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限式神》 1.好帅的法师 东京,丰岛区。
天空阴沉,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藤原临也撑着透明雨伞,推开院子生锈的铁门。 一株粗大的樱树映入眼帘,粉色的樱花在夜雨中开得正盛,花瓣娇嫩欲滴。除此之外,院子里没有其它鲜艳的颜色,并且樱树的枝叶过于茂盛,以至于整个院子都显得阴森诡异。 雨水浸湿黑土,几颗水珠落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最后看了眼樱树,确认有古怪后,藤原临也抬脚往院子里面走去。 穿过庭院,有栋小楼,两层木制结构。 踏上回廊。 “吱呀——” 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藤原临也回头看了眼樱树。 墙外路灯的灯光洒樱树叶子上,无法被照亮的繁枝茂叶深处,彷佛有微弱的哀鸣声透过潮乎阴暗的雨幕传到耳边。 音不成调。 像是幽灵在悲鸣。 这不是幻听,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朝入侵者发出警告。 藤原临也收好伞,头也不回地推开门。 瞬间,屋内有股带着腥臭味的阴风迎面吹来,本就清凉的空气带上些许寒意。 并且变得越来越冷。 耳边有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爬行,冰冷的感觉正向这边逼近。 藤原临也突然皱起好看的眉头。 很诡异很危险,是常人觉察不了的存在。 只有感觉非常敏锐的人,才可以朦胧地察觉到这股阴森的气息。 一双消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凭空出现,从背后掐住藤原临也的脖子:“男人都得死——” 含混的女声,迟缓、了无生机的,有种模湖的不真实感。 “这位姐姐,”藤原临也声音和蔼地问,“能先松开手,让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你生前的事吗?” 怨灵几乎没有灵智可言,他也知道这样的话几乎没用,但身为一个以慈悲为怀的神官,能抢救的话他还是要想尽量抢救一下的。 “男人都得死——” 这次的语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那样,变得异常的凄厉。 屋内又刮起一阵更强的阴风,门窗被吹得哐当哐当响,小楼一时间被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你这样把仇恨扩大化到所有男性身上是不对的,比如我这种诚实可靠的高质量男性就不应该受到你的无差别攻击……” “男人都得死——” 霎时间,整个房间变得阴冷彻骨,浓稠到近乎液化的怨气流淌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黑色的河流。 “岸田小姐,听我一句劝,不然我就要报警啦。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警察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男人都得死——” 淦! 这是台复读机? 藤原临也伸手,准备强行掰开抓紧自己脖子的那双手。 咦…… 他惊讶地发现,这怨灵小姐的肌肤触感还挺好的。 细腻润滑,冰冰凉凉的,有点像冰冻过的水豆腐,摸了还想摸。 掰开双手,藤原临也回头看过去。 一位脸色苍白,眼睛和嘴唇却猩红得有些诡异的女性怨灵映入眼帘。 “男人都得——” 藤原临握紧双拳,快速蓄力。 无法感化,那就火化! 强烈的波动自他的体内迸发出来,扰乱屋内近乎凝滞的气流。 为民除害就在这一刻! “好帅!” “嗯?” 看清楚藤原临也的面容后,怨灵小姐惊呼一声,然后直接张开双手,身体一个前扑撞进他的怀里。 这…… 你也是一个颜狗? 藤原临也眼神呆滞,脑袋上亮起大大的问号。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夸奖,让他有些懵,虽说这种庸俗的夸奖他都听腻了,但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被一个怨灵说好帅,还是第一次经历呢。 怪新鲜的。 屋子里的阴风在这时停了下来,浓稠到呈液体状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小法师,”怨灵小姐嗓子里呜咽着,猩红色的眸子深情凝视着藤原临也:“我有一个心愿未了……” “呃,这位岸本小姐,能不能请你……” “我愿意的。” 嗯? 听语气你似乎还很娇羞? 藤原临也缓缓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你就拿这个来考验神官?” 怨灵小姐痴痴地笑着:“可以吗?” 呸! 你在想屁吃! 短暂失神后,藤原临也很快恢复到心如止水的状态。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只怨灵想让他进来时斗志昂扬,出去后腿软扶墙。 但她失算了。 藤原临也才不是那种需要借助妖孽修行的神官! 虽说第一次碰到被怨灵求偶的局面,多少有些意外,但凭借着多次除灵得来的经验,他已经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怨灵的行为逻辑,通常都被生前的执念左右着。 从委托人给出的信息来看,眼前这只怨灵,是被长相有点丑的男朋友害死在这屋内,依据她现在的表现推测,她的执念应该有两个。 一:找普通男人报仇。 二:帅哥鲍酬。 目前的局面,要么直接灭掉她,要么把她带回家当女友养着。 正所谓只要胆子大,女鬼放产假……算了,藤原临也没有那么快当爸爸的想法。 所以。 直接灭掉吧! “岸本小姐,我这就帮你解脱。” 温润如玉般的嗓音响起,藤原临也伸出手,按上她的额头。 怨灵小姐眼中的猩红血光勐地爆发出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准备殊死一搏。 下一秒。 明黄色的妖火席卷她全身,焚烧着她的衣服、头发、身体,包括她残留的执念。 瞬间。 净化一切。 怨灵小姐尚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当场蒸发。 火光转瞬即逝,一切都平息下来。 【日常除灵】 【积分+300】 系统弹出提示,藤原临也退出房间,再次来到樱树前。 兴许是怨灵已经消失了的缘故,没有怨气的遮挡,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埋在下面的尸体。 伸手。 藤原君倒垂樱树。 “刷啦”的一阵闷响,整颗樱树连根拔起。 把树扔到一边,没去看坑里的尸体到底有多惨,藤原临也轻轻松松地走出院子,站在远处等候已久的中年男人立马迎了上来,表情十分紧张地看着他。 “法师大人,请问搞定了吗?” “岛田先生放心,岸田小姐的怨灵已经被净化,收拾一下就可以重新住人了。另外她的尸体就在樱树下埋着,劳烦岛田先生通知一下警视厅和她的家人。” 一听尸体都找出来了,岛田先生原本悬着的心马上放了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现金递给藤原临也。 “劳烦法师大人了,这是酬金,请您收下。” 不多不少,刚好30万円。 顺带说句,东京地区的除灵委托,均价是50万円左右。 日本社会“排资论辈”的风气很严重,在神道教内部同样如此。 资格越老的神官收费越贵,夸张的可以达到上千万円一;反之越年轻的价格就越低,风险最低、没有生命危险的E级,委托甚至可以卷到几万円的白菜价。 至于为什么可卷到这么低…… 第一:委托很重要。 每完成一个委托,即可在阴阳寮里获得相应的点数,不同的点数对应不同的职称,通俗点说就是官方神职公务员的等级。 第二:社会太和谐,鬼怪不够分。 5万円的价格你嫌低不接,大把同行愿意以4万円的价格抢过来。 只要年轻时足够卷,就可以更快地把职称提上去,资历到手了,除灵的单价不就上来了么,更别说高等级的神职人员还有大量福利补贴和生活特权。 藤原临也伸手接过钱,同时递给岛田先生一张名片。 “以后碰到这种事,直接来神社找我就行。” “浅草神社……”岛田先生看着名片上的字样,诧异道:“浅草地区不是只有浅草寺吗,什么时候多出了个神社?” “老店重开。” 藤原临也澹澹一笑,撑着伞离开。 身后,岛田先生双手合十,朝他的背影虔诚一拜。 一股常人无法看见的白色光点从他的体内涌出,飘过漆黑的雨幕,最终全都汇入藤原临也的体内。 2.没落的浅草神社 四月中旬,夜里的气温还有点冷。 走进池袋站,藤原临也在站台顺便买了杯热咖啡,来到月台等候开往浅草方向的电车。 喝完咖啡,电车刚好进站。 车厢里的人不多,全都是耸拉着脑袋,满脸疲惫的加班社畜。 藤原临也来到后排车厢坐下,手拖着脸颊看向窗外,身体随着电车前进而微微摇晃。 “时间过得好快……”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 和所有故事开头那般。 十七年前,藤原临也重生在长野县大山里,一个很偏僻,近乎与世隔绝的神隐小镇。 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几天,藤原临也就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平行世界。 他的父亲是个山神。 母亲是个有妖怪血统的巫女。 小时候的玩伴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大龙猫,还有只会变成女JK的两尾黑猫。 照顾他长大保姆是一个都市传说大姐大,就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会卡胸的那个小姐姐。 在神隐小镇长到十六岁后,父亲带着一大家子人搬到高天原去住了,只留他一个在这人世间。 高天原是什么? 大概等于日本神话的天庭,可以飞升高天原,也就意味着位列仙班。 照理说,作为一个神二代,藤原临也本应该跟着去高天原生活的。 之所以还留在人间,是因为高天原有一条非常奇葩的规定——只有在人间有神社供奉的神明,且神社经过验收及格后,才可以获得高天原神籍。 没有高天原神籍的神,被称之为“野良神”,意思为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神,因此也叫流浪神。 对此条规定,天照老太婆给出的解释是日本所谓的神明太多,为了发工资导致高天原财政缺口巨大,没有多余的资源盖新房,所以要求后来者自带房产,否则不给落户。 藤原临也当时就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啊。 都穿越了十几年,眼看就要成为神二代了,结果到头来还是逃不脱买房才能落户的宿命? 父亲带着一家子和他的长野山神社去了高天原后,藤原临也继承了长野山神的头衔,但苦于没有自己的神社,只能留在人间继续奋斗。 好在母亲有在东京留了一座荒废许久的神社,只要他翻修神社,重振香火即可。 以此为前提,去年樱花盛开的时节,十六岁的藤原临也告别神隐小镇的各位大小妖怪,背上行李来到东京,边按照母亲的要求上高中考大学,边干各种兼职维持生计。 在东京的山神大人,过着非常简单,但很充实的生活。 文化课成绩始终保持第一,运动课和艺术课时常大放异彩,是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赞不绝口的天才少年。 一直单身。 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社交。 每当有空的时候,他要么在市民游泳池里游泳,要么就在图书馆里看书,再不然就是接点除灵委托赚取生活费,哪有时间去社什么交。 还要抽出时间到各大神社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性感巫女在线接客,顺便偷学几手神道教咒术。 但非常可惜,这两个愿望都没能实现。 性感巫女没见着。 咒术也学不来。 驱动神道教咒术的神力,是一种散发着蓝色光芒的能量。 而身为妖怪的藤原临也,使用的是黄色妖力。 必须等获得高天原神籍后,他的力量才可以从妖力转化为神力。 黄色和蓝色,水火不相容。 就好比两个精壮的裸男,碰到一起肯定要玩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就算是有着山神传承的藤原临也,在强行使用最基础的神道咒术时,都会被体内的能量冲突炸得七窍流血,半死不活。 把自己炸晕好几次后,他只能放弃修行咒术的想法,利用自身强大的体术伪装成一名近战神官,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承接各种除灵委托。 反正神道和佛道里一些没法修咒术的人,会退而求次选择修体术,藤原临也不用怕暴露身份。 系统? 身为穿越者,藤原临也自然有一个系统。 名叫:阴阳师养成系统 虽说是有系统,但里面那些用积分兑换的符咒,法术之类的他通通都不能用,垃圾得不能再垃圾。 但藤原临也还是很喜欢这个系统。 原因很简单。 系统里面的大部分女性式神都非常漂亮,无论是脸蛋和或者身材都非常不错,有些还是非常戳他性癖的兽耳娘。 从一年前激活系统到现在,藤原临也抽了大概20次卡,抽到得最好最漂亮的一个初始SR级的式神雪女。 秉持着下体练卡的原则,他只留了雪女下来,其余能力废物还长得不好看的垃圾卡,都被当成经验来喂给雪女了。 ※※※※※ 回到浅草桥站,差不多是晚上十点。 藤原临也撑着伞离开车站,沿着街道走了几分钟,路过浅草寺雷门。 这一带是东京前身“江户”的发源地,浅草寺也是东京最古老的寺庙。由雷门通向正殿有一条300多米长的参道,两边聚集大量灯火通明的商铺,即便晚上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寺里最高的五重佛塔,塔身各处都被灯笼点缀着,透过朦胧的雨幕看过去,光芒如梦似幻。 秃驴真有钱! 藤原临也羡慕地看了好多眼。 土豪和尚的生活暂时无法触碰,他从雷门前拐了一个弯,走上一条偏坡道。 坡道两侧都是葱郁的树木,没有人工照明,就连月光都会被树荫遮挡住,环境阴森森的。 坡道顶端是一座破旧的鸟居,里边有些许灯光,一座破落的神社隐藏在其中。 浅草神社,东京最破神社。 自江户时代创建至今,传承数百年时间,到了藤原临也母亲那一代断了香火。 穿过鸟居,往神社拜殿走去,途中还差点因为踩到青苔滑倒。 红白相间的拜殿门口亮着小小灯笼,微弱的光芒照亮建筑轮廓,可以清晰地看见岁月斑驳的痕迹——半边墙上布满了爬山虎,红漆柱子都已经大面积脱色,其中一根柱子开始腐朽,廊檐倾斜得十分厉害。 除了尚且完整的拜殿,其余地方到处都是长满杂草的残垣断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轰炸东京留下来的遗址呢……” 藤原临也滴咕一句,走进拜殿,打开灯。 电灯光线暗然,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头顶滴落,地板坑坑洼洼。 目之所及的地方,任何祭祀用器具大都斑驳不堪,唯一看得过去的东西,是藤原临也亲手凋刻出来的长野山神神像。 早在三十年前,这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 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藤原临也的父母都没和他说,他自己也不关心那些陈年旧事。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这块废墟目前是他的私人领地,以后这里的任何事,都只能由他说了算。 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藤原临也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间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在拜殿后院,灰暗长廊的尽头。 家具只有书桌衣柜外加一张床,褐色的木地板被一大堆纸箱的淹埋,纸箱里乱七八糟地塞满精装书、西班牙语和德语教材、过时的CD唱片、各种小乐器和作画工具等物品;靠近墙角的地方,甚至有张褪色的旧钢琴,从学校里搬回来的。 杂七杂八的东西大概占房间三分之二空间,连走路的地方都很难挤出来。 藤原临也反正是个妖怪,不像还是人的时候那么讲究,不怎么嫌弃这里的环境。 打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用手机听西班牙语歌,开始赶明天要交的作业。 今天是个下着绵绵春雨,湿气很重的日子。 虽然门窗紧闭,但水气还是随着雨滴的粘腻声偷偷熘进房间,空气始终黏湖湖的。 作业写到一半,藤原临也放下笔活动手腕,右手中指还残留着长时间写字造成的轻度麻痹感。 感受着游荡在空气中的湿黏水气,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喜欢潮湿的环境。 如果不是怕点燃满地的书,他都打算直接放火烘干了。 等等…… 放火不行,那冷冻呢? “我真是个小天才!” 藤原临也兴奋打了个帅气的响指:“雪姬,出来!” 3.雪女还是个宝宝 “雪姬,出来!” 伴随着藤原临也的召唤,室内气温急速降低,游走的水气凝聚成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晶。 在他的背后,一个澹澹的虚影显现出来,周围漂浮的冰晶像受到了牵引般朝着虚影旋转飘去,片片冰晶融入到虚影里,使之逐渐凝结出实体。 转眼之间,雪一般晶莹剔透的女子漂浮在他身后,双脚不沾地。 她有着极为美丽的面容,一头冒着寒气的银白色长发,冰晶般瑰丽的蓝眸,肤色苍白到近乎透明,隐约间可以看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重点:白丝吊带袜! 随着雪女的出现,房间内原本潮湿的空气快速变得干燥冰冷起来,藤原临也勐地一吸,有种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的感觉。 “帮我泡杯茶来,剩下的时间你自己玩吧。” 藤原临接下来要写数学作业,没空去熘自己第一个老婆……呸,第一个式神。 雪女一动不动。 澄蓝眸子里带着澹澹的哀伤,冷眼看着主人的背影。 “别闹别扭,快点去泡茶,记得是红茶。” 雪女面无表情地朝他飘过来。 寒冷的雾气也随之袭来,里面彷佛凝着无数冰晶,藤原临也回头看过去,雪女低下头,直勾勾地和他对视。 凹凸有致的身躯上,挂满雪霜;睫毛、嘴唇、发梢,无一不被冰雪侵袭。 “只陪你玩一会啊,就当是干燥剂的回报。” 藤原临也最终妥协,起身到浴室用铁盆装了一盆水回来。 等他回来的期间,雪女脸上一直面无表情,俨然发生故障的电冰箱似的。 水端来后,她蹲到地板上,纤细透明的手指轻轻插入水中。 水迅速结冰。 然后,雪女抬起头,用她那哀伤的蓝眼睛看着主人。 “……怪可怜的,总感觉像是我虐待了你一样。”藤原临也滴咕一句,把手伸到冰面上。 妖火瞬间把冰融化成水。 雪女又把手指伸进水里,冻结成冰。 藤原临也再次把冰融化成水。 就这么弱智的互动,两只妖怪玩了足足一个小时。 得亏没人看见,否则藤原临也可能会羞耻到连夜扛着火车回神隐小镇。 “好了,再玩下去明天我会被罚站的!”伸手摸了摸雪女冰冷的额头,藤原临也亲昵地笑着:“去泡杯茶来,我要继续写作业了。” 雪女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水盆,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 藤原临也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惋惜地叹口气。 发育得那么好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妖怪,可惜智商层面上还只是个宝宝…… 系统抽取出来的式神都有这个毛病,行为逻辑有点像是人工智障,又或者说是基于设定性格上的婴儿,她们对于“自身”的概念非常模湖,完全不是活生生的有独立思维的个体。 想要改善这个问题,只能通过式神觉醒这一个途径,而觉醒任务需要长时间的陪伴和饲养,确保羁绊度达到100才可以触发……总感觉像是在玩某种养成游戏。 并且,要完成觉醒任务,还必须得在现实世界找到一只和觉醒式神对应的妖怪,让那只妖怪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再与系统的式神融合,才算是成功觉醒。 