。 “半个小时,时间很紧,我们得快点行动起来了。” 我指挥着舒启明,看着他将解忧娃娃的头用特殊胶水安回去,然后去楼下花店买了一把小熊花束,将解忧娃娃缝进其中一只小棕熊的身体里,之后用满天星的干花做装饰,再亲手将花束包好。 这一举一动,处处彰显着舒启明的浪漫,他是一个懂情调的男人,只是他的所有用心,全都倾注在了江箬的身上,别人永远也不会有这种待遇,而这一次,他破例了。 他是九点半出门的,到约定的地点,走路不过四五分钟,其实我很想跟着他一起过去,但是一来我得留下来看着江箬,另一点就是,季琳见过我,我跟着,很容易就暴露。 舒启明临走前还跟我对了台词,他会实话跟季琳描述江箬最近不正常的举动,之后表明自己真的很烦躁,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以此博取季琳的同情,让她主动靠过来。 舒启明对于我们这个方案很有把握,毕竟这么多年,季琳对他的骚扰,让他深知只要他想,季琳很容易就会被拿下。 江箬一直在跟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做斗争,跟个疯子似的,幸亏有红绳,否则我估计我按不住她。 我不停的看时间,心里面忐忑的很,我们是在赌,赌季琳不会发现。 另一方面,我也在等云麓,希望她能早点来,这样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情况,我都不至于孤立无援。 我不知道云麓她们一直住在哪里,所以无法计算她过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她快点。 时间一分一秒走的很慢,床上被捆着的江箬已经精疲力尽,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圆圆的,但眼神很空洞,嘴里嘟嘟囔囔的还说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楚了。 我拧了毛巾帮她擦脸,伸手将她被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不知道她如此痛苦的时候,心中是否还对她的好闺蜜坚信不疑。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十一点,舒启明还没回来,我当时已经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正在那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舒启明打来的,他临走之前我们互相存了号码。 我赶紧接了起来,却没敢先说话,我握着手机压制住狂跳的心,等着对方开口。 我希望是舒启明给我打的电话,可是对方一张嘴,我的心猛地一塌。 是季琳。 “带着江箬出小区,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对面马路上,丢下她你就离开,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不来,你们就再也别想见到舒启明了。” “季琳,你疯了,你纠缠舒启明这么多年,终于得手了,为什么还要害江箬?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语气激动的质问道。 季琳冷笑一声:“还剩九分钟。” “疯子!”我知道跟季琳说不通了,赶紧掐掉电话,然后将江箬扶起来,想要撑着她往外走。 但是江箬现在整个人都耷拉着,看不出任何的精气神,我要怎样才能将她带出小区去? 并且带出去之后呢? 季琳会对江箬做什么? 我不敢想象,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七分钟了,最后我一咬牙,决定将江箬留在家里,自己去会会季琳,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我用被子将江箬四周堆好,确保她不会翻滚下来,然后急匆匆的下楼,跑去路对面。 让我没想到的是,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不,不是站着,他身上捆着绳子,被绑在了大树上。 我冲过去,帮他解绳子,一边解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被她识破我们的计策了?” “不,确切的说,她配合我演了一出戏,成功的骗了我,将我捆在了这里,其实她早就知道我们的那点计俩了。”舒启明挫败道,“都怪我,我这个人真的学不来投机扒拉的事情,演都演不像。” “不对啊。”我将舒启明身上的绳子解下,看着他疑惑道,“她痴迷于你那么多年,即便是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她也不应该会将你捆在这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舒启明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我们赶紧回去陪江箬要紧,季琳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她的报复吧。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快,快走。” 说着,我拔腿便往回跑,舒启明跟在后面,上了电梯之后,他才问我:“你怎么了?” “不好了,我们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我紧紧的盯着电梯数字看,恨不得一秒钟就能把我们送上去。 虽然我现在也不能完全想清楚季琳的目的,但是几乎可以确定,季琳一直骚扰舒启明,或许并不是我们猜测的原因。 电梯终于叮的一声停了下来,舒启明开门,手握着钥匙都在抖,几次都没插进去。 门一开,我俩立刻往卧室冲,床上地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江箬的半点影子。 我们喊她的名字,希望她还在家里,可惜没用,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这么消失了。 “是调虎离山之计,是季琳带走了江箬,这个恶魔到底想对江箬做什么?”舒启明痛苦的大吼,“怪我,以前每次跟江箬提到季琳,她都会训我,如果一开始我的态度就强硬一点,断了她和季琳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够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救江箬的命要紧。”我说道。 舒启明握紧双拳,狠狠地朝一边的墙壁捣了一拳,说道:“季琳要是真敢把江箬怎么样,我要她血偿!” 我张嘴想劝他,可是随即想到一件事情,便问:“你带去的解忧娃娃呢?被季琳拿走了?” 舒启明摇头,手伸进衣服里,然后在我面前摊开:“在这里。” 第54章:得不到就毁灭 为钻石票加更 舒启明的手里握着一只小小的棕熊,是从他带去送季琳的花束里面摘下来的,里面缝着解忧娃娃。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只要解忧娃娃还在,季琳应该不敢真的把江箬怎么样。” “不,不能让江箬留在季琳手里太长时间,那就是一个疯子,她的思维不能以常人来考虑。”舒启明握紧小棕熊,眉头深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看他努力压制住自己情绪的样子,很是担心,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而他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会不断的集聚,到达一个零界点,瞬间就会爆发。 送上门去的舒启明,季琳不要,反而是抓走了江箬,她到底是想用江箬来彻底的驯服舒启明,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如果是为了驯服舒启明,肯定还会有电话来。 “我已经通知我朋友了,得等一会儿。”我说道。 舒启明问道:“得等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我不敢把时间说的太长,“这个期间我们好好分析一下季琳的目的和动态,一旦过了这个时间点,不管我朋友有没有来,咱们……” “我等不了,白璃,我一刻都等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可以让季琳对江箬做出任何事情来,江箬是我的命,我决不允许她出事。”舒启明否定了我。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摇头道:“不,江箬不会出事的。” “这个解忧娃娃是季琳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你没想过吗?” “她辞职之后,消失的那几年,谁知道遭遇了什么,她心中对我有恨,特地去什么地方求了这个解忧娃娃对付我也不一定。”舒启明分析道。 我摇头:“你忘了,季琳结婚了,她消失的那几年,与她现任老公相识,三年半前他们回到江城,举办了婚礼,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季琳和江箬的闺蜜情重修于好。” “你的意思是,季琳的老公……”舒启明顿时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我点头:“我的朋友帮我查过,季琳现任老公唐思强的香水公司,前身并不干净,季琳与他相识,俩人一拍即合,他们之间做了一场交易。” “唐思强需要一个名义上的老婆,并且能够在不妨碍他私人感情生活的前提下,替他生儿育女,季琳凭什么答应他,很可能是因为唐思强或者他身边的人懂得奇门异术,可以帮助季琳操控江箬,达到她的一些目的。” 舒启明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继续说道:“既然懂奇门异术,那么,即便是想做点什么,也是要看天时地利的,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未来的几个小时里,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最不利用他们动手,所以我说,江箬目前是安全的。” 我的分析说服了舒启明,他慢慢的坐在了床沿,手里攥着小棕熊,若有所思,好一会儿问我:“那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在你看来,季琳掳了江箬去,她会把她往哪带?” “季琳很聪明,并且肯定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她不可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江箬带走,她有帮手,这些帮手是她从哪里雇来的,直接决定她接下来的走向。” 我很难确定具体的地址:“在我看来,季琳有可能把江箬带去她现在住的地方,有可能跟唐思强汇合……” 舒启明恨恨的说道:“季琳太狡猾了,江箬也太单纯了,季琳结婚三年多了,从来没有向我们透露过她家在哪里,我们每次见面,包括她和唐思强的婚礼,都是在外面,各大酒店饭馆全是我们的足迹,现在看来,季琳早就防备着我们。” 我沉默着没说话,心里也有些自责,之前云霜查唐思强的时候,肯定是能查出来季琳和唐思强的房产在哪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问清楚的意识,现在倒是难住我们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来看了一眼,快十二点了,这个时间点,云霜他们应该没做事吧? 思前想后,我还是将云霜的电话号码找了出来,拨过去,结果提示已经关机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烦躁至极,云麓怎么还没来? “其实……其实我有个想法。”舒启明忽然说道,“一直以来,季琳对我表现出的种种,让我觉得,她对我有企图,但是现在想来,她可能从一开始看上的,并不是我。” 我猛地回头看向舒启明,他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背微微的弯着,也不等我表态,自顾自的说道:“白璃,你觉得怎样一个女人会甘愿形婚?” “应该是对爱情毫无期待的人吧?”我猜测道。 “不,还有一种可能。”舒启明抬眼看向我说道,“各取所需。” “不仅仅是唐思强需要季琳帮他打掩护,同样的,季琳也需要唐思强这个挡箭牌,她才可以堂而皇之的靠近江箬,一辈子。” “而这漫长的一辈子中,她不遗余力想做的一切,都是在暗暗的破坏我和江箬的关系,她的目标从来都很坚定,是江箬,而不是我。” 舒启明的说法惊到了,乍听起来难以接受,但是细细品味起来,会觉得可能性很大很大。 一个人会在关键时刻自己命都不要,也要救对方,我觉得这样的感情,除了爱情之外,至亲也会办到,但为了对方放弃清北…… 江城离京都坐高铁不过几个小时,每天可以通电话通视频,为什么季琳要放弃清北,陪着江箬留在江城? 单纯的闺蜜真的能做到这样吗? 我就想着,如果是顾潇潇考上了清北,而我只能留在江城,顾潇潇肯定会拿着清北的录取通知书怼到我脸上,对我说:“阿璃,看老娘多优秀,乖乖守在江城,等老娘功成名就,带着你鸡犬升天!” 差距太大了,大到让人觉得诡异。 舒启明叹气道:“江箬这个人,性子乖巧,为人处世比较软,很容易激发起别人的保护欲,爱上她,就会想把她圈起来,永远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她懵懵懂懂的,有点没心没肺,所以才不会想太多,可正是因为不会多想,才会不断的纵容季琳吧。” 如果真的是舒启明猜测的这样,那么…… 我转向舒启明道:“舒先生,咱们不等了,我想去一趟江姐的老家。” 舒启明不解的看着我道:“她老家那边都快拆迁了,断壁残垣的,现在这种时候乱跑做什么?” “不是乱跑。”我分析道,“如果正如你所说,那么,我猜测季琳既不会将江箬挪回她的住处,也不会去唐思强那里,她会带着江箬回到她们曾经相遇的地方,在那里,她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密不可间,那个时候的江箬,只属于季琳一个人。” 舒启明还在消化我的话,我便问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季琳的原生家庭应该很不好。” “对,季琳没有江箬那么幸运,季琳父母早早就去世了,她是被她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她爷爷嗜酒成性,喝醉的就打人,把她奶奶一只眼睛都打瞎了,后来季琳大了一点,他就连季琳一起打,我听江箬说,季琳一直长到11岁,都是矮矮小小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天是完好无损的。” “季琳11岁那年,她爷爷失手打死了她奶奶,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自杀了,孤苦无依的季琳被送去了孤儿院,只有江箬一有时间就去看她,俩人的感情基础就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 “这就对了。”我松了口气,“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江箬之于季琳,是全部,她的感情深处,对江箬有着一种无法想象的依赖性,她不允许江箬对她的关注分给别人,这无关爱情,纯粹的就是占有欲在作祟。” 我的话说完,舒启明立刻点头:“对,就是这样,走,我们现在就去江箬老家。” 我们带好东西,舒启明开车,一路疾驰。 路上,舒启明一边开车,一边跟我不停的说着江箬曾经跟他说过的,关于江箬和季琳的那些事情,我认真的听着,仔细的从这些事情里面分析,如果我是季琳,会把江箬带去哪里。 江箬家老宅?孤儿院?她们相识的地方? 可是每一个点出来之后,很快又会被我推翻,最后还是觉得她们相识的地方比较更接近我们的所想。 江箬和季琳相识的地方,是她们共同所在的小学,可是据舒启明说,那座小学早已经破败不堪,前些年好像被规划了。 但我们还是决定再去那边看看。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左右,便进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已经没有人住了,房屋倒的倒塌的塌,几乎没有一间是好的。 江箬家在村子的东头,三间大瓦房加一个大大的院子,到现在还能看出轮廓,而季琳家的房子在南头,应该是土堆的,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杂草都有半人高。 而那所小学,在村子后面五百米处,很简陋,只有两排瓦房,上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标语,却并不是学校用的标语,更像是村委会的宣传标语。 舒启明告诉我:“这所小学很多年前就不收学生了,闲置了几年,后来修缮了一下,村委会搬了进来,再后来,这边被统一规划,村民都迁了出去,以后这一大片地具体要干什么,还没定下来。 我和舒启明徒步走进去,绕着那一片找了好几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季琳根本不是带着江箬回来了她们最初认识的地方! 我们的推测错了。 每一次的搜索无果,都会加剧我和舒启明的心理压力,我俩蹲在草丛边,重新分析。 那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左右了,秋日里的太阳落得早,阳光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一旦天黑下来,那么,再想找到江箬怕是难上加难。 并且跟季琳这样一个偏执成性的人待在一起,江箬的危险性很大。 现在确定她们不在最初遇到的地方,那就是在对于季琳来说,算是人生重大转折点的地方。 季琳人生的几个重大转折点有几个: 一:她爷爷奶奶出事的地方,显然这个可以立刻排除了。 二:孤儿院,那里算是她的另外一个家,而那家孤儿院本来是在镇上,现在还在不在还很难说。 三:她曾经供职的大学,那里,让她的人生有了定位,却又在那里,她被迫与江箬分开,但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这样的伤心地,似乎不符合季琳的选择标准。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孤儿院一趟?”舒启明决定道。 车子重新开了起来,到了镇上,我们四处打听,才知道孤儿院十多年前就不存在了,不过曾经的孤儿院院长,在自己家里开了一个善堂,我们倒是可以过去问问。 十多分钟后,我们见到了那位慈祥的老奶奶,她家在镇上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修了两三排瓦房,每一个房间里面都或多或少的住着收留的孤儿,她悉心照料着他们。 我们问院长,季琳是否有回来看望她,她摇头道:“季琳从考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院长年纪大了,一说起曾经她照顾过的孩子们便滔滔不绝,总有回忆不完的故事:“季琳这孩子,来孤儿院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11岁,早已经记事,所以心里面藏着的事情也很多。” “她其实从心底里是排斥孤儿院的,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好在她很有出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从这里脱离了出去,我也是为她高兴的。” “院长,那季琳在孤儿院的那些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据我了解,她的性格似乎有些偏执。”我问道。 院长的脸色顿时变了,担忧道:“季琳这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您放心,我们是她的同事,就是例行考察一下。”舒启明说道。 院长表示了解:“季琳这孩子性格的确偏执,但却也是极重感情,她时常自己跑回村里去,去坟上祭拜她的爷爷奶奶,她高中考去了县城,每一次放假回来,却雷打不动的要去镇上的初中看看,绕着中学走几圈……” 我和舒启明对视一眼,跟院长聊了几句便草草结束,准备开车去镇上中学。 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就找到了那所中学,很老旧的校区,已经不投入教学使用了,现在好像是镇上的玩具厂开在里面,有门卫守着。 舒启明开着车子绕着中学外围跑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之后他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面馆外面,对我说道:“天快黑了,咱们中午就没吃,先吃碗面吧,所有的可能我们都想到了,如果我是季琳,我肯定不会绑着江箬在镇上招摇过市,她很可能也在等天黑吧?”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再等等。”我附和道。 舒启明将车子停远一点,害怕打草惊蛇,然后我俩在靠近中学那边的面馆里面点了餐,慢慢的吃着。 我一边吃一边摆弄着手机,想着这么长时间了,云麓早应该到我之前给她的地址了,她没找到我,肯定会打电话来再问我,即便不打电话,她应该也是能够追踪我到这里来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难道我给云麓打电话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江城? 难道她也去离城了? 我心里很不安,如果季琳伙同了唐思强的话,就凭我和舒启明俩人,根本是斗不过季琳的。 更何况季琳的手里还有江箬。 我甚至询问舒启明要不要报警,舒启明立刻摇头,他说不要。 “季琳的心理我懂,得不到就要毁灭,我们不能把她逼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舒启明的情绪很低落,我觉得他似乎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 …… 镇上并不繁华,不像江城市中心那样,半夜里还灯火通明,晚上九点前后,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镇中学黑灯瞎火的,工人们也都回家去了。 我和舒启明出了面馆之后,就一直在中学马路对面躲着,时刻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一切都很祥和。 我心里不踏实:“如果我们的寻找方向是错误的怎么办?那这个时候季琳可能已经带着江箬离开江城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就算是追也来不及了,但我心里更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再等等吧,过了今夜,如果我们没救回江箬,从明天开始,我会全世界寻找季琳复仇。” 舒启明说的很用力,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我叹了口气,真的害怕他会走到那一步,他们还有俩孩子啊! 这世间的感情,千奇百怪,爱到深处与恨到深处一样危险,悲剧,往往是应情感而生的。 就在我感叹着的时候,忽然一道亮光从学校围墙侧面转了过来,我和舒启明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那道亮光。 但是看清楚来人之后,我们失望了。 那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保安服,我们白天见过他,他就是中学门口警卫亭里守着的那个门卫。 这个点还绕着学校转,这是在巡逻吧?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但是当我的视线转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而身边的舒启明小声嘀咕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出来巡逻不带手电筒,竟然提着盏灯笼,真是奇葩。” “不对劲。”我笃定道,“就算是提灯笼,也应该是红色之类的,谁家无缘无故的用白灯笼?” 我这话一说,舒启明作势便要出去,我一把按住他:“你干什么?” “把这门卫抓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舒启明道。 我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个门卫不会平白无故的做出这种事情,要么他本身跟季琳就是一伙的,要么,他就是被控制了,我们不要冲动,等等再说。” 说话间,门卫已经转过另一边的院墙,离开了。 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等了几分钟,那道亮光再次亮了起来,门卫照例又打着白灯笼,绕着院墙走了一圈,但这次走的速度明显比上一次快。 舒启明有些不耐烦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到底要绕着院墙走多少圈?” “六圈。”我回道。 舒启明不解的看着我,我却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盯着左边院墙拐角处,果然没一会儿,门卫又从那边走了出来,速度特别快。 等了几分钟,我又看向右边的院墙拐角处,随后,门卫又绕了回来。 舒启明也发现了这次的不同,立刻提醒我:“你看,他这次方向是反的。” “对,逆时针三圈,顺时针三圈,这是一种踩点,用我们这行的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定穴,他最后停下的地方,就是控制他的人要找的位置。”我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就盯着那门卫,然后交代舒启明,“马上就最后一圈了,如果他停顿的点不在我们能看得到的地方,那待会我左你右,咱们包抄过去,记住不要弄出动静,找到门卫停下的位置就行,很快便会有情况的。” 舒启明立刻点头,虽然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没看到,但最起码可以确定,季琳最终选择的地点,就是在这所中学周围,这让我们一天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幸运的是,门卫第六圈转弯,停下了,正好停在了后院墙的正中央位置,从我们的角度能看的很清楚。 他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提着白灯笼,脸对着院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估计能被吓死。 我和舒启明的精神集中到了顶点,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没有人来,却从院墙那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墙上似的。 舒启明问我怎么回事,我皱紧了眉头,说道:“他们要定的点,应该恰好就在院墙下面。” “也就是说,季琳的人现在就在学校里面。”舒启明不等我回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伸手想拽住他,已经晚了,只能拔腿想跟上去,却冷不丁的被身后伸出的一只臂膀圈住了腰,将我拉了回去。 第55章:看你这点出息 我当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背后有人,我能想到的只有暴露了。 “先别过去。”熟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我顿时一口大喘气,转头看去,就看见墨贤夜近在咫尺的帅脸,抱怨道,“你想吓死我啊?” “你胆子会这么小?”他反问我。 我咧了咧嘴:“你怎么来了?不是去离城了吗?” “怎么,不想我来?”他的呼吸在我的耳畔荡来荡去,惹得我脸莫名的有些红。 我试着推了他一下,却被他更紧的抱在了怀里:“说,想不想我来?” “当然想。”我如实回答,“毕竟有你在,我就安心了,可以正大光明的躲在你身后做米虫了。” 墨贤夜随手捏了一下我腰上的肉,道:“看你这点出息。” “你松开我,舒启明冲过去了,会出事的。”看到墨贤夜来,意外之余也很惊喜,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他却气定神闲道:“他是去加菜去了,你去干什么?” “加菜?”我先是一滞,随后又冷静了下来,“舒启明太冲动了。” “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就算他不说,对方也会顺藤摸瓜找过来吧?”墨贤夜提醒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深陷危机之中,刚想挪动,墨贤夜已经带着我离开了那边,一跃而上,借着夜色笼罩,几个凌空飞跃,从左前方翻过了镇中学的墙头,坐在了一栋教学楼的楼顶上。 我惊魂未定,两只手紧紧的搂着墨贤夜的脖子,生怕摔下去。 等到墨贤夜搂着我坐稳,我这才发现,我们坐着的方向,正对着后院墙。 光线不好,离得也不近,我分辨不清每个人的脸,大致能看见有两个人押着一个男人,被押着的估计是刚被抓住的舒启明,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昏迷的江箬,院墙已经被凿开一个洞,有人在不停的往上挖着什么。 我忍不住问墨贤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合葬。”墨贤夜道。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谁跟谁打算合葬? 季琳和江箬吗? 为什么? 舒启明的话猛然撞进我的脑子,他说过,季琳就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灭的人’,所以,走到了这个境地,季琳是想鱼死网破,跟江箬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这女人的性格也太扭曲了吧? “墨贤夜,你快出手啊,一掌把他们全都拍晕,把江箬和舒启明救出来。”我急的恨不得立刻跳下去帮忙,如果墨贤夜不来的话,舒启明跑出去的时候,我肯定跟着他一起冲过去,拼了。 但是墨贤夜来了,我立刻开启自保模式,反正知道他厉害,啥事都想让他出头。 墨贤夜估计对于我的反应也挺无奈的,只说了一句:“我这是跟一头白眼狼待在一起啊,你自己朝远处看看。” 我依言朝着院墙外,我们刚刚待着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两三个人已经搜索到那边了,速度之快,让我咋舌。 “看到那三个人了吗?他们中间肯定有一个懂术法,而且还是蛮厉害的那种,咱们不完全摸清楚他们的底细,轻易出手,你觉得会不会后患无穷?” “还有,有些事情,自己不亲身经历过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是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回头的,咱们既然要救人,就不仅仅是去救那个人的肉体,更要从灵魂深处将她唤醒,这样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墨贤夜说的很轻,但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不由的昂头看向他,心里面莫名的感动。 这样的男人,是很多女人心目中的理想型吧?可惜,他终究不会属于某一个女人的吧? “怎么,是不是已经被我的帅气完全折服了,这么大喇喇的盯着我看,不害臊吗?”墨贤夜揶揄我。 我呸了一声,心里想着,这人不张嘴便是那天上挂着的明月,皎洁又令人神往,一张嘴,立刻便跌进尘埃,欠扁的要死。 我啐了他一口:“自恋狂,不要脸。” 我以为他会接着怼我,结果他嗤笑一声:“幼稚。” 不过有些话他说的是对的,像江箬那样执迷不悟的人,只有被季琳的举动伤到了深处,甚至是恐惧,她才会真正的醒悟过来,远离季琳。 这个过程必然会让她深受折磨,但我并不担心,因为她有百分之百爱她的老公,无论再大的困难,他都会帮着她渡过的。 我紧紧的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时刻关注着他们的进程,确保江箬和舒启明不要有生命危险。 而院墙外面,刚才去对面查探的三个人已经回来了,我当即有些担心,问道:“墨贤夜,你说他们三个之中有厉害人物,那他会不会根据我们的气味什么的,追过来啊?”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墨贤夜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 我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敢多问了。 墨贤夜看我不说话,却又说道:“我最近总是听说,有人在外面诋毁我,说我又老又丑,就是个老古董?” “啊?谁说的?眼神不大好吧?这么大一个青春阳光帅气的男人,怎么可以被形容的那么不堪,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去揍她。”我心虚的说道,试图蒙混过关。 墨贤夜也不拆穿我,就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寒毛直竖,然后说道:“对,那人眼神一直都不好,眼瞎心瞎嘴还贱,整天欠收拾。” “嗯嗯。”我不敢搭话,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墨贤夜看我那吃瘪的样子,又是笑了起来,我懊恼的捶了他手臂一下,心里忿忿不平的。 这个时候,下面忽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江箬,快醒醒,季琳,你放了江箬,埋我,你来埋我。” “不要,求你们不要!” “季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江箬?” …… 是舒启明的叫声,而院墙里面的那些人已经抬着江箬的身体朝着之前他们刨开的坑里面放了。 他们的动作很小心,并不是随便一扔,所以,这绝对是一个阵法,不用想,这个阵法必定是要将江箬和季琳捆在一起的。 江箬之前是昏迷着的,被抛下去之后,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是惊恐的叫喊声:“季琳,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啊。” “季琳,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们是最好的闺蜜啊!” “对,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闺蜜,密不可间,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江箬,你忘了,当年就是在这个坑里,雨水没过了我的头顶,我高高的举着你,将你顶了出去,那个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说,季琳,只要咱们能活着出去,这一辈子咱们永远不分开。” “可是后来呢?” “你背叛了我,你谈恋爱了,结婚了,生孩子了,你的人生中,我再也不是主角,江箬,你抛弃了我。” “但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我会将你找回来的。” “看到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了,再有几分钟,它就要升到我们头顶上了,你乖一点,在里面等我,我一会就来陪你。” 季琳轻轻地摸了摸江箬的头,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阴森恐怖,江箬当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了。 “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舒启明挣扎着往前一窜,头狠狠的朝着季琳的腿上撞过去,想要将季琳撞进那个洞里面去,却被季琳反手薅住了头发,“自不量力的东西,我忍你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会无止境的再纵容你吗?” “今夜,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样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的!” 季琳说完,拍了拍手,立刻有人过来,将舒启明架了起来,舒启明大声的骂着季琳,挣扎着,却还是被那伙人捆在了一旁的大树上,双脚离地,嘴里被堵上了东西,叫都叫不出来了。 江箬直摇头:“季琳,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曾经多么美好善良,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江箬,我从来都没变,是你变了,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你了。”季琳蹲下身来,捏住江箬的下巴,沉声道,“以前,你的喜怒哀乐必定第一个跟我分享,你笑我也笑,你哭,我护在你的身前,可就是这个叫做舒启明的男人出现以后,他彻彻底底取代了我的位置,江箬,我们三十多年的友谊,难道还比不上这个你刚认识八九年的男人吗?” “你太让我寒心了。” “季琳,我们之间只是纯友谊,而启明是我的丈夫啊!”江箬绝望的大叫。 季琳忽然狂妄大笑起来,一下子站了起来,踱到舒启明的身边,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子,比划着就要往舒启明的要害位置扎下去。 “这样,他就跟我们一样了。”季琳近乎癫狂的说道。 江箬大喊大叫:“季琳,我错了,一切都是我错了,是我忽略了你的感情,是我背叛了你,我现在迷途知返,你能再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吗?” 舒启明不可置信的叫道:“江箬,你疯了吗?这些话怎么可以从你的嘴里面说出来?” “闭嘴!”江箬冲着舒启明怒吼,“舒启明,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这么多年我生活在你身边,好累,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就知道摆大男人的威风,让我烧饭洗碗带孩子,自己却在外面逍遥自在,我早就想摆脱你了。” 江箬毫不犹豫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是在控诉舒启明的罪行,简直把舒启明贬的一无是处,季琳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舒启明真的是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说道:“好,江箬,你很好,你太好了。” 苍白单调的话语,足可以看出,舒启明被气到了什么程度,而江箬还是不遗余力的埋汰他。 当局者迷,在我看来,江箬这是在努力的保护舒启明,季琳嫉妒舒启明和江箬夫妻恩爱,那她便将夫妻之间的问题无限放大给季琳看,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 时间缓慢的往前流动,我不停的抬眼看向天空,月到中天便是午夜十二点,季琳等的就是这个点。 而江箬不停的控诉舒启明的罪行,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吧,只要月到中天了,季琳便管不了舒启明那么多了。 我也希望江箬能蒙混过关,但是世间万态,哪能尽如人意。 季琳听着听着,忽然出声打断了江箬:“够了,别演了,江箬,你救不了他的。” 江箬的话戛然而止,季琳握着刀子再次靠近舒启明,我一下子伸手捏住了墨贤夜的手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这是要把我的肉揪掉一块才甘心吗?”墨贤夜拍掉我的手揶揄道。 我反手又把他膀子抱住,眼巴巴的看着他:“墨贤夜,咱别等了,等不了了,咱救救他们。” 墨贤夜不说话,我心里开始有点生气了:“你不救还跑来干嘛,我自己救!” 我说着,赌气似的要从楼顶上跳下去,却被墨贤夜一把搂了回去,说道:“我看你一点求人的样子都没有嘛。”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求你?跪在你面前吗?墨贤夜,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我质问道。 “算什么呢?”墨贤夜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考量,然后才说道,“该死的人谁也拦不住,不该死的人,历经磨难,也只是一段成长经历罢了。” 我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却隐隐的能感觉到他对于生命的淡漠,这种淡漠里面,却又透着一股无能为力的惆怅感。 我甩甩头,这个时候不是品味他话里的意思的时候,救人要紧,刚想张口再说说他,却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等我看清楚的时候,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结巴道:“这……这东西不是在舒启明的身上吗?” 对,墨贤夜的手里拿着的,就是那个小棕熊,小棕熊的肚子里,缝着那只解忧娃娃。 墨贤夜不回答我,我忍不住说道:“你偷的?” 我一直跟舒启明在一起,这个小棕熊他随身携带,我真的想不通墨贤夜是什么时候弄到手的。 墨贤夜横了我一眼,撕破小棕熊的肚子,露出里面的解忧娃娃,他嘴里念念有词,右手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捏剑指,压住解忧娃娃的头颅,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冲了出来,墨贤夜剑指往下一划,指向季琳的方向,道了一声“敕!” 随即,我眼前一亮,顿时看到一团东西朝着季琳的方向冲了过去,有白有红有黑,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我心里却明白,这些都是这个解忧娃娃曾经承载的许愿,它帮着宿主完成了任务,可是宿主却不守信用,没有还愿,甚至遗弃了它。 这些东西一直便被束缚在解忧娃娃之中,如今被墨贤夜放出来,立刻会反噬回去。 季琳是最后一个供奉这个解忧娃娃的宿主,后来她许的愿没有灵验,她便将解忧娃娃封在了玉坠里面,送给了江箬。 江箬虽然屡受折磨,但她并没有主动请解忧娃娃,也没有向它许愿,所以它们并不认江箬。 “走开,都给我滚开!”季琳忽然吼了一声,本来要刺向舒启明的刀子,一下子转了方向,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跟那些东西做着斗争。 而就在这个时候,月到中天,时辰到了。 季琳一边抵抗着,一边冲着旁边的人吩咐道:“动手,快动手!”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立刻点香,烧纸钱,做法,季琳扔掉了刀子,一下子跳进了坑里,紧紧的抱住了江箬。 江箬绝望的嚎了一声,但随即便再没有发出声音,她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舒启明。 舒启明嘴里被塞上了东西,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不停的扭动,企图松绑,喉咙里面挤出焦急的哼声,可是没人帮他。 随着那做法之人的法事做完,大家伙便开始将之前刨出来的泥土往那个洞里面填。 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着那个做法之人说道:“墨贤夜,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家伙一直在帮季琳,我们得干掉他。” “女孩子说话能注意点形象吗?”墨贤夜嫌弃着,手上一用力,带着我飞身下去。 做法之人一下子便感应到了我们的存在,猛地抬头朝着我们这边看来,冲着我们竖了竖右手中指,随即抽出一根桃木剑,迎了上来。 我以为墨贤夜会出手,但是他却带着我落地,松开了我。 我一脸不解的回头看他,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没等我开口,桃木剑已经朝着我胸口插了过来。 我本能的一个假摔,跌倒在地,翻滚了一下,堪堪躲过一劫。 可是等我爬起来,那桃木剑已经再次逼上门来,慌乱之下,我一下子摸到了随身携带的那根短鞭。 短鞭是卢五爷送我的,我也研究了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来都没实战过,只是如今命在旦夕,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来直接捏动红宝石,短鞭瞬间伸开,倒刺根根直立,一鞭子朝着你桃木剑摔下去,啪嗒一声,桃木剑掉在了地上。 好家伙,这一鞭子甩过去都没有把它砸断,这桃木剑怕是不简单。 我随即弯腰想去捡桃木剑,那做法之人忽然一个冲刺,在我之前按住了桃木剑。 我当时看着那只手,第一反应就是甩一鞭子过去,打烂他的手,可是我也只是想想,却没敢行动。 而就是这一心软的空档,对方已经将桃木剑拿走,左手握着桃木剑,狠狠地朝着右手手心里面刺去,我只看见那桃木剑的剑尖一股火苗跳了起来,刺眼的亮光眨眼间便到了我的眼前。 对方朝着我眼睛招呼,估计是知道我开了阴眼这件事情,他是想毁了我的一对阴眼。 我的鞭子只适合长距离作战,真的打斗到了一起,长鞭并不合适,更何况我的功力尚且,对方是老江湖,吃了我一鞭子的亏,肯定不会轻易再吃第二次亏,我眨眼间便落了势。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到了我的眼前,反手将我的眼睛捂住,随后,我只听到一声闷哼,伴随着桃木剑砸地的声音。 我扒开墨贤夜的手,正好看到那家伙落荒而逃的背影,就连桃木剑都不要了,他明白自己今天是踢了硬板了。 其余人看领头羊都溜了,全都丢下了手头的事情,落荒而逃。 江箬和季琳满头满脸的泥土,都愣在了坑了,舒启明嘴被堵着,呜呜呜的直叫唤,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激动的。 “墨贤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不追吗?”这个世界上,邪恶的东西就该受到最严苛的惩罚,放掉这些社会的渣滓,后患无穷。 墨贤夜却摇头:“恶人自有天收。” 我无奈的挪开他的手,拿掉舒启明嘴里面塞着的布,然后帮他松绑,他一个劲的叫着:“救江箬,先救江箬,我没事的。” 江箬抽泣了起来,这一刻她内心应该是最复杂的吧?一只脚都埋进的黄土堆里,生生的又被拽了回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情,何其复杂。 舒启明被松开,刚迈出一步,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才被悬空捆绑时间太长,腿脚麻木,根本站不利索了。 我伸手想将他扶起来,却发现他正趴在地上,坚定的看着江箬的方向,用力的爬过去。 江箬也在努力的想要将手从泥土之中抽出来,拽住舒启明的手,但是她跟季琳是被一起埋着的,俩人挨得近,手臂靠手臂,她一动,季琳就跟着动。 等到江箬好不容易将手抽出来,却同时带着季琳的手,季琳反手掐住了江箬的脖子。 舒启明立刻停了下来,季琳吼道:“别过来,都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弄死她!” 第56章:14号楼 没有人质疑季琳会不会真的伤害江箬,因为从一开始,她内心深处就是要跟江箬一起走的。 当年就是在这个位置,同样的坑里,季琳救了江箬,江箬心存感激,便说了一辈子都不会跟季琳分开的话,可是季琳的情感特别敏感,曲解了江箬的意思,偏执的她一步一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罪恶深渊。 她亲手埋葬了这段闺蜜情,如今已经站在了悬崖峭壁上,并且根本没有悬崖勒马的意愿。 只是可怜了江箬。 “季琳,你别激动,我不过去,求你放了江箬……” “闭嘴,我不想听你们任何人说任何话,限你们一分钟消失,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季琳根本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说话的同时,手上用了力道,指甲深深的陷进江箬的脖子皮肉里面,江箬的脸都被憋紫了。 舒启明慌了,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但又丢不下江箬,一时间进退两难。 我看了一眼墨贤夜,希望他出手帮忙,在我看来,季琳还斗不过墨贤夜。 可是还没等我张口,轰咚一声巨响。 半边院墙轰然倒塌下去,激起了一片灰尘。 “江箬!”舒启明绝望的大叫一声。 我也一下子抓紧了墨贤夜的手,大吼道:“墨贤夜,你帮帮他们啊,快点出手啊!” 墨贤夜没动,只是盯着院墙倒塌的方向,灰尘弥漫开来,看不清一切。 “哇……” 一声极度惊吓之后崩溃的哭声响起,是江箬的。 舒启明瞬间爬过去,确定江箬没事之后,迅速的扒拉着泥土,一边扒一边说:“别怕,没事的江箬,我救你出来,别怕,一会就好。” 那时候灰尘慢慢散开了,我也看清楚了那边的情景。 院墙倒了半边,正好是季琳的那半边,劈头盖脸的将季琳给埋在了砖墙之中,而江箬毫发无损。 这也太奇怪了吧? 难道是季琳作恶多端,老天爷惩罚她来了? 不对,我怀疑的看向墨贤夜,小声问他:“是不是你暗中施法?” 墨贤夜睨了我一眼,摇头。 我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跑过去帮着舒启明一起将江箬挖了出来。 江箬已经被吓破胆了,紧紧的搂着舒启明的脖子,经历过这样一场劫难的夫妻俩,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俩,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感动,抬头刚想跟墨贤夜感叹两句,却发现他已经朝着院墙那边走了过去。 他在季琳被埋的地方蹲了下来,手轻轻一拂,上面一层砖石被扫了开去,露出了季琳的头。 我们仨都惊讶的看着只有轻微磕伤的季琳,更加匪夷所思,刚才那一场变动,我们甚至都认为,她已经…… 季琳瞪着眼睛看着墨贤夜,满眼的仇恨,毕竟今天如果不是我们的到来,她的一切计划都会如期进行。 午夜十二点,她和江箬一起下坑,之后那些人帮着超度,将院墙修理好,离开。 她和她的江箬终于不会被人打扰了。 墨贤夜嗤笑一声,然后拿出那个解忧娃娃,轻轻地别在了季琳头顶的发丝里面,季琳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面的仇恨瞬间转变成了惊恐。 “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己做下的孽,自己偿还,挺不过去是你的命,挺的过去,余生,自重。” 墨贤夜说完,站起来,伸手握住我的手,就要离开。 舒启明一看我们要走了,立刻搂着江箬也要离开,毕竟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留下来怕再生变故。 我偷偷地朝着江箬瞄了一眼,不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可怜季琳。 果然江箬回头看了一眼季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随即叹了口气,回头,靠在舒启明的怀里,并没有再去帮季琳。 季琳却大喊了一声:“江箬……” 江箬的脚步猛地一顿,我看到两行清泪瞬间顺着她的脸颊掉了下来,舒启明用力的搂了搂江箬的肩膀,坚定地朝着前面走去。 江箬终于迷途知返了,她心里或许也痛,但她更加明白,季琳之于她,就是一场噩梦,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她的两个孩子考虑考虑。 墨贤夜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季琳今后怎样,完全看她自己了。 季琳绝望的喊着:“江箬,江箬啊……” …… 从江箬老家回来,在古街我们分道扬镳,江箬用力的搂住我:“谢谢,白璃,真的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的整个人生以及家庭就全毁了。” “事情解决了就好。”我也回抱她,“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的老公,他是个真正的好男人,抵制得住外界的诱惑,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为你挺身而出,他是把你当自己的命在爱护啊。” 江箬一个劲的点头,泪水把我的肩膀都打湿了,呜咽着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舒启明开着车子,载着江箬回去了,这一场变故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够他们忙一阵子的了。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转而看向墨贤夜,心里有些不安道:“季琳不会有事吧?” “不会好过,解忧娃娃的怨气要在她的身上发泄出来,过了这一夜,她的精神状态怕是难好了,不过她这样的恶魔,她好,别人怕就不好了,不是吗?”墨贤夜反问我。 我不置可否,季琳的人生是她作成这样的,无论得到了什么样的结局,都与我们无关。 我低着头,踢了踢脚尖前面的一个小石子,悄悄地伸手勾住了墨贤夜的手,小声问道:“你该走了吧?” “去哪?”墨贤夜反手将我的手握住,问道。 “去离城啊。”我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你能临时抽空回来帮我忙我已经很知足了,离城那边的事情也要紧,你快去吧。” “这么急着赶我走?”墨贤夜语气有些不高兴了,“我可是刚刚才帮了你的大忙,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 “那你要我怎么感谢你?”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不解风情,我这不是为他好吗? 他却说道:“眼看着要周末了,难道你要我来回跑,折腾死我?” 对哦。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结结巴巴道:“那……那我跟你一起去离城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栋传说中的影楼,我过完周末再回来。” 墨贤夜没做声,我咬了咬嘴唇,无奈的去开门,等我推门进去,他还站在外面,我恼道:“你打算在夜色中站成一座雕塑吗?” 他还是不动,看起来的确有点不高兴,真是小气鬼。 我只得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进门来,关了门之后,我俩去洗漱,休息。 只是哪能真正休息好啊! …… 早上六点左右,我在睡梦中,只感觉眉心处痒痒的,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墨贤夜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一把推开他:“你偷亲我。” “亲你,还需要偷偷的?”他痞里痞气的说道。 我冷哼一声,抱着被子翻过身去不理他,他却又靠了过来,轻声说道:“离城那边我们也不会待太久,卢老五一撤我们就撤,影楼暂时不能动。” “为什么?”我很是不解,两拨这么厉害的人难道都拿不下一个影楼老板娘吗? 这老板娘到底已经修炼到什么道行了? “牵扯太深了,没到时间。”墨贤夜已经开始穿衣服了,“这事你别管,保护好自己就行。” 我坐了起来,点点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领口的纽扣一点一点的钮上去,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舍。 想去抱抱他,可是觉得又太煽情了,我把这种莫名其妙生出来的情感,归结于这几天江箬的事情给我的冲击太大导致的。 墨贤夜看我神情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我脸颊,关心道:“怎么,没睡好吗?我得走了,你再躺一会。” “那你周末能回来吗?”我脱口而出,说完了就后悔了。 我这是在期待吗?怎么能这么问?白璃,你脑子秀逗了吧! 我恨不得墨贤夜刚才短暂性失忆才好呢。 墨贤夜却笑了起来,说道:“我尽量。” 我更加羞恼了,伸手推他:“我就是随口一问,害怕你突然袭击罢了,你忙你就赶紧走吧,我好困,想睡觉。” 墨贤夜笑得更厉害了,下了床穿好鞋之后,忽然又转过头来,掌住我后脑勺,深深的吻了我一下才离开。 我当时脑子感觉都短路了,墨贤夜走了好一会儿我才猛然惊醒,一下子拉高被子将自己劈头盖脸的蒙起来,总感觉没脸见人了。 我跟墨贤夜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样发展下去,总觉得有些微妙。 白璃,镇定,保持镇定,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的,绝不会。 …… 睡了一个长长的回笼觉,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十点了,呼啦一下坐起来,接通手机。 那头,是江箬崩溃的哭泣声,我问她怎么了,她很想跟我说话,但却抽噎的没办法发声,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季琳没能熬过去。 随即舒启明拿过了江箬的手机,说道:“白小姐,季琳出事了。” “她……”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她疯了。”舒启明说道,“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被人送到派出所,结果自己供出了很多事情。” “啊,她供出什么了?”我听舒启明的语气,似乎不好。 “季琳说,当年她爷爷失手打死了她奶奶,之后根本没有愧疚之心,甚至恐吓年幼的她去帮他打酒,她在打回来的酒里动了手脚,送了他爷爷一程。”舒启明说道。 我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天哪,季琳也太恐怖了吧?”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关于她请解忧娃娃的事情,害江箬的事情,以及唐思强的一些事情,季琳都毫无意识的往外直说,总之,这一段时间,他们那一群人怕是不会好过了。”舒启明说道。 我安慰道:“这是她早前造下的业障,如今是该还的时候到了,你们也别伤心,好好安慰江姐,不要让她太激动。” “江箬这边我会照顾好的,只是觉得这事应该跟你说一声。”舒启明说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酬金我待会会直接打到你的卡上,我听说你还在年大三,搞设计的,以后进修或者择业方面,或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到时候如果有需要,你可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谢谢。”我由衷的说道,即便我现在的处境让我对未来感到忧虑,但保不齐以后真的需要他们帮忙也说不一定。 挂了手机之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就想起昨晚墨贤夜的话,他对季琳下的结论,还真是精辟。 — 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子的,结果刚吃过午饭,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找上门来了。 小伙子叫耿淮楠,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很高,年轻帅气,但眉头紧锁,看起来特别忧愁。 他是我微博的粉丝,关注我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说一开始关注我,只是把我分享的那些故事当免费恐怖来看的,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需要我帮忙。 别的事情我可以推脱,但是这是微博粉丝哎,人家亲自找上门来,我总不能凉了人家的心吧? 我就问他遇到什么事情了,他说在这边说不清,让我跟他去一趟他家。 我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他打了的,一路穿过市中心,朝着南边开去,最后在一个叫做锦绣花园的小区停了下来。 这个小区环境很不错,特别是绿化,搞的特别好,虽然已经是农历十月份了,却并不见植被太萧条。 小区里面一共有十几栋高楼,耿淮楠的房子在倒数第二排,他告诉我说,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是他的婚房,他刚刚结婚才半个月,婚后才跟老婆一起搬过来的,今天他老婆加班,他一个人在家。 耿淮楠带着我上了电梯,他家楼层比较高,19楼,电梯到了之后,他领着我进门。 家里面打扫的很干净,装修偏欧式极简风,但还留有结婚时候喜庆的布置道具。 我坐在沙发上,他给我泡了一杯菊花枸杞茶,笑着说道:“最近比较上火,家里常备了这茶,不知道大师喝不喝得惯。” “我是个粗人,不懂品茶什么的,都一样。”我道。 耿淮楠给自己也泡了一杯,然后在我对面坐下,这才开始说道:“这事,还得从一个星期前的凌晨,我下夜班回来说起。” “我的工作是两班倒,一个星期白班,一个星期夜班,夜班时间点是从晚五点到凌晨一点,从公司骑车回来需要二十分钟,所以一般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半左右,但是那天快下班的时候,机器坏了,修机器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小区已经是三点多了。” “那个点,大家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路上很少有人出来活动,但我却碰到了一个熟人,那是我老家一个姓孟的老奶奶。” “这个孟奶奶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很有出息,在外面挣了大钱,前几年把孟奶奶接到城里面享清福去了,我很意外在我们小区能遇到她。” “当时是她先跟我打招呼的,我便跟她寒暄了几句,问她怎么这么早出来,她说不是出来,是从外面刚回来,要回家去,她说她家就在锦绣家园的十四号楼,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喝杯茶。” “我当时真的很困了,便摇头说,下次有机会再去吧,还让她早点回去,年纪大了,多休息,她连声感谢。” “结果那天中午,我爸妈正好过来给我们送蔬菜,我便将遇到孟奶奶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是对孟奶奶的三个儿子一顿猛夸,下午他们就回去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给我打电话,慌里慌张的对我说,她跟村里的人聊天,得知半年前,孟奶奶就去世了。” “我当时就懵了,孟奶奶半年前就去世了,那我之前看到的又是谁?” “是不是你太困了,意识不清楚,认错人了?”我赶紧说道,毕竟这事挺匪夷所思的。 耿淮楠叹了口气:“我也曾经想过这种可能,但怪也怪在,前天下班前,车间里又出了一点事,导致我回来晚了,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又是三点多,电瓶车骑进来没一会,我竟然又碰到了孟奶奶。” “啊,又碰到了?”我顿时也瞪大了眼睛,寒毛直竖。 耿淮楠抹了一把鼻子,无奈道:“我也真是倒霉,看到孟奶奶的时候,我当即便想着绕个道从旁边一条路走,不跟她碰面,结果她像是感应到我了似的,回头跟我打招呼。” “我只得跟她搭话,她还是说她住在后面14号楼,房子是她三个儿子凑钱给她买的,装修很好,让我没事去她家做客。” “你答应她了?”我紧张的问道。 “我哪敢啊,我就还是上次的说辞,说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下次有时间一定过去。”耿淮楠顿了顿,朝着四周看了看,感觉像是成了惊弓之鸟似的,“这事我越想越不对劲,昨儿个我不是休息了嘛,一大早我就去了物业那边,问他们14号楼18层1808号住着的是不是一家姓孟的,物业当即否定。” “物业说,因为14号楼寓意不好,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买那栋楼的房子,所以暂时就用来做机房了。” “那你去14号楼看了吗?真的没有一个人住?”这事越听越离奇了,我也被吸引了。 耿淮楠点头:“我去了啊,14号楼下面的大门上了一把大铜锁,上面铺着一层薄灰,不像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但我还是不安心,昨天夜里我特意睡得晚了一点,站在阳台上,注意着斜对面14号楼的动态。” “怎么样?”我问。 “14号楼天黑之后,的确没有人员走动,也没有一间房间是亮着灯的,想着自己肯定是睡眠不足,便去睡觉了,可是睡下去没多久,我就开始做梦,梦里面,孟奶奶一个劲的叫我,问我什么时候去她家做客,一个劲的逼问我具体时间,即使在梦里,我还是咬紧牙关,没有给确切时间,凌晨三点半左右,我被这个噩梦惊醒,口渴的厉害,便去厨房倒了杯茶喝喝。” “你也能看到,去厨房肯定会经过客厅,我端了水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便走到阳台上,朝着14号楼看去。” “你看到什么了?”我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问道。 “当时真的是被吓到了。”耿淮楠眼神飘忽,似乎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怕,他努力平复心情道,“整个14号楼,从下到上,至少有四五十户都亮着灯,红阴阴的一大片,这些红色拢在夜色中,显得尤为诡异。” “是物业在说谎吗?”我问道。 耿淮楠直摇头:“具体情况我还没弄清楚,但我之前已经让我妈着重帮我打听孟奶奶的事情了,她很确定孟奶奶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并且骨灰没有送回村里面下葬。” “孟奶奶死了,却说她家就在锦绣家园的14号楼里,物业那边矢口否认整个14号楼没有向外出售,可是你却又看到14号楼里面有四五十户亮着灯,但白天去的时候,14号楼又上上了锁的。”我把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却也弄不出头绪来,“到底谁在说谎?你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做梦或许也是心理作用?” 耿淮楠直摇头,他也分辨不清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了,我问那你找我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他说:“是我妈,她说我肯定是老上夜班,身体虚了,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非得让我请个大师来家里看看,我这就想到了你。” 原来是这个目的。 耿淮楠转而又有点难为情道:“主要还有一个原因,我老婆怀孕了,我怕这事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一定得弄清楚孟奶奶和14号楼的事情,大师,你能不能在我家这边住几天,帮我把事情解决掉再回去?客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第57章:风里雨里我得护她一生 我只是跟他过来看看情况,并没有想到耿淮楠会要我住在这里,当即便想拒绝,毕竟我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总不能就把我绑在这里,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吧? “我住在这边不方便,离得也不算远,有需要我会立刻过来的。”我实话实说道。 耿淮楠忧心忡忡:“大师,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一是14号楼的事情,必须在夜里才能看出端倪来,二是我老婆的预产期——就在农历十月十五前后,这是我最担心的。” 农历十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下元节。 我沉吟一声,皱起眉头:“你跟你老婆不是刚结婚半年吗?” “意外,意外。”耿淮楠挠着头不好意思道。 一年之中有几个节气是很特殊的,上巳节、中元节与下元节,都是鬼门大开,群鬼肆虐的日子。 那一日的前后,不仅仅是阴曹地府的游魂狂欢,游离在人间,那些曾经不被冥界所接纳的游魂也躁动不安着,因为这一日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机遇。 民间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其中之一就是在这三个节气到来之际,不要走夜路,没事也别在外面瞎晃荡,因为十四的后半夜到十五的前半夜,有的游魂需要找人垫背,有的游魂想要趁机投胎转世。 这种投胎转世当然不是正常的轮回。 鬼门大开的意义在于,让停留在冥界还没到投胎时间的鬼魂,回人间完成一些它们生前未了的心愿,那段时间轮回炉是关闭的,所以按道理来说,不会有孕产妇刚好在那段时间要生孩子。 但是每年都会有一些孩子恰巧是在那个时间段降生的,这些孩子是怎么来的? 就跟这些游魂有关。 它们一早便盯上了一些预产期快到了的孕妇,等着鬼门大开,轮回炉关闭的时刻到来,然后直奔那个孕妇,强行投胎。 这世间的游魂太多了,而时辰恰好的孕妇又太少,所以才会出现‘百鬼围门’的传说。 其实有些传说,往往也并不是捕风捉影那么简单。 为了抢夺这一个难得的机会,它们会拼个你死我活,有时候打到最后也分不出个胜负,时间白白浪费掉,鬼门一关,轮回炉再次开启,它们便失去了这个机会;如果这一群中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独占鳌头,震慑住了其它的鬼魂,它便得到了这次机会,它会抢在鬼门关闭之前,强行投胎,导致胎儿提前出生。 这些鬼魂并没有喝过孟婆汤,接受过冥界的审判,轮回炉的洗礼,带着本身的阴煞之气重新转世,所以这些时间点出生的孩子,生来体质就比较特殊,有些地方直接就叫他们小鬼仔。 这些孩子,有的自身所带煞气太重,克天克地克父母,厉害到一定程度的,连自己都克;有的阴气侵体,天生体弱多病,人生要经历很多个坎,每一个坎都有可能夭折,时常也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围绕在身边,那些东西的目的就是找机会替代他。 那些从冥界放出来回家探望的魂魄,很多是有去无回,鬼门关这一开一合,对于有些鬼魂是机遇,对于有些鬼魂却是噩梦。 这相当于是一次重新洗牌,冥界会根据这次洗牌之后的魂魄再次整理替补,重新安排投胎转世的名额。 耿淮楠说过,他母亲找人看过,对方应该是将这些事情做了提醒,他才会如此担心,并且央求我留下来。 我看了一眼日期,今儿个已经是农历十月十三了,我问耿淮楠他老婆的预产期估算的是哪一天,他说是十月十六。 “我想见见你老婆。”我说道。 “她跟我妈出去了,估计一会会回来。”耿淮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被我一下子捕捉到了。 我猜测道:“是去测男女去了吧?” 耿淮楠微微一惊,但随后还是诚实的点头:“我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生个啥都是我们的心头肉,只是如今出了这事,我妈就……” 这快到下元节了,耿淮楠却遇到了孟奶奶这事,耿母担心,如果是个男孩还安心一些,如果是个女孩,就不得不防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早作打算也是没错的。 我忽然就想起墨贤夜之前跟我说的,他们准备离开离城,时间不对。 难道就是因为快到下元节了,阴煞之气变重,那影楼老板娘如有神助,他们需要避一避? 应该是了。 那照这样看来,明天就是十四了,最迟前半夜他就得回来了,他回来,我就安心了。 “大师,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你帮我们度过难关,功德一件,以后我肯定会多多帮你宣传的。”耿淮楠双手合十,一个劲的求我。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样吧,今夜我留下来观察情况,但白天我得回去,明天晚上九点我再过来。” 那时候我可能会说服墨贤夜跟我一起过来,事半功倍啊。 耿淮楠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全听你的。” 他带着我去看了一下我要住的客房,一应洗漱用品全都帮我准备好了,准备挺充分的。 我抽空回去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回来,那时候耿淮楠的母亲和老婆都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俩人看到我,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招呼我坐下,给我端茶倒水。 耿淮楠的老婆叫殷素云,长得小小巧巧的,很秀气,即便预产期都快到了,也看不出来臃肿,一头乌黑的短发刚好垂到耳根下面一点,让人很有保护欲。 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说道:“大师,我跟淮楠一直都有关注你的微博,我们可相信你的本事了,这次真是拜托了。” 我看她和她婆婆的脸色,就知道今天她们去查出来的结果了,如果是男孩,不会这么紧张。 这事,我没有任何把握,又关系到一大一小两条生命,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只是说道:“这事我得先观察清楚再说,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多虑了而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遇到这事了,不能掉以轻心对不对?”殷素云满脸愁容。 我拉着她的手给她做思想工作:“其实你不必这样紧张的,不管她最终是如何出世,对于你来说,她都是一个新的生命,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你们的血脉,是不是?” “可是……可是她毕竟不是原来的那个她啊,出生之后我该如何面对她?”殷素云很是排斥。 我继续说道:“那你觉得,你期待的那个她会是谁?” “她可能是你曾经特别讨厌的一个人,可能是你曾经的亲人朋友,也可能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如果你知道具体情况,你能接受吗?” 殷素云瞪大了眼睛,明显有的情况她接受不了。 “所以,无论她曾经是谁,是怎样一个人,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选择了你,与你有缘,这一辈子她想跟你一起生活,做你的孩子,被你疼被你爱,对不对?” 殷素云听着我的话,本来坐的直直的,紧绷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靠在了沙发背上,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 “是啊,她选择了陪我走这一生,我便应该风里雨里护着她前行,她曾经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女儿。” 殷素云看向我,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大师,虽然看你年纪不大,比我还小几岁,但是你看人看事真的比我通透多了。” 我笑了笑,提醒道:“如果明天一整夜不出问题就好,如果孩子真的出生在明天夜里乃至后天白天,那你们关注的不应该是这个孩子是谁投胎的,而是密切注意她的生辰八字以及身体状况,到时候我会找人根据她的情况,帮她请护身符的。” 殷素云直点头:“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她婆婆站在一边,却一直绷着脸,很显然她老人家还很难接受这件事情,嘟哝着说道:“尽量还是不能出事。” 耿淮楠在一边劝道:“妈,有些事情命里带的,强求不得,咱们就听大师的,顺其自然就好。” 晚上大家吃完饭,洗漱好之后,都聚在客厅看电视,九点左右,殷素云困了,耿淮楠便跟她一起回房睡下了。 耿母悄悄地靠近我,小声说道:“今天帮素云检查的那个医生是我的朋友,我跟她说好了,如果明天夜里素云的肚子有动静,她就帮着……” 耿母抬手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我顿时惊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的意思是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能让她出生在明天夜里吗? 这事她本来可以不跟我说的,毕竟不光彩,又是她的家事,但是她还是跟我说了,就说明她内心深处也不想这样做的,自己也接受不了。 我直摇头:“阿姨,既然你相信孟奶奶想要趁机投胎来你家的事情,那为什么不相信因果报应呢?你一旦这样做了之后,这一辈子内心深处都会不安吧,小俩口也会恨你,更重要的是,这就为自己造下了一个巨大的业障,不值得。” 耿母直叹气,不停的小声抱怨,为什么这事会轮到他们家的头上。 我就陪着她安慰她,人上了年纪,精气神不如从前,十点左右便也去睡下了。 我却没有回客房睡觉,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朝着阳台那边走去。 阳台是全封闭式的,从这个角度朝14号楼那边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与其说那是一栋空楼,倒不如说像是一栋死楼,毫无生气。 我回到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好不容易熬到午夜十二点,又去阳台朝着14号楼看,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而别的楼层那时候,星星点点的偶尔还有灯亮着。 我就这么等着,每一个小时就去看一遍,熬到最后眼睛里面全是泪花,困得不行。 时间好不容易走到了凌晨三点,我再去阳台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14号楼有几处亮了,跟耿淮楠描述的一模一样,红阴阴的,很是诡异。 我端来一个凳子,就坐在阳台上,盯着14号楼那边看,一层一层的数着楼层,然后用手机记录。 从三点到三点半,亮起的红光不停的增加,我数的正起劲的时候,忽然有声音响起:“大师,还没睡呐?” 我被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耿淮楠站在了我的身边,他朝着14号楼那边看去,说道:“是吧,我说的没错吧?” “这事的确蹊跷。”我说道。 我们这边说着,那边,耿母也起来了,她走过来也朝着14号楼看了一眼,说道:“黑漆漆的,怪怕人的。” “黑漆漆的?”耿淮楠不解道,“妈,你看不到吗?” “看到什么?”耿母不解道,“除了一片黑,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耿淮楠显然有些慌了,冲着我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孟奶奶跟你接触过,你身上带着的阴气重,自然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我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 耿母激动了起来:“啊呀,小姑娘你真的能看到啊,说实话,我看你年纪这么小,还在怀疑你能力呢,看来淮楠真的没找错人。” “妈,大师在网上呼声可是很高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道理你应该懂啊。”耿淮楠道。 耿母一个劲的点头:“是我多想了,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 她说完又回房间去了。 耿淮楠这才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你能看到。” “这算是做我们这行的必备功能吧。”我笑道。 我俩就那样待在阳台上,一边聊一边记录,四点一到,14号楼的亮光瞬间熄灭,恢复到了黑漆漆的一片。 前后总共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倒是符合鬼魂活动的时间规律的,夜间12点到凌晨3点,这是最活跃的时期,三点一到,它们就得掩藏自己。 耿淮楠之前也跟我说过,他第一次遇见孟奶奶的时候,也就是在凌晨三点左右,当时孟奶奶说她是从外面回家的,她家就住在14号楼。 所以,这一切都是吻合的。 14号楼的确没有住人,但却并不像物业说的那样,没有向外销售,他们卖了,只是卖给了谁,怕是里面另有乾坤的。 当时我已经熬红了眼,需要休息,但却不能睡。 我让耿淮楠拿纸笔过来,他麻溜的去了,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等他拿来纸笔,然后在上面写上了几串数字,其中就包括18楼1808室,然后递给耿淮楠,交代道:“我待会就回去了,今天早上你的任务就是拿着这串数字去找物业,质问他们这几户到底住着什么人,如果他们紧咬牙关不肯说,你就说你准备报警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耿淮楠接过纸,折叠起来,紧紧的握在了手里,问道。 我摇头:“具体的情况我推测不到,但14号楼的确有问题,并且问题很大,我们轻易不要自己去14号楼打探,很可能引火烧身。” 耿淮楠连连点头,我想了想又说道:“如果你有时间和关系的话,可以关注一下你们整个小区还有没有预产期跟你老婆相近的孕妇,如果有,问问她家最近是不是也出现了像你家这样的情况,这很重要。” “这个我得问我老婆,毕竟孕妇之间的交流会更多一点。”耿淮楠说道。 我站起来准备出门,耿淮楠让我在这边多休息一会,我没肯。 出了小区门,等了一会儿,来了一辆出租车,我坐了上去,让他送我去古街,当时真的很困很困,但是我心里总觉得,今天墨贤夜能回来,我得回去,说不定一觉睡醒了,他就在我身边了。 我怕他回来看我,我不在他就离开,那到时候想找他帮忙都难了。 上了车之后,我靠着车背迷瞪着眼睛,本来想着出租车开的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到古街了,不会睡着的,结果没一会儿我就睡了过去,开始不停的做梦。 梦里面出现了很多张我从来没见过的面孔,一个劲的警告我别多管闲事,否则他们不会饶了我的。 我被吓得半死,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稍微平静下来了一点,我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首先,我不是在出租车上,再仔细一辨认,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一个纸轿车上,前面的司机是一个纸人,根本不是我之前招手看到的那一个。 当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迅速的从纸轿车上下来,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丛之中,身旁就是一座山,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墓。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六点钟,定了一下位,却发现自己在江城南郊的九州山,而九州山是江城有名的墓地,几乎江城本土的城镇居民,死后都葬在这里。 但因为年代久远,山上已经没有什么空隙了,从去年开始,九州山已经不对外开放新的墓地了,而是在北郊又重新规划出了一块墓地,但是因为很多人害怕死后没有葬身之所,提前抢购,导致价格一下子被抬了起来,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农村现在也在规划,城镇人想迁回去,也是难上加难。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弄了这纸轿车带我来了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想起梦里的情景,我忽然后脊背发凉,来不及想别的,抬脚便朝着马路那边走去,这一片很荒凉,打车都不好打,我只得慢慢的往前溜达,走了十来分钟才遇上了出租车,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跟司机攀谈了好一会儿才上了车。 上车之后也不敢睡觉,一直盯着他回到了古街。 开了店门,做了早餐,吃完了便趴在柜台上休息,大概八点半的时候,耿淮楠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赶紧接起。 耿淮楠激动道:“大师,我没办法,被物业轰出来了,他们矢口否认14号楼有问题,并且威胁我说,就算我报警也没用。” “那看来他们是有恃无恐了。”果然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耿淮楠又迫不及待的说道:“早上我问了我老婆,结果她还真的认识我们小区里面一个预产期比我们家晚两三天的孕妇,那孕妇说,他们家倒是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只是那孕妇总是做梦,梦里面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叫她妈妈,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次了,挺尴尬的。” 不仅尴尬,还很可疑。 看来这个锦绣家园小区的开发商不简单啊。 “你今天不用上班吧?”我问耿淮楠。 他苦笑一声道:“这还上什么班啊,我直接请了三天假,就守在家里。” “那好,那你想想办法,去调查一下孟奶奶的三个儿子,看看他们最近是否有置办房产,特别是锦绣家园这边的。”我说道。 耿淮楠当即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之后,我有些坐立难安,现在是白天,如果我想办法进14号楼看一看,一切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可是……这似乎太理想化了,办不到。 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如果14号楼真的有问题,并且如我所想的话,那么,今夜的阵仗怕是厉害了。 这事,我真的应付不来啊。 真的有点后悔接手这件事情了,如果当时还是推给卢昭那边就好了。 这一等就过了中午,我抽空也小睡了一会,睡得很不安稳,一点多,耿淮楠又给我打了电话,慌里慌张道:“大师,我能力有限,托关系也查不到孟奶奶三个儿子的情况,我真没用。” “你别泄气,陪着你老婆,我想想办法。”挂了电话之后,我思来想去,还是给洛明川,不,现在应该叫陆明川打了电话。 陆家在地产界还是很有名望的,陆明川现在又接手了陆家的产业,托他查一查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通了,陆明川的声音明显带着惊喜:“白璃,没想到你会找我。” “我……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很急,你能帮帮我吗?”我便将查孟奶奶三个儿子名下房产的事情跟他说了,他让我稍等一会儿。 陆明川没有让我等很久,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便给我回了电话,说道:“孟老太的三个儿子近期名下并没有置办房产,倒是几个月前,他们以孟老太的名义在锦绣家园小区买了一个单人间。” 第58章:失联 为推荐票加更 这就奇怪了,按照时间推算,弟兄三个买这个单间的时间,应该是在孟老太去世前不久,明知道孟老太快不行了,为什么还要以她的名义买房呢? 陆明川继续说道:“锦绣家园这个小区地理位置不错,但价格却卖的不算贵,是因为它这块地基所在位置,曾经是一个湖,据说当时开发的时候,测量出湖水最深的位置得有十几米,为了加固地基,以防塌陷,整车整车的沙石混凝土倒下去才给填补上来,但还是有很多人害怕地基塌陷而不敢买。” “但是据我所知,锦绣家园小区现在除了14号楼,几乎都已经住满了,物业说因为14号楼谐音‘要死’,所以根本没人愿意买那栋楼的房子。”我说道。 陆明川嗤笑一声:“你相信吗?” “这个世界上缺的是绝对富有的人,而不是胆大的人,只要14号楼卖的价格相对比较公道,愿意买的人我敢说多如过江之鲫,我们家做房产生意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识过,还真没听说过一栋距离市中心不过十来分钟车程的楼没有一个人愿意买,如果这里面没有猫腻,我陆明川名字倒过来写。”他笃定道。 他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说买的人少我相信,没一个人买,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我回想了一下,忽然发现一个细节,赶紧说道:“我这两天仔细观察过那栋楼,好像它的房型与别的楼也不一样。” “按照我调查出来的信息来看,那栋楼应该全是小单间。”陆明川也是不解,“按道理来说,锦绣家园小区并不是面向单身人士开发的小型公寓楼,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个房型来呢?”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还是得感谢你,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那择日不如撞日吧,我刚好就在市中心这边,你在家吗,我去接你。”陆明川殷勤道。 我当时就懵了,现在吗? 就这么一犹豫的空档,陆明川已经挂了电话,说是马上过来。 我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墨贤夜还没回来,就先出去吃个饭吧。 陆明川来的很快,多日不见,他整个人看起来意气奋发,应该是家里的事情处理的还比较顺利。 “最近很忙吗?”他走过来问道,“你看起来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大好。”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摇头:“没有,就是这两天觉没睡好罢了。” “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他继续问道。 “唔……”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顿我是准备自己请的,可是看他的意思,恐怕难让我掏钱,我便说,“随便吧,咱们就在周围找个地方吃,晚会我还得去锦绣家园。” “那我们就找个靠近锦绣家园小区的地方吃饭,正好我也想去那个小区看看。”他说道。 我连连摆手:“你公司的事情应该很忙吧,别因为我耽搁了。” “不是为你。”他笑道,“你忘了,我们家房产生意做得很大,锦绣家园这个项目当初我爸也是想拿下的,后来因为那条湖放弃了,如今开发锦绣家园的老板在房产方面,跟我们陆家几乎可以分庭抗礼,有机会的话,我们肯定是想扳回一局的。” 原来是这样。 陆明川的意思是,想帮着我找出锦绣家园的错处,将对手一军。 他这么说我就没意见了,便点头答应了。 最后还是吃的中餐,陆明川很热情,点了很多菜,滋补的比较多,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菜,让我多吃点,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饭还没吃完,有电话打进来,陆明川接起来说了几句,便把我们的包间报给了对方,等他放下手机我问道:“有人要来吗?” “嗯,一会就到。”他补充了一句,“是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 我现在最想见的是墨贤夜啊,额,怎么又想起这家伙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包间门就被敲响了,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年轻的那个冲陆明川点点头,就将中年男人推了进来。 中年男人五十多岁,啤酒肚,地中海,穿着很像成功人士。 他表面看起来比较镇定,但眼神里面明显也有些露怯,陆明川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说道:“蒋先生,坐。” “那个,我不吃了,有什么事情请说吧。”蒋先生很紧张。 陆明川还是坚持让他坐下,并且开始自我介绍:“我是陆明川,陆氏集团刚上任的管理者。” 蒋先生一听,立刻伸出双手,点头哈腰道:“原来是陆总啊,久仰久仰,您问吧,想要我说什么,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你的两个兄弟几个月前在锦绣家园为你们的老母亲买了一个单间,有这回事吗?”陆明川开门见山道。 蒋先生一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道:“是……是有这回事。” “你别紧张,我们也只是询问一下罢了。”陆明川继续说道,“但据我了解,你们的母亲似乎在那不久之后,过世了,对吗?” 蒋先生依然点头:“是。” “那这间房子现在是怎么处置的呢?”陆明川循循善诱道。 “空……空着呢。”蒋先生说道,“一个单间三个儿子分,分不好,就挂着我母亲的名字,放在那儿,以免我们三兄弟反目成仇。” 这话说的也很在理,但怪就怪在,为什么孟老太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们却要给她买房? 锦绣家园这一片,拆迁什么的,估计近二十年都不可能发生,他们图什么? “蒋先生,我不是个闲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你过来说这事,这一点你应该明白。”陆明川开始给他施压,“我们陆家的房产做的怎样,你应该清楚,如果我发话,想要进去看一看,似乎并不难。” “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怎么说,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蒋先生额头慢慢的沁出了汗珠,孟老太的三个儿子都挺有出息的,并且也孝顺,这是靠着他们自身的努力一步一步努力来的,对于他们来说,毕生的努力如果因为得罪陆明川而瞬间崩塌,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陆明川之于眼前的蒋先生,无疑是一座压下来的五指山,他是顶不住的。 蒋先生沉默了有三分多钟,最后叹了口气说动:“陆总,这事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保证守口如瓶,您这是为难我。” “我只想知道锦绣花园14号楼的猫腻,不会将你供出去的,并且,我答应你,锦绣家园的事情结束,我会把你调到陆氏集团来上班,保证你的前途。”陆明川开了价,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啊。 我看向陆明川,这人做事的确很有手段,恩威并施,是个管理人才。 蒋先生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无顾虑:“这事还得从年前说起,我父亲早些年就没了,葬在了村里,年前我母亲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熬不过三个月,我们三兄弟就想着,等母亲去世之后,就跟父亲合葬在一起,可是跟村里交涉了一下之后,才知道村里已经被规划了,最迟两年,我父亲的坟也得迁,我们三兄弟犯了难。” “这几年江城的墓地是重金难求,九州山那边已经挤不进去了,北郊那边新开发的墓地,捧着巨款还得摇号排队,价格炒得比房价还高,我们本来也是想着排号的,可是我母亲没能挺得过三个月,刚过完年就没了。” “火化之后,葬在哪成了大问题,总不能就在家里那么摆着,以后我父亲再迁出来,往哪放?” “我们三兄弟头都快愁白了,大概是三个月前,锦绣家园这边主动联系我们,说是可以提供一个单间给我们,价格也不贵。” “经过一系列的了解,我们才明白,锦绣家园的14号楼已经陆陆续续住进去几十位老人的骨灰了,最后我们才决定,花了二十万买了一个十九平的单间,将我母亲安置了进去,等两年再把我父亲迁回来,老俩口也能团员。” 听着蒋先生的话,我跟陆明川都惊住了,虽然我之前也猜测到了一点,但是却没想到,锦绣家园比我想象的还恐怖。 也就是说,我之前看到的那几十户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亮起红光的房间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坟穴啊,它们都是在最近三个月里新搬进去的‘住户’。 试想一下,让你在墓地里面盖座房子整天住在那边,你觉不觉得瘆人? 陆明川有些忿忿道:“锦绣家园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把其他住户的权益放在什么位置了?” “陆总您别激动,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应时代而生的产业链吧,我想,以后这可能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商机。”蒋先生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但他忘了,他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而没有考虑到锦绣家园其他上万户家庭的权益,如果锦绣家园一开始的开发项目,就是针对死者的,那无可厚非,但他做的是活人生意啊! 陆明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事交给我。” 我一把拉住他,蒋先生也急了:“陆总,三思啊,您这一插手,我们这几十户家庭的老人该何去何从?一旦闹起来,锦绣家园还不成了一锅粥?” “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是我发现了,可以跟他们上层坐下来谈判,如果明天被记者发现了呢?到时候场面才会更难看。”陆明轩斩钉截铁,“你们买房的目的,并不是暂放,你们是把那栋楼当成了一块墓地来看的,这是几辈子人的事情,不是儿戏。” 蒋先生不停的叹气,他母亲的骨灰刚找到安置的办法,这又出现变故,一时间也是焦头烂额。 我心里想着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既然现在已经确定14号楼里面存放着几十号人的骨灰,那么这几十号人的游魂,难道真的全都在这栋楼里面吗? 一般人正常离世之后,他们的魂魄是会被勾去阴曹地府的,怎么可能全都留了下来? 这事更蹊跷了。 想到这里我便问道:“蒋先生,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啊?”蒋先生一愣,继而说道,“我母亲七十好几了,人上了年纪之后,总会磕磕碰碰的,年前就是摔了一跤,住院之后,又引发并发症,虽然经过医生的调养好的差不多了,但整个人精气神没了,没多久就去了。” 那这也算是正常死亡,怎么魂魄就没走呢? 蒋先生不停的说着他母亲怎么怎么不容易,如果没了这最后的安身之所,对不起她什么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可是,蒋先生,你母亲并没有走。” “什么?”蒋先生惊道,“这位小姐,你可别瞎说啊。” 陆明川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说道:“这是白小姐,阴阳之术中的翘楚,我们家这方面的事情都是请她出面解决的,她说你母亲没走,那肯定就是没走。” 陆明川太能吹牛了,把我说的面红耳赤的,蒋先生却惊住了,哆嗦着嘴唇说道:“真……真没走?为什么?白小姐,您能帮我问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人总是这样,嘴里面说的思念、舍不得云云,但一牵扯到鬼怪,不管是亲人朋友,恨不得立刻把它送走才好,一提起来就吓得半死。 “情况有点复杂,依我了解的情况,很可能不仅仅是你母亲没走,住在那栋楼里的其他过世者,也有没走的。”我说道。 蒋先生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怎么会这样?” “并且今夜,14号楼绝不会安宁,你将你母亲安置在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14号楼肯定有问题,我首先需要进去查探情况,但想想里面聚集着几十号魂魄,我又有点担心。 蒋先生头都大了,坐在那里,双手盖着头,难受的不行。 陆明轩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今夜吗?很快天就要黑了。” 我思来想去,还是出去给云麓打电话,所幸她很快就接了,我赶紧问道:“云麓,你们回来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怎么了?”云麓答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云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今夜我们不出门,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手机就被挂断了,我当时便傻眼了。 不过转念一想,今夜的确特殊,阴煞之气如此之重,是极好的修炼时间,外面是非又多,不出门在家修炼是正确的选择。 我悻悻的收起电话,看来墨贤夜是指望不上了。 陆明轩看我不高兴,问道:“怎么了?” 我看着他,心里面在权衡利弊。 如果让陆明川将14号楼的事情闹出来,应该会引来诸多关注,那么今夜锦绣家园小区必定全是人,人气旺了,那些东西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但小区里面应该不止一个要临产的孕妇,引来的想趁机投胎的阴魂还不知道有多少,会不会弄巧成拙? 14号楼的游魂或许只是一小部分,外面的呢?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好办,最后我只能说道:“要不,你先找锦绣家园的负责人谈谈吧,能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件事情就好。” 陆明川答应了。 蒋先生联系锦绣家园的负责人,陆明川就在这个包间等对方来,我则去了耿淮楠家。 耿淮楠一家都在等着我,看到我来,很激动。 我放下包之后,便开始在他家里布置阵法,如果今夜真的有东西来,还能抵挡一下。 等我忙完了一切,天早已经黑了,小区里面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在家里不出门。 七点多,陆明川给我打电话,说跟那负责人达成了共识,对方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正在联系其他几十户人家,准备今晚尽快将骨灰盒先移出去,再做安置。 我谢了他,因为我明白,这事说着简单,事实上要做那些人的思想工作并且落到实处,很难很难。 大概是八点左右,我从楼上看到一辆面包车停在了14号楼的门前,心里一松。 如果在午夜十二点到来之前将里面的东西运走,按道理来说,是可以将那些魂魄带走的吧? 我也按捺不住了,想着可以过去帮着超度一下亡魂,便下去了。 我下楼之前看到十来个保安从面包车上下来,朝着14号楼走去,可是等我下了楼,站在14号楼门口的时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任何一个保安出来。 当时我便有些懵了,不是说争分夺秒吗?怎么这么慢? 等了有五分钟吧,一个保安拿着对讲机朝着这边跑来,不停的从对讲机里跟进楼的保安通话,但那头滋滋的发出声音,却并没有人回答。 我预感不好,问那保安在做什么,他睨了我一眼说道:“小姑娘,大晚上的快回去睡觉吧,别在外面瞎晃悠。” 我佯装离开,躲在一边的树丛后面,看着他给谁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又来了四五个人,被他指挥着进了楼。 他站在楼前面,一开始对讲机里还有应答声,但是很快,里面便只剩下滋滋的声音了。 他急了,跺着脚,掏出手机,又给人打电话,等了几分钟,开来一辆黑色宝马,上面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劈头盖脸把那保安训了一顿。 保安也很委屈,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委屈,惊恐的叙述着两拨人进楼去都失联了的事实。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无缘无故的,还能被鬼吞了?”那人对着那保安一指,“你进去。” “老板,我……我不行,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求你放过我吧。”保安吓得腿都软了。 那老板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抬脚便要往楼里走去,我赶紧冲出去拉住他:“你先等等。” “哟吼,哪来的黄毛丫头,本大爷做事还用你指手画脚?”他很是不屑的瞄了我一眼说道。 我也不跟他计较,说道:“刚刚进去的人应该被迷住了,你现在进去也是有去无回,你先把这栋楼的设计图纸拿来给我看一眼,在想对策。” “小丫头你没睡醒吧?这么一大栋楼的设计图纸,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那老板一把甩开了我,从入口进去。 一边的保安爬过来,抱住我的腿说道:“小姑娘,你懂这行吗?你救救他们吧,这么多人可不能出事啊。” 刚才进去的那十几个保安跟他都是同事,这会子就只剩了他这么个光杆司令,不恐慌是不可能的。 我没说话,等了五分钟左右,我让保安给他老板打电话,结果打不通,手机里只有滋滋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陆明川的车停在了我身后不远处,他下来之后便问我:“怎么样?” “进去的人全都失联了,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我头疼道。 陆明川也是一脸倦意:“家属那边情绪也很不稳定,随时都有闹起来的可能,今夜的确要热闹了。” “家属?”我眼前一亮,连忙说道,“那些家属现在在哪?能都叫过来吗?” 陆明川点头说可以,我又请他帮忙跟物业沟通,让他们机房控制,停了除14号楼以外所有的电梯,尽量减少这两个小时内小区居民下来活动。 等到家属们来了之后,我从每一家中选取了一个代表,将他们排列成几个七星锁魂阵,首尾相连,每个人手里握着一把点燃的线香,由我带着进楼。 一开始陆明川不肯让我冒险,但我坚持,他便也要跟我一起进去,被我拒绝了:“你得留下来,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一刻钟之内就会出来,如果一刻钟过去了,我们没能出来,那你得想办法救我们。” “不行,你都出事了,我还能找谁?”陆明川紧紧的拽着我的手不放我走。 我想了想,本来是想把云麓和顾潇潇的电话号码告诉他的,可到了最后,我还是选择将卢昭的号码留给了陆明川:“如果我出事,你直接打他电话号码,就说我命在旦夕,他会来救我的。” 第59章:操控着OR受害者? 卢五爷那边目前还不想我出事,能用他们,为什么不用?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墨贤夜他们替我收拾烂摊子,云麓前些日子还刚刚受过伤,今夜又特殊,还是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修炼为好。 锦绣家园里面一旦出事,就会吸引外面游荡的魂魄,到时候更难收场。 陆明川眼巴巴的看着我牵着一群人朝着门口走去,忽然跟上来,从脖子上拿下一块玉,强行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这块玉跟着我很多年了,是杨道长留给我的护身符,希望它能保你平安。” 我刚想拒绝,他却说道:“戴着吧,否则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谢谢。”我将那块玉塞进领口,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进门。 一楼隔间很多,都是机房之类的,电梯挨着楼梯,我们选择走楼梯,毕竟这次进来,一是为了寻找失联的那些保安和老板,另一个就是我想看看这栋楼的构造。 我其实一直怀疑,这栋楼本身在构造上面是有问题的,否则这些魂魄不可能会滞留在小区里。 根据蒋先生的描述,锦绣家园14号楼是大概三个月前开始向需要的人兜售单间的,但是这个小区是去年秋天交房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开发商就打算好了这栋楼用来干什么,只是三个月前迎来了契机罢了。 三个月前,中元节刚过,这些被安置进来的骨灰,在这边算是过第一个鬼节。 从一楼爬到二楼,整个楼房构造一下子变了,这栋楼一共十九层,呈螺旋形上升,四周全是小单间,面积都在十几平米左右。 已经被存放骨灰的房门上,会贴着死者的遗照,哪一间已经被卖出去了,一目了然。 站在栏杆的边缘抬头往上看,如果房间外面有人,视力好的话,肯定能看得见。 螺旋楼梯中间形成一个很深的天井,天井之中摆着一棵高大的黄金树,这黄金树呈锥形,一直通往顶端。 楼里面温度很低,越往上走,能感觉到的空气流动就越小。 我身后跟着四十九个人,这些人全都是被安置在这里的过世者的至亲,他们每七个人按照七星聚魂阵方式排列,这样,从一定程度上可以阻断魂魄创造幻境来迷惑我们的可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一些人必定会被来自外界的力量冲散,导致阵法失效,所以我才做了七组阵法,尽可能拉长我们活动的时间。 我们一层一层往上爬的时候,有人已经被吓得软了腿,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已经开始有人挺不住了,好在大家的心比较齐,谁也不想自家长辈死后不得安宁,甚至影响家族的风水,都在咬牙坚持着。 “这……好像什么都没有啊,空荡荡的。”一直等上到了五楼,有人开始按捺不住质疑我。 我本不想理他,毕竟现在这种环境,不适合解释,任何情绪的煽动都可能造成大家集体失控。 但随即,有人叫道:“下面,你们看下面。” 所有人同时朝着下面看去,整齐划一的发出了抽凉气的声音。 我们上来的时候,整个楼道里面清明一片,但是现在,我们所走过的楼层,全都被一层薄薄的白雾所笼罩,我们站在五楼,都已经看不清三楼的情况了。 但是往上看去,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定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我们可能跟之前进来的那些人一样,有去无回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简直是火上浇油,大家瞬间全都慌了。 我赶紧说道:“别慌,只要你们手拉着手,按照我们进来之前交代你们的,我们就一定能走出去,现在谁掉队了,谁的下场才是有去无回。” “你们看我手里的香,好像越烧越快了。”又有人叫道。 紧接着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在说自己的香也飞速的在变短。 “我们快点往上走,争取在香烧完之前回头,我们不能白进来一趟。”我说道。 离我最近的蒋先生也赶紧附和:“大家多为自己的父母亲人想一想吧,把他们就这样被丢在这栋诡异的楼里面,你们能安心吗?” “现在有大师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进来涉险,我们应该珍惜这个机会,如果现在就被吓破了胆,甚至想回头,那请问下一次,还有谁能来帮我们?” “长辈们安葬不好,甚至被不干净的东西侵扰,对我们各位家族风水的影响更大,到时候祸及活着的人,后悔就来不及了。” 蒋先生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所有人的心,大家努力的保持镇定,有人开始催促我:“大师,你步子走大一点,尽快转完整个楼层,带我们出去。” “好,我尽力,但也需要你们的配合,放心吧,咱们所有人都能出去的。”我笃定道。 楼道里面再次安静了下来,我们上楼层的速度也加快,爬楼本来就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喊苦喊累,埋着头苦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我们好不容易上了18楼之后,却发现顶楼十九楼的构造跟下面的不一样,我们甚至没找到从哪里上去。 “有人买了十九楼吗?”蒋先生立刻问道,所有人都摇头。 “当初好像选楼层的时候,就没有十九楼的选项。”有人回答道。 “可能是怕光照下来吧,毕竟存放骨灰盒,需要比较凉爽阴暗一点的环境。”有人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现在所有楼层我们都走了一遍,除了十九楼,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也没听到任何动静,所以,那些失联的人,要么就在十九楼,要么,就分散在某些房间里,被控制了起来。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看,走楼梯是上不了十九楼的,但是电梯应该可以。” “对啊,我们乘电梯上去看看。”大家伙又激动了起来。 我伸手去按电梯按钮,按了好几遍都没按亮,电梯门更不会开。 之前让物业那边关电梯,并不包括十四号楼,为什么电梯就不能用了? 这样看来,十九楼更可疑。 “白雾追上来了。”有人提醒道,那时候白雾已经上升到了十六楼左右的样子,很快整栋楼层里面便会白茫茫的一片,分辨不清方向。 “先下去再说吧,这些白雾让我有些心慌。” “是啊,从下面往上走容易些,等到被白雾迷住了,下楼就没那么轻巧了。” “已经确定楼道里面没有任何异样,咱们在一楼商量也是可以的。” …… 大家议论纷纷,但所有人的意见空前的一致,全都是要求回去。 其实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是想在找找别的办法一探究竟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服从大多数人。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身后刚才毫无动静的电梯,叮咚一声开了。 我当时便头皮发麻,直觉不好,这让我想起之前那次在医院电梯里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的不想进去。 但我不想进去,不代表别人不想进,大家吵嚷着说直接从电梯下去,要比走楼梯省事得多。 我眼睁睁的看着之前排列好的队形一下子被冲散,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把自己塞进了电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几个人挤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自动关上,我还能听到外面那些人惊恐的叫声,有人不停的按电梯按钮,却还是不亮。 “电梯是上行的。”有人说道。 大家再次安静了下来,前后不过几十秒,电梯停下了,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香火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我们便看到地上躺着一片人,清一色的穿着保安服,有些人身边还有对讲机。 这些都是之前失联的保安们。 我们在电梯里不动,电梯门就那样开着,画面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我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这里是十九层,如果还有什么突破口的话,我想,也应该是在十九层。 我抬脚出去,做了一个带头作用,身后的人们也跟着出来。 等到电梯空了之后,电梯门立刻自动关上。 第十九层跟下面任何一层的格局都不一样,它整个是打通的,只在中心位置留了一个小孔,正好是那棵黄金树的顶端刺了进来,就在那个位置,架着一方供桌,供桌上面供奉着的是一条龙头蛇身的雕像,龙头高高昂起,嘴里面含着一颗中空的珠子,龙头的前面烧着香,香烟缓缓上升,正好笼罩在那颗珠子周围。 “这是什么鬼地方,供奉的又是什么鬼东西啊。”有人埋怨道。 立刻有人斥责她:“都这个时候了,不要乱说话好吗?” 前者立刻噤了声,因为这种环境下,大家的神经真的很敏感,谁也不想惹事。 这一层没有窗户,除了电梯,也没有别的门啊出口之类的,我四处看了一遍,就只看见那供桌往上,屋顶上,开着一个小方孔。 这个小方孔是漏斗形的,白天阳光照射下来,只要日头略微偏离这小方孔,便再也没有阳光能照射下来,但是到了晚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这个小方孔反倒是能够将月光最大限度的聚拢起来,直射到供桌上。 避开日光,吸取月光,看来这栋楼的下面,的确是另有乾坤啊。 就在我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的时候,身后的电梯再次响了一声,紧接着,一群人走了出来,就是之前在十八楼被关在电梯外面的人其中的一部分。 我们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被送上来,这电梯到底是谁在操控?这是要把进入这栋楼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到这里来吗? 我们等了一会儿,第三波人果然也被送了上来,紧接着是第四波。 最终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差,没有任何一个人掉队。 大家重新聚在一起之后,惊恐之余,还是说了自己的感受。 其中有好几个人都说,他们本来是站在离电梯最远的地方的,电梯第一次关闭的时候,下面的白雾刚好也笼罩上来,他们被阻隔了开来,当时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彻底的完了。 可是后来,他们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将他们往前推,一直推到电梯外,那股力量才消失,之后电梯一次又一次的打开,才能与我们一起汇合。 “我总感觉,那是我母亲在推我。”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忽然哭了起来,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很是感性。 她这么一说,很多人都跟着悲伤起来,本来他们将亲人的骨灰安葬在这里,是无奈之举,但到底为过世之人找到了安身之所,他们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才落了地,可是还没高兴几天,却又发现如今的状况,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大师,您看看咱们现在能做点什么?”蒋先生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把我问懵了。 现在我们能做点什么呢?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大家别想着出去了,走楼梯太危险,电梯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目前这一层应该是最安全的。” “从刚才的状况来看,对方的目标其实从一开始便很明确,他们要的,就是你们存进来的亲人们的魂魄,这些魂魄无论走到哪,最终还是得回来,它们被控制着,而今夜,可能就是它们的最后一程,我们闯进来只是一个异数,对方要么并不打算处置我们,要么,也是等他的目的达到了之后,才会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目前是不用担心生命安全的,大家先养精蓄锐。” “还有,看到眼前这个供桌了吗?你们不要碰,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这就是控制那些魂魄的关键所在,在我们确定这是好是坏之前,不要贸然行动。” “最后一点,所有进这栋楼的人,全都集聚在这里,除了一个。” 我的话音刚落,大家都小声嘀咕起来,他们来的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便说道:“锦绣家园这个项目的管理者,那个老板,之前也进来过,并且失联了,但他并不在咱们一群人当中,他现在在哪?” “他是操控者,还是受害者?” 我的分析一抛出来,大家沸腾了,说什么的都有。 “肯定是那个黑心老板害我们的,一定是他!” “我看那地中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钱,昧着良心什么坏事都能干的出来。” “对啊,正常人怎么会想起来在居民区里弄一栋棺材楼?”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为了赚钱啊。” “我倒是觉得,他只是比一般人更有经济头脑一点,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是啊是啊,当时我买单间的时候,软磨硬泡半天,直接给我少了一万块钱呢,我觉得他是个敞亮人,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的。” “呵,给你少一万块钱,就是为了把你捆进这个漩涡里面来,你还说他是好人?” …… 我看了一下时间,却发现在这栋楼里面,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并且时间也是静止的,手机上显示的,还是我们进来的那个时间。 但是按照推算,我们进来已经远远不止一刻钟了,也不知道陆明川有没有顺利联系上卢昭。 无论怎样,现在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如果对方打算最后将我们一锅端了,我们难道真的就在这儿等死吗? 我得再回去看看,这一次,我只能自己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电梯里面看去。 “卧槽,我以为电梯又把那黑心老板送上来了呢。” “是啊,这空电梯不会一直上上下下的不停歇吧?” “我看悬。” …… 我心里一惊,他们都说这电梯是空的,可是为什么我却看到电梯里面站着几个人? 他们年纪相对都比较大了,慈眉善目的,静静的站在电梯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我当即说道:“大家按照之前我教你们的阵法排列模式坐好,我下去打探一下情况,想办法找出出路。” “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好有个照应。”蒋先生倒还是有良心的。 我摇头:“不用,我有点道行,就算遇到点什么也不怕,带上你们反而不方便,你们也别担心,外面的那位陆总是陆氏集团的管理者,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大家出去的,相信我,相信陆总。”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陆明轩的身份是真的好用,在江城,一提陆氏集团,那就是定心丸。 交代完这一切,我便跨进电梯里,然后转身面对电梯门,等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后脊背挺的笔直,一股一股的凉气直往后脑勺窜。 跟几个魂魄共处一个密闭空间里,真的很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们时间不多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吓了我一跳,说出来的话也挺恐怖的,我没敢回头去看。 却又听她说道:“我们试图跟人交流,托梦等等,但是我们中间还能说人语的魂魄越来越少,今夜,可能就是我们在这个天地间存在的最后一夜。” “我们不乞求脱离这栋楼,只希望过了这一夜,灰飞烟灭之后,你能帮我们把骨灰带出去,天葬、海葬还是怎样,总之,能扬了就扬了吧,不要再给家人带来困扰,也希望他们以后能像我们这样看透。” “墓地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轮回,不要为了一把骨灰,葬送了自己的轮回的机会。”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向我背后那个老奶奶,一直都是她在说话,其他的几个,或许已经忘了人语如何说了,跟我无法交流。 我赶紧问道:“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你们?” “没办法的,你帮不了我们,我们只求你能将我们最后的心愿带给我们的亲人,足以。”老奶奶说道。 “那今夜的投胎呢?你们不是打算夺胎吗?”我问。 老奶奶笑了一声道:“我们都不是恶鬼,不会做夺胎那种缺德事,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但现在时间不够了。” 她的话刚说完,电梯停下了,那老奶奶身边一个老爷爷大吼一声,魂魄瞬间像是爆炸了一般,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 随即,我被一股力量推出了电梯,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我不知道自己置身几楼,但我却明白,刚才电梯之所以能够再次停留在十九楼,并且将我送到这里,都是那位老爷爷在用自己的全部鬼力控制,而他的极限就到这里。 心里很酸很酸,也有些自责。 之前我的推断错了,我以为孟奶奶这群鬼魂为了重新投胎转世,想要趁着今夜的机会伺机行动,可是他们却是一群好鬼,恶的是人心罢了。 我来不及想太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在栏杆的边上朝着下面看去。 下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底,往上,也一样。 那个老板到底在哪?他到底是好是坏?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操控的,他现在肯定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等着午夜十二点的来临,时间一到,他的行动便正式开始了。 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地底下! 我猛然间想起十九楼供奉的那个雕像,那个龙头蛇身的东西! 陆明川之前跟我说过,锦绣家园的地基本来是一片湖,湖水最深的地方,能够达到地下十几米深,那么,这条湖里曾经是否有镇守一方的神? 山有山神,水有水神,那老板动了人家的窝,当然得供奉人家才能保平安,而这栋楼所在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就是那条湖最深的地方,所以,那些被控制在这栋楼里的魂魄,算是给这位的供品? 越想思路越清晰,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推测思维之中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晃。 这一晃极其之快,甚至让我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我抬眼看去,正好对上面前不远处那棵黄金树。 第60章:一个都不能放过 为推荐票加更 凭地里起了一阵风,黄金树上本来服帖的黄金叶飒飒的随风飘起,一瞬间炸开,吓了我一跳。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野猫发了怒炸开尾巴时的情景。 我惊魂未定的揪住领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黄金树,脑子里面有点懵。 黄金树,黄金树? 有天井的商场里面,经常会置一棵黄金树在里面,一是填补了那一块的空白,二是黄金树的寓意特别好,招财进宝,但那些黄金树都是假的,算是工艺品,并且不会那么高。 这可是十九层楼啊,弄这么高一棵黄金树直达十九楼的地板,并且跟供桌相连,是什么用意? 之前我想不通,但现在却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些黄金叶忽然从软趴趴的状态一下子笔直的朝着四面八方炸开,是不是很像一棵被搁置很久的多肉植物,极度缺水之后,在短时间内又吸饱水的样子? 这就像是一个供电站一样,从十九楼吸取供奉,经由这棵黄金树,供给到地底下去。 为什么需要这棵黄金树?那是因为地底下那东西被镇压住了。 当初在建造这栋楼之前,那个老板肯定是找人看过风水的,然后一大车一大车的砂石往下填,实质上就是在镇压地底的那东西,他们应该是做了什么封印,阻隔了上层与地底的地气相接。 但是这栋楼建造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集聚阴魂,不接地气,阴魂被困在这栋楼里,长此以往,阴气逼人,形成极煞之地,这是风水大忌。 所以便有了这棵黄金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一棵假树,主杆是真的,黄金叶是假的,因为被阴煞之气侵袭,这棵树冒不出新叶子,却又不断的有养分供给,也死不掉。 不长叶子的树又不缺养分,它会怎么长? 当然是往下长,扩大根茎,而树根扎的越深,根须散布越广,就越能将阴煞之气传播到地底下去。 地底下有什么?有被镇压住的那个东西,无论上边供奉什么,它都能吸取到,不停的供奉滋养着它,它当然不会兴风作浪。 这就是锦绣家园整个项目的关键所在。 陆氏集团当年都没能敢动的地基,凭什么这个老板就能动?玄机就在这里。 但是他没想明白一个道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的盈利手段总有一天会被揭穿,到时候他所要面对的困局有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一开始肯定已经有人替他想好了退路,趁着今夜鬼门大开,或许他会弄出巨大的动静来,助他一臂之力。 会是怎样的动静呢? 当时我站在原地,完全沉浸在了自我世界之中,甚至忘记了周围潜在的危险。 当一只手猛然拍上我的肩膀的时候,只是一瞬间,我的头皮全麻了,鼓起勇气回过头,就只看到一个黑影没入白雾之中。 我当即拔腿就想跟上去,但走了两步,随即停了下来。 不,我哪都不能去。 进入这栋楼的活人就那么多,并且几乎所有人都在十九层呢,现在能够在这栋楼里面自由活动的,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那个老板。 他想把我往哪带? 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是好事,我更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楼里面的那些鬼魂很悲观,它们已经做好了今天夜里全部灰飞烟灭的心理准备,午夜十二点之后,它们就要被献祭。 我现在最怕的是,到时候那些鬼魂还满足不了它,它的魔爪再伸向十九楼现在待着的那一群人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极大。 别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做。 我掏出短鞭,按动红宝石按钮,短鞭瞬间变长鞭,倒刺根根树立,我甩动长鞭,狠狠的朝着黄金树拦腰甩过去。 当时我的想法就是,切断黄金树与十九楼的连接,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十九楼的人。 但是我太天真了,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能力,长鞭甩过去的时候,划破空气发出了一声空响,带动大片的黄金叶发出一阵脆响,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反冲回来,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狠狠的朝着我心口撞过来,整个身子腾空飞起,迅速的朝着身后的墙上撞去。 手里的长鞭反冲回来,倒刺根根没入墙壁里面,如果当时我没有松开握着长鞭的手,致使长鞭朝着侧面滑过去,一部分的钢刺铁定是要刺入我的皮肉里面去的。 喉咙里面一片腥甜,后背痛,连内脏都被震得仿佛碎了一般,我强忍着一切不适爬起来,第一时间将长鞭重新握回手中,后背贴着墙壁,警惕的盯着黄金树。 它是活的,不是我想破坏就能随便破坏的,我早该想到,却还那么不自量力。 那一刻我有多无助,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不仅仅是担心自己,更担心十九楼那几十人的性命。 是我将他们带进来的,如果不能将他们平安的带出去,等在外面的那些,他们的至亲又会怎样?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一边的电梯叮咚一声停了下来,电梯门开着,靠着最里面蹲着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浑身是血,嘴里面被塞着东西,绝望的冲着我呜呜的叫着。 我能辨认出,他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十九楼还是出事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刚才那个黑影可能就是要带我回十九楼,因为我之前是跟大家在一起的,是那群魂魄拼尽全力将我送出来的,并且交代了我最后的遗愿。 而现在他在逼我,逼我回十九楼,如果我不回去,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出事,但如果我回去,结局便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死。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可是让我不理解的是,十九楼那么多人,而那老板啤酒肚地中海,一看就不是练家子,他是怎么做到控制住那么多人的? 电梯里的那个人不停的冲着我摇头,眼神里面满满的全都是恐惧,他在向我预警。 到了这种时候,其实大家心里面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今夜我们能出去的几率小之又小,大家又都是善良的人,都希望能跑掉一个是一个。 电梯静静的开在那里,等着我做决定,回与不回对我来说同等煎熬,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电梯猛地一个震动,紧接着,像是做自由落体运动一般,整个的朝着下面掉去。 我冲过去往下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电梯的影子了,当时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差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后,电梯又缓缓的往上运行,我捂住嘴默默的等着,直到电梯再次停在我面前,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滩暗红的血渍。 它在等着我,这次我如果再不上,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出事,对方根本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我眼一闭心一横,抬脚便朝着电梯里面走去,我知道这样做是自寻死路,但我没办法。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再看着一条生命陨灭。 电梯门关上,启动,上行,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电梯运行没多久,十几秒的时间,猛地顿住,我以为电梯会想刚才那样不受控制的下坠,但是没有,反而是电梯门开了,外面伸进来一只手,将我用力的拉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下一刻已经被人紧紧的搂住了。 “还好,你还活着。” 当听到陆明川的声音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推开了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望,我以为…… 陆明川这才意识到自己逾距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住我的手道:“我带你出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动,问他。 陆明川不可能是一个人进来的,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走到这里。 “你们刚进楼我就给那个卢昭打了电话,他来的很快,带了一些人,你看。”陆明川说着,指了一下我背后的电梯门。 我转头看去,就看到电梯门头上,贴着一道紫符。 卢五爷给过我几张紫符,我这次出来也带了两张,但是从耿淮楠家下楼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我的背包,紫符都在包里。 “他们人呢?”我赶紧问道,“领头的是卢昭吗?” 陆明川指了指上面:“领头的不是卢昭,他们叫他五爷,他们全都顺着楼梯上去了。” 卢五爷也来了,我松了一口气,然后也朝着楼梯跑过去。 陆明川追上来叫住我:“白璃,他们让我带着你直接下楼,不要在这里逗留。” “我不能走。”我斩钉截铁,卢五爷他们虽然来了,但是他们对于现下的情况并不是多了解,再者,我好不容易等到卢五爷露面,怎么可能错过这次跟他面对面相处的机会? 陆明川一脸的担忧,我一把拽着他跟着我一起往楼上爬,因为我明白,让他一个人下楼也是不现实的。 我们刚上了一层楼,就遇到了卢昭,卢昭瞥了我们俩一眼,当即决定道:“我送你们俩下楼。” “我让她走她不走。”陆明川赶紧解释道。 卢昭催促道:“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妥善解决,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添乱,今夜外面也不见得太平,都给我回去好好待着,别添乱。” “我不走。”我坚决道,“你先送他下楼,十九楼一群人在等着我,还有,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我要跟卢五爷探讨一下。” 我昂着头,大有一副我说一不二的意思,卢昭也不想跟我多费口舌,强拉着陆明川进了电梯。 随后,我就发现这一层上,不仅仅只有卢昭一个人,另外有三四个人在楼层之间跑动着,应该都是他们带过来的帮手,怪不得卢昭敢把我一个人丢下。 很快我便见到了卢五爷,他看到我第一句话便是:“卢昭呢?” “送我朋友出去了。”我回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卢五爷皱起了眉头,“胡闹。” 我并不想跟他们争辩这些,只是问道:“卢叔叔,十九楼的人该怎么办?” “那么多人想要一下子都送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们突然入侵,对方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不代表他们一直不出手,上面一共有六十来人,转移太难。”卢五爷分析道。 我叹了口气:“这次这事真的怪我,我不该擅作主张的,但我没人求救,也是被逼上梁山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如果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我们没有任何进展的话,就只能自保。” 卢五爷的话一下子惊住了我:“自保?你的意思是,关键时刻我们跑路,留下十九层的那些人送死?” “这是最坏的打算,到了那个时候,留与不留,根本不是我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卢五爷说道。 我沉吟一声,心里很是难过:“所有人,包括那些鬼魂都是献祭品,这楼底下镇压着东西,能力超级强大,可能很难对付,半个小时是绝对不够的。” “那也不一定。”卢五爷说道,“一百个普通人也比不上你一个,他们的目标可能早已经转移到你的身上了。” 我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的身上终究是有过人之处的,否则他们不会都围着我转,只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过人之处在哪罢了。 阴眼?修炼功底?亦或是我身体里染上的阴煞之气? “那就拿我换十九层的人吧。”我毫不犹豫道,“卢叔叔,今夜必定有所牺牲,如果我的牺牲能够换取六十余人的性命,我愿意。” “愿意什么?”卢五爷语气里带着愠怒,“你以为你愿意,别人就能如你所愿,丫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不,卢叔叔你错了,我不是想的太简单了,我是对你的能力百分之百的信任,你来了,我便觉得我有救了。”我主动开始拍马屁。 这个时候卢昭回来了,小跑着跟我们汇合,我看向卢昭:“卢昭,你现在就开始将十九层的人往楼外送,能送多少是多少。” “啊?”卢昭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转而又看向卢五爷,不确定道,“五爷。” 我看向卢五爷,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蔓延的乞求,我在赌。 好一会儿卢五爷才说道:“卢昭,带几个人,走电梯,以最快的速度将十九层的人往外送,送到外面之后将所有人妥善保护好。” “五爷……”卢昭不愿意。 卢五爷眼刀子往他一横,他立刻缩了缩脖子,认命道:“好,我知道了,人送到外面之后我们倒是完全不用担心,那个姓陆的带了一帮人将整个锦绣家园小区都围起来了,有能耐的很。” 提到陆明川,我心中立刻更加愧疚了,他本不应该搅进这趟浑水里面来的,却硬生生的被我拖了进来,他要是出个事,陆家人能把我皮都扒了。 卢昭办事去了,他们的道行都不一般,所以来去不像我之前那么被动、艰难。 卢昭走后,我便指着天井里面那棵巨大的黄金树说道:“卢叔叔,关键就在这里,只要断了这棵树,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随便动的。”卢五爷摆摆手,“丫头,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别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卢五爷说着,背着手沿着走廊走着,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就发现,他的手下正在进入那些存放着骨灰盒的房间,将里面的骨灰盒抱出来。 随着骨灰盒不停的在我们面前集聚起来,我渐渐地看见一些鬼魂围拢过来,各自守在自己的骨灰盒前面。 稀稀拉拉的,并不全了。 安置在这栋楼里面的骨灰盒,之前统计有五十多家,可是现在剩下的鬼魂,看起来四十个都不到。 这些消失的鬼魂,有的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有的还在飘荡着,今夜之后,能否剩下,剩下的能否重新投胎转世,都还是个问题。 如果能熬得过今夜,赶在明夜鬼门关闭之前跟随着魂魄大军进入冥界,那就好了。 我忍不住问卢五爷:“卢叔叔,这些骨灰盒要统一送出去吗?” “不是。”卢五爷说道,“这些骨灰盒的家人,当初在买这些单间的时候,是签了合同的,那些合同叫做阴阳契,阴阳契制约着它们,在解除阴阳契之前,无论将它们送到什么地方,都免不了在固定的时间内必须回到这里的定律,所以要想救它们,首先得帮助它们解除这阴阳契才行。” 怪不得孟老太虽然可以在夜间出去溜达,却不得不赶在三点多回到这里,并且她也只敢暗示耿淮楠一家,却不敢直接明说,原来都是这阴阳契在作怪。 那些阴阳契肯定就在那老板的手里面,他既然设了这个局,那么阴阳契一定就在这栋楼里面。 我赶紧说道:“卢叔叔,罪魁祸首就在这栋楼里面,抓住他,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孩子,没那么简单。”卢五爷说完,正好有一个手下过来轻声说道,“五爷,所有的骨灰盒都在这里了。” “我知道了。”卢五爷看着那些骨灰盒,顿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扬了。” 我当即脸色就变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卢叔叔,你说什么?” “我说把这些骨灰扬了。”他重复了一句。 我立刻挡在那些骨灰盒的前面:“不行啊卢叔叔,这些骨灰盒还承载着对应的魂魄,它们还没有离开,你这样做,让它们以后依附什么存在下去?” “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卢五爷反问我,“现在卢昭正在将十九层的人往外送,留下的除了我们这些人,就是这些魂魄了,一旦时间到了,这些魂魄会立刻被控制着献祭,到时候它们根本活不成,只会为对方的修为添砖加瓦罢了,现在把骨灰扬了,甚至是……让它们自我毁灭,都是正常操作。” 卢五爷的意思我懂,到了时间,没有生人,没有魂魄,所有的供奉无法落实,等待被供奉的那家伙就会恼羞成怒,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闹出自相残杀的事情来。 这的确是一个自保的手段,但是这些魂魄…… “动手。”卢五爷又一次发出号令。 我没办法,满脑子稀里糊涂的,想要拒绝,可是却没有拒绝的立场。 在这种关键时刻,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卢五爷的做法没毛病,只是对于我们的心理上来说,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卢五爷的几个手下走上前来,伸手去搬那些骨灰盒,可是看似不大的骨灰盒,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根本挪不动半毫。 我痛心道:“它们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咱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却看见有几个魂魄忽然弯腰,将自己的骨灰盒捧了起来,然后一转身,就要从栏杆处将骨灰盒掷出去,这样的高度,骨灰盒落地,肯定会摔得粉碎。 这些人死过一次,这算是第二次,却是要亲手毁灭自己的一切,何其残忍。 我别过脸去不想看,等待着碎裂的声音传上来。 但声音没听到,却感受到身后忽然来了一阵阴风,相当强烈,我转头看去,就看到刚才那几个将自己骨灰盒掷出去的鬼魂,此刻连带着魂魄和骨灰盒一起被攫住了,齐刷刷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卢叔叔……”我叫道。 卢五爷已经凝起一股内力,朝着空气中拍去,他一动,他的手下也全都跟着动了起来,一部分人跟着卢五爷一起对抗凭空出现的力量,一部分人则保护着那些骨灰盒。 我也不能作壁上观,挥起鞭子便朝着天井的空气中挥去,那个时候,卢五爷刚好脚下一点,朝着天井飞起,我长鞭的尾稍擦着他的左腿甩了过去,我亲眼看着那尖锐的倒刺割破他的脚踝。 误伤了。 可是下一刻,我却傻眼了,这一鞭子抡的那么重,划破空气的声音那么响,割他脚踝的倒刺那么尖锐,卢五爷的脚踝却根本没破,甚至连一块红肿都没有。 我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我记得墨贤夜的话,他说,你要是想知道卢老五到底是什么人,就自己验证。 第61章:命都不要了? 我这一鞭子下去,退一万步讲,没有打破他的脚踝,可是应有的痛觉也应该有吧? 但是他的动作毫无停顿,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自己被袭击了一下似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才会没有痛觉,皮肤比钢铁还硬,轻易不会受伤? 铜皮铁骨吗? 我想不通,只是心中骇然,这个卢五爷的确很不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人与云晟却关系匪浅,那么,云晟他……又是什么样的人? 相识这么多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对云晟的了解真的真的太少了。 空气中激荡起一股强大的气流,那些抱着骨灰盒的魂魄被冲回走廊里,黄金树上的叶子像是一只只飞镖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射出来,卢五爷身体上下翻飞,不停的踢开飞镖,试图靠近黄金树。 卢昭则挡在了我的面前:“十九层大部分人已经送出去,你最好也出去躲一躲,这里交给五爷不会出问题,但是一旦打起来很容易波及到你,再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还有五分钟便午夜十二点了。” 我不想走,那么多骨灰盒我带不出去,那些魂魄我也救不了,但是我却又不得不走,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今夜这边弄出这么大动静,锦绣家园早已经被各路牛鬼蛇神盯上了,耿淮楠那边注定不会太平。 如果刚才我没有甩出那一鞭子,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是现在我意识到,我跟卢五爷注定不是一路人,这里,还是留给他拼吧。 我甚至心中生出一股类似于恩将仇报的心理,希望他在这次的争斗之中受伤,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卢昭还在催促我,我一咬牙,点头:“我在这边只会拖累你们,那就去外面帮忙吧,你们要小心。” “这就对了,你可终于想通了,走,我现在就送你。”卢昭激动了起来,领着我便朝着楼下跑去。 卢昭在前面开路,我将长鞭收回,跟着他在后面跑,刚下了两层楼梯,横刺里一个黑影冲了出来,用力冲撞上我的身体,我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卢昭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我,连续两个回旋踢,与那黑影拉开距离,扛着我直往楼下冲去。 我努力的朝后看去,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猩红的舌头,舌头的两侧有大量的粘液往下掉,像是口水。 下一刻,脚下的楼梯忽然像是脆掉了一般,扑簌簌的直往下掉,我放开长鞭朝着一旁的墙壁狠狠的砸过去,倒刺嵌入到墙体里面。 轰咚。 大片的楼梯断裂开来,我的身体悬在了半空,确定我没事,卢昭松开了手,几个翻滚已经追着那黑影怪物而去。 我咬着牙,双手用力拽着长鞭,慢慢的荡起身体,一次,两次…… 当时我们所在的楼层,应该是在五楼这样,只要我一松手,摔下去,很可能就粉身碎骨。 可是我不能就这么挂在半空中什么都不做,看着下面螺旋楼梯层层叠叠的我都感觉头发晕。 身体荡起来,带动长鞭里的倒刺也在不停的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终于在我荡了有二十多下的时候,墙体松动,倒刺脱落,我的身体直接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落了两层楼的距离之后,我再一次用力甩动长鞭,扣住一旁的墙壁,身体又跟着下滑了一层楼的距离,被吊在了二楼半空中。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像是要从喉咙嗓子里面跳出来了似的,这样的冒险我从未有过,太过惊险,一个把握不好,很可能就在这里交代了。 这样的小型公寓楼,楼层之间距离并不算高,两米多的距离,并且一楼跟二楼的构造不同,旋转楼梯是从二楼开始的,所以我现在落下去,只有两米多的高度,直接坠落在二楼。 两米多,不高,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荡起自己的身体,等到长鞭从墙体脱落,直接往下坠落。 只要脚落地,我就可以迅速的从楼梯跑到一楼,就可以成功逃出去了。 可是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我的脚还没沾到二楼,黄金树忽然伸出一根枝丫,直接拦腰将我扣住。 我只感觉那枝丫在不停的缩紧,将我的身体朝着主干压过去。 我大叫着‘卢昭’,希望他出现救救我,我从来不怀疑黄金树是活的,甚至我能想象到,当我被压到主干上面的时候,就会有一张血盆大嘴张开,将我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卢五爷不是说了吗,对方本来的目标只是那些魂魄,可是我进来了,他的目标早已经变了。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黑影出现的时候,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就是直接拿下我,但是没得手,第二个目的是调虎离山,他成功了,卢昭的确被他弄走了。 我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个人连动弹一下都不能。 就在我绝望无助的时候,我胸前猛地一亮,那树干一下子松开了我,缩了回去。 是陆明川给我的那块玉! 还没来得及高兴,我的身体已经跌落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的时候,另一根树枝卷住了我,再次迅速的将我卷了回去。 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即便贵重如玉,大多时候也只能发挥一次效力,有些一次之后就彻底被毁灭,有些是可以拿去修复,重新开光的。 所以我并不打算能被这块玉救第二次,怪就怪自己刚才没有把握住机会,尽可能远的脱离出黄金树的束缚。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凭地里起了一阵风,那风来势汹汹,像是拔地而起的龙卷风一般,瞬间裹挟住黄金树,黄金叶哗啦啦的直往底下掉,卷着我的树枝东摇西摆,一片乱糟糟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是又看不清楚。 心中希冀着,可是又不敢奢望,墨贤夜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那根卷着我的树枝终究是不敌狂风肆虐,松开了我,我跌落在地上,回头看了几眼,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并没有看到我希望见到的那个他。 心中有些失落,却不敢逗留太久,握紧鞭子拔腿便从楼梯往下跑。 那股风一直在后面推着我,将我送出了14号楼的大门。 我一出现在门口,陆明川便冲了上来,焦急道:“天哪,怎么弄成了这样,我背你吧?” 他不说,我还没感觉到,他这么一说,我低头朝着身上看去,皮肤凡是被那树枝勒到的地方,全都黑了。 右手抽抽的痛,手心里的那条黑线在疯长。 我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放到身后,冲他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事,都是皮外伤,走得动,我得去耿淮楠那边。” “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明川上来扶住我,我其实觉得不需要,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不想因为这些小细节耽误时间,便没有拒绝。 进14号楼之前,锦绣家园其他楼的电梯是被要求关闭两小时的,如今两小时早已经过去,电梯已经恢复。 我和陆明川坐电梯上了耿淮楠的楼层,一出电梯却发现他家的门大开着,人都站在客厅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客厅里有三个人,耿淮楠,耿母,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隐隐的能听到女人的痛呼声从卧室传出来。 耿母说过,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她儿媳今夜不发动,相安无事,一旦有动静,她会让她的朋友直接…… 看来,这第二手准备现在是提上日程了。 我定了定神,却忽然发现不对劲,那女医生的身上,嵌着一道红光,阴森森的,我大叫不好:“不要让她靠近孕妇。” 我叫着,已经冲上前去,那医生一转脸,凶狠的目光刺向我,医药箱朝着一旁扔开,几步已经冲了上来。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即便是14号楼的那些魂魄不愿做坏事来夺胎,这也不代表外面的东西不会找上门来。 我离开之前,已经在耿家做了很详密的阵法,只要不是耿家人主动破坏了阵法,放那些东西进来,一般的妖魔鬼怪是破不了我的阵法的。 可是百密一疏,我忘了今夜还会有熟人来。 孕妇发动,耿母给她的医生朋友打电话,医生朋友在来的半路上被鬼上身,还是一个怨念深重的恶鬼,耿母主动开了门,破坏了阵法,放那医生朋友进门。 要不是我来得快,估计再等几分钟,夺胎就要完成了。 就在我准备应战的时候,一个人影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我的面前,恶鬼医生一掌拍在他的胸脯上,下一刻,陆明川已经倒在了我怀里,鲜血从嘴里直往外喷,我吓得手足无措。 而那医生也轰咚一声倒地,红色鬼影已经冲着卧室里面飘起。 陆明川虚弱的握住我的手,努力的发出声音:“没事,我挺得住。” “嗯,你挺住,等我几分钟时间。”我转而冲着耿淮楠吼道,“打120,快。” 耿淮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我将陆明川靠在门框上,然后冲进客厅,从背包里面掏出一张紫符,冲进卧室。 孕妇正在床上滚动,两条腿想要蜷缩起来,可是肚子挡着做不到,整个人眼泪鼻涕横流,十分狼狈。 我冲过去,直接将紫符贴在了她的肚子上,然后捏剑指,压住紫符,嘴里面不停的念着咒语。 胎儿在孕妇的肚子里面翻滚、跳动,幅度夸张的大。 我知道它很痛苦,那恶鬼正在想办法融入它的身体,而我要做的就是将那恶鬼从它的身体里面驱赶出来,这两道相反的作用力纠缠着它,它怎能好过? 我的右手开始抽痛,痛的我念咒语都开始磕磕绊绊,这一夜,阴煞之气不断的侵袭着我的身体,我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我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决不能。 几乎是念一段咒语,就要咬一下嘴唇,强烈的痛感袭来,才能让我保持冷静。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持不住了的时候,一只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微微一用力,我只看到一道光窜过那道紫符,然后桀桀桀的鬼哭声传来,紫符无火自燃,孕妇晕了过去。 恶鬼被拔了出来,瞬间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落下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 来人将珠子捏在手里,然后送到我嘴边:“吃了。” 我没回头,却知道是谁,之前在14号楼的时候,我就怀疑墨贤夜其实来了,只是他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手。 就像是那一夜在医院的太平间,他远远的看着,作壁上观,不到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都不会露出自己的马脚。 即便我知道他在防卢五爷,但是心里面依然觉得委屈。 我他妈的被困、受伤、小命差点都没了,那么惊险的状况,他都能忍得住,我佩服。 可是转念一想,我之于他,算什么呢? 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都很明了,互相利用罢了,他没有义务处处帮我,为我出生入死。 我推开了他的手,然后走出去,对耿母说道:“孕妇暂时没事了,但是为了确保万一,还是送医院去保胎,你先进去陪陪她。” 耿母连声答应,跑进卧室去了。 耿淮楠赶紧说道:“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点头:“好。” 耿淮楠收拾东西去了,毕竟住院也需要钱和日用品,并且他老婆这次住院,很可能就是在医院待产了,只要孩子不是生在十五的前半夜,都好。 医生有的是办法将孩子拖延到十六再生。 我走到陆明川的身边,用力的撑起他的上半身,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已经不吐血了,但是精气神很差,我轻声说道:“救护车一会就来了,你坚持一下。”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受得住,我的人马上也上来了,不会出事的,你别担心。”他说完,还努力的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想了想,将脖子上的玉摘下来,那块墨绿色的玉中间有了一道细小的裂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好。 我本来是想将玉还给陆明川的,现在又将玉握到手里,歉意道:“玉坏了,已经没有护身的功能了,就暂时放在我这边吧,我想办法修复完好再还给你。” 陆明川笑了笑,说:“好。” 前后大概五分钟时间,陆明川的人和医院的人同时上来了,陆明川和孕妇被抬了下去,耿家人全都跟去医院了,我也一起。 到了医院之后,孕妇被弄去做全身检查,耿淮楠和耿母一直央求医生,再保一保孩子,拖延到十六再生。 陆明川也是一通检查,内脏不同程度损伤,所幸没有危及生命,但需要住院修养一阵子。 安排好所有人之后,我整个人都像是要倒了一般,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寒,右手伸开,那条黑线已经到了中指第一节手指纹路下面。 我知道这个时候得去找墨贤夜,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天不亮我就得死。 可是心里那口怨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倔强的我靠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直到一双脚停在了我的面前。 “闹什么?命不要了?”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我将脸埋到膝盖里,不理他,不想说话。 “跟我回去。” 不理。 “为了守着那个男人,小命都不顾了?” 墨贤夜这句话一下子刺到了我的逆鳞,无缘无故的,心里发堵,眼泪就要往下掉,我抬头冲着他吼:“不关你事。” “但你现在不能死。”他回道。 我气极反笑:“对,我不能死,我死了你怎么办?” “可是关我屁事,我死都死了,你怎样跟我有什么相关?” “想跟里面那个做一对亡命鸳鸯?”他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显然也生气了,“你休想。” “滚,墨贤夜你给我滚。”我抬脚就想踹他,却被他一把钳制住了腿,然后一弯腰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拳打脚踢,挣扎着想要下去,可是我怎能斗得过他啊。 他抱着我一路回了古街,开了店门,将我扔到床上。 我爬起来抡起一边的枕头就往他脸上捂,他轻而易举的将枕头抽走,然后压住我的身体,将我的右手按在床上。 大手从我的肩膀带着一股真气用力的往手指尖运,我知道他是在帮我逼尸气,别过脸去,忍着痛,闭着眼睛。 心里面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委屈,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在眼眶里面打转。 只能将脸埋进一边的被子下面,默默地流泪。 其实……其实我心里隐隐的有些明白,我对墨贤夜的感情,一早就发生了变化。 他不是坏人,虽然冷冷的,但也是有血有肉的。 相处这么长时间,关系又是那样,他或许能够把持住自己的心,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二十出头的年纪,从未真正的恋爱过,在墨贤夜出现之前,自顾自的将云晟的标签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后来,一个帅气、能力高强的男人闯进了我的生活,我怎能招架得住? 我知道我不该动心的,可是今天夜里我对他的期望、依赖到最后强烈的失望,这一系列的情感变化让我明白,我终究是没能守得住自己的心。 所以我才会如此的难过,在意他不把我当回事,在意他在伤害了我的心之后又来帮我,这种患得患失的情感让我崩溃。 “很痛?”他问我。 我揪紧被子不理他,眼泪不停的掉,他已经停止了逼尸气,用热毛巾敷住我的膀子。 他坐在床边,应该是在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来拉被子。 我拽着被子不松手,他又来掰我的头,强硬的将我翻过去对上他的眼。 我当时肯定很狼狈,满脸的泪水,想去擦,右手动不了,左手被他握住,只能低下头不跟他对视。 他皱起了眉头:“你哭什么?” “墨贤夜求你走,你走行吗?我现在不想说话。”我闷闷的说着,喉咙都哑了。 他松开了我,却没动:“就这么不想看到我?白璃,你可真善变?” “攀上个二世主,就想随手把我扔了?你觉得可能吗?” 我猛地抬眼看向他,恨不得上去咬掉他一块肉才能泄气,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人被气到一定程度,就会不想争辩,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可以一次次硬着心肠看着我被虐,不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误解我和陆明川,气得想吐血,却抹了把脸,将眼泪抹干,对上他,唇角勾笑:“那你觉得呢?” “难道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还想我跟着你一生一世吗?我才二十出头啊墨贤夜,我这辈子还长着,现在有这么个人帅、条件好、对我又一心一意的男人捧着我,我为什么要拒绝?” “等我恢复自由身,风光嫁入豪门,从此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错?” 我昂着头几乎不假思索的说着,眼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的黑下去,心里莫名觉得爽。 墨贤夜冷哼一声,忽然一把将我按在床上:“白璃,那我劝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我的女人,即便是弄死,也不会让第二个人染指。” “墨贤夜你混蛋。”我伸手想打他的脸,却轻而易举的被他按下,随后,强壮的身影压了下来。 …… 那就像是一场博弈,他想制压我,我想挣脱他,两人都不好过,却又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到了最后,我整个人的意识仿佛都抽离了身体,恍恍惚惚的似乎听到他问我什么跟不跟他分?以后不准再见面什么的。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的怒气就越甚,折腾的我最后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瞬间有些茫然,厨房里浓郁的香味窜了进来,肚子里早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我强忍着不适爬起来,挪去厨房门口,就看到墨贤夜围着围裙在煲汤。 他这人,浑身上下,除了脾气,堪称完美。 可是只是一眼,我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开去,回房间迅速套上衣服,拿了钱包就想偷偷溜出门。 我不想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在这种时候去面对墨贤夜,还是避开的好,正好去医院看看陆明川。 第62章: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从卧室到店门,也就几米远的距离,我却走的很艰难,生怕被墨贤夜逮住,所幸运气不错。 跑出了古街,肚子饿的很,在路边随便吃了一点,然后买了水果篮去医院看望陆明川。 可是等我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陆明川并不在医院里了,陆老爷子派人将他接回了老宅,有专门的医生上门护理。 我自嘲的笑了笑,是啊,陆明川现在的身份可不比从前了,他是陆氏集团的接班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深受外界的关注,忽然受了重伤住院,对整个公司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很是后悔将陆明川拉进锦绣家园这件事情里面来,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陆家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果篮,想了想还是去了耿家的病房,耿淮楠他们都在,孕妇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了,耿母高兴的跟我说,医生估测胎儿应该是在十六的早晨出生,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冉冉,寓意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希望他|她茁壮成长,无灾无难。 我觉得挺好的,看着他们一家莫名的感觉幸福。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就在市中心找了一家玉器铺子,修复那块有了细微裂纹的玉。 老师傅将那块玉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又用放大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遍,不停的摇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墨碧玉多了一条裂纹,价格可就暴跌了,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他一个劲的埋怨我,让我心里面很难过,早知道这东西这么珍贵,陆明川给我的时候我就不该收。 我小心问道:“那还能补救吗?” “就算能修补,怎么也补不出原来的味了,”老师傅一再的摇头,沉吟半晌,将玉递还给了我,“姑娘,这玉我没法给你修,你另请高人吧。” 我收回玉,蹲在路边捣鼓着手机,计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积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不到五万块钱,如果将之前存着准备还给墨贤夜的五万块钱提出来,凑个十万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赔偿的。 将所有钱规整规整,我就打了车去陆家老宅,因为来过,轻车熟路,他家人都认识我。 陆老爷子看到我倒是笑嘻嘻的,将我领到楼上去,陆明川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看到我来,很是高兴:“白璃,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医院那边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你。”我坐到床边,询问了一下他的伤势,又聊了一会儿。 陆明川问我:“你今天去锦绣家园看过吗?” 我摇头:“一觉睡过头了,醒来就去医院,还没来得及去锦绣家园。” “你看这个。”陆明川将手机拿过来,翻了几张照片给我看,“昨夜整个十四号楼都塌了,人心惶惶的,各种传言都有。有的说锦绣家园当初动工,惊扰了河神,这是河神来报复了;有的人说十四号楼风水不好,不吉利,迟早得出事;还有人说当夜十四号楼倒塌之后,红光闪烁,妖气冲天……” “总之,群众的想象力都是特别丰富的,想压也很难压得住。” “那到底是怎样的?那老板找到了吗?”我赶紧问道。 陆明川摇头:“好像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是舆论很不好,但是这么一闹腾,对我们家倒是有好处。” 我笑了笑:“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没有再问陆明川太多,因为他虽然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也知道骨灰盒的事情,但却并不知道更深层次的那些。 而那些,我得去找卢昭问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将那块墨碧玉拿出来,还给陆明川:“陆……”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刚想说陆公子,他却笑道:“我名字这么拗口吗?” “没有,只是觉得直呼你大名有些不礼貌,你家……毕竟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大一样。”我脸红了红道。 他歪着头看我:“有什么不一样呢?我是长着两个鼻子还是三个脑袋?名字取了就是给人叫的,不叫,还有什么意义?” 我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是这样的,我来之前把这块墨碧玉带去老玉匠那边看过了,他不肯修,怕修不好反倒弄坏了,我只能拿回来还给你,你家人脉广,或许有人能修好,修玉的钱我转到你帐上。” 陆明川将玉接过去,说道:“玉再好,也不过是一块死物罢了,在我心中,它远比不上你的一个微笑。” 他这话说的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面有点慌。 陆明川却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可能是因为吊水的原因,他的手有点凉,我想缩回手,他握的很紧,一时间竟然没能缩的回来。 他却说道:“白璃,我的命我的身份地位都是你间接帮我挽回的,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没人可以替代,你是我的福星。” “你就像是我暗黑的生命中猛然亮起的一盏灯,照亮了我的余生。” “白璃,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我惊得猛地将手从他的手里面抽出来,因为用力过猛,白皙的手背上染上了一层红,我整个头皮都麻了,一瞬间蹿开到四肢百骸,眼神都是虚晃的。 我没想到会被陆明川表白,真的,在我心目中,我们顶多算是朋友吧? 交集只有三次,一次是陆家出事,一次是在他的公司遇到,第三次便是锦绣家园这事,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能牵手的那种程度。 我的反应让陆明川也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是……嫌弃我年纪有点大吗?” “大了八岁,好像是有点,不过,大一点会疼人,不是吗?” 我直摇头:“不是,不是嫌大,只是……只是……” 我纠结的用手掌拍脑袋,很想说只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叫墨贤夜。 可是一想到墨贤夜,我更难受,我根本也不是墨贤夜的女朋友。 当时真的,那种窘迫无法言说,也是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如果你真的想要开始一段恋情的话,名分这东西太重要了。 没有对方的肯定,你永远无法坦然的告诉别人,我是谁的谁。 害怕被否定,害怕被打脸,那是一种煎熬。 陆明川看我那样子,赶紧退步:“你别这样,我不逼你,你还没毕业,学业为重,咱们来日方长。” “陆明川,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们俩之间云泥之别,我高攀不起陆家,你值得更好的。”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伤人的话,我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没有可能就是没有可能,不能让陆明川误会。 陆明川愣了愣,苦笑一声:“云泥之别?白璃,在我眼里,你才是天上的云,让我仰慕,却可望而不可及,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快跟我撇清关系,咱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嗯,是朋友。”我赶紧郑重的点头。 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我才起身告辞。 陆老爷子送我出来,让司机送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过分的慈祥,他一再嘱咐我,没事就过来玩。 司机把我送到市中心我就下来了,回,肯定是不想现在回去的,害怕墨贤夜还没走,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思来想去,还是给卢昭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好带着人在锦绣家园帮着做法,我说我立刻过去。 锦绣家园的十四号楼轰然倒塌,引起的轰动还是不小的,但是很快消息就被压了下来,具体背后是谁在操作,就不是我所能管的事情了,但大抵跟陆家有关。 我拉着卢昭到一边,询问他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 卢昭告诉我说,锦绣家园原本地基下面是一条湖,湖里面有一条蛇一直在修炼,后来楼盘挖地基的时候,其实是挖到了蛇皮的,只是那老板找了高人将那条蛇给封印住了。 高人告诉那老板,只有不断的给那条蛇精供奉才能维持住锦绣家园的风水太平,只要供奉足够多,并且不间断,那蛇精还会变成保家蛇,助这老板功成名就。 说到底还是利欲熏心吧。 我问那老板最后怎样了,卢昭说死了,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当时我们已经压制住了那蛇精,他还不死心,冲上来想要力挽狂澜,结果被那蛇精咬伤,没一会儿便没气了。”卢昭不屑道,“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吧,怪不得别人。” “那蛇精呢?还在这下面吗?”我问道。 卢昭摇头:“这种东西不用赶尽杀绝,到了一定时间,它需要渡天劫,恶事做尽,天劫是很难过去的。” 我点点头,又佯装不经意的问道:“卢五爷呢?昨夜战斗那么激烈,他有没有受伤?” “五爷好着呢,这你就别管了。”卢昭不以为意道。 好着呢。 对啊,一般东西根本伤不着他,他不好就怪了。 “这边需要建一个镇魂塔,平衡锦绣家园的煞气,傍晚应该就能做好了,之后我就得回店里去。”卢昭忽然看向我,问道,“你大师兄出关了,这事你知道吗?” “大师兄出关了?”我惊讶道,“什么时候?我没接到通知啊。” “就这几天吧,我听五爷还说准备给他接风洗尘呢,估计最近就来江城。”卢昭也不确定具体时间。 我的心一下子慌了,对,是慌,而不是激动。 以前只要听说云晟要来江城,我能激动的几天都睡不好觉,每天都很开心,满心的期待。 可是这一次,我莫名的有些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卢昭看我不说话,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不高兴?” “不是,就是太突然了。”我笑了笑说道,“他估计先去你们那边吧,之后才会通知我,我等着他联系我。” 卢昭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得出来。 其实我们这群人心里都明白,这几个月我到底遭遇了什么,云晟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又意味着什么。 我心情无比低落,便说道:“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代我慰问卢叔叔,谢谢他昨夜救我。” 我说完便要走,卢昭却叫住了我:“其实你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猛地回头看向卢昭,一时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眼神有些闪躲,我也没有追问。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一直揣摩着卢昭话里的意思,后来渐渐的想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不要跟云晟说我和墨贤夜现在的关系,就是不挑破我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但是后果就是,我和云晟或许只能永远做师兄妹了。 卢昭的话,大多是能替代卢五爷的意思的,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跟云晟好吧? 在他们的眼里,云晟是师门的希望,他的人生中,对师门的责任大过天,其余的,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的,我跟云晟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种关系了,我的心,已经变了。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因为我跟墨贤夜接触多了,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更是因为,我对卢五爷乃至扩散至云晟,都有了怀疑。 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能感觉出到底谁好谁不好。 但我跟云晟这么多年的交情,让我又无法下狠心。 再者,我跟墨贤夜终究也是没有结果的。 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当一切散场,他们全都能潇洒的撤离出去,只有我一个人会被抛弃在原地,自生自灭。 下了公交车,站在公交站台下面,我脚却挪不动了。 当时脑子里面很乱,我在想,要不要斩断现在这种局面,谁也不靠,谁也不理。 我打电话给顾潇潇,告诉她我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 顾潇潇当时就炸毛了:“阿璃你疯了,你忘了,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得复习啊。” “哦,都要期中考啦。”我更加失落了。 曾经,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学业,可是搅进了这场争斗里面,我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学业什么的都荒废了,我到底图什么? 顾潇潇感觉到我情绪有些不对,问我:“阿璃,你怎么了?要不我们见个面吧,好好聊聊。” “不用,我很好。”我努力笑了一声道,“我只是遗憾啊,没人陪我出去玩,毕竟像我这样不用自己考试就能拿学分的人,少啊。” “阿璃,你真是欠扁,不跟你说了,我还要背书。”顾潇潇忿忿的挂了电话。 …… 我刚准备搜一搜附近的旅游景点,真的是不想这个时候再面对墨贤夜,或者是云晟,我只想躲起来图个清静,好好想想以后该怎样。 但随即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一看是陆明川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那边立刻关切道:“白璃,你怎么不让司机把你送到家?现在到家了吗?” “到家了,我看天色还早,就在市中心那边逛了会街,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赶紧解释道。 陆明川这才放心了下来,接着说道:“白璃,我是有点担心你的情绪,我今天的确有些孟浪了,没想到会吓到你……” “没,没什么,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被人……”一被人表白就乱了方寸。 后面的话我有点说不出来,陆明川也没让我说,只是轻声道:“白璃,如果你什么时候将恋爱、婚姻提上日程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好好考虑我一下。” 我手一抖,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那边他又说道:“我现在的精力大部分也放在工作上,所以,我可以等你几年。” 我握着手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一直那么蹲在那里听着他细细的说。 听着听着,一个念头忽然在脑子里面形成,如果我跟陆明川真的在一起了,那…… 不,这绝不可能的,陆明川只是不知道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正眼看我一眼的。 我也不可能拿他的感情来做筹码,这对他不公平。 我正组织着语言想要委婉的再次拒绝他的时候,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我抬眼看了一下,愣住了。 陆明川这个时候也说的差不多了,让我回去好好休息,改天等他身体好了,再约。 我挂了电话,忙不迭的将手机塞进包里,低头准备离开。 脚一抬就被拦住了,紧接着便是愠怒的声音:“今天去陆家了?” “要你管。”我错开他想逃。 他却一把将我扣进他怀里,强硬的将我拉到路对面,穿过古街巷子,把我拉回了店里,将我按在墙上:“一整天都在陆家?” “墨贤夜,你逾距了。”我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别过眼睛盯着电灯,语气毫无波澜道,“你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配合你,但我的心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喜欢谁,想跟谁待在一起,待多久,都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并且,我觉得你也不会想要干涉吧,毕竟逢场作戏,墨贤夜,你可别入戏太深,自己拔不出来。” “别忘了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保持这颗心冰冷,千万别对我动心。” 我伸手按向他的心脏,然后用力的将他推开,将包包拿下,随意扔在沙发上,直接朝着卧室走去。 我想无视墨贤夜,想让他离开,有他在这里,我感觉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逼近,然后被他一把转了过去,看着他盯着我的眼睛,凶巴巴道:“我不准你去祸害别人。” “对不起,两情相悦,没有谁祸害谁。”我嘴硬道。 他气急了,忽然将我提了起来,扔到沙发上,一只手按向了我的心口,我能感觉到他用了真气,手指往我皮肉里面陷进去,像是要穿透我的心脏一般。 我当时真的怕了,惊恐的看着他,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腕,用力的往上提。 心口传来钝痛,喉咙里像是有一口鲜血要往外冒一般,痛的我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我的女人,即便是弄死,也绝不允许第二个人染指’,他是真的想弄死我了。 我松开了手,放弃反抗,闭上眼睛,或许被他弄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却忽然松开了手,但人没动,过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我搂在了怀里,抱得很紧:“白璃,别装死。” “你如果想陆明川死,想陆氏集团出事,你就多跟他见面,答应跟他交往,我保证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被毁灭的。” “我墨贤夜从来是说到做到。” 阴冷的语气吐出不容置喙的话语,激得我浑身僵硬,一股一股的寒气从心底里往上冒。 他却捧起我的脸,很认真的低头吻了吻我:“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乖一点的女孩,白璃,别自己毁了自己。” 我死死的盯着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刹那,我甚至觉得他就是魔鬼。 他松开了我,转身去厨房:“我熬了很久的鸡汤,你还没尝一口。” 很快,他将一碗鸡汤端过来,舀了一勺递到我的嘴边:“乖,喝一口,我可从来没为别人熬过鸡汤,也从没有喂过别人。” 我咬着嘴唇,就是不张嘴,他等了一会儿,将碗放到茶几上,然后站起来,从我包里掏出手机。 我紧张的盯着他,他不知道找出谁的号码,拨了过去,很快被接通,紧接着他说道:“云霜,帮我去一趟陆家……” 我一把扑上去,夺过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两只手没脸没皮的往他脸上招呼,心里说不出来的恨。 他却随手将我两只手钳制住,将我抱回了沙发上,坐在他腿上,我冲他吼:“墨贤夜,你到底想怎样?!你想逼死我吗?” “我只是……”他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有些低哑,“我只是容不得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第63章:嫁给我,这座山这片江都是你的。 我只是容不得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我在墨贤夜的眼里,只是一个‘东西’,一样物品,是他用来解除媚毒的独份解药罢了。 是我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不想吵也不想闹了,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立场,墨贤夜甚至可以直接无视我的这些小情绪。 他就那么搂着我,两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脑子里也很乱。 直到云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喊道:“墨大哥,这家伙又闯什么祸了?” 我赶紧从墨贤夜的怀里弹开,对于云霜的话有点不爽,却也没有辩驳。 墨贤夜仍然坐着,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对云霜说道:“没事。” “没事你……” “现在没事了。” 云霜还想刨根问底,墨贤夜一句话挡了回去,云霜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没理她,不想跟她计较,直接进卧室关上了门。 这一天下来,心理上其实比身体上累很多,云霜和墨贤夜在外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关门的声音,他们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莫名觉得自己在感情这方面一直很卑微。 之前因为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我就一直认为我这辈子是要跟着云晟的,可是后来,阴差阳错的,我跟墨贤夜有了瓜葛,如今却又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了这个注定跟我没有结果的男人。 我真傻。 家里很闷,闷得我整个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在网上搜了搜,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景点。 好吧,我承认是因为穷怕了,觉得去哪玩都贵,又是一个人,怪没劲呢。 我更怕在没有墨贤夜的地方出事。 躺了一会儿,眼看着天快黑了,肚子也饿,爬起来去厨房,看到墨贤夜早上熬的鸡汤,心里又开始发酸。 拿起勺子准备舀一口尝尝,汤到嘴边,又将勺子扔回锅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负气,反正就是到处看不顺眼,兜里揣了点钱,就锁了门出去,在小吃街晃荡了一圈,撸了串,吃了小笼包,又点了一杯奶茶,心情终于好多了。 人活一世,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十五的晚上,做生意的人撤得很早,街上行人也不多,古街几条巷子,各家各户早早的挂起了红灯笼,关了门。 刚走回店门口,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看去,却被一张帕子捂住了嘴,还没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被捆着,嘴里面塞了东西,躺在一个大木桶里,大木桶晃悠晃悠,我身上身下全是鲜花,香味扑鼻。 我仰面朝天,能看到皎洁的月光铺洒下来,四周有微微的水声。 我被人绑了,并且现在飘在水面上,至于是什么地方的水,是河是湖还是江,不得而知。 两只手被绑在身后,已经麻木了,我用力的翻了翻身,却因为动静过大,差点把大木桶给弄翻了,吓了一跳,却不敢随便动了。 当时真的很紧张,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绑,回想这段时间,我得罪的人似乎蛮多的,有人要害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还不想死啊。 大木桶漂得很慢,也很平稳,不像是在大江大河里面,没有水流湍急的地方。 我心里好受了一点,至少暂时我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越来越深,不可控因素也会跟着增多。 我这边正想着,大木桶忽然转了起来,周围的水声也跟着增大,我一瞬间反应过来,应该是遇到漩涡了。 大木桶越转越快,渐渐地有水滴溅起来,落在我脸上,凉丝丝的。 也不知道转了多久,我脑子都被转晕了,都已经做好了被沉尸水底的准备,一个东西猛然钻出了水面,趴在了大木桶的边缘,带着一片水浇到了我的脸上。 我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朝着那东西看去,却看到了一张妖冶的男人的脸。 男人脸有点长,瘦瘦的,眼角上吊,微微张着嘴,嘴里的舌头有些细长,舌尖还分了叉。 他兴奋的看着我,眼神从我的脸上扫过,紧接着便朝着我的心口看去,贪婪的眼神让我心慌。 我呜呜的叫着,但却叫不出太大的声音,看着他张开嘴,开叉的舌头一伸一伸的,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忽然就意识到,我遇到了什么。 之前卢昭说过,锦绣家园十四号楼下面镇压着的是一条修炼很多年的蛇精,楼倒了,蛇精逃走,卢昭他们并没有将他捉到。 而眼前这家伙,一举一动都有蛇的习性,难道是那条蛇精来报仇了? 我这边想着,那边,那家伙已经伸手扯掉了我嘴里面塞着的东西,稍稍用力,便松了我身上的绳子。 我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坐起身子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四面茫茫水域,一眼看不到头,根本不是什么小沟小河,水流也并不是那么平稳,而我之前之所以有那种平稳的感觉,完全是因为这蛇精在控制着大木桶。 当我的视线慢慢的沉到木桶周围的水下的时候,再一次震惊了,虽然看不太真切,但是那一重又一重盘在一起,长着酒瓶盖大小的磷片的蛇身,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了。 我到底惹了个什么厉害角色? 蛇精一直护着大木桶,头靠在木桶边缘,并没有立刻要攻击我的意思。 我冷静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着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綁我?” “为什么?”他反问我,“因为我喜欢你呗。” 我满头黑线,最近怎么是个男人见到我都跟我表白,难道前段时间顾潇潇说我要走桃花运是真的?只是这烂桃花朵朵致命,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我尴尬的扯起一抹笑:“我好像都不认识你。” “没关系,等咱们成了亲,有的是时间互相认识。”他声音很亮,说话的时候,带着轻微的嘶嘶声。 我当时脑子都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下意识的摇头:“我……我听不懂你的话,求你送我上岸可以吗?” “可以啊。”他说着,指了指一旁连绵的山脉道,“看到这一片山一片江了吗?这都是我的地盘,以后也是你的家。” “我……”我不敢激怒他,心里又怕又急,“人蛇殊途,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我,“我修炼几千年,要不是遭了大难,此时说不定已经升仙,你嫁给我,算是高攀,我不嫌弃你。” 我真的是没办法跟他沟通了,这人说话不急不躁的,却又黏黏腻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顿了顿,忍不住问他:“我一介凡人,的确是高攀不起,那你又为什么看上我?” “因为……”他似笑非笑的往我身上扫了一下,神神秘秘道,“你自有你的价值,嫁给我,我会让你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的。” 他说话很温和,如果是情侣之间的悄悄话,那必定也会让对方跟感动,但是站在我的位置,细细一品味,顿时一股寒气从心里冒上来。 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此生,有多长呢? 那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头猪,好汤好水的喂着,喂到过年便宰了,了结它的一生。 而我现在,就是那头待宰的猪。 我试着转移话题:“山有山神,河有河神,你被镇压那么多年,忽然闯进别人的地盘,不怕吗?” 我在江城生活二十余年,对于江城这一片大致地貌还是了解的,这条江应该就是九江,江边的那座山,就是之前我被纸轿车带去的九州山,九州山的那边密密麻麻的葬的全是坟,而这一边临水,树木茂盛。 这么一大片水域,必定有东西在管理,这条蛇精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这里是属于他的,简直就是笑话。 “这里本就是我的地盘,锦绣家园那一片只是九江的一条支流,五千岁那年我度过天劫化身成蚺,身受重伤,滞留在锦绣家园那边修炼,却没想到去年蒙难,被镇压一年多,幸得昨夜解脱出来,回到九江主干来,这口怨气,我迟早要讨回来。”他忿忿道。 我更加不解:“解脱?你不是被打的落花流水,逃出来的?” “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逃?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打不过卢五爷那一群人,又咬死了锦绣家园的老板,畏罪潜逃。”我如实说道。 他听了,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紧接着,蛇尾狠狠地拍向江面,激起一大片水花,吼道:“世人有眼无珠,我却以德报怨,不伤人分毫,即便是被镇压一年多,我也没有迁怒于谁,何来的咬死人之说?又哪来的畏罪潜逃一说?” 他的愤怒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装是装不出来的,那卢昭为什么又要编出那样的话来骗我? 到底是谁在骗我?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那蛇精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又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能遇上你,这是最大的幸运,我听他们叫你白璃,对吗?” 我恍惚点头,他笑道:“真好听。” “我叫柳易,在家排行老九,咱们成亲之后,你可以叫我九哥或者九郎。” 他自顾自的安排着一切,我直摇头:“我不会跟你成亲的,就算死,也不愿意。” 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逃,这茫茫江面,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既然我对他来说还有价值,那我就只能以死相逼了。 他噗嗤一声又笑了:“死?你怎么死?跳水吗?” “白璃,你真是傻得可爱。” 他说着,伸手来捏我的鼻子,我头一歪躲过了,一咬牙,顺势从另一边一头栽进水里面。 我是有点水性的,但是栽进去之后,我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江水往我的嘴里肺里灌,前后也就只有十几秒的时间,我就又重新被捞进了大木桶里,就听到柳易爆了粗口:“艹,有血性,我喜欢。” 蛇尾用力的拍着我的后背,我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一口的朝着外面吐着江水,肺里喉咙里都火辣辣的疼。 “作贱自己也没用,今夜,你必须成为我的新娘。”他坚定道。 我憋住了气,趁着他放下防备,再一次朝着水里面冲进去。 我不傻,知道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对自己的伤害也很大,但是我得让他明白我不愿意受他控制的决心。 短暂的交流之中,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应该是走正道的修炼者,而卢昭他们显然是故意抹黑这蛇精的。 再往深一点推测一下,其实不难推测出来,墨贤夜昨夜为什么看着我在十四号楼里面那么无助却不出手救我。 因为墨贤夜知道谁善谁恶,真正的恶人,是那老板,而那老板的背后又有谁? 卢昭为什么说谎?为什么告诉我蛇精咬死了那老板?为什么还堂而皇之的对我说,之所以不对蛇精赶尽杀绝,是因为蛇精作恶多端,终究会受天劫惩罚? 他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告诉我,锦绣家园的事情,完全就是蛇精在操控,蛇精是恶源,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蛇精会卷土重来,把我掳到了江面上来。 再次被蛇精从水里捞上来,趴在木桶边缘吐水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哭了,眼泪混着江水,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不仅仅是因为连续呛水难受,更因为这一刻,我认清了一些事实。 卢昭、卢五爷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一直在诓骗我,引诱我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下去,而云晟与如此一群人为伍,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墨贤夜那人的脾气很臭,你很难让他对自己的一些行为做解释,他只会告诉你,我不会害你,却不会跟你说,因为我知道那蛇精不会害你性命,所以我才没有出手,但你真正有危险了的时候,我一定在你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今早,墨贤夜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煲鸡汤的场景,越想,眼泪就掉的越凶。 柳易看着我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有点急:“你哭什么啊?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 “你哭的我心好烦,吉时都快到了,我不想娶一个哭哭啼啼的新娘子。” “你别哭了啊,我不会心软的,哭也没用。” 柳易絮絮叨叨的说着,有些手足无措,看起来很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 就在这个时候,江面上忽然起了一层雾。 这雾气起的很突然,几乎是顷刻之间已经连九州山都看不清了,我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就看到白雾之中亮起了一片的红灯笼,那一盏盏红灯笼是挂在四条龙舟舟头的,四条龙舟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着我们这边围拢过来,隐隐约约的,有喜乐的声音响起。 柳易激动了起来:“快别哭了,吉时到了。” 说话间,四条龙舟停了下来,正东方向的龙舟上架着一顶红通通的花轿,从花轿的方向放下一块长长的木板,直接连在了木桶的边缘。 柳易催促着我站起来,要带着我上木板,我两手死死的拽着木桶的边缘,就是不肯放松。 “柳易,我警告你别逼我,被我男人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我冲着柳易大叫,心里面发抖,嘴硬的拿墨贤夜来震慑柳易。 柳易愣了一下,继而无所谓道:“我不在乎这些,你以前的男人是谁,有多厉害,那都跟我无关,我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为我,足以。” “你做梦!”我视死如归道,“你说你修行了五千多年,这么长时间的功德积累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一切,都会受到老天的惩罚的。” “你错了,白璃,有了你,老天爷不会惩罚我的。”柳易有点癫狂的说着,蛇尾朝着我腰身圈了过来。 就在那个时候,江面上忽然卷起了一大片波浪,激得几条龙舟险些侧翻过去,柳易脸色一变,可还没做出反应,下一刻,一条长长的黑色的尾巴瞬间箍住了他的脖子。 我惊魂未定,看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柳易变回了真身,黑色的蛇身不停的卷曲,却怎么也无法从那尾巴里面逃脱出来。 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吼道:“小九,我的人你也敢碰,活腻了吗?” 话音落下,黑色的尾巴消失不见,柳易的蛇身跌落进江里,龙舟迅速的撤离开来,江上的白雾散尽,我孤零零的站在木桶里面,茫然失措。 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那个人。 “是在找我吗?”腰间被人搂住,耳畔响起了那人低叹的声音。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感觉这一夜我将所有的眼泪都要掉光了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墨贤夜搂着我,也不说话,等着我哭够了,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他才又说道:“知道怕了?” “你知道这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离开我,你活不了几天。” “别说了,墨贤夜,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我哑着嗓子抽噎着说道,“你也只不过是利用我罢了,你们到底看中了我什么?” 墨贤夜叹了口气,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我的头发:“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去做选择的,我不敢说我自己就是好人,但白璃,在一堆坏人之中,我绝对是最有能力保护你的那一个。” 他说的是实话,他终究是跟卢五爷他们不一样的。 一个是一开始便让我明白现实的残酷,而另一个,却是不遗余力的哄骗我,无所不用其极的将我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我明白墨贤夜不是我的良人,但他这杯鸩酒,却是我现在唯一能握得住的。 “我还有多长时间?”我将脸埋在他的心口,闷闷的问道,“你能保我多长时间?” 墨贤夜沉默着,好久好久,我自嘲的笑道:“不到两年,对吗?” 云霜之前说漏过嘴,她说过,墨贤夜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那时候我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却隐隐约约的懂了。 墨贤夜的那个坎,是需要我帮着渡过去的,他守着我,就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果然啊,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都是站在我的对立面的。 他们都顶着一副伪善的面孔,向我伸出橄榄枝,耐心的等着我成长,长到他们想要的时刻到来,才会撕下一副副面具,露出丑陋的一面。 “别想那么多,先回去吧。”墨贤夜最后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我上了岸,一路回到古街。 我洗完澡他还没有走,俩人躺在床上,各有心事。 其实有些事情想开了,真的就没那么难过了,一些被我忽略的问题便涌了上来。 “你跟那个柳易认识?”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墨贤夜点头:“他家祖上与我家祖上算是世交,我与他本身没什么交情。” “他很怕你。”我判断道,“但他是好人。” “不是坏人。”墨贤夜转眼看向我,“只要他不觊觎你,可来往。” “为什么非得成亲?”我又问。 墨贤夜却不做声了,我默了默,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必须有那一层关系,是吗?” “柳易跟我萍水相逢,掳了我就要跟我成亲,这行为让人匪夷所思;云晟从小将我护到大,师父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他到最后也是要娶我的,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别跟我说这都是巧合,这天底下没有这种巧合。” 我坐起来,伸手捧起墨贤夜的脸,强行将他的脸对向我,四目相对,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躲闪。 我咄咄逼人道:“所以,你也会娶我对吗?” 墨贤夜一把将我推开,下了床就要走,我追上去挡在他的面前,不死心的问道:“墨贤夜,你回答我,你要娶我的,对吗?” 第64章:他找你,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了 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但墨贤夜显然是很难面对这个问题的,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我,错过我离开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非得刨根问底,是期待吗? 墨贤夜当然是不会娶我的,我到底期待着什么? 可笑。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心情还没捋顺,我近期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来了。 一夜都没睡得好,第二天一早起来,锅里的鸡汤已经坏掉了,倒了,洗涮,做了早饭吃完之后,就趴在柜台后面发呆。 我感觉自己有点废了,整日里什么都不想干,稀里糊涂的过着每一天。 云晟就是在那个时候踏进门来的。 朝阳懒懒的洒在他的身后,映的他那一身白袍子格外的仙气。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温和,玉树临风,嘴角含着笑,轻唤一声:“阿璃。” 我却愣在了柜台后面,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脸色,但肯定很不好。 云晟已经走到柜台前,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笑道:“吓到你了?” “我……我没想到你会忽然出现。”我磕绊的说道,“你闭关结束了?” 云晟点头:“是啊,一结束就赶来江城看你,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呵呵,好大的惊喜。 我强迫自己放轻松,笑着问道:“吃过早饭了吗?我这就去给你做。” “在卢五爷那边吃过过来的。”他毫不避讳道,“卢五爷的意思是让你今天一起过去聚,我怕你拘谨,就自己过来了。” 我点点头:“卢昭前两天跟我提过你要来江城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 “因为想快点见到你,确定你好不好。”云晟说道,“听他们说,这段时间江城很不太平。” “江城倒还好,主要是我,遇上了一些麻烦事吧。”我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跟云晟一起坐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面一直在想,我该跟他聊些什么话题。 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我才惊讶的发现,我跟云晟之间,说话竟然也需要再三考量了,以前的我在云晟面前,从来都不会纠结什么,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从来不会考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到底一切都还是变了。 云晟将我的右手包裹在手心里,道:“有卢五爷他们在,我并不担心,等我接手了师门,就带你离开江城,护你一辈子。” 我心在滴血,问他:“大师兄,你就不问问这段时间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是真觉得我现在安然无恙,没什么可问的,还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之前卢昭就暗示我,不要将媚毒的事情跟云晟提,卢五爷之前也说过,这一切与云晟无关,一开始我甚至是相信卢五爷的,并且内心里也是窃喜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却很难再苟同他们的言语了。 他们越是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我就越要问个清楚,撕破他们的伪装,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云晟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说道:“大部分事情,卢五爷已经跟我简单的说了,阿璃,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大师兄没保护好你,是大师兄失职。” “那卢五爷有没有跟你说媚毒的事情?”我却不打算绕开话题,一针见血的将最关键的问题扯出来。 我盯着云晟,看着他面目表情的变化,看着他眼神里面微微的闪烁,之后皱起眉头问我:“媚毒?什么媚毒?” 真的是不知道吗? “就是你让卢五爷拿给我,给墨贤夜吃下去的媚毒。”这件事情曾经是我的痛处,不能碰,一碰就让我不知所措,但如今我却亲口提了出来,将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开在云晟的面前。 如果没有昨夜跟柳易的那一段乌龙事,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心底里总还有些顾虑,但如果柳易为了娶我,连天劫都不放在眼里了的话,我想,大抵云晟也会跟柳易一样的。 云晟摇头:“我从来没有让卢五爷拿过什么媚毒给你。” “我相信你。”他的每一个回答都答不到我的心尖上去,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我不知道是我期待太多,还是他根本不敢向前触及。 云晟沉默了,微微侧头看向门口,我苦笑一声:“大师兄,你变了。” 云晟诧异的看向我,我继续说道:“媚毒这东西,大师兄难道不知道它的功效如何吗?” “大师兄与卢五爷走的那么近,这么有名的东西,不应该不知道吧?” “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跟墨贤夜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 “又为什么不问问,卢五爷为什么要背着你给我媚毒呢?” 一个个问题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云晟,我要亲手剖开他的心脏,看看他的那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云晟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从他的眼底深处看不到太大的波澜,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自嘲的笑了笑,开口:“大师兄,坐在你面前的阿璃,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阿璃了,这样的阿璃……” “我娶。”云晟没有让我说下去,伸手一把将我搂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脸埋在我的颈窝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怎能不知道那媚毒的厉害?所以我没办法问出口,阿璃,我的心跟你一样痛。” “卢五爷为什么拿错媚毒,我会问他,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无法挽回了,阿璃,大师兄知道你受委屈了。” “无论你经历过什么,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大师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你都是我的阿璃。” “我答应过你师父要照顾你一辈子,这个承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等我掌管了师门,我们就结婚,我会用八抬大轿将你抬进门,一辈子疼你爱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我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是却能听出颤音,心里一片酸疼。 闭了闭眼,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说道:“那大师兄带阿璃回师门吧,阿璃不要八抬大轿,不要名分地位,只想天天能见到大师兄就够了。” 云晟身子一僵,抬起脸来对上我的眼,我一瞬不瞬的看向他,他却说道:“阿璃,对不起,我目前做不到。” “当年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叔,她离开师门是有原因的,你是她唯一的弟子,师门那边……必定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调和的。”云晟握着我的手说着,“阿璃,相信大师兄,只要大师兄手里有了实权,必定第一时间将你圈在我身边,再也不分开。”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不免让人动容。 我也配合的点头,转而问道:“只是大师兄想要掌握实权,还需要阿璃再受一段时间的委屈,对吗?” 我是笑着问他的,问完之后就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我想,这世间最心酸的感情莫不过如此了吧? 我以为只要我长大,他就会给我一段美满姻缘,可殊不知,在他心目中,权位远比感情来的重要,而我在必要的时候,只是他脚下的一片垫脚石罢了。 即便是我已经将话挑明了,仍然没有得到一句‘阿璃,离开墨贤夜,我不想让你继续受委屈。’ 他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再去曲意逢迎他的敌人,将我拱手相让,我在他心目中,几斤几两,很显然了。 “所以,无论阿璃受了什么委屈,大师兄都能忍,对吗?” 人都是有底线的,或许我愿意为了云晟刀山火海,命都不要,但这不代表我可以为了他而出卖感情,甚至是身体。 很恶心。 如果墨贤夜不是墨贤夜,他没有那么好,那么吸引我,而是一个暴徒,一个十足的魔鬼呢?那对我的摧残会到什么程度? 我想,即使身体上受得了,心理上也承受不了吧? 但云晟要我去承受,不给退路的那种。 “阿璃……”云晟痛苦的看着我。 我心中冷笑,这一次相见,云晟已经破坏了他在我心目中所有美好的念想,以前的犹豫,从此以后,荡然无存。 云晟看着我满脸失望的表情,长叹一口气道:“阿璃,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将你推给了墨贤夜,但我说了,我会为这一切买单。” “你从小没有生活在师门之中,不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墨贤夜自身何其厉害,他背后的势力何其强大,根本不是我们师门所能抵抗得了的,而你不同,他就算毁了我们整个师门,也不会动你分毫的。” “阿璃,你是我们整个师门的希望,我又怎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而置师门于不顾呢?” “况且,你以为没有那枚媚药,他就不会找上你吗?他找你,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了。” 我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找我?我们以前都不认识,他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身上有他极其想要的东西,他等了上万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的横空出世,茫茫人海中相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云晟说着,朝我的心口看了看,然后问我:“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吗?” 我摇头:“没有,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的心脏。”云晟一语惊人。 我猛然想起来,有两次,我把墨贤夜惹怒到一定程度了,他手按着我的心口,用力的往下按,感觉像是要将我心脏挖出来似的,难道那个时候,他对我是动了杀念的? 七窍玲珑心,难道……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心口,还是无法接受:“我每年都会体检,从没有医生说我心脏有什么不同之处,你们……或许弄错了。” “不会弄错的,阿璃,只是时间没到,墨贤夜不动你,是因为他必须等。”云晟语重心长道,“对,为了师门,我和卢五爷或多或少做了一些对你来说不公的错事,但是阿璃,我们也是在帮你啊,只有墨贤夜死,师门才能活,你也才能安全的活下去啊。” “比起命来,有些东西便没那么重要了,大师兄对天发誓,等墨贤夜归天,我云晟立刻娶白璃为妻,生生世世不得背叛白璃,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云晟发了毒誓,情真意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敢相信他说的。 或许不仅仅是对云晟,我现在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了,被欺骗的次数太多,怕了。 云晟在店里陪着我坐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卢五爷的电话将他叫走的,临走之前他一直强调,他会把如今对我的所有亏欠用余生偿还给我,让我为了师门,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再坚持。 云晟走后,我窝在沙发上,手按住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其实不难分析,云晟的话至少有九成是真的。 当初墨贤夜中了媚毒,跟我有了牵扯,他本可以连续的跟我待在一起,尽早解除媚毒,但是他没有。 他不仅尽量长的拉开周期,还教我修炼,并且将云霜和云麓调到江城来帮我做事,这一切,事实上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尽快的让我的这颗心脏成长为他所需要的七窍玲珑心。 虽然我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跟任何人不同,但云霜跟我提过七窍玲珑心,还有那些从鬼魂身上掉下来的鬼晶。 墨贤夜曾经亲自拿着我的手,插进鬼魂的心脏之中,掏出他想要的鬼晶,那些,也算是鬼魂的心脏,不是吗? 再者,我也终于想明白,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墨贤夜要如何自救,应该就是收集齐各种不同状态的心脏,诸如各种颜色的鬼晶,诸如七窍玲珑心。 这些,是能够帮助他度过不到两年之后的那道坎的关键。 而七窍玲珑心,上万年才可能一轮回,我当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墨贤夜对我的心思,我终于完完全全弄明白了,但云晟这边,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师门吗? 他对七窍玲珑心就没有半点觊觎之心吗? 上万年才一轮回的东西,何其珍贵,他利用我击垮了墨贤夜,难道就不怕我的这颗七窍玲珑心招惹来更大的敌人? 只要冷静下来细细的一分析,整体形势就能完全看得明白。 跟墨贤夜,我可能顶多还有两年的时间;跟云晟,我也不见得能活得长长久久。 至于什么八抬大轿,什么赌咒发誓,对于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我跟谁,注定都没有好下场。 但我能把自己摘出去吗?显然是不能的。 无论我现在往哪逃,逃到天涯海角,以墨贤夜的势力,应该都能把我追回来,即便墨贤夜不追我,云晟也不会任由我胡来的,只要他把我身体里长着一颗还未成熟的七窍玲珑心的消息散布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我。 师父死后,我最大的牵绊就是云晟,如今云晟已经寒透了我的心,我不可能再投向他,因为这样的人,不确定什么时候又把我当做一个棋子推向谁。 如果必须攀附一个人来自保的话,那我可能宁愿选择墨贤夜。 …… 就在我头也疼,心里也难过的时候,一阵嘶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吓了我一跳。 一抬头,一条黑黢黢的东西哗啦一下垂下来,在我眼前荡了荡,当时就把我吓懵了。 对方却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像是在笑话我,蛇信子一伸一缩,黑蛇口吐人语:“小白璃,刚刚发什么呆,是不是在想我?” 听到声音我才回过神来,忿忿道:“柳易,你还敢来招惹我,就不怕墨贤夜把你头扭下来?” “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他才不敢做呢。”柳易盘在房梁上,垂着大脑袋傲娇道。 我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夜里被人一句话给吓得屁股尿流,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我那不是逃,我是敬畏长辈好吗?不懂别乱说话,我弱小的心灵很脆弱的,吓碎了你可赔不起。”柳易嬉闹道。 我伸手朝向他,黑蛇连忙顺着我的手指缠上了我的手臂,我看着他,有些好笑:“你为什么不现身呢?是被镇压的时间太长,功力不够了吗?昨夜你也只是显了人头蛇身。” “别提那档子伤心事了。”柳易很不开心,“小白璃,你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到时候可别被我帅裂天际的绝世身姿迷得神魂颠倒。” “那不用等了,我现在已经被你迷住了,昨夜咱没能成亲,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咱现在就拜天地吧?”我开玩笑道。 柳易被我吓的一下子掉落在了沙发上,蛇头直摇:“可别,我错了,姑奶奶,我可不敢再提娶你的话了,墨贤夜真会把我头拧掉的。” “你这么怕他啊?”跟柳易在一起,我的心情终于变好了很多,“我听他说,你是他晚辈,你该不会是他孙子重孙子辈的吧?” 蛇头立刻昂了起来:“别瞎说,我顶多叫他一声叔,虽然我们两家祖辈有交情,但并不同族,我连一声叔也是可以不叫的。” “哦,我可听说墨贤夜的家族势力很大,在狐狸一族中算是龙头老大,你的家族竟然也能与他的家族相提并论?”我故意拿话激柳易。 柳易果然不服输:“墨狐一族虽然厉害,但万年前因为出了墨贤夜升仙失败那档子事,早已经……”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不说了,很显然,他说漏了嘴,怕被墨贤夜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我却坏笑道:“墨贤夜升仙失败?为什么?” “你别问我,打死我也不会再说的,小白璃,你套我话,没想到你心肠竟然这么坏。”柳易说着就要游走。 我也不阻止他,双手抱胸,不急不躁道:“你不说可以,那我待会就跟墨贤夜说,你今天又来纠缠我,要我跟你成亲,我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柳易这一气,蛇尾巴一甩,狠狠的朝着我手面上打了一下,“你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我耸耸肩,表示我也很无奈,他却说道:“墨贤夜的事情,你还是亲口问他自己吧,升仙失败这事,是他的逆鳞,一日之内,从全族的希望,沦为世人的笑柄,任谁也不愿意再提起分毫,我说了,就是在找死。” 我微微咂摸了一下柳易的话,便问道:“墨贤夜当年升仙失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是吗?有人害他?” “这世间万物相处之道何其相似,族群越大,尔虞我诈就越多,遭了罪都没处说理去,只能自己忍着、熬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再找回场子来。”柳易说道,“墨贤夜已经很不错了,但凡换成别人,根本熬不到今时今日,小白璃,你被他看上,是祸,却也是福呢。” 是祸,也是福? 祸从何起,又何来福这一说? 但从柳易的字里行间听起来,他对墨贤夜的敬重与欣赏更多,一条已经修炼五千多年,已经化身为髯的蛇精,轻易不会佩服任何一个人吧? 我俯身靠近柳易,装作很不屑道:“你说反了吧,应该是墨贤夜能遇到我,是他的造化吧?” “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拥有七窍玲珑心的。” 柳易昨夜纠缠我,肯定也是同样的目的,所以我想知道更多,从柳易这里问,要比去问墨贤夜容易的多。 “小白璃,你可长点心吧,别见人就献宝,你只有一颗心,满足不了这全天下的修炼者。”柳易好心提醒我。 我趁机说道:“我怕什么?现在在我胸膛里不断跳动着的这一颗还是普通心脏不是吗?想要成长成七窍玲珑心,早着呢吧。” “这东西可不好说,只要条件达到了,成熟,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你可别掉以轻心了。”柳易酸道,“虽然我也想要,但如果是墨贤夜跟我抢,我还是可以心甘情愿双手奉上的。”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置我的性命于不顾,听起来有些残酷。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得趁着柳易愿意说,多问一些:“一纸婚姻,是七窍玲珑心成熟的必备条件,是吗?” 我没想到的是,柳易摇了头,再也不肯多说半分,急匆匆的要走,可能是被我问怕了吧。 第65章:我愿意跟你去流浪! 学校那边正在考试,也不知道云麓能考成啥样,大学里的考试,六十分万岁,只要不让我挂科一切都好说。 我在家懒懒的睡了几天,慢慢的消化着脑子里面藏着的那些事儿。 其实我现在的处境挺危险的,墨贤夜和云晟乃至于外界那些收到风声的乱七八糟的家伙,形成了一个力量平衡,而我就被困在那个中心点上,只要这个平衡被打破,我就是首先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以前弄不清形势,我还不着急,现在看清楚了,如果还是什么不做,那真正就是在等死。 我要是能相信在一切风波平定之后,云晟会娶我,护我周全,我就是二百五。 我必须做出选择,并且立场要鲜明,更要坚定。 其实我内心深处跟明镜似的,既然要抱大腿,肯定是要抱最粗的那一个,更何况我的清白本就已经给了墨贤夜。 问题是,墨贤夜他……他不一定愿意要我这个拖油瓶啊。 我想不了太远,再远,也远不过两年,除非我这两年内能足够强大起来,甚至比墨贤夜还强大,才能自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那么,剩下来,我唯一的生机就是,让墨贤夜深深的爱上我,爱的无法自拔,根本不舍得冲我下手,可这比天方夜谭还要离谱。 翻了一下手机,忽然发现,我跟墨贤夜上一次在一起,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他的媚毒难道已经解了? 一直等到傍晚,还不见墨贤夜来,我忍不住给云麓打了电话,旁敲侧击了问了一下墨贤夜最近在忙什么,结果云麓说,最近几天她也没见着墨贤夜。 他不来,放在以前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这会子我却有点担心了,我需要他啊。 天大黑了,我也没关门,亮着灯窝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等着,过了十一点他都没来,我迷迷糊糊的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秋夜里还是有点凉,身上又没盖东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冷醒了,迷瞪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似乎坐着一个人影,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嗖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谁?”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心立刻放了下来。 是墨贤夜。 他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握着一杯茶,茶水早已经没有热气了,满满一杯。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瞄了一眼门口,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栓上了,看样子他来了也不是三五分钟的事了。 上次我们算是不欢而散,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小心眼的还没消气,我慢慢的挪过去,站在他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他不说话,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撅了噘嘴,腰一扭,强行往他腿上一坐,歪着头对上他的脸,却正好对上那一双通红的眼睛,他这个样子,我太了解是怎么回事了,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有些想躲。 但他没给我机会,大手圈住了我的腰,一把搂住了我,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整张脸嵌进我身体里似的。 “大半夜的睡觉不关门,在等谁?”他哑着喉咙问我,身上烫的像是起了火。 我却跟他唱反调:“反正不是你。” 他低吼一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样,整个人都有点癫狂。 我的心鼓捶一般的乱跳,任由他将我抱进了卧室。 …… 墨贤夜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这人傲娇惯了,这些天晾着我,估计是不想回头的,但最终还是熬不过媚毒,离不开我。 浮浮沉沉间,我甚至开始有些庆幸有这媚毒在,否则,按照墨贤夜的性子恐怕现在已经离开江城了。 我窝在他怀里,气息还有些不稳,斟酌着该跟他说些什么,怎样将我想说的话引出来。 可是想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开口,害怕再把他逼走。 倒是墨贤夜先开了口:“是在等我?” 还是那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嗯。”我也不嘴硬了,老实道,“估摸着你得来,就等着,没想到等睡着了。” “希望我来?”他语气终于缓了下来。 我点头:“有点怕你不来。” “我以为云晟回来之后,你会避我不及。” 我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向他:“你知道云晟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道,“怎么,怕我对他下手?” 我拉了拉被头,裹好自己,靠在床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郑重的问他:“墨贤夜,你能带我离开江城吗?” 墨贤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为什么?” “我累了。”我很认真的说道,“你和云晟之间的深仇大恨跟我没有关系,云晟亲手将我推给了你,毁了他在我心目中最美好的形象,我不可能再跟着这样一个不珍惜我的人。” “但……”我伸手碰了碰帐上的六角铜铃,转而说道,“他对我是有恩情的,我也不可能翻脸不认人,墨贤夜,你想要我的心脏,我给你,但可不可以为了这颗七窍玲珑心,放下你们之间的仇恨,放下这段延续了上万年的恩怨?” “你原本就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愿意跟着你去流浪,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七窍玲珑心一形成,你就拿走,把我的尸体烧掉,随风扬了……” “闭嘴。”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贤夜吼断,“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轮不到你自作主张的替我安排。” 我被他一吼,愣在了那里,当时脑子里面有点懵。 他却伸手将我按回了被窝里,关了灯:“睡。” 我睁着眼睛就那么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他躺在我旁边,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墨贤夜?” 没人回答我,又过了一会儿,我又叫:“墨贤夜你睡了吗?” 还是不理我,就算没睡,估计我也没办法逗得他开口了,就只能一声不吭的窝在那。 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铛-铛-铛…… 古朴的六角铜铃声忽然响起,紧接着,诡异的童谣声伴随而来: 一尾哭,二尾跳, 三尾四尾坟上笑, 五尾六尾牙尖尖, 七尾八尾美人俏, 九尾飞上天, 十尾回炉造…… 画面一转,一群孩子叫嚷着奔走相告:“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 耸入云巅的峭壁上,一身白衣的女子张开双臂,猛然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跳去。 这是梦,很长时间不做,却一直纠缠着我的梦,即便深入梦境,我依然明白,我得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啊! 可是,无论我怎么做心理暗示,就是醒不过来。 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孩闭着眼睛,身体不断下坠,身后一条一条洁白的尾巴不停的从白裙之下冒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 当第八条尾巴露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闪电,噼啪一声,朝着女孩斩了下去。 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女孩的脸,一刹那间,女孩的脸跃入我的眼帘,惊得我哇哇直叫。 那张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下一刻,鲜血迷离了我的双眼,满目的血红…… “醒醒,白璃,醒醒。” 我的身体被大力的摇晃着,艰难的睁开双眼,就看到墨贤夜正紧张的看着我,我一下子坐起来,扑进他怀里。 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梦里的场景不断的在我脑子里回旋,这一次要比任何一次对我的震慑力都大。 墨贤夜一手搂着我,一手拍着我的后背:“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没事。” “又是那个噩梦。”我脸埋在他的心口,说话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这个噩梦已经纠缠我很多年了,怎么也摆脱不了。” 墨贤夜问我:“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吗?” 我便将梦里的情景仔细的描述给他听,他越听脸越黑,等我说完了,他一把将我拉起来,伸手就往我尾椎骨的位置探去,我被他吓到了,但随即他缩回了手,然后右手捏剑指,按在了我的眉心。 一股热流窜入我的脑袋里,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在我脑子里面乱窜,我抓不住任何一个画面,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的时候,墨贤夜松开了我。 我伸手狠狠的揉了揉脑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然后就看到墨贤夜灼灼的目光盯着我,眼睛里面像是有一团火,要把我烧起来似的。 我胆战心惊的问道:“你……你干嘛啊?” 他却低头,捧起我的脸,用力的啄了一下我的嘴唇,之后碎碎念道:“原来是这样,藏得够深啊。” “什么啊,墨贤夜你瞎嘀咕什么呢?”这男的平时一本正经的,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 墨贤夜只是笑了笑,然后伸手捏住帐顶悬挂着的六角铜铃,微微晃动,我看着铜舌在铃铛里面晃来晃去,不知道墨贤夜想干什么。 然后就听他说:“白璃,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我说了那么多,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搞什么嘛,神经质似的。 墨贤夜将我搂过去,贴着我耳朵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你愿意跟着我到处去流浪,算不算数?” “你答应放下你跟云晟师门的那段恩怨了?”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激动道。 墨贤夜摇头:“没有什么师门,白璃,我跟云晟的恩怨,只是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不涉及任何其他人,其他组织,他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还是不懂。 “这个你不用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墨贤夜说着,伸手将我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捋到耳后,又摸了摸我的脸颊,动作很轻,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却笑道,“云晟是真的狡猾啊,这么多年把你藏在江城,轻易不跟你见面,消息锁的密不透风的,要不是我误打误撞遇上你,还真错过了。” 他越说我越迷糊,疑惑重重:“墨贤夜,我做的梦……” “那不是梦,是一段记忆。”墨贤夜碰了碰我的太阳穴,郑重道,“它一直藏在你的记忆深处,可能是你的某一世曾经经历过的一幕,有可能生生世世再也想不起来,也有可能因为某个契机触发,完完全全的想起来。”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忽然就想起来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她说,阿璃,有一天这六角铜铃可以响起来,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我一直不懂这话的意思,但墨贤夜如今一说,我仿佛醍醐灌顶。 墨贤夜嘴里的那个契机,应该就是这六角铜铃吧? 而这个六角铜铃,是云晟在我七岁那年送给我的,七岁之前,我一直做噩梦,身体也很不好,但是这六角铜铃来了之后,我便完全好转了。 我看向六角铜铃,伸手想要去触摸它,但却莫名的有些不敢了。 转而看向墨贤夜,问道:“这段记忆,对于我来说,应该很重要,是吗?” “对于云晟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你自身来说,不想起来,要比想起来好很多。”墨贤夜说道。 我默了默,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没有看出端倪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奇,但一旦看出了一点眉目,便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特别是那首歌谣,我总觉得很诡异。” “那首歌谣整个狐族都会唱。”墨贤夜重新将我搂着躺下,娓娓道来,“每一只狐狸的出生,命运都是不同的,百分之九十的狐狸,生来就只会啾啾的叫,它们只有一条尾巴,在山林间跑来跑去,不是成了别的物种嘴里的美餐,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一生极其短暂。” “剩下百分之十的狐狸,是有一定修炼天赋的,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修炼出两条狐尾,便可在树头山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地。” “当一只狐狸能修炼出三条甚至四条尾巴的时候,它们便有了灵智,可以预测吉凶,时常会出现在坟茔之地,为人类发出预警,这就是三尾四尾坟上笑。” “那五尾六尾牙尖尖呢?”我聚精会神的听着,没想到狐狸一族的修炼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墨贤夜继续说道:“能够修炼出五尾六尾的狐狸,同时也会长出尖牙,利用这对尖牙,就可以吸收精气,帮助自己更快的修炼,而这个时期也是分辨一只狐狸是好是坏的分水岭。” “不害人的是好狐狸,吸人精气的是坏狐狸。”我断定道。 墨贤夜笑了起来:“从没有什么评判标准是能一刀断人生死的,总之,人在做天在看,功德这事,不是自己说能攒多少,就能有多少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七尾八尾美人俏,应该是说修炼到这种程度的狐狸,能够幻化出人形了吧?狐狸精没有丑的,全都是美人。” “差不多吧。”墨贤夜也不否认,“修炼出八尾的狐狸,世间仅有,在整个狐族都是很有威望的,全族人都会拥护它,支持它,希望它能度过天劫,长出第九条尾巴,擢升天庭,封官加爵,每一只擢升天庭的狐狸,都是全族的骄傲,一个族群里擢升天庭的狐狸数量越多,就代表着这个族群越强大,无论是内戚,还是外在势力,都不敢轻易动这个族群。” “按照你这么说,九尾已经达到狐生巅峰了,那十尾岂不是更不得了?”我问道。 墨贤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惆怅:“十尾啊,无论什么东西修炼,修九不修十,十乃天数,与天同寿,一只小小的狐狸,怎能与上天斗?” “十尾回炉造。”我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隐隐的明白了,“长出十尾的狐狸,是会遭天谴,毁于一旦的对吗?” “对,修炼出十尾的狐狸,被天妒,一条条天罚给你定罪,条条致命,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除非这只狐狸本身有足够的功德加身,才能险险保住一条命。”墨贤夜肯定了我的说法。 我好奇道:“那你呢?你活了上万年,修炼出多少条尾巴了?” 我只看过他一条黑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但既然能以人身在天地间行走,至少也得七八尾了吧? 难道已经八尾了?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要渡天劫,长出第九尾,擢升天庭? 墨贤夜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我:“你很在意我有多少条尾巴吗?” “当然在意,毕竟对于你们狐狸来说,尾巴就是能力的象征,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九条尾巴才好。”这是真心话。 可是墨贤夜却说道:“那可能你要失望了,我只有一条尾巴。” 我诧异的看着他,直摇头:“不对啊,如果你只有一条尾巴,你哪来的人身?哪来的法力?墨贤夜你骗我,我想看你尾巴。” 我说着就往他身后扒,他顿时黑了脸,将我两手压住,不让我动弹:“我没骗你,真的只有一条。” “我不信,你骗我,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条尾巴,我就不信你的尾巴还能九九归一了不成?”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墨贤夜却笑了,“对,九九归一了。” 他不愿意说,我知道再问也没用了,但心情却好了很多,因为墨贤夜愿意跟我分享这么多事情。 俩人躺了一会儿,我心里还是跟有只手在挠一样,又忍不住问道:“那云霜、云麓有多少条尾巴啊?” “都是七尾,她们资历有限,能修炼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墨贤夜答道。 七尾也相当优秀了,云霜的能力已经让我很羡慕了。 可是越想我越觉得不对:“不是啊,墨贤夜,按照你的说法,我梦中的歌谣是跟你们狐族有关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我是个人啊,为什么会做关于你们狐族的梦?” 有点匪夷所思。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你也是一只狐狸呢?”墨贤夜说的很轻,像是在我耳边呓语一般。 可我的心却跟着一颤,如果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某一世也是一只狐狸,那我和墨贤夜是否也曾相识? 如果我是一只狐狸,墨贤夜跟我就是同族,那我们…… 我用力拍了拍脑袋,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不管我的前世、前前世,多少世之前是个什么玩意,这一世,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啊。 墨贤夜将我手拉下来,握在他的大手之中:“别乱打,本来就够笨的了,再打就成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我不服气道。 他也不跟我置气,反而问我:“白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一只狐狸的话,你觉得你会是只什么样的狐狸?墨狐、白狐还是火狐?”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意思,看起来很好回答,实际上,我能感觉到这个问题里面藏着墨贤夜的小心机。 对于女孩子来说,谁不想做一只雪白雪白,像只小雪球一样可爱又漂亮的小白狐啊? 就算做不成小白狐,披着一身红彤彤的皮毛,做一只颜值在线的火狐也好啊。 但云霜却跟我说过,狐狸一族是根据毛色来划分种群的,不同种群之间的争斗很多,其中墨狐、白狐和火狐三足鼎立,争斗肯定也更多。 我要是选了白狐和火狐的话,那岂不是明目张胆的要跟墨贤夜对着干吗? 所以为了迎合他,我只能昧着良心说道:“那当然是想跟你一样,做一只黑黢黢的墨狐咯。” “黑黢黢的?”墨贤夜还在挑刺,“我哪里黑了?” 我顿时满头黑线,转过身去不想理他,这人也太难伺候了,说什么都是错,那干脆不说好了。 墨贤夜却也没有再死缠烂打,我只听他喃喃道:“白狐如何?火狐又如何?毛色不同但狐心所向,狐族的天下便是外族永远插足不进来的所在,怕就怕,本是同根生,却同根不同心,再大的族群也只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罢了。” 第66章:黑色蝴蝶卷土重来 狐族到底有多大,我没有概念,但正如柳易之前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外忧永远比不上内患来的杀伤力大。 墨贤夜如此感叹,看来狐族内部的问题很大啊。 这是他的事,我干预不了,便也不多问了,反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便说道:“我之前问你卢五爷是个怎样的人,你让我自己去发现,上次在14号楼里,我发现他就是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那种,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你终于发现不正常之处了?”墨贤夜叹道,“真不容易,我以为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呢。” “我什么时候敢不听你的话了?”我反问他。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显感觉今天的墨贤夜要比之前柔软很多,有些怪怪的,不适应。 他却说道:“乖一点好,我喜欢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这个卢五爷,并不是人,而是一具修炼很多年的行尸,他是没有呼吸的,你没感觉到吗?” 我讶异道:“我一直以他功力深厚,呼吸很轻,所以感觉不到呢,一具可以像人一样生活在阳间的行尸,道行该是有多深啊。” 有点难以想象。 “行尸分为很多种,最初等级的行尸,就跟电视上演的那些差不了多少,而随着修炼等级的不断升高,最高等级可以升级为金毛犼。” “这个我听师父说过,人死后,尸身不腐,血肉缩到筋骨之中,筋上长白毛,多年修炼,一步步形成白犼,白犼再修炼五百年,白毛退化,长出黑毛,再修炼五百年,黑毛退化长出黄毛,经历天劫,成为金毛犼,但金毛犼世间仅有,根本受不住天劫,所以,卢五爷应该不是金毛犼。”这样推算下来,这个卢五爷存在了至少上千年了,只会更久。 “他顶多算是个白犼吧,本身能力并不见得太出众,但胜在手里爪牙众多,人脉特别广,产业链横贯阴阳两界,这个人轻易还不好碰。”墨贤夜说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人,跟云晟竟然走的那么近,那云晟岂不是……” 我说着,看向墨贤夜,却发现他的眸子里面平添了一股怨气,立刻住了口,墨贤夜说道:“你既然决定跟我在一起了,云晟这个人,我劝你还是放下比较好。” “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罢了。”我嘟哝了一声,有些不高兴。 “以后你会知道的,水吧吧。”墨贤夜这才是真的不打算跟我说太多了。 窝在他身边睡了一觉,我以为醒来之后他已经走掉,却没想到眼一睁,却看到他正低着头看我,眼神特别深邃,一根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 我睁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四目相对,那一刻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深情。 但随即他别过眼去,坐了起来:“睡醒了就起床吧,日上三竿了。”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道。 他便开始穿衣服:“还有点事情需要扫尾,忙完了我就回来。” 他这一句‘回来’,说的就跟早晨要去上班,晚上再回家吃晚饭似的,让我心里莫名的一跳。 直到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离开之后有两三分钟我才回过神来,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赌对了吗?墨贤夜彻底接受我了? 整个早上我都浑浑噩噩的,感觉墨贤夜忽然改变的态度有点不现实,直到陆家的司机过来接我,我才恢复理智。 当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陆家司机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白小姐,我们家老爷子想请您过去说点事儿。” “出什么事了?”不会是陆明川的病情恶化了吧? 想着好几天没去看望陆明川了,我便赶紧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司机去了陆家老宅。 陆老爷子就在客厅里等着我,满脸的愁容,旁边陆管家看到我来,立刻迎了上来:“白小姐您可来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 “三少爷不见了。”陆管家说道。 我一时间对三少爷这个称呼还不适应,毕竟之前他们都叫陆明川表少爷。 反应过来之后,我皱起眉头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昨天午后。”陆老爷子说着,让我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明川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休养,前几日他跟我说,他母亲留下的那块墨碧玉有了裂纹,问我有没有认识的玉匠,帮着修复一下,我便找人问了问,然后给他推荐了一个,他跟对方在电话里聊得不错,然后让人将玉送了过去。” “昨儿个午饭的时候,我就听他接到了电话,好像是对方已经出了几套修复墨碧玉的方案,询问他意见,他说想亲自过去看看图纸再确定,午饭后就离开了。” “到现在都没回来?”我问道。 那墨碧玉是被我弄坏的,如果陆明川因为这事出事,那我就罪过了。 陆老爷子点头道:“按理说,最迟昨晚就该回来了,吃晚饭的时候,没等到他人,我便让管家给他打电话,结果没人接,之后我们又连续打,手机关机了,我当时便感觉不对劲,便给我那个朋友打,也没人接。” “没报警吗?”我脸色凝重了起来。 “明川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这消息爆出去,陆氏集团今天的股票就得大跌。”陆老爷子也有难处,“我派了手下一大批人去找,却发现之前我联系的那个玉匠,事实上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玉器铺子也早就已经被别人盘走了,所以,从一开始我联系到的那个玉匠就是假的。” “也就是说,对方是有预谋的。”我推测道。 陆老爷子却摇头:“如果是有预谋的,那应该跟我们陆家乃至陆氏集团有恩怨,对方想方设法的掳了明川过去,肯定会跟我们联系,谈条件,有怨报怨,要钱给钱,可是一直等到了现在,并没有人联系我们,这是让我最匪夷所思的,所以我想着,可能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说着,转而看向我,说道:“白小姐,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家里面几个孩子本就不合,再加上以前明川跟杨道长之间的关系,我想着会不会是你们那一道上的人动的手脚,所以,就想请你帮着打探打探消息,我这边也会不停的搜寻的,希望能在尽快的时间内找到明川。” 原来陆老爷子是这个意思,我便点头:“好,我想办法追踪一下,但我只能说尽力。” “好。”陆老爷子倒也不为难我。 陆管家找了几样陆明川贴身用的东西给我,我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追踪这事我并不在行,墨贤夜的本事大,但他什么时候能来我不确定,所以我回去的路上就在想,先找顾爷爷帮我追踪一下看看,同时再联系云霜看看。 可是一回到家,推开门我就感觉不对劲。 不过三点多钟,外面太阳还没落山,但店里面却有些阴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站在门口环视外面这一间,什么都没发现,开着门进了卧室,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床上面一个大大的礼品盒子。 那个礼品盒子得有十八寸蛋糕盒那么大,妖冶的黑,上面缠着黑色的绑带,丝绸的,在正面中央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黑色的大大的蝴蝶结,我就想起那次在医院,刘妍穿着黑色婚纱的样子,那时候,她的腰间也系着这么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 当时我脑子里面一懵,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这个礼品盒是谁放在这里的?我明明锁了门,对方是怎么进来的,这礼品盒里装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视线一转,我身体猛地一震,几步走到床前,看着空荡荡的帐顶,愣住了。 六角铜铃不见了。 从我七岁那年开始,这枚六角铜铃便一直挂在我的帐顶,就算是拆洗帐子,也不会将六角铜铃随手乱扔,帐子干了便挂上,六角铜铃也是随即便挂上去的。 可是,如今六角铜铃怎么会没了? 低头又看见那个黑色礼品盒子,脑子里面浑浑噩噩,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怂恿我:六角铜铃可能在盒子里呢,打开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直觉这黑色礼品盒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六角铜铃的丢失让我六神无主,最终我还是伸手朝着那个大大的蝴蝶结而去。 蝴蝶结被拆开,拿开盒盖,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那一刻,我连连后退,一把扔掉了盒盖,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 盒子里装着的不是六角铜铃,而是一套婚纱。 一套纯黑色的婚纱。 我不敢上前将婚纱展开,但是脑海里面早已经描绘出这套黑色婚纱的样子,一字肩,窄腰,腰间有黑色蝴蝶结,蓬松的裙摆,裙摆底下,压着一双黑色矮跟小皮鞋。 离城影楼的黑色婚纱,是整个离城少女的噩梦,而如今,这个噩梦却已经蔓延到江城来了吗? 我是下一个被选中的女孩? 可我……没失恋啊? 我不敢上前,甚至不敢待在家里,迅速的转头,出门,就坐在门槛上,给云霜打电话。 这一次她接的很快,也没有冲我,只是问我有什么事。 “黑色婚纱,云霜,我家里凭空出现了一套黑色婚纱,你能过来陪陪我吗?”我声音有些抖,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刘妍那件事情,牵扯出来的问题太多,影楼的老板娘连墨贤夜去了,都不敢轻易下手,她盯上我,我…… 云霜一下子也严肃了起来:“你什么都别做,就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好,我等你。”我挂了电话,坐在门前,翻着手机通讯录,很想跟陆老爷子说明一下我的情况可能没办法救陆明川了,但这话我很难说出口。 可是我如果真的被影楼老板娘盯上的话,是真的分身乏术,到时候再耽误了陆明川的营救时间怎么办?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连忙打电话给陆管家。 陆管家立刻说道:“白小姐有事尽管说。” “陆管家,我之前好像听说那个玉匠铺子在文县?”我问道。 陆管家回道:“对,是在文县县城。” “好,明白了,有问题我会再打给你的。”我说道。 陆管家表示随时等我的电话,挂断之后,我长吸一口气,离城,是文县下面的一个镇,怎么会这么巧? 陆明川的事情,似乎跟我这事有关联。 影楼在离城,陆明川要去文县,却消失了,会不会是在离城出了事? 到底是我连累了陆明川。 …… 云霜来的很快,一过来劈头盖脸便问道:“黑色婚纱在哪?” “在卧室,我床上。”我赶紧说道。 云霜直接往卧室里冲,当看到床上整齐的放着的黑色婚纱,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你真的没看到是谁进来放东西的?” “没有,我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发现这东西在我床上了。”我没跟云霜说六角铜铃消失的事情,这事跟她说不着。 云霜走过去,一把抱起礼盒,连盒盖一起,直接抱出去,朝着街尾对面的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手,回来看着我说道:“没事,我陪着你。” 我却慌了,硬着头皮将那礼盒又抱了回来:“不能随便扔,我们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吧,要是被人捡去穿上,说不定会招去祸端。” 古街后面有块空地,杂草丛生的,我和云霜将礼盒抱过去,点火,可是点了好一会儿怎么也点不着。 云霜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打火机,说道:“别点了,没用的。” “云霜,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离城了,与其她来找我,不如我去找她。”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事情都要比处于被动面好得多。 云霜却不让:“你知道离城有多危险吗?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不会让你去的。” “墨贤夜呢?你可以随时联系他的不是吗?你现在就叫他回来。”我自己的事情可以不急,但是我怕陆明川出事。 云霜很罕见的没怼我,而是解释道:“你耐心等一会儿,墨大哥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人,我们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不成?” “他……他亲口跟你说的?”我很讶异,一夜之间,墨贤夜这么在乎我了? 云霜撇了撇嘴,冲我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待见我,但也不敢把我怎样:“有些人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墨大哥……” 她欲言又止,我贴了过去:“墨贤夜什么?” “没什么。”云霜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她不说我也明白,墨贤夜对我的感情,让云霜嫉妒了。 她心里这会子肯定很郁闷,她守了墨贤夜这些年,却还不如我这个误打误撞缠上墨贤夜的家伙。 要是我我也生气啊。 “云霜,我今天肯定是要去离城的,我记得去离城最晚的车票是五点四十,我只能等到五点就得去车站,到时候你拦也是没用的。” 去离城,危险肯定很大,我也明白自己不该意气用事,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陆明川真的是被我连累的,人现在在离城,那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过去救人的。 云霜没说话,俩人将礼品盒子用红绳捆好,然后刨了一个大坑,将它埋了进去,之后回到店里。 我在手机上仔细的查了去文县的路线,发现离城是去江城去文县的毕竟路段,所以陆明川要去文县,却停留在了离城,几率很大。 就在我猜测着的时候,陆家那边的电话打了过来,陆管家激动道:“白小姐,三少爷的车找到了。” “车在哪里找到的?”我赶紧问道。 “是在下高速去文县的匝道下面的树林里。”陆管家答道,“奇怪的是,匝道旁边的护栏完好无损,车子却翻在了坡下的树林里面,车里只有司机没有三少爷,老爷子已经派人去找了,让我给您打个电话说一声。” 我追问道:“是哪个下高速的匝道口?离城那个吗?” “对,就是离城。” 果然如我所料,陆明川是在离城出的事。 “陆管家,跟你们家老爷子说,暗中搜寻,不要闹出动静,天黑之后搜不到,就不要深入了,我今晚会去离城,那边很危险。”我交代道。 陆管家连连答应,挂了电话之后我再也坐不住了:“云霜,我得去离城,现在就得出发。” “三少爷是谁?”云霜却盯着我问道,语气很不善。 我满头黑线:“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这么紧张,不是一般的朋友吧?”云霜站了起来,挡在我面前,怒道,“白璃,我不准你去离城。” “干什么?云霜,你不去,别挡我的路。”我心里已经够烦躁了,不想跟她无理取闹。 云霜不依不挠:“你既然已经选择跟墨大哥在一起,我决不允许你三心二意,你给我记住,以后不准跟任何男人交往,私自见面。” “云霜,你以为你是谁啊?墨贤夜都不会这么要求我,你又算哪根葱?”我怒急冲她吼道。 但吼完了我就怂了,毕竟现在我还指望她帮我呢,这一吼,得把她给惹毛了。 云霜果然怒火中烧:“白璃,你不配,墨大哥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选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呸,你才水性杨花。” 我跟云霜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谁也看不惯谁,直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吵什么?” “墨大哥。” “墨贤夜。” 天还没黑,墨贤夜却回来了,我激动的朝着他跑过去,结果却被云霜抢了先:“墨大哥,这女人你不能要,太不识抬举了,总有一天会拖你后腿的。” “我知道。”墨贤夜淡定道,“但我不嫌弃。” “墨大哥!”云霜气得直跺脚。 墨贤夜却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心里还被他的话鼓动着,满脑子都是那句‘我知道,我不嫌弃’,胸膛里面鼓鼓囊囊的,莫名觉得温暖。 不由自主的抬脚走过去,墨贤夜大手一捞,将我捞进怀里,我赶紧央求道:“墨贤夜,陆明川在离城出事了,之后我就收到了黑色婚纱礼盒,我卧室帐上的六角铜铃也不见了,我被盯上了,去离城,不仅仅是要救陆明川,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能帮我吗?” 我生怕他会因为陆明川的原因不肯去,所以急吼吼的先解释。 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发,点头道:“别急,有我在,没事的,但离城你不能去,你待在江城,我过去就好。” “不,我也得跟去。”我坚持道,“对方的目标是我,我在哪,他们就会盯着哪,到时候你在离城,我在江城,谁保护我?” “拖油瓶。”云霜在一边翻眼怼我。 我也不生气,无视她,我只在意墨贤夜怎么说,抱着他膀子撒娇:“我永远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既然已经决定跟着你了,我注定不可能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得成长,对不对?” “没人会动你的。”墨贤夜笃定道,“六角铜铃不见了,这就是一个信号,白璃,难道你没闻出什么阴谋来吗?” 他这么一提醒,我脑子里嗡嗡直响,我的关注点被黑色婚纱给吸引过去了,六角铜铃的事情,我倒是给放在了一边。 六角铜铃是谁给我的?是云晟。 我的店,不是什么人都能悄无声息的进退自如的,而云晟可以。 离城影楼老板娘,卢五爷他们一直在关注,之前我下意识的认为,卢五爷是要对付那影楼老板娘,但如今我知道卢五爷自身就是一具行尸,他和那老板娘……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贤夜:“你是说,这件事情是卢五爷他们主导的?” 墨贤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妥协了:“是云晟在逼我,对吗?” 第67章:交杯酒 其实从上次跟云晟见面,我咄咄逼人的质问态度,云晟应该已经感受到我心性的变化了。 他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啊。 但我始终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便问墨贤夜:“云晟有很多次机会杀了我,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不动你,是因为他觉得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罢了。”墨贤夜说道,摸了摸我的头,“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敢,他知道动了你之后的后果。” 我似懂非懂:“他怕你,并且在我身上,他还想得到什么,对吗?” 墨贤夜点头,可是云晟看中了我身上的什么呢? 难道也是七窍玲珑心吗? 因为我胸膛里的这颗心还没成熟,所以他得等,放我跟墨贤夜在一起,是因为他明白,墨贤夜会帮着我尽快促进七窍玲珑心的形成,是这样吗? 云晟……原来也这么心机深重呢。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要跟着去,那就去吧,就待在我的身边,不准你有任何的擅自行动,听到了吗?”墨贤夜交代道。 我连忙点头,云霜不高兴的嘀咕着:“带她干嘛,自找麻烦。” 墨贤夜看了她一眼,她别过脸去,不理我俩,我倒是被她怼习惯了,想要过去跟她一起走,说说话她就不别扭了,可是墨贤夜却握着我的手,走在了前面。 当天晚上我们就去了离城,他们之前都来过,而我是第一次来,下了高速之后,就跟陆家人联系。 陆家人已经大面积的搜寻过了匝道旁的树林,根本没有找到陆明川,而在车里找到的司机,昏迷了好久才醒来,可是他竟然也不记得到底是怎样把车子开到树林里面去的。 陆老爷子亲自来了离城,对于陆明川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儿子,他本身就很宠爱,如今再次出事,老人家急的直冒火。 我对他说,让他带着人回江城去,只要陆明川在离城,我们就一定会把他找到。 陆老爷子还是比较信任我的,他说他回江城等消息,留一部分人在离城,如果我需要人手,尽管调用。 他还说,陆明川从小就聪明,生存能力也强,说不定已经逃出来想办法回江城了,他回江城再找找。 看着陆老爷子萧条的背影,其实我心里明白,他要回江城,更多的是去兴师问罪吧? 陆家三兄妹并不和,谁又能说得准,陆明川这事跟他的那双哥哥姐姐没关系? 陆明川的车无缘无故在匝道这边出车祸,陆老爷子可能怀疑是他们动的手脚吧?再说了,陆氏集团也需要陆老爷子回去坐镇。 他得为陆明川守着这一片天下啊。 我没有跟陆老爷子说那影楼的事情,害怕他知道内情会发疯。 …… 等送走了陆老爷,我就问墨贤夜:“咱直接去影楼那边吗?我看时间不早了,已经快十一点了。” 今夜要去的话,肯定得赶在十二点之前的,否则危险会大大增加。 墨贤夜摇头:“我们不过去,放心吧,如果陆明川真的在他们手里的话,目的也只是用来牵制于你,只要你没事,他就不会有事。” 我点头,这大概是墨贤夜第一次跟我并肩作战,从一开始便参与进来的那种,有他在,我只要听指挥就行,别的,我都信任他。 “那接下来我们就等吗?如果陆明川没在影楼老板娘手里呢?”我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墨贤夜倒是不急:“陆家的人以及我的一些手下,都在大面积的搜寻陆明川,这么强的力度,你还担心什么?” “白璃,看到了吗?外面的那些草包不适合你,他们不仅保护不了你,还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噘嘴嘟哝道:“都只是朋友罢了,难道还真不允许我交异性朋友了?” 墨贤夜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笑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带上车:“别的先放放,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什么人?”我问。 他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便不多问了。 车子在镇上一个老旧的四合院门口停下,我刚下车,云麓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晚?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云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江城替我考试吗?”我惊讶道。 云麓笑道:“考试结束了啊,我的大小姐,你总不去学校,连星期几都不分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抱着云麓的膀子小声问她:“考的怎么样?能不能有六十分?” “我也不知道,我哪会写你们那试卷啊。”云麓无辜道。 我顿时急了:“那你不早说,我自己去考也不至于考零蛋啊。” 天哪,我该怎么办? “我自己不会写,但我眼睛好啊,跟你们班学霸坐近一点,他写什么我跟着依葫芦画瓢,六十分还是没问题的吧?”云麓自信道。 好吧,我低估了她其他方面的天赋。 说话间,已经进了四合院。 这四合院应该有些年头了,墙体虽然后来翻新过,但能看出来是那种青石砖码起来的,屋顶上是琉璃瓦,主屋很大,两边有厢房,后面还有小院落,前院有一口天井,天井旁边种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老槐树上挂着很多红布条,垂挂在天井上方,倒有点像有些景区的许愿树了。 正屋的灯亮着,我们一进去,里面乌压压的一片人,一个个的目光刹那间全都朝着我射过来,看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这些人有男有女,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偶尔一两个贼眉鼠眼的,眼神里面透露出的那种精明,也会让人眼前一亮。 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些个修炼成精的家伙,还真是都不苛待自己,怎么好怎么长的哇。 “老大,她就是……?”首先说话的是一个长得特别正气的大块头男人,语速快,掷地有声,就是那种蹲在小孩面前正常说话都能把人家吓哭的那种存在。 墨贤夜点头:“是她。” 男人立刻上下打量我,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个啥啊! 然后他一步跨上前来,伸出手:“大嫂好,我叫墨琨,以后有什么重活累活,尽管叫我。” 我尴尬的抬眼看向墨贤夜,这一声‘大嫂’叫的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连忙摆手:“我……我不是……” “老大,你还没把人拿下?”墨琨看我不跟他握手,当着我的面就大声问墨贤夜,当时我都惊呆了,脸上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墨贤夜却也不解释,无辜的眼神看向我,我更不知所措了,当即伸出手握住了墨琨的手。 可是握上去我又感觉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连忙又缩了回来,反手拽住墨贤夜的手,用力的捏了他一下,希望他能帮我解围。 墨贤夜这才说道:“你们大嫂没见过世面,脸皮薄,不怎么会说话会应酬,大家以后多担待。” 我更用力的掐他手,这说的都是啥啊。 “还有,她几乎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做不好,做事的时候,你们大家尽量靠自己,别指望她。”墨贤夜补充道。 我当时嘴唇都要咬破了,气得我直咬牙,墨贤夜却拉了拉我的手,强行逼迫我面带微笑,一个一个给我介绍: “这是云鹏,云麓的弟弟,管我们的医药;这是黄勇斌和灰长靖,管情报的;这是朱锦,管伙食的,你以后饿了找她就行了……” 墨贤夜不停的给我介绍,我走马观花的看,记住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到最后,他指了指一直坐在桌边,长相跟他有七分相似,却更显阴柔的男子冲我说道:“这是我最小的弟弟贤臻。” 我冲墨贤臻笑了笑,可是他看着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是墨贤夜的亲弟弟啊,我也不敢得罪。 好一会儿,墨贤臻开口问道:“小白璃,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摇头,一脸茫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下一刻,墨贤臻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走过来,伸手就往我右肩戳:“小白璃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年我哥出事之后,我鞍前马后的……” “阿臻。”墨贤夜冲墨贤臻摇头,阻止他再责备我。 我赶紧躲到墨贤夜的身后,脑子有些发懵,这个墨贤臻好像认错人了。 可是又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 他是墨贤夜的弟弟,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会不会是我的某一个前世跟他是认识的? 还遇见老熟人了?可惜我喝过多少次孟婆汤了,人家还这么年纪轻轻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了,大家都别站着了,洗洗手,准备吃饭。”朱锦插嘴进来道。 大家这才四散开去,一群人显然等了很久了,我也饿了。 四合院的人虽然多,但是主要的领头人物就是墨贤夜给我介绍的那几个,其他人在别处吃。 客厅里面摆了一张圆桌,墨贤夜被让到了主位上,我被推到他身边坐着,墨贤夜的另一边,坐着墨贤臻。 朱锦给我倒酒的时候,我赶紧说我不会喝酒。 我从小到大滴酒不沾,师父跟我说,我对酒精过敏,一喝酒浑身发痒,还会做奇怪的事情,很糗。 我想肯定是我小时候偷喝过酒,师父才知道我这个毛病的。 朱锦这边停下了手,那边墨贤臻却嗤笑一声:“朱锦,你别听她的,她什么酒量我知道,不会喝酒,骗三岁小孩吧?” “我真的不会,喝完了会耍酒疯的。”都说酒品看人品,这才第一次跟这些人见面,我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而出笑话。 墨贤臻呼啦一下站起来,绕过墨贤夜,走到我旁边,夺过朱锦手里的酒瓶,往我鼻子前面凑了凑:“闻闻,香不香?”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窜进鼻子里面来,沁人心脾,墨贤臻却笑了起来:“看看,还说不会喝酒,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出来了吧?” 说着,他往我杯子里倒了半杯,端给我:“小白璃,你喝了这半杯酒,要是出问题,找我。” 我求助的看向墨贤夜,墨贤夜却不帮我:“你试试看。” “我真不会……” 我话还没说完,墨贤臻将酒杯往我唇齿间一卡,用力一掀,我一个不备,咕咚一声,半杯酒硬生生的被我吞了下去。 我当时就怒了,冲墨贤臻瞪了瞪眼睛,他却嬉皮笑脸道:“怎么样,再来一杯?” “大嫂,为了你,老大把我们从天南海北的聚集过来,你不能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我们吧?” “是啊是啊,现在不喝,成亲的时候也跑不掉啊。” “等什么成亲的时候,现在就喝交杯酒。” “对,交杯酒!交杯酒!”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对他们根本不熟悉,他们却仿佛早就认识我一般,谁也不迁就我,变着法儿的起哄。 我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墨贤臻又倒了一杯酒往我手里塞,然后他倒了一杯给墨贤夜。 墨贤夜没接,却转手端过我手里的酒杯,头一仰,喝了个精光:“大家别闹了,白璃脸皮薄,别把她吓哭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以前他不是总说我脸皮厚的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会儿说了两次我脸皮薄了。 “是啊,都别闹了,别忘了还有正事没做。”云霜应和道,这一晚上她都闷闷不乐的,很少出声。 “那点破事我早让人盯着了,”墨贤臻显然还不想松手,煽风点火,“小白璃,我们这群人可都是为了你留在这边的,我们为你赴汤蹈火,你就是这么回敬我们的?” 这个墨贤臻好像跟我杠上了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要我喝酒,可是他说的也没错,想要救陆明川,打击影楼老板娘,都得靠这一群人,他们为了我的事卖命,我连杯酒都不能喝吗? 喝就喝。 我一把端起之前倒给墨贤夜的酒杯,咕嘟一声一口闷。 辛辣的白酒滑过喉咙,带着一片火辣辣的热气直往胃里灌,那感觉,贼他妈的难受。 “还说不会喝酒,这么猛,千杯不倒啊。”墨贤臻说话不嫌事大。 灰长靖顺着他话说道:“我看比我酒量大,大嫂,小弟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杯酒下肚,人家敬我,我得回敬,又倒了一杯,一口闷下。 “大嫂,你喝了四哥的酒,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小弟敬你。”黄勇斌端起了酒杯。 我只能硬着头皮再喝,一杯又一杯,六七杯下肚之后,我整个人都像是坐在棉花上似的,云里雾里的。 隐隐约约的就听有人说:“差不多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我们撤?” “不撤?不撤留下闹洞房啊?” “都给我滚!”这嗓音我倒是听出来了,墨贤夜的。 很快,四周安静了下来,墨贤夜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下意识的搂住他脖子,嘴里还嘟哝着:“找人,帮我找人。” 墨贤夜将我扔在床上,我翻了个身想睡觉,可是莫名的,身后有点痒,伸手去挠,越挠越痒,当时我脑子里还在想,这什么蚊子啊,咬人这么痒? 直到把尾椎骨那里挠起来一个大包,我才感觉到不对劲,叫喊着:“墨贤夜,我被蚊子啃了个大包,你给我找花露水。” “风油精也行。” 墨贤夜坐在我的身边,握住了我的手,轻声说道:“阿臻他们到底还是不太相信你就是她,用酒试你呢。” “我怎么会看走眼呢?呵呵。”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容貌没变,心性倒是大不如以前了,太小孩子气,以前的你……多么耀眼啊。”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相遇了,可是造化弄人……” “白璃,为什么是你?” …… 墨贤夜自言自语的一句接一句,我耳朵是听到了那些话,但是却进不到脑神经里面去,当时听着眉头直皱,想问问他叨叨什么呢,可是还没问出口,我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难受,头很痛,一个接一个梦的做。 梦里面,我跪在一个老人的面前,仰着脸,老人伸手蘸着一点无色无味的液体,往我的眉心一下一下的点,一边点,一边念叨着:“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五尾六尾牙尖尖,七尾八尾美人俏,九尾飞上天,阿璃一定能长出第九条尾巴,成功飞升。” “阿璃,你一定要成功啊,我们全族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了,决不能失败。” 我听到自己向老人保证道:“阿璃不会失败的,阿璃还要救……” 噼啪! 巨大的雷声猛然炸起,就像是在我脑子里面炸开的一样,我一下子被吓醒了。 甩甩头,宿醉的头很疼,伸出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再往四周看去,却发现天还没亮。 黑暗中,窗户边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笼在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里,自带一股仙气。 听到动静,他转过脸来看向我,我轻声叫道:“墨贤夜。” “醒了?”他走过来,将灯打开,看了我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怎么这么多汗?” “做梦了。”我伸手抹了一下,“都怪你们,我真不会喝酒,师父说……” “师父说?呵。”墨贤夜讥讽的一笑,“你师父说的都是对的吗?白璃,喝了那么多酒,过敏了吗?” 我看了一下身上,摇头,没有任何过敏的迹象。 “因为以前滴酒不沾,所以喝了几杯你就倒了,但是你酒品很好,不吵不闹,就是睡觉,既没过敏,又没耍酒疯。”墨贤夜说道。 “可是从小到大,我师父就一直强调……”我企图解释,但是很明显,我的解释是空洞的,“师父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她不想你过早的知道一些事情罢了。”墨贤夜下了结论,“你的师父,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师父,白璃,她本就是云晟的爪牙罢了,当年,为什么偏偏是她捡到你这个襁褓婴儿,真的那么巧吗?” “墨贤夜,你别说了。”我痛苦的摇头。 活了二十多年,却忽然发现,你身边最亲最爱的那些人,一个个变成了你所不认识的样子,个个接近你都是有阴谋的,你一时间能接受得了吗? 我接受不了:“墨贤夜求你别说了,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永远不会变的。” “没有人逼迫你。”墨贤夜将我搂进怀里,“我得感谢她把你保护得这么好,让我能再遇到你。” 我反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瓮声瓮气道:“墨贤夜,他们对我好像都很不友善,他们都不喜欢我,对吗?” “他们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很谨慎罢了。”墨贤夜安慰道。 我抬眼看向他,问:“你们……都认识我,是吗?” 墨贤夜被我这个问题问住了,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之中,我能看出点问题来。 “我们曾经在某一世有过交集,是吗?” “可是后来我重新投胎了……” “不,你从未投过胎。”墨贤夜打断了我,“阴曹地府没那个胆子收你。” “为什么?”我震惊,也很不解。 “因为……”墨贤夜在犹豫,他心里藏着事情,却不打算现在就跟我说,我眼巴巴的等着,他斟酌着语言说道,“因为你的魂魄本不该再入轮回。”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回想着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不入轮回的魂魄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自杀?罪孽深重?还是什么? 我又想起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墨贤夜跟我说过,那些并不是梦,而是我曾经的一些记忆。 一想起梦里的情景,我伸手朝着尾椎骨探去,却没有摸到那个大包,可是我好像记得喝醉了之后,那里有变化的。 墨贤夜按住了我的手,交代道:“以后,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劝你喝酒,你都不要喝,听到了吗?” “你不是说我喝酒不过敏,酒品很好吗?为什么又不让我喝?以后你那些兄弟们再逼我喝怎么办?”这人也太双标了吧? 墨贤夜却笃定道:“他们不会的。” 第68章:我宁愿那把剑是你 他们不会的?那之前是谁把我灌醉的?鬼吗? 墨贤夜仿佛看出来我心里的忿忿不平,解释了一句:“他们以后不会再逼你喝酒,你放心。” 我低下头绞了绞手指,心里面疑惑重重,想着该怎样才能从墨贤夜的嘴里套出话来。 墨贤夜活了上万年啊,如果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那我岂不是也存在了上万年之久? 可是我被师父养了不过区区二十余载,那之前漫长的岁月里,我没有投胎转世,我在哪?在干什么?是什么形态? 这听起来也太扯了吧? 还有那些梦,以前我看不清梦里遭雷劈的女孩的脸,可是这几次做梦,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张脸就是我的。 那我以前……也是修炼得很有成就的存在? 我好像也有尾巴,八条呢,白色的,毛茸茸的,可是后来跳那个什么升仙台的时候,被雷劈了。 “墨贤夜,以前……我是个什么动物?”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还是问道。 他沉吟一声,很明显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也瞒不住了。 我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试图瞒着我? “你也是只狐狸。”他终究答道。 我猛地一震,脱口而出:“白狐?” “嗯,雪白雪白的,血统很纯正,长得又美,修炼天赋很高。”墨贤夜难得这么夸人,但随即话锋一转,“跟你现在比,简直就是一天在天,一个在尘埃里。” 我也不生气,继续问他:“那我要是一直在修炼,现在应该多少岁了?” “你比阿臻小五百岁左右。”墨贤夜说道,“阿臻比我小五百岁。” “那我比云麓她们还大呢。”简直不可思议,“你竟然只比我大一千岁?”接受不了。 说真的,我问这些,听到这些答案,完全就是当听故事的心态来的,毕竟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虚晃的存在,我的记忆里,属于我的生命,只有二十来年。 墨贤夜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对,只有一千岁。” “那……我俩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不死心的继续问。 墨贤夜的手一顿,嘴唇紧抿,不愿提起。 我歪着头看着他:“我是白狐,你是墨狐,咱们属于同族两个派别,云霜说过,白狐、墨狐和火狐三足鼎立,表面上一片祥和,暗地里却谁也不服谁,那我们之前是敌人吗?” 好像也说不通,如果我们是敌人的话,墨贤夜在确定我身份之后,不会忽然转变的如此温和。 墨贤夜摇头:“白璃,这些你都别问了,狐族的事情错综复杂,上万年的恩恩怨怨,哪是几个问题就能问清楚的?你安心的待在我的身边就行。” 我哦了一声,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也知道问了也白问,便转移话题:“你的这些手下,大多都是你们墨狐族内的人,但也有几个外姓人,比如朱锦、黄勇斌和灰长靖,他们又是什么来头?” “看姓氏你就应该懂的。”墨贤夜说道。 我摇头:“不懂。” “胡黄柳白灰。”墨贤夜解释道,“这是五大动物仙的姓氏,灰,是老鼠,黄是黄鼠狼。” “可是你也不姓胡啊?”我很是不解,“我也不姓胡。” “那是因为狐族跟其他族群不同,狐族内部分化太严重,几万年来,不停的分裂再分裂,根据毛色的不同,早已经自成一体。”墨贤夜难得耐心的说给我听。 我点点头:“墨狐姓墨,白狐姓白,那火狐呢?” “姓朱。”他道。 “朱?朱锦?”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朱锦是火狐一族的,可是她却跟着你?” 不应该是敌人吗? “不仅仅是朱锦,朱锦的身后,跟着一批火狐,全都为我所用,今夜你见到的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孤军作战。” 墨贤夜说的风轻云淡,但我却很震惊,怪不得云晟总是说,墨贤夜自身厉害,身后的势力更是强悍,怪不得云晟宁愿将我推出去,也不愿意自己正面跟墨贤夜杠。 他很难杠得过墨贤夜啊。 想到云晟,我脑子里忽然就闪现一个念头:“那云晟呢?云晟又是……” 叩叩叩。 我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便是墨贤臻的声音:“大哥,人找到了。” 墨贤夜去开门,张嘴便问:“在哪找到的?” “你们没睡觉?”墨贤臻八卦的问道,眼睛还往里面瞄,“大哥,大半夜的你穿戴够整齐啊?” 墨贤夜伸手给了他一拳,不重,以示警告:“说正事。” “哦。”墨贤臻这才严肃起来,“人就是在影楼里面,二楼,做了结界,我们的人反反复复搜查几遍才看出端倪,想要进去救人,怕是有难度。”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过来,赶紧问道:“是陆明川有消息了吗?” 我急忙走过去,墨贤臻皱了皱眉头道:“小白璃,你管好我大哥就行了,别的男人,离远点。” 卧槽,这些个鸟人,都是一个德行。 墨贤夜轻拍几下我的后背:“我过去看看,你留在这边安心睡一觉,我一会就回来。” “不,墨贤夜,我要跟着一起去。”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很快天就亮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没那么危险,我既然已经来了离城,怎么能不去看看那栋传说中的影楼呢? 墨贤夜还想拒绝,墨贤臻却说道:“大哥,你别把她当温室里的花朵养着了,她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我冲墨贤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家伙终于说句人话了。 结果他下面又来了一句:“不拉出去操练操练,以后肯定是个大麻烦,自己个儿没法生存。” 嫌弃我,哼! 不过这话墨贤夜是听进去了,点头道:“那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白璃,如果待会遇见了熟人,你可别犯浑啊。” 熟人?卢五爷一群吗?亦或是能遇到云晟? 提到云晟,我心里到底是有点不得劲的,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跟墨贤夜在一起,以后终究会以对立面的身份争锋相对的,迟与早,有什么区别呢? “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保证道。 …… 影楼跟四合院离得并不算太远,十五分钟的脚程,到那边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们站的地方,与影楼相隔得有两三百米,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影楼的大致轮廓。 这栋影楼已经存在了几十载,早已经破败不堪,经历风吹雨打却不倒,也没人敢去碰它,一直支撑着它的,不过就是那影楼老板娘罢了。 但如果按照影楼老板娘出事的时间算起,这老板娘不该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迅速的成长起来的? 当下看去,整个影楼静悄悄的,没有人烟,没有声响。 我朝着二楼看去,就在我的视线转上去的那一刻,一道铜铃声忽然在脑海里面响起:叮。 这一声响之后,我的身边一下子亮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人都看不到,渐渐地,正前方不远处,灯光亮起。 三层小洋楼上灯火通明,一楼匾额上挂着‘失恋收容所’的招牌,门关着,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吸引着我抬脚往前走去。 “白璃!” 身后似乎有人叫我,但随即,‘叮’的一声,又一声铜铃声响起,我顿时一震,叫我的声音已经被自动屏蔽掉。 就在这个时候,我抬眼看到二楼,雕花窗户的后面,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白西装,身姿挺拔,风流倜傥,眼神微微垂下,与我视线相对。 “白璃,回来!” ‘叮!’ 我猛地甩了甩头,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交错的声音,有人叫我,有铜铃响,搅得我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 ‘叮叮叮……’ 连续的铜铃声不停的在我脑子里回荡,渐渐地,叫我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我听到头顶上有笑声传来。 “嘻嘻!” 我猛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三楼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白西装,就是刚才我看到的二楼雕花窗户后面站着的那一个,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不是陆明川又是谁? 此刻,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绸缎,绸缎的中间,绑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绣球,另一端牢牢的握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女人手指纤长,腰段纤细,巴掌大的小脸,风华绝代。 多美的一个女人啊,薄妆淡抹,娇俏可人,洁白的皮肤仿佛透着光,黑色婚纱衬得她明艳动人。 她笑得很幸福,嘻嘻嘻嘻的笑声不绝于耳,旁边站着的陆明川却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木偶。 “白璃!” 叫声又响起,我猛地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下一刻要发生什么,拔腿便朝着影楼跑去。 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女人,应该就是影楼老板娘,她穿上黑色婚纱,带着陆明川上了三楼,这是准备带着陆明川一起跳下来了。 当年,她就是这么从三楼翩跹而下,了结了自己的一生,却又开启了一个恐怖的新纪元。 一楼的门自动打开,只要两三步,我就能冲进去了,就在那个时候,一只手从后面箍住我的腰,一把将我带了回去。 紧接着,亮光褪去,影楼消失,就连三楼上面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白璃!” 墨贤夜的声音撞入我的耳膜,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惊魂未定的看着一脸紧张的墨贤夜。 “你怎么回事?”墨贤夜问道。 我甩甩头,环顾四周,也是一脸的懵:“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停的听到铜铃声,然后四周的景象都变了。” 我将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说给墨贤夜听,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冲着一旁的墨贤臻说道:“这里交给你了,守住。” 之后拽着我就要走,我不肯:“墨贤夜,天快亮了,天亮之后我想进影楼看看,陆明川就在影楼里,他会出事的。” “陆明川陆明川?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小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墨贤夜质问我。 “可是……”我知道危险,所以夜里没有闹着来,如果白天还是不能去找人的话,那还怎么救人? “我得留在这儿,救陆明川是我答应了陆老爷子的,没有别的。”我闷闷道。 墨贤夜双手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你被控制了,白璃,你没感觉到吗?” “太久了。”墨贤夜痛苦道,“你被云晟控制的时间太久了,那六角铜铃就是他控制你的法器,是我掉以轻心,早前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六角铜铃不该让他再拿回去的。” 控制? 应该是了。 每次做梦,我都能听到铜铃声,刚刚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撅住了一般,也是那铜铃声在控制我,云晟从我七岁那年就已经着手控制我了。 不,不对。 前后联系起来,应该是当年我被天雷击中之后,就被云晟给控制了,这么些年下来,他对我曾经做过什么,无法估计。 我心里忽然有些怕了,抬头看向墨贤夜:“墨贤夜,我发现我错了。” “你是错了,错在一直不听话。”墨贤夜微怒道。 我摇头:“不,我错了,错在不该选择跟着你,墨贤夜,云晟既然敢把我推给你,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是能控制我再回去的,他让我留在你身边的意图,很危险。” 我越想越不安,努力的想要甩开墨贤夜的手:“我不能待在你身边了,墨贤夜,我会成为你最大的危机的,我得走,现在就得走。” “你去哪?回云晟身边吗?”墨贤夜一把将我拽回去,紧紧的将我圈在怀里,“你哪都不准去。” “墨贤夜你还不懂吗?”我冲他吼,“我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白璃了,我现在就是握在云晟手里的一把剑,剑尖指向你,只要他手一动,这把剑就会深深的扎进你的心里,会死的!” “我会怕?”墨贤夜反问我,“白璃,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这是我跟云晟之间的恩怨,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该出手时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如果终将有一把剑刺进我的胸膛,那我宁愿这把剑是你。” “再说了,我就那么没用?他要是真有那个能耐,还需要把你推给我?” 我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内心深处却不愿意真的成为那把刺进墨贤夜胸膛的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宁愿自己把自己折了。 “大哥……”墨贤臻的声音插了进来,“来不及了,人被吊起来了。” 我和墨贤夜同时朝着影楼看去,那时候已经快五点了,深秋季节,天亮的早,微弱的光线下,颤巍巍的影楼上,三楼的位置,吊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西装,双手连着身体被捆着,奄奄一息的耷拉在半空中,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挣扎了。 那是陆明川。 我一下子攥紧了手,忽然走上前去,冲着对面大吼一声:“云晟,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说啊,有什么冲着我来,你放了陆明川,我替他!” 遮遮掩掩的躲在背后使坏,这样的云晟让我寒心。 “嘻嘻。” 一声娇笑,影楼一楼门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慢慢踱出来,竟然是影楼老板娘! 天都开始放亮了,她不仅不怕,不躲不藏,就这么从影楼里走出来,双手抱胸,一步一步的靠近:“白璃,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吧?怎么没穿呢?不喜欢吗?” “先放了陆明川再说别的。”我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直截了当提出要求。 她轻笑一声:“可以,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道。 她冲我招招手:“走近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墨贤夜,他伸手拽住我。 就在这个时候,吊着陆明川的绳子猛然下滑,那一坠吓得我魂都要掉了,却在二楼的位置停了下来。 “过来啊白璃,要不然这陆明川就要成为我的美餐了呢。”老板娘娇嗔道,说着,猩红的舌头伸出来,扫了一圈红彤彤的嘴唇,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刚想说话,墨贤夜却开了口:“许颜是吧?你信不信,你再蛊惑白璃一句,我绝对会让你见不到今夜的月亮。” “哟,恐吓我呢。”许颜不敢上前,但却也不惊不躁,“你盯了我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奈我何嘛。” 她的话音刚落,墨贤夜手一抬,一道蓝光呈半弧形朝着她射了过去,她一个后空翻躲了过去,裙角却被蓝光击中,削掉了一大块。 “这只是警告,许颜,现在就把人给我放了,叫你主子出来跟我说话,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墨贤夜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许颜冷笑一声,忽然双手在半空中击打几下。 啪,啪,啪! 紧接着,周围猛地一暗,连刚露头的日光都不见了,下一刻,从影楼里面窜出了无数的魂魄,红男绿女,成双成对,一瞬间将我们全都包围了。 墨琨怒了:“我艹,大哥,我忍不住了,受不了这口窝囊气,让我去教训那老娘们。” “我的女人,是你说教训,就能教训的?”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很是熟悉。 我回头看去,就看到卢五爷带着卢昭站在不远处,而他们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不,那些根本不是人,就连卢五爷都不是人,他又怎会看得上那些凡夫俗子呢? “卢五爷,我要见云晟,现在就要见他!”我冲着卢五爷吼道。 卢五爷耸耸肩道:“白璃,我们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错了路,怪不得我们。” 是了,我选择了墨贤夜,背叛了云晟,他们虽然没有动我,但我这颗棋子,在他们眼里已经变了性质,从一开始的引诱我做坏事,到如今,明目张胆的逼我了。 墨贤夜冷笑一声道:“卢老五,你以为区区这几个爪牙,就能控制得住我?” “为什么不能?”卢五爷成竹在胸,“怪只能怪你自己太笨,白璃待在你身边几个月,你都没能弄清她的真身是什么,你的人手这么多年散落在全国各地,短时间内能召集这些领头军已经不容易,那些个爪牙,何年马月才能赶来,你心里最清楚。” “而我们不同,我驻扎在江城几千年之久,从不往外扩张,江城,就是我的天下,墨贤夜,即便你是猛虎,今夜,你也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卢五爷的话很狂妄,但分析的却很到位,我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担心的看向墨贤夜。 墨贤夜讥笑道:“人多就一定能赢?” “试试不就知道了?”卢五爷毫不示弱,他已经摆开了架势,等着跟墨贤夜决一死战。 墨贤夜却并不急着应战,只是淡淡道:“那我可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缘了。” 他说着,两根手指靠在嘴边,用力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紧接着,我只听到一声嘶吼响彻天际,狂风接踵而至,带着一片水花,四面八方传来嘶嘶声、啾啾声以及叽叽喳喳的一大片。 声势浩大的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 但也只是瞬间便偃旗息鼓,隐于黑暗之中了。 下一刻,墨贤夜一把将我朝着云麓的方向推了过去,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里,人已经瞬移到了许颜的身边,一把勒住了许颜的脖子。 影楼那边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绑着陆明川的绳子断裂,陆明川不停的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火红的狐狸窜天而起,用自己的身体将陆明川顶住,做了一个缓冲,跌落在地。 陆明川闷哼一声,火狐现出原形,是朱锦。 朱锦抱着陆明川,手按向他的心口,为他疗伤。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影楼上空飘着的那些鬼魂都还没反应过来,局势就变了。 “卢老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师妹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啊。”墨贤夜掐着许颜走上前来,许颜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是越挣扎,墨贤夜掐的越紧。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墨贤夜掐着许颜脖子的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上,已经隐隐的有了黑色的尸斑。 第69章:墨云晟 我一直以为许颜是魂魄修炼的等级很高,有了实体,但是看到她脖子上因为墨贤夜用力而迅速显露出来的尸斑,我才意识到,我错了。 正常人的身上是不可能有尸斑的,而鬼魂受到重创之后,应该是身体变淡,便虚,而不是冒出尸斑,所以,我当即可以确定,许颜是一具尸体。 她跟卢五爷一样,是修炼得道的行尸。 可是这样的行尸,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二十来年的时间内修炼得如此厉害,除非…… 除非许颜并不是当年跳影楼死的。 我脑子里很乱,之前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再加上云霜跟我说的那些,我其实根本没有往深里想,如今再回头看,却发现了端倪。 当年许颜从影楼上跳下来,闹得那么轰动,她的尸体应该是被处理掉了的,却又怎么还会出现在影楼里面? 她早就死了,跳影楼,只是想要霸占影楼这一块地方罢了,制造出恐怖舆论,好明目张胆的干坏事,将影楼作为一个据点,常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离城离江城又不远,卢五爷在江城,她在离城,双方互相扶持,在行尸界,我怕他俩已经算是龙头老大了吧? 但他们却低估了墨贤夜的能力。 墨贤夜之前跟我说,他只有一条尾巴,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他之前肯定是修炼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后来出了事,部分能力丢失了,或者是……被封住了,这才导致他的能力远不如万年以前,但这些能力本就是属于他的,他需要一个契机去恢复,而那个契机,就是七窍玲珑心? 云晟他们抓住的就是墨贤夜能力被大大削弱的这个机会,利用我将墨贤夜留在了江城,然后制造一系列的事件,挑动争端。 我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心里面的那条黑线,心里揪揪的痛。 一切,其实就是从赵瘸子开始的。 不,错了,一切都是从那个初秋的雨夜开始的。 那一夜,赵瘸子为了两百块钱绊住了我,导致我大半夜的才往古街赶,一路上,我总感觉有个人在跟着我。 那个人其实就是墨贤夜。 他为什么会跟着我? 是因为在那之前,在古街附近,他与一些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应该是中了埋伏,导致腿上受了重伤,他躲在古街的某个角落里,直到我的出现。 引导他遇见我的人,深知我的身世,就凭着我这张脸,也足够吸引住墨贤夜。 墨贤夜小心翼翼的跟着我,在我进门之后,他可能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个世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了去了,他不确定,所以无论是疗伤,还是要确定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白璃,所以才敲门。 之后他又见到了那枚六角铜铃,确定了我和云晟有关系,才会一直隐藏在暗处关注着我。 我手上的尸气哪来的? 呵呵,如果卢五爷统领着这一片的行尸,那么,这么厉害的尸气从哪来,还用问吗? 他们贼喊抓贼,一步一步的将我套牢,再用我去牵制墨贤夜,打得一手好牌啊! 我他妈的竟然还一直企图求救于他们!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我虽然对一切懵懂不知,但自己的判断力却是对的,一直对卢五爷保持警惕,最终果断选择了墨贤夜,才没有一错再错。 云晟,你的心真毒啊! …… 墨贤夜掐着许颜站在了卢五爷的对面,许颜一直没闹也没有挣扎,表现的异常平静,或许她心里笃定,卢五爷是不会放任她身涉危险而不管不顾的。 但是卢五爷却表现的很淡定:“怎么,想拿一个失败的作品来威胁我?墨贤夜,你也太幼稚了吧?” “我查过你们的底细。”墨贤夜不急不缓道,“你生于晚唐,是个术士,颇有些名气,以术法为生,但那点小钱无法满足你骄奢淫逸的生活,所以你时常跟一些狐朋狗友倒斗补贴生活,三十六岁那年你们在一座古墓中遇到了一具被封印的白毛犼,你们如获至宝,将白毛犼拖回去,准备倒出去卖个好价钱。” “但你的野心不断膨胀,竟然设计陷害了你的几个朋友,独吞了白毛犼,你将那白毛犼养在家中,等待高价出手,却没想到处理不慎,被咬了一口,随后尸气侵体,身长白毛,口吐獠牙,想要遏制住这些症状的出现,就必须不断的吸食年轻女子的精气来维持。” “你因此害了多少人,你心里最清楚,直到一百多年前,你遇到了许颜,这个女人的生辰八字,命格体质与你完美契合,所以你动了培养她的心思,一方面可以利用她来维持你的人样,一方面,等她修炼成熟,便可以与你双煞合体,那时候,才是你掀起血雨腥风的成熟时机,卢老五,你攀附云晟,也不过是为了达成如此目的罢了。” “你说,如果现在我就捏死许颜,你还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下一个许颜?” 墨贤夜说着,手上一用力,就将许颜整个提了起来,许颜的脚在半空中踢踏着,随着脖子上的尸斑大面积的开始爆发,她的动作也渐渐地趋近僵硬。 卢五爷平静的看着许颜,仿佛许颜跟他根本没有关系似的,这种人精,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显山露水的。 然后他忽然冷笑了起来:“用一个许颜,换一个白璃,我觉得划算。” 我一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就想到之前墨贤夜说的,我一直被掌控在他们的手里,虽然不知道云晟是怎么操作的,但是现在这说法却已经被证实了。 墨贤夜却并没有被他唬住:“动不动白璃,不是你卢老五说的算,这事你还得听云晟的,但是许颜的命,可是随时都捏在我的手上,卢老五,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我数到第三声,你还没有所表示的话,我不会心慈手软。” “一!” 我看向墨贤夜,弄不清他心里如今期许卢老五能给他什么样的表示。 “二!” 三秒太短,转瞬即逝,我终于从卢老五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松动,就在墨贤夜要喊出‘三’的时候,一道白影从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你不就是在逼我出来吗?如你所愿。” 云晟从后面走出来,站在了卢老五的旁边,对上墨贤夜。 墨贤夜呵呵一笑,松开了奄奄一息的许颜,墨贤臻立刻上前,接手过来。 我本来是站在云霜和云麓的中间的,云晟出来的时候,云霜特别激动,几步上前,叫了一声:“哥,你别犯浑了,跟我们回去吧。” 这一声‘哥’叫的我头皮发麻。 多少次,因为云霜、云麓、云晟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云鹏,他们几个的名字相似,我怀疑过他们的关系,但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云晟姓云。 可是云霜一声‘哥’,我才彻底弄明白,云晟原名墨云晟啊。 他与墨贤夜,算是表兄弟了,表兄弟之间能相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可见一方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多过分。 而种种迹象表明,是云晟出手害了墨贤夜。 云晟像是不认识这个妹妹似的,讥讽道:“回去?回哪去?整个狐族都是他墨贤夜的天下,跟我有何想干?” “哥,当年是你有错在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这么执迷不悟?”云霜痛心道。 云晟望向云霜,目露凶光:“当年?当年你出生了吗?道听途说,你就笃定当年是你亲哥有错在先?云霜,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点太明显了吧?” “哥……” “够了!” 云霜还想继续劝说两句,却被云晟吼断了要说的话,云晟不耐烦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如今这种身份!” “墨贤夜,既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白璃我可以借给你用,但你带不走。”云晟说的很坦然,语气里面毫无愧疚。 我当时眼眶里面就有些湿润,‘借给你用’这几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哈,我在他眼里,果然只是一件物品啊,所有权在他手里,他可以随便的把我借给别人,我只有任他摆布的份? “云晟,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墨贤夜冷声道,“但是云晟你错了,你不珍惜白璃,是你的选择,而我,绝不会再让白璃回到你身边去。” “不让回?好大的口气。”云晟说着,手一抖,白袍的袖子里落下一把六角铜铃,被他顺势握在了手里,紧接着,他快速的摇动六角铜铃,嘴里面念念有词。 六角铜铃摇响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面顿时像是膨胀了起来,周围的事物都跟着迅速的膨胀,一圈一圈的变大,然后又瞬间缩小,扭曲的缩小,反反复复,折磨的我双手捂着耳朵,蹲下身去,灵魂都要出窍了一般。 那种折磨简直不是人受的,云麓抱住我,急的不知所措。 墨贤夜低吼一声,刚想要出手,云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即便铜铃声已经停止了,我脑子里的余音却还在不停的扩散,疼的我想要满地打滚。 “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云晟的声音传来,波澜不惊,“墨贤夜,别怪我狠心,要不是我,白璃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是我一点一点的将她散掉的魂魄重新聚拢起来,等了几千年才找到机会让她回到这个人世间,是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你说,我要她做什么,不是理所当然的?”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想从白璃身上得到什么,你心里最清楚,白璃不欠你什么。”墨贤夜回怼道。 云晟不屑一顾:“我想要的东西,难道会比你想要的更残忍?墨贤夜,万年不入轮回的七窍玲珑心恰巧就长在了白璃的胸膛里,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都在惩罚你,不想让你好过呢?” 那时候,我已经缓过一口气来了,可是听到云晟的话,我又迷糊了,墨贤夜要我的七窍玲珑心,我是知道的,我以为云晟控制我,也是一样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他还想要什么? “老天爷想不想让我好过我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云晟,你恶贯满盈,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墨贤夜说着便出手去抢云晟手里的六角铜铃。 云晟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将铜铃收了起来,说道:“墨贤夜,你斗不过我的,即便你把六角铜铃抢走,你也救不了白璃,你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天,难道没发现,她只有三魂六魄吗?”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三魂中的任意一魂,人都是活不久的,而七魄之中少了任何一魄,人都会变得迟钝,呆傻,甚至是死亡。 “别相信他。”我冲着墨贤夜喊道,“如果我真的少了一魄,又岂能活到今时今日?” 云晟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帮你夺胎之时,保留了宿主的一魄,注入到你的身体里面去,血脉相连,完美契合,但是白璃,宿主的那一魄是有使用期限的,召不回你自身那一魄,终究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罢了。” “还有你!”云晟越说越激动,手指指向墨贤夜的鼻子道,“别忘了老天爷给你的期限,一万年很长,但我提醒你一句,还剩下没有两年了。” “无论还有多长时间,我活一世,无愧于心。”墨贤夜冷静下来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白璃回去,至于许颜救与不救,看你们的诚意。” 说完,他回过头来将我搂进怀里,抬脚要走,墨贤臻架着许颜跟上,云晟倒没说什么,卢老五终于绷不住了:“等等。” 墨贤夜拉着我继续走,卢老五几步挡在了我们的面前,一声令下,他手下的那些爪牙将我们围了个团团转。 墨贤夜冷冷道:“真的想打?我可以奉陪。” “把许颜放下,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卢老五斩钉截铁道。 卢老五和云晟是合作关系,他活的年数远不如云晟,但胜在他会经营,势力也不容小觑,云晟明显是不在乎许颜的死活的,但卢老五在乎。 “除非等价交换,否则,做梦。”墨贤夜道。 卢老五急红了眼,他从一开始就想以武力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墨贤夜刚刚一个口哨,让他明白,真的打起来,他讨不到好处。 可是,他又要拿什么条件来跟墨贤夜换许颜呢? 许颜的价值,可不是一般什么条件就能糊弄过去的。 六角铜铃、我那一魄,都在云晟手里,跟卢老五无关,云晟不把他的事当一回事,指望不上。 那剩下来的,似乎就只有我手心那条因为尸气侵蚀而存在的黑线了。 墨贤夜曾经说过,想要完全除掉尸气,就得找到尸气的来源,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尸气是从卢老五这里来的。 墨贤夜逼云晟是没用的,所以他只能先逼卢老五,帮我除了尸气再说。 卢老五何其聪明,怎能猜不到墨贤夜的意图,一咬牙道:“你们先放了许颜,我给你们除尸气的药。” “你觉得可能吗?”墨贤夜反问卢老五,“谁又知道你给的药是真是假?” 卢老五是有前科的,怪不得别人这么怀疑他,他忿忿道:“先给你们解药也可以,但如果你们不放许颜,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墨贤夜不多费口舌,伸出手去,卢老五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来,眼睛盯着许颜:“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那得看看这颗药丸是不是真的。”墨贤夜将药丸递到我嘴边,我张嘴便吃了下去。 我并不担心卢老五会做手脚,因为云晟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云晟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墨贤夜带走,这足以说明,他跟墨贤夜一样,是在放养我,他要的东西,虽然跟墨贤夜不一样,但也需要等我成长起来才能动手。 如果这个时候卢老五害了我,云晟会把他一层皮都扒下来的。 药丸冰冰凉凉,入口即化,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让我有些想吐,但吞下去之后,就感觉到那股凉气直往四肢百骸里面窜去,所到之处,通体舒畅。 我伸开右手,发现那条黑线不断的变淡、缩短,前后不过十多秒,黑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多天,我的心里终于浮上了一片喜悦,墨贤夜抓过我的右手,探向我的脉搏,应该是在确定我体内的尸气是否完全去除了。 卢老五急道:“药效你们已经看到了,还不放人?” 云晟双手抱胸也在等着,墨贤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放人。” 其实我懂墨贤夜这个人,他惩恶扬善,不是个会轻易出尔反尔的人,并且对于云晟,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兄弟情义在的,对方不仁,他不能不义,他宁愿渡化这个心肠歹毒的家伙,也不会轻易的判他死刑。 即便有朝一日不得不除,他也会正大光明的动手。 墨贤臻明显也不想放许颜走,今日不除,以后,这个许颜成了气候,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冤命葬送在她的手上。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墨贤夜都说放人了,他也只能松开了手。 许颜深受重创,身体已经有些僵化,艰难的一步一步朝着卢老五走过去。 我们这边的人也随即往外撤,以防待会卢老五一行出尔反尔,攻击我们。 墨贤夜伸手来牵我,想带我走,可是我忽然退开一步,抽出腰间的短鞭,按动宝石,随即手腕一抖,一声鞭响划破黎明的天空,狠狠的朝着许颜的后背上甩了过去。 我的动作非常快,就连站在我旁边的墨贤夜都没来得及阻止我,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许颜不过区区百年道行,她没有卢老五的铜皮铁骨,又被墨贤夜折腾的丢了大半条命,这一鞭子下去,倒刺勾着她的皮肉回旋,我憋足了一口气,朝着她甩下了第二鞭。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软柿子,一切的忍耐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看清当前的局势,一旦我明白哪些是对哪些是错之后,我绝不会手软。 该死的,我不会放过,即便是搭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不能放虎归山,贻害万年! 许颜先是害了刘妍,后是拿陆明川开刀,最后竟然把黑色婚纱送到我店里去了,这样的祸害,我能容忍? 更重要的是,我还欠墨贤夜一颗紫色的鬼晶,紫色鬼晶不好遇到,只能说,许颜运气不好,谁让她修炼的道行刚刚合了我的眼缘呢? 两鞭子,间隔不过几秒,许颜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喊出来,身子轰然倒地。 “爽!”人群中,我听到墨琨喊了一声,这家伙早已经被憋坏了,他性格要比一般人稍微冲动一些,也张扬一些。 卢老五最后的忍耐爆炸了,大吼一声:“白璃,我要杀了你!” 他拿出一把八角罗盘,迅速转动,一个个梅花形的飞镖直冲我而来,墨贤夜凝起一股内力,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 两边的头目一动,整个战事一触即发,当时我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锁定在许颜的身上。 许颜倒地之后,一股黑气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紧接着,慢慢的化为了一滩黑水,我躲开人群冲过去,从腥臭的衣服里面抖落出一颗珠子,紧紧的攥进手里面。 果然是紫色的。 我刚要站起来,一双手已经按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没能回头看到来人,却从右下方看到了白色的袍角。 这个年代还喜欢穿这种袍子的人,除了云晟,我没见过第二个。 他这是要抓我回去了吗? 我没动,他也没动,四周风声呼呼,打斗声嗷嗷,我俩却仿佛置身于不同的空间之中一样,不受任何干扰。 我很想质问一声,云晟,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可是我终究没能说出口。 而掐在我后脖颈上的那只手,却慢慢的松了开去,白色的袍角一步步远离。 他竟然放了我。 第70章:因为你是你 我没想到云晟会放了我,我以为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把我抓回去,甚至是杀了我,但是他没有。 我站起来,转身想要看他一眼,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带着水汽的巨大尾巴扫了过来,一下子将我卷了起来,直接从人群中捞了出去。 当时我被吓到了,因为那会子,双方交战,谁掳走我都不一定。 可是等我看清楚箍着我的那尾巴上面的鳞片的时候,我却安心了。 应该是柳易。 怪不得之前墨贤夜吹口哨的时候,我听到一片嘶嘶声,现在想来,应该是墨贤夜之前就跟柳易商量好了。 墨贤夜不是说吗,他的人手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全都聚集到江城这一片来,但是他的人缘很好。 排除墨贤夜在狐族的地位以及影响力,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到处惩恶扬善,结下的善缘,也足够他自保了。 其实本来双方之间是不想大动干戈的,只是因为我先出手弄死了许颜,导致卢老五发了疯,而如今,云晟不动手,我又被柳易给带了出去,打也没什么劲了,所以我一被救走,我们这边的人就开始撤。 我叫了一声:柳易,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柳易问我。 我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影楼说道:你能帮我把这座影楼给砸了吗? 我的话音刚落,柳易的尾巴一个横扫,影楼轰然倒塌。 这座影楼之所以长期屹立不倒,那是因为一直有许颜在里面坐镇,而如今,许颜已经灰飞烟灭,影楼没有了支撑,当然不堪一击。 巨大的响声夹杂着一大片灰尘冲天而起,打断了还在作战的一行人,也给了我们这边的人撤离提供了机会。 眨眼之间,墨贤夜已经赶了过来,一把将我从柳易的身边抓过去,问道:没事吧? 没事。我看了一眼柳易,多亏了柳易帮我。 小九,这次谢了。墨贤夜冲柳易点头。 柳易嗤之以鼻: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我答应过来帮忙,不是为了你这一声谢谢的,我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以后如果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可不能熟视无睹。 柳易算是一个比较实在的人了,说话不拐弯抹角的,这种人相处起来比较舒服一点。 墨贤夜皱起了眉头:你刚才说什么?交我这个朋友? 墨贤夜比柳易大辈分的,柳易按道理来说应该叫墨贤夜一声叔叔,但是现在他出口,意思是要跟墨贤夜平起平坐了? 着实有些过分了。 柳易也反应了过来,讪笑道:叔,我的意思是,你跟我爷爷辈父亲辈的交情都在那,但是蛇族现在那个形势,你也是清楚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 柳易停顿了一下,有些话明显不好说,便直接跳过:到时候叔还得念着今日小九的好,帮帮小九。 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只要你好好修炼,能帮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墨贤夜给柳易吃了一颗定心丸。 柳易立刻屁颠屁颠的拍马屁:得嘞,有叔您这句话,以后就是刀山火海,只要你一声令下,小九定当以你马首是瞻。 他说完,看了一眼我,又说道:人已经安全还给你了,我得回江城去补觉了,咱们江城再见。 柳易说完就离开了,墨贤夜带着我回四合院。 我们到四合院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回来了,天也大亮了,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说着什么。 我们一进去,云霜气鼓鼓的冲上来,用力的推了我一下:你还有脸回来! 我当时就懵了,有些无措的看着云霜:我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用打这一仗,大家也不用受伤,你以前一个人散漫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考虑过大家吗?你也太自私了。”云霜直接将大盖帽朝着我扣下来,这是在怪我拿鞭子打许颜的事情。 这事我的确是在他们准备撤的时候,自作主张,但我不后悔。 我刚想说话解释一下,然后顺便做个道歉,毕竟有人因为这事受伤,结果,我话还没说出来,墨琨就走上前来说道:“云霜你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我觉得这事大嫂做的没错,也够有骨气,她做了我想做没能做的事情,我佩服她。” “谁不想收拾那行尸?我们之中谁不比她有本事?但是我们都忍住了,是因为我们懂得审时度势,尊重我们这些伙伴的性命,而她不懂这些,莽撞的我行我素,这次是幸运,下次呢?她会成为害群之马的!”云霜严词厉色道,转而看向墨贤夜,“墨大哥,你不能纵容她!” “云霜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墨琨今天算是跟云霜杠上了,“这次我们过去,本来就是要收拾那许颜甚至是卢老五的,这口气憋在我们大家伙的心里面已经多长时间了?这一仗我们必定是要打的,伤亡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不管大嫂有没有出手,我们迟早都要打,而大嫂那两鞭子,直接替我们解决了许颜,替我们省了多大的力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看你就是心疼你哥,嫉妒大嫂罢了。” 最后一句话,墨琨说的有些重了,云霜当即便垮了脸:“墨琨,我知道你看我哥不顺眼,连带着也不待见我,但是这么多年我跟在墨大哥的身边,任劳任怨,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你怎么能一笔将我所有的努力全都抹杀掉!” 一看这情绪不对劲了,我赶紧说道:“是我的错,是我初来乍到考虑问题不全面,你们不要因为我的过错吵架,都是自家人,不分彼此的。” “你给我闭嘴!”云霜冲我吼,“别在大家面前装好人,白璃,我就不信你能仗着墨大哥宠你,就能永远为所欲为,别忘了,是你害了墨大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云霜说的是我给墨贤夜吃了媚毒的事情,我虽然理亏,但是毕竟这事也不是我主动愿意去做的,我也被骗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云霜对我的敌意,大多还是来自于墨贤夜对我的态度吧? 云霜喜欢墨贤夜是一点,另一点,可能她觉得,云晟跟墨贤夜关系这么坏,如果她跟墨贤夜在一起了,沾亲带故的,也能抹平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结果我从中横插一杠,几乎断了她所有的肖想,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很重的打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的越多,只会让她更加觉得我假惺惺的,云霜人不坏,我不想跟她交恶。 云霜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了,这个一贯刚强的女孩子,此刻却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墨贤夜这个时候开了口:“云霜,你可能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云霜巴巴的盯着墨贤夜看了一会,墨贤夜脸上始终淡淡的,没有帮着她说我一句,最后她转身回房间去了,轰咚一声关上了门。 云麓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白璃,你别生气,我们今天都觉得你做的没错,表姐她心里有疙瘩,闹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着摇头:“没事,云麓,你帮我去好好安慰一下云霜吧,以后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生出大的嫌隙来。” “好,我去看看她。”云麓说完去云霜的房间了。 被云霜这么一闹,我心里也不大好受,毕竟在一个新的环境中被如此排斥,任谁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我抬起头,冲着墨贤夜勉强的笑了笑:“身上又腥又臭的,我想先去洗个澡。” “去吧,我让朱锦帮你拿套衣服。”墨贤夜看着我离开,之后跟大家去大厅讨论这次的事情去了。 我去洗澡之前,特意问了墨琨一句,陆明川怎么样,墨琨让我放心,他们已经安排好了。 “谢谢。”我由衷道。 墨琨挠了挠头:“大嫂你别这么客气,以后咱都是一家人。” 我脸红了红:“那以后你们也别叫我大嫂了,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我白璃就好了。” 墨琨憨憨的笑了一声,点头,我这才去洗澡。 ……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来的时候,我眼睛里顿时有些涩涩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完全放松下来,悲伤立即从心底里直往上冒。 说不在意云霜的排斥是不可能的,看着云霜,我会不自觉的想起云晟,想起曾经他对我的好,以及我们这么多年来相处的一点一滴。 甚至就在三个月前,我还把他当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转眼,他却成了害我最深的魔鬼。 恨云晟吗? 我真的恨不起来。 即使他对我做了这些让我心寒的事情,但这也不能掩盖他曾经对我的好。 之前墨贤夜就对我说过,我本是不应该再入轮回的,阴曹地府都不敢收我,那时候我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如今我却明白了。 当年我应该是跳那个什么升仙台的时候,被天雷劈中,差点魂飞魄散了,是云晟将我的三魂七魄收集了起来,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花了多少心血,等了多长时间,才重新创造出了如今的我。 不管他出于什么私心这样做,他对我都是有再造之恩的。 感情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很多时候先入为主很重要,因为从一开始我对云晟的感情基调已经定下了,所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对他咬牙切齿甚至是企图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以后再遇到云晟,甚至再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我该怎么面对他,悲伤席卷而来,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浴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朱锦的声音:“白璃,还没洗好吗?该吃饭了。” 我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应道:“哦,就好了,马上来。” “衣服我帮你拿过来了,要送进去吗?”朱锦问道。 “不用不用,你帮我放在床上就好。”我跟朱锦还不怎么熟,总觉得怪不好意的。 朱锦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我赶紧洗好,拉开浴室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这种老旧的四合院,本身是没有浴室这种设施的,都是后来翻新的时候,把大房间隔出一个小隔间来用,所以浴室的门就正对着床,间隔很近。 我裹着浴巾出去,伸手拿衣服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道火热的视线盯着我,歪头一看,顿时满脸通红。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墨贤夜就站在靠窗户的位置,因为那边有窗帘,他又悄无声息的,我一开始根本没发现,浴巾都抽掉了才看到他,连忙又裹了回去。 他盯着我看,我瞪了他一眼:“你先出去,我一会穿好衣服跟你一起去吃饭。” 他没动,就那么看着我,我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换,他却几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面前还害羞?” “别闹,大家都等着我们过去吃饭呢。”我去掰他的手。 他好笑道:“我俩的关系正大光明,还怕谁看笑话不成?” “怕,怕极了,我要脸。”我没好气道。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终究还是松开了我:“那我去外面等你,待会还要赶回江城去,等有时间了……” “出去出去。”越说越没谱了。 墨贤夜往外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只不过几步远,忽然心里面就一酸。 那一刻我忽然就生出一丝惶恐,我怕看他的背影,我怕有一天他会这样决绝的离开我。 我大抵是最近一段时间被伤的太深了,有点患得患失,想也没想,抬脚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墨贤夜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眼睛有些湿润。 墨贤夜身形一震,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我闷闷的说道。 墨贤夜转过身来,抱住我:“是不是心里难过?” “接受现实有时候真的很难,但是我们要学会去承受,因为前路茫茫,谁也不能说,眼前就是最坏的时刻。” 他懂我,知道我是因为云晟的事情而变得情感脆弱,他说的也很对,无论怎样我都不能轻易地倒下。 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够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即使这一刻你过的再不如意,或许明天的某一刻,你就会遇到一个足够让你觉得,这辈子遇到他,无论怎么活都值得的人。 那大概就是生命最本质的意义吧。 “墨贤夜,如果我不是曾经你认识的那个白璃,你还会喜欢我吗?”我窝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墨贤夜犹豫了一下,说道:“不会。” 他的回答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下意识的就想推开他,可是他像是预见到了我会有这种反应一样,用力的抱紧了我:“白璃,因为你是你,所以无论经历沧海桑田,无论时代怎么变迁,我都会喜欢上你,如果我能轻易喜欢上别人,那我对你的喜欢,真的是喜欢吗?” “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永远不会。” 因为你是你,这一句话狠狠的撞击着我的心,窝心窝心的。 “但我也很后悔喜欢上你。”墨贤夜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我,或许你不会蒙受这么多灾难。” “这是我的宿命,跟你无关,墨贤夜,你不用自责,你很好。”我用力的抱着他,生生世世都不想再松开。 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欲言又止,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说道:“快去穿衣服吧,别着凉了。” 我点头,迅速的走回床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之前得到的许颜的鬼晶递给墨贤夜:“上次你为了救我,舍弃了一颗紫色鬼晶,这次我终于可以还给你了。” “你就是为了这颗鬼晶才去冒险的?”墨贤夜接过鬼晶,皱着眉头问我。 我点头:“我能遇到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遇上了,就绝不会放过,这枚鬼晶虽然最后是我拿到手的,但是要不是你之前要了许颜的半条命,我也没这个能力去拼一把。” “以后不要这么冒险,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出任何差错,听到了吗?”墨贤夜严肃道。 我点头保证道:“知道了。” …… 我穿好衣服之后,跟墨贤夜一起去大厅,那边大家已经入座,重创卢老五的事情让他们很高兴,之前墨贤夜也给他们各自交代了任务,所以这一顿饭之后,大家又得各忙各的,下一次能这么齐整整的聚集在一起,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大嫂,午后我们这几个就要回老家去了,大哥就劳烦你照顾了。”墨琨端起酒杯说道,“大哥不爱说话,冷脸人,你多担待着点,他人是很好的,你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完,他仰头将酒喝掉,我面前摆着的是果汁,我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墨贤夜,也喝了一口,心里憋着笑,这墨琨真是个直肠子,当着墨贤夜的面就敢损他,就不怕墨贤夜生气吗? 另一边,墨贤臻也开了口:“小白璃,这次我们回老家,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一愣,不明所以,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你们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不是要你说这些客套话,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们……” “阿臻!” 墨贤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贤夜厉声打断,他冲着墨贤臻摇头:“一切还早,再等等。” “大哥,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等,老家那边……”墨贤臻还想争取一下,但是看着墨贤夜的眼神,不敢说了。 “这次你们回去,不准透露半点风声,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再弄出更多的麻烦。”墨贤夜说着,看了一眼我,又道,“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带着白璃回去的。” 墨贤臻这才点了点头:“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哥,你想把她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白璃了,今日一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已经盯上她了。” “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把她抢走,除非我死了。”墨贤夜掷地有声道。 我知道想要我胸膛里这颗没成熟的七窍玲珑心的人很多,一旦瓜熟蒂落,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所以我待在墨贤夜的身边,从来就不害怕他有一天会朝我下手,不单单是因为信任他,更多的是因为,如果我最终因为这颗七窍玲珑心活不下去,那我宁愿拿走它的,是墨贤夜。 …… 吃完饭,分道扬镳。 我和墨贤夜以及云霜云麓,带着陆明川回江城,这一次一起回去的,还有云鹏。 云鹏懂医药,陆明川被许颜折腾了一天两夜,不仅受了重伤,还染上了尸气,需要云鹏跟着过去帮着治疗一段时间。 云霜心情很差,并且现在特别排斥我,都不愿意跟我坐一车,她跟着云鹏坐陆家的车回去。 我们是先去的陆家,在车上我就跟陆老爷子打过电话了,所以我们的车刚到江城,陆管家就已经在高速公路口等着我们了。 陆明川早已经醒了,意识清明,回到老宅之后,陆老爷子一把抱住他,心疼的不得了。 嘘寒问暖了一圈,这才想起我们,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还要留我们吃饭。 我们都很累了,只把云鹏留下,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墨贤夜将我送回古街之后没有走,我想着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就跟他一起去超市采购。 买了很多东西,付钱的时候,正好看到我钱包里面那张银行卡,不自主的笑了一声。 墨贤夜不解道:“笑什么?” 我把那张卡拿出来,递给他:“这张卡是当初,你帮我一起解决了邵家的事情,邵家给的酬劳,里面有五万呢,很大一笔数目,那时候我想着,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你,就把它给你,后来都把这事给忘了,呐,现在给你吧。” 墨贤夜伸手接了过去,低头把玩了两下,笑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这么期待着跟我再次见面啊。” 第71章:他配得上你 那时候,我期待再见到墨贤夜吗? 好像是期待的,因为遇到事情的时候,没人帮我,他那么强,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再次如神仙降临一般,救我于危难,只是那时候的期待,跟如今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墨贤夜将卡又塞回我手里:“我不缺钱,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呢?” “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啊。”墨贤夜手底下那么多人,他们虽然各有本领,但是生活在这个世上,难免要按照世俗的规矩去生活,钱是必不可少的。 之前云霜跟我分钱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的,可见他们也并不是凭一口仙气吊着。 墨贤夜笑道:“你跟我,还有必要分的这么清吗?” 这句话说的,我顿时高兴了起来,将卡插回钱包里:“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正缺钱。” 陆明川那块玉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可能会用到大钱。 “缺钱跟我说,我富可敌国。”墨贤夜半真半假道。 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转而想到,他都活了上万年了,这么些年下来,积累的财富还真不是我这个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 …… 俩人付了钱之后,回到店里,一起烧饭做菜,等吃完了,墨贤夜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就问他:“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还好。”他说道,“卢老五这次受了重创,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但是他一定也不会闲着,越往后,我们的日子就越紧迫,你也越危险。” 这道理我当然明白,如今这境况,越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暗地里的形势越严峻,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墨贤夜,云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回答我。 但是经过昨天一夜,云晟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墨贤夜应该愿意跟我说一部分的。 墨贤夜沉默了片刻,果然开了口:“狐族很大,火狐数量众多,但修炼天赋一直平平;白狐数量最少,但往往出佼佼者;而黑狐则卡在中间,却是发展最好的。” “事情往往都是有双面性的,正因为黑狐的数量适中,修炼天赋好的不多,但中等的却不少,争端便要比其他两个分支多得多。” “黑狐一族的族长是我爷爷,爷爷膝下儿女众多,我父亲是老大,但修炼天赋平平,云晟的母亲排行第七,是我父辈中修炼天赋最好的,也是最受我爷爷器重的,甚至黑狐族群里都默认了,下一任族长很可能是我姑姑,直到我的出生打破了这个局面。” “因为修炼天赋极好,从小我就被养在爷爷的身边,他悉心教导我,慢慢的疏离了我姑姑,姑姑倒是深明大义,但是姑父心胸狭隘,挑拨离间,导致我跟云晟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 “就在我风头无两的时候,云晟……” 说到这里,墨贤夜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别过脸去,看着门外的日光,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有些痛苦,真的不是一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并且被伤的越重,越不愿意轻易地被提起。 那是一块巨大的伤疤,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愈合,但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伤疤下面,烂的有多彻底。 墨贤夜不想说,我便不会去刨根问底,那太伤人了,并且我知道,如今在他心里,已经完完全全的接受了我,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将这一切都说给我听的。 我转移了话题:“云晟他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弄清楚了,我也好规避一下。” “他的野心,绝不是他嘴上面说的那么轻巧。”墨贤夜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六角铜铃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惊讶道:“这六角铜铃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不是云晟的那一个。”墨贤夜指了指铜舌,我仔细看去,就看到铜舌靠近顶部的位置,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夜字。 之前云晟给我的那个六角铜铃,我并没有看到里面是否雕了字,但这个夜字足以说明,这东西是属于墨贤夜的。 “我们狐族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无论雄雌,只要是能够修炼出八尾的狐,都会得到这样一个六角铜铃,里面雕刻着各自的名字,能够修炼到八尾的狐不多,所以,这些拥有六角铜铃的狐,都是有资格竞争族长位置的,我有,云晟有,你……曾经也有。”墨贤夜解释道。 我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转而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只有一尾吗?露馅了吧?” “我说的是,我现在只有一尾,这不代表以前我没有过八尾,就像你,以前也修炼到八尾,如今不什么都没有吗?”墨贤夜反问我。 我讪讪的笑道:“我们俩可真是同病相怜呢,那云晟现在还是八尾吗?” “不仅是现在,他的修炼功底能支撑他修炼到八尾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往上了。”墨贤夜说道,“就连这八尾是怎么修炼出来的,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但云晟的修为,排除你之外,在黑狐一族那边,应该是最好的了吧?”我问道。 墨贤夜点头:“除了姑姑,就属他最好。” “你姑姑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只要除掉了你,他就会成为下一任族长,统领整个黑狐一族,对吗?”我终于理顺了墨贤夜和云晟之间的恩怨由来。 “云晟的野心,并不止于做黑狐一族的族长,当年我修炼出八尾之时,功力也不及我姑姑,爷爷身体健朗,一时半会也不会卸任,快一万年了,爷爷不还好好的坐在族长的位置上呢吗?其实我对他的威胁并没有到了那么急迫的地步,毕竟他比我小不了多少,压断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的,另有原因。” 墨贤夜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深沉,那种眼神里,包含着的情感很复杂,却泄露了他一些想要隐瞒的秘密。 而我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我就是压断他所有期许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吗?” “黑狐、白狐与火狐三足鼎立,火狐一族不成气候,争端就在白狐与黑狐之间,而那时候,我跟你……” 当年,我们三人全都修炼出了八尾,白狐一族如果真的要与黑狐一族联姻,谁娶了我,谁就是最大的赢家,接手的不仅仅是黑狐族长的位置,甚至将会成为整个狐族的首领,这样的权利地位,任谁都会眼红的。 而最咽不下这口气的,就是云晟。 云晟觉得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都被墨贤夜抢了,所以他朝着墨贤夜下了手,墨贤夜一倒,再加上他母亲在狐族的地位,整个狐族还不是他云晟的天下? 原来一切是这样的。 墨贤夜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叹息道:“差不多吧,云晟错就错在,心高气傲,不服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这样的人一旦掌控了狐族,那真的是乱套了。” “所以,他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是能够帮助他重新在狐族树立地位的存在,并且目前也只有我能帮他,对吧?”我问道。 墨贤夜摆摆手,没给我答案,而是说道:“白璃,你很聪明,也够冷静,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倒对你不利,庆幸的是,云晟低估了你的心性,错误的将你推给了我,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护你周全的。” 云晟当初让卢老五给我媚毒,的确是想用我来牵制住墨贤夜,但是他没想到,他在我身上苦苦经营了二十余年的感情,都没能扰乱我的心智,最终不得不咬牙让我待在墨贤夜的身边,这是他最大的失误。 而昨夜,他本有机会带走我,最终还是选择将我留下,为什么? 是因为只有待在墨贤夜的身边,我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与修炼。 因为一颗七窍玲珑心,本来属于黑狐一族内部的争斗,现在已经扩展到整个阴阳两界的大事了,云晟明白,他保不住我了。 所以,他将我推给了墨贤夜,却死死地将我那一魄捏在手中,他在等,在隐忍。 等墨贤夜帮着我修炼到他想要的程度,忍受着我与墨贤夜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这样看来,云晟想要的东西,应该是跟我的修炼程度有关的。 而狐狸一族修炼到最后,最能代表着修炼水准的东西,就是尾巴。 云晟想要我的尾巴吗? 这听起来有些扯,但是事到如今,我还能相信有什么事情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呢? 墨贤夜不跟我说,有些事情我也可以自己慢慢的推理出来的。 我拿着他的六角铜铃,轻轻的晃了晃,铜舌在铜铃之中荡来荡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将六角铜铃还给墨贤夜:“六角铜铃在狐族,是身份的象征,但却不是族长的信物,想要做族长,需要别的东西配合这六角铜铃,对吗?” 墨贤夜不回答,看来我是说到点子上了,幽幽道:“那属于我的那枚六角铜铃,又在哪里呢?” 说完这句,我猛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墨贤臻离开的时候,特地问的我那句话,他说,小白璃,这次回去有没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 我当时没听懂他的话,墨贤夜也阻止他聊这个话题,现在想来,墨贤臻应该是想要将我的事情,传达到白狐一族去吧? 属于我的那枚六角铜铃,会不会就在白狐一族? 血统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清,当你的家族很一般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血统根本不重要,但是当你的家族有很深的背景,足够强大,血统就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你能够得到的支持与帮助也越多。 特别是像我这种人,无依无靠,本身本事也不大,周围却处处是危机,如果我能认祖归宗的话…… 想到这里,我猛地甩甩头,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墨贤夜既然阻止了墨贤臻,那就说明,他觉得现在并不是我认祖归宗的好时机,他不会害我的。 其实,也真的没有到非得认祖归宗的程度吧?毕竟我现在还有墨贤夜不是吗? 我挨着墨贤夜坐下,抱着他膀子,又问:“墨贤夜,你怕不怕斗不过云晟?” “我为什么会怕斗不过他?”他好笑道。 我摇头:“云晟现在在等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他在等你熬不过一年多之后的那个坎,只要你熬不过去,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是吗?” “即便我熬不过这个坎,我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云晟之流有机可乘的。”墨贤夜胸有成竹道。 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我却有些心疼:“那想要七窍玲珑心早点成熟,我该怎么做?” 墨贤夜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为什么问这个?” “墨贤夜,咱们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吧,悄悄的走,不告诉任何人,就我们两个,再也不参与任何纷争,好不好?”我殷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墨贤夜摇头:“不可能的。” “就两年。”我竖起两根手指,“我们好好修炼,保证七窍玲珑心早点形成,时机一到,你就将我的心挖出来,保你自己,之后你再出山,整个狐族还是你的。” “白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墨贤夜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不是儿戏,不是过家家,这是会要了你的命,并且有可能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的事情,你能舍弃得下这一切?”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他,“墨贤夜,我是在很认真很严肃的跟你讨论这个话题,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试探。” “即便你不忍心,即便你宁愿自己出事也要保全我,然后呢?” “然后你自己出事了,将我孤零零的丢下,再没有谁能保护得了我,我的下场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的下场,不会因为你是否亲自动手,了结我的生命,拿走七窍玲珑心而改变,你不动手,我反而会更惨,你得理智的对待这个问题。” 我捧起他的脸,郑重的对他说道:“墨贤夜,别手软,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整个狐族,为了我最后的体面,有你在,我就算去了,最终变成一抔黄土,终究还活在你的心里,不是吗?但如果没了你,我或许连死,都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墨贤夜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别说了,白璃,一切没你想象的那么悲观,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我始终相信,老天爷不会赶尽杀绝的。” 我不置可否,但也不想再让墨贤夜为难,他需要时间去权衡利弊。 …… 接下去几天,墨贤夜一直陪着我,就像是普通的一对情侣一般,一起做饭,一起逛超市采购,一起洗漱,一起入睡又一起醒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第五天早晨,墨贤夜有事离开了,临走之前一再跟我交代,要小心,他会尽快回来的,我说没关系,不会出事的。 墨贤夜走后,我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陆家老宅,这些天我跟陆明川通过两次电话,有云鹏的悉心护理,他恢复的很快。 见到陆明川的时候,他正在后花园里锻炼,气色还不错。 他看到我,走了过来,笑道:“我最近是不是胖了?整天被当猪养,吃不下还逼着我吃。” “没有啊,还是那么帅。”我也跟着笑。 “这次吓到你了吧?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你。”陆明川客气道。 我赶紧摆手:“都是因为我弄坏了你的墨碧玉,不然你也不会去离城,遭此大难。” “这事不怪你,有人不想让我好过罢了。”陆明川说道,“当时我父亲是让我姐帮着联系那个老玉匠的,虽然一切联系方式等等,都是我父亲提供的,但是电话对接是由我姐完成的,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猫腻,谁也说不清。” 我摇头:“你姐虽然有野心,想要夺权,但是这次离城的那股势力,并不是她随便能接触得到的,即便她动了手脚,也不会闹得这么大,顶多……” 我欲言又止,毕竟这是他的家事,我不好说太多。 但陆明川心知肚明:“顶多就是在车上,亦或是在司机的身上做了手脚,本来这应该只是一场车祸,到最后却演变的差点没法收场,不管我姐做到了什么程度,她都难辞其咎,这个仇,我记在心里。” 陆明川用力的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他心里有多痛,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他的母亲曾经受的苦难,他曾经的隐忍无奈,以及如今被陷害,一桩桩,一件件,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陆明川虽然受陆老爷子的宠爱与器重,但毕竟接手陆氏集团没多长时间,脚跟还没站稳,即便是要讨回公道,也得再等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无声的安慰。 两人坐了一会,陆明川忽然问我:“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我看向他。 他挠了挠头,道:“之前我从那栋影楼上掉下来,是一个女孩救了我,之后我迷迷糊糊的,都没跟人家道一声谢,我想再见见她。” “她叫朱锦,是个……”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总不能说朱锦是只狐狸精吧? 陆明川不解的看着我:“是个什么?” “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孩。”我只得避重就轻,“她没过来江城,等我跟她联系上了,再打电话给你,安排你们见面,行吗?” 陆明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白璃,有些事情,虽然我很难理解,但是却明白,那是你的圈子,你身边的那些人……跟我们不一样,所以你不必要藏着掖着,我都能接受,这个朱锦,我怕是这辈子也见不到了吧?” “怎么会呢?”我赶紧说道,“我没骗你,这段时间她回老家办事去了,应该很快会来江城的,只要她来,我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那就拜托你了。”陆明川诚恳道,“白璃,你……那个,那个领头的,你的合作伙伴,长得很帅的那个男的,跟你……” 陆明川磕磕绊绊的描述着,很局促的样子,我却一下子听明白了,他想问的是,我跟墨贤夜是什么关系。 之前陆明川跟我表白过,所以提到这个双方都有些尴尬,我下意识的想蒙混过去,可是随即改变了主意,说道:“他叫墨贤夜,是我的男朋友。” “果然。”陆明川长舒一口气,好像是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似的,“他配得上你。” 我笑了笑,算是默认,陆明川却又说道:“之前,是我不自量力了。” “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我惶恐道。 “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至交好友,对不对?”陆明川说道。 我点头如捣蒜:“肯定的,能交你这个朋友,我三生有幸。” 两人相视而笑,陆明川是个心胸豁达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跟他相处还是蛮愉快的。 在陆家一直待到了午饭后,云鹏又跟我详细的说了一下给陆明川的调理方案,扯来扯去,等我打车回古街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去,像是要下雨。 本来深秋时节,天黑的就要早,我匆匆开了店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门脚,等进去了,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只牛皮纸信封躺在地上,封面上并没有落款。 我看着那信封,直觉不好,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蹲下身去,拨了一下信封,轻轻的,里面的东西不大。 我将信封拿起来,信封口并没有封,打开的时候,我就发现信封口染着一丝血迹,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直跳,等看到信封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信封里装着的并不是信纸,而是一只被鲜血染透的毛绒公仔。 我认识这毛绒公仔,它本是一对,一黑一白,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跟顾潇潇一起在庙会上买的,白的给她,黑的,还挂在我包包上。 当时我脑子里只反馈出一个信息:顾潇潇出事了。 第72章:对于我来说,你更重要 我和顾潇潇已经好长时间没能聚一聚了,上次通电话,还是期中考试那会子,也就寥寥数语,当时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并且如果顾潇潇出事,顾爷爷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吧? 难道顾爷爷也一起出事了? 我赶紧给顾爷爷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却没有人接通。 我的心一下子塌了,不是一般的慌。 我跟顾潇潇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候顾爷爷和我师父有生意往来,每次来店里,都带着顾潇潇,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俩比亲姐妹还亲。 这也是为什么,我遇到小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让顾爷爷和顾潇潇帮忙,但遇到大事的时候,我宁愿不跟他们透露只言片语的原因。 小事,他们可以帮我,大事,我不想把他们一起牵扯进来,害了他们。 但是现在看来,我终究还是连累他们了。 顾爷爷和顾潇潇出事,对方做的不声不响,却将这个染血的公仔从门缝里面塞进来,就是在告诉我,你重视的人在我们的手里,老实一点。 我蹲在那里,不知道该怎办,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我一时间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 第一反应就是卢老五,毕竟许颜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吃这种哑巴亏的,不报复我是不可能的。 我有墨贤夜守着,他不敢朝我下手,那就转而伤害我身边的人,顾潇潇首当其冲。 但是除了卢老五,会不会是别人呢?这个也说不准的,毕竟现在想动我的人太多了,而顾潇潇是最好的切入点。 我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地上浸着血的小公仔,心揪揪的疼。 以我自己的脾气,我肯定第一时间要打电话给卢老五质问一下,但是今天早上墨贤夜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我,不要乱跑乱折腾,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任性,一旦闹出麻烦来,会很难收场。 但我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墨贤夜说他会尽快赶回来的,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我掏出手机给云麓打电话,她没接,一般情况下,云麓和云霜这个时候是在一起的,并且是知道墨贤夜行踪的,联系不上一个,就都联系不上。 我憋着一口气,眼泪汪汪的,恨自己为什么今天不先跟顾潇潇联系一下再去陆家,如果一早跟她打电话,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她就不会出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翻起来一看,竟然是顾爷爷打来的,我顿时紧张起来,会不会是对方用顾爷爷的手机联系我了? 可是等接通了,顾爷爷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当时差点哭出来,那边顾爷爷问道:“白丫头,你找我有事啊?我现在在西郊大刘村做法事,有点忙,刚才没听到电话响。” “顾爷爷,潇潇呢?”我赶紧问道。 “潇潇忙着掌灯,今夜我们要在这边守夜。”顾爷爷说着,叫了一声潇潇,然后说道,“你有事找潇潇吧?我叫她过来跟你说两句。” 当时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大起大落的,我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很快,顾潇潇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璃你找我有事啊,我这会子特别忙,没时间跟你多聊,回去约饭。” “潇潇。”我失声叫道,带着哭腔,“你没事吧?” “阿璃你怎么了?应该我问你有没有事吧?好好的,怎么跟要哭了似的?谁欺负你了?”顾潇潇关心道。 “没有,没谁欺负我。”我看了一眼地上带血的小公仔,问她,“潇潇,我们过年那会一起逛庙会的时候,买了一对小公仔,你放哪了?” “在我包上啊,今天我还背着呢。”顾潇潇疑惑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你去看一眼,现在还在不在?”我问。 顾潇潇嘀咕着,说我神神叨叨的,下一秒忽然就爆了粗口:“卧槽,我的公仔呢?” “潇潇,你听我说,你被人盯上了,如果可以,还是赶紧回来,以免有危险。” 虽然现在确定顾潇潇他们没事,但是不会有人闲的没事用一个带血的公仔来吓唬我,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警告,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让顾潇潇他们提高警惕。 顾潇潇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沉默了一下,为难道:“不行啊阿璃,手上这事不能半途而废,法事才做了一半,如果今夜我们不在,诈尸了怎么办?一时半会的,也没人能替代的了我们。” 我想了想,道:“那你们具体是在西郊哪里,今夜我过去陪你们一起守夜,熬过了今夜再说。” “阿璃你真的要来吗?天快黑了,外面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这边离古街有点远,我更担心你路上的安全。”顾潇潇道。 “没事,我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如果运气好,我……我可能会跟墨大师一起过去。”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虚的,因为墨贤夜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我都不确定,但是我想,我跟墨贤夜现在的关系,应该让顾潇潇知道了。 以前我藏着掖着,现在既然顾潇潇已经被牵扯了进来,我也坚定了立场,还是得把墨贤夜带给她看看的。 顾潇潇一听到‘墨大师’三个字,简直高兴的飞起:“真的吗?墨大师真的要来吗?” “我现在还不确定,我尽力联系他吧。”我尴尬道。 顾潇潇好说歹说,非得让我尽全力约到墨贤夜,之后她将详细地址告诉我,我叮嘱她在我们没赶过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挂了电话之后,我整个人瘫坐在凳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瞬间被抽走了一般,好半天才缓过来。 还好还好,顾潇潇他们暂且没事。 我伸手揉着太阳穴,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等到终于缓过了气,这才起身去处理那个带血的小公仔和信封。 地上也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拖得一点血迹都看不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 墨贤夜是六点钟左右回来的,对于他来说,这个时间算是早的了,他一进门我就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身子明显一僵,紧接着回抱住我,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去哪了?我打云麓电话她都没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问道。 墨贤夜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又去了一趟离城。” “去离城干什么?这么多天了,难道那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别那么紧张,只是去做个法而已。”墨贤夜说道,“我们回来江城之后,一部分人留在离城,将那座影楼下面勘探了一下,找出了许颜修炼的老巢,封印那个老巢,必须我出手,这趟我是必定要去的,再者,墨琨他们回来了,我得安排一下。” 我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墨琨他们都回来了吗?朱锦也回来了吗?” “一部分人先回来了,朱锦也一起,阿臻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跟朱锦关系很好?”墨贤夜不解道,我跟朱锦的交集也不过只是那天晚上罢了。 我笑道:“不是我关注朱锦,而是陆明川特地交代我,他要感谢朱锦的救命之恩,朱锦一回来,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呵,朱锦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他把我们这些人放在什么位置了?”墨贤夜不爽道。 的确,救陆明川是大家的功劳,朱锦只是做了最关键的部分罢了,但陆明川到底也是被我连累的啊。 不过墨贤夜也只是那么一说,转而又问我:“今天没出什么事吧?我看你刚才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墨贤夜,他们盯上顾潇潇了,我不确定是谁,但是顾潇潇可能有危险,你跟我去保护她好不好?”我抱着墨贤夜的膀子眼巴巴的看着他,“顾潇潇是我最好的姐妹了,她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开心了。” “白璃,你活着,不是为了别人,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行吗?”墨贤夜皱起了眉头,“顾潇潇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对于我来说,更重要,如果你为了顾潇潇而出了事的话,我是不会善待她的。” 我急了:“墨贤夜,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顾潇潇,让她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的活过这一世,好吗?” “白璃,你太天真了,那个顾潇潇的家族,也没那么简单吧?你真以为有人要动她,就是因为你?”墨贤夜反问我。 我愣住了。 顾潇潇的家族从古至今一直延续下来,都是做风水相术的,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到了顾爷爷这一代已经没落了,顾潇潇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具体怎么没的,我从没听顾爷爷和顾潇潇说过,但好像最终连尸体都没找到。 顾潇潇从小受顾爷爷的熏陶,有点本事,但也只限于小打小闹,如果有一天需要她自己独当一面的话,我觉得她甚至还不如我。 所以在我的意识里,顾潇潇就等同于一个普通人罢了,可是显然,在墨贤夜乃至于一些关注顾家的人眼里,顾潇潇是不一般的。 墨贤夜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那么这样推测下来,顾潇潇的父母的死因,怕是另有乾坤,并且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波及到顾潇潇。 不,如果这一次那个血公仔的事情,不是顾潇潇因为我被牵连的话,那么,是不是说,一切,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我一刻都不能再等了,拉着墨贤夜就往外走:“墨贤夜,我们得快一点,去西郊大刘村,不堵车也得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呢。” 墨贤夜倒也配合,他锁门,我就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七八分钟后,我们坐上了出租车。 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往西郊去,一路上越开越荒凉,司机急着回程早点到家,开的也快。 七点多我们就下了山路,朝着大刘村而去。 大刘村比我想象的要大,三面环山,也不能这么说,大刘村是东西走向,南北两侧高山连绵,但西边却要比这两边的山矮很多,更像是一个稍微大点的土丘。 村庄就坐落在中间部位,靠山的那一片全是农田,居住的房屋靠着东边村口依次排列,有四排。 一进村子,就能听到一阵一阵哀乐响起的声音,远远的也能看见第二排靠里面搭着棚子,灯火通明的。 “应该就是那家了,顾潇潇他们今夜要在这边守夜,我们过去吧。”下了出租车之后,墨贤夜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温吞吞的,在这深秋的夜晚包裹着我,让我安心。 我俩一路过去,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顾潇潇,那时候她正在吃饭,夜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吃饱了才有力气。 “顾爷爷呢?”我问答。 顾潇潇指了指西边:“抽烟呢。”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就看到顾爷爷面朝西站着,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眼睛一直盯着西边那一片土丘在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爷爷那样子,我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一股萧条之感来,总觉得这一刻的顾爷爷有些悲伤。 我甩了甩头,不让自己瞎想,心里想着,这种垂暮之感,放在任何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的身上,都是很正常的。 我这边正想着,却听到顾潇潇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您……您真的是墨大师吗?” “我是墨贤夜。”墨贤夜答道。 顾潇潇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嗔怪道:“好啊阿璃,你竟然骗我,墨大师这么年轻帅气,就是一邻家大哥哥嘛,你之前为什么告诉我,说他老态龙钟……呜……呜……” 我一把捂住顾潇潇的嘴,局促的看着墨贤夜,丫的,真是报应不爽啊,之前我在顾潇潇面前不断的丑化墨贤夜,现在好了,全露底了。 不过之前墨贤夜好像也知道我这么说他的,只是旧事重提,怕是又不会让我好过。 顾潇潇好不容易扒开我的手,笑嘻嘻道:“阿璃你真小气,我们这么要好的铁杆闺蜜,你竟然因为害怕我跟你抢墨大师,就……” 我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膀子,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顾潇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在说啥,又看了一眼墨贤夜扑克牌一眼的脸色,顿时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墨贤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顾爷爷那边走去,我不知道他跟顾爷爷能不能聊得来,但既然他过去了,应该是有事要问吧? 我也不管这些,而是问顾潇潇:“潇潇,里面去世的是什么人啊?”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小伙,没了怪可惜的。”顾潇潇正色道。 我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没了?生病?” “是意外。”顾潇潇一边刨着饭一边说道,“听他家人说,是因为前几天进山打猎,在山崖边上踩空了脚,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的。” “怪可怜的。”三十多岁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是一个家庭里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这一个家就算是散了。 顾潇潇瘪瘪嘴,摇头:“这是大家伙的说辞,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一定需要我们在这边守夜了。” 她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凑着我耳边说的,我一惊,问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你要是亲眼看到尸体,你就明白了。”顾潇潇下巴朝着灵堂里面点了一下,更加小声道,“主家请我们来之前,尸体在灵堂里面已经躺了三天了。” “什么?”我顿时严肃了起来。 过去人死了,在家里面停灵七天都是有的,但是现如今,一般都是三天,第二天下午就会去火化,第三天入土为安。 而这具尸体之前就已经停了三天了,顾潇潇他们来这边也一天多了,尸体还没火化? 这里面怕真是有文章了。 顾潇潇点头道:“说是从山崖上掉下来,那山崖得有有三层楼高,人摔下来,骨头都会断,更何况是外皮被擦破什么的,但是尸体上面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全身上下骨骼也没有任何断裂、粉碎的迹象,很显然,人不是死于失足坠崖。” “但他家希望是按照失足坠崖来处理,对吗?”我问道。 “对。”顾潇潇说道,“他们只要我们帮着超度,而不需要做别的,并且按照主家的意思,不能火化,今天午夜后三点,下葬。” 我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懵了。 先不说火化还是土葬的问题,就先说说这下葬的时间,一般人下葬,必定是要躲过夜间的,毕竟那时候阴煞之气最终,他家反倒好,时辰就选择半夜三更的,这是为什么? “顾爷爷是什么意思?”主家胡闹,顾爷爷不会停他们的,但是顾爷爷已经接下了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一个说法的,否则,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轻易的去碰这件事情。 顾潇潇听我这么问,明显有些不高兴:“别提了,当时大刘村的人找到爷爷的时候,说了这情况,我就不让爷爷接手这件事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不听我的话,坚持接了下来,并且答应了凌晨三点土葬。” “你说我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不是没事非得往鬼门关撞嘛?我真是拿这破老头没办法了。” 顾潇潇抱怨着,我转眼朝着顾爷爷看去,墨贤夜就站在顾爷爷的身旁,两人说着什么,但他们站的有点远,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 顾爷爷这人,一辈子在阴阳道上走,虽然没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会做出这种选择,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成竹在胸,根本不怕那山间的老虎,另一个就是,他有不得不接手这件事情的理由。 我不能确定到底是那种情况,只是安慰顾潇潇说道:“没事的,有墨贤夜在,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能帮着摆平的。” “对啊,之前我挺担心的,但是从你说会带着墨大师一起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妥妥的放在了肚子里,完全不怕了。”顾潇潇夸张道。 我不置可否,顾潇潇忙着吃饭,问我吃了没,说这厨子手艺不错,我摇头,说吃不下。 顾潇潇得替尸体掌灯,所以吃完了就得去忙,我便朝着墨贤夜那边走去,顾爷爷几根烟都抽完了,脚前面全是烟屁股。 我过得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说话,我跟顾爷爷问好,顾爷爷冲我点点头,说了一句:“今夜要小心啊,没事别到处乱跑。” 我答应了下来,顾爷爷去灵堂了,我拽了拽墨贤夜的袖子,问道:“你刚才跟顾爷爷聊了什么?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就是问了一下死者的情况之类的,没什么。”墨贤夜道。 我冲他撇撇嘴:“你防着我干嘛?” “我没防着你,”墨贤夜下意识的想解释,但看我的眼神,明显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便叹了口气道,“顾老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接手大刘村的丧事,也不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死因。” “不是第一次?”这里面果然有乾坤,“顾爷爷之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多少年之前了?” “二十年前。”墨贤夜说道。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那不是……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 “对,大刘村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大刘村人自己的事情,跟顾家,也有着一定的渊源,所以无论怎样,顾老都是会来的,并且他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今夜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墨贤夜想了想又交代道,“这事你别跟顾潇潇说,顾老不想让她牵扯太深。” “我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不会说的。”我保证道,“但墨贤夜,我之前收到那个血公仔,我怕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冲顾潇潇下手,我怕会是卢老五那边的人。” 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一点都不在乎:“放心吧,有我在,他掀不起大浪。” 我靠着他轻声道:“墨贤夜,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墨贤夜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从西边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边跑一边喊着:“起雾了,顾老,山里起雾了。” 第73章:守山人 秋夜里山间起雾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来人那急匆匆的样子,让人诧异。 他这么一喊,从灵堂里面聚集过来一群人,全都紧张的朝着西边看去,我也跟着往那边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顾爷爷问:“几点了。” “才九点多,雾比以往起的要早,翻过山坡应该在十一点左右。”报信的人推测道。 “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顾爷爷又点了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之后,然后看向墨贤夜:“你怎么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早做准备比较好。”墨贤夜笼统的说道。 顾爷爷点点头:“潇潇,守着灵堂,其余人跟我来。” 大家伙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家伙什,朝着西边走去,顾潇潇则回了灵堂,护着长明灯。 “墨贤夜,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明白,西边不能出事,一旦出事,这灵堂里的尸体恐怕要生变。 墨贤夜摇头:“我们初来乍到,对山里的情况并不熟悉,过去反而添乱,守着这边意义更大一点。” “他们说的大雾,跟我们平时理解的大雾,不一样,对吗?”我问道。 “一样,也不一样。”墨贤夜解释道,“雾就是正常的雾,毕竟这边大山连绵,夜里起雾是很正常的,关键这雾起的方向不正常。” “都说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因为阳光照射的不同,一山一水之隔,造成的气候条件都大不相同,但却从未见过,大雾不南不北,直接从西边拢上来的,你看西边那山头,虽说比起两边的山峰不高,但也至少有十来米。” “刚才顾老跟我说起,这山西边夜夜起大雾,但几乎不会翻过山头来,每夜十点起雾,十二点雾气侵袭过来,拢在山头,然后慢慢的朝着村庄扩散开来,一直走到农田的尽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会慢慢升高,凌晨三点前,雾气会被重新逼回山头那边去,直到太阳升起,雾气散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村民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也有例外,是吗?”