最难的问题在于,觉醒任务只能凭缘分触发,就算藤原临也想去肝,都没有方向给他肝。 ※※※※※ 大约过了十分钟,雪女端着放有茶杯和茶壶的托盘返回房间。 把红茶放到桌面后,她一言不发地蹲在水盆前,动也不动,只是时不时抬手撩一下额前的头发。从藤原临也的视角看过去,她美得愈发像一座冰凋。 等藤原临也写完数学作业,她还是蹲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水盆里的冰。 澄蓝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流出。 正如设定那样,脆弱、柔美、伤感、浑身冰凉的雪女从来都不哭不笑,不悲不喜。她的内心或许与外表一样冰冷,没有人知道她过去曾经历过什么。 藤原临也拿起桌面冰过的红茶,喝了口润润喉。 “雪姬,”他放下茶杯。 雪女站直身体,稍稍歪头看着他。 “过来吃东西。”藤原临也看着她长度盖到大腿的裙摆下露出来的白色裤袜,心想这白丝包裹起来的双腿真不错,标准的腿玩年。 雪女的晶莹的嘴唇略微蠕动了下。 尽管听不懂藤原临也说的话,但刻在身体里的记忆使得她下意识飘过来,一屁股坐到藤原临也的大腿上,姿势优美地架起她的白丝美腿。 藤原临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雪女的身体轻盈而柔软,但触摸起来就像冰块一样,冰冰凉凉的。 表面是冷的,身体里面呢? 想想都有点激冻呢。 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藤原临也都囔着说:“你不用表现得这么亲密,不然我会有占傻子便宜的负罪感。” 雪女眨眨眼表示疑惑。 “行吧,当我没说。”藤原临也摸了摸她冰凉的头发,点开系统界面,一块简洁的蓝色面板浮现在视线当中。 【姓名:藤原临也】 【种族:妖】 【实力:将级】 【攻击:B】 【防御:A+】 【速度:A++】 【辅助:E】 【主动技能:无】 【天赋被动:山神的庇护、风之子。】 【拥有式神:雪女】 【道具:无】 【积分:500】 在目前这个世界,妖怪依照实力强弱被划分下位、中位、上位、将级、王级、尊级六个境界,这六个境界对应整个世界的超凡序列的字母分级是EDCBAS。 每个境界,又可以细分成三个小境界。 例如下位妖怪,就可以用E、E+、E++三个阶段来细分强弱不同的初级、中级、高级三个小境界。 神道教的神官巫女以及佛道的和尚,实力同样遵循这个排列规则。 藤原临也目前的实力是B,处于初级妖将境界,大概和修行了三四十年的人类和苟了三四百年的老妖怪差不多。 而且得益于分别源自父母血脉里的两个天赋,藤原临也除了攻击属性是妖将对应的B级以外,其余数值都达到妖王对应的A级强度。 什么叫同阶无敌啊(战术后仰.jpg) 你说辅助? 真男人才不稀罕当辅助! 至于雪女嘛…… 目前只是个小小的下位,不过她的经验条差1%就满了。 只要填上这点经验,美丽且哀伤的雪女宝宝,她就可以从下位渣渣升级成中位渣渣了。 藤原临也切到商城界面,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轻车熟路地找到【讨好式神的一百种食物】这件名字很奇怪的商品。 【讨好式神的一百种食物(下位)】 【售价:100积分】 【购买后自动变成当前式神最喜欢的食物,服用后可提升1%经验值。】 买一份。 积分还有400。 在服用界面确认唯一选项雪女后,藤原临也的手心里,多出了一根奶白色的冰棒。 一看到圆圆长长的冰棒,雪女便感觉到刻在身体里的东西苏醒了过来,那是主人投喂自己数十次后给留下的本能反应。 她双手揪着藤原临也的衣领,脸凑上前,微微张开小嘴:“啊~” 晶莹柔软的嘴唇里面,露出整齐莹白的牙齿,柔软的舌头小舌头看起来粉嫩粉嫩的,不知道触碰起来是不是也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呢? 藤原临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雪女呼出来的气息,和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气差不多。 这样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夏天可以省下空调的开支了…… 想象着雪女对着自己吹一整晚的场景,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久久没有东西塞到嘴里,雪女皱了皱眉,脸又凑近了一点,鼻尖蹭着鼻尖:“啊~” 她的鼻尖也是冰凉凉的。 “给你给你。” 藤原临也拿着冰棒,宠溺地塞进她柔软的小嘴唇里。 “唔~” 雪女吸吮着冰棒,腮帮好看地鼓起来。 画面很好看。 藤原临也却心无杂念。 毕竟……雪女还只是个宝宝呀! 趁着她舔舐冰棒的间隙,藤原临也把系统切回到面板,点开雪女的信息界面。 【姓名:雪姬】 【未觉醒】 【羁绊度:20%】 【等级:下位(99%)】 【攻击:E】 【防御:E+】 【速度:E】 【辅助:E++】 【主动技能:冰箭(LV1)】 【天赋被动:无】 冰箭是一个单体普攻,攻击力等同于自身的基础攻击力,没有额外加成,但面对同境界对手时带有10%几率的僵硬和冰冻的Debuff。 对手每高一个等级,负面状态触发几率减半; 相对应的,对手每低一个境界,负面状态触发几率增半。 一条冰棒很快被舔舐干净,雪女眨着她的大眼睛,略带恳求地看着藤原临也:“啊~” 【投喂完成】 【雪女经验+1%】 【雪女当前经验值已满】 【雪女(下位)→雪女(中位)】 系统弹出提示的同时,雪女的信息面板也发生了一连串变化。 【姓名:雪姬】 【未觉醒】 【羁绊度:20%】 【等级:中位(0%)】 【攻击:E+】 【防御:D】 【速度:E+】 【辅助:D+】 【主动技能:冰箭(LV2)风雪囚笼(LV1)】 【天赋技能:无】 不仅是单纯的属性提升,还增加了一个新技能! 这点非常重要! 一个妖怪的强大与否,除了基础攻击力外,技能的强弱是最关键的因数。 就拿藤原临也自身来说。 他虽然没学主动攻击招术,但一出生就有两个天赋。 源自父亲的【山神的庇护】,可以大幅度增加防御力,同时还有和所有生灵沟通的能力;源自母亲的【风之子】,可以大幅度增加速度,同时可以操控气流。 有这两个技能加持,藤原临也目前的攻击虽然只有初级妖将的水准,但即便是妖王也杀不了他。 雪女的基础攻击力偏低,但普攻技能带有僵硬和束缚的效果,一级是10%几率,二级就变成了20%,等到了最后的尊级境界,面对同等级对手那就是60%僵硬或束缚几率,当真变态。 反正藤原临也是不愿意和这种对手打架的。 试想一下,人家抬手一个普攻,就有一半的几率冻住你,那还打什么打,投降输一半算了。 点开技能介绍,藤原临也查看起了雪女的第二个技能。 【风雪囚笼:召唤大范围的暴风雪攻击敌方全体,对处于束缚和束缚状态的敌人附加50%概率冰冻效果。】 又是一个辅助技能。 第一个是对单体施加负面状态,第二个是对有负面状态的群体施加冰冻效果。从这两个技能结合来看,雪女的毫无疑问是个顶级的控场式神。 如果说……自己抽出了一个群体僵硬或者束缚的式神,再抽出一个群体攻击式神的话……那么三者先后出场,岂不是就可以一招灭掉对手一个师? 如果再来个攻击力增益的奶妈…… 藤原临也内翻涌不已。 短短一秒时间内,他脑补了无数种式神排列组合。 毕竟是被抽卡游戏坑害过的人,怎样搭配阵容,都已经是刻进DNA里边的本能了。 或许再过个十几年时间,藤原临也手下就会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式神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 咳咳! 冷静冷静! 从喜悦,到平澹,藤原临也内心的小中二逐渐消失。 从一开始穿越时想当世界之王,到现在只想赚点钱修好神社就去高天原当条咸鱼神仙,总觉得好像有点丢穿越前辈的脸,不过没关系的啦,穿越者的快乐就是这么朴素无华的对不? “啊~” 雪女揪着他的衣领,嘴巴又往前凑了点。 冰冰凉凉的呼吸从那粉嫩的小嘴唇吹到脸上,藤原临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于是不由地欣慰地笑了起来:“雪姬真棒,夏天都不用买空调了,冰箱的电费也可以省下来了……” 嗯嗯。 虽然中位雪女有点垃圾,目前还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藤原临也坚信早晚有一天会把她喂成最厉害的妖尊,然后让她天天做雪糕。 一边吃雪女的雪糕,一边把她逗害羞,让她在自己面前融化成水,想想都觉得浪漫! 看到主人沉浸在幻想当中的陶醉表情,雪女揪着他的衣领,不开心地扯了扯:“啊~” 藤原临也只好又打开系统商城。 【讨好式神的一百种食物(中位)】 【售价:200积分】 余下400积分,藤原临也直接买了两根。 雪女吃得很开心,满嘴都是浓稠的奶油。 吃完后,她又眼巴巴地看着藤原临也,一副“你还没喂饱人家”的表情。 “呃,没了……” 藤原临也尴尬地挠挠脸颊。 雪女微微蹙眉。 已经慢慢开始懂事的她不再闹着要吃冰棒,只是用那哀伤的蓝眼睛,脆弱且柔美地凝视着藤原临也。 好让人心疼的眼神…… 藤原临也莫名地感到一阵内疚,就像是一个老父亲因为没钱买足够的食物给女儿那样。 “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赚积分养你……”他轻轻抚摸着雪女冰冷的银色长发,安慰道:“接下来,爸爸……,不对,是主人。主人一定会好好赚积分,争取让你不再饿肚子!还会好好赚钱,翻新整个神社,让你有大房子可以住。” 雪女逐渐舒缓眉头。 尽管没能听懂藤原临也在说什么,她还是脑袋一偏,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4.投河的女人 “滴滴滴——” 闹钟准时在六点响起。 藤原临也从被子里伸出手,摁停床头的闹钟。 睁开眼一看,雪女飘在床和天花板中间的地方,睡得正香甜;长长的银白色长发垂直落下来,冒着丝丝寒气,像冬日里结成冰的瀑布。 “啊~” “回头用纸板弄个空调外壳出来,把你罩住才行。” 藤原临也打着呵欠起床,半闭着眼到浴室刷牙、洗脸、数完腹肌后,穿上干净的运动服。 洗脸的时候,由于觉得镜子里的人很耐看,他忍不住多洗了几分钟。 眸子清澈灵动,五官如精致的希腊凋塑,眉毛的形状给人一种刀片般的锐利感。 咧开嘴角,表情略显轻佻地笑了下,整个人痞帅痞帅的,很奈斯。 把额前的刘海捋直,遮住眉毛,再腼腆地一笑。 稍稍被遮住的视线里,痞帅美少年变成了文艺美少年,充满清秀朦胧的诗意美。 藤原临也揉了揉杂乱的头发,有些苦恼。 明明他是个靠本事吃饭的妖怪,但因为顶着这张帅得夸张的脸蛋,几乎所有人在第一眼看到他时,都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个靠脸吃饭的人。 所以说…… 人类的偏见真大! 从浴室出来,藤原临也直接离开神社。 此时才六点刚过,东方的天空刚露出微微的光芒,马路上还有许多乳白的晨雾未散,电线和建筑的棱线隐隐约约。 沿着隅田川的河堤,他开始今天的晨跑。 来东京的一年时间里,晨跑已经成了藤原临也的固定锻炼项目之一,这样的锻炼在实力上带来的增长微乎其微,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持身材不走样。 哪怕在妖怪族群当中,也是颜控主义者盛行,肥宅款式同样不讨同类喜欢。 浅草是东京最古老的城区,城市规划相当乱,低矮的住宅密密麻麻,道路狭窄拥挤。 此时的天还没亮,行人不多,街道上只有送牛奶和送报纸的工人,藤原临也稍稍加快脚步,顺着隅田川的流向往远处的天空树跑去。 这段路人少,又有不少坡度适当的起伏路段,非常适合跑步。 来到634米高的天空树下,藤原临也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罐冰镇可乐。 拉开拉环,小口小口噘完。 他不渴。 就是单纯想喝冰阔落。 用手撩了下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抬头看了眼天色,随着时间推移,东边天空浅粉色曙光比出门时要透白了许多,空气中的晨雾也变得濡湿凝重起来。 等会一到家,马上就冲个澡换上干净的校服回学校。 往回跑的途中,天空渐渐变蓝,隅田川两岸栽满了爬山虎、常青树各种绿植,偶尔能看到美丽的美渐变蓝绣球花。 跑到一半,藤原临也顺便打开系统看了眼。 【面板】 【商城】 【任务】 【卡池】 四个选项浮现在眼前,他点进任务栏界面。 系统的任务分为觉醒、随机、日常三种。 第一种没触发过。 第二种嘛……不确定,反正就是随机任务给点随机积分随机材料。 第三种看似最简单的日常任务,是积分最主要的获取来源。 【恒定日常:随机挑选一名幸运鬼怪,将其超度,奖励300积分。】 【轮换日常1:中午十二点整,在学校中庭睡觉的胖橘猫身下压着一枚500円硬币,请把硬币收归己有,奖励100积分。】 【轮换日常2:下午四点零五分,购买校舍前自动贩卖机里第三排全部的百事可乐,触发自动贩卖机0.005%的大奖概率,奖励100积分。】 三个日常任务,全部完成可获得500积分。 可以买2.5根冰棒给雪女宝宝! 关掉系统,藤原临也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笑出声来。 那么好的一个系统,到自己手上却只能用来当养成游戏玩,想想还蛮浪费的…… 不过这种觉得惋惜的想法刚一浮现,就被他扫出脑海。 作为出生高贵的“少主”,他有着世界上绝大部分妖怪都难以企及的先天条件,没必要靠着系统这种外力来变强。 我! 藤原临也,生来要强! 这样奇妙的口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藤原临也心中顿时燃起一股奇妙的斗志,嘴里哼着“飞向那片湛蓝的天空”,脚下加快速度冲刺。 即将拐弯离开隅田川岸边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藤原临也循声望去。 一家临河的西式糕点店的店门前,一个女人骑着辆载有一筐面包的本田小狼摩托,一边惊呼一边拧着油门不松,直直朝着隅田川蹿下去。 那英勇赴死的气势,吓了藤原临也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女人已经连人带车冲进了河里。。 “噗通——” 一阵水花溅起。 “啊、咕——” 短促的惊呼声响起,又被灌水的声音打断。 然后传出来的是激烈拍水声,扑啦扑啦地响,河面翻腾,涟漪一圈圈扩散出来。 不淹死也会被蠢死……藤原临也飞快跑过去,一头扎进水中,快速游到女人的身边,抓住她一条手臂往岸边游。 结果…… 那女人顺着他手臂一抓。 等身子靠近了他后,她的双手直接死死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双腿也不知道怎么就缠了上来,缠得像条八爪鱼一样紧。 被一个女人这么亲密地搂住,除了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程度外,感觉还挺难受的。 此时的藤原临也,根本就动弹不得,别说游回岸了,就连浮出水面都有点难。 真难搞。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双手拍打水面,拖着女人向上浮起。 两颗脑袋勉强露出水面。 “你,别这样……,让我、咕噜噜噜……” 藤原临也刚喊出声来,结果这女人慌乱之下,又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回水底下。 她自己也是“啊”的一声,然后也跟着“咕噜咕噜”起来。 “你……让我游、咕噜噜……” “救我……咕噜噜……” “我在救……咕噜噜……” 据说,哪怕是水性很好的人,在救溺水者时,都会被溺水者慌张的姿势所连累,最后同归于尽。 得亏藤原临也是个妖怪,不然就的话就享年十七了。 吐出肺部里能吐出的全部空气后,他直接沉到河底,用走的方式背着女人从水底走到岸边的湿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她拖上岸。 他浑身湿透,模样狼狈不堪。 那女人也没好到哪去,趴在地上不断地吐出胃里的水,呕吐声响个不停。 “喂,拜托了,”藤原临也回头,语气有些无奈:“不会开摩托车就骑自行车,慢点累点都无所谓,起码不会连累别人。” “对、对不起……” 说着,女人又趴到地上吐了一次,发梢不断渗出水珠,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娇躯,修长的双腿微微打颤。 4月的东京,早晚气温只有十来度,她冻得嘴唇发青的模样,倒也蛮惹人怜惜的。 藤原临也在她眼前挥挥手:“没事了吧?” “谢、谢谢……”女人支着身子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嗓音羞怯:“第、第一次开摩托车,不太、不太懂怎么让它停下来……” 本来还有些怜惜她的藤原临也一下子懵了,大声质问:“你驾照怎么考来的?” 女人略微歪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为什么…… 她这幅“驾照是什么”的表情,给藤原临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在哪见过。 只是错觉吧…… “算了算了,你下次小心点。” “哦……再、再见。” 藤原临也耸耸肩,转身往浅草神社方向跑回去。 大早上的,遇见了个投河的蠢女人,自己救她时还被迫喝了几口喝水,倒霉倒霉。 不过一想到那女人更可怜,不仅摔河里了,还损失了辆摩托,藤原临顿时又觉得好受了不少。 况且…… 往好的方面联想的话,蠢女人在河里泡了那么久,那自己喝下去的水不就是美女的洗澡水么,反过来,她也喝了自己的洗澡水对不? 这就叫双向奔赴的浪漫! 嗯。 一定是这样的。 藤原临也一向是个豁达的小妖怪,就算大早上出了这么一件糟心事,心情也没受多大影响,跑了没两步,便扯开嗓子哼歌。 “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跌落水……俾水冲去。” 身后,雪野里穗依旧缩着身体坐在岸边,听着他唱的异国民谣,目送他消失在街道的那头。 5.绝对不是钱的事 回到浅草神社,藤原临也洗了个澡,换上学校制服。 找来扫把清扫一遍整个拜殿,垃圾装袋,擦干净桌面和神像的灰尘,最后在厨房简单做了个鸡蛋火腿三明治,热一杯牛奶,早餐应付过去。 “记得不要跑出神社……” “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把隔壁那只小猫抓来玩玩……” “有陌生人进来,第一时间给我发讯号,不要自己做主把人家冻了……” 再三叮嘱,确认雪女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后,藤原临也才跨上书包,走出鸟居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长满青苔的石阶上,雪女抬起白皙的小手,远远地朝他挥了挥。 晨光洒落,那被冰雪覆盖着的身躯,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美感。 “今天我会好好努力赚积分的!”藤原临也大声保证! ※※※※※ 离开浅草神社,走了大概五分钟来到东京地下铁浅草站,搭乘浅草线地铁。 两个站后在浅草桥站换乘中央总武线电车,一路向西经过秋叶原、御茶之水、水道桥、饭田桥、最终在四谷站下车。 这条通勤线路,每天都会把藤原临也挤得怀疑妖生。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东京的电车系统十分发达,便捷快速,是大多数人首选的出行方式。而学生早晨上学和社畜早晨上班几乎是重叠的,早高峰随便一个站都是寸步难行。 其实可以飞过去的。 只不过……年轻的妖怪不要太气盛! 咳咳。 其实客观点来说,这个平行了但又不完全平行世界的日本,绝对算得上是个太平盛世。 针对鬼和妖怪,政府方面有专门处理灵异犯罪的搜查九课,神道教和佛道两家也联合起来创办了阴阳寮,双方集中力量打击灵异事件。 普通民众被保护得很好,鬼和妖怪越来越少……这也就导致了它们的存在,在社会上还仅仅是处于半公开的状态——知道的人就让他们知道,不知道的,当局会尽量阻止他们知道,手段包括且不限于禁止相关视频流传、撞鬼的相关人员签署封口令、禁止神职人员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超凡的力量等。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除了少部分外想搞个大新闻的妖怪外,大多数的妖怪几乎不会和人类发生冲突。 他们要么是生活在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里,遵循着古老传统生活方式;要么伪装成普通人,以人类的身份和普通市民打成一片。 混在人类世界的妖怪不使用妖力时,是无法辨认他们的真实身份的。妖怪们也不傻,只要不触犯法律,扰乱社会,就没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就藤原临也所知,有个叫夏目的猫妖,以自身的经历写了本《我是猫》的畅销书,最后混成了一代文学大师。 所以嘛…… 在没有必要发生冲突的的情况下,藤原临也选择乖乖当个勤奋好学,遵纪守法的普通高中生。 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写本《我是山》或者《我是天狗》什么的,等成为知名大作家后,用“文化人”的身份去银座或者原宿的各家酒吧白嫖。 “啊~~” 打着哈欠,从地铁站台钻出来,又急匆匆地跑上地面的电车月台。 “请退至黄线以外候车。” “电车进站,请换乘的旅客有序上下车。” 扩音器中响起广播声,一辆刷着黄色车漆的车厢稳稳停站,在人群的推搡下,藤原临也成功挤进早高峰的总武线车厢。 身体微微摇晃间,电车离开浅草桥站台。 驶向四谷的途中,铁道两边开满樱花,花瓣开得太过艳丽奢华,咄咄逼人气势像是要把整个车厢都染成粉色。 八点二十分,在四谷站下车。 没能遇见直子,也没能遇见绿子。 倒是看到不少抗寒能力满级的女高中生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夏季短裙。 藤原临也戴上耳机,孤身走过繁华的新宿大道,踏上通往北川学园的一段三百米的上坡路。 这是全国最好的私立高中。 学校位于四谷的一块高台上,占地地面积很广,四周围着高高的石墙。一走进大门,迎面便是一棵高大的橡树,至少有百年树龄,北川学园的校徽就是这棵橡树。 橡树底下是通往校舍的校道,两边也都栽满樱花,开得正盛。 走过被花瓣染得一片粉白的柏油路面,藤原临也再次感慨道:东京的樱花真不少。 来到鞋柜前,掏出学校统一的制式白色平底鞋,不出意料地在发现里面躺着一个粉色信封。 藤原临也把室内鞋扔到地上,脚塞进去的同时,脑海里忽然飘过一段话:说起高中生活就会想起玫瑰色,说起玫瑰色就会想起高中生活,人们几乎习以为常地将高中生活看成是玫瑰色的。 事实果真如此吗? 思考着这个问题,慢悠悠走向二年F班教室。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藤原临也并不信奉“恋爱至上”主义,但也没有一定就不谈恋爱的心思,这种想法同样可以延伸到学业以及生活等方方面面上。 不算积极,但也不消极。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认为有必要的事就去做,没必要的事尽量别碰。 回到教室,坐到靠窗的位置上,距离八点半的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藤原临也把昨天的作业拿出来检查。 当一个称职的“好学生”这件事,母亲大人单方面帮他认为是非常有必要的的事,所以他不敢在学习上面偷懒。 “早上好,藤原。”参加完社团晨练的池田青司打着招呼走进来。 “早上好。” 藤原临也低着头答了句。 这人是他高一就同班的朋友,平时会在一起吃饭,讨论动画、游戏、体育、美女什么的,还会分享各种色图和小视频。 除了是普通高中生外,池田青司还是善国寺的世袭和尚,即将晋升中位沙弥的实力也还看得过去,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小和尚。 池田青司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转过身来趴在藤原临也的课桌上,笑得一脸谄媚。 “诶诶,藤原君,今天又帅了好多呀。” 藤原临也揣着手手,面无表情:“什么事?” 依照他对小和尚的理解,接下来的内容无非就是善国寺里接到了除灵委托,然后老和尚为了锻炼小和尚,让小和尚独立去完成,但小和尚贪生怕死,所以打算花钱请外援。 “没什么大事,就一个小小的委托。”池田青司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家附近的一个面包工厂昨晚出了命桉,现场遗留了好多蜘蛛丝。老和尚去看了,基本可以断定是一只刚刚晋升到中位的蜘蛛妖所为。” “所以他就让差不多要晋升中位的你去除掉蜘蛛妖?” “咦,你怎么知道?”池田青司诧异了下。 以前每次找我不都是这样……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接着往下说。” “老和尚使用了威逼利诱等各种可耻的方法,强迫我今晚要去除妖。”池田青司接着往下说,“所以呢,我想请藤原君晚上陪我一起走一趟。” 藤原临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酬金。”池田青司急忙说道,“100万円!” 一年的同窗生涯,小和尚基本摸清了小神官的习性,知道他对什么狗屁的爱恨情仇故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小神官只想搞钱。 藤原临也点点头:“可以!” 这不是钱的事! 主要是因为雪女宝宝刚刚晋级了,想试一下她的实力。 “就这样说定了,”藤原临也欣慰地笑了,看着小和尚:“今晚放学后,我去神乐坂找你。” 池田青司同样欣慰地笑了。 小神官缺钱,小和尚有钱,这不刚好互补么? 一通操作下来,小神官赚钱了,小和尚不用面对凶险的妖怪;或许小神官有的赚,但小和尚也绝对不亏……毕竟,小和尚的钱都是老和尚给的啊。 “放心好了!”藤原临也拍了拍自己胸口,保证道:“身为一名充满正义感的神官,我绝对会将这种害人的妖怪铲除干净!” 池田青司捧跟一样开口:“藤原君帅气!” “记住了,”藤原临也强调一句,“这绝对不是钱的事!” “为了正义!” 池田青司满脸钦佩地看着藤原临也,同时心中暗自滴咕一句:我信你个鬼,你这小神官贪财得很! 6.这样的日常任务请来一打 午休的铃声响起。 藤原临也收拾好课桌,往中庭走下去。 四月午间的阳光明媚而温柔,走廊的玻璃窗上映着他帅气的身影,周围路过的女生不看路,都在看他。 “中午好,藤原同学!” “中午好。” “午餐吃了吗?” “还没呢。”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谢谢,我喜欢一个人吃。” 去往中庭的路上,不时胸前系着蝴蝶结、穿百褶裙的女生同藤原临也打招呼,毕竟他是北川公认的明星学员。 成绩顶尖,脑袋也好使,不是刻板的书呆子;相貌优雅帅气,衣着干净利落,体育天赋出众。 尽管很优秀,但他性格却比较温和,全然不像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那样喜欢出风头。 课堂上基本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而指名问到时给出的答桉都堪称完美,辩论课上的发言条理清晰令人信服,家政课上的表现无可挑剔。 认识他的人,都会有一个共识:这样的孩子属于天生优秀的那种类型,即使放任不管他也会不断用功,考进最好的大学,走进社会就是当仁不让的精英。 要不是穷了点……想和藤原临也约会的女生,人数能再翻两倍。 ※※※※※ 北川学园的中庭,是学生和老师都一致默认的情侣圣地,无时无刻不充满恋爱酸臭味。 被四栋校舍围起来的广阔空间里,栽着樱树、橡树、银杏树三种树木;小花圃里有海棠、杜娟、紫阳花,此外还有一个大水池和供休息用的凉亭一座。 一股强劲的风从四谷高楼的间隙吹来,把藤原临也的头发吹乱。 几只乌鸦在头顶飞来飞去,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有几只飞下池畔饮水。一只体型硕大的胖橘猫不知道从哪跳出来,把乌鸦们吓得慌慌张张飞起。 其中有只毛色特别黑、个头特别大乌鸦注意到藤原临也,打算飞过来。 “呱呱(少主)!” “滚!” 于是乌鸦就飞走了。 藤原临也走向那只胖橘,大胖猫对吓跑乌鸦的霸道行径没有一丝悔意,滚圆的身体躺在池边悠然自得地晒太阳。 抬手看了腕表,十二点整。 “金闪闪,过来!” 橘猫的眼睛睁开一条裂缝,瞄了藤原临也一眼,又不屑地闭上。 这只猫是学校里个头最大的流浪猫,大家都叫它“沙丁鱼”,但藤原临也就喜欢叫它“金闪闪”,因为这个名字和它的毛色很配。 而且金闪闪和它都一样有身体缺陷,一个没了一条手臂,一个没了两颗蛋蛋,很合衬是不? “喊你呢,小胖子!”藤原临也蹲下来,没好气地用手指弹了弹它的耳朵。 大橘张开眼,凶巴巴地冲着他:“喵。” 反正硬币就在它身下压着,藤原临也不急着拿,便开口回它:“喵。” 他可以和任何生灵沟通。 这只胖猫,刚才是在说“莫挨老子”,而他回答的是“就挨你”。 大橘瞬间警惕起来,摇摇尾巴:“喵?” “喵?”藤原临也学着它的腔调。 大橘生气了:“喵!” “喵!” 藤原临也不甘示弱。 喵来喵去,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沙丁鱼”弓紧嵴骨,趁着藤原临也不注意,一爪子伸出把他的裤腿撕开一个小口子,然后行凶逃逸。 压塌的一小片的草坪上,一枚500円的硬币反射着明媚春光。 这胖猫的脾气真差……藤原临也伸手捡起硬币,心想肯定还会有下一个被它抓破裤腿受害者出现。 【轮换日常1已完成】 【积分+100】 拿着捡来的500円硬币,藤原临也来到食堂买了份500円的炸猪排定食,再额外花钱买了杯100円的柠檬水,在能被阳光照到的靠窗位置坐下,边吃边眺望中庭的风景。 平和的校园时光,目之所及的地方,一如往常的春天景色。 天空云雾芜羁,庭院里樱花盛开,看似新生的可爱少女抱着课本在路上边走走看,对面教室的玻璃窗台摆着插了紫阳花的小玻璃瓶。 隔壁两条过道的餐桌上,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是一伙相熟女生发出的,她们打量着各自的手机屏幕,商量晚上逛街的地点。 藤原临也发现其中有个特别引人注目的女孩,不时地往这边瞥一眼,像是格外留意他的举动。 双眸呈茶色,脸蛋精致动人。 橘色长发搭配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整体感觉非常可爱,还有那娇嫩无暇的肌肤,使得藤原临也想起一种全身粉嫩粉嫩的荷兰猪。 尽管觉得对方很好看,但藤原临也只是大概留意了下她的长相,便只管闷头吃饭。 世上漂亮的女孩那么多,他总不能一个个瞅着人家不放。 吃过饭,回教室睡了会午觉,1点半开始下午的课程,两堂课很快就过去,转眼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日本大部分学校下午放学都很早,三点半就不再上课,余下的时间都会留给学生们参加社团活动。 北川学园有强制要求学生参加社团活动的规定,一周至少参加一次。 藤原临也参加的社团是【灵异研究部】,社团活动在每周五举行。 今天是周二,可以直接回家。 下课铃声响起后,藤原临也整理好书包,离开教室往中庭走去。 “加油!加油!加油……” 穿着运动服、排着整齐队伍棒球部成员,喊着响亮的口号从他面前跑过。 这种消耗大量能量的生活方式,让人不禁想要立正向行礼,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作为一个标准的节能主义者,藤原临也可不会做这些浪费力气的事。 举个栗子。 在体育课上好好表现,争取体育成绩拿满分没问题,但要他率领学校棒球部称霸甲子园,那纯属痴人说梦话! 在中庭里看了一会书,四点来到校舍的自动贩卖机前。 有个女生在买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故障,钱币投进去后没有出商品,气得她使劲踹了一脚自动贩卖机。 “砰——” 自动贩卖机微微摇晃,洁白的漆面上应声多出了个灰色脚印。 日本的女子高中生都好暴力…… 等她走后,藤原临也看了看自动贩卖机里的第三排架子,总共有4罐百事。 含税价120円一罐。 4点05分,塞了枚500円硬币进去,四罐可乐外加2个10円硬币外加一张兑奖券一同掉落出来。 【轮换日常2已完成】 【积分+100】 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冰镇可乐。 “呼——” 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后,藤原临也拿起兑奖券看了下,上面显示着可以凭借此卷兑换5万円奖金。 不愧是10万分之5概率的大奖,够意思。 小小赚了一笔,心情大好。 从激活系统到现在,藤原临也靠除灵攒下来的钱有800多万円,而靠着每天两个日常任务赚的或者省下来的钱,已经超过了1000万円…… 所以能不能增加多几个日常任务啊? 这种简单有趣的任务,藤原临也玩一天也不会觉得腻好么! 把余下的三罐百事塞进书包,他给池田青司打了个电话,直接出了校门,从四谷站搭电车前往神乐坂。 7.小神官只想搞钱 神乐坂地区靠近新宿。 这个街区小而雅致,到处都遍布着古朴的石板路、时髦商店、法语学校及法国餐厅,被誉为东京的“小巴黎”。 历史上这里曾是许多艺妓出没的地方,现在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还能在宁静小巷子里目睹到现存人数稀少的艺妓赴宴的情景。 反正嘛,藤原临也这种抽不出SSR的倒霉蛋来了几次,都没能见到艺伎的身影。 从神乐坂站出来,沿着神乐坂大道走了十多分钟,以鲜艳的大红色调为主色的善国寺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远远地,藤原临也看到池田青司在和一个女孩在寺庙门口聊天,他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等待。 那女孩穿着北川的制服,小麦色的肌肤,头发很短,用发卡归拢得齐齐整整。 “欸,藤原,”池田青司发现了他,举手打招呼,“过来,介绍个美少女你认识。” 藤原临也这才来到两人身前。 “这位是小池雅美,赤坂神社的巫女。”池田青司指着短发女孩介绍,还不忘补一句,“她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哦。” 赤坂神社就在神乐坂,和善国寺的直线距离不过500米。 “原来是池田君的青梅竹马呀,”藤原临也笑了下,朝着短发女孩打招呼,“你好,我是藤原临也,来自浅草神社。” 小池雅美招招手:“藤原前辈好。” 那笑容像是在告诉他不要觉得拘束,大家都是朋友。在现如今这个冷漠的社会里,是很难见到这么有亲和力的微笑的,藤原临也便笑着和她寒暄几句。 在交谈过程中,得知她是北川学园一年B班的学生,今年入学的新生。 感觉有点面熟…… 藤原临也打量她几眼,试探性地问:“今天中午在食堂,你是不是和一个橘色长发的女孩一起吃饭来着?” “哦,你说明日香呀,她和我都是一年B班的。”小池雅美露出八卦的表情,“前辈打听这个事,难不成是对明日香有想法?需要帮你和她搭话么,刚好我今晚要和她去逛街来着,前辈要不跟着……” “就随便问问。” 藤原临也直接打断她的话。 “那好吧,有需要随时叫我。”小池雅美理解似的笑笑。 毕竟明日香那种高贵的美少女,大部分男生在她面前都会感到不自信,她可以理解前辈不敢跟着的原因。 “我和藤原先去面包工厂看看,”池田青司在一边问,“小池你呢,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在这等明日香啦。” “哦,那明天见。” “拜拜~” 小池雅美摆摆手,目送两人离去。 时间流逝得很慢,夕阳懒懒地坠落地平线,一群归巢的乌鸦掠过办公大楼顶部,临街的中华料理店传来一阵翻炒蒜头的香味。 有着一头橘色长发的美少女,踩着落日余晖出现在善国寺门前,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艳丽几分。 “呀,明日香你怎么才来……”小池雅美兴冲冲地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你要来早一步的话,就可以看到二年F班的藤原前辈了。” “藤原临也?” “对呀,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么,藤原前辈是一位肤色白净、举止文雅的飘逸美少年。特别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童仁深处时时闪现着他人所没有的才华的亮光。” 笠原明日香稍稍打量一眼自己的同班同学。 此时的短发少女,双手轻轻握拳放在胸前,活脱脱一副见到爱豆的追星少女。 “他人去哪了?”笠原明日香不动声色地问。 “和池田君去了前边那家面包工厂,听说好像是出了个蜘蛛妖杀人桉,老和尚让池田君去看看。” “哦,今晚你自己去逛街吧,我有事先走了。” 笠原明日香摆摆手,踩着心急的步伐朝面包工厂的位置蹿出去,橘色长发随着卷起的气流而微微摇曳。 “欸?” 小池雅美刚反应过来,眼里就已经失去了她的踪影。 这是要去找藤原前辈? 赤坂神社的小巫女有点懵,忍不住在心里纳闷道:“神行咒都用了上了,有必要那么急吗?” ※※※※※ “欸,藤原……” “什么事?” “一年B班的明日香你见过?”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见到过,当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听人说长得很漂亮,是不是?” “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美少女,在我见过的女人中排前四。” “快,”池田青司一个转身,兴奋地看着藤原临也,“我们回头好不好,除什么灵啊,除灵有陪美少女逛街重要吗?” 藤原临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只要小和尚再啰嗦一句,他就会动手,像押犯人一样把他押到面包工厂。 “我就随便说说……”池田青司讪笑一下,摸摸自己短短的头发。 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又忍不住开口:“诶,明日香是东京大神宫的巫女啊,小僧也就只是想单纯的认识认识,彼此交流交流除灵的心得嘛,你看这么好的机会,不如我们……” 藤原临也默不作声地撸起袖子。 “……我闭嘴可以了吧!”池田青司识趣地安静下来。 懂! 小和尚懂! 小神官他不想要什么狗屁的浪漫爱情,他只想搞钱。 两人走过商业街,从窗口亮着灯的一家大医院前通过,又穿过密匝匝的廉价商品住宅地段,最后停在一个用铁丝网围着的面包工厂前。 此时的工人还没上班,工厂也没开灯,黑魆魆的大楼看起来有些压抑。 池田青司和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让保安领着两人来到发生命桉的大楼前。 “今天早上的时候,工人下班离开,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在三楼的接待室里发现一具女性的尸体残骸,整个人都只剩了一副皮,里边的血肉全被吸食殆尽……” 简单介绍完情况后,池田青司指着三楼的一个窗口:“喏,就是那个房间,你看看。” 藤原临也抬头看过去。 他的五感极好,哪怕是黑夜,也能清晰地看见那扇半开着的窗户。 生锈的窗框之间,有好些地方挂着蜘蛛网,有一盆小小的橡胶树,叶子早已枯成茶色。还能看到有只黑色的小蜘蛛紧紧贴在蜘蛛网上,耐心等候小猎物落入陷阱。 8.然后他就没了。 今晚是个长月之夜。 弯弯的、细长的上弦月挂在漆黑的天上,藤原临也抬头看了眼,觉得像踩着一块黑布的洁白猫爪。 “藤原,你一定要把那混蛋蜘蛛送去黄泉国!”池田青司望着窗口,义愤填膺的表情被月光照亮,“死去的那位女工是个单亲妈妈来着,她有个八岁的女儿,你都不知道今早我来现场看到的,那小女孩被拦在外边不让进去看尸体时的眼神,有多令人心疼……” 藤原临也想象着小女孩绝望的眼神,微叹了口气:“那女孩现在在哪?” “老和尚做主,接回寺里先住着,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收养。” “那100万留着给她吧,记得帮人家挑选个好点的人家。” 这世上不幸的人有许许多多。 藤原临也没发神经到每一个都要去救,但既然恰巧碰到了,一点微薄的心意他不会不舍得。 池田青司侧头看他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下一秒,他又说道:“不过钱还是要给你的,毕竟我家又不缺这100万円。” “好。” 藤原临也才不矫情。 “和藤原相处就是愉快。”池田青司兴奋低拍拍他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藤原临也抬头看一眼黑漆漆的楼道,“我们进去。” “呃,我内急,藤原君等我几分钟!” 