如果真的习以为常,今夜报信的那人就不会那么紧张,而一旦发生异常,对于大刘村来说,可能就是灾难性的。 “大家正在做的,就是为了避免异常的发生。”墨贤夜看着西边,顾爷爷为首的那群人已经进山了,看不见身影。 这群人进山,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如果控制不住,很可能回不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长明灯旁边默默诵经的顾潇潇,叹了口气,如果顾爷爷回不来,顾潇潇跟我一样,就成孤家寡人了。 我问墨贤夜:“如果大雾拢进村庄,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我没经历过,也不清楚,但是听顾老说,二十年前,大雾侵袭过大刘村一次,那一次,大刘村几乎被洗劫一空。”墨贤夜说道。 “洗劫一空?”我不怎么相信,“如果二十年前大刘村已经遭遇了灭顶之灾,短短二十年,这些人家都是后迁过来的吗?那些村民,大部分年龄也不止二十岁吧?” “那是因为二十年前,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人挺身而出,帮大家挡住了雾气的侵袭,所以越是年龄大的人,对这段记忆也越深,对于山西边的雾气也更加敏感。” 墨贤夜用下巴点了一下灵堂里面:“大刘村有固定的守山人,都是从村里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中间选出来的,数量是三个,轮班倒,专门守着山那边的雾气,里面躺着的那位,就是其中一个。” “你是说,他不是失足坠崖死的,而是被那雾气给害死的?”顾潇潇知道的显然不多,所以也没给我说到点子上去,墨贤夜从顾爷爷那边,倒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失足坠崖是表象,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夜间雾气起的太突然,被他吸进了肺里,等他发现异常急匆匆的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恍惚之中才会摔下山崖的。”墨贤夜分析给我听,“也是因为他出了事,给村民们做了预警,只是这预警的代价大了点。” 我似懂非懂,心里感叹,这雾气竟然这么厉害,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对啊,如果二十年前大刘村已经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他们为什么不搬走?” 现在城市化建设多好,年轻人在外面打拼,稍微有点钱了,都在城镇买房子,像大刘村这样偏僻的地方,交通医疗教育等等,各方面都赶不上外面,全国各地像这样的村庄,有不少,但老龄化严重,守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老人,他们有着落叶归根的情怀,并且也不习惯外面的生活。 可大刘村不一样,村里四排房屋得有百十来户,青壮年不少,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 头铁,不要命吗? “他们走不掉的。”墨贤夜说道,“就像是被烙上了烙印一般,大刘村任何一个人,离开大刘村都是一个死字,这是他们的宿命。” “类似于诅咒?”我问道。 墨贤夜赞同道:“大致就是相同的意思。” 我攥了攥拳头,脑子里面不停的运转,大刘村的事情,二十年前顾爷爷就有参与,而二十年前,顾潇潇的父母遭遇不测,难道当年,就是顾潇潇的父母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大刘村? 但……顾潇潇家祖上,跟大刘村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吧? 就算二十年前大刘村出事,找顾爷爷帮忙,顾爷爷能看不出来大刘村的凶险? 那他为什么还要带着顾潇潇的父母来冒险?更何况那时候顾潇潇还是襁褓婴儿,他就不怕出了事,让顾潇潇孤苦无依一辈子吗? 山西边,到底有什么? “阿璃。”顾潇潇忽然叫了我一声。 我赶紧走过去,靠着她坐下:“怎么了?” “我有点怕。”顾潇潇将头靠在我肩膀上,闷声道,“阿璃,我该怎么办?” “别怕别怕,这不是有我们在嘛,不会有事的。”我心里其实很没底,但是这个时候,顾潇潇更加需要安全感。 我这么一说,顾潇潇伸手一下子抱住了我:“幸亏你们来了,要不然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跟爷爷一起去,我得守着这个灵堂,但是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爷爷这次去,怕是……” “不会的,顾爷爷一生积德行善,不会出事的,跟他一起去的有那么多人呢,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咱们守好灵堂这边,等着他安全归来。”我安慰着顾潇潇,她并不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也幸亏顾爷爷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否则现在顾潇潇怕是更坐不住了。 等顾潇潇的情绪安定下来,我转眼看到灵堂正中央的棺材,这是一具厚重的梅花棺,头大脚小,头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棺材盖盖起了一大半,只露出些微缝隙,虽然棺材头部点着长明灯,但一眼看过去,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那里面躺着的,曾经是一名守山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生命蓬勃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他用他的死,给全村人以警示,避免更多的伤亡,他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可是现在,我们所有人对他,只剩下了一个字——怕! 一旦他诈尸起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夜里静悄悄的,没有哭丧的声音,没有哀乐的声音,就连交谈,大家也是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我看着坐在棺材对面,披麻戴孝的女人,所有人中,数她是最伤心的,眼睛通红,时不时的啜泣两声,再往下,当我的视线定格在她肚子上的时候,愣住了。 肚大如笸箩。 妻子身怀六甲,男人意外身亡,这女人悲伤,男人的怨气该多重啊。 我碰了碰身边的顾潇潇,小声问道:“胎儿几个月了?” “预产期快到了,这几天受了刺激,悲伤过度,我也很怕她会出事,一旦出事,去医院都来不及,所以爷爷一早请了产婆在这边待着,以防万一。”顾潇潇说道。 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孕妇和孩子不能出事,否则真是雪上加霜了。 不过随即我想到,为什么偏偏是这男的出事? 守山人有三个,其余两个都没事,偏偏厄运就轮到了他的头上,或许跟他的家庭有关系。 “顾爷爷让你在这边掌灯,有交代什么吗?”我问顾潇潇。 顾潇潇指了指长明灯道:“爷爷交代我,长明灯不能灭,午夜十二点一到,立刻上香,香火不能断,延续到三点出殡,在这期间,棺材里面有任何响动都不要管,如果响动太大,得立刻上棺钉,弹墨斗线,封住棺材。” “坟穴地址选在了什么地方?”很明显,顾爷爷的安排是有用意的,棺材里面这具尸体,诈尸的可能性太大了。 “在山里。”顾潇潇答道,“具体地址爷爷没说,只是说凌晨三点送棺材进山,我听他们说,这是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我赶紧问道。 顾潇潇摇头,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大刘村的人说了那么一嘴罢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转眼已经十点了,按照之前他们的推断,十一点大雾就会蔓延到西边山头上来,那么,在那之前,顾爷爷他们一定得撤出来。 时间不多了,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出事。 外面微风徐徐,长明灯的灯火随着微风轻微的摆动,顾潇潇走过去,拨了拨灯芯,一旁的女人烧了一点纸钱。 我站起来,走出去,就看到墨贤夜像座雕像似的,笔直的站在那里,朝着西边看去。 我走过去,他立刻转眼看向我:“外面冷,在屋里待着吧。” “安不下心来,墨贤夜,如果山里出事了怎么办?”我问道,总觉得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儿。 墨贤夜并不担心:“别人走不走得出来我不敢保证,但是顾老一定能走出来,就算是失联了,我也能找到他。” 我有些不解,但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墨贤夜之前和顾爷爷已经做好了部署,他俩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联系的。 “如果待会顾爷爷他们没出来,你要进山吗?”我又问。 墨贤夜点头:“那是一定的,三个守山人,死了一个,一个已经带着大家进山了,还有一个留下来,就是以防万一,到时候真的人出不来,我们会跟着他一起进山。” “墨贤夜,很危险,我得跟你一起去,我怕找不到你。”我抱住他的膀子说道。 墨贤夜摇头:“难道你还不放心我的能力?再者,这边也需要人坐镇,你走了,这一大片人都不管了?” “可是……”我想争辩,却找不到合适的话,低着头,有点难受,“我什么时候才有能力跟你并肩战斗呢?” “说实话,墨贤夜,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你。” 或许当年我和墨贤夜很般配,但如今,他还是那么强,而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他的世界,至少到目前为止,其实我一直没能融进去过。 墨贤夜反手用力的抱住我,在我耳边沉声道:“白璃,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够替代你,我的世界,也只有你才能真正走得进来,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去的。” “我们白白错过了万年之久,这一次,千难万阻,我都不会再轻易放开你。” “墨贤夜……”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万年之前,我们俩的感情该是有多深啊,失去彼此的那一刻,又该是有多痛啊。 …… 一直等到了十点半,顾爷爷都没有回来,顾潇潇坐如针毡,却不得不守着长明灯,连灵堂都不能出,时不时的就派我出去看一眼,来来回回折腾到了十点四十,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第三个守山人也在集结年轻人,准备进山去查看情况。 十点四十五,墨贤夜和七八个小伙子朝着西边走去,我目送着他们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是墨贤夜他们刚走没有两分钟,灵堂里面就传来一声尖叫:“动了!” 是一个女人的哭腔,很是沙哑,我抬脚朝着灵堂跑过去,就看到那孕妇缩在墙角,惊恐的盯着棺材。 顾潇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棺材,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在众人绷紧的目光中,那棺材小幅度又震动了一下。 大家看的真真切切,所以当顾潇潇说盖棺的时候,一直守在一边的几个抬重的男人,立刻用力将棺盖给推上,之后,叮叮咚咚的开始钉棺钉。 大家配合的特别默契,速度也很快,等到棺钉钉好之后,顾潇潇拿来墨斗以及早已经用特殊材料调好的墨汁,冲着我招招手:“阿璃,你来帮我一起弹墨斗线。” 我过去接过墨斗线,拉开,跟顾潇潇一人一边,仔细的往棺材上面弹。 墨斗线刚弹下第一根,守在一旁抽抽噎噎的孕妇,哇呜一声嚎啕大哭,下一刻,直接朝着棺材上扑了过来,抱住了棺材,一边哭一边喊:“文强啊,你心好狠,就这么走了吗?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你带我们走,带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等到了那边,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你啊。” …… 女人怀孕的时候,本来情绪就很敏感,容易哭,特别是遇到这种事情之后,更难把持得住。 可是这种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用事。 旁边的人过来拉孕妇,孕妇拼命地抱着棺材不松手,声泪俱下,很是可怜。 我和顾潇潇拽着墨斗线,没敢放松,还在往棺材上弹。 棺材里面时不时的就传来声响,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几个人好不容易将孕妇拉了开来,我和顾潇潇默契的加快速度,可就在我们又弹了七八根墨斗线的时候,孕妇不知道怎么挣脱了,一个用力,朝着棺材头撞去。 事情发生的特别突然,我当时便反应过来,扔了手里的墨斗线,侧身朝着一边倾斜倒下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孕妇和棺材的中间。 孕妇用足了力气,狠狠的撞到了我的心口上,痛的我半死,我捂住心口,身体靠着棺材倒在了地上,虽然痛,但却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盖棺盖,上棺钉还是弹墨斗线,都是为了防止诈尸,防止尸体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如果这个时候,孕妇撞到了棺材上,棺材见了血,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孕妇因为我身体一个缓冲,没能撞到棺材,身子跌落在地上,趴在那里不动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旁边也有人来拽孕妇起来,可就在我坐起身子的时候,却感觉腿下面好像湿了。 怎么会湿了? 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是血。 旁边拽孕妇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我身后的棺材咚咚咚的直响,等我站起来,这才发现地上一摊血,血流已经渗透到棺材底下去了。 那些血不是我的,而是孕妇的,是从她身下流出来的。 “接生婆呢?潇潇,接生婆在哪?”我大喊道。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孕妇虽然没撞到棺材上,却动了胎气,像是要流产。 她这个月份,到了这种程度,孩子怕是要出生了,但好死不死的,她却晕了过去,就算不怕别的,动了胎气,很可能一尸两命啊。 接生婆一直守在隔壁的耳室里,听到这边的动静,冲了过来,手在孕妇身上粗略一检查,立刻说道:“快,把人抬到床上去,孩子要生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全都拥进了耳室里面去,紧接着,便传来了孕妇痛苦的哭喊声。 棺材里面动静大到整个棺材都在颤动,那些血明显增长了里面东西的气候,我和顾潇潇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弹墨斗线,希望能困住棺材里的东西。 但就在这个时候,长明灯忽然大幅度闪了一下,一股寒气从门口逼了进来,我和顾潇潇都是一愣,就连棺材在那一刻都不动了。 停顿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长明灯的火焰如群魔乱舞一般,明明灭灭,外面的寒气不停的往灵堂里面涌,棺材里面的响动变本加厉。 “潇潇,没用了,长明灯恐怕要守不住。”我无奈道。 顾潇潇却不认输:“不会灭的,有我在,不会让长明灯灭掉。” 她说着,冲到长明灯旁边,拿起签子去拨灯芯,可是签子还没碰到灯芯的时候,从外面忽然灌进来一股冷风,打着号子的那种。 我几步走到门口,朝着西边看了一眼,顿时心凉了半截。 西边白茫茫的一片,大雾来的要比他们之前推测的还要快,并且气势汹汹,但到目前为止,进山的两拨人,没有一个回来。 就连墨贤夜都没回得来。 怎么办?看现在这情况,别说是进山救人了,我估计要不了五分钟,大雾就会笼罩住整个村庄,如果要走,这个时候…… 我看了一眼灵堂里的那些人,以及耳边孕妇不绝于耳的痛叫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要走,也只有我和顾潇潇能走得出去,其余人,逃也是没用的,他们也不会逃,因为他们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顾爷爷出不来,顾潇潇也是不会走的,如果我们守不住灵堂,接下来整个大刘村,很可能变成一座死亡之村。 我抬步往灵堂走,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墨贤夜很强的,他一定会将其他人带出来的,而我要跟他并肩作战,稳住所有人,保证棺材里的尸体不要跳出来害人。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顾潇潇小心翼翼的护着的长明灯,灭了。 长明灯灭掉的那一刻,我听到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灭掉的只是长明灯,周围的灯泡都亮着,对光线并没有什么影响。 顾潇潇拿着打火机,不停的想要将长明灯给重新点燃,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长明灯都亮不起来了。 嘭! 一声巨响,所有人猛地一震,轰咚一声,已经上了棺钉的棺材盖子,掉落在了地上,一双惨白的手从棺材里竖了起来。 第74章:我宁愿从没生过他 那双手,白得有点瘆人,没有一丝伤痕,长长的指甲呈青绿色,指甲尖长着一层绵绵的毛。 “诈尸了!”有人喊道。 这一声,绷断了所有人脑子里面的那根弦,不管男女,第一反应就是跑。 耳室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在专心致志的接生,但很明显,并不顺利。 我冲过去,一把拽起顾潇潇,将她往外拖:“潇潇,你快走,现在跑还来得及。” 再不走,一切都晚了,之后想走都没那么容易。 顾潇潇直摇头:“我绝对不能走,我得跟爷爷在一起,阿璃,我不该让你来的,你走吧,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说什么傻话,我有法力,有自保能力,而你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为我们搬救兵的人,你最合适不过了。” “大雾已经逼近村庄了,很快我们都会被大雾笼罩、控制住,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潇潇,我们将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不能让我们大家伙失望啊。”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边说一边把顾潇潇往东边推,可是她梗着脖子不肯走:“阿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我真的贪生怕死,就不会跟着爷爷一起来,大刘村的事情是我们接下的,我于情于理都不能做逃兵。” “这不是做逃兵,潇潇……” “阿璃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 顾潇潇说着,用力推了我一把,把我推的整个人朝着右边倒过去,我惊诧不已,但等回过头来看到我背后的东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目光呆滞,惨白惨白的,两根长长的獠牙露出唇外,脖子微微向前,如果刚才我要是没被顾潇潇推开,那估计就被他咬了。 但顾潇潇推开我之后,自己就暴露在了男人的面前,那男人嗅了嗅鼻子,兴奋的朝着顾潇潇跳了过去。 男人双脚是被一条红绳绑着的,就连脚下穿着的青云鞋,脚后跟也是连在一起的,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速度,一看就是顾爷爷之前交代人这么做的。 我冲过去,一把拉开顾潇潇,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腰间的短鞭,手一抖拉长,狠狠的朝着男人抽了过去。 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卢老五,当初他给我这鞭子的时候,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这鞭子会成为我最趁手的武器。 这一鞭子下去,男人嗷嗷直叫,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村庄,被鞭子甩到的地方,冒着股股黑气,本来苍白的皮肤炸裂开来,转眼便成了一个黑黢黢的大窟窿,隐隐的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哇,阿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再来一鞭子,把他腿抽断,让他站不起来,他就没办法害人了。”顾潇潇指着男人的腿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咬牙挥起鞭子,朝着男人小腿露出的一节白骨甩了过去,只听到‘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男人的身体倾斜了下去,嗷嗷直叫。 就在这个时候耳室那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便是接生婆报喜的声音:“生了,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耳室里面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随即,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男孩?为什么是男孩啊?掐死他,我要掐死他!” 耳室那边传来争吵声,以及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掐死他,我不要他活着,不要他做下一个守山人,他的爷爷葬在了西山,他的父亲死在了西山,我不要他还是这样的宿命,我宁愿从没生过他!” 这是一个女人最绝望的呐喊,她的命苦,试问,大刘村哪一个女人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痛苦呢? 她们的亲人、丈夫、儿子,在人生最强壮的年纪,不能出去工作,不能养家糊口,却只能守着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一般的西山,艰难度日。 每一次进山都很可能没有归途,可他们所有的生活来源,却只有山里的那些猎物罢了。 生,真的不如不生,如果必须生,宁愿是个女孩儿。 可是造化弄人,女人偏偏就生出了个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她最悲伤无助的时候,会产生这种极端厌世的情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好好开导一下的话,很可能会摊上产后抑郁症。 地上的男人在听到女人的嚎叫声的时候,一下子停了下来,尖锐的獠牙慢慢的缩回嘴里去,若有所思的朝着耳室的方向看过去。 “他儿子出生了,你说,他是不是被感化了?”顾潇潇小声问我。 我不置可否,一具低等行尸的行为,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的。 男人的一条腿断了,根本站不起来,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忍,毕竟是我把他腿打断的,如今他好像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这个愿望因为断了一条腿而无法达成了,这真是罪过。 我这边正懊悔着自己出手有些快了,那边,男人忽然弓起了身子,双手着地,一条腿支撑着地面,半条腿悬在半空,一个缓冲,像一头豹子一样一跃而起,眨眼已经朝着耳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动作迅猛中带着一股野性,我直觉不好,拔腿便跟上,顾潇潇也叫道:“阿璃,我们轻敌了。” 耳室里的人一窝蜂的全都从门那边挤了出来,怔愣的站在灵堂里面,接生婆的手里,还抱着刚刚出世的小婴儿。 “你杀了我吧,文强,我不想活了,真的,一刻都不想活了。”女人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悲戚,我站在耳室的门口,就看到男人将女人按在产床上,而刚刚生产完的女人,浑身是血。 鲜血沿着被褥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女人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整个身体都是泡在血泊之中的。 女人产后大出血了。 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转一趟,生完了之后并不是高枕无忧了,最致命的,便是产后大出血,处理不好,分分钟一命呜呼。 而如今,她根本不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看着男人的眼睛,竟然闪烁着一种狂热的不正常的光芒。 那是对死亡的一种渴望。 她受够了大刘村的悲惨命运,想跟着她的男人一起离开了。 男人嗷的一声吼了一嗓子,一下子松开了女人的脖子,手扬起来的一刹那,我就看到那手上尖锐的指甲冒了出来,随即朝着女人的脖子狠狠扎下去。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挥起鞭子啪啪啪的一下一下朝着男人甩过去,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全力,每打一下,男人便闷哼一声,几次之后,他颓然的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顾潇潇一步跨过去,伸手将男人的尸体拽翻在地,随即,尸体上黑烟直冒,眨眼间便成了一堆白骨。 我松了一口气,顾潇潇也拍着胸脯道:“好险好险,差点就铸成大错了,这男的,死了都不安宁,真是作孽。” “接生婆呢?快叫接生婆进来。”我叫道。 床上的女人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体下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接生婆本不敢再进来,最后是被顾潇潇硬着头皮拎进来的。 “你别怕,有我们守着,出不了大事,但是产妇大出血,现在去医院不现实,一切都拜托你了,看在刚出世的孩子面子上,还请你尽力而为。”我冲着接生婆说道。 接生婆直点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谁家都不容易,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我能力有限,救不救得回,我不敢打包票。” “尽力就好。”我回道。 接生婆点头,伸手去处理产妇。 我和顾潇潇用布将男人的尸骨搜集起来,然后送去了棺材里,一转身,却看到之前逃到灵堂里面的那群人,全都缩在靠里面的墙角,鸦雀无声。 我和顾潇潇疑惑的看着她们。 这群人都是女眷,帮着接生婆为产妇接生的,也有看热闹的,诈尸的那一刻,抬重的那群男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剩下的这些,如今没跑,却都窝在了墙角。 竟然全都这么胆小怕事吗? “阿璃,你感没感觉有点不对劲?”顾潇潇小声问我。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总觉得身后凉嗖嗖的,猛地回头看去,却没看到什么东西。 可是背后却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灵堂里的温度也好像随着降低了不少。 “很冷。”顾潇潇说道,“但是那股寒气,是从门外进来的,按道理来说……”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冷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一切皆有可能。 “潇潇,现在尸体已经解决了,你守着灵堂,我得出去看看去。”尸体成了一堆尸骨,我就不信这尸骨还能重新站起来为非作歹! “就是啊,都成一堆尸骨了,我还守着这里干啥?我跟你一起出去。”顾潇潇说着,拉起我的手,俩人一起往外走。 之前墨贤夜守在这边的时候,尸体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任何诈尸的迹象,结果墨贤夜一走,立刻就诈尸了,可见墨贤夜对这些东西的震慑力真的很大。 如今墨贤夜进山,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顾爷爷他们。 正想着,拉着我已经跨出灵堂门槛的顾潇潇,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我一惊,抬头看去,脸色顿时也变了。 也就是那一刻,我才明白,灵堂里的那些个女人为什么缩在拐角处,不敢动弹。 她们不是不想出来,也出来过,但是一出了门,却被门外的情景吓回去了。 大雾已经跨越了农田,朝着村庄房屋蔓延过来,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很低。 就在大雾笼罩的边缘,站着一排男人,这些个男人个个身强力壮,二三十岁的样子,他们……就是之前第一批跟顾爷爷一起进西山的那群大小伙子。 而此刻,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眼神呆滞,双手垂在身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群等待号令的机器人一般。 里面,并没有顾爷爷,也没有墨贤夜。 顾潇潇一下子抱紧了我的膀子,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怎么会这样?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会不会忽然扑过来?” 她的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我也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摇头:“不管怎样,至少顾爷爷不在这群人里面在,这就说明,顾爷爷应该没出事。” 这个时候,退,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眼前这些人,目前还没有被惊动,谁也不敢保证,一旦将他们惊醒,后果会是怎样的。 “雾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爷爷会不会是在山里迷路了,走不出来?”顾潇潇满脸愁容,她跟顾爷爷相依为命,平时祖孙俩虽然爱绊个小嘴,但是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顾爷爷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顾潇潇会不会发疯。 “他们需要一盏引路灯,引导他们回来。”顾潇潇的话给了我提示,我们现在能做的很少,但只要有条件,我们还是得一起做。 可是,眼下,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东西可以穿透白雾,让迷途的人重返家园? 声音?火光? 想到这里,我拽着顾潇潇立刻搜查所有房间,最后在西屋里找到了躲在里面的几个抬重的以及吹鼓手。 “别躲了,躲是没用的,外面大雾围门,之前进山的人也中招了,要是不想死的话,还请你们帮我几个忙。”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其实有两个方案,现在就看大家听不听我的话。 几个抬重的阴沉着脸,不说话,倒是吹鼓手这边领头的问我:“姑娘,我们要怎么帮你?” “你们是吹鼓手,会的曲子肯定多,我想让你们朝着西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吹曲调比较高的歌,越高越好。”我说道。 为首的那一个征求了一下周围人的意见,意见却还有些不同。 有些人是答应的,还有些人直接拒绝,理由是,吹的越响,越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还不如不吹,他们不想引火烧身。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立场去勉强任何一个人去做我想让他们做的事情,毕竟后果我没办法承担。 我点点头道:“那好,这一点你们不同意,那能不能帮我将棺材抬到外面去?” “不行!”抬重的那边领头的立刻拒绝道,“哪有把棺材随便抬的道理,没到凌晨三点,不能起棺。” “可是,尸体该诈尸,已经诈过了,尸体该腐烂,皮肉也腐烂掉了,现在就只剩下一堆白骨罢了,真的还需要等到凌晨三点吗?” “这么大的雾,这么严峻的形势,请问,凌晨三点你们几个人真的要抬着棺材进山吗?” “别忘了,能带你们进山的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正常的从西山走出来的,那你们守着这堆骸骨又是为了什么?” 我一句一句的反问着他们,希望他们明白我的一切良苦用心。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做不了决定。 顾潇潇捏着我的手,很紧很紧,按照她以前的脾气,这种情况早已经爆发了,但是今天她没有。 她知道轻重。 “其实……”忽然有人开了口,“其实我们是有逃生的机会的。” 我立刻问道:“什么机会?” “我们得避开所有视线移到祠堂那边去,大刘村的宿命,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谁也逃不过,为了保命,大刘村一直供奉着一座牌位,就在祠堂里面,据说法力高强,只要躲进祠堂里面去,我们就能保住自己的命。”那人说着,叹气道,“只是大雾起的太突然,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祠堂离这边有多远?”我问道。 那人说道:“远,倒是不远,祠堂就在村子的后排,从这里出发,走捷径前后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但是一出了这个门,路上会遇到什么,会不会吸入雾气,都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当即说道,“按照我刚才提的两点操作,制造出一场混乱,然后趁机朝着祠堂转移,这样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在路上遇到什么,至于怕呼吸到雾气,这一点,我想目前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大雾是从西边来的,我们可以走曲线,从东边绕去祠堂,虽然浪费一点时间,但我觉得可行。”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去冒这个险,毕竟一旦失误,就可能迎来万劫不复。 我只得继续游说:“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时间不多了,待会雾气散遍整个村子,谁也逃不掉。” “我觉得,吹不吹哀乐倒是无所谓,想要吸引隐在暗中的那些东西的视线,很简单,”有人提议道,“直接将这间房子连同棺材一起烧掉。” “刘军,这可使不得,好好的一间房子烧了,以后你让文强母亲和老婆孩子住在哪?”有人立刻拒绝。 那个叫刘军的冷笑一声道:“留着这房子做什么?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墙上的裂缝都能看到外面的光线,还能支撑几年?” “再者,如果今夜大家都逃不过去,这满村的房子又有何存在意义?如果我们能大难不死,摆脱大刘村的宿命,还有谁愿意继续生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刘军的一席话,一下子戳中了众人的心,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从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动摇了。 刘军再度开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哥几个愿意相信我刘军一次,就搭把手,如果不愿意,那我只能拖棺材出去烧,到时候哥几个别埋怨我不合群,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刘军说着,已经出了西屋,朝着灵堂走去,我和顾潇潇赶紧跟上,虽然只有刘军一人,势单力薄,但至少有人肯定我们的想法了,这就是希望。 我们刚在棺材边站住,后面就有人跟了上来,是刘军他们一把抬重的兄弟。 大家七手八脚的忙着抬棺材的时候,吹鼓手那边领头的出来说道:“别搬了,我们愿意冒一次险。” 我和顾潇潇惊喜的朝着彼此看了一眼,却看到那群男人已经开始着手开导灵堂里躲着的女人们了。 前后也就三四分钟,大家有秩序的排好队,抬着产妇,悄无声息的从东屋窗户跃了出去。 我们一群人刚离开房屋,整个房屋的火便燃了起来。 棺材上面浇了柴油,一点即燃,棺材烧起来,火苗四蹿,灵堂里面的易燃品本来就多,噼噼啪啪的烧个没完。 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按照商量好的路线,直朝着祠堂的方向而去。 火越烧越旺,照亮了半边天,我相信,山里的那些人,一定能看到这熊熊烈火的。 顾潇潇拉了我一下道:“阿璃,别看了,先去祠堂看一下情况再说。” 我点头:“好,我们到祠堂再做下一步部署。” …… 其实打心底里,没有人愿意放弃灵堂这边,毕竟如果那些人回来,一定会到灵堂这边找我们。 但也有个很大的危机就是,找我们的,很可能不是人,所以,万般抉择之下,我们还是得先躲。 从灵堂到祠堂,距离不算长,因为大家心齐,中途什么乱子都没出。 祠堂虽然靠西边,从东边绕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祠堂周围并没有起雾,难道真的是祠堂的法力保佑了大家? 祠堂门上上着锁,钥匙却不在我们的手里,听他们说,钥匙一直在村长那边,可是村长已经带头进山了。 便有人七手八脚的开始企图破坏锁进祠堂,但是那锁怎么撬都撬不坏,大家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忽然又躁动不安起来。 “让开,我来。”顾潇潇忽然说道。 我这才想起来,顾潇潇开锁的手艺,很强。 并不是她自己愿意学的,而是顾爷爷强行教她的,在顾爷爷来看,每一把锁都是一个机关,走我们这条道的人,破机关是必备技能。 人群让开,顾潇潇上前开门,我跟在她身后,前后不过半分钟,锁‘咔哒’一声开了。 顾潇潇伸手推祠堂的门,门刚开下一道缝,一股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祠堂的正堂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一张宽大的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一座很大的牌位,牌位上面盖着一张红布。 第75章: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问过我意见吗? 一般情况下,一个族群的祠堂里,供奉着的都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即便是有很厉害的人物的牌位在供奉,也只是分主位和次位,像如今这般空荡荡的光景,还真是让我有些匪夷所思。 到底是怎样厉害的来头,才会将整个大刘村列祖列宗的牌位挤走,独占整个正厅,受大刘村所有人的供奉? 顾潇潇显然也跟我一样诧异:“这供奉的是谁啊?这么大来头?” “我们也不清楚,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凡是大刘村的村民,全都必须供奉这块牌位,上面的红布也没有任何人敢揭下来一睹真容。”刘军解释道。 我立即反驳:“不可能吧,如果这么多年红布都没揭开过,怎么可能这么新这么干净?” “这我们也无法解释,”刘军说道,“这间祠堂不知道已经被翻新过多少次了,在我印象里,有一年下大雪,房梁都压断了,祠堂里面一片狼藉,唯独这牌位纤尘不染,像是一朵身处淤泥而自洁的莲花。” 顾潇潇不相信:“吹牛吧,我就不信真的没人揭开过那块红布。” “真的没有。”刘军一再的辩解,“因为企图揭开红布的人,非死即残,下场特别凄惨,所以久而久之,即便大家好奇心再强,也不敢轻易去尝试了。” “这么邪门?”顾潇潇咋舌道。 刘军点头:“不过这块牌位曾经的确是救过大刘村的村民的,我们对它很尊敬,平时香火供奉从来没有短缺过,只希望这一次,它还能保佑我们所有人吧。” 我不置可否,如果这块牌位真的这么厉害的话,大刘村又岂会多年遭受这样的宿命? 刘军带着众人走进祠堂,虔诚的上香叩拜,然后又朝着东屋走去,我和顾潇潇赶紧跟上,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大刘村的祖宗牌位,退而求其次,全都供奉在东屋里面,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有些瘆人。 等到所有人都祭拜完了之后,全都聚集到了西屋里面。 我疑惑道:“不对啊,大刘村上百户人家,老少妇孺应该不少,可是怎么就咱们这些人?其余人呢?” 那些人如果都还在家中,大雾弥漫开来之后,岂不都要遭殃? “应该都在村口地道里。”刘军说道,“大刘村村口靠南边山脚下,很早以前就挖开了一条地道,那里离西山最远,并且靠着山脚有一条小溪,雾气不大的时候,走不到那里,即便是走到了那里,因为有水,水汽对流,也能阻挡一部分雾气下沉,那是我们能够做到的,对抗雾气的最大的努力了。” 原来是这样。 祠堂以及那地道,算是大刘村人的两个避难所,但都是治标不治本,能不能逃过这劫,还很难说。 - 产妇的血已经止住了,人一直昏迷不醒,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一直哭闹不止。 事出突然,祠堂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产妇自身难保,哪来的奶水? 但总不能看着这奶娃子就这么饿着吧? “要是能把孩子送到地道那边去就好了,刘大进的媳妇儿应该有奶。”接生婆嘀咕道。 但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很可能就等于送死,在场的这些人,大多数有家有室,即便有那么一腔热血,也得思前想后,想想家人。 “我去吧。”我说着走上前去,从接生婆手里抱过那哭得脸挣得通红的小婴儿,这是一条新生命啊,不吃不喝,熬不过多长时间的。 顾潇潇一把拉住了我:“阿璃。” “没事的。”我冲顾潇潇笑了笑,道,“这儿没谁比我的本事大,我不去不合适,潇潇,你待在这儿以防万一,我快去快来。” 顾潇潇不肯:“要么你别去,要去,我跟你一起。” “这不是争执的时候,潇潇,祠堂并不安全,如果真的有什么,还得你维持秩序,再者,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要是去的时间太长没回来的话,还指望着你们去救我呢。”我劝道。 刘军站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吧,虽然我没多大本事,但力气大,地形熟,真遇到什么,我的拳头也能帮你挡一会。” 我不由的对这个刘军刮目相看了,从刚才在灵堂,到现在他能够站出来,自愿陪着我一起冒险,所说所做,都让人敬佩。 虽然我很不想让任何人陪着我冒险,但是我对大刘村的地形并不熟悉,更无法一下子确定那地道在什么地方,如果有刘军给我带路,能够免去很多麻烦,节省不少时间。 如今,时间就是生命。 想到这里,我便答应了下来,有刘军陪着,顾潇潇也就不坚持了,只是一个劲的嘱咐我,千万小心。 但我们商量好了要出去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难题——孩子哭得太厉害了,这样很容易吸引来一些脏东西。 从一出生到现在,没有奶吃,没有尿不湿,就是用毯子裹着,尿了拉了都没办法收拾,小孩子不会说话,最直接的表达不舒服的方法就是哭。 我也没有照顾这么小的孩子的经验,一时间头都大了,接生婆就跟我说:“把手指头放孩子嘴里吧,或许能抵挡一阵子,等到了地道那边就有吃的了。” 我依言将左手食指放进孩子的嘴里面,小家伙连忙裹了裹,当即便不哭了,我们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来得及出去,他又哇哇大哭起来,估计是裹不到奶水,崩溃了,再怎么把手指头往他嘴里塞都不顶用了。 接生婆沉吟一声道:“姑娘,我知道有些要求提出来,恐怕有点失礼,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说,再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做一点牺牲,也是在为自己积福不是?”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尽力。”我说道。 “喂血吧。”接生婆眼神都没敢与我对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小,吸不了多少的,等到了地道那边……” “我知道了。” 我说着,咬破左手食指,塞进婴儿的嘴里,他吸到了液体,立马不哭了。 “走吧。”我冲着刘军说道。 刘军脸色滞了滞,点头:“辛苦了。” - 我和刘军抱着小婴儿出了祠堂,一路朝着东边跑去,刘军目标很明确,走的是房屋后面的小路,夜间本来并不怎么能看得清路,但刘军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路线,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会子我才庆幸自己没有一个人出来,否则,现在估计得急的头掉。 我和刘军都没说话,但很明显他已经尽量迁就我的步伐了,好在我身体里面已经有了一点内力,倒也能跟得上。 怀里的小婴儿裹了一会我的血,也没几口,便已经餍足,哭了那么久也累了,就那么叼着我的手指睡着了。 手指已经麻木,但我却不敢拿回来,害怕他再醒来哭。 可就在我们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时候,前面的刘军忽然脚下一顿,不动了。 他个子比较高,块头也大,我跟在他后面,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前面是怎么了,直觉不好。 下一刻就听到刘军沉声道:“跑。” 这一个字激得我头皮发麻,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我肯定不能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不能功亏一篑,我一把拉开刘军,这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但还是能隐约看出来,衣服上面的‘寿’字纹,一看就是寿衣来着。 他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们这边,脸上破皮烂肉的,很是恐怖。 这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从坟里面爬出来的尸体,不知道什么原因,致使他死了很久之后还出来作乱,但我可以肯定,大刘村里不止他一个。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一把将孩子塞到刘军的怀里:“你抱着孩子送去地道,我引开这家伙。” “你不要命了?你以为这周围只有这一个吗?”刘军不肯丢下我。 我摇头:“正是因为知道周围肯定不止这一个,我才不能跟你们一起,我手破了,血腥味很快会引来一群这种可怕的家伙,你们跟着我只会被连累,你送孩子走,我做诱饵引开它们,我们尽快回祠堂汇合。” 对面那家伙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这边靠过来,他看起来并不凶狠,应该是刚出来,还不知道如何捕猎。 但这种状态不会维持多久的,很快我们就会被攻击,那时候再想争取机会送刘军他们离开就不可能了。 我又推了一把刘军,抽出鞭子,说道:“我之前在灵堂那边甩的一手好鞭子,你是没看到吧?对付这种低等的行尸,费不了我多大事儿,你只要保证安全将孩子送到地方就行。” 之前灵堂那边诈尸,刘军作为被请去帮忙抬重的一员,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看我这气势,顿时信服了,再加上怀中的婴儿开始不停扭动,怕是又要哭闹,他只得说道:“那我去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好,我给你开路。”我说着,越过他,提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犹豫的朝着对面那家伙甩过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鞭子下去,那家伙断成了两截,轰然倒地,肉身不停的冒着黑烟,臭气四蹿。 刘军抱着孩子拔腿往前跑,我跟在他旁边护着,但没一会儿,从黑暗中一下子冒出来三具行尸。 我没办法,离村口还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这段距离之中,还隐藏着多少行尸,我们谁也说不清楚,这就得看从古至今,大刘村土葬的那些列祖列宗们,有多少是至今尸身未腐的。 所以,火葬真的很有必要,要不然不知道多少年后,土葬的那些人还会被召唤出来,为非作歹。 我一咬牙,重新朝着左手食指的伤口咬了一下,鲜血立刻溢了出来。 新鲜的血液勾起了行尸们喉咙里的馋虫,一时间呼啦啦的又从黑暗中冒出了几具。 我一甩手,几滴鲜血朝着左后方甩了出去,那些行尸立刻扑了过去。 “走啊。”我冲着呆愣住的刘军低吼道。 刘军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抱着孩子迅速的往前跑去。 我跟了一百来米,一直捏着食指,让鲜血不停的往下掉,尽可能的将东边的行尸吸引过来。 东边的行尸不多,毕竟靠着村口,而大刘村的坟场在西边,更多的人葬在了西山里,行尸从西边走到东边,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分散在这边的,一定远比西边的少。 再少,也围拢过来了十几具,吼吼的朝着我扑过来。 一开始我卯足了劲儿,来一个就是一鞭子解决,可是数量累积起来,渐渐地,我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这把短鞭,虽然用起来得心应手,但是每一鞭子都是需要我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内力配合着心法才能操控得了的,我就那么一点的内力储存,很快便被消耗殆尽。 随着内力的消耗,甩出去的鞭子效果也一步步在退化,形势越来越不好。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估摸着刘军应该已经离地道不远了,便转身朝着西边跑去。 我并没有按照与刘军约定的回祠堂,而是朝着灵堂那边跑去。 灵堂被点燃之后,冲天的火焰燃烧了一段时间,这会子已经偃旗息鼓,毕竟那屋子也不是很大。 我想看看那边现在的情况,想弄清楚进西山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逃回来的,还是跟之前我们在灵堂门口看到的那些人一样,全都被控制住了。 最主要的,还是要看一看顾爷爷和墨贤夜在不在。 只是,越往西边跑,盯上我的行尸就越多,我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那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想着去跟这些数量繁多的行尸斗了,毕竟那么多数量,我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的。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数量会如此繁多? 难道大刘村的老祖宗们,就没有腐烂掉的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往回跑了几百米之后,远远的,我看到前方一抹白,顿时刹住了脚步。 我能确定那抹白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但却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个人。 如果是人,从穿着以及出现的时间地点来说,有些不合理,如果不是人,他跟之前那些行尸的外表大相径庭。 知道打理自己外表的行尸,那铁定不是初等级的行尸了。 我没敢动,就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那抹白。 云晟也很喜欢穿这样的白色长袍,玉树临风,帅气的像是从古代画卷上走下来的翩翩公子哥,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害惨了我。 而眼前这抹白,个头要比云晟高半个,身材却更纤细一点,就在我看着他的空档里,他慢慢的转过了身。 奇怪的是,即便是他的脸已经对上了我,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也不过几十米远,我却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 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纱。 我只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扇子是打开的,扇面上面画着的,好像是连绵起伏的大山。 他的手微微浮动了一下,扇子轻轻摆动,说不出来的儒雅。 “过来。”好听的声音响起,萦绕在我的耳边,蛊惑着我。 下意识的,我抬脚便要朝那边走去,可是猛地一个激灵,我惊醒了过来。 这人……好像不简单。 我就这么看着他,神智差点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我想退,可是身后那些行尸正等着我,退不出去的。 上前,我又没那个胆量。 就在我犹豫着的时候,那人轻笑一声:“怕我?” 我没说话,他却又说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是谁?想干什么?”我警惕的问道,虽然觉得问了一句废话。 坏人,永远不会给主动给自己贴上坏人的标签的。 那人也不恼,抬脚朝着我这边走来,一步,一步,步伐不大,不紧不慢,手里的扇子轻轻地扇着,只是那张脸…… 我怎么也看不清。 眼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我一甩鞭子,狠狠的朝着前面的地上甩了下去,响亮的鞭声在空旷的村庄里回响,我冲着他吼道:“不要过来!” 他这才站住了脚,轻哼:“小姑娘脾气还挺大,只是,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他的地盘? 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他难道是大刘村的村长吗?就算是村长,也不敢这么狂妄的将大刘村纳入自己囊中啊? 但随即我想到了一件事。 大刘村的村民们,一直供奉着一个守护神,大大的牌位上面盖着永远不会变旧不会变脏的红布,没有人敢揭开红布看清那牌位的庐山真面目。 但他在一定程度上保护着大刘村村民的安全,是不是就可以看做是,大刘村是他的地盘? 难道,眼前的这位就是那牌位的元神本尊了? 越想越有可能。 如果我猜测的是正确的,那他应该是朋友。 想到这里,我浑身的防备慢慢的隐去,他瞬间捕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说道:“小姑娘有勇有谋,值得嘉奖。” “既然你说这里是你的地盘,那你又怎能允许那些行尸在你的地盘上为非作歹?” “还有,你的地盘只包括大刘村,而不包括西山吗?” “还是说,西山本也是你的地盘,只是你斗不过人家,只能蜷缩在大刘村这一亩三分地里,顾影自怜了?” 我的话有点过分,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他玩捉迷藏,我得以最快的时间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他沉默了一下,能感觉到他周身瞬间出现的戾气,那强大的气场让我心惊。 如果不是跟墨贤夜待一起时间长了,习惯了这种大气场,我估计得被吓得腿发抖。 但那股戾气转瞬即逝,男人瞬间移动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捉住我的左手,将食指凑到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陶醉道:“真香。” 那一刻,我满脑子都只有一个词——变态。 我用力的想要将手抽回,但是他捏的太紧,我根本没办法抽回来,食指上的伤口又沁出了血珠,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吸进了嘴里。 我抬脚便朝着他身上招呼过去,他一手挡住,另一边,已经咬住了我的食指,用力的吸着我的血。 我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不停的朝着左手食指汇集过去,所有的筋脉都在痛,想要反抗又反抗不了,绝望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他就是藏在西山里面的恶魔,为非作歹的就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冲了过来,一拳招呼在白衣男子的脸上,顺手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一愣,随即哇哇大叫起来:“墨贤夜,你终于回来了。”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墨贤夜教训了我一句,我委屈吧啦的低下头,缩在他身后,微微侧着头,去看被打的白衣男子。 这一看之下,又是一惊。 本来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如今五官清明,面若冠玉,英气十足,跟他的身材风格大相径庭。 他用手揩了一下嘴角,眼神里面蓄满了怒火:“你是谁?敢打我!” “你碰了我的女人,打得就是你!”墨贤夜毫不退让道。 白衣男子讥笑一声:“你的女人?” 说完,他身形一闪,忽然冲上前来就要抓我:“小姑娘,跟我走。” “找死!”墨贤夜将我推到一边,迎了上去。 双方二话没说,打在了一起,墨贤夜够厉害,但是白衣男子却也不弱,可是我看着看着,却发现墨贤夜出手有所保留。 为什么? 他明明怒火中烧,为什么还要留一手? 我正不解的看着,那边,有人跑了过来,我定睛一看,不是顾爷爷又是谁? 我赶紧迎了过去,叫道:“顾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顾爷爷说着,朝着身边看了看,问道,“潇潇呢?” “潇潇在祠堂里,那边有不少人,应该没事。”我说道。 顾爷爷点点头,转而朝着墨贤夜那边看去,当看到与墨贤夜打斗的白衣男子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便叫道:“别打了,不能打了。” “为什么?”我问顾爷爷,“那家伙不是好人。” 顾爷爷直摆手:“错了错了,快住手,别把朋友变成敌人啊!” 第76章:一切,你可想好了 为600推荐票加更 朋友?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敌是友,但是顾爷爷既然这么说,再加上墨贤夜对对方手下留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白衣男子的确不是我们的敌人。 但是他吸我的血,这一点让我挺不能接受的,不过他吸了我的血之后,似乎有了变化,特别是五官上…… 我就问顾爷爷:“顾爷爷,之前我见他的时候,他面目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样子,可是他吸了我的血之后,五官面貌就清晰起来了,这是为什么?” “万物修炼,皆有灵性,法力越弱,就越难维持自己的面貌,会变得模糊甚至无法维持人形,你的血特殊,他吸收之后,就像是喝了营养液一样,功力大涨了。”顾爷爷解释道。 我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疑问:“也就是说,这人本来是有功底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功力被压制了,对吗?” “对。”顾爷爷说着看向我,“你的阴眼开了,难道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我挠了挠头,颓败道:“本来应该是能看到的,可是之前我杀那些行尸耗费了大量的内力,所以无法维持阴眼发力。” 顾爷爷点点头:“你道行到底还是弱,不过有墨大师帮着你,一定会进步很快的,白丫头啊,这个墨大师不错,你可千万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啊。” 顾爷爷说的语重心长:“你师父去世之后,不仅仅是你,就连我都觉得在这条道上走的很吃力了,有时候我都不敢想,等我百年之后,你和潇潇该怎么办。” “所以这段时间,无论大事小情,我都会带着潇潇一起出来历练,只有你们各自强大了,以后才能真正的在这条道上立足。” “我们生在这条道上,肩上便担着一定的责任,跟别人不同,想撤身是办不到的,唯一的出路,便是强大,白丫头,眼要看准了,心要坚定了,认准了谁,那就一定要抓紧,可不能三心二意,无故树敌啊。” 顾爷爷虽然说得比较隐晦,但是我明白,他是在给我敲响警钟。 他与我师父相交多年,生意上的往来也比较密切,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我师父的来历的,而对于云晟,他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如今我抛弃了云晟,投向了墨贤夜,已经与云晟树敌,顾爷爷是害怕我再次想要脱离墨贤夜而做出傻事,弄得自己没有退路。 真正为我好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这么点我,我用力点头:“顾爷爷,阿璃晓得轻重,不会三心二意的。” “那就好。”顾爷爷又追了一句,“以后,潇潇或许还需要白丫头你多多照顾啊。” “顾爷爷你放心吧,我跟潇潇感情好着呢,比亲姐妹还亲,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会紧紧抱成一团的。”我打包票道。 顾爷爷嘴角终于有了笑意,点燃了一根烟,啪嗒啪嗒的抽了几口,眼睛盯着正在交战的两人身上。 “不打了,太累了。”白衣男子忽然出口道,一跃身飞出去好几米,跟墨贤夜拉开距离。 墨贤夜也没穷追不舍,双手抱胸站在了原地,说道:“这就怂了?” “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我身上有旧疾未愈,跟你个四肢健全的家伙没得比,等我完全康复了,咱们约个时间再战。”白衣男子嘴硬道。 墨贤夜冷笑一声,道:“怎么痊愈?还想吸我女人的血?小心我将你废了!” “我也没下重口吧?都怪她的血太香了,勾的我压制了上千年的馋虫都跑出来了。”白衣男子说着,朝着我看过来,眉头冲我扬了扬,满目的调戏。 我顿时满脸通红,墨贤夜一拳已经招呼了过去,两人差点又打在了一起,我赶紧跑过去喊道:“别打了,既然不是敌人,那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现在村子里挺危险的。” 墨贤夜回到我身边,搂住了我的腰,说道:“去祠堂吧。” 白衣男子没有异议,我们一行回了祠堂,靠近祠堂的时候,远远的,我们就看到祠堂的周围围着一圈人,以祠堂为中心,半径大概有五六米这样子分布,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和肩膀,看起来跟之前灵堂外面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白衣男子当时便爆了粗口:“艹,竟然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真是活腻了。” “这么多年,你每天不都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却不敢吱一声吗?现在装什么义愤填膺?”墨贤夜毫不留情面的拆台。 白衣男子嘴张了张,脸色郁郁,最后只能嘟哝一句:“我都说了,我有旧疾在身,没办法。” 我歪头看了他一眼,就是觉得他瘦,别的都还好。 墨贤夜说道:“做仙,做到你这种程度,也是够失败的了。” 仙? 我当即惊讶的看着白衣男子,这是个什么仙啊,长得还挺帅的。 这边看着,墨贤夜却一伸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的脸磨过去,对着他的胸口:“有什么好看的,还能比我帅?” “就是……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仙。”我解释道。 墨贤夜回道:“一个落魄的小山神罢了,被人打成了重伤,缩在祠堂里这么些年也不敢反抗,怂包一个。” “喂,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积点口德好吗?”白衣男子怒道。 “嫌我说话不好听,那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好了,我还懒得理你。”墨贤夜搂着我佯装要走 白衣男子赶紧追过来,讨好道:“你厉害,你是大爷,行了吧?” 继而又正色道:“但你也别摆谱,这事,你也不一定就能帮我摆平了。” “那我要是帮你摆平了,怎么说?”墨贤夜反问道。 白衣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要是真的能帮我摆平了,那……那……” “加入我们,为我所用,行吗?” 墨贤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跟着一惊,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了。 白衣男子虽然现在比较落魄,但能做到山神这个位置上,修炼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努力,谁也说不清。 墨贤夜的修炼虽然更胜一筹,但是毕竟,他也只是一只成精的狐狸罢了,远远达不到成仙的境界,却要收一个山神入名下差遣,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那个时候我其实对这些个神啊仙啊妖精啊之类的等级划分,并不太真的了解,总觉得但凡跟‘仙’这个字搭上点关系,就是高不可攀的。 后来我才明白,像山神土地神等等之类的职位,其实授予要求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高。 白衣男子很是犹豫,毕竟这事关乎脸面,一旦答应了下来,便不可朝令夕改。 墨贤夜也不急,徐徐道:“这可能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我敢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轻易的趟你这趟浑水,付出的代价必定很大,我跟你无因无果,凭什么帮你?” “身在其位而不能胜任,在你管辖的范围内有如此厉害的东西为非作歹,到了一定程度,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坐在这山神的位置上吗?” “一切,你可想好了。” 墨贤夜说完,也不等白衣男子答复,搂着我进祠堂,顾爷爷紧跟我们身后。 我们是从围在祠堂周围的那群人中穿过去的,墨贤夜的周围应该是弄了结界,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我匆匆一睹,已经认出,这些人全都是今夜进西山的那些,好像现在正常的,也就只剩下墨贤夜和顾爷爷了。 等我们进了祠堂,就看到顾潇潇和刘军一左一右的守在祠堂的门口,眼巴巴的朝着外面看着。 顾潇潇一眼看到我们,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顾爷爷,当即便哭了:“爷爷,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我好怕你……” 我好怕你回不来。 后半句话顾潇潇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的鼻子却跟着酸了,这半夜,大家心理上受到的煎熬,真的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 特别是看到外面围着的那群人,顾潇潇之前抱着的所有希望可能已经变成了绝望,这个时候看到顾爷爷安全归来,心情激动自不必说。 顾爷爷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爷爷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别哭,别哭。” 刘军看着我,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墨贤夜,憨笑了一声:“可真担心死我了。” “我也害怕你回不来,大家都安全,真好。”我说道。 刘军点点头,将我们让了进去,脚刚踏进祠堂,供桌上的牌位忽然发出一声闷响,朝着前面倒了下去。 这一声响,吓得大家都傻眼了,刘军最激动:“牌位好端端的怎么倒了?” 西屋里的人呼啦啦的都跑了出来,看着倒了的牌位,个个脸色都很不好。 “不好了,牌位倒了,是不是说明祠堂不受保护了?” “或许是吧,你们没看到外面围着的那些家伙吗?都打上门来了,还能有好?”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我为什么要生在大刘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啊?” …… 一时间,哀嚎声一片,没有一个往好里说的,大家全都很悲观。 墨贤夜却走上前去,随手将牌位扶了起来,顺手还把上面的红布给揭了:“倒了就扶起来,哪有那么多废话。” 他这个动作做得很随意,但旁边一众人却吓瘫了,全都像是看死人似的看着墨贤夜。 “他揭了红布。” “活不久了。” “哎!” …… 又是一片叹息声。 墨贤夜嗤笑一声,也不解释,而我看向那牌位,就看到黑色的牌位上,描着金色的字符,那些字符鬼画符似的,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我辨认了半天,却也只认出了‘举念有神知善恶,照人如镜朗吉凶’几个字,看来这是山神的牌位无误了。 河有河神,山有山神,每一方领土,都有管辖之人,而大刘村周围群山连绵,这山神本应该蛮厉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下,将他打成了重伤,占领了西山一大片领土,将这可怜的山神逼的只能窝在这小小的祠堂里,这么多年不敢露面? 而今天,墨贤夜一进了祠堂,牌位就朝着他倒下,本来揭不开的红布,也轻易被掀掉,我想起刚才在外面,墨贤夜和白衣男子的对话,这……是不是什么预示? 我抬眼看向墨贤夜,问道:“墨贤夜,他是不是妥协了?愿意被你收编?” 墨贤夜点头:“这是明智之举。” 卧槽。 当时我的小心肝啊,噗通噗通乱跳,看着墨贤夜的两眼都在放光,这也太牛逼了吧,山神也能被他收编? 简直不要太崇拜他哦。 “我知道你仰慕我,但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不是?”墨贤夜戏谑道。 我立刻伸手推了他一下,这人正儿八经自恋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欠扁。 …… 刘军走上前来,看着墨贤夜,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能帮我们,对不对?” 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墨贤夜的不一般,墨贤夜则说道:“西山的事情,不是普通人能参与解决的,你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自保,其余的,交给我们就行。” “可是……”刘军欲言又止,很是为难,旁边便有人接了话头,“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该如何自保。” “这就得问问你们的父母官肯不肯帮你们了。”墨贤夜说着,看向外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说道:“愿意去地道那边的人跟我走。” 地道那边藏着的,大多都是老幼妇孺,是这些青壮年男人们的至亲,如果可以,谁不想跟亲人团聚? 但是他们的顾虑也很多,比如眼前的这个黑袍人是谁?他到底能不能将他们安全的带到地道那边去?还有,如果需要抗争,他们现在离开,不是会将危险带去地道那边吗? 刘军看向了我,他对我现在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我点头:“你们可以试一试。” 刘军听我这么说,立刻表态:“我去。” 有人带头,这群人便都犹犹豫豫的表了态,刘军走上前来,噗通一声给墨贤夜跪下了。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能帮我们,我们大刘村受那东西的戕害太久了,一代又一代人过着贫穷苦难的日子,我们并不是懒,也怀着满腔的热血,我们不愿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只要你帮了我们,以后大刘村为你树碑,世世代代为你供奉,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刘军这一跪,感染了后面一群人,下一刻,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片,那种情景,莫名的让我有些激动。 墨贤夜是这群人万般无奈之下,唯一的出路了。 可当事人却不以为意:“该做的我自会去做,做不了的,你们求也没用,各自的造化看自身的修行,你们好自为之。” 这话说的有点冷血了,但也侧面反映了,西山那家伙,墨贤夜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给轻易拿下。 刘军也不恼,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我们信你。” 然后,他们跟着黑袍人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白衣男子就走了进来,啪啪啪拍了三下手:“厉害,我不得不佩服,啥都没做就能笼络一众人的心,比我高明的多。” “他们今日的所有表现,都是对你之前管辖能力的失望所积累起来的,你应该感到羞愧。”墨贤夜毫不犹豫的拆台。 白衣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讪讪道:“我肯定不能跟你相提并论,你可是天之骄子,受……” “闭嘴。”墨贤夜突兀的打断了白衣男子的话,说道,“讨论正事要紧。” 他说着,已经抬脚朝着西屋走去,我跟上去的时候,心下就有些奇怪,听白衣男子的语气,似乎墨贤夜挺厉害的。 但是墨贤夜只不过是一只有上万年修行的狐罢了,难道还能比山神的地位更高不成? 不等我多想,那边,大家已经说开了。 “说说吧,西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墨贤夜问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回忆道:“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大刘村是我的管辖范围不错,但我只是山神,这一片本来还有一个土地神,我们俩相互合作,保大刘村几千年平稳,事情,是从土地神出事的那一年开始的。” “那一年,正是我修炼遇到瓶颈期的时候,我在山里闭关,错过了很多事情,等我闭关出来的时候,土地神已经被打死了,在我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就遭到了对方的偷袭,我连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都没弄清楚,西山已经被人霸占了,还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大刘村世世代代的供奉,或许当年我与那土地神的下场是一样的。” “几百年间,我目睹了一次又一次灾难,能做的却是微乎其微,后来我渐渐地就弄明白,其实对方也在修炼期,他们残害大刘村的村民,却没有一次赶尽杀绝,害死的,都是大刘村的青壮年,这很明显是为了吸精血助修炼。”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墨贤夜眉头紧皱。 白衣男子讥笑一声:“藏头露尾,但也并不是丝毫不露马脚,左不过就是尸犼一脉罢了。” 尸犼一脉? 我猛地朝着墨贤夜看去,眼神里面满是询问,这事,难道跟卢老五有关系? 顾爷爷看了一眼顾潇潇,沉吟一声,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我与大刘村是有渊源的,我的父母当年就是在西山出的事,我的儿子儿媳,二十年前,也是祭了西山。” “我爸妈……”顾潇潇惊叫道,“爷爷,我爸妈竟然是在西山出事的吗?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关于顾父顾母的死,顾潇潇毫不知情,顾爷爷不说,她也不敢问,害怕顾爷爷伤心。 如今,顾爷爷终于自己提了出来。 顾爷爷点头:“四十年前,我的父母深陷西山,再也没出来过,当年是死是活,我不清楚,所以二十年前,当大刘村的村民找到我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想要找寻我父母的失踪之谜,却没想到,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害了我的儿子儿媳。” “不过,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也才意识到,西山里面藏着的,应该是尸犼,只是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但这仇,不共戴天,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得讨个说法。” 顾爷爷说着,老泪纵横,顾潇潇连忙安慰他:“爷爷,这不怪你,都怪西山的那东西罢了。” “会不会是……”我看着墨贤夜说道,“卢老五的那头白犼?” 之前在离城,墨贤夜曾经揭过卢老五的老底,卢老五生于唐朝,三十多岁的时候,倒斗过程中弄出了一头白犼,后来他被白犼咬了一口,变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那当年那头白犼呢? 时移世易,没有人知道那头白犼最终是被卢老五如何处置的,那么厉害的一个家伙,想要控制,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卢老五养着它,想要它安稳无事,必须满足它最基本的需求,而这需求,很可能就是吸精血。 大刘村好死不死的,就成了养这头白犼的牺牲品,这样算起来,大刘村如此宿命,最长估计得延续好几百甚至上千年了。 这么久的时间,大刘村还没灭绝,真的是奇迹了。 墨贤夜没有否定我,眉头拧成了川字:“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有眉目?”白衣男子问道。 我点头:“如果猜测无误的话,这事,恐怕真的棘手了。” 跟卢老五牵扯到一起,那必然跟云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反过来看,卢老五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云晟与他合作呢? 大抵就是这头白犼吧。 我搅着手指,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忽然就意识到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嘟哝道:“我上当了。” 从一开始我的店里出现那只带血的小公仔的时候,我就上当了,对方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顾潇潇,一直都是我。 他的目的就是用那只带血小公仔吸引我的视线,成功的将我引到了大刘村。 只要我深陷大刘村这个漩涡之中,墨贤夜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是一个连环套,一套一套的将所有人都套牢了。 第77章:阿璃,你该回家了 我现在唯一无法确定的是,这事,到底是云晟对墨贤夜发起的第一波攻击,还是只是卢老五的私人报复。 虽然他们现在是一伙的,但是毕竟也是利益相投罢了,各自也有各自行动的自由,所以到底是谁主导的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说道:“墨贤夜,我想进西山看一看。” “阿璃,你疯了。”顾潇潇叫道,“爷爷他们好不容易从西山死里逃生,你现在竟然还想往虎口里跳,你是怎么想的?” 墨贤夜也反对:“你安分一点。” 所有人都不会同意我的决定,这一点我十分清楚,但是我既然做这个决定,就有我自己的道理。 “你们都错了,我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一个。”我解释道,“他们不会让我轻易去死的,但是我们没有人站出去将事情弄清楚,我们会很被动,说不定我踏出这一步,事情便有了实质性的转机。”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如果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该怎么办?”墨贤夜说道,“你不能出事。” “我不怕,我有你啊。”我笑着说道,“无论到什么时候,墨贤夜,我都相信你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我这么信任你,你也相信我一次,好吗?” 云晟在我身上的企图还没达成所愿,他是不会真的想弄死我的,所以,如果这件事情是云晟与卢老五合作所为,那多数是为了用我来逼一逼墨贤夜罢了,如果这事是卢老五的报复,那他不敢真的把我怎样,云晟不会让他做的太过分的。 如果二者都不是,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拼一秒是一秒。 “是条女汉子。”大家都沉默着的时候,白衣男子说了这么一句。 墨贤夜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他立刻闭了嘴。 “我跟你一起进西山,这条道,总得有人去走,只是要你白丫头冒险,总归有些不忍。”顾爷爷叹了口气,无奈道。 顾潇潇咬着嘴唇不说话,白衣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所有人都在等墨贤夜发话。 墨贤夜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但外面白雾茫茫,根本不像是要天亮的样子。 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或许大刘村的天,再也不会真正的亮起来了。 “我陪你去。”墨贤夜最后妥协道,“其余人守在祠堂之中,等我们的消息,如果时间太长我们出不来的话,你们……能走的就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最后这话是说给顾爷爷和顾潇潇说的,毕竟白衣男子是大刘村的山神爷,他走不掉,大刘村的村民更走不掉。 我反对:“我一个人进西山,墨贤夜,你跟着我,他们只会躲躲藏藏,暗中使坏,我自己进去,他们才能肆意妄为的露出自己的马脚。” “嫌我累赘?”墨贤夜不爽道。 我苦笑一声:“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真的深陷其中逃不出来的话,至少还能指望你去救我不是?” “你得给我留点希望。” 白衣男子赞同道:“对,白璃说的有道理,姓墨的你目标性太大,还不如让我去,西山本是我的地盘,是时候轮到我去找回场子去了。” “姓石的,如果你真的要脸,这一次就给我好好的做个男人,否则别怪我把你的头扭下来。”墨贤夜松了口,最后决定我和白衣男子一起进西山。 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白衣男子姓石名磊,不愧是山神爷,名字简直就是无数石头垒起的一座山啊。 人如其名。 - 出了祠堂门,空气能见度几乎为零,就连之前围在祠堂边的那些人的身影,也早已经被白雾淹没。 但人还站在那里。 这白雾吸入肺里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转化,人就会变得不正常,之前雾气还没这么浓,这会子,顾爷爷和顾潇潇都不敢随便出来走动了。 墨贤夜将我和石磊送出去很远,直到上了农田间的小道,我才强笑道:“你这是打算把我直接送进西山去吗?快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 石磊也说道:“放心吧,有我护着她,不会出大事的,大不了我带着她往回跑呗。” 墨贤夜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只感觉到一股暖流直往我身体里面蹿,顿时睁大了眼睛盯着墨贤夜。 他在输真气给我。 前后大概也只有两三分钟,但是我疲惫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精神百倍,墨贤夜一把抱住我:“记住,一定不要逞强,我只要你活着。” “我怕死,惜命着呢,你别担心。”我说道。 墨贤夜松开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陶瓷瓶子,大拇指大小,瓶口塞着一块红布,放进我手里:“关键时候拔开塞子对准天空,我便能确定你的位置。” “谢谢。”我由衷道。 - 我与石磊沿着农田间的道路一路向前走,石磊走在我的右前方,算是为我开路。 我看着他的侧影,却发现他身上隐隐的有一道金光,这就是作为山神爷特有的灵气吧? 墨贤夜给我输了真气,我的阴眼变得灵活起来,四下看去,竟然能够看到白雾之中,隐藏着一个又一个幽绿色的影子,不远不近的跟随着我们。 因为石磊的原因,我们周围有结界,那些白雾倒是侵袭不到我们,越靠近西山,我的心拎得就越紧。 说一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比较留恋的东西,但也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与石磊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进西山前,石磊猛然转过头来,看向我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怕我还吸你的血?” 他不提倒好,这一提,我顿时瞪圆了眼睛,生怕他真的扑上来咬断我的脖子,舔干我的鲜血。 石磊一看我那表情,心里便明了了,不高兴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别说这个了行吗?要进西山了,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我提醒道。 石磊正色道:“是啊,要进西山了,想当年这一片,全都是我的地盘,想在哪蹿就在哪蹿,如今,进这西山,我却也要胆战心惊的了。” 说的真可悲。 我没有搭话,因为这种时候,我不觉得是悲春悯秋的好时机,眼睛一直在逡巡着四周,想要尽快的确定那只有可能被豢养着的白犼的位置。 西山并不高,一个大土坡罢了,爬上了山顶,朝着下面看去,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坟地。 这块坟地里面埋着的,都是历代大刘村的村民,数量之多,数不胜数。 再往前,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全是浓重的白雾,没有丝毫要退出去的意思。 这样往前走,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毕竟这西山里可以藏身之处太多了,这要是真的被偷袭一下子,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我并没有指望自己真的在西山里找到些什么,毕竟如果对方的藏身之所很明显的话,墨贤夜是不可能来了一趟西山却什么有用信息都没得到的,以他的法力都没感应得到,更何况是我? 我只能等着对方来找我。 石磊碰了碰我的膀子说道:“想什么呢?一进了西山你就满腹心事的,这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啊。”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进来西山之后该怎么做罢了。”我说的是实话。 石磊却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说着,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暗起来:“这一片曾经是我的地盘,一寸山石一寸土地,我都能事无巨细的感应得到,可是一场战斗将我的修为破坏了大半……” “你还是想吸我的血,是吗?”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目的却只有这么一个,我怎能听不懂? 我对石磊真的有点无语,他需要我的血,可我不能无休无止的提供给他,我只是个渺小的人啊,被吸干了我还怎么活? 石磊吞吞吐吐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感慨罢了。” 我直接伸出左手,将食指递到他唇边:“吸吧,如果你真的能帮我,吸多少我都可以给,但我希望你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 石磊惊讶的看着我,但没有犹豫多久,捧起我的手便咬住了我的手指,用力的吸食着我的鲜血。 我看着他的周身笼罩着的金光,慢慢变得越来越亮,只是金光之中隐隐的藏着一丝血光,看起来有些妖异。 石磊之前的修炼是纯正的,一步一步走正途,积累功德得来的,可是如今,他却靠着吸食我的鲜血恢复修为,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不被认可的捷径,当然会有被反噬的危险。 会转化的人,可以细细的将那丝红光给转化掉,不会转化的人,任由红光侵袭上来,很可能就由善变恶了。 但石磊就算是想要转化,现在也没那个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石磊身上的那丝红光却越来越亮,我一看形势不对,抽了抽手,试图将手指抽回来。 可是石磊像是护食的狗儿一样,紧紧的咬着我的手指不放松,我心里有点慌,抡起拳头朝着他的头狠狠地砸了一下。 这一下,彻底打醒了石磊,他揉着头顶被砸痛的地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毫不示弱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对不起,你的血真的是太香了,我有点不受控制。”石磊抱歉道。 我别过脸去不看他,他却说道:“咱们一直往西走,我感应到西边的阴煞之气特别浓重。” 我选择相信他。 石磊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穿过坟墓之后,眼前忽然一亮,一道月光斜斜的从半空中照射而下,拢在我们的身上。 我惊讶道:“这边竟然没有雾。” 难道是障眼法吗? 现在这个时间点,四点不到,天没亮,月光透进来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团雾。”石磊严肃道,“接下来往前走得小心了。” 我不解:“什么是团雾?雾气还抱团的吗?” “对。”石磊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团雾的第一个零界点,这里就相当于无数团雾之中的一个空隙,有月光照射下来,但再往前,我们就会遇到下一个团雾。” 也就是说,这些雾气并不是铺天盖地的,而是一团一团的堆积开来的。 其实,这要比雾气大面积的弥漫开来还要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团雾气中到底有什么,并且分散开来的团雾是能够轻微移动的,这就让情况更加复杂起来。 石磊朝着我伸出了手:“我搀着你吧,这样我俩不会走散。” 我看着他的手,心里面很矛盾,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交给他的时候,头顶上的光亮猛然变暗,周围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我叫了两声‘石磊’,没有回音。 我忽然就意识到,我应该是被移动着的团雾给拢住了,我在团雾之中,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看不到外面的人影,喊了这几声,石磊也没睬我,我心里便一凉。 看来这些团雾,就像是一个个结界,完全将里面的人与外界隔离了开来,想要出去,以我的能力,恐怕很难。 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什么机关似的,可是走了上百步,什么都没碰到,也没能走出去。 难道这团雾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吗? 辨别不清方向,找不到突破口,一切的未知数都让我想要发疯,进入西山之后,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更让我郁闷的是,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都已经来西山了,他们为什么还能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他妈的石磊这个怂包,又忽悠着喝了我那么多的血,怎么还是什么事都帮不了我,他跟我来西山的意义何在? 当时真的想骂娘,可是脚下却没停,一直往前走着,步伐很快,希望自己的步子的移动能够超过团雾的移动速度,这样就有可能走出团雾去了。 可是又走了上百米之后,我泄气了,前方的白雾无休无止,根本走不到尽头。 我停下了脚步,将墨贤夜给我的小瓷瓶捏在了手里,墨贤夜说了,只要打开小瓷瓶,冲着天空发射,他就能确定我的位置来救我。 我明白这个时候我需要帮助,但是心里又有些不甘,我进西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什么都没做就想回去当缩头乌龟了吗?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认输,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生命受到了威胁,否则我绝不轻易用这小瓷瓶。 我将小瓷瓶收起来,站在原地不走了。 我不动,团雾在动,或许还能……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知道一切的可能都是臆想,越想越会扰乱我的心智。 站在原地能有三分钟之久,就在我几近绝望了的时候,眼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对人影。 那对人影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这女的…… 我看着那女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脑子里面不停的比对,忽然想起来,这女的背影怎么跟顾潇潇的简直一模一样啊? 我赶紧几步追上去,可是我追的快,那两个背影移动的比较慢,我追的慢,他们也不疾不徐的在哪儿,总之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我们所走的路线,却是这两人主导着的,走着走着,我忽然叫了一声:“顾叔顾婶,是你们吗?” 在这西山之中,孤魂野鬼数不胜数,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给我引路的,并且背影如此相像顾潇潇的,除了顾父顾母我再也想不到别人。 一别多年,顾潇潇已经长大成人,她父母却还没从西山被迁出去,这是顾爷爷乃至顾潇潇的一块心病。 顾爷爷怎么说来着,二十年前,顾叔顾婶是为了救大刘村的村民,寄给了西山。 这个‘祭’字可耐人寻味了。 也就是说,顾父顾母在西山的存在,跟别的魂魄行尸是不一样的,别的魂魄行尸受那尸犼的控制,而他们,或许反其道而行,是压制那尸犼的存在? 否则,为什么要用‘祭’这个字眼呢? 前面的两个人影没有回头,更没有给我答复,并且渐渐地,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我这才意识到,眼前我看到的这两道身影,或许只是一缕残魂凝聚起来的,特地为我引路来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力的削弱,影子会迅速变淡甚至是消失。 一旦消失,我可就很难再有别的指望了。 我赶紧抬脚往前走,我一走,那两道身影也迅速的往前移动,带着我又走了几百米,两道影子一闪,消失不见了。 就在那一刻,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紧接着我的眼前一片清明。 我正站在一个山脚下,对面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从外面看去,山洞深不见底,像是一头野兽张开的大嘴,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去。 那两道身影不会无缘无故的把我带到这里来,已经走到了这儿,我也没有放弃的理由,所以即便心里再担心,我还是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山洞里面不仅黑,还有点潮湿,伸手不见五指,我却也不敢摸着山洞壁往前走,害怕那洞壁上藏着什么毒蛇之类的东西。 磕磕绊绊往前走了有两百多米,已经走到了尽头,转过左手边的一个石柱,眼前豁然开朗。 这山洞里面原来别有洞天,我所站的位置,是一座山崖的入口处,从这个入口处往前,是一条盘旋而下的山路,不宽,只能容一人身。 而站在山崖边上,往下看去,看到的情景,像是一片无底洞。 只是这无底洞的四周崖壁里,开着一个又一个方形大孔,仔细辨认,就能发现,那些孔里面都塞着东西,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具具厚重的棺材。 密密麻麻,就像是啄木鸟将坚果藏进树干里面一般,嵌合式的,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一眼都觉得天旋地转。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棺材? 看这些棺材的造型以及成色、工艺,都不是近现代棺材匠们的手艺。 我跟着师父那么多年,见过的棺材不在少数,所以可以一眼辨认出来,这山崖上嵌着的,都是老棺。 棺材……棺材? 卢老五藏身那白犼的地点,难道就是在这里? 白犼的生存环境跟我们人类肯定不一样,它需要阴煞之气比较浓烈的环境,所以,这些棺材存在的意义就在这里。 每一具棺材里面装着的,都是一具尸体,它们有没有腐烂,还存不存在,这都不是我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白犼在哪?卢老五在哪? 甚至是,云晟在哪? 我犹豫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心里明白,既然被带到了这里来,那就必然没有我的回头路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越往下,温度越低,冷飕飕的风在耳边不断的浮动,激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摸出了腰间的鞭子,一手又按住了墨贤夜给的小瓷瓶,想着如果一出事,我得甩出鞭子抵挡一下,同时打开小瓷瓶,给墨贤夜发信号。 但是一直等我走下去纵深好几米,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我快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从深不见底的山崖下面传来上来。 “哈……” 我顿时顿住了脚步,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走不动,回头朝上看去,这一看,惊得我差点没从山崖上摔下去。 就在我头顶上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白袍飘飘,不是卢老五和云晟又是谁? 果然是他们。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在一惊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轻咳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着上面说道:“云晟大师兄,好久不见。” “是啊,阿璃,好久不见。”云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下面慢慢踱步而来。 他靠的越近,我心拧的就越紧,直到他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紧张的鬓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云晟伸出手,拢了拢我鬓角的碎发,眼神还是像以前那样的温柔:“阿璃,你该回家了。” 第78章:我只要他的狗命 云晟这一句‘阿璃,你该回家了’,一下子将我镇住了,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意思。 是要求我抛弃墨贤夜回到他身边?还是因为我背叛了他要我死?亦或是别的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我忘了,我现在站着的并不是平地,一脚踏空,整个人身体都朝着后面倒去。 当时我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但这种恐慌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只手给拽住,用力的将我提了上去。 我惊魂未定,就听云晟说道:“不要命了吗?我有这么可怕?” 我下意识的想将手抽回来,那种已然形成的对他的排斥,太明显,不仅仅是云晟感觉出来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反应有点过激。 手没抽动,云晟握的很紧,紧到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似的。 我面露痛色,皱着眉头看着他,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倒是问我:“阿璃,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忘了,你从小有多黏我,还是你忘了,你师父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们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不是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他这样对我说话,我肯定激动的连觉都睡不着,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但是现在听起来,却让我挺恶心的。 一生一世在一起? 他所谓的在一起,就是将我困在他的身旁,然后随意的将我推到任何地方,牺牲自己去帮他达成他的野心? 我咬牙用力的甩开他的手,顺了一下气道:“大师兄,说吧,你把我引到这边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说了,你该回家了。”云晟再次强调,“阿璃,你想家吗?” 我一头雾水,但是心里已经确定,他并不是想我死,要不然刚才我要摔下去的时候,他不会伸手拽我。 那这个‘回家’,意思是回到他身边吗? 我摇头:“大师兄,从你将我推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已经回不去了,我的命,从来不是攥在我自己手里的,不是吗?” “你的命,一直攥在我的手里,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云晟倒也不回避,继续说道,“而现在我想让你回来,这有什么错吗?”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此时他嘴角的那抹微笑,都显得无比讽刺,他是怎样做到对我做了这一切事情之后,还能恬不知耻的笑面对我,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的? “你没错,但我真的回不去了。”我心一横,也不打算兜圈子了,“今天你把我引到这儿来,想做什么,你做便是,不用这样兜兜转转的,没劲。” 云晟默了默,也没逼我,而是说道:“阿璃,你还记得白狐一族的兄弟姐妹们吗?” “活泼可爱的甜甜,精明能干的晨晨,还有最黏你的小吃货年年,他们……都长大了。” 云晟如数家珍道:“阿璃,你离开的太久了,大家都好想你,难道,你就不想他们吗?最疼爱你的白爷爷,你也不要了吗?”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我脑子里面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铜铃声,紧接着,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脑子里面像是放影碟似的,不停的闪现着一个又一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画面: 古色古香的凉亭里,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石凳上,领着一众孩子们朗声唱道:“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 孩子们乖巧的跟着白发爷爷吟唱,一片祥和。 - 画面一转,白裙飘飘的少女被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腿,小女孩仰着巴掌大稚嫩的小脸央求道:“以甜想看白姐姐漂亮的大尾巴,以甜好想看,做梦都想看。” 不远处,穿着一身烟灰色小袍子的男孩背着手,老气横秋道:“以甜,想拥有白姐姐一样的漂亮尾巴,就需要努力修炼,不要浪费白姐姐修炼的时间。” - 画面再转,一群小孩子奔走相告:“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 - 一个个画面,真真切切的在我的眼前回放,最终定格在一张满是泪痕的苍老的脸庞上。 白发苍苍的老人怀里抱着一袭白裙,喃喃自语:“阿璃,爷爷不该让你去跳升仙台的,是爷爷害了你。” - 不知不觉的,我已经泪流满面。 画面中的那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让我莫名的有一种极度的亲切感。 那种亲切感是连着血脉,扯都扯不断的,即便我流离在外,重新转世,一旦回忆起,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铜铃声断,我猛然清醒过来,慌乱的擦掉满脸的泪水,低下头,不想让云晟看到我失控的情绪。 云晟上前一步,气息就在我头顶上盘桓:“阿璃,你的亲人们都在等着你回去,跟我走吧,跟我回狐族去。” 狐族…… 我曾经生活在那儿,在那儿修炼,在那儿渡劫,在那生在那死,那儿,对于我来说,到底是神往的。 但是我忽然就想起,之前墨贤臻临走前,吞吞吐吐的询问要不要通知白狐一族那边,我还存在的事情,当即被墨贤夜给否定了。 墨贤夜不希望我回白狐一族,甚至连一丁点的消息都不想透露出去,墨贤臻也提醒过他,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想到这么快,云晟就找上门来了。 看来云晟与白狐一族的联系还是比较紧密的。 是啊,怎么能不紧密呢? 当年我渡劫失败,可是他将我散掉的三魂七魄收集起来,慢慢的聚拢,带着我重获新生。 说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些爱我的人,肯定是会爱屋及乌,甚至对他感激涕零的。 我对云晟的感情,很复杂,我无法真正的忽略掉他曾经对我付出的一切,即便那些付出,都是带着目的的。 归根究底,要是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恨,也是恨,但每当恨意袭来的时候,再想想他的那些好,便也无法恨的咬牙切齿,恨进骨子里面去了。 我到底是对他下不了狠心的。 云晟伸手来拢我额头的碎发,我头一撇躲了过去,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自嘲的笑了一声:“阿璃,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对不起,大师兄,我已经不是白狐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回去,也是格格不入,所以我根本不想回去,你别逼我。”我最终下定了决心,不能跟着云晟走。 即便是真的要回白狐一族,也得是跟着墨贤夜一起回去的,而不是跟云晟。 “怎么会格格不入呢?你身体里流着的血脉,是从白狐一族传承下来的,你属于这个族群,没有人会把你往外推的。”云晟说道,“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晟的话让我有些诧异,我审视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面发现一些什么。 他的口气有点大,如果单纯的是对于他的师门来说,无可厚非,但是他针对的是白狐一族,这就让人不由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不自觉的想,之前云晟谎称闭关的那段时间,墨贤夜曾经要带我去云晟所谓的师门走一遭,让我看清云晟的真面目,那一次,因为我不想面对云晟骗我的事实而没去。 但是现在想来,云晟、卢老五嘴里面一直所说的师门,到底是何门何派? 大抵根本不存在什么师门吧? 云晟一直依仗的,或许就是白狐一族,他对外称白狐一族为师门掩人耳目。 卢老五总是说,云晟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毕竟还没有接手师门,所以有时候说话,也并不是百分百的管用。 现在对应起来看,云晟是墨狐,却在白狐一族的族群里面颐指气使,白狐一族到底还是有所防备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替代白狐一族的族长,坐稳白狐一族龙头老大的位置。 之后呢? 云晟的野心远不在于白狐一族,他要打败墨贤夜,统领整个狐族,甚至还要向外扩张。 万年前,他身在黑狐一族的时候,就已经野心勃勃,这颗野心被压制了上万年,早已经喷薄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前段时间他对我还是放养状态,现在为什么忽然要把我带回白狐一族去了? 恐怕…… 恐怕是白狐一族那边也不安定了吧? 越想就沉得越深,我不敢再往下揣摩云晟的野心,只想尽快的逃离他。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看,我就说她的心早已经不在咱们这儿了,云晟,你养了一头白眼狼,难道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对她抱有幻想吗?”一直沉默,在一边看着我们的卢老五,忽然发了话。 卢老五之前对我还算客气,每次见面都是以长者照拂晚辈的姿态与我交流的,可是自从我几鞭子将许颜打得魂飞魄散之后,他对我的敌意已经毫不掩饰了。 这一次他与云晟合作将我引到这边来,目的便是要将我忽悠回白狐一族去,云晟是想争取,而卢老五心里面压制着的,却是要趁机给我点沉痛的教训吧? 我挑眉看向卢老五,嗤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颗心长在这儿,本来安安稳稳,有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上面撒盐,我不疼吗?” “我又不是木头。”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更加不想跟你们去那个陌生的白狐一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云晟不说话,看着我的眼神冷凝起来,卢老五冷哼一声:“白璃,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得这么绝,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初,你将那枚媚毒丸交给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做的绝?” “因为那颗媚毒丸,我被一个陌生人……那时候我无助绝望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做的绝?” “为了逼我就范,贼喊抓贼,让我染上致命的尸毒的时候,你又怎么不觉得自己做的绝?” 我一句一句的质问卢老五,但是眼睛是盯着云晟的。 卢老五做的这一切,云晟不可能不知道,我可以自我安慰说云晟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是之后他知道了,态度呢? 最先伤害我的,是云晟啊! 云晟眼神别过去,没有跟我对视,卢老五却冷笑着忽然拍了拍手,我立即感觉到脚下一阵颤动,那种长长的叹息声再次从山崖下传了上来:“哈——” 我朝着山崖下面看去,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叫声在头顶上响起,我猛地抬头,就看到一道黑影从我的眼前擦了过去,直朝着山崖底下落下去。 充满恐惧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山崖间不断的回响,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分辨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大叫一声:“香姨!” 香姨痴痴傻傻好长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在想办法帮她找回魂魄,而如今,我已然弄清楚尸毒的来源是卢老五这边,所以想要救香姨,也得找卢老五。 我还没来得及跟卢老五交涉,却没想到香姨已经再次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我拔腿便沿着山崖往下冲,一边冲一边大喊着:“放了香姨,有什么冲我来!” 前后不过十几秒,香姨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我继续往下冲,因为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所以心里面万分着急。 等我再次看见香姨的时候,她的身子被挂在对面的山壁上,悬在半空中,身上好像有不少擦伤,嘤嘤嘤的哭着。 因为恐惧,连哭都是压抑的。 而在她脚下不过七八米的距离,便是山崖底端了。 底端,竟然是一口井。 井口蛮大,井沿四周盘着四条蛇,四只蛇头仰面朝上,吐出猩红的舌头,露出嘴里尖锐的獠牙,看起来特别狰狞。 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井口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像是随时都会从那黑黢黢的井里窜出一条巨大的蟒蛇,将我们吞噬掉一般。 如果香姨从山崖上掉下去,十有八九会掉进井里去,只要掉进去,必死无疑。 井里面有什么,其实我心里面是明白的,我之所以会被引过来,不就是因为那头白犼吗? 吸人精血的家伙,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修炼,还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我最怕的是,它的那身白毛退化,长出黑毛来,那可就雪上加霜了。 “白丫头,救救我白丫头。”香姨认出了我,小声的求救,声音特别悲戚,一声声的像是针扎在我的心上似的。 从她清明的语气里面我意识到,卢老五应该是把香姨的魂魄还给她了,香姨现在是正常的。 可是我宁愿她像之前那样呆呆傻傻,那样的话,即便是遭遇不测,她也不会感觉到恐惧、害怕甚至是剧烈的疼痛。 正因为正常,才会恐惧,才会惧怕死亡,才会苦苦哀求。 卢老五太精明了,知道拿香姨来拿捏我,我闭了闭眼,耳边听着香姨苦苦的哀求,脑子里面想着的却是赵瘸子临终之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香姨的情景。 我不可能不管香姨的,良心上过不去。 “白丫头,香姨真的不想死,香姨……香姨肚子里面有了宝宝,是你赵叔的种,我死了,你赵叔可就绝后了。”香姨忽然叫道,“白丫头,你看我的肚子啊,你可怜可怜我肚子的孩子啊,它好无辜。” 我震惊之下,朝着香姨的小腹看去,那里,的确隆起了一块。 香姨是吃青春饭的,对于身材面貌的保养不遗余力,以色侍人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胖到肚子像是卡着一个大碗,所以她怀孕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看肚子,至少也得有四五个月了,这个月份的胎儿,已经成型,有了胎动,一旦出事,一尸两命。 母子连心,怨气横生,在这阴气十足的山崖底下,会变成厉鬼还是凶煞,都不好说。 我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忽然就有点后悔了。 我敢从祠堂走出来,敢从墨贤夜的身边离开,就是笃定了云晟不会真的想我死,但我忽略了,他可以不对我动手,却可以将我身边那些我在乎的人折磨的惨不忍睹,逼我就范。 这比直接冲我动手还要让我难受。 卢老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得意:“怎么样,白璃,想好了吗?是跟云晟一起回去,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香姨,还有她腹中的胎儿去死,这可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我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满腔怒火:“卑鄙!” 如今,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嘴脸直接呈现在我的眼前,毫不掩饰了。 “我不想死,白丫头,香姨真的不想死啊。”香姨再次叫道。 我内心挣扎着,按着小瓷瓶的手都泛了白。 现在要通知墨贤夜过来吗? 我有点不确定了,毕竟这里地形如此险峻,山崖上那么多棺材里面,养着的尸煞都不知道是什么道行,再加上那口井里面可能存在的白犼,墨贤夜单枪匹马,我怕他折在这里。 现在就连石磊,我都不希望他找到这边来,如果真的要出事,那就我一个人顶着好了,不能让别人因为我的决策而遭难。 “你们先放了香姨。”我松口了。 卢老五却不相信道:“谁知道我们放了人之后,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那你想要我怎样?卢老五,你别太过分!”我冲着卢老五吼道。 卢老五还想说什么,云晟伸手阻止了他,说了一句:“放人。” 卢老五立刻抗议:“云晟,为了这人,我废了好大的力气,不能说放就放。” “我说放人。”云晟的语气里面像是带着一层寒霜,不容置喙。 卢老五估计也被吓住了,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手一挥,香姨身上的绳索断裂,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我这边飞了过来。 我本想用手去接,但卢老五却先我一步,一把将香姨给抢了过去,护在了身后:“人,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得表个态,否则这交易没办法做。” 云晟看着我,语重心长道:“阿璃,我们之间本不应该走到如此地步,为了你我的将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怎样我都可以答应你。” “真的怎样都可以答应我吗?”我心里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放弃求救了,我不想连累墨贤夜,所以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吧,横指朝着云晟身后的卢老五一指,毫不犹豫道,“那我要你杀了他!” “大师兄,只要你杀了他,我立刻跟你回白狐一族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甚至你要我的七窍玲珑心,我也会眼都不眨的挖给你。” “我只要他的狗命。” 我坚定的看着云晟,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在赌,赌我在云晟心目中的地位,我倒要看看,我与卢老五,他最终会选择谁。 卢老五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却又气势汹汹道:“艹,白璃你还真把自己当一颗葱了,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当我真的好欺负!” 他说着,一把提起了香姨,就要往山崖下面扔,挑衅的盯着我。 我双手抱胸,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扔吧。” 香姨哇哇大叫起来,开始骂我,什么铁石心肠,不念旧情,冷血无情,张口就来。 听在我耳朵里,没有伤心难过,甚至有点想笑。 我他妈的自己都保不住,我还能保住她吗?我如果不能鼓起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将香姨推出来,要挟我,逼我就范。 卢老五本以为我还会像刚才那样,为了香姨自乱阵脚,可是却没等来我的慌乱求饶,他提着香姨,自己开始有点懵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云晟。 云晟不发话,他就不敢真的把香姨给扔下去,可是不扔,现在收手的话,灰溜溜的,似乎也很丢面子。 一时间,他将自己置于最尴尬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等着,在香姨满嘴脏话乱喷的叫声中,等着云晟的决定。 云晟没有让我等太久,手一抬,我只看到白影一闪,卢老五已经被他压在了崖壁上,细长有力,如鹰爪一般的手,狠狠的扣住了卢老五的脖子。 第79章:她……不配! 钻石满200加更 卢老五再也没想到,云晟竟然会为了我的一句话,真的要他的狗命。 云晟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卢老五脖子的皮肉里,的确是下了重手的,当时就连一直嗷嗷叫着的香姨,都被吓得噤了声。 卢老五忍着痛,咬着后槽牙质问云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真的不如那白眼狼的一句话?” “既然交情如此之深,你为我做出一些牺牲,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云晟反问道。 这一次,不仅仅是卢老五,就连我都被震惊了。 云晟风轻云淡的一句回答,如数九寒天的一抔冰迎面泼了过来,冷的让人发颤。 卢老五气极反笑,一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笑声在山崖之中不断的回响,震得我耳膜有点疼。 就在这笑声中,山崖的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短暂的停顿之后,沉重的铁链声不停的从井口底下传来。 地面不断的抖动,卢老五双手在掐诀,他在控制井里的东西冲上来与云晟对抗。 云晟却松开了他,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掐诀,听着那铁链声从一开始的响声不断,到后来,慢慢的弱了下去,始终都没有东西从井里冲出来。 卢老五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本身的能力并不弱,这么多次的发力,却没能驱动井底下的东西,这很不正常。 而云晟的过分淡定,也让他很不安心,他忽然就往后退了几步,上了两个台阶,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把罗盘,挡在了自己和云晟的中间。 “你……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他虽然是问话,但是问出来的话却是陈述句,语气中带着肯定。 就在这个时候,从上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卢昭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卢老五一眼看到了卢昭,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叫道:“卢昭,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几十号人吧。”卢昭淡淡道。 卢老五回头看了一眼云晟,底气明显不足:“几十号人应该也够了,把人叫下来。” “可能……办不到。”卢昭走上前去,跟卢老五面对面的站着,他人年轻,气质上反倒是略胜一筹了。 卢老五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混账东西,我让你做事,你敢说办不到?” “对,办不到。”卢昭没有怂,而是直接回怼过去。 卢老五傻眼了,情绪再激动,这会子也强行平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卢昭,又回头看了一眼云晟,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卢昭的手猛地往前,不知道是拿着什么东西,狠狠的刺进了卢老五的腹部。 卢老五铜墙铁骨我是见识过的,但是今夜的他,显然有些异常。 之前云晟的指甲可以陷进他脖子的皮肉之中,我就在想,或许是云晟法力雄厚才能办到,但是现在卢昭手里的东西能够刺进他的腹部,要么就是卢昭手里的东西不同寻常,要么,就是卢老五的体质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 卢老五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一股一股的黑气直往外冒,他屏住了一口气,罗盘狠狠的朝着卢昭砸了下去,怒吼道:“你他妈的背叛我。” 卢昭像是早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似的,退了开去,说道:“没有人永远想当一个看店的伙计,我跟着你的那一天就是为了学东西,为了早日能修成正果,而你也是这么答应我的,可是这么多年,你到底教会了我什么?” “我没有你的野心勃勃,但我也不愿意永远碌碌无为,对不起,你不把我当自己人,我也不必再把你当主子。”卢昭说着,提起手里的东西,还想再给卢老五第二下。 而这一次我看清了,卢昭手里面握着的,是一把桃木剑。 那把桃木剑通体漆黑,上有闪电裂纹,打磨的油光水亮,一看就是用千年雷击木制成的,至于几千年,我估不准。 这样的法器,对付只有千余年道行的卢老五,真的是绰绰有余了,但卢昭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法器? 卢老五的权势到底有多大,我说不清,但是卢昭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可能有这个狗胆对抗卢老五的,他之所以会这么胆大包天,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 而这个靠山,就是云晟。 我朝着云晟看去,他也正好看向我,嘴角依然含着笑。 是了,一定是云晟授意卢昭的。 我当即便有些惊叹于云晟的心计够深,他一边利用卢老五来牵制我,另一边却也早早的察觉到了卢老五的野心,趁机设计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卢昭是卢老五的心腹,但却比卢老五好掌控的多,云晟宁愿舍弃一个卢老五,转而用卢昭,这一手棋下的,恰到好处。 而我,一直是走在他后面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我的心性太了解了,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兜兜转转,我还是被他算计进去了。 井底下的那东西,早已经被动了手脚,即便是要护主,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卢昭的第二剑没能成功地扎进卢老五的胸脯,卢老五在雷击木刺过来的那一刻,忽然朝着山崖边上后仰下去。 他的身体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一般,迅速的没入到井中,再无动静。 卢昭走上前来,紧张道:“会不会逃了?” 云晟摇头:“你真以为一头毫无感情机能的白犼能够认主?” 卢昭点点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井里,没再说什么。 云晟转过身来看向我:“阿璃,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那么,接下来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我张嘴便想狡辩一下,比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得亲眼看见卢老五的尸体才能兑现承诺。 但是我忍住了,如此冷血的云晟,我是没办法跟他斗的,很多时候我都会有恻隐之心,下不去手,而他不会。 “好,我跟你回去。”我说道,“但我有个要求。” “说吧。”云晟温和道。 “我跟你回去,一切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不准再为难任何人。”我提要求。 云晟顿了顿,点了头:“可以。” 我皱起了眉头,不死心的问道:“真的可以?不准再去骚扰墨贤夜,也可以?”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一切都可以依你。”云晟保证道。 他答得很干脆,眼神也没有丝毫闪躲,并且追加了一句:“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并且保证从此以后,我自己不会再找墨贤夜的麻烦。”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纠结着,云晟已经走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道:“阿璃,我带你回狐族去。” 云晟拉着我往上走去,经过香姨的时候,她一把抱住了我的腿,乞求道:“白丫头救救我,救救我。” “把人送回去,抹掉这段记忆。”云晟吩咐卢昭。 卢昭立刻答道:“明白。” 我看了一眼香姨,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皱起了眉头。 香姨肚子里这孩子,来的也太突然了。 之前情急之下她说怀了赵瘸子的孩子,我不疑有他,可是现在想来,有些不对劲。 当初赵瘸子出事之后,顾爷爷他们是有查探香姨身体状况的,如果香姨真的怀孕了,顾爷爷不可能探不出来。 可是看她的肚子,那个时候胎儿至少得有两个月了,时间点对不上。 “阿璃,跟上。”云晟催促了一声。 我点头,收回视线,木讷的跟上云晟的脚步。 这一走,还能不能回到江城,我不确定,我手里捏着墨贤夜给我的那个小瓷瓶,忍了又忍。 留着吧,或许将来某一天,我能够在白狐一族立足,还可以用这个联系墨贤夜。 云晟带着我一路出了山洞,外面的白雾竟然已经散开了,是了,这白雾本就是卢老五兴风作浪弄出来的,卢老五如今已经被那白犼吞噬掉了,白雾自然也就散了。 早晨微弱的阳光照拂在身上,竟然有点凉丝丝的,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云晟走过来,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纳入怀中:“冷吗?” 我没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是得多穿点,等回了白狐一族,那边更冷。” “那边……在哪?”我问道。 云晟但笑不语,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只是搂着我往前走,我只能跟着他的步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云晟终于要带我回去正名了,为什么我一丁点都不开心呢? 他带着我没走多远,脚步猛地顿住了,我狐疑的抬头一看,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石磊,石磊的后面,站着——墨贤夜。 墨贤夜脸色有点臭,眼睛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而他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自家兄弟,云霜、云麓、墨琨,都在。 很显然,云晟并不意外会遇到他们,不着痕迹的将我箍在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把人留下,留你一条狗命。”石磊狐假虎威,首先发声。 云晟讥讽一笑:“丧家之犬,也好意思再在我面前抛头露面?” 石磊立刻红了脸,但气势不减:“这是我的地盘,今日,你休想从我这里带走一草一木。” “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云晟说着,袖口一抖,十几枚飞镖窜了出来,一股脑的朝着石磊而去。 石磊连躲带闪,好不容易才躲了开去,看起来有些吃力,他的身体到底还没有完全复原,杀伤力不够。 之前他跟我走散,找不到我,应该是回去找墨贤夜去帮忙了,却没想到雾气能够散去,在这儿遇上我。 “白璃,过来。”墨贤夜没有理会这一切,只是冷冷的叫我。 我下意识的抬脚就要过去,却被云晟用力的扣着,根本挪动不了半毫。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阿璃,你抛弃我一次,我不会允许再有第二次,别逼我发火。”他贴着我的耳朵说着,嘴唇几乎都要碰到我的皮肤,半边身子靠在我的膀子上,有些暧昧。 我斟酌着他的话,想到当初卢老五说的话,卢老五说过,他与墨贤夜不一样,墨贤夜常年漂泊,手里虽有势力,但分得很散,一时半会不可能全都调来江城。 而卢老五在江城经营千余载,爪牙众多,云晟一开始便选择江城这块土地,将我安置在这里,这也说明,他在这边的爪牙也不容小觑。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道理我懂,再者,一旦我跟着云晟回了白狐一族,就已经深陷狐族斗争之中,跟黑狐那边必定要打交道,我和墨贤夜……终究还会见面的。 不急,不急。 我现在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拿捏不住云晟的思维,不清楚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怎样的,盲目的对抗,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墨贤夜的时间不多了啊,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本应该好好修炼,去追逐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在这儿和云晟打来打去,大量的消耗着自身的法力,将自己的事情一放在放。 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恨,也得等到他度过那个坎之后,才能秋后算账。 我跟着墨贤夜,必定是要拖累他的,还不如跟着云晟回白狐一族看看,看看……那些我最陌生却又最割舍不下的亲人们。 想到这里,我低着头闷声道:“云晟,你带我走吧,快走。” 云晟低头看我:“你能这么想,很好。” 他说着,拉着我从侧面要走,下一刻,一条黑色的尾巴直接卷了过来,企图箍住我的腰,云晟用力将我一带,躲了开去,手中扇子瞬间打开,飞旋着冲那黑狐尾割了过去。 “别打了,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不要动手。”云霜大喊大叫着阻止两人。 云晟怒斥一声:“滚开。” “哥,别打了。”云霜执意拦在两人中间,回头又冲着墨贤夜说道,“墨大哥,为了这个扫把星不值得,墙头草一根罢了,让她走。” “闭嘴。”墨贤夜怒火中烧,一双眼睛通红。 看着这双眼睛,我忽然又想起来,墨贤夜他……他离不开我啊。 媚毒还没有完全解掉,我如果跟着云晟走,墨贤夜怎么办? 一时间我脑子里又乱了,第一次觉得,做人真的是太难了。 不对,不对。 我得跟云晟走。 媚毒是狐族圣药,很难解除,每一次亲密接触,对墨贤夜都是一种伤害,但这种毒起源于狐族,或许白狐族长……我爷爷能知道一些缓解媚毒的法子,或许除了七窍玲珑心,还有别的什么解药? “墨贤夜,你别死缠烂打了,我本来就是大师兄的人,被你困在身边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大师兄的身边,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走?”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你所想像的那种感情吧?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当年的白璃已经死了,曾经的白璃与你的旧情,与我无关,大师兄给了我生命,我便永远是大师兄的人。” 我说着,反握住云晟的手,冲他甜甜的笑:“大师兄,我们走吧。” “好。”云晟亲昵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搂着我一步一步的从墨贤夜的面前走过。 墨贤夜铁青着脸隐忍着,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能忍,有人不能忍。 墨琨一步踏了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艹,我这暴脾气,背叛我大哥的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墨琨说着,手里已经凝起了一股真气,却被墨贤夜一声喝断:“算了,墨琨,她不是我心里的那个白璃,她……不配。” “大哥!”墨琨恨铁不成钢道。 墨贤夜冷笑一声,冲着云晟说道:“云晟,我俩之间的恩怨,迟早我会跟你算清楚,但我不希望我的对手是一个只会踩着女人上位的无能之辈,要斗,咱们正大光明的一局定生死。”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个个榔头一般砸向对方的心,我不敢看他的眼,那时候脑子里面很乱,也没精力去揣度他话里面的意思。 云晟冲墨贤夜竖起了中指:“大哥,我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在狐族等着你。” …… 那一天,我是怎么被云晟带走的,是怎么离开墨贤夜的,又是走了什么路线,怎么回到白狐一族的,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满脑子都是墨贤夜的那句‘她不配’。 哈,她不配。 对啊,我不配,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不能替他分忧解难,只会一次次的给他带来麻烦,这样的我,与当年的白璃相差太大,我配不上墨贤夜。 …… 我从前其实听师父说过师门,她很少提起,但那是她心里面的一根刺,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根刺总是会时不时的扎着她的心,那时候,她总得说些什么来排解自己内心的痛处。 那时候她说的师门,事实上,应该指的就是狐族吧。 她说过,师门坐落在一座很大的山上,山上树木茂密,常年闷热潮湿,冬天的雪景特别美。 所以当云晟带着我站在长白山山脚下的时候,我看着那巍峨的大山,裹着云晟给我披上的狐裘,脑子里不自主的便想起师父曾经为我描述的一切。 长白山的深秋,已经冷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明明我身旁的云晟,还是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啊。 “阿璃,还记得这里的一切吗?”云晟问我。 我摇头,太陌生了。 从小到大,我并没有出过远门,江城虽属于北方,但并不太北,四季分明,气候还算怡人,离长白山……蛮远的。 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但也情有可原,不把我放远一点,云晟又怎能藏了我这么多年呢? 就在我呆呆的看着大山的时候,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山上蹿了下来,扑到了我的面前,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我。 那双眼睛特别灵动,写满了纯真。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里面便已经蓄满了泪水,樱桃小嘴不停的抖动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 下一刻,她已经冲过来抱住了我,呜呜的哭了出来:“白姐姐,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我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直挺挺的站着,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没来由的悲伤。 仿佛在外面受了极大的委屈的流浪汉,寻回了家乡,与亲人终于重逢的场景。 “白姐姐,你能认出来我吗?”女孩擦了一把眼泪,期待的看着我。 我摇头,真的是认不出来了。 女孩急切的说道:“我是以甜啊,你最疼爱的以甜啊。” 以甜吗? 梦中,我见过以甜的,她小小巧巧,稚嫩的脸庞上永远挂着天真无邪的笑。 而眼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五官早已经长开了,眉眼似乎有点像,但也不太像。 她亲昵的抱住了我的膀子,抽抽搭搭道:“白姐姐你能回来就太好了,爷爷想你想的卧病在床很多年了,能够再见到你,他的病一定会痊愈的,我们回家去吧。” 以甜抱着我的膀子往前走,直接将云晟给抛在了脑后,走了有几十米之后,她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道:“师哥你快点跟上来啊,爷爷也念叨着你呢。” 这话说的,听着亲密,但也透着一股疏离。 看来,云晟虽然在白狐一族地位不浅,但也并不是顺风顺水,至少我从以甜的语气里,感觉不到那种对我一般的亲密。 …… 长白山很大,大到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里面结界众多,每一个结界里面就是一个族群,这就像是一个小型王国一般,各个城池之间互相牵制,有合作,必定也有争斗。 以甜将我带进结界之中,没进去之后,满目的树木杂草,一进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庞大的院落,围着一座又一座古朴的房屋,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墙头院脚,到处都是啾啾叫着的小白狐,以甜带着我走过两进院落之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凉亭。 凉亭空空荡荡,里面并没有人,可是看着那凉亭,我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一群孩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歌谣。 梦境与现实重合,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这里,曾经真的是我的家啊。 第80章:拖 在这个大家族里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等着我。 以甜看我盯着那凉亭看,连忙说道:“白姐姐当年最喜欢带着我们在这凉亭里面嬉戏了,爷爷也最喜欢在这里给我们教学,可惜……” 以甜叹了口气,我明白,可惜我后来渡劫失败了,白爷爷又重病在床,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而这段记忆,也是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最甜蜜的一段吧? “爷爷肯定等急了,白姐姐,我们快些走吧。”以甜催促道。 我赶紧点头,心里面是渴望见到那慈祥的老爷爷的,可是越往后面去,我的心却也拎得越紧,这大概就是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吧。 从小无父无母,跟师父相依为命,我渴望亲情,渴望融入一个大家庭中去,被人疼被人爱,可是我又怕,希冀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不敢奢求。 就这么满怀心事的往前走,进了第三进院子之后,以甜带着我去了白爷爷的房间。 门一开,便是浓重的熏香的味道,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药味,白爷爷的卧室在东屋,开了门,后面还拉着一道帘子,张开帘子之后,我便看见一脸色灰白的脸,白爷爷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看起来特别虚弱,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他很瘦,皮包骨头的那种,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了老年斑,听到声响,艰难的挪了挪身子,掀开眼皮朝着我们这边看来。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像是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一般,他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回想着梦境之中那个鹤发童颜,精气百倍的老爷爷,怎么也无法跟眼前的这一位对上号。 他真的是老了太多太多了。 我在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我,好半天才忽然从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紧接着张开嘴像个孩子似的哭道:“璃丫头,是我的璃丫头回来了。” 那时候,云晟已经站在了床头,以甜坐在了床沿,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以甜跑了过来,推着我上前:“白姐姐,爷爷最挂念你了,快让他老人家好好看看你。” 我半蹲在床前,白爷爷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老泪纵横:“云晟果然没有骗我,那时候他跟我保证,一定会把我的璃丫头带回来的,我等啊等啊,吊着一口气不敢咽下去,我就是要等我的璃丫头回来啊。” “很多时候,我身体都不好,我都以为我临死之前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白爷爷喋喋不休的说着,然后又抬起眼睛看向云晟,一手又拽过了云晟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云晟的手里面,说道:“璃丫头,爷爷老了,照顾不了你多久了,当年啊,要不是有云晟,你早已经魂飞魄散了,云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果……如果我百年之后有他照顾你,爷爷也就放心了。” 这话,听着何其熟悉啊。 当年我师父临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将我俩的手放在一起,也是这般的撮合我和云晟。 我能说什么呢?这种状态下,反对是很不合时宜的,况且我反对有用吗? 云晟却开了口:“白爷爷,其实这次我带阿璃回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道:“我跟阿璃情投意合,这么多年了,她也长大了,我想着,要不这次回来,我就把阿璃娶进门吧,这样也了了你一桩心事。” 我一愣,手都跟着一抖,怎么也没想到云晟这次带我回来,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毫无预兆的就要娶我,他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 一边,白爷爷却很高兴:“真的吗?云晟你真的要娶璃丫头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真的,白爷爷。”云晟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着,先立业,后成家,但阿璃太有魅力了,再不把她娶回家,我怕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我想今天就回去找人选好日子,择日迎娶阿璃过门。” “好,好,白爷爷等着你上门提亲,璃丫头刚刚回来,这么多年,家里添了太多的新丁,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将璃丫头介绍给大家,你们以后在一起,一同打理白狐一族,我也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退居二线,过我的晚年幸福生活了。”白爷爷一边说一边笑,看起来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他松开了云晟的手,两只手握住我的,语重心长道:“璃丫头,回来了,就安心住着,白爷爷会把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全都补偿给你。” “没……”我刚想说‘您没亏欠我什么’,却立刻接收到了云晟阻止我的目光,将心里的话吞了下去,转而说道,“白爷爷,阿璃,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阿璃了,我……现在没什么能力。” “这个不怕,有云晟在,你会找回过去失去的一切的,你们年轻,来日方长。”白爷爷倒是看得开。 我沉默了,心里面却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 白爷爷说要好好补偿我,还说以后要我和云晟一起打理白狐一族,这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要将整个白狐一族交到我手里了。 我何德何能?怎么也无法挑起这么重的担子,但云晟这么急迫的不让我拒绝白爷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也终于明白,云晟为什么一回来就跟白爷爷说要娶我的事情,他的目的不在于娶我,而是利用我,顺利的将白狐一族纳入自己的囊中。 说来说去,他时时刻刻不在算计我,这样的人,我却要硬着头皮嫁吗? 不嫁,我又能逃得掉吗? 又寒暄了几句,云晟便说道:“白爷爷,我带着阿璃去我那转转,行吗?”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话题多。”白爷爷说着,松开了我的手,“我也累了,这老胳膊老腿啊,实在是动不了了。” 云晟便带着我要离开,我站起来的时候,白爷爷忽然又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向他,他又交代了一句:“璃丫头,一路奔波,还没好好吃顿饭吧,晚饭过来陪白爷爷一起吃,好吗?” 我点头:“好,晚饭的时候我过来。” 白爷爷又看向以甜,问道:“以甜啊,之前我让你帮着你白姐姐准备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早已经收拾好了,爷爷,你就放心吧。”以甜回道。 云晟却说道:“白爷爷你不必操心,阿璃住在我那边,我清楚她的喜好,一早就安排妥当了。” 他哪是特意为我安排啊,是为了就近监视我吧? 白爷爷也没拒绝,只是说道:“这几天住在你那也行,但婚期定下来之后,璃丫头得搬回来住几天,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到你那边去,别落了别人的口实为好,云晟,你说白爷爷这样安排,对吗?” “白爷爷想的比云晟周到。”云晟附和了一句。 …… 从白爷爷那边出来,外面就有不少人远远的看着我,冲着我善意的微笑着,我感觉自己那时候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在被游客们围观。 可能是因为云晟一直陪着我吧,并没有人上前来跟我打招呼,云晟带着我出了结界,往西边又走了几百米,再次进入另一个结界。 比起白狐一族来,这个结界里面的建筑真的是很寒酸了,一栋光秃秃的两层小楼矗立在那里,周围有院子,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人住在里面一般。 “这是我的私人地盘,闭关的时候我会在这边修炼,平常一般都在白狐一族那边生活,”云晟带着我进了客厅,继续说道,“我们结了婚以后,就住在这边,你看行吗?” “大师兄,你真的要娶我?”我问道。 “当然。”他笑道,“都已经跟白爷爷说过了,难道还会出尔反尔吗?” “你不嫌弃我……”我欲言又止。 云晟摇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初的样子,从未改变过。” 呵,从未改变过,这话,说的够虚伪。 从昨天傍晚我就一直没睡过,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早已经累了,这个时候正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跟着出来了,我擦了一下,冲着云晟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有点困了,感觉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一般,浑浑噩噩的,我可能需要睡一觉。” “你的房间在楼上,我带你去。”云晟也没为难我,带着我上楼。 我的房间就在主卧的旁边,房间蛮大的,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的,倒是符合我的审美观。 “你先睡一觉,晚饭时间我叫你起来。”云晟说道。 我点头,又打了一个哈切,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云晟,云晟被我逗笑了:“睡吧睡吧,再不让你睡,感觉自己都犯法了似的。” 我也毫不客气的脱了鞋子爬上床,拉过被子裹住在自己,云晟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我裹着被子躺在那里,的确是困,但却依然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在确定云晟的确下楼去了之后,我才将左手伸进右边袖口里,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就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字:“拖。” 这张纸条,是临走前,白爷爷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塞进我袖口里面的,他在防着云晟。 而这个‘拖’字,耐人寻味,也让我本来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从江城来到长白山,我最怕的情况是什么? 就是白狐一族上上下下已经被云晟征服,他说什么便是一锤定音,受整个白狐一族的拥戴,那样的话,我可能真的逃不出他的魔爪了。 可后来,从以甜的态度,以及现在白爷爷给我的这个纸条来看,我多虑了。 白爷爷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但他的思维却是敏捷的,云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是怎样一个人,白爷爷门儿清。 所以,从云晟决定将我带回白狐一族的那一刻起,他想利用我做什么,白爷爷都看在眼里。 白爷爷不想我被云晟控制,可是又没有能力扳倒云晟,他却又想将整个白狐一族交给我,这样复杂的情况,让人真的很无奈。 云晟想要尽快的娶我过门,将手彻彻底底的伸进白狐一族里面来,一步一步的取代白爷爷和我的位置,成为白狐一族名符其实的领袖,他的野心,我懂,白爷爷更懂。 可我要怎样才能成功的拖住云晟呢? ……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有想好如何行动的时候,有人却给我提供了拖延的机会。 当天傍晚,云晟带着我去跟白爷爷一起吃晚饭,白爷爷因为身体不好,平时都是端到他的房间自己吃的,但是今天却坐着轮椅跟大家一起在餐厅等着。 我们到的时候,餐厅里面已经围坐了不少人,都是白狐一族里面举足轻重的领头人物。 我的脚还没踏进餐厅,就有人走上前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是一个中年大汉,冷着脸,不苟言笑,他本来是坐在白爷爷左手边的位置上的,可见他在白狐一族的地位有多高。 他却挡在了我的面前,冲着云晟说道:“云晟,你什么意思?” “大伯,你这话问的,我一头雾水啊。”云晟无辜道。 大汉指着我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一个跟白璃长得九分像的凡人来混淆视听,欺负老爷子老眼昏花,辨不清真假?老爷子待你不薄吧?” “大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阿璃是不是曾经的白璃,我比谁都清楚,请你不要妄自揣度,寒了阿璃的心。”云晟辩解道。 大汉不依不挠:“你说她是白璃就是白璃了?狐族血统纯正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作为族里面的长辈,宁愿寒了某些人的心,也不能错放一个普通人类进来,扰乱秩序,你说是不是?” 云晟一字一句道:“她是白璃,货真价实的白璃。” “是骡子是马,拖出去溜溜不就知道了?”大汉瞥了我一眼说道,“狐族每一个有修炼天赋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都会去祠堂宗谱上留下标记,将自己的几滴鲜血留在祠堂,无论生生世世,它如何投胎转世,血脉都不会转变。” “既然你说这个白璃是曾经狐族修炼天赋最好的八尾白璃,那就去祠堂验一验,为她正名,岂不更好?” “胡闹!”白爷爷终于发声,语气里满是愤怒,“伏虎,门口站着的到底是不是璃丫头,我难道还能看错?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父亲,你都这把年纪了,看走眼也不是不可能,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那还怕验一验真身吗?”白伏虎坚持道。 餐桌上一众人等,本来都饥肠辘辘,等着开饭呢,现在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将我拉去祠堂,验完了好开饭。 所以很快就有人说道:“验验就验验嘛,又不会掉块肉。” “是啊,这个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着呢,我看着小丫头站在那里,影子都是不全的,怎么可能是我们家的八尾阿璃?” “我们家的阿璃有八条尾巴,如果不想去祠堂验血,那就先验验尾巴吧。” …… 一声一声的质疑,激得云晟的脸越来越黑,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除了白爷爷,其他人似乎都卯着劲儿的想把我弄走似的。 但是我看着白爷爷,却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会为难我,应该都是白爷爷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拖’。 而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白爷爷在拖什么呢? 他已经老了,还能将云晟拖死不成? 云晟可以在白狐一族肆虐几千年之久,这就说明白狐一族根本没有杀手锏能拿捏得住云晟,那拖,又有何意义? 白爷爷到底在等谁来解救整个白狐一族? “好,验就验,我要让你们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清楚,阿璃,的确是回来了!”云晟被逼到最后,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舆论压力,最后领着我去了祠堂。 以甜推着轮椅将白爷爷送了过去。 白狐一族的祠堂很大很气派,雕梁画栋的,还有专门的人看守。 一进了祠堂的大门,迎面便是一座三角铜鼎,半人高,里面插满了香烛,香灰累积也不少。 三角铜鼎前面,便是供桌了,供桌很大,整齐的排列着一大片牌位,那些牌位跟平时我们看到的牌位有些不同,上面红红绿绿的一片,看起来很怪异。 我们这群人进去之后,立刻有人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以甜推着白爷爷上前,白爷爷将红布掀开,露出下面一个四方四正的大红色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小瓷瓶,旁边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尖刀。 白伏虎端来一只碗,碗里面有清水,他将碗放在托盘上,然后拿起小瓷瓶,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碗里面。 那几滴血倒进去之后,并没有溶进水里面,而是呈圆珠状漂浮在水的上层,看起来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他转而又拿起旁边的尖刀,直接递到我面前说道:“你自己来,还是要我来?” 云晟一把将尖刀拿过去,握起我的右手,轻轻地在右手食指上划了一下,血珠立刻掉落下来,落进了水里面。 两波血珠在水面上不停的转,将小小的碗里面激起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漩涡,久久不能停下。 所有人屏气凝神,盯着那只碗看。 我回来之后,白爷爷有意让我打理白狐一族的事情,这对于很多勤勤恳恳在白狐一族奋斗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人来说,是绝不服气,甚至是难以忍受的。 他们不想我正名,不想坐实我的身份。 也有一群人是白爷爷的心腹,他们知道的内情相对比较多,明白我与云晟之间互相牵制又相辅相成的关系,不动声色。 直到碗里的漩涡慢慢消失,水面恢复平静的时候,众人大笑了起来。 “云晟,你还有何话可说?” “八尾白璃的血与你这冒牌阿璃的血并不融合,你说她们是同一个人,自己打脸了吧?” “冒牌货,滚出我们白狐一族,明目张胆的踏入我们的地界,找死。” …… 祠堂里面一片沸腾,云晟定定的站着,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在乎这些。 好一会儿,一声惊呼,打断了众人的指责:“你们看,血开始融合了。” 这一声叫,将大家的视线重新拉回到碗里面。 本来水面上星星点点的血珠,像是活了一般,一个吞噬另一个,迅速的融合,慢慢的溶在了水里面。 透明干净的水,渐渐地变成了血红色,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一滴鲜红的血珠在血水上面打着旋儿不消失。 云晟这才开了口:“当年,阿璃为了整个白狐一族跳升仙台,意外遭天劫,将三魂七魄打碎,侥幸被我收集起来,经历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才活了过来。” “虽然现在这具身体里的阿璃,不是完完整整的阿璃,但那一魄一直在我的手里,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将那一魄注入到阿璃的魂魄中去的,那时候,你们所说的八尾白璃,才会真真正正的站在你们的面前。” “我一直在努力,为什么你们一直都不领情?” 云晟开始反击:“我虽生于黑狐一族,但血脉里流着的,仍然是我们狐狸一族的血脉,我们本是一家,不是吗?” “云晟啊,你想多了,我们并没有排斥你,只是八尾白璃对于我们白狐一族来说,太重要了,也太亏欠了,我们怕将一腔的愧疚错付了假冒之人,所以慎重起见,验一验,并没有错,不是吗?”白伏虎这时候改了口,开始跟云晟讲道理。 白爷爷斥道:“老大你个混账东西,连你老子的话你都不信了,还说我老眼昏花,现在看清楚了,老眼昏花的到底是谁?” “父亲,我错了。”白伏虎低头认错。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大家原来都在祠堂啊,让我一顿好找。”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外面看去,就看到墨贤臻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身后跟着一众人,众人抬着几个大木箱子,朝着祠堂走来。 第81章:用另一种方式将你留在我身边 墨贤臻的突然到来,让祠堂里所有的讨论瞬间偃旗息鼓,白伏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爷爷,眼神里面显然带着一股防备:“父亲。” 白爷爷右手一竖,白伏虎立刻噤了声。 墨贤臻已经走进门来,那些抬箱子的人都站在外面,箱子落于地上。 云晟拉着我的手,站在了一边。 墨贤臻进来之后,扫视一圈,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慢慢的落在云晟握着我的手上,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我的手心里立刻沁出了汗,云晟握着我的手像是烙红了的铁似的,灼烧着我。 墨贤臻的视线已经转了过去,看向了白爷爷,双拳一抱,道:“白爷爷,今儿个气色不错。” 白爷爷笑道:“老头子了,身体大不如前,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好久没见着你们兄弟几个了,一切还好吧?” 客套中带着一股疏离。 “挺好的。”墨贤臻说着,看向我,“白爷爷,听说消失了八千多年的璃丫头回来了,是吗?” 白爷爷笑着朝我招招手,我赶紧走过去,他牵过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说道:“可不是,我的璃丫头离家太久,终于找回来了。” “那太好了。”墨贤臻说着,将手里的盒子递上来,“我大哥听说璃丫头回来了,立即叫我上门来看看,顺便替他问一句白爷爷,当年的婚约,还算数吗?” “婚约?”我脑子有点乱,心跳的更快。 白爷爷一愣,下意识的朝着云晟看过去,此刻,云晟喷火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墨贤臻。 墨贤臻笑道:“时间过去的太久了,白爷爷不会是忘了吧?没关系,名帖我带过来了,白爷爷一看便会想起来的。” 墨贤臻又将手里的盒子往白爷爷这边递了递,白爷爷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大红色的名帖,但并不是婚帖,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打开来之后,左右两边都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面用小篆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字。 我站的近,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来上面写着的分别是两人的生辰八字,命格五行,林林总总。 白爷爷很快就将名帖合起来,重新放在盒子里,沉吟一声道:“这是当年我们白狐一族与你们黑狐一族打算联姻的时候,为你大哥和璃丫头找人合的名帖,以这名帖为契,璃丫头嫁入墨狐一族,两狐交好,齐头并进。” “白爷爷果然宝刀未老,当年的事情记得一丝不差。”墨贤臻说着,将盒子盖上,拿了回去,抬高两手,冲着外面拍了拍。 外面那些人立刻将脚边的红漆木箱打开,一瞬间,亮光闪闪。 我听到身后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我的心都跟着一颤。 那些红漆木箱里面装着的,金银珠宝、衣服布匹、茶叶香料,应有尽有。 有些东西是我长这么大,别说是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墨贤臻手一伸,为首的大汉连忙将一张长长的清单递了过来,墨贤臻转交给白爷爷,说道:“白爷爷,这是当年双方家长定下来的聘礼,一样不少,我大哥一直准备着。” 他说着,又拿出另一张清单递过来:“我大哥说了,他与璃丫头的这段姻缘,差点因为曾经的种种而取消,但幸得他愿意相信璃丫头还能回来,一直没有放弃,如今,为了补偿她,大哥又为她添置了一些财产。” 白爷爷看着第二张清单的时候,我也偷偷地瞄了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着,哪哪的堂口,哪哪的房子,礼金什么的,弄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不由的想到前段时间,我将那存着五万块钱的银行卡递给墨贤夜的时候,他大言不惭的跟我说,他富可敌国,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在说大话诳我,现在看来,他说的还保守了一点。 看着此情此景,心底里忽然就甜丝丝的。 云晟带走我的那一刻,虽然是我对墨贤夜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但他真的放我走的时候,心里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现在看来,他并不是放我走,而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把我留在他身边,而他让墨贤臻代他来提亲,也恰恰恶心了云晟。 二者算是第二次正式交手,但这一次交战,显然意义是不同的。 “你大哥有心了。”白爷爷将两份清单折起来,沉吟一声,为难道,“阿臻啊,这名帖已经万年有余,你大哥上万年来,从未再踏入过长白山一步,璃丫头自从八千多年前渡劫失败之后,这也是第一次踏入长白山的地界,这俩娃娃的缘分,早在八千多年前其实已经断了。” “现在的璃丫头,命,是云晟救回来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也算是一段佳话,早在你们到来之前几个小时,云晟已经向我开口要了璃丫头,我也是答应了的,现在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可是,当初我大哥与璃丫头的婚约,也是您老亲口答应了的,并且有这名帖为证,聘礼我们也带来了,敢问云晟提亲了吗?”墨贤臻问道。 云晟只是口头上跟白爷爷说了,还没来得及提亲。 众人沉默,白爷爷摇了头,墨贤臻立即说道:“白爷爷,既然云晟连亲还没上门提,生辰八字也还没合,名帖也没下,更别说三媒六聘了,而这些,早在万年前,我大哥都已经完成了。” “当年我大哥与璃丫头的感情您老也是看在眼里的,您忍心活生生的将他们拆散吗?” 白爷爷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低着头,拳头靠在唇边,不断的咳嗽,看起来像是快要挺不住了似的。 他身体不好,今晚要不是为了迎接我,这会子还躺在床上,折腾了这么久,哪还能支撑得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白爷爷这个时候示弱,无关身体,更多的是…… 我瞥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云晟,按道理,墨贤臻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他的面来下聘礼,他不会让墨贤臻得逞的。 可是他不说话,一直就等着白爷爷替他周旋,这让白爷爷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白爷爷此举,怕更多的是想病遁吧? 我这么想着,白爷爷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右后方站着的白伏虎立刻凑了过来,帮白爷爷顺了顺气,然后说道:“这事改天再说吧,璃丫头毕竟刚回来,风尘仆仆还饿着肚子,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我觉得还是往后推一推,等到大家精气神都补回来了,坐在来好好谈谈才是正道,你们说是不是?” 白伏虎说完,看了我一眼,我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我又累又饿,刚回来,还不熟悉这边的环境,这两天想到处逛逛,等心情安顿下来了,再谈别的事情。” “那正好,我大哥已经上万年没有回长白山了,也想要好好逛一逛,要不,约?” 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潜意识里是不希望自己被软禁起来,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晟肯定不好再逼我跟他一起住在他那边。 之前白爷爷就让以甜帮我收拾了房间,却被云晟截了胡,白爷爷也不好拂他的面子,而如今我这么说,我也相信白爷爷肯定会接话,帮我争取自由的机会。 却没想到墨贤臻这么上道,顺杆子往上爬,还爬得恰到好处。 人家是替大哥来下聘礼的,这亲还是上万年之前就做下的,即便是如今这亲不一定还能延续下去,但人家提出一起出去逛逛,这不过分吧? 从心理上就很容易被接受。 墨贤臻之前跟我有过交集,叫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小白璃’的,可见我们曾经关系也挺好的,今天在众人的面前,他却叫我‘璃丫头’,跟着白爷爷叫,挺得体的,这人情商倒是比他那块臭硬石头大哥高多了。 怪不得墨贤夜人还没出现,就把这个弟弟先派出来游说了,会说话的人,就多说一点呗。 白爷爷只是一个劲的咳嗽,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如今胀的通红,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 一旁的白伏虎便问道:“你大哥回来了?” “在路上,快了。”墨贤臻说道,“听说自己的未婚妻死而复生,激动的不成样子,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大伯,我大哥上万年不回长白山,这次能回来,完全就是为了璃丫头,您不会让他失望吧?” 最后这一句,是询问,也是施压。 对,墨贤夜的确是上万年没有回长白山了,但是他跟长白山这边的联系从未断过,他手下的这一众人,哪一个不是在长白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他可不是真的撇下长白山这个老巢,不闻不问的。 无论回与不回,他的地位在那。 白伏虎这次没有直接自己做决定,而是朝着云晟看过去,出奇的是,云晟虽然臭着脸,但一直没有开口回怼墨贤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底气,还是正在酝酿着别的什么目的。 “这事,看璃丫头怎么说吧,璃丫头想见,那就见见。”白伏虎最后将皮球踢给了我。 我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却没想到墨贤臻真是挑事不嫌事大,直接问我:“那,璃丫头,你看,我大哥,你是见,还是不见?” 卧槽,这叫我怎么回答? 一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跟墨贤夜在一起都几个月了,见与不见,有差吗? 非得逼着我做决定,这什么鬼操作?嫌我在云晟这块儿日子太好过了?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我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以甜糯糯的声音响起:“啊呀,我都记不得墨大哥长什么样子了,当年只记得他总来我们这边找白姐姐,冷着一张脸,我看到就吓得哇哇大哭,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直打颤呢,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墨大哥现在脾气改了没有?” “爷爷,父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墨大哥和师兄是亲表兄弟吧?都是一家人,要不,咱们设个宴,一是为白姐姐接风洗尘,二是大家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聊聊天,把事情说道说道,没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嘛。” 以甜说着,又看向墨贤臻,道:“再者,哪有弟弟代哥哥上门下聘的,我白姐姐金枝玉叶,受不了这等委屈,传出去被人说笑话,这聘礼啊,我觉得还是让墨大哥自己送上门来比较好,是也不是?” 墨贤臻点头道:“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伏虎啊,我有点累了,折腾一晚上,老胳膊老腿的都要散架子了,送我回房吧。”白爷爷终于要遁了。 白伏虎立刻答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墨贤臻说道:“你大哥人既然还没回来,下聘的事情咱们就先放一放,我们等他回来了再说,行吧?” 墨贤臻想了想,说道:“那也行,聘礼我就在这祠堂门口放着,省的一会我大哥回来了,还得再抬回来,劳民伤财的。” 白伏虎送白爷爷回房间,众人早已经饥肠辘辘,本来想看热闹的人,现在看起来这热闹也不是那么好看的,随时有惹火上身的危机,便也跟着离开了。 墨贤臻走上前来,几步踱到云晟的面前,说道:“今夜大哥回长白山,姑姑说要替大哥接风洗尘,族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在忙着迎接大哥,你呢?回去吗?表哥?” 云晟锐利的眼神朝着墨贤臻射过去,墨贤臻不躲不闪,挑衅的目光盯着云晟,云晟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回去,当然要回去。” “那好,那我替你转告姑姑,可别食言哦。”墨贤臻说完,转而又看向了我,冲我痞痞的吹了一个口哨,大踏步的离开了。 这人……正经起来挺正经,不正经起来,跟流氓没什么两样了。 墨贤臻一走,祠堂周围才真正的安静了下来,静的让我有点怕。 我那时候是站在云晟右后方的,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铁青铁青的。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也不敢去招惹他,好一会儿,他忽然转过身来,说道:“回去吧。” 他说着拉起我的手,把我一路往他的住处带,手勒得很近,步子也走的很快,进了结界,他直接拽着我上楼,磕磕绊绊,好几次我的脚都磕到了楼梯,他像是没发现似的,直把我往楼上拽。 我当时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预感到了什么,恐惧袭上心头,开始挣扎:“大师兄,你松开我,我自己会走。” 我的话刚说完,云晟一把将客卧的门打开,将我推了进去,随后将我按在了门上。 他钳制着我,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高,怒火中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一般。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既能解救我自己,又不会惹恼他,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恰当的言辞。 云晟先出了声:“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 “我说在江城的时候,他怎么轻易的就让我带你走,原来他盘算的是这个。” “那我母亲来压我,呵,当我还是三岁孩子吗?” “我他妈的要是还想着靠我妈上位,我也不必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墨贤夜他妈的有什么资格来挑衅我?” “他配吗?他这么做,就不怕我毁了你吗?” 一句又一句恶毒的话从云晟的嘴里面蹦出来,虽然之前我已经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但是今天这架势,让我认清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的手捏的我下巴很疼,说到最后逼问我:“阿璃,到底是我好,还是墨贤夜好?你到底选谁?” “说啊,选谁?” 云晟简直是歇斯底里了,我怎么可能给他答案,只是不说话,眼神与他对峙着。 好一会儿,他忽然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顺势而上,一把捂住了我的眼。 我慌了。 下一刻,我的脖子一痛。 那种痛,不是打不是掐,而是吸咬,很用力,铁定会留下很深的印记。 我从江城回来,根本没有机会带衣服换洗,也就身上这一套罢了。 深秋初冬季节,里面一件长袖,外面套个外套罢了,他这么一吸,刚好露在外面的脖子上留下了红紫色的印记,接二连三,等他松开我,三个大大的印记已经形成了。 我捂着脖子,忿忿的看着他,他却说道:“你收拾一下,待会我们回墨狐一族。” “你何必这样?!”我低下眼帘,语气里满满的失望。 云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直接出去了,关上了门,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让我出去,我可能只能待在这里了。 他一走,我赶紧挪到梳妆台那边去,对着镜子一看,三四个印记,像是要昭告天下,我和他云晟关系匪浅似的,想要用毛巾敷都敷不下去。 太恶劣了,太损了,心机太深沉了。 我他妈的还应该感谢他,没有对我动真格的,不是吗? 印记一时半会消除不掉,我只能坐在床上生闷气,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来敲门,我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将几个袋子交给我:“白小姐,请您换上这套衣服。” 说完就离开了。 我从袋子里将衣服拿出来,新的,一字肩长裙,没有坎肩之类的,云晟明显是故意的。 我没穿,将裙子扔在床上,坐在床沿上等着。 没一会儿,云晟走了进来,看到我还没换衣服,沉声道:“为什么不换衣服?” “不喜欢,太暴露。”我心里窝着一股火,说话不自觉的有点冲。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换。”云晟说道,“无论以后你是嫁给我,还是嫁给墨贤夜,都是嫁进了黑狐一族,几千年没有回来,如今再次出现在黑狐一族,你愿意这么灰头土脸的过去?” 的确,一路奔波,我衣服上有很多污渍,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换洗。 可是,我更不愿意穿那套一字肩,正犹豫着,只感觉眼前忽然一亮,一道气流迎面扑来,耳边只听到‘撕拉’一声,衣服破了。 虽然只是破的外面一套,但还是让我大惊失色,立刻冲着云晟大吼:“变态啊你!” 云晟但笑不语,我只得捂着衣服往洗手间冲,云晟跟了上来,在我关门之前,将那条裙子塞了进来。 衣服从中间裂开了,根本没法穿,现在除了这件一字肩的裙子,我没别的选择。 当视线越过我粉色波点雪纺衬衫的时候,灵机一动,直接将衬衫脱下,撕裂开来,弄出一个长条,之后,穿上裙子,将长条雪纺布料系在了脖子上,前面打蝴蝶结,刚好盖住脖子上的印记。 终于松了一口气,拢了拢头发,走出门去。 云晟双手抱胸站在阳台那边,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向我,皱了皱眉头,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在他没有强逼着我将脖子上的蝴蝶结打开。 …… 长白山上没有车,走路都靠步行,白狐一族和黑狐一族分属两个山头,隔得蛮远的,晚上更深露重,等到了目的地,我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水珠。 黑狐一族比白狐一族更加气派,并且在这个族落里,不仅仅只能看到黑狐,也能看到白狐、火狐等等。 云晟带着我进去的时候,看门的人都认识他,他直接问道:“我母亲呢?她在干什么?” “正在厨房督促做菜。” 云晟点头,带着我直奔厨房。 黑狐一族的大体形势,墨贤夜其实跟我说过,墨贤夜的爷爷就是族长,但在万年前已经老迈,想要从墨贤夜和云晟之间选一个接替他的位置。 除了他俩之外,黑狐一族最有威望的便是云晟的母亲,墨贤夜的姑姑了,而现在,云晟就要带我去见这位厉害的女人,我心里面说不出来的害怕。 厨房离正门很远,一路上看到我们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厨房很大,里面忙的热火朝天,云晟抓着我的手,一直找到了后厨,站在门口,冲着里面一个高挑的背影叫了一声:“妈。” 那女人的背影明显一僵,紧接着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我们。 她长得很美,摄人心魄的那种美,眼神扫了我一下之后,便盯向云晟。 紧接着,几步走过来,竖起右手,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扇在了云晟的脸上。 第82章:别怀疑,别动摇 为打赏加更 啪! 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响声充斥了整个后厨,一众打杂的,全都低头敛目,没一个敢抬头朝着这边看。 我也愣住了,这对母子,见面怎么会是这个状况? 人家一言不合就动手,他们是对视三秒就开打啊! 云晟捂着被打疼的半边脸,怒目对着他母亲,他母亲也盯着他,随后,一把拉起云晟朝着外面走去。 我下意识的抬脚跟上,结果云晟母亲回头冲我冷声道:“站在这里别动,等着。” 我有些尴尬的收住了脚,看着她拉着云晟离开,心里充满了好奇,我很想知道云晟母亲要跟他聊些什么,但……没机会。 有人给我端来板凳,让我坐着等,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可是那时候,我简直坐如针毡,对于云晟这个母亲,充满了好奇。 据说,在墨贤夜没出生之前,她是黑狐一族里面修炼天赋最高的,也是族长的候选人之一,后来墨贤夜出生,表现出了更加突出的修炼天赋,才抢了她的风头。 万年前墨贤夜出了事,流离在外,上万年没有再回长白山一趟,这段时间,她还是黑狐一族最顶尖的人物,难道,在这漫长的万年时光里,她真的没有想过一手掌控整个黑狐一族吗? 就算她自己不想,云晟是她的长子,是她的亲儿子,亲儿子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位置,难道她真的能大义凛然,不帮云晟? 这么无私,说真的,我是有点不信的。 但是私心里,其实还是抱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希望他能是那万分之一的好人。 我这边正想着,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就看到墨贤臻站在不远处,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哟,小白璃,来了怎么不去找我,直接奔后厨了?” “难道你还记得后厨的桂花糯米糕?忘了一切,却忘不了这一口吃食?” 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真的,肚子的确有点饿,本来到了饭点,可以大吃一顿的,结果被这样那样的事情一耽搁,肚子饿的一抽一抽的。 闻着这后厨满满的香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墨贤臻捕捉到了,他大笑了起来:“啊哟,看看多可怜,跟着云晟那家伙,穿……穿不暖,吃,吃不饱的,以前的小白璃,哪受过这样的苦?” “墨贤臻你幸灾乐祸什么?我可没得罪你。”这人,真想把他牙掰下来。 墨贤臻却冲我勾了勾手指,道:“吃就别吃了,一会等正席上,有你吃的,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去哪?”我说着已经站起来,走过去问道。 墨贤臻挑了挑眉,转身就走,我只得跟上。 出了后厨之后,他领着我一路去了后院,后院紧挨着花园,他带着我掩到一簇花丛后面去。 等到安顿下来,隐隐的,我就听到一丝压抑着的声音,声音不高,但充斥着怒火:“你拿什么跟他斗?天选之人,你斗得过吗?” 是云晟母亲的声音。 “天选之人?呵,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子了,这天选之人的名头,还不是爷爷空口无凭说出来的?顶着这个光环,上万年不在族内,位置还替他留着?” “真是天选之人,上天为什么不帮他?狗屁的天选之人。”云晟不屑的声音响起。 “这话我希望不要再听到第二次。”云晟母亲警告道,“你大表哥很快就要回来了,今天家宴,人很多,我们族内各方势力头目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将尾巴夹紧一点,多吃饭,少说话。” “还要我忍?母亲,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到底我是你亲生儿子,还是他墨贤夜是,你不该帮我吗?”云晟质问道。 “正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比谁都爱你,我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朝邪路上去走。”云晟母亲语重心长道,“当年你大表哥的事情,你以为你爷爷不知道是你做的?那么大的过错,你爷爷一直隐忍不发,难道你觉得事情就真的过去了?” “他压制了上万年,这股怒火一直憋着,就等着揪住你的小辫子秋后算账呢,这种时候你还巴巴的往枪口上撞,你傻吗?” “秋后算账?”云晟不屑道,“如果他真的敢动我,就不会等了上万年。” “母亲,他不敢!” “他有什么不敢?没有铁血手腕,你以为老爷子能在族长这个位置上安稳数十万年而不被动摇?”云晟母亲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云晟冷笑道:“他当然不敢,因为他最珍爱的大孙儿,活不了多久,墨贤夜没了,整个族内,除了你,就是我,母亲,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我还要一家人说两家话吗?” “这整个黑狐一族,乃至整个狐族,整个长白山,终将是我们的。” “闭嘴!”云晟母亲怒不可遏道,“疯了,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母亲,儿子没疯,更没有走火入魔。”云晟成竹在胸道,“母亲,您忘了,墨贤夜当初,就是在这样一个深夜里,长出了十条狐尾,遭了十二天劫,被打的体无完肤,流放出去,过了今夜,只剩下一年便万年满贯了,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得弄到七窍玲珑心,否则,必死无疑。” “七窍玲珑心,呵呵,他这辈子也别想得到。” 云晟恶狠狠道,我惊得张大了嘴。 一年,满打满算一年的时间,没有七窍玲珑心,墨贤夜就得死? 还有,墨贤夜当年长出了十尾? 十尾与天同寿,不为天容,歌谣里也唱着,十尾回炉造,墨贤夜…… 云晟母亲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墨贤夜就得不到七窍玲珑心?” “只能说,老天爷都在帮我,我才是名符其实的天选之人。”云晟这会子语气缓了下来,得意道,“当初白璃那丫头渡天劫,被打的支离破碎,我将她的魂魄收集起来,夺胎重生,操作的时候,我留了一手,扣下了她的一魄,当时想着,关键时刻可以用这一魄拿捏住白狐那边,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白璃夺胎之后,竟然生出了七窍玲珑心。” “但母亲,七窍玲珑心合天地万物之精华,上万年才轮回一次,这样的灵物,是不可能在一个魂魄不全的身体里面长成的,只要我一天捏着白璃的那一魄,他墨贤夜就别想得到一枚成熟的七窍玲珑心。” “一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只要我熬过了这一年,即便什么都不做,他墨贤夜也是手下败将。” “母亲,一年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云晟一字一句的碾压着我的心,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云晟被墨贤夜,被墨贤臻他们打击甚至是羞辱着,他都能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一直隐忍着,原因在这里——即使他什么不做,只要捏着我的那一魄,墨贤夜终究赢不了。 云晟拼的不是实力,不是万众一心的拥捧,他等的是时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是墨贤夜最后的时光了。 太短太短了。 我心里没来由的揪揪的疼,还想再往下听,墨贤臻却拽着我离开。 一直等出了花园,我才忍不住责怪他:“为什么要拉我走?我想往下听听,或许云晟母亲能劝住云晟,或许还能套出我那一魄的位置,不是吗?” “小白璃,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墨贤臻揶揄道,“对,我姑姑这么多年在黑狐一族任劳任怨,从来不争不抢,在大家眼里是个十足的好人,不仅受我爷爷器重,也很受大家的尊敬。” “可是,你别忘了,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丈夫,还有一个手段卑劣的儿子,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哥想要了云晟的命的时候,你觉得,我姑姑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而无动于衷吗?” “我哥为什么上万年不回长白山,这里面的心酸,你能明白吗?” 墨贤臻的话让我沉默,为什么不回长白山? 可能有很多原因吧,可能是因为曾经长出了十尾,怕将灾难带回长白山;可能当年他身受重伤,怕回长白山有人对他不利;也有可能是……人不在,就不会有矛盾,就不会过早的激起争端。 一万年啊,这么久的时间,如果墨贤夜一直在他姑姑姑父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时不时的还表现出惊人的修炼天赋,他能安安稳稳的养伤、培养自己的势力、卷土重来? 我甚至能想象到,最初的那些年,墨贤夜活得如丧家之犬,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一步一步的修炼、提升,这个过程,可能很久很久。 墨贤夜出事只差一年便满万年了,而据说我当年跳升仙台的时候,是八千多年前,夹在中间的这一千多年,又发生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却明白,墨贤夜时间不多了。 “发什么呆?”墨贤臻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不是怕?想逃?” “怕什么?为什么要逃?”我不解道。 墨贤臻嗤笑一声,指了指我的心脏位置:“刚才云晟的话你不都听到了?我哥要你的七窍玲珑心,你不怕?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想逃?” 我一时无语,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没有人不惜命的,面对死亡,心里总是有点发怵,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相比较于墨贤夜的命,我的命,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墨贤臻的脸色都变了,阴阳怪气道:“小白璃,没有人会逼你,我大哥更不会,你有选择的权利。” “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即使不选择我大哥,你也不能选择云晟,在他手里,你会死得更惨。” “我要是你,就逃,逃到天涯海角,默默过完余生,兴许下一世,这颗七窍玲珑心就不属于你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眨眼间便不见了,将我留在了原地。 我有些懵,我根本没有表态,他好像……生气了? 生个毛的气啊! …… 夜色已经深了,树影重重,我扭头看见一旁假山边的溪水,走过去,坐在水边,双手抱住弓起的膝盖,看着粼粼的水光,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孤独。 跟着云晟回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是渴望亲情的,我以为回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大家庭之中。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愈发的明白,在这个大染缸里,亲情何其的渺小,微不足道,处处都充斥着阴谋、争斗,让人心累。 身在其中,不可能独善其身,不可能永远保持中立,我必须有自己的立场,才能真正的融入进一个群体之中去。 站队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容易。 墨贤臻刚刚夹枪带棒的话语,白爷爷无可奈何的明哲保身,云晟成竹在胸又咄咄逼人,墨贤夜…… 墨贤夜,等你回来,又是怎样一副嘴脸对着我? 一年啊,当你的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你的心性还会保持像原来那般的纯净,毫无欲望吗? 没有人会真真正正的安稳的坐在那里等死的,更何况墨贤夜所要面对的死亡,很可能就是魂飞魄散,从此消失在这人世间。 他……真的能坦然面对这一切吗? 我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的这些有些可笑,如果墨贤夜真的能放得下,这万年来,他又何必这么努力的去拼? 我甚至开始怀疑,墨贤夜之前对我的深情种种,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只是想要我的七窍玲珑心,想要活下去罢了。 可是,我又觉得墨贤夜不是那种人。 我不停的问自己,白璃,你愿意帮墨贤夜吗?愿意为了他牺牲你自己的性命吗? 愿意…… 身后忽然一凉,紧接着我整个人直接被抱起,身体离地,一路越过溪水、假山,翻过墙头,隐入无边无际的密林里面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那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榕树的树干上。 大榕树很大很大,枝繁叶茂,无数的气根从树上垂下,埋入地下,在主干的周围又形成了数十棵小榕树,将主干重重围在了中间。 熟悉而又紊乱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徘徊,光线很暗,月光透过榕树枝叶间的缝隙透进来,堪堪能让我看清对方的脸。 心里一松,身体软了下来。 是墨贤夜。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夜要回来,但很显然,他的行踪并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要不然他不可能轻松的将我从假山边掳走,前厅那些等着他的族内大佬不会放他往后院来的。 上万年没见,无论是想他回来的,还是不想他回来的,全都有一大堆的话要跟他说,要试探他,一见了面,至少到天亮,他都没时间再抽身。 “墨贤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努力的从他的吻中抽离出来,问道。 他声音闷闷的:“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过来了。” 原来早就回来了,但是黑狐这边得到的消息是,他还在路上。 “那现在在路上的是谁?”我继续问。 墨贤夜不耐烦道:“云霜她们,别问了,有点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急什么,他却顿住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的锁骨那一块看。 围在脖子上的雪纺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了,墨贤夜视线对着的地方,正好是云晟弄出来的印记那一块。 我有些慌,伸手去捂,他一把钳制住我的手,吃人的眼神射向我:“他碰你了?” “没有,真的没有,墨贤夜,他这么做就是想让你误会,你要相信我,你误会了就上他当了。” “真的,只有这里,没碰别的……地方。” 我急切的解释着,喋喋不休的话语却很快淹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堵住了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这么多天,媚毒在他的体内肆虐,能熬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我无法想象他没找到机会来见我,而是直接去见黑狐一族的人会是怎样。 理智都没有了,还谈个什么东西。 …… 夜里天凉,露水深重,云晟逼我穿上的一字肩长裙在墨贤夜的手下面目全非。 整个过程没有拖很久,毕竟黑狐一族的人在等着。 等到墨贤夜平息下来,将他宽大的呢子大衣裹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先送你回假山那边,很快会有人给你送衣服过去,”墨贤夜交代道,“接下来的路很难走,白璃,你得自己保护自己。” 我木讷的点头,他又吻了吻我,轻声道:“我要完完整整的你,更要风风光光的将你明媒正娶过门,你得有耐心等着我,别怀疑,别动摇,相信我,可以吗?” 可以完完全全的信任墨贤夜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却知道,每当我见到他,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的心,便再也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我对墨贤夜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朦朦胧胧,到后来的来势汹汹,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万年前的那一场感情对我影响颇深,致使我即便现在什么也记不得,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他情根深种。 爱他,仿佛成了我的本能,逃不了,也根本不想逃。 墨贤夜并没有等我给他答案,已经迅速的将我原路送了回去,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要不是我身上还裹着他的黑色呢子大衣,我真的感觉刚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 我靠在假山旁边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顿时将身子往后掩了掩,害怕是云晟的人来找我了。 “白璃,在吗?”云麓的声音小声的呼唤,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 云麓抱着衣服走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暧昧的笑着,弄得我满脸通红。 “墨大哥真是……不知羞。”云麓说道,转而又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得体,赶紧解释,“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说墨大哥,没说你……” “没事。”我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但还是得为墨贤夜解释,“媚毒的毒性太强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住的,理解。”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有人在找你呢,你快穿好衣服,跟我一起过去吧。”云麓说道。 应该是云晟的人,他之所以还没找到这边,应该是墨贤夜安排人把他绊住了,否则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找不到我。 让我有些无语的是,云麓带来的衣服,是一套白裙,衣袂飘飘的那种,让我一下子想起梦里面,白璃跳升仙台的时候,穿的那一套。 “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从以甜那边拿过来的。”云麓解释道。 “几千年了,这衣服什么材质做的,这么结实。”我有点不相信。 云麓解释道:“你忘了吗?这套衣服是你修炼出八尾的那一年,白爷爷特别为你定做的,用上好的天蚕丝,在长白山天池底泡了一千多年,再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手工缝制而成的,全天下独一无二,当年,你真的很受宠。” 白爷爷…… “走吧,以后如果有可能,你应该会慢慢的想起这一切的,前厅人很多,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别出差错,别给别人揪你小辫子的机会。”云麓苦口婆心的交代道。 我虽然回来了,但是毕竟是顶着一副凡人的身体,白狐一族尚浅还会为难我,更何况是别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 …… 我跟云麓在前厅后檐就分开了,云麓先走,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抬脚刚想过去,就听到右边黑暗处,有人咳了一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云晟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踱了过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我身上的衣服,脸色不明。 我的衣服,变了,不是他让我穿的那一套。 云晟几步走到我的面前,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碰了碰白裙上的轻纱,一字一句道:“当年,你的八尾洗宴上,就是穿着这一套白纱裙缓缓从我面前走过,冲着我莞尔一笑,阿璃,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发誓,生生世世,我一定要将你变成我的女人,高高在上,纤尘不染,让所有人只可远观,只可仰视。” “可是,你似乎并不珍惜我的一片深情呢。” 第83章:嫁与我为妻,可好? 我想把你捧在手心,想把你金屋藏娇,不让任何人亵渎你的美好,可你却辜负了我的一片痴心,这就是云晟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这一切与我何干? 这个世界上,爱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我不爱你,无论你做再多,我都不会爱上你,即便最后选择在一起,那更多的也是感动。 更何况云晟嘴里对我的爱,带着多少蠢蠢欲动的野心,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我以为云晟要发怒,甚至是揍我,却没想到他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阿璃,不要再糟蹋自己了,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对你是真心的,他们要你的心,要你的命,我不要。” 我一把推开他,觉得讽刺:“云晟,别再用这种假惺惺的嘴脸对着我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这些话,说给谁听谁会相信?” “别人信不信我不在乎,我会让你相信我。”云晟继续说道,“他们想要你的七窍玲珑心,想要无上的法力,想要修道成仙,而我想要的,只有权力。” “而权力,我可以通过无数手段去获得,并不需要你的那一颗心脏来帮我,这就是我与他们的本质区别,阿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狐族的大一统,只要我坐上了那个高位,我就有能力保你周全,谁觊觎你的心脏都不行。” 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他的野心,最终全都是为了我? 哈,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吧。 我耸耸肩道:“云晟,以前我叫你一声大师兄,是我敬你,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来看,可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感谢你重新将我带回到这人世间来,但是我也恨你,恨你将我拉进这个巨大的漩涡里面,让我过的一点都不开心。”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求你放了我吧,我可以一辈子不再回长白山,安安静静的老去,坦然迎接死亡,过最平常的人类生活。” “一蔬一饭,寒来暑往,三朋两友,平安喜乐,这就是我要的全部,再无其他。” “云晟,你从来不懂我,更不会去试着理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哪来的爱情可言,你我的价值观不同。” “从古至今,道不同,不相为谋,云晟,好自珍重。” 我说完,拂袖准备离去。 其实我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云晟摊牌,毕竟云晟现在和白狐一族的关系在那,但是他之前对我做的那事儿,让我怕了。 这一次只是在我身上啄了几个印子,下一次呢? 他将我推给墨贤夜的那一次,其实就是毁灭我的一次,但幸得墨贤夜跟我,缘来已久,但下一次呢? 墨贤夜明显很介意我和云晟的关系,留在云晟的身边,只会麻烦越来越多。 我抬脚便想离开,云晟也没拦我,就在我的脚跨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阴恻恻的说道:“阿璃,你不在乎我的感受,难道也不在乎墨贤夜的命了吗?” 我猛地顿住了脚步,他继续说道:“没有我手里的那一魄,你体内的那颗心,就永远只能是一颗普通的心脏罢了,没有七窍玲珑心,墨贤夜也陪不了你多久。” 我闭了闭眼,心中很是痛苦,为什么选择这么难?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走出了那么艰难的一步,还是有人要把我往原本的漩涡里面拖? 我不想受云晟的控制,可我也万万不可能丢下墨贤夜的。 云晟走上前来,伸手来拉我的手,我毫不犹豫的躲开,他的手僵在了我的身侧,停顿有十几秒,才又收了回去。 苦笑一声道:“没关系。” 这一声‘没关系’说的,满是苦涩,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是没有发火,真的是耐性很好了。 “阿璃,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云晟自顾自的说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妻子,让我在白狐一族立足,为期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将那一魄还给你,成全你的七窍玲珑心,之后,就算你立刻挖了这颗心去救墨贤夜,我也绝不会拦着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云晟,你骗我太多次,已经用完了我对你所有的期许。” “你怕什么呢?”云晟反问我,“你以为白爷爷对我的那些防备,我看不出来吗?白爷爷不可能一下子把权利交到你手上,然后转给我的,你想退,永远都有退路,不是吗?” “既然这样,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对你赶尽杀绝?”我问他。 “你不会的,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阿璃,你生性善良,重感情,只要我不负你,你绝对做不出那样狠绝的事情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对我赶尽杀绝,那也一定是我做的太过分,你忍无可忍了,我不怪你。” 我最恨他这样说话,如果他说的狠绝一点,我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但是他总是用这种柔软的话来击打着我的良心,让我心软,他很善于攻心术。 他开的条件,说真的,有点诱人。 其实对于我来说,跟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毕竟要想救墨贤夜,我就只能选择再活最多一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婚姻的甜蜜期许并不多了,不在乎。 而拿一段我不在乎的婚姻,却能换回我的那一魄,促进七窍玲珑心的形成,救墨贤夜一命,这对于我来说,却是最有意义的。 在这场交易中,云晟想要得到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要权势。 墨贤夜回归到黑狐一族,云晟就只能凝聚白狐一族的力量与他对抗,而这个凝聚力,在于我。 “阿璃,你知道墨贤夜为什么非得要这颗七窍玲珑心吗?”云晟看我还在犹豫,便问我。 我摇头,这些从没人跟我说过,我问道:“难道不是单纯的想要保命吗?” “对,是为了保命。”云晟说道,“但保命只是最基础的一条,更重要的是,墨贤夜当年生出十尾,与天争寿,遭了十二天劫,被打的血肉模糊,身体里大部分的修为都被封印住了,但老天爷却留了他一条小命。” “这条小命只有万年期限,在这一万年内,墨贤夜必须不停的积德行善,积累功德,才能重新获得上天的原谅。” “降妖除魔是他的任务,衡量他功德大小的最直接的依据,就是鬼晶。” “从最低等的白色透明鬼晶,到高等的紫色、黑色鬼晶,再到七窍玲珑心,每一个等级都得收集齐,总数量得达到万颗,如果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收集不齐这些鬼晶的话,迎接他的,将是另一拨天劫,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有之前那么好的运气了。” “收集齐了,封印就会被解除,修为重新回到他的体内,他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对吗?”云晟的话我是相信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之前墨贤夜将紫色鬼晶给我吞下去的时候,云霜不会迁怒于我。 云晟摇头:“阿璃,狐狸一族的歌谣,你不是会唱吗?” “七尾八尾美人俏,九尾飞上天,十尾回炉造,十尾是罪过,上万颗鬼晶是功德,功过相抵,他墨贤夜的第十条尾巴才会被化解,剩下九条,可是要飞升的。” “我们狐族已经有几万年的光景,没有任何一头狐狸修炼到九尾这种境界了,那群老家伙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墨贤夜呢,他会是我们狐族的骄傲。” “他要的是这份荣耀,而我比较俗,我要的是权利,阿璃,一年后,墨贤夜是飞升,还是陨灭,只在你一念之间,如何选,你心中应该比我清楚。” 所以,墨贤夜不管是飞升,还是陨灭,一年后,他都不单纯的属于狐族了,而云晟却还是这个族内最有能力与背景的一个。 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憋着一口气,他要让所有人看到,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族长这个位置,而不是别人不要了,施舍给他的。 “阿璃,我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前厅现在或许正在讨论着我们三人之间的姻缘,你得尽快拿出最终的决定。”云晟提醒道。 我抬眼看向他,一想到我真的要嫁给他的时候,心便像针扎的一样疼,可是,我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云晟,你真的想娶我?娶我,真的是为了白狐一族的势力,对吗?”我最后挣扎道。 云晟很肯定:“对,我的目的,我的野心,整个狐族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那既然你要的是权利,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也只会存续三个月,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会履行夫妻义务。”假结婚可以,白狐一族的势力拱手相让,为了墨贤夜,也可以,但我无法接受与墨贤夜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 云晟出奇的平静且坚定:“你大可放心,万年大劫之前,我不会破了自己的童子身,徒涉天险。” 童子身对于修炼者来说有多重要,我很清楚,所以云晟的话很有说服力。 当即我便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云晟明显高兴了起来。 “我要我的那一魄,我得自己拿在手里。”我说道,“将这一魄融入我的身体里面,需要一系列复杂的操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所以即便是这一魄在我的手里,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在短时间内融合这一魄,再者,魂魄融合需要一定的适应期,不是一蹴而就的,在这段时间内,你想要的一切,都来得及操作。” 我不可能傻乎乎的真的就这么信了云晟,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得替自己做好万全的保障。 云晟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审视着我,但随即一笑,答应了:“我们阿璃是越来越谨慎精明了。” 说着,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铜盒子给我,我伸手去接,刚刚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侵袭过来。 那寒气来自于那青铜盒子,我没敢接,云晟却笑道:“胆子这会儿反倒小了?” 他说着,手捏剑指压在青铜盒子上,嘴里念念有词,青铜盒子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层透明的瓷瓶,瓷瓶是封着的,红阴阴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那一魄,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怕别人拿去,一直贴身带着。” 我伸手拿过青铜盒子,抬手想要将那小瓷瓶拿出来的时候,青铜盒子啪嗒一声,自己盖上了。 我不解的看向云晟,他却说道:“阿璃,你防我,就不能怪我也对你留一手,这一魄可以还给你,但是想要打开,拿出来注入到你的体内去,首先,得经过我的同意。” 没有心法,这青铜盒子是很难打开的,云晟果然还是狡猾。 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我将青铜盒子揣好,跟在云晟身后,朝着前厅走去。 过去这一路上,我想象了很多种前厅热火朝天的场景,可是一进了大厅,愣住了。 一片安静,静的让人害怕。 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两边,分别坐着有二十多位族里长老,桌尾坐着的,是大伯白伏虎,他的右手边坐着我二伯白伏生以及小叔白伏玺,他们三个应该是代表白爷爷过来的。 这二十多位的身边,站着的全都是各自的随从、心腹,靠着墙边坐着的,便是狐族的年轻一代,以甜、以晨、云霜、云麓他们都在。 而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墨贤夜。 墨贤夜不该坐这个位置的,因为他的左右手边的位置都空着,按道理来说,主位应该是由他爷爷,黑狐一族的族长来坐。 但族长并未到席,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 墨贤夜坐在那里,却并没有人敢上前讨伐他,或许我们到来之前,他们有说过墨贤夜? 云晟带着我进去的时候,白伏生和白伏玺立刻站了起来,白伏虎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说道:“璃丫头,来大伯身边坐。” 我依言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右手边,眼睛朝着墨贤夜那边看了一下。 之前云麓从我这边拿走的黑色毛呢大衣,正好端端的套在他的身上,他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那么帅气逼人。 云晟站在我的身后,没动。 我们来得迟,剩下的位置就那么多,让他坐到墨贤夜的身边去,他是一定不愿意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位置,就是我的身边。 但这个位置,显然也不是他心目中所想坐的那一个,他的目标,是墨贤夜现在所坐的位置。 所以,他所幸就站在那里。 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有些诡异。 这些大家长们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族长不来,连当着墨贤夜的面,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僵持了有三分多钟,从大厅内里的耳室里,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拄着龙头拐杖走了出来,面带微笑。 云晟的母亲立刻站起来,过去扶了一把:“父亲。” 我一惊,原来这就是黑狐一族,在位数十万年的族长了,果真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云晟母亲扶着族长朝着墨贤夜那边走过去,很明显,这个时候墨贤夜应该让位了。 墨贤夜的确也撑起了身子,还没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族长一只手搭在了墨贤夜的右肩上,用了点力道,将他按了回去:“坐着吧,我坐这边就好。” 族长说着,在墨贤夜的左手边坐下,这个动作却惊住了所有人。 云晟母亲首先叫道:“父亲,您这是……” “族长,这主位是您的,让一个毛头小子坐上去,成何体统?” “是啊,族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可千万不能开这个先例啊。” …… 一时间大厅里沸腾了起来,全都是指桑骂槐的责备墨贤夜不懂事,白占了族长的主位。 而我则还为那句‘毛头小子’感到恶寒,墨贤夜都一万多岁了,还毛头小子呢? 族长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声如洪钟道:“今日只是家宴,阿夜好久没回,难得回来,今夜他是主角,坐这个位置,我觉得合适。” 族长都这么发话了,大家都明白,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可是一个个心里面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毕竟,族长这么做,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墨贤夜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如果允许,族长肯定有将整个黑狐一族交手给墨贤夜的意思,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旭英啊,我听他们说,云晟也回来了,人呢?”族长看向云晟母亲问道。 云晟就站在大厅里,族长却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问,这……故意的? 墨旭英应了一声,朝着云晟这边招招手,道:“云晟,过来坐我这边,正好挨着你爷爷,让他好好看看你。” 我回头看向云晟,他的脸色有点黑,但随即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在墨旭英的位置上坐下,叫了一声‘爷爷’。 一个在族长的左手边,一个在族长的右手边,墨贤夜和云晟的地位,在此刻已经划分的明明白白了。 直到安排好坐位,族长才朝着我这边看过来,笑眯眯道:“想必,这位就是死而复生的璃丫头了吧?” “族长,的确是璃丫头。”白伏虎答道。 族长转而看向墨贤夜:“阿夜,上万年的时光,你都舍不得回来看一眼爷爷,璃丫头刚回来,你就眼巴巴的跟着回了长白山,怎么,怕有人跟你抢你的未婚妻?” “有点怕。”墨贤夜答道。 我诧异的看着对面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脸上火烧火燎,心里面更是煎熬。 “怕个鸟!”族长提起龙头拐杖往墨贤夜头上轻敲了一下,看似恨铁不成钢,但那力度,分明又是让人眼红的宠溺,“你要是会怕,你也不是我的大孙儿阿夜了。” 族长说着,笑了起来,墨贤夜也跟着笑,云晟低着头,我看不到他此刻的面部表情。 族长继续问道:“我听说,今儿个你人还没回来,就让阿臻替你把聘礼送到你白爷爷那边去了?” “是。”墨贤夜惜字如金。 “胡闹。”族长斥道,“哪有让自己的弟弟替自己去女方那边下聘的道理?你白爷爷身体不好,不常来走动,但你大伯他们过来了,璃丫头也在,该怎么做,还用爷爷我这个老头子教?” 墨贤夜愣了一下,但随即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我当时心扑通扑通的乱跳,隐隐的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但当看到他单膝跪地,牵起我的手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还是轰的一声炸开了。 之后他说了什么表白的话,我根本没有听清楚,周围出奇的安静,我耳朵里嗡嗡嗡的在轰鸣,只能看着墨贤夜的嘴在动。 这个过程很短暂,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的漫长,漫长到我的眼眶里续上了一层水雾,呼吸都变得困难。 “白璃,嫁与我为妻,可好?” 最后一句,我却听得真真切切,透过眼里的那层水雾,看着墨贤夜,我的嘴唇在抖动,心里面一万个声音在咆哮,答应他,快点答应他。 墨贤夜之前就说过,他要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将我迎娶进门,如今他做的,便是他所说的。 “璃丫头,你还在犹豫什么?”白伏虎小声的提醒我。 之前在白狐一族,云晟与墨贤臻对峙的时候,白伏虎的态度还没这么坚定,那时候他们应该是还不确定能够攀上墨贤夜,攀上黑狐一族,所以才会犹豫。 但现在从墨狐族长的态度,再到墨贤夜当众求婚这形势上来看,把我嫁进墨狐一族,延续万年前的婚约,十拿九稳了,白伏虎的态度一下子明确了起来。 那边,族长也打趣道:“璃丫头是嫌阿夜的聘礼不多,不够诚意?还是觉得这个求婚场合不够浪漫,不够正式?” 墨贤夜牵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缩紧,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隐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猛地抽回手,两步越过他,转而朝着云晟走过去,云晟立刻站了起来,向我张开双臂,我硬着头皮投进了云晟的怀抱。 云晟扬声道:“大表哥,实在对不起,时移世易,阿璃早已经心有所属,我才是她的归宿。” 第84章:会有人替我守护你 云晟的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扬眉吐气的自豪感,我闭着眼睛埋首在他胸膛里,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脸,对上任何人的眼神。 特别是墨贤夜的。 墨贤夜此刻应该懵逼了吧?这样的情况,他再也没想到吧? 明明半个小时前,我们还那么亲密,可是转眼…… 他为了我马不停蹄的赶回长白山,面对这一大片人的挑衅,可是我却让他失望了。 我真是该死,但我也没别的办法。 “胡闹!”族长喝道,“云晟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白璃是你什么人?她万年前就是你哥的未婚妻,你的嫂子,无论有没有迎娶进门,身份在这摆着,你们现在在一起,于理不合。” “爷爷,这都什么年代了,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更何况阿璃没跟我哥结婚。”云晟怒道,“阿璃跳升仙台被天雷击中,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你们难道就不能当她是一个全新的狐族女子吗?我们两情相悦,想要在一起,有什么错?” “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不管,但只要是在我们黑狐一族,就不允许有小叔子娶未婚嫂嫂这种事情发生,除非……”族长眼神凌厉的射向云晟,“除非你与黑狐一族断绝关系,从此再不踏入黑狐一族半步,或者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别想翻了天!” 其实说真的,抛开一切不说,族长如今的表现,的确是偏心的。 他在逼云晟,表面上是在逼他放手我,实质上,是在逼云晟走。 逼他脱离黑狐一族,另立门户。 可云晟非得跟我在一起,目的是什么? 目的还不是联合白狐一族来抢夺族长的位置?他的目的族长心里面清楚的很。 但白狐一族即便是同意我嫁给云晟,又为的是什么?他们看中的就是他背后的黑狐一族的势力。 所以,云晟只要脱离黑狐一族,他失去的,不仅是黑狐一族的支持,更不会得到白狐一族的拥护,他将成为丧家之犬,游离在狐族之外。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前一刻还在得意的云晟,此刻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我相信,他现在心里面一定是对眼前这位气势凌人的族长充满了杀意。 这是一头拦路虎,并且是一头极度偏心的拦路虎。 “父亲,消消气,小孩子在外面跑,思想受人间那一套熏陶很厉害,疏忽了老祖宗的礼教道义也是有的,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孩子嘛,我说说他便是,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墨旭英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转身走过来,用力的去拉云晟,“云晟,跟我回房,我有话跟你说。” 我当时也打算松开云晟,脑子里面很乱,这变故来的太快,让我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虽然现在装着我那一魄的青铜盒子就在我身上,但我不知道打开的心法,更不懂得怎样去融合,要想脱离云晟,至少我得将心法给套出来。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云晟,但是要按照之前我跟他约定的来做,怕也是很难了,他没办法娶我,头顶上有大山压着。 云晟死死的抱着我,就是不肯跟我分开,冲着墨旭英吼道:“母亲,阿璃,我是要定了,谁阻止也没用,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亲儿子的话,这次,你就不该拦我。” “云晟,松开白璃,有话我们好好说。”墨旭英拉不动云晟,直接来拽我。 这个时候,有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说道:“旭英,你看这俩孩子爱的死去活来的,君子有成人之美,咱们为什么就容不下一对苦命鸳鸯呢?” “再说了,本就是白璃选择了咱们云晟,又不是云晟掳了白璃硬逼着她离开贤夜,这错,怎么也不该栽在云晟的头上啊。” 这话说的,直接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来了,我不由的瞄了一眼说话的人,话里话外也能听得出来,这人就是云晟的父亲无疑了。 他这席话说出来,不仅为云晟做了开脱,还大大的奚落了墨贤夜,三角恋之中,我与云晟两情相悦,分都分不开来,墨贤夜则是那个可悲可恨的第三者,明明插不进我们的二人世界,还硬往里面挤。 这人啊,果然八面玲珑,善于诡辩。 墨旭英一肚子的话,被堵回了嘴里去,她转身为难的看着族长,小声央求道:“父亲,您看,这俩孩子也的确怪可怜的,年轻人的爱情,哪有什么对错呢?咱们没必要因此而上纲上线不是?” 闹了这么一番,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云晟在黑狐一族的势力怎样,不可置评,但是他父母手里面肯定有一波拥护者,这些人说话,那肯定是向着云晟的。 墨贤夜这么多年不回来,有多少人恨不得他一辈子不回来才好,这样才不会抢了他们的位置,动了他们手里的蛋糕,墨贤夜一旦回来,坐上了高位,肯定要把自己手里的亲信安插进黑狐一族里面来,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从人上人,一落而被人踩在脚底下? 所以,大部分的评论,都理所当然的朝着云晟这边倒,更有甚者,直接说时代变迁,咱们狐族也应该与时俱进,不能再拘泥于以前那些老黄历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族长的权威了。 我不由的朝着云晟的父亲看去,这个叫做墨大钊的男人,风评在外,野心勃勃,不说云晟想要族长这个位置,我估计就连他自己都想往上坐。 他当年娶墨旭英,难道不是看上了墨旭英在黑狐一族的影响力? 做夫妻这么多年,枕边风不停的吹,墨旭英即便是毫无私心,这会子的思想可能也变了,所以,现在黑狐一族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暗地里,墨大钊这对夫妻,还不知道拉拢了多少势力。 如今竟然都有人敢当着族长的面说翻一翻老黄历的话了,这不是在夺权的边缘疯狂试探,又是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起来,这个时候,白伏虎走了过来,站在了云晟和我的身边,说道:“璃丫头,既然今天谈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咱们就先回去吧,等族长处理好了家事,咱们再谈婚事也不迟,是不是?” 我点头:“阿璃听大伯的,先回去。” 我说着,便去推云晟:“大师兄,阿璃就先回去了。” 云晟却紧紧的钳制着我,冲着白伏虎说道:“大伯,之前我是跟白爷爷说好了,要娶阿璃过门,白爷爷也是答应了的,这事,我可以和白爷爷当面对质,阿璃我一定会娶,今天这事就定下来。” 白伏虎没想到他上前来给大家递台阶下,云晟却不领情,并不愿意顺坡下驴,弄得他很尴尬。 白伏虎看向族长,面露难色:“伯父,您看这……” “璃丫头你们先带走,这点家事,我会处理好的。”族长掷地有声。 白伏虎伸手来拽我,我也挣扎着想要脱离云晟的钳制,就在我们纠缠不清的时候,一股劲风席卷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就只看到黑影一闪而过,墨贤夜已经一掌朝着云晟肩膀拍了过去。 云晟抱着我一个旋转,堪堪躲了开去,墨贤夜那一掌差点就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他及时收手,但却并没有放过云晟,双脚踩着一边的凳子一跃而起,五指张开,手心一股淡蓝色的真气凝结成球,精准的朝着云晟的头顶压下去。 云晟当时站的位置很不好,靠近墙角,这个时候想退是没办法退的,但是因为一手钳制着我,用另一只手去接墨贤夜这一掌的话,也肯定接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一把将我顶起,再次将我当做挡箭牌,对上了墨贤夜。 我眼闭了闭,心痛一片,虽然早已经对云晟的品性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当他做出如此举动的时候,我还是不自主的失望。 就这样一个人,我岂能托付终身?幸好即便成婚,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谁也耽误不了谁。 我这边正失望着,背上忽然一痛,我以为墨贤夜还会像之前一样收手,但是这次他没有。 他收了真气,如鹰爪一般的手指抓向我的后背,几乎是要陷进我的皮肉里面去,另一只手穿到我的心口,硬生生的将我从云晟的手里面扯了出去。 云晟当时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又是顶着我的状态,手上无法太用力,就是这么一个懈怠,被墨贤夜有了可乘之机,下一刻,我被墨贤夜扛在了肩膀上。 他成功将我弄过去之后,并没有再做任何停留,抬脚迅速的离开,我趴在他肩膀上,眼睁睁的看着我放在口袋里的青铜盒子掉在了地上,大喊大叫着让墨贤夜放我下去,这话气得他扛着我跑得更快了。 我气得直捶他后背,想要回去将青铜盒子捡回来,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云晟手里弄回的我的一魄,就这么又掉了,之后再被谁捡到,说也说不清了。 我这辈子甚至可能再也找不回那一魄了。 …… 墨贤夜扛着我一路往山下跑,速度快的堪比磁悬浮列车,两边的树枝剐蹭着我的皮肤,很疼很疼。 “墨贤夜你放我下来,我得回去,快放我下来。” “你疯了,停下!” “你要害死我了,你个傻子。” …… 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叫,怎么拍他掐他,他都置若罔闻,一直等到了山下,找了一辆车,把我塞进车里,他亲自开车上了高速之后,我俩才安静了下来。 车子开得很快,上了高速之后,我分辨了一下方向,确定应该是往江城去的,这才说道:“墨贤夜,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你为什么要选择他?”他说的很平静,但是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说完还从后视镜里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白璃,我以为你真的爱我,却没想到一切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你让我……无话可说。” “但即便你真的不爱我,你也是我的女人,我认定了的人,不会轻易放手。” 他说着,又从后视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的眼光太差,云晟那样的火坑你都敢跳,就算我放手,你也不会幸福。” “既然怎样都不幸福,那还是待在我身边吧,至少我不会利用你。” 他说完,便直视前方,专心致志的开车。 我从后面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细细的品着他的话,心里五味陈杂,憋了好半天,才嗔了一句:“傻子。”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毫无笑意,绷的很紧,我知道他今夜的心情臭到了极点,特别是面对我的时候。 “你害惨我了。”我想了好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出了好远,心下明白,我与云晟的交易,怕是泡汤了。 墨贤夜带走我,云晟想追,族长也不会放他追的,所以回江城这一路,阻碍应该并不多。 事已至此,我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决定摊牌:“我好不容易从云晟那里将我那一魄拿到手,你这么一掺和,到手的东西又丢了,我白忙活了一晚上。” “不答应你的求婚能怎么着?生米不早已经做成熟饭了吗?那一纸婚约就那么重要?” “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的心意,还这么不明了?是谁要求我别怀疑,别动摇的?我能做到,你为什么却做不到了?” “从没觉得你这么不稳重过。” 我连连抱怨,墨贤夜不停的从后视镜看我,我就冲他翻白眼,车里的气氛变得很僵,要不是在高速上,真不知道我俩会怎样。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墨贤夜忽然将车子从一个陌生的出口开了下去,绕着匝道开了一大圈,停在了一条水泥路边。 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四点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路边昏黄的路灯掩在一片黑漆漆的树木之间,照不亮前路。 车子安静的停在那里,墨贤夜的双手还把在方向盘上,也没回头,我疑惑的看着他,想问怎么了,但看他侧脸又不敢再问,害怕他发火。 过了有三分钟,墨贤夜忽然回头,开口质问我:“所以,为了那一魄,你可以出卖你的感情,你的婚姻,可以抛弃我?白璃,你的底线在哪?” 哈? 这话问的,我他妈的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他能活下来才如此委曲求全? 可是他根本不懂。 我心里生气,说话也开始有点冲:“对,为了活命,为了找回我曾丢失的一切,我就是没底线了,怎么,不可以?” “但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墨贤夜反问我。 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他却没给我机会,继续说道:“白璃,你是真的傻啊,云晟拿走的那一魄,凝聚了你前世所有的记忆以及修炼精华,只要将这一魄重新注入你的体内,记忆会回来,修炼功底会回来,你整个人都会脱胎换骨,变成万年前那个耀眼夺目的真正的白璃。” “可是,同一时间,你那颗心脏会迅速的成熟,变成七窍玲珑心,七窍玲珑心一旦形成,你变会成为一个活靶子,成为众矢之的。” “那个时候,有多危险,你考虑过吗?” 我立刻答道:“我当然考虑过,也知道后果。” “你知道个屁!”墨贤夜难得爆粗口,伸手猛地将我朝着他那边拉过去,用手指狠狠的点了几下我的心口道,“只要是在阴阳道上走着的修炼之人,没有人不想要你的七窍玲珑心,你将变成一头困兽,不停的被围猎,分分钟都会被人挖心致死,白璃,你这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 “比起死亡,那一魄真的重要吗?”墨贤夜不停的用话语敲打我,“我从不希望你拿回那一魄,这辈子,你也别想跟那一魄融合,我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活着,足以。” “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即便一年后我活不下来,我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会有人替我守护你,而那个人绝不会是云晟,白璃,听到了吗,咱不要那一魄。” “可是……可是……” 他的一番话不免让我动容,激得我话都说不完整,结巴了半天才憋出来,“可是,你需要七窍玲珑心啊。” 造化弄人,我与墨贤夜彼此相爱,老天爷却偏偏让万年一轮回的七窍玲珑心恰巧就长在我的身体里,他与我,只能活一个,叫我们怎么选? 我想无论是谁,都应该选墨贤夜吧? 毕竟我现在顶着一副凡人的身体,就算是没有七窍玲珑心,也不过短短数十载的生命罢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而墨贤夜活着,意义更大。 “我不需要。”墨贤夜斩钉截铁道,“更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命换我活下去。” “你需要,你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没有七窍玲珑心,你便要受到上天的惩罚,你会魂飞魄散的。”我冲他吼,恨不得现在就把心挖给他才好。 墨贤夜却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看看你小脸急的,红成了什么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么爱我,却往别人的怀抱里钻,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嗯?” “傻姑娘!” 我一把将他手推开,没好气道:“我给你说正经事,你能严肃一点吗?” “这些话,都是云晟他们跟你说的吧?说什么我只剩下一年时间了,必须收集齐七窍玲珑心在内的一万颗不同等级的鬼晶,赎了我长出十尾的罪孽,才能安稳的活下来,是吧?”墨贤夜问道。 我连连点头:“这本来就是事实,不是吗?” “对,万年前,我突破八尾,往九尾修炼的时候,意外的却在一夜之间,同时长出了两条尾巴。”墨贤夜说道,“十尾与天同寿,当天夜里天雷滚滚,十二道天劫打下来,我几乎魂不附体,血肉模糊,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可是上天却给了我一次机会。” “只要我能在接下来的一万年间,降妖除魔,积累功德,功成圆满之时,不仅能化解十尾罪孽,还可以保住九尾,继续飞升。”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侥幸,是命好,才得来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从没有人问过,我的十尾是怎么来的。” “我从生下来便开始修炼,一步一个脚印,从未走过捷径,除了修炼天赋天生过人之外,爷爷给我的帮助也是极大的,从八尾到九尾的突破,狐族几万年间,没有一人达成,而我有这个希望,你认为我爷爷不会看紧我?” “可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人换了爷爷给我辅助修炼用的金丹,导致我意外长出了十尾,这人是谁,我心知肚明,爷爷也不糊涂,只是那个节骨眼上,为了保我,为了黑狐一族的稳定而隐忍不发罢了。” “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明,谁可以位列仙班,上边心里未必没数,所以他们才对我手下留了情,给了我机会。” “这将近万年的时间,我做了多少好事,收了多少孽障,我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手里面收集起来的鬼晶、积累起来的功德,有目共睹,即便没有那颗七窍玲珑心,我也不相信上天真的会置我于死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这么不近人情的一群神,我又何必与他们沆瀣一气?” 墨贤夜一句一句的分析,句句在理,可也句句叛逆,让人担忧。 他摩挲着我的下巴,眼里满是深情:“白璃,宿命如此,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早已经看淡了,你身体里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出现与否,对我来说并不会改变什么,我不会为了赎自己的罪,而去挖你的心,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我跟一个杀人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那我上万年来,积德行善,都是假的?我真那样做了,才是最大的讽刺。” “修身修德更修心,我只做无愧于我心之事,绝不会白白的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我不要七窍玲珑心,也不会让这颗七窍玲珑心在你的体内形成,那一魄如果真的落在了我手上,我会立刻一掌将它拍散,你怪我也没用。” 第85章:好想去流浪 墨贤夜很少这么蛮横,但是此刻我却觉得他无比的帅。 这男人,初见之时只觉得不好相处,嘴又毒,整天冷着个脸,来无影去无踪的,越是相处,就越是发现他的好,有担当,够深情,最重要的是,三观正的连自己的生死都可置之度外,这样的男人,我何其幸运才能据为己有? 我忍不住弓起身,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道:“墨贤夜,你怎么能这么好。” 这么好的你,我又怎能轻易的让你去冒险,谁能测得准老天爷的脾性,好人不长命这事,多了去了。 假如一年后,老天爷就抽抽了,带走了他,那该怎么办? 况且,云晟之前也说了,我不可能永无止境的占用这具身体,毕竟我的魂魄是残缺的,等到我占用的身体残留的那一丝魂魄被耗尽的时候,我随之也会出事。 这样看来,拿回我那一魄结局不好,但不拿回来,结局也会很糟,同等的结果,那我肯定是要权衡一下,怎样选择带来的利益更最大化。 毋庸置疑,能救墨贤夜,那就是造化。 “知道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跟别人跑?”墨贤夜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今天让我在大家面前丢尽了脸面,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我尴尬的看着他,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这怎么补偿啊? 局促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天快亮了,咱们现在回江城吗?” 墨贤夜皱眉看着我,明知道我在强行转移话题,却并不肯放过我,不死心的问道:“你还没说该怎么补偿我。” “那……那你想要什么补偿,你直接说好了,我能做的尽量去做。”我撅了噘嘴,松开了他,这人,真不解风情。 下一刻却被他拽了回去,一下子吻住了我的唇,他吻得很深很深,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脸色爆红。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我,我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说道:“我想要的补偿就是,嫁给我,替我生儿育女,陪我一生一世,可否?” 他的额头靠着我的额头,眼神深邃的像是要将我吸进去一般,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我鼻子就酸了,眼眶也涩涩的。 “为什么不回答我?嗯?”他还在逼问。 我也不知道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还是怎么的,用力捶了他两下,嗔道:“你问我干什么?反正就算要拒绝也拒绝不掉不是吗?” 当着狐族那么多人的面,我拒绝了他的求婚,投向云晟的怀抱,最后还不是被他掳走? 这辈子我除了他,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墨贤夜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终于放过了我:“说的这么不情愿,但总归还有点自知之明,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过你这次了。” 呸,这臭屁男人。 他重新发动车子,掉头,上了高速,一路朝着江城的方向开去。 我坐在后面,缓了好一会儿,看着车窗外一寸一寸露出的日光,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一趟长白山,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本以为去了那儿,与亲人相聚,会有归宿感,可是真的经历过一次之后,才明白,大局未定之下,哪里是归宿? 墨贤夜上万年不回狐族,大抵也是这个原因吧,回去做什么呢?一堆烂摊子等着呢,还不如在外面更清净一些。 可惜,这一折腾之后,江城这片曾经的净土,怕是也不得安宁了。 我忽然就怕了,怕回江城,怕面对山雨欲来的一切。 可是不回去行吗?显然也是不行的。 江城是我的根,是一切的起源,我活着,就永远丢不下江城这片土地。 我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墨贤夜从后视镜里看了我几眼,问道:“怎么忽然这么丧?” “好想去流浪啊,全世界的乱跑,让谁也抓不住我的脚步,这样,一切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我闷闷道。 墨贤夜好笑道:“就这点出息?” “你尽情的嘲笑我吧,没关系,我并不在乎,我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明确,胸无大志,小富即安,平平稳稳过一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我没心没肺的说道。 “这些年,我的心境其实跟你现在的想法很相近,不想受俗事的烦扰,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觉得值得去做的事情,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自由自在。”墨贤夜感叹道,“可惜,生活在这个世间,怎么可能这样自在无忧?你不扰人,人却不愿放过你,避又避不开,除了苦中作乐,还能怎样?” “所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重新等到你,这大概是这苦难的生活中最令我感到不枉此生的事情了。” 今天的墨贤夜土味情话一波一波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笑道:“你也是我生命中最惊喜的存在。” “那咱们就不要太在意别的,只要我俩好,其余的一切,随他去吧。”墨贤夜说道。 我点点头:“那你可要抓紧我,可别让我被大灰狼给叼走了。” “放心吧,谁敢来叼你,我就敢拔了他的牙,抽了他的筋,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墨贤夜掷地有声道。 …… 我们是七点左右下高速的,出了收费站,我便开始不安起来:“墨贤夜,你说江城会不会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你是害怕云晟的人守在江城埋伏我们吧?”墨贤夜一下子抓住了核心,安慰道,“放心吧,他有人,我们也有人,他最大的错误,其实就是舍弃了卢老五,用了卢昭。” “也不算吧,”我分析道,“卢老五根本不会屈居云晟之下很久的,他的野心不输于云晟,相对来说,卢昭要好把控的多,有机会不除掉卢老五,等他成了气候,想除也除不掉了,到时候反咬一口,云晟更不好过。” “卢老五要除,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咬紧牙关也得等到解决了我之后再动手,卢昭这些年的确跟着卢老五,摸清了很多门路,但是卢老五这人,心机深重,人脉广泛,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不可能全都展示给卢昭,卢昭毕竟还稚嫩,难当大任。”墨贤夜说道。 的确,卢昭比起卢老五来,差远了。 不过这样也好,云晟越强,我们的日子越不好过,少了卢老五这个劲敌,江城也能安稳一点。 “我们这边的人,也就只剩下云鹏和朱锦了,云鹏是专攻医术的,朱锦嘛……” 一想起朱锦,我忽然就想起之前答应陆明川,说朱锦一来江城,我就帮他约朱锦出来的事情,这段时间闹的,我把这话都给忘记了。 想着我就问墨贤夜:“朱锦在江城吗?” “在。”墨贤夜问,“你找她有事?” “没啥事,就是问问。”说着就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早就关机了。 …… 下了高架桥之后,人渐渐便多了起来,早上七点多,大家都忙着吃早餐,赶公交,赶地铁去上班,路上有点堵,我将车窗放下来,感受着和煦的阳光笼罩在身上,说不出来的舒服。 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有人想算计我们,也得再等等吧? 回到古街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是给手机充电,然后跟墨贤夜一起去洗澡,换上干净衣服,扔进洗衣机,从冰箱里扒拉出一些还没坏掉的食材,开始做饭。 两菜一汤,很简单,很家常,我和墨贤夜面对面的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忽然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吃完饭,收拾干净之后,墨贤夜开始联系朱锦他们,我打开手机,结果一连串的电话、短信跳出来,让我大吃一惊。 之前在长白山上,手机什么的,根本没有信号,接收不到任何信息,就连手机停机了我都没意识到。 我一条一条往下翻,绝大多数都是顾潇潇的,字里行间透着极度的焦急、慌乱以及担忧,看得我都开始心疼了。 那天我跟云晟离开的时候,正是大刘村大雾散去之后,大家伙儿惊魂未定的时候,之后的善后工作,也够他们忙的。 我把电话拨过去,几乎瞬间被接起,那头传来顾潇潇紧张的声音:“阿璃,你终于跟我联系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吧?现在人在哪?” “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我赶紧安抚她的情绪,道,“我现在就在古街店里呢,刚……” “我去找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潇潇打断了,她撂下这么一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我扶额,这家伙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急。 我想了想,叫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想事情的墨贤夜:“墨贤夜我们出去聚一聚吧?大家一起吃个饭。” 吃完饭,各忙各的,往后再想聚,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墨贤夜点头:“你定。” 我就又给陆明川打了电话,问了一下他的恢复情况,确定他已经没有大碍之后,告诉他一会我们跟朱锦一起出去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来。 陆明川立刻表示一定要来,并且他做东请客,他开车过来,在我们这边就近定饭店,我说不能让他破费,明明应该我请。 他却说没关系的,他定的饭店是他家的产业,不用他花钱。 有钱人啊,就是这么阔气。 顾潇潇来的最快,毕竟住的不算远,骑着她的小毛驴,颠了颠了的就停在了店门口。 架好车奔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吓死我了阿璃,这么多天你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和爷爷都快担心死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起来了,我赶紧抱住她:“别这样,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嘛,再说了,有墨大师跟着我,我不可能出事的。” 一提到墨贤夜,顾潇潇的情绪才好了一点,喋喋不休的嘱咐我:“阿璃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被人剐被人煮的那种,想要活命,就得找靠山,墨大师这么好的靠山,你可一定要抓紧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咱死皮赖脸的就缠着他,嫁给他最好,那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墨贤夜坐在里面沙发上,顾潇潇还站在台阶这边,根本没看到墨贤夜就在店里面,她说话又有点大嗓门,等她说完,我身后忽然有人干咳了两声。 墨贤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他正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后面,顾潇潇伸头也看到了墨贤夜,连连吐舌头,尴尬的不得了。 “啊呀,墨大师在啊,我……那个……”顾潇潇手足无措,结果就伸手拍了我一下,嗔怪道,“阿璃你真是的,墨大师在,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哪知道她这么莽撞,啥话都站在大街上瞎嚷嚷,这会子还怪起我来了。 墨贤夜却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笑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白璃的,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不会有事。” “卧槽,阿璃,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墨大师就这么被你拿下了?”顾潇潇差点没激动的蹦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天哪,我不是做梦吧,我们家阿璃这头笨驴,竟然拱到一颗仙草了,太开心啦,开心到飞起!” 我眉头越拧越紧,脸也越来越红,顾潇潇真是……无话可说了。 这边闹着,那边,陆明川的车子缓缓的停在了古街尾对着的那条街边,陆明川和云鹏一起从上面下来,云鹏还背着一个小巧的医药箱。 除了顾潇潇,各自都是熟人,云鹏跟墨贤夜汇报道:“陆少的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我不需要住在他家了。” “待会朱锦也要过来,之后你就跟朱锦他们一起活动吧,暂时都不要离开江城,警醒着一点。”墨贤夜交代道。 云鹏点头,陆明川招呼道:“要不我们去饭店那边等,我定了包间,朱锦过来直接打电话联系就行了,离得不远。” 众人没有异议,我关门上锁。 顾潇潇抱着我膀子小声问道:“这个……这个男的我好像在哪看到过。” “财经版吧?”我问道,“前段时间他才认祖归宗,他是陆氏集团的新晋继承人,应该是上过财经版块的。” “我就说嘛,怎么这么眼熟。”顾潇潇嘟哝道,“阿璃,你现在混得圈子真是越来越高端了,陆氏集团的人你都能够得着,真羡慕你。” “羡慕个毛啊,我的资源还不就是你的?”我打趣道。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让顾潇潇激动了起来:“阿璃,这话是你说的啊,期末考之后,我们就要实习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顾潇潇吞吞吐吐,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倒是一下子会意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帮帮忙,把你安排进陆氏集团实习?” “算了,人情难为,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而欠人家的人情,到时候我自己找地儿实习吧。”顾潇潇打消了念头。 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便没有接她的话头,心里想着,或许有机会的话,可以问一问陆明川。 …… 陆明川很热情,架了一个大火锅,点了一大桌的菜,上菜的时候,朱锦就到了,陆明川赶紧迎上去,恩人长恩人短的,激动的不成样子。 朱锦的性子,是比较沉静坚毅的那种,有点受不住陆明川的热情,一个劲的说道:“救你的不是我一个人,大家伙都有出力。” “但最后是你接住我的,要不是你,我不死也残,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事尽管吩咐我。”陆明川简直要把朱锦供起来了似的。 朱锦只能不着痕迹的跟他拉开距离,她这次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跟墨贤夜报备的,哪能顾得上陆明川。 好在吃起来之后,大家也聊开了,顾潇潇性子豪爽,几杯酒下肚,跟陆明川已经扯起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那个酒杯,忽然就想起上次我喝醉酒的那天,竟然又有点跃跃欲试了。 他们倒酒的时候,并没帮我倒,我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小酒杯拿过来,又偷摸着去拿酒瓶,手却被墨贤夜按住了:“想喝酒?” “嗯。”我点头,“就一小口。” “不行。”墨贤夜立刻拒绝,“待会我得跟朱锦他们谈事情,晚上才能过来陪你,放你一个醉鬼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我连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跟大家熟络起来。” “这事暂且放一放,现在江城这边人手不大够,没人照顾得到你,等稳定了之后,再带你一起。”墨贤夜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心里不大痛快,但随即又想到,大刘村的事情,将香姨也裹了进去,也不知道现在香姨怎么样了,等散席之后,我去看看香姨也好。 这么想着我便没有坚持,只是说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有点担心,特别是天黑之后。” “放心吧,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保证道。 ……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吃完之后,墨贤夜带着朱锦和云鹏就离开了,剩下我和顾潇潇以及陆明川三人大眼瞪小眼。 “陆总,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去唱歌吧?我请客。”顾潇潇提议道,她性格有点自来熟,看起来跟陆明川相处的还不错。 陆明川当即答应:“要你请什么客啊,陆家名下娱乐业覆盖面很广,跟我走就行了,包你满意。” 我看俩人都有些微醺,便想阻止:“我还有事啊,我得先回去了,咱们下次再聚好吗?” “你忙就先忙去吧,我今儿个心情好,就想唱歌,一定得唱。”顾潇潇攀着我的肩膀撒娇道。 陆明川也煽风点火:“是啊,在我的地盘上,还怕她被豺狼虎豹给吃了不成?” 两人说着,竟然勾肩搭背的就往外走,我赶紧收拾了东西跟上,陆明川出行,有专门的司机、保镖,还有一个秘书跟着,去的ktv又是自家产业,我将他们送过去之后,陆明川正好碰到了几个朋友,男男女女的,大家一起唱。 我不爱唱歌,更不喜欢这种污糟糟的环境,就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我一直想着香姨的事情,那天最后她是被卢昭带走的,也不知道卢昭是怎么处理她的,现在这个时候,她会不会还在卢昭他们手里? 如果在,那就麻烦了。 我给香姨的邻居发了一个信息,问她香姨的情况,之前赵瘸子死了之后,我就是委托这个阿姨帮我照顾香姨的。 阿姨回短信也快,说今儿个早上还看见香姨来着,一个女人,怀着个遗腹子,都快临盆了,也没个人帮着照顾着,挺可怜的。 我当时就愣住了,赶紧发了条语音过去,问对方,香姨的肚子具体有多大了? 对方也是语音回过来的,说肚大如罗,至少得八个多月。 我肯定相信她的话,毕竟她已经五十来岁了,膝下有一儿一女,对于怀孕这事,看多了,经历过,肯定很准确。 可关键是,前几天我见香姨的时候,她的肚子也不过四五个月大的样子,就算是怀了双胞胎长得快,也不会快成这样吧? 本来我对香姨这一胎就存在疑惑,这会子更是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亲眼看一看香姨的肚子才好。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还在点歌唱的顾潇潇,明白这会子拽她走也不会走的,我便走过去跟她说,我有事先回去了,一会让陆明川送她回去,她满口答好。 陆明川拍着胸脯说道:“白璃,放心吧,这里是我的地盘,怎么玩都不会出事的,等玩尽兴了,我让司机送她回去就好,你忙完了也可以过来,我们可以约晚饭。” 我嘴里答应着,临走的时候,又跟陆明川的秘书和司机分别做了交代,并将我店的地址和顾潇潇家的地址全都留给了司机。 离开ktv,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直奔香姨家。 看到香姨的时候,我惊得张大了嘴,她的肚子真的好大好大,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快要生了似的。 香姨摸着肚子笑道:“白丫头很喜欢小宝宝吧,很快你们就要见面了呢。” 第86章:这话说的,我爱听 香姨当时的动作,是每一个母亲都会做的极其普通的动作,母爱十足,可是我看着她的手,心里面却一阵一阵的发毛,生怕她的肚子忽然炸裂开来,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 我下意识的问道:“香姨,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怀上孩子的吗?” “什么时候啊?”香姨眼神有些迷糊,“很久了吧,你看,这不是都快要生了吗,十月怀胎,预产期都快到了呢。” 香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上孩子的,甚至她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都不清楚。 其实如果真的是遗腹子,也没有孕吐反应,再加上香姨蛮瘦的原因,前三四个月不知道怀孕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关键是,她这肚子大的也太迅速了。 “你来摸摸啊,它很活泼呢,每天都动个不停。”香姨说着来拉我的手。 她的手伸出来的时候,我眼尖的看到她手心里有些不对劲,扣住她的手用力的掰过来,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 香姨的手,从手腕到中指的第一节指节间,一条长长的黑线贯穿过来,跟当初我染上了尸气的状况,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香姨,指着那条黑线问她:“香姨,你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也忘记了是怎么来的了,最近记性真的很差,应该是个纹身吧?”香姨不以为意道。 怎么可能是纹身! 我心神不宁的,当初我染上尸气,是拜卢老五所赐,他暗中操控了赵瘸子,如今赵瘸子早已经死去,就连卢老五也掉进了那口拴着白犼的井里面,必死无疑了,香姨这尸气,从哪染上的? 卢昭吗? 我问香姨:“香姨,那天你被卢昭带走之后,他对你做了什么?” “卢昭?就是那个年轻人吗?”香姨想了一下说道,“那天他把我从那个山洞里带出来,就直接将我送回来了,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不是卢昭,那会是谁? 我太阳穴突突的直跳,看着香姨手上的黑线,真的心烦意乱。 香姨的肚子无缘无故变大,甚至于无缘无故怀上孩子,可能就是跟这黑线,跟尸气有关。 会不会是赵瘸子尸变那段时间…… 我有些怀疑的看向香姨,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可是却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赵瘸子尸变之后,仍然跟香姨有肌肤之亲的话,那么,早在那个时候,香姨身上应该就有尸气了,可是当时毫无征兆。 我努力的回忆着那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香姨的一魄被卢老五拿走,变得痴痴傻傻,这段时间内,我让邻居照顾香姨,也时不时的来看望她,一直没发现香姨怀孕,甚至是染上尸气的事情,所以,会不会是香姨那一魄被还回来之后,出现了异常? 那一魄在卢老五那里那么长时间,鬼才知道他对那一魄做了什么手脚,说不定就将尸气注入了进去,导致还回来之后,影响到了香姨? 香姨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不解道:“白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肯定不能跟香姨说实话,更不能跟她说,等到她手上的这条黑线长到指尖之后,她便没命了的事情,甚至弄得不好的话,还可能一尸两命。 更可怕的是,我现在很害怕香姨肚子里的这个胎儿,因为根本不敢确定,这是个什么胎。 思来想去,我拉着香姨说道:“香姨,你肚子这么大了,随时都可能发动的,你又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你,我送你去医院吧,在那住几天,说生,随时有医生帮着你,我也放心一点。” 香姨立刻拒绝:“不用去医院,产婆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间她就会来帮我接生了。” “到时候?什么时间?”我越看香姨越可疑。 香姨笑道:“就是要生产的时间啊。” 香姨回答的很模糊,她不是什么老古董,她是一个顶会享受的女人,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养自己的身体。 赵瘸子跟她好了大半辈子,大把大把的挣钱,大把大把的往她身上花,眼都不眨一下,香姨在赵瘸子的宠溺之下,说真的,保养意识比我强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讲究的女人,现在竟然提前找好了接生婆,要在家里面自己生孩子,真是匪夷所思了。 关键是,她从哪里找来的接生婆啊?难道是大刘村的那一个? 大刘村因为西山事件才会导致那个村庄医疗比较落后,用接生婆帮着生产是有情可原的,可是我们住的地方,离市中心又不远,医疗水平不要太好,为什么不去医院生呢? 香姨……这段时间怕是遇到什么人了。 我斟酌着问道:“香姨,你的接生婆是从哪请来的?手不熟,没有接生过十个二十个婴儿的人,咱可不敢用啊。” “放心吧,到时候帮我接生的婆婆,一辈子接生了九十多个孩子了,手可稳呢,不会出事的。”香姨笃定道。 我就又问道:“你自己找的人吗?还是别人介绍的?可别被人骗了啊。” “不会被骗的,你放心好了。”香姨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知道继续往下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但是香姨必定有问题,继续问下去,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可不能随便惹事上身。 这样想着,我便没有再追问,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便告别香姨:“香姨,我得回去了,你自己在家多加小心,有事尽快找你邻居,然后立刻通知我,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帮你的。” “知道了,白丫头,你就放心吧。”香姨笑眯眯的跟我告别。 …… 墨贤夜说他天黑之前一定会赶回来陪我,这都初冬季节了,晚上五点左右,天便已经黑了下来,我回去之后,围上围裙开始做饭。 做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香姨这事儿。 香姨这事我不可能不管,但怎么管,我还得跟墨贤夜商量,多听听他的意见,这事,跟卢老五有关的话,那么,铁定跟卢昭以及行尸那一脉有着莫大的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既要帮香姨,也不能弄出动静来。 …… 刚过了六点,墨贤夜便匆匆赶了回来,我连忙过去接过他脱下来的黑色呢子大衣,放在沙发扶手上:“先洗洗手吃饭吧。” 墨贤夜点头,去洗手间,我盛好饭菜,坐在桌边等着他。 “我没回来你就先自己吃,现在天冷了,饭菜容易凉掉。”墨贤夜交代道。 我撅了噘嘴,道:“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跟你一起吃,吃什么都更香一点。” 墨贤夜轻笑一声,夹了一块鸡蛋放在我碗里:“这话说的,我爱听。” 我俩对视一笑,忽然发现,我真的是贪恋上这种与墨贤夜相处的温馨模式了,这让我感觉自己有家,有人疼,并且难得还有共同话题。 “今天,忙吗?”我问。 他摇头:“也不算忙,就是听大家伙将这些天处理的重要事情汇报一下,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出了一些解决方案,并且将之后一段时间要做的工作部署了一下,忙完就赶回来了。” “跟公司开董事会似的。”我打趣道。 “差不多模式吧,你们人类的是公司管理制度,我们五仙是立堂口,主堂口下面还设有好几个分堂口,每过一段时间,分堂口的主要负责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讨论事情,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见识一下的。”墨贤夜说道。 堂口这玩意,我是听师父说过的,像这些个修炼的仙家,就是靠着堂口降妖除魔,治病救人积累功德,步步提升的。 一般有能力立堂口的仙家,积累全了功德,都是有可能飞升成仙的,那时候的仙,跟这时候的动物仙儿,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墨贤夜,你以后会飞升成仙的,对不对?”虽然知道他一年后还有一个大劫,但是如果能度过这一劫的话,凭着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功德,飞升,不是问题吧? 想着有一天,墨贤夜真的飞升了,我心里是既高兴,却又莫名的有些酸楚,就感觉那一刻马上就要到来,我要失去他了一般。 墨贤夜也看出了我心情忽然不大对劲了,笑道:“怎么,这么舍不得我飞升,丢你独自在人间?” “才没有。”我嘴硬道,“你要是飞升了,我可就能到处吹了,你们看,我男人是神仙哎,保准谁也不敢为难我,给我使绊子。” “傻姑娘。”墨贤夜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比起飞升成仙,我更希望可以生生世世的守着你,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你最近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的不得了。”接连被这样莫名其妙的表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墨贤夜却继续道:“甜不甜,你不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期待着看着我,我‘呸’了一声,赶紧低头刨饭。 墨贤夜哈哈大笑起来,简直欠扁。 吃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我:“你呢?今天下午玩得还开心吗?”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香姨的事情了,便赶紧跟墨贤夜描述了一下香姨的情况,墨贤夜皱起了眉头:“那日在大刘村,我倒是没怎么注意她,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她的肚子当时似乎的确是大了起来的。” “我怀疑香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什么正常的胎,墨贤夜,要不……一会吃完饭,你跟我再去看看?”我试探着问道,这事,说不定墨贤夜一看就看清楚了。 墨贤夜有些为难:“去,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今夜……长白山那边的人,估计要赶过来了。” 长白山的人,有我们的朋友,也有我们的敌人,说不定来的,不会单纯的是这两拨人,墨贤夜担心也是有原因的。 可我真的害怕香姨出事,便坚持了一下:“我们快去快回,应该不误事儿的。” “好,等吃完了就过去看看,但以免撞上什么麻烦事,咱们悄悄地,不直接面对你那个香姨,行吗?”墨贤夜问道。 我当然同意,没事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 …… 吃完饭,我将碗筷洗刷好,眼看着已经七点多了,墨贤夜便带着我朝着香姨家那边走去。 香姨家离我这边不算太远,到那边的时候也不过堪堪八点,她住的那一片吧,到了晚上灯红柳绿的,光线并不太亮,街头巷尾都倚着身材姣好的女人,绝大多数都还喜欢叼个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风情万种。 墨贤夜显然是不喜欢这种环境的,他带着我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几乎没人看我们一眼,我就意识到,墨贤夜应该是在我们周围做了结界,普通人根本是看不到我们的。 墨贤夜搂着我,靠在了一个巷尾,这个位置,我和墨贤夜曾经也这般靠在这里过。 那是赵瘸子躲我的那段时间,墨贤夜用计将他钓出来的那次,我们就是在这巷尾等着的,现在想起来,颇有些感慨万千的。 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香姨所住的房子的门面,门面并不大,卧室在二楼,而此时,二楼的灯亮着,灯光透过窗帘,有些昏黄,香姨还没睡。 “站在这儿能看到什么?”我有些焦躁道。 墨贤夜让我稍安勿躁:“先在这看一会,确定上面有没有人再说。” “灯亮着,香姨肯定在上面卧室啊,孕妇应该都很嗜睡吧,说不定这会子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推测道。 墨贤夜冷哼一声,没说什么,我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墨贤夜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等等看,确定一下香姨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别人吧? 这个别人……会是谁? …… 我们等啊等,等了有一刻钟左右吧,香姨卧室的灯,忽然灭了,我赶紧说道:“香姨要睡了。” 话音刚落,一楼门面房被打开了,香姨的身影从门里出来,回身锁好门,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抬脚朝着西边走去。 我当时便惊住了:“香姨这么晚出门做什么?” “别猜来猜去了,跟上去不就知道了?”墨贤夜带着我追上香姨,不远不近的跟着。 香姨的身材,在她这个年纪来说,保持的是真的好,即便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但是从后面看起来,丝毫看不出来像是一个要临产的孕妇,小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大衣下摆露出淡紫色金丝绒旗袍,再往下……竟然是一双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我日,我真的是实名羡慕了,人家怀着个大肚子穿十厘米高跟鞋还能走得飞起,我穿个五厘米的小矮跟,时不时的不注意还会崴了脚。 简直活得不像个女人。 香姨并没有坐车,也没有离开多远,而是进了一家高档会所,进去是需要vip会员的,香姨来这种地方,放在以前,我其实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毕竟她本来就是游离于这些场所讨生活的,可是如今她都快临盆了啊,还来这儿干什么? 墨贤夜带着我直接进去,能做结界就是好啊,简直像是穿上了隐身衣一般,但我也明白,这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来维持,一般人也维持不了。 香姨一进去,就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段子不停的抛出来,香姨毫不费力全都怼回去,她扭啊扭,扭上了三楼。 这家会所,一楼很空旷,装修的很豪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上了二楼之后,便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间,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顶上灯光微弱。 到了三楼,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片的区域被划分开来,舞池、泳池、桑拿、按摩,什么都有,靠里面,有几个大包间,香姨进去的,是最里面的那一个。 我和墨贤夜跟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大光头怀里搂着个女人在唱歌,与其说是在唱歌,还不如说是在嚎嗓子,难听的要死,旁边那女的却还拍着小手不停的夸:“飞哥唱的真好听,飞哥不去参加选秀真是可惜了,飞哥再来一首。” 这恭维飞哥是真的受用,越唱越激动,开心的不得了。 香姨进去之后,就站在一边看着飞哥,飞哥一首唱毕,瞄了香姨一眼,说道:“阿香来了啊,人在楼上303房间,你自己过去吧。” “谢飞哥。”香姨说完,转身便出去,朝楼上走去。 …… 四楼上,安安静静,装修的比较欧式,模式更像是酒店一般,香姨走到303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有人过来开门,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上下打量了一下香姨,视线从香姨的脸蛋慢慢的转移到她凸起的肚子上,顿时喜笑颜开:“嗨呀,简直完美,快进来。” 他一把将香姨拉了进去,轰咚一声关上了门,我着急慌忙的想跟上,结果墨贤夜没动。 我奇怪的看着墨贤夜:“不进去看看吗?” “进去看什么?”墨贤夜靠着走廊墙壁,伸手将我拽过去,“就在这儿等着,也不怕长针眼。” “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品过味儿来的时候,满脸通红。 更有点不敢相信。 等啊等,所幸等的时间并不长,香姨进去前后不过七八分钟吧,已经整整齐齐,心满意足的出来了,小脸蛋红扑扑的,一扭一扭的下楼去了。 “我进去看一眼,你在外面等着我,别惊动别人。”墨贤夜交代道。 我赶忙说跟他一起,他横了我一眼:“就在外面等着!” 他开门进去,我身边没有结界了,便暴露了出来,站在走廊里面不是滋味,一边想跟上香姨,一边又好奇房间里到底怎样了? 好奇心催动之下,我伸手拨了一下门,门没关紧,我顺势便走了进去,墨贤夜正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男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上衣衬衫扣子被解掉了一大半,露出肥厚的胸膛,腰间盖着毯子,看不清楚状况,两只脚直挺挺的往前勾着,看起来很僵硬。 可是明明刚才香姨进来的时候,他红光满面的,精气神十足,这么一小会儿,怎么跟…… “他死了吗?”我下意识的问道。 墨贤夜摇头:“应该还有气吧。” 我伸手过去探了一下鼻息,很微弱,若有若无的,感觉分分钟一口气就会掉下去一样。 “这人……是被吸了精气了吧?”我推测道。 墨贤夜点头:“事情的确复杂了。” “香姨跟那个光头很熟悉,很明显,那个光头助纣为虐不是一两天了,我们不能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香姨怎么了,但准没好事。 “刚才你没看到那光头脖子后面的纹身吗?”墨贤夜问道。 我摇头,魔音灌耳的,我就只关注他嚎嗓子了,没怎么观察他人,更何况是什么纹身。 “他这种人,只要有钱赚,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恶事做多了,总归会得到报应的,他比较聪明,让高人纹了辟邪的纹身在身上,我感受了一下,法力蛮高强的,想动他,还有点难。”墨贤夜说道,“有光头牵线拉桥,你这个香姨活动起来,很方便,甚至于,我怀疑这个光头跟害你香姨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墨贤夜的推测是对的,香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进行着的,我们想救她,就必须先找到突破口。 白天我去问香姨事情的时候,一问三不知,那种懵懂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香姨对于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她是受什么东西操控着的,一到了夜晚,她只不过就是一具傀儡罢了,唯一的用处就是帮着害她的人吸取精气。 所以,她肚子里的那一胎,根本不是什么胎,而是一个媒介,一个用来操控她的媒介。 我一把拉起墨贤夜,急道:“墨贤夜,我们现在就去找香姨,带她去医院。” 第87章:寄生 其实白天的时候,我就努力过一次,当时我是想以带香姨去医院待产为由,照个b超看一看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个什么,但是当时香姨说她已经找好了接生婆,我被搪塞了过去。 而如今,再让香姨这样下去,结果会怎样,真的是无法预测的,我当即决定,要带着香姨去医院打胎。 只要照b超发现那是个怪胎,就打掉,以免香姨继续害人。 墨贤夜却拉着我摇头:“这种东西,你认为去医院就能解决得掉的吗?” “那怎么办?我看那肚子那么大,随时都可能生产,那东西成了气候,想揣回香姨的肚子里都不可能了。”我焦急道。 墨贤夜沉吟一声,显然也没想好要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墨贤夜连忙带着我隐到一边去。 很快,门外进来两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将床上躺着的像头死猪似的男人抬了出去,之后怎么处理的,不知道。 墨贤夜带着我下楼,出门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正好看到那个光头在打电话,我瞄了一眼他的后脖子,就看到一丁点露出上衣的纹身,但辨认不出是什么纹身。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光头一直在点头应和,还说包对方满意,就怕对方吃不消什么的,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一听就是在为香姨物色下一个对象。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倒霉鬼。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人人洁身自好,这些龌龊事,又哪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左不过这也算是因果报应罢了。 墨贤夜带着我错过那光头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丝丝的寒气荡过,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没把我吓得从楼梯上摔下去,所幸有结界,墨贤夜也搂着我的腰。 光头的身后,飘着好几个风情万种的美女,可这些美女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有一个甚至是悬在楼梯扶手外面,飘在半空中的。 我回头看去的时候,她正好也朝着我看过来,忽然就张开嘴,伸出猩红的舌头,朝着我恶狠狠的一瞪眼睛。 我见过的鬼魂可不少,但是冷不丁的被这么一弄,心还是跟着一颤,连忙握紧墨贤夜的手,小碎步跑出去。 我心里明白,像光哥这样的存在,手脚定然是不干净的,冤魂缠身也是情理之中,要不是他身上那纹身,我估计他早已经死过千八百回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恣意妄为。 一直等出了会所,我才小声跟墨贤夜说道:“墨贤夜,刚才我看到冤魂了,就在那光头身边。” “很奇怪吗?”墨贤夜反问我。 “奇怪倒是不奇怪,只是这些冤魂在这会所里面游荡,免不了要为非作歹,收了比较好。”没看见也就算了,这都看见了,如鲠在喉。 墨贤夜笑道:“咱们目前没时间搭理这些事情,等云霜他们过来了,我再找人过来吧。” 我连忙点头,然后抱着他的膀子央求道:“要不……我们再去香姨那边看一眼?” 香姨离开的时候,红光满面的,回没回去也不一定,她是被控制着的,本人又不坏,我怕她出事。 墨贤夜看了一眼时间,那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让你看一眼,你是不会死心的,但还是那句话,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打草惊蛇,她背后跟谁有关,你心里清楚,咱们得放长线钓大鱼。” “明白明白,一切以墨大师马首是瞻。”我赶紧笑着拍马屁道。 墨贤夜好笑的揉了揉我的头,揶揄道:“这马屁拍的,我很受用。” “呸,墨贤夜你可真……”我想吐槽他一句,但想想还是算了,谁让人家能力超群呢?我还得抱紧他大腿过活呢。 …… 这一次,墨贤夜没有带着我在巷口子那里等,而是带着我一跃上了屋顶。 香姨住的这一片,房屋全都是一样的样式,两层小楼,下面是门面,上面是卧室,我站在楼顶上的时候,还有点害怕,都不敢往地面看,一看就感觉晕晕的。 卧室里面开着灯,香姨已经回来了。 墨贤夜掀开一块瓦片,手指往下轻轻一按,悄无声息的就把楼顶弄出了一个四方四正的洞,我感觉我俩现在就像是古代探案大侠似的,趴在奸臣家屋顶偷窥。 香姨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要不是心口上下浮动着,真还以为是一具尸体躺在那里呢。 静,静的诡异。 就像是一个刚刚吃饱喝足的人,心满意足的回家躺着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异常。 墨贤夜重新将瓦片盖上,搂着我一跃到了地上,我俩往古街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那一片之后,我有点挫败道:“我本来以为杀回来,还能看到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你也感觉不对劲是吗?”墨贤夜说道,“我想应该是我们去的时间不对。” “时间不对?”我想了想,反应了过来,“还没发作,是不是?” “可能吧。”墨贤夜也不确定,“我们先回去吧。” 他心里挂念着长白山那边要来的人,我也理解,便没有再坚持。 等我们回到古街的时候,却发现我店里的门开着,顿时头皮发麻,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一屋子的人正坐在我家沙发上,也不知道谁做的饭,正吃得香着呢。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气他们不经过我同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我家,想笑是因为,一众人看到我们进来,嘴里含着食物,滑稽的样子。 云霜、云麓、墨琨都在,还有几个脸生的,但没看到墨贤臻。 云霜首先走过来打招呼:“墨大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我在她眼里,完全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倒是云麓伸头招呼了我一声:“白璃,你回来了啊,快过来一起吃一口啊。” 墨琨坐在那里没说话,他这人比较耿直,爱恨分明,我对墨贤夜好的时候,他对我就好,我背叛墨贤夜,他估计第一个想把我头拧下来当皮球踢。 墨贤夜从长白山把我掳走的时候,我是站在云晟那边的,这一路上他们赶回来,心里还不知道憋着多大的一股无名火想往我身上撒呢。 即便是占着我的房子,吃着我的饭菜,也不会领情。 我冲着云麓笑了笑道:“我们吃过了,你们吃吧。” 大家都坐了下来,墨贤夜就问大家:“一切都还顺利吗?” “一堆烂摊子,臻哥还在长白山做扫尾工作,咱们就先过来帮你。”云霜说道,说完了还不忘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墨大哥,咱们换个地方说事吧,有些事情不适合外人听。” “这里没有外人。”墨贤夜冷脸说道,顺手还搂了搂我的肩膀,“白璃是自己人。” “墨大哥我看你真是被这小妖精给迷了心智了,她都那样对你了,你怎么还能护着她?”云霜气呼呼的说道。 墨琨也冷哼一声:“要是我,我早就把这不识好歹的娘们甩了,有她这样见异思迁,胳膊肘往外拐的吗?还亏我以前那么欣赏她,现在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你们别这么说嘛,我觉得白璃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云麓帮着我说话,“再说了,咱们回来的时候,族长不是交代了,不要为难白璃的吗?” “云麓你给我闭嘴,族长那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这么说的,你以为他心里痛快?”云霜横了云麓一眼,“反正我是决不能容忍背叛墨大哥的人生活在我们身边的。” “我也不能容忍。”墨琨也表了态。 云麓弱弱的说了一句:“可是,她还不是为了云晟,云晟可是你亲哥,按理来说,你胳膊肘不也往外拐了?” 我从未见过云麓敢跟云霜顶嘴,在这个圈子里,云霜因为跟墨贤夜走的比较近,再加上她自身气场也比较强大,所以大多数人其实都挺迁就她的。 可是云麓今天却为了我,开怼云霜了,这让我大吃一惊,心里有些感动。 但感动的同时,也觉得疑惑,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的话,云麓不会好端端的对云霜产生了一丝敌意的,难道就是因为云霜是云晟的亲妹妹? 再这么说下去,估计就要吵起来了,墨贤夜适时地开口道:“都别争了,大家在一起共事多年,功劳苦劳我都看在眼里,我感激大家,无论你们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但是,白璃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命,她不会害我的,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但她年纪毕竟小,涉世未深,可能做起事情来稍显稚嫩,还希望大家能多多引导她。” 我虽然很不情愿他这样说,但也没争辩,就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希望能重新融入这个大家庭。 …… 大家吃完之后,便围在一起说事情,我就开始收拾碗筷,洗漱,之后自己回房。 长白山的事情,江城的事情,墨贤夜都会处理好,我没什么能力,听了也是白听,听了反而更焦躁。 我现在更多的是担心香姨,一般尸气这东西,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发作起来也越来越厉害,她今夜吸了精气,会不会到半夜发动? 我很想半夜再去香姨那边一趟,可是外面一直在说话,我等啊等,等到上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们还没停下来。 ……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墨贤夜他们已经离开了,我爬起来,走到外面,就看到茶几上压着一张纸,走过去一看,是墨贤夜留下的,上面写着:在家别乱跑,我尽量早回。 哎,真忙。 给自己弄了早饭,正吃着的时候,猛然间就想起一件事情,昨夜,陆明川把顾潇潇送回家去了吗? 赶紧摸出手机给顾潇潇打电话,结果没人接通,又给陆明川打,响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接通了。 浓浓的鼻音,带着没睡醒的惺忪:“喂?” “陆明川,顾潇潇回家去了吗?”我开门见山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间就有些凌乱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便挂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陆明川这是怎么了?好奇怪啊! 过了有两三分钟,陆明川又打了回来,这回听声音应该是清醒了,轻松的语气传来:“对不起啊白璃,刚才手滑,没注意按到了挂断键,昨夜玩得太晚,又喝了酒,起迟了,嘿嘿。” “哦,没事,我也就是打电话问问罢了。”我说道。 “那个……”陆明川有些吞吞吐吐,“那个,你那个朋友,顾潇潇,我已经让司机送她回家了,估计也是宿醉未醒吧。”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下来了:“我就是今早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有些担心,既然你让人送回去的,我就安心了。” “嗯,你放一万个心吧,我的人做事稳妥。”陆明川保证道。 又聊了三言两语,我就把电话挂了,顾潇潇这边没事,我就换了衣服去香姨那边。 我过去的时候,香姨正挺着肚子站在洗衣机旁边,她看到我,高兴的招呼着:“白丫头你来啦,早饭吃了吗?” “吃了过来的,就是不放心你,反正我也没事,过来看看。”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我现在冲着她笑,都是僵硬的,总有些接受不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香姨一笑起来特别的耀眼夺目,看她一眼都觉得要沦陷一般,我还是个女人呢,要是男人,估计魂都被勾走了。 那种美,真的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魅力,美到了骨子里,让人窒息。 香姨保养的的确很好,平时也会打扮,但我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她看得移不开眼睛。 香姨被我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走过来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娇嗔道:“白丫头,你怎么这么看我啊,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我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往哪里搁,可是眼波流转间,视线忽然就定格在了香姨的一双眼睛上。 香姨长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还带着一股月牙弯,妩媚中莫名的又透着一股清纯。 但是今天,她的整张脸,都像是开了大眼瘦脸的特效似的,眼睛比平时要大很多,脸颊却瘦瘦的,并且一双眼睛,眼珠子颜色还是不同的。 我甚至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的左眼珠子是蓝色系的,右眼珠子是红色系的,中间夹杂着淡紫色的条状色,美的犯规。 越是看这一对眼珠子,就越是移不开眼,那个时候香姨要是朝我招招手,我估计能扑过去…… 但我知道这不正常,所以强行挪开了视线,脑子里面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我看过一个关于‘僵尸蜗牛’的自然界现象的报道,说的是,一种叫做双盘吸虫的寄生虫,寄生在了蜗牛的体内,一旦寄生进去,就会立刻释放出一种病毒,直冲蜗牛的触角,致使蜗牛的触角迅速的肿胀起来,并且显现出斑斓的色彩,不停的在表皮跳动,让蜗牛的整个头部,特别是肿胀的触角,变得像是只不停蠕动的虫子一般,以此来吸引鸟儿们的注意。 等到鸟儿吃了这只蜗牛,双盘吸虫便成功的寄生进了鸟儿的身体里,大量产卵,那些卵随着鸟儿排泄掉落在树叶草丛间,蜗牛进食的时候,不小心再将虫卵吃进去,再一次被双盘吸虫寄生,周而复始,恐怖至极。 香姨现在的情况,跟‘僵尸蜗牛’的状况何其相似? 她莫名的怀孕,就相当于被什么东西寄生了,现在浑身上下感觉都散发出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众人,她在这群人中挑选自己心仪的吸精气的对象,再跟光头合作,将人约出来,实施像昨夜那样的不轨之事。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我不敢去看香姨的眼睛,视线下移,盯住了她的肚子。 这个肚子不能留了,再留下去,真的要出事。 之前我特别担心香姨肚子里的这东西会忽然生出来闹事,但是现在想来,大可不必担心了,因为它根本不是香姨怀上的,而是它主动寄生在香姨的身体里面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香姨吸取精气,帮助它修炼,这么好的一块沃土,它怎么舍得离开呢? 它离开的那一刻,也是香姨油尽灯枯的时刻。 我不敢轻举妄动,跟香姨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很乱,两只脚好几次都踩在了一起,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回到家里,连喝了两杯水,我的心才慢慢的平复过来,猛然间又想起香姨的那双眼睛,脑子又是一阵眩晕。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云麓打电话,这个时候我特别需要一个人跟我说说话,帮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电话是云麓接的,我问她忙不忙,她犹豫了一下,说不太忙,问我有什么事儿,我就问她能不能来陪陪我,我有事情想跟她聊,云麓答应了,说一会就过来。 我就在家等着,翻着手机查有关‘僵尸蜗牛’的记载,越看心里越发毛。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云霜来了。 不是云麓。 我现在一看到云霜,便开始不自觉的武装自己,生怕被她击垮似的。 她进来之后,开口便问道:“你找云麓谈什么?” “悄悄话,不想带你听的那种。”我没给云霜面子,说道。 云霜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稀罕听?” “不稀罕听你还问什么?这话说的不是打自己脸么?”我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云霜是有一点好感的,觉得她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不待见我,但是关键时候该帮我的,还是会帮的。 但是自从云晟出现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完全变了,讨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根本就没有了一开始对我的关照,也导致我们现在关系不断的恶化。 云霜定定的看着我,竟然没发火,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的脸皮没你那么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是要跟我哥走,跟我哥结婚吗?现在又霸占着墨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感情的事情解释不清,太累,所幸就不说了。 可是云霜显然是不想放过我,继续说道:“当天晚上,你奔向我哥的时候,我还挺感激你的,想着或许你能感化我哥,带着他走上正途,可是转眼你却又把他抛弃了,彻底的激怒了他,白璃,你还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云霜,你今天来我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谈正事的,我笑脸相迎,如果是教我怎样谈感情,怎样在你哥和墨贤夜之间选择的话,那你可以闭嘴了,不管我之前的选择是怎样的,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墨贤夜,我爱墨贤夜,一直都是,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件事情诋毁我,我的心意,墨贤夜深知,你再怎么挑拨离间也分不开我俩的。”我忍无可忍,表明了态度。 云霜明显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的,愣了一下之后,冷笑一声道:“如果正如你所说,一切是为了墨大哥,那你又怎会这么轻易半途而废呢?” 这话给了我致命一击,我是主动半途而废的吗? 不是的。 即便后来墨贤夜跟我说了那么多,不停的表明他不在乎也不需要七窍玲珑心,他只在乎我,但是但凡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将七窍玲珑心修炼成功,亲手送给他的。 爱他,就舍得为他付出一切。 可是,我连云晟给我的那个小瓷瓶都弄丢了,那一魄现在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中,目前对于我来说,没机会了。 我也不可能让墨贤夜帮我去找,他表过态了,说要是那一魄落在他手里,他立刻会将它毁掉。 这些事,犯不着都跟云霜说,我转身想要进卧室,不想理她了。 云霜看我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掏了掏口袋,咔哒一声,将什么东西丢在了桌上,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桌子边缘用力的敲了两下,说道:“你半途而废,是因为这个丢了,对吗?” 我猛然回头看去,就看到云晟给我的小瓷瓶好端端的放在桌子上,原来,那天晚上我的一魄被云霜捡去了。 第88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云霜原来是有备而来的,她知道这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我抬脚奔过去,伸手就想将小瓷瓶拿到手中,半路上却被云霜截了胡。 她拿着小瓷瓶慢慢的把玩着,问我:“想要吗?”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一魄一直被别人拿捏在手上,即便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将这一魄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但是握在自己手中总是比较安心的。 不得不说,云霜这次真的是激怒我了。 我的手缓缓的伸向了腰间,按在了短鞭的把手上,我承认,那一刻,我对云霜是起了歹念的,即便我知道我根本打不过她,但是我有些没办法忽视她对我的恶意。 “哟,想跟我打?”云霜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咂着嘴不屑道,“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是真的想虎口里拔牙?” “云霜,不要欺人太甚,无论我打不打得过你,我都要拼死捍卫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今天你的所作所为要是被墨贤夜知道了,你认为他还会不会留你在身边?”我反问云霜,气势上不输她。 云霜很在乎墨贤夜,一个可以舍弃了自己的哥哥而长时间跟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可见其痴心。 只是,云晟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人到了关键时刻,不管怎样都会顾念亲情的,我不觉得云霜一直留在墨贤夜的身边是件好事。 如果她一再的逼我,那我可能也不会对她手软。 云霜看我有些凌人的气势,反倒软了下去:“你别拿这话吓唬我,我待在墨大哥身边的日子比你长,我是什么样的人,墨大哥再熟悉不过,他不会是非不分的。” 云霜颠了颠手里的小瓷瓶,看向我,继续说道:“我现在跟你谈的事情,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这一魄,你要,我可以给你,甚至于融合魂魄的心法,我也可以弄给你,但这事你不能跟墨大哥透露半个字。” “都是为了墨大哥的将来,他这么优秀的人,如果真的灰飞烟灭了,对谁都没好处,墨大哥一出事,我那混账哥哥在黑狐一族那可就只手遮天了,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她说着,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最后将那小瓷瓶放在我手心里,掰过我的手指合拢,将小瓷瓶握紧,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 我握着那小瓷瓶,愣愣的站在原地,想了很多很多。 想的最多的,还是墨贤夜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要做一个正确的选择,真的是太难了。 但这个选择我迟早得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再等等吧,所幸融合魂魄的心法我还没弄到手,还有一年的时间留给我斟酌。 我将那小瓷瓶藏在卧室里,这东西不能让墨贤夜知道,因着这件事情,我整个人都开始有些魂不守舍的,就连香姨的事情都被我抛诸脑后了。 等我猛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本来是想找云麓谈谈心,结果杀过来一个云霜,也是够蛋疼了。 想来想去,除了等墨贤夜晚上回来跟他说这事外,我似乎能找的,就只有顾爷爷了。 顾爷爷见多识广,或许能知道一点关于这种寄生事件的,我便给顾爷爷打电话。 顾爷爷很快便接起来了,我先是跟他问好,然后随口就问了一句:“潇潇醒了吗?” “没呢。”顾爷爷没好气道,“这孩子,昨晚上也不知道跟谁出去疯去了,今天早上日上三竿了才回来,一回来洗了澡就关门呼呼大睡,午饭都叫不起来吃。” “今早才回来?”我有点疑惑,可是陆明川不是说早就将人送回去了吗? 这俩人昨天到底是喝了多少?喝断片了吧? “是啊,是今早九点多,她朋友开车送她回来的。”顾爷爷说道。 我赶紧问道:“她朋友?不是司机吗?” 我将陆明川司机的样貌跟顾爷爷描述了一下,顾爷爷说不是:“那人三十上下吧,穿的挺讲究的,待人接物也很客气,我听潇潇好像叫他什么‘姓陆的’,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姓陆的? 顾潇潇跟陆明川这么自来熟的吗? 怪,很怪。 但我也不想顾爷爷担心,便说道:“顾爷爷,那人我认识,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昨天我们本来是一起的,后来我临时有点事就先离开了。” “那就好,潇潇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性格大大咧咧的,别的我倒不怕,就怕她这张嘴在外面惹事。”顾爷爷说道。 我笑着说不会的,然后切入话题:“顾爷爷,我今天打电话是想问您一件事情。” 我将香姨生理上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怪异的现象仔细的描述给顾爷爷,顾爷爷听完,沉吟一声道:“丫头啊,这事,咱可能压不住啊。” “顾爷爷您知道寄生的事情?”我激动道。 “听说过。”顾爷爷说道,“你分析的也很对,那东西寄生在你香姨的肚子里,操控着她吸取男人的精气来维持它的修炼,但真正藏在她肚子里面的,其实只是一个媒介罢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可能在千里之外躲着也不一定。” 我大惊失色:“这么邪门?” “这就看操控者的修炼功底如何了,如果我们现在去阻止你香姨吸取精气,阻断对方的摄入,那它就会退而求其次,直接吸取你香姨的精气,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舍弃了你香姨之后,它还会伺机找下一个宿主,那样,我们可能就抓不住它的小尾巴了。”顾爷爷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虽然这东西寄生在香姨的肚子里,我很担忧,但是一旦放走了它,贻害无穷,我心里也会一直放不下这事的。 “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是吗?”我问道。 顾爷爷肯定了我的想法:“只能等着瓜熟蒂落,而在瓜熟蒂落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找到源头,这样才能斩草除根,丫头,如果可以的话……你倒是可以问问墨大师。”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顾爷爷。” 挂了电话之后,我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顺藤摸瓜的话,那肯定得从卢昭身上下手了,虽然卢昭背叛了卢老五,但是他们抓住香姨的时候,卢老五还没出事,最后带走香姨的,也是卢昭。 卢昭绝对是这次寄生事件的参与者,甚至于,香姨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操控着。 我翻了翻手机,找到卢昭的电话号码,可是看着那个号码好一会儿,我都没有下定决心打过去。 云霜他们昨夜就赶回了江城,云晟……应该也快了吧? 云晟来江城,肯定要跟卢昭对接,我这个电话一打过去,很可能就惹祸上身了。 算了,等墨贤夜吧。 ……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店里好久不营业,架子上落了一层的灰,以前叠的金元宝之类的,散乱的堆在角落里,我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所幸便开始收拾这些杂物,分散注意力。 正在我收拾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刹车声,我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架好了电瓶车,朝着我店里走来。 初冬季节,天气还是比较凉的,但是他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一进来便焦急的问道:“是白璃白大师吗?” “叫我白璃就好了。”我说道。 “白……白小姐,能见到你太好了,请你赶紧跟我去我家一趟吧,我老婆出事了,请你帮她看一看。”男人双手合十朝着我拜托。 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就想回绝,毕竟我现在这店开着,并不想再接事情,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再趟任何的浑水。 可是男人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白小姐,我老婆这段时间真的好奇怪,我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育有一儿一女,从没想过在这个年纪生三胎,更何况前几年我老婆得了卵巢囊肿,十分严重,一侧卵巢已经切掉了,另一侧也堵塞了,再加上年岁的原因,医生断定她不会再怀孕了,可是就在前不久,她竟然怀上了。” “一开始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只觉得她忽然开始胖了起来,一直到这个月初,她说她感觉不对劲,好像肚子大起来了,我们害怕是子宫里面又出问题,赶紧去医院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回来之后,这又过去了半个月,我老婆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般的膨胀了起来,并且时不时的会感觉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我老婆生过两个孩子,她说,像是胎动。” 我一听,这症状怎么很像香姨的症状呢,便问道:“那你们后来去医院检查过吗?” “我老婆不愿意了,说肚子都有五个多月大了,半个月前去医院还什么都看不出来,都是一群庸医,还说什么谁也别想剥夺她再次做母亲的权利。”男人一边说一边叹气,“更离谱的是,她怀孕了,整个人却变得精气神百倍,气质好的比做姑娘的时候更胜一筹,勾的我们周围的年轻小伙子都魂不守舍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慌了。” 我看了一眼他停在外面的电瓶车,既然是骑电瓶车来的,住的离这边应该不远,或许可以跟他去看一眼。 如果不是香姨的那种症状,我绝对不会管的,顶多推一推,之后让墨贤夜派人过去看事,如果是跟香姨一样的症状,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我跟你去看一眼吧。”我下决心道。 男人立刻眉开眼笑:“白小姐你真是大好人。”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锁上门跟着他离开。 他家住的果然不远,骑电瓶车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的家境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他将我领进客厅的时候,他老婆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四十来岁,瘦瘦的,面容姣好,关键是肚子…… 肚子一点都不鼓,根本没有男人描述的怀孕什么的。 我当即便意识到不对,我被骗了,转头就要走,大门却已经被男人关上了,之前着急慌忙的可怜样荡然无存,换上了冷静刚毅的神色。 一看就不好对付。 沙发上的女人这个时候开了口:“白小姐,来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我说着,质问男人,“还有,你刚才对我描述的那一切症状,又是从哪听来的?” 这俩人最近一段时间肯定是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知道要是用别的理由引诱我出来,我根本不会答应的,所以他们就编了这样一个我最关注的谎言,成功的手。 不得不说,防不胜防。 男人不理我,仿佛我是在跟空气说话的似的,女人却淡定的说道:“白小姐,你别窝火,我们找你来,是想让你见个人的。” “我不想见任何人,现在就放我走,否则,再过一会儿,可没你们好果子吃。”既然他们这么了解我,就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我跟墨贤夜住在一起,我失踪,墨贤夜很快会发现的。 女人笑道:“白小姐,你放轻松,要见你的人就在楼上,他不方便下来,还请白小姐跟我一起上去。” 鬼才相信她,楼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我是不可能跟她上去的。 我一手抽出腰间的短鞭,刚想进攻,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从楼上传来:“白璃。” 这声音一下子刺进我的耳膜,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但那声音我却格外的熟悉,不是卢老五又是谁? 可是卢老五当天明明…… 难道他没死? “上去吧,他一直在等你。”女人说道。 我犹豫了,卢老五这人,城府太深,我根本玩不过他,并且我不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我跟他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站在原地没动,这楼,我肯定是不会单独上去的,如果卢老五真的有诚意想跟我谈什么的话,他自会想办法下来。 当日我亲眼看着他掉进那口拴着白犼的井里,能够安然出来,现在他是个什么形态,我根本不清楚,说不定就是一头白犼呢? 女人看我不动,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站了起来,瞬间便移动到了我的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她的手已经掐住了我的后脖颈。 我能感觉到尖锐的指甲刺着我的皮肤,只要她稍稍用力,立刻就会见血。 她的手很凉,寒气顺着手指浸透进我的身体,激得我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这女人不是人。 是啊,卢老五手里的人,有几个是真正正常的? 正常人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女人就那么压制着我将我逼上了二楼,从楼梯转上去,立刻就感觉一片寒丝丝的,比开了空调还冷。 女人将我送到最里面一个房间,一打开门,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臭味不像臭味,药味不像药味,冲的我脑子疼。 房间里光线很暗,所有的窗户全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墙壁上亮着几盏油灯,这种油灯我只在电视上看过,相当古老了。 而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很高很大的木桶,木桶里面装着黑漆漆的液体,里面坐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它块头很大,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披着一身白毛,白毛很厚,几乎盖住了它本来的面貌。 当我看到它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面立刻出现了一个词:白犼。 要不是那女人按着我的后脖颈,我现在肯定已经跑出去了。 “白璃,你来啦。”白犼嘴唇亲启,眼睛猛地睁开,我就看到那一对眸子里面透着幽绿的光。 明明是白犼在说话,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卢老五的,很明显,卢老五掉进那井里之后,的确是被这白犼给吞了,他也算是自食其果。 但没想到的是,肉身不存在了,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全了自己的魂魄,附在了白犼的身上,控制住了白犼。 我明白这一切,但是不明白,卢老五为什么要找我,并且这么处心积虑。 女人手上用了点力,警告我不要敷衍卢老五,我只得问道:“卢老五,你找我来做什么?” “白璃,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恨?”卢老五问我,“是不是还有点觉得可怜?” “对不起,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没时间跟你耗。”我不耐烦道。 卢老五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时间跟你耗,今天请你过来,是有点事情想求你。” 呵,有事求我,请我来? 这就是他请人的手段? 卢老五自顾自的说道:“当日我跳入井里,其实也是放手一搏,我搏的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犼,能对我口下留情,但是结果我错了,它将我啃了个稀巴烂,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反噬了它,占据了它这具身体。” “但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死的,本身凝聚在身体里面的一股幽魂被我吞噬之后,我没能成功与它融合,想要保持这具肉身不烂,就只能一直这样泡在特制的药水里,这样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所以,你找我来有什么用?我那点道行,救不了你。”我虽然惊讶,但并不可怜他。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卢昭联合云晟把我害成这样的,这仇,不共戴天。”卢老五恨恨道,“我的人将我从井里弄出来之后,卢昭就一直在到处搜查我的下落,迟早会搜到这里来的,我必须在他找到我之前,稳定下来。” “我有很多选择,但是所有的选择都需要时间去经营,我最缺的就是时间,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你。”卢老五说道,“白璃,我之前送给你的短鞭,还在吗?” “在。”我答道。 “那条短鞭,本就是你的兵器,里面嵌着的那颗鸡血玉,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瑰宝,如果往里面注入魂魄,魂魄的修炼等级越高,你的法力便相对应的增长更多,随着魂魄的不断修炼,能够帮助你迅速的强大起来。” 卢老五的话对我来说,诱惑力很大,因为我现在最缺的,便是法力,而法力是要用内力来支撑的。 卢老五铺垫了这么多,想说什么,其实我也意识到了:“你想让我收了你?” “共同合作罢了。”卢老五对我说的‘收了’这个词,似乎很不苟同。 我冷笑一声:“我跟你没什么好合作的,你可能忘记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害我的,你认为你在我这还有信誉可言?” “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卢老五说道,“我跟你之间签订了契约之后,我必须服从于你,否则是会遭到反噬的,你认为我会那么傻,自己毁灭自己?” “白璃,上千年来,我统领江城这一片的僵尸一族,与走阴行的人来往密切,我如果找了别人,那么,你将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敌人,你想我站在你的对立面吗?” 我知道卢老五说的其实是对的,但我心里的顾虑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是否能够压制得住他。 谁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白璃,你可别不识好歹,我们老大能屈尊降贵的跟你商量,已经是给你脸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女人看不下去了,掐着我的后脖颈警告我。 “欣,松开白璃。”卢老五说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关注着你那香姨的情况,应该已经猜测出来她遭遇了什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造成她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卢昭,你的香姨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卢昭一直被我压制着,有多想替代我甚至是超越我,他的手段就会有多毒辣,白璃,不尽快处理了卢昭,事态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了。” 卢老五很聪明,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痛处,我肯定要救香姨,即便最终救不了她,也得灭了她肚子里寄生的那东西,如果有卢老五帮我,肯定事半功倍。 第89章:两年为契 这次回到江城之后,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各方势力都开始对我施压,显然,这一趟长白山之行,让我的身份大面积的公开了,现在只是这些老熟人在逼我,后面呢? 其实让我最在意的一点就是,墨贤夜每天都在忙,虽然晚上都会赶回来陪我,但是我知道,这样两边跑,他很累。 可是每次我说要跟他一起去做事的时候,他就会让我待在家里等着,不准我轻举妄动。 因为我没能力吧,即使带着我也是个累赘。 但修炼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对于我来说,短时间内想要变得强大起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将那一魄融回到我的身体里面去,这样,我以前的记忆以及那些修炼精华甚至于我以前的狐身,都有可能变回来,这是最快也是能够让我的能力变得最强大的途径,可是这条路很难走,墨贤夜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另一条路,就是外力的加持,比如,卢老五为我提供的这个机会。 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需要冷静的思考,一旦做出决定,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但是,如果我现在拒绝了卢老五的话,我估计这个叫做‘欣’的女行尸立刻就会捏死我。 这种随时被人扣着命运的咽喉的感觉,我真的是受够了,越是被压迫的时候,我对能力的渴望就越强。 或许,我可以拼一拼?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才说道:“卢老五,我要跟你立血契,只要你敢背叛我,万劫不复的那种血契,你敢吗?” 血契分为很多等级,一般的血契其实就是划分主仆的标志,而最毒的血契,是要上冥契的,只要主人不允许解除血契,那就算是二者一起毁灭,也解除不掉,并且无论怎样投胎转世,这种契约关系都还会维持下去。 卢老五沉默了。 我心里冷笑,他怂了。 卢老五什么人?他熬过了上千年,就是想要做人上人,一时的屈服是为了爬得更高,走的更远,他怎么可能答应生生世世做我手里的一把武器? 欣怒了,直接一拳砸向我的后脑勺,她的动作特别突然,并且力道很大,我只感觉到脑袋里面晕晕的,几乎要摔倒。 “不识好歹的东西,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薅住了我的领子,将晕眩的我拽起来,送到木桶边,将我按在木桶的边缘上。 “老大,对于这种不识抬举的家伙,你又何必给好脸色,咱们江城上万行尸大军,又怎能让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欣忿忿道,“我们只认你这一个老大,其他人,休想动这位置一分一毫。” “欣,你越来越粗鲁了。”卢老五嗔怪道,但语气里面却并没有怒火。 我耳朵里面嗡嗡嗡的响,努力的抬起头来,对上白犼那双幽绿色的眼睛,脑子里面还回旋着欣的那句话:上万行尸大军。 整个江城他们集结起了上万行尸大军,上千年来,卢老五已经有了极强的凝聚能力,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替代他在这群行尸大军之中的地位的。 一旦他不受控,对于江城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卢老五如今找我来,除了我能帮他隐藏他的魂魄,帮他报仇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看上了我的身份。 如果我坚持不答应他,他也未必没有别的出路,正如他所说,我与他之间,不是友,便是敌。 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宁友勿敌,不是吗? 我和墨贤夜,本来就要面对云晟的攻击,再加上一个卢老五,以及可能为了七窍玲珑心,正在涌向江城的那些势力,墨贤夜该会累成什么样啊? 一年之后,他还得渡劫,如果不断的受伤,到时候胜算便更小了。 我只需要稳住卢老五一年的时间,借卢老五的手除掉卢昭以及一些枝节人物,一年之后的事情,我也没那么在乎了,不是吗? 我的心渐渐地开始动摇了,卢老五一直就那么看着我,给我时间去考虑。 正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咚咚咚的上楼,之前骗我来这里的汉子冲进来说道:“老大,卢昭的人已经在周围搜寻了,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怎么会这么快?”欣急了,转而冲着卢老五吼道,“老大,跟她费什么口舌,直接夺舍算了。” “我答应。”我闭了闭眼,做了决定,毕竟真的要夺舍,我可就没命了,“两年为契,卢老五,我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在两年内为我所用,两年后,我就会放你自由,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两年?”卢老五呵呵一笑,随即严肃道,“好,成交!” 欣松开了我,我拿出短鞭,嘴咬指尖,滴血在红宝石,不,确切的说是鸡血石上,卢老五教我控魂心法,一点一点的将他的魂魄吸入到鸡血石里。 卢老五的魂魄完全离开白犼的那一刻,白犼的双目瞬间暗灭,紧接着,身体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在腐烂,巨大的恶臭味飘散开来,熏得我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 而我手里的短鞭不停的在抖动,浑身的筋脉都一起鼓动着,浑身猎猎的疼。 “别装死了,卢昭的鼻子尖得很,一会就回循着这恶臭味找到这里来的,跟我走。”欣一把拽住我,想要将我拖出去。 我咬牙瞪目看向她,强忍着疼痛立起姿态。 既然我已经收了卢老五,那我就不能允许他手下人再轻视我,两年的时间内,我得统领他们,而不是作为卢老五避身修炼的一个傀儡,一个空壳子。 欣不耐烦的话在对上我的目光之后,一下子全都吞到了肚子里面去,嘴唇张了张,最终拉着我的手一寸一寸的慢慢的松开。 她松开我的那一刻,喉咙口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紧接着,有黑血从我的嘴角溢出。 随之,我的手腕上,青筋鼓起的地方,渐渐的变黑,两只手心里,黑线纵横,就连眼睛里面似乎都被什么东西侵入了一般,有半分钟的时间,眼前都是黑的,眼眶周围冷的像是要结成了霜。 卢老五被白犼咬过,千年间又不停的吸食精气,修炼提升,他所携带的尸气到底有多重,从我现在浑身的反应已经可以看出端倪。 那一刻,我心里面其实挺怕的,我怕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怕现在就被卢老五反噬,变成一具彻头彻尾的僵尸。 我想,卢老五估计也乐得见我变成那样。 但就在我浑身的冰寒之气从四面八方裹挟着朝着心口冲去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心口忽然迸发出一股热浪,反冲出去。 那股热浪所到之处,筋脉里的寒气尽数褪尽,身上的那些黑线顷刻间消失不见,我捂住心口,一口一口的黑血往外吐,直到吐出了鲜血,整个人才堪堪缓了过来。 欣一直站在我的对面,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狂热,到后来失望爬满巴掌大的小脸,我已经明了。 卢老五在试探! 刚才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他向我发起的第一波进攻,这家伙贼心不死,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轻易的就屈服与我? 以他的能力,或许不该溃败的这样快,之前我染上尸气的时候,就连墨贤夜帮我,也没能彻底的根除,而刚才前后短短几分钟内,那股强大的尸气便溃不成军,我想,就是因为之前立的血契在制约着卢老五。 等到身体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握住短鞭,大拇指在鸡血石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卢老五,这两年,你就乖乖的跟着我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有些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欣看我站在原地不动,刚想催促,但随即声音却软了下来:“咱们……咱们先离开吧,直接跟卢昭的人对上,恐怕不好。” “你怕?”我眯起眼睛看向欣。 卢昭我是一定要见的,毕竟我要为香姨讨个说法,欣他们不想面对面的挑起争斗,跟我无关。 欣脸色变了变,摇头:“我只是担心,老大刚刚才与鸡血石融合,可能还并不服帖,要是真的打起来,期间出了什么小岔子,对你对我们,都不好。” 融合的不好? 呵! 如果真的融合的不好,那刚才那么强大的尸气是怎么来的? 鬼他妈的融合的不好。 “你们先离开吧,我单独见他。”我说道,“对了,有事我该怎么联系你们?” 欣摇头:“我跟着你。” “不用,不方便,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联系你们就行,平常我嫌你们碍事。”我毫不客气道。 欣眼角抽了抽,也不敢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支令牌,那令牌是青铜质地,手掌长短,头尖,尾巴上绑着幽绿色的璎珞,令牌正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毛犼,背面刻着的是一朵黑色的火苗。 她将令牌递给我,然后将心法交给我:“遇到事情,你双手合掌,扣住令牌,做莲花掌印,念动心法,就可以调动我们周围的兵力,至于能调动的兵力战斗力以及波及的范围,都看你的能力大小了。” “最顶级的能调动方圆多少里的僵尸?”我问道。 “方圆千里,但你别想了,就连我们老大也做不到这一点。”欣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质疑。 我点头:“知道了,你走吧,管好手下的人。” 欣无奈离开了。 房间里太臭了,我便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下走去,毕竟是刚吐了血,筋脉也被摧残了一下,脚都有点麻,起先几步有点踉跄,下楼梯的时候才缓了过来。 “指挥我的人做事,你倒是得心应手。”卢老五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脑子里响起,对,我耳朵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脑子里面却可以反馈出来。 我嗤笑道:“这话你可说错了,在接下来的两年中,你的就是我的,就连你卢老五的命,都掌控在我的手中,我这是调度我自己的人做事,难道还有错?” “白璃,我劝你收敛一点,否则,总有一天你可能为自己如今的张狂付出代价。”卢老五咬牙切齿道。 我不以为意:“正因为我知道两年后自己会遭遇什么,所以现在才要恣意妄为的行使我该有的权利,这一切都是我跟你交易得来的,难道我还要做圣母供养着你手底下的那一群僵尸不成?” “你……”卢老五被我气到了,但终究没说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走到了楼下,脚刚站稳,从外面便涌进来一群人,我背着手往前踱了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卢昭已经带着一群人进来了。 那时候,电视里面还放着林正英的‘一眉道长’,我一边看一边笑,像是没看到来人一般。 卢昭站在门口,看到我,先是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朝着后面一摆手,吩咐道:“给我去楼上搜。” “卢昭,这么久没见,你如今真的是攀上了高枝,谁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我眼睛没离开电视,声音里面却带着一股压迫,质问卢昭。 卢昭说道:“白璃,这里没你的事,你该回哪,回哪去。” “回哪?”我转过头来看向他,“我等的就是你!” 我站起来,走到卢昭的面前,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害香姨?识趣的,就立刻将香姨肚子里的东西弄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卢昭拧起了眉头,讥讽道:“就凭你,也敢威胁我?” “白璃,卢老五在的时候,我礼遇你三分,是因为不得已,如今你他妈的还想给我脸色看?你算哪根葱?”卢昭不屑道。 我挑眉:“想知道我算哪根葱?那今天姑奶奶就教教你,这根葱不是你能碰的。” 我抽出短鞭,一抖变长,狠狠的朝着卢昭甩过去。 其实这点口角,我本不应该直接动手挑事,毕竟我不知道跟着卢昭一起来的到底有多少人。 但是卢老五刚刚投奔了我,我得试探一下他到底好不好用,再者,卢老五那么恨卢昭,面对面的遭遇了,不动手修理一下,似乎也不符合卢老五的脾性。 长鞭甩过去的时候,贴着卢昭的耳朵狠狠的抽向他的左后方门框上,厚重的红漆木门瞬间便被劈成了两半,碎木屑横飞。 巨大的鞭响声伴随着木门倒地的声音,震得卢昭下意识的朝着右手边挪了两步,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一鞭之后,我收了手,强大的力量让我感到满意,而卢昭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嗫嚅着嘴唇道:“士别三日,真的当刮目相看啊。” “那可不。”我得意道。 但是下一刻,卢昭的手里忽然就凝起了一股黑色的气体,不停的旋转,变大,犹如山雨欲来的气势。 墨贤夜每次发力的时候,也会凝起一股气流,只有身怀强大的内力才能办到,但墨贤夜的那股气流是淡蓝色的,而卢昭这边却是黑色的。 我下意识的后退,拉开我与卢昭之间的距离,而他却不紧不慢的逼上前来:“自不量力。” 说完,他手中的气流猛地朝着我拍过来,我抽起鞭子冲着气流甩下去,试图用鞭子将气流给击破。 就在鞭子挥出去的那一刻,鞭子上的倒刺,一个个像是刺猬身上的刺一般竖了起来,紧接着脱离出去,齐刷刷的朝着卢昭本人刺过去。 而我的鞭子僵在了半空中,根本没能抽到那股强大的气流,倒是因为那些倒刺,逼得卢昭没办法,撤了出去,那股黑气也随即消失。 卢昭一手扶在门框上,胸口一股一股的,瞪圆了眼睛不甘的盯着我:“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倒刺重新回到我的鞭子上,服服帖帖,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收放自如。 我是知道这短鞭不仅可以变长,还可以生出倒刺的,但是我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倒刺还能脱离出去,当暗器使用,要想做到这一点,非强大的内力而不能为。 也难怪卢昭会这么吃惊,就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看来收了卢老五之后,的确是有很大好处的,这让我心里很高兴,甚至觉得自己最终冒险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卢昭,你的内力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强悍,都是建立在祸害香姨,祸害那些无辜生命的基础上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早点收手。” 我的话音刚落,卢昭忽然阴森森的狞笑了起来,笑得我头皮发麻,紧接着,房屋四周脚步声不断,刹那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院门外,有两人架着一个孕妇走了进来,那孕妇不是香姨又是谁? 香姨一眼看到我,立刻嚎叫起来:“白丫头,救救我。” 看到香姨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卢昭不仅仅在找卢老五,也一直在监视着我,这里离我的店面骑电瓶车不过二十来分钟,离香姨住的地方就更近,从卢昭找到这里,发现我的行踪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对付我的策略。 “你是想我将她肚子里的东西拿走,是吗?”卢昭拍了拍手,脸色恢复正常,走到香姨的身边,手在她的肚子上来回轻抚,“可以啊,我是讲道理的人,但我们得公平交易。” “我把她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并且确保她没事,而你,也要将卢老五给交出来,咱们两清。” “两清?”我感到好笑,“卢昭,我跟你,怎么也清不了!” 卢昭只要跟云晟有关系,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跟他两清的。 卢昭抚着香姨肚子的手猛然顿住,香姨已经吓得浑身在哆嗦了,紧接着,他的手猛地下陷,那种幅度,像是一下子要将手插进香姨肚子里面去似的,我能看到他的手下,香姨的肚子在不停的鼓动,有的地方高高的凸起,有的地方却又深深的凹陷下去,里面的东西在不停的挣扎着。 “啊——”香姨尖锐的痛呼声响起,两条腿都被吓软了,额头上面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一个劲的求饶,“求求你不要杀我,你叫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想活着。” 看着香姨的样子,我猛然间想起,之前我有问过香姨一次,当日从大刘村回来,卢昭有没有对她做什么,结果香姨说卢昭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将她送回来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想来,香姨当时就是在说谎,她骗我,她应该是受到了卢昭的威胁,不敢跟我说实情。 卢昭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我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越是熟悉弱小的人,越容易成功欺骗到我,就像香姨,我一开始对她完全就不设防。 卢昭扭过头来看我,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一成,香姨的痛叫声立刻拔尖:“白丫头,白璃啊,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白璃……” 当时我脑子里面真的是一片空白,香姨我肯定想要救,但是让我交出卢老五的话,我也办不到,毕竟如今我与卢老五之间已经有了契约,我们俩是绑在一起的,休戚相关。 事到如今我只能装傻:“卢昭,你在说笑吧,卢老五不是被你逼的跳井了吗?那井下有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是故意来找我茬是吗?我怎么得罪你了?” “白璃,你这装疯卖傻的样子,还真是面目可憎。”卢昭讽刺道,“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与卢老五之间定然存在着联系,而你的功力在短时间内增长如此之快,你当我眼瞎还是脑残?没有卢老五帮你,你刚才已经死在我的手下了。” “白璃,收起你那点小伎俩,卢老五不值得你这样维护他,风水轮流转,就凭着你和我师父云晟的关系,说不定不久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娘呢,都是自家人,何必胳膊肘往外人那里拐,不是?” 卢昭的话气得我直咬牙,没想到卢昭已经拜云晟为师父了,怪不得他当初敢下死手出卖卢老五,这是真正的攀上了高枝,恨不得将原东家碾进泥土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个祸害! 我张嘴刚想怼回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掷地有声:“再叫一声师娘,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第90章:你对我的心到底有几分真?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墨贤夜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立刻为之一振,紧接着就看到一道黑影从墙头外跃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下一刻便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搂住了我的肩膀。 那时候,日头还没落下去,一般这时候,他都还没从外面回来,今天赶巧了? 我抬头朝他看,他也看了我一眼,没给我笑脸,也没给我安慰,显然是在生我的气。 墨贤夜有多厉害,卢昭是见识过的,所以他出现的那一刻,卢昭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但是随即,他似乎想起来周围全是他的人一般,忽然挺起了腰杆,这种反应,就像是一个要饭的忽然黄袍加身,即便是穿上了龙袍,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胆怯与惶恐一般。 随即,他扣住了香姨的脖子,吼道:“别挑战我的底线,把卢老五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她血溅当场。” “卢昭,你不敢。”墨贤夜很冷静,“你要是弄死了这女人,下一刻就会被反噬,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 “羽翼未丰就出来上蹿下跳的,云晟没有交代过你,最近一段时间夹起尾巴做人吗?” 墨贤夜越说,卢昭就越慌张,我这才意识到,卢昭叛变这才几天啊,即便是动用了无耻的手段走了捷径,他的功力也没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现在还是不稳定阶段。 他是被卢老五压迫惯了,几乎是闻卢老五的名号就丧胆,他要尽快的赶尽杀绝,以免夜长梦多。 墨贤夜却还不打算放过他:“云晟给你吃了摄魂珠吧?” 卢昭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就听墨贤夜说道:“那摄魂珠是取七七四十九具尸体的心脏置于尸油之中浸泡一百零八天,等到尸油风干,将所有心脏包裹成一团,用火炙七天七夜,然后磨成粉末,捏成药丸,再进炼丹炉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最终得两枚摄魂珠。” “这两枚摄魂珠,一枚给你吃下去,一枚在香姨的肚中,你们就是通过这两枚摄魂珠之间的联系,操控香姨。” “你吞下去的那一颗为主,香姨肚子里的那一颗为辅,香姨肚子里的那一颗并没有太大的效力,最大的作用便是作为媒介寄生在香姨的肚中。” “主珠吞下去之后,先是全身筋脉火烧火燎,心脏忽冷忽热,急剧收缩,应该是云晟帮助你压制住了摄魂珠,只要你安安稳稳的不要大动真气,等你利用香姨吸够了精气,有足够力量自己压制摄魂珠的时候,才可以运用自如,但如果没达到那种能力,大量运气的话,就很可能被摄魂珠给反噬。” “所以,卢昭,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的取出香姨肚中的摄魂珠,赶紧逃命去,否则,你应该明白接下来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变故。” “云晟……目前可还没赶回江城来,你好自为之。” 墨贤夜说完,卢昭已经捂住了心口,眼神是慌乱的,我看向墨贤夜,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忽然就有点心疼他。 当年,他就是在修炼过程中,被人换了金丹导致长出了十尾,受了那么重的无妄之灾,对于这些邪门歪道,他是极度深恶痛绝吧? 卢昭精神压力大到了极点,忽然大笑起来,一把将香姨往我们这边推了过来,转身便飞奔而去。 那些被他调度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不战而败,简直无法置信,他们的头头就这么跑了? 卢老五冷哼一声:扶不上墙的阿斗,即便是接替了我的位置,接手了一部分我的人马,迟早也是被他败光! 以前我还很不理解卢老五,为什么卢昭跟了他那么多年,他看起来也挺信任卢昭的,门面直接让卢昭来打理,但却没有过多的教他本事,现在才明白,卢昭或许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心性和修炼资质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好。 但奈何,这样的人心比天高,看不到自己的弱势,非得往修炼这条路上来折腾,迟早也是要后悔的。 我一把接住了香姨,香姨惊魂未定之下,紧紧的抱着我,当时我正看着墨贤夜,想要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去追卢昭,放虎归山隐患太大。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墨贤夜一把将香姨从我身上拽了过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惊呼出声,刚想发火,指责他怎么能对一个‘孕妇’出手,却看到香姨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寒光凛凛,刀锋特别尖锐,握在香姨的手里面,香姨此刻的眼睛透着一股猩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就在刚才,她就是握着这把匕首抱紧我,如果要不是墨贤夜,此刻匕首应该已经深深地陷入到我的皮肉之中了,我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千防万防,真是防不胜防! 我这么一震惊的空档,香姨已经弹跳而起,挥起匕首,朝着我扎过来,墨贤夜上前,再次一把将她摔了出去。 我心里很痛,看着香姨诡异的身姿,明白她不是故意的,真是被控制住了,她一次次的进攻,墨贤夜一次次的对抗,却没有下死手。 我也不知道几次之后,香姨手里的匕首终于被甩了出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还傻站着干什么?回去。”墨贤夜一手捞起香姨,抬脚往前走。 我赶紧小碎步跟上,大气不敢出,闯了这么大的祸,肯定要挨训了。 等回到了店里,墨贤夜将香姨扔在沙发上,直接反手拎着我的后领子,将我抵在了墙上,冷着脸道:“我让你安稳的待在家里,你把我的话全都当耳边风了?”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理亏,没有顶嘴,低头道歉。 墨贤夜却强硬的抬起我的下巴,还没消气:“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关于卢老五?” “卢老五没死,但只剩下魂魄,我跟他签了血契,收了他。”我言简意赅道,这事是瞒不住的。 “呵,现在懂得拉拢人脉了?”墨贤夜意味不明的嘲笑我,“卢老五那样的人,你认为你能掌控的了他?白璃,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大?想上天吗?” 卢老五的确是很难控制,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会不会两年契约期未满,真的被他吞噬掉了,但是我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 再者,从之前对抗卢昭的形势来看,收服卢老五,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我……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罢了。”我嘴硬道。 “强大?你需要那么强大做什么?”墨贤夜这话问的好奇怪,“有我保护你,你不需要那么强大。” “可是我总不能一直拖你后腿啊,有机会变得强大,我肯定要去尝试,我得有自保能力啊。”我解释道。 墨贤夜摇头:“我宁愿将你永远护在羽翼之下,也不愿意让你去冒险,更不想在你付出沉重代价之后,还得帮你收拾烂摊子,白璃,你乖乖的就好。” “但是我不愿意这样。”我坚持道,“我宁愿凭自己的本事站在你的左右,与你并肩作战,即便是撞的头破血流,我也觉得值得,墨贤夜,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墨贤夜气极反笑:“你这倔脾气,我该拿你怎么办?” “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自己多注意着一点,别让那家伙出什么幺蛾子,感觉到不对劲,立刻跟我说。”墨贤夜最终妥协了。 我赶紧伸手抱住他的腰,讨好的靠在他胸前:“不会有事的,有血契在,他翻不了天。” 墨贤夜没说话,估计很难苟同我的意见,但也没再泼我冷水,他反手将我搂在怀里,心疼道:“白璃,我真的很怕再把你卷进来,怕再次失去你。” “当年你跳升仙台的时候,正是我闭关的关键时期,收到你被天雷击中的消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 “那样的绝望,有一次就够了,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不会的,我们一同努力,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我赶紧安慰他。 墨贤夜摇头,就那么抱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白璃,我送你回长白山吧。” “为什么?那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上一次长白山之行闹得那么狼狈,那里的人对我也不尽是友好。 墨贤夜语重心长道:“这一次我将你秘密的送回去,直接将你交到爷爷的手上,让他亲自照料你,江城这边我让云麓继续顶替你,应该能瞒天过海,等过了这阵子,形势稳定下来,我再去爷爷那里接你。” “不要。”我用力抱住他,嘟哝道,“我走了,你体内的媚毒怎么办?” “过了这么久,媚毒的效力已经大大降低了,我会在发作之前去找你的。”墨贤夜保证道,“跟在爷爷身边,他会教你修炼,帮助你成长,保你周全,白璃,你在江城的目标太大了,一忙起来,很多时候我很难照顾到你。” 墨贤夜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与我这次擅自跟卢老五缔结血契有着直接的联系,他怕我留在江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江城啊,别说香姨的事情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就是卢老五这边,我也要慢慢的熟悉他手里的势力,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 这么想着,我便摇头拒绝:“墨贤夜,我是不会走的,放心吧,我现在有自保能力,不会出事的。” “你的自保能力就是依靠卢老五的魂魄吗?白璃,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清楚,太过依靠他,迟早你会被釜底抽薪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墨贤夜眉头越皱越深。 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他,很是烦躁:“墨贤夜,你把我一个人扔去长白山,就真的安心吗?白爷爷都被逼无奈,只能隐忍度日,你爷爷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且不说狐族以外的势力,就说你那姑姑姑父吧,他们能放过我?你这是直接将我往虎口里面推啊,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们就分道扬镳,你走你的康庄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也是被他逼急了,口不择言,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墨贤夜一下子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满脸的怒气:“翅膀这就硬了?要跟我分道扬镳了?白璃,你对我的心到底有几分真?” “我对你的心当然是百分百的真,但是我受不了你的专断独行,不想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想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左膀右臂,墨贤夜,不经历风雨,我怎能真正的强大起来?”我毫不示弱,“万年前你遭天谴,丢下我的时候,我那么厉害,尚且无法保全自己,而如今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又拿什么去抗争?” “墨贤夜,你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时时刻刻将我保护周全的,不如放手让我去飞,说不定还能成全一个不一样的我。” 我说的情真意切,眼睛一直盯着他,毫不躲闪,墨贤夜看着我,看着看着,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挫败道:“如果不是法力被封掉一大半,我又何惧将你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我真是恨透了!” 他抱得我很紧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血肉里面去,他这一声‘恨透了’,直指云晟,要不是云晟的话,他现在说不定已经飞升成仙了。 如果是我,我也恨不得将云晟生吞活剥了。 我安慰他:“我不要那样的你,那样的你会让我觉得高不可攀,墨贤夜,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痛!” 就在我和墨贤夜深情相依的时候,沙发上的香姨忽然痛呼一声,噗通掉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浑身不停的颤抖。 我立刻推开墨贤夜,朝着香姨走过去,香姨抖的厉害,嘴唇乌紫,压着小腹的手青筋暴起,身下有黑血流出来。 “香姨,你怎么了?”我手足无措的问道。 香姨努力挤出一句话:“送我去医院。” “好,我现在就打120。”我说着就找手机。 墨贤夜却按住我的手,摇头:“没用,救不了了。” “什么叫救不了了?墨贤夜你什么意思?”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他将我拉到一边,不让我去碰香姨,我怎么挣扎都没用。 “墨贤夜,那胎儿保不住了是不是?”我焦急的问道。 “没有什么胎儿,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墨贤夜提醒道。 对,香姨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胎儿,而是吃了摄魂珠之后,不停的吸收精气,留下的残渣积聚在她的体内形成的一种表象。 “并且,不仅仅是肚子里的东西,你香姨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墨贤夜补充道。 “什么?”我大惊失色,紧接着便乞求道,“墨贤夜你救救香姨,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没有办法。”墨贤夜很确定,“应该是卢昭回去之后,为了保全自己,放弃你香姨了。” “不可能的,香姨不可能就这么死的。”慌乱之中,我忽然想起了卢老五,一把抽出短鞭,冲着鸡血石吼道,“卢老五,你给我出来,你跟云晟走的那么近,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香姨,你赶快告诉我。” 我不停的问,但是脑子里面静悄悄的,卢老五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给我任何的回答。 黑血不停的往下流,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香姨的身体开始抽搐,不停的惨叫,浑身上下的皮肤一寸一寸的皱起来,就像是有一张嘴扣在她的血管上,将她用力的吸干一般。 “墨贤夜,你救救香姨,求你救救香姨啊。”我嚎啕大哭,虽然香姨跟我的关系并没有太亲密,但是毕竟我们打过很多年的交道,赵瘸子临死前也将她托付给了我。 可是如今,我看着她的命在慢慢的陨灭,却什么都做不了。 墨贤夜心疼的将我搂进怀里,叹息道:“这是不可逆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办法斩断一炉炼造出来的两颗摄魂珠的联系,主珠要抛弃副珠自保,必定是会吸收尽副珠的能量,强大自己,白璃,你要坚强一点,走这条路,一点牺牲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我要杀了卢昭,我要替香姨报仇!”我吼道。 墨贤夜拍着我的后背,应声道:“我会帮你,卢昭我迟早要收拾,你冷静一下,我们得将你香姨处理一下。” 那时候,香姨早已经断了气,整个身体干瘪漆黑,像是一根烧焦的木头,只有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用力的瞪着,死不瞑目。 墨贤夜上前,蹲下身子来,伸手将香姨的眼睛闭上,然后将一颗丹药塞进香姨的嘴里,紧接着念经超度。 香姨的身体眨眼间变成了一堆粉末,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香姨的骨灰收殓,香姨这一走,就连魂魄都没留下,全部被卢昭给吞噬了。 这仇,不共戴天。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墨贤夜带着香姨的骨灰去了寺庙,赵瘸子的尸骨被主持留在了寺里度化,虽然香姨的魂魄没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俩人的骨灰合在一处,也算是我对香姨最后一点补偿吧。 住持很爽快的答应了,小沙弥将香姨的骨灰拿走,墨贤夜和住持去耳室说话,我跪在大殿之中,仰首看着慈眉善目的大佛,眼泪不争气的直往下掉。 太难了,这条路真的是太难走了。 无论怎么做,怎么选择,都会有人受难,都会有人牺牲,而最先牺牲的那些人,在我眼里都是无辜的。 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的活着,兴风作浪。 这个世界上,诸如云晟、卢昭这样的人,不胜其数,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遭遇什么,只是感到无力。 “佛祖啊,如果您真的会显灵,就让一切的罪过都让我来扛吧,不要再让那些无辜的人受伤,有什么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 我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 等我祷告完成,耳边便响起了不轻不重的嘲讽声:“如果你真的有那个觉悟,就不会这么藏着掖着不肯将那一魄融合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说到底,你还是怕死罢了。” 我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云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她撇嘴道:“一颗七窍玲珑心,足以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不仅仅可以帮助墨大哥摆脱所有势力的围追堵截,还能帮助墨大哥功德圆满,可是你不愿意这么做,你最爱的,最珍惜的还是你自己的这条贱命罢了。” “所以,还在这里假惺惺的祈祷什么呢?佛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你蒙骗?白璃,你简直就是一朵不要脸的盛世白莲花,自己做了婊子,还要立起牌坊来,明明一直连累大家的就是你罢了。” 云霜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尖针一般往我的心头上扎,一扎一个准。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又出现了卢老五的声音:“你为什么那么怕七窍玲珑心的形成呢?那东西集天地万物之精华,特别有灵气,上万年才可能轮回一次,你是它选中的幸运者,它定会帮你强大起来,真正的强大,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不是吗?” “畏畏缩缩,最终还是得走这条路,可是你每一次的犹豫,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代价,你身边的人会因为你一个个不断的出事,不断的遭殃,今天是香姨,下一次,又会是谁?” “别说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全都不准说了。”我烦躁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的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 可是心底里又有声音在告诫我,不能听,不能冲动。 “白璃,我哥回来了。”云霜忽然上前一步,弯下腰,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道,“他说,他很想你。” 云霜说着,将一个纸条塞进我的手里,直起身体嗤笑一声,然后转身朝着耳室而去。 我打开纸条,上面一个字都没有,门外忽然起了一道风,纸条瞬间化为灰烬,直朝着我鼻孔里面钻,一声铜铃响忽然撞进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攫住了我所有的神经。 第91章:你白爷爷为了你,扛得住 那铜铃声已然成了我的噩梦,一听到这声音,我就像是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炸了毛的猫,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想要用剧烈的疼痛来保持冷静。 可是那铜铃声阴魂不散,怎么也没办法将它甩掉,随着意识渐渐地模糊,我再也忍不住了,绝望的大叫:“墨贤夜,出来,你给我出来啊!” 我在大殿里大喊大叫,几乎癫狂,随之便听到耳室的门哐当一声,紧接着,有人抱住了我。 “云晟来了,墨贤夜,他来带我走了。”我揪着墨贤夜胸前的衣服,用力的摇着脑袋,那种难受真的扛不住。 墨贤夜沉吟一声,随即,伸出两指按向我的太阳穴,轻揉几下,困意席卷而来,我就那么昏睡在了他的怀里。 但那铜铃声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得弱了很多,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坠,眼前一片黑暗。 耳边呼呼的风声,慢慢的演变成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呢喃,不停的念着什么咒语,我只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撕裂出去一般,扭曲的疼。 过了不知道到底有多长时间,眼前猛然一亮,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十几度,冷得让人发颤。 我跌落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上,雪很深,漫天的雪花还在飘,一个年轻的女人蜷缩在雪窟窿里,腹部高高隆起,瑟缩着身子,气若游丝。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拉向了妇人…… 当时我就想到了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她说,当年她是从一个雪窟窿里把我救起来的,数九寒天,我冻得浑身发紫,是她将我裹在心口,用自己的体温将我焐活的。 我的出生,当然不会是一个偶然,这是云晟处心积虑几千年,才帮我物色到的宿主,夺胎之后才将我成功的降生在这个人世间。 眼前一道亮光闪过,画面一转,一个跟我长得八分像的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泪眼迷蒙的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我惊诧的看着她,她看起来特别弱小,特别可怜,一声一声的控诉着:“求你放过我好吗?我需要自由,我想重新投胎转世,可以吗?”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本来应该投胎在那雪窟窿中的女人腹中的女孩吧? 只是当年,她的母亲在那种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将她平安生下来的,那漫天的白雪,最终只会将她们母女掩埋在雪窟窿里,但即便是那样,她也有重新回到地府,投胎转世的权利。 可是云晟为了掌控我,活生生的将她的魂魄压制到了我的魂魄之中,这一压制,就是二十多年之久,对她来说,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我不由的疑惑,这一次明显是云霜联合云晟来害我了。 也不能说是害我,他们只是希望我能将自己那一魄融合回去,让七窍玲珑心形成罢了。 云霜算是背叛墨贤夜吗? 算,也不算吧,因为她的出发点,必定是为了将我从墨贤夜的身边剥离出去,等待七窍玲珑心的形成,再帮助墨贤夜功德圆满,一个女人一旦爱的痴狂,什么事情都是能做得出来的。 但云晟的出发点又是什么? 之前是我提出跟他交易,他才愿意拿出那一魄的,而如今,他主动跟云霜合作,又是为何? 是因为我铁了心要跟墨贤夜吧。 他本来可以跟我打感情牌,利用交易将我留在他身边的,但是长白山一行,将他的一切希冀全都打碎了,如今只有让我的七窍玲珑心形成,引来各方势力的围追堵截,他才有机会接近我。 这些小心思,其实都不难去揣摩,关键是,我如何去做决定。 我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心里也是愧疚,二十多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当初她未出生便冻死在了雪窟窿里,重新回去投胎转世,如今也是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白白耽误了人家二十多年,难道还要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吗?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不走,就会魂飞魄散的。”女孩继续乞求道。 我很诧异:“为什么?” “时限到了,再不回阴曹地府,将被从生死簿上除名。”女孩哭着说道,“再者……再者如今你身体里的尸气太重,对我影响也很大。” 长期被尸气浸染,好鬼也要变成厉鬼了,看来我收编卢老五对她的影响蛮大的。 我长吁一口气,看着四面白茫茫的一片,轻声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是我连累你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的话音刚落,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也不仅仅是一个梦,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才能对话另一个维度的事物,看清一些事情的本质。 …… 滴答滴答的水声渐渐清晰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身底下寒丝丝的,我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根根形态各异的钟乳石,一转头,循着水声看去,就看到一道山泉从石缝中缓缓滴出,落入下面的温泉之中。 我挣扎着坐起来,浑身上下都在疼,这是一个山洞,洞内很空旷,洞壁上有油灯,四周…… 当我的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石凳上坐着的老人的身上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四处看去,却没有找到墨贤夜的身影。 “璃丫头,你醒了?”老人笑得和蔼,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白色的胡须。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犹豫着问道,“墨贤夜呢?” “阿夜他走了,让你在这儿好好冷静一下,让我这个老头子照顾你。”老人笑着说道,“璃丫头,既然阿夜将你送回来,你就安心在这待着,想要什么,墨爷爷都会尽量满足你的,直到阿夜来接你。” 我直摇头:“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长白山,我……我……” 我要跟墨贤夜在一起,这话,终究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墨贤夜的身边有云霜,就绝对没有我的位置,除非我能绝对性的压制住云霜,否则云霜的明枪暗箭,迟早会中伤我的。 “璃丫头,阿夜对你的心很重。”墨爷爷拍了拍身边的石凳让我坐过去,语重心长道,“你与阿夜的缘分,由来已久。” “阿夜长你几百岁,他是黑狐一族的翘楚,而你的出生为白狐一族带来了希望,你们都是那么的优秀,优秀的人总是惺惺相惜,可是,你们本不应该恋爱的。” “动物修炼成仙,擢升天庭,必须无欲无求,儿女私情是大忌,你们俩偷偷恋爱好久之后,被我和你白爷爷抓了现行,我们一度曾想将你们分开,毕竟有希望修炼出九尾的狐,很少很少,一下子损失两个,对我们来说打击太大了。” “狐族分裂太久了,外表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内里子早已经松散,内部明争暗斗,外部,一些狐族势力游离出去,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狐族会分崩离析,火狐一族数量众多,却资质平平,我们两族中,好不容易出现你们两个资质好的,如果因为恋爱的关系,再丢失了飞升的机会,那真是……” “那段时间,我和你白爷爷跟捉贼似的,整天整天的看着你俩,结果你就在家里闹绝食,阿夜那倔小子就停止修炼,把我们俩个老头子给急的啊……” “一开始的确很上火,但后来我们也就妥协了,那个时候,正好黄仙那边闹动乱,蛇族那边更是上蹿下跳的,对我们狐族的威胁很大,我和你白爷爷就商量着,要不,就联姻吧,比起飞升,狐族的稳定更重要。” “我和你白爷爷算是一拍即合,其实当时对你俩的飞升都不再抱有希望,你俩的八字都合好了,聘礼也商量妥当,就等着日子到了,先将婚给定了,走个过场,择日订婚,却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你俩却先后修炼出了八尾,并且大有要出九尾的趋势,我和你白爷爷还暗自高兴,希冀着说不定,老天爷开眼,对你们格外开恩,恋爱飞升两不误。” “但,规矩就是规矩,眼看着订婚的日子就要到了,阿夜的修炼却已经达到了顶峰,那一夜……” “哎,不能回想,一回想,我这心,痛!” 墨爷爷捶着自己的胸膛,就差老泪纵横了,我赶紧安慰他:“老天爷还是开眼的,给了墨贤夜一条生路不是吗?墨爷爷你别老想过去的事情,想想美好的未来。” 墨爷爷更加摇头,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了:“璃丫头,你知道这万年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一定很难很难。”我说道。 “是啊,难啊。”墨爷爷眼神透过我,看向远处,“我明知道阿夜被伤得很重,东躲高原地的自我疗伤,却不能去找他,去帮他,因为我一动,便更容易泄露他的行踪,我只能等,这一等就是一千五百年,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他在外面立了一个小堂口,在招兵买马。” “我的心在那一刻,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动,我得坐镇长白山,稳住这边的人,不让他们随便往阿夜的方向靠,就这么又坚持了一千多年,阿夜在外面终于稳定了下来,我立刻就派墨琨去帮阿夜。” “墨琨离开的时候,我又怕,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夜会怪我对他不闻不问,不接受墨琨的帮助,却没想到他留下了墨琨,之后,我就把阿臻、云霜、云麓他们,一个一个的往阿夜身边送,终于,造就了今天的他。” “但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璃丫头你会死而复生,并且还跟阿夜再次遇上了,云晟和你白爷爷瞒的我好苦啊……” 墨爷爷说了那么多,让我也极其感动,可是最后这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劈头倒了下来,激得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他的话外音,根本是不想墨贤夜再遇到我的。 是啊,万年前,我和墨贤夜相爱,误了彼此的前程,最后我俩一个都没飞升成功,阴差阳错都遭了天劫,很难说跟这段感情无关。 万年后,墨爷爷在墨贤夜的身上再次看到了希望,墨贤夜还是那么强大,并且整天冷着一张脸,不近女色,这样的墨贤夜,很符合飞升条件,却在最后的最后,我又跑出来了,墨爷爷,很想捏死我吧? 我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墨爷爷对云晟胡作非为那么包容,其实……其实从根本上,他是希望云晟能把我弄走的,他宁愿我跟云晟在一起,也不想我再去祸害墨贤夜。 但意外就是,墨贤夜需要的七窍玲珑心长在了我的身上,他不得不笼络住我,帮墨贤夜得到七窍玲珑心,否则,我估计上次云晟去白狐一族提亲,墨爷爷就得亲自去帮他把我娶走,哪还等得到墨贤夜来掳我?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墨爷爷他们坐在高位上,考虑的要更多。 如今黑狐一族内,墨爷爷年纪大了,墨贤夜姑姑姑父虎视眈眈,白狐一族内,云晟逼得白爷爷畏畏缩缩,等到这两位老人家完全撑不起来的时候,整个狐族的权利便真正的落在了云晟一家的手中。 那后果不堪设想。 墨贤夜只知道墨爷爷对他好,足够让他信任,所以才把我送回到这里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墨爷爷心底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如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吧? 我看向墨爷爷,欲言又止,墨爷爷站了起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强笑道:“看我,人老了,絮絮叨叨的一回忆起往事来,就没完没了,你们年轻人哪喜欢听我们这些老头子聒噪啊,温泉里面的食盒里,我给你备了饭菜,泉水是温的,饭菜不会凉,你趁热吃,到饭点我就会让人送吃的过来,你安心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墨爷爷说完就要走,我张口叫住他:“墨爷爷,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什么,你说?”墨爷爷站住脚步问道。 “白爷爷他,最近身体好吗?”我问道。 “还是老样子吧。”墨爷爷答道,但不是看着我说的,他眼神有些闪躲。 我心里其实有自己的计较:“白爷爷的病,并不是病,对吗?” 墨爷爷低着头,不说话,但他这样,也就是默认了我的猜测,我的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上来:“云晟对白爷爷做了什么,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吗?” “璃丫头,你别激动,这事,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白爷爷为了你……受得住!” 为了你…… 为了你受得住……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白爷爷八千多年来受着这样的煎熬,都是为了求云晟将我带回来啊。 上一次我回去,看到的那个躺在床上,说句话都气喘吁吁,走路都靠轮椅的老爷子,都是因为我才会那样的。 即便他年龄大了,以他的修炼功底,也应该跟墨爷爷一样,老当益壮,而不是我看到的老态龙钟。 白爷爷为了我,受苦了。 “墨爷爷,璃丫头求你一件事情。”我噗通一声给墨爷爷跪下了,“求你救救我白爷爷,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想要的。” 墨爷爷并没有很意外,只是仰首冲天长吁一口气,似乎将郁结在心中多年的一口浊气全都要吐出去一般,然后点点头,离开了。 我跪在地上很久很久,两只手捂住脸,心里猎猎的疼。 我必须做出选择,并且我的选择,其实是众望所归的。 在整个狐族之中,真正不希望我成功炼成七窍玲珑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墨贤夜,另一个就是白爷爷了。 除了他们,其余的人看我,其实就是在看着一颗行走的七窍玲珑心罢了,我存在的价值,仅限于此。 以前,我或许会有不甘,会贪恋我与墨贤夜的感情,或许会想,我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我也有活着、去爱的权利啊,可是如今我不会这么想了,我的活,是建立在某个弱小的女生的痛苦之上的,我的活,可能直接导致墨贤夜的魂飞魄散。 我……早在八千多年前就该魂飞魄散了,白赚了这么些年,值了。 …… 一步步的将自己的心理建设做好,然后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掉的腿脚,朝着温泉那边走去。 温泉的右侧,一块木板悬浮在温泉水中,上面放着的,是一个镂花青铜食盒,很是精致,食盒是三层的,随着木板,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我走过去,将食盒拎上来,放在桌子上,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坐了一会儿,我还是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打开,第一层放着两样菜,一荤一素,第二层是米饭和汤,鸡汤,熬得很浓,香味四溢,第三层…… 当看到第三层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往下掉。 第三层放着一个镂空的小香炉,鸡蛋大小,掀开盖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丹药。 看到这枚丹药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墨爷爷不愧是稳坐黑狐一族族长位置数十万载的老狐狸,从我被墨贤夜送回到他手里的那一刻开始,我什么时候能醒来,醒来之后会问什么,最终会做什么决定,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他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丹药,这枚丹药是帮助我修炼的,为什么要修炼?是为了凝魂吧。 但凡我今天如果做了出乎他意料的决定,那我的结局…… 呵! 真傻啊,我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从来没有。 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香炉的边缘,一遍又一遍,最后我还是捏起那枚丹药,放在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冰冰凉凉,滑进喉咙,沁入四肢百骸,紧接着,身体的温度不断的降低,到最后,冷到了牙齿都在打颤。 我只能跳入温泉之中,不停的调动身体里面的真气,努力的不让自己被冻起来。 这个过程漫长而艰难,有那么一刻,几乎让我顶不住,当时我就在想,不对劲啊。 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怕寒,毕竟我与卢老五缔结了血契,这股寒气比起卢老五强大的尸气,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能帮我分担,为什么现在我一丁点都没感应到他的存在? 等到身体终于回暖,我爬上岸,就开始找我的短鞭。 山洞虽然大,但是布局却一目了然,入口在东边,进来之后便正对着温泉,温泉横穿整个山洞,另一头靠西边拐角处,是睡觉的地方,巨大的石床上面有被褥,有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服。 我翻遍了所有被褥衣服,却都没找到短鞭。 短鞭我一直是扣在腰间的,如果是墨贤夜一路将我送回来的话,短鞭是不可能丢掉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短鞭被墨爷爷拿走了。 而在我到处搜寻的时候,却从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中,搜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个小瓷瓶,云霜拿给我之后,我就藏在了古街的家里,怎么好端端的又跑回我身上来了? 我思来想去,除非是在寺庙大殿那一天,云霜靠近我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塞在我衣服里面的,她擅自进我家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时候她是知道云晟要诱我离开,所以才会把这小瓷瓶塞到我身上,却怎么也没想到,墨贤夜会秘密的将我送回长白山来。 我慢慢的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将我往前推,处心积虑,他们难道不怕吗? 卢老五之前有句话是真的说到了我的心坎里面,他说,白璃,你怕什么呢?等你真正拥有了集万物之精华于一身的七窍玲珑心,你便可以足够强大起来,应该是别人怕你,而不是你怕别人。 如果我站在绝对的高处,我就能保护墨贤夜了,对,我要保护他。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很单调。 每天按时按点有人来给我送饭,食盒的最下层必定会有一颗丹药,每一次我都毫不犹豫的将它吞下去,十分配合。 墨爷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身体上的变化,自己是有感觉的,甚至夜深人静之时,我时常能梦到那个女孩,看见她满目希望。 我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我的身体适合融合那一魄的那一刻,却没想到,意外还是不期然的发生了。 第92章:你真的愿意为阿夜豁出一切吗? 那天傍晚,照常有人将食盒送进来,我将食盒一层一层打开,先将丹药拿了出来,刚想往嘴里送的时候,从洞口冲进来一个人,大喊一声:“璃丫头不要吃。” 我手一顿,看向来人,竟然是我大伯白伏虎。 墨爷爷将我藏在这里,到目前为止,除了他,就只有每天给我送饭的那人知道我在这里,白狐一族那边,并没有人知道。 我看了一眼食盒,当即明白了过来,他一定是跟着送饭的人追过来的。 “璃丫头,将丹药扔掉,跟我走。”白伏虎走过来说道。 我摇头:“大伯,你回去好好照顾白爷爷,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侄女,我在这里很好。” “璃丫头。”我的话音刚落,洞口那边,传来了吱吱呀呀的轮椅滚动的声音,紧接着,白爷爷也进来了,“璃丫头,跟我们回去。” 看到白爷爷,我立刻冲了过去,蹲下身来看着他:“白爷爷,你身体好点了吗?” 白爷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痛心道:“傻孩子,生老病死,这是生命进化的规律,白爷爷活了上百万年,哪还能跟年轻大小伙子相比较,未来是你们的,我老了,你们能孝敬我,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很好了。” “但你现在做的事情,让白爷爷很难过。”白爷爷严肃道,“这段时间你墨爷爷忽然跟我熟络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让你大伯暗地里一查,果然查出了端倪,璃丫头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要把自己毁掉啊。” “白爷爷,这是璃丫头自己决定的事情,还希望你能支持我。”我正色道,“我知道你们都疼我爱我,不希望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是白爷爷,璃丫头早已经不是八千多年前的璃丫头了,如今的我肉体凡胎,魂魄不全,根本活不了多久的,墨爷爷现在帮我凝魂,为融合游离在外的那一魄做准备,等到我的魂魄融合完整之后,璃丫头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可是……”白爷爷难过道,“璃丫头,我知道你会经历生老病死,并且可能因为缺少那一魄,死亡来的更早一些,但是白爷爷不怕,白爷爷已经让你大伯做好了准备,在你的肉身断气的那一刻,我们会想办法将你的魂魄聚合起来,再与游离在外的一魄融合,然后引导你重新投胎转世,那你就还是原来的璃丫头。” “白爷爷,你错了。”我摇头,其实这种可能我也是深入考虑过的,“你说的这些,八千多年前,云晟就一直在做,但却等了那么久,才找到了一次机会,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甚至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都说不一定。” “再者,七窍玲珑心集万物之精华,上万年一轮回,这么有灵性的东西,认准了我,就不会轻易的因为我的生命形态的变化而转变的,所以白爷爷,咱们努力到最后,也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的话让白爷爷和白伏虎全都沉默了,他们对七窍玲珑心的认知,肯定比我要更透彻,我都能想通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已经从心理上接受了,可白爷爷还没接受。 白爷爷两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像是怕一松手就要再次失去我了一般,好一会儿他才问我:“璃丫头,你真的想好了吗?为了阿夜,真的愿意把一切都豁出去吗?” “白爷爷,我不仅仅是为了墨贤夜,也是为了狐族的稳定,为了保全咱们白狐一族。”我解释给白爷爷听,不想让他觉得是墨贤夜欠了我的,“七窍玲珑心我会给墨贤夜,帮助他飞升,但我会跟墨爷爷立好字据,将白狐一族与黑狐一族紧紧的绑在一起,这样,就再也没有谁可以分裂狐族了。” “傻孩子。”白爷爷难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却撅着嘴,佯装委屈道:“可是璃丫头现在最最需要的,还是白爷爷的帮助啊。” “你想让白爷爷帮你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白爷爷都替你完成。”白爷爷赶紧说道。 我便说道:“白爷爷是我们白狐一族的族长,是凝聚整个家族的力量所在,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会让狐族上下人心不稳,只有你健健康康的,拿出以前管理狐族的手腕来,白狐一族才能真正的稳定。” “璃丫头要走的这条路,太难太难,需要足够强大的背景才能保护璃丫头一直走下去,璃丫头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白爷爷你了,你又怎能让我失望呢,对不对?” 我抱着白爷爷的膀子,将脸颊靠过去,轻声道:“璃丫头知道,你为了我,遭了很多罪,身体上的摧残并没有将你的意志给摧毁,以前你是因为云晟扣着我而委曲求全,如今,不必要了,那一魄我已经拿回来了,墨爷爷会帮着我融合魂魄,白爷爷,重新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将白狐一族打理好,等着璃丫头回去,好吗?” 白爷爷一个劲的点头:“我知道,你看我现在情况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吗?隐忍这么多年,够了,该算的账,白爷爷不会心慈手软。” “嗯,白爷爷好,璃丫头就好。”我说道。 但白爷爷还是坚持道:“即便你已经做了决定,白爷爷也支持你,但是你还是得跟白爷爷走,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白爷爷,我哪儿都不去,我在长白山的事情,如今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安全的,一旦我跟你回去,消息传开来,对谁都不好,现在盯着我的人多着呢,我从江城被逼到了长白山来,足以说明一切,长白山修炼者,可比江城那边多多了啊。”我分析道。 白爷爷握着我的手就是不放松,白伏虎便在一边劝道:“父亲,我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的,你就放心吧,黑狐一族那边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白,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我们这边正说着,墨爷爷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吓了我们一跳。 白爷爷顿时怒了:“我信任你,你却把我的孙女困在这里这么多天不让我知道,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不成?” “我不说,才是对璃丫头负责,怕的就是你感情用事,可没想到你老小子这么精,还是被你发现了。”墨爷爷并无半点愧意,一步一步踱进来说道,“老白,说到底,咱们还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咱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保住整个狐族的安宁。” “呸。”白爷爷转动轮椅,就往墨爷爷的身上撞,但也仅仅是示威,没有真的用力去撞,墨爷爷心里大抵也是有数的,也没躲闪,白爷爷撒了一口气,控诉道,“这么多年来,先是你大孙子拐了我孙女,结果造成两人双双遭了天劫,紧接着是你外孙子用我孙女逼我,给我下毒,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八千余载,如今,你又要用我的孙女替你的孙子飞升铺路,老墨,难道我们姓白的一家就是为你们姓墨的一家而活的吗?你们姓墨的,到底欠了我们多少,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你们的心,够黑,够毒。” 这话说的,是真的不留情面了,白爷爷气得脸色泛红,墨爷爷半晌没有话来对,白伏虎赶紧打圆场:“父亲,无论是白狐黑狐,咱们本都是一家人,不管怎样,别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才是,不然,咱们以前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老白,我们老墨家的确是欠你们的,但老墨家也并非你嘴里的不仁不义之徒。”