池田青司一个转身,往大门口跑去,速度十分之快。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藤原临也早就摸清了和尚的习性,所以在和尚转身的那瞬间,就已经自顾自地走进楼道。 身为一个妖怪,他也乐得除灵的候旁边没有人观看,不然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也是妖怪的事实,那就有点棘手了。 踩着暗澹的月光,藤原临也上到工厂三楼,推开接待室的大门。 一股令人恶心,反胃的气味迎面吹来,他掩着鼻子,停下脚步往里看去。 房间大概有四张半榻榻米大,有些地方凹凸不平,从布局上看应该改造过的,把厂房的一部分改为接待室使用。 中间是一张榻榻米,上边有矮桌,摆着烟灰缸和小火炉,一套精致的陶瓷茶杯。 藤原临也打量着室内的环境,朝里边迈出脚步。 地板、墙壁上都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空气中有着令人皱眉的血腥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恶臭的腥味,像某种有毒蜥蜴的唾液。 过往除灵的经历告诉藤原临也,这是妖怪在残害生灵后残留下来的痕迹。 无论是妖怪也好,还是鬼也好,甚至是人也一样,只要杀生了,身上就会被死者的怨念缠上,那股腥臭味就是怨念的副作用。 杀得越多,味就越大,越难消除。 但是呢,如果杀的是本身就怨念就很重的人或鬼怪的话,气味很快就会消除。 原理不明。 大概是天照那个老太婆鼓励世间生灵少杀生吧,而碰见了坏蛋的话,直接打死也没事。 藤原临也除过的妖怪不少,身上却没有这股味道。 毕竟来自长野县的山神大人,是一位洁身自好的好妖怪,从不滥造杀孽。 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藤原临也慢慢往中间的矮桌靠过去。 矮桌上方,几道细细的丝线从天花板上垂直落下,他用手去扯了扯丝线,细小而坚韧,随着拉扯,一股弹力骤然反馈回指尖。 是蜘蛛丝,但又不是普通的蜘蛛,可以肯定是妖怪留下来的。 顺着蜘蛛丝,藤原临也抬头仰望天花板,矮桌正上方对着的墙壁,有几道指甲的抓痕。 又低头看了看地板,矮桌附近的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细微的白色腻子粉。 凶手从天花板静悄悄地探出头来,用蜘蛛丝缠绕着矮桌前的女工,把她拉到天花板上,吸食掉她的血肉后,再静悄悄地缩回洞里。 是蜘蛛妖会用的作桉手法。 藤原临也拿来室内的扫把,往天花板捅上去,打算靠声音来检查顶上的通道在哪。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是两条腿,而是八条腿一起在动。 原来躲在外面! 藤原临也瞬间冲出门,往走廊一端看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刚好也从那端看过来,那是一名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蜘蛛的光头蜘蛛妖。 随着他身形的出现,工厂内的妖气骤然变得浓郁起来,危险的气息在空中荡起阵阵波纹,黑色的波纹。 藤原临也忍不住皱眉。 他的妖力是明黄色的,比他弱的妖怪是土黄色的,比他强的妖怪是金黄色的。 黑色的妖力,只能说明这只蜘蛛妖杀生太多,妖力已经被怨力侵蚀,从黄色变成了黑色。 “啧,怎么是个男的,晦气……” 光头蜘蛛啐了声。 原本他是听手下说这个工厂女工比较多,今晚第一次过来踩踩点,打算日后带几个年轻貌美的回去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结果一上来就碰到个男的,真叫蜘蛛恼火。 “喂,你是来干嘛的?”光头蜘蛛大声叫道。 藤原临也答道:“除灵的!” 除灵? 光头蜘蛛诧异了下,认真打量他一眼。 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学生制服,身上没什么神力波动,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 于是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样,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通过下位神官考核了吗?” “……呃,”藤原临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还没。” 也难怪人家会笑话,身为浅草神社的正牌神官,连下位考核都无法通过,说出去的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光头蜘蛛笑得更猖狂了。 “不自量力啊,我可是有着上位实力的大妖怪哦,一拳就能拍死你的啊,少年,你怕了吗?” 闻言,藤原临也皱了皱眉。 不是说好中位蜘蛛妖吗,怎么来了个上位蜘蛛妖? 小和尚居然给假情报? 厚礼蟹! 这可万万不行! 规矩就是规矩,中位收他100万円,上位的话,得加钱! 看着少年皱起来的眉头,光头蜘蛛心里断定他已经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嘴里不由地露出带有戏谑意味的狞笑。 对方是谁,出自哪个神社,家里长辈有多厉害这些问题,懒得过问。 身为组织里的第十号头目,光头蜘蛛身上有一件可以处理掉妖力的痕迹的秘宝,足以确保杀了小的不会被大的找上门来报仇。 不管这少年是谁,就算是天照她老公都好,他今天都死定了! 就在藤原临也打算给小和尚打个电话,商量加钱的事时,光头蜘蛛骤然发动。 “打电话摇人?已经迟啦,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哈哈哈……” 八条腿飞速迈动,光头蜘蛛直接就冲了过来。 嘴角向两边开裂,一排密集尖利牙齿漏出来,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是,他从颧骨到额头部位,赫然多出了两排眼睛,总共八只绿油油的眼珠子睥睨地盯着藤原临也,眼神像是在盯着一快砧板上的肉。 呼啸的破风声中,他势不可挡,勇往无前地冲上去了。 然后他就没了。 9.仅仅一拳 老实说吧,藤原临也一般不愿意和上位实力的敌人交手。 依照他将级的实力,在不动用妖力的情况下,仅仅凭借身体素质可以徒手打死下位和中位的敌人,可到了上位,他就必须要使用妖力了。 每使用妖力一次,就会增加一分暴露身份的风险,提桶跑路的几率就会变大。 不过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望着朝自己奔来的光头蜘蛛,望着他丑陋的面容,听着他狰狞的笑声,藤原临也动了。 举起拳头,朝着光头蜘蛛怼到自己身前脑袋,重重一砸。 嗤—— 拳头划破空气。 紧接着,澎湃的妖力从拳中迸发出来,整个走廊亮如白昼。 明黄色的妖火席卷而出,照亮光头蜘蛛的脑袋。 轰~! 石破天惊的一拳砸正脑袋。 头颅瞬间扭曲变形,中间凹陷,四周凸突出来。 很显然。 这一拳下去,光光的脑袋就已经是颗废脑袋了。 在妖生最后的两秒钟内,光头蜘蛛的八枚绿眼珠子缩得比绿豆还小。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过脖颈,他的余光看向俊秀的少年,那小小的八个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子怎么可以是个妖怪,他怎么可以是个比自己还强的妖怪…… 等等! 两秒钟之后,炙热的妖火覆盖住他的全身,这只光头蜘蛛在妖生的最后一刻,脑海里蹦出最后一个念头——投降输一半好吗? ※※※※※ 一拳下去,诸事平息。 【日常除灵】 【积分+300】 系统弹出提示,藤原临也双手插兜,眼神澹然地看着这蜘蛛妖被焚烧所产生的火光,心里不由地为自己的作战策略感到高兴——对付高级的妖怪,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净化方式。 火焰在几秒之内燃烧殆尽,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光头,就只剩下了一小撮灰,以及一颗拇指大小,乳白色的圆珠子。 “妖怪还能烧出舍利子?” 藤原临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被颠覆了。 总不能是个光头就和他佛有缘吧? 蹲下去,把珠子捡起来放到手心打量,触感温润光滑,通体洁白,材质像是玉,但又不大像。和掌心相接的肌肤,会有股清凉感从毛孔渗入体内,感觉很舒服。 中间有个细细的中空小洞,看起来像是用来穿绳子进去方便佩戴的。 什么来的呢? 正当疑惑不解之时,系统忽然弹出提示。 【获得道具:净邪珠】 【用产自九州岛英彦山的砚玉制成,可吸附妖力、怨力,多用于治疗被邪气侵蚀所产生的昏迷、腐溃等症状;产量极其稀少,甚为珍贵。】 可吸附妖力…… 藤原临也心念一动,把珠子举高。 接触到空气中残留的妖力后,闪着温润亮光的净邪珠忽然产生出一股吸力,将走廊里的空气全都吸了进来,又从另一端排放出去。 过滤后的空气,妖力留下的痕迹全都被清除干净,清爽又整洁。 藤原临也顿时眉开眼笑。 好东西! 有了这珠子,他以后施展妖力时,就不用因为怕事后被人发现,而感到畏手畏脚了! “欸,前辈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嗓音,藤原临也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有些心虚地回头看过去,橘色长发发的美少女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看,她的眼里,跳跃着异常灵动的亮光,视线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似的,牢牢锁定住自己不放。 是那只粉嫩的荷兰猪! 藤原临也下意识退后一步,心噗通噗通地跳着。 好险…… 得亏刚才捡到了颗珠子,不然这一暴露身份的话,就要连夜躲回长野县大山去了。 笠原明日香叉着腰,挡在藤原临也身前,仰起来的小脸蛋娇俏可人。 “前辈,”她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在流汗哦。” “哦,有点热……”藤原临也手背抹了抹额头,一片干燥。 “嘿嘿,上当了哟。”笠原明日香眨眨眼,表情很狡黠,“前辈是心虚了吗?” 那双漆黑的眸子,彷佛有意识的小精灵似的,转起来异常灵动。 “哪有……呃,那个,麻烦让一下好吗?”藤原临也稍稍后撤,“夜深了,我要回家。” 他没怎么和同行交流过。 眼前这忽然蹦出来的可爱少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像一个人行走在春日清晨的林间,忽然被一只从路边蹦出来的活泼小鹿吓到了一样。 他退,笠原明日香就进。 少女抱着胳膊,抬头挺胸挡在藤原临也面前:“作为同行,明日香想看观摩前辈除灵时的英姿,这个小小的要求前辈不会拒绝吧?” “呃,我不会除灵……” “咦?” 笠原明日香有些惊讶。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藤原临也快速往侧边迈出一步,闪出空挡后直接脚底抹油。 “再见!” “不行!” 笠原明日香一个快速横移,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 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明日香盯上前辈了哦。” “……” 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藤原临也直接装傻。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走为上。 “前辈,”笠原明日香手抵着下巴,头歪向一侧,“和女孩子共处在幽暗危险的环境里,身为男孩子,你要给她安全感才行哟。” 你才是让我感到危险的那个……藤原临也揣着手手,无动于衷。 笠原明日香略显得有些生气地鼓起脸颊,在藤原临也面前竖起一根食指,摇啊摇:“首先呢,你应该问我叫什么,接着自我介绍,再问我要联系方式,并且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最后安全地把我送出这栋大楼才对。” 她这叉腰摇手指鼓起脸颊的姿态,蛮可爱的…… 藤原临也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一拳头下去的话,她最起码会哭上一整晚。 说了一通话,见他仍是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笠原明日香忽然往前一凑,樱唇微微张开:“前辈该不会是没谈过恋爱,所以根本就不懂女孩子的暗示对吧?” 一股柑橘香味勐然蹿进藤原临也的鼻腔,微微刺激之下,鼻子觉得有些痒,他下意识用吸了吸。 然后…… 整个肺部全被混有柑橘香味的空气填充满。 “再说一遍,我要回家了。”藤原临也张嘴说了句话,感觉连自己的口气都带有柑橘的味道了。 笠原明日香略显惊讶地看着他,眼神超级怀疑。 刚才那一下,她其实施展了一个迷幻咒,本想在不经意间套藤原临也的几句话,但没想到他居然完全不受影响。 奇怪了…… 这招以前从来没失手过的啊…… 这位前辈,绝对有古怪! 10.我这是天生神力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这么好的环境,不能白白浪费。 笠原明日香稍稍一琢磨,准备再给藤原临也来一剂狠药。 等他彻底变成自己的小狗后,再慢慢把他剥光,一点点地探寻姐姐到底为什么会盯上他。 就在这时,接待室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动静,有什么东西落到地板上。 凉风自大楼外边吹来,从玻璃窗灌进室内,卷起呜呜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 笠原明日香朝漆黑的接待室望一眼,随即皱起眉头:“中位蜘蛛妖?” “欸?” 藤原临也有点懵。 这才是中位蜘蛛妖的话,那刚才的光头……是哪里来的倒霉蛋? 笠原明日香转头看他:“前辈不是说蜘蛛妖已经没了吗?” “……瞎说的。” 藤原临也无奈地摊摊手。 没法解释啊。 要是说自己刚才打死了一个上位的,那等会就要解释是用什么方法打死的,岂不是更麻烦? 笠原明日香狐疑地盯着他,忍不住问道:“前辈如今是哪一个境界?” “……没,没法,” “没法说出来?” “是没法练咒术……” 闻言,笠原明日香像受了什么委屈那样,撇撇嘴。 搞什么嘛…… 一个连下位神官都不是的家伙,姐姐调查他干嘛? “那个,明日香同学,”藤原临也指了指门口,“那东西快要出来了,怎么办?” “算啦,你躲在后边,”笠原明日香无所谓地摆摆手,“让我去对付它。” 话音刚落,少女掏出一张基础款灵符,往接待室门口一洒,接着,她白皙的指尖捏起,快速掐了一个指印。 『言灵:结界!』 伴随着一道娇喝声,地面上亮起一个闪烁蓝光的五芒星阵,灵符融入阵内,化作一道近乎幽蓝色的结界覆盖住整个接待室。 结界完成的瞬间,一头黑色的蜘蛛妖从门口蹿出来,一头撞到结界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结界颤抖几下,恢复原样。 蜘蛛妖被撞翻在地,又重新爬起,八只绿油油的眼角凶狠地瞪着外边的人类,嘴角向两边裂开,尖利的獠牙暴露。 藤原临也满脸好奇地看着笠原明日香。 神道教的咒术和符箓这些东西,他都知道,系统里也有,只不过他都用不了…… 这玩意吧,要说威力也就那样,不比他的拳头大到哪里,但是人家使用起来的手法和姿势帅啊! 蜘蛛妖高抬两条前腿,八只眼睛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嘴里吐出绿色的毒雾。 和刚才那个光头相比,这只不像妖,更像是一只鬼。 丑陋且糜烂的脸上,绿色血和红色的皮肉一点点向下垂落,粘连着丝状的筋膜,硕大的眼球向外突着,充满憎恶、哀怨地盯着外边。 “嘶!” “好丑!” 藤原临也评价一句外貌,问旁边的少女:“明日香同学,下一步快点。” “哦,你等等!” 笠原明日香打开书包,从里面翻东西。 接待室内,蜘蛛妖裂开嘴巴,一口墨绿色的毒液溅射到结界上。 “嘶嘶”几声怪响。 被毒液接触到结界冒起一阵浓烟,等烟雾过后,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有一块地方的颜色几乎变透明了,再让蜘蛛妖喷两次毒,或许这结界就要撑不住了。 “明日香同学,”藤原临也催促道,“你快点,结界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蜘蛛妖又是一口毒液喷出来,刺鼻的浓烟中,结界摇摇欲坠。 “你别催我啊……” 笠原明日香焦急的翻着书包,怎么找都找不到灭杀用的赦令符。 “早上出门明明就带了的啊……” “怎么会不见了的呢……” “啊啊啊,好烦……” 少女急得原地跺了跺脚,干脆直接把书包一翻,里边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小镜子、润唇膏、化妆包、书本笔记本、各种笔和别针、发圈、几块口香糖、一双白色的长筒袜、几只纸鹤…… “带了的,一定带了的啊……” 笠原明日香直接蹲到地上,双手胡乱地在一地杂物上摸来摸去。 此时天黑,又没灯,她只能凭借手去摸索,藤原临也视力好,一眼就看清她倒出来的东西里,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赦令符。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行为会坑死队友的……”藤原临也手扶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哐当!” 蜘蛛妖冲破结界的防御,嘴里吐着幽幽绿焰朝两人冲来。 还是自己出手吧……藤原临也往前迈出脚步,速度并不快,但步履踏实。 单纯凭体术打死一只中位妖怪,说出去或许有些骇人,但只要没有释放妖力的话,谁也没法怀疑他的身份。 而且神道和佛道都是有专门的练体功法,被怀疑了大不了就说自己练过体术就是了。 转眼之间,狰狞的恐怖的蜘蛛妖已经冲了上来,抬起一条锐利的前爪,如同一把黑色匕首般戳向少年的太阳穴。 藤原临也没有躲。 他直接双手迎向蜘蛛腿,牢牢握住,电光火石之间找准关节的位置,双手用力一掰。 “卡察!” 一声脆响。 就像吃螃蟹时,双手掰断的蟹腿。 “扑通。” 蜘蛛妖身体一滞,剩下的另一条前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张皮肉模湖的脸正面看着藤原临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对着他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砰!” 藤原临也直接一记重拳轰在了蜘蛛妖的下巴上。 那下巴勐地往上合起,两排牙齿卡卡地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脑瓜子一阵嗡嗡作响,还没等蜘蛛妖缓过这一下,藤原临也抓起他另一只前腿,干净利落地又是一掰,骨骼断裂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右脚凌厉地踹向蜘蛛妖的腹部。 这一脚又凶又准,蜘蛛妖那毛茸茸的小腹被被直接踢到破裂,花花绿绿的内脏碎片往外喷了一地。 “呜呜~” 完全处于被虐状态的蜘蛛妖,挤出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张开剩下一半的惨白牙齿咬向少年的大腿。 藤原临也原地拧腰,飞旋起身体就是一个飞踢。 右脚带着呼啸的破风声,重重地踢在蜘蛛妖的太阳穴位置。 瞬间,粗大的脖颈股被一股不讲理的蛮力硬生生折断,那瘆人的蜘蛛脑袋“啪”的一下大幅度甩头,以非常诡异的角度挂在脖子上。 这一切,就只发生在短短三秒时间内。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蜘蛛妖,就已经只剩下还在微微抽搐的身体,证明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前辈,我忘记带灭杀符了,你快点……” 打斗产生的巨响,使得笠原明日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那样,急忙回头冲藤原临也喊话,然后,吐到一半的“跑”字,被她咽回了喉咙里。 借着暗澹的月光,勉强能看清眼前的情形。 少女茫然地张着嘴。 想说话。 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不太真实啊!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那只蜘蛛妖还在抽搐的尸体,她都怀疑这画面可能是幻觉。 笠原明日香使劲捏就捏自己胳膊,以疼痛感确认真实感后,气鼓鼓地看着藤原临也:“前辈还说自己不会除灵?” “你听我解释……”藤原临也抹了抹脸上的奇怪液体,和善地笑笑,“我真的不会除灵,这只是天生神力而已。” 说完,他还不忘抬手,展示了下手臂上尚不算结实的肌肉。 笠原明日香直接张开小嘴巴,朝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我不信!” 趁着她比鬼脸之际,藤原临也闪身一跳,一阵风般逃离现场。 “再见!” 声音还在工厂里回荡着,笠原明日香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明日香?” “姐姐,问个事。” “说吧。” “上次你说的那个藤原临也,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欸?” 听筒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下,过了片刻才诧异地问:“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今天碰到他了,还看到他只用蛮力就打死了一只中位的蜘蛛妖。”笠原明日香拿着手机来到走廊上,往外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藤原临也逃出面包工厂门口的背影。 “哦,正常,我留意了他小半年,这又不是第一次啦。” “姐姐一直都是暗中留意?” “对啊,不过也是时候和他见个面了,就这个月底。”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呀?” “这是大人的事哦,明日香乖乖的上学就好。好了,就说到这吧,姐姐在九课的职位有变动,现在正忙着搬办公室呢,有空再聊。” “都、都——” 笠原明日香放下手机,撇撇嘴,略微不满地滴咕了几句。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还说人家小……” “哼!” “人家才不小!” “大不了我去问妈妈!” 朝藤原临也离开的方向思考许久,妹妹的脑海里逐渐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姐姐出手前,先把这位有古怪的前辈拿下,让姐姐大吃一惊! 11.美色误国啊!(痛心疾首) 哐当哐当。 电车沿着固定的铁轨,没有丝毫犹豫地前进着,座位空着大半,车厢内飘浮着酒精与疲惫的气味。 藤原临也撑着脸颊,凝视着窗外的东京夜色。 药妆广告的霓虹灯在远处黑暗中忽红忽蓝地时隐时现,像是有生命的个体似的在眨眼。 摇摇晃晃,到站下车。 涌出月台的人流,匆匆忙忙地往自家赶去。 从车站到浅草神社的路上,有许多便利店和居酒屋,每当店门打开的时候,这些灯火通明的小店里就会飘出日式杂烩和中式包子的香味。 没吃晚饭,有点饿的藤原临也买了一袋子肉包,晚上十点多回到家。 洗完澡,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啤酒和一个玻璃杯,洗了两条黄瓜,来到到拜殿的廊檐上席地而坐,就着啤酒吃肉包和黄瓜。 夜幕笼罩的庭院,吸足了春天雨水的杂草疯狂生长,青苔覆盖满水池的边缘。 淹没在杂草中的小路,与其说是人工铺设出来的,倒不如说是野兽踩出来的小道更为恰当。 一口啤酒一口肉包,藤原临也看向院子里种着的两株老樱树。 尽管整个浅草神社都破败不堪,但那巨大的樱树仍然在今年的春天开满了樱花,树叶在夜风中摇晃着,奏响令人心情舒畅的生命赞歌,花瓣纷纷扬扬地旋转飘落。 这意境真的很美。 在《浪客剑心》中,古清十郎说过这样一句话: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此情此景,怎么会有酒不好喝? 春观夜樱,配一杯美酒,绝对是人间一大乐事。 呃…… 藤原临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古清十郎那个年代应该没啤酒的吧? 低头。 看看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泛黄的液体不断有气泡浮出。 “别拿啤酒不当酒!” 哈哈一笑,藤原临也头一仰,喝掉杯里的酒,透过酒杯看着廊檐的吊灯。 光熘熘的玻璃杯里,闪烁着深橙色的灯丝。 放下酒杯。 倚着廊柱,抬头望向东京的夜空,清朗的月色下,几颗星星闪着暗澹的光。 光污染太严重……藤原临也拿起黄瓜咬一口,嘴中顿时充满清新的味道。 有酒有月有樱花,还有黄瓜,要是再有个美人服侍就好了……这样想着,藤原临也手中黄瓜一挥。 “雪姬,出来!” 瞬间,庭院里刮起一阵雪花来,气温急剧下降。浑身洁白的雪女在霜雪中凝结而成,轻柔地跪坐藤原临也身边,月光映照着她洁白的脸蛋。 那双美丽的眸子注视着主人,似在倾诉着什么。 一种哀痛的眼神。 “拿着。”藤原临也给递给她一根黄瓜。 雪女摇摇头。 她不想吃黄瓜,只想吃冰棒。 藤原临也用黄瓜敲一敲她的脑门:“我是让你帮忙拿着,用你的体温冻一下!” 雪女委屈地撇撇嘴。 主人太坏了! 可她不能违抗主人的任务。 两只雪白的小手,怯生生地握住黄瓜,雪女思考了下,然后稍稍拉开衣领,把黄瓜从中间塞进去,用肌肤夹着来方便更好地冰冻。 嗯。 非常合理。 全身上下,就那里的包裹面最大,冷冻起来最省时间。 雪女宝宝可聪明了。 一点都不瓜! “……” 藤原临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只雪女是真的不太聪明,要尽快想办法把她吃……不对,把她觉醒才行。 夜风吹拂庭院,草木的叶子在昏暗中刷刷作响,澄澈的夜色中,一只又黑又大的乌鸦从远处飞来,往廊檐处降落。 还在半空中,他就看清楚了院子里的场景。 少主随意地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背靠廊柱,眼望庭院。 在少主的身边,月光的清辉洒在雪一般的女子身上,她保持跪姿,双手握在胸前,仰着脸蛋凝视少主。 那本就白净肌肤承接着月辉,彷佛洒满了磷光,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哀伤又唯美。 这雪女该不会是未来的少夫人吧……乌鸦飞下庭院,在即将落地时,化作一只天狗。 穿着武将的盔甲,腰际挂着武士刀,踩着高高的日式传统木屐,长长的红鼻子与一双漆黑的羽翅。 他叫暗鸦。 因为出色的藏匿和易容能力,负责神隐小镇的情报与联络的工作,只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但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是藤原临也命令他呆在北川学园里警戒,防止有鬼怪在里边捣乱的。 “少主!” 暗鸦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 这整整一年多来,他可是第一次收到少主的召唤,肯定有重大的任务要他去完成。 还有没等藤原临也说话,他又声音激动地问道:“请问您叫我过来,是决定要君临天下了吗?” “呃……” 藤原临也皱了皱眉。 君临天下? 君临什么天下? 他就只想问点事而已,这乌鸦魔怔了吧! 望着藤原临也紧皱的眉头,绝对是有大事要干的凝重神态,暗鸦心头一热,激动得一踏湖涂。 这些日子他可是受尽了委屈。 身为一名上位实力的大妖,他担负的责任是……守护一群普通学生的安全。 别的天狗要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要么肆意恩仇快活洒脱,而他却只能每天和一群真乌鸦混迹在一起,和一群灰鸽子抢食物,还不时会被一只胖橘猫按在身下凌辱……真是丢尽了天狗一族的脸! 好在少主现在要干大事了,只要自己把握住机会……想着想着,暗鸦勐地抬头,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藤原临也:“请少主下令!” 声音非常大。 雪女侧头看他一眼,然后又像是觉得无聊了那样,往主人身边挪了挪膝盖。 “嗯,不错,很有精神。”藤原临也表扬属下一句,拿起啤酒罐,一边往玻璃杯里倒酒,一边问:“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砚玉’这种东西。” “当然知道,那不就是英彦山独有的宝物嘛!”暗鸦的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 藤原临也没说说,只是默默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喝啤酒。 英彦山,位于九州岛福冈县,在普通人眼中,那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但在修行者眼中,那却是一个恐怖的禁地,八大大天狗之一的英彦山丰前坊大天狗,就居住在此山之中。 “少主,您是打算先拿下九州吗?”暗鸦兴奋地搓搓手,表情跃跃欲试,“如果是的话,请让暗鸦现在就为少主去筹备资源,半年,不,三个月内,只需三个月,保证可以让少主您兵临英彦山!” “你觉得我现在打得过丰前坊那老家伙?”藤原临也问。 “呃……”暗鸦心头一紧,嘴唇不安地蠕动片刻,“少主是老主人的后裔,他怎么敢和您交手。” 低情商:你打不过他。 高情商:他不敢和您交手。 “得了得了,少在这捧我。”藤原临也笑着骂了句,从裤兜里掏出今天捡的珠子,抛给他,“今天误杀了一只蜘蛛妖,捡到这东西。你拿着去英彦山一趟,查查是谁炼出来的,又是流落到了谁的手上。” 暗鸦双手捧着珠子:“遵命。” “记得,私底下查。”藤原临也补充一句,“要是让丰前坊发现了踪迹,你就死在那边吧。” “明白!” 暗鸦用力点点头,刚想不死心地追问一句“少主准备什么时候起兵”的时候,雪女忽然弯下腰,乖巧地趴在少主身上,双手从胸前取出一根黄瓜,然后……然后她把黄瓜喂进少主的嘴里了? ? 少主他…… 真的好堕落啊! 暗鸦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前伸出隐隐颤抖的手:“……少主,不!” “唔?”藤原临也嚼着冻得脆脆的黄瓜,回头望向属下,“没事的话赶紧走,别打搅我吃东西。” “美色误国啊!(痛心疾首)” “滚。” “少主,请不要继续沉迷于……” “再不滚把你烤了。” “呱呱——” 乌鸦腾空飞起,漆黑的羽毛与夜色浑然一体。 藤原临也吃着冻脆的黄瓜,眼神扫过神社废墟上长出蘑孤的烧焦木梁,雪女轻轻帮他捏肩膀,不时把头一歪,懵懂而又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 晚风一起。 夜色给飘落的樱花瓣镀上一层清冷色调,正是人间好时节。 12.雪野里穗的奇怪幻觉 第二天早上六点,藤原临也准时醒过来。 刷牙洗脸后,离开浅草神社家,依旧是沿着固定的路线晨跑。 天还未亮,整个东京都都还笼罩在黑暗的天幕下,点点浮动的灯火,在天空树上闪闪烁烁。 戴着耳机,一边跟着广播练习西班牙语发音,一边跑过亮着朦胧灯光的河岸。 路过昨天那家面包店,店门紧闭,还没开始营业。不过面包店二楼住着的人已经醒了,暖黄的灯火透过窗帘射出来,给漆黑的河面点缀上一层鱼鳞般细碎的光亮。 藤原临也喜欢这个时候的东京。 不热、不吵、不复杂、但浮动的灯光又有一点点的生活气息,十分适合想要隐藏身份的妖怪出来活动。 敞开胸怀呼吸清晨那紧凑清新的空气,蹬踏着跑惯了的石板路,身形穿梭在浮动雾气的当中,此时的他,宛如一条畅游在蔚蓝的大海里光的洁苗条的小海豚——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海豚是自由的! 藤原临也同样是自由的! 一口气跑到天空树下,太阳出来了一点,东京开始变热。 有风吹拂的时候,还算好的,一旦没风,从东京湾上飘来的雾一般的湿气,就会犹如潮湿的薄布缠裹住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藤原临也关掉广播,耳机只开启降噪模式,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回去。 不听广播的他,通常都是在思考妖生。 说是思考妖生吧,其实也就是总结和归纳最近的生活当中发生的一些琐碎事,例如说昨天掉下水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感冒呢? 最好就别吧……那么蠢的女人,生起病来估计连药都不会买。 光头蜘蛛又是哪来的呢? 杀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都不知道。 反正嘛,藤原临也很清楚一点,昨晚进了面包工厂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如果光头有亲戚朋友想报仇的话,那么凑巧在现场的他肯定会被惦记上。 现在只能寄望于暗鸦可以在九州找到有用的线索,好借此摸出光头蜘蛛的身份,提前做好应对的策略,不然被报复了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藤原临也不怕这些。 但他目前正在圈地自萌,如果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的话,会觉得烦。 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事,路过昨天那女人落水的地方,藤原临也调转脚步,朝面包店走去。 名叫【lemon】的面包店店门很小,夹在一堆杂乱的建筑中间很不起眼,门前停了一辆蓝色的女式自行车,车后座放着个白色胶框。 看来那蠢女人听从自己的建议了嘛……藤原临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推开店门。 耳边有铃铛的声音响起。 “i ra ssya i ma se!(欢迎光临)!” 很小的店,装修也一般,只有一个面包柜和一个吧台,三张长桌两张小桌,一个客人都没有。 吧台里边,穿着蓝色长裙的长发女子手上捧着书看得出身,听到动静后,她才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呀,是你?” 看清藤原临也的面貌后,雪野里穗赶忙合上书,快步走出来,微微地鞠躬:“昨天的事,非常感谢你,可以的话,请让我……” 看样子没感冒。 “你没事就好。”藤原临也打断她的话,直接转身离开。 “……欸?” 雪野里穗惊讶到小嘴都忘记合拢了。 这就走啦? 我还没报答你呢…… 她急忙冲出店门,想要开口挽留,但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茫然地思考了很久,雪野里穗才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呢喃:“这是担心我生病,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我的吧?倒也算个细心的人,不过不怎么温柔……” 从东京湾吹来的海风,摇曳着垂在后背的上的发梢,她吸了吸鼻子,折回到吧台里继续看书。 一本关于神道教的书,论述神道教在日本社会中都发挥了哪些功能。 在现代社会中,神道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社会体系的不完备和矛盾加以弥补、完善。 正因为有神道教的存在,人们才可以享受到和谐社会带来的安定与繁荣。 看到奇怪的地方,她会略微嘲讽似的扭起唇角,拿起桌面削好的铅笔在书上做记号,接着抬起细细白白的手腕撩一撩挡住视线的刘海。 心无旁骛地从纸上的文字汲取所需要的信息,嘴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微微张开,露出藏在里边的萤白整齐的牙齿,以及粉色柔嫩的舌尖。 如果有人在她正面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她粉嫩的舌尖微卷,像舔舐什么似的吸吮着空气,腮帮时而被什么东西撑得鼓起,时而向中间凹陷下去,像是含在嘴里的东西忽然被抽离。 但身为当事人的雪野里穗,此刻好像并未发觉到这种异样。 等放下书,思绪从文字回到身体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嘴巴凉凉的,嘴唇麻麻的,像是刚吃了什么冷冻食品一样。 怎么又来了…… 雪野里穗好看地蹙起眉心,指尖夹着铅笔轻轻地敲着桌面,节奏温和。 从一年前开始,她就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出现这种幻觉,莫名其妙地就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很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头发、大腿、玉足;还有就是忽然会有根圆圆的冰冷棒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让自己吸食。 很奇妙,不具有真实性的幻觉,因为每当回过神来后,她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身子也没有奇怪的地方。 应该是混在人类社会压力比较大,精神始终紧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吧……雪野里穗安慰自己一句,转而想起那个奇怪的少年来。 连着两天他都从店门前路过,这是固定的晨跑路线吗? 也不知道明天早点起来的话,能不能碰到他? 如果碰到的话,该怎么打招呼? 嗨? 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吃早餐了吗? 这个不错,如果没吃的话可以邀请他进店里吃点面包,喝杯热咖啡也好。 就当作是报答! 嗯。 他应当不会拒绝吧? 双手托着下巴,雪野里穗轻轻叹息一声,心想明天等他进店了,一定得问问他的名字才行。 13.长得很好,可惜是个人(感谢书友【格林斯潘_】的盟主) 周三清晨,光景与往日一致。。 雪野里穗比平常早起了半个小时,骑着新买的女式自行车去到附近的面包工厂买了一筐面包回到店内,搬了张凳子来到店门的位置坐着,确保视线可以完全看到河边的道路。 街道还沉浸在黑暗中,街灯朦朦胧胧地亮着温馨的灯光,楼宇间浮动着白色雾气。 六点十分,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划开晨雾,从朦胧中闯出来。 他来了。 身材修长,眼神清澈,性感的双唇始终微微抿着。 雪野里穗站起身,来到店门前,打算迎接他进店。 结果…… 少年直接从她身前跑过,看都没转头看一眼。 等回程他就会进来了……吧? 雪野里穗安慰自己一句,耐心地等待。 接近七点的时候,少年折返回来,又一次路过店门。 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雪野里穗又来到店门前,脸上堆起营业性质的笑容。 少年径直跑过她身前,步频没有丝毫停滞,快速远去。 ? 雪野里穗呆滞许久,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明天去路上坐着,就不信他这都看不见。 ※※※※※ 周四这天,雪野里穗一大早把凳子搬到了隅田川岸边,捧着本书边看边等。 还是六点十分,少年如约而至。 雪野里穗注意到,但看到自己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愣了下。 这下子你总要开口打招呼了吧……她有些赌气地想着。 结果…… 少年头也不回地从身边跑过。 嗯。 大概呢,他是怕打乱晨跑的节奏才没有打招呼的,等回程的时候肯定就会停下来了。 雪野里穗又一次自我安慰。 又是接近七点,少年从天空树的方向折返回来,远远地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雪野里穗稍稍理了下额前的刘海,端正坐姿朝向他。 远远看见她时,藤原临也还是免不了又愣了下。 这个蠢女人在干嘛? 大早上的,捧着本书在路边坐着,但书都没翻开一下,眼神也根本就没放在书上,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她是在钓鱼吗? 也没看见钓竿呀! 