墨爷爷终于开口道,“我们选择阿夜,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为的是什么?” “长白山五大仙,曾经我们狐族与蛇族并驾齐驱,荣耀万丈,可是如今呢?” “这万年来,蛇族出了两个上方仙,百年前,黄仙一族举全族之力,也捧上去了一位,当时黄仙一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心里明白,而咱们狐族呢?除了不断的内斗,还剩下什么?” “咱们现在沦落到与白仙灰仙甚至于那些野仙平起平坐了,它们最起码族群大,人心所向,咱们呢?” “但如果阿夜飞升了,即便是没有飞升,他能回来,坐镇长白山,我们两个老头子也可安枕无忧了,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怎能没有一点牺牲?” “可是你要牺牲的是我孙女!”白爷爷梗着脖子不让步,“你别忘了,璃丫头本来也是可能飞升的,她不比你们家阿夜差!” “是是是,璃丫头不差,可是……可是就如今的形势来看,璃丫头毕竟是凡身……” 墨爷爷的话,让白爷爷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墨爷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白,咱们要团结,我答应你,只要阿夜功德圆满之后,如果他飞升,那狐族的族长位置,给你或者你的后人来坐,我退居二线,如果阿夜不飞升,我让阿夜入赘到你们白狐一族去,做你们家的上门女婿,你看如何?” 我的心猛地一揪,低着头,说不出的滋味。 墨贤夜要是入赘到白狐一族,那时候我都死了,我这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啊。 白爷爷操起挂在轮椅后面的拐杖,狠狠的朝着墨爷爷砸了过去:“滚,你以为我看中的是权势,是阿夜这个孙女婿吗?我在乎的,从来都是我们璃丫头的命,你个老东西永远也不懂。” 白爷爷一边骂,一边已经凝起内力,大有要跟墨爷爷干一架的意思,我一把拽住他,摇头:“白爷爷,墨爷爷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你安心,我觉得……我觉得可以接受。” 即便是我跟墨爷爷谈条件,其实能谈到这种程度,也已经很不容易,虽然有些事情心理上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不得不说,这是对白狐一族最好的保障了。 白爷爷颓败的扔掉拐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冲着墨爷爷吼:“璃丫头我要带走,你帮她凝魂的方案告诉我,我自会帮她调理,把她放在你手里,我不放心。” “你打算把她带到哪里去,你非得招摇撞市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你这倔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墨爷爷也被白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这个地方就安全?”白爷爷反问墨爷爷,“结界结界不做,把守一个没有,每天跟探监似的给璃丫头送点吃的,你当是养猪呢?” “这里是阿夜曾经修炼的地方,当然稳妥,关键是这温泉可以帮助璃丫头缓解身体里的寒气,我肯定是为她考虑好了的。”墨爷爷辩解道,“结界本来是做了,只是送饭那人进来的时候,结界自动解除了一会,你们趁势而入罢了,至于把守,你认为这里围了一圈人把守,不扎眼吗?你是怕人家找不到这里来是吧?” 白爷爷被怼的没了声,墨爷爷也是气得不轻,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服气,却又都找不出茬来了。 提到寒气,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问道:“墨爷爷,我的短鞭呢?” “你还拿了璃丫头的短鞭?那可是她最趁手的兵器,你是何居心?”白爷爷又质问道。 墨爷爷皱起了眉头,没搭理白爷爷,对我说道:“阿夜已经告诉我你与那卢老五缔结了血契的事情,但卢老五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 “这人阴险毒辣,狡猾的很,上千年间,祸害了众多生灵,尸气修炼等级就快登顶了,你长时间带着短鞭在身上,尸气浸染进你的身体,对你的身体影响重大,等到你的身体阴煞之气积聚到一定程度,适合卢老五的魂魄夺舍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替代你活下去,他觊觎的是你的体质,以及七窍玲珑心,璃丫头,天下可没免费的午餐。” “我明白这些道理,我跟他立了两年的血契,但其实,我的心里期限,只有一年。”一年之后,我将七窍玲珑心挖给墨贤夜,一具无心的身体,卢老五或许也不稀罕要了。 墨爷爷却说道:“璃丫头,你别这么悲观,墨爷爷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到一个平衡点,或许在拿出七窍玲珑心的同时,也可以保住你的命,虽然目前还没头绪,但我们在努力,你也不能轻易这么放弃了。” 我和白爷爷全都讶异的朝着墨爷爷看去,白爷爷激动道:“真的会有办法吗?” “有没有,都要努力,我不像你只会瞎嚷嚷。”墨爷爷趁机损白爷爷,转而看向我说道,“你的短鞭,我亲手将它封印到长白山天池底去了,天池水纯净通透,或多或少的能够净化卢老五身上的煞气,等你出关之后,我会将短鞭还给你的。” 原来墨爷爷不声不响的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他虽然要帮墨贤夜,但却也会尽可能的顾全我,这让我觉得很是欣慰。 “墨爷爷,谢谢你。”我由衷的说道。 白爷爷恨恨道:“好人都让你做了,奸诈!” 我和白伏虎都笑了起来,这一闹,大家心结却都打开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璃丫头我就交给你了,你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气神保护她的安全,如果出了一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的。”白爷爷郑重的交代着,“阿夜那小子还剩下一年的时间,即便明天璃丫头就已经得到了七窍玲珑心,你也不准对她动手,必须等到阿夜实在不行了的时候,如果你做不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墨爷爷当即答应:“放心吧,我对天发誓,但凡我们还有一丁点的办法,都不会做伤害璃丫头的事情。” …… 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现实,都在努力着,我配合着墨爷爷为凝魂做准备,白爷爷也在积极的调理身体。 就这样过了有八九天,那天深夜,我睁着眼睛躺在石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入冬了,长白山的天气比江城冷很多,山洞里面虽然有温泉,但夜深之后,还是冷的我蜷缩了起来。 周围静悄悄的,山泉水滴下来的声音被放大,滴答-滴答。 我有些想顾潇潇他们,想江城的一切了。 这些天在这山洞里,感觉自己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在我数着羊逼着自己入睡的时候,洞口那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我当时便从石床上弹坐了起来,警备的朝着洞口看去。 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山洞里面的油灯光线很暗,他就站在洞口那边,影子很模糊,他不动,我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我才压着声音问道:“是谁?” 当时心里其实挺担心的,因为外面的结界是墨爷爷做的,一般人破不了,能进来的,除了那个每天送饭的,那肯定就是高手了。 “是我。” 墨贤夜的声音响起,我腾地从石床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大踏步的朝着我奔了过来,转眼已经到了我的眼前,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很烫,但很潮,山间露水深重,他来的应该很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闷声问道,两只手揪着他的衣服,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傍晚坐车,赶到地头就直接过来找你了。”他的气息在我耳边流连,很不稳。 “那你去见过墨爷爷了吗?”我继续问。 墨贤夜摇头:“就是来见你一面,天亮之前就走,就不去叨扰墨爷爷了。” 他抱着我躺下:“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一开始有点担心墨爷爷把所有事情跟他说了,但是既然他没去见墨爷爷,那墨爷爷给我吃丹药的事情,他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好,知道了之后,肯定得闹,这事,我不想再横生枝节。 这一次墨贤夜跟我见面的时间拉得有点长,前后算起来应该超过十天了,他说过,媚毒对他的影响力已经小了很多,这倒是好事。 有了墨贤夜身上的温度,终于感觉没那么冷了,他回来的目的很明确,时间也很紧迫,我也不敢问东问西的,只能配合他。 …… 后半夜他终于消停了,我却不能睡,气喘吁吁的问他:“江城最近还好吗?” “我的人已经不停的往江城聚拢了,那边目前还没什么大状况,没事。”他抱着我答道。 “云麓扮我,没出什么纰漏吧?”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云麓了。 墨贤夜摇头:“没有,云麓警醒的很。” 一切都好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那个……云霜最近怎样?” “她?”提到云霜,墨贤夜显然有些心事重重的,“我总觉得云霜最近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你忽然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我和云霜的事情,墨贤夜知道的并不多,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留在墨贤夜的身边,我也不敢赌。 虽然云霜对墨贤夜的感情很深,一直做的事情也是维护墨贤夜的,但万事无绝对。 想到这里,我还是说道:“墨贤夜,云霜毕竟是云晟的亲妹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那种,我觉得有时候,你还是应该避避嫌。” “云霜跟着我很多年了,她跟云晟不同,她没云晟那么混账,为我做事也是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下来,我信任她。”墨贤夜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当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墨贤夜信任云霜,这是长年累月,云霜的行为举止为自己挣来的结果,墨贤夜不为我的三言两语所挑动,这说明他用人不疑,我说多了,反倒像是挑拨离间似的。 有些挫败,也不想紧追着这事争个没完,毕竟我和墨贤夜现在见一面挺难的。 却没想到我不说话,墨贤夜却感觉出了不对劲,反问我:“为什么忽然这么提醒我?你从云霜身上看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只是正常的关心一下罢了。”我想轻描淡写的蒙混过关。 墨贤夜却穷追不舍:“你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性子,既然你提出来了,一定是云霜有问题被你发现了,对不对?再者,上次在寺庙,你本来好好的,云霜前脚进耳室,你后脚就出问题了,之前你们俩肯定是碰了面的,难道你出事,跟云霜有关?” 第93章:小爷我罩着你 墨贤夜这么一问,我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本来还因为他维护云霜难受的紧,这会子却发现,他对我的信任要远比云霜的多。 到底还是我跟墨贤夜更亲密一点。 但我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说道:“云霜应该是被云晟逼迫的吧,逼她对我施压。” 思来想去还是没敢说云霜将我丢失的小瓷瓶又送还给我的事情。 “云晟?”墨贤夜讶异道,“我们从长白山回来之后,云霜跟云晟并没有什么接触吧?云晟又何来压迫云霜的机会?” 不对劲啊。 我赶紧说道:“在寺庙那天,云霜亲口跟我说的,云晟回来了,并且那天我就是听到了云晟那六角铜铃的声音,才会忍受不住,大声呼唤你救我的。” “可是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我的人手一直在监视着卢昭那边,如果云晟回到了江城,不可能不跟卢昭有哪怕一丁点的接触,可是我们这些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云晟的蛛丝马迹。”墨贤夜说道,“并且我之前听云霜说,云晟被我姑姑关起来了,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应该还没出来,所以我才敢将你送回长白山的。”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在说谎? “会不会是云霜在诳你?”我问道。 墨贤夜摇头:“不仅仅是云霜,我送你回来,把你交给墨爷爷的时候,顺嘴也问了一句,墨爷爷也说云晟的确是闭门禁足了,所以这消息不会有假。” “那我是被云霜骗了?”我心里闷着一股气,“但那六角铜铃的声音又作何解释?长白山距离江城可不近,这么远的距离,云晟都能控制得了?” 云晟当然没那个本事。 墨贤夜也是想不通,但还是安抚我道:“这事你别管,你只要安心的在这养着,等我的人手全都集结到江城去之后,我就回来接你,左不过就这个把星期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派专门的人保护你。” “我真的能在这周之内就回江城去?”我高兴的问道。 墨贤夜点头:“到时候有可能也不是我亲自来接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让阿臻带你回去。” 我连忙点头,但随即想到自己之前答应了墨爷爷的事情,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 真是造化弄人,之前我一直想要留在墨贤夜的身边而不得,如今墨贤夜终于要带我走了,我却不能离开了,我们的步调好像一直很难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幸亏当时墨贤夜可能在想云晟和云霜的事情,我窝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他才没有发现我的情绪变化。 “不管怎样,云霜还是得防着一点了,她现在对你的敌意越来越深,我也发现她时常在我面前贬低你,如果真的被我发现她跟云晟勾结,或许,我得让墨爷爷把她叫回长白山来。”好一会儿,墨贤夜才说道。 我点头:“总归谨慎一些为好,让墨爷爷把她调回来,总比以后真的闹出事情来,甚至闹到决裂的地步好得多。” “嗯,我知道孰轻孰重,云霜在我手下,也是骄纵的太久了,是时候压压她的性子了。”墨贤夜拢了拢我的身子,又问了一句,“这山洞里挺冷的,你记得让墨爷爷给你多加两床被子,别冻着。” “没事,冷了我自会跟墨爷爷提的。”我当时心里还想着事情,斟酌再三,还是问道,“墨贤夜,上次我们在你们族里的时候,我见你那个顾父……似乎野心蛮大,上次那事闹起来,你觉得会不会成为一个催化剂,致使你姑父姑姑出手?” 云霜再怎么跟墨贤夜好,父母之言不可能不听,如果她的父母答应她一些条件,比如会想办法把她嫁给墨贤夜,那么,云霜即便知道云晟不好,也会倾尽全力帮他的。 云晟的能力不足以在这么远的距离用六角铜铃来控制我,但是他的父母呢? 甚至再大胆一点猜测,云晟闭门思过了,他母亲坐镇长白山,他父亲呢? 或许寺庙那夜,跟着云霜一起过去的,并不是云晟,而是……他父亲,墨贤夜的姑父!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但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了,否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云晟是假闭门思过,但能瞒得过墨爷爷的法眼,他父母不帮他,他也做不到。 我的话让墨贤夜陷入了沉思,但他终究也没下结论,又跟我温存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墨贤夜离开之后,我裹着被子靠在石壁上,想着等墨贤夜真的要带我回江城的时候,我又该作何选择。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洞口那边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有点急的样子,很快我就看到墨贤夜折返了回来,直冲着我走过来。 “墨贤夜,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站起来问道。 墨贤夜走到我面前,伸手来拉我:“白璃,快跟我走,这里不能久留了。” “你发现什么了吗?”墨贤夜刚刚离开这么一小会,半途又折回来,如果没事儿,不会这么来回折腾。 他一直是个很稳重,泰山压顶都不怕的性子,今儿个却很慌的样子。 “我姑父盯上你了。”墨贤夜说道,“他们终于帮云晟出手了,白璃,长白山已经不安全了,我带你离开,现在就走。” “墨爷爷呢?至少得跟墨爷爷说一声吧?”我问道。 其实这么问的时候,我也是有私心的,毕竟我自己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跟墨贤夜回江城。 我在这边已经吃了这么多天的丹药了,眼看着就要重新将自己的魂魄融合回来,这个时候走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墨爷爷能坚定我的信心,无论云晟的父母怎么折腾,只要墨爷爷保我,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吧? 越是形势艰难,我越要坚定信念。 墨贤夜却直摆手:“墨爷爷的心思我最懂,去问他,他必定是要把你留在身边的,他为了我,也想要你的七窍玲珑心,趁着他还没向你动手,我们现在就离开。” 我惊讶的看着墨贤夜,没想到他已经想到了墨爷爷要舍我救他的意向,那我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墨贤夜,我想去见一见墨爷爷,还有白爷爷,如果最终我决定跟你走的话,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不好说呢,我有些话想要叮嘱白爷爷。” 我的短鞭也还得拿回来,否则没有趁手的武器,我以后怎么战斗? 墨贤夜犹豫了一下,点头:“好,那我就先带你去见白爷爷,告个别之后,再去见墨爷爷,之后我们就回江城。” 我连连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一路出了山洞去。 一出了山洞,外面白雾茫茫,能见度很低,我根本判断不出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到底处于长白山的哪个方向。 墨贤夜对地形相当熟悉,一路带着我往前走,他似乎很赶,拉着我不管不顾的低头疾走,好几次我都被树枝刮到,痛呼出声,他都没停下脚步。 当时我心里也很乱,莫名的跟着他紧张起来,生怕半路上遇到他姑父等人,所以当时也理解他的心情。 可是走啊走,走了好远,却总也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我忍不住问道:“墨贤夜,我怎么感觉不对啊,怎么还没到白狐一族?是不是雾大,走迷路了?” “没有,是你藏身的山洞距离狐族群居的地方远,快了,坚持一下。”墨贤夜说道。 我只能继续跟着他走,又走了十来分钟,我左膀子被一旁一根带刺的树枝刮住,狠狠地扯了一下,衣服袖子都扯破了,那刺牵扯着衣服划拉上我的手背,一下子拉开一道血口子,痛的我惊叫一声:“墨贤夜你等一下,我手破了。” “破了就破了,不就是一个小口子吗?至于这么唧唧歪歪的……”他转过头来不耐烦的训斥我,话说到半截,忽然就停下了,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眼神,开始道歉,“对不起白璃,我太担心了,导致说话有点冲,你别生气,我先帮你看一下伤口。” 我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这人,不是墨贤夜。 虽然外表一模一样,但我确定他不是。 墨贤夜的性格虽然冷硬,嘴上也不饶人,但是自从他和我表明心意之后,对我就很有耐心,甚至可以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宠着我的,即便是我犯了错,他训斥我,也不是用这种不耐烦不关心的语气冲我。 再者,面前这个人,从跟我见面到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慌张,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自然反应,墨贤夜为人坦坦荡荡,绝不会这样。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一般的小伤口对于墨贤夜来说,是没有任何威胁力的,他自己身上的小伤口,在短时间内都可以自愈,所以当我的手背被刺划破,我叫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会是不耐烦的训斥我,而是会直接把我手送到嘴边,用唾液帮我愈合那点小伤口,简单直接。 墨贤夜的这些特质,对方身上一点都没有,我说墨贤夜都走了,怎么又会折回来。 就算是半路上遇到了他姑父,也不至于那么慌张,到底是我掉以轻心了。 “你是谁,把我骗出来想要做什么?”我在质问出声的同时,往后退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对方一愣,脸上有懊悔的神情,应该是还没到达他想带我去的地点,心里面有些不甘。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心情,知道自己已经行迹败露,也没多做狡辩,说道:“你别管我是谁,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休想。”我说着,转身拔腿就跑。 想要直接找回之前的山洞是不可能了,雾太大,辨不清方向,即便是刚刚走过的路,再回头也找不到了,完全被大雾掩埋掉了。 偌大的长白山,地形本来就复杂,我对这里又不了解,所以不指望跑去确切的某个地点,只求能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妥帖的藏身之所,躲开这个骗我过来的人就好。 可是我刚一跑,那人就扑上来,一把揪住了我的后领子。 我一弯腰,弓起手肘,狠狠的朝着后面撞上去,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对方吃痛,手上力气一松,我趁机就跑。 结果没跑几步,一股难闻的气体笼罩过来,眼前的白雾都变成了淡黄色。 我赶紧捂住口鼻,吸入那股气体之后,整个脑子都晕晕的,很不舒服,喉咙间隐隐作呕,有点想吐。 我没回头,没去纠结这到底是什么气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跌跌撞撞,头发都被树枝给勾乱了。 后面人穷追不舍,慌乱之下,我一脚踏空,身体猛地前倾,咕噜噜的直往下滚去。 山间的石块、枯枝烂叶等等,铬着我的身体,浑身都在痛。 痛着的时候,脑子里面那股晕眩感反倒好了很多,我也没有去抓中途撞到的树干,因为跑,远没有滚来的快。 受点伤算不了什么,要是被那人再抓到,那可就出大事了。 墨贤夜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折腾了这么久,现在最起码快五点了,墨爷爷的人很快会发现我不见了,他会派人来找我的。 我坚信这一点,所以现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远离那个抓我的人,足以。 就这么一路滚了好远一段距离,腰猛地撞上一棵粗壮的树干,疼的我眼泪差点都掉出来了,身体停了下来,我却没有力气爬起来,伸手摸了一把撞到树干的腰侧,一摸一把血。 身上到处都在疼,最关键的是,我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虚,身体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剥离出来一般,难受的很。 我咬牙忍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好在没有听到那人追来的脚步声。 山间悉悉索索,蛇虫鼠蚁,什么都有,我身上有血腥味,弄不好还会招来野兽,这么想着,我就伸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慢慢的往前挪。 可是连撑了几次,都没能站得起来,身体的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感觉自己像是要灵魂出窍了一般,一动,浑身就要散掉的样子。 我知道,应该是我的魂魄与那女孩的魂魄不能完全契合的原因,云晟说过,那女孩融合在我魂魄里面是有期限的,而那女孩也说过,再不从我魂魄里剥离出去,她很可能会被从生死簿上除名,所以但凡我现在遇到什么事儿,都是她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的想跟我划清界限。 她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人世间的险恶,长白山里面藏着多少恶魂野鬼,到处找魂魄吞噬修炼,她一脱离了我,能不能看到明晚的月亮都是个未知数。 我缓了缓,然后翻身抱住身侧的大树干,调动起身体里的真气,好不容易抱着树爬了起来,就在我刚刚站稳了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嘶嘶’声。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一条小黑蛇盘在树枝丫上,倒吊着身体,一双黑豆眼睛咕噜噜的也在打量着我。 我皱起了眉头,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刚要倒下去,那小黑蛇猛地伸长,一下子箍住了我的身体,将我靠在树干上。 “卧槽,我不是眼花了吧?在哪都能遇到你。”小黑蛇一闪身,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半弓着身子低头看着我。 我一下子认了出来:“柳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江城吗?” “前段时间我就回来了,我妈想我。”柳易说道。 我当时真的要哭了,是激动的要哭,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催促道:“柳易,求你件事情,把我送回狐族去,现在就走,要快一点,有人追杀我。” “你简直命里带煞,去哪都惹事。”柳易吐槽道,“来来来,跟本小爷说说,又是谁在追杀你,在长白山,没几个人敢不给小爷我面子,小爷罩着你。” 我相信他不是在吹牛,之前墨爷爷就说了,长白山五大仙,如今蛇族算是独占鳌头,虽然内部关系更加紧张,但地位在那摆着呢。 可是我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要找人算账,而是得稳住自己的魂魄,便说道:“我不知道对方是谁,长白山我也不认识几个人,你现在把我送回白狐一族去吧,别的事情之后再慢慢追究也不迟。” “墨贤夜呢?你是跟墨贤夜一起回长白山的吧?他怎么不陪着你?”柳易一边把我拽起来,一边蹲下身来背我,嘴里还碎碎叨叨的问着问题。 我也不客气,直接爬上他的背,他背着我朝着右手边走去。 我这才说道:“墨贤夜不在长白山,江城那边也乱糟糟的,他把我送回这里避难的,结果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盯上了。” “他简直糊涂,长白山比起江城来,复杂得多,并且修炼者众多,别的不说,就五大动物仙以及那些个野仙,就够你吃一壶的,更何况那些个孤魂野鬼,妖魔鬼怪的,哪一个不等着掏你心助自己修炼呢?” “前段时间,我听说长白山这边不少修炼的人,都已经朝着江城涌去了,他们去追你,你倒好,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也是佩服。” 他不停的说,我趴在他背上,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能一字不漏的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面去,却进不到脑子里消化,恍惚的很。 柳易也没走多远,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叫了我一声:“醒醒,麻烦了。” 我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睁着眼睛朝四周看去,就看到浓浓的白雾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双双黄豆大小的猩红色的眼睛,团团将我俩围在了中间。 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应该是什么动物,地上有,树上也有。 柳易大喊一声:“眼睛都长屁股上去了吗,没认出来小爷是谁?敢挡小爷我的路,都活腻了不成!” 柳易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柳易,这事与你无关,你走,我们绝不会拦,留下你背上的女人就行。” “哟,原来是老熟人。”柳易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是谁,笑道,“既然黄三爷知道我柳易的名号,就不该与我作对,与蛇族作对,要是弄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来,你们整个黄仙一族都要跟着陪葬。” “柳易,口气未免太大了一点。”黄三爷不为所动道,“就算是弄出什么事情来,也是你柳易先抢了我的人,我们无奈之下才动的手,就算告到柳老太君那里去,错也在你,后果当然你自负。” “黄三爷,你本末倒置了吧?”柳易强装淡定道,“明明是你先追杀我媳妇在先,我出手救我媳妇,何错之有?” “哈,你媳妇?”黄三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讥讽道,“柳易,毛都没长齐,你懂什么叫媳妇吗?” “怎么,黄三爷不信?”柳易脸不红心不跳,我趴在他背上都红了脸,他却泰然自若道,“宝贝儿,叫声相公给黄三爷听听,让这个千年老光棍看看,到底是谁不懂什么叫媳妇。”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柳易这是什么脑回路?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明知道我不可能随便叫他‘相公’的,他还敢往外提。 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黄三爷已经不屑道:“别装了柳易,你背上背着的是谁,咱们都心知肚明,今日这人,你留下便罢,不留,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黄三爷的耐心已经被磨没了,说着便往前走来,周围那些猩红的眼睛也慢慢的围拢过来,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这个黄三爷来势汹汹,怕是没那么好对付,柳易有点本事,但我也不能连累他,便小声说道:“柳易,你丢下我快走,快去找狐族的人来救我,他们不会真的把我怎样的。” “把你丢下,我柳易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柳易怼道,“有小爷在,怕个球,我就不信他黄老三还真敢动我一根汗毛不成!别怂,抱紧我,小爷带你飞!” 第94章:你永远替代不了我 柳易很有男子汉的担当,但是我看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这要是真打起来,对方那么多人手,连轴转也把我们耗死了。 我现在整个人状态都不好,再加上我的短鞭又不在手上,战斗力微不足道。 我本想拒绝,但柳易没给我机会,话音刚落,已经变成了蛇身,身体瞬间变长变粗,我只得紧紧的抱住他,以防掉下来。 柳易尾巴横扫出去,一大片红眼弹跳开来,但转眼却又杀了回来,柳易尾巴再甩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七八只黄鼠狼死咬着他的尾巴在上攀爬。 之前在山洞里面,我想着的只是狐族内部的争斗,想着最近一段时间的纷乱是云晟父母主导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外部的势力这么快已经出手了。 但这也应该早就在我们意料之内的,毕竟我身在长白山,只要行迹败露出去,谁也不甘心错失抓住我的这次机会。 蛇族虽然内部关系复杂,但毕竟还算得上是正派,黄仙一族就远比不上蛇族了,他们在几百年前,曾经为了捧出一名上方仙,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在他们看来,我便是另一次机遇,他们首先出击,也的确是情理之中。 长白山里各路势力多如牛毛,黄老三本来是打算幻化出墨贤夜的样子,直接将我骗到他们族群里面去,不动半分干戈就控制住我。 却没想到半路上被我识破,我却又幸运的遇上了柳易,柳易毕竟是蛇族的人,他们能不伤他,就不会真的伤了他,毕竟黄仙一族并不想与蛇族树敌,但我,他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的。 柳易在打,黄老三却背着手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他的爪牙多如牛毛,一波一波的上,纠缠着柳易,往我这边靠近,关键时刻,黄老三会一举将我拿下。 所以我现在抱着柳易的蛇身也没用,并且还可能连累他受伤。 我正想着的时候,脚踝上忽然一痛,紧接着就看见一只瘦了吧唧的黄鼠狼尖锐的爪子已经扣住了我的脚踝,用力的往下拉。 该死的黄鼠狼! 我用力甩开那只爪子,然后手一松,从柳易的背上翻下去,掉落在了地上,抬脚刚想跑,巨大的蛇尾却又翻卷过来,将我重新带了回去。 “往哪跑,找死啊!”柳易训斥道。 我拍了拍他的蛇背,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你放我下来。” “屁话,你跟我在一起,我没事,你出事了,墨贤夜回来不将我扒皮抽筋才怪,我可不想被秋后算账。”他说着,忽然将头昂了起来,张开巨大的嘴巴,冲着天空一声嘶吼,震得整个山间树木扑簌簌的直晃动,脚下地面都跟着颤了一颤。 紧接着,我就感觉他的身体忽然紧绷起来,像是攒足了力气,想要发大招的势头。 果然,下一刻,他张嘴冲着黄老三的方向,一大口墨绿色的蛇液喷了出去。 柳易是已经化蚺了的,多年前还差点化了蛟,只是最后没有成功,但修炼功底在那呢,蛇液的毒性可见一斑。 黄老三一直在观战,忽然被来了这么一下子,差点躲闪不急,脚一点,整个人已经朝着后面飞了出去。 柳易一击不中,但那些黄鼠狼喽啰却被波及到好几个,瞬间便一命呜呼。 “柳易,不要恋战,逃出去才是正事。”我赶紧提醒道。 柳易吐了一口毒液之后,消耗也不少,转身便背着我朝着反方向游去。 蛇身游的特别快,但是奈何周围的黄鼠狼众多,并且刚游出去不久,外围的那些黄鼠狼忽然围成了一团,齐刷刷的背对着我们。 柳易当即掉头,叫道:“把鼻子捂起来,闭气。” 之前我被那种黄色气体攻击过一次,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如今看到这些黄鼠狼便明白了。 黄鼠狼这种东西,最大的秘密武器就在于,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瞬间排出大量的臭气攻击对手,这些臭气不仅臭,令人作呕,还有迷晕、致幻等效果,对人很不友好。 可是一掉头,正好对上追上来的黄老三,他狞笑说道:“柳易,我劝你不要挣扎了,你是逃不出我的天罗地网的。” “呵,还天罗地网,你以为整个长白山都是你黄老三家的?”前后无门,柳易一仰头,攀着旁边的大树,一个挺身,跃上去好几米,刚缠着一个树丫准备逃走,却不曾想,头顶上忽然就落下一张网来,兜头便要将我们网住。 柳易爆了粗口:“艹,还真有天罗地网,黄老三你够奸诈。” 黄老三刚才用那话激柳易,其实就是在潜意识里引导柳易从上方或者下方逃,毕竟谁也不相信这个位置真的被黄老三做了天罗地网。 可是现在我们却傻眼了,上面有网,就算是从地下打洞走,估计也会被困住。 柳易一张嘴,不躲不闪,一口蛇液冲着那网喷了过去,网从顶上正中间一下子被破出了一个大洞,柳易带着我穿过那个洞,继续往上蹿。 我也很配合,在柳易朝着洞钻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向上爬,想要配合他一起穿过去,这样就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逃走。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柳易的脖子以及我的头穿过那张网的时候,洞口忽然紧缩起来,一下子将我们困在了网口。 那网跟猪八戒穿的珍珠汗衫似的,一个劲的往里缩,即便柳易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变小,但我毕竟是不能变的,他穿出去之后,我却被扣在了网里。 柳易一转身,顿时急了,又要吐蛇液想要救我,我赶紧喊道:“快走,找人来救我,不要盲目抵抗。” 到了这个时候,柳易终于狂不起来了,他知道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根本救不了我,只能咬牙道:“你等我,你一定得等我回来救你。” “我等你,你快走,快去找狐族的人。”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催促他离开。 柳易走后,黄老三也没追,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我,随着身上的网越来越紧,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眩晕。 黄老三没多说话,一把将我扛在了肩上,迅速的离开。 …… 那一夜,长白山的雾气特别大,大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黄老三扛着我,一路带着我往前奔,我能感觉到他是带着我走下坡路,应该是往山下去的。 也是,这个时候将我藏在山上,顶多也就是藏在黄仙一族的老巢,狐族去要人,必定先登门质问,老巢那边拖延着,这边黄老三带着我离开,找个地方藏起来,的确更稳妥一点。 从这方面来看,黄仙一族发现我的踪迹,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动手罢了。 我强撑着意识想要找办法留下一些线索,手能摸到的地方,就只拽出了一根令牌。 当时我恍惚着,一时间没认出这令牌来,端详了一下,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卢老五让欣转给我的令牌吗? 这令牌可以根据自身法力催动,号召周边的僵尸来救我,只是以我现在这虚弱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催动这令牌,就算是催动了,影响力估计也微乎甚微。 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双手握紧令牌,结莲花掌印,默念心法,轻轻一声‘敕’,结印收手。 这是我第一次催动这令牌,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如果在江城,说不定卢老五的人手能感应到,但是这里可是千里之外的长白山,就算能召唤的,也应该是周围的一些小僵尸吧? 黄老三一路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发现后背上我的异常,而我结了一次印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感觉被消耗殆尽了一般,实在调不起任何真气再来催动第二次了,只能将令牌收好,咬着舌尖强行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等到黄老三终于扛着我,左转右转进了一座四合院的时候,我已经几近昏迷了。 他将我一把扔在床上,毫不怜香惜玉,床板是硬的,铺着薄薄的一层垫子,撞的我腰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一下子将我痛醒。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人没到,一股香风已经冲了进来,紧接着,我就听到黄老三殷勤的迎了过去:“四妹,快来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这次你可想好了怎么谢你三哥。” 我用力抬起眼皮子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便对上了一双有些忧郁的眸子,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纱裙,屋里面有暖气,她这么穿不冷,而我现在却正在淌汗。 女孩走过来,右手钳制住我的下巴,虎口就抵在下巴下面,用力的将我的脸给抬了起来。 与其说是抬,不如说是提,将我整个脸正面对上她的脸,左看右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手,我跌落回床上。 黄老三靠过来,暧昧道:“四妹,你看三哥对你多好,大哥二哥那边我都没去,直接把人送给你。” “那你就等着大哥二哥剥你的皮吧。”女孩却并不领情,冷冷道。 黄老三吃了一鼻子灰,怏怏道:“原来是我会错了意,你并不想见这女人,那我现在就把她再原路扛回去,交给大哥处置吧。” “你敢。”女孩怒道,“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四妹,你真是铁石心肠,我为了博你一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一声谢一口热茶都吝啬不给吗?”黄老三期盼道。 女孩一个眼刀子过去,黄老三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是我犯贱,总拿热脸贴你冷屁股,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四妹,你放弃我这么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以后一定会后悔的。”黄老三喋喋不休道。 女孩根本不为所动:“以后少来骚扰我,我的心意怎样,大哥二哥知道,你也心知肚明,别总来挑战我的耐心,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趴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纳罕,黄老三喜欢这女孩,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女孩根本不愿搭理黄老三。 并且从女孩的话音可以听出来,她应该是有喜欢的人的,只是爱而不得,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冷漠的样子。 黄老三离开之后,我当时还松了一口气,觉得女孩从本质上跟黄老三不是同类人,或许她会放了我也未可知。 可是很快,我便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的那种。 我趴着,她站在床边,弓着身子,也趴着,跟我面对面,就那么盯着我看。 我那时候眼皮子真的都快撑不住了,可是被她盯着,我很不自在,就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从前,我从未这样仔仔细细的看过你的脸,今天就想看清楚,记住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记住你的一切。”女孩说道。 “你记住我做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皱着眉头道。 “你怎么能忘记我呢?”她故技重施,又钳着我的下巴将我上半截身子都拎直起来,靠在床里面的墙面上,然后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描摹着我的五官,“我差点因为你而被毁掉,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忘记你,你怎么能这么快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是几千年前我曾经冒犯过你,那我现在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听她语气,应该是我渡劫失败之前,我们是认识的,并且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过节。 女孩摇头,咂着嘴说道:“不不不,放过你,就是跟我自己过不去,别怕,我们慢慢来,你忘记的一切,我都会让你一件一件想起来的。” 她说话声音很轻,慢条斯理的,看在我眼里,甚至觉得这女孩有些神经质。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神经质的气质,让我害怕,我怕她一失常,就会对我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我憋着心里的不适,强忍着少说话,不去刺激她,她自言自语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我,说道:“我去拿点东西,你坐在这里别动,记住,千万别动,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哦。” 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很快便拿着一个化妆盒进来了,重新坐下,打开化妆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正常的护肤用品、化妆品都有,还有一些我们普通人根本不会放在化妆盒里面的东西,比如手术刀、缝针、鱼肠线…… 我感觉她不是要给我化妆,而是要给我动手术。 当她拿起一张透明的纸不像纸,皮不像皮的东西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便往拐角缩,伺机想逃走,但是床就这么大,她堵在床沿,我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来,乖,坐好别动,一会就好了。”她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哄着我,语气很温和,但手上的动作却极其粗鲁,一把就将我薅了起来,重新安置在原来的位置,强行逼我安静的坐在那儿。 将那张东西在我脸上比划了一下,摇摇头,似乎很不满意,然后揪着我,直接将我拖去了浴室,亲手帮我洗澡。 说真的,当时的情景,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遇到了一个变态,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件艺术品似的,仔仔细细的欣赏。 要不是当时我真的被折腾的大半条命都没了,想尽办法我也要抠了她的眼珠子泄愤。 洗完澡,又亲手给我上药,我躺在那里,只想睡觉。 那药膏冰冰凉凉的,涂抹在伤口上,倒是很舒服。 涂完药膏后,她又找来一套自己看起来特别满意的衣服给我穿上,之后,又按着我靠墙坐着。 我像是一只木偶似的任由其摆布,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反抗,很容易激怒她。 在我眼里,这样一个神经病一旦被激怒了,说不动就能拎着化妆盒里的手术刀,一把将我给了结了。 等到那东西敷到了我脸上之后,她便拿起眉笔,开始帮我描眉,画眼,每一笔都极其认真。 整个过程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仔细的端详我一会儿,然后自顾自的点头:“完美。” 之后,她便拿起一面小镜子,打开,递到我面前。 当我的视线对上那镜子里面的那张脸的时候,愣住了。 镜子里面的那张脸,根本就不是我的,看起来却特别熟悉,就是眼前这女孩的。 单纯从脸来看,几乎一模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女孩在干什么,她在易容,易容的却是我的脸。 顶着这张脸,我就成了她! 我慌了,抬手去抹,可是那贴上去的面皮,描上去的五官,像是长在了我脸上似的,怎么也没办法抹掉。 女孩看着我着急的样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美不美?” “其实也很美对不对?” “我觉得比你自己本身美多了,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那样利用我,利用完了,直接把我甩了,根本不管我死活呢。” “可是,你看,风水轮流转,现在你变成我了,很快,我也会变成你,那我就可以重新去见他,让他爱我,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人了。” “想想都很开心呢。” “你是不是也很开心啊?说啊,是不是很开心?” “笑啊,开心就笑啊,笑给我看啊!”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咬牙切齿,我不笑,她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啪的一声,一下子把我打得翻到在床上。 紧接着却又像是终于良心发现了一般,将我扶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心疼道:“是不是打痛了?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叫你笑,为什么不笑?” 她的手一开始是来揉我被打疼的脸颊的,可是渐渐的,就变成掐、拧,用尽了力气,我伸手拽都拽不住。 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跟一个疯子在一起,根本没道理可说的,要不是我现在浑身是伤,提不起半分力气,要不然肯定一爪子薅住她的头发,我不好过,她也不能好过。 她虐待够了,从化妆盒的下层,拿出一枚药丸,放在我嘴边,哄道:“乖,来张开嘴,把它吃下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丸,但准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活不肯张嘴,她就用一把手术刀从我紧抿的唇间硬生生的戳进来,把我嘴唇都戳破了,迫使我张开了嘴,她立刻将那药丸送进了我嘴里,手上带着一股真气,从我的喉管迅速的将药丸送进胃里。 那药丸腥臭无比,入口即化,我不死心的张口想问女孩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一张嘴,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就已经惊得不想说话了。 因为一张口,发出来的声音就是眼前的女孩的,更可怕的是,我的手脚也开始收缩,整个体型朝着女孩靠拢。 女孩终于松开了我,高兴道:“看,多完美,咱俩现在一模一样了,从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好不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熬不住了,冲着她吼道。 女孩耸耸肩,摊牌:“我想做什么,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为了成为你,我好努力,努力的研究易容术、缩骨术、变声术……” “你看,如今我真的成功了,你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不是吗?”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就直接告诉我,你要的那个男人是谁?”我脑子里面其实有几个人选,但是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女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拿起小镜子,对着自己,看了又看,之后,拿起另一枚药丸,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她的身形立刻往我之前的身材靠拢,这个过程中,她涂涂抹抹,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我’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他会发现我是冒牌货吗?”女孩问我。 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会!画虎画皮难画骨,不管你怎么折腾,你那双忧郁的眼神就会出卖你,更别说行为举止、三观表现了。” “你,永远替代不了我!” 第95章:殊途同归 女孩怒了,冲上前来,伸出手,葱白的手指捏着我的皮肉,用力的掐,她的性格是有点扭曲的,从她折磨人的手法上就可以看出来。 一般女人打架,扇耳光踢肚子薅头发,而她是又捏又掐,看起来动作小小的,但是造成的伤害却一个萝卜一个坑,见肉见血。 这样扭曲的性格,是当年感情受挫之后,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 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将一个正常的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女孩这么恨我,那么,曾经她爱的那个人,肯定是跟我关系匪浅的,而我知道跟我有感情纠葛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墨贤夜,一个是云晟。 感情这种东西,无非就两种情况,一个是性格差异巨大,互补性,这种感情中甚至带着一种对对方人格魅力的崇拜之情在里面;另一个就是性格极其相近,惺惺相惜,在对方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这两种感情对于眼前这女孩来说,对应起来,前者就是墨贤夜,后者就是云晟。 但具体是谁,我是真的分辨不清。 她捏我掐我,我也不还手,外面天早已经大亮了,这一夜的折腾,我遍体鳞伤,现在累的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随她吧,反正身体的疼痛已经让我麻木了,如果这个时候反抗的话,还不知道接下来她要怎么折磨我。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却根本没发现,自己早已经高烧不退,也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口感染,还是洗澡受凉引起的,女孩折磨了我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又坐到梳妆台前,欣赏她甚为满意的容貌去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躺在一团棉花上,脑子里乱,耳朵里嗡嗡嗡的一刻不停,周边感觉围着各种各样的阿飘似的,纷纷扰扰,自生自灭。 直到女孩尖锐的叫喊声忽然拔高,钻入我的耳膜,一下子将我惊醒。 “我不,我不要换回来了,这张脸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四妹,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原来的你多么温柔可人,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你们瞧不起疯子还来我这儿干什么,都是神经病啊!” “四妹,你弄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他人就在长白山,离你咫尺之远,这么些年,你又见过他几次?” “不一样,大哥,如今不一样了,只要我顶着这张脸去找他,他就一定会要我的。” 女孩爱的男人就在长白山?那铁定不是墨贤夜了,墨贤夜上万年没回长白山,最近才开始走动起来的。 那她爱的是……云晟? 这么想着,我越发觉得有可能,云晟那种肉里藏针、阴险狡诈的性格,他要是打算弄你,真的能把你逼疯。 我甚至有些可怜起这女孩来了,长白山多少英雄才俊,为何偏偏她就挑中了云晟? 再者,以她的身份,不该是嫁给黄仙一族同类吗?比如无事献殷勤的黄老三,就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四妹,你宁愿做别人的影子,也不愿意正眼看你三哥一眼吗?”黄老三悲伤道。 女孩阴笑了一声,毫不留情面道:“三哥,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你不配!” 说真的,我要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这会子我肯定甩袖走人,这侮辱谁能受得了? 不爱就不爱,何必要伤害? 但是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叫做舔狗的物种,他们的爱是最无私的,心胸是最宽广的,即便是被踩到尘埃里,他们也坚信一点,只要我爱的那个人好,叫我去死我都愿意。 黄老三明显就是这种舔狗:“那好,这一次,三哥帮你,希望你能幸福。” “老三你脑袋被驴踢了吗?”有人骂道,痛心疾首。 黄老三叹了口气,道:“二哥,你不懂。” “狗屁的不懂,你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这天底下的女人,就只剩下四妹这一个了不成?你就不能换一个?”黄老二伸手敲着黄老三的脑袋骂道。 这个时候,一直抱着手站在一边的黄老大忽然开口道:“老二你别说了,对牛弹琴,既然四妹心意已定,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算是与我们不谋而合。” 他说着,转而看向女孩,说道:“琬婷,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你依然走不出自己的心魔,那你就配合我们,我保证事成之后,你随时可以去找他,至于这个白璃,大哥有用,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她折磨她,人我带走,行吗?” “大哥,你真的同意让我去追云晟哥哥了?如果我们的婚事能成,你会同意我们联姻的,对不对?”黄琬婷激动的问道。 黄老大点头:“能不能嫁过去,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今多事之秋,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遇,狐族内部现在也是乱的很,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拉拢狐族,再挑起蛇族内部矛盾,说不定……” 接下去的话,黄老大没有明说,但是个人都明白,他是想一手遮天,利用黄琬婷,利用我,利用一切他能调动起来的有利因素。 黄琬婷自己把自己作成了一枚棋子,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别人,我现在担心的是,我该怎么办? 不过对方也没给我机会去细想,我已经被捆起来,用一顶软轿抬着离开了四合院。 轿子一颠一颠的往前走,颠的我浑身像是要散架子一般,头又晕又疼,他们将我弄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闷雷声,整个天都像是要塌下来了似的。 冬天会出现这样的天气,真的是罕见,这让我根本分不清楚时辰了,但现在应该不是晚上。 这一路上,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走着走着,轿子忽然顿住了,没多久,我就听到白伏虎的声音:“黄志高,把白璃交出来!” “白大哥,你这话从何说起?”黄老大装委屈道。 “人就是你们家老三抓走的,早前我们上门要人,结果你避而不见,如今被我们堵在这里,正好你家老三也在,可以当面对质。”白伏虎怒道。 紧接着便是柳易的声音:“黄老三亲手将人从我手里抓走的,我还能说谎,诋毁你们不成?” 柳易亲自出面作证,黄老三就算是想狡辩,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能说服众人,所以他没出声。 黄志高质问黄老三:“老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这回事?” “大哥,我……”黄老三吞吞吐吐,随之一声痛呼,黄志高一脚踹在黄老三的腿上,喝道,“老三,果真是你抢了白家的大小姐?你糊涂啊!人呢,赶紧把人交还给狐族。” 转而又陪着笑脸道:“白大哥,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等回去了,我让这小子备重礼登门致歉。” 我心中冷笑,这一出双簧唱的可真妙啊,黄琬婷前脚易容成我的样子离开,后脚,黄志高等人被狐族堵在这里,他们不慌不忙的,是因为如今我已经被易容成黄琬婷的样子,他们有恃无恐。 黄志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黄老三受点皮肉之苦,这事儿,说不定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我张嘴想要叫,想引起白伏虎柳易他们的注意,想要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可是嘴一张,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当时就慌了,黄琬婷给我吃的药丸,难道把我毒哑了? 白伏虎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随便树敌,特别是黄仙一族这样强大的对手,只要人没事,能忍就得适当的忍。 他只是说道:“别的以后再说,先把人交出来。” “混账东西,人呢?”黄志高质问黄老三。 黄老三声音里满是惶恐:“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遇到的那娘们就是狐族失踪几千年的白璃啊,我这不是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嘛,实在是憋得慌,想找个乐子,正好遇到了一个漂亮女孩,好不容易哄乖了,半路上柳公子杀了出来,我以为他要跟我抢女人,这才动了手,实在是无心之举,冒犯了,还请白爷多多原谅。” 果然,这出双簧越演越精彩了。 黄志高唾弃道:“精虫上脑也得看看对象是谁,白家大小姐金枝玉叶,是你这种不着调的混子能染指的吗?人呢,赶紧给我八抬大轿好好送回去。” “人……人我也没捞着。”黄老三期期艾艾道,“那小娘们……不,白家大小姐果然聪明机警,半路上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把我甩下逃了,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找回家去了吧。” “放屁,一派胡言。”柳易忍无可忍,“黄老三,你掳白璃是为何,你知我知,别想狡辩,费尽心机掳去的人,你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她跑了,说,你到底把白璃弄哪去了?!” “冤枉啊,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黄老三叫屈道。 黄志高也在一边打圆场:“白大哥,柳公子,老三虽然混账,但毕竟也是我们黄仙一族的顶梁柱,有些事情还是查清楚了再下定论比较好,千万不要无端的坏了我们几家的友谊。” 黄志高这话说的,挺耐人寻味了。 说我被黄老三掳走的,是柳易,如今紧咬着黄老三不松口的,也是柳易,柳易出自蛇族,管的是狐族的事儿,指正的是黄仙一族的人,怎么看怎么好像是挑拨离间。 毕竟长白山五大仙之间,争斗时时刻刻都有,胡黄柳三家又是三巨头,一旦其中两家狗咬狗,另一家可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这事儿,很敏感。 黄志高这么说的意图就是想挑起我大伯对柳易的怀疑,他们黄仙一族不仅成功洗脱罪责,反口还要咬柳易一口,甚至我感觉,再往深里挖,他就要将我失踪这事栽赃给蛇族了。 这一招是真的高,柳易在黄志高的面前,果然还是嫩了一点。 柳易正在气头上,还没听出来黄志高的画外音,但是白伏虎显然是听出来了,但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道:“不管怎样,璃丫头是在黄三爷的手里面丢的,这责任,或多或少,黄三爷你该是担一点的,璃丫头能安全回去便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这话,我们另当别说。” “白爷,还有什么好说的,白璃被黄老三掳走,不是藏在他们老宅,就是藏在了外面,我们去他们老宅找他们的时候,人不在,那就是在外面。”柳易急匆匆的分析着,“长白山百年难遇的黑雾天气,修炼者人人自危,全都缩在老巢里不敢动弹,他们倒好,全员出动,从外面抬了一顶轿子回来,我看人就在那轿子里。” 我听着柳易的分析,心里怦怦直跳,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白伏虎当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黄仙一族,顺着柳易的话便说道:“这轿子,我们的确得看一看,以防万一。” “轿子里抬着的是黄某人的四妹。”黄志高说道,“我四妹早年间为情所困,成了痴,独自居住在山脚下,已经几千年了,最近一段时间她病情愈发的厉害了,我们便想着,趁着下黑雾,悄悄地将她绑回老宅来,就近照顾着,这毕竟是家丑,本不想外扬,白爷真的想看,便看一眼吧,黄某人清者自清,不介意,但还请白爷看完了,便忘了吧,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个你放心,白某人这点道义还是懂的。”白伏虎说道。 随后,他便抬脚朝着轿子这边走过来,我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那个急啊,啊啊的想说话,就是发不出声音,身上捆着绳子,动都动不利索。 柳易想救我的心很急迫,先白伏虎一步,一把将轿帘掀开,伸头进来看,结果一眼对上我,眉头皱了皱,缩了回去。 我那个恨啊,恨之前黄琬婷给我洗澡的时候,我没反抗,如果那个时候坚决不洗,最起码现在这个时候,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能露出破绽的。 可现在我里面虽然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外面却套着黄琬婷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啥都看不到。 白伏虎也伸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也退了出去。 我伤心极了,外面,柳易一下子薅住了黄老三的衣领子,大吼道:“白璃呢,你到底把白璃藏到哪里去了,不说,信不信我带领蛇族,踏平你们的黄鼠狼窝。” 这话骂的很难听,黄老三刚想回怼,就听到左侧有一个又轻又窃的声音叫道:“大伯,璃丫头在这。”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整个人一下子瘫在了座位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黄琬婷来的真是时候啊,她一出现,所有的危机便瞬间被解除了。 “璃丫头,快过来让大伯看看,受没受伤?”白伏虎嘘寒问暖道。 黄琬婷委屈吧啦的哭诉:“受了点小伤,还好,就是到处都是雾气,黑漆漆的,长白山这么大,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害怕。” 我滚落山下的那会,柳易已经回去搬救兵了,所以后来受的那些伤,就连柳易也是不知道的,黄琬婷这么说,也没被拆穿。 “璃丫头受苦了,大伯这不是来寻你了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伏虎问道。 “都是他!”黄琬婷指正黄老三道,“就是他想对我图谋不轨,幸好中途我侥幸逃脱了,要不然……” 说到这里,黄琬婷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不可怜:“大伯,你可要为侄女儿做主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侄女儿的名节可就被这家伙给败完了,以后可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没事没事,有大伯给你做主,这事儿传不出去。”白伏虎转而质问道,“人虽然已经找到了,所幸没有大碍,但起因毕竟在于你们家黄三爷,这事儿,你们得给一个说法。” “首先我们确保这事不会传出去,其次,等将四妹安置好,我会领着老三亲自登门致歉,最后,白大小姐受到的惊吓,我们会做一定物质补偿的,还请白爷网开一面。”黄志高拿出了诚意。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白伏虎也不好真的端着让双方下不了台面来,只得说道:“璃丫头累了,我们先带她回去休息,之后的事情,就看黄三爷的了。”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 带着易容成我样貌的黄琬婷,回去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黄琬婷成功打入白狐一族内部,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自己与云晟的婚姻,拉拢云晟一步步分裂狐族,与黄仙一族勾结在一起…… 这长白山的天,从这儿开始,怕是真的要翻了。 我现在就在想,幸亏黄琬婷看上的是云晟,如果她爱上的是墨贤夜,那该怎么办? 黄琬婷的伪装,真的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柳易和白伏虎都没识别出来,如果是墨贤夜,他能察觉到黄琬婷不是我白璃吗? 轿子重新被抬了起来,当时我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毕竟找我的人都已经被安抚住了,短期内,甚至有可能,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人找我了。 黄志高他们将我带回老巢,接下来要做的,他们应该早就摸清了,一切,都会加快进程。 早知道会落得如此地步,当时墨贤夜离开的时候,我就该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走,可谁又能想到会弄这么一出出来? 墨贤夜现在应该已经在江城了吧?他一直在为我们能安安稳稳的待在一起而努力着,他说快了,再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啊。 等到一个星期之后,我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不,不能放弃,我还有机会逃出去的。 黄志高他们将我掳回去,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将不属于我的那个女孩魂魄剥离出来,然后将我那一魄融合到身体里,而我剩下的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就是魂魄融合之后,我有可能变得强大。 变回我的白狐基因,改变我的体质,以前的修炼功底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面来,那个时候,我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弱鸡,或许,那个时候我就能逃出来。 如果能逃出来,我第一时间就是离开长白山,去江城找墨贤夜,我不要再跟他分开了,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我的心要给他,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这么想着,忽然又觉得被带到黄仙一族的老巢里面去,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在山洞里,让墨爷爷帮着我凝魂,其实与在黄仙一族被他们压制着修炼,结果是一样的,算是殊途同归罢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跟着墨爷爷我自由一些,在黄仙一族这边,我都拼,得斗,才能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可能是因为骗过了白伏虎,黄志高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抬轿子的人走的没那么急了,他们甚至在交谈着,我听不大清楚,不过时不时的传过来的笑声能感觉到他们很开心。 他们越开心,我就越难过,整个人耷拉着什么精气神。 又走了十来分钟,轿子猛地一顿,紧接着我就听到黄老三爆了粗口:“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哪冒出来的?” 黄志高吼道:“往后退,快,退!” “老大,不好退啊,后面也有。”后面一个轿夫喊道。 我一下子被惊醒了,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遇到状况了,就连黄志高都这么不淡定,看来对方来头不小,我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因为刚才救我的人已经走了,这会子来的,大部分应该不是救星。 难道黄仙一族的动作这么快就已经泄露出去,对方是来黑吃黑的? 这个极有可能。 长白山多少势力眼巴巴的瞅着我呢,黄仙一族能动手,其他势力更不会坐以待毙,我现在能做什么? 或许,或许这就是一个逃跑的机遇呢? 我不想再被转手了,即便是冒着被山间野兽叼走的危险,我也得脱离出去。 正好这个时候,轿夫将轿子顿在了地上,我们刚才是在上山,地面本身是倾斜的,轿子落在地上,并不稳,后面的轿夫稳着轿子,我用力将身体前倾,被绑着的双腿用力一撑,整个人便从轿门滚了出去。 前面的轿夫围拢在黄志高他们周围,等着作战,而我翻出去的时候,侧眼看到轿子周围的情景,也是被吓住了。 我们的四周围,大概半径两米左右,站着一个个黑影,这些黑影的着装,很复古,光线太暗,我分辨不清是哪个朝代的,但他们头上戴着的帽子后面插着的那一根鸟毛,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一个词:顶戴花翎。 第96章:我不想再委屈你 能沾得上‘顶戴花翎’几个字的,那都不是近现代的人,数量如此之多,齐刷刷的出现在这里,并且连黄志高都不敢硬刚,我首先想到的,便是阴兵。 但阴兵大多是鬼魂组成的,眼前这些,似乎都是尸体,那毋庸置疑了,围着我们的,是僵尸。 昨天黄老三扛着我下山的时候,我的确是催动那令牌的,只是当时没啥效果,我也就没抱希望,怎么现在好端端的,这些僵尸跑出来了? 不对不对,长白山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黑雾,黑雾是在阴煞之气极重的环境中,出现的几率才会比较大,所以,这些黑雾本身就是这些僵尸带来的。 之前我催动令牌的时候,天快亮了,不是这些僵尸出现的好时机,而如今的环境,最适合它们活动。 长白山历史悠久,茫茫林海之中,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尸骨,很多地方都形成了极其肥沃的养尸地,所以在这儿,能够调动出的僵尸也相对比较多。 但让我疑惑的是,我现在弱鸡的连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力,以我的法力,能调动出这么多的僵尸?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我跌落到轿子外面之后,黄老二一步踏了过来,将我拎起,黄志高说道:“老二,这里我们挡着,你找机会带着白璃回老宅,千万不能失手。” “我会拼尽全力。”黄老二保证道。 他的话音刚落,黄志高一手拽过旁边离他最近的一个轿夫,一手刀过去,那个粗壮的男人瞬间身首异处,本来幻化出的人身,也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黄鼠狼。 鲜血从黄鼠狼的断颈处汩汩的往外流,黄志高拎着流血的黄鼠狼,朝着左前方跑去。 鲜血对于僵尸的诱惑极其大,黄志高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调开一部分僵尸,为黄老二带我走创造条件。 黄老二这边也是严阵以待,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可是,那些僵尸像是没闻到血腥味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跟雕塑似的。 “老大,我们今天碰上硬茬了。”黄老三低声说道。 黄志高冷哼一声:“看来普通的鲜血已经满足不了它们了,老三,你来!” “大哥!”黄老三不可置信的叫道。 黄志高训斥道:“祸,是你闯下的,大哥可以帮你扛一部分,但现在踢到铁板了,该你担的那份责任,你得担起来不是吗?否则,你打算让你大哥替你赎罪?” 黄老三当然不敢,他低着头,咬着牙,忽然一抬手,手里多了一把冷森森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扎了下去。 黄老三修炼那么多年,他的血是带有一定法力的,这对于修炼的僵尸来说,算是美味。 黄老三手捂着大腿上的伤口,一边跑一边按压伤口让鲜血流出来,这一招果然有用,一部分僵尸一蹦一跳的跟着黄老三离开。 黄老二扛着我,趁机朝着缺口处跑去,我用力的扭着身体,想要挣脱掉身上的绳索,那枚令牌还在我贴身衣物的夹层里放着,拿出来,说不定还能调动这些僵尸救我。 可是没用,绳索挣脱不开,我心里气得冒火,一低头狠狠的咬向黄老二的肩膀。 这一嘴一咬,差点没把我牙给磕破了,毕竟是修炼成精的老家伙,皮糙肉厚的咬不动,但我没放弃,黄老三的血能吸引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僵尸过去,黄老二的血绝对比他的诱惑力还大。 我恨有多深,咬得就多带劲,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十次。 黄老二顾不得肩上的我为非作歹,他得尽一切所能将我以最快的速度带出这个是非之地。 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黄老二的肩头终于溢出了鲜血,但是那点血,简直是杯水车薪,虽也吸引过来一头僵尸,可是对我来说,一头,太少了。 我不指望这群莫名其妙出现的僵尸能救我出去,我只希望它们制造出来的混乱,能够给我提供逃出去的机会,一切,我还得靠自己。 对,靠自己。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的血也可以吸引僵尸,随即便用力一咬舌头,血腥味立刻在唇齿之间溢出来,之后用力的吐向那头朝着我们这边而来的僵尸。 唾沫混合着鲜血,直接吐到了僵尸的脸上,它先是一愣,随之伸出猩红的舌头,在脸上打了个转,将血舔舐干净,紧接着,便像是发了狂似的仰天长啸一声。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在通知它的同类,这里有美味的鲜血,快来吃啊。 一时间,本来被黄老三引开的僵尸,齐刷刷的回过头来,接二连三的尸吼声响起,僵尸群朝着我们这边围拢过来。 最先尝到我血的那头僵尸,已经朝着我们扑了过来,尖锐的牙齿迅速伸长,压着惨白的嘴唇不停的磨切,想是要将我们咬死嚼碎了一般拆骨入腹。 黄老二扛着我,左手压着我的两条腿,我半截身子都是耷拉在他的背上的,两只手被困在背后,已经麻木了,他打起来的时候,我从他的腋窝下看见,他的右手五根手指顶端,伸出五根森白的骨头,那些骨头竟然闪着金属的光泽,一拳之下,五根白骨狠狠的扎进僵尸的腹中,黑色的尸液喷了他一手。 僵尸瞬间化成一滩黑水,但随后,好几个僵尸一起攻了上来,黄老二要护着我,一只手战斗,毕竟势单力薄,瞻前顾后的,好几次差点被僵尸咬到。 黄志高和黄老三那边,也被僵尸给绊住了,自顾不暇,黄老二一心只想带着我破出去,无心恋战,东避西躲的反而束手束脚,几十个回合之后,一头僵尸从背后给了黄老二一脚。 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朝着我这边倒了下来,那一刻,我就感觉他浑身筋脉一崩,应该是运起内力,硬生生的又稳住了身形。 我一看,这样不行,黄老二强悍,我丝毫找不到逃跑的机会,便又再次咬向舌头,找准机会再喷血。 这些僵尸能够出现,最根本的原因我并不能确定,但打到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操控他们,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这些僵尸真的是我昨天召唤出来的? 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些,一个巨大的冲击一下子将黄老二撞倒在地,而我也因为惯性,被摔得更远,可是因为被绑着,我还是无法动弹,想要用力的翻滚身体都有些难。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我再逃不掉,那我真的要完蛋了。 我转眼四处看去,视线随即定格在不远处,一头刚刚倒下的僵尸身上,僵尸这种东西全靠着浑身上下淤积在身体里面的尸气而不腐、修炼,但是一旦这口尸气泄出去,尸体就会迅速腐烂,化为一滩恶心的尸水。 尸水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我咬着牙慢慢的挪动过去,将被绑着的手腕之间的绳子按压在尸水上,尽量不让自己皮肤接触尸水太多,忍着被腐蚀的灼痛感,静静的等待着。 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僵尸在不断的靠近我,我紧抿唇舌,减少血气往外扩散,以免激化僵尸的情绪。 这些僵尸对于我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它们不受控制的时候,可能对我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一旦我能重获自由,用令牌操控它们,它们将成为我的武器。 等到我两手间猛地一松,我心顿时激动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等到手恢复知觉的时候,赶紧去解脚上的绳子。 活动脚腕的时候,我就看到自己手背上一大块皮肤被尸水给腐蚀掉了,露在外面的血肉都是黑色的。 当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摸出内衣夹层里面的令牌,握在手中,结莲花掌印,拼尽最后一股内力,一声‘敕’用力的喊出口。 可没有声音,我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没有声音,动作却在,一直在朝着我的方向杀来的黄老二爆了粗口:“艹,我还真小瞧了这娘们,给我滚回来!” 我死死的盯着他,嘴里面不断默念心法,希望能够操控那些僵尸帮助我,可是让我挫败的是,离我近一点的僵尸挡在了我的面前,稍微远一点的,还是不受我控制。 而我因为消耗过度,五脏六腑都在疼,喉咙里面一阵一阵的血气上涌,我知道,我被透支的太多太多了,外伤叠着内伤,再加上高烧,这一次,已经是我最后一次发力了。 当时我真的是欲哭无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到这般如丧家之犬的地步,明明满山的亲人,可是他们却被蒙蔽了双眼,与我擦肩而过。 我没有恋战,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们,在那些僵尸挡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黑雾重重,很快我就看不到身后的一切了,我只能循着自己脚下的感觉走,一直走下坡路,我要下山,我要回江城找墨贤夜。 跑啊跑,那种亡命天涯的绝望感让我豁出了一切,脑子里面是空白的,一边跑眼泪一边扑簌簌的掉。 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可是心里面就是酸,就是觉得委屈。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隐隐约约的听到前面好像有动静,吓得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我怕,怕遇上任何人。 顶着黄琬婷的脸,自己人不认识我,认识黄琬婷的人,要么知道内情,要么,几句话就能让我露出马脚,所以我现在只有独处才是最安全的。 我迅速的往一旁的一棵大树后面躲去,捂住嘴,将粗喘的呼吸放慢。 背靠着大树坐着,竖起耳朵听着那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希冀着这黑雾能够将我完全包裹住,不要再被人抓到。 那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在我背后不远处忽然消失了,我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整个人立刻不安起来。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射向我,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当时泪如泉涌,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墨贤夜,他是回来找我的吗? 可是随即想到我的脸,想到我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我没办法跟他解释我就是白璃。 他却蹲了下来,伸手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 我瞬间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的,心里郁结着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就只知道哭个不停。 先是委屈,委屈自己这几天遭遇的一切;后来又感动,感动他能认出我来;最后又矫情的发火,怪他怎么到现在才找到我。 一拳一拳的往他身上捶,可是根本没多少力气,捶在他身上也不解气。 他抱着我,任由我发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昨夜我离开你那儿之后,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听说长白山起了黑雾,当时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回头就来找你,我和你大伯兵分两路,翻遍了长白山,后来你大伯将‘你’带回去了。” “那女人骗过了所有人,我却一眼就认出她是假的,但是这种时候,我不能拆穿她,害怕他们狗急跳墙,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一个人出了门来寻你。” “还好,你还在。” 他一遍一遍的帮我擦干泪水,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之后,才说道:“白璃,我们回江城。” 我直摇头,不,不能回江城。 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我只想回江城找墨贤夜,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疗伤,可是如今他就在我身边,我们该想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黄琬婷现在已经替代我回到狐族去了,如果我现在逃离长白山,回去江城,那么,黄琬婷在这里,还不要翻了天? 墨贤夜看我直摇头,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皱起了眉头,然后伸手运起真气,从我的腹部往上推,直到我一口黑血吐出来,喉咙里面火辣辣的疼,但却嘶哑着喉咙能发声了。 随即,我的体型也跟着恢复,只剩下一张脸还是黄琬婷的。 “墨贤夜,”我叫了一声,嗓子疼的难受,忍着痛道,“别戳穿这一切,将计就计。” “可是……我不想再委屈你。”墨贤夜捧着我的脸,大拇指轻抚我的脸颊道,“我不想也不能再把你独自丢下了,白璃,我们必须在一起,不能再分开。” 墨贤夜的话让我动容,我也不想跟他分开,但是,现在这种形势,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墨贤夜你听我说,如果真的想跟我分分秒秒都待在一起,就必须将眼前的所有不安定因素摆平掉,否则,你我这样的人,永无宁日。” 黄仙一族已经搅进来了,从黄志高挑拨白伏虎与柳易这件事情来看,他们随时随地都想引起争端,蛇族、白仙、野仙乃至于那些想要借助七窍玲珑心得道升仙的修炼者,谁都可能跟黄仙一族结盟。 我的目标太大了,这次受的伤也太重,现在贸贸然的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简直就是找死。 要想确保我的安全,得有多少人手看着我啊,损耗太大,我现在分分钟魂魄不稳,还想继续瞒着墨贤夜,安心的将七窍玲珑心给炼出来。 不用折腾了,黄琬婷不是想变成我吗? 那就让她顶替我活着吧,在众人的面前招摇过市,为我修养身体争取时间。 所以,我对墨贤夜说道:“我不离开长白山这一片,你有足够信任的人住在这周围吗?把我送过去修养吧,我伤得很重。” 墨贤夜眉头皱的很紧,我明白他的心意,正因为我伤得太重,他才想把我带离长白山,回江城去好好修养,但我现在不愿意走,他得权衡利弊,确保我的安全的前提下,做出最后的决定。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其实,你说的才是对的。” “只有我足够强大,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白璃,你放心吧,狐族,乃至整个长白山的稳定,我会尽全力拿捏在手里的,你相信我。” 他很严肃的看着我,郑重保证,“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更不会让你像这次这样重伤,你等我。” “嗯,我相信你。”我说道。 墨贤夜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胸前,贪恋着他怀里的温度。 他不知道我心里真实的决定,我现在只想成全他。 墨贤夜带着我一路往深山里面走去,走的全都是小路,应该是在我们周围做了结界,要去的地方也是比较偏,一路上我们没有被什么东西攻击。 我没有问他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他的怀抱让我感觉安全,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之后,甚至有点想睡觉。 ……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到墨贤夜停下来,我们已经站在了一个山洞口。 山洞坐落在一个凹陷干涸的渠里,石门外爬满了各种藤类植物,一般人经过,根本不会发现这边还隐藏着一个山洞。 墨贤夜将我放下来,让我靠在他的肩头,大声喊道:“小姨,开开门。” 我讶异的看向墨贤夜,他竟然还有一个小姨? 关于墨贤夜的父母亲人,我知道的,就只有他父亲这边的那些亲戚,包括他爷爷,他姑姑以及那些兄弟姐妹们,他母亲这边的,我倒是没听人提起过。 甚至关于墨贤夜的父母,他也没有跟我说过一次,我一直以为他们已经过世了,却没想到现在冒出来一个小姨。 但这小姨住的地方,也太另类了吧? 她为什么不住在狐族? 墨贤夜叫了很多遍,石门才缓缓被打开,一个独眼女人站在洞口,冷冷的看着我们。 她看起来并不老,三十六七岁的模样,当然,她实际年龄肯定很大了,左眼上盖着一小块银色狐耳眼罩,整个的蒙住,右眼眼神冷的如数九寒天的冰窖,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的嘟嘟嘴,只是在人中的位置,打着一枚银色的唇钉,唇钉上雕着奇怪的字符,我辨别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符。 “小姨,我有事求你。”墨贤夜开门见山道。 他小姨冷哼一声:“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我,你当年的骨气哪去了?” “小姨,我错了。”墨贤夜的姿态放的很低,“今时不同往日,我需要小姨帮我。” “被算计,被虐够了,现在就想起我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小姨恨恨道。 墨贤夜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一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看他跪,我也跟着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墨贤夜这样的铮铮铁骨,跪天跪地跪父母的主子,今天能给他小姨跪下,一,是为了我,二,这小姨肯定是值得他跪的,所以他能跪,我也没什么不能跪的。 他小姨嗤笑一声,像是看笑话似的:“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抵消以前你做的一切吗?” “小姨,我是真的遇到事儿了,今天来求你,你帮与不帮,给我个痛快。”墨贤夜不打算跟她耗,但语气还是软的,“阿夜希望你能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 墨贤夜提到他母亲的时候,他小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转而又看向我,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跟你妈一个德行,都是情种!” 这话是说墨贤夜的,说完,转身便进山洞去了。 墨贤夜拉着我站起来,赶紧跟上,我们前脚刚进去,后脚,石门自己关上了。 山洞口平平整整的铺着石块,整个甬道得有两米长,然后左拐,又是一个更长的甬道,甬道的顶上开着孔,如果是晴天,有阳光能从那些孔里透进来,两边点着油灯,灯火绿油油的,烧起来无味无烟。 甬道的两侧,开着好几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房门紧闭,我不知道每一间具体用来做什么的。 我们跟着墨贤夜的小姨进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里面铺着一块大大的厚实的地毯,她走过去,盘腿坐在上面,旁边小茶几上有热茶,她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我们也跟着坐下,那小姨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问墨贤夜:“你终于想通了,要回长白山正视这一切了?” “嗯,该回来了。”墨贤夜答道。 那小姨冷笑一声,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质问道:“为这女人就肯回来了?阿夜,你就这点出息了!” 第97章:白璃是我的命 墨贤夜跟他这个小姨说话,语气算是前所未有的谦和了,但是他小姨却咄咄逼人,似乎对墨贤夜特别苛责。 我看着他小姨的护眼面具和唇珠,心里想着,这小姨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墨贤夜看着他小姨捏着我下巴的手,语气加重了一点:“小姨,白璃是我的命,我希望你待她,能像对我一样用心,至于长白山那些魑魅魍魉,就交给我去收拾吧。” “记住你说的话,别再让我失望。”他小姨冷冷道,“人放在我这你放心,死不了,你可以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墨贤夜眼角抽了抽,看向我,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催促道:“你快走吧,出来太久让人怀疑,我不会有事的。” “嗯。”墨贤夜千言万语,最后只凝聚成这一个字,重重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小姨,转身离开了。 …… 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面前的女人,她的手还捏在我的下巴上,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说真的,我心里面很紧张,她的压迫性实在太强了。 看着看着,我的脑袋开始发晕,眼皮子不停的往下耷拉,没一会儿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发烧导致的,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睡得毫无征兆。 明明我肚子里面揣了满满的话想要说,结果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无梦无痛,像是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深洞里面一般,整个人被包裹在黑暗之中,与世无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然间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些懵。 坐起来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我这是在哪,四下看去,却没看到墨贤夜的小姨。 门关着,我也不敢出去转悠,毕竟他小姨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别冲撞了别人的禁忌。 我身上的衣服换了,外伤应该涂过了药膏,也已经结痂,默默的运了一下气,内伤似乎也好了很多。 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我这是到底睡了多久? 喉咙有点渴,肚子有点饿,房间里只有茶壶茶杯,我移过去倒了一杯,端起来刚想喝的时候,看到茶水中的影子,虽然不全,但还是让我一下子惊住了。 放下茶杯去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回来了? 没有镜子,茶杯太小,只能干着急。 接连将茶壶里的水全部喝完,还是没人进来,有点尿急,这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蛮尴尬的。 不得已,我只能出去找厕所,所幸出去之后,推开对面的门,就是卫生间,里面蛮干净的,厕所和洗漱的地方是隔开的,这小姨倒是个干净人。 从厕所出来之后,我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循着香味找过去,就看到女人正喝着鸡汤吃着烤鸡腿,当时便垂涎三尺,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小姨。” 她慢慢的转过脸来,阴冷的看着我,喝道:“谁是你小姨?以后不准这么叫。” “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就一个字,‘喂’吧? 挺不礼貌的。 我在这儿住,也不可能是一两天的事情,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个称呼不行。 “叫我九姑。”她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腆着脸靠过去,讨好道:“九姑,谢谢你帮我疗伤。” “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猪也没你这么懒。”她说着,将手里的鸡腿放下,指了指外面,“吃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每天要用的药我会帮你配好,自己记着吃,没人按时按点的提醒你,我修炼的时候不准来打扰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山洞半步,你的房间在对面第一间,自己收拾,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愣了愣,这九姑跟人说话,分分钟把话聊死啊,很不耐烦的样子。 “九姑,我……”我想说的话太多了,可是她指着门口,根本不给我机会,“出去。”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站起来出去,从之前九姑与墨贤夜谈话的气氛来看,她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墨贤夜都小心翼翼的捧着她,我在她眼里,就是墨贤夜的拖油瓶罢了,她又能给我什么好脸色? 不饿死我,还替我疗伤,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去自己的房间,还没进门,先看到我房间对面就是一个简易厨房,烧火的那种,我不知道柴火的烟是怎么排出去的,并且在这山林之中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会引起火灾。 九姑在这里生活的年代肯定很久远了,当初,她隐居于此,就打定主意长住了,所以这一切生活必备设施,她都妥善的置备妥帖了。 我就着厨房里有的材料,做了面条,吃着面条的时候,我就在想,九姑肯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采购,或许下次我可以死皮赖脸的求她带我一起出去? 吃完了面条,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里有床,有梳妆台,有桌有椅,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古书,落了一片的灰尘,但收拾一下住人真的没问题。 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这里不通电,没有手机电视,日子会很无聊。 将屋里卫生搞了一下,累的我气喘吁吁,然后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就算是我的家了,家里面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大家长随时盯着你,这日子怕是也不舒坦。 躺着躺着,一翻身,我忽然惊起,坐起来开始翻身上。 衣服被换过了,从里到外,一样都不是我原来的那些,内衣夹层里面藏着的令牌、小瓷瓶等等,全都没了。 之前这些都是一直带在我身上的,墨贤夜走后,能够接触到我的,也就只剩下九姑了。 她帮我换衣服,有发现内衣夹层里的东西吗? 如果没发现,找到内衣就行,如果发现了,那些东西…… 我懊恼的拽了拽头发,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我坐在床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一找,换下来的衣服没找到,我只能去问九姑。 九姑当时就在最里面一间,盘腿坐在地毯上,闭着眼睛在打坐入定,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不敢打扰她,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她动静,就学着她也打坐。 这一坐就是接近两个小时,本来心情烦躁的我,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直到旁边有了动静,我才赶紧睁开眼睛。 九姑在喝茶,我小心的赔着笑脸问道:“九姑,我换洗下来的脏衣服在哪?我现在去拿过来洗洗。” “扔了。”九姑惜字如金。 我当时脸都黑了:“扔……扔了?扔在哪里了,我去找找。” “找什么找?扔野兽窝里去了,你去喂野兽吗?”九姑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茶水都溅出来了。 我心里也生气,这人怎么能这样? 那毕竟是我的衣服,说扔就扔,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吗? “衣服里面有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能扔的。”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东西我帮你收着。”她说着,看向我,“我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原来令牌和小瓷瓶真的被九姑拿走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也并不开心,因为我知道,想要从她手里将东西再拿回来,恐怕有点难。 我也没敢直接跟她要,就听她说道:“你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了解吗?” “之前受了重伤,现在好多了。”我回答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九姑拧眉,“你魂魄不全,这你应该知道。” 我点头:“少一魄,这段时间正在想办法融合。” “你知道融合的后果是什么,真的愿意?” “愿意。” 九姑怀疑的看着我,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然后冷笑一声:“灰飞烟灭也愿意?” “嗯,这些后果我都知道,我愿意。”我坚定的看着九姑,答得很干脆。 九姑这才重新审视着我,好一会儿又说道:“你的魂魄已经极度不稳,我暂时帮你封住了那魂魄,但是维持不了几天,如果想要融合自己的那一魄,得抓紧时间了。” “九姑,你可以帮我吗?我现在顾忌的不是时间,而是没人帮我融合,我自己的本事在那,没办法凭我个人力量完成这个任务。”我希冀的看着九姑。 九姑点头:“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决定,我当然可以帮你。”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这事,阿夜知道吗?” “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事也不能跟他说,他自己的意思并不想要我的七窍玲珑心,他想跟天斗一斗。”我说道。 九姑冷哼一声:“又是这个德行。” “跟天斗?万年前他就不听我的话,吃了亏,怎么不跟天斗?要不是他命大,现在坟头草都长过多少茬了,吃了一次亏之后,这倔脾气还不改,真是不想活了。” “墨贤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去残害无辜的人,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值得我去为他做一些事情。”我解释道,“九姑,这个决心我早已经下了,其实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七窍玲珑心越早形成,对大家越有利,你看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拖得时间越长,危机就越大,现在整个长白山乃至江城那边都在盯着我,我早已经是众矢之的,我也需要自保能力。” “所以,你是真的为了得到七窍玲珑心的能力自保,还是为了阿夜,你自己分得清吗?”九姑反问我。 这话,一下子把我问懵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拥有七窍玲珑心之后,我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因为一直想着,我的生命将会终结在一年之后,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 但九姑的问话,让我忽然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我借助七窍玲珑心的力量,足够保护墨贤夜的话,我还会不会将心掏给他? 就这么一犹豫的空档,九姑已经变了脸:“呵,我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值不值得我帮,我还得考虑考虑。” “九姑!”我急道,“九姑你得帮我。” “人人都跟我说,七窍玲珑心集万物之灵气于一身,拥有它的人,能够借助它快速修炼、得道飞升,可是我并不想飞升。” “再者,所有人都是道听途说七窍玲珑心有多厉害,但谁又真正的得到过七窍玲珑心?它的威力到底怎样,有人真实经历过吗?” “所以,我觉得一切都不宜过早下定论,但我唯一坚定的是,只要墨贤夜需要七窍玲珑心,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挖给他,我可以发毒誓。” 我话音刚落,九姑一把将我拎起来,去了隔壁的房间,一推开门,里面浓浓的香火味,九姑将我扔在地上的蒲团上,指着供桌上供奉着的牌位说道:“对着这牌位发誓,毒誓。”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九姑,这人…… 做人真是太难了,哎!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好,竖起右手发誓:“我白璃今天在此发誓,得到七窍玲珑心之后,只要墨贤夜需要,立刻挖给墨贤夜,绝不反悔,如若……”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拍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墨贤夜的声音:“小姨,开门。” 一般人拍外面的石门,声音根本不可能传这么远,还这么清晰的,墨贤夜一定是用了内力,我真没想到他会来。 九姑拍了我头一下,催促道:“快点把毒誓发了,别想蒙混过关。” “如若……” “小姨,开门,白璃醒了吗?” “快点发誓!” 我被搅得脑子有点乱,眼一闭迅速说道:“如若反悔,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不够毒,重发!”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得好死都不够毒吗?” “不够!”九姑笃定道。 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道:“如若反悔,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我看向九姑,她终于满意了,转身便去开门。 我跪在蒲团上,看着供桌上那无字牌位,觉得好奇,这是谁的牌位,真的能听到我的毒誓,并且将毒誓应验到我身上来吗? 直到听到了脚步声,我才站起来,出去,看向甬道尽头,没一会儿,墨贤夜便转过拐角,朝着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眨眼间便到了我的面前。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随后,他伸手将我搂进怀里:“终于醒了。” “我没事,好着呢,别担心。”我窝在他怀里,侧脸却看到九姑瞪着眼睛盯着我们,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冲上来将我们拉开似的。 被她这么一瞪,我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墨贤夜,墨贤夜却把我抱得更紧:“怎么了?” “你小姨盯着呢,怪难为情的。”我提醒道。 墨贤夜看向九姑,说道:“小姨,我跟白璃说说话,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九姑站在那里盯着我俩,一动不动,我只得小声说道:“去我房间说吧。” 墨贤夜跟着我去房间,关上门之后,他从上到下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看来把你放在小姨身边是正确的决定。” 我笑着点头:“嗯,九姑很厉害。” 九姑封住了我身体里那不属于我的魂魄,这样墨贤夜根本察觉不到我魂魄不稳的事情,他不疑有他:“小姨脾气有点差,但人很好,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别的可以托付之人了。” “我这边没事,你呢,狐族那边怎样了?”我问道。 “有黄琬婷在挑拨,能好到哪里去?”墨贤夜叹气道,“黄琬婷易容成你的样子,成功骗了所有人,就连白爷爷也在她的撺掇之下,亲口邀请云晟去那边做客,本来闭门思过的云晟,现在在白狐那边是座上宾,并且跟黄琬婷打得火热。” “云晟也没发现黄琬婷是假的?”我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对我并不了解,可是云晟不一样,他跟我相识已久,很多事情是我俩共同的回忆,黄琬婷在他面前很容易露马脚。 墨贤夜冷笑道:“你认为,云晟即便是发现黄琬婷不是你,他会将这件事情挑明吗?” 墨贤夜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黄琬婷就是冲着云晟去的,有她在,很快便能促成她与云晟的婚事,这是云晟一直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即便是要撕破黄琬婷的伪装,也要等到他在白狐一族的地位稳定之后。 以前他还可以等,但现在墨贤夜回到长白山了,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进入到白日化的程度,任何一个有利于他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他曾经为了控制墨贤夜,不惜将我推出去,现在为了得到地位,多收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个女人爱了他那么多年,很容易就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她背后还有强大的黄仙一族做后盾,如今的黄琬婷对于云晟来说,如虎添翼。 我担忧的看向他,问道:“云晟张狂起来了,那你在狐族还好吗?你姑父姑母现在应该是处处为难你吧?” “别忘了,我有墨爷爷替我撑腰,不怕,只要你好,我就好。”他摸摸我的头,安慰道。 他不怕,我相信,但是这日子肯定举步维艰,很心疼他。 “江城那边的人回来了吗?”我问。 “我只把墨琨和云鹏调回来了,长白山这边一直有阿臻坐镇,咱们人手够,江城那边也必须有人,云麓和朱锦留下来守着,以备不时之需。”墨贤夜道。 “云霜呢?”墨贤夜不会好端端的不提云霜,毕竟云霜可比云麓本事大。 墨贤夜眉头皱了起来:“云霜……前两天就被她父母叫回来了,现在也在长白山。” 我一下子不安起来了:“云霜果然是听她父母话的,墨贤夜,你要提防着云霜啊。” “别担心,真的不用为我担心,你这样会让我更放不下你,天一黑就想着来见你,看看你好不好。”墨贤夜把我搂的更紧,“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之后,我想办法把你安排到我身边去,看不到你我心不安。” 墨贤夜难得这样患得患失,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想想这段时间我接连出事,对他来说真的影响很大。 我不能让他这么分心,便说道:“你以后不要这么频繁的来看我,九姑正在给我疗伤,在这边很安全,你总是过来,难免不被别人盯上,如果这里再被别人发现了,那以后我往哪儿藏才好呢?” “你得安心将狐族的事情处理好,等我身体养好了,才能去投奔你啊,现在我们都留在了长白山,离得这么近,难道还能比一个在江城一个在这儿来的更难熬吗?” 墨贤夜点头,莫名的觉得他有点委屈,我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无声的安慰他。 没想到他却一抬头,将我拉下来,直接吻住了我,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 人在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特别感性,再加上心爱的人就在眼前,更想紧紧的抱着对方彼此取暖,得以安慰。 就在我俩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九姑冷着脸站在门口,煞风景道:“聊完了没有?阿夜,聊完了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以后少来。” 我尴尬地别过脸去,墨贤夜很不爽,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站起来,对我说道:“白璃,我走了。” “我送送你。”我站起来说道。 “不用你送,他又不是没眼睛没脑子不认识路。”九姑当即否决我。 “小姨,白璃是我未婚妻,你这样……有点过分。”墨贤夜反抗道。 九姑根本不拿他当回事:“那点老黄历就不要提了,大局当前,你还是先立业,再谈感情的事情吧,走!” 墨贤夜被九姑硬推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好笑,这个世上,能让他如此憋屈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小姨了。 可是笑着笑着,忽然又觉得好心酸啊。 第98章:对不起 我跟墨贤夜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像现在这样,聚少离多呢? 忽然就很向往那种婚后生活,早上为他做早餐,一起出门上班,午休的时候发个信息问候一声,晚上他接我下班,路边吃烤串,他喝啤酒我喝果汁,节日纪念日的时候,弄个小惊喜什么的,平淡而又美好。 过个两三年,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一个温馨有爱的小家庭就圆满了。 可是这一切,离我真的好遥远,平常人触手可得,甚至觉得厌烦的平淡生活,在我看来,却是不堪奢求的。 但又忍不住去想,我和墨贤夜的孩子,会长得像他,还是像我? 我们要是能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站那跟个傻子一样。”九姑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赶紧平复一下心情,说道:“他走了啊。” “走了。”九姑越过我往前走,“过来。” 我连忙跟上去,她带着我去了最里面那个房间,还是盘腿坐在那里,将装着我那一魄的小瓷瓶放在茶几上。 我眼巴巴的看着那小瓷瓶,却不敢伸手去拿,等着九姑发话。 九姑似乎也在思考该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说道:“从我封印你体内那个魂魄到现在,连头连尾已经四天了,今夜是月圆之夜,外面阴气极重,夜里封印可能会被冲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今夜我帮你继续封印;二,趁着这个机会,将那魂魄从你身体里面剥离出来,借助今夜的月光,融合本属于你的那一魄。” “如果你选第一条,那么,每到初一十五,你都得小心,并且不能长时间待在阴气很重的地方,身体也不能受到大量阴煞之气的侵蚀;如果选择第二条,过程可能会很痛苦,甚至于可能被反噬,如果不幸被反噬的话,不仅得不到七窍玲珑心,反而会害死你自己,这险,无论到什么时候融合,都是要忍受一遭的。” “不过,一旦融合成功,那么,这对于你来说,将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转机,怎么选,看你自己。” “我选第二条。”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做出了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很多天前,我就已经在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思考过了。 这里是长白山,人杰地灵之地,又是月圆之夜,九姑愿意帮我,算是天时地利人和,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怕是还要等很久。 我不愿意再等了。 九姑看我这样决定,应该是觉得有些欣慰吧,跟我说话的语气都变柔和了一些:“融合也有融合的好处,无论怎么选,都有利有弊,自己想清楚了,无论后果怎样,都能接受的,对吗?” “对,我都能接受。”我说道,“但更希望能够成功,能帮墨贤夜。” “好,我会拼尽全力帮你的。”九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像是在安慰我似的。 我连忙追加了一句:“我们得小心一点,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点还用你说?我在这山洞里生活几千年,深居简出的,这片安宁还不想被无故打破。”九姑说着,将小瓷瓶重新收起来,“收拾一下,跟我出门。” “去哪?”我随口问道。 九姑没说话,背起一个包就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出了山洞之后,走了不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后面,半掩着身体。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来看向我们,当我认出来人的时候,惊诧道:“墨爷爷?” 我怎么也没想到,墨爷爷会出现在这里。 九姑已经走上前去,问道:“我让你安排的全都安排好了吗?” “全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墨爷爷和蔼的说道,“小九啊,我……” “现在就过去吧。”九姑没让墨爷爷将话说完,错过他往前走,墨爷爷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我看着他那样子,似乎很伤心,不由的开始猜测,九姑和墨爷爷的关系。 墨爷爷是墨贤夜的亲爷爷,而墨贤夜的母亲是九姑的亲姐姐,那么,墨爷爷不可能是九姑的亲爹。 不是亲爹,那就应该是叔叔伯伯之类的,亦或是舅舅? “又在发什么呆,走啊!”九姑本来已经走远了,这会子又回转过来叫我,提溜着我往前走。 几天前的黑雾早已经散尽,林间弥漫着淡淡的白雾,墨爷爷在前面走,九姑抓着我跟在后面,越走,地势越往上,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吧,我们爬上了一座山峰顶端,从顶端往下看,能够看到一大片凹陷下去的腹地。 那一片腹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红杉树,异常密集,棵棵长得挺拔高大,这种红杉树种很珍贵,一棵就能卖出很高的价钱,按理说即便是在深山之中,这么一大片红杉,从古至今,不会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但市面上,的确没人知道。 我不禁想到,或许这片红杉树所在区域,本来就是被做了结界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我不明白墨爷爷和九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想问,墨爷爷已经率先走下山坡去,我只能跟着九姑也下去。 进入那片红杉林之后,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我脑子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脚下一顿。 九姑敏锐的察觉到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感觉有点……不好。”说话的时候,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下一刻就要冲出我的身体似的。 “果然,祖坟这边的阴煞之气是适合剥离魂魄的。”九姑一边说着,一边凝起真气,按住我的头,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头往下贯穿下来,我顿时觉得好了很多。 等到我完全平静下来,九姑问道:“这才是开胃菜,接下来的痛可能是这个的百倍千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忍得住。”我咬牙说道。 这是必经过程,早一点将魂魄剥离出去,将属于我自己的一魄融合回来,这才是正事。 我们这边说着的时候,那边,墨爷爷的手按向一棵七八人合抱粗的红杉树,紧接着,轰咚一声,红杉树盘根错节的树根下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从我们的角度看去,洞里面有昏暗的亮光,应该至少是点着灯的。 九姑拽着我跟上墨爷爷,墨爷爷一手撑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朝下面走去。 其实墨爷爷的身体,并不需要什么拐杖,他不像白爷爷,常年疾病缠身,出行离不开轮椅和拐杖,墨爷爷的拐杖,是他的随身武器之一,此时他正拿着拐杖探路。 我和九姑跟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排往下的二十多层台阶,走到最底下一层台阶之后,面前是一道石门,石门上雕着一只黑狐。 黑狐仰首望月,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美的让人窒息,这应该算是黑狐一族的图腾吧? 墨爷爷打开机关,我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里面的场景。 可是打开石门之后,里面是一个空房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墨爷爷领着我们进去,穿过那个房间,在右侧墙面上摸了一下,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右侧整面墙忽然移动开来,露出了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特别大,寒气逼人,正中央是一块很大的石台,石台的周围甚至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穿过石台之后,猛然间像是踩到了一团棉花似的,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我差点惊叫出生,但眨眼间,我们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牌位,供桌上面的贡品很新鲜,明显是有人在打理的,供桌前面是一巨大的三脚铜鼎,铜鼎里面正燃着又粗又高的香塔,香火味很冲鼻子。 “璃丫头,过来拜一拜,请列祖列宗保佑你平安无事。”墨爷爷和九姑先上了香,然后招呼我过去,又燃了三根檀香,递给我。 我接过来,跪在地上,诚心祷告,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闭眼祷告,请求列祖列宗能够保佑我,顺顺利利的融合魂魄,炼成七窍玲珑心。 其实当时祷告的时候我在想,这里是黑狐一族的祖坟,又不是白狐一族的,这列祖列宗能保佑我吗? 但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事在人为,什么事情都依靠老祖宗,那老祖宗得忙死。 拜完之后,九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顿时我眼前又是一黑,一个恍惚,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有着巨大石台的房间。 这一来一回,弄得我感觉自己做了个短暂的梦似的。 九姑让我坐到那石台中央去,我问:“这就开始了吗?” “对,开始了。”九姑说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有多害怕亦或是多痛,甚至是出现幻觉,你都得坚定信念,切不可半途而废。” 墨爷爷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璃丫头,我和阿九会尽全力保你周全的,你不用担心外界的一切因素,关键是你自己的内心要掌控好,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想想阿夜。” 我点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不会放弃的,麻烦你们了。” 说完,我脱了鞋子,踏上石台。 脚刚沾到石台的边缘,就被冻得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刺骨的寒。 这个石室应该就是在供奉黑狐一族列祖列宗牌位的房间的周围,这凛冽的寒气跟祖坟有着莫大的关系,也就是到这儿我才明白,九姑为什么要找墨爷爷帮忙。 黑狐一族的祖坟当然是不可以随便让外人知道确切位置的,而这祖坟里面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阴气,跟外面的那些鬼物周身形成的阴煞之气差别很大。 但凡是能够进祖坟的牌位,主人生前肯定是做了很多好事,积累了很多功德的,长白山五大仙靠什么飞升?就是靠功德。 降妖除魔是功德,救死扶伤是功德,黑狐一族积累了多少代的功德,凝聚在这祖坟之中,福泽后代。 有这些功德加持,阴气反而成了上佳的助修炼的辅料,对我来说,则是给我添加了一层保护色。 我缓了一口气,重新踏上石台,一开始脚冻得很疼,但是走了几步之后,慢慢的就适应了。 等到我踏入石台中心的时候,周边半径二十厘米左右忽然解开,形成一个圆,慢慢的升了起来。 我盘腿坐在那圆形石台之上,九姑和墨爷爷一左一右坐在我的两边,盘腿,掐诀,嘴里面念念有词,随着他们的咒语越念越快,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里面冒出来,越来越痛。 浑身开始冒冷汗,整个人都在哆嗦。 甚至,我仿佛还能听到那女孩痛苦的叫喊声。 她是很想从我的身体里面剥离出去的,但是剥离的过程,就相当于将你的一块血肉,生生的从你身体里面给挖出去,这种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忍受住了疼痛,接下来就会获得新生。” “你去投你的胎,我留下来完成我自己的任务,茫茫人海,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再相遇。” “不相遇对于你我,都好,愿你来生无病无痛,尽情享受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我无声的为她打气,随后便默念起地藏王菩萨心经为她超度,过了今夜,我们便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相伴二十余年,对于我来说是缘分,对于她来说,是煎熬。 而今夜,一切都会改变,之后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或许是我念经超度真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那股子撕裂感渐渐地减轻,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猛然间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面抽离,我只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散架子了一般,撑都撑不住。 耳边听到墨爷爷叫道:“阿九,封住她!” 我眉头一皱,刚想睁眼看看怎么了,为什么要封住那女孩的魂魄? 这个时候不应该放她回阴曹地府去重新投胎转世吗? 但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随之,有什么东西朝着我身体撞了过来,我瞬间意识到,是我自己的那一魄要回来了。 我赶紧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的迎接那一魄的到来。 剥离魂魄虽然不容易,但是有九姑和墨爷爷帮忙,他们都是老手,危险性相对并没有那么大,但是融合魂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我的那一魄,本来就被云晟封印在了那小瓷瓶里,想要打开小瓷瓶,需要特殊的咒语心法。 那一夜在寺庙,我昏迷之前,脑子里面不停的有一个声音在对我念心法咒语,后来回想起来,我便意识到,那就是云晟在告诉我打开小瓷瓶的封印的方法。 毕竟那个时候,他无法掌控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套我。 但是我并没有将心法咒语说给别的任何人,包括墨贤夜在内,墨爷爷和九姑,知道怎样打开小瓷瓶的封印吗? 随着一股凉气窜入我的身体,我才忽然自嘲的意识到,墨爷爷和九姑这样的人,既然决定要帮我融合魂魄,就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那股凉气一钻进我的身体里面,立刻在我的四肢百骸里面乱窜,就像是离家许久的孩子,重新寻回回家的路,日夜兼程赶回到家中,那种激动的无处安放的心情,与现在我身体里那乱窜的一魄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也就十来分钟,那一魄便安稳的融合到了我的身体里面去了。 太顺利了,顺利到我反而觉得不正常。 不仅仅是我,就连墨爷爷和九姑也都愣在了原地,三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九姑小心翼翼的问道:“白璃,你还好吗?” “我……我感觉很好,”我犹豫着说道,“感觉融合魂魄根本没有剥离魂魄那么难受,连疼痛感都没那么强烈。” “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心窝子那里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的感受?”九姑继续问道。 我默默的感受了一下,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九姑顿时泄了气:“怎么会这样?跟我们想象的为什么一点都不同?” 她说着站了起来,两只手来探我的脉搏,探我的心口,最后绝望道:“魂魄融合了,可是她没变,一切都没变。” “没有长出尾巴,没有恢复八千多年前她的法力,更没有形成什么七窍玲珑心。” “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云晟,一定是云晟那个狗娘养的,消息是他放出来的,他骗了所有人,七窍玲珑心根本就没有转投到白璃的身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 九姑发了疯似的狂喊乱叫,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感觉所有的期盼,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了泡沫,脑子空了,心……也空了。 我当时也是懵的,魂魄明明已经融合了,我的身体里面却没有七窍玲珑心,那么,之前所有的传言都是假的? 可……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能骗得过所有人? 是因为没有人真正的看到过七窍玲珑心的样子,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胡编乱造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没有七窍玲珑心,墨贤夜该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啊,真的不多了啊! 墨爷爷也难掩失望,但他毕竟沉稳,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九姑:“小九,别这样,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寻找七窍玲珑心,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 “我要灭了那杀千刀的云晟,谁也别想拦着我!”九姑喊着就冲了出去。 墨爷爷站起来就想去追,可就在那个时候,我胃里面一阵翻滚,嘴一张,一大口黑血从嘴里吐了出来,惊得墨爷爷立刻顿住了脚步。 “墨爷爷,别……别管我,去追九姑。”我说着,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接二连三的吐,像是要把身体里面的血全都吐光才好。 谁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但我没有七窍玲珑心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 外界的那些人,或许只会觉得失望,觉得白忙活了一场,不值得。 但对于狐族的人来说呢? 特别是在云晟乃至他父母的眼里,墨贤夜得不到七窍玲珑心,他就该出局! 再来看我,不仅没有七窍玲珑心,连一根狐毛都没冒出来,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狐族的一份子? 那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狐族,留在长白山? 况且现在黄琬婷已经在白狐那边了,跟云晟打得火热,这个时候拆穿一切,难免黄仙一族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向狐族发难。 所以,这个消息得宣布出去,但现在绝不是最好的时机,得缓缓。 我最终也没看到墨爷爷是怎么做决定的,因为接连的吐血,身体受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九姑的山洞里面了,床边坐着墨贤夜,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没看到其他人。 看到墨贤夜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珠子直往下掉,爬起来扑进他怀里,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墨贤夜,真的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帮不了你了,怎么办,墨贤夜,我没有七窍玲珑心给你了,你该怎么办啊?”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自己没用。 这么久以来,其实我已经坚信自己拥有七窍玲珑心这个事实了,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给了我十足的希望,却又亲手将希望碾碎? 墨贤夜却笑道:“别哭别哭,你不要这样,没有不是更好吗?我并不希望你有七窍玲珑心。” “反倒是你,为什么瞒着我冒这么大的风险?贸贸然的融合,要是失败了,反噬到你怎么办?”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准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听到没有。” “可是,你没有七窍玲珑心会死的啊,会灰飞烟灭的啊!” “没有你,你让我怎么活?”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之前一直拧着的一股劲,瞬间泄了个精光。 墨贤夜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珠,没头没脑的说道:“白璃,我们结婚吧。” 第99章:我得给你一个名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墨贤夜,不明白这种时候了,他为什么忽然又跟我提出结婚的事情来,他真的就这么不在乎七窍玲珑心,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 我急的直捶他的胸口:“别岔开话题,墨贤夜,你去找啊,调动起你手里的一切力量,去寻找七窍玲珑心的下落,你的时间不多了,得争分夺秒。” “别闹,白璃。”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强逼我镇定下来,很严肃的跟我说道,“你冷静一点,听我说,白璃,嫁给我吧。” “在我看来,什么七窍玲珑心,什么天谴,什么灰飞烟灭,都无足轻重,我最在乎的还是你。”墨贤夜深情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得给你一个名分。” 我得给你一个名分。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忽然就懂了,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我现在这身份,太尴尬了,被拽进这个漩涡之后,我已经没有了全身而退的机会,想回到江城过回原来安稳的生活是不可能了,想留在长白山,必定会因为凡人之躯被极力排挤,更不用说那些视我如眼中钉的人,即便我什么能力没有,对他们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他们也不想留我活在这个世上。 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那种。 墨贤夜在这个时候要跟我结婚,就是为了给我‘墨太太’这个名分,让我理所当然的留在黑狐一族,挂着这个头衔,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我嫁你。”我直接点头答应,“你们狐族结婚要走什么程序,咱们快速的过一遍,然后我想回江城生活,你赶紧去找七窍玲珑心,我不想我老公是个短命的。” 我不想浪费他一丁点的时间,现在他说什么我都配合,只求老天爷能开开眼,尽快的让七窍玲珑心面世,帮帮墨贤夜。 墨贤夜却摇头:“我要娶你,一定是八抬大轿把你抬回黑狐一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白璃,是我墨贤夜的妻子,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那么多人关注着我们,只要我俩结婚了,即使婚礼不办,我想,消息也会很快传遍开来的。”我说道。 “但我在乎。”墨贤夜坚持道,“我要娶的女人,决不能受半点委屈。” 我没说话,这样争执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脸怒气的九姑走了进来,说道:“我不同意你娶她!” “小姨,这是我的婚姻大事,我喜欢谁,要娶谁,是我的问题,请你不要插手。”墨贤夜说道。 九姑却指着我教训他:“你娶她做什么?让她守活寡吗?” “不到一年的时间,找得到七窍玲珑心,你是要飞升去天庭做上方仙的,你能带她上天庭?找不到七窍玲珑心,你命都没了,死了还要霸占着她,不让她好过吗?”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墨贤夜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也跟着缩紧。 九姑继续说道:“你跟她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我们能容忍你们在一起,是因为传言七窍玲珑心在她身上,她跟你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分不开,而如今,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生老病死,世间百态,这才是她应该去面对的,人生短短数十载,你放她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好吗?” “正常人的生活?小姨,你觉得她还有正常人的生活可言吗?我一旦松手,她必死无疑。”墨贤夜几乎是吼的。 九姑却说道:“我可以暗中保护她,确保她性命无忧,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现在就给我去找七窍玲珑心,上点心吧阿夜,你知道你如果真的灰飞烟灭了,对于我们来说有多绝望?” “你们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将所有的赌注全都押在我的身上,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上方仙。”墨贤夜摊牌道。 九姑简直痛心疾首,竖起手来就想揍他,但是手竖到半空,又颓然的放下,压制着怒火说道:“好,你志不在此,那我问你,你母亲也不想救了吗?” 墨贤夜猛地抬头,吃人的目光射向九姑,咬牙道:“小姨,为了逼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父母已经死了多少年了,你记得清吗?” “死?”九姑嗤笑道,“你母亲,我亲姐姐,曾经狐族最耀眼的圣女,你以为说死就真的死了?” “要不是你父亲那个窝囊废小白脸,姐姐早已经位列仙班,以她尊贵的身份,掌控整个狐族都不是问题,可她偏偏瞎了眼,非得跟你父亲私奔,害得我……” “我怎样,为了姐姐,不说也罢了,但她一介圣女,动了凡念,与你父亲私奔,并且生下你,这么大的罪过,你以为只是一道天雷打下来,劈死她就了事的吗?” “可是爷爷说,我父母当年被天雷劈死,就合葬在祖坟之中,这是狐族乃至整个长白山修炼者都知道的事情,小姨,你不能拿我母亲的生死来诳我。”墨贤夜明显上心了,他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那双殷殷期盼的眼睛,骗不了人的。 这个世上,最割舍不下的便是母子亲情,不管儿走多远,爬多高,永远是母亲的牵挂,儿行千里,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家中的老母。 九姑指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这只瞎眼是怎么瞎的,你不清楚,去问你爷爷,我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窝在这山洞之中,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我最亲最爱的姐姐啊,阿夜,我们为什么那么想把你推上上方仙的位置?不仅仅是为了黑狐一族,更是为了,能借由你的手,找到姐姐的下落,将她平安的带回来啊!” “我母亲……她可能在哪?”墨贤夜终于妥协,问道。 “应该是被封印在什么地方,或许在天庭,或许在阴曹地府,甚至也有可能就在人间的某个地方。”九姑也不确定,“阿夜,我们得把姐姐带回来,别忘了,狐族万年大劫要来了,没有姐姐,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九姑的话,我听不明白,狐族万年大劫是什么?为什么必须要墨贤夜的母亲来扛?倾尽整个狐族的力量,都抵不过墨贤夜母亲一人的力量吗? 但从墨贤夜凝重的脸色我明白了,墨贤夜必须找到他的母亲。 “阿夜,小姨是过来人,理解那种将自己的心头爱生生的从心头剥离掉的那种痛苦,可我们毕竟肩挑重任。” “如果白璃还是八千多年前,能够与你并肩作战的白璃,我们不会万般阻挠你们在一起,但是如今她只是一个凡人,短短数十载的生命,即便现在我们不干预你们,你们也终将面对生离死别,滚滚岁月洪流,区区几十载的男欢女爱,太渺小,完全可有可无,是不是?” 九姑这话是说给墨贤夜听的,却当着我的面,其实也是在敲打我,让我知难而退。 她说的没错,爱情这种东西,只是生命中的调剂品,不是必备品,有,则珍惜,没有,也不用太过在意。 九姑继续说道:“小姨已经跟你保证了,送白璃回江城去,会保护她周全,我发誓,白璃在这世上剩下的每一天,我都保证她平安无事,直到她寿终正寝,盖棺定论,行不行?” 墨贤夜的手勒得我手很疼,像是要把我的手给捏断了似的,他不想放手。 我用力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说道:“墨贤夜,从古至今,家国大事大过儿女私情,这是定理,我不能帮你,也绝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拖油瓶,我更不会去爱一个置自己亲生母亲生命以及整个族群安危于不顾的男人。” “我可以等你,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我会一直等你,就在古街的那个小店面里,永远不会变心。” 九姑接着我的话头说道:“狐族每万年就会迎来一次天劫,只有圣女才能护住狐族圣脉,一旦圣脉被毁,狐族将不复存在,姐姐之后,这万年来,狐族再也没有出现一位圣女候选人,姐姐又下落不明,这是天要亡我狐族,阿夜,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整个族群被灭吗?” “这些事情,你爷爷不跟你说,是不想给你压力,也是因为万年前你遭遇的种种,他不忍心再让你背负太多,可是,如今不说,你这脾气怕是没人压得住了。” 九姑说着,深深的叹气:“我不是能隐忍之人,可是现在却要忍着那些小辈们胡作非为而什么都不能做,即便是之前发了那么大的火,想要去修理云晟,都不被你爷爷允许,我强忍着,憋着,为了什么?阿夜,你不能再让我们失望啊。” 墨贤夜一拳捶在墙上,手上立刻鲜血横流,我想去安慰他,想查看他的伤势,可是最终我忍住了。 他从始至终都属于狐族,而不属于我一个人,他放不下我,而我,为了他,应该自己慢慢远离。 从今往后,远远的思念着他,默默的关注他的消息,只要知道他活着,就足以。 墨贤夜收回手,忽然转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等我,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去找你,相信我,我们能等到生生世世相依相偎的那一刻的。” “我相信你。”我反抱住他,眼眶热热的,虽不舍,但却也无可奈何。 九姑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又不是让你们从此不准再见面了,如果真的想要长相厮守,阿夜,你就得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你爷爷一直等着你回去,白璃这边我会安排妥当,记住,凡事跟你爷爷商量,切不可一意孤行。” “小姨,帮我照顾好白璃。”墨贤夜依依不舍道。 九姑点头,我却又忍不住提醒一句:“墨贤夜,暂时不要去惹云晟,大局为重。” “我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用力的又抱了抱我,最后在九姑的催促下离开。 我坐在床沿上,等着九姑回来。 当时其实很冷静很冷静,冷静得让我自己都有点害怕。 或许,在潜意识里,我还希冀着,或许有一天,我与墨贤夜真的能够等到相守相依的那一刻吧。 但很快,这点希冀也被九姑彻底的粉碎。 九姑送走墨贤夜之后,回到我的房间,坐在凳子上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便问道:“九姑,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城?” “我并没打算送你回江城。”九姑直言道。 我顿时不淡定了,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开始害怕,难道她之前只是在与墨贤夜虚与委蛇,稳住了墨贤夜之后,就要对我动手,以绝后患了? 我嘴唇动了动,想质问她,可是又觉得以自己的能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还不如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 九姑看着我的样子,玩味的问我:“这就怕了?还说可以为了阿夜做任何牺牲,我看都是假的。” “你别拿话激我,我对墨贤夜的心,墨贤夜懂就足够了,别人如何看,我无所谓。”我梗着脖子说道,“你想做什么,直说吧,不用藏着掖着。” 九姑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看到那个小瓷瓶的时候,我脑子里面嗡嗡直响,这个小瓷瓶不是之前,封印我那一魄的小瓷瓶吗? 九姑还留着这个干什么? 但我忽然又想起来,之前在祖坟里面,我身体里那个女孩的魂魄被剥离出来的时候,有听到墨爷爷交代九姑将女孩的魂魄封印的事情。 难道女孩的魂魄就被封印在这小瓷瓶里?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放女孩去转世投胎? 现在又拿出来,是要用这魂魄来威胁我吗? 这也太卑鄙了吧? “猜出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九姑问道。 我怒气冲冲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行吗?别再伤害无辜!” “白璃,我问你,为了阿夜,你到底能牺牲到什么程度?”九姑依然不紧不慢的问。 我不耐烦了:“之前毒誓都发了,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心里没点数?并且,我的命在你的手里拿捏着,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寻求我的意见?” “我答应了阿夜保护你,就不会真的对你怎样。”九姑说道,“但有些事情,你又必须去做,我这么问你,也是尊重你的意见。” 呵,尊重? 这种带着压迫的尊重,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只要是能帮得上墨贤夜的,上刀山下火海,就算叫我现在立刻去死,我也愿意。”我说道。 九姑笑了,这一次算是眉开眼笑,她手指在小瓷瓶上点了点,说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从你身体里面剥离出来的那魂魄,当时我们将她封印起来,是怕融合你自身那一魄的时候,出现状况,留着这一魄,以备不时之需。” “但却没想到,你的魂魄融合之后,不仅没有形成七窍玲珑心,就连狐身都没能幻化出来,这让我当时就崩溃了。” “后来我们冷静下来,你墨爷爷具体分析了一下你的情况,主要是讨论,你为什么没能幻化出狐身这件事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现在顶着的这具肉体,并不是你的真身,这具肉体,是属于这小瓷瓶中魂魄的,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平常人家的女孩的身体罢了。” “而你的真身,八千多年前,在跳升仙台的时候,被天雷击中,坠落在悬崖底下去了,所以,白璃,想要幻化狐身,你得找回你的真身。” 九姑的话如一击闷棍,打得我措手不及,整个脑袋里面都稀里糊涂的,好一会儿才理清思绪。 “你的意思是,我鸠占鹊巢,这身体我是待不久的,是吗?”我问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长久的待下去,但是,白璃,你想清楚了,要一直待在这具如此平凡的身体里面吗?”九姑反问我,“如果能够找回你的真身,重新幻化成八尾白狐,与阿夜并肩作战,你也不要?” “要!我怎么会不要?”我急切的说道,“可是,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不跟墨贤夜说这事?” “白璃,你傻吗?阿夜的整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为了你,他可以拼尽一切,简直就是一疯魔!”九姑说道,“但他注定不能只为你而活,我们只有断了他的念想,推着他往前,才能打开目前憋屈的局面,而相对应的,作为他背后的女人,你要付出的,将会更多,愿不愿意,也是看你自己的意愿,我们不逼你。” 的确,如果墨贤夜知道这一切,他肯定会马不停蹄的为我去找真身,升仙台下万丈悬崖,那就是龙潭虎穴,以墨贤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去跳的,他一定会自己跳下去,帮我找真身。 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到时候可不要翻了天? 这样看来,墨爷爷和九姑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你们确定我的真身还在升仙台下面的悬崖里吗?”我问道。 九姑摇头:“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所以才不会去逼你,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虽然是让我自己选择,其实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是拼一拼,或许能有机会重新站在墨贤夜的身侧,还是像只蝼蚁一般,霸占着别人的身体,蝇营狗苟的躲在江城那一亩三分地上,靠着九姑的保护度日,那我肯定是要选前者的。 并且,我还有更大的期许在心里盘旋。 思来想去我还是问九姑:“九姑,如果我的真身还在悬崖底下,并且我能成功的与我那真身融合,幻化为狐身,那么,是不是有可能,那个时候七窍玲珑心才会显现?” 关于七窍玲珑心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一切的预兆都指向了我,但是在祖坟那一夜我失败了。 当时九姑比我更万念俱灰,墨爷爷是用什么话将九姑暴起的怒火压制下来,才没让她去找云晟算账? 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墨爷爷和九姑肯定在不停的分析,我有理由相信,七窍玲珑心其实就在我的体内,他们不挑明一切,都是为了瞒墨贤夜。 正如我猜测,九姑点头:“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还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们失败过一次,不敢保证说这一次就能成功,所以,如果你愿意,并且配合我们努力的话,我们就打算两手准备,阿夜那边在外部寻找,我帮助你,看看到底七窍玲珑心会不会在你身上,双管齐下,事半功倍。” 我长舒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纠结着,放松,却又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我不是怕去跳升仙台,毕竟跳下去,可能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有利于我们的新局面,我怕的是我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这一切。 虽然我还没有去看过升仙台,没有站在上面感受那悬崖峭壁的惊险,可是我在梦中无数次的体验过跳下去的那一刻,以及天雷劈下来的时候的绝望、恐怖。 以我现在的能力,别说是跳下去寻找我的真身了,即便是真身就在崖底,好端端的躺在那里,我估计我跳下去已经被摔死了,又如何与真身融合? 我想了很长时间,九姑难得有耐心的一直陪着我,不说话,不催促,等着我给她答案。 最终我忍不住问她:“九姑,跳,我肯定是要跳的,这是我和墨贤夜两个人共同的机会,对我俩都至关重要,但我不想傻乎乎的白白去送死,只要真身还在,我不仅要拿回真身,还要平安归来。” “如果七窍玲珑心的确在我身上,我会挖给墨贤夜,如果没有,我也会尽全力帮他去找。” “我想,你与墨爷爷一定是考虑好一切才会对我说这些的,那么,你们也一定商量出了具体的方案,对吗?” 墨爷爷和九姑都不会闲的蛋疼,费了这么大力气,只为了让我去送死,他们比我更珍视这次机会。 这可能也是近一年之内,唯一的机会。 第100章:柳暗花明 祖坟那一夜,大家都是失望透顶,面对墨贤夜的时候,我甚至很自责,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墨爷爷和九姑迅速的做出这些决定,肯定不是随性而起。 九姑点头:“你自己运行一下体内的真气看看。” 我立刻盘腿坐好,慢慢调动起身体里面的真气,这一调,竟然通体舒畅,比之前任何一次来的都要顺畅的多。 我睁开眼睛看向九姑,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在祖坟里,你晕倒之后,你墨爷爷替你运气的时候,就发现你体内的筋脉明显发生了变化,他以此推测出,其实魂魄融合之后,你自身能力是有所提升的,只是这具凡人的躯壳限制了你罢了,这才考虑寻找你真身的事情。”九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那真身也不知道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 但真身这事,现在还不用考虑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真没有了的话,再说。 九姑拿起桌上的小瓷瓶,说道:“我们打算让这躯壳的真正主人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替代你回江城生活,我们会抹去她所有的记忆,让她成为一张白纸,在我们的监视下活着。” 我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情愿:“这样对那女孩不公平吧?” “不公平?”九姑嗤笑道,“白璃,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女孩的魂魄,脱离了身体,就能顺利的回到阴曹地府吗?” “阴差拿人都是按时辰来的,阎王叫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天,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女孩真的想回阴曹地府重新投胎转世,要费多大周折,你想象不到,在这个过程中,她很可能就被别的恶鬼给吞噬了。” “再者,你能顶替她活二十多年,这就说明,在生死簿上,她是活着的,那就让她回到这具身体里,生老病死,再入轮回也不迟,这是她目前最好的归宿了。” “那好,那就按你说的来。”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让步道。 九姑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你,我们打算让你好好修炼,我和你墨爷爷会梳理出一套适合你的修炼方案,帮助你快速的强大起来。” “这个很难做到吧。”我有些怀疑道,“首先,我脱离了这具身体之后,就一游魂,怎么生存还是个问题,再者,以我的资质,进步应该很慢。” “你思维定势了。”九姑说道,“你仍然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人看待,但是白璃,你的魂魄完全融合了,虽然因为缺少真身,你的记忆以及肌体性能还没恢复,但是你的修炼天赋是骨子里的,天生带来的,筋脉的变化,已经足够说明,当年那个修炼天赋卓绝的白璃已经回来了。” “至于你的魂魄如何安置,我和你墨爷爷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你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听着九姑的话,我感觉浑身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又燃起了满心的希望,“真的可以吗?” 九姑反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打算让你换成谁的身份?” “谁?”茫茫人海,目标性太大了,我一时间根本找不到目标,弱弱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借尸还魂啊?” “不,不需要借尸还魂,要为你找目标,当然就要找最好的。”九姑眼神里面透着狡黠,“之前,不是有人夺了你的身份逍遥快活吗?这仇,你不打算报?” 我当时便惊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九姑,你……你是打算让我……让我顶替黄琬婷?” 九姑在我的注视之下,点头确认:“对,就是黄琬婷。” “黄仙一族简直是狗胆包天,企图用一个黄琬婷打入我们狐族内部,搅得我们狐族天翻地覆,之前我就想出手把她脖子给拧下来,你墨爷爷拦着我不让,没想到这会子却给我们提供了便宜。” 如果我能顶替黄琬婷的话,不仅可以明目张胆的生活在白狐一族,还能时不时的回黄仙一族去打探消息,更重要的是,我还有机会见到墨贤夜。 这在之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九姑看我那表情,瞬间便读懂了我的小心思,提醒道:“白璃,如果你替代了黄琬婷,首先第一点,我就得警告你,拿捏好自己的感情,别露了马脚,其他人可以无所谓,但是云晟精明得很,要是被他给发现了端倪,咱们可都危险了,更别说黄仙一族那边了。” 我连忙点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只是,黄琬婷可不是什么善茬,想要对她夺舍,没那么容易吧?” 虽然变成黄琬婷之后,我就得对云晟谄媚讨好,让我有些难以忍受,但是,想想这是为了墨贤夜,就什么都能接受了。 “不是夺舍,因为你需要黄琬婷的记忆。”九姑前所未有的耐心,“黄琬婷这个人,修炼天赋也还不错,有点小聪明,但是很偏执,死心眼,她之所以跟云晟几千年纠缠不清,跨种族也要在一起,就是因为她的血统并不纯。” “几万年前,黄仙一族还没这么强盛的时候,黄琬婷的母亲曾经投奔狐族,在狐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是当时的狐族大拿用自己的血救了她,之后黄琬婷母亲与同在狐族做事的丈夫生下了黄琬婷,黄琬婷虽然是黄鼠狼身,但血脉里面带着一点狐族血统。” “她小时候就生活在黑狐一族,后来她的父母倒戈,带着她回到了黄仙一族,但那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云晟,可能也是血统不纯的缘故,再加上这几千年来因为对云晟爱而不得,导致她有些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的人,魂魄是不稳的,这就为我们压制她的魂魄,为你抢夺她的真身提供了有利条件,白璃,我和你墨爷爷会想办法尽可能久的压制她的魂魄,你得抓紧时间修炼,借助她的真身,将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后,去寻找你的真身。” 九姑说的似乎很容易,但是这一说,得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办到这些,无法估量。 我郑重的点头:“放心吧,我会加倍努力的。” 九姑伸手拉住我的手,第一次对我露出欣慰的眼神:“白璃,让你受委屈了,但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值得,我心甘情愿。”我说道。 转而又问了一句:“那个,九姑,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你一句,墨贤夜的母亲,真的还活着吗?” “姐姐一定还活着,因为姐姐失踪后这么久,狐族并未再出现一位天选圣女人选,如果姐姐没了的话,新任圣女早该出生了,她一定被困在哪里,等着我们去解救。”说到墨贤夜的母亲,九姑变得落寞起来了,“白璃,你看到了吧,这世间的感情,有时是良药,可以给苦难中的人们力量,但有时候也是毒药,将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坛,只有不为感情所左右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 九姑是在敲打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因为感情而拖累墨贤夜。 我苦笑一声,无奈问道:“什么时候动手呢?” “快年底了,今年的春节,怕是很难过。”九姑说道,“黄仙一族不会将战线拉得太长,他们一直在找你,找不到你,只能让黄琬婷这边加快进度,我听说最近两天,黄琬婷一直在撺掇着你白爷爷提跟云晟订婚的事情,应该快了吧。” “订婚?”黄琬婷现在顶着我的面貌,跟云晟眉来眼去,我再去替代她,订了婚之后,我跟云晟岂不是很快就要结婚? “你墨爷爷说,墨旭英最近也旁敲侧击的跟他提云晟年纪大了,应该婚配了的事情,只要你墨爷爷一松口,这订婚宴的日程很快便要提上来,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制造混乱,趁势出击黄琬婷。”九姑道。 这混乱制造起来,很容易。 只要让墨贤夜发难,就能搅得整个狐族鸡犬不宁,大家焦头烂额之际,黄琬婷的细微变化,没人会注意到。 这的确是个好时机。 我没有异议,九姑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睡一会吧,很快就没什么好觉可睡了,养足了精神,咱们开始战斗。” 说完她就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原以为我帮不了墨贤夜了,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机会,彻底的打开了局面,这要比之前我东躲高原地的状态好多了。 只是,事情越来越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后,我很可能时常要面对墨贤夜和云晟同时在场的情况,怎样拿捏好自己的情绪,这是一门难修的课程。 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感觉,自己终于融入到狐族里面去了,无论酸甜苦辣,能够跟他们一起经历,就觉得自己没那么落魄。 ……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将自己放空,九姑在外面安排事情,大多时候都不在,我就自己做饭、吃饭、睡觉。 以前,我心里总是想着这事那事的,忧心忡忡,吃不好睡不好,而现在不同了,九姑帮我担起了重担,里里外外帮我张罗着,还有墨爷爷暗中帮助,我现在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腊八节前两天,九姑回来便急匆匆的对我说,墨爷爷跟白爷爷进行了一次面谈,终于将事情敲定了。 “怎么敲定的?云晟要跟黄琬婷,不对,是跟黄琬婷易容成的我订婚,墨贤夜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是装装样子,他也该反对一下吧?”墨贤夜的表现太平淡了,会引起云晟他们的猜疑的。 九姑摇头:“两家人今天一起吃的饭,饭桌上,阿夜和云晟都在,黄琬婷全程黏着云晟,卿卿我我,阿夜一直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吃到一半,甩掉筷子先离席了。” “他也表现出愤怒了。”感觉有点为难他了。 九姑笑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不会大吵大闹,但发起狠来大家也害怕,他这样的反应,倒让大家安心了。” “云晟应该会一直防着他吧?”我问。 “肯定防着。”九姑不以为意,“订婚的日子定在了腊八节那天,你墨爷爷的意思是,就两家主要成员在一起吃个饭,不要太过声张,毕竟之前为这事儿闹过一次,不好再在大家面前出第二次丑,两家就这样敲定了。” “过了明天就是腊八节了,那我得准备起来了。”忽然感觉有些紧张。 九姑却说没什么可准备的:“腊八节那天要祭祖,黄琬婷是黄仙一族的人,不是我们狐族的,她必定得赶在订婚宴之前找借口出去,回黄仙一族那边祭祖,所以,这两天我们会盯紧了她,一旦发现她回去,就会过来通知你,在她回来的半路上,我们想办法把她弄晕。” “希望一切顺利。”这有点冒险,毕竟时间点卡的会很紧。 “会顺利的。”九姑很自信,“到时候把你魂魄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来,然后再压制到黄琬婷的身体里面去,两件事情要同时完成,等到你替代了黄琬婷之后,我们直接去参加订婚宴,你墨爷爷会另派人手将这女孩送回江城去。” “送回江城去之后,可不能顶着我的脸生活了,否则会露马脚的。”我提醒道。 九姑却不同意我的看法:“不,你错了,我们不会对她做任何外部面貌的改变,你别忘了,云晟未必不知道现在在白狐一族的你是黄琬婷易容出来的,他肯定也在暗中找你,黄仙一族那边也一样,而你忽然出现在江城,并且失了忆,你说,他们会不会着急上火?” 我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云晟乃至他的父母,在云晟和黄琬婷订婚之后,就会着手与黄琬婷摊牌,趁机开始联络黄仙一族那边,勾结起来夺权,这个时候我忽然从江城冒出来,可以分散这两方的注意力,这事儿,算是一箭双雕。” “脑子不笨。”九姑微微一笑,“他们的视线被吸引到江城那边去,阿夜这边就相对要轻松很多,你再利用黄琬婷的身份,时不时的闹一点小别扭,搅得大家鸡犬不宁的,他们之前的夺权方案,可就被搅得稀巴烂了。” 我低下头,两只手在面前勾起来,不停的搅动,心里面却还有一些小小的期许。 之前黄琬婷易容,骗过了那么多人,墨贤夜却一眼就分辨出来那不是我,这一次,他还能成功捕捉到我在黄琬婷的身体里吗? 等到女孩被送回江城,消息散播出去,墨贤夜会把女孩当成是我吗? 我不敢想,毕竟易容与灵魂交换,差别还是很大的,墨贤夜分辨不出来我也不会怪他,我就怕,就怕…… 哎,那媚毒到底还要纠缠墨贤夜多久啊,如果他媚毒发作了…… 不敢想。 我瞄了一眼九姑,这种事情肯定也不好问九姑的,只能埋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即便之后墨贤夜去江城找那女孩,一起过夜,我也……我也可以接受的。 可以的吧? 毕竟身体还是那具身体。 啊,要疯了,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纠结这种事情? …… 九姑他们预测的果然不错,腊八节的当天凌晨,黄琬婷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白狐一族,回黄仙一族那边祭祖。 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又急匆匆的往回赶,九姑就是在那个时候,半路上截了黄琬婷。 过程特别顺利,黄琬婷虽然很有道行,但是她当时的状态属于做贼心虚,再加上九姑在她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做了陷阱,她毫无防备的便着了道。 九姑将我带过去的时候,大概已经四点了,黄琬婷耷拉在地上,毫无生气,墨爷爷已经将她的魂魄压制住了,之后,九姑和墨爷爷联手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压制到黄琬婷的身体里面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很痛苦,消耗也特别大,进入黄琬婷身体的那一刻,她的所有记忆如潮水一般朝着我的脑袋里喷涌而来。 记忆这种东西,具有选择性,选择性的忘记很多事情,也会选择性的将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深深的烙印下来。 而黄琬婷的记忆里,除了修炼功法之外,大多数都是关于云晟的,从她第一次见到云晟时的娇羞,到后来被屡次拒绝之后,漫长的绝望过程,再到情感逐渐变得扭曲,开始用尽一切不光彩的手段,一桩桩一件件,无比清晰的灌注到我的脑子里面去。 直到我偷偷摸摸的回到白狐一族,睡在自己床上的那一刻,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特别是躺在床上,等着天亮的那段时间,我甚至开始有些可怜起这个为情而狂的女人了。 早上六点半,我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外面以甜的声音响起:“白姐姐,你起了吗?” 听到她甜甜的声音,心里面一阵暖暖的:“醒了,马上就起来。” 我爬起来开了门,以甜走进来,催促道:“你赶紧洗漱,一会白爷爷要带着我们去祭祖,祭完祖回来,收拾一下,墨狐那边的人就要过来接你了,得快着点。” “没事,来得及的。”我说着,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以甜在一边嘀咕着:“白姐姐你真的要跟云晟订婚吗?可是你以前喜欢的明明是墨大哥啊,你们之前还有婚约来着,怎么说变就变呢?” “没变啊,我一直选择的不都是云晟吗?”我反问道,毕竟上一次在黑狐一族,被墨贤夜掳走之前,我就是选择跟云晟在一起的,我的说法并不矛盾。 以甜切了一声:“白姐姐你别骗人了,谁看不出来啊,你喜欢的一直都是墨大哥,墨大哥现在也回到黑狐一族了,他以后肯定理所当然的接任墨爷爷的位置做族长的,无论哪方面,我觉得墨大哥都比云晟要强很多,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好的墨大哥不要,非要选云晟。” “因为是云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是佳话,不是吗?”我极力的想要蒙混过关。 以甜走过来抱住我,心疼道:“白姐姐,如果只是为了报答的话,咱们可以有很多方法啊,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情,最是委屈不得的。” “可云晟想要的报答,就只有娶我这一件,我……没有别的选择。”我说道。 以甜抱着我,好一会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道:“我好希望今天墨大哥能像上次那样把你抢走。” 我顿时笑了,也伸手抱住她,眼眶里热热的,只有真正的亲人,为我好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吧。 …… 白爷爷领着一大家子在祠堂祭完祖,然后就遣我回来换衣服,九点刚过,云晟就带着人上门来了。 许久不见,再面对云晟的时候,我忽然就怕了,下意识的有点想躲,也可能是因为借用黄琬婷身体的缘故,总有点心虚吧。 云晟笑着走过来,语气温和的问道:“怎么了?看到我像是要躲一样。” “有点……紧张。”我说着,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不用紧张,都是自家人,就是一起吃个饭罢了。”云晟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点点头,还是不敢看他,他会错了意,问我:“是不是担心大哥……” “没事,我什么都不怕。”我鼓起勇气看向他,说道。 “等今天订完婚之后,大哥再觊觎你,也不敢乱来了,我会保护好你。”云晟认真道。 我连忙点头,之后收拾了一下,跟着白爷爷他们以及云晟一起去黑狐一族。 …… 一进了墨狐一族的大门,我便开始紧张,刚越过天井,要去主屋的时候,墨贤夜正好从后院的方向转过来,我和云晟,就那么不期然的跟墨贤夜撞了个正着。 云晟宣示性的搂住了我的腰,打招呼道:“大哥早啊。” 墨贤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我,四目相对,他的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紧紧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第101章:白璃2.0 为钻石满额加更 我在墨贤夜的注视下,简直跟全身长了刺似的难受,慌里慌张的低下头,不敢再对上他的视线。 心里面一直在嘀咕,他为什么这么看我?是不是认出我来了?应该不会吧,只是魂换了,真身又没换,可要是认出来了,他会不会再来掳我走啊? 还没等我想个明白,墨贤夜已经转身朝着主屋走去了。 云晟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很紧张?” 我点头:“说不紧张是骗你。” 云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道:“不用紧张,他不会再对你动手。” 我抬眼看向云晟,云晟已经牵起我的手往前走,没有跟我对视。 云晟的态度让我有些疑惑,那一刻,我忽然就怀疑,他是不是发现端倪了? 我不死心的追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你心里不明白?”云晟回头反问我。 这话一问出来,我愣住了,这明显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我身份的不对劲才会这么说的。 我当时脑子转的飞快,既然云晟已经发现顶着这张脸的不是白璃,而是黄琬婷,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黄琬婷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黄琬婷对云晟的爱,是执着而卑微的,为了能待在云晟的身边,她甚至可以一辈子顶着别人的一张脸生活,那么,现在云晟没有直说,就是默认了她的身份,她即使心里不痛快,也不会甩手走人。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是订婚宴,而不是结婚宴。 云晟能容忍黄琬婷,是想要得到黄琬婷背后,黄仙一族的支持,但是他却并不真心爱她,订婚,一方面能稳住黄琬婷以及黄仙一族,伺机摊牌寻求合作,另一方面,等到云晟的目的达成,以后就算要踹了黄琬婷,悔婚要比离婚容易的多吧? 这些个动物仙儿,离婚可不是跟人类一样,去民政局拿个离婚证就可以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是要缔结婚帖的,这婚帖上了族谱,离婚便会关乎到男女双方利益关系,到时候就算两人想分开,两个家族也不一定肯。 云晟的城府向来很深,他的目标是统领整个狐族,甚至更大,不同种族通婚,在一起能生出后代来的,很少,这黄琬婷的血脉之中虽然带着那么一丁点的狐族血统,但毕竟微乎其微,云晟又怎会要这样一个女人?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如果可以的话,等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能够站在他身边匹配他的女人,在他看来,最好是狐族圣女吧? 当然这狐族圣女说的不是墨贤夜的母亲,而是下一任圣女,如果没有,他也要狐族之中,修炼天赋最好,地位最高的那一个,而不黄琬婷。 进一步往下想,云晟心里其实明白,他都能看出他身边的这位不是真白璃,那么,墨贤夜肯定也能看出来,所以,他现在纠结的不是墨贤夜会不会再带走我,因为墨贤夜肯定不会,他现在所要考虑的是,墨贤夜会不会阻挠他利用黄琬婷以及她背后的势力罢了。 我敢保证,今天订婚宴之后,云晟很快就会跟我摊牌,而他以及他的父母,都已经做好了与黄仙一族那边接洽的准备。 那么,墨贤夜刚才看我的那种眼神,可以解读成,他痛恨这个顶着白璃容貌的冒牌货吗? 我看着云晟,看一眼迅速的撇过去,表现的很心虚,但又极力的隐藏这份心虚,不想被他发现什么似的。 云晟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没动,他走了几步才发现我的异样,我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等云晟的反应。 云晟回头看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吧,抬脚朝着我这边走来,伸手搂住我肩膀,几乎是贴着我耳朵说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好好的吃了这顿饭,以后什么都好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我糯糯道。 云晟的手轻颤了一下,笑道:“这是订婚前恐惧症,要我保证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你才放心是不是?” “我……我只想让你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准赶我走,我是真的在乎你。”我伸手去拽他的衣角,惶恐却又倔强的坚持,“你保证,好不好?” “放心吧,你想走,我还舍不得呢,只要你乖乖的不惹事,别的,我都可以配合你。”云晟说道。 ‘配合’这个词用得是恰到好处,如果是爱情而不是合作关系,怎么可能用到这样的词呢? …… 大厅里面不过两桌人,但在场的,都是黑狐与白狐两族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白爷爷被让到了主位,墨爷爷坐在左手边,墨贤夜紧挨着墨爷爷坐。 往下,依次是云晟的父亲墨雁平、母亲墨旭英,云晟,这边,白爷爷招呼我坐在他旁边,白伏虎兄弟依次坐下,其他人则在另一桌。 我并未看到九姑。 墨旭英先说的话,一开口便是催促云晟:“云晟,快给你白爷爷、墨爷爷,以及各位叔伯,和你大哥倒酒。” 云晟赶紧开酒,依次倒过去,等倒到墨贤夜的酒杯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大哥能来见证小弟的订婚宴,小弟真是受宠若惊。” 墨贤夜冷哼一声,云晟也没得寸进尺,转而来给我倒酒,我下意识的说道:“我不会喝酒……” 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墨贤夜的视线扫了过来,我一想,我的确不怎么会喝酒,但是黄琬婷会啊,我这么说,墨贤夜难道是在怀疑? “有我在,喝醉了也没关系,订婚是大喜事,这喜酒是一定要喝的,少喝一点就好。”云晟温柔的看着我说道,话语之间满是宠溺。 他以前对我说话的确就是这种腔调,现在听起来,真的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墨旭英也接话道:“是啊,璃丫头,少喝一点没事的。” 我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接了一杯,然后乖巧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订婚宴走流程。 本来这场订婚宴就挺尴尬的,毕竟我和墨贤夜与云晟,上次闹得很不好,这次再来一次,很多人心里都是想着,这是个笑话吧? 但两位老人家不说什么,也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大家憋着一口气,可能都是在等着墨贤夜发威吧? 可是从头到尾,墨贤夜什么都没说,一直等两家商量着合八字,定黄道吉日,他都是在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我反正是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璃丫头和云晟的生辰八字,我已经找人合过了,好着呢。”墨旭英说着,递上两张纸,让墨爷爷和白爷爷看,她随之话锋一转,“两人八字相合,会是一段美满姻缘,只是,我们找人看过了,合适的结婚日子,恐怕得排到年后去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顿时冷笑,是啊,订婚本就是权宜之计,真要结婚,他们哪会这么积极? 还没跟黄仙一族那边谈条件呢,不是? 白爷爷看向我:“璃丫头,你看呢?” “我都听白爷爷您的。”我连忙说道。 白爷爷对这事,明显也是耿耿于怀,毕竟他是不喜欢云晟的,他说道:“这是你的婚姻,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得想好了再决定,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就很难回头,璃丫头,好好考虑,无论做出什么决定,白爷爷都会支持你。” 白爷爷的意思我能听出来,他在告诉我,就算我再跟墨贤夜跑一次,他也会帮我顶住,决不能委屈了我。 我摇头:“只要能嫁给云晟大师兄,什么时候结婚,我都没意见。” 白爷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墨贤夜,估计当时心里面要急死了,但墨贤夜老神在在,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老白,儿孙自有儿孙福,璃丫头和云晟,也挺般配。”墨爷爷说道。 白爷爷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哝道:“不是你孙女,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墨旭英讪笑着说道:“我们找先生挑好了三个黄道吉日,最早的要在上巳节过后,之后分别是农历五月和八月,父亲、伯父,你们看,放在几月比较好?” 白爷爷不说话,墨爷爷捋着胡须说道:“当然是越早越好,老白,你说呢?”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我们璃丫头随时还可以住在家里,婚礼必须大操大办,谁也不能委屈了我家璃丫头。”白爷爷冷着脸说道。 我心中感动,桌底下握着白爷爷的手,他看向我,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你放心,有白爷爷给你撑腰,不管你选择谁,都会幸福的’这样的信息。 云晟顺着白爷爷的话说道:“我不会让阿璃委屈的。” “璃丫头下嫁给你,本身就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白爷爷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墨雁平的脸色顿时变了,墨旭英的笑也变得尴尬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闻的墨贤夜说道:“墨爷爷,我有点事情,这几天准备动身回江城一趟。” “有什么事情打发墨琨跑一趟就成,你不用亲自来回折腾。”墨爷爷说道。 墨贤夜摇头:“这事,墨琨替代不了。” “墨琨不行,阿臻总行吧?”墨爷爷不松口。 墨贤夜坚持道:“回江城见个人,这人,必须我自己亲自去见,阿臻也替代不了。” 他这话一说,云晟锐利的眼神扫过去,我心里直打鼓,这是怎么了? 但随即反应过来,墨贤夜要去江城见谁。 他要去见‘白璃’啊,见那个用着我原本身体,替代了我的身份,住进古街店铺里面的那个白璃2.0啊。 墨爷爷沉吟一声,问道:“具体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迟后天傍晚动身,一夜就能赶回来。”墨贤夜答道。 我算了一下,到后天夜里,距离上次我跟墨贤夜同房,已经超过一周了,他这是因为媚毒才去江城的吗? 那岂不是…… 一夜,一夜啊…… 我心里顿时揪揪的痛,但脸上还要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就听墨爷爷说道:“那快去快回。”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忙了。”墨贤夜说完,站起来就离开了。 他一走,那些本来想看好戏的人,顿时兴致缺缺,最后结婚的日子也没定的下来,墨爷爷的意思是再合计合计,说不定还能找到更近的合适的时间。 …… 订婚宴之后,云晟说要带我下山一趟,帮我买点首饰,我跟在他身后,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一路走下去,云晟一直走在前面,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说道:“如今,婚也订了,婚期很快也会定下来,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呵,够直接。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云晟,装糊涂:“云晟,你在说什么呢?不是说要带我去买首饰吗?” “我在想,什么样的首饰,才能配得上黄四小姐。”云晟扯着嘴角道。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佯装慌张的问,“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不揭穿我?” “你的易容术的确很精湛,但你的神韵,与阿璃大相径庭,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云晟伸手来摸我的脸颊,从下颌处开始摸索,想要揭开我脸上的面皮。 我别过脸去,说道:“云晟,我爱你那么多年,就是一块寒冰,也应该焐热了,我就那么不堪,让你这么排斥我?” “这不是焐热了吗?”云晟缩回手,靠上来,在我耳边暧昧道,“既然是寒冰,焐热就好,焐得太过,就化了。” 我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惊喜:“那……那你是真的接受我了?” “婚不是都订了吗?离结婚还会远?”他耐心道,“以前是我执着,觉得咱们不同族,最好是不要通婚,可如今想法变了,你似乎也挺适合我的。” “我们当然合适。”我雀跃道,“你在狐族里势单力薄,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三个哥哥那么宠我,也会爱屋及乌的。” 云晟欣慰的将我搂过去,说道:“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会有一个强大的女人在支撑着他,我云晟的身后,有你琬婷,足以。” 这话说的很煽情,真正的黄琬婷听到,肯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吧? 可是当时我心里面却感觉恶心,这就是云晟,他是一个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用尽一切手段,甚至出卖自己肉体乃至灵魂的恶魔。 我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心累。 明明很讨厌,可是还要表现出一副小迷妹的样子,真的是为难我了,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有多难,我都要坚定的走下去。 云晟握住我的右手,抬到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继续蛊惑:“你如今这个样子,着实委屈了,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现在不是时机让长辈们知道实情,等我手里有了实权,有能力护你周全的时候,一定替你正名。” “我不委屈,只要你能接受我,叫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我连忙说道,心里一阵一阵作恶,想着还是得找机会躲着云晟,否则总有一刻我会受不了,露馅的。 却没想到,云晟恰好说道:“这两天我可能要出趟远门处理一点事情,等我回来,找个机会,带着我父母与你兄长们秘密的见个面,我能给你的体面,都会努力去给。”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要出远门?好吧,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回来更好。 但脸上却表现的很动容:“云晟你真是太好了。” “走吧,带你下山把首饰采买了,你要婚纱照吗?要不婚纱照也一起定个时间?”他松开我,问道。 我连忙摇头:“不要拍婚纱照。” “嗯?”云晟不解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我不想顶着别人的脸照婚纱照,等有一天我能露出自己的脸的时候,再照也不迟。” “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云晟保证。 …… 我在长白山这么久,大多时候不是疲于奔命,就是躲躲藏藏,从来都没有能够真的到处走走看看。 而这一次,云晟带着我下了山,实实在在的逛了一次街,跑了几家金店,他让我挑首饰,我一件都不想要,选来选去一件没选中。 最后是他挑了一套首饰,包括一对钻戒,送给我。 “订婚戒指本应该提前买的,现在也算是补齐了。”云晟说道,“来,我替你戴上。” 他拿出女式戒指,想要给我套上,我很排斥,戒指这种东西,意义非凡,我只想墨贤夜帮我戴。 可是这种时候,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并且要是黄琬婷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欢天喜地的恨不得立刻套上吧? 就在我急的火上眉梢的时候,一记拳头从侧面狠狠地砸过来,一下子将云晟砸倒在地,那枚钻戒咕噜噜的滚到了我脚边。 “狗娘养的,大哥的女人都敢抢,谁给你的狗胆!” 墨琨将云晟压在地上,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招呼,但很快便被云晟反击回来,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慢慢的挪出右脚,用力的碾在了戒指上。 钻石不会被碾碎,但戒指会有破损,会弄脏,这样的戒指,我想一会就是再捡起来,云晟也不好意思再往我手上套。 真好。 碾过戒指之后,我才冲过去拉架,墨琨一把将我搡开:“水性杨花的女人,一次两次的背叛大哥,你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不要脸!” “墨琨你他妈的在骂谁!”云晟挡在我面前,冲上去又要打墨琨。 墨琨冷笑一声:“云晟你也就这点捡破鞋的出息了!” “墨琨你给我再说一遍!”云晟吼道。 “说你捡破鞋,怎么了?”墨琨梗着脖子嚣张道,“云晟,别不承认,从小到大,你永远没有大哥优秀,你永远都是捡他用完的,剩下的,就连女人都是!亏你还当成香饽饽来这里买钻戒,一个破鞋,他妈的也配戴我们店里最贵的钻戒?我扔给狗戴都不会给你们!” 墨琨说着,不停的在地上找钻戒,一眼看到了,冲过去又踩。 我委屈吧啦的看着云晟,泫然欲泣的样子,云晟还要冲过去揍墨琨,我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外推:“云晟,别打了,不买了,我们走,快点走。” 墨琨盛气凌人的盯着云晟,这是墨琨开的金店,云晟估计之前也不知道,这里面全是墨琨的人,闹大了也不好。 云晟被我推出去,昂着头还是不愿意走,我说道:“回去吧,随便他怎么说,我不在乎,戒指以后可以再买。” “你当然不在乎他说什么,反正说的又不是你!”云晟冲我吼了一句。 他在意墨琨骂白璃是破鞋,而我只是顶着白璃脸的黄琬婷,不能感同身受。 我鼓着嘴巴瞪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来解释一两句,我一把推开了他,拔腿就跑。 云晟几步上前来拉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别说了,让我静静好吗?”我再次甩开他的手,瘪了瘪嘴道,“我先回去了,你别追我,我没事。” “我……”云晟还想说什么,我伸手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不会闹,只是想给你时间,让你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来找我,过几天见。” 云晟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我,我伸手招了一辆车回去。 坐到车上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找到借口远离云晟了。 …… 车子稳稳地开着,我靠在后车背上,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墨贤夜要回江城,是为了那个白璃2.0,云晟刚才也说要出远门,会不会也是去江城? 他这么快也收到消息了? …… 车子停在了长白山脚下,我沿着山路往上爬,刚爬到一半,一棵大树后面闪出来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了来人,不是黄志高又是谁? 第102章:你是要我走,还是要我留? 看到黄志高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还想躲,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躲个毛啊,我现在就是黄琬婷啊。 夸张的拍了拍胸脯,没好气道:“大哥,你这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啊?” “你胆子可没这么小。”黄志高走上前来,问道,“今天一切还顺利吗?” “顺利,订婚宴没出什么差错,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我答道。 “那是因为横生枝节了。”黄志高忿忿道,“白璃那个小蹄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神通广大,我们搜了她这么多天,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却不曾想,她竟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平安回到江城去了。” 黄志高很生气,这简直就是对黄仙一族能力的侮辱,他哪里知道,真正的白璃早已经金蝉脱壳,如今好端端的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冷哼一声:“怪不得今天订婚宴上,墨贤夜平静的很,一点茬都没找,原来已经知道我不是真的白璃了。” “不仅仅是墨贤夜吧?”黄志高阴阳怪气道,“那个墨云晟,你到底能不能真的拿下?拿不下的话,趁早撤,别到时候搅起两家的争端,如今多事之秋,我还不想开战。” “云晟已经跟我摊牌了,闹了点别扭,他也说最近两天要出趟远门,我估摸着也是去江城找白璃去了。”我不屑道。 黄志高沉吟一声,问我:“你就放他去?” “我不放能怎样?他能接纳我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够委屈了,我要是再不识大体,跟他闹,你觉得他会不会一脚踹了我?”我反问黄志高。 “你啊!”黄志高这是对我能力不满了,“抓不住墨云晟的心,以后有你受的。” “我们有没有以后,还不是看大哥你帮不帮我这个四妹嘛,只要有你在,为我做最坚强的后盾,他墨云晟还能翻了天去?”我挑眉笑道。 黄志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也跟着我笑:“四妹,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我就喜欢你的执着,认准了一件事情,不得手,决不罢休。” “但我也最恨你这一点,像头牛,梗着脖子只知道向前,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这么些年,你好不容易站在了墨云晟的身旁,大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凭你自己的能力想要帮助墨云晟,几乎不可能,但是只要我们黄仙一族足够强大,大哥就算是压,也要帮你把墨云晟给压服帖了。” “婷婷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我谄媚的奉承道。 黄志高又问:“墨云晟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他只跟我说,要出几天远门,回来之后,会让他父母跟咱们这边秘密接洽,大哥,你也要做好应对准备,别到时候被人家压了一头。”我提醒道。 黄志高不以为意:“放心吧,他们来找我,就得带着他们的诚意来,否则,我凭什么为他们卖命,不是?” “大哥如若平步青云,到时候可也别赶尽杀绝,毕竟,妹妹是真心要跟云晟在一起的。”我这么一说,黄志高顿时笑了起来。 我肯定要这样说,毕竟按照黄琬婷对云晟的执着,黄志高这么算计着,黄琬婷的反应是会爆炸的,即便黄志高现在没怀疑什么,回去一咂摸,肯定觉得不对劲。 但我适时地维护云晟,让他放了心。 黄志高与我又聊了几句,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 回到白狐一族之后,白爷爷就把我叫了过去,在山下金店的事情,这么快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问我:“跟云晟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吧,就是被人骂破鞋,心里不痛快,就先回来了。”我委屈道。 白爷爷恨恨道:“黑狐那边没一个好东西。” 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云晟那个东西就是小家子气,去金店买个三金两银的,值几个钱?在他眼里,我们家璃丫头就只配得上那点不值钱的玩意?” “白爷爷,你别说了,孙女儿看重的是云晟的人,感念他的再造之恩,别的,不重要。”我低眉顺眼道。 “你啊你,以前的自信都哪里去了。”白爷爷敲了敲我的额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通体碧翠的镯子给我,“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是要等到你出嫁的那一天交给你的。” “今天你跟云晟婚也定了,他带你去置办首饰,小气吧啦的,我看不下去,这镯子就提前给你戴着,不准拿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老黑家是眼瞎还是心瞎,敢随便弄点东西来糊弄我孙女!” 我摸着已经被戴上左手腕的镯子,鼻子酸酸的,忍不住说道:“白爷爷,我的父母,我……竟然记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我真不孝。” “这不怪你,你的记忆又没恢复,就算是恢复了,对你父母的记忆也少的可怜。”白爷爷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父亲是我第二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我努力的教他修炼,希望能提高他的身体素质,可他更喜欢琴棋书画,整个人都很忧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一把琴坐在天池边弹。” “却没想到那琴声,把你善良美丽的母亲吸引到了,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结婚第二年便有了你。” “只是好景不长,你父亲身体每况愈下,稍微劳累就会大口大口的吐血,巫医开了药,只是药引子……很难得到,你母亲瞒着我们所有人去寻药引子,坠落悬崖,尸骨全无,你父亲听到消息,受了刺激,当即便吐血身亡,留下了年幼的你。” “坠落悬崖?”我是真的没想到,我的父母竟然是这样没的,他们的爱情,真的好伟大。 白爷爷不愿说太多:“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现在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我默了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白爷爷,我听说墨贤夜的母亲是狐族的圣女,对吗?” “是。”他疑惑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哦,我就听人家说,最近墨贤夜的什么小姨回来了,就好奇,问一句。”我状似无意的提起九姑。 “你说小九啊。”白爷爷也是直摇头,“小九这孩子,脾气怪,但对她姐姐的确是极好的,狐族的圣女是肩挑重任的,并且到了一定年岁,就得离开狐族,将圣女的位置,传给下一任。” “墨贤夜的母亲当年,却对墨家老大动了情,私奔了,小九为了替她姐姐打掩护,被困五百余年,最终还丢掉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如今能回来,已经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了。” “被困五百余年,她被困在哪的?”我好奇道。 “咱们狐族根据毛色的不同,分为白狐、黑狐、火狐以及一些杂毛的低等狐群,唯独狐族圣女,毛色生来就是血红血红的,是为血狐。”白爷爷娓娓道来。 我却不解道:“血狐是天生的吗?我以前认识到的血狐,好像是在一定条件下,修炼变成的啊?” “修炼来的血狐,血液是带毒的,而天生的血狐,却恰恰相反,血液可解万毒,所以历代狐族圣女,生来便不得婚配,到了一定年岁,会……有人来接,去阴阳交界之处担任一些职位。”白爷爷解释道,“当年,墨贤夜的母亲与他父亲私奔,恰巧那边来人接,小九硬着头皮,替代她姐姐去了,结果这事没瞒多久,小九就暴露了,作为惩罚,一只眼睛被生生摘掉,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我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白爷爷欲言又止的,可急死我了。 白爷爷摇头:“你没见过小九,见到她你就明白了,她的人中上有一枚唇珠,那唇珠,保了她一命。” “那个唇珠……”我脱口而出,差点就把唇珠上雕着字符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说出来我就露馅了,赶紧打住。 “今天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么多事情来了?”白爷爷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都是早已经作古了的事情,就连圣女都没了很久很久了,你不提,我倒不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情。” “白爷爷你是不是累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墨爷爷前段时间帮你调理身体,有效果没有?” “有效果,只是我病的时间太久了,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肯定不可能了。”白爷爷叹息道,“不过,只要还能重新站起来,我就已经满足了。” 白爷爷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云晟害的,我如今却要嫁给云晟,他心里很不痛快,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再傻到去刨根问底,便推着轮椅,送白爷爷回房休息。 …… 接下去的两天,在白狐一族,我过得很平静,云晟没来找我,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九姑也没跟我说修炼的方式,我就安安稳稳的待着,休息。 可是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我开始莫名的坐立难安起来,因为墨贤夜之前说,今天傍晚要去江城。 虽然我一直在说服自己,那具身体就是我之前的那具,没关系的,可是心理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平。 吃过午饭,睡了一会儿,之后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吧嗒吧嗒的看着时间,两点、三点,到了四点,我实在是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走。 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以甜,她问我:“白姐姐你去哪?” “去黑狐那边。”我说道。 “去那边做什么啊?”以甜继续问。 是啊,我去那边做什么呢? 说找云晟吗?他不来找我,我这么上赶着去找他?这个理由不好。 然后呢?还有什么理由?去看望墨爷爷? 脑筋转了几转,我忽然就想到了借口,怒气冲冲道:“我去找墨琨算账。” 墨琨诋毁我是破鞋的事情,我得找他说清楚,要他给我道歉,这理由,够充分。 以甜一听,便明白了,立刻跟上来:“白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我和以甜一起去了黑狐一族,上门直接找墨琨。 墨琨不在,倒是一进门就遇到了墨贤臻,他问道:“找谁?” “找墨琨。”我绷着脸道。 墨贤臻皱了皱眉头,道:“那改天再来吧,墨琨去订票去了,一会去江城,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来。” “订票?”我心里咯噔一声,“墨琨跟墨贤夜一起去江城?” 墨贤臻点头:“对,一会就走。”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大冬天的,五点钟天已经黑了,是该动身了。 莫名的鼻子就发酸,站在原地没动。 以甜小声问我:“白姐姐,要不咱们回去,改天再来?改天带着以晨一起过来,有气势。” “不,我……我今天就要讨个说法,墨琨说我是破鞋,我倒要问问,到底这破鞋之说从何而来。”我梗着脖子说的很大声,因为那时候,我的余光看到墨贤夜拎着一个小箱子朝着大门口这边走来。 墨贤臻皱了皱眉头,估计是嫌弃我说的这么粗鲁,感觉有点不要脸,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说话间,墨贤夜已经走到了我们这边,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我头顶掠过去,直接看向墨贤臻:“阿臻,我走了,家里的事情你看着点。” “你放心去吧,早去早回。”墨贤臻朝他挥了挥手。 墨贤夜提着箱子就那么离开了,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地融入到夜色之中去,我的心一阵一阵的钝痛。 以甜拽了拽我的袖子,领着我离开,刚走两分钟,我实在熬不住了,就跟以甜说:“以甜,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找云晟,一会自己回去。” “天黑了,一会你回来,让云晟送你。”以甜不放心的交代。 我直点头,看着她离开之后,我抬脚便往山下走。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好,到底要下山做什么? 是去追墨贤夜吗?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条路下山去的,再说了,就算是追上了,我能说什么? 我跟他说,我才是真正的白璃,江城那个不是我? 不可能的,如果那样说了,我的伪装还叫什么伪装? 可是不去追,我感觉从此以后我就真的要失去他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我会疯的。 我感觉现在我就已经疯了,漫无目的的在山林间一直走,走着走着,眼前就模糊了。 现在好想有个人来,一巴掌打醒我,把我拎回去。 有些事情,一次接受不了,两次、三次,次数多了,就麻木了,也就能接受了。 或许慢慢的,我也可以接受墨贤夜去江城的事情吧? 我总觉得黄琬婷对云晟的爱是卑微的,可是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爱墨贤夜,竟然也到如此卑微的程度了。 想着想着,忽然就停住了脚步,是啊,我为何要这样卑微?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是要打退堂鼓了吗?那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九姑之前就告诫过我,任何时候都不要被感情所左右,而我现在做的,恰恰是背道而驰。 不行,不能去找墨贤夜,我得回去。 就这么想着,我转身,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心,抹了一把眼角,重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刚走没两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脚步声。 仅仅一声,一下子被我捕捉到了,当时脊背一僵,有些担心,身后会是谁?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当对上身后的人的脸时,心止不住的扑通扑通乱跳。 我没想到墨贤夜会出现在这里,尴尬的看着他,他冷着眼看着我。 今夜的月光皎洁,透过枝叶照下来,足够让我们看清彼此的样貌表情。 不知道怎么的,我朝后退了两步,有些想躲。 明明追上来就是想见他的,可是真见到了,却又下意识的想躲,这种矛盾的心情简直要把我折磨死。 两步之后,墨贤夜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手里还提着小箱子。 没来由的,我忽然抬脚就跑,没命的跑。 就是想远离他,我怕一开口就会哭,就会忍不住。 跑了没多久,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按住,然后他稍微一用力,我就硬生生的被他掰了过去,正对上他。 “看到我就跑,这么心虚?”他冷声道。 我强装镇定:“不是心虚,也不是怕你,就是觉得没必要跟你闹矛盾,墨贤夜,我现在是你表弟的未婚妻,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好,我不动你。”他将手抽回,低头问我,“那你现在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的确是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迷糊了。 他斜眼看我,我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他一直看,我的头就越来越低,到最后,下巴都要戳到胸脯了,他一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离得近了,我能看到他眼睛里面的红,那是媚毒发作之前,特有的征兆。 我去推他:“你……你干什么?” 他不回答我,忽然就一松手,反手将我按在一边的大树上,一掌拍向我的心脏部位,死死的按着我,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在冲撞着我的灵魂似的。 眼前开始发花,一阵一阵的头晕目眩,甚至于时不时的似乎还看到了黄琬婷。 确切的说,是感应到了黄琬婷的魂魄。 就在我感觉要灵魂出窍了的时候,墨贤夜松开了我,我靠在大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按着心口缓解那股疼痛。 “你要我走,还是要我留,给我一句话。”墨贤夜问道。 我不解的看着他,真的被他弄懵了,他继续说道:“白璃,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是谁让你这样糊弄我的?我小姨?” “幼稚!” 我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竟然发现了。 是什么时候? 想到刚才他的一举一动,我立刻明白了,之前他肯定只是怀疑,经过刚才的比验,现在已经确定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墨贤夜又道:“江城那个白璃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白璃,今夜我若真的去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我不高兴。”我急吼吼的否定,可一出口,我就输了。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说道:“我带你去江城,换回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脑子里面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他脸颊紧紧的贴着我的,滚烫滚烫,嘴里喃喃的说着,但是行动上却并不一致。 嘴里说着要带我去江城,手上却已经开始在拽我衣服。 我当时矛盾至极,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脑子里却还是介意,毕竟这是黄琬婷的身体。 九姑真的是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将我和墨贤夜两人深深的埋在了里面,爬都爬不出来。 怎么做都是错的,都会后悔,但不做出选择,对墨贤夜来说,也是残忍。 我这边脑子里正挣扎着,那边,墨贤夜已经将我抱了起来,我眼一闭心一横,罢了,就这样吧,只要他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可是下一刻,墨贤夜却又松开了我,转身用力的朝着后面的一棵大树狠狠的踹过去,哗啦啦的一片树叶树枝掉了下来,惊起了一片鸟雀。 我被吓了一跳,害怕动静太大引来别人,便走过去,一把抱住他。 这一抱,像是一个催化剂一般,给了他鼓舞,他一转身,再次把我压在了大树上,低头来吻我,嘴唇近在咫尺,几乎是擦着我的唇角又挪了开去,他也下不了决心。 “白璃,你害死我了!”他低吼,蹲在地上,可怜的像头受伤的狼。 这世间,难做的是选择题,最难做的是,选择题给的选项都有缺陷,你还不得不在其中选一个。 你明知道无论选哪一个,都会带来无尽麻烦的后果,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去选。 “墨贤夜,你爱的是我的躯壳,还是我的灵魂?”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蹲下来问墨贤夜。 墨贤夜没抬头,也没回答我,像是没听到我说什么似的,我张嘴刚想再问一遍,他却一下子将我捞过去,用力的吻住了我。 第103章:飞蛾扑火 像是惩罚我似的,墨贤夜啄的很用力,几乎让我窒息。 我脑子里面当时一直在麻痹自己: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想,帮他是首要的。 我已经妥协了,却没想到墨贤夜还是一把推开了我,背过脸去,头顶着树干,哑着喉咙说道:“白璃,你转身,跑,别回头,快点离开这里。” “墨贤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走啊!”墨贤夜嘶吼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这深山老林的,别说我不想走,就算我真的想离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一个人。 很危险。 他一开始只是头顶着树干,紧接着,就开始用头去撞树,我赶紧跑上前去,从他的腋下钻进去,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之前一切的纠结,在看到他这种近乎自残的折磨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墨贤夜,别折磨自己,我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我来,足够说明你对我的爱有多深,我很感动。”我抱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我形体外貌是什么样子,我就是我,我就是白璃啊。” 墨贤夜红着眼睛盯着我,我也勇敢的对上他,几秒之后,我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飞蛾,墨贤夜就是一团熊熊烈火,明知道扑过去自己会受伤,但对他的热爱,让我身不由己。 这一次的火,是我自己点的,墨贤夜欲罢不能,没一会儿两人便都沉沦在彼此的热情之中。 难舍难分之际,一道掌风兜头劈过来,墨贤夜当即便朝着一边倒去,随即被一只手捞起来,靠着一边的大树耷拉在那边。 我靠着树干,两条腿已经软成了面条,呼吸紊乱的差点将自己呛住,水光潋滟的眼睛努力聚焦了好几次,才看清来人是谁。 “九姑……”我失声叫道,但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顿时面红耳赤。 九姑冷着脸走上前来,伸手将我的衣服拢了拢,训斥道:“叫我说你什么好?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这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有些委屈,心里也有些不服气。 以墨贤夜的法眼,即便今夜我没追来,他也不会真的去江城,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我。 前几天订婚宴上,他故意当着我的面,跟墨爷爷说今夜要去江城,就是为了引我上钩,以此来证实他的疑惑。 今夜我跟来了,是我暴露了,但即便我没跟来,等他到了江城,古街那个2.0是不是我,他一眼还是能透透彻彻的看清,到时候他还不是要回头来找我? 墨贤夜他说过,他生生世世就只爱白璃一个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都能分辨出来。 他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表现的,我不知道万年前他爱我到底有多深,但如果不是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是做不到墨贤夜如此这般的。 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他? “九姑,我后悔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说道,“墨贤夜要的,从来都不是要我去做一个女战士。” “可你必须做一个女战士!”九姑简直有些痛心疾首了,“白璃,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犯什么浑?你想害死阿夜吗?” “那你这两天为什么不找我?”我反问她,“时间并不多,我已经成功的走到了这一步,现在需要的就是争分夺秒的修炼,你却晾着我,什么意思?” 九姑咬牙道:“白璃,你的世界中,只有你和阿夜,而我们不同,我们得顾全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阿夜,你得有点耐心。”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再争辩,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墨贤夜好,吵架永远是最愚蠢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墨贤夜身体里的媚毒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是还没根除,一旦发作起来,对他来说很煎熬,你们想想办法。”我别过脸去,闷闷道。 九姑一手拽起被她一掌劈晕的墨贤夜,用力的将他撑了起来,冲我说道:“过来搭把手。” 我只得过去,撑住墨贤夜的另一边,两人架着墨贤夜往山上走。 半路上,墨贤臻找了过来,看到我和墨贤夜的时候,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很自然的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墨贤夜,用力的将墨贤夜背了起来。 一直等到了目的地,我才弄明白,他们带着墨贤夜上了天池。 天池很大,我们所在的区域,是离狐族最近的一片,墨贤臻将墨贤夜放下来,犹豫的看了一眼九姑:“小姨,真的要推下去吗?” “推。”九姑斩钉截铁。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想干什么,墨贤夜还昏迷着,推下去会淹死他的。” “不会的,在上面等着我们。”九姑说完,一脚将墨贤夜踹进了天池,我看着他的身体咕嘟嘟的直往下沉,心顿时拧了起来。 好在墨贤夜被推下去之后,九姑也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我看向墨贤臻,他此时也紧张的盯着天池水,但并没有别的动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墨贤臻看了我一眼,又别过眼去:“为了控制他身体里的媚毒。” 顿了顿,他解释道:“墨爷爷将他体内的残毒全都聚拢到了丹田之内,随着他不断的使用内力,残毒会慢慢的随着真气涌出来,天池水上层温润如玉,越往下水温越低,只要足够低,为了自保,他得将所有真气封回丹田去,重新压制。” “这样能够在短时间内抑制残毒的发作,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一次一次的压制,会导致残毒在丹田里面不断的发酵,凝聚在一起,到最后一起爆发,那时候,就没这么好压制了。” “那压制的过程能持续多久?”我问道。 只要持续的时间足够长,长到我找回真身,获得七窍玲珑心就够了。 墨贤臻摇头:“不知道,可能一年两年,也可能一个月两个月,谁都说不准。” 我俩默默的待在天池边,等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随着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墨贤夜和九姑一起冲出了水面。 九姑上来之后,就说道:“我回去了,你们小心一点。” 转而又看向我,交代了一句:“自己心里有点数,修炼的事情,改天我会找你。” 说完她就离开了。 我看向墨贤夜,他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水珠不停的往下掉,他伸手抹了一把,甩了一手的冰水。 “哥,回去吧。”墨贤臻提醒道。 墨贤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阿臻你先走,我们一会回去。” 墨贤臻没说话,踌躇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我局促的看着他,指了指他身上的水,说道:“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他却走上来,冰凉的手指滑过我的唇角,我这才感觉到有点痛,那边被他弄破了。 “还疼吗?”他问。 我摇头:“不疼。” “如果我认不出你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撇清关系,让我去江城了?”他问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去咬嘴唇,他继续说道:“江城那个女孩,现在怕也不好过。” “九姑说派了人手看着,应该不会出事。”我说道。 “那你呢?”墨贤夜又问我,“你跟九姑到底筹谋着什么,反间计?” 我心虚的点头:“算是吧。” “谁给你的胆子!”墨贤夜很生气,“夹在云晟和我之间都够你喝一壶了,你竟然还敢去惹黄仙一族,白璃,你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是吧?” “我有把握。”心里想着,他不知道我还要跳升仙台的事情,要知道了,还不得暴跳如雷,立刻把我监禁起来? “有个屁的把握,是小姨给你什么保证,才让你这么有底气的?”墨贤夜质问道。 我摇头:“墨贤夜你别总把我当个废物好吗?我会小心的,九姑也会帮着我修炼,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墨贤夜没想到我会这么顶嘴,就只是瞪我,我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口气放软:“我不会有事的,你看你身上湿淋淋的,先回去换套衣服再说。” “不换了,我得去江城一趟,回来再好好开导你。”他说着,将我手拿开,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就要走。 我眉头皱起,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去江城:“你……你媚毒不是被压制住了?干嘛还要去江城?” “云晟去了江城,我如果没出现,你觉得你在长白山能待得安稳?”墨贤夜反问我。 原来还是为了我,但更是为了全局考虑。 “那你过去那边,要……要做什么?”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问,现在过去,夜里,是不是也要睡在店里? 人啊,就是这样,情况危急之时,怎样牺牲都是能够接受的,一旦危机解除,立刻就会变得矫情起来。 墨贤夜看我那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怕我到那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前不是你说不在乎的吗?” “我不在乎,真的,你去吧。”我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要走。 他追上来,想抱我,浑身又是湿的,只能捏着我后脖颈,强硬的让我转过去对着他,很认真的对我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信不过?” “我又没说不信你,是你自己太敏感了。”我狡辩道。 墨贤夜却不依不挠:“我懂分寸,反倒是你,少往云晟面前凑,那人城府有多深,你想象不到,为了黄仙一族的势力,别说是订婚,甚至……” “不会的,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我保证道。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放开我:“我早去早回,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也不准你揭穿我,墨贤夜,求你别因为我,破坏掉我们这一群人筹谋这么久的努力,好吗?”我眼巴巴的央求他,“再这么放任云晟下去,可能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你没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你姑父姑母也不安分了吗?” “你回长白山,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他们不想再容忍半分了。” “这些,等我回来再说,快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墨贤夜说着,把我往回推,一直看着我离开。 我没有直接回白狐一族去,想去找墨贤臻聊聊,刚进了黑狐一族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吵架。 “墨琨,你把白姐姐还给我!”是以甜的声音。 墨琨粗声粗气道:“别闹,我哪知道你白姐姐去哪了,我还在找大哥呢。” “要不是你说那些难听的话,白姐姐能这么多天不开心?她就是来这找你才走丢的,你去找,现在就去找,找不到……找不到我就……我就……”以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墨琨了。 在我印象里,墨琨一直都很刚,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子竟然没发火,而是放低声音哄道:“以甜,你白姐姐不会出事的,她没那么脆弱,你也别急,我去找,现在就去找还不行嘛?” “那你现在就给我去啊!”以甜说着,还不忘警告道,“找到白姐姐你立刻跟她道歉,保证以后不准再说那些浑话,请她原谅你,否则,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半句话了。”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墨琨说道。 以甜就是不听:“我就在这儿等着,白姐姐不回来,我就不走。” 我听到这儿,又好笑又感动,抬脚走了进去:“以甜,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嘛。” “白姐姐,你去哪儿了,说好了一会就回去,遇上什么事了,我真怕你被坏人抓走。”以甜扑过来,紧紧的抱住我说道。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就是出去走了走,在狐族地盘上,谁敢把我怎样啊,不会出事的。” “嗯,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白爷爷等着你开饭呢。”以甜拉着我就要走。 我转而看向墨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等大哥。”墨琨跟我说话,眼神还有点不自然。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看来墨贤臻还没回来,如果回来了,他肯定会安排墨琨下一步该怎么做的。 我刚想走,以甜却松开了我,几步走上前去,抓着墨琨的袖子大声说道:“白姐姐来了,你还没道歉呢,别想蒙混过关。” “不用不用,以甜,我并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回去吧。”我赶紧拒绝,怪尴尬的。 墨琨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以甜怒了,抬脚便朝着墨琨脚踝狠狠一踢:“墨琨你讨厌!” 然后气鼓鼓的拉着我的手离开了。 我满头黑线,转而看向墨琨,走出好几步远,就看墨琨双手合十,嘴上口型‘拜托拜托。’ 我看看他,又看看以甜,顿时明白了。 这世上,最微妙的便是男女之爱了,它能让铁汉瞬间变得柔情,墨琨的铮铮铁骨,在以甜的面前,早已经化作了一滩春水,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等我们离开黑狐一族好远,我才笑道:“以甜,你跟墨琨……” “什么?”以甜懵懂道,“墨琨怎么了?” “墨琨他……对你好像不一样。”我委婉的说道。 以甜顿时抡起小拳头,挥了挥道:“因为我会毫不客气的揍他,他害怕我的拳头,所以对我比较客气。” 我忽然开始有点同情墨琨了,铁汉爱上了纯洁的小白兔,万般迁就保护,可小白兔根本不懂风情啊! 我忍不住问以甜:“以甜,你多大了?” “过完年就九千岁了啊,怎么了?”以甜歪着小脑袋问我。 九千岁,不小了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一时间玩心大起,便问以甜:“九千岁,早已经可以婚配了吧?白爷爷给你物色好人家没有?” 以甜顿时满脸通红,娇滴滴的小嘴嘟起来,小拳头直往我身上招呼:“白姐姐你就喜欢拿人家开玩笑,你都还没结婚呢,我着什么急啊。” “心底里,就没藏着某个比较特别的人?别说没有,白姐姐可不信。”我半真半假的套话。 以甜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眼神飘忽飘忽的,一看就有猫腻。 我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以甜是有喜欢的人了,跟白姐姐说说是谁,白姐姐帮你把把关。” “没有,真的没有,白姐姐你别问了。”以甜捂着脸往前走,不肯再多说了。 我看她那样子,心里有些失望,看来以甜喜欢的另有其人,不是墨琨。 其实墨琨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说话有点难听,但很多直男却又是极其疼自己爱人的,以甜配墨琨,在我看来,还蛮门当户对的。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也不知道以甜喜欢的那个人,比起墨琨来又怎样? …… 我跟以甜回到白狐一族,白爷爷已经在等着我们吃饭了,白爷爷的身体最近好转了很多,走路虽然还要借助拐杖,但是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族里面其余人都吃过了,我看着饭桌上坐着的几个人,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整个饭桌上,坐着白爷爷、白伏虎以及……云晟父母。 以甜先叫了人,我一愣之后,也换上了笑脸,依次叫了白爷爷、大伯,之后看向云晟父母,叫道:“墨叔墨姨。” 墨雁平微笑着冲我点点头,墨旭英招呼我坐在她身边:“璃丫头快过来,去哪玩了,肚子饿了吧?外面冷不冷?” 嘘寒问暖的,很是殷勤。 我刚靠过去,她便握住了我的手,满脸的心疼:“这小手冻的,冰凉冰凉的,出门怎么也不穿件厚衣服,改天墨姨给你做两件貂,长白山的冬天可不比江城,冷的很。” “对,今年春天云晟带回来的那块皮毛就不错。”墨雁平也附和道。 我笑着说道:“墨叔墨姨不用破费,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缺。” “哼,两件破貂我们家也不是没有,真要是这么上心,也不会让我们璃丫头受那么大的委屈。”白爷爷在一边吹鼻子瞪眼的。 这话,直指云晟带我下山去金店买首饰,最后还被人羞辱了的事情。 墨旭英立刻赔着笑脸道:“我和雁平出去忙了两天,云晟就把这事儿闹成了这样,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说着,看了一眼墨雁平,墨雁平立刻将一个蛮大的礼品盒递过来,墨旭英推到我面前,说道:“璃丫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我两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很不想收这份礼,眼神往白爷爷那边瞄,白爷爷却冲我点头:“打开看看,别又是什么破铜烂铁的。” 墨旭英赶紧说道:“伯父,您老消消气,璃丫头是我家未来的儿媳妇,我能亏待了她不成?” 转而又催促我:“快打开看看。” 我只得伸手将礼盒打开,一整套祖母绿首饰静静的躺在那儿,差点晃了我的眼。 那通透的成色,即使我是个外行,也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好东西。 一边白爷爷也顿时变了脸色,问道:“这莫不是……”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传家宝,整个狐族乃至全天下,仅此一套,本来我是想等璃丫头和云晟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再把首饰送出来的,可没想到那个浑小子,好心办了坏事。”墨旭英说话的时候,一直微微的笑着,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过,这套传家宝,迟早是要传给璃丫头的,迟点不如早点,璃丫头,还喜欢吗?” 我看着墨旭英,心中也是震撼。 我惊讶的不是她会送我如此珍贵的礼物,而是因为,她明知道我现在顶着的脸是易容出来的,我真实的身份是黄四小姐,她出手这么阔绰,足以看出,她想与黄仙一族合作的决心了。 我下意识的就拒绝:“墨姨,这首饰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贵不贵重是其次,关键是,祖母绿太老气了,我们家璃丫头年轻貌美,气质不搭,旭英啊,这首饰你还是收起来吧。”白爷爷开口道。 他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墨旭英。 毕竟,墨旭英拿出这么贵重的首饰,是诚意,不管老不老气,诚意到了,没有拒绝的理由。 白爷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104章:其实阿臻也不错 我总觉得,白爷爷是不是也看出什么来了? 但随即想想,应该不会吧? 白爷爷人很好,容易感情用事,没有墨爷爷那么理性,很护短,墨爷爷深知他这样的性格,所以根本不可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白爷爷。 白爷爷如果知道这一切,肯定也会找我说,再跳一次升仙台的事情,他绝不会让我去冒第二次险。 他失去过我一次,不会愿意再失去第二次。 既然白爷爷不知道这一切,那他此举,就是在防着墨雁平夫妇了? 这就对了,云晟什么样的人,白爷爷再清楚不过了,再加上墨雁平,这一对父子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白爷爷也是在拖吧? 其实我明白,白爷爷心目中,我的良婿始终是墨贤夜,他能当着云晟的面说我嫁给他委屈了,他就不在乎外界的压力。 如今,白爷爷不接受墨旭英送出来的这套首饰,难道是还想拖着,还在等我后悔? 我猜不透白爷爷的心思,但他拒绝这套首饰正合我意,我也乐得他替我把墨旭英夫妇挡回去。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墨旭英的首饰,推上来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最后还是墨雁平说道:“璃丫头嫁到我们家来,肯定不会只有这一套首饰,那太委屈她了,其他的首饰可以根据璃丫头的喜好随便选,但祖母绿是身份的象征,是我们墨家未来当家祖母才可以佩戴的首饰,即使有些老气,璃丫头也得收下,不是?” “呵,墨家的当家主母,雁平,这话可别被你老丈人听到,否则,恐怕他不爱听这话。”白爷爷立刻挑刺。 墨爷爷膝下儿女众多,墨旭英这个闺女虽然优秀,但毕竟还没有正式挑选族长候选人,只要这名额没有落在墨旭英一家的头上,他们就永远无法代表整个黑狐一族,又哪来的墨家当家主母一说? 墨雁平隐忍这么多年,懂得分寸,不会随随便便将这样的话说出口,除非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而今天他当着白爷爷的面说出来,到底是翅膀硬了,还是想要试探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墨雁平这只狡猾的狐狸,他是在探白爷爷的口风。 他觉得,如今我与云晟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白爷爷那么疼我,肯定会一手将我捧到最高位,他这么说,如果白爷爷没挑刺,那就说明白爷爷与他终究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可白爷爷的语气,让他失望了。 “伯父,您会错意了,雁平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小家的当家主母,不是指整个黑狐一族。”墨旭英适时的解释道。 墨雁平也跟着点头:“对,是我们这个小家。” 但很明显,他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兴奋了,他心里到底是失望了吧? 白爷爷捋了捋胡须,说道:“这话,我会错意没事,要是你老丈人会错了意,可能麻烦就大了,雁平啊,以后说话,还是得斟酌斟酌啊。” “伯父教训的是。”墨雁平低头认错。 白爷爷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祖母绿,说道:“既然,这祖母绿是身份的象征,那么,我觉得还是不要私底下拿出来的好,真的想给璃丫头体面,那就等结婚宴当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亲手将这套首饰为璃丫头戴上,我觉得可能效果更好一点。” “伯父说的是。”墨旭英赶紧顺坡下驴。 ……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各怀鬼胎,一顿饭吃的并不开心,吃完饭之后,白爷爷要回去洗漱休息,我便站起来送送墨雁平夫妇。 我脸上笑着,跟他们说着客套话,但是心里面却直打鼓,墨雁平夫妇这次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送祖母绿吧? 等到出了白狐一族的地界,我要回去的时候,墨旭英果然叫住了我。 当时我已经转了身,墨旭英在我身后叫了一句:“黄四小姐。” 我脚下一顿,没回头,心在乱跳。 墨旭英接着说道:“黄四小姐不仅易容术高超,演技也是出类拔萃。” 我努力的勾起唇角,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缓缓的转身,看向墨旭英:“墨姨说什么呢?璃丫头怎么听不懂呢?” “黄四小姐苦恋我们家云晟那么多年,云晟一直没能给你回应,着实委屈了黄四小姐,如今上天终不负黄四小姐一片深情,可喜可贺。”墨旭英说道,“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那就得拧成一股绳,齐头并进,墨家当家祖母的位置,我想,黄四小姐是一定要坐稳了的,是与不是?” 我顿时掩嘴娇笑起来:“就算我想,也得有那个能力去争啊,墨姨,你说是吧?” “想争,那就好,就怕你不愿意争。”墨雁平插嘴进来,一脸的狡黠,“你在长白山这边,可能还不知道,白璃那小贱人已经成功的躲回江城去了,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扩散开来,我们已经着手去处理了,这几天你也要多加小心,稳住阵脚。” 墨雁平夫妇今天来,到现在我才弄清楚了他们所有的目的,一方面是要试探白爷爷,另一方面是要跟我摊牌,第三点,便是要敲打我,怕我知道了江城那边的动态,会慌。 墨旭英也给我洗脑:“等云晟从江城回来了,该给你的体面,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齐,只要黄四小姐真心待我们云晟,我们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我乖巧的走上前去,拉着墨旭英的手,说道:“墨姨,我等这一天等的好苦,好不容易终于能跟云晟在一起了,就一定会做好他的贤内助,能为他争取到的,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争取。” 墨旭英立刻将我揽在怀里,不停的夸赞:“我们云晟兜兜转转,到最后却捡了个宝贝,你真的是太合我们的心意了。”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面却觉得讽刺,如若真的这么合心意,黄琬婷会被折磨成那种鬼样子都入不了云晟的眼? 要不是我反水,墨贤夜回长白山,黄琬婷估计一辈子也没有上位的机会吧? 黄琬婷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墨雁平夫妇乃至云晟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一旦他们的目的得逞,一切将会推倒重来。 除非,正如黄志高所说,黄仙一族能够独占鳌头,压制住狐族,否则,黄琬婷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 好不容易送走了墨雁平夫妇,走回去,就看到以甜在门口等着我,我便问道:“这么晚了,以甜你怎么还不去睡?” “白爷爷叫我过来叫你一声,让你过去陪他说会话。”以甜说道。 我点点头,朝着白爷爷的房间走去,以甜跟上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白姐姐,说句心里话,我总觉得云晟的家庭环境,不适合你。” “他们……跟咱们不一样。” 我懂以甜的意思,我们是善良的,云晟一家惯会算计,以甜是怕我这样的性子,嫁过去会被那一家吃的死死的,过得不开心。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 …… 白爷爷靠在床头,已经换上了家居服,身上搭着被子,两只手揣在手捂子里,等着我。 “白爷爷,怎么还没睡?”我走过去,拉过一条凳子,在床边坐下。 白爷爷看着我,叹了口气,问道:“璃丫头,白爷爷问你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白爷爷,不得撒谎。” “白爷爷你问吧。”他语气蛮严肃的,弄得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问你,今天你去黑狐那边,其实并不是去找墨琨,而是去找阿夜的,对不对?”白爷爷问道。 我一愣,心里直犯嘀咕,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赶紧摇头:“没有,就是去找墨琨的。” “别瞒着白爷爷了,璃丫头,你心里最爱的,还是阿夜对不对?”白爷爷说道,“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安安稳稳,墨琨的那点言语,你要是真的放在心上,前几天就该去找他理论了,何必等到今天?要不是阿夜之前说今天要出门,你怕他回了江城就不回来,你会去黑狐那边?” 白爷爷只说墨贤夜去江城,而没提起江城又出现了一个白璃的事情,说明这消息还是对他封锁着的,我倒是放心了一点。 我摸了摸鼻子,脑子里面在挣扎,到底该怎么过了白爷爷这一关。 好一会儿我才说道:“我心里……的确还有点放不下,毕竟,毕竟我跟墨贤夜有过那么一段,但白爷爷,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他……他毕竟活不长嘛,我总不能为了他,守一辈子活寡吧?” “我好不容易找回了亲人,回到了这个大家族中来,可能是我太自私了,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多得到一些关怀和保护。” 我越说,头低的越厉害,这些话,从我的嘴里面说出来,觉得好可耻啊。 甚至有一种真的背叛墨贤夜的错觉。 白爷爷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不住的叹气:“可惜了,阿夜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修炼天赋好,人也正直,是能堪当大任之人,怎么好人就不长命!” “让你退而求其次,嫁给云晟那个混账东西,我这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越想越不舒坦。” “璃丫头啊,这七窍玲珑心,阿夜能等到的几率几乎为零,爷爷是赞成你对他放手的,但是你转而选择了云晟,爷爷我……” “其实,除了云晟,还有更好的选择啊,黑狐那边,我看阿臻也挺好的,性子沉稳,不争不斗,但他在你墨爷爷心目中的位置,却也不可撼动,他常年居住在长白山,我敢保证,即便是阿夜没了,下一任族长的位置,你墨爷爷宁愿挑阿臻,也不会给云晟的。”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跟你墨爷爷提提,要不,咱选阿臻也不错?” 我当时被雷的外焦里嫩的,刚想张口拒绝,就听到门口那边咔哒一声,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以甜飞奔离去的背影。 她……怎么了? 白爷爷继续问道:“璃丫头,要不咱跟阿臻处处看?” 我直摇头:“白爷爷,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跟墨贤臻绝不可能,不来电,选他也不会幸福的。” “可云晟……” “白爷爷,云晟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他对权势地位看得很重,只要有你替我做后盾,他就不会真的对我怎样的,再者,在我最落魄的八千多年间,一直是云晟陪着我啊,就念着这份感情,我在他心目中也是不同的,所以,你不要替我担心了,我心意已定,白爷爷你就祝福我吧。”我说的很坚定,白爷爷也就只能妥协。 …… 从白爷爷的房间出来,经过以甜房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刚才,她是听到白爷爷跟我说让我选墨贤臻的时候,她才跑的吗? 以甜对墨贤臻…… 这都是什么事哦。 我本来想敲门进去跟以甜说说话,告诉她我不会跟墨贤臻在一起的,可是随即又想到,当下的形势,任何承诺其实都是徒劳的。 再者,想想墨贤臻的脾性,他恐怕也没想着谈情说爱这档子事情,感情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以甜一腔热血,如果能得到墨贤臻的回应倒好,得不到…… 墨贤臻跟墨琨又是兄弟,墨琨对以甜的心思,怕不是一两天的了,墨贤臻能不知道? 兄弟喜欢的女人,墨贤臻肯定不会横插一杠的,我看以甜这份感情,怕也是曲折。 最后我还是选择离开,这条感情的路,还是以甜自己慢慢走为好。 ……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江城那边的事情。 如今这个时间点,墨贤夜应该是已经在古街了吧? 那个2.0,会怎样跟墨贤夜相处? 他们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吗? 还是睡一起? 越想越乱,翻了个身,不想继续纠结这事,转而又开始想念顾潇潇了。 来长白山这么长时间,也没给她打个电话什么的,这里没有信号,通讯设备根本用不了,每年过年我们都要聚一聚的,今年怕是聚不成了。 哎…… 就在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窗户忽然被敲了敲,把我吓了一跳,刚坐起来,就看到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我伸手想去点灯,那人说道:“别动。” 我一听,是九姑的声音,连忙说道:“你来找我,干嘛偷偷摸摸的啊。” “我哪里偷偷摸摸了?”九姑反问我,“想不想去升仙台看一眼?我这会有空,可以带你过去。” 我当即便下床,一个劲的点头:“去,肯定要去看看。” “我在外面等你,你利索点。”九姑说完便出去了。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后溜了出去,在前门找到九姑。 冬天的深夜里,真的很冷,我不自觉的裹紧棉衣,看着九姑身上一条薄薄的青色袍子,看着就冷。 “九姑,你不能多穿点嘛,别着凉了。”我提醒道。 “我可没你那么娇气。”她根本不领情。 一路走了好远,越爬越高,树木也越来越少,等到了目的地,我看着头顶上圆圆的月亮,惊叹道:“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月亮了。” 在树林间,透过枝叶往天上看,月亮总是半遮半掩的,看不清全貌。 “这里好像还是天池周围吧?”我问道。 九姑没说话,面朝着西边,跪了下来,虔诚的叩拜。 她这一拜,我才看清楚,天池的西边,临着悬崖,在悬崖边上,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的顶上,有一个巨大的雕像,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九姑拜,我便也跟着跪下拜了三拜,之后站起来,我就指着那雕像问九姑:“那是什么?” “那就是升仙台,上面雕着的是龙头,龙头之上供着龙头香,龙头香常年不断,关乎着整个龙脉的兴旺,一旦龙头香点不亮了,巨大灾难便要来临了。” “升仙台是所有修炼者所神往的地方,每一个修炼者,都有一个升仙梦,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是功德圆满,为天庭主动擢升之外,其他无论是什么物种,修炼到一定的境界,想要升仙,都必须跳升仙台。” “升仙台是一面照妖镜,你是功德圆满,还是业障缠身,只要一跳,立见分晓。” 我倒吸一口凉气:“八千多年前,到底是谁给我的勇气,才敢站上去往下跳的?” “是你白爷爷做了一个梦。”九姑说道,“他梦到一只凤凰撞进他的怀里,那时候,你早已经练成八尾,是整个族群里最有希望升仙的人,所以你白爷爷以为这是一个祥兆,如果你能升了仙,咱们狐族的整个局势都将扭转。” “可惜啊……” 九姑这一声叹息里面包含着多少辛酸,没有人能真正体会透彻。 虽然她说只是白爷爷做了一个祥瑞的梦,便将我推上了升仙台,但我明白,这个梦,其实只是一个催化剂罢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困难,以白爷爷对我的爱护程度,他是根本舍不得把我推上去的。 八千多年前啊,我记得墨爷爷说过,墨贤夜在天劫之后一千多年,才缓过来,秘密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堂口,而就在那个时候,我跳升仙台了。 隐隐约约的,我也能猜到一点什么。 墨贤夜渡劫之后,几乎是在与死神赛跑,他闭关修炼的那一千多年间,遭遇了多少追杀,没人知道,太多的人希望他从此湮灭在人间,不要再有崭露头角之日。 这群人里,为首的,想都不用想,应该就是墨雁平了,他一方面自己野心勃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捧起云晟,但是不管怎样打压,墨贤夜还是重新站起来了。 他们慌了,视线便盯在了我和白爷爷的身上,白爷爷就是那个时候,被下毒,导致身体每况愈下的吧? 墨雁平与云晟对白爷爷下手,未必不会对我下手,难道白爷爷是怕我会走墨贤夜的老路,才会急吼吼的将我推向升仙台的? 这个可能性极大。 我当年会被天雷劈,完全是因为白爷爷挑选了一个不合适的时机让我硬着头皮去跳升仙台的,所以这些年,他极度的自责。 但终其原因,还是族内的不稳定造成的。 “回去吧。”九姑说道。 我诧异道:“这就回去了?不上去看看吗?”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站在那里。”九姑很意外,“你真的想上去看看吗?” “上,为什么不上?”我坚定道,“不真正的站在升仙台上,不亲身感受一下那一刻的恐惧,又怎能真正的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九姑什么都没说,一手揽住我的腰,脚下不停的点着山石,努力的将我带了上去。 天池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白色的粼粼的光,在那一片光影之下,却是黑沉沉的一片,就如现在的我,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在我的背后,我的侧影中,又掩藏着多少居心叵测的算计? 九姑站在天池的边缘,松开了我,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脚下的路越来越窄,龙头香淡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我感觉自己当时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但我还是昂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眼神直视前方,轻易不敢往下看。 一直等站在了龙头前,我才清楚的看到,龙头口间,伸出的那一条猩红的舌头,就是传说中的升仙台了。 那一小块舌头,堪堪能容得下一人身,我小心翼翼的踱过去,眼前顿时一晃。 往前,茫茫悬崖,再无遮拦,这黑夜里,黑洞洞的一片,像是一头野兽张开的巨大的嘴,正等着我掉下去,将我一口吞入腹中。 退一步,平平庸庸,安稳度日;进一步,可能是死,是万劫不复,也可能是平步青云,从此高高在上,受万民供奉,福泽整个族群。 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回想着梦里面曾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份神往。 就在这个时候,从万丈深渊之中,传出一道殷切的声音:“跳下来吧,跳下来吧……” 那声音,像是一把电钻一般的直往我脑子里面钻,带着一股魔力,攫住我的神经,让我下意识的身体前倾,抬起了脚…… 第105章:顾爷爷没了 就在我无意识的要往下跳的那一刻,身后,九姑用力的将我扯了回去。 我猛地睁开眼睛,可是脑子里面的那道声音还在:“别走,求你别走……” 眨眼间,我已经被九姑摔在了地上,疼痛感袭来,脑子里面的声音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找死啊!”九姑骂道,“你是想现在跳下去送死吗?” 我惊魂未定,这时候开始后怕,怕的浑身都在打颤。 那声音,是幻觉吗? 可是我怎么感觉那声音好熟悉,好可怜。 她就在那深渊之下,她在求救! 她……是谁? 九姑看我跌落在地上,呆呆傻傻的一动不动,蹲下身来,伸手晃了晃我的肩膀,问道:“白璃,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魇住了。”我答道,并没有将那声音出现的事情跟九姑说。 九姑摸了摸我的头道:“怪我,不该让你站上去的,毕竟现在你的修炼水平不高,心性不定,被魇住也是情有可原的,回去吧。” 我站起来,跟着九姑往回走,可却忍不住一走三回头。 从这里回白狐一族,是走下坡路,走的越远,能看到的关于龙头香,关于升仙台的影子就越小,但我的心仿佛已经丢在了那里一般,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九姑临走前,递给我一本小册子,说道:“这是我这么多年运气的心得,你抓紧时间看,多打坐,多运气,对你接下来的修炼有好处。” 然后又塞给我一颗丹药,交代道:“等你的气运到第三层的时候,会遇到瓶颈,到时候将这颗丹药吞下,一周内不要……行房,忌荤腥,对你大有裨益。” 交代完这些,她就离开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却也不想去翻那本小册子,满脑子都是那个温柔的女声:跳下来……别走……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的真身感应到了我,在召唤我? …… 升仙台的事情并没有折腾我很久,因为第二天一早,以甜急匆匆的来找我,让我赶紧去大厅那边,有事情要谈。 我看以甜神色凝重,便赶紧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江城那边的事情。”以甜说着,拉着我往外走。 江城那边?墨贤夜?云晟?还是2.0的事情暴露了?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出事,都让人头疼。 白爷爷和一众叔伯都在,个个脸色沉重,我进去之后,便着急的问道:“白爷爷,出什么事了?” “昨天后半夜,江城忽然被黑雾笼罩,天雷滚滚,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斜而下,直到现在还没停歇,整个江城都快被淹了。”白爷爷说道。 “怎么会这样?”虽然不是我所想的任何一种情况,但是这个消息,更坏,“我得回去看看。” 白爷爷拍了拍我的手背,理解道:“我知道你对江城有感情,所以才会一接到消息就把你找过来,你要回去,我肯定不能拦你,但是你一个人回去也不行,我怕你出事。” “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回去看一眼,白爷爷,我的至交好友都在那边,还有我那个小店……”我急的说话跟倒豆子似的。 白爷爷让我稍安勿躁:“我们这边不能走,一走,你也明白,有些人趁着这个机会,肯定会为非作歹。” “刚才你墨爷爷派人过来说,他们那边会过去几个人,我想着,你跟着他们,我倒放心一点。” 我一听便明白,肯定是墨琨他们要过去,他们都是墨贤夜的兄弟,这种时候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我点头,转而问道:“谁领头?” “阿臻领头。”白爷爷答道。 “我也要去。”以甜忽然出声道。 白爷爷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爷爷,我都快九千岁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不能一直把我看在家里,什么世面都不让我见啊,这次我一定要跟白姐姐一起去。”以甜坚持道。 我看着她,微微一想便有些明白了,以甜这么坚持要跟我去江城,大抵是为了墨贤臻? 昨儿个她听到白爷爷想要撮合我和墨贤臻,今天我又要跟墨贤臻一起去江城了,她怕我跟墨贤臻一起出生入死,生出感情来?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单纯的可爱。 白爷爷训斥道:“别捣乱,你以为你白姐姐他们是去玩啊,给我好好的在家待着。” 以甜看说不动白爷爷,转而又来央求我:“白姐姐,你帮我开导开导爷爷,带我一起去嘛。” “以甜……”我也不赞成她跟去,毕竟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我可扛不下来。 却没想到,以甜也不等我说完,拔腿就往外跑,一溜烟的便没了人影。 白爷爷气得拐杖直往地上敲:“老大,你这小闺女再不管管,真的能上天了!” 白伏虎倒是淡定:“父亲,以甜说的也没错,多事之秋,温室里的花儿最容易被摧残,让她出去跑跑,不是坏事,左不过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领着她,总比以后她一个人两眼一抹黑的到处撞南墙好吧?” 白爷爷听白伏虎这么说,一琢磨着似乎也有道理,便嘱咐我:“璃丫头,那你就多照顾着点以甜,把她平安的带回来,能做到吗?” “父亲,不要给璃丫头这么大的压力,是福是祸,都是命数,咱不强求什么。”白伏虎劝道。 我点点头:“只要我活着,就能保证以甜平安。” …… 我追上以甜的时候,她已经与墨贤臻等人集合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九姑也在,看到她我心里倒是安心多了,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下山,往江城赶去。 这一路上,大家忧心忡忡,下了山之后,墨贤臻就一直在打电话,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那边的人。 “臻哥,你别着急,江城那边有不少我们的人手,不会出事的。”以甜安慰道。 墨琨赶紧接话:“以甜说的对,云霜云麓她们都在江城,能帮上忙。” “云霜也在江城?”我大惊失色,“她什么时候去江城的?” “前两天的事情。”墨贤臻说道。 我心里顿时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前两天,2.0才刚被送回去,云霜那个时候回江城,怎么这么巧? 不会是墨雁平和墨旭英之前在长白山搜寻,没找到人,就派云霜回江城去守着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2.0可能一早就被云霜盯上了,如果云霜受她父母的指使,那墨贤夜一回去岂不是就危险了? 现在就要看这段时间,云霜在她父母身边,被洗脑洗的怎么样了。 不过,江城的事情,云霜怎样,似乎并不是影响全局的关键,毕竟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呼风唤雨。 江城……到底怎么了? …… 高速公路上明明一片清明,但是进江城的出口处,被封了,根本不让车辆进入,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黄豆大的雨滴在车顶上吧嗒吧嗒,跟鼓点似的一刻不停。 车里面的几个人,个个眉头紧锁。 墨琨先开口问:“咱们现在去哪?” “不管去哪,我们都不能分头行动。”墨贤臻说道,“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要做两点,第一点是弄清楚大哥现在在哪,第二点则是弄清楚江城变成现在这样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还能怎么造成的,这一看就是有人在渡劫呗,否则,哪来的天雷滚滚,阴气森森?”墨琨随口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瞬间都朝着墨琨看去。 墨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解道:“你们……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 “渡劫,会不会是大哥在渡劫?”墨贤臻说道。 我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心口,心里慌得不成样子。 墨贤夜的大劫说是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可老天爷想要提前一点,也没人敢说什么吧? 墨琨直摆手:“不会的,这天雷虽然一阵一阵的,但威力并不大,如果是咱大哥渡劫,那排场,你又不是没见过,当年……” 墨琨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一巴掌扇在自己脸颊上,“呸呸呸,瞧我这张狗嘴,瞎说什么呢,大哥不会有事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大家心里面都不安定起来。 好一会儿墨贤臻才说道:“按照我目前的观察来说,应该不是渡天劫。” “这黑雾,倒跟前段时间,长白山起的黑雾有些相似呢。”以甜说道。 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之前长白山起黑雾,是因为出现了那些僵尸,那么是不是也说明,江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一样的原因呢? 但是阵仗这么大,这得多少阴煞之物出动啊?造成它们大面积出动的原因又是什么?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九姑忽然开了口:“都别瞎猜了,先找到阿夜再谈别的。” “先去古街吧。”我提议道,“墨贤夜回江城,本来就是为了回古街见……某些人的,说不定他现在还在那儿。”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这个时候,想要开车进入江城,还是蛮困难的,我们只能下车步行,好在大家都有些功底,赶起路来很轻巧,只有我稍微有点拖后腿。 等我们好不容易回到古街的时候,顿时傻眼了,整条古街除了我的小店,完好无损。 而我的店,应该是遭了天雷了,从正中间被劈开,临街的那一面早已经塌成了废墟,另一面虽然没倒,但是却能看到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黑点以及弹珠大小的洞眼。 就像是战场上,盾牌被射成了筛子一般。 “怎么会这样?”我腿有些发软,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发胀。 墨琨嘀咕道:“难道真的是大哥渡天劫?” “烧成了这样,人……”以甜欲言又止。 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墨贤夜就在店里吗?2.0也在吗? 两人会不会避之不及,双双…… 我不敢往下想,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店出事? 我看向九姑,2.0的事情,九姑最清楚,那女孩被送回来,是九姑的人安顿的。 九姑脸色凝重,看起来也没想清楚这事儿。 墨贤臻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面装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这东西我见过一次,之前云霜跟墨贤夜联系的时候,用过。 墨贤臻拎着瓶子,掐诀念咒,很快,瓶子亮了起来,墨贤臻松了一口气:“大哥没事。” “大哥现在一定是跟云霜云麓他们在一起,咱们先回去看看。”墨贤臻说着,收起那瓶子抬脚就走。 一群人立刻跟上。 可是还没走出古街,九姑忽然沉声道:“都停下,屏住呼吸。” 紧接着,她将我们大家掩到拐角处,迅速的施法,在众人周围做了一道结界,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放轻呼吸,紧张的看着四周。 没一会儿,从前面房屋拐角处,转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差袍,头戴黑色尖帽,肩搭一条长长的黑色铁链的家伙,他慢慢的走着,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根黑色的孝棍,一边走一边嗅着鼻子,像是猎犬在追踪犯人似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阴差,应该是阴差吧?我也不确定,但看着应该是。 他搜的很仔细,不放过经过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就站在九姑的身后,紧张的冷汗都掉下来了。 但那阴差并没有发现我们,拖着铁链慢慢的离开了。 一直等看不到阴差的影子了,九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可以走了,快点离开这里。” “刚才怎么了?”墨琨问道。 九姑没说话,其他人也没回答,反倒是脸上都带着疑惑。 我奇怪的看着他们,难道刚才那阴差,他们没看到? 我又看向九姑,九姑肯定是看到的,甚至在我还没看到阴差到来之前,她便敏锐的察觉到了。 是因为她功底深厚吗? 但当我的视线定格在九姑人中位置那颗唇珠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那枚银色的唇珠,如今却变成了碧绿色,上面的字符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些阴森。 九姑……真的是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我们见到墨贤夜的时候,他的确是跟云麓在一起,云鹏以及朱锦也都在,他看到我的时候,一愣,下意识的便要走上前来,可是碍于别人在场,还是忍住了。 转而看向九姑:“九姑,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来找你。”九姑说道,“没事吧?” “没事。”墨贤夜说着,问了一句,“大家都饿了吧?朱锦,带他们去吃饭。” 墨琨叫道:“吃毛饭啊,大哥,先干正事要紧。” “这事你们暂时插不上手,等我跟九姑分析明白了,再具体跟你们商量对策,先去吃饭。”墨贤夜再次强调。 “走吧。”墨贤臻发话。 但是他们走,九姑却拽了我一下,将我留了下来,房门关上,墨贤夜当时便走上前来,开始训我:“你跟来做什么?” “我能不来吗?”我反问他,“别的先不说,我店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呢?” 墨贤夜摇头:“她被带走了。” “带走了?谁带的?”问完之后,我忽然就意识到是谁了,“阴差来捉她的?” “你看到阴差了?”墨贤夜问我。 我点头:“刚才我们在古街的时候遇上的,九姑也发现了,是吧?” 九姑点头,但没说话。 “阴差不是专门来抓她的,只是被无辜波及了。”墨贤夜说道,“这次应该是有人催动了阴兵符,导致江城的阴煞之物瞬间冒头,阴煞之气短时间内积聚,阴阳被扰乱,阴差出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阴阳平衡过来,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他这么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有些惋惜:“那女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投胎转世,刚获得自由,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档子事情,真倒霉。” “也是她劫数到了,否则不会这么巧,以后她命运如何,跟我们便没多大关系了。”墨贤夜倒是看得开。 我叹了口气,发生这样的事情,2.0永远消失了,而在云晟乃至于墨雁平夫妇、黄仙一族的眼里,还不知道会理解出多少个版本来。 九姑这个时候开口问道:“到底是谁用了阴兵符,查出来没有?” 一提到阴兵符,我一下子想起了我的令牌,那令牌还在九姑的手里,我问道:“阴兵符与我的令牌有什么区别?” “它们本是一体的,二者合到一处,便能调令一切阴煞之物,当然,这也是看自身修为有多高,决定调令范围有多大,没有阴兵符,令牌只能调动僵尸、行尸等这类实体,没有令牌,阴兵符发挥的效力不稳定,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只是我听说,很多年前阴兵符与阴兵令分开了,被不同的人占有,阴兵令是从江城流出来的,这阴兵符,怎么也还是出在江城?” 九姑百思不得其解,我也觉得纳闷,如果这两样东西一直都在江城,到底是谁能隐瞒的如此之好? 卢老五手握阴兵令,不可能不想要阴兵符,如果他知道阴兵符就在身边不远处,他绝不会不动手的。 “会不会是卢昭?”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大家都不能确定,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阴差这东西,碰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既然已经回到了江城,我不可能不去见一见顾潇潇,所以吃完饭,我就说出一趟门。 墨贤夜不准,说外面危险,我坚持,九姑便说她陪我去。 墨贤夜现在不能跟我走的太近,云晟就在江城,一旦被碰上了,对我来说还是挺危险的。 手机没有信号,完全成了摆设,我找了一辆电瓶车,载着九姑便赶去了顾潇潇家,可是到了他家,却发现根本没人。 我敲了邻居的门好半天,人家才打开,问我什么事。 我就问他有没有见到顾爷爷和顾潇潇,那邻居也是认识我的,毕竟以前我也经常过来,他诧异道:“你还不知道啊,你顾爷爷……没了。” “没……没了?”我当时只感觉脑子里面一阵天旋地转,强撑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的?顾潇潇呢?” “这事已经好几天了,具体怎么没的,我们也说不清,毕竟你顾爷爷一辈子的差事,也算是刀口上舔血,顾潇潇是被一个年轻男人开车接走的,好像是她男朋友吧。”邻居能说的,都说了。 顾潇潇的男朋友? 顾潇潇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我离开江城也没多长时间啊? 但随即我便回忆起,那一次陆明川和顾潇潇见面的场景,莫不是这两人…… 当时我真的是燥的冒火,手机不能用,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人,那种感觉简直是煎熬。 我又载着九姑回去,然后央求墨琨开车,送我去陆家,毕竟这种情况下,外面大马路上也没公交车出租车什么的。 墨琨看向墨贤夜,墨贤夜一直冷着脸,之后还是妥协道:“我送你过去。” “不要。”我当时就拒绝,这次来江城,我不想横生枝节。 最后还是墨琨送我去的陆家,一路上车子开得飞起,等我在陆家见到顾潇潇的时候,真的是恍如隔世。 她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以前灵动的眼神,如今毫无生气。 我很自责,紧紧的抱着她,说着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长时间不跟她联系的。 顾潇潇也只知道抱着我哭,哭得肝肠寸断的。 “阿璃,爷爷没了,我唯一的亲人,没了。”好半天,顾潇潇才找到声音,悲恸道。 我擦干自己的眼泪,又去擦她的眼泪,问她:“顾爷爷好端端的怎么没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潇潇抽抽搭搭道:“大概是一周前吧,爷爷接了一单生意,酬金很丰厚,雇主也很低调,要求这单生意,只能爷爷一个人帮他解决,以免动静大了,影响他生意,事情不算难,爷爷便答应了。” “可是这一去,杳无音信,等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从大刘村那边传来了噩耗,爷爷的尸体被好好的入殓在棺椁里,从大刘村的西山崖壁上摔了下来,被大刘村的村民发现,这才通知了我。” 第106章:一出苦肉计 大刘村的西山,的确藏着不少猫腻,我们上次虽然帮着解决了一些问题,但看来也是治标不治本,再者,顾潇潇的父母当年也是在西山出的事,如今,顾爷爷又在那没了,我隐隐的觉得,顾家与那西山,冥冥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不由的开始担心起顾潇潇来了,很怕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 这事涉及到西山,我便几乎可以确定,江城的事情,与卢昭绝对有关。 甚至我还怀疑,云晟说不定现在就跟卢昭在一起,在西山! 我问顾潇潇:“顾爷爷的身后事怎么办的?” 顾潇潇转而看向站在一边的陆明川,说道:“一切,都是陆家帮我打点的,爷爷的尸体无法火化,也不敢放在火葬场的停尸柜里,害怕有人动手脚,最后下了冰窖,等江城这场灾难过后,再找高人超度。” 顾潇潇说着,忽然看向我说道:“对了,阿璃,你既然回了江城,那墨大师应该也回来了吧,你能不能让墨大师帮帮忙?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想让爷爷早点入土为安就行了。”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顾爷爷?”我问道。 陆明川立刻应道:“我带你们过去。” 像陆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面有冰窖是很正常的事情,陆明川带着我们一直往老宅的后面走,冰窖就在后花园的假山旁不远处,打开冰窖口,沿着阶梯往下走,就感觉里面寒丝丝的。 冰窖蛮大的,分为里外两间,外间面积比较大,相当于一个冷库,里间比较小,本来应该是堆放物品的,现在里面安静的放着一方冰棺。 顾爷爷就安详的躺在冰棺里,从面部表情看,他走得似乎并无痛苦,他直挺挺的躺着,身上换上了寿衣,两只手攥成拳头,置于胸口。 我看来看去,问顾潇潇:“你们发现顾爷爷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姿势吗?” “对,就是这个姿势。”顾潇潇说道,“应该是爷爷去世之后,有人帮他入殓过了,身上的寿衣,躺着的姿势等等,都是原封不动的,我们只是将爷爷从棺椁里面抬出来,放在了冰棺里面保存。” 那口棺材,就放在冰棺靠里面的位置,从外形上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试想,从山崖上掉下来,竟然毫发无损,这棺材的材质不是一般的好。 推开棺盖,就看到棺材底部铺着厚厚的纸钱元宝,一切的表现,都很正常。 看来看去,我的视线就定格在了顾爷爷胸前紧握的双手上面,我问顾潇潇:“拳头打开看过吗?” 顾潇潇摇头:“已经僵硬了,不管怎么弄,都无法打开。” 我沉吟一声,顾爷爷的死太蹊跷了,再加上顾潇潇父母当年出事的种种,这事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去。 我站起来,看向陆明川,问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陆明川点头:“嗯。” 顾潇潇低着头也不说话,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应该就是之前那一夜,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陆明川是个负责任的人,顾潇潇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孩,两人就这么被绑在了一起。 虽然这算是一个意外,但是顾潇潇如果嫁给陆明川的话,那真的是攀高枝了,陆明川这个人也挺稳妥的,时间长了,磨合出感情来,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江城现在很不稳定,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找人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我交代着,然后看向顾潇潇,“潇潇,我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可能很快又要离开江城,没办法照顾你,你要好好的。” “阿璃,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等爷爷入土为安之后,我也不想待在江城这个伤心地了,你去哪,能不能带上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顾潇潇拉着我的手眼巴巴的说道。 我也想跟顾潇潇在一起啊,可是想想长白山那龙潭虎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还没说话,那边陆明川就抗议道:“潇潇你怎么能是孤家寡人呢?那我算什么?” “你……是我朋友啊。”顾潇潇说的理所当然,“哦,以后可能成为我老板。” 我满头黑线,这两人,感情也没在一起啊?搞什么飞机啊? 陆明川眉头拧成了疙瘩:“就只是这些?” “那还有什么?”顾潇潇不解道,“房东?”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在顾潇潇的心里,她住在陆明川这里,事实上只是寄人篱下,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确定男女朋友关系,陆明川可能还承诺让顾潇潇去他公司实习,仅此而已。 我伸手推了一下陆明川,很严肃的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潇潇可以一直住在我家。”陆明川说道。 “还有呢?”我有些不高兴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得把潇潇带走。” 陆明川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你得给我们一点磨合的时间,潇潇现在情绪不好,别的也没法谈,但责任我会负起来的。” “我不用你负责,遇到这事儿你能出手相帮,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不是一路人。”顾潇潇直截了当的拒绝。 陆明川双手一摊,无辜的看向我,说道:“白璃你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个态度,让我很无奈,其实对于我来说,早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立刻娶她都没问题,她需要的我也有能力给,但她心不在我这,我没办法。” “我都说了,我们不适合。”顾潇潇很坚持,“先撇开我俩有没有感情基础不说,就我的家庭状况,你看不到吗?除了我爷爷留下的那套老房子,我一无所有,门不当户不对,并且我的家人没一个死的正常,你跟我在一起,会招来多少麻烦,谁说得清?你这样的身份,我能拖你下水?” 顾潇潇一席话,情真意切。 她说的句句在理,陆明川如果肩上没有挑着陆氏集团的担子,怎么做都可以,但他毕竟是陆家的继承人,跟我们这群人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我相信我能保护得了你。”陆明川说道。 顾潇潇摇头:“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你不懂我们这个圈子的事儿,我不能连累你,等爷爷的身后事办完,我就会离开。” 话题到这儿算是僵住了,多说无益,得顾潇潇自己想清楚了才有的谈。 …… 墨琨开着车载着我往回去的时候,我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顾爷爷的遗容,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到了半路上,我忽然开口:“墨琨,就在这儿把我丢下吧。” “我可不想死。”墨琨并不愿意,他害怕我出事,墨贤夜责备他。 我捏了捏眉心,思忖再三,最后还是坚持道:“墨琨,把我放下,我不能跟你走了。” “为什么?”墨琨从后视镜往后看,问我。 “因为我是云晟的未婚妻,不是墨贤夜的,我巴巴的跑来了江城,直奔墨贤夜,而没有去云晟那儿,你说,正常吗?”我解释道。 吱…… 尖锐的刹车声猛然响起,墨琨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我,恨不得杀了我才好:“白璃,你脑子有病吗?云晟哪里好?及得上大哥千分之一?” “不管他好与不好,他都是我的未来丈夫,我不关心我未来丈夫,却跟他表哥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我振振有词。 墨琨抡起拳头就要朝我砸过来,我昂着头迎上去,他的拳头在距离我鼻子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咬牙切齿道:“艹,大哥怎么就栽在了你这么个……娘们手里。” 骂我的话,最终没敢骂出口。 随即他开了车门,把我放了下去,车子扬长而去。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从白爷爷问我要不要来江城的时候,我就做错了决定,我应该来,但不应该是跟着墨贤臻他们一起来。 因为我现在扮演的身份,不是白璃,而是黄琬婷啊!黄琬婷来江城,必定是为了云晟。 现在走到了这一步,想回头是不可能了,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扮演好黄琬婷这个身份。 黄琬婷只爱云晟,她的一切在长白山,而江城的一切,属于白璃,所以她来江城,是不会处理这样那样的事情的,她只会去找云晟。 我把自己憋进了一个死胡同,现在要怎样走出这个死胡同,难倒了我。 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云晟撕破脸皮,黄琬婷的身份我还没有充分的利用,接下来该怎么走? 雨一阵一阵的下,我蹲在笼着黑雾的街头,很是迷茫。 我有一种感觉,现在正有一双眼睛在不远不近的盯着我,在审视我。 我离开长白山,墨雁平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云晟,而云晟此次回江城,一方面是为了2.0,另一方面,很可能就是为了阴兵符,我们会第一时间找到古街去,云晟也会。 他在盯着我,在等我的一举一动。 2.0被阴差带走,不免也会引起一些猜疑,这些人都是人精,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会被他们抓住,顺藤摸瓜,弄清楚一切。 很快,我的身上就潮湿了一片,浑身冷的发抖,我也不知道在街头蹲了多久,直到有汽车停在了不远处。 紧接着,有人从上面走下来,我侧脸看去,就看到墨贤夜手里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门边,远远的看着我。 看到他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面有什么划过,但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墨贤夜没有直接走过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想的,也正是我现在所纠结的。 下一刻,他扔掉了手中的黑伞,踏步朝着我走过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我的心尖上。 我看到他的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寒光凛凛,雨水顺着刀尖,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我愣了三五秒,随即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身后脚步声立刻变快,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我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黄琬婷的一些记忆,一转头,嘴里一口气冲着墨贤夜吹过去。 他伸手挡住自己的鼻子,屏住呼吸,而我趁着这个空档,从袖子里抖出一枚淡黄色的珠子,狠狠的朝着地上一砸,珠子爆裂开来,一时间淡黄色的粉末弥漫开来,笼住了我和墨贤夜。 在那一片粉末之中,我与墨贤夜终于面对面,几招之后,墨贤夜忽然握着我的手,将那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左臂。 我当时心如刀割,但下一刻,他一掌拍在了我的右肩,那把带血的刀紧握在我的手中,而我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的朝着后面的房屋墙壁上撞去。 力道之大,震得我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子了似的。 我听到墨贤夜剧烈的咳嗽声,以及墨琨跑上来,大叫的声音:“大哥,你怎么受伤了。” “烟里有毒,并且致幻,屏住呼吸。”墨贤夜一边说着,一把推开了墨琨,重新朝着我奔过来,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墨贤夜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就抬起手掌,掌间凝着真气,兜头朝着我拍下来。 从墨贤夜提着刀向我走来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明白了,他是最理解我的,从我要求从墨琨的车上下来的举动,他就已经猜测到,我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所以,他现在是在给我机会,将我推向云晟。 即便这个机会是要用鲜血,甚至是我们之间的误会来维持,但他还是坚定的这么做了。 我还记得他离开长白山来江城的那天,我跟他说过:不要拆穿我。 如今2.0意外的被阴差带走,我没了那具身体,就没了退路,墨贤夜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成全我,让我与他一起,面对这一堆烂摊子。 我们俩其实都在赌,赌云晟就在周围,赌云晟会出手。 眼看着墨贤夜的手掌就要拍到我了,周围毫无动静,而我只能朝着侧面一个翻滚,墨贤夜那一掌拍偏,我身后的那堵墙被拍出了一个大洞。 而我趁着这个机会,将手里的刀再次朝着墨贤夜扎去,墨贤夜反手一掌劈飞了我的刀,震得我手腕顿时青紫一片。 我俩是来真的,而我终究不敌墨贤夜,在他压向我的时候,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面想的却是,我猜错了吗?云晟没来吗? 我们赌输了吗? 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但随即,终于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雾之中冲了出来,挡了墨贤夜一掌,将我护在了身后。 墨贤夜退到了墨琨的身边,双方隔着半条街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出手。 最后,墨贤夜转身,上车,离开。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我一把推开了云晟,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云晟追了上来,说道:“闹什么脾气?” “我闹什么?刚才我差点死了,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在周围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干嘛要出来啊,让我死在他的手里算了!”我冲着云晟大吼,眼睛里逼出了泪花。 然后伸手从下颌处摸索,用力一撕,将面皮撕掉,露出黄琬婷的脸。 这张脸,是黄琬婷一点一点易容上去的,我继承了她的记忆,当然知道怎么撕掉,甚至让我再易容一次,也是易如反掌,所以我才这么能豁得出去。 我要让云晟感受到我的愤怒,我要让他有危机感,我得让他明白,即便黄琬婷爱了他那么多年,在生死面前,她终究会对他绝望。 云晟说到底,是不会轻易丢掉黄仙一族这条辅助力量的,他会为了这股力量收敛。 而墨贤夜对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让云晟重新重视并且信任我。 我撕下面具之后,用力的扔在云晟的脚下,红着眼睛吼道:“亏我火急火燎的从长白山赶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城来,就为了确定你的安危,结果我担心你,你却丝毫不在乎我,云晟,我黄琬婷这一辈子,到底是错爱了你!” 我说完,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就走。 云晟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用力的甩开,他追上来又抓,我还是甩…… 最后他一把握住我的肩头,将我掰过去,说道:“黄琬婷你别闹了,我也是刚赶过来。” “到现在你还要说谎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在你眼里就这么好骗?”我继续发火,“云晟,你利用我,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不求你爱我,只求你能怜我,尊重我,可惜你没有,既然这样,那我又何必坚持!” 我又去推他,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搂的很紧:“对不起琬婷,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心里也比较烦躁,我改,为了你我改,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忙,在忙什么?你在忙你的白月光!”我还是不松口,“你那么多年看都不看我一眼,不就是为了那个白璃?白璃在长白山逃了出去,回到了江城,你就立刻追到江城来,云晟,我成全你们。” “琬婷,我跟你保证,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再无白璃这个人!”云晟忙不迭的讨好,“她的心里只有墨贤夜,我对她万般讨好,最终不还是落得个被背叛的下场?我太懂得爱一个人而不得的痛苦,太能理解你对我的一片心,虽然晚了几千年,但是我还是想说,琬婷,我们从现在重新开始,一切都不晚。” 不得不说,云晟这人太懂得用深情来伪装自己,这一招‘感同身受’真的是催人泪下,我心中虽然觉得讽刺,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被打动了,什么都不说,只是伏在他的肩头,抽搐着肩膀,嘤嘤的啜泣。 云晟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语:“虽然现在墨贤夜已经知道你是假的,但是他不戳破,咱们就还得伪装下去,在我们没有拿下实权之前,长白山那边还得瞒着。” 我抹了一下眼睛,不情愿道:“我不想再顶着别人的脸生活了,云晟,我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 “可是,时机还未成熟,琬婷,相信我,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云晟不遗余力的给我洗脑。 我摇头,不解道:“我就想不明白,墨贤夜已经知道我是假的了,为什么他不揭穿我?” 问出这个问题,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这个问题太敏感了,甚至有点贼喊捉贼的意味,弄得不好,反而会勾起云晟的怀疑。 但这个问题又是一把双刃剑,毕竟我敢问出来,说明我心里坦荡,是真的跟云晟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并且还可以通过云晟的回答,去捕捉他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 我看着云晟,满眼的想不明白,好一会儿云晟才说道:“他不敢!” 我嗤笑一声,摇头:“有你家墨老头替他撑腰,他有什么不敢的?” “因为他现在的法力,并不是最爆发最强大的时候。”云晟说道,“当年天劫之后,他的法力被封掉了百分之九十,即便是这上万年来,他一直在修炼,并且修炼成果显著,但是,终不及万年前的一半,他有致命伤。” “如果他现在就揭穿你,接下来会导致整个黄仙一族对狐族大幅度的打击,他耗不起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其实真的挺短,琬婷,只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大动干戈,耗得了这一年,咱们就赢了。” 云晟说着,嘴角不自主的上扬,可见这一番话,是真的从他心底里面发出来的。 他分析的也很对,墨贤夜的确耗不起了。 “云晟,那一年后,你还会承认我们的婚约吗?”我忐忑的看着他,表现的患得患失的。 云晟笑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一年之后,你不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吗?” 我立刻笑了起来,随即低下头,做娇羞状,他适时地将我揽入怀中,在看不见彼此神情的地方,我们才可以放松下来,做回自己。 在这漫天黑雾之中,我揪着心听着云晟说道:“琬婷,放心的把自己全然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107章:生死契 云晟的承诺,都是带着目的性的,花言巧语很能迷惑人。 我推开他,看着他严肃道:“云晟,我们回长白山去吧,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只有在长白山我才能帮你。” “再等等,我在江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可以先回长白山去,毕竟这边危险。”云晟说道。 我摇头:“你在哪,我就在哪。” 云晟冲着我笑了:“好,那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把你安顿好,我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和你一起回长白山。” 我求之不得,连忙点头。 云晟嘴里更重要的事情,必定是与阴兵符有关,他要安顿我的地方,我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卢昭那里。 想到卢昭,我就想起了卢老五,他现在正封印在天池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手中。 还有欣,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在江城怎么样,可惜阴兵令现在不在我手上,否则倒是可以跟她联系。 …… 云晟果然带着我去了卢昭那里,卢昭今时不同往日了,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很有当年卢老五的风范,云晟将我带过去,他一口一个‘师娘’叫着,好不殷勤。 云晟把我送回房间,交代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易容好我的面目,我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列了需要的物品清单,让卢昭去给我弄来。 卢昭手里的资源很多,都是卢老五帮他打下的江山,他现在算是坐收渔翁之利。 我洗了澡,换上衣服之后,有些累。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脑海里不断的翻着黄琬婷的记忆。 之前在长白山的时候,我的心就一直没有定的下来,更加没有正视黄琬婷这个身份。 而与墨贤夜一战,让我忽然意识到,我可以从黄琬婷这里得到的好处很多,我得好好利用起来。 黄琬婷的主要武器,都是暗器一脉的,雪花形的飞镖、藏着各种毒气的珠子,以及自身带有的有毒、致幻的气体,更重要的是,黄琬婷自身修炼出来的内力,不知道要比我之前强多少倍。 我盘腿坐好,按照九姑给我的小册子上学来的运气法则来运气,顿时就能感觉到丹田之内充盈的真气,这让我大喜过望。 卢昭的动作够快,傍晚时分就已经将我要的东西全都备齐了,别的东西其实都还好说,但那张面皮,难得。 这种面皮,是真正从人脸上面活生生的剥下来的,必须要完好无损,然后泡在特殊的液体里面定型、保质,之后再经过一系列的处理,防腐、防皱等等。 一张面皮的形成,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中途会面临多少次失败,这个无法统计。 看来卢昭的人脉也的确不容小觑,否则这种东西,很难弄到手。 我洗了脸,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小心翼翼的将面皮往脸上弄,黄琬婷的魂魄被压制了,但是这技艺没有受到影响,上手很快。 我正在弄着的时候,云晟走了进来,站在我的背后,从梳妆镜里看着我。 他看我的时候,我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一顿,随即便旁若无人的继续弄。 云晟就那么一直看着,从黄琬婷的脸,慢慢的到整张脸被白璃的脸所替代,整个过程很漫长,但是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眼中的神态也在跟着变化。 当我好不容易弄好之后,他转过来,伸手挑起我的下巴,低着头近乎痴迷的看着我的脸,不由的赞叹:“真是巧夺天工啊。” “你是在赞叹我的手艺,还是在赞叹这张脸?”我没好气道。 云晟面不改色,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为有你而赞叹。” …… 吃完晚饭,卢昭问云晟:“师父,咱们今夜还……” 他说着,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立刻说道:“是不是需要我避一避?”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云晟的眼神里是带着不满的,云晟摆摆手:“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避的。” 转而看向卢昭,说道:“今夜西山还是要去,并且陆家老宅那边加强警惕,今夜他们可能有行动。” “陆家老宅?”我一惊,“我之前去过一趟陆家老宅。” 卢昭当时便兴奋道:“真的吗?你去过老宅里面?” 我点头:“可能是墨贤夜那边也有什么目的盯着陆家老宅,白璃的那个闺蜜现在就住在那边,所以他们带我进去,可能是想要我套话吧?” 我找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借口,蒙混过关。 “那你有看到什么没有?”云晟问道。 “他们将那个老头的尸体放在了冰窖里。” 我说实话,是因为我对顾爷爷双手紧握,掰都掰不开这件事情心存疑惑,要想从他们的嘴里面套出话来,我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出狼的道理,并且我这么配合,能够让自己更加容易融入到他们之中去,减轻他们对我的怀疑。 “冰窖。”卢昭嗤笑一声,“那老东西的尸体,就是不放在冰窖里面,也烂不掉,多此一举。” 云晟摆了摆手,问我:“冰窖的具体位置在哪?” 我心里咯噔一声,要把冰窖的位置告诉他吗? 但转而便释然了,告不告诉,结果都是一样的,云晟有的是办法确定那冰窖的地点,只不过需要花一些时间罢了。 我便将具体地点大致的告诉了他们,然后问道:“我听说那老头的尸体,连带着棺材,是一起从一个山崖上面摔下来的,那尸体是不是从咱们手上丢出去的?” “是。”卢昭答道。 我便不理解了:“既然尸体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又要从尸体着手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那为什么又要把尸体送回他们的手中呢?” “因为我们要借他们的手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卢昭说道。 我随口便问道:“咱们想要什么啊?” 卢昭嘴张了张,没说话,看向云晟,云晟摸摸我的头,和稀泥道:“等东西到手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没有不识趣的刨根问底,而是说道:“既然墨贤夜那边已经盯上了陆家,他们肯定会着手开始处理那尸体的,咱们得盯紧了,别把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了。” “不会的。”云晟笃定道。 从这一番对话中,我已经意识到,阴兵符可能就在顾爷爷的手中,具体藏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甚至包括顾潇潇。 这么多年来,顾爷爷藏得够深,消息纹丝不漏,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卢昭给发现了,惹来了杀身之祸。 但很显然,顾爷爷死了,卢昭他们依然没有从顾爷爷的手里弄到阴兵符,不过线索还在顾爷爷的身上,他们找不到,便想着通过尸体来顺藤摸瓜。 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那么,接下来,顾潇潇就真的危险了。 顾爷爷唯一的亲人,便是顾潇潇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顾爷爷肯定不会真的带进棺材里面的,他一定会以他的方式,留给顾潇潇。 顾家从祖上便是吃风水,走阴路的,从古至今传承下来,即便是早已经没落了,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传人在,有些东西就不可能真的丢下。 而阴兵符,应该就是顾家世世代代在守护的东西,当年顾潇潇的父母祭了西山,很可能就是为了保住阴兵符。 这样想来,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越是这样,顾潇潇的处境就越是危险,把她放在陆家,我是怎么都不放心了。 可是,以我现在的境遇,也是不可能带着她的,我身边牵扯进来的人,一个一个都出了事,顾潇潇,说什么我也得保住。 这是我曾经对顾爷爷的承诺,顾爷爷早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与顾潇潇就得抱成一团,相依为命。 而如今,我该如何与顾潇潇相依为命呢? 除了墨贤夜,我想不到别的可托付之人。 可如今,我要怎样才能跟墨贤夜联系,让他帮我照顾顾潇潇呢? 还有,他膀子上的伤,碍不碍事? 那一刀刺得挺深的,以他自己的修复能力,能不能很快将那刀伤修复好? 这个莽撞的家伙,何必用这种苦肉计来成全我? …… 天黑之后,云晟做了部署,我是跟云晟一起行动,而卢昭带人主要是监视着陆家老宅的一切行动。 今夜,他们等的,无非就是墨贤夜那边的人去陆家老宅罢了。 我们没有跟着卢昭,云晟带着我去了西山。 西山,对于我来说,真的很神秘,那山坳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我至今没弄明白。 但机会终于来了,云晟带着我进入西山之后,左弯右绕,最后进入了一大片坟地。 这里的坟地,并不是大刘村历代葬人的地方,他们的坟场要更靠近大刘村的方向。 云晟走到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坟堆前面,掐诀念咒,没一会儿,坟堆从正中央裂开,我惊讶的发现,在这坟堆底下,竟然另有乾坤。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石门,打开石门之后,是高高的阶梯,阶梯两旁点着长明灯,再往下,又是连续三道石门,每一道石门中间,靠着两旁,都堆着不少白骨,可见,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暗藏很多危机。 他们是用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才破了重重机关,找到这些石门的机关,成功进入的,谁也说不清楚。 但从这外面的四道石门来看,便已经说明,这底下,是一个巨大的古墓。 表面上的那些坟堆,都是假的,只是障眼法,为的就是掩护下面这深不见底之处,藏着的古墓。 这座古墓,就是云晟、卢老五乃至卢昭他们的根据地了,是罪恶的源头。 等真正进入到古墓之中的时候,首先便是一个空旷的主墓室,主墓室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很邪门。 从主墓室往四周延伸,真的是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弯弯里,又是一个个小墓室,每一个墓室都有石门挡着,云晟不带我进去,我是轻易不敢自己去推石门的,害怕一不小心就触动了什么机关。 云晟在主墓室停下,看向我,问道:“琬婷,你知道这是谁的墓吗?” 我摇头:“不知道。” “这是梁孝王的墓。”云晟诡秘一笑。 梁孝王? “不对吧?”我摇头,不赞同他的观点,“梁孝王的墓在历史上还是挺出名的,毕竟他虽未当过皇帝,死后,陵墓却是以皇帝的规格来建的,规模之大,陪葬品之丰厚,很少有人能匹敌,也正是因此,当年曹操领兵,兵饷不足之时,设立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这样的职位,首先盗的便是梁孝王的墓。” “而梁孝王的墓,是开凿的比较早的大型石崖墓,并非如此深不见底的地下墓。” “是啊,梁孝王的墓,是石崖墓,随着地壳运动,以及当年不断被盗被损坏,已经破败不堪了。”云晟叹道,“世人只知石崖墓,却不知,墓下还有墓。” 云晟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卢老五藏白犼的那个石崖,以及石崖下的那口井。 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瞬间明白了一切。 梁孝王的墓群,历史上记载,坐西朝东,斩山作廓,穿石为藏,这些描述,跟当日藏白犼的那个山崖,完全吻合。 到现在我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个山崖之中,无数的黑棺嵌在石崖壁上的情景,或许当年梁孝王的墓的确够宏伟,但随着地壳运动,整个西山的结构已经变了,墓群当然也会跟着变。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么,这整整一大片的西山,应该都是像那座石崖一般,但上面在变,这地底下的变化,却并不明显。 只是还有些地方说不清:“这地下墓,如果也是梁孝王的,墓群不会变化如此之大吧?” 感觉整体风格都不搭。 云晟笑道:“琬婷,你很聪明,这地底下的墓,的确不是梁孝王的,而是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保二人的。” “这二人,当初官职便是摸金校尉与发丘中郎将,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 当然明白,这就是两个奉旨盗墓的名家的合葬墓,他们将自己的墓建在了已经面目全非的梁孝王墓群之下,掩人耳目,而他们的墓中,机关重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阴兵符和阴兵令当初应该就是这二人分别掌握的,带进了墓群之中,却不知道被谁给盗了出来,流落人间。 顾爷爷…… 如果顾家祖上就一直在守护着阴兵符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明,顾家祖上,其实是做盗墓贼为生? 这个可能性很大了。 但顾家只掌握了阴兵符,阴兵令被另一拨人盗走,后来辗转沦落到卢老五的手里。 如今,阴兵令在九姑手里保管,阴兵符如果再落到了我们手里的话,二者合二为一,能够调令出来的阴兵力量,足以扭转乾坤。 我需要这股力量,所以,这阴兵符决不能被云晟得到手中。 “我们就在这里等卢昭的消息吗?”我问道,“我反倒觉得,卢昭这个人,似乎……没那么稳妥。” “何以见得?”云晟问道。 “真正有城府的人,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在第一次见面之时,是不会露根露底的,但是之前在饭桌上,他已然不把我当外人了,不是吗?”我挑拨道。 云晟皱起了眉头:“难道你想他把你当外人?” “云晟,你对自己身边的人,就真的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反问他,“这世上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在权利地位乃至于无上的力量面前,很多人的狼子野心便会慢慢的显露出来,像卢昭这样的一张嘴,迟早会闹出祸端来的。” “放心,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云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一股狠厉,一闪而过,随之又换上了笑眯眯的神色。 是啊,云晟怎么可能给卢昭机会? 卢老五那样的狠角色,在云晟眼里都不过是一条狗罢了,更何况是卢昭这样的小角色。 这条狗,能用的时候,便抓紧用,不能用的时候,随手便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将他碾入尘埃中。 从一开始,云晟舍弃卢老五选择卢昭,不就是因为卢昭更好掌控一点吗? 我转身四下看了一圈,问云晟:“咱们就一直待在这古墓里面吗?阴森森的。” 云晟忽然从背后靠了上来,环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带你来这里,是要让你见一个人。” “谁?”我转脸问他。 他松开我,拍了拍手,右前方一道石门轰咚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窈窕女子。 我看到女子的时候,顿时皱起了眉头,她不是别人,正是提前回到江城的云霜。 云霜朝着我们走过来,张嘴叫了我一声:“嫂子。” 云霜叫我嫂子,说明我的身份在她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不解的看向云晟:“这不是云霜吗?” “是。”云晟说道,“你与云霜以前接触并不多,但应该都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我还知道,她追随墨贤夜很多年,甚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喜欢墨贤夜,云晟,你这亲妹妹,跟你可不是一条心啊。”我讽刺道。 云晟哈哈一笑:“亲妹妹,到底还是亲妹妹,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他伸手将云霜拽过来,说道:“云霜以前跟在墨贤夜的身边,如今墨贤夜已经不信任她了,但她必须回去,所以琬婷,我想你能不能帮云霜易个容?” 原来带我来这里,是这个目的。 我睨了云霜一眼,不情愿道:“你是想送她回去通风报信吗?云晟,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那可是要疯的,亲哥哥又怎样?” “嫂子,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云霜说道,“墨大哥没那么好对付,现在能帮哥哥靠近墨大哥,拿回哥哥想要的东西的,就只有我。” 云晟这是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自己盯着陆家老宅,能把阴兵符抢到手,就自己抢,但是墨贤夜当然没那么好对付,失手的几率很大,把云霜安插回去,还有暗度陈仓的可能。 这一手棋,下的可真是妙。 我不想给墨贤夜制造麻烦,便说道:“云霜,你可别忘了,墨贤夜活不久了,这个男人不值得你再争取。” “我愿意,哪怕只做他一天的新娘,我也甘之如饴,甚至他死,他魂飞魄散,我也愿意跟着他一起,于他,非我莫属。”云霜坚定道,“嫂子,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看看这个。” 云霜仰起脖子,露出下巴下面看不到的部分,那里,一条一指长的黑线从下颌处一直延伸到咽喉前,很碍眼。 “这条生死契为期一年,在这一年内,如果我背叛我哥,会立刻被生死契反噬致死,即便我对墨大哥的感情可以动摇,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云霜说道。 我当时真的是心惊,转而看向云晟:“这生死契是你跟她签的?” “不是我。”云晟说道。 不是云晟,那就是云晟的父母了。 虎毒不食子,可惜,云霜没遇到真正的亲情。 我不由的审视起云霜来了,从她在江城被她父母召唤回去,后来又提前被派遣回江城来,这道生死契在她身上已经下了多久了? 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还是从主动,发展成了现在的被动? 云霜,到底还是个可怜人。 云霜看我下不了决定,有些生气了:“罢了罢了,不易容了,求人不如求己。” 她说着,一头朝着旁边的石柱上撞去,我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头狠狠的撞在我的心口,钝钝的痛。 “你干什么!我说不帮你了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打算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再回墨贤夜身边博同情吗?幼稚。” 云霜低着头不说话,云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似乎也有些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们同时抬眼朝那边看去,没一会儿,卢昭便冲了进来,着急慌忙的说道:“来了来了,墨贤夜亲自去陆家老宅了。” 第108章:真正的釜底抽薪 陆家老宅离西山,有一段距离,所以卢昭不可能是从陆家老宅赶过来的,他就在这周围守着,一直在等着消息。 云晟一听,立刻对我说道:“琬婷,你可能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尽快着手帮云霜弄吧,我先过去了。” 我点头,云晟便跟着卢昭离开了。 云霜领着我去她之前待着的那个小墓室,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些东西。 云霜坐下来,催促我道:“嫂子你快点帮我弄吧,一旦打起来,就是我回去的最好时机。” “你准备换谁的脸?”我问云霜。 云霜想都没想道:“云麓的。” 我心中凄凉,危难之际,最先下手的,竟然还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云霜抬头问我:“你记得云麓的模样吧?” “当然记得。”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着手易容。 云霜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任由我在她脸上捏扁搓圆。 云霜跟云麓毕竟是表姐妹,外貌上有五六分相似,易容起来并不是太难,主要是骨骼上,云麓显得要更娇小一些。 我当时心里面其实一直在想着陆家老宅那边,有点担心,害怕出事。 就这么做了一会儿,云霜忽然开口问我:“嫂子,你追了我哥那么多年,有心灰意冷的时候吗?” “有啊,怎么能没有?”我有些意外云霜能跟我搭话,“爱而不得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足以将一个人逼疯。” “是啊,足以将一个人逼疯,但是一旦那人忽然冲你微微一笑,那颗受伤的心,瞬间就会死灰复燃,蠢蠢欲动,对吗?”云霜问道。 我点头:“起止是死灰复燃啊,上刀山下火海,为他去死都愿意。” “所以,你爱我哥,可以为我哥去死,对不对?”云霜继续问。 我手上一顿,不明白云霜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还没回答她,她便自顾自的说道:“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着没有希望罢了。” 她叹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也没说话,一直等我将她的脸易容成了云麓的样子,之后又拿出药丸,让她吃下,缩小她的筋骨。 坐着等效果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云霜,脑子里面回荡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纠结。 云霜问这些话,到底是想试探我什么,还是她有感而发? 如果是试探,应该不会草草几句,戛然而止,如果是有感而发,那么,她是不是…… 她坐着,我看不到她下颌的那条黑线,心里希冀着,云霜是不是被逼无奈才会帮云晟?她的这番话,透着浓浓的无奈,她并不想祸害墨贤夜。 但人心是难测的,云霜到底想些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好了,可以出去了。”云霜拿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之后满意的说道。 我们俩一路朝着陆家老宅的方向赶去,时间很仓促,夜色也渐渐的深了,但半路上,云霜收到消息,说云麓并没有去陆家老宅,而是留在了墨贤夜他们临时的堂口那边,云霜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云霜离开之后,我身后忽然有人叫了我一声,我一转眼,便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笑。 我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想起来:“石磊?” “是我。”石磊笑道,“我跟了你一路了。” 石磊是大刘村那一片的山神,西山本在他的管辖之类,但技不如人,西山那一片的事情,他有些插不进去手。 顾爷爷就是在西山出事的,石磊或许知道内情,我便问他:“石磊,顾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精力耗尽,枯竭而死。”石磊答道。 我当即皱起了眉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疑惑道:“不是打斗导致的?” “不是。”石磊说道,“当日他被引去西山,我就跟着,但是西山里面那块坟地,我根本靠近不了,很容易被发现,我守了很久,直到周围忽然群鬼聚集,朝着那块坟地围拢而去,紧接着黑雾滚滚,扩散开来,那阵仗,明显是有人施法了。” “但没过多久,从那块坟地里抬出一方棺材,他们从山崖统领棺材推下,还是我指引人过来将棺材运走的。”石磊回想着那天的事情,也是惋惜,“顾老跟大刘村渊源颇深,他有多少功底,能够施多大法术,我很清楚,他当日做法,引来那么多的冤魂,招来了黑雾,惊起了滚滚天雷,这些,都不是他年迈的身体所能支撑得住的。” “棺材被抬走,我也跟着去看了一眼,顾老的遗容很平静,这就说明,他并不是被打死,而是身体精气被耗干之后死亡的。” 石磊的解释让我信服,当日,他被逼迫,就是因为阴兵符,而他万般无奈之下,所施的法术,应该也是阴兵符被催动带来的威力。 那么,顾爷爷双手紧握,握住的,肯定也是与阴兵符相关的信息。 会不会就是阴兵符? 想到这里,我待不住了,拔腿就走,石磊跟上来,问我:“你怎么会跟那一群人厮混在一起?” 我脚下一顿,后知后觉的才发现,石磊差点闯大祸了。 石磊的道行并没有太高,他只看见我的脸,而不知道我易容,如果今天不是我的灵魂霸占了黄琬婷的身体,那石磊已经将这么重要的信息给走漏了。 我赶紧交代石磊道:“石磊,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不要跟任何一个人提起顾爷爷的事情,谁问都不准说,行吗?” “为什么?我现在可是入了墨贤夜的堂口,他问,我也不说?”石磊眉头拧的紧紧的,完全不理解。 我一咬牙,点头:“对,就是墨贤夜都不能说,说出来就会闯祸,这事,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亲口告诉墨贤夜的。” “好吧,我不说。”石磊保证道。 转而又问我:“你现在去哪?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我很严肃的看着石磊,说道,“你帮我联系一下‘欣’,卢老五身边的亲信,你应该有印象。” 石磊表示没问题:“我让她来找你吗?” “不,不要直接来找我,得等我落单的时候,秘密的跟我联系。”我交代道。 石磊答应了下来。 跟石磊分开之后,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要能跟九姑见一面,跟她把阴兵令要回来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这种情况,九姑说什么都不会把阴兵令给我的吧? …… 等我赶到陆家老宅的时候,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看来云晟并没有贸然出手,是卢昭先看到的我,将我带到云晟那边。 “怎么样?墨贤夜还在里面?”我小声问道。 “还没出来。”云晟答。 我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现在他在里面,咱们包围了老宅子,只要把控的好,完全可以瓮中捉鳖。” “你太天真了。”云晟不赞同道,“墨贤夜人手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大将,他们不以数量制胜,并且,我推测,我要的东西,不会轻易就露面。” “这是什么意思?”我很不理解,“老头都已经死了,他家你应该也早已经搜过了吧?都没有的话,能在哪里?” “阴兵符只是一道符文,并且天地间只有这一道,几日前,已经被那老头用掉了。”云晟说道。 我大惊失色,缓了一下才说道:“那既然阴兵符已经没了,那咱们现在在这等什么?” “我不相信阴兵符就这么没了,不相信顾家整个家族守了这么多代的东西,他真的舍得就此葬送掉,他一定还留有后手。”云晟固执道,“这条线索,不是在他自己身上,就是在他孙女的身上,我猜不透,墨贤夜不一定发现不了端倪,我们跟着墨贤夜的步伐走就行了。” 我看着云晟,忽然有些悲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死亡,是一切的终点,但是却不曾想,有些人即便是死了,都不会被放过。 以云晟现在的执念来说,墨贤夜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带来云晟一系列的探查。 之前我还想着让墨贤夜帮忙照顾顾潇潇,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得打消了。 如果一会墨贤夜出来,是带着顾潇潇的话,那么,在云晟看来,线索就在顾潇潇的身上,接下来,顾潇潇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我特别担心,却又束手无策,在那边等了一会儿,卢昭又跑了过来,说道:“顾家人找了抬重的进老宅了。” “抬重的?”云晟皱起了眉头,我也是不解。 但随即问道:“这是要下葬吗?” “应该是的。”卢昭说道。 顾爷爷的尸体已经僵了,火化不了,如果就此下葬,会引起尸变的,除非此时顾爷爷的尸体已经腐烂,不会尸变,墨贤夜才会做此决定。 尸体不腐,有很多因素导致,但顾爷爷这种,应该是喉咙口里憋着一股气,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如今这口气可能已经吐出来了,那么,他的心愿……他紧握的拳头被打开了? “走,我们去前门看看去。”云晟带着我,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门移动过去,周围的黑雾很好的掩藏了我们的身影,在前门侧面的一棵大树后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八个大汉抬着之前我在冰窖里面看到的那口大棺材从顾家走出来。 顾潇潇跟在棺材后面哭得肝肠寸断,陆明川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墨贤夜一众跟在最后面。 棺材一路朝着西山走去,顾潇潇半路上哭晕了,被陆明川背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我鼻子酸酸的,眼眶里面的泪水不自主的就要往下掉,被我极力隐忍回去。 幸好当时云晟的关注点全都在棺材被葬在西山何处等等上,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棺材被抬去西山之后大概半个小时,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之后墨贤夜带着自己的人离去,并没有再做停留。 陆家打点了帮忙抬重的人,之后陆家家庭医生急匆匆的赶过来,应该是替顾潇潇查看身体的。 云晟若有所思的盯着陆家,最后交代卢昭,死死的盯着陆家,一只苍蝇飞进去都不要放过。 我们回到住处的时候,有人跟云晟汇报,说云霜已经得手了,云麓被软禁了起来。 他们说着的时候,我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云晟走过来,问道:“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葬进西山的棺材里面,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我回道。 云晟风轻云淡道:“后半夜就知道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只说:“去休息吧。” 我回自己房间躺下,脑子里却不断的回想着云晟的话,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 刚过了夜里十二点,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连忙起身,开门,就看到云晟披着大衣正准备出门,下意识的便问道:“要去西山吗?” “是。”云晟答道,顿了一下,又问我,“要一起去吗?” “嗯,去。”我踏出门去,跟云晟一起出发。 去西山的路上,我心里面其实有想过,这深更半夜的云晟过去干什么,我不想面对那样的场景,可……无论怎么说,事关顾爷爷,我必须跟去。 到了西山,果然不出我所料,顾爷爷的坟已经被挖开了,云晟到的时候,大家正在等着。 “开棺。”卢昭一声令下,手下人手脚麻利的开始起棺钉,我站在云晟右侧稍后一点,真的不想看这一幕。 棺盖被打开,一股浓郁的臭气扑面而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棺材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尸骨已经腐烂彻底,外面罩着显得空荡荡的寿衣,棺材里的其他物品,与之前我在冰窖里打开棺盖看到的一模一样。 即便是这样,卢昭还是吩咐人套上鹿皮手套,在棺材里面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什么都没翻到。 卢昭失望透顶:“师父,什么都没有。” 云晟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好一会儿才吩咐道:“将棺盖钉好,原封不动的葬回去。” 转而问卢昭:“陆家那边怎么样?” “顾潇潇伤心过度,晕倒了,陆家家庭医生来过之后,人就被送去了人民医院,陆明川一直陪着。” “就只有陆明川?”云晟问道。 “还有四个保镖守在医院,以及陆家的一个保姆。”卢昭调查的很详细。 云晟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到目前为止,他们跟墨贤夜那边的人再也没联系过?” “没有。”卢昭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墨贤夜好像准备明天一早动身回长白山了。” “什么?!”云晟声音瞬间拔高,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消息可靠吗?” 卢昭点头:“百分之百可靠,并且,这一次回去,好像是大搬迁,彻底舍弃江城这一片了。” 云晟眉头拧成了肉疙瘩,我适时地在旁边说道:“回长白山好啊,那样我的人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懂什么!”云晟冲我吼道。 我当场僵住了,随即委屈起来:“你冲我吼什么?” 云晟烦躁的走开,背对着我不说话。 其实我怎么会不懂他为什么不想离开江城? 江城这片土地,是他在八千多年前,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地方,他将白璃藏在这里,又占领了梁孝王墓,与卢老五合作,可以说,江城在云晟心目中的分量,不低于长白山。 在江城,他可以用自己积累起的这么多的力量,去牵制墨贤夜,一旦墨贤夜离开江城,回到长白山去,他在江城打点的这一切,最终成了一个笑话,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阴兵符在他的手中,还好一点,毕竟有阴兵符,江城的那些阴煞力量他能带走,但现在阴兵符阴兵令都不在他手中,这就蛋疼了。 墨贤夜这一招,才真的叫做釜底抽薪。 江城对于墨贤夜来说,并不是根,因为白璃在这里,所以他才在这里。 而如今,我藏在黄琬婷的身体里,白璃2.0被阴差带走,这里,已经没有他所珍视的人了,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恋的回长白山去。 他知道,他一走,云晟必定要跟着走,只有这样,我才能重新回到长白山。 一切,其实都在墨贤夜的掌控之中,他虽然不动声色,但却已经把控了全局。 云晟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本来对于白璃2.0的去向,他可能还不确定,只是知道古街那个白事铺子被天雷给劈了,可是从如今墨贤夜的举动来看,已经宣判了白璃的死亡。 这对云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筹谋了八千多年的筹码,没了。 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他忽然转身看向我,我瞪着眼睛也盯着他,他几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琬婷,我们回去,连夜回去,明天就去拜见你的兄长,好不好?” 呵,终于! 云晟终于妥协了! 放弃了江城这一切,他回到长白山,除了依靠他父母,还能争取到的,就只有黄仙一族的支持罢了,想明白了,才意识到黄琬婷的好,也才会反过来示弱。 “不再等等吗?顾潇潇那边……”我故意提醒一句。 “卢昭,顾潇潇那边还得盯着,但凡她有一点异动,立刻抓起来,通知我。”云晟交代道。 卢昭应了下来,然后担忧道:“师父,你要回长白山吗?” “我还会回来的。”云晟给卢昭吃定心丸,“我不在江城的这些日子,你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你带去长白山的。” “谢师父。”卢昭立刻放心了。 ……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面很不安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对于我来说,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只是我放不下顾潇潇。 我们一走,顾潇潇就只能依靠陆明川了,并且时刻还在卢昭的监视之下。 顾潇潇最好是一张白纸,否则,真的就危险了。 …… 后半夜,江城的黑雾慢慢的散开了,这黑雾来的快,去的也快,云晟这次要回长白山,是要做长远打算的,所以离开之前,他得给江城这边的头目开个会,交代一些事情。 我在房间里,整个人焦躁无比,很担心顾潇潇,现在连找个人把顾潇潇托付出去都办不到。 就在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的时候,窗户那边一响,之后就没了动静。 我疑惑的看着窗户,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什么都没有。 转眼看到窗台上,一块通体透黑的墨玉安静的待在那里,我伸手想去拿,那墨玉发出了声音:“我是石磊。” 卧槽! 这家伙还能变成这个样子?这……是他的真身吧? “我打听过了,卢欣早已经不在江城了,墨贤夜那边让我告诉你,他们很快动身回江城,这里的一切,我会照看。”石磊说道。 欣,对,是卢欣,卢欣已经不在江城了,那她会去哪里? 卢欣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拜托石磊了,我便说道:“石磊,等我们离开江城之后,我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顾潇潇?只需要远远的看着,不要做任何干预,但如果卢昭这边有行动,关键时刻,你帮我尽力保住顾潇潇的命,可以吗?” 石磊顿时叫道:“你们怎么都这么交代我?商量好的?” “嗯?还有谁这么拜托你?”我奇怪道。 “墨贤夜呗。”石磊唏嘘道,“整个堂口都搬走了,就把我一个人留下,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我被石磊的口吻逗乐了,安慰道:“谁让你是大刘村那一片的山神?就是想带你走,也带不了啊,况且你走了,江城岂不真成了卢昭的天下了?你责任重大啊!” “可别给我戴高帽了,就算你们不交代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顾老一家为西山牺牲颇多,我这个做山神的都看在眼里,能帮的,必定不会作壁上观。”石磊郑重道。 有石磊在,我多少也放心了一点,等云晟处理好一切事物,当夜便跟着他回长白山。 这一次回去,血雨腥风,才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第109章:亲上加亲 墨贤夜那边是第二天一早回长白山,云晟这边,分两拨,我和云晟秘密的先走,剩下的人凌晨四点才出发。 云晟开车,我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上了高速之后,他才开口:“我们回长白山,直接去你大哥那边吧?” 这就是云晟要提前走的原因,他要赶在墨贤夜之前回长白山部署好一切,将黄仙一族的势力拉到自己这边来,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 我睁开眼睛看他:“可是墨叔墨姨说,等他们一起过去。” “以后吧。”云晟说道,“情况紧急,先谈正事要紧,等以后事态安定了,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我没说话,他等了一会儿,瞄了我一眼,说道:“生气了?” “没有。”我侧脸看向窗外,撂下两个字。 “我不是不重视你,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琬婷,我输不起,我若输了,拿什么给你体面呢?”云晟解释道。 “我知道。”我闷闷道,“一切听你的安排。” 之后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很压抑,云晟手握着方向盘,一直看着前方,我靠着车窗,满心的担忧。 担心与黄志高他们过多的接触会露馅,担心被软禁的云麓,我甚至不知道云晟是否会将她带回长白山,更担心黄仙一族插手进来,真的会扭转局势。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该面对的,也必须去面对,担心也是枉然。 云晟在服务区买了一些见面礼,我让他不要买:“别浪费钱了,我哥哥们看不上这些东西。” 黄志高一开始将我推给云晟,就是为了拉云晟下水,搅乱长白山五大仙目前的格局,这就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那就得等价交换,又岂是区区一后备箱的特产所能满足的。 云晟笑道:“这是礼仪,登门拜访,岂有空手的道理?其余的,坐下来再慢慢谈嘛。” 他这么说,我便也不多干预。 回到长白山之后,我们悄无声息的去了黄仙一族,那时候天还没有亮,我们来的虽然突然,但到大厅的时候,黄志高三兄弟已经在等着了。 双方寒暄之后,黄志高备了丰盛的早饭,说是边吃边谈。 我们时间不多,云晟也是开门见山,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大哥、二哥、三哥,我与琬婷订婚,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能请你们到场,小弟在这儿赔个不是,以后一定补回来。” “这声三哥我可不敢让你叫,折寿。”黄老三直接不给面子。 黄老三爱慕黄琬婷,这是公开的秘密,黄琬婷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兜兜转转,还是跟云晟在一起了,叫他心里怎能痛快? 再者,黄老三本身就要比云晟小一两百岁,反倒让云晟叫他三哥,也别扭。 云晟脸色不变,说道:“琬婷叫你一声三哥,无论我年纪多大,按照礼数,也该跟着琬婷叫你三哥的。” “别,你可还没娶我们家四妹,别这么急吼吼的攀亲戚。”黄老三不领情。 我赶紧维护云晟:“三哥,你怎么说话呢,我跟云晟都订了婚了,还不算亲戚?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妹妹?” 黄老三撇了一下嘴,没再说什么。 黄志高干咳了一声,说道:“琬婷,你的订婚宴,我们可都没有参加过,这结婚是大事,流程都得走一遍,否则以后一说起来,说我们黄仙堂四当家的,悄没声息的就跟汉子跑了,我这张老脸要,还是不要了?” “大哥!”我怒嗔道,“云晟不是说了嘛,以后该有的,都会补偿给我的,当下这形势,不是不允许嘛。” “诚意,可以用很多形式来表达,就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你觉得诚意到了?”黄志高反问我。 云晟嘴角扬着笑,说道:“大哥,今天我来,就是来讨论这事儿的,你们把琬婷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我也不能双手空空的就把你们的掌上明珠给带走不是?”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还不错。”黄志高乘势而上,“你要知道,娶了琬婷意味着什么。” “大哥,能不能不要给云晟这么大的压力?我嫁他,只是因为爱他,跟别的无关。”我不遗余力的替云晟说话。 黄老二阴阳怪气道:“琬婷,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退一万步讲,咱们与他不同宗不同族,你嫁过去,不能生不能养的,他真的会一辈子待你如初吗?”黄老三苦口婆心道,“将来等他飞黄腾达了,可能不要子嗣吗?琬婷,你可不要被眼前的糖衣炮弹给迷了眼,以后后悔,哭都没用了。” 我头一昂,傲气道:“我自己选的路,无论走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抱怨,三哥,你放心好了。” “我不是不让你回来抱怨,我只是……不想让你平白无故的被伤害罢了。”黄老三急切的解释。 其实,如果我要是黄琬婷,真的宁愿嫁给黄老三,也不会选择云晟的,这世上,被人爱,永远要比爱别人幸福的多。 特别是当对方还是一个不管怎么焐,心都焐不热的主子。 而云晟,就是这样一个在我看来,不值得的人。 黄志高看向云晟,说道:“云晟,我们不是针对你,而是太在乎这个妹妹,她嫁给你,牺牲真的是太大了,我们总该为她寻点保障。” 云晟默了默,知道接下来就是等价交换的时间了,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哥,要考验小弟,这是应该的,小弟也相信自己一定能经受得住考验。” 黄志高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云晟的肩膀,说道:“你别紧张,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谓的考验,其实也不算是考验,只是想着,亲上加亲,这样的关系,应该够稳定。” “亲上加亲?”我怎么也没想到黄志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匪夷所思。 云晟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想要怎样亲上加亲?” “我将四妹嫁与你,你将你的妹妹嫁过来,亲上加亲,以后有我们黄仙一族一口汤,肯定也少不了你云晟那一份。” 黄志高的意思是,让云晟把云霜嫁到黄仙一族来! 先不说云霜愿不愿意,就说这关系,黄志高三兄弟与黄琬婷,这四个人并不是亲兄妹,只是同属一族的结拜兄妹罢了,而云霜,可是云晟的亲妹妹,黄志高关键时刻可以舍了黄琬婷,云晟再混账,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亲妹妹推进火坑吧? 即便是要推,云晟也是将云霜推给墨贤夜,而不是推给黄仙一族。 云晟耐着性子问道:“大哥是看上了云霜吗?” “不,云霜可以在我的两个弟弟之间选一个。”黄志高说道,“当然,媒婆聘礼,一应礼数,都不会少。” 黄老三立刻表态:“我还年轻,不着急。” 黄老二没做声。 黄老二未必就想娶云霜,但是他的性格不像黄老三那样乖张,他懂得轻重,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撂挑子。 云晟犹豫不决,黄志高再将一军:“怎么,觉得我家老二配不上你妹妹?” 这一问,云晟再无退路,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硬刚黄志高,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云晟本来以为娶了我,顶多会在钱财上面损失一些,更坏一点的打算,就是黄仙一族要跟他分狐族一杯羹罢了,但现在的情况来看,黄志高的胃口显然更大。 我冷了脸,冲着黄志高怒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把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强行拧到一起,他们不会幸福的。” “什么是幸福?”黄志高瞪了我一眼,说道,“门当户对就是幸福,我们家老二与云晟妹妹,多登对?” “至于爱情什么,都是可以培养的,你二哥的好,云霜慢慢会体会到的。” “云晟,你说是吗?” 黄志高咄咄逼人,紧咬云晟不放,云晟现在的烦恼,不仅仅是要不要把云霜嫁过来,更关键的是,现在真正的云霜在墨贤夜身边呢。 对于这个妹妹,云晟很了解,她的眼里根本不可能有黄老二,但现在黄志高不松口,他本来就指望着以后依仗人家,这个时候连拒绝都需要勇气。 如果早知道今天来会是这个结果,我想云晟说什么都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的。 我以为云晟会找个借口和稀泥,却没想到,他斟酌到最后,竟然说道:“云霜这孩子,从小便痴恋墨贤夜,她对墨贤夜的执着,不亚于琬婷当年对我,所以云霜的思想工作我做不了。” “但,我的亲妹妹虽然只有云霜一个,表妹倒是很多,也一样亲,比如云麓,单纯可爱,可能更适合二哥一些。” 卧槽,云晟竟然就这样将云麓给卖了吗?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云霜易容成云麓的样子待在了墨贤夜的身边,云麓正被他软禁着,他与黄仙一族的任何交易,都是谨慎保密的,所以,只要黄志高点头答应,他正好将云麓捆吧捆吧送给黄老二,这还省的他为藏云麓苦恼了。 我当时脑子里面很乱,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来阻止这场荒唐的交易,云麓在黑狐一族晚辈女子之中,地位是仅次于云霜的,相对来说也很有分量,配给黄老二,绰绰有余。 作为人质,只要我这边没事,云麓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或许比在云晟的手里面过得还舒服一点,但……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黄老二,心里顿时打了个大大的x。 黄老二不会是柳下惠,娶了云麓而不碰她的,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候比命都重要,这要看云麓的人生观怎样了。 可是,就算我为云麓争取到机会,不让她被送过来,我想云晟还是会让我将云麓易容之后,送到黄仙一族来的,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现在就要看黄志高的态度了,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表妹毕竟不是亲妹妹。” “对,云麓比起云霜来,的确是两个档次,云晟,你这诚意,不够啊。”黄志高说道。 我一听这话音不对,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云晟立刻笑了起来:“不够,我还可以加码嘛,都是一家人,我的,便是大哥你的。” 双方立刻碰杯,开怀大笑起来,本来紧张的谈判气氛,就这么瞬间瓦解。 黄志高心满意足:“我要的也不多,狐族的权势地位还是你的,但其他几族,我得比你多吃一成,行吗?” “合作愉快。”云晟爽快答应。 我双手抱着饭碗,力气之大,指节都开始泛白了。 黄志高的野心果然比天高,他的目标不在狐族,而在整个长白山五大仙之主的位置。 黄仙一族在五大仙之中,已经一跃而上,成为仅次于蛇族的存在,现在他与云晟合作,一旦帮云晟拿下狐族,转而一起对付蛇族,蛇族一败,黄志高与云晟,可就高枕无忧了。 到那时,是齐头并进,还是黑吃黑,那都另说了。 这两个黑心肠的,果然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云麓被送过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一顿饭吃的也是各怀鬼胎,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并没有在黄志高这里待多久,云晟便带着我回去。 走在路上,我心事重重,几次走神差点踩空,云晟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心不在焉的?” “为你担心。”我说道。 云晟笑道:“担心什么?” “担心你上了我哥的贼船,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大圈,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裳。”我撅着嘴不情愿道,“我哥那人我太了解了,他不可能帮你拿下狐族而不沾一点荤腥的,云晟,他帮你清剿了狐族内部矛盾因素,并不代表从此狐族便稳定兴盛了。” “狐族落到你手里的时候,必定是经历了一场大换血,元气大伤之际,我哥要吞并狐族,可就易如反掌了。” 云晟玩味的看着我,唇角勾着讽刺的笑:“琬婷,你大哥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可是要伤心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你,我当然要向着你。”我说道,“我大哥对我又真的好到哪里去?我不会忘了过去几千年,他将我扔在山下不闻不问的日子,如果不是你对我的态度逆转,你以为他会如他嘴里说的那样与我亲近?” 我说着,努力的逼出一点泪花,云晟伸手揩了揩我的眼角,我别过脸去:“我已经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亲情了,我又不是他亲妹妹,此生,我惟愿你能对我不离不弃,其余的,我不奢求。” 云晟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保证:“我云晟发誓,这辈子绝不负琬婷,我会对你好的。” 我脸贴着他的肩头,心里其实很难过,我一步步的努力靠近云晟的心,企图用自己伪装出来的深情绑住他,从而影响到他的一些判断,可云晟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我能走到哪一步,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有时候我也会有点怕,怕云晟从一开始便看透了我,怕不是我在陪着他演戏,而是他在陪着我演戏。 …… 云晟的人与墨贤夜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回到长白山的,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云麓,估计她已经被送去黄仙一族去了。 我心里不痛快,在江城的时候,我与云麓感情挺好的,云麓不比云霜有心机,跟我也没有情感纠葛,很多时候都是她替我吃苦,现在…… 哎,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过白爷爷之后,我就回房间躺着,说是舟车劳顿,事实上是心累。 云晟现在肯定是去与他父母商讨事情、分析以后的战略去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 午饭前,以甜来敲门,满脸不悦的站在门口说道:“云晟一家过来了,白爷爷让你去前厅。” 说完她就要走。 以甜以前很黏我,这次回来,态度完全变了,大抵是因为墨贤夜身上的伤吧? 我赶紧叫住她,问道:“以甜,墨贤夜的伤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以甜一听,小脾气就爆发了,“白姐姐,你是被云晟洗脑了吗?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你以前那么善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变得这么恶毒!”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可见墨贤夜伤得肯定不轻,我心里愧疚,手依然抓着以甜的衣服,问:“伤口,还没有复原吗?” “你自己扎的,自己心里没点数?”以甜用力的甩开我,指着自己的肩膀下侧说道:“刀口从前面直接刺穿,伤到了筋,又被你的毒烟感染,即使上了药,还是不停的化脓,今天一早回到长白山,整个肩膀都黑了,臻哥拿着刀一点一点的将腐肉刮掉,上药,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 竟然这么严重,厉害的不是刀伤,而是毒烟。 我咬着嘴唇,手攥成了拳头,很后悔,恨不得现在立刻奔过去亲眼看看,可是我不能。 以甜甩开我走了,我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自己,还是去了前厅。 我不能被打倒,现在才到哪啊,以后更加难熬的日子多着呢,扛不住,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相信,墨贤夜也一定能扛得住的。 …… 等我去到前厅,白爷爷正在和墨雁平说话,墨旭英一眼看到我,笑眯眯的招呼我过去,等我坐在了她身边,她立刻从一旁放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件白色貂绒大衣出来,披在我身上:“天气预报说长白山今夜有雪,正好这两件大衣也做好了,我便想着赶紧给你送过来,试试合不合身,保暖应该没问题的。” “样式我也是按照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让人设计的,纯手工缝制,你应该喜欢。” 她说着,端详了一下,点点头,又拿出另一件往我身上套,一黑一白两件,款式的确很好,毛色光亮,是好东西。 我笑着道:“谢谢墨姨。” “谢什么啊,很快都是一家人了,别跟墨姨见外。”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两天你们不在,我又找人合了合你与云晟的八字,千挑万选的,终于选出了一个绝佳的好日子,就在这个月二十六,等你白爷爷点了头,我们就开始准备下聘了。” 我心里一惊,今天已经是十二了,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就要嫁给云晟了吗? 云晟,竟然答应了? 之前他们并不想这么早把我跟云晟彻底的绑在一起,墨贤夜的人全体回归,再加上黄志高那边的逼迫,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把我迎娶回去了。 我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云晟,却发现他正笑意衍衍的看着我,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以甜呼啦一声站起来,要走,白伏虎干咳一声,她瘪着嘴用力的瞪了我一眼,又重新坐下。 白爷爷摸了摸胡须,说道:“二十六,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不仓促,一切早就准备着,我们云晟要娶璃丫头的心,急得很,半点也不会亏待了她的。”墨旭英笑着应道。 云晟也附和道:“正好快过年了,也算是双喜临门,图个好兆头。” “哼!”白爷爷冷哼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他这一表现,让墨旭英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墨雁平小心翼翼的问:“伯父是觉得这个日子不好吗?” “你们觉得好?”白爷爷反问。 墨旭英试探着说道:“这日子是找高人帮着看的,我们也不懂,他说行,我们便兴高采烈的赶过来了,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伯父明示。” 白爷爷耷拉着眼睛不说话,脸色很难看,虽然没说话,但明摆着是对这个日子极度排斥的。 墨家三口不知道哪里错了,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坐在一边的白伏虎叹了口气,解围道:“你们忘了,二十六是什么日子了?这事,是你们做的不地道。” 二十六,什么日子? 我不知道,墨家三口显然也没想起来,过了一会儿,白爷爷一拍桌子,说道:“以甜,送我回房。” 以甜连忙去推轮椅,墨雁平想挽留,白伏虎按住了他,摇头。 等到白爷爷离开之后,白伏虎才连连摇头,冲着墨雁平夫妇斥道:“莽撞,你们真是太莽撞了,二十六什么日子都能忘,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二十六,二十六……”墨旭英努力的回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二十六,好像是璃丫头的生辰。” “今年的确是璃丫头的本命年。”白伏虎说道,“但更重要的是,二十六,也是璃丫头母亲的忌日啊,你们这都能忘,简直是往老爷子的心上扎刀啊!” 第110 章:负荆请罪 听了白伏虎的话,我忽然意识到,上次墨旭英说看了日子,今年没有合适的迎娶日子是真话,因为本命年冲煞,的确不宜婚配。 而这一次定的日子,可能合的是云晟和黄琬婷的生辰八字,选好日子之后,他们仨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却没想起来这个日子有多特殊。 “璃丫头的母亲是怎么去的,我们这一辈人没人不知道,老爷子心里面一直对她有亏欠,而今年,正好又是她出事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修炼之人讲究个九九归一,老爷子本来是打算二十六为她大操大办,做一场大法祭奠一下的,这些天正在筹备着,你们却……” 白伏虎说着,连连摆手:“我看呐,两个孩子的婚事,暂且还是不要提,推到年后再说吧,别把老爷子给惹毛了,到时候再弄黄了,对两家都不好。” “是我们唐突了,那这事往后推一推。”墨旭英连忙说道,“不急,不急。” 墨雁平也讨好道:“还请白兄替我们在老爷子面前多美言几句,拜托了。” 白伏虎点头,没再搭话,墨雁平夫妇当然也不会不知趣,便告辞了。 我去送他们,走到门口,墨旭英拉着我的手小声说道:“琬婷,不管婚期定到什么时候,你在我们心目中都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往后推推也好,等拿下了墨贤夜,咱们风光大办!” 我点头:“我明白,没事的。” 云晟走过来,伸手将我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交代道:“白爷爷最疼白璃,没事多到他房间里走动,吹吹耳边风,他会心软的。”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应和着。 云晟抱了抱我,在我耳边关心道:“今夜有雪,记得保暖,改天我再来看你。” “你也多穿点衣服,这一身太单薄了。”我礼尚往来。 两人对视笑了一下,摆摆手。 看着他们一家离开,我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身,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好险。 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我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婚期被定下来,只要不结婚,让我怎么腆着脸对云晟曲意逢迎都没关系。 我没回房,而是去了白爷爷的房间,老人家躺在床头,以甜陪着他说话,逗他开心,白伏虎也站在一边,我进去的时候,三个人同时转脸看向我。 看我进来,白伏虎对以甜说:“我们先出去,让你白姐姐跟你爷爷说会话。” 两人出去之后,关上门,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与白爷爷,以及满屋的香火味。 我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低着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白爷爷问道:“在想你母亲?” 我摇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所以会特别觉得自己冷血。”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记忆,便没有那种亲情的牵绊,又哪来的思念与牵挂?”白爷爷怅然道,“你母亲啊,那是一个顶好的女人,美丽、踏实又善良,老二能娶到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守不住这福分,是老二的命。” “我时常想,如果当年她没有从山崖上掉下去,你也不会经受那么多,她一定会拼了命的护你周全,那可能现在……” 白爷爷看着我,满眼的怜爱:“现在你也不会被迫无奈跟云晟牵扯在一起。” “白爷爷,我没有被迫无奈,云晟挺好的。”我强颜欢笑道。 白爷爷摇头,问我:“回来之后,还没去过黑狐那边吧?” 我摇头,他苦笑一声:“怕也不敢过去了吧?” 我诧异的看向白爷爷:“你都知道了?” “这事,瞒不住。”白爷爷叹气,“墨老头子没来找我拼命,已经很不容易了,璃丫头,你为何要那样做啊,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云晟带坏了?” “白爷爷,咱不说这事了,我不想提。”我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不能提,一提,我就忍不住的想要偷偷去看墨贤夜。 白爷爷有些失望道:“你这孩子,简直被猪油蒙了心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没办法,又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礼品,待会你跟着你大伯父上门去赔罪。” “爷爷……”我想抗议。 白爷爷大喝一声:“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他一动怒,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赶紧站起来帮他拍背,等他把气理顺了,又来教训我:“爷爷可以心疼你,可以宠你,但绝不可以纵容你胡作非为,即便是以后你嫁给了云晟,也不准助纣为虐,只要被我发现,嫁出去我也会带着荆条上门教育你,这话,璃丫头你给我记清楚了。” “可是,云晟跟墨贤夜本来就是站在对立面,我嫁给云晟之后,就相当于站了队,我不随波逐流,在别人眼里,结果还是一样的。”我嘴硬道。 白爷爷这下是真的被我惹恼了,抡起靠在床头的拐杖,狠狠的朝着我腿弯就是一下。 老人家虽然病恹恹的,但毕竟是修炼之人,这一下,打得我猝不及防,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他大声斥责的声音:“再不管教你,你还真的想上天不成?” “错了还不知悔改,你真是没救了。”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把你打残了抬过去,你也得给我把歉道了,你墨爷爷和阿夜不原谅你,你就别回来!” 白爷爷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冲着我后背抡,力道有些重,我跪在那里,差点被他打吐血。 从我第一次跟白爷爷见面开始,他对我总是慈爱有加,很护犊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揍我。 里面动静太大,惊扰到外面的人,白伏虎冲进来,看着我都被打趴在床沿上了,赶紧说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璃丫头细皮嫩肉的,哪吃得起你那家法,你想打死她吗?” “我教育人,你少插嘴,今天她不知道认错,打死我也不会心软。”白爷爷说着,又是一拐杖打在我腰上。 以甜也冲进来,抱住我,连声说道:“白姐姐,你快给白爷爷认个错,认了错就没事了。” 我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白爷爷怒急,又来打我,以甜帮我挡,白爷爷就连着以甜一起打。 我推开以甜,不让她护着我。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错了吗?白爷爷不打我,我也知道错了。 但这顿打,我得挨,不仅得挨,还要结结实实的被揍惨。 因为我知道,白爷爷打我,其实是心疼我。 他这是在做给墨爷爷看,墨爷爷那脾气,我把墨贤夜伤成那样,岂是带点礼物上门赔个礼道个歉就能行的? 与其送去给墨爷爷揍,白爷爷还不如自己动手,虽然揍得厉害,但他懂得分寸,不至于让墨爷爷失了手,真把我打出个好歹来。 我故意不认错,激怒白爷爷,是在做给云晟看,我要让云晟看着,这一顿打,我是为他挨的,让他更加重视我。 …… 我是被白伏虎和以甜架出白爷爷的房间的,后背上被打出了一片血,虽然都是皮外伤,但这数九寒天的,也够我受的了。 以甜帮我擦伤口上药的时候,一个劲的数落我:“白姐姐你也真是倔,就低个头认个错能怎样?本来也是你的错,不是吗?” “白爷爷那么疼你,你服了软,他还真能舍得打你不成?这下好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十天半个月怕是也下不了床了,我看你还怎么嘚瑟。” 我趴在床上,什么都没说,墨贤夜的伤,比我这个疼多了吧?这也算是感同身受了,身上痛,但我心里好受多了。 没想到的是,等我上好药换好衣服趴在床上想休息的时候,白伏虎进来了,还带着两个人,抬着担架,站在我床边说道:“璃丫头,你看你这又是何苦?这下把老爷子惹毛了,伤成这样,他还是不松口,让我把你抬去黑狐那边赔礼道歉。” 以甜不干了:“白爷爷这次怎么这么糊涂,白姐姐都被他打成这样了,还要怎样?”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评论。”白伏虎瞪了她一眼,说道,“来,帮把手,把你白姐姐抬到担架上来。” 我挣扎着起来,根本不敢躺,只能趴在担架上,很尴尬,以甜陪在我的身边。 这一路上,白伏虎都在做我思想工作,生怕到了黑狐那边,我还是不松口,说出什么混账话来,让他难做。 这毕竟是白爷爷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不好,到时候他也要受牵连,我趴在担架上点头,保证不乱说话。 以甜一直护在我身边,她最近虽然对我颇有怨言,但心里面是向着我的,我真的遇着事儿了,她不会丢下我不管。 等到了黑狐一族,我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之前还不觉得怎样,等遇见认识的人,再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爷爷接待的我,墨雁平墨贤臻他们都在,我被抬进大厅之后,墨旭英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坐错事了,自然是要受罚的,我们家老爷子家规一直很严。”白伏虎说道,转而看向墨爷爷,“伯父,我父亲让我带着璃丫头登门给阿夜道歉来了,这次是我们家璃丫头莽撞,还请伯父责罚。” 白伏虎说着,将一根足有擀面杖粗细的荆条送上前去,我一看那荆条,顿时头皮发麻,攥着担架的手不自觉的更加缩紧。 墨爷爷冷着脸,墨旭英连忙替我开脱:“父亲,璃丫头已经被打成这样啊,咱可千万不能动手啊,这要是把璃丫头打出个好歹来,咱们也不好跟白狐那边交代不是?” “哼。”墨爷爷冷哼一声,伸手将荆条拿在手里。 墨旭英挡在我面前:“父亲,璃丫头这次在江城,替云晟强出头,误伤了阿夜,是璃丫头的错,也是云晟看管不严,更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交代清楚,本应该兄友弟恭的两兄弟,闹得不痛快,是我教导无方,这荆条,理应由我替璃丫头受。” 云晟噗通一声跪在了墨旭英的身旁,说道:“外公,这事儿怪我,是我跟大哥抢白璃,才导致我们兄弟之间闹出了龃龉,是我的错,要打,打我。” 两人争相替我开脱,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趴在那里,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没想到云晟一家都在这边,墨爷爷今天要是真抽了墨旭英,那我这个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我赶紧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墨爷爷,来请罪的是我,跟别人无关,要打,也理应打我,是我错在先,就算打死了,白爷爷也不会怪谁的。” 云晟说道:“外公,我是男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挨打?白璃的错,就是我的错,无论多少荆条,我替她受。” 云晟说着,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靠近墨爷爷,伏低身体领打。 墨爷爷握着荆条的手,青筋直冒,他在极力隐忍,好一会儿,他扔掉荆条,绕过云晟与墨旭英,走到我面前,沉声道:“璃丫头,既然你白爷爷已经替我教训过你了,今儿个我就不动手了,但是你伤人在先,这个歉,还得由你自己亲自去跟阿夜道,如果阿夜原谅你,从今以后,这事儿就翻篇了,如果阿夜不原谅你,该怎么处置,由他定。” 他说完,环视四周,说道:“天色不早了,闲杂人等都回去吧,这事儿少往外嚼舌根,小心你们的舌头。” 墨爷爷下了逐客令,一众人等全都离开,白伏虎以及以甜也被遣走,墨爷爷让人把墨贤夜叫过来。 一听到墨贤夜要来,我坚持让旁边的人将我扶起来,我不想让墨贤夜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 但坐也不能坐,站着,浑身疼,就只能斜靠在一边的桌子上,一只手强撑着。 墨贤夜来的并不快,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长袍,衣袂飘飘的,远远走来,就已经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墨贤夜很少穿这种长袍,乍看起来,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错觉,旁边跟着易容成云麓样子的云霜。 他走路步子很大,背着手,很快就进了大厅,扫了一眼四周,之后视线定格在墨爷爷的脸上:“爷爷,你找我。” 墨爷爷捡起一旁的荆条,递给墨贤夜:“璃丫头负荆请罪,你看,怎么处置?” 墨贤夜冷冷道:“有什么可负荆请罪的?又不是小孩子打架,都是成年人,技不如人,受了伤,怪不得别人。” “墨大哥,是她用毒烟暗算你的,可不是你技不如人,这种小人当然得罚。”云霜忿忿道。 墨贤夜横了云霜一眼:“我墨贤夜输得起。” 说完,他又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从始至终,他的眼里面都没有我。 墨贤夜都不计较了,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虽然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但也只能憋着。 墨贤夜离开,一众人面面相觑,墨爷爷摆摆手,吩咐墨贤臻:“阿臻,你送璃丫头回去。” 墨贤臻点头,外头担架重新抬进来,我松开撑着桌子的手,想要挪过去,脑袋里面一阵晕眩,就那么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我趴在床上,身下铺着软软的被褥,房间里面有火盆,烧着银碳,暖暖的,却没有烟。 房间里亮着一盏油灯,照的整间屋子昏黄昏黄的,只有我一个人,静悄悄的,偶尔火盆里面蹦出火星子,发出噶扎噶扎的细响。 这里不是我在白狐一族那边的房间,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看来我晕倒之后,墨爷爷并没有铁石心肠的将我撵走,让我住了下来。 这边正想着,门被打开了,九姑提着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将食盒放在桌上,走过来问我:“肚子饿吗?要我喂你?” 我摇头:“不饿。” 转而又问道:“外面天黑了?” “嗯,八点多了,傍晚下了一场大雪,路不好走,你暂且留在这边修养,你白爷爷那边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九姑说道。 我问她:“九姑,墨贤夜的伤好点了吗?” “你不用管他,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九姑不愿多说,“安心在这住着,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她说完,又将饭菜端过来,放在床头,交代道:“一会趁热把饭菜吃了。” 之后她就走了。 我没什么胃口,对付着吃了两口,后背疼,精神也不好,靠着床里面怏怏的趴着。 回想着下午墨贤夜无视我的眼神,我心里就难受的紧,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装的,只是为了保护我,可就是在乎。 明明我俩现在离的这么近,我却想去亲眼看一看他的伤口的机会都没有,感觉自己都要被憋炸了。 就这么趴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忽然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等我转头看去,人影已经掩了进来,随手便灭了我房间里的油灯,只有火盆里的银碳亮着微弱的红阴阴的光. 他几步走到我的床边,带着一身的寒气,摸了摸我的头:“怎么还没睡?” “墨贤夜,”我伸手拽住他的手,急切的说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怎么会?”墨贤夜轻笑道,“傻瓜,我怎么会不理你?” 我忍着痛想要坐起来,却又被他按下去:“趴着别动,白爷爷也真下得去手,你也是,不能站非得强撑着,我听阿臻说,你晕倒的时候,桌旁的椅子上落了一片血,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伸手去拽他衣领:“你让我看看你肩头的伤口,我听以甜说,伤得很重。” “别听他们胡扯,你那点小腿脚,能对我造成多大的威胁?”墨贤夜按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都刮骨疗伤了,能不重?你别骗我了,让我看看,否则我会一直不安心的。”我坚持道。 墨贤夜摇头:“这伤跟你没关系。” 我不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你故意不让伤口愈合的?” 墨贤夜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我气道:“你傻吗?干嘛要一直让伤口化脓?不疼啊!” “伤口愈合了,我还怎么见你?”墨贤夜心疼道,“我猜到白爷爷会让你上门认错,却没想到你会挨这顿打,是我连累你了。” 我气极反笑,这人……怎么感觉越来越幼稚了呢? “都在长白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机会遇到,你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我等不了太久,我怕云晟对你……”墨贤夜顿了顿,有些话没说出口,但我懂,他转而说道,“好在今天这场大雪来的及时,长白山的雪一下起来,没个几天几夜是停不下来的,大雪封门,正好把你留在我这里。” 他说着,语气都变的高兴起来,脱掉外套,挨着我躺下,大手在我的背上缓缓滑动,带着一股真气,抚平我的伤口。 我趴在那里,后背本来火辣辣的疼,他的真气在我后背上走了一圈,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我眯着眼,趴在那里,歪着头,懒洋洋道:“放心吧,至少过年前,云晟都不会把我怎样的。” “我听说,云晟今天中午在白爷爷那边吃了一鼻子的灰?”墨贤夜问道。 我点头:“他们要把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六,白爷爷气得当场甩袖子走人。” “腊月二十六,是一个令人喜悦又令人伤心的日子。”墨贤夜叹道。 我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墨贤夜,我一直听白爷爷说,我母亲是为了给我父亲找药引子,掉下悬崖摔死的,那药引子,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敢问白爷爷,害怕他伤心,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墨贤夜应该是知道的,在他这儿,便没有什么不好问的了。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让人不愿再提起,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墨贤夜说道。 “不,我想知道。”我坚持,“这事,对于你们来说是禁忌,对于我来说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忘记了一切关于我父母的事儿,只能从你们的嘴里捕捉他们的信息了。” 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妥协道:“那药引子只有长白山有,叫做龙头香。” 第111章:阿夜为了你,简直疯魔了 我被墨贤夜的回答惊住了。 很是不解:“龙头香不就在天池那边?按理说没那么难取啊。” “对,龙头香就在长白山,看起来唾手可得,但实际上,很难。”墨贤夜解释道,“你父亲所要的药引子,需要龙头香正燃烧着的那部分,先不说地势以及温度,就说龙头香本身,它是不能断的。” “既要拿下龙头香烧的通红的那部分,又不能让龙头香灭掉,还是在悬崖峭壁上,冒着遭天谴的危险,背负着可能被千人唾万人骂的压力,这些,都是难题,既需要技术,也需要强大的心理。” 我忽然就沉默了,感慨于我母亲对父亲的爱,如果不是爱到了骨子里,怎会心甘情愿的去冒这个险? 但她最终失败了,没能拿到龙头香,还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这的确让人心痛。 忽然就想起来,那次九姑带我去升仙台,我站在升仙台上,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我,我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想。 那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在召唤着我,她让我不要离开。 如果真的是我母亲在召唤我的话,她是死是活? 可如果真的是我母亲的话,她那么善良无私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让我跳下那万丈深渊? 再者,八千多年前,我跳升仙台的时候,她怎么不救我? 我相信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但却不敢相信,我母亲有可能摔下山崖下面没死的这个猜测,将近一万年的光景啊,如果当年她没死,在山崖之下这么多年,她又是怎么活着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 可我心里却又希望她是活着的,她是我的母亲啊! 矛盾的心理不停的折磨着我,搅得我心神不宁,墨贤夜轻声问我:“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不想跟墨贤夜说这些,因为不久之后,我将再次跳一次升仙台,或许那个时候我就能去山崖下面见我母亲了。 无论是死是活。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该好好的活着,白璃,我希望你能往前看。”墨贤夜开导我。 我勉强笑了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俩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墨贤夜的真气在我的体内很快运转,我背后的伤转眼已经开始结痂,好了大半。 等他收回手,显然是耗费真气有点多,闭目养神。 我等他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应该是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拨开他的领口,朝着他受伤的肩膀看去。 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片裹得厚厚的纱布,还没等我的手指碰上纱布,手腕便被他的大手捉住,我一惊,张口便想问怎么还没睡着? 话还没问出口,他已经抬头,压住了我的嘴唇,辗转流连,一遍一遍的越吻越深。 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让我猛然间想起来之前九姑说的话,她说墨贤夜体内残余的媚毒,被压制在丹田之内,随着真气的不断运行,会慢慢重新扩散开来,导致媚毒发作,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帮他压制,直到再也压制不住的时候。 而刚才,他为了帮我疗伤,用了那么多的真气,带出的媚毒足以让他情动了,我伸手推他:“墨贤夜,九姑说我最近不宜同房。” 这是之前我的灵魂霸占黄琬婷身体的时候,九姑特地交代的,现在被我拿来做挡箭牌了。 墨贤夜闷声说道:“这么久了,早就不碍事了。” “我后背伤还没完全好。”我继续抗议。 “没事,我有数。”他不依不挠。 我好像从来也拒绝不了他,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所以当时就有点心软了,可是很快,他一把推开我,冲出了房门。 我当时就愣在了床上,这家伙发什么神经啊! 外面漫天大雪还在下,院子里一片白皑皑的,即便是夜晚,依然刺得人眼睛有些不舒服。 远远看去,就看到墨贤夜躺在一片雪地里,灰色的袍子几乎要被白雪淹没,他仰面朝天,呈大字型躺着,看着都冷。 这冰天雪地的,寒气进入身体,随着他自己的真气压制到丹田之中去,媚毒便安分了。 墨贤夜到底还是介意黄琬婷的身体的,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他躺在那里,我站在门边,两人就那么静静的陪伴着彼此。 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大雪将墨贤夜覆盖,九姑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身旁,摇头道:“阿夜为了你,真是疯魔了。” “九姑,教我修炼吧,我想尽快强大起来。”我等不了了,无论是为了墨贤夜,还是为了弄清楚山崖下叫我的女人的声音属于谁,亦或是为了我自己,我都要尽快的再跳一次升仙台。 这一次,九姑没有再推脱:“天气预报说这场大雪要下三天三夜,到时候整个长白山都被大雪覆盖着,哪都去不了,这也是我教导你的最佳时间,我会避开墨贤夜尽全力教你,之后你回到白狐一族,能练到什么程度,那完全看你自己了。” 我连忙点头:“我会努力学的。” “好在你现在用着黄琬婷的身体,她的修炼功底不低,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九姑说道。 我当即便问道:“九姑,那这修炼成果算谁的呢?我的,还是黄琬婷的?” “难道你还想跟她分开?”九姑似乎有些诧异,“她的,就是你的。” 我跳升仙台的时候,肯定也是顶着黄琬婷的身体的,到时候我跳下去,魂魄去找寻自己的真身,而黄琬婷…… 她会直接被摔死吗? 虽然黄琬婷不是什么好人,但……就这么因为我摔死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九姑看着我脸色,便明白了:“你不会还在替黄琬婷惋惜吧?白璃,善良也是要有底线的,你知道这女人手里沾了多少无辜生命的鲜血?她不值得你同情。” 其实我也不仅仅是心里接受不了摔死黄琬婷的事实,更重要的是,我怕黄琬婷一死,云麓也会跟着出事。 云麓可是人质啊。 可这事儿,我也不好现在跟九姑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九姑看了一眼墨贤夜的方向,又叹了口气,摇头:“别管他了,进去,我教你修炼。” …… 大雪果真下了三天三夜,之后阳光虽然明媚,但化雪需要一个过程,前前后后,我在黑狐一族待了一周。 这一周,我因为后背上的伤一直谎称爬不起来,待在房间里,九姑几乎是成天成天的陪着我,耐心的引导我运气、背诵心法口诀、修炼,我的功底突飞猛进。 一到了晚上,墨贤夜就会过来,有时候匆匆聊几句,有时候小心翼翼的抱着我睡个整夜觉,日子过得充实而又美好。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这一切一直延续下去,但第八天一早,因为大雪消融,有路可走,当日被墨爷爷遣出去的墨旭英一家来给墨爷爷问好。 当时我正跟着大家子一起坐在餐桌旁吃早饭,云晟进来,挨着我坐下,关心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墨爷爷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还让人帮我输真气疗伤,早已经结痂了,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措辞,我早已经盘算好了,对答如流。 云晟点点头,道:“吃完早饭就回去吧,你白爷爷这么多天没见着你,估计急疯了。” “那你这么多天没跟我见面,急不急?”我半真半假的问道。 这个时候我已经吃完了,跟云晟一起踱出去,站在院子里。 云晟看着我笑道:“怎能不急?我比谁都急,这不,路一通,我立刻来见你了。” “这么多天,你不会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吧?”我低着头,抠着手指甲,状似无意的问道。 云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他这一犹豫,我便明白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云晟笑道,“其实那天从这里回去之后,我们回了一趟江城。” “回江城?你和……?”我惊讶道。 “我们一家一起回去的。”云晟没有隐瞒,说道,“那天我们刚离开长白山,天上就开始飘雪了,我知道要下大雪,但没想到会下这么大这么多天,这次回江城,主要是为了白璃而去的。” 我以为云晟不会在我面前提起‘白璃’这两个字,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我脸上顿时表现的有些不高兴起来:“怪不得这么多天把我放在这里不闻不问,伤了痛了死了你都不管,原来……” “你别误会。”云晟解释道:“上次回江城,你也看到的,白璃的店被天雷从中间劈开了,尸骨无存,她毕竟是我的师妹,我受她师父所托要好好照顾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身后事我得替她操办着。” “身后事?”我诧异道,“即便要办身后事,也轮不到你吧?” 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 毕竟真正的白璃的未婚夫是墨贤夜,白璃出事,墨贤夜一早就会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会回长白山,云晟这次去,处理白璃后事是借口,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江城那边我能想到的事情,就只有阴兵符了,想到阴兵符,那肯定和顾潇潇脱不开关系,我顿时紧张了起来。 云晟摸摸我的头,安抚道:“琬婷,别生气,我知道这次你受苦了,我会补偿你的。” “我不要什么补偿,违心的补偿,没有任何意义。”我一把推开他。 我低着头不再理睬云晟,心里面想着顾潇潇,很担心。 石磊的能力并不是很强,即便还有陆明川护着顾潇潇,在面对云晟这样强大的对手的时候,还是不堪一击的。 更何况这次连墨雁平夫妇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想着,该怎样才能获取到顾潇潇的消息,这山上消息太封闭了。 不,消息封闭的是我,他们都有他们的消息源,只有我是被完全屏蔽的。 …… 回白狐一族的路上,我一直埋头走路,没说一句话,云晟忍不住问我:“还在生气?” 我别过眼去不理他,他又问:“吃醋?” “你想多了,我黄琬婷在你云晟面前,天生卑微,根本没有吃醋的权利。”我酸言酸语道。 云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更加温和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性子这么可爱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毕竟我不是黄琬婷,虽然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我为了敷衍云晟而装出来的,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表现,肯定会带着个人性格色彩的,难免不会让云晟察觉到什么。 我冷哼道:“以前?以前你关注过我吗?你真的了解我吗?” “以前,你的眼里只有那个白璃,不,我说错了,即便是现在,也一样,所以我什么性子,你从来就不曾真的了解过,又哪来的什么感慨!” 说着,我紧走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云晟,我允许你将白璃放在你心底最深处,怎样爱怎样回忆,那都是你的事情,但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你别为难我,我的心胸真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宽广。” 说完,我就大步的往前走,气汹汹的。 云晟几步追上来,拽住我的手,将我强硬的拉到他怀里:“这么多天没见,咱不闹好吗?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婚期迟迟定不下来,你又挨打,大雪封门这些天冷落了你,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会尽快的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不怕等,几千年我都等下来了,但我怕焐不热你的心,云晟,我怕你不要我。”我委屈的像是都要哭出来了似的。 他轻拍着我的后背,哄道:“怎么会呢?我的心,一直是热的,从今以后,也只会装着你一个人。” 他搂着我,两人情绪都慢慢平静下来,我开口问道:“白璃母亲的忌日快到了,你打算到时候怎么安排?” “这事,我跟父母商量过了,之前因为这个激怒了白爷爷,所以我们是一定要做一些挽回的。”云晟说道,“今天过去,也是要跟白爷爷商量一下,探一探什么样的大礼比较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不知道为什么,云晟这么说,我反而有些担心了,毕竟当年我母亲是在升仙台那边掉下山崖的,祭祀的话,肯定也在那周围,真怕云晟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我试探着问道:“有什么合适的想法没有?” “祭祀嘛,无非就是诵经祈福、纸钱元宝乃至于纸扎祭品之类的,这礼,说好送也好送,可是想要送到白爷爷的心坎上去,恐怕又有点难,我也拿不准。”云晟为难道。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探探老爷子的口风,别送错了东西,冲撞了,到时候就雪上加霜了。”我提醒道,一脸的严肃。 云晟笑道:“这是肯定的,毕竟我还着急着把你娶回家呢。” 云晟的嘴,骗人的鬼,心性稍微嫩一点的女孩子,根本逃不过他的甜言蜜语,想想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我与云晟见面并不是很多,但却一心一意的等着他来娶我,那时候也是够傻的。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更厉害了,估计是觉得我害羞了吧。 …… 以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我,连忙迎上来上下打量:“白姐姐你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痊愈。”我语气轻快道,“白爷爷呢?” “在大厅坐着等你呢。”以甜凑到我面前,小声说道,“今天一大早起来就翘首以盼的,要不是腿脚不便,下大雪风寒又犯了,我估计早就到门口等着了。” “他不怪我了?”我问。 “哪能怪你啊。”以甜挑了挑眉毛,道,“白爷爷最疼你了,打在你身,痛在他心,又隔了这几天见不着你,早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心里面还不知道怎么后悔打你了呢。” 我撅噘嘴,不服气道:“打我的时候,他可没手下留情哦,这些天简直没把我痛死。” 我这话其实是说给云晟听的,这罪,我可不能白受。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主屋,白爷爷冷着脸,坐在正位上,白伏虎他们就陪在身旁。 以甜老远就开始喊:“白姐姐回来了。” 等进入大厅,我便冲白爷爷说道:“爷爷,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白爷爷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我以为你要在黑狐那边安家了呢。” 以甜立刻娇嗔道:“爷爷,大雪下了那么多天,山路都封了,你让白姐姐把脚扛在肩膀上走回来吗?” 我拉了以甜一下,冲她摇头,然后往地上一跪,低眉顺眼道:“爷爷,这次是我错了,孙女知错。” “哼。”白爷爷冷哼一声,但随即又说道,“地上不凉吗?打了你几棍子,这些天耳朵眼都被他们念出老茧子来了,要是再把你冻坏了,我这大好的晚年生活,估计就要终结了。” 以甜赶紧伸手将我拉起来,小声跟我嘀咕:“这小老头就是嘴硬心软。”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以甜的手,乖乖巧巧的低着头不说话,云晟上前去问好,白爷爷便说:“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先回去躺着,晚点我再找你训话。” 他这是要跟云晟谈事情了,以甜便拉着我的手出去,这么些天不在家,房间里却纤尘不染,被褥什么的,都铺的好好的,桌上放着香炉,香炉边各种跌打损伤药摆了十几个小瓷瓶,茶水都是热乎乎的。 床脚下放着一盆点着的银碳,房间里暖烘烘的,床头柜上堆了一堆的零食。 “看吧,那小老头嘴上吧嗒吧嗒的骂你,心里却把你的一切都看得那么重,刚才你回来之前,我在小厨房里就闻到一股鸽子汤的香味,准是给你养伤口用的。”以甜推着我躺上床,自顾自的捏了桂花糕放在嘴里说着。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敲门,果然是厨房送鸽子汤来了,以甜羡慕的不要不要的,撅着小嘴道:“看吧看吧,大雪封门这么多天,我们都快断食了,你一回来却有鸽子汤喝,这心偏的,也没谁了。” “这么一大陶罐我也喝不完,你帮我一起喝。”我赶紧笑道,心里说不出来的暖。 以甜却摇头:“这是给你养伤的,我不喝。” “我背上的痂都落了,伤口早好了,不信你自己看。”我背对着以甜说道。 以甜扒拉着我的衣领看了一眼,说道:“真的好的差不多了,墨爷爷那边的好药的确多。” 我俩一边说着,一边喝着鸽子汤,等汤喝完了,以甜收拾了陶罐勺子,交代我好好躺着恢复元气,之后便离开了。 她一走,我便盘腿上床,开始修炼。 …… 云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一直到晚饭时分,白爷爷来我房间看望我,晚饭单独给我开的小灶,就在我房间吃的。 我问白爷爷,今天云晟来都聊了什么。 白爷爷夹菜的筷子一顿,随即说道:“没什么大事。” “来的路上,他跟我说我母亲忌日,他们家准备了一些礼品。”我将话题引出来。 白爷爷嗤笑一声:“不过是想投我所好,缓和之前闹下的龃龉罢了,又不是真心想要祭奠,送什么都无所谓。” “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下了一些心思的。”我继续试探。 “他说他们家准备送你母亲一整套纸扎,大到庄园车马童男童女,小到金银元宝,生活用品,一样不落下。”白爷爷回答道。 我撇撇嘴,不屑道:“这些东西,花点钱包给白事铺子,现成的当天就能取走,这诚意,也太不值钱了点。” 白爷爷摇头:“云晟说的纸扎,跟你说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不解的看着白爷爷,他解释道:“阳间诸如你以前开的那白事铺子,卖的丧葬用品都是做给未死之人看的,即便是烧了,能到死者手里的,也是寥寥,真要烧什么死者就能收到什么,那还得买本来是从阴间发行的物品,上面都有阴间的印戳,想要弄到一整套带着阴间印戳的纸扎,不下血本,一般人是弄不来的。” “不仅仅需要钱,更重要的是,购买渠道。” 第112章:陌上人如玉 白爷爷的话让我忽然就想起云霜曾经跟我说过,在阴阳两界的交界处,是有生意往来的,交易的场所叫做鬼市,而鬼市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的是来自阳间,更多的是来自阴间。 我便问白爷爷:“带有阴间印戳的纸扎,是鬼扎出来的吗?” 白爷爷摇头,被我逗笑了:“不是鬼扎的,是人扎的。” “人扎的?”我惊讶道,“人扎的,怎么会有阴间印戳?” “天地人三界,虽然看起来泾渭分明,但各界之中也有渗透,人可以修炼成仙,仙也可以下凡渡劫,救人疾苦,冥界与人类的往来,更加紧密一些。” “很多职业的传承者,都与冥界有着各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活在人间,身上却不带一点烟火气,一出生便是被冥界选中之人,肩上担负着沟通阴阳两界往来,维护阴阳两界和平的重任。” “他们的手里就有阴间印戳对吗?”我问道。 白爷爷摇头:“不是他们手里有,而是他们能够自由行走阴阳两界,可以与鬼差交接,其实,咱们狐族也有这样的人。” “谁?”我当即便问道。 白爷爷挑挑眉,没说话,但我随即反应过来了:“我知道是谁。” 那人就是九姑。 如果墨贤夜的母亲没有出事的话,这差事还轮不到九姑。 九姑人中上的那枚诡异的唇珠,现在看来,跟冥界肯定有着一定的关系,那天在江城,她能看到阴差,也是我如此猜测的一个依据。 白爷爷并没有追问我说的是谁,整个狐族,这样的人绝无仅有,所以,也不必要问。 “那你答应了吗?”我问道。 白爷爷扬眉:“我为什么不答应?” “云晟那人城府很深,白爷爷,咱们得小心了。”我提醒道。 白爷爷不屑:“只要他能弄得来,我就敢收。” 白爷爷是老江湖了,盖有阴间印戳的纸扎,很罕见,想作假,相对也比较难,所以即便是云晟动什么手脚,白爷爷应该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 对于母亲,我真的是一丁点记忆都没有了,但是心里面对于母爱的渴望,却一点都不少,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该多好。 我想与她亲近,想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在这种强烈的渴望之下,我再一次偷偷摸摸的去了升仙台。 大雪虽然消融,但是脚下的路并不算太好走,我也没有敢上升仙台,就在天池下的山脚站着,抬头瞭望那一片巍峨之景。 龙头雕像很大,栩栩如生,铜鼎里面的香塔缓缓燃烧,一缕青烟袅袅直上云际。 我想象着当年,母亲小心翼翼的站在升仙台上,挨着铜鼎,伸手靠近龙头香的火焰的样子,想象着她不慎掉下升仙台,身体朝着悬崖之下坠落的那一刻,她心里面最挂念的除了父亲,还有我吧? 母亲,你到底在不在悬崖之下? …… 我看着升仙台出神,墨贤夜什么时候靠近我身边我都不知道,直到他从背后圈住我的腰,我才猛然惊醒。 看到他,我吓了一跳:“墨贤夜,你怎么来了?快松开我,别被人看到了。” “在想什么?”墨贤夜没有松开我,脸颊贴着我的脸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问道。 我没做声,他便说道:“之前我跟你说了药引的事情,我就知道你终究会来,果然,你还是来了。” “怎么能不来呢?”我失神的说道,“墨贤夜,你对你母亲还有记忆吗?” 墨贤夜身子猛地一僵,继而摇头:“没有,只是时常听别人说,她很美,是狐族的圣女,身怀巨大的力量,可是对于我来说,她更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让我仰望,却永远不可触及。” 说到这个话题,我们彼此都很伤感,默了默,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墨贤夜,如果你母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你会去找她吗?” 墨贤夜愣住了,环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缩紧,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说道,“如果我母亲还活着的话,我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去找她,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沧海桑田,我都要找到她。” “找到之后呢?”墨贤夜反问我,“上万年的别离,各自在不同的环境中生存,你觉得,那份母子亲情,还能剩下多少?” “如果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却发现她早已经站在了你对面的阵营,你又该如何选择?” “如果这些年,她东躲高原地,就是为了逃避某些责任,最怕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你却将她重新拉回众人的视野,她会不会恨你?” 墨贤夜的一字一句扎在我的心上,他的回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因为我问,他才考虑了这些,或许这些年来,他嘴上不说,心里面却曾反反复复的斟酌;或许他也早已经知道九姑之前告诉我的一切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他也纠结过,冲动过,最后,默默地妥协。 他的话,让我忽然犹豫了。 是啊,万余年的光景,一个人被困如此之久,如果不是死了,或者被镇压了,那就是真的不想回到这个世俗之中来了。 找,还是不找,找到了又该如何选择,这都是我们在行动之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墨贤夜吻了吻我的脸颊,轻声说道:“回去吧,以后一个人不要来这边,很危险。” 我点点头,转身回抱住他,两人默默的抱了好一会儿,分开,各自回去。 临别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墨贤夜,江城那边的消息你有关注吗?前几天,云晟回了一趟江城。” “放心吧,一切安好。”墨贤夜答道。 他这么说,我便放心了,顾潇潇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墨贤夜说的话,之前想要再见母亲的急迫的心情,慢慢的被压制住,转而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狐这边热闹了起来,为了准备二十六的祭祀,忙活的比过年还要热闹,一应事物全都张罗了起来,就连以甜都忙的脚不沾地。 按道理来说,这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应该是最忙的,但是我却整天被白爷爷勒令待在房间里养伤。 我的伤早已经恢复如初了,白爷爷这么做,应该是别有用意,可能是怕我触景生情,心里难过?还是怕我出来活动多了,再闯祸? 但这反而成全了我,为我提供了绝佳的修炼环境。 腊月二十五晚饭前,所有要准备的东西,要彩排的祭祀流程,以及祭祀场所的布置,全都验收妥当,饭桌上白爷爷又做了一次强调。 刚吃完饭不久,就有人进来通报,说云晟来了。 白爷爷脸色一滞,随即问道:“是空手来的,还是……” “抬着不少东西,全都用白布蒙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下人回答道。 白爷爷长长的嘶了一声,我也跟着皱起了眉头,看来,云晟真的把整套纸扎准备好了? “所有人吃完饭就回房休息,让云晟将东西抬到后院,璃丫头,你推我过去。”白爷爷分配工作道。 …… 后院被清场,我推着白爷爷过去的时候,云晟已经站在院子中了,他身上穿着的,依然是白色的长袍,双手背在腰后,微微仰首,看着面前一树正在绽放的红梅。 当时的情景,堪堪配得上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就是这样一副仙气飘飘的皮囊之下,包藏着的,却是一颗深不见底,野心勃勃的祸心。 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我们这边,脸上立刻爬上了笑容,迎上前来问好:“白爷爷,阿璃。” 说着,走到我旁边,伸手替我推轮椅。 白爷爷说道:“那日你说能弄到整套纸扎,我还以为你在说笑。” “答应了的事情,怎能儿戏?”云晟讨好道,“所幸我运气比较好,通过父亲的朋友,费了一番功夫,终究达成所愿。”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好奇的绕着那些白布盖着的箱子绕了一圈,伸手想要扯开白布看一看的时候,就听到白爷爷大喝一声:“住手。” 我被吓了一跳,手指就悬在身旁的白布上方,不解的看向白爷爷,白爷爷焦急道:“让开,不要碰这些东西,所有的东西不能沾染上一丁点的人气,否则就没有法力了。” 我赶紧退开来,云晟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青铜小秤,一块一块的小心翼翼的将白布全都挑开,白爷爷滚动轮椅,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的查看那些纸扎。 虽然我以前是开白事铺子的,也经常接触纸扎,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纸扎,大多数都是机器压出型,然后再人工组合的,而眼前的纸扎,却是那种几乎要失传的传统手札技艺,从别墅庭院,到花园假山,再到灵童纸轿、灯笼孝棍等等,全都是活灵活现的。 每一样做的都是那样的巧夺天工,白爷爷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好,好手艺,云晟,这次你的确用心了。” 云晟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做晚辈的一点心意罢了,白爷爷不嫌弃粗陋便知足了。” 一圈看下来,没发现丝毫问题,云晟赶紧又用那杆特制的青铜小秤将白布重新盖回去,白爷爷这边已经叫来白伏虎,派了十几个人守着院子里的东西,不让任何人碰到甚至是损坏这套纸扎。 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纸扎送过来,验收无误之后,云晟便告辞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过来帮着操办我母亲的忌日祭祀。 …… 云晟走后,我在白爷爷的房间里坐了一会,满腹的心事:“白爷爷,云晟这次真的学乖了?” “或许他指着这次祭祀,提升他在你我心目中的地位,想要早点获得我的认可,把你嫁过去吧?”白爷爷捋着胡须说道,“阿夜回来了,墨老头子处处维护阿夜,云晟已经完全失去了靠山,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寻求我们的帮助,自然是要殷勤一点的。” 但愿吧。 “璃丫头,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睡吧,明天有的忙。”白爷爷催促道。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问白爷爷:“白爷爷,当年我母亲掉下悬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并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没见到尸体,或许……” “别有任何幻想了。”白爷爷摆摆手,打断我的话,“你母亲掉下的悬崖,跟一般的悬崖不同,升仙台上断生死,升仙台下无生魂,你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修炼者渡劫没有成功而掉下那悬崖的吗?比你母亲厉害千倍万倍的大有人在,但从未有人从那悬崖底下爬上来,重见天日。” “那我……”我也是跳升仙台被天雷击中的,为什么我的魂魄能被云晟给搜集回去? 白爷爷懂我的意思:“你的魂魄能够回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云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搜集到了你的魂魄,后来我也做了很多假设,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可能在你掉下那悬崖的过程中,魂魄与肉身成功的分离开来,肉身落了下去,魂魄寄附在了某处。” 我一时间没能弄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区别,慢慢琢磨,这才想清楚,我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别人的身体和魂魄,是摔下悬崖之后分离开来,肉身死,魂魄游离消散,而我是肉身摔下悬崖,魂魄游荡之际,被云晟捕捉到了,带了回来。 如果没有云晟的话,我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罢了。 “璃丫头,现在讨论这个话题没有任何意义,咱们要往前看,不能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事情里而误了前程。”白爷爷语重心长道,“你母亲的忌日之后,新年便到了,过完年,白爷爷再也没有任何借口阻止你嫁给云晟了,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一旦婚期定下,你便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 白爷爷始终还是不想让我嫁给云晟的,他受云晟荼毒那么多年,不想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我蹲下身来,双手搭在白爷爷的膝盖上,仰着脸很认真的问他:“白爷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云晟是怎么用我的魂魄逼迫你就范的了吗?” “这些事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白爷爷直摇头,不愿意说。 可我不松口:“你不跟我说,等我嫁过去了,他要是用同样的手段来害我,我该怎么办?” “既然你知道他……不好,为什么还坚持要嫁?”白爷爷心疼道。 我当时真的很想撕开脸上的面皮,让白爷爷看看黄琬婷的脸,告诉他云晟早已经与黄仙一族勾结的事实,告诉他狐族的稳定岌岌可危,可是我终究不能。 我站起来,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一切等明天祭祀之后,再慢慢筹谋吧。 “不问了,白爷爷,我累了,回去睡了。” 我刚要走,白爷爷却又叫住了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说道:“璃丫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忍云晟这么多年,你墨爷爷也能忍他这么多年吗?” “因为他的能力以及他父母的帮扶,再者,如果墨贤夜没了,墨爷爷很可能会考虑云晟做继承人。”我将我的猜测说出来。 白爷爷摇头:“错了,你们全都想错了,具体原因,只有我和你墨爷爷两个人心里清楚。” “云晟,不,确切的说,是墨雁平,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上门女婿,吃软饭的,但是他的手伸的到底有多长,就连我和你墨爷爷也探不到底。” “当年,阿夜的丹药无端被换掉,一夜之间便长出了十尾,这事儿,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丹药就能做到的,而我中的毒,无色无味,吃进身体里面,毫无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些丹药、药物,从何而来,我和你墨爷爷都暗中调查过,但是毫无结果,这说明什么?说明墨雁平背后的人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抹平一切作恶痕迹。” “甚至于……” 白爷爷说着,忽然顿住,欲言又止,我连忙追问:“甚至于什么?白爷爷你说啊。” “甚至于阿夜父母的死,与墨雁平也脱不了干系。”白爷爷脸色凝重道,“狐族自从圣女失踪之后,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慢慢的开始衰落,更可气的是,竟然还被黄仙一族那样曾经不入流的东西骑在了头上,我们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动乱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就得忍着。” 忍着,就会助长别人的气焰,不断的被人踩在头上,慢慢的就演变成现在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 “你们的把握,其实完全建立在一个‘赌’字上,对吗?”我猜测道,“你们都在赌墨贤夜的母亲,狐族的圣女,其实并没有死,对吗?” 白爷爷惊愕的看着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看的这么通透:“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狐族的大劫快要来了,找不到圣女,狐族将万劫不复。”这些,都是九姑他们跟我说的。 好一会儿,白爷爷紧绷的身体才慢慢的软了下去,他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自己将你保护的很好,不想让你去接触这些事情,忘记了也是一种福分,却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 他说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我,问道:“这就是你一定要嫁给云晟的原因,是吗?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你才……”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很多别的原因。”我说道,“白爷爷,你别忘了,我是狐族的一份子,狐族如果真的覆灭了,我也不可能独活,所以,我应该为狐族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爷爷伸手抚了抚我的头,痛心道:“孩子,委屈你了。” “白爷爷,如果墨贤夜的母亲真的还活着,只要能救得了她,她就能保护我们狐族,对吗?”我问道。 “对。”白爷爷很肯定,“圣女是狐族的守护神,是狐族的凝聚力,有她在,狐族便散不了。” 我紧接着问道:“那……圣女能不能救得了墨贤夜?在没有七窍玲珑心的前提下?” 白爷爷为难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我希望的肥皂泡瞬间破灭,但这事,也真的不能强求。 “早点回去睡吧,这些事情暂时不需要你考虑,好好休息,等明天你母亲的祭祀完成,我们爷孙俩再坐下来,好好聊。”白爷爷说道。 “那你也早点睡。” …… 从白爷爷那里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面压着很多事情,思来想去就是放不下,更重要的是,我莫名的就对明天的祭祀很担心。 即便是云晟带来的纸扎已经被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我还是不能放下对他的戒备,再者,我对之前在升仙台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始终无法忘怀。 明天的祭祀,那女人的声音还会不会出现?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是不是我当时出现了幻觉? 就这么翻来覆去,一夜几乎没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越来越紧张。 第二天一早六点,我的房门便被以甜敲响,让我抓紧洗漱,说是云晟已经到了。 “这么早就过来了?他父母有没有一起?”我问道。 以甜摇头:“暂时只有云晟一个人过来,但是黑狐那边不可能没有表示,所以我们得一早收拾好,等着来客。” 这么大的事情,墨爷爷肯定要来,那……墨贤夜也会来吗?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我特别希望他能来,可能是在江城养成的习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他在,即便什么都不做,我都感觉安心。 以甜将手里抱着的一套衣服放下,说道:“这是你今天要穿的孝袍,作为婶婶唯一的女儿,最终你是要亲自跪在龙头香下,为婶婶诵经祈福的。” “我知道,这是应该的。”我接过孝袍,洗漱之后套在身上。 等我匆匆赶去前厅的时候,一眼便看见站在大厅之中的云晟,他身上……也穿着和我配套的孝袍。 第113章:阿璃,你终于来了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作为我的未婚夫,在我母亲忌日的祭祀上,跟我一起披麻戴孝,这是很正常的礼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晟一身孝袍,心里就是不舒服。 他倒是迎了上来:“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这么憔悴?” “有点担心。”我低声说道。 他不解:“担心什么?” “担心我这个冒牌货女儿替代诵经祈福,会让死者灵魂不得安息。”我说道。 云晟一愣,看着我的眼神有瞬间的闪烁,似乎带着一丝讶异,这一连串的表情转瞬即逝,但是我还是读懂了:“呵呵,看来我的易容术还真是出神入化啊,就连你都习惯了我这张脸,下意识的把我当成了白璃吧?” “没有。”云晟否定的很快,但这也正说明了他的心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到时候我会全程陪着你,包括最后的诵经祈福,我怎么做,你跟着怎么做就行了。” 云晟也要踏上升仙台,跪在龙头香下为我母亲诵经祈福吗? 我正想着,他又追了一句:“琬婷,死者为大,我希望今天的祭祀你能全程配合,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吗?” “好。”我答应道。 云晟伸手来拉我的手,他的手心很凉,手掌很细腻,完全不像墨贤夜的手。 墨贤夜的手很大,十根手指长且有力,手心热热的,动情的时候会发烫,大手因为常年修炼,指节间布满了老茧,握着我的手的时候,特别让人安心。 云晟的手如此细腻,根本就不像是修炼之人的手,他能有今天的修为,到底走了多少捷径? 祭祀时间定在七点零七分开始,我们一群在家里等到六点四十,黑狐那边并没有人到来,白爷爷显然有些失望,吩咐我们抬上东西,过去升仙台。 …… 农历腊月二十六,晴。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天池水映着淡蓝色的天空,波光潋滟。 天池边竖起高台,供桌上,牌位、贡品、香炉,一应俱全,供桌前,三角铜鼎里面燃着一簇一簇的香塔,高台四周点着火盆,火盆里不断的燃烧着纸钱元宝,烟火气直冲苍穹。 大巫师手握桃木剑,在高台正中央跳着禹步,高台右侧,一众亲眷披麻戴孝守候着。 云晟送来的一整套纸扎用品,稳稳地排在高台右侧,十几个人把守。 我们刚到没一会儿,从山下浩浩荡荡上来一群人,为首的不是墨爷爷又是谁? 我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就看到墨爷爷的身后,墨贤夜他们都在,包括墨雁平夫妇。 白爷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让我推着轮椅迎了上去。 白爷爷的腿脚,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其实已经可以简单的行走了,但他大多时候还是用轮椅,山路本来也难走一些。 “我还以为今天你不来了。”白爷爷说道。 墨爷爷嗤笑一声:“你这张老脸我可以不给,但小雅的忌日,我必定要来。” “小雅在天之灵,会感念你的。”白爷爷少见的没跟墨爷爷怼,气氛和谐。 墨爷爷的拐杖在地上戳了戳,朝着高台那边看去:“我听说云晟这次为了小雅的忌日,费尽了心思,老白啊,这孙女婿,你可还满意?” “那我得先问你一句,这外孙拱手推给了我,你心中是不是很得意?”白爷爷以牙还牙。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要不是我就站在白爷爷的身后,根本听不清,两人说完这几句,同时笑了笑,外人看起来,还不知道俩人聊到了什么意趣相投的话题,才会如此开怀。 七点零七分,吉时到,祭祀开始。 流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烧香叩拜烧纸钱,念经祷告祈福,一件一件的做下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最后一个流程,就是我捧着香炉,和云晟一起踏上升仙台,跪伏在龙头香下,点燃香塔,诵经祈福,并且在同一时刻,云晟送的那一整套的纸扎会被燃烧掉,众人诵经,超度亡魂早登极乐。 我和云晟往升仙台上走去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斜斜的拢在我的肩上,我侧眼看去,正好看到墨贤夜昂首朝着我这边看着。 遥遥相望,眼神虽然看不清,但却让我心安。 他陪着我呢。 升仙台并不宽,堪堪容得下两人并站,我将香炉挨着龙头香的铜鼎脚放下,然后点燃里面的檀香,跪下,三拜九叩,云晟也跟着一起做。 我们跪伏在龙头香脚下,嘴里面念着地藏王菩萨心经,下面高台上,袅袅的烟火气冲了上来,云晟送来的纸扎被燃了起来。 从我的位置看去,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纸扎燃起来的时候,绿阴阴的一片,跟普通的火苗很不一样,纸扎燃的很快,眨眼间便烧掉了一大片,众人跪趴在周围,诵经的声音不绝于耳。 香火气冲上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脑子有点晕,嘴里虽然还念着经文,但人却开始一阵一阵的恍惚,耳边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叫我。 “时辰到了,白璃,走吧。” “别误了吉时,快到轿子上来。” “别墅庄园,香车宝马,佣人保镖全都给你准备好了,世间不值得,跟我登极乐,白璃,上轿。” …… 脑子里嗡嗡的响,蛊惑的声音不停的往耳朵眼里面钻,经文念着念着,开始断断续续,一旁的云晟也听出来了,转而看向我:“琬婷,你怎么了?” 我能听到他问我的声音,但是却无法集中精神去回答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云晟开始紧张了:“琬婷,祭祀不是儿戏,你之前答应我的,帮我好好演完这场戏,我会感激你的。” 很明显,云晟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毕竟这不是黄琬婷母亲的忌日,而是白璃的。 但他哪知道,我根本不是在恶作剧,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 那些蛊惑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我身边不停的说,环绕着我,折磨着我,一个劲的让我上轿。 上轿? 哪里有轿子? 就在我困惑之际,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我下意识的以为是云晟,可是眼神转过去,却看到了一只棱角分明的纸扎手。 当时一下子反应过来,云晟跪在我的右边,右手怎么可能搭在我的左肩上? 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张没有眼睛的脸。 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其余一切都很齐全,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一个男童。 脑子里当时有什么炸开了,猛地朝着右边看去,果然,另一个没有眼睛的脸正冲着我微微的笑着,是一个女童。 童男童女,这不是云晟送的整套纸扎里面的灵童吗? 纸人不点眼睛,因为点了眼睛的纸童有了灵性,是要取人性命替命而活的。 它们……它们怎么活了? 这一对童男童女,一边一个架住我的膀子,用力的将我提了起来,力气之大,根本不容我反抗。 等它们将我架起来,转了个身,朝着后面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一顶红纸扎的轿子正等在我的前方,八个轿夫抬着轿子,轿顶压着红红绿绿的布,轿帘已经被拉起,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状况。 “吉时到,白璃,你该上轿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童男童女架着我往前走,我挣扎,可是身体像是被施了法似的,僵硬的动弹不得。 我想叫,想逃,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周围的景象慢慢的变得模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人,叫不出声,耳边萦绕着不间断的诵经祈福的声音。 那顶轿子越来越近,轿子前杠被压下,方便我走过去,就在我的脚踏向轿口的那一口,云晟一声咆哮钻入我的耳膜:“停下!” 这一声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四周的白雾瞬间消退,云晟的脸无限放大,一只手揪着我的孝袍,两只眼睛里面满是惊惧:“上来!” 上来?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蛊惑的声音:“吉时到,上阴轿,凡尘往事全忘掉,一路向西无烦恼,吉时到,上阴轿……”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性,声音一起,我的意识便开始模糊,四周白雾一重一重的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最终身体猛地一沉…… “白璃!!” 墨贤夜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可是看不到墨贤夜,眼前的景象变了,红红绿绿。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接住了我,等我感觉自己稳稳地坐住,耳边,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吉时到,上阴轿……” 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我被勾魂了。 勾我魂的,不是别人,就是云晟送的那一套纸扎里面的童男童女,而我现在就坐在那顶阴轿里面,它们要把我送去阴间吗? 我用力的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明,伸手去掀轿帘,这一掀,耳边一声拉长的唱:“吉时到——” 噼啪! 嘭! 巨大的天雷声伴随着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阴轿四分五裂,周围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阴轿、八个轿夫、灵童,一应陪葬品,瞬间消失不见。 四周的景物迅速的回拢,又一道天雷打了下来,亮闪闪的闪电兜头朝着我劈下来,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身体在不断的坠落,但我的思绪却被曾经无数次折磨我的梦境攫住。 一样的悬崖,一样的天雷与闪电,一样的我…… 不,不是我。 这具身体是黄琬婷的,魂魄是我的,可是我们没有分离开来,身体一直在下坠,眼前电闪雷鸣,明明之前晴空万里的天空,现在却黑云滚滚。 呼呼的风,擦着我的脸颊呼啸着,两边的山壁糊成了一片,我……终究从升仙台上跳下来了。 跳的这么猝不及防,这么……不由自主。 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我的命运最终会如何,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璃丫头,璃丫头……”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从悬崖底下响起,我逐渐涣散的神经一下子被惊醒,这声音…… 这声音不就是那天我在升仙台上听到的那个? 是我母亲吗? 噼啪! 一道闪电再次朝着我劈下来,这一次正好劈在了我的左手上,我只感觉左手一阵钻心的疼痛,也不知道手有没有被劈掉。 痛,很痛。 可是随即,那痛处逐渐被剥离,我的身体变轻,还在下坠,但已经没那么迅速了。 我不解的想要抬起左手看一看,却只看到了一片虚影。 这是我的魂魄,身体呢? 那一道天雷,竟然将我的魂魄与黄琬婷的身体剥离了开来,我的魂魄还在飘,黄琬婷的身体已经落了下去。 她……她会死吗? 嘭! 我还没想明白,魂魄猛然间坠入一片冰寒刺骨的水中,紧接着不断的上浮,上浮…… 呼~ 终于冲出水面,一睁眼,四周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我,吓得我浑身打哆嗦。 …… 当时的情景,是我始料未及的。 此刻的我只剩下魂魄,这一点我是明白的,白爷爷也曾经跟我说过,升仙台下的万丈悬崖,无一生魂生还,但现在看来,白爷爷的说法是错误的,悬崖底下有生魂,并且一个个如狼似虎。 它们隐藏在悬崖深洞之中,时时刻刻窥视着这条深不见底的湖,湖底的生魂一旦露头,就会成为它们争相争夺的美食。 而此刻,我已然成为他们垂涎的美食了。 我不敢上岸,一旦上岸,便会成为它们争夺的对象,可是魂魄离体,时间长了,没有修炼的加持,也会魂飞魄散。 我该怎么办? 它们全都盯着我,一动不动,看来它们是害怕这湖水的,那么,我似乎就只有一条路可选。 我和黄琬婷是从同一个方位掉下来的,也就是说,黄琬婷应该还在水底,不知是死是活,我现在找到她的身体,重新附身上去,或许…… 或许什么呢? 我不可能一辈子在这湖水里面泡着,不被这些东西吞掉,也会饿死。 抬头往上看,就连天空都看不清,如此之高,想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升仙台下无生还,这么说,倒是贴切。 但不管怎么说,先活着,再做打算,这才是根本,即便最后还是活不成,我也不能浪费了这些时间。 我得找一找,找一找那个两次召唤我的女人,或许,还能见到我的母亲。 这个强烈的愿望促使我毫不犹豫的一头又扎进了湖水里,不停的往下,再往下。 湖水里面一片黑暗,我想,大概作为魂魄,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水里,无论我游多久,都不会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吧。 “璃丫头……你来了……哈哈……你终于来了……” 女人的声音再次钻进我的耳朵里,在这深水里面,我竟然还能听到声音。 只是那声音被水波迭荡开来,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般,让我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我停下来,闭上眼睛不再游动,用心听着那声音:“来……过来……” 在水底。 我猛地睁开眼睛,认准方向,继续往下游。 又游了三四分钟,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一股强大的阻力扑面而来,我用尽全力穿进去。 阻力没了,水没了,黑暗,也没了。 整个空间里,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中间部位,一具白骨跪趴在一具尸体的前面,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待在那儿。 我飘着,一时间不敢上前,不敢触动这里任何一样东西。 我没有看到黄琬婷,这个空间,应该不是所有人或者魂魄都能进来的,是那道声音将我拉过来的。 她想让我看什么? 就是眼前的景象吗? 这具白骨是谁的?这具尸体,又是谁的? 我在原地飘了好一会儿,最后闭了闭眼,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左不过生机渺茫,还不如上前查探清楚。 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往前飘,越来越近,白骨森森,躺着的女孩,白裙纤尘不染,露在外面的细长柔嫩的小手,竟然还泛着粉粉的健康色。 尸体……会有这种颜色? 等飘到了尸体的身边,一眼看过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尸体……那尸体…… 我用力的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像是做了一个梦,不,就连做梦我都不敢这么做。 那尸体,竟然长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当初,云晟把控着的我的那一魄重归白璃2.0的身体之后,并没有七窍玲珑心在体内生成,九姑和墨爷爷就分析,说没有形成七窍玲珑心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具身体是2.0的,而不是真正的白璃的。 他们猜测我的真身可能就在悬崖底下,也可能早已经粉身碎骨,腐烂风化了,我希冀着,却从来不敢奢望我的真身一定还在。 即便还在,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找到。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它现在就在我的眼前,静静的躺在那里,安详的像是仅仅睡着了一般。 身上纤尘不染,连一点青斑都没有,身上的衣物经历了八千多年,也是毫发无损。 甚至,她的胸膛……? 她的胸膛还在跳动? 我愣住了,没有魂魄,胸膛还在跳动,怎么可能? 植物人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我的眼神落在跪在一旁的白骨的身上的时候,我明白了。 这具白骨,为什么要跪在我真身的旁边? 是它守护了我吗? 它……是谁? 我慢慢的飘过去,整个人都很紧张,越靠越近,能够感受到那白骨周身萦绕着的一股寒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具白骨,已经成了魂魄的我,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阿璃……阿璃……” “阿璃,你来了啊。” “来了就好。” “好啊。” 这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声音,是从那具白骨的胸腔里面发出来的,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一股一股的气流围绕在我的周身。 “你是谁?”我问,声音颤颤的。 她轻笑一声:“我……是谁?” “嗯……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等到你了,阿璃,快些回到真身中来吧,我撑不了多久了。”她轻快的说着,语气里面明显带着一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极力隐忍着想要上前去抱一抱那具白骨的欲望,叫道:“母亲,是你吗?” 对方沉默了。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她就是我的母亲,是她守护在我的真身旁边八千多年,等着我的到来。 或许,没有她,我的真身根本不可能被保护在这里,不受一丁点的伤害。 是她啊,我的母亲,那个美丽善良又无私的女人,她到底为我做了多少,无法估量。 “傻孩子。”女人嗔道,“快到真身里面来吧,我……等不了太久了。” “你要去哪?”我急切的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去找你的父亲啊。” 我知道她在骗我,这深不见底的悬崖,外面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家伙,她要怎样才能冲出去?就算冲出去了,我父亲早已经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次,哪还能找得到呢? “母亲,你出来见见我,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她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小,后来又遇到了这些事情,以前的记忆完全没有了,根本记不得她是什么样子了。 这一刻,我好想见见她,好想依偎在她的怀里,享受一下母亲的怀抱。 可是她拒绝了:“阿璃,对不起,母亲……没有办法再见你,但,但只要你的魂魄进入真身之后,或许还有希望。” “真的吗?等我融入真身之后,要怎样做才能见到你?”我赶紧问道。 “你的魂魄不可以长时间在外游离,时间越长,你的法力越低,就越见不到我,等融入真身之后,你的阴眼自然就看到我了。”她解释道。 我不疑有他,迫不及待的说道:“好,我现在就回到真身里面去。” 说着,我便将魂魄飘过去,慢慢的朝着地上躺着的身体压下去。 身下传来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我知道,魂魄想要跟真身重合,并没有那么容易,弄得不好,甚至会一拍两散。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寒气从上面压下来,狠狠地将我朝着真身压下去…… 第114章:我就是他的全部 那股强大的寒气压制着我的魂魄,像是要强行将我塞进真身里面去似的。 两股力量相冲,我被夹在中间,差点没被挤碎了。 被静置了八千多年的真身,慢慢的将我的魂魄容纳进去,身魂合一的过程,是痛苦的,煎熬的。 我强睁着眼睛,脑子里面鼓鼓胀胀的,像是海水一般在翻滚,炸裂般的疼痛。 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般的席卷而来,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 记忆在翻滚,杂乱无章的往我脑子里塞,五花八门,慢慢的寻找着自己该有的位置。 直到温柔的声音穿透喧嚣,猛然间灌注到我的脑子里:“面似璞玉,目若琉璃,我们就叫她阿璃好不好?” “阿璃,你要好好跟着白爷爷学本事,你是白狐一族最优秀的女子,不能让我们失望,知道吗?” “阿璃,你父亲又咳血了,母亲要去帮你父亲抓药,乖乖听白爷爷的话。” “阿璃,快过来,你看,那就是夜哥哥。” “阿璃,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一定记住,去找夜哥哥,让夜哥哥收留你,懂吗?” “阿璃……” — “夜哥哥……” “我不是你的夜哥哥,别乱叫。” “母亲说你是我的夜哥哥,等阿璃长大了,就会嫁给夜哥哥做媳妇儿了。” “滚开。” “呜呜,夜哥哥好凶。” — “白爷爷,阿璃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是吗?” “阿璃还有白爷爷,白爷爷不会丢下阿璃的。” “……” “阿璃想母亲的时候,就去升仙台看一看吧,或许有一天,你母亲会从升仙台上走下来,回到阿璃的身边。” — “再敢去见墨家小子,你就永远别回白狐一族来了!” “想再见到你母亲,就跟墨家小子断了!” “阿璃你太不听话了,关禁闭一周!” “关禁闭!” “关禁闭!” — “夜哥哥,以后阿璃可能再也不能来见你了。” “你变卦了?” “阿璃,想要母亲回来。” “笨蛋,你母亲回不来了,就像我母亲一样,永远回不来了。” “夜哥哥你说谎,白爷爷说只要阿璃好好修炼,就能将母亲带回来的,一定可以!” “……” — “白爷爷,听说夜哥哥长出八尾,墨爷爷大摆筵席,阿璃可以过去祝贺吗?” “阿璃在家修炼。” “白爷爷,阿璃长出七尾了,可以宴请亲朋好友吗?” “墨家小子闭关了,别想见他。” “白爷爷,是不是阿璃长出八尾,就能见一见夜哥哥了?” “阿璃若是能修炼出八尾,白爷爷做主将你许配给阿夜。” — “我墨贤夜,我白璃,对天发誓,生生世世,只爱彼此,永不相负。” — “我要去找夜哥哥,我要陪着他。” “傻丫头,你现在去,是要给他增加负担,还是要将他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 “白爷爷,你帮帮我,帮帮夜哥哥。” “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好好修炼,他触犯的是天条,受的是天劫,只有你足够强大,才能护得了他周全。” — “天若渡你,跳下升仙台,你便能长出九尾。” “放心跳吧,只要我留住你的一魄,即便天雷打下来,你的魂魄也能循着这一魄找回来,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 “阿璃,我们一起努力,将大哥带回来。” — “阿璃,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跳升仙台吗?” “白爷爷,阿璃很确定。” “阿璃,不怕吗?” “阿璃不怕。” — “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白姐姐要跳升仙台啦!” “一尾哭,二尾跳,三尾四尾坟上笑……” 噼啪! — “阿璃不怕,有母亲在,阿璃不会有事的。” “阿璃替母亲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着。” — 记忆的潮水缓缓退去,身体的疼痛卷土重来,蜷缩起身体,咬紧嘴唇,默默地承受着融合之痛。 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记忆之痛,一切的一切,如碎片一般的拼凑起来,渐渐地形成一条脉络。 是谁负了谁,是谁骗了谁,谁揣着魔鬼一般的心蛊惑我,谁为了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来保住我的真身,全都清清楚楚。 我要活着! 为了我最亲最爱的人活着,为了手刃害我的人活着,为了保护我爱的人,活着! …… 目光所及之处,白毛一层一层的冒出,像是淋了春雨的小草,蹭蹭的往上长,层层叠叠的覆盖住了我的皮肤,尾椎骨猎猎的疼,有什么东西冲破皮肉冒了出来。 我躺在那里,忍受着这一切的发生,心里明白,真身找到了,记忆回来了,身魂合一之后,我便成了白狐一族真正的一份子。 我在等,等我的能力回归,等七窍玲珑心的形成,从升仙台上掉下来,是我们一早便有的计划,虽然这次是意外,我根本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但一切还算是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我心中一惊,转而看去,就看到我母亲的骨架一下子全都塌了,骨头跌落在地上,瞬间全都化成了粉末。 还没等我来得及将那些骨灰捧起来,我们所在的空间,忽然动荡了起来。 外面的湖水不停的挤压着这个空间,本来亮堂堂的光线,也迅速的变暗。 下一刻,整个空间像是气球被戳破了一个洞似的,湖水涌了进来,眨眼间便吞没了整个空间。 母亲的骨灰被湖水冲散,我的身体也在湖水里翻滚,一切的发生让我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丝毫应对之策。 冰寒刺骨的湖水从耳鼻灌进来,强烈的窒息感随之而来,肉身与魂魄到底还是有差别的。 那股水浪裹挟着我,甚至让我没办法冲出湖面,肺里火辣辣的疼,慢慢的手脚都跟着没了力气。 “璃丫头,静下来,静下来就没事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引导着我。 我停止挣扎,让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浪翻滚,身体反而慢慢的上升,周围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直到我浮出水面,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意识回拢,飘在湖中央,我才分辨出,那声音,就是之前一直呼唤我的那一个。 这道声音,跟我母亲的完全不一样,声线要高,音色要更亮一些,一听,就是一个干练的女子。 没有掉下升仙台之前,我一直怀疑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我的母亲,可是现在看来,不是的。 也就是说,这悬崖下面,至少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已经魂飞魄散的母亲,一个,就是她。 “你是谁?”我扑棱着双手,四周张望,可是除了一双双碧绿的眼睛,什么都没看到。 她一直叫我‘璃丫头’,这个称呼,是狐族的亲朋好友们给我的特殊称呼,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不仅认识我,很可能曾经也是狐族的人。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是你一直召唤我下来的,可是现在却又不肯露面,你是什么意思?耍我吗?” 我不停的问着,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说道:“璃丫头,你怕吗?” 怕吗? 当然怕。 在一个陌生的,明知道很凶险的地方,被这么多野兽一般的眼睛盯着,谁能不怕。 但我不能怂,缓了一口气,坚定道:“不怕。” “那你想离开这里吗?”她继续问。 我点头:“当然想。” “我可以帮你。”她蛊惑道。 我冷笑一声:“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别的,我们之后再谈。” “不相信我?”她声音里含着笑,“小丫头倒是比你母亲精明的多。” “你到底是谁?认识我母亲是吗?”我嘴里问着,脑子里面不断的回想着当年,与我母亲同班辈的狐族成员,可是太多太多了,我根本分辨不清是哪一个。 “万年前,你母亲从悬崖上掉下来,本来应该粉身碎骨,是我保住了她的命。”女人说道,“她艰难的修炼,一步一步的恢复身体,可是八千多年前,你的身体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被天雷劈得气若游丝,是你母亲将自己所有的精元注入到你的身体里,吊住了你最后一口气,并且做了结界,保你至今。” “这寒潭水冰寒刺骨,凝住了你体内所有的法力,让你施展不开,但是一旦出了这寒潭,你体内本来属于你的,以及后来你母亲注入到你体内的所有内力修为,会在你的身体里乱窜,你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运行压制它们。” “可是,你看到这寒潭周围崖壁里面那一双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了吗?” “它们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震惊于女人的话语,但还是整理了一下心情,回答道:“这些,应该都是以前跳升仙台没有成功,掉下来的比较强大的生魂吧?” 从升仙台上跳下来的生魂,数量肯定远远不止这些,而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应该都是其中特别强大的,至于那些弱小的生魂,可能都被它们吞噬了吧? 但女人否定了我的说法:“从古至今,从上面落下来的生魂,无论是主动跳升仙台的,还是失足落下来的,除了我、你母亲以及你,全都早已经魂飞魄散,而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你与我。”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猜测这些是强大的生魂的时候,我倒没现在这么紧张。 人,总是对未知事物要更恐惧一点。 女人冷笑一声:“它们……来自地狱。” 我当即便愣住了,再次看向那些碧绿的眼睛,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如果这些东西是来自地狱的话,那这里,岂不就是地狱? 但转念一想,不对,我的思维完全被她牵着走,如果她是骗我的呢? “璃丫头,别质疑我是否是坏人,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是值得你帮助的人。”她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似的,继续说道,“如今,在这深渊之下,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那你先告诉我,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我问。 “这些来自地狱的家伙,是用来看守我的,我需要你帮助我引开它们,我才有机会冲破封印。”她说道,“机会很渺茫,但我们必须要试一试,否则,我们俩都只能被困在这里,生生世世,甚至于魂飞魄散。” “你把我当猎物,把我抛出去,引诱这些家伙追杀,很可能我就是那喂狗的肉包子,一去便死无葬身之地,而你,能否逃出去,对你的生命都没有任何威胁,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我当即便要回绝。 “你说的对,踏出这一步,很可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但不踏出这一步,我们终将被毁灭。”女人根本不避讳这些,“璃丫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你也说了,我一旦脱离这寒潭,身体里面的内力修为我短时间内根本压制不住,明知道这样还要冲出去,这不是找死吗?”我嗤笑道。 “我可以帮你啊。”她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你去赴死,璃丫头,我们是拴在一根线的蚂蚱,你是头,我是尾,丢了你,我也元气大伤,再等来另一个你,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她说的很诚恳,利益关系一点一点的分析给我听,我的心慢慢的倾斜。 但这毕竟关乎到生死,我现在不想死。 斟酌了一下,我才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如果你是魔鬼,我把你放出去,岂不是助纣为虐?” “小丫头片子,心眼忒多。”她笑道,“你很喜欢阿夜,对吧?” 阿夜,墨贤夜…… 她不这么说,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她一提,我顿时意识到,我想来想去,几乎将狐族所有女性翻了个遍,却唯独忘了一个人。 我惊呼道:“难道你是……”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她没让我说完,截了我的话头,“当年我的任性,让心存歹毒之人有了可乘之机,他将我镇压在这悬崖之下,以地狱黑暗之力困住我,万余年的禁锢,我受够了,我要出去!”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一股狰狞,不是恨到了极处,根本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我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道:“好,我答应你,但我跟你一样,想要成功的逃出这里,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放心的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到我手中。”她说道。 我只能照着她说的去做。 闭上眼睛之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寒潭的水重新包裹住了我,只剩下鼻子露在外面呼吸。 寒气不停的朝着我身体里面侵入,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朝着丹田运去,紧接着,像是有一只手,从我的丹田之上缓缓地往下压,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内力送到我的四肢百骸去,与我的血脉融成一体。 身体慢慢的热了起来,即使在这寒潭之中,我还是感觉到了那股热流,跌宕着我的血脉,我的神经。 之前冒出来又褪下去的白毛,重新覆盖住了我的身体,蜷缩起来的身体,慢慢的幻化成狐形,一条一条雪白的狐尾,随着水流摇曳。 一条,两条,三条…… 整整八条,不多不少,那是我跳下升仙台的时候,已经修炼出来的。 八条狐尾重新现出原形,就足以说明,我的修为回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破出水面,狐身立刻恢复人身,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原本隐于崖壁之中的那些眼睛,露了出来。 那一双双眼睛的后面,牵连着一具具黑黝黝的兽身,体格之大,虎豹不及。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我问道。 女人问我:“忘川河听说过吗?” “这么著名的地方,我怎么会没听说过?”我反问。 “人死之后,魂魄进入鬼门关,上了黄泉路,黄泉路的尽头,便是忘川河,忘川河上有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才真正一脚踏入了冥府,不是所有的魂魄都能渡过奈何桥,渡不过去的魂魄,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尽数投入忘川河中。” “这些带着冤屈、含着怨气、包藏着祸心的魂魄,最终被忘川河内的蛇鼠虫兽吞入腹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尽的魂魄造就出一批一批的罪恶之兽。” “它们被选拔出来,经过系统的训练,成为幽冥之界的一批精兵,受幽冥之界的管制,为幽冥之界办事,是为冥兽。” “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如今,它们就生生的杵在我们的眼前,璃丫头,你懂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害你的人,与幽冥之界管理这些冥兽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我笃定道。 “对,就是勾结。”她说道,“狐族的恩怨,却牵扯到了幽冥之界,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的的确确发生了,狐族的万年大劫就要来临了,一旦顶不住,便会成为一个突破口,撕裂开来,一点一点的渗透,璃丫头,到时候是怎样的生灵涂炭,我们无法想象。” 我倒抽一口凉气,太阳穴突突直跳:“伯母,那我现在就要冲出去吗?” “你叫我什么?”她问道,语气里带着诧异。 我笑道:“难道我不应该叫你伯母吗?” “小丫头片子。”她笑了,声音特别清脆,继而问我,“璃丫头,你对阿夜对你的感情,有几分把握?” “十分。”我斩钉截铁,“我就是他的全部。” “那你觉得,你从升仙台上掉下来,他会不会发狂?会不会为了你,也跳一次升仙台?”她问。 我摇头:“他会,但周围的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被关禁闭。” 狐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我现在有点不敢想象,从我从升仙台上掉下来之后,上面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墨贤夜会疯,白爷爷会疯,一众人各怀鬼胎,但唯独一个人,他能在第一时间内镇定下来,掌控住全局。 他就是墨爷爷。 如果连他都压制不住的话,那么,狐族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接下来,一直虎视眈眈的黄仙一族,绝对会动手。 一切我都能想象得到,但有一个人,我现在却摸不清他会是什么反应,那人就是云晟。 我从升仙台上掉下来,是因为云晟送来的那套纸扎,纸扎是白爷爷昨夜亲自检查过的,并且一夜都有多人看守,绝对不会出问题。 可那些纸扎燃烧起来,法力成效之后,却直接指向了我,灵童勾我魂魄,是要将我带去哪里? 它们为什么会勾我魂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整套的纸扎,原本就不是为了祭奠我母亲扎的,一开始就是针对我而扎的。 所以,这套纸扎的某个位置,肯定是写着我的生辰八字的。 云晟知道这些吗? 这一切是他在主谋,还是另有乾坤? 我从升仙台上刚掉下来的时候,他有拼尽全力想要将我拽回去,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想我死? 还是不想黄琬婷死? 对了,黄琬婷呢? 我想的有些出神,女声又响起:“咱们再等等。” “等什么?”我问道,“等墨贤夜跳升仙台吗?他可是你亲儿子,以他现在的情况,跳升仙台不是找死?你舍得?” “你舍得,我舍不得,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他再出事。” 女人轻笑一声,道:“璃丫头,你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为什么一定要他跳?”我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住怒气问道。 “因为他跳,必定不会成功,会有天罚,天雷滚滚之际,才会有亮光透进来。”女人解释道,“幽冥之界出来的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些可怜虫,只能躲在幽暗的深渊里作威作福。” “到时候,你从这寒潭一跃而起,攀上岩壁,迅速的往上窜,将这些冥兽带离,带进光线中去,伺机反杀。” “如果无法得手,立刻落回寒潭中来,进行下一次的出击。” 我皱起了眉头:“这太难了,即便是真的有天罚,也不会持续很久,这些冥兽有九头之多,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反杀,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115章:拼命三娘 这不是儿戏,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对于我来说,来不得半点差池。 “它们不会同时全部出击,必定会留下一部分压制我,只要你能成功的在天罚到来之时杀掉一半,之后再引开剩下的一半,我便有把握冲出封印。” 我默了默,问道:“如果没有天罚,怎么办?” “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那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当即便笑了:“也就是说,不管怎样,这一步我都得走出去,对吗?” 她没做声。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被压制在这深渊之内万余载,本就是一件特别煎熬的事情,狐族的万年大劫眼看着又要来了,这个时候再不冲出去,以后,怕也是没有机会了。 但对于我来说,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再让墨贤夜涉险一次的。 他算是戴罪之身,上天给了他活的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跳一次升仙台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上天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升仙的机会,只会降临天罚,处置他的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我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没有跟她商量,默默地运行体内的真气,这一运,充盈的真气从丹田之内散发开来,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力量强大。 大喝一声,猛地冲出水面,在身体离开寒潭的一瞬间,变化出狐身,四只尖爪直直的朝着右上方的崖壁抓去。 “白璃,你……”水底,惊惧的尖叫声响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动,那些冥兽也立刻跟着跳出来,离我最近的那头冥兽张开血盆大口,差点就咬到我的尾巴。 好在我的爪子紧紧的抓住了崖壁上突出来的一块利石,堪堪稳住身形,身后一道阴风刮过,一回头,就看到一头冥兽一个纵跃朝着我后背按下来。 那玩意,身形本来就很庞大,四肢发达,浑身黑黢黢的硬皮带着鳄鱼皮一般的裂纹,一跃足有两三米高,这还不是它们的极限状态。 更可怕的是,它们张开的大嘴里面,尖锐的獠牙如藕节一般粗细,寒光凛凛,紫黑色的舌头如弹簧一般,带着一股腥风朝着我的腿席卷过来。 我避之不及,毕竟刚刚拥有力量,狐身的幻化虽然是出于本能,但怎样灵巧的运用狐身并不拿手。 当那冥兽的舌头眼看着就要卷住我的腿的时候,寒潭的正中央激起了一道强大的水柱,直冲着那头冥兽冲击而去。 冥兽一顿,趁着这个空档,我四爪一松,一个用力反转身体,本来是要直接落回寒潭之中去的,但是我不甘心。 我不能浪费这次机会,所以落下来的时候,我甩起狐尾精准的箍住了那头被寒潭水击中的冥兽的脖子,拽着它一起落入水中。 我的体重根本不足以撼动这头冥兽,落水之际,就听见低沉浑厚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崖底都在颤动,那是冥兽在嘶吼。 等我落水之后,一股强大的水流卷着我的身体将我直往水底拽,我的尾巴直接被绷直,拉扯的生疼。 但我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女人虽然被封印着,但这方寒潭是她的领地,是她的内力可控范围之内,只要我不松尾巴,借由她的力量,就有可能将这头冥兽拉下水。 冥兽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寒潭之中鼓起大片大片的水泡,咕嘟嘟的像是锅里烧开的热水一般,沸腾着。 嘭! 是什么落水的声音。 我心下一松,当时便松开了狐尾,身体随着翻滚的水流不断的翻转,上升。 呼! 冲出水面之际,八双阴森森的眼睛围住了我,低吼着的八头冥兽龇牙咧嘴的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我撕碎。 被我拖下水的冥兽,不见了。 寒潭之中的水翻滚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慢慢的恢复平静,从水底深处,慢悠悠的漂上来一颗漆黑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在我的身边沉沉浮浮。 “吃了它。”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股怒气,她是在怪我擅作主张。 我看着那黑色的珠子,其实心里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落入水中,已经被女人吞噬掉的冥兽的鬼晶。 黑色的鬼晶是极品,这么大的一个,比我以前见过的鬼晶要大上三四倍,这里面蕴含着的力量与阴煞之气该有多大,不可想象。 我犹豫了,知道这是好东西,但我没有把握自己能享用得了这东西。 “愣着干什么,吃啊。”女人催促道。 我摇头:“我……我不吃。” “刚才胆子还那么大,这会子怂了?”女人又好气又好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玩意吧?”毕竟冲破封印,需要巨大的内力支撑。 她笑了,笑声里满含着算计:“这不是还剩下八头?你越强大,我的机会就越大,璃丫头,拿出你刚才冲出去时那股拼命三娘的劲儿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得伸手,握住那枚鬼晶,刚要往嘴边送,周围冥兽嘶吼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从上面看不清的黑暗处,一只船锚一样的倒钩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我的手上,鬼晶重新落回水中,那船锚一抖,勾起鬼晶往上拽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看到那船锚暗器的时候,我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黄琬婷的拿手武器。 黄琬婷竟然没有死! 我刚想夺回鬼晶,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别动!” 我心有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静观其变。 鬼晶被船锚勾着,随着船锚连接的青铜链迅速的往上收缩,成功的脱离水面足有一米多高的时候,八条长长的紫黑色舌头同时伸了出来,将整个船锚拢住,狠狠一扫,我只看到一道白影从上空迅速的栽了下来。 那是黄琬婷!她身上穿着的,是孝袍! “黄琬婷不能死!”我大喊着,一条狐尾已经扫了上去,想要将黄琬婷从冥兽的嘴里夺回来。 黄琬婷嫁给云晟的机会,是拿云麓换的,黄琬婷一死,云麓必死无疑! 我得留着黄琬婷去换云麓。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凄厉的尖叫声钻入耳膜,转瞬即逝,鲜血兜头淋了下来。 滴答滴答,一滴滴仿佛滴在了我的心尖上似的。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血,心里难过,但随即就看到那条连接着船锚暗器的青铜链垂了下来,伸手一把拽住,内力直冲脚下,用力往上一跃,抓着青铜链一个翻身,已经捆住了一头冥兽的前腿,身体落进水里之后,用力的将冥兽往下拽,故技重施。 不得不说,人在危险之际,总是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无论是观察力还是行动力,都是一等一的,是平时怎么也达不到的水平。 黄琬婷本来是有一线生机的,只要她躲在幽暗处等着,说不定就有攀着我们逃出去的可能,可她却为了一枚极品鬼晶,亲手将自己送入了冥兽的嘴中。 这样鲜美的食物,已然成了冥兽争夺的对象,为我们的反击提供了机会。 黄琬婷没了,鬼晶也没了,但一头冥兽再次被拖下了水,两次出击,累的我精疲力尽,从水中翻滚出来的时候,我几乎是趴在水面上的。 我以前挺喜欢水的一个人,现在整个人在水里泡的都想吐,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离开这里才好。 可是黄琬婷的下场让我心惊,如果贸贸然的再冲上去,剩下的七头冥兽嘴里的美食,可能就是我。 好一会儿,再一枚鬼晶漂上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将它纳入嘴中。 鬼晶入口即化,浓重的寒气直往我喉咙里面钻,带着一股令人作恶的腥臭味。 寒气迅速的侵入我的四肢百骸,我只感觉到寒潭周围的水在凝固。 寒潭水本来就冰寒刺骨,却在这个时候开始结冰,可见我现在身体的温度到底有多低。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冻住的时候,一股暖流从我的脚底慢慢的升腾起来,一寸一寸的将寒气驱逐掉,等到我的身体暖起来之后,阴煞之气在我的经脉之中乱窜。 我闭上眼睛,静下心来,配合着九姑曾经教我的运气之法,将那些阴煞之气慢慢的转化,压制到丹田中去,为我所用。 “阿夜的眼光的确不错,你的勇敢睿智让我很吃惊。”女人的声音传来,含着笑意。 看来,她的确对我满意了。 “可是还剩下七头。”我并不乐观,“我们已经激起了它们的愤怒与警惕,想要再次偷袭,没那么容易了。” “更可惜的是,黄琬婷死了。”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女人问我:“黄四小姐痴情云晟那么多年,也是个可怜人。” “她可不可怜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现在云麓挺可怜的。”我难过道。 “云晟用云麓交换黄琬婷?”女人一下子便猜出来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云晟比起他父亲来,还真是毫不逊色。” 我冷笑道:“不过当年,我还真得感谢他的心机深重。” “八千多年前,他蛊惑我跳升仙台,以求上天渡我长出九尾,成功升为上方仙,去救墨贤夜,他努力的说服我,在跳升仙台之前,将我的一魄从身体里剥离出去,留在了他的手里。” “我跳下升仙台后,被天雷击中,因为魂魄不全,反倒让我的魂魄顺利的与身体脱离开来,云晟又借由留在他手中的一魄,将我的魂魄搜集起来,二十多年前成功的找到载体,夺胎将我重新带到了这个世上来。” “是他一手毁了我,却又是他一手将我重新创造了出来,他也算是个天才了。” “呵,璃丫头你可真傻,你不懂,你白爷爷也老糊涂了?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也理不清?”女人讥讽道。 我一愣,问道:“伯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晟与阿夜,从小到大水火不容,他又怎么可能诚心帮助阿夜?他恨不得阿夜死无葬身之地才好。”女人说道。 “是啊,这个道理我们现在都明白,可是那时候,他的狼子野心,我并不知晓。”我一直被白爷爷保护得太好了,除了修炼,我的心里,便只剩下墨贤夜了。 女人反问我:“难道到现在你都没想过,既然云晟并不是真的想要帮阿夜,又为什么要蛊惑你跳升仙台呢?” 我摇头,毕竟记忆刚刚回拢不久,很多事情根本还来不及细想。 女人说道:“狐族有一个传承很久的规矩,凡是能够修炼出八尾的狐狸,都会拥有一只刻有自己名字的六角铜铃,放眼整个狐族,拥有六角铜铃的人屈指可数。” “对,墨贤夜和云晟的六角铜铃我都见过,墨贤夜跟我说过,我其实也有一枚属于自己的六角铜铃,但是找不到了。”我说道,“云晟曾经还用他的六角铜铃控制我。” 但我的记忆里,真的没有关于六角铜铃更多的了解了。 “六角铜铃对于它们的主人,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的。”女人解释道,“狐族能够修炼出八尾特别不容易,所以,几乎是每一个修炼出八尾的狐狸,对于狐族族长的位置,都是有竞争力的,但要想号令整个狐族,仅仅拥有六角铜铃是不够的。” “还需要什么东西加持?”我问。 “六角铜铃加上第九条狐尾。”女人回答道。 我当即被震惊了,但也终于明白八千多年前发生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狐族已经很久没有修炼出九尾的狐狸了,直到我们这一辈,也就我与墨贤夜的资质比较好,并且相继修炼出八尾。 但凡能够修炼出九尾的狐,是要被选拔升为上方仙的,而上方仙是族内的荣耀,是我们狐族在五大仙中地位的象征。 上方仙与统领整个狐族,二者选其一,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去做上方仙,毕竟从一只弱小的动物修炼成仙,这是所有修炼者的初衷。 云晟的资质并不是太好,他能修炼出八尾,本身就是走了捷径,他早已经被判定是无缘修炼出九尾的。 但他想要统领整个狐族的野心从来没有变,所以,他需要从别人的手中,得到第九条尾巴,以此来确定自己的地位。 我与墨贤夜,便成了他的目标,他当然不会选择去断墨贤夜的第九尾,毕竟能力不允许,但如果让墨贤夜修炼出九尾,他断了我的九尾想要统领狐族,墨贤夜将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先用丹药毁了墨贤夜,再用墨贤夜的安危来蛊惑我,他让我跳升仙台,的确是为了帮助我得到第九条尾巴,只不过,他要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第九尾。 一切,原来是这样。 再往下想,就连他帮我重新回到这个世上,以及回到狐族之后,坚定的要娶我,实际上,也都是为了绑住我,他想利用我得到第九尾的心,一直没有动摇过。 即使已经过了八千多年。 那么,这一次,他用灵童勾我魂魄,致使我掉下升仙台,难道也是跟上次同样的目的? 仔细琢磨,似乎不是。 首先,他根本没发现我的魂魄偷偷藏在黄琬婷身体之中这件事情;其次,墨贤夜的一系列举动,处处都在告诉他,真正的白璃已经被阴差勾魂了,他的出发点到底在哪? 不对不对,我忽略了一件事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大雪封门的那段时间,云晟告诉我,他与墨雁平夫妇去了一趟江城,是去为我办身后事去了,现在看来,他在说谎! 我转眼看向四周的冥兽,墨雁平的手能伸到冥界去,调出这些冥兽,那要想查一查我的魂魄去处,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不是为我办身后事去了,而是去查我魂魄的去处了,结果查出了2.0。 既然2.0是假的,那么真的我去了哪里? 他们找不到,自然就会怀疑我的魂魄是被墨贤夜藏起来了,正好白爷爷要为我母亲大办忌日祭祀,这么重要的日子,墨贤夜一定会让我参与。 所以,云晟与他父母一商量,主动提出弄来了那一套纸扎,灵童勾魂,是为了将我的魂魄勾出来,然后控制住。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的魂魄就在黄琬婷的身体里,灵童勾魂的时候,我就在升仙台。 对的,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当我掉下去的时候,云晟才会那么紧张,想要拉住我,我这一掉,他直接损失了黄琬婷与我两个人,这两张王牌没了,对他的打击何其之大? 黄琬婷坠崖,十死无生,这些天黄仙一族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向云晟发难,想要压制住黄仙一族,那就得将墨雁平背后的势力给拽出来。 不能想,越往下想,越担心。 “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立刻回去?”女人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问道。 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回去,怎么可能不想呢? 可是…… “等吧,等天罚的到来。”女人说道。 我摇头:“不,咱们不能等。” 我咬着牙说道:“不仅不能等,我们必须尽快的离开这里,等不了了。” “嗯?”女人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问她:“当年,你是怎么被压制在这寒潭底下的?” “你是说……”女人的语气一下子也变得凝重起来,“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是啊,我们怎能忽略这一点? 墨雁平当年可以联合某些冥界势力将墨贤夜的母亲压制在这里,那么,当我掉下来之后,他们为了确定我们的死活,为了仅存的一线希望,就不会再次动用冥界力量吗? 他们下不来,但不代表冥界力量下不来。 这只是时间问题,联络需要时间,说动冥界力量出手需要时间,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越来越危险。 一旦墨雁平真的争取到了冥界力量,我们便很难翻身了,落到了冥界势力的手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即便看着眼前还剩下的七头冥兽,忽然都不觉得那么恐惧了。 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这里。 两人都在默默地想着对策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由的捂向心口,感受着心口的跳动。 普普通通,极其平常。 那一刻,巨大的绝望感席卷而来,我没有七窍玲珑心,真的没有。 上一次,我那一魄融合回来的时候,没有形成七窍玲珑心,我失望过一次,可是后来九姑告诉我,很可能是因为没有回归到真身中去,所以才没有形成七窍玲珑心。 可是现在,真身回来了,记忆回来了,狐形也幻化过了,就连修为也回来了,可是,七窍玲珑心,依然没有。 再也没有别的希望了,我帮不了墨贤夜。 既然帮不了他,那就帮他母亲吧。 整个狐族需要他母亲与他共同撑着,而我,无足轻重。 闭了闭眼,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下了最后的决定。 上面的七头冥兽,刚刚尝过了美味,又经历了两次战斗,此时终于放松下来,趴在寒潭边上,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唇角,眼睛盯着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锐利。 我抖了抖手里的船锚暗器,一点一点的将青铜链缠到手上来,眼睛丈量着上面。 之前黄琬婷的存在,不仅没有惊动我,就连那些冥兽都没发觉,也就是说,她所在的高度是安全的。 要想从我这里,借助船锚暗器,攀着崖壁到达黄琬婷之前的位置,需要多长时间,怎样才能成功的避开这些冥兽? 没有任何把握,却不得不去做,即便是落得个黄琬婷的下场,也得为寒潭底下的女人争取时间。 船锚扔出去的那一刻,我也跟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凝起身体里的所有内力,拼尽全力跃出水面,船锚深深的扎进了崖壁,狐尾跟着攀上去,七头冥兽瞬间昂起了头,其中四头嗷嗷的扑了上来。 我看准上面一块突出来的岩石,另一条狐尾攀上去,船锚松开,整个身体拔高,然后狠狠的朝着手指一咬,挤出鲜血朝着崖底滴下去。 这些刚刚尝过黄琬婷鲜血的冥兽,再次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一下子兴奋起来,就连下面守着的几头,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的目的达成,将七头冥兽的视线都成功的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同时,鲜血刺激了它们的神经,攻击也变得凶猛起来。 我连续往上攀爬了十来米之后,一头冥兽飞扑上来,庞大的身体不偏不倚的朝着我的身上罩下来。 那时候我已经来不及选择新的点往上攀爬,那东西砸下来,我会被它压成肉饼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伴随着雪亮的闪电从上面劈了下来,吓得我整个人都抱紧了身下的岩石。 第116章:到底是我欠你的 整个山崖都在剧烈的晃动,我抱着的岩石在抖,感觉下一刻就要脱离崖体掉落下去似的。 那道闪电打下来,直直的劈在了我的正上方,朝着我压下来的那头冥兽,就那么被劈成了渣,粘稠的黑水哗啦一声浇了下来,熏得我想吐,辣眼睛。 这道闪电来的太及时,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天罚来了,真的来了。 我不敢想象,前一刻从升仙台上跳下来的是谁。 还能有谁呢? 那个傻子! 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跑啊!”女人的声音从山崖底下传上来,一下子惊醒了我。 我回头看去,闪电亮起来的时候,直接劈碎了跑在最前面攻击我的那一头冥兽,剩下的六头,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正如女人之前所说,它们只敢隐藏在黑暗之中,所以活着的,都已经退了回去。 女人没有跟上来,说明天罚的时间太短,并没有支撑她冲破封印,现在也不知道还剩下几头冥兽躲在下面。 我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趁着冥兽缩回去,迅速的往上攀爬,爬到安全位置;另一个就是折返回去。 第一种选择,我可能会累死饿死渴死在悬崖上,第二种选择,很可能就直接被冥兽给吞了。 好像……并没有任何的活路。 我犹豫不定之际,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股焦灼:“往上爬,我快要冲出去了,你别拖我后腿。”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想骗我往上爬,为了保住我,但如果是真的,我现在回去,真的是帮倒忙了。 这么想着,我只能硬着头皮,甩了甩身上难闻的黑色液体,借由船锚和尾巴,努力的往上爬了一段距离。 再回头看,就只能看到下面黑洞洞的一片,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之前黄琬婷躲着的位置附近了,那时候也真的很累,趴在岩石上休息。 可是很快,我就开始哆嗦,一股一股的寒气从丹田之内往上涌,激得我不停的打冷战。 之前在寒潭之内,女人是帮着我运气了,可是并不彻底,现在副作用上来了。 我心乱如麻,想着下面,又放不下上面,无论是墨贤夜还是他母亲,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出事。 静下来,努力的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趴在岩石上运气,可是不仅没能缓解身体里面的那股不适,反而似乎更加加剧了寒气的侵袭。 就在这个时候,隆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因为我是贴着岩石的,所以能够听得比较远,那是脚步声,有些杂乱却很有力,这不是正常人的脚步声,应该是——冥兽。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抓着岩石,又朝上攀爬了几米,可是因为身体里的异样让我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一手抓空,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 我迅速的伸长狐尾,胡乱的朝着崖壁上攀,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据点,就这么在眨眼之间,嗖嗖的掉下去了十来米。 等我好不容易勾住了一块突出来的岩石,已经是冷汗涔涔,隐约能够听到冥兽嘶吼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吼吼的像是要吃人,就在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冷的快要僵硬,再也抓不住攀附体的时候,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一下子包裹住了我。 发生了什么? 寒潭的水怎么可能冲起这么高? 但随即,水柱落下去,四周再次抖动了起来,抖得我的身体在半空中不停的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脱离崖壁,华丽丽的掉了下去。 我以为我完了,毕竟掉落的速度要远快于攀爬的速度,分分钟就能掉回崖底去,甚至,我已经感觉到冥兽就在我的不远处。 下一刻,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我,将我带回到崖壁上去:“爬,快爬!” 我惊愕的看着她,她……出来了? “不想被吞掉,爬。”她几乎是冲着我吼了。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身便往上攀,可是手已经被冻僵了,速度慢如蜗牛。 她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沉吟一声,摇身一变幻化成黑狐的模样,说道:“到我背上来。” 我不想拖累她,但是这个时候却也不是逞能的时候,只能也幻化出狐身,跃上她的背。 她背着我,穿梭在山崖之间,速度特别快,身后冥兽在不停的追,山崖的抖动在慢慢的放缓,往上又爬了有百十米,后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冥兽缩回去了。 她也放慢了脚步,说道:“你到底还是压制不住身体里的阴煞之气。” “冥兽已经退回去了,只要能再往上攀爬几百米,就会有亮光,到时候距离崖顶就不远了,你不要管我,快点上去吧。”我催促道,“你得先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墨贤夜跳了升仙台,我现在所在的高度,应该已经很安全了,到时候你再想办法来救我就好。” “你以为这升仙台是你想下来就能下得来,想上去就能上去的?”女人说道,“你不用担心阿夜,上面自有保他的人,现在多想想你自己比较实际一点。” “我没事,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黑狐一下子跳起来,用力的往上窜去,攀爬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呼呼的风声中。 她不可能还没休息好就这么拼命的往上爬,除非…… “啊……”黑狐一声痛呼,紧接着,一把将我从背上摔下来,一只手抵住了我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真气直往我身体里灌注。 我回头看去,就看到她又变回了人形,腿上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你怎么了?”我焦急的问道,随着她的真气迅速的渡给我,将我身体里的阴煞之气压制了回去,我感觉好了很多。 她摇头,说道:“别问,别管我。” 她说完,缩回手,狠狠的朝着下面一掌劈下去,淡蓝色的真气圈不知道击到了什么,我只听到一阵‘桀桀桀’的凄厉的叫声。 一听到这声音,我就毛骨悚然,只有鬼魂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怎么会有鬼魂?不是只有冥兽吗? 难道……难道冥界已经出动了? 女人并没有恋战,一击之后,便又推着我往上攀爬,一直不停的催促我:“爬,快点爬,快!” 很快,她又被什么东西缠住,我伸手去拉她,她却不理我,再次凝起内力往下劈。 就这样,她坚持着护送我,像是撵鸭子似的,将我一段一段的往上送。 那个过程有多难,真正经历的人才会懂,累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我问了几次她都不跟我说。 但我知道,不是冥兽,冥兽没办法追这么高。 直到再一次她被什么东西缠住之后,我坚持不肯再往上,非得下去帮她的时候,她才说:“没用了,璃丫头,我逃不出去了,能把你送多远就送多远,快了,只要有亮光,你就有救了,记住,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跟阿夜说,你们俩好好的。” “不,要走一起走。”我直摇头,我们拼了这么久,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我伸手想去拽她,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猛然间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缠住了她。 黑色的,丝状的,密密麻麻,像是丝线,也像是头发,不断的在伸长,从她的脚下往上蔓延,看起来很恐怖。 她用内力将它们逼退,但是太多了,也太细小,任何一点残留,都会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迅速的蔓延开来,眨眼间重新布满她的整条腿。 她慢慢的凝起一股巨大的淡蓝色真气,我以为她要往下拍,可是这一次,她却是拍向我的,直接将我送了上去,强大的内力托着我一下子窜上去十几米。 “记住,不要来找我,我是狐族圣女,它们只敢控制我,不敢杀了我,回去帮阿夜,等你们有了真正的力量,再来救我。” 她的身体被那些黑丝卷住,落了下去,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拿好黄琬婷的魂魄,璃丫头,一切,都拜托你了。” 女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慢慢的飘了上来,珠子的中央,有一点红色在不停的转动,我伸出手,那珠子稳稳地落在了我的手中。 之前黄琬婷被冥兽吞掉的时候,我以为她的魂魄也一并被吞掉了,却没想到,在那个严峻的关口,黄琬婷的魂魄竟然被她给握在了手中。 虽然我不觉得黄琬婷的命对于黄志高来说有多重要,但是至少,黄老三是珍惜黄琬婷的,或许为了黄琬婷的魂魄,他们也会做出一些让步。 我得用黄琬婷的魂魄去换云麓。 心里特别难过,这一会,经历了大起大落,最终,却还是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崖底,有比冥兽更加厉害的东西出动了,我再回头,也只是找死,而她将我送到这个高度,是拼尽了全力的,如果我再不识好歹的回去,真的会寒了她的心。 再者,她被封印在这崖底万余年,一直是一个秘密,如今这个秘密被打破,并且人差点还被救走,它们不会再蠢到还将人藏在这崖底的。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狐族的圣女,身份珍贵而特殊,一旦她死了,就会有新一任圣女出世,而她的死,是会惊动天庭的,对方可以封印她控制她甚至是折磨她,但决不敢轻易的弄死她。 她在等着我们去救她,万余年都等下来了,她的心态倒是很好。 回去,我得回去,我得亲眼确定墨贤夜没事才能心安。 我咬着牙往上爬,没爬多久,身后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的脑神经一下子绷紧,猛地转头朝着下面看去,就看到一丝丝的黑线像是极细的藤蔓一般,不停的朝着我追来。 它们果然不会放过我的! 那时候,我再也没了退路,幻化出狐身,四只爪子扒住崖壁,用尽全力往上爬。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后腿,一圈一圈的往上缠绕,我用力甩了甩,没有甩掉。 对抗是没用的,墨贤夜母亲都对抗不了的东西,我就更没希望,对抗只是浪费内力,攒着这力气,我还得努力往上爬。 那东西顺着我的腿,越缠越高,越箍越紧,我越爬越艰难,到最后,只能梗着脖子,低着头,哼哧哼哧的往前挪。 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不抱太大希望了,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扒着岩石的爪子,指甲都断了,抠出了血。 直到一道亮光透了过来,虽然很弱,但还是晃了我的眼。 我下意识的闭了闭眼,抬头,就看到上方有光照下来,这里,离崖顶不远了。 可是,那些黑丝却已经缠上了我的腰,抠进岩石里面的爪子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滑,我却提不上半点力气了。 光线一点一点的变弱,慢慢的移出我的视线,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终究还是逃不出去啊。 就在我几近绝望之际,一只手从上面落下来,一把拽住了我的前爪,用力的将我往上拉去。 是谁? 我甚至觉得自己肯定出现幻觉了,这个高度,怎么可能会有人? “上来!” 熟悉的声音忽然灌入耳中,我整个人神经为之一振,脱口而出:“墨贤夜?” “白璃?”他也是一惊,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抓住的一只爪子,竟然会是我的。 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哇哇的叫:“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被天雷打下来的吗?” “我来找你啊。”他的声音明显含了笑,“上来啊。” “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上不去。”我描述道,“黑色的,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力气特别大……” 我咬了咬嘴唇,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他母亲的话,硬是把后面的话给截掉了。 “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墨贤夜说着,我只感觉到一道蓝光笼罩住了我,腰上的黑丝在往下退,他拽着我在往上攀。 直到我被拽到光线之中,那些黑丝在触碰到光线之后,迅速的退了下去。 它们竟然也是害怕光的。 我被拽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搜寻墨贤夜的身体,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整个人是陷在一块凹进去的石缝里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一条腿压在石缝里面,我看不清楚状况,但是露出来的地方是湿的,身下的石头都被染红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整洁的墨贤夜,心痛的不行,他却咧着嘴对我笑,嘴唇惨白的跟鬼似的:“哭得真难看。” “好多年没见你这个样子了,小模样还是那么俊。” 我一愣,连哭都忘记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狐身,赶紧变回人身,他眉头一拧,眼睛盯着我血肉模糊的两只手,心疼道:“疼吧?” “不疼,见到你就不疼了。”说着,又是哭。 不仅仅是心疼墨贤夜,也不仅仅是劫后余生后怕,更是因为当着墨贤夜,我却不能告诉他,他母亲的事而憋屈。 墨贤夜伸手抹我的眼泪:“别哭了,咱们还得想办法上去。” “我背你。”我赶紧说道。 爬过去,让他攀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他从石缝中拽出来,就听他在我后背上‘嘶’了一声。 不是痛到了一定程度,他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我连忙问:“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正好就劈在了左腿上,所幸没把腿给劈掉了。”他咬着牙,尽量说的轻松一点。 我也不敢再往下问,因为我的声音都在颤,眼泪模糊住了视线,擦了擦,咬着牙,背着他往上艰难的爬。 “这里离升仙台有两百多米远,白璃,辛苦你了。”他头靠在我的肩头,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经很弱。 我心里很怕,赶紧叫道:“墨贤夜,你是不是想睡觉?” “有点困。”他说。 “不能睡,墨贤夜,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想睡觉,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我真怕他一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甩了甩头,强打起精神,我赶紧继续说道:“墨贤夜,你不能睡,如果等在升仙台上的不是咱们的人,怎么办?” 我想用这些问题来迫使他思考,脑筋动起来,他就不能睡了。 他答道:“这个时候,爷爷一定会守在升仙台上,别怕。” “云晟呢?说不定云晟也守在上面。” “云晟……爷爷会防着云晟。” “你不问问我到底是黄琬婷还是白璃吗?你就不怕我是假的?” 他凑近我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假的。” “这就闻出来了?我身上那么臭,不呕心吗?” “好像……是有点臭。” 我满头黑线,这丫的,还真诚实。 墨贤夜的头,又耷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扭头看了一眼,他眼睛都闭上了,我用力晃了晃身体,可是没能把他晃醒。 我急了,大声冲着他喊道:“母亲说,阿璃长大了,要做夜哥哥的新娘。” 墨贤夜努力掀了掀眼皮子,惊讶的看着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我说道,“想起来小时候,你是怎么嫌弃我,怎么想尽办法甩掉我,怎么联合墨琨捉弄我,墨贤夜,你欠我的。” “呵。”墨贤夜重新闭上眼睛,虚弱的靠着我的肩头,轻笑道,“是啊,是我欠你的,是我年少无知,不懂得珍惜你的一片深情。” “如果当年,我早一点喜欢上你,该多好,早早的把你娶回家,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不参与狐族的任何争斗,做一对神仙眷侣。” “白璃,到底是我欠你的。” “傻瓜。”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眼泪,说掉就掉,跟不要钱似的,“既然知道自己欠我那么多人情债,以后就要好好补偿我,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准丢下我。” 墨贤夜嘴角勾了勾,随即将脸埋在了我的脖颈间,没有说话。 他给不了我承诺,他心里明白,我又何尝不明白? 我们啊……难! 真的好难好难。 “墨贤夜,我有点爬不动了。”我抬头看,远远的,能看到升仙台的影子,咫尺之外,相对于我来说,却像是有一光年那么远似的。 身体在打颤,别说是爬了,就连背着墨贤夜,我都怕支撑不住,把他给摔下去了。 墨贤夜拍了拍崖壁,说道:“把我放下来,你先上去,让人来接我。” “不,我不能丢下你,再也不能。”谁知道这山崖下面还会跑出来什么东西?我怕,一秒钟都不能让他脱离我的视线。 他默了默,然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冲着天空长啸一声,尖锐的狐叫声穿透我的耳膜,一阵阵的在我耳蜗里回荡。 叫完这一声,他晕了过去,我怎么叫他,都没叫醒。 我知道,这一声狐啸用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我趴在崖壁上,一动不敢动,就那么乖乖的等着。 所幸,没多久,一根又长又粗的铁索落了下来,墨琨和墨贤臻一前一后爬了下来。 两人看到我俩,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墨琨背上墨贤夜,我攀住铁索,墨贤臻断后,以防我滑下去,随着铁索慢慢的往上移,升仙台越来越近。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斜刺里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向了铁索,铁索大幅度晃了起来,我的身体随着铁索一个反冲,手上一滑,直朝着下面落去。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墨贤臻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抓紧了,千万不能松手。” 上面也有人在喊:“坚持一下!” 正说着,那黑影又折了回来,再次撞向铁索,我的身体随着铁索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这一次我看清楚了,那黑影是一只大鸟,漆黑漆黑的,像乌鸦,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乌鸦。 说不出来的怪。 那大鸟锲而不舍,冲过去又返回,似乎不将我甩落下去决不甘心似的,这一次,直接冲向了我的腿。 第117章:我需要一个解释 为钻石满额加更 大鸟的头撞到了我的右腿,感觉骨头都要被撞断了似的,钻心的疼,而这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让我捕捉到了它的异样。 这鸟,有三条腿。 就在大鸟第四次撞过来的时候,一股劲风从上面冲下来,迎面对上大鸟。 嘭! 幽绿色的火焰一下子窜起,炸开,大鸟眨眼间烧成了灰烬。 我傻了,原来不是真正的鸟。 “抓紧了,要上去了。”墨贤臻喊道。 我赶紧拉回思绪,用力抓着墨贤臻,随着铁索猛地一拽,我被硬拖着拖了上去。 “白姐姐!”以甜冲了过来,也不管我浑身的脏污,一把抱住了我。 “呜呜,白姐姐,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以甜紧紧的抱着我,已经哭了,一个劲的说着话。 我努力扯起笑,想说点什么,但是眼前发花,体力消耗太多,身上伤痕累累,之前脑神经一直绷着,这会子一放松下来,整个人迅速的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我做了一个深远悠长的梦,梦到一根根黑丝将我一点一点的缠绕起来,越缠越紧,渐渐地,我开始无法呼吸,身体慢慢的往下沉,四周全是水,将我淹没。 直到有声音响起:“救我,救我!” 那声音越来越大,听不清楚是谁的,惊得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好一会儿我的视线才慢慢聚焦,看清了那人:“白爷爷。” “醒啦?”白爷爷沙哑着声音问道,“身上疼不疼?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身上怎能不疼?到处都疼。 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我脸红了红,嗯了一声:“饿。” 白爷爷朝外面喊:“以甜,去厨房端些吃的过来。” 没一会儿以甜便端着饭菜过来了:“白姐姐,你身上有伤,最近只能喝粥,吃饱了再把这碗药给喝了。” 我伸手去端碗,十根手指都被包的严严实实,跟熊蹄子似的,以甜赶紧端碗来喂我,一勺一勺的喂,喝了半碗粥之后,我问道:“墨贤夜怎么样了?” “阿夜在养伤,等你元气恢复了,就可以过去看他了。”白爷爷说道。 “他伤得很重吧?”我担忧道,“一条腿都被天雷打折了。” “放心,骨头没断,就是看着吓人。”白爷爷安慰道,“你们俩能捡回小命来,已经是上天垂怜了,我们其实都已经……” 白爷爷说着,嘴唇都在颤抖,这场浩劫,真的是吓坏所有人了。 我用两只熊掌包住白爷爷的手,笑着说道:“这不是因祸得福嘛。” “你还敢说!”白爷爷一听我这话,顿时拧起了眉头,训斥道,“我才是你亲爷爷,结果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暗地里跟那墨老头筹谋了那么多事情,他那黑心肠的,只管他的利益权衡,哪管你的死活?” “爷爷,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不管有没有墨爷爷他们帮忙,我都会去做。”我说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牺牲才能保住更多的力量,我能成为那个人,我感到骄傲。” “你这孩子!”白爷爷气得恨不得打我一巴掌才好,结果又舍不得,骂道,“缺心眼。” 我被他逗笑了,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说道:“白爷爷,我在下面,见到我母亲了。” “小雅?你真的见到小雅了?”白爷爷又激动了起来,“她……怎么样?” “灰飞烟灭,彻底没了。”我伤感道,“我的真身能在崖底保存这么多年,就是她在守护,她是为我而死的。” “小雅……是个好妻子、好母亲。”白爷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估计心底最深的痛又被戳中,晃悠悠的站起来,说道,“以甜,好好照顾你白姐姐,爷爷累了,回去躺一会儿,璃丫头,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好好的养着,等身体养好了,咱们再好好聊。” “嗯,我知道。”我应和着。 其实我明白,白爷爷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但他一直忍着,一方面不想再刺激我,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 白爷爷走后,我就问以甜:“以甜,墨贤夜那边真的没事吗?跟白姐姐说实话。” “伤得挺重的,外伤更重一点,估计最近一段时间得坐轮椅,内伤有墨爷爷他们帮着调理,应该也不是大问题。”以甜说道。 这样我就放心一点了。 紧接着又问道:“云晟呢?” “那个家伙,他当然没脸在狐族待着。”以甜一提到云晟,便有些咬牙切齿,“那天你掉下山崖之后,他和他的父母就消失了,这么多天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白爷爷墨爷爷都在四处搜寻他们,一旦找到了,不死也叫他们脱层皮。” 我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哦。” 以甜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喂我吃粥喝药,之后又帮我换了药才出去。 我很想立刻去黑狐那边,但身上的伤致使我浑身无力,再加上,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边的盘问。 白爷爷体恤我,他能将满腹的话憋着,耐心的等我养好伤再问,但墨爷爷就不一定了。 关于我在崖底的点点滴滴,关于墨贤夜的母亲,关于冥兽与冥界力量,我都没想好到底跟不跟墨爷爷坦白。 我需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过去。 ……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去找墨爷爷,墨爷爷那边却已经来人了。 墨爷爷不是一个人来的,要见我,却被白爷爷挡在了门外,死活不让他进来打扰我休息。 他们在前面吵,以甜就小跑着过来告诉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以甜去请墨爷爷过来。 等了一会儿,墨爷爷气鼓鼓的进来了,后面跟着白爷爷,看贼似的一直盯着墨爷爷。 墨爷爷被盯得不耐烦了:“白老头你能不能出去,我不会把你孙女儿吃了的。” “这可说不定。”白爷爷直翻白眼,“你这只老狐狸,背着我差点把我孙女儿害死了,以后你接近我孙女儿五米之内,就得经过我的同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她说话。” “白老头你简直越老越糊涂了,你这族长的位置,还是早点让出来给伏虎吧。”墨爷爷不甘示弱。 这两个小老头一怼上,就吵个没完。 我只能拉架:“白爷爷,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我有话要跟墨爷爷说。” “不,我不走,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我就坐在这儿看着你们说。”他说着,拉过一旁的凳子就坐了下来。 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复原,也不能走多长时间的路。 墨爷爷也坐到了我床边,黑着脸不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白爷爷别看在这里,好在白伏虎进来,套着白爷爷的耳朵说了什么,白爷爷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白爷爷一走,墨爷爷才忿忿道:“这个老匹夫,一辈子跟我对着干。” “白爷爷只是关心我。”我笑着说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让他听我们谈话,只是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再者,他太容易情绪化,我怕还没说几句,就跟他打起来。”墨爷爷说的倒是实话。 我转移话题:“墨爷爷,墨贤夜还好吧?” “一提这小子,更是不让我省心。”墨爷爷心情很不好,“当日你掉下升仙台,他也要跟着跳,被我死活拉住,关了禁闭,可最终还是被他逃了出来,背着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好在天雷没要了他的命,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我心里担忧,墨爷爷又说道:“好在你们都回来了,只要能有一口气在,恢复都是迟早的事情,你也别太过担心,等你好一点了,就可以过去看他。” 我点头:“嗯,我都是皮外伤,好得快。” 墨爷爷审视着我,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等着他的问话。 他沉吟一声,最终开口问道:“璃丫头啊,事到如今,我们白黑两狐其实已经不分彼此了,咱们得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自己人对自己人,应该开诚布公,对不对?” 我点头,他继续说道:“旭英是我最看重的女儿,可惜配错了人,雁平啊,这个女婿,我从一开始就没看上。” “雁平出生贫寒,却能攀上旭英,把旭英迷得神魂颠倒,可见这人的心性与手段有多厉害,他平日里看起来少言寡语,但他的眼神骗不了别人,时时刻刻都藏着算计。” “如果不是雁平,我想,我很早之前可能真的会把大权交给旭英,也因此,我一直防着他们,他们肯定也感觉得到,所以只会越走越偏。” “家族里面出了这样的叛徒,是不幸,但走到了这一步,也无法逆转,我只能替他们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墨爷爷你别这么说,狐族这么大,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不用说对不起。”我赶紧说道。 墨爷爷看着我,严肃道:“他们的事情,可以先放一边,但有些事情,璃丫头,我不得不先问清楚。”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点了点头:“墨爷爷你问。” “这次坠崖,是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只是将我们的计划提前了,所幸你回来了,并且,我感觉比以前要更好一些,对吗?”墨爷爷试探着问道。 他话里的意思我懂,他是在间接的问我,是不是找到真身了。 我如实回答:“我的真身已经找到了,并且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幻化狐身也很自如,但……很可惜的是,我真的没有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可遇而不可求,有与没有,都是阿夜的宿命。”墨爷爷倒是想通了,但话锋一转,说道,“但之前你晕倒之后,我摸过你的脉搏,你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强悍的阴煞之气,根本不是你这小身板所能承受得住的,璃丫头,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谁在帮你?” “是我母亲。”我选择说谎,“她当年坠崖之后,并没有死,是她用自己所有的修为护住了我。” “你说谎。”墨爷爷拆穿了我,异常平静道,“你体内的阴煞之气,一部分是来自于最后的冥鸟冲撞你留下的,那冥鸟是纸扎品,受人操控,虽带有阴煞之气,但并没有那么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体里的阴煞之气,并不是来自阳间。” 我心下大骇,知道瞒不住墨爷爷了,可还是做着垂死挣扎:“崖底冤魂众多,我受到了攻击,所以……” “璃丫头,别骗我了,墨爷爷风风雨雨活了数十万载,什么东西我不曾经历过?”他说道,“如果非得挑明了说的话,那我可以肯定的判断出,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应该是来自于幽冥之界。” “崖底怎么会有幽冥之界的力量?它们为什么盘踞在那里,璃丫头,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低着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墨爷爷穷追不舍:“幽冥之界的力量,即便是你加上你母亲所有的修为,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更何况你与你母亲都曾掉下山崖,自身难保之际,又能爆发出多少力量呢?” “璃丫头,是谁帮了你,真的不能跟墨爷爷说吗?” “这个很重要。” 我摇头,不能说。 墨爷爷叹气:“傻孩子,墨爷爷既然今天才来问你,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心里面多少也有点猜测,墨爷爷只是在跟你求证罢了。” “雁平有什么样的背景,这么些年,我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一些,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同时消失了,我暗中让小九去查,到底能查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小九没回来之前,我们得早做防范,墨爷爷也怕啊,怕被釜底抽薪,怕这狐族千万年的历史,被一洗而空。” “咱们狐族,怎么说也在五大仙之列,名声是咱们一点一点攒出来的,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功德,一旦落入那样的狼子野心的手中,你说,值不值得?” “墨爷爷,我答应她不说的。”最终,我没能忍得住,“她说了,不要救她,不要找她,甚至不能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墨贤夜分毫,她让我帮着墨贤夜度过难关,等到墨贤夜做了上方仙之后,再去救她。” 虽然我没说‘她’是谁,但是墨爷爷一定懂。 墨爷爷忽然就笑起来了,笑的比哭还难听,差点就老泪纵横:“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她还在。” “墨爷爷……”他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墨爷爷冲我摆摆手:“可以了,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可以了,璃丫头,这些话,你只能跟我说,别人,包括阿夜,包括你白爷爷,都不要透露分毫,咱们得卧薪尝胆,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墨爷爷,我没有七窍玲珑心,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墨贤夜的时间不多了。”我伤心道。 “七窍玲珑心对于阿夜来说,是一个坎,有,如虎添翼,没有,很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墨爷爷说着,眼眶红了。 这个孙儿,是他一手带大,也是他最重视的一个,如今亲眼看着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最终还可能…… 他接受不了,却又无可奈何,他心里的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但黑狐一族的天,还得他来扛着,他不能倒下。 他转而看向我,忽然无比郑重的跟我说:“璃丫头,万年前,你与阿夜就有婚约,如今阿夜可能没多少时日了,我知道要让你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对你很不公平,可是……可是如果阿夜真的没有好结果,他在这世上,连一点念想都留不下来,我……” “墨爷爷可不可以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给阿夜留个孩子,给阿夜留个根。” 我张嘴还没回答他,他又急急的说道:“你不要现在就回答我,好好考虑几天,我知道这事儿,得阿夜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之后才能谈生儿育女的事情,但是一旦缔结婚帖之后,阿夜要是没了,解除婚帖也是难事,不过要你未婚生子,对你更加不公平,你答应,我们一家都感激你,你不答应,也是应该的,我们谁也不能要求你什么。” “你想好了,给我个答复就行,不要勉强自己。” 墨爷爷这是非常低姿态了,他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这么卑微的向谁说过一个‘求’字,但是为了墨贤夜,他说‘求求你’。 我毫不犹豫的说道:“墨爷爷,我会陪着墨贤夜到最后一刻的,如果条件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光明正大的把我娶回去,不需要大操大办,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无论儿女,都要让他们上墨家的族谱,不让所有人质疑他们的身份。” “墨爷爷,咱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也不是谁帮谁,这只是我们在履行万年前的约定罢了。” 墨爷爷当时便握住了我的手,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轰咚一声,门被踹开,白爷爷坐着轮椅冲了进来,拐杖狠狠的朝着墨爷爷的身上捶:“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不允许踏入我们白狐一族半步,你个老东西,整天打我孙女儿的坏主意,你给我滚,滚!” 白爷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满脸的怒火像是要杀人似的:“我家璃丫头因为你们墨家,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你们能不能别再来祸害她了。” 墨爷爷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任由白爷爷把他往外轰,我一个劲的叫着:“白爷爷,住手,快住手。” 但老爷子哪里肯听我的,生生的把墨爷爷打出去之后,反过来又来教训我:“璃丫头,他们家阿夜是他的心头肉,他为他筹谋,就连身后事都一早为他考虑好,难道你就不是我的心头肉吗?” “我一手辛辛苦苦养大的孙女,这么优秀的孙女,凭什么要委曲求全的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即便那人是阿夜又如何?” “璃丫头,你可别死心眼,阿夜如果真的爱你的话,他也不会愿意拖累你的,咱们有大好的未来,不是非得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的。” 我摇头:“白爷爷,璃丫头这辈子只爱墨贤夜一个人,再也不会接受别人,无论有没有婚帖,无论有没有孩子,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不会选择别的任何人,他生,我陪着他,他死,我便守着他的堂口,替他活下去,替他打理他剩下的未了之事。” 等到一切处理完了,可能我也会…… 后面的话我不敢说,说了,白爷爷可能真的要疯。 白爷爷被我气得竖起了手,想揍我,随即又不甘不愿的放下去,冲着外面吼道:“老大,把这间屋子给我钉死了,从现在开始,不准璃丫头出这个房门半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特别是黑狐那边的人,看到影子立刻轰走,没有我的同意,这禁闭就不准解除。” 白爷爷说完,又冲着我说道:“好好养伤,其他的都跟你无关,别企图逃跑,真敢逃,我真的会把你腿打断。” …… 窗户被钉死了,门被锁起来了,外面还守着不少人,这种阵仗,我不陌生。 记忆里,我最开始与墨贤夜偷偷来往,被白爷爷发现的那段日子,这样的禁闭我没少被关,我逃过,闹过,绝食过,完全没用。 白爷爷这人,认死理,他决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就是那种明知道错了,都要一路错到底的拧脾气。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情,特别是涉及到感情之事,并不是他觉得的好,对我来说就真的是好。 爱情是一杯酒,即便是毒酒,也有成千上万的人心甘情愿的喝下。 就比如我,如果我有七窍玲珑心,我会心甘情愿的挖给墨贤夜,可是如今我没有,那我剩下的所有目标,就只剩下两个:尽可能的保住他的命,尽快的为他怀一个孩子。 可是环顾四周,似乎,这两个目标,一个都不好实现呢。 就这么等了两天,我身上的伤好了很多,想着该怎样说服给我送饭换药的以甜帮我偷跑出去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闯进了我的房间。 第118章:荒唐 当时我已经吹了灯,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想事情,忽然就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落了下来,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爬起来,那人已经把灯给点起来了,冲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柳易?”我皱着眉头有点不敢相信,“你大晚上的,钻我房间干什么?” “出事了,出大事了!”柳易压低声音说道,“我再不来,天都要塌了。” 我被他弄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出什么大事了,你倒是说啊。” “你爷爷今天去蛇族了。”他喝了一口茶说道。 我一愣:“白爷爷去蛇族干什么?是不是长白山有什么大动静,到你们那边搬救兵去了?” 当时我已经脑补出很多事情,比如云晟一家开始作乱了,比如他们跟黄仙一族联合起来要攻击狐族了等等。 但柳易摇了头:“是为了你去的。” “啊?”我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为我去蛇族?干什么?我没啥大事啊,你能不能别说话大喘气?” 柳易忽然就红了脸,凑近了小声说道:“我说出来,你可别激动。” 我连忙点头:“你说,我稳着呢。” “那我可说了啊。”柳易又确定了一下我的脸色,这才说道,“你爷爷去蛇族,为你提亲去了。” 沃特? 为……我?提亲? 白爷爷脑子秀逗了吧? 我顿时跳了起来,刚张嘴要咆哮,柳易伸手一把把我嘴捂了个严实:“冷静!冷静!你答应我不激动的。” 我努力的平息下来,坐在柳易的对面,问道:“说,快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白爷爷为什么要去你们那儿给我提亲?向谁提亲?” 白爷爷此举,让我看不透了。 他肯定是不想让我嫁给墨贤夜,所以才急着想给我配一门婚事,但是狐族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去蛇族? 不同种族,嫁过去我也不能生孩子啊! 不对不对,白爷爷是怕墨爷爷的手伸的太长了,狐族没人敢娶我,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这老爷子宁愿我不生孩子,也不让我嫁给墨贤夜。 柳易踌躇了一下说道:“就是……我呗。” 噗!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不可置信道:“白爷爷主动去蛇族替我提亲,把我许配给你?” 柳易哭丧着脸点头:“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 “我的天,白爷爷到底在想什么?”真想剖开这小老头的脑袋好好研究一下他的脑回路。 “其实吧,如果单纯的要我娶你,我也是没意见的。”柳易一开口,我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随即说道,“但是我不敢啊,你跟墨贤夜老夫老妻的,我只要不想死,都不敢染指你啊。” “那很好办啊,你直接拒绝就好啦。”我好心提醒道。 柳易叹气:“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爷爷这次去,是铁了心的要在我们蛇族给你挑一良婿的,我拒绝了,我还有那么多的小叔小舅哥哥弟弟呢,随便挑一个,总有不长眼的想要攀龙附凤,答应这门亲事吧?” 他说的也有道理,白爷爷既然豁出老脸走出这一步,不达目的,轻易是不会罢休的,可这也太荒唐了吧? 我有些担心的问道:“那最后结果呢?你答应了?” “白璃,说真的,这事,其实没有我开口的机会。”柳易解释道,“你爷爷会选择我,完全就是因为我们之前在江城就相识,后来在长白山,我也为你卖过命,你爷爷就选中了我。”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白狐一族的族长,他能亲自登门提这事儿,你说我们这边能草率了事?我爷爷倒还好说,我妈这边……铁血娘子,你懂的,她一张口,那就是板上钉钉,我再嚎都没用。” “所幸,这是人生大事,并且还是跨种族联姻,蛇族和狐族一旦联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向黄仙一族宣战,多事之秋,我们这边也得慎重考虑,所以暂时还没给确切的答案。”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没一锤定音,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扭转白爷爷的思想,他把我关着,连面都不跟我见,谈婚论嫁的事情,他根本就是打算一手包办了。 头疼啊,真是头疼。 柳易说道:“你和墨贤夜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你爷爷这也是疼你,如果墨贤夜能挺过大劫,他便不会阻拦你们俩了,如果出于这一点考虑的话,我倒是可以委曲求全,跟你做一场戏。” 我猛地抬头看向柳易,盯着他的眼睛。 他大方的随便我探究,眼底一片清明,坦坦荡荡的。 我脑子里也在揣摩着他的话。 白爷爷的脾气我知道,这次他不折腾好了是不会罢休的,正如柳易所说,不是他,还会是别人。 柳易的爷爷,确切的说是外公,是蛇族的族长,他的母亲是族长最器重的女儿,做事雷厉风行,很多男子都不如她。 柳易是她的小儿子,属于放养状态,怎么个放养法? 就是你在外面干什么我都不管,有福你就享着,有祸你自己担着,只要不死,随便折腾。 我懂这种教育方式,其实这样很能锻炼柳易的生存能力。 之所以采用这种教育方式,是因为柳易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整个家族的担子,有人替他扛着,他相对来说,是最幸福的。 他母亲,教育孩子有多严苛,是族内外都出了名的,柳易出生的晚,听说出生的时候,还不足月,所以即便是铁血娘子,也有柔情的一面,几乎把所有的宽容全都留给了柳易。 谁要是嫁给了柳易,将来在蛇族,占据的地位可能不是最高的,但却必定是最幸福的,不愁吃穿,有人庇护,肩上不挑担子。 再看柳易这人,话痨,碎嘴,看起来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又很重情义,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 如果非得在蛇族选一个人嫁过去的话,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柳易。 再者,如今这局势,黄仙一族虎视眈眈,本来黄志高是想利用云晟与黄琬婷联姻,搞垮蛇族,如果我与柳易成婚,狐族和蛇族联合,那要头疼的,可就是黄仙一族了。 怎么看,其实这都是一场比较合算的交易。 可关键是,我不想再绕这么大一个弯了。 我跟墨贤夜太不容易了,跌跌撞撞走到今天,聚少离多,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也没有多少了,如今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 想到这里,我便眼巴巴的看着柳易,说道:“柳易,你是一个好人,不必要为我委曲求全,白爷爷一时糊涂,但我不能跟着他瞎胡闹。” “我跟墨贤夜的感情你也知道,柳易,我可不可以求你两件事情?” “两件?”柳易诧异道,“我能猜到一件是让我帮你逃离这里,另一件呢?” “另一件,我希望你能跟你母亲好好说说,我们愿意跟蛇族联合一致对外,但并不是通过联姻的方式,我觉得,我们两族之间的交情,本身就要比联姻来的更深,不是吗?” 柳易耸耸肩道:“我随便你啊,我年纪还小,也自由散漫惯了,婚姻什么的,对我来说,没多大想法,主要是看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罢了。” 他说着,指了指屋顶,说道:“我听你爷爷说,你已经能够幻化狐形了,那待会,我带着你从屋顶逃出去,手脚尽量轻一点,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被发现,你可不能拉我下水,如果你成功的逃出去了,在外面出了事,我也不负责任的啊。” 我直点头:“嗯,只要出了这间屋子,一切都跟你无关。” 柳易叹了口气,嗔怪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他变回蛇身,细细的,短短的,一条小黑蛇,小心翼翼的从屋顶一角游出去了。 我立刻幻化成狐形,跟了上去,从柳易给我留下的洞口往外看去,就看到他故意弄出声响,将看守我的人引开。 一直以来,我想要逃出去,其实就是缺少一个外应,我本来是想把这个外应锁定在以甜身上的,幸好又来了柳易。 我趁着这个空档,迅速的跳出去,有雄厚的内力支撑着,一跃而起都是几米远,很快便脱离了监视范围。 熟门熟路的从后院逃出白狐一族,站在外面,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心里面还是有点难受的。 待会白爷爷发现我跑了,估计也会伤心吧?毕竟他做任何事情,出发点都是为我好,只是,这次他的做法有点太过了,我不逃,后面可能就无法收拾残局了。 “还看什么看,待会你爷爷追上来,把你抓回去,下次再想逃,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柳易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着急慌忙的说道。 我立刻说道:“柳易,谢谢你,以后找机会请你吃饭。” “我的姑奶奶,你快走吧,我可不想被你爷爷逮到,到时候你爷爷跟我妈告状,我可就惨了,快走快走,等你和墨贤夜好事定下,请我吃喜酒就行了。”柳易伸手推我。 我冲他挥挥手,朝着黑狐一族的方向跑去。 柳易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苦涩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 这一路上,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借着夜色的掩护,顺利的到达了黑狐那边。 巧的是,刚好跟要出门的墨琨迎头碰上,他看到我,也是惊讶道:“你……你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跑出来的。”我红着脸说道。 墨琨一拍脑袋,傻笑着:“大哥看到你来,身体都得好了大半,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大哥。” 他折返回去,一路带着我直奔墨贤夜的房间。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墨贤夜房间的灯亮着,墨琨大喇喇的推开门,他比较高,我站在他身后,从他腋下就隐约看到床边好像坐着个女人。 墨琨松开门,转头冲我说道:“你进去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我冲他点点头,他走后,我站在门口,就看到云麓手里端着个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正在给墨贤夜喂着什么。 不,这不是云麓,是易容成云麓的云霜,是我亲手帮她易的容。 墨贤夜靠在床头,腿上捆着绷带,脸上有疤,左手吊着,看起来有些惨。 三个人面面相觑,我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就看到墨爷爷和墨贤臻正大踏步的朝着我这边赶来。 墨贤夜叫了我一声:“白璃?” 后面,墨贤臻也喊道:“小白璃,你怎么逃出来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我身边,我看看他们,转而又看看里面,嘴角勾了勾,什么话都没说。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几步上前,冲向床边,一把将云霜按在了床上。 我听到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以及墨贤臻的叫声:“白璃,你干什么?” 云霜在挣扎,曾经的云霜,分分钟能置我于死地,但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再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我一手按住她的后脖颈,一手薅住她的头发,用力的将她从床边拽下来,按着跪在地上,然后松开一只手,从她的下颌穿过去,摸到面皮的节点,用力一撕。 面皮被我狠狠地撕掉,露出云霜的本来面目,云霜仇视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云霜?!怎么会是你?”墨贤臻惊了。 墨爷爷和墨贤夜全都拧起了眉头,墨贤臻最不淡定:“你是云霜,那云麓呢?” “对啊,云霜,现在你不说说,云麓哪去了吗?”我松开她,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她说道。 云霜咬着嘴唇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我不回来,你就能一直霸占着墨贤夜了是吗?”我嗤笑道,“云霜,你的父母带着你哥哥躲起来了,云麓被你哥卖了,你还能心安理得的顶着她的脸守在这里,这股心性,我佩服。” “云麓被卖了?”墨贤臻冲上来,伸手就要来薅我领子,墨贤夜适时地干咳了一声,他伸出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五指慢慢的蜷缩起来,放缓语气问我,“云麓被卖去哪里了?” 我看着墨贤臻的脸色,有些纳闷。 云麓喜欢墨贤臻,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墨贤臻一直不温不火的,没感觉他特别关注云麓,可眼下这样子,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这俩,有戏? 这个时候我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也是服了自己了。 好在墨琨刚刚出门了,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要急的跳起来了。 我用下巴点了点云霜:“你问她啊。” 云麓的事情,云霜不可能不知道。 云霜其实也挺可怜的,毕竟是被她父母控制了,但我生气的是,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情,她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伪装下去。 我忍不了。 墨贤臻质问云霜:“云麓怎么了,说啊。” 云霜低着头,不说话,肩膀耷拉着,情绪很低落。 一直站在门口没说话的墨爷爷,这个时候开了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云霜,云麓跟你姐妹情深,你不该如此。” “我有什么办法?”云霜猛地抬起脸,已经是泪流满面,“所有人都不重视我,所有人都逼我,我想要的得不到,我不想去做的,逼着我去做,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有错吗?” “可是你的争取,是建立在云麓的痛苦之上的。”我冲她吼道,“你易容成云麓的样子,云麓被云晟软禁,之后作为人质,亲手送到了黄志高的手里,这些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也知道?我不是好人,你又高尚到哪里去?白璃,你可真让我恶心。”云霜反击道。 我没有否认:“对,整件事情我都参与了,云麓的事情,我有责任,那么,云霜,现在我问你,如果我不撕掉你的伪装,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顶着云麓的脸活下去?” “如果我掉下悬崖去,摔死了,便再也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管云麓的死活了?” 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云麓,一直想要找机会去救她,从悬崖下面爬上来之后,我就想过,云晟他们躲起来了,云霜可能跟他们一起。 如果她跟他们在一起,我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因为我会觉得,她是被逼的,但她没有。 她还留在墨贤夜的身边,没有做任何的努力,这让我无法接受。 “呵。”云霜忽然笑了起来,跌坐在地上,耸耸肩道,“看吧,你们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从来都是错的。” “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那个多余的存在,可是凭什么?” 云霜有些歇斯底里:“墨大哥最困难的日子里,是我守在他的身边,为他出生入死的是我,白璃,那些日子,你做了什么?你为他付出了什么?凭什么你一回来了,我就成了多余,甚至成了敌人?凭什么!这对我来说,公平吗?” 云霜指着自己下颌处的黑线说道:“我能怎么办?忤逆我的父母,去死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亲人不亲,朋友不轨,我他妈的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 “凭什么一切都要我来承担?我就该做一滩泥,任由你们捏扁搓圆而毫无怨言吗?我没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利吗?” “云霜,你的确不幸,但你错就错在,执迷不悟。”我痛心道,“你明知道墨贤夜心里没有你,可是你还是不愿意松手,不幸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懂吗?” “我不懂!”云霜红了眼,狠狠地瞪着我,忽然冲过来,两只手就往我脸上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墨大哥会喜欢我的,他会接受我的!” 云霜是真的疯狂了,出手特别快,招招都恨不得让我毁容。 我不想真的伤到她,便一直退,一直躲她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墨贤夜冷冷道:“我不会喜欢上你,更不可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不管有没有白璃,你都没有任何机会。” 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向了云霜的心。 云霜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墨贤夜继续说道:“我一直把你和云麓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在我最艰难的岁月里,你们陪在我的身边,帮我度过很多难关,我很感激,也想着有朝一日能为你们择一良人,风风光光的看着你们出嫁。” “可是云霜,我们在江城最后一段时间,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很失望,甚至于我刻意的疏远你,你却丝毫不知悔改。” “而如今,你为了一己感情纠葛,将自己姐妹推入险境,你……让我刮目相看。” 是云霜选择了替代云麓,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潜伏回墨贤夜的身边的话,一切,将又会朝着另外的方向发展。 我叹了口气,说道:“云霜,我知道我今天拆穿你,会让你记恨在心,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们必须尽快将云麓救回来,我宁愿把你控制在我们的身边,也不能再暗地里将你与云麓交换,将你送回云晟身边去了。” 我说着,迅速出手,想要钳制住云霜,云霜却没有反抗,飞身跃出了门,回头冲着我狞笑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羞辱我的,永远不会。” 说完,她脚下生风,迅速的离开黑狐一族。 墨贤臻要去追,墨爷爷却挡住了他:“随她去吧。” “可是……”毕竟都是兄妹,谁也不忍心云霜往火坑里面跳。 我也说道:“云霜是被她父母下的生死契给控制了,她本性不坏。” “云霜执念太深了,除非她自己想明白,否则,把她留在我们身边,迟早要出事,让她去吧,希望她能早些醒悟。”墨爷爷闭了闭眼,说道,“璃丫头,你选择揭穿她,是对的。” 第119章:抓个阿猫阿狗嫁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墨爷爷和墨贤臻都离开了,门也顺手被带上,我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动。 忽然有些后悔,很担心云霜,如果云霜在外面有个差池,我有一定的责任。 “想什么呢?过来让我看看。”墨贤夜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 我挠了挠头,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右手,说道:“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我应该私下里跟她好好说的。” “你认为有用吗?”墨贤夜反问我,“现在的云霜,已经不是曾经跟着我一起走南闯北的云霜了,从第一次她回长白山与她父母交涉之后,她就变了。” “你有感觉到?”我一直以为墨贤夜是后知后觉,直到发生了寺庙事件之后,他才感觉到云霜的变化的。 墨贤夜摇头:“我这人……说真的,对感情这些东西,有些迟钝,其实我一直没意识到云霜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后来我也努力跟她撇清关系了,你说她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那如果现在,我说我不爱你了,不想跟你在一起,另有新欢了,你会不会成全我?”我问墨贤夜。 墨贤夜一下子激动起来:“告诉我是谁,我现在就去把他头拧下来!我墨贤夜的女人也敢染指,活腻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云霜估计也是分分钟想把我的头拧下来吧。” 这一句话,将墨贤夜的困扰给解决了,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云霜估计没救了。” 这话说的我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两人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对方,我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他的指节上的老茧,他的右手是好的,左手绑着纱布吊在脖子上,很狼狈。 也不知道抠了多少下,他五指忽然一缩,将我的手一下子握在了手心里,大拇指按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再待在一起,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很多话说才对,可是千言万语窝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好一会儿,墨贤夜才开口问道:“白爷爷想通了?这么晚放你过来?” “我是逃出来的。”我耷拉着眼皮子说道,“白爷爷去蛇族提亲,想把我嫁到那边去,我就找了个机会逃出来了。” 我说完,以为墨贤夜要暴怒,可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狐疑的抬眼看他,就看到他眉头拧成了疙瘩,看起来是风雨欲来。 “蛇族有人配得上你?” 我的脸没来由的便红了:“我又没多优秀,谈什么配不配的,关键是白爷爷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倒贴都要把我推出去似的。” “他是嫌弃我命短。”墨贤夜叹了口气,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当时就惊了,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白爷爷要把我嫁去蛇族,他不应该是暴跳如雷,坚决不允许吗?怎么这会却问起我的意见来了? 难道我说听白爷爷的安排,他就支持我嫁到蛇族去了? 这人…… 我当时便有点生气了,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就要走,他还一脸的不解:“你去哪?” “回去,回我自己家去,等着白爷爷谈好婚事,嫁去蛇族。”我气鼓鼓的往外走,等着他叫我。 可是一直都走出门槛了,他也没有说一句话,等我一脚跨出门槛,他还没动静的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 可……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从白狐一族那边逃出来,就真的要这么憋屈的回去了?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墨贤臻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来了,老远便冲着我招手:“小白璃,你找个地儿躲一躲,你爷爷来了。” 我一咬嘴唇,负气道:“爷爷来了正好,这天寒露重的,跟他一起回去我路上还不怕。” 墨贤臻已经到了我面前,看看我,又伸头看看里面,疑惑道:“两人吵架了?” “你俩脑子被驴踢了啊,出生入死的,好不容易待在一块了,不好好温存温存,闹什么幺蛾子?” “大哥不是我说你,人家白璃好不容易逃出白爷爷的魔爪,大半夜的眼巴巴的跑来我们这儿,为的是什么?你怎么也不知道好好哄哄人家?” 墨贤臻没头没脑的一顿乱轰,之后看向我问道:“要不你去我房间里躲一会儿吧,你爷爷马上就到了,一过来铁定要来大哥这儿要人,到时候再撞个正着那就尴尬了。” 我拧着脖子不说话,墨贤夜这个时候开口了:“先去阿臻那边待会儿再说。” 他这么说了,墨贤臻便硬拉着我离开。 墨贤夜是跟墨爷爷一个院子,墨贤臻的住处,在更后面,过去的路上,墨贤臻就问我:“大哥怎么了?” “神经病犯了,谁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我越说越生气。 墨贤臻皱了皱眉:“怎么跟吃了枪子儿似的。” 他把我送过去之后,就去前面了,我并没待在墨贤臻的房间里,而是躲在院门后面听着前院的动静。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以及白爷爷急吼吼的质问声:“璃丫头呢?你们把璃丫头给我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在你们这儿!” 墨爷爷跟在一旁和稀泥,一行人扯扯拽拽的,进了墨贤夜的房间。 我有些担心,思前想后,还是幻化狐身,轻手轻脚的跃上了房顶,小心翼翼的爬到墨贤夜房间正上方,耳朵贴在屋顶上,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掀瓦偷看,就那么偷听。 白爷爷说话都是靠吼,声音特别大,所以不用特别费力气,就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反正就是先发制人,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宗旨就是,把我家璃丫头交出来。 就这么维持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墨贤夜的声音。 “白爷爷,你先坐,在你来之前,白璃的确来过,有些事情,正好我也想好好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既然璃丫头来过,就把她交出来,夜深了,我们得回去休息。”白爷爷只想要人,不想谈。 墨爷爷看不下去了:“老白,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听听看孩子到底想说什么,别这么盛气凌人行吗?” 白爷爷估计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没做声,墨贤夜说道:“白爷爷,我听说你去蛇族替白璃提亲去了?” “什么?阿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墨爷爷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爷爷不耐烦道:“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着,他说我去蛇族为璃丫头提亲去了,怎么,不行?” “老白你还要脸不?”墨爷爷怒了,“从古至今,哪有女方上赶着去男方提亲的?再说了,璃丫头跟阿夜两情相悦,你不能这么残忍的棒打鸳鸯,你得尊重孩子们的选择。” “不是你的孙女你当然不心疼,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不想聊这个问题,把我家璃丫头交出来。”白爷爷坚持道。 墨贤夜说道:“白爷爷你是为白璃考虑,我理解。” 他这话一说,白爷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怎么也没想到墨贤夜是这种态度。 墨贤夜继续说道:“白璃嫁给我,的确是委屈她了,并且我这种朝不保夕的状态,也是真的很难给她稳定的生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但白爷爷你选择蛇族,并不是明智之选,你把白璃嫁去蛇族,跟嫁给我,有什么区别?她都不会幸福。” “白爷爷如果你真的这么排斥我的话,为了白璃,我愿意成全,但请你还是在狐族中选吧,狐族优秀的青年才俊……挺多的。” 墨贤夜一番话,震惊住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他真的愿意将我拱手让人,是真的! 这一切,跟我想象中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墨贤夜那样刚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让我感觉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墨贤臻不淡定了,问道,“是不是伤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 “不,我很好,脑子也很清醒。”墨贤夜说道,“我肯定不想放手白璃,毕竟我跟她之间的感情很深,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得不放手。” “我希望她过得好,在没有我陪伴的日子里,过得开心、幸福,我陪不了她多久了,这是无奈之选,但白爷爷,我不希望你随便抓个阿猫阿狗就把白璃给嫁了,那些人,配不上她。” 我当时趴在房顶上,心如刀绞。 墨贤夜何时变得这么卑微了?他不是一直号称我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碰半毫的吗? 可是现在,他还没死呢,就要把我推给别的男人了吗?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爷爷什么话都没说,让白伏虎推着轮椅出来,离开了。 墨爷爷也深深的叹了口气,背着手慢慢的离开了,我在房顶上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可怜。 墨贤夜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就是给自己定了死刑,像是在安排身后事似的。 对于墨爷爷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毕竟他一直在为墨贤夜能够活下去而努力着。 房间里只剩下了墨贤夜和墨贤臻兄弟俩,墨贤臻还想挣扎一下:“大哥,你觉得你不娶白璃,白璃还会有幸福可言吗?整个长白山,谁不知道白璃和你的关系,你俩在一起那么久了,人家……人家就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墨贤夜反问,“白璃的真身找到了,现在的她,就是八千多年前的她,八千多年前,我和她,是纯洁的。” “现在的白璃是全新的,她的生活也该是全新的,我不能再自私的绑着她了,这个道理其实我一直都懂,但是却下不了决心,而如今白爷爷帮着我走出了这一步,只是坚定了我的决心罢了。” 原来,他早已经动摇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从房顶上跳下来,冲进房间去,红着眼睛冲着墨贤夜吼道:“墨贤夜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很伟大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懦夫,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这就想甩了我是吗?那我就嫁给你看!” 当时我的拗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便冲了出去,墨贤臻要追我,也被墨贤夜给拦下了。 冲出黑狐一族之后,远远的便看到白爷爷正在路伢子上等我,我一愣,但随即扑过去,痛哭出声。 白爷爷摸着我的头,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怪墨贤夜吗? 其实也不尽然,确切的说,是伤心大于责备的。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墨贤夜总是说他不怕,即便是最终没有得到七窍玲珑心,天罚下来,魂飞魄散他都不怕。 可是现在,他却已经开始着手安排我的婚姻了,他……自己都放弃了吗?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心如死灰。 白爷爷喃喃道:“苦命啊,两个苦命的孩子。” “璃丫头,白爷爷想要将你嫁到蛇族去,并不是意气用事。”他语重心长道,“对,我想让你嫁给别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阿夜可能活不长了,我不想你往火坑里跳,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狐族不稳啊!” “狐族如今外忧内患,前有云晟一家阴谋算计,后有黄仙一族虎视眈眈,阿夜要渡劫,狐族万年大劫即将来临,圣女不知所踪,狐族,眼看着气数快尽了,” “放眼整个长白山,能够让我安心将你托付的,就只剩下蛇族了,璃丫头,你嫁到蛇族去,嫁夫随夫,冠上柳姓,从此便不再是狐族的一份子,这样,你就可能逃过此劫,为我们狐族留下一点希望,他日,大劫过后,整个狐族还需要你慢慢再振兴起来。” 原来,白爷爷考虑了这么多。 “璃丫头,让你嫁到蛇族去,的确很残忍,但是你不用在意这些,在家族大义面前,儿女情长必定是要让路的,你只管修炼,早日修炼出九尾,狐族,今后就是你的。” 白爷爷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六角铜铃,塞到我手里:“你的六角铜铃,爷爷一直替你保管着,如今,是时候还给你了,眼看着阿夜是指望不上了,整个狐族天赋最高的,还是你璃丫头啊。” 我接过那把六角铜铃,心里五味陈杂。 忽然就明白了墨贤夜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白爷爷能想到的,墨贤夜这些天肯定也是考虑到了,他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舍得下一切。 可是我…… 可是我格局本身就比较小,我只能管得了自己,管不了整个狐族啊。 五指紧紧的捏着六角铜铃,沉默了许久,脑子里面想着的,全都是白爷爷和墨贤夜的那些话。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墨贤夜的生死了,更重要的是狐族的万年大劫。 如果……圣女找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我咬着嘴唇纠结着,要不要跟白爷爷说圣女的事情,可是,说了又如何呢? 墨爷爷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但他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不是吗? 毕竟我们狐族与整个冥界相比较起来,还是太渺小啊。 最终我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跟白爷爷回去。 我的态度,让白爷爷觉得,我已经默认听从他的安排,回去之后,只是交代我好好休息,并没有再软禁我。 我躺在床上,怎能睡得着? 真的要留在长白山,听从白爷爷的安排,嫁到蛇族去吗? 嫁给柳易?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但是我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当前的局势? 本来,我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墨贤夜的身上,只要他坚持跟我在一起,白爷爷也奈何不了我们,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能想到的,似乎就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尽快的将圣女从冥界救出来,可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冥界、冥兽、那像头发丝一样的怪物,这些…… 我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我可以拿到阴兵符,再从九姑手里要回阴兵令,二者合一,以我现在的修为,是不是可以调动阴兵,乃至于冥兽? 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救出圣女,让她重回狐族,挡住狐族的万年大劫,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没有退路了,我必须迈出这一步。 …… 我踱到窗户边,推开木窗就看到外面飘飘摇摇的在下小雪,这才猛然意识到,已经年二十九了。 过了这一夜,就是年三十了。 江城,会很热闹吧? 转身找出纸和笔,坐在桌旁,就着油灯的光亮,开始写信。 只给白爷爷留了一封信,信很简短,告诉他我走了,不会嫁给任何人,不用担心,也不用找我,我会带着希望回来的。 攥着笔,很想再给某人留一封信,可最终负气似的扔了笔,不写了。 …… 幻化成狐身,在长白山树木枝头间穿梭,远远的,眺望了黑狐一族的方向,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之后转车,第二天午饭前,回了江城。 站在江城高铁站的那一刻,恍如隔世。 江城的气候要比长白山暖和太多了,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人。 年三十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只有我是孤独的。 以前,至少还有古街的店铺可以回,如今,店铺也被天雷给炸没了,我现在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取了点钱,找了一家宾馆安顿下,然后买了手机办了卡,循着记忆拨了顾潇潇的电话,所幸没一会儿她就接通了,声音里面带着一股防备:“请问……” “潇潇,是我,阿璃。”我说着,鼻子忽然就开始泛酸,眼眶涩涩的。 那边,已经惊叫起来:“阿璃?真的是你吗?你终于联系我了!呜呜,你现在在哪?你怎么样?” 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抱着手机泣不成声,这全天下,如今,我也只有顾潇潇可以抱着取暖了。 “阿璃,阿璃!”顾潇潇也哭了,急的直叫唤,“你别哭,别哭啊,告诉我你在哪,怎么了?是不是墨大师欺负你了?” 我好不容易才平复住自己的情绪,告诉她我在江城,她立刻说来接我,让我待在原地不要到处乱走。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顾潇潇就过来了,两人相见,紧紧的抱住对方,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顾潇潇拍了拍我的后背骂道。 我刚想张嘴,就看到不远处,默默地站着,看着我们这边,两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的陆明川,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推开顾潇潇,说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顾潇潇回头看了一眼陆明川,点头道:“我在上班啊,现在他是我老板。” “你们……还好吧?”我问道。 顾潇潇红了脸,低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阴差阳错的,就跟他绑一起了,爷爷没了之后,我……” “陆明川挺好的。”我劝道,“我觉得他是你可托付之人。” “可是……可是阿璃,我承受不起。”顾潇潇轻声说道,“我注定跟你一样,过不了安定的生活,我跟陆明川只会越走越远。”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心里也难过,顾爷爷的死,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这是顾潇潇心里的结,结打不开,就没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对了,别光顾着说我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墨大师没有跟你一起吗?”顾潇潇转移话题,“你和墨大师还好吧?” 我摇头:“他受了重伤,我们现在是举步维艰,这次回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顾潇潇不解道,随后又接了一句,“对了,古街的房子没了,你现在住哪?要不跟我一起住吧?” “我住宾馆。”我说道,“我回江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出去,到时候肯定会引火上身,住宾馆可以随时撤,不连累别人,潇潇,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上次在陆家老宅,墨贤夜带人去处理顾爷爷的尸体,有没有发现什么?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 第120章:物归原主 卢昭那边现在估计已经接到我回江城的消息了,我这一回来,必定要搅起江城的一片血雨腥风。 我看了眼顾潇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明川,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情,怎么都这么难。 顾潇潇摇头:“那天墨大师进冰窖,全程都是一个人在处理,我们都没有参与,他出来之后,也只是交代陆明川准备下葬,其他的,一概没说。” 她说完了,又追问了一句:“阿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暂时我还没弄清楚,你也别问,等我有了眉目之后,会详细的跟你说的。” 我一直都不想把顾潇潇牵扯进来,但现在涉及到阴兵符,怎么也绕不开顾潇潇了,本来将她丢在江城,我也担心,所幸这次回来,将事情完完全全的撕扯开来,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把顾家的事情弄清楚。 这样,也能还给顾潇潇安稳的生活环境。 顾潇潇要比以前冷静很多,可能是顾爷爷的死,让她度过了那段迷茫却又手足无措的日子,也让她迅速成长起来了。 陆明川给了我们足够的空间让我们叙旧,看我们谈的差不多了,他才走过来,跟我打招呼:“白璃,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 “不了,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改天约。”我说着,将顾潇潇往他那边推了推,“一定帮我照顾好潇潇,我先谢谢你了。” 陆明川愣了愣,然后点了头。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住在外面的宾馆我们也不放心,我在古街那边有房子,没人住,你可以搬过去,潇潇去找你也方便。”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顾潇潇和陆明川一直坚持,并且去把我宾馆退了,开车直接将我送了过去。 我就这样住了下来,陆明川和顾潇潇回去继续上班,既然都在江城了,以后聚的时间多,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长时间没人住,落了一层灰,我就捋起袖子开干,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一边做事,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想来想去,还是等着卢昭他们上门来挑衅我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或许从他们那里,还能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生活用品,打扫完之后,去了一趟超市,又添了两套衣服,忙完了,已经傍晚了。 顾潇潇一下了班就赶过来了,我简单的烧了两个菜,她路上也带了熟菜回来。 “你下班不陪陆明川,老往我这儿跑做什么?”我一边给她盛饭,一边数落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要我陪着干什么?”顾潇潇不以为意,“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干嘛?监视我啊?”我赶紧拒绝,“潇潇,现在待在我身边很危险,你还是得避着一点比较好。” 顾潇潇手里的筷子一顿,问我:“阿璃,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我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她却继续说道:“阿璃,我逃不掉家族宿命的,现在的平静生活,对于我来说,都是假象,我爷爷逃不过,我父母逃不过,总有一天,我也终将会走上那条路,我不想自己懵懵懂懂一无所知,我得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她放下筷子,伸手附在我的手上:“阿璃,帮帮我。” “潇潇,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时候跟你好好说说了。”我终于下了决心,“你对你的家族,可能并不是特别了解。” “我家祖上一直是搞风水卜卦的,祖上还有人做过钦天监,这些,都是爷爷时常跟我说的。”顾潇潇说道。 我点头:“对,但不仅仅如此,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你家祖上可能还有人做过摸金校尉之类的职位,再不济,可能做过盗墓贼,专业的那种。” 顾潇潇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这些,爷爷从来没说过。” “这些,我也是在顾爷爷去世之后,才慢慢摸索猜测出来的,而你们家一直守护着一样东西,叫做阴兵符。”我和盘托出,“顾爷爷以及你父母的死,都是跟这阴兵符有关,而现在,所有想要得到阴兵符的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你的身上。” “阴兵符?”顾潇潇一脸的茫然,“爷爷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个。” “顾爷爷最后的死因,就是引动阴兵符,内力消耗过度而瞬间暴毙。”我说道,“阴兵符很珍贵,是能调动阴兵军队的法宝,有了它,就代表着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催动阴兵符,肯定是有心法口诀的,你仔细想想,顾爷爷有没有特别教过你什么心法口诀?” “爷爷教过我的心法口诀太多了,从我会说话开始,他便不停的教,你也知道,我从爷爷那里学到的东西,大多都处于纸上谈兵的水平,学的多,但真正运用的,很少。” “这么重要的东西,爷爷如果告诉我,一定不会那么随意的,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有哪一段心法口诀是比较特殊的。” 顾潇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 我拉开她的手,让她不要这样:“其实现在你什么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这样,对方才无法轻易的从你这里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走。” “可是这也同样给我们造成了困扰,我没办法为你们提供线索了,真是急死人了,会不会是在家里什么地方,爷爷藏起来了?”顾潇潇皱着眉头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我就知道一告诉她,肯定会造成她不必要的困扰:“潇潇,你家里,在顾爷爷去世之后,肯定早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翻过了,顾爷爷不会这么不小心,所以如果真的有心法口诀,我想一定在你的身上或者对你来说特别特殊的地方藏着,你不用刻意的去找,我会想办法慢慢摸索出来的。”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的待在陆明川的身边,好好上班,你跟我不一样,等以后事情全都解决了,你完全可以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上来的,这也是顾爷爷所希望看到的。” 顾潇潇心事重重,本来她想就在这边住下的,陆明川来接,我没留她,她只得跟着陆明川离开了。 全都收拾好,我躺在床上,开始有点想念墨贤夜了。 他身上的伤那么重,也不知道要恢复多久才能好,长白山的那些烂摊子,该怎么处理哦。 白爷爷现在肯定也急坏了吧?哎。 不敢再想长白山的那些人那些事,想想江城这边。 江城这边自从墨贤夜和云晟相继撤离,卢老五又被我收服之后,格局已经简单多了,现在只剩下卢昭。 但我担心的是,云晟一家离开黑狐一族之后,去了哪里?会不会也来了江城? 以及云霜呢? 我手里握着黄琬婷的魂魄,却没有主动去黄仙一族换云麓,因为我知道,还不是时机。 墨贤夜的伤还没好,狐族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如果这个时候我再去跟黄仙一族交涉,恐怕会引起事端。 也不知道云麓怎么样了,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儿,这次是吃了大苦头了。 好人为什么都这么艰难!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吓了我一跳,当时整个脑神经都瞬间紧绷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门,会是谁在敲门? 我今天刚搬过来,除了陆明川和顾潇潇,没有其他人知道。 难道卢昭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如果是卢昭的话,我该怎么应对? 我赤着脚下了床,没敢应声,从猫眼里面朝外看,等看清站在门口的人的那一刻,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伸手将门打开,叫道:“九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真的从没敢想会在江城遇上九姑,墨爷爷说派她去查云晟的行踪了,九姑在江城,难道……云晟也在江城? 九姑走了进来,皱着眉头,等我关上门,立刻训斥道:“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回江城了?” “怎么就偷偷摸摸了?”我反问道,“我在江城生活了二十多年,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怎么不能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个危机最大的时刻?收拾一下东西,赶快给我滚回长白山去。”九姑生气道。 我拒绝:“我回来就是为了解决事情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就回去?” “这里有我,不用你添乱。”九姑嫌弃道。 我看着她很严肃的说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处理你姐姐,狐族圣女的事情的。” 九姑一下子愣住了:“你有我姐姐的消息了?” 圣女的事情,墨爷爷肯定是向九姑透露了的,并且是让九姑来追踪消息,但很显然,九姑能追踪得了云晟一家,但冥界那边,她手伸不了那么长。 “我没有她的消息,但是却确定她被冥界的人带走了,想要救她,普通手段是办不到的。”我说道。 “这谁都知道,我关心的是,这跟你回江城有什么关系?”九姑不解道,“你别想拿这个问题来敷衍我。” 我耸耸肩,无奈伸手:“你先把阴兵令还给我,我就跟你说说我具体的想法。” “别想套路我,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不可能把阴兵令给你的。”九姑说道。 我手又往她那里伸了伸:“九姑,以前我弱小,阴兵令先放在你那里保管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我的修为回来了,没那么弱了,所以,还请物归原主。” 九姑诧异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道:“果然不一样了,是我的错,还把你当成以前的白璃对待,却忘记了你早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九姑说着,将阴兵令掏出来,放在我手里:“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我从未想过要占为己有,但是白璃,这东西很重要,你一定不能把它弄丢了。” 我收回阴兵令,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这次回来江城,要做的事情,就是跟这阴兵令有关。” “你是……”九姑欲言又止,我看她的表情,大多是已经猜测出来了。 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是为了阴兵符回来的,如果能够集结阴兵令与阴兵符的双重力量,就有机会调动阴兵,到时候我们想要救圣女,便有了一定的把握。” “阴兵符不是秘密。”九姑语出惊人,“符文我们早已经到手,并且我可以确定,云晟那边也知道。” 我当时便惊住了:“你的意思是,上次在陆家老宅,顾爷爷下葬前,你们就已经得到阴兵符了?” “对,你打不开的拳头,对于云晟与墨贤夜,都是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顾老临终前将阴兵符符文攥在了手心里,留给了我们。”九姑说道。 “可是……如果云晟一早就知道了符文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还……” 我说着,忽然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答案,正如九姑所说,阴兵符的符文并不是关键,云晟即使得到了符文,也没办法催动,他是想利用墨贤夜这边找到催动符文的办法。 大家一直在找的,并不是阴兵符的符文,而是催动阴兵符的心法口诀。 而这心法口诀,顾爷爷如果留下来,就一定是在顾潇潇的身上,或许是潜移默化中已经让顾潇潇按照普通的心法口诀给牢牢记住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途径,但一定是跟顾潇潇相关的。 所以顾潇潇是关键,云晟他们一直不动顾潇潇,就是因为她留着还有大用处。 她就是一个饵,饵的另一头牵着我们这边,只要这饵一有动静,云晟就会出动。 顾潇潇现在深陷险境而不自知。 墨贤夜那天什么都没做就离开,其实就是给了顾潇潇最大的保护,只有不去触动隐藏在顾潇潇身上的秘密,她就是安全的,一旦触动,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时间到了一般,随时都会将她炸的粉身碎骨。 我捏了捏眉心,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问九姑:“现在江城是什么形势?云晟在江城?他的父母呢?” “据我的消息渠道推断,云晟以及他的父母,都在江城,就连云霜,也已经先你一步跟他们汇合了。”九姑道。 “云霜也来江城了?”天哪,这下他们一家齐全了。 我现在开始有点庆幸自己选择回到江城了,否则,这里的动态我一概不知,等到真正发生事情之后,只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九姑说道:“白璃,江城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早已经波涛汹涌,我劝你最好还是回长白山去,咱们不能硬来。” “九姑,长白山难道就是净土?那边现在也是风雨飘摇,只有将圣女成功的带回来,才能从根本上解除狐族的危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我怎能不懂?我无时无刻不想将姐姐找回来,但太难了,之前从你那里得到姐姐的确还活着的消息,我激动了好久,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九姑的眼神异常坚定,我斟酌再三,最后还是指着她人中上的唇珠问道:“九姑,能跟我说说你这唇珠的来历吗?” “一个朋友送的,没什么特别的。”九姑搪塞道,眼神不自觉的从我身上撇开,明显是心虚。 她不想我提及关于这唇珠的一切,但这背后的故事,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唇珠是从幽冥之界而来,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你的朋友,来自冥界?”我大胆的猜测着。 如果九姑在冥界真的有朋友的话,或许以后还能帮上忙。 九姑当时便否认:“我怎么可能有冥界的朋友?你想多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就要走,从她急切的逃避唇珠问题的态度来看,她一定是与冥界某些人有瓜葛的,只是那个人可能是九姑心里的禁忌,不愿再拿出来说罢了。 我一把拉住九姑,问道:“以后我要怎么联系你?你一直都待在江城吗?云晟现在躲在哪儿?” “云晟还在老地方,他父母正在积极的联络他们背后的势力,我一直待在江城,就在之前阿夜的那个临时堂口里,你随时来找我都可以。”九姑一口气答道。 九姑能一直留在江城就好,这样我就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作战。 “九姑,你能把符文留给我吗?”我又问道。 九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赶紧找来纸笔,她熟练的将符文画在了纸上,一看就是没少练习。 她走后,我坐下来,看着那符文,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记住符文的一笔一划。 我本身就有美术功底,再加上跟着师父多年,也画过不少符文,所以,即便符文有些复杂,我还是很快便上了手,越画越好。 之后我只留下了自己觉得画的最好的那一张,仔细的叠好,小心翼翼的揣在身上,将剩下的所有全部烧掉。 …… 第二天顾潇潇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将那张符文拿出来,问她有没有见过。 顾潇潇摇头:“没见过。” “再仔细想想,即便是顾爷爷没教过,你或许在什么地方见他画过?”我锲而不舍道。 顾潇潇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回答我说确定没有见过这种符文。 “这就是阴兵符,符文现在已经不算秘密了,关键的是催动符文的心法口诀,你是顾爷爷最亲的人,他一定会在很早的时候,就将心法口诀交给你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潇潇,口诀心法很重要,有了口诀心法,催动阴兵符,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阿璃,你要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顾潇潇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表态道。 我问她:“你一共会多少口诀心法?” “百十来个吧?”顾潇潇说了个大概,“但是每一个心法口诀,都是对应着确切的事件的,虽然一大部分我没用过,但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是只有心法口诀而不知道催动对象什么的。” “所以,很有可能,你知道的某一个没有用过的心法口诀,就是顾爷爷暗地里传授给你,而你根本不知情。”我推测道。 顾潇潇隐隐的知道我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将我没用过的那些心法口诀,在这阴兵符上用一次,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正确的心法口诀?”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但你的修为太低,有些心法口诀根本驾驭不了,所以,我想让你一个一个的将心法口诀都写出来,我来催动,咱们一个一个排雷。” 顾潇潇当然支持我的决定,立刻拿起笔来开始写。 心法口诀,有的很简短,三言两语便写出来了,再注明掐诀的手法与注意事项,很快便完成了,可是有些心法口诀,洋洋洒洒不亚于课本上的一篇文言文,配合的掐诀手法也是多变复杂的,注意事项更是多如牛毛。 顾潇潇不厌其烦的写着,我就在一边,将每一张纸都好好的排列起来,开始掐诀念咒,一个个试下去。 因为每一个都是用心在做,所以心法奏效,有一次竟然还招来了一个魂魄,这让我们很蛋疼。 随着顾潇潇落下最后一笔,桌上已经堆起了一小堆纸,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心法口诀是对应着阴兵符的。 等我试完了最后一个,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一切的希望化为泡影。 “我说吧,爷爷真的没有教过我什么特别的心法口诀,他也一直不想我掺和到他们的事情当中去,或许,他真的是想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为安了。”顾潇潇伤感道。 但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个结局,阴兵符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能放弃。 “要不,我们再回你家老房子看看吧,如果顾爷爷真的没有把心法口诀放在你身上的话,那就一定在老房子里。”虽然云晟已经派人去翻过了,但说不定他们就没找到关键的地方呢? 第121章:可长白山没有你啊 顾潇潇打开老房子的门,顿时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看来家里好久没人过来了。 她失神的站在门口,满脸的悲伤:“爷爷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很怕一个人待在这里,到处都是跟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忽然就没了,真的让我承受不住,不回来,我就总觉得他老人家还住在老房子里,天天捣鼓着他的那些法器,叨叨个没完。” 记忆总是让人崩溃,我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顾潇潇,安慰她:“潇潇,人总有一死,这是自然发展的规律,咱们得看开点。” 顾潇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松开我朝着房子里面走去,埋头搜查着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爷爷平常坐着画符的地方。” “这里是爷爷打坐入定的地方。” “这个老烟袋,下次去西山看他老人家的时候,得记得给他捎上,他最爱抽旱烟了。” “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就都烧了吧,爷爷不在了,也就没用了。” …… 顾潇潇一边收拾着,一边念叨着,自言自语,没一会儿眼泪便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正如她所说,不回来还好,一回来,触景生情,心里面更难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任由她将这些悲伤的情绪宣泄出来,否则一直郁结在心里,也不是好事。 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从一楼到二楼,每一个房间的所有角落,都被翻了个遍,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符纸和法器,但却没有任何疑似催动阴兵符的心法口诀。 难道顾爷爷真的没有将这最关键的东西留下来? “这间老房子,我打算卖了。”等将门上锁,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潇潇忽然说道,“就这样与过去做一个诀别吧,从此以后,我顾潇潇只想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散客。” 这话说的虽有些豪气,却让我莫名的感到伤感,如果能够在温暖舒适的港湾中搁浅,谁又想主动选择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散客? …… 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绚烂的颜色在这傍晚的天空中很是夺目,我和顾潇潇双双将视线投射过去,不自觉的握紧了对方的手。 这个年啊,注定是过不好的。 “昨晚,”顾潇潇忽然开口道,“陆家好热闹啊,年三十,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守岁,不管平时闹得怎么样,到了这种时候,全都是顶着笑脸换着花样的哄陆老爷子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坐在长桌旁,在那欢声笑语里,忽然就很想逃离。” 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年三十,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本以为今年我重回家族,可以在家人和谐温馨的氛围里度过,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我一个人。 “潇潇,其实你这么想,陆明川也一样。”我劝道,“昨夜,他应该也是强颜欢笑,偌大的陆家,却没有他最亲最爱的母亲,再热闹的氛围,也与他无关,所以,你们其实是一路人,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顾潇潇愣住了,忽然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陆明川约我今晚单独去给他母亲上坟,我得走了。” 她说着,紧走几步,在路边等着出租车过来。 我看着她焦急的背影,勾了勾嘴角,这丫头,嘴里说着不在乎,其实,潜移默化中,她对陆明川已经开始上心了,只是她自己还没感觉到罢了。 看着顾潇潇上了出租车,记下车牌号,我这才放心的回去,将从顾爷爷那里收拾过来的一部分东西整理一下,然后做饭、洗澡,刚换上家居服,准备上床的时候,陆明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头,他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疑惑的接起,那边,陆明川劈头便问道:“白璃,潇潇还在你那边吗?我们今晚约好了有事,现在都过了时间点了,她是不是忘了?” 我一听,心便猛地往下一塌:“潇潇傍晚就打的回去了,说今晚要跟你一起去祭拜你母亲,人现在还没到?” “没有,她根本没回来过。”陆明川也急了。 我赶紧将出租车的车牌号报给他,他人脉广,可以尽快的查到出租车的行踪,这边,我已经换了衣服,跟陆明川约定好地点汇合。 我们碰面的时候,陆明川这边也正好查到了那辆出租车的动态,看到出租车最后停留的位置的时候,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我脑门。 “怎么会这样?”陆明川也有些六神无主了。 顾潇潇最终被出租车带去了大刘村的方向,而大刘村的西山,曾经葬送了顾爷爷与她的父母,难道顾潇潇也…… 不敢再往下想,我们立刻上车,陆明川一路载着我去了大刘村,车子停在村口,我们刚下车,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将我们拦下。 “你们怎么来了?”九姑皱着眉头问道。 我倒是没想到九姑会在我前面赶到这儿来,也奇怪:“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找九姑过来的。”石磊说道,“傍晚,一辆出租车开进了西山,里面坐着昏迷的顾潇潇,我还没来得及上前,就看到一群黑衣人将顾潇潇抓走了,我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九姑了。” 石磊在大刘村事件之后,就已经被墨贤夜收到了堂口之中,九姑回江城,跟石磊有联系也是正常的。 陆明川很激动:“潇潇被掳进西山了吗?要不要现在就报警?” “没用的。”九姑说道,“如果仅仅是一个云晟,再加上卢昭一流,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但现在墨雁平夫妇搅了进来,事情就复杂多了,现在整个西山,就是龙潭虎穴,我进去都不一定能出的来,更何况是普通人。” 我和陆明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到了浓浓的担忧,我对陆明川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我保证会将潇潇完完整整的带回来的。” “我看起来就这么软弱无能?一出事首先就叫我跑?”陆明川没好气道。 我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能够各司其职,将伤亡降到最低,尽可能快的将潇潇救出来,我让你走,并不是让你躲,大刘村这几百号人,都得你想办法尽快撤离出去并且安顿好,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他们抓了顾潇潇,就是在逼我,而我这次要救顾潇潇,就必然要跟云晟他们清算干净,所以一旦两方正面交战,大刘村这一片都将不得安宁。 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为了安全起见,先把大刘村的人撤离出去是为上策。 石磊也说道:“万事民为先,我跟你一起安顿大刘村的人。” 陆明川听我们这么说,这才安心下来,转而对我说道:“白璃,你也要小心。” 我点头:“嗯,会的。” 大刘村的人是经历过大灾难的,对于这种暂时的躲避,他们并不排斥,因为他们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关系,所以石磊和陆明川的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只是撤出去的大刘村村民,不愿意走远,怎样维持他们的生活起居,这都需要陆明川帮着张罗。 “九姑,我们进西山看看具体情况吧?”我很担心顾潇潇,恨不得现在就当面跟云晟对峙。 九姑摇头:“一旦进入西山,咱们就被动了,等,等他们先来挑衅我们。” “可是顾潇潇……” “他们抓顾潇潇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想要从顾潇潇的身上找到心法口诀,另一种就是怀疑心法口诀在你这儿,想用顾潇潇来逼迫你罢了,所以,只要心法口诀一天不面世,顾潇潇就是安全的,毕竟现在全天下,可能知道心法口诀的,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九姑的分析让我信服,她带着我去了祠堂,我们守在祠堂里,时刻关注着西山那边的动静。 西山一片安宁,可越是这样的平静状态,就越是让我担心,或许现在他们正在用着非人的手段折磨着顾潇潇,我真的害怕顾潇潇挺不过去。 好几次,我都想不管九姑的忠告,冲进西山去,但是一想到墨雁平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神,我只能忍着。 我找来了一沓黄符纸,蘸着朱砂,用心的描摹阴兵符,描出来就烧掉,烧掉继续描,因为心不静,一开始画出来的,都不尽如人意。 夜幕慢慢降临,我的心也跟着渐渐的安定下来,随后画出的几张阴兵符都特别好,我将它们塞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等,等到了半夜。 夜里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祠堂里没有空调,只能烧炉子来取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炉子的原因,我趴在桌子上,竟然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子不停的往下耷拉。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轮椅转动的声音,我当时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白爷爷找我来了。 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听到了,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清楚。 那人转动轮椅靠近我,叹了口气,伸手抚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他的手很大,带着一股干燥的热气,修长的指节带着老茧,刮着我的耳廓。 瞳孔慢慢聚焦,渐渐地,眼前的事物终于变得清明起来,等我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顿时惊得坐了起来:“墨……墨贤夜,你……” 你怎么来了? 可话还没说完,却又想起那日在长白山他与白爷爷以及墨贤臻说的那些话,又赌气的一把打掉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长白山太冷了,还是江城暖和一些。”他也不恼,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腿,不耐冻。” 他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基本好了,膀子上的绷带也去掉了,身上穿着黑色的皮毛大衣,裹住了腿部,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既然还需要轮椅代步,那就说明他的左腿还没痊愈,我顿时又心疼了起来,可还是嘴硬道:“长白山再冷,烧着银碳也比这生个炉子的江城暖和点。” “可长白山没有你啊。”他说的风轻云淡,“没有你的地方,遍地是银碳,我也感觉不暖和。” 这人……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讨人欢心了? 我别过脸去,有点感动,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委屈,现在他的话,与之前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对比起来,让人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的心里话。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将我手裹进他手心里,说道:“怎么这样凉?我帮你暖暖。” 我狠狠的将手抽回来,也不看他,说道:“我就喜欢凉着,要想暖,多的是年轻小伙子上赶着替我暖手,不劳你大驾。” 墨贤夜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看来,这次有人是真的生气了,怪不得连夜卷铺盖走人,心被某些渣男伤透了,是不是?” “这个渣男啊,活该一大把年纪了还讨不到媳妇,既不会察言观色,又没多大本事,自以为做的面面俱到,最后却伤了别人的心,你说,该怎么惩罚他好呢?” “好了,你明知道我不会真的惩罚你的。”我转身蹲下来,双手握住他的膝盖,明显感觉到他的左膝上还裹着纱布,抬头问他,“还疼吗?” “不疼。”他笑着说道,“看到你,就一点都不疼了。” “要是真不疼,谁在来的路上,车子一颠就龇牙咧嘴的?叫嚣着再开不好车,就把我头给拧下来的?”柳易从外面走了进来,揶揄道。 墨贤夜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我没想到墨贤夜是跟柳易一起来的,诧异道:“你们俩……” “跟你一样,偷跑出来的。”柳易说道,“你离开长白山之后,可翻了天了。” 我横了墨贤夜一眼,将他的裤腿掀上去,就看到他左腿纱布上有血迹,惊呼一声:“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伤口还没愈合?” “再好的金疮药,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柳易伸手将一把短鞭递过来,“来之前,他独自一人下了天池,把这个捞上来了。” 这把短鞭是我的兵器,之前被墨爷爷封印在天池底,是为了压一压卢老五身上的阴煞之气,一直没有拿出来。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墨贤夜:“你疯了吗?就你这腿,也敢下天池?” 这人真的胆子太肥了,天池啊,不是哪个小沟小湖的,怪不得他的腿又伤了。 “别大惊小怪的,比这严重多少倍的伤我都经历过,不碍事。”他拨开我的手,将裤腿放下去,转移话题,“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这边有我和九姑以及石磊就行了,你现在就回去休息。”我直接下命令,然后看向柳易,“人是你带来的,你就要负责任,他要是出了问题,墨爷爷会剥了你的皮的。” “那……我现在推你回去?”柳易嬉笑着故意刺激墨贤夜,墨贤夜眼一瞪,“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 我顺手就把他的轮椅往外推:“这事由不得你。” 却没想到,墨贤夜哗啦一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还不是个废人。” 他这一站,牵扯到了伤口,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我赶紧扶着他让他坐下:“我看你这条左腿是真的不想要了。” “左腿不要,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他坚持道,“我与云晟的恩怨由来已久,如今这也算是他最后的挣扎了,这样的时刻,我怎能不在场?” “狡兔尚且还有三窟,云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的,并且我们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并不仅仅是云晟,还有你的姑父姑母。”我提醒道,“你姑父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比谁都清楚,没有他,我想,云晟是走不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今天我们所面对的,何止是墨雁平夫妇啊,说不定就是强大的冥界力量,只是这事儿我暂且还不敢跟墨贤夜说。 墨贤夜冷笑一声:“就算打不死,也要好好的挫挫他们的锐气。” “胡闹。”这个时候,九姑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阿夜你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你爷爷还不急疯了?赶紧给我滚回长白山去。” 九姑说着,瞥了一眼柳易,兜头又是一顿训:“柳公子自己怎么潇洒我们管不着,但还请不要再霍霍我们家阿夜了,阿夜的头上可没有父母兄姐顶着,他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柳易委屈的撅起了嘴,九姑是在损他游手好闲,还误人子弟? 明明就是墨贤夜还比柳易高一个辈分,虽然不同族,但也不能这么说吧? “小姨,”墨贤夜忽然叫了九姑一声,然后抬眼坚定地看着九姑,幽幽的问了一句,“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想瞒着我吗?” 九姑一愣:“我瞒着你什么了?” “你这一辈子性格孤傲,眼里面唯独只放得下我母亲一人,就连墨爷爷也不能随意差遣得动你,但是这一次,在我如此重伤之际,你却留我在长白山,一去就是那么多天,这么反常,你能说没事?”墨贤夜反问道。 九姑还想掩饰:“我当然有我的事情要处理,我这一辈子,又不是为你而活的,难道还要我成天围着你转不成?” “母亲出事之后,你敢说你不是为我而活?”墨贤夜说道,“小姨,当初你可是为了我,宁愿……” “别说了。”九姑打断了墨贤夜的话,“人都是会变的,小姨年纪大了,如今懂得为自己考虑罢了。”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你与江城,并无瓜葛,你会出现在这里,是追踪墨雁平他们过来的,而墨雁平此行,必定与我母亲有关。”墨贤夜不再兜圈子,直接撕破九姑的伪装。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圣女的事情,丝毫没有向外透露,却没想到墨贤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且早已经分析透彻。 他到底是精明过人。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们再狡辩也是无济于事的,墨贤夜说道:“别人的事情,我可以不来,但事关我母亲,我能不来?” “你母亲的事情,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你来了,拖着你这重伤的身体,又能起什么作用?如果真的十拿九稳了,我会通知你的。”九姑默认了。 墨贤夜摆摆手:“我的腿没断,只是伤到了血肉罢了,很快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又看向我:“当日白璃是怎么从悬崖底下上来的,这个问题我一直没问,但不代表我心里没有答案,白璃在悬崖底下遭遇了什么势力,也不言而喻,我不傻,前后一联系,所有的事情便贯穿起来了。” “我母亲,如今就在冥界,至于具体在什么地方,墨雁平比谁都清楚,今夜,我必定要拿下墨雁平,给我母亲一个交代。” 墨贤夜掷地有声,他既然决定了,便没什么人可以阻止他了,现在再说让他回长白山的话,也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九姑无奈摇头:“你这孩子,我真是越来越管不了了。” 她说着,蹲下身来,手握住墨贤夜的腿,一股一股的真气输进去,帮助墨贤夜的腿伤快速愈合。 我看着九姑,想着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看似冷酷的外表下,却藏着对墨贤夜丝丝缕缕的关心,一直默默的帮着他解决难题,她对墨贤夜来说,很大程度上,就等同于第二个母亲。 这样一个女子,她的感情生活是怎样的? 从墨贤夜刚才与她的谈话中,我其实是感觉出一些事情的,九姑在冥界有熟识的人,并且跟这个人还有一段感情纠葛,我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能够入得了九姑的眼? 他一定非常非常优秀吧? 就在我们这边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之际,石磊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了,大声叫着:“来了,终于来了。” “什么来了?”九姑转脸冷声问道,“喘口气,好好说。” 石磊指着外面,说道:“我看到顾潇潇被他们挂在了山崖上!” 第122章:你不狠,对方就要你的命 西山的山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从那上面掉下来过多少人,已经说不清了,但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当时我便下意识的问道:“是活的吗?” “还活着,五花大绑的,身上有不少伤,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们是逼我们露面了。”石磊回答道。 一定是被严刑拷打过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从顾潇潇的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现在他们只能走最后一步险棋了。 可怜了顾潇潇,这一场灾难,我心里其实也明白,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但凡稍微冲动一点,现在已经冲出去了,但冲出去,就可能落入他们的陷阱,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输了。 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毕竟时间长了,顾潇潇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我问道,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大家都紧拧着眉头,九姑说道:“现在关键的有两点,第一点就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阴兵符的心法口诀,没有资本跟他们交换;第二点就是,我们不清楚他们手里到底握着多少兵力。” “我与冥界势力交过手,很可怕。”回想着当日在悬崖之下与冥兽以及那头发丝一样的东西的过招,心有余悸,那时候也只是被逼到了绝路,硬着头皮拼运气罢了。 可如今,形势又完全不一样了。 “西山阴气极重,是他们调动冥界势力的最好据点,但是他们也有局限性。”墨贤夜分析道,“首先,冥界势力不是那么好调动的,即便墨雁平背后有人,但是大规模的冥界势力在阳间出现,这会引起各方面的关注,到时候墨雁平吃不了兜着走,扰乱阴阳秩序这一项罪名就够他吃一壶了;其次,离开了西山,阳气变重,对于那些冥界势力来说,法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尽量不要往西山腹地冲,能牵制住他们,将人顺利救出来就好。” “特别是你,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你进西山。”九姑冲着墨贤夜严肃的交代道。 墨贤夜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石磊倒是开了口:“既然这次咱们准备大干一场,作为地方官,我这山神,也可以大显身手了。” “你想干什么?”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忍的时间够长了。”石磊说道,“西山明明是我的领地,却被这一群人占领着耀武扬威,简直目中无人,这个场子,我必须找回来。” “我打头阵,你们紧随其后,争取一举将人救出来。” 石磊说着就出去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石磊到底要去做什么。 但没多久,随着地下开始晃动起来,我们这才意识到,石磊是想要釜底抽薪了。 大刘村这一片是他的管辖地,什么时候可能发生什么样的灾害,受到他的控制,但也不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必须受天庭的管控。 而现在他的行为,就是逆天而行,一旦西山发生大灾害,为我们的行动开辟了缺口,但同时,石磊也是触犯了天条,将会遭到天罚。 这事,可大可小,石磊只是一个修为平平的小山神,一个天雷下来,他这么多年的修行,怕是白费了,再厉害一点,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他这次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做好了思想准备,视死如归了。 震动越来越大,九姑看了一眼我和柳易,像是在斟酌,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白璃,你跟我一起进西山,柳易,你带着阿夜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九姑能这样做选择是正确的,她也在考虑,这一次的事情,若将柳易卷进来,出了事,蛇族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让柳易带着墨贤夜走,是明智之举。 柳易嗤笑一声:“要走你们走,我可不想做逃兵。” “柳公子,这是我们狐族自家的恩怨,跟你无关,还请你不要乱掺和,阿夜是你带来的,你有责任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九姑直接撵人,说完,硬推着墨贤夜离开。 墨贤夜一直坐在轮椅上不吭声,我看着九姑折腾,并没有上前插话,毕竟以我对墨贤夜的了解,九姑现在就是在做无用功。 九姑将墨贤夜送出大刘村,将他交给柳易,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转了回来。 我那时候正看着西山的方向,对于那一片的大致地貌,我是熟悉的,顾潇潇现在挂着的地方,我也知道确切的方向。 从那里,可以眺望到顾爷爷的坟,顾家几代人葬送在了西山,如果真的祖上还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顾潇潇,不能让顾家的血脉断了。 九姑走上前来,站在我的身边,那时候地面抖动的幅度已经很大了,没有内力修为的人,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大刘村一些老旧的房屋开始倾倒,山上一些石块滚落,本来皎洁的月光,渐渐的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给盖住。 我甚至可以预见到,随着大刘村周围的地震幅度越来越大,山石房屋倒塌的越来越多,天庭也会做出审判,那时候…… “石磊这一举动,是一把双刃剑,对我们有利也有弊,地壳运动,会放出常年隐藏在西山的阴煞之物……”九姑明显是有点担忧的。 我冷笑一声,说道:“九姑,你忘了,我手里可是握着阴兵令的,以我现在的修为,这些东西,他们可以支配,我同样也可以利用。” “白璃,你要记住,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九姑提醒道,“云晟与卢老五合作那么多年,他多少是对阴兵令的所属有猜测的,他们为阴兵符劳师动众,怎么可能放过近在眼前的阴兵令?”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阴兵令,不要轻易的露面。” 九姑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郑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我的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紧接着,南边的山峰上面,一大块石头咕噜噜的直朝着大刘村滚落而来。 石块之大,即使我们离得远,即使月光已经被完全遮住,我们还是能看到那石块的轮廓。 这么大的石头冲下来,别说是人了,房屋都会被撞碎的! “是时候了。”我说道。 我和九姑同时幻化狐身,一白一黑,转头四目相对,九姑说道:“白璃,这是你幻化狐身之后,第一次面对这种阵仗,记住,心要稳,下手要狠,你不狠,对方就要你的命,打得过,就要一脚将他踹死,以免后患无穷,打不过就跑,果断一点,咱们来日方长。” 我点头:“我知道,你也小心,不管人救没救出来,最终都在这里汇合。” 我的目标是救顾潇潇,而九姑的目标,显然更大,她是冲着墨雁平去的。 她的危险性,其实比我大很多。 我们一同朝着西边跑去,在山脚下分道扬镳,她直朝着西山腹地奔去,而我则直奔西山山崖。 那个时候,地动山摇,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在山崖上吊着,身体不停晃动着的顾潇潇。 她已经醒了,看着这样的险境,却没喊没叫,甚至看起来很平静。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面刺刺的痛。 我跟顾潇潇多少年的闺蜜了,自从顾爷爷去世之后,她心里面的那点厌世的苗头,其实已经开始隐现了,要不是心里还想着替顾爷爷以及她父母报仇,还有陆明川一直陪着,现在还不知道会是怎样。 但被云晟抓走之后,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又与顾爷爷的坟穴遥遥相望,对死亡的到来,已经平静的接受了。 我隐身在一棵大树的树丫之中,回归狐身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狐身小巧玲珑,奔跑跳跃自如,窜天入地的,都要比人身的时候容易的多。 我观察着顾潇潇周围的状况,山崖在晃,不时有山石从她的身边滚落,但却并没有砸到她。 我不知道这是石磊在暗中保护她,还是周围正守着云晟的人,顾潇潇是他们逼我的筹码,轻易是不会真的让顾潇潇去死。 该怎么救她? 就在我四处搜寻着云晟的踪迹的时候,猛然间有什么东西一闪,很微弱的光,但还是被我一下子捕捉到了。 那点光,是从顾潇潇的脖子上闪现出来的,我仔细看去,就看到顾潇潇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红绳,红绳的下面坠着一块墨玉。 那块墨玉,我见过,是我从江城跟着云晟离开的那一夜,它悄无声息的从我的窗口落在了窗台上,它是石磊的真身。 果然,是石磊在保护着顾潇潇。 有石磊在,他可以帮我。 我找不到云晟,只能引蛇出洞,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下一刻,纵身一跃,上了树梢头,从上面俯视着山崖,长长一声狐啸。 狐啸声悠长而又响亮,这是我幻化为狐身之后,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声音,响彻山林。 顾潇潇猛地抬头,朝着我的方向看来,也就是刹那间,山崖轰隆隆响了两声,轰咚一声,塌了。 我知道,这是石磊在给我制造机会,我毫不犹豫的从枝头跃下,直冲着顾潇潇的方向而去。 顾潇潇啊啊的叫着,我不知道她是被吓的,还是在看到我的真身的时候,惊的。 可是就在我跳下去的一刹那,一道白影闪过,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四只爪子在半空中一个划拉,直冲着白影的面门而去,一条狐尾猛地伸出,直接卷住了顾潇潇的身体。 白影一个侧身,躲了开去,瞬间也伸出一条白尾,狠狠地朝着顾潇潇击了过去。 我一个翻身,尾巴一缩,幻化人形,伸手堪堪将顾潇潇捞在了怀里,落在了地上。 白影也跟着落下,顾潇潇喊道:“云晟,是你!” 云晟瞄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我,说道:“阿璃,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云晟,东躲高原地如丧家之犬的日子不好过吧?”我讥讽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条路再走下去,你是自寻死路。” “是自寻死路,还是另辟蹊径,谁赢,谁才有定论的权利。”云晟猖狂的笑着,“今日来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 他说着,手中六角铜铃一摇,紧接着四周一下子围拢过来成千上万的蝙蝠,血红的眼珠子围成圈,死死的盯着我们。 这让我想起赵瘸子死后,被尸气侵袭,来我店里堵门的那个夜里,也是这样的黑色血眼蝙蝠成片成片的朝着我们攻击。 那时候不知道那些蝙蝠的来历,而如今,一切早已经明了。 顾潇潇在我的怀里发抖,我以为她是害怕,便安慰道:“潇潇,别怕,这些蝙蝠奈何不了我。” “我不是怕,是冷,好冷好冷。”顾潇潇双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服,身体越抖越厉害,到了最后,上下牙都开始打颤。 我当时真的没有精力去询问她到底怎么了,一边要应付着云晟,一边还要警惕那些蝙蝠的随时攻击,脑神经紧绷得要死,分分钟要炸裂似的。 云晟邪笑着看着我:“白璃,重回真身的感觉很好吧?” “好,前所未有的好,不受别人控制的感觉,当然好。”我回怼道。 “八千多年相依为命的日子,白璃,我终究还是没有将你的心焐热啊。”云晟感叹道,“何其悲哉。” “我这八千多年来的灾难,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做贼的,却还要标榜自己是抓贼的善人,云晟,我都为你感到脸红。”以前即便我怎么痛恨云晟的行为,心底里面到底还是感念着这八千多年来,他不遗余力的想要将我带回阳间所做的努力。 可是当我的记忆重新归档,想起我是怎么踏上升仙台的原委之时,这种感激,瞬间荡然无存,剩下的,就只有恨。 云晟哈哈大笑了几声:“脸红?我为什么脸红?难道我不是想要成全你想得到九尾的迫切之心?” “你不是为了成全我,而是为了成全你自己,你帮我,从来都是为了我可能长出来的九尾,而不是为了我这个人,八千多年前我上了一次当,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云晟,放马过来吧,我们之间,今天就做一个了断。” “了断?”云晟摇头,“不,阿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做什么了断,八千多年啊,养条狗还会围着我摇尾巴讨好我呢,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不过没关系,阿璃,我不跟你计较,也不会嫌弃你没有七窍玲珑心,你能不能修炼出九尾也不重要了,我可以接纳你的一切不完美,来吧,到我怀里来,阿璃,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一体。” 云晟说着,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过来,我搂着瑟瑟发抖的顾潇潇,慢慢的往后退。 我们这边一动,周围的蝙蝠圈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收缩,我猛地掏出短鞭,手一抖,变长,狠狠地朝着四周抽了一鞭子。 鞭子带着一股浓重的寒冽之气,应该是受天池水的影响,甩出去的时候,声响都是空灵的,跟我之前用它的时候,明显就不一样了。 鞭子所过之处,我只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那些被波及到的血眼蝙蝠,瞬间化为灰烬。 云晟的笑在这一刻,僵在了嘴角,他的眉头也终于皱了起来,显然没有料想到我的变化是如此之大。 但随即,他的面部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并且挂上得体的微笑,拍了拍手,说道:“好,很好,我们阿璃现在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大师兄为你感到高兴。” 我随手狠狠的将鞭子甩在地面上,响亮的鞭声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力,掷地有声道:“云晟,别打你那恶心的感情牌了,现在你每一次跟我套近乎,对于我来说,都是极度厌恶。” “不打感情牌?”云晟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这几个字的分量,随即说道,“可是……我好像做不到呢。” 我正要发火之际,他忽然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一愣,他的神情是胸有成竹的,也就是说,这个小瓷瓶里装着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我努力的回想着我还有什么软肋留在他的手中,可是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想出来。 我当时甚至在怀疑,这小瓷瓶里是不是装着云麓的魂魄,我很担心一直被捏在黄仙一族手中的云麓的安危。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 因为黄琬婷的事情,黄仙一族暂时是迁怒于云晟的,所以云麓在他们的手里,算是筹码,这个筹码,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交还给云晟呢? 除了云麓,我再也想不到别人了,圣女的魂魄,冥界是不可能随便交给云晟的。 那这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下一刻,我眼睁睁的看着云晟打开小瓶盖,一缕魂魄从里面飘了出来,只露出了上半截身子,便不动了。 当看到那抹魂魄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那魂魄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的嘴唇在不停的抖动,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父。” 师父去世快两年了,我与她二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我身份的变化而改变。 我一直以为师父早已经堕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去了,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走。 是啊,她怎么可能走得掉? 她与我之间的深厚感情,正是云晟利用的砝码,云晟那种阴险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一手? 这个人渣,竟然将师父的魂魄囚禁起来了,如果不是今天我与他争锋相对,他还要瞒我多久? 不对,他之所以抓师父,为的不就是今天这一刻吗? 师父的魂魄似乎还记得我,转而朝着我看过来,目光在空中交错,师父冲着我喊道:“阿璃,跑,跑啊!” “阿璃,看看,这才是最疼爱的你的人,而这人,只要我动动手,她立刻就得下地狱,你舍得让她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云晟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恨的直咬牙:“云晟,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云晟反问道,“我想怎样,你心里没数?” “我想要你白璃,想要属于墨贤夜的一切,他拥有的,原本就应该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谁也抢不过我。” 云晟近乎癫狂的说着:“阿璃,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看着师父的魂魄,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让我屈服于云晟,我更是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我们的身后传来,紧接着,四周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就连云晟控制着的血眼蝙蝠群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没一会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群各色各样的小蛇,将我们顷刻间团团围住。 云晟一下子愣住了,但随即,他大声喝道:“是哪个兔崽子不长眼,掺和我们狐族的事情?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能吃了小爷不成?”柳易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车轮倾轧的声音。 我心中一松,墨贤夜果真来了。 “呵,大哥来了。”云晟讥讽道,“这残疾人专用的轮椅,还真配大哥你的气质。” 他的话音刚落,我只听到轮椅一声脆响,眼前有什么东西滑过,下一刻,墨贤夜已经到了云晟的面前,一手朝着云晟的心口插去。 云晟的反应能力特别快,敏锐的捕捉到了墨贤夜的意图,脚尖一点,退了开去,而四面八方的血眼蝙蝠,全都朝着墨贤夜围拢过来。 那些血眼蝙蝠一动,柳易操控着群蛇,追了上去。 一时间,周围一片混乱。 这里有墨贤夜和柳易顶着我不用担心,我得将顾潇潇尽快的送出去,之后才能去抢回师父的魂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靠着我的顾潇潇面色青紫,牙关紧咬,浑身冰凉冰凉的。 我叫了一声:“潇潇。” 她牙齿打着颤,迷迷糊糊的念着什么,完全无意识的在念,嘴里蹦出来的那些字符,甚至是我从未听过的。 第123章:上当了 不管我怎么叫顾潇潇,她都醒不来,眉头一直紧拧着,眉心的那根青筋高高的鼓了起来,甚至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怪异起来,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拖带拽的把她往大刘村的方向挪,她的脚在跟着我移动,但是脖子却僵硬的机械的梗着,始终望着一个方向。 我朝着她脖子转向的方向看去,就发现她一直看着的,是顾爷爷坟穴的方向。 她还是舍不得顾爷爷吗?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不忍,顾爷爷都不会回来了,这是事实啊。 拖着顾潇潇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看到正前方两三百米处,站着一个人。 夜色很好的将他的身影笼罩,那一片黑暗之中,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我松开顾潇潇,将短鞭紧紧的握在手里,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人是谁? 这么远,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是从身材衣着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应该是墨雁平。 九姑跟我一路出来,我来救顾潇潇,她则是去西山腹地找墨雁平和墨旭英去了。 如今墨雁平在这,墨旭英与九姑呢? 难道九姑失手了? 我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九姑的事情,毕竟九姑现在就算是身处危险之地,我也分身乏术,好不容易将顾潇潇带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我最大的任务就是将顾潇潇活着送出去。 墨雁平这只老狐狸,在黑狐一族那边,我们虽然碰过很多面,但是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深。 这个人一直不温不火的,不多话,有什么事全都让墨旭英打前阵,所以不了解他的人,只会觉得他是一个不善言辞却又不算严厉的长辈,却并不会意识到,这才是一头真正的狡猾至极的狼。 因为没有交过手,所以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我能不能斗得过? 我不动,他也没动,隔着黑夜这层纱,我们都在考量着对方。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图,既然已经堵到我了,为什么不动手? 他在等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西山山崖的方向,那里,墨贤夜与柳易正在对抗云晟以及卢昭的人,墨贤夜虽然腿上有伤,但是九姑刚给他输过真气,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我并不担心他斗不过云晟。 墨雁平不会在这等着墨贤夜斗垮了云晟,再来帮我对抗他的,那他为什么不出击? 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我身侧的顾潇潇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拔腿就朝着顾爷爷坟穴的方向跑去,我忽然就明白过来,墨雁平在等的,是线索。 他笃定顾潇潇会为他带来线索,并且我俩现在待在了一处,无论线索在顾潇潇的身上,还是在我的身上,对他来说,都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 顾潇潇跑,我拔腿就跟在她身后,想要将她扯回来,心里纳闷,难道阴兵符的心法口诀还是在顾爷爷的坟穴里? 应该不会的,顾爷爷的棺椁,经过几手,云晟、我和墨贤夜全都仔仔细细的翻查过,确定什么都没有。 再者,顾爷爷的尸身也早已经腐烂了,棺材里面剩下的,就是一具白骨罢了,都这样了,那心法口诀还能藏在哪? 难不成顾爷爷的尸骨还能开口说话不成? 我的手刚触碰到顾潇潇的衣服,墨雁平已经飞身过来,我刚想抵抗,一声巨响,顾爷爷坟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炸开了。 巨大的响声震住了所有人,紧接着,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墨爷爷的棺材,从坟穴里面飞了起来,直冲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那棺材本来就要比一般的棺材大,更厚重,这么大的东西是不可能自己冲破泥土飞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在操控。 看墨雁平的表现,明显不是他,那么,会是墨贤夜吗? 我感觉也不是,毕竟要不是我回来,墨贤夜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回江城了,埋下去的棺材,怎么可能还要操控它飞起来? 我看着一旁已经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棺材的顾潇潇,忽然意识到,顾潇潇一系列的怪异反应,很可能都是受坟墓那边的动静所影响的。 这么看来,顾爷爷虽然已经去世多时,但他还是为自己留了一手,而这一手则从另一个方面证明,顾爷爷还有未了的事情等着这个契机来解决。 这件事情,无疑就是阴兵符的心法口诀了。 棺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朝着墨雁平撞过去,墨雁平手一伸,凭空一把黑色的长柄镰刀出现在手中。 那长柄镰刀寒光凛凛,刀面上从头到尾从小到大,排列着七个镂空的骷髅头,刀尾弯弯向上,勾起的形状俨然就是一把狐尾。 长柄足有一米多,柄尾坠着一枚黑色火焰形的铭牌,铭牌上是血红色狐狸烙印。 这把兵器,显然不是来自阳间,从那黑色火焰形的铭牌就可以窥见一斑。 他挥起长柄镰刀,狠狠的朝着棺材劈下去,整个棺材的一头直接被砍掉落了下来,里面的寿衣裹着尸骨呼啦啦的全都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那个场面,怒火瞬间冲上了头脑,短鞭一抽,抬脚便迎着长柄镰刀而去。 而另一边,空掉了的棺材忽然竖了起来,在地上不停的旋转,猛地一抬,兜头从上方将顾潇潇罩了进去。 “潇潇。”我大叫一声,想要冲倒棺材将顾潇潇放出来,但是那棺材像是长在了地上似的,根本撼动不了。 不仅仅是我,就连一开始应付我的攻击的墨雁平,也挥起长柄镰刀朝着棺材的上半部分砍下去,却因为用力过猛,反而被棺材弹了回去。 刚刚轻而易举被销掉头的棺材,这会子像是钢筋铁骨一般,抵挡得了强有力的攻击。 我与墨雁平分别站在棺材的两侧,面对面的直视彼此,我的大拇指就按在鸡血石上,只要墨雁平一动,我立刻应战。 墨雁平看着我,却没有立刻动手,长柄镰刀竖在身侧,说道:“白璃,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你说。”我应道。 “狐族统一,这不是整个狐族努力了很多年想要达成的愿望吗?为什么明明可以统一,你们却还要从中作梗呢?”墨雁平问道。 我冷笑道:“你所说的统一,就是由你来做整个狐族的族长,统治我们所有人对吧?” “能者居之。”墨雁平说道,“如果我做了狐族的族长,绝对会把整个狐族带入一个新纪元。” “新纪元?你的意思是,把我们狐族出卖给冥界,做冥界的走狗,这就是新纪元,对吗?”我讥讽道。 墨雁平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跟冥界合作有什么不好吗?天地人三界,众生平等,既然狐族能一直跟天庭打交道,做天庭的走狗,那为什么一定不能跟冥界合作呢?” “狗吃肉,也吃屎,那为什么人养了狗,却只给狗吃肉,而不让他吃屎呢?”我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屎比肉香?” 墨雁平的脸瞬间黑透了,但他终究忍住性子说道:“冥界怎能与那污秽之物相提并论,人死之后,魂归三界,如果冥界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不堪,轮回炉又怎么可能存在于冥界,而不是天庭?” “对,冥界并没有那么不堪,不堪的,只是一部分居心叵测的家伙罢了,这群搅屎棍一样的存在,搅臭了冥界的浑水,却大言不惭的将自己创造出来的臭水沟,与冥界相提并论,真是恬不知耻。”我说话毫不留情面,对于墨雁平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就是要不断的挑战他的底线,去激怒他,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墨雁平气极反笑:“白璃,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费口舌,如今,你已经被我的人团团包围住了,包括那顾潇潇,也是我的脚下蝼蚁,要想活,就乖乖的将口诀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那臭水沟里好好体验一下生活。” “你以为我很想听你继续‘多费口舌’吗?”我说着,已经按动鸡血石,短鞭一甩,形成长鞭,长鞭上的倒刺根根直立,带着银白色的潋滟的光。 长白山天池水的洗涤,再加上我内力的加持,这把鞭子,果然不同凡响。 我一鞭子抽在地上,响亮的鞭声在山间回荡,手用力往后一提,长鞭一个回旋,直朝着墨雁平而去。 墨雁平脚上一点,朝着后面退去,手里的长柄镰刀精准的勾住了我的长鞭,身体在半空中一个翻滚,长鞭便被长柄镰刀搅进去几圈。 我咬牙,用内力震出那些倒刺,打着旋儿朝着墨雁平的面门而去。 墨雁平身体一个后仰,倒刺擦着空气嗖嗖的飞了过去,他手上用力一拽,长柄镰刀头卡着长鞭一甩,我几乎整个人都差点跟着被甩出去。 而同一时间,墨雁平掐诀念咒,之前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瞬间朝着我围拢过来。 僵尸,又是僵尸! 几十头僵尸被墨雁平催动着,龇牙咧嘴的朝着我冲过来,我当时便念动心法,召唤卢老五。 墨贤夜将鞭子还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来得及去检查如今卢老五被净化成什么样子了,我是否还能像当初那样驱动他。 当一股黑气从长鞭里面飘出来的那一刻,对面的墨雁平忽然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本来朝着那些僵尸冲过去的黑气,立即一个大转弯,直朝着我扑过来。 我与卢老五是有血契的,现在他却选择反过来攻击我,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怕灰飞烟灭吗? 我接连接下卢老五好几招之后,念动血契,但卢老五丝毫不受影响,攻击越来越猛。 我忽然就明白了,卢老五如今成了一抹幽魂,既然是魂魄,就受冥界的管制,我与他之间的血契,可能也被墨雁平给压制住了。 卢老五、僵尸以及墨雁平的三方攻击之下,很快我便感觉有些应付不过来,毕竟双拳不敌四手。 我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抽出阴兵令,念动咒语,结莲花掌印,阴兵令作用一起,那些僵尸立刻调转,直朝着墨雁平攻击而去。 就连卢老五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黑影明明灭灭的,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魂飞魄散了似的。 我的修为回归之后,强大的内力能够催动起阴兵令的更大的效力,这让我喜出望外,但当我的余光扫到墨雁平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就响起了九姑的话:轻易不要使用阴兵令。 墨雁平觊觎的,不仅仅是阴兵符,阴兵令对他的吸引力同样巨大,阴兵令一旦露面,他必定要抢。 而眼下,我已经将阴兵令暴露了,只能硬着头皮不断的催动阴兵令的效力,控制那些僵尸缠住墨雁平。 我则慢慢的往后退,希望能够与墨贤夜他们汇合,我不能丢了阴兵令。 随着我的催动,没一会儿,四面八方又涌过来一大群尸群,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大片黑雾慢慢的弥漫开来。 黑雾的形成,说明这一片的阴煞之气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浓度,这让我更加担心。 很快,我的担心应验了。 当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我的周围响起,不断的朝着我所在的位置压缩的时候,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这种声音,曾经像是一个噩梦一般,缠绕在我的周身,将我用力的朝着黑暗的深渊里面拖去。 上当了,我上当了! 墨雁平这个狡猾的老东西,他从一开始出现,到后来的一步步走下来,其实就是一场攻心战。 他不停的用不同的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为的就是扰乱我的神智,让我在无奈之下,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而他想要的选择便是,我动用阴兵令,引出大片的僵尸群,将这一片的阴气全都聚拢起来,阴气越重,他手里所能调动的冥界力量才能发挥作用。 我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当我感觉到第一根黑丝缠上我脚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当初墨贤夜的母亲被那些黑丝拽下深渊的景象,立刻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心里不期然的升腾起一股寒意。 墨雁平忽然就阴笑了起来,那种笑,带着一股诡计得逞之后的满足。 阴兵令紧紧的握在手里,我不再恋战,拖着被黑丝缠住的脚,朝着墨贤夜他们的方向跑去。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走投无路。 可是那些黑丝越缠越多,越缠越紧,我甩起鞭子朝着脚后跟抽,效果并不是很好。 跑着跑着,墨雁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狞笑着说道:“白璃,放弃挣扎吧,你不得不承认,这二十多年普通人的经历,让你变得平庸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果敢的白璃,回不来了。” “八千多年前的修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只是一个摆设,你能发挥出来的能力,顶多五成,你斗不过我的,看在云晟对你的确有一点真感情的面子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以饶你不死。” 墨雁平的话如醍醐灌顶,将我分析的透透彻彻。 二十来年的平凡人生活,弱化了我的心性,一个没了心气的人,给她再大的力量,在紧张的局势面前,都是徒劳。 我一咬牙,站住了脚,那些黑丝趁势直往上缠来,越缠越高,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 我闭着眼睛,一个劲的给自己心理暗示,稳住,白璃,你一定要稳住。 “拿来吧,白璃,不要再挣扎了,再挣扎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 墨雁平的话还没说完,猛地顿住,我的一条狐尾,已经用力的缠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勒紧。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八条狐尾分别缠住了墨雁平的脖子、膀子以及腰,然后长鞭一甩,从他的下颌处穿过,倒刺深深的扎进他的皮肤里,我这边内力朝着脚下涌去,一个用力,整个身体借助着墨雁平的身体以及狐尾和鞭子的力量,飞窜起来。 墨雁平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拼命想要挣脱掉我的束缚的时候,我两只手已经拽住了他的肩头,一个翻腾,从他的头上翻了过去。 黑丝密密麻麻的压在了他的头上,我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朝着腿上按去。 这些符纸,全都是之前从顾爷爷的家里带出来的,是顾爷爷以前画的,法力自不必说。 那些黑丝毕竟是来自于冥界的,这些符纸对它们有一定的威慑力,我只感觉到两腿周围一股股寒气蒸腾起来,黑丝急急的退去。 我紧接着一跃而起,从背后掐上了墨雁平的脖子,阴冷道:“谢谢你提醒我不用心软,对于你这种恶魔,就得以暴制暴。” 我说着,手上力气毫不犹豫的加大,想要了结了墨雁平的性命。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下手的那一刻,墨雁平的人身忽然幻化成黑狐,而那黑狐,竟然从我的指掌间一下子穿了出去。 当时我看着那副情景,真的愣住了。 不管是人身,还是狐身,毕竟都是实体,再怎么幻化,也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可是,墨雁平的形态,明显就不属于上面二者,我可以确定,刚才那一刻,他不像是实体。 我的脑子里嗡嗡的,对眼前这个家伙,又有了新的恐怖认知。 我记得墨爷爷跟我说过,墨雁平是来自狐族的一个小分支,家境贫寒,要不是墨旭英被他迷了心窍一般的,拼死拼活要嫁给他,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是不可能入得了墨爷爷的眼的。 狐族的一个小分支?现在看来,这个身份显然是假的。 墨雁平从一开始接近狐族,就给自己弄了一个假身份,而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甚至现在,我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狐狸。 太恐怖了,这家伙太恐怖了。 从我手里逃脱的墨雁平,眯着眼睛得意道:“想要就此了结我,白璃,你还太嫩了一点。” 他说着,再次掐诀念咒,身边阴风阵阵,黑丝大片大片的卷土重来。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无法撼动的棺材,忽然猛烈的颤动起来,在原地不停的旋转,本来冲向我的黑丝,眨眼间全都朝着棺材缠了过去。 前后不过几秒钟,那棺材已经被黑丝绑的密密麻麻,棺材也不动了。 墨雁平也愣住了,这棺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乾坤,谁也猜不到。 嘭! 棺材忽然炸裂开来,缠在上面的黑丝瞬间四分五裂,顾潇潇耷拉着的脑袋,慢慢的抬了起来,两只眼睛里面猩红一片,整个人被拢在一片红光之中。 她嘴里念着什么,我听不懂,但随着那声音,她身上的红光也越来越亮。 墨雁平慌了,这种不可控的状态出现,会有扰乱全局的可能,他不能让自己筹谋这么久的心血被毁于一旦。 所以,他当即便握起长柄镰刀,脚下轻点,长柄镰刀头部直朝着顾潇潇的心口插过去。 我抬脚追了上去,不能让他伤害顾潇潇。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的长柄镰刀没能刺破顾潇潇周身的红光,反而是他的长柄镰刀下面坠着的黑色火焰铭牌,一下子冲落,掉在了地上。 这铭牌,是身份的象征,即便是墨雁平也不敢随便丢弃,就在墨雁平弯腰去拿铭牌的空档里,顾潇潇一掌朝着墨雁平的后背拍下去。 无数的黑丝爬上了墨雁平的背,替他挡下了顾潇潇一掌,随即便化为了一滩黑水,消失不见了。 墨雁平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趴在地上缓了一缓,而顾潇潇身上的红光,也跟着暗了一些。 这些红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潇潇根本没有多少内力,怎么可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重创墨雁平? 我不知道,但我得弄清楚。 趁着墨雁平受伤,还没爬起来之际,我已经朝着顾潇潇那边跑去。 周围的黑雾在慢慢消退,之前墨雁平控制住的那些僵尸也不见上来护主,这一切太不正常了。 但当我转到顾潇潇的身后,看到她后背上的情景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解释。 第124章:你就把我娶回去吧 顾潇潇的背后,七排血红血红的字符隐于皮肉之间,鬼画符似的,很难辨认。 这些字符像是带着腐蚀性,显露字符的地方,衣服寸片不留,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字符也在迅速的变淡,我只来得及从头到尾扫了两遍,记了个七七八八,便已经消失不见。 之后顾潇潇轰然倒地,昏迷了过去。 我重新回头看向墨雁平,他也捂住心口看向我,嘴角有血迹,眼神里面带着一股防备。 顾潇潇给他的那一掌很要命,最关键的是,顾潇潇倒下之后,墨雁平带来的那些僵尸全都退走了,黑雾也慢慢消散了,这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 而之前还企图攻击我的卢老五,也一溜烟的回到了我的短鞭之中。 我握着短鞭,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跟墨雁平好好斗一斗,结果还没接近他,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就看到墨旭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正冲着顾潇潇而去。 我的鞭子迎着墨旭英抽过去,阻断她接近顾潇潇,身后呼呼的掌风追了上来,就在这个时候,横刺里,九姑冲了出来,对上了墨雁平。 一时间,我们这一片打成了一团,墨旭英修炼天赋很好,这么多年的修为,很不好对付,并且她出手,不像墨雁平,只是逼我,不动死手,而墨旭英显然是不给我留活路的。 但没打一会儿,墨雁平忽然一口黑血再次彪了出来,他冲着墨旭英喊道:“旭英,撤!” 说撤,两人转眼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内。 我看向九姑,很是不解:“九姑,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打完,他们怎么急吼吼的撤了?” 按道理来说,墨雁平应该不会害怕打不过我们吧? 九姑没有说话,挂在顾潇潇脖子上的墨玉忽然红光一闪,石磊已经落在了我们的身旁,催促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我问石磊。 石磊抬头望了望天,黑雾虽然散去,但是天空仍然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由远及近,我忽然就明白过来,石磊的惩罚要来了。 这个时候,柳易和墨贤夜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招呼着,赶紧离开这里。 我看着石磊,心有不忍:“石磊……” “别哭丧着脸了,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者,天罚下来,西山乌烟瘴气的东西多呢,它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巢被毁的,一定会想办法规避,所以,我留在西山受天罚,或许可以捡回一条小命去,你们赶紧走吧,别被我牵连了。”石磊分析道。 我求救的看向墨贤夜,石磊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人,是他的牺牲,为我们的出击争取了机会,如今,我们总不能卸磨杀驴,不管他的死活吧? 九姑斥道:“你看阿夜也没用,这是天罚,阿夜总不能为了石磊逆天而行,好在石磊只是牵动了地震,房屋、山石的倒塌,并没有伤害到人命,或许这天罚不会来的很大,咱们只能帮着善后,过程还需要他自己扛。” 石磊也说道:“你们能帮着我善后,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说话间,天雷声滚滚,已经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跟着拧紧。 “这老天爷真是不公,该罚的人不罚,不该罚的好人,它惩罚起来,倒是积极地很。”我怒道。 九姑随即便捂了我的嘴,瞪我:“不要命了,再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些人罪恶滔天,等到恶贯满盈之日,老天爷会替我们收拾的。” 九姑一手捞起顾潇潇,我看着顾潇潇的样子,想起之前看到的异象,最后妥协了,跟着他们一起退出了西山。 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朝着石磊看,他却已经朝着西山深处跑去了。 我们很快便撤出大刘村,与陆明川他们汇合,在进大刘村的山路上躲着。 大刘村的人们也是愁的不行,他们的命运早已经与大刘村绑在了一起,如今因为地壳运动,很多人家的房屋都被毁了,他们又无法离开大刘村,现在也是火烧眉毛。 好在陆明川财大气粗,跟大家保证,等事情结束之后,会想办法开发大刘村这一片,不仅不让他们因为没有房屋住而流离失所,还会想办法带动这一片的经济发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陆明川不是一个爱说空话的主子,陆氏集团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他的承诺一下子安抚了村民,大家的情绪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天雷声越来越近,轰隆隆的,我挨着墨贤夜,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脑子里回想着那日在升仙台,我遭遇的天雷,回想着当初,墨贤夜受天劫的凶险,直发愁。 噼啪。 终于,响彻天际的雷声,伴随着巨大的闪电朝着西山劈了下去,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我转过头,将脸埋在墨贤夜的手心里,他用力将我提溜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没事的,石磊会没事的。” 其实他没弄懂我当时的心理状态。 我担心石磊是真的,但却也并不仅仅是担心石磊。 看着这天雷,我不自觉的就想到,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墨贤夜也要经历天劫了。 墨贤夜的天劫,与石磊的比较起来,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不知道要比石磊这个强多少倍,我想象不到到那时,眼睁睁的看着墨贤夜渡天劫,我会不会疯。 我忽然就好害怕,害怕失去墨贤夜。 这一夜过得好煎熬,天雷来的快,去的也快,随后便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天也渐渐的亮了起来。 顾潇潇一直没有醒来,摸头,头很烫,一直在说梦话,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好,陆明川便带着她回去,并且要开始着手张罗大刘村的开发问题。 我们留下来,趁着雪还没覆盖大地,朝着西山走去,搜查石磊的身影。 九姑打的头阵,我们地毯式搜索,最后就在快要进入西山腹地的入口处,发现了那块墨玉。 我将墨玉捡起来,就看到那墨玉的中间,有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心里有些难受。 石磊的真身就是这墨玉,墨玉上的裂痕越深,说明他的伤就越重。 九姑伸手朝向我:“给我吧,玉没碎,就说明他没死,我把他带回长白山去,放在天池里,说不定修炼个百八十年,还能重新将他造就出来。” “真的可以吗?”我激动道。 九姑点头:“事在人为嘛。” 我将墨玉递给九姑,之后郑重的说道:“九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九姑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我摇头,没说话,九姑明了:“先回堂口再说吧。” 一路上开车回去,大家在车厢里面七嘴八舌的说着今天西山这一战。 墨雁平他们最后会退的那么快,是因为害怕受到天雷的波及,但是在天雷到来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包括本来毫无抵抗力的顾潇潇,会忽然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重创墨雁平,这事儿,也真是匪夷所思。 我憋着心里的事没有说出口,毕竟我还没弄清楚顾潇潇背后的那些字符的意思,不想冒冒失失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最终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等到到了堂口,我就拉着九姑单独进了一个房间,将之前从顾潇潇身上看到的那七排字符,依葫芦画瓢,一个一个画在了纸上。 九姑看着我画,眉头越皱越紧:“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对,这些字符我不认识,我猜测应该是冥界字符,你认识,对吗?”我满眼期待的盯着九姑,等待她的答案。 九姑点点头:“这应该是一套口诀。” “那就对了。”我激动的简直想要尖叫,“九姑,你快点帮我翻译过来,快。” 九姑皱起了眉头,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这口诀,难道是……?” “对。”我确定道,“我们一直在找阴兵符的口诀,可是哪儿都没有,甚至我一度以为,顾爷爷要将口诀带入棺材了,却没想到,口诀就被他用特殊手段封印在了顾潇潇的身体里,在特定的环境中,这套口诀才显现了出来,顾潇潇能够无意中重创墨雁平,也完全是因为这口诀发挥的作用。” 顾潇潇从头到尾,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如今这口诀现世,封印已经被解除,顾潇潇以后,便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子了。 只要我将得到阴兵符口诀的消息传播出去,顾潇潇便将彻底的从大家的关注中隐退出去,之后,她便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真好。 可是我没想到,九姑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高兴,她问我:“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我不解道,“如今阴兵符的口诀已经找到,阴兵令与阴兵符的符文都在我手里,只要将它们合并,便可以召唤强大的力量,咱们立刻去救墨贤夜母亲啊。” 九姑冷笑一声:“白璃,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得到了这几样东西,就立刻能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吗?融合的过程何其艰难,弄得不好,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再者,救我姐姐的事情,并不是说拥有力量就可以救,那毕竟是冥界,咱们没弄清楚具体形势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第三点,这事如果让阿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我一下子愣住了,墨贤夜何其聪明,之前我们一直瞒着他,他母亲的事情,但是在不动声色之间,他却已经将一切都分析的透透彻彻了,他肯定是最想救他母亲的,如果知道了阴兵符的口诀也被我拿到手中了的话,那他一定会马不停蹄,不惜一切代价,在自己迎来天劫之前,救出他的母亲。 但是这样太冒险了,我暂时不能让墨贤夜知道这件事情。 “九姑,你将口诀翻译过来,我记住之后就烧掉,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见过这段口诀一样,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墨贤夜。”我做了决定。 九姑这才慎重的再次跟我确定:“你真的能不说?” “我发誓。”我保证道,“九姑,我不是小孩子不明是非,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墨贤夜。” 九姑这才放下心来,埋头将口诀给翻译出来。 口诀一共有七句,每一句不过几个字,我只是从头到尾念了几遍,便记得清清楚楚,随后点燃纸张,将一切烧了个干干净净。 再出去的时候,九姑还不忘交代我一声:“融合阴兵令和阴兵符的事情,我会抓紧时间去研究,找到最好的办法,在这之前,你安安稳稳的,别出差错。” “知道了,九姑,你放心吧。”我再三保证。 大家各自洗漱,吃了早饭之后,便开始分析之前在西山的事情,而我心里挂念着顾潇潇,便提前离开了。 顾潇潇被送去了人民医院,高烧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退下去,加上浑身是伤,医生处理完她的伤口之后,建议她住院治疗。 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刚刚睡下,我跟陆明川站在走廊里,仔细的询问了顾潇潇的情况。 陆明川说道:“潇潇心事太重了,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她想要逃离我身边,甚至是逃离这个世界的意念,白璃,既然这次你回来了,就好好帮着我开导开导她,让她放下过去的一切,好吗?” “放心吧,这次,顾家的事情是真的要翻篇了。”我很严肃的看向陆明川,问道,“陆明川,你是真的想要照顾潇潇一生一世吗?” “对,我很确定,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给她一切,包括婚礼、名分以及一世无忧。”陆明川说道。 我挑了挑眉,道:“只有这些吗?你对她,只有责任,没有别的吗?” 陆明川懂我的意思,他沉吟一声,说道:“白璃,感情的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我愿意走进她的心里,也愿意敞开心扉让她走进来,可……也要她愿意让我靠近,也愿意靠近我,不是?” “我不该强求你的,毕竟错不在你。”我耸耸肩,无奈道,“我只想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要做到一如既往,潇潇年纪还小,她是一个很简单却极度缺少亲情的女生,我相信,只要你让她感觉到你如亲人一般的关怀,迟早,她会离不开你的。” “但愿吧。”陆明川苦笑一声道。 我指了指病房,说道:“我很可能在江城待不了多久,现在进去跟她好好说会话,以后,就多多拜托了。” 陆明川点头,我便推门进去,拿了一个凳子,静静地坐在顾潇潇的身旁,等着她醒来。 顾潇潇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呜咽两声,隐隐约约的,我能听到她在叫爷爷。 伸手握住她的手,很是心疼她,如果可以,我多想也把顾潇潇带在我身边啊,可惜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并且我还想着,让顾潇潇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以后跟着陆明川,相夫教子,平安喜乐一生,虽然知道这个过程很难,但总归要试一试。 顾潇潇悠悠转醒,眼神有些涣散,我轻声叫了她一下,她这才聚焦眼神,看向我,失声道:“阿璃。” “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我赶紧问道。 她摇头,张口却说道:“阿璃,我梦到爷爷了。”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没日没夜的想念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在我的梦中,刚刚,他来了,他跟我说,一切都结束了,从此以后,顾家的恩怨,不要我再插手,他说他也要离开了,让我好好的。” 顾潇潇说着说着就哭了,情绪一度很崩溃,我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慢慢的冷静下来,之后才说道:“潇潇,那不是梦,是顾爷爷在跟你告别。” “顾家从古至今守护的东西,已经交给了我,从此以后,你便不再背负着顾家的使命,以后,一切有我。” 顾潇潇愣愣的看着我,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有些不敢相信道:“阿璃,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其余的一切,我们都会帮你完成。” 顾潇潇的神色变了几变,很显然是参透了我话里的意思,问道:“找到了?” “嗯,找到了,接下来我可能要离开江城,所以照顾不到你,你跟陆明川要好好的。”我伸手擦掉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说道,“潇潇,陆明川是个好人,也有一定的背景与能力,他比起外面那些不靠谱的男人,好的太多了,这样的人你不珍惜,以后会后悔的。” “顾爷爷以及你父母的仇,正好也是我们所要对付的人干的,所以这仇,你大可以放下了,我们终有一天会帮你报了的,潇潇,顾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俩是相依为命的一体,我必定得走这条路,没得选择,但我不希望等到有朝一日我退出来的时候,一无所有,你就是我的坚强后盾,潇潇,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来,好吗?” “阿璃。”顾潇潇用力的抱住我,“好,我答应你,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是护你的港湾。” 我们俩抱了很久很久,我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从顾潇潇这儿离开之后,回到堂口,他们也谈的差不多了。 并且九姑得到消息,说是西山腹地那边因为天雷以及地壳运动,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墨雁平一家可能也已经离开江城了。 我当即惊道:“他们很有可能是回长白山去了。” “这一回去,长白山便再无宁日了。”墨贤夜说道。 是啊,墨雁平多年积累下来的主力部队,必定还是在长白山。 他那么聪明的人,在顾潇潇爆发出那样大的力量之后,或许也已经猜到,阴兵符的口诀已经流落出来了,江城,再也没有他所看重的东西了。 “坏了,他们这次回去,狐族肯定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那么,他们能落脚的地方不多,黄仙一族那边,可能会收留他们吧?”我分析道。 柳易嗤笑一声:“狼狈为奸罢了,恐怕如今被逼到了绝路,他们的目标早已经不仅仅是狐族了。” “不,还有一件事情,之前我跟墨雁平交手的时候,发现他这个人本身的来历,或许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眉头紧锁道。 “他不是来自狐族一个弱小的分支吗?我记得当年他要娶云晟母亲的时候,因为身份原因,还被嫌弃过。”这事儿,就连柳易都能说出一二,可见当年墨雁平娶墨旭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 但我还是摇了头:“不,他的身份肯定远远不止这么简单,我怀疑他的来历,跟冥界有关。” “跟冥界有关?不可能吧?如果真是的,这么多年他潜伏在狐族,怎么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柳易第一个不相信。 九姑也说道:“当初他娶墨旭英的时候,你墨爷爷是亲自花大力气翻墨雁平的家底的,如果连你墨爷爷都翻不出来的身份,那墨雁平真的就恐怖了。” 墨雁平在狐族生活的年代已经很长远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 如果他是来自于冥界,那他的真身是什么?鬼魂吗? 显然,墨雁平的真身并不是鬼魂,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黑狐狸,真身这事,是怎么也做不了假的。 难道是我猜测错了?还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先回长白山再说吧,以防那边有动静,咱们赶不上。”墨贤夜忽然开口道,“有些事情,自己猜是没用的,或许我们可以找墨爷爷问问。” 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也担心云麓会出问题,所以早赶回去早好。 虽然打心底里,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大家在收拾的时候,我推着墨贤夜在外面转转,说会话。 可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两人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的问:“墨贤夜,这次我们回长白山,你……你就把我娶回去吧?” 第125章:余生……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在变相的向墨贤夜求婚,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墨贤夜抬眼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一句回应都没有。 随后大家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回长白山了,乱哄哄的,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僵持。 回去一路上,我靠在车窗边都没说话,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都已经表现的如此主动了,他却还是一点回应都不给我,这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娶我了。 强扭的瓜始终是不甜的,我也没打算继续强扭下去,正如墨爷爷所说,名分我可以没有,但是…… 墨贤夜现在已经打定主意不碰我了,我明白他的用意,他想将一个完完整整的我留在这个世上,等他没了之后,我也好开始新的生活。 可他不明白的是,没了他,我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人,余生…… 余生我真的没想好要怎么过。 …… 我逃离长白山的这段日子,白爷爷寝食难安,我们的车刚到长白山脚下,就看到白伏虎推着白爷爷的轮椅在山脚下等着,那架势,我顿时缩了缩脖子,估计又免不了一顿骂。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白爷爷并没有骂我,也没有为难墨贤夜,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便领着我回去。 我还纳闷这次白爷爷怎么转了性,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可是一进了白狐一族的大门,我顿时愣住了。 前院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靠墙边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几十只小狐狸的尸体,全都是断颈,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脖子上大动脉毙命的。 这些小狐狸平时就养在前院的笼子里,潜心修炼,却没想到会遭此厄运。 我转头看向白爷爷,心痛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爷爷别过眼去,说不出话来,可见他心里有多伤痛,这些都是咱们白狐一族的未来,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个,对我们的确是重创。 白伏虎说道:“怪我们太掉以轻心了,被人钻了空子,一夜之间咬死我们几十只白狐,我们这边还算是好的,黑狐那边损失更加惨重。” “谁这么大胆子,这就是在与我们整个狐族作对!”我怒吼道。 “这是在向我们宣战。”白伏虎说道,“这些小白狐的死亡时间,就在凌晨三四点。” 凌晨三四点,那个时候,不正是墨雁平一家从江城逃离的时间点吗? 再往那些小白狐的尸体看去,我已经明了:“是黄仙一族那边动的手,对吗?” 白伏虎点头,我长吁了一口气。 果然,墨雁平还是与黄仙一族那边合作,开始对付我们了。 他在江城受了重创,心里那口恶气肯定要找一个出口宣泄,人还没回到长白山,却已经跟黄仙一族这边取得联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直到这个时候,白爷爷才开了口:“璃丫头,儿女情长、个人恩怨,如今都不重要了,黄仙那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是在告诉我们,安宁的日子到头了,随时等着他们的大招吧,咱们,今后可能要被动了。” “墨爷爷那边怎么说?”我问。 白爷爷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见面,他现在肯定比我焦躁。” 我当即便说道:“我过去看看情况。” 白爷爷没有阻止我,族里的这些烂摊子还需要他来处理,我一路去了黑狐一族,果然,他们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墨爷爷冷着脸,正在跟墨贤夜他们讨论对策。 我走过去,听了一会儿,墨爷爷心痛,恨不得立刻就去黄仙一族讨个说法,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个说法没那么好讨,再者,云麓还在他们的手中,很容易弄巧成拙。 到那时,我才开口:“墨爷爷,先坐下来谈吧,争取将云麓先换回来,之后有冤伸冤,有仇报仇。” “换回来?”墨爷爷不解的看向我。 我将当日墨贤夜母亲留给我的那个包裹着黄琬婷魂魄的珠子拿出来,交到墨爷爷的手上,说道:“这里面封印着黄琬婷的魂魄,我不知道黄志高会不会狠下心来丢弃她,但黄老三肯定会争取的,所以谈判的时候,黄老三最好也在场。” “阿臻,下帖子,要谈,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墨爷爷把玩着那枚珠子,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 当时已经是午后了,下帖子,是谈,还是打,黄仙一族那边肯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我没回白狐那边,一直安静的待着,也没跟墨贤夜说话,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九姑暗地里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 “白璃,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非得男方主动,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争取不到就罢了,能争取而不争取,以后有你后悔的。”九姑最后就撂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晚上,我被安排在了上次受伤住的那个房间休息,大概是晚上八点多,墨贤臻带回消息,说是那边愿意谈,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一早。 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天的谈判,不管有没有好的结果,长白山都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平静了,明争暗斗拉开了序幕。 一旦打起来,便再也没有时间留给我和墨贤夜了,难道我们之间就这么一直僵着? 九姑的话在我脑子里面不断的回旋,最后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膝盖想了想,心里面这道坎始终过不去。 他墨贤夜装什么大葱啊,以前三更半夜的往我房里闯,现在我换了个真身,就不愿意要我了? 越想越生气,之前还是黄琬婷的身体的时候,他不是也抱着亲过嘛,那时候就没心理障碍了? 披上外套,穿好鞋子,摸索着出了门,冬夜里的月头很暗,温度很低,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有些疼。 我一鼓作气的去了墨贤夜房间所在的院子,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站在房门口,我却犹豫了。 有些打退堂鼓。 但我没犹豫很久,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伸手去敲门,手刚碰到门,门就支开了一条缝,我推了一下,那门就直接打开了。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人大晚上的睡觉怎么不关门啊,心也真够大的。 但是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人,床上的被褥都叠的好好的,可见他到现在根本没沾过床。 人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 我挪过去,站在床边,看着床里面整齐的码着的两条暗灰色的被子,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然后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将被子拉开来,一条盖在另一条上,整理好。 整理好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门,捏了捏手心,手心里全是汗。 下一刻,我吹了油灯,脱了外套和鞋子,爬进了被窝里。 房间里烧着银碳,所以被窝里本就不算凉,兴许是太心虚了,没一会儿我竟然开始全身出汗,特别是额头和手心,汗渍渍的。 耳朵竖的老高,听着门口的动静,甚至能听到房顶上,树枝划过瓦片的声音。 好紧张啊好紧张,不知道墨贤夜进来,发现我躺在他被窝里面,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窝里暖洋洋的,还是舟车劳顿,迷迷糊糊的就那么睡着了。 但睡得时间也不长,心里压着事情,睡不安稳,猛然间惊醒过来,眼一睁,眼前一片昏黄。 灯? 灯不是被我灭了吗? 等我转头一看,就看见床前面,墨贤夜正好端端的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缩着脖子,都有点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当时的情景真的很尴尬。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就问了一句:“上来吗?” 问着,我还好心的朝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留了一点空位。 做完这些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但是一想到,我们之前曾经那么亲密,就也不觉得唐突了,反而鼓起勇气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他坐在轮椅上,不说话,脸色未明,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没底。 等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动轮椅往外去,我一下子掀了被子坐起来,冲着他叫道:“墨贤夜你去哪?” “我去客房睡。”他头也没回的说道。 我顿时怒了:“墨贤夜你什么意思?我如今就这么讨人嫌了?” “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他幽幽的扔下这么一句,滚动轮椅就要离开。 我当时真的快要被气哭了,这是在说我现在恬不知耻吗? 我几步追上前去,挡在了轮椅的前面,转身将门栓给栓死,两手握住轮椅的两边,低头对上他的眼睛。 距离很近,我的鼻尖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两三厘米,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鼻头,有些痒。 我慢慢的将脸往下压,眼看着唇瓣就要挨上他的,他却一转脸,躲了开去,我的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随即,整张脸爆红。 我直起身,腰一扭,搂住他的脖子,虚坐在了他的腿上,歪着头又对上了他的眼。 两人像是在做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躲,我追,把他逼到死胡同里,退无可退,我看他还能怎样。 墨贤夜的脸越来越红,身上也越来越烫,媚毒对他的影响虽然越来越小,但那是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当受到外界的刺激之后,又会卷土重来。 而现在他这种状态,很明显就是开始上道了,我心里好笑,看你继续装,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却没想到,他忽然伸手,用力的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转动轮椅将我扔回床上,黯哑着嗓子说道:“早点睡,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别起不来。” 说完,转动轮椅飞快的往门那边去,像是逃难似的。 我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冲着他吼道:“墨贤夜,你今晚要是离开这个房间,明天一早我就……” “白璃,别威胁我,没用。”他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在我看来,你现在嫁给谁,都比跟着我好。” “那你干嘛要去江城找我?在江城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回长白山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真的是想不通,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放下? 墨贤夜嘴角扯了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你知道自己放不下,我这边一点风吹草动,你就忍不住去找我,陪在我身边,那以后我要是嫁了人了,你就能保证自己忍得住?”我质问他,“墨贤夜,别自欺欺人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真的放任我去找别的男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劫来临,你顶了过去,再回首,我却已经嫁作他人妇,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墨贤夜猛地盯向我,两只手握起了拳头,很明显,他接受不了那样的现实。 “墨贤夜我还告诉你,如果今夜你出了这个房门,我立刻去找白爷爷,告诉他我要嫁给墨贤臻,做不了你老婆,我就做你弟媳,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我看你拿什么脸面来面对我,面对你的好兄弟。”我威胁道。 墨贤夜的脸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很明显我这句话触了他的逆鳞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怕死道,“白爷爷之前就跟我说过,墨贤臻在黑狐一族,是除了你之外,最得墨爷爷器重的人,他一样很优秀,我嫁给他也是强强联手,一年半载的,再给他生一窝小狐狸,到时候围着你叽叽喳喳的叫你大伯,想想那情景,就很温馨吧。” “闭嘴!”墨贤夜恼羞成怒,也不多说,转动轮椅又回到了床前,气鼓鼓的盯着我。 我笑道:“看到了吧,墨贤夜,别不承认,你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你自己也说过,你的女人,绝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在你的心里,我早已经是你的女人,不管我的形态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都是大家所熟知的白璃,你这样想,别人,也一样。” “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曾经是你的人,我的身上,早已经烙下了你墨贤夜的印记,摘不掉的,你想让谁顶着这样的压力包容我,替代你?” 我说完,也不等他说话,翻身拽起被子,靠着床里面躺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在等,等他的反应。 如果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还是要走,那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提要嫁给他,要跟他生生世世不分离的话,我会觉得不值得。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转动轮椅的声音,然后油灯灭了,悉悉索索的,他上了床。 我靠着床里面,一动不敢动,整个脊背都是硬挺着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 小样,还不是上床来了吗? 可是,墨贤夜上了床,却并没有靠着我,甚至都没进被窝来,他就蜷缩在床边上,就准备那么睡了。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个转身,右脚用力往上一抬,将被子掀起来,脚往他腰上一搭,被子掉落下来,盖住他的身子。 我慢慢的朝他那边靠了一点,再靠一点,然后一伸手,搂住他的腰。 两人就那么安静的保持着那种姿势,谁也没有再动一下,也没谁再开口说一句话,困意袭来,我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自己身边烧着一个火炉,温度越来越高,烤的我像是要着火一般。 “渴。”口干舌燥的醒来,无意识的冒了这么一句。 结果一张嘴,就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水润水润的,脑子里瞬间有什么炸开了。 “墨贤夜你偷亲我。”我小声控诉道。 “……” “别不承认,你身上好烫。” “……” “你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点灯看看。” 我说着就想爬起来去点灯,却被他一手压了回去:“别动,睡。” 那喉咙,嘶哑暗沉,听起来无比的性感,他伸手把我往床里面推了推,说道:“往那边躺一躺,别挨着我。” “我不,我就挨着你怎么了?你以前睡觉,总是喜欢抱着我的不是吗?”我说着,双手双脚朝着他身上缠过去,像只八爪鱼一样的将他缠紧。 他的呼吸一下子急迫了好多,呼哧呼哧的,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听得特别清晰。 我忍不住就笑了,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咱们都是经历过几茬生死的人,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你怎么忍心整天整天的不理我,怎么忍心一个劲的把我往外推?” “墨贤夜,咱们要做的,是一起努力拼一个未来,而不是早早的将自己盖棺定论,把最亲最爱的人远远的推开。” “傻瓜。”墨贤夜终于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 “抱紧一点。”我忽然就鼻头开始泛酸,整个人矫情的想哭,“墨贤夜,如果你真的怕自己不能永远陪在我身边,那就给我点希望,支撑我活下去吧,否则,你一走,我可能会跟着你一起……” “别说傻话。”墨贤夜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白璃,别说了。” 他低头开始吻我,我们俩心里都明白,过了今夜,想要这么安安稳稳的待在一起,恐怕难了,折腾到现在,再折腾下去,那真是……不识好歹。 可是吻到一半,他忽然又顿住了,我闭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这人又在想什么? “忽然有点紧张。”他嗓音低低的在我耳边轻喃,“这种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万年前,每次跟你一起跑出去,情到深处,都紧张的要死。” “情窦初开的悸动?”我的脸其实也红的能滴血了,曾经年少,我们之间经历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多么弥足珍贵。 但随即我又笑出了声,揶揄道:“但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啊,当初在江城……”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再次压了下来,不让我说关于江城的一切。 江城的那一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开端并不美好,结束也很仓促,但是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却又是那样的……甜蜜。 我和墨贤夜啊,阴差阳错,兜兜转转,谁也无法绕开谁独自谱写完整的狐生。 帐内温度慢慢的升高,墨贤夜的柔情也慢慢的放开,沉沉浮浮,再也不想松手…… …… 墨贤夜什么时候起床的,我不知道,我是被心口传来的一阵锥心的疼痛痛醒的。 捂住心口,看向窗外,天才刚刚蒙蒙亮,墨贤夜这个时候应该是跟着墨爷爷去跟黄仙一族谈判去了吧? 我捂着心口想要坐起来,但是一动,痛的更厉害,张嘴想叫人,喉咙里面一股腥甜涌上来,当时便吐了。 趴在床头,看着地上那一滩深红色的血块,我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我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吗?为什么好端端的开始吐血? 会不会是在江城与墨雁平打斗的时候,被他打出了内伤,自己不知道? 可是回想了打斗的整个过程,好像从始至终,墨雁平都没有重创我的机会,内伤应该不至于。 心口的痛越来越强烈,紧接着,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整个人感觉都快要支撑不住了似的。 接二连三的吐了三四口黑血,随后,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开始倒流一般,全都朝着心脏的位置聚拢过去,速度特别快,心脏一拧一拧的痛,脑子都因为缺少血液的流通而一片空白。 我难受的叫出了声,手脚开始痉挛,浑身都在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弄出的动静太大,终于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随即我就听到九姑的声音:“白璃,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痛,心,痛。”我已经没办法组织完整的语言了,抖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手用力的抓着九姑的手,掐进她的皮肉之中去,以此来稳住自己的心神。 第126章:炼心 九姑将我抱起来,靠在她的腿上,然后伸手朝向我的心口,微微一探,转而又抓住我的手,摸了我的脉搏,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不解的看向她,就看到她的脸色特别凝重,我心下便明白,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九姑说道,“白璃,你坚持一下,等你墨爷爷回来再说。” 我缓了缓,那股疼痛感竟然开始慢慢的消退,只是像抽走了我半条命似的。 我靠在九姑的怀里,说道:“九姑,别跟别人说,除了墨爷爷,谁也不能说。” “嗯。”九姑应了一声。 两人坐在地上,好久好久,其实我估计九姑心里想着的,跟我想到的,差不多。 云晟以及所有人,都曾经笃定七窍玲珑心随着我的重新出世,降临在了我的身上,但是努力了那么久,却让所有人失望了。 如今,好端端的我的心开始如此之痛,不会是简单的什么病症,或许…… 我没能想的太深,太虚弱了,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之前他们为我准备的房间里,床边坐着墨贤夜,盯着我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白璃,醒了?”他轻声问。 我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挪动身子坐了起来:“我睡着了?” 这一动,牵扯到了手腕,这才看到手上扎着针,床头竖的血袋,里面的血正在慢慢的往我身体里面输送。 “快躺好。”墨贤夜将我按回去,查看了一下针头,确定没错位,这才又说道,“已经输了两袋血了,这一袋也快没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还好。”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小半袋血袋,皱起了眉头:“我已经输了那么多血了?” “输了那么多血,脸色还是这样白,白璃,你到底怎么了?”墨贤夜担忧道。 这话,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接,既然墨贤夜问我,那就说明九姑没有将之前我吐血心痛的事情告诉他,这事,目前我也不打算跟他说。 想了想,还是决定装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早起来就感觉头晕目眩,想起床,结果一头栽了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完了,还怕我的话没有说服力,又接了一句:“可能是贫血吧?” “哪有贫血这么严重的?”墨贤夜瞪了我一眼,“自己的身体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这次要不是九姑刚好经过,发现的及时,你可能就……” “这不是没事嘛,输了血,我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我轻描淡写道,然后岔开话题,“对了,云麓换回来了吗?” “哪那么容易!”一提起这个,墨贤夜脸色便冷了下来,“黄志高的野心太大了,不给我们多使点绊子,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就知道不会顺利。 “谈来谈去,模棱两口,就是不松口。”墨贤夜看向我说道,“不过正如你所说,黄老三是最急的,一听说黄琬婷的魂魄还在,急得恨不得将云麓提溜出来跟我们交换,我想,这事如果能成,还得从黄老三身上下手。” “那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有墨雁平他们的消息吗?”我问。 墨贤夜摇头:“他们已经错失一次良机,再出手,必定是要一击必中,所以肯定是要谨慎的。” 墨雁平被重创的事情,墨贤夜是不清楚的,毕竟当天石磊引动了天劫,墨贤夜以为是天劫逼退了墨雁平他们。 阴兵符的事情,还瞒着他。 “那你们的意思是,再等等?”我问。 墨贤夜点头:“对,走着看着,咱们这边也再准备准备。” 这样,也好。 “我们这边正在跟蛇族那边接洽,如果顺利的话,黄仙一族,不足为患。”墨贤夜自信道。 我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蛇族内部的情况太复杂了,趁着这个机会,肯定会有人想尽办法在里面挑唆的,想要蛇族拿出百分百的诚心跟我们合作,怕是有点难。” “但你别忘了,蛇族现在当家的,还是柳易那一脉,柳易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竭尽全力说服他爷爷和他母亲的。”墨贤夜说着,跟我挑了挑眉,很明显是话里有话。 我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打趣道:“怎么,有人吃醋了?” “谁?”墨贤夜装傻道,“谁吃谁的醋?” “谁吃谁的醋,谁心里最明白,还用我挑明?”我也绕弯子,“老远就闻到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了。” 墨贤夜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笑了起来:“饿不饿?厨房里面熬着粥,我去帮你盛过来。” 说着他就出去了,没一会儿便端过来一碗红枣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喂给我吃。 吃完了粥,血也挂完了,前面喊他去商量事情,我说我累,再睡一会儿。 他看着我躺下,帮我掖好被角,拨了拨盆里的银碳,确保我暖暖的,这才吻了吻我额头,离开了。 他忽然的柔情,让我心里暖暖的,这种温馨平和的日子,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啊。 躺在床上,我哪能睡得着? 手探向心口,微微往下按,还能感觉到轻微的疼痛,这里,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吗? 我这边正想着的时候,九姑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4之后,还伸头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关上门,坐到床边来。 我靠在床头,看着她,她问我:“好点了吗?” “感觉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硬生生的被拉了回来一样。”我毫不夸张的说道。 “你吐了好多血,并且全身的血液被瞬间大量消耗,差点真的油尽灯枯了。”九姑叹了口气,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便问她:“你其实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跟你墨爷爷将你所有的状况全都分析了一遍,然后又查阅了大量的古籍,的确是找到了一点有用信息。”九姑说着,停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我微微的笑着,表现的很平静:“九姑,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这事,对于阿夜来说,是绝处逢生,但对你来说,很可能是九死一生。”九姑说道。 她这么一说,我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道:“所以,我是真的等到七窍玲珑心了,对吗?” “白璃……”九姑脸色郁郁的,显然她舍不得我,“我们以前一直以为,七窍玲珑心的显现,是一蹴而就的,却没想到,真正的七窍玲珑心,是要用宿主的精血去慢慢养成的。” “以后,你还会吐血,还会有那种瞬间全身血液都要被耗尽的可能,直到七窍玲珑心从你的身体里面,吸收完所有它需要的能量,才会成熟。” “而你,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被它吸干,血尽而亡。” 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如果我一直保持着身体里面存在着大量的血液,就有可能活着?”我问。 九姑肯定了我的说法:“不仅仅是活着,七窍玲珑心,其实就相当于用你的精血创造出来的一个独立的个体,七窍玲珑心是七窍玲珑心,它不依附于你的心脏存在,理论上,就算最终七窍玲珑心真的形成了,从你身体里面挖出来,你也不会死。” “但理论毕竟只是理论,七窍玲珑心形成的过程,就是一个炼心的过程,大量血液堆积在你身体里,你承受不住,七窍玲珑心瞬间吸纳你身体里的血液过多,你还是无法承受,只要这个平衡把握不好,你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事儿,我们不敢跟阿夜说,但我们又觉得让你一味地付出,对你也很不公平,以后,阿夜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会恨死我们的。” “毕竟,如果七窍玲珑心是自己瞬间形成的,取不取出来给阿夜,是你的选择,但七窍玲珑心是炼出来的,这是个过程,本可以阻止,我们却没有,这就是我们的错,阿夜……绝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这段时间大家在一起相处,他们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无论是舍弃我和墨贤夜其中的任何一个,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是很大的打击。 “这事,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有些太凝重了,转而问九姑,“关于阴兵符与阴兵令的事情,你跟墨爷爷谈了吗?” “谈了,你墨爷爷正在准备,应该很快就能融合了,只是现在,你这身体……” “我没事的,好好调养调养就好了。” 九姑叹了口气,低着头沉默了,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还从来没有看她这样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伸手摸了摸她那银色眼罩,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九姑,你有喜欢的人吧?” 九姑猛地抬头看向我:“为什么这么问?” “你爱过,就一定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我说道,“在我心里,墨贤夜比我重要千倍万倍,为他做一切,我都愿意。” “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勉强自己。”九姑说道,“每一条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能来到这个世上,都是经历了千难万苦,谁也不用为谁而活。” “白璃,阿夜也希望你活着。” “我会努力的活着的,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这个世界太美好了,因为这个世上,有一个叫做墨贤夜的人存在着。 既然七窍玲珑心有可能不需要我的命去换,那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牢牢地抓住。 但,这样的机会渺茫,我还是得另做其他打算。 …… 下午,白爷爷终于来看我了,是以甜陪着他过来的。 他坐在我床边,心疼的看着我:“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让我省心,本来一接到消息,我就要赶过来的,但想想,你在这边,你墨爷爷总不会苛待你,所以就安心处理了族里的事情才过来,正好也能安心坐下来跟你墨爷爷聊聊狐族的事情。” “我没事的,就是有点贫血过度了。”我说道,“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族里面事情越来越多,你可不能倒下了。” 白爷爷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们黑白两族准备大面积合作,一致对外,我跟你墨爷爷接触会很多,你也别来回折腾了,就住在这边好好养着,让以甜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赶紧摆手,“族里事情多,以甜还是跟在你后边帮忙。” 白爷爷也没客气:“你墨爷爷手底下人倒是不少,待会我多交代他几句,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操心。” 我赶紧应了下来,白爷爷又跟我说了会话,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跟墨爷爷之间的那些事情,估计说什么也不会将我放在这边的。 …… 晚饭是墨贤夜端到房间吃的,我说我可以自己去餐厅吃,他坚持让我躺着:“好好休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吹着鸡汤,吹凉了喂到我嘴边,我没张嘴,痴痴的笑:“感觉现在你们都把我当残废养着,有手有脚的,每顿饭还要喂。” “我想喂你,不行吗?”墨贤夜振振有词道,“这样的机会也不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腻歪了?”我揶揄道。 墨贤夜笑了笑:“以前,你不是很热衷于让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宠?” 他说的是万年前。 万年前啊,我追墨贤夜追的好苦,好不容易把他追到手了,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他宠我,可惜,造化弄人,还没来得及炫耀,就被白爷爷给棒打鸳鸯了。 后来……后来天各一方,各自伤怀。 “当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一定要认准了我?”墨贤夜低头搅着鸡汤,唇角勾着笑,很显然,他是享受那种被我追着的感觉的。 我想了想,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真的爱你才追着你的。” 墨贤夜的脸一下子黑了,声音都变得严厉起来:“你说什么?” “你真以为整天冷着脸,满脸写着生人勿近,有多吸引人啊?”我故意挑衅他,“我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追着你,是因为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她说,璃丫头,如果将来以后,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那你一定要嫁给阿夜,阿夜是你可以托福终生之人。” 后面这话是真的,不得不说,母亲的眼光是毒辣的,她明白这整个狐族谁才是最优秀的。 而她的掌上明珠,必定是要配给狐族最优秀的青年才俊的。 墨贤夜唇角抖了抖,心情明显不好了。 我心里憋着笑,也不解释,就那么等着,我倒要看看,这人能不能放下身段来,继续问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松了口气,说道:“没事,不管开始如何,你终究是我的女人。” 我诧异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你?” “我为什么要问?”墨贤夜倒是不解了,“你有多爱我,我自己感觉不到?” 呵,这家伙,还真自信。 我不服气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根本不爱你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墨贤夜反问,“我只知道,我爱你,这就够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他随即抚上我的脸颊,满目的深情:“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你,我活着,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两人久久的抱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 当天夜里,我和墨贤夜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两人一下子被惊醒。 墨贤夜问:“谁?” “阿夜,是我。”九姑说道,“有事找你。” 我俩当时就坐起来了,这半夜三更的叫墨贤夜出去,肯定是出大事了。 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不会是黄仙那边又过来偷袭吧?” “不要乱猜,他们应该还没这个胆子。”墨贤夜说着已经穿好了衣服,回头交代我,“你安安稳稳的在床上待着,等我回来。” 我很想跟他一起去,但是想想九姑之前跟我说的话,七窍玲珑心下一次从我身上汲取精血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得好好养好身体,随时准备着,便没有坚持:“你小心一点,我等你。” 墨贤夜出去了,我坐在床上,心神不宁的,这一等,就是等了大半夜,毕竟身体还没完全复原,靠着床头,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 直到听到脚步声,我猛地惊醒,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身影朝着我扑了过来。 当时我真的懵了,那人抱着我,呜呜的哭。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心疼不已:“云麓,是你吗,云麓?” “是我,是我回来了。”云麓哭着说道。 对于云麓,我心里面是有愧疚的,毕竟当初是我将云霜易容成云麓的样子,才让她蒙难。 如今她能被救回来,我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云麓本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小脸有点微微的婴儿肥,可是如今,却瘦成了皮包骨头,整个人瘦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刮跑了似的。 “受苦了,云麓,对不起。”我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云麓摇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的经过我都清楚,云霜想对我下手,有一万种办法,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黄老二他……”我想问,又不敢直接问。 云麓摇头:“他没有怎样我。” 但是我已经捕捉到了云麓脸色中的异常,赶紧安慰道:“没事的,云麓,现在是新时代了,那些……” “白璃,真的没什么。”云麓强颜欢笑道,“虽然他们的确把我送给了黄老二,但是他……可能某些方面有问题吧,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没被侵犯。” 云麓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闪烁的,甚至有些恍惚,我眼尖的看见,她脖子下面,衣领遮挡的边缘处,有一块黑色的疤,伸手便拽开她的衣领。 云麓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但还是慢了一步。 当我看到那伤疤的时候,整个人一愣,随即双手上前去解她的衣服。 云麓捂着衣服叫到:“别看了,白璃,我求你别看了。” “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看到的伤疤,并不多,我不确定云麓浑身上下到底有多少伤痕,但她在黄老二那肯定被虐待了。 云麓摇头:“别问了,白璃,我能完完整整的回来,已经很庆幸了,我以为我会死在那儿。” 她哭着抱紧自己,哭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脸看向我,请求的语气:“白璃,这事别往外说,特别是别跟臻……” 她说着,忽然就顿住了,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去,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她脖子都红了。 我顿时满头黑线,云麓……也喜欢墨贤臻? 我现在算是发现了,墨贤夜太过耀眼,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从一开始便不抱有任何幻想,所以真正敢去喜欢墨贤夜的人,反而很少。 像我这种从小便死皮赖脸的缠着墨贤夜的,绝无仅有。 而墨贤臻就不一样了,他同样帅气又优秀,最重要的是,没那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反而更吸引女孩子。 以甜喜欢他,云麓喜欢他,狐族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妙龄女孩喜欢墨贤臻,怕是数不胜数。 也不知道以后,墨贤臻到底会跟谁在一起,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女孩子会为他伤心。 “黄老二有病,可能是长期压抑的结果,心理上也有些变态,喜欢虐待人。”云麓将衣服整理好,挡住那些伤疤,“我反倒是庆幸他打我,而不是……” “再多的伤疤,总有结痂掉落的那一天,但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云麓喃喃的说着,我当时便开始后怕。 当初她被送给黄老二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害怕她把贞洁看的比命都重要,会想不开,如今…… “一切都过去了,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我转而问道,“对了,之前他们去谈判,黄志高还不愿意放了你,这会三更半夜的,怎么又想通了?” 第127章:有你在,我哪儿都不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得小心一点为上。 云麓摇头:“不是黄志高放我走的,是黄老三半夜三更的把我放出来,跟墨爷爷他们交易,才把我换回来的。” “果然是这样。”我说黄志高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也只有黄老三那种莽夫,大刀阔斧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麓能回来是好事,但是这事很快就会败露,到时候黄志高那边肯定恼羞成怒。 怪不得回来了,墨贤夜没有跟云麓一去过来,他们肯定是在商量如何应对接下来黄志高的攻击。 我看了一眼云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云麓,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具体情况去。” 云麓点头:“我听说你身体最近不大好,别太操劳了。” “我没事,壮着呢,你赶紧去休息好,之后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肯定要帮忙的。”我催促道。 云麓抱了抱我,离开了。 我起床,披了件大衣朝着前面大厅走去,长白山的冬天是真的冷,感觉风都是往骨子里面钻似的。 房间里面成天烧着银碳还好,一出了门,便有些受不住。 这天,感觉又要下雪的样子。 …… 等我到了前厅,一众人果然都在,墨爷爷裹着黑貂盘腿在主位上,墨贤夜就坐在他身旁,这两天他已经可以脱离轮椅行走了,腿恢复的很快。 他看到我过来,随即便站起来,朝我走过来:“你怎么起来了?外面这么冷。” 说着,把我拉到火盆旁边,搓了搓我的手。 那么多人看着,他这么一副毫不避嫌的样子,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缩回手说道:“我不冷,就是想过来听听你们在谈什么。” “在谈下一步计划。”墨贤夜一边说,一边又握了握我的手,确定不凉了,这才拉了一边的一张椅子,让我就坐在火盆旁,“云麓救回来了,黄志高估计得疯,疯狗一旦咬人,那可就是致命的,我们得做好防范。” “从今天早上的谈判来看,黄志高也并非对黄琬婷的魂魄无动于衷,毕竟云麓现如今放在他手里,也不见得能发挥多大作用,黄志高之所以还吊着我们,我猜测应该是想再等一等。”墨爷爷接着说道。 “等一等?”我疑惑道,“等谁?墨雁平他们吗?” “等墨雁平,也是等墨雁平背后的那些势力。”墨爷爷说道,“黄老三换回黄琬婷的魂魄,如今事情大多已经暴露了,如果黄志高今夜没有发起进攻,那才说明,我们真正危险了。” 我陷入了沉思,墨爷爷说的是对的,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总是显得异常平静。 “怕个球,冥界又不是他墨雁平家开的,想调兵力就调,冥界难道是放牛场吗?”墨琨满不在乎的说道。 墨爷爷横了他一眼:“他不需要整个冥界都围着他转,只要能调动一小波冥兽,也足以踏平长白山了。” 冥兽,这两个字撞入我的脑海,那庞大恐怖的形体立刻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随后,便是那丝丝缕缕的黑丝怪物。 我摇头:“冥界还有远比冥兽更恐怖的东西,我在升仙台下遭遇过,那简直就是噩梦。” 我说着看向九姑,或许此时此刻,只有她能懂我。 九姑说道:“冥界与人间一样,都是讲究等级制度的,墨雁平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伸到正统势力那边去,所以我们不必太过担心,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 一旦闹大了,冥界那边自然会有动作,甚至惊动了天庭,那接下来,就有墨雁平的好看了。 这一谈,便谈到了凌晨三点多,其实我们也是一边谈一边等着黄仙那边的动静,但黄志高真的没有动手。 最后,墨爷爷说道:“阿夜,天亮之后,你去一趟蛇族那边吧。” 墨贤夜点头:“我知道。” …… 我抱着墨贤夜的膀子往回走,紧紧的靠着他,问道:“墨爷爷是要你去蛇族搬救兵吗?” “谈合作罢了。”墨贤夜说道,“之前爷爷跟那边已经接洽过了,我也只是去要个结果。”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说道。 墨贤夜皱了皱眉头,拒绝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怎么,真怕我跟蛇族那边有什么瓜葛?”我坏笑着问道。 墨贤夜没吱声,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是真的在吃醋? “不是吧,墨贤夜,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的呢?”我问。 墨贤夜抽出他的手,反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推进房里。 一进了屋里,身上的寒气顿时被逼了出去,我脱掉外套,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夜折腾的,好累。 两人上了床之后,依偎着都没睡,墨贤夜说道:“云麓在黄志高那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她刚回来,你就在家里好好陪陪她,多开导她。” 我也没有再坚持要跟着他去蛇族,便点头:“云麓这边你交给我就放心吧。” “闭上眼睛,再睡一会,马上天就要亮了。”墨贤夜亲了亲我的额头,轻声说道。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将头后仰,把唇递了上去,他吻我额头的唇,就那么对上了我的。 我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愣了一下,随后便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的顾虑与扭捏,顺势而为…… …… 直到一切慢慢平息,我闭着眼睛,红着脸靠在他怀里,理智才慢慢的回拢。 如今我这么主动,也不仅仅是因为深爱墨贤夜,更重要的是,时间不多了。 以前是怕墨贤夜死,想让他给我留个孩子,而如今,七窍玲珑心正在我的身体里面慢慢的形成,最后我活不成的话,反过来,是我想留一个孩子在这个世上,替我陪着墨贤夜。 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个月时间,如果想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最近我的肚子就得有动静,这……感觉有点太难了。 睡得迟,醒的自然也迟,也没人来叫我,等我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赶紧一翻身起床,收拾好自己,就去找云麓。 云麓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过去的时候,她正一手托着腮,坐在桌子边发呆。 我走过去去问她:“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该不该回来。”云麓说道。 我顿时蹙了眉头:“怎么会这么说?你当然应该回来,这里是你的家。” “回来之前,我在黄志高那里看到云霜了。”云麓冷不丁的说道。 我一惊:“在黄志高那里?你们打招呼了吗?” “没有。”云麓摇头,“黄老三带着我走的时候,三更半夜的,我们也只是从黄志高的房间后面一闪而过,恰好,我就听到了云霜的声音。” “我与云霜姐妹一场,从前感情也是极好的,她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当时她的声音很压抑,很……不正常,但我还是一下子便分辨出来了,那就是云霜。” “你的意思是,云霜与黄志高……”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并没看到云霜的脸对吗?或许是真的听错了。” 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毕竟云霜那么爱墨贤夜,即便现在形势对于他们很不利,她也不会为了跟黄志高合作,而……牺牲自己。 云麓不置可否,只是神情落寞,淡淡的说道:“希望是我听错了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我忽然就开始有点相信云麓的话了,毕竟正如云麓所说,她们几千年的姐妹情谊,不会无端端的听错声音的,再者,墨雁平要与黄仙那边合作,又因为黄琬婷的事情,哪会那么简单? 黄志高肯定会从墨雁平那里争取一些筹码,之前他是怎么也看不上云麓的,但,云霜,又另当别论了。 云霜再怎么不受墨雁平重视,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若将来墨雁平在狐族一步登天,云霜捏在黄志高的手里,他便高枕无忧了。 黄志高精明的很,这么好的机会,他会不用? 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云霜这次为何能如此忍辱负重,思来想去,那大抵也只是对我的恨,激发了她的斗志。 有些人,为了达成某些目的,真的是连自己的尊严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云霜如果真的跟了黄志高的话,那我只能说,她不值得可怜,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本可以拒绝,可是她最终选择了堕落。 我甩甩头,不再去想云霜的事情,而是看向云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擦了药,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云麓说道。 “你趴着,后背肯定擦不到,我帮你。”我说着便伸手想去帮忙。 云麓直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已经擦过了。” “云麓,女孩子的皮肤很重要,以后若是留了疤,洞房花烛夜的晚上,再被……” 我的话还没说完,云麓便妥协了:“那你帮我擦吧。” 我轻声一笑,女孩子啊,还是特别爱美的,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但当我看到云麓身上的伤疤的时候,便再也笑不起来了,云麓的后背上,一层伤痕压着另一层,特别是中间的部位,还有些没有完全结痂,红肿一片。 这个黄老二,简直是禽兽。 “很痛吧?”我一边帮云麓抹药,一边心疼的问道。 云麓摇头:“已经麻木了,不痛。” 这段往事算是过去了,云麓肯定不想再过多的提及,所以我也没问黄老二到底是怎么把她打成这样的,只是默默的帮她涂药。 …… 墨贤夜回来的时候,柳易也跟过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来谈得并不愉快。 柳易给我拎来了一盒蛇胆:“我听说你身体不好,蛇胆大补,给你补身子用。” 我也不客气,收下蛇胆之后便问他:“你爷爷不答应和我们合作?” “情况有些复杂。”柳易闷闷不乐道,“我爷爷和我母亲当然是想清剿黄仙一族的,就算族内有人不同意,只要爷爷他们一锤定音了,他们明面上也不敢怎样,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顾虑,让他们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我当即便纳闷了,蛇族那边能有什么顾忌?他们在五大仙之中,算是排在首位的,实力可是远远高于黄仙一族的。 我问道:“什么顾虑?” “黄仙一族的崛起,主要是在几百年前,他们合全族之力,将他们当时的族长,捧上了上方仙的位置,这位族长在天庭当差,很是八面玲珑,我爷爷听说,不久,他可能就要回人间述职了。”柳易说道。 我当时就懵了:“上方仙在天庭当差,时间久了,就算是述职,不是也应该在天庭谋个一官半职吗?为什么黄仙那边会是回人间述职?”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个消息既然传出来了,那多多少少都是真的,如果黄奕霖真的回人间述职的话,我们恐怕还不能贸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动黄仙一族。”柳易叹气道。 我看向墨贤夜,墨贤夜也是摇头:“我们这些动物仙,在人家正规仙家面前,还是低人一等的,黄奕霖身为上方仙的这几百年,对黄仙一族本就很是照顾,如果他真的回人间述职的话,那么长白山这五大仙的排名,我怕是又要重新洗牌了。” “老天爷眼瞎了吗?这样的人,也能让他回人间祸害百姓?”我气愤道。 大家都很无奈,毕竟天意,不是我们这些人能随便揣测的。 临走之前,柳易安慰我:“你也别多想,我回去再多做做我爷爷的思想工作,说不定他就下定决心了,毕竟黄仙那边野心勃勃,我们蛇族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不甘被人吞并的。” “柳易,咱们蛇狐两家的交情,可全都压在你肩膀上了。”我伸出拳头碰了碰他的胸口,他冲我微微一笑,“我尽力。” 送走柳易,一回头,就看到墨贤夜站在不远处,冷着脸看着我,我赶紧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说道:“回去吧。” 墨贤夜朝着柳易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握住我的手,跟我一起往回走。 我对黄奕霖的了解并不多,毕竟这个人是几百年前修炼得道的,那个时候,我的魂魄还捏在云晟的手里,这八千多年来,长白山人员变化,我并不清楚。 便问墨贤夜:“我印象中,好像没见过黄奕霖这个人,他的修炼天赋这么高吗?短短几千载便已经升仙了?” “黄奕霖是黄仙一族上一任族长最小的孙儿,论资排辈的话,他还算是黄志高沾亲带故的侄儿,黄奕霖从小便表现出过人的修炼天赋,他爷爷去世的时候,在他爷爷的遗愿以及黄志高的推波助澜之下,爬上了黄仙一族族长的位置。” “黄奕霖的修炼天赋虽然很好,但是擢升上方仙这事,不仅仅看修炼,更看他本身的功德积累如何,几百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让黄志高钻到了空子。” “什么空子?”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上来,眼巴巴的看着墨贤夜问道。 “瘟疫。”墨贤夜说道,“瘟疫这东西,一旦爆发,那就是大面积的,想要控制住瘟疫,那就要从源头上解决感染源,黄志高就是利用瘟疫,一步一步的将黄奕霖推了上去。” 墨贤夜说的虽然不详细,但是我却一下子明白过来:“黄志高放瘟疫感染源,黄奕霖解决瘟疫传染,治病救人,积攒功德,对吗?” “黄志高很有手段,他必然不会亲自去做这些,但这世上,多的是替死鬼,最重要的是,黄志高帮的是黄奕霖,而不是自己,所以,无论他怎样,都与黄奕霖无关。”墨贤夜解释道。 “那么,在黄奕霖的眼里,黄志高简直如同再造父母一般的存在了,他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也必然是黄志高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黄志高能上位,果然是有原因的。 墨贤夜点头:“所以,黄奕霖被擢升的当天,便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了黄志高,这么多年,黄奕霖暗地里还在不停的为黄志高洗白,也是知恩图报了。” 我听着,心里便有些愤怒起来:“这样投机取巧,利用非人手段积累起来的功德,也能被天庭所接纳?天庭擢升上方仙的标准,到底在哪?” 墨贤夜冷笑一声:“白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擢升天庭之后,述职都留在了天庭,偏偏他黄奕霖被下放到人间来了呢?” “你是说,这是对他的一次考验?”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或许吧。”墨贤夜说道,“可能是刚好遇到好的职位,让他下来述职,做的好了,以后重回天庭,那便不可同日而语了;或许,这一次,便是黄奕霖命中的一大劫,但不管怎样,他回到人间,对于我们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黄奕霖的大劫,我们不能确定,但黄奕霖的到来,却的的确确变成了我们狐族的大劫了。 我猛然意识到另一件事情,狐族的万年大劫要来了,这个时候黄奕霖回人间述职,这两件事情,难道是巧合? 或许,黄奕霖就是为了狐族万年大劫而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黄奕霖便真的是我们狐族绕不开的坎了,此人,如果能除掉,必当不遗余力。 我和墨贤夜慢慢的往回走,沉默了一会儿,我忽然笑着抬头问他:“墨贤夜,如果你有机会被擢升天庭,做了上方仙,过了考核期之后,你是愿意留在天庭述职,还是想回人间述职呢?” “我就不想做什么劳什子上方仙,所以不存在后面的选择题。”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拉着他的手不依不挠:“我是说假如,假如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怎么选?” 墨贤夜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头,很坚定的说道:“有你在,我哪儿都不去。” …… 傍晚,九姑过来找我,急匆匆的,一脸的凝重,确定周围没人之后,她才靠近我,沉声交代道:“今晚我们会想办法支开阿夜,十点多我跟你碰面,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九姑这么慎重,此人看来不简单。 九姑摇头:“这个你别问,见到了你就知道了,记住,一定要支开阿夜,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我答应了下来。 九姑今夜要带我见的人,我想,恐怕是她以前的至交好友吧,或许跟冥界有关? 毕竟这段时间,墨爷爷和九姑一直暗地里在想办法帮我制造融合阴兵符和阴兵令的机会,这东西,本来就跟冥界密不可分,所以九姑找来的帮手,很有可能是冥界的人。 一想到冥界,我就会想到那些冥兽、层层叠叠缠绕的黑丝、拖着沉重的铁链的阴差等等,这些,都是我曾经亲眼看到、遭遇过得冥界势力,它们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太大,真的要我正面面对它们,我还是发怵。 吃过晚饭,墨贤夜陪我散了会步,天太冷,七点多我们便回了房,躺在床上说了会话,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是墨贤臻:“大哥,爷爷让我叫你过去,有话跟你谈。” 墨贤夜不疑有他,随即便起床,交代我:“早点睡,我谈完了就回来。” 我点头:“好,我正好有点困,先睡了。” 我说着,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翻身裹着被子躺下,他帮我熄了灯才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我在黑暗中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一点的算着时间,也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要慌,过了今夜,或许一切便完全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外面问道:“九姑,是你吗?” “是我。”九姑答道。 我赶紧下床,穿好衣服,开门,就看到九姑站在门外,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我。 月牙儿弯弯,高高的挂在天上,蒙蒙的月光笼罩着高挑的九姑,她看向我,忽然开口道:“白璃,你准备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明白,一旦阴兵令与阴兵符合二为一,我手里将握着庞大的阴兵力量,无论我现在的能力能不能完全调动并掌控这股力量,我都将会把冥界一大波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救墨贤夜母亲的重担,也从那一刻,真真实实的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前路,将异常难走。 第128章: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但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我都必须咬紧牙关扛住,这关系到墨贤夜的命,以及整个狐族的命运。 如果黄奕霖的到来会给狐族一个大劫难,那么,这个大劫难,还得墨贤夜的母亲去化解。 我很坚定的点头:“我准备好了。” “好。”九姑转身领着我出门。 让我没想到的是,九姑竟然带着我又去了黑狐一族的祖坟,墨爷爷那个时候已经在祖坟里面等着我了。 我进去给排位上了香,再出来的时候,墨爷爷和九姑正盘腿坐在石台上,周围静悄悄的,再没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我挨着九姑坐过去,也不敢打扰他们,自己也盘腿,打坐入定。 时间慢慢的流逝,一开始我还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但是渐渐的,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自动屏蔽了外界的风吹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凛冽的寒气猛地窜了进来,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但随即又立刻闭上。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正好对上一双冷若寒冰的瞳孔,那种冷,比数九寒天的冰窟窿更甚,惊的我整颗心乱跳个不停,呼吸都跟着紊乱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九姑嗔怪的声音:“你吓到她了。” 九姑温热的手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那一丝温度让我的心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白璃,别怕,他是来帮我们的。” 我慢慢的掀开眼皮,那双眸子已经跟我拉开了一段距离,墨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石台上,除了我和九姑,多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男人整个人都裹在斗篷里面,斗篷的帽子也松松垮垮的拢住了他的后脑勺,我能看见的,只是他脸上戴着的那一张银色面具,以及面具之下,森冷的目光与菲薄的嘴唇。 我一直盯着他看,九姑急了,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膀子,提醒道:“把阴兵令给他。” 阴兵令我随身带着,握在手里面,却迟疑着不想交出去,毕竟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九姑小声道:“放心吧,我找来的人,绝对稳妥。” 我这才将阴兵令递了过去,他伸手来接,宽大的袖口下,那只手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毫无血色,手指又细又长,长的有些过分。 他接过阴兵令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包裹住了我的整只右手,下一刻就要被冻起来了一般。 他拿着阴兵令,仔细看了看,随即袖子一抖,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整个人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撅住。 那只手就按在我的头顶,一股股寒气从我的头上直往脚底板窜去,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 我甚至都无法思考,脑子仿佛都不是我自己的了,记忆在脑海里面翻滚,然后阴兵符与口诀在我脑子里不断地放大,再放大,感觉下一刻就要冲出我的脑子蹦出来似的。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我手指尖猛地一痛,意识慢慢回笼,就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阴兵令上不断地滑动,没一会儿,血色的阴兵符便已经渗进了阴兵令里面去了。 随即,我头上的手松开,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听到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杀过冥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吞过一颗冥兽的鬼晶。” “怪不得这么顺利。”他说了一句,然后转向九姑,说道,“小九,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帮你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你尽快履行。” 说完,我只感觉到眼前一黑,紧接着,那人便消失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 他一走,祖坟里的温度瞬间高了好几度的样子,我挣扎着坐起身来,抬头问九姑:“九姑,你答应刚才那人什么了?” “没什么。”九姑心事重重的,并不想多说。 我很担心:“九姑,你拿什么跟他交换,他才肯来帮我的?” “这不关你的事,我与他之间,还有未了之事,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九姑说着,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拉站起来,问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什么变化。”除了一开始的浑身发寒之外,就只有手指尖还微微的有些痛,甚至连血珠都没再沁出来一滴。 九姑摇头:“不会的,他既然出手帮你,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你现在握住阴兵令,结掌印,念阴兵符口诀,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我疑惑的握住阴兵令,结莲花掌印,念动阴兵符的口诀,这些,都是我曾经练习过很多次的东西,所以做起来行云流水。 但这一次,在我口诀念完,结印完成,随着一声‘敕‘念出口,周围忽然阴风阵阵。 九姑赶紧喊道:“停,立刻停下来。” 我急急收手,心里也是震撼,这里是黑狐一族的祖坟,里面阴气森森,刚才阴兵符调动起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骚动起来,难道,这就是阴兵符的威力? 九姑明显也很激动,拉住我的手,紧紧的握着,说道:“白璃,这两天我就要动身离开长白山了,如今你拥有了阴兵力量,便有了希望,好好修炼,一旦追踪到墨雁平的踪迹,就跟上去吧,找到姐姐并把她救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九姑,你要去哪?你走了,我一个人……我怕我……”让我一个人接触冥界,我是真的担心。 九姑打断我的话,宽慰道:“别怕,白璃,我只是暂时离开,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我也会尽一切所能,说动我朋友配合你的,相信我,你一定行。” “交易。”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你跟刚才那个男的,做了交易,他来帮我融合阴兵令与阴兵符,让我可以调动阴兵力量,而作为交换,你必须跟他走,是吗?是这样吗?” 九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我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是谁?” “是你以前在冥界的相好的?” “是那个你曾经负了的人?” 我看着九姑眼睛上覆盖着的银色面具,指着她人中上的唇珠继续问:“这也是他给你弄上去的是吗?” “白璃,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恩怨,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记得,救我姐姐就行了。” 九姑说完,一闪身便离开了,我拔腿便追上去,可终究还是追丢了。 墨爷爷就守在祖坟的外面,看到我出来,拦住了我,我焦急道:“墨爷爷,九姑呢?快把她抓回来。” 墨爷爷按住我,让我冷静:“璃丫头,小九本就不属于长白山,那边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她该回去了。” “那边的人?冥界的人?”我知道九姑跟冥界有瓜葛,但真的当现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无法接受。 墨爷爷点头:“当年,小九替她姐姐去述职,这条路是她选的,从那天开始,她与冥界便再也撕扯不开了。” “但那件事情不是已经了结了吗?”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九姑的眼睛,她瞎掉的那只眼睛,不就是付出的代价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回去?” 墨爷爷叹了口气:“有些债好还,有些债,一辈子也还不完啊,特别是情债。” “璃丫头啊,小九不快乐,从她回到长白山的那一天,她便再也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她不属于这里,她的心,早已经留在冥界了。” 直到这儿,我才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九姑回到长白山,是因为当年墨贤夜的母亲出事,她不得已回来,也是为了守护墨贤夜,而如今,她为了帮助我获得阴兵力量,不得已又回头求那男人。 这么多年,那男人也一直在等九姑向他低头吧? 我忍不住问墨爷爷:“那个男人,他是什么身份?” 墨爷爷摇头:“小九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你没看到吗,刚才他来的时候,小九也是让我避开的。” “但是,这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当年小九……顶替她姐姐,那么大的罪责,他都能帮她扛下来,如今小九回去跟他,或许以后,还真的能再帮我们一把。” 我心里猛地一痛,很是心疼九姑。 她这一辈子,好像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在为狐族而活,关键时刻,爱情、自我甚至是命,全都是可以舍弃的,但她又是那么有主见的人,她心里一定很压抑吧? 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活一次? “别想了,回去吧,我们出来的时间很久了。”墨爷爷看了一眼已经斜斜的月亮说道。 我一下子想起来被他们支出去的墨贤夜,这会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嗯,现在就回去。”我没有迟疑,快速的朝着黑狐一族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心里面很忐忑。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最终还是没有进门,转身去了云麓的房间。 云麓被我叫醒,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跟大哥吵架了?” “没有。”我浑身冻得冰凉冰凉的,脱了衣服就钻进她的被窝,裹紧被子,“出去办了点事,害怕被他盘问,来你这里避难。” 云麓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深更半夜的你出去干什么去了,还背着大哥?” “很重要但不能跟墨贤夜说的事情,你别问了,好困,睡吧。”我不想再继续被刨根问底,闭上眼睛装睡。 云麓却不答应了,一个劲的摇我,不死心的问道:“白璃,你给我说清楚了,别急着睡,我回来就听说,你跟柳易那小子现在走的很近,很暧昧,前段时间白爷爷还去蛇族提亲去了,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夜会柳易去了?” “没有,我跟柳易什么都没有,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到处乱造谣。”我翻了个身,脸朝着里面,闭上眼睛,打算云麓再问什么都不理了。 结果我身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云麓好半天都没动静,也没上床来,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我疑惑的翻身,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结果一翻身,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臭着一张脸,带着怒气的眼神正不善的看着我,我被他吓得僵在了床上,动都不敢动弹了。 墨贤夜也不说话,一弯腰,连带被子将我一下子抱起来,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云麓在后面喊道:“大哥,被子,我的被子。” 墨贤夜不管他,只是抱着我往我的房间去,云麓看要被子无望了,又扯着嗓子喊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别弄出误会来。” 我缩在被子里,心想着,这小妮子倒是还有点良心,没有落井下石。 墨贤夜一路将我抱回了房间,将我往床上一扔,伸手把我往床里面推了推,然后自己爬上床,吹了灯,就那么睡了。 我等着一顿暴风骤雨的来临,等着他质问我,可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就这么安静的躺下了。 我憋在床里面,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总感觉不对劲。 他应该是早就发现我不在房间了,然后一直在房间里等着我回来,我之前经过房门口的时候,他肯定是听到了脚步声,一路尾随我去了云麓那里。 那他应该是听到我跟云麓的对话的,这人,到底是生气了,不想理我,还是真的不在乎,这才不问我? 好煎熬,好煎熬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面东想西想的,乱七八糟。 就在这个时候,墨贤夜伸手按住了我的腰,问道:“不睡觉干什么?” “你能睡得着?”我反问他。 “为什么睡不着?”他问我。 好吧,你老心大,根本不在乎,害我白纠结到现在,侧过身去,安心下来:“没事,睡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我试着让自己去睡,可是即便是闭着眼睛,也睡不着,身后男人的呼吸声轻的几乎听不到,应该是睡着了吧? 想着他睡着了,心里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他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呢? 是不是我跟云麓的谈话,他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应该是没听到,所以才这么无所谓吧? 嗯,一定是的。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心安理得起来了,抱着被子,准备美美的睡过去的时候,身后悠悠的,传来了墨贤夜的声音:“你今夜……真的去见柳易了?” 我刚酝酿出来的睡意,瞬间被他一句话击得粉碎。 怎么办怎么办,他听到了,来质问我了,我该怎么回答他? 说不是,没有,根本没去见柳易? 那他一定会继续问我,不是去见柳易的,那深更半夜的去哪了,那么长时间不回来? 我又该编什么谎话去敷衍他? 想来想去,想不到好的对策,只能抱着被子装睡着了,不搭理他。 呼吸声放轻,呼吸的节奏放均匀一点,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好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柳易,真的有那么好吗?” …… 我用力的闭了闭眼,这是伤心了吧?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嘛,否则墨贤夜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我蒙混过关呢? …… 那一夜剩下的几个小时,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各怀心事。 第二天早上,墨贤夜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危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解除了,反而让我心里很不得劲。 但我没能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多久,第二天一早起来,墨爷爷就叫我过去,等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以甜也在。 她看到我,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说道:“白姐姐,你可过来了,白爷爷整天在家念叨着你,眼瞅着这几天长白山又要下雪,他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我在黑狐这边也的确住了好几天了,要是黄仙一族那边有动静,以后跟白爷爷更是聚少离多,是应该回去陪陪他。 所以我当即便决定跟以甜回去,墨贤夜问要不要他送,我说不用,让他自己忙自己的。 早饭都没吃,我就跟着以甜回去了,路上我问以甜白爷爷最近几天老寒腿有没有犯,以甜心不在焉的,支支吾吾的没正面回答我。 我当时心里便意识到不好:“以甜,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白爷爷身体不舒服,才让你过来接我的?” 以甜摇头:“不是,你别乱想,白爷爷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 “真的?”我还是怀疑。 以甜立刻答到:“真的,不信,你马上到家自己去看好了。” 她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下来了。 很快我们便进了白狐一族的院子,一切都很正常,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 “白爷爷在他自己房间呢,白姐姐你先过去,我去厨房准备点早饭端过去。”经过厨房的时候,以甜说道。 我不疑有他,抬脚便去找白爷爷。 白爷爷的房门关着,我一推开门,叫了一声:“白爷爷,我回来了。” 脚刚踏进房门,当看到桌子边好整以暇的坐着的人的时候,猛地一僵:“云晟?”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在这儿见到云晟,我眼神搜寻了一下,就看到白爷爷正仰面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但是云晟在他房间里,我就感觉不正常,几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感觉呼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再回头去看云晟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白爷爷让以甜去黑狐那边接我的,叫我回来的,就是云晟。 云晟用白爷爷威胁以甜,所以一路上,以甜才会那么反常。 “白爷爷怎么了?云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质问道。 云晟还是那么一副伪善的面孔,笑意盈盈的:“白爷爷只是吃了一点安神的药,安稳的睡着了,这么久不见,阿璃,我都有点想你了。” 我啐了一声:“别恶心了,云晟,咱们之间,深仇大恨,早已经不共戴天,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着你演戏,把解药拿来。” “没有解药。”云晟说道,“我都说了,白爷爷只是睡着了,睡饱了,自然就起来了,倒是你,阿璃,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 我简直快被他恶心死了,站在床边不想说话,云晟继续问道:“我听说前些天,你吐了很多血,差点把小命都送掉了,光输血,就输了三大袋,对吗?” “阿璃,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他说话,听起来似乎句句都是关心,但我怎能听不明白? 他这么久没出现,却在这个敏感时期,冒着危险跑回来,必定是有目的的。 能让他这么在意的,当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吐血,因为……七窍玲珑心。 云晟是最初,最早一个确定七窍玲珑心降临在我身上的那个人,或许他不是最早,最早的是墨雁平,但都一样。 他们那么关注七窍玲珑心,肯定是对七窍玲珑心有过深入研究的,他们很可能很早之前就知道,形成七窍玲珑玲珑心,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反应。 所以,我差点吐血而亡的消息一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便蠢蠢欲动了。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一脚将云晟踹出去,可是再看看白爷爷,我只能忍着脾气问道:“云晟,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是想回来看看阿璃你啊。”云晟说道,“我们曾经那么要好,你又那么粘我,如今…!” “别拐弯抹角了云晟,有事说事,没事请离开,我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打断了云晟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我暂且没有,别白费力气了。” 七窍玲珑心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现在就算他挖出来也没用。 云晟痴痴一笑,站起来,向我这边走了几步,在我面前停下,然后抬起手来,想帮我掖鬓角的头发。 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可是我一转头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显得那么落寞,好一会儿他才放下那只手,叹了口气道:“你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那里,可有你急切想要的东西,想见的人呢。” 第129章:养条狗还知道护主呢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我就知道云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带着一定目的性的。 所谓无利不起早,云晟本就是这种人。 而他如今用来威胁我的,无非就是被冥界抓走的墨贤夜的母亲罢了。 但我绝不相信云晟会为了七窍玲珑心,而放过墨贤夜的母亲,至少现在不会。 他们不把水搅混了,不把狐族收入囊中了,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任何人。 所以,我根本不想跟云晟多费口舌,抽出腰间的短鞭,手一甩,穿过他的肩膀,企图扣住他的脖子。 云晟倒也警觉,轻易一个翻身,便已经躲了开去,伸手一把拽住了鞭子的尾部。 “阿璃,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久没见,火气这么大干什么?这样很伤感情的。”云晟说道。 我用力拽回鞭子,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跟你只有仇,没有交情。” 云晟眯着眼睛,双手抱胸,玩味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阿璃,如今有了阴阳令傍身,果然不一样了。” “阴阳令?”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阴兵令、阴兵符我都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一个阴阳令? 云晟笑道:“阴兵令与阴兵符合二为一,是为阴阳令,不仅可调动阴阳两界的阴煞之力,法力高强之人,甚至可以控制冥兽甚至是阴兵军队,这些,九姑都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与不说,与你何干?”我心中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来这次他来,是为了阴阳令的。 云晟也没拐弯抹角,重新坐回了桌边,摆出姿态来:“阿璃,我手里捏着什么,你很清楚,只要你将阴阳令交给我,我立刻将圣女归还给你,并且与黄仙一族断交,保狐族安宁。” “呵,云晟,你这是贼喊抓贼吧?在我看来,狐族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你们一家,真想要狐族安宁,只要你一家老实本分,什么事便都没有了。”我毫不客气道。 云晟定定的看着我,问道:“黄奕霖要回人间述职的事情,你不知道?” “他一回来,对于长白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你看不透,墨贤夜他们也应该会分析给你听,虽然他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但别人现在毕竟是高咱们一等,代表的又是正统力量,想要捏死你我,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邪不胜正,我永远相信这句话,你怕,就在黄仙一族的背后躲着,做你的狗腿子,别时不时的回来恶心我们。”我如今对云晟,真的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这个人伤我太多次,已经完全不值得我正眼看他了。 云晟脸色变了变,但他一向都很能隐忍,随即阴阳怪气道:“阿璃,你以为阴阳令握在你手中,真的就是十拿九稳了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说道。 “阴阳令,本就不是阳间兵器,数十万年前,冥界遭遇过一次动乱,阴阳令被毁坏,一分为二,流落人间,为民间帝王所得,委任摸金校尉卸岭力士等等一流,开凿古墓,调动阴兵力量所用。” “冥界多次想要收回,但无奈阳间两拨势力代代守护,无从下手,并因二者分开,威力并不太大,所以才没有重视。” “但如今,有冥界力量帮助你将二者融合,阴阳令重见天日,你以为冥界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用他们的兵器,调动他们的力量,从他们的手中夺取东西吗?” “阿璃,你大祸临头了,你知不知道?” 这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似乎都是在为我着想,但我冷冷一笑,反问云晟:“云晟,你怕什么呢?” 云晟面色一滞:“阿璃,我是为你好。” “云晟,从前全盘信任你的白璃早已经在你一次一次的欺骗中死了,如今你说的话,每一句我都不会相信。”我咬着牙说道,“如果阴阳令握在我的手中会有这么大的危机,交给你,难道冥界就不会向你讨伐?” “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完全是冥界一份子,为冥界所接纳,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云晟,你编故事的水准,真的是越来越低级了。” 其实云晟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至少从他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一些危险信息,我还是得重视的。 不过,无论他说一千道一万,我的立场都不会再轻易动摇。 这尊瘟神,再也别想在我这里讨到一丁点便宜。 有困难,有危险,我自己会去面对,我身后还有墨贤夜,还有整个狐族,我怕什么? 云晟没想到我会如此奚落他,这一次,脸上再也挂不住了:“阿璃,你会后悔的。” 我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云晟,脑子里千转百回。 虽然我不会再相信云晟,但他却是我现在找寻墨贤夜母亲,成功进入冥界的引路人,我得好好利用他这条线索。 想到这里,我话锋一转,说道:“如果你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就不应该拿伤害白爷爷来威胁我,更不应该空手无凭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没有诚意,又能期望我拿出多少筹码?” “云晟,如今我浑身上下,你想拿走的东西很多,想要交易,想好了再来。” 云晟看我语气软了下来,顺势而上:“诚意,我自然是有。” 云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长方形的令牌递给我,我狐疑的接过来,就看到那令牌上画着一张很夸张的阎罗王像,像的下面,分别印着三方印章,分别是酆都天子、酆都城皇和酆都县府。 “这是通过酆都城皇庙,进入冥界的路引,有了这东西,你想进入冥界,轻而易举。”云晟说道。 我捏着那路引,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关于路引,我是听说过的,想要进入冥界,首先必须进入酆都城,酆都城前是鬼市,酆都城中是城隍庙,过了城隍庙便是鬼门渡,鬼门渡连着黑水河,黑水河的下游便是奈何桥,过了奈何桥,才真正的进入了冥界。 所以,这路引是通关令牌,拿着它就算是一脚踏入了鬼门渡,没有它,就连鬼市都难进去。 云晟能将这东西交给我,足以可见其诚意了。 我这边想着,那边,云晟又说道:“带走圣女的是冥界人,让我直接将圣女交到你手上,难度太大,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办不到,但是我却可以做你的引路人。” 我拿着路引,故意在手里颠了颠,转而将路引递回去:“云晟,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十足的傻白甜啊?区区一个路引,就想换阴阳令,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云晟眉头皱了起来,但却没伸手接路引,我虽然很珍视这路引,但也不得不松手:“有阴阳令在手,想要抓个低等的鬼差替我带路,不难吧?” “阿璃,你太天真了,以你现在的法力,你觉得你能拿得下阴差?一般的阴差,你以为可以随意行走酆都城?你对酆都城,对冥界,真的是太不了解了。”云晟冷哼道,“我也不急,阿璃,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自己去碰碰壁,你也不是找不到人给你引路。” 云晟说完,将手里的路引塞到我手里,说道:“这个你拿着,用的上就用,用不上,随手扔了,我等你来找我。” 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手里拿着那路引,其实已经明白,云晟没有说谎。 这世间的能人异士太多太多,能够抓住普通阴差的大有人在,如果都能通过这种手段进入冥界,那冥界可真成了放牛场了。 至于云晟说,我身边有人可以替我引路,这个人,是谁? 思来想去,我根本想不到有谁能带我进酆都城甚至是冥界,除了九姑。 但九姑如今已经不在长白山了,这事儿,云晟肯定会关注的,所以,他说的不是九姑。 除了九姑,还有谁? 收起短鞭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云晟说的是谁了。 那人就是卢老五。 卢老五的路子有多广,就连之前跟他朝夕相处的卢昭那么多年都没摸得透,此人是个人精。 鬼市在哪,如果进入酆都城皇庙,他肯定都知道,他当然能给我带路。 只是一想到上次在大刘村他背叛我的事情,我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念动血咒,将卢老五召唤了出来。 他这些天躲在鸡血石里,不声不响的,我倒是忘了跟他秋后算账了,如今把他召唤出来,他也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等着我发落。 我也不说话,就双手抱胸看着他,嘴角扯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卢老五之前应该是不屑屈居于我之下的,那时候他投奔我,实属无奈,但如今,我的修为大涨,他对我,也多了一分忌惮。 他被我看的实在沉不住气了,开口道:“白璃,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毕竟墨雁平太过强大,我……我逼不得已。” “跟我签订了血契,你便是我的人,我的生死与你是绑在一起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对手,你都不应该一脚将我踹开,自己投奔过去,就连这一点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我要你有何用?”我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但这却在无形中给了卢老五莫大的压力。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你说的可真云淡风轻,”我嗤笑一声,忽然厉色道,“就算是养条狗,它也知道护主,你卢老五活了这么些年,呼风唤雨的,难道还不如一条狗懂事吗?” 卢老五猛地抬头看向我,一双阴冷的眼睛里面像是要喷火,我毫不躲闪的对上他的目光,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相冲,好一会儿,卢老五才慢慢的低下了头。 他惧怕墨雁平,但是如今的我,不仅拥有阴阳令,身体里面的七窍玲珑心也在不断地成长,七窍玲珑心集天地万物之精华,一方面是会消耗我,但另一方面,却也可以帮助我不断地提升我的修为。 我的潜力是不可限量的,而他卢老五如今,只不过是一抹受我控制的魂魄罢了,至少在血契没有到期的这两年里,他都是不敢真的主动向我挑衅的。 “我要你帮我办件事。”我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说道,“带我进鬼市以及酆都城皇庙。” 卢老五松了口气,但是随即为难道:“带你进鬼市倒是很容易,但是想要进酆都城皇庙,我可能……办不到。” “办不到?”我阴笑道,“我认识的卢老五,可不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那是以前的卢五爷,而不是现在的卢老五。”卢老五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世上,到处都是利益权衡,以前我风风光光,想要什么都有人上赶着送过来,但如今,树倒猢狲散,举步维艰啊。”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话,我问道:“你需要什么?” “路引,进入酆都城皇庙,必须要经过盘查,而酆都路引是进入酆都城皇庙的唯一标识,并且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即被收回。”卢老五说道。 原来,真的需要路引。 怪不得云晟临走之前要说,他等着我去找他。 路引是一次性的,他给了我一个,我就只能进入酆都城皇庙一次,可一次,哪够啊? 云晟这是给了我一个甜头,想要继续下去,就必须跟他合作,这就是他今天来找我的最终目的。 我问卢老五:“你没有一点办法能弄到这路引了吗?我就不信,你能跟以前的那些合作伙伴真的断的一干二净。” 卢老五防着卢昭,即便是卢昭接手了他在江城的店铺以及一部分势力,但卢老五手里面却还捏着最核心的东西,并且,不还有卢欣嘛? 对,还有卢欣! 卢欣是卢老五的的亲信,诸如酆都城皇庙的接洽工作,卢老五肯定是不会告诉卢昭的,那么,卢欣知道多少? 可惜上次去江城,石磊告诉我说,卢欣已经不在江城了,我一直也没再找到她,或许她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在别处,建立起属于她自己的人脉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自从我下定决心跟你签订血契之后,外界的一切打理,我便再也没有接触过,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卢欣,所以,到底能不能弄到路引,还得看卢欣。”卢老五的说法,跟我想的倒是不谋而合。 我摇头:“卢欣早已经不在江城了。”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联系她,能与不能,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卢老五恳求道。 他的要求,似乎很合理,但是我却担心,一旦将他放出去了,他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拉不回来了。 别的我倒不怕,毕竟我可以用血咒召唤他回来,但如果他趁此机会投奔了墨雁平的话,墨雁平可有的是办法让他摆脱我。 我有些进退两难了,但随即我想到,无论卢老五怎么做,我与云晟之间都是牵连在一起的,所以,即便是卢老五真的投奔墨雁平的话,对我的本质影响也不算大。 想通了,我便答应了下来:“那好,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卢老五沉吟一声,显然是觉得时间有些短,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好,两天就两天。” “就这样放你出去,你不担心遇上恶鬼把你吞了吗?”我又问道。 卢老五摇头:“我本身就没那么脆弱,再加上这段时间在天池底修炼净化,也增进了不少,我会小心的。” 我这才放心下来,看着卢老五一溜烟的离开,消失在了房间里。 回过头去,看向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白爷爷,叹了口气。 云晟的手段,防不胜防,白爷爷屡次中招,这也是我一大头疼的问题,白爷爷年纪大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 我坐在房间里,一边等着白爷爷醒来,一边想着事情。 以甜从门口伸进脑袋来,探头探脑的朝着我这边看,我朝她招招手,她赶紧小跑着过来。 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小声道:“白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云晟拿爷爷来威胁我,我……”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我让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问道,“大伯呢?今天我回来,到现在没见到他。” “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的,好像是一直在打听黄仙那边,那个叫做黄奕霖的回没回长白山,到底在人间哪里述职之类的事情。” “打听出什么来了吗?”我问。 “信息很少。”以甜说道,“人间的那些神职就那么多,山神、土地神、河神等等,适合黄奕霖去担任的,真的很少,所以父亲推测,黄奕霖这次回来述职,很可能不是简单的留在人间,可能会跟冥界也有牵连。”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大伯说的?”“父亲的推断,也是跟族里的那些长老,已经外界的那些仙家讨论出来的,所以这个观点,应该是比较成熟的。”以甜解释道,“他们猜测,黄奕霖很可能被安排在阴阳交界处的某个职位上。” 阴阳交界处,可不就是鬼市、酆都城皇庙一类的地方吗? 天哪,如果黄奕霖真的在那种地方述职的话,对我们来说,打击就更大了。 我闭了闭眼,忽然就越来越相信,黄奕霖是我们狐族一大劫这个论断了,否则,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委以这样的重要职位呢? 我猛然就想起之前,云麓跟我说,云霜跟黄志高不明不白的那件事了,之前还想不明白,以云霜的性子,怎么可能委曲求全,但现在,加上黄奕霖这个筹码的话,就完全可能了。 黄奕霖和黄志高是绑在一条草绳上的蚂蚱,黄奕霖得道,黄志高的身份便也跟着水涨船高,墨雁平趁机拿自己的女儿向黄志高示好,这太正常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伪装着黄琬婷的身份,与云晟一起去跟黄志高谈判的时候,黄志高一开始提出的联姻,可就是选的云霜,后来不得已换成了云麓。 那时候我还问了,云麓送过来是要跟黄志高吗?黄志高却随即将云麓推给了黄老二。 那个时候,黄志高一开始要云霜,其实就是想留给自己的吧?换成了云麓,他就不稀罕了,看来这个黄志高,觊觎云霜也不是一两天了。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可是一切却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样子。 狐族与黄仙一族那边再怎么斗,我都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得个清净,可是一旦牵扯上天界与冥界,事情就复杂的多了,真斗起来,狐族将是第一个牺牲品。 难,真是太难了。 我们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唯一的希望便是圣女了。 云晟能来找我,向我抛出橄榄枝,是因为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不想成为炮灰,所以一方面在跟黄仙一族合作的情况下,另一方面也想借助我和圣女的手,彻底的将黄仙一族釜底抽薪。 所以,救圣女,云晟要帮我,这应该是真的,只是他们先要拖时间,拖到最后一刻,不给圣女去清剿他们的机会。 那么,现在我所要想的事情,不是怎样对付云晟,而是怎样利用他,尽早的将圣女救出来。 这事儿,凭我一个人的脑子,我是真的没有把握,这事,我得找人商量,白爷爷、墨爷爷,甚至…… 我咬了咬嘴唇,纠结了,这事,能不能跟墨贤夜说? 就在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的时候,床上忽然传来了白爷爷的咳嗽声,以甜已经跑了过去,扶起白爷爷的上半身,帮他拍背:“爷爷,你没事吧?” 我也走了过去,白爷爷喘匀了气,摆了摆手说道:“以甜,你先出去,把门带好,我有话跟你白姐姐谈。” 以甜顺从的出去了,我给白爷爷倒了杯茶,然后坐在床边等着他发话。 他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一边,看向我道:“跟云晟见过面了?” 第130章:再蛮不讲理,绝交 白爷爷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以往说起云晟来的时候那么愤怒,这次刚刚被云晟摆了一道,他竟然也没发火。 我点头:“他刚走不久。” “来拉你入伙?”白爷爷问道。 算是拉我入伙吗? 不算是,但也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 我斟酌了一下,说道:“白爷爷,黄仙那边最近有大动作,你知道吧?” “云晟就是因为这事儿,才来找你的吧?”白爷爷门儿清,“他们千算万算,算漏了黄仙一族还有一个黄奕霖,我想,如果他们能巴结上蛇族的话,是根本看不上黄仙那边的,可如今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做了夹心饼干,他们要随时防着黄仙那边,不得不找一个退路,而狐族,则是他们最终也是最保险的退路。” “那这个退路,我们给吗?”我问。 白爷爷坚定道:“给,为什么不给?” “这本就是家事,就算是清理门户,咱们也得关起门来,好好的教训。” 白爷爷这么一说,我心里面的那点小纠结,全然打消了。 是啊,不管墨雁平一家在外面怎么闹,他们是狐族一份子的事实不会改变,无论是最终吞并狐族,还是最终如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逃回来,那都是要落叶归根的。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接稳了,真的要教训起来,也不至于被别人插手插脚的难受。 “我明白了。”我说道。 白爷爷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道:“璃丫头,白狐一族有你大伯在,有他照顾我,打理上下事物,你就放心吧,无论外界怎么传我怎样怎样,都别慌,出不了大事,他们都知道你在乎我,就可着劲的折腾我来威胁你,但他们真敢把我折腾死吗?” “他们不敢。” “把我折腾死了,还怎么去威胁你,掌控你?” “所以啊,心放宽一点,白爷爷还没看着你披上嫁衣,生儿育女,就不会倒下的,反而是你,心要硬,要狠,要耐得住这些挑拨与威胁,才能干大事。” “只有你脚跟站稳了,才能彻底的稳住狐族的形势,才能真正的给白爷爷一个安稳的晚年,懂吗?” 白爷爷的一番话,说的我心尖儿都在疼,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是我最亲最亲的白爷爷啊,听到他不好的消息,我怎么还能坐得住?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白爷爷叹了口气,说道:“哎,人老了,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绑着儿女孙儿们走不远,飞不高。” “白爷爷,你别这么说。”我难过道。 他摆摆手,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璃丫头啊,我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就去找你墨爷爷,咱们黑白两狐族,从今天开始,就合为一家人,我也搬过去跟你墨爷爷一起住,有他照顾我,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肯向墨爷爷低头?” “有什么低不低头的?都是一家人。以后等你有出息了,还不是要爬在他老墨头的头上作威作福,白爷爷的这张老脸啊,不值钱了,要真想将这张老脸端起来,还得你璃丫头给我挣面子啊。” 白爷爷说着,笑了起来,眉眼之中一片期许,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墨爷爷总说白爷爷是个老倔头,他骨子里是很清高的一个人儿,在白狐一族族长这个位置上也已经坐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轻易的向谁低过头,可是这会子却要主动去投奔墨爷爷了,其实他内心里是拒绝的吧? 但是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他还是愿意这样去做,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拼? 我一把抱住白爷爷,当时鼻头就发酸,眼眶里面一片湿润。 “你什么都别管,在墨爷爷那边吃好喝好,等着孙女儿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来。” 白爷爷欣慰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好,我等你。” …… 白爷爷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已经跟墨爷爷那边接洽,墨爷爷当然是一百二十个欢迎,承诺尽快帮白爷爷收拾出房间来。 其实搬过去,也就只有白爷爷和以甜,以甜可以就近照顾白爷爷的生活起居,而白狐一族的大小事宜,则完全交给白伏虎兄弟们了。 我以帮着白爷爷好好收拾东西为由而留在了白狐一族这边,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中途墨贤夜过来看过我,我每次看到他,都在纠结,要不要将他母亲的事情跟他说一说。 虽然他之前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但是他并不知道我要去冥界救他母亲的事情,大家一直守口如瓶。 他知道了,一定会要跟我一起去的,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另一方面,他怎能不想是他亲手将他母亲从冥界救出来的呢? 这事想了两天,而我与卢老五的约定期限也是两天,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半夜,卢老五还是没回来,我靠在床头有些焦躁,根本睡不着。 等不到卢老五,对我来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大情愿接受现实。 让我没想到的是,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一道黑影从窗户那边,嗖的一下子飘进了房里,带着一股寒气。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眨眼间,卢老五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他的时候,我真的很激动,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回来。”卢老五说道。 我不置可否,卢老五的为人,我是很熟悉的,即便是被天池水净化过了,我也不觉得他真的会变化那么快。 我更关注的是别的:“找到卢欣了吗?” “找到了,她之前一直被卢昭的人追杀,躲在了江城周围的地界。”卢老五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鬼市向外开放的日子,咱们最快,明夜就可以行动。” “明夜吗?”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正月十四了,明天是元宵节。 错过了明夜,就要等下个月初一,半个月的时间,变数太多。 酆都城隍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所以,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略微犹豫了一下,我便下定了决心:“好,明夜就明夜,你最多能弄到多少个路引?” “进鬼市,我有人脉,随便进去多少我都有办法,但如果进酆都城皇庙甚至是更里面的话,卢欣明夜最多只能弄到两枚路引。”卢老五答道。 两枚,再加上云晟给我的那一枚,一共三枚。 三枚,不是一次用完,至少我得留一枚等着下次,那么这次,最多两个人一起进入酆都城皇庙。 我看了一眼卢老五,问道:“你跟我一起进去,需要路引吗?” “作为鬼魂,是需要的,但是作为武器,不需要。”卢老五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他这是在向我抗议吗? “你跟着我,当然是作为武器一起出入。”我当即说道,“明夜行动,只有我一个人进去城隍庙。” 卢老五无奈点头,钻进鸡血石里不见了。 …… 第二天一早,我送白爷爷去黑狐一族那边,并且告诉他我要出趟门,白爷爷现在是完全放养我的心态,只是交代我要多加小心,并没有问太多。 然后我去找了墨贤夜,那时候他刚与墨爷爷聊完事情,也准备来找我说会话。 “我这两天要去一趟江城。”我说道,“下午就动身。” “去江城做什么?”墨贤夜皱了皱眉头,显然,现在并不是我到处乱跑的好时机。 我耸耸肩,无奈道:“陆明川向顾潇潇求婚了,顾潇潇自己拿不定主意,让我给她出谋划策,如果顺利的话,可能还要顺便参加一下他们的订婚宴才能回来,我快去快回,你不用担心我,专心处理长白山的事情就行。” 墨贤夜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问道:“真的不用我一起去?” 我很确定的点头:“不用,我自己能行。” “好。”他也没过多盘问,答应了下来。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想着可能长白山这边的事情太多,黄奕霖的事情给大家太大的压力,他也是分身乏术吧。 我伸手抱住了他,毕竟是要第一次独自去冥界地界跟冥界之人打交道,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害怕这一去便不复返,所以,感情脆弱了一点。 墨贤夜也反手抱住我,紧紧的抱着。 两人默默的抱了一会儿,我就说还要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就离开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心里还小小的酸了一下,墨贤夜竟然连送我去车站的话都没提。 哎,他真是忙得都没办法把我放在心上了。 傍晚四点多,我就收拾好了自己,身上带了很多符纸法器什么的,以防万一。 卢老五说要想进入鬼市,得摆阵法,阵法的阵眼还要找准,否则进不去,好在长白山这里人杰地灵,天生就很适合找阵眼。 那个时候,卢欣已经找好了阵眼,只要等午夜十二点一到,便可以启动阵法进入鬼市。 鬼市打开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十二点之前进不去,三点之后出不来,一旦滞留在了鬼市之中,将遭遇什么,不得而知。 但据卢老五所说,从古至今,凡是滞留在里面的人,没见到有谁再出来过,所以到时候进去以后,就必须时时刻刻关注着时间,千万不能超过三点。 卢老五一路上不停的跟我交代着这个那个,他明显也很紧张,害怕出乱子,我仔细的听着,用心的记着,直到见到了卢欣。 卢欣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冷冷冰冰的,只是见到卢老五的时候,才满脸的担忧,跟卢老五的话也多。 我们来的比较早,三个人站着,卢欣跟卢老五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我则蹲在一边不远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紧张。 正月十五闹花灯,长白山下肯定是异常热闹的,我们狐族也有放花灯的习俗,我记得小时候,白爷爷还带着我去山泉形成的小溪里放过。 后来大了一些,跟墨贤夜腻在一起的那些年,也一起出去放过花灯,如今我们重逢,原本今夜,也该是待在一起的吧? 可惜,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花好月圆人长久啊。 今夜的月亮圆圆的,月光也难得皎洁,虽然被重重枝叶掩住,但依稀能透进来。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卢老五忽然说道:“可以起阵了。” 卢欣赶紧忙活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了脚步声。 我们几个被吓了一跳,顿时警觉的朝着那边看去。 树林之中,影影绰绰,想要藏个人真的是太容易了,长白山一向人多眼杂,再加上我们本来就是被人紧盯的对象,在这种时候被人盯上也是正常的。 我心里想着,不好,如果今夜赶不上进入鬼市,再等半个月,可能也就没有机会了,只要黄奕霖一述职,我们就完全被动了。 但当黑暗中的人露出脸面来,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墨贤夜板着脸说道,“我已经来了好久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来了多久了?”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一整天心神不宁的,编个谎话都编不好,这深山老林的,你连手机都没了,也没下山,怎么跟顾潇潇联系?这么大的漏洞,我怎能不生疑,所以你走后,我就让人一直盯着你,果然,你有事瞒着我。”墨贤夜走上前来,瞪着我说道,“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管,等我回来再跟你说。”我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伸手推他,恨不得立刻把他推走才好。 但他并不给我这个机会,转而冲着卢老五吼道:“你给我一个解释。” 卢老五一脸的无辜,也不敢说话,倒是一边的卢欣小声催了一句:“时间快到了。” 我急了,更用力的推墨贤夜:“你走,你快点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我想把他推出阵眼去,不想因为任何原因错失这次机会,墨贤夜却一把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力气之大,像是要把我骨头给勒断似的。 随着阵法的启动,一股强大的气流带着我们一起往下坠,墨贤夜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我,就那么跟着我一起坠了下去。 这个过程很快,前后不过十几秒,我们的脚便站到了地面,耳边,人声鼎沸。 “这就是鬼市了。”卢老五说道。 我扒拉开墨贤夜,急急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首先看到一道黑漆漆的拱门,拱门很雄伟,门头上挂着两个血红色的大字,字体我根本不认识,但不用说,也知道那是‘鬼市’两个字。 墨贤夜紧皱着眉头,低头质问我:“这就是你所说的要去江城?” 我吐了吐舌头,事情已经败露了,再狡辩也没用了,所幸只能装可怜装无辜,减轻他的怒气。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白璃,现在就跟我回去。”墨贤夜用力的抓着我的手,就要破掉阵法带我出去。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直摇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绝不会轻易错过。” 我说着,拔腿就往鬼市里面跑。 可是没跑几步,墨贤夜已经瞬间移动到了我的面前,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我拎起来,扔在了肩膀上,扛着我抬步就要走。 我两手用力的捶着他的后背:“墨贤夜,你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别想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我带你回去。”墨贤夜一意孤行道。 我简直被他搞疯了:“我不跟你回去,你要是再这么蛮不讲理,我就跟你绝交!” 墨贤夜被我气笑了:“你舍得?” 我鼓着腮帮子,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说不舍得,那就上他当了,得听他的,说舍得,他本来就怒火中烧的,听了这话,估计能原地爆炸吧? 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扛着我远离了拱门,我当时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招了:“墨贤夜,你把我放下来,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母亲线索的。” 这话一出,墨贤夜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儿足有一分多钟,然后说道:“我母亲我会找,不需要你乱折腾,先回去再说。” “你会找,但你找得到吗?”我吼道,“墨贤夜,你再厉害,能动得了天庭?能挑战得了冥界?狐族没有圣女,能扛得过万年大劫?以你我这么点能力,能顶得住黄奕霖的镇压?” 墨贤夜一把将我放了下来,瞪着我的眼睛都是红的:“到底是谁把这些说给你听的?!”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更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墨贤夜,我是你的女人,更是你的战友,我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休戚相关的,我凭什么没有知情权?” “我又不傻,很多事情你们不说,我也能凭自己的脑袋瓜子分析出来,如今狐族上下所有的希望,不在你我的身上,而是在你母亲,狐族的圣女身上,咱们等不了,也等不起了!” “墨贤夜,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我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永远只能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受你保护,有些事情,你们做不到,我可以,我也愿意迈出这一步,求你不要阻止我。” 吼完这一段话,喉咙嗓子里面都在冒烟,我盯着他冒火的眼睛,毫不示弱。 这大概是我俩吵架最激烈的一次,也是我冲着他发的最大一次火,我希望他能正视我的能力,而不是还把我当成一个凡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妹妹。 墨贤夜烦躁的伸手狠狠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两脚不停的倒腾着,在原地来回走动,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 他转了有七八个来回,忽然走回来,一把捧住我的脸,低头便用力的碾压住了我的唇,用了狠劲儿,深深的啄了我两口,然后说道:“这里交给我,你乖乖的回去。” 我有些失望,以前还不觉得这人这么固执,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直男癌一枚了。 我一把推开他,将阴阳令从怀里面掏出来,怼到他眼睛上:“看,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墨贤夜,此时此刻,说不定连你都不是我的对手,到底应该是谁让谁回去?” 墨贤夜一把将阴阳令夺过去,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然后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冒火一般,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对着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了,毕竟一开口,还是要说谎。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其实还有七窍玲珑心的事儿吧? 有句话说的简直就是至理名言,说是一旦你撒了第一个谎之后,为了圆这个谎,就不得不用一系列的谎话来掩盖你曾经撒过的谎,这是一个死循环,没有任何退路的。 我不想再继续对墨贤夜撒谎,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解释。 墨贤夜显然也没有期望我能给他什么答案,随后猛地扇了自己脸颊一巴掌:“我他妈的就是个蠢货,竟然被你骗的团团转。” 他又看了一眼阴阳令,自嘲道:“骗我的,绝不止你一个人,你没那么大的能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墨爷爷和小姨,全都是你的帮凶是吗?” “呵,还说我想把你当成是温室的花朵养着,明明是你们一群人想把我关在温室里面吧?” “对不起,墨贤夜,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怕……”我急急的想要解释。 墨贤夜却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们只是怕我会因为要救我母亲而失去理智,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冲动事出来,对吗?” 我小心翼翼的点头:“主要还是考虑到,你得统领大局,不能出事。” 墨贤夜耸耸肩道:“你们错了,我母亲的事情,在我脑子里面早已经好好分析过了,如果我真的那么冲动的话,大错可能早就铸成了,等不到今时今日,我相信我母亲,她能挺得住。” “别忘了,她可是狐族的圣女啊!” 第131章:玄机阁 墨贤夜说的很自信,但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忧伤。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洒脱,任谁都不可能真的轻而易举的将这件事情搁置下来吧? “你说的没错,她是狐族的圣女,万里挑一的存在,但你别忘了,她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能不能将她尽快的从冥界救出来,对于狐族来说,区别又是多大。” 我盯着墨贤夜,郑重道:“鬼知道那黄奕霖述职之后,整个长白山要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别人如何我们可以不在意,但我们狐族,是真的不可以再受到任何大动荡了。” “墨贤夜,如今我已经拥有了阴阳令,我们必定得赶在黄奕霖述职之前,将圣女救出来。” 我说完,墨贤夜叹了口气,似乎憋着满腹的无奈,他伸手抚着我的脸颊,犹豫着说道:“白璃,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黄奕霖……已经述职了。”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在哪述职的?” “今天午后,述职……酆都城皇庙,任监察史。”墨贤夜回答道。 我脑子里顿时轰隆隆的,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监察史是干什么的!” “督促阴差监察来往过客,严格把控路引发放以及检查工作,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咱们想过酆都城皇庙,必定要从他手里走程序,他不让你过,你便过不了酆都城皇庙。”墨贤夜解释道。 我真的想不通,我们运气为什么会这么背? 急匆匆的选择今夜进入鬼市,就是为了赶在黄奕霖述职之前,却没想到,人家不仅赶巧述职了,还承接了那么一个位置,这不是直接将我们的前路给封死了吗? 或许我们进入鬼市的事情,已经传到黄奕霖的耳朵里面去了,毕竟黄仙一族那边对我们一直很关注。 我心里有点不服气:“不行,即便是他已经述职了,时间这么仓促,说不定他还没站稳脚跟,还没能将手里的事情理顺,咱们趁着这个档口闯一闯,保不齐就过去了。” “白璃,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你想做推黄奕霖上任掌权的第一把火吗?”墨贤夜问我。 我当然不想,但是想想又窝火,心里不甘。 “难道他黄奕霖在这个位置上待一天,我们就要逃避一天吗?我们拿着路引,正大光明的过酆都城皇庙,他凭什么找借口拦我们?” “只要他不想让你过,十个百个借口都能找到,即便是找不到,栽赃都要将你扣下来。”墨贤夜提醒道。 是啊,别的不说,只要黄奕霖一口咬定我们手里的路引是假的,就这一点,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我朝着鬼市里面看了一眼,随着时间的推移,鬼市里面越来越热闹,可惜这份热闹,跟我们这边显得格格不入。 墨贤夜看我难过,心有不忍,又开口道:“白璃,你真的以为我母亲是被囚禁在了冥界吗?” “难道不是吗?”我诧异的看着他。 “抓我母亲的人,本就不是光明磊落之人,这样的人,即便他本身身在冥界,他手里的势力,也不可能真的归属于冥界编制之内,毕竟,冥界的兵力也不是可以随便调动的。” “所以,那人调动给墨雁平他们使用的兵力,必定是冥界边缘势力,甚至它们本身就是游离在冥界之外,被有心人利用的存在。” “所以,我母亲应该不在冥界之内,而是处于冥界边缘的某个地方。” 墨贤夜这么分析,我是信服的,别的不说,就说之前,他们一直将圣女镇压在升仙台下的悬崖底下,而不是冥界的某个地方,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能力并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但冥界边缘这个词好大,想要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我们这么盲目的去找,根本找不到。 云晟之前跟我说,墨贤夜母亲是被冥界人带走的,以他的能力也没办法将人带出来,这话,不能全信,但是至少墨雁平是知道墨贤夜母亲的具体位置的。 难道……真的要跟云晟他们合作,从他们的嘴里套出有用的线索? 我忽然就想起另外一个人来--九姑的那个相好的。 那人是的的确确来自于冥界的人,我永远无法忘记他身上的那股寒冽之气。 那人如果愿意帮我们的话,至少可以帮我们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有结果。 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么,九姑可能早已经请他帮忙了,还轮得到我在这揣摩? 我甩甩头,把这个想法先放到一边,转而问墨贤夜:“墨贤夜,九姑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墨贤夜眉头抖了抖,不说话,我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好像记得墨爷爷曾经说过,狐族的圣女到了一定的年纪,是要离开狐族,去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做事的,这阴阳两界的交界处,莫不就是……” “对,九姑应该就在鬼市之内。”墨贤夜说道。 我随即便拉起墨贤夜的手说道:“那还等着什么呢,去找九姑啊,既然酆都城皇庙咱们暂时不能硬闯,来了这里,鬼市总得转一圈吧?” 墨贤夜拉了我一把,摇头:“即便是进入鬼市之后,你轻易也是见不到小姨的。” “为什么?”我看了一眼鬼市,不解道,“这鬼市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吗?九姑在这儿,应该也是看店的吧?咱们过去买东西,不就能搭话了?” “在鬼市里面开店卖东西的,也只是相当于鬼市里面的平头百姓,除了这些平头百姓之外,比邻酆都城皇庙的那边,还有酆都银行、监斩台、药香居以及玄机阁等等,那些都算是体制内的部门,想要随便见个人,难。” 正如云晟所说,我对冥界,甚至是对阴阳交界处的这些事物的了解果真是太少太少了。 墨贤夜的话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兴趣,我以为鬼市里面就只有做生意的人,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存在。 