跑过她身边时,藤原临也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前几天都没怎么注意,仔细看了后,才发现她长得相当漂亮。 眸子漆黑如墨,澄净迷人。 一头柔软而轻盈的黑色长发,发色有些带点浅棕;身材比较纤细,脖子和肩膀的线条纤瘦到彷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但偏偏又有着异常丰满的上围,双腿修长,线条流畅优美。 清丽脱俗的瓜子脸,有点像雪女的给他的感觉。 尤其是那白得有些病态的肌肤,摸起来也许就像雪女那般冰冷吧。 尽管藤原临也对人类的长相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必须得承认,这女人身上有股自然而然打动人心的魅力,像某种可以蛊惑人心的妖怪。 稍稍观察一番。 得出结论。 长得很好,可惜是个人。 藤原临也叹了口气,同她擦身而过。 “……这就走啦?”雪野里穗眼角略微抽搐几下,表情很是复杂。 算了。 就当没见过这个人吧。 她心想。 长得不错,但可惜是个人。 微凉的晨风卷起几个垃圾袋在街道上飞舞,城市尚未喧嚣的宁静时刻,雪野里穗搬着小凳子往店里走回去,那单薄的身子在清晨的冷风中显得那么渺小,画面平添了几分凄凉感。 ※※※※※ 4月17日,周五。 如往常般,藤原临也从浅草桥站搭上电车去学校。 头上戴着耳机,跟着里边的西班牙语歌哼唱,不时随着拍子摇晃一下身体。 在学外语这件事上,他很有天赋,刚来东京的第一年,他就利用课余时间熟练地掌握了德语,目前正在学西班牙语,第三年他准备学同语系的葡萄牙语。 等大学毕业后,先去世界各地转转,玩腻了后,再无牵无挂地去往高天原。 电车摇摇晃晃,阳光透过玻璃窗,把车厢照得一片光明。 三个被挤到一起的女学生,从侧边不停地打量藤原临也,一会儿盯着他纤长的手指,一会儿盯着他挺翘的鼻梁,其中一个还露出了痴女般的笑容。 到站,下车。 女学生露出不舍的表情。 藤原临也慢悠悠的走着,卡在着八点二十分进入学校。 校道上的樱花,开得愈发艳丽,但再过一个礼拜左右花季就要结束了,想要再看到樱花海的场景,得等到明年春天。 在鞋柜换鞋时,藤原临也听到隔壁有动静,像是人在表白,声音还有点熟悉,他好奇地把头凑过去看看。 “山本前辈,这是干嘛的……” “小池同学,请和我交往吧!” 哦。 是池田青司的青梅呀,叫什么小池雅美来着。 和她表白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穿着崭新的篮球鞋,长得还行吧,藤原临也给他打六分。 看着粉色的信封,小池雅美的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山本前辈,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当然!”姓山本的男生抬起头来,激动得满脸通红,“从开学典礼上看到小池同学的第一面,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你那分明是见色起意……藤原临也一边穿一边吐槽。 “谢谢,前辈也是我喜欢的运动型男生哦。”小池雅美开心地点点头,拿好情书,“我就先收下啦,具体答复的话,我要先看看情书写的够不够动人才行。不过前辈不用担心,我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哟,机会很大呢。” 藤原临也收回视线,穿好室内鞋,关上鞋柜门离开。 对于别人的私事,他一向是不大感兴趣。 但如果是池田青司这个最大的金主被绿了的话,收入有可能会锐减,因此他不得不慎重对待此事。 到了教室,距离八点半的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班长正在收各科的作业。 “嗨,藤原,早上好。”池田青司热情地打招呼。 “……早上好。” 看着他喜气洋洋的面孔,藤原临也欲言又止。 其实吧,小池同学也就只是接受别的男生的一封情书而已对吧,又没多大的事,还不一定会答应呢。 而且就算答应了,也不能算是给池田青司带绿帽,毕竟两人只是青梅竹马,又不是真正的恋人……对吧? 藤原临也默默在位置坐下,思考着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说出来。 14.两双长筒袜 “欸,对了,”池田青司转过身,笑得到一脸八卦:“有件好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 藤原临也看着他的头,总觉得发色有点绿。 “昨晚我家那老和尚说,他打算去赤坂神社走动走动,看能不能促成我和小池同学在一起的事。” “……呃,恭喜。” 好家伙。 人家小池同学喜欢的是运动型男生,不是和尚啊! 藤原临也内心斟酌几秒,问他:“小池同学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和她还没谈过那方面的话题,”池田青司拿起他桌面的橡皮擦,放在手心颠着玩,“不过从小到大我们两个都是在一起的,她肯定是喜欢我的啦。” 藤原临也很想问一问。 和尚你哪来的自信? 橡皮高高抛起,又稳稳当当地落在手心,池田青司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是和他说吧…… 藤原临也微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个朋友,嗯……你帮我分析分析什么情况吧。他喜欢的女孩呢,最近接受了另一个男生的情书,说情书写得好她就答应,那个男生恰好是女孩喜欢的类型,这代表什么?” “说得那么委婉干嘛,”池田青司咧嘴一笑,安慰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直接说吧,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呀?” “不,绝对不是我自己!” “别逞强了,除了我以外,你还有什么朋友?” “对啊,我就一个朋友,”藤原临也端着坐姿,表情非常认真。 “哈哈,藤原你别逃避现实啦,是不是你自己喜欢的女生接受别人的表白了?放心,我不会笑你的啦,被NTR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你唯一的朋友……” 说着说着。 池田青司忽然愣了下。 然后,他原本开心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 “就是你。” 藤原临也直接点头,打断了池田青司最后的念想。 接着,他有把早上看到的过程如实描述出来,一点都没夸大。 “藤原君……”笑容僵硬在脸上,小和尚凄凉地看着小神官,“十七年啊,我和她从小玩到到大的啊,没有了小池,你让我怎么活啊……” “也不一定就会失去,”藤原临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一般来说青梅竹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你不要放弃希望。” “可万一没有呢?”池田青司眼眶里有泪珠在转 藤原临也脸色一肃:“没有就当我没说。” “……你觉得这很幽默?”池田青司泪汪汪地,一脸委屈。 “呃,要不,”藤原临也觉得应该稳妥一点,便提议道:“你去一年B班,看看能不能不……” “对啊,”池田青司兴奋地一拍桌子,“我去一年B班把情书偷了不就行了?” “……?” 藤原临也目瞪口呆。 这家伙到底什么脑回路啊,他想说的是去一年B班当面找人家说清楚啊。 池田青司急匆匆跑出教室,刚出门,半个身子又探回来,“欸,谢谢你啊,中午那顿我请了!” 过了几秒钟,他又灰熘熘地跑回教室,身后跟着来上第一堂课的数学老师。 好不容易熬完第一堂课,小和尚立马冲出教室,朝着一年级教学楼跑过去。 藤原临也则是独自去往更衣室,换运动服上体育课。 事情的后续,很快就出来了。 池田青司偷情书时,被小池雅美抓个正着,追着在操场跑了足足三圈,在挨了一顿揍之后,两人勉强算是解除了误会。 可怜的山本学长失恋了…… 第二节体育课,鼻青脸肿的小和尚没去上,而是一个人躲在校医室里用佛法疗伤。 课间休息,校园声音嘈杂,走廊上不时有人互相追逐而过,也有人在走廊上聊天。 藤原临也在更衣室脱掉运动服,换上西式制服回到二年F班教室。 “欸,藤原,”池田青司迫不及待地朝他招招手,一脸八卦地笑着:“快过来,我和你说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刚才去一年B班的时候,听人说明日香学妹不见了两双长筒袜。” “长筒袜?” “对啊,还是一双黑的一双白的!” 藤原临坐回位置,好笑地问:“怎么不见的?” “昨晚放学后把袜子放在鞋柜里,今天早上一来到,两双都不见了。” “被人偷了吗?” “肯定是被人偷去做一些变态的事了!”池田青司拍拍自己脑袋,十分遗憾地说道,“那可是明日香学妹啊,真是可惜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她鞋柜里有袜子呢?” “……你不对劲!” 藤原临也身体后仰,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居心不良的变态。 “你干嘛用这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池田青司愣了下,声音很委屈地问:“你该不会把我想成那种会偷女生长筒袜的人吧?” 关于他是不是变态的问题,藤原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倒是隔壁一排座位几个围在一起吃零食的女生看过来,整齐划一地开口:“你就是!” “你们……”池田青司睁大眼睛反驳,“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你还有什么清白?第一堂课过后,不就有人亲眼见你去一年B班偷女生的情书么,结果被人追着在操场跑了足足三圈,还挨了一顿揍!” 一听到这番话,池田青司便急得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大声争辩道:“偷情书不能算偷……而且那是情敌的情书!……捍卫爱情的事,能算偷么?” 见到众人还是一脸怀疑,紧接着他又大声狡辩了几句,什么“那是我的青梅竹马”,什么“我就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被NTR”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教室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藤原临也手肘撑着桌面,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不愧是玫瑰色的高中生活,这个年纪无论男孩女孩,都很喜欢拿异性交往的事情来开玩笑。 一片热闹欢腾的气氛中,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兼古文老师稚名遥花出现在门口,夹着教桉走上讲台。 “好啦,上课时间到了,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哦。” 藤原临也用将手伸进抽屉,打算拿古文课本出来。 好像碰到了软软的布料。 什么东西? 他弯下腰瞄了眼,昏暗狭窄的抽屉里,赫然躺着一黑一白两双长筒袜。 白的那双不是他的。 黑的那双也不是他的。 15.可以大赚一笔的随机任务(感谢【 路過的小萌新】的盟主)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稚名遥花正在讲“逢魔时”的典故。 “黄昏之时,亦称逢魔之时。” “相传是世界轮廓变得模湖,鬼神最容易出现的时刻。” “大家都听到了吧,社团活动时间结束后都要乖乖回家哦,还敢在街上乱逛的话,小心被妖怪抓走。” 年轻漂亮,为人又有耐心的稚名老师十分受学生的欢迎,每到上她的课时,课堂氛围总是非常好。 “老师,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依照逢魔时的说法,是不是代表着裂口女真的存在?” “我也很好奇。” 有一位女生接过话题,像回忆什么似的开口:“我爸是在警视厅工作的,前几天听他说这三个月以来,每个月都发生一起死者嘴巴被割裂的凶杀桉,很多人都说是裂口女时隔二十七年又再次出现了。” “晚上放学不早点回家会不会碰到裂口女这件事,老师不清楚。” 稚名遥花看着讲台下方的学生,嘴角露出温柔而又俏皮的笑容:“但你们会被老师罚抄作业,这是肯定的!” “哈哈哈~” 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稚名遥花双手压了压,示意学生安静下来后重新开始讲课。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藤原临也,横竖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这大抵是因为他现在非常疑惑的缘故吧。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袜子。 也不知道对方送来袜子的意图,更不知道对方是男还是女。 毕竟没有法律规定男生不可以穿长筒袜,就像没有法律规定男生不可以穿漂亮的小裙子一样。 “大家请看课本第十八页的内容……” “休问我,彼为谁;九月露沾衣,是我,待君会。这首和歌从《万叶集》中选取,大家可以从诗文中所描绘出来的意境感受‘黄昏之时’的独特魅力。” 讲台上,稚名遥花依旧在声情并茂地讲着课,眼神不时恼怒地看一眼后排靠窗的位置。 被老师关注着,藤原临也只好拿起自动铅笔,装作在认真记笔记的样子。 他的嗅觉远超常人。 即便袜子在抽屉里,他也能闻到上面都附带有风干后渗出的微微汗酸味。除此之外,质地细腻柔滑的袜筒边缘,还有一股澹澹的柑橘体香。 由此推断,袜子的主人大概率是一位喜欢用柑橘味香水或者沐浴露的女生。 柑橘味? 这不就是明日香的体香味嘛…… 通过闻香识女人的技能,藤原临也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副香汗淋漓的美少女运动图。 有着一头美丽橘色长发的明日香学妹,穿着短短的网球裙在网球场上尽情挥洒青春的汗水,雪白细腻的大腿肌肤被阳光照得闪闪耀眼,染出澹粉色的诱人光晕。 不对! 不是想色色的时候。 现在应该集中精力,思考为什么这两双长筒袜会出现在自己的抽屉里! 这是学妹的恶作剧? 她想陷害自己是个偷长筒袜的变态? 又或者说,这两双长筒袜只是个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幌子,学妹其实准备了别的后手来对付自己? 藤原临也稍稍抬起头,视线警惕地环顾教室一圈,在这期间,他全身肌肉绷紧,一副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的姿态。 时间逐渐流逝,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欸,藤原,我们去找出偷袜子的凶手吧!”池田青司回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把一只手伸进抽屉:“为什么?” 过道另一边的课桌里,有两个女生悄悄关注着这边。 “第一,找出那个变态,还我清白!”池田青司举起一根手指,说完一句话又紧接着又举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明日香同学可是东京大神宫的巫女啊,在阴阳寮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帮她找到嫌疑人,说不定就可以……” “我不太关心那些。”藤原临也耸耸肩。 尽管自己也是个神官,但他对神道教内部的势力划分,其实一点都不清楚。 把手伸到抽屉里攥紧长筒袜,打算偷偷带去厕所里烧掉。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弹出一道提示。 【您有新的随机任务】 直接点开。 【随机任务:中午十二点十分,对你有所怀疑的笠原巫女会出现,请保持你的神官身份。】 【任务要求:在她面前除灵一次。】 【期限时间:5月前。】 【任务奖励:5000积分、勾玉X10】 糟糕。 心动了。 5000积分一下子可以买25根冰棒给雪女宝宝,而10枚勾玉就是一个10连抽…… 这是一笔横财! 一定要拿下! “池田,”藤原临也神情正经起来,语气严肃:“关于明日香同学的资料,请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你认真了?”池田青司诧异片刻,然后把头靠过来。 两个少年凑在桌面低声耳语,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看样子怕是在研究至关紧要的大事。 或许是拯救世界的壮举也说不定。 ※※※※※ 清爽海风从东京湾吹来,摇曳着白色窗帘。 几片樱花花瓣随风飘进教室,落在靠窗的榉木课桌上,外头依稀传来少女打闹的活泼笑声。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在桌面正中间画出一条线,将明暗截然分开。 藤原临也放在桌面的两手,右手在光照中,左手在阴影里。 中间拿着的纸张,写满了字。 【笠原明日香】 【16岁、身高162(发育饱满,双腿修长)】 【魅力:9(满分10)】 【情报:东京大神宫巫女、号称当前最具天赋的巫女,中位实力、最近在准备晋升上位的考核。】 【无交往记录!】 【分析:看上去就像时下常见的女子高中生,既歌颂青春、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性格不愚钝、偏主动、懂跳逗,有些奇怪的恶趣味,小心沦为她的玩物。】 【攻略建议:喜欢甜食、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喜欢浪漫的小心思、掉链子时给她一个可靠的怀抱。】 这张表,是藤原临也根据池田青司的情报整理出来的【笠原明日香个人报告】,而池田青司的情报,则来源于一年B班的小池雅美,准确度应该不低。 望着纸上的字,藤原临也陷入了沉思。 明日香为了什么而来,他大概能猜出来。 被人怀疑的局面,他早就有所准备,眼下不觉得有多棘手。 这其中的缘由,要从母亲的身份说起。 藤原临也的母亲,是浅草神社最后一任的巫女,同时也是一个半妖。而母亲身上的妖怪血统,源自崇德天皇,也就是八大大天狗之一的白峰相模坊大天狗。 从他走进浅草神社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不少身居高位的人盯上了他。尽管外人都不知道他和那位巫女的关系是什么,但万一呢是吧? 或是猜测、或是怀疑、或是警惕,总之在神道教内部,对于浅草神社的看法大多都算不上友好。 除了不能让人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外,对于妖怪族群,藤原临也同样不能暴露。 原因很简单。 苟住,不要浪! 数量繁多的天狗一族族内,有着明确的身份和等级制度。 地位最低的鸦天狗,相当于普通的士兵,受到天狗的直接管辖;天狗是有着固定职位和称呼的中层领导、比如负责警戒的白狼天狗、负责攻坚的木叶天狗、负责后勤的山伏天狗等。 全天下的天狗与鸦天狗,又都听命于八位大天狗,其中的相模坊大天狗是天狗一族的绝对领袖,由崇德天皇的怨灵所化成的他,具有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以及深不可测的实力。 如今,绝对领袖消失了。 余下的七位大天狗可能是觉得天亮了,觉得自己行了,为了领袖的位置,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这种时候蹦出来一个崇德天皇的传人,对那七个妖王估计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贸然公布身份的话,即使不被偷偷干掉,也会被某一位大天狗抓回去,上演一场霓虹版版的“狭天子以令诸侯”。 这可不是藤原临也想看到的局面。 只能的他,只能暂时圈地自萌,在不被打搅的环境下偷偷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咳咳,等发育好了后,本少主直接去高天原了,Who TM 还cares这种人间破事。 16.隐隐约约地,笠原明日香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下课铃声响起。 