我好奇道:“难道九姑属于体制内的人?” 墨贤夜摇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不好解释,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我哪里想就这么离开,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等着的卢老五和卢欣,直摇头:“鬼市不是想来就来的,咱们转转就走,回去之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抱着墨贤夜的膀子撒娇,对鬼市里面有着一种迷之向往。 墨贤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不看,我还真没注意到,鬼市的天空灰蒙蒙的,所有的光线来源于正空中,那轮圆圆的的月亮。 进入鬼市之后,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般,只有通过头顶上的这轮月亮来估算时间。 月亮西斜之时,便已经接近三点,那个时候我们就必须要撤了。 而如今,应该刚刚一点左右,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逛一逛鬼市。 我这次进入鬼市,完全是托卢老五的福,过程似乎很简单,但其实,卢欣在布置阵法,以及催动阵法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并且这个阵法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墨贤夜看起来,也并没有经常来鬼市的样子。 所以,他最终被我说服了:“好,转转就转转,但你得答应我,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并且只准在鬼市里转,别想着进入酆都城皇庙的事情,行吗?” “听你的。”我激动道。 我拉着墨贤夜的手进入鬼市,鬼市的整体布局,其实更多的像是我们阳间的古镇,一条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店铺,店铺里的物品琳琅满目,各类法器、武器、香囊饰品应有尽有,而在鬼市里面行走的人,奇形怪状的,并不都是人或者鬼魂。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这一次,我算是大大的开阔了眼界。 走着走着,我忽然就意识到,其实我和墨贤夜也不算是人吧,我们俩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精罢了。 这么想着,看着别人,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逛了一会儿,我对鬼市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鬼市里面流通的货币,是鬼市币,鬼市币要在酆都银行里面兑换。 拿什么兑换? 纸币是不能兑换的,金银首饰,未沾染人气的纸铜钱、纸金银元宝,魂魄鬼晶,乃至于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最值钱的一样东西,叫做乌金石。 乌金石产自于各大海河湖泊,但产量很低,人间的淘金大队中,就有很大一批淘乌金石的人掺杂在里面,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与鬼市有交易的。 乌金石产量最高的地方,就是黑水河。 黑水河据说是唯一一条连接天地人三界的河流,源头在天界,原本清澈见底,但流经人间之后,带走人间绝大部分的污秽罪恶,然后流入冥界。 黑水河在流进冥界之后,直接汇入忘川河,所以说,忘川河也是一条罪恶之河,怨念之气深重。 相对来说,鬼市里交易的物品,价格昂贵到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但里面卖着的东西,却也的确是值那么大价钱的。 一般人进入鬼市之后,真的会流连忘返,对每一件物品都爱不释手,看看这样,摸摸那样,时间很快就流逝了。 就连卢欣都买了一个香囊挂在身上,那香囊据说是可以掩其踪迹,之前她身上就戴着一个,但时间长了,香味挥发的差不多了,便又买了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就躲在江城的周围,卢昭乃至石磊都没有找到她的原因。 而我拽着墨贤夜直接去了酆都银行,不是为了兑换鬼市币,而是为了看一看这些体制内的机构,想着说不定能偶遇九姑。 一进入酆都银行,顿时被眼前的情景给惊住了。 整个大厅之内,排着好几条长长的队伍,对着相应的窗口。 那些窗口都是封闭性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在黑色的墙面上开了一个个脸庞大小的小窗,倒有些像过去的当铺。 外面的人想要什么,递上相对应的货币,里面很快就会把东西递出来。 之前我以为酆都银行只是兑换鬼市币的地方,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也是冥界朝外发放冥界货品的地方。 比如那些开白事铺子的,有很多东西就是从酆都银行发放出来的,这些东西不沾染人气,是真正能够在阴间流通的物品。 兑换鬼市币的窗口有两个,一个跟前面那些窗口一样,另一个直接开着一扇门,外面等着几个人,门开一次,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外面进去一个人,这些人,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取鬼市币的。 进去的时候,人是好好的,出来的时候,即便是缺胳膊少腿了,人也是好好的,没有伤口,没有鲜血,有的,只是疲惫苍白的脸色以及不堪一击的残躯。 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太多了,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人能做真正的救世主,普度众生。 没有看到我想看的,反而觉得这里压抑的厉害,出了酆都银行之后,左手边就是药香居。 相比较酆都银行的死气沉沉,药香居则要热闹很多,我拉着墨贤夜进去,一股浓烈的药香味扑面而来。 买药的人很多,柜台里,几个卖药的小姐姐,一眼看过去,让人神魂颠倒。 我狐疑的看向墨贤夜,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几个女人,眼睛有些奇怪啊?” “哪里奇怪?”墨贤夜问道。 “你看她们的眼睛,眼角……” 四个店员,眼角都是往上吊的,这一看就是标志性的狐眼。 “你是怀疑她们跟我们是同族?”墨贤夜说出了我的猜测。 我连忙点头,墨贤夜却摇了头:“不,她们跟我们可不是同族,传说中,她们来自于精灵界,虽然可能真身也是狐狸,但她们却是精灵,跟我们这些狐狸精,完全不同。” 我有些懵,虽然也知道三界六道之内,除了人神鬼之外,还有妖魔之类的存在,但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精灵界之人,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卢老五开口问道:“既然已经来了药香居,要不要买点药?这里的药,药效可不是外面那些跌打损伤药可比的。” “是啊,别的买不起,玉露膏还是应该备一两瓶的,这个治外伤真的是药到病除。”卢欣也说道。 墨贤夜却冷哼一声:“药香居的药,不到万不得已,轻易还是不用的好,一般人的体质,也承受不起那么冲的药效。”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药香居是直属冥界的部门,入药的成分是什么,恐怕用的人,一辈子都弄不清楚。 酆都银行和药香居里,都没摸到九姑的踪迹,监斩台那边空荡荡的,不行刑的时候,那里就相当于一个大广场,能看到亮闪闪的行刑工具,却杳无人烟。 穿过监斩台,后面,便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之高,得有两米多,除了正中央位置两顶弯弯的檐角,其余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指着那围墙问墨贤夜:“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玄机阁,过了玄机阁,就是酆都城皇庙的地界了,咱们回吧。”墨贤夜说道。 我直摇头:“不不不,我们不去玄机阁看看吗?” 墨贤夜没说话,一旁的卢老五笑道:“玄机阁是不对外开放的,想进玄机阁,必须有他们发放的名帖,名帖万金难得,咱们终其一生,可能也与玄机阁无缘。” 我诧异道:“玄机阁逼格这么高?” “那当然。”卢老五一说起这个,眉飞色舞,“玄机阁通晓三界六道之内,所有未解之谜,只要你花上足够的代价,便可以从他们这里得到你最想知道的玄机,这样的存在,逼格还不高,在这行也就没得混了。” “你这话我不信。”我当即质疑卢老五,“如果正如你所说,那这玄机阁岂不是凌驾于三界六道之上?这样的存在,岂不是众矢之的?能安安稳稳的现世于此?” “世间都是这么传的,不管事实与否,却也足以说明这玄机阁的厉害不是?”卢老五不以为意,“更重要的是,这玄机阁里养着一批杀手,只要你能请的动这批杀手,阎王老子的头都能给你砍下来。” 卢老五压低了声音说道,刚说完就被卢欣狠狠地一瞪:“五爷!” 卢老五这才闭了嘴,有些话真的是不能乱说的,随时可能招来祸端,他估计也是说到兴头上了,一时间没管住嘴。 而我,已经是惊的目瞪口呆了。 不由的朝着玄机阁那边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这高高的院墙都拢在一股肃杀之气之中。 我有些失望,刚想开口说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吧,就在那时候,墨贤夜幽幽的说了一句:“小姨……就是那支杀手队伍里最低级的杀手之一。” “啊?” 我当时惊的都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九姑竟然是玄机阁的杀手? 这样的身份,又是怎么从玄机阁里逃出来,在长白山逗留万年之久的? 不相信,不合理,但一切却又是真的。 墨贤夜指了指自己的人中,又追了一句:“你以前不是问过九姑那唇珠的来历?” “玄机阁的杀手,男戴耳钉,女戴唇珠,无论是耳钉还是唇珠,都是冥界的信物,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狐族的每一任圣女,在功德圆满之后,都是要进玄机阁述职的,但具体是什么职位,无从所知,小姨当年是顶替我母亲进入玄机阁的,她的修炼水平,当然不可能谋得好的职位,就只能做了玄机阁的低等杀手。” “她小心翼翼的在玄机阁内谋生存,慢慢的就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杀生机器,可是后来,她终究暴露了,玄机阁对她下了追杀令。” “她到底是怎么逃掉的,没人能问的出来,只是回到长白山的时候,一只眼睛瞎了,赔上一只眼睛,换了一条命,其实也蛮值了。” “只是这一次,她重回玄机阁,现在是重新述职,还是被囚禁关押,等着审判,谁也不知道。” 墨贤夜说着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拢在一片悲伤之中。 其实谁都明白,她这次回来,是凶多吉少。 而九姑之所以回玄机阁,是为了帮我融合阴阳令! 如果我知道融合阴阳令会让她付出这样大的代价,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 心里难受的要死,可也无可奈何。 “回去吧,人各有命,小姨命该如何,咱们把控不了,或许……” 或许什么,墨贤夜没说出口,那是希冀,这份希冀,可能只有用‘奇迹‘两个字才能成全吧。 所以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这份希冀,最后也只会落得个失望的下场罢了。 而这份希冀,如果还能发生什么意外转折的话,我想,所有的赌注,可能不是押在九姑自己身上,而是那个曾经帮着她逃出玄机阁的惩罚,又亲手将她带回玄机阁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是玄机阁的人吗?也跟九姑一样,是玄机阁的杀手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身份? 我对那个人,所有的印象只剩下那一身的凛冽之气、宽大的黑色斗篷以及盖住整张脸的面具,其他的,便什么也形容不出来了。 但无疑,那人的能力是绝对超群的,或许九姑跟着他,真的能有一线生机呢? 墨贤夜握着我的手往回走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当初他的母亲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逃避进入玄机阁了,这一进入,便再无归途,对于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来说,真的是比死都可怕了。 只是……苦了九姑了。 我们往回走,半路上,前面的人却不停地朝着我们的方向涌来,络绎不绝的。 卢欣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很快便要准备出鬼市,这个时候还往这边跑,肯定是出大事了。 那人兴奋道:“你们没听说吗,监察史换人了,新官上任,二时一刻,要第一次监斩呢,听说这一次被行刑的人中,有一人修为相当之高,逃了很多年,刚被抓回来,大家当然要去凑个热闹,捡点便宜啦。” 他这一说,我们几个顿时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我们都看到了惊恐。 那人,不会是刚被抓回去的九姑吧? 第132章:我是男人 我惊慌的朝着墨贤夜看去,就看到墨贤夜满脸担忧的朝着监斩台那边看着。 之前空旷的监斩台,这个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一圈的人,从我们这边看过去,只看到人头攒动,看不到监斩台上的情景。 “回去看看吧。”我说道。 墨贤夜有些犹豫:“就算是九姑,我们也无可奈何。” 长期以来的隐忍,让墨贤夜深知大局为重的道理,面对突发状况,他通常能够很快冷静下来,做出相对应的最稳妥的决定,但有时候,太过冷静了,反而会留下很多遗憾。 人活这一辈子,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其实也挺无趣的。 总感觉轰轰烈烈的为什么人什么事拼过一次,才算是真的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似的。 我看着墨贤夜,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随即看向我身后,说道:“你们带她走,我会很快赶上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墨贤夜,冷静中带着血性。 “要走一起走,要留,我陪着你。”我说着,看向卢欣,“卢欣,你先离开吧,不必要卷进我们的纷争中来,去江城,替我们盯着卢昭。” 卢欣也有些不情愿,她嘟哝着嘴说道:“五爷在哪,我就在哪。” “我不可能让他跟你走,我们有两年血契,他必须留下来跟着我,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好好的回去守着他打下的江山,等着两年后,他的归来。” 我说的很坚定,卢老五跟着我,是我的助力,一旦他脱离了我,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是不可能放虎归山的。 卢老五也说道:“卢欣,回去江城,盯着卢昭,等我回去清理门户。” 卢欣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墨贤夜伸手揉了揉我的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笑道:“别一副分分钟想要甩掉我的样子,此时此刻我要严肃的通知你,从此以后,我,跟你混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呼~”墨贤夜长吁一口气,没有再拒绝我,“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们三人一同朝着监斩台走去,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中间部分,就再也挤不上前去了,倒也能看清监斩台上的情况了。 监斩台上,此时被放上了一张很宽大的太师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抬眼看了一下月亮,二时一刻,应该快到了。 又过了一小会,有三个穿着黑色差服的人押着三个犯人走了上来,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都在议论纷纷。 三个犯人的头上,全都套着黑色的头套,身上穿着囚服,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三人手被向后绑着,脚上有脚镣,每走一步,厚重的脚镣声都跟着一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们的心尖上似的。 我紧紧的握着墨贤夜的手,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即便看不见脸,但是从形体、步伐上面来看,还是能分辨出,走在最后面的那一个,应该是一名女性,个头依稀跟九姑差不多高。 九姑的个头,在女性里面算是比较拔尖的,所以辨识度相对也高一点。 墨贤夜反手握住我的手,让我冷静。 三个犯人面朝着我们跪着,一动不动的,又过了一会儿,一群人拥着一个年轻人从右侧的台阶走上来。 那人样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身紫色袍子,对襟的位置,是一朵黑色的火焰。 他脸庞瘦削,淡眉星目,嘴巴小小的,上唇微微有些翘,怎么说呢,一眼看过去,就能分辨出,这是黄仙一族的后裔。 他站在台上,首先朝着台下一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个时候,墨贤夜伸手将我的头往下压了压,躲开了台上人的目光。 等我再抬头看去,就看到黄奕霖已经大喇喇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右前方站着一个拿着拂尘,穿着土黄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宣读着什么。 台下议论声太大了,那中年男人的嗓音又尖细尖细的,几乎被台下的声音给盖住了,他读的什么,我是一句也没听到。 等他读完,黄奕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第一个犯人身后踱过去,他走得很慢,眼神俯视着台下一众人,身上的气势,压迫的台下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他伸手摘掉了第一个犯人的头套,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长着厚重的络腮胡子,脸庞黝黑黝黑的,体型很是魁梧。 眼睛刚刚接触到光线,下意识的闭了闭,转而听到黄奕霖宣判道:“薛虎,平城人氏,近十年来伪造路引三百余枚,致使多人鱼目混珠,进入酆都城皇庙,其罪可诛,斩!” 随着黄奕霖的一声落下,一个光着膀子,露着古铜色胸肌的大汉从左边台阶迅速的走上来,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别在身后。 黄奕霖已经退回到太师椅上,而那大汉走到薛虎身旁,将大刀竖起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薛虎一声长啸,顿时身首异处。 随着薛虎被斩,他的身体瞬间化为一股黑烟,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的掉落下来,也不知道是白骨,还是鬼晶什么的,一众人已经扑了上去,疯抢起来。 “天哪,这些人简直疯了。”我不忍心去看,埋首在墨贤夜的怀里。 墨贤夜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人眼巴巴的等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无论是薛虎的三魂七魄,还是他的鬼晶,甚至是他身上的最后一滴尸油,都可以拿去兑换鬼市币,薛虎只是开胃菜,众人在等着的,可是另有其人。” 修为越高,法力越深,死后留下的东西也就越多,眼红的人也更多。 说话间,人群已经退下了监斩台,那尖嗓子又在宣读第二个人的罪行,这一次,黄奕霖没有再亲自上前摘头套,头套是行刑人摘掉的。 第二个,仍然是个男人。 我已经不想往下看了,墨贤夜搂着我,手掌按在我的后背上,微微的湿意透过衣服渗透进来,足以说明此刻,他也是万分紧张的。 “墨贤夜,如果下一个是九姑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压低声音绝望的问墨贤夜。 这里是黄奕霖的地盘,周围全是他的爪牙,旁边不远处就是酆都城皇庙,就算我们能来得及冲上前去救下九姑,估计也逃不出鬼市去。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吗? 但这个问题,显然墨贤夜也是无法回答的,只能等着,走一步看一步,希冀着台上跪着的那第三个人,那个据说修为很高的女人,希望不是九姑。 尖嗓子在宣读第三个人的身份以及罪行,当隐隐约约‘墨九彤’三个字窜入我耳朵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墨贤夜,满眼的问号:“是她吗?是九姑的名字吗?” 墨贤夜的眼睛里面,瞬间闪过一丝阴郁,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塌,转头,朝着那第三个人看去。 是她,是九姑!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 “墨贤夜,我们得救九姑,一定得救救她。” 九姑是好人,帮过我很多,她脾气虽然臭,但那不怪她,任谁做了那么多年的杀手,都会变得像她一样不善表达。 但她曾经为了姐姐冒名顶替进入玄机阁,为了守护墨贤夜而逃出龙潭虎穴,赔上了一只眼睛,如今,又为了帮我融合阴阳令,招来杀身之祸,这样一个人,我们怎么能放任她走上绝路? 不能,我们要救她,拼死也要救她。 甚至,我已经拿出了阴阳令,激动的催促墨贤夜:“墨贤夜,我用阴阳令调动阴煞势力,我们搏一搏。” 墨贤夜的眼睛里面含着一股火,我知道他也想救九姑,可这决定太难做了。 他那一双喷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第三个犯人的头套,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看一看究竟那人是不是九姑。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冷不丁的搭在了我的肩上,激得我身子猛地一震。 在这儿,互相认识的,只有我与墨贤夜和卢老五三个,这么冷的一只手,是谁的? 难道……黄奕霖已经发现我们了? “别看了,跟我走。”阴冷的声音传来,我猛地回头。 那人已经背过身去,拨开人群,朝前走去。 我拉着墨贤夜就跟了上去:“墨贤夜,走,快跟我走。” 墨贤夜和卢老五跟着我小跑起来,我追着那抹黑袍,一路跟到了玄机阁的城墙脚下。 我认得那黑袍,认得那阴冷的声音,那个人,就是当日帮我融合阴阳令的黑袍男! 虽然我不知道他忽然出现要做什么,但我必须要追上他,求他快点去救救九姑。 但是追到城墙底下的时候,那黑袍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我四处张望,再也不见他踪影。 墨贤夜追上来问道:“白璃,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我确定是他。”我急的已经语无伦次了。 墨贤夜两手压住我的肩膀,让我冷静:“白璃,你看着我,别慌,告诉我,你看到谁了?” “那个男的。”我急的都要哭了,“九姑那个相好的。” 墨贤夜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刚要说什么,从围墙的后面拐角处,转过来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墨贤夜一下子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手上已经凝起了真气。 “阿夜,白璃,是我。”九姑的声音传来,伸手掀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脸。 墨贤夜失声叫道:“小姨。” 我已经扑了过去,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她,一把将她抱住:“九姑,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事,那……那监斩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那是我的替身,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现在就跟我走。”九姑拉着我抬脚便要离开。 墨贤夜走过来拦住了我们,问九姑:“小姨,现在去哪?不趁着黄奕霖正在监斩,离开鬼市吗?” “不,黄奕霖已经述职,并且是把控了这样重要的位置,即便我们回到长白山,也只能处处受他制约。” “今日是他第一天述职,第一次监斩,监斩之后,要训话,要带着那些鬼差在鬼市巡查,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今天得烧起来,他抽不开身。” “这算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稳,那我们就变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会防范着我们,到时候我们再想有所动作就难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再往前走十来米,就是酆都城皇庙了,穿过酆都城皇庙,就到了鬼门渡,黑水河上有人接应我们,只要在凌晨三点之前我们上了黑水河的船,就安全了。” 九姑说的很快,不停的朝着四周看去,生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跳出一个人来。 卢老五叫道:“现在离凌晨三点,不过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要穿过酆都城皇庙,到达黑水河,简直是痴人说梦,一旦滞留在这里,我们十死无生,你这是拿我们的命开玩笑。”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相信我,我觉得这个机会值得搏一搏,如果这一次搏不过去,那以后可能也就……” “我跟你去。”我当即便下了决定,“九姑你去哪,我都跟着你,绝不后悔。” 卢老五被我气得,一溜烟钻回鸡血石里,当缩头乌龟去了。 墨贤夜也点头:“那就搏一搏。” 九姑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微微有了一点笑意,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说服我们吧? 我们的信任,让她松了一口气。 九姑带着我们一路往西,穿过玄机阁高大的城墙,后面不远处,便又是一道黑色的拱门。 拱门上面有五个大字,认不识也知道,肯定是‘酆都城皇庙’了。 “我已经踩好点了,黄奕霖今天要在鬼市立威,调走了酆都城皇庙一半的鬼差,上一班巡逻的鬼差,刚刚来过这儿,下一次经过这里,是十分钟之后,所以我们现在穿过大门之后,一直沿着右边走,十分钟之后,找掩体藏起来,看清楚情况之后,再行动。” 九姑领头,我们一切听从她的指挥,顺利进入酆都城皇庙之后,我们马不停蹄的朝着前面跑了七八分钟。 酆都城皇庙里跟鬼市里面的环境,大不相同,整个空间里,笼罩着一股薄薄的白雾,能见度很低,这样的环境,适合掩藏,但也很容易迷路。 特别是对我们这种没来过这儿的人来说,更难。 “别做声,来了。”九姑忽然说道,“憋住气。” 她的话音刚落,我们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紧接着便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那种脚步声,就像是一群人刚从河里面上了岸,带着浑身的水汽在走路似的。 有些粘腻,有些让人难受。 我屏住了呼吸,靠在墨贤夜的身边,没一会儿,一队鬼差从我们前面几十米处,慢慢的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被白雾一个一个吞噬,九姑并没有直接让我们立刻再往前走,而是说道:“整个酆都城皇庙,被两个节点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段,这一段叫做十里亭。” “所谓十里长亭送君别,这是送别之路,亦是留客之路,你们应该能看到,正路两旁长着的,全是柳树,虽然只有柳枝没有柳叶,这里常年白雾飘渺,五十米开外便连个鬼影也看不到,处处都掩埋着尸骨,藏着孤魂野鬼,千万别被魇住,一旦被魇住,那你很可能就会被留下来了。” “十里亭的尽头,就是酆都城的城皇庙了,城皇庙里供奉着冥帝的像,绵延开的宏伟建筑,就是监察使办公的地方了。” “过了城皇庙,就到了五里坡,坡前闻人声,坡后听鬼哭,足见那段地理位置有多凶险,翻过五里坡,便能看到灯光,循着灯光找过去,就能找到整个酆都城唯一一家饭店,饭店的名字就叫半步多。” “半步多,就是指,越过了这家饭店,很快便要进入鬼门渡了,鬼门渡很小,是连接冥界的入口,无论是谁,一进入那个区域,便很少再有回头路。” “咱们今夜如果能在三点之前赶到黑水河,就尽力赶过去,如果时间不够,只能留宿半步多,半步多有一个规矩,店内只谈家常,不论阴阳事,是整个酆都城皇庙境内,唯一一个不允许鬼差进入,不允许阴阳两界执法的地方。” “但同样,庇护与危机同在,进入半步多后,再饿,只喝白汤,不吃红肉,不与人搭讪,不与人同住,等到明天午夜十二点,鬼门大开之际,咱们再伺机进入鬼门渡。” 九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纵使再震惊,疑问再多,我们也都没有开口问一个字,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 应了九姑一声之后,我们便一路继续朝西跑去。 十里亭足足十里路,路很长,但对于我们这些修炼之人来说,运行真气跑起来,也很快。 虽然说十里亭里冤魂众多,但毕竟都是小角色,轻易也不敢出来惹我们,所以一直等靠近城皇庙,除了中途两次躲避阴差巡逻之外,我们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酆都城皇庙庄严肃穆,高大的红漆铜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张野兽的巨口,等着将我们吞噬。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们又人少势弱的话,真的很想进去一探究竟。 黄奕霖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在今夜出去立威,将自己的后院调空,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仅凭九姑一己之力,她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黄奕霖的一切行踪的,除非是有人帮她。 不用说,帮她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斗篷男。 我现在有些想不通,这个斗篷男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要如此帮九姑,帮我们? 难道真的是对九姑情根深种吗? 这些事情,只能压在心头,以后有机会再问九姑了。 进入五里坡的地界之后,所有的白雾一下子散尽,眼前豁然开朗。 可就是这种似乎能一目千里的环境,更让我们担忧,因为想藏,根本没有地方让你藏,当你一脚踏进这块地界,便已经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之内,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 五里路程,不长,但我们目光所及之处,是上坡路,全长大约三里。 这三里,是一个分水岭,能越过去,我们成功的几率便会攀升到很高的位置,但越不过去,我们就只能会死在坡下了。 “小姨,你走过这段路吗?”墨贤夜忽然开口问道。 九姑摇头:“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他只告诉我说,五里坡有多高,白骨就有多深,我们踏进去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在前进。” “白璃,小姨,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走一遭再说。”墨贤夜自告奋勇道。 我和九姑同时伸手拉住了他,我冲他摇头:“墨贤夜,别冲动。” “现在不是你逞威风的时候,咱们谁都不能出事。”九姑说道。 墨贤夜咬牙道:“我是男人,这种时候我不上前,难道要让你们两个女人替我打头阵吗?” “不,墨贤夜,我们还有别的方法。”我侧脸问九姑,“九姑,只要翻过那个坡顶,离半步多就不远了是吗?” “不到两里路。”九姑答道。 我点头:“好,让我来。” 九姑和墨贤夜同时不可思议的看向我,墨贤夜低吼道:“待在我身后,有我的地方,轮不到你以身涉险。” “墨贤夜你错了,我根本不用亲自去涉险,相信我,随时准备冲过去。” 我说着,已经抽出短鞭,手一抖变长,长鞭之上,根根倒刺瞬间直立,长鞭一甩,无数的倒刺擦着地面,咕噜噜的直朝着五里坡顶滚上去。 随着那些倒刺的侵入,地面忽然就抖动了起来,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一阵卡扎卡扎的声音,像是久不运动的人刚一站起来,各个关节交错,发出的声音一般。 随着那些声音此起彼伏,本来平整的地面,顷刻间竖起成千上万的白骨,根根直立,慢慢的往上耸动着。 第133章:我还怕他不要 看着眼前的情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说这五里坡坡前听人声,坡后闻鬼哭,我估计想过五里坡的人,大多都死在坡前了。 他们的白骨为五里坡添砖加瓦,带着怨气的魂魄萦绕在五里坡周围,时时刻刻等着索人性命。 五里坡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积累的怨气越来越深,这里的地势、环境就会越来越凶险。 那一根根白骨就是杀人武器,就算是翻过了白骨堆,也逃不过冤魂索命,更何况这前前后后,四面八方的,还不知道掩藏着多少危机。 十里亭相比较于五里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我没有过多的迟疑,收回倒刺之后,便将短鞭圈回腰间,之后拿出阴阳令,握在手中。 九姑一把按住了我:“白璃,你疯了,在这种地方用阴阳令,你是想直接挑战冥界吗?” “九姑,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我解释道,“阴阳令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但是那需要强大的法力去催动,在这儿,即便我有那么大的法力,也不会全用出来。” 九姑还在担忧,墨贤夜说道:“小姨,你让白璃试试吧,我觉得可行。” 墨贤夜最懂我,我运用阴阳令,不是希望调动起这周围的阴煞力量打一架什么的,而是想要用阴阳令控制这五里坡的尸骨冤魂,让它们为我们让路,仅此而已。 九姑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慢慢的松开了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操作太大胆,也太冒险了,一旦发生意外,变故袭来,有可能就会要了我们的命的,我们赌不起。” “但我们必须赌一次。”墨贤夜替我说话,“小姨,相信白璃,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我那时候已经握起阴阳令,调动起全身百分之六十的内力,结莲花掌印,念动阴兵符口诀,一声‘敕’喝出,掌印直指五里坡最高处。 五里坡最高处,腾的冒起一股白烟,紧接着,淡绿色的火苗在最高处跳动起来,一簇两簇,越来越多。 那是鬼火。 随着那些鬼火越来越多,五里坡的白骨不停的往上冒,一根根,一条条,渐渐地支撑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人形骷髅。 周围阴风阵阵,一簇簇鬼火朝着那些人形骷髅涌过去,嵌入进头骨之中,一点一点的朝着两边分散移动开来。 “小姨,走。”墨贤夜拉着九姑,从白骨让出的中间小道上疾步往前走,我握着阴阳令,内力不敢断,紧随而上。 路两边的白骨越来越高,越来越密,走在中间的小路上,只感觉刺骨的寒风在往骨子里面钻似的。 我们走过的地方,白骨纷纷倒下,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仅仅三里多路,我们却越走越艰难,毕竟一开始,尸骨并没有那么多,冤魂相对也比较少,越靠近五里坡的最高处,我的法力支撑就越艰难。 墨贤夜和九姑也没闲着,一边走,一边斩杀着前路上没有撤出去的白骨。 尖锐刺耳的鬼哭狼嚎声在耳边响起,萦绕在我们的周围,揪着我们的神经。 我只感觉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心想着不好,立刻又加了一成内力,想要稳住局势。 快了,只要穿过那最高处,我们就能飞速下五里坡,朝着半步多奔去。 “月亮下去了。”走在最前面的墨贤夜忽然说了一句,然后高声喊道,“白璃,你还好吗?” 我咬着嘴唇,唇瓣冰冷冰冷,像是结了冰渣子一般,我不敢说话,怕一张口,整个嗓子都被冻住。 月亮下山,这就代表着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点,鬼市、酆都城皇庙以及鬼门渡三个关卡全都关闭,整个封闭的空间里,便成了滞留在这儿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群魔乱舞的天堂。 这个时间点,我们本应该至少逃到半步多,在那留宿至下一个午夜十二点再行动。 可惜,我们动作慢了,可偏偏是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个空间里面的阴气加重,这五里坡的阴气上升,当然会对我造成更大的压力。 下一刻,墨贤夜已经退了回来,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按住我的后背,我只感觉到一股温热从他的手掌间溢出,源源不断的朝着我身体里面输进来。 我身体的温度缓慢的升高着,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好转了很多。 “前面就是最高点了,那里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咱们最好是能一跃而过,之后脚步不要停,尽快投奔半步多保命。”九姑声音凝重道。 墨贤夜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别怕,一切都会顺利的。”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面却很紧张。 咔嚓!咔嚓! 残余的白骨一脚踩不到底,九姑带了内力,几乎是飞跃过去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带起了一片白骨倾轧的声音。 “跟上我。”九姑一个纵跃,上了五里坡最高处,匆匆往后一睹,然后纵身跳下。 从我们的角度,已经看不到九姑了,她应该是成功的穿了过去,这个时候,正在奔向半步多的路上。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跳。”墨贤夜说道。 我答应:“好,你数,我们一起跳。” “一!” “二!” “三!” 我和墨贤夜同时跳起,跳起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到他搂着我的腰的手猛地向上用力,我整个人都被他举了起来,用力的朝着半空中一扔。 借助着他这股力量,我几乎是腾空而起,再落下,已经翻过了最高处,落在了五十米开外的下坡路上。 九姑就在不远处,我们俩同时朝着后面看去,等着墨贤夜跳下来。 可几乎是在我落下来的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了轰隆一声,紧接着,白烟四起。 五里坡最高处的白骨山塌了。 一时间,绿油油的鬼火包裹住了那座白骨山,不停的跳跃着,像是在狂欢。 我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大叫着:“墨贤夜!墨贤夜你在哪?你出来啊!” 我喊着,就已经拔腿朝着白骨山的方向跑去,短鞭也已经握在了手中,无论怎样,我都要跟墨贤夜在一起。 九姑飞奔上来,一把抱住了我,用力的将我往后拖:“白璃,你别去,不能去,不管阿夜怎样,咱们都不能回去。” “已经走到这里了,太不容易了,无论是牺牲哪一个,就算是只剩下咱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咱们都不能放弃,一定要找到圣女。” “不,谁都可以没了,墨贤夜不可以,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墨贤夜。 我想不通,我们俩不是一起跳起来的吗?为什么我跳过来了,他却没有? 他用手把我托起来的时候,应该就知道自己跳不过来了吧? 那个时候,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没有跟我说!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面针锥的一般疼,拼了命的甩开九姑,朝着白骨堆跑去。 鞭子在半空中甩起,狠狠的落下,抽打着那些鬼火,响亮的鞭声此起彼伏,每一次都是带着我全部的内力,每一鞭子下去,鬼哭狼嚎,白骨粉碎,烟雾四起。 谁也别想带走墨贤夜,谁都别想! “白璃,回来,你快给我回来。”九姑追上来,大声喊着,“你这样会惊动那边的阴差的。” 我充耳不闻,满脑子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墨贤夜。 九姑说不动我,只能来拽我,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取舍,而我做不到她那样的冷静。 对于我来说,圣女重要,狐族重要,长白山的稳定重要,但却都比不上墨贤夜重要。 我只要他活着,其余的,我没有精力去想。 桀桀的鬼笑声包围住了我们,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全都暗了下来,只能看到幽绿的鬼火在跳动。 就在那一片极度绝望之中,一声低吼从白骨堆里传来,紧接着,一只手穿过白骨,伸了出来。 “墨贤夜!”我尖叫着一把握住他的手,拼尽全身力气,用力的将他拽出来。 膀子露出来了,头露出来了,直到他的上半截身子露出来,我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能跟我一起跳出来。 他的后背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的硬壳虫子,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黑虫,磨盘大小,长长的口器扎进墨贤夜的身体里,两只血红的眼睛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毫不犹豫的一鞭子甩过去,那黑虫一声嘶鸣,身体却并没有被抽烂,但是插在墨贤夜后背上的口器却拔了下来。 九姑一把握住我的手,冲我摇头:“不能抽,是母尸蟞,抽烂了它的身体就麻烦了。” “母尸蟞?”我简直不敢相信,“尸蟞能有这么大?” 九姑没回答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狠狠的朝着远处抛去,瓷瓶掉落,肯定会碎掉。 我不知道九姑这么做的用意在哪,只是紧紧的盯着那母尸蟞,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得扑上去将墨贤夜给拽出来。 过了大概半分钟,那母尸蟞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丢下墨贤夜,转头便朝着后面跑去,那速度之快,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我赶紧用力,将墨贤夜一把拽了上来,九姑眼疾手快的斩掉纠缠着他的白骨以及鬼火,两人架着墨贤夜飞快的朝着坡下跑去。 我和九姑几乎是一口气跑下去,因为我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安顿下来,才好查看墨贤夜的伤势,帮他逼毒。 半步多房檐下,那一盏红灯笼散发着红阴阴的灯光,就这一点光亮,曾经给多少人以希望啊! 那是一座不算大的两层小楼,青石砖垒成的,外面覆盖着一层蜡黄色略透明的薄膜,房檐四周垂挂着很多骨头,看起来阴森森的。 一开始我还没意识到那薄膜是什么,后来走近了,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些可都是人皮。 门开在右手边,气温有点低,门头上挂着厚重的门帘,进门之前,九姑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来,披在了墨贤夜的身上,墨贤夜强忍着痛,裹紧斗篷,三人一起进入青石屋。 一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说话声、笑声。 “哟,这么晚了竟然还有客人来,不容易啊。”我们刚一进去,一个坡脚的老头子便迎了上来。 老头五短身材,个头顶多一米五,整个身体朝着右边微微倾斜,因为他的左腿应该是有小儿麻痹症,无法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相比较于他瘦小的身板以及精细的左腿,他的脑袋显得异常的大,圆滚滚的,两只眼睛眼角往下耷拉,眼皮裹着的两只黄豆粒大小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充满了算计,一笑起来,露出一口黄巴巴的牙齿,很是恶心。 他的大脑袋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青灰色的粗布,将他的脑袋捆的严严实实的,粗布有些脏。 青石屋的正中央,摆着七八张木桌,木桌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上面坑坑洼洼的,颜色也很深。 再往里,靠着墙角的地方就是灶台,灶台上支着两口大铁锅,热气腾腾的,外面一口锅里能看出来是白水面,里面一口锅里,红红的,看不清楚到底煮着什么东西。 他走上前来,小眼睛不停的在我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嘴上问道:“三位客官风尘仆仆,是吃饭啊,还是住店啊?” “吃饭住店。”九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乌金石,塞进老头的手里,“白汤三碗,客房一间,白汤热水直接送进房间去。” 老头将乌金石放在后槽牙上用力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之后,拿着乌金石在手里颠了颠,眉开眼笑:“好嘞,三位客官楼上请。” 我们三个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直接从楼梯上去。 楼梯很老旧,一走起来,吱呀吱呀的响着,靠里面的角落里,堆着一堆酒坛子。 转上二楼,能看到十几间房间,我们选择了靠左手边边缘的房间,这里僻静,并且紧邻楼梯,有什么情况,可以最早撤离,更关键的是,这间屋子的窗口正好对着下面的饭桌,从这里可以观察进出青石屋的各路人马。 “三位住一间房间不嫌挤吗?今儿个赶巧,还剩下最后一间屋,就在你们这间对面,看这个时间点,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了。”老头不遗余力的推荐道。 九姑摆摆手:“不用,多给我们抱床被子过来就行。” 老头笑着答应了下来,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墨贤夜的身上瞄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杨老头儿,我一直在楼下。” …… 杨老头的动作很快,三碗白汤面以及滚烫的热水送了上来,关上门之后,一直强撑着的墨贤夜松了口气,我和九姑合力将他扶到床上,让他趴着。 我去兑温水,九姑将墨贤夜身上的衣服给撕扯开,露出后背。 后背上,又黑又硬,很显然是染上了浓烈的尸气了,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两个大大的洞足有手指粗细,那是母尸蟞口器插进去的地方。 “怎么办,这么重的尸气,想要尽快拔干净是不可能的。”我当时就急了。 尸气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当初我染上尸气的时候,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对了,卢老五应该知道怎样尽快的拔除尸气。”我说着,就要召唤卢老五出来。 九姑阻止了我:“没用的,那母尸蟞跟外面的尸蟞乃至普通的尸气,都不一样。” “九姑,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尸蟞?”我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见过这东西,最大的,也不过婴儿拳头大小,那已经不得了了。 九姑叹了口气,一边擦拭着墨贤夜的后背,一边说道:“普通的尸蟞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但是五里坡的尸蟞,几乎是泡在尸煞之气里面养大的,本身体型就大,更可怕的是,它们是群居动物,生存方式有点像蚂蚁,一个尸蟞群里,只供养着一只母尸蟞,母尸蟞的腹部,有成千上万个开口,那里,就是一整个群体里,公尸蟞的家。” “所以之前在五里坡的时候,你阻止我抽那母尸蟞,就是怕刺激了公尸蟞,反而会害了我们,对吗?”我恍然大悟道。 九姑点头:“一旦它们群体出动,我们三个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那你是用什么东西引开那母尸蟞的?”这么不好对付的东西不会那么听话的。 “掺了麻药的尸油。”九姑说道,“尸油是母尸蟞的最爱。” 我看着九姑,心里百转千回,九姑身上带着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关键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应该是有人提前帮她准备好的吧。 这人……真细心。 我没有追问下去,转而看向已经迷迷糊糊的墨贤夜,很是心疼,惆怅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母尸蟞的毒,是有解药的。”九姑说道,“毕竟这东西每年害死的人不计其数,解药,便成了紧俏货,药香居里本来是有解药卖的,但是我出发前去过药香居,这一个季度的解药,都被人提前买走了。” 我不解道:“这个季度很多人被母尸蟞袭击到吗?” “不是。”九姑摇头,“有利可图的事情,谁的眼睛不盯着?” 这意思是……有黄牛屯货赚差价? 我日,怎么什么地方都有这种人啊! 但是转念一想,我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母尸蟞常年蛰伏在五里坡,能过五里坡的人少之又少,过不了的,全都死在五里坡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解药,所以,需要解药的人,必定是过了五里坡,被母尸蟞蛰了的人才需要。 而从五里坡死里逃生的人,只能进半步多保命,所以…… “解药就在杨老头的手里?”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九姑点头:“对,都在那个老匹夫的手里。” “怪不得刚才他看墨贤夜的眼神那么怪。”我催促道,“既然他有解药,咱们就去他手里买,无论出多少钱,咱们都得救墨贤夜啊。” 九姑为难道:“如果仅仅是出钱就能买,不用你说,我肯定早就下去了,那杨老头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我怕……” 能独自一人在这半步多开这么一家小店,还能保住每一个进入半步多的人的存在,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样的人要用什么才能打动他? 钱?人脉?美色? 人命在他的眼里,是不值一提的,除非是他特别喜欢的东西,否则,他都不会松口。 我们现在就住在他的地盘上,跟他做生意,弄不好,就会得罪他,那到时候再被他赶出半步多,墨贤夜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床上的墨贤夜忽然打了一个冷颤,他浑身冰凉冰凉的,背后的尸气在不停地扩散,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极度煎熬。 “九姑,你照顾好墨贤夜,我下去跟他谈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面很明白我下去之后会遭遇什么。 这天底下,能够对阴阳令和七窍玲珑心视而不见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不懂得它们的具体价值的人。 像杨老头这种常年在阴阳道上混的人,对这两样东西必定垂涎已久。 七窍玲珑心还没形成,那我只能用阴阳令跟他交换解药了。 再怎么说,墨贤夜的命,也比一把兵器来的重要的多。 九姑却一把抓住了我:“要去也是我去,你在这里守着阿夜。” “九姑,你身上没有他想要的筹码,再者,我们本身就是指望你带着我们摆渡过黑水河,进入冥界救人的,你不能出事,还是我去。” “不能去的是你。” 九姑站起来说道:“他要跟你要阴阳令怎么办?要七窍玲珑心你又怎么办?” “我还怕他不要。”我说道。 “所以你更不能去。”九姑厉色道,“进入冥界,阴阳令的作用有多大,你心里清楚,七窍玲珑心对于阿夜来说有多重要,你更清楚,这两样东西少一样,我们此行都是输。” 九姑的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我们随之一愣,顿时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辨别脚步声的走向。 脚步声在对面门口停下,紧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对面剩下的最后一间房竟然在这个点被人住出去了! 第134章:一指定乾坤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过了凌晨三点,整个酆都城都是封闭的,到处都是危机,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安然赶到半步多? 我和九姑对视一眼,九姑贴上了门,我则站在窗户那边朝着下面看去。 杨老头正在楼下忙活着,没一会儿便端上来一个瓦罐,瓦罐有盖子,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是刚才他送白面上来的时候,是用大碗装的,那么,这瓦罐里面,大抵应该是红肉了。 他另一手提着水壶,蹬蹬蹬的上楼,一只脚虽然有些跛,却丝毫不妨碍他的行动,甚至于他动作快起来,还比正常人更利落。 这个店虽然不大,但是上上下下全都靠着他一个人张罗,能够弄得这么井井有条的,也实属不易。 没一会儿,对面响起了敲门声,我赶紧走过去,九姑已经拉开了一点门缝,我们借着门缝朝着对面看去,就看到一只女人的手伸出来,将杨老头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我们没能看到对面住客的样貌,除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只剩下关门时,无意中撩起的长发。 那长发,应该很长,毕竟露出门缝的发梢,按照我的身高来说,应该是在大腿以下的。 对面的门被关上,杨老头一瘸一拐的下楼去,全程毫无交流。 我们也将门关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对面住着的应该是一位女性,比较高冷,杨老头送我们上来的时候,不停的搭讪,但是在这位面前,老老实实,屁都没放一个,这不是他的个性。 要么就是对面这人毫无价值,要么,就是个狠角色,就连杨老头都轻易不敢惹的那种。 虽然我希望是前者,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大抵是后者。 在酆都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空间里,能安然无恙的在凌晨快四点的时候才进入半步多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修炼小白? 我们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来路,便得提高警惕,希望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否则…… 不知道为什么,等到重新坐下来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面,不停的回放着对面最后头发梢撩起的样子,那又长又黑的头发,莫名的勾起了我脑海里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我心里有事,坐着不说话,九姑站在窗口往下看了一会儿,回来对我说:“我下去探探杨老头的口风,一会就回来,你在房间里不要动,等着我。” 我一把抓住九姑,摇头:“九姑,不要去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是怕对面?”九姑拧着眉头问我。 我看了一眼墨贤夜,心里面特别矛盾,我们现在真的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再等下去,墨贤夜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可现在去找杨老头,如果起了争执,引起纷争,我们连逃可能都没有机会。 对面没来人之前,我还没这么多顾虑,但对面那人来了之后,我总觉得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这种心态,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 我紧紧的握着九姑的手,脑子里面满是‘怎么办,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忽然就起了一阵骚动,我和九姑同时朝着窗户那边看去,就看到一群阴差站在了半步多的门口,杨老头掐着腰站在他们对面,似乎在争执。 “怎么回事?不是说阴差不允许进入半步多的吗?”半步多是酆都城唯一的避难所,难道是讹传? 九姑眉头拧成了肉疙瘩,看了一会儿,下面的争执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领头的那个阴差进了半步多,下面吃饭的客人纷纷掏出什么东西让那阴差检查。 九姑说道:“不愧是新官上任,以前不让阴差进入的半步多,现在竟然也不能避免查路引的流程了。” “路引我有,可是,我怕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担忧道。 九姑竖起手摆了摆:“有路引,暂时就不用怕,一队阴差来了十个,却只有领头的被放进来查验,这就说明,他们对半步多还是有忌惮的,不可能在杨老头的地盘上撒野,即便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拿出路引,不出半步多,他们也不敢动手。”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怀里将三枚路引拿出来,还好,数量恰巧够。 阴差在下面查了一圈,揪出去一个没有路引的男人,之后沿着楼梯,吱呀吱呀的上来了。 我们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先去了右手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等了有十来分钟,我们的门被敲响。 我拿着路引打开门,将路引递过去让他检查,一切都很顺利,路引也被阴差收回。 过了半步多,很快便进入鬼门渡了,路引也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 关上门之后,我们没有离开门,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对面的门被敲响。 但是让我和九姑全都震惊的是,查完我们这一间,阴差和杨老头直接下楼去了,根本没有去敲对面的门。 “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 所有人都被盘查了,为什么独独对面那女人被排除在外了? 是杨老头故意隐瞒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杨老头想要隐瞒,也瞒不住吧,毕竟一个大活人住在对面房间里,阴差是能感应到的。 除非…… 除非就连阴差也不敢去招惹对面那女人?还是他们本身就是同伙,不用盘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成了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正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想也别想逃出这个笼子。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墨贤夜忽然身子一偏,趴在床沿上吐了一大口黑血。 我冲过去,就看到那黑血里面有斑斑点点的东西在动。 九姑倒抽一口凉气:“坏了,血里有尸蟞卵,阿夜被感染了。” 我呼啦一下子站起来,郑重的对九姑说道:“九姑,我等不了了,我不能看着墨贤夜忍受这种煎熬,就算是拿阴阳令去换,我也得把解药给换回来。” “白璃,你别冲动。”九姑还想拦我。 我一把推开她:“九姑,有些事情是可以慢慢权衡的,但有些事情,迫在眉睫,一分一秒都是生机,阴差已经来过了,谁知道黄奕霖下一步还有什么骚操作?与其在这心惊胆战的等着,等到最后被人瓮中捉鳖,还不如主动出击,如果半步多真的乱起来,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进入鬼门渡的契机。” 阴差没来之前,我们的想法肯定是保守的,但是如今不仅阴差进了半步多,就连我们对面那女人都对我们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半步多已经不是我们的避风港了。 九姑闭了闭眼,摇头:“阴阳令不可以丢。” “我对杨老头做过一定的剖析,他也是人,并不是阴差,能够掌管半步多,不是冥界授予他的权利,而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半步多的历任掌柜,到了一定年纪,都会选择自己的继承人,他们是人,却游离在这酆都城隍庙的地界,地位是有,金钱也不计其数,但总归没有归属感。” “我想,杨老头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冥界之人,不受轮回之苦,永生永世掌管这半步多吧?” “即便他这么想,我们又能帮得到他什么?”我不解道。 九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向我说道:“我当然能帮他,白璃,守好阿夜,等我回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我拽都没拽得住。 九姑出去之后,我奔到窗户边朝下看去,很快便看到九姑下了楼,去找杨老头了。 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很害怕,不知道九姑到底想要用什么东西跟杨老头交换。 但随即想到,那个黑袍男。 九姑是想用那人给杨老头许承诺吗? …… 没过多久,我又看到九姑回来了,匆匆的朝着楼上走来,而杨老头就站在楼梯口,仰着脸朝着我们房间这边看来。 我赶紧缩回身子,不敢与杨老头对视。 很快,九姑敲门,我打开门,她侧身钻进来,我一把拉住她:“没事吧?” “我没事,但……”九姑一脸的烦躁,“杨老头他,他……” “你猜错了,你的条件满足不了杨老头。”我说道,“他想跟我谈,对吗?” 九姑没说话,但是已经说明,我猜对了。 我轻笑了一声,那一刻,心里面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释然了。 “九姑,他对我们有所图,这是好事,不管他要什么,其实都是身外之物,今日他拿得走,来日,我们就有信心将被他拿走的东西夺回来,眼下,救墨贤夜要紧。” 九姑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墨贤夜,终究是低了头。 我拍了拍九姑的肩膀,抬步朝外走去。 九姑一把拉住了我,很紧很紧,随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松开。 她不甘不愿,但没有办法。 我转头,没再有任何迟疑,朝着楼下走去。 我下楼,杨老头就一直抬着头盯着我,四目相对,他笑了。 因为阴差的侵扰,本来在楼下吃饭的那些人,大多都上楼去了,灶台上两口大锅在咕嘟嘟的翻着泡,浓烈的肉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面香味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饿了。 一夜的劳累奔波,早已经消耗掉了之前肚里的食物,我们点的三碗白汤面一口都没动,还好端端的在房间桌子上摆着。 这会子闻到肉味,恨不得扑上去大快朵颐。 但九姑交代过,只喝白汤面,不吃红肉。 等我走到楼梯下面,杨老头转身将还没上楼睡觉的几个人撵上楼,这里本就是他说了算,没人敢顶嘴。 他收拾了一张桌子,让我坐下,转身盛了满满一大碗白汤面端过来,推到我面前:“吃吧,吃完了再聊。” “为什么不盛里面那一锅呢?”我忍不住问道。 杨老头脸色变了变,倒是没有避讳:“那不是给人吃的。” 这一句话,足以打消我所有的好奇心,低头看着那碗白汤面都不想动筷子了。 “吃吧,出了半步多,再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汤面,都会成为妄想。”杨老头真诚道。 是啊,出了半步多,就是往冥界去了,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哪来的热乎气呢? 我拿起筷子,不再纠结,大口大口的喝汤吃面。 这白汤面没油没盐,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面条一点筋道都没有,入口即化,远没有我自己煮的面条好吃。 吃着吃着,我忽然就想起来当初,我与墨贤夜刚刚认识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煮面条给他吃,闹得最后,他还揶揄我‘你是不是只会煮面条啊’,现在想起来,既心酸,却又莫名的觉得,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眼眶莫名的就开始有些湿润,我端起碗,仰头将最后一口汤喝掉,也借此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回去。 再放下碗,我看向杨老头,不再拐弯抹角:“刚才九姑下来,该说的,应该都已经跟你说了,你要见我,说吧,要什么,咱们直截了当一点。” 杨老头沉吟一声,那只精细的左腿翘上右腿,抖了两下,说道:“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你是一块宝。” “我在这半步多活了多少年了?一百六十年?还是一百八十年的?记不清了。” “那一年我不过三十有八,第一次带着我夫人独自走镖,哦,忘了跟你说了,我家祖上是走阴镖的,走阴镖你懂吧?” 我摇头。 “这天地间啊,最可笑的也最悲哀的一件事情,就是人活着的时候,不被珍惜,等到死了,却牵挂不断,阳间那些活着的人,或是真爱,或是亏欠,或是心虚,总之,他们想跟曾经他们爱了的、亏欠了的人做一些弥补,但阳间的东西怎能进入阴间呢?” “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我们这些走阴镖的,将他们的东西安稳的护送到阴间去,简单点说,就像是如今阳间的快递员,而咱们那时候,押送的东西,是来往阴阳两界的,就这么一点区别罢了。” 我不明白杨老头为什么忽然对我自报家底了,如果真的是想要阴阳令或者七窍玲珑心的话,大可不必如此。 难道,他还另有所图? “三十八岁啊,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我刚刚接手家族产业,等着大展身手的时候,我师父,上一任半步多的店主,一眼看上了我,强行将我囚禁在了半步多,逼我学东西,让我接他的班,你看我这腿……” “我以为是小儿麻痹症。”我实话实说道。 杨老头摆摆手,苦笑道:“我本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用你们现在的度量单位来说,净身高有一米八几,但我师父毁了我,把我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为了逼我安心留下来,他屠了我的满门,将我妻儿关押起来,后来……我师父死了,我才有机会找到了我家人的尸骨,将他们掩埋起来,可是我的妻儿,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应该早就……” “但也有人说,当年我师父并没有赶尽杀绝,我的妻儿可能还在冥界,也可能会有后代流入阳间,我一直在打探。”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更加着急,聊了这么久都没进入主题,让我没了耐心。 杨老头却不急不慢的:“你们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你身上的阴阳令,以及你心口……” “你想要阴阳令还是七窍玲珑心?”我明码标价,“拿母尸蟞的解药来换。” “七窍玲珑心还未成型,我要了也没用,一开始我是想要阴阳令的。”杨老头也没藏着掖着,但话锋一转,“可惜事与愿违,酆都城的天,变了。” “新的监察使上任第一天,阴差便进了你的半步多,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你的手段,终究不如你师父。”我奚落道。 “对,我不如我师父。”他说道,“那个毫无人性的家伙,眼里只有金钱权势,野心勃勃,经营半步多是他毕生的事业,而我不同,我接手半步多,从一开始就是被逼的,如今来了个狠角色,才让我意识到,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最后只有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的下场。” “半步多不能在我的手里败落,我要保住半步多,还要培养下一任接班人,肩上的担子重了,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的去打听我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情了,并且我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掐在监察使的手中,半步多就是半步多,它不能被监察使染指。” “所以?”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杨老头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推到我的面前:“这里是两枚母尸蟞的解药,这个季度,药香居里一共只出了三枚解药,我拿两枚给你,一枚救你的同伴,一枚留着你不时之需,足够诚意了吧?” 我毫不犹豫的将盒子攥在手中,看向他:“条件?” “条件就是,帮我找到我的妻儿,或者后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老头开出了价码。 我没有一口答应他。 这个条件,并没有让我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要阴阳令,不要七窍玲珑心,但是他要我做的事情,更难。 在阴阳两界找两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这比大海捞针更难啊。 “你就这样将解药给了我,就不怕我一拖再拖,不帮你找?”我发出疑问,“你的附加条件呢?” 比如说期限,比如说解药里面加了料,可以控制我们云云。 杨老头笑道:“你很谨慎,对,我应该给你一点附加条件,但是我放弃了,如果我能顶得住新任监察使的压力,保得住半步多,以后我会去找你,如果我顶不住,那么,就算是找到我的妻儿或者后代,也没意义了,而你会替我报仇,这就够了。” 我猛地睁大眼睛盯着杨老头,这人太理智,也太精明了。 他笃定我与黄奕霖之间不共戴天,最终是要对抗黄奕霖的,我们算是有共同的敌人。 如今他与我,站在了同一战壕里,我们是友军,不对我加附加条件,是他拿出的诚意。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捏着解药的手心里面全是汗,这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黄奕霖,是他的激进做法给了我一个转机。 如果不是他让阴差来查路引,给了杨老头当头一棒,今天我的阴阳令肯定是保不住了,黄奕霖如果知道这些,我估计他得气得头顶冒烟。 “我会帮你尽力去找,但我与你妻儿素昧蒙面,即使将来擦肩而过,可能也不认识,你们之间有什么信物吗?”我问。 杨老头小心翼翼的从袖口里面拿出一把青铜质地的哨子,哨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很有些年头了,他抚摸着那哨子,恋恋不舍,好一会儿才递给我:“这是我杨家阴镖局的信物,你带在身上,如果我妻子真的还活着,她必定能感应得到。” 然后,他又竖起自己的左手,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他的左手。 他的左手跟右手完全不一样,右手粗糙黝黑,一看就是男人的手,但左右纤细嫩白,像只女人手,最重要的是,食指特别长,比中指还要长出一截。 他缩回左手说道:“看清楚了吗?这是我们杨家的家族遗传,食指长出中指半指,一个手指定乾坤,只有我们杨家阴镖局的掌舵者才会遗传这样的手指,如果你在茫茫人海中看到有这样遗传的人,必定是我杨某人的后代。” “如果你真的遇上,无论他如今如何,一定要将他带在身边,护他周全。” “好,我答应你。”我一口应下,“但我更希望你能顶得住,将来有一天去找我。” 杨老头顿时笑了起来:“当然。”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问道:“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对面住着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吗?” 第135章:知我者,白璃是也! 其实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奢望杨老头真的能回答我,毕竟他对楼上那女人有所忌惮。 却没想到杨老头当即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人,你别去惹,你惹不起。” “那我如果跟你说,那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呢?”我说道。 杨老头面色一滞:“你确定是冲着你们来的?” 我点头,他‘嘶’了一声:“那可就难办了。” “现在也不过是早上五点钟,等到晚上十二点,时间太久了,中途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金蝉脱壳?” 杨老头摇头:“她本身就是从冥界来的,现在你们要前往冥界,避不开她这一关的。” ‘来自冥界’这四个字,让我一下子确定,我之前的猜测没错,那女人必定跟我之前遭遇的山崖下的黑丝怪物有关联。 既然躲不过,那我们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没有再央求杨老头帮我们什么的,这种事情,他或许也帮不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站起来说道,“先将母尸蟞的毒解掉再说。” 杨老头没说话,我便朝着楼上走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门,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回到房间,九姑便紧张的问我:“怎么样?他要你拿什么交换?” 我便将与杨老头的交易说给九姑听,九姑听完,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别的先放一边,帮阿夜将母尸蟞的毒先解了再说。” 我将黑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两枚弹珠大小的黑色药丸,捏起一颗放进墨贤夜的嘴里,然后运气帮他将药丸顺下去。 我和九姑紧张的守在一旁,等着墨贤夜的反应,解毒这个过程必定很不好受,随时都可能会有突发状况发生。 果然,没一会儿,墨贤夜便捂住心口,一阵一阵的犯呕心,几次之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黑血。 吐出来的黑血中,带着密密麻麻的尸蟞卵,随着他不停的吐黑血,紫黑色的后背颜色慢慢的变淡。 我和九姑守在一边,什么都帮不了他,心里焦躁不已。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墨贤夜的后背变回红肿,被母尸蟞口器扎出来的那两个洞开始流出鲜血之后,他才停止了吐血,靠在床沿上闭着眼睛休息。 我爬上床去,用真气帮他疗伤,九姑在收拾房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墨贤夜,你还好吗?”我轻声问道。 他眼皮掀了掀,嗯了一声:“活过来了。” “那母尸蟞是什么时候咬住你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心疼他,可也有点生气,这男人真的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墨贤夜苦笑一声:“我要是跟你说了,我俩都得死在五里坡下,那母尸蟞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也知道不是闹着玩的,还敢这么冒险,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我说着,伸手去锤他,手还没落下,又想起他后背的伤,舍不得又缩了回来。 墨贤夜伸手将我的手裹在手心里,笑道:“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白璃,人生总是有去有留,无论有多不舍,终会散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没了,你别哭,也不要想着念着我,答应我,尽快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好吗?” 好吗?这话,他也能问的出口! 我心里生气,别过脸去不理他,他靠在床头,也是虚弱的不想讲话。 我终究是心里不忍,问九姑有没有金疮药,九姑从怀里掏出玉露膏给我。 我记得这玉露膏,之前在药香居里,卢欣就建议我们买一些放在身上备用,但我们没当回事。 现在倒是稀罕的不得了。 我让墨贤夜趴着,往他伤口上面抹玉露膏,这玉露膏冰冰凉凉的,透明色,一圈一圈的抹在那两个狰狞的洞口,甚至能看到肌肉组织在迅速的增长恢复。 趁着我给墨贤夜上药的空档,九姑又下去端了三碗白汤面上来,让我们都吃点。 我刚才在下面已经吃过了,就端着面碗喂墨贤夜,他也饿急了,一口一口的吃着,最后将我那一份也给顺便吃了才满足的躺下。 “怎么样,伤口还痛吗?”我问。 墨贤夜摇头:“上了药之后就不疼了,这玉露膏果真名不虚传。” 他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许多。 三个人就那么坐着,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是九姑先开了口:“如果正如白璃描述,这女人的一头头发是她的武器的话,又来自冥界,那么,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发妖了。” “发妖?什么是发妖?”我问道。 九姑解释道:“黑水河承接了人间所有的罪恶,带着一众冤魂进入忘川河内,忘川河内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横行,这些冤魂便成了它们的美餐,据说,那些吞噬冤魂的家伙,只吸纳魂魄之身,不要魂魄之头,那些没有身体的头颅在忘川河的下游慢慢的汇聚,越积越多,最后融为一体,形成了发妖。” “所以,发妖是积攒了所有被忘川河吞噬的冤魂的怨念之气应运而生的,是忘川河内排名前三的存在,她的每一根头发,都是一个灵魂的化身,被她盯上,我们惨了。” 原来发妖竟然这么厉害,当初我在升仙台的山崖下遭遇发妖,就已经领略到了她的厉害,就连墨贤夜的母亲都没能挡得住她。 而如今,她就住在我们的对面,想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是真的难了。 “但是,”九姑忽然又说到,“据我所知,发妖因为罪孽深重,被封印在了忘川河下游的寒潭之中,不应该会出现在人间作乱啊。” 墨贤夜接了一句:“真正的发妖必定是受冥界管控的,敢在人间肆意而为的,应该只是她的分身之类的存在,那么,她的力量,也必定远远不如发妖本身。” “对,墨贤夜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在升仙台下的山崖壁上,就是那些头发丝缠住了我,但是等到你将我从黑暗中拉出去之后,那些头发丝并没有追上来,她是害怕阳光的,如果真的是忘川河里的发妖,那么强大的存在,不应该那样惧怕阳光的,不是吗?” “这样说来,我们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我们对门那女的,并不是发妖本尊,只是她的一个分身罢了。”九姑激动道,“怪不得她自从四点左右上来之后,就毫无动静,她是在等时间。” “现在是白天,虽然酆都城里面阳光透不进来,但是毕竟是白天,她的法力是受制约的,而一旦夜幕再次降临,她的法力也随之会跟着增加,到时候才是她出手的好时机。”墨贤夜分析道。 我也跟着点头:“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趁着白天,咱们悄无声息的离开半步多,但在外面,更是危机重重;另一个就是,趁着白天她的法力没那么高强,我们先发制人,将她拿下,以绝后患。” “听起来似乎第二个是更好的选择,但其实这两点,哪一个都不好做。”九姑说道。 “你们还忽略了一点。”墨贤夜提醒道,“黄奕霖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半步多待不久,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们能待在半步多,等到午夜十二点,黄奕霖的人手也必定在进入鬼门渡的门口等着我们呢。” “鬼门渡很小,能进鬼门渡,便能接触到我们的人,但是上了黑水河,想要进入冥界,也得等到午夜十二点鬼门大开的时候,所以我们出去早了也没用。”九姑紧接着说道。 墨贤夜与九姑,算是将两种可能都否定了,三个人再次陷入了僵局。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我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一直都在考虑,我们要怎样进入冥界,但却忽视了一点,圣女到底在不在冥界。” 圣女的行踪一直都是一个谜,我们只知道与冥界有关,其他的,却都不确定了。 别弄到最后,拼死拼活进了冥界之后,圣女却不在那儿,那我们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当初,就是这发妖的分身将圣女卷走的,圣女之后的去路,她应该知道吧?”我继续说道。 九姑顿时看向我:“你的意思还是……先抓住对面那女人,盘问再说?” “没用的,这些人嘴严得很,就算死,她也不会泄露半点有用信息的。”墨贤夜说道。 九姑附和道:“更重要的是,对面那位只是发妖的分身,一个分身,谈何生死,就算是立刻毁了,也只是断了她的一根头发,稍微伤了她一点元气罢了。” “乱,就要乱,乱中才能取胜。”墨贤夜忽然下定了决心,“不管从对方身上能不能得到线索,我们都要将局势搅乱,大不了……” 墨贤夜发了狠,看向我,但最后那句狠话没说出来。 我却一下子听懂了他的话:“大不了合我们三人之力,催动阴阳令,搅得阴阳两界一团浆糊,现在的形势已经够坏了,再坏,还能坏到什么我们接受不了的程度不成?” 墨贤夜笑了,伸手搂过我的脖子,在我额头上用力一吻:“懂我者,白璃是也。” 九姑白了我们俩一眼,嘟哝了一句:“我还是觉得现在还不到让我们如此疯狂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们三个同时一愣。 是谁在敲我们的门? 刚才光忙着说话了,好像也没注意到楼梯有响动,不能确定是不是杨老头上来了。 “我去开。”墨贤夜说着就要下床。 九姑按住了他:“还是我去吧,你们俩比较冲动。” 她说着便朝着门那边走去,我和墨贤夜都已经下了床,警惕的盯着门那边,随时等着冲过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九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我和墨贤夜顿时紧张了起来。 门被彻底拉开,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女人个子很高,柳眉杏眼,小巧的脸庞巴掌大小,嘴角微微上勾,含着一股媚笑。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旗袍的开叉很高,外面套着一件烟灰色的薄纱,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小腿。 我当时下意识的便抓住了墨贤夜的手,看到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的时候,我便已经确定,这女人就是对面住着的那一位。 我不会认错这头发的。 我们这边正商量着怎么对付她,却没想到她先发制人,主动上门来找我们来了。 我一直推测她很高冷,但是现在从她的眉眼之间,却只看到了一个温和的漂亮女生罢了。 到底是她太会伪装,还是我从一开始的推测就是错的? 九姑稳住心神,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女人反问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九姑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墨贤夜点头,随即便将女人放了进来,关上了门。 虽然这女人挺让我们忌惮,但我们毕竟有三个人,对她一个,不怕她突然发难,再者,我们本身就是打算要跟她正面交锋的,所以她现在过来,倒是与我们不谋而合了。 女人倒也大方,进来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你们不坐吗?” 那一刻,倒像是她是主人,我们是客人似的。 几个人围坐在了桌子边,我们三个都没开口,等着女人说事情。 过了一会儿,女人疑惑的问道:“你们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她很冷静,仿佛胸有成竹,根本不害怕我们三个对她动手,墨贤夜说道:“我们素未蒙面,这是你第一次到这边来做客,不熟悉,便也没什么好问的。” “没什么好问的?”女人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一般,道,“我们可不是素未蒙面,不久前,咱们还遭遇过两次。” 一次是在升仙台的悬崖下,另一次是在大刘村,两次我们都是站在对立面的,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会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这么和谐的说着话。 这会子,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在她眼里都是虚伪,我们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我憋不住了,开口直接问道:“说吧,你来找我们到底想干什么?之前是你卷走了圣女,又是你出手打击我们,但凡我们耐心不够,你都不可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儿喝茶谈话。” 我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女人一下子笑了起来:“从发现我的存在到先在,你们已经商量出很多个方案来对付我了吧?在你们的眼中,我是敌人,甚至是你们短期之内,必须要剿灭的坏蛋,对吗?” 这女人说话的口吻,明显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如果她是存心来找茬,想要挑起争斗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她的口吻倒像是笃定最终,我们会有求于她,为此而放下姿态一般。 所以,按照我的推断,她会来敲我们的门,是想要跟我们合作,而不是对抗。 虽然这个认知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我们之前交手两次,她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这会子怎么忽然转性了? 事出反常比有妖,我很相信这句话。 我想了想说道:“这个天下,无论何事何物,都遵循一个原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相信你今天冒着危险来找我们,一定是有大事跟我们商量的,既然这样,我们没必要猜来猜去浪费时间,你想要我们做什么,直接说就行。” 女人笑了起来:“还是你比较聪明。” “对,之前我的确是两次出手与你们相抗,抓走你们族里的圣女,这也是事实,这些,都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做的,对于我自己来说,只是分内的事情。” “我们与墨雁平合作多年,多少是受他约束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一辈子都必须为他服务,毕竟,他还没资格做我真正的主子。” “我这人,出身不大好,脾气更加不好,最不喜欢的两点,一是被囚禁,没有自由;二是无休止的被人指手画脚,很不舒服,而我如今过着的,却就是这样的生活。” 女人说的这番话,是真正的发妖感叹出来的,而不是特指这一个小小的分身的观点。 发妖不堪墨雁平的连累,以及被囚禁的痛苦,这是想要拉我们入伙,让我们帮着她跳出苦海? “你想摆脱墨雁平,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作为筹码,你会将圣女还给我们,对吗?”我特意确认了一下。 女人点头:“对,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说笑吧?”墨贤夜忽然开口,“发妖在冥界可是狠角色,能被一个普通人,哦,不,是一条拼了命只能修炼出七尾的小小狐狸精给控制住?这话,说到哪里都不会有人相信。” 女人好看的眉头猛地一拧,明显对于这种质疑觉得是一种耻辱,她犀利的眼神射向墨贤夜,讥讽道:“普通人?七尾狐?你这些词儿,确定是用来形容墨雁平的吗!” “你说呢?”墨贤夜反问道。 “那我只能说,你错了,大错特错。”女人说道,“墨雁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手段毒辣自不必说,关键是他的出身,本就跟你们不是一脉相承的。” 女人的话信息量太大,我们三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对视了一下,又转向那个女人。 “墨雁平不是狐族人?”九姑不可思议道,“我们见过他的真身,的确是一只黑狐狸,怎么可能……” 九姑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墨雁平,墨雁平他是精灵一族的人?” 九姑不说,我根本想不起来这一点,她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来,药香居的几位店员,她们也是狐身,但却不是普通的狐狸,跟我们不同根不同源。 这样说来,墨雁平与药香居的几位店员,才算得上是一族。 “这么多年,他隐藏的够深。”墨贤夜咬牙切齿道,“他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其他人也就不说了,关键是你姑姑,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每日与墨雁平同床共枕,还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没发现?”九姑冲着墨贤夜说道。 “爱情的力量足以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之隐瞒一切真相,墨雁平看起来言语不多,但是背地里哄起人来,也是一哄一个准。”墨贤夜说道,“一开始我姑姑可能还会纠结,但当她有了孩子之后,那股牵绊就一下子升腾了起来,她就算是可以放下墨雁平不管,也不能让两个孩子无家可归。” “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姑姑跟着墨雁平久了,心性其实早已经变了。”我总结道。 女人轻笑一声,道:“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墨雁平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侵入你们狐族内部,掩藏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圣女弄到哪里去了?”墨雁平的事情需要去深挖,我们不能就听女人一面之词便全盘相信,她又是什么好人呢? 她来,显然是要谈合作的,既然要合作,那就只谈事情本身,而不要东扯西扯的。 女人一愣,话题被我打断让她有些不高兴,但看着我臭着脸,也不得不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圣女不在冥界之中,本来按照墨雁平的交代,圣女是要送去精灵一族严加看管的,但我主子……就是发妖,发令将圣女直接留在了身边,如今你们走到了这里,目的就是想要去冥界救圣女,但这条路你们也看到了,不好走。” “圣女在你们手里,我们可以谈条件,说吧,要你放了圣女,条件是什么,尽管开出来吧。”我说道。 “条件就是,帮助我主人冲破封印,脱离墨雁平的控制,重获自由,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女人说道。 我冷笑一声道:“发妖是忘川河应运而生的产物,受冥界的控制,被封印也是冥界的决定,帮助发妖解除封印就是跟整个冥界作对,这……还不算过分?” 第136章:盘查 发妖绝对是一把利器,如果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发妖的封印解除,那么,她与墨雁平合作了那么多年,这样一个好帮手,墨雁平不会不想办法将她完全据为己有。 就连墨雁平也不敢插手发妖封印这件事情,我又何德何能? 这发妖兜兜转转,是在给我下套吗? 女人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如果事情真的那么好做,你以为我还会在这儿跟你们多费什么口舌?再者,如今的冥界,跟你想象的冥界,已经不一样了。” “冥界怎么了?”听她的口气,不大对啊。 其实我心里面一直就有一个想法,墨雁平属于精灵一族,为何却能调动冥界的兵力?与他合作的到底是谁? 冥兽、发妖这些冥界势力,虽然比不上阴兵军队,但也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想要调动他们,与墨雁平合作的这个人必定在冥界地位很高。 高到什么程度?高到能够一手遮天,蒙蔽住冥王的双眼。 想要做到这种程度,何其之难? 冥界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出过事,最近一次冥界大乱,前些日子我还听墨爷爷说过一嘴。 所以,眼前这女人说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全盘否定。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可能,而每一种可能,都会衍生出更多的可能与不可能。 我下意识的侧脸看了一眼墨贤夜,就看他眉头紧锁,明显也在纠结着。 还没等我们多做商量,一旁的九姑忽然开口道:“好,这个交易我们跟你做,我想,如何解救发妖,她自己心里面早已经有方案,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靠的外援罢了,我们愿意做她的这个外援。” 我和墨贤夜诧异的看向九姑,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将这件事情一锤定音了。 墨贤夜低声道:“小姨,你……” 九姑却竖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一人承担。” “小姨,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与整个冥界作对,别说是你一个人了,就是搭上我们整个狐族,也是抵挡不了的啊。”墨贤夜苦口婆心道。 “害!”对面的女人伸手在墨贤夜眼前荡了一下,薄纱袖口带着一股香风飘过,媚态百出,就连我一个女人看着都眼热。 这女人,也太妩媚了,勾的人心肝胆颤的,魂都要跟她飞走了。 虽然她只是一个分身,但样貌应该就是发妖本尊的样貌吧? 人家总说,越毒的女人,长得越漂亮,现在我是真的相信这话了。 下意识的朝着墨贤夜看去,心想着这一撩,他骨子都要酥了吧,可随即,那人黑着脸,一把将女人的手推到一边去:“说话就说话,手荡来荡去做什么。” 这男人……真是直的可爱了。 女人撅着嘴收回了手,委屈道:“害,我就是想说,不用那么多的顾虑,等我们家主子冲破封印出来,冥界必定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到时候他们忙着对付我主子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管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啊。” 这话说的真不好听,但也有一些道理。 她继续说道:“你们长居人间,不懂咱们这些身居冥界之人的生活有多憋屈,冥界虽贵为天地人三界之一,却比邻精灵界与魔界,精灵界本与冥界交好,一起制衡魔界,但这些年,出了个墨雁平,这个老小子上蹿下跳的想要骑在冥界脖子上作威作福,搅得魔界也想趁此机会吞并冥界。” “冥界啊,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早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就连冥王……”女人说到这里,忽然闭了嘴。 墨贤夜却并不打算绕开这个话题,问道:“冥王怎么了?” “冥王怎么了,你们进入冥界不就知道了?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不是吗?”女人开始和稀泥,“好了,既然现在咱们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聊一聊,怎样救人的问题。” “好,你先说,我们看看方案是否可行。”九姑顺着女人的话说道。 我心里面当时其实是很疑惑的,这一路走来,九姑在做大决定之时,一直比较保守,不像我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吞吞,实际上却有着一股不怕死的冲劲。 按照之前九姑的表现,在帮助发妖解除封印这件事情上,她应该不会这么果断的答应,并且积极的探讨营救方案。 九姑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对冥界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并且,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与眼前这女人所说的是一致的,她才会毫无顾虑的做决定。 再联想到屡次出手帮助九姑的那个斗篷男,我便也放下心来。 毕竟,那斗篷男来自幽冥之界,这个是不争的事实,九姑在他身边,当然能得到关于冥界的消息了。 既然这样,那九姑说能帮发妖,必定是能帮的。 这么想着,我最后的顾虑也打消了,参与进了她们的讨论之中。 …… 就在我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忽然蹬蹬蹬的朝着楼上跑来,惊得我们一下子全都闭了嘴。 很快,脚步声在我们房门前停下,敲门声响起:“白璃开门。” 我一听,是杨老头的声音,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他掩身进来,视线对上那女人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会好端端的坐在我们房间里。 “你们……”杨老头手指在我们之间划拉了一下,疑惑道。 我解释:“合作伙伴。” 杨老头也没问我之前还在揣摩对面女人的来历,这会子怎么就变成合作伙伴了,他看起来特别的急:“黄奕霖亲自带着一队阴差朝着这边来了,很快就会将半步多包围,他今天不把半步多搅得鸡犬不宁是不会放手了。” “他……竟敢这么明目张胆?”九姑还是有点想不通,即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黄奕霖准备将半步多给收编了,也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 半步多存在于酆都城那么久,从来都是相安无事,想吞,也得练好了嗓子,一口吞的下去。 女人冷笑一声:“他是冲着我来的。” “顺便,还会牵连于我们。”墨贤夜说道。 这算是一箭三雕的事情,即便最终没能吞得下半步多,他黄奕霖闹这一趟也不算亏。 “我的祖宗们哎,别在这猜来猜去了,你们一个都不能在房间里面待了,否则真的要被一锅端了。”杨老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女人杏眼一扬,道:“我说收就收,倒是你们,是选择现在就跟我一起出去拼一拼,还是想办法躲一躲?” “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真的闹起来,还是黄奕霖占便宜。”九姑说道。 杨老头直点头:“我有地方让你们暂且躲一躲,但是你们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随便出来,千万不要。” “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可不去,弄脏了我的新衣服。”女人修长的手指在袖子上掸了掸,站了起来,冲着我们说道,“天一黑,我来接你们。” 说完,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绺黑黢黢的头发,像条小蛇似的游了出去,在黄奕霖到来之前,撤出了半步多。 杨老头也不管她,招呼着我们下楼,领着我们去了灶台那边,用力的将里面那口大锅给端了起来。 从进入半步多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靠近这个灶台,虽然之前隐隐的看到这口大锅里面红通通的,散发着肉香味,但是现在凑近了一看,顿时没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那锅里面,上面一层厚厚的血沫子,偶尔有白森森的骨头支出来,杨老头端起那大锅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其中一根骨头,很像是腿骨。 脑子里面不断的回荡着杨老头之前跟我说的话‘不是给人吃的’。 “都愣着干什么,下去啊。”杨老头一边催促着我们,眼睛还不停的朝着门口看,生怕黄奕霖下一刻就从门口进来。 我看着灶膛里面燃烧着的火焰,皱紧了眉头:“这里面还烧着火呢,这么大一点地方,怎么藏人?” “相信我,跳就是了。”杨老头也没时间解释了,一个劲的催促道。 墨贤夜一跃上了灶台,说道:“我相信你,我先来。” 说完,他纵身跳了下去。 灶膛里的火焰随着墨贤夜的跳落,一下子窜起一米多高,随后便落了下去,已经不见了墨贤夜的踪影。 我和九姑不再迟疑,也先后跳了下去。 灶膛里面的火,跟普通的烧柴火并不一样,跳下来才发现,这火,并没有丁点温度。 而我们跳下去,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直接穿过了火焰,朝着下面落下去。 火焰的下方,是一个小型密室,应该是做了结界,与上面的灶膛相连接却形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灶膛的火焰,照亮了密室里面的一切。 密室里面,靠着墙摆着一张大大的供桌,供桌上面供奉着的牌位,都是曾经被杨老头师父灭门的杨家人。 一整个阴镖局,上上下下几十口,一夜之间全都没了命,这样的仇,杨老头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吧。 他的师父最终是怎么死的,我都开始怀疑了,我想多少跟杨老头都脱不了关系。 死者为大,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上前,点燃线香,朝着牌位拜了拜。 之后回到灶膛的正下方,安静的听着上面的动静。 很快,我们便听到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上面人说话的声音很大。 那些阴差一进来,不像上次那样只是在门口驻足,跟杨老头谈判,而是直接冲了进来。 杨老头当然不干,我们就听到他大声制止的声音,但是显然无济于事。 “半步多不谈阴阳事,不接受任何阴差的盘查,从古至今,这个规矩已经延续了千万年,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规矩?”黄奕霖的声音响起,“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半步多坐落在酆都城皇庙境内,那就属于我们监察司的管控范围内,今日有密函来报,说半步多内有冥界作乱分子留宿,为保酆都城乃至整个冥界的安全,我这个新上任的父母官,必定得来看看。” “黄大人,几个小时之前,你的手下就已经过来盘查过一次,并且确定如今在半步多内留宿的人,全都是正常的,如果在我这儿真的找到什么作乱分子的话,那之前的盘查都是走过场吗?” “这事儿传出去,黄大人该如何解释?” 杨老头到底还是精明的,在黄奕霖还没查出什么来之前,先把他的嘴堵上,将自己先摘出来再说。 这么一来,黄奕霖不查,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查,没查出事情,他心里不甘,查出事情来了,是他监管不力,怎么做都吃力不讨好。 “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咱们酆都城的安全着想。”黄奕霖强行为自己找理由。 杨老头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再为难下去:“既然监察使执意要查,我杨某人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并且如果最终什么都没查出来,监察使必须告诉杨某人,到底是谁看半步多不顺眼,造出如此谣言,杨某人得为半步多讨回公道。” 嘴上说着给面子,附加条件却处处使绊子,杨老头是存心不想让黄奕霖好过了。 黄奕霖现在是被杨老头给架了起来,进退两难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早,等我查完了,自有说法。” 黄奕霖来之前,肯定是已经让眼线盯着半步多时了,发妖分身只是一绺黑发,窜天入地的,一点都不打眼,而我们即便是化作狐狸真身,想要出半步多,都会留下痕迹。 眼线肯定是保证我们没有出半步多,黄奕霖这才敢硬着头皮来搜查。 之后,两人便都没有说话,我们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那些阴差首先就是上楼去,将楼上的所有人全都赶了下来,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等着结果。 阴差在上面搜查,肯定是翻天覆地的,搜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然后我就听到有人汇报:“大人,上面什么都没有。” “下面再搜。”黄奕霖还是不死心。 杂乱的脚步声在我们头顶上面来回的走动,不时的有人来灶台的周围搜查,虽然知道这密室隐蔽,再加上上面熬着红肉汤,本来煞气就重,再加上密室里面供奉着几十个牌位,阴煞之气可以很好的掩盖我们身上的气息。 但那种害怕的心理却忍不住的往上窜,我的心性到底还是没有完全练出来。 墨贤夜估计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伸手将我搂进怀里,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安慰我:“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阴差把下面也翻了个遍,之后还是一样的结论,什么都没有。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黄奕霖这个时候估计心都要被气炸了。 一道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着灶台这边踱过来,他走得很慢,我甚至能想象出那种场景。 他应该是背着手,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目标,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般,越来越近,最后就在灶台边上停下。 他伸手拿起了勺子,慢慢的搅动着锅里的汤,铜勺碰撞着锅壁,就在我们的头顶。 咔、嚓、噹、咚…… 每一声响,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黄奕霖肯定是怀疑这个灶台了,这家伙实在是太精了。 “把这两口锅抬起来。”黄奕霖说道。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双手揪着墨贤夜的衣角,手心里面全是汗。 杨老头开口道:“小心一点,我这两口锅可是价值连城的老古董,锅里的汤底已经传承了几百万年了,可别给我毁了,你们赔不起。” 然后,我们就听到头顶上,两口锅被移开的声音。 虽然有结界,但是当锅被移开的那一刻,我还是感觉好像瞬间被暴露在了黄奕霖的视线之中一样,惊得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墨贤夜用力将我箍在怀里,不让我动弹,他抬着头盯着上方,只要上面一有异动,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应对。 上面又安静了下来,但这一次的安静,却是最让我们头皮发麻的。 黄奕霖一定是在研究着锅底下的火焰,以及猜测火焰之下会有什么,在这个过程中,还会时不时的关注杨老头的神态动作,来推断出破绽。 我甚至觉得这次,我们或许在劫难逃了。 虽然总有一天,我们必定会与黄奕霖之间有一场恶战,但现在绝不是好时机。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声喊道:“大人,外面有动静。” 黄奕霖没问到底是什么动静,直接交代众人:“留一队人守住半步多,剩下的人跟我走。” 杨老头紧跟着喊起来:“黄大人,你在我这儿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应该对我说句什么?” “你想要我说句什么?”黄奕霖明显压迫性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爽。 杨老头却也不怵:“道歉的话,我也不敢要你黄大人说,但我们有言在先,半步多只允许别人在此撒野一次,绝不容许有第二次,你留这一队人马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来吃饭住店,我杨某人明码标价,欢迎之至,但如果影响我做生意,对不起,还请黄大人别怪我杨某人翻脸。” 黄奕霖冷笑一声:“我要是不撤呢?” “半步多对于整个酆都城来说,意义何在,黄大人述职之前,肯定有人对你耳提面命过吧?如果黄大人坚持要一意孤行……” “撤!” …… 等到黄奕霖的人手全都撤离之后,我腿下微微一软,墨贤夜一把撑住了我:“这么怕?” “黄奕霖再怎么说,也是上方仙下来述职的,他有本事,这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现在我们就在他的管辖区范围之内,弄得不好就真的栽在他手里了,怎能不怕?”我觉得说不怕,都是假的。 墨贤夜不以为意:“上方仙的确要高人一等,但黄奕霖此人,外强中干,嘴上功夫要远比修炼水准高。” 九姑也说道:“如果没有上方仙的名头替他镀金,他或许还不如黄志高。” 话虽然这么说,但人家毕竟是坐上了上方仙的位置了,权利在手中握着,我们还是不得不防。 “对了,外面到底是谁吸引走了黄奕霖的视线?”我问道。 九姑和墨贤夜也都不确定,但是我们三个对视一眼,明显心里面是有人选的。 应该是发妖那个分身想办法吸引住了黄奕霖的注意力吧? 我们在下面等了一会儿,那时候真的有点困了,三人坐在墙角,想着对付着迷瞪了一会儿。 上面有杨老头盯着,不能确保外面情况完全稳定下来,我们都不能贸然出去。 这一夜的奔波,加上一波又一波的突发状况,搅得我们紧张又疲惫,如今整个人一放松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 这一睡,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墨贤夜的腿上,他与九姑在轻声说着什么。 “现在大概几点了?”我肚子都有些饿了,时间过去应该很久了。 墨贤夜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说道:“应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吧,这个时候,阳间的天已经黑透了。” 是啊,这刚过完年,早春的白天还是很短,风大,气温低。 我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上面,问道:“上面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没到午夜十二点,外面的人进不来,本身住进来的这些人,也都被吓怕了,现在应该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天崩地裂也没谁敢再随便露头了。”九姑分析道。 所有人都在等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等着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之前发妖分身就说过,等到天黑之后,她会联系我们出动。 其实如果真的有那个能力,我们能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就在黑水河边守着,才更好。 就在这个时候,上面忽然传来杨老头的声音:“外面安全了,都上来吧。” 我一听,立刻激动了起来,站起身子就准备答应一声,墨贤夜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冲我摇头。 第137章:加油,我的孩子们 为钻石满额加更 我当时便反应过来,上面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很显然杨老头之前并不在半步多里,应该是在外面盯着。 现在忽然出现在半步多里面的人,是不是杨老头本人,我们根本没办法去分辨。 黄奕霖之前就已经怀疑灶台有问题,如果他趁着这个机会杀个回马枪,不费摧毁之力就能将我们揪出来。 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要出事,就连杨老头都会被连累。 所以,不管上面的是不是杨老头,我们都不能给他回应,如果真的是杨老头的话,他叫几声我们不回应,自会下来查看。 “上来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发妖已经被抓住了,下一步就是你们了,这半步多已经自身难保,护不了你们周全了。” …… 杨老头在上面又催促了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然后我们就听到头顶上的锅又被转动了起来。 仔细分辨了一下,应该是外面那口白汤面锅,当即我们三个对视一眼,手中凝起了内力。 杨老头是知道我们在红肉锅下面的密室里面的,如果他要下来找我们,必定是端红肉锅,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去挪动白汤面锅,这就说明,上面的杨老头,不是真的杨老头!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我们屏住了呼吸盯着上方,等待着那人发现红肉锅下面的密室。 我们没有过多的机会跟他斗,只能在他发现密室的那一刻,一招致命,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所幸我们有三个人,上面的人如果是只身一人过来的话,我们胜算还是挺大的。 白汤面锅被放下,然后红肉汤锅被转动起来,随着锅被转动,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跟着发麻。 就在锅要被端起来的那一刻,却忽然猛地被放下,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上面有变故要发生了。 果然,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从门那边进来,在门口那边顿了一下,忽然大声喝道:“谁?” 是杨老头。 真正的杨老头回来了,而刚才那人不知道还在不在店里,杨老头够敏锐,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踩着跛脚,迅速的在店里面来回转悠了一圈,寻找那人的踪迹。 很快,我们就听到酒坛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打斗声起。 杨老头找到那人了。 打斗很激烈,我们不知道杨老头能不能斗得过对方,但却不敢露头去帮他。 这一打,惊动了楼上的住客,一开始大家都躲在房间里没有敢出来,可是后来打着打着,却朝着楼上而去,楼上的住客逃命似的往楼下奔来。 我疑惑的看着上面,忽然意识到,之前我的推断是错误的,来人不是黄奕霖。 如果是黄奕霖的话,杨老头一眼就能认出来,即便是一开始动了手,但是看清对方是谁之后,碍于黄奕霖的身份,也会停下来。 毕竟黄奕霖是上方仙下来述职的,地方父母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以质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以扭送上面部门讨个说法,但却不应该是这样打个没完没了,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才可以。 这么想着,我忽然又想起来,之前黄奕霖带着阴差来盘查的时候,其实目标已经锁定在了红肉锅这边,要不是外面突发状况,他可能就下来了。 再次出现在半步多里,他应该直奔红肉锅,并不会去动白汤面锅。 这细小的差别被我忽视了。 那么,上面那人到底是谁? 除了黄奕霖之外,竟然还有第二波势力在追杀我们? 整个酆都城在午夜十二点之前都是封闭的,这波势力不可能是外来势力,他一直就在酆都城内。 但却没有躲在半步多,那他之前会在哪里? 十里亭、五里坡、半步多,这三个空间处处都是危机,只有酆都城皇庙和半步多这两个节点是可以躲人的,不是半步多,就只剩下酆都城皇庙了。 如果还有别的可能的话,那么,这个人的功力得高到什么程度,可以随意行走酆都城而毫发无损? 但……酆都城皇庙是什么人都可以待的? 那里可是监察使的办公地点,还供奉着冥王的雕像,是受冥界护佑的地方,这个人要么本身就是冥界人并且在这边述职,要么,就是黄奕霖的亲信。 黄奕霖的亲信……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慢慢形成,虽然不能具象,但我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黄奕霖是谁? 他是黄仙一族合力捧上去的上方仙,下凡来述职,肯定是要跟自己的老本家联系的,但他绝不会笨到一上任就把自家人安插进酆都城皇庙里瞎转悠。 所以,待在他身边,并且能力相当不错的人,很可能是与黄仙一族正在合作的墨雁平一家子。 现在不确定的是,上面跟杨老头正在打斗的,到底是墨雁平本尊,还是墨旭英或者云晟。 无论是他们三个中的某一个,我倒是不用那么担心了。 他是趁着黄奕霖撤出半步多之后,偷偷溜进来的,他既想找到我们,又想避开黄奕霖,毕竟,之前云晟就来找过我,表明了我们可以战略性合作的态度。 不过现在我们也不能出去与他相见,一是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虽然我几乎可以笃定猜测的正确性,但还是不能冒险;另一点就是,这里是酆都城境内,墨雁平一家子那么狡诈,如果跟我们谈不拢,肯定会回头联合黄奕霖来对付我们的,就算是能谈得拢,迫于所处形势,他肯定也是要加码的。 暂且还是躲着为好,现在只希望杨老头能顶得住。 我拉着九姑和墨贤夜坐下,抱着膝盖说道:“上面的人应该不是黄奕霖一流。” “不是黄奕霖?”九姑皱起了眉头,“那是谁?” 墨贤夜沉声道:“不是黄奕霖,不是发妖,剩下的,也就只有墨雁平一家子了。” 我歪过头去看墨贤夜,原来我想到的这一切,他也都已经分析出来了,我看他,他也侧过脸来看向我,两人相视一笑。 但我心里还有疑问:“九姑,之前杨老头跟黄奕霖对峙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有底气?这半步多对于整个酆都城来说,真的举足轻重吗?” 首先,半步多的存在,在我看来就很诡异;其次,半步多里的规矩,能让众人信服,自动遵守,也是匪夷所思。 毕竟,这半步多明显是袒护来往过客的,冥界怎么能容得下这样一个‘悖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九姑说道:“这世间万物,都遵循着一个阴阳调和的规律,有阴间,就有阳间;有男人,就有女人;有天,就有地。” “整个酆都城是夹在阴阳两界之间的一个独立空间,东临阳间,西连冥界,二者本就阴阳调和,那么,酆都城内的阴阳,必须自我平衡。” “酆都城内处处充斥着阴煞之气,这阳气哪来?” “整个酆都城内,唯一有热乎气的,就只有这半步多!”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半步多就是平衡整个酆都城的极点,没有半步多,酆都城便不复存在。” 九姑点头:“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原来如此。 压抑着我这么长时间的雾霾,仿佛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了。 无论黄奕霖有多横,无论盯着半步多的一头头饿狼有多咬牙切齿,他们却不敢真的动半步多。 就是黄奕霖这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半步多挑事,只要杨老头真的去告,黄奕霖也讨不到好。 怪不得杨老头虽然也担心,骨子里却那么硬气,人家是真的腰杆子直。 半步多的所有风向,其实都是跟着店主走的,杨老头如若与监察司沆瀣一气,那来往过客便真的要处身水深火热之中了。 所幸这杨老头也是个可怜人,他的心,此前,并不属于这里。 对阳间还有牵挂的人,又怎么会与监察司穿一条裤子呢? 身处酆都城,杨老头很受制约,摸打滚爬,小心翼翼,这是必须的,但是一旦触及到他自己本身的利益,以及半步多的权益受到挑战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轻易低头。 黄奕霖现在有多嚣张,之后杨老头秋后算起账来,他就会有多惨。 但前提是,杨老头能够挺过这一关。 “所以,按道理来说,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等到午夜十二点再出去,但是现在上面打起来了,怕就怕会引来更多的不稳定因素,那样,我们迟早要暴露。”墨贤夜分析道。 从阴差第一次来半步多查路引,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三拨了,半步多里再这样打下去,黄奕霖便又有借口进来挑事了。 九姑看了一眼上面,嘀咕道:“发妖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动静,咱们现在算是很被动,一切都靠着杨老头在维持,也不知道他能顶多久。” 之前我们在房间讨论的时候,发妖分身说了,只要我们进入鬼门渡,不管鬼门是否大开,她都有办法护住我们,再加上之前九姑已经安排在黑水河上接应我们的人,想要进入冥界就不难了。 关键是现在我们怎样从半步多出去,悄无声息的进入鬼门渡,黄奕霖那家伙,铁定会把控住酆都城皇庙进入鬼门渡的关口的。 “我们必须兵分两路。”墨贤夜忽然开口道,“一路人引开黄奕霖他们的视线,一路人趁机进入鬼门渡,我们不等了,我先出去引开众人的视线,咱们鬼门渡再集合。” “不行,我们三个不能分开,这龙潭虎穴的,落单的那一个铁定逃不掉。”我当即便反对。 九姑却说道:“兵分两路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但先出去的,应该是我。” “九姑你也不行。”我伸手将他们两个紧紧的拉住,生怕他们谁先跑掉,“咱们是一体的,必须齐头并进。” 九姑笑道:“你们俩忘记了吗,我是有人护着的,本来我这次回到玄机阁,是要被监斩的,这事你们也知道,但是到头来,黄奕霖斩掉的只是我的替身,而我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他奈何不了我。” “再有一点,你们以为进入冥界,形势真的会好转?那里要比这里凶险的多,这一路我也累了,你们让我喘口气行吗?” 九姑虽然这样说,我还是不能松手,前路虽然未知凶险,但这酆都城却是的确不能待了。 “我之所以现在躲躲藏藏,那是因为要护着你们,等你们一进入鬼门渡,那边就有人接应你们,而我会迅速的退回鬼市那边去,回去玄机阁。”九姑继续说道。 墨贤夜问道:“小姨,你还能回得去玄机阁吗?你不是……” “被拉上监斩台审判,只是表面文章罢了,毕竟当年我逃离玄机阁是犯了死罪的,让替身替我受审、被斩,只是为了给我换一个新的身份,玄机阁有人护着我。”九姑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所以她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她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给我们爆了一个大料:“有些话,我本不应该跟你们说,但如今我已决定与你们兵分两路,还是得交代一下。” “之前我一意孤行答应与发妖合作,你们心里肯定有顾虑,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那分身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冥界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冥界,一次一次的动乱,导致冥界内部的部分势力,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换掉了,我甚至猜测,或许有魔界、精灵界等等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冥界之中,这一点,发妖也是心知肚明。” “冥界乱,天下乱,咱们的格局本就不应该局限在狐族与黄仙一族的争斗之中,咱们要做好阴阳两界甚至于三界六道重新洗牌的准备。” “而我,其实早已经身处其中,你们,也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切。” 九姑说着,反手将我和墨贤夜的手托起来,然后合在一起:“这些事情,我本想以后再跟你们慢慢说,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黄奕霖,一切进程或许都要因为他而加速了,狐族能不能在这一场浩劫之中存活下来,就看你们俩了。” “有些人要作死,不必去管,恶人自有天收,眼界放宽,放远,能利用的人,无论他曾经是何身份,只要确保能把控得住,尽可能的收入麾下,咱们需要力量。” 九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带给我们的震惊很大。 冥界重新洗牌了,按照目前我们所观察到的情况,甚至于稳坐高台的那一位,也可能有问题。 九姑这次回归玄机阁,换了个身份,跟在那黑袍男的身边,插手的,也是跟冥界有关的事物。 这就说明,玄机阁其实早已经插手掌控冥界的事情了,我们与九姑,最终还是会聚头到一起,齐头并进的。 这样看来,如果必须兵分两路的话,九姑留下,倒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我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手心手背都是肉,割舍谁都不行,而发妖点名做交易的,本来就是我,我肯定是要去冥界的。 墨贤夜叹了口气,说道:“小姨,有句话我一直压在心里,这么多年没能说出口,今天,我想很郑重的跟你说一句,小姨,对不起。” “我母亲这一辈子为爱,过得太自私,如果不是你替她扛下了一切,她根本活不到现在,如今为了救她,你依然一再的默默奉献,她欠你一声道歉。” “小姨……” 墨贤夜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九姑的手,最后的话没能说完,但我其实已经明白,在墨贤夜的心中,九姑的地位是要高于他母亲的。 在墨贤夜最艰难的日子里,除了墨爷爷一直保护、支撑着他,剩下的一切,都是九姑在替他扛着。 九姑这一生啊,几乎都是在为墨贤夜母子而活,她扮演着的,更多的不是小姨的角色,而是母亲的角色吧。 如今,这一松手,九姑就真的要彻底的融入到冥界势力中去了,再见面……或许,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九姑一把将我俩抱在了怀里,拍着我们的后背,强颜欢笑:“别这样,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记住,你们是狐族的骄傲,加油,我的孩子们。” 说完,她松开我们,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我一下子扑进了墨贤夜的怀里,他紧紧的抱住我,九姑一句‘我的孩子们’,让我瞬间泪奔。 她看似独来独往,大多时候也都是冷着脸,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狐族,她是把狐族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守护啊,她虽然不是圣女,却一直担当着圣女该担起的一切责任,她才是最伟大的那一个。 墨贤夜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一切都能顺利,白璃,准备好了吗,该我们行动了。” 我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珠,用力的点头:“我们不能让九姑失望。” …… 九姑冲上去之后,随即便传来一声尖锐的狐啸,那声音响彻整个半步多,本来上面打斗的人一下子冲了下来。 整个半步多里乱成了一团,滞留在楼下的那些过客,大多都是走阴道的商人,身上有点本事,却轻易不敢出手惹事,楼上在打,他们便在楼下守着,可九姑冲出去之后,楼上的人冲下来,他们再无安宁。 九姑化作狐身冲出去,一大半的商人也跟着往外跑,我和墨贤夜跳上灶台的时候,只看到杨老头追着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出去了。 只这一眼,我便已经确定:“竟然是云晟。” “墨雁平那只老狐狸现在缩回精灵一族去了,他铁定是在冥界等着我们,我姑姑和云晟,便成了他手里随意安插的棋子,我姑姑真傻。”墨贤夜说着,看向我,“一踏出半步多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白璃,以后的路,只有我俩相依为命了。” “能跟你一起,去哪我都愿意。”我努力的扯出一丝笑,抬脸看向他。 他用力搂了搂我的肩膀,然后两人默契的出了半步多。 月亮斜斜的挂在天边,这时候不过晚上八点多,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多小时。 半步多已经不是避风港,杨老头没有拿回绝对的主权之前,这里便不能像以前一样安定和谐,那些商人们守着自己的货物,也不敢走远,全都靠着半步多外面的围墙,或站着,或蹲着,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偶尔交流几句。 我和墨贤夜却没有这样驻足的机会,九姑冲出去,肯定是要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往东边的方向吸引,这样我和墨贤夜才能往西边去。 半步多离进入鬼门渡的关口,不过几十米距离,我们远远的便看到有鬼差守在那里。 “黄奕霖果然早有准备,我们想要强行过关口,怕是难。”我说道。 墨贤夜朝四周看了一眼,推测道:“关口守着四个鬼差,这周围肯定还埋伏着不少,十二点之前那些商人不会过来,我们一过去便会被围住,除非发妖那边出手。” “对啊,那个发妖分身说天一黑就来找我们,这会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黄奕霖给抓起来。”我说着,瞄了一眼墨贤夜的后背,问道,“你冷不?” 之前墨贤夜后背被母尸蟞给咬了,衣服后背直接被九姑撕成了碎片,这会子整个背部都裸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脱给他他也穿不上,就转到他身后去,一把将他抱住。 这样贴着他后背,他就不冷了吧? 墨贤夜却推搡着我:“我不冷,你别这样靠着我。” “为什么?”我抬头看向他,视线穿过他脖子,就看到他耳垂都红了。 这人,害羞了? 墨贤夜反手勾住我脖子,用力将我从他腋下扯到前面去,后背靠着大树:“我不冷。” “你盯着这里,我回半步多给你找身衣服穿。”我说道。 “我说了我不冷,这个时候别瞎跑。” 墨贤夜的话音刚落,几声闷响忽然传来,我们猛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就看到守着关口的四个阴差同时倒地,很快便化为一滩脓水,消失不见了。 我和墨贤夜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下一刻,从关卡两侧的阴暗处,窜出两队阴差,足有十几个。 第138章:十死无生 墨贤夜的推测果然没错,这周围埋伏着这么多阴差,如果我们硬闯,铁定是不行的。 那十几个阴差上前查看了情况,但下一刻,靠近关口的几个阴差,也同时倒了下去。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毫无预兆,也没看到到底是谁出手的,等人倒下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几个阴差倒下,一下子镇住了剩下的几个阴差,他们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查看,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几滩黑水愣在了原地。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手一伸,有淡绿色的光在半空中亮起,应该是在搬救兵。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等下去,待会救兵来了,我们可就更逃不出去了。 所以我和墨贤夜没有再迟疑,同时朝着关口那边冲过去。 没有别的选择了,但凡能再等一会儿,我们都是不愿意这样跑出去冒险的。 我们一冲出去,剩下的那几个阴差便反应过来,迎头对上了我们。 我和墨贤夜一左一右,将这几个人冲散成两拨,分别对抗,我们的目的不是必须将他们干掉,而是摆脱他们的纠缠,进入鬼门渡。 对方显然也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估计是要抓住我们回去领赏,得抓活的。 因此,双方打起来都有点束手束脚,顾虑比较多,一来二往的,倒是离关口越来越近。 但是很快,东边方向一群人朝着我们的方向奔来,为首的不是黄奕霖又是谁? 好家伙,这是想要倾整个监察司之力来抓我们两个了。 我们已经临近关口,但是那关口中间是有一道强大的结界的,过了午夜十二点,结界消除,来往过客经过盘查可以进出,一直延续到凌晨三点再次做出结界。 我们想要进入这结界,得费些功夫,更何况还有两个阴差死死的挡在结界的前面,不让我们过去。 我和墨贤夜对视一眼,墨贤夜上前,我退后,他挡住奔上来的黄奕霖等人,我回头准备干掉那两个阴差,然后再合体一起冲破结界,闯进鬼门渡去。 只是我刚动手,那两个阴差却忽然原地立住,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们的脖子,一个用力……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杀掉这两个阴差的,是两绺黑漆漆的头发。 这东西又小又灵活,真的是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之中,之前的那些阴差,都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干掉的。 我提着鞭子朝着四周看去,并没有看到之前在半步多里跟我们交涉的那个发妖分身,但是这些头发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时候,墨贤夜已经跟黄奕霖打了起来,黄奕霖的本事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他手里面的阴差数量很庞大,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让墨贤夜真的把黄奕霖怎么样。 黄奕霖不管怎么十恶不赦,昏庸无度,他都是上方仙,即便是要审判惩罚,那也是天庭的事,他的命归天庭掌管,不是我们可以随便了结的。 把他了结了,我们还要受到责罚,为这样的人搭上自己,不划算。 但我没有选择立即上前去帮忙,而是转身朝着那结界撞过去。 凝起了所有的内力,奋力一撞,却被那结界一下子反弹回来,我双脚扒住地面,却还是被推出好远,一口腥甜顿时涌了上来,鲜血当时便吐到了地上。 结界很强大,我冲不破。 墨贤夜焦急的朝着我看来,一分神,差点被黄奕霖一掌拍上,我赶紧稳住身形,想要抽出阴阳令,想办法冲破结界。 就在这个时候,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从西边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头发蔓延开来,首先便卷住了我的腰,将我朝着结界的方向拖过去。 “发妖!”黄奕霖咬牙叫道,“都给我上,不管死活,只要能留下这二人,监察司副监察使的位置就是他的!” 黄奕霖这是发狂了,这是死都要将我们留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了。 副监察使的位置太过诱惑人,那些阴差发了狠的朝着我们攻击而来,一片头发在空中乱舞,阴差一个个倒下。 黄奕霖紧紧的盯着墨贤夜,拦着他不让他往西边撤,而头发缠着我的腰,一个劲的把我往西边拽,看那架势,似乎是只想保住我,而不管墨贤夜的死活了。 我卯足了力气朝着墨贤夜的方向挪,我们俩是一体的,不管怎样都不能分开。 大片的阴差往这边聚集,我们越来越被动,更可怕的是,除了阴差,在往这边赶来的人群中,我还看到了不一样的存在。 这是酆都城啊,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定祥和的地方,里面所隐藏着的势力多到可能连监察使这个父母官都没能力完全搞清楚。 他们平时蛰伏在酆都城里,轻易不出动,而这一次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聚集起来,大多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想要阴阳令,想要七窍玲珑心,想要我与墨贤夜的修为,甚至更有胆大包天者,想要黄奕霖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功德吧? “墨贤夜!”我大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说道,“你先走。” 我走,他会被吞灭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攻上来,那些头发也开始有些应接不暇,到了最后,卷着我的头发也松开了我。 我立刻提着鞭子冲到了墨贤夜的身边,跟他一起对抗黄奕霖,高手之间拼的更多的是内力,武器只起着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我和墨贤夜也不是吃素的,几十个回合之后,黄奕霖慢慢的开始落了势。 我一边打,一边趁机说道:“黄奕霖,你看吧,上任监察使的第二天,酆都城里就被你搅得一团糟,再这么斗下去,你在我们这儿讨不到便宜,却反而会将酆都城里面蛰伏千百万年的阴煞之物给放了出来,这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你扛不住。”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今天,你们俩谁都别想走出酆都城皇庙的地界。”黄奕霖拒不松口。 墨贤夜冷笑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能挡得住我们。” 说完,他轻易不用的黑色狐尾一下子放了出来,兜头便朝着黄奕霖的脖子勾了过去。 那狐尾又大又长,一扫而过,带起一股劲风,呼呼的像是刮起了龙卷风似的。 黄奕霖倒也够厉害,连续几个后滚翻堪堪躲过,却被狐尾带起的劲风给波及到,狠狠地撞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就在他跌下去的那一刻,一股白烟从东边滚滚而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腥味。 我看着那白烟,越看越觉得眼熟,一把拉住墨贤夜直往后退:“是五里坡的白骨形成的烟雾,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五里坡底下怨念之气滋生出来的不仅仅有母尸蟞,真正的大拿终于露头了。 “做结界,挡住这股白烟。”横刺里,杨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冲着我们大声喊道。 我们三个同时凝起内力,用结界将三人保护了起来,结界形成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到了结界之上,紧接着,四周白蒙蒙的一片。 像是玻璃屋被一层白霜给铺满了一般,那白色还在不停的往里渗透,不停的压缩着结界。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咬着牙顶着压力问杨老头。 杨老头摇头:“这东西从来没有在酆都城出现过,但是很多年前,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五里坡尸骨成堆,怨念深重,必将成为酆都城的最大祸患,如今看来,这祸患怕是要成气候了。” “也就是说,这东西应该是归属于尸犼一脉的?”我问道。 杨老头不置可否:“按照推断应该是的,但是在没见到那东西的真面目之前,不能妄下决断,只是这一次,咱们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吼~吼~ 沉重的低吼声忽然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从地底下一重一重的透上来,又像是从头顶上压下来的,一点一点的要将我们压进尘埃里面一般。 随着那一声声的低吼,脚下的地面在颤,整个结界都在晃动、挤压,仿佛下一刻结界就会突然爆掉一般。 这东西一杀出来,我便明白,我们终究是顶不住了。 一旦这结界被冲破,我们三个会同时丧命于此,根本连做出应对动作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到,我想现在不仅仅是我们,就是黄奕霖,他肯定也很后悔吧。 这种不可控的因素出现,只要他摆平不了,整个酆都城就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有他一壶吃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思想着黄奕霖的事情,他被老天爷收了才好呢。 结界颤动的越来越厉害,整个空间都压抑的难受,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 猛然间看到我的鞭子,一下子想起来,卢老五竟然没有出来帮我! 当时便念动咒语,将他给叫了出来,卢老五一出来,我便问他:“你曾经被白犼咬过,跟白犼共处了几百年,外面那东西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骷髅尸犼。”卢老五说道,“这东西是集万千怨念而生的,不能被他伤到,只要见了血,尸煞之气便会顺着你的血液侵袭你的全身,直到将你尸化,成为它的爪牙。” “那这么说,外面的那些人大多数不都是要被他尸化掉了?”我震惊道。 “运气不好,理论上,咱们已经被一群行尸给包围了,但它的目标显然从一开始就是我们,所以有能力的人有时间远离它,幸存的人应该也不少。” 卢老五的分析是比较中肯的,并且我也明白,之前在五里坡我动用了一次阴阳令,挫了五里坡那些尸煞的锐气,这家伙会盯上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是来找回场子来了。 难道这一次我们真的是十死无生了吗? 我不服气的问卢老五:“你对尸犼的了解应该比一般人深很多,你本身也算是犼,不是吗?我可是你主人,我死了,你也活不成,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自救,赶快想。” 卢老五瘪了瘪嘴,心里肯定不痛快,但还是沉声说道:“对,当年我在墓中被那白犼咬过,之后长达几百年的时间,我身上的尸煞之气一直没断,如果不是吸食少女的精元,我早已经变成一头货真价实的尸犼了。” 他说着,手伸出来,一颗血红色的半透明的珠子在他手中上下跳动,那珠子不是实体的,更像是鬼火那样的质地。 “我最终掉下那口井,被那白犼吞噬,整个过程你都是参与进去的,后来我被卢欣他们救出来,毁了白犼,同时也带走了它的精元,这是它所有的尸煞之气以及修为形成的宝物。” 卢老五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悲伤:“我本来想着,两年后,与你的血契到期之后,就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闭关修炼,让我的魂魄与这精元慢慢的融合,以后再找到一个适合我的身体借尸还魂,说不定还能炼成……” “不说了,等不到那一天了。”他抬眼看向我,说道,“白璃,今日我将这精元送给你,让它帮你逃过此劫,但我希望你能记得我这份真诚,来日……” “来日只要我活着,立刻解除我与你的血契,还你自由。”我保证道。 卢老五又加了一句:“不仅要还我自由,还要帮我剿灭墨雁平一家,以绝我后顾之忧。” “好,我答应你。”我一口应下。 就在我准备去吞那精元的时候,卢老五忽然将手握起来,犹豫着说道:“白璃,这精元毕竟是白犼修炼而成的,里面的尸煞之气有多重,你我无法估测,这一吞下去,可能你……” “我会染上尸煞之气,压制不住,也会尸变,对吗?”这些,我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想到了。 卢老五果然点头:“代价太大,你可要想好了。” “没什么可想的,不吞精元咱们都要死,吞了之后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出事,这世上能帮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怕。”整个狐族都是我的后盾,我相信我永远不会被丢下,他们就是我的底气。 卢老五看我如此决绝,最终便松了手。 我一口将精元吞下,转眼看了一下还在奋力加固结界的墨贤夜,看着豆大的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往下掉,心疼不已。 “卢老五,卢五爷。”我转向卢老五说道,时隔几个月,再次对他用了尊称,“最后求你一件事,替代我的位置,在我冲出结界的同时,支撑住这个结界,护住他们。” 身体里,一股一股的寒气在往四肢百骸乱窜,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毛发在往外钻,牙龈也在痒,瞳孔在放大,视线一会儿特别模糊,一会儿又异常清晰。 最明显的,是我的十指,指甲在变长,那种又痒又痛的鼓胀感是那样的清晰。 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被那白犼的精元在改变,或许这一变,我将成为一头彻头彻底的怪物,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但却也明白,这样的变化会给我带来什么——力量! 我现在最急需要的,就是力量。 害怕吗?难过吗?以后会后悔吗? 这些情绪,都不是我现在所要考虑的,因为我现在满脑子只剩下,干倒那骷髅尸犼,保护我所要保护的人。 指甲在变长,变尖锐,牙齿压着唇瓣往外冒,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膀子上面一层长长的白色绒毛已经覆盖住了皮肤。 我不想让墨贤夜看到我如此怪物的样子,所以就连一声叮嘱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冲破了结界。 卢老五第一时间又重新做了结界,将墨贤夜和杨老头保护了起来。 透明的结界会很快被白烟笼罩,他们在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墨贤夜应该不会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对,不会看到的,不能让他看到。 我站在那儿,身体还在不断的变化,个子在拔高,胸口在不断的胀大,每喘一口气,都粗重的像是一记闷雷一般。 我闭了闭眼,努力的适应着如今这让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形态,而就在这个时候,咚、咚两声,一个庞然大物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睁开眼睛,对上那骷髅尸犼。 它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在我想象中,骷髅尸犼应该是由很多白骨累积起来,形似骷髅一般的怪物,但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浑身上下纯白的人。 只是白,惨白惨白的那种,没有皮肤,没有毛发,没有血色。 我看着它,它也在看着我。 那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窝里,跳动着两朵幽绿色的鬼火,嘴慢慢的裂开,勾起一个瘆人的微笑,然后嘴越张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那种阴森森的笑声,被无限的放大再放大,恐怖到让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我努力的稳住自己的思绪,镇定下来之后才明白,我在想着该怎么出手的时候,人家却已经在无形之中展开了对我的攻击。 笑,也是一种攻击手段,它企图从一开始便迷惑我的心智,甚至将我转化为他的帮手,帮着它为非作歹。 我不再犹豫,抬脚便朝着它那边冲去,可是一抬脚,却没抬得动。 苦笑一声,做人做惯了,忽然变成这种巨型身材,一时间竟然有些适应不来。 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之后,手握长鞭,大跨步的朝着骷髅尸犼冲过去,长鞭划过空气,带着猎猎的响声,狠狠地抽向它的头颅。 长鞭稳稳地落下,却在那骷髅尸犼的头顶一两厘米处定住,而它的头颅从正中央,慢慢的裂开。 从一条线,到缝,再到骨沟,像是在对我嘲讽一般。 我收回鞭子,运起内力,八条雪白的狐尾瞬间露了出来,不断伸长,从四面八方朝着那骷髅尸犼围拢过去,速度之快,就连那骷髅尸犼也没反应过来。 一条尾巴直接穿过它的脖子,狠狠地将它脖子勒住。 我几乎是用了全力,想要将它的脖子勒断,可是没想到的是,它的身体一下子塌了。 原地塌掉,碎成了一地的白骨。 我一愣,但也就是这一愣神的时间,那些白骨像是长了脚似的,往前迅速移动,我撤回白尾,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白骨一下子竖了起来,眨眼间又组装成了骷髅尸犼的样子,毫发无损,并且无形间拉近了我与它的距离。 它让我感到恐怖,是真的恐怖。 一个无法用兵器伤到,并且随时可以重新组装的家伙,你拿什么跟它斗? 我能想到的,除了用强大的内力瞬间将它震碎,没有别的再好的办法了。 那股阴森森的笑又重新席卷而来,震得我耳膜都疼,我张嘴一声咆哮,双手双脚着地,像只野兽一般的冲着它撞过去。 头撞到白骨的那一刻,尖锐的牙齿也同时嵌入进去,十根手指狠狠地朝着骨头里面插进去。 明明已经扣住它了,可是下一刻,它又故技重施,散成了一堆白骨,往后缩了几步,又变回原形。 我蹲在原地,真的很无奈,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升到头顶上的月亮,估摸着很快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 只要我能将这家伙耗在这里,撑过午夜十二点,墨贤夜进入鬼门渡之后,就算是我赢了。 坚定了这样的信念之后,我也不抱将这骷髅尸犼毁掉的希望了,虽然我有了那白犼的精元,身体变得孔武有力并且身体各个部分攻击性变强,但却好像在这骷髅尸犼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 两次攻击不利,骷髅尸犼开始变得有些得意洋洋起来,眼眶里面的鬼火,从幽绿色,变成了血红色,我知道它在酝酿,酝酿着下一次出击,怎样一举将我捏碎。 我顿时戒备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家伙,生怕它出其不意。 就在我紧张到极点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小腿一路往上蔓延,又冰又凉,穿过我的后背,从后脖颈蜿蜒而上,凑近了我的耳朵。 一个娇媚好听的女声在我耳边轻轻响起:“该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第139章: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那声音媚的简直能掐出水来似的,在我耳边轻轻地娇笑着。 这是发妖! 是发妖本尊的声音。 我还没弄明白她什么意思,就看到无数的黑色发丝瞬间从四面八方朝着那骷髅尸犼围拢过去,速度特别快,像是一条条小黑蛇一般,沿着骷髅尸犼的脚直往上蹿。 骷髅尸犼最厉害的,并不是他的格斗能力,而是它浑身的怨念之气加尸气都是有毒的,对正常人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对于发妖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发妖的生存环境,可要比骷髅尸犼复杂多了,也比它毒多了。 我不担心发妖会被骷髅尸犼毒到,我只是觉得,即便是发妖,也没办法将随时可以拆散重组的骷髅尸犼控制住吧? 令我没想到的是,情况似乎并不是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的。 我想象中,那些头发应该是密密麻麻的将骷髅尸犼包裹起来,用力的往里挤压,或许可以将骷髅尸犼给压碎。 但转念又一想,不对,如果是挤压的话,对骷髅尸犼是没有效果的,因为它可以无限分裂为小骨头,还是可以从发丝缝隙里面挤出来的。 而发妖很明显也清楚这一点,我只看到那些细小的头发往上攀,攀着攀着就消失不见了。 那么多的头发丝,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全都消失了,就感觉刚才是我眼花看错了一般。 而我面前的骷髅尸犼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眶里面的鬼火烧成了赤红色,红的像是要滴血。 它在发怒,暴怒的那种。 一声声嘶吼从它的嘴里溢出来,一声高过一声,我隐隐的意识到,有什么似乎在无形之间变得不同了。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发妖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我支撑不了多久,揍它啊。” 发妖被封印在忘川河的下游,法力是受到限制的,她本不可能出现在忘川河之外的地方,但墨雁平与她合作,应该是帮她打开了一点缺口,导致她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分身活动。 但她毕竟不可能肆意妄为,能出来帮我这么一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低吼一声,调动起浑身的内力以及白犼拥有的强大蛮力,一个飞踢直朝着骷髅尸犼的脸而去。 骷髅尸犼在咆哮,张大了嘴巴朝着我的方向喷着白烟,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我一脚踹在它的右边脸颊上,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白犼精元的爆发力何其之大,直接将它的半边脸给踹碎了。 对,是碎了,整个头颅只剩下了一半,而在碎裂的头颅碎片之间,有丝丝缕缕黑色的发丝迅速的隐去。 我落在地上之后,瞬间已经明白发妖对骷髅尸犼做了什么,她用无数细小的发丝,渗透到骷髅尸犼的骨缝中间去,从内部将每一块骨头固定住了。 就像是水泥之间插进的钢筋网一般,二者融合成为了一个整体,要动必须一起动,否则谁也动不了。 这种做法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在摧毁骷髅尸犼的同时,必定也会伤到发妖,但这却也是当前唯一克制骷髅尸犼的办法。 不得不说,这世间万物,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五里坡孕育出了骷髅尸犼这种让人无从下手的怪物,偏偏忘川河里早已经出了一个发妖,刚好可以以柔克刚,把它拿捏的死死的。 我没有再过多的犹豫,抽出短鞭,放长,狠狠地朝着骷髅尸犼抽去。 每一鞭子抽下去,必定是要带起一片碎骨来的,十几鞭子之后,骷髅尸犼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发妖娇呼:“我支撑不住了,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应该能应付得了的,我得走了。” 我一听,手上的速度立刻加快,狠狠地朝着骷髅尸犼的小腿抽去。 小腿断裂,骷髅尸犼轰咚倒地,站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发妖已经撤走,骷髅尸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它的心口,却一耸一耸的鼓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努力的往外钻。 我当时想着,这骷髅尸犼到了这种程度,应该是要彻底的灰飞烟灭了,它本就是无数的冤魂积聚而成,灰飞烟灭之后,应该会留下一大片鬼晶以及它自己修炼出来的精元。 精元这东西,每个人都有,但没有修炼的人,死后精元也会跟着立刻消散掉,而有修为的人,精元就是这个人修为与生命精华的浓缩,是会存留下来的。 修为越厉害,留下的精元价值便也越高,不用说,这骷髅尸犼的精元肯定也是极其厉害的,能收,当然是收了最好,以后说不定还会派上大用场。 所以看着骷髅尸犼心口耸动,我第一反应就是,它的精元要出来了。 我提着鞭子一点一点的靠近过去,小心翼翼的盯着那心口,果然,没多久,一颗血红色的,跟之前卢老五给我的白犼精元差不多的软珠子从骷髅尸犼的心口突了出来,在半空中一荡一荡的飘着。 我当时心里面其实很激动,因为白犼的精元让我尝到了甜头,如果能拥有骷髅尸犼的精元,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我再三确定地上躺着的那骷髅尸犼已经完了,这才犹豫着伸出手去,那精元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似的,朝着我手心里面飘过来。 我慢慢的将手指蜷缩起来,那精元冰寒刺骨,我没敢用大力气,正想着该用什么装它的时候,手中的精元开始不断的胀大。 变故发生的特别快,那精元像是通了气的气球一般,眨眼间胀起来。 嘭。 精元炸裂的声音并不大,带着一股气流冲击着我的手掌心。 手心破了,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流钻进了我的身体,迅速的弥漫开来,浑身的温度骤然降低。 有血从我的指缝间流出来,从鲜红,变成深红,再到紫,最后变成了黑。 眼睛好痛,像是什么在灼烧,紧接着心口也在痛,那种痛我曾经经历过一次,就在不久前,七窍玲珑心从我身体里面汲取精血的时候的感觉,跟如今一模一样。 獠牙缩了回去,白毛褪掉,就连手指甲也都恢复了正常,可,一切又都很不正常。 眼前一阵白一阵黑,隐隐约约的,我只看见自己的膀臂从肉粉色,变成了惨白色,然后又迅速的变成了黑色。 其实即便是到了那种程度,我的脑子依然敏锐的分析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骷髅尸犼最后一刻,利用自己的精元,伤了我的手,怨念尸煞之气沿着血液袭遍了我的全身,我本应该敌不住这强大的冲击,但这冲击却刺激了七窍玲珑心,一下子将它唤醒。 它在吸取我的精血,在排斥那股阴煞之气,我不知道最终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 我的身体,不属于我了,那时候只有这种感觉。 白犼的力量、骷髅尸犼的力量以及七窍玲珑心的力量,三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面相互制衡,最终谁胜谁负,未成定局。 “白璃,白璃你怎么了?”墨贤夜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转动眼珠子看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老头在另一边催促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好不容易熬过了午夜十二点,趁着这会正乱,你们赶紧走吧。” 身边有杂乱的脚步声,大家都在奔跑。 本以为这一次在劫难逃的众人,好不容易寻得了生机,谁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 墨贤夜知道我不好了,可他也束手无策,只能一把将我背在肩头,一个劲的跟我说:“坚持一下,白璃,我会带你回去的,一定会平安的将你带回去的。” 我靠着他的肩头,忽然感觉好累,微微的嗯了一声,很想睡觉。 可还没等眼皮子合起来,就听到一声命令:“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你们先走,这里我挡着。”杨老头将我们护在了身后。 黄奕霖狞笑着说道:“姓杨的,你一再跟我作对,是活腻了吗?” “姓黄的,活腻了的,一直都是你,这一次你弄出的烂摊子,看你如何收拾,我劝你自求多福吧!”杨老头不甘示弱。 黄奕霖咬牙道:“抓了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我便能将功补过,不是吗?给我上!” “走,走。”我从牙缝里面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两个字,催促着墨贤夜。 我们不能打了,只要穿过关口,便不再是黄奕霖的地盘,这只苍蝇便能消停了。 杨老头不会让他好过的,这一本,必定会参上去,黄奕霖讨不到好果子。 “如果不是我的修为被封,我真的想把他头拧下来。”墨贤夜挫败道。 说完,他一埋头,背着我朝着关口冲去。 是啊,如果不是万年前,他的修为被封掉了百分之九十,现在的他该会有多强大?区区一个黄奕霖,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呕! 墨贤夜跑起来,一颠簸,我心里便一阵绞痛伴随着呕心,一口黑血直接吐了出来。 墨贤夜被惊住了,脚步停了下来,心痛惊慌:“白璃,你吐血了!” “没事,没事。”吐了一口黑血之后,我反而觉得身体里面好受了一点,“跑,快。” 墨贤夜心里明白,滞留在酆都城皇庙的地界,我们是不会有片刻安宁的,只会拖着我得不到救治,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背着时不时的吐一口黑血的我往鬼门渡里面冲。 杨老头一人之力,是挡不掉黄奕霖以及他的全部爪牙的,很快便有阴差追了上来,墨贤夜只能一边打一边跑。 好在我们本身离关口不算远,过了凌晨十二点,结界已经被撤出,墨贤夜背着我一跃,终于进了鬼门渡。 可刚进鬼门渡,一群阴差便将我们团团围住。 鬼市相当于一个公共买卖场所,受黄奕霖的监控,但并没有专门的制裁者,酆都城皇庙的父母官就是黄奕霖,九姑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鬼门渡的掌管者是谁。 我们进入鬼门渡之后,黄奕霖的爪牙便没有跟过来,这就说明,鬼门渡的地界,不归他管,他不敢插手。 现在这一圈鬼差围着我们,让我们心里不安起来,看起来来者不善。 鬼门渡比起酆都城皇庙来,小的太多,但它却是进入冥界的最后一道防线,极其重要。 所以把控鬼门渡的,一定是一个厉害角色,肯定比黄奕霖厉害的多。 就在那个当口,我却又连续吐了两口黑血,眼皮子耷拉着,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墨贤夜用自己的侧脸碰我的额头,一边要防着那些阴差突然进攻,一边还要跟我说话,让我不要睡过去。 一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浑身疼痛的难受,身上冰冷冰冷的,感觉有一双手在拽着我的脚,用力的将我往黑洞洞的万丈深渊里面拽下去。 我感觉自己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最终在墨贤夜的面前站住,我的心跟着一凛,神智也跟着清醒了一点。 “能走到这里,不容易。”冰冷的声音响起,似曾相识。 墨贤夜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如果我是墨贤夜,也不会说话,因为九姑说过,进入鬼门渡之后,有人会接应我们,如今我们被包围,要么,那人不会来了,要么,正在等待时机。 我们现在如果冲动的跟这些人发生争斗,对方就更难找到机会营救我们。 毕竟鬼门渡这么小,我们翻不起大浪来。 “上了黑水河的摆渡船,你们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是死在冥界,还是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之后,直接回到阳间,都是一个未知数,你真的要带着她一起去冥界吗?”那人问道。 墨贤夜兜着我腿弯的手紧了紧,很明显他的内心挣扎了一下。 那人紧接着又说道:“我不拦你,并且会给你两条路来选,带着她去冥界送死,还是将她交给我,让我帮她疗伤,之后你回来接她,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给我答案。” “我不选。”墨贤夜斩钉截铁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那人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仿佛都是带着冰渣子的:“你必须相信我,没有我的接应,你们上不了黑水河。” “鬼市每个月只打开两次,下一次在十几天之后,在那之前,没人能够进来帮你们,你们滞留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今夜上不了黑水河,你觉得你还能熬得到明天这个时候?” “没有我的首肯,你们上不了黑水河上的摆渡船,而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个选择罢了,我对某些人有承诺,否则,我也不会多此一举来问你。” 墨贤夜猛地抬头看向那人,惊讶道:“我小姨所说的接头人就是你?” “一分钟已经过去,你可以说出你的最终决定了。”那人逼迫道。 墨贤夜看了我一眼,那人说的是对的,将我带去冥界,我这种样子,根本是支撑不下去的,但将我留下,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虽然这人是九姑的朋友。 我当时闭着眼睛,咬着牙,也在想,我是该跟着墨贤夜走,还是留? 留下来,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可…… 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墨贤夜了。 “我……” “走!” 墨贤夜刚张口,我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墨贤夜猛地看向我,他是惊愕的,这就说明,他最终做的决定是想将我留在这里。 墨贤夜有多信任九姑,我是知道的,九姑托付的人,必定也是九姑绝对信任的,所以,这人大多真的能帮我,墨贤夜怎么能舍得让我跟着他去冥界出生入死啊。 他心软了,他想把我留下养伤,自己去面对发妖,去面对冥界的血雨腥风。 那人也愣了一下,又问了墨贤夜一遍:“给我你的答案。” “走。”我坚持。 墨贤夜一咬牙,将我从背上放下来,我用力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却握着我的肩膀很认真的对我说道:“白璃,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我相信小姨,也相信你留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也要相信我能平安回来。” 我摇头,用尽全力的摇头,当时眼泪便直往下掉。 他却自顾自的说道:“咱们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我母亲,我是她儿子,为她出生入死都是应该的,你已经为她牺牲太多,她……她不值得你奉献更多了。”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用力的吻我的额头,将我抱得好紧好紧:“白璃,我会回来的,会用最短的时间回来接你,你等我。” 说完,他一把将我塞到对面那人的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想去追,腿上根本没力气,一动,又大口大口的吐血,身后,一根冰冷的手指用力往我后背心一点,我便晕了过去。 …… 我做了一个悠长而混沌的梦,梦里面,漫天的冰雪,奇形怪状的人们,不断争斗的血腥场面。 支离破碎的白骨、鲜血横流的手臂,嘶吼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我就站在那一片混乱的中间,想要上前去帮忙,想要参与进去,可是一伸手,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我就像是置身于另一个空间里面,与眼前的一切都那样的格格不入。 心口好闷,好疼,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了下来,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艰难。 那股疼痛越来越真实,呼哧呼哧,我甚至开始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滴答、滴答…… 除了喘息声,慢慢的,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夹杂着撞入耳膜,一滴,一滴,又一滴。 意识也跟着越来越清晰,下一刻,我猛地抬起手,一把朝着心口按去,按在了一只冰寒刺骨的手上。 那股冰冷激得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上的,便是一张银色面具。 “是你!” 那人松开了按在我心口上的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平静道:“是我,怎么,很惊讶?” 之前在鬼门渡关口,接洽墨贤夜的,并不是他,墨贤夜也见过这人,所以当时如果是他,墨贤夜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但现在守在我身边的,是一直帮助九姑的斗篷男,这就足以说明,九姑嘴里所说的会跟我们接头的人,就是这斗篷男的人。 这一点并不让我惊讶,毕竟九姑在这儿,唯一的依靠就是他,能替我们做安排的,必定也是他。 可刚才他对我做的事情,并不友好。 他让人说服墨贤夜将我留下,在我昏迷的时候,袭击我的心口,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捂住还在疼痛的心口坐了起来,戒备的看着他,而这个时候,我发现之前变黑的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体内也没感觉到明显的阴煞之气。 我的身体应该是转好了,是他帮了我,还是我自己恢复的,不得而知。 “怕我?”他问。 “不怕。”我对上他的眼睛,坚定道,“我只是失望,九姑终究错看了你。” “这个世上不为七窍玲珑心倾倒的人,没有几个。”他倒是光明磊落,“别说是我,就算是那上面的人,站在你的面前,面对七窍玲珑心,可能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伸手朝上指了指,又说道:“相传,七窍玲珑心合万年才降世一次,但是你知道吗,在你之前几十万年,七窍玲珑心从未真正的成型过,每一次都是胎死腹中。” “这可是绝世宝物,一旦它形成,它自身蕴含的力量加上它所能从外界吸收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试问,谁不想要这等宝物?” “我当然也不会免俗。” 我紧紧的盯着他,心已经拧成了一团,这世上,藏着掖着蔫坏的人可怕,但最可怕的是那种,要取你的命之前,还会从容淡定的站在你面前,跟你分析该怎样索你命的人。 “我需要七窍玲珑心的力量。”他背着手,看向西方,喃喃道。 我犹豫着质问他:“所以,你重新接近九姑,将她带回玄机阁,替她安排新的身份,其实都是在利用她,目的就是通过她来接近我,以便获取七窍玲珑心,对吗?” 第140章:墨贤夜就是我的信念 九姑那么好的人,不管是谁欺骗她,利用她,都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我盯着斗篷男,等待他的答案,心里面在想着,如果进不了冥界,那我就要去找九姑,让她早日脱离此人。 斗篷男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的问题,然后说道:“小九迟早是要回来的,无论有没有你,这一切我都会帮她去做,你……只是一个意外。” 我细细的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他没有正面详细的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他的话却也没有彻底否认他在利用九姑。 这个人,我看不透。 但他刚才按着我的心口,明显就是在试探着七窍玲珑心的存在,并且后来也没有否认他对七窍玲珑心的觊觎之心。 他的野心,很光明正大,他是想软禁着我,一直等到七窍玲珑心完全形成之后,将其据为己有吗? 想到这里,我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个房间挺大的,却没有窗户,之前我听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从西边墙角那边发出来的,这滴水声应该是属于一种计时器的存在,每一滴水滴落,就相当于一秒钟已经流逝。 房间里的陈设,偏暗黑,墙上挂着不少狰狞的怪物头像,门紧紧的关闭着,外面必定把守着阴差。 我收回视线,大胆的问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软禁着我吗?” “对。”斗篷男大方承认,“你暂时哪也不能去。” 我已然恼怒,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想要试着冲出去,可是一站起来,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之前风平浪静的身体,像是有一头野兽在里面横冲直撞一般,我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去。 蜷缩在床上,忍受着浑身的不适感,好一会儿才慢慢归于平静,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了。 斗篷男一直冷眼站在一边,看着我被折磨,等到我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我说了,你哪里也去不了。” “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同时承载着一头白犼一头骷髅尸犼的精元,就算你自身拥有狐族八尾的修炼功底,也不可能顶得住,之所以你到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有七窍玲珑心帮助你压制住了它们的冲击力。” “七窍玲珑心的形成,本就需要巨大的供给才能维持,几十万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住这样巨大的索取,而你,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或许可以。”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他说的这些,我懂,只是我不能接受自己被软禁在这里,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憋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我会疯的。 “七窍玲珑心吞噬两枚尸犼的精元,也需要一个过程,并且能不能完全吞噬,谁也不能完全确定,如果真的能全部吞噬,你的身体还会承受一次巨大的冲击,很可能那时候,七窍玲珑心便能完全形成了,如果吞噬不掉,”他顿了一下,摇头,“那便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吞噬不掉,七窍玲珑心无法形成,我的命也会跟着没的,这个后果谁都能想明白。 “你会帮我,对不对?”我虽然是问他,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几十万年都没有真正形成面世的七窍玲珑心,但凡有再次面世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的放弃。 斗篷男点头:“我当然会帮你,否则,第一次小九来求我的时候,我就不会出手。” 我苦笑一声:“可是我不能把七窍玲珑心给你。” 斗篷男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很犀利,这样的话当着他的面直说,简直就是在找死。 可我没有心情拐弯抹角,我不觉得假意配合他,辛辛苦苦将七窍玲珑心促成之后,我就能立刻逃离他的魔爪,去找墨贤夜。 并且墨贤夜此去冥界,凶多吉少,我很想陪在他的身边。 所以如果注定结局不好,我宁愿从现在开始就不要七窍玲珑心,也要去找墨贤夜,陪着他一起。 斗篷男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我的不识好歹,随即他叹道:“七窍玲珑心啊,谁不想真正的拥有?” 他忽然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寒气直往我身上喷,银色面具下,那两只阴冷的眸子忽然变成了跳动的火焰,吓得我连呼吸都忘记了。 “白璃,你真的明白拥有七窍玲珑心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要承受比正常人多太多的压力,意味着三界六道所有修炼者的视线全都集中于你一身,意味着你将成为众高手抢夺的美食,到最后,你就算是死,连渣都不会剩下。” “你以为你真的能将七窍玲珑心送到墨贤夜的手里,让他躲过天劫,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白璃,你简直天真的让我可怜。” “墨贤夜现在的本事,连你都不如,你指望他守护七窍玲珑心,我告诉你,你把七窍玲珑心给他,就是在害他!” “你以为天庭那群老家伙真的是无欲无求,高尚无私的?那是因为三界六道之中,还没有出现真正让他们垂涎的宝物,一旦出现,争斗也便将真正的拉开帷幕,一头小小的八尾狐,算什么?” 斗篷男的质问,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浇醒了我。 我一直就知道自己的格局不大,也拼命的想要将自己的眼界放宽,可是,正如之前云晟所说,我所能接触到的世界太小,就如一只井底之蛙一般,我的格局,天生被局限在那里。 如今越往前闯,我越觉得无力,因为圈子大了,不可控因素多了,不是在我能承载的范围之内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想起在江城的时候,墨贤夜总是对我说,他不想要七窍玲珑心,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必须要借助七窍玲珑心的力量才能存活下去。 那时候听这些话,只觉得他仁慈,现在看来,是他的眼界远远的宽于我,我不明白的这些道理,其实早已经在他的脑袋里面盘桓了好久。 他明白七窍玲珑心的意义不在于保他的命,所以他不想去触碰这个禁忌。 只是,他能想明白的道理,别人不一定能想明白,墨爷爷、九姑包括我,在面对墨贤夜的事情的时候,更多的是站在亲情、爱情的出发点上看问题的,我们在潜意识里,是不愿意往坏处想的。 可是,如今被这斗篷男将一切挑明,我忽然就乱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一直崇尚着的信仰,忽然间崩塌,再也找不到精神支撑了一般。 没了目标的人生,大抵就是这样的。 我颓然的耷拉在了床上,斗篷男也早已经松开了我,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水滴声在不紧不慢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头看向斗篷男,问他:“如果我将七窍玲珑心给你,你能保证我和墨贤夜的生命安全,保住整个狐族吗?” 我与墨贤夜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眼前这个斗篷男,能力肯定是大于我们的,他可能也是我最后的挣扎了。 斗篷男忽然就笑了起来,我想,这个答案或许就是他所期待的吧,这种正中下怀的笑,让我恨不得伸手拽掉他的面具,撕烂他的嘴。 可是下一刻,他却摇了头:“不,我不要七窍玲珑心。” “为什么?”我惊愕道,“你也害怕七窍玲珑心会给你带来灾难?” “灾难?”他讥讽道,“这千百万年来,什么样的灾难我没见识过?我从来不怕什么灾难,我只是觉得,七窍玲珑心在茫茫人海之中,那么多厉害的角色都没选,偏偏跟了你,这就说明,你是最适合它的宿主,那我为什么要生生的将它从你的身体里面剥夺出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然后问道:“你不想要七窍玲珑心,你想要的,是控制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我,让我替你卖命,是吗?” “控制?这个词我不爱听,我更愿意用合作这个词。”他说道,“我需要七窍玲珑心的力量帮我,而你也需要这份力量去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说到底,我们俩合作,本就是互利共赢,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我很愿意与这样的人交朋友。” “更何况,你们本就是小九想要保护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也应该同仇敌凯。” “你的野心在哪?”我问道。 他很懂得谈判的策略,最后一句感情牌打出来,也是在提醒我,九姑乃至整个狐族的命运,如今都是掌控在他的手里的,是动之以情,也是压迫。 我最终会选择与他合作,这是毋庸置疑的,正如他所说,我们是各取所需,但我也有知情权,得弄清楚他要利用我做什么,不能白白的给别人当刀子使,最终还做了替罪羔羊。 合作,也是有界限的,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事情,我绝对不做。 他或许也觉得我太过谨慎了,手往下摆了摆:“你放松,不用这警惕,如果我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小九会一次两次的跟随我出生入死?再者,玄机阁那样的存在,你觉得是正是邪?” “所谓正邪,也是相对的,即便身在正派,心有不轨,那也是邪门歪道。”我固执道。 斗篷男哈哈大笑起来,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他笑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让我感觉那笑是淬毒的,带着冰渣子的。 可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在笑,那种笑,似乎还带着一股无奈。 我不明白这股无奈感是从何而来,是我太过固执,太过咄咄逼人了吗? 但这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得不坚持我自己的立场与原则。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很用力,然后说道:“安心的在这养着,我可以对天发誓,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感到欣慰。” 说完他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我靠在床头,明白自己目前是不可能有自由可言的,就算斗篷男不软禁我,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到处乱跑。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墨贤夜,他这一进鬼门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两眼一抹黑,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虽然,这一次他进鬼门关是为了救回他母亲,是跟发妖的一次的交易,并不用通过奈何桥进入真正的冥界。 但是救发妖,这本身就是在与冥界作对,仅凭他一人之力,即便是加上发妖与他母亲的双重努力,能够成功逃脱的几率也微乎甚微。 但事到如今,我却也并没有完全绝望,冥界并不是一块铁板,内部矛盾早已经激化,或许,在这夹缝中,我们真的还能找到生存下去的机会。 再有一点,斗篷男应该不会作壁上观的,毕竟他清楚,没有墨贤夜,以我的偏执,根本不会配合他的,他需要墨贤夜活着,以此来拿捏我。 所以,斗篷男应该会帮墨贤夜,至少暂时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至于会不会帮发妖,能不能救出圣女,这就不在他所关注的范围之内了。 我现在所要考虑的,并不是外在的一切,而是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我自己该怎么办。 我不可能就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被斗篷男软禁着,但我暂时真的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说服他让我自由活动。 除非…… 除非是能联系上九姑,让九姑帮我想办法,我觉得她的话,斗篷男会听的。 但随即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我现在很难接触到九姑,另一点就是,我潜意识里,不想让九姑去求斗篷男,如果最终斗篷男真的只是利用九姑的话,现在纠葛越多,最终分开就越痛苦。 害,我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 可能是因为身体之前透支的太厉害,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前一刻还坐在桌子边想事情,后一刻便能趴在桌子上面睡得雷打不动。 我以前挺勤快一个人,即便是连续熬夜,只要有那股信念在,就不会真的睡着,最近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这两天除了有阴差给我按时送饭之外,我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人,就连斗篷男都没有再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越来越焦躁,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让人无法忍受。 但很快,我便再次见到了斗篷男。 那是第二天傍晚,我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都醒不来,阴差来给我送饭,站在床边叫了我一声,让我快点起来,趁热把晚饭吃了。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声音在叫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阴差的那一刻,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阴差看着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吓人,他朝后退了两步,然后稳住心神说道:“趁热吃,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步子有点快。 而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阴差…… 阴差四分五裂,鬼晶伴着精元一起掉出来,被我一把握在手里,塞进了嘴里。 整个过程我都是无意识的,速度特别快,眨眼一切都已经完成了。 等到鬼晶与精元被吞入腹中,一股阴寒之气在我胸膛之间乱窜,撞击着我的胸腔,带起了一股强烈的痛意的时候,我才忽然清醒过来。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吞噬那鬼差的举动,分明就不是我自己的大脑在操控我的,而是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向我发出了指令。 当时我有些六神无主,可是胸口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想要汲取更多,促使我鬼使神差的朝着门那边走去。 伸手用力的砸门,外面看守的阴差大声问里面什么事,毕竟刚才送饭的阴差进来之后还没出去,它们也比较疑惑是谁砸门,砸门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外面问了两遍之后,试探着将门推开一道缝,我的手一下子从那缝隙里面插进去,咬着牙将门往里面拽。 外面的阴差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警觉的想要将门关上,不放我出去。 但是我当时的爆发力特别大,没几下便将门狠狠的给拽坏了,一只手伸出去,一下子攫住了一个阴差,生生的将它从门缝拽进来,撕碎,吞噬鬼晶精元。 不够,还是不够,心底里面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呐喊,迫使我继续往外。 但我没能如愿,很快斗篷男就被叫了过来,伸手便将我推回了房间里。 对上斗篷男的眼睛的那一刻,我竟然忍不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仿佛看到了无上的美食一般,恨不得立刻将他撕碎、吞噬。 斗篷男一指压在我的眉心,一股寒气直往我脑子里面窜,胸口里面那股疼痛感再次袭来,有什么东西在我胸膛里面横冲直撞。 这一次,那种实物感特别强烈,我能真真实实的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两只手揪住斗篷男的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紧牙关,艰难的承受着。 斗篷男没有甩开我,反手拍在我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往我身体里面输进来,缓解我的疼痛。 “白璃,你要坚持住,七窍玲珑心正在吞噬其中一头尸犼的精元,熬得住,你离成功便近了一步,熬不住,你现在就会死。”斗篷男已经弄清楚了我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口黑血从我的嘴里吐出来,我捂住心口,五根手指用力的往里面抠,恨不得穿透皮肤,穿过血肉,直接插进胸膛里,将那东西给挖出来。 “白璃,你现在还不能死,再坚持一下就好。”斗篷男比我还紧张,我的生死,对他来说也是有着重大意义的。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都眼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面往外蹦:“墨-贤-夜-” “他已经进入鬼门关了,但是一进入鬼门关之后,就被墨雁平盯上了,还没能跟发妖真正的接触,你要挺住,他需要你的帮助。”斗篷男开始用墨贤夜来激励我。 我用力咬着嘴唇,低吼一声,然后说道:“我要去找他!” 斗篷男一愣,这一次没有那么爽快的答应我,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整个人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上下牙齿咯噔咯噔的在不停的撞击。 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有可能支撑不下去,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都是脑子里面揪着某种信念不肯放弃的。 而墨贤夜,就是我的信念。 斗篷男怎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很难答复我,如果否定,我很可能下一刻便疯魔了,可如果答应我,他可能觉得现在放我去冥界还不到时机。 这是一场拉锯战,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就在我感觉自己痛的面部表情都开始狰狞了,他才说道:“你傻吗?墨雁平在冥界等着你呢,你不去,他就吊着墨贤夜,时间长了,以墨贤夜的冷静睿智,说不定就真的能避开墨雁平,将他母亲救出来了,但你一进去,墨雁平就会毫无顾忌的向你们发起进攻,最后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发妖,估计都没好下场。” “白璃,坚持住,这一颗精元被吞噬之后,就只剩下一颗精元了,到时候说不定……” “九姑,我要见九姑。” 我整个神经都紧绷着,他说的话我只能听一半,嫌聒噪,但我也明白,说什么这种情形之下,他都不会放我去找墨贤夜的。 那我便退而求其次,见不到墨贤夜,我就见见九姑,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有用信息。 我现在极度需要一个让我绝对信任的人陪着我,帮我分析当前的形势,为我出谋划策。 斗篷男没想到我会改口的这么快,他沉吟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我让小九过来陪陪你,也答应可以每天让你在固定时间出去走动,但我也得警告你,别指望让小九帮着你逃跑,也别想着去冥界的事情。” 他苦口婆心道:“你要知道,接下来每一次意外发生,都会比这一次更加厉害,更加让你难以承受,如果不幸在冥界发作一次,便再也没人能帮你了。” 第141章: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斗篷男说的挺诚恳的,我心里也明白,如今我这副德性,除了待在他这儿,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七窍玲珑心的不断成长,盯上我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为我挡住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否则,内忧外患,我必定扛不住。 我不能出事,我还指着七窍玲珑心完全形成之后,去冥界走一遭,还想拿下墨雁平,替杨老头找到他的后人。 我一个劲的点头:“我不逃,什么都听你的。” 斗篷男的真气,一直往我身体里面灌输,直到我胸口那东西狠狠的撞击了我的胸膛,痛的我一口鲜血吐出来,然后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斗篷男将我捞起来,丢到床上,我虚弱的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我还是躺在那张床上,那个房间里,满屋子的血腥味,床边,坐着端着碗的九姑。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有那么一会儿是空白的,等看到九姑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终于等来了可以为其做主的家长,当时便呜呜的哭出了声。 九姑赶紧将碗放在一旁,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别哭别哭,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九姑……呜呜……九姑……”我唇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感觉满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哪一句可以跟她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片呜咽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九姑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碗,说道:“凉了,待会让人热一热再拿进来。” 碗里红通通的,不知道是什么,我也没问,肯定是给我补血用的吧。 等九姑再回来,我已经坐了起来,身体还是很不舒服,需要时间休养。 “感觉还好吗?”九姑担心的问道。 我点头:“还好,只要不发作,都好。” “这个过程肯定很煎熬,但是只要熬过去了,前路便一片光明,白璃,咱们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坚持住。”九姑不停的给我打气。 我只能点头,然后问她:“九姑,你对那男人了解吗?” “了解,他是我们的头头,很有本事,有他帮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九姑很自信。 可我其实并不是想要得到这样的答案,便进一步问道:“九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是情侣吗?” 九姑一愣,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世界变数很多,能陪伴左右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被珍惜,不必要将每一段关系都套上枷锁。” 我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么说来,九姑与那斗篷男根本就没有确定恋人关系,斗篷男利用九姑的几率很大。 我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暗示她:“我看他在冥界似乎很有话语权的样子,你毕竟是咱们狐族的人,不同种族,以后很难有结果吧?” “白璃,这些都不重要,但你也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来以后,你们也会明白一切。”九姑很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总之,跟着他,我觉得是值得的。” 两人默了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谈什么是好了,我心事重重的,九姑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斗篷男了,很多事情我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这个时候,外面将拿去热的碗送了进来,递给我,九姑端着碗催促我将里面那东西喝下去,腥味很重,大口大口吞下去之后,又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心里面那股呕心感给压制下去。 “我知道你待在这里,得不到外面的信息很着急。”九姑说道,“但是你放心,我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狐族以及阿夜的动静。” “阿夜进入冥界的时候,我们是派了人跟着他的,但是一进去,就遭遇了墨雁平的袭击,好在阿夜躲了过去,只是当年发妖是冥王亲手封印的,想要解开封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冥王亲手封印的?那墨贤夜去解除封印,冥王不会发怒?”我问道。 九姑摇头:“不会的,因为封印的期限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发妖本应该已经被放出来了。” “既然期限已到,冥王为什么不解除发妖的封印,等了这么久,还要发妖自己想办法找人帮她解除?”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些你都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阿夜暂时没事。”九姑说着,转了话锋,“倒是现如今,狐族那边的压力可能更大一点。”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狐族那边怎么了?是不是黄奕霖在使坏?” “咱们在酆都城皇庙闹了那一通,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杨老头也憋着劲儿的想要参他一本,直接将他从监察使的位置上拉下来,他有点要狗急跳墙的意味。”九姑说道,“当然,他肯定不会自己出面,一切都是黄志高在执行,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狐族。” “蛇族那边呢?说要帮我们吗?”一直以来,我们这边都想跟蛇族合作,有柳易在中间努力,这么长时间,应该有结果了吧? 九姑眼神闪了闪,犹豫着没说话。 我心里顿时一拧,意识到不好,赶紧抓着九姑的手腕问怎么了,是不是蛇族那边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哎,”九姑叹了口气,摇头,“你不知道,前些天,蛇族的族长,柳易的爷爷,在睡梦中仙去了。” “什么!”我简直太震惊了,有点不敢相信,“那老人家不是一直说身子骨特别硬朗吗?好端端的怎么就……” 九姑也是想不通:“蛇族族长身子骨比你墨爷爷好多了,修炼也一直没停,忽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 “蛇族的情形你多少都是了解的,族长这么一走,各方势力都开始动乱起来,本来柳易的母亲应该承袭族长的位置的,可是家族各方长老就是压着不承认,说是她一介女流,没有资格,这会子蛇族内部自乱阵脚,哪还能管得了我们狐族这边啊。” 事出太突然了,老天爷就像是故意要为难我们似的,一步步的将我们的后路断干净。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蛇族族长的仙去是命数到了,忙着他的后事,忙着族内的争斗,根本没人冷静下来考虑别的可能。 我心里挺难过的,随口问了一句:“那柳易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九姑还是摇头:“我听说蛇族内乱一起,柳易就不在蛇族了,很多人都说他当了逃兵,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 “柳易不会当逃兵的,他的人品我敢保证。”我几次受难,都是跟柳易一起面对的,那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绝不会大难临头自己先飞的。 “世事无常,事实到底是怎样,咱们毕竟是外人,不好多问,只希望柳易的母亲能够挺过这一关,将蛇族彻底拿下。”九姑叹道。 如果柳易母亲将蛇族拿下的话,对于我们狐族将会是大好事,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怕就怕这个时候,黄志高再暗中帮助蛇族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推他们上位,那对于我们狐族来说,可就雪上加霜了。 我捏了捏眉心,又开始有点担心柳易了,想着他会不会是去江城了,毕竟除了长白山,也就江城最熟悉了。 想到江城,我便又想到了顾潇潇。 自从阴阳令形成之后,曾经那些盯着她的人,视线也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如今,她应该也与陆明川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此生,希望她安安稳稳,得陆明川疼爱与庇护。 我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九姑:“九姑,你最近有云霜的消息吗?” 九姑嘴唇抖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有些不大情愿提起云霜似的:“云霜那孩子以前也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说起来,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了。 之前云麓跟我提起云霜与黄志高的事情,难道现在他们公开了? “云霜喜欢墨贤夜,一味的被拒绝,伤心了吧。”我说道。 “什么狗屁喜欢!”九姑义愤填膺道,“都是假的,云霜骨子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主儿,要是真的深爱阿夜的话,她又怎能在黄志高与黄志强之间……” 九姑没有说下去,我却懵了。 黄志强就是黄老二,云霜现在竟然能做出在两兄弟之间周旋的事情来了? 怪不得九姑一说起来那么不耻,就连我现在都觉得,当初云霜口口声声那么爱墨贤夜,都是虚情假意了,否则她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九姑唾弃道:“我听说这段时间黄奕霖来往黄仙一族,跟云霜走的也很近,她现在已然成了交际花了。” 信息量太大,让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九姑嘴里的云霜,让我感觉是一个陌生人,曾经那么清高的云霜,怎么会沦落至此! 忽然就叹了口气:“哎,云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也怪当初我夺了墨贤夜。” “这并不是你的错,别说阿夜不可能喜欢她,最根本的是,云霜的悲剧,完全是她的父亲造成的,无论有没有你,她都不会有好下场。”九姑说道。 的确,有那样一个爹,云霜永远就只能是一颗棋子,就是她如今这副做派,谁又能保证不是墨雁平为了制衡黄仙一族,授意她去做的? “我白爷爷身体还好吧?”我转移了话题。 “好。”九姑答得很干脆,“你白爷爷倔了一辈子,到老了,反而看开了,自从搬到我们这边来之后,整天喝喝茶下下棋,看起来一心不管窗外事,身子骨反倒比之前强壮了很多,现在走路都不带拐了。” “他好,我就放心了。”白爷爷到底是顾全大局的,在关键时期能够摆正自己的心态与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天,我跟九姑聊了很多,但始终我没有跟她提想要回狐族亦或是想要去冥界的事情。 她走后,我忽然就想通了,不能急不能燥,我得配合斗篷男走到最后,现在外面怎么闹怎么折腾,都是轻的。 那些人都在等,等我露面,等着抢夺,那个时候,这些我在乎的人,才是最危险的,每一个都可能被拿来要挟我。 我必须在自身最强大的时候杀出去,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将我在乎的人保护起来,这才是我应该坚守的。 不过,斗篷男还算是信守承诺,第二天一早便让阴差带着我在院子里面转悠,院墙很高,足有两米,高大厚重的朱漆铜门隔绝了我所有的视线。 我知道,这是鬼门渡,外面紧邻黑水河,这是进入冥界的最后一道屏障。 等我修成正果,从这朱漆铜门一脚跨出去,血雨腥风立刻会扑面而来。 我在院子一边放了一块蒲团,盘腿坐在蒲团上,仰着脸,对着东边白晃晃的太阳。 那太阳只有一个轮廓,阳光并不能直射进来,可是依然让我感觉到一丝温度。 打坐入定,运行体内的真气,一运气,便能感觉到身体内一股强大的阴煞之气随着血液在我身体里面盘桓。 我本以为七窍玲珑心在我体内,我的身体应该是时时刻刻暖暖的,毕竟那股正气可以改善我的身体环境,可是如今我却发现我错了。 七窍玲珑心不断的吸收我的精血,同时也能吞噬阴煞之气,它就像是一个黑洞,来者不拒,但吞进去之后,会将它需要的东西留下,不需要的,便通过让我吐血,将那些杂质吐出身体去。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吞噬完全,甚至于我不知道,当七窍玲珑心完全形成之后,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它是会一直游离于我的身体之内,与我共存,还是会自己析出我的身体,独自活动,甚至于能量太大,最终控制我,让我变成一个傀儡? 我不敢胡思乱想,不管七窍玲珑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该我做的,我还是得竭尽全力的做好。 ……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吞噬阴差的缘故,现在看守我的阴差,都是远远的看着我,不敢靠我太近。 那次吞噬,我归结于是因为即将被七窍玲珑心吞噬的那精元,走投无路之下,想要通过吞噬阴差来增加自己的力量,对抗七窍玲珑心,可最终却失败了。 所以我不觉得平时我也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去吞噬阴差,除非我体内另一个精元再走之前那一个的老路。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天我在院子里面打坐入定,一个阴差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咽了口水。 那种想要冲上去将它撕碎、吞噬的冲动很强烈,但我可以确定,我的身体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精元在里面横冲乱撞。 这一次是我自己想要去吞噬阴差! 当时我就被吓坏了,等到九姑再来的时候,我就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了。 九姑脸色凝重了起来:“或许你想吞噬的,不仅仅是阴差,七窍玲珑心本身就是集世间万物之精华而存在的,它的形成,可能就是要吸收大量的外界能量。” “一开始是这些能力相对不算高的阴差,以后,可能你连看到我,都想一口吞掉。” 九姑这说法也真是骇人听闻了,我不可置信道:“那我可不就成了怪物了?” “这事儿,我得去问问,你就待在房间里,不要跟别人接触,以防万一。”九姑慎重道。 她离开之后,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这样下去,我可不就成了吸血鬼一样的存在了吗? 不行,我接受不了。 很快斗篷男便赶来了,九姑没有跟着一起。 他仔细的询问了我的感受,我如实说给他听,听完之后,他点了点头,似乎毫不意外:“白璃,今夜我送你进鬼门关,进入鬼门关之后,你要尽可能多的吞噬你所能接触到的一切阴煞之物,越多越好。” “我只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凌晨三点之前我就会把你召唤回来,所以,这次进去,你是带着任务的,不要浪费任何一秒钟的时间,这对你很重要。” “你得答应我,进去之后,不要想着去找墨贤夜与发妖,你可以出现在鬼门关内一次,很可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你会被人盯上,所以你不能浪费这次机会,懂吗?” “我……”我有些激动,没想到斗篷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尽可能多的吞噬阴煞之物?对我的身体以及对七窍玲珑心的形成,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那么多的阴煞之气聚拢在我的身体里面,我不会原地尸变吧? “不会,七窍玲珑心需要。”斗篷男笃定道。 我更加想不通了,需要吸收阴煞之气的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我没有追问,毕竟能够得到进入鬼门关的机会实属不易,我怕问多了,斗篷男改变主意了。 便说道:“一切都听你的。” “你先休息,我帮你准备好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时间到了我来叫你。”他说完就出去了。 我哪还能好好休息? 很显然,这是七窍玲珑心形成的一个必经之路,今夜我必须做的很好才能满足它的需求,可我内心里面对于七窍玲珑需要吸收阴煞之气这一点,存在疑虑。 再者,都已经进入鬼门关了,让我不去找墨贤夜也是为难我,毕竟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去还是个未知数,我铁定会沉不住气。 在等待斗篷男的过程中,我的思绪简直就是百转千回了,一直在纠结着进入鬼门关之后我该怎么做,既能尽可能多的吞噬阴煞之物,又能找到墨贤夜。 并且在这同时,还要避开墨雁平的眼线,真的让人头疼。 九姑说过,发妖所在的位置,是在忘川河的下游,如果我进入鬼门关之后,直接奔向下游,去找发妖,既有可能与墨贤夜碰面,还可以借助发妖尽可能多的吞噬阴煞之物,这样,看起来是两全其美。 …… 晚上十一点多,斗篷男带着一个布袋过来找我,布袋里面装着的,据他说是买路钱,进入鬼门关之后,直接打赏给游离在忘川河畔的孤魂野鬼,还有几粒乌金石,这是打赏冥界阴差用的。 最后,他递给我一把血红色的罗盘。 说真的,我见过的罗盘不少,顾爷爷的那把罗盘就很厉害,但却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罗盘。 “进入鬼门关之后,八百里茫茫黄沙路,初次进入的人,很容易就在里面迷了路,一般的罗盘到了里面都是不能用的,这把血罗盘送给你,到时候可以帮你。” 他说着,将血罗盘递过来,在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不知道按到了哪里,血罗盘一下子展开,吓了我一跳。 而从展开的暗格里面,我看到了隐藏在里面的暗器,数量挺多的。 “看清楚我是怎么操作的了吗?”斗篷男问我。 我点头,他又说道:“这把血罗盘不仅可以为你指路,还能护你生命,别弄丢了。” “我知道。”我接过血罗盘,又试了几下机关的开合,然后将它收起来。 斗篷男带着我出去,身后跟着十几个阴差,他将我送上黑水河,那里,早已经有一艘摆渡船在等待着。 我以为只有我一人上船,结果我刚踏上去,后面的十几个阴差也一起跟了上来。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问出来,很显然,这些阴差是给我打下手用的。 摆渡船缓缓的在黑水河上动了起来,我坐在船舱里面,那十几个阴差则分别站在船的四周,而那摆渡人就坐在船头。 他穿着一身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没有划桨,没有撑杆,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我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在他的身边,单脚站着一只黑色的鱼鹰,头埋在翅膀里,正在休息。 摆渡船在黑水河上行驶了不过几百米,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片浓重的黑雾,那雾浓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背靠着船篷,眼睛四下乱望,即使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安静的可怕,除了摆渡船划过水面,带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声,一声一声的荡在我的心头。 第142章:记忆杀 为打赏满额加更 那重黑雾没有持续多久,摆渡船一个剧烈的颠簸,我一下子抓住了船篷才稳住了身子,紧接着眼前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昏暗的亮,远不如日光,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就进入冥界了吗?怎么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摆渡船还是飘荡在黑水河上,但是之前宽大的河流,在进入冥界之后,变得又窄又小,只容得下摆渡船一去一回的空间。 黑水河的两边,漫漫黄沙,一眼看不到尽头,让我感觉像是进了一片沙漠。 在离我们大概两三百米的地方,有一条泛着白的小路,路上,有阴差握着铁索,拽着阴魂在上面飘荡着。 回头看,刚才我们穿过的那一片黑雾的地方,从这边看来,却是一堵一眼看不到边的山峦。 这不是普通的山,它分明就是一座骨山!比五里坡的白骨堆吓人多了。 摆渡船在黑水河里不紧不慢的往前进,满眼的黄沙让人看得头晕,不管走多久,仿佛都是在原地踏步似的,没有参照物,在这里真的很容易迷路。 我手里一直攥着斗篷男给我的布袋,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这么大一块区域,不可能只有那道黄泉路上有阴差和鬼魂,光秃秃的这一片,忽然多了我们这一行人,可能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或许,墨雁平那边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危机随时都会出现,思想一刻都不能放松。 摆渡船向前行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速度忽然就快了起来。 从鬼门渡上船到现在,摆渡船一直慢悠悠的,怎么会突然加速? 那速度快的,我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黄,连成了虚影,眨眼间就是上百里路过去了。 眼前忽然就多了一片红色,漫天的黄色包裹着一大片血红血红的颜色,而那一片血红色的下面,则是漆黑漆黑的。 即便是看不清楚前方是什么,我也能猜到,那应该是彼岸花。 八百里黄泉路上,只生长着一种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这就是彼岸花。 有彼岸花的地方,说明离忘川河已经近了,穿过这彼岸花花丛,应该就能看到忘川河了。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眼前的血红色越来越清晰,摆渡船的速度快成了一支离弦的箭,像是恨不得立刻穿过这彼岸花花丛似的。 船头,那只一直将脖子插在翅膀里面睡觉的鱼鹰,忽然昂起脖子尖叫了一声,那声音里面似乎带着一股兴奋。 紧接着,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坐稳了,掩上口鼻,屏住呼吸,千万别掉下去。” 音落,摆渡船的速度一下子又快了数倍,不抓紧船篷我根本都坐不稳,慌乱之间,一股浓郁的香味窜入鼻子。 那股香味钻入鼻中之后,我只感觉眼前忽然有些晕眩起来,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憋气,捂住口鼻。 这会子已经进入彼岸花花丛了,阳间其实也有彼岸花,别名又叫石蒜,有各种颜色,以前我们学校就长过,开花的时候很美,筷子长的花茎,书本上也有彼岸花的图案,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会是这么高。 船速太快,看不清楚,但是我坐在船上,那些血红色的花朵是在我的头顶的,花茎黑漆漆的,有半人高,花朵也很大,在这花丛中,已然看不到黄泉路了,整条船都被拢在花丛中。 我正捂着口鼻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飞起来,落在了我的旁边。 那是鱼鹰。 它的头伸进黑水河里,长长的喙精准的从河里叼起了什么,一仰头,整个吞入喉咙里面去了。 它接二连三的吞食着黑水河里的东西,让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一路上,这只鱼鹰都是安静的,根本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可是一进了这彼岸花花丛之后,却忽然食指大动,吃个不停。 可能不是它之前不想吃,而是根本没有它看得上的吃食,而这彼岸花花丛中,隐藏着大量的它喜欢吃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什么? 不可能是普通的鱼虾,有,也只能是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 就在这个时候,摆渡船猛地上下一颤,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搭上了我紧抓在船篷上面的手。 那东西湿淋淋的,冰寒刺骨,一搭上来,像是吸盘一般,吸住了我的手背。 我当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心乱如麻,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起了斗篷男给我的布袋。 另一只手伸进布袋里面,拿出一副黑色手套。 这手套据斗篷男所说,是用上古时期忘川河内应运而生的一头黑蛟的皮做的,阴气十足,套上它,一双手便能隔绝阴阳,拿任何东西都不会沾染上人气。 我套了一只,然后从布袋里面摸出一只元宝,也不知道是金元宝还是银元宝,反正一股脑的朝着黏上我手的那东西塞过去。 那东西一把握住了元宝,真的缩回了黑水河里面去。 我松了一口气,斗篷男果真没骗我,这黑水里的东西,的确是需要这些阴物去打点的,没有这些东西,它们就要从你的身上得到它们想要的,那样的话,能不能穿过这彼岸花花丛,难说。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摆渡船忽然一个大的动荡,本来飞速前行的船身,忽然就停了下来。 我眼前一晃,然后慢慢的,周围的景色清晰起来。 那些彼岸花真的又高又大,黑色的花茎上面全都是鼓起来的刺,刺不大,头也不尖,只是鼓胀起来,我估计里面包着的,应该是毒液。 鱼鹰又待在了摆渡人的身边,紧紧的挨着,摆渡人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根撑杆,撑杆扎入河中,用力的带着摆渡船慢慢的往前行。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船头前面,堆积着厚重的花根,水流到了这里,已经几乎静止,不借助外力,根本行不过去。 本来分散在船上各个方位的十几个阴差,一下子全都朝着我身边聚拢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这情形,让我更加紧张起来了。 之前摆渡船行的那么快,即便是有点不怀好意的家伙盯着我们,也不好下手,但是船一停下来,危险便也悄悄地跟着来临了。 这一段路不好走,正好也是伏击的最好地点,看似安宁的这一片,阴暗处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恶魔。 北边的彼岸花花丛中,忽然有一只乌鸦惊起,扑棱着翅膀从船前飞过,被鱼鹰一个飞跃,咬在了嘴里,吞入腹中。 而我清楚的看到,那只乌鸦有三条腿。 这玩意儿,我见过。 那日我从升仙台下爬上来,最后就遭遇了三条腿的乌鸦,后来墨爷爷跟我说,那只乌鸦是纸扎术操控的,而如今我见到的这一只,是真实的。 随着那只乌鸦消失,摆渡船的边缘,已经被花根密密麻麻的缠住,摆渡人艰难的朝着前面划,但是每一次移动都是细不可见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拎起布袋,伸手进去,大把大把的将纸铜钱抓出来,朝着黑水河里面撒去,夹杂着金银元宝。 纸铜钱与金银元宝一落下去,立刻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这一招果然好用,缠着摆渡船的花根眨眼之间缩回了一大半,摆渡船前行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我看着布袋里面还剩下的大概三分之一的纸铜钱和金银元宝,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跟斗篷男多要点。 这买路钱不备足了,路是真的难走。 过去人总是说,穷家富路,人在家里,遇到困难,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多少都能帮衬着一点,但是一上了远行的路,遇到困难,满眼的陌生人,想要借这借那可就难了。 这彼岸花花丛还不知道有多远才能划出去,总觉得在这抬头都看不到天空的地方很不安心。 终于坚持着过了那一片花根区域,水流又变得平稳起来,我回头朝着那片花根看去,这一看,大惊失色。 刚才我们那么艰难走过来的地方,平平稳稳,七八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妙龄女子,正在水里嬉笑打闹,每一个人的耳鬓处,都戴着一朵彼岸花,各种颜色。 彼岸花虽美,但是我却觉得人比花娇,真正的看上一眼就能勾人心魄的样子。 看着看着,我猛地甩甩头,伸手捂住口鼻,再往那边看去,哪还有什么美艳女子,就是一堆黑漆漆的乱花根罢了。 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发胀,刚才撒纸铜钱金银元宝的时候,太兴奋了,竟然忘了憋气,吸入不少彼岸花的花粉,感觉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了。 “白璃,你怎么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墨贤夜正站在一片彼岸花的尽头,黑着脸看着我。 那时候,摆渡船已经驶出了彼岸花花丛,靠了岸,墨贤夜就站在岸边,朝我伸出了手,责备道:“冥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危险,不是让你好好养伤,等我回去的吗?”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一声声责备,让我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没事,就站在我的面前,真好。 我抬脚想要跨到岸上去,手也伸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握到墨贤夜的手了,手背上猛地一痛。 眼前的墨贤夜瞬间化作了一道虚影,消失不见了,满目的彼岸花好端端的站在那儿,而我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摆渡船,半边身子悬在了黑水河上。 那只鱼鹰飞在半空中,刚才是它用力啄了我手一下,疼痛感将我的神智拉回了现实,而我的身后,一个阴差紧紧的拽着我的衣服,将我拉回了船上。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是我吸入了彼岸花的花粉之后,被扰了心智。 坐回床里面,心里忽然就空了。 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见到墨贤夜,一切只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呱呱,呱呱! 尖锐的乌鸦叫声大片的响起,像是起了风,整个彼岸花花丛都随着风晃动起来,带起一大片红阴阴的花粉,劈头盖脸的朝着我们笼罩下来。 那么多的花粉,根本不是憋气就可以避开的,眼睛、耳朵,浑身上下,就像是被面粉筛筛上了一层粉似的。 这个过程前后不过数秒,我用力的抖动全身,想要将花粉全都给抖落出去,可是再抬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黑水河不见了,彼岸花花丛也不见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也不见了,而我如今置身的地方,郁郁葱葱,到处都是树。 不远处,雾气腾腾的地方,有一道温泉,温泉里面,像是有人在洗澡。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因为我心里明白,这是幻觉,现在我看到的听到的以及触摸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敢动,闭着眼睛,希望很快能够走出这个幻境。 慢慢的,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有人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我,越来越近,直到他在我的面前站定,我才猛然睁开眼睛。 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温暖的眼睛,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叫了一声:“白璃。” “走开,你走开。”我情绪当即便有些失控了,心里很怕,很怕再被眼前的这个虚幻的墨贤夜蛊惑。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整个狐族将全部的希望放在我的身上,他们不会允许我被儿女私情绑住。” 我疑惑的抬头看向他,这是……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但是白璃,你要相信我,等我做了上方仙,在天庭考察期满,很快就会述职,到时候我争取到机会回凡间述职,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你等我几年,我们便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好吗?”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 我用力甩着头,记忆不断的回拢,终于想起来,这是墨贤夜在修炼九尾闭关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候,墨贤夜眼看着就要修炼出九尾,而我们之间也已经有了婚约,还没下聘,墨爷爷却变了卦。 因为墨贤夜有希望修炼出九尾飞升,成为长久以来,我们狐族难得可能飞升的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在经历了那么久的抗争之后,再一次受到了威胁。 我记得那一夜,墨贤夜紧紧的抱着我,一个劲的向我保证,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 我们这些个动物仙儿,想要飞升成为上方仙,是要斩断万千情丝,无欲无求,才能被天庭接纳的。 成为上方仙之后,去了天庭,还有一个或长或短的考察期,过了这个考察期,才会被天庭安排去往各处述职。 回人间述职,这样的上方仙,等级相对是比较低的,几乎没有人希望自己在努力了那么多之后,还要重回人间述职,这是为大家所不齿的。 但等级低却也有等级低的好处,那就是回人间述职的仙家,是可以有自己的家室的。 我记得当时我哭得不成样子,但最终还是选择支持他,那个时候,我们俩的心里面其实都盼着,盼着时间快点往前走,那样,我们就能早一点长相厮守。 虽然我心里明白,真正成了上方仙之后,去哪述职,并不是他说了算的,并且考察期到底有多长,也没个定数,可能等着等着,我便看不到希望了。 一切的牺牲,在那个时候的我们看来,或许都是值得的,可谁也没想到造化弄人,最终我们的确被分开了,但却不是因为飞升,并且一分开便是万年之久。 “白璃……”我久久没有回应,对方似乎有些着急了,他又上前一步,伸手来抚我的脸颊。 我一侧脸躲了过去,往后退了两步。 “别碰我。”我冲着他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我劝你识相的赶紧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说着,将短鞭抽了出来,紧紧的捏在手里。 看着他那张与墨贤夜一模一样的皮囊,我竟然开始有些心软,但是当时头脑却又异常清醒,明白这一切都是幻境。 如果不是之前在花根那一片被魇过一次,我想这会子我肯定会中招,记忆杀对于一个心底有爱的人来说,太致命了。 “白璃,你怎么了?是生气了吗?”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我。 左手手腕被捏住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就想举起鞭子朝他抽过去,但是右手还没抬起来,一股剧烈的抽痛感从心口传来,紧接着,抓着我的那只手抖动起来。 面前的男人大声的尖叫,整个人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在干瘪下去,他想抽回手,可是手却像是被胶黏在了我的手腕上似的,我眼看着他被吸干,皮囊不断的收紧,最终裹得骨头都在噶扎噶扎的响。 这一幕太过恐怖,我整个人都跟着他颤抖起来,那张饱满的脸,已经成了皮包骨头,显露出头骨的形状。 直到一枚血红色的鬼晶掉出来,那只手才咔擦一声碎裂,那皮包骨头倒地,瞬间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的张开嘴,那枚鬼晶自己飘进我的口中,入口即化。 这整个过程都不是我主动去完成的,是我身体里面的某个东西在操控着我,就像是我在鬼门渡的时候,无意识的去吞噬阴差一样。 斗篷男将我送进这鬼门关,目的就是这个,他希望我尽可能多的吸纳这些东西,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满足七窍玲珑心的形成需求的。 随着枯骨消失,周围的景物迅速的消退,眨眼之间一切又都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 摆渡船还在黑水河上荡着,到处都是血红色的彼岸花花粉,我周围的十几个阴差,此时都已经被魇住,船头,摆渡人背对着我静静的站着,那只鱼鹰蹲在他的右肩上,一动不动。 我小心翼翼的朝着他那边移动过去,不确定他是否有事,他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向我。 从上船到现在,我没有跟这摆渡人对视过,所以当我看到他斗笠下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那张脸上,横七竖八的有很多伤疤,新的压着旧的,很是狰狞。 他看到我走过来,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果然有点本事,竟然能躲得过这无边幻境。” “离忘川河还有多远?”我问,不想跟他说太多,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不远了。”他说道,“但我的船不会再往前走。” “为什么?”我不解道。 他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是斗篷男交代的。 这周围有我可以吸取的阴煞之物,而再往前就是忘川河的地界了,斗篷男让摆渡船停在这儿,就是为了让我完成任务,而避免我因为要去找墨贤夜和发妖误事。 一切都在斗篷男的算计之中,我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站在船头朝着前面看去,看不到头,脑子里面揣摩着,如果我现在跳下船,奔向前方,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但理智又让我清楚,我不能那么做,不仅仅是我答应过斗篷男,更重要的是,前路凶险,可能我还没到忘川河就挂了。 就在这个时候,摆渡人肩上的那只鱼鹰,忽然一个俯冲,将我狠狠的朝着摆渡船的一边撞过去,我一个不稳,身子猛地倾斜,眼看着就要栽到黑水河里面去了,从黑水河里,一条乌黑的,身体足有婴儿大小的双头鲶鱼一跃而起,张大嘴巴朝着我肩头咬来。 我腰上一个用力,硬生生的挺起身体,堪堪躲开鲶鱼的嘴,一拳朝着鲶鱼砸了过去。 那鲶鱼被我一拳捣回黑水河里面去,我收回刺痛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整理惊魂未定的心情,整个摆渡船的船身一下子被抬高。 船身迅速的脱离水面,左右晃动,一条巨大的黑色尾巴在船头扫起,带起一大片水花,而那只鱼鹰惊叫着展开翅膀,背起摆渡人飞了起来。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这摆渡人只是被托付者,他的任务就是将我送到这儿,至于我会遭遇什么,生命安全与否,与他无关。 他不会帮我的。 第143章:它们怕我 船身还在晃,船底下有东西直接将船给架了起来,船随时都可能翻掉,掉入黑水河里,无论是谁,都会成为被争抢的对象。 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那些场景让我不敢想象。 但下一刻,船底下的那东西忽然一个耸动,将整条船都顶了起来,船身猛地落下,激起一大片水花。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子浇醒了那些阴差,船身重新落下,竟然只是左右晃动了几下,并没有翻掉。 几个阴差掉进了黑水河里,咕嘟嘟翻了几个泡便消失了,剩下的几个阴差这会子也慌乱起来,四下张望,一下子看到重新落在船头的我,朝着我这边奔过来。 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艘摆渡船是不可能沉到水里去的,它的制作材料应该很特殊,但是待在上面的人却会被翻倒下去。 不过,只要船不翻,我就没那么害怕,毕竟在这船上,我感觉要比在那漫无边际的彼岸花花丛里面更让人安心一些。 那头在船底下翻滚的怪物,应该也是一条鲶鱼精,体型巨大,爆发力也很强劲,如果能将它吞噬掉,我感觉我这次的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这么想着,我又掏了掏布袋,里面还有一些纸铜钱和金银元宝,乌金石并不多,这是为了打点阴差用的,轻易不能给。 我咬咬牙,跑去船尾,将金元宝挑出来,一个一个的朝着船尾抛下去。 那些金元宝没入黑水河里面就消失不见了,眼看着金元宝差不多都要抛完了,那鲶鱼精愣是不露面,我当时便有些急了。 看来这厉害的家伙,是看不上这些纸扎品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那我也不必要留着那些纸铜钱银元宝了,干脆一股脑全都抛入黑水河中,将那些虾兵蟹将喂饱。 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落在船头的摆渡人,这老头儿够冷酷,这个世间,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如今我在这儿吸了大量的阴煞之气,按照之前的惯例,到了一定程度,七窍玲珑心要通过让我吐黑血排出体内的芜杂之气,说不定吐完了,这次七窍玲珑心便形成了。 到时候,这老头儿说不定就会成为争夺我七窍玲珑心的第一人。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宁愿自己现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我总觉得我这样狼狈之际,他还能冷眼相看,真的让我对他放心不下来。 这条船是他的,他还有鱼鹰这个好帮手,所以我一直待在这条船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船能往前再走走就好了。 我肯定没有机会去撑船,如果船底下的那条鲶鱼精可以转个身子,往前游一游呢? 到目前为止,这条黑水河里出现的最大的怪物,就是这头鲶鱼精了,所以,如果给它足够的诱惑,别的东西不敢跟它抢,它说不定能被我所用。 我这么想着,小心翼翼的捏出一粒乌金石,紧紧的握在手里面,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船头走去。 这个过程中,几个阴差一直护在我左右,走到一半的时候,船底下的鲶鱼精又是一个翻滚,这一次的动作要比上一次更大,果不其然,鱼鹰第一时间又背着摆渡人飞起。 我趁着这个空档,稳住身形,迅速的朝着船头跑去,站在船头,用力将手中的乌金石狠狠的朝着前方扔去。 船下的鲶鱼精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果然一个翻身,转过了头,我扒在船头上,差点没被甩下去。 紧接着,鲶鱼精背着摆渡船迅速的朝着前面游去,速度也是很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乌金石落下的位置,之后,摆渡船被慢慢的放下。 摆渡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操控鱼鹰便朝着船上落下来。 我抽出短鞭便迎头朝着他甩过去,我并不想跟他打,只是不想他坏我好事,现在摆渡船能往前走一点,离忘川河便更近一点,即便我中途下船,也不至于被长时间的丢在彼岸花花丛中自生自灭。 “你疯了!”摆渡人冲着我大吼,“乌金石一露面,你知道会有多少脏东西被吸引过来?你这是自己找死!” “是你不给我活路!”我回怼他一句。 两人还没吵起来,那头刚刚平静下来的鲶鱼精,忽然鱼尾一扫,狠狠的砸向船尾,船尾直朝着黑水河里插进去,船头翘了起来,而就是这会子,我才看清楚那条鲶鱼精的真面目。 除了黑漆漆的鲶鱼身以及长长的鲶鱼须,我最大的印象便是它的那张嘴,一张开来,跟家里的洗澡盆似的,吞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摆渡人急了,一脚朝着船头踹去,想将摆渡船给掰正,我当时两只手是攀着翘起的船头的,但是下一刻,我松开了手。 我觉得我平时胆子并不是很大,但是关键时刻却是那种特别能豁得出去的人,既然七窍玲珑心在我的体内,它又想不断的吞噬阴煞之物,那它就不会让我那么容易的去死。 我得拼一把! 我的整个身体朝着黑水河落去,那只巨大的鲶鱼精张大了嘴巴等着我,就在我快要完全落下去的那一刻,一直很是淡定的摆渡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声口哨响起,那鱼鹰俯身朝着我飞来,想要从底下托住我。 而我则抽出短鞭,狠狠的朝着鲶鱼精嘴抽去,企图去激怒它。 鱼鹰靠近我的时候,那鲶鱼精被我的鞭子一抽,又是往上一跃,差点将鱼鹰给吞进嘴里去。 鱼鹰尖啸一声,躲了开去,我伸出一只手,精准的抵住了鲶鱼精嘴。 二者相接的那一刻,我的心口果然一痛,紧接着,手底下的那头鲶鱼精,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不停的在黑水河里翻滚、抽搐。 它的上半截身子还保持着悬在半空中的姿态,也正好撑住了我的身体,下半截身子不停的在黑水河里乱搅,我能感觉到它的痛苦与绝望。 但没办法,它输了,输得彻底。 当一把漆黑的鬼晶从它的身体里面析出来的时候,它脱离了我的手掌,颓然的落回黑水河里去,消失不见。 而那一把鬼晶,被我吸入体内,我的身体也随之朝着下面落去,幸存的最后两个阴差赶紧扑上来,接住我,将我放在船尾。 我躺在船尾,并不好受,身体里面的邪煞之气乱窜,根本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并且那一刻,我忽然就又想起了之前我的疑惑,为什么七窍玲珑心最终要形成之前,需要吞噬这么多的阴煞之气?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正派人士修炼的时候,需要吸纳邪派力量,这让我隐隐的觉得,或许,我现在走着的路,是错的。 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 如果它不是邪门歪道的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本身是属于黑暗的,比如它是属于冥界的,所以才会需要吸纳这些阴煞之气。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呕! 趴在船尾,我又开始吐黑血了,这跟我之前预想的一模一样。 但此刻,却没人敢靠近我了,毕竟刚才我徒手将那么一头巨大的鲶鱼精给吸掉了,试问,又有多少人能修炼出一把黑色鬼晶的? 它们怕我,全都怕我。 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变成什么怪物了。 但我不得不被动的接受这些,我需要七窍玲珑心的力量,不成佛便成魔,无论是佛是魔,只要能帮助我救出墨贤夜,守护住他与整个狐族,我便什么都不怕。 “我送你回去吧。”摆渡人犹豫再三,试探着靠近我,问道。 我捂住心口,嘴角还残存着黑血,摇头:“送我去冥界。” 我说的很肯定,眼神坚定的盯着他,他犹豫了。 一方面他有些不敢像之前那么忤逆我了,另一方面,他又不敢跟那斗篷男对着干。 “我……”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肯定不能送你,但如果你可以再等等的话,我徒弟待会会来跟我交接,他是从忘川河上来的,说不定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一起去忘川河。” “你徒弟?”我疑惑道。 “我老了,接班人也早已经找好,这几年已经带着他来往忘川河与黑水河,让他历练,等他完全能掌控住一切的时候,我便可以颐养天年了。”摆渡人说道。 我不关心这些,又问道:“他何时跟你交接?” “凌晨两点半,他会过来将这艘摆渡船摆渡去忘川河,明日,便由他来回摆渡,我们是一天一交接。”摆渡人答道。 两点半,不行,三点之前,斗篷男就要来抓我回去了,我根本等不到他徒弟过来。 但我也知道不能一味的勉强他,他再怎么牛掰,也只是一个当差的,都快要退休了,趟上我这趟浑水也是够倒霉了。 我趴在船尾,又连续吐了几口黑血,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 或许这次,我能走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吧? 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就算我拼了命到达忘川河,又从何确定墨贤夜的方向呢? 大多也是白折腾罢了,如果什么都没做还滞留在了冥界,到时候又麻烦。 我虽然很不想受斗篷男的控制,但是在我完全掌控七窍玲珑心之前,我还是得依附他的,每一次对他的背叛,都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算了算了,就躺在这儿等吧,身体里大量黑血吐出来,到时候再晕死过去…… 就在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想着放弃的时候,身下的摆渡船动了。 我以为是自己脑子发晕,但随即看到惊了的摆渡人,这才明白,摆渡船的确是自己动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船底下传来,听着这些曾经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会子却想大笑。 是发妖来了。 进入冥界之后,发妖怎能不知道我的到来?她可是等了我很长时间了,上次被斗篷男截了胡,这一次我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错过与我相见的机会? 细细密密的黑色发丝从船底下包裹住了船身,带动船身朝前划去,摆渡人咒骂道:“万年挺尸的老妖婆,又出来作什么妖?!” “嘻嘻,我是妖,你是什么?”妖媚的女子扒在船头,仰着妩媚的小脸,笑嘻嘻的盯着摆渡人看。 一旁的鱼鹰伸长了脖子冲着发妖歇斯底里的叫,摆渡人眉头拧成了肉疙瘩,很显然他们是老相识了。 忘川河本就是黑水河汇聚而成,摆渡人的船来往于这条河流,与在里面生存的发妖,应该是不打不相识,看摆渡人嫌恶发妖的表情,就知道他俩之间的积怨已久。 “这船上的丫头是我的客人,你将她交给我可好?”能够出来显形的,肯定不是发妖本尊,这是她的分身,她要带我去忘川河的下游见真正的发妖。 摆渡人当然不肯:“她是我带进来的,三点之前,不能离开我的船,三点之后,你带她去哪我都不管。” “狡猾的老东西。”发妖啐了摆渡人一口,滑入黑水河中,转眼之间又从船尾冒出来,那双勾魂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你跟我走吗?” “我要见墨贤夜,现在就要见,别的事情之后再说。”我张嘴便提要求。 我心里其实很明白,这次我进入冥界,根本是没办法救发妖的,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为了见墨贤夜一面,确定他好,我才能放心。 至于救发妖,那得等到我控制住七窍玲珑心之后,并且我敢笃定,斗篷男跟冥界有着莫大的渊源,他如此帮我,其实最终的目标还是冥界。 所以,他迟早会带着我光明正大的杀入冥界的,我不急,我关心的,只有墨贤夜。 “他啊。”发妖娇媚的一笑,眼波流转,“他有我这个大美人陪着,早已经乐不思蜀了,好得很呢。” 我冷笑一声:“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不喜欢妖里妖气的女人,你,入不了他的眼。” “哼!”发妖娇嗔,激起一股水花,直接喷在我脸上,“小丫头片子,这嘴刀子跟谁练的!”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水冰寒刺骨的,还带着一股腥臭味,我一时没忍得住,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去。 “呀呀呀,脏死了。”发妖尖叫着松开了船尾,在水里几个翻滚,重新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我就知道指望你,一时半会很难将我救出去,那男人,我暂且扣着了,在我这儿你不必担心,但在你来救我之前,也别想从我将他捞出去。” 她傲娇的一转身,又长又黑的头发在水里面荡涤开来,说不上来的感觉,美,却又带着一丝恐怖。 致命的美,对,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 发妖离开之后,我所有的念想全都断了,墨贤夜在发妖的手里,说不上好与坏,但总归我是知道了他的确切情况,短时间内应该是没事的。 趴在船尾,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的想睡,看来我的身体还是有精进的,以前像这样吐血,早就晕过去了。 本想着就这么等到三点,等斗篷男来接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摆渡人纳闷道:“我那小徒弟今天是怎么了,到现在没来?” 我迷瞪着眼睛,没有力气搭话,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船头的鱼鹰忽然长啸了一声,那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惊恐。 摆渡人当即脸色大变:“不好!” 说着,他撑起船往后退,可是还没退多久,四面八方乌压压的一片东西朝着我们围拢过来,飞在最前面的,全都是三条腿的乌鸦,后面跟着的,是血眼蝙蝠,再往后是什么,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那些东西眨眼之间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扑棱翅膀的声音搅得我太阳穴猎猎的痛。 我看着这些东西,忽然就笑了起来,翻身靠在船尾,仰脸闭着眼睛喊道:“墨雁平,憋很久了吧?终于舍得出来了?” 就连发妖都来了,墨雁平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来,怎么可能轻易的再放我走? 他估计早就来了,一直隐藏在周围,等着最好的时机出手。 他看着我两次被魇住,看着我突围,看着发妖跟我见面,一直忍着,再忍着,为的就是等到我最虚弱的时候,一举将我拿下。 他一直很能隐忍不是吗?就连他儿子,云晟,也秉承了他的脾性。 我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彼岸花花丛中,慢慢踱步走出来两个人,我侧眼看了一下,不是墨雁平和云晟又是谁? 我呵呵一笑,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阿璃,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跟我们回去吧,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没等云晟的话说完,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想说什么,嘴一张我便清清楚楚,我太了解他那副伪善的嘴脸了。 曾经,就是这张时时刻刻笑意盈盈,温和可亲的脸,深深的吸引住了我,从我七岁那年开始,十几年的时间里,对他简直是死心塌地的依赖,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是他的背叛,是血的教训! 直到如今,他站在我的面前,还想用‘把我家当成是你自己的家’这样的话来诱骗我,打感情牌,简直厚颜无耻。 我他妈的又不是白痴,还能如以前年少无知之时一般全盘相信他,为他的一言一行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这一年多来我所有的苦所有的罪都白受了。 云晟被我一噎,一时间没话了,站在他前面的墨雁平开了口:“白璃,之前我就让云晟找过你,再怎么说,咱们都是本家,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你我合作,狐族都不会真的被灭绝,可能你也听说了,如今蛇族自身难保,黄仙一族那边蠢蠢欲动,我觉得,咱们应该抱成一团,一致对外,不是吗?” “本家?”我睨了他一眼,讥讽道,“咱们狐族可攀不上你精灵一族的高枝,狐族内部的事情,也不劳您大驾,横插一杠了。” 墨雁平脸色变了变,忽然笑道:“白璃,话不能说得这么决绝,谁又能保证活这一辈子,就真的没有求着别人的那一天?别的不说,如今墨贤夜就在忘川河境内,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我可以立刻将墨贤夜送到你面前。” 墨雁平这个人特别聪明,善于攻心术,当年他以卑微的身份,撩的墨旭英神魂颠倒,力排众议将他招婿入门,就可见他的手段。 他深知我对墨贤夜的感情,以我那么决绝的态度,现在或许也只有墨贤夜可以牵制我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他得逞,否则,永远我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墨贤夜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即便是能力受限,他的睿智也能让他顶一段时间。 我和他从来都不是绝对的谁保护谁,谁离开谁便不能独挑大梁,我们始终是齐头并进的。 我相信他可以! “何必拐弯抹角呢?”我不屑道,“你费尽心机说破嘴皮,不过是为了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罢了,用这个来威胁我,用那个来诱惑我,但你似乎忘了,这世间比七窍玲珑心更加珍贵的东西,能有几件?” “你认为我会轻易为了别的什么,而主动放弃七窍玲珑心吗?” 我嘴角勾着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满脸的讥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尝到了七窍玲珑心的甜头,不打算放手了。” 墨雁平瞪着我,像是要将我吃了一般,忽然手一挥,四面八方的三脚乌鸦以及血眼蝙蝠乌压压的一片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铺天盖地,四周一下子全都黑了,鱼鹰和摆渡人一下子冲到我的身边,那两个阴差也退到了我的旁边。 我躺在船尾,一动不动,任由那些东西来啄我、抓我。 “爸!”云晟似乎想替我说情,“你这样会害死阿璃的。” 墨雁平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我心里也明镜似的,一头比摆渡船还要大的鲶鱼精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个乌鸦和蝙蝠,能奈我何? 冲下来的乌鸦和蝙蝠,只要是靠近我的,瞬间变成了鸟干,掉落下去,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不见。 墨雁平此举,不是想要抓住我甚至是杀了我,他只是想要尽可能多的让我吸取阴煞之气,早日促成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罢了。 第144章:小白团子 墨雁平的每一步棋,都下的踏踏实实,他从不会真的走空门。 我知道这样下去我会很危险,但我却不想做任何反抗,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终究是要来的,对于我来说,宁愿早一点,该遭的罪我受着就是了。 更何况,临近三点,斗篷男很快就会来接我,我更不用怕,就当墨雁平这是给我喂食来了。 随着大片的三脚乌鸦和红眼蝙蝠被我吸干,我体内的阴煞之气越积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难受。 墨雁平走上前来,那些围绕着我的东西散开,他弯腰便想来将我扛走。 摆渡人一下子就挡在了我的面前:“她,你不能带走。” “就凭你也想拦我?”墨雁平阴冷的看向摆渡人。 摆渡人毫不畏惧:“有人将她委托给了我,只要她还在我的船上,我就得保证她的安全。” “呵。”墨雁平不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别怪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的彼岸花花丛忽然飒飒的摇摆起来,凛冽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我身边的摆渡人立刻松了一口气。 墨雁平沉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我等你。” 随后,他带着云晟迅速的撤离,转眼消失不见。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斗篷男已经出现在了摆渡船上,他朝着摆渡人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直接一把拎起我,将我带离这一片。 …… 回到鬼门渡,我整个人状态都很不好,浑身发寒,抖个不停,时时刻刻心里面泛着恶心,特别想吐。 斗篷男给我输了真气也不管用,到最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按照我的推断,你身体里的另一枚尸犼精元已经被消化掉了,你所能承受的阴煞之气已经到达了极点,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运气转化,另一件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 等待是一种煎熬,而不知道结果终究会如何的等待,甚至会让人绝望。 七窍玲珑心最终能否形成,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控制,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休息一下,我会送你回去。”斗篷男说道。 我不解:“回去?去哪?” “长白山,一个你熟悉的地方,你将会在那儿完成最后的转化。”斗篷男说道。 这就要送我回长白山了吗?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他会将我安排在什么地方,但我知道,绝不会是狐族。 我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提出要求:“如果不顺利的话,这可能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程了,我不得不提前做一些打算。” “你说。”斗篷男答得很干脆,很明显,他也不想我是带着心理负担去完成这最后一程的。 “第一,在你将我送去目的地之前,给我留一点时间,我想回家去看看。” “回去看看可以,但是不能跟任何人接触,更加不可以暴露行踪,引发争斗。” “这个我知道,第二,你得帮我将圣女和墨贤夜从冥界送回去,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这一点要求有些过分了,但是我没得选择,以前我不敢跟斗篷男叫板,但走到这个地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斗篷男果然不大情愿:“现在还不到我插手冥界事物的时候,我……” “我跟你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跟我合作,就是跟狐族合作,狐族覆灭了的话,我不会独活,再者,你应该也是想要拉拢发妖这个帮手的,对吧?”我不给他任何退路。 他思考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并不能确定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所以我本不愿意过早的将发妖一众人牵扯进来,白璃,我相信你一次,也希望你最终,不要让我失望。” “第三,如果最终我能如你所愿,你得答应我,放九姑回狐族。”如果我死了,一了百了,这世间的一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但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希望我最在乎的那些人都能好好的。 别人,我可以自己护佑,唯独九姑,我得将她从斗篷男这个深渊里面拔出来。 斗篷男皱起了眉头:“小九是我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如果随意可以改变,你认为我还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拿出来求你?”我反问他。 斗篷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想些什么,但他的这份犹豫,让我心里面多少有些安慰,毕竟从这儿是可以看出来,他对九姑还是有感情的。 如果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唯利是图的话,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说道:“好,我答应你可以单方面放小九回去,但是如果将来小九不愿意离开我,自己来找我的话,我不会撵她走。” “可以。” 我们俩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 凌晨四点,他护送我回长白山。 我想,以他的身份要送我回去,应该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但是他选择了隐藏踪迹。 回到长白山之后,他对我说道:“我给你一整天的时间,你抓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最迟到傍晚,我就会将墨贤夜他们送回黑狐一族去,天一黑,你就得跟我走。” 我点头:“好。” …… 斗篷男离开之前,给我吃了一枚丹药,暂时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阴煞之气,并且很快让九姑过来跟着我,他大抵是不放心我,害怕我会弄出什么意外来吧? 趁着天没亮之前,九姑掩护着我,偷偷摸摸的进了黑狐一族。 四点多钟,天还没亮,但是因为这段时间长白山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整个狐族都是戒备的很,没日没夜的有人巡逻。 我在白爷爷的房间后面站了一会儿,白爷爷在睡觉,我能听到他一阵一阵的打呼噜的声音,但是却不能上前去敲门,再最后跟他说会子话。 之后,便去了墨贤夜的房间,因为墨贤夜不在,我在他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看着他房间里熟悉的布置,亲手再摸一摸他的床铺、衣服,心里面难受的厉害。 最后,我被九姑安排在她自己的房间,等着天黑。 九姑回到黑狐一族,肯定是要去跟墨爷爷说话的,这一去,便聊到了十点多,我在她的床上一觉都睡醒了。 中午她将饭菜端到房间里吃,让我对付着吃了一口。 吃饭的时候她就问我:“白璃,你怕吗?” 我筷子一顿,随即笑着摇头:“我不怕,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九姑,你不用为我担心,等到圣女和墨贤夜回来了,你们就要忙碌起来了,我希望你们能做好一切准备,等着我回来。” “好,我们等着你回来,你一定会回来的。”九姑握着我的手,第一次,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泪花。 眼泪这东西,就像是天生不属于九姑这样的女强人似的,忽然出现在她眼眶里,着实让我心里狠狠的一颤。 我们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会儿,很多话题想要说,可是却说不下去,可能是因为心境的原因吧,不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再说那些让人牵挂不断的话来徒增担忧。 吃完午饭,九姑将碗筷收拾了,送回去,而我则盘腿坐在床上运气。 斗篷男的动作还是比较快的,大概是下午四点钟左右,墨贤夜便跟他母亲一起回到了黑狐一族。 所有人都朝着前院涌过去,不仅仅是墨贤夜回来了,更是因为消失了那么多年,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圣女回来了。 圣女是整个狐族的希望,她就像是一种信仰,有她在,即便是万年大劫在即,所有人也会觉得还有希望。 墨贤夜回来了,我有些焦躁,很想去看看他,可是又怕看到他之后,我会忍不住想跟他相见,舍不得离开。 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贴着九姑房门站着,希冀能听到一些外面的动静,或许从来往之人的谈话中,我能捕捉到一点关于墨贤夜的信息也好。 可是没多久,我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吓得我赶紧躲在了柜子后面,那里紧靠着后窗,关键时候可以跳出去。 来的是九姑,我松了一口气,但九姑却焦急道:“白璃,你赶紧走,阿夜一回来就闹着要见你,他知道他与我姐被放出来,肯定与你有关。” “我……” “别犹豫了,阿夜那性子你是知道的,随时会冲过来,被他撞见你,你就走不了了,你先走,一切以后再说。” 九姑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掩护着我离开房间,搭着我跳上高高的围墙。 我刚上了围墙,就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传来,骑在围墙顶上,我俯视着下面。 闹起来的不只是墨贤夜,还有白爷爷,两人撞到了一起,墨贤夜质问身边的人把我弄哪去了,白爷爷质问墨贤夜,为什么他追着我去的,最后回来的只有他没有我。 疯了,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般的大吵大闹。 白爷爷之前之所以能压得住性子,在黑狐一族这边不吵不闹,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我和墨贤夜在一起,我们还会一起回来的。 但是现在墨贤夜回来了,却唯独没有我的消息,让他崩溃了。 我看着他们为我闹为我担忧,甚至我还看到云麓和以甜在一边默默的抹眼泪,那一刻,真的有点不想走的冲动。 可是,我留下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呢? 带来的无非就是动荡。 并且我很快会成为众矢之的,各方势力都盯上我的话,整个狐族都得为我而战,我不想做那个连累家族的罪人。 眼一闭,心一横,转身从院墙上面跳下去,飞快的离开黑狐一族。 没跑多远,我便在林间遇到了正在等着我的斗篷男,他应该是专程在这儿等着我的,或许之前我坐在墙头上犹豫着的时候,他就在远远的看着我。 我想如果最终我没选择自己从围墙上跳下来的话,他也会追上来将我薅走。 “可以走了吗?”他问我。 我摇头:“我还得去一个地方,你送我过去。” “去哪?”他问。 “蛇族。”我答道。 斗篷男不解的问道:“你现在去蛇族能干什么?非得暴露了心里才安定?” “我总觉得蛇族族长死的蹊跷。” “这不关你的事,蛇族的事情他们内部自己会解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得出发了。” 他说完,也没再给我开口的机会,直接掳了我在林间穿梭。 当他带着我站在天池下的时候,我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你是要把我封印在天池底下让天池水压制我体内的阴煞之气吗?” “不,不是天池底。”他说着,我并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但是下一刻,我的脚下像是踩到了棉花似的,整个人眼前一黑。 等到再次落在地上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把我带到这儿来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确不是将我送去天池底,而是将我带到了升仙台下的悬崖底。 这里,曾经是我的噩梦,在这儿,我第一次遭遇了冥兽,跟发妖的分身不打不相识,找到了我的真身,在我母亲灰飞烟灭之前,跟她见了一面。 但那一次,我从升仙台上掉下来的时候,是有天雷的,下来之后直接掉在了寒潭里,这崖壁的四周都潜藏着冥兽,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我就站在崖壁旁边,寒潭水静悄悄的,四周很冷,几乎没什么光线。 斗篷男说道:“不要问那么多,该你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会让你明白的。”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上面:“寒潭水能够很好的压制你体内的阴煞之气,你就待在这儿,借助寒潭水运气,龙头香的香火长年累月的沉积下来,对你也有一定的帮助,希望你一切顺利。” 我张嘴刚想再纠缠着他追问,可是眨眼他便不见了。 我颓然的靠着崖壁,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寒潭水,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就在这个时候,从寒潭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我盯着寒潭水,很快,那张妖媚的小脸窜出寒潭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看到她的那一刻,说不出来心里面是什么感觉。 震惊肯定是有的,也有一丁点的高兴,可转而又开始有点担心。 “你怎么会在这儿?”最后,我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娇笑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说着,从寒潭里一跃上了岸,坐在寒潭边上,梳理着潮湿的头发:“我本以为要等很久才能从那该死的地方出来,却没想到转眼就恢复了自由,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凭什么本事说放就把你放出来了?”我现在对斗篷男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 虽然我一直就很明白,斗篷男的力量很不一般,与冥界也有着很深的渊源,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能力会大到这种程度。 不管怎么说,发妖当年都是被冥王封印的,虽然说封印期已经满了,但是这封印却不是到期自己就能自动解除的,除了冥王自身以外,无论谁去解,应该都是要颇费一番周折的。 “他凭什么?”发妖喃喃道,“凭自己的本事呗,怎么,我来陪你,你不高兴?”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你就这么臣服于他了?”我不死心的追问。 “有什么错吗?”发妖反问我,“攀附强者,就是为自己找一道护身符,我何乐而不为?” “不管跟了谁,我发妖都是有了特定的身份了,再也不是那又脏又臭的忘川河下游一只可怜的小妖了,不瞒你说,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发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从她的言语之间,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跟着斗篷男,似乎是攀上了正道的意味。 我趁机问道:“斗篷男在冥界是有职务的,对吗?” “丫头。”她板起了脸,“有些事情随便问都可以,但有些事情,问的越深,对你越没好处,你现在只要记得一点,我与你是一路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必须互帮互助,这就足够了。” 所有人在谈到斗篷男的身份的时候,都是讳莫如深,只言片语都不肯向我透露,这就说明,斗篷男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冥界身份不简单的有谁? 冥王?判官?黑白无常? 我用力的甩头,不敢再随便往下猜测,因为我对他们本身就不熟悉,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的。 我更担心的是九姑,跟这样一个人牵扯在一起,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但这一切都不是受我控制的,我现在能做的,也正如回长白山之前,斗篷男交代的一样,除了运气,就是等待。 我问发妖:“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对吧?” 那一次我从悬崖底下爬上去,那个发妖分身可以追我到有阳光之前的位置,现在这可是发妖本尊,我想她应该是不怕光的。 “是又如何?我不会帮你出去的。”发妖毫不犹豫道,“这里曾经是墨雁平联合冥界藏你们狐族圣女的地方,最后因为你,这儿被暴露了,已经被他们弃了,我们此时待在这儿,是最安全的,但是我随便进出的话,只会暴露我们罢了。” 她说着,看了我一眼,又道:“不过,看在你我有交情的份上,如果你有什么特别担心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力所能及的帮帮你的。” “暂时……还没有,等我想想再说。”我不敢现在就提要求。 人就是这样,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忍不住的有第二次第三次,知道的外面的事情发展状况越多,就会想知道更多,这是一个无底洞。 不知道就当做外面一切都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心口忽然猛地一痛,当即便一口黑血吐了出去,我捂着心口,明白是斗篷男之前给我吃的丹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 发妖脸色一滞,当即便一把将我拽入了寒潭之中。 噗通一声入水,刺骨的寒气直往我身体里面钻,身体里面的阴煞之气也在乱窜,身体内外两股寒流对冲,我只感觉眼前一片明一片暗,打着颤的牙齿恨不得咬住什么东西才能压制住这股难受。 发妖一个劲的将我往寒潭水里压,丝丝缕缕的发丝一层一层的缠住我,像是一张网一般,将我包裹起来。 “天哪。” 发妖忽然惊叫一声,我迷蒙的视线在水底,也看到了一阵亮光,五颜六色的,转瞬即逝。 我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就晕了过去。 …… “小狐狸,醒醒,你快醒醒。”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很是悦耳。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翠绿翠绿的树叶,树枝上,躺着一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狐狸,小小的身子巴掌大,很是可爱。 我当时有些懵,这小白团子,是谁? 是我小时候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这段记忆? 我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干预而干预不了。 “小狐狸,我在这儿。”又是一阵叫声。 小白狐一个翻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不远处,大树深处的枝丫上,挂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面用朱砂描着繁复的字符。 它歪着小脑袋盯着那青铜铃铛看,显然是看不懂那些字符的,而我一眼看去,就认出那些字符是一种封印。 “小狐狸,过来,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那女人的声音还在蛊惑。 小白狐慢慢的爬过去,抬高小鼻子,冲着那青铜铃铛拱了拱。 “嘻嘻嘻嘻。”女人嬉笑起来,像是被挠痒痒了一般,笑个不停,“好痒,别闹。” 小白狐一下子来了兴致,小爪子挑起铃铛,不停的摇晃,一摇,笑声就从铃铛里面传来。 就这么玩了一会儿,女人问道:“小狐狸,喜不喜欢跟姐姐玩?” 小白狐点点头,女人继续蛊惑:“可是姐姐离不开这里,小狐狸你带姐姐走好不好?” “啾啾。”小白狐当然愿意。 女人高兴起来:“那你听姐姐的话,咬破舌尖,舔一舔这小铃铛,姐姐就能跟你回家了。” 小白狐歪着小脖子想了想,随即用小尖牙一口咬破了舌头,依言舔了舔小铃铛。 第145章:凤凰落,百物生 一道七彩光芒一下子从铃铛里面散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片山林,下一刻,我只看到一道影子从铃铛里面窜出来,眨眼间便钻进了小白狐的眉心里面。 小白狐‘啾啾’叫了两声,眉心处一道血红色的印记一闪而过,紧接着便从树杈上面掉了下来,昏迷不醒。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就连我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接住那小白狐,都没能来得及。 更何况,我与它们本身就不是处在一个相同的维度里面,来得及也接不了。 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虚晃起来,越来越模糊,紧接着,我的眉心处也跟着猛地一阵刺痛,整个人被一下子痛醒。 睁开眼睛,四周亮堂堂的,我正躺在床上,身上是干的。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这应该是寒潭底下的一个结界,比之前毁掉的那一个更大,里面有床,有桌子,甚至还有梳妆台和柜子,衣柜、书柜都有,这一看就不像是发妖的手笔。 我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有点隐隐作痛,想起之前那个梦,我挣扎着坐起来,走到梳妆台那边,对着镜子里看去。 眉心处平平坦坦,什么都没有。 我正盯着眉心发呆,发妖回来了,带着食盒,往桌上一放,说道:“你醒了啊,快过来吃饭。” 我回头看着她,问道:“我之前怎么了?” “之前你真是把我吓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我走过去,看着食盒问道:“每天都有固定的人给我们送饭吗?” “对啊,我可以不吃,你不吃会饿死吧。”发妖说着,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香腮,盯着我眉心看。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便问:“你看什么?我眉心有脏东西吗?” “没有,很好。”她讪讪道,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死心的问道:“我记得我昏迷之前,眉心很痛,还看到一束光,五彩斑斓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这些,我也的确不清楚,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好好吃饭,陪着你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也一概不管。”发妖回绝的很彻底。 但是她越是这么决绝,越是说明有问题。 我握着筷子搅着碗里的汤,脑子里不断的出现那个梦境,那只铃铛里面封印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前后联系起来,就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在做梦,而是因为我身体的某些变化,催发了我的某些被尘封的记忆,以梦的形势表现了出来。 铃铛是真的,被封印的女人也是真的,我的舌尖血帮助她解了封印,与她结下了某种契约,这些也是真的,我只是不理解的是,她在我身体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始终毫无察觉? 她待在我身体里面到底想要干什么? “喂,发什么呆呢?快吃啊,一会凉掉了我可没办法帮你焐热。”发妖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盯着她,脑子里面百转千回,忽然就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身体里面躲藏着的这个女人是个小角色的话,发妖一经发现,肯定会立刻将她揪出来,还不知道怎么虐人家呢。 可是她没有,并且讳莫如深,这就说明,那个女人,要么就是本事强大,比发妖还厉害的存在,要么,那女人的身份很特殊,是某个禁忌,不能言不能说。 我忽然放下筷子,一下子窜起来,冲着发妖张牙舞爪,动作很突然,发妖被我吓的一骨碌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嘻嘻,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我模仿着梦中,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与语气,半真半假的诈发妖。 发妖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然后朝她伸出手去。 发妖往后缩了缩:“你,你是……” “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意外?”我继续伪装。 发妖脸色像是变戏法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整个人变得很纠结的样子:“您……能不能在这等一等,我去找……” 发妖这说话的断句,让我焦急万分,关键词你倒是清楚的说出来啊。 发妖转身就走,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了,虽然她没说出口,我也明白她是要去找谁,我能骗得过发妖,但面对斗篷男,我估计就怂了。 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白璃。” “啊?”我猛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发妖得逞的眼神,顿时满脸通红。 艹,这家伙竟然也学会出其不意了!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发妖兴冲冲的想要表现自己多机智,随即却闭了嘴。 我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坦然的看着她:“可能什么?发妖,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还是要我亲自去找你主子问一问?” 发妖知道这一次她是怎么也逃不掉了,谁让她在我面前露了馅呢? “对,你身体里面可能有东西,她对于我们冥界来说,很重要。”发妖终于松口了,但还是遮遮掩掩的。 我心里百转千回,已经不能做出确定的判断了。 我身体里面有七窍玲珑心,还有一个曾经被封印的女……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二者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那女人可能就一直躲在七窍玲珑心里? 可七窍玲珑心不是特别爱吸收阴煞之物吗?它为什么不吸了那女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可又始终觉得这二者之间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要见你主子。”我不打算再问发妖了,如果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死都要守住这么秘密的,那我又何必为难她? 结果发妖还是摇头:“白璃,我劝你还是先安安稳稳的修炼,等到你拥有了七窍玲珑心,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的,不是吗?” 发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我现在去质问斗篷男,他大多也不会说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按住了性子,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休息,养足精气神。 可是每一次我睡下,都会做那个梦,梦境越来越真实,一次次被从梦中惊醒,我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斗篷男。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那天晚上我刚刚睡下,就又开始做那个梦,在树杈上睡觉的小白狐,蛊惑小白狐的铃铛,以及眉心亮起的五彩光芒。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在光芒亮起来的时候被惊醒,梦境竟然往下延续,只是没有接着小白狐晕倒的情节往下发展。 画面一转,光线一下子黯淡了好几个色号,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在这一片灰蒙蒙中,有火焰在跳动,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飞行走兽在嘶鸣咆哮,有穿着差服的阴差,有穿着黑袍看不清脸面的怪人…… 这是一场战争,场面很混乱,穿着黑袍的怪人队伍明显是占了上风的。 紧接着,半空中忽然一只大鸟振翅,直冲云霄,我抬头看向它,却只看得清那长长的尾巴,之后,它一声长啸,冲进了黑袍怪人的中间。 大鸟冲下去的地方,火焰四起,瞬间吞灭了一大片黑袍怪物,而那只大鸟,却再也没有飞起来。 ……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异常的平静,只是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看着结界外面的水流一波一波的漾开。 整个脑袋里面,被那只我并没有看清楚面貌的大鸟占据着,挥之不去。 那只大鸟带给我的感触,不仅仅是震撼、感动,还有一股子莫名的感同身受。 可哪来的感同身受,我跟它又没有相同的经历。 不对不对,再往回推,这个梦的含义在哪? 它是承袭着之前我一直做着的那个梦发展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个梦,跟之前那个梦是有前因后果关系的。 大鸟冲入黑袍怪物的包围圈,受伤,被封印在青铜铃铛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掉落在了长白山的那棵大树树杈深处,被小白狐无意中撞见,之后,发生了第一个梦的那一切。 所以,如果推测成立的话,藏在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女人,是一只鸟? 我猛地摇摇头,感觉自己越想越不靠谱了,可是心底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你想的没错,肯定就是那样的。 这种心理暗示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不得到确切的答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崩溃的边缘似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去逼问发妖,藏在我身体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又来问我,烦不烦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发妖也是不耐烦了,要不是斗篷男将我交给了她,我觉得她早被我烦跑了。 可是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隐忍:“既然迟早我都要知道,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就算要说,也不是我跟你说,你别逼我好吗?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随便多言多语的。”发妖急了,背过脸去不理我。 我张嘴便问:“那是一只鸟的魂魄,我看见它了!” 发妖猛地回头看向我,脸上满是惊愕:“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了,我看到它了!”发妖的反应已经让我明白,我的梦境是真的,“我只是向你求证,而不是询问你。” 发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我身后有声音响起:“白璃。” 我转头看去,就看到斗篷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一看到他,便将矛头指向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你的体内,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七窍玲珑心里藏着一个魂魄,那是一只,嗯,用你的话来说,是一只大鸟。” “这只鸟当年在一次战斗中,为了保住冥界万千阴差以及领土,牺牲了自己,上万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它的魂魄,直到前段时间,我从你的身上感应到了它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出手帮你,却不要七窍玲珑心的原因,因为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七窍玲珑心,而是那只大鸟,它是我的老伙计,我的坐骑。” “那是一只什么鸟?一般的鸟不可能与七窍玲珑心共存。”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转而又觉得不对劲,“你一直让我不停的吸收阴煞之气,就是为了它?” 斗篷男没有否认:“对,我的确是为了它,但也是为了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白璃,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见到它的,都说明它与你的心意已经通了,或许七窍玲珑心不久也便成型了,这是关键期,你得小心谨慎一点。” “我在问你,那是怎样的一只鸟,你如实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固执的想要先弄清楚这一点。 斗篷男看了一眼发妖,发妖连忙离开结界,将空间留给了我与斗篷男。 斗篷男背着手,低着头,似乎在犹豫,斟酌着怎么开口,我没有打扰他,安静的等着他给我答案。 “白璃,你想知道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吗?”等了半天,他开口便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皱了皱眉,摇头:“之前我一直以为,七窍玲珑心,应该就是一个炼心的过程,将我这颗普通的狐心,炼到一个极致的境界,可是真正等到七窍玲珑心在我身体里面崭露头角的时候,我才明白,它跟我的狐心完全就是两码事。” “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的确是一个千锤百炼的过程,只不过炼的不是宿主的心,而是凤凰胆。”斗篷男终于向我解释,“凤凰胆,又叫雮尘珠,是一代代凤凰家族灵气凝结而成,是天下第一奇珍,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从古至今便有传说,借助凤凰胆修炼,能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即便是一块榆木疙瘩,都能被点化,修炼成仙。” “凤凰又是什么?凤凰是百鸟之王,是一种同时拥有着鸿头、麟臂、蛇颈、鱼尾、龙纹等等的物种,总而言之,它是集万千物种形象于一身的存在,凤凰落,百物生,它是万千物种的鼻祖。” “凤凰胆是凤凰精华之所在,当它炼就出极致状态,便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 我已经被他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七窍玲珑心竟然是这样的存在,跟我们想象的,真的是天差地别。 我猛然间想起梦中的那只大鸟,想起那长长的尾巴,以及振翅高飞的雄姿,渐渐地与凤凰的形象重合。 如果斗篷男真的没有骗我的话,那么,能够藏在七窍玲珑心里面的那只大鸟,是凤凰吗? 一只凤凰,竟然是眼前这斗篷男的坐骑,这斗篷男的来历,恐怕就更惊人了。 我隐隐的能猜到什么,可是,却又觉得不对,如果斗篷男身份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会屈居在玄机阁、鬼门渡呢? 为什么进出冥界,不那么自由呢? 冥界,到底怎么了? 脑子不停的运转,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一切正如你所说,你必定是要将你的坐骑拿回去的,可是她现在应该是跟七窍玲珑心是一体的,所以,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二者兼得,是吗?”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别无所求。”斗篷男说道,“但至于拿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其他不可控因素,不能怪我。” 呵,这话说的,让我想大笑。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合作,大家都是带着目的的,无论嘴上说的怎么冠冕堂皇,心里面的那些龌龊想法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就觉得,这人,我也不能靠了。 斗篷男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白璃,这世间万物,讲究个各得其所,只有在它们本来的位置上待着,才能顺应世间万物的生存法则。” “七窍玲珑心再珍贵,再厉害,再多的人想要得到它,争夺它,最终,它都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一切的争斗才能平复,它也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量。” “你的意思是,你能将它归位?”我反问道。 斗篷男没说话,算是默认,但我却冷笑道:“你别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说,天庭的人也在盯着七窍玲珑心,你现在的意思是,你要与天庭斗吗?” “天庭要七窍玲珑心,最终的目的,也是将它归位,我们的归属点是一致的。”斗篷男微微有些怒了,“白璃,不要在对我有任何的质疑,时间会让你看清一切。” “那不好意思,我只能说,这一切,我得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辨别,而不是看你所展示给我的一切。”我说着,已经运起内力,朝着头顶上的结界冲去。 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操控,眼看着七窍玲珑心就要形成了,也是我该脱离斗篷男的控制的时机了。 无论前途如何,我要自己闯! 可是这一冲,强大的反冲力将我狠狠的弹了回来,而下面的斗篷男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右手一扇,我就重重的撞在了侧面的结界上,顺着结界跌落下去。 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我捂住心口,咬紧牙关,祭出阴阳令,刚想念咒,斗篷男已经冲上前来,鹰爪一般的手掌直接拍向我的心口,凝起内力往上拉。 我的心口痛的让我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念口诀,心口一鼓一鼓的,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飞出来似的。 斗篷男嘴里面念着什么,他之前就说了,藏在七窍玲珑心里面的,是他的坐骑,他现在一定是在用咒语召唤他的坐骑吧? 心口越来越痛,我的眉心也跟着痛起来,渐渐的,有彩色的光线亮了起来,笼罩着我的整个头部,斗篷男一下子松开了我。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满脸的无法接受。 我捂着心口缓了一下,刚才亮起的光线也跟着消失不见,喉咙口里一阵一阵的腥甜往上涌。 我努力的压制住那股想要吐血的欲望,忽然就阴冷的笑了起来,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斗篷男:“是不是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失败的感觉了?” 斗篷男的眼神也很不善,我甚至能够想象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现在是有多隐忍。 但我不怕:“你的坐骑,曾经为你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在她最无助,最走投无路之时,是我救了她,我们之间当初是有契约的,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你了。” “你给我闭嘴,找死!”斗篷男暴怒,凛凛的冷气在他周身环绕,下一刻,他已经移动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如数九寒天的冰块一般,卡在我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肤之中,分分钟都能要了我的命。 我瞪着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随着他用力,我的眉心渐渐地又开始痛起来,两只眼睛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一般,火辣辣的。 “好,很好。”斗篷男终究松开了手,喃喃道,“你走吧,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能扛得住一切,我成全你。” 他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的侧影,心里面像是被猫爪的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定,更不知道做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 我当然是不想一直依附斗篷男而活的,但当他真的要放我走的时候,我却又开始担心。 我怕开弓没有回头箭,怕他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怕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态度,让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墨雁平,想到之前他不得不对我放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姿态,只不过他多说了一句‘白璃,你终究会回来找我的,我等着你’。 这一刻,我忽然就有点怂了,可是还没等我做最终的决定,斗篷男离开了,紧接着,结界破掉,寒潭水涌了进来,眼前一黑,脚下一片绵软。 再落地,我已经站在了天池脚下,四周黑漆漆的,虫鸣声不断。 第146章:而你,只有我 我木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担心被斗篷男算计,害怕自己最后成为傀儡,但更害怕自己把控不住七窍玲珑心,并且后者才是最可怕的。 七窍玲珑心是为凤凰胆,它本来就不是阳间之物,斗篷男如果说的是真的,它终究是要回到它自己的轨道上面去,而我这个宿主,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而现在我又该何去何从? 直接回狐族吗? 我这边正纠结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白璃?” 我猛地回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些震惊,又下意识的有些想逃。 他已经几步走了上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真的是你!” 我当时是懵的:“墨贤夜,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大半夜的,我不信他是无意中经过。 “你之前回过我房间,我闻到你的气味,确定你已经回到长白山了,但是这些天我几乎踏遍了长白山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你。”他用力的勒着我,铬的我肩胛骨都有点疼,像是怕我下一刻又跑掉了似的,“后来我就推断,你回来却不露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再结合你被那人带走的场景,推断你这次回来,可能是跟修炼有关,长白山能帮助你们的,必定是天池。” 他的猜测与我一开始的想法一样,谁也不会想到斗篷男将我安排在了悬崖底下,大多人会将视线锁定天池。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一直在等吗?”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我与他分开太久了,再见面,心莫名的抽痛。 “一天一夜罢了。”他说道,“还好,我等到了你。” 这人一直就是这么傻,认定了一件事情之后,就必定要坚持到最后,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走,我带你回去。”墨贤夜搂着我的腰将我往回带,“我母亲也回来了,白璃,狐族有了圣女,就不用你再那么艰难的去牺牲了,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半步。” 我却不肯走:“墨贤夜,能这样再跟你见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他眉头紧拧,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是不是鬼门渡那人不放你走?没事,你跟我回去,他要是来找你,我跟他理论。” 我直摇头:“不是,墨贤夜,你别问那么多,快回去吧,等我修成正果,会回去找你的。” “修成正果?”墨贤夜两手一下子握住了我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白璃,你是在跟着鬼门渡那人修炼什么?你有事瞒着我!” 我直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他的手下滑,忽然一下子摸住了我的脉搏,我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他捏的太紧了,根本甩不开。 我身体里面的阴煞之气已经聚集到了最大程度,整个身体都是阴寒的,脉搏一摸就摸出来了。 墨贤夜的脸都黑了,然后一手就按住了我的心口,只是微微一用力,我心口便开始疼痛起来,脸色都变了。 墨贤夜松开了我,满脸的不可思议,好一会儿才忽然又上前,重新握住我的肩膀,质问我:“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墨贤夜,你别激动,这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们顺其自然就好。”我的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随着他的晃动,泪珠从眼角扑簌簌的往下落。 我看不得他那绝望的眼神,就像是因为我的遭遇,觉得这个世间都已经不值得了一般。 “是七窍玲珑心,”他先是失神的说了一句,转而忽然怒吼,“七窍玲珑心真的是在你的身上,是不是?” 我只得点头,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并且在鬼门渡的时候,斗篷男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便也没想继续瞒下去。 墨贤夜冲着我大吼:“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要七窍玲珑心,不要拿你的命换我,你怎么就是不听话,白璃,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这大概是他对我吼的最凶的一次,眼都红了,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他一侧脸躲过,然后一把将我捞起来,扛在了肩头。 我拍打着他的后背,大叫着把我放下来:“墨贤夜,你想干什么?我不跟你回狐族,我不能回去!” “白璃,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继续修炼,也不允许你再离开我半步,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回江城。”他说的那么坚定,声音也恢复到以前的沉着冷静,不像是一时冲动。 我很是不解的问他:“为什么要回江城?长白山现在正在风雨飘摇之中,这里需要你。” “这里有圣女,有墨爷爷,有小姨,有整个狐族在战斗,没有我,天也塌不下来。”墨贤夜冷声道,“但,你只有我。” “我们秘密的回江城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所有人的视线现在都盯着长白山,顾不上我们。” “如果暴露了,我们就一路向南走,我能藏得住你的,一定能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像是在说给我听,也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捂着嘴,不想哭出声,他这是要为了我,丢弃整个狐族,与全天下为敌吗? “墨贤夜,躲不了的,就算是你能暂时把我藏起来,可是几个月之后呢?”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几个月之后,墨贤夜的天劫来临,到时候他要独留我在人间吗? 他却似乎已经将一切都想好了一般:“我们去找柳易。” “蛇族最近经历了一场内乱,族长猝然离世,族内为族长这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到了最后,族长的金印却不见了。” “金印是蛇族势力的信物,没有金印,就算是坐上了族长的位置,也只是拿到了一个空壳子罢了,而金印,应该就在柳易的手里,他爷爷早已经留了后手。” “柳易消失已经这么久了,他能躲过整个蛇族的追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或许他现在也躲在江城的某个角落也说不一定。” “如果几个月后,我躲不过天劫,将你的余生交给柳易,我也放心。” “墨贤夜你瞎说什么呢!”我怒斥他。 他却无比认真道:“白璃,你不能让七窍玲珑心面世,它会带来一场浩劫,而你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不想你为了我丢了性命,还落得个永世不得翻身的罪名。” “从一开始,你就是最无辜,最不应该被卷进来的那一个。” “不,墨贤夜,你错了。”我说道,“我修炼七窍玲珑心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受够了被人欺压的日子,想要拥有绝对的力量保护自己。” “别说了,白璃,不管你为了谁,都立刻停止。”那时候,他扛着我已经回到了黑狐一族外面,站在院墙外,他驻足道,“回去之后不要闹,不要让大家担心你,也别想着再离开,一切,听我的。” 他将我放下来,我转身就想跑,却一把又被他拽回去。 我拼命的想要走:“墨贤夜,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将灾难带给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包括狐族和江城。” 墨贤夜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忽然将我圈进怀里:“好,我们哪都不去,就留在长白山,但是白璃,回狐族来吧,不管有没有你,狐族终究不可能从这场浩劫之中择出去,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 他说的很动情,语气完全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点乞求的意味,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激怒了斗篷男,他完全松手让我出来碰壁,我现在也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是好。 但我如今的力量,或许可以帮助狐族对抗黄仙一族。 就留下几天,好好跟墨贤夜待在一起,等他放松警惕我再离开。 最终我点了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回狐族。” …… 墨贤夜带着我出现在黑狐一族,所有人都惊住了,白爷爷冲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查看我身上有没有伤,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大家都说璃丫头回来就好,都很担心我。 九姑默默的站在角落里,此刻,她的内心是失望的吧?毕竟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最终,我却回了狐族。 但她也没说什么,没有再对我有任何的强求。 天色毕竟不早了,大家围着我说了会话,又给我做了晚饭,收拾了床铺,让我赶紧去休息,所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我回到这边我常住的那个房间,洗漱之后躺下,想要安静的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却没想到墨贤夜很快便来了我的房间,带着早春夜间的寒气,钻进了我的被窝。 随即便吹了房间里的油灯,将我搂在了怀里。 他来势汹汹,却又悄无声息,我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他的吻给堵住,后来我慢慢的也就妥协了,想着夜很长,之后再跟他细细说。 ……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亲密的时间并不长,我却出奇的累,几乎是中途就睡死在了墨贤夜的怀里。 这一睡,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在车里。 那种运货的小面包,车厢里面摆了一张床,我整个人都被绑在床上。 我用力挣了挣,没能挣得开,想要调动内力再试一下,却发现整个经脉都像是被堵住了似的,根本运不了气。 我努力的将脑袋往后仰,好不容易才看到前面驾驶位上,墨贤夜正在开车。 张嘴便叫道:“墨贤夜,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专心开车。 我这才忽然意识到,我上他的当了。 之前他的妥协,只是权宜之计,就是为了稳住我,而之后来我房间与我温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把我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路都不跟我说话,专心致志的开车,我能看到车窗外,天还是黑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明白,他还是坚持想要把我弄去江城,避开一切争端,只为了保全我。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顺其自然吧,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谁又能保证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最正确的? 又开了一段,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尖锐的刹车声直往耳朵里面钻,激得我牙酸。 下一刻,墨贤夜伸手,将一枚药丸塞进我嘴里,运起内力斩断绑住我的绳索,说道:“快走。” 药丸吞下去后,我身上立刻有了力气,坐起来朝着前面看去,就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站着一些人。 回头往后看,也有人。 我们被包围了。 我就知道,一旦脱离斗篷男的保护,我很快就会被盯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 “来的是什么人?”我问。 墨贤夜没回头,只是说道:“你别管是谁,先下车,回狐族去。” “是黄仙一族的人是不是?”虽然看不清,但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墨贤夜没说话,我便意识到不对。 如果仅仅是黄仙一族的人,墨贤夜还不至于这么紧张,一上来就让我走。 看来应该不止是黄志高,黄奕霖也来了,黄奕霖过来,肯定是带着阴差的。 此时此刻,我心里多少是有点后悔的,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有斗篷男在,黄奕霖不敢这么放肆。 我倒不是自己害怕黄奕霖,关键是,我和墨贤夜被堵在这里,狐族那边不可能风平浪静。 我闭了闭眼,果然我一出现,本来相互制衡的局势,崩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忽然动了,几乎是一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掉了头直往后面冲去。 墨贤夜也不想跟前面的人硬刚,我们必须回狐族去。 可是车子没跑多远,车轮就在地上直打滑,开不动了。 “墨贤夜,打吧,没有别的办法,总归迟早是要对上的。”我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说道。 墨贤夜狠狠地一拍方向盘,他是最不想我参与进来的,可终究是躲不过。 下一刻,车门一开他已经窜了下去,我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门锁锁死了。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扛下一切吗? 我运起内力,一下子将车门给震掉,刚准备往后去跟墨贤夜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可刚下了车,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白璃,好久不见啊。” 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云霜戏谑的眼神,而她的身边,站着黄志高黄志强兄弟。 呵,云霜! 我转过身去,看向云霜,语气不紧不慢:“是啊,士别三日,如今,我真该刮目相看了。” 云霜哈哈一笑:“你当然得刮目相看,白璃,曾经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今夜,我们得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哦,算账?那还得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说着,已经抽出了鞭子,云霜却退后一步,后面的黄志强走上前来,摆开了接招的架势。 我眉头皱了皱,不容易啊! 云霜这才跟了黄志高多久,现在竟然当着黄志高的面,发号施令了? 按照我对黄志高的那股傲气的了解,即便是他很宠云霜,也不可能任由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并且黄志强这个老变态,也不会这么听话吧? 到底是云霜的手段足够高,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让黄志高黄志强不得不区服于云霜? 不对啊,再怎么说,他们的头上不是还有个黄奕霖?云霜的手再长,也不可能连黄奕霖一起控制了吧? 还是说,真的跟之前他们所说一般,云霜已然成了交际花,上下逢源,将黄仙一族能力前三的男人全都拿下了? 这么想着,我忽然觉得恶心,她怎么能堕落至此? 我挥动鞭子就冲了上去,黄志强也毫不犹豫的迎了上来,两人一下子打到了一起。 我本想着,黄志强的本事也就那样,既然是要车轮战,那我就速战速决,先解决了黄志强,再主动出击黄志高。 却没想到,我刚跟黄志强交手上,云霜竟然冷笑一声,连同黄志高以及他们带来的一众爪牙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一个黄志强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再加上黄志高,我便有些吃力了,再加上双拳不敌四手,我只得召唤出卢老五,一起对抗。 卢老五自从将白犼的精元给了我之后,就一直没有露过头,其实我心里明白,白犼的精元就像是他的一个支撑,有这个支撑在,即使什么作用不起,他也感觉自己力量百倍,没了这个精元,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 而今天,我打算让他帮我最后一次之后,就放了他,正好这是去江城的方向,让他回江城再慢慢修炼吧。 卢老五一出现,并没有直接加入战斗,而是掐诀念咒,不知道在召唤什么。 但很快,卢欣便带着一众黑衣人赶了过来,我这才明白过来,卢欣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我们。 是啊,怎能不关注呢? 我当初进入鬼门关之后,那么久不出来,卢欣在江城长时间得不到我们的消息,肯定是急炸了,怎能不带着人回长白山来搜寻我们的下落? 毕竟,卢老五可是她主子,两人的主仆情意也不知道已经延续了多少年,铁打的一般。 卢欣他们一出现,直接将那些爪牙以及黄志强给牵扯住了,卢老五锁定黄志高,而我对上云霜。 云霜的本事我是清楚的,当初在江城,她帮过我不少,我跟她一起经历过几场争斗,对于她的拿手招式算是一清二楚。 知己知己,本来应该很轻松就将她拿下,我也不打算直接将她干掉,毕竟她属于狐族的一份子。 不,不对,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云霜与云晟兄妹俩是狐族的一份子了,毕竟他们的父亲是精灵一族的人,虽然同为狐,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可是几招交手下来,我忽然发现不对劲。 云霜的内力简直是突飞猛进,并且打斗的招式完全变了,出手凌厉,招招把我往死里逼。 一个人,就算是得了什么机遇瞬间提升了内力,也不应该在短时间内完全转变了打斗招式,将以前她从未修炼过的招式行云流水的运用出来。 云霜的变化,让我意识到,或许她能掌控黄志高他们,也是有原因的。 我忽然就想到,墨雁平与墨旭英成婚之后,顺利的生下云晟与云霜,虽然同属于狐,但一个是精灵,一个是动物仙儿,细细划分起来,总归还是不同种族的吧? 但不同种族在一起,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墨雁平一家是怎么回事? 这天底下的狐,百万千万,长白山这一脉却是独树一帜的,难道说,长白山的狐族,确切的说,是狐仙一族,我们与精灵一族之中的狐,本是同源?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有一个困惑,那就是天下之大,墨雁平为什么独独就盯上了狐仙一族,现在看来,我是找到答案了。 因为是同源,所以是本家,因为是本家,所以可以为他所用! 墨雁平的思想里面,是真的把长白山的狐族当成是自家人的,只不过不是那种亲密不可间的亲人,而是把我们狐仙一族当成他的爪牙,是他打开长白山所有动物仙儿势力圈的一个缺口。 以前,我也曾经想过,墨旭英那么清明的一个人儿,怎么遇上了墨雁平,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死心塌地,现在看来,肯定是墨雁平早早的给他灌输了‘我们同根同源’的思想。 而云晟和云霜既然是墨雁平的孩子,身体里面必定带着墨雁平的基因,以前在狐族,他们这方面的基因被墨雁平想办法禁锢了,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便也不用藏着掖着,完全释放了这兄妹俩的天性。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云霜,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云霜了,精灵一族的基因让她如虎添翼,也正是如此,她才敢在被我屡次挫败之后,还能这么趾高气昂的跟我叫板的原因。 我一边接招,一边找机会朝着云霜的下颌看去,惊讶的发现,那条生死线竟然还在! 第147章: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云霜下颌处的生死线,是墨雁平为了控制她而做下的契约,很是险恶。 但是云霜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还需要墨雁平去逼迫吗? 在云霜看来,她如今的这一切遭遇,都是我的错,是从我抢走了墨贤夜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狐生发生了转折,即便她的父亲再怎么利用她,一切的罪责她都会很自然的加注到我的头上来。 她对我的恨,足以让她想要将我千刀万剐吧?那墨雁平还这样控制着她,为什么? 难道是害怕云霜心里还念着墨贤夜,再做出什么忤逆他的事情来? 呵,我觉得墨雁平大抵是多虑了,以前的云霜墨贤夜看不上,如今的云霜,即便是为墨贤夜做再多,就能洗清浑身的肮脏了? 云霜与墨贤夜在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墨贤夜什么脾性,云霜能不清楚? …… 云霜越打越眼红,一开始我边打还能边想些有的没的,但是到了后来,不集中精力调动起内力,就已经有些吃力了。 更让我担忧的是,墨贤夜在另一头,明显是寡不敌众,被逼的朝着我这边退了过来。 我这边对上的是黄志高他们,墨贤夜那边对上的,必定就是黄奕霖了,甚至还有可能是墨雁平。 不,不会是墨雁平的,那个老家伙精得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冥界老巢的,所以,墨贤夜对上的,大多就是黄奕霖以及阴差。 前后也不过五六分钟吧,我和墨贤夜已经碰上,我们俩被团团围住,打斗也停了下来。 这深更半夜的,墨贤夜开着车子在高速上走,即便是夜深了,车辆不多,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一辆车路过,肯定是他们已经肃清了这一片,或者,我们现在就在他们做出的幻境里面。 我们俩走的本来就突然,谁都没告诉,现在消息再被封锁,很难有救兵会来救我们,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 我四周看了一圈,墨雁平果然不在,黄奕霖竟然也不在,那边领头的,是云晟。 好啊,黄奕霖也终于学会隐忍行事,在这个紧要关头,没有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墨旭英是跟墨雁平一起走的,可是我们这么多次交锋,墨旭英除了在大刘村那次露头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她去了哪里? 难道一直跟墨雁平待在冥界,在精灵一族那边吗?如果是的,那她是自愿待在那儿,还是被迫的? 如果是后者,那以后又将是一个大麻烦。 墨旭英在狐族,特别是黑狐那边,是很有影响力的,如果有朝一日,墨雁平走投无路,拿墨旭英来做威胁的话,我们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 我和墨贤夜背靠着背,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卢欣和她的手下围成一圈保护住我们。 卢老五飘在我的身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这周围全是他们的人,黄仙一族的爪牙虽然众多,但是不禁打,不足为患,但……” “阴差数量也很多吗?”我问道。 “黄奕霖手里的阴差,数量有限,能够调度到阳间来的,并不多。”卢老五分析道,“除了阴差,还有别的。” “别的?”墨贤夜皱了皱眉,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现在围着我们的,是精灵一族的?” 我当时便懵了:“精灵一族囊括的种类太多了,每一个种类都有它们自己的特别攻击手段,咱们在不熟悉它们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它们出其不意的招式给伤到。” “是啊,这次可能是真的麻烦了。”卢老五难得悲观。 “不怕,无论他们来了多少人,多少拨不同的势力,只要我们能杀出一个突破口,就能逃出去。”墨贤夜给我们打气,“我们的目标是回长白山去,所以得往北杀,我打头阵,你们断后,咱们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杀不出去的,精灵一族跟咱们不同,它们种类分布遍布天上地下人间,只要有生物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卢老五说道,“精灵一族之所以能够独树一帜,成为一个独立的种族,那是因为它们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向三界六道输送辅助人才。” “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没听得懂。 卢老五科普道:“天庭各仙家的坐骑、护院,人间一些特别的宠物,冥界的打手,很多都是从精灵一族挑出来的,远的不说,就说冥王宝座下的谛听,也是精灵一族的翘楚,修炼得道之后,被冥界挑中,输送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精灵一族早已经渗透进三界六道之中,只要它们其中出了一个特别具有号召力的,并且有足够能力号召精灵一族的存在,就可能在一瞬间架空三界六道,是吗?”想到这个可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墨雁平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他自己的力量不够,就想假借狐族乃至于整个长白山的力量,来达到如此目的? “放心吧,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墨贤夜宽慰我道,“能够被选出去的精灵,必定是精灵一族中的佼佼者,它们受过驯化,特别是在天庭的那些精灵,悟性应该是极高的,我想,这个世间能够在瞬间调动这些精灵的,绝无仅有。” 墨贤夜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这些精灵又不是同一年龄段的,有些在天庭待了千万年了,身份不比一些仙家低,又岂是想调动就能调动的? 但卢老五的话却粉碎了我们的侥幸心理:“这个世界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精灵一族虽然完全分散出去了,但是它们本身也是一个有组织的群体,它们也是有领导者的,它便是那个在精灵一族之中,一呼百应的存在。” “真的有这样的存在?”我不可思议道,“那又是怎样强大的存在啊。” 墨贤夜也叹道:“如果我们能与它合作,便可高枕无忧了。” “晚了。”卢老五摇头道,“万事万物,盛极必衰,精灵一族的领导者,据说已经消失上万年之久了,正是因为群龙无首,才会出现现如今的局面。” “所以,墨雁平的手才会伸的这么长,他是想取而代之了。”墨贤夜说道。 卢欣是个急性子:“你们再嘀嘀咕咕个不停,咱们可能真的要被一网打尽了。” 说话间,包围圈已经缩小了一大圈,卢老五看向我说道:“白璃,现在如果我们还有冲出去的希望的话,那必定是你。” “你别想怂恿她,有我在,绝不允许她冲在最前面冒险。”墨贤夜当即怼上卢老五。 卢老五识趣的闭了嘴,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我知道,卢老五说的是对的,这事如果不掺和上精灵一族的话,墨贤夜或许还能降得住。 这一次,墨雁平虽然没有亲自出动,但是云晟云霜同时来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必定是带着庞大的精灵队伍的。 “阿璃,我们又见面了。”云晟冲我喊话道。 我还没开口,墨贤夜脚下一点,什么话都没说,毫无征兆的就冲着云晟扑了过去。 我伸手想拽住他都没拽得住,云霜的本事都比以前上了很大一个台阶,那云晟现在有多厉害,还是个未知数。 墨贤夜也是对云晟恨之入骨了,这种时候还听到云晟这样跟我套近乎,一时间怒火中烧,我也能理解。 可是,毕竟太冒险,太冲动了。 但墨贤夜还没能靠近云晟,半空中忽然冲下来一群三只脚的乌鸦,哇哇的叫着,尖锐的喙朝着墨贤夜啄去。 墨贤夜当即一个后翻,躲了开去,而我也已经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朝着中心地带退回去。 而那些三只脚的乌鸦瞬间又隐藏回漆黑的夜色之中去了。 “伤没伤到?”我赶紧检查墨贤夜的身上,还好,一只袖子被啄烂,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墨贤夜眉头拧成了肉疙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三脚乌鸦出现在阳间?”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三脚乌鸦是冥界之物,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它们属于精灵一族,在特定的环境中,是可以大面积的出现在阳间的,但我估计它们害怕阳光。”我推测道。 这东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出现了,像是秋后的枯草,拔了一遍又一遍,等到春暖花开,便又卷土重来,怎么都除不了根。 “大哥,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们等着伏击你,已经等了很多天了,这条高速周围,方圆几百米,我们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部署,没有人能进得来救你们。” “狐族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应该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我父亲听说舅妈回来了,特地为她送上一份大礼。” 云晟背着手,挑着眉说着,转而又看向我,语气温和了下来:“阿璃,过来,来大师兄这边,这一切都不是针对你的,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大师兄随时欢迎你。” “云晟你给我闭嘴!”墨贤夜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你对白璃有何觊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璃是我的女人,你想从我手里将她夺走,就是在向我挑战,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一局,打不过我,请你以后在白璃面前消失。” 云晟抬手,食指左右摇了摇,道:“不,大哥,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搞清楚眼下的形势吗?你已经是我的瓮中之鳖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在这里谈条件吗?” 他讥讽的一笑:“曾经,你是整个狐族的希望,是最耀眼的存在,我墨云晟在所有人的眼里,只配给你墨贤夜提鞋,但是今时今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该后悔了,我才是你们高攀不上的存在!”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歇斯底里了,长久以来的压抑,早已经让他受够了,如今终于得了势,没有直接出手羞辱墨贤夜已经是轻的了。 我伸手去握墨贤夜的手,却发现他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抬头看去,就看到他额头上青筋直暴。 我碰了碰他的拳头,冲他摇头,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只要能想办法冲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场子,迟早是会找回来的。 墨贤夜看了我一眼,情绪慢慢的缓了下来。 云晟如此羞辱他,他生气,不仅仅是因为羞辱,更多的是因为失望吧? 曾经,他有很多次机会杀死云晟,但是他都没有,虽然他嘴上没有直接说,但是我也明白,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表兄弟,本是同根生,他忍不下心来对云晟赶尽杀绝。 可是如今,云晟一朝翻身,竟然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这种以怨报德的行为,让他忍受不了。 云晟看我们默不作声,或许是觉得无趣吧,话题又转回到了我的身上:“阿璃,快过来,大师兄才是能为你遮风挡雨的那个人,还有,你忘了,你师父临终前怎么把你托付给我的?” 他一提起师父,我猛然间想起来,师父的魂魄还捏在他手中,他这个时候提起师父,也是笃定我不会放任师父的魂魄不管,这就是逼我了。 无论师父当年是什么身份,她对我是真的好,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我最牵挂的那一个,我不能任由云晟糟蹋师父的魂魄。 墨贤夜真的是分分钟想冲上去揍他,几次被我用力的拉了回来,我心里面那个时候其实也很矛盾。 这个时候打,我只能选择直接催动阴阳令,合我们几人之力,将阴阳令的力量发挥到最大程度,或许能够扭转局面,操控那些精灵、阴差反过去攻击他们。 这是唯一的出路。 但我担心的是,催动阴阳令的同时,会带动七窍玲珑心的发作,我体内的阴煞之气已经达到了饱和程度,再往上积累,恐怕我会承受不住。 到时候可就雪上加霜了。 思来想去,我上前一步,冲着云晟说道:“好,我答应跟你走,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先放了他们。” 墨贤夜怒道:“白璃,你傻吗?” 云晟却哈哈大笑起来:“大哥,这种躲在女人身后当孙子的感觉很不好吧?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你呢。” “云晟,你他妈的……” “墨贤夜,别冲动。” 我拉着已经竖毛了的墨贤夜,苦口婆心道:“现在打我们很吃亏,能逃出一个是一个,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你们留下来才会让我束手束脚。” “阿璃,你别拽他了,你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云晟说道,“今天,于你,我势在必得,而他,我也不会放过,我现在只是在给你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是选择不痛不痒的跟我走,还是让我上去围剿你,最终将你制服,把你带走?” “我再说一遍,我跟你走,但是必须放了他们。”我强调,“否则,大不了就打一架。” “哥,跟她费什么话,打就打一架,我们还能输了不成?”云霜已经移动到云晟的身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云晟横了她一眼,云霜便没敢再说话,但射向我的眼神却像是要喷火。 这边,云晟还想再游说一下我,那边,云霜忽然冲着我扑了过来,目标特别明确,长长的黑色狐尾上来便要圈住我的脖子,大抵是想一下子将我箍住,勒死我。 她的动作很快,并且毫无预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是真的恨极了我。 她爱的墨贤夜,一心一意只为我,她的亲哥哥,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还是隐忍着跟我谈条件,这让她实在忍受不了了,一下子爆发了。 我与云霜一动手,场面瞬间就乱了,墨贤夜早已经想揍云晟了,两个人再次打到了一处。 但是很快,四面八方涌出来一大片三脚乌鸦、血眼蝙蝠、各种毛色的狐狸以及一大片黄鼠狼,上蹿下跳,我们根本应接不暇。 我只得一个大招之后,朝着后面紧退几步,双手握住阴阳令,调动起全身的真气,催动阴阳令。 就在发力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口猛地一痛,一下子打断了我的口诀,我只得缓了一下,重新掐诀念咒。 可还是一样,到了关键要发力的时候,心口便剧烈的疼痛起来,几次之后,心口一阵一阵的胀痛,我捂住心口,大口吐黑血。 我就知道,没用的,七窍玲珑心没有完全形成之前,它对我似乎有着更大的抑制作用。 云霜趁机便将我拿下,黄志高兄弟俩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我。 另一边,墨贤夜本来还能跟云晟抵挡一下,可是我这边一出事,他一个分神,立刻落了下风,被云晟的人团团围住,最后制服。 云霜笑着冲云晟喊道:“哥,你看,咱们果然成功了。” 云晟睨了云霜一眼,点了一下头,然后大步朝着我这边走来。 但是他还没靠近我,云霜便抬脚,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哥,现在他们都被拿下了,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直接将他们带回去交给父亲吗?” “父亲要的,只有阿璃。”云晟眼神复杂的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 云霜激动道:“是啊,父亲要的一直都是白璃,那你可以将墨贤夜交给我吗?我保证这一次我会让他乖乖的,保证不会再惹祸。” 云霜到底是想占有墨贤夜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跟云晟讨价还价。 但云晟却说道:“父亲只要白璃,但却没说要留墨贤夜在这个世上,云霜,墨贤夜我不能给你,他这样的人,只有彻底的死了,我看着他灰飞烟灭了,才能心安。” “哥,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敢动墨贤夜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毁了白璃这张脸!”云霜手一抖,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一抬手,匕首尖端已经抵住了我的脸颊。 云晟脸都黑了:“云霜,你放肆,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毁了你!” 我看着当时面目有些狰狞的云晟,怎么也跟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联系起来,差距太大了。 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吧? 云霜被吼的一愣,继而忽然冷笑起来,她的目光盯着云晟,笑得一声比一声大,像是要把眼泪都笑出来似的。 这种笑,不是真的高兴,而是一种绝望! 云霜在那个家里,从来都是没有地位的,她只是一颗棋子,以前还有利用的价值,但是现在我与墨贤夜都被他们抓住了,她的价值也就没有了。 她就像是一个绝缘体,无论在哪边都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人真正的亲近她,为她好。 而她要的,从来就不多,从始至终,就只是能够跟墨贤夜在一起罢了。 她有追求自己爱的权利,可是这权利,从来都没被正视过,如今,更是被狠狠的碾入尘埃之中。 她爆发了,一把推开我,刀尖刮过我的脸颊,一层皮立刻就破了,有血珠子沁出来,而她在大家错愕的眼神中,一下子抱住了云晟的脖子,将那把匕首抵在了云晟脖子上,那里,有大动脉。 她是来真的,我们如今是走投无路,她又何尝不是呢? 匕首按得很深,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有鲜红的血从云晟的脖子上溢出来,她紧紧的圈着云晟,朝着四周喊:“放了墨贤夜,现在就放了他!” “云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云晟气愤的大喊,估计他连做梦都没梦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云霜兴奋的大笑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晟,我的好哥哥,你不也是一直这么逼我的吗?” “你们逼我背叛墨大哥,逼我屈服于黄志高,又逼我在姓黄的之中周旋,这是做父母,做哥哥的,应该让自己的至亲去做的事情吗?” “我受够了,从今以后,你们谁也别想再逼迫我做任何事情!” 她说着,又开始来奚落我:“白璃,看到了吧?我可以为墨大哥做任何事情,你比不上我的,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第148章:这就认输了? 云霜突然反水,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但也只有她,才能这么轻易的得手吧? 在云晟眼里,云霜就是他踩着上位的垫脚石,墨雁平不把这个女儿当人看,云晟对这个妹妹也没有半点的怜惜。 云霜就是一条狗,他们指东,她不敢往西,就算是让她在黄仙一族三个男人之间挑拨离间,她不也去做了吗? 所以,云霜是不会背叛他们的,这是他们潜意识里面一直笃定的事实,更何况,还有生死契在控制着云霜。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云霜对墨贤夜的爱,早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生死,她爱的痴狂,即使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也阻挡不住那颗火热的心。 我下意识的朝着墨贤夜看去,此时此刻,他心里面应该是极度难过的吧? 云霜再怎么说,曾经也与他一起奋战过那么多年,他也多次说过,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把云霜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的。 墨贤夜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云霜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兴奋高昂,到慢慢的平静,再到最终一丝忧伤从眼底里慢慢浮现。 我如果跟她争,跟她拼命,才能让她有优越感,但我的不回应,瞬间浇灭了她的所有气焰。 “妹妹,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云晟趁机说道,他刚想游说一番,却没想到云霜忽然又将匕首往下压了压。 “你给我闭嘴!”她冲着云晟吼道,“要不是你把她塞给墨大哥,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还是陪在墨大哥身边的最亲近的那一个,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最该死!” 云霜简直疯了,像条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 云晟怒了:“云霜,我劝你不想死就趁早给我放下匕首,我是你亲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 “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云霜张狂的大笑着,忽然匕首锋口往下一转,直接朝着云晟的肩膀狠狠的插了下去,“我倒要看看,切断的骨头是不是真的连着筋!” 云晟压抑的痛呼声,伴随着周围一大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我也一阵心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霜。 她真的动手了! 鲜血瞬间染红了云晟的白袍,晕染成一大片,云霜已经拔掉了匕首,重新按上了他的脖子。 云晟转头,一双眼眸里满是血色:“好,很好,云霜,你够血性!”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剜了你的眼睛!”云霜丝毫不怯懦,“从小到大,你是父母眼中的宝,我就像是一根草,他们从来不管我,我天南海北的跑,从来没有人关心我在外面的死活,无论我有多困难,都与你们无关,多少次都是墨大哥出手帮我?那个时候你们在哪?好不容易等到你们主动联系我了,我满心欢喜的回去,迎接我的却是噩梦!” “你们从未把我当成亲人,你们也不配做我的亲人!” 云霜说着,手上又用了一点力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们为敌,我只要你们放了墨大哥,不放,我就让你,你们,跟着他陪葬!” “云霜,你做梦!”云晟说着,一手朝着云霜拍过去。 我以为云霜会躲,会松开云晟,我已经默默的凝起内力,准备趁乱突围,却没想到云霜一动没动,生生的承受住了云晟那一掌。 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来,不偏不倚的喷了云晟一侧脸,而她手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云晟的脖子里。 这就是爱的力量吧,用自己的命,换自己爱的人的命,即便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她也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谁都想不到云霜会这么狠绝,云晟捂着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的脖子,应该是伤到了大动脉,他坐了下去,运气封住了自己的气脉。 云霜挥着手中满是血的匕首,嘴角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冲着我狂笑:“白璃!白璃!” “你看到了吧,我才是最爱墨大哥的那一个,我说过,你永远比不上我!就算我死,也要生生的在墨大哥的心上砸出一个血窟窿,让他永远忘不掉我!” “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你们之间,终究绕不开我,我死都不会让你独占墨大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面一阵抽痛,鼻子发酸,以前我们曾经相爱相杀的情景一幕幕的闪现。 云霜从骨子里就不是真正的坏人,只是她错付了真情,将自己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拔不出来罢了。 她是可怜的,却又是可敬的。 她握着匕首,忽然一转身,朝着架着墨贤夜的几个人一挥,恶狠狠道:“松手,不想死的都给我放开!” 黄志高终于忍不住了:“云霜……” “闭嘴!”云霜一回头,一股强劲的阴风扫着黄志高的脸而过。 黄志高竟然就真的闭了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如今的黄志高,让我很是诧异,曾经那双放着算计精光的眼睛,早已经没了当初的风采,这段时间,他应该是受挫颇深吧? 首先是黄琬婷出事,之后是黄老三为了黄琬婷的魂魄背叛他,然后是云霜在他与黄志强之间左右逢源,最终黄奕霖回来述职,据说也跟云霜搞在了一起,而黄奕霖是他一手捧上去的,如今不仅回来跟他抢女人,述职期间张扬跋扈,一述职便被杨老头掺了一本,自身难保,并且,曾经他压迫着的墨雁平,如今也反过来压着他…… 一个人再坚强的意志,被这样多重的碾压之后,也会被磨得没了心性。 黄志高现在肯定很后悔,后悔当初与云晟合作,将自己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将整个黄仙一族白白的拱手让给了墨雁平,做了别人的爪牙。 本来黄奕霖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但凡黄奕霖给点力,他都不会陷入如今的僵局,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罢了,贪心不足蛇吞象,不仅想挑衅狐族,还妄图一并将蛇族吞灭,最后活活的把自己给撑死了。 如今的长白山五大仙,蛇族内乱,狐族飘摇,黄仙一族眼看着便要没落,本来就不大景气的灰仙与白仙,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最大的赢家,目前成了墨雁平,再这么发展下去,他真的有可能要掌控整个长白山了。 我不敢想象接下去他的目标还有多远大,会对我们乃至于阴阳两界造成怎样的影响,总之,一旦让他得了势,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我倒是也没那么太担心,毕竟还有斗篷男在一直努力的跟墨雁平周旋着,最终鹿死谁手,现在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 云晟一直坐在地上,挨着云霜的脚尖,他的脖子已经不流血了,暂时封住了大动脉,但这个时候不能调动真气,一调动,血口子肯定会崩掉。 这是我们突围的好时机,但需要一个领头羊,云霜做这个领头羊的话,要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更容易把控住全局。 但云霜身上有生死契啊,这道生死契是墨雁平下的,他虽然人没来,但是云晟受伤的消息肯定很快会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云霜随时会出事的。 我们不能再等了。 我看了一眼墨贤夜,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我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对方的想法。 但我冲墨贤夜摇了摇头,转而小声的冲着压着我的黄志高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我想,你一辈子可能也翻不了身了,就这么认命一辈子给人当孙子了吗?” “少在这挑拨离间,小心我也一刀割了你的大动脉。”黄志高压低声音,冲我威胁道。 我微微一笑:“呵,温柔乡,英雄冢,既然有人想当这石榴裙下的风流鬼,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你给我闭嘴!”黄志高恨不得一手将我的嘴撕了才好。 另一边的黄志强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我却从这一声哼之中,听出了诸多的不服与压抑。 云霜已经走到了墨贤夜的面前,挥着匕首斩掉了其中一个阴差的膀子,她再怎么说也是墨雁平的女儿,虽然不受宠,但是现在云晟没发话之前,那些爪牙也是不敢怎样云霜的。 云晟现在自身难保,他在等墨雁平来救他,哪还有精气神去管云霜。 云霜的狠厉,多少有点墨雁平的真传,一出手便是决绝,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的那种。 我看着云霜挽住了墨贤夜的膀子,拉着他将他往人群外面拖,她只想救墨贤夜,其他的人,一概不管。 “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我没动,不急不躁,眼睛注视着云霜的背影,并没有对着谁说这话。 但是我知道,黄志高在听着,他的内心在挣扎着。 可黄志高没动,一边的黄志强风一般的冲了出去,出其不意的扣住了云晟的后脖颈。 他这一动,黄仙一族与云晟带来的爪牙,一下子分成了两派,就连之前扣着墨贤夜的阴差,也站在了黄仙一族这边。 它们毕竟是黄奕霖调度出来的。 黄志高却紧紧的扣着我的膀子,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我忽然就很想笑。 人心啊,永远是最贪的,黄志高不仅想要从墨雁平的掌控中逃离出来,还不想对我松手,想要阴阳令和七窍玲珑心! 云霜拉着墨贤夜走,墨贤夜一把甩开他,冲着我跑过来,但是随即又被云霜给缠上。 现在黄志高和云晟这两路人马已经对上了,云晟目前不敢动,黄志强扣着他,如果这个时候我一动手,这个制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得不偿失。 所以我不能动,我冲卢老五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是个人精,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带着卢欣一众朝着墨贤夜那边跑去。 云晟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本就是我,只要我在这儿,云霜要带走墨贤夜也好,卢老五一群撤离也罢,他们都可以当做没看到,只要把控住了我,就能在墨雁平那边领赏。 卢老五一群帮着云霜将墨贤夜往车子那边带,云霜替他们打开一个缺口,车子发动起来,一个黑衣人去开车,他们压着墨贤夜上了后面那辆车。 可是后车门关上,随即又被打开,云霜一下子从上面滚落下来,重重的栽在了地上,但就在那一刻,她还是一脚将车门给踹上,喊了一声:“走,别管我,现在就走!” 车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云霜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因为疼痛难忍而扭曲着。 果然,墨雁平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正在催动生死契折磨云霜,我不知道墨雁平这一次会不会直接弄死云霜,毕竟她这次的行为,太过了。 我眼睛盯着云霜,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心里祈祷着墨贤夜能赶在墨雁平到来之前,逃到安全区域,而我只能等,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走,等到我可以出手的那一刻。 我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甚至此时此刻,我还有些兴奋,我在默默的赌。 斗篷男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我不管的,他将我丢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让我好好清醒清醒,而我刚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危机,这个教训,足够了。 他会来救我的,我笃定。 甚至,我还隐隐的有些期待,期待他与墨雁平直接对上,期待着他们的交手。 黄志高抓着我的手出了汗,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的云霜,整个人都紧绷着,他在纠结。 他不可能不知道云霜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明白再犹豫下去,等到墨雁平到来,他会面临怎样的局势。 墨雁平不会放过他的,从黄志强走出那一步的那一刻,他们便没有回头路了,但带着我撤,墨雁平更加不会罢手。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跟我合作。 黄仙一族就算是倾尽全力,也敌不过精灵一族,黄奕霖又指望不上,黄志高必须找到一个合作伙伴,壮大力量,对抗墨雁平。 而眼下,只有我,只有狐族,还有可能跟他合作。 有句古话说的特别有道理,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长白山五大仙本就是一个整体,这么些年为了争个高低,成了一盘散沙。 如今冒出了墨雁平这样一个外界势力趁虚而入,反倒是搅得一众势力不得不往一起拢了,毕竟再这样闹下去,真的要被一锅端了。 “我现在带你走,但是我有条件。”黄志高最后果然如我所料,“帮我杀了墨雁平。” “你能想通,最好。”我嗤笑一声,“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了。” 黄志高松开了我,跟黄志强交换了一下眼色,黄志强当即便提起云晟,拖着他后退,跟我们汇合。 黄志高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云霜,抬脚想要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拽住了黄志高:“我们走,不带她。” 黄志高当即甩开我,怒道:“我以为你有多宅心仁厚,原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关键时刻,心竟然如此歹毒。” “你带上她,是害你自己,也是害她。” 我何尝不想带上云霜? 先不说我对云霜有不舍,就说墨贤夜那边,云霜因为别的而死还好,可因为墨贤夜而被牵连,他心里一辈子也不会抹平的。 云霜身上有墨雁平下的生死契,我们带着她,墨雁平随时随地可以用生死契去折磨她,控制她。 而如果把云霜丢下,她的性命也是堪忧的。 黄志高一时想不通,被我一提示,立刻也明白了过来:“可……罢了,生死有命,怪她自己命不好。” 黄志高一甩袖子,就这样不打算管云霜了,他们以云晟为人质,迅速的朝着西边退。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云霜,当时云霜一手扣着脖子也看向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冲着我吼:“白璃,给我个痛快,求你。” 她说着,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底通红通红的,脸上青筋高高的鼓起来,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我知道她很痛苦,这种濒临死亡却又一时半会死不掉的痛苦让她起了轻生的念头,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浑身冰冷,因为疼痛到极致而不时的打着冷颤,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希冀我送她最后一程。 我摇头:“云霜,你这就认输了吗?我还没死呢,你就甘心离开这个世界,将墨贤夜拱手让给我吗?” 云霜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她当然不甘不愿。 “越是被瞧不起,就越要挺直了腰杆,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说,是不是?” 我说完,松开了她,闭了闭眼,一狠心转身,大步朝着黄志高他们那边走去。 云晟几乎是被黄志高和黄志强两个人架起来拖着走的,他现在丝毫都不敢动气。 而我就是那个时候,凝起一股强大的内力,狠狠的朝着云晟的后背心拍了下去。 拍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痛,我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我没有别的选择。 墨雁平马上就要来了,云晟之于他,算什么? 儿子?传承?亦或是作品? 他当然不会甘心自己拼尽全力打下的一片江山让别人坐享其成,就算是云晟,他的亲儿子也不可以。 如果真的能长生不死的话,墨雁平恨不得在最高位上坐一辈子。 所以,云晟对于他来说,是左膀右臂,在他断气之前,是决不允许云晟爬到他头上去的,但云晟却又是他最离不开的亲信。 如果这只左膀右臂断了呢?还是在这个关键时期? 墨雁平会短暂的慌乱,会急需要找另一个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别人,他信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视线,才会转到云霜的身上。 云霜之于墨雁平,属于鸡肋,丢之可惜,用之,不可完全信任。 但云霜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再加上有生死契在手,他可以利用墨贤夜对她的熟视无睹,去刺激云霜,甚至将她洗脑,让她成为他可操控的傀儡、工具。 更重要的一点是,以前的云霜太过历来顺受,在墨雁平的眼里,她是只懂得儿女私情,而不堪大任的。 可是这一次她的狠厉果断,狠起来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的劲儿,会让墨雁平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从而在潜意识里对她改观。 只要还有利用价值,云霜就不会死,虽然会过得很痛苦,总比跟着我们的好。 云晟的伤越重,恢复的越慢,云霜会越安全。 我这一掌下去,云晟当即便一口血吐了出去,封住筋脉的真气被泄,大动脉的血一下子飚了出来。 黄志高回头冲着我大吼:“白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毁了我们是吗?” “你认为你拽着他,墨雁平就会束手束脚不攻击你了?”我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你,现在除了跑,什么都不会多想。” 黄志高一愣,下一刻,一手甩开云晟,冲着我说道:“白璃,今日你答应过我什么,希望你别忘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和黄志强丢下一众爪牙,眨眼间消失不见。 云晟倒在地上,却还是伸手拼命的抱住了我的腿,他的人也一下子将我团团围住,我环视四周,知道自己终究是不能跑的。 往哪跑呢? 往哪跑,都会将灾难带到哪里去,所幸便不跑了吧。 …… 墨雁平来的很快,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冷风在背后刮起,一转头,一只巨大的黑色狐狸头颅龇着尖牙瞬间抵到了我的眼前,那双跳动着血色火苗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烧起来似的。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我不怕,是真的不怕。 七窍玲珑心没有完全形成之前,我没什么可怕的,没有我这个载体,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下一刻,我被墨雁平提了起来,朝着一边的高速护栏上狠狠的砸下去,他是用了狠劲的。 噗通一声。 我感觉我浑身的骨头在那一刻都要粉碎了一般,巨大的疼痛顷刻间袭遍我的全身,一口一口的血往外吐。 而墨雁平就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我,鹰爪一般的大手抬高,手心里面,黑气不断的聚集,凝成一个足球大小的黑球,反手朝着我压了下来。 第149章:喜脉 黑气越压越低,我只感觉心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似的,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股一股的寒气直往我身体里面逼,我这才明白,墨雁平并不是想杀我,他只是在完成之前在黑水河上他没完成的事情。 随着那股黑气越压越低,黑气圈也越来越小,大多都是被我身体吸收掉了。 心口猎猎的痛起来,连带着眉心也跟着痛,紧接着,有光亮起来,照亮了黑夜。 我整个人也开始出现幻觉,脑子里有什么在飞,在叫,一声声,声嘶力竭,像是正在蜕皮的蝉儿,在努力的挣扎着迎接新生。 耳边有笑声传来,越来越大:“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 “姑娘,姑娘醒醒。” 我是被人摇醒的,用力撑开眼睛,浑身都在疼,视线好一会儿才聚拢起来,看向蹲在我身边的人。 那是一男一女,女的怀里面还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满脸的担忧。 “姑娘,你醒啦,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睡在高速公路上?很危险的你知道不啦?”女人抱着孩子弯着腰问我。 我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真的还在高速公路上,墨雁平竟然没有把我带走,就把我丢在这儿了? 男人说道:“姑娘,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心一定要放大一点,可不能遇到点事情就想不开啊,你还年轻,等过几年再回头看看如今的事儿,你会发现,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啊。” “对的对的,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勇敢的往前迈一迈,一切都会过去的。”女人也劝我。 我看着他们真诚的脸,心里面莫名的发酸发胀,萍水相逢,却能掏心窝子的跟我说这些话,这才是真正的人性。 这世上,还是好人比坏人多。 我缓了口气,摇头:“我没有想轻生,就是……就是坐了黑车,半路上被丢下来,迷路了。” 我撒了个蹩脚的谎。 “该死的黑车司机!”女人忿忿道,转而又安慰我,“没事,姑娘,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我们捎你一程。” 我看了一下方向,他们是往南去的,而我现在肯定要先回长白山,便摇头:“我往北,跟你们不顺路,没事,我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能遇上好心人带我一程。” “不顺路啊……”女人有些纠结。 男人却说道:“上车上车,你一个小姑娘别再半路上被坏人拐走了,我们把你送到最近的车站,你买票坐回家去。” 女人也应和着说对,我几乎被他俩架着上了车,浑身带着寒气,男人还贴心的开了暖风。 他们一路将我送到火车站,看着我打了车票才放心的离开,我捏着车票等车来的时候,满心的焦急,很担心长白山那边。 …… 等我回到长白山的时候,整个狐族一片死气腾腾,在我们遇袭的同时,另一队人马攻击了狐族,双方死伤惨重。 不仅卢欣一路人马在,让我没想到的是,黄志高兄弟竟然也在。 我进门的时候,黄志高正坐在大厅的下首低着头,看到我出现在门外,他第一个冲了上来,无比激动道:“你回来了!你竟然安安稳稳的回来了!” 他们逃离的时候,一定以为我会被墨雁平抓走,而突袭狐族,黄仙一族也有份,这会子黄志高还能腆着脸上门,还不知道被大家怎么刁难呢。 但我回来就不一样了,我答应过他,要跟他们黄仙一族合作的。 我的视线错过他,环视一周,然后落在一边站着的卢欣的身上,问道:“卢欣,墨贤夜呢?” 卢欣低着头不说话,我当时就急了,冲上前去大声问道:“我问你话呢,墨贤夜呢?” “车子刚开没多远,我们就遭遇了埋伏,墨贤夜被带走了,五爷跟着去追,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卢欣痛心道。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塌,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墨贤夜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吗? 转而一把抓住卢欣的领口,质问道:“是谁抓走他的,看清楚了吗?” 卢欣眼神不自觉的朝着主位上坐着的,黑着脸的墨爷爷看了一眼,说道:“我……我不能确定,毕竟我对狐族的成员并没有十分了解,我只看到那是一个女人,她是与……与……” 卢欣欲言又止,多有忌惮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是谁带走了墨贤夜。 “胡说!”墨爷爷一拍桌子,吹鼻子瞪眼睛的。 但是我却知道,墨爷爷此举,并不是不相信是墨旭英带走了墨贤夜,而是因为这里,黄志高与卢欣都不是狐族的人,他不想让别人看自家人的笑话。 我转眼看了一下黄志高,说道:“墨爷爷,来者即是客,这一夜大家也折腾的的确累了,收拾几间客房出来,让客人们住下吧。” 墨爷爷皱紧了眉头,他显然是不想让黄志高他们留下来的,但黄志高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暂时肯定不想离开狐族。 收留刚刚才侵略了自己的仇人,墨爷爷很难咽得下这口气,最后还是墨贤臻说道:“爷爷,白璃说的对,来者便是客,咱们得尽地主之谊,我去收拾房间。” 墨爷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一众人散去,只留下了我和墨爷爷,从进来到现在,我没看到圣女、九姑以及白爷爷。 白爷爷本来身体已经好转很多,最近又被那么多事情叨扰,精气神又不好了,天气又冷,现在应该在房间。 我走上前去,站在了墨爷爷的面前,墨爷爷抬头看向我,嘴唇抖了抖,估计有很多话想跟我说,甚至想对我发火,可是却又觉得不应该再责难我。 最后他叹了口气,脸色慢慢缓和,这才说道:“璃丫头,这段时间你为狐族牺牲的太多,狐族欠你的,这份情谊墨爷爷不会忘,只是,不管怎么难熬,咱们这一路也熬下来了,你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跟阿夜那个混账小子乱来呢?”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休息一夜,一切等天亮了再商量吗?” 墨爷爷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还以为我是与墨贤夜商量好了私奔,这才说出了这番话。 我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拉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说道:“墨爷爷,墨贤夜的事情我会去处理,咱们先不谈他的事儿,先谈谈长白山如今的格局。” “蛇族内乱了,金印在柳易的手里,只要找到柳易,柳易肯定会拉着手里的这股势力跟我们合作的,黄志高也已经穷途末路,蹦跶不起来了,他虽然不可信任,不堪大任,但毕竟黄奕霖手里有阴差,黄仙一族爪牙众多,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咱现在只能拉拢势力,不能把长白山本土的势力往外推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咽不下这口气也得硬生生的往下咽,否则你以为黄志高能进的了狐族的门?”墨爷爷终于冷静了下来,“至于柳易,那孩子毕竟稚嫩,如今还不知道缩在哪个洞里躲灾呢,想他帮忙,难。” “不,墨爷爷,柳易会出现的,他也从来不是什么胆小鬼。”我对柳易向来是很看好的。 墨爷爷不置可否:“璃丫头,长白山的格局,我能把控的,必定会好好把控,我现在只担心阿夜……” “圣女和九姑去追了,不是吗?”我说道,“我回来之前,与墨雁平交过手,他向我体内注入了大量的阴煞之气,引起的强大不适感将我激晕了,他本可以把我带走,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这让我有些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他现在正在盘算着什么,但却明白,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墨贤夜只是他用来钳制我的手段,所以他暂时不会有事的。” 这话,我是说给墨爷爷听的,也是在给我自己打气。 我说完,看向墨爷爷,却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怪,而他开口问我:“他向你身体里注入了大量的阴煞之气,你……没事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个斗篷男就跟我说,我体内的阴煞之气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不能再接受更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墨雁平这一次又给我注入那么多阴煞之气,我不仅全盘吸收了,甚至都没像之前那样吐黑血来排出杂质,我感觉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回来这一路上,我浑身的疼痛恢复的也很快,整个人完全没有之前吸收阴煞之气那样的狼狈,好得很。 这在之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墨爷爷伸手,说道:“璃丫头,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号号脉。” 我依言伸出手去,墨爷爷搭上我脉搏之后,就闭着眼睛感受着我脉搏的跳动,我看着他的神色,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带着担忧,而担忧之中,隐隐的却也有一丝疑惑,一丝……震惊?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我的手腕,睁开眼睛,问我:“这段时间,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转变?很细微的……不适?” 我有些被问懵了,仔细的想了想,犹豫着说道:“细微的不适吗?嗜睡算不算?前段时间时常莫名的想吐,可能是因为吐血太多,胃坏了吧?身体常吐血,比较虚寒,也容易嗜睡吧?” 一切的异常,似乎也都有合理的解释,除了这些,我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墨爷爷沉吟一声,满腹心事,但嘴上却说道:“从脉象上来看,一切都……好。” 他明显是有事瞒着我的,这个时候要出事,又不能直说,那说明就是不好的事情,我也没有往下追问,不管怎样,顺其自然吧。 墨贤夜那边的情况,要等九姑她们回来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墨爷爷心事重重的,话题也聊不下去了,我便站起来说去看看白爷爷。 那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放亮了,我过去白爷爷房间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以甜站在门口等着,翘首以盼。 她一眼看到我,立刻便奔了上来,抱着我的胳膊嗔怪道:“白姐姐你怎么才过来啊,爷爷念叨你快把我耳朵念出老茧来了。” “跟墨爷爷聊了几句,白爷爷还好吧?”我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以甜摇头:“心事重,容易动气动怒,平时看着很强干的样子,一受刺激就不行,得躺着。” 白爷爷毕竟是老了啊。 我走进去,白爷爷靠在床头,早早的盯着房门了,我刚走到床前,他拎起拐杖就来吓唬我:“你这丫头,跑都跑了,还自己个儿跑回来做什么!你是怕外面的那些人少为难你是怎么的?” “爷爷,这天下之大,我能跑到哪里去啊?”我伸手将拐杖拿下来,靠在一边,握住他的手,“我本来就没打算跑。” “不管你本来打没打算跑,就这么回来了,那墨老头没为难你?”白爷爷问道。 我摇头:“墨爷爷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会为难我呢?他只是跟我聊了一下当下的形势,然后看我气色不好,给我号了把脉罢了。” “他给你号脉了?”白爷爷惊道,“他怎么说?” “一切都好。”我如实回答。 “放屁!”白爷爷当即爆了粗口,“那老东西要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平白无故的会给你号脉?打死我都不信。” 白爷爷说着,伸手搭在我手腕上,仔细的又给我号脉,好一会儿,皱着眉头,疑惑道:“你这脉象,怎么这么奇怪?” “我体内这段时间阴煞之气集聚太多了,脉象肯定跟常人不同。”我解释道。 白爷爷摇头:“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他说着,忽然定定的朝着我脸上端详,我知道他这是要给我看面相了,很多事情,从各大命宫的状态是可以一下子看出端倪来的,但这要懂行的人看,并且根据功力的大小,看出来的深浅也不同。 白爷爷看相的本领并没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远不如墨爷爷,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摇头:“还真什么事儿也没看出来,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我赶紧笑着说:“是嘛,墨爷爷总不能拿这事跟我开玩笑。” 白爷爷点头,转而问我:“这一夜折腾的累了吧?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先回房洗个澡吃饱了睡一觉,养足精神,接下来有的忙呢。” 我应了一声便去我房间了。 房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吃食,我吃着饭的时候,忽然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总之,墨爷爷和白爷爷今天的表现,似乎前后都有点自相矛盾。 墨爷爷不跟我说实话,我还能理解,白爷爷也不跟我说,难道……我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了?救不了了,所以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愿意跟我明说? 想到这里,我哪还能吃得下去饭啊,一直关注着院子里的动态。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吧,以甜推着白爷爷朝前面走去,我没立即跟上去,等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这才遮遮掩掩的出门。 以甜之前就跟我说,这几天白爷爷身子骨不大好,并不怎么出来活动,这会子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出来? 随即我便想到,他肯定是去前厅找墨爷爷去了。 因为族内刚出了事,大家都在忙着善后的事情,一路上倒是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我在前厅侧面就听到了白爷爷的大嗓门,好像是在责问墨爷爷什么,之后被墨爷爷带去侧面的耳室,而我则站在后窗那边,屏气凝神,倒是能大概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白爷爷情绪比较激动:“你个老东西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璃丫头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们没完!” “你来问我,肯定也已经帮璃丫头看过了,既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为何又来问我?”墨爷爷的声线比较低,也比较冷静,似乎早已经料到白爷爷会来一般,一点都不慌。 白爷爷当然不会允许他这么和稀泥:“璃丫头的身体里面被大量的阴煞之气给盖住了气脉,现在摸脉搏,根本摸不出来什么,但是我看她的人中饱满,命宫红光流动,即便是黑气盖住了她所有的气运,那股红光仔细看去,也能隐约看到,这红光因何而起,你应该清楚,并且在很久之前就知道那是什么,对吗?” “有些事情,不知道,远要比知道的好很多,老白,这件事情你不要多问,就算是我们墨家欠璃丫头的,以后……如果狐族真的能逃过此劫的话,我会想办法补偿她的。” 果然是有问题的,但是听墨爷爷的口气,我身体里的异常,对我并没有直接的生命威胁,否则他不会说以后。 我这一身的阴煞之气,命宫不用看,都应该是一团死气的,在这团死气之中,竟然还能看到一丝红光,这就是机遇,而人中饱满,人中主子嗣……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忽然就不淡定了。 嗜睡、呕吐,这不都是怀孕的征兆吗? 早在几个月前,我与墨贤夜就打算要个孩子,后来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几次差点没命,从来都没敢往怀孕那方面想。 可是,要说怀孕,我又觉得不可能,就算是铁打的孩子,也承受不起我这些天所遭受的一切,就算是怀上了,也早就小产了吧? 并且,这几个月中,为我把过脉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从来没人说我怀孕的事情? 就算这一个多月来,阴煞之气覆盖住了我的脉象,那之前呢? 越想这事越离谱,自己便首先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耳室里,白爷爷不依不挠:“别跟我来这些虚的,璃丫头不能出半点差池,墨老头,你要是不说,我能让你从此再也见不到璃丫头。” “什么狐族稳定,什么阴阳秩序,管我鸟事,我只要我们璃丫头好好的。”白爷爷冲着墨爷爷吼道,说出来的话,激得我心里揪揪的疼。 白爷爷是真的疼我。 墨爷爷沉默了,他是知道白爷爷的倔脾气的,把他逼急了,他可真的能干出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并且,墨爷爷心里可能是有愧疚的,他隐瞒着这件事情,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虽然我自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还是紧紧的贴着墙壁,想要听到最终的答案。 可是墨爷爷一直在纠结,始终没有说话。 白爷爷也出奇的安静,他的反应,让我意识到,他来找墨爷爷之前,其实心里面已经有底了,之所以要支开我过来,就是为了最后确认一下罢了。 墨爷爷越是难以启齿,白爷爷心里其实就越有底,这两人一辈子就这么斗着,对彼此的心性早已经了如指掌,所以到了关键时刻,却反而能够冷静下来。 好半天,墨爷爷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白爷爷无声的逼迫,说道:“这事,怪我私心太重,但我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事儿过去得有两个多月了,我有一次无意中帮璃丫头把脉,号出了喜脉,当时也是一惊,毕竟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当时那种情况,璃丫头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个未知数,如果要是告诉她有了喜脉,拼死,她都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别说是她,阿夜也会因此疯狂,那我们之前筹谋的所有的节奏就会被打乱,但是这孩子能留得下来吗?留不下来的。阿夜和璃丫头谁也躲不掉墨雁平的追杀,反而这还会成为他拿捏我们的一个把柄。”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做了决定,当时便封住了这一道喜脉,后来再加上阴煞之气不断侵体,那脉,连我都不怎么能号的出来了。” “我一直以为,这孩子早应该随着璃丫头出生入死而自己流掉了,却没想到,今天,我竟然又摸出了那道喜脉,虽然很微弱,但的确还在。” 嘭! 我只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墨爷爷的一声闷哼,心里一紧,白爷爷动手了。 我揪着自己的领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冲进去质问墨爷爷吗?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太突然了,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它已经在我肚子里面待了三个来月了吗? 第150章:我还有退路吗? 血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明明三个来月我对它没有任何感觉,但在知道它存在的这一刻,忽然就有一股母爱泛滥上心头,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感觉有些不真实。 它真的存在吗?那么顽强的想要活着吗? 可是…… 墨爷爷不告诉我,并且希冀这个孩子能在不知不觉中流掉,听起来残忍,但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我和墨贤夜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再过几个月,他还要面临一场大劫,我们真的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尝试为人父母。 二十多年前,我重新投生的时候,无父无母,虽然师父对我很好,但是父母缺席的童年,真的会让人很落寞。 我在想,就算我顶住了一切,将它带到这个世上来了,我与墨贤夜也无法给它一个完整的家庭,到时候它该怎么办? 真的不敢往下细想,越想越感觉绝望。 可是它却也是我和墨贤夜所期待的啊,在这乱世之中,还能拥有一个孩子,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这是希望。 我闭了闭眼,听着耳室里面一声一声的闷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最终,我没有去找墨爷爷质问,也没有问任何人,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留。 我回到房间里,洗了澡,钻进被窝,脸对着里面的墙壁,闭着眼睛睡觉,或许睡着了,就不用去面对一切抉择了。 可哪能睡得着呢? 满脑子满脑子的都是肚子里的那个兴许还没成型的小家伙。 不,不对。 普通狐狸的妊娠期,只有60天左右,而人的妊娠期,有40周,我与墨贤夜都已修炼成人,本质却也是狐,那我的妊娠期,到底是多长? 我努力的回忆着从小到大,狐族内部那些修炼成人的孕妇的妊娠期,记得最清楚的,大抵就是以甜往后的那些弟弟妹妹们。 好像妊娠期有短有长,五六个月的占大多数,一胎生下三四个小狐狸是很正常的事情,越是修炼水平低的,妊娠期越短,生下的小狐狸越多。 我和墨贤夜的修炼水准在族内来说,都是比较好的,如果按照这个规律的话,我的妊娠期应该会稍微长一点,生下的小狐狸数量也会相对较少。 这么想着,我便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一个我都很难养活了,如果是多个,我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多么的渴望,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其实全都是对孩子的期许。 从心底里面,我是想留下它的。 墨贤夜会喜欢孩子吗?他之前似乎也不赞成我怀孕的,他的顾虑比我还多。 …… 一早上我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方面还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白爷爷去找完墨爷爷,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终必定会做决定的,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所以我一直在等着白爷爷来找我。 但是没人来找我,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以甜来叫我,餐桌上,白爷爷和墨爷爷都不在。 白爷爷毫无动静,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默许了。 默许了墨爷爷的做法,不将我怀孕的事情告诉我,让我顺其自然,能怀下去就继续,不能怀下去,自然流产,他们不做过多的干预。 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想干预,怎么干预啊? 毕竟现在墨贤夜在墨雁平的手里,我身体里的七窍玲珑心随时都可能炼成,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怀孕了,接下去的抉择,更难做。 罢了罢了,人啊,难得糊涂。 …… 午饭后没一会儿,墨贤夜母亲回来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满脸的疲惫。 我想过去跟她问问情况,但墨贤臻先我一步带她去见墨爷爷了。 我当时心里面扑通扑通乱跳,这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等了一会儿,墨贤臻先从房间里出来了,我赶紧拉着他问道:“怎么样?” “很不好。”墨贤臻眉头紧皱,“大哥被藏起来了,目前找不到,九姑去找人帮忙了,可能暂时没办法救大哥。” 我点点头,犹豫着问道:“里面那位……是什么态度?” 墨贤夜对他这个母亲,感情并不是太深,他曾经跟我说过,让我不要跟她走的太近,太过依附于她,话里话外,似乎有点提防。 他说她是个自私的人,而自私的人,关键时刻是只管自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作为圣女,整个狐族真的能依靠于她吗? 墨贤臻一愣:“你是说大伯母吗?” 我点头:“对。” “我在里面的时候,大伯母并没有表态,现在在里面谈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墨贤臻如实说道。 我点点头,然后问他:“这次回来没见到云麓,她去哪儿了?” “云麓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爷爷让她出去散心了。”墨贤臻答道。 我就问他:“你都不知道她具体去哪散心了吗?” “她没跟我说,这些年她跟着大哥也走过不少地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墨贤臻倒是放心的很。 我眉头微微皱了皱,便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现在也不是谈儿女私情的好时机,只是心里有点挂念云麓罢了。 我回到房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九姑肯定是去找斗篷男去了,毕竟想要在冥界找人,只有斗篷男能帮我们。 其实确定了墨贤夜就在冥界或者精灵一族,又有什么区别呢?小小一个狐族,又不可能直接去攻打精灵一族。 现在只有一个字,等。 等墨雁平来找我,拿墨贤夜来跟我谈条件,但他之前在高速公路上没有带走我,就说明短期内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他到底在酝酿着什么?我总感觉这事儿里面另有乾坤,一时间根本猜不透墨雁平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甚至这一刻,我也有点想去找斗篷男了,想要跟他好好谈谈,摆正态度,求他不计前嫌的帮助我们。 让我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我的门被敲响了。 门并没有关,我抬头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圣女站在门口,右手抬高,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下午的日光斜斜的照进来,打在她的侧脸上,这么匆匆一睹,我第一眼差点把她认成九姑。 九姑成天冷着脸,一只眼睛盖着面具,挡住了一小半的脸,人中上还有唇珠,头发拢起来,很是干练,而墨贤夜的母亲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柔和,长发飘飘,即便是如今脸色有些憔悴,也盖不住她两眼之中的灵动。 这些区别,让我们很多时候都觉得这两姐妹长得并不像,但是只要你仔细比对,却会发现,她们本身眉眼脸庞都是极其相似的。 我对墨贤夜的母亲了解并不多,即便是现在找回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她很早就消失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以前大家口口相传。 传说中,这个叫做墨子玉的女人,出生当日,整个狐族都笼罩在一片紫气之中,命格贵不可言,是狐族当之无愧的圣女。 她从小就被狐族保护的很好,修炼天赋也是极高,狐族上下几乎把她当做是神明在供奉,可谁也不曾想,这位圣女,却并不甘心当狐族的圣女,在她即将功成之际,跟人私奔了。 可兜兜转转,如今一切还是转到了正常轨道上来,无论她再怎么躲避,该她担起来的责任,她逃不掉。 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看着我,随后嘴角勾起了笑,一步步的朝我走来。 我也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伯母。” 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坐,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想着过来跟你说会话。” “我们俩从升仙台下的悬崖那次分别之后,还真的没能坐下来好好谈过一次。” 提起升仙台那次,我心里对她倒是很感激的,并且这么多年,我母亲的尸骨能安然无恙的在崖底守护着我的真身,多少也是受她的保护。 再者,她是墨贤夜的母亲啊。 我点点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难得能坐下来安心说会话。” 墨子玉看着我,眼神里面有纠结,她不说话,我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所幸便等着她开口。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哎,多美的人儿,跟我们家阿夜是真的般配,可惜造化弄人啊。” “墨贤夜会没事的。”我笃定道。 “丫头,我懂你和阿夜之间的感情,越是受挫越多,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会越深,我当年和阿夜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的眼神变得缥缈起来,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那段感情要远比我和墨贤夜的更惊险吧,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他们终究结合在了一起,并且有了墨贤夜。 “丫头,你和阿夜的选择比我们当年要多得多。”她忽然盯着我,一瞬不瞬的,看得我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而她紧接着却问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丫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阿夜的大劫来临,他顶住了,代价是要斩断情丝,飞升天庭,你愿意成全他吗?” 这个问题,很多年前墨贤夜问过我一次,只是当年他的问话里,并没有‘斩断情丝’这四个字。 当年,我与墨贤夜是说好了的,他修炼出九尾,飞升天庭,等到渡过了考核期,他便请求回到人间述职,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虽然明白他再回人间述职的可能性很小,但就是抱着仅剩的那一丁点的希望,我还是答应了他。 如今,这个问题从墨子玉的嘴里问出来,我却犹豫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我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她有什么办法帮助墨贤夜渡天劫,飞升天庭了? 可……斩断情丝,也不是我说断,墨贤夜与我便能干干脆脆的断掉的,关键还在墨贤夜不是吗? “伯母,是不是……” “你不要问,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她完全不让我往深里探究,盯着我的眼神很有压迫感,非得让我立刻做出抉择来才好。 其实我挺不喜欢现在这个氛围的,但我也明白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问我,对于我来说,能救墨贤夜最重要,至于方法与过程,真的无所谓。 “愿意。”我认真道。 她随即便牵起了我的手,眼神里面满是欣慰:“丫头,这世间啊,无奈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如果每件事情都是圆圆满满的,活着便也没那么有意思了不是?” “我们从来都应该选最有价值的那条路,而不是我们最想走的那条路,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态,总觉得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她自己人生的一个总结。 墨子玉并没有在我这儿待多久,一切似乎又平静了下来,我们都在等着,等着九姑回来。 …… 九姑是后半夜回来的,当时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睡,她带着一身的寒气便进了我的房间,我被一下子吓醒,下一刻,她已经点了灯,站在了床边。 我坐起来看着她,心里面有些发虚,毕竟我从斗篷男那里回来,让她失望了。 我以为她会先责备我,但她开口却说道:“白璃,阿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一下子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急切的问道:“九姑,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墨雁平不应该会对墨贤夜下死手的,他的目标从来都是我,七窍玲珑心还在我身上,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当时便方寸大乱了,喋喋不休的给自己打气,一个劲的否定九姑。 九姑反手握住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捏的我手都痛了,终于让我冷静了下来。 “白璃,你不要激动,这才是开始,你就挺不住了,谁来救阿夜呢?”九姑苦口婆心道。 我努力的镇定下来,问道:“九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墨雁平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墨雁平正在大规模的筹备着什么事情,应该跟祭祀有关,而这个时候带走了阿夜,可能就是为了献祭。” “献祭?”我不敢置信道,“他用墨贤夜献祭?墨贤夜的命,几个月后,老天爷自己会来定夺,他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九姑也是不解:“墨雁平这一手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明之前,他几乎所有的视线还都盯在你的身上。” “对,从昨夜开始,我就觉得一切很反常,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导致把控不住墨雁平的行事节奏了?”我努力的回忆着昨夜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最后也只大概想到了几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云晟受重伤,导致墨雁平发狂了,但如果他发狂,昨夜应该直接将气撒在我身上,怎么可能让我安然无恙的离开? 第二种,昨夜他向我体内灌注那么多的阴煞之气,我身体里的阴煞之气之前已经饱和,却又在这种情况下将他灌注进来的全盘吸收,这就说明我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直接导致了墨雁平改变了策略。 第三种,可能云晟与云霜兄妹自相残杀,让墨雁平失望了,不计后果的想要拉着整个狐族同归于尽了,但这一点的可能性极小,毕竟墨雁平的野心,从一开始就只关乎他自己,子女只是他手里的工具罢了,他们怎样,是不会改变墨雁平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宏图伟业的。 所以分析来分析去,只有第二种可能是最靠谱的,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第一和第三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的话,墨雁平又从我的身体里面看出了什么异样? 他……会不会发现我已经怀孕了? 可就算发现了,他的手里不是更多了一个筹码吗?怎么也不可能放过我的啊? 这个老家伙真的是太难看清了。 想不通便不再去纠结,我转而问道:“九姑,你有听到有关云霜他们的消息吗?” “云晟被云霜割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身体内伤也很重,闭关修养是肯定的,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出来,云霜这次倒是做了件大好事,只是她现在日子也铁定不好过。”