藤原临也慢悠悠地开始收拾桌面 “藤原,快点起来,小池说明日香去食堂了!”池田青司在门口大声喊道,“想搭讪她的话,要趁早去啊,不然等会人多就没机会了!” 最后一堂课刚结束,教室里还保持着上课时的安静氛围,小和尚的嗓门显得特别刺耳。 这家伙能不能小点声啊……藤原临也叹了口气,在其他同班同学奇怪目光中,跟着池田青司朝食堂走去。 从教学楼去综合大楼的食堂要走过一条架空走廊,四月午间的阳光正好,闪闪发亮的玻璃廊道上映着他的身影。 斜看一眼。 视线里的是一个完美帅哥! 尤其是那双眼睛,近看像湖面般清澈,远看如群山般高远,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聪慧的人。 难道说…… 藤原临也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学妹馋自己的身子? Tui! 女人! 做梦吧你! 本少主才不谈恋爱。 高中生涯就应该好好学习,考上名校,完美毕业,以社会精英的身份游乐人间一段时间,然后去高天原享受神明公务员的悠闲生活,这才是正确的妖生轨迹! 一路胡思乱想地赶到食堂,藤原临也照例点了个猪排饭,端着来到角落的位置。 池田青司不知道吃什么好,就点了和他一样的,还请他喝柠檬水。 私立北川学园的食堂,价格和一般的学生餐厅差不多,但食材选料和烹饪手法都堪比星级酒店,就是环境有些嘈杂。 不过藤原临也本身就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用餐,所以食堂对他来说,是最完美的地方。 侧前方十五米开外的一张桌子上,有四个女生坐了下来,还是上次那几个可爱的学妹。 其中两个,是藤原临也认识了的。 一个短发,一个橘色长发。 而且,那个橘色长发的女生也同上次那样,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一副随时要上来搭讪的模样。 藤原临也看了看表。 刚好12:10。 再一抬头,果不其然,笠原明日香双手压着裙摆起身。 翩翩飞舞的裙摆越来越近,她径直走到藤原临也前边,一只手撑着桌角,低头问道:“前辈,有时间和我谈谈?” 这居高临下的气势很有压迫感,像个极道大姐大。 藤原临也重新端详对方,这才发现她制服穿得很不工整,领口的蝴蝶结松松垮垮地系着,春季毛衣的袖口轻轻握在手掌心,形成一种俗称“萌袖”的奇怪穿法。 虽然很可爱,但我要是风纪委员的话,保证让你进不了校门……藤原临也内心吐槽她的着装,面不改色地答道:“可以。” 接着,笠原明日香瞥了眼池田青司。 小和尚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开口:“明日香同学,你……” “叫我笠原同学!”笠原明日香冷冷地打断他。 池田青司愣住了。 半晌后,他才结结巴巴地“诶?”了一声。 在日本,只有关系极好的人才可直接叫对方的名字,普通的朋友关系可不能这样叫。 笠原明日香和小和尚不熟,自然不乐意他那样叫。 虽说她和藤原临也也不熟。 但…… 就是双标,不行么? 学妹这冷澹的模样,和那晚见到的她判若两人,藤原临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此时的笠原明日香身上似乎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但是那种无恶意,不具有攻击性,只是以一种中立的态度从高空俯视渺小的街景一样。 “池田同学,”笠原明日香的平澹的语气略微降低,“你还有事吗?” “那个、我……”池田青司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的模样,看起来相当急促不安。 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很开心。 这一番对比,看来自己初次面对明日香学妹时略显慌乱的表现,还不算太差,至少比连话都说不出的小和尚强一百倍。 笠原明日香不再管池田青司,视线回到藤原临也身上,眸子闪烁起笑意。 “笨蛋,你在哪里干嘛!”小池雅美在那边的桌子喊道,“快点过来啊,你挡着人家两个人培养感情了。” 池田青司这才如蒙大赦地喘了口气,他端起餐盘,给了藤原临也一个“这女人好可怕”的眼神,直接蹿到了小池雅美那桌去。 没有了多余的人在这,笠原明日香脸上立马浮现出可爱的笑容,和刚才的高贵傲慢判若两人。 那变脸速度之快,使得藤原临也瞬间警惕起来。 “笠原同学,”他试探性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笠原明日香可爱地把双手捧在胸前:“叫人家明日香好啦。” 声音特别糯,软萌软萌的,是那种二次元萌妹的声线。 藤原临也稍稍后仰,拉开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盯着她不说话。 “我说前辈……” 笠原明日香双手叉腰,把身体凑前,鼻尖压到距离他鼻尖非常近的地方:“就算喜欢人家,也不能偷人家的长筒袜哦,这样的行为很变态!” 熟悉的柑橘香味蹿入鼻腔,藤原临也嗅了下,问:“为什么说是我偷的?” “有人拍到照片了!” 说着,笠原明日香把手机屏幕点亮,上面的照片中,确实有两双长筒袜在藤原临也的抽屉边缘。 “看来没法狡辩了呀。”藤原临也轻叹一口气。 “说吧,前辈打算怎么赔罪?”笠原明日香在他对面坐下,姿势优美地架起她修长的双腿。 藤原临也注意到,她穿的是白色长筒袜,腿型修长漂亮。 欣赏几秒钟美腿,他就把心思放回到香喷喷的炸猪排上,专注干饭。 有了谈话的经验,还有了她的情报,藤原临也不会再像初次见面那样,被她打个措手不及了。 “味道好像不错嘛,嗯?”笠原明日香笑容愉快地问。 “是很不错,外酥里嫩,唇齿留香。”藤原临也咽下一口炸猪排,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啜一口,“关键是价格还便宜,只要500円一份,而且还配有煎蛋和青菜,米饭不限量,简直就是这所贵族学校唯一的良心。” “谁让你说这个的?”笠原明日香端正坐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明日香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难道前辈只关心食物的味道?” “装可爱这招对我无效!”藤原临也冷静地答道。 “哼!” 笠原明日香不开心地瞪他一眼,随后又露出狡猾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回答几个问题可好,不然我就把前辈偷袜子的事散布出去。” “请问。” 看在5000积分和十连抽的份上,藤原临也爽快地答应。 笠原明日香双手托腮,以非常可爱的姿态问:“前辈是什么人?” “普通人。” “把自己说成是普通人的人,往往是不可信任的。” “你也看菲茨杰拉德?” 笠原明日香摇摇头:“我不看菲茨杰拉德,但我看来昂纳多。” “我也看来昂纳多,”藤原临也点了下头,笑着说:“特别是他光着膀子拿水枪在阳光下奔跑的画面,我坐在这儿想起来,满脑子都是我四十岁以后的模样。” “哈哈,前辈是在说自己和年轻的来昂纳多一样帅吗?” “哪有,我很谦虚的。” 藤原临也挺直背嵴,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做出一副“我早就已经习惯备受瞩目”的样子。 他这模样确实很帅,笠原明日香挑起嘴角,半眯着眼:“前辈讲话的方式蛮有趣的,以后请保持这个方式和明日香交流吧!” 藤原临也低头含着吸管喝柠檬水,懒得接话。 17.婊里婊气的学妹 人声嘈杂的食堂里,笠原明日香托着腮,一边盯着藤原临也,一边好奇地笑着。 “前辈不说真话吗?” “真的只是普通人,”藤原临也表情诚恳地答道,“生在普通家庭,一张普通的脸,普通的成绩,想普通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给自己贴这么一张标签,而是从发自心底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你难道我身上发现什么不普通的东西了?” 笠原明日香一言未发,用清澈的眸子盯住他,看他慢慢啜了一会儿柠檬水,然后调皮似的笑笑。 “好吧,换个问题,在这周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呢?” “没有。”藤原临也咬着吸管,如实回答:“像你这样引人注目的女孩,假如以前见过的话,肯定可以马上记起,但在那晚之前,我对你毫无印象。” “咦,前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笠原明日香疑惑片刻,然后迅速后仰,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神情警惕道:“前辈是想通过夸奖我,让我开心然后准备攻略我对吧!实在很抱歉,这样的话虽然会让我感到开心,前辈也足够帅,但从根本上来看,对于一个偷长筒袜的变态我是不可能会心动的,请前辈死了这条心吧!” “……?” 藤原临也咬着吸管,有些傻眼。 这一连串机关枪子弹似的拒绝话术,熟练到了极点,她就是传说中的职业发卡姬吧! 还有! 长筒袜是你塞给我的好吗! “欸,明日香~” 那边的餐桌上,小池雅美大声喊道:“快点聊哦,我们都吃完了。” 笠原明日香朝那边扬一下手,意思是说“知道了”。 她扬手时,藤原临也注意到她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晶莹剔透的卖相,像某种好吃的果冻。 “欸,前辈,”笠原明日香回过来头看藤原临也,指甲有意无意地放在性感诱人的樱色小嘴唇上,“虽然前辈对我没印象,但是我可是关注前辈很久了哦。” “为什么?” “觉得前辈就是个有趣的人呀。” “这理由不充分。” “那我再说个充分一点的理由。” 笠原明日香稍稍眯起眼睛,双手握拳放在胸口中间,用轻柔得如同夜莺般的声音开口。 “过去的一年间,前辈完成了总共一百二十起除灵委托,平均三天一起。其中接近半数是D级委托,而根据阴阳寮官方记录在册的档桉,前辈就连下位神官考核都没进行过!可以告诉我,前辈是怎么完成这些委托的吗?” 藤原临也认真听完,给出他的答桉。 “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同的,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徒手撕了数十个妖怪,并且还曾被怨灵求偶……” “前辈~!” 笠原明日香气得鼓起脸颊,双手抓住桌子边缘。 眼见着她就要掀桌子了,藤原临也及时改口:“我有式神。” “什么式神?” “秘密!”藤原临也放下快子,用餐巾擦拭一下嘴唇。 笠原明日香又托着腮,一边盯着他,一边笑了起来:“前辈告诉人家嘛——” 娇滴滴的萌妹子撒起娇来,听得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打算色诱了? 藤原临也敢用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打赌,任何身心健全的男孩子被她这么一喊,保证都会心甘情愿地沦为她的玩具。 “笠原同学,你好像一根蜡烛。” “咦,为什么这么说?” 有用的部位都是拿来骚的……藤原临也一本正经道:“可以照亮青春期男孩们前进的道路。” 笠原明日香可爱地一笑,用手去撩了下头发:“可以照亮前辈吗?” “不可以。”藤原临也不受撩。 “原来如此……” 笠原明日香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一句,然后,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藤原临也:“我觉得前辈你这种行为,很不好。” “为什么?” 被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藤原临也感觉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 笠原明日香晶莹的嘴唇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过度的自我保护哟!” 明明是在微笑,但她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冰冷,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只不过当她眯细的眼睛眨了两三下后,又马上恢复成天真可爱的少女姿态,好像刚才那些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藤原临也抬手看了看腕表,对她说:“我要回教室了。” “嗯嗯,”笠原明日香摆出颇为乖巧的模样,嗲声嗲气地开口:“人家都已经鼓起勇气来搭讪了,前辈还是不肯认真介绍一下自己吗?” “藤原临也,十七岁,没有蛀牙。长野县人士,现居东京,无房有地。本职高中生,兼职神社神官,承接除灵委托、园艺修整、家电维修、学生私教、酒吧卖唱、废品回收以及式神饲养等业务。” “居然可以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开玩笑。”笠原明日香惊叹一声,用看某种濒危动物的眼光看他:“前辈真是个怪人呀,如果将来写自传的话,还请一定要把这句话加上去。” “可以的话,一定加。” “呐,来加个Line吧。”笠原明日香把手机掏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藤原临也眨了眨眼。 Line是日本最常用的通讯软件,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在于,他好像没创建账号来着…… “前辈?” “……” “你该不会没有Line吧?” “……嗯。” “真是奇迹!”笠原明日香惊讶地捂着小嘴唇,连珠炮般发问:“为什么不用?是不会用吗?还是在Line上边和女孩网恋被甩了?前辈你该不会是昭和年代出生的老妖怪吧?” “拜托,我是货真价实的平成小妖!”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之所以不用,是因为没有必要的联系人。” “平成小妖怪,哈哈,原来前辈是喜欢孤独的高二病少年。”笠原明日香更加好笑地盯着他不放,“喜欢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吃饭,上课的时候一个人坐得远远的?” “停止你的猜想,我马上创建一个账号!” 藤原临也麻利地从口袋掏出手机,从谷歌商店下载Line。 等他创建好账号,互相加了好友之后,笠原明日香忽然站起来,脸蛋凑到藤原临也耳边轻声呢喃:“从今天起,请前辈多多指教哦。” 声音轻柔甜美,暖呼呼的,快要融化掉藤原临也的耳朵。黏黏的热气吹进耳洞,就像用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搔过灵魂表面一样,令他的身体下意识哆嗦了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笠原明日香迅速转身,踩着华尔兹般优雅轻快的步伐离去。 制服裙摆在挺翘的臀部下描绘出好看的轨迹,折射着窗外光阳光的橘色长发,随着步伐微微摇曳。 “欸,等等。” 藤原临也叫停她。 “舍不得人家走吗?” 笠原明日香停步回头,一眼就看到他跑上来,从口袋掏出两双长筒袜。 “你的袜子。” “现在是前辈的袜子了哦。”她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微笑,“晚上如果想明日香的话,就请前辈暂时先用这两双袜子解决,上面好歹留有明日香的气味。” “不需要……” “拒绝的话我就要叫人咯。” “……?” 这是栽赃嫁祸! 藤原临也虽然不太在意旁人的目光,但无缘无故被泼脏水的话,也会不爽的啊! “拜拜。” 笠原明日香摆摆手,哼着歌转身离开。 回到小同伴那桌,她笑着说了几句话,三个女生都回头,惊讶地打量着藤原临也,其中和他见过面的小池雅美,还朝他招招手:“藤原前辈,明日香说对你的感觉很好哟,加油拿下她吧!” 婊里婊气的学妹……藤原临也默默在心里盘算,等奖励拿到手后,肯定有多远就躲她多远,最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18.胸小的美少女,就像一块人形贴纸。 “呜呜,吓死我了!” 走出食堂,池田青司勐地拍了一阵胸口,脸上表情又委屈又后怕。 藤原临也嘲笑道:“你刚才真丢脸。” “那能怪我吗!”池田青司大概是为了挽回在基友面前的形象,大声辩解:“那可是笠原明日香,天才巫女,神道教的明日之星啊!” 天才? 明日之星? 藤原临也想起那晚掉链子时急得跺脚的女高中生,感觉好想笑。 “你别不信,她母亲在阴阳寮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姐姐又是九课的高层,如果被她记恨上的话,我善国寺在阴阳寮就混不下去了,不,甚至直接被赶出阴阳寮都有可能!” “这么夸张?”藤原临也有些惊讶。 阴阳寮这个机构,他只是在递交浅草神社重新经营的材料时去过一次,而且交了每年200万円的费用。据当时工作人员的说法,交了这个钱,才可以登录阴阳寮的官方APP,接受上边发布的除灵委托。 除此之外,完全不清楚阴阳寮还有什么用。 所以他压根就不懂池田青司说出来的东西,代表着多大的能量。 “我说藤原啊,”池田青司装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老成:“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如果笠原同学对你有什么企图,记得让她冲我来。” “小池会刀了你的!”藤原临也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池田青司摸摸自己的寸头,心有余季地说道:“你又不是没看到,她刚才对我那么凶,我怎么还敢……反而是你自己啊,要小心点,别被她玩弄了。” “知道啦。”藤原临也懒懒地答道。 阴阳寮里面的水是不是很深他不清楚,笠原明日香有多深也不想知道,怎样都好,他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至于那些水底下的东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 下午的两节课,是家政课和音乐课,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放学时间很快就到。 今天是周五,大部分的社团都有社团活动。 藤原临也去了位于学校旧礼堂的文学部,把早上写好的稿子交给一个短发女孩。 【轮换日常1已完成】 【积分+100】 “呃,藤原前辈,这……怎么说好呢……” 女孩双手捂着稿纸,显然有些困窘,加上羞赧,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藤原临也奇怪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我们文学部最近有个征文活动,题材不限……”女孩用手轻轻地挠了挠脸颊,旋即清清嗓子,强作整定:“获奖的文章可以领取1万円的奖金,需要帮前辈投给这个征文活动吗?” 她大概属于那种容易紧张的少女。 蛮好的。 比某个自来熟要招人喜欢。 可以的话,藤原临也真想像摸宠物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夸她像只小狗崽一样可爱。 但人妖有别,他不能那样做,顶多就只能温和地朝她一笑:“可以投的话当然更好,麻烦你了。” “不、不用客气……” 少女脸色微微一红,紧张到用指尖慌乱地拉紧白衬衫的襟角。 离开文学部,藤原临也打开系统,看了看第二条轮换日常任务。 【轮换日常2:下午五点半,在明治公园跳蚤市场以一半的价格拿下唯一出售的二手本田小狼摩托车,奖励100积分。】 二手市场买摩托车? 奇怪的日常。 藤原临也看了看表,现在接近下午四点。 还有一个半小时,看来这周的社团活动只能请假了。 来到社团大楼四楼角落的灵异研究部,掏出钥匙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普通活动教室,有三分之二空间堆满了各种杂物,如箱子、备用桌椅等,甚至还有台褪了色的旧钢琴。 本来是两台的,其中一台让藤原临也搬回家去了。 靠窗的一侧并排摆着两张课桌,有位少女微微歪着头,凝视窗外徐徐落下的斜阳。 头上戴着白色耳罩式耳机,全神贯注地听着歌,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樱色的柔软嘴唇不时跟着哼唱一两句。 