九姑的消息真的很灵通。 没有人能帮云霜,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墨雁平没了云晟这个左膀右臂,会把视线转向云霜。 我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九姑,我还有退路吗?” 我这话问的突然,但九姑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她摇头:“从你走出悬崖的那一刻,你便没有退路了,不是这条退路被他封死了,而是他现在想让你退,也退不回去了。” “都怪我,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我懊悔道。 九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苦笑一声道:“其实,这个过程迟早都是要经历的,只不过你太急了,将所有的进程全都提前了罢了,所以你不必愧疚,但必须比之前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好好的走下去。” 我用力的点头:“我会好好的配合你们走下去的。” “我回来还没去你墨爷爷那边,直接就来见你了,这些事情,你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只有你才能真正的救阿夜,白璃,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九姑凝重道。 我用力的点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九姑离开之后,我一下子瘫在了床上,脑子里面全都是墨贤夜,真的很想得到他的消息,又很怕得到他不好的消息,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的我想死。 我摸着小腹,甚至在想,如果墨贤夜真的被献祭了,我该怎么办? 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会疯吧?无论怎样,我都要拽着墨雁平一起下地狱,一定会! ……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面就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在忙,我正疑惑着的时候,恰好碰上出来给白爷爷端洗脸水的以甜,便问了一嘴。 以甜惊道:“白姐姐你忘啦,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这可是长白山最重要的节日,能不忙吗?” “明天就是二月二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关注日期了,每天过的浑浑噩噩的。 上次我们就是元宵节的夜里去的鬼市,一晃,半个月都过去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二月二龙抬头,长白山各路仙家都是要去敬龙头香的,狐族不管平时闹得什么样,到了这一天,大家必定团结一致,举行盛大的祭祀,上龙头香祈福,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以甜看我神游天外,拽了我一下,又说道:“白姐姐,你不去前厅吗?我听说今儿个一大早,蛇族那边来人了。” “蛇族来人了?谁来了?”蛇族内乱之前,跟我们走动便不太频繁,有什么大事情,一般都是我们登门拜访,他们很少会主动来找我们。 难道蛇族是来求合作的? 以甜摇头:“我也就是刚才听臻哥说了一句,没有细问。” “我现在过去看看,照顾好白爷爷。”我交代了一声,便急匆匆的朝着前厅跑去。 前厅被肃清了,大门关着,外面守着人,我走过去也被拦了下来,还是墨贤臻出来将我带了进去。 前厅里面坐着不少人,主位上,一边坐着墨爷爷,另一边坐着的,是柳易的母亲,她的袖子上还别着一块黑布,下首坐着的,是她的丈夫以及两个一起来的年长者。 而墨爷爷的下首,坐着的,除了墨子玉九姑,还有我大伯白伏虎,再往下,黄志高兄弟也在。 后面一排站着的,是族内的长老以及小辈中的佼佼者。 这阵仗鲜少会出现,可见今天所谈的事情又多重要。 我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了过来,柳易母亲朝我招了招手,说道:“白璃,过来。” 我局促的朝着墨爷爷看了一眼,他微微点头,我便朝着柳易母亲那边走去。 “小易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白璃。”柳易母亲拉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这话说的,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151章:那一年……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我与柳易母亲只见过几面,还是因为白爷爷亲自上门找人家提亲,这让我挺尴尬的。 让我更尴尬的是,当着墨家人的面,柳易母亲直接说道:“怪只怪我当初不够果断,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你与小易的婚事,现在就算有这份心,也难操持起来了。” 墨爷爷在旁边干咳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却也是提示,有些话不能肆无忌惮的说。 柳易母亲恍若未闻:“蛇族眼下不安稳,但那些个跳蚤是翻不起来大浪的,金印早已经握在小易的手中,将来,他就是蛇族的族长。” “他担得起大任。”我应和了一句。 柳易母亲摇头:“小易还很稚嫩,但有我们帮他,很快会成长起来的。” “明日便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往年我们几家都是各自去敬拜,但今年不比往年,我过来也是想看看,咱们几家今年是不是一起举办这次祭祀活动?” 她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蛇族终于肯松口跟我们合作了。 黄志高在一边也说道:“我也正有此意,看来大家是不谋而合。” 这本是之前我们所希望的事情,可是这会子,墨爷爷却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今年的确不同往年,龙头香关乎这长白山的龙脉与气运,这香,必须要上好,上稳了,否则很容易出事。” “大家难得想要一起敬拜祭祀,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参加,要是被有心之人混进来,搅乱了整个流程,怕是会多生事端。” “如果早一点商量这事,我们当然乐见其成,但现在只还剩下一天时间,想要立刻整合,怕是不容易,所以……” 墨爷爷没有直接将话讲满,但是大家都懂,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如往年一样,各家自己敬拜就行。 虽然这样做很容易得罪两家人,但是墨爷爷的决定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蛇族内乱还没完全平息,黄仙一族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这个时候跟他们一起敬拜,危险性的确很大。 黄志高那边立刻表示:“我们这边就我和老二参加,不会搞事情的。” 柳易母亲笑道:“咱们蛇狐两族多年交好,墨老难道不相信蛇族的诚意,还是觉得如凤我不堪大任?” “如凤你的资质与能力,在整个长白山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你说没问题,那一切就按照你说的来。”墨爷爷当即下了决定,算是给足了柳如凤的面子。 柳如凤却话锋一转:“但我不是只身一人参加这场敬拜,我会带着我们这一支的所有成员参加,行吗?” 蛇族的分支很多,分布也是五大仙之中最广的,别说是长白山了,各大江河湖泊乃至于最南方,都有蛇族的成员。 而柳如凤所在的这一支,却是整个蛇族的主支,主支的势力是最庞大的,但全都集中在长白山这里。 旁支多了,有好处也有坏处,觊觎主位的大有人在,族长一死,立刻就乱了。 金印在柳易的手里,柳如凤如今也是腹背受敌,她来找墨爷爷,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寻求狐族的帮助,站稳脚跟。 可关键是,她选择的这个时机太敏感了,如果她带着蛇族整个主支来敬拜龙头香,那些旁支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次制造动乱的机会的。 墨爷爷又一次犹豫了,倒是一旁的墨子玉说道:“如凤有这份心,一起敬拜挺好的。” 大家都没想到墨子玉会这么说,毕竟任谁都能想象到答应了柳如凤会带来什么后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她毕竟是狐族的圣女,她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柳如凤冲着墨子玉笑了笑,按照辈分来排,墨子玉还算是柳如凤的长辈呢。 九姑也说道:“如果真的有人想闹,无论咱们怎么防也防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闹个够,一次清剿掉,省的日后再生事端。” “正是这个道理。”九姑的话算是说到了柳如凤的心坎儿上去了。 我看了一眼九姑,其实心里面明白,九姑此举并不仅仅是如她所说那么简单,她心里想着的,更多的是为墨贤夜吧? 二月二龙抬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重视,墨雁平会不重视吗? 夜里我怎么也想不通墨雁平这次怎么这么反常,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就是在等这个大日子! 不管我们跟不跟别人合作,墨雁平明天必定会来,一旦乱起来,其他几家能坐以待毙? 不可能的。 所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乱哄哄的闹起来,不如现在抓紧时间坐下来好好探讨一下合作方案,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墨爷爷摸着胡子沉吟半晌,终于一锤定音:“既然大家都支持咱们几家一起敬拜,那就一起吧。” 他说着,看向墨贤臻,说道:“阿臻,去请其他两家的主事者。” 墨贤臻立刻就去了,墨爷爷客气道:“时间还早,我让厨房备了早宴,大家先移步去餐厅,等另外两家主事的到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一众人便站起来去餐厅,我故意落在后面,靠近九姑问道:“九姑,你说明天墨雁平会带着墨贤夜来吗?” “来,必定得来。”九姑很是笃定,“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筹备着祭祀的事情,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而墨贤夜成了他献祭的祭品。 明天,墨贤夜是凶多吉少,九姑之所以想要把蛇族拉进来,大多还是为了能集众人之力保住墨贤夜。 墨雁平嘴上是不逼我,但是行动上,却把我逼得走投无路,这个家伙向来是老谋深算。 “今夜我会去守香,你要跟我一起去吗?”九姑忽然问道。 一般人是不会主动去碰龙头香的,龙头香香火旺盛,动了,很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但几乎是每一年二月二前后,龙头香都会派专门的人去守香,这是传统,也是怕就有那不怕死的,贴上性命也要跟你对着干的亡命之徒。 今年又这么特殊,守香是重中之重,九姑去,我必定也要跟去。 “去,我陪你。” 九姑笑了笑,任由我抱着她的膀子一起往前走。 “九姑,你真该多笑笑,你一笑起来可迷人了。”我说真心话。 她瞪了我一眼:“别贫嘴了,餐厅到了。” …… 长白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团结过了,五大仙家主事的齐聚一堂,耐着性子谈了大半天,明天几点在哪集合,几家各来多少人,外围有多少人把守,敬拜的整个流程是怎样的,如果发生了意外,该如何应对,如果失守,该如何撤退才能将伤亡降低到最低点…… 每一件事情都反反复复的商量好多遍,大家也都前所未有的配合,墨爷爷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就连墨子玉和柳如凤也都没有什么可挑刺的地方。 吃过晚饭,我便跟九姑去了天池。 天池周围守着很多狐族的人,龙头香的香炉脚,也有专门的人守着,我和九姑来,其实就相当于视察,并且处理突发事件。 “白璃,你怕吗?”转完了一圈,我和九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她问我。 “怕,也不怕。”我答道,“怕是天性,任何人遇到这样严峻的状况,多少都会有一点担心的,但不怕,是我的底气,只有迎头而上,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九姑抬头看着天空,弯弯的月儿斜斜的挂在天边上,带着一股冷光,沁的人心凉。 “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九姑问我。 “还好。”我说道,“情况要比最初承受阴煞之气的时候好很多。” “说句真心话,对你来说也是最残忍的话。”九姑侧过脸来,怜悯的看着我说道,“明天,将会是阿夜的劫,也会是你的劫。” “墨雁平肯定会用墨贤夜来逼我,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说道,“不瞒你说,其实之前我一度急迫的期待七窍玲珑心能够早点形成,七窍玲珑心是一把双刃剑,只要能把控的好,我相信会帮到我们的。” 九姑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把控啊。” 转而又说道:“白璃,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听吧。” 九姑这么一说,我心里面隐隐的便有了期待,总感觉她要说的事情,应该会揭开一个一直萦绕我心头的秘密。 “很久很久以前,三界六道之内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动乱,魔界之人率兵攻打冥界,想要吞并阴阳两界,与天抗衡,那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整个冥界乱成一团。” “如果冥界败了,魔界很快就会占领人间,到时候阴阳混乱,民不聊生,这个世间再无宁日,眼看着冥界就要被破,一个人勇敢的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深入魔界内部,为冥界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那人去了,谁都没带,只带着他的坐骑,朝着千万魔界大军之中冲进去,可是,魔界也不是吃素的,很快那人便要支撑不住,可他知道他不能输,最后关头,他将自身一缕魂魄融入他的坐骑身体之内,操控坐骑,直接冲入魔界腹地,与魔王一起自毁,扭转了整个局势。” “那一场战争之后,整个冥界破败不堪,秩序需要重新建立起来,游荡在人间的游魂需要重新抓回去,冥界内部的奸细需要一一排查,所有人都在忙,忙到大家似乎忘了,曾经有那么一只精灵坐骑消失了。” “我知道,我看见过这一切。”我当时心里的震惊程度,难以言说,急急的想要跟九姑分享,“就在不久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在做梦,见到你说的那一幕。” “那是一只凤凰,冲入密密麻麻的怪物中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切毁于一旦。”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段记忆,应该是属于我身体里面藏着的那只凤凰魂魄的! 而它是斗篷男的坐骑,那么斗篷男是谁,九姑心里是明明白白的。 我忍不住问她:“九姑,那个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英雄,就是鬼门渡的那位,是不是?” 这一次,九姑没有再遮遮掩掩,点了头。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明天一过,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未来,有些事情也便没有不能说的顾虑了。 “对,是他。”九姑出神的看着天空,喃喃道,“凤凰陨落,只有两个结果,一个就此消失,另一个,凤凰涅槃重生,脱胎换骨,但涅槃,也需要大机缘。” “白璃,懂吗?你就是那只凤凰精灵的大机缘,它想借助你身体里的七窍玲珑心,也就是凤凰胆涅槃重生。”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就连它的主人——斗篷男与它重遇,它也不肯从我身体里面钻出来呢,它有更大的野心。 可……凤凰是百鸟之王,是精灵一族的王,如此存在,却甘于为别人当坐骑,能够驾驭它的存在,又是何其尊贵的身份? 我一直都不怀疑斗篷男在冥界的地位有多高,我只是不确定,他的地位高到了何种地步。 甚至高到了让九姑三缄其口,不可说,也不可妄想高攀!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趁着九姑现在愿意说,多问一点关于斗篷男的事情,甚至是确定他的身份,那边,九姑却又开了口。 “凤凰陨落的同时,将他的魂魄剥离了出去,他躲躲藏藏很多年,直到那一年,我替姐姐去述职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也是胆战心惊,害怕被认出来,害怕被发现自己是假冒品,就在我去冥界边缘执行任务的那一次,我在黑水河边捡到了他。” “他浑身湿淋淋的从黑水河里爬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把他当成了怪物,差点没把他杀了。” “后来,我带着他躲躲藏藏,最终成功的将他带回了玄机阁,却怎么也没想到,很快他便被发现,他被阁主带走了,我以为我们都完了,胆战心惊的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再见他,他已经成了我的上司。” “人生啊,就是这么戏剧性,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的剧情会是如何发展下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却又让人有了期待。” 九姑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眼神里面的情感很是复杂,一眼根本看不透的那种。 如果是我遭遇了这一切,也必定会如九姑一样吧。 “能够挑得起冥界存亡大任的,只有冥王吧?”我最终还是试探着说道,只为探一探九姑的口风。 九姑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面有惊讶,有慌张,还有急于掩饰却找不到借口的纠结。 我只需要看着她的眼神,便能确定,我猜对了。 可是,这不成立。 “九姑,你别告诉我,他真的是冥王。”我自我否定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冥界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冥王的话,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吧?如果你救的那一位是冥王,那冥界现在坐在冥王位置上的,又是谁?” 九姑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我知道我自己逾距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不用回答我了,咱不提这事儿了。” 九姑的悲伤,九姑的自卑,九姑的隐忍与奉献,在这一刻,我完全懂了。 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也不可能给她未来的人,将来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们各自是要回到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去的,他们……终究不可能长相厮守。 可是,爱了就是爱了,这世上最纯粹的感情,就是爱情本身,但大多数人活了一辈子,也是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的。 爱上这样一个人,你就得明白,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得将自己的心炼成铁,铸成钢,隔绝别人的靠近,也束缚住它自己不要主动跳出去。 管不住…… 管不住那也没有办法,苦自己熬着,痛自己忍着就是了。 我忽然好心疼好心疼九姑,伸手用力的抱住她的肩头,我一直以为我和墨贤夜爱的够艰难的了,却没想到,看似最冷酷,最不可能为爱所困的九姑,却是用情最深的那一个。 夜,渐渐的深了,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我和九姑默默的坐着,好长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升仙台的方向,龙头香燃烧的部分,亮着通红的光,那就像是一座信号塔,指引着方向。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这龙头香能不能显显灵,为长白山,为狐族,为我们所有在苦难中挣扎的无辜的人,指明一次方向。 …… 一夜风平浪静,我和九姑隔一段时间就转一圈,守香的那些人也一刻不敢松懈,的确是没有任何动静。 凌晨三点左右,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九姑,难道墨雁平是想从外围进攻,将我们围成瓮中之鳖再一网打尽?他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即便是他掌控了整个精灵一族,也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的,更何况精灵一族也不都是酒囊饭袋,他真的弄出格了,会有人去收拾他。”九姑说道。 她的意思是,在三界六道之内述职的那些精灵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墨雁平胡来的,墨雁平能调动的,也就是精灵一族内部那些小角色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墨雁平怎么会这么淡定? 我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冥界有墨雁平的帮凶,他可以调动冥兽以及一些妖魔鬼怪,明天它们会不会从悬崖下面冲上来?” “不会,悬崖下面,早已经不是他们的地盘了。”九姑否定了我的想法。 也是,之前斗篷男不还想将我藏在那悬崖底下,让发妖陪着我修炼吗? 那底下早已经是斗篷男的地界了。 “除非……”九姑冷不丁的开口,一脸的凝重。 我好奇道:“除非什么?” “除非墨雁平已经拉拢了别的势力,白璃,我们回去。”她说着,抬脚便朝着狐族的方向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脑子里面不停的揣摩着她的话,墨雁平不用精灵一族的势力,还能拉拢谁的势力呢? …… 九姑回去之后,便去找墨爷爷去了,我被白爷爷叫了过去。 这一次敬拜龙头香,白爷爷是不能一起去主事了,他的腿受不了寒,也站不了太久,总不能别人敬拜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吧? 所以他早已经决定,我们去敬拜龙头香的时候,他就在狐族的小佛堂烧香祷告。 他将我叫过去的时候,已经洗漱好了,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袍子的脚摆,绣着一圈的各色狐狸,大小不一,呈众狐朝拜之势。 这袍子,平时是从来不穿的,就连过年也都不会拿出来,但每年的二月二,白爷爷一定会穿上这一身,这是对龙头香的敬畏。 他坐在小佛堂的蒲团上,等着我走过去,我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跪下,看着他。 他咳嗽了一声,问我:“一夜没睡,很累吧?” 我摇头:“精神一直紧绷着,不感觉困。”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不舍,随即又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正午十二点是敬拜龙头香的吉时,但现在这个点,长白山各家都应该忙碌起来了,这一日能否安然度过还是个未知数,璃丫头,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白爷爷你放心,等着我安然回来给你报喜。”我强笑着保证道。 “我等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的璃丫头回来。”白爷爷笑了,笑得很慈祥,我也跟着微微的笑。 直到他又咳嗽了一声,手帕捂着嘴,用力裹了一下,却没有展开手帕,直接塞在了袖笼里。 我当时脸色就变了,白爷爷这是…… 白爷爷却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递过来给我:“璃丫头,白爷爷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去敬拜龙头香了,这个锦盒是白爷爷特地为你准备的,记住,危急时刻才能打开保命。” “里面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暂时还不能说,你答应我,轻易不要随便打开它。”白爷爷严肃道。 我保证:“好,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打开。” 第152章:百鸟朝凤 白爷爷听我保证,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都憋红了。 我赶紧上前去帮他拍背,很担心他的身体,前段时间明明已经能站起来自己行走了,这段时间怎么又急转直下了? 并且今天他跟我见面,我总觉得他是在强撑着似的,他的身体似乎比我看起来的还要差。 “爷爷,你别说话了,喝口水休息吧,你这样让我很不放心。”我说道。 白爷爷摆摆手:“不要紧,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有些话,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不得不跟你好好说说,璃丫头,经历了这一次大震荡之后,狐族终于要合并了,合并之后,谁来做整个狐族的族长呢?” “墨爷爷吧?”我说道,“如果你身体能好起来的话,也可以跟墨爷爷并驾齐驱的。” 他摇头:“我身子骨不行,操劳不了那么多了,你墨爷爷啊,我看他也是强撑着罢了,年纪大了,总比不过你们年轻人的。” “阿夜本来是我们最看好的人选,但他当年被封了九成修为,现在的能力不算高,但要是想将这些修为再拿回来,我估计,阿夜也没办法留在狐族了,上面会要他的。” 天庭不要墨贤夜的命,就必定会让他飞升天庭的,墨贤夜可以接墨爷爷的班,却不可能掌控整个狐族。 “那剩下的,还有圣女啊,九姑啊,大伯父啊,他们都可以的。”长一辈的人,也有不少佼佼者啊。 “圣女的心性,不提也罢,小九人在狐族,心……不在,伏虎的修为不够。”白爷爷一一否定。 单从修为上来说,整个狐族上下,能够胜任的人,太少太少了。 我一时间真的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白爷爷也没在这件事情过多的纠结,而是说道:“璃丫头啊,人活一世,该谁的担子,轮到谁来扛的时候,咱谁也不能躲,躲来躲去都是躲不过去的,我是,你也是。” “这是一定的。”我总觉得白爷爷今天话里有话似的。 白爷爷长舒了一口气:“我累了,璃丫头你回去准备一下去敬拜的事情吧,让爷爷休息一会儿。” 我站起来,忽然就很不想离开,一走一回头的看向白爷爷。 白爷爷就坐在蒲团上,很是平静,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那时候的心情真的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 ……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前院全是人,收拾着各类敬拜所需要的东西。 我手一直按着放在口袋里面的锦盒,脑子里面不断的回想着我离开的时候,白爷爷的样子。 一直等我随着大家到了天池脚下,看着五大仙家各路人马都已经在忙碌的时候,白爷爷的身影才渐渐地从我脑海中淡去。 我忙前忙后的帮忙布置敬拜现场,查看周围的安全问题,并且时刻关注着长白山外围的情况。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我整个人也越来越紧张,怕墨雁平会杀个措手不及。 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的异常,但不知道怎么的,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淡定,那种患得患失感搅得我整个人都要神经了似的。 十一点半的时候,墨爷爷站上了祭祀台,主持敬拜仪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上香叩拜,到后来的念经祈祷,再到后面唱祝歌跳禹步,整个流程下来,也差不多正午十二点了。 吉时到,上龙头香。 五大仙家分别派出了五个代表,一路走上升仙台,在香炉脚下停下。 狐族的代表是狐族圣女墨子玉。 有专门的守香人请出香塔,帮助大家点燃,之后五人抬起巨大的香塔,送入香炉之中。 到这里也很顺利,香塔被抬起来的时候,天池脚下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念经祈福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声。 那鸟来的突然,体型巨大,通体透黑,三只黑漆漆的鸟腿掩在羽毛之下。 是三脚乌鸦。 一看到这三脚乌鸦,我就想起了墨雁平,心里不自觉的一紧,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那一声鸟叫,难听至极,却又带着满满的悲怆,振翅眨眼间便穿过升仙台。 就在它飞跃香塔上空的一刹那,忽然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身体在半空中抽搐,血不停的朝着香塔滴下去,而鸟身带着满身的血,也朝着香塔跌落下去。 香塔是要进香炉的,是长白山的子民敬献的龙头香! 龙头香是圣物,香炉常年烧着龙头香,积累的香火是带有法力的,是极阳之物。 而三脚乌鸦来自幽冥之界,本身就属于阴煞之物,而它的血,更是极阴的。 阴阳相冲,这不是吉兆。 这乌鸦来的突然,明明是活的,一开始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守香人赶紧更换香塔,周围的人全都在防着会出现的潜藏危机,等到香塔被抬起来,重新要放入香炉之中的时候,半空中忽然又凭空出现了一群三脚乌鸦。 它们故技重施,这一次,并不仅仅是针对香塔,那些三脚乌鸦直接就朝着香炉里面栽去,带着满身的血气。 人群一下子骚动了起来,升仙台上的人也有些慌了,龙头香染上了三脚乌鸦的血,这还得了? 并且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已经误了及时。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守香人又换了一个香塔,想着用干净的香塔去掩埋之前三脚乌鸦的阴煞之气,毕竟龙头香不停的燃烧了这么多年,香火足够旺盛,法力掩盖这几只三脚乌鸦的晦气还是可以的。 可是,就在第三次想要将香塔放入香炉里面去的时候,一只狐狸的尖啸声划过半空,紧接着,大片大片的血眼蝙蝠铺天盖地的笼罩而来,遮天蔽日。 正午的阳光一丝都透不进来,四周的光线暗的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墨贤臻与九姑他们一众人已经施展法力,去抵挡那些血眼蝙蝠去了,一时间杀成了一片。 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血眼蝙蝠,看着肆意横流的鲜血,心底里面莫名的有什么在兴奋着。 我努力的将这股兴奋压制下去,捂住心口,那里有微微的疼痛感袭来,越来越痛,有东西在胸腔里面游移。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明白自己情况不好,可是我还没有见到墨贤夜。 三脚乌鸦和血眼蝙蝠出现,就说明墨雁平在关注着我们这边,甚至他可能就躲在附近,窥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到处混乱一片,之前墨爷爷仔细部署过,如果没有提前部署,这会子我估计死伤更多。 这些突发状况其实我们之前都是有预料过的,虽然不知道墨雁平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攻击我们,但必定会攻击,我们也有专门的人去厮杀。 就在这个时候,龙头香的方向,忽然窜起了一道巨大的火焰。 那火焰火红火红的,火焰的周围包裹着淡蓝色的气圈,直冲半空而去。 火焰是从香炉里面窜起来的,刹那间击退了一大片血眼蝙蝠,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亮光一下子穿透进来。 大家的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都朝着那边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就在升仙台的尽头不远处,半空中,一只巨大的三脚乌鸦鼓动着翅膀悬在半空中,而它的身下,吊着一个人。 那人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之前应该是遭了不少罪。 而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墨贤夜。 墨雁平要用墨贤夜献祭,九姑的这句话一下子冲入我的脑海,此时此刻,一切得到了验证。 天上的血眼蝙蝠已经退掉了,四周安静的可怕,大家屏住了呼吸朝着那只三脚乌鸦的方向看去。 那是墨贤夜啊,整个狐族上下,又有多少人目睹过这样落魄的墨贤夜? 即便是当年天劫打下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人看着,没有现如今的这么震撼。 那么强大体面的一个人,原来,也会有不堪一击的时候。 那一刻,我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将墨贤夜抱下来,不让他继续遭罪。 一只手冷不丁的握住了我的手,我转头看去,就看到九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旁,冲着我摇头:“不要冲动,你改变不了什么的,他就是在等你冲上前去,等你发疯发狂。” “可是他要是真的把墨贤夜给献祭了怎么办?”我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心怎么那么痛? “白璃,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是阿夜的劫。”九姑苦口婆心道,“墨雁平现在在做什么,你看不懂吗?” 我摇头,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看不明白了,并且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 “墨雁平现在是在替天庭审判阿夜。”九姑说道。 我摇头:“不可能,他没这个权利!” “对,他没这个权利,但我说过,这是阿夜必定要经历的劫难。”九姑几乎是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升仙台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跳的,阿夜的万年大劫还有几个月时间才到,但几个月,对于天庭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墨雁平不傻,他选择今天,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就是用墨贤夜来逼你,逼你交出他所想要的一切;但你如果没有就范,他还有第二手,将阿夜推下升仙台,让天庭立刻审判他的死活,天雷打下来,你疯不疯?” 我怎能不疯? 但我要选择第一条,向墨雁平屈服吗? 当墨雁平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之后,他反过来,还是不会放过我们,而那个时候,我手里面所有的筹码,都没了。 所以我只能选择第二天,看着墨贤夜提前去渡劫,看着他有可能就此死在升仙台下,灰飞烟灭,彻底的从这个人世间消失。 这条路,怎么走,都是九死一生。 而老天爷到底会不会给墨贤夜这唯一的一条生门,谁也不知道。 我们只能赌,用墨贤夜的命去赌! 我看着墨贤夜的方向,张嘴想叫,想喊,想哭,可是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的出来,整个人身形一晃,像是瞬间就要倒掉似的。 九姑撑住了我:“白璃,你要撑住,你不能现在就认输,不管怎么说,墨雁平都没有直接处决阿夜的权利,咱们还有一丝希望。” “九姑,我怕我忍不住,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啊,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崩溃了,前所未有的崩溃。 “你能做到的,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九姑将我的头按进她的怀里,一个劲的给我打气,“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不能放弃,老天爷会开眼的!” 我们都以为墨雁平这样折磨墨贤夜,至少是要跟我们谈判的,可是最终,我们错了。 墨爷爷早已经上前去游说,让墨雁平不要乱来,甚至到了最后,墨爷爷许诺道:“雁平,只要你放了阿夜,我保证让他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准他踏入长白山半步,狐族的族长之位,我也会立刻交给你。” 这许诺,曾经是墨雁平所渴求的,可是这一刻,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升仙台上,抬头看着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种状态,让我已然明白,墨雁平已经看不上墨爷爷许诺给他的一切了,他有自己的目标。 “跟他费什么话,咱们这么多人,直接送他去见阎王爷!” “是啊,好好的敬拜仪式,被他搅成了这样,他该为之付出代价!” “他竟然还有脸回来!” …… 人群中议论纷纷,都在等着墨爷爷发号施令。 墨爷爷那么看重爱护墨贤夜,到了这个时候,轻易是不敢做决定的,害怕刺激了对方,下一刻真的要了墨贤夜的命。 而墨雁平显然是在等,具体等什么,我们弄不清楚,也没人敢上前去靠近他。 “九姑,我忍不了了,就算是要渡天劫,我也要在离墨贤夜最近的地方站着,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替他挡掉一部分。” 我说着,抬脚便要朝前走,九姑一下子将我拽回去,轻声说道:“你听到了吗?”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我猛地朝着四周看去,就看到一大圈黑压压的东西卷土重来。 但它们并不像之前那样自由攻击,而是训练有素的排列成一定的队形,朝着我们围拢过来。 伴随着那些东西的不断缩进,有隆隆的雷声在天边响起。 雷声? 不好,天上的那些东西就是为了引来天雷的,墨雁平果然是要以这种方式,提前审判墨贤夜了! 不,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能就这么看着,看着墨贤夜出事。 我拿出阴阳令,刚想要催动阴阳令,企图号令天上的那些阴煞之力的时候,被九姑一把按下了。 我也一下子想起来,上次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我想用阴阳令,结果身体承受不起的状态。 “白璃,等等。”九姑冲我摇头。 我太阳穴突突的跳,随着天雷声不断地逼近,整个人也都紧绷了起来,胸口的那股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握着阴阳令的手沁出了汗。 “你怎么了?”九姑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担忧道。 我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被阴煞之气影响到了。” 就在这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之中,从正前方的半空中,忽然涌出来一大群各色各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热闹的就像是开大会似的。 这些鸟儿种类各色各样,叫声各有特色,羽毛绚丽的扎眼,它们从半空中而来,像是认准了我一般,只朝着我冲来。 它们在嘶鸣,在呜咽,像是一群老朋友在迎接我回家。 我所有的视线全都凝聚在了那一片鸟儿的身上,整个人血脉沸腾,心口猎猎的疼。 就在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九姑用力的晃了我一下:“白璃,你怎么了?” 这一晃,那群鸟儿瞬间消失不见,眼前恢复了一片清明,已经有人冲上了升仙台,企图攻击墨雁平,却被一刀了结了性命。 雷声越来越近,半空中,墨贤夜已经醒来,即便是那么远,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朝着我的方向射过来。 可就在我望向他的时候,眼前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那些鸟儿的嘈杂声再次席卷而来,来势汹汹,比刚才还要厉害。 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幻觉,这应该是一种召唤,百鸟朝凤,凤凰是百鸟之王,这是精灵一族在召唤我身体里面的那只凤凰的魂魄归位! 凤凰涅槃,需要一个大机遇,这是九姑告诉我的,而这个大机遇就要来了! 等不了了,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用力的甩头,将占据我脑海的鸟儿们甩出去,然后拔腿便朝着升仙台的方向跑去。 九姑用力的拽着我:“白璃,你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冲动。”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九姑,等不了了,我的身体等不了了,我有感应。” 我迅速的说着,伸手抱住九姑:“有些事情,必定是要我去做的,这是我的使命,帮我照顾好白爷爷。” 我说完,一把推开九姑,坚定的朝着升仙台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耳边的鸟叫声也越来越急,胸口痛的像是刀扎的一般。 有人冲上来拦住我,我甚至看不清到底是谁在拦我,我用力的推开那些人,坚定的朝着墨贤夜的方向冲去。 “白璃,你终于来了。”我站在天池脚下,还没冲上升仙台,耳边便传来了墨雁平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我给你带来的献祭大礼,你还喜欢吗?” “墨雁平,你放了墨贤夜,我跟他交换。”我大声的朝着上面喊去。 墨雁平却将手放在耳朵后面,做倾听状:“白璃,听到了吗?多么悦耳的鸟叫声啊,那是亲人们的声音,它们好想你,想你快点回到家人的怀抱中。” “墨雁平,我再说一遍,放了墨贤夜,否则,我现在就掏空我的胸膛,让你什么也得不到。”我发了狠似的吼道,喊着,我的手已经凝起了一股内力,按在了心口。 墨雁平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猖狂的肆无忌惮:“白璃,七窍玲珑心马上就要成型了,精灵一族的亲人们在等着你回家,回来吧,我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他的话带着强大的蛊惑性,他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慢慢的竟然变成了一片鸟叫声,一刻叫个不停。 我不能被他蛊惑,我要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可是周围的人拦着我,甚至到了最后,墨爷爷下令,让一众人围成了人墙,将我圈在中间。 就在那个时候,一口黑血从我的口中吐出,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巨大的疼痛感从心口溢出来,浑身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般,烫的吓人。 噼啪! 一声雷响突兀的划破半空,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亮闪闪的闪电也如期而至。 天雷来了!终究是来了! 第一道闪电并不是很大,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审判在后面。 墨雁平兴奋的大笑着,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场景,他甚至一步一步的从龙头香的位置走下来。 第二道天雷打下来的时候,伴随着婴儿手臂粗的闪电,那闪电不偏不倚的打在墨贤夜的身上,他的身体瞬间扭曲成了一片,可怕的是,那只三角乌鸦竟然还没死! “白璃,看看,你最心爱的人就在半空之中接受着天庭的审判,十二道天劫打下来,一道会比一道猛烈,他会被打成肉泥的。” “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能用自己强大的羽翼护住他的全身,挡住一道道天雷。” “白璃,只有你!” 墨雁平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桓,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胸口有什么东西鼓胀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连续几道天雷接二连三的打下来,一道道闪电将天空劈得四分五裂。 第153章:遗愿 那一道道闪电,也生生的将我的心给劈碎了。 那么粗,那么密集,接连不断。 这种痛我经历过,真的是深入骨髓,而我所承受的所有痛楚,又岂是墨贤夜如今所承受的十分之一? 如果到了这种时候我还犹豫着不冲出去的话,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墨雁平就站在天池边看着我,嘴角噙着笑,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笑,很是扎眼,让人恨不得扯烂他的嘴角。 转眼,好几道天雷已经打下来,三脚乌鸦被劈得粉碎,而墨贤夜趴在对面山崖壁上,苦苦的挣扎着。 但他毕竟没有多少力气了,两只血淋淋的手扒着岩壁,一寸一寸的往下滑,根本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能够上得了天池,横刺里,一只手猛地将我推了下去,我脚下几个趔趄,直朝着天池脚下倒下去,墨雁平已经飞身下来,伸手抓住了我的一只手,用力的将我拽上去。 就在墨雁平拽我的这个空档,有一道天雷打下来,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大片惊呼声。 我急切的朝着升仙台那边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将我推下去的,他又想干些什么。 而就只是一眼,我便愣住了。 刚才推我的,竟然是墨子玉,而她之所以推我,不是害我,而是为了阻止我去送死,而她推了我之后,并没有跟着我一起离开,而是直接冲上了升仙台,飞跃而起,朝着墨贤夜扑了过去。 刚才那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墨子玉已经护住了墨贤夜,后背上鲜血淋漓,但她仍然强忍着按住墨贤夜,不让他掉下去。 都说墨子玉是个自私的女人,眼里只有自己,连狐族的命运都可以不顾。 可是这一刻,护住墨贤夜的是她,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了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母爱啊! 而我这一愣神的功夫,九姑他们已经追了上来,围攻墨雁平。 墨雁平一边防护,一边拽着我的手腕,要带我走。 我怎么可能跟他走,反手便朝着他击过去,一场恶斗,这才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天雷还在响,闪电还在亮,此起彼伏。 而我们长白山的各路势力,与墨雁平带来的精灵一族的爪牙,终于遭遇到了一起。 我们这边刚打起来,墨雁平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一支信号弹一样的东西在半空中炸开,他是在搬救兵。 没一会儿,飞禽走兽,奇形怪状的各类物种,朝着我们的方位围攻过来,数量之多,多如蝼蚁。 可是随着那些东西越来越多,我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一下子差了好多,满脑子都是各类鸟儿的声音,耳边鸟叫声嘈杂,比之前更激烈,更让我无法集中精神。 特别是当我一调动起真气的时候,整个人就会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好几次我都差点又被墨雁平捉住。 幸好九姑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慢慢的从打斗中抽身出来,退回到我的身边。 “白璃,你还好吗?”九姑叫了我一声,我也听到她的声音了,也想回答她,可是脑子里面乱的甚至都没办法整合出一句完整的语言来。 我只能拼命的摇头,一手捂着疼痛的心口,一手握紧拳头,朝着自己的额头用力的砸,恨不得一拳将脑子里面的那些鸟儿全都砸走才好。 九姑赶紧伸手拽住我的手,一用力想要将我背起来,将我从这里带离。 可是墨雁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我离开,他一个响亮的口哨,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眨眼间,一只毛光油亮的黑狐朝着九姑扑了上去。 九姑一巴掌迎上去,狠狠的拍在黑狐的一只前腿上,黑狐一声凄厉的尖叫,梗着脖子用头朝着九姑撞过去。 九姑连连出手,那黑狐也毫不示弱,转眼几十个回合之后,九姑忽然喝道:“云霜,你真的好坏不分了吗?” 这一声叫,将我的神智生生的拉回了一点,我看向那黑狐,原来墨雁平召唤的,是云霜的真身! 那一夜,云霜挑了云晟的大动脉,将我们放走之后,被墨雁平用生死契折磨的那么惨,之后被墨雁平带走。 墨雁平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云霜的,看来现在他也的确开始掌控云霜为他办事了。 黑狐龇着牙,尖锐的牙齿寒光凛凛,冲着九姑一通咆哮,九姑叹了口气,凝起内力,一掌朝着黑狐拍去。 黑狐本可以躲闪一下,但是她没有躲,用自己的头生生的接下了九姑那一掌,虽然九姑发现不对的时候,及时的抽回了一部分内力,但还是将黑狐拍晕了过去。 九姑没有犹豫,拽着我便跑。 可是没跑多远,我两条腿忽然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之际,我只感觉一股温热顺着大腿流了下来,之后便再无知觉了。 ……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开始做梦,梦里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在那片黑暗中静静的站着,浑身都绷紧着,生怕受到袭击。 紧接着,一声突兀的哭声响起,声音特别的稚嫩。 那是一个小婴儿的哭声,就在我的右前方不远处。 我试探着朝着那边走去,刚抬脚,右前方猛地一亮,就像是手电筒的光射进了密闭黑暗的屋子,光打在了一对襁褓婴儿的身上。 一个静静的躺着,一个哇呜哇呜的哭着,我下意识的想要靠近那个哭着的小婴儿,想要将它抱起来哄一哄,它一哭,我的心便完全软了。 可是我还没靠近它,凭空一只半人高的凤凰踱步而来,展开翅膀,一下一下的抚着那个小婴儿。 小婴儿的哭声渐渐地弱了下去,像是要睡着了一般,而那只凤凰一双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说不出来的让人心惊胆寒。 在它那骇人的眼神中,我的身体在不断的后退,就像是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吸着我,将我不停的往深渊里面拽。 …… 我猛地被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围的摆设装饰我都很熟悉。 我怎么回到狐族大院里面来了? 我猛地坐起来,头晕了晕,等稳住了心绪,掀开被子朝着腿上看去。 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身体应该也被擦拭过了,很干净,看不到一丝脏气。 可是我晕倒之前,明明感觉到…… 伸手抚住自己的小腹,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孩子……难道就这样没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感受一下它的存在,它就真的再也不可能与我见面了吗? 当时泪水便迷蒙了双眼,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要么不要给我希望,可给了我希望之后,却又亲手将它扼杀掉,对我来说,多么残忍啊。 我双手捂住脸,呜咽出声,一想到墨贤夜被天雷击中的情景,我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墨贤夜生死未卜,孩子又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想出去问问情况,可是又不敢,怕啊,怕得到让我更加接受不了的消息,怕面对那一切。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哭什么?” 九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猛地抬头,红着眼睛看着她,随即嘴一瘪,一把抱住了她。 “九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九姑伸手将我脸抬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什么该怎么办?” “什么都没了,完了,彻底完了。”我的手捂在小腹上,再也不能隐瞒自己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的事情。 九姑看着我的动作,立刻便明白了,说道:“你动了胎气,情绪不能这么激动,需要静养。” 她说着,转而将之前端进来的一碗药汤递给我:“趁热喝了,保胎用的。” 我当时便愣住了:“孩子没事?” “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出事。”九姑说道。 我简直大喜过望,一把端过九姑手里的保胎药,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心里面总算好了很多,也理智了不少。 九姑拿着空碗站起来,说道:“你再躺一会,我待会再来看你。” 九姑的情绪很低落,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我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急迫的问道:“九姑,墨贤夜和圣女现在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阿夜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内伤也很重,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天雷打到了他的脑袋,人是醒了,但是……” “但是怎么了?” 九姑欲言又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盯着九姑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掰开来,自己看看事情的经过。 九姑直叹气:“阿夜他醒来之后,很多人都不认识了。” “我要去照顾他,陪在他身边,帮着他恢复,他这个时候需要我。”我说着,便要下床。 九姑一把按住了我:“白璃,咱……咱就卧床休息,哪儿都不要去了吧。” “为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九姑,“就算我不能动,这种时候,抬,也应该抬去跟墨贤夜见个面吧?” “我说了,不要见了。”九姑痛苦的说道,眼睛根本就不敢往我的身上放,“阿夜也不是伤得最重的,最后三道天雷,威力最大,全都被我姐姐给挡了下来,她……她可能时间不长了。” “你昏迷的时候,她就交代我,如果你醒了,让我带你去看看她。” 九姑说着,脸别过去,明显是哭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九姑哭,她这人,刚强惯了,眼泪对于她来说,是耻辱,也就只有她的至亲,才能让她变成这样吧? 墨子玉要不行了,这个消息的震撼力太大了,她是狐族的圣女,是要护佑整个狐族周全的,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白璃,就算是送送她最后一程吧,行吗?”九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我怎能不去? 当即我便爬起来穿衣服,随后跟着九姑一起去墨子玉住着的房间。 墨子玉侧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息弱到几乎都察觉不到,身上虽然穿着干净的衣服,可是从脖子手腕等地方,可以看到裹着的纱布。 我走过去,坐在了床沿,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我。 她一直都很体面的,本来长得就好看,再加上浑身的卓越气质,足以让所有人痴迷,可是现在,即便她在冲着我笑,可我还是看到了她的力不从心。 “我……我以为在我临死之前,等不来你了。”她开口道,声音有些弱。 我摇头:“只要我醒了,就必定要来看你的。” “在来看望我之前,还有一个人是你最想去探望的吧?”墨子玉问道。 是啊,在她之前,我更想去看看墨贤夜。 墨子玉问出这话,似乎也并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我还没回答,她便又自顾自的说道:“丫头,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就当是我的遗愿,当是你可怜我这个生命垂危之人,可不可以?” “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伸手去握她的手,这才发现她左手的五根手指,像是刀削的一般,被齐展展的削成了半截,即便是纱布包着,还能从包头看到那狰狞的断指。 这也是被天雷劈的吧? 她苦笑一声:“该走了,我不留恋,这一天必然会到来,我这个时候走,倒是躲懒了,再也不用整天战战兢兢的去应对各路势力对我无谓的巴结与敌意了。” “不,你不能放弃,你是狐族的圣女,狐族如今正是最危急的时刻,你要是走了,以后谁来救我们于水火?” 狐族的圣女,是有传承的,前一任圣女去世,后一任圣女在那前后就会面世,墨子玉一走,我们狐族难道要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奶娃子的身上吗? 墨子玉笑了,视线穿过我,看向在不远处站着的九姑,抬手朝着九姑招了招,说道:“小九,过来,让姐姐看看你。” 九姑几步走了过来,在床前蹲下,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只膝盖撑在床沿,让墨子玉的手能搭在她的腿上:“姐姐。” “小九,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听你叫我姐姐。”墨子玉一直在笑,越笑,眼睛里的情绪却越少,“能做你的姐姐,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这一辈子,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墨子玉这话说反了吧?九姑为了她,冒名顶替她去玄机阁述职,心惊胆颤的熬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罪,一只眼睛都被剜掉了,明明就是九姑一只在为她奉献啊。 “你与我一起投胎转世,这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缘分啊,我早你几分钟,便顶了姐姐的这个名头,可是,小九,你不知道的是,姐姐替你顶下的,远远不止这些。” “姐姐……” “我俩降临狐族的那一天,整个狐族都笼罩在一片紫气之中,我一生下来,粉雕玉琢,美的不像话,所有人一眼看上去都喜欢,而你生下的时候,左眼上面却蒙着一大块兽皮似的胎记,被定为不祥之兆。” “一母同胎,我被奉为圣女,而你却沦为一个禁忌,可是你知道吗?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 “姐姐,别说了,你……你糊涂了。” 九姑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墨子玉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否则以她的重伤程度,现在根本不可能这么连续通顺的说出这番话来。 就连我都觉得她糊涂了,喋喋不休的说着的话,听起来颠三倒四的。 墨子玉苦笑一声,忽然倒抽了一口气,满眼的悲怆,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又说道:“没时间了,不说了,小九,你会懂的,总有一天你会懂姐姐这番话的。” 然后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手腕,眼睛瞪得圆圆的,手指掐进我的皮肤,气息开始急促,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她努力的说道:“丫头……求你,求你放过阿夜,求你!”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九姑伸手将墨子玉抱在怀里,墨子玉一个劲的抽气,可还是不肯放开我。 “丫头,不要再去见阿夜,不要!” “放过他,也是放过整个狐族!” “让他去天庭,保命,让他保命!” “求你,我求求你!” …… 墨子玉的最后一刻,还在求我,我的整个右手手腕都被她勒紫了,手指甲掐着的地方,鲜血早已经沁了出来,皮肉外翻。 她终究是走了,走的那么突然,以致于我和九姑同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叫人,不知道松手,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流。 我们俩就那样静静的陪着她,悲伤的无法自拔。 “姐姐走了,白璃,我姐姐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姑忽然失声说道,语气无助的像个孩子。 我的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抬起手搂住九姑的脖子,两人终于嚎啕大哭。 墨贤臻冲进来,随后又冲出去。 没一会儿,墨爷爷带着一众人来到房间里,有人上前来将我俩拉开,墨子玉躺倒在了床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 墨爷爷愣愣的站在床前,盯着床上的墨子玉,好久好久,久到房间里一片哭声,久到墨子玉的身体已经冰凉僵硬,慢慢的化成了一只黑狐,耷拉着脑袋窝在了床中央。 然后,我就听到墨爷爷说:“子玉的葬礼,与白老的葬礼,一并举行,多事之秋,一切从简,日后狐族动乱平定,再迁坟修墓,供奉补偿。” “白老?”我一把抓住墨爷爷的手,不死心的问道,“墨爷爷,白老是谁?” 墨爷爷眼睛盯着床上,没有看我,嘴唇紧闭,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转眼看向墨贤臻,冲过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质问道:“墨贤臻你告诉我,白老是谁?” “白璃,你冷静一点,白爷爷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墨贤臻试图开导我。 可是那一句‘白爷爷’,让我彻底的疯了! 我一把甩开墨贤臻,拔腿朝着后院跑去,可是腿一直发软,几次差点摔下去! 跌跌撞撞的冲进白爷爷的房间,首先就看到哭红了眼睛的以甜,一转眼,又看到了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白爷爷。 我冲上去握住以甜的肩膀,问道:“以甜,白爷爷今日在小佛堂祷告,实在是累了,睡下还没醒来是不是?” “他睡了多久了?该饿了吧?” “以甜,你去叫白爷爷起床吃饭啊,你告诉他,璃丫头回来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璃丫头答应他的,一定会回来的。” 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以甜就哭了,我越说,她哭得越厉害,最后用力的搡开我的手,冲着我大吼:“白姐姐,你清醒一点,爷爷走了!” “他不是睡着了,他走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今早,他就是在跟你告别啊,白姐姐,他……”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发了疯似的一把推开以甜,冲到床边,用力的摇晃着床上的老人,一声一声的叫着他,求他起来看看我,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可是不管我怎么摇,怎么喊,最爱我最疼我的白爷爷,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不会慈祥的摸着我的头,说一句‘我们璃丫头回来了’‘璃丫头是狐族的希望’‘璃丫头好,白爷爷就好’! …… 我被人强行从白爷爷的床边拖出去,按着我不让我做傻事,可谁来按我,我就打谁,谁来拉我,我就咬谁,哭够了,闹够了,满目的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夕之间,白爷爷没了,墨子玉没了,墨贤夜…… 想到墨贤夜,我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搐,我怕,我怕墨贤夜也没了! 我要见他,我要亲眼看见他没事,我不能被任何人瞒着!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拔腿便朝着墨贤夜房间的方向跑去,要见他一面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已经没有了白爷爷,再也不能失去墨贤夜了! 第154章:他不记得你了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即便是当年跳升仙台,即便是我师父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慌成这样。 可是这一次,我却感觉真的要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我怕那种孤独,怕那种悲痛欲绝,怕每到午夜一梦惊醒,满目苍凉。 九姑飞奔上来抱住我,几乎是哀求我:“白璃,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不,我要去看看他,九姑,你放开我。”我歇斯底里的叫着,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劝阻。 九姑抱着我哭,然后身体往下滑,箍住我的腿,跪在了我的面前,此情此景,终于让我微微的抽回了一丝理智。 “白璃,姐姐替阿夜顶住了最后的三道天劫,用自己的命,换回了阿夜半条命,阿夜的天劫算是过了,他伤得很重,大部分的记忆却丢失了,他不认识我,不认识阿臻他们,也……也不记得你了。” 九姑的话犹如五雷轰顶,我两条腿瞬间一软,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被瞬间抽离了一般。 颤抖着双唇不相信的问道:“九姑,你在说什么啊?墨贤夜怎么可能忘了我呢?” “他说过,无论经历了多少沧海桑田,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将我辨认出来,他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我的。” 我说着说着,笑了,笑得眼泪直往下掉:“你看,我消失了八千多年,他还不是一样把我找回来了?就算是肉身没了,只剩一缕魂魄藏在黄琬婷的身体里,不还是没瞒过他?” “我是烙在他心坎上的印,永远无法磨灭,只要他看见我,就一定会认出我的。” “可是,白璃,你忍心让他认出你来吗?”九姑冲着我吼道,“他的天劫好不容易过了,之前被封印的修为也回来了,老天爷放过他了,并且将他的八条尾巴也一并还给他了,这预示着什么?” 预示着什么?我愣愣的看着九姑,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 九姑也没指望我能想明白,直接跟我说道:“这就说明,一切都回到了万年前,回到阿夜即将要修炼出第九尾,飞升成仙的前夜,并且不用再跳一次升仙台,他就可以飞升了。” “现在只要把他的身体养好,让他安心修炼出第九尾,他就是我们狐族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上方仙,白璃,我们需要这个上方仙啊!” 九姑在说,抱着我的腿,眼神里面带着殷殷的期盼,墨爷爷他们站在周围,全都没有开口,但眼神是一样的。 “二月二一战,墨雁平虽然没有讨到好处,长白山眼下还稳定,更可怕的是龙头香灭了!”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九姑,终于张嘴道:“龙头香怎么会灭了?” “它就是灭了。”九姑说道,“龙头香一灭,预示着长白山这一脉将要大难临头,谁也逃不过去,姐姐又在这个时候去了,我们需要一个上方仙来护佑狐族,护佑整个长白山,白璃,你懂我的意思吗?” “阿夜忘了你,便对你没有儿女私情,这就是斩断了情丝,是飞升成为上方仙的必备条件,如果这个时候你去见阿夜,与他相认,正如你所说,他一旦认出你来,便再也无法将你们分开,后果不堪设想。” “白璃,难道你还想阿夜再遭一次天劫吗?过去一万年的点点滴滴,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九姑一声一声的质问,每一声都像把刀一般的扎进了我的心窝里。 我茫然的看着她,又看向四周每一双满是痛苦与无奈之色的眼睛,整个人都开始恍惚起来。 九姑的手抚上我的小腹,抬头看着我说道:“白璃,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阿夜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老天开眼,是最好的结局,我知道苦了你,可是你还有孩子啊。” “既能保得住阿夜,你又不用挖出七窍玲珑心,还会有阿夜与你的孩子陪伴左右,还有我们这些亲人陪着你,白璃,咱应该满足了。” 我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几乎是同一时间,小腹中微微一动,就是这一动,彻底的击垮了我。 双手捂住脸,蹲下来,嚎啕大哭。 九姑说的是对的,我该感恩,不该再妄想更多,老天爷待我不薄。 可是心怎么那么痛! 怎么就那么痛啊! “或许,”九姑抱住我,在我耳边安慰着,“或许若干年之后,阿夜真的能回人间述职,到那时候,你再带着孩子与他相认也不迟,是不是?” “别哭了,白璃,咱不哭,咱得坚强起来,这整个狐族,还需要我们来守护,阿夜的身体也要好好调理,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第九尾修炼出来。” “蛇族那边正在想办法重燃龙头香,如果一直无法点燃的话,我们得趁着这段时间的平静期,将一切准备好,咱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悲伤啊。” 九姑苦口婆心的跟我说着,我哭够了,也冷静了下来,咬了咬嘴唇,最后下定决心道:“好,一切按照你们所决定的,白爷爷和圣女的葬礼从简,墨贤夜……我不会去跟墨贤夜相认,可是九姑,我想再看他一眼,就远远的看一眼,只要看到他还活着,我立刻就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九姑只得答应:“好,我陪你一起去。” 九姑握着我的手,只有我俩朝着墨贤夜的房间走去,其他人去筹备安葬事宜。 墨贤夜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安静的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屏气凝神的打坐,身上缠着紧绷绷的纱布,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外伤用了玉露膏,很快就会恢复,内伤比较难,我们不断的给他输送真气,再加上他自己万年前的修为都回来了,相信很快也会好起来的。” “只是,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一次摧残之后,他元气大伤,想要在短时间内修炼出九尾,怕是很难,我们在想办法。”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墨贤夜,看着那张有些浮肿的脸,心里面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人,这个曾经视我如命的男人,不记得我了,并且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属于我。 在他飞升之前,我甚至都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有任何的交流,等到他飞升天庭,就更没有机会了。 他就像是我手中的一把沙,我拼命的想要握紧,可是一阵风吹来,一切烟消云散。 墨贤夜,从此一别两宽,我会护住我们的孩子,好好养大它,把对你所有的爱,所有的思念全都灌注到它的身上去。 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我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墨贤夜,一咬牙,转身就走,果断的连头都没回。 我怕我再待下去,再看着他,会忍不住的扑过去。 …… 一路出了后院去找墨爷爷,白爷爷和墨子玉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前厅,前厅里面放着两口厚棺,尸体被入殓进去。 墨子玉已经恢复了狐身,可是白爷爷却没有,还是平时人身的样子。 我一进去,墨爷爷就遣退了周围的人,很明显是想跟我单独说会话了。 是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是得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璃丫头,过来给你白爷爷磕个头。”墨爷爷说道。 我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白爷爷的棺材前,那个时候,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我极力的隐忍着不哭出来。 乍然听到噩耗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如今,再也不能像那样肆意妄为的宣泄自己的情感了。 我伸手去摸白爷爷枯瘦的手,然后慢慢的将身体俯下去,将脸贴在他冰冷的手上面。 就是这双手,在我父母双双去世之后,一点一点的将我拉扯大,养育之恩大过天啊。 可是这双手再也不能庇护我了,它们累了,想要彻彻底底的休息了。 白爷爷,你休息吧,璃丫头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来生的话,璃丫头愿意化身为长辈,好好的护佑你。 我将白爷爷的手放回去,放平,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站起来,看向墨爷爷。 “墨爷爷,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我说道,“为什么圣女去世之后,能够现回原形,而白爷爷不可以?” 按道理来说,我们这些个动物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最终叶落归根,都应该现回真身的。 墨爷爷叹气道:“你白爷爷修炼年代久远,人身本来就趋于稳定,了了了了,又大量消耗自己的精气,导致最后断气之时,已经没有精气神支撑自己恢复真身了,我这么说你懂吗?” “白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还不至于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吧?”明明前段时间他还有好转的,我立刻想到什么,问道,“是不是这些年云晟在白爷爷身上用药所致?” “应该不是。”墨爷爷解释道,“前段时间我给你白爷爷把过脉,那个时候,他的脉象还很平稳,再说,如果真的是受云晟迫害的影响,他越往后,越虚弱,根本调动不起内力做什么,可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我是真的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了。 想来想去,我又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白爷爷他是在短期内消耗了大量的精气,才导致最终油尽灯枯的?” 墨爷爷点头:“应该是这样。” 我回想着这次我回来,白爷爷与我说话的种种,想到他咳嗽时用手帕捂着嘴背着我,想到他与我告别时,那平静的神色,种种迹象表明,白爷爷心里面其实早已经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墨爷爷转移了话题:“人去灯灭,璃丫头,我们准备一会就将你白爷爷和子玉葬进祖坟,请族里的巫师做超度,之后便将这事情先放下,你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能,我想圣女和白爷爷泉下有知,也会同意这样做的。”如果大操大办,到时候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得不偿失。 我只想白爷爷安安稳稳的,不想他没了,还要被折腾。 墨爷爷松了一口气:“你白爷爷在走之前的这段时间,带领白狐一族跟我们这边团结起来,是他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而如今,整个狐族也算是大一统了,随后我们会选出一个能够带领我们整个狐族披荆斩棘的人做大族长,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更艰难了。” “我觉得这大族长的位置,还是墨爷爷你坐着比较稳妥,大家都服你,听你的领导,换谁,可能都难以完全在短时间内服众。”我这是真心话,墨爷爷是最好的人选了。 墨爷爷摇头:“我老了,迟早是要随着你白爷爷去的,与其霸着这个位置不下来,等我死了再让族内那些个子孙后代们争来争去,还不如现在就将合适的人选扶持上去,这样,即便是要走,我也走的安心。” “墨爷爷是想扶持墨贤夜吗?”我犹豫着问道。 墨爷爷再次否定了我:“阿夜必须飞升,我不会让他留下来做这个大族长的,除非他没能飞升成功。” 他顿了顿,看向我说道:“我现在属意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小九,另一个,就是你白璃。” “我不行。”我当即拒绝,“墨爷爷,虽然墨贤夜现在不用我的七窍玲珑心了,可是这不代表别人不觊觎,盯着我的人多呢,所以我做这个族长最不合适,说不定哪一天就……” “并且安葬了白爷爷之后,我就不打算住在这边了,以免跟墨贤夜碰面,如果龙头香能够重新点燃,长白山的危机解除之后,我可能会选择离开长白山。” “离开长白山?白璃,这里是你的家啊,离开这里,你打算去哪?”墨爷爷问我。 “第一站肯定是回江城看看,之后的话,再说吧。”我也没有完全想好这一切呢。 墨爷爷沉吟一声:“如果你也不愿意的话,那就只剩下小九了,只是小九这孩子……”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大可不必。”我说道,“九姑虽然成了玄机阁的杀手,但她当初替代圣女去闯玄机阁,就足以说明,她是爱这个族群,想要保护咱们狐族的,她的责任心足以让你将大权交给她。” “我从来不怀疑小九的能力与为人,在狐族危难之际,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墨爷爷也说的笃定,但话锋一转,“但等到太平盛世了之后,小九不可能留下来管理狐族,狐族留不住她的心。” 是啊,心里住着一个人,即便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但却还是想能待在有他的地方,即使是远远的看上他一眼,也就满足了。 责任在身,九姑不会推脱,但一旦卸下责任,我想她会飞快的离开长白山吧。 “如果阿臻可以再优秀一点就好了。”墨爷爷叹道,“他虽然是我孙子中最小的那一个,但是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在同辈之中,也就仅次于阿夜……” 墨爷爷的话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曾经白爷爷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记得那个时候,白爷爷就说过,将来有一天,墨爷爷不用墨贤夜,黑狐一族族长的位置,可能就传给墨贤臻了。 如今,白爷爷也算是一语成谶了,墨爷爷果真是想退而求其次,重用墨贤臻。 其实如果让墨贤臻做黑狐一族的族长,有墨爷爷扶持着,可能还能比较服众,但是做整个狐族的大族长,怕是底下会颇有怨言。 远的不说,就说我大伯父白伏虎,无论是从修炼水平,还是从资历上来说,都是要比墨贤臻更有影响力的。 “罢了,现在说这个也着实有些早了。”墨爷爷忽然截住了话题,说道,“历来,能做整个狐族大族长的,必须拥有自己的六角铜铃和一条九尾,这两样东西才能号令族内的势力,放眼望去,现如今整个狐族,这样的人,没有。” “到时候或许要改规矩也说不一定,大家坐下来,面对面的公平评比,或许结果会更好。” 我点点头,没有再纠结于这个上面,而是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墨爷爷,之前大家都说,狐族的圣女是承袭而下的,上一位圣女陨灭,下一位圣女会应运而生,而如今狐族的圣女……已经没了,新的圣女大概会什么时候到来?” 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墨爷爷猛地看向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震惊,显然这个问题被他忽略掉了。 这么多事情连轴转,墨爷爷的脑子也不是万能的,什么都能装得下。 “对,一般情况下,前一任圣女与下一任圣女是无缝对接的,我记得上一任圣女刚刚咽气,一道紫气便拢在了狐族上方,随后,子玉便出生了,而今日,整个长白山到目前为止,似乎毫无动静。” 这事情,对于狐族来说很重要,圣女对狐族的意义重大,绝不可以在这个上面出现差错。 “或许吉时还未到吧,咱们再等等。”我宽慰道。 说话间,外面来了人,墨贤臻进来之后,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大巫师请过来了。” 大巫师是墨爷爷请过来主持白爷爷和圣女的葬礼的,之后还要为他们的亡魂超度。 让我没想到的是,墨爷爷最终让白爷爷葬进了黑狐一族的祖坟,这就表明了墨爷爷想要统一整个狐族的决心。 …… 等到葬礼结束之后,天也已经黑了,我没什么胃口,没去吃饭,而是去了白爷爷的房间,以甜也一样,那时候她正在房间里收拾。 白爷爷走了,他的一应用品全都留了下来,有些私人物品就烧掉了,剩下的,以甜说是要带回咱们白狐一族去。 我站在那儿看着以甜收拾,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以甜留在黑狐一族这边照顾白爷爷,所以对白爷爷的生活起居应该是了如指掌吧? 我忍不住问道:“以甜,最近一个月,白爷爷一直就这么躺着,有没有遇到一些事情……” “你想问什么?”以甜侧脸对着我,问道,“你问吧,我知无不答。” 以甜变了。 以前的以甜,特别爱笑,一张小嘴很甜,跟谁说话,人家都会不自觉的喜欢这乖巧的小姑娘,可是如今,她很少那样傻乎乎的笑了,甚至于笑容里面都染着一层忧伤。 她对白爷爷的感情,绝不会比我差。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白爷爷走的虽然安详,却很突然,墨爷爷说应该是最后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的,你一直陪在白爷爷的身边,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白姐姐你看开一点,别胡思乱想。”以甜飞快的回道,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眨巴着的,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以甜在说谎。 什么时候,这个单纯的女孩儿学会了说谎? 我走上前去,拽过以甜的手,很严肃道:“以甜,你看着我,不要躲闪,白姐姐在问你事儿,这事很重要,你跟我说实话好吗?” “白姐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要问什么呢?”以甜有些不耐烦了,这种不耐烦里,带着一股心虚。 看着她的反应,我忽然想起来那只锦盒,那只白爷爷特地留给我的锦盒! 那是白爷爷最后交给我的东西,一再的交代我,那锦盒在关键时刻打开,能救我的命。 这么重要的东西里面,肯定是倾注了白爷爷所有情感的,说不定那里面就有白爷爷身上未解开的谜团。 我转身关上门,吓了以甜一跳:“白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伸手将她拉进屋子最里面,拿出一直贴身带着的锦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就准备去打开锦盒。 以甜却一下子按住了我的手,一个劲的摇头:“白姐姐,不要打开锦盒,不要现在就看,再等等。” “为什么要再等等?难道龙头香被灭还不是危急关头吗?”我反问以甜,“说不定整个长白山的大动乱就要来了,难道要我垂危之际还在记挂着,白爷爷的锦囊还没有打开吗?” 第155章:咱们再也没有爷爷了 以甜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我趁着这个空档,已经伸手去开那锦盒,心里面很紧张,不知道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锦盒打开的那一刻,首先一道亮光从里面溢了出来,等盒子完全打开,我就看到里面放着两样东西,用上好的明黄色绸缎半包着。 左边的东西我认识,是一只通体碧翠的玉扳指,这是白狐一族族长的象征,白爷爷常年戴在右手大拇指上,下葬的时候我没看到,本以为他应该是把玉扳指留给大伯父了,可却没想到,他早已经留给了我。 这玉扳指在谁手里,谁就是白狐一族的族长,能够号令白狐一族上下势力。 但我并不想当这个族长,再者,白狐一族现在已经跟黑狐一族合并了,这个玉扳指也没以前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它不珍贵,如果将来有一天狐族再次分裂的话,这玉扳指便又至关重要了。 视线转移到右边,眉头微微皱起。 右边放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容器,容器里面,一小节毛茸茸的东西在里面,放着白色的光。 这东西我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云霜有一个,当初她就是用这个去感应墨贤夜的,我一直没弄懂这里面那毛茸茸的东西以及发光是什么原理。 我转而看向以甜,问她:“这是什么?” 以甜别过脸去,伸手在眼角荡了一下,她是哭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以甜,等着她平复情绪。 好一会儿以甜才带着哭腔说道:“早在半年前,爷爷就卜卦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了,所以这半年来,他逐步的将大权放出去,磨砺我父亲他们。” “直到前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可以放手整个白狐一族了,这才松口搬到墨爷爷这边来,他来这边,不是为了寻求保护,也不是为了颐养天年,他看重的是,在这儿,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从上个月开始,白爷爷便在为今日做准备,这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截断尾,是当年,白奶奶留下的。” “白奶奶留下的?”我不可置信的叫道,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抖。 我并没有见过白奶奶本人,只是在白爷爷的书房里,看见过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儿,不过十七八岁年华,长得娇憨可人,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那时候我就追着白爷爷问过,这是谁? 白爷爷失神的看着那画像,像是一眼穿过万年,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是你们的白奶奶啊!” 白爷爷是入赘到白奶奶家的,而白奶奶曾经是白狐一族的传承者。 据说,当年白奶奶也是叱咤整个长白山的一号人物,修炼天赋空前绝后,年纪轻轻便已经拥有八尾,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白狐一族的门槛,可却被当时的太爷爷一一拒绝了。 白奶奶是养在深闺里面的娇小姐,被太爷爷的金丝笼子困在那一座四方院里,从不示人,即便是偶尔出个门,也是面纱罩面,很是神秘。 白奶奶最年轻最美好的年华里,却只有两个字——修炼。 就因为她的修炼天赋好,所以,在太爷爷的眼里,她是不能接触世俗俗事的,七情六欲更不能有,她只能一门心思修炼,然后顺利擢升天庭,光宗耀祖。 可是太爷爷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怎么也没想到,白奶奶早已经看上了自家的护院,也就是现在的白爷爷。 白奶奶默默喜欢着白爷爷,但白爷爷却毫无知觉,他也明白自己一小小的护院,不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一直恪守本分。 直到那一年白奶奶万岁生辰,主动勾了白爷爷的手,从此以后,白爷爷的心里便生了一只猫爪子,时不时的在心窝子里挠那么一两下,搅得他都快疯魔了。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与白奶奶身份悬殊,不该有任何的臆想,另一方面,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女,情窦初开,午夜梦回,总有一丝半点的莫名情愫涌上心头。 随着白奶奶的主动进攻,白爷爷一寸一寸的沦陷,直到两人坠入爱河,不可自拔。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奶奶意外修炼出第九尾。 九尾啊,整个狐族多少万年才能出一个这样的存在,太爷爷大喜过望,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并且验证了他毒辣的眼光,他当时真的就在等着天庭下擢升令了。 天庭的动作也的确很快,没多久擢升令便下来了,当时白奶奶傻眼了。 而我这位白奶奶也真的不是一般人,首先,擢升令下来的那一天,她拒收擢升令,被太爷爷吊打到卧床不起;擢升令下达之后,是有几天缓冲期,让被擢升之人与亲人告别,结果白奶奶带着白爷爷私奔了;但她毕竟被养在深闺多年,就算是跑,也跑不出太爷爷的手掌心,很快他们便被太爷爷抓了回来,白奶奶被软禁,白爷爷被囚禁。 故事到这儿,本应该告一段落,结局只能是白奶奶被逼擢升天庭,白爷爷被流放出去。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被软禁的当天晚上,白奶奶自断第九尾,并且发誓,非白爷爷不嫁。 太爷爷对这个曾经让他风光无限的女儿失望透顶,一气之下将白爷爷和白奶奶分开流放出去,发誓永远不让这二人再踏入长白山一步。 后来…… 后来啊,白奶奶在流放途中,遭遇了天劫,毕竟自断九尾,拒绝擢升,这是公然对抗天庭,惩罚是迟早的事情。 她差点死在了天劫之下,被匆匆赶来的白爷爷护住,两个苦命人互相抱团取暖,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这也是为什么,我父亲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会那么差的原因,毕竟白奶奶的身体遭遇过那样的摧残,而白爷爷那么疼我,事实上,不仅仅是因为我父母早逝,更多的是因为,在他的心里面,看到我,看到我的父亲,他就会想起这些过往,想起白奶奶。 这是他对白奶奶的亏欠,对我好,也是一种对白奶奶的弥补。 优秀的人,终究是优秀的,被流放多年之后,太爷爷最终还是心软下来,召唤两人回去,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不得不承认白爷爷的身份。 为了给白奶奶体面,太爷爷将玉扳指交给了白爷爷,将他推上了族长的高位,与白奶奶一同掌管白狐一族。 但天劫之后,白奶奶的身体大不如前,长白山一到冬天就死冷死冷的,每当这个时候,她的旧疾便频繁发作,最后走在了白爷爷的前头,并且是早了太多年。 从此,白奶奶就成了白爷爷心头的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就痛,很多时候他太思念白奶奶了,就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天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但我没想到,白奶奶当年断下的第九尾会一直握在白爷爷的手里,要知道,有了这第九尾,再加上他本身便拥有的六角铜铃,他早就可以统领整个狐族,做大族长了。 可是他没有,只是守着白狐一族的一亩三分地,从不僭越半步。 白爷爷守着的,不是白狐一族,而是白奶奶啊! 如今他将这第九尾留给了我,并且一再的嘱咐我,不到关键时刻都不要打开,其实他心底里还是想维持现状,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第九尾是白奶奶留在这世上最珍贵的遗物了,这么长的岁月里,是它一直陪伴着白爷爷,在白爷爷的眼里面,这不是争权的工具,所以他一直没有拿出来。 “早在一个多月前,白爷爷便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精元封印到这第九尾之中,解除封印的口诀手势,就压在锦盒的底部,白姐姐,咱们再也没有爷爷了。” 以甜又哭了,这一次她没有再背着我,而是一把抱住了我,哭得声嘶力竭。 那一句‘咱们再也没有爷爷了’狠狠的击中了我的心,我反手抱住以甜,哭成了一团。 …… 当天夜里,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摆着的锦盒,看着里面的两样东西,纠结了。 玉扳指我已经打算送给大伯父,白爷爷还在的时候,就是大伯父在管理整个白狐一族,我觉得他也堪当大任。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最终墨爷爷真的推举墨贤臻来做大族长的话,大伯父手里捏着这玉扳指,保持白狐一族的势力握在他的手中,他应该不至于闹起来。 这第九尾和其中封印的白爷爷的精元,我很难做决定。 我不想动这第九尾,想要将它珍藏起来,等到以后狐族平定,给白爷爷迁坟的时候,将它与白爷爷合葬。 但是白爷爷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还把这第九尾留下来,用意可想而知。 他是想让我在关键时刻用这第九尾和我自己手中持有的六角铜铃号令整个狐族势力自保。 用,还是不用? 我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闭了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狐族不能一日无主,无论谁站在了那最高位上,必定会引起一番纷争,我不想狐族因为争夺大族长的位置,而在这个非常时期再次陷入分裂危机之中。 所以,这第九尾必须用,但我不打算自己用,毕竟我并不想当这个大族长。 至于封印着的精元,我会直接拿去给墨贤夜用,他现在是最需要力量的,白爷爷数十万年来的修炼成果,一定能帮助他修炼得道的。 我靠在床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下一下,那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立刻动了起来,回应着我。 做下这些决定是非常艰难的,但是我必须这样做,九姑和墨爷爷该说的都已经跟我说了,我不能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情绪来,我得顾全大局。 …… 第二天一早,我拿出玉扳指,之后将锦盒交给了墨爷爷,告诉他我的决定。 墨爷爷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他和白爷爷是一起长起来的,白爷爷的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当然也明白这第九尾对于白爷爷的意义。 “璃丫头,谢谢你的深明大义,墨爷爷保证,只要有狐族的一天,白狐一族永远受到礼遇。”墨爷爷激动道。 我笑了笑,心里有点难过:“墨爷爷,如今大局已定,我……我打算回白狐那边去了,墨贤夜的事情,墨爷爷多费心。” “狐族,终究是欠你的。”墨爷爷叹息道,“但是白璃,狐族永远是你的家,等到阿夜飞升之后,你行走长白山,便再无顾忌,你肚子里的孩子……。” 墨爷爷看着我,很认真的跟我道歉:“是墨爷爷对不住你和孩子,当初封住了你的喜脉,将你怀孕的事情隐瞒下来,是墨爷爷的错,但墨爷爷的出发点也是为你们好,你能理解墨爷爷吗?” “我懂,墨爷爷你不必愧疚,你的选择是对的,再说,孩子如今不是还好好的嘛。”我说道。 “这个孩子,是你和阿夜的结晶,也将会是你乃至于我们这一群人所最期盼的存在,等到它出生之后,我会给它相应的补偿的。”墨爷爷许诺道。 我摇头:“不,墨爷爷,我不打算让孩子留在狐族,我想带它出去转转,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可是,留在狐族,才能给它最好的修炼条件,有我们这些长辈悉心教导它,将来它才更容易成器,不是吗?”墨爷爷很是不解我的决定。 我苦笑一声,道:“墨爷爷,我不想它太成器,修炼飞升这条路太艰难了,我不想它再走我与他父亲这条老路,我只希望他快快乐乐的成长,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对象,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这就足够了。” 墨爷爷犹豫着不想让我走,毕竟这孩子,也可能是墨贤夜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墨爷爷肯定是想把它带在身旁好好疼爱,将毕生所学全都教导给他的,甚至于,将来以后,我相信在狐族之中,会有他一席很高的地位。 可我到底是让他失望了。 “罢了罢了,我如果一味的坚持,真的就不近人情了。”墨爷爷扶额,满脸的悲伤,“我想,如果是阿夜来选择的话,他也一定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吧?” “但是璃丫头,墨爷爷有句话想跟你说,这人啊,生来便命不由己,该它这辈子活成人上人,即便出生泥藻,也必定会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这孩子自己想要回到狐族来,你可不能阻止它。” 我点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尊重它的选择的,墨爷爷,那我先回白狐那边去了。” …… 我带着以甜回到白狐一族,这个决定做的很仓促,但白伏虎还是一早便收到了消息,早早地便在白狐一族的门口等着我了。 看到我回来,抬脚迎了上来,招呼着我们洗了手之后,一起坐下来吃早饭。 而餐桌旁,我的叔叔婶婶哥哥妹妹们都在,全家人似乎都是在等着我回来的一般,难得聚的这么齐。 我惊讶道:“大伯父,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白伏虎摇头:“不是要宣布事情,而是想要跟你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咱们白狐一族的路该怎么往下走。”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本来我还以为白伏虎是想联合族内众人逼我帮他谋取大族长的位置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回来之前跟墨爷爷商讨过这件事情,墨爷爷的意思是,趁着龙头香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动乱未起,整合整个狐族,推选出大族长,稳定军心。”我言简意赅道。 白伏虎点头:“这个决定是对的,但关键是,大族长的位置由谁来做,当然,我们是觉得墨老坐这个位置是最合适的。” “墨爷爷的决定是,将机会留给年轻人。”我把话一点一点的往外掰,想探探众人的口风再说。 白伏虎明显一愣,估计没有想到墨爷爷会这样高风亮节。 毕竟墨爷爷与白爷爷不同,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身体依然很硬朗,修炼也一直没停,之前掌控整个墨狐一族也是游刃有余,能够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将大族长的位置让出来,培养年轻一代,着实让人敬仰。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干脆的做下这样的决定的。 “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就只有你与阿夜,其余能排的上名号的,怕是只剩下阿臻了,阿夜是不可能了,璃丫头,你打算接手大族长的位置吗?” 白伏虎一出口,便已经将自己排除在外了,我这个大伯父,真的有大家风范,将白狐一族交到他手里,实至名归。 我还没开口,有人便说道:“那个位置,白姐姐不坐,臻哥也担不起那个大任,白姐姐必定是要坐的。” “是啊,我也觉得臻哥毕竟太稚嫩了,就算白姐姐不坐,这个位置也不该由臻哥来坐,我觉得大伯父更适合。” “是啊,臻哥是晚辈,修炼水平又不是族内拔尖的,凭什么跟长辈争?” ……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和墨爷爷之前担心的事情,果然应验了。 现在只是我们在提前讨论这件事情,大家都已经这么不服气了,那到时候要是真的宣布让墨贤臻做大族长,底下的人还不闹翻天了? 白伏虎一拍桌子,凶道:“你们这些孩子懂什么?” “龙头香灭了,长白山随时都可能动荡起来,现在族内最要不得的,就是内乱,不能安内,拿什么去保护整个族群?” “对,在族内,我,你们二叔、三叔以及黑狐、火狐那边,以及各大长老,修炼水平与管理水平高于阿臻的,大有人在,如果推选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其他人必定不服气,到时候我们斗起来,还有你们这群小辈什么事儿?” “大族长的位置,只有两类人可以做,一类,就像你们墨爷爷、阿夜以及璃丫头这样,足够强大,能镇得住所有人,另一类,就是像阿臻这样,正在成长,并且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来坐,我们这些老家伙齐心协力的辅佐他,这才能保住狐族的安定。” “别人我不管,以后在我们白狐一族,谁要是敢以这件事情挑起争端,那对不起,即便是我亲儿子,我也不会把他留在长白山扰乱军心。” 白伏虎一番话说得吹鼻子瞪眼睛的,一众小辈吓得低了头,再也不敢说半句不是了。 我看着白伏虎,心里感动不已。 随即说道:“如果仔细的对比起来,其实大族长这个位置让墨贤臻来坐是最合适的,但前提也正如大伯父所说,族内所有人要同心协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知道璃丫头你也不会要大族长这个位置的,虽然可惜,但大伯父支持你。”白伏虎真心道。 我默了默,然后将玉扳指拿出来,白伏虎一看那玉扳指,立刻松气道:“原来玉扳指在你这儿,父亲下葬的时候,我还以为玉扳指弄丢了,白担心了一场。” 转而又说道:“既然玉扳指留给了璃丫头,那璃丫头便是我们白狐一族的族长了,我这就召集族内众人,今天就去祠堂……” “不,大伯父,这玉扳指,我准备交给你。”我将玉扳指递过去,“它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也只有你才能带领整个白狐一族越走越远。” 白伏虎愣住了,众人也很是意外,我将玉扳指推到白伏虎的面前,说道:“我并不准备在长白山待太久,等到墨贤夜飞升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白伏虎惊讶道。 我如实说道:“大伯父,你别忘了,我身体里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墨雁平也还没有死,如果龙头香无法重新点燃,我又留在长白山,正好会被墨雁平利用,我留下,只会给长白山带来灾难。” 第156章:我不会等他 墨雁平这人,最大的一个特性就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而他每一次隐忍之后,必定要放大招。 二月二那次,如果不是墨子玉替墨贤夜挡下了最后那三道天劫,墨贤夜必死无疑,而我清楚的记得,在我要冲上去帮墨贤夜的时候,身体里面发生的变化。 那只躲在七窍玲珑心里面的凤凰精灵,并不安分,它一度想要控制我。 我醒来之后,一直在忙,情绪一直处于崩溃之中,而昨夜我想了很多,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才惊觉,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正视过这只凤凰精灵。 它曾经是斗篷男的坐骑,但它也是精灵一族的王,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带着斗篷男冲入了魔界,以一己之身阻断了魔界对冥界的踩踏,也间接地保住了人间。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真的说不清了。 它是怎么在对魔界造成那样大的伤害之后,还能存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被封印的?为什么偏偏就落在了长白山?偏偏又缠上了我? 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阴谋吗? 更可怕的是,我现在根本不能确定,那只凤凰精灵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之前我总是觉得,它当初那样的深明大义,舍身赴死,肯定是好的,但现在想来,或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并且之前七窍玲珑心已经有了要修成正果的迹象,忽然就没了动静,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能够无止境的吸收阴煞之气一般,这让我一度很惊恐。 现在想来,我的身体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大抵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怀孕改变了体质,另一个就是,这凤凰精灵在作祟。 而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极其之大。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所以我才更坚决的想要离开长白山,如果我的离开能吸引开墨雁平的视线的话,那长白山也能喘口气。 白伏虎知道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吃完早饭之后,我便回房休息了。 ……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想念墨贤夜,不能见他,并且等他擢升之后,我们的圈子便很难有交集了,我该怎样从对他的感情依赖中走出来? 想去偷偷的看看他,可是又怕,怕自己忍不住要跟他相认。 可我心里又清楚的明白,那样,会毁了我们彼此的。 好在,最近胎动越来越频繁,它一动,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它的身上,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家伙应该是个调皮的,一兴奋起来,就会满肚子的扭,感觉上一刻还在左边,下一刻已经转到右边去了。 并且最近我的肚子好像增长的很迅速,明前比前些日子刚发现的时候,大了一大圈,我很多时候都会在想,它生下来,会是狐身,还是人身,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甚至在考虑,孩子生下来之后,是该姓墨还是姓白。 如果真的要跟墨贤夜划清界限的话,那孩子,也一并吧?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敲了敲,然后以甜走了进来,低着头,情绪很不好的样子。 我赶紧问道:“怎么了?” 以甜走过来,坐到床边,两只手搅在一起,一声不吭的,明显是有心事。 都是过来人,一看她这状态便明白了,试探的问道:“是关于墨贤臻的?” 以甜的脸一下子红了,耳垂粉粉的,微微一点头,嗯了一声。 “墨贤臻怎么了?”我问。 “今天在饭桌上,你们在讨论说,他以后要当狐族的大族长,是真的吗?”以甜忍不住问我。 我点头:“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这万年来,墨贤夜不在长白山,墨爷爷着重培养的,就是墨贤臻,他能力有,修炼水平也尚可,只要多加磨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 “哦。”以甜变得落寞起来,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话,以后我便不能再去找臻哥了。” 我很是吃惊:“怎么这样说?” “以前,臻哥不是族里最优秀的青年才俊,他的光芒被墨大哥挡住了,我还觉得我跟他之间有可能,可是如今他就要当大族长了,云泥之别,他的眼里又怎能装得下我。”以甜说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云麓也喜欢臻哥,我一直拿自己和云麓比。” “云麓修炼出七尾,我也必定要修炼出七尾,云麓追随臻哥跟着墨大哥走南闯北,我也跟白爷爷闹过,想要出去,最终没被同意。” “臻哥去江城的那段时间,我整天胆战心惊的,就害怕他留在江城不回来了,多少次我闹着要去江城,等啊等,终于把他等回来了,可是……” 以甜苦笑着摇摇头,嘴角带着讽刺,像是在对自己的肖想感到不屑似的:“以前我觉得我的情敌是云麓,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的离谱,我最大的敌人,是我自己不够优秀,优秀到足以匹配臻哥。” “以甜,难道你此生非墨贤臻不可吗?”我问道。 以甜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目前如果我跟臻哥没有可能的话,我近期应该更想要修炼,很难再接受别人。” “以甜,你有看过你四周的人吗?”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心办坏事,只是单纯的想要提醒以甜一下,“或许,在你周围还有像你痴迷阿臻一样的人,想要把你捧在手心里面疼爱呢?” “白姐姐你说的是琨哥吧?”以甜门儿清,“我知道琨哥对我很特别,但我总觉得,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原来以甜也是有感觉到墨琨的动机的。 我笑道:“其实墨琨人也很好,大男子,有担当,有魄力,除了性子比较急一点之外,其他的,我觉得都挺好的。” “但他终究比不上臻哥。”以甜执拗道。 自古以来,感情之事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事情都可以理智,但真的爱了,理智也就不存在了。 以甜真的非墨贤臻不可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作为姐姐,我该说的道理还是得说:“以甜,这个世界上的爱情分为两种,一种是非你不可要死要活的真爱,另一种是你好我好,我俩虽然不是对方的挚爱,却是彼此最合适的选择,第一种是爱情,而第二种,是升华。” “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觉得墨贤臻太过高不可攀,那也别忘了回头看一看,那个一直追随着你的傻瓜。” 以甜低着头没说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好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问道:“那白姐姐你呢?墨大哥飞升天庭之后,你会等他吗?还是会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我既不会等墨贤夜,也不会开始新的恋情。”这个问题我想都不用想,“擢升天庭之后,并不是高枕无忧了,想要述职,首先你得经过他们的培训考核,之后虽然有机会回人间述职,但还得天庭来定夺。” “我并不希望墨贤夜回人间述职,远的不说,就拿黄奕霖来说,他一点神格都没有,这样的人,怎能长久的护佑我们狐族?” “我当然也不会再爱上除了墨贤夜之外的任何人,我会独自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的生活。” “人活一世,爱情只是调剂品,并不是必备品,没有另一半,我也得抱有一颗向阳的心,为自己,为孩子,活得精彩,活得……值得。” 我的一番话应该是打动了以甜的心,她忽然就笑了起来:“是啊,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又何必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呢?” “这就对了,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这个世界上比墨贤臻优秀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很快你又会碰到更好更合适你的人了,啊呀……” 我说着,忽然捂住了肚子,以甜一惊,赶紧问道:“怎么了?” “这小东西又踢我了。”我松开手,指着肚子鼓包的地方给以甜看。 以甜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刚才鼓包的地方,下一刻她也叫了一声:“啊呀,它竟然也踢我了,白姐姐,这种感觉好奇妙啊!” “是啊,它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再过不久,就会降临到这个人世间,跟我们见面了。”我满脸的幸福,“到时候你可就是做小姨的人了哦,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哦。” “啊呀,白姐姐你真坏,我什么时候总是哭鼻子了!”以甜不好意思的狡辩。 两人打打闹闹好一会儿,以甜才被叫走了,我躺在床上,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 吃过午饭之后,我独自一人去了天池边,想要去看看龙头香,一直听他们说龙头香灭了,这样罕见的事儿,我得亲眼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重燃龙头香的事情,主要是交给蛇族来做的,毕竟龙头香关乎到龙脉,而龙脉与蛇族最是息息相关。 以前,除了二月二前后,龙头香周围是没有人把守的,但是现在,每天都是几班倒,随时随地都有人守护着龙头香。 只不过是,以前不守,龙头香也烧着,如今守着的,却是灭了的龙头香。 守香的那些人都认识我,我过去之后,就朝着上面爬,肚子大了之后,人没胖,但走路姿势却受到了影响,挺难看的。 我站在香炉前,询问了守香人一些问题,看着香炉中那束高高的香塔,说道:“你带火了吗?点一下让我看看。” 那人赶紧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踮起脚尖,凑近香塔,试着点火,那火焰明明是在香塔上摇晃,却像是跟香塔绝缘了一般,火苗怎么也烧不到香塔上去。 守香人试了三次,没一次是成功的,反而他的手被火烤的有些不适。 我接过打火机,打着火苗,凑近香塔,因为香炉比较高,口又很大,香塔竖在香炉正中央,我必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才能将火送到香塔尖上。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打火机的火苗一碰上香塔就灭了,我刚想再打着打火机的时候,就看见香塔在冒烟。 没有火星,但香塔的确是在冒青烟,并且速度很快,香灰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大惊失色,想要去阻止,因为我知道,这香塔这么烧下去,会出事的。 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香火极其旺盛的香炉之中,会出现鬼食香的情况。 无论是什么香,点不着,看不见火苗,却冒青烟,燃烧速度异常的快,这就是鬼食香。 这代表着享用你所点的香是被鬼魂吞掉了,而并未到你所供奉的对象手中。 我抬起手,运起内力,用掌风狠狠的将香塔劈碎了。 看着香炉里四分五裂的香塔,我惊魂未定,退了开去,远离香炉,等着守香人将另一个香塔放入香炉之中之后,我才安心了一点。 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刚才是怎么回事,便要求守香人再去点一点新放上去的香塔,可是他试了好多遍,依然是毫无动静。 这就说明,鬼食香的形成,无关香炉香塔,而是跟点香的人有关,守香人是正常人,而我,显然就是那个不能靠近香塔之人。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但随即我想到之前我的猜测,难道会出现这种异象,是跟我体内的那些阴煞之气以及凤凰精灵有关吗? 下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并且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直在动。 刚离开山脚下不过几十米,迎头便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走来,我稳住心神仔细看去,才发现来人是柳如凤。 她步子迈的很快,远远的就冲着我打招呼,走到我面前之后,便问道:“丫头,你怎么来了?上去看过了?” 我点头:“上去过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柳如凤问道。 我本不想跟她说刚才在龙头香那边所经历的事情,但是随即想到,我即便不说,柳如凤想问,一切还是很容易就能问出来的。 所幸便将刚才我在香炉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柳如凤,她听后,顿时脸色凝重起来:“真的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千真万确。”我答道。 柳如凤沉吟一声,拉起了我的手:“丫头,你再跟我上去一趟,亲自操作一遍给我看看,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努力,但那龙头香毫无察觉,或许你能给我们一些线索。” 我当然是愿意的,抬脚便跟着柳如凤重新上去。 可是这一次,越往上走,我肚子越是痛,最后竟然满脑子冷汗淋淋。 我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艰难的往上爬,柳如凤比较急,根本没发现我的异常,很快我便远远的落在了她的后面。 她回头一看,又立刻折回来,问我怎么了。 “我肚子痛,很痛很痛。”我捂着肚子,心里面很担心,“刚刚四个月的胎儿,应该不至于活动这么频繁吧?” 柳如凤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搭上我的脉搏,之后又伸手去摸我肚子,刚一碰到我肚子,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一下子缩回了手:“天哪,你肚子怎么会这么凉?” “凉?”我赶紧伸手去摸,的确,刚才我摸的时候,还是正常体温,这会子竟然森森的凉,当下我便慌了,“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它现在是我所有的精神寄托了,如果孩子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了。 说着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开始不自觉的打冷颤,感觉那股冷气直冲四肢百骸似的。 柳如凤一看情况不对,立刻牵着我下去,而越离开那香炉,我的不适感越是减轻,等到站在了天池脚下的时候,肚子已经几乎不痛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柳如凤问道。 我摇头:“好多了,我好像就是对那香炉有反应,只要远离就没事。” “手伸出来,让我好好给你搭把脉。” 蛇族的出马仙中,很多都是特别精通医术的,他们在人间找出马弟子,一部分就是靠用精湛的医术治病救人积累功德,像柳如凤这样的存在,医术肯定更高。 她搭上我的脉搏,仔仔细细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按压我脉搏的力度也很大。 我看着她的脸色,看着她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忍不住问道:“孩子没事吧?” “孩子倒是没事,只是觉得你脉象很怪,很弱很弱,弱到没有点功底的人都探不出来。”柳如凤说道。 我松了口气:“因为我身体里面集聚了大量的阴煞之气,导致体质极阴,脉象极弱,这个我知道。” “可是这样的脉象,这样的身体环境,本应该是挂不住胎儿的,而你怀的,好像又不是一个。”柳如玉说道,“并且你怀的可不是四个月,按照我的推断,胎儿最起码得有五个月了。” “不……不止一个?”我更关注的是胎儿的数量,至于怀孕的月份,一开始我们推算,就是从墨爷爷第一次探到我的喜脉开始的,但真正的怀孕时间,并不确切。 柳如凤点头:“多胎很正常啊,我太奶奶当年,一胎还怀了十一个呢,咱们虽然修炼成人形,但毕竟是动物仙儿,生孩子是遵循动物本性的。” “那……那大概有几个呢?”我瞬间极度紧张起来。 毕竟之前做了二十多年的人,对于怀多胎这种事情天生敏感,一方面羡慕别人生双胞胎、多胞胎,另一方面看到那些肚子大的吓人的,早产的,又会打退堂鼓。 综合来说,我还是只能够一次一到两胎,但是按照狐狸的动物本性来说,一胎生七八个也是正常事情。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五个月,不算大吧?应该不会有七八个吧? 柳如凤看我那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不都是你自己的孩子嘛。” 我皱了皱眉头,更担心了。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看你的体质,随时都可能瓜熟蒂落,以后这边就交给我们吧,你轻易不要过来了。”柳如凤说道。 我连忙答应下来:“好,这边的一切有劳蛇族了。” …… 从龙头香那里回来之后,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特别需要跟九姑聊聊,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跟斗篷男再见一面。 有些事情我们弄不清楚,或许他一眼便看透了。 我思来想去,自己去黑狐那边,万一碰上墨贤夜怎么办,最后还是让以甜帮我去找九姑,在外面约定好地点,见面聊。 以甜急匆匆的去了,没一会儿回来说,九姑不在族里,好像是去后山修炼去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 九姑后山的修炼之处我是知道的,当初我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当即便决定自己去后山见九姑。 我换好衣服,裹了一件黑色大氅,宽大的帽子立起来,几乎包住了大半张脸,特别暖和。 我只想见见九姑,跟她聊聊,帮我拿定主意,却没想到我走了一段路,一转弯准备朝着后山腹地走去的时候,迎面,从温泉的方向,走过来两个人。 两人应该是刚泡完温泉,头发湿漉漉的,走在前面的是墨贤臻,后面跟着的,不是墨贤夜又是谁?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毕竟之前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卧床不起,这玉露膏真的是治外伤的仙丹妙药。 我看到他们,他们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我,墨贤臻明显一愣,想要转头拽着墨贤夜从别的路离开,尽量不跟我碰面,我也识趣的往小路的边缘靠了靠,低着头,裹紧大氅,将头缩在帽子里,不敢让墨贤夜仔细看。 “大哥,快走吧,刚泡过的温泉,现在不赶回去,一会身上就冷了。”墨贤臻催促道。 墨贤夜没说话,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路过我的时候,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压低了头回礼。 抬脚刚要离开,就听到墨贤夜问道:“阿臻,刚才那个女人,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第157章:不相干的人罢了 墨贤夜的一句话,吓得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我估计墨贤臻此刻也是被吓得要魂飞魄散了。 我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着墨贤臻应该怎么回答墨贤夜才好。 之前没遇见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不主动去跟他相认就没有危机,却没想到这才刚出门就遇上了,我该说什么?缘分吗? “不认识,不相干的人罢了,你又什么时候见过人家?”墨贤臻压着声音,尽量显得平静,然后顺带调侃,“大哥,你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墨贤夜冷哼一声:“闭嘴,聒噪。” 然后我就听到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到了,我才回头看去,只看到来时的路,空空荡荡。 不相干的人吗? 我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从此以后,之于墨贤夜,我本就应该做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心里面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也还能忍得住,为了他,为了将来,我不能忍也得忍。 我该庆幸墨贤臻的睿智,懂得用激将法把墨贤夜带走,否则,这次我真的是闯下大祸了。 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想,抬脚朝着后山腹地走去。 站在山洞前,我凝起内力,叫了两声九姑,很快,山洞的门被打开,九姑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我一脸凝重道。 九姑将我带了进去,我便将之前在龙头香那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 当然,柳如凤给我把脉的事情我没说。 九姑听完,也是皱起了眉头:“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见见鬼门渡的那位。”我说明来意。 九姑当时便为难了:“现在想要见他不容易,毕竟他要盯着墨雁平的一举一动。” “可是,我总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或许他能帮我解开疑惑,我就是怕到时候我的身体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没办法第一时间扼制住。”我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九姑摇头:“这一点你怕也没用,况且,关于那凤凰精灵的一举一动,他比你还要关注,你现在所有的反应,应该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她说着顿了顿,又来劝我:“白璃,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单单是狐族的内部矛盾了,龙头香一灭,牵扯到的,是整个长白山的运势,是龙脉,是阴阳两界,咱们的能力就那么大,不可能东一榔头西一韩城的乱折腾,这样只会分散我们的实力,到时候真的大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所以我们现在按兵不动,为的就是让危机不断的放大,将一切坏的形势催化出来,到那时候再拼死一搏,或许还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而我,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所以斗篷男在那次放我回长白山之后,不再对我出手,他的目的也是在此。 既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让事情激化,那无论是我还是龙头香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都不会出手相帮的,我去找他,也终究是徒劳了。 九姑看我低着头不说话,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说道:“这两天小家伙长得似乎有点快,会闹人了吧?” “还好,有时候很活泼,有时候又会很安静。”我说道。 “我记得姐姐当初怀阿夜的时候,一直到快要生了,也就跟你现在的肚子差不多大。”九姑说道,“你们俩本来就瘦,单胎四个月的话,一般还没显怀,你这……” “可能不止一个吧。”我提起这个还有点发怵,“但具体是单胎还是多胎,得生了才算数。” “是啊,生了才算数,我倒是希望你一胎多生几个,你墨爷爷肯定会很高兴。”九姑的手轻轻地附在我肚子上,一刻也舍不得拿开。 她也是喜欢孩子的吧?母性这东西是天生的,谁能不喜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呢? “九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犹豫着开口,“当初圣女怀墨贤夜,几个月临产的?” “阿夜出生的比较晚,我记得是五个半月吧。”九姑回忆道,“族里面三四个月临产的比较多,多胎的也比较多,像我和姐姐,就是一胎生出来的。” 五个半月,柳如凤替我把脉说,我肚子不是四个月,而是足有五个月了,如果按照圣女的产期来说的话,那岂不是很快我就要生了? 想到这里,我更加担心了,到时候要是长白山乱起来,我又要生孩子,怎么办?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孩子生出来了,那我就得对它们负责,不想它们刚出生就在动乱之下成为牺牲品。 甚至当时我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剖腹产。 提前把孩子剖出来,交给稳妥的人带着它们远离长白山,我留在这儿备战,这样既能保全它们的性命,又不耽误我的事儿。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体质允不允许我这样做,再者,有没有人敢帮我主刀。 就这么一小会儿,我脑袋里面百转千回,好几个念头突然出现,又被我给生生的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你在想什么?一脸愁容的。”九姑问道。 我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小家伙们来的真不是时候,但生孩子又是不可抗力,真怕到时候打着打着孩子掉下来了。” “呸呸呸,别瞎说,哪有自己这么说自己的?”九姑紧张道,“以后可不准你再说这些浑话了,到时候我会守着你的,生孩子比什么都要紧。” 我挠了挠头,无奈的笑笑:“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刚才来的路上碰到墨贤夜了,差点没把我魂儿给吓掉了。” “你碰到阿夜了?”九姑又是一惊,“他认出你来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这帽子遮了大半张脸,他应该没看出来。”我道。 九姑这才放心:“以后要小心一点,他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内伤有我们帮着度真气,好的也很快,这两天阿臻没事就带着他来泡温泉,促进身体的恢复,你墨爷爷也在着手准备助他修炼第九尾了。” “这么仓促?”我以为至少要等十天半个月的。 “我们等不了了,长白山的天说变就变,只能希望一切顺利吧。”九姑心里也很没有底,大家都是在赌,赌自己会赢。 …… 龙头香一直都没能再重新点燃,就这么过了三天,五大仙家已经放弃重燃龙头香的希望了,聚集在一起,讨论长白山的防守问题。 这些事情我为了避开墨贤夜,全都没有参加,白伏虎每次去墨爷爷那边讨论事情之后,都会回来跟我详细的复述一遍,告诉我他们的决定以及事情的发展方向。 而我肚子这些天,不夸张的说,简直是以肉眼能分辨出来的速度在变大,肚脐底下长了细微的妊娠纹,每天睡觉都是一个大难题,往右侧,右边有小脚踹我,往左侧,左边有小拳头捶我,仰面朝上,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精神一度很差。 后来还是以甜给我去山下买了一个孕妇大抱枕,睡觉的时候用它托着肚子,终于好受了很多。 胎动也是很频繁,因为肚子大,肚皮被撑得很薄,胎动起来,甚至能分辨出头在哪边,脚在哪边。 那时候,我就以为我怀的,应该是正常的小宝宝,而不是小狐狸,心里还庆幸了一下。 可是不久,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先是身上开始长白毛,密密麻麻的,之后尾巴露了出来,到了最后,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完全恢复不到人身的状态了。 九姑时不时的来看我,当那天看到一只大狐狸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白璃,你这是要生了啊,怎么会这么快?” “啊?这就要到预产期了吗?”我也慌了。 “对,狐族女子不管修炼到什么程度,怀胎几个月,临产之前一周,都会恢复到狐身的状态,这是要生产的标志。” 九姑在房间里团团转:“一切都得准备起来了,产婆得找最好的,我……我其实也会接生,阿夜就是我亲手接生出来的,可是,如果不止一个的话,我没把握,找谁好呢?” “蛇族吧,蛇族里面精通医术的人比较多。” “对,我现在就去蛇族一趟,现在就去。” 九姑喋喋不休的说着,弄得就好像我马上就要生了似的。 而就在当天晚上,黑狐一族的祖坟方向,一道金光划破了天际,我当时拖着沉重的肚子跳上房顶,看着亮彻半边天的金光,心情复杂的无法言说。 没一会儿,整个族内都沸腾了,下面一片叫声,大家奔走相告: “阿夜修炼出九尾了!” “墨大哥果然是我们族人的希望!” “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狐族有救了!” …… 墨贤夜修炼出九尾了,白爷爷,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是你的精元帮了墨贤夜,这一幕,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吧? 如果顺利的话,天庭的擢升令很快就要下达,最迟三天后,他就要去天庭述职了,他……与我终究要错过了。 所有人都在高兴,都在欢呼,只有我,默默的坐在房顶上,看着金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到消失不见,久久不愿离开。 以甜跳上了屋顶,坐在我身边,伸手环住我的肩膀,无声的给我安慰。 世间之事,很多都难两全,这个结果,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本不该这么矫情,可是当时真的是眼眶湿了。 “白姐姐,咱们回房吧,春寒料峭的,夜间还是很冷。”以甜说道。 我没回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久好久。 久到族人已经消化了墨贤夜修炼出九尾的兴奋心情,久到四肢冰凉、麻木。 最后我一跃而起,几个翻滚便出了白狐一族,直冲着黑狐那边跑去。 我不管,我要见他,他很快就要走了,这一走,若还能再见,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想最后看看他,将他的模样深深的记在自己的脑子里,刻在自己的心里。 呼呼的风声擦着我的耳朵呼啸而过,像是刀子一般的割着我的脸,冰凉的温度刺激着我的脑膜,我当时很清醒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到底有多任性。 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就算今夜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去见他一面。 他是我最爱的人啊,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但是我还没跑到黑狐一族,半路上经过温泉那里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一个人站在温泉边上,背着手,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顿住了脚步,刚想找个隐蔽的位置藏起来,好好看看他,他却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似的,猛地一回头。 四目相对,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挪开视线,两人足足对视有半分钟。 然后,他抬脚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这边走来,他走得不快,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我,一瞬不瞬的,像是怕一眨眼我就不见了似的。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低头看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 他伸出手来,想要抬起我的下巴,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每次我惹他生气,他就喜欢捏住我的下巴,嘴毒的教训我。 可是这一次,他的手还没碰到我的下巴,我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一愣,随即又跟上了一步,我还是退。 几次之后,我猛然惊醒,转身拔腿就跑。 狐身笨重,跑得又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翻车。 就是这么一个小失误,他已经追了上来,一把将我捞了起来,脚下轻点,很轻松的就上了树,半躺在了树丫上。 那是一棵很大的松树,每一根枝干都有大膀子粗细,即便是刚经历过寒冬的摧残,也依然郁郁葱葱。 他就那么靠着枝干,将我放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支撑在树干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箍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我的白毛。 “小家伙,你得减肥了,太胖,走路都不稳。” “……” “你不会说话吗?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我得敢开口。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是上好的玛瑙石一般,却又为什么染上了一丝忧郁?” “你知道吗?你的这双眸子,让我莫名的觉得熟悉,可是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眸子呢?” “真的记不得了,我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不应该忘记。” “就感觉脑子里面一直有一个影子在来回荡,可是我怎么也捕捉不到她的脸,一想起这个人,心里面就没来由的难受、窒息一般。” “擢升令一下,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想起来这个人,去见这个人了,这大概是我离开狐族之前,最大的遗憾吧?” “我不敢跟他们说,修炼出九尾,擢升天庭,是全族人对我的期盼,即使我心里不情愿,这条路我还是得往下走。” “幸好,还有你这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家伙能陪我这一会,不会将我的烦恼说出去。” …… 我躺在他的怀里,身体从一开始的紧绷防备,到后来慢慢的放松下来,听着他喃喃自语的那些话,心里面跟着或喜或悲。 说句真心话,我是有些排斥狐身的,毕竟做人二十来年,我早已经习惯了人身,可是这一刻,我却很庆幸,庆幸自己可以顶着狐身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 这么难得的机会,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也不知道是这些天睡不好觉太困的缘故,还是他顺毛的手法太过精湛了,总之听着听着,我竟然就那么在他怀里面睡着了。 甚至,我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龙头香忽然就被点燃了,长白山的危机解除了,天庭没有下擢升令,墨贤夜想起了我,守在我身边,陪着我生下了一窝小狐狸。 那窝小狐狸多的数不清,白的,黑的,还有斑马纹的…… 这个梦太甜,甜到我在睡梦中笑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大树垭上,天已经亮了,微微的晨光从叶缝间透进来,撒在我的脸上,星星点点的阳光晕染开来,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不真实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我做了一个梦一般,但肚子上盖着的黑色围巾,让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 我从林子间回到白狐一族的时候,以甜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劈头盖脸的便数落我一顿:“白姐姐你这一晚上跑哪去了,我找了半天了找不到你,真怕你挺个大肚子在外面出事!” “就是出去转了一圈,这不是回来了嘛,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儿啊?”我心情还算不错,说话带着一股轻松。 以甜却急的不得了:“墨大哥,墨大哥走了!” “走……走了?”我一时间懵了,明明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待在一起呢,“上哪儿去了?” 以甜伸手朝着天上指了指:“墨爷爷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今早擢升令一下,墨爷爷便将东西打包好,送墨大哥走了。” 我以为至少还有三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跟墨贤夜就这么……永远的错过了吗? 昨夜,竟然会是我们最终的告别? 我当时就有些接受不了,明明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明明前一刻还很开心,可是后一刻,眼泪便无声的直往下掉。 以甜一把抱起我:“白姐姐你不要这样,坚强你点,你还有我们。” 可是不管以甜怎么劝,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就像是泪腺崩了一般,根本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哭着哭着,我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一开始一抽一抽的,后来便是剧烈的痛,痛的我开始哆嗦。 以甜这才发现我的不对劲,抱着我的身子一个劲的问:“白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去找九姑,快,快去。”我捂着肚子,艰难的说道,以甜大声的叫人去黑狐那边请九姑。 她将我小心翼翼的抱到了房里,把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我洁白的狐毛上染了一层的血。 以甜一眼就看到了,吓得哇哇的叫,她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被吓坏了。 “白姐姐,血,你流血了,你……你是要生了吗?”以甜慌乱道。 我也不知道是要生了,还是受的刺激太大,见红了,我也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啊。 躺在床上,只觉得以甜大喊大叫的很烦,张嘴问:“九姑还没来吗?九姑,我要九姑。” 可最终来的不是九姑,是之前九姑帮我在蛇族找的接生婆,这接生婆白发苍苍的,驼着背,手在我肚子上轻轻一按,便交代一边的以甜:“快去烧水,准备一应器具,男丁全都守在外面,不准进来,女眷守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么一说,明显就是判定我要生了,那一刻我是真的害怕,如果九姑在就好了,她说要守着我的孩子出生的。 我不死心的抓住稳婆,问她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 那稳婆嘴紧的很,一脸的生人勿近之色:“你现在什么都别管,专心致志的将孩子生下来最重要。” “长白山出事了,是不是?”我抓住稳婆的手,不死心的问她。 她眼露凶光,冲我吼道:“你到底要不要肚子里面的孩子了?如果不要,我现在就送它们一程,如果要,立刻给我闭上嘴,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真的很凶,这一通吼,直接将我吼的冷静了下来。 现在不管长白山出了什么事情,我都没办法参与进去,尽快的生完孩子,才能出去帮忙。 想到这里,我随即躺平,说道:“请你帮帮我。”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除了我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气的声音,静的可怕。 稳婆却没有立刻过来帮我接生,而是站在床边,在掐手指。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的动作,心里面纳闷,接生还要算吉时的吗? 这稳婆接生,这么讲究的吗? 第158章:我做舅舅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稳婆有些怪怪的,可是九姑找来的人,应当是稳妥的,再加上那时候肚子里不停的阵痛,搅得我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气神去想太多。 她在一边掐了一会儿,外面忽然就响起了尖叫声: “天怎么暗下来了?” “你们看后山方向,黑气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这……这黑气像是……”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因为阵痛已经达到了顶端,我整个人被痛的冷汗涔涔,双手抓着床单,咬着嘴唇,拼命的用力。 那稳婆忽然嘿嘿一笑,走上前来,一只手按住我的上腹部,一只手掀开我的衣服,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听见她说着什么,但被外面一声一声的高呼给盖住了。 肚子里面在痉挛,心口也在痛,那只手用力的将我的肚子往下推,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还不想出来一般,在跟她的手较着劲。 “用力!”稳婆冲着我吼,“不准叫,鼓足所有气力用力!” 我配合着她,不断的深呼吸,拼了老命的用力,整个人已经痛到麻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哭声传来,我艰难的梗起脖子朝着下面看去,就看到那稳婆手里倒拎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狐狸看。 “你……你抱好它。”我看着稳婆拎着那么稚嫩的小家伙的一条后腿,真的害怕小东西的腿被她折断了。 可是下一刻,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小黑狐往地上一摔,那小家伙哇哇叫了两声,便没了精气神,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我心疼坏了,不知道稳婆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的孩子啊,我撑起身体想要去抱它,可是却被稳婆一把按在床上。 她的手上明显带着真气,按着我的肚子往下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感觉浑身无力,冷的发抖,那孩子经过我腹部往下,每到一处,都像是一大块冰块往下滑似的。 我心里着急,要跟着用力将下一个孩子生出来,可是又担心着地上趴着的那一个,激得我当时眼泪直往下掉。 我知道我必须生完才能去质问稳婆,才能把我的小可怜抱起来。 “噼啪!” 一道巨雷在屋顶上面毫无征兆的打响,整个房子都跟着一阵颤动,稳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来了,我的小主子,你终于来了!” 我看着稳婆那狰狞的笑容,听着她那恐怖的笑声,终于意识到,不对! 这稳婆的一切表现,太诡异了,蛇族德高望重的接生高手,怎么行为举止会是这般? “嘻嘻。” 一声娇笑,我的肚子猛地一空,可是那一声笑,一下子激得我头皮发麻。 这笑声莫名的熟悉,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前段时间我做的那个梦,梦里面,那个蛊惑我咬破舌尖血的家伙,就是这样笑的。 我看着稳婆怀里那只小小的白狐,看着稳婆笑着用头去顶她的头,看着她慢慢的转过小脑袋来,雪白的额头中间,一道血红色的火焰印记尤为刺眼。 “嘻嘻。”她冲我裂开小嘴一笑,伴随着屋顶上一声又一声的惊雷,窗户外面漆黑一片,每一道闪电亮起来,便让我能更清楚的看清她的面目。 “小主子,我们该回去了。”稳婆抱着怀里的小白狐,忽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从窗户飞了出去。 而我的狐身在这一刻,瞬间化为人形,孩子生完,我又能来回变化身形了。 我翻身下床,顾不得满身的血气,一把将地上的小黑狐抱起来,冲出了房间。 外面,没人。 我想起之前的惊叫声,他们应该都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抬头看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怀里的小黑狐啾啾叫了两声,我低头用下巴靠了靠他的额头,伸手往他身体里面输了一点内力,之后,他挣脱了我,一跃下了地。 我失声叫道:“你太小,不能下地。” 可是他却充耳不闻,一跳一跃的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来看我,像是在催促我跟上一般。 我赶紧跟上,跑了没多久,就远远的看到那股黑气直朝着天池方向去了。 我心如刀绞,刚生下的孩子,他们到底要拿她做什么? 虽然那孩子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瘆人,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可是我却很清醒的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一直躲在我身体里面的凤凰精灵,借助我的女儿重生了。 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敢去想我的女儿与那只凤凰精灵是否还能剥离开来,我只知道,她是我生出来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能放弃她。 后山集聚了太多的人,狐族的,蛇族的,五大仙家的主事者都在。 即便是被远远的隔在众人之后,我还是一眼就看到龙头香上,一股柱形黑气直通上天,像是要将天给戳通似的! 龙头香没有重燃,反而冒出了这么强大的黑气,这是噩兆! 而抱走我女儿的黑气,如今直冲着龙头香的位置冲过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股黑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着:“拦住它!” 墨爷爷与柳如凤为首的领头者聚集在龙头香附近,全都拉开了要决斗的架势。 我慌了,大喊出声:“不要,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这一声喊,招来了众人敌视的目光,当他们看到我浑身是血的样子的时候,却又愣住了。 小黑狐跳上我的肩膀,软软的狐毛贴着我,低低的呜咽着。 九姑最先冲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大惊失色:“白璃,你……你怎么……” “我生了,九姑,你不知道吗?我明明让人去找你了!”我质问九姑。 九姑直摇头:“没有人来找我,也没有人跟我说你要生了的事情!” 我猜到就是这样,我被骗了。 以甜派出去找九姑的人,应该是半路上被截了胡,现在是死是活还不清楚,而来给我接生的那个稳婆,根本就不是九姑一早在蛇族请来的那一个,至于她是哪路人,很明显了。 她叫我女儿小主,她叫的,就是那只凤凰精灵,精灵一族的王! 所以,那个稳婆,不是精灵一族的人,就是魔界的人! 不管是精灵一族还是魔界,这稳婆的出现,跟墨雁平绝对脱不开关系! 我噗通一声就给九姑跪下了:“九姑,他们带走了我女儿,就在那团黑气里,求求你救救她。” 九姑也慌了,前所未有的慌,转头看向那股黑气,而此刻,天地间的黑气仿佛一下子都融合在了一起,裹挟着那团黑气往前飞。 它的目标是龙头香。 九姑摇头:“白璃,对不起。” “九姑,她是无辜的,她是我和墨贤夜的孩子啊,你不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大声插话: “她是妖怪,是祸害!” “对,她出生不祥,会给狐族带来噩运的,不能救,救下来我们就遭殃了!” “不能为了你的女儿,让我们整个长白山跟着陪葬!” …… 所有人似乎一下子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没有人要救我的女儿,每个人都说她命带不祥,他们恨不得她现在立刻就去死。 我的女儿啊,刚刚呱呱坠地,她有什么错? 最可怜的本就是她好不好? “闭嘴,你们一个个都给我闭嘴!” “谁也不准诋毁我的女儿,谁咒她死,我就跟谁拼命!” 那一刻,我感觉浑身的血脉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眼睛里面气得冒血,尖牙顶着嘴唇往外冒,十根手指指尖也在慢慢的剥离,尖锐的指甲越伸越长。 我一把抓住最近的那个人的领子,一下子将他提了起来,用力的摔在地下。 “疯了,她疯了!” “这是什么怪物!” “她不是白璃,绝不是!” …… 所有人都被我当时的状态吓住了,只有九姑走上前来,怜悯的看着我说道:“白璃,你冷静一点,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我的血脉之中,本来就融入了白犼和尸犼的精元,后来又吸收了大量的阴煞之气,这一切应该都为那凤凰精灵提供了重生的便利,而她离开我的身体之后,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这个时候再受到任何的刺激,我都可能出事。 压制不住,我便真的入魔了。 九姑小心翼翼的靠近我:“白璃,咱们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久,难道你真的要落了墨雁平的圈套,跟他们成为一类人吗?” “那孩子……如果那孩子命硬的话,她会回来的。” “相信我白璃,她会回来的。” 我慢慢的冷静下来,眼里的燥热也一点一点的消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天雷劈了下来。 我抬头看去,就看到柳如凤被黑气裹挟着从龙头香上翻了下来,几个翻滚才稳住了身形,墨爷爷带领墨贤臻与我大伯父他们,齐心协力的抵制着那一片黑气。 就在这个时候,扑棱棱的翅膀鼓动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却又像是从头顶上压下来的。 众人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下一刻,一道闪电划破黑气之后,从闪电的裂口之间,涌出了成千上万的三脚乌鸦和红眼蝙蝠。 墨雁平来了! 九姑推了我一把:“你刚生产完,不能再动气,你先回去等我们。”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走? 我转身朝着四周看去,我确定墨雁平一定就在附近,他关注我很久了,要不然我生产的时间他不会掐的那么准。 但是我没看到他,就在我转向西边的时候,肩膀上的小黑狐一下子叫了起来,小身子一个劲的往我脖子里面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抬脚便朝着西边走去,一步一步,越是往前,小黑狐就越是害怕。 “阿璃,恭喜你啊,”熟悉的声音在我右前方响起,紧接着是轮椅滚动的声音,“恭喜你喜得一双儿女,我也做舅舅了。” 时隔多日,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云晟,他还是穿着一身白袍,坐在轮椅上,身后推着轮椅的,不是墨雁平又是谁? 我还没说话,墨雁平便说道:“白璃,我送你的大礼,喜欢吗?” 这所谓的大礼,就是指抱走我女儿吗?还是说…… 我猛地抬眼看向他,不可置信道:“当年是你将那凤凰精灵带到我身边的,是不是?” “不,你错了,我只是把她带到了长白山,隐于长白山数千年,目标从一开始,却并不是你。”墨雁平很坦然道,“她看上你,是你们有缘。” 我当时脑子里面一团乱,凤凰精灵当年是落入魔界被封印的,却又是被墨雁平带到长白山的,那么,早在魔界进攻冥界之前,墨雁平应该就是与魔界有合作。 他当汉奸,已经由来已久了。 而如今,他又卷土重来,借助的应该还是魔界的手,按道理来说,他们本该大规模的进攻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还在酝酿着什么? 魔界至今还没出手,更诡异的是,闹成了这样,冥界呢?冥王呢?干什么吃的去了? 难道冥界也已经被同化、霸占了? “阿璃,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终究是一类人。”云晟忽然开口道,“墨贤夜已经飞升上方仙了,而你,刚才你的魔性爆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自己很兴奋?感觉那样的你才是你自己?你跟墨贤夜不是一路人。” 魔性? 我凌厉的视线射向云晟,质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顺应自然。”墨雁平说道,“七窍玲珑心是凤凰一族呕心沥血传承下来的凤凰胆,集聚着千万代凤凰一族传承者的精华,凤凰一族本就是精灵一族的王,它选择了你,你便是我们精灵一族的一员。” “我们才是你的家人,白璃,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家。” 墨雁平说着,嘴角勾起了笑,那笑特别的刺眼,像是在讽刺我,你看你,折腾个什么劲?折腾来折腾去,你本质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不,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恶人,是汉奸,也终将成为三界六道之中的罪人,他们不得好死,死后会永不超生的! 我简直要把毕生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词全都用在他们的身上。 我恨他们,恨不得他们现在就入十八层地狱才好。 但我还是咬着牙耐住性子,一字一句说道:“把-我-女-儿-还-我!” “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告诉你,记得当年你与凤凰的歃血之约吗?”墨雁平阴阳怪气道,“歃血的那一刻,你已经答应凤凰,帮助她重生,而她对你的回报,就是给你力量。” “白璃,你那漂亮的小女儿的命,早已经与凤凰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就是凤凰,懂吗?” “墨雁平我杀了你!”我凝起身体里的所有内力,狠狠的朝着墨雁平拍过去。 可是一调动起内力,我身体便又开始出现之前那些异样,獠牙、尖爪以及浑身翻滚的血脉,让我嗜血,好斗! 墨雁平并没有想跟我斗,只是冲着我大吼一声:“你想你女儿死吗?” 这一声,一下子吼醒了我。 “阿璃,往后看,往龙头香的方向看。”云晟温和的说道。 我却愣在原地,不敢往后看,我怕,怕看到不好的事情。 可是我更怕我女儿出事。 最后忍不住回了头,就看见重重叠叠的黑气已经包裹住了整个天池以及龙头香,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就在这一片黑之中,一只白狐猛然从黑气之中跳跃起来,然后一个俯冲,朝着龙头香的位置栽了下去。 “白璃,我一直在说,你会主动来找我的,我在精灵一族等你。”墨雁平的声音响起,我愤然回头,可是哪还有墨雁平和云晟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肩上的小黑狐长啸一声,四只小爪子陷进我的皮肉之中,抓出了血。 他看起来特别痛苦,我伸手想要把他拽下来,他爪子却忽然一松,紧接着从我的肩头翻滚下去,我伸手去接,幸好接住了。 可是他又是一个翻滚,落在了地上,身体不断的痉挛,不断的翻滚,口吐白沫,白沫慢慢的变粉,变红,他在吐血。 那可怜的样子让我恨不得将他所有的痛苦转移到我身上才好。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伸手想要去抱他,可是却又怕一碰他就碎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我的女儿,只求能保住我能看到,能接触到的这个小可怜。 我真的要崩溃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无助,我需要一个肩膀,需要一个能够在我无助彷徨的时候,给我依靠的人。 我需要墨贤夜。 可是,我靠不上他了,永远也靠不上他了。 我保不住我的女儿,难道连儿子也保不住了吗?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老天爷,你教教我。 我没有任何的办法,真的,我丢不下儿子,又舍不下女儿,可是一个我都保护不了。 伸手将还在抽搐的小黑狐搂起来,从自己的领口塞进去,他的小爪子因为疼痛乱抓乱挠,挠破了我的皮肤,渗出了血,我不躲不避,将衣角翻上来,扎紧,将他兜在心口,转身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 一双儿女,我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即便是从死神的手里抢,我也要把他们都抢回来。 天雷滚滚,一道一道闪电朝着龙头香的方向劈下去,我的心在滴血,无论是哪一道闪电劈在女儿身上,她那稚嫩的身体都受不住。 我知道有那凤凰精灵撑着,但那东西不怀好意,说不定就是拿我女儿去祭龙头香了。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奔跑的过程中,那些黑气慢慢的散了,散去的速度特别快,眨眼之间,那些在打斗的人露出了身子。 地上躺了很多死后恢复真身的动物尸体,血腥味弥漫开来,里面夹杂着臭气。 墨雁平的人已经撤走了,剩下的我们的人已经杀红了眼睛,一个个像是要吃人似的。 最后,龙头香露了出来,之前从里面冒出的柱形黑气也不见了,倾盆大雨瞬间泼了下来。 五大仙族死伤惨重,在这大雨之中,身上的杀气慢慢退去,一个个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的,倒坐在地上。 我没有停,穿过他们,上了天池顶,越过墨爷爷,走到了龙头香的旁边。 我一跃而起,站在了香炉的边缘,朝着下面看去。 雨水不停的冲刷着香炉,每一滴雨水落下去,都会带起一小片香灰,随后没入进香灰之中,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的就想往下跳,我想跳进去找我的女儿,即使我知道这香炉其实是有底的,根本藏不住她,可是,我明明亲眼看见她跳下去的。 我要找到她! 墨爷爷一把抓住了我,将我从香炉上拽下来,我拼命的还要往上爬,雨水淋湿了我浑身上下,我感觉那一刻自己像个疯子。 “把她带回去,快。”墨爷爷交代道。 墨贤臻和墨琨上前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我按住,我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我要救我女儿,我女儿在香炉里。” “把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墨爷爷几乎是下了死命令了。 墨琨上前来给了我后脖颈一手刀,我当即便晕了过去!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墨雁平一手倒提着我的一双儿女,一手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尖刀,狞笑着将尖刀一刀一刀的往他们的身上划。 鲜血涌了出来,凝住了皮毛,两只小狐狸歇斯底里的尖叫:“母亲,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这石床我认识,当初墨贤夜把我从江城送回来的时候,就是墨爷爷将我藏在了这里,我在这石床上睡过好多天。 一睁眼,便看到墨爷爷坐在石床边,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忽然老了很多岁似的。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张嘴就问道:“墨爷爷,我的孩子……” 第159章:有凤来仪 推荐票满额加更 墨爷爷伸手指了指温泉那边,我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竹篮飘在水面上,里面趴着一只小黑狐,随着泉水一上一下沉沉浮浮。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看起来很享受这温泉浴。 我爬起来想要去抱抱他,却被墨爷爷阻止了:“他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温泉水可以缓解他的痛苦,你暂时还是不要去碰他。” 我心痛的问道:“墨爷爷,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是身体有问题吗?” 我内心是很自责的,如果孩子不健康的话,大多是跟我的身体环境有关,是我害了他们。 墨爷爷摇头:“他身体并没有任何的疾病与缺陷,我已经里里外外替他检查过,并且摸了他的脉和根骨,这孩子可以说遗传了你和阿夜的修炼天赋,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可是他为什么又抽搐又吐血的?”我还是有点担心。 墨爷爷沉吟一声:“一母同胞,他与他妹妹是有心灵感应的,特别是年幼之时,这种感应会特别强烈,以后长大一点或许会好一些。” “也就是说,他现在越痛苦,说明妹妹现在受到的摧残越厉害?”我的心又拧了起来。 虽然刚刚做母亲,但我真的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做母子连心,痛在他们身,疼在我心里,我恨不得替他们承受所有的痛苦,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墨爷爷点头:“但璃丫头,你应该这么想,至少我们还能确定,他妹妹还活着,不是吗?” 是啊,活着就有希望。 我低着头,眼眶又湿润了,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流了太多的眼泪,似乎生活之中再也没了甜一般。 我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抬头问道:“墨爷爷,之前我看到妹妹跳进龙头香里面了,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们想拿妹妹做什么?是不是想用她祭了龙头香?” “是真的。”墨爷爷肯定了我的话,也让我的心猛地一沉,他话锋一转,“但应该不是为了用妹妹祭龙头香,他们做这一切,还是为了那只凤凰精灵。” “为了那只凤凰?”我脑子微微一转,立刻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想要凤凰涅槃重生?” “对,”墨爷爷说道,“龙头香毕竟香火旺盛,功德深厚,只要熬得住龙头香的炼化,就有机会涅槃。” “涅槃的凤凰,才是真正的凤凰,才是精灵一族真正的王,也只有真正的王才能号令三界六道之内所有的子民,他们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我两只手紧紧的搅在一起,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可是涅槃成功的可能性特别小,对不对?妹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还是个未知数,璃丫头,我们能做的,只是守住眼前的,做好一切防范罢了。”墨爷爷无力道。 我看了一眼温泉里飘着的小黑狐,点点头,认命了:“只希望妹妹能坚强一点,熬过这一劫。” “就算熬过了,又能怎样呢?她,可能并不是原本的她啊,璃丫头,你要冷静。”墨爷爷苦口婆心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别过头去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没有人能对我现在的状况感同身受。 墨爷爷也察觉出来我不想说这些,自己转移了话题,说道:“璃丫头,墨爷爷还是得感谢你,为阿夜生下了一儿一女,阿夜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也仔细的想了想,你之前说想要带着孩子离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眼下的形势,怕是难以如愿了。” 别说是我被墨雁平盯得那么紧,就是为了一双儿女,我也没办法真的去过那种我向往的生活了。 “我答应过你,如果命中注定我没办法带走他们,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怏怏的说着,心里的失落不是一星半点。 墨爷爷听我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有了笑意:“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这小子的。” 我低着头,听他说‘这小子’,却没提妹妹,心里更是难过。 “论资排辈的话,到了他们这一辈,辈分取的是‘言’字,我想着这孩子修炼天赋好,我一手带出来的话,以后必成大器,就取名为‘墨言蹊’,希望他以后能有大家风范,受整个狐族拥戴,可好?”墨爷爷已经开始给孩子赐名字了。 我觉得挺好,便点了头:“好,哥哥就叫墨言蹊。” “至于妹妹,我想叫墨言……” “妹妹叫凤仪!” 我直接打断了墨爷爷的话,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特别果决:“妹妹叫凤仪,白凤仪!” “有凤来仪,寓意是好。”墨爷爷显然是对这个名字不大满意的,“但是璃丫头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太过老成,也太贵气了吗?妹妹一生下来便……那样,我怕她的命格压不住这样的名字,并且一母同胞,两个孩子两个姓氏……” 墨爷爷欲言又止,反正是不喜欢我这么决定。 “所有人都说妹妹生来不祥,命带厄运,但她是我生的,我相信她不会是那样,她是凤凰托命,命中带贵,配得上凤仪两个字。”我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道,“如果妹妹终究是斗不过那些肮脏下作的玩意儿,最终真的成了所有人嘴里的不祥之物,那就让所有的罪恶所有的骂名由我们姓白的来扛,妹妹就叫白凤仪!” “璃丫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姓白还是姓墨,她都是我们狐族的孩子。”墨爷爷辩解道。 我别过脸,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又说道:“我不怪任何人,但墨贤夜毕竟已经飞升天庭,他是仙家,如果妹妹真的入了魔,对他的名声也是玷污,就姓白吧,咱不讨论这个了。” 墨爷爷只是叹气,默认了我的决定。 山洞里面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我和墨爷爷之间的气氛有些僵,谁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温泉里面的言蹊忽然啾啾的叫了起来,小身子不断的翻滚、抽搐,但可能是因为这温泉水的功劳吧,没一会儿他又安静了下来。 我趴在温泉边上看着他,却什么都帮不了,而这个时候妹妹承受的痛苦,是言蹊的十倍百倍,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跟针扎的似的。 我不明白,我和墨贤夜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到头来老天爷要如此惩罚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的一双儿女?他们何其无辜? 而墨雁平那样的恶棍,却为什么能逍遥法外? 墨爷爷安慰我:“璃丫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般都会先磨砺人的身体、心智,锻炼他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做人上人,你要坚强一点。” “我知道。”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很累。 墨爷爷便让我休息,说会让九姑来陪我,让我放心。 他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张口便问道:“墨爷爷,以甜好吗?” 那个稳婆替我接生的时候,是遣了以甜出去准备东西的,可是后来我生完出来,并没有看到她的人,很怕她出事。 “她没事,”墨爷爷说道,“当时你们白狐那边,大部分人都去后山了,剩下的几个,被捆在了厨房里,都已经解救出来了,以甜也在。” 我这才放心下来,让墨爷爷帮着我好好照顾他们,我暂时不回去了。 墨爷爷答应了下来,之后便离开了。 我其实并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我能想象族人对我的态度。 我坐在温泉边上,看着言蹊,心里面在不停的想着事情。 族人都是看到我发疯的样子的,而墨雁平说的也没错,我的身体里面带着一股魔性,我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火入魔的话,长白山必定容不下我,我也不想留在这个世上害人。 现在出去,大家肯定会将矛头指向我,我不怕千夫所指,只是害怕他们中伤我的儿女,也怕因为这些搅乱了自己的理智,走错路。 我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九姑拎着食盒匆匆的赶来了,一眼看到我,奔上前来,上上下下的看着:“白璃,你没事吧?” “没事。”我说道。 她看了一眼温泉里的言蹊,然后拉着我上去,将食盒打开,里面全是补血气的饭菜和汤,催促着我趁热吃。 我摇头,不怎么能吃得下,她就劝我,逼着我吃:“虽然我们狐族女子没有什么坐月子的说法,但是你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身体,之前流了那么多的血,不补回来,以后谁来照顾孩子?” “九姑,我……我不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办了。”面对九姑,我总是特别的脆弱,如果说狐族还有谁真的能让我靠一靠的,除了九姑,没有别人。 九姑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心疼道:“我懂,我都懂,阿夜不在,让你一个人刚生产完就面对这一切,真的是太为难你了,但是白璃,你要坚强,孩子们需要你。” “九姑,我想去救妹妹。”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九姑,几乎是哀求,“妹妹就在龙头香下,她还那么小,承受不住涅槃的痛苦的,我想把她带回来。” 九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个冰冷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你带不回来她。” 我和九姑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斗篷男出现在了山洞里。 看着九姑惊讶的样子,很明显斗篷男忽然出现,连她也很意外。 斗篷男看了一眼九姑,说道:“小九,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白璃说。” 九姑回头看了我一眼,拍怕我的肩膀,出去了。 我想见斗篷男,想了好久,可是他一直避而不见,我也没办法。 再见到他,却是这番光景,我原以为自己心里会有愤怒,愤怒于他的不作为,可是当他真正的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对他的期望还是远高于愤怒的。 他走过来,又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你没办法救她,这是必定的。” “为什么?”我执拗道。 “白璃,你难道没有想过,天下之大,为什么龙头香偏偏就矗立在那样一个陡峭险峻的位置吗?”斗篷男反问我。 我想了想,说道:“是因为龙脉吗?” “龙脉是龙脉,龙头香是龙头香,二者相关却又各不相同,龙脉是根本,而龙头香的出现,却是为了压制。”斗篷男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摇头,不是很明白。 斗篷男解释道:“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龙脉便已经存在了,并且普天之下,也并不是只有我们长白山这一条龙脉,所以,龙脉是应天地之精气所生,是根本。” “而龙头香的出现,要晚很多年,并且并不是每一条龙脉之上,都有龙头香,它们存在的意义也不同。” “长白山这一顶龙头香,当年是为了压制住冥界妖气而建立的,耗费了阴阳两界太多的心血,它用常年不断的香火,压制住下面被封印的东西,一旦龙头香灭了,短时间内,那东西会想办法突破出来,到时候阴阳两界必定大乱。” 我看不到斗篷男的脸色,却能从他的语气与眼神看到前所未有的凝重,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既然是你们冥界的妖气,你这个做冥王的,竟然能做到袖手旁观,我也是佩服。” 这话一说出来,我立刻就后悔了,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冥王的话,我这是老虎屁股上面拔毛,找死。 他冷冽的眼神瞬间射向我,带着丝丝的寒气,转而却又慢慢的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让我寒毛直竖:“冥王?你还真看得起我,真正的冥王,好端端的在冥界高位上坐着,作不作为,与我何干?” 我拧起了眉头,之前九姑明明默认了斗篷男就是冥界那人,这会子他为什么否认了? 对于斗篷男的身份,对于冥王的不作为,这两点一直都是我所最纠结却又无法得到答案的事情。 为了化解尴尬,我又问道:“龙头香下压制着的,到底是什么?” “你听说过镇妖塔吗?”斗篷男问我。 我立刻点头:“镇妖塔就是为了镇压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法器,龙头香下压制住的,难道就是镇妖塔?” “对。”斗篷男说道,“镇妖塔是冥界之物,本来是供奉在十八层地狱之中的,由四大冥兽看管,但是一场动乱,镇妖塔被破,放出了数以万计的陈年老怪,搅得阴阳两界一刻不得安宁,后来那些陈年老怪一大部分灰飞烟灭,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功力大毁,被卸压在十八层地狱等待审判。” “而镇妖塔在那一场动乱之中,立了大功,镇压住了魔界君主,但它强大的魔性难以控制,最后只得投放到天地间最有灵气的长白山之巅,以九重法咒镇压,再以龙头香常年不断的香火供奉感化,以图彻底转变魔君。” 听他这一番话下来,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龙头香之下会镇压着这么一个老怪物。 我不由的咂舌道:“怪不得那天我看到冲天的黑气,那就是魔君爆发出来的威慑力吗?” “那只是一部分,魔君的可怕之处不仅于此。”斗篷男说道。 我不由的疑惑:“都闹成这样了,天界为什么不出手?” “三界六道虽然分有高低,但是本质上却又是平起平坐的,天界虽然高人一等,但他所管辖的范围又太广,手伸的太长,反而会引火烧身。” “这就是为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却很长寿的原因,因为一下子无法彻底将他们的恶行审判,而天界的惯用手法是,等待。” “不断的纵容放大他们的罪恶,总有一天恶贯满盈,才能名正言顺的以天劫来终结他们的罪恶,所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你的意思是,审判魔君的时刻,就要到了?”我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做了总结。 斗篷男背着手,在温泉边上来回踱了几步,眼睛看着温泉里还在睡觉的言蹊,说道:“凤凰精灵投入龙头香,为了涅槃重生,将会吸收掉龙头香中绝大部分的香火,镇压住魔君的法力将大打折扣,这便是魔君冲出镇压的最好时机。” “凤凰能够成功涅槃吗?”我紧张的问道。 斗篷男转而看向我,问道:“你希望她涅槃成功吗?” “我……”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那凤凰精灵涅槃重生了,我不希望她出来祸害人,可我又希望我女儿能活着回来,这种矛盾的心理让我无从下定决心。 “我是希望她能涅槃成功的。”斗篷男却意外的说道,“无论什么物种,生来便带着或多或少的劣根性,即便是贵为凤凰也不能免俗,而凤凰涅槃的过程,很可能就洗涤去她一身的劣根性,再重生,便是一个真正高尚的存在。” “虽然这个几率很小,最终涅槃出来的也可能是一个可怕的大魔头,但是,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们都不应该去阻止。” 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斗篷男的意图了,他一直不出手不干预,目的就是放任魔君这个阴阳两界最大的对手出来,让他继续造孽,以致于恶贯满盈,借助天界的手,彻底的将他歼灭。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毕竟这样一个大魔头被放出来,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遭殃啊。 可是,只要魔君一天存在着,这样的安全隐患就终有到来的一天,与其等到被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赌一把。 他在赌这只涅槃的凤凰,在赌七窍玲珑心的威力,如果就连这样都无法获得最终的胜利的话,那……从今往后,还会有什么样的转机呢? 在阴阳两界如此大局面之前,我的女儿,那只小小的白狐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懂这个道理,可是那毕竟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我连抱都没能抱过她一次,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没了吗? “孩子,”斗篷男说道,“至少还给你留下一个,白璃,有舍才有得,舍不下你的女儿,很可能你连你儿子最终都保不住,你自己好好想想。” 斗篷男说完就要走,我立刻叫住他,问道:“我身体里面有魔性,这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每个人身体里面都或多或少的带着魔性,能不能压制得住,在你自己,白璃,这一点,没人能帮得了你。”他回答的很干脆。 我点点头,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冥王?” 斗篷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眼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他不否认却又不承认,即便是提到冥王这两个字眼,也是带着嘲讽的意味,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 随即我又自嘲的笑了笑,那样厉害的一个人,能有什么苦衷啊? …… 接下来的几天,我寸步不离的守在言蹊的身边,看着他一次次的被折磨,心如刀割,每一次他发作之后,我都恨不得立刻冲去龙头香去寻找妹妹,可每一次,又狠狠地被理智压制住,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是什么圣人,没有高尚到能够平静的接受用自己女儿的命去换整个天下太平的程度,但我也做不到心如冰块,对阴阳两界的生灵置若罔闻,我没有行动,只是因为我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权衡利弊的办法罢了。 而这也是最煎熬的所在。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守着言蹊的第四天半夜,我和衣靠在石床上,半睡半醒间,一道刺耳的六角铜铃声忽然钻进我的耳膜,一下子将我惊醒。 那六角铜铃声来的突兀,响一下停一下,但确实真实存在的。 每响一下,我的脑袋里面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忽然落下了一块石头,荡起一大片波澜,每一条波纹都狠狠的撞击着我的神经,让我崩溃。 随着六角铜铃声越来越频繁的响起,我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我的身体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血脉在沸腾,眼睛在痛,牙龈很痒,指甲在变长变尖…… 斗篷男的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每个人身体里都有魔性,想要压制住,只有靠你自己!” 第160章:选择题 正常人顶多也只是一丁点的心魔罢了,而我有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魔性,是集合了白犼与尸犼,以及吸纳的所有阴煞之气聚集起来的魔性。 它们庞大而又可怖,堆积在我的身体里,不断的被压缩再压缩,一旦锁住它们的阀门被冲破,我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六角铜铃声还在响,以我现在的法力,控铃的人不可能是云晟,他对我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应该是墨雁平。 但是…… 我用力的甩头,想要调整自己,想要静下来思考,但是没办法,那六角铜铃声如影随形。 我咬舌头,想让疼痛感刺激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不管我怎么做,都没有效果,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想要一头朝着旁边的桌子上撞去,流血了,痛了,就清醒了。 “啾啾,啾啾。”就在我想以自残来保持清醒的时候,两声稚嫩的叫声一下子窜入我的耳朵。 我猛地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言蹊已经转到了我这边,眨巴着狭长的眼睛盯着我。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冲我叫了两声,歪着小脑袋,似乎在问:“妈妈,你怎么了?” 看着他那样子,我瞬间冷静了下来,六角铜铃声还在响,但是却并没有像之前对我的影响大了。 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身体里的那股躁动终于慢慢的被压制了下去。 这会子我才慢慢的明白过来,曾经云晟用六角铜铃控制我的办法,其实早已经在我努力剧增之后失效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没用的原因。 随着我的内力不断的增强,别说是云晟,就连墨雁平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仅靠着一把六角铜铃来控制我了。 而我之所以会像刚才那样躁动不可控制,是因为心理问题。 我已经被这六角铜铃吓怕了,再加上我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魔性有时候不受控制,所以一被刺激,首先自己乱了阵脚。 言蹊又冲着我叫了两声:“啾啾。” 我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立刻黏了上来,我没忍住,一把将他从竹篮里面抱了上来,搂进怀里。 他立刻亲昵的在我怀里拱了拱,那一刻,我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带他走,带他离开这里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铜铃声忽然被无限放大,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怀里的言蹊忽然痛苦的啾啾直叫,我惊得赶紧将他放回竹篮里面。 竹篮微微下沉,温泉水包裹住了言蹊,他在水里翻滚了几下,安静了下来。 我憋足了一口气,厌烦了这苍蝇似的铜铃声,对方在发现这铜铃声对我的控制效果并不大的时候,明显加大了内力。 虽然我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言蹊受不住。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行的,言蹊太小了,他需要成长,需要修炼,才能完全适应外界的生活,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中立足下去。 而我陪在他的身边,弊远远大于利,外界的危险就不必说了,就说我自己本身,如果哪一天一个没控制住,发起疯来,我真的害怕自己会伤到言蹊。 我将思绪从言蹊的身上抽回来,手一抖,我的六角铜铃已经出现在手中。 这把六角铜铃一直都没用过,白爷爷本来是期待我能用这把六角铜铃和白奶奶的九尾接管整个狐族做大族长的,但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我凝起内力,试着将内力注入到六角铜铃中去,然后晃动,加速,再加速。 渐渐的,我的铜铃声盖过了对方的铜铃声,对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铜铃声中藏着的戾气,最终撤了。 那一夜,我握着六角铜铃,看着温泉里面的言蹊,想了很多很多。 我看着他不时的发作,看着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啾啾的叫,看着他因为累极睡着,我的心情也随着他的一静一动而不停的变化,直到天亮。 九姑来给我送早饭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我想出去一趟,让她帮我照看言蹊。 “你去哪?”九姑赶紧问道。 我也不瞒她:“我想去蛇族那边看看,毕竟龙脉跟他们蛇族的关联最紧密,看看他们有什么部署与突破。” “现在五大仙家合作很紧密,蛇族那边有任何事情都是跟我们这边商量的,但目前,好像没有任何动静。”九姑说道。 我没作声,九姑转而又说道:“但是你想去就出去转一转,老闷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去吧去吧。” “谢谢九姑。”我说完便出去了。 正如九姑所说,我憋闷的太久了,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换换我的脑子。 我出了山洞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蛇族,而是朝着后山走去。 即便斗篷男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但是我还是想去龙头香那边看看。 我记得上次我靠近龙头香的时候,就有一种被魇住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龙头香下镇压着东西,但是现在想来,上次我会有那样的反应,多少是跟镇妖塔有关。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镇妖塔里面封印着的魔君,其实已经有所动作了,龙头香对他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 人总是这样,一旦有了念想,便容易铤而走险,我来后山,其实本质上就是希冀着,或许我再次站在龙头香前,能感应到我女儿的存在。 可是我还没靠近龙头香,便被守香人拦了下来,说是龙头香现在被明令禁止靠近了。 “叔,求你通融通融,就让我上去看一眼,之后就立刻离开,可以吗?”我双手合十拜托道。 之前守着龙头香的是我们狐族的人,而这一次守着的,却是蛇族那边的人,守香人也换了。 对方也是很为难:“你也知道龙头香灭了,点不燃不说,还发生了异象,现在上去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你要是真的非得上去啊,就去找我们代理族长说说,她点头了,我立刻放行。”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想为难人家,就打算先去蛇族找柳如凤。 柳如凤看到我来,依然很热情,领着我去大厅坐下,笑眯眯的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找我。” “我没办法了,我快被折磨的发疯了。”我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不怕动乱,不怕争斗,最怕的就是这样一点突破口都没有,感觉整个长白山都死气沉沉的。” “突破口在龙头香,但我们干预不了。”柳如凤说道。 “龙脉跟蛇族的关联最密切,如果你们都没有一丁点的办法的话,那我们是真的很被动,只能等着任人宰割了。”我失望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我站起来说道:“柳姨,我想去龙头香上看看,行吗?” “上面很危险,暂时还是不要去的好。”柳如凤说道。 “柳姨,求你。”我央求道,“关于龙头香下面镇压的东西以及凤凰涅槃的事情,我全都很清楚,我只求能再近距离的靠近她,感应她一次,柳姨,求你成全我。” 柳如凤沉吟半晌,忽然问我:“丫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问你,你舍得下吗?” “舍不下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还不是只能听天由命?”我反问她。 “这世上的事儿啊,想要十全十美真的是太难了,有时候为了民族大义,牺牲是必定会有的,丫头,都是做母亲的人,此刻,我可以对你说一句,我对你,感同身受。”柳如凤狭长的眼睛满含深意的看着我,让我瞬间觉得不对劲。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柳易他……” “这件事情,我连你墨爷爷都没有说,我一直等着能跟你聊聊的时机。”柳如凤扫了一眼大厅里面的人,那些手下识趣的下去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大厅里面一下子暗了下来,柳如凤拉着我的手进去耳室,带着我坐下之后,给我倒了杯茶。 她似乎也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我说,那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蛇族族长猝然离世本就奇怪,后来柳易趁着蛇族内乱消失了,柳如凤一番镇压,现在总算已经稳定住了蛇族的形势,按道理来说,柳易这个时候应该是带着金印回来,经由柳如凤的辅佐,接手族长的位置的。 但是没有,至今柳易还是杳无音信,这里面必定另有乾坤。 “丫头,接下来我所说的这件事情,很重要,无论最后我们能否达成一致,你首先得发誓,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柳如凤最终说道。 我点头,竖起一只手道:“我白璃发誓,如果说出去,天打……” “算了算了,不要你发这种毒誓。”柳如凤一下子将我的手拍下去,说道。 她顿了顿,终于进入话题:“蛇族的分布是五大仙族之中最广的,几乎是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的身影,并且种类繁多,各大分支也是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我们是龙族的后裔。” “蛇大为蟒,蟒大为蚺,蚺大为蛟,蛟大为龙,这是我们蛇族修炼演变的整个过程,大江有大龙,小河有小蛟,就连一方水井里面,可能都有咱们蛇族的大蚺在镇守,这是我们蛇族的责任。” “你也说,蛇族与龙脉关系密切,就是这个原因,保护龙脉,是我们蛇族生来便被赋予的责任,而作为长白山蛇族主脉,守护长白山龙脉,便是我们这一脉的最大责任。” “所有人都知道,金印是蛇族族长传承的标志,但是却嫌少有人知道,伴随着金印传承的,还有一把斩龙刀。” “斩龙刀?是惩治蛇族叛乱分子用的吗?”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 柳如凤摆手,说道:“不是惩治叛乱分子的,斩龙刀是守护龙脉的法器,关键时刻,也是截断龙脉的唯一武器。” “截断龙脉?”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柳如凤,“龙脉截断,那整个龙脉上的所有生灵岂不是都会受到荼毒?” 柳如凤点头:“对,这是饮鸩止渴,自断龙脉,截住罪恶的源头,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将源头治理好,整条龙脉都会瘫痪掉,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龙头香已经灭了,下面镇压着的东西要出来,而镇压这东西的,不仅仅是靠龙头香的法力,那是远远不够的,主要法力还是来自于龙脉的地灵之气。” “现在我们堵是堵不住的,只有让那东西爆发出来,才能找机会将它一举歼灭,斩断龙脉,不让地灵之气继续供给,等到龙头香的法力被消耗掉,一切才可能爆发。” 柳如凤的方案,其实最终的目的,跟斗篷男是一致的,他们都是赞成让魔君冲破镇妖塔,让他作乱,等待天界的惩治。 我低着头,再三的斟酌,最后问道:“柳易现在就是在为斩断龙脉做准备吗?” 柳如凤刚刚跟我所说的‘感同身受’就是这个意思吧,当我们走上这条路之后,我可能不得不舍弃凤仪,而柳易很可能也顶不住,我们都可能失去我们的骨肉。 “柳易这孩子太稚嫩了,他爷爷却又最看重他,临终之前委以重任,就是以防长白山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柳易,一,拔不起斩龙刀,二,很可能顶不住龙脉的反噬,斩不断龙脉,反而激起不好的结果,所以我们一直没办法下手。” “其实之前我就想去找你,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情,但是你刚刚做了母亲,我实在是不忍,却没想到今天你却自己来了,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道说道。” “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我还是有点不解,“关键是在柳易身上吧?” 柳如凤盯着我也不说话,似乎难以启齿,我在她的眼神中逐渐会过意来:“你是想借助七窍玲珑心的威力?” “对。”柳如凤说道,“丫头,只有你能帮柳易了。” 我当时就有点乱,这个决定很难做,斩断龙脉可不是玩儿的,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再者,斩断龙脉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不成功,反噬我们自己与整条龙脉,另一个就是成功了,放出魔君,而等待涅槃的凤凰精灵很可能就借助着魔君的魔力成功涅槃,可是在这种环境之中重生的凤凰,不用想也知道是坏的,终将成为魔君的爪牙。 那凤仪…… 凤仪会恨我吧,她终将会成为众人口中的不祥之物、妖怪,她的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而促成这一切的,是我,是她的亲生母亲! 柳如凤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说道:“你想去龙头香那边,我会跟手下打声招呼,你随时去都可以,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至于斩龙脉的事情,我理解你的心情,这的确很难做决定,就是当初柳易……我也挣扎了好久。” “丫头,你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人有权利逼迫你用你的肩膀去扛起这件事情,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只不过……只不过这是一条效果最好的捷径罢了。” “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柳如凤的情绪也很激动,她其实是一个好人,对我也格外的亲近一些,龙头香灭掉的事情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她能憋到今天才跟我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让我一下子下定决心也很难,我站起来,告别柳如凤,回去一路上像是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不知道往哪走。 我想去龙头香那边,可是却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再面对凤仪了,我想回山洞去,可是又怕自己忍不住想跟九姑倾诉,最后我就坐在林间的大石头上,双手捂着脸,不断的分析纠结。 猛然间,我就想起了墨雁平的话,他一直就说,我跟他们是一类人,我终究会去找他的。 那个时候我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而现在才意识到,他的自信是有原因的。 如果现在我去找他,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的话,向冥界,向人间伸出恶魔之手,兴许,我还能保住凤仪。 事到如今,本质上就是要我做选择,在良知与骨肉之间做选择,选择了良知,就要丢弃亲生骨肉,选择了凤仪,从此我便真的入了魔……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回到山洞里面的,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进入山洞之后,一眼看见墨爷爷、九姑乃至墨贤臻他们都在。 这么多天,山洞里面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他们全都围在温泉边上,我的心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冲过去。 “白璃……你,你回来啦。”九姑结巴着说道。 而我看着温泉池里,正在施法的巫医,整颗心都拧了起来,一把抓住九姑,大声质问:“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白璃,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这样,听我说。”九姑按着我,将我拖上岸去,压在椅子上。 我直摇头,痛苦的喊叫着:“言蹊怎么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泉池里,竹篮上,言蹊静静的躺着,浑身都是血,大片大片的黑色狐毛脱落,看起来就像是被开水烫过了的鸡一般。 我甚至不敢上前去确定他的生死。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我不应该离开他的,我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白璃,言蹊没事,相信我,他一会就能醒来。”九姑保证道,“你离开之后,他一共发作了三次,第三次尤为厉害,浑身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身上的血是因为痛苦,自己挠出来的,掉了的毛……” “咱们再等等,这或许也是一个进化过程。” 九姑最后一句话转了口锋,但我明白,这可能是单纯的进化,也可能就是言蹊跟凤仪的心灵感应,凤仪在不断的进化,等待跟着那只该死的凤凰精灵涅槃,而她的涅槃过程,也是言蹊的进化过程。 就在这个时候,温泉池里一下子又乱了起来,一声声‘啾啾’的叫声痛苦不堪。 我一把推开九姑,冲上前去,看着言蹊在竹篮里面翻滚,浑身的狐毛不停的脱落,四根小小的尖牙龇着,四只小爪子无助的扒在竹篮的边缘。 他的小眼睛里面充着血色,扬起小脸盯着我,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进温泉里,连同竹篮一起把他搂在怀里。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狐爪穿透衣服勾住我的皮肉,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我能感受到他浑身的颤栗,感受到他的无助可怜,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巫医也没办法减轻他的痛苦,他只有我,只有我这个母亲可以给他安全感。 而凤仪,什么都没有。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长,最后他累晕在我的怀里,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啾啾’声,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小孩子在梦中呓语一般。 我抱着他待在温泉里,一手轻轻地抚着他已经不剩几根狐毛的身体,用自己的衣服将他裹住。 这样被折磨下去,言蹊顶得住,我感觉我已经顶不住了,再加上我身体里的魔性,之前墨雁平企图用六角铜铃控制我,没有成功,谁知道下一次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激发出我的魔性? 我似乎没有退路了,必须做出最终的选择。 “把他抱回去吧。”巫医忽然说道。 墨爷爷赶紧问:“还请详说。” “小小少爷已经成功进化出两尾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他就会蜕皮幻化人形,这个过程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我得为他配一点药物。”巫医语气里面带着激动。 墨爷爷一拍大腿,喜形于色:“我就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之前我给他摸骨就摸出来了,这才几天就能幻化人形,比阿夜小时候厉害多了,走,回去,璃丫头,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茫然的看着墨爷爷,看着周围人多日来终于有了笑脸,我忽然意识到,言蹊不仅仅有我,还有这么一大家子在爱他,守护他,我完全可以放心的将他交给墨爷爷。 而我,也应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第161章:母亲 墨爷爷喜滋滋的将言蹊从我手里接过去,带着一众人在前面走,九姑过来扶着我,上了岸之后,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住我, “别想那么多,先回去再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九姑在我耳边宽慰我。 我默默的点头,心里也没想好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至少得等到言蹊度过今晚再说。 …… 外面黑漆漆的,一路回去,遇到的人并不多,但是我却能感受到大家没了以往对我的热情。 不过有墨爷爷为我们撑腰,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些什么。 我回去之后洗了个澡,九姑给我端来了饭菜,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你不高兴吗?”九姑问,“还是在紧张言蹊?” 我摇头:“没有,就是累。” “吃完了睡一会,等言蹊那边有动静了我来叫你。”九姑体贴道。 我点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又问我:“今天去蛇族那边都说了些什么?那边有进展吗?” 我筷子一顿,摇头:“没什么突破。” 九姑也没再追问,只是让我吃完了好好休息,然后她就去墨爷爷那边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个药瓶。 我也着实累了,给伤口抹了药就靠着床头小憩了一会,也没睡多久,是被自己吓醒的。 心里有事,整个人都患得患失的,根本睡不沉。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爬起来,套了衣服出去。 转眼已经开春了,春寒料峭的季节,夜里还是有点冷,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忽然就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为生计到处装模作样驱鬼降魔的小神棍。 那时候虽然没什么本事,做完一次法事之后,心里也会莫名的不安,但是整体还是很快乐的。 关键是自由,只要口袋里有钱,我整个人都是无忧无虑的,跟顾潇潇打打闹闹,没事的时候发发呆幻想一下未来,过一段时间顾爷爷还会给我们做顿大餐…… 这一切,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却又像是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再也摸不到,抓不住了。 顾爷爷死了,顾潇潇也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 今夜言蹊如果能够成功幻化成人,下一步,我可能就要离开狐族了,在与柳如凤合作之前,我还想回一趟江城。 回去看看顾潇潇,再走一遍古街,重温我与墨贤夜相遇相识的那条路,与江城的一切做一个告别…… 九姑来找我的时候,我脚都已经站麻了,赶紧活动了一下筋骨,跟着她过去。 墨爷爷他们都在巫医那边,言蹊被泡在一个药坛子里,身上的狐毛已经蜕的差不多了,整个小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 我走过去,他便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蹲在药坛子旁边,对他说:“言蹊乖一点,待会可能有点疼,忍过去就好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啾啾。”言蹊冲我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说,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紧接着,巫医开始念着什么,墨爷爷、九姑和墨贤臻同时朝着言蹊输真气。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尾部,一条尾巴分裂成了两条,然后两条尾巴慢慢的缩短、消失,从断尾处,皮肤开始裂开,他的小身体一耸一耸的从裂缝处慢慢的透出来。 整个过程漫长而又痛苦,我一直在旁边替他打气,生怕他熬不过去,前功尽弃。 好在这个过程,大家都曾经经历过,巫医也是经验老到,在他手里蜕变的狐族子孙不计其数,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可是就在言蹊的整个红润润的小身体都露出来之后,却趴在巫医的手里面哇哇的哭了起来。 那种哭,就像是婴儿肠绞痛发作的时候一般,歇斯底里的。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在他哭的这个过程中,身上的皮肤竟然又开始开裂,露出了第三尾。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巫医手抖得差点把言蹊摔下去,我赶紧把他接过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用手护着言蹊,等待他再次蜕变。 墨爷爷也是皱起了眉头:“就算是言蹊天生根骨惊奇,比常人修炼天赋好,但毕竟他这么小,连续蜕变的几率本来就小,更何况是第二次蜕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出三尾。” “我们族内的每一只狐,再从狐身蜕变成人身之后,都没有第二次蜕皮的先例。” “我也没有听说过。”九姑应和道。 墨爷爷摸了摸下巴,一脸的凝重:“我想,这是因为那孩子吧。” 那孩子,指的是凤仪。 凤仪和言蹊的进化过程是一致的,言蹊进化的越快,就说明凤仪进化的更快,而相对应的,龙头香的法力被消耗的也就更快。 看来魔君冲破镇妖塔的日子更近了。 言蹊长出三尾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经过两次的蜕变,身体已经跟五六岁大的孩童差不多了。 墨爷爷疼他,本来应该让他自己慢慢恢复的,老人家非得又给言蹊输了一点真气,那小子一下子就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墨爷爷笑了,哈哈大笑:“这小子,你看这小子多硬朗,长得简直跟阿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过来,太爷爷抱。” 言蹊便张开小手,下一刻就被墨爷爷圈进怀里,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嘴刚离开言蹊的小脸蛋,山羊胡子就被言蹊给拽住了,小家伙竟然张嘴来了一句:“太爷爷。” 这一声叫,叫的墨爷爷心花怒放,笑着笑着,眼睛里面便有了泪水:“哎,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阿夜那小子还能给我留下这么合我心意的一个小重孙,多好啊,真好。” 转而又看向我说道:“璃丫头,谢谢你,我们墨家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你啊。” 我笑了笑,看着还在揪墨爷爷山羊胡子的言蹊,最终狠心道:“墨爷爷,之前我答应过你,如果言蹊命中注定要留在长白山,我就不干涉你对他未来人生的安排,那么以后,言蹊的修炼,还请墨爷爷多多费心了。” “那是当然,这小子我肯定得好好教。”墨爷爷心情格外的好。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休息了,墨爷爷抱着言蹊不想撒手,我也没打算让言蹊跟着我,便说道:“墨爷爷,我身体最近不大爽利,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你看……” “我早就安排好了,会有专门的乳母来带言蹊,你放心好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未来的日子长着呢。”墨爷爷求之不得。 我便也没什么纠结的了,回到房间之后,我就找来信纸开始写信。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留书离家出走了,只不过这一次我离开,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活着回到这里。 我给墨爷爷和九姑都留了信,让他们帮我好好教导言蹊,不要找我,等我压制住了身体里面的魔性,我会回来的。 关于跟柳如凤合作,关于斩龙脉的事情,我只字未提。 将信压在茶盘下面之后,我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裹好衣服,趁着夜色离开。 我前脚刚踏出房门没几步,后脚,便听到一声脆脆的叫声:“母亲。” 当时我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似的,再也抬不动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慢的转头。 言蹊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身上穿着崭新的棉衣,那双跟墨贤夜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张嘴又问道:“母亲,你要去哪?” “我……”我鼻子一酸,当时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难道要我跟他说,孩子,母亲准备丢下你,连夜离家出走了吗? 可是,我又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几步走过去,蹲下身来,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抱住,抱了好一会儿,然后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言蹊,你还有一个妹妹,你知道吗?” “我知道。”言蹊说的很确定,“我能感应到她的存在,母亲是要去找妹妹回来吗?” “对,妹妹一个人在外面好害怕,她找不到母亲,找不到太爷爷,找不到哥哥了,母亲得把她带回来。”我说道。 言蹊点点头:“那母亲快去吧,言蹊会乖乖的。” 我当时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一把又将他搂进怀里:“嗯,言蹊乖乖的,要听太爷爷的话,要好好修炼,等母亲带着妹妹回来,母亲希望看到言蹊的第四条尾巴,好不好?” “好,那我们拉钩,言蹊一定会很快修炼出四尾的。”他竖起了右手,伸出小指。 我也伸出小指,与他的小指相勾。 之后,我松开他,咬着牙,狠狠心说道:“言蹊回去吧,一会太爷爷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嗯。”言蹊答应道。 我只得硬着头皮转身,害怕自己再多跟他说一句话就会舍不得离开,可我刚走几步,又听到后面言蹊说道:“母亲,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当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我没有回头,只是重重的点头,然后大步的离开。 我不知道这一幕会不会给言蹊幼嫩的童年披上一道阴影,将自己的背影留给这么小的孩子,我真是该死。 可我没办法啊,我真的没办法。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哭,可是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惊扰了山林里的牛鬼蛇神,直到到了车站,买好去江城的车票,等车的空隙里,把自己关在厕所隔间里,才敢呜咽着哭出声。 …… 这一路出奇的顺利,可能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做出去江城的决定吧,到了江城火车站,我才敢给顾潇潇打电话。 来接我的,却是陆家的司机,这让我挺意外的,但我也没多问,毕竟有点累了,靠着车座睡了一会。 车子开进陆家老宅,我睁开眼睛,老远就看到站在大厅门口等着我的顾潇潇了。 匆匆一睹,第一眼我愣是没认出来那是顾潇潇,她整个人胖了一圈,肚子也圆滚滚的,完全一副要临产的样子。 我下车,她想走过来迎接我,旁边的保姆赶紧上前去搀她,全然一副伺候深宫老太后的待遇。 我几步上前,盯着她肚子左看右看,看得她脸都红了,伸手拍了我一下:“看什么嘛!” 声音是颤的,眼眶是红的。 我指着她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八个多月了。”她不好意思道。 八个多月? 我算了一下时间,立刻瞪大了眼睛:“那天晚上在ktv唱完歌之后?” “咱能不能不提这事了?”顾潇潇没好气的说道,一张俏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旁边的保姆催促着:“小少奶奶,外面风大,咱去里面坐着说吧,我给白小姐准备了姜撞奶,白小姐风尘仆仆的,你也让人暖暖身子。” “对对对,快进来坐。”顾潇潇招呼着我,一手撑着腰,慢吞吞的往客厅里面去,嘴上还交代着扶着她的保姆,“琴姨,多拿点甜点过来给阿璃垫垫肚子,她肯定饿坏了。” 琴姨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就去张罗了,我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 这一次见面,我已经从顾潇潇的身上看不到之前她刚被陆明川带回陆家的时候,那种格格不入感了。 我还记得上次我离开之前,她还是那么不情愿和陆明川待在一起,这会子…… 女人啊,不管个性再傲,只要是牵扯上孩子,立刻就会柔软下来,陆明川本身就挺优秀的,对顾潇潇又好,再有了孩子,也难怪顾潇潇转变会这么大。 “坐那么远干什么?”顾潇潇嗔怪道。 我打趣着:“不敢离你太近,害怕碰着你肚子,到时候赔不起。” “呸呸呸,别乱说,我没那么金贵。”肚子太大,她坐着有些辛苦,伸手拿了一个靠枕靠着,“不过,怀孕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阿璃,你不懂我现在的艰辛啊。” “我懂。”我笑道,“我……我这几个月也没闲着,前不久才……才生了一对龙凤胎。” “天哪!”顾潇潇惊叫道,“阿璃你骗我,你肯定骗我,怎么可能?我还没生呢,你怎么可能跑在我前头?!” 我无奈的笑了笑,紧接着又失落起来,琴姨将姜撞奶和甜点端上来之后,我便轻声将自己最近的遭遇,大概的拢了一下,说给顾潇潇听。 当然,恐怖的悲情的地方,我省略了很多,不想让她为我太过担心。 顾潇潇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说,墨大师……飞升了?” 我点头。 “卧槽,墨大师果然牛掰。”顾潇潇的关注点一直都是那么清奇,她转而又问我,“那阿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孩子给了狐族,墨大师又飞升了,你难道要守一辈子活寡?” “我暂时还不打算考虑这些事情。”我有些尴尬的说道。 顾潇潇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伸手便拍自己的脸颊,懊恼道:“你看我,完全忘了你现如今跟我们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多了,可是阿璃,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喃喃道:“嗯,我会很幸福的,只是好久没回来,就是想回来见见你,你跟陆明川的婚礼办了吗?” “证扯了,婚礼我是不打算办的,以后再说吧。”顾潇潇倒是无所谓。 不过说真的,现在的她,也不必要在意这些形式问题,毕竟她想要,唾手可得。 陆老爷子身体不好,现在长期住在医院的vip病房里护理,陆明川在公司很忙,我就想着不要打扰他们了。 本来是应该去看望陆老爷子的,后来思来想去,我这次回来时间有限,也不想吸引太多的视线,以免给陆家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顾潇潇怀孕很辛苦,吃完饭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说想回古街看看,让她睡午觉,她只得派司机送我。 回古街的路上,我就想着该买什么礼物送给顾潇潇还未出生的孩子,在一家金店门口停下,刚想进去挑个金锁之类的,路对面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一看,就看到卢欣站在路对面,正冲着我招手。 我没想到卢欣回江城了,上次一别,卢老五至今也没回到我这里来。 我就跟司机说让他先回去,晚点我打车回陆家,之后便朝着卢欣走了过去。 “他们跟我通报说你回江城了,我还不相信,真是意外。”卢欣兴奋道。 “我也是临时起意。”我问她,“你主子有消息了吗?” “我是跟五爷一起回的江城。”卢欣也没瞒我,“本以为回来的日子会很难过,却没想到云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五爷趁机将卢昭清理门户,拿回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动作这么快?”但随即一想,这段时间云晟也的确没有精力管江城这边的事情,倒是让卢老五钻了空子了。 卢欣带着我上车,一路开去了卢老五原本的丧葬公司,进门便看到卢昭在里面张罗着。 我不解的看向卢欣,卢欣挑了挑眉,说道:“五爷不是没了真身嘛。” 我立刻就懂了,卢老五这是借尸还魂,用了卢昭的身体。 卢老五也看到了我,赶紧迎上来:“啊呀,好久不见,我还想着等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去长白山找你呢。” 这话说的就有点虚情假意了,我估计他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我,毕竟不想被我控制,不过这么说话也挺符合他卢老五本身的性格。 我笑了笑,没有拆穿他,而是说道:“看你顶着卢昭这张脸,还真不习惯。” “一开始我也不习惯,现在已经适应了,多看看就好。”卢老五说道。 “看来还是生活在江城你比较开心。”我转了一圈,找了个凳子坐下,“我这次回来,没打算你会在江城,既然又碰上了,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将你我之间的血契解除掉。” 卢老五却沉默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有些不理解,这不是他一直都期待的事情吗?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阴阳两道的天变了,白璃,这血契,我暂时不想解除了。” “为什么?跟着我你也不见得会轻松。”我毕竟自身难保。 卢老五摆摆手说道:“白璃,血契解不解除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打算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我听说墨贤夜飞升天庭了?” 他冷不丁的这么一问,我当即便警觉起来:“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入墨贤夜的堂口?”卢老五语出惊人。 我提醒道:“堂口不是好入的,一旦进去了,你就得受堂规的约束,犯事了也会被请家法,你能忍受得了这些?” “能。”卢老五很确定,“以前我的野心太大,总想着能够独霸江城才好,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没那个心性了,有生之年如果能受上方仙的泽佑甚至是修成正果,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造化了。” 我一直盯着他看,从他的脸色、眼神之中可以分辨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话。 看来,他被墨爷爷镇压在天池底的那段时间,天池水对他的净化的确是有效果的,再加上这几个月来经历的太多,卢老五的转变也真的很大。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跟他说道:“现在长白山的危机,你了解多少?” “我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态,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丁点。”卢老五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让卢欣请你过来,一是跟你说入堂口的事情,另一个就是,待会想领你去见一个老熟人。” “不该知道的那些,应该是跟这个老熟人有关吧?”我反问卢老五,“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要入墨贤夜的堂口,那我会想办法跟那边沟通的,血契也一样会跟你解除,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老熟人是谁了吧?” 卢老五没有直接跟我说,而是亲自开车,载着我去了大刘村,领着我进入西山。 如今的西山,在经历过一次地壳运动之后,已经面目全非,但西山的墓群竟然还在。 当卢老五领着我深入墓群,看到在里面等着我的那个人的时候,我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第162章:你总是喜欢委屈自己 我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柳易,之前柳如凤跟我说柳易正筹备着斩龙脉的事情,我就下意识的认为,他应该是被藏在长白山某个地方修炼。 可现在一眼看过去,看着柳易现在的状态,我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 “喂,白璃,这么久没见,不带你这样的吧。”柳易扭动着身子,朝着我这边游过来,“不准嘲笑我!” 我忍住笑,指着他长长的尾巴问道:“不怪我,你这半人半蛇的,真的好搞笑,你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装美人鱼吗?” 柳易现在的状态,真的有点像美人鱼,上半身到胸口,都是人的样子,胸口以下,拖着一长条黑黢黢的蛇身。 蛇身又粗又壮,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磷片,靠近尾部的地方,竟然还长着两只——脚? 这是什么怪异的组合? 我不能看那两只脚,真的不能看,一看就忍不住想笑。 柳易被我气坏了,两只手掐着腰冲我发火:“过分!白璃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你见过美人鱼嘛你乱说,我这是龙,蛟龙!” “噗!”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笑得更厉害了,指着他的两只羊爪子似的脚爆笑,“龙……龙爪,哈哈哈哈,龙爪?” 笑着笑着,我笑不出来了,所有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伸手一抹脸颊,这才严肃道:“你是说龙爪?柳易,你这是……” “我是倒霉。”柳易懊恼道,“当初我在江城就已经化蚺,有腾蛟之势,后来被镇压,修为受损,一直没有大的精进。” “回到长白山之后,在我爷爷他们的指点下,修炼顺风顺水,爷爷被奸人所害,走的匆忙,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的修为全部注入到我的身体里面。” “我母亲本来是想让我躲在长白山修炼,这样她也能就近指导我,但我坚持来了江城,我想从这里摔倒,就再从这里爬起来,只要消化掉爷爷的修为,就能……” 他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是有点恨自己没用。 “可是你又失败了。”我直接说出他没说出的话,“你无法将你爷爷的修为完全转化为自己的,进化不完全,导致自己现在半人半蛟,进退两难了,是不是?” “是!”柳易低下头去,心情很不好,“到底是我没本事,辜负了爷爷和母亲的一片期望。” “这有什么可沮丧的,你爷爷数十万载的修为要是能被你一下子完全转化了,那他也不是那个叱咤蛇族如此之久的大族长了。”我正色道。 柳易听我这么一说,心里果然好受了一点,尾尖竖起来,点了点我的头顶,问道:“你呢,你身体怎么样?我听说最近你……变化挺大的。” 他问的委婉,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墨贤夜飞升以及我生俩娃的事情他应该都知道了。 “一切我都能安排好,不用担心我。”我不想说太多自己的不容易,没意思。 柳易默了默,然后说道:“你总是喜欢委屈自己。” “没有。”我低了头,嘴硬道。 柳易也没跟我争辩,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红一蓝两个小锦盒递给我:“我收到消息晚,又不敢到处乱转暴露行踪,就随便替两个小家伙准备了点薄礼,你可别嫌弃。” 我看着那两个锦盒,心里面的感动不是一星半点,不仅仅是他有心准备了礼物,更重要的是,他准备了两份。 从两个孩子出世到现在,大家似乎全都主动的去遗忘凤仪,别说是为她准备礼物了,就算是提起,都像是烫嘴似的,把她当成禁忌。 但是柳易没有,在他这儿,凤仪和言蹊是平起平坐的,没有差别。 “谢谢。”我接过锦盒说道。 他却像是献宝似的说道:“不打开看看吗?” 我依言打开,两个锦盒里面的东西不一样,蓝色锦盒里面装着的是一把扣着红绳的哨子,红色锦盒里的则是一个手钏,材质好像都是什么骨头的。 “喜欢吗?”柳易问,转而又说道,“这把哨子和手钏,都是用蛇骨制成的,有辟邪的作用,小孩子戴最好。” 他说着,拿起那把手钏,笑道:“特别是这手钏,女孩子戴上,还能增强桃花运哦。” “呸,凤仪还小,才不要什么桃花运。”我剜了他一眼,将两个锦盒收起来,既然是蛇骨制成的,那肯定是他们蛇族传承下来的宝贝,要不然柳易也拿不出手。 这份心意我领下了。 转而又问他:“你打算一直待在江城吗?长白山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你以为我想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墓群里面吗?但是我得修炼,要不然我拔不动斩龙刀,没办法回去帮忙。”一说到这些,柳易整个脑袋就耷拉着。 现在我倒是能理解柳如凤为什么那么焦心了,柳易如今的状态的确很让人担忧。 柳如凤希望借助七窍玲珑心的力量,帮助柳易一起拔起斩龙刀,斩断龙脉,可是七窍玲珑心却一直没有真正的炼成,我能感受到它就在我的身体里,也能感觉到它对我的影响,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它甚至将它转交给别人。 我很想帮柳易,本来也是打算来江城做个告别之后,就回去找柳如凤,跟柳易好好交接一下的,却没想到来了江城反而遇上了柳易。 在江城见面,真的要比在长白山好太多了,自由,感觉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没有那么多的眼睛盯着。 可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没有长辈们的帮助与提点,我们两眼一抹黑,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束手束脚的。 “我该怎么帮你?”我最后无力的问道,心想着只要柳易提,我就一定配合他。 柳易摇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也帮不了我什么。” “我有阴阳令和七窍玲珑心,但后者可能现在还没法用。”我说道。 柳易也没给我个准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坏笑着问道:“白璃,你知道我坚持来江城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之前不是说了?”我反问他, “那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神神叨叨的,靠近我的脸颊暧昧道,“修炼之人多少都知道,万不得已的时候,双修是所有修炼法门中,见效最快的,所以……” 我猛地抬眼看向柳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红,是因为他这话明显就是在调戏我,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修炼方法,直接将我置于两难境地;白,是因为让我想起了二月二前一天,柳如凤来狐族,拉着我的手说那时候白爷爷上门提亲,没有将我和柳易的婚事一锤定音,后悔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柳如凤的深意,只以为她是客套话,现在想来,那一番话倒是真心的了。 如果当初白爷爷上门提亲,真的做主把我嫁给柳易的话,我们岂不是就可以…… 我伸手一把推开柳易,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柳易一愣,转而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的,一手指着我:“看把你吓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真的,我还真怕他把我吃了。 我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不我们回长白山吧?你们蛇族优秀的漂亮的小姑娘多的很,我帮你把把关,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现在定下一个,正好一举双得。” “你是想让我祸害哪家的姑娘呢?”柳易笑道,“斩龙脉可是九死一生,到时候我直接被反噬掉了,你让人家姑娘守一辈子活寡?” “有点出息好不?”我揶揄道,“我来江城之前,你母亲找我谈过,她是希望我跟你一起去斩龙脉的,你不努力的话,首先被你连累的,就是我。” 我这么一说,柳易的脸色顿时变了:“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的。” “那就得看你能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如果你能一人胜任的话,还有我半毛钱的关系?”我用激将法。 柳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着脚的尾巴,又惆怅了,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满是蛇鳞的腰身,恨恨道:“我真想把这条丑陋的尾巴给一刀砍掉。” 我不想让他的情绪一直这么负面,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来江城之后,怎么会待在这里?你的地盘不是在江城大河那边吗?” “我要是去江城大河那边,早就被逮到了,好在一回来就碰上了卢老五,是他帮我安排在这里的。” 柳易一提起卢老五,我这才发现,我进墓穴之后,卢老五和卢欣根本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而是守在了穴口。 “我去把卢老五叫进来,他见多识广,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我说着就往外走。 卢老五显然也是一肚子话想跟我们聊,毕竟以后他要是入了墨贤夜的堂口,就是我们自己人,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的。 “关于七窍玲珑心,我了解到的并不多。”卢老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如果你说七窍玲珑心就是凤凰胆,而凤凰胆就是传说中的修炼法宝雮尘珠的话,问我就算问对人了。” “雮尘珠这玩意儿,世间罕有,修炼成功的雮尘珠,通体透红,鸡蛋大小,万毒不侵,其中包含着大量的火炎精华,是一等一的修炼法宝。” “它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净化器,能够将所有阴煞毒物全都吸纳进去,释放出来的纯净精气能够助修炼者飞升成仙……” “不对,你说的正好相反。”我当即打断卢老五,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它就在我的体内,我的感受是最直观的,前段时间我吸纳进了太多的阴煞之气,按照你所说的,这些阴煞之气都能被它吸纳,转化成纯净的精气,可为什么在我这里,反而是那些阴煞之气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时不时的跟要走火入魔似的?” “那是因为还不够。”卢老五特别确定,“白璃,你别忘了,它本身是怎样形成的?” “据说是历代凤凰一族头领的精气累积而成。”我答道。 “是啊,那是凤凰一族的精华之所在,带有凤凰一族自身的特性。”卢老五看向我。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七窍玲珑心想要真正的修炼成功,还要经历一个涅槃的过程?” “白璃,你别听他瞎说,你又不是凤凰,怎么涅槃?这可是要丢命的。”柳易一把将我拉过去,护在了身后,冲着卢老五怒道,“我看你这个老家伙居心不良,你想骗白璃去送死,然后自己侵占七窍玲珑心,是不是!” 卢老五无奈道:“我的柳公子啊,有防人之心固然是好事,但是你也得冷静下来想好了再污蔑我行吗?我跟白璃是有血契的,她没了命,我能活?” “我看你真是关心则乱,连这点道理都能忽略掉。”卢老五顿了顿,忍不住又损了柳易一句。 柳易当时就有点下不了台阶:“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白璃要怎样做才算是涅槃?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今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卢老五耸耸肩,无奈看向我:“白璃,你相信我吗?” “你说,我信你。”我扒拉开柳易,上前一步,站在了卢老五面前,很严肃的回答道。 “你不是凤凰,这个涅槃的过程也不是针对你,涅槃的,是那颗七窍玲珑心罢了。”卢老五解释道,“所谓涅槃,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对于七窍玲珑心来说,就是打碎了再重组。” “我明白了,七窍玲珑心就在我的胸腔里,像个小球一样滚来滚去,有时候让我很痛苦,它看起来是属于我的,但在本质上,还没有跟我融于一体。”我激动道,“所谓的涅槃,就是将七窍玲珑心打碎了,让它融入到我的血脉之中去,我们能够完全合而为一,才是真正的涅槃成功,我也才能真正的运用七窍玲珑心的力量,对吗?” 卢老五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我仿佛在那一刻看到了光,希望之光,可是这道光刚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下一刻啪嗒一声被熄灭。 “可是,说起来容易,该怎么操作,我能不能顶得住,会不会被反噬,这都是问题。” “你也说,七窍玲珑心现在只会吸收阴煞之气,却不能净化阴煞之气转化为纯净精气,那么打碎它的办法,当然就是撑破它。”卢老五说着,一把握紧了拳头,然后猛地松开,眨眼间就为我模拟了整个过程。 “至于你能不能顶得住,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些事情,不试,永远也没办法确定自己行与不行,不是吗?” 我听卢老五那兴奋的语气,显然他是支持我这样做的,他的个性我了解,深沉、爱冒险,对于某件事情一旦痴狂起来,甚至能达到变态的地步。 我想如果这颗七窍玲珑心是生在卢老五的身体里面的话,他想都不会想就会去努力的尝试涅槃,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可是我犹豫了。 我知道我该去试,但我害怕自己没有成功,被反噬掉了。 我一旦被反噬掉了,所有的希望就都破灭了。 而这一刻,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之前那只凤凰精灵一直躲在我的体内,在我吸收了大量的阴煞之气的同时,其实它也在尝试着涅槃,但是最终失败了,转而它便瞄向了凤仪。 它都没有成功,我成功的几率,岂不是更低? “白璃,你别听他的,这太危险了,一切交给我,我们回长白山。”柳易一万个排斥卢老五的方案,“之前蛇族不稳定,我才一直没回去,如今我母亲已经控制住了整个蛇族,我现在回去正是最好时机。” “还有,我回去就让我母亲帮我张罗婚事,我能成功的,一定能。” 我听着柳易说着那些话,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这是为了让我不去冒险,甘愿牺牲自己的婚姻吗?明明之前说到婚事,他还满身的排斥呢。 可双修这种事情,最讲究两情相悦,随便找一个人应付差事,效果甚微,对于柳易来说,短时间内也很难达成目的。 否则的话,之前柳如凤就算是强压,也不会由着柳易拒绝的。 当时我脑子里面其实已经在考虑,如果想要撑破七窍玲珑心,该需要多少阴煞之气?从哪短时间内弄到那么多的阴煞之气? 想到这里,我猛然间又想到,为什么之前墨雁平企图用六角铜铃控制我,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也忽然想到了卢老五所想到的这一切,想把我勾去冥界,让我在那个满是阴煞之气的环境里,完成涅槃? 可能是了。 之前所有人都从未往涅槃这方面想过,但是凤仪的出生,却将这件事情一下子给突显了出来,给了太多人这样的灵感。 墨雁平也一样。 我要去冥界吗? 冥界现在复杂的,连斗篷男都不愿意触碰,我现在去,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 不,不能去冥界,我只能靠自己来创造条件。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卢老五忽然又开了口:“蛇族最正统的修炼方法靠两条途径,一条是靠自己慢慢的根据修炼章法一点一点往上修炼,另一条就是,借助月光,月之精华说到底,就是一种灵气。” “灵气?”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你是说,阴阳令?” 卢老五两眼放光:“对,白璃,你手里握着阴阳令,凭你现在的本事,想要调动方圆几百里的阴灵都没问题,你在吸收阴煞之气的同时,可以创造出更多的灵气,正好可以给柳公子用,简直一举两得。” 卢老五的话像是一颗深水炸弹一般,一下子在我的心里炸开,让我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当时便激动的抓着柳易的手说道:“柳易,这个办法是我们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傻吗?”柳易却满脸的不赞同,“你要知道,一旦你催动阴阳令,吸引来的不仅仅是大量的阴煞之物,也会吸引来阴阳两界绝大部分心怀叵测之人,这是捂都捂不住的秘密,到时候七窍玲珑心还没涅槃成功,你首先就会在他们争夺的野心之中被撕成碎片的。” “白璃,你能不能不要说风就是雨,能不能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要活着,你值得留在这个人间,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算我求你了,行吗?” 柳易一声声一句句,说的情真意切,我重复着他的话:“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 柳易点头,殷切的看着我,希望我能醒悟。 我却冲着他摇了头:“可是谁能对凤仪好一点?谁能对长白山那些无辜的生灵好一点?柳易,我得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柳公子,白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有想要天下太平的人,都会帮她的,我们需要她的这股冲劲,她也需要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的支持。”卢老五继续游说。 嘭! 下一刻,柳易一拳已经打在了卢老五的脸上,这一拳是下了死手的,卢老五现在顶着的是卢昭的肉身,当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变故发生的太快,我和卢欣还没反应过来,柳易的尾巴已经紧紧的箍住了卢老五的脖子,一圈一圈的缩紧,勒得卢老五都开始翻白眼了。 卢欣大喊大叫:“松开,你给我快松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也急了:“柳易,你冷静一点,松开,立刻松开!” “我要勒死这个老东西,他一直就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从冥界回来之前,是不是跟墨雁平那个奸人已经通过气了!” “白璃,你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你也别忘了,曾经在墨雁平的面前,他卢老五可是背叛过你的!” 柳易的话一下子惊醒了我,我与卢老五之间的血契,在墨雁平那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也正如柳易所说,那一次我在长白山与墨雁平遭遇,卢老五选择了墨雁平,没有帮我。 第163章:是我背叛了他 在来见柳易之前,卢老五先跟我说他现在已经不想跟我解除血契了,这可能就是在给我做心理暗示,为了取得我的信任,随后又说出这一切,很可能就是为了将我引入瓮中,帮助墨雁平一举将我拿下。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卢老五? 之前墨贤夜被墨雁平抓走,卢老五跟去追,之后怎么又自己回来了,并且直接回了江城,将卢昭清理门户? 这一切前后联系起来,真的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卢欣看我被柳易说服了,顿时急了:“你们不要误会五爷,五爷是真心诚意和你们合作的,真的没有骗你们。” “你给我闭嘴,我要听他自己解释!”柳易箍着卢老五,就是不松尾巴。 卢老五脸都被憋紫了,艰难的说道:“对,我跟墨雁平碰过面,我能分析出这一切,也是根据他向我所透露的信息推测出来的,并且,他的确跟我做了交易。” “看,我没说错吧,他就是个骗子,狼子野心!”柳易控诉道。 “但我没骗你们!”卢老五坚持道,“我现在就在你们手里,命由你们操控着,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敢说假话吗?” “白璃,你要相信我们五爷,他连白犼的精元都能给你,你还要怀疑他吗?那可是他宝贝了几百年的东西啊。”卢欣提醒道,“或许以前我们这一群人走了歪路,但是如今,我们早已经改邪归正了,难道你们真的不能再给我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了吗?” 卢欣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初在酆都城皇庙的一切,在最艰难的关头,卢老五的确是做了很大的牺牲。 我能感觉到他的改变,也愿意去相信他。 可是有些事情,一步错,满盘皆输,相信是一方面,慎重又是另一方面。 “说,你们还有什么计划!”柳易押着卢老五继续审。 卢老五摇头:“就算是我跟墨雁平有合作,那也是他把我当成工具在利用,他不会向我透露太多的有用信息。”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 “不过,”卢老五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们一下,墨旭英已经不是以前的墨旭英了,你们要小心。” 我之前就担心过这一点,墨旭英毕竟是墨爷爷的亲生女儿,一直很优秀,她不管做了什么错事,墨爷爷都会自动归结于她是被墨雁平逼的,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回头是岸。 但怕也就是怕墨旭英忽然回头,怕她回头是带着阴谋的。 我拽了拽柳易的尾巴,示意他松开一点,然后盯着卢老五问道:“墨旭英怎么了?” 卢老五清了清喉咙,缓了一口气说道:“其实那次墨雁平抓走墨贤夜,我只是追到了半路,他们兵分两路,墨贤夜被先带走,墨雁平专门在半路上等着我。” “他的确是想跟我做交易,让我先不要跟你解除血契,因为随着七窍玲珑心的形成,我可以从你身体里面吸收到大量的精气,到时候他会帮我从你身体里面剥离出去,为他卖命。” 他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其实还比较淡定,倒是柳易咬牙切齿的,要不是我拦着,早就发飙了。 但是我觉得,卢老五如此跟我坦白,也是在表现自己的诚意,至少对于我来说,他此刻是真诚的。 “而你之前跟我说不想跟我解除血契,并且想加入墨贤夜的堂口,是在配合墨雁平?”我问。 卢老五摇头:“我是真心的,自从我被卢昭背叛,又将白犼的精元给了你之后,我就看开了,这天下啊,永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以前想做江城的霸主,想要统领尸犼一族,因为我觉得尸犼一族足够强大,可是现在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一群用来战斗的傀儡罢了,遇上厉害角色,还是不堪一击,甚至还会因此引火烧身。” “我如今已经经不起任何一场大火的摧残了,墨雁平和墨贤夜,妖与仙的对比,你说我是会选妖,还是会选仙?” 这样看来,卢老五是真的醒悟了。 “白璃,我现在是将自己剖开来放在你面前让你审视,并且关于血契,主动权目前也还是在你手里,你可以做任何决定,不是吗?”他眼光灼灼的盯着我,“我卢老五做好了为你卖命的准备,既然今天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你也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觉得我不可信任,我们可以现在就一拍两散。” “如果你觉得可以跟我合作,那以后,还请不要轻易的怀疑我。” 卢老五也是够胆,命还捏在柳易的手上,就敢这么跟我叫板,其实从另一方面说明,他说的这些话,大部分是发自内心的。 柳易下意识的就想教训一下卢老五,让他老实一点,我犹豫了一下,阻止了柳易,说道:“我既然用你,就不会怀疑你,我还是那句话,血契是否解除看你,墨贤夜的堂口我也会尽快让你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白璃,你疯了。”柳易不解的吼我。 卢欣这会子终于松了一口气,鼓着嘴不满道:“柳公子原来你是这种抓着别人小辫子就永远不放手的人,我劝你做人还是宽容善良一点的好。” 两人之间立刻就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卢老五厉色道:“卢欣,别放肆。” 卢欣瘪了瘪嘴,头一昂,出去了。 柳易终于松开了卢老五,卢老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道:“那天,我跟墨雁平表面上达成交易之后,他放我离开,我刚要走,就看到墨旭英赶来了,我在阴阳两道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来,墨旭英的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她怎么了?”自从墨雁平身份暴露之后,我仅有的几次与墨旭英碰面,却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她。 “墨旭英在黑狐一族的地位,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即便是真的爱惨了墨雁平,在墨雁平与狐族存亡面前,你觉得她真的会糊涂到义无反顾的选择墨雁平?” “再者,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真的能狠心到那样祸害自己的女儿?” “感情的事情说不准,深陷爱情之中的人,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柳易说道。 卢老五摆摆手:“那你们想想,云霜明明可以留在长白山好好修炼,却为什么追随墨贤夜那么多年,在外面走南闯北的不归家?” “你的意思是,云霜从一开始离开长白山,就是墨旭英一手安排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墨旭英一早就知道墨雁平的野心,明白这个女儿留在身边迟早要被墨雁平当成交易的筹码,但爱与压迫让她没有别的选择,所幸便将云霜早早的推了出去?” “可以这么理解。”卢老五肯定了我的说法。 但我还是有疑惑:“如果墨旭英真的有这份心的话,那后来为什么又要召唤云霜回去?之后发生的一切,墨旭英可是都有参与的。” “让云霜走的时候,墨旭英还是正常的,但让云霜回来的时候,其实她已经被墨雁平控制了。”卢老五笃定道,“墨雁平这么多年没有停止过修炼,而他修炼的法门有多恶毒,你我想象不到,墨旭英这么一块好材料,他会不好好利用?” “我明白了。”柳易忽然插嘴道,“墨雁平入赘到黑狐一族,名正言顺的跟墨旭英做夫妻,完全就是为了吸收对方的修为来强大自己,墨旭英之于墨雁平,本质上就是他用来修炼的药渣罢了。” 太残忍了,这简直太残忍了。 怪不得墨旭英的魂魄会不全,是因为她已经被墨雁平利用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了,而就算这样,墨雁平也不会放过最后再利用墨旭英一次的机会的。 墨雁平会用某些办法填满墨旭英的魂魄,将她遣送回黑狐一族,打感情牌,让墨爷爷力排众议接纳墨旭英。 不对不对,我需要冷静。 我两手揉着太阳穴,仔细的分析,如果墨旭英被遣送回狐族,墨雁平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狐族除了我,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言蹊!是言蹊! 他要用言蹊来威胁我,逼我就范!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拽住柳易,嘴唇都在颤抖:“柳易,回去,现在就得回长白山去!” “你别急,怎么了,好好说。”柳易也跟着我紧张起来。 我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一再的告诉自己,墨雁平的动作不会那么快,我现在赶回去,一切还来得及,我可以在一切发生之前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面的。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平缓了心情,稳住了说道:“我们的能力有限,回长白山可以最大限度的寻求帮助,首要任务就是完成七窍玲珑心的涅槃,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柳易犹豫了一下。 卢老五说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回江城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消息早已经走漏出去,江城待不住了。” 对,江城待不住的,我本来这趟来,也没指望在江城待多久,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一旦暴露,柳易也会跟着暴露,到时候就乱成一锅粥了。 但是现在就回去的话,我下意识的看了卢老五一眼。 虽然我说了要跟卢老五合作,并且不怀疑他的话,但是他这人,我在他身上吃过亏,防备之心还是要有一点。 如果我们一路回去,半路上被卢老五出卖,被墨雁平埋伏的话,那可就惨了,当然,我也相信卢老五不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在江城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以后还能不能回江城不一定了,再给我半天时间,我们天黑之后动身。” 转而问柳易:“你现在只能维持这种状态,连蛇身都变不回去了是吗?” “变不回去了,这是我最小的形态,变大倒是可以。”柳易懊恼道。 我点点头,看向卢老五,说道:“你去帮我准备一辆大货车,能装得下他的那种,晚上八点我们在这里集合,然后一起开车回长白山。” 卢老五立刻答应了下来:“包在我身上,你要去哪办事?要司机送吗?” “暂时不用,你可以让你的人送点祭祀用品过来吗,我想给顾爷爷上个坟。”我问道。 卢老五没有二话,立刻去办了。 确定他们离开之后,柳易才嘟囔道:“谁想坐大货车啊,我明明就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走水路,并且速度要比开车快太多。”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放的很低,凑近他说道,“柳易,我会拖住卢老五,你现在就走,从水路悄无声息的回蛇族,越快越好,提前跟你母亲联系,回去藏好,然后让你母亲去狐族找九姑,让她注意墨旭英。” “你还是不相信卢老五,是不是?”柳易不解道,“既然不相信,你为什么……” “我相信他,只是以防万一,毕竟这人为了生存,临阵倒戈也不是不可能,柳易,我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你。”我很认真的跟他交代,“一定要替我守住言蹊。” 柳易看着我,满眼的心疼,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我答应你,你也要小心。” …… 柳易走后,我就从墓群里出来,去了顾爷爷的坟墓,其实那坟墓,已经因为之前那场动乱夷为平地了,我只能找到大概的位置。 祭拜过后,我就让那人开车送我去市中心,我让他开着车,带着我大大小小的珠宝店逛,几乎要将整个江城市中心的珠宝店全都走一遭,最后才选了一套孩子的首饰出来,那个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之后我让他送我去陆家老宅,陆明川已经下班回来了,我们一起吃饭聊天,我送出首饰,之后又待了一会,直到跟我来的那人来催我,我才像是忽然意识到时间快到了,赶紧跟顾潇潇道别。 这一道别,两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不舍的,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上了车。 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 车子刚从盘山公路开下去,还没进入市中心,前面递过来手机,让我接:“是五爷。” 我唇角勾了勾,心知肚明,拿过手机,还没等对方说话,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注意时间,这会正往你那边赶,一会就到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揣度我的话,然后才幽幽开口:“我找不到柳公子了。” “啊?找不到柳易了?”我故作惊讶道,“你现在人在大刘村吗?他是不是去江河大桥那边了?特别是九州山附近你派人去找没有?毕竟这要离开江城了,或许他也有要交代的事情,忙的忘了时间呢?” “这半个小时,我已经让我的手下里里外外的将江城翻了个遍,刚刚得到消息,柳易可能下午就已经离开江城了。”卢老五的语气明显带着不爽。 我立刻质疑:“你的信息可不可靠?柳易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丢下我先走的,你有没有搞错?” 这一下午,我所有的动态,现在开车的这人都是盯着的,卢老五发现柳易不见了的第一时间,就会询问这人,我倒是不怕他来质问我。 “我确定没有搞错。”卢老五说道,“他一直对我就不信任,不想与我为伍吧。” 我顿了一下,安慰道:“柳易这人性格不成熟,这你是知道的,先回去就先回去吧,咱们现在出发也不迟,等回去了,我再找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人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我这么说了,卢老五便也不好再纠缠不放,便商定了碰头地点,连夜朝着长白山赶去。 大货车换成了小轿车,卢欣开车,我和卢老五坐在后车座上。 卢老五臭着脸,我打圆场:“你也别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不信任你是他的事情,我对你是信任的,这你放心好了,等一会回了长白山,我就去找墨贤臻,将你收进堂口里去,以后你就留在长白山替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卢老五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我笑道:“这就离开江城了,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江城这一片你打下的江山?” “江城对于我来说,是失败,长白山才是我的新生,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卢老五很干脆的反问我,理直气壮。 “呵,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们这些人小家子气,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到最后反而耽误了事儿。”我说道。 “各人追求不同吧。”卢老五说道,“男女决策本身差异也很大。” 那个时候,车子已经上了高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我,脸是对着前方的,但是眼神却是朝着车窗那边看的。 他的状态很明显就有点心不在焉,我心里当时便有点直打鼓。 卢老五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怀疑柳易真的说对了,这家伙是个骗子。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是卢老五,真的跟墨雁平那边联络,设计陷害我的话,我肯定表现的风轻云淡,不会这么轻易的露出马脚。 卢老五什么人啊,心机那么深,他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你有心事?”我试探着问道。 卢老五这才转过头来看我,眼神有些复杂,然后手背抵着嘴唇轻咳一声,说道:“白璃,柳易走,你是知道的吧?” 我一愣,没想到卢老五是在想这件事情,这家伙果然不好骗,但我却矢口否认:“我是真的不知道柳易会提前走,我也很生气。” 卢老五别过脸去,没接我的话,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早已经被卢老五一眼看穿了,毫无隐私可言。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我不知道卢老五此刻的心理活动到底怎样,只是默默的提高了警惕,随时准备接招。 又开了几十里路,卢老五忽然说道:“其实他先回去也好,你我的行踪可能早已经掌控在墨雁平的手中,这半路上要是被他堵住,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我不能确定卢老五这么说,到底是试探我还是出自本心,但还是紧张道:“这一片空旷旷的,的确让人心慌。” “这里离长白山还剩下一半的路程,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手,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卢老五机械的说着,“确切的说,他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背叛了他。” 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那种紧张是从他身体深处渗透出来的,坐在他旁边,你会跟着他一起紧绷起来。 而他的表现让我彻底的信服,他是真心想跟我合作的,否则他不必这么害怕再次遭遇墨雁平。 我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劝导他的时候,他又开了口,一直在分析:“你来江城,我跟你碰面,带你去见柳易,整个过程被他掌控之后,他一定会想到我跟你说了什么,之后,他做出的应对就是——兵分两路。” 他说到这里,看向我:“他也会兵分两路,一路去长白山,一路来堵我们,白璃,我们不该选择晚上出发的。” 墨雁平手里的势力,是属于夜晚的,白天反而会受限颇多,他行动起来也会收敛一点。 我却冷笑道:“不,你说错了,如果墨雁平一定会来,我宁愿他选择在晚上。” “你是想……” “吱——” 尖锐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寒夜里突兀的响起,卢欣惊叫道:“不好了,前面有人。” 车灯光打得并不远,但在灯光以外不远处,我能看到一架轮椅,轮椅的后面,站着一个人,再往阴暗处,我便看不清楚了。 卢老五苦笑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伸手去摸阴阳令,咬牙道:“这趟浑水你们俩不该来趟,卢欣,我下了车你就转头,回江城去,等我消息。” 卢老五一把按住了我:“白璃你别冲动,你一个人很难完成七窍玲珑心的涅槃过程,不小心就会被反噬的。” 第164章:我看你们是自寻死路 卢老五明白我是想要利用阴阳令来控制墨雁平带来的阴煞之力,促成七窍玲珑心的涅槃。 虽然我现在的能力想要操控阴阳令易如反掌,但前提是没有人进攻我,让我一边跟墨雁平打,一边还要集中精力去操控阴阳令,难度系数最起码上升一半。 显然,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卢老五显得比我紧张:“他肯定是要先教训我,然后才能轮到你,白璃,你先走,我扛得住,你不死,他就不会弄死我,你带着卢欣先走。” 卢欣顿时直摇头:“五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去哪我就去哪。” “卢欣,这是命令。”卢老五板起脸来。 我当时心急如焚,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退缩的,我得尽快回长白山去,那儿才是我最关心的。 “既然都不肯走,那就一起留下来吧。”我冷声说道。 卢老五和卢欣同时看向我,眼神特别复杂,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忽然这么说。 我推门下车,一步一步的朝着轮椅走过去,越走越近,近到我能看清楚墨雁平和云晟的脸。 “阿璃,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难。”云晟说道。 他指的是上次用六角铜铃逼迫我出去的事情吗? 我没心情跟他东拉西扯,直接看向墨雁平说道:“说吧,想直接打,还是好好谈,你们选。” 墨雁平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要是想跟你打,我们就不会还站在这儿等着,白璃,这一次,你必须跟我们走。” “去哪?精灵一族吗?”我问。 “去能帮助你涅槃的地方。”墨雁平说道,“既然卢老五那个叛徒已经倒戈,那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应该都已经跟你说了,你应该知道现在谁能真正的帮到你。” “条件呢?”我冷静下来,跟他谈判,“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既然要谈,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条件?”墨雁平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既然是合作,我有索取,你也不会空手而归,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他将问题推回来给我。 “这个时候,墨旭英应该已经去狐族了吧?”我是问他,但并没真要他的答案,接着说道,“我要你归还我的一双儿女,我便跟你走,仅此而已。” 墨雁平看着我,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抬起两只手拍了拍,从后面黑暗处,有人抱着什么走上前来。 等我看清楚那人抱着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言蹊!” “言蹊,睡醒了吗?来,舅舅抱。”云晟慢慢的从轮椅上面站了起来,伸手从那人手统领言蹊抱了过去,原来他这么快都已经复原了。 言蹊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云晟,然后转而又看向了我,亲昵的叫道:“母亲。” 这一声,叫的我心都碎了。 从他不排斥云晟的态度来看,说明他跟云晟他们相处并不是一时半会了,而我刚刚不过离开一天一夜的时间,难道是我前脚刚离开长白山,他们后脚就掳了言蹊吗? 墨爷爷九姑他们都没发现孩子不见了吗? 那之前我的推测都错了吗?那么短的时间,墨旭英不可能动作这么快吧?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已经回去了? 不可能的,就算是墨爷爷要接纳墨旭英,也得需要一个过程,没那么快。 我冲着言蹊拍拍手,说道:“言蹊,来,到母亲这里来。” “阿璃,急什么?”云晟抱着言蹊不撒手,转而冲着言蹊说道,“言蹊,舅舅没骗你吧,舅舅答应很快就让你见到你母亲,是不是兑现诺言了?” 言蹊点点头,云晟又说道:“那咱们现在带上你母亲,一起去接妹妹,好不好?” “好。”言蹊脆生生的答道。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几句话就被骗的团团转,言蹊在他们的手里,我已经完全被动了,不跟他们走也没办法。 云晟笑着看向我:“都说外甥多像舅,阿璃,你看,言蹊跟我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我真稀罕这孩子。” “白璃,走吧。”墨雁平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车子,叹了口气,说道:“好,我跟你们走,但是放了言蹊,让卢老五送言蹊回狐族。” “阿璃,你觉得可能吗?”云晟说道,“跟我们走吧,很快咱们一大家子就能团员了。” “很快?团员?什么意思?”云晟的话让我一下子提高了警觉,这一大家子里面,必定是会包含凤仪的。 难道他们来之前,凤仪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我看了一眼言蹊,如果凤仪那边有动静,言蹊这边不会这么安定,所以长白山那边目前应该还是安稳的,但是如今墨雁平他们跟我交涉之后,无论是做下什么样的决定,长白山那边都会按照计划开动。 我现在真的已经退无可退了。 卢老五一直在车里没有出来,此刻他的心情肯定复杂到了极点吧? 但下一刻,车门开了,卢欣从车上走了下来,我只感觉一道阴风刮过,腰上的短鞭一凉。 我诧异的看向身后的车子,卢昭的身体耷拉在后车座上,一看就了无生气。 卢老五到底是丢弃了卢昭的身体,回到短鞭来了,这是无奈之举,却也是明智之举。 以前我能力弱保不了他,但现在他跟着我,我还是能替他顶个一时半会的。 墨雁平的车在前面开,我和云晟坐在后面一辆车上,上了车之后,他便将言蹊放到我怀里。 我一把抱紧了言蹊,没说话,手却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问题之后,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母亲,我们现在去接妹妹,对不对?”言蹊昂着小脸问我。 我张嘴下意识的想要回答他,但是一反手,却将他一下子提起来,脸朝下趴在我的腿上,啪啪两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 这两巴掌我是用了一点力气的,打得言蹊哇哇叫了两声,转过头来,憋着小嘴,委屈的看着我,眼神里面带着不解。 我也心疼,但还是板起脸孔来训斥他:“你出来你太爷爷知不知道。” 他摇头:“不知道。” 啪!又是一巴掌! “我临走前怎么交代你的,让你乖乖听太爷爷的话,你做到了吗?” “没有。” “该不该打?” “……” 言蹊不说话,委屈的抽抽搭搭,我竖起手来还想打,云晟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了我的手:“阿璃你拿孩子撒什么气,言蹊是我哄出来的,你要打就打我。” 云晟说着,伸手来抱言蹊,我却真的一甩手朝着他打去,被他头一侧躲过了。 他懵了:“你还真想打我?” “难道你不该打吗?”我将言蹊死死的抱在怀里,绝不可以再被云晟抱走,怒目冲着云晟吼道,“云晟,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的你,跟魔鬼有什么区别?自己的亲妹妹可以轻易的送出去,借助自己的母亲性命来修炼,这都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魔鬼,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魔鬼!” 云晟诧异的看着我:“阿璃,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牺牲,哪来的成功?” “可是你的成功就必须要践踏别人的尊严,糟蹋别人的生命才能得来的吗?你不觉得这沾满耻辱和鲜血换来的成功,很可悲也很可耻吗?”我痛心疾首道。 说话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之前云晟被云霜一刀划破的大动脉的位置,那个位置,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但是我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完全复原,一定是用了什么非人的手段。 但如果他已经完全复原了,就不必要还得小心翼翼的坐着轮椅,所以我推断,他只是外表完全复原了,可以正常的走动,但不能动大气。 轮椅替代他行走用力,就是为了保持他的气血稳定,如果这个时候我激怒他,让他发火暴怒的话,引起他动怒动气,他必定要出事。 云晟显然是怒了,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盯着盯着,眼神却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说道:“阿璃,成王败寇,等到我们成功的那一刻,这一切牺牲,都会变得值得,所有人心中有的只是为我们骄傲,没有可悲,没有不耻,可悲与不耻,只能用在失败者的身上,明白吗?” “对于你们来说,什么才是成功?”我反问道,“阴阳两界翻天,人间生灵涂炭,与天斗个高下?我看你们是自取灭亡。” “什么是阴什么是阳?一个生命陨落,变成了灵魂,轮回之后再入阳间,死后再入地府,周而复始,从根本上,阴阳其实本就没有分别的!” 云晟的理论让我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对的论点了。 他继续说道:“既然阴阳本就没有分别,为什么还硬要像现在这样分的那么清楚?为什么要轮回?为什么灵魂要被审判?凭什么挣扎了一生一世,有人最后还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阿璃,我们一直被奴役着,有一只手一直操控着我们,玩弄着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只手蒙住了,总得要有人觉醒。” “我们要反抗,我们的命运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我们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这难道有错吗?” 云晟这一套‘灵魂永生论’相当有说服力,人都是怕死的,如果能够永生,谁不想为此拼一把? 按照他的理论来推演,就是不要有阴间阳间的区分,他们伙同魔界,踏平冥界,清剿人间,让天地之下只剩下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实现大一统的环境。 他在给我洗脑,就像是墨雁平曾经某个时刻也是这样给他洗脑一样,一切听起来似乎都是合理的,甚至会莫名的产生一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神圣的,为解大众于疾苦之感。 但只要你的思维能跳出来,就会发现,他们用来洗脑的理由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真的将冥界和人间踏平了,三界六道只剩下天与地,那么,一切又都回到了远古时期,盘古刚刚开天辟地的那个时候。 一切都在倒退,倒退到野蛮时期,为了争夺地盘而开始无止境的斗争。 除非,有人统治着这一切。 这个人是谁?魔君?墨雁平?还是他云晟? 在我看来,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这其实彻头彻尾的就是一场骗局,而这场骗局,只要微微一分析,就能发现里面的猫腻,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深信不疑呢? 愿意去相信这场骗局的,都是本身野心勃勃的人,诸如云晟,诸如墨雁平,因为他们明白,在这场角逐之中,即便他们最终不会成为最高位的那一个,但也会成为举足轻重的那一个。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了最高位的那一个呢? 说到底,一切都是野心在作怪罢了,无利不起早,如果真的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话,谁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甚至于,在很多年前,他们为之努力过一次,当时冥界大乱,凤凰精灵陨落,而如今这一次,只是延续了上一次未成功的部分罢了。 他们卷土重来了。 不同的是,上一次挑起战争的,是魔君,这一次,却是墨雁平。 墨雁平自己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的,没有魔界的力量,他掀不起大浪,而他跨出的第一步,就是救出魔君。 他和魔君,一直是盟友。 墨雁平参与了上一次的争斗,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包括凤凰精灵的殒没,包括魔君被镇压在长白山龙头香下的秘密。 他接近墨旭英,深入黑狐一族,将凤凰精灵带入长白山,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了解救魔君的那一天做准备。 这盘棋,他下了太久太久,胜负,很快便要揭晓了。 我一直盯着云晟,不发一语,脑子里面翻江倒海,几乎将一切全都分析了出来。 而为了达成这群人的野心,我要牺牲我的女儿,我的亲人乃至于我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罪过要我来买单?要我所在乎的这些人来买单? 我越想越气愤,越想,情绪越激动,血脉之中那股躁动感开始蓬勃,整个身体在发生变化。 我手里抱着言蹊,眼睛一直盯着云晟,他也在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所以我的一切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没有阻止我,而是有些兴奋的说道:“对,就是这样,阿璃,你看你的样子,像极了我们的家人……”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抬起上半身,朝着我靠近过来,像是恨不得替代我来完成这个爆发的过程一般。 而我的视线却定格在了他脖颈间不断鼓动的大动脉上,一股强烈的想要咬下去的冲动袭上心头。 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却又无比的强烈,我仅存的理智在告诉我,不正常。 我努力的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可是越压制,感觉反弹越厉害。 之前我也不止一次发作过,但是都没有到今天这种地步,到了最后,我看着云晟的大动脉,舔着已经露出来的尖牙,就想咬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我的这一切变化,跟卢老五有关。 卢老五将白犼的精元给了我,并且我同时获得了尸犼的精元,借助七窍玲珑心慢慢的消化了它们,但却并不知道怎样去运用这股力量。 而卢老五知道。 卢老五从被白犼咬了之后到现在,几百年间,他孜孜不倦的去了解、控制,对犼的力量的操控,他了如指掌。 是卢老五在借助我发作的机会,想要促使我彻底爆发,以此来突破重围。 到了最后,我脑子里面只剩下了一句话‘咬下去,咬下去就解脱了,快点咬下去’! 云晟一开始还很激动,他希望引导我入魔,这样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将我拉到他们的战线那边去。 可是他渐渐地发现我不对劲,我的这股子狠劲,似乎是冲着他去的。 狭小的车厢让他喘不过气来,忽然大喝一声:“停车!把车门锁打开!”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面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当时便不管不顾的朝着云晟的脖子压了下去,张开嘴巴,尖细的牙齿就要刺穿他的皮肉。 “母亲!”言蹊稚嫩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让我一下子抽回了理智,转身又一把将他捞到怀里,压抑的低吼,想要控制住自己。 言蹊还在这里,我不能疯,我怕自己彻底发疯,会伤害到言蹊。 而这个时候,车门已经被打开,云晟直接从车门跳了下去。 我抱着言蹊跟了下去,追着云晟往前跑。 前面的车子也停了下来,而我的脚步猛地一顿,脑子里面那股强烈的想要毁掉云晟的渴望,一下子被熄灭了。 “母亲,你怎么了?”言蹊搂着我的脖子问我。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我们这边走来的墨雁平,我的理智渐渐回拢,心里明白,卢老五到底还是害怕墨雁平的,这就要缴械投降了吗? “怎么回事?”墨雁平几步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云晟也跟了上来,嘀咕道,“是那东西在作怪。” 墨雁平立刻明白过来,当时便开始掐诀念咒,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他知道是卢老五在作怪,想要教训他,我咬紧了牙关,正准备跟墨雁平斗法之时,怀里猛地一空。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直冲着云晟而去。 下一刻,我就听到一声惨叫:“该死的,我弄死你!” 嘭! 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被云晟狠狠的摔在地上,啾啾叫了两声,我一下子冲过去,将它捧起来,护在怀里。 云晟一手捂着脖子,还是上次云霜刀伤的那里,汩汩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我没想到言蹊会去咬云晟,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这小东西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关键是,云晟一声一声舅舅外甥的,言蹊一直表现的很乖巧,甚至他会觉得,他已经完全收拢了这个小不点的心,却没想到,这小不点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 这一疏忽,直接导致云晟大动脉再次飙血,嗷嗷的叫个不停。 言蹊被他这么一摔,也受了伤,窝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步一步的迅速往后退,甚至连卢欣还在前面那辆车上被困着,我都顾及不到了。 我不能让他们再抓到言蹊,他们会弄死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家伙的,我得送言蹊走,送他去最安全的地方。 我往后退,墨雁平往前走,退了有二三十步之后,身后猛地一凉。 一回头,就看到我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他们的人。 在这四周,一直隐藏着墨雁平的势力,一开始看不到,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我被围住了,成了笼中困兽,怀里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兽,想要逃出魔爪,太难了。 言蹊啾啾叫了两声,小小的狐身紧紧地贴着我,我咬着牙,将阴阳令握在了手中。 我知道现在不是调动阴阳令的好时机,但是我别无选择了,我自己可以拼,但却不能用言蹊的命去赌,我输不起。 “白璃,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墨雁平冷声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墨雁平,放马过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到了这种程度,我再也没有顾忌,要拼,就今夜做了了断! 墨雁平伸手,在半空中用力的拍了两下,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操控他的爪牙来教训我的信号。 我当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一圈,捏着阴阳令的手心出了一层的汗,随时准备好斗争。 但没想到的是,墨雁平的信号下了,我也全副武装的来等待着一场惨绝人寰的争斗。 可是没有动静。 没有一个人接收到墨雁平的指令,四周安静的可怕。 第165章:你瘦了好多 这周围都是墨雁平的人,他们是主动出击,肯定是有万全的把握的,带来的人可能不是很多,但能带过来的,必定都是足够让他信任,可以随时调度的那种。 不仅仅是墨雁平懵了,就连我当时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庆幸,而是疑惑。 墨雁平又一次发号施令,周围仍然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确定了不对劲,而我也缓了过来,抱紧了言蹊,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很明显,墨雁平的人被控制住了,能有这么大威慑力的,会是谁? 我第一反应是不是斗篷男来了? 可是斗篷男不是没有跟墨雁平交手过,之前并没有这样未出现便已经镇住全场的表现。 如果不是斗篷男的话,那么来人并不一定就是我们的朋友。 我很怕又出现第三方,这样我会腹背受敌,成为他们争夺的猎物的。 墨雁平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黑暗,而我腰上的短鞭在抖动。 卢老五在颤抖。 他抖什么?他现在就是一魂魄,到底什么东西让他害怕成这样? 吼~ 一声不高不低的吐气声从黑暗中传来,那不是正常人的声音,倒像是野兽的声音,仅仅是一声,墨雁平已经竖起了右手,轻声道:“撤。” 眨眼间,周围所有人,包括墨雁平,包括再次受伤的云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的身后,卢欣远远的站在那里。 整个黑夜里,只剩下我们俩与有些迷糊的言蹊,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黑暗中到底有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让墨雁平闻风丧胆?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来的勇气,竟然搂着言蹊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迎面一头庞然大物朝着我冲了过来! 那家伙很大,足有一头小象的身躯,我只能看到它的轮廓,以及它的背上,架着一顶白色的轿子。 我下意识的护住言蹊蹲到了地上,一手护住头,等着被踩踏的疼痛传来。 一阵寒风从我的头顶呼啸而过,那一刻我只感觉到周围潮湿的空气中,有冰渣子凝结的声音。 那股寒冷一闪而逝,很快周围恢复了正常。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然后站起身,朝着四周不停的望,什么都没有。 卢欣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我茫然的看向她,她也一脸不解的看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墨雁平怎么撤了?” “刚刚……你看到什么了吗?一头庞然大物……”我试探着问道。 卢欣摇头:“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不信,肯定有东西,只是卢欣看不见罢了。 “我们得赶紧先离开这里,墨雁平要是杀个回马枪,咱们就完了。”卢欣有些焦躁,“这里离长白山不远了,上车。” 墨雁平他们撤得急,三辆车丢下了两辆,卢欣选了一辆坐上了驾驶座,我坐在后车座上,召唤出卢老五,直接问他刚才是什么人? “我也不确定是谁。”卢老五显然也是惊魂未定,“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人必定来自幽冥之界,以那强大的气场来看,恐怕应该是坐于冥界高堂的那几位中的一个。” “冥王?”我问。 卢老五摇头:“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听说冥王……” “冥王什么?”卢老五欲言又止,让我很着急。 之前我曾怀疑过斗篷男与冥王的关系,但一直搞不清,或许卢老五能知道一些。 “我听说现在的冥王,早已经不是万余年前的冥王了,反正有问题,更像是一个傀儡,我这也是听道上的说的,具体怎样,我也不敢妄加言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刚才那位,不一定是他。” 不是冥王,难道是某个判官?还是别的什么? 他出现了,可能只是路过,却这么巧救了我? 想不通。 如果幽冥之界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能治得了墨雁平的话,也不至于让墨雁平猖狂到如此地步。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满脑子都是那个巨大的黑影,以及它背上的白色轿子。 轿子里面坐着的是谁?到底是谁! “你别想太多了,不管他是谁,能够帮我们度过了这次危机,就是我们的造化。”卢老五说道。 我点点头:“我们得立刻赶去长白山,墨雁平没能成功的把我带走,接下来肯定是要在长白山发力,我得救凤仪。” “白璃,你不必这么紧张,时机还没到。”卢老五皱着眉头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心静下来。” “为什么说时机没到?”我问。 “龙头香的事情,很大,大到任何人出手,都必须万无一失,如果我是墨雁平,肯定要选择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卢老五说道,“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 二月底,接下来的三月…… 我一拍脑门,懊恼道:“我最近真的是太焦躁了,竟然把这茬给忘记了!三月三上巳节,墨雁平一定会选择这一天的。” “对,除非他被逼无奈,否则只会迟不会早于上巳节,咱们还有几天时间筹备。” 卢老五的话让我稍稍的放松了一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言蹊,这一摸,大惊失色。 言蹊身上很烫,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云晟摔到了哪里,赶紧检查,可是除了额头上有一点青紫之外,并没有任何破掉的地方。 “言蹊?言蹊?”我晃动他的小身子,想要叫醒他。 言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冲着我微微一笑,笑得那么虚弱,随即眼皮子又往下搭,我又叫他,这一次他没有醒,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着什么,我贴近了去听,就听到他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去找妹妹。” “妹妹,妹妹……” 抱着小小的人儿,我整颗心都酸了,他即使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想着跟我道歉,跟我解释,还在记挂着他未曾谋面的妹妹。 我忽然就想到,我那天夜里离开狐族的时候,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当时我跟言蹊说,我是去找妹妹,找到妹妹把她带回来,这只是我的托词,可是我忘记了,言蹊与凤仪是有心灵感应的,他能感应到凤仪在哪里! 他想我回去,而我回去的前提条件就是带回妹妹,所以他再次感应到凤仪的存在的时候,就只身去找凤仪了。 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希冀着自己能够带回妹妹,妈妈就会回来了,而在他去找凤仪的路上,被云晟发现,哄骗了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切,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言蹊浑身上下没有异常,可是却一直在发烧,这应该也是凤仪在进化的过程。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他,盯着他,等待着回到长白山。 我们刚到地头,就碰到了墨贤臻的人,他们是专门在那儿等我们的。 一见了面,墨贤臻看到我怀里的言蹊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便责备道:“你们母子俩我真的是服气了,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离家出走一个比一个果断。”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其实我这趟回来,并没有打算直接回狐族,只是想让卢老五送言蹊回去,而我直接去蛇族那边,却没想到狐族那边得到的消息更快。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言蹊交给墨贤臻,我去做我的事情,可是看着言蹊的样子,我又舍不得,下不了决心。 墨贤臻以为是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又开口道:“别傻站着了,有什么话回去跟墨爷爷说吧。” “我……我先不……不……” 拒绝的话有点难说出口,墨贤臻却说道:“白璃,先回去吧。” “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带着言蹊回去,他身体有点不对劲,我办完了事情就回去。”我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按自己的计划走。 却没想到墨贤臻很坚持:“先回去,一切等明天再说。” “为什么等明天?”这天刚刚蒙蒙亮,难道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什么事情非得我先回去? 墨贤臻一愣,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我更加好奇了:“墨贤臻,狐族今天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你该回去给爷爷一个解释,现在就走。”墨贤臻说完,伸手将言蹊从我手上接过去,转身就走。 他的动作有点太急躁,让我明显感觉到异常,狐族,不,很可能是长白山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能让我知道,所以墨贤臻才会这么三缄其口。 而我一旦回去了,很可能会被他们软禁起来,至少今天不会让我得到任何消息的。 我推了一把卢欣:“你们跟他回去,我随后回来找你们。” 说完,我拔腿就跑。 墨贤臻大叫着让手下快点抓住我,但是他们哪是我的对手,我运起内力,跑得飞快。 一直等将墨贤臻的人甩的无影无踪了,我这才停下来,缓了一口气。 从地头到长白山,还有一段路,我遮遮掩掩的回去,然后直奔蛇族。 到蛇族,见到柳如凤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了,柳如凤看到我还是很高兴的:“柳易急匆匆的回来交代我那些事情,我还担心了你一下,如今能看到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斩龙脉的事情,只要柳易准备好了,我愿意竭尽全力去帮他。”我说道。 柳如凤点头,然后吩咐人给我做早餐:“你先吃饭,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柳易那边的修炼我已经找人帮他了,你安心在我这儿先住着。” “今天长白山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我忍不住问道。 “大事?”柳如凤眼神闪烁了一下,摇头,“没有,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你别骗我了,我来蛇族之前,已经跟墨贤臻那边碰过面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出去打探了。”一个个都瞒着我,什么意思嘛。 柳如凤很是为难:“丫头,这事儿吧……你最好还是不参加的好。” 她说着,看了一眼时间,这就准备出门了:“你先吃饭休息,回来我再跟你细说,行吗?” 我一把拉住她,威胁道:“今天你不跟我说清楚,就是对我不信任,那斩龙脉的事情,我得再考虑一下。” 柳如凤咬着牙,在我面前来回走,然后叹气道:“丫头,你何必这么倔,要是能跟你说,大家也不会这么纠结,你就装傻一点不行吗?” “需要所有人都避着我的话题,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从你们没有悲哀的表情上来看,不是这一种,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今天要发生的事情,跟墨贤夜有关,是吗?” 墨贤夜现在在我这儿已经成了一个禁忌,在他没有述职之前,我还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炸掉。 毕竟在述职之前,这些个上方仙是不能动情的,到时候很可能是要遭情劫的。 柳如凤不说话,显然我是猜对了,当时心头便咯噔一声。 墨贤夜飞升没多久,现在应该还在天庭的某个角落勤勤恳恳的接受考察呢,应该不会跟长白山有什么联络了。 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 “墨贤夜今天要来长白山吗?”我的心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柳如凤,期待着她的答案,可是又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柳如凤那个为难啊,知道糊弄不了我了,说道:“丫头,你先得答应我,不管墨贤夜今天怎么样,你都不能冲动,更不能去跟他相认,知道吗?” “我不会冲动的,否则当初我就不会放他离开。” 我整个人激动的都在微微颤抖,我太想念墨贤夜了,从他离开,到我生产,到后来经历的种种,整个过程那样的艰辛,天知道每当我无助的时候,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多么想他。 如果今天能远远的再看他一眼,我心里也是踏实的,也能一解我的相思之苦。 柳如凤伸手握住我的手,嗔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辈子除了那个人,真的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了吗?” “没有。”我极其肯定道,“余生,我会领着我的一双儿女好好度过,足以。” “傻丫头。”柳如凤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无奈道,“真后悔当初……哎,不说了,你也不爱听。” 她顿了一下,终于松口:“前两天黄奕霖逃回长白山来了,惊动了整个长白山的各方势力,想要寻求黄志高的庇护,但黄志高对他失望透顶,并且这人,他想保也保不住了。” “黄奕霖之前被半步多的杨老头掺了一本,难道现在天庭发落了?”我没想到这事儿到现在才有一个定论。 “不仅仅是那个原因,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反正就是他自身管理不善,天庭那边不用无用之人,即便他曾经修成正果过。”柳如凤说道,“有小道消息称,这次来给黄奕霖宣判天庭处罚结果的,很有可能就是墨贤夜。” “不可能吧,天庭不会这么快就给他派任务的吧?毕竟考察期应该还没过。”我直摇头,心里希冀着,却又不停的否定着。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如凤说道,“早在万年之前,墨贤夜就应该飞升天庭了,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天庭对他的考验还不够多吗?” “从他飞升的那一刻开始,我觉得他的考察期就已经满了,这些天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像他那样优秀的人,立刻述职也不是不可能。” 墨贤夜本身有多优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后来的万年之间,他之所以那么被动,完全就是他自身百分之九十的法力被封印了的缘故,他施展不开。 而如今,所有的修为法力早已经回来了,他的能力,值得天庭重任。 我的心突突的跳,忽然捂住了嘴,一头埋进了柳如凤的怀里,当时就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甚至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太过多愁善感了,再也没了以前的坚强果敢。 可是我控制不住,还没见到他,甚至还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是他,我的情绪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怪不得大家都要瞒着我,他们的担忧是没错的。 “你看你,像你现在这样,谁敢让你去啊,听我话,睡一觉什么就都过去了,我们也只是去观摩一下,看一眼就回来了。”柳如凤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待会我让柳易过来陪你。” 我没去,没跟柳如凤一起去黄仙一族。 我怕,怕自己真的看到墨贤夜的那一刻,会忍不住冲上去,会急切的想要告诉他,墨贤夜,我为你生了一双儿女,他们正在受着煎熬,他们需要你这个父亲来解救。 我想告诉他,墨贤夜,我快撑不住了,真的快撑不住了,我需要你的肩膀。 我怕,真的真的怕,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抱住头,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今天来的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柳易来的很快,我将他放进来之后,整个人像只鸵鸟一样,额头靠在桌子的边缘,两只手捂着头顶,什么话都不想说。 柳易也没说话,就那样坐在那儿看着我,陪着我,这一坐,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 时间走得太慢太慢了,我在等,等柳如凤回来,等一切早点过去。 我感觉自己憋得要疯了。 最后,柳易开了口:“想去,就去看看吧,白璃,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不要总是委屈自己,去吧,远远的看上一眼,不让自己后悔。” 我猛地抬头看向柳易,抖着嘴唇问他:“真的可以吗?” “去吧,我相信你能控制好自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他很认真的说道,“白璃,记得,长白山需要你,两个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便跑出去了。 我在丛林间穿梭,一路朝着黄仙一族奔去,先是人身,后来害怕被人发现,墨爷爷那边肯定还在找我,我就幻化成狐身,在枝头跳跃。 半路上,我就感觉到一股金光从上面笼罩下来,越来越强,罩在周身,莫名的让人感觉温暖。 来了,宣读天庭审判结果的人来了。 我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是墨贤夜,但是却知道,我得加快脚步,否则会赶不上的! 我拼了命的往前跑,近了,快到了。 还没有靠近黄仙一族,我就看到了不少人,大家聚集在黄仙一族的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不能靠近,墨爷爷他们肯定也都在场,如果今天来的是墨贤夜,那将是咱们狐族的高光时刻,是墨爷爷期待了那么多年,终于迎来的让他无比骄傲自豪的时刻,他不会缺席。 而我现在过去,肯定会被第一时间遣返,我只能找了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高位,盯着黄仙一族的上空。 金光越来越亮,一个身影慢慢的在那片金光之中显现出来,越来越清楚。 然后我就听到很多人在喊: “是阿夜!”“是墨大哥!” …… 是他。 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他真的成仙了,这个感知,对于我来说,是第一次这么清晰,他飞升离开的那一天,我在那根大树垭上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他已经走了。 虽然知道他飞升了,但是没有亲眼看着他离开,总有些不真实,就像是过去很多时候,我们也是聚少离多,往往前一夜我们俩还在一起,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荡的,对于我来说,他就像是又一次出门办事,只是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 可是今天,看着他在那一片金光中宣读审判结果,看着他受众人朝拜,忽然就意识到,我们之间,终究有了云泥之别。 他变成了那个我再也等不到归期的人,成了那个我可见而不可及的人! 我出神的看着他,听不到别人的议论声,听不到他的宣判声,世间万物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了一般。 我的眼睛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全都化成了一片白,只剩下那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宣判完的,甚至于黄奕霖最终是被怎么处置的,我一概不知。 直到头顶上一个声音猛然响起:“小狐狸,是你?” 我的一切思绪刹那间被抽回,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入耳膜,而眼前,站着那个人。 他又说道:“你瘦了好多。” 第166章:只打算见他一次 墨贤夜就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难道要我跟他说,我刚生了两个宝宝,肚子没了,所以瘦了吗? 我说不出口,一时间也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甚至那一刻,还有点想赶紧跑的冲动。 他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自顾自的说道:“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 “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张嘴给我看看。“ “??“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的手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捏住了我的下颌,微微用力,我的嘴便张了开来,他仔细的看了看:“好像也没多大问题。“ “阿夜,你干什么呢?“墨爷爷赶了过来,紧张的仰脸看着我们,生怕他认出我。 墨贤夜回头看了一眼墨爷爷,然后一把将我捞了起来,跳下去,站在了墨爷爷的面前:“爷爷,我以前是不是认识这小狐狸?“ 墨爷爷直摇头:“不认识,你们以前不认识。“ “那我怎么觉得她这么熟悉呢?“墨贤夜歪着头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去。 墨爷爷催促道:“这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或许你认错人了,快点回天庭去吧,别误了回去交差的时辰。“ “好。“墨贤夜应了一声,转而又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都没敢抬头去看他离开的那一幕,整个人脑子里嗡嗡的响,匆匆一面,就这么又分开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不舍,却又无可奈何,但终究知道他好,够了。 “跟我回去。“墨爷爷厉声道。 我皱了皱眉头。认命的跟着墨爷爷离开。 回到狐族,墨爷爷往正厅里面一坐,便开始训斥我:“璃丫头你怎么回事,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任性?这几天,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吗?!“ “对不起,墨爷爷。“是我的错,我认。 墨爷爷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的认错,愣了一下,然后语气缓了下来。 “璃丫头,我不是真的让你认错,我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受的苦太多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大家是可以商量着来做的,而有些事情是你必须做出牺牲的。“ “阿夜虽然不记得你了,但是只要你们接触的时间够长,他可能就会慢慢的想起一切来,这很危险,今天是他第一次下凡做事情,以后慢慢的会频繁起来,你们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如果你不懂得避嫌,最终可能会害了他,你懂吗?“ “我懂。“我说道。 墨爷爷苦口婆心的,就是怕墨贤夜认出我来,但是他不知道,我其实只打算见墨贤夜这一次。 只要看着他好,我心里踏实了,便没有执念了。 我绞了绞手指,问道:“墨爷爷,言蹊呢?“ “言蹊正在睡着,之前他回来的时候,高烧不退,巫医帮着看过了,还是老问题,你不用担心。“墨爷爷说着,语气软了下来,“之前没看好言蹊,是我疏忽了,接下来我会派专人守着他,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虽然没有直接说对不起,但这也是墨爷爷的歉意,我便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犹豫着说道:“别人我倒是不怕,我就是怕??“ “你怕墨雁平利用旭英回来作乱,是吗?“墨爷爷一下子便说出了我的顾虑,“从她跟墨雁平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就算她残了死了,都跟我没有关系,更不会让她有机会靠近言蹊。“ “可是据我所知,她现在??并不好。“ 人总是这样,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信誓旦旦,我不会心软,不会怎样怎样,但当一切发生了,该心软的还是会心软,该被骗的还是会被骗,毕竟人不是冷血动物。 “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跟了墨雁平这么些年,她有很多机会从那人的手中脱离掉,但她没有做出任何正确的选择。“墨爷爷眼神忧伤中带着恨铁不成钢,“好端端的一个人我都拯救不了了,如今再回来,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我又何必自不量力的去接手?“ “即便她是我女儿,我也只能当白养了她一场罢了。“ 墨爷爷是理智的,他在大是大非之前,一向拎得很清,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说道:“墨爷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墨贤夜认出我来的,我会尽我一切所能避开他,你放心好了。“ “我相信你,璃丫头,阿夜能有今天,有你一大半的功劳,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曾经那么多的努力白费的。“墨爷爷每一句话都直击我内心,“舟车劳顿的,这几天你也累了吧,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可不准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了,我答应过你白爷爷要好好照顾你的。“ “嗯,我去了。“说完我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旁,脑子里回想着今天墨贤夜跟我说的每一个字,对我做的每一个动作,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似乎那里还残余着他的温度似的。 我知道自己对墨贤夜的贪恋太深,墨爷爷是对的,不仅仅是接触的越多,墨贤夜想起我来的几率越大,更关键的是,我自己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可能每一次跟他见面都刚好是保持狐身的,也不可能每一次一言不发,真的让他把我当成一个哑巴,以防万一,就是再也不见为好。 三月三上巳节没有几天了,卢老五之前跟我提的建议,我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如今回了长白山,这事儿。我可以跟柳如凤商量,在蛇族的帮助下,运用阴阳令的话,成功的几率应该很大吧。 我站起来,想要去看一眼言蹊,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再次离开狐族,去蛇族那边,跟着柳易一起隐蔽起来,实施我们的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九姑推门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脸色凝重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来训斥我离家出走以及今天擅自见墨贤夜的冲动,却没想到,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白璃,我听他们说,你从江城回来的路上,正面交锋墨雁平了?“ “嗯,差点被他带走。“我如实回答。 “他们人多势众,你是怎么逃回来的?“九姑问。 我就将当时墨雁平无法对他的手下发动命令以及之后他无缘无故撤离的事情简单的跟九姑说了一遍。 九姑听着我的话,若有所思,然后问我:“除了这些,你还遇到了什么?“ 我没想到九姑还会往下追问,脑子里面忽然就闪现出了那个黑影以及黑影上面驮着的白色轿子,或许问问九姑,她能知道一些什么。 我一五一十的将那异象出现的时候,我的每一寸皮肤的感受全都描述给九姑听,九姑越听,脸色越严肃。 最后,她长吁一口气:“果然。“ “九姑,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吗?“我一下子抓住了九姑的袖子,眼巴巴的盯着她。 可是她却摇了头:“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是他来找我,让我问你的。“ 他,就是斗篷男了。 那个东西的出现,让斗篷男关注到了! 我问九姑:“那他是什么态度?那东西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 “白璃,你别问这么多,因为我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咱们摸索着往前走,很快一切都会浮出水面的。“九姑说着便要走,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肯定是要去告诉斗篷男这事儿了。 九姑走了之后,我便去巫医那边看了一眼言蹊,他这会子还在沉沉的睡着,巫医给他用了药,身体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孩子最近可能还要进化,前途不可限量啊。“巫医说道。 我笑了笑,恭维道:“言蹊进化的过程很艰难,没有巫医你的帮助,他这小小的身体顶不住的,未来一段时间,言蹊的一切,还请巫医多多费心了。“ “应该的,阿夜曾经帮我很多,他的孩子,我必定不会亏待的。“巫医感慨道。 我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一次走,我不知道言蹊醒来之后会怎么想,但他是男孩子,应该学会坚强,墨爷爷也会想到好的言辞开导他的。 临走之前。我将柳易送给他的骨哨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希望他能喜欢。 ?? 我遮遮掩掩的出了狐族,一路去了蛇族,让我没想到的是,柳易还在等我。 他看到我,冲着我微微一笑,问道:“看到了?“ “嗯,看到了。“ “他??怎么样?“ “很好。“ “放心了?“ “嗯,放心了。“ 柳易点点头:“放心了就好。“ 默了默,他又问我:“那你回来做什么?“ “啊?“我没想到他忽然这么说,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我不该回来吗?我们不是说好了要??“ “不需要。“柳易直接截断了我的话,“白璃,难道你还真的想按照卢老五所说的去做吗?你这是不自量力,我不需要你帮我。“ “柳易,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不想跟他争得面红耳赤,毕竟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为他而改变,只是说道,“三月三是上巳节,上巳节起源于兰汤辟邪的巫术活动,是古代人很注重的一个祭祀节日,这样的日子,正是墨雁平出动的大好时机,没几天了,柳易,我们等不起。“ 柳易咬着牙坚持道:“白璃,相信我,我能行的。“ 说完,他也不顾我到底还有没有话要说,扭着蛇身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柳如凤便进来了,叹气道:“这孩子到底还是最在意你的。“ “咱不说这个。“我看着柳如凤,严肃道,“柳易应该没有跟你说七窍玲珑心的事情吧?“ 柳如凤摇头:“他回来之后,除了让我去狐族找九姑之外,就一直在修炼,那认真的样子,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 “七窍玲珑心一直在我的身体里,但是却一直没有真正的修炼成功,而现在我得到的最可靠的消息就是,需要将七窍玲珑心打碎了,融合到我的血脉之中去,才能真正的炼成,发挥它巨大的作用。“ “想要将七窍玲珑心打碎,必须吸收大量的阴煞之气,我手里握着阴阳令,调动阴阳令能满足这个需求,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柳易可以借助阴阳令的作用,吸纳足够的灵气却帮助他化蛟,一举两得。“ “现在我需要的是,你为我提供足够安全的环境去实行这个计划,你能办到吗?“ 我的语气到最后,有些太过官方,但柳如凤却并没有生气,或许是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有些震撼,她也没想到这一点吧? 她慎重的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长白山人杰地灵,各路修炼者齐聚山林之中,如果在这儿调动阴阳令的话,的确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你的要求,但??“ “但问题也会很多,首先,你的能力到底能将阴阳令的效力发挥到什么程度?其次,在你调动周围阴煞之物的力量的同时,会不会收不住,反而遭到反噬?再者,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被人盯上,截你的胡,到时候可就适得其反了。“ “这些我都有想过,所以才会来寻求你的帮助,否则,我自己能确保万无一失的话,我不会开口。“我说道。 柳如凤沉吟一声,很是为难:“你的计划对于柳易甚至于对长白山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如果按照理想化的状态来考量,没有问题,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那么多理想化。“ “我肯定想倾尽手里一切的力量去帮你,毕竟这也是帮我们自己,但很明显,不够。蛇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内斗,损耗惨重,这你是知道的,丫头,我??你让我想想,我可能没办法一下子就答应你。“ “好,你好好想想,尽快给我答复就好。“我说道。 柳如凤帮我安排好生活用品,之后便去商议事情去了,接下去的几个小时,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停的分析着形势,想要找到出路。 不知不觉的,夜幕降临,吃过晚饭之后,我靠在窗前,没来由的又开始想念墨贤夜,想着想着,便有些坐不住了,化作狐身,一路出了蛇族,在山林间奔跑。 我本来就只是想出来跑一跑,透口气,否则感觉压力大的让自己受不住,却没想到,跑着跑着,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跑到墨贤夜飞升之前那一夜,我们待得那棵大树下了。 我一跃上了那棵大树,蹭蹭蹭的跳跃到那根树丫,缩在树丫根部,慢慢的闭上眼睛。 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夜,墨贤夜圈着我?? 迷迷糊糊的,竟然就那么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面庞俊朗,眉目英挺,穿着一身黑色袍子,两手背在身后,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就是他那过于强烈的视线,将我惊醒的。 我怔愣的看着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一天之内能看到墨贤夜两次。 我闭了闭眼睛,一个劲的心理暗示,假象,一定是假象,肯定是我睡糊涂了,眼花了。 我闭着眼睛想要再睡一会儿,等我睡饱了再醒来,就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 却没想到,墨贤夜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这么贪睡,小心再长胖。“ 我猛地睁开眼睛,差点从树丫上面掉下去,他飞身上前,一把将我抓起来。搂在怀里。 然后捏着我的下颌,将什么东西滴进了我的嘴里,之后才松开了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液体的,冰凉冰凉,却又带着一股甘甜,顺着我的喉咙往下,所到之处,感觉浑身的污浊之气都被洗涤干净了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墨贤夜,他解释道:“这是天庭的无根水,用人间的话来说,可以称作是圣水吧,喝了圣水。应该能治好你的哑病。“ “你专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给我送圣水来的?“我张嘴便问道,一开口,我已经后悔了,到底还是没忍住。 墨贤夜却高兴了起来:“你看,我就说你发声系统是没问题的,这圣水还真管用,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你擅自下凡,不会被责罚吗?“我担忧道。 “不会。“墨贤夜说道,“但是我不能待很长时间,一会就回去。“ “那你现在就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擅自下凡了,你现在是我们狐族的顶梁柱,可千万不能出事。“我催促着,两只前爪一个劲的推他。 他一手将我的两只小爪子握在手里,我用力的往回抽。 墨贤夜的修为法力全都回来了,以他现在的修炼功底,只要稍微顺着我的脉搏一探测,就能发现我的修为水平不低,到时候我可就要露馅了。 他也没为难我,很快便松开了我,说道:“你没事也别出来乱晃,长白山最近要有大事发生,别无辜被牵连到,你这么个小东西,保命要紧。“ “我知道,不用你瞎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走吧,走吧。“我焦急的催促他。 他也没纠结,转身便走了。 我站在树枝上,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出我的视线,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么舍不得?“ 墨贤夜刚走,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吓了我一跳,但是听到声音,我又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跳下树枝,幻化成人形,走到斗篷男的面前,问道。 斗篷男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又凑近了闻了闻我身上,这个举动很失礼,我连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他却笑了起来:“别这么害怕,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遇见了他。“ “他?“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巨大的黑影。以及它背上驮着的白色轿子?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斗篷男肯定是听了九姑的话之后,亲自过来追问我的。 “那是个什么东西呢?“他拉长了声音,眼睛看着右前方,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一般,好一会儿才说道,“昨天夜里,我忽然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一开始我还不确定,他怎么会来人间,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他是谁?“我追问。 “他啊,“斗篷男收回视线,眼神戏谑的看着我,说道,“你不是一直问我关于冥王的事情吗?昨夜你看到的那顶白色轿子里,坐着的,就是幽冥之界最大的王啊。“ “冥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竟然是冥王救了我?就是那个我一直认为不作为的家伙? 可是他的威慑力那么大,墨雁平明明是惧怕他的,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又能放任墨雁平为非作歹呢? 但是如果不是那样身份特殊的人,墨雁平又怎会撤得那么干脆? 我愿意去相信,可是又觉得疑惑重重,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想要问斗篷男更多,可是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还没开口,他便先来问我:“你最近跟蛇族走的很近?你们正在筹谋着什么大计划?“ 斩龙脉的事情,我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说,而七窍玲珑心的事情,能跟他说吗? 想想之前,他似乎并不打算主动的干预这些事情,所以说了可能也是白说,我便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却没想到他继续说道:“蛇族有一把斩龙刀,是上古时期就一直为蛇族守护的法宝,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蛇族应该正在筹谋着想要拔出那把斩龙刀,扭转长白山的局势吧?“ “原来一切你都知道。“斩龙刀这事还是挺隐秘的吧,蛇族不会将这种事情到处张扬出去的。 斗篷男哈哈大笑起来:“别忘了我是哪儿的人,这天底下,没多少事情瞒得住我吧?“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7章:我一定行的 为钻石满额加更 斗篷男是玄机阁里面的高层,而玄机阁阁主号称是能知晓天下事的,只要你付出足够的酬劳,想问什么他都可以告诉你。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斗篷男会知道蛇族斩龙刀的事情也不足为怪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而是他提出这些事情的目的何在,他不是闲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 我看着他,揣摩着他的意图,这么久了,他一直不动声色,到了现在,也该出手了吧? “柳易那小子,太过稚嫩,如果早千八百年能像如今这样发愤图强,也不至于这么拼命的临时抱佛脚。“斗篷男继续说道,“蛇族本来是五大出马仙中根基最稳固,最不用担心在这场争斗中被连根拔起的存在,他们的族长可不是一般人,坏,也就坏在这一点,他们太过于依赖老族长的谋略,反而忽视了提拔晚辈,却没想到老族长猝然离世,一时间慌了爪子。“ “蛇族族长死的太过蹊跷了,我一直都在想,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易也说,他爷爷的仇得报。害死老族长的到底是谁?“我问。 “外人下不了手,那必定是自己人干的,蛇族族长的诱惑有多大,你想象不到。“斗篷男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凑近我说道,“他们可是龙族的后裔,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飞升成龙,有了自己的一方领土,那可是比做上方仙更有面子的事情。“ 蛇族相较于其他出马仙,的确是更有修炼前途的,他们可以化蛟甚至是化龙,龙腾江海,蛟御五湖,一旦受封。便是人上人。 柳易的前途,本就不可限量,而当初柳如凤将他散养在外,其实用心很是良苦,大江大河,走得多了,看得多了,心有所往,再回来,才能知道修炼的好处。 “如今的形势,对蛇族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斗篷男又说道,“乱世之中出英雄,如果柳易能够拔出那把斩龙刀,那族长的位置便非他莫属。如果他能带领蛇族斩断龙脉,平息龙头香危机,这便是大功一件,那么接下来飞升化龙都不是问题,白璃,柳如凤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这一盘棋是用来度化柳易的,你,便是她用来帮助柳易飞升的一个跳板罢了。“ 我笑了笑,摇头:“我不在乎,这些,我其实都想过,我在乎的是,长白山能不能就此安稳下来,这场危机能不能早点过去,如果帮助柳易能平息这一切的话,我愿意做这个跳板。“ “你真的想清楚了?“斗篷男问我,很严肃。 我郑重的点头:“早已经想清楚了,只是现在,我想帮,也不一定真的就能顺利的帮到他们。“ “我可以帮你们。“斗篷男说道。 我猛地抬眼看向他:“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他的重心全都是放在墨雁平身上的,时时刻刻盯着墨雁平,为什么这会子却又松口了? 是因为那个疑似冥王的人出动了的原因吗?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斗篷男能够加入我们的话,都是一件幸事,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你们这一动,墨雁平必定瞪大了眼睛盯着,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不会袖手旁观。“斗篷男承诺道。 我想了想,如果他真的能牵制住墨雁平的话,就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当即便点了头:“好,一言为定。“ ?? 回到蛇族之后,我躺在床上,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斗篷男一旦确定帮我们,就代表着玄机阁的杀手组织会出动,那么九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带起连锁反应,就不仅仅是我和蛇族在战斗,整个长白山都会加入进来。 胜算,大大的增加了。 现在我只要等着柳如凤的最终决定,只要她一敲定方案,那一切立刻就会提上日程。 如果柳易真的能借着我这股风飞升,化蛟乃至成龙,那都是造化,我将他送给凤仪的手钏拿出来,如果以后我不在了,这一对孩子戴着他送的首饰,看到这些,他就会想起我,那一定也会帮我照顾孩子们的。 我不担心言蹊,我只是担心凤仪罢了,如果最终凤仪被贴上了不好的标签,狐族容不下她,总得有一个人帮我照顾她。 而这个人,如果是柳易,甚好。 ?? 第二天一早,柳如凤便来找我,她跟族里的那些元老商量了一宿,最后的决定还是冲一冲。 “白璃,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弄得不好,大家都会赔上性命,但是如果成功了,那便是大造化,我觉得,值得我们去冒一次险,对不对?“柳如凤试探着问我。 我笑道:“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征求我的意见,你要知道,主动权现在并不在我们的手里面,我们如今不出击,等到三月三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击的机会了。“ “我们商量到最后,也是因为这个才下了最终决定。“柳如凤说道,“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我们需要你,你能答应我们是我们最大的荣幸,那我们必定也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劲儿去支撑你,白璃,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达到最大的共赢状态。“ 所谓共赢,就是既斩断了龙脉,又保住了我和柳易的命,如果能达到这种程度,那一切的冒险都是值得的,但想要共赢,太难,所以在行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得抱着必死的决心。 “希望一切都能如愿所偿。“我说道。 接下来,一整天都是忙碌的,柳如凤召集了手下所有大将,我们坐在一起仔细讨论了整个实施方案,但这些事情全程没有让柳易参加。 他正在修炼,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决定了,肯定会闹起来的,我能想象到。他会马不停蹄的送我走,甚至会去找墨爷爷,将事情捅开,让一切落空。 能瞒着,还是先瞒着吧。 傍晚的时候,蛇族来了位客人,是来找我的。 我在蛇族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当时柳如凤叫我过去,说是有人找我的时候,我还纳闷到底是谁。 等看到九姑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她转身也看到了我,几步走上前来,瞪着眼睛吼我:“白璃,你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你知道你墨爷爷发现你又不见了,胡子都被气站起来了。“ “对不起。“我认错。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九姑凶我,转而却又软了下来,“其实你本什么错也没有,你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家,我们生气,发火,其实更多的也是心疼你。“ “我知道,九姑,我很好。“我强笑着说道,“总得有人站出来吧,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呢?毕竟,我得去救凤仪啊,我是一个母亲,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而坐视不理的。“ 九姑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好在,这一次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了。“ 我就知道斗篷男一定会让九姑帮我的。 “你们的计划,他都跟我说了,白璃,这是一条不归路,你真的想好了吗?“九姑问我。 我点头:“想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凤仪,九姑,如果凤仪能救出来,我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好不好?“ “傻姑娘,你自己的女儿自己照顾。我可不答应你,所以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得自保,得留着这条小命回来为你的一双儿女遮风挡雨,懂吗?“九姑语重心长道。 我不置可否,转而又问道:“九姑,你来,墨爷爷他们不知道吧?“ “这事儿肯定不能让他知道,不过,我手里握着一部分狐族的势力,再加上玄机阁的帮助,应该能与墨雁平好好斗一斗。“九姑很自信。 我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都不能跟墨爷爷说,九姑,谢谢你能来帮我。“ “都是自家人,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罢了,何来言谢?“她叹了口气,“白璃,其实我最想跟你交代的一件事情,就是凤仪。我知道你肯定不爱听,但是如果到了最后,凤仪被魔气沾染上,能舍,你必须舍,你舍不下,我可以帮你。“ 这话着实残忍。我别过脸去,当时眼里面便有了泪花,九姑搂了搂我的肩膀道:“当然,我们肯定希望凤仪能逃过此劫,只要她能干干净净的回来,我们必定加倍对她好。“ “九姑??“我埋首在她的怀里,说不上来的心痛。 这个时候,柳如凤走了进来,我赶紧平复了一下情绪,两人看过去。 柳如凤说道:“丫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小九也一起。“ 我和九姑便跟着她一路朝着蛇族的后方走。 蛇族坐落在长白山一个巨大的山坳间,非常隐蔽,后方是一大片高耸的山峰,山脚下丛林密布,深不见底。 柳如凤带着我们左弯右绕,在月色下匆匆前行,走了有二十来分钟,前面被大山挡住,没了路。 柳如凤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大山脚下忽然就轰咚一声,出现了一个洞口,她带着我们从洞口进去,沿着阶梯一路往下。 这显然是一个密室,密室很大,一下去之后,便是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两边偶尔会有关着门的房间,应该是用来修炼的场所,越往前走,隐隐约约的,就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 长白山的水,除了山泉小溪,就只有天池了。 天池很大,覆盖了长白山顶大片的面积,而这一片,难道离天池的某一角很近? 柳如凤带着我们在甬道的尽头,一个很大的圆形大厅里面站住了脚步。 一路走过来,长长的甬道让我们气闷,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这大厅之后,清冽的空气带着一股湿气瞬间冲入肺部,整个人不自觉的长呼一口气,神清气爽,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一般,不停的吸收着周围的空气。 柳如凤说道:“这里是我父亲闭关修炼的地方,我从小到大修炼,也是在这儿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这里离天池不远,而龙脉,就是从天池底部开始,一路从这一条甬道的底下,贯穿我们整个蛇族延伸出去的。“ “所以,白璃,我们这一次的行动,我是搭上了整个蛇族主脉的命运在与你并肩作战的,一旦失败,整个长白山蛇族主脉将不复存在。“ 我倒抽一口凉气,之前只觉得柳如凤在利用我,而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仅有的一点芥蒂便也荡然无存了,他们的牺牲远比我大多了。 柳如凤走到大厅中央,忽然拉开架势,在中心点不停的跳起了禹步,手一抖,一把蛇矛出现在手中,上下翻飞,英姿飒爽。 随着她的舞动,整个大厅从中心点开始,不停的裂变,地面被分成数百块,上上下下的自动排列着。 这肯定是一种阵法,只是我看不懂罢了。 随着地面的变化慢慢趋于平静之后,柳如凤满身大汗的从中心点退了出来,紧接着,咔擦一声,中心点朝着下面凹陷下去,随之,一道亮光从中心点射了出来。 亮光越来越强烈,有东西慢慢的升上来,越来越高。 那是一把武器,半人高,婴儿手臂粗细,森白森白的,像是什么东西的骨架。 柄上雕有龙头,往下,一节一节,排列的像是人的脊椎骨,只是更粗更长更坚硬。 不用说,我都已经明白,这应该就是蛇族的斩龙刀了。 无锋无口,却让人笃定,这东西必定威力巨大。 柳如凤转脸看向我们说道:“这就是我们蛇族的斩龙刀,上古法器,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的将它拔起,它认主。“ “能够拔起斩龙刀的人,身上必定要带着龙气。“九姑说道,“传说中好像是这么说的。“ 柳如凤点头:“传说是真的,厉害如我父亲,终其一生,也没能真的拔起过斩龙刀,但他临终之前却说,柳易或许可以试一试。“ “你确定?“九姑质疑道,“你的几个儿子,属柳易的修为最低。“ 柳如凤苦笑一声说道:“修为这东西,一看天赋,二看运气,三才看努力程度,柳易年纪小,不如其他兄长是正常的,但你们谁也不该小看了他。“ “我们长白山蛇族主脉,很忌讳离开长白山去外面闯荡,毕竟我们的分支多如牛毛,主脉守不住,满盘皆输,可是柳易从小便被我们流放出去,吃尽了苦头,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出世的那一天,异象频出,一切消息都被我父亲压下去了,没有人知道,柳易的命格有多贵气。“ 我和九姑盯着柳如凤,莫名的有些激动,柳如凤继续说道:“柳易出生前一夜,我根本没睡着,眼一闭,就能感觉到一条黑龙在我的房梁上缠绕,折腾了我整整一夜,破晓时分,一道金光从我房间的东南角钻了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没多久柳易便出生了。“ “他落地之时,身上长满了金色的鳞片,前后四只爪子刚劲有力,但仅仅不过几分钟,爪子消失,鳞片脱落,恢复到了幼蛇的状态。“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和我父亲。全都死了,就连柳易的父亲都被蒙在鼓里,我父亲早早的将柳易流放出去,就是怕他被蛇族有心之人盯上,看似全族最不受宠的柳易,却承载着他爷爷最大的期许。“ “这也是为什么,他临死之前将金印以及满身的修为留给柳易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我们做下决定,选择柳易来拔斩龙刀的原因。“ 她说着,转而看向我,拉起我的手说道:“老人常说,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柳易远在江城,却遇到了你。这是命运的安排,他的命中少不了你,你是唯一能渡他之人。“ 九姑上前一把打掉柳如凤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柳如凤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白璃可以帮你们,但她不是你们用来助柳易飞升的工具,这一点请你拎清楚。“ “小九,你不要激动,我们从未想过要强求白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柳如凤解释道。 九姑有点生气,我握了握她的手,冲她摇头:“九姑,我与柳易是相互成全。没有谁勉强谁。“ 九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柳易现在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今夜,吉时一到,我们会将柳易推出来,到时候白璃,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柳如凤郑重的说道。 到时候,这里面只会剩下我和柳易两个人,他们所有人全都守在外面,最多只能到甬道罢了,无论到时候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只能和柳易一起扛过去。 柳如凤又指了指上面,说道:“如果斩龙刀能被拔出来,柳易会直接斩断龙脉,天池水会倒灌下来,长白山脚下会成为一片汪洋,龙头香部分的灵气短时间内会被消耗一空,到时候,战斗才真正的开始。“ “山下的居民怎么办?长白山其他几家你们还来得及通知吗?“我问。 “山下的居民,我们已经想办法撤出去了,至于其他几家,不用提前通知,龙头香爆发前,长白山必定异象横生,大家警觉的很。“柳如凤答道。 是啊,现在每一家时时刻刻都是严阵以待,龙头香周围守着的人也不少,一旦有异象,大家都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 所以,说到底,一切都还得看我和柳易了。 我的决心早已经坚定,到时候就看柳易的心性了。 他稳得住,我们成功的几率便会很大。 而今夜,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女儿,凤仪了。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能见一见她,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奢望,我的内心之中,除了强烈的担忧之外,其实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期待着见到凤仪,期待着一切都被平定。 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不管最终结局是好是坏,尘埃落定,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柳如凤说完了这一切,便要离开去部署了,九姑留下来陪了我一会。 “白璃,现在如果后悔,还来得及。“她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我的手心出了一层的汗。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这不足以让我动摇,我摇头:“九姑,我不后悔。“ “一会我也得走了,到时候??“她满眼的不舍。又伸手搂了搂我,最后只能叹气,“不说那些没用的了,白璃,相信我,一切都会顺利的,你一定能平安归来,九姑信你。“ 我咬着嘴唇,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嗯了一声。 九姑千不舍万不舍,最终也不得不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不远处,那把不停的朝着四面八方散发着摄人寒气的斩龙刀,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我行的,我一定行的! ?? 蛇族大巫师掐算出来的吉时是今天午夜十二点,而我启动阴阳令的时间定在十一点半,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帮助柳易在吉时到来之际,拔出斩龙刀。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可能眨眼便过去,成功与失败,也只在这眨眼之间。 ?? 柳易被带进来的时候,刚过晚上十一点,他被蒙着眼睛,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丈八蛇矛,那蛇矛比起柳如凤的还要威风凛凛,它曾经是柳易爷爷,老族长的贴身武器,可长可短,可大可小,据说修炼到一定程度,甚至能与身体合二为一。 柳易被推进来之后,所有人便退了出去,大厅与甬道之间的石门轰咚一声关上,隔绝了我们与外面的一切沟通。 柳易伸手一把扯掉了眼罩,揉了揉眼,四处看了一圈,当他的视线定格在我身上的时候,整个人瞬间一下子僵直了。 下一刻,他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什么都没说,拽着我便往石门那边冲。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8章:给我一个照顾你余生的机会 柳易用了很大力气,几乎是拖着我往前走,他看起来很生气。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冲他吼道:“柳易,你干什么!“ “走,你现在就走,别待在这里。“柳易又来拽我。 我避开他,认真的说道:“柳易,我不会走的,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也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柳易坚持道。 “我不是在帮你,柳易,我是为了救我女儿。“我努力的说服他,“这是我救凤仪的最后关口了,如果现在救不了她,她就真的成魔了,柳易,那样我才会真的活不下去。“ 柳易眉头拧的很紧,无法拒绝我这样的说辞,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中间去,把他推到斩龙刀的旁边。 然后说道:“柳易,待会我会催动阴阳令,到时候方圆几百里的阴灵都会被我召唤过来,我会尽全力吸收掉它们带来的阴煞之气,而你则要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多的吸收它们的灵气,迅速转化。为你所用。“ “这个过程会很危险,不仅仅我们自身会有被反噬的危机,就是这外面,也会不停的有意外发生,你的母亲,你的族人,以及我的亲人们,全都在为了保护我们而准备着,我们俩必须全力以赴。“ “柳易,听到了吗,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我一再的强调,盯着柳易,柳易双手狠狠的朝着额头拍了几下,很是懊恼。 但我的坚持让他明白,他别无选择。 “加油。柳易,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棒的,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会成功的!“我为柳易鼓劲。 他再次朝着我奔过来,而这一次,一把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特别用力的搂着我,铬的我的背都有些疼。 然后我就听到他在我耳边说道:“白璃,如果我俩能逃过此劫,最终捡回一条命来,你答应我,给我一个照顾你余生的机会,好吗?“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被我咽了回去。 我不能拒绝他,不能让他分心,这种时候,我得给他一个坚定的为之努力的目标,才能帮助他走到最后。 再者,这一场浩劫之后,我能存活下来的几率,太小太小了,就算我答应了,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履行这个承诺。 所以,最终我选择了违心应和他:“好,柳易,我答应你。“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松开了我,提着蛇矛转身朝着斩龙刀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这个背影慢慢的演化成了墨贤夜的,我记得曾经,他也对我许诺下这样的誓言。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很久了吧,久到我都记不清当时的场景了。 柳易站到了斩龙刀的旁边,回头冲着我说道:“白璃,我准备好了。“ 我一下子被惊醒,点头,之后将阴阳令握在手中,双手做莲花掌印,念动阴阳符咒。 一开始,风平浪静,我的耳边只能听到天池水潺潺的流动声,渐渐地,耳边有风声起,微微的,一点一点的增强,水流声慢慢的被掩盖,周围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降低。 握着阴阳令的双手在不停的抖,不是我自己抖,而是阴阳令在抖,握着阴阳令,像是握着一块冰一般。 耳边咿咿呀呀的有声音传来,像是有一个戏班子在我的身边围着我唱一般。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握阴阳令,咬破另一只手的食指,然后迅速的在阴阳令表面画阴阳符咒! 我几乎是凝起了全部的内力,一瞬间灌注到流血的手指上,那道阴阳符咒早已经被我练得滚瓜烂熟,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然后食指与中指并拢,捏剑指,用力插向阴阳令的表面,紧接着,周围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卷着那些阴灵不停的旋转。 那像是一场台风,而我就站在台风眼之中,看着那些阴灵被卷起、旋转、分崩离析,黑色的阴煞之气直往我的身体里面灌,而透明的灵气被隔离出去,被柳易收集过去。 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撕心裂肺,直往我的耳膜里面钻。 而我当时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膨胀,疼痛感从胸腔开始,慢慢的往外扩张,到麻木,到感觉自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身体开始晃动,四面八方的阴灵抓挠着我的身体,特别是握着阴阳令的那只手,像是有千万只牙齿在啃噬一般,我咬着牙坚持着。 白璃,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这只是开始,你放弃了,一切就都完了。 想想言蹊,想想凤仪,你没有放弃的理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血气直往喉咙口涌,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像是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似的。 浑身冷的像是血脉都要结成了冰,将我整个人冻住。 下一刻,我的胸腔里面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轰! 紧接着,血脉沸腾了起来,我浑身像是着了火,烫的那些阴灵龇牙咧嘴的迅速逃离开去。 眼睛好烫,好烫好烫,像是要冒火,獠牙顶开嘴唇,不停的伸长,压住了下嘴唇,十根手指指甲又尖又长,身后,一条一条尾巴往外冒。 一条,两条,三条?? 直到第八条尾巴冒出来之后,忽然一瞬间,八尾齐刷刷的断裂,痛的我大吼出声。 八条尾巴迅速的化为一道黑烟,消失不见,尾椎骨还在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紧接着,一条又大又长的尾巴伸了出来,包裹住我的全身,在我周围飞舞。 那条尾巴,又白又大,毛茸茸的,但是每一根狐毛却又瞬间炸裂开来。像是一根根钢刺一般支在那里。 眉心之间猎猎的痛,身体里面有什么在叫嚣着,毁灭,我要毁灭一切。 这么想着,我也是这么做的,又长又大的尾巴,不停的在周围扫动,又带起一大片鬼哭狼嚎。 整个空间里的阴灵越来越少,而我的身体难受的像是要爆炸了一般,两只眼睛血红一片。 在我一番肆虐之后,一口黑血从嘴里飚了出去,眼前猛地一黑,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那种感觉,就像是正在行走的机器人忽然没了电一般,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瘫痪掉了。 身体里面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在毁灭我自己。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然后我慢慢的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一动不动,周围仅存的阴灵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直朝着我冲过来,瞬间被我吞噬掉。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之后,我慢慢的转过头,朝着柳易的方向看去。 柳易周身被笼罩在一片透明的灵气之中,他在慢慢的消化这些灵气,还没能做到最后的突破。 我抬脚,一步一步的朝着柳易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踩到了什么地方,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阵法,忽然就被启动。 一股强大的真气狠狠的将我撞离出去,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受挫之后,我体内的不安因子瞬间被激发,大步奔跑起来,朝着那个阵法之中冲去,但冲劲越大,反击也越猛烈,再次被狠狠的撞了出来。 重新爬起来,凝起所有的内力,狠狠的朝着那个阵法拍进去,整个空间都跟着一阵猛烈的晃动,包括里面的柳易以及那些灵力。 就在那一刻,一声咆哮从阵法中心响起,柳易周围凝聚起来的所有灵力瞬间被吸收一空。紧接着,我就看到黑色的鳞片从他的腰部不停的往上覆盖。 他伸出双手,一把握住斩龙刀,仰天长啸,用力一拔。 寒光四起,地面起伏不定,阵法刹那间被毁灭,我在哪一片混沌之中,毫不犹豫的冲着中心奔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并不是我自己,我的所有动作,都被一股我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 而那股力量,应该就是我身体之中的魔气,在今夜,又被无限放大的魔气,是它控制住了我。 我奔向柳易,想要吞噬柳易,毁灭斩龙刀,想要突出重围,肆虐天下。 我搜寻着柳易,不停的搜索,直到一条黑蛟腾空而起,握着斩龙刀从我的头顶压下来。 狐尾一下子甩起,朝着斩龙刀甩去,斩龙刀寒冽的威慑之力将狐尾弹开,可能是柳易怕伤到我,下意识的将斩龙刀甩开,而就是这一隐忍,让我的狐尾有机可乘。一个回马枪,卷住了他的腋下,用力勒紧。 柳易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不解,而我的眼神之中,除了杀戮,什么都没有。 “白璃,你醒醒,是我,我是柳易啊!“黑蛟朝着我大声的吼,可是我却充耳不闻。 尾巴不断的收紧,再收紧,看着黑蛟在我的尾巴之间痛苦的扭曲身体,反而觉得无比的兴奋。 勒死他,勒死他! 巨大的雷声在头顶之上响起,闪电砸在地面,扑簌簌的灰尘直往我们身上掉,四周围开始出现裂缝,巨大的水声越来越近。 柳易急了,没办法了,一手握住斩龙刀,朝着我头顶压下来。 斩龙刀的寒气从我的天灵盖往下渗透,只要柳易稍微用力,我的身体立刻分家。 也是那股寒气,让我的血脉慢慢的冷凝下来,整个人的气势一落千丈,理智慢慢回拢,眼中的血红也跟着褪去。 狐尾松开了柳易,柳易握住斩龙刀,飞身而起,狠狠的刺向之前拔起斩龙刀的中心点。 金光四起,地面晃动,斩龙刀扎在地下,拔不动,柳易的蛟身裹住斩龙刀,用力的再往下压。 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像是从头顶而来,却又像是从地下而起,等到柳易用尽全力,重新将斩龙刀拔起的时候,巨大的水柱伴随着柳易直冲而上。 整个地面被冲出了一个大窟窿,巨大的闪电同时从上方击了下来,打在了柳易的身上。 柳易闷哼一声,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我奔了过来,伸手一把将我捞起,朝着石门跑去。 可还没到石门那边,身后,一大片泥土崩塌,又一道闪电打下来,劈向了我们站着的位置。 柳易再一次被劈中,我甚至能闻到皮肉被雷电击中,烧焦的味道。 但他不管不顾,将我箍在怀里,一手握着斩龙刀,从闪电劈出来的洞口跳了上去。 回到地面之后,柳易跌倒在地上,而我从疯魔的状态,渐渐地平静下来,看着柳易幻化回人形,看着他的右腿被劈得一大片血肉模糊。 可是看到那不停往外冒着的鲜血的时候,我的血脉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捂住眼睛,转身不敢去看,连续的做深呼吸。 我能确定七窍玲珑心在我吸纳了大量的阴煞之气之后,的确炸裂,融入到了我的血脉之中去了,并且,它也的确可以帮助我吸纳力量。 可是,并没有传说中的涅槃,它没能荡涤我的魔性,反而被魔性俘虏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涅槃的条件没有达到,还是以后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了,这对于我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我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压制身体里面的魔性的时候,横刺里,柳易扑了上来,一把将我压倒,抱着我连续不停的往下滚。 地动山摇,哗哗的水声就在不远处,像是一头野兽在不停的追赶着我们。 柳易抱着我,翻滚的已经特别快了,但滚着滚着,惊雷在头顶上忽然响起,亮彻天际的闪电狠狠的劈了下来,柳易一把将我护在身下。 有血落在了我的脸上,带着热气,柳易耷拉在我的身上,大口大口的抽着冷气,他又被劈中了,而且这一次比前两次都厉害。 我想爬起来检查他的伤势,可他却压着我,在我耳边有气无力的说道:“白璃,抓紧我。“ 他的话音刚落,人形化为黑蛟,随后,天池水兜头盖了下来,瞬间将我们淹没。 巨大的水流裹挟着我们朝着山下冲去,我憋足了气,抱着黑蛟的身体,不敢放手。 我是有水性的,并且水性还不错,但是在这样强大的水流冲刷之下,连身形都很难维持稳定,更别说冲出水面来自保。 柳易受的伤太重了,尾巴摇不动,只能靠着扭动身躯稳住身形,努力的往上,想要将我送到水面之上去。 可是太难了,我渐渐的开始憋不住气,有水冲进口腔,冲击着我的肺部。 我想咳,想喘气,想要排出肺中的水,可是我办不到。 直到柳易的唇压住了我的,不停的向我渡气,带着我冲出水面,将我驮在背上。 我趴在他的背上,不停的咳嗽,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四周都是黑的,一丝月光都没有,水流淹没下来,直朝着山底下冲去。 柳如凤早已经预料到这些,也做了部署,可是很显然,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柳易化蛟成功,却连续被三道天雷击中,这是他化蛟的代价,斩龙刀被他拔出,龙脉被他斩断,接下来,就等着龙头香爆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六角铜铃声突兀的响起,这声音一响,我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便开始自我暗示,别怕别怕,你的能力已经能够抵抗住六角铜铃的控制了,稳住,一定要稳住。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越是给自己暗示,就越是静不下心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变化。 “白璃,白璃!“柳易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张嘴喊我。 我用力的甩头,牙齿咬着舌尖,渐渐地拉回了一丝理智。 “救我,阿璃。救救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半空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吊在那里。 我失声叫道:“师父!“ “救救我,阿璃,我不想灰飞烟灭,快来救救我。“ 师父悲戚的声音撞击着我的心,我忍不住想要扑过去。 柳易大喝一声:“白璃,你在干什么!“ 我猛地惊醒,再去看刚才的地方,哪来的师父? 可下一刻,又有人在叫我:“璃丫头,我想回家,想回你白奶奶的身边去。“ “白璃。帮我照顾好潇潇。“ “母亲,救我,香炉好烫,凤仪好痛苦!“ ?? 一声声,一句句,缠绕着我,将我紧紧的包裹住,狠狠的揪着我的心。 受不住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爆发吧,白璃,只有足够的强大,你才能保护得了你在乎的所有人,否则,他们只能在你的优柔寡断之中,下地狱了!“ “白璃。我们才是你的族人,回来吧,快点回来吧!“ “他不记得你了。“ “从此他是仙,你是妖,仙妖不两立,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回来吧,白璃,是时候回来了。“ ?? “白璃!过来!“在那一片嘈杂之声中,一个声音脱颖而出,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墨贤夜一身黑袍站在那里,朝我伸出了手。 “看什么,快过来啊,我回来了。“他说道。 我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便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 “你是白璃啊,是我的未婚妻,我说过,我会回来娶你的。“他朝我走近了几步,依然伸着手,期待的看着我,“快过来啊,我们一起去接我们的孩子回家。“ “真的吗?凤仪可以回家了?“我激动的伸出手。 两只手慢慢的靠近,越来越近,我满心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人,直到一条满是伤痕的黑色尾巴狠狠的甩过来,卷住了我的手,将我拖离开来。 柳易卷着我,将我埋进水里,我的意识瞬间回拢,再被拉出水面,四周,一片安静。 我被魇住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柳易背着我迅速的朝着山下游,但他的体力很明显快要不支了,所过之处,水流都被染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西方,一道白光亮起,水面之上,一条一人宽的白色绸缎朝着我慢慢的展开,绸缎的尽头,是一顶白色的轿子。 那轿子我越看越眼熟,这不是那个疑似冥王的轿子吗? “白璃??“ 悠长冷凝的声音从轿子中传来,带着一股魔力。一下子扼住了我的咽喉一般,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抬脚朝着那白布上面站上去。 “白璃??“ 那声音,该死的勾魂,拖长的尾音直往人心底里面钻,你人明明站在那儿,但是感觉自己的魂已经不在身上了一般。 白布一层一层的卷起来,裹住了我的身体,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我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恍惚。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寒气包裹住了我,强大的真气震碎了我周身的白布,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但一睁眼,那顶白色轿子直冲着我而来,白色的轿帘被勾起,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白色轿子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两排红男绿女,一个个表情木然,又圆又大的腮红打在他们的脸上,特别诡异,两队人的最前面,一黑一白两个戴着尖帽,拖着铁链的家伙朝我伸出了长长的猩红的舌头。 “白璃,回去!“斗篷男的声音响起,长袖一扫,两根舌头被挡开,激起一大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斗篷男的身后,十几个黑袍人奔了出来,他们男戴耳钉,女戴唇珠,手中握着寒光凛凛的武器,目光坚定的朝着那顶白色轿子冲去。 是玄机阁的杀手! 斗篷男又冲我吼了一声:“白璃,回去,现在就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如果正如斗篷男所说,那顶白色轿子里面坐着的是冥王,那么,刚才就是冥王在勾我的魂。 之前他帮了我,从墨雁平的手里将我救了下来,可是现在他却要我的命! 他到底是好是坏? 不,他是第三方,他想独吞我,确切的说,他想独吞七窍玲珑心。 我回头看向水面,茫茫一片,却看不到柳易在什么地方,就在我的视线不断的搜寻柳易之时,一道白色轿子的影子,出现在了水面之上。 白色的轿帘缓缓拉开,露出了里面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被整张面具盖住,冷冽的眼神像是要透出水面射穿我似的,不是斗篷男又是谁? 斗篷男怎么会出现在白色轿子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69章:一步错,步步错 我紧紧的盯着轿帘里面的斗篷男,他鹰爪一般的手,搭上了面具的底端,然后慢慢的从下往上掀起面具。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手,随着面具一寸一寸的往上移。 这张面具下的那张脸,对我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曾经很多次,在他那凛冽的眼神之下,我都有一种冲上前去,撕开他的面具,一探面具之下真容的冲动。 但是我从来没有敢真的上前过。 而今天,此时此刻,他就要掀开面具了,他的真面容就要暴露在我面前了,我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盯着他的手。 可是,面具刚刚掀起三分之一,一只黑袖拂过水面,带起一大片的涟漪,那顶白色轿子,以及轿帘里面的斗篷男瞬间消失不见。 而真正的斗篷男,就站在水面之上,我的眼神对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腾起,下一刻已经近在咫尺,刚劲有力的手指直戳我的双眼。 那两根手指,就在我的眼前。距离我的眼珠子不过一毫米的距离,只要他稍微弯一弯手指,我的眼珠子就会被捏爆。 我吓得连退几步,却又被他一伸手拉了回来,冰冷的声音压迫着我:“别走神,别乱看,集中精力逃下山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 我满肚子的话张嘴想要问,可是斗篷男根本不给我机会,大喊一声:“小九,带她走。“ 他这一声喊,九姑立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便往山下撤。 山上的水大半已经冲下了山。此时的水位已经低了很多,九姑带着我几乎是赶着水流往下奔。 可是我不想走,也不能走。 我明白,白色轿子里面的人在蛊惑我,斗篷男带领着玄机阁的杀手跟他抗衡,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而山下,肯定也是一片乱。 我留在山上,危险很大,但是下了山,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龙头香里面的法力以及被斩断的龙脉残存的灵力就会被消耗干净,到时候魔君出世,凤仪?? 我不敢想。魔君与白色轿子里的那位联手之后,这个世间还会不会有安宁之日,我们这群人没有一个能真正置身事外的。 所以,下山根本就不是好的选择,斗篷男这么急迫的让九姑带我走,就是因为刚才那一段时间,我没有弄清状况,一次又一次的被蛊惑,他害怕我心性不定,会坏了事。 “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快走啊!“九姑回头冲着我喝道。 我摇头:“九姑,我不走了,我走到哪,都会将灾难带过去的,我这次出来,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我得去找凤仪。“ “白璃!“九姑为难的不知道该说我什么。 她明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可是却又不想松手,她舍不得我。 我伸手,将自己握在九姑手中的手,一点一点的剥离出来,九姑眼睛里面满是痛心:“白璃,不要!“ “九姑,帮我找到柳易,他受了很重的伤,他不能出事,求你。“我说道。 九姑一咬牙,点头:“白璃,你要小心,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得坚信一点,他是值得你信任的!“ 我对斗篷男的身份越来越疑惑,但是现在也明白,斗篷男和白色轿子里的那位,不一样。 而这一回去,拼的不是本事,而是心性。 我用力的点头:“我知道。“ 然后我转身,踏着及膝的天池水朝着上方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也就两三百米远吧,从上方,一股巨大的寒流直冲而下,我站在原地,能感觉到腿周围的水在变冷。 很快,一寸一寸的冰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从山上往下蔓延,越来越近,越来越冷。 我猛然惊醒,双目眺望,瞅准了远处一棵大树,狐尾瞬间伸长,勾住了树干,一个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就在我腾起来的那一瞬间,脚下的水面已经结上了一层冰。 太险了,如果刚才再晚一步的话,我就要被冻在那里了。 冰面还在不停的朝着山下扩散下去,这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已经入春的气温,一下子降低到隆冬时节了? 就算是冬天,天池水也不容易大面积的结冰的! 就在我观察着四周的时候,我的尾巴勾住的那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忽然咔擦一声,断了。 我直接被摔在了冰面上,随着我摔下来的那节断枝,砸向冰面之后,四分五裂。 这棵树,完全是因为从下到上被寒气侵袭,树干里面的汁液瞬间凝结,在我的重量之压下,碎裂了。 我赶紧一个翻滚爬起来,害怕再过一会儿,我的衣服要被冰冻住,好在我有真气护体,脸被冻得通红,身体倒还有热气。 我沿着冰面,迅速的朝着上方跑去,还没跑多远,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上面席卷而来,带着一大片冰渣子,就像是要雪崩了一般。 我左闪右躲,好不容易躲了开去,拍着胸脯,心拎得紧紧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杀人于无形吗? 这样的形势,我现在上去也不行,很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炮灰。 想了想,我调转了方向,迅速的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 这边打成了这样,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冥界的内斗,白色轿子里的那位,和斗篷男都属于冥界势力,他们你争我斗,墨雁平在干嘛? 他的爪牙在下面牵制住蛇族狐族他们,而他自己。这个时候,不用想,应该就在龙头香那边。 按照我们的推测,三月三才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而过了今夜,才是三月初一,时机还不到,除了魔君,他更重视的是那只凤凰精灵的涅槃吧? 毕竟魔君只是他的合作对象,而凤凰,却是精灵一族的王,是墨雁平的主子! 所以,他必须赶在魔君出世之前,尽可能的为凤凰精灵提供涅槃成功的条件,他必定会出现在龙头香上。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那边跑,眼看着快要靠近龙头香的区域的时候,横刺里,一抹飒姿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想到时隔多日,我会在这儿遭遇墨旭英,此时的她,面黑如铁,眼神中满是杀气,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这是墨旭英,又不是墨旭英。 她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如果是以前,我还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多有顾虑,但是之前跟墨爷爷的那一番谈话,让我打消了顾虑。 墨爷爷说的没错,这数万年来,她有很多机会自我救赎,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一再沉沦,即便是被墨雁平迫害至此,她也是不值得同情的。 我抽出短鞭,摆开架势,盯着墨旭英,而她也丝毫没有客气,一抬手,掌风呼呼的朝我而来。 墨旭英很有本事,即便是如今的我。对上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一交手,我忽然发现,她的打斗路子,变了。 很明显,她现在的修炼功底,已经不是单纯的以前狐族的修炼功底了,甚至有几次,她出掌的时候,手掌间带着那股煞气,很明显不属于狐族。 她被墨雁平改造过了。 我抬眼朝着高处看去,能看到一大片黑衣人守在龙头香的下面,这些应该不是蛇族的人,而是墨雁平的人。 我不能再恋战,他们人多势众,车轮战也会把我给耗死,我得速战速决。 我一掌拍向墨旭英,与她拉开距离,然后慢慢的调动身体里的真气,感受着血脉之中与之前不一样的存在。 七窍玲珑心在我的体内已经炸裂,融入我的血脉之中去了,虽然还没有经历那个所谓的涅槃过程,但是这股力量我应该是能用的。 我眼睛盯着墨旭英,努力的感受着身体里慢慢凝聚起来的力量,在墨旭英再次朝着我拍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还手。 打了几十个回合,墨旭英已经怒了。出手必定是卯足了力气,掌掌带着煞气,而正是这股煞气害了她。 她一掌拍中我之后,想要撤回之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了她掌中的煞气,经由这个源头,她身体里的所有煞气,源源不断的朝着我身体里面输送,她整个身体开始扭曲,痛苦的嗷嗷直叫。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身挨了这一掌,对我就有损伤,再加上煞气侵入身体,让我难受的想吐。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真正的七窍玲珑心该有的力量,不该是这样。 墨旭英倒在了地上,身上那股煞气消失不见,虚弱的不堪一击,而我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捂住心口,干呕了好几下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璃??璃??“ 墨旭英在叫我,朝我伸出一只手,因为虚弱,手抬起来又耷拉下去,看起来特别可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她。 她的嘴唇惨白惨白的,眼睛里面一片灰暗,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救救??帮我救救云霜,求你。“ 这才是真正的,没有被墨雁平迫害的墨旭英,在自己生命最后的关口,她依然是爱着并且心疼自己那可怜的女儿的。 云霜虽然对我有恨,虽然因爱癫狂,但是她本性是好的,如果不是她大义灭亲,对云晟下了手,我们很难扭转局势。 可是,自从二月二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云霜了,我不知道墨雁平后来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是那样一个恶魔,调教出来的云霜,不会好吧? 墨旭英攥了攥我的手,再次乞求:“求你,带云霜回狐族。“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箍的我手很疼,那种力道不应该是她这种垂死之人该有的,除非?? 果然,下一刻她便开始浑身痉挛,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松开我。 她死的不甘不愿,这一辈子,一步走错,步步错。 或许曾经她后悔过,想要回头过,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脱离不了墨雁平的魔爪。 而直到此时,她终于可以解脱了,纵使再怎么舍不下这世间的种种,也没有办法。 我用力的将手从她的手间抽出来,覆上她死不瞑目的眼睛,将她的眼皮盖上。 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用力的把她抱起来,抱到一旁的大树下,靠着树根将她放下。 这个关口,我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掩埋她,只能安顿她在此,一切,随缘吧。 我重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墨旭英,转身就走。 乱世之中,谁也没有过多悲伤的时间,今日你悲伤别人,又怎能知道,明日,谁来悲伤于你?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活不下来,也要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倾尽全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天池那么大,长白山更是巍峨耸立,天池靠近蛇族的那一角几乎是分崩离析了,可是靠近狐族的这一角却完好无损。 站在这边,与之前在蛇族那边,完全就是两个季节。 这里是龙头,而那边,是被斩断的龙脉,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摆平龙头香的事情,重整龙脉,那么,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我的靠近,很快引来了众人的防备,眨眼之间,我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们也没有上前,只是不远不近的将我包围住。 我抬头看向上方,看着那个正在龙头香前跳着禹步的男人,看着香炉里,粗壮的青烟直冲云霄,心里冷笑,墨雁平果然在这儿,一刻不敢闲着。 我抬脚,那群围着我的黑衣人立刻缩紧包围圈,右前方,有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这边踏过来。 我转眼看去,就看到两次被伤大动脉的云晟,竟然还活着,好端端的朝着我走来,看气色,似乎比之前还要好。 我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灵丹妙药能让他恢复的这么好? 云晟抬起手,摆了摆,黑衣人退了出去,他背着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他特别钟爱白色的长袍,以前总觉得这长袍特别配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可是如今,知道这白袍之下裹着的这具灵魂到底有多肮脏之后,每次看到这一尘不染的袍子,就觉得刺眼。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持续了足有三四分钟,然后他走上前来,说道:“阿璃,你不该来。“ “不该来这儿的,是你们。“我说道。 云晟冷笑一声:“阿璃,这一切是你们开的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你得懂。“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作孽的一直是你们!“我指着龙头香的位置吼道,“放出魔君,生灵涂炭,这是你们想看到的结局,不是我们的意愿,云晟。那是一个恶魔,他能残害无辜百姓,总有一天,他也会将你们拆骨入腹的!你们这是自我毁灭!“ “阿璃,你错了,这整个天下,三界六道,都是我们精灵一族的。“云晟有些癫狂的说道,“只要凤凰涅槃成功,我们的王一呼百应,三界六道之内所有精灵揭竿而起,坐在最高统治宝座上的,是我们精灵一族!“ “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要艰苦的修炼,无论多么优秀。最终都要落得个被千人骑万人坐的下场?凭什么我们明明族群庞大,却被迫四分五裂,只能夹在冥界与魔界之间的巴掌大的领地上苟延残喘?“ “阿璃,你没有去过精灵一族,没有在那象牙塔般的地方待过,没有被冥界呼来喝去,被魔界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过,你永远不明白那种憋绉、阴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滋味。“ “别说了,这都是你们的私欲,都是你们的野心在作祟,说到底,你们只是想要向外扩张,想要做人上人罢了。但这一切,却是建立在众多无辜的生命陨灭的代价之上的,这是罪恶!“我感觉没有办法好好的跟他说话,他说的一切,都让我反感无比。 云晟看着我,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对,这些都不是我们做这一切的理由,阿璃,你想听更本质更残忍的原因吗?“ “我不想听。“一切都是在狡辩! “不,你必须听!“云晟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伸手指向龙头香,指向那顶香炉,第一次凶狠狠的冲我吼叫,“阿璃,你做了母亲,你的女儿就在那儿,你见不到她,便拼了命的要来救她,为了她你可以豁出一切,可是你知道,我们精灵一族已经数万年没有一个新鲜生命出生了吗?“ “我们被诅咒了!“ 云晟的眼睛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股悲愤是装不出来的:“你以为为什么我父亲好好的精灵一族大护法的位置不坐着,非得去黑狐一族低三下四的做一个上门女婿,受尽了刁难与冷眼?那是因为我们同属于狐,你,我,本质上是一样的!“ “精灵一族需要新鲜血液,否则这数万年来,精灵一族就要走向毁灭了!“ “但凡身处高位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血统的纯正,谁也不想自己的继承者的血脉里面掺杂上杂质,可是我父亲却选择了狐族,在那儿繁衍出一儿一女,为什么?“ “因为除非如此,我们活不下来!“ 听着云晟的一句句悲戚的控诉,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忽然就有点心软了。 可是我曾经领略过被欺骗的滋味,所以即便情绪再激动,也不敢轻易的全盘相信他的话。 我怀疑的眼神刺痛了云晟,他继续说道:“数万年前。罪恶之手伸向我们精灵一族的时候,又有谁可怜过我们?又有谁站出来说,我们是无辜的,我们还未破壳而出的那些精灵幼卵是无辜的?又有谁站出来,替我们讨伐,替我们伸冤?“ “没有,我们隐忍,我们求天告地,最后等来的,是数万精灵幼卵被囚禁,是诅咒的降临,是灭族的危机狠狠的压了下来,他们要我们灭绝!“ “阿璃,你是凤凰胆选中之人。就是我们精灵一族的救赎者,你该回去看看,看看你最该拯救的精灵一族,到底正在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云晟说着说着,我的血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骚动,在觉醒,明明我一再暗示自己,不要相信他,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的悲伤难过? 就像是云晟说的这一切,曾经我经历过,所以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不,不是我经历过,而是凤凰胆,是融入我血脉之中的七窍玲珑心在波动。 七窍玲珑心是凤凰一族多少代以来,一枚枚凤凰胆炼化而成,它们曾经都是精灵一族的领袖,精灵一族经历的灾难,时时刻刻牵扯着它们灵魂,而如今我与这七窍玲珑心融为一体,正如云晟所说,是七窍玲珑心选择了我,也是凤凰一族选择了我去拯救它们的族人。 可我连自己的女儿,连自己一个小小的狐族都无法拯救,又有何能力去拯救一个外族? 我用力的摇头,不想再听云晟说下去,不想再被这种情绪所影响,我努力的告诉自己,精灵一族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我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凤仪! 我低下头,抬脚就想错过云晟往前走,可是却又一把被云晟拽住。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他紧追不舍,一把又从后面拽住了我的膀子。 我不堪其扰,回头凶道:“云晟,不要再纠缠我了,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们,也并不想去什么精灵一族,我只要狐族安好,我的子女平安长大,一切足以。“ “请你放过我!“ 云晟满是悲哀的眸子里,瞬间更加黯淡,他松开了手,失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阿璃,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不,你一直在助纣为虐。“ 我猛地看向他,他这话里有话的样子,梗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忽视。 云晟又问道:“阿璃,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囚禁了我们精灵一族上万精灵幼卵,对我们族人下了如此毒咒的人是谁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0章: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么恶毒的人会是谁?绝不会是一个泛泛之辈,我虽然好奇,但这个答案,我不想听云晟说。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对他的信任,早已经被消耗光了,并且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想被这些事情叨扰,我又不是救世主,三界六道的事情都要我管。 我能管好我自己和狐族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想法虽然自私,但量力而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一把推开云晟,不再跟他多说,他显然是失望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阿璃,你变了。“ “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善良,那么容易心软,是吗?“我转头反问他。 然后讥讽道:“云晟,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善良,我的心软以及我对你的信任,到底是怎么被弄丢的?“ 云晟嘴张了张,终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抬脚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云晟一直抬着头望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揣摩他的视线里面包含着的情感了。 墨雁平看到我来,停下了跳着的禹步,戒备的看着我。 我站在香炉不远处,背着手。看着他。 他扯了扯嘴角,说道:“白璃,你不该这么心急,你差点亲手毁了这一切。“ “这一切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毁了又如何?“我不屑一顾。 “但你会毁了你女儿。“墨雁平说道,“白璃,这个世界啊,有些事情,该你的,无论你怎么逃怎么折腾,都是躲不过的,或许你躲过了这一世,下一世该你的。还是得你来承担,或许你承担不了,那么,你的子孙后代就得帮你挑起这个担子。“ 我慢慢的眯起了眼睛,直觉他话里有话,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墨雁平指着香炉说道:“那么多次,我都跟你说,来找我,精灵一族就是你的家,我们是一家人,我求你回家看看,可是你不愿意,你看。你不愿意,会有人替你回家,替你去看看精灵一族的一切。“ “墨雁平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质问道,当时其实已经有些心慌了,我听的出来他在说凤仪,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而无动于衷。 墨雁平耸耸肩,比我淡定多了:“白璃,你看,一开始其实并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很早以前就设想好了,只要你配合我,解决了精灵一族的危机,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我配合你?“我像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墨雁平你觉得你的野心仅仅是我配合你就能填平的吗?“ “即使我配合你解决了精灵一族的危机,接下来呢?你就放过我,放过所有无辜的百姓了吗?“ “不,你的野心会更大,会不停的往外扩张,会不断的压榨我,直到我再无任何利用价值。“ “你错了,白璃,因为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一直过度的解读我,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墨雁平激动的否认。 我仰天哈哈大笑两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然后一秒钟冷脸,凌厉的眼神射向墨雁平:“过度解读你?墨雁平,这话,你该对着已经被你压榨成渣的墨旭英去说!“ 他对墨旭英到底做了什么,心里比我清楚,一时间语塞。 我缓了缓,又说道:“墨雁平,但凡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良知在的话,我希望你能交出云霜,放她一条生路。“ “云霜?“墨雁平摇头,“那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她该受到应得的惩罚。“ 我没有央求,甚至没有再第二次提起云霜这个名字,因为从墨雁平说起她的时候,那阴冷的眼神中,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云霜,大抵是走上了她母亲墨旭英一样的道路,再联想到云晟现在的状态,其实也能猜到一二。 我朝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香炉旁,墨雁平的对面,我对他的防备心很重,跟他站在一起怕被他摆一道。 上一次站在香炉边上,还是被魇住的那一次,这一晃又好多天过去了,朝下看去的时候,我仍然心有余悸。 “龙脉断了。“墨雁平说道,“你们斩断了龙脉,这一切的灾难都是你们引起的,白璃,你生生的将自己逼成了罪人。“ “是罪人,还是救赎,不是你墨雁平说了算。“我最终还是没有敢朝香炉里面看,时机不对。 我朝后退开一步,抬眼看了一下天边渐渐涌起的乌云,即便是这一片打着不少火把,光线还是暗的快要看不清楚几米外的景物。 墨雁平讥笑一声,道:“怎么,害怕?“ 我没理他,他却又说道:“不用怕,看到天边的乌云了吗?快了,即使你现在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接触这香炉下的东西,很快你们也会见面的。“ “我只想见到我的女儿,其他的,一概与我无关。“我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墨雁平道,“其实,你现在的心情跟我是一样的,对不对?“ “一样的?“墨雁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似乎,真的是一样的。“ 墨雁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魔君,而是为了投入龙头香下的凤凰精灵。 凤凰精灵托凤仪之命重生,想要借助龙头香以及龙脉灵气涅槃,如果它真的可以涅槃成功的话,那墨雁平必定是不想魔君一起现世的。 毕竟,魔君现世,墨雁平还是被压迫的那一方,如果能够不借助魔君的力量而解除精灵一族的危机,他也恨不得魔君能够沉睡地下,永不醒来。 凤仪与凤凰精灵是一体的。所以说,我与墨雁平的目标是一致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虽然我并不觉得墨雁平是一个可合作之人,但非常时期,能忍则忍。 墨雁平背着手,在香炉旁走了好几个来回,猛然侧脸看向我,那股神色,兴奋中带着一点癫狂:“白璃,我听说七窍玲珑心已经融入你的血脉之中去了,是吗?“ “是又如何?“我戒备的盯着他。 墨雁平手指上下翻飞,眼睛看着天边的乌云,掐算了一下,之后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搏一搏。“ “怎么个搏法?“我问。 “把你的手给我。“墨雁平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下意识的将手背在身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血脉里面融合了七窍玲珑心的精华,那些精华本就是属于凤凰一族,这对于凤凰精灵来说,算是一个引子,我们用这个引子,或许可以提前帮助它涅槃。“墨雁平解释道。 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考量着他的话,最后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一点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并且立刻行动,但墨雁平不行。 如今,五大仙家的势力全都被牵制在了山脚下,玄机阁的人在长白山的另一面跟白色轿子里的那位斗得如火如荼,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轻易出手的话,被墨雁平弄死都没人来帮我。 墨雁平显然也看出了我的顾虑,说道:“我可以退出去,包括这周围所有我的势力,都可以退到安全区域去,只留你一个人在上面操作,可以吗?“ 当然不行,他的话能信,猪都能上树。 但是这个方法我又不可能不去试。这或许是魔君现世之前,唯一的机会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地面猛地一个震动,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而震源并不在我们这边,而是蛇族的方向。 墨雁平当时脸色一黑,下面,云晟大喊一声:“父亲!“ 从他们慌张的脸色上面,我能看出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再联想到蛇族那边,玄机阁与白色轿子那位的战斗,以及那一次,墨雁平遭遇白色轿子落荒而逃的情景,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边放大招了,这就说明,那边的打斗即将有一个结局。 我心里面更加纠结了,如果是玄机阁赢了,对我来说是大好事,但如果玄机阁输了?? 玄机阁不管输赢,对墨雁平来说都不是好事,他们这个时候肯定得撤出去静观其变,而对于我来说,玄机阁输了,我面对白色轿子那位,也没有活路。 我一咬牙,冲着墨雁平说道:“好。我答应你试一试。“ 却没想到墨雁平抬脚就要走:“白璃,来不及了,我们错过了最佳时机。“ 说着,他迅速的朝着下面走去,云晟集结了他们带来的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隐于黑暗。 我一个人站在香炉前,感受着脚底下一阵一阵的颤动,心里面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等吗? 等魔君现世,借助魔君的力量,赌一把? 可是这危险性太大了,凤仪不一定能顶得住魔性的冲击,很可能会直接死在这场动乱之中。 不等的话,还有一半的几率我能赢。 我闭了闭眼,将乱跳的心压制下去,最后做了决定,不等了。 我走上前,低头看向香炉,看向这个我之前看过一次便不敢再看第二次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 我等着,等着幻觉的产生,等着再次被魇住,我想感受一下我的凤仪到底还在不在。 但另一方面我又一再的告诫自己,得走出来,不能完全陷进去。 可是一丝波澜都没有,我没有被魇住,没有任何的感应。 天亮之前的那一段黑暗,往往是最静最静的,静的让人害怕。 我收回视线,捏住之前已经被划伤过的食指,牵扯住伤口,让血慢慢的溢出来,一滴一滴的往香炉里面滴去。 天边的乌云滚滚,慢慢的朝着四周舒展开来,一点一点的侵蚀掉人们的视线。 随着我的血不停的滴入香灰之中,香炉里面缓缓的有风旋起,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带起香灰不停的往上。 我的血,从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到后来血珠子连成一片,再到最后,像是有一张嘴在咬着我的手指,不停的从我的身体里面吸取血液。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香炉里面像是起了飓风,飓风带着香灰冲了上来,直冲云霄。 我用力的想要抽回手,可是却发现根本抽不动。 我开始有点慌了,虽然之前我就想到过,到了关键时刻,对方可能贪婪的想要吸干我,毕竟每一口血里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我做了心理建树,但却发现,到了这个时候,我根本稳不住。 我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朝着这只手拍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手指被松开,飓风慢慢的变缓、消失,被带起的香灰落的到处都是。 我缩回手,拍了拍满身的香灰,然后朝着香炉里定睛看去。 这一看,顿时被惊住了。 巨大的香炉里面,一丝香灰都没有了,而香炉的底部,一团红阴阴的光在闪烁。 那光一点一点的朝着四周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像是焊头焊上了铁。 我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要开始了吗? 真的要开始了吗? 到底是凤凰精灵要涅槃了,还是魔君要现世了? 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眼睛不停的往天边看,看着那些乌云的来势,以此判断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 直到那亮光透出香炉,我的脑子里面忽然有什么炸开了,墨雁平的话不停的在我耳边回响:“你生生的将自己逼成了罪人!“ 白璃啊,你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你放出来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罪恶的源泉? 你是对的。 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狠狠的给了我一剂强心针。 我是对的,无论结果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救赎,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的发生,我相信我自己的选择。 凤仪,出来吧,母亲在等你。 我双手合十,朝着香炉跪了下去,虔诚的祷告。 我相信龙头香的灵气,相信出来的会是凤凰精灵,会是凤仪。 如果是魔君的话?? 我握住阴阳令,紧紧的握住,如果真的是魔君现世,那么,就只有同归于尽。 天边,雷声终于响了起来,一声一声的闷雷由远及近,而我的周围,红光笼罩住了整个龙头香,乃至于升仙台。 快了,就要出来了。 我一手捂住狂跳的心口,等待着。 可就在红光亮彻半边天的时候,忽然阴风乍起,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红光慢慢的变暗、变黑。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是血不够,还是涅槃已经失败了? 不,是魔气压制住了凤凰精灵的血气,魔君想要借助凤凰精灵突破封印! 眨眼之间,乌云已经铺满了整个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看着一点一点被湮灭的红光,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帮我的凤仪? 我肯定不可能再傻傻的将自己的血往香炉里面滴,很明显现在魔君的魔气已经占了上风,这个时候我的血饲的是魔君,而不是凤凰精灵。 我不停的朝着四周望,希望有人能来帮帮我,可是没有。 周围静的出奇,除了天上滚滚的雷声,连一丝风都不见了。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那个梦,那个我与凤凰精灵第一次遭遇的情景,我们之间是有契约的。 虽然当年我幼小无知,上了她的当,并不知道这个契约是怎样建立的,又该如何启动这个契约,但我清楚的记得一个动作。 一个在我们建立这份契约的那一刻,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的动作。 我站了起来。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尖,血腥味迅速的在口腔之内蔓延开来,然后一步一步的靠近香炉,伸出舌头。 当舌尖贴上冰寒刺骨的香炉壁的那一刻,我的眉心立刻疼痛起来,浑身的血脉再次沸腾起来。 一点红光从我的舌尖顶着的香炉壁亮起,像是漆黑的夜里,半空中忽然炸开的烟花,一瞬间炸裂开来,红光重新亮起。 就在我闭上嘴,往后退去,盯着香炉的时候,一道惊雷从头顶上直直的打了下来。不偏不倚,正中香炉底。 紧接着,脚下摇晃了起来,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我整个人都开始站不稳。 香炉也在晃动,红的几近透明,温度也直线上升,越升越高,烤的我像是站在了火山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横刺里冲了过来,一下子将我的身体卷起,随后耳边传来柳易的声音:“你不要命了吗?“ “柳易?“我抱住他的蛟身,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我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爬起来回头一看,就看到柳易的尾巴耷拉在地上,他受伤太重了。 他艰难的幻化成人形,右腿上血肉模糊,我过去撑住他,问:“你是被人救出去的吗?伤成这样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 “不,我一直就在山上,跟你被水冲散之后,我就一直想要找到你,但是很快水结了冰,我的尾巴摆不动,被冻住了,是地底下的热浪融掉了冰,我才冲了出来,找到了你。“柳易迅速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朝着龙头香看去,“要出事了,出大事了。“ “柳易,你听我说,你现在就下山,你受了重伤,撑不住的,别留在这里。“我开始推他。 他却不肯走:“白璃,你跟我一起走,龙头香的封印被冲破,那恶魔就要出来了,你一个人顶不住的。“ “我得救凤仪。“我说道。 柳易摇头:“白璃,不要再去冒险,一切让天庭来定夺。“ 我们斩断龙脉,放任魔君现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出来作乱,以致恶贯满盈,逼得天庭不得不出手,对魔君进行讨伐。 而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朝着我们所预料的方向发展,我们本该在这个时候撤下去,静等一切自行发展。 可是,我跟他们不同。我不能走,我答应柳如凤的初衷,是为了凤仪。 但是这个时候,我说不走,要留下来的话,柳易也一定不会走,到时候会害了他的。 所以我点了头:“好,我们先撤下去跟大家汇合再说。“ 柳易当即便松了一口气,拉着我就要往下走。 我赶紧说道:“柳易,我的眼睛刚才在上面好像被灼伤了,看不清路,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 “让我看看。“柳易急道。 我摆手:“一会就能缓过来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先下去再说。“ 柳易不疑有他,瘸着一条腿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不时的回头看。 香炉像是着了火,通红通红的一片,红的吓人,要滴血一般。 我走的很慢,不停的看着,等着。 柳易瘸着腿都走的比我快多了,忍不住回头来催促我:“看不清路吧?要不我背你?“ “不用,适应一下就好了,快点走,一会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催促着。 柳易点头,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十步,巨大的雷声猛然响起,震耳欲聋。 伴随着雷声的闪电,在天边连成了一条线,一条条的往下劈,那阵势,像是要把大地劈得四分五裂似的。 而就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我一脚朝着柳易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下去。 我们本来就是在走下坡路,加上柳易的一条瘸腿,以及地面不断的抖动,柳易整个人翻滚着往山下而去。 我曾经在这山林里被追杀,这样滚下山去过,整个过程痛苦不堪,想刹都刹不住。 对不起柳易,我要做的事情,我得自己去做,不能拉上你,你该回蛇族去。 我回头,看到香炉的红光与闪电连成了一片,摇身幻化狐形,跳跃着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 狐身的弹跳力与攀爬力要比人身强很多,从天池脚下往上冲的时候,地面在惊雷的震动下,抖得根本站不稳,几次差点摔下去。 就在我冲上天池边,还没跑到龙头香旁边的时候,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狠狠的砸向了香炉。 噼啪!嘭! 一声巨响,香炉四分五裂,炙热的火焰一下子冲出四五米,火舌卷着闪电像是要冲破天际一般。 而就在那一片火红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破空而出。 可也几乎是同时,天边,一道金光忽然闪现,朝着我们这边涌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1章:这就是我的凤仪啊 我当时真的是六神无主了,一边想要确定红光中跳出来的小家伙是不是凤仪,另一边又要盯着那金光。 能够透过这漫天乌云亮起来的金光,绝不简单,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天庭。 会是天庭来人吗? 可是现在冲出来的,明显就不是魔君,天庭来人干嘛? 来捉凤凰精灵吗? 不,不可以,我还没确定我的凤仪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这么想着,我拔腿就想朝着龙头香靠近,可是太热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旁边的天池水感觉都要沸腾起来了一样,我的爪子被烫的生疼,只能四只爪子不停的交换着点地。 红光之中,那娇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蜷缩着,像是还蜷缩在胎盘里面一般。 但是很快,那小家伙舒展开来,身体一圈圈的变大,眨眼之间已经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大小。 我一边踮着脚,一边盯着她,看着她张开双手双脚,看着她的尾巴一根一根的伸出来,足有五根,我忍不住张嘴叫道ot凤仪!ot ot嘻嘻。ot她一转头,看向我,让我浑身寒毛直竖的笑声随之而来。 下一刻,她痛呼一声,又蜷缩了起来,虽然我已经明白,我的凤仪与那凤凰精灵终究没能分离开来,但我还是心疼极了。 我踮着脚努力的往前去,靠近那红光的外圈,却被烫的浑身发抖,不得不退出来,感觉自己一靠近就会全身着火一般。 凤仪呜呜的哭着,身体在红光之中翻滚着,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闪电打下来,直接冲向凤仪。 我惊呼出声ot不要。ot 而就是那一击之后,红光瞬间消失不见,一声长长的嘶鸣在半空中响起,我的目光在半空中搜索,搜寻着嘶鸣声传来的方向。 天边的金光越来越近,借着这道金光,我看见一只很大的鸟。 不,确切的说,不是鸟,而是一个七八岁的长着五条尾巴的女孩儿,扑楞着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在半空中飞舞。 她好美啊。 即使在这黑夜里无法看清楚细节。我还是不由的感叹,真美。 这是我的凤仪啊。 她是那样的自由快活,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跌跌撞撞却又想走个不停。 我的视线黏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无法挪开,我想伸手抱抱她,从她出生之后,我还没有真正的抱过她一次呢。 即便有人说她不祥,即便她与那凤凰精灵还是一体,但对于我来说,她就只是我的孩子罢了,她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她不好过,我也开心不起来。 就在我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闪过,狠狠的打在了凤仪的身上,一大把美丽的羽毛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她一个俯冲,直朝着升仙台下冲去,我当时整颗心一下子碎了,抬腿飞奔,长长的尾巴伸出去,一下子卷住了她的腰。 可是因为那金光的冲击力太大,再加上我跑得太快,一时间刹不住,四只狐爪狠狠的抠着地面,还是不停的被朝前拖去。 好死不死的,有一道闪电劈下来,追着凤仪而去,我整个狐身被凤仪拽着,滑下升仙台去。 底下是黑不见底的悬崖,虽然我对这悬崖底下的境况很了解,可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跌落下去,怕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穿过我的身体,用力将我捞了起来ot小狐狸,你怎么会在这儿?ot 墨贤夜? 怎么会是墨贤夜? 天庭派来的人,竟然是墨贤夜? 刚才那一道将凤仪打落的金光,就是他打的?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愤怒了。 我怀孩子你不在,我拼死拼活的生下一对儿女你不在,我为他们兄妹担惊受怕操碎了心你也不在,我刚刚要与女儿团聚,你来了! 来就来了,却差点出手打死女儿,你来干什么?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理智什么的,早已经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两只前爪狠狠的朝着他的脸挠下去。 他一只手箍着我,另一只手一下子将我两只前爪握住,脸上已经冷了下来ot小狐狸你做什么?ot 我气得牙痒痒,挠也挠不到,两只后爪用力抓着他的袍子,尾巴慢慢的往上卷,将凤仪带了上来。 她刚刚长出翅膀,还是那么稚嫩,本来就是在练习飞行,现在好了,一只翅膀直接被打折了,飞不起来了。 墨贤夜将我捞起来,放在升仙台上,转眼看向耷拉在不远处的凤仪。 凤仪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 呜的叫着,惊惧的看着墨贤夜。 而墨贤夜的手中,一团金光慢慢的聚拢,朝着凤仪走去。 我一看,这还得了,这家伙这次下来,难道就是为了来处置凤仪的? 在他手竖起来的那一刻,我再次飞扑过去,挡在了凤仪的身前,昂着头对上墨贤夜的手。 墨贤夜的眉头拧了起来,不解的看着我,声音已经冷了下来ot小狐狸,让开。ot ot不让,死都不会让!ot我坚定的冲他吼,ot墨贤夜,你这一掌拍下来,你会后悔终生的。ot ot她??她借命重生,该受这一劫,你将她从下面捞上来,是逆天改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ot墨贤夜恨恨道。 ot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墨贤夜,要打你就打我吧,这一劫我替她受,你动手吧。ot我护着凤仪,等着墨贤夜出手。 墨贤夜那个气啊,伸手就来拽我,我就是不让开,凤仪缩在我身后,左闪右躲。 墨贤夜忽然就松了手,手心朝着我后面,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意识到不妙,下意识的便凝起内力,挡了上去。 这一挡,我用力七成修为,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墨贤夜的面前出手,他愣住了。 以前他总觉得我弱小,可怜巴拉的,连话都不会说,可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我也傻了,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藏不住了。 他伸手摸我的头,我没动,然后他的一只手就那么扣住了我的头顶,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在禁锢我,狐身不自主的退化,变成了人身。 他松开了手,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脸色黑的像是要吃人ot你竟然有这么深的修为。ot 我没说话,将脸朝着背光面侧过去,生怕被他认出来。 ot狐族,除了墨爷爷,没几个人比你修为高吧?你到底是谁?ot墨贤夜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瓮声瓮气道ot我是谁跟你无关。ot 他却伸手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用力的将我下巴扭过去,我躲,却怎么也躲不开他的手。 他是铁了心非得把我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了,一边看一边还说ot这么深厚的修为,即使修炼天赋如我,在狐族修炼最起码也得万余年才能到达这个水平,我不可能不认识你。ot ot你一直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特别是这双眼睛,墨爷爷却一直否认我们曾经相识,他骗我。ot ot你们都在骗我,为什么要骗我?ot ot没人骗你,我从小生活在别处,去年年底才回长白山认祖归宗,所以我们根本不认识。ot我狡辩道。 墨贤夜想了想,似乎在考量我话里的真假,然后指着我身后问道ot那你为什么又要护着这个妖精?ot ot她不是妖精,她是我的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说我要不要护着她?ot我反问道,气势汹汹。 墨贤夜一下子愣住了,像是很难接受这个现实,顿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森森道ot你??你有孩子?ot ot对,我不仅有孩子,并且还是两个,怎么。我早已经成年,有孩子很奇怪吗?ot我咄咄逼人。 ot不,ot墨贤夜眼神移了开去,说道,ot不奇怪,这是自然发展的规律。ot ot只是,孩子的父亲呢?这孩子要渡劫,并且她??跟别人很不一样,作为父亲他不应该出面保护她吗?竟然要你一个弱女子??ot ot我不是什么弱女子。ot我截住了他的话,说道,ot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去完成,而我,能保护好我的孩子们。ot ot更重要的使命?ot墨贤夜重复我的话,ot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的男人,又岂能担得起更大的使命?ot ot他担得起。ot我斩钉截铁,ot墨??大仙,我女儿是无辜的,如果非得让她渡劫的话,我愿意跟她一起,你出手吧。ot 我转身,将凤仪搂进怀里,护住她的一双翅膀,相互依偎着跪在升仙台上,等着墨贤夜的发落。 等了好一会儿,丝毫动静都没有。 凤仪在我的怀里。抬眼打量着我,至少在这一刻,我感觉她是个正常的小孩,她听得懂我刚才的话,她或许在想,这就是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阴阳祭》,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172章: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推荐票满额加更 该完成的任务没有完成,被罚是肯定的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苦笑一声,道:“他是凤仪的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受罚,没什么。“ “你啊你,从前觉得你是个挺理智的人,做了母亲之后,完全变了。“九姑恨铁不成钢道,“这样放任下去,也不知道最终会弄成什么样子。“ 我耸耸肩,装作无所谓道:“九姑,凤仪的事情暂且就这样吧,说说别的,你们在前厅都聊什么了?“ “龙脉被斩断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柳易受了重伤,但没动筋骨,恢复起来应该容易,他已经化身为蛟,这是大喜事,但是却还不够。“九姑说道。 我惊讶道:“化蛟还不够,你们想他腾升成龙啊。“ “对,他必须飞升成龙。“九姑确定道,“长白山的龙脉断了,想要重新连接龙脉,必须有真龙在长白山现世。治理这一方区域,而蛇族近期有望成龙的,只有柳易。“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样说来,在斩断龙脉之前,柳如凤其实就已经想好了要将柳易推出去的准备了。“ 果然,柳如凤的这盘棋下的很大。 “柳如凤心里憋着一口气,蛇族大族长的位置如果不稳稳地拿在手里,她颜面无存,而柳易承载了她所有的期望。“九姑说道,“但如今也算是大势所趋吧。“ 我点点头,转而问道:“对了,你的那个他现在怎么样了?之前一战,他是输是赢?“ 九姑脸红了红。摇头:“没有输赢,但玄机阁的杀手死了几个,损伤蛮大。“ “怎么会没有输赢?“在我看来,双方都那么强势,谁也不会提前撤下去息事宁人吧? 谁先撤,谁也算是认输了啊。 我总觉得白色轿子里那位有些精神分裂症似的,行为让人琢磨不透。 一聊到这事,九姑便三缄其口,不愿意说太多,我也不好追着她问,便转移了话题:“那接下来咱们准备怎么做?“ “龙头香灭了,现在连香炉都炸了,我们商议的结果是。接下来这段时间,最好是能重铸龙头香,重新将魔君压制住。“九姑说道。 这么一说,何其之难,魔君现世,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我看来,重铸龙头香也只是延缓这个进程,治标不治本。 但目前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除非天庭有所动作。 可,昨夜墨贤夜被派过来,处理的却是凤凰精灵的事情,并不是特地为魔君而来,可见天庭对于魔君现世的态度,并不积极。 有时候我挺难理解天庭的做派,感觉这魔君是天庭在外的私生子似的,不可认祖归宗,却也不能在外轻易被欺负了去,即便作恶多端,也有人替他顶着。 “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先好好休息吧,有事情我会通知你的。“九姑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我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午饭过后,我去了一趟蛇族,带着礼物去看望柳易。 柳易一回到蛇族,柳如凤便马不停蹄的帮他疗伤,他坐在那儿,看见我来,第一次冷着脸。 我知道他对我踹他下山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便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你来,你过来看看。“柳易捋起自己的袖子、袍脚,控诉道,“你看看上面多少划痕,你下手真够狠的啊。“ “脸护的蛮好,没怎么伤着。“我揶揄道。 柳易冷哼一声:“我是真的佩服你,把我踹下山自己待在上面,就不怕丢了你的小命!“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我笑道,“而且我可没像有的人,这儿也破了,那儿也伤了的。“ 柳易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净说风凉话。“ “我可不敢。“我坐了下来,严肃道,“现在局势暂且被稳定住了,你这边要接管蛇族了吧?“ 一提到这个,柳易就头大:“我真的觉得我不是那块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傀儡,背后布满了手,一个个用力的将我往前推,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柳易,不要这么说,他们对你的期许很大,是因为他们在你身上的确看到了希望,非你不可。“我劝道,“我曾经也有过你这样的想法,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要将我卷进这个漩涡里面来?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一味的排斥是没用的,只有接受,只能不断的进步,最终你会发现,你与这个位置的确是最契合的。“ “可??“柳易欲言又止。 我却理解他的心情:“可是,那时候你便没有了自由,对吧?你是最不喜欢被约束的,到那个时候,你便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了,对吗?“ “你懂我。“柳易说道。 “可是柳易,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就意味着要挑起你应有的责任了。“我继续开导,“以前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活得潇洒,可是往后,你将是蛇族的天,你将为人夫为人父,你不再是那个有父母兄长为你遮风挡雨的少年了,柳易,你要尽快的适应角色的转变,懂吗?“ 我理解他,是因为大家都是从这个过程走过来的,我适应的比较快,柳易??有那么一群人推着他,我相信他也能很快成长起来的。 “如果有你陪着我,我应该能行。“柳易忽然说道,“白璃,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如果??“ “柳易!“ 我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不能任由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扩张下去,“柳易。对不起,我们并不合适,之前我之所以答应你,是为了稳住你的心,怕你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还没成熟的孩子,论资排辈的话,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婶婶。“ 我站了起来,看着柳易瞬间如死灰般的脸,说的决绝:“我喜欢成熟的男人,你??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拖,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残忍。 并且我一直觉得,柳易对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慕,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种感激。 当初在江城,如果不是我的话,他有得罪受,后来又几次一起经历生死,感情上肯定会有波动,但这不是爱情。 柳易看不懂,我却看得透透的,我想以后他也会明白的。 ?? 陪着言蹊吃过晚饭,他黏着我非得跟我睡,我难得能跟他待在一起,就把他抱上床,给他说睡前故事。 他躺在我的臂弯里,半眯着眼睛,嘴角含着笑,很幸福。 故事说到一半,言蹊就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言蹊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小声对我说:“母亲,一会你就说我睡着了好不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闭上了眼睛,放匀呼吸,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而几乎是同时,脚步声在我门前停下,敲了敲门,墨爷爷的声音响起:“璃丫头,言蹊睡了吗?让他出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墨爷爷,言蹊睡了,今儿个晚上就跟我睡吧?“我皱了皱眉头,应付道。 墨爷爷顿了一下,又说道:“言蹊是大孩子了,应该自己睡觉,你这样会把他惯坏的,璃丫头,宠子如害子啊。“ 我?? 我这才生下言蹊多久啊,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跟他独处,怎么一起睡一觉就是宠子了? 墨爷爷这也太严厉了吧? 怪不得刚才言蹊会那么紧张,他是已经完全摸清了墨爷爷的脾性了。 我有点舍不得言蹊,便说道:“墨爷爷,就一晚,夜里凉,抱来抱去的以免孩子着凉。“ 墨爷爷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走远了,心顿时放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言蹊的小毛头,准备躺下。 可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是九姑,还是来抱言蹊的。 “白璃,你就把言蹊放回去吧,要不然这一夜老头子都睡不着。“九姑说道。 我满头黑线,言蹊眨巴着眼睛,瘪着小嘴看着我,然后爬了起来,委屈道:“那我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我不想太爷爷生气。“ 我无奈给他穿衣服,然后裹了我的棉衣,将他送回自己房间去。 言蹊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我,我越发舍不得了,干脆就脱了衣服,钻进他被窝里,搂着他说道:“太爷爷不让你去跟母亲睡,那母亲就自己过来陪言蹊,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言蹊立刻高兴了起来。 我笑了笑,拉高被头,熄了灯。 墨爷爷古板,不会半夜来揪我出被窝的,只能由着我了。 言蹊睡得很快,小孩子长身体,又有母亲陪着,几乎是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可我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抱着言蹊,就更想念凤仪。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又开始做梦。 梦里面,我总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听不清是谁的。 循着那声音,我慢慢的往前走,走啊走,走过了一片黑暗,眼前忽然一亮,一座八宝高塔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塔又高又大,一层一层的往上,每一层每一面都开着一个个半拱形的小门,几乎没有窗,密密麻麻的。 八宝高塔的顶上,塑着一只巨大的凤凰雕像,展翅高飞,很是威武。 正对着我,是八宝高塔的大门,黑洞洞的,像是一张要吃人的猛兽的嘴。 周围雾茫茫的一片,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正当我打量着这座八宝塔,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八宝高塔里猛然传来了声音。 虫鸣声,鸟叫声,嘶吼声,乱七八糟,异常惊恐。 紧接着,八宝高塔的背面,黑烟袅袅,一个个小门中,无数的蛇鼠虫蚁鸟兽往外涌,朝着那片黑烟冲过去。 厮杀起,哀鸿遍野。 入侵者来势汹汹,压倒性的镇压八宝高塔里的生灵,我听到一声声的求救声。 “白璃,回来吧!“ “白璃,救救我们!“ ?? “母亲,你醒醒,醒醒啊!“ 言蹊的声音猛然钻进我的耳膜,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在床上。 四周凉飕飕的,我穿着单衣,站在院子里,言蹊拽着我的手,有些惊惧的看着我。 他的叫声惊醒了周围的人,第一个过来的是平时照顾他的奶妈,之后九姑也来了。 “白璃,你这是怎么了?“九姑担忧的问道,“梦游吗?“ 算是梦游吧? 我一把将言蹊抱起来,交给奶妈,说道:“言蹊,母亲有点事情要跟你姨奶奶谈,回去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言蹊乖巧的搂住奶妈的脖子,回去了。 我看向九姑,有些后怕道:“九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将自己的梦境说给九姑听,九姑皱起了眉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或许是压力太大了,放宽心,这才半夜,回去睡,没事的。“ 我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睡。 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可是刚睡着,那个梦又开始了,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哀求声,甚至到了最后,我能感觉到一只手牵着我,把我往前带。 醒来,白璃,快点醒来! 我知道自己又被梦魇住了,甚至有强烈的想要出来的欲望,可是怎么也走不出来。 我不止一次被梦魇住,可这一切显然跟以前不一样,这一次,我的身体是有主动意识的,脑子里喊着要醒来,可是行动上却还在朝着那座八宝高塔靠近。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小狐狸,你去哪?“ 我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整个人一个激灵,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清明起来,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站在树林子里。 我是怎么出了黑狐一族的大门,走到这里来的? 按道理来说,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守门的人发现我的,除非我梦游的时候,还知道躲开人们的视线? 这也太可怕了吧?那股力量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直到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低下头来,在我额头上扣了扣。 我抬眼看去,就看到墨贤夜站在我的面前,又被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拔腿就跑。 他一把拽住我。不解道:“小狐狸,你说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我要回去睡觉,深更半夜的,你不困,我困!“我强词夺理。 “你困,你要睡觉,却又自己出来瞎转悠?“他指着一旁一棵巨大的槐树问我,“你知道你围着这棵槐树转了多少圈了?“ “我围着它转?“我不可置信道,“转了多久?“ “八圈。“墨贤夜说道:“顺时针七圈,逆时针一圈,如果不是我把你叫醒,你还得转下去。“ 我木木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在走阵。被人牵着鼻子走阵,懂吗?“ 所谓走阵,就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施法,控制着你完成某个他想要你去触动的阵法,阵法各异,有好有坏。 果然,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总是被梦魇住! 但我不想让他搅进这些事情中来,便说道:“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不在天庭待着,又跑下来做什么?昨夜你回去还没被惩罚的够吗?“ “知道我因为你被罚了,你就没一点愧疚之心吗?“墨贤夜反问我。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别想讹我,我不欠你的。“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欠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真身,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打凤仪的样子,就会觉得他欠凤仪的。 他嘴张了张,最终没有再辩解什么。 我转身就走,但愿他能早点回天庭去,别动不动的就到长白山来晃悠,烦人。 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白璃。“ 我猛地顿住脚步,身上汗毛瞬间都直挺挺的竖了起来,脑子里嗡嗡嗡直响,他想起我来了? 他一直叫我小狐狸的,根本不知道我叫白璃啊!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他抬步朝着我这边走过来,伸手将我身子掰过去:“你脸怎么这么红?总是低着头做什么?“ 我哪敢抬头啊,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将什么东西戴在我脖子上,说道:“我听他们叫你白璃,你是叫白璃吧?“ 我心一松,原来是听别人叫的,不是自己想起来的。 他指着挂在我脖子上的那个像四叶草一样的吊坠说道:“这是我之前在天庭无意中寻到的辟邪草,做了这吊坠,你戴着,应该能防止外界邪煞之气侵体。“ 说完,他离开了。 我伸手摸着那吊坠,冰冰的,凉凉的。 忽然就想起来,之前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好像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送过我什么。 苦笑一声,戴着那吊坠回去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泡在墨爷爷的书房里,捧着他的阵法大全翻找。 按照墨贤夜的描述,我是围着一棵大槐树在转圈,那槐树很是粗壮,五人合抱粗细,至少在长白上生长了上万年。 万年槐树,早已经成精,槐树招魂。我围着槐树转,这是被招魂了? 可,那槐树应该只是一个招魂的媒介,操控者是谁? 翻来翻去,我也没有找到相关的阵法。 夜幕降临之前,我就去找九姑,虽然有墨贤夜给的辟邪草在,但我还是不放心,让九姑派人将我的房间团团围住,这样如果我再梦游,能够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为了早点睡着,我特地点了催眠的香料,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开始睡得也挺安稳。可是到了半夜,我便又开始做那个梦。 重复的梦,一模一样的场景,我还是感觉有只手在拉着我往前走,可是我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被九姑叫醒的时候,我正站在窗户外,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想跳窗往外跑吗? 九姑拉着我回房之后,她去给我倒茶,我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辟邪草,心里面乱成了一片。 墨贤夜给的东西,效用不需要怀疑,对外界的邪煞之气,肯定有很强的排斥性,如果外界邪煞之气太过强悍的话,周围的人早就能感知到了。 这就说明,我被魇住、梦游甚至是走阵,外界的控制并不是主要原因。 根源在我自己的身上。 九姑将茶杯放在我面前,坐下来问道:“冷吗?“ 我伸手握住茶杯,滚烫的热度传递过来,我才感觉自己没那么僵硬了,然后抬眼担忧道:“九姑,我感觉我要出大事了。“ “你别紧张,我们会想办法的。“九姑安慰道。 我摇头:“九姑,你错了,这事儿,谁也帮不了我。“ “怎么会?“九姑伸手覆上我的手,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巫医,不就是梦游嘛,巫医有办法的。“ “不,没那么简单。“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一点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九姑,你还记得我身体里的七窍玲珑心已经炸开,与我的血脉合为一体的事情了吗?“ “你是说,你梦游是跟七窍玲珑心有关?“九姑一下子也严肃了起来。 我点头:“七窍玲珑心是凤凰胆,是凤凰一族精华的浓缩,它们虽然早已经先去,但是灵性还浓缩在凤凰胆中,他们心系自己的族人。“ “我之所以梦游,应该是凤凰胆的灵力在推着我向前,而我梦里面看到的那座八宝高塔,应该就是精灵一族的标志性建筑。“ 我缓了缓,失神的看着前方,云晟和墨雁平跟我说过的话又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他们说过,精灵一族夹在冥界和魔界之间,阴暗、憋绉、狭隘,待在里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不就是我在看到那座八宝高塔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吗? 不是有人在召唤我走出去,而是我身体里的凤凰灵力想要回家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3章:没想到你会这么蠢 我其实一直都在逃避,我不想去接触冥界,更不想跟精灵一族以及魔界有任何的瓜葛,但心里面其实也明白,我早已经跟他们纠缠不清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如今,凤仪已经去了精灵一族,我必定得去找她,现在又有这事儿发生,或许我是该去那儿看看了。 九姑从我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白璃,你先别轻举妄动,你让我去问一问,等我回来再说。“ 问一问斗篷男吗? 斗篷男应该是不想我去精灵一族的吧? 但是如果我想过去那边,就凭我自己的能力,恐怕也难,就算我能去,斗篷男不愿意的话,也会从中作梗。 所以,我所幸便等一等,看看斗篷男到底怎么说再做打算。 九姑走后,我强撑着没有再睡觉,那个梦好像是从半夜开始,我一睡着就来找我,那我晚上不睡,白天再补,应该是可以的。 我坐在那儿。手里把玩着墨贤夜给的辟邪草,他现在在天庭,似乎比我想象的要自由的多,这或许就是功德累积的效果,黄奕霖就没这样的待遇。 最近长白山出事,派下来做事的,都是墨贤夜,这么频繁的用他,是别有用意吧? 但天庭毕竟不是他墨贤夜的地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所以,他不可能天天夜里都在长白山转悠吧? 我想去大槐树那边看看。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梦游绕着那大槐树瞎转。或许从那里,我能得到一些线索。 这么想着,我便出门去,外面守着的人要跟上,被我制止了。 我直奔大槐树那边。 今夜的月光还算皎洁,透过大槐树的枝丫,细细缕缕的射下来,我仔细端详着大槐树,回想着墨贤夜说的话。 他说我围着大槐树不停的转,顺时针七圈,又逆时针转,如果不是他制止的话,我估计逆时针也要转七圈吧? 转完了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呢? 这东西不是靠猜就能猜得出来的。或许,这里是通往精灵一族的入口? 这个想法有些玄乎,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不管怎样,还是先实践一下看看,说不准就真的去了呢?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朝着大槐树走去,背着手,先顺时针绕圈,一圈一圈,整整绕了七圈,绕完之后,整体没什么感觉,然后又逆时针转。 转第一圈的时候,我就感觉身边似乎起了风,到第二圈的时候,大槐树新抽出来的枝丫摇晃着,发出飒飒声,第三圈、第四圈?? 转着转着,我就感觉头晕脑胀,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转晕了,可是到了第六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大槐树上笼罩下来,拉扯着我。 那股力量特别大,扯的我感觉整个灵魂都要出窍了一般,我想停下来,身后却又像有一只手在推我,根本停不下来。 艰难的转完第七圈,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我知道出事了,想要抽身出来,却做不到。 槐树招魂,果然,这是要将我的魂给招走了吗? 我跌跌撞撞的站不稳,几步踉跄着靠在了大槐树上,下一刻,大槐树的树枝朝着我圈过来,几乎是要把我绑在大槐树上。 血脉在沸腾,有什么东西像是要跟我抢占这个身体,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然惊醒,我中招了。 这几天我之所以会梦游,的确是我自身的原因,那股灵力并不是想要带我去精灵一族之类的,因为根本办不到。 而它把我带到这棵大槐树这里来,目的只有一个,让大槐树招我的魂。 这棵万年槐树精如果将我的魂给招走了,剩下这具身体就可以任由那股灵力支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去精灵一族,甚至是留在精灵一族帮着开疆扩土,都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挠。 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这次我算是栽了! 我试着集中精力,凝起内力想要冲破大槐树的束缚,但一运气才发现,那股灵力制约着我的真气运行。 就在我急的不成样子的时候,一道金光猛然亮起,紧接着,大槐树的树枝迅速的退了回去,而我躁动不安的血脉也平静了下来。 我气喘吁吁的靠在大槐树上,看着眼前的人,一句感谢的话没说出口,却气冲冲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害怕昨夜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过来看看。“墨贤夜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你会这么蠢。“ “你才蠢!“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揉了揉被弄疼的膀子,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烦人,整天在我眼前晃,招人嫌。“ “我帮了你,你还嫌弃我?这是什么道理?“我刚离开大槐树,墨贤夜一步跨过来,一把将我又按了回去。 后背抵在大槐树上,一抬头,墨贤夜的脸便正对上我的眼睛,近在咫尺。 我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企图拉开我俩的距离,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我用力的想要抽回手,他勒得很紧,低头看着我的手,顺着我的手往上,朝我的脖子看。 我被他看得满脸通红,抬脚去踢他,他一抬腿,将我的腿按回去,我根本动弹不得。 随后,他问道:“我给你的辟邪草呢?“ 我这才发现,辟邪草不见了,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刚才我出门之前拿下来把玩,估计是落在房间里了。 但嘴上却说道:“那东西不好看,又不是镶金镶钻的,我不稀罕戴。“ “可是如果你戴着的话。这槐树精根本不敢缠你。“墨贤夜生气了,“你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 “我又没让你为我费这个心,都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罢了,还来怪我,你怪得着吗?“我毫不领情。 墨贤夜气极反笑:“对,我管不着,刚才就不该出手帮你,让你被这槐树精吸了魂才好。“ 他松开了我,转身就走,我松了一口气,感觉现在怼他已经成了习惯。 这习惯??挺爽。 他走,我也跟着走,跟他相反的方向。 可是刚走没几步,身后轰咚一声,我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那么粗的一棵大槐树,拦腰被斩断了。 这棵大槐树可是五人合抱粗,高不见顶,倒下来,连续撞折了好几棵粗壮的杉树。 树心汩汩的朝外流着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有点像血,散发着恶臭。 而就在大槐树倒下去之后,一缕缕的幽绿色火焰从树身里面窜出来,迅速的朝着丛林之中掩了进去。 事发突然,我被吓得心肝胆颤的,随即冲墨贤夜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 他看了我一眼,明显脸黑了,然后身子一晃,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应该是回天庭去了。 我看着那大槐树,看着那黑色的粘稠液体,明白这槐树精修炼的路子不正,而刚才涌出来的那些幽绿色的东西,就是它曾经残害的生灵。 这棵大槐树的修为应该不低,本来修炼到一定程度是要渡劫幻化的,这下好了,所有的修为都被墨贤夜毁了。 这家伙莫名其妙的看这大槐树不顺眼,到底是因为我几次三番在这儿出事吧?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能够气到墨贤夜。把他气得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才好,另一方面,却又因为他即使记不得我了,却还会因为我情绪失控,莫名的有些开心。 但随即这股子开心又被我压制下去,白璃,你理智点,这不是好兆头,这样下去你会害了墨贤夜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抬脚朝着那棵大槐树狠狠的踢了一脚,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想要报复一下这个坏东西,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它现在就是个死物,你踢它,它也没有感觉。“身后,斗篷男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最近这些人神出鬼没的,一个个都不正常。 之前九姑说要去找斗篷男问问,我想着九姑估计得跑几个来回,不会这么快给我答案,却没想到,今夜这斗篷男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九姑去找过你了?“我问。 他点头:“小九把你的情况全都跟我说了,白璃,你现在给我一句实话,你想去精灵一族吗?“ “去,肯定是想去。我要去救凤仪。“我确定道,但转而又有些为难,“可现在我担心的是,即便我去救出了凤仪,也还是躲不开我血脉之中七窍玲珑心的牵制,这让我进退两难。“ 斗篷男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似乎在斟酌着下面要说的话题,到底该不该跟我说。 我耐心的等待着他给我答案,可是他却抬眼看着我问道:“白璃,如果我让你待在精灵一族,你愿意吗?“ “什么?“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线一下子拔高。 斗篷男说道:“如果我答应你,帮你将你的女儿从精灵一族带出来,而代价是让你留在精灵一族帮我做事,你愿意吗?“ “帮你在精灵一族做事?“我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是让我去做卧底,还是说,你跟精灵一族本身就是一伙的?“ “两者都不是。“斗篷男解释道,“以前我跟精灵一族??有些过节,不过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我可能想要跟精灵一族合作,而我想让你做我们之间的媒介,你愿意吗?“ 我的心跟鼓捶似的,一时间根本给不了他答案。 用我自己将凤仪从精灵一族换回来,我当然是愿意的,可是,这并不是换回来就能完全解决了问题的事情。 “你可以帮我把凤仪身体里的凤凰精灵剥离出来吗?“我问斗篷男。 他摇头:“据我观察,那孩子的基因里面,就带着凤凰一族的特征,比如翅膀,本就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我即便是把那凤凰精灵的魂魄给剥离了,她还是不能像正常的狐族孩子一样的生活。“ “那把她换回来又有什么用?狐族不会接纳她的。“我有些难过,没有我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她不会幸福的。 斗篷男又说道:“其实有翅膀,甚至是保留凤凰一族的习性,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当做是这孩子天赋异禀,多一项技能就行了。“ “至于那凤凰精灵的魂魄,我可以抽走它的三魂,这样,它便再也影响不到你女儿了。“ 抽走三魂,剩下的七魄,可以想办法让凤仪自行吸收掉,这需要一个过程,但对于凤仪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斗篷男如果真的能帮我做到这一步的话,我的确是可以搏一搏的。 但我想的要更多,不仅仅是凤仪,更重要的是,我得弄明白斗篷男忽然做下这样的决定的初衷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根本不相信墨雁平和云晟的一字一句,对他们的话很排斥,可是经历了凤凰涅槃这件事情之后,我发现他们的话,也有残酷却又真实的一面。 我清楚的记得,墨雁平讥讽过我,说我以为我身边的人都是可信的,一味的去排斥他,但到最后,我却会发现,我身边的人才有可能是害我最深的。 这话不可尽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特别是白色轿子那位出现之后,与斗篷男的几次交锋,都让我觉得有些不正常,这让我在心底里,对斗篷男无缘无故的起了一丝防备。 这也是我现在犹豫不决的原因。 我问斗篷男:“你让我去精灵一族,与它们合作,是为了对付冥界那一位吗?还是为了对付魔君?“ “白璃,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但是看在小九的面子上,你也不应该怀疑我,不是?“斗篷男开始打感情牌,“龙脉斩断之后,你们看似暂时安顿了下来,但是更大的隐患随之而来,一旦龙脉瘫痪,一旦魔君现世,对你们来说,都是万劫不复,到那时候你想要做出点什么来挽救这一切,都晚了。“ “而我,会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听我的安排。“ 他的话还算是中肯,并且他毕竟是玄机阁的人,玄机阁在阴阳两界的名声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他真的是大奸大恶之人的话,玄机阁也容不下他,九姑跟他相处那么多年,也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最终选择相信斗篷男:“我答应你,但我得先看到凤仪安全归来。“ “好,我会尽快让她回来,而她回来之时,你也可以检查她的身体,确定我遵循了诺言之后,你再去精灵一族也不迟。“斗篷男说道。 我俩达成了共识,之后分道扬镳。 回到黑狐一族之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遍遍的回想着跟斗篷男的这场交易,仔细的分析利弊,想要整理出一点头绪来。 可是想了大半宿,我只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是斗篷男虽然是冥界一份子,但他与冥界势力并不和,他做出这些举动,似乎是想从冥界夺回什么;而另一个就是,斗篷男与精灵一族是有一个相通的利益争夺点的,否则,他与精灵一族不可能说合作就合作。 甚至,我隐隐的觉得,这两个结论之间,或许也有重合点,而这个重合点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的。 这个重合点到底在哪? 一直到天亮,我都没有想明白。 吃完早饭,我补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九点多了,陪着言蹊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就有人叫我,说墨爷爷有事找我,让我去前厅。 我将言蹊交给奶妈,赶紧就去了,一进前厅的门,就看到墨爷爷冷着脸,墨贤臻站在一边,也是拧着眉头。 “墨爷爷你找我啊?“我进门便问道。 墨爷爷指了指凳子,让我坐下。然后说道:“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看墨爷爷那样子,我也严肃了起来。 墨爷爷沉吟一声,摸着山羊胡道:“黄志高刚才让人过来捎信,说今晚请你过去谈点事情。“ “黄志高找我做什么?“黄仙一族在这场动乱中,损失惨重,本来在五大仙之中的排名仅次于蛇族,现在已经远远赶不上狐族了,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少了很多,怎么忽然又来请我过去? 就算是要跟狐族商量合作什么事情,也应该找墨爷爷或者墨贤臻吧? “那边只是说请你过去叙旧,这事蹊跷,在跟你说之前,我让阿臻去打探了一下。结果发现今天凌晨,黄志高可能与墨雁平的人有过接触。“墨爷爷凝重道。 提到墨雁平,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明白了过来,当即说道:“我知道了,墨爷爷,晚饭不要做我那一份了,我过去黄志高那边一趟。“ 墨爷爷和墨贤臻都愣住了,墨贤臻急道:“白璃,你还没听出来吗,这可能是一场鸿门宴啊!“ “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我说着。又强调了一句,“这是我的私事,你们不用插手,我自己来解决就行了。“ 墨贤臻担心道:“如果一定要去的话,那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多带点人,不怕他们出幺蛾子。“ “对,到时候阿臻你跟璃丫头一起过去。“墨爷爷附和道。 我笑了起来:“你们不要这么草木皆兵的,没什么大事,谁也不用陪我。“ 墨爷爷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璃丫头,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要跟墨雁平那个兔崽子见面,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凤仪的事?“ 这事儿不难猜,墨爷爷毕竟老谋深算,我知道瞒不住,便索性承认了:“是,我要接凤仪回来。“ “糊涂!“墨爷爷当即拍了桌子,“璃丫头你真是糊涂,你怎么就搞不明白,凤仪早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她??她不能回来。“ “墨爷爷,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能将凤仪带回来,就说明我能确保她是正常的,我也希望墨爷爷你能像疼爱言蹊一样,善待凤仪。“我说道。 墨爷爷直摆手:“璃丫头,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情没得谈,今天黄志高那边也不允许你过去,阿臻,你看住璃丫头!“ “墨爷爷,凤仪也是墨贤夜的孩子啊!“我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墨爷爷喊道,“我想,如果白爷爷还在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狠心让凤仪流落在外的,她还是个孩子啊!“ 说到白爷爷的时候。我的确是想拿白爷爷来刺激墨爷爷,毕竟白爷爷最后走的时候,对狐族是做出很大牺牲的,这在墨爷爷的心上,是有触动的。 可是,我这话其实也是大实话,白爷爷虽然倔,但是对我,从来都是无条件的包容,他宠溺我,不亚于墨爷爷宠溺墨贤夜。 如果白爷爷还在的话,就算凤仪成了魔,他也不会这么绝情的任由她在外自生自灭的。 我忽然就开始想念白爷爷。眼泪忍不住的就掉了下来。 墨爷爷没说话,看着我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最后一甩袖子,狠狠的叹了一声:“没办法,我真是拿你们这一群孩子没办法了,我真是老了!“ 说完,气呼呼的进了耳室,轰咚一声将门关上了。 墨贤臻看看耳室的门,又看看我,张嘴想要劝我,可我抬脚就离开了。 我不相信墨爷爷,更不相信狐族的人真的能接纳凤仪,从她出生开始,他们就排斥她。 可如果凤仪今夜真的能回来的话,我肯定得跟墨雁平走,那凤仪交给谁才能保得住她?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九姑,可是九姑并没有墨爷爷在狐族的威严,只要墨爷爷发话,她也无可奈何。 那么剩下来的,我还能找谁帮我? 在这整个长白山,还有谁的权利大,并且是一心一意对我的? 柳易。 柳易化蛟之后,又手握金印,还有柳如凤的支持,现在已经成了蛇族的族长,权利,他有,至于他肯不肯帮我?? 我一闷头跑到蛇族那边的时候,忽然又犹豫了,毕竟之前我拒绝柳易拒绝的那么果断,甚至有些残忍,柳易对我,会不会心生芥蒂? 我将凤仪托付给他,他会不会不答应? 我发现我现在竟然有些难以启齿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4章:软肋 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直接拒绝柳易有什么错,但毕竟脸上会挂不住。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我真的已经想不到还有比柳易更合适的人选了,脸面在凤仪将来命运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硬着头皮进门,蛇族的人对我来去早已经习以为常,很快我就见到了柳如凤。 柳如凤对我一向很亲昵:“丫头来找我有事?“ “我??我找柳易,有点事情想请他帮忙。“我支支吾吾道,“柳易在吗?“ “柳易在,只是??“柳如凤有些不自然道,“那天你离开之后,他发了好一通无名火,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密室里面修炼,除了吃喝拉撒,一句话都不说。“ 我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挺难为情的。 柳如凤却又笑了起来:“那孩子啊,死心眼,今天你来,正好再开导开导他,会好起来的。“ “我??对不起。“我说道。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错。“柳如凤说道,“你要是能把他骂上正道了,我还得感激你呢,柳易这孩子,需要迅速的成长起来。“ 柳如凤直接将我带去了柳易修炼的密室,按了机关之后,推了我一把。说道:“去吧,跟他好好谈谈。“ 我在密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一直在组织着语言,想着进去之后该怎么跟柳易开口比较自然一点,怎么说才不会又挑起不愉快的事情的头儿来。 还没等我想明白,里面传来了柳易的声音:“来了又不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等我亲自去请你啊!“ 我扯了扯嘴角,抬脚进去。 说是密室,实质上要比普通的房间装修的好一些,柳易坐在石桌旁,端着一杯茶,也没看我。就坐在那儿慢慢的品着。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听你母亲说,你这段时间修炼很勤奋?“ “再不勤奋,可就要被人鄙视到尘埃里面去了。“柳易不阴不阳道。 我伸手就给了他膀子一巴掌:“喂,柳易,你就这么针眼大一丁点的心眼吗?“ “好了好了!“他将杯子放下,懊恼道,“在你面前我根本端不起来架子,装的我真别扭。“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才像真正的柳易嘛。“ “但这样的柳易却不是你们想要的。“柳易忧郁道,“将来以后,我一手执掌蛇族。坐在那高位上,时时刻刻得像刚才那样端着,真的会把我憋疯的。“ “也不一定非得端着才能服众,等你修炼出了龙身,天庭给你封了领地,就算你整天穿个大裤衩坐在那高位上,大家也会对你服服帖帖的。“我笑道,“这个世界啊,凭本事吃饭,谁有本事,谁就有话语权,柳易,那才是真正的自由,你懂吗?“ 柳易想了想,叹气道:“这话肯定是我母亲让你来游说我的,是不是?“ “我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吗?“我反问。 柳易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吧,我虽然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我也明白什么是责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杆秤。“ “那就好。“我低下头去,两只手拽着衣角搅来搅去,心里纠结的很。 柳易问道:“你今天来,是为别的什么事儿吧?我俩的交情,还有什么藏着掖着不好开口的?“ “柳易,“我抬头,郑重道,“我有一件事情想托付给你,我反反复复的斟酌了好久,最终还是发现,我所有亲朋好友中,这件事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还有,为什么要用托付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就像是??“柳易欲言又止,一下子也严肃了起来。 后半句话他没好说,我也明白,就像是交代遗言似的。 “柳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不管前路怎样,我们都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我说道,“我向前走的心,一直没变过,但我现在有了顾虑,换句话说可能更贴切一点,我有了软肋。“ “孩子。“柳易张嘴便说到了点上。 我点头:“对,我的软肋就是我的一双儿女,言蹊有墨爷爷保护着,我不担心,但是凤仪却是他们排斥的,柳易,我现在最大的软肋就是凤仪了,而我今天来,就是打算将我的软肋交到你的手上,柳易,你能帮我吗?“ 柳易不解的看着我:“白璃,你说什么啊,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柳易,别问那么多,我只能告诉你,可能今夜凤仪就要回来了,但我没有办法照顾她,整个狐族也不可能接纳她,能够替我保护她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不信。“我急切的说着,“柳易,你能答应我吗?“ 柳易也很为难,我知道他的顾虑很多,凤仪是个大活人,不是什么物件,他一旦答应下来,就要保她吃饱穿暖,保她性命无忧,等到我有一天回来,他可以将凤仪平平安安的交到我手中。 这样的责任,太大太大。 柳易站了起来,烦躁的在密室里来回走,他在考虑,在纠结。 最后,他停下来,站在了我的面前,说道:“白璃,我知道你要去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险,我应该跟你问清楚问仔细,但我尊重你,一字不问,我也答应你,只要有我柳易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凤仪出事。“ “但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平安的回来,亲手从我这里将凤仪接走,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那一刻,我忽然就被柳易感动了。 他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不仅支持我,还很尊重我,让我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之后,我跟柳易交代了一下,让他今夜在家里等着我,我会带着凤仪上门的,他答应了下来,并且让我一切小心。 从蛇族出来之后,我如释重负,庆幸自己还有柳易这样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 四点多,我便只身一人去了黄仙一族,黄志高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我,我刚到他们地盘,他便带着黄志强一群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白小姐,你果真来了,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将我领回去,摆下了宴席,推我上座,殷勤的很:“墨雁平那边可能要等天黑才过来,咱们先吃,白小姐别客气,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我也当真没客气,毕竟从早上到现在,我几乎没怎么吃饭,心里担忧的很。 如今已经坐在了这儿,我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现在就等着墨雁平带着凤仪来就行了。 黄志高跟我说了很多,听来听去,也无外乎就两点,一点是墨雁平找上他,实非他所愿。他只是一个传声筒罢了;另一点就是,他肯定是与狐族共进退的。 我让他稍安勿躁,不用解释太多。 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黄志高的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汇报道:“来了来了,墨雁平来了。“ “来了几个人?“黄志高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紧张的问道。 “我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来人说道。 黄志高眉头皱了起来:“就只来了两个?“ “你希望来多少?“我反问黄志高。 黄志高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不正常。“ 我没说话。 墨雁平绝不会是带着凤仪只身前来,只是他的人隐秘性很高罢了,再者,我认为墨雁平也不会真的在黄仙一族的眼皮子底下跟我交易。 果然,没一会儿,有人便过来说道:“墨雁平请白小姐单独见面。“ 黄志高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墨雁平明明是通过他来联系我的,现在竟然又要跟我单独聊,这就是根本没把他黄志高放在眼里。 但现在,也的确没人有心思去照顾他的心情。 我站起来,让那人带路,一路出了黄仙一族的地盘,那人便停下了脚步。 “人呢?“我问。 那人回答道:“他让你一直往前走,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我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害怕他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这事儿,他肯定是与斗篷男商量好了的,临时变卦,就是跟斗篷男撕破脸皮。而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这个胆子,他需要斗篷男帮他。 走了也不过两三百米,前方忽然起了雾,看到那雾,我便明白了,墨雁平就在前面。 我一脚踏进雾中,里面白茫茫的一片,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墨雁平。 “白璃,何必呢?“ 墨雁平的声音在我的右后方猛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转过去看向他,一眼就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凤仪。 她提溜着大眼睛看着我,眨巴眨巴的,让我一下子想起之前她被墨贤夜打中,躲在我怀里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只是短暂的清醒,委委屈屈的,而现在,她的神情明显不一样了,我从她眼神里面看到了快乐。 是因为知道要回家了,所以开心吗? 墨雁平看我眼睛黏在凤仪的身上,蹲下身来,搂住凤仪的腰,说道:“白璃,你看这孩子在我身边,我把她照顾的多好?之前我就跟你说,跟我合作,来精灵一族,你跟她不就可以朝夕相处了吗?何必再通过别人来找我交涉?“ 我冷笑一声,如果我直接跟他交涉的话,他能轻易这么松手将凤仪还给我?他还不竭尽全力的扣着凤仪压榨我? 我也蹲下身来,朝凤仪拍了拍手,柔声道:“凤仪,来母亲这边。“ 凤仪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叫凤仪呢。 墨雁平却不松手:“小凤凰,跟你母亲说,舅爷爷对你好不好?“ 凤仪点点头:“舅爷爷对我很好。“ “可是今夜舅爷爷就要跟小凤凰分开了,小凤凰还会来精灵一族看望舅爷爷吗?“墨雁平问。 凤仪点头:“会啊。“ 墨雁平吧唧亲了一下凤仪的小脸蛋,笑道:“舅爷爷最稀罕小凤凰了,特别是小凤凰的一对大翅膀,美不胜收。“ “舅爷爷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出生了,真的舍不得你。“ 凤仪伸手搂住墨雁平的脖子,脆生生道:“可是舅爷爷,我听他们说,等我离开精灵一族,再想回去,会受盘查的,没有舅爷爷的通行证,小凤凰想回去也回不去啊。“ 通行证? 凤仪在精灵一族刷脸应该就可以随意出入的,根本不需要通行证,那她所说的通行证是什么? 想要进入精灵一族,必定要先经过冥界,那么,这个通行证,很可能是有关冥界的。 凤仪朝墨雁平伸出小手,说道:“舅爷爷,你给我一个通行证吧,这样我随时都可以回家看望舅爷爷啦。“ 回家看望舅爷爷,凤仪这小嘴真不是一般的甜。 墨雁平显然也是受用的,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下面还坠着血红色的璎珞,放在凤仪的小手里。 凤仪握住令牌,抱着墨雁平的脸,在他额头上用力的亲了好几下:“舅爷爷你最好了。“ “舅爷爷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你这个小宝宝,舅爷爷不疼你,疼谁呢?“墨雁平的宠溺,让我有些受不住。 我当时是有些震惊的,眼睛盯着墨雁平,总觉得他对凤仪好的有点过头了,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凤仪身上做了手脚? 可是转念一想,他应该也没那个胆子,如果我闹起来,他与我与斗篷男都是在作对,那到时候没他好果子吃。 那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凤仪? 翅膀! 墨雁平喜欢凤仪,是喜欢凤仪的那对五彩斑斓的翅膀,那是凤凰才会有的翅膀。 之前斗篷男就说过,就连他也无法将凤仪与那凤凰精灵彻底的分离开来,因为凤仪的身体里,是带着凤凰精灵的基因在的,而那对翅膀,就是最好的佐证。 精灵一族因为那个诅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后代出生了,就连墨雁平也是入赘黑狐一族,才有了云晟云霜两个孩子,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凤仪了。 所以,在墨雁平的眼里面,凤仪就是精灵一族的未来,他当然要对她好,更何况凤仪又那么乖巧,跟他又那么亲昵。 想清楚了这些,我的心便放了下来,对着墨雁平说道:“好了,别腻歪了,凤仪,来母亲这边。“ “不要!“凤仪直接一扭头,将小脸埋在墨雁平的颈脖里,“舅爷爷,我想跟你回去,我不认识这里的人,害怕。“ 墨雁平抱着凤仪,不停的摸着凤仪的头发,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不舍。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墨雁平,以前他的眼神,深沉、狡黠,让人很不舒服,而现在,满眼的慈祥。 但他理智还在,推开凤仪,说道:“小凤凰,走吧,快去你母亲那边,以后还会见面的。“ 凤仪扯着墨雁平的领子不松手:“不要,舅爷爷,你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我要跟你回去,要回家去。“ 凤仪哭得撕心裂肺的,墨雁平别过脸去,将她推向我,我当时心都碎了,这孩子到底跟我不亲。 我伸手从墨雁平手里将凤仪硬扯过来,她在我怀里乱踢乱抓,一个劲的推我,墨雁平眼巴巴的看着,冲着我说道:“白璃,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我在精灵一族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墨雁平一走,雾气散去,凤仪在我怀里又闹腾了好一会儿,最后累了,小脑袋耷拉在我的肩膀上,脸上还挂着泪珠,就那么睡了。 我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然后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输入真气,沿着她的经脉走遍她的全身,在确定她的身体里面没有别的灵魂存在之后,抱着她离开。 我抱着她在林中穿梭。本来应该是直接送她去柳易那边的,但是我舍不得。 即使她跟我不亲,也是我的女儿啊,我好不容易才能真真实实的将她抱在怀里,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但我也不敢随便待在一处,因为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被人发现,又是麻烦。 就这么抱着她走了有一刻钟,正当我要送她去柳易那儿的时候,耳畔传来娇嫩的声音:“母亲,令牌给你。“ 我一惊,转而看向凤仪,她还是那样靠着我。闭着眼睛,仿佛还睡着,但是小手握着令牌,往我衣服里塞。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嗡嗡直响,刚才的悲伤瞬间一扫而空。 凤仪之前那样闹,是在做戏? 她在做给墨雁平看,她的一切表现,一切对墨雁平的亲昵与不舍,都是有目的的。 这小家伙的心机竟然这么深,她懂得生存之道,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为自己谋取最大的福利。 她成功的获得了墨雁平的信任,让他心甘情愿的掏出了令牌,她才多大啊? 不,她不小了,虽然她出生没多久,但是进化却很快,她的心智是成熟的。 并且,凤仪的心智,相比较言蹊来说,成熟更多。 因为经受的事情多,才造就出如今的她,这让我瞬间更心疼她了。 我抱紧她,轻声道:“凤仪,待会母亲会把你托付给一个哥哥,今后一段时间,你就待在哥哥的身边,不要跟任何人走,跟哥哥一起修炼,听哥哥的话,等着母亲回来接你,好吗?“ “嗯,凤仪听母亲的。“凤仪乖巧道,“母亲要去精灵一族吧?母亲一定要小心哦,凤仪等着母亲回来。“ 之前我很担心将这么小的凤仪丢下,还是丢在了蛇族,对她来说打击会很大,现在看来,这小家伙根本是不用我担心的。她能很好的照顾好自己。 再说,还有柳易护着她呢。 我跟凤仪又独处了一会,然后抱着她,遮遮掩掩的去了蛇族。 柳易早早的就在大门口等着了,一眼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怎么这么迟,我都担心死了,真害怕你被那墨雁平摆一道。“ “没有,目前他不敢。“我转而跟凤仪说道,“凤仪,乖,叫柳易哥哥。“ 柳易顿时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称呼满心的芥蒂。 凤仪看向柳易。看着看着,忽然说道:“我好像认识这个哥哥。“ “你们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认识呢?“我说道。 “在梦里见过。“凤仪的答案逗得我一下子笑了起来,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古灵精怪。“ 她张开手,朝着柳易那边倾身过去:“柳易哥哥,抱。“ 柳易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凤仪又朝前够了够,一下子勾到了柳易的脖子,我松手,她便挂在了柳易的身上:“柳易哥哥,抱。“ 柳易求救似的看着我,我只能别过脸去,逃避他的视线。 凤仪却黏着他道:“柳易哥哥,从此以后,凤仪就要跟你相依为命了,你一定要对我好啊。“ “白璃??“柳易幽怨的叫我。 我装作没听见,憋着笑,差点憋出内伤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柳如凤走了出来,看到凤仪也是稀罕的紧,一把抱了过去:“这就是凤仪吧,长得可真漂亮。“ 柳易终于逃脱,伸手扯了扯我,说道:“白璃,今夜就要走吗?“ “对,凤仪就拜托你了,柳易,谢谢你。“我诚心道谢。 柳易摇头,伸手握了握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担忧:“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 说完,我便抬脚离开。 我闷着头,一路往前走,不敢回头,害怕看到柳易担忧的眼神,害怕自己舍不下凤仪,可,我终究没有退路了。 精灵一族我必定要去,关于冥界的秘密,我也得搞清楚,这一趟,一切将水落石出。 时间太紧了,我得赶在魔君再次动乱之前,得赶在龙脉面临瘫痪之前,将精灵一族的事情解决好。 我出了蛇族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看到九姑站在前方一棵大树下等着我,在她的不远处,是一身黑衣的斗篷男。 九姑迎上来,慎重道:“白璃,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嗯,准备妥当了。“我说完,朝着斗篷男看过去。 斗篷男也朝着我看过来:“那我们出发吧。“ “不,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我盯着他说道,“我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可以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5章:痴人说梦 我也只是试探一下,明知道斗篷男会满足我的要求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我还是想冒一次险。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整日戴着面具,要么就是对自己的样貌很在意,要么,就是这张脸承载着很大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 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我清楚的记得,三月初一的那天夜里,白色轿子倒映在水面上,轿帘掀开之后,里面坐着的斗篷男想要掀开面具的那一幕。 那不是斗篷男的影子,应该是白色轿子里的那位想要将这个秘密揭示给我看,却在关键时刻被斗篷男制止了。 这件事情一直梗在我的心中,我跟斗篷男今后的合作会越来越多,我的命运很多时候就捏在他的手中,不弄清楚他的最终身份,我总是无法心安。 但我刚问出口,就被一旁的九姑用手肘捣了一下,警告的眼神随之射了过来,冲着我直摇头。 斗篷男看向我的视线也立刻阴沉了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发怒了。 我并不害怕,虽然眼下我处处受人牵制,但是相对的,他们也有求于我,我们是互利共赢的,在没有将阴阳两道的事情处理好之前,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对我下手。 毕竟。世间再无第二颗七窍玲珑心了。 但斗篷男并没有真的向我发火,身上的那股戾气慢慢的散开,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在意我这张脸,更在意我的身份,这我能理解,但白璃,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一切了,我不会害你的。“ “是啊,白璃,不要问太多,你只要明白,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正路上的。都是为了解万众之疾苦,将来你会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的。“九姑也帮着斗篷男游说我。 我只是试探,既然对方不肯说,有台阶我便顺势而下:“我也只是好奇罢了,不看就不看,将来的事情,咱们将来再说。“ 九姑立刻松了一口气,斗篷男说道:“白璃,这次去精灵一族,至关重要,我需要你全力配合墨雁平。“ “全力配合?他可以全盘相信吗?“我对这一点不敢苟同。 可斗篷男却说道:“涉及到阳间与冥界的事情,他可以相信,实在弄不准的,你来问我就行。但凡涉及到魔界的,你必须立刻制止并且通知我,明白吗?“ 我皱起了眉头:“我要怎么联系你,进到那边之后,我没那么自由吧?“ 我的话音刚落,斗篷男的手中便已经凝起一股真气,五指朝着我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下一刻,卢老五跌落在地。 从江城回来之后,我从潜意识里面,就已经不把卢老五当成是我的下手了,所以始终都没用他,他一直就待在鸡血石里修炼,却没想到这会子被斗篷男给抓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没敢爬起来,抬头看向斗篷男,眼神里面有些微的惧意。 斗篷男手一伸,一道血光闪现,刺向卢老五的眉心,我下意识的就想去阻止,九姑拉了我一把,阻止了我。 随着血光在卢老五的眉心间停留,他的眉心,一道黑色的火焰型标记慢慢出现,而魂魄也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变成实体一般,等到血光消失,那朵黑色火焰标记也跟着消失,隐于卢老五身体之中。 卢老五站了起来,朝斗篷男拜了拜,斗篷男说道:“如今我将你收编我的手下,你便是我的人了,一切听我的调令,等到大局安定,我不会亏待你的。“ 卢老五扑通一声就给斗篷男跪下了,简直是感激涕零:“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眉头紧锁,我与卢老五的血契,就这么不堪一击?前一刻还是我的人,后一刻就变成人家的狗了? 斗篷男手一挥,一道黑光冲向卢老五的脑袋,说道:“照着心法修炼,保你功法精进飞速,这次白璃去精灵一族,你跟着一起过去,一要保她周全,另一个要随时听她调遣,明白吗?“ “明白。“卢老五直点头。 斗篷男又甩给他一枚令牌:“这是我在冥界的一小拨势力,关键时候也可调用。“ 卢老五说到底只是一抹魂魄,修炼水平在一众魂魄之中算是佼佼者,但他毕竟不为冥界所容,只能在阳间兴风作浪,而如今,斗篷男算是要重用他了,一旦斗篷男得势,他便跟着鸡犬升天,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之前他想着入墨贤夜的堂口,好好修炼,以求修的正果,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想达到那种境界比登天还难,如今跟着斗篷男,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我感觉卢老五的运势,真的是触底反弹了,以前他作恶多端,为了能够做行尸一族的霸主,祸祸了多少人,这家伙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自从被天池水洗礼之后,他一心向善,命运真的扭转了。 卢老五也是喜不自胜,一个劲的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九姑伸手抱了抱我,说道:“白璃,你安心的去,言蹊我会照顾好的,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我点点头:“九姑,长白山这边的一切你多费心了,希望我们能尽快再重聚。“ “一定会的。“九姑紧紧的搂着我,很是不舍。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环视整个长白山,又抬眼看向天空,然后低头,说道:“走吧。“ ?? 斗篷男手一挥,我们周围便起了一阵烟,整个空间都像是扭曲了起来,能感觉自己在移动,耳边有风声吼吼,但根本看不清楚自己是到哪了,走的哪条路。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一个小时,我对外界的全部感知,就是温度在变低,而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 去了精灵一族之后,我面临的即将是冥界与魔界,以及精灵一族对我的限制,我对前路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一旦进去了。我便再也不自由了。 在那一刻,我甚至在想,如果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没有纷争,没有约束,一切放空,可,终究是不可能的。 等到黑烟散去,周围亮起来的时候,我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下,再睁眼,就看到不远处,高高耸立在那儿的八宝高塔。 那座八宝高塔,跟我梦中出现的那一座,一模一样,只是近距离看的时候,会比梦中看到的,感觉更陈旧,那股憋绉沉闷的感觉也更真实。 “阿璃,你终于来了。“我刚站定,墨雁平和云晟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云晟激动的叫我。 相较于他,我显得有些冷漠,冲着墨雁平说道:“我来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 斗篷男将我送过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也不兜圈子,上来便直奔主题。 墨雁平却不急:“白璃,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其他的事情,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是啊,阿璃,既然来了,心便安定下来,一口没办法吃成个胖子,咱们得从长计议。“云晟附和道。 他说着,上前来,伸手想拉我的手,我立刻将手背在身后,抬脚错开他,朝着八宝高塔走去。 云晟脸色滞了滞。无奈跟了上来。 进入八宝高塔之后,我才惊讶的发现,八宝高塔的中央是空的,只有最高层那一间被封闭起来,整座八宝高塔一共十八层,呈圆锥形,最底下这层有十八个房间,往上,依次递减,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 站在中心点往上看,能看到一圈一圈的围栏,此时,围栏周围,或站着,或趴着,或缠着,千奇百怪的生物,全都低着头看向我。 墨雁平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说道:“白璃,看到了吗,这些就是我们精灵一族留守的全部精灵,它们全都已经成年,最小的一个,也已经万岁有余,如果不是那个诅咒的话,我们精灵一族会很热闹,可是现在。每年我们的数量都在急剧的下降。“ “没有新生命的降生,三界六道还不停的从我们中间将最优秀的精灵一个一个的要走,这样下去,精灵一族这个大本营,很快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白璃,现在只有你能拯救我们了。“ “别!“我伸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我来,只是配合你做事,至于要怎么拯救你的族人,那是你应该去筹谋的事情,跟我无关,记住,我只是配合。“ “白璃,从你踏入精灵一族的领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完成角色转变了,你,已经是精灵一族的一员了,我们逃不脱,你也一样,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而不是心有芥蒂,处处防备。“我的说法显然是让墨雁平不高兴了,他开始敲打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云晟插嘴进来说道:“先吃饭吧,我们饭桌上谈。“ 墨雁平领着我去餐厅,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我们三个,饭菜倒是很丰盛,我拿起筷子,顿了顿,问道:“云霜呢?我们不一起吃吗?“ 我知道现在提起云霜简直是给在座的添堵,我也明白云霜现在大几率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我没办法忘记墨旭英临死之前求我的样子。 如果能救云霜,我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云晟的筷子一顿,墨雁平比较淡定:“云霜的精神状态很差,说难听点,就是疯癫了,被我关起来了,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呵,果然。 我也不继续问下去,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菜,吃的很香。 吃到一半,饭桌安静的诡异,最后还是云晟憋不住了,问道:“阿璃,你就不问一问,为什么这一次要让你来精灵一族吗?“ “不是为了交换凤仪吗?“我装傻。 云晟摇头:“阿璃,我们需要你,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拿回被禁锢的上万枚精灵幼卵,以及解除精灵一族的诅咒。“ “首先,你们得弄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其次,你们至少得告诉我,那些精灵幼卵到底是谁弄走的,又是谁给你们下了诅咒;最后,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告诉我,玄机阁那位的真实身份。“我一条一条的捋出来,将问题抛回给他们。 云晟不说话了,看了墨雁平一眼,很明显,在这个家里,墨雁平是绝对的掌控者。 墨雁平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撑着桌子,看着我,他也在犹豫到底能向我透露多少信息。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当年,魔界进攻我们精灵一族的时候,我们是有向冥界求助的,毕竟唇亡齿寒,我们被吞灭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一开始,我们的确也合作的很愉快,但随着魔界的进攻势头越来越猛,再加上冥界内部,特别是掌权者们之间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野心忽然膨胀起来,竟然想要反杀回去。“ “白璃,你懂什么是反杀吗?你能想象到,这一场反杀,对于我们精灵一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魔界进攻精灵一族,最终目标还是冥界,本来冥界只需要守,守住精灵一族便可保住安宁,可是他们想要反杀魔界,这样,他们必须先将精灵一族吞并。 所以,当时的情势就变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拔河比赛,而精灵一族就是挂着红绳的临界点,无论是那一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精灵一族都会被狠狠的撕碎。 他们躲不开,逃不掉,成了这场争斗之中,最大的牺牲品。 我顿时觉得精灵一族可怜起来了。 墨雁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本以为魔界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最黑暗的存在,我们下意识的朝着冥界靠拢过去,可是一记反杀,将我们所有的美梦瞬间撕裂!“ “魔界进攻精灵一族的时候,为了保住当时还没孵化出来的万余枚精灵幼卵,我们将它们全部转移到了冥界,寻求他们的庇佑,可是反杀开始,一夜之间,这些幼卵,成了他们捏住我们咽喉的利器,不管我们怎么交涉,他们都不愿意放手。“ “当时身为精灵一族大护法的我,甚至都跪在他们面前了,可是无济于事,那种绝望,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可以不要脸面,也可以为他们冥界做牛做马,可是谁又曾想,我求来的,不是他们归还精灵幼卵,而是他们进一步的镇压。“ “他们向精灵一族下了诅咒,诅咒精灵一族再无子嗣,他们以此逼迫我假意投降魔界,替他们做卧底,我去了,可我成了双面间谍,因为我很清楚,当时的冥界,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冥界了。“ 墨雁平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我是叛徒啊,我投靠了魔界,大开精灵一族的大门,放魔界过境,杀向冥界,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了那么一点,冥界就被魔界给灭了。“ 那一场大战,我曾经梦到过不止一次,那是凤凰魂魄给我的记忆,最终的结局,我也早已经知道。只是,我从未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 墨雁平在这场争斗中,为了族人,放下过尊严,做过了汉奸,你说他伟大吗?可是在之后这么多年内,他的所作所为,伟大里面,却是包含着太多的自私与罪恶的,但仅从他的族人的立场出发的话,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当家人。 “那场战争,过去已经这么多年了,冥界依然是冥界。魔界沉寂这么多年,已然蠢蠢欲动,如果再次打起来,我们精灵一族所要面临的,很可能就是灭族了,我想阻止这场战争,想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一切,可这一切太难了。“墨雁平盯着我说道,“白璃,你是我的转机,是我们精灵一族能够存活并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只要你帮我们度过了难关,以后我墨雁平为你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我连忙摆手:“我可使唤不动你。“ “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墨雁平说着便举起了手。 我压下他的手,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精灵幼卵现在就在冥界,而诅咒,也必须是由当初给你们下诅咒的冥界之人帮你们解除,说到底,你还是希望我去跟冥界交涉,对吗?“ “不,不是交涉,如果能交涉,我也不会等到今天。“墨雁平赶紧解释道,“白璃,你还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冥界高位上的那一位,狠辣阴毒,他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去谈判的,而要解决根本问题,就是将那人从高位上,拉下来!“ 墨雁平说到最后,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冒出来的。 而我大惊失色:“你疯了吧!那位也是你我这种小角色能拉得动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们必须跟玄机阁的那位合作,如果没有他,三月初一那一夜,我是绝不会轻易撤离的。“墨雁平说道。 如果他不撤离,三月初一,长白山必定要大乱,魔君早已经现世。 而也就是那一夜,让斗篷男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斗篷男和墨雁平是因为什么而双双改变了战略方向? 我微微一思考,便已经有了眉目,是因为白色轿子的那位! 我看向墨雁平,无比严肃的问道:“我问你,白色轿子的那一位,是不是冥王?你好像很怕他。“ 墨雁平也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的敲着,笃,笃,笃?? “是。“ 最终,墨雁平给了我肯定的答案,而给出这个答案,他犹豫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么不果断? 我试探着问道:“他不是真正的冥王,对吗?万余年前,他鸠占鹊巢,对吗?“ “不,他是真正的冥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墨雁平说道,“曾经的冥王是三界六道之中,有口皆碑的存在,能力强,正气足,将整个冥界打理的井井有条,阴阳两界互相合作又从不越界,可数万年前。一切都彻彻底底的变了。“ 我若有所思,一个人,本来好好的,忽然就性情大变,会有哪些原因? 受到什么刺激了?被掉包了?人格分裂了? 这几点,无论哪一个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说得通的,但是对方是冥王啊,三界六道之内,能奈何得了他的,屈指可数吧? 我想不明白,又追问道:“那玄机阁那位呢?那位应该曾经也是冥界的高层吧?他又是何方神圣?“ 我以为墨雁平要么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要么,会讳莫如深,却没想到,他跟我一样的迷茫。 “玄机阁的这位,说真的,他出现的很突然,对冥界的干预也让我摸不着头脑。“墨雁平说道,“这些年我也在不断的摸索着冥界的构架,但却发现,冥界中高层,并未有一人流落在外,所以,至今我也没弄清楚他的身份。“ 斗篷男到底是谁?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不,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从黑水河里爬出来的,九姑说过,那一年她是在黑水河畔执行任务的时候,将他救上来的。 难道斗篷男是黑水河里孕育出来的妖物? 不,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等生物,玄机阁又怎么能接纳他?将他奉为座上宾? 甚至,九姑曾经被我逼问到一定程度,默认了斗篷男是冥王的猜测,但那时候,九姑到底是默认,还是只是沉默,拒绝回答,我也没弄得清楚。 想着想着,一个想法猛然撞进我的脑袋里,随即我便被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住了,狠狠的摇头,想要将自己荒诞的想法给甩出去。 却没想到,墨雁平忽然幽幽的出声道:“白璃,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什么?“我反问道,打定主意不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等墨雁平给我他的猜测。 墨雁平冷笑一声,说道:“白璃,你对我的防备心还是太重了,只是猜测罢了,没必要藏着掖着,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先说好了。“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或许,玄机阁的那位,才像是真正的冥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6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墨雁平的话,对我触动很大,但像毕竟只是像,他也说,真正的冥王还在冥界好好的待着。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斗篷男的气势,给我的感觉真的是冲着冥王或者说是冲着冥王这个位置来的。 并且,他与墨雁平的合作,其实也能看出一些端倪,精灵一族的诅咒与万余颗精灵幼卵,都是被冥界祸祸的,他让我来帮墨雁平,就是要挑起精灵一族和冥界之间的争斗。 但我并不想挑起争斗,毕竟冥界与精灵一族一斗,魔界就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如果能谈判的话,更好。 只是我人小言微的,也没什么资本跟人家坐在一张谈判桌上,所以谈判这条路,大抵也是走不通的。 不过到底怎么做,还是得看墨雁平的安排。 我便问道:“那你的意思呢?你是如何部署的?“ 墨雁平不语反笑,那种笑带着一丝坏,很明显,他的野心不仅仅是与斗篷男合作那么简单。 这个人的心机向来很深。 我从他的表情里面就可以探测出,他不仅仅是想拿回本属于他们精灵一族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想把水搅浑。 墨雁平心机那么深,此刻却大胆的将自己的心态表露出来,难道他不怕我跟斗篷男摊牌? 不。他在赌,赌我对斗篷男的疑心。 不得不说,他赌对了。 我对于斗篷男的疑心有,并且我也不想一直处于受制于他的困境,适当的刺激一下他,或许会起到更好的作用,关键是要把握好这个度。 我也跟着墨雁平笑了起来,两人心照不宣。 墨雁平这下完全没有了顾虑,开口道:“在你过来之前,我与玄机阁的那位其实已经有过一次详细的交流,定下了主体方案,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等信号,这两天他会有所行动。而我们只要等着他的信号出击便可。“ “那我们就等着。“我说道。 墨雁平摇头:“他的意思是,他主动出击,我们只是后援,到时候由他帮我们拿回精灵幼卵,可,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到我们精灵一族存亡的大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更重要的是,“云晟插嘴进来说道,“万余枚精灵幼卵,那是万余只精灵的性命,这么容易破碎的东西,一旦打斗起来,很难保存。所以,如果我们可以亲手将精灵幼卵转移回来,当然是不想麻烦别人的。“ 墨雁平和云晟的顾虑,我能理解。 首先这是精灵幼卵,还没孵化,蛋壳很容易碎,其次,数量太多了,不是三个五个一拿就走,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希望能在最安全的情况下,亲眼看着自己的人将这些沉寂良久的小生命接回家。 我抬眼看向墨雁平,问道:“那你是想先打后运,还是先运后打?“ 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而斗篷男显然是选择了前者,他先进攻冥界,在打斗中或打斗后,转移精灵幼卵,这是冒险的做法,毕竟,选择先运后打,太难。 墨雁平也是纠结的这一点:“我当然是希望先运后打,但是我们办不到,我们只能配合玄机阁那边,所以,白璃,我希望你帮我的就是,一旦争端挑起,你和云晟不要参与打斗,尽快的找到精灵幼卵,全力转移。“ “对,阿璃,我们的任务始终是先保护我们的族人,别的事情,之后再谈。“云晟说道,“并且,万余枚精灵幼卵全部转移,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批精灵幼卵中,分布着二十多个种类,其中,有接近百枚是凤凰幼卵,我们的目标是,保住全部凤凰幼卵,尽可能多的转移其他幼卵。“ 弃车保帅,这是明智之举。 “凤凰幼卵有什么特别之处?“我问。 云晟解释道:“凤凰是精灵一族的王,每百年才产一只幼卵,而这只幼卵还不一定能够孵化,所以每一只幼卵的产生,都是经过精密测验的,不能孵化的会被当即淘汰掉,有可能孵化的,我们会在幼卵的表面打上凤凰印,一眼便可辨认出来。“ “所以,这么好辨认的话,不仅仅是我们一眼就可以找到,冥界也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不是吗?“我问道。 我这么一问,墨雁平和云晟都愣住了,显然他们根本没有往深处想事情。 我继续说道:“如果冥界将凤凰幼卵和其他幼卵分开守护呢?如果冥界想办法将凤凰幼卵孵化了呢?如果,以防万一,凤凰幼卵已经被冥界销毁了呢?“ “不,不可能的!“墨雁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分开保存的几率很大,但凤凰幼卵的孵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完成的,必须达到一定的条件才可以。“ “并且,每一只凤凰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冥界不可能舍得将上百枚凤凰幼卵一下子销毁,毕竟如果这么多凤凰幼卵全都孵化出来的话,那可是一支凤凰军队,不是我自夸,如果拥有这样一支凤凰军队的话,就算是阴兵军队我们也不怕。“ “嘁!“我冷嘲一声道,“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按照你所说,每一只凤凰幼卵的产生都实属不易,相隔那么长时间才会有一颗凤凰幼卵产生,这之间的时间,完全可以将它孵化,为什么会累积到上百颗未孵化呢?“ 凤凰的数量本来就少的可怜,近现代这种物种甚至在普通人的眼里,早已经灭绝了,如果我手里握着这么多凤凰幼卵的话,我砸锅卖铁也得将它们孵化出来,不是这个道理吗? 墨雁平无奈摇头:“白璃,我无法跟你解释凤凰幼卵的孵化条件,因为真正会孵化的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们??“ 他顿了顿,似乎满心的苦楚:“当初,我们将精灵幼卵转移去冥界,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冥界是有一只凤凰精灵的,我们希冀着她可以帮着孵化,可,很明显。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冥界只有一只凤凰精灵?“我一下子抓住了这个点。 墨雁平点头:“对,只有一只,就是与凤仪合为一体的那一只,你们遭遇过。“ 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如果冥界真的只有一只凤凰精灵的话,而斗篷男也说过,那只凤凰精灵曾经是他的坐骑,冥界唯一一只凤凰精灵是他的坐骑,他的身份,不得不令人咋舌。 也难怪就连墨雁平也怀疑的说,斗篷男更像是冥王了。 “好,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有机会进入冥界,我第一时间将那些精灵幼卵找到,但冥界太大,我从来也没去过,你得先让我熟悉一下冥界的地理分布以及你们对藏精灵幼卵的位置的猜测,我们得有确定的目标,才能速战速决。“我说道。 墨雁平摆摆手,让我稍安勿躁:“你想到的这些,我早已经在脑子里面盘桓了很多年了,并且,冥界我也已经多次偷偷潜入,能去的地方,我也全都悄悄地找过了,但都没有。“ “现在只剩下的几个点,十八层地狱的下三层,轮回炉周边以及冥王殿与冥界禁地,这四个地方,冥王殿可以直接排除,毕竟那里鬼来魂往,不适合藏那么多的东西,轮回炉日日夜夜的运作,也不适合,所以,我们最终锁定的方位,就只剩下十八层地狱的下三层以及冥界禁地。“ “其实,我觉得冥界禁地也是可以排除的。“云晟说道,“毕竟禁地嘛,想要一下子将万余精灵幼卵全都运送过去,那得多少人踏足禁地?这不符合冥界的界规。“ 所以,精灵幼卵很有可能就在十八层地狱的下三层。 “到时候一旦打起来。你和云晟直奔十八层地狱。“墨雁平说道,“只要是打,那这一次的战斗,就不仅仅是我们精灵一族与冥界的争斗,很快人间与魔界就会参与进来,谁都想先端了冥界,再往外扩张,所以,那时候冥界大乱,鬼差全员出动,十八层地狱没有镇妖塔守护,你和云晟趁虚而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合理的,但冒的风险也太大,甚至,我能感觉到,墨雁平在这场角逐之中,可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 毕竟冥界大乱,三界六道之中,除了天界,其他全都得跟着一起搅进来,小小的一个精灵族群,很可能是最先被踏平的。 墨雁平没有想着自己去找那些精灵幼卵,而是让我和云晟去,如果他们全都牺牲了,他的意思是,保留云晟与凤凰幼卵。将精灵一族的希望传承下去。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墨雁平这个人有了些许改观,他自私、阴险狡诈,但,对精灵一族的心,倒是天地可鉴的。 “你不怕我们全军覆没吗?“我问。 墨雁平一愣,眼神从阴郁,慢慢变得慈祥起来,他笑道:“以前,我怕,瞻前顾后,轻易不敢迈出脚,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白璃,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因为我们有了小凤凰。“墨雁平指着云晟对我说,“白璃,精灵一族太渺小了,我们凭借自己的力量,永远是无法真正强大起来的,再加上精灵一族的诅咒,我们面临着灭族的危机。“ “我做出的第一个改变就是,创造出了云晟与云霜这两个孩子,在我迈出这一步的那一刻,我曾经畅想过,精灵一族与你们动物仙儿的结合,应该会创造出仙气十足的精灵幼儿,可是我失望了。“ “云霜资质平平,云晟虽然好一点儿,但也没有达到我想要的境界,我大失所望。“ 我不由的看了云晟一眼,墨雁平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说,他心里没有芥蒂吗? 但云晟眼神里面一片坦荡,显然他是不介意的。 墨雁平继续说道:“但小凤凰的出生,让我看到了希望,你看到她的那对五彩斑斓的大翅膀了吗?看到她身后的那些尾巴了吗?她是最完美的杰作,她让我看到了希望,精灵一族的品种,在她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进化,有她在,我们精灵一族就不会亡!“ 墨雁平对凤仪的宠爱,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他眼里,凤仪就是他的天,他的所有希望。 “只要有一只雄性凤凰成功孵化,“墨雁平兴奋道,“让小凤凰和他结成连理,他们生下的孩子,基因必定更加纯正,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繁衍下去,白璃,咱们两族最终??“ “别说了!“我出口打断墨雁平的话,“先顾好眼前的再说,其他的,现在说来一切过早,等到平息了这场动乱再说也不迟。“ 墨雁平点头:“对,以后再说也不迟。“ ?? 云晟将我安顿在客房里,我们现在只要等玄机阁那边有所动静就好,暂时休养生息。 我坐在桌旁,心里面是窝着一股火的,墨雁平最后说的那些话,让我很生气。 凤仪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以后能够自由快活的生活下去,不受任何的束缚,包括修炼,包括成婚生子,只要有我在,我会保护好她的一切,这是我对她的亏欠。 可是墨雁平想要掌控凤仪的命运,想要包办她的未来,如果凤仪再次落在墨雁平的手里,她便再也没有自由,甚至会沦落为一个生育工具,不停的往下生,直到生出墨雁平口中的,纯正的带着仙气的后代为止。 我无法容忍墨雁平这些想法,也不会允许他这样操作,如果他敢动凤仪的话,我会跟他鱼死网破。 并且,如今我跟他是合作关系,虽然我有心想要试探一下斗篷男,但我不可能全盘为墨雁平卖命。 我既不是斗篷男的走狗,也不是墨雁平的打手,我是狐族的一员,我现在所要做的,是保住长白山,以及不让长白山的危机,影响到整个人间。 人间,才是我们这些动物仙儿的生活地,虽然我们修炼之后,可能飞升成仙,但我们的根本,其实就是人间,我们是人间的生物。 来了这儿之后,我整个人都很压抑,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不知道长白山现在发展如何,很担心。 甚至还会不自主的想,不知道墨贤夜还会不会去长白山,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从长白山消失了,不知道?? 我用力的甩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回人间看看。 我摸向凤仪给我的那个令牌,有了这枚令牌,我是可以找机会回人间的吧? 这个小家伙,这么多心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墨雁平学的,她在蛇族还好吧?柳易能不能h住她啊? 柳易那人吧,真诚,用心,是个好人,有时候嘴欠,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甚至有点怕他玩不过凤仪。 凤仪年纪虽小,但真的不能用普通人的年龄进程去看她,狐狸这种生物,十几个月就完全成熟了,而凤仪的进化速度,显然要快得多,她的心智比言蹊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倍。 言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很依赖我,而凤仪已经完全在为我筹谋了。 这份成熟让我心疼,这孩子啊,哎! 午饭过后,云晟说要带我在八宝高塔里面转一转,我便跟着他一层一层的往上爬。 八宝高塔的每一层,也是分等级的,第一层是空的,有精灵守卫,从第二层开始,每一层的精灵等级也是跟着上升的,可到了第十七层,便已经没有精灵居住了。 “曾经,整个八宝高塔里面满满当当,就连最高层的那个房间里,也保存着上百枚的凤凰幼卵,可现在,稀稀拉拉没几个。“云晟感叹道,“都这样了。前几天,我们族里一只血鸦还被冥界给要走了,他们是要彻底的将我们釜底抽薪啊。“ 那些被调走的精灵,都是要受新主人的约束的,或多或少都会被契约,也就是说,出去了,便不能再为精灵一族卖命,更可怕的是,将来有一天再面对面,很可能已经成了对立方。 除非精灵一族有了最强大的存在,可以为它们撑腰,给它们反抗新主人的勇气,否则。调出去的精灵泼出去的水。 说话间,我们已经站在了八宝高塔的第十八层,十八层往上,还有一节阶梯,走到尽头,便是八宝高塔的顶端,背后,是凤凰雕塑,眼前?? “那是哪儿?“我指着东边问道。 “那里就是冥界。“云晟说着,推了推我,让我往后看,身后,黑茫茫的一片,“那里。就是魔界。“ 我一声长叹:“你们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被夹在了这么个弹丸之地了?“ “天地应运而生的产物罢了。“云晟失神的看着东边,喃喃道,“阿璃,你很恨我吧?“ 我一愣,朝着他看去,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话来。 他也没等我给他确切的答案,痴痴一笑:“我知道你很恨我,我戕害你的亲人,你的爱人,是我一手将你拉进这罪恶的深渊,可以说,你差点被我毁掉。“ “但阿璃,你不知道,其实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我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不想让他往下说,但他已经转过脸来看向我,四目相对,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我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我是快乐的,也是自信的,那时候我觉得,我有追求你的资本,以我黑狐一族表少爷的身份,我配得上你。“云晟怅然道,“可是,从我父亲第一次带着我回到精灵一族这块土地上的时候,我的梦,碎了。“ “这里,憋绉阴暗,处处滋生着肮脏与罪恶,而我,就属于这里,逃不脱也不能逃,阿璃,我多希望我只是一只狐啊,即便修炼天赋不高,但有父母爱着,有族人陪伴着,我也是幸福的。“ “云晟,你不必这样跟我打感情牌。出生没得选,但善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而你却放弃了。“无论他怎么洗,在我心里,他云晟都再也洗不干净了。 云晟苦笑一声,点头:“对,我丢弃了善良,丢弃了狐族的保护皮,彻底的回归到了精灵一族,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墨贤夜。“我毫不犹豫的答道,墨贤夜的光芒完全压制住了他,他的野心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生来便低人一等。 云晟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头顶。说道:“不,因为你。“ “我彻底下定决心踏出这一步的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和我父亲也是站在这儿,他说,云晟,你爱的那个人,才是我们精灵一族的拯救者。“ “阿璃??“ 他说着,伸手想来搂我的肩,被我一把推开,严词厉色道:“云晟,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他的手悬在半空,僵持了一下,收了回去:“阿璃,七窍玲珑心的灵气已经融入你的血脉,当你们真正合而为一的时候,你,等同于凤凰精灵,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已经算是我们的族人。“ “你与墨贤夜都能生出凤仪那样的精灵古怪的孩子来,如果与我的话,我们的孩子??“ 啪! 我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云晟的脸上,这一巴掌我用足了力气,虽然他最后一刻闪躲了一下,但还是被扇的不轻。 我几乎是咬着牙冲他吼道:“云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人尽可夫的浪荡货色吗?还是跟你一样,毫无底线不知廉耻的伪君子?对不起,我做不到。“ 简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墨雁平想要安排凤仪的命运,他云晟竟然到现在还对我贼心不死,恶心! 云晟张嘴想要再狡辩什么,我已经抬脚想要离开,不想再面对这个人,如果不是接下来还有合作,我真的想现在立刻离开精灵一族。 云晟一把拽住了我:“阿璃,你听我说,我会尊重你的,我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东方,冥界与精灵一族的交接点上,那灰蒙蒙的一片之中,从上方,一道金色的亮点忽然闪现,瞬间照亮了底下一大片空间。 那个亮点慢慢的扩大,就连我们站着的地方都被照亮了,但紧接着,亮点陡然消失,周围又恢复到了灰沉沉的状态。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7章:求你 那道金光暗下去的同时,云晟拔腿便朝下面跑去,跟我交代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整个八宝高塔里面乱哄哄的一片,我能预想到,现在冥界和魔界肯定也是一样。 我站在原地,盯着已经没有金光的那个点看去,心里面其实也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金光刺破冥界的上空呢?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然转瞬即逝,像是一种试探,但是这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是人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了,还是天庭有所动作? 难道是斗篷男的信号? 不,斗篷男要进攻冥界,不会这么声势浩大,进攻之前便先暴露自己的意向,从云晟的状态也可以看出来,他也被吓到了。 那这金光到底从何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到了墨贤夜。 自从墨贤夜去了天庭之后,每次下来做事,也是伴随着金光现世的,可是,即便他胆大包天,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试探冥界吧? 不,不可能是他,除非他疯了。 我站在那儿,给墨雁平和云晟一个讨论的时间,过了一会儿,墨雁平上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墨雁平说道:“刚才的金光,来的蹊跷。“ “是啊,我想,会不会是长白山金龙现世了?“我知道柳易不可能这么快飞升成龙,说这话,只是为了试探。 墨雁平摇头:“不,长白山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 “那你的意思是,金光来自于天庭?“我问。 如果真是天庭插手这件事情的话,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了。 “不知道,不过,冥界现在肯定要比我们紧张的多。“墨雁平戏谑道,“这个世道,真的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我转身笑道:“看不懂。就不要看了吧,随波逐流多好。“ 说完,我就下去了,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我便遣出卢老五:“你去一趟玄机阁,问清楚刚才金光出现的事情跟那边到底有没有关系,速去速回,一切小心。“ 卢老五遮遮掩掩的立刻离开了。 这是卢老五第一次行动,我很紧张,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等待是漫长的,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的,墨雁平和云晟也没来找我,他们估计也在打探消息。 晚饭我是在房间里单独吃的,我现在还不想再跟云晟碰面。甚至晚上睡觉,我都打算做一道结界,以防有人图谋不轨。 我等到半夜,卢老五都没回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犯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在做梦,总感觉床前有个影子在晃。 我猛地惊醒,可能是被云晟吓到了,所以很警觉,可是醒来,却发现床前什么都没有,睡前做的结界也还在。 我爬起来,将整个房间翻了个遍,可什么都没有。 重新坐回床沿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出了一片冷汗,睡,暂时是睡不着了,撤了结界,走出去,整个八宝高塔里面静悄悄的。 我拾级而上,重新上了八宝高塔的顶端,靠在凤凰精灵的雕塑上,看着天空。 整个空间黑压压的一片,我现在所能看到的天空,其实也只是整个地界的一重屏障罢了,外界的任何光线想要透进来,那必定是要做足了功课的。 那道金光,到底是怎么透进来的? 又等了大概两个小时,身后一道凉气袭来,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卢老五。 他伸手将一个锦囊交给我:“他只给了我这个,什么都没说。“ “辛苦了。“我接过锦囊,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上面写着几个字,“一切正常,勿要被扰。“ 我皱了皱眉头,弄不懂斗篷男的意思,便问卢老五:“玄机阁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那边好像也是按兵不动。“卢老五如实回答。 既然不是斗篷男那边发出的信号,他又能确定一切正常,那这金光难道是个意外? 卢老五又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发现冥界戒备忽然森严了很多,墨雁平他们也在不断的打探消息,我怕冥界会有所动作。“ “你是说,冥界担心这金光预示着天界将有所动作?“我诧异道,但随即一想,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卢老五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契机。“ “我们??包括墨雁平吗?“我问。 卢老五笑了笑,没说话,钻进鸡血石里面去了。 我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不用问,当然不包括墨雁平。 冥界一直没有出手,之前墨雁平上蹿下跳的,冥界都是按兵不动,直到三月初一那天夜里,白色轿子那位才有所行动,但如今不一样了,冥界要动了。 冥界现在肯定在怀疑,天界是不是有所行动,即便这并不是天界所为,他们也要防范于未然。 冥界对抗天界,完全是以卵击石,他们必定要联合其他势力,人间、精灵一族以及魔界,他们会最先从哪下手? 卢老五现在是斗篷男的人,他的笑里,带着得意,因为如果冥界真的要动手的话,对斗篷男来说,便是契机。 而我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等墨雁平的行动,更重要的是,要等冥界的行动了。 除非冥界的这次动荡再次平息下去,否则,我们都不用主动出击。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我重新回了房间,爬上床倒头就睡。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门便被敲响,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墨雁平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冥界乱了。“墨雁平很急,“他们开始内斗了,冥王主张联合魔界斗天庭,但手下一众大将意见不一,吵得不可开交,目前还没有一个结果,我觉得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得出结果,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行动。“ 有些事情,只能先斩后奏,比如,冥界有人潜入长白山,帮助魔君打开封印,一旦魔君现世,冥界的选择便不多了。 墨雁平这么急。有很多原因,他现在的心境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他不想魔君现世,另一方面,他又想冥界继续乱下去,这样,便可以提前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了。 但我需要的是按兵不动,继续等,并且,我暂时也不想跟云晟一起出动,心里有疙瘩。 我的犹豫,墨雁平看在眼里,他不由的问我:“白璃,这事你怎么看?“ “他们要斗,我们是阻止不了的,我能怎么看?“我反问墨雁平。 墨雁平直摆手:“不,咱们不跟他们斗,咱们趁势而发。“ “如果时机真的到了的话,我可不可以换一个搭档?“我问。 墨雁平愣住了,我继续说道:“换成云霜也行。“ “云晟那小兔崽子又干什么好事了?“墨雁平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气得恨不得立刻将云晟揪过来,当着我的面教训一顿才好,他随即说道,“白璃,云霜那孩子现在已经废了,帮不到你,只会拖你的后腿,还是让云晟去,我保证那小兔崽子再也不敢对你有任何的妄想。“ “云霜废了?“我质问道,“墨雁平,虎毒还不食子呢!“ “白璃,你不懂,两个孩子我只能保一个,云晟的大动脉本就是云霜扎坏的,云霜该付出代价,我能保她一条命已经是格外仁慈了。“墨雁平终于跟我说了实话。 我当即冷了脸:“我要见云霜,现在。“ 墨雁平很不情愿:“白璃,何必呢?“ 我盯着他不说话,他现在有求于我,咬着牙叹了口气:“好吧,你跟我来。“ 墨雁平带着我下去,回到第一层。绕到八宝高塔的背面,几乎是与我的房间正对着的那个房间,做着一道结界。 结界撤掉,门被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墨雁平手一挥,房间里面,墙壁上的油灯立刻亮了起来,绿油油的。 我踏脚进去,一步一步的朝里走,心是提着的,等我看到云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云霜躺在一个很大的木桶之中,木桶里面是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液体,没过了她的脖子,她整个人仰躺在木桶里,只有头和四肢被锁链锁在木桶边缘上。 她的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四肢上却布满了血痕,新的叠上旧的,触目惊心。 我走过去,蹲在木桶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黏在一起的头发划拉开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微微睁开眼睛,眯起一道小缝,看向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已经很难记起我是谁了一般。 “云霜,我是白璃啊,你认不出我了吗?“我轻声说道。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的盯着我,我也看着她,她干裂的嘴唇努力的扯开,因为长时间不动,嘴皮都黏在了一起,上面布满了粗糙的干皮。 我凑近她,好一会儿,就听她细若蚊蝇的声音:“杀了我,求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乞求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她一心求死。 是啊,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的是生不如死。 可我根本没有结束她生命的权利,墨雁平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就是在用云霜替云晟续命。 如果不是云霜的话,云晟早应该死了,哪还能这么精气神十足的跟我表白? “求你??“ 云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是从嘴型我还是可以分辨出她在说什么。 她一直在求我,求我结束她的生命。 该是何种的绝望,才会让她卑微至此? 可是我摇头了,俯下头,额头靠着她冰冷的额头,我真的没有想到,上一次见面,她还那么鲜活的与我争锋相对,这一次,却已经变成了这样。 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她在我心目中,都有过美好的那一刻,她从来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 “对不起。“我难过道,“对不起云霜,我做不到,你坚持一下,我让他放你出去。“ “不要。“云霜拼尽全力说道,“不要去求他,他不配。“ 云霜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可声音还是小的可怜,喉咙哑的像是拉风箱似的。 我安慰她:“云霜,我不求他,现在我的能力,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操控了,我让他放了你,送你回狐族。“ “不要。“云霜慢慢的摇头,“丑,好丑??“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这就是女人啊,痴情的女人,爱上一个人,便是一辈子,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在所爱之人的面前。 可怜,可叹。 但我还是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墨雁平没有进来,我估计他也没脸面对云霜吧? 我带着怒气冲到他面前,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折磨云霜?墨雁平,你还有良知吗?你这样做,还不如一刀了结了她来的痛快。“ “一刀了结了她,云晟也活不成,还不到时候。“墨雁平冷酷的说道。 “不到时候?呵!“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下一刻,我一把薅住了墨雁平的领口,逼迫道:“放了云霜,否则,我跟你没完!“ “不可能,白璃,你不要逼我,我不可能舍弃云晟而保留云霜,这是她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的代价,从她对云晟下手的那一刻,她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墨雁平别过脸去,始终不肯松口。 我一把甩开他的领口,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墨雁平立刻跟了上来,追着我问道:“白璃,你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云晟!“我头也没回,大声的吼道。 墨雁平怕了:“白璃,你别冲动,你不能这样做。“ 我猛地顿下脚步,阴冷的眼神射向他,嘴角讥讽的勾起:“墨雁平,如果你不放了云霜,继续这样折磨她下去,那么,我立刻离开精灵一族,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去吧。“ “白璃,一码归一码,云霜是云霜,咱们的合作跟她没关系。“墨雁平还想跟我谈判。 我却不理他,直接走到中央空地上,对着正上方,运起内力,一声怒吼:“云晟,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给我立刻滚出来受死!“ 我的声音在八宝高塔里面不停的回荡,上面的精灵们都被惊住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我看过来,我仰着脸,眼神在一众精灵之间搜索,可并没有发现云晟的身影。 这家伙,真的当缩头乌龟了吗? 墨雁平走了过来,在我身后说道:“云晟去冥界打探消息去了,现在并不在族内,白璃??“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抬脚便朝着大门那边走去,墨雁平本以为一句云晟不在我就会罢休,却没想到,我这次是玩真的。 我不能回想云霜那凄惨的样子,一想到她那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想到墨旭英临死之前,求我救救云霜的情景,我就恨! 我不能任由云晟再像个吸血鬼一般的蚕食云霜的生命了,决不能。 “疯了,白璃你简直是疯了。“墨雁平追上来,连拖带拽的才把我拦住,压低声音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瞎闹,难道你想让整个长白山跟着你陪葬吗?“ “放了云霜,否则一切免谈。“我死不松口。 “放了云霜,难道你让我看着云晟去死吗?只有亲人不停的血嗣,才能保得住云晟,这个过程需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云霜能熬得过这么长时间,她??她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墨雁平说道。 我盯着他,脸色肯定是难看到了极点,然后忽然森森的笑了起来:“亲人血嗣?墨雁平,你不是云晟的亲生父亲吗?“ “我??“墨雁平被我一句话堵住了,眼神闪烁道,“我如果出了事,整个精灵一族就完了,我怎么可以给云晟血嗣?“ “云霜这样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吧?“我问道,“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你害怕自己出事,就不怕她出事?“ “亦或是。四十九天,你们可以对半承担,至于精灵一族,我替你照看着好了。“ 那一刻,我甚至在墨雁平的眼神里面看见了杀气。 但我也没有真正的逼他,四十九天,距离云霜被墨雁平带走,应该已经过去月余,云霜如果还能撑得住十来天的话,或许还有救。 只是我看她那样子,似乎一分钟都支撑不住了一样。 我迅速的走回云霜待着的房间,她听到动静,艰难的将头挪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我。依然说着:“求你。“ “云霜,你听我说,你还有救,再坚持几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儿。“我一边说着,一边弄破手指,挤出血珠,细细的抹在云霜的嘴唇上。 都说七窍玲珑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能够怎样怎样,那么,我想它也应该能给云霜能量吧? 如果可以用我的血延续云霜的生命,让她成功迈过这个坎的话,我愿意每天让她吸一点我的血。 我不想她死,真的一点都不想。 血珠落到她的嘴唇上。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海绵上,瞬间就被吸收掉。 一滴,两滴?? 我就蹲在那里,不停的挤压自己的手指,眼睁睁的看着云霜的嘴唇慢慢的红润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地有了神采,直到她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往下落。 我伸手将她的泪珠抹掉,心里也是猎猎的疼:“哭什么?坚强一点,好好的活下去,你母亲去世之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是她求我,一定要救救你,送你回狐族。“ “母亲,她??“云霜有点不敢相信我说的话,毕竟她所有的悲剧,墨旭英都是帮凶。 “她也是被逼无奈,最终自己都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云霜,你不要记恨她。“我语重心长道,“作为母亲,没有几个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你母亲,她也是很爱你的。“ 云霜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她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慢慢的平定,然后说道:“白璃,谢谢你不放弃我,但我,已经废了,我的手筋脚筋全都断了,可能,可能这辈子也站不起来,连双筷子也握不住了。“ “云霜,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相信我。“我一个劲的安慰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问我:“白璃,你有孩子了,是吗?你生下了墨大哥的孩子,对不对?“ 我点头。没有隐瞒她:“对,我们有了一双儿女,但我与墨贤夜,终究是错过了,他已经飞升成上方仙了,再也不记得我了。“ 云霜的眼神里面,喜忧参半:“你至少还有一双儿女替他陪着你。“ 我没敢继续说什么以后你也会有的这种话,毕竟云霜的心始终是紧紧的拴在墨贤夜的身上的,而墨贤夜,永远也不可能选择她。 “白璃,如果我能活下去,我可不可以??“云霜欲言又止,纠结万分,我看着她。用眼神鼓励她往下说。 却没想到她语出惊人:“我可不可以做你孩子的干妈?“ 问出来之后,她又生怕我生气似的,接了一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感觉此生活着太没意思了,众叛亲离,来世上一趟,不值得??“ “可以。“我连忙说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好好护佑他们长大。“ 人,身处绝境之中,总得有点念想,有着这份念想,便会有强烈的生存下去的欲望。 如果我直接拒绝了云霜的话,对她会是一个狠狠地打击,她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云霜立刻高兴了起来,整个人脸色都跟着情绪红润了起来,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一大口黑血直接吐了出来。 我慌了:“云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霜说不出来话,一双狐眼瞪得圆圆的,眼眶里面一片血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木桶里的黑色液体开始冒泡泡,像是煮沸了一般。 此情此景,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8章:是他吗? 我在一边看着云霜那痛苦的样子,束手无策,其实当时心里面隐隐的也明白,云霜会这样,大多是跟我的血有关。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她很痛苦,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小脸上,青筋高高的鼓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僵直了,四肢不停的抖动,而她躺着的黑色液体,却在一片泡泡的滚动中,渐渐的变淡,变成了透明。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前后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但是对于云霜来说,简直是煎熬。 直到木桶里面的液体完全变得透明,能够看见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微微一瞄,已经看到了一些短小的骨头以及不知名的毛发、药材等等。 “啊!“ 一声尖叫,伴随着铁链断裂的声音,云霜的四肢竟然挣断铁链,自由了,我看向她的手腕,那些伤口,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结痂了。 云霜气喘吁吁的躺在木桶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狰狞。脖子上的铁索还在,她转脸看向我:“白璃,帮我把铁索打开。“ 我用内力的话,是可以将铁索挣断的,之前之所以不敢出手,是因为怕云霜出了这个木桶就会被反噬,以她那虚弱的样子,我怕她撑不住。 但现在,她的状态明显好了太多,我便也没有顾虑了,运起内力,伸手想要去断铁索的时候,一只手拦在了我的面前。 墨雁平冲了过来。厉色道:“白璃,你会害死云晟的!“ “我要救的是云霜,云晟怎样,跟我无关。“我冷声道,“让开。“ “可是云晟还在冥界!“墨雁平显然是偏心的,他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云霜,他一直在乎的,只有云晟,“他如果这个时候被反噬,在冥界暴露了,咱们就惹祸上身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还在这干什么?“我提醒道。 墨雁平咬牙,转头又看了一眼云霜。一跺脚,哎了一声,跑出去了。 墨雁平一走,我立刻用内力将云霜脖子上的铁索挣断,然后扶着云霜坐直。 她泡在木桶里面的时间太长了,两条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想要一下子站起来,还有点难度。 云霜抬起头来,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会是你。“ “怎么就不可以是我呢?我们本来也没有绝对的深仇大恨。“我笑得毫无芥蒂。 云霜摇头:“我做过的混账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以前是我嫉妒你,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了,云霜,精灵一族很快就要腹背受敌,在这之前,我想办法送你回长白山,你需要休养。“我说着用力的将她身体撑起来,让她试着活动腿脚。 云霜却摇头:“你的血融合了七窍玲珑心的灵力,对于我们这些精灵来说,是大补,白璃,你得小心啊。“ 她的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让我瞬间愣住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血跟以前不同了,特别是对这些精灵来说。 我只当这是一种能力,却从未想过,会有人想要利用我的血。 我现在身处精灵一族,我的能力也能震慑得住它们,墨雁平需要我帮他办事,他暂时也不会动我,但是如果到了危机时刻呢? 如果精灵一族即将面临着灭族的灾难的时候,它们为了生存下去℅℅ 我不敢想,就算是那些精灵们不会动手,墨雁平也会动手的吧? 不,不对。 之前我与墨雁平谈了那么多,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思,他自己肯定是要打头阵的,只是让我与云晟一起去冥界找寻那些精灵幼卵,他打定的主意不是自己利用我,而是云晟。 我与云晟一起进入冥界,我相当于云晟带着的一个行走的能量库,一旦他快要不行了,就会伺机对我下手。 即便是到了最后,我与云晟成功的找到了精灵幼卵,鸟尽弓藏,我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墨雁平从来不可能真正的相信我,也不可能全盘的将他们精灵一族的命脉交到我的手中来,所以,他让云晟盯着我。 如果不是云霜提醒了我一句,我这些天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到时候毫无防备的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一阵一阵的后怕。 这个时候,云霜已经活动好了筋骨,自己能站起来了,但是我的血能提供给她的能量有限,很快就会被她这遍体鳞伤的身体消耗光的,她需要慢慢调养。 或者℅℅ “唔。“云霜忽然捂住心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一歪,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将她撑住,她就摔下去了。 我急了:“云霜,你怎么又吐血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鲜血,明显是身体受到了损伤。 “云晟。“云霜艰难的说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墨雁平已经找到了云晟,刚才我帮了云霜,反噬了云晟,现在应该是墨雁平施法,继续让云霜血嗣云晟。 这是一场拉锯战,墨雁平这一次必定是要变本加厉,耗死云霜才安心,毕竟他明白,有我在,他控制不了云霜了。 现在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用血喂云霜,支撑她活下去,但是这样做,实质上是间接的在供养云晟,另一个选择是任由云霜被消耗,我现在就去找墨雁平他们,阻止血嗣继续下去。 但我明白,我跟墨雁平之间出现了龃龉,他为了保云晟,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让我找到的。 我可以慢慢找,但云霜等不了。 云霜已经耷拉在我的肩膀上了,我只能坐在地上,让她靠着我,几次想将手指塞进她嘴里。但是都被我忍住了。 我不能纵容墨雁平和云晟,我相信墨雁平也不敢真的让云霜现在就去死,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用那些药物维持着云霜的生命,时机还不到。 我就坐在那儿等,别无选择,以不动应万变,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能沉得住气,还是他墨雁平更棋高一着。 云霜已经陷入昏迷,我凝起真气,慢慢的朝着云霜的身体里面灌注,吊住她的一口气。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如果墨雁平就是不放过云霜怎么办?如果墨雁平找来了,我又该如何选择?如果救了云霜,之后该怎么安排她?我该怎么防着墨雁平对我下手? 越想,问题越多,可解决的办法根本没想出来几个。 除了自己小心,时时刻刻防备着,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除非我现在就离开这儿,可,我答应了斗篷男的,不能撒手不管了。 墨雁平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浑身散发着戾气,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 我抱着云霜,慢慢的抬起眼睛看向他,整个人都很平静。 墨雁平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咬牙道:“白璃,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了云霜。“我说道。 “白璃,你就真的这么绝情,难道就不能看在曾经℅℅“ 墨雁平的话没说完,顿住了,我心中不由的想笑,曾经什么? 曾经我与云晟二十来年的交情吗? 也得亏他及时刹住了,否则我真的想狠狠的啐他一口,还敢提这档子事情? “我并不是非得让他去死,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帮他。“我说着。抓住云霜的手腕,大拇指细细的摩挲着云霜手腕上的伤疤,转而看向墨雁平,“解除云霜和云晟之间的血嗣关系,并且让云霜跟着我一起去冥界,否则,咱们就一耗到底。“ 墨雁平没有别的选择,现在冥界形势那么不好,我要再跟他窝里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答应你。“墨雁平果然同意了,“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救云晟。“ “不,你把云晟弄到这里来,先解开他们的血嗣关系,我才救他。“我坚持道。 墨雁平转头就去了。 很快云晟就被他领了过来,相比较起云霜来,云晟的状态要好很多,虽然脸色苍白了一点,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墨雁平当即便解除了他们之间的血嗣关系,云霜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墨雁平一只手掌在云晟的背后,催促我:“白璃,你动作快点。“ 我心里不大痛快,再看向云晟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的脖子上,之前被云霜刺开后来又被言蹊咬了一口的大动脉的伤口,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开。 怪不得墨雁平会这么着急。云晟这伤口之前完全是靠着云霜血嗣才没崩开,到目前为止根本还没有完全愈合,所以血嗣一停止,伤口自然就开始崩坏。 如果我一直不出手,云晟就会面临着死亡的危机。 我当时就咬着牙,想要试探一下墨雁平,我将之前就破了的手指,塞进云霜的嘴里,云霜吞咽了几口血之后,便松开了我。 她不贪婪,懂得适可而止。 我抽回手指的时候,就看见云晟捂着脖子,两眼放光的瞅着我手指上残存的血液,不停的咽口水。 那种状态,让我有些发杵,就像是一头恶狼忽然看到了一头落单的羚羊。 墨雁平也急道:“现在轮到云晟了吧?“ 我没说话,等着。 如果眼刀子能杀人的话,我感觉此刻我已经被墨雁平千刀万剐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霜吸食我的血液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她倒在地上,吐血、抽搐,痛苦的不得了。 但是熬过了那一段,她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变好了,趴在地上休息,这一次,没有云晟这个吸血鬼蚕食她的能量,她不用担心短时间内再变得虚弱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完全好起来的。 “吼,吼℅℅“ 云晟忽然叫了起来,他张着嘴,握着脖子,指缝之间汩汩的鲜血往外冒,呼吸声都是漏风的那种。 墨雁平急了,眼看着云晟都要翻白眼了,他伸手就朝着我抓来。 我一直防备着他来这一招,我就是要看看,如果我触及了他的底线之后,他会怎样对我。 毋庸置疑,他会进攻我,甚至是杀了我。 我躲过了他的一掌,随即第二掌朝着我抓来,这一次直奔我的脖子。 而就在他的手靠近我脖子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脖子那边有什么一凉,一股气圈挡了墨雁平的手一下。 墨雁平也是一愣,我摸向脖子,一下子就摸到了那枚辟邪草吊坠。 刚才就是这玩意替我挡了一下吗? 墨贤夜将这辟邪草给我之后,一直就没起什么大作用,我并没有真正把它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子却发现,这真是个好玩意儿。 墨雁平被一挡,心里肯定也奇怪,不敢再贸然出手。 我试探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没有必要再以身犯险,我不想自找麻烦。 我走出去,找了一个小碗,滴了碗底一圈血,交给墨雁平。 云晟一口将血喝下去,连碗底都舔的干干净净,之后的反应,跟云霜之前的如出一辙,脖子上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的结痂。 墨雁平送云晟回去休息,云霜恨恨道:“白璃,你不该救他。“ “云霜,你不能看眼前,得往后看。“我分析道,“云晟死不足惜,但是这个关键时刻,他要是死了,墨雁平的所有计划都会打破,重新部署,他必定会防着我们,甚至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时候,我们会很被动。“ 虽然留着云晟碍手碍脚,但他毕竟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转而又看向云霜,问她:“云霜,现在你跟云晟的血嗣关系解除了,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你想回长白山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不可能走的,白璃,你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云霜眼神很坚定,“我跟你一样,注定无法过安定的生活,有些仇,拼了我这条小命,我也得报。“ 云霜所说的仇,包括她自己受到的这些折磨与侮辱,包括她母亲墨旭英的死。 我没有强逼她离开,从她提醒我要小心的那一刻开始,我其实心里面已经默认要带着她一起了。 我需要帮手,卢老五远远不够。 “那好,你就跟我待在一起,咱们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趟。“我说道。 云霜重重的点头:“好,我随时听任你的调遣。“ 这一折腾,大半天又过去了,云霜和云晟都需要休养生息,我和墨雁平到下午两点多才开始吃午饭,是他过来叫我。 有饭我就吃,并不多说什么。 墨雁平盯着我,看着我吃了一半,终于憋不住开口了:“冥界那边忽然安静下来了。“ “℅℅“ “他们安静下来,并不是争端解决了,而是谈判进入了一个僵持的阶段,这个阶段很危险,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各种小动作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的。“ “℅℅ 我一直听着他说,一个字的意见都没发表,这让他急了:“白璃,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不急不缓的问道。 墨雁平被我气得直磨牙:“如果长白山现在发生动乱,你还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无动于衷吗?“ “那这要看你啊。“我放下饭碗,很认真的说道,“即便我现在想插上翅膀飞回去,只要你不允许,我还能踏出去半步不成?“ 这个皮球,又被我踢回给了墨雁平。 他一愣,艰难的说道:“你不能走。“ 我耸耸肩,无奈道:“这不就是了,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假惺惺的来问我意见,到头来我的提议你根本不会采纳,那你问我干吗?我又该回答你什么,你才会满意?“ “你这是存心在刁难我吧?“ 我不遗余力的揶揄墨雁平,他被我堵得直皱眉头:“吃饭,别的事情,再说。“ 墨雁平不可能放我回长白山的,他好不容易才把我弄到这儿来。不把我榨干了,是不可能松手的。 但他现在正处在最胶着的时间段里,进退两难,他希望我能给他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我肯定不会如他所愿。 一顿饭吃的火冒三丈,吃完之后,墨雁平便离开了。 他现在忙里忙外,也只是希望能够知己知彼,不至于到最后被连根拔起,但在我看来,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等,等冥界那边真正有事情爆发的时候,再趁乱浑水摸鱼。 只是。当局者迷,墨雁平现在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像我一样,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透事情的发展。 他要折腾,随他去。 下午我帮着云霜检查了一下身体,又帮着她运气,之后她盘腿开始运气调理身体。 我退出了她的房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天黑了,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伸手摸了摸那枚辟邪草,凉丝丝的。将它握在手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墨贤夜就陪在我身边的错觉,而这种错觉,又无端的给我一种安全感,迷迷糊糊的,我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似乎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在靠近。 进入精灵一族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变得特别敏感,一丁点的动静都足以惊醒我。 我一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电灯,一个黑影已经朝着我压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那人身形又逼我高大,一下子将我覆盖住,上下其手。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他身上的气味,我很熟悉,一下子便辨认了出来,大吼道:“云晟,你个畜生,你给我滚开!“ 可是云晟充耳不闻,卯足了劲儿想要征服我,他是主动出击,我后知后觉的反抗,已经有些被动了。 我俩在床上扭打成了一片,当他的手拽住我的领子,企图朝下撕扯的时候,一道金光乍然亮起,一下子将云晟弹了出去。 云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噗通一声,带着一声闷哼。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点起灯。 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看到一个虚影,灰色的几近透明,在一招一式的跟云晟打斗,将云晟朝着门口逼过去。 我本应该出手相帮,但是看着那个虚影,我整个脑子里面嗡嗡嗡的直响。因为那个虚影的身形跟墨贤夜的一模一样。 他不断的进攻压制的云晟有些喘不过起来,云晟放了一个大招,一掌击破那个虚影,我只看到一阵烟腾起,那个虚影彻底的消失不见。 云晟退走,我一下子扑上前去,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但终究什么都没抓住。 我傻傻的坐在地上,回想着那个虚影的状态,我能确定那是一股气,一股来自于墨贤夜的气。 我不知道这股气是什么时候被墨贤夜注入到辟邪草里面去的,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它能出来帮我挡掉了云晟。 墨贤夜给我辟邪草的时候,是不是这股气已经在里面了?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这股气又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辟邪草里面的呢? 但不管怎样,有这股气在,墨贤夜应该就能感应到我所在的方位吧?那么℅℅ 我忽然就想起之前在八宝高塔的顶端看到的那道金光,那道金光的出现那么突兀,会不会那个时候,正是墨贤夜在感应我? 我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头,不可能的,墨贤夜那么稳妥的一个人,不会变的这么冒失的,毕竟私自探测冥界,这可是触犯天条的事情,他不会这么傻的。 我努力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可脑子里却不自主的闪现那道金光出现的场景,甚至不停的与之前他出现的时候,身带金光的样子对比,越对比,我发现自己越是说服不了自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墨雁平冲了进来,急不可耐的问道:“白璃,云晟说墨贤夜杀进来了,是真的吗?他在哪?“ “没有,云晟看错了。“我下意识的矢口否认,并且冲上前去,冲着墨雁平吼,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墨雁平,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大半夜的,云晟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墨雁平嘴张了张,却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暂时管不了这些,我只想问你,墨贤夜的分身为什么会进到精灵一族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9章:最坏的时刻,来了 墨雁平此时此刻感觉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毕竟精灵一族最近的戒备还是挺森严的,可是千防万防,还是让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还是墨贤夜的分身,这让他震惊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阴冷的眼神射向他:“墨雁平,这就是你的态度吗?昨天才向我保证,不会再让云晟对我动手动脚,今天他就做出这档子不知廉耻的事情来,我如果没有一点自保措施,你们是不是还有更卑鄙,更阴狠的招式等着我?“ 我们俩的对话点,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我不可能迁就他,如果他不给我一个恰当的说法,我今天不会饶了云晟的。 我他妈的真的被这只泰迪给吓怕了! 墨雁平被我盯得没了气焰,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说道:“云晟可能是被之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吓怕了,是我没能看得住他,算我的错。“ “算你的错?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我不依不挠,“墨雁平,你至少得问问,他娘的到底是想非礼我,还是想咬死我,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他想轻薄我。那我要他今后不能人事,如果是要喝我的血,那我要他的一嘴牙,墨雁平,你自己选!“ “白璃,你不要欺人太甚!“墨雁平顿时吼道。 我气极反笑,两手一摆:“欺人太甚的好像是你儿子吧?我给过他不止一次机会,是他自己不要脸面,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墨雁平跟我对峙不下,“白璃,你别以为我动不了你,逼急了我。咱们鱼死网破!“ “我怕你?“我眯起眼睛,上前一步,伸手在墨雁平的胸口戳了戳,“墨雁平,别忘了,是你有求于我,我劝你姿态放低一点。“ 何为鱼死网破? 他墨雁平发这样的狠,做的再绝,也不过就是将我生吞活剥了,喝我的血增强自身的能量罢了。 但他即便是要动手,也是在等找到了精灵幼卵之后,没有我,他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我们互瞪着对方。这段时间,我俩之间一直有矛盾,意见始终无法统一,这会子几乎已经达到了最激烈的状态,谁也不愿意轻易低头。 到最后,还是墨雁平说道:“好,我们达成平局,我不追究你将墨贤夜的分身带进来的事情,你也放了云晟这一次,行不行?“ 我下意识的就想说不行,毕竟今夜我真的是被云晟给吓坏了,现在我住在这儿,他想图谋不轨的机会多了去了,并且我感觉,他对我的企图跟之前明显不一样了,他尝过我的血给他带来生命活力的滋味,他忘不掉,所以才会冲动的来袭击我。 这头恶狼,迟早是要冲破墨雁平的束缚,酿出大祸来的,但墨雁平目前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他想袒护云晟到底,那我便也不再死缠烂打下去,便说道:“好,成交。“ 墨雁平气势汹汹而来,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铩羽而归。 他一走,我立刻将门关上,做结界,退回到床上,靠在床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将辟邪草吊坠拿下来,凑近灯光仔细的看,却发现它已经有了裂痕,也就是说,它本身带有的灵气已经被破坏,消失了。 墨贤夜将他的分身藏在了这辟邪草里面,跟在我的身边,那么,按道理说,他是可以通过这分身感应到我在精灵一族的。 但我现在不能确定,他用这个分身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感应我活动的区域? 如果是为了保护我,那现在分身被击破了,他能知道我出事了,但却不一定知道我在这儿,如果是为了感应我?? 他好端端的要感应我做什么?这就相当于在我身上安上了一个追踪器,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的行踪,他想干什么? 我现在真的一丁点都不希望他发现我在精灵一族,怕他冲动的来找我。 我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忘记了我,可是为什么在与我重逢之后,又会变得这么关注我? 没来由的,我忽然就想起以前他跟我说过的话,他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能一眼便认出我来。 他对我,终究是不一样的,这让我既喜又忧,同时又觉得,曾经为他做出的牺牲,甚至为他生下一对儿女都是值得的。 墨贤夜分身的出现,会极大的刺激墨雁平,他害怕万一墨贤夜出现在精灵一族,如果他插手要将我带走的话,墨雁平挡不住也不敢挡。 毕竟,如今的墨贤夜已经是上方仙,他可不是黄奕霖那样的草包,可以设计陷害,墨雁平忌惮墨贤夜。 再加上冥界现在的形势,墨雁平肯定会有所行动,不管斗篷男那边怎么计划的,他等不及了。 后半夜我都没睡,因为我明白,这个时候墨雁平也必定不会睡,他一定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部署,天亮之后,我便没有这样安宁的时间独处了。 我拉高被头,裹住自己,没来由的开始想念墨贤夜了。 人就是这样,独自一个人面对困境的时候,会很冷静也异常的坚强,可是一旦有人伸手帮你,并且那个人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就会不自觉的去依赖,瞬间变得娇弱,不堪一击。 白璃,你要坚强,一切都还没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你还没有倒下去的资格。 挺住啊! ?? 天亮之前我眯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大家早已经吃过早饭,各忙各的。 我吃饭的时候,云霜走了过来,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修养,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她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歪着头问我:“黑眼圈这么重,昨夜被吓坏了吧?“ “吓坏倒不至于,就是睡不惯这儿的床。“我搪塞道。 云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睡不惯,就早点回能睡得惯的地方去,这儿有什么好?“ “我也想啊,但我做不到。“我转了转筷子,低头继续吃。 云霜就那么看着我,也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我吃完了,碗筷被收拾走,她才开口:“白璃,你就打算这么等着吗?“ “不然呢?“我问。 “你真的是诚心要跟墨雁平合作的?你不留一点后手?“云霜直接叫墨雁平,没有称父亲之类的,说明在她心里,墨雁平算是路人了。 其实我心里怎能没想过自己行动,毕竟墨雁平已经给我详细的描述过冥界的整体格局,以及十八层地狱的下三层会遇到什么,我完全可以自己闯一闯冥界,独自找寻那些精灵幼卵。 如果能成功的话,反过来我还能那精灵幼卵去威胁墨雁平,可我不能这么做。 我得配合着斗篷男,激怒了斗篷男,我怕他对长白山下手。 “云霜,再等等吧,防,肯定得防着,但是统一行动的话,咱们的胜算比较大一点,况且,我觉得我们也不会等太久了。“我说道。 云霜点头:“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中午,墨雁平急匆匆的回来了。满头大汗的,身后跟着云晟,冷着脸。 我看到云晟,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不想靠他太近。 墨雁平扫了我一眼,然后回头瞪了一眼云晟,云晟原地站定,墨雁平走了过来,指了指凳子,让我坐下:“白璃,今天凌晨我去了一趟长白山。“ 我的手不自觉的捏了起来:“长白山还好吧?“ “目前还好。“墨雁平话锋一转,“但很快就要不好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着我问他,但我没开口。 他只能自己说道:“我在长白山追踪到了冥界之人的足迹,冥界果然蠢蠢欲动了。“ “有人去长白山,便有人会追着去阻止,冥界的事情你我管不了,静观其变为好。“我不咸不淡道。 “不,“墨雁平说道,“白璃,你别忘了,主张跟魔界合作的,是冥王,他要动手,其他人想要阻止,难。“ “既然长白山有了动静。那就说明冥王的关注点已经转移到那边去了,冥界的势力已经涣散开来,咱们出动的时机到了。“ 果然如我所料,墨雁平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走了这一趟,你跟玄机阁那边的碰面了吗?你就这样自己做了决定?你别忘了,我是玄机阁那边派来帮你的,那边发话,我才会行动。“我说道。 墨雁平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们之前不是明明说好了的?“ “对,之前我信任你们,但这几天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怕了,你们将我对你们的信任消耗光了。“我毫不客气道,眼神有意无意的往云晟那边瞄了一眼。 本身,墨雁平就是让我与云晟一起行动,而云晟现在成了我最抵抗的对象。 墨雁平心里肯定也是恨铁不成钢,但嘴上还说道:“你怕什么呢白璃?不是还有云霜护着你?“ “对不起,我还真怕。“我看向云晟,一字一顿道,“如果想要我配合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加码。“ “你说。“墨雁平耐着性子问。 “你们一早回长白山,并没有带着我,我不确定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在行动之前,我想回一趟长白山。“我提出要求。 墨雁平摇头:“白璃,你不要跟我玩这些花花肠子,你去了长白山,就是肉包子打狗,我没那么好耍。“ “你认为一旦冥界与魔界合作,长白山能置身事外?我在哪,都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摘出去,不是吗?“我反问。 “白璃,你非得把我逼到绝境,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是吗?“墨雁平的眼神瞬间冷如寒冰,“我来找你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部署,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们都会行动。“ 云霜怒道:“墨雁平你疯了!“ 墨雁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转身便离开,云晟紧随其后,外面,呼啦啦的一群精灵围了过来,这是要软禁我们了。 云霜急的跳脚:“白璃,这下怎么办?“ “既然他要动,那就动起来吧。“我无所谓道,“别紧张云霜,度过这一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霜冷静了下来,喃喃道:“是啊,最坏的时候来了,举棋不定对我们没好处。“ ?? 在等待墨雁平出击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之前之所以一再的跟他唱反调,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尽快的行动,我等不了了。 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害怕,虽然我也明白,有些事情不一定会发生,但以防万一,比如,墨贤夜来找我?? 我就像是一个等待秋后问斩的阶下囚,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被结束生命,却要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数,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 玄机阁那边现在显然是不准备动了,他们要等冥界的动作,甚至,天庭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停下步伐。 我不想等了,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现在在热锅上乱转的墨雁平。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因为毕竟这是走到最后一步了,成功的几率远远的小于失败的几率,而一旦失败,可能就是死,就是灰飞烟灭,就是与这个世界永别。 那一刻,我忽然想留下点什么,留给墨贤夜,留给言蹊和凤仪,留给顾潇潇以及快要出世的她的宝宝,可最终,我发现我什么都留不下?? ?? 晚饭时分,墨雁平自己来找我,没头没脑的就撂下一句话:“我的第一批人手已经潜进冥界去了,你准备一下。“ 说完,像是赌气似的,他就离开了,根本不给我问一句的机会。 我就纳闷,冥界是他家吗?他说安排手下进去就进去了? 然后我微微一想,便明白了。 墨雁平在冥界是有内应的,毕竟曾经他也是能调动得了冥兽的人。 一直以来,我都没弄清楚他到底是跟冥界的谁有交情,但应该不是冥王。 不是冥王,甚至是反冥王的,那个人在冥界,应该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想明白这些,我的担忧瞬间少了一些,至少我们刚进入冥界的那段时间,墨雁平会帮我们铺好路。 九点刚过,云晟来了,他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看着我说道:“阿璃,我们该走了。“ 云霜张嘴就问:“墨雁平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父亲需要留下来掌控全局,我们单独行动。“云晟说着,看向我,“阿璃,夜里是我一时冲动,我知道是我错了,你相信我,关键时刻我不会犯浑的。“ 云霜不屑道:“满嘴跑火车的人,你的承诺值几毛钱?“ “别说了,走。“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云晟的保证我也不在意,走到了这一步,他想自取灭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云晟松了一口气,递过来两套衣服,黑色的,类似于夜行衣,我和云霜换上,然后跟着云晟一路出了精灵一族。 走出去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八宝高塔,抬眼朝着顶上看去,正好看到低下头来看着我们的墨雁平。 只是一眼,我便转过头。跟着云晟掩身夜色之中去了。 精灵一族与冥界本就是相连的,不过两界之间也有一个明确的零界点,想要进入,是要经过盘查的。 有云晟带着,我们成功的避开了盘查点,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冥界。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来,冥界内部矛盾分化挺厉害的,否则也不可能轻易的让人这么就闯进来了还毫无知觉。 进入冥界之后,温度一下子比精灵一族这边降低了好几度,四处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云晟熟门熟路,带着我们穿过了一片骷髅地,再往前。便是轮回炉所在的位置。 轮回炉常年不断,有专门的人守在轮回炉边,各司其职,领即将投胎转世的魂魄过去的阴差,唱名单的阴差以及比对魂魄与名单是否一致的阴差,这三个,缺一不可,而轮回炉的四周,守卫着三排阴差,以防任何一个魂魄闯进来,也防着里面的魂魄闹事。 穿过轮回炉,靠左侧有一个结界,结界里面。是冥王的寝室,而寝室的后面,据说是冥王闭关修炼的地方,再往后,则是冥界禁地。 所以,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没有冥王的首肯,想要进入冥界禁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往前走,则是阎王殿,我们没敢从阎王殿的正面过去,害怕被发现。 错过了阎王殿,外面忽然变得宽敞起来,一座座宫殿一样的建筑林立,足有十几个,其中有枉死城,有消业亭,有?? 而在这之间,有一个就是十八层地狱。 “冥界目前还没乱,十八层地狱里面,每一层都有阴差看守,想要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云晟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暂时只能在这儿等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当即问道,“如果冥界一直不动,咱们待在这儿,迟早要出事,被人抓个正着,那我们可就真的要下地狱了。“ 云霜也抱怨道:“什么都没准备好,急吼吼的进来做什么?“ “当然不会一直干等着。“云晟说道,“只有我们成功进来了,掩护好自己之后,精灵一族那边才能找机会搅乱当前的局势。“ “怎么搅乱?“我问,“精灵一族要硬碰硬?“ 云晟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抬眼看着半空。 我和云霜依偎在一起,离云晟一米距离,他看,我们也跟着朝半空中看去。 冥界上方有一层厚厚的结界,根本看不到人间的天空,这个时候看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罢了。 等了足有二十来分钟。我的腿都要蹲麻了,就在那个时候,一道金光从半空中透了进来。 那金光,与我那天在精灵一族的屋顶上面看到的,差不多。 金光透进来之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变大,很快,我们就听到冥界里面乱了起来,本来阴森肃穆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他们都在看那道金光,只可惜,那金光转瞬即逝。很快,夜幕重新笼罩住了整个冥界。 可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冥界慌了,因为这样的异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将这异象归结于天庭要动手了。 我转眼看向云晟,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搅乱局面?“ 我这话,是试探着问出来的,因为我也不确定,这金光到底是跟上次出现的原因一样,还是有人故弄玄虚,制造混乱。 云晟点了头:“对,这就是我们做的努力,有了这道转瞬即逝的金光,冥界被迫要跟着我们一起动起来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墨雁平能做出这样的部署来,他的胆子也够大。 说话间,一队阴差从南边走了过来,我们三个赶紧往后缩,屏住呼吸,将自己隐藏起来。 那队阴差过去之后,云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们动了。“ 云霜没弄明白:“什么动了?“ 我当时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他们动了,那么,大几率的,长白山那边也应该动了。“ “乱起来好,三界六道全都乱起来了,咱们才有可乘之机。“云晟口气倒是挺大。 我问道:“刚才过去的,是十八层地狱那边抽调出来的阴差,对吗?“ “应该是的。“云晟说道,“十八层地狱里,有两支守护队伍,一支就像你刚才看到的,属于普通等级,遇到事情可以随时调动,平时看守,也有换班时辰;而另一支则是常年镇守在十八层地狱之中的,它们之间的精英,曾经是看守镇妖塔的那一波人。“ “就算是调走了普通的那一支,咱们也没多大把握能对抗的了那一群精英啊,毕竟咱们只有三个人。“云晟担忧道。 云晟微微一笑,有些得意道,“那就得看接下来的动乱,对这群精英来说,攻克难度如何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羊皮卷,展开来之后,咬破手指将血滴上去。 仅仅一滴血珠,瞬间便晕染开来,将整张羊皮卷都染红了,云晟两指夹住羊皮卷,叽里咕噜念了一顿咒语,羊皮卷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下一刻,我们只感觉地面猛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地面似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0章:不成功,便万劫不复 那一撞,几乎是震动了整个冥界,先是金光乍现,再是冥界震动,连续的异象出现,导致整个冥界鬼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的内斗,导致他们一拨重要成员耗在了魔君身上,现在在长白山进退两难,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我们躲在原地,耐着性子等着,很快,一大波阴差被集合起来,调走了。 云霜小声问道:“我们这里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靠冥界内侧,这些阴兵被调走,应该是被调去外侧巡逻去了吧?” “不,不是巡逻,是战斗,你们对冥界的整体状态不是很了解。”云晟说道,“冥界本身没有内斗之前,一直也并不安定,毕竟很多孤魂野鬼想要进入冥界重新投胎转世,它们一直在奈何桥前逗留,伺机出动,久而久之,在边缘地带开辟了一方领土,是为游离之境。” “游离之境形成很多年了,有些老鬼常年驻扎里面修炼,修炼等级不比你我差,现如今冥界动乱,它们必定是最先挑事的,冥界内部人手不够,这些阴差应该是被调去奈何桥那边阻拦孤魂野鬼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跟游离之境是有合作的吧?”我看着云晟问道。 虽然是问,但我心里却是笃定的。 游离之境的那群孤魂野鬼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没有任何把握就闹,它们是受人指使的。 这就是墨雁平的部署,制造出两道异象以及挑动游离之境的闹事,搅乱冥界。 云晟嘴角扯了扯,没说话,但也是默认了。 只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刚才那震动,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冥界内部还有这么强大的内应?” “阿璃,这些你都别问,你只要明白,咱们不是在打没有准备的仗就行了。”云晟不愿意透露。 他们现在对我有防备,冥界的内应是绝对不会轻易的向我袒露的,但是我自己心里面早已经揣摩过这些事情。 冥王性情大变之后,他手底下那些真正做事的人,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将来谋出路的,他们不愿意助纣为虐,便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备大乱来临之时,能够自保,甚至是自立门户。 精灵一族在三界六道之内分布很广,在冥界之内,最厉害的精灵,除了已经被抽走三魂的凤凰精灵之外,剩下的,我所知道的,那就是谛听了。 谛听本是冥王座下神兽,地位可见一斑,它又是精灵一族走出来的,如果它有了异心,很可能就会与精灵一族再次勾连,如果谛听统治了冥界,收编精灵一族,这就是墨雁平一直想要的扩张,也是他们壮大族群最大的捷径。 这个猜想很大胆,但是事到如今,真的没有什么猜想可以说完全不可能发生了,一切皆有可能。 云晟嘴上不说,但是他那洋洋得意的神色,让我心里安定了七八分,不管我的猜测对不对,至少他们在冥界的内应可靠度可以保证,这就够了。 等到我们周围完全稳定下来之后,云晟指着右前方的位置说道:“我们今天的目标,是直奔十八层地狱,阿璃,之前已经跟你详细的描述过十八层地狱的分布问题,咱们的目标是下三层。” “因为镇妖塔不在十八层地狱,所以近些年来,十八层地狱的受刑者,大多都往深处压,我们进入上面几层会相对简单的多,也会有人帮我们扫清下面几层的防守,需要我们担心的,只有下三层。”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问道:“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出发。” 我长吸了一口气,点头:“准备好了,走吧。” 十八层地狱是根据不同罪责受刑程度一层一层分布的,越往下,受刑人的罪责越深,所受刑罚越严厉,时间也越长,但凡能被押在第十八层地狱的,几乎都是千年老妖之类的,有些生生世世都别想出来。 我们下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因为我们所对抗的,不仅仅是守卫地狱的阴差,更重要的是,这些被关押着的受刑者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被它们逃脱的话,跟我们打斗起来,我们也没办法将它们拿下,还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但有些事情即便危险,却必定要去做,逃是逃不掉的。 云晟带路,我们跟在后面,五百多米的距离不算长,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口气跑过去,我们的心还是紧紧的拎着,毕竟一旦被抓住,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以前我曾经也想过十八层地狱会是什么样,在我的脑海里,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应该是平的,一层一层的朝着地心蔓延,可是当我真正站在十八层地狱面前的时候,发现完全不是我所想像的样子。 它的外观,跟周围其他宫殿没什么不同,庄严肃穆,有高高的围墙,有红砖碧瓦,朱漆大门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上百的铆钉,门上巨大的兽首嘴里含着一道铁箍。 我们走到门前,大门自动往里打开,三个人掩身而入,迎面对上的,便是黑色的照壁,照壁上面血红的大字印入眼帘,我不认识,却知道那是十八层地狱几个字。 转过照壁,是十八层地狱的正殿,正殿的后面还有一个院子,之前听墨雁平说那是上香供奉的地方。 云晟带着我们进入正殿,正殿主厅里面供奉着冥王的雕像,瞪着眼睛特别威严。 转过雕像往里,顿时阴气森森,一片白雾笼罩,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云晟上前,将一张黑符往虚空里一扔,念动咒语,白雾慢慢散开,一扇高大的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云晟伸手推开门,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我抬脚也跟上,却被身后的云霜一把拽住。 云霜满脸的凝重,看起来很紧张,我轻声说道:“云霜,如果你不想下去的话,现在回长白山还来得及。” 云霜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下去。” 说完,她不再犹豫,先我跨进了门槛,我叹了口气,无奈跟上。 进入那扇门之后,周围的白雾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眼前是一面大鼓,大鼓前面的方桌上,摆着两只大大的鼓捶,再往前,地上躺着几个阴差,呼呼大睡。 这一路走的这么顺利,果然是有原因的,有人早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 云晟伸手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那面大鼓慢慢的转动,一道光从鼓面下面透了出来。 随着大鼓转开,下面露出鼓面大小的井沿,云晟看向我们说道:“跟着我跳下去,不要触碰到这面大鼓。” 说完,他纵身一跃,我和云霜对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脚落地,我们瞬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我们所站的地方,仍然倒着几个阴差,阴差趴伏在一条长桌上,个个睡得跟猪似的。 长桌的那头,摆着大大小小漆黑的剪刀,大的如手臂长短,小的跟眉刀差不多大,杂乱的堆在那里,周围有斑驳的血迹。 而长桌的前面,是一扇铁栅栏,铁栅栏的里面,趴着一个又一个魂魄。 这些魂魄无一例外,全都脸朝下,舌头被拽的又细又长,扎进了地里,一个个奄奄一息。 “这是十八层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这些阴魂在阳间为人之时,最爱挑拨离间,巧言令色,诽谤他人,死后入到这里,受拔舌之刑。”云晟说道。 我和云霜对视一眼,下意识的都咽了口口水,人活一世,多多少少都会有逞口舌之快的时候,现在看到这拔舌地狱,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放心吧,一般人是达不到下地狱的标准的。”云晟戏谑道。 “拔舌就拔舌,干嘛把它们跟栽葱似的栽在地上啊?”云霜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云晟解释道:“情节比较轻的,才会直接被拔舌,然后投入轮回,再生为人,要么口吃,要么绊舌,而被栽葱似的栽在这里的,都是情节比较严重的,它们的舌头被无限拉长,进入到第二层第三层地狱,然后被一点一点的如凌迟一般剪割,受尽苦难才会消除所有业障,重新投入轮回之中。” 原来是这样,这也太残忍了。 忽然就想起那些媒婆来,这些人死后,估计就是要在拔舌地狱里面被栽葱的。 “别看了,这些被催眠的阴差,一炷香之后就会醒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云晟说着,走到西墙角,伸手一推,本来漆黑的墙面露出一扇门来,我们走进去,便到了第二层地狱。 给我的感觉,我们不是在往下走,而是在一个平面上,是往里走一般。 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也不敢多问,不敢多看,害怕出去之后,这段记忆给我的生活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 就这样一直下到第十五层地狱,再往下走,第十六层,却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第十六层是空的。 “这一层为什么是空的?”云霜性子急,先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一层不是第十六层,第十六层在我们的脚下,这里,曾经是供奉镇妖塔的地方,镇妖塔被镇压在长白山之后,这里就空了。”云晟答道。 我不由的打量着四周,原来这里就是供奉镇妖塔的地方,有镇妖塔的十八层地狱,才是真正的地狱,而如今,感觉也是外强中干罢了。 “下一层便是第十六层地狱了,下三层是我们从未涉猎过得区域,我们不仅会遇到阴差,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同时还要搜寻精灵幼卵,要小心。”云晟强调道。 云霜说道:“这一路下来,我看每一层地狱空间也不算大,万余枚精灵幼卵,即便是堆在某一层,也堆不下吧?” “你所看到的空间不大,但是你目光所及之外的区域到底有多大,无法丈量,但只要有精灵幼卵在,我们应该能感应得到。”云晟的说法是对的,虽然云晟云霜的基因不纯,但也算是同族了,而我却觉得,我的感应力,可能比他俩都要强。 推开进入第十六层地狱的门,眼前顿时一片火红。 十六层地狱是火海,这火,血红血红的,火舌到处肆虐,却没有一丁点的温度,但没有灵魂敢触及这火舌,因为这些火舌对于灵魂的灼伤力,不亚于正常火焰对人的伤害程度。 我们一进去,云晟就扑向了桌边的阴差。 那阴差穿着通红的差服,火红的头发直立在头顶,两只眼睛都是血红的。 这一层,只有它一个,我们来的突然,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晟拿下。 云晟的能力并一定真的就这么强,只是我们出发之前,墨雁平肯定跟他说过,每一层的掌事阴差会是什么样子,有什么技能,死穴在哪,因此,偷袭的成功率很高。 那阴差被放倒,安静的躺在地上,云晟不可能动手杀他,毕竟这样的掌事阴差都是在名在册的,它一旦灰飞烟灭,冥王殿那边立刻会被惊动,我们就惨了。 火海里面,一众妖魔鬼怪在嘶吼,难以煎熬的火刑灼烧着它们,让它们很难有精气神来观察我们。 “我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精灵幼卵的存在。”云霜说道。 云晟也点头:“看来还得往下走。” 进入第十七层地狱之前,云晟对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便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出一点。 十七层是石磨地狱,进入之后,并没有看到掌事阴差,只看到一头头被蒙着眼睛的驴面阴差不停的推着石磨转圈,吱呀吱呀的声音连成一片,每个石磨下面,都压着一只阴魂。 这些阴魂会被磨成沫,然后重新整合,重塑真身,之后投入轮回,重新做人。 云霜和云晟同时摇头,我们便悄无声息的进入第十八层地狱。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断肢残骸满地都是,同样没有掌事阴差,一方方刀锯一刻不停的上下左右摆动,人根本不敢往里进。 我们是贴着第十八层地狱的门站着的,再往前一步,就会被砍成锯成碎片。 十七层静悄悄,十八层却嘈杂的像是菜市场似的,除了灵魂在喊叫之外,刀锯运作的声音,骨架碎裂的声音,震得太阳穴疼。 我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下三层地狱明明这么好进,甚至连掌事阴差都没有,为什么你们之前自己不进?” “没有阴差的只有第十八层地狱,因为无论什么东西,进入到这里面,全都会被锯成碎末,灵魂都不会被留下,一般被送到这里的,都是从镇妖塔里面直接输送过来,没了镇妖塔,这里剩下的只是以前还没被处刑完的妖魔鬼怪罢了,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在这里站着,随时都会被一股力量推进去。” “十七层的驴面掌事在我们进来之前,刚被调虎离山,否则有他一个在,也是一夫当关,只有冥界乱了,我们的人手才能这么大肆行动,否则,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时机。” 云晟的解释,让我总觉得有些勉强。 但我还是点点头,选择相信他,也明白这个机遇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再想下来一趟,可能便是天方夜谭,转而问道:“那你们感应到精灵幼卵的存在了吗?” “没有。”两人同时答道。 我也没有丝毫感应。 我看着那些刀锯,说道:“精灵幼卵在这一层的几率几乎为零,放进来就是碎的,如果在十六层与十七层之间选,我会选第十六层。” “为什么?我倒觉得十六层那个掌事阴差不堪一击,让他守护精灵幼卵,还不分分钟被击破?”云霜持反对意见。 我摇头:“从第一层下来,到这里,几乎每一层我们都有闻到气味,那股腥臭味很浓烈,唯独第十六层没有,为什么?” “因为那片火海阻隔了一切。”云晟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有温度的火海,那些火必定是冥火,冥火之中的阴煞之气将任何气味全都吞灭了,包括精灵幼卵的味道以及那些生命的骚动。 更重要的一点,云晟并没有想到,那就是,十八层地狱里面关押着的这些受刑的灵魂,并不是一点逃出去的可能都没有,如果它们逃出去的时候,带走一些精灵幼卵呢? 精灵幼卵必须是放在这些灵魂不敢触及的地方,那么,只有火海最合适。 “好,我们回第十六层再看一遍。”云晟说道。 我们沿路返回,再次进入第十六层地狱的时候,我让云晟和云霜守住门,我站在火海面前,闭上眼睛,慢慢的将手往火舌之中伸进去。 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就听到他们倒吸凉气的声音,但我心里其实明白,我是不怕这些火舌的。 七窍玲珑心本质是凤凰胆,凤凰涅槃,最不怕的便是火,无论是炽烈的天火,还是冷冽的冥火,在一定条件下,它们甚至是促成凤凰涅槃的重要因素。 七窍玲珑心的灵力已经融入到我的血脉之中去,但并未完全跟我合而为一,它需要一个涅槃的过程。 我将手伸进去的时候,唯一的顾虑就是,我怕这股冥火会促成七窍玲珑心的涅槃,现在还不是时机。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寒气包裹住我的手臂,身体里面的血脉蠢蠢欲动,我默念着定心咒,害怕自己稍不留意就被冥火魇住。 渐渐地,一些细小的声音窜入我的脑海,我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往里走,那是一种吸引力,我猛地抽回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云霜冲了过来,扶起我问道:“怎么了?” “它们在火海里。”我说着的时候,忽然就明白,墨雁平的狡猾。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些精灵幼卵就在第十六层地狱,他下来过,无论是靠推测,还是有内应告诉他实情,亦或是别的什么办法,早已经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但他没有跟我明说,而是煞有介事的告诉我,他无法进入下三层,让我来探知,他要的,就是我这不怕冥火的身体! 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墨雁平终其一生要抢夺七窍玲珑心,因为只有这颗七窍玲珑心,才能帮助他夺回那些精灵幼卵! 我一直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从未真正的将他看透! 太可怕了! 云晟激动道:“阿璃,你真的确定它们在里面?” “应该在。”我平复下心情,看着那一片火海,犹豫了,转而看向云晟,质问道,“云晟,你实话跟我说,墨雁平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他在指挥全局,为我们扫清后顾之忧,等待接应我们啊。”云晟说道,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闪躲。 他没有说谎,只是就连他,也被墨雁平彻底的蒙在鼓里。 我冷笑道:“不,他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我说着,一掌朝着云晟拍去,云晟一个不察,被我狠狠地拍了出去,我转手拉住云霜,迅速的朝着上面跑去。 云霜一边跑一边问:“白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要问,出去之后我再跟你解释,跟着我快跑!” 我拉着云霜,一刻都不敢停,心里面扑通扑通乱跳。 整个十八层地狱是封闭的,一旦上口被关上,这里便会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整体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旦被点燃,我们十死无生! 墨雁平让云晟下来,而不是他亲自跟着我下来,之前我想不明白原因,总以为他是为了顾全大局,而云晟是他最信任的狗腿子,可是现在我才弄清楚,云晟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只蝼蚁,分分钟捏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存在罢了。 万余枚精灵幼卵,那是一个一个蛋啊,想要全部移走,需要多大的工程? 移不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原地孵化是最好的选择。 他将我引进十八层地狱,让云晟带着我一层一层的走,他知道以我的智商总能分析出,那些精灵幼卵就在第十六层。 而他在等着,等着我确定之后,留在十六层之中,然后引爆十八层地狱! 他想借助我身体里面七窍玲珑心的力量,在完成涅槃的同时,孵化出万余枚精灵幼卵! 成功的几率谁也无法估算,或许是百分之百,或许是零,但这却是墨雁平唯一的机会,不成功,便万劫不复! 第181章:母亲?她? 墨雁平算是孤注一掷了。 他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狡诈的很,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舍不得算计的人,包括自己的妻儿。 之前我一直认为,云晟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那人连人性都没有,哪来的亲情与血脉传承的概念? 更何况,云晟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劣质品,一个血统不纯正的精灵一族成员罢了。 不,不对,在墨雁平的眼里,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就是……凤仪! 我猛地顿住了脚步,云霜一下子撞在了我的身上,不解的问道:“白璃,你到底怎么了?一会儿跑,一会儿停的?” “别,你别说话,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一把捂住云霜的嘴,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 墨雁平毫不掩饰自己对凤仪的喜爱,这种不折手段的人,如果真的看上某个人某个东西了,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得到。 那么,他会不会对凤仪下手?会不会拿凤仪来威胁我? 我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门,这是地狱第二层了,穿过第一层,就要上去了。 我现在忽然有点害怕上去,害怕我一脚踏上去,等着我的,会是墨雁平,会是凤仪。 一时间,我有些进退两难了,不出去危险很大,出去…… “白璃,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啊,不要吓我。”云霜掰开我的手,焦急的问道。 我看着云霜,这才反应过来,我得出去,至少得将云霜送出去,她是我拉着一起下来的,本来她完全可以逃过此劫的,我拉着云晟下地狱,心里不会觉得亏欠他的,但云霜不一样。 我一咬牙,重新拉住云霜的手,说道:“没事,只是跑得太快,歇一下,走吧,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云霜不疑有他,跟着我推门出去。 只是一出去,我们就愣住了。 云霜大吼:“他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我之前已经猜到墨雁平会出现,也想到他会拿一定的筹码来逼迫我,可是我没想到那个筹码不是凤仪,而是……言蹊。 我松开云霜,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走上前去,一步一步的靠近墨雁平。 言蹊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我的言蹊不是这样子的,因为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所以他对我很依赖,每一次见面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才好。 即便是现在他被墨雁平所控制,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面也应该会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欣喜、惊恐、委屈等等,可是没有。 他平静的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似的,这让我感觉害怕,我怕他是被墨雁平控制住了。 但墨雁平蹲了下来,搂着言蹊的肩膀,指着我说道:“言蹊,你看那是谁?” 言蹊只是看着我,不说话,还是一动不动。 “她是你母亲啊言蹊,这么多天不见,你不是很想念你的母亲吗?她就站在那儿啊,你不高兴吗?”墨雁平还在引导。 言蹊慢慢的转过脸去,看向墨雁平,冷冷的说道:“母亲?她?” 那语气里面带着疑惑,像是从来不知道我是他的母亲一般,那种质疑灼痛了我的心,我几乎就要冲着他大喊,我是你母亲啊言蹊。 可是我忍住了。 从言蹊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被墨雁平控制,与我也不亲近,我甚至觉得,他可能不是言蹊,只是一个顶着言蹊的脸的陌生孩子罢了。 但这可能性很低,毕竟墨雁平亲手将他抓来的,那么精明一个人,如果被掉包的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言蹊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言蹊问了那句话之后,就低下头去,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墨雁平看鼓动言蹊来刺激我无果,便站起来对上我:“本来我给自己跟你摊牌一炷香的时间,如今这香才烧了一半你就出来了,白璃,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冷静。” “墨雁平,你这么做,就不怕我跟那些精灵幼卵同归于尽吗?”我也不示弱。 “不,你不会的。”墨雁平伸手摸了摸言蹊的头顶,笑道,“我们站在天平的两端,谁也不能对对方熟视无睹,白璃,回去吧。” 我咬着牙,看着言蹊,心里面难受到了极点,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云霜,点头:“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回去,但是你得答应我,放了言蹊,让云霜送言蹊回长白山!” 我的话音刚落,云霜便叫道:“不,白璃,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他答应了,就真的不会对我和言蹊动手吗?你这是亲手将我们往他手里推,他就是个魔鬼!”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墨雁平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办法? 打吗? 我怕我一动手,墨雁平就会对言蹊下手,但跟他谈条件,用那些精灵幼卵胁迫他,说不定还有机会。 墨雁平冷笑道:“白璃,你没有别的选择。” 他说着,伸手去提言蹊的后脖颈,想要将他拎起来逼迫我,可就在这个时候,言蹊瞬间化作黑狐真身,躲开了墨雁平,一条狐尾攀延而上,朝着墨雁平的脖子卷过去。 而另一边,云霜也在同一时间扑了过去:“墨雁平你个老匹夫,我跟你拼了!” 墨雁平下意识的一掌朝着云霜心口拍去,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另一条黑色狐尾已经抢在墨雁平之前,卷住云霜,朝着我砸了过来。 我伸手一把将云霜捞住,放在地上,拔腿便朝着墨雁平攻去。 就在那个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又被打开,云晟追了上来。 云霜对上云晟,我和言蹊一左一右夹攻墨雁平,让我没想到的是,言蹊的身手特别老练,攻击墨雁平的一招一式有条不紊,掌掌有风,这让我很惊讶。 言蹊能够迅速成长起来,完全是靠凤仪,虽然他的修炼天赋很高,但毕竟需要岁月的洗礼,他跟凤仪不一样,他没有凤凰精灵的基因,按道理达不到现在这种水平。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言蹊到底遭遇了什么? 交手一百多个回合之后,墨雁平终究不敌我俩,被打的退到了云晟身边,这是冥界的地盘,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召唤精灵对抗我们,只能咬着牙硬挺着。 我和言蹊一边打一边退,等退到门边的时候,言蹊狐尾一伸,再次捞起正在打斗的云霜,我们一起冲出门外,上了井沿。 我们仨一路往外奔,顾不上说一句话,但是刚跨出十八层地狱的红漆大门,迎面一股强悍的阴风卷了过来。 阴风吼吼,目标直冲着我,我凝起内力,想要硬挡,可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言蹊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大惊失色,可阴风已经近在眼前,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言蹊的身体里面分离出来,横扫出去,生生的将阴风撞了回去。 但那道黑影随之也散掉了。 言蹊倒在了我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云霜的腿都被吓软了,抖着声音问我:“刚刚怎么回事?” 刚才那股阴风来势汹汹,很不简单,目标是我,它只是暂时被击退了,还会卷土重来的。 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解释,让云霜将红漆大门从外面固定,挡一挡墨雁平他们。 然后掏出我来精灵一族那天,凤仪从墨雁平手里骗来的令牌,塞在云霜的手里,说道:“云霜,现在我能相信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之前不也说,想做我孩子的干妈吗?” 云霜用力的点头,我将言蹊放在她怀里,说道:“云霜,这是墨贤夜的孩子,你看他的小脸,是不是跟墨贤夜一模一样?” “跟墨大哥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云霜用脸颊亲昵的靠了靠言蹊的脸颊,她有多爱墨贤夜,就会同样的去爱护言蹊,这一点我坚信。 我继续说道:“刚才替我们挡住那股阴风的,是墨贤夜的分身,他应该是在发现墨雁平掳了言蹊之后,将分身附在言蹊身上的,这就说明,他在关注着言蹊,关注着冥界,你拿着这枚令牌一直往鬼门关外冲,或许半路上能遇到墨贤夜。” 这个猜测,我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相信可能性会很大。 言蹊一直被墨爷爷他们保护的很好,几乎不往外示人,为的就是瞒着墨贤夜,毕竟言蹊跟他长得太像了,只要见了面,都会引起墨贤夜的怀疑。 而这一次,墨雁平掳了言蹊出来,可能正好被墨贤夜撞上了,墨贤夜心中有疑惑,所以才会将分身附体在言蹊的身上。 上一次他的分身附在辟邪草上,辟邪草是死物,他能感应到我在精灵一族,却不能跟我对话,而这一次附身在言蹊的身上,控制着言蹊的神智,他是能透过云晟跟我交流的。 所以当墨雁平说我是言蹊母亲的时候,墨贤夜才会质疑。 他那么聪明,或许此时此刻已经猜测出了什么,有了这点疑惑,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了,所以让云霜带着言蹊冲出去,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我只能赌这一把,赌云霜对墨贤夜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赌她对墨雁平的恨是否深入骨髓。 云霜嘴唇都在抖:“白璃,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掉,也不能走。”我当时异常的冷静,“刚才那股阴风你也看到了,只要我跟着你们,你们就是危险的,再者,云霜,墨贤夜已经是上方仙了,我跟他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的感情纠葛,会害了他的,暂时我最好不要跟他碰面为好。” “如果我最终能逃过此劫,我会直接去找你,如果我逃不过去的话,云霜,余生,求你帮我照顾好这对孩子,你就是他们的母亲。” 云霜当时都快哭了,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可是最终,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点头:“好,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将言蹊带出去,一定好好的爱护他们长大,白璃,你自己也要小心。” “走吧,快点走,令牌一定要拿好。”我说着,推了她一把,“云霜,一切拜托了。” 嘭,嘭! 十八层地狱的大门被撞响,一声声的像是撞在我的心上,云霜咬牙抱着言蹊飞速的朝着东边跑去,而我就站在门前,默默的等着。 其实在跟云霜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血脉在不停的膨胀,即便是我想离开这儿,可能也无法做到,毕竟我已经感应到了精灵幼卵的存在,七窍玲珑心的灵力会阻挠我离开这儿。 曾经,所有人都告诉我,七窍玲珑心是力量的象征,有了它,你会变得多厉害多厉害,可是如今,我却觉得它是一个大麻烦,关键时刻会拖我的后腿。 除非涅槃成功,并且是我降服它,而不是被它降服,我才能真正的拥有它所蕴含的力量,否则,很可能被反噬的是我。 站在那儿,我脑子里面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这一路走下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我需要力量,而不是绊脚石,或许配合墨雁平,尝试着涅槃一次,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长白山估计也乱了,斗篷男肯定会在那边控制局面,至今,我还没见到冥王本人。 刚才那股阴风来自于谁暂时也确定不了,我现在算是有点风声鹤唳了。 没有人帮我,没有。 我只能想办法自保,比起冥界那些大佬,我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除非,我真正拥有了七窍玲珑心的力量。 一旦我能涅槃成功,力量大增,甚至可以操控阴阳令调动冥界阴兵军队,那样,扭转全局也不是不可能。 想好了这一切,我背后的门也被撞开,墨雁平和云晟站在门槛里面,瞪着暴怒的眼睛盯着我,好一会儿,墨雁平才阴笑道:“你倒是识时务,知道跑也没用。” “我为什么要跑?”我反问,“墨雁平,是你多此一举,拿言蹊来逼迫我,非得跟我闹僵,你心里才舒服不是?” 墨雁平面色一冷:“是你太过桀骜不驯,总是跟我唱反调,否则,我们本可以好好合作,顺利完成一切!” “你继续这么婆婆妈妈下去,一切才真正晚了。”我好心提醒道。 墨雁平刚想跨出来,身后,滚滚阴风再次涌了上来,墨雁平甚至都没来得及伸手抓住我,十八层地狱的大门再次被关上,而这一次,任凭他怎么撞,暂时也打不开了。 我知道,这一次我逃不掉了,而那股阴风也在我的身后停下,我当时紧张的脊背都是僵硬的,好一会儿才转身看去。 一转身,首先对上的,便是两只血红色的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而那双眼睛嵌在一只雪白的庞然大物的脸上。 我形容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勉强像一只狗,但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狗。 刚才那股阴风,就是它带来的吗? 我盯着它,它也盯着我,忽然它一张嘴,尖锐的咆哮声冲着我而来,震得我耳膜都快炸裂了,它一头朝着我撞过来。 我当即化作狐身,雪白的尾巴攀着十八层地狱的牌匾甩了出去,随即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我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四只狐爪跌跌撞撞的往前奔。 狐狸的奔跑速度很快,但体型毕竟比较小,我跑几十步,也不抵那头怪物几步,很快,咚咚的奔跑声在头顶上响起。 黑影笼罩下来,我知道我跑不过它,所幸一回头,一个纵跃,四肢狐爪抓住了它的肚子,整个狐身挂在了那头怪物的身上。 我本以为它会将我甩下去,但并没有。 它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往后退,一步,一步。 我心下狐疑,翻身上了它的背,可刚坐稳,我就看到了眼前的东西。 那头怪物的对面,一顶白色轿子稳稳的悬在半空中,四周的白幔轻轻地飘着,特别的阴森。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来了。 白色轿子这位,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了,并且如今,我也确定他就是冥王本尊,他曾经帮过我一次,可后来又像是精神分裂一般的袭击过我,这个家伙阴晴不定,我不觉得他是跟我统一战线的。 而我身下的怪物显然是怕他的,它先是慢慢的退,退着退着,忽然趴了下来,呜呜的叫着,身形也不停的变小,最后真的像是一只狗一般,趴伏在了地上。 “白璃……” 轿子里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叫着我名字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一股玩味的笑,听着很不舒服。 “十八层地狱好玩吗?” 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都跟着一抖,我不怕凶神恶煞之人,硬刚硬,拼的是本事,可是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却是最致命的,因为你的脑筋永远转不过他,你永远也没办法猜透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这话问的,有点白痴,但我想听他亲口承认他就是冥王。 那人大笑了起来:“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你真的是冥王的话,整个冥界如今乌烟瘴气,像我这样的小角色都能在十八层地狱来去自如,你这个做父母官的,不但不作为,还在这跟我闲扯,你就不怕天庭治你的罪?”我大声质问。 “如果我不放水,你能来吗?”白色轿帘慢慢的被掀起,我的心也跟着瞬间拧紧。 我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俊朗男人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他长得很清秀,跟我所见过的所有被供奉着的冥王雕像都完全不同,淡眉,桃花眼,高高的鼻梁,朱唇微微上翘,一头长发在头顶微微拢起,被一根墨玉簪子固定住。 白袍纤尘不染,只是对襟位置,绣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兽首,白色的袖管下,露出纤长的手指,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怎么看,怎么像是从画卷上走下来的世家公子哥,身上没有一点攻击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统领着整个冥界,素有凶神恶煞之称!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但很快,我的小腿便被一只毛茸茸的头顶住,不敢动了。 他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哗啦一声展开折扇,轻轻的扇了两下,唇角一直微微笑着,那双桃花眼就没离开过我的脸。 然后,他伸出手,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我的脸被迫仰了起来,好一会儿,他笑了:“美,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儿,竟然有人舍得为难,该死!” 下一刻,折扇朝着右手边扫过去,强大的阴风撞击上十八层地狱的大门。 轰咚一声,门倒了,就连门头上的匾额都跟着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墨雁平和云晟被那股阴风扫飞,砸向身后的照壁,一大片血花像是墨晕染在了宣纸上面一般,浸湿了照壁表面。 我看着那两人从照壁上滑落,耷拉在了照壁脚下,人身化为狐身,奄奄一息。 “满意你看到的吗?”阴柔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轻拂,激得我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 我一声不敢吭,眼神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别过脸去。 “哈,你害怕?”他嘲讽道,“小白,你看她,竟然也会害怕呢。” 地上的小东西嗷嗷叫了两声,附和着冥王。 下一刻,他一把捏过我的下巴,强硬的将我的头转过去,对上他阴狠的眼神,咬牙切齿道:“你怕什么?你不应该怕!” “你神经病吧!”我实在忍无可忍,用力一把推掉他的膀子,冲着他吼,“要杀要剐,请你痛快一点,娘娘唧唧的费什么话,是不是男人!” 我受够了,身处冥界,我就没想着能活着走出去,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灰飞烟灭罢了! “娘娘唧唧?不是男人?”冥王嘴角在抽搐,四周阴风拔地而起,将我整个人包裹住,然后我就看到他竖起手,狠狠一巴掌朝着我脸上扇过来。 我立刻往一边躲,可还是被他强大的掌风波及到,一下子被打倒在地,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随后,一只脚用力的踩在我的身上,白色的身影俯下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想清楚了再说!” 第182章:距离,是最好的保护色 这冥王就是一精神分裂症患者,前一刻还对着你笑,下一刻就能对你大打出手,并且下手特别狠,哪管你是男是女,是敌是友! 我咬着牙,忍着脸颊和膀子上的疼痛,梗着脖子就是不肯重说。 凭什么要我重说?并且明显还是要说好听的哄他,就因为他是冥王,他力量比我大一点吗? 这个死变态,哪哪都不对劲,这样一个情绪化的人怎配坐在冥王这个位置上,有他这样的领导者,冥界不乱才怪。 硬气也是要本钱的,我被压得太痛,一直咬着嘴唇忍着,嘴唇都被咬破了,一丝血腥味在齿缝间蔓延开来,膀子感觉都要断了似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那个时候,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唇,手指沾到了血,身上的力道忽然就松了。 紧接着,我就听那冥王大惊小怪道:“血,你流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疼不疼啊?” 他说着,又想来碰我的嘴唇,我一个翻滚躲开了去,惊恐的看着他:“你……你别过来。” 太惊悚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脑回路啊?! “你流血了,我帮你疗伤。”他急切的走过来,一把将我拉回去,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我的嘴唇。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 这个冥王就是个神经病,对,此刻我可以确定。 他的情感特别丰富,一会一个样,多重人格的人,在不同人格之间转化,也没有他这么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他拿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满脸的关心一下子在脸上冷凝,他收起帕子,声线瞬间降低了好几个档:“跟我走吧。” “去哪?”我没动,攥紧了拳头,“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冷哼一声:“你认为在我的地盘上,你有跟我叫板的资格?信不信我分分钟捏死你?” 他说着的时候,身旁站着的那只小白低吼了起来,龇着獠牙,猩红的眼睛盯着我,像是冥王一声令下,立刻就会扑上来将我撕碎似的。 可我明白,我不能跟冥王走。 他为了引我来冥界,不惜将冥界搞成这个样子,显然,他的目的很不单纯,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也是要我用同等的筹码去回报的。 而他想要从我身上拿走的,无非就是七窍玲珑心罢了。 要七窍玲珑心,就是要我的命,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命拱手送到他的手上? 冥王看我抵触情绪那么深,放轻了声音说道:“白璃,别怕,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也不会要了你的命,我是冥王啊,掌控着整个地界,所有生灵的生命轮回,都只需要我一句话便可以决定。” “暂时我不能跟你走,你给我点时间。”我只能用缓兵之计。 “不,我也没多少时间去浪费了,魔君就要现世了,三界六道即将大乱,七窍玲珑心的力量放在你的体内你也不会用,倒不如转给我。”他不停的蛊惑着,“你将它给了我,就是帮了我的忙,以后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把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永生不死;生生世世轮回入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想尽荣华富贵与宠爱;亦或是你不想再世为人,就在冥界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阴差,我也可以安排,”他越说越兴奋,“或者你做我的冥王妻,一人之下,一万人之上,这是无上的荣宠啊。” 这人简直疯了! “我不要这些,全都不要,”我说道,“你是冥王啊,维护三界六道和平,本就是你的职责,为什么你会带头挑事呢?七窍玲珑心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让你为了它,敢与天庭抗争?” “少废话!”冥王吼道,“我给你这么多优渥的条件你不选,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小白!” 他一声令下,身旁的小白瞬间变大,抬脚便朝着我冲过来。 它像是撵小鸡一样的,将我堵在了十八层地狱口,他们竟然想要我下地狱! 当时我脑子里面乱哄哄的一片,能想到的是,难道冥王也想让我去十六层的火海涅槃? 我想往外冲,身体里的血脉牵引着我,冥王和那叫小白的家伙堵着我,我一个人是挡不住。 我被逼着退到了门槛里面,再往后,就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只黑狐。 大的那只是墨雁平,小的那只,感觉就快断气了的,是云晟。 我视线转到他们身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靠在照壁上的墨雁平在笑,嘲讽的笑。 那笑刺痛了我的眼,让我一下子想起,之前在长白山,他给我的忠告。 他说,白璃,你以为你身边的那些人真的全都是好人,都是为你好吗?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那时候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过,可是此时此刻,我发现,他说的是对的,我是最悲哀的。 什么冥王,什么斗篷男,关键时刻,能帮我的,一个都没有,出手的全都是要我命的。 忽然我就想通了,与其跟冥王硬杠,将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还不如顺从他,试一试涅槃,兴许还有奇迹发生呢? 这么想着,我不再犹豫,抬脚朝着十八层地狱走回去,一步一步,那小白一直跟着我,而后面,跟着冥王。 从第一层开始往下走,没下一层,我的心就跟着冷一层,直到第十六层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以为到了。 却没想到后面冥王说道:“继续往下走。” 我猛地回头看向他,满脸的疑惑。 不是十六层,他不打算让我在十六层涅槃,还要往下走。 往下,只剩下十七层和十八层,十八层里面刀锯无眼,被推进去瞬间就会血肉横飞,那样,他还怎么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呢? 所以,稍微一想我便确定,他最终要我去的,是地狱十七层。 地狱十七层,石磨地狱。 这里的掌事阴差是驴面阴差,在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它被调虎离山了,现在想想,这么厉害的角色,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中计? 一炷香的时间,这是墨雁平给我的行动时间,也是冥王给墨雁平的,过了一炷香,那驴面就会回来。 进入石磨地狱的每一个灵魂,都会被押在石磨上,一点一点的碾碎,然后将它们灵魂里面的杂质剔除掉,剩下最纯净的灵体,重塑成新的魂魄,投入轮回炉,转世重生。 而我被带入第十七层之后,冥王会如法炮制。 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面剔除出去,然后上石磨开始磨,在磨碎的过程中,他们会将融入我血脉之中的七窍玲珑心的灵气给剔除出来,据为己有,之后重塑我的魂魄。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外面,冥王会给我那样的承诺,因为他办得到,他没骗我。 只要我放弃七窍玲珑心,或许我会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或许,很快我便会重新投胎转世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也是我曾经特别想过得生活。 但我不能这样选择。 首先,这种理想化的操作程序,冥王会不会让他发生?其次,就算我独善其身了,长白山乱了,我又怎能快乐?最重要的是,七窍玲珑心落入冥王的手中,三界六道的天就变了,何来的稳定自由生活? “往前走。”冥王不耐烦的催促。 往前走? 我冷笑一声,往前走,便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一旦进入石磨地狱,我便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而现在,我还有唯一的机会可以拼一拼。 我转头看了一眼十六层那一片火海,看着那些火舌不断的吞噬着灵魂,心里面忽然就有一个声音在说,去吧,这是你最该选择的路。 我转而看向冥王,冲着他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他一愣,下一刻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大叫一声:“抓住她!” 而我在他张嘴的那一刻,眼一闭,心一横,一头扎进了火海之中。 冥火没有温度,这所谓的温度,是没有火焰的灼热感,但身处其中,你会感觉到火苗包裹住你身体的感觉,能感觉到阴煞之气在不停的侵袭你的每一个毛孔,感觉到火舌舔舐你的皮肤,企图吞灭你的恐怖感。 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冷,四周鬼哭狼嚎的,整个人都会跟着感到绝望。 我与那些魂魄不同,它们被推进来是受刑的,而我因为有七窍玲珑心的原因,并不会被这些冥火灼伤,但是在这里面时间待长了,大量的阴煞之气侵体,最终我也会变成怪物。 并且,我能进的来,冥王不一定就进不来,他可是冥界的老大,冥火,他是不怕的吧? 只是这里的冥火更强悍一点罢了。 我真的有点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完全冷静了下来,即便是感觉身体里面的血脉在不停的翻滚,像是要发作一般,我还是没忘了那些精灵幼卵。 不,不是我没忘了,是七窍玲珑心没有忘。 那些精灵幼卵,是精灵一族未来的希望,万余枚精灵幼卵之中,有百枚凤凰幼卵,如果能够成功孵化的话,精灵一族便永远也灭亡不了。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根线在牵引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眼前血红一片,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我的脚步也越来越艰难。 我的整个身体感觉都在膨胀,血液的流速最起码要比平常快一倍,眼睛里面有灼热感,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走着走着,我的眼前开始发花,脑子里面嗡嗡嗡直响,太阳穴里一阵一阵的胀痛,整个人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我停下脚步,双手捂住头,蹲下身子,让自己冷静。 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但那种胀痛感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折磨着我。 脑子里面有很多东西一闪而过,精灵一族,冥界,长白山,顾潇潇,言蹊,凤仪,最后,定格在了墨贤夜的身上。 长身如玉,黑袍翩翩,负手而立,感觉近在眼前,伸手却又触及不到。 直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白璃。”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一愣之后,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墨贤夜,墨贤夜你终于来了。” “没有人帮我,我好无助,我只有一个人在对抗整个冥界,我斗不过他们,我累,真的累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魔鬼,没有人性,阴晴不定,我怕,好怕好怕。” …… 那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硬着头皮往下走,因为我知道,我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可很多事情是我自己解决不了的,特别是这次来了冥界之后,更是如此。 我只有绝望,我需要一个肩膀。 所以在见到墨贤夜的那一刻,我爆发了,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他,让他帮我分担,甚至只要他抱抱我,跟我说‘白璃,坚强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仅仅是这样一句话,我都会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重新振作起来的。 因为我知道,他在我身边啊! “白璃,你会被盯上,是因为你霸占着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卸下它,你便自由了,我们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墨贤夜说道。 我一听,愣住了。 没有安慰,没有并肩作战,甚至他连一个拥抱都吝啬赐给我,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都觉得不对劲。 不,他不是墨贤夜,墨贤夜那人虽然霸道,脾气有时候也不好,但是对我真的是爱中带着宠的。 即便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安慰我,他也会第一时间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坚定的跟我说:“有我在,不怕。” 我推开那人,用力的甩头,可是不管我怎么甩,眼前看到的还是一模一样,最后我用力的咬向舌尖,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疼痛感刺激着我的脑神经,眼前混沌一片。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哪里还有墨贤夜? 我被魇住了,这周围到处都是冥火与残缺不全的魂魄,只有我这具身体能够在这一片冥火之中不被吞噬,谁不眼红? 它们想要将我魇住,把我的三魂七魄从我的身体里面剥离出去,然后抢占我的身体,替代我活下去。 这是它们唯一的生机了,谁不卖命? 我必须加快进程,否则,随着体力的消耗越来越大,到时候再被魇住,我就很可能陷入其中,拔不出来了。 血脉之中的那股灵力,不用我催动,自己便已经主动感应着那些精灵幼卵所在的房间,我低着头,心里面默念着定心咒,不让外界那些牛鬼蛇神的干扰我的心智。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魇住的时候,见到了墨贤夜,这会子心里面忽然异常的想他。 真的有好长时间,我们没能安安静静的给彼此一个拥抱了,生离死别,像是一条鸿沟一般,隔在我们中间,让我们无法靠近彼此。 我一直很理智,明白不能向他靠近过去,距离,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保护色。 可如今,很可能是我生命的最后一段进程了,我忽然就有点不舍。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不舍又能怎样呢? 白璃,你忘了,墨贤夜已经是上方仙了啊,难道你想拉他一起下水吗? 不,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拉墨贤夜下水的,或许我真正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无爱无恨,无欲无求,方得正果。 墨贤夜,你要努力的修成正果,护佑人间百姓,不再受任何的荼毒。 忘了我,忘了这个人世间,曾经有一个叫做白璃的女人,那个曾经让你爱过也通过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最终会如何,是死,灰飞烟灭?是活,被七窍玲珑心控制? 最好的结局,也只是涅槃成功罢了,可这样的几率太小太小,小到我不敢去希冀。 正想着,猛地撞上了什么,强大的反弹力一下子将我弹了出去。 我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之后,狠狠的坠落在地,跌的我屁股生疼。 我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心情,再次朝着前面走去。 这一次我聚精会神,小心的迈着步子,身体里那股强烈的蠢蠢欲动之感达到了最顶峰。 没走多远,眼前忽然一片光亮。 巨大的火舌之中,包裹着一大块透明的区域,里面密密麻麻的垒放着成千上万的蛋,各色各样,有大有小。 这就是精灵幼卵吗? 这么多的精灵幼卵,如果全都孵化出来,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 如果能孵化出来,精灵一族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与其出生,在一片动乱中陨灭,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待在壳里,等待着太平盛世之后,再出来也不迟。 我趴在结界外面,仔细的看着里面那些精灵幼卵,寻找带有特殊标记的那十来个。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将这万余颗精灵幼卵在短时间内孵化出来,我的目标就是那十来只凤凰蛋。 当然,也得我自己能够涅槃成功才行。 这个结界,看起来好像不大,但是目力所能及的区域,很有限,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带有标记的凤凰蛋,当时便有些不淡定了。 难道那些蛋被单独拿出去保存了? 毕竟冥界肯定是知道那十来只凤凰幼卵与普通的精灵对比,珍贵的多,蛋壳上的标记也很明显,他们如果想将它们分开做研究,很容易就能将那十来只凤凰幼卵挑出去。 我又仔细的找了一遍,之后将手抵在结界之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应着凤凰幼卵的存在。 血脉之中的灵力,对自己同族子民的感应能力应该是最强的,如果凤凰精灵的幼卵在这儿的话,一定能感应的出来的。 可是我感应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感应得到,心里面立刻没底了。 如果那些凤凰精灵幼卵不在这儿,又会被藏在哪里呢? 之前墨雁平在跟我讨论的时候,提出过别的几个提议,比如冥王殿,冥王寝殿后面的禁区,还有轮回炉那一片。 十来个蛋,虽然是凤凰蛋,比起一般的鸡蛋大几个个头,但是想藏这么点东西还是挺容易的。 目标一下子被扩大,也更让我烦恼了。 怎么办,我的目标就是凤凰蛋,如果没有的话,剩下的这些精灵幼卵,我还有必要去救吗? 我凝起一股内力,试探着往那层结界上面推了推,虽然很小心,没敢大幅度的动作,但还是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朝着我推来。 这个结界显然不是普通的结界,不是一般人能打得开的,所以我想冲进去,本身就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 我本想放弃,保存实力等待着涅槃过程的到来,可是身体里面那股力量却推着我上前。 我看着自己的手又竖了起来,靠在结界上面,丹田之内的全部真气融合到血脉之中,最终朝着靠在结界上面的那只手上涌过去。 这一波真气冲上去,整个结界都跟着晃动起来,我死死的盯着结界之内的精灵幼卵,看着它们因为结界与地面晃动而滚动。 我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生怕那些精灵幼卵被打碎,可是事到如今,留着这些精灵幼卵,我们又能怎样? 我这边想着,那边,手上再次凝聚了一拨真气,这一波要比上一波更强劲,拍打在结界之上,震得周围地动山摇。 堆起来的那些精灵蛋,咕噜噜的朝着周围滚,顶上的部分也在不停的往下塌,我想收手,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眼看着离我最近的那堆精灵蛋全部滚落下来,我惊讶的发现,这些堆积成山的精灵蛋的中间,是空的。 因为精灵蛋的滑落,露出了里面的部分,而当我辨认出里面空心部分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精灵蛋的中间空心部分,是另外一个小结界,而在那个小结界之中,也堆放着一小撮精灵蛋,每一个上面都描着特殊的图案。 不是凤凰精灵幼卵,又是什么? 第183章: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原来还有一层结界,双重结界完全阻隔了我们之间的感应,很好的保护了这十来枚凤凰幼卵。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别的精灵幼卵我可以不管,却无法忽视凤凰幼卵,毕竟凤仪的血脉里也含有一定的凤凰基因,这让我觉得,这些幼卵一旦孵化出来,它们可以称作是凤仪的弟弟妹妹们吗? 如果狐族最终也无法容得下凤仪的话,或许有这么一重关系在,她以后也不至于过得太寂寞。 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那第二层结界里面的凤凰幼卵,头疼不已。 凭我自己的力量,想要冲破第一层结界都很艰难,更何况是里面那一层。 并且,我觉得里面那一层的威力,肯定要比外面这一层厉害很多。 就在我眼巴巴的看着的时候,我浑身的血脉也在躁动,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忽然感觉浑身发热,特别是眉心和双眼。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而我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打着漩涡儿的围绕在我的身边,在那漩涡里面,一片鬼哭狼嚎。 渐渐地,我的身体里面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在膨胀,在我的血脉里面乱窜,这股气流温温润润,所到之处,感觉身体都被荡涤干净了一般。 很快我便明白过来,这是七窍玲珑心在吸收这片火海里面的灵气,注入到我的身体里面。这是要准备涅槃了吗? 我从未想过七窍玲珑心的涅槃会是这个样子,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是有一点慌的。 我怕,怕涅槃之后,我是被操控者。 但很明显,到了这个时候,怕是没用的,并且,本来我冲进这火海里面,也是为了涅槃,为自己的逃生之路创造奇迹。 既然躲不过这个进程。那么,就好好的配合,坚定自己的信念,争取压制住对方,让这股力量为我所用。 我闭上眼睛,慢慢的配合着七窍玲珑心的力量运行被吸进身体里面的一股一股的灵气,转化为自己的内力,压缩到丹田之中去。 就在我努力的加快这个转化过程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寒气不断的逼近,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 我猛地睁开眼睛,想要转身对上那股寒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就地一个翻滚,躲了开去,再起身,立刻对上了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手带着呼呼的掌风,直朝着我拍过来,白色的袍角翻飞,我连连后退,很快被他逼到火海的边缘。 鹰爪一般的手指按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兜头朝着我脸上盖下来。 紧接着,我的耳边就响起了叽里咕噜的咒语声,脑子里面稀里糊涂的,像是要睡着一般。 不好,冥王在催眠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下手杀我,而是利用这般手段,显然是想要把我带出去,实施之前的计划。 不,我不能让他得逞,一旦他成功了,必定不会给我活路。 我伸手去扒拉他的手,伸脚去踢他,拼内力,拼法力,我都拼不过冥王,只能用最原始的女人的打架方式,死缠烂打。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寒气从我的身后传来,抓着我的冥王的视线一下子黏在了来人的身上,继而冷笑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怎能不来?“来人的声音很熟悉,“放了白璃,咱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我努力转过脸去,对上来人的脸,银色的面具被火焰照的泛着红光,斗篷男竟然也能进入到火海中来。 我真的没想到斗篷男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我以为他会待在长白山,在那儿掌控全局。 我正想求救,冥王一把将我拎起来,自己挡在了我的面前:“想带她走,不可能。“ “你想做什么,我最清楚,但是我得提醒你,别自取灭亡。“斗篷男的语气降到了冰点。 冥王没说话,手上折扇一甩,十几根扇骨瞬间变成一把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直冲着斗篷男而去。 斗篷男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有这一招一般,身体灵活的几个翻滚跳跃,躲了过去。 下一刻,我就看到他的手在半空中迅速的挥舞了几下,然后嗖嗖的朝着冥王的方向甩,一朵一朵的黑色火焰直朝着冥王射过来。 冥王握着扇子不停的回挡,黑色火焰撞击到白色扇子上,瞬间变回红色,融入火海之中,而冥王的扇子明显有了伤痕。 我当时的震惊,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斗篷男的法力似乎强于冥王,他不仅可以进入火海,甚至还可以利用火海之中的冥火战斗,这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到的。 至少我和冥王都办不到。 这斗篷男真的是越来越让我惊讶了。 斗篷男牵制着冥王,冥王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来管我? 我一开始是震惊,站在一旁观战,但两三分钟之后,我的脑海里忽然无故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继续转化身体里的灵气,聚精会神的,不去看不远处的打斗。 随着我所有的精气神凝聚在一起,丹田里的内力也越来越浑厚,整个血脉都在沸腾。 我伸出一只手,按上结界表面,内力上涌,直冲掌心。 内力冲撞上结界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里地动山摇,我整个人也被强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那只按在结界表面的手,瞬间被震麻木了,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但随即,针刺一般的疼痛感传来,我用力揉了揉手腕,站起来,再次对上那结界。 我就不信今天打不开这结界了。 就在我运起内力,撞击上结界的时候,周围的冥火瞬间挤压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下意识的朝着斗篷男的方向看去,心里明白,是他在帮我。 也正是因为这股冥火的助力,那结界在被无限挤压之下,嘭的一声,炸裂了。 结界炸裂的那一刻,巨大的气流撞开了包裹在结界周围的冥火,火舌反卷回来,一下子将我裹在了其中。 我并不怕那些冥火,但是当那些冥火被冲击进我的身体,压缩着我的血脉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本就像是要沸腾的血液,在那一刻疯狂的翻滚。我的身体发烫,温度急剧攀升,两只眼睛像是要往外喷火。 紧绷的脑神经,在某一个瞬间,砰然断裂。 高亢的鸟鸣声在我的头顶上不断的嘶鸣,我看不到鸟,那只鸟就在我的脑子里面,挥之不去。 我伸手去拍自己的脑子,手一抬,却看见我的手心里面血红血红一片,像是被烧到极致的炭火一般。 我用力的甩手,想要将那片血红甩掉,可是丝毫不起作用。 手烫的像是伸进了热锅里,锅底下还在不停的添柴,不停的加热。 好热,真的好热好热。 热到最后,我感觉自己的心都着了火一般,需要一个发泄口将这团火给灭掉。 可没人能帮我灭掉这团火,只能任由它在我的身体里灼烧,直到某个点,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面炸开了,周围像是瞬间消了音。我的眼前一片迷蒙,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好一会儿,那种消音感才缓缓的消失,紧接着,我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白璃,白璃!“ 是斗篷男的声音,他在呼唤我,我想回答他,但是却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制着我一般,我根本没有使用自己身体的能力。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我终究是被压制了吗? 不,我不能被压制,这是我的身体,只要我的灵魂不灭,谁也不能替代我活下去。 大不了就争个鱼死网破! “白璃,你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斗篷男还在引导着我,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我的头顶上灌注下来,那道寒气让我的血脉慢慢的平静下来,我的视力也在跟着一点一点的恢复。 当我看见斗篷男那银色面具的时候,斗篷男一下子松开了我,背后,冥王再次攻了上来。 “走,快走!“斗篷男一边打一边吼。 我的情况很不好,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再次被凤凰灵气给压制住,转而看向那些精灵蛋,却发现很多蛋壳都裂开了。 是被破掉的结界的气波波及到的吗?还是它们趁着这个机会,快要孵化出来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视线转移到第二道结界的时候,脑子里面那股强烈的想要冲破这道结界,带走凤凰精灵幼卵的欲望刺激着我。 我的手下意识的朝着第二道结界伸过去,还没能运起内力,一股强大的吸力却将我的手朝着里面吸进去。 这不是结界! 随着那股吸力不停的作用,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从我身体里面被剥离出去,致使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我想要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而我亲眼看着那十来枚凤凰蛋的壳在一点一点的裂开。 是七窍玲珑心的灵力,这些凤凰蛋孵化的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凤凰灵力的催化! 它们吸走了七窍玲珑心的灵力,将糟粕留给我,最终结果就是这些凤凰幼卵被孵化,而我则会被那些糟粕黑化,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种被不明力量掌控身体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凤凰蛋不停的碎裂、滚动,前后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了冲破蛋壳,迎接新生的趋势,我的手也终于可以从里面拿出来了。 我转过头,朝着打斗的斗篷男和冥王看去,然后转身,一路出了火海,迎面便对上了守在外面的驴面阴差。 驴面阴差毫不犹豫的冲我出手,我也迎了上去,十几招之后,驴面阴差已经被我压在了地上,拧了脖子,一股一股的黑气顺着我的手往我的身体里面灌注。 再往上,遇到阴差杀阴差,遇到鬼魂杀鬼魂,直到出了十八层地狱,在门口照壁下,遇到了云晟。 墨雁平不知道去了哪里,云晟靠在照壁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被冥王打掉了半条命,虽然伤重,但只要好好调理,还是有机会恢复的。 可是眼下,他像是浑身血脉被吸干了似的,已经回天无力了,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是墨雁平干的好事,他要在短时间内复原并逃跑,就只能吸收云晟的法力来维持自己的速度。 云晟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朝着我乞求:“阿璃,阿璃你救救我,看在往日我们的交情的份上,你救救我。“ 我站在那儿看着他,看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有丝毫情绪。 没有怜悯,没有惋惜,有的,只是一个念头,撕碎他。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当我的手伸向云晟的胸膛的那一刻,云晟瞪大了眼睛,绝望中带着不可思议,就那么断了气。 魂魄被我吞噬掉之后,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我丢弃。 刚走没多远,一道笑声在我的右前方响起,我的视线立刻锁定来人。 墨雁平拍着手走出来,笑得猖狂:“白璃,很好,太好了!“ “我早就说过,你我是同类人,看吧,你现在六亲不认的样子,像极了我,不是吗?“ “不要用这种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看着我,你需要的是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黑色的鬼晶出来,捧着送到我的眼前:“来吧,白璃。想要夺回本属于你的一切,吃了这些鬼晶,你就会变得无比强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黑色鬼晶的时候,我开始咽口水,不停的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一口吞下。 墨雁平还在不停的蛊惑着我:“那些精灵幼卵快要孵化了吧?白璃,你可真是我们精灵一族的大恩人啊,这些鬼晶就算是我们精灵一族给你的谢礼,快来吃吧。“ 我慢慢的抬起脚,眼睛盯着那些黑色鬼晶。一步一步上前,伸出手去拿黑色鬼晶。 手指刚要碰上黑色鬼晶的那一刻,横刺里,一个身影冲了出来,一把将墨雁平按在地上,黑色鬼晶落地,瞬间消失不见。 我怒了,想吃的东西没有吃到嘴,巨大的愤怒冲上大脑,抬手凝起内力朝着来人拍下去。 手却在半空中被他握住,我嘶吼着。露出嘴里的尖牙,想要插进他的皮肤,将他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白璃,冷静,你给我冷静下来!“对方冲着我吼,一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咬人。 可是我却像是一只疯狗一样,胡乱的反抗。 最终,我的下巴被捏住,那人一手掌住我的后脑勺,一手固定着我的下巴,用力的吻住了我。 这一吻拉回了我的些许神智,上手一把推开他:“墨??墨贤夜??“ “是我,白璃,我来了。“墨贤夜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就只是这么一小会,我的脑子里又开始混乱起来,我拼命的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可是办不到。 “白璃,你睁着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墨贤夜继续问。 我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嘣:“墨??墨??“ “别放弃,白璃,你不能放弃,我有很多问题问你,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走,你走!“ 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能撵他走:“不能,不能来冥界。“ “你关心我。“墨贤夜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道,“白璃,你心里有我。我们曾经是恋人,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尖叫着,无法控制自己,双手按着太阳穴,那里突突的直跳。 墨贤夜伸手将我的手给拿下来,然后真气一点一点的往我身体里输,压制住我血脉里面的阴煞之气。 等到他收回手,我终于清醒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却继续问道:“白璃,你的儿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没有解释。“我咬牙说道,“墨贤夜,你不该来这儿,你会被天罚的。“ “不要转移话题,白璃,我再问你一次,言蹊,是不是我们的孩子?“墨贤夜不依不挠。 我摇头:“不是,言蹊是我??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对,我一个人的。“ “你雌雄同体吗?“墨贤夜气极反笑,“生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敢承认?“ “墨贤夜,你有问题,回去问墨爷爷,别在这儿逼我好吗?言蹊是我跟谁生的都跟你没关系,我跟谁生,都不会跟你生!“我气急败坏道。 墨贤夜咬牙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跟谁??唔??“ 我还没说完,再次被他吻住,这一次,他几乎是在啃我的嘴,我被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伸手狠狠的锤着他的心口。 “你骗我。“墨贤夜松开我,抿了抿嘴唇,说道,“就连吻,都是这么熟悉,如果不是吻过你千遍百遍,怎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墨贤夜你??你不要脸!“我冲着他吼道。 他却笑了起来,拉着我的手要走:“先回去再说。“ 我抬脚就要跟他走,可随机,我的脚脖子被一双手握住:“白璃,你不能走!“ 墨雁平趴在地上,抱着我的脚,看起来极度可怜:“你不能走,那些小凤凰还没孵化,你得留下来守护小凤凰!“ 墨贤夜一脚踢过去,将墨雁平踹翻在地,拉起我的手便往东边跑。 可是没跑几步,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挡在了我和墨贤夜的前面,身形不断放大,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墨贤夜将我护在身后,嘀咕了一句:“谛听?“ “它叫小白,是冥王的宠物。“我赶紧解释道。 小白挡住我们的去路,长啸一声,四面八方,一大波阴差迅速的将我和墨贤夜包围在了其中。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4章:你紧张我的样子,真让人稀罕 为推荐票满额加更 小白的出现,让墨雁平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再次抱上小白的大腿,急切的说道:“谛听,不能放白璃走,我们就要成功了!“ “我们之前说好了的,只要成功了,你就是大功臣,以后咱们开疆扩土??“ 小白提起前爪,一爪子扇在墨雁平的嘴上,打断了他所有的话。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果然,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小白就是谛听,墨雁平在冥界的内应头头,就是它。 但小白与冥王之间肯定是有契约的,它不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去硬扶墨雁平这个扶起来的阿斗。 眼下的形势,墨雁平大势已去,就算是那十来个凤凰幼卵全都被孵化出来了,归属权是谁的,还不能确定,但跟墨雁平显然是不会有太大关系的。 这个时候,墨雁平还这么抖抖嗖嗖的将他们之间暗地里那些个勾当说出来,小白肯定恨不得灭他的口,怎么可能还跟他合作。 只能说,墨雁平精明算计了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不懂得进退有度。 小白乖顺的时候,又小又萌,匍匐在冥王的脚下,俨然就只是一只小狗狗一般,但是一旦体型变大,那就是巨兽,一爪子拍下去,墨雁平的半边脸已经肿起老高,张嘴都有些困难,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小白转眼看向我,呜呜叫了两声,墨贤夜一把将我护在怀里,戒备道:“谛听。你乃冥界神兽,天庭名册之中也有你的一席之地,你可别跟着有些人走错了路,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我抬眼看了一下墨贤夜,心里想着,教训别人可真会说,他自己不也是上方仙?不也在名在册的? 没有天庭下达的文书,冥界是他想闯就能闯的? 这家伙,明知故犯,也不知道现在天庭那边怎么攒着劲儿的准备收拾他呢! 冒失,墨贤夜现在变得完全没有以前的稳重了,想一出是一出,这样下去。他会害死自己的! 那边,小白四只爪子在地上不停的倒腾,很显然它的内心也是在挣扎着的。 它跟着的冥王,在我眼里,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精神分裂分子加变态,它无奈之下选择跟墨雁平合作,也是想跳出这个牢笼吧?可惜,却没想到墨雁平挑不起大梁,小白就只能回归冥王身边。 小白的处境也着实尴尬了一点。 墨贤夜继续蛊惑:“你的难处,我可以在天庭那边帮你开脱,我劝你最好回头是岸。“ 小白呜呜叫了两声,忽然冲着墨贤夜一声嘶吼,拒绝了墨贤夜的提议。 就在同时,四面八方的阴差全都围拢了起来,将我们围在中间,小白原地趴下,两只前爪蜷缩在自己的身体底下,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 它不是要进攻我们,只是想要看住我们,等待着。 它在等待谁呢? 冥王? 十八层地狱的火海里面,冥王和斗篷男还在战斗,谁胜谁负不好说,还有那些精灵幼卵?? 我抬眼看向墨贤夜,苦口婆心道:“墨贤夜,你快离开这里,我没事的,你不能在这逗留太久,你这是触犯天条,走,快走吧。“ 墨贤夜一只手圈着我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任由我焦急的说。 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却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低头凑近我说道:“你紧张我的样子,真让人稀罕。“ 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他却低头轻轻的吻了吻我的唇,蜻蜓点水式的,一触即离开,却将我满嘴满肚子的话,一下子全都堵了回去。 “聒噪的像只小乌鸦。“低沉的声音有些哑,说不出来的让人窝心。 我抓狂了,真的抓狂了,两只无处安放的手直往他胸口捶。 这人怎么感觉忽然变了性子似的,说话这么肉麻了? 不适应,想撵他走,跟他待在一起太危险! 如果是以前,是在江城,那段最美好的时光里,他不是那么嘴毒那么霸道的话,如果当时他这么腻腻歪歪,我想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可是现在什么时候啊,谁有那闲心思跟他这么腻歪? 再说,我俩之间越腻歪,对他来说越危险好吗? 我低下头,长长的深呼吸几口,平复住自己的心绪,再抬头,已经板起了脸:“墨贤夜,求你走,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 “可我需要你。“他说道,“我在天庭的日子,枯燥而无聊,每天眼一睁就盼着一件事情,快点出任务去长白山,那样就能见到那个胖乎乎的小狐狸了。“ “可是你总躲着我,十次下来,八次都见不到你,见到了还惹我生气,回去了又盼着下来。“ “小狐狸瘦了,小狐狸被攻击了,小狐狸消失了,消失了一天两天三天??“ “我翻遍了整个长白山都找不到你,直到我的分身感应到你在地界,我的心又拎了起来,盼着能找到机会进入地界来找你。“ “从我自天庭下凡之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明白,这只小狐狸在我的生命里,曾经肯定画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我恨自己不记得了,怎么就能忘记呢?“ “直到我看到了一个孩子,一个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个孩子,叫我心心念念的小狐狸母亲,白璃,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咬着嘴唇,不敢对上他的眼睛,眼眶里面湿润一片,叫我怎么回答啊? 我们之间纠纠葛葛将近两万年,厮守在一起过。被迫分离过,生离死别过,岁月埋不掉我们的感情,天雷打不掉我们的牵扯,生生世世,割舍不开。 他用力将我抱在怀里:“不要再赶我走了,我忘记了过去,白璃,那就在我未来的记忆里,肆意的填写吧,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我怕,我怕再次失去你,墨贤夜,即便要我生生世世抬头仰视着你,也胜过你在这个天地间消失,空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好的多,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我闷闷的说着。 “天下乱了,小狐狸。“他抱着我,在我耳畔呢喃,“冥界大乱,龙脉崩塌,魔君就要现世,天庭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在这乱世之中,我只要陪在你的身边,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可动乱终究会被平定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我不想到那个时候,触手可得的幸福再被天庭无情的剥夺掉。“我红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墨贤夜,我要的是细水长流,我们都要冷静,好好的渡过难关。“ “之后呢?“墨贤夜反问我,“之后你带着言蹊,眼巴巴的看着我在天庭当狗腿子?“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似乎,我们俩怎么都无法再生活在一起。 我咬了咬嘴唇,嘟囔了一句:“不是只有言蹊。“ 墨贤夜当即便用手挑起我下巴。皱着眉头问道:“还有谁?你有别的相好的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我没说话,他就当我默认了:“是谁?他比我好吗?“ “对,他千不好万不好,只要能经常陪伴在你身边,那他就比我好。“ “你这么漂亮,追求者肯定很多,有别的选择,也不奇怪。“ ?? 他自顾自的说着,越说越离谱,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道:“没有别人,我的意思是,我不止有言蹊,还有一个??一个女儿。“ “什么?“墨贤夜简直不敢相信,脸都黑了,“女儿?你和我的?我们还有孩子?“ “我该死!真该死!“ “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我安慰道。 他一把握着我的手,问:“我们女儿多大了?她在哪?“ “和言蹊一样大,你,你们见过,你还打了她一掌。“我艰难的说着,想起凤仪,心里便难过的很。 墨贤夜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三月初一夜里,在龙头香涅槃成功的那只小妖怪?“ “她不是小妖怪。“我对这个称呼很介意,凤仪是我的宝贝。 “那孩子??“墨贤夜犹豫着问道。“那孩子是你和我生的?“ “??“我当时就有点生气了,这是在质疑我给他戴绿帽了?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道:“你我都是狐狸,怎么就生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儿呢?她现在在哪?她好像是跟墨雁平待一起的,我记得。“ “因为我体质的关系,她的身体里面带有凤凰精灵的基因,所以会长出翅膀。“我解释道,“之前她被墨雁平控制住,在我来精灵一族之前,她被放回了长白山,我将她托付给了蛇族。“ “托付给蛇族?“墨贤夜当即声音拔高了,“我们狐族的孩子,为什么托付给蛇族?为什么不让她和言蹊待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便更加委屈了:“因为她是小妖怪啊。“ 墨贤夜当即就明白过来了,就连他第一次见到凤仪的时候,都说她是小妖怪,更何况是别人? 狐族的人不接纳凤仪,虽然让我难过,但我也能理解,可墨贤夜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我的女儿怎么能流落到蛇族去?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接她。“ 他拉着我要走,小白一下子站了起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呜呜的叫着,似乎在跟我们说,再等等,别乱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谛听,让开!“墨贤夜说道。 小白不让。 墨贤夜一掌朝着小白拍过去,小白受到攻击,不甘示弱,几声啼叫,周围的阴差便围着我们打了起来。 那些阴差,都是留下来守卫冥界内部的精英,手里面握着的武器五花八门,进攻的招式也千奇百怪。 我和墨贤夜几乎是背对着背抵抗,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内力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每一掌出去,都带着强劲的掌风,掌风所过之处,被波及到的阴差瞬间灰飞烟灭。 但我的情况却并不好。 内力一调动起来,我就感觉到自己那股嗜血的狠劲便有些控制不住,每杀一个阴差,必定是要将对方精气吸干,鬼晶吞噬掉才罢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正在打斗的墨贤夜发现了我的不正常,一个大招震倒了一大片阴差,一把将我拽过去,担忧的问道:“白璃,你怎么了?冷静下来,跟我一起做深呼吸。“ 他一边引导我,放在我背后的手,带着一股真气,慢慢的将我体内乱窜的阴煞之气给压制下去,好一会儿我才平静下来。 “墨贤夜,我可能??可能不好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难过到。 其实从一开始我便明白,七窍玲珑心是一把双刃剑,它拥有巨大力量的同时,也潜藏着同等的危险,这东西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就会把你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的那种。 而我现在显然是被踩的死死的那一个,我控制不了它。 完全控制不住,最终的结果就是走火入魔,人性彻底的被泯灭,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可预知。 或许就是一个魔鬼。 我现在不就是了吗?吞噬生魂眼都不眨一下。 我怕,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魔鬼。 墨贤夜抱着我,一个劲的说:“别怕,没事的,我会帮你,你坚持住。“ “没用的。“斗篷男的声音传来,说道,“七窍玲珑心的灵气,一大半都被凤凰幼卵吸收掉了,剩余在她身体里面的,都是阴煞之气。“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性,在阴煞之气不断的引诱下,那股魔性会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到最后??“ 斗篷男说着说着,眼神开始涣散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走了神一般。 墨贤夜盯着他,说道:“你有办法帮白璃,是不是?“ “帮?“斗篷男笑了起来,“我可以帮她暂时压制这股魔性,但是后面还会不断的复发,一次比一次厉害。“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然后说道:“知道魔君吗?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出现的吗?“ “你别废话,先帮白璃压制住魔性,别扯别的!“墨贤夜不耐烦道。 斗篷男呵呵一笑,走上前来,将一个小瓷瓶打开,送入我嘴中,我只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怎么样?好点了吗?“墨贤夜抱着我,担忧道。 我点头:“好多了。“ 转而看向斗篷男,问道:“魔君不是应天地万物而生的吗?难道他是后天产物?“ “后天产物?“阴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黑,你告诉她啊,那魔君到底是不是后天产物?“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叫我小黑!“斗篷男恶狠狠的冲着冥王吼。 冥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嘴角是青紫的,但精神状态却很好,他走到斗篷男的旁边,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迅速的勾向斗篷男的银色面具,被斗篷男一手打掉。 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我看着他俩,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又开始了。 这俩,一见面就打,打着打着,却又待在一起,亦敌亦友,打起来不要命,亲近起来,又像是多年的老友见面了一般。 一刚一柔,让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黑,你还没回答人家问题呢,你说啊,魔君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么难以启齿吗?“冥王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喜欢跟自家大哥捣蛋,时不时的拆大哥台的小弟一般。 让人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一掌把他灭掉的那种。 我也跟着问:“对啊,魔君就要现世了,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真正的战胜他,不是吗?“ 斗篷男怒了:“你们别问了,做正事吧,白璃,你得回去。“ “回去?你让她回哪去?“墨贤夜一把将我箍在怀里,说道,“她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都不去。“ “整个冥界乌烟瘴气。秩序需要重新建立,包括精灵一族,甚至包括魔界,曾经都是我们冥界的领土,这一次,我们必须将整个地界收复回来。“斗篷男那气势,完全盖过了冥王,仿佛他才是这地界的霸主一般。 反观冥王,他站在一边,一双桃花眼都开始冒小星星了,那是一种崇拜,毫不掩饰的崇拜。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斗篷男继续说道:“精灵一族虽小。但对三界六道来说,却至关重要,精灵一族不能灭,凤凰精灵必须孵化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小白便蹭蹭蹭的变小,撒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抱着斗篷男的脚不停的蹭,那股亲昵感,甚至比跟冥王还亲。 不远处,墨雁平却呆住了。 保住精灵一族,曾经是墨雁平为之拼搏的事情,可是,现在斗篷男要替代他完成这个使命,他却高兴不起来了。 或许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小白,也就是谛听,曾经会选择跟他合作,因为从始至终,冥界就没有想过要灭了精灵一族,他们只是想要重新肃清精灵一族内部的杂质,重新建立良好的秩序罢了。 而墨雁平,在这一场动乱之后,显然是在要被肃清对象之列的,因为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傻眼了,彻彻底底的傻眼了,这几万年来,他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看着他慢慢的往后退,想要悄无声息的逃离,却一下子被小白发现,一个飞扑上去,将他按在了地上。 很快,有阴差拿着铁索上来,将他一圈一圈的捆住,押走了。 墨贤夜一把将我拉起来,搂着我转身就走。我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 斗篷男瞬间移动到我们面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墨贤夜,你走可以,把白璃留下。“ “不可能!“墨贤夜斩钉截铁,“白璃不是你们复兴整个地界的工具,这个烂摊子是你们自己的,也该由你们自己来收拾!“ 他低头冲我说道:“白璃,你被他们利用了,跟我回去,我们不趟这趟浑水。“ 到了这儿,我也反应了过来。 刚才我还在可怜墨雁平,现在看来。我跟墨雁平也不过是一样的可怜虫罢了。 所有的争斗,原本都是起源于那颗七窍玲珑心,而七窍玲珑心的最大作用,是用来为那十来个凤凰蛋提供无限的灵气,帮助它们成功孵化的工具。 冥界一早就控制住了那些精灵幼卵,什么诅咒,什么禁锢,全都是假象,其实从很久之前,冥界便有了重整地界的打算,他们做好了精灵一族乃至于整个魔界被团灭的准备,留下万余枚精灵幼卵,在这场动乱之后重新孵化,以这样的手段,彻底收复精灵一族。 这个进程早应该开始了,他们一直在等的,不过就是七窍玲珑心的再次现世罢了。 万年前,冥界与魔界的那场争斗,以及后来镇妖塔怎么从十八层地狱拿出去的,又为什么镇压在了长白山,以及魔君最终的现世,都是在冥界的预料与掌控之中的。 最可怜的是我们,是整个长白山被牵扯进去的生灵,是整个长白山龙脉上面即将被波及到的一个个弱小的生命。 凭什么? 地界的重新洗牌,却要我们人间,要我们长白山来买单? 怪不得天界一直按兵不动,原来他们也只是乐得其成罢了。 所谓的三界六道,事实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从来就只有天界和地界罢了,地界乱,人间乱,天界也不堪其扰,重整地界,三界和平,这是天界那些大佬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们为什么要干预? 墨贤夜生气,也就是在这一点,好像整个三界六道,就指着我一个人去拯救,就指着我身体里面那颗七窍玲珑心罢了。 至于我最终是死是活,还是堕魔,在他们的心里都不会荡起多大的波澜。 就算是堕魔,他们也能够想办法将我压制住,毁灭掉。 最后,轻飘飘的说一句,白璃的牺牲是为了维护整个三界六道的和平,她是伟大的,她的牺牲是值得的,就风轻云淡的过去了。 呵,从始至终,我都是被玩于鼓掌之中的那一个罢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5章:命中注定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太平庸,被人踩在脚底下憋屈,可太过拔尖,却又会被人利用,你永远无法预知前面是否有坑,一群人在你背后推着你往里面跳。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最终,你被推进了坑里,将坑填满,你背后的那些人刚好踩着你往前走,你永远只是那一颗可怜的垫脚石罢了。 即便是你中途发现了端倪,也没用,因为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是你选的,单行道,没有归途。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墨贤夜,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一刻有他陪在我的身边,还是该难过,我终究还是将他一起拉下了水。 “墨贤夜,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害白璃。“斗篷男说道,“她压制不住身体里的魔性,最终没了理智,连身边的人都会伤害,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信你?“墨贤夜语气不善,“你给我让开,现在就放我们离开。“ 斗篷男不让:“我这是为你们好!“ “让开!“墨贤夜坚持道。 冥王在一边帮腔道:“小黑,你就让他们走吧。反正迟早还会回来找你的,你急什么?“ 斗篷男瞪了一眼冥王,又看向我:“白璃,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答应过他,以自己来交换凤仪,他信守承诺,将凤仪放了,并且抽掉了凤仪身体里面,凤凰精灵的三魂,还了凤仪自由身。 墨贤夜一把将我扛了起来:“别跟他废话,我有神籍在身,他不敢把我怎样,我们走。“ 墨贤夜带着我一路往东走。斗篷男和冥王都没有追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很不安,几次回头看,就看到斗篷男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一路出了冥王殿境内,上了奈何桥,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忘川河对面那一片打得不可开交,我愣住了。 抬头看墨贤夜:“墨贤夜,你说,外面乱成了这样,冥王为什么不作为?还有,那个斗篷男跟冥王到底什么关系?他俩一直让我搞不懂。“ “暂时我也没想得明白。“墨贤夜看着我说道。“不管他们,我带你回长白山。“ 他说着,一闪身,我只感觉脚下一轻,转眼便已经出了冥界,稳稳地落在了长白山境内。 长白山很安静,没有我想象中的动乱不安,忍不住问道:“墨贤夜,长白山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暗潮涌动,四面八方都有人盯着,等着魔君现世。“墨贤夜解释道。 我点点头,然后伸手戳了戳他,说道:“我现在已经安全回来了,你可以回天庭去了,以后没事别老往下跑。“ “回天庭?“墨贤夜笑道,“你这是让我回天庭领罚去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既然知道会被罚,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现在罚相对是轻的,你再耽搁下去,以后可能就会更重。“ “不,我不想回去,我哪儿都不去,就在长白山陪着你。“他很自然的揽上我的腰,说道,“走,我们先去蛇族,把女儿接回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墨贤夜,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我当然不能让他胡来,“你现在是有神职在身的,墨爷爷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送上天庭,你现在竟然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凉了多少人的心吗?“ “白璃,我现在虽然已经是上方仙了,可我没有封地,没有自由,只能听他们的安排,我只是他们的狗腿子,没有话语权,没有自由的行动力,我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要这神职有什么用?“墨贤夜振振有词,“墨爷爷他那么想要我飞升成上方仙,也是想让我能够保护族人罢了,可是,时机不对。“ “如果我在天庭再待个百八十年的,有了自己的封地,可以在天庭与人间来去自由,有了自己的人脉,那我会成为墨爷爷想象中的上方仙,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是。“ “更重要的是,如果天庭有意要插手这件事情的话,他们会主动派我下来帮助族人,可他们没有,他们想要作壁上观,那我就更加被动。“ “白璃,你懂吗?我宁愿留下来帮助族人,也不想再上去听人差遣了。“ “关键是,这事儿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明白他的一片心,可这不是儿戏,“你一天两天不回去,擅闯冥界,逗留人间,还??还动情,这都是触犯天条的事情,他们随时可能把你揪回去,让你认罚,你阻挡不了这些。“ 墨贤夜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小狐狸,你太单纯了。“ “嗯?“我不明所以,一脸懵逼的看向他。 他说道:“如果天庭真的要罚我的话,早在我第一次用法力冲破地界结界探测你的位置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罚我了,可是他们没有,你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有他在,我真的是一点脑筋都不想动的,因为我知道他会帮我想好一切。 墨贤夜搂过我,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说道:“因为啊,冥界在重整地界,天界不好过多的插手,但他们也不能真的就任由地界胡作非为,他们需要一双眼睛替他们去盯着地界,如果有任何大的行动,他们会通过这双眼睛时刻监视到,你懂吗,我就是那双眼睛。“ “所以,现在天界那边是利用你,等到地界完全平复之后呢,他们会不会秋后算账?“我问。 “会。“墨贤夜笃定,“但我不在乎那些,我更感激能成为这双眼睛,能在这种情况下,陪在我的族人、家人的身边,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他这样做,其实无异于刀尖上舔血,但他是男子汉,顶天立地的那种,无论给他多少次机会,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不管最后会怎样,我们都得努力的往前走,或许,最终会有奇迹发生呢? “走吧,去接女儿。“墨贤夜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 ?? 天快亮了,这个时间点上门叨扰,着实有些不妥,但我这么多天没见到凤仪,也真的很想她了。 柳如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贤夜,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憋了半天才说道:“你墨爷爷看到这一幕,估计胡子都得气得站起来。“ “墨爷爷会理解我,并且支持我的。“墨贤夜笃定。 柳如凤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快,柳易和凤仪一前一后进来了。 凤仪一看到我,立刻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母亲,真的是你回来了,太好了。“ “对,母亲回来了,回来接你回家,开不开心?“我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心里酸酸的。 柳易看到墨贤夜的时候,明显一愣,但随即调整了过来,说道:“我现在开始相信,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说了。“ “命中注定?“凤仪眨巴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词真好玩,我喜欢。“ 笑着笑着,眼神转到了墨贤夜的脸上,笑声戛然而止。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指着墨贤夜问我:“母亲,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贤夜打她那一掌,很显然,她记得清清楚楚,对墨贤夜的敌意挺重。 墨贤夜走上前来,讨好的冲凤仪拍拍手:“小家伙,让父亲抱抱。“ “父亲?“凤仪皱起了眉头,“不,你不是我父亲,你是恶人,你欺负我母亲,还打我,你才不是我的父亲。“ 凤仪搂着我的脖子,紧紧的靠着我,摸都不让墨贤夜摸一下。 墨贤夜不高兴了,眼巴巴的望着凤仪:“小家伙,我真是你父亲,之前我没认出你来,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还有父亲认错自己女儿的?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你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凤仪坚持不认。 墨贤夜两手在半空中划拉了一下,又看向我,那眼神里面带着求助。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墨贤夜知道自己做了父亲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可是这会子,他的举足无措,以及对抱抱凤仪的渴望,让我觉得好笑又心酸。 初为人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狠狠的伤过自己的孩子,那种喜悦又愧疚的心情,太复杂。 我正准备好好做一下凤仪的思想工作的时候,柳易却一步跨上来,一把将凤仪抱了过去,塞在墨贤夜的怀里,嘟囔道:“想抱就抱,你还真能被一个小孩子拿捏住不成?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臭柳易坏柳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小孩子,我心智比你成熟!“凤仪在墨贤夜的怀里张牙舞爪,一边推搡着墨贤夜,一边冲着柳易龇牙咧嘴的,墨贤夜一脸的紧张,生怕把她给摔了。 柳易呵呵一笑:“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你的不成熟,小屁孩,跟你父母回去吧,整天吵得我没心思修炼,让我安静几天。“ 柳易开始下逐客令:“看你们俩风尘仆仆的,一夜没睡吧,先回去休息,有时间咱们再聚。“ “我不走,我不要回狐族,我就要留在这里。“凤仪从墨贤夜的怀里跳下来,追着柳易缠上去,“柳易哥哥,你抱我回去睡觉。“ 柳易嫌弃道:“你不是说你不是小孩子吗?既然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成天让人抱呢?“ “我是小孩子,才几个月大的小不点,柳易哥哥,抱。“凤仪伸着两只小膀子,撅着小嘴,等着柳易妥协。 那娇憨的小样子,一眼看过去,忽然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柳易无奈的将她抱起来,对我们说道:“那我也跟你们走一趟吧,这孩子跟我一起待得时间长了,黏人。“ 柳易在前面走,我和墨贤夜在后面跟着,凤仪小脑袋趴柳易的肩膀上,提溜着一双丹凤眼看着我俩。 “这孩子,越看长得越漂亮。“墨贤夜小声跟我说道,“长得像你,但眼睛比我俩都好看,感觉眼神里面透着精光,聪明的很。“ “是聪明,还是调皮?“我问。 其实说真的,从一开始狐族对凤仪的排斥,到后来墨贤夜张嘴便叫凤仪小妖怪,我心里一直很怕,怕墨贤夜不喜欢这孩子,跟大家一样排斥她。 可现在我看着这个满眼都是自家女儿好的男人,他何止是不排斥啊,简直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我感觉现在凤仪要是张嘴叫他一声父亲,他睡觉都能笑醒。 可那孩子,气性大着呢,没那么好哄。 我们一路回来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狐族,远远的,便看到墨爷爷背着手,站在院门口,朝着我们的方向看来,他的身后,围着一圈人。 我当时心里便紧张了起来,因为凤仪回来,因为墨贤夜与我相认,墨爷爷估计气炸了吧? 墨贤夜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安,伸手握住我的手,用眼神安慰我。 我们走到门前,站在了墨爷爷的面前,柳易首先开口:“墨老。“ 墨爷爷哼了一声,盯着他怀里的凤仪看,凤仪也看着他,忽然说道:“太爷爷,凤仪肚肚饿了,咱家早饭吃的什么?“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盈盈的,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墨爷爷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冲着后面说道:“阿臻,带她去吃东西。“ 墨贤臻从后面走上来,看了一眼墨贤夜和我,一脸的担忧,再去抱凤仪的时候,却被凤仪拒绝了。 凤仪伸长了小手,冲着墨爷爷道:“我想让太爷爷抱。“ “阿臻。“墨爷爷快绷不住了。 凤仪挣扎着从柳易的怀里下来,小跑到墨爷爷的身边,两只小手扒拉着墨爷爷的左手,她的个头,差不多到墨爷爷的腰部,她抱着墨爷爷的手晃啊晃:“太爷爷不喜欢凤仪吗?“ 墨爷爷抿着唇,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凤仪嘴角瞥了下去,松开了墨爷爷的手,整个人都很沮丧似的:“太爷爷一定不喜欢凤仪吧,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去蛇族看凤仪呢?“ “可是凤仪好喜欢太爷爷啊,我听那些小蛇说,前段时间要不是太爷爷临危不惧,力挽狂澜,整个长白山都要被天池水给淹掉了,太爷爷你真厉害。“ 凤仪这张小嘴,特会说,并且很会察言观色,这一点在之前我已经领教过了,就连墨雁平都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的。 墨爷爷心里终究是不忍的,不管怎样,凤仪都是墨贤夜的孩子,他又怎能真的舍得虐待她? “太爷爷老了,抱不动你,怕把你摔了,让你小叔抱。“墨爷爷说完,拄着拐杖转身就走,临了撂下一句话,“小厨房准备好早饭,都去吃吧。“ 凤仪屁颠屁颠的跟着墨爷爷往里走,柳易走过来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小心一点,有事来找我,随时恭候。“ “谢谢你,柳易。“我真诚的说道。 柳易笑了一声:“谢什么,谁都有落难的时候,礼尚往来罢了,走了。“ ?? 我满心挂念着言蹊,根本没有胃口,但这个点,言蹊应该还睡着吧? 云霜将他从冥界带出来,半路上果然是遇到了墨贤夜,墨贤夜安顿好他们之后才去找的我。 这一路折腾,云霜和言蹊都累了,这个点还没起来也正常。 吃完了早饭,墨贤夜肯定是要去跟墨爷爷谈话的,我抱起凤仪,去后院找言蹊。 言蹊果然还睡着,云霜就趴在他的床边。寸步不离。 我们刚推门进去,云霜就惊醒了,看到我的时候,惊讶的张大了嘴:“白??白璃,真的是你回来了?“ “是我,云霜,我回来了。“我说道。 凤仪歪着头看着云霜,忽然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被关在密室里的那个女人。“ 凤仪在精灵一族的那段时间,云霜整天被关着,血嗣云晟,她与凤仪碰面的机会很少,所以两人并不是太熟悉。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凤仪鬼马精灵的。肯定是偷偷地去过云霜被关押的房间,所以有印象。 “凤仪,这是你??“一时间我犹豫了,不知道该让孩子怎么称呼云霜。 如果按照我和云晟的关系,凤仪应该叫云霜姨娘,如果按照云霜和墨贤夜的关系,凤仪应该叫她姑姑。 我想了想,然后说道:“凤仪,这是你干妈,她会像母亲对你一样好。“ “对,我是你干妈,凤仪乖,到干妈怀里来。“云霜急切的张开双臂。 凤仪走过去,慢慢的靠在她的怀里。小脸去歪向床上,说道:“这是我哥哥,我在梦里见过他,长得一模一样。“ 云霜将凤仪放在床上,言蹊这个时候也醒来了,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一边的凤仪。 看着看着,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凤仪,张嘴便说道:“你是我妹妹。“ 凤仪甜甜的叫道:“哥哥。“ 云霜当即捂住嘴,别过脸去。 我不知道她是被眼前的一幕感动到了,还是想起了云晟。 她与云晟也是一对亲兄妹,小时候,他们肯定也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安顿好两个孩子,让奶妈过来看着,我和云霜去了外间,坐下来。 云霜先开的口:“我听前面人说,你是和墨大哥一起回来的?“ “嗯,他正在前面跟墨爷爷谈话,一会你可以去看他。“我说道。 云霜摇头:“我现在这副样子,很难面对他。“ “云霜,你别这么说,你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道。 “不说这些了,白璃,精灵一族还好吗?我??我哥他们怎么样?“云霜试着转移话题。 可这个话题转的并不好,因为我无法给她好的答案。 我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云霜,对不起,云晟他??他没了。“ “没了?“云霜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但随即又弱了下去,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没了,这本就是我们最终的下场,墨雁平那个老东西,从来不会珍惜别人的生命,包括我母亲,包括我。“ 她仇视的眼神射向我,问道:“那墨雁平呢?他的阴谋诡计得逞了吗?“ “没有,他现在很被动。“我将在冥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云霜描述了一下,包括云晟最后的死与墨雁平有关,我都没有隐瞒。 云霜听完,整个人很平静,平静到像是我们在讨论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我说完,云霜凑了凑鼻子,说道:“这是他该得的报应,他害得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本不应该再给他任何活的机会,他死不足惜。“ 我不置可否,跟云霜聊了一会,我问她:“那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办?“ “我已经跟云麓联系过了,可能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好好放松一下自己。“云霜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她能放下,是最好的情况了。 ?? 有奶妈在,两个孩子又先后睡着了,云霜也着实累了,跟我打了声招呼,回房睡觉了。 我本想去找墨贤夜,一出了门,却正好碰上在外办事,刚刚赶回来的九姑。 看到九姑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九姑!“ 九姑也抱了抱我,然后说道:“去房间说吧。“ 我们去了九姑的房间,在圆桌旁坐下,九姑给我倒了杯水,问我:“你就打算真这样跟阿夜牵扯下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我是真的拒绝不了。“我说着,我以为九姑会大道理一通一通给我洗脑,却没想到,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九姑,这次我在冥界又遇到了他,他和冥王的关系,让我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九姑,你能告诉我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九姑咬着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前我一直以为冥界那位是假的,他才是真正的冥王,可是随着与冥界那位接触越来越多,就连我也看不清了。“ 我点头,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九姑,你跟他共事这么多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他,难道这么深的交情,却连你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6章:一人三身 我对斗篷男到底长什么样,几乎有了执念,不弄清楚心里总是抹不平,并且,这一次在冥界,我第一次看到了斗篷男和冥王的相处方式,心里面其实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测。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开始,我是想,冥王和斗篷男可能是兄弟之类的吧,曾经因为冥王这个位置争斗过,但兄弟情义无法割舍,所以两人见面一会打得不可开交,一会又那么亲近。 可是当你静下来之后,仔细的回想着斗篷男当时与我说的那些话,就会发现不对,斗篷男和冥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兄弟那么纯粹。 想要解开这个谜团,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弄清楚斗篷男长什么样,或许看到他的模样,我便能确定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九姑低着头不说话,但她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告诉我,她见过斗篷男的面容。 我拉着九姑的手,说道:“九姑,我这次是从冥界回来的,既然还会纠结于这个问题,那么。这个答案对于我来说必定十分重要,你告诉我好吗?“ “白璃,他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不是坏人。“九姑还是不肯说。 我松了手,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应该跟冥王长得一模一样,是吧?“ 九姑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面带着不可思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我的依据,九姑,他跟咱们不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我劝你以后不要跟他牵扯太多,以免玩火自焚。“我提醒道。 九姑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很明星不喜欢听这话:“他不是坏人,从来都不是坏人!“ “对,他不是坏人,但他所在的位置,逼迫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如果在冥界与人间做选择,你觉得他会选哪一个?“我反问道,“九姑,必要的时候,咱们只是牺牲品罢了。“ “你胡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假设出来的。“九姑有些接受不了现实,“对。你说的没错,我见过他的真容。“ “那一年,我在黑水河畔将他救起,在他昏迷之际,忍不住掀开他的面具看过他的脸,虽然只看过一次,但我记得很清楚。“九姑说道,“我一直记得他的样子,只觉得他长得英俊,可是直到前段时间,我见到了冥王,才惊讶的发现,他与冥王的长相,相似程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但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刚硬机警,而冥王却阴柔多变,他们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只是长得像,背景也很相似罢了,或许他们本身就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 血缘关系吗? 我不置可否,与九姑也没再聊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是真的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另外,就是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理一理脉络。 靠在床头,我又将在冥界,我被魔性压制的时候,斗篷男说的那些话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能品出他话里有话。 首先,他对七窍玲珑心的魔性很了解,甚至有专门的药物可以暂时压制这股魔性;其次,他很笃定,这股魔性最终我不可能有办法压制得住,说这话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我记得当时我就对他忽然失神的眼神起了疑心,那种眼神是放空的,就像是在回忆着一些什么;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冥王纠缠着问他那句,魔君是怎么来的,是后天生成的?? 把这一切分开来品,再糅合到一起去看,很容易就能发现,冥王以及斗篷男应该在很多年前,与七窍玲珑心遭遇过,甚至于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他们,很可能曾经拥有过七窍玲珑心,经历过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假设,数十万年前,七窍玲珑心现世于斗篷男的身上,那么,他当初是怎样克服了七窍玲珑心产生的魔性,生存下来的呢? 再往大里想,整个地界本来是一体的,又是怎样一场动乱,造成了现在四分五裂的状态呢? 不敢想,我发现我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什么都敢想,并且越想,越笃定,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 ?? 墨贤夜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都不知道,等他站在床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的时候,我才猛然惊醒。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他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问道。 我摇头,问他:“墨爷爷没为难你吧?“ “没有,从小到大他都很疼我,我真的不想做的事情,他会妥协。“墨贤夜说道,“只是这一次,我们的处境前所未有的危险,整个长白山乃至于长白山龙脉,谁也无法置身事外,墨爷爷也是愁的很。“ “墨爷爷有提到我或者凤仪吗?“我想了想,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墨贤夜笑道:“怎么,有我在,你还怕他们不接纳凤仪?“ “我只是不想凤仪受伤害。“我难过道。 “没事的,我看凤仪那孩子心性强大的很,不用担心。“墨贤夜道,“倒是你,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好久没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跟他待在一起,就这么聊着事情陪着彼此,现在的每一刻,我都很珍惜。 他顺势便掀开被子靠了过来,将我揽在怀里,两人没说话,就那样依偎着。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可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问道:“墨贤夜,墨爷爷那边有说关于魔君的事情吗?“ “这事,其实我觉得墨爷爷的意见参考价值并不大。“墨贤夜说道。“在没有去冥界之前,我跟墨爷爷的意见是一致的,我想,没有谁愿意魔君现世,这很可能成为长白山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但去了冥界之后,我发现,冥界的态度,竟然与天界不谋而合,他们更愿意看着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苦笑一声说道,“甚至,我觉得站在冥王和斗篷男的立场上,他们可能还乐得其成。“ 墨贤夜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很少会这样,这一次的压力真的是太大了,他说道:“在冥界的时候,我有些冲动,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总觉得整件事情都不对劲。“ “哦,你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立刻问道,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感觉墨贤夜的思维走势跟我的很像。 墨贤夜说道:“他们说想要整合整个地界,现在地界大体分为三股势力,冥界、精灵一族和魔界,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三者本来是融为一体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分裂开来的,又是什么原因分裂开来的呢?“ “对,疑点就在这里。“我有点兴奋,“我现在怀疑,地界的分裂是跟七窍玲珑心有关,你想,原本精灵一族是属于冥界的,那么,七窍玲珑心最初本应该就属于冥界,可是后来怎么流落到人间的?可能就是因为有那么一场动乱,导致了这一切。“ “所以,冥王和玄机阁的那位,他们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墨贤夜语重心长道。 “我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冥王和斗篷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如果再联系我们的猜测,那么??“ “你是想说。你认为冥王和玄机阁那位,其实是一个人,对吗?“ 我一张嘴,墨贤夜便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点头,他笑着说道:“小狐狸,你还是欠火候啊!“ “怎么,我想的不对吗?“我疑惑道。 “你的思路是对的,但眼界不够开阔,“墨贤夜说道,“你怀疑当初七窍玲珑心就在冥界,甚至就是由冥王保管,但后来,他的遭遇跟你现在的如出一辙,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将身体里面的魔性剥离出去。“ “但显然,无论是现在的冥王,还是玄机阁的那一位,他们并未入魔,不是吗?“ 墨贤夜的分析让我顿时茅塞顿开,也惊得合不拢嘴:“你是说??你是说,如果我们的猜测成立的话,被从冥王身体里面剥离出来的魔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后天生成了??魔君?“ 这个猜测太大胆了,可是该死的,墨贤夜这么一提醒,我却觉得与事实的真相已经相差无几了。 “可是。“我还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是如果分离出来的魔性最终形成了魔君,那为什么还有冥王和斗篷男的区别?“ 墨贤夜摸着下巴,眉头紧锁,也在思考,不用说,这一点他也想不明白。 “斗篷男沉稳,冷面,他更像是真正的冥王,而坐在冥王殿的那一位,性格多变,忽好忽坏,特别情绪化,这两人的性格差异太大了。“我喃喃自语道。 墨贤夜却像是抓住了重点:“对,情绪化。“ “什么?“我问。 “什么是魔?“墨贤夜反问我。 我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人有七情六欲,控制不好七情六欲便会走上邪路,贪念欲念等等,被无止境的放大,就会入魔,有这些情绪在,魔性就无法完全剔除,所以,想要保住冥王,就必须将七情六欲从身体里面一起剥离出去。“ “所以说,现在坐在冥王殿的那位,事实上只是玄机阁那位的七情六欲演化出来的产物罢了,本来并不是他统治着冥界。“墨贤夜沿着我的话说下去,“只是,数万年前,魔君成了气候,一场动乱,导致玄机阁那位差点陨落,冥界不能一日无主,所以,冥王剥离出来的七情六欲形成的产物,替他坐在了那高位之上。“ “所以,那个家伙才会那么情绪化,一会儿跟斗篷男水火不容,一会儿又顽皮的像个小孩子,一会儿又恶心的像个变态,因为,他本身就只是一缕情绪罢了。“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到底,所谓的整合整个地界,也只不过是冥王净化自身的一个过程罢了。 而这个过程,首先需要将所有的,坏的恶的部分给激化出来,然后一一剿灭,所以,魔君一定会现世,长白山龙脉也一定会受到波及。 魔君与冥界一战是躲不过的,他们怎么斗,本应该与我们无关,但不幸的是,当年冥王选择了长白山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来压制魔君,所以,长白山早已经置身其中,我们没办法指望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而想要保住长白山,想要保住这一整条龙脉,就只有一个办法--让柳易尽快化身成龙!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抬头,却正好撞上墨贤夜盯着我的担忧的眼神。 我皱起了眉头,不解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墨贤夜却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搂的很紧很紧,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被他吓住了,一个劲的推搡着他,问他:“墨贤夜,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 “白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墨贤夜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好笑道:“你干嘛忽然这么说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连冥王都无法真正的抵制住七窍玲珑心的魔性,你又该如何逃过此劫?“墨贤夜说道,“白璃,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想办法。“ 我看着墨贤夜焦急的样子,心里面却一片安宁,甚至有一丝幸福感。 我从未想过能在这场动乱中全身而退,所以即便是现在就叫我去死,我也觉得没多大震惊,而墨贤夜不一样,什么还没发生,他已经乱了。 关心则乱,他舍不得我,才会想要拼了命的去保住我,一向顾全大局的人,也会变得护短,不讲道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伸手来拉我,想要将我拉起来:“走,我们去找玄机阁那位,让他救你。“ 我用力将手抽回来,摇头:“墨贤夜,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墨贤夜也急了,“他有经验,只有他能帮你,都是我的错,之前我就不该冲动的将你带回来。“ “墨贤夜,你听我说,“我拽着他的手,看着他,让他冷静,“不管他们怎么帮我,其实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分离,将我这整个人分离开来,就像当初冥王被一分为三一样,你没去冥界之前,他们就企图这样操作。“ “第十七层地狱你知道吗?石磨地狱,他们之前想要将我的魂魄从身体里面抽离出来,上石磨,将我的魂魄碾碎,从中将七窍玲珑心的因子提取出来,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胡闹!“墨贤夜怒道,“我听说过石磨地狱,所谓的将魂魄碾碎再重组,然后投入轮回炉,转生成人,但这是最理想化的状态,有多少魂魄在被碾碎之后还能重组成功的?就算是重组成功了,投胎转世之后,也是多病多灾,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他们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根本没有将你的死活考虑进去。“ “所以,我为什么要回去呢?“我反问墨贤夜,“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咱们现在要关注的,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魔君,是整个长白山龙脉上所有生灵的安危。“ “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带着你远走高飞,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墨贤夜说着气话。 我笑道:“那你带着我远走高飞了,剩下两个拖油瓶怎么办?“ 墨贤夜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而又说道:“白璃,你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咱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想到最好的解救你的办法的。“ “嗯,我们一起努力。“我附和道。 ?? 墨贤夜拽着我重新躺下,拉高被子帮我掖好:“你也折腾了这么久了,好好睡一觉补足精气神,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去打。“ 我将脸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墨贤夜就那么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就在我头顶上,莫名的让我安心。 我闭着眼睛,想要慢慢的入睡,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很困,窝在墨贤夜的怀里却有些睡不着了。 我也没敢动,总感觉头顶上的呼吸越来越重。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直到墨贤夜的唇挨上了我的额头,我的脸瞬间又红又烫。 我们分开的时间真的挺长了,我早已经习惯独来独往,忽然又跟他独处,还是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简直要我命了。 我当时心里还想着,可不可以这样? 墨贤夜以后到底还是要上天庭去的,可是他如今用情至深,早已经犯了天条了,这样下去,再罪加一等怎么办?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来解我衣服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只能装作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紧接着,我就听到凤仪的声音:“母亲,母亲开开门!“ 我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墨贤夜幽怨的看着我,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手指着门说:“墨贤夜,你去开门。“ 墨贤夜老大不情愿的起床,将门拉开,还没说话,凤仪已经从一旁钻进来,直扑我的怀抱,委屈道:“母亲,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去蛇族,现在就走。“ “为什么啊,是谁欺负我们凤仪了?“我抱着她安慰。 凤仪撅着小嘴说道:“坏人,这里都是坏人,我想回蛇族,想柳易哥哥了。“ “凤仪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为什么?跟父亲说,我帮你教训他们。“墨贤夜讨好道。 他一过来,凤仪就撅着小屁股从我身上翻过去,躲到床里面,不让墨贤夜碰,但嘴上还是抱怨道:“他们都只关心哥哥,把我当成透明人,哥哥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蛇族,在那里我是小公主,是柳姨的掌上明珠,没人敢给我脸色看,除了柳易哥哥。“ 果然,大家还是排斥凤仪的,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最担心凤仪不合群。 墨贤夜立即保证道:“言蹊有的,我们凤仪当然也都会有,来,父亲带你出去,给你讨回公道。“ “不要。我不稀罕,我就是想回蛇族,现在就想回去。“凤仪开始闹脾气,整个人委屈的不行,眼睛吧嗒吧嗒的像是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当时就心疼了,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依着她道:“好,想回蛇族就回去,我送你过去。“ 凤仪伸手便抱住了我的脖子,这个时候,墨爷爷从外面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然后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说道:“阿夜。璃丫头,蛇族那边来人了,柳如凤有事想跟你们谈。“ “发生什么事了?“墨贤夜问道,“几个小时前我们还聊过,怎么忽然又要我们过去?“ 墨爷爷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报信的人匆匆忙忙的,应该是蛇族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什么大事?“墨贤夜不解。 我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墨爷爷,是不是柳易??“ 我没敢继续往下问,凤仪已经从我怀里窜了起来:“柳易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要回去,我要见柳易哥哥。“ 我点头:“好,母亲跟你现在就过去蛇族那边。“ 我刚要走,却被墨爷爷拦住了,他一脸的凝重,说道:“璃丫头,你和阿夜过去,凤仪得暂时留下。“ “为什么?“我诧异道,凤仪的反应更激烈,差点从我怀里窜掉下去。 墨爷爷看了墨贤夜一眼,墨贤夜似乎看出了墨爷爷的顾虑,转而对我说道:“白璃,将凤仪交给墨爷爷,我们走。“ “不要,我不要!“凤仪极力抗议着。 “就一个小孩子,带着就带着吧?“我还在坚持。 墨爷爷急的差点跳脚了,说道:“他们可能就是冲着凤仪来的,你带她过去,正好羊入虎口。“ “墨爷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狐族和蛇族不是一向交好吗?柳易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白璃,听墨爷爷的,将凤仪交给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墨贤夜已经伸手,强硬的将凤仪从我怀里拉扯出去,交给墨爷爷,之后拽着我出门。 我不死心的追问:“墨贤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柳易怎么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7章:良配 之前不接纳凤仪的是他们,现在不放凤仪走,要限制她自由的,也是他们。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以为墨贤夜回来了,凤仪就有人保护了,可是没想到,墨贤夜的态度也会如此。 当时我便有些生气了,眼神幽怨的盯着墨贤夜,墨贤夜赶紧解释道:“蛇族那边忽然叫我们过去,很可能是柳易出事了,毕竟如果柳易飞升成龙,会挡了很多人的路。“ “那跟凤仪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没大事,再来接凤仪不是一样吗?“墨贤夜反问我。 我这才妥协,转而对凤仪说道:“凤仪,你在家乖乖听太爷爷的话,我们一会就来接你,好不好?“ 凤仪瘪着小嘴,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再说什么。 我和墨贤夜急匆匆的赶往蛇族,一进门,柳如凤就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看:“凤仪呢?凤仪怎么没来?“ “有什么事情我们聊,她一个小孩子,找她做什么?“墨贤夜说道。 柳如凤有些急,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说道:“丫头。前段时间我好像看到凤仪的手腕上戴过一个手钏,是吗?“ 柳如凤不说手钏这事,我还真给忘得差不多了,那手钏本来就是柳易送给凤仪的,同时也送了一个骨哨给言蹊,想到这里我便点头:“对,凤仪的确有一把手钏,是柳易送的,有问题吗?“ 当时我就觉得,柳易能送出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差,这会子看柳如凤这表情,似乎这手钏另有乾坤啊。 “柳易这个糊涂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柳如凤欲哭无泪,“那手钏和骨哨是一对,是他爷爷和奶奶的定情信物,他爷爷去世之后,将自己的宝贝全都留给了他,可能没有详细交代过他,他便挑着送人了。“ “啊,是柳易爷爷遗物吗?那的确不能乱送人的,我这就回去将手钏和骨哨拿回来。“我赶紧说道,怪不得柳如凤这么紧张。 柳如凤直摇头:“不是说柳易爷爷的遗物就不能当做礼物送出去,毕竟给了柳易,就是他的私人物品了,处置权在他的手里。但这手钏不一样,不能随便送。“ “你们是知道的,我父亲是入赘到我们家来的,无论是从家世背景等等方面,他在这个家里都是低人一等的,我母亲为了鼓励他,送了他一把骨哨,哨子有发号施令的含义在,这就是将咱家发号施令的大权交到了我父亲的手上。“ “我母亲情深义重,深深的打动了我父亲,后来有一次我父亲在打斗中伤了尾巴,本应该能治愈的,他却毫不犹豫的自断尾骨,将这截尾骨打磨成钏,送给了我母亲。“ “蛇为百灵之基,本来就灵性十足,蛇骨为钏,作为定情信物,是会认主的,我父亲将这蛇骨留给柳易,它便认了柳易为主人,只有柳易真正的良配才能戴得了这蛇骨手钏,否则,时间长了,肯定是要遭反噬的。“ 柳如凤这么一说,我立刻紧张了起来,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的墨贤夜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 “这人??“我好无奈,怎么现在感觉他对孩子的心,比对我还重呢? 柳如凤也说道:“我真没想到,阿夜挺宠孩子的。“ “是啊,特别是对凤仪,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所以更在乎一点。“我说道。 我们坐下来聊着,等着墨贤夜将手钏送过来。 之前我还有些纳闷,如果柳如凤真的有求于我们,怎么不亲自上门,还要让我们过来,现在想来,如果她亲自上门索要手钏,那该多尴尬啊。 我转而问道:“柳易修炼的怎么样了?“ “哎。“柳如凤叹了口气,担忧道,“这也是我这么着急的跟你们要手钏的原因,柳易的修炼属于拔苗助长,几乎是合我们全族之力在推着他往前走,但最近遇到了最大的瓶颈,如果能突破这个瓶颈的话,应该可以大有所成。“ “突破瓶颈的办法,和手钏有关?“我问。 柳如凤点头:“我们蛇族成员的每一次成长,都是伴随着蜕皮前进的,所谓成长,从幼儿到少年再到成人以及老去,每一个重要阶段都会蜕皮,柳易大了,他的瓶颈,便是下一次蜕皮。“ 柳易该成家立业,真正的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所以,这个时候柳如凤需要为柳易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既然那蛇骨手钏已经认了柳易为主人,它的归属权应该属于柳易的未来妻子,柳如凤需要用那手钏,寻到她的未来儿媳妇。 这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难以开口,也得跟我们说了。 “放心吧,一会手钏就送过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这么有幸,成为柳易的妻子。“我笑道,是打心底里为柳易高兴的。 柳如凤眼巴巴的看着我:“是柳易没福分,如果当初和你??“ “咳!“ 柳如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一声咳,咳得很刻意,一抬头,便对上了墨贤夜阴沉的脸。 柳如凤便没敢继续说下去,墨贤夜抱着凤仪走了进来,说道:“凤仪手上并没有手钏。“ 我连忙站起来,撸起凤仪的袖子,的确没有,疑惑道:“那手钏明明是我亲手套在凤仪手腕上的,怎么会没了呢?“ “小孩子顽皮,弄丢了也不是不可能。“墨贤夜说道。 柳如凤也走了过来,说道:“不可能丢的,蛇骨手钏有灵性,一旦戴上去,不用特殊的办法是拿不下来的。“ 她说着,握起凤仪的一双小手仔细的看,看来看去,忽然拽着凤仪的左手,在她的手腕上面弯弯绕绕的画了什么,嘴里面还念了一段咒语。 我们就看到,凤仪手腕上,一圈印记慢慢的显现。越来越明显,最后,那手钏好端端的又戴在了凤仪的手腕上。 “怎么回事?“墨贤夜说着,握住那手钏,想要从凤仪手腕上拔下来。 可是他刚触碰到手钏,那手钏又隐于凤仪皮肤之下,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我们看的真真切切,甚至能看见,凤仪手腕上多了一圈淡淡的痕迹,颜色发白,就像是一条小蛇首尾相连,缠在那儿似的。 墨贤夜用手去搓那印记,眉头拧成了肉疙瘩:“这是怎么回事?“ “疼。“凤仪的手腕都被他搓红了,疼的直叫唤,他才松开了手。 柳如凤也说道:“你别搓了,没用的,我说了,这手钏是认主的,它认定了谁,就不会再离开,除非对方??没了。“ “你什么意思?“墨贤夜顿时怒了,我当时脑子里也嗡嗡嗡的响,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倒是柳如凤看起来挺开心的,她说道:“我是说,可能我们俩家要做亲家了。“ 她的话音刚落,墨贤夜就抡起了拳头,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拦,但那拳头终究没落下去。 墨贤夜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柳如凤,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也是接受不了柳如凤的说法,但还是隐忍着说道:“凤仪还是个孩子,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凤仪不小了。“柳如凤坚持道,“她虽然生下来没多久,但是她的修为促使她的身体跟着一起成长起来,在蛇族的这些天,她已经突破七尾,试问,你们狐族长到七尾的哪一只狐狸不能婚配?“ “你给我闭嘴!“墨贤夜紧紧的抱着凤仪,咬牙切齿道。“我不允许!“ “我也不答应。“ 虽然柳如凤的说法是对的,但从心理上真的很难接受。 一是凤仪现在的人身看起来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虽然狐狸十几个月就成年了,但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其次,我们刚刚与凤仪相处没几天,这就要让她跟谁婚配了,我们也难舍;最后一点就是,我从不想凤仪的婚姻掺杂别的东西在里面,她嫁给谁,必定是最纯粹的爱他,而不是为了帮助对方修炼飞升。 凤仪不是工具。 我想柳易也是接受不了的,毕竟之前?? 这事,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发展成这样,也难怪墨贤夜恼羞成怒。 柳如凤艰难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所能掌控得了的,蛇骨手钏是灵物,它选中了凤仪,那就说明凤仪本就是柳易的良配,不管我们怎样阻拦,最终他们还是会待在一起的。“ “你放屁!“墨贤夜爆了粗口。 我想,如果柳如凤不是个女人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就被墨贤夜揍过几次了。 我心里也猎猎的痛:“狐族和蛇族本就是不同的两个族群,物种不同,通婚的话。他们将来是不会有孩子,柳易贵为蛇族的大族长,怎么可以没有子嗣呢?“ “蛇族从来都是任人唯贤,族群里面只要有足够优秀的后生,柳易有没有人传宗接代,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当下,柳易需要成功飞升成龙,保住长白山龙脉,覆巢之下无完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柳如凤看得倒是很开。 我直摇头:“你们不在乎,我在乎,我不会将女儿嫁给狐族以为的人的,绝不会。“ 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墨雁平的一句话,顿时一滞。 那时候在精灵一族,墨雁平曾兴奋的说过,如果冥界那十来个凤凰精灵之中,有一个雄性孵化出来,跟凤仪结成一对,生出来的孩子,基因会更纯正。 现在凤凰精灵孵化是大势所趋,如果到时候真的有雄性凤凰精灵盯上凤仪的话?? 我猛地甩甩头,不敢往下想。 凤凰精灵与柳易,如果让我选,我可能会?? 一时间,我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心里愈发的心疼凤仪了。 墨贤夜抱着凤仪要走,凤仪张牙舞爪的要下来:“我要柳易哥哥,我不回狐族,就留在这儿。“ “不准,以后都不准再来蛇族,父亲带你走,咱们天涯海角,再也不跟蛇族的人有任何瓜葛。“墨贤夜这护犊子的心情也有些太过激了。 凤仪一听,哪能接受得了,这孩子跟柳易异常投缘,我莫名的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天注定吧,有些事情真的想改变都改变不了的。 “呼~“ 墨贤夜痛呼一声,紧接着我就看到凤仪五彩斑斓的翅膀一展,扑棱着翅膀就飞出去了。 墨贤夜顾不得膀子上被凤仪咬出了血,追了出去。 柳如凤趁机跟我说道:“丫头,我知道我们柳易曾经对你有过情愫,我也动过要让你嫁过来的念头,现在又要让凤仪嫁过来,你们心理上接受不了,但兜兜转转,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得不说,有缘人毕竟是有缘人。“ “我们不是把凤仪当成工具,这些天她住在这边,我也是打心眼里疼着的,只能说,就是那么不巧,凤仪就是那个人罢了。“ “凤仪是柳易的良配,这是互相的,就算我们强制将他俩分开,一辈子不见面,凤仪就能幸福了吗?她所托非人,可能要比现在嫁给柳易,更让你们难过的,对不对?“ “我不逼你们,毕竟这事儿,柳易也还不知道,我想如果知道了,他应该是最接受不了这件事情的,不是吗?“ 是啊,柳易必定是难以接受的。 虽然他与凤仪本就是一个辈分的人,但他比凤仪大了那么多岁,从心理上来说,他只是把凤仪当成一个黏人的小屁孩的,更何况,曾经他还对我表白过。 如果他和凤仪在一起了,我岂不是他的丈母娘? 我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 “丫头,这一路走来,我们有多苦,没有任何人的体会有你深,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更何况是这些小细节呢不是?咱们的心要放宽一点,眼光要放远一点。“ “凤仪这孩子,本身就是一个矛盾集聚点,拥有凤凰基因的人,这一辈子注定是不会太平的度过的,她需要一个能够为她提供绝对安稳生活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合她心意的,我想,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比柳易更合适了。“ 我伸手捂住脸,不想承认柳如凤说的是对的。 如果柳易化身成龙,保住了长白山龙脉,将来整个长白山都是他的领地,凤仪在他的护佑之下,不怕精灵一族的骚扰。 有了他们这层关系,蛇族和狐族便是一家,两族齐头并进,长白山便再也不会那么容易四分五裂,这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只是我们心理上接受不了罢了。 我能忍得住,墨贤夜恐怕也接受不了。 柳如凤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们这边会再想想别的办法,帮助柳易突破瓶颈,你们也回去好好想想,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无论你们最终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们。“ ?? 我出了蛇族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墨贤夜将凤仪扛在肩上,一手死死的按住她试图鼓动的翅膀,面若寒霜。 我们一路往回走,凤仪就一路喊到家。 “放下我,臭狐狸,你不是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我要见柳易哥哥,放我下来!“ ?? 墨爷爷焦急的在门口等着我们,看我们那架势,就知道不好。 凤仪被关进了小黑屋,墨贤夜就蹲在小黑屋外,一秒都不离开。 墨爷爷把我叫去前厅,让我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听我说完之后,墨爷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捋着胡须说道:“璃丫头,眼前的这一幕,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墨爷爷说道:“万年前,我和你白爷爷,也是这般的防着你和阿夜,我轻易不舍得动阿夜一根手指头,但为了拆散你们,小黑屋我关过。鞭子也抽过,耳提面命三令五申,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缘分这东西,最是妙不可言,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啊!“ 小黑屋,我也被关过,白爷爷为了阻止我跟墨贤夜见面,用了多少手段来逼迫我俩,可最终,我和墨贤夜还是走到了一起。 现在看凤仪和柳易的这段关系,跟我们那时真的是如出一辙,甚至凤仪对柳易的感情。比我们那时候似乎更强烈一点。 反倒是柳易可能难以接受。 我坐在凳子上,手指插进头发里,太阳穴都被激疼了。 我一直在说,要凤仪这辈子快乐,要她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本心去生活,那么现在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压迫她,在阻止她追求她所爱,这就是我口口声声的要给她自由吗? 只要凤仪幸福,别说是给柳易当丈母娘了,就算是让我给他做亲娘,我也愿意。 “只是??只是凤仪真的是太小了。“我心痛道。 墨爷爷摇头:“凤仪跟言蹊不一样,她身体里有那凤凰精灵的基因,那凤凰精灵活了多少个年头了?比你和阿夜年纪还大。你说有它的基因在,凤仪除了个头稍微矮了点,她还有哪里不成熟的?“ “虽然她刚回到狐族来,跟我接触不多,但这孩子的精明,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拿捏得住的,璃丫头,你信不信,就是我这小黑屋也是关不住她的。“ 墨爷爷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放着光,嘴角不自觉的含着笑,这种态度,跟之前他无法接纳凤仪时的态度,相差太大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这小丫头,还是因为柳易的关系才对凤仪改观了。 我无法反驳墨爷爷的话,只是说道:“这事我说了也不算,还得墨贤夜点头。“ “只要你不反对,阿夜那边,我有办法说服他,民族大义面前,阿夜会妥协的。“墨爷爷说道。 我心里很不痛快,讷讷的没说话,没精打采的回房了。 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墨雁平的话,想起火海之中那十来个精灵幼卵,那些幼卵之中,到底有多少个雄性?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只有墨雁平在为精灵一族的复兴在努力,可是却没想到,冥王也是一样。 不,不对。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浑身上下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到冥王,就不由的会想到斗篷男和魔君,之前我和墨贤夜已经分析出来,冥王、斗篷男和魔君三者,融合到一起,就是原本真正的冥王,整个地界的霸主。之所以会一分为三,可能是因为很多年前,七窍玲珑心就在冥王的身体里。 魔君是七窍玲珑心的魔性所化,而七窍玲珑心是凤凰胆,也就是说,魔君与凤凰精灵之间,是可以划约等号的。 魔君又是雄性?? 如果我和墨贤夜的推测是对的话,那么,魔君现世之后,凤仪才是最危险的吧? 不,这太可怕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魔君再横插一杠的话,凤仪才真正会陷入绝境,十死无生。 如果这样比较起来。或许柳易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我坐不住了,爬起来便出去找墨贤夜。 墨贤夜坐在小黑屋面前,闭着眼睛,两手按着太阳穴,显然也是在头疼这件事情。 我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我,伸手揽住我,让我坐在他身边:“墨爷爷又为难你了?“ “没有,只是将事情的利弊关系分析了一下罢了。“我说道,“墨贤夜,如果最终,凤仪和柳易真的走到了一起,你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墨贤夜说道,“这事乍一听,真的接受不了,可是一想到长白山龙脉,想到那些无辜的生灵,又同样心有不忍。“ “之前,我们是没得选择,可是如今,机会就放在我们的眼前??“墨贤夜痛苦的抹了一把脸,“怎么这么难以抉择呢?“ 不得不说,墨爷爷是真的了解墨贤夜,一个能够成为上方仙的人,他在人间的时候,积累的功德有多少,自不必说,他们本就是宅心仁厚,善良无私的人。 他们可能会嘴犟,逼急了也会说这次我就自私一回,但行动上,却永远不会真的将自己的意愿放在第一位。 墨贤夜现在难,也就难在这一点。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8章:我嫌弃你整个人 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是民族大义,是无辜生灵,让墨贤夜选,真的选不出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很自然的就反手将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大拇指在我的虎口处来回的摩挲,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就做这个动作。 看着他这样子,我心里更痛,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但有些事情,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 “墨贤夜,我想将凤仪交给柳易。“我说道。 墨贤夜一下子愣住了,可能是真的没想到我会忽然松口,他皱起了眉头,问我:“为什么这么决定?“ “凤仪总会长大的,终究是要嫁出去的,柳易知根知底,有权有势,配得上凤仪,也保护得了凤仪,你说,我们从哪再去找一个这么好的人选出来?“我说道,“柳易以后飞升成龙,凤仪有凤凰基因,龙凤呈祥。真的很配,他们以后会幸福的。“ 墨贤夜摇头:“如果单单是这个原因的话,白璃,你不会松口,告诉我,让你下定决心的最终因素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墨贤夜反倒说道:“是因为凤仪的凤凰基因吗?“ “盯着凤仪的人,很多很多,这个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个小家伙太过精明,以后真正成长起来的话,会越来越让人眼红,同时也会让人越来越忌惮。到时候才是最难抉择的关口。“ “对,凤仪的凤凰基因,是整个精灵一族都很垂涎的东西,凤凰是它们的王,即使凤仪的基因不纯,那也是稀有,精灵一族又是冥界所势在必得的,冥界一旦统治了精灵一族以及魔界的话,下一步,他们肯定是要培育出最精英的力量,到时候,凤仪必定是要被他们盯上的。“ “对于他们来说,无法收入囊中,便要将一切潜在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墨贤夜比我想的更通透。 我忽然觉得。我之前不知道怎么跟墨贤夜开口,完全是多虑了。 之前在蛇族,他特别激动,脑子发热,这会子静下来想清楚了,关于地界三股势力,关于凤仪的基因等等,他都已经想透彻了。 想要保住凤仪,要与精灵一族斗,要与冥王争人头,要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不稳定势力,这得多厉害的人才能降得住? 这个人,还必须是凤仪自己喜欢的。 “我发现,我们选女婿的条件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我苦笑道。 墨贤夜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没有为人父母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些担忧,刚当上父母,操劳的天性便显露出来了,真的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安排给她才好。“ “是啊,全天下的父母应该都是这样吧。“我说着,将头靠在墨贤夜的肩膀上,“怎么样,柳易可以的,对不对?“ 墨贤夜将我揽到他的怀里,两个人默默的依偎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将凤仪交给柳易,对柳易来说,压力真的是太大了,我怕他或许也不愿意扛这个担子。“ “不会的,这件事情不是柳易自己所能决定得了的。“我说道,“柳易毕竟还没历练出来,很多时候他的决定并不是很成熟,但胜在他有一个厉害的母亲,还有一个强大的族群为他做后盾,这些,就够了,至于感情嘛,我觉得,真的可以后天培养的。“ “我最不情愿的,其实就是,“墨贤夜摸了摸我的头发,叹气道,“我不想他们真的没有孩子,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有了孩子,感觉这段感情才真正圆满了一般,即便是为他们操碎了心,也是幸福的,也心甘情愿。“ “孩子的问题,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一开始我也很介意,后来我想起了一句话,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为什么不同?“ “龙,始终是那条龙,但孩子的母亲却是来自各种族群的,所以,龙这种生物,打破了不同种族不能通婚生子的魔咒,或许柳易飞升成龙之后,跟凤仪会有孩子呢?“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一点道理。“墨贤夜明显是被我说动了,“那要不就试试?“ “我觉得可以试试。“我松了一口气,“咱们这个决定,算是众望所归,纠结到现在,其实就只是因为我们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罢了。“ “好,“墨贤夜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去看看那小丫头吧,我怎么觉得她有些太过安静了呢?“ 墨贤夜说着,将耳朵抵到门上听了一会儿,看向我,我赶紧示意他开门,结果门一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丫头是从哪逃出去的?“墨贤夜纳闷极了,“想当初我在这小黑屋被关着,想尽办法可是也没出得去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墨爷爷说的果然没错。“我感叹道,“这会子那丫头肯定在蛇族,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趟?“ 墨贤夜想了一下,摇头:“不,我们现在过去什么也帮不了,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柳易心里的那道坎,还是得他们自己慢慢磨,一切都看凤仪自己吧。“ 他说着,一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我啊呀一声,没好气道:“你干嘛啊?“ “累了,这么些天都没能好好睡一个好觉,陪我睡一会儿。“他说着,就将我抱去了他的房间。 折腾了这么久,凤仪的事情决定下来了,我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瘫在了床上。 墨贤夜抱着我。强行逼着我闭上眼睛,陪着他休息。 我睡不着,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过了一会儿,偷偷地眯开眼睛朝着他看了一眼。 他眼睛是闭着的,呼吸很轻很轻,看起来像是真正睡着了一般。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每一个挑出来都很大气,合到一起去,却又是那样的迷人。 这个男人属于我一个人啊,完完全全,谁也抢不走。 我上辈子到底是积累了多少功德,才能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啊。 看着看着,我忍不住伸手,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的点了一下他光洁的鼻尖,一点就缩回来,生怕把他弄醒。 他仍然闭着眼睛,睡得很香,我刚要伸手再去碰碰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捞住。 吓得我赶紧去看他眼睛,却发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家伙原来是在装睡。 “我好看吗?“他问。 我没好气道:“就一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他一个用力翻身上来,压着我坏笑道:“糟老头子?我已经沦落到让你用这种词来形容我了?“ “那你觉得我该用什么词形容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我红着脸反问。 墨贤夜摇头:“这些词太花里胡哨了,我都不喜欢。“ 我好奇道:“这些词都配不上你?你也太傲娇了吧?“ “形容我只需要一个词,“墨贤夜煞有介事道,“以后你形容我的时候,只需要加上前缀,我家的,足以。“ 我家的? 我家的墨贤夜? “或者,我男人,也挺好的。“他好心的补充了一句。 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我男人墨贤夜? 我娇嗔的拍了他膀子一下,揶揄道:“墨贤夜,我看你去天庭这些日子,不是去当上方仙去了,而是去进修情话等级去了,是不是?“ “那你喜不喜欢?“他暧昧的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不说话,将脸扭到一边去。心里面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他却也没指望我能有答案给他,唇就那么印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久别重逢之后,情更深,意更浓,浓的化不开,深的一眼看不到底。 ?? 情到深处,便有些把持不住,外界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一直等天黑了,都没人来叫我们去吃晚饭,墨贤夜抱着我就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我耳边猛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白璃,该回去了。“ 紧接着,耳边便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掺杂着一些虫鸣鸟叫声,一团黑影在前方领着我,一路往前走。 越往前走,我越觉得呼吸困难,不自觉的揉着脖子,想要好好喘一口气。 “难受吗?“前面的黑影停了下来,问道,“难受的话,就要学会释放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自己更重要,只要自己舒服,做什么都可以。“ “白璃,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释放你自己。“ 那个黑影一直怂恿着我,我张开嘴,用力几个深呼吸,可是不够,远远的不够,我需要更多的氧气来支撑自己。 随着我不停的喘气,身体里的血脉也跟着不停的沸腾,整个人身上开始发烫,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停止大口喘气,想要质问一下眼前的黑影,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蛊惑我,可是我没有力气。 气都喘不上来,哪来的力气去争斗? 氧气越来越少,我的嘴张的也越来越大,渐渐的,露出了嘴里的尖牙,眼睛开始泛红,十指的指甲又尖又细,很想插进什么血肉之中去?? “白璃,醒醒。“墨贤夜的声音陡然穿插了进来,一下子拉回了我的神智,我终于撑开了眼睛,盯着帐顶,不停的喘气。 墨贤夜俯身看着我,伸手将我满头的大汗给擦去,担忧道:“做噩梦了?“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按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有谁扼住了我的喉咙,不让我呼吸一般,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墨贤夜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伸手将我的手从脖子上拿开,轻声道:“白璃,你放松一点,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我的手被他拿开,他将我扶着坐起来,搂在怀里,大手在我的背后一下一下的抚着。 我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的,整个人才平静了下来,脸埋进他胸膛里,难过的想哭。 “没事了。“墨贤夜安慰着我,“只是一个梦罢了,醒了就没事了。“ 我摇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墨贤夜,我感觉那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那团黑影在召唤我,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想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沉寂着,终于要爆发了一般。 “白璃,你太紧张了,这段时间你真的太不容易了,但是你要记得,我在你身边,不管什么你都可以跟我分享,我会护着你的,有我在你的神经不用这么紧绷着。“墨贤夜一直在跟我说话,听着他的声音,我的情绪的确可以平静很多。 我抬头问他:“现在什么时间了?凤仪那边怎么样了?“ “半夜了,凤仪那边,墨爷爷肯定会盯着的,没有消息,说明一切安好。“墨贤夜说着,问我,“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我摇头:“墨贤夜,我们出去转转吧?“ “出去?深更半夜的去哪?“他问我。 “去后山转转,然后顺道去蛇族看看情况。“我说着,推开他,裹着衣服去洗漱。 等收拾好了一切,我和墨贤夜牵着手出门。 春夜里的空气中,都飘着鲜花和青草的香味,深深吸一口气,沁入到五脏六腑之内,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我们一路去了天池,抬头看向龙头香,龙头香已经被毁,破败不堪。 我看着那龙头雕塑,回想着梦中的那团黑影,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我从来未见过魔君的庐山真面目,可我却莫名的觉得,梦中要带我走的,就是魔君。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什么预兆来了,还是正如墨贤夜所说,我的神经太紧绷了,才会见到梦中的场景。 我怕,很怕魔君现世,我们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走吧,这边不宜久留。“墨贤夜说道。 我拽住他的袖子,问道:“墨贤夜,你有感觉吗?你能感应到魔君的封印,对不对?“ “封印还在。“他回过身来,搂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亲,“走吧。“ 墨贤夜牵着我朝着蛇族的方向而去,我一步三回头,几次看向龙头雕像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后一次我回头的时候,皎洁的月光猛然间被一片黑云挡住,我眨了一下眼睛,黑云已经消失不见了。 眼花了? ?? 大半夜的造访蛇族,有些不礼貌,但我们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蛇族的人也没为难我们,直接放行。 柳如凤见到我们来,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放心不下凤仪,过来看看,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你吵醒了。“我说道。 柳如凤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凤仪在我房间睡下了,下午哭哭啼啼的跑来,闹了好一通脾气,见了柳易之后才好了一点,我要送她回去,她不肯,就只能让她住下了。“ “见过柳易了?“我问。 柳如凤一提到这个,眉头皱了起来,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一阵风卷了进来,下一刻,柳易便站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一次见柳易,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英气,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他扫了一圈。看向我:“白璃,你什么意思?“ “柳易,好好说话。“柳如凤斥道。 柳易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柳易,凤仪还小,交给你,还请你多多费心了。“这话,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但既然我和墨贤夜已经做了决定,就该坚定下来,该说的,还是得说。 柳易冷笑一声:“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禽兽吗?还是说,我已经无能到让你们觉得。我只能靠着那么一丁点大的毛孩子来飞升了?“ “柳易,怎么说话呢?!“柳如凤怒了,“我们所有人做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都是为了帮你,你怎么能反过来质问白璃?“ 柳易嗤之以鼻:“帮我?你们就是这样帮我添堵的?我柳易就是拿命去挡魔君,也不会去糟蹋凤仪的,谁逼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柳易撂下这话就要走,一转身,就看到凤仪站在门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想去护住凤仪,却被墨贤夜拽住了。他冲我摇了摇头。 我这才冷静下来,感情的事情,还是得当事人双方去慢慢磨合,我们插手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柳易愣了一下,然后闷着头,想要无视凤仪,直接从门口走过去,却被凤仪一把拦住。 她仰着小脸问道:“柳易哥哥,你是嫌我小吗?“ “我嫌弃你整个人。“柳易出口无情,一把搡开凤仪,大踏步的离开了。 凤仪嘴瘪了瘪,我当时就心疼坏了,要是我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说,肯定当时就要疯了。 墨贤夜简直咬牙切齿:“这臭小子,我??“ 他刚想追出去揍一顿柳易,被我拦住了,柳如凤也气得直跳脚,转手拿了鸡毛掸子就要追出去。 但没想到的是,凤仪先她一步,抬脚便跑走了:“柳易哥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还不行吗??“ 墨贤夜扶额:“我们家这个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这么卑微?“ 我笑了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当初,我可也是这么追着你的,为什么在一段爱情里,必须得男方主动?爱了就排除千难万阻去追,这是凤仪的性格。“ “你这样追过我?“墨贤夜眉头拧了起来,“当时我是该多混账,让你这么委屈。“ “可是我却乐在其中啊,“我笑道,“卑微这个词,是不适合用来形容真爱的,爱情世界里,人人平等,因为爱你,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妥协,不是吗?“ 墨贤夜揽住了我的腰,说道:“以后这种妥协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 柳易和凤仪之后到底怎么闹怎么相处,我和墨贤夜都没有管过。由着他们去了。 倒是柳如凤和墨爷爷俩人,简直不要太积极,我和墨贤夜一点头,第二天晌午,柳如凤已经找人合好了八字,选定了日子,带上丰厚的聘礼,上门提亲来了。 这种特殊时期,不可能大操大办,而且我和墨贤夜心里总觉得凤仪太小,就这么将她嫁到蛇族去,嘴上接受了,心里还是不大能接受得了。 况且,柳易那边。根本还没说得通。 最后两家商定,只是互换婚帖,将柳易和凤仪绑在一起,其他的,全部等到以后再说。 这也是我和墨贤夜想要的结果,有了婚帖,凤仪便是柳易的人,那些觊觎凤仪的家伙,就该收敛一点了。 只是要怎样让柳易心甘情愿的在婚帖上面按下手印,这还是个难题。 我们这边正想着办法的时候,下聘的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们始料未及,瞬间慌了神。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和墨贤夜正睡着,门就被敲响了,墨贤臻在外面大声说道:“大哥快点起来,出事了,墨爷爷在前厅等你们。“ 我和墨贤夜同时翻身起床,开门就看到墨贤臻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墨贤夜问他出什么事了。 “我说不清,你们去前厅一看便知。“墨贤臻说道。 我们赶紧往前厅去,一进了门,就看到前厅供桌上,香炉前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盘子,盘子的上面,是一件大红色的喜袍,喜袍上面押着一顶金色的凤冠,凤冠的下面,正对着整整齐齐的叠着的喜袍的前襟,对襟处,黑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只巨大的兽首。 那兽首张牙舞爪的,很是骇人,但我却见过这兽首,是在冥王身上的那件白袍子的对襟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9章:祝你新婚快乐 钻石满额加更 我看到了,墨贤夜肯定也看到了,他大步走上前,直接将凤冠拿过去,拎起那套喜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兽首。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墨爷爷走过去说道:“这套喜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的,我们所有人都没察觉到,还有这个。“ 墨爷爷将手里面一个大红色烫金喜帖递过来,喜帖的面上,也印着黑色的兽首。 打开喜帖,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凤仪的生辰八字,凤仪旁边的本应该是男方生辰八字的地方,印着一团黑色火焰的标志,后面跟着的是阴婚名帖的官方祝词,没有落款处。 “这是冥王的阴婚名帖?“墨贤夜问道。 墨爷爷摇头,说不清楚。 我张嘴想否认,因为斗篷男不是很喜欢九姑吗?他就算是下帖,应该也是要娶九姑吧? 但想到那个兽首,想到冥王一分为三,或许这阴婚名帖,不是斗篷男下的,是现在的冥王,亦或是?? 我猛地看向墨贤夜:“墨贤夜,会不会是魔君?“ “魔君还被封印着,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墨贤夜不相信。 我问墨爷爷:“九姑呢?“ “小九出门办事去了。早饭后才能赶回来。“墨爷爷说道。 我大拇指掐进手心里,让自己努力的保持镇定:“这事先不要声张,等九姑回来了再说。“ 墨贤夜一脸的担忧:“要不,我们先去蛇族把凤仪接回来?“ “好。“现在凤仪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可是我们正准备出发,柳如凤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一脸的担忧:“凤仪回来了吗?“ “凤仪不是在蛇族吗?“墨贤夜和我同时问道。 柳如凤摇头:“半夜我们族内起了一阵阴风,随后我就看到了这个。“ 柳如凤将手伸进口袋,掏出来的东西,瞬间让我们惊住了。 那是手钏,柳易送给凤仪的蛇骨手钏。 之前它已经认主,融入到凤仪的手腕上去了,必须要一定的咒语以及法力才能让它显现。可是现在它却又好端端的在这儿了。 “蛇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已经派人翻遍了,可就是没找到凤仪的身影,一般人是拿不下来这手钏的,我以为是你们不想让凤仪跟柳易在一起了,才想办法拿下手钏,带走了她。“柳如凤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我手心里面全是汗,不自觉的握住了墨贤夜的手,墨贤夜一脸的凝重,将柳如凤带去正厅,将那阴婚名帖和喜服拿给柳如凤看。 柳如凤当即便失声叫道:“这??这是冥王的阴婚名帖,怎么会在这儿?“ “是给凤仪的。“墨贤夜说道。“我们最终决定将凤仪嫁给柳易,为的就是想着,以后柳易飞升成龙了,可以护住凤仪,可是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现在目标已经锁定了,但到底是冥王,还是斗篷男,亦或是魔君,这个区别很大。 “接下来怎么办?冥王下婚帖,这不是儿戏,我们拼不过的。“柳如凤说道。 “再等等吧,等早饭后九姑回来再说。“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九姑回来,一个是自己去找斗篷男,可是我们自己去找斗篷男的话,事情又绕回了源头,他会逼我去孵化那些精灵幼卵。 大家没有办法,只能干等着。 好在九姑回来的也挺快,并没有等到早饭后,凌晨一点左右便急匆匆的进了门,显然也是收到消息了。 一回来直冲正厅,拿着那阴婚名帖仔细的看,手指在那黑色火焰标志上来回的摩挲,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忧伤。 我靠过去,问她:“这是谁下的,你问过他吗?“ “我还没去问,“九姑将帖子放下,说道,“但不管是不是他下的,都一样。“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他下的阴婚名帖,那至少是让你看清了这个人,但如果不是他下的,为了不跟凤仪绑定在一起,他肯定会想办法阻挠的。“我说道。 虽然冥王一分为三,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是同一个,所以这阴婚名帖一旦缔结了,不管是谁下的阴婚名帖,也就是他们仨同时生效。 如果斗篷男不愿意的话,他肯定会阻止,我们就有希望了。 九姑摇头,苦笑道:“白璃,你高估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不是自不量力的人,你还不明白吗,不管是不是他,他都会利用这次机会来逼你,除非你真的能硬起心肠,否则,我们都是被动方。“ 九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本来赌的,也就是斗篷男对九姑的感情。 但在整个地界的统一与九姑之间,任何人做出的选择应该都是一致的吧? 这样看来的话,我就只剩下一个选择,自己去面对他们了。 我转而看向墨贤夜,让我用自己去换凤仪,我是心甘情愿的,但心里总归也舍不得墨贤夜。 我们刚刚团聚没几天,还没能好好温存,也没能跟孩子们一起安稳的享受天伦之乐,这就又要分开,真的太难了。 墨贤夜感觉到我在看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看向九姑,一看九姑的脸色便知道结果了,他随即对我说道:“白璃,这事不仅仅关乎到凤仪,整个长白山都不会幸免于难,所以,答应我,这一次不要擅作主张,我们一起行动,好吗?“ 我点头:“好。“ “你别嘴上答应的这么干脆,一转眼就跑没影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墨贤夜说道,“你别想着去找冥王,如果你去了,我便再也不会原谅你,要去,我会安排好一切跟你一起去,听到了吗?“ 他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刚才答应的那么快,其实心里面就在想着,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独自离开。 现在看来,我可能真的不敢擅自行动了。 墨贤夜看我没做声,郁郁寡欢的,又说道:“你别担心凤仪的安危,她精怪的很,八面玲珑的,吃不了亏。“ “可她面对的,也不是一般人啊。“我说道。 “如果对方真的想用暴力解决问题,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送喜服和阴婚名帖过来,他在做给我们看,如果我们当即便自乱阵脚的话,反而是落了他的圈套不是?“墨贤夜开导我道,“在那些凤凰幼卵没有孵化之前,凤仪可是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一只带有凤凰基因的生物了,凤凰乃精灵之王,你认为对方能舍得对她下手?“ “最不济,我估计也只是??“ 也只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将凤仪永远困在身边罢了。 墨贤夜说不出来这话,但我心里明白,长吸一口气,用力的点头:“好,我保证不擅自行动。“ 柳如凤走上前来说道:“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看好凤仪,我难辞其咎,如果要去营救凤仪的话,我们蛇族义不容辞。“ “你别这样说,这不是你们蛇族的责任,对方有备而来,防也是防不住的。“我说道,“关键时期,我们俩家要齐心协力,共同将这个难关渡过去。“ 柳如凤点点头,又莫名的有些失落:“真是好事多磨。本来还想着凤仪能帮一帮柳易,现在看来,一切都要再做打算了,我先回去想想办法,有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们的。“ “好。“ 柳如凤离开之后,墨爷爷和我们一起又讨论了一会儿对策,结束的时候,才不过凌晨三点左右。 我们各自回房休息。 墨贤夜刚回来,又被墨贤臻叫走了,他让我先睡,我哪能睡得着啊,便说去看看言蹊,等他回来再说。 言蹊睡得很香,奶妈把他照顾的很好,其实如果单独看两个孩子,并没有感觉有多大差别,但是一比较起来,就会觉得,凤仪无论是从个头上,还是行为举止上,都是要比言蹊成熟很多的,她反倒像个大姐姐一样。 我在言蹊房间里待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拉开门准备回去再好好想想凤仪的事情,一个黑影从门前一闪而过。 我当时心中一滞。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很快我便认出来,那黑影不是九姑又是谁? 她从狐族大院翻出去,一路便朝着后面小树林里而去,我不敢跟的太紧,所幸她也没走多远就停下来了。 我当时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屏住呼吸等待着,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九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时的来回走两步,很明显她很不安,所以才这么容易被我跟踪。 她等了有两三分钟,我才感觉到有一丝风扫过,她猛地转头,斗篷男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九姑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其实我心里面是有想到会是斗篷男跟她联络,但是真正看到斗篷男出现的时候,我当时心情真的很复杂。 之前九姑明明说她找斗篷男也没用,一副不想见那人的样子,可是转眼他们又见面了,难道九姑是在两边逢源? 其实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我也没办法怪她,毕竟她和斗篷男那么多年的感情在。 “小九。“斗篷男出声道。 九姑低着头,没出声,脸微微别向黑暗处,看起来像是在赌气似的。 斗篷男又走近了一点,他个子比较高,高出九姑一个半头,靠近了,俯视九姑的时候,嘴唇就在九姑的头顶上。 “为什么不去找我?“他又问。 九姑还是不说话,转了个身,背对着斗篷男。 斗篷男愣了愣,大概是九姑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他,这样的行为,让他惊讶。 他顿了顿,终究是挪动脚步,转到了九姑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九姑又转,斗篷男也跟着转,就这么转了三波,连我都差点忍俊不禁了。 这俩人平时看起来都是冷冷冰冰的,没想到也会有这么??普通人的一刻。 九姑不耐烦了,伸手一把推开斗篷男:“你走开。“ “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斗篷男又问了一遍。 九姑忽然伸手拿掉了一直戴在眼睛上的面具,扔给斗篷男,然后伸手又去摘唇珠。 我当时惊得忍不住捂住了唇,这两样东西,都是斗篷男赐予九姑的,是身份的象征,九姑无故丢弃,这是会激怒斗篷男,甚至是玄机阁的。 看着九姑的这些动作,我已经明白,今夜让她来这儿见面的,是斗篷男,不是她主动的。 九姑没骗我。 那边,斗篷男一把抓住了九姑的手,怒道:“你干什么?找死吗?“ 九姑比他更生气:“面具和唇珠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玄机阁的人,也不是你的人,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回到自己应该在的生活轨道上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九姑将唇珠生生的从唇上拽下,虽然我站的地方背着她,看不到她嘴上的情况,但是从斗篷男抽气的声音中也可以判断出来,九姑肯定受伤了。 九姑说完,转身便要走。 她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捂着嘴的手更紧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九姑这样的脸,她的左眼当年受伤,没有眼珠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却没想到,在她左眼的周围,会有婴儿手掌大小的一块胎记,血红血红的,像是随时都能滴下血来似的。 而她的嘴唇正上方,现在也是一片血渍,看起来有点可怖。 “小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斗篷男阴冷的说道,“玄机阁是你想进就能进,想退就能退的?你知道玄机阁的杀手一旦脱离了这个组织,下场是什么?“ 九姑昂起头苦笑一声,笑得像是哭得一样,猛地转头看向斗篷男,冲他吼道:“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吗?来吧,现在就了结了我,你知道,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九姑抬起手刀,冲着自己脖子点了点:“就朝着这儿,一招毙命。“ 斗篷男简直被她气疯了:“你闹什么?“ “我不想闹,所以我没去找你,是你非得逼着我,不是吗?“九姑一点都不给斗篷男面子,“当年我去玄机阁,是为了我姐姐;后来捡到你,是无意之举;如今再次进入玄机阁,是为了白璃,从始至终,我都不是为了你。“ “??“虽然戴着面具,我看不见斗篷男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但是从他捏紧的双手,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了。 我真的为九姑捏了一把汗。 可九姑继续说道:“那么多年,你从未跟我说过你的真实身份,虽然我能猜到,但终究不是你亲口对我说,你属于冥界,我属于狐族,我们本就道不同,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你还念当年在黑水河畔我救你一命的恩情,希望你就此放了我,但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不想放我走,我还是那句话,给我个痛快。“ “为什么非得弄成这样?“斗篷男咬着牙不死心的问。 “为什么?“九姑冷笑,“不为什么。“ 她说着,退后一步。忽然冲着斗篷男笑靥如花:“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她转身拔腿就跑。 可还没迈出两步,就一把被斗篷男捏住了后脖颈,身体硬生生的被斗篷男转过去。 甚至,我看到九姑是踮着脚的,她差点就被斗篷男给提起来了。 “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银色面具下,斗篷男的眼睛里面,跳动着血红色的光,“你果真不跟我走?“ “??“ “你信不信,今夜狐族就会因为你的不识好歹,惨遭灭族?“ “??“ “为什么不说话?“ “你高兴就好。“ 我发现九姑的脾气拧起来,比我可厉害多了。一句软话都不会讲,再有定力的人,遇到这样的狠角色,也会炸的。 两人之间陷入了可怕的僵持阶段,周围静的让我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我估计我的脑袋当即就会被拧下来。 斗篷男显然是知道阴婚名帖的事情的,他一直在等九姑去质问他,甚至可能吃醋什么的,可是九姑没去,他便来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对九姑是有真感情在的。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九姑这次态度会这样强硬,强硬到他有些把控不了。 我一颗心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很怕斗篷男失去理智真的对九姑下手,眼巴巴的盯着斗篷男的手,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甚至想着应该怎么营救九姑。 却没想到,斗篷男忽然松开了手,转手将九姑按在了一边的大树上,亲手将面具戴回九姑的眼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帕子,轻轻的替九姑将唇上的血渍擦干净。 白色帕子的一角耷拉下来,我能看到那手帕的角落里,绣着一朵黑色的火焰。 这不会是出自九姑的手笔吧?九姑会绣花? 斗篷男想将唇珠给九姑戴回去,九姑别过脸,无声的拒绝了。 斗篷男握着唇珠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最后捏着唇珠,终究是放下了。 然后,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九姑一眼,九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抬脚离开,很快消失在树林之中。 斗篷男走了好久,足有七八分钟吧,九姑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里。 然后,她蹲了下来,脸埋在膝盖里,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抖动的肩膀就能看出,她哭了。 那一刻,我好想上前去抱抱她,好好安慰安慰她。可是我不能。 她需要一个自我发泄的空间,而我能做的,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路上回去,我的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我会感到惋惜,却不会如此的心痛。 九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她似乎从来都没为自己活过,每做出任何一个选择,必定是为了狐族,为了身边的人。 唯独没有她自己。 这样的人,本不应该被辜负的,她值得全天下最温暖的爱。 可现实却是最残酷的。铁打的人儿,也禁不住如此的摧残。 ?? 我刚回到狐族,墨贤夜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搂的好紧好紧。 我反手抱住他,可能是受九姑和斗篷男的影响,我的感情在这一刻也变得异常的脆弱。 “你去哪了!“墨贤夜问我,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慌张,“我还以为你骗我,一个人去冥界了。“ “没有,我答应过你,不擅自行动的,我记得。“冥界现在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墨贤夜抱着我,久久也不愿意松开,直到我说我累了,他才将我抱回房间。 ?? 这一夜过得,跌宕起伏,除了言蹊,估计没有一个人睡了整觉,我和墨贤夜也是靠在床头,我靠在他怀里。 他没有再问我刚才到底去哪了,估计是认为我不想说。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转而问他:“墨贤夜,九姑的脸上有块胎记,这事儿你知道吗?“ “记不清了,是在左眼面具下面吗?“他问。 我点头:“那胎记还挺大的,围住了整个眼眶,我记得你母亲??“ 提到墨贤夜母亲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看他面色正常,我这才接着说道:“我曾经听她们聊天,好像是说你母亲出生的时候,天有祥瑞之兆,当时我还在想,九姑和你母亲是双胞胎,前后脚出生,为什么那祥瑞之兆就确定不是九姑呢?“ “现在看来,大抵是因为那块胎记吧?“ “可能是吧,这件事情得问墨爷爷才能说得清楚。“墨贤夜忽然问我,“你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这话来了?“ 我坐直身体,很严肃的看着墨贤夜,说道:“墨贤夜,你忘记了吗,狐族的圣女,据说是一代紧接着一代的,前一任圣女过世,后一任圣女会前后脚跟着出生,可是,你母亲过世这么多天了,下一任圣女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墨贤夜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你是怀疑圣女另有其人?“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是怀疑圣女从来都不是我母亲,而是我小姨?“ 我摇头:“我只是想,如果因为一个胎记而否定九姑的话,是不是太草率了?也或许是,下一任圣女已经在我们狐族的某个地方降生,而我们不知道?“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0章:走不掉了 有些猜测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并且还是以极其肯定的语气,圣女这个词,对于整个狐族来说,就是信仰,不容置疑的存在。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有圣女在,整个族群的士气都是不一样的。 而狐族的圣女是墨贤夜的母亲,这是整个狐族笃定的事实,他们守着圣女已经数十万年了,忽然跟他们说,她不是圣女,我相信我能活活被唾沫淹死。 对于墨贤夜来说,圣女的意义更是非比寻常的,毕竟那是他的母亲,虽然他曾经也觉得他母亲自私,但,血浓于水啊,不管到什么时候,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我的话让墨贤夜陷入了沉思,我也没有打扰他,自己考虑自己的。 “关于圣女的事情,墨爷爷是跟我讨论过的。“好一会儿,墨贤夜才开口道,“咱们狐族不比蛇族。分支没那么多,成员分布也没那么广,所以,如果真的有新的圣女降临的话,一定会在狐族引起轩然大波的,墨爷爷也曾有所怀疑,但是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合适的怀疑对象,这事就被搁置下来了。“ “这事还真说不准。“我说道,“嗨,不说了,事到如今。这个担子也不是以一两人之力所能挑的起来的,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墨贤夜明显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儿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追问我为什么忽然提起九姑来,我俩就这么各想各的,一直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我洗漱完,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九姑的房间。 夜里不敢去,害怕被九姑怀疑,一大早借着叫她吃早饭的借口,我敲了她的门。心里很不安。 昨夜我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之后在那儿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到底回没回来,是怎么回来的。 所幸我一敲门,九姑便开了门,看到是我,冲我笑了笑,声音有些哑:“这么早?“ “刚起来,叫你一起吃早饭。“我说道,眼神扫过她的脸。 九姑的精神状态果然不是很好,左眼上戴着面具,下半边脸遮着一层面纱,看不到她的唇。 她注意到我在看着那层面纱,解释道:“有些着凉了,山上没有口罩,就戴了这个,家里有小孩子,以防传染。“ 这个解释稍微有些牵强,我也不敢深问,便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奔波劳累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没事,我很少感冒,很快就好了。“她说着,下意识的按了一下面纱,低着头,红红的眼睛里满是落寞。 其实她今早能有这样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错了,这得要多强大的心理才能顶得住那样的伤痛啊! 斗篷男最后离开,也没个明确的态度,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就这样和九姑断了。 如果真的断了,他会不会反过来对付九姑?就算他不会,玄机阁会不会对九姑动手? 毕竟九姑在玄机阁那么多年,对玄机阁的底细,多少是了解一点的,背叛玄机阁的杀手,按照规矩,是要被清理门户的。 九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而昨夜斗篷男对阴婚名帖的事情的态度,也让我有些失望,他虽然没明说那阴婚名帖是不是他下的,但是他也没有直接否认。 甚至就连九姑那样质问他了,他仍然没有给九姑一个态度,这至少能说明,他是默许的吧? 这样一来,事情真的是难办了。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上了饭桌,大家已经开动了,却并没有看到墨贤夜的身影。 刚才他明明是跟我说先来这边等我的,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去做了? 吃完饭之后,我直接拉着墨贤臻,问他墨贤夜干嘛去了。 墨贤臻皱起眉头道:“大哥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墨贤臻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杵。 墨贤臻沉吟一声道:“大哥回天庭去了。“ “回天庭去了?“我的声线一下子拔高,“为什么?他之前不是还跟我说,暂时不会回天庭的吗?“ 之前我一直催墨贤夜回天庭去,但是他跟我说,现在回去就是去领罚的,他宁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留在人间,将所有事情全都解决了再回去。 可是转眼,他又变卦了。 关键是,他现在回去,也一样会被罚,并且还会比之前罚的厉害一点,他何苦? 难道他是回天庭搬救兵去了? 不对,他在天庭才多长时间啊,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圈,想要搬救兵也搬不到。 那他回去干什么去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但心里却明白,现在不管墨贤夜回去做什么,即将迎接他的,都不会是好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昨夜我与他聊过圣女的事情之后,他可能就是在考虑这件事情。 这人,一边不允许我擅自行动,去冒险,可是另一边,他自己却做出了最危险的选择,怎么就这么??表里不一? 墨贤臻安慰我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向来是稳妥的人。“ “嗯,我知道。我先回去了。“我说着,也没等墨贤臻再接话,抬脚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感觉气闷,整个人都在发作的边缘。 我承认我怕了,怕墨贤夜这次上了天庭便再也回不来了,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办。 让我没想到的是,中午,墨贤夜竟然回来了。 当时我还坐在房间里,以甜过来叫我去吃午饭,我没胃口,便没去。 听到脚步声,我还以为以甜又回来了,头都没抬,直到那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扫到他的黑色靴子才猛地抬头。 他就站在那儿,有些不高兴:“怎么不去吃午饭?“ 我猛地抽回神智,确定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一把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他:“墨贤夜,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嘛,犯什么傻?“他笑着说道,“就因为我回天庭一趟,你就担心成了这样?饭都不吃了?“ “我怕,“我是真的怕,“你回天庭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 这么想着,我又开始有些生气。 他无奈道:“天庭那边临时通知我上去的,我没来得及跟你讲。“ “天庭怎么忽然又让你回去?他们没为难你吧?“我紧张道。 墨贤夜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镀金令牌,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我将令牌拿过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令牌上面的字我不认识,便问道:“这是什么?天庭给的吗?“ “这是三界六道通行证,有了这枚令牌,我想去哪都可以。“墨贤夜说道,“我之前说过,天庭需要一双眼睛,之前我这双眼睛名不正言不顺,这次,他们为我正名了。“ “真的?天庭终于要出手了?“我激动道,“他们终于想通了。“ 那个时候,我只顾着高兴,一是因为墨贤夜回来了,另一个是,有了这通行证,我们想去冥界,再也不会受到诸多的限制,以致于我忽视了一点,天庭怎么就想通了,不但不追究墨贤夜,还给了他这个通行证。 我下意识的认为,天庭是主导方,墨贤夜只是听从安排罢了,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墨贤夜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动身去一趟冥界,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轻举妄动,我们去接凤仪回家。“ “好。“真的没有想到一切可以峰回路转,两眼看着墨贤夜都是带着崇拜的。 墨贤夜好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谄媚?“ “呸,这种词你竟然用来形容我,信不信我揍你!“我啐道。 墨贤夜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松开我,说道:“你先去吃饭,我跟墨爷爷说一声,之后咱们就出发。“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他说什么,我便屁颠颠的去了,等吃完了饭,墨贤夜也过来了,我们一起出发。 ?? 有墨贤夜上方仙的身份在,想要穿过冥界结界并不难,但进入之后,我们仍然是站在奈何桥上。 忘川河的对面,那些作乱的孤魂野鬼已经被收拾掉了,暂时恢复了平静,奈何桥上,孟婆按部就班的督促上桥的魂魄喝下孟婆汤,一切显得很平静。 可是当我们下了奈何桥,想要进入冥界的时候,却被拦住了,拦我们的,是黑白无常。 我之前见过黑白无常,但并没有近距离的交锋过,现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胆寒。 墨贤夜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掏出通行证,说道:“你们没权利拦我。“ “不??不??不认识。“黑无常说话结结巴巴,听着挺费劲的,“不??不??不准进。“ 我当即便皱起了眉头,看向墨贤夜,这是三界六道通行证,也就是说,三界六道之内办差的,都应该认得这令牌。 黑白无常在冥界的地位很高,怎么可能不认识? 要不就是这通行证是假的,要不,就是这俩在装傻,认识也说不认识,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进入冥界罢了。 “你们不认识不要紧,把你们老大叫过来,他要是还不认识这通行证的话,那也算是渎职,我得参他一本。“墨贤夜挑衅道。 黑无常张嘴又要说话,白无常抢先一步,噼里啪啦道:“我们老大最近很忙,不见客,你们从哪来还到哪里去,不要妨碍我们办公。“ 我当时便有些纳闷了,我和墨贤夜在冥界都有出现过,并且,我觉得我对冥界来说,那么重要,他们不可能不关注我吧? 墨贤夜有神职在身,普通人看不出什么,但像黑白无常这种段位的,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他们这样的态度,明显是透着不正常的。 按道理来说,现在他们不应该正等着我们来谈判吗?为什么我们来了,反而要赶我们走? 这行为,有些反常啊。 墨贤夜还想辩论一下,我拉住了他,上前一步说道:“那还烦请两位差爷通报一声,就说白璃想见见冥王。“ 你们不认识我们,我自报家门总可以了吧? “全天下每天想见冥王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我们都要去通报一声,还不乱套了?走走走,别让我们动手撵人。“白无常不耐烦道。 我看了一眼墨贤夜,墨贤夜拉着我往回走。 我们并没有离开冥界,只是站在奈何桥下端,面面相觑。 “怎么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呢?“我首先说道。 墨贤夜也是纳闷:“在来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跟他们交手的心理准备,设想过,如果他们逼迫你,我会跟他们拼命,可现在,你要进去跟他们谈判,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了?“ “对啊,“我回头看了一眼守在桥尾的黑白无常,他俩就站在那里,盯着我们,感觉就是为了看住我们俩才守在那里的一样,“你说,凤仪会不会不在他们手上?“ “不管怎么说,都说不通。“墨贤夜转了转手中的通行证说道,“天庭发的通行证他们都不认,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是什么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墨贤夜在想,我也在思考,好一会儿,墨贤夜说道:“我这个上方仙,就这么没地位?我就不信了!“ 他说着,抬脚便要上前,被我一把抓住:“墨贤夜你先别冲动,咱们得冷静一点,或许凤仪真的在他们手上,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呢?“ “合作?“墨贤夜说道,“除非凤仪不在他们手上,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合作。“ 这个冥王真的是让我摸不清了,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九姑的身影,可随即便猛地摇头,想什么呢,我竟然会想到冥王的决定会因为九姑而改变。 怎么可能呢? 绝对不可能的,他可是冥王啊! 墨贤夜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知道我笑什么?“墨贤夜挑眉道,“我们现在站在这儿纠结的半死,我猜,他们在冥王殿里,比我们更纠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现在不是他们在拿乔吗?“我还是不理解。 墨贤夜解释道:“你觉得,以我们俩现在的战斗力,就那两个玩意儿能拦得住我们?“ “能拦得住,他们也不敢动手太过。毕竟你是天庭的人,而我有七窍玲珑心,我们俩都是他们不能得罪的。“我说道。 说着说着,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他们现在拦我们,其实并不是不想跟我们谈,而是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们谈,对吗?“ “对。“墨贤夜肯定道,“并且我还可以确定,凤仪就在他们的手里,但阴婚名帖大部分不是他们下的。“ 我当时便震惊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 “你想啊,如果是他们下的阴婚名帖。凤仪又在他们手里,他们可是占尽了先机,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墨贤夜问我。 我想了想说道:“他们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们谈判,另一个是,加速魔君的现世。“ “对,现在你也理清头绪了是不是?“墨贤夜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白璃,我们或许该给他们一个喘气的时间,毕竟,真正的冥王是不想再被魔性纠缠上的,而他们必定也是不想你被魔性缠上的。“ “如果阴婚名帖不是他们下的。那就只剩下魔君了。“我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魔君明明还被封印着,却还能做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就说明,他离现世已经不远了,所以,现在凤仪留在冥界,是安全的,对吗?“ “最安全的。“墨贤夜说道,“他们出手,其实是变相的在保护凤仪,我们不该这么冒冒失失的来上门要人,现在反倒是你,很危险。“ 墨贤夜的话像是一记闷棍,狠狠的敲在了我的头上,我不由的想到,昨夜斗篷男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九姑。 他那时候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如果墨贤夜的分析是对的,那么,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斗篷男是喜欢九姑的,但是他身份在那儿摆着,有些事情不能明说,所以只能委屈九姑,任由她误会,甚至要跟他决裂。 冥王在我们的印象中,是无情的,冷面阎君,怎么可能让自己委屈? 可就是因此,我们才会误会他,是不是这样? “墨贤夜,怎么办,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了。“我将自己的脸埋进墨贤夜的胸口,真的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九姑的面前,告诉她,等等。再等等,不要立刻给你喜欢的那个人判死刑。 可是我不能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有一天,斗篷男自己去跟九姑解释一切。 或许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毕竟等到一切事情摆平之后,斗篷男回归冥王正位,九姑的身份,是配不上冥王的。 他或许只能趁着这次的误会,完完全全的跟九姑斩断情丝,不会再有后续。 但也有可能?? 我希望还有别的可能,我最心疼的九姑啊。她奉献了一辈子,真的需要一个人来爱她护她,给她幸福的生活。 墨贤夜反手搂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冷静一点,白璃,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只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呢?咱们得稳住。“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 凤仪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冥界,现在都是被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在冥界会更安全,唯一的顾虑就是,以后还会有可能被拿来威胁我们,但显然是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好,我们先回去。“墨贤夜拉着我的手刚要走,脚下猛地一震。 桥上等待喝孟婆汤的那些魂魄,吓得嗷嗷直叫,孟婆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就连桥尾的黑白无常眨眼间也冲上了桥来。 只是一震之后,一切又都恢复平静。 所有人四处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墨贤夜搂着我的腰,屏住了呼吸,忽然手上一用力,带着我朝着上方冲去。 就在我们冲起来的那一刻,奈河桥下,什么东西一跃而起,我们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已经落了下去,消失在了忘川河中。 就这一起一落间,桥上本来应该进入冥界,堕入轮回的生魂,全都不见了,无一例外。 孟婆慌了手脚,冲着黑白无常喊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不??不??不知道啊。“黑无常结巴着道。 白无常插嘴:“忘川河近期已经被我们清剿过了一次,发妖也早已经被收服,鲶鱼精没这么大的本事,忘川河底怎么可能还掩藏着这么大的危机我们没发现?“ “不??不??不可能。“黑无常说道。 白无常一把推开黑无常:“你少说话,烦。“ “烦??烦??烦什么?“黑无常急的恨不得跟白无常吵一架才好,可惜他这语速跟谁也吵不过。 孟婆说道:“我在这奈何桥上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瞬间吞噬掉这么多生魂的妖怪,我敢肯定,这家伙不是近期在忘川河里长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上游下来的?“白无常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黑无常张嘴又要说:“对??“ “你别说话。“孟婆瞪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孟婆说着,眼睛朝着忘川河对面的那片人头山瞄了一下:“那边,从来也没这么安分过。“ 白无常和黑无常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撤走了。 估计是去跟冥王报道去了。 墨贤夜拉着我立刻要走,可就在这个时候,桥底下,咕嘟嘟的直冒泡,孟婆当即便大叫道:“关闭鬼门关,立刻关闭鬼门关,一个苍蝇都不准再放进来!“ 然后转向我们:“你们也别走了,走不掉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1章:地泉 墨贤夜二话没说,一把推开孟婆,拽着我便要冲破冥界的结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已经迟了,冥界加强了防守,鬼门关一关闭,整个冥界就像是一块铁板一样,不用特殊手段是根本出不去的。 孟婆喊道:“你们干什么,往后撤,撤到桥尾去。“ 墨贤夜拽着我往桥尾跑,那边,孟婆又冲着桥尾喊:“把桥升起来,动作快一点。“ 忘川河是冥界的护界河,奈何桥一旦升起来,就是将整个冥界内部与外部隔离开了,这是冥界的自保手段。 当时一片混乱,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众人会如此兴师动众。 可是我们还没跑到桥尾,奈何桥也还没能升的起来,忘川河里,翻滚着的气泡不停的胀大再胀大,然后,一声巨响。 嘭。 一股黑气带着冰寒刺骨的湿气从脚底下喷出来,瞬间笼罩住了我们,墨贤夜一把将我拽到怀里。右手翻飞,一道结界护在了我们的周身。 我抬头往上看,就看到本来应该是透明的结界,现在漆黑一片,滴落在结界上面的水珠,本应该被真气弾落,但是没有。 那些水珠就像是史莱姆一般,黏在了结界之上,密密麻麻,还在蠕动。 我不敢想象,刚才如果这些东西落在我们的身上,会是什么情形。 大抵是会像蚂蟥一样。黏在皮肤上,钻入到毛孔之中去,然后?? 然后会怎样是我们无法预估的,这种东西,吸收血肉、内力甚至是生魂,都是有可能的。 怪不得孟婆刚才那么紧张,原来这东西果真是如此的可怕。 墨贤夜用真气在维持着结界,看起来有些辛苦,他也一直盯着结界上的东西,显然也是震惊的。 “墨贤夜,能顶得住吗?“我说着,伸手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却被他拒绝了,“我能顶得住这一波,但是很显然,这东西应该不是一波这么简单,冥界不会坐视不理,咱们按兵不动,等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忍不住问道。 墨贤夜摇头:“不知道,但是这些东西带着的阴煞之气特别强大,普通人被侵袭,瞬间就会没命的。“ “这东西应该是跟之前一次袭击的那东西是一伙的,你说,会不会是??“ “应该是魔君。“ 墨贤夜截断我的话,下了结论:“怪我,今天不该带你来这儿的,我们不应该在这个关键时期离开长白山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咱们不是为了凤仪嘛。“我又看了一眼那些黑色物质,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魔君的爪牙,它们的出现,是为魔君的出世集聚力量,对不对?“ “对。“墨贤夜说道,“刚才一波我就应该想到的,那东西一出现,就一下子吞噬掉了奈何桥上所有的生魂,这一波还不知道又有多少魂魄遭殃,魔君出世,需要大量的阴煞之力做支持,一旦他跑出来了,第一目标肯定是凤仪。“ “但在那之前,长白山已经遭殃了。“我们现在最好是想办法,赶在魔君出世之前,赶回长白山去。 结界上的那层黑色物质越来越厚,黏成了一片,它们在不断的吞噬着结界上的真气。 此刻,墨贤夜很辛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迟早会出事的。 “墨贤夜,你把我放出去。“我下定决心道,“七窍玲珑心可以帮助我反噬这些东西吸收的阴煞之气,我可以杀出重围的。“ “不可以。“墨贤夜直接否定了我,“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不了解吗?那些阴煞之气会将你带偏的,一旦你的魔性被吸引出来,到时候才是更危险的。“ 我急了,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再等等,冥界会有动作的。“墨贤夜说道。 我宁愿去打去拼命,也不想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我焦急的要跳脚的时候,结界上面开始一点一点的有黑色的冰花形成,大片大片的冰花随着温度的不断降低,慢慢的碎裂,再碎裂。 即便我们身处结界之内,也被冻得发抖,那种寒是侵入到五脏六腑之中,然后从内心深处一丝一丝的往外透。 我和墨贤夜对视一眼,明白这是冥界行动了,我一手拍在墨贤夜的后背上,运气真气,助他一掌拍向结界。 结界碎裂开来,寒风凛凛,即便是有真气护体,我还是被冻得发抖。 墨贤夜一把将我捞进怀里,我们四处看去,就看到四周黑雾茫茫。 那些,都是魔君的爪牙被凝固住了形成的冰珠,它们只是暂时被凝固住了,但很快又会卷土重来的,我们得趁着这个空档逃离这里。 “看下面。“墨贤夜提醒道。 我朝着脚下看去,就看到奈河桥下,忘川河里,本来滚滚的黑水,此刻却被完完整整的凝固住了,整个冥界在那一刻仿佛成了一座空城。 这是防止忘川河的上游再有东西随着水流入侵进来。 当时我心里面也惊叹,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在一瞬间做到如此地步? 是冥王吗? 还是倾尽整个冥界之力? 我抬头看向墨贤夜,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往哪边走?东边还是西边?“ 去东边,就需要我们冲破冥界的结界,才能回去长白山,但这样一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脏东西被放进冥界来;去西边,就是主动投入冥王的阵营,那接下去的合作,咱们会很被动。 这两条路一条都不好走,但眼下,我们却必须做一个选择。 墨贤夜一咬牙。说道:“往西。“ 我一把拽住他:“你想好了没有?“ “凤仪在西边,我们本来也要走这一步的。“墨贤夜说道,“现在我们和冥界就是一体的,先一致对外,之后再解决我们的私人恩怨。“ “好。“我微微一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迅速的撤到桥尾,却没想到,黑白无常和孟婆此刻都站在桥尾,正在等待着我们。 在奈何桥上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黑,但是下了奈何桥,四周一片清明,也就是说,作乱的家伙,是依附着忘川河的黑水的。 是啊,不依附黑水,它们怎么能进的来? 黑水河是唯一一条流经三界的河流,上游是天界,下游便是这地界的忘川河,它承载着人间所有的罪恶,而脏东西,不就是罪恶的源泉吗? 忘川河以外的空间暂时是安全的。 白无常走上前来,说道:“现在可以跟我们去见冥王了。“ 我紧张的抓住了墨贤夜的手,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墨贤夜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牵着我的手朝着西边走去。 我已经来过一次冥界,对周围的一切算是熟悉,越是靠近冥王殿,我心里面越紧张。 魔君即将要现世,我不知道冥王会是什么态度,一场恶战显然是免不了的,只是我不知道在这场恶战到来之前,需要我们做出多少努力才能有底气去面对一切。 冥王殿内,冥王和斗篷男都在。 冥王阴沉着脸,显然很不高兴,斗篷男抬脚走上前来,说道:“外面的一切你们都看到了吧?“ “你们打算怎样应对?“墨贤夜问道。 斗篷男看向我。说道:“这得问白璃。“ “你别想打她主意,难道除了白璃,你们冥界就这么软弱可欺?“墨贤夜羞辱道。 冥王当即便愤怒了,伸手指着墨贤夜吼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斗篷男挡在了冥王的面前,说道:“墨贤夜你得想清楚,魔君一旦面世,你觉得他会放过蛊惑白璃的机会?“ “不会的,他恨不得立刻拉上一大波有用势力去帮他清剿我们,他先是给凤仪下阴婚名帖,接下来便是要拉拢白璃,不管怎样,白璃都是逃不掉这一劫的。“ “但你有办法帮白璃,不是吗?“墨贤夜反问道,“当年,你有本事抵制住七窍玲珑心的魔性爆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你这方面的本事应该更加精湛了。“ “我?“斗篷男笑道,“白璃能跟我比?“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能跟地界的霸主相提并论? 但墨贤夜不信这个邪,他说道:“她为什么不能跟你比?你只有你自己,而白璃却有我们所有人在帮她,不是吗?“ 斗篷男沉默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说话。 墨贤夜是在逼他将我身体里面的魔性剥离出去,就像是当年他为了自保。将魔君从自己身体里面剜出去一般,可哪有那么容易。 冥王在后面嗤笑道:“你说的怎么这么轻巧?还这么多人一起帮她?谁也帮不了她。“ “剥离的过程,就是一个炼心的过程,首先要把她身体里的魔性无限放大,放大到最大程度,然后才能剥离,而剥离的过程中,一旦被反噬,她的良知她的一切美好,便荡然无存,那我们将会创造出第二个魔君。“斗篷男说道。 冥王接话:“就算是能剥离掉她身体里的魔性,剩下的部分也是不完整的,她可能从此成为一个白痴也不一定,严重的,顶不住,当场一命呜呼也不一定。“ 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出那一刻的恐怖。 斗篷男说道:“这不是明智之举。“ “嘁。“冥王嗤之以鼻,“小黑,我就说你太过心软,当初在十八层地狱,如果按照我的意思,七窍玲珑心早就从她身体里面剥离出来了,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 “但那样,白璃便真的活不成了。“斗篷男说道。 他们所说的,就是上次在十八层地狱,他们企图将我诱入石磨地狱,将我的生魂抽出,碾成碎末,从中将七窍玲珑心给提炼出来的事情。 那是一条可选之路,只是那样的话,我能生还的几率很小很小。 斗篷男瞪了冥王一眼,看向我说道:“我们现在的选择并不多,但不管怎么选,七窍玲珑心都至关重要,白璃??“ “白璃,别听他瞎说,我就不信偌大的一个冥界,就真的找不到能够平息这一切的办法。“墨贤夜说道,“别忘了,魔君本就是从你身体里面剥离出去的,收服他,是你的责任。“ “我也想收服他。“斗篷男说道,“当年我将它剥离出去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成了今天的气候,如果我知道会埋下如此隐患的话,根本就不会走这险招。“ “但事已至此,如果想要将他收服回来,还是需要七窍玲珑心才能完成。“ “即便是你有了七窍玲珑心,将魔君召唤回身体里面去,之后呢?“墨贤夜质问道,“那些魔性还不是留在了你的身体内,你确定你能压制得住他?“ “我没有那个信心,但我会去努力。“斗篷男说道,“如果真的能将魔君收服到体内来的话,我便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只留下他一个来维持冥界的持续。“ 斗篷男说着,朝着冥王看了一眼,冥王直摆手:“这么些年,冥界被我治理的一塌糊涂,我容易情绪化,不适合长期管制整个冥界。“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斗篷男说道,“我们冥界有一块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包括我也不行。“ 关于冥界的禁地,我是有所耳闻的,它就在冥王寝殿的后面,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那块禁地怎么了?“我好奇道。 “那块禁地之所以成为禁地,是因为那里面有一汪地泉,“斗篷男说道,“天有无根水,是为圣水,地有地根泉,是能够荡涤一切罪恶的存在。“ “地泉?“墨贤夜惊讶道,“我在天庭听说过,这地泉之水可以吞噬一切罪恶,但一般人掉进去,瞬间化为一滩脓水,消失不见,你想要用的确来毁灭掉魔君,这不是想要与他同归于尽吗?“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斗篷男却笑道:“也不一定就十死无生,从古至今,也不是没有人从那地泉里走出来过,我可是冥王,想要吞噬我,也没那么容易。“ “小黑,你什么时候才不这么逞能呢?那可是地泉,里面的泉水,堪比人间的王水,它是冷的,无情的,管你是冥王还是天王老子,它可不惯着你。“冥王在一旁拆台道。 斗篷男和冥王这一唱一和的,话里话外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别人听不懂,其实我还是能品出一二的。 当即便一把抱住墨贤夜的膀子,说道:“墨贤夜,我现在想回长白山去了。“ “哎,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说走就能走得掉的?“冥王说道。 我看向斗篷男,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们现在就要走,你放行吗?“ 斗篷男的眼神在一瞬间抖了一下,他也在探视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你们手握三界六道通行证,来去冥界便是自由的,又来问我做什么?“ 冥王大惊失色:“小黑,你疯了,你真要放他们走?“ “不放能行吗?“斗篷男说道,“长白山那边不能没人顶着,魔君出世的那一刻,至少我们得先顶着。“ “那??我们长白山再见。“我说道,然后追加了一句,“希望在这之前,你们照顾好我的凤仪。“ “放心吧,凤仪在我这儿,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斗篷男保证道。 我抬眼冲着墨贤夜笑了笑,说道:“咱们走吧。“ 墨贤夜的眉头拧了拧。若有所思,但禁不住我拽,还是跟着我离开。 这一次我们离开,不是墨贤夜领着我,而是斗篷男在冥界上空打开了一个缺口,放我们出去之后,迅速的关闭了缺口。 当我们的脚再次站在了长白山的土地上的时候,我立刻便说道:“咱们得加快速度联络各方势力做好准备了,魔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墨贤夜却说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我问。 “他们怎么就愿意送我们回来了?“墨贤夜想不通。 我笑道:“你没听他们怎么说的?他们要守住冥界,总有人要来守长白山,而最好的人选,无外乎就是你我罢了。“ 墨贤夜点点头。不疑有他。 我俩迅速的回到狐族,墨贤夜便去找墨爷爷商量事情去了。 我则直奔言蹊的房间,陪着言蹊说了一会儿话,看着他,心里面诸多不舍。 刚才墨贤夜被我搪塞了过去,他并没有意识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会想到,我与斗篷男只言片语之间,其实已经达成了共识。 斗篷男跟我们提起禁地,提起地泉,并且仔细的解说了地泉的公用,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其实在告诉我。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从我身体里面剥离出七窍玲珑心,帮他召唤回魔君,然后他带着魔君冒险投入地泉之中;而第二种就是,我出面,将魔君吸引出来,一路带着他闯入禁地,投入地泉。 第一种选择,看似最后面临生死的是斗篷男,实质上,在那之前,在剥离七窍玲珑心的时候,我便很可能就没命了,那么,为什么要费那个事呢? 魔君现世,一定会来找我,所以直接走第二条选择的话,成功率也会大很多。 关键是,留下斗篷男,地界就终有恢复平静的那一刻,如果将这个摊子真的彻底扔给冥王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当时我没正面接斗篷男的话,斗篷男也机警的没有挑明我的意愿,我们的默契已经让彼此做下了最终的决定。 瞒住了墨贤夜,接下来,我所要等待的,就是斗篷男出现在长白山,打破魔君封印,放出魔君,并促使魔君来找我,之后,一路奔去禁地,实施我们的计划。 言蹊扬起小脸,问我:“母亲,我听说妹妹已经在修炼第八尾了。是不是?“ “是,妹妹已经拥有七尾。“我抚摸着言蹊柔软的头发,回答道。 言蹊立刻撅起了小嘴,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妹妹那么厉害,我却一直停留在六尾突破不了瓶颈呢。“ 我没敢跟他说,他能有今日的六尾,完全是凤仪的功劳,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已经淡化了,所以他们的修炼便也完全被分了开来。 言蹊的修炼,之后只能按部就班的来了。 “言蹊不要恼,修炼这种东西,一是需要天赋。二是需要努力,咱们言蹊天赋卓绝,总有一天会跟妹妹一样的。“我安慰道。 “可妹妹不仅尾巴比我多,她还有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煞是好看。“言蹊羡慕道。 我笑了起来:“因为妹妹是女孩子啊,言蹊如果戴上那大翅膀,可不要被人笑话哦。“ “才不会有人笑话我呢。“言蹊拍着胸脯说道,“太爷爷说了,我是长白山狐族未来的大族长,是狐族身份最高的王者,没有任何人敢不服我。“ 我满头黑线,墨爷爷可千万不能把言蹊给带偏了啊。 跟言蹊玩了好一会儿我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我几次去拥抱言蹊,心里面难受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分别,可能便是永别了,好在,还有墨爷爷,还有墨贤夜以及九姑,他们会替我好好爱护言蹊的。 出了房间门,我看了一眼天边已经快要完全沉下去的太阳,随着夜幕降临,斗篷男那边也该要有所行动了吧? 我不敢留在狐族,特别害怕再去面对墨贤夜,害怕被他看出我的心神不宁,猜测出我的意图。 所以,趁着他跟墨爷爷分析形势的空档,我跟以甜说了一声,说我去蛇族看看柳如凤那边是怎么部署的,晚上回来再跟他们一起坐下来合计合计。 以甜一一记下,让我快去快回。 出了狐族大院,我并没有去蛇族,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后山。 随着太阳落下去,树林间的光线很弱很弱,我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在距离天池至少还有一里地的地方,惊讶的发现,前方,似乎跟我所熟悉的地貌完全不一样了。 身后,是一大片青枝绿叶,毕竟春天来了,万物都在生长,可是身前,地面上落满了枯叶,树枝光秃秃的,地上也是寸草不生。 一阵风从前方刮过,带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2章:第二套方案 我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一口,让自己极力的镇定下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所有的异象都在表明,魔君即将出世,他正在大量的吸取周围他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生灵的灵气与阴煞之气,他在努力的想要尽快突破结界。 我的内心莫名的想要促使我上前,想要亲近那股黑暗势力,我知道这是七窍玲珑心在蛊惑我看,也可能是魔君在召唤我,但我不能跨出这一步。 我得等斗篷男来,在他的帮助之下去吸引魔君,而不是我自己冲上前去冒险。 到了这个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冒险是最不可取的,毕竟我们处于漩涡的中心,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导致全盘局势扭转。 “你果然来了。“等了一会儿,斗篷男的声音从右后方响起,我猛地转头看去,就看到他站在不远处。 他走上前来,说道:“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我反问,“并且我们之间很有默契,不是吗?“ “呵。“斗篷男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奈。“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时期的话,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做一个至交好友,可是现在越往前走,我感觉越是把你往万劫不复之地推了。“ 他说着,抬头往天空看去,看起来有些怅然若失:“有些路一旦选择了,明知道往前走会丢失很多东西,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时势所逼罢了。“ “这些丢失的东西里面,包括九姑吧?“我忍不住问道。 斗篷男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看我,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没听到我问的话似的。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给不了九姑未来,你就不要再给她任何的希望。“我说道,“你是冥王,将来是地界的霸主,而九姑只是我们狐族的一小份子罢了,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求你不要嚯嚯她。“ “但话反过来说,你可是冥王啊,如果真心爱一个女人的话,以你的能力,还是能给她想要的生活的。不是吗?“ 斗篷男看向我道:“我和小九的事情,暂且不提,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倒是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我反问道。 他摇头:“我现在也还没想好。“ “之前在冥界,我与你的想法很默契的达成了一致,但你走后,我便有些后悔了。“他看向我说道,“你是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去冒险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却退缩了:“可是魔君很快就要现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来犹豫去了。“ “不,我还有第二套方案,你先回去,等我的通知。“斗篷男说道。 “第二套方案?什么第二套方案?“我不死心的追问。 斗篷男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强调:“记住,等我的通知。“ 说完他就离开了。 ?? 我木讷的往回走,不明白斗篷男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二套方案?他到底在想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根本没有看路,脑子里面想着事情,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斗篷男突然的变卦,让我莫名的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走着走着,前面树枝忽然一动,动静有点大,一下子吓住了我。 我戒备的抬头看去,就看到前面树枝上,倒挂着一条小黑蛇,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我。 “柳易你想吓死我啊!“我一眼便认了出来,拍着胸脯没好气道。 小黑蛇落了下来,摇身一变,变成柳易的人形,他张嘴便问道:“这里现在这么不安定,你好端端的往这儿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怎么,不行吗?“我说道。 “行,但也不应该这么魂不守舍的,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柳易说道。 我耸耸肩:“这不是没事?“ 柳易沉默了一下,犹豫着问道:“我听说凤仪被抓走了?“ “嗯。“提到凤仪,我心里便不好过,不想多谈。 “如果不是我那么排斥她的话,她也不会被带走,是不是?“柳易有些自责道。 我赶紧摆手:“不,不是,凤仪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可别什么都往身上揽。“ “但如果我答应跟凤仪在一起,就不会被人捷足先登,凤仪需要我的保护,而我却一把推开了她。“柳易说道,“她那么依赖我,我却狠心的推开了她,我真该死。“ “柳易,你别这样,对,之前我们都是希望凤仪能跟你在一起,因为凤仪需要的保护,我们觉得只有将来的你能给她真正的安全,我们的出发点,其实也是自私的,为了救凤仪,自私的想要把你跟她绑定。“ “但选择接受还是拒绝,这都是你的权利,你没有义务去为凤仪做什么。“我说道,“更何况,现在你还没能飞升成龙,眼下也保护不了她。“ “我很没用,是不是?“柳易开始自我否定,“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太没用了。“ 我看着他的精神状态,好像特别不好。 他本来就是在被蛇族的一众人拔苗助长着,没日没夜的修炼,已经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一口气都没办法喘。 而凤仪出事,无疑是割断他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的导火索,让他情绪崩溃了。 在紧锣密鼓的修炼之际,开始自我否定,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很容易便走火入魔。 柳易是保住长白山龙脉的唯一希望,他可不能出事,他一出事,一大片人都会跟着遭殃。 我赶紧安慰道:“柳易,你想什么呢!“ “你已经很优秀了。蛇族那么大,能够腾蛟的有几个?近百年来,又有谁有飞升成龙的希望?“ “可以说,你是整个蛇族最优秀的存在,你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你没用,我们还不都成了废物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柳易急急的想要解释。 我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大家,更想要保护凤仪,不让她受到伤害,一切还来得及啊。“ “还来得及?“柳易不解道。 “柳易,有一件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仔细的将冥王一分为三的事情说给他听,最后总结道,“所以,现在的魔君,只不过是冥王魔气成了气候,形成的罢了,但他从根本上,还是属于冥王的一部分,冥王娶妻,你认为就是直接下一道阴婚名帖,戴上一套喜服就完事了的吗?“ “当然不是。“柳易说道,“冥王娶妻,这是要记录在天庭玉牒之上的,仪式、阵仗等等,一切都不能少,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顿了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冥王抢媳妇儿?“ “你本来就占尽先机。“我说道,“是他企图想抢你的媳妇儿,而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抢回属于自己的媳妇儿罢了,柳易。一切就看你自己想不想。“ 柳易面露难色,我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所幸今天便说清楚:“柳易,我们相识,是在江城,在那栋14号楼里,是我的闯入,无意中解救了你,你对我心存感激,但其实从始至终,你对我只是感激,不是吗?“ “但你也应该知道,以我当初的能力,以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救得了你的,我的背后,一直是墨贤夜在支撑着,所以从本质上,救你的就是墨贤夜。“ “并且,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墨贤夜的人,不是吗?“ “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柳易有些激动道,“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去接纳凤仪。她还那么小。“ “你可以等她长大啊。“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是在介意凤仪的年龄,“我把她许配给你,做你的童养媳,这不就行了?“ “??“柳易似乎有些被打动了,眼睛盯着我,很复杂。 我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我们本就不是人类,人类可以结婚之后,自由的离婚,而我们这些修炼的动物仙儿,缔结了阴婚名帖之后,都是在冥界记录在案的,只要你跟凤仪有了阴婚名帖,魔君再想插手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现在凤仪??“ “现在凤仪就在冥界,在冥王的手中,他们必定不可能让凤仪跟魔君绑在一起,所以只要你点头答应,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的话让柳易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柳易才郑重的点头,说道:“白璃,我得说清楚,我娶凤仪,如你所说,会当成童养媳来养,只为护住她的性命,如果等她长大了,想要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再强逼着她留在我身边。“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的干脆,因为我坚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柳易与凤仪本是天作之合,没那么轻易被分开。 柳易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就好受多了。“ “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我想办法再进一次冥界,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把你和凤仪的事情办了再说。“我说道。 柳易点头,我们便分道扬镳。 有了柳易这个小插曲,我一路回去心情还是不错的。 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看到站在岔路口大树下,双手抱胸的墨贤夜,正朝着我这边看来。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回头朝着柳易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名的有些心虚。 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会心虚呢? 墨贤夜还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我站在原地,极力的想着待会走过去,我该怎样开场白。 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什么好话来,所幸便朝着那边走过去,心想着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走到墨贤夜面前,问道。 墨贤夜冷声道:“我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 他在暗示我,刚才柳易来的时候,他看到了。 所以他现在是误会我和柳易在私会? 不过,好像被怀疑跟柳易私会,也要比他发现我要背着他去吸引魔君要好得多吧? 毕竟,我跟柳易之间的事情,好解释的多。 本来是我理亏,但现在斗篷男中途变卦,我便也没有了忌惮,所幸昂起头,大阔步的想要越过墨贤夜离开。 他一伸手拽住我的膀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怒火,说道:“白璃,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需要跟你解释什么?“我反问道。 他嘴张了张,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一把将我按在了一边的大树上,咬着牙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解释为什么这么晚了,我还会跟柳易在一起?“我反问他,“墨贤夜,你在怀疑我和柳易?“ 墨贤夜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倒打一耙:“墨贤夜你可笑吧,柳易将来会是我们的女婿,你竟然怀疑我们?“ 墨贤夜还是按着我,但别过脸去,明显是有些动摇了:“你们要见面,为什么不带上我?“ “你不是跟墨爷爷聊事情?“我反问,“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个人陪着才敢迈出那一步。“ “反正你俩不能私会,见面必须有我在场。“墨贤夜说道。 我嗤笑一声:“那我还说你和云霜抬头不见低头见,同在一个屋檐下,有奸情呢。“ “云霜一直在照顾言蹊,我们根本没说几句话好吗?“墨贤夜急切的解释,“况且,她这两天不是要动身去找云麓了吗?你竟然怀疑我们。“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我撅着嘴抱怨。 他被我这么一怼,忽然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了一般,几次张嘴,话都没说得出来。 我看着他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原来也有吃瘪的时候。 我正笑得欢的时候,他却一手掌住我的后脑勺,一手按住我的下巴,头低了下来。 我的嘴就被封住了。 笑不出来,脸被憋得通红。 这家伙就会来这一招,说不过我就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一直吻到我喘不上气来,好像这样他就占了上风了一般。 幼稚!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没有那么意思,也不是怀疑你的人品,就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 “明明是说去蛇族谈事情,却非得在半路上跟柳易单独见面,不由的让人多想,是不是?“ “多想的一直是你,“我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这心里早已经装进了一个人,将我的心装的满满的,谁都挤不进来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是我吗?是我对不对?“墨贤夜扣着我的下巴非得逼我亲口说出来。 我真的要被他搞蒙了,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难道我不说,他就直接否认了我的一片心吗? “那肯定是我。“他又自顾自的说道,“以你的眼光。别的歪瓜裂枣,你也看不上。“ 噗! 我简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忽然就觉得,我怎么有点不认识墨贤夜了呢? 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 我正想着,墨贤夜忽然又一本正经道:“白璃,再给我生几个女儿吧。“ “为什么要生女儿?不能是儿子吗?“我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了。 “以我俩的基因,生出来的女儿,必定是貌美如花,天赋异禀,让众人垂涎的。“墨贤夜挑眉道。“这样,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女儿们吸引去了,就不会有人再觊觎我的女人了。“ 我当即一抬腿,狠狠的朝着墨贤夜踢去,“墨贤夜,这话你竟然也能说得出来,你讨打!“ 墨贤夜赶紧投降:“那??那就生儿子,帮着我一起看紧他们的娘,以免被人抢走,行了吧?“ “不行,不生,我一个都不会帮你生了!“我张牙舞爪的跟着他后面撵。 两人一路闹着回了狐族。从来没有那么疯过。 等回了狐族,墨爷爷开口便问我:“我听以甜说,你去了一趟蛇族?“ 我看了墨贤夜一眼,说道:“半路上遇见了柳易,聊了一会儿。“ “哦?柳易出关了?“墨爷爷诧异道,“那孩子,我都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他现在怎么样?“ “压力太大,又出了凤仪这事儿,当时便有些情绪失控了。“我说道,“好在已经被我安抚住,他已经答应要娶凤仪。“ 墨爷爷惋惜道:“这要是之前答应该多好,真是好事多磨。“ “一切还都不晚。“我说着,转而看向墨贤夜,“墨贤夜,我们准备一下,再去一趟冥界吧,我已经跟柳易说好了,跟他一起去冥界,把柳易和凤仪的阴婚名帖缔结一下,一切危机应该能迎刃而解了。“ “对,抢在魔君下手之前,带着柳易过去。“墨爷爷激动道。 墨贤夜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我总觉得事情要变,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离开长白山为好。“ “可凤仪的事情明显更加重要一点。“墨爷爷说道。 我试探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魔君,要不,咱们分头行动?“ “不,我担心的是你。“墨贤夜解释道,“魔君即将现世,他的目标无非就是你与凤仪,凤仪在冥界,一时半会他的手还没办法伸那么长,如果我们俩分开,他肯定第一时间盯着你,如果我们俩一起去了冥界,长白山这边恐怕??“ 所以,我们俩现在最好不要分开。 我有些烦躁起来。更关键的是,我现在弄不明白斗篷男的意思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用我做诱饵,还能用谁? 难道??难道??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便冲着墨爷爷问道:“墨爷爷,之前那封阴婚名帖呢?就是凤仪的那份!“ “那份阴婚名帖我一直随身带着。“墨爷爷说着,伸手去怀里摸,可是一摸,脸色顿时变了,“没了,怎么可能!我明明一直就贴身放着的,就是怕弄丢了!“ “阿臻。你赶紧去我房间翻一翻,我自己再好好找一下。“墨爷爷说着,去了耳室,关上了门,估计是脱衣服找仔细了。 我心里慌得站不住脚,墨贤夜拧着眉头问我:“你怎么会忽然问起阴婚名帖来?白璃,你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说不定马上就找到阴婚名帖了,之后我再跟你说。“此刻,我还希冀着是墨爷爷忘记了藏那份阴婚名帖的地方。 可是墨贤臻过来,却说翻遍了墨爷爷的房间,也没找到那份阴婚名帖,墨爷爷自己也没找到。 墨贤臻说道:“不仅仅是那份阴婚名帖不见了,就是之前墨爷爷收起来的那套喜服,我也一样没有再看到。“ “怎么会这样?“墨贤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墨爷爷,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上一次你见到阴婚名帖是什么时候?最近两天,咱们族里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没有?“ “今儿个早上我还看了一眼,“墨爷爷回忆道,“今儿个风平浪静,什么异常都没发生,我敢肯定。“ 也就是说,阴婚名帖是今天白天丢的,对方是从墨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拿走的,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能够办到这一点的,除了内奸,就是法力特别高超之人,比墨爷爷的能力还要高上不少的存在。 难道是斗篷男? 如果是斗篷男的话,那么,我的猜测便成立了。 斗篷男之前想要用我去吸引魔君,但中途变卦,就是因为改变了主意,想要让凤仪代替我上阵了。 他拿走阴婚名帖和喜服,这就表明这件事情,他不给跟我们辩论的机会了,一切都由他来做主。 我一拍脑袋,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怪不得斗篷会中途变卦,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可恶,太可恶了! 我当时便要往外冲,被墨贤夜一把抓住:“白璃,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冥界,去找冥王,现在,立刻,马上!“说到最后,我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怕再晚一步,凤仪就遭殃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3章:这一次,我与你并肩作战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与那群大佬合作,事实上是很被动的,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我能拿乔的机会并不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斗篷男这次的做法真的是太过分了,他这是玩我是吧? 凤仪从来都是我的软肋,动谁都可以,动凤仪,那是要我的命! 墨贤夜明显也被我吓到了,抓住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下来:“白璃,你别激动,你知道了什么,跟我们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必定是冥王拿走了那份阴婚名帖,他算是孤注一掷了,想要用凤仪和阴婚名帖勾出魔君,墨贤夜,我们被他摆了一道。“我极其笃定道。 墨贤夜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咬牙道:“前脚还要跟我们合作,后脚就在背后搞小动作,这是什么道理!“ 墨爷爷插话进来:“孩子们,冷静啊,魔君关乎到整个长白山,你们不能倾巢而出啊。“ 是啊,冥界我们这下不得不去了。可是一旦我和墨贤夜甚至于柳易都去了冥界,全部被牵制在冥界之中,长白山这边便顾及不到了。 现在我们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 我看着墨贤夜说道:“墨贤夜,你留在长白山,我和柳易去冥界,咱们分头行动好不好?“ 墨贤夜不大情愿:“柳易留下不行吗?“ “柳易不行,他的功力不够,他掌控不住大局,“我解释道,“之所以选柳易跟我一起去,完全是因为凤仪,他们是天作之合,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激发出意外的机遇来。“ “不。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去冥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易走了进来,他说道,“之前我母亲去找过大巫师,大巫师刚才占卜出来,长白山今夜必定有难,我们谁也不能去冥界。“ “今夜?“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没多长时间了,如果魔君想要突破结界的话,肯定是要借助午夜十二点这个关键点的,你确定大巫师的占卜没错?“ 墨爷爷当即便碰了我一下,小声责备道:“璃丫头你怎么能质疑蛇族的大巫师呢?“ 能做蛇族大巫师。那必定是很有手段的,占卜能力也是一流的,我知道我不该质疑他,但现在这种时候,一丁点的差错都可能将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柳易却说道:“大巫师也不是完人,也有可能出错的时候,但是这次,他特别小心,昨天之前,他占卜出来的时间还不是今夜,但是今天卦象突然变了,他连续占卜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确定是今夜。“ 我一把抓住墨贤夜,很严肃的看着他说道:“墨贤夜你听到了吗,卦象是刚才才变的,为什么变,你明白,对不对?“ “因为凤仪。“墨贤夜的脸色已经冷如寒霜,“你的猜测完全是对的,冥王的确是打算用凤仪来钓魔君出山了,他这是背信弃义。“ “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想到他会做这种小动作。“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塌了。 墨贤夜冷哼一声道:“因为他的线拉的远比我们常远,在他眼里,我们全都是他的提线木偶,他想让我们怎么动,我们就必须怎么动。“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冥界和他谈判之类的,而是守住长白山。“柳易说道,“既然他们想要利用凤仪,那一定会带着凤仪来长白山的,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营救,我会拼尽全力的。“ 墨贤夜看向我说道:“白璃,我跟柳易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们现在不应该去冥界,而是守住长白山,守住魔君。“ 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但心里很害怕,怕失去凤仪。 我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如果不去冥界的话,我们得去后山了。“ “我们的人已经将龙头香周围团团围住,随时关注那边的动静。“柳易说道。 我摇头:“不,我的意思你们没听懂,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坐以待毙,等着魔君出世的那一刻到来,另一个就是,我们主动出击,压制住魔君,不让他出世。“ “压制?怎么可能办得到?“柳易首先否定了这一点,“当年封印住魔君的,很可能就是冥王本尊,冥王的封印,我们谁能有冥王的法力?“ “柳易你说错了。“墨贤夜说道,“封印住魔君的,不仅仅是冥王的法力,更重要的是镇妖塔,没有镇妖塔,魔君早已经出来了。“ 对,还有镇妖塔。 “所以,最终能压制住魔君的,还是镇妖塔,对吗?“我问。 “起绝大部分作用吧。“墨贤夜说道,“当年魔界进攻冥界,镇妖塔里面的妖魔鬼怪被放出来,镇妖塔是受了损伤的,如果没有这损伤,威力会更大一点。“ “如果魔君出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有没有可能在魔君出世之后,我们拿下镇妖塔?“我问道。 柳易看向墨贤夜,显然,如果有谁能做到,那必定是墨贤夜了。 墨贤夜一点都不确定:“镇妖塔算是冥界镇界法宝之一,这种东西,我们拿在手里,很可能会引来整个冥界的攻击,到时候恐怕会引火烧身。“ “但它也必定是我们拿来跟冥王讨价还价的筹码,是不是?“斗篷男的出尔反尔,让我咽不下这口气,除非凤仪没事,否则,我必定要跟他拼到底。 “白璃,你的野心有点太大了。“柳易有些底气不足道,“咱们要进攻,但不能适得其反。“ 墨贤夜却说道:“有野心没什么不好,如果有可能的话,拼尽全力反将他们一军,也未必不可。“ 墨爷爷和柳易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俩。估计觉得我俩是疯了。 他们不懂我,墨贤夜懂。 我们说到底跟他们是不同的,因为我们跟冥王的接触多,所以积累下来的恩怨也多,在他们的眼中冥王是高高在上,拥有绝对黑暗势力的存在,可在我们的眼里却完全不一样。 我们与他,有了私人恩怨。 “墨爷爷,柳易,你们现在就开始部署起来,将整个长白山全都圈起来,布好一切阵法,尽量不要让魔君的威力扩大出长白山地界。“墨贤夜说着,转而看向柳易,又强调了一句,“柳易,你很重要,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整个长白山龙脉还等着你拯救。“ “我明白,你们放心好了,我先回去张罗。“柳易说完便离开了。 墨爷爷叹了口气,以前整个狐族在面临重大事件的时候,全都是墨爷爷在指点江山的,可是如今,他完全插不上嘴了。 墨爷爷的统筹才能与经验,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但他比较保守,当下这种情况,保守是绝对要不得的,所以只能让他守长白山,我们冲在最前面。 但他还是交代道:“你们做事一定要想好给自己留点后路,要时刻记得,你们对上的是冥界,是冥王是魔君,这些家伙谁都不是善茬,一旦招惹上,便后患无穷,爷爷希望这场动乱之后。你们这群孩子能一个不少的都在。“ “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墨贤夜软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就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我知道,我至少会替你们守住狐族。“墨爷爷说道。 ?? 主厅里面,墨爷爷一走,带走了几乎全部人,墨贤臻墨琨他们,全都忙的脚不沾地,我和墨贤夜站在那儿,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墨贤夜,我们现在该去后山了吧?“我问。 墨贤夜的眉头拧的紧紧的,看了一眼时间,那个时候已经十点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墨贤夜说道,“那你是想守着魔君,还是去截凤仪?“ 其实这两样,我们一样都做不成,选与不选是没有多大区别的。 “不管选哪一个,我都会陪着你的。“墨贤夜说道,“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墨贤夜的一句话,让我紧绷的思绪在那一瞬间松懈了下来,我们并肩作战,多好的一句话啊。 我回想前段时间,墨贤夜在天庭。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我一个人去扛,那个时候,很多时候我都很想念他,想念他宽阔的胸膛,厚实的肩膀,有他在,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我也能更加冷静,更有信心。 他就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我,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伸手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墨贤夜,有你在,真好。“ “我会守护好你和孩子的,别忘了,我可是上方仙,虽然上任没多久,但已经有了仙力,如果最后真的??“ “不会的,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我赶紧打断墨贤夜的话,说道:“墨贤夜,你现在有的那一丁点的仙力,是维持你上方仙仙位的根本,不能乱用,否则会出大事的。“ “放心吧,我觉得想用,可能也用不上呢。“墨贤夜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道。 “那我们现在去后山吧,我想近距离的再看一眼龙头香那里,至于凤仪那边,那丫头机灵的很,如果有逃脱的机会的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脱的。“我自我安慰道。 墨贤夜点头,我们一起朝着后山走去。 更深露重,山间静悄悄的,每走一步,踩在枯枝烂叶上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放大,让人胆战心惊。 就在我和墨贤夜慢慢的走着的时候,前方,忽然扑棱棱一大片鸟雀飞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朝着山下飞去。 我和墨贤夜面面相觑,就算是我们俩刚才一路过来,弄出了不少声响,也没惊起几只鸟雀。 这些鸟雀半夜里也都已经进入梦乡,如果不是感觉到了大的危机,是不可能倾巢出动的。 一只兔子撞到了我的脚脖子上,毛茸茸的小身子一歪,咕噜噜的朝着山下滚去,我们四周的草丛里,也是一片悉悉索索。 我和墨贤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周围再次恢复了平静之后,再抬脚往前走了不过二十来米,就惊讶的发现,前方一大片萧条景象,比酷暑寒冬还要萧条。 那些树,树叶全都还挂在树上,但已经完全干瘪掉了,就连树干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枯黑枯黑的。 一阵风轻轻吹过,眼前一大片树,连带着树叶,瞬间化为一片黑色粉末,随风飘走。 比我之前看到的情况,还要严峻。 我们的眼前,瞬间空旷一片,这大概是我在长白山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挂在半空中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朦朦胧胧的,周围围着一片光圈,红阴阴的有些可怕。 那些树,那些草,甚至是栖息在它们之间的那些生灵,在一瞬间,全部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要知道,这里是靠近天池的长白山,在这里生存着的树木花草,常年受到天池水的净化,修炼水平谁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有些甚至有着千年万年的修为,就这么没了。 没了! 就在我和墨贤夜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这样的震撼,让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拽着墨贤夜往后退了两步,很怕下一刻,我们也成为那些被消灭的生灵之中的一部分。 但没有,那股萧条景象没有进一步扩张。 但是魔君的扩张已经很快了,以我目测,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从之前我发现的零界点,往外扩张了有百米。 随着他能力的越来越强,以及夜越来越深,整个长白山的阴煞之气越来越浓,他的扩张也会越来越快。 “这样下去,长白山没一个人能逃得了。“墨贤夜说道,“魔君一出手,就是全盘毁灭。“ 他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我:“白璃,你信不信,刚才有一波蛇族的埋伏者已经被吞噬了。“ 我的心猛地一滞。 柳易说了,他们蛇族已经派人包围龙头香了,他们想要守住魔君,可是现在,前方空旷旷的一片,静的像是一座坟墓一般,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埋伏? 所以,那群蛇族的埋伏着,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魔君吞噬掉了吗? 我闭了闭眼,感觉一股血气直往上冲,难道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就只能这样干等着?等到一切无可挽回,必须要用墨贤夜的仙力去挡住一切吗? 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估计就算墨贤夜耗尽最后一股仙力也是抵挡不住的。 我一把抓住墨贤夜的手,紧紧的握住,说道:“墨贤夜,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差,如果挡不住,咱们得先通知其他人。“ “对。“墨贤夜道。 “那你去通知墨爷爷,我去找柳易,我们兵分两路,以最快的速度将咱们所有人撤到山底下去。“我说着,伸手推墨贤夜,“去啊,快点去,我们在山底下汇合。“ 墨贤夜还是没动,看着我,显然不想跟我分开,我又催促道:“我动作可能没有你快,到了山底下你立刻来找我,我肯定跟蛇族的人在一起。“ “那你跟柳易或者柳如凤待一起,“墨贤夜终于松口,一把抱住我,“一定要等我来找你。“ “我等你,你可别放我鸽子。“我说道。 墨贤夜这才松开我。又用力的吻了吻我,这才转头离开。 他走的时候,我也抬脚,朝着蛇族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有两百多米,才悄悄地往后看了一眼。 墨贤夜果真已经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个傻瓜,蛇族一下子被吞噬了那么多下属,怎么可能还没收到消息? 这会子柳如凤他们肯定已经在想对策了,他们必定也会跟我们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哪还需要我去通知啊。 我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将他支开。是因为我有别的打算。如果我不这样说,不当着他的面先离开的话,他是不可能丢下我一人的。 可是,就算所有人全都撤下长白山,又能如何呢? 长白山是我们的家啊,长白山没了,我们的栖身之地便没有了,以后我们还要在哪里生存呢? 皮之不在毛将焉附? 所以,当下之际,撤,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想对策。克制住魔君的进一步扩张。 其实到了这里,我已经能够猜出魔君的意图了。 魔君沉寂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想得还是挺明白的,现在如果他想回到冥界,统领整个魔界先对抗冥界,再往外扩张,费时费力。 而现在的形势对他多有利啊,他从长白山开始出发,一路扩张出去,将这里拓展成魔界的分支,人间与魔界,正好将魔界夹在中间狠狠的打。 这如意算盘简直打得叮当响,而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切。 我恨,恨斗篷男失信,恨不得魔君真的能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但,理智告诉我,不能。 我长吁一口气,手伸向怀里,摸出阴阳令。 这把阴阳令,自从轮到我手上之后,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发挥过它该有的威力,我之前有一次想要用它,但那时候却因为身体支撑不了而作罢。 这一次,能不能翻盘就全靠它了。 魔君在不断的扩张,我得阻止他的扩张。 他要吞噬掉整个长白山的生灵,支撑他冲破封印,而我要做的,是反其道而行。 阴阳令根据施法者的法力,可以爆发出不同等级的力量,以我现在的能力,用阴阳令调动整个长白山的灵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那如果我用阴阳令吸纳掉魔君大半的灵力与阴煞之气呢?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甚至是冒着吞吃不足蛇吞象的危险,我最终会被活活撑死,反倒被魔君反噬掉。 但不管怎样,我得去试一试,不试,长白山真的是保不住了。 我握紧阴阳令,慢慢的调动起浑身上下所有的内力。掐诀念咒,感受到周围丝丝的风刮起。 那股风力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我处在风窝的中心,它们在围着我转。 我能听到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鬼哭狼嚎声,嘤嘤悲泣声,直往我耳朵里面钻。 一波一波,一层一层,将我扎扎实实的裹在中间,现在如果想要撤,肯定是撤不掉的,而我周围有人想要靠近。恐怕也得需要足够强大的本事才行。 我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我时刻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我闭着眼睛,一边控制着阴阳令,一边在那一片灵力与阴煞之力交织的乱境之中,感受着。 我与魔君的交集少之又少,印象最深刻的有三次,第一次是我站在龙头香旁,产生了幻觉,被柳如凤拽下来那次;第二次是三月初一那夜,凤仪涅槃;第三次,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梦境之中被他控制。 但说到底,我们从未真正的正面交锋过,所以我对他并不是特别了解。 不过,既然他是从冥王的身上剥离出来的一块,那么,他的力量应当是传承着冥王的特征的,只要他出现,我就能感应到,分辨出来。 我的身体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的将周围的灵力与阴煞之力往里吸,这不仅仅是因为阴阳令,更是因为,七窍玲珑心在贪婪的成长。 这样庞大的供给,极度的满足了它的需求。 我怕吗? 很怕。 我并不怕自己的心性不够坚定,能力不够强大,强大到足以掌控全局,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会越战越勇的那种。 可我怕,怕七窍玲珑心掌控住我,主导我的思想与身体,那样,一切都完了。 这把双刃剑,能不能拿的好,拿得稳,完全得看我自己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猛然间,一股寒气从北边倾泻而下,来势汹汹。 这股寒气一出现,本来围绕着我,还没完全被我吸收掉的那些灵力与阴煞之气,眨眼间全都消失了。 那些东西,都被北边那股寒气吞噬掉了。 魔君的下一波扩张,终于来了。 这一次会往外扩张多长地域,没人知道,但我明白,我就站在他所扩张领域之中,独树一帜。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4章:再见 我与魔君的第一次正面较量,彻底的拉开了序幕,这一次,我赢,便能将他打退回去,让他安分一段时间,但如果我输了,就会被他吞噬掉,而他的功力大幅度提升,突破封印便也是轻而易举。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所以我绝对不能输,我一输,一切前功尽弃。 同时我也明白,从我催动阴阳令的那一刻开始,必定已经有人关注到了我们这边,所以,在我和魔君斗气的这个范围之外,肯定守着一群人在等待着救援。 我知道,墨贤夜一定也在。 到了这一刻,我反而不怕了,当时便又加了两成内力,朝着寒气逼来的方向狠狠的拍了出去。 寒气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猛地朝后推出去几十米,趁着这个空档,我的身体又吸收了大量的灵力。 但很快,那股寒气反扑过来,势头很猛。激得我周围的妖魔鬼怪哭嚎声一片,随即却又变得悄无声息。 它们全都被激散、破碎,被吞噬掉了。 魔君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这还是有封印在禁锢着他,如果不是封印的话,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厉害。 怪不得当年即便是斗篷男集结整个冥界,也没有能够将整个魔界一举拿下。 黑暗的力量来源太多,自私、贪婪、邪恶、罪孽,一切的一切,达到极端,都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修炼之人之所以要摒弃七情六欲,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这些黑暗的力量,很容易在某一刻吞噬掉之前所有的努力,从而走火入魔。 一旦入魔,再想回归正位,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随着那股寒气包围着我,越来越近,我手中的阴阳令也不停的颤抖起来,我咬着牙将自己所有的法力全都倾注到阴阳令上去,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正前方,忽然有另一股寒气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很整齐,踩着地面啪啪作响,像是军靴。 我当时心头一震。难道是阴阳令调动了阴兵军队? 不,不可能的,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我能调动得了阴兵军队,那我对抗冥王都不是问题了。 难道是?? 冥王放水? 是了,冥王是可以操控阴兵军队的,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就在我的周围,出动阴兵军队,是为了配合我对抗魔君。 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个时候还会出手相帮,我调动阴阳令,指挥着那队阴兵朝着魔君攻过去,魔君毕竟还受封印压制,退的倒是很快。 我当时便松了一口气,刚想收势查看情况,却没想到心口猛地一痛,当即捂住心口蹲了下来。 心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在撕咬,疼的我冷汗淋淋,我明白,应该是这次吸收了太多的灵气和阴煞之气,七窍玲珑心又开始作妖了。 这种时候发作,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我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可一站起来,正对上一顶白色轿子。 白色轿子微微前倾,轿帘自己慢慢的打开,一副等待着我上轿的架势。 我愣了愣,下意识的便想要退,这轿子不能上。 凤仪现在就在他们手里,他们等我与魔君正面交锋之后,才动手去压制魔君,然后又来给我下套,他们这是想要在今夜将一切优势占尽。 我怎么可能甘心让他们得逞,可当时心口痛的实在受不了,上下牙直打颤,每走一步身体都在打摆子。 “白璃,你走不掉的,跟我回去吧。“是斗篷男的声音。 我阴冷的眼神射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早就说过,整个地界的统一,仅此而已,这些,本来也就是属于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斗篷男说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白璃,你帮我这一次,我自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我?“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反问他,“配合你,我得死,可能灰飞烟灭,凤仪也被你利用着,整个长白山都将成为你达成目的的跳板,你说,你不会亏待我?“ “我当然不会亏待你。“斗篷男脸不红心不跳道,“你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配合我,所以我只能做两手准备,你不上,我就只能让凤仪上。“ “疯子!“我冲他吼道。 斗篷男摆摆手,忽然笑了起来:“我可不是疯子,如果说谁是疯子,墨贤夜才是。“ 我当时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理解他的话。 墨贤夜这段时间,几乎是围着我转的,他也得到了天庭的应允,将三界六道通行证拿到了手,每走一步,都是按部就班,我想不到他有什么过火的行为。 “你什么意思?“我终究是问出了口。 “三界六道通行证,墨贤夜拿给你的时候,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斗篷男反问我。 我当时怀疑过,天庭为什么没有责罚墨贤夜,反倒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可是他的解释也很合理,天庭是想让他代表天庭与冥界制衡,难道不是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斗篷男嗤笑一声:“你太信任墨贤夜,以致于他什么时候想起你的,什么时候做了哪些极端的决定,你都不去过问,你的全盘信任,反倒给了他欺骗你的机会。“ “欺骗?“我当即说道,“你别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墨贤夜害谁都不会害我的。“ “对。他宁愿害他自己,都不会去害你,因为早在他侵入冥界那时,就已经想起了你们的过往,他的所有记忆都已经回来了。“斗篷男说道,“三界六道通行证是怎么来的呢?真的是天庭主动给他的吗?“ “当然不是,他私自下凡,动了情欲,天庭几次召唤他都拒绝回去,这么多条罪责下来,天庭却没有惩罚他,还给他三界六道通行证,真的这么看重他一个新人?“ “不是,全都不是,是他用自己跟天庭做了交换,等到这一切全都结束,他保住了你和狐族之后,就是他回去领罚的时候,用他的仙籍,用他的所有功德与修为,以及天庭的极刑--十二天鞭,这就是他欺骗你的一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很不愿意去相信斗篷男,可是,我想到墨贤夜这段时间跟我单独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相信斗篷男。 墨贤夜这段时间,相比较以前,变得要柔软多情,相对也比以前保守一些,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挚爱妻子的好老公,以及疼爱孩子的好父亲,却独独不像是以前那个,统领着整个黑狐一族的冷傲又仁义的大男人了。 他的变化,是从他内心深处迭荡出来的自然反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知道除了这一段短暂的时间能跟我们待在一起,便再也没有机会给我们更多的爱了。 所以,他将自己心底里面的爱,倾囊而出。毫不保留的奉献出来了。 这个傻瓜,怎么还是这么傻! “你能帮我什么?“我心痛之余,强忍着崩溃的情绪,转而问斗篷男。 他是冥王,是地界的霸主,一旦地界完全统一,便是唯一能与天界想抗衡的存在,所以,如果他能给我什么承诺的话,或许还能为墨贤夜寻一条活路。 斗篷男当即便笑了起来:“这才是你最该问我的问题。“ “虽然说天地人分属三界,但说到底,我们冥界与人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一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几乎都被咱们地界阴暗势力而囊括,能做狐仙的有几个?大多实质上,还不就只能称得上是狐妖罢了,白璃,你们本就属于我们地界。“ “墨贤夜的仙籍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顺势被我纳入麾下,他便是我的人,我的人,天界想动,也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脑子转的飞快。“据我所知,你们冥界也有很多小鬼的终极目标就是修炼成仙,不是吗?“ “修炼成仙?“斗篷男嗤笑一声,“是挂个名头吧,在我们冥界,小鬼能当上鬼差,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能够爬到牛头马面的高度的凤毛麟角,爬到了这个位置,在冥界机会就有了话语权,你说它们是愿意在冥界做个官,还是去天界做个奴?“ 话糙理不糙,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以,整个冥界的人员构架特别稳定,更重要的是,冥界没有天界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压得人没了人性一般。 “那??那如果墨贤夜真的能进入地界,你打算给他个什么职位?“我问。 “我不会将他圈在地界的,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自不会亏待他,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随便他自己选。“斗篷男倒是大方,“包括你也是,如果最终你能挺得住,人间冥界,行动自如。“ “凤仪呢?凤仪现在在哪?“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只要凤仪没事,我立刻便答应他。 斗篷男说道:“凤仪我们带来了长白山,只要你跟我走,我立刻放她回家。“ “我要你放了她,并且要亲眼见证她和柳易缔结阴婚名帖,之后我才能跟你走。“我说道。 斗篷男犹豫了一下:“你认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见了凤仪之后,你还能跟我走得了?“ “凤仪和柳易的阴婚名帖,我可以帮他们缔结,也会给你过目,但你必须现在跟我走。“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可不可以信任斗篷男,毕竟他之前就摆了我一道,虽然我也不觉得能从他的手中逃掉,但还是犹豫了。 我还没下得了决心,一道金光在长白山的上空亮起,几乎是照亮了整片天空,我抬头看去,斗篷男却冷笑道:“看吧,他在找你,虽然我的结界可以挡一会儿,不过一旦他发现这边的异常,立刻就会找过来。“ 墨贤夜在找我,他来了,我便走不掉了,可为了他,我又必须走。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就在兜圈子,什么问题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掉,以我们的能力,也很难彻底的解决。 或许安下心来,全副心思的与斗篷男合作一次,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也不一定。 “好,我跟你走。“我咬牙下了决定,“但你必须履行你的诺言,否则,我们只能鱼死网破。“ 斗篷男郑重的点头:“我保证。“ 我之所以最终选择再相信他一次,是因为之前斗篷男为九姑做的那一切让我感动,我觉得这人,至少还是有血有肉的。 我抬脚朝着白色轿子而去,就在我要跨上轿门的时候,一道金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白色轿子的顶上,白色轿子顿时冒出一股黑烟,挡了一下,轿子没坏,斗篷男催促道:“快上去,不然来不及了。“ 说话间,有一道金光打了下来,这一次直接打在了斗篷男的脚尖,斗篷男一闪,躲了开去,一把薅住我的后领,就要将我往白色轿子里面塞。 “放开她!“墨贤夜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心里一颤,他终究还是来了。 斗篷男松开了我,说道:“白璃撑不了多久了,七窍玲珑心马上就要发作,墨贤夜,难道你想让白璃死在你面前吗?“ “白璃,到我身边来。“墨贤夜没有理睬斗篷男,直接跟我说话。 我当时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腰,真的很难过,四肢百骸都在痛,那种痛是往神经里面钻的,痛的连牙都开始发颤的那种。 我知道这一次,七窍玲珑心必定是要爆发了,至于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往坏的方向,谁也控制不了。 而斗篷男这么着急的要带我走,无非就是为了让我跟他回冥界去孵化那些精灵幼卵,到时候那些小家伙吸收完七窍玲珑心里面所有的灵力,剩下的低劣杂质,都得由我来买单。 可即便是我不跟斗篷男走,一切还是会继续发生,只不过是稍微晚一点罢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能拿我最后的这一点气数来换的凤仪的自由,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墨贤夜抬脚就往我这边走来,却被斗篷男挡住了:“墨贤夜,这种时候我不想跟你动手,咱们内斗,只会让魔君坐收渔翁之利,你保不住白璃的,我们只能等待奇迹。“ “奇迹?“墨贤夜一把搡开斗篷男,“你所说的奇迹,怕是永远都不会到来吧?你要的,只不过是榨干白璃身上最后一点可用之处罢了。“ “那你告诉我,你有更好的办法?“斗篷男反问他,“我要是你,现在我最重要的是守护住长白山,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拯救一个无法拯救的人。“ “你给我闭嘴!“墨贤夜一拳捣在斗篷男的嘴上,两个人立刻打了起来。 我咬了咬牙,不想再让墨贤夜这样不理智下去,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抬脚进了白色轿子,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座白色轿子,我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每一次它出现,现任冥王都必定会出现,而这一次是斗篷男在操控这顶轿子,那么,现任冥王干什么去了? 他在看守凤仪吗? 坐进白色轿子之后,我就感觉自己被封闭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一般,完全听不到外面一丁点的声音,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我坐稳之后,就感觉白色轿子好像被抬了起来,然后就有唱着歌谣的尖细的声音响起,我听不明白那是什么歌谣。 我知道我在移动,这座白色轿子会直接把我带往冥界,带往十八层地狱。 这一去,可能便是永别。 我心里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一切都还不圆满,可我没有继续等待下去的机会了。 只有牺牲我,才能换回所有人的生,人生向来如此,此生能遇到墨贤夜,能跟那么多有情有义的人一起生活。能拥有一双儿女,够了,真的够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坐在轿子里面,浑身痛的像是要爆炸一般,轿子缓缓的落了下来。 四周的白渐渐退去,我看着眼前那一片火海,知道我已经在地狱之中。 我刚站定,一个人影一晃,站在了我身边。 我转头一看,就看到卢老五站在那里,看着我。 卢老五跟我的血契虽然没有解除,但是他已经是冥王的人了。那道血契也已经没有了效用,他此刻出现,应该是斗篷男一早就交代好了的。 “白璃,站在这里你便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卢老五说道。 我点头:“我明白,是斗篷男让你盯着我的吗?“ “不是盯着你,是等待。“卢老五说道,“一旦你进入火海,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但只要你还能出来,我们就会竭尽全力救你。“ “不止是救我这么简单吧?“我心下当即便明了,“如果我出来,满身带着魔气,你,包括现在守在外面的那些你带来的爪牙,都会将我困成瓮中之鳖,将我消灭在这十八层地狱之中,是不是?“ 卢老五低下了头,没说话。 呵,果然是这样的。 斗篷男到底是有心机的,当年从他自己身体里面剥离出来一个魔君,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的危机,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他又怎么会让第二个魔性大发的家伙现世呢? 我转而问道:“守在外面的是哪些人?你们确定到时候如果真的??,你们能拿得住我吗?“如果到时候我真的魔性大发了,我也是不想出去祸害无辜生命的,能被直接了结,对我来说,反倒是一个解脱。 我现在真的是非常的洒脱了,面对生死也能很坦然。 “外面守着的,是玄机阁的杀手,最上层黑白无常以及谛听也都在,真的到了那个点,应该是插翅难逃的。“卢老五闷闷的说道。 蛮大的阵仗,我很满意。 “好,既然一切准备的这么妥当,那我就放心了。“我伸手拍了拍卢老五的肩膀,说道,“再见!“ “白璃??“卢老五张嘴叫了我一声,眼神里面竟然含着不舍。 我当时便有些想笑。他这种眼神,明显是在可怜一个将死之人才会有的吧? 呵,虽然我现在还喘着气,但在大家的眼里面,也早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是吗? 我冲卢老五笑了笑,一步跨入火海之中。 我能感觉到那些精灵幼卵的方向,所以一路走过去,很快便看到了那些堆在一起的精灵幼卵。 上次,它们已经吸收了我很大一部分的灵气,这一次,它们必定不会再客气。 我就是送上门的晚餐,不是吗? 我抬脚靠近过去。身体的疼痛在那一刻竟然奇迹的好了很多,没有了结界的阻挡,我甚至可以伸手去摸了摸那些精灵幼卵。 当我的手触碰到它们表面的那一刻,我立刻感觉自己的手像是黏在了它们的身上一般,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流失。 开始了,它们的孵化开始了。 我用力的拔开手,朝着那十来枚凤凰精灵幼卵伸过去,强大的吸力激得我全身的筋脉在一瞬间像是干瘪掉了一般。 随着身体里的灵力不断的减少,另一股力量立刻顺势而起,这股力量,就是七窍玲珑心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所有魔性。 我的身上开始发寒,那种寒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我能感觉到牙龈在痒,手指尖在一点一点的崩裂,身体里面隐藏着的所有阴煞之气肆无忌惮的游走在我的经脉之中,企图掌控我整个人。 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压制住身体里面的魔性,最终还是逃不过入魔的下场吗? 入魔之后,我还能记得墨贤夜,记得凤仪和言蹊吗? 我的思维还受自己的控制吗? 还是,我便完全也不是我自己了,只剩下一具被魔气操控着的躯壳了? 我不敢往下想,总归,会有人替我做好善后工作,给我最后的体面,我不用怕。 是的,白璃,不用怕,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不用管了,我累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5章:对不起 我是真的累了,这么久以来,兜兜转转,其实事情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改变结局。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七窍玲珑心还是要发作,精灵幼卵还是要我来孵化,魔君依然会出世,长白山龙脉依然还面临着全线崩塌的危机。 这种局势需要一个人去打破,撕开一个缺口,让所有事情全盘爆发,毕竟现在,斗篷男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们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开战了。 今夜魔君要出世,他们守在长白山那边压力也很大,我只希望他最终能赢,他赢,我们才有活路。 咔,咔,咔?? 一阵蛋壳碎裂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惊醒了我,我想看一看是那些精灵幼卵即将破壳,可是眼前血红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细节,所有的幼卵连成了一片,一片血红。 可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的胃里面传来一股强烈的饥饿感,那种饥饿感不是因为没有吃饱饭。而是一种渴求。 一种需要补充大量能量,并且这种能量必须由那些精灵幼卵来补给才能填满一般。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强压住心里的那股渴望,我知道不能,这种渴望,本质上就是一种报复,而报复,也是魔性的一种。 因为之前这些精灵幼卵从我的身上吸取太多的灵气,所以它要报复这些精灵幼卵。 魔性就像是癌细胞,会不断的分裂再分裂,直到吞噬掉你脑子里所有的人性,将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咔,咔,咔?? 又是一阵更加密集的破碎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快,我便听到有翅膀扑棱着的声音。 有精灵幼卵孵化出来了。 可是我身体里那股想要吞噬这些孵化出来的小精灵的欲望却瞬间变得更加强烈了,这让我很怕。 但很快,我便听到有鸟儿的悲鸣声,那种声音,极其惨烈,像是杜鹃啼血一般,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啪嗒掉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 好像是精灵幼卵孵化出小精灵之后,小精灵没能存活下来,陨落了。 不停的有小精灵被孵化出来,不停的有悲鸣声响起,不停的有小精灵陨落?? 不对。不对,我错了。 这里是地狱火海,不是所有生灵都能在这么强烈的冥火之中生存的,这些精灵幼卵在被送入火海之中之时,其实它们最终的命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冥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但他还是将它们送入火海之中,为什么? 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孵化这些精灵幼卵,或许在别的地方也是可以孵化的,但唯独凤凰精灵的孵化,需要这样的条件。 这些精灵幼卵相对容易被孵化,而孵化之后,它们的用处,只是为了给凤凰幼卵孵化提供条件,提供最终的能量补给。 小精灵身体里面含有的灵气足够多,只有我吞噬了它们,积攒了灵力,才能再次提供给凤凰幼卵,在第二次灵力催化之下,凤凰幼卵才能被孵化。 那么,如果我吸收的灵力足够多,是不是可以压制住我身体里的魔性,让我回归正常? 我不敢想,但听着那些陨落掉的小精灵落地的声音,却明白,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快的赶在这些刚刚孵化出来的小精灵陨落之前,吞噬它们。 之前的压制,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吞噬是一件很爽的事情,特别是当你很强大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弱小的存在。 咔! 也不知道到底吞噬了多少只小精灵之后,一声脆响,猛然窜进我的耳朵,这声响,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我的血脉在那一刻沸腾了。 我愣在了原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唇角,因为灵力的不停吸收,我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一些。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伸手去触摸那一只凤凰幼卵,立刻,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了我的手,灵力从我的身体里面直往那枚凤凰幼卵中灌注进去。 一声娇嫩的嘶鸣声伴随着蛋壳碎裂的声音,钻入我的耳朵,一个五彩斑斓的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冲了出来,在我的周围不停的飞。 我看着那小家伙,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凤仪,它要比凤仪小很多,但是那一双翅膀却是一模一样的。 它落在我的肩上,冲着我叫了几声,然后飞落在别的凤凰幼卵之上,不停的啄着蛋壳。 一只,两只,三只?? 十余枚精灵幼卵,最终成功孵化出来的小凤凰,只有四只,孵化率相当的低。 四只小凤凰在冥火之中孵化之后,我的精神状态又开始变差,而周边的冥火,忽然不停的伸出火舌,攻击那四只小凤凰。 小凤凰上下翻飞,翅膀不停的煽动冥火,在一阵搏斗之后,冥火越来越淡,从血红,变成了玫红,最后竟然变淡演化成幽绿色。 冥火越来越弱,剩下的精灵幼卵不停的被孵化出来,一片一片的各类小精灵跟随着小凤凰们不停的飞。 弱化的冥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威力,后孵化的这些小精灵得以存活下来,它们在寻找出口,冲出地狱。 而我当时情况很不好,身体里的灵力再次被消耗干净,更多的魔性在体内集聚,我知道我该跟着那些小精灵一起冲出去,可是站在原地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嘭的一声,冥火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火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而四只小凤凰引吭啼鸣,那叫声在整个十八层地狱里面激荡开来,不停的回响。 “白璃,你还好吧?“卢老五不敢靠我太近,对我的状态还是有所忌惮。 他的任务在我进入火海之前已经跟我说明了,如果我能安然从火海中走出来,他会拼尽全力救我,如果出来的我已然成魔,那么,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将我扼杀在这地狱之中。 我慢慢的抬起脸看向他,我不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样子,但是从他猛然一惊到连续后退,一下子冲出去的状态来看,我当时的样子肯定很吓人。 他一走,带走了几乎所有成功孵化的精灵,包括那四只小凤凰,独独将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面还残存着一丝清醒,卢老五没有救我。那就说明,在他眼里,我已然成魔,不值得救了。 我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这脸型,这五官,都还在啊,好像没什么变化啊,为什么就放弃我了呢? 我明明,明明还有思维啊,入魔也会有自己的思维吗? 不,一定是卢老五弄错了,一定是他在报复我,报复我之前跟他作对的那些日子,他想公报私仇,趁机将我铲除,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恶毒的家伙,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要杀了他,吞噬他的魂魄,吸收他的所有修为,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抬脚朝着上面走去,穿过一道道门,也不知道上到了多少层地狱,一对阴差冲了下来,团团将我围住。 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手里面拿着各种武器,阴差统领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朝着我围拢过来。 玄铁铁链在空中飞舞,丈八三叉戟攻击我的下盘,红红绿绿的孝棍朝着我胸口击打,每一招每一式,都想置我于死地。 我伸手捞住玄铁铁链,扯断;一脚踢开三叉戟;内力震碎抵在我胸口的孝棍,将他们的一招一式粉碎的彻底。 打赢了,吞噬鬼差的修为与魂魄,增强自己的力量。 世人都说,七窍玲珑心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多少人向往这股力量,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把双刃剑,我们永远只能得到劣势的一面,优势的那一面,永远在精灵一族。 就这样,一路往上打,一路吞噬,等到我站在十八层地狱入口处,正面对上的,是黑白无常以及玄机阁的杀手,在十八层地狱之外,还有成千上万的阴差在等着我。 “白??白??白璃??“ “闭嘴。“ 黑无常结巴半天,被白无常一声喝断,白无常举起手中的白色孝棍,指着我说道:“白璃,束手就擒吧,今天你插翅也别想从冥界走出去了。“ 我脑子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糊涂的时候,只想打,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但清醒的时候,我却又知道,自己该为自己寻求最后的机会。 我咬着牙说道:“带我去冥界禁地,快,现在就去。“ “不可能。“白无常斩钉截铁,“别说是冥界有规矩,不能带你去,就算是我们想要带你去,也没那个能力。白璃,你是一个识大体懂事理的人,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在,回去吧。“ “地狱十八层会帮你了结你的痛苦。“ 白无常的意思很明显,进入地狱十八层,刀锯无眼,无异于凌迟,他是要我自己去了结自己。 “不要去!“ 一声娇喝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个娉婷少女哒哒哒小跑着进来,嘴里连声叫道:“不要去,不能去。“ 我歪头看着那少女,皱紧了眉头,一时间没认出来她是谁。 她咕噜噜的大眼睛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母亲,凤仪带你离开这儿。“ 凤仪? “不,你不是我的凤仪。“我摇头,“我的凤仪没有这么大。“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想把我带去哪里?“ “你是魔界的人,对不对?“ “我不是魔界的人,母亲,我是凤仪啊。“她急急的解释,“我被掳到冥界之后,在冥王的帮助下,成功突破瓶颈,已经长出第八尾了,我已经进化成大姑娘了。“ 大姑娘了? 我看着眼前豆蔻年华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身体里面的魔性还在不断的侵蚀着我的脑神经,我心里清楚,很快我便要被魔性吞没了,可我却笑了。 看,我的凤仪长大了啊,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呢。 我的这片软肋,已经有了自保能力,我没有什么丢不下的了。 凤仪看着我那样子,一步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抱住我:“母亲!“ 我却大大的退了一步,伸手阻止:“不,不要过来,凤仪,我已经不是你母亲了,很快,我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忘记我,保护好自己,等着你父亲来接你。“ 就在我伸手阻止的同时,黑白无常也挡在了凤仪的面前:“她今日走不出这十八层地狱了,不要做错事。“ “不,她是我母亲,是最善良的人,你们谁也不能伤害她!“凤仪冲着他们大吼,试图冲过来抓住我,将我带出去。 可我不能出去,不能。 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去第十八层地狱,自我毁灭,另一条就是去冥界禁地,搏一搏。 可是现在冥王不在冥界,冥界禁地没人进得去,这条路是死的,我其实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斗篷男答应过我,会保护墨贤夜,会守住长白山,还会帮凤仪和柳易缔结阴婚名帖,我一切的顾虑,他都会帮我办好。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该走了,我不能留下来伤害任何人,即便是有朝一日我可以清醒,可以恢复正常,我可能也无法原谅自己在入魔的这段时间里所做的一切。 当然,一旦入了魔,想要清醒,犹如天方夜谭。 我冲着凤仪喊了一声:“凤仪,不要管我,如果你能离开冥界,快去长白山帮忙。“ 说完,我转头朝着地狱下面跑去。 打斗的声音响起,又渐行渐远,我强忍住浑身的不适,坚定的朝着下面跑。 跑着跑着,一声嘶鸣从上方穿透进来,震得整个十八层地狱都在颤抖。 我站住,转头往上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却被再一次响起的嘶鸣震得耳朵差点聋了。 这是凤仪在叫,是凤凰特有的嘶鸣声,是她在呼唤我。 我的心,隐隐的在痛,听着那一声声的嘶鸣,仿佛能看到凤仪哭红了眼睛,在一声一声的叫着母亲。 绝望的叫着,母亲。 那一刻,我混乱的神经再次微微清明,割舍不开的亲情,激起我内心深处的情感,舍不得,可,越是舍不得,我就越是不能犹豫,一旦回头,如果把控不住自己,将会造成的危机,我自己都想象不到。 当年冥王将自己身体里的魔性剥离出去,却造就了魔君的降临,魔君到底做了多少恶,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在他手里逝去,没办法统计。 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宁愿去死,以我的命,换来天下太平。 我闭了闭眼,轻声说道:“对不起,凤仪,不要叫了,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下面跑去。 可没跑几步,身后,一股强大的风力席卷而来,我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上面黑压压的一片。 一大片不知道什么东西直冲着我而来,将我团田包裹住,我只感觉整个身体被抬了起来,在不停的移动,看不见外面,只能看到一片黑。 是精灵。 这是倾巢出动来救我了吗? 我忽然觉得可笑,本来应该救我的人,却阻止我出去,让我自我毁灭,而现在,我最没想到的精灵一族,竟然来救我了。 只是,这样把我救出去,又能怎样呢? 那些精灵包裹着我将我带出十八层地狱,我便听到一片打斗的声音,它们带着我企图冲出去,可是却被守在外面的阴差给击散,我掉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已经在十八层地狱的门口之外。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各色精灵将我围在中间,不让阴差靠近我。 我在一片精灵之中,寻找着凤仪的身影,寻找着那四只小凤凰的身影,但是天昏地暗,到处都是阴差与精灵,我根本看不到他们。 而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身边不停的有阴差与精灵陨灭,冥界特有的阴气也不断的刺激着我,我只感觉自己分分钟都能入魔一般。 事实上,我离入魔,也不过只是隔着一道窗户纸罢了。窗户纸一旦破了,便糟了。 我犹豫着想要再次回头,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进来,屏退了包围住我的精灵一族,仰着大大的脑袋看着我。 是小白。 小白是谛听,是陪伴冥王多年的宠物,它是冥王的人。 可是,此刻,它却摇着尾巴,提溜着大眼睛盯着我,张嘴竟然说了人话:“上我背上来。“ “你会说话?“我问,之前它一直就只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从来都会说话,只不过说的是冥界语言。与人间不痛罢了。“小白说道,“别问那么多,到我背上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跟你走。“我说道。 说笑话,它可是冥王的人,如果冥王此刻在这儿的话,我敢说,第一个要清剿掉我的,就是他。 小白急了:“是凤凰让我来的。“ 我冷笑一声:“别骗我了,要杀要剐,立刻动手吧,我怕等一会儿我失去理智,你想帮我也没机会了。“ “我本是精灵一族的成员,精灵一族也本就是冥界的一份子,虽然分裂多年,但我却相信,地界大一统是迟早的事情,咱们是不分彼此的。“小白说道,“特别是,如今,凤凰再现,是你孵化了它们,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为了我们精灵一族做了巨大贡献的,我打心底里是感激你的。“ “感激我?“我反问道,“你就不怕冥王责罚?“ “不怕。“小白说道,“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决定,白璃,到我背上来,我送你去冥界禁地。“ 冥界禁地? 黑白无常都去不了的冥界禁地,小白能去? 它的话让我不敢相信,可是如果它说的是真的,我就要错失这个机会了吗? 里外都是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一丝希望。 小白低下身子,我翻身上去,它一下子背起我。 在它背起我的那一刻,周围的精灵整齐划一的包围在了我们的身边,守护着我们前进。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无常挡在了我们的面前:“小??小??小白,你??“ 黑无常这个结巴是真的挺误事的,半天说不好一整句话。而这个时候,小白却撩起一爪子,狠狠的朝着黑无常的脸上抓过去。 小白是冥王跟前的红人,黑白无常明显也不弱,本来是自家兄弟,现在真的要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反目成仇了? “放??放下她。“黑无常终于缓了过来。 小白昂起脖子,就是不松口:“不可能,该让开的是你。“ 黑无常气得一下子亮出了索命环,对准小白说道:“信不信,我??我对你不客气。“ “??“小白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很明显,它是忌惮这索命环的。 可是,下一刻,它却后腿一蹬。一个弹跳而起,直接越过黑无常的肩膀,身手敏捷的朝着西边跑去。 冲出那个包围圈之后,我终于能看到凤仪了。 那个时候,凤仪正在跟白无常纠缠打斗,而小白冲出去之后,她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一个大招甩开白无常,冲着我而来。 “母亲!“她大声叫着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一定会!“ 话音刚落,白无常已经追了过来,再次缠住了凤仪,凤仪冲着小白喊道:“谛听,保住我母亲,我就答应你永远留在精灵一族。“ 小白一听到这样的承诺,立刻来了精气神,托着我拔腿就跑。 而我脑子里当时不断的回想着凤仪的话,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小白跑得很快,穿过冥王殿,再往里,便是一道黑色的门,门上面,两只巨大的兽首在扭动,青面獠牙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小白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那两只兽首一下子变了脸色,收起了獠牙,门慢慢的被打开。 一股寒气从门里面喷薄而出,带着一片水汽,迷住了双眼。 小白驮着我一脚踏进去,身后的门立刻被关上,白雾消散,露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应该就是冥王的寝殿的,挺豪华的。 而寝殿的后面,便是绵延的山峦,黑漆漆的,掩映在一片水汽之中,带着一股神秘感。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6章:禁区 那片山峦之下,应该就是冥界禁区所在,那么一大片,即便是这样看着,都有点心里发怵。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这么大一片,还是在这样的区域,小小的一个人投入进去,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入了大灰狼的嘴。 小白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从这里进去,处处是坎,只要你能从禁区出来,直接就到了黑水河畔,并且浑身的魔气全都会被吸收掉,但据我所知,近十万年来,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哪里?“我当时便问道,“你说出来直接到了哪里?“ 小白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黑水河畔啊。“ 黑水河畔? 为什么当它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我得出去了,这里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时间长了,冥王会有察觉的。“小白为难道。 它能将我送到这里,已经很难得了,我点点头:“好,谢谢你小白。“ “一切顺利。“小白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就走。 那眼神之中,满是怜悯,很显然。虽然它把我送进来了,可能也是希冀我能为大家带来希望的,可成功的几率着实太小,它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预见我活不下来的。 小白走后,我站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知道前面等待着的我是什么,并且,我体内的魔性也在不断的侵蚀着我的理智,我必须往前走,才有活得生机,可往前走,大部分却也是一条死路。 更重要的是,我连进去的入口在哪都不知道。 转眼又盯上冥王的寝殿。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我的脑海,我想进冥王的寝殿看一看。 冥王寝殿和冥界禁区,到底哪一个危险系数更大? 想着想着,我忽然就笑了,这两个,恐怕我进入哪一个都是一个死字罢了。 不,不要想了,再想下去,我感觉自己都要魔怔了,什么都想要,可什么都要不起。 脑子开始胀痛,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虚,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不行了。我得走了,再这样下去,我什么都干不成。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冥界的上空,忽然一阵雷鸣声响起,巨大的雷声震得我脚下一阵晃动。 整个冥界都在晃,雷声不断,一股黑气竟然透过冥界的结界,透了进来,像是一朵朵乌云,笼罩在上空。 这种巨大的异象,百年难遇,上次墨贤夜寻找我的时候,也不知不过是透进来一点金光,已经很了不得了。 是魔君出世了。 我几乎是笃定,除非是魔君现世,否则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异象,我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在冥界惊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这个时候,长白山肯定乱成了一团吧,可惜我没办法参与进去了,如果我能从禁区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抬脚便朝着前面走去。 却没想到,这一脚踏进去,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狠狠的跌倒在地上。 果然,冥王寝殿不是那么好闯的,这个强大的结界,不费一番力气是打不开的。 但是进入禁区,必须要从冥王寝殿旁边过去,我站起来,调动起内力,想要试一试破结界。 可一运气,浑身上下的魔气就开始不停的在我四肢百骸里面乱窜,之前我肯定要努力的压制,可是这一次,我却任由这股魔气扩散开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挡也是挡不住的,只有成功进入禁区才有一丝机会,我只能顺势而为,让魔气为我所用。 我一掌拍向结界,再一次被强大的压力给撞了回来,因为我用力过猛,这一次被反击的更重。 一屁股跌倒在地,屁股擦着地面生生的疼,两只眼睛像是要冒火一般。 我咬牙爬起来,再次往上撞击,接连几次之后,嘴角便有了一丝血气涌了出来。 就在我以为我拼尽全力也进入不了结界,在第一关就要铩羽而归的时候,从冥王寝殿的后面,一片血红色铺天盖地而来。 我皱着眉头盯着那片红色,看着它们迅速的朝着我们这边移动,越来越近,才看清楚,那是一群乌鸦。 它们浑身上下血红血红的,有三条腿,领头的那一只足有成年老鹰大小,我看向它的时候,它血红色的眼睛也盯住了我。 我忽然就想起来,墨雁平将我带进精灵一族的时候,跟我抱怨过,说冥界贪得无厌,不停的从精灵一族索取最优秀的精灵,那段时间,精灵一族剩下的精灵之中,刚刚修炼有所成就的一只血鸦,也被冥界给要走了。 难道,就是这一只? 乌鸦分为三种,黑色报丧,人间最常见;白鸦报喜,如果偶然遇见,大吉大利;血鸦通灵,极其罕见,这么一大片忽然出现,就说明这群血鸦本就是生存在这里的。 生存在冥界禁区,它们难道是守护禁区的护卫?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那群血鸦已经从冥王寝殿的顶上俯冲下来,直直的朝着结界冲去。 那么一大片,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结界,我在外面虽然听不到结界里面的声音,但是却能看到它们的动作,能够看到它们手上,能够看到血滴如细雨一般往下落。 它们在为我努力,想要帮助我打开结界吗? 而同时,我的身后,那扇带有兽首的大门,忽然被撞响,我猛地回头看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想要闯进来的,会是谁? 会不会是来抓我的人? 但很快,那扇门被撞开,凤仪冲了进来,她的身后,带着另外四只小凤凰,已经成片成片的各种精灵。 它们一进来,立刻冲向结界,而凤仪已经抱住了我:“母亲。人间乱了。“ “我知道,别慌,凤仪别慌。“我摸着她的头,说道,“凤仪乖,带着这群精灵去长白山,不用去跟魔君拼命,你去找你墨爷爷,跟他一起守卫长白山的生灵就好。“ “不,他们都去长白山了,长白山有他们就够了,我要陪着母亲,保护母亲。“凤仪抱着我不松手,小脸贴着我的心口说道。 我摇头:“凤仪,接下来这条路必须母亲自己去走,母亲帮不了长白山,你替母亲去守护咱们的家园,算母亲求你。“ 凤仪当时就哭了,我却笑了:“傻孩子,你长大了,又有能力,可以代替母亲去守护母亲想要守护的一切,母亲很欣慰,冥王答应过我,只要这场动乱安定之后,就会帮你和柳易缔结阴婚名帖,你会幸福的。“ “哦,不对,如果柳易能化身成龙,便也不用阴婚名帖了。“ “还有啊,冥王答应过我要救你父亲,到时候你也得帮我好好说服他,不要让他犯傻,识时务者为俊杰。“ “走吧,凤仪,快点回长白山去。“ 凤仪满脸的泪痕,而就在这个时候,嘭的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忽然冲过来,我一把抱住凤仪,很快,一切又恢复平静。 结界被破了。 这一次破除结界。死伤惨重,大量的鲜血和灵气与阴煞之气弥漫开来,我得魔性又开始乱窜。 我一把推开凤仪,转身就走。 凤仪在我身后哭的声嘶力竭,我没有回头。 领头的那只血鸦扑棱着翅膀,挡在了我的身后,我坚定的朝着里面走去。 剩余的大群的血鸦护着我,几乎是拥簇着我往前走。 一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后来我明白了,它们是在为我引路。 小白说过,禁区里面机关重重,也就是说,出给是本就生存在里面的这些生灵,才知道那条路是最安全的,能够避开一切机关。 血鸦如此帮我,它们也是希望我能存活下来吧? 走了几百米,我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刚才好不容易被冲破的结界,此刻却又自我修复了。 冥王的结界果然不同凡响啊。 我看不到凤仪,也听不到结界以外的任何声音,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罩住了我们一般。 血鸦带着我不停的往前走,越往前,温度越低,阴煞之气也越浓,我身体里的魔性也越发的兴奋。 我忍不住问前面的血鸦:“那个,大兄弟。你是要带我去禁区的入口吗?“ “谁是大兄弟?“血鸦横了我一眼,“纯正女汉子一枚。“ “也不是带你去入口,是直接带你进入禁区,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谁?禁区里面还有人吗?“我惊讶道,我以为禁区里面全是机关呢。 血鸦想了想道:“也不能算是人吧,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冒昧的问一句,上一次魔界入侵冥界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进入过禁区?“我试探着问道。 血鸦一滞,继而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我心里大抵是明白了。 从小白的那句,出了禁区直接就是黑水河畔,我便想到了一个人。 当初,九姑就是从黑水河畔捡到斗篷男的,而斗篷男落难,是因为对抗魔界。 是凤凰精灵背着他冲入魔界大军之中,后来凤凰精灵被掳,而斗篷男却消失了。 我曾经就想过,那段时间,斗篷男到底是怎么从魔界出来的,又是怎么从黑水河里爬出来的,一直没想通。 但现在我明白了,斗篷男从魔界逃出来之后,应该再一次身染魔气,他成功穿过了禁区,出现在了黑水河畔,正好遇到了九姑。 斗篷男能够从禁区出去,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给了我勇气,虽然我知道,目前我的能力不如斗篷男,可是当年,他也是身受重伤,情形可能还并没有我好。 如果他拼的不是能力的话,会不会就跟这个要见我的神秘人有关? 血鸦为了帮我,死伤惨重,如果不是受命于人的话,我感觉他们也不会如此拼命。 所以,现在情况其实已经很明了了,这片禁区之所以这么神秘,这么厉害,其实就是因为有一个大佬在守护着,而这个大佬也是挑人的,不是所有人都受它待见。 而我就是那个幸运儿,它想见我,一路过来没有为难我,反而让血鸦去帮我,它肯定是有条件要跟我谈。 呵呵,要跟我谈,谈什么? 我能想到的,无非就是七窍玲珑心罢了。 七窍玲珑心现在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噩梦,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巨大的能量。 我想了一下,如果对方真的要跟我要七窍玲珑心的话,我给不给? 就连冥王想要我的七窍玲珑心,都是想尽了办法,也不一定能保住我的命,可是如果这个家伙能在保住我命的情况下,拿走七窍玲珑心的话,只要条件谈的好,我应该可以给。 只是我还是有点顾虑,如果对方利用七窍玲珑心再作乱怎么办? “到了。“就在我一路还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血鸦忽然说道。 我脚下一顿,看着眼前的石门,感受着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股股寒气,心不自主的乱跳起来。 血鸦翅膀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光线并不亮,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山洞顶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嵌在那里。 夜明珠虽然放光,但也就是我这边亮一点,那边,阴暗处,还是看不清。 血鸦一进来,便呼啦一下飞了进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的石门轰咚一声被关上了。 四周静悄悄的,静的我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那种静与黑暗,让我心里很慌。 要见我的那个人肯定就在里面,它此刻必定也在打量着我,我等着,等着它先开口。 看来,之前我的猜测还是有误,血鸦不是在守护禁区,它们应该从一开始就是里面这家伙的部下。 “进来一点,让我好好看看。“ 果然,等了一会儿之后,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黑暗深处传来,吓了我一跳。 并且我发现,在我进入到这里之后,我身体里的魔性像是真的被压制住了一般,头脑也开始清醒过来。 看来,这禁区果真是能剔除我身体里的魔性的,只是如果条件没有谈拢的话,我估计我会立刻魔性爆发,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天真的去问对方是什么来路,问了也白问,他让我往前,我便往前走了两步。 “模样还挺俊俏。“他说道。 血鸦的声音立刻传来:“老色鬼。“ “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皮痒痒了是不是?“男人的声音里面,带了一股压迫,血鸦顿时没了声音。 我干脆又上前几步,站在了夜明珠下,让他看清楚。 “你知道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吗?“他问。 我笑道:“冥界禁区,我的命就掌控在你的手中,你要我活我便活,你要我死,我十死无生。“ “长得漂亮又懂事,我喜欢。“他又调侃道,“我听说你在仙界还有个相好的,是吗?“ 我一愣:“是又怎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墨贤夜,心里很怕,总觉得这家伙不对劲。 “你想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吗?“他继续问。 我犹豫了,想看,怎么可能不想看? 可是我知道,一看,我便可能更加舍不得,心一软,就会出错。 这种时候,就算看了,又能怎样呢? 徒增烦恼罢了,我毕竟什么也做不了。 “不看,“我咬着牙说道,“你想跟我谈什么,快点谈,不要跟我扯别的。“ “还是看一下吧,毕竟,很可能以后没有机会了。“ 他说完,夜明珠陡然一亮,紧接着,球面上便有了影像。 画面应该是对准了长白山龙头香方向的,一片混乱。 从上往下看,乱糟糟的一片,画面转的也快,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可不确定。 画面渐渐的被放大,精准的对上了天池旁,我一眼就看到墨贤夜与柳易一边一个,真气对准了龙头下方。两人的嘴角都有血,脸色很难看。 “魔君现世了,镇妖塔也镇不住他了,你的心上人有点能力,可是此刻他心性不定,估计是在想着你吧,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住的。“那人说道,“你指望冥王吗?“ “??“ “冥王不会彻底毁灭魔君的,毕竟那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只会想着活捉魔君,然后带来禁区渡化,你们的牺牲,都是没有回报的。“ “你们只有自救。而我可以帮你们。“ 呵,果然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我闭了闭眼,冷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先解除你目前的困境再说吧。“ 夜明珠上的画面消失,光线又暗淡了一点,那人静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他才笑了起来:“我的困境?整个禁区为我所有,我不允许,没人可以活着从这里出去,我能有什么困境?“ “对,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活着出去,包括你自己。“我说道,“如果你能力真的那么大,为什么不走出这禁区去?因为你不能!“ “你只能隐于黑暗之中。即便是跟我谈条件,都不敢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你怕,你的内心并没有你的言语来的那么强势。“ “女人,我劝你不要张口就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对方明显怒了。 只有被别人踩住了痛处,才会这么容易发怒,毕竟,他是一个强者,强者最擅长的,不应该是不动声色吗? “那你杀了我吧,反正你不允许,我也是死路一条,不是吗?“ “没什么不同。“ 我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了。 他先是用墨贤夜诱导我,没成功,现在又来恐吓我,还是失败了,我倒要看看,下一步他还有什么招。 人啊,一旦豁出去了,感觉真的就无敌了,生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能真正困住你的呢? “想看清我的庐山真面目?“他反问我,“你确定你能承受的住?“ 我没说话,等着他自己现形。 夜明珠乍然亮起,那亮光,比一百瓦的灯泡亮多了,一下子照亮了山洞里面的情景。 当看到对面山壁上的东西的时候,我当即便倒抽一口凉气。 其实我有想过,对方可能是一头巨大凶狠的野兽形态,也有可能是某种尸体、犼之类的,可是我再也没想到,我会看到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一棵藤蔓。 那藤蔓是黑色的,上面长满了手指长短的刺,几乎铺满了对面整个山壁。 几乎是每一个枝节上面,都有东西扣住,生生的将他钉在了山壁之上。 而所有的藤蔓汇聚到底下,深入到泥土之中去,泥土之上,开着一朵妖冶的黑色的花。 那花朵,脸盆大小。一层一层的金色丝状物缠绕着他的整个枝干,那只血鸦已经变小了形态,就站在花朵之上。 这是花妖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他真的好恐怖,即便是没有伸手去摸,我都能感觉到,只要被那些刺刺到,里面肯定充满了毒液,瞬间就能毒死人的那种。 但我还是强作镇定,语气表现的极其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玩意呢,原来也只不过是区区一花妖罢了,不久前,我刚从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花丛中归来,都没害怕分毫,你又算什么!“ “彼岸花花丛?“那花妖先是大笑。但一声之后,戛然而止,一根花刺当即便射了出来,直冲着我面门而来。 我看着那花刺瞬间近在咫尺,却一动没有动,花刺在离我印堂不过一厘米处停了下来,就悬在我的双眉之间。 他怒了,当我提到彼岸花花丛的时候,很明显,他产生了强烈的怒火。 他与彼岸花必定有着很深的渊源。 “怎么停下了?“我心里慌得不得了,但嘴上却戏谑道,“再用一点点力气,朝着我印堂刺下去,你就彻底解气了,不是吗?“ “白璃,我劝你不要如此猖狂,得罪了我家主人,对你没有分毫好处。“血鸦忍不住开口了。 我笑道:“好处?那说说吧,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那根刺瞬间化为一股黑气,消失不见,紧接着,那花妖说道:“你这么聪明,心里肯定早已经知道我要什么,至于我能给你的好处,我刚才也已经说了,白璃,时间不等人,我劝你慎重考虑。“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7章:摆渡接班人 花妖果然是要七窍玲珑心,而能给我的好处,便是帮我驱除魔气,恢复正常。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想要七窍玲珑心,我可以给,但不是什么人都配拥有这颗七窍玲珑心,如今的七窍玲珑心跟之前也大不相同了。“我说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花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平静,“你不了解我,会怀疑我的动机,会害怕将七窍玲珑心给我之后带来不好的后果,这些,我都理解。“ “也正如你所说,如今的七窍玲珑心,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颗了,它内含的所有灵气,已经被那些精灵幼卵给吸收掉,魔气霸占了整颗七窍玲珑心,现在就算有灵气注入进去,也会立刻被魔气吞噬掉。“ “打个比方,原本那是一颗纯正的红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石化的黑心,待在你体内时间越长越危险,而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压制住这些魔性,将这些魔性从七窍玲珑心里完全清出来,让它重新接受灵气。“ 不得不说。他说的很诚恳,七窍玲珑心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冥王说了,在这禁区之内,有一汪泉水,能够清除魔性。“我说道。 花妖当即便大笑了起来:“一汪泉水?“ “傻瓜,你被骗了。“血鸦讥讽道,“这儿哪里来的泉水?这里连通着的,只有一条黑水河罢了。“ 我当时便皱起了眉头,只有一条黑水河? 不过,血鸦一路带着我进来,全都是山,似乎真的没有看到任何泉水。 那之前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斗篷男当年是来过这里的,他知道这里的一切。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跟我提起禁区的时候,就是带着目的性的。 他知道我进来之后会遭遇什么,他不敢跟我直说,他的目的就是让我进来之后,自己面对这一切,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如果这样推算下来的话,他想要我面对的,可能就是这花妖,那么,能够驱除七窍玲珑心魔气的,也必定就是眼前这一位。 想到这里,我对眼前这花妖的信任度立刻拔高了一个档次。但我还是弄不懂他的真实身份。 我闭了闭眼,让自己极力冷静下来。 这只花妖被困在这里,与彼岸花应该也有渊源,禁区连通着黑水河,而黑水河是流经三界的,经过那一片彼岸花花丛。 如果我没看到这花妖的真面目的话,肯定会觉得他可能是黑化的彼岸花,但从他的外表状态来说,并不是。 而我也并没有听说,黑水河畔还有什么别的厉害的花。 这花妖,难道是从黑水河里长出来的?就像是发妖一样? “你在想什么?“花妖忍不住问我,“让我猜猜,在想我的来历,我的背景?在想能不能信任我,能不能将七窍玲珑心交付给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却根本不需要我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好,既然你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便好好跟你说说。“ “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东西,存在便有一定的道理,黑水河阴煞之气那么浓重,积累下去,必为大患,要想维持住黑水河的稳固,那就要有至少一样东西能帮着它化解这些阴煞之气,而我,便因此应运而生。“ “世人都只知,黄泉路上,黑水河畔,八百里漫漫黄沙路,长满了彼岸花,血红血红一片,但却没人注意到,那些彼岸花的花茎,都是黑色的,如果没有我,就连那些彼岸花绽开的时候,也都是黑色的,充满着阴煞之气,对来往阴魂来说,都是致命的。“ “我就是那个反面,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我的根系从黑水河底长起,连接着整片彼岸花花根,吸收它们的阴煞之气,成就着它们的美与神秘。“ “我这么说你懂吗?“他说道,“我就是一切光鲜背后,阴暗、肮脏的存在,可凭什么呢?“ “所以,你反抗过,对吗?“我问道。 “当然。“他冷笑一声,“否则,我能被困在这儿这么多年吗?“ “我的根连着黑水河两畔,还在不停的工作着,可是我的身体被困在这里,甚至这么多年,我的修炼都是受限制的,我现在更像是一架机器一般。“ “你想用七窍玲珑心吸取巨大的能量,报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肯定不能帮他。 他却否定了我的说法:“你太高估现在的七窍玲珑心的力量了,它已经残缺不全了,我要的,是它里面现在所蕴藏的魔气。“ “我能吸纳这些魔气,借助这股魔气冲破我的禁锢,而在这个过程中,七窍玲珑心就已经被我耗尽了力量,大部分是不会再有用了。“ 我心里很矛盾,他能压制住魔性,从我进入到这里我就感觉到了,其实说了这么多,如果他单纯的想从我这里夺得七窍玲珑心的话,根本不用多费口舌,有的是办法弄死我,夺七窍玲珑心。 但他没有,一直在跟我谈条件,还不惜自报家底,态度其实很诚恳。 从我的内心深处,我其实是愿意相信他的,就算他有歹念的话,我再坚持,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并且,魔君已经出世了,就算他再坏,还能坏的过魔君? 我一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我选择相信你一次,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能将我安全的带出去。“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激动道,“但取七窍玲珑心的过程会很痛苦。甚至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怕吗?“ “不怕。“我坚定道。 血鸦也激动了起来:“白璃,你以后会为你今夜做出的决定而庆幸的。“ 我不置可否,耳边已经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咬着牙,知道一切都要开始了。 先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攀上了我的脚踝,从我的毛孔里面钻进去,冰寒刺骨,迅速的霸占我浑身的筋脉。 紧接着,像是有一张张看不见的小嘴,从我的身体里面在汲取着什么东西,很痛,很难受,那一刻我也很怕。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从我身体里面流失的,的确是魔气。 那些侵入我身体的,应该是花妖的细小藤蔓。 就在我以为他会通过这种办法,将我身体里面的所有魔性全都吸走的时候,我的身体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狠狠的投入到一片冰寒刺骨的水流之中。 我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便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在冲向我,可是,它们在离我很近距离的地方,被用力的扫了开去。 我的心口开始痛,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往我的心口里面钻,像是一根根刺一般。 我在水里面翻滚着,张嘴想要叫喊,却喊不出来,咸臭的水灌入口中,呛得我眼泪都冒出来了。 我只能闭紧了嘴,闭紧了眼睛,任由自己被放逐在这片水流之中。 我明白,这个时候我估计已经被投入了黑水河,只是黑水河那么大,里面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那么多,不得不让人发杵。 最终。也不知道是憋气时间太长,还是因为身体太痛,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悠长的梦。 我梦见一片通红通红的火海之中,无数的火凤凰在飞舞,它们的周围环绕着一圈血红色的光圈,不时的引吭啼鸣。 渐渐的,有五彩斑斓的羽毛从那些凤凰的身上落下来,飘散在火海之中,瞬间被烧成灰烬。 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它们渐渐的融合,再融合,最后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美丽的凤凰。 它转过头来看向我,忽然朝着我一声长长的嘶鸣,两眼之中冒出汩汩鲜血,忽然瞬间爆炸开来,腾起一片血雾。 就在那只凤凰炸裂的同时,我一下子被惊醒,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的疼。 但我不在水中。 我躺着,往上还是灰蒙蒙的天,鼻翼间却有一股似曾相识的花香拂过,身底下?? 我猛地坐了起来,但身体的疼痛让我一下子又摔了下去,狠狠的砸在了钢铁一般的物件上。 我侧了个身,这才看清楚,我躺在一艘船上。 这艘船的材料我一时间辨别不出来。船很细,很长,船中间有乌篷,乌篷的那头,不知道谁在摆渡。 而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彼岸花花丛,看到那些血红色的彼岸花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是在黑水河上。 黑水河上的船,只有一条,叫做摆渡船,摆渡船上坐着摆渡人,以及一直鱼鹰,可这一条比我上次坐上的那条,好太多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上一次我从鬼门渡上来,那个摆渡的老头就告诉我,他有接班人了,但那天,从始至终我们都没等到他的接班人来。 难道,如今我躺着的,就是新任摆渡人的摆渡船? 我缓了一下,躺在船尾,先是慢慢的调动起丹田之内的真气。 身体受了损伤,调动真气的时候,身体很痛,但真正调动起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我身体里的魔气荡然无存。 伸手朝着心口按去,也没有感觉到七窍玲珑心的存在。 我真的从禁区出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而此刻,只要我休息好了,就能回长白山去,去见我的亲人们。 想到这里,我激动了起来,强撑着身体,攀着船沿爬起来,伸长了脖子朝着船尾看去。 这只船上,没有鱼鹰,船尾安静的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应该挺高的,瘦瘦的,冷硬的侧脸很是俊朗,他并没有摇桨,船就停在河中央,一动不动。 这是黑水河啊,这船就停在这里,竟然也没有东西过来袭击它? 男人估计是感觉到我在看他,慢慢的转过脸来,远远的看着我,我当时心里便一滞,总觉得这人眉眼之间有一丝熟悉,可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他站起来,慢慢的朝着我走来,钻过乌篷,一步一步,我就那么愣愣的靠在船尾,等着。 “你竟然能醒的过来。“他出口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入耳呢? 但嘴上却说道:“是你救了我?“ “也不算是救吧,只是好奇。“他说道,“我跟着师父学艺,已经好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从黑水河里捞上一个大活人来,你一直在做噩梦,发高烧,我以为你活不成,便没管你。“ 他倒是耿直。 我欲哭无泪:“是啊,我也没想到还能活着,还是得感谢你把我捞起来。“ “我没帮你什么。“他说道,“不过,我有件事情得问问你,你怀里揣着什么?“ 我怀里? 我怀里揣着的东西挺多的,毕竟出门在外,重要的家伙什我都贴身藏着。 他忽然伸出手,对着我衣领,问道:“介意我将我问的东西拿出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好,但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拿出来的是什么,都不准拿走,毕竟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放心吧。“他说完,伸出左手,食指指向我。 当我看到他的食指的时候,当时便惊了,一把捂住了领口,说道:“你,你等一下。“ 他皱起眉头看着我,似乎很不满我的出尔反尔。 可我盯着他那根食指,仔细端详,因为这跟食指特别长,白白嫩嫩的,很特别。 更重要的是,这跟食指让我想起了杨老头。 当初在半步多的时候,杨老头托付我让我帮助找他的老婆,甚至是后代,他就说过,他家的后代,必定长着一根跟他一样,又细又长又有力的食指。 这跟食指颇有力道,能够一指定乾坤。 虽然我对这夸张的说法存疑,但杨老头的托付我一直记在心里,此刻看到这根手指,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展开锦帕,里面躺着的,是杨老头给的一把哨子。 我将哨子拿高,问那男人:“你是想要看看这个吗?“ “嗯。“他点头,“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把哨子的?“ 我便说道:“是一位老人家给我的,说是如果有朝一日他的老婆能看到这把哨子,就能认出他来,或者他的后人,应该也是可以的。“ 男人伸手拿过哨子,问我:“这个人现在在哪?“ “暂时还见不到。“我说道,“他就是半步多的掌柜的,当初被抓去半步多,他也是无奈,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机会寻找妻儿。“ 他沉默了,只是紧紧的攥着那哨子,没有说话。 其实他不说话,也已经是默认了。 他应该是认识这把哨子的,也有人跟他说过这哨子的来历,但毕竟这么多年,他估计也孤独惯了,不一定真的想要认那个没有对他负过责的家人。 他将哨子放进口袋,转身要回船头,我知道他可能有点悲伤,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能送我出去吗?去鬼门渡。“ “我凭什么帮你?“他问。 “我可以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我说道。 可是他却摇头了:“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差别,我现在根本离不开黑水河,离不开这艘乌金船。我已经任职了。“ “没关系的,你在黑水河,他在半步多,其实离得并不远,并且你们算是同类人,能够互相理解对方。“ “你不知道,他等了你多少年了,回去看看吧。“我不遗余力的劝解道。 我是很想帮助杨老头的,当初在半步多,杨老头就帮我们很多,后来也是他壮着胆子掺了黄奕霖一本,才彻底的拿下了黄奕霖,这个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做的行当也怪吓人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骨子里却是正气的。 眼前的这个帅气的大男孩,我已经不知道他是杨老头的儿子还是孙子了,但只要见了面,应该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吧? 我甚至都开始想象,如果他与杨老头见面的话,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喂,你送我去鬼门渡吧,我想回长白山。“我喊住他道。 他摇头:“我劝你不要回长白山了,那边现在就是一片炼狱,就连我们这里,也不见得会一直安全。你最好是躺在我船上休息好了再动身。“ 他说着,天边忽然亮起了一道闪电,巨大的闪电伴随着轰冬冬的雷声,直直的朝着远处砸下去。 “瞧,天雷又打下来了,也不知道长白山多少生灵会跟着遭殃,你现在回去就是找死。“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下游涌了上来,我当时头皮发麻,但当一个娇媚的小脸从水底下露出来的时候,我顿时激动道:“发妖,你怎么来了?“ “别问了,走,快走,回冥界去。“发妖伸手,用力的去推摆渡船,可是却发现,不管怎么推,摆渡船都纹丝不动。 “发妖,你也是黑水河里的老人了,摆渡船是用黑水河底沉积的乌金石打造的,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份,除了摆渡人,别人是很难推动它的。“男人说道。 发妖当即就甩了甩头,用头发一下子裹住了我的腰:“白璃,我们走,我先送你去冥界避难,咱不管这家伙。“ “我不回冥界了,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走出来,我现在只想回长白山。“我坚定道。 “来不及了,你哪儿都去不了。“发妖一边说,一边朝着上游看,看得我心里发毛,便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你只要知道,现在听我的就是了。“发妖说道,“先去冥界等我。“ 说完,她看向男人。有点急道:“划船啊!“ 男人刚坐下来,准备开动的时候,从上游,一股黑气直直的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 发妖当即便迎了上去,无数的发丝筑起一道高墙,挡在了那黑气的前面。 而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那根细长的手指,插进了水里,船身慢慢的移动起来。 我看着那黑气,这黑气是从上游而来的,应该是魔君的一部分魔气,他刚刚现世,一边在长白山为非作歹。一边还想来冥界造反,他的野心也太大了。 之前我就猜测过,魔君是分两步走,一步是霸占整个长白山,另一步就是及时联合魔界,两面夹击,将冥界与精灵一族乃至人间彻底毁灭,变成他自己的天下。 现在,他果然也是这样做的。 发妖已经在抵挡那股魔气,如果现在我回冥界躲避的话,其实是不行的。 因为很快,魔界就会出动,到时候,我还是被憋在冥界,坐等被拿住。 我冲着男人喊道:“不能进冥界,往鬼门渡开,快点往鬼门渡开!“ 男人根本不睬我,我挣扎着爬起来,冲到他身后,真想一把将他推到黑水河中去,我自己来掌舵。 可就是我伸手的那一刻,发妖顶不住了,巨大的黑浪冲击着摆渡船,整个船身在惊涛间不停的荡来荡去,我根本稳不住,一屁股摔了下去。 但下一刻,男人重新将手指头插入到黑水河中去,虽然还是有大浪,船身却一下子稳定了下来。 就那么一根手指头,这么厉害? 果然是一指定乾坤,这家伙真是太神了。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有东西从船底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密密麻麻,是头发丝。 而不远处,发妖整个人耷拉在水里面,已经不能自主的行动了,这些发丝是魔君用来控制住摆渡船的。 男人面不改色,食指在船沿上狠狠一划,我就感觉看到了一股幽绿色的火焰,手指点到哪里,哪里的头发丝瞬间消失不见。 太牛了吧! 果然老摆渡人在选接班人的时候是擦亮了双眼的,茫茫冥界这么大,他独独便选择了这个俊朗的男人,这个接班人堪当大任。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奇形怪状的家伙,直接堵住了上游的路。 我猛地一回头看到那些家伙的时候,整个心都凉了,魔界的人,到了。 前有魔君的魔气挡路,后有魔界的人蠢蠢欲动,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跑了一趟,难道这会子又要被困住吗? 老天爷还真看得起我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8章:穷途末路 发妖是挡不住魔气的,我看了一眼上游的魔界大军,又看了一眼男人,就我们俩,现在该往哪一头去? 硬杠魔界大军的话,我们寡不敌众,可是往魔气那边去的话,只能是进入冥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我根本不想再进入冥界,只想早点回到长白山去。 他们是不会为难摆渡人的,毕竟摆渡人是阴差,还是冥界有着特殊地位的阴差,如果我不跟他待在一起的话,他会安全。 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七窍玲珑心不在我的身体里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发挥的最大能力是多少,杨老头那么盼着他的后代,我也不能拖摆渡人下水。 这样想着,我对那男人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半步多见一见那个一直找你的人,不要有太过顾虑,这个世间真的没有太多的东西比亲情更珍贵的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我,我冲他笑了笑:“咱们有缘再见。“ 我说完,走到船边,双手一抬,用力跳起。一个猛子扎进了黑水河里。 黑水河本不是我这种肉身能待的地方,毕竟它的腐蚀程度还是挺强的,但可能是我体质特殊,或许是那花妖在帮我,所以我并没有被侵袭。 黑水河的水很寒,我不停的往水底游,并不想与魔君正面交锋。 我扎进水里之后,很快,四面八方有头发丝围绕过来,护着我往前行。 我拼了命的往前游,但毕竟憋气是有时限的,而且黑水河里潜藏着的危机也很多,我跳下来。也是碰运气。 很快,我周围的温度便又降低了很多,四面八方仿佛都要凝固住一般,发妖冲了上来,用头发丝将我整个裹住,用力的朝前拽。 我们真的是拼了命了,心里其实明白,这个时候,没有人来救我们的,关心我们的人全都在战斗,分身乏术。 可是,我们最终还是没能游出黑水河,就被魔界大军团团围住。堵得水泄不通。 我冲出水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喘气,每一口气吸进去,都像是带着一股冰渣子。 我有些不明白,魔界大军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来堵我,毕竟我已经没有七窍玲珑心了,而且魔界大军忽然出现,本来也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魔君现世之后,魔界大军要么就是想要趁机袭击冥界,要么就是要去长白山增援,这半路上的遇见了我,就盯上我了? 不对,它们应当是还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了七窍玲珑心的事情,所以才会堵我。 我就泡在这水里,等着它们发现我的异常之后,怎么处置我。 发妖围在我的身边,紧张的护着我,她是斗篷男的人,是斗篷男派她来守着我的吧? 魔界大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离我也越来越近,我咬着牙,隐忍着,脑子里却又在想着,如果我落入了魔界大军的手中该怎么办。 直到为首的那个脑袋上长着一个黑色大瘤子一样的家伙,尖锐的爪子伸向我的时候,我才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要躲。 而发妖的动作更快,头发丝一下子裹上了那家伙的手,那家伙低吼一声,反手扣住头发,用力的将发妖甩了起来。 我的狐尾在同一时间甩了出去,一下子缠住了那家伙的脖子,狠狠一勒,用了八成内力,直接将那家伙的脖子给勒断了。 那家伙瞬间就化为一团黑水,融入黑水河中去了。 发妖趁机逃了过来,又回到我身边,说话牙齿都在打颤:“你这是向它们宣战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本来就没有活路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我发了狠似的说道。 发妖点了点头,两眼也坚定了很多:“没错,咱们争取多赚一点,赚一个是一个。“ 我当即便笑了起来,已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发妖说的没错,我杀了一个魔界大军的头领,一下子激怒了它们,当即便有四五个家伙朝着我攻了过来。 发妖时刻挡在我的面前,无数的头发丝铺天盖地的朝着魔界大军拢过去,我知道她挡不了一会,掏出阴阳令,掐诀念咒。 之前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时候,我能调动方圆百里的灵力,可现在,明显不行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魔界大军的压制,还是因为我内力下降了,又在这黑水河里,能调动的力量真的不多。 我的狐尾也在不停的扫,但身体本身就还没有复原,一动气损伤更大。 就在我们被魔界大军斗得快要支撑不住了的时候,摆渡人的乌篷船忽然冲了进来,尖尖的船头像是一把利剑,破开水流,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插了进来。 他就坐在船头,那根细长有力的手指插在水里,大喊着:“上船,立刻上船!“ 我没想到他会冲上来,当时心里面真的很感动,这种举动,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这个时候再矫情真的说不过去了,他冲过来的时候,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如今已经深陷魔界大军之间,我总不能让他白白冒这个险。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这个大大的人情,我就欠下了,以后便是生死之交。 我一手扒住船身,一个用力上了船,发妖的头就挂在船尾,头发丝护住船底,以防这个时候会有宵小之徒趁机使坏。 乌篷船的速度特别快,但也耐不住魔界大军声势浩大,我们在这边搏斗,后面,冥界那些阴差已经跟外围的魔界大军干了起来。 我知道,只有这条船冲破魔界大军,成功的进入彼岸花花丛,我们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彼岸花花丛本来就遮天蔽日,再加上香味有致幻的作用。很容易迷惑人。 显然,摆渡人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船头直朝着彼岸花丛的方向,可怎么也冲不破魔界大军的包围圈。 并且,前面破不开了,后面又立刻被堵上,就在转弯口,船停了。 摆渡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我冲他苦笑一声道:“咱们穷途末路了。“ 摆渡人没说话,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文,夹在手指中间,我还没看清楚符文上面画着什么,符文已经无火自燃。 随即,他将燃着的符文扔进黑水河里,之后,伸手一把将我拉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扣住我:“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紧紧的抓住我,丝毫不要松开,我们找准机会就冲出去,进入彼岸花花丛,我师父应该就能接应上你,到时候你就能回长白山去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能够保命的,必定是最后的大招,而有些招,轻易是不能放的,我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他说道:“你别管,这是我的事情。“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底里冒出来,我知道继续问下去也是徒劳,并且,也没有时间让我去细问了。 摆渡船的四周,黑水河底下,咕嘟嘟的直冒泡,不仅仅是我们这边,好像是从头到尾。 这黑水河里的生物组成很复杂,但归结起来,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潜心修炼之徒,另一种,就是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站上摆渡船,被摆渡人度化之徒。 不是所有的魂魄都可以进入冥界,投胎转世的,有一类魂魄,它们活着的时候,并不开心,但却不是恶人,枉死之后,它们的执念很深,咬着牙跳进黑水河之中,承受着黑水河里巨大的磨难。 在艰难的维持不被吞噬的前提下,日复一日的守在摆渡船边,向摆渡人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与悔意,如果能够感动了摆渡人的话,摆渡人愿意让它上船,一路送它进入冥界,它便能获得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在这群魂魄之中,还有一种魂魄,本来是可以投胎转世的,但是它们不愿意喝孟婆汤,不愿意丢掉前世的记忆,毅然投入黑水河中,企图能够被摆渡人度化,如果度化成功。它们便可以破例带着记忆投胎转世。 而如今,摆渡人一张黑符,激起了黑水河里,包括下游的忘川河那一部分,全都沸腾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那张黑符,应该像是一份公告,公告黑水河里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只要它们能够怎样怎样,便可以获得上摆渡船,被渡化的机会。 应该就是这样的。 只有这样的承诺,才能激起整条黑水河里的那些家伙帮助我们对抗魔界大军的勇气,才能为我们的逃脱争取机会。 可,用脚趾头想想都会明白,最后能够在这场斗争中活下来的家伙,都是在黑水河里修炼了数十万年甚至是百万年的老妖怪了,越恶的越厉害,想要彻底渡化,得有多难! 摆渡人给出这样的承诺,会带来的后果很严峻,他真的是孤注一掷了。 但,很明显,效果是响当当的,一时间,黑水河里,各种妖魔鬼怪翻滚,袭击着魔界大军。 而船上,摆渡人紧紧的箍着我,眼神犀利的盯着四周,但凡有一点机会,他便要出动。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在渡我,用命在渡。 半路上来了这么一茬,魔界大军被冲成了几波,冥界阴差也终于找到破绽攻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地界乱成了一片。 但越是这样,却越激起了魔界大军的怒火,几个领头的本来还在指挥手下大军作战,到了后来,可能是已经把控不住局势了,竟然齐心协力的朝着我们这边攻过来。 总之,要先把我拿下为算。 我们在拼命的抵抗,但奈何他们人多,实在是挡不住了。 发妖已经瘫在了摆渡船上,再也打不动了,眼看着有魔兽爬上摆渡船的时候,忽然,从黑水河底射出了什么,那魔兽顿时化作一股黑气,消失不见了。 突变发生的太快,所有人在那一刻愣住了。 毕竟,一头能爬上摆渡船的魔兽,绝不是泛泛之辈,却被无名之雾一招破了,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这黑水河底还有什么很强大的家伙至今才露出头? 可下一刻,我们面前的魔界大军,像是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黑气练成了一片,那几个领头的,也被吓尿了。 发妖叫道:“谁,是谁这么牛?我在黑水河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见过这么牛掰的大佬?“ 我也皱起了眉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摆渡人,趁着下一波魔界大军还没有冲上来堵住路的时候,已经适时地将摆渡船开了起来,迅速的朝着彼岸花花丛之中穿去。 我回头看去,就看见那些想要阻挡摆渡船的魔界大军一个个倒下,心里面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当即便眯起眼睛,盯着水面看,当我看到水面之下,隐隐的黑刺之时,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是花妖! 花妖说过,他的跟就扎在黑水河底,他的藤蔓上面全是黑刺,而这些黑色就是他的武器,极其致命。 我从禁区出来,进入黑水河中,到现在,我都以为,我与花妖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承诺我的事情也做到了,不会再跟我有任何的瓜葛,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帮。 虽然他隐于黑水河底,没有真正的露面,但是我的心里却已经激动了起来,有他在,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一定可以。 “卧槽,怎么回事!“发妖忽然爆了粗口。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我们前进的路上,那些本来在黑水河两边笔直的站着的彼岸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齐刷刷的朝着河水表面上倒伏过来,一层叠着一层,完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摆渡人说道:“我在这黑水河上来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 一阵风吹过,大片的彼岸花随风摇曳,卷起那股寒风,打着哨子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 那股风,像是一把剑,寒光凛凛削铁为泥的剑,直冲着我们而来,摆渡人只能将船往后退了一点,避开了那股风。 可是这边刚刚躲过,那边,又是一股邪风冲了过来,再躲?? 这样连续两三次之后,我们的船已经退到了转弯处,再往后退,便又要退到魔界大军之中去了。 我当时其实有些想不通的,彼岸花也是属于冥界的灵物,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并不应该为难我们,为什么会忽然袭击我们? 难道它们要帮魔界大军吗? 但是随即,黑色的藤蔓爬上那些彼岸花花茎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彼岸花攻击我,目的不是真正的想我死,而是为了逼出花妖。 花妖应该是一直关注着我们这边动态的,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出手,可能就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正面对上彼岸花吧。 可是看到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忍不住帮了我一把,可是随即便被彼岸花给盯上了。 这两者,都是花精。彼岸花正面示人,而花妖一直是隐于阴暗面的,当年花妖被困,也是为了反抗。 如今,花妖借助七窍玲珑心最后的力量,冲破了禁锢,出来了,彼岸花当然容不下他。 茫茫八百里黄泉路上,只有这两种花,而世人所知的,却只有彼岸花一种。 彼岸花的独一无二是不容改变的,花妖的出现撼动了她们的地位,所以。她们要再次将花妖给禁锢回去? 这是一场本族首领地位相争,从数量上来说,花妖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不能败,一旦败了,谁来帮我们? 可是,两岸的彼岸花显然是不想放过花妖的,那些黑色的枝干在用力的摇晃、伸长,隐于黄沙之下的根系,从地底下缠绕上花妖。 花妖却也不弱,藤蔓不停的缠绕上来,黑刺深深的扎进变化的花茎之中,黑色的汁液直往下流。 我们一直就站在摆渡船上。看着眼前的情景,全都被震惊了。 “掩住口鼻。“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彼岸花是有致幻作用的,风吹花香,枝干流出的汁液,都会传播味道,我们身处彼岸花花丛之中,如果不注意,就会出现幻觉。 我在这儿,曾经就被迷过一次,所以相对比较敏感一点。 就在我为花妖捏一把汗,绷着脑神经,祈祷他能斗得过彼岸花的时候,他忽然撤了。 这一段连接着鬼门渡的黑水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发妖低声道:“坏了,这下坏了。“ 而几乎是下一刻,我们亲眼看到,那些血红色的彼岸花一片一片的变了颜色。 从血红色,渐渐的变成了深紫色,然后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妖冶的黑色。 花妖说过,他的根系,几乎是遍布整个冥界的,吸收着冥界自我消化不了的阴煞之气,如果有一天没了他的话,阴煞之气很快便会侵袭而来。 而这些彼岸花变黑,当即便印证了花妖的话,他的确没有说谎。 在他罢工的那一刻,高傲不可一世,丝毫容不下花妖的彼岸花,黑化了。 半空中,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滚滚的雷声眨眼间便已经在我们的头顶,眼看着就要打下来了。 这是天雷,天雷是天罚的一种。 黑水河乃至于黄泉路上,群魔乱舞,阴煞之气横生,这样的变动。会引来天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的腿一下子被抱住了,发妖小声道:“白璃,让我躲一躲。“ 她害怕天雷波及到她。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前其实我对发妖的头发心有芥蒂,感觉恶心,可是现在,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了。 “不用担心,这天雷不是冲着你来的,如果天雷真的能打得下来,兴许还是我们逃出去的机会。“我说道。 摆渡人也应和:“只要这天雷足够大,魔界大军必定收敛,冥界的这些虾兵虾将。肯定藏得更快。“ 摆渡人这话说的,让发妖很尴尬,毕竟,发妖也属于那些虾兵虾将中的一员。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了冥界灰蒙蒙的天幕,炙白的光亮,照的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彼岸花,显得更加的诡异。 而就在闪电打下来的那一刻,四周的彼岸花一下子缩了回去,花骨朵全都耷拉了下来,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了。 “高明。“摆渡人坐在船上,忽然冷笑着说道。 他是在说花妖吧? 我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确定,花妖是好人,只是因为一直受到不公的对待,很憋屈罢了,而今天,他的罢工,就是为了引来天雷,一是为了帮我们,另一个就是,为了让冥界某些人看看,他花妖对于整个冥界来说,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天雷一道一道的往下打,一道道闪电连成了一片,将整个冥界上空撕裂开来。 而就在这一片炙白的闪电之中,一道金光忽然穿透进来。 那个时候,我一直盯着上空,所以金光穿进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我捕捉到了,我的心当时便慢了一拍,连呼吸都忘记了。 但很快,一个人落在了摆渡船上,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 我却一下子推开了他,伸手开掉他嘴角已经凝固的血水,看着他浑身的伤,就连呼吸都是沉重的,当即便心疼道:“墨贤夜,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势好重。“ “我没事。“他开口说道,“冥王离开之前,在冥界上空连做了三道结界,将整个冥界困成了铁桶,如果不是刚才的天雷击破了结界,我也是进不来的。“ “怪不得我师父没有在这一片等着我,鬼门渡肯定封了,他也进不来。“摆渡人说道。 墨贤夜点头:“咱们得立刻走,冥王的结界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五分钟之后会修复完全,天雷一过,咱们就可能被困在这里,别的先不管,出去再说。“ 冥王的结界有修复功能,这一点之前我就领教过了,当即便说道:“好,我们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9章:儿孙自有儿孙福 冥王做事到底还是稳妥的,他做这个结界,本意并不是为了拦我们,而是为了拦魔界大军。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只是我很不走运,在黑水河里被捞起来之后,刚好就碰上了赶过来,准备冲出去增援魔君的魔界大军。 天雷撕裂开冥王的结界,墨贤夜可以进来,那么,魔界大军便也可以从这些裂口冲出去,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谁快,谁就能出的去,慢的那个,只能滞留在这儿。 我们的优势便是,天雷针对的并不是我们,所以,趁着魔界大军避难的时候,我们可以冒险穿过片片闪电的空隙,闯出去。 墨贤夜当即便搂住我的腰,准备带我走,我回头看向摆渡人,他却冲我摇头:“你们走吧,我不能离开这儿。“ “可??“我有些为难,心里面是希望他能跟我们一起走的,毕竟刚刚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让他背上无妄之灾。 摆渡人却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做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至于真的把自己的小命葬送掉。“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再见到我的??爷爷的话,可以告诉他,我还在。“ 我用力点了点头,他终于愿意跟杨老头相认了,这是好事。 “我们先走,以后有机会再见。“墨贤夜着急道。 发妖也催促道:“你们快走,放心,还有我留下来陪着他呢,我们都是冥王的人大不了就躲去冥界内部罢了,你们逃出去是关键。“ 发妖竟然也没打算走,不过她的话也有道理,我便没有再纠结。 墨贤夜搂着我,脚上一点。直冲着结界裂缝而去。 可就在我们冲上去的时候,我的左脚,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勾住了。 我回头一看,我的左脚被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给拽住了,当即便皱起眉头,再仔细一看,发现那竟然是染了阴煞之气的彼岸花。 伞状的花形将我整只左脚给包裹住,针形的花萼直接戳进我的皮肉之中,痛却不觉得痛,因为那冰寒刺骨的温度,已经让我的脚瞬间麻木了。 我当即咬牙,一条狐尾扫过去,狠狠的将那彼岸花抽断,可是。我麻木的左脚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那被抽断的彼岸花花茎处,一下子分裂出四朵黑色的花朵,迅速的再次缠上我的左脚,朝着脚踝攀延而上,更加紧密扎实的包裹住了我的整只脚。 这一次,我不敢再抽了,这家伙太可怕了,分裂速度惊人,墨贤夜也看到了这一幕,一口咬破自己的手指,回头朝着我左脚画符。 彼岸花迅速的撤退,墨贤夜握住我的左脚,手上一个用力,就那么将我扛了起来。 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从下面,四面八方,黑色的彼岸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不断的拔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花朵像是一朵朵食人花,企图将我们吞噬掉。 八百里黄沙路,其中到底长着多少彼岸花,没人数的清楚,我们能看到的,只是那么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 当时我心里便有些绝望,这些彼岸花在黑化之后,很容易便被魔气侵袭,为魔界所利用,我们力量再大,面对这样数目繁多的对手,难度还是很大。 墨贤夜凝起内力,手上金光闪现,朝着我们底下压下去,暂时击退了离我们最近的那一拨彼岸花。 但下一刻,更多的彼岸花围了上来,墨贤夜再挡。 我知道墨贤夜撑不了多久的,毕竟他本身就受了很重的伤,这样无止境的消耗下去,最终只能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天雷声渐渐的远去,闪电也变细了很多,很快,这波天罚就要过去,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西边,一大片血鸦扑棱着翅膀,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而本来黑漆漆的彼岸花,颜色也正在慢慢的变淡,从黑色,变为深紫色,再慢慢的变为血红色。 那种转变,从一定高度来看,真的是很震撼的,颜色在不停的退,前一刻还攻击性十足的彼岸花,下一刻,那些张牙舞爪的花朵缩了回去,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那么美,美的让人窒息,可它们却又是那么毒,分分钟要人命。 墨贤夜没有再犹豫,甚至都没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门心思就要带我出去。 但我明白,最后帮了我们的,还是花妖。 我感觉这一趟冥界我来的很值,虽然很凶险,却也遇到了不少贵人,花妖是一个,摆渡人也是一个。 墨贤夜追着最后一道微小的闪电,带着我冲出了结界,我以为他会直接带我去长白山,却没想到,我们落在了鬼门渡。 我们双脚落地,墨贤夜当即一口鲜血便吐了出去,我扶着他,焦急的问道:“墨贤夜,你怎么样?你吐了好多血。“ “没事,死不了。“他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让我安心,别过脸去,擦干净嘴角的鲜血,然后才转过头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你能活着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嗯,我回来了,并且七窍玲珑心也彻底的从我身体里面被剔除出去了,我安全了。“我说道,“倒是你,跟魔君硬斗,受了很重的内伤吧?“ “我没事。“他再次强调。 我又问:“长白山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现在不回长白山吗?“ “魔君出世了,我们能想象到的惨烈场面,都已经爆发了,咱们能做的,也已经做到极致。现在整个长白山已经沦为冥界内斗的战场,让他们自己斗吧,咱们这个时候回去,不合适。“墨贤夜解释道。 我关心道:“那咱们狐族的人呢?蛇族那边怎样?“ “咱们几家损失比较惨重,也就只有蛇族和狐族保全下来的势力多一点。“墨贤夜说道,“墨爷爷已经带着大家伙儿驻扎在了山地下,咱们山地下有堂口,暂时保命没问题,蛇族的情形要复杂的多,毕竟他们还要保护龙脉,想要完全把自己摘出去,比较难。“ “柳易现在怎么样?凤仪呢?“柳易是守住龙脉的关键,而柳易如果出什么事儿,凤仪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墨贤夜摇头:“魔君出世的时候,柳易跟我一起抵抗了一段,后来魔气爆发,我们便被冲散了,现在他在哪儿,我并不知道,至于凤仪,我过来之前,已经交代她去找墨爷爷了。“ “不行,我们现在得回长白山去,凤仪不会听你的话的,那孩子主意可多了,她一定会先去找柳易的。“我说着,便要往东走。 墨贤夜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同时从嘴角往外溢,脸煞白煞白的。 我回头撑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让他靠在我怀里,伸手探上他的脉搏,顺着他的经脉往里探,却惊愕的发现,他的真气里面混着大量的魔气,整个人气息都是乱的,多处经脉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他冲进结界去救我,真的是已经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力了,把我救出来,他绷着的一口气松了,这个时候再让他去打一架,估计他也提不起来一点力气了。 “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咱们做父母的,不能一味的将孩子完全护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墨贤夜的眼皮子都耷拉着,看起来特别疲惫,他一只手附在我的手背上,絮絮叨叨道,“凤仪是柳易的良配,本就是要跟着柳易一起共甘共苦的,以后要经历的大风大浪多着呢,咱们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呢?“ “让她去吧,蛇族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不会让她涉险的。“ “嗯,我知道,我听你的,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我难过道。 墨贤夜的话是有道理的,这种时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可是,我的话音刚落,墨贤夜就晕了过去,气息瞬间变得很微弱。 他在魔君出世的那会儿,拼了命的冲在了最前面,魔君出世,魔气最先侵袭到的也是他,他真的很不容易。 我当时心里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我不能乱,得先将墨贤夜稳妥的安置好。 这里是鬼门渡,而鬼门渡是斗篷男的地盘。我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当即便爬起来,去拍鬼门渡的大门,希望能找到人帮帮我们。 可是整个鬼门渡静悄悄的,没有人来给我们开门,放眼望去,空无一片。 我一咬牙,伸手在墨贤夜身上摸了摸,摸出三界六道通行证,紧紧的握在手里,然后撑起墨贤夜,一步一步的朝着半步多走去。 鬼门渡的阴差,肯定是被斗篷男分配出去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在半步多找到杨老头,让他出手相帮。 杨老头神通广大,只要能找到他,让他帮忙去药香居弄点救死扶伤的药过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半步多也是荒凉一片,没有一个人,就连以前一直热气腾腾的两口锅,也已经锈迹斑斑,冷冰冰的了。 我当时便明白,一切都变了。 错过半步多,再往前,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但我却明白,前路肯定要比现在难走。 我不敢带着墨贤夜乱跑,最后决定,先把他弄到楼上房间里躺下,给他灌注了一些真气,让他好受了一些。 墨贤夜晕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慢慢转醒,那个时候,我正在想着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里是半步多?“墨贤夜睁开眼睛,环视一圈之后,说道,“没想到半步多竟然也变成了如此破败不堪的样子。“ “就连杨老头都不见了,我估计鬼市那边也不容乐观。“我说道,“墨贤夜,要不,我们再往前走一走,总感觉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半步多没有了杨老头的镇守,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进的来,我们在这儿待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招来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到时候就麻烦了。 “现在往前走,也未必是条正确的路。“墨贤夜说道,“到处都乱了,去哪其实都一样,就在这儿待着吧,等我恢复了一点,我们再离开这里,另做打算。“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两人也没多说多少话,毕竟现在也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 墨贤夜睁着眼睛守着我,让我先打坐运气,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之后,换我守住他。 当务之急,就是先调理好我们自己的身体,将身体里的伤修复到最好的状态,才有自保能力。 好在,墨贤夜是有一点自我修复能力的,只要给他时间,小的轻的伤,都可以自愈,再加上他自己运气调理,将血脉之中的魔气给压制住,整个人便好了很多。 我们这一待便是大半天,我算了算时间,当时应该是傍晚了,随着夜幕降临,我们就会越来越危险,并且我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整个人都很难受。 现在我竟然开始有点想念杨老头的白汤面了,如果杨老头在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墨贤夜眉头一耸,忽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当时便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有人进入半步多了,虽然脚步声很轻很轻,细不可闻,但我们都是有很深内力的人,还是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脚步声。 那人从大门口进来之后,在下面停顿了一会,随即,轻手轻脚的便朝着楼上来了。 我和墨贤夜四目相对,顿时提高了警惕,不知道那人是跟我们一样,进来借宿的,还是已经发现了我们。 当那脚步声停在我们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和墨贤夜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那人也很谨慎,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推开了房门,身体却掩在另一边以自保。 当我们双方面对面的看清楚彼此的时候,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人说道:“我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半步多有人进来了,却没想到会是你们。“ “半步多不开了吗?你怎么不待在这儿?“我问道。 杨老头走了进来,摆摆手:“现在外面那么乱,我这半步多开门营业,领进来的全是是非,还不如停了营业,落得个逍遥自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面没有一丝的惋惜,甚至我觉得,停业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当初杨老头接半步多大掌柜的这个班,就是被逼无奈,他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愿意做这个大掌柜的,现在有正当理由停止,何乐而不为? “你们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杨老头说着,用下巴点了点墨贤夜,问道,“他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魔君出世,被魔气冲击了。“我代墨贤夜回答道。 杨老头当即便冲着墨贤夜竖起了大拇指:“敢跟魔君正面对抗,我佩服你。“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小瓷瓶,递过来说道:“这些药是前段时间我从药香居里弄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墨贤夜接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用药。 我趁着这个空档问杨老头:“鬼市那边怎么样?可以过去吗?“ “鬼市跟我这半步多一样,关了。“杨老头咂舌道,“那群人比我收到消息还快,还更加惜命,一听到风声,关门比兔儿跑得都快,药香居也一样,早在一个星期前便已经不再往外出卖任何药物了,幸亏我有先见之明。“ 果然,跟我想象的没错,现在整个人间和冥界,哪里还有净土? “并且,我劝你们暂时还是躲一躲,出了半步多,前面那些平日里不敢造次的家伙,现在可蹦的欢呢,虽然都不是什么狠角色,但也挺讨厌的。“杨老头说道,“我这儿也不能久待。只能打游击战。“ 我看着墨贤夜说道:“墨贤夜,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直接回长白山比较好,跟狐族汇合,一起对抗魔君。“ “对抗魔君?“杨老头直摇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想了,那玩意儿虽然被压制了那么多年,但他在阴暗的角落里,也在不停的成长,魔性比当年被封印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他说着,又调侃似的冲墨贤夜说道:“我觉得现在最现实的两个抵抗魔君的办法,一个是,放手不管,让他不停的造孽。恶贯满盈之时,自会有人替我们去收拾他。另一个就是,你去天庭拉救兵。“ “不行,他受的伤太重,不能去天庭。“我出口便拒绝了。 说笑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墨贤夜生生世世都不要去天庭了,那种地方,不待也罢。 并且,之前我们也分析过,的确是有想过,任由魔君为非作歹,让他自取灭亡这条路,这条路的确是最可靠也最便捷的。可也是最残忍的。 墨贤夜却犹豫了,我从他的眼神里面能看出,他的确想要回天庭。 他可以用自己去跟天庭交换一次条件,那边可以有第二次,但是如今他手上的筹码并不多了,这一次去,谈妥了,可能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必定不能让他去,便说道:“墨贤夜,我不准你去天庭,难道在这种时候,你真的打算将我丢下吗?“ “没有,我怎么会把你丢下?“墨贤夜道,“我只是在想对抗魔君的办法罢了。“ “别想了,你们肯定饿了吧,我去想办法给你们弄点吃的来。“杨老头体贴道。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膀子,他回过头来,诧异的问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斟酌着说道,“你之前给我的那把哨子信物,我已经交出去了。“ “交出去?“杨老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玩意儿你怎么能随便处置?“ 杨老头语气里明显染上了怒气。 我急道:“我没有随手处置,我只是在冥界遇到了你的亲孙子,是他拿走了那把哨子。“ “你说什么?“杨老头反手抓住我的膀子,用力过猛,我当时便嘶了一声,喊痛。 杨老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我,抱歉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孙子?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个孙子?“ “对,他是这样说的,并且,他有一根食指,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也替他高兴,“他现在是黑水河上的摆渡接班人,很厉害。“ “摆渡人?我孙儿这么有出息?“杨老头激动的眼睛里面都有了泪花,“摆渡人,摆渡人好啊,想当年,咱们杨家阴镖局押镖进冥界,可不是也要上摆渡人的船?兜兜转转,我的孙儿竟然已经替我重新挑起了咱们杨家阴镖局的重担。好小子,有出息。“ 他说着说着,狠狠地一拍脑袋,懊恼道:“我们离得这么近,为什么我从来就没跟他相遇过?不应该啊!“ “他只是摆渡接班人,他的师父培养他肯定也要很多年,这些年他深居简出的,哪能是你那么容易就遇见的。“我说道。 杨老头一个劲的点头:“对,是这个道理,我要去看看他,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听他叫我一声爷爷了。“ “不,你现在还见不到他。“我说道,“冥界里面也乱了。整个冥界被冥王设置的三道结界封着,这场动乱没有平定以前,估计咱们都不适合见面。“ 杨老头听了我的话,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冲我说道:“谢谢你白璃,其实一开始我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你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你真的帮我找到了我的后代,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别这么说,该说谢谢的是我,刚才在冥界,他可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我由衷的说道。 杨老头笑了起来:“大家伙就是要你帮我,我帮你,才能过的好。“ 我们这边正说着的时候,楼底下,一拨杂乱的脚步声忽然冲了进来,杨老头立刻走到窗户边,贴着窗户眼往下看,小声说道:“奇怪了,明明听到脚步声的,下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的门被踢开,五六个人冲了进来,清一色的男人,穿着黑色斗篷,戴着耳环,手里握着武器。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0章:众志成城 我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提着的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因为我认出来,这些是玄机阁的杀手。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玄机阁的杀手,男戴耳钉,女戴唇珠,本身的气势也很不一样,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 杨老头也认了出来:“玄机阁的人。“ 十来双眼睛盯着彼此,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我心里是高兴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 斗篷男现在在长白山拼命,玄机阁的杀手不应该也在长白山为他卖命吗?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我心里有些发毛,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稍有不慎,可能就落入什么圈套,到时候还有谁能来救我们? 我还没想明白,领头的男人上前一步说道:“你们果然在这儿,快点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去哪?“墨贤夜警觉的挡在我面前,问道。 那人说道:“去玄机阁。“ “玄机阁?“杨老头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玄机阁一般人根本不让进去,需要你们的请柬。“ 男人摇头:“我们奉命在这一片守着,如果白小姐能从冥界走出来,就立刻带去玄机阁保护起来。“ 原来是斗篷男一早交代的。他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在离开冥界,去长白山守着魔君之前,已经将方方面面全都安排好了。 的确,我进入冥界之后,再想从里面出来,几率微乎其微,但如果能出的来,那必定是伤痕累累,历经千难万阻,正是需要被保护起来,好好疗伤的时候。 “他们应该可信。“墨贤夜轻声对我说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歹人的话。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一样,墨贤夜能分辨出来。 杨老头还是不松口:“空口无凭,小心为上。“ 男人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金灿灿的门票,说道:“这是三张玄机阁的门票,是阁主为白小姐墨仙家以及凤仪小姐准备的。“ 我看了一眼杨老头,他冲我点点头,我对男人说道:“我女儿已经在长白山了,这位是半步多的店主,能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杨老头立刻摆手:“不用,我不去玄机阁,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别担心我。在这一片,还没有什么东西能伤的了我。“ 我心里明白,杨老头心里记挂着他孙儿,想要伺机去找他,便也没有多犹豫,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 玄机阁的人将我和墨贤夜团团围在中间,护送我们朝着玄机阁的方向迅速的撤去,墨贤夜吃了杨老头给的药之后,整体状态都好了很多,一路上一直就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害怕出现突发状况。 我们从半步多出发,一路上顺利的穿过了十里坡,十里坡那边本身最厉害的白骨尸犼之前已经被我干掉了,这一片太平了很多。 穿过十里坡之后,我其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再往前,就是城隍殿了,按道理说,那边会更安全一点。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刚刚穿过城隍殿的城墙,往前,本应该是一片白雾的地界,现在却笼罩着一片黑雾。 我记得当初,我们进入鬼市,的确是穿过一片白雾,然后进入城隍殿的,那片白雾之中,应该是有一条小道,小道的两旁,种着许多柳树。 而白雾变成了黑雾,就说明前面肯定隐藏着数量不小的阴煞之物,这个时候敢到处肆虐的,我估计就是魔界的人。 我和墨贤夜停在了原地,玄机阁的人瞬间紧紧的将我们围住,领头的手一挥,两旁各出一个杀手,小心翼翼的朝着黑雾靠近过去。 但很快,我们就只听见两声闷哼,当时心中大骇,玄机阁的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么短时间内就被干掉,看来对方来头还真不小。 领头那男人说道:“不好,玄机阁回不去了,先进城隍殿再说。“ 我们当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就只能跟着那男人撤回去,前段时间,镇守城隍殿的监察使是黄奕霖,但后来,整个城隍殿被黄奕霖搅得鸡犬不宁,黄奕霖被处置之后,现在监察使的位置好像还空着。 城隍殿里供奉着城隍爷的像,我们进去之后,朝着像拜了拜,之后往里走。 等安置好了之后,我问道:“玄机阁怎么了?“ “我们早该想到,魔君野心勃勃,怎么可能放过玄机阁!“男人说道,“玄机阁在三界六道之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三界六道之中,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可以从玄机阁中窥探到,只是每一次窥探,相对应的,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老阁主之前因为违规窥探冥界运势,伤了元气,恐怕??“ 恐怕,这会子魔君是要趁机而入了。 魔君本就是冥王身体里日积月累的魔气慢慢修炼形成的,他没有确切的真身,魔气可以四分五裂,长白山那一个应该是他的主体,而分散在外面的这些,到处为非作歹。 “一股魔气,应该没那个本事破了玄机阁吧?“我说道。 男人点头:“的确破不掉,但阻拦我们,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城隍殿有城隍爷的灵气威慑,魔气轻易也不敢进来造次,咱们再等等。“ “不,这里也并不安全。“墨贤夜忽然拧起眉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拽着我就往外走,“走,快走。“ “怎么了?“我不解,我身后的那一群玄机阁的杀手更是一头雾水。 墨贤夜解释道:“城隍爷是受民间百姓供奉起来的一个仙家,可以说是人间覆盖面最广的父母官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隍殿的底下,是连接着人间几条龙脉的一个最终根节点,而长白山龙脉已然受损。你认为魔君会放过这个破绽?“ “前面那一片黑雾已经说明了问题,那就是魔君魔气侵入的一个标志,可以这么说,早在龙脉断裂之前,魔气就已经朝着城隍殿反冲过来了。“ 墨贤夜这么一分析,我们所有人都杀了,门头便往外走,可,还是迟了一步。 那时候,我们就站在城隍爷像的右后侧,一歪头便能看到门前那一片浓郁的黑气,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我们要被瓮中捉鳖了。 我急的手心里全是汗,墨贤夜小声安慰道:“别怕,几条龙脉只有长白山这一条断了,其他几条的灵气还在,能够暂时震慑住这股魔气,只要长白山那边能压制住魔君,咱们就还有得救。“ “怪我,我真该死。“领头杀手自责道,“是我没有细想,将你们带进了这危险之地。“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慌,咱们见机行事。“墨贤夜这时候倒是异常的冷静,他一边安抚军心,一边盯着城隍爷像看,嘴里喃喃道,“这里既然连着龙脉的根,如果我们直接将长白山龙脉的根给斩断,魔气倒灌不进来,城隍殿的威慑力应该就更大了。“ “说起来容易,但想要事实,简直是天方夜谭了。“我当即便否定了墨贤夜,“别的不说,就是这雕像咱们都移不开。“ 墨贤夜没说话,现在出不去,就只能再回头,想别的办法。 “要不,我带着兄弟们杀出去。为你们俩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尽快逃出去。“领头杀手说道,“接应你们,本就是我们的任务,没能完成人物,我们本该也是谢罪。“ “你们可千万别这么想,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小命最值钱,别做无谓的牺牲。“我赶紧说道,“现在就算我们冲出去了,其实又能去哪?现在哪里也不安全,就待在这儿,兴许长白山那边打了胜仗,咱们立刻就获救了。“ 现在我们所有的希望,似乎全都集中在了冥王的身上,不,确切的说,是斗篷男的身上,他胜了,我们才有活的希望。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急也没用,我们只能缩回城隍殿的后面休息。 墨贤夜这次把我从冥界带出来之后,就一直握着我的手,生怕我再跑了一般,静下来的时候,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就很心疼。 不自觉的又想起之前斗篷男跟我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忍不住质问他:“墨贤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没有说?“ “什么?“他不解道,“没有啊,我没瞒你什么,为什么这样问?“ 他表现的很无辜,但是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攒了两下,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没有?再好好想想。“ “真的没有。“他眼神躲了开去,嘴硬道。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彻底想起那段丢失的记忆的?“我逼问。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啊。“墨贤夜说道,“我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把你都忘了,你不是知道这事儿?“ “那你已经忘记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去天庭,做下那样的契约?“我没有松口,继续质问。 墨贤夜一愣:“契约?我没有做任何契约。“ 我将之前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三界六道通行证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何德何能,说动天庭给你这枚通行证?墨贤夜,到现在你还想继续装傻充愣吗?“ “我都已经问你了,说明我已经知道了一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道理你不懂?“ 墨贤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了,眼神变得很复杂。 我伸手便用力砸了一下他胸口:“你怎么这么傻?还跟天庭做契约,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白璃,“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动了情,惩罚是迟早的,既然要惩罚,轻一点重一点有什么区别?我本就不想当那个劳什子的上方仙。“ “别胡说。“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摇头。 他伸手扯开我的手,说道:“我这上方仙升的不是时候,如果是万年前,我升了上方仙,在天庭好好磨练,有了自己的地位和势力,那才是真正的仙家,长白山有难,我也能立刻出手相帮,可是错过了上一个万年,这种多事之秋让我安安稳稳的待在天庭,我实在做不到。“ “或许这本就是我的宿命吧,万年前错过了一次,如今,我便也不适合再做这个上方仙了。“ “况且,等到这次动乱过后,恢复到天平盛世,人间有什么不好?有你,有儿有女,有我们的族群,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就算有了太平盛世,你就能留下来了?天庭才不会放任你肆意妄为。“我说道。 墨贤夜笑道:“那就要看老天爷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语重心长道:“以后,再也不要去做这种傻事,你做出了牺牲,换的我们的太平,我们却也是永远也开心不起来的,只有你好,我们才好。“ 墨贤夜将我搂进他怀里,俩人久久没有说话,就那么相互依偎着。 其实我说起墨贤夜来,头头是道,如果我站在他的位置的话,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冒险的。 我们俩啊,折了哪一个,另一个都是活不了的,即便是活着,也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我跟斗篷男,也就是冥王,已经说好了,如果这次能躲过劫难,到时候他会保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仰起脸,对墨贤夜说道,“但他保你,可能你就得屈居在冥界,做他的部下了,并且以后想要再次升仙,怕也是难了。“ “你跟他做交易?“墨贤夜冷了脸,“所以,这次你去冥界,就是因为这个交易?我的事情,也是他说给你听的?“ 墨贤夜明显有些生气了,我赶紧解释道:“墨贤夜你别误会,去冥界,是因为当时,我身体里面的魔气已经压不住了,我没得选,必须拼一拼,不完全是因为你。“ “事实证明,我拼对了,不是吗?“ “这个家伙真的是太精明了,几乎把我们所有人都算了进去,果真是想一手遮天吗?“墨贤夜很是不爽。 “如果他是一泛泛之辈,能做得了冥王的位置吗?能抵抗得住魔君的一波又一波攻势吗?“我反问道,“我现在倒是真的佩服他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做得了整个地界的霸主。“ “地界稳定,咱们人间才能稳定,不是吗?“ 墨贤夜默认了我的话,我摇了摇他膀子,说道:“你一定要记得我刚刚说的话,现在能保你的,就只有他了,到时候你可别犯倔,多想想我和孩子们,咱们一家一个都不能少。“ “好,我知道轻重,只要到时候他不要太为难我,给我难堪,给他做狗腿子,我也认了。“墨贤夜不情不愿道。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他反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脸一偏,反过来吻了我一下,我立刻将脸埋进他胸膛里,后知后觉周围还有人,脸红了一片。 ?? 我们在城隍庙里坐了好久,连日来的紧绷的精神,一停歇下来,渐渐的便松懈了,我窝在墨贤夜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猛烈的震动传来。我一下子惊醒,四周,玄机阁的杀手也已经做好了戒备。 那股震动,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确切的位置,应该是在城隍爷像那一片。 墨贤夜拉起我,说道:“不好了,看来魔气倒灌进来了,弄得不好,魔君可能??“ 墨贤夜的话还没有说完,脚下的震动一下子变得更加剧烈起来,我们战斗站不稳。 玄机阁的杀手要往外冲,被墨贤夜拦住:“一个都不准出去。现在出去就是一个死字!“ 诚然,如果魔气倒灌,能够撼动城隍爷像的话,那么,魔君出现在这周围的几率就会变得很大,外面可能早已经是魔君的天下了! 玄机阁的杀手虽然厉害,但毕竟咱们只有十来个人,怎能对抗的了魔君? 但我们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就只靠着城隍殿的一点震慑之力在保命。 墨贤夜说道:“我现在还有仙职在身,他们不敢真的杀了我,杀我,就是公然向天庭宣战,所以。到时候,你跟着玄机阁的人先走,我替你们挡一挡。“ “墨贤夜,你别傻了。“我当即否定了他的想法,“魔君如果能霸占了地界,那他的野心,难道就不包括天庭?杀了你,正好给一个朝天庭宣战的理由!“ 我们这边说着,那边,杀手领头忽然叫道:“你们看,城隍爷的眼睛!“ 我们同时抬头朝城隍爷像的眼睛看去,就看到那像的双眼之中,一股血流直往下淌,看起来异常恐怖。 墨贤夜下意识的将我拉到身后,严阵以待。 但那股血没流一会儿,城隍爷像忽然金光一闪,直接将一直震动的地面给压制住了。 咔擦! 随着地面恢复了平静,城隍爷像却从中间部分,生生的裂出了一道缝。 那道缝很细,从后脖颈一直到后背心,呈闪电状。 看来刚才是城隍爷显灵,压制住了一拨魔气,但城隍爷像出现裂缝,说明城隍殿的威慑力已经被破了一部分,此地不宜久留了。 “怎么办,现在再不冲出去,咱们可真的成瓮中之鳖了。“杀手头领焦急道。 墨贤夜一把将我推到杀手头领面前,说道“ 你们护着她,往后面墙壁贴过去,找到机会赶紧逃,别管我,我会追上来的。“ 说完,他一手拍向城隍爷像的后背,一股金光从他的手掌放射出来,慢慢的朝着城隍爷像输入进去。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墨贤夜是在用自己的仙力,去补全城隍爷刚刚所透支的灵力,这样做,就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墨贤夜总有被耗尽的那一刻。 我很难过,不想他这样做,可是理智又告诉我,不能去阻止他。 城隍爷可是受世间万民供奉的父母官,这里,是他的殿堂,如果城隍殿被毁,城隍爷像碎裂,魔气就会立刻扩散到各条龙脉,乃至于人间供奉着的各个供奉点去。 这是魔君统治整个人间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一旦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魔君这么大的动作。冥王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拼的,就是墨贤夜自身的仙力能够维持城隍殿的稳定多久。 一旦墨贤夜撑不住了,再没有别的增援的话,一切都完了。 我抬脚便冲着墨贤夜走过去,却被杀手头领拦住:“白小姐,你不能过去,我们得找机会离开。“ “不,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说着,从怀里掏出阴阳令,道,“我不是去阻止他,而是去帮他。“ 只有众志成城,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杀手头领没有再拦我,我走过去,将阴阳令压在墨贤夜的手与城隍爷像的中间,然后,双手按在墨贤夜的背后,念动心法,和墨贤夜齐心协力一起催动阴阳令。 阴阳令可以汲取这周围大面积的灵力,城隍爷像自身的功德法力,能够将所有的不干净的东西排斥在外,只要汲取的灵力够多,抵抗住反冲过来的魔气的几率越大。 我的背后,有一双手按了上来,随之,有内力灌输进我的身体。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杀手头领,而他的身后,几个杀手也全都竭尽全力的在帮我们。 随着阴阳令被催动,我们周围慢慢的起了风,风力越来越大,城隍爷像上的裂缝,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 但同时,地面也跟着剧烈的震动起来,魔气卷土重来,显然这一次要更加来势汹汹,强大的魔气与城隍爷的灵力对抗,我们几个人顿时压力倍增,咬紧了牙关,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可没一会儿,我的身后,一道惨叫声响起,一个杀手支撑不住,当即像是爆炸了一般,瞬间灰飞烟灭。 随之,第二个,第三个?? 我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心里面难过远远大于恐惧。 本来已经完全愈合的城隍爷像,从后脖颈处,一寸一寸的往下,又开始有了细微的裂缝。 裂缝不断的往下蔓延,我们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1章:女大不由娘 看来,我们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抗魔君,失败已近在眼前。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白璃,松手。“墨贤夜忽然喊道。 这个时候,我一松手,估计下一刻他就要被魔气吞噬,但我不松手,拖延的时间也不会长,最终我的结局,就跟我后面已经灰飞烟灭的那些杀手一样。 我没说话,也没松手,眼睛死死盯着那裂缝,心里盘算着,一旦裂缝蔓延到墨贤夜手指尖位置,我就立刻将他撞开。 撞开他,必然会受到反噬,活下去的几率也很小,但最起码还有一丝希望不是?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那裂缝并没能够顺利的一直往下裂,一道黑光从城隍爷像的裂缝中穿出,将我和墨贤夜,以及我背后仅剩的杀手头领给激了开来。 我们三个跌跌撞撞稳住身形,冲着那股黑光看去,当时心里面其实都很疑惑。 这黑光来的蹊跷,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魔气穿出来了,但现在发现,显然不是。 这股黑光是来抵挡魔君的。因为出其不意,帮了我们一下,但它到底能不能挡得住魔君,还不一定。 墨贤夜拽着我,我们的后背几乎是贴着城隍殿的墙壁的,眼睁睁的看着城隍爷像一点一点的裂开,最终轰然倒塌。 城隍爷像倒塌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心里面有一根弦,一下子断掉了,下意识的揪紧了墨贤夜的衣角,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连呼吸都忘记了。 地面在抖动,而这一次的抖动,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之前抖动,只是让我们站不稳,整个地面在晃,而这一次,地面在崩裂。 城隍爷像下面,黑光一直就没按下去,这下面有东西在动。 “龙脉。“墨贤夜说着,看向我,“白璃,一定是龙脉!“ 对,城隍爷像下面,是整个人间几条龙脉的根本聚集地,如今城隍殿受到如此惨烈的袭击,龙脉也按捺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一下子被重开,黑色的带着鳞片的东西从下面翻滚上来,但由于身体太大,一时半会不能看清它的整个真身。 我当时便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冲着墨贤夜喊:“是不是柳易?墨贤夜,你说是不是柳易?“ 柳易的真身,就是一条黑蛇,之前已经腾蛟,这段时间,难道他已经突破了瓶颈,飞升成龙了? 我激动,墨贤夜也很激动,因为我们几乎可以笃定,是柳易来救我们了。 柳易飞升成龙,便可以保住长白山的龙脉,整个战局便能得到很大的逆转。 可是我激动着,激动着,忽然就不激动了。 整个人一下子僵住,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白璃,你怎么了?“墨贤夜不解的问道。 我一把抓住了墨贤夜的膀子:“墨贤夜,柳易的瓶颈是怎么突破的,会不会是??“ 我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是墨贤夜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很显然,他听懂了我的意思。 前段时间,为了柳易这个一直无法突破的瓶颈,柳如凤甚至不惜上门来求我们,让我们把凤仪交给柳易,一直到魔君出世的那一刻,柳易都还只是一头黑蛟,根本没有半点要飞升成龙的趋势。 对抗魔君的这段时间,墨贤夜都伤成了那样,柳易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他哪来的精力去修炼,去突破瓶颈? 除非,有贵人相帮。 而柳易的贵人,怕是凤仪吧? 一想到凤仪,我就想到之前在冥界遇到她,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们之前也已经做好了将她嫁给柳易的心理准备,可是,此时此刻,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呢? 墨贤夜的情绪变化比我还要复杂,但最终,他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凤仪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她有她的思想,只要是她喜欢的,我们就祝福,好不好?“ 之前我就问过墨贤夜,他去冥界找我之前,在长白山有没有遇见凤仪,他说他走的时候,交代凤仪去长白山脚下找墨爷爷了。 当时我就想过,以凤仪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听话,现在看来,这孩子果然没有去找墨爷爷,应该是直接去了蛇族。 果然是女大不由娘啊。 “这是好事,是好事。“我低下头喃喃道。 凤仪能帮助柳易突破瓶颈,飞升成龙,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算是一个明智并且很有成效的决定,是正确的决定。 ?? 那个杀手头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转而又跑回来,冲着我们说道:“外面的魔气散了,咱们别愣着了,先回玄机阁看一眼吧?“ 不仅仅是魔气散了,就连刚才出现了一下的黑龙,这个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城隍殿外的魔气也跟着散尽,本来应该弥漫着白雾的地方,出奇的,一丝雾气都没有了。 我看了一眼墨贤夜,征求他的意见,他想了想说道:“暂时的平静,肯定是魔君被龙气震慑住了,不知道潜伏在了什么地方,玄机阁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之前的玄机阁了,咱们去,的确要去一趟,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如果玄机阁如今已经易主的话,我们现在过去,简直是自投罗网,但如果没有易主的话,冥王肯定要去玄机阁,咱们说不定还能在那边碰面。 “你们不必有太多的顾虑,我能确定我们阁主还在,如果他不在了的话,魔气不会这么容易就退掉的。“杀手头领说道。 是啊,玄机阁阁主手里面拥有着多少机密,这是不可估量的,如果魔君已经占领了玄机阁,控制住了阁主,不会这么快便偃旗息鼓。 “走,去看看吧。“墨贤夜说道。 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其实都挺狼狈的。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几乎已经耗费了我们绝大部分的内力,特别是墨贤夜,新伤叠着旧伤,再也经不起这种大规模的狙杀了。 ?? 我们刚到玄机阁门口的时候,斗篷男却已经站在了玄机阁的门口,他比我们来的更快。 他冲我们点点头,然后推门进入玄机阁,我们跟了上去。 他一进去,便有人上前来通报:“阁主要见您。“ 斗篷男转而冲着我和墨贤夜说道:“一起去吧。“ “方便吗?“墨贤夜问。 “走吧。“斗篷男说道。 相传玄机阁内部,步步是机关,平常时候进来,手里必须拿着玄机阁的门票,由玄机阁内部人员带着去特定的地方,而这一次,斗篷男带路,我们走的特别顺畅。 阁主在禅室,禅室里很安静,四周点着很多香烛,偌大的房间中间,挂着一顶很大的铁笼。 铁笼很精致,也并没有门,里面一层一层垫着很厚的毛茸茸的羽毛,一只一人大的凤凰,虚弱的趴在那层羽毛上面,似乎睡着了。 我和墨贤夜就站在禅室的门口,并没有往里面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凤凰。 斗篷男一步一步朝着笼子走去,伸手摸了摸凤凰的头,动作很是轻盈,很显然,他们已经是多年的老友了,此时此刻,更多的是不舍吧? 以前,我在书本里面看到,凤凰这种物种早已经灭绝了,甚至,还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凤凰这样的生物,但后来,我遭遇了那只凤凰精灵。知道了精灵一族的存在,以及那些小的凤凰幼卵的孵化,我知道,凤凰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数量很少罢了。 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间,还有这样一只这么大这么美丽的凤凰,统治着一个叫做玄机阁的神秘组织,号称能窥三界六道之所有密事。 但它却真真正正的存在着,只是看起来情况并不大好。 “我该走了。“凤凰将脑袋耷拉在斗篷男的肩上,开口是男人的声音,“老伙计,这么些年,我也累了,有年轻的孩子们陪着你,我也放心了。“ “你放心,那几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替你培养出来,我等着你回来。“斗篷男轻柔的抚摸凤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整个人身上本来有的凛冽之气,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凰的脑袋点了点:“我对你一直很放心。“ 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交代道:“我羽化之后,凤凰胆留给你,玄机阁就解散吧,我的人全都归纳入你们冥界,你可不能亏待了他们,知道吗?“ “知道。“斗篷男乖顺的说道。 凤凰似乎终于满足了,脑袋靠在斗篷男的怀里,一动不动的靠着。从翅膀的位置,羽毛开始慢慢的退化、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颗五彩斑斓的珠子,融入到斗篷男的身体里面去。 那是凤凰胆,亦是七窍玲珑心。 我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帮助花妖冲破封印,碎了,从此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而下一刻七窍玲珑心,回到了斗篷男的身体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就在那颗凤凰胆融入到斗篷男身体里面的时候,他的身边不远处,陡然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我定晴一看,不是冥王又是谁? 他怎么变成一个虚影了? 但随即我明白过来,肯定是在对抗魔君的时候,受了伤。 白影慢慢的朝着斗篷男的身体穿过去,一道五彩斑斓的光芒在他们身边闪现,等到光芒熄灭,白影与斗篷男已经完全融合。 斗篷男就是当初的冥王,他一分为三,有了他自己,后来的冥王以及魔君,如今七窍玲珑心再次归属于他,便要帮他重新凝聚他丢失的部分。 之前花妖就说过,冥王是不可能真正置魔君于死地的,现在想来,其实也可以理解。 魔君再怎么混账,那也是冥王生命里的一部分,如果他被彻底弄死,那么,冥王是不是也就会缺少了一部分? 对待魔君,不是杀死,而是要渡化他。 那么,这样想来,当初魔君会被镇压在长白山龙头香的位置,也可以理解了。 毕竟,那里靠着天池,他们是企图用天池水来慢慢的渡化魔君,可惜,最终失败了。 但,冥王下不了手,我相信会有人替他下手的。 斗篷男,不,现在应该说是冥王,他转过身来,看向我们:“今日这一切,我让你们亲眼目睹,是对你们的信任,玄机阁将不复存在,你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你们从冥界来,应该知道冥界如今的情况,魔君受惊,不知道潜伏到哪里去了,我怕他会遣返回冥界去,所以得立刻赶回去,如今长白山有了真龙,你们小心一点,暂时应该不会出大事。“ “走吧,我让人护送你们回长白山,咱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冥王话音落下,便有人站在门外等我们离开,我却上前一步,不死心的问道:“冥王,刚才凤凰说,玄机阁不复存在之后,玄机阁的人全都跟你去冥界当差,那么,九姑呢?你是带走九姑,还是放她自由?“ 在九姑这个问题上,我一向都很敏感,我见过她最脆弱的时候,也见过她强自镇定,让人心疼的模样,不想再让她受半点伤害了。 冥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当即便冷了脸。 我却不怕:“你是冥王,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希望你能果决一点,别婆婆妈妈的牵扯不清??“ “我们走了。“墨贤夜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拽着我的手要带我离开。 我心里不痛快,可是看冥王那态度,显然也是不愿意立刻表态的,再问下去,便有点不自量力了,只能被墨贤夜拽着走。 ?? 回长白山一路上,我都气鼓鼓的,心里面难受的不得了,总是替九姑感到不值。 错爱了一个人,真的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你能拿他怎么办? 什么办法也没有,人家可是冥王,动动手指头,就能决定你阳寿命运的存在,你还能跟人家硬杠来着? 长白山一片狼藉,曾经人杰地灵的家园,如今哀鸿遍野,特别是后山那一片,更加是惨不忍睹。 狐族空荡荡的,墨爷爷他们应该还驻扎在山脚下,轻易不敢上山,害怕再被伏击。 其他几家,也都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死绝了,还是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后,我和墨贤夜去了蛇族。 蛇族没有离开长白山,他们也必定不会轻易的离开,毕竟,他们是蛇族的主脉,关乎到整个长白山的龙脉,宁愿为了守护龙脉战死,也不愿意轻易丢弃龙脉的。 柳如凤见到我们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慌张,这是她从未在我们面前表现过的脸色,以前每一次我们见面,她都是那样的亲昵。 我还有点碍于情面,墨贤夜却更直接一点,张口便问道:“凤仪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柳如凤张了张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直接承认,似乎有什么话难以起口。 这让我跟墨贤夜的心一下子乱了,墨贤夜的语气立刻变得生冷起来:“柳易已经飞升成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凤仪在最后关头帮了他,我不管别的,我只问你,凤仪还活着,是不是?“ “活着,当然活着。“柳如凤赶紧保证道,“你们说的不错,是凤仪帮了柳易,在危急关头,冥王也出手,帮他们建立了阴婚名帖,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焦急道。 “只是,可能凤仪消耗太多,昏迷了好久,到现在还没能醒来。“柳如凤艰难的说道,“不过你们放心,凤仪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我对她,比亲生女儿还亲。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帮她补回来的,你们相信我。“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凤仪没有生命危险,我就不怕了。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墨贤夜捏变了形,他还恍若未知,可见他比我要紧张多了。 “我想见见凤仪。“我将手从墨贤夜的手里抽出来,说道。 柳如凤点头:“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我跟着柳如凤走,墨贤夜抬脚也跟上,我却阻止了他:“你在这儿先等一会儿,待会再叫你。“ “为什么?我也想现在立刻见到我女儿。“墨贤夜坚持道。 “不方便,墨贤夜,你是男人。有些事情要回避一些,等我确定可以见,不会不让你见你宝贝女儿的。“我解释道。 墨贤夜这才消停了,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我们这一路,又累又渴,就连我也想多喝几口水。 柳如凤一眼便明白了,赶紧吩咐身边人去准备饭菜,她自己带着我去了凤仪的房间。 凤仪躺在柳易的床上,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睡得很熟,呼吸很均匀。看起来并无大碍,活脱脱一睡美人。 我坐在床边,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怀里,感受到她的温度,心里才真正的安定下来。 “就一直这样睡着,不吃不喝也不醒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柳易那孩子,现在形态也还不稳,魔君没撤离之前,我根本没有时间来好好的看看她。“柳如凤一直在解释,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引起我们的不快。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说道:“我懂,我都理解,我们也刚刚死里逃生,在城隍殿还匆匆一睹柳易的一截龙身。“ “你们见到他了?“柳如凤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了。“ “不要急,一切都会朝着最好的状态走下去的,咱们长白山有了真龙,龙脉便不会崩塌,稳定下来是迟早的事情了。“我安慰道。 柳如凤点头,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说道:“凤仪和柳易的事情,太仓促了,虽然有了冥王亲手写的阴婚名帖,但该有的体面,等到稳定之后,我们都会补偿给凤仪,咱们俩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只要他们好,那些虚的,我们不在乎。“我说道。 转而又看向熟睡的凤仪,伸手掖了掖她的鬓角,心里有担心,但还是站了起来,说道:“凤仪就多劳你照顾了。“ “你放心,凤仪一旦醒来,我会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柳如凤说道。 我叫了墨贤夜,进来看了看,墨贤夜帮凤仪探了脉象,确定她生命体征很好之后。也放了手。 ?? 从蛇族出来之后,我们便立刻下山,去跟墨爷爷他们汇合。 在路上,我忍不住问墨贤夜:“凤仪看起来不像是被柳易吸取了大量精气昏迷的样子,你探出什么来了没有?“ “依我看,我们之前的担忧,可能是白操心一场。“墨贤夜说道,“我看柳易和凤仪应该是龙凤和鸣,柳易飞升成龙,咱们凤仪可能是要往下一个境界转化了。“ “凤仪也要进化?“我不解道,“进化成什么?在冥界,她已经完成了第八尾的进化,难道是要生出第九尾了?“ “不一定,或许凤仪这辈子也长不出第九尾。或许长出来的,并不是狐尾,咱们等着瞧吧。“墨贤夜大而皇之的猜测道。 我若有所思,凤仪的真身,很复杂,整体是狐身,但却有一对五彩斑斓的凤凰翅膀,有些技能也是跟凤凰精灵很像的,如果她的第九尾,不是狐尾,而是凤尾,那她算什么? 怎么想也想不通,所幸便不想了,其实在我内心来说,我是希望凤仪的第九尾是凤尾的。 如果第九尾是狐尾的话,她是不是也要飞升成为上方仙?是不是也有长出十尾的危机?那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如果她的第九尾是凤尾,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希望她留在人间,留在蛇族,生生世世与柳易相亲相爱,按照墨贤夜之前的论断,以后他们如果真的有了小宝宝的话,那多完美。 越想,就越往深里陷,完全不顾脚下的路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栽下去。 墨贤夜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嗔怪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墨贤夜,你说如果凤仪有了孩子,会长成什么样?“我几乎是没经过大脑考虑,脱口而出。 墨贤夜一愣,转而伸手勾了一下我鼻尖道:“害不害臊,凤仪才多大,你也问的出口!“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2章:封赏 我又羞又恼,恨自己嘴上不带个把手,想到什么说什么,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那必须是一只健壮的小狐狸。“墨贤夜揶揄完了我,顿了一下,忽然说道。 我当时头顶飞过一行哇哇哇叫着的黑乌鸦,这人??刚才是装什么假正经?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说道,“但不管生个什么,只要不是杂糅出来的就好。“ 一想到如果他们生了个狐头龙身凤尾的小家伙出来,我就浑身恶寒。 想想传说中,所谓的龙生九子,似乎没有一个好看的。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脚下的步子挺快的,走了一会儿,前面的树丛中忽然有什么一动。 我和墨贤夜当时便一惊,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屏气凝神,然后慢慢的靠近过去。 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应该是什么东西受伤了,拨开树丛一看,当时便吃了一惊。 “柳易?“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柳易。 柳易靠在一丛灌木根上,抱着左腿,腿上全是血。 墨贤夜当即便上前,蹲下来替他止血,柳易却问道:“你们是从上面下来的?“ “对。刚从你家过来。“我说道。 他连忙问道:“那你们看过凤仪了吗?她情况怎么样?“ 一提到凤仪,我心里便又有些不是滋味,嘴上说道:“一直就躺着,没有醒来。“ “没有生命危险吧?“柳易问,刚问完,便吃痛的嘶了一声,盯向墨贤夜的手,“卧槽,你想把我腿拧断是不是?“ “你就这么跟你老丈人说话的?“墨贤夜怼了回去。 柳易一下子偃旗息鼓,鼓着腮帮子,好半天又嘀嘀咕咕道:“还没成真的老丈人呢,就开始摆架子了??嘶??“ “你刚才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你跟凤仪都??都那样了,阴婚名帖也有了。你还敢三心二意?“墨贤夜是真的怒了。 “哪样了?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柳易一脸的茫然。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们不是已经??洞房花烛了吗?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快突破瓶颈?“ “我要重复几遍你们才明白,我真不是禽兽!“柳易满头黑线道,“对,冥王已经给我和凤仪下了阴婚名帖,她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但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 “至于我突破瓶颈,是真的要感激凤仪,关键时刻,是她凝聚了她身体里的凤凰精灵内丹,助我飞升,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昏迷,没有醒来的原因。“ “如今,我已经飞升成龙。正准备赶回去帮她苏醒,只是腿伤得有点重,行动慢了一点。“ 我和墨贤夜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之前我们纠结了那么久,完全是庸人自扰罢了。 当初斗篷男放凤仪回到我身边的时候,直接抽了那凤凰精灵的三魂,只留下七魄在凤仪身体里,这七魄慢慢凝聚成了内丹,为凤仪所用。 凤仪就是用这内丹帮了柳易,而我们以为是别的方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墨贤夜莫名的同时松了一口气,墨贤夜直接将柳易架了起来:“我送你回蛇族。“ “我自己能走。“柳易推了一下墨贤夜,自己差点站不稳,倔强道,“以后请不要质疑我的人品,我说等凤仪长大,让她做决定,就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墨贤夜唇角勾了勾,一把将柳易扛上了肩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对凤仪。“ 我跟在后面,又一起折返蛇族,柳易被带去包扎伤口,之后才能帮助凤仪苏醒,我和墨贤夜就先去山下找墨爷爷,等会再上来。 ?? 长白山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养狐世家,姓竹,墨爷爷一众人就住在竹家。 他们之前应该是已经收到我们回长白山的消息了,早就在竹家大院前面等着了,看到我们,急急的迎了上来。 多余的话,大家都没说,只是伸手拍我们的肩膀,脸上满是激动。 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全都是劫后余生。 不,暂时还不能说是劫后余生,毕竟魔君只是暂时潜藏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爆发一次,那一次,我估计就是毁灭性的了。 所以,我们现在充其量来说,只是处于爆发前最平静的那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竹家人很客气,完全将正厅让给了我们,家里面开始准备饭菜。 墨爷爷开口便问道:“你们从上面来,应该是去过蛇族了,柳易飞升成龙,现在状态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跟你们说修复龙脉的事情?“ 墨爷爷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我们,只能捡最重要的先问。 “我们回来的路上,碰见柳易了。“墨贤夜说道,“他刚刚飞升成龙,还没得到天庭的封赏,自己又受了伤,修复龙脉的事情,我估计还得延后。“ “不过,天庭的封赏,我想会很快下来,毕竟天庭也是不想长白山龙脉完全崩塌的,再者,城隍殿被毁成了那样,天庭也不会坐视不理的,龙脉的修复已经迫在眉睫了,柳易这小子,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所以柳易现在也是急需要好好保护起来的,他的封地如果真的能在长白山的话,那可是大好事,那孩子仁义。“墨爷爷说道,转而忽然问道,“对了,凤仪是不是跟柳易在一起?她好吗?“ “好,柳易会对她好的。“墨贤夜说道。 墨爷爷点点头:“现在魔君暂时偃旗息鼓了,但很快还会有一波更大的反击,如果我们能顶得住的话,这场大劫难就算过去了,可我现在心里面一直拎着,很担心。“ “爷爷,你不用担心,毕竟魔君的事情,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的事,你们只管在山脚下保护好自己,魔君,会有办法彻底拿下的。“墨贤夜无比确定道。 “我会带着大家伙守在这里的,保护好爷爷的,你们走在最前面,才更应该照顾好自己。“墨贤臻开口道。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墨爷爷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给我们了,惟愿我们所有人安好罢了。 “饭已经做好了,可以开饭了吗?“竹家家主进来。恭恭敬敬的问道。 墨爷爷立刻回道:“麻烦了。“ 饭刚上桌,言蹊从外面跑了进来,一下子扑进我怀里,两只小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扬起小脸叫我:“母亲,我好想你。“ 我反手抱住他,将他拉到我腿上做好,用手圈住他,说道:“母亲也好想言蹊。“ 言蹊还是七八岁孩童的样子,如果现在跟凤仪站在一起的话,凤仪绝对是大姐姐的样子,而言蹊只能做小弟弟了。 “太爷爷说,只要言蹊乖乖听话,好好修炼,很快就能见到母亲和父亲了,太爷爷果真没骗言蹊。“言蹊开心的说道。 我当时心里面便有些难过,墨爷爷这样跟言蹊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我在冥界出了事,这个善意的谎言就要延续一辈子,在言蹊的心灵上,将会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言蹊跟凤仪不一样,凤仪已经经受过太多的磨练,而言蹊一直被墨爷爷保护在象牙塔里面,护犊子的很,就是一温室花朵,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墨贤夜伸手,从我怀里将言蹊抱过去,很严肃的对他说:“言蹊,你是男子汉,不能这么粘你母亲的,懂吗?“ “我们要做勇敢的小英雄,守护你母亲,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好吗?“ “太爷爷说,我要好好修炼,将来要保护整个狐族呢。“言蹊竖了竖小膀子道,“我一直在认真修炼哦。“ 墨贤夜欣慰道:“不愧是我墨贤夜的好儿子。“ 饭桌上的气氛,难得的好。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大家聊了好一会儿,才放我们去休息。 我回到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睡得无比踏实,没有做任何梦,一睡便到了大半夜。 墨贤夜身上有伤,墨爷爷他们帮着他运气修复,等到我一觉睡醒了,他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静的让我心里发毛,我想翻身起床,却发现自己一翻,没翻得动。 当时我下意识的就以为,自己是不是做梦,被魇住了,可是很快发现不对。 我不是被魇住了,而是我所处的整个空间,似乎不对劲。 我本应该是睡在竹家给我们安排的房间里面的,山脚下是通电的,竹家很大,养着大片的狐狸,房子后面连着长白山,圈起的一大块地都是用来养殖的,所以即便我们房间没开灯,从窗户那边。也应该有灯光亮着。 可周围黑的,完全就没有一丁点的亮光透进来,怎么说呢,我仿佛被关在了一个全封闭的密室里面。 竹家怎么可能将我关进密室? 所以,这不是密室。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被什么结界给困住了,但一般的结界困不住我,并且墨贤夜他们就在附近,如果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我动手,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魔君出手了,可魔君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出手吧? 另一种情况就是,竹家出事了。 我默默的运气内力,这一运气,就发现,身上那股压迫力,消散了一点,这让我心中一动,果然不是结界。 如果是结界的话,我这么微微运气,会被挡回来,而现在身上那股压力松动了,我赶紧加大了内力,猛地往外一推,整个人也跟着坐了起来。 到了这儿,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之前包裹住我的,是一股黑气,这股黑气,完全掩盖住了整个房间,致使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站了起来,一路内力开路,摸到了门把手,开门出去。 眼前还是一片黑,黑的暗无天日,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大刘村的时候,遭遇过得那场黑雾。 不过眼前的这些,并不是黑雾,我不确定这东西是什么,但至少确定,目前它的杀伤力并不大。 我站在黑暗之中,不敢乱走了,害怕踩到什么坑里去,也不敢叫,害怕惹来什么坏东西。 这种感觉真的很差,有种有力使不上来的味道。 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好一会儿,听到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靠近了,我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当时便小声的叫了一下:“墨贤夜?“ 那人立刻冲着我走过来,紧接着便拉住了我的膀子,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事发突然,我必须先将其他人安顿好,才能来接你,我知道你暂时不会出事的。“ “嗯,我没事。“他来接我,我便安心了,随即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黑气是怎么来的?“ 墨贤夜搂着我往来时的路上走,一边说道:“你应该能想到的,城隍殿被毁了,整个人间所有子民的供奉,全都受到了反噬,人间怨念之气慢慢积累起来,便形成了如今的局势。“ 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怎么办?“我担心道,“这股怨念之气会被躲起来的魔君吸收掉的,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莫大的机遇。“ “他总要爆发的,越早爆发,我们能越早安定局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墨贤夜倒是乐观。 我倒是不同意他的观点:“咱们需要时间准备,现在还不是时机。“ “放心吧,我倒觉得是好事。“墨贤夜解释道,“人间变成这样,归根结底是城隍庙出了事,城隍爷是由天界任命的,你说,他们会坐视不理?“ “你是说,这次逼得天界必须要出手了是吗?“我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墨贤夜笑道:“他们才不傻,窝着多好,正好柳易不是飞升了吗?龙脉反正要他来修复。“ “这样柳易压力会很大啊。“我担心道。 墨贤夜说道:“这不是有我们帮他?不用担心,只要咱们心齐,就能战胜一切。“ 说着,墨贤夜将我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灯火通明,大家都窝在里面,热闹的很。 现在咱们只有等着,等着天界给柳易的封赏下来,希望越快越好。 大概是到了凌晨,果然一道金光从天际透了下来,所有人为之一振。 “来了,果然来了。“墨爷爷说道,声音都是颤抖的。 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那道金光从天上下来,中途分成了两绺,一绺冲着蛇族而去,另一绺,却是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难道一起封赏的,还有我们这边的人?“ “最近谁修炼有所突破?“ ??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而我紧紧的抓着墨贤夜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心里面莫名的开始乱。 我怕,怕是天庭对墨贤夜的惩罚也一并下来了,这道金光是来惩罚他的,如果这样,该怎么办? 墨贤夜冲着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别这样,开心一点。“ 他这么说,我心里更加难受了,我想到的,可能他也想到了。 眨眼之间,金光已经近在眼前,一个白发苍苍的仙人踩着祥云站在半空中,冲着我们说道:“墨贤夜。“ 我的心在那一刻,噗通一声就炸开了,用力的拉住他的手,墨贤夜冲我摇头:“没事的,白璃,相信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天庭如果真的要这个时候处置他,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帮他的,真的没想到,会等来这样的消息。 墨贤夜跪了下去,众人也跟着他跪在了他的身后。那仙家开始宣读:“狐族成员墨贤夜,为人正直,功德深重??“ 这两句一出来,大家都开始疑惑,好像这语气,跟我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日前于城隍殿出手力挽狂澜,扭转局势,经天界一致商议,擢升墨贤夜为新任城隍殿殿主,扫清人间罪恶,重受万民供奉,即日起立刻上任??“ 我感觉跪在我身边的墨爷爷的整个身体在抖,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整个人都紧绷着,明显是激动的。 墨爷爷是最希望墨贤夜能够飞升成仙的,当初墨贤夜飞升成上方仙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自己此生圆满了,现在,墨贤夜被封为城隍殿殿主,就是新任城隍爷,这个职位,可是正统仙家,可比之前黄奕霖被封为城隍殿监察使强太多了,墨爷爷怎么可能不激动? 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 这个担子太重了,天庭这是在给墨贤夜施加压力。 墨贤夜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如果不能力挽狂澜,扭转当前的局势,那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天庭不会放过墨贤夜的,如果墨贤夜能够顶得住压力,撑起了城隍殿殿主这个职位,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功过相抵罢了。 反正是落不下什么好处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罢了。 墨贤夜接受了封赏,那仙家便回去了,墨爷爷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阿夜出息了,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值得了。“ “是啊,老天爷终于开眼,个大哥应有的封赏了。“墨贤臻也跟着说道。 几乎所有人都很高兴,我站在旁边,看着还跪在那里的墨贤夜,心里很难过。 然后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脸上也挂着笑容:“如今我也算是有了自己封地的仙家了,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大家好好待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墨贤夜,你要去哪里?“我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城隍殿已经破败不堪了,处处是危机。“ “我现在还不过去,“墨贤夜说道,“我先去看看柳易,或许我与他可以通行。“ 我赶紧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他也没拒绝,只是握着我的手,跟大家告别。 我们俩出了竹家大院,朝着山上走去,长白山的黑气倒是没那么浓厚,一路往上去的时候,我们俩的手始终是牵在一起的。 “墨贤夜,我怕。“我忍不住说道。 “不怕。“他说道,“其实这是好事。“ “我之前已经求过冥王了,他会保你的。“我说道,“你当这个城隍爷。压力太大了。“ “城隍殿的位置很特殊,城隍爷以及监察使的位置,是天庭封的,但是手下被差遣的,却是阴差,出自于冥界,城隍爷管着的,还是人间的事情,这一个职位,涉及到天地人三界。“ “如果我做的不好,天庭必定会直接将我处决,下场不会比黄奕霖好,但只要我做的好。我在这个位置上,便是难以替换的,不是吗?“ 做的好,人间离不开他,冥王如果再从中加把力,到时候天庭也会妥协的。 这个机遇,是一把双刃剑,就看墨贤夜能不能把控得住,只要把控住了,一切的危机都将会迎刃而解。 “我懂你的意思,墨贤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说道。 他笑道:“我很开心,毕竟正式被封赏之后,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了,是不是?“ “嗯,是。“我根本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 蛇族那边,也是一片沸腾,柳易真的被封赏,成为了长白山龙脉的守护者,我们一进了蛇族的大门,凤仪便从里面扑了出来,高兴的连蹦带跳的:“母亲,母亲,柳易被封赏了,真的被封赏了,我是真正的龙王妻了,我好高兴啊。“ 我赶紧捏了捏她的手背:“矜持点,这么多人看着你呢。“ 凤仪难得娇羞,不好意思的抱着我膀子,挡住自己的小脸,小声嘀咕道:“我说的是真的嘛,又不是笑话,大家干嘛要笑话我啊。“ “你们只有一张阴婚名帖,只有名分,柳易的心,你还没紧紧的握在手里,这么高调,以后要是分开了??“ 我小声的教育她,却被她打断:“不会,我跟柳易不会分开的,永远都不会。“ “会不会,看你自己的本事咯。“我不想跟她争辩,这孩子鬼主意多,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以后的路,还得她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去走下去。 柳易踮着受伤的脚走上前来,站在了墨贤夜的面前,说道:“接下来,我们俩得紧紧绑在一起,好好并肩作战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3章:子非鱼 这已经不是墨贤夜和柳易第一次合作了,从江城开始,他们并肩作战的次数还蛮多的,但这一次却是最特殊的。 这一次,墨贤夜作为城隍殿殿主,占了城隍爷的位置,而这天底下的龙脉的根,最终都是汇聚去城隍殿的,可以说,他们已经成了一根线上的蚂蚱。 柳如凤走上前来,冲着墨贤夜说道:“阿夜,你要特别小心,这次,你很危险。” “危险?”我当即就觉得柳如凤话里有话。 我知道天庭封赏墨贤夜的目的,对于墨贤夜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柳如凤这么一说,我总感觉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呢? 柳如凤点点头,说道:“城隍殿受袭,人间蒙难,天庭有太多的人选可以被派遣过来处理这件事情,坐上城隍爷的位置,为什么偏偏是阿夜?” “要资历,他没资历,要能力,他的能力在天庭来说,绝算不得高,天庭选择他,应该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我和墨贤夜都愣住了,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天庭也会有这么无奈,委曲求全的时候? “据我可靠的消息,本来新任城隍殿殿主的人选已经选好了,但因为你在城隍殿的时候,将自己身体里面的仙力全部注入到城隍爷像中,城隍爷的灵力之中融合了你的仙力,跟你已经分不开了。”柳易说道。 柳如凤接话道:“所以,阿夜,你接任城隍殿殿主这个职位,也就意味着,生生世世,只能做城隍爷了,不会再有任何往上升的机会,除非你自动放弃那些仙力,但你很可能被反噬致死。” “另一方面,本来要上任的那一位,莫名被你顶替了位置,还不知道怎么恨你呢,我听说对方来头不小,你得以防万一。” 以防地方伸黑手。 墨贤夜笑道:“城隍爷这个职位挺对我胃口的,至于我能不能坐得稳,那就看我的本事,至于什么往高处爬?我真不稀罕。” 墨贤夜的志向,并不在天庭谋个一官半职,如今能做城隍爷,管人间事,是真的深得他心的。 再者,在天庭任职,不方便,做了城隍爷,随时都可以在人间转,受万民供养,多好。 “对方是什么来头?”我问。 柳如凤看了一眼柳易,欲言又止。 柳易犹豫了一下,说道:“几大龙脉最终全都汇聚到城隍殿,所以城隍爷这个位置,对于龙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上一任城隍爷据说就是被……” “有人想要一手遮天?”我心惊道。 柳易点头:“这次本来要上任的,是秦岭龙脉的近亲,本身在天庭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位置很高,这次是他主动申请下方城隍殿的,为此做了不少牺牲,放弃了原来的位置,却半路上被你截了胡,你说恨不恨?” 恨,必定是恨的。 现在墨贤夜接任城隍殿殿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人既然原本高高在上,就不会正面硬杠墨贤夜,他会借秦岭龙脉的手。 这样一来,几大龙脉之间首先就会出内乱,墨贤夜管理起来难,而柳易刚刚飞升成龙,掌管长白山龙脉,是势力最弱的一个。 稚嫩的新人,很容易被踩下去。 所以,如果对方只要野心够大,这一次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能一下子统领两道龙脉,霸占整个人间的重大运势,何乐而不为呢? 柳如凤几次欲言又止,恐怕也就是怕的这一点。 本来,我们狐族和蛇族在长白山,两家就是交好状态,如今更是要紧密的抱在一起,对抗更大的危机了。 今天,墨贤夜和柳易一同受封,我们大家伙还挺高兴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高兴不起来了。 “我们这次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柳如凤说道,“因为你一旦真正上任城隍殿殿主这个职位,那么,便是生生世世的事情,除非你死,否则,别人再没有机会。” “你直接掐灭了他们长久以来努力,即将看到希望的火苗,并且几乎没有再重燃的可能,你说,他们会不会气急败坏?” “我知道你们最大的顾虑是什么。”到现在,好像最淡定的,一直就是墨贤夜,他说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人,性子耿直,一条筋走到底,非黑即白,既然正常手段无法将所有龙脉霸占到手,那就用别的办法,他们不管是邪是恶,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便要一抹黑走到底。” 我诧异道:“你们难道是怕那边会和魔君合作?” “我们是怕魔君会找上对方。”柳易说道。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不敢相信道,“如果他们跟魔君合作的话,岂不是要公然跟天庭作对了?” “龙族很复杂,真正的恶龙你以为它怕天庭那些老儿?”墨贤夜不屑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实反过来想想,天庭说不定这次就是站在我这边的。” 站在墨贤夜这边? 墨贤夜的意思是,天庭本来就不想让那人接任城隍殿殿主的位置,苦于秦岭龙脉那边的压力,不得不松口,正好墨贤夜在城隍殿的所作所为,给了天庭借口,所以,顺势而为? 这样想来,好像真的是有一点道理的,否则,你说墨贤夜这么一个戴罪之身,天庭恐怕宁愿毁了他,也不会封赏他的吧? 做挡箭牌固然不好,但是如果能把这个挡箭牌做好,谁又能肯定的说,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魔君被冥王和柳易追着打,就是我们在城隍殿的时候,忽然偃旗息鼓的,至今没有下落,会不会当时,有人为他做了接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我们根本没个头绪,除了顺势而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都别愁眉苦脸了,这个城隍殿殿主,我是坐定了,你们在长白山警醒着点,放着魔君卷土重来,我得立刻去城隍殿述职了。”墨贤夜说道。 我赶紧抓住他的膀子说道:“城隍爷像都碎了,你现在去那儿干嘛?” “像碎了,但城隍爷的地位,在人们的心中没碎,但如果我长时间不能稳住人间稳定的局面,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墨贤夜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道,“好好留在长白山,等我的好消息。” 我抓他抓的更紧了:“你想把我丢下吗?你去哪,我去哪。” 墨贤夜眉头皱了皱:“不要任性。” “一起去吧。”柳易说道,“我也一道过去。” 凤仪立刻叫道:“我也去,我也要去。” “你留在家里!” 我们几个几乎异口同声否决了凤仪,凤仪立刻就委屈了:“为什么?你们都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是为你好。”我说道,“凤仪……”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一跺脚,身后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立刻伸展开来,扑棱了两下便飞走了。 柳易耸耸肩道:“人家有翅膀,比咱们牛,走吧,多个人多份力量。” ……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重回城隍殿,等待我们的不是冷冷清清,破败不堪,城隍殿的殿门口,守着两队阴差,毕恭毕敬的站着。 进入城隍殿殿门,里面便站着两排穿着黑色斗篷的杀手,男戴耳钉,女戴唇珠,一看就知道是玄机阁的杀手。 我们刚进去,九姑便迎了上来,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阿夜的部下。”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九姑了,上次离开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并且嘴唇上面受伤了,戴着面纱。 如今,面纱已经没有了,嘴唇上面,也没了唇珠,只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痕。 墨贤夜顿了顿,还是问道:“冥王将你们给我了?” 玄机阁阁主去世的时候,我和墨贤夜都在场,他说的很清楚,玄机阁的人,全部留给了冥王,这些杀手,对于冥王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帮手,关键时刻是能用来保命的。 他将这些杀手送给墨贤夜,明摆着是向墨贤夜伸出了橄榄枝,我赶紧捏了捏墨贤夜的手,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接受。 城隍殿本来就跟冥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墨贤夜在冥王那里说得上话,以后在这个位置上可就顺风顺水了。 再者,冥王肯定也是想尽快将魔君揪出来的,与墨贤夜合作,对抗魔君便又有了一定的把握。 九姑疑惑道:“阿夜,你怎么了?” “小姨,如今你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还要这么牵扯不清下去吗?”墨贤夜反问道,“我以为,你如今应该是留在长白山,和爷爷他们在一起的。” 墨贤夜从来都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曾经就劝诫过九姑,说她跟冥王不会有结果,该断的还是尽快断了比较好。 可现在,九姑已经没有了唇珠,却以玄机阁杀手的身份自居,这是越陷越深了的节奏啊。 九姑先是一愣,继而笑道:“阿夜,无论我是以什么身份在你手下做事,只要我们是一起朝着共同的方向奋斗的,便足以,其他的,不需要纠结那么多,分的那么清楚,不是吗?” “墨贤夜,九姑的路,九姑自己能想清楚了,走她最想要的那一条,咱们不能强硬的替她做主。”我提醒墨贤夜道。 有些事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或许难以接受,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天底下,多的是飞蛾扑火的人,爱情使人疯狂,甚至魔怔,但在这个过程中,当事人的快乐,是别人无法体会得到的。 人这一生,向死而生,结局都是一个死,活得,是过程。 只要过程是自己想要的,我觉得,就是值得的。 或许,以前我也会跟墨贤夜一样,想要好好的劝劝九姑,但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想法了。 特别是,当我之前已经知道了冥王对九姑的一片爱心之后,我觉得,只要相爱,即使没有名分,两颗心是紧紧的靠在一起的,那也是一种幸福。 而九姑现在,显然是想要这种幸福的。 墨贤夜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眼看向那些杀手,说道:“我这个城隍殿殿主,半路出家,临时受命,很可能位子还没坐稳,就被人扯下台了,你们跟着我,或许会很没前途,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想跟我,便要做好随时去送死的心理准备,不想无辜送死的,我可以放你们回去。” “我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想退回?”外面,冥王的声音忽然响起,调侃道,“我这份贺礼,你看不上眼?” 墨贤夜不急不慢的回头,道:“这贺礼未免太贵重,我何德何能?” “你我注定是撕扯不开的,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冥王的眼神,从九姑的身上扫过,然后缓缓的落在了凤仪的身上。 我当时心里便咯噔一声,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凤仪的手。 凤仪的血脉之中,流着凤凰精灵的基因,她至少得有三分之一是属于精灵一族的,冥王难道是想让凤仪去冥界? 我希望他不是这个意思。 凤仪和柳易的阴婚名帖是他亲自下的,如果他另有所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松口吧? 冥王踱着步,率先朝着主殿走去。 主殿,城隍爷的像碎了一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洞底下,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冥王就站在那洞口,出神的往下看,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我们也在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那日,魔君在长白山被我围追堵截,最后经由长白山龙脉,朝着城隍殿反噬过来,你们在这头一次次的将他压回去,再加上柳易半路堵截,他本应该已经是囊中之物,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等我回到冥界,那边的魔界大军也已经撤退。” “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如鲠在喉,我不确定他躲在了什么地方,我翻遍了整个人间和冥界,都没找到。” 冥王说着,看向墨贤夜道:“找不到,必定是有人帮着他藏起来了,我想,这两天你们或许也想到了什么,怎么把他揪出来,你们应该会有方案了吧?” “我们没有任何方案,也不会主动去揪他出来。”墨贤夜直接表态,“但如果你出手了,我们倒是愿意鼎力相帮。” 冥王摆摆手,道:“我们谁也不用先出手,就等着,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的,并且,我相信,他第一个来找的,可能就是你。” “那就拭目以待吧。”墨贤夜说道。 冥王转而又看向我,说道:“这次你在冥界,翻的浪花还真不小,有人让我送你这个,关键时刻,可能会派上用场。” 他说着,手向我伸过来,手心里面,已然多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我接过来一看,那小瓶子并不大,只有大拇指大小,扣在一条红绳上,可以挂在脖子上。 小瓶子里有一汪透明色的液体,液体里面,一根黑色的刺悬浮在当中,晃动小瓶子,那根刺却始终处于小瓶子的正中央,一动不动。 我认得那根刺,那是花妖的藤蔓上面带着的东西,我不明白,花妖为什么会给我这玩意儿,但我却知道,这刺是带着毒的。 我将小瓶子握在手中,说道:“替我谢谢花妖。” 冥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我们。 他一走,凤仪连忙凑过来,伸出小手冲着我道:“母亲,给我看看,是什么好宝贝啊?” 我将小瓶子给她,她拿在手里慢慢的把玩着,我看着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 然后忍不住就问出口:“凤仪,如果让你选,你是愿意留在狐族呢,还是先要去精灵一族?” “为什么要选?”凤仪将瓶子还给我,一脸的不解,“难道我不应该一直跟在柳易哥哥身边吗?” 好吧,这孩子脑子里除了柳易,怕是啥都不剩下了。 冥王走后,我们就一直待在城隍殿里,讨论着该如何重修城隍殿,首先将人间的怨念之气消除掉,之后再处理别的事情。 “想要除掉人间的怨念之气,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城隍爷重新接受人间供奉,以功德压制怨念之气,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九姑说道。 柳易摇头:“城隍爷像不是我们想树就能树的,这是天庭该做的事情。” 天庭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迅速的重树城隍爷像的。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九姑说道,“只要找到一个功德深重的东西替代城隍爷像暂时镇守在城隍殿,人间的局势便能扭转。” “功德深重?”我们不解道。 九姑解释道:“换句话说,就是一样对阴煞邪恶势力有很大震慑力的东西,把它请进来,便可。” 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当即便说道:“九姑,你意思是请镇妖塔吗?” “镇妖塔?”柳易不可思议道,“那东西可是冥界镇守之宝,怎么可能随便让我们拿来用?” “关键不是这个。”我说道,“如果镇妖塔就在冥王的手中,那么,现在这种局势,他一定会拿出来用的,可是他连玄机阁的杀手都送给墨贤夜了,却只字未提镇妖塔,那就说明,镇妖塔现在并不在他的手中。” 九姑点头:“对,白璃猜测的没错,镇妖塔并不在冥王的手中,当初,魔君就是被镇妖塔的法力镇压住,困在长白山那么多年,如今魔君已经冲破封印,跑了出来,而镇妖塔却滞留在了长白山。” “镇妖塔还在长白山?”我惊讶道,“冥王为什么不把它取走?” “难。”九姑说道,“镇妖塔被压在长白山下,已经多少万年了,这么些年,地壳运动时时刻刻都在进行,长白山龙脉也断了,暂时还没重新连接起来,而据我所知,好像镇妖塔正好就压在了龙脉下方。” “动镇妖塔,就会损伤龙脉,是这个意思吧?”我问。 九姑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重新连接龙脉,让龙脉重新活过来,同时,龙头稍微向右侧移一丁点,问题便可以化解了。”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了柳易,这件事情,只有柳易能去做,并且,还是迫在眉睫。 凤仪一下子挡在了柳易的面前,说道:“你们别这么为难柳易,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贸然出手,说不定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没问题。”柳易推开了凤仪,说道,“修复龙脉这件事情,早已经提上日程,我如今已经受到了册封,成为长白山龙脉的守护者,便有义务尽快将龙脉修复好。” “别急。”墨贤夜开口道,“咱们不能急,这是连锁效应,一步不成,步步皆错,必须有万全的把握才行。” “我能行的。”柳易坚持道,“修复龙脉,只需要用我的龙气去浸润龙骨,让伤口慢慢愈合就行了,给我三天时间,三天足以。” “不,三天时间太长了。”墨贤夜说道,“柳易,你忘了之前我们说过的,现在有人恨不得立刻找到机会弄死你我,这三天,是你的龙气消耗最大,也是最脆弱,最容易被反噬的时候,更何况你身上还带着伤?” “对啊,如果魔君联合秦岭龙王突然对你发难的话,咱们可就栽了。”我也反应了过来。 凤仪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不能冒险,柳易哥哥,你不能冲动,听我父母的,准没错。” 柳易一咬牙道:“难道要等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真的,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等’字,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你才不是废物呢,柳易哥哥最厉害了。”凤仪赶紧安慰柳易道。 墨贤夜说道:“要不,我先去探探路?” “你怎么探路?”我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生怕他跑掉一般,“柳易现在不能乱,你也一样,咱们得从长计议。” 可是我话音刚落,凤仪便惊叫一声,我们同时朝着她看去,她却指着正殿地面上那个洞喊道:“下去了,柳易下去了!” 204 就那么一闪神的功夫,柳易已经下了洞,根本不给我们商量的余地,而同时,玄机阁的几个杀手也已经跟着下去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这个洞,之前就是魔君入侵的时候产生的,沿着这里是可以直通长白山的,但这个洞里必定还有别的分叉口,魔君具体是从哪一方消失的,也说不准。 贸然下去,走错路,很可能就是自投罗网,但柳易走过那条路,应该不会出问题。 柳易从一开始努力的修炼,到后来突破瓶颈,飞升成龙,都是被大家推着走的,目的就是为了护住龙脉,他等这一天等的时间太久了,如今,断掉的龙脉又压在了镇妖塔上,这让他等不下去了。 可,镇妖塔现在是关键,我们想要得到,其他人,特别是魔君那一路人。会更想得到,我们的一举一动应该是有人盯着的,柳易这么一动,会带起阴暗处一大片人的行动。 “我要去找柳易,他的伤还没完全好,会出事的。“凤仪焦急道。 墨贤夜一把按住凤仪:“不要激动,柳易此举虽然莽撞,但这一步总是要走出去的,咱们本来就被动,等咱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方可能比我们准备的更充分,有时候,拼一拼。也未尝不可。“ “对,现在不是谈柳易做的对不对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我们该怎样配合柳易,成功的拿下镇妖塔。“我说道。 “柳易暂时是不会出事的。“墨贤夜分析道,“毕竟,现在长白山断掉的龙脉压在镇妖塔上,那么多人想要动镇妖塔,也得等到龙脉重新融合起来之后再动手,那个时候,柳易才是最危险的。“ “三天,“我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在这三天之内,在龙脉完全恢复成功之前,就拿下镇妖塔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三天之后,柳易如果顶得住,长白山断掉的龙脉重新融合,龙脉微微转向,风水异动,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是无法预测的。 “龙脉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壳的运动以及一系列人为开发的原因,龙脉每年都在动。“九姑开口道,“正是因为在动,所以几条龙脉之间,才会有领土位移、侵占的问题产生,为了镇妖塔,长白山龙脉的龙头微微一转,带动的,是整个龙脉的一个翻身,这一个翻身,很可能就会侵占了别人的领土。“ “所以,借由此,有人便有了宣战的理由,到时候趁乱截取镇妖塔,也是顺理成章了。“墨贤夜说道。 几个人沉默了,全都皱着眉头想对策,可现在,似乎除了顺势而为,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我这个城隍爷,算是已经真正走马上任了吧?“墨贤夜忽然问道。 九姑说道:“委任状已经宣读过了,即刻便生效,你当然是真正的城隍爷了。“ “那就好。“墨贤夜说道。 我当时便意识到不对劲,墨贤夜这语气不对,伸手拽了他一把:“你想干什么?“ “只是觉得,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不是个办法,多事之秋,就该弄出一点事情来,让大家全都忙活起来,咱们才能从中找寻机会。“墨贤夜说道。 弄出点事情来? 九姑皱起了眉头:“阿夜,你可别乱来啊,你现在身份特殊,别刚上任就闯祸,到时候收不了场,有你受的。“ “我不会乱来的,就是,我这新官上任,总该见见自己的部下吧?“墨贤夜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但其中似乎也带着一点狡黠,“那些个土地公公、山神河神什么的,我得认识一下,是不是?“ “但这天下太大了,这些个小神小仙的太多,城隍殿殿主可就一个,我也不能所有都见,那就见见秦岭一脉所有的土地公公吧。“ 墨贤夜话音一落,我们全都朝着他看去,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 城隍殿没有重新拾掇好之前,人间对城隍爷的供奉无法进行,怨念之气就会一直累积下去,其他地方的土地公公山神爷什么的,都在想办法将自己领地上的怨念之气压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墨贤夜将秦岭一脉的所有土地公公请到城隍殿喝茶,喝个十天半个月的,那么,秦岭一脉将会是人间第一个崩溃的区域。 九姑刚才才说过,龙脉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秦岭一脉形势的转变,也会带动龙脉的转变,到时候,秦岭那边自乱阵脚,便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 墨贤夜这损招,算是蛮高明了,合理,却又蔫坏。 他一声令下,自有人去安排这些事情,墨贤夜对九姑说道:“小姨,你替我守在城隍殿,等那些家伙来了,怎样周旋、软禁,你能做好的,是不是?“ “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九姑说道。 墨贤夜点点头:“那好,咱们先小试牛刀,如果成效好的话,再慢慢扩展,我们先回长白山,随时准备接应柳易。“ 这种时候,墨贤夜能做出这两手准备。也算是一个突破了,至于结果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情况要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们这边正商议着,准备回长白山的时候,那边,去秦岭的人竟然回来了,速度快的让我们措手不及。 一并回来的,还有秦岭那边的土地公公、山神河神代表,一进了城隍殿,便冲着墨贤夜跪下了。 这些人,是半道上被接回来的,也就是说,很可能在墨贤夜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出发,想要来见墨贤夜了。 “城隍爷,救救秦岭的老百姓吧,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从半夜开始,我的管辖区内便不停有人暴毙,一个接着一个,情况十分恶劣。“ “我的辖区里面也是,据我所知,秦岭一脉大部分地区似乎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死伤惨重。“ “好像是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沾上了就逃不掉,现在人人自危,秦岭一脉要大乱了。“ ?? 几个代表根本不用墨贤夜详细的问,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直说,听得我们心也跟着拎了起来。 瘟疫这种东西,即便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光听着,也是足够骇人的。 但随着医疗条件不断的变好,瘟疫早已经几近灭绝了,像这次这样大面积爆发,还真是闻所未闻。 并且,还是在秦岭一脉。我们刚想动那边,那边就发生瘟疫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我想睡觉,立刻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 可,即便是形势对我们再有利,我们也不想伤害老百姓,用那些无辜的性命做代价,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场面。 “瘟疫?你们确定是瘟疫?“墨贤夜问道。 大家都很笃定的点头,其中一个土地公公说道:“我在秦岭北面做土地爷已经上百万年了,经历过很多场瘟疫,最严重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村落空无一人,就连家畜都不剩下一只,所以,是不是瘟疫,我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 “好,这事我知道了,会尽快拿出最佳方案帮着解决的,你们先住下,等我的消息。“墨贤夜顺势说道。 几人连忙摇头:“不,我们得立刻再赶回去,拼尽全力也要控制住局面。“ 墨贤夜犹豫了,我们刚才才商议好,要将来人软禁,可现在。真的将这些人软禁下来的话,有些太残忍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一方领地需要去打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不在,秦岭那边只会乱的越快。 “好,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好对策立刻去跟你们汇合。“墨贤夜下了决定。 等到那群人离开之后,大家又陷入了焦躁状态,刚刚才理出的头绪,就这么被打乱了。 “你们说,好端端的,秦岭那边怎么会忽然爆发瘟疫?“我提出疑问。 凤仪立刻说道:“说不定魔君就是逃到了秦岭那一带,瘟疫就是他放出来的。“ “不可能,既然是逃,他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最起码不会这么快。“九姑不同意凤仪的观点。 凤仪不服气道:“魔君本来就是邪恶代表,即使瘟疫不是他放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逃到了那边,自身的阴煞之气被释放,引发了瘟疫也不一定。“ “我倒觉得,事情没这么巧合。“墨贤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想,这场瘟疫,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秦岭一脉的局势。“ “阿夜,这话可不敢乱说。“九姑严肃道。 很明显,九姑想到的,跟我们想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这天底下,有一样东西,叫做生死簿。 所谓生死簿,上面记载着一个人,乃至于人间一草一木,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遭遇怎样的命运,以及何时赴死,怎么个死法,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而这生死簿,为冥界之物,所以墨贤夜这么问来,很明显是将矛头指向了冥王。 墨贤夜在怀疑,是冥王为了对抗秦岭一脉,做出了这样的手段,九姑不让墨贤夜乱说,就是因为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得罪人了。 但我心里却觉得,如果这事真的是冥王做的,我反倒很钦佩他。 毕竟,这场瘟疫会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我们说不清,但数量绝不会少,这事罪过,冥王宁愿顶着这样的罪过,毅然决然的下了这样的决定,这是顾全大局。 至于那些枉死的人,我相信在这场动乱之后,冥王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安排,弥补如今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咱们先不管这场瘟疫到底是怎么来的,咱们得看看,这场瘟疫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墨贤夜说道,“瘟疫一来,生灵数量会急剧下降,怨念之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会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秦岭龙脉必定会发生变动,而这个变动,很可能成为长白山龙脉翻身的一个契机。“ “不得不说,主导这一切的人在与我们默契的配合着,咱们得抓紧时间,帮助柳易。“ “所以,小姨,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你留在城隍殿处理这边一切大小事务,替我盯住城隍殿,同时要加紧防范,以防有人断我后路。“ “你放心吧,有我守在这里,不会出大乱子的,你们去长白山才更要注意安全。“九姑一口应了下来。 ?? 回去长白山的路上,我们都是心事重重的,虽然做了决定要留在长白山,可是秦岭那边的瘟疫,却时刻萦绕在我们的心头,一想到现在那边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里面便没来由的难过。 但我们没办法,这些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最要不得就是冲动,头上一下,脚上一下,让自己的行动变得漏洞百出,轻易的就被人抓住了漏洞。 秦岭龙脉的事情,自有秦岭龙脉的管辖者去处理,咱们的重中之重,还是长白山。 长白山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中,之前我们几乎都是抹黑走路,可是再回来,却发现后山,龙头香的位置有亮光。 “是守香人点的火把吗?“我随口便问道。 墨贤夜摇头:“龙头香早已经没了效力,守香人即便是点了火把,也没什么意义,这段时间长白山动乱坡多,龙头香被毁,对它的供奉早已经断了。“ “再加上,魔君从那里出世之后,整个长白山早已经没有任何一块土地是绝对安全的,特别是龙头香这块,应该没有什么人愿意明目张胆再靠近。“ “一般人不会再去靠近龙头香,并且点上火把,非得在这个时候冒险,必定是有不可抗的因素,比如,为了柳易?“我推测道。 凤仪一听,立刻说道:“我上去看看。“ 我俩都没拦她,因为我们几乎已经确定,上面绝大部分就是蛇族的人。 柳易要修复龙脉,不仅仅是靠他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够完成,这需要整个蛇族鼎力相助,守护他的安全的同时,还要进行相应的法事去促进龙脉的修复。 我和墨贤夜朝着前面走着,越是靠近,越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而这股血腥味,随着我们的靠近,越来越浓。 “他们举行了祭祀活动吧?“我忍不住问墨贤夜。 没有打斗,却有这样不容忽视的血腥味存在,我能想到的,就是在某些祭祀活动中,有这么一种生祭的环节。 我的话音刚落,墨贤夜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面,凤仪已经跑了回来。脸色特别复杂。 我赶紧问道:“你在上面看到什么了?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差?“ 凤仪瘪了瘪嘴,上前一把抱住我,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凤仪,你快说啊。“我简直心急如焚了。 “他们??他们??“凤仪指着龙头香上的火把位置,磕磕绊绊的说道,“为了修复龙脉,蛇族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原本放着三角铜鼎的地方,被重新放上了一个铜鼎,蛇族的大巫师正在上面施法,从天池边上,一直到铜鼎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蛇。“ “小蛇?“我诧异道,“他们用自己族群里的小蛇来生祭龙脉吗?“ 凤仪点头:“对。的确是用小蛇生祭,并没有人逼迫那些小蛇,它们排了长长一条队伍,一个一个的翻身跳进铜鼎里面,铜鼎里面烧着炙热的香火,翻进去的小蛇,立刻四分五裂,被香火吞噬掉了。“ 我闭了闭眼,那些小蛇,都是蛇族的后代,能够被挑选为献祭对象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蛇族为了保住长白山龙脉,这是不惜冒着断后的危险。也要保全龙脉了。 “我们还上去吗?“我仰头问墨贤夜。 墨贤夜摇头:“就站在山脚下等一等吧,祭祀活动不宜被打扰,再者,我总觉得,这么安静有些不正常。“ 是啊,太安静了,四周因为黑气的原因,能见度也比较低,正是适合潜伏,伺机袭击的好时候。 我敢保证,在这周围,必定潜藏着多方势力,都在冷眼旁观着这场祭祀,他们是奔着锁妖塔来的,如果柳易失败,他们会趁火打劫,如果柳易成功,他们会趁着龙脉扭转的空档,清剿整个蛇族,抢夺镇妖塔的。 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只能等,等关键时刻,出手帮着蛇族反抗。 四周很安静,静的有些让人心里发毛,只有龙头香位置,火把在闪烁着血红色的妖冶的光。 忽然,一道雷声在半空中响起,伴随着闪电亮彻了半边天,而就是那么一亮,转瞬便重新恢复黑暗的空隙里,我看到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还没能得到求证,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来势汹汹,根本没有太多的征兆。 雨势特别大,龙头香上的火把应该是淬了油的,火苗没有立刻被雨浇灭,但也是强弩之末,挺不了多久了。 这场雨。来的特别不是时候,感觉就是来跟蛇族作对的。 可蛇族并没有放弃祭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雨势越来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 而每一次闪电亮起的时候,我似乎都能看到什么东西在黑气之上盘桓。 “那是什么东西?“凤仪也看到了,展开翅膀就要冲上去,被墨贤夜一把拉住。 墨贤夜按住凤仪,不让她轻举妄动,眼睛盯着半空中,脸色特别凝重。 “那是什么?“我问。 墨贤夜摇头:“不知道,但我能猜测到一点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对方的胆子也太大了。“ 凤仪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是说,这场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是吗?“我问。 墨贤夜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量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一般,之后说道:“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要是我们族里面需要做一次如此重要的祭祀,会做哪些准备?“ “祭祀用品,祭祀各个环节布置,守护祭祀现场顺利举行的人,以及??“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祭祀活动不是可以随便乱举行的,在确定祭祀活动最初阶段,要创造一切条件,保证像这种重大祭祀活动顺利举行,而天气,是大巫师第一个会看的东西。“ “对,蛇族的大巫师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祭祀之前,必定是已经确定,今天天时地利人和才会出手,可是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场大雨,实在是意外。“墨贤夜说道。 凤仪在一边插嘴:“你们是说,天上那东西要害柳易哥哥?“ 她说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半空中看,明显是想找到合适的机会,瞅准目标,帮柳易清楚后患。 但墨贤夜一手紧紧的抓住她,不让她轻举妄动,一边说道:“对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再等等,咱们得找机会。“ “我怕,怕上面的火把会被浇灭掉,柳易哥哥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好担心。“凤仪开始有些焦躁起来,墨贤夜更是不敢松口。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这道闪电,还有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不偏不倚的朝着龙头香的位置砸去。 那球状物一出来的时候,是黑色的,但是穿过闪电的时候,忽然就像是被点着了一般,中心变得火红火红,可是四周却又萦绕着一股幽绿色的火焰,眨眼间便已经近在咫尺。 墨贤夜一把推开凤仪,左手一伸,一道金光从手心里面穿了出去,直朝着那球状物砸过去。 金光与球状物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球状物瞬间四分五裂开来,带着一大片火星子,散落在长白山顶上。 而这一击之后,我们头顶上,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忽然响起,震得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紧接着,我们只听到一阵风呼啸而过,带着大片的雨水扫过我们的头顶,墨贤夜再次出手,金光闪现,在我们周围做出一道保护圈,挡住了如冰雹一般砸下来的雨水。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5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长白山,看着那如箭矢一般砸下来的雨点,分明就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天上那东西,能起风,能下雨,还能吞吐火球,这种生物,让我不由的想到了龙。 但这天底下,每一场雨,什么时候来,下多大,是否伴随着打雷闪电,都是有明文规定的,不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的。 而现在,对方显然是将自己的这些能力,当做武器,肆意滥用,它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打断这场祭祀,扰乱柳易的行动。 秦岭那边竟然已经敢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但是随即,我想到秦岭那边的瘟疫,其实秦岭龙脉的掌控者,现在的压力的确很大,天庭重用墨贤夜,首先将了他们一军,现在秦岭频发瘟疫,是冥界动的手脚,他们已经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两座大山是多么沉重。不反抗,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显然,他们是做不到夹起尾巴的,要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今夜,这条兴风作浪的看不清颜色的龙,在半空中兴风作雨,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是想要吞并长白山龙脉,做老大了。 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或许已经跟魔君合作了? 墨贤夜又加了一成内力,一下子冲了上去。特别突然,当雨点重新打在我们身上的时候,他已经冲进了黑气之中,与那条作乱的恶龙打在了一起。 凤仪反应还要比我超前一步,扑棱着翅膀,紧随着墨贤夜冲了上去。 我忽然就发现自己真的比不上他们,自从没有了七窍玲珑心,我整个人的反应似乎都迟钝了许多,能力也没有以前强了,比起像凤仪这种天赋极好的人来说,差距很明显。 半空中,金光与五彩斑斓的翅膀交映在一起,盘着一条满身斑点的龙,我站在下面。看的不太清楚,不明白一条龙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可是,还没等我看清楚,地面便再次晃动了起来,而这一次,这震动不是因为上面的打动,而是从下面发出来的。 看来今夜他们是有备而来的,目的就是要拿下长白山龙脉,以及下面的镇妖塔。 这两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秦岭那边大面积爆发瘟疫,形势根本控制不住,如果秦岭龙脉彻底坍塌的话,那一脉的管理者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他们何去何从? 他们深知这和背后是谁在搞鬼,所以只能在一切发展到最坏情况之前,拓展自己的领地。 如果拿下了长白山龙脉,他们就可以占山为王,替代柳易的位置,而镇妖塔如果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城隍殿迟早是要被他们拿下的,催动镇妖塔的法力,到底能对抗多少势力,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说,秦岭龙脉的目标,和魔君的野心,高度的重合了,两个穷途末路的势力,紧紧的缠在了一起,他们是想要闹翻天了。 但我们一样不能失手,一旦失手,必将万劫不复。 我看了一眼半空中还在打斗的墨贤夜和凤仪,抬脚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最终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往上跑的时候,我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护住祭祀直到最后一刻,帮柳易一把。 因为墨贤夜和凤仪的纠缠,那条恶龙顾及不暇,已经没精力再下雨了,倒是狂风一直没有停过。 蛇族的大巫师还在操控着祭祀进行下去,他不愧是蛇族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即使周围乱成了那样,他都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 凤仪之前说过,蛇族的那些小蛇,一个个排着队的跳进铜鼎之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做生祭,听着的时候,我已经很心惊的,却没想到,亲眼看到那副场景的时候,更为震撼。 祭祀已经接近尾声,大巫师身上的巫师袍,袍角在不断的往下滴着水,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混合着多少雨水,多少汗水。 之前他们就说过,如果单单让柳易一个人努力的话,想要将长白山龙脉重新连接起来,需要三天的时间,而大巫师的这场祭祀,这么多条小蛇的生祭,会加快这个进程。 地面的晃动还在加剧,当最后一只小蛇跳进铜鼎之后,大巫师直直的站在铜鼎的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面直发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通红通红的。 我下意识的张嘴,问道:“大℅℅大巫师,有什么是我能帮你们做的吗?“ “白璃,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之后,请你亲口告诉大族长,我柳巫乾对得起整个蛇族!“大巫师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下子把我给说蒙了。 下一刻,我就看到大巫师摇身一变,化作一条粗壮的黑蛇,毫不犹豫的朝着铜鼎里面跳了下去。 血光四溅,整个铜鼎都跟着颤动了起来,大巫师在完成了最后的祭祀之后,竟然把自己生祭给了龙脉! 直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忽然要让我帮他对蛇族表忠心,原来,他早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献祭出去的思想准备。 我看着大巫师的真身,眨眼之间化作一片血水,渗透进铜鼎之中,消失不见,伸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因为情绪失控而叫出来。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活着的时候,顶天立地,死了的时候,慷慨激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震撼人心,配得上楷模这两个字。 大巫师在蛇族生活了数十万年,修为、功德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蛇族就算牺牲谁。都不可能牺牲他的,即便是知道,他一个,可能就顶的上刚才那么多的小蛇的献祭,也不会换的。 大巫师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脑子里面想什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是不可能提前表现出来的,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便爆发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我心里不舍,也无力回天,感动敬佩之余,更是不敢懈怠。 既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就不能让他们的努力与牺牲白费! 随着大巫师的献祭完成,整个铜鼎忽然就像是烧起来了一般,从底部不断往上,越来越红,红的仿佛要透明了一般。 我慢慢的朝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那铜鼎一下子炸裂开来,火星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汇成了一道龙卷风,巨大的热浪激得我差点被烧到。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了我的腰,将我捞了起来,堪堪从热浪的边缘逃离开去。 “小心一点。“墨贤夜准备的声音传来。 随即,他松开了我,再次朝着半空中冲去。 我看着那股红色的龙卷风慢慢的消散下去,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有了蛇族那么多小蛇的生祭,再加上大巫师自己的牺牲,对柳易的帮助应该是巨大的,但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龙脉的修复,就要看柳易的本事了。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柳易,而是刚才地面的那股震动,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了这股震动,但绝不是好事。 如果是秦岭龙脉的掌控者,另一条龙王呢? 我伸手按住太阳穴,用力的按了按,然后抬眼四处看去。 如果是另一条龙王。他从秦岭方向而来,目标应该是哪? 应该是当初,柳易用斩龙刀斩断龙脉的断口处。 因为如果是秦岭龙王想要取代柳易,他就必须占领长白山龙脉,而断口处,是整条龙脉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柳易需要修复的地方。 那里,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我拔腿便朝着断口处的方位跑去,当初柳易斩断龙脉,我是一起经历的,具体方位记得很清楚。 就在跑着的时候,脚下的震动果然更厉害了,我踉踉跄跄的跑到了目的地,定位! 然后从我定位的方向,往外眼神,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围着龙脉断口处,做了一个八卦阵。 我知道,以我的法力,这个八卦阵是不可能抵挡的住秦岭龙王的袭击的,但是,毕竟可以小试牛刀,让他败落行迹。 我刚将八卦阵布好,身后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柳如凤带着蛇族一众长老赶过来了。 她看到我,有些诧异:“白璃。你竟然也在这里。“ “我刚过来,你们呢?“我问道。 这种关键时刻,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往这边赶,难道也是收到了什么有用信息了? 柳如凤说道:“秦岭那边闹了瘟疫,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有可靠消息说,瘟疫一直在蔓延,似乎是朝着长白山的方向来了。“ 我心里一颤,瘟疫有百分之就是的可能是冥王放出去的,它的波及面,只有秦岭一脉,这个是可控的。 秦岭距离长白山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瘟疫不可能自己翻山越岭的朝着这边袭击而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带着瘟疫,想要来祸害长白山来了。 是了,是了,我怎么会把这一点给忽略掉了? 秦岭一脉发生了瘟疫,秦岭龙王早已经料到是谁下的手,现在想要解决掉瘟疫的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瘟疫扩散出去,让冥王想要保护的人染上同样的瘟疫,这样,才有可能一起解决掉秦岭瘟疫的问题。 只能说,对方不仅胆大,野心重,还是个细心的家伙,也只有这种人,才真的敢上跟天庭,下跟冥王斗一斗。 秦岭的瘟疫,先要最大限度,最快速度的在长白山龙脉爆发出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让龙脉的断口染上瘟疫,这样,长白山一整条龙脉都会瞬间被瘟疫吞噬。 到那时℅℅ 到那时,就算来一百个柳易也是不顶用的,首先会染上瘟疫,自身难保的就是柳易。 太恶毒了,秦岭这群家伙真的是十恶不赦。 “大巫师呢?“柳如凤看了一眼我做的八卦阵,心里面估计安定了一点,转而问我。 我嘴张了张,心里面难受的直冒酸水,柳如凤看我这个样子,急了:“大巫师出事了?祭祀被中断了?“ “不,祭祀完成了,大巫师最终将自己也献祭了进去。“我如实说道。 柳如凤当即脚下一晃,身旁有人扶住她,她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啊!“ 柳如凤在蛇族能够一直顺风顺水,在她父亲猝然离世之后,在蛇族众多旁支的挑衅、作乱之下,能够力挽狂澜,大巫师功不可没。 大巫师是曾经的大族长的亲信,是跟着大族长在蛇族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工程,亦是柳如凤的主心骨。 主心骨倒了,对柳如凤的打击真的很大。 我安慰道:“我想,大巫师的牺牲是值得的,我们也定然不会让他失望的,是不是?“ “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让大巫师的牺牲白费。“柳如凤当即坚定了眼神,手一挥,说道,“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在龙脉周围布阵,记住,不要破坏掉白璃的八卦阵,速度要快。“ 大家都各自忙了起来,地面还在不停的震动,对方随时都会出现。 柳如凤看着我,一脸的凝重:“白璃,今夜可能会是长白山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也是我们蛇族主脉是否会被秦岭龙族吞并的危机,我们需要你们的鼎力帮助。“ 她在向我求救,因为她也已经感受到了秦岭龙脉那边来势汹汹,而如今,蛇族深陷其中,而我们狐族却是已经撤出去了的,如果我们想置身事外,完全可以。 但我们不会。 我伸手握住柳如凤的手说道:“我们两家本就是一体的,谁也不可能丢下谁,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想到了一切,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瘟疫,没有想到秦岭龙族会掺和到长白山的事情中来,如果说之前我们蛇族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的话,现在,恐怕只剩下了百分之一了,白璃,说真的,我不怕我死,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死了,九泉之下怎么去面对我的父亲,面对我的祖先们。“ “不会的,我们不会败的,相信我,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是在给柳如凤打气,也是在给我自己树立信心,其实我心里也怕,所有的事情全都连成了一片,其实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道理我都懂,白璃,我懂。“柳如凤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说道,“但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有好几个孩子,我培养他们,爱护他们,但我最觉得对不起的,就只有柳易。“ “我们为了锻炼他,从小将他丢出去,需要他的时候,又生生的将他从外面拉了回来,特别是这段时间,他不快乐,我知道,他一点都不快乐。“ “我们一直推着他往前走,有时候甚至是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次次的将他往生死线上逼,而这一次,他已然站在了生死线上。“ 柳如凤说的很快,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手勒得我的手很痛,她几乎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如果,我是谁如果,如果到最后,我们真的扛不住了,白璃,我求求你,能不能帮我救救柳易?“ “不需要保全他,即便是丢了龙身,即便是被打为蛇形,也求你,能带他离开这个漩涡,保他一条小命就足以。“ “别这么说,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我也很心痛,还是得给她吃定心丸,“别忘了。柳易跟凤仪已经有了阴婚名帖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共进退,不是吗?“ “只要还有我们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丢下你们的。“ 柳如凤重重的点头:“对,一家人,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咔,咔℅℅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诡异的响声从地底下传来,惊得我们一下子闭了嘴。 地面的震动幅度,明显比之前大了很多,即使我们有内力,也站不太稳。 柳如凤当即拿出一方罗盘。低头朝着罗盘指针看去,却看到那指针不停的转着圈,越转越快,根本停不下来。 前后不过三五秒的时间,只听得一声闷响,罗盘的指针断了。 “怎么可能!“柳如凤大惊失色,“这罗盘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跟着我父亲走南闯北,什么险境没遇到过?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断针的情况。“ 我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罗盘指针断了,只能说明,周围的煞气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地步,而这么强大的煞气靠近,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魔君来了;另一种是,瘟疫来了。 不,还有第三种可能,他俩,一起来了! 嘭,嘭,嘭℅℅ 紧接着,蛇族刚刚布下的十几道阵法,眨眼间全部被冲破,布阵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反噬。 最后只剩下我用自己的血画出来的那道八卦阵还在。 咔咔,咔咔℅℅ 之前那诡异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阴风阵阵。 我竖起耳朵,屏气凝神,仔细的辨认,最后惊讶的发现,那咔咔声好像就是从八卦阵下面传来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龙脉断口处,已经被侵入了? 但是这种可能随即被我否定掉了,因为如果秦岭龙脉那边已经侵入了长白山龙脉断口处,那么,我的八卦阵会随着蛇族刚才布的阵一起被破掉,但是没有。 外面那些阵法,是即将冲进来的势力破掉的,而我的八卦阵下面压着的,是断掉的长白山龙脉本身。 断掉了,怎么会发出那种类似于骨头摩擦发出的咔咔声呢? 除非,除非是断掉的两节骨头在慢慢的磨合,重新连接! 是柳易来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更加紧张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柳易与秦岭龙脉那边一对上,很容易就出事,毕竟为了修复龙脉,他消耗太多,这个时候是修复龙脉最关键的时刻。 修复好了之后,他还得完成一个翻身,将整个龙脉来一个微移,这个过程何其之难?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我们得帮帮柳易。“我说道。 “柳易?“柳如凤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地底下的是柳易?“ “应该是。“ 我这边说着,身边,忽然一阵风刮过,紧接着,柳如凤变成了蛇身,围着我的八卦阵,附了一圈。 随后,那些跟着柳如凤一起来的蛇族长老们,一个一个的全都现出了真身,一圈一圈的往外围。 他们头连着尾巴,连成了一体,不停的朝着中心挤压,结结实实的将我用鲜血画出的八卦阵围在了中间,护住了龙脉的切断处。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修炼者一般是不愿意显出自己的真身的,而如今,他们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种誓死而归的精神,让我动容。 我站在原地,手里面拎着鞭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多久,西南角的树林里,忽然窜过一阵阴风,紧接着,滚滚黑气打着漩涡的直冲着我们这边而来。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就在那股黑气靠近的时候,八卦阵忽然冒出一片血红色的光,那一片红,笼罩住了一大片蛇身,将侵袭而来的黑气挡在了西边。 柳如凤他们是拼尽了所有的修为,触动了八卦阵的最大法力,激发出了龙脉的威力,守护着这一片。 我慢慢的朝后退,龙脉的威力既然能够被激发,就说明,龙脉至少是连接上了,但能不能连接的恢复如初,还得看柳易。 既然龙脉连接上了,接下来,柳易便要翻身了,他一旦翻身,我就必须在第一时间拿到镇妖塔。 我拔腿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去,没命的奔跑。 身后静悄悄的,只剩下一片亮光,所有的一切都被蛇族挡住了,而身前℅℅ 当我跑到天池脚下的时候,一道黑影一下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不清那道黑影的真实面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他,我便立刻认出他是谁。 是魔君。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6章: 果然,他们是兵分两路的,秦岭龙王攻击长白山龙脉,魔君趁机抢夺镇妖塔。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当时的我,心里一丁点的害怕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说真的,能亲眼看到魔君,与他对阵,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都出现了反而好。 如果到这个时候,我还见不到魔君的话,才会一口气瘀在心里,释放不出来。 我想,冥王之所以下那么大的手笔,不惜对秦岭一脉下瘟疫,这样都无法将魔君逼出来的话,那魔君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们有多次合作的机会,但你没有珍惜。“魔君首先开口道,“如今,你已经没有了七窍玲珑心,对我来说,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我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在你动手之前,你得问我同不同意。“本来还在对抗恶龙的墨贤夜,忽然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朝上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凤仪的身边围了四只小凤凰,以及一大群血鸦,替代墨贤夜对抗那条身体满是斑点的恶龙。 看到小凤凰和血鸦的时候,我便明白,冥王也已经出手了,只是我并没有看到他本人的出现。 魔君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他手一挥,一道黑气扑面而来,墨贤夜当即一把将我拽到身后,反手便挡了上去。 黑气与金光相撞,激起一大片尘土。 我没有加入战斗,满腹心思都在镇妖塔上。随着地面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距离柳易带领长白山龙脉翻身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我得趁着魔君在打斗的空隙,守着柳易翻身的时刻到来。 我绕过魔君就想朝着龙头香的位置去,可没想到的是,刚走没两步,另一道黑影又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道黑影,跟刚才的魔君一模一样,显然就是他的分身,这家伙好像可以无限分裂。 甚至,我现在不能确定,我们见到的这两团黑气之中,有没有魔君本尊。 如果我们见到的这两个,都是魔君的分身的话。那么,他的主体在哪里? 分身打碎了,还会出现新的分身,只要主体实力还在,就会无限的循环下去,这样的话,打再多的分身都没有用,反而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我刚想出手试一试,那边,墨贤夜已经将跟他交手的黑气打碎,伸手一道金光击向我面前的黑气,黑气顿时四分五裂,消失不见。 我转而看向墨贤夜道:“这两个都不是魔君本尊,我怀疑本尊在龙头香上。“ “不一定。“墨贤夜的脸色有些不好,“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我一时间跟不上墨贤夜的思维。 他摇头:“没什么,先上龙头香看看,保住柳易才是最主要的。“ 墨贤夜说着,拉着我的手抬脚刚要走,可下一刻,从四面八方,忽然又出现了七八团黑气,形态跟刚才的魔君分身一模一样。 我当时便有些不耐烦了:“魔君怎么可以分裂出这么多的分身出来?这样迟早要把我们给消耗干净!“ “这天底下,只要有怨念邪煞等等,一切负面能量的存在,都可以被凝聚起来,形成魔君的分身,包括你我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股不耐烦,也都会被利用,他的分身是除不尽的。“墨贤夜解释道。 我头都大了:“我们总不能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吧?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要拿到了镇妖塔,就快了。“墨贤夜说道。 我捏了捏眉心,脑子转的飞快:“想要拿到镇妖塔,怕是没那么简单,倒不如先找到魔君的真身,只要破了他的真身,这些分身便立刻荡然无存。“ “你认为破了他的真身要比拿到镇妖塔简单?“墨贤夜反问我。 是啊,如果魔君是那么好解决的话,之前冥王早就拿下他了,根本不用我们出手。 现在魔君的分身纠缠着我们,他的真身必定是要抢占镇妖塔的,真身现在要么就在龙头香的位置上,要么,就在去龙头香的路途中。 如果他现在就在龙头香上的话,我感觉上面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平静,可是,如果在来的途中的话,他会走哪条路?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跟秦岭一脉走的同一条路,毕竟即便是合作,有些东西,也是绝不可以假手于人的。 “想什么呢,上去吧。“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墨贤夜已经解决了周围的黑气,拽着我抬脚便朝着上面跑去。 我们得在下一波魔君分身形成之前,成功踏上龙头香,简直是争分夺秒。 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一个想法,当时便停下了脚步,墨贤夜没想到我会突然刹车,差点把我拽翻了,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为什么好像欲言又止,是因为他其实已经先我一步想到了魔君真身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吧? “墨贤夜,你走吧,现在就去城隍殿,这边我能顶得住。“ 对,我猜测魔君真身此时此刻,可能应该是去了城隍殿。 城隍殿的那个洞,直接连接着几大龙脉的根,如果魔君从秦岭一脉而来,经由城隍殿,再沿着长白山龙脉一路冲下来,正好直对上柳易。 不,对抗柳易是秦岭龙脉的事情,魔君真身的目标是直奔镇妖塔。 他如果是在正在赶来的路上的话,此时此刻,或许应该就在城隍殿附近。 墨贤夜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说道:“放心吧,那边有人守着。“ “你是指望九姑帮你守住城隍殿?墨贤夜,九姑打不过魔君的,你会害死她的。“我激动道。 “不,还有别人。“墨贤夜话里有话。 我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四小凤凰和血鸦都出现在了长白山,但冥王却没有现身,这种时候,冥王很可能就在城隍殿。 怪不得墨贤夜会壮着胆子放九姑一个人在城隍殿,他的用意在这里。 “墨贤夜,你就这么笃定冥王对九姑的感情?“我问。 墨贤夜摇头:“不,我赌的不是冥王对小姨的感情,冥王跟别人不一样,他永远都不会把儿女私情凌驾于地界一统大权之上。我赌的是,他对城隍殿的重视。“ 城隍殿是一个杂糅体,天界管制,地界守护,人间供奉,如果城隍殿被毁,三界皆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冥王不会舍弃城隍殿,而九姑在,只能说更多了一个让冥王牵挂的筹码罢了,她并不是主要因素。 “走吧,别多想别的,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护住柳易,争取拿到镇妖塔。“墨贤夜说道。 我想了想,如果冥王和九姑在城隍殿能截住魔君,并且一举将他消灭,我们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如果不能消灭他的话,到时候魔君的目标还是镇妖塔,我们还会在长白上对峙上,所以现在去不去城隍殿,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幸,我便不再多想,跟着墨贤夜往上走。 我们刚走到天池边,就被龙头香周围,几十个黑影挡住了。 魔君曾经被镇压在这里数万年之久,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怨念之气,即便是他已经离开了这里,残留的怨念之气还是会被利用。 更可怕的是,更后面,一片黑气笼罩之中,我隐隐的看到了一双双铜铃般大小的血红色的眼睛。 这些眼睛,似曾相识,让我一下子想起,当初我掉下升仙台,在悬崖底下遭遇的那些冥兽。 当然,现在我们所对上的,不应该是冥兽,而是魔兽。 肉眼能看到的数量是有限的。在那片黑暗之中,在升仙台上,在悬崖之下,还有多少魔界势力已经悄然潜伏在周围,是无法估量的。 他们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等着柳易翻身的那一刻,一起出动,抢夺镇妖塔,可以说,他们对镇妖塔是势在必得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墨贤夜一眼,心里面已经没了底,现在是打还是也按兵不动? 我们的人手,比起魔界大军来说,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我与墨贤夜现在如果单方面挑起争端的话,很难以一己之力对抗他们。 我们现在是退,不想退,进,又进不了,双方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等待着那个临界点的爆发。 随着地面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我们的心也跟着越拧越紧,凤仪落在了我的身旁,小脑袋耷拉在我的肩上,看起来很疲惫。 而那条恶龙。终于被他们给打败,落荒而逃了。 “长白山可能守不住了。“凤仪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在上空看得很清楚,悬崖底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血红色的眼睛,下面应该是被魔界打开了一个缺口,整个魔界大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一片,咱们倾其所有,怕是也挡不住的。“ 凤仪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塌,我有想到悬崖底下会藏着魔兽,但却没想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上次在冥界,我就遭遇过一次魔界大军,那时候,他们被冥王结界困住,找不到突破口,后来冥王回去围剿,魔界应该损失不少,我想,如果冥王不想大规模的放出魔界大军的话,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大数量的出现在这悬崖底下的。 可是现在,魔界大军成功的避过冥界,放出了这么多魔兽,这就说明,冥王放水了。 冥王的野心看来还是很大,他这是打算将魔界的中坚力量全都聚拢在长白山,然后一网打尽了。 所以,即便现在我眼睛没看到,但是冥界大军应该会随时增援我们的,冥王可能放水,但是绝对不会放任魔界大军在人间肆虐。 毕竟,人间不是战场,事情弄大了,负责收尾的人还是他。 这么想着,我的心又安定了一点,冥界的势力是绝不容小觑的。 所以,魔兽攻上来,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最大的危机,冥王会管,我们怕的是,柳易会出事。 “母亲,我怕。“凤仪小声说道,“在上面看着悬崖底下的时候,我很怕柳易顶不住,那么多魔兽,会把他生吞活剥了的。“ “放心吧,柳易再怎么说,也是天庭封赏的龙王,没那么脆弱,凤仪,你要对他有信心,对你的眼光有信心。“墨贤夜说道,“这对他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翻盘机会,一旦他成功了,他的前途是你不可想象的。“ “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墨贤夜一席话,一下子说动了凤仪,立刻稳住了她的心。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问墨贤夜。 墨贤夜沉吟一声:“如果理智一点来说,我是建议咱们先退下去。“ “退下去?咱们不管柳易了?“凤仪有些接受不了道。 “不,不是不管他。“墨贤夜解释道,“对抗柳易的,不是魔界,而是秦岭龙脉,秦岭龙王想要霸占长白山龙脉,他要跟柳易斗,而魔界想要的是镇妖塔,镇妖塔必须是龙脉翻身才能拿出来,所以,无论是柳易还是秦岭龙王霸占了长白山龙脉,魔界都不会出手。“ “也就是说,要想帮柳易,不是在这儿,而是应该在秦岭龙王和柳易争斗的地方。“我说道。 墨贤夜点头:“我们要保护的是柳易,而不是抢夺镇妖塔。“ “不,镇妖塔我们要。“我斩钉截铁,定定的看着墨贤夜。 镇妖塔是冥界的宝物,本身是十八层地狱的镇狱之物,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冥王都必须要拿回镇妖塔。 等到这场争斗之后,冥王会以怎样的面目对待我们,我其实心里没底的,虽然我们现在表面上合作的很好,但是我没办法忘记,他曾经利用过我。 所以,拿着镇妖塔,就等于保障了冥王对我们的态度,这很重要。 墨贤夜好笑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野心这么大?“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说道:“魔界大军数量太大,我们人少,争不过魔界的,我们拼尽全力,难道要让冥王坐收渔翁之利吗?“ “如果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做那个渔翁?“ “可是??“ 不得不说,墨贤夜说的是客观情况,但是我们想要成为渔翁,坐收镇妖塔的话,成功几率也低到可怜。 但如果在冥界大军与魔界大军争斗之后,两败俱伤的情况下,我们都没办法拿到镇妖塔的话,那之前,更拿不到。 就算是我们能侥幸从魔界大军手里夺得镇妖塔,反过来,还要被冥界大军围剿吗? 甚至,取镇妖塔的时候,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也是难以估计的。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墨贤夜的意思是,让这个烫手山芋在别人的手里面颠了颠了,然后咱们再去抢,这样更稳妥一点。 得之我幸,不得,我也不白白牺牲,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态度。 凤仪又被墨贤夜的话给成功带歪了:“我觉得他说得对。“ 墨贤夜皱了皱眉,对于这个他字,显然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凤仪对他的见解,一次又一次的肯定,这又让他很高兴,毕竟,父亲不仅仅需要孩子的爱,更需要孩子的崇拜。 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觉得凤仪毕竟年纪不大,虽然心性比一般孩子成熟,却也时常会被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言论蛊惑。 “好,那我们还是去跟蛇族那边汇合,倾尽全力保住柳易再说。“我最终下了决定。 凤仪一阵翅,率先飞走了。她一走,四只小凤凰以及血鸦群也都跟着一下子飞走。 墨贤夜搂着我的腰,脚尖一点地,朝着山脚底下飞去。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只要我们不妄图去动镇妖塔,魔界势力就一动不动,可我们脚刚落地,整个长白山忽然一个巨大的震动,我们整个人都被一颠,猛烈的寒风从西边扫过来,墨贤夜下意识的就将我紧紧的圈在了怀里。 紧接着,西边一声巨响,我用手遮着眼。冲着那边匆匆一睹,就只看见一条巨大的赤红色的尾巴狠狠的扫向了地面。 “那是什么?“我叫道,“那就是秦岭龙王吗?“ 那么大一条尾巴,那么鲜亮的颜色,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这一尾巴扫下去,蛇族一大片人估计要遭殃。 但就在那赤红色的尾巴扫下去的时候,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直冲而上,随即,那条尾巴在半空中一个翻滚,隐于后面的黑暗之中去了。 应该是我与蛇族一起努力布出来的八卦阵的法力挡住了秦岭龙王的第一次攻击。 “赤红色,应该没错了。“墨贤夜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墨贤夜说着,脚下已经奔跑起来了,一手捞着我,几乎是用膀子夹着我,将我带了出去。 他嘴上说起来好像很淡定,但是很明显,他心里是极度急躁的。 就在我们飞奔过去的过程中,那条赤红色的龙尾像是发疯了一般,接连的朝着下面扫去,一次又一次,他扫一次,八卦阵的红光便亮一次,龙尾扫下去的威力越来越大,而八卦阵的红光却是越来越弱。 八卦阵快要顶不住了,一旦八卦阵破了,柳易就危险了,就在龙尾又一次扫下去的时候,在半空中,被一群血鸦挡住了。 几百只血鸦顶着蛇尾,一滴一滴的血如雨帘一般往下落。 血色的雨帘。 血鸦一族在精灵一族来说,是有着重要地位的,他们作为冥界禁区,精灵一族唯一可以进入的守护者,守护着花妖这样的重要角色,它们本身的力量就是不容置喙的。 可是,它们的牺牲也的确是很大的,这段时间,这么多场争斗之中,它们的数量也在锐减。 龙尾在不停的往下压,血鸦在一个一个的往下掉,掉下去的,立刻灰飞烟灭。 而这个时候,四只小凤凰猛地冲了上去,尖锐的爪子刺进龙尾之中,鹰勾一般的喙不停的啄着龙鳞,龙尾受痛,连连甩动,可是怎么也甩不掉! 可是随后,龙尾的更后面。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抬了起来,同一时间,凤仪振着五彩斑斓的凤翅,也飞了起来。 墨贤夜当时便撂下了我,直冲着凤仪而去。 这还是墨贤夜第一次在危险情况下把我扔下,我却一点不生气,知道他是为了凤仪。 可是当我站稳,抬眼看到远处抬起来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一愣之后,疯狂的朝着西边奔去。 那是龙头,巨大的龙头! 他一次次的攻击龙脉未果,龙尾还受了伤,彻底激怒了他。他放大招了。 他张开大嘴,手臂长短的龙须炸开,寒光凛凛的龙牙扎下来,足以将人扎穿。 凤仪的翅膀已经够大了,可是在龙嘴之下,却显得特别娇小,龙嘴张开的时候,黑洞洞的喉咙深不见底,只要微微一吸气,感觉就会把凤仪卷进去似的。 墨贤夜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却快不过龙嘴,一张一合之间,已经将凤仪给吞噬了进去。 一道道金光直冲着龙嘴打过去,九条黑色的狐尾毫不犹豫的卷住了龙颈,墨贤夜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我几步也冲了过去,狐尾跟着墨贤夜的尾巴一起勒向龙颈,生生的要将他勒断气。 他喘不过气来,龙尾胡乱的到处扫,龙身在翻滚,连带着我们也跟着翻滚。 滚着滚着,他忽然不滚了,龙头朝天,梗的直直的,像是随时要吐一般。 然后,龙嘴缓缓的,一寸一寸的被顶开,一只凤翅从他的牙缝之间伸出来,用力往上顶。 是凤仪! 她竟然没有被秦岭龙王直接吞入腹中,而是抱住了龙牙,借助着我们的帮助,生生的掰开了龙嘴。 我们更是不敢懈怠,稍有不慎,龙嘴再次合并的话,凤仪的翅膀首先就会被咬断!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面上一个巨大的震动,震得我们身体随着龙身狠狠一甩,龙嘴立即压低了几分。 凤翅就卡在龙嘴的中间,慢慢的有血从龙嘴里溢了出来,不知道是凤仪的翅膀被折断了,还是龙嘴受了伤。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7章: 龙嘴一点一点的被往上撑,凤仪的翅膀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外伸,可同时,被撑开的龙嘴,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压。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和墨贤夜眼睁睁的看着凤仪在痛苦的挣扎,却没办法帮她,因为我们必须勒住龙王的脖子,只要微微松懈一下,就可能让龙王找到喘气的机会,一口将凤仪吞下去就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又是一个巨大的震动,这一次的幅度要比之前几次都大,并且这次震动之后,整个围着八卦阵的蛇群,被冲散了。 围在八卦阵周围的,全都是蛇族的精英,包括柳如凤以及蛇族的长老们,他们为了守护柳易,生生的挨了秦岭龙王那么多次攻击,现在或多或少都受了伤,那么凶险的情况他们都没有让步半分,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却一下子全散了。 他们到底是被冲散的,还是自己散开的,这里面区别很大。 我当时都快疯了,这边不能撤,那边的情况也没办法问清楚。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才好。 我们这边正急着,那边,地面又是一个猛烈的震动,这一次震动,我清楚的看到,整个地面忽然凸起了一大块,随即陷了下去。 紧接着,震动开始频繁起来,幅度越来越大,下面尘土飞扬,越来越看不清楚情况。 但是那个时候,其实我心里面是有一点意识到,可能这次震动。跟柳易有关。 如果不是柳易的话,蛇族那些守护着不会轻易的撤开,就算是撤开了,也会立刻再围上去,打斗起来,可是他们没有。 所以,是柳易已经完成了龙脉的修复,准备翻身了吗? 这么长时间,修复龙脉我是相信的,但是看着下面那声势浩大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准备翻身了,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 “墨贤夜!“我大叫了一声,急的都快跳脚了。 墨贤夜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时候,我们是被绑在了秦岭龙王身上一样,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没办法参与进去。 甚至,现在魔君从外面杀回来,我们很可能也会遭了道。 可是,我们不能放手,一放手,凤仪就没命了。 秦岭龙王一下子焦躁了起来,本来就被我们勒得快憋爆了,这会子下面突发状况,他彻底的慌了。 秦岭龙脉当然不止他一条龙,但是他们不可能倾巢出动,再者,他们来之前,已经与魔君合作,所以,他或许也没想到,我们会直接舍弃魔君那边,直接击中所有火力,全都围着攻击他吧? 在一场大型战役中,决策者是否明智,真的会直接影响整个战局,人多势众是先天优势,但是以少胜多才是真正的谋略。 墨贤夜之前决定将魔界大军以及镇妖塔全都丢给冥王去处理,这个决策就是最明智的,否则,我们现在可能深陷龙头香那边,而这边,秦岭龙王正好作威作福。 柳易一动,魔界大军必定会立刻跟着动起来,龙头香那边,现在必定也是一片混乱。 现在只要我们能把凤仪从秦岭龙王的嘴里救出来,其实目前的形势对于我们来说,是大大的有利的,可现在的情况,如果咱们一直僵持着,等到真的大面积打起来的话,想要救下凤仪,就真的难了。 就在我们想的头都快秃了也没办法的时候,平地里,从那滚滚土灰中间,一条漆黑的龙尾扫了出来,稳稳地砸向了秦岭龙王的颈部。 那力道之大,无法用言语精确的去形容。 当时,我们就只听到了一片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声痛苦的龙吟之后,凤仪就那样被他吐了出来,龙嘴张的大大的,好一会儿也没合得上。 凤仪被吐出来之后,直冲着地面而去,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她为了不直接冲到地上去,试着鼓动翅膀,想要飞起来,但是很明显,一边的翅膀受了伤,飞不稳。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栽下去了,黑色的龙身一下子拱了起来,稳稳地接住了凤仪。 我和墨贤夜立刻松开秦岭龙王,我直奔凤仪而去,而墨贤夜则反手攻向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岭龙王去了。 我焦急的大喊一声:“墨贤夜,不要冲动,不能打死!“ 秦岭龙王纵使现在受伤再重,再怎么奄奄一息,都不能由墨贤夜亲手打死,毕竟,他是龙王啊,地位跟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抓住了,交给天庭去处置是最稳妥的。 可是墨贤夜显然是不愿意的,他只撂下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就算是龙王,也是人间领土上的一份子,我是城隍殿殿主,在我的领土上犯乱,我就有处置权!“ 他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城隍殿殿主这个职位,看起来好像不算是什么大官,但却也是横贯三界的一个职位,拿着鸡毛,有时候或许真的可以当令箭用的。 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他了,天庭如果真的想办他,有的是借口,如果不想办他,就算他了结了秦岭龙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再者,秦岭龙王这家伙,天庭早就想收拾了。苦于没有机会,这次,秦岭一脉发生瘟疫,他不但不在自己的领地上位百姓排忧解难,反倒是来长白山兴风作雨,本来就是罪加一等,找死罢了。 凤仪已经被放了下来,柳如凤扶着她,我冲过去的时候,她委屈的叫道:“母亲。“ “好孩子,没事了,你很棒,很勇敢。“我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查看她的翅膀。 “左翅最下面那根骨头断了,暂时影响飞行,好好调理修养一阵子,会恢复的。“柳如凤说道。 我这才放心下来:“凤仪,你现在趁乱下山去找你太爷爷,好好待在家里养伤,别来这边凑热闹。“ “我不走。“她坚决道,“我只是翅膀受了伤,别忘了,我还有八条尾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战斗。“ 我知道这孩子脾气倔的很,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纠结这个,便说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莽撞。“ “不会的,我知道轻重。“凤仪赶紧说道。 柳如凤担忧道:“我现在不怕别的,我就是担心柳易。“ “对了,柳易呢?刚才救了凤仪的,不就是柳易吗?“要不是柳易,我们根本无法走出当时的困境,可是这会子,我们已经看不到那条黑龙了。 凤仪赶紧说道:“柳易哥哥救了我之后,就又钻到地底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甚至,我们只是看到了他的龙身,并没有看到他的龙头。 柳如凤为难道:“坏就坏在这一点。“ “我们一开始跟柳易商量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等到龙脉修复之后,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作,只需要轻轻地翻个身,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可是,这小子显然不听我们的话,他应该不是翻个身这么简单。“ 不是翻身,那他想干什么? 我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柳易他不会??“ “不会什么?“柳如凤急吼吼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柳易的目标,不会是镇妖塔吧?“ 如果柳易按照之前商量的计划行事的话,那么,他只需要轻轻地翻一个身,将镇妖塔露出来,让别人抢夺镇妖塔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柳易在完成龙脉修复之后,抽空救了凤仪,然后又消失了,我们始终没有看到龙头,而镇妖塔就压在龙头之下?? “你是说,柳易这个浑小子,他还压着镇妖塔不松手,他想独吞镇妖塔?“柳如凤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一拍大腿,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臭小子,他胆儿现在是越来越肥了。就算是已经成了龙王,他也得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一个秦岭龙王他都招架不住,还敢正面杠上魔界与冥界?“ “他这是找死!“ “柳易哥哥明明就打得过秦岭龙王,他是最厉害的龙王。“凤仪当即便护犊子,死死捍卫柳易的尊严。 我和柳如凤满头黑线,柳如凤当时拔腿便要朝着龙头香的方向跑,被我一把拽住了。 “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还不能过去。“我说道。 柳如凤当时便炸毛了:“白璃,你放开我,我得去救柳易!“ “你救得了吗?“我反问她,“如果现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你现在过去,连柳易的面都见不到,瞬间就会成为炮灰!“ “成为炮灰我也得去!“柳如凤冲我吼道。 我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柳易是她儿子,刀山火海,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易去送死。 如果我站在她的位置,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当下,我不能松手。 “柳易暂时应该还没事,你等一下。“我说道,“他现在是龙王,真的打起来的话,他的龙身有多大你不知道?“ 龙身没有出现,说明现在至少柳易在那边还没有大动干戈。 柳如凤稍稍冷静了一点,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心里面全都是冷汗:“那怎么办?白璃,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救柳易?“ “别慌,千万别慌。“我说道,“别忘了,这整个长白山都是柳易的领地,这是他的地盘,他是老大!“ “在冥界和魔界还没斗出个胜负之前,这镇妖塔都不可能确定的被谁所得,谁拿着镇妖塔,谁就是众矢之的。“ “但柳易现在不同,镇妖塔就压在他的身底下,他不让开,想要镇妖塔的人,就必须毁掉整个长白山龙脉,从而获取镇妖塔,但你想想,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没有,长白山龙脉即便是被斩断,自身的灵气也会暂时护住龙脉,不到一定程度,不会立即崩塌,上次龙脉被柳易斩断之后,不是也熬了这么长时间吗?“柳如凤分析道。 我立刻点头:“所以,只要柳易现在还按兵不动,只要他不急不躁,那就没事。“ “白璃,你别忘了,今夜,已经是背水一战了,魔界大军已经做好了开疆拓土的准备,冥界大军肯定也在周围虎视眈眈,磨光了他们的耐心,他们才不会管龙脉,柳易将会成为他们手中第一个牺牲品。“柳如凤说道。 “我明白这一点,所以,趁着柳易还能憋的住,咱们就该为他做点什么。“我说道。 “你又想冒险!“墨贤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他满身的血气,大步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他已经将秦岭龙王干掉了! 柳如凤看到墨贤夜,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阿夜,你救救柳易,一定得救他。“ 墨贤夜看向我,说道:“白璃,你带蛇族和狐族的人下山,立即离开这儿。“ “墨贤夜,你说什么浑话,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离开?“我简直是弄不懂这男人的脑回路了。 “这里不需要你们。“墨贤夜说道,“你们还没看清吗?今夜的争斗,魔界、冥界乃至于像我和柳易这样的天界任命者,都参与到了其中,争斗等级很高,你们不能卷进去。“ “就让我们干等着吗?你认为可能吗?“柳如凤质问道。 我知道墨贤夜说的对,我们毕竟只是一群修炼水平相对比较高的动物仙儿罢了,跟他们这些受过封的仙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但让我们干等着,也绝不可能。 墨贤夜连连摆手:“不,你们也不可能闲下来,今夜无论打成什么样,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争斗圈冲出长白山去,你们得领着手里所有人,守住长白山的外围,并且,外面还会来对方的增援,你们得将能挡得住的那些,全都挡在外围不让进来,你们的任务也很艰巨。“ “墨贤夜??“我慢慢冷静了下来,说道,“可你别忘了,我们还不确定魔君以及冥王这个时候在不在长白山。“ 现在,混乱不堪的有两处,一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界,还有一处,便是城隍殿那边。 如果冥王和魔君在城隍殿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这场战斗,或许不会延伸到长白山来。 如果冥王击败了魔君,那么,魔界大军群龙无首,很快就会被冥界大军吞噬掉的,再也翻不起大浪来。 但如果是魔君击败了冥王,那??那再斗也没有意义了,冥王都斗不过他,我们更没希望,只能等着天界出手了。 所以,究其根本,我们得弄清楚城隍殿那边的情形,再做打算。 墨贤夜被我问住了,必定也想到了我现在所想的一切,还没等他说话,从西边,忽然一团黑雾卷了起来。 那黑雾一出现,天池方向,立刻也是一大片黑气交相辉映。 “魔君!“墨贤夜下意识的一把将我扯过去,护在怀里,等护好了我,这才伸手去拽凤仪,但凤仪已经被柳如凤挡在了身后。 这一次,我可以特别确定,从西边而来的魔君,应当就是魔君本尊了,他一出现。龙头香那边的分身立刻感应到了,他们要汇聚成一团。 魔君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情况? 难道冥王??败了? “那是什么!“柳如凤忽然大叫一声,手指指向黑雾。 我们沿着她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看不清楚,隐约似乎只看到了一点身影。 但我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当时便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好像是九姑。“ “是小姨。“墨贤夜也认了出来,“小姨竟然被魔君掳走了!“ 我知道,墨贤夜此刻心里肯定是愧疚的,因为九姑留在城隍殿,是他要求的,他笃定冥王不会放任城隍殿被破而不管。笃定冥王会帮九姑,所以,大胆的将九姑留下,帮他守住城隍殿。 可是,九姑被魔君抓住了,就像是一只羊掉进了狼窝里,想救,可能也救不了了。 如果九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墨贤夜会愧疚一辈子的。 九姑对于墨贤夜来说,是比亲生母亲还要重要的人,他这一辈子,欠九姑太多的人情,还没来得及还。就又要让她被牵连,甚至丢了性命,墨贤夜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心里也很难过,谁都可以出事,就九姑不可以啊,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总是这么狠心的折磨她? 九姑在魔君的手里,我们不可能冲上去硬夺,只能盯着他,看着他与龙头香那边的分身融合,跟了过去。 我们刚在天池脚下站稳,上面,魔君一手掐着九姑的脖子,狂妄的笑了起来:“我这抓的是谁啊?“ “堂堂铁面冥王,竟然也会喜欢上一个如此平凡的小女人,我倒要看看,这小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像是在唱一出独角戏,一直在自我表演,根本不打算让别人接话,他是在表演给冥王看。 我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冥王,或许他就隐藏在周围的某一个角落里,他是追着魔君而来的,不可能一直不出现。 “看看,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像头小狮子似的,哟,还想咬我,信不信我把你一嘴狐牙给掰了!“魔君捏着九姑的下巴,迫使九姑的嘴微微张着,露出嘴里的尖牙。 九姑瞪着他,用力的摆动头部,想要脱离魔君的钳制,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每一次的反抗,只会遭到魔君更大力气的控制罢了。 “这小脸,挺美,可惜了这人中处的疤痕。“ “哦,不。你这眼睛是瞎的啊,可惜了哦,堂堂冥王,竟然会看上一个瞎子,你不是掌管人间所有生物的轮回吗?怎么就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弄了个半瞎的命运?“ “还有这一丁点的面具,能遮住啥啊,我倒要看看,面具下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魔君说着,伸手就摘掉了九姑一直罩在眼睛上的一小块面具,我看过一次那面具之下的情况,那是一大块胎记,整个的霸占了九姑眼睛周围的皮肤,乍看之下。很是恐怖。 当面具拿掉的那一刻,魔君明显的一个怔愣,转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堂堂冥王,什么样如花似玉的女人没见过,却没想过眼光这么差,找了一个这样的丑八怪!“ “我说为什么要戴个面具,原来面具下面长得如此骇人,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导致这辈子投胎转世,投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么丑,送给我我都不要,冥王,你若是眼光真的这么差,我可以帮你挑啊,这天底下的美人啊,多如云,包你满意。“ 魔君的话,一句比一句恶劣,这些话当着九姑的面说,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往她的心上扎。 当初,她与墨贤夜的母亲是双胞胎,同一天出生,一前一后相差不了几分钟,可就是因为她眼睛周围的胎记,她的姐姐被尊为狐族高高在上的圣女,而她则成了不祥之物。 而如今,到了这个时候,魔君却又一次将她心灵上这么大的伤口狠狠的撕裂开来,还不断的恶劣的朝着伤口上面撒盐,如果我是九姑的话,肯定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可是九姑没有动,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魔君的旁边,被他控制着,像是一具木偶一般,不惊不喜,不怒不忧,活脱脱一没有感情的杀手一般。 只是,这一次,她是落难的杀手罢了。 魔君说这番话,第一目的肯定是为了逼出冥王,可冥王一直没有出现;魔君预想中的第二目的应该是为了激怒九姑,从而用九姑再逼一逼冥王,但九姑却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魔君的预估失败,但下一刻,他的手一下子附在了九姑的眼睛上。 “这么丑的胎记,留着多丑啊,直接剜掉多好。“他说着,手上用力,九姑闷哼一声,引起他猖狂的笑,“反正这只眼本来也是瞎的,一起都剜了,还干净一点。“ 虽然我们站的位置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看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从魔君的动作上,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冥王一直不出现,魔君真的会毁了九姑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8章: 我们谁也不会怀疑魔君到底会不会真正伤害九姑,他会的。 只要冥王不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以伤害九姑来逼迫冥王,但冥王如果为了九姑而贸然行动的话,就会被魔君牵着鼻子走。 所以,现在冥王肯定也是进退两难,从大局上考虑,我觉得他是不会出来的。 九姑纵然重要,却无法与整个地界相提并论,作为冥王,见惯了生死轮回,不会真的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来。 而我们现在如果冲上去抢九姑的话,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罢了。 毕竟,上面不仅仅有魔君,还有那么多的魔兽,甚至于源源不断的魔界大军都会冲上来,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难道,这一次,九姑真的是十死无生了吗? 魔君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给我们,他说要剜掉九姑那只坏掉的眼睛,以及眼睛周围的那一大块胎记,并没有手软。 即便是九姑极力的隐忍,但是当魔君的手真的剜下去的那一刻,还是长长的嘶了一声。 魔君真的下手了,这个信息一经反馈到我的脑子里,我浑身便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朝着墨贤夜望去,希冀着他会有办法救救九姑。 可我的手却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如果他要是冲动的想要去救九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拽住他。 救不了的,真的救不了的。 这一刻大家都是绝望的,面对魔君这样一个世间邪恶,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周围一片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人出手,包括冥王在内。 九姑始终没有躲,也没有疼的大喊大叫,她只是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她内心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会恨我们吗? 不,她不会的,因为她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她本也是一个最无私奉献的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始终要比别人强很多。 可,多少也会觉得世态炎凉吧? 多少也会为自己对冥王付出的感情觉得不值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会觉得,九姑此时此刻心里想的不是她自己,更多的,是担心整个狐族的安危与未来吧? 我当时脑子里面嗡嗡嗡的,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紧紧的拽着墨贤夜的手,指甲抠进他的肉里面。 墨贤夜没有冲动,也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人绷的比我还要紧,他也在极力的隐忍着。 就在我们以为九姑这一次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的时候,上面,魔君忽然闷声哼了一声。 那声音并不大,但还是一下子刺激到了我们的神经,我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朝着上面看去的时候,就看到魔君的手断了一截。 魔君只是一股魔气修炼而成的,他的身体事实上并没有实体,只是修炼等级比较高,看起来像实体一般。 他抠向九姑眼睛的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一大块似的,少了一大截。 他竖着那只残手,定定的看着,虽然我们看不到他黑袍帽子下面的脸,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吃惊。 可那只手,很快在我们的视线注视之下,又重新迅速的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被腐蚀掉的那一块就那么长好了。 对抗魔君就是这样,你没办法像打死一只小强一般,一鞋底上去就完事了,你得慢慢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消耗他的魔气,魔气消耗光了,他才会真正的消失。 每一次的进攻,都是在不断的将他削弱,可到底要进攻多少次才能完全将他干掉,这个是没办法预知的。 “魔君刚才好像受伤了,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姨奶奶出手反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仪开口问道。 我也是一头雾水,墨贤夜绷着脸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龙头香上,而那里,魔君再一次将手朝着九姑的眼睛抠下去。 他的手刚碰到九姑,九姑反手便抓住了他的手,我们只看到一阵烟冒起,魔君的手再次少了一截。 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实体,九姑没能抓得住他,但这一次,九姑也不再逆来顺受,任由他荼毒,直接……直接伸手去抱魔君。 又是一阵黑烟冒起,魔君身形闪开,九姑再次上前。 他俩一进一退,九姑像是在主动投怀送抱,而魔君像是很怕她的靠近,却又不想立刻远离,想要探究什么似的。 这种转变让我们始料未及,凤仪疑惑道:“魔君好像害怕我姨奶奶。” “怎么会呢?”我不相信,明明前一刻,九姑还是较弱的一方,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反转,变弱为强呢? 但事实情况,似乎真的如凤仪所说,魔君在躲着九姑。 九姑不断的往前,他就退,退也没有退多远,后面的魔兽紧靠其后,想要伺机袭击九姑,但被魔君制止了。 墨贤夜盯着上面的情形,忽然说道:“看到了吗?小姨甩出去的是什么?” 甩出去的? 光线太暗了,再加上魔君身上不断有黑烟冒出,根本看不清墨贤夜说的被九姑甩出来的东西。 不过,也没让我们等太久,毕竟魔君不可能一直忍着九姑去伤害他,九姑几次攻击之后,魔君忽然手一挥,后面两三头魔兽,直接冲着九姑背后撞了过去。 我当时便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往前跑了两步,当时已经顾不得危险,只知道要去帮帮九姑。 但是下一刻,九姑忽然一个飞转,身后八条尾巴一下子冒了出来,像只八爪鱼一般,朝着那几头魔君抽过去。 尾巴很长,动作也很猛,也就是这么一抽,一大片如雨点一样的东西跟着朝魔兽的砸去。 那些雨点般的东西,在触碰到魔兽之后,立刻引起魔兽的一片哀嚎,黑烟滚滚而起,我们的视线一下子被挡住了。 当时我们都被震撼到了,没想到本来已经丝毫没有活路的九姑,绝地反击,以一己之力,翻转了局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姨奶奶尾巴上面甩出来的是什么啊?还有,姨奶奶尾巴的颜色,怎么好像不是黑色的?”凤仪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叫道。 是啊,九姑是黑狐,纯种的黑狐,尾巴是全黑的,我见过不止一次,可是这一次,那尾巴的颜色却变了,好像更鲜亮。 “甩出来的应该是血。”墨贤夜的声音异常的冷静,“尾巴的毛,也从黑色变成了血色。” “血?血色?”我和凤仪都不解的看着墨贤夜。 墨贤夜转头看向我们,皱着眉头说道:“对,是血色。” “血……血狐?”我的大脑里面,无意识的冒出了血狐这个概念。 血狐,就像是一个传说,存在于狐族之中。 狐族根据毛色,分为黑狐、白狐和火狐三族,而血狐一族,是狐族里面的另类,千百年能出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过。 白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血狐平时看起来,跟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只有在争斗的时候,才会显现出它的不同,毛色变为血红色,皮肤上面沁满了血珠,而这些血珠都是带有毒性的。 这些血珠,对于普通生物来说,可以达到见血封喉的程度,对于高手来说,也有很大的杀伤力,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人敢激怒血狐,把它激怒了,那简直就是找死。 我真的没有想到,九姑会是血狐,在今天,就在刚才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或许,九姑自己也不知道。 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她的眼睛,那只坏了的眼睛周围,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便带着一大块血红色的胎记。 因为这胎记,她被族人认为是不祥之物,被嫌弃,永远成为光鲜亮丽的姐姐身后那抹暗淡的存在。 而今天,魔君想要剜下她的坏眼以及那一大块胎记,说她是丑八怪,可能就是那胎记…… 对,肯定就是那胎记,那不是什么不祥的丑陋的存在,而是九姑基因里面天生就带着的血狐血统,从没有人去触碰那块胎记,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九姑是血狐的事实。 之前我和墨贤夜就怀疑过,墨贤夜的母亲并不是真正的狐族圣女,毕竟她去世之后,到如今已经几个月了,根本没有新的圣女出现,这就说明,真正的圣女,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狐族的圣女,是狐族的守护神,关键时候是能庇护整个狐族的,这一点,我做不到,墨贤夜母亲似乎也没能做到。 但如今看这情况,似乎,整个狐族上下,只有九姑有这个本事。 她才是狐族真正的守护者。 我抓着墨贤夜的手,激动的已经问出了声:“墨贤夜,九姑会是狐族的圣女吗?” “在我心目中,她一直都是。”墨贤夜沉声说道。 我猛地看向墨贤夜,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刚刚抹去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感动,是真的感动。 墨贤夜这一句话,让我觉得,九姑真没白疼她。 我记得,之前我曾经问过墨贤夜,九姑可不可能是圣女的事情,但是当时他没有回答我,我以为在他心目中,他母亲是圣女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却没想到我根本没有猜透他的想法。 “血狐哎,没想到姨奶奶竟然是血狐。”凤仪满脸的崇拜,“姨奶奶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偶像。” “别说了,咱们先往后撤,否则,待会可能就撤不掉了。”墨贤夜忽然说道。 对,九姑血狐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而血狐的血,对魔气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这让本来齐齐整整的魔界大军一下子方寸大乱,就连魔君自己也不敢轻易靠近九姑了。 我想,如果再给魔君一次机会的话,他肯定不会再去虐待九姑,而是直接一巴掌拍死九姑。 这一次,他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九姑就是一个异数,一个将本来布置的严丝密缝的魔界大军冲散的异数,而这个异数,凭借一己之力可能撑不了太久,很可能被找到破绽破了,但,只要有心人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话,就可能扭转整个局面,一举拿下魔界大军。 魔界大军一散,就会向周围发起进攻,像是疯狗一般的乱咬,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会被波及。 按道理来说,墨贤夜在这个时候,让我们退,是为了保全我们,可是,按照他的脾性,他肯定会留下来保护九姑。 他做下这个决定,是什么原因? 我猛地盯向墨贤夜,问道:“墨贤夜,你……” “暂时先离开,都撤。”墨贤夜坚定道。 我们一行人迅速的往后隐去,其实谁也不想走,毕竟九姑和柳易现在都深陷在这场战局其中,可大家也都明白,这种时候,团结很重要。 墨贤夜虽然没让我问清楚,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让我明白了我想问的事情的答案。 他这个时候让我们退,不是不管九姑,而是,给某些人让道。 人间万事万物,命格走势全都写在冥界的生死簿上,就连七窍玲珑心当初在我身上的事情,冥王也是知道的。 那么,九姑是血狐血统这件事情,冥王会不知道? 当初,九姑在黑水河畔救了斗篷男,也就是现在的冥王,冥王一直对她另眼相看,真的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是因为爱上了九姑? 我曾经笃定,冥王是爱九姑的,可是这一刻,我又动摇了。 冥王知道九姑的命格,在九姑被魔君抓走之后,一直按兵不动,他在等什么? 或许就是等这一刻,等九姑用自己的血狐之躯,为他开辟一条击败魔界大军,彻底拿下魔君,重新收回镇妖塔的机会! 他在利用九姑,一直在利用。 不管他对九姑有没有真正的男女之爱,这样的利用,如果是我,我是不会原谅冥王的,永远不会。 毕竟,那是魔界大军,是魔君本尊啊! 如果魔君没有那么变态,非得先去剜九姑的眼睛呢? 冥王可以说,魔君是我身体里面分离出去的一部分,我也知道小九的命格走势,所以我才敢这么赌,但对于九姑来说,太不公平了。 心都碎了! 跟这样一个家伙待在一起,永远感觉自己是活在他的手掌心里,活不出自我,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爱情,是我所接受不了的。 但九姑会怎么选择,我不知道,毕竟她是那么的爱冥王。 我们也没退出多远,只是在一个下坡处潜伏了起来,全都趴在那土坡下,默默的等待着。 当时我的心紧紧的绷着,等着一个结果,想要印证我之前一切的猜测。 也没让我们等多久,果然从四面八方,一波一波的阴差朝着龙头香围拢过去,冥王终于出手了。 我的心一下子荡到了最低谷。 我一直期待着冥王出手,可是事到如今,当他真正出手的时候,我却难过了。 那种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 墨贤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显然,他是明白我内心的情感的,或许他也在替九姑感到不值。 龙头香上,血色的八条狐尾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对自身的一次巨大消耗,到了一定程度,是要耗尽自己的最后一滴毒血后,彻底陨灭的。 “不行,我不能等了。”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柳如凤忽然说道,“魔界大军与冥界大军真的打起来了,这个时候,我得想办法让柳易撤出来。” 我赶紧拦住她:“再等等,让他们再打一会儿。” “可是我怕柳易那个臭小子等不了!”柳如凤急道。 墨贤夜出声制止:“到了这种时候,柳易能不能忍住不动,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了,就算现在不动,待会也会有人让他动起来的,而柳易这一动,将会是这场战局的另一个突破点。” “你的意思是希望柳易动?”柳如凤的语气里面明显带上了一点怒气,“他一动,镇妖塔可就露出来了,冥界与魔界一拥而上,还不直接弄死他?” “秦岭龙王已经被我弄死了。”墨贤夜冷冷的说道,“秦岭龙王一死,那边肯定大乱,整条龙脉没了龙王,这个时候,只要柳易一个翻身,秦岭龙脉就是他的,为什么不让他动?” 柳如凤一下子被噎住了,是啊,多少年才会出一个龙王?秦岭龙王一死,一时半会,到哪捞一个龙王替代他的位置? 更何况,秦岭龙脉现在还在闹瘟疫,也不是随便来个龙王就能抑制得住的。 墨贤夜直接弄死秦岭龙王,是他的私心,这个私心,到了现在我终于弄明白是为什么了,他就是为了柳易。 秦岭龙脉,是墨贤夜送给柳易的礼物,他要柳易掌控长白山龙脉以及秦岭龙脉,有他在,他肯定会帮着柳易治理瘟疫的。 当然,让柳易抢占秦岭龙脉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情,但是,没有冒险,哪来的地位? 柳如凤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没办法在否定墨贤夜,一个母亲,特别是像柳如凤这样的母亲,肯定希望柳易的未来会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的。 所以,柳如凤默认了墨贤夜的决定,按兵不动了。 龙头香上,前所未有的乌烟瘴气,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现在打成了什么样,就连九姑也看不到了,并且,那股黑气正在不断的往外扩张,很快,我们这里就会被波及到。 “魔气过来了,待会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我们要不要往后退?”凤仪主动问墨贤夜。 墨贤夜今夜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松懈了一点,说道:“我们等柳易,如果柳易动,我们就跟着柳易走就行,如果柳易不动,我们就往后撤,直到他动为止。” “好。”凤仪答应道。 墨贤夜现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完全跟着他的步伐走。 等待是最煎熬的,并且九姑还在那一团黑气之中,其实如果九姑现在想出来的话,没人能拦得住她的,她不出来,坚持战斗,一是为了狐族,为了长白山,想弄死魔君,另一个,可能还是因为冥王吧。 “九姑出来啊,快出来啊!”我忍不住小声嘀咕着,真的不想她出事。 墨贤夜伸手摸我的头,冲我摇头道:“咱们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我想她活着,墨贤夜,我想九姑活着。”我的情绪真的有点崩溃了,我跟九姑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真的舍不得她。 “没事的,相信她。”墨贤夜安慰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那股魔气一直往外扩张,我们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山下退。 退的我们越来越快沉不住气了。 “这个小兔崽子到底在干什么!”在我们退了三波之后,柳如凤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也都纳闷,柳易的性子,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沉稳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他真的想等到魔界与冥界斗出一个胜负才出动吗? 但是到那个时候,他可就被动了! 我们越来越纳闷,等的也越来越焦急,恨不得现在能有个人去喊一声柳易才好。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凤仪,你现在往下退,去看看你太爷爷他们现在在哪守着。”墨贤夜冷不丁的给凤仪派了一个任务。 凤仪这次没拿乔,直接点头,去了。 我说道:“这里已经快到半山腰了,再往下,长白山剩余的那些生灵可真的要被团灭了。” “不,白璃,你没发现吗,一直往外扩张的是魔气,”墨贤夜说道,“魔界大军首先是被小姨打散的,之后冥界大军侵入,这股魔气是被隔离在中心之外的,一再的扩张,其实也是逃窜。” “按道理来说,冥界如果占了优势的话,很快这股魔气就会被他们剿灭,如果冥王败了的话,这股魔气首先会缩进去,攻击柳易,抢夺镇妖塔。” “所以,魔气不是被完全灭掉,就是会有一个往里缩的过程,如果被灭掉,我们不用斗,如果往里缩,我们只能往前冲了,对吗?”我分析道。 墨贤夜点头:“对,为了护住我们身后的人,必须往前冲。” 我定定的看着他,这家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江城的时候,心思缜密细腻的让人害怕。 他刚才给凤仪下任务,其实是变相的支走了凤仪,凤仪去了太爷爷那边,再想回来,怕是难,太爷爷不会让她再随便冒险的。 第208章:山高水长,请君珍重(大结局) 墨贤夜这是想背水一战了。 凤仪走后,我们就一直趴在那里,焦躁的等着事态的发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正如墨贤夜预料的一般,魔气没有再往我们这边扩张,维持在原地几分钟之后,忽然,瞬间消失了。 这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因为即便是冥界大军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所有的魔气全都消灭掉。 毕竟,那些魔气包裹着的,全都是魔界势力啊! 不仅仅是我们,就连打斗在最外围的那些阴差,也傻眼了。 他们本来是跟那些魔界势力在争斗,可是,还没分出胜负来的时候,对手眨眼之间消失不见了,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懵。 “怎么回事?” “谁赢谁输了?” “还是魔界大军逃了?” 蛇族几个长老在不停的问。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了最高度的状态,任何突发状况,直接将他们的神经弄崩溃了。 墨贤夜却站了起来。 我们一直都趴在那里,守了那么久都没敢站起来,可是现在,他竟然就这么站起来了。 然后,他缓缓的说道:“柳易危险了。” 我们一下子都站了起来,抬头朝着龙头香的位置看去,就看到,龙头香的位置,一股黑气,接天连地,黑洞洞的像是要吞灭一切。 这一幕,跟几个月之前何其相似! 刚才所有魔气瞬间消失,原来是被魔君全部吞噬掉了,应该是他被逼到穷途末路,对抗不住冥王与冥界大军的袭击,只能拼死一搏了。 之前一片乌烟瘴气之中,我们看不清情形,现在,我们不停的往前走,眼前的情景也一片清明。 冥界大军全都围拢在了龙头香周围以及山脚下那一片,靠近了,那一片的形势一目了然。 可是,除了那股遮天蔽日的魔气以及冥王和冥界大军,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别的人。 既没看到九姑,柳易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柳如凤问道,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翻译一下她的话,应该是‘我们去不去救柳易?’ 救,肯定要救,并且,从始至终,冥王都只是想让魔君归于正位,而不是彻底的让他消失在天地间,如果再让魔君逃脱,日后必成大患。 我们得趁着这个机会将魔君彻底的消灭,并且成功的救出柳易,至于九姑……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九姑的生死,但没有看到她,心里面终究也不踏实。 “魔君已经是一头困兽,下一步必定是绝地反击,虽然逃脱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冥王围堵。” “我不知道柳易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一动不动,或许他遭遇了什么困境,但只要这场战斗分出胜负,镇妖塔便要被拿走,柳易也错失了掌控秦岭龙脉的机会。” “咱们能做的,就只有守,在能守住长白山的情况下,做出一定的反击。” 墨贤夜说着,看向柳如凤,道:“不管怎样,长白山龙王还是柳易。” “我只要他活着就行。”柳如凤说道。 墨贤夜点头:“好,那我们准备一下,冲。” 说着,他已经飞身出去,手中金光直朝着魔气击打过去,另一边,冥王和冥界大军也一刻不敢懈怠,消磨着魔君的气焰。 我和柳如凤对视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不要管上面的局势,只管去找柳易就行,让他不要执着于镇妖塔,先保证自己安全,拿下秦岭龙脉为重。” 柳如凤张了张嘴,可能心里面还在纠结,想要加入战局,可到底还是柳易重要一些,毕竟柳易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蛇族接下去的命运走势。 “好,那我先去找柳易,然后再跟你们汇合。”柳如凤最终做了决定。 我们兵分两路,可就在我抬脚要朝着墨贤夜的方向奔去的时候,地面猛地一个震动。 柳如凤一把抓住了我:“等一下。” 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个剧烈的震动,这一次没有随即就停下,震动一波比一波猛,地面尘土飞扬,天池水都在不停的往外溢。 柳如凤直接将我拉了过去,整个人都在抖,我不知道她是紧张的,还是害怕的,亦或是激动的,反正整个人状态都有些不对。 我反手抱住她:“是柳易在动,对吧?没事的,动了就是转机,相信这是一次好的转机。” 柳如凤用力的点头:“肯定是柳易在动,肯定是好的转机。”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等待着撕开生日礼物的孩子,期待着礼盒里面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礼物一般。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在一个巨大的震动之后,整个长白山山顶都跟着一个起伏,天池水在咕嘟嘟的往外冒,忽然一道水柱从边缘冲了出来,直冲着魔气而去。 水柱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魔气,顿时激起一股黑烟,巨大的反冲力将水柱冲的四分五裂,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的往下落。 我们站在山脚下,感觉就像是一场瓢泼大雨兜头要从上面浇下来似的,但是那水在半空中,忽然又被吸了起来,全部被倒吸入天池里面去了。 当时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天池之上,那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就这一下子,没了?”柳如凤似乎有些失望。 我整个人也绷着,刚才气势还那么大呢,这会子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就在我们有些失望的时候,一条浑身漆黑的巨龙,直接从天池里面冲了出来,龙身一下子竖起老高,似乎要冲上云霄去似的。 虽然他冲出去的速度特别快,但是我们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龙头之上,站着一抹女人的身影,而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九姑,是九姑!”我简直要跳起来了,指着半空中的龙头冲着柳如凤喊。 柳如凤眼巴巴的盯着黑龙,还是有点担心。 而黑龙冲起来之后,带起了一股飓风,在身体的周围不断的旋转,迅速的靠近那股魔气。 魔气的西边,冥王带着冥界大军堵在悬崖边上,魔气的东边,柳易带起的飓风不停的靠近,直接将魔气逼得走投无路。 更可怕的是,那股飓风在不停的朝着右边移动,慢慢的渗透进魔气之中,将本来合为一体的魔气,慢慢的冲散开来。 “魔君这次是要彻底的走投无路了。”一个蛇族长老兴奋道。 柳如凤却吩咐道:“通知我们所有人,紧密包围整个长白山的所有出入口,一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柳如凤紧张无助了这么长时间,到了这会儿,终于是冷静了下来,这么安排,就是为了防止魔君苟延残喘之下,再次逃脱。 蛇族长老们立刻四散开来去安排去了。 我和柳如凤站在山脚下,看着上面的争斗,亲眼见证那股飓风将魔气冲散,被魔气吞没其中。 柳如凤咬着牙说道:“说句实话,我不相信以柳易的本事,能够穿透这魔气,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冥王早就破了魔气了,魔君肯定就在魔气的中心,想要抓住他并不难,难的本身就是破掉这股魔气。” “如果仅凭柳易的话,的确是办不到的,但是你没看到吗,他跟九姑合作了,并且,他们俩成功的将镇妖塔给挖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面其实挺解气的,之前九姑一直不从魔气里面出来,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冥王在拼命,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九姑并没有帮冥王,在冥王冲上龙头香,与魔君打起来的时候,她应该就已经悄悄地退出去了。 但是她并没有走远,直接与柳易汇合了,他们俩一直潜伏在地底下,柳易翻身的时候,正是冥王与魔君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而九姑就是趁着那个空档,将镇妖塔给挖了出来。 镇妖塔当然不可能那么好挖,它虽然几次被魔君破坏,但法力还在,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可能还没那么好得手。 但那是九姑。 我不知道九姑跟冥王在一起,冥王到底透露了多少有用信息给她,但至少,怎样掌控镇妖塔,九姑是成竹在胸的。 九姑是血狐,本身对魔气就有腐蚀作用,再加上镇妖塔的压制,魔气自然是不敢太过放肆的, 但我现在不知道,镇妖塔是否还可以再镇压魔君一次,以及,如果真的能暂时镇压住,之后,该怎样处置这个家伙。 柳如凤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显然她也没想到,镇妖塔现在就在九姑的手中。 “看吧,柳易和九姑已经将魔气完全冲散了,我们得去帮忙了。” 说完,我也不等柳如凤,坚定的朝着上面跑去。 魔气一散,就给了冥界大军对魔气各个击破的机会,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魔君本尊。 随着魔气越来越薄弱,魔君自身的力量也在不断的被削弱,如今他已经是穷途末路。 只要能抓住他,他便再也翻不起来身了,但关键是,能不能抓住他。 这家伙没有实体,滑的像个泥鳅,到底怎样才能真正的抓住他? 冲上去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就在想着这个事情,而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曾经我跟冥王讨论过的,冥界禁区有一汪似人间王水的存在,所有东西掉入之中,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这也应该包括魔君以及所有的魔气。 想到冥界禁区,我就想到了禁区里面的那花妖,想到花妖让冥王送给我的东西。 对,花妖送给我的那个瓶子,那根刺,瓶子里装着的,悬着那根刺的液体…… 花妖不会无缘无故的送我这礼物,或许,他别有用意也说不一定。 我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冲进了魔气之中,因为脑子里面有事情,所以,当有什么东西靠近我的时候,我一时间竟然没能察觉得到。 下一刻,脖子便被一股寒气给勒住了,身后一片冰凉,我甚至都无法转过头去,看一看身后是什么东西。 虽然看不到,但是我心里却已经明白,那是什么了。 是魔君。 “是你!” 魔君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冷冷的响起,带着一股浓浓的怒火:“都是因为你!” 魔爪紧紧的扣着我的脖子,用力的往下陷:“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一切都不会这么快的发展起来,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计划,彻底的毁了我。” “我要死,也得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魔君的声音不大,但是那股森寒的震慑感让我毫不怀疑,他是来真的。 但我还是说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没有我,总有一天,你还是会落得这个下场,邪不胜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劝你不要垂死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最终的结局不会太惨。” “最终的结局?”魔君冷笑道,“你说的不会太惨,是说冥王那家伙会将我收回身体里面去?” “那最起码能保住你的元神不灭。”我说道。 “你以为我稀罕?”魔君毫不领情,“我努力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我为的就是脱离他的桎梏,脱离他的身体,成为一个独立的有自我行动能力的强者,而不是一个毫无话语权的附属者,现在让我再回去过以前那种生活,你觉得可能吗?” “我宁愿灰飞烟灭,从此消失在这个天地间,也不会让他得手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已经将一直捏在手里,花妖送给我的那个小瓶子,狠狠的朝着后面砸去。 魔君微微一愣,我趁机想要逃走,可是他勒得我太紧,根本没松手。 但因为我朝他扔出小瓷瓶,让他一惊,他下意识的便凝起一股魔气,狠狠的将小瓷瓶震碎了! 如果他没有做出这个动作的话,或许小瓷瓶会穿过他的身体,掉落在地上,可是,他自己震碎了小瓷瓶。 当时我便听到一声惨叫,魔君的一只手已经从我脖子上撤掉,我立刻抓住机会,身形一掩,躲了开去。 再转身,面对魔君的时候,我整个人也是吃惊不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花妖给我的小瓷瓶,很小很小,里面泡着一根黑刺,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瓶身,里面的液体少的可怜。 充其量,不过几滴眼泪大小罢了,就算是传说中,冥界禁区里面的如王水一样的存在,但是量太小,对魔君的杀伤力也是有限的。 当然,有限到什么程度,我也看到了,瓶子被震碎之后,液体洒在魔君身上,他的胸前被腐蚀出了一个洞。 魔君没有实体,即便是受了伤,也能用魔气迅速的修复好,只是自身的魔力要降低一点罢了,但是这个洞,却没能修复好。 也就是说,冥界禁区里的这种液体,对魔君的确是有毁灭性的作用的,只是,太少太少,想要将魔君引到禁区去,恐怕也不可能了。 但,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和魔君全都震惊了。 随着那股液体撒上魔君身体的同时,那根黑刺也刺进了魔君的身体里面,瞬间像是在魔君的身上扎了根,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在疯狂的生长。 由一根刺,拖出了一条藤,藤上面又布满了刺,每一根刺的根部,又拖出一条藤,密密麻麻的从魔君的身体里面长出来,深深的扎根。 魔君在不停的挣扎,想要分散魔气逃离出去,可是一旦魔气分散,他就会变得更弱,周围,冥王、墨贤夜、柳易以及九姑等等,都虎视眈眈的守着,他逃不掉了。 可不分散,他又摆脱不了花妖这些藤蔓与刺的疯狂生长、侵占,到最后,他就像是一只作茧自缚的蚕,被花妖的藤蔓与刺紧紧的包裹在了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 之前我还在想,魔君到底要由谁来最终了结,甚至不确定冥王是否真的会了结他,但现在,不用纠结了。 我无意中配合着花妖,送了他一程。 花妖是什么? 花妖是从黑水河底生长出来的冥界灵物,茫茫黄泉路上,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的阴煞之气,以及黑水河里面的乌烟瘴气,都是被他不断的吸收净化,保持平衡的。 如今,他的藤蔓禁锢了魔君,将他锁在这个蚕茧一样的俑里面,长此以往,慢慢的就会将他所有的魔性吸收净化掉。 最终剩下的,便是从冥王身上分裂出去的那一点元神罢了。 周围的魔性全都消散,光芒一点一点的从天空中的黑暗之中,渗透出来,长白山的天,终于要放晴了。 我看到了墨贤夜,看到了柳易,看到了九姑。 也看到了冥王。 看到冥王的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一震,忽然就意识到,最终,我其实还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我是怎么遇见花妖的?冥王引导我进入冥界,拼死从冥界禁区熬出来的。 花妖为什么盯上我?因为我是七窍玲珑心的主人,而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冥王。 花妖给我的礼物,是谁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是冥王。 …… 这一切,冥王全程参与,我的一切行为走向,事实上,都是沿着他早已经预见到的大方向走下去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之前还觉得九姑被冥王利用可怜,现在看来,似乎最可怜的,是我。 我们终究还是玩不过他的! 墨贤夜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拽到他怀里,轻声问我:“没事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摇头,无力道:“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墨贤夜握着我的手,抬脚要走。 我们一走,所有人都跟着我们走,包括蛇族所有人,包括……九姑。 一切都平定下来了,整个长白山受到了重创,重振家园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工作,这项工作,任重而道远。 至于魔君,至于三界之内的大事,跟我们已经无关了。 我们被卷进这场争斗之中,本就是最无辜的。 可是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冥王的声音:“小九……” 我猛地顿住脚步,回头去看九姑。 我从未看过如此狼狈的九姑,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衣服破烂不堪,衣角往下滴着的水,都是混着血的,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口。 头发黏在脸颊上,曾经坏掉的左眼处,如今血肉模糊一片,我看不清她的眼睛还在不在,胎记怎么样了。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镇妖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脑子里面很乱,冥王这一声叫,对九姑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我不是她,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但我知道,冥王对她的影响,太大太大了,大到……九姑要做一只扑火的飞蛾,我觉得都是能够理解的。 可我会觉得不值。 冥王给不了九姑安全感,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太敏感了。 墨贤夜紧了紧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别看了,我们走吧。” 我看着墨贤夜,明白他的内心跟我应当是差不多的,而放任九姑往下走,选择她自己想要走的路,尊重她的一切选择,是我们现下,唯一能做的。 我闭了闭眼,点头:“好,走。” 身后,响起了九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远离我们,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下塌。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冥王,冥王就站在原地,眼睛黏在九姑的身上。 他此刻应当是得意的吧? 拿下了魔君,他便掌控了整个地界,九姑走向他,他便是获得了爱情,志得意满。 爱情?不,他懂爱吗? “这个,还给你。”九姑的声音响起,闷闷的,带着鼻音,像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的很艰难。 她将镇妖塔放在冥王的手上,又沉默了。 “跟我走。”冥王终究说道。 我一下子勒紧了墨贤夜的手,然后,慢慢的松开,忽然就释然了。 不管怎么说,冥王不打算丢下九姑,就说明他的心里是真的有九姑的,不管之前发生的一切,九姑毕竟爱他爱的痴狂。 或许,跟他走,九姑真的能幸福。 但,九姑却说道:“我得回家了。” “小九……” “你我相识一场,是缘,如今缘尽,从此便一别两宽,互不打扰,山高水长,请君珍重。” 那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九姑看去,没有人会想到,她最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包括冥王,也愣住了。 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里,九姑风一般的离开了。 …… 长久长久之后。 久到,长白山的生灵重新回归到这片等待着重整的家园之中;久到蛇族与狐族重新清理了门户,立起了堂口;久到,墨贤夜帮着柳易摆平了秦岭一脉的瘟疫,柳易掌控了秦岭龙脉之后;久到…… 我真的记不得,在那一场战斗之后,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九姑了。 那天,我们从长白山上下来之后,以为九姑会直接回狐族,跟我们一起重整家园的时候,她却彻底的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我们找过,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可,没有。 她是狐族的圣女,关乎到整个狐族的命运,最起码在狐族重回盛况之前,她不会卸下自己肩上的担子,所以,她不会想不开,这是我们所肯定的。 但她却不愿意面对我们了,或许确切的说,不愿意再面对那个人罢了。 每次我问起九姑的时候,墨贤夜总是会摸着我的头说道:“让她出去转转吧,这么些年,她为整个狐族付出的太多,也该好好出去散散心了。” 可我心里总也放不下她,甚至,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在龙头香上,冥王要带她走的那一刻,我们应该推她一把的。 只有放不下,才会不愿去面对,可她到底是倔强的,没有很长时间的自我消化,或许也真的很难再直面与冥王的这段感情。 …… 后来的后来,在我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天庭对墨贤夜的发落的那段时间,城隍爷像被再次立了起来。 天庭为城隍殿重立城隍爷像,这便是对墨贤夜的肯定,直到那一刻,我的心才真正的放在了肚子里。 也就是那一刻,我忽然才彻底的明白,九姑当初走的为什么那么坚决。 一部分原因是她真的无法直面冥王,另一部分,可能,这也是她对冥王的一次反击吧? 因为她不愿意与冥王走,在冥王的心底里,永远觉得欠她的,所以,冥王才会收敛,才会想着要补偿,才会…… 才会默默的为墨贤夜这个城隍殿殿主铺路,成功地将墨贤夜稳在了这个位置上。 …… “我们都欠九姑的。” 后来,我总是这样跟墨贤夜说。 “她会回来的。” 墨贤夜总是这样回答我。 …… 全书完! 新书来啦 鱼鱼来啦,哈哈哈哈哈,休息了二十天,浪里个浪,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新书书名《毒骨生花》,女主孟九裳,男主胡定棠 简介: 她本是阴司最得宠的一品绣娘,却被人陷害,惨遭七重雷劫,差点灰飞烟灭。 一朝重生,本想默默修炼,陪着外婆安稳度日,却不想刚醒来,便被一个无赖缠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有麻烦,他出手相帮;她想治病救人积累功德,他便给她立堂口;她要亡命走天涯,他收拾了金银细软紧随而上。 可,等她沦陷了,他却消失了…… 话不多说,贴上第一章,喜欢的小可爱捧个场哦,么么哒~ 民国初年,秋,月色如血。 城郊乱葬岗上,凄厉的鸦啼声叫的人毛骨悚然。 耳边,一道微弱的声音不停的念叨着:“小九,醒醒,求你醒醒。” “你不能死,小九,我苦命的孩子,你得活着,你不该死。” “我的小九是最无辜的啊!” 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是贴在了我的耳朵上,忽然,整个身体猛地下落,撞的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人,应该是晕过去了。 我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小九?是叫我吗? 可,我不是灰飞烟灭了吗? 七重雷劫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及劈在身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还记忆犹新。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啊!” 还没等我想明白,身上已经晕过去的老人,忽然痛叫一声,伴随着布匹撕裂、皮开肉绽的声音。 我一个翻身,用力的将她推开,眼神扫过她的后背,正好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掩在漆黑的斗篷之间,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但是那股寒冽的气息,还是让我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不是人。 它就趴在老人的后背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之中,除了愠怒,隐隐的还含着一股垂涎! 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去调动丹田之内的真气,这一调,却发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 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只是一具普通躯壳,当然没有内力。 而此时,对面那东西已经朝着我扑了过来。 眼看着黑色斗篷笼罩下来,我习惯性的摸向耳后,当摸到那根又细又长的银针的时候,立刻松了一口气。 抬头,脚尖一点,避开斗篷,银针精准的朝着血红色的眼睛扎进去。 银针刺破瞳孔,那东西腾起一股黑气,迅速的逃窜上去,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我握着银针,盯着那东西逃离的方向,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一口巨大的坑。 而我,正站在一片尸体之上,即便光线很暗,还是依稀能看到不远处散落的森森白骨。 混乱的记忆在脑子里不断的翻滚,好一会儿我才理清楚,老人嘴里的‘小九’,原名孟九裳。 七重雷劫之下,我本应该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个天地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一缕残魂竟然附着到了被掩埋,奄奄一息的孟九裳身上。 她生来便七窍少一窍,是个小傻子。 因为傻,我在她的记忆里,搜索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身世信息,只知道,她与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 我的视线落在脚前的老人身上,鼻子莫名一酸。 这种陌生的情绪,应该是属于孟九裳的,毕竟我从无亲人,在那阴冷的地狱之中,除了恪守本职,便是尔虞我诈,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如今,我占用了她的身体,获得新生,这是老天爷垂怜我,那么我就得替她好好的活下去。 从今以后,我便是她,她最爱、最依赖的外婆,便是我的外婆。 我蹲下身去,伸手在老人的鼻端探了一下,气若游丝。 “外……外婆?” 试探着叫了几声,老人毫无反应,我环视四周,一片黑寂,只能先将她背起来,爬出土坑去。 我们处于土坑的最上方,之前应该是被泥土埋掉了,半夜又被刚才那东西刨开,外婆一直支撑着身体护住了我。 但她却差点被刚才那东西要了命。 我背着外婆往上爬,两只手堪堪扒住坑口,正打算一鼓作气爬上去的时候,左脚却被什么东西用力抓住,猛地往下一拽。 低沉压抑的男声从尸堆底下响起:“拉我上去!” 咦,还必须贴满一千五百字才能发出来,我好难啊,这已经是鱼鱼在若初的第四本灵异了,第一次写民国背景,第一次女主一出现就自带金手指,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