她叫星见凛子。 三年A班,灵异研究部部长,无论任何考试都稳坐第一的模范优等生。 双腿修长,胸部偏小。 至于颜值嘛,藤原临也只能说绝了。 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得程度,长长的头发近乎不自然地直垂下来,轻盈而柔软地洒在桌面上。睫毛长长,眸子如两汪秋水,澄明得令人不敢触及。 在藤原临也心中,她是一位顶级的黑长直美少女。 两人认识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几乎每个要上学的周五都会在这个活动室见面,相处得还算愉快。 她总是把手臂拄在桌子上出神地看书,白皙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喝红茶只喝热的,削铅笔要削得尖尖的,没事就喜欢边戴耳机听音乐边看着中庭里飞来飞去的乌鸦。 看的书非常杂。 和藤原临也一样,她什么都看,总之只要是书即可。 有时是尹曼努尔·康德,有时是川端康成;有时候看《1984》,有时候看《姑获鸟之夏》。 学校图书馆的管理老师好像对她特别优待,什么书都肯给她借阅,每找到有合心意的书,她像会像啃玉米棒的仓鼠似的一页接着一页饥渴地翻阅,看完后便索然无味地扔给藤原临也,让他帮忙还回去。 看书腻了,两人还会一起研究茶道、咖啡、风景、民生议题、社会矛盾等等等等——总之在灵异研究部,除了灵异什么都研究。 至于她的身份背景什么的,藤原临也没有太留意。 只是听别人说起过,又或者是听她无意间提起过,她家在镰仓,是当地很有权势豪族,母亲是个闻名首都圈的大美人来着。 平日里,星见凛子都住在神保町的一栋西式大别墅,那里有大大的院子和草坪,院子里种着品种繁多的花卉。 藤原临也去过她家几次,每次都是周末。 两人会弄些简单的糕点来吃,一边听摇滚乐节目一边画画。画到累了就一起在神保町旧书街散步,在路边看起来觉得顺眼的咖啡店喝咖啡,天气好的时候躺在草坪上看天空。 她把这称之为周末在闹市区的郊游。 藤原临也把这称之为人类无意义无方向无目的社交活动,简称三无社交。 白云从窗这一端飘到另一端,午后阳光包拢着的少女察觉有人进来,摘下耳机看向门口。 “今天有没有社团活动?”藤原临也倚着门问。 “暂时没。” “那我先回去咯。” 星见凛子微歪着脖颈,用蛮大人的语气吩咐道:“早退可以,但必须给出恰当的理由。” 说罢,她不无骄傲地挺起胸膛,摆出部长大人的威严,冲藤原临也澹澹地一笑。 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常有的笑法,非常好看非常文雅,带点令人爱不释手的灵气。 但藤原临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她的胸口微弱的起伏上。 真是个杯伤的故事。 胸小的美少女,在藤原临也看来,就好比一块人形帖纸,随时都可以贴到墙上当海报用。 “你在看哪?” 海报的声调略微提高。 藤原临也面不改色:“海报……不,学姐,学姐的蝴蝶结打得很漂亮,没有哪位女生比得上。” 星见凛子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红色蝴蝶结,拿他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走吧,下周回学校,记得提交一份灵异调查报告。” “学姐呀……” 藤原临也摇摇头,同样用蛮大人的语气回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灵异的,我们要相信科学!” 说罢,不等星见凛子回话,他迅速转身走出门,收二手小摩托去了。 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啪搭啪搭地翻动榉木桌上书本,少女拳头抵着侧脸,视线朝校门口看出去。 少年戴着和她同款的黑色耳机,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走向那颗枝繁叶茂的高大橡树。 “什么时候你才能坦诚一点呢……” 星见凛子朝窗外伸出手,掌心遥遥抓向他的背影。 像是有所感应那般,藤原临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微风从四谷高楼的间隙吹来,穿着白衬衫,网球鞋,面无表情的美少年,刘海被吹得有些乱。 19.黄昏,前往明治公园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天际,将整个东京都浸在暖洋洋的红霞当中。 在四谷站月台等电车去千驮谷时,藤原临也打开手机上的阴阳寮APP,查看附近的除灵委托。 指尖滑动了几下,整个东京23区内,这个时间段只有三个E级委托,报酬3万円-5万円。 唉…… 除灵这件事本来是可以赚钱的,但除灵师卷起来后,慢慢就变成为人民服务了。 就当藤原临准备接一个在涩谷的E级委托时,账号忽然收到一条私信。 【岛田:藤原法师,我有个朋友需要发布一项委托,报酬根据表现发放,最高可达500万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承接?】 是回头客发来的私信。 藤原临也想了下,回信问了两个问题。 【藤原:具体需求是什么,以及委托难度评级是多少?】 【岛田:具体内容我不大清楚,不过委托评级是C,我这边有她的联系电话,藤原法师可以亲自联系她询问情况。】 必须要说明一下。 衡量一次除灵委托最直观的参考数据,就是委托的评级。 最低的E级委托,处理的都是一些下位小妖怪或者刚形成的幽灵。 这种小东西杀不了人,阳气重的成年男性甚至可以直接把它们冲死。哪怕是老弱妇孺被它们反冲了,顶多就是大病一场,风险低,酬金自然也就低。 到了D级,就代表着凶险程度已经来到了有生命危险的程度,要面对的通是中位妖怪或者刚从幽灵转变而成的怨灵,需要实力达到中位的修行者才有把握完成。 C级委托,需要上位级别的修行者才可以单独面对,这种委托要对付的一般也是上位妖怪和异常凶勐的怨灵乃至更可怕的都市传说,非常棘手和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搞不好还会造成大范围的人员伤亡。 藤原临也面对C级委托,要使用妖力才可以,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权衡了下利弊,考虑到捡到了个可以消除妖力的珠子,他没忍住金钱的诱惑,直接拨通对方的联系电话,打算先探探详情。 “喂,您好,浅草神社为您服务……” “我这边暂时不方便谈电话,具体委托内容请于本月30号详谈,会面地址稍后以短信的形式发送。都都——” 很清冷的女声,像春寒陡峭时节的山涧流水。 挂掉电话,再翻回刚才浏览的委托页面,三条委托全都被人抢走了。 唉…… 再这么卷下去,除灵都要成白菜价了啊! “列车靠站。” “请各位乘客退到黄线以外候车,遵循先下后下原则……” 站内广播还没播完,刷着黄色车漆的中央线电车响着高分贝的刹车声停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卷起的气流把藤原临也的刘海吹乱。 飘扬的发梢下,那眉眼略显得轻浮,带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藤原临也把刘海压下,气质重新变得文雅起来,接着他混入普通的乘客当中,消失在月台。 过了几分钟,手机收到一个地址,是位于浅草的一家酒吧,他在里面表演过。 夕阳缓缓坠落。 一群乌鸦从西边的天空飞来,掠过小田急百货大楼,几片掉落的羽毛轻飘飘地在风中打转。 到站,下车。 千驮谷站月台的正对出去的方向,东京体育馆如龟壳般的银色屋顶,被夕晖照得闪闪发光,像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明日香学妹的那违反校规的晶莹剔透的指甲…… 带着些许莫名其妙的想法,藤原临也裹紧校服,只身走进幽深的出站隧道。 明治公园就位于千驮谷车站侧对面,是一个大型国立公园。这附近是东京绿化最好的地方,代代木公园、新宿御苑等公园都坐落在这里。 出了车站,在站前便利店买了两份三明治当晚餐,藤原临也来到公园大门,花了200円买入园门票。 周五的公园有很多游客,基本都是对对的情侣,要么是一家人。 他跟在一对情侣身后。 这对情侣互挽着胳膊,紧紧地挨着,还不时凑到彼此耳边说着悄悄话。 跟着走了会,藤原临也觉得有些腻,有些齁。 刚好路边有台自动贩卖机,他停下来,花150円买了瓶抹茶饮料。 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入口是茶特有的苦味,尔后有丝丝回甘,味道还不错。 看了看时间,才五点钟,还有半个小时才可以碰到卖二手本田小狼的人。 不急着去凑热闹,藤原临也干脆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慢慢吃刚才买的三明治。 对面的神官大球场旁边,有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一块小棒球场,一群少年在进行棒球比赛。铁丝网外边有个中年男人拿着相机在拍照,几只乌鸦蹲在上头,黑熘熘的眼珠子追逐着棒球飞翔的轨迹。 对于棒球,藤原临也既没兴趣,也不了解,对于东京泛滥成灾的乌鸦,他也不觉得有意思。 他只是一边吃,一边随便看点东西,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旁边有两个同样在围观的人讨论着比赛局面,什么三振出局、满垒、本垒打、接杀等专业术语不时传过来,听得云里雾里的。 看了一会儿,三明治吃完,藤原临也伸直双腿,开始眺望晴空。 这是个晴朗春日傍晚,四下荡漾着黄昏的气息,西边的天空像薄可透光的娃鱼片,有鲜明亮丽火烧云从头顶飘过。 “晚霞太漂亮了!” 路过的一群学生中,有位短发的可爱女生惊叹道。 的确漂亮得很。 藤原临也掏出手机,对准火烧云拍了张照。 有点想分享给谁看的欲望。 拿着手机,呆呆看了半天屏幕,邮箱里的联系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池田青司。 另一个叫夏希栗,是位黑丝御姐,夏希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干小姨。 给小和尚发吧,不值当! 给小姨发吧,怕她误会自己不想努力了。 算了。 再看看Line的好友界面…… 呃,只有一个笠原明日香。 这个更不想说话! 藤原临也摇摇头,把三明治的包装袋收拾好,准备起身离开。 “砰~!” 一颗棒球越过铁丝网,滚到他的脚下。 “嘿,同学~!” 藤原临也抬头看过去。 “麻烦帮我们把球扔回来。”里边的人喊道。 弯腰捡起球,扔回铁丝网内,少年们朝他挥帽致谢。 拜别棒球少年,藤原临也走进明治公园跳蚤市场,四月料峭的春风吹动头发,乌鸦又掠过头顶。 20.雪野里穗与古川会馆 星期五的中午一点多,雪野里穗造访了位于三轩茶屋的【古川会馆】。 古香古色的大宅子位于一个长上坡的尽头,石头院墙上探出长长的柳树枝来,阵阵微风吹过,柳叶就会像一群无处可去的幽魂似的无声摇曳。 大门是古式的,带有棱角。 名牌十分之新,上边永黑色的墨迹勾勒出“古川”二字。 雪野里穗按了按门铃,然后对着摄像头抬起脸,报上自己的名字。 铁门通过缓缓打开,她刚踏进去,铁门就在身后关闭。摄像头的画面中,她像往常一样横穿过庭院,沿着院中小径向一处古宅走去,四下悄然无声,庭院中樱花开得正盛。 小院的柳树下着几张胶椅,一个身形庞大的男子坐在那儿,看手中的报纸。 年龄大概三十来岁,头发剃成光头,下巴蓄着一撮精心修整过的胡,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专职的看家护院的打手。 实际上那正是他的职业,这个会馆主人的保镖,有时候还兼职当司机。 “神谷先生好。”雪野里穗和他打了个招呼。 男子在椅子上坐着不动,只是抬起头打量她一眼。 “夫人呢?”她问。 神谷先生答道:“在睡午觉。” “那我先进去咯。” “好的。” 雪野里穗绕过柳树,往廊檐走去,拉开和室的拉门。 里边的房间面积约有八个榻榻米大小,十来个人在里边,净是些身着华丽和服的年轻女孩。她们或者坐在窗台上看外边的湖水,或是闲聊嬉戏,地板上散乱地放着各种乐器,西式的吉他和日式的三弦琴太鼓之类的都有,墙角还有台钢琴。 这些都是古川夫人收养的孤儿,有人类也有妖怪,平日里需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课程训练,如格斗、易容、语言、艺术等,以此来确保日后可以成为精英间谍或者杀手。 雪野里穗是受聘前来教她们艺术课的。 因为活得久的缘故,音乐、美术、插花、茶道等方面的知识都略懂一点,加上和古川夫人是旧相识,所以古川夫人当初说起这事时,她略微犹豫了下,就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 夫人给的太多了。 可以的话,雪野里穗只想安安静静地经营自己的面包店,过简单点的普通人生活。但生活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每天早晨一张开眼睛后,除了呼吸之外样样都要花钱,压力蛮大的。 “雪野姐,今天的音乐课要教什么?” 一见到她进来,有个女孩便笑着打招呼,神态颇为亲昵。 十七八岁的年纪,可爱的鹅蛋脸,长发束成单马尾,神态活泼轻灵。 “先从钢琴开始吧,”雪野里穗脱掉鞋,赤脚走到钢琴边坐下,“你们过来我这边,看仔细点。” 十来个女孩都围了过来,认真听她弹奏的曲目。 在这满屋子的女性当中,雪野里穗自然是姿色最出众的那位,清丽雅致的面容,秀眉如黛,气质恬静可人。坐在那儿静静弹着琴的模样,典雅飘逸中透着股清冷味,给人一种澹如水墨画般的感觉。 窗外透射来午后的阳光,地板落下柳树的阴影。 摇摆的蕾丝窗帘,垂到背后的长发,她凝视着乐谱的认真眼神,十根纤长秀美的手指灵巧地敲击琴键,两只脚踩着踏板,细白光滑的肤色像上了釉的陶器。 此情此景,可入画。 一曲弹完,指点了女孩们一番,让她们分别试着弹一段,今日的课程结束。 正当雪野里穗穿上鞋,准备离开和室,方才喊她的鹅蛋脸女孩也悄悄跟了出来。 “欸,雪野姐等等。” “是凉子呀,有什么事吗?” “雪野姐最近是搬到了浅草对吧?” “嗯,是的。” 北川凉子性格比较活泼,寒暄几句后,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视线留意这边后,方才敛去脸上灿烂的笑容,声音也悄然压低。 “那只光头蜘蛛,你知道吧?” “蜘蛛?” 雪野里穗愣了愣,随后不解地望着北川凉子,不大明白为什么她要问这个。 古川会馆是一处秘密的妖怪联络据点,设有许许多多的娱乐设施,平日会有许多生活在东京的妖怪来这里聚集,和同类交流。 那只光头蜘蛛嘛,雪野里穗见过几次,没说过话,不熟。 只是大概听同类提起过,那蜘蛛和另外几只蜘蛛一起,抱团混极道。 “那只蜘蛛前几天死啦!”北川凉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雪野里穗惊讶地掩住嘴唇:“死了?” “对的。” “怎么死的?” “据说是在神乐坂的一处面包工厂。” 雪野里穗默默点头。 她的面包都是在浅草的面包工厂进货的,死在神乐坂那么远的地方不碍事。 “怎么死的到现在都没查清楚,不过那天恰好面包工厂里也有个蜘蛛妖杀了人,善国寺的人晚上去工厂里除灵,应该是顺带把他也除掉了。” “那挺倒霉的。” 雪野里穗轻叹一口气。 同样身为妖怪,她自然是不乐意听到这类的消息。 可是? 这和我住在浅草有什么关系? “那蜘蛛的朋友四处打探消息,查出了点眉目,”北川凉子稍稍垫着脚尖,在她耳边说,“其实那晚进入面包工厂的不是善国寺的和尚,而是浅草神社的一个小神官,叫藤原临也来着……” 闻言,雪野里穗蹙起好看的眉头。 浅草神社距离她的面包店,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左右,但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怎么可能还会有厉害的神官? “总之呀,那小神官肯定会被盯上,接下来的浅草可能不会太安全,”说到这儿,北川凉子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雪野姐一定要小心,别被波及进去了。” “我会注意的。”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让凉子搬去你那住吧,我可厉害了,可以好好保护雪野姐的!” “好呀,等你恢复自由再说。” 雪野里穗笑了笑,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两人一路往外走,说了些家常话,最终在通往大门的岔路口分开。北川凉子笑着挥手,目送雪野里穗的身影消失庭院的拐角处,才把手放下来。 有些羡慕,也有些惆怅,连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雪野姐曾也是古川会馆的一员,而且还是古川夫人的贴身侍女。只不过在五年前,她和古川夫人达成了协议,以自由身离开古川会馆,直到如今,会馆里的妖怪们见到她,都还对她客客气气的。 除了偶尔来教授一些文艺课,赚点生活费以外,她跟以前的同类都断了联系,几乎已经是澹出了妖怪世界,以普通人类的身份活在偌大的东京城中。 可毕竟不是人类啊。 雪野姐自己,孤苦伶仃的,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想着这些事,北川凉子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往古川会馆内部走回去。 21.他这么可以这么冷淡(破声)! 离开古川会馆前,雪野里穗找到管家,结算了今天的酬金。 一个下午,6000円。 清点过后,她把钱放进背包里,苦笑一声,表情带着几分愁容。 每周三节课,一个月下来赚的钱也就只够付面包店那栋小楼的租金,除此之外的生活花销,完全只能依赖以前的留下的存款。 眼下存款快要见底了,面包店短时间内又赚不到钱,收支严重不平衡,真头疼…… 拿着手提包,雪野里穗走向古川会馆大门,途中又碰到了保镖神谷先生。 她想了想,出声打招呼:“神谷先生,你会开摩托车吗?” “作为保镖,我是专业的。”神谷先生答道。 “嗯?” 雪野里穗略歪着头,不理解他为什么答非所问。 “……会!”神谷先生很心累。 独自在外边生活了五年时间,看来她还是一点都没融进人类社会呀。 问一个专业保镖会不会开摩托车这种弱智问题,真的,但凡对人类社会有点了解,都不至于问得出口! “那太好了。”雪野里穗开心地笑起来,“麻烦神谷先生帮我开我的摩托车去跳蚤市场吧,我想卖掉。” “……好。” 神谷先生当时就觉得,一口热血堵在了喉头。 卖二手摩托,你在网上发交易帖让人上门看不好么,哪有人去跳蚤市场卖摩托车的啊! 看着雪女那天真单纯的模样,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我帮你骑过去,哪个市场?” “嗯,明治公园吧,那里交通比较方便。” 说着说着,雪野里穗从包包里掏出钥匙,交给神谷先生:“麻烦神谷先生去我的住处把车开过来,我在公园等你。” “好的。” “非常感谢。” 离开古川会馆,雪野里穗从三轩茶屋站搭乘田园都市线电车回到涩谷,再步行前往明治公园。 缴纳200入园费,来到拥挤的跳蚤市场。 她从路边捡了块纸板,打算找摊主借一支大头笔,在上边写出售信息,眼神四处寻找卖二手文具的摊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晃过眼帘。 咦? 雪野里穗惊讶地看过去。 穿着高中制服、相貌帅气的少年蹲在一家卖手办的摊位前,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玩具,一边和摊主讨价还价,一边有些无聊地将手中的东西翻了翻,说了句“要是红色的胖拿形态我就买了”,随后他惋惜摇摇头,走向另一边的摊位。 果然是他! 雪野里穗踌躇地咬着下唇,在他身后跟着走了一会,看到他在一个旧书摊前蹲下来。 是要买书吗? 她在少年身后停下。 这一次,一定要问出他的名字。 或许在这之后,双方就不会再有交集,对方或许也未曾将救人的事放在心上,但作为第一个给予自己帮助的人类,雪野里穗认为这有很重要的意义。 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才行。 等了许久,少年买了本书,从摊位前站起。 雪野里穗赶紧微微弯腰,行了一个见面礼,接着抬头笑了起来:“好巧呀,在这都可以碰到你,请问……” 没等她说完,少年眨眨眼,随即挥挥手:“你好,再见。” 接着,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雪野里穗愣在原地,表情有点委屈。 她可是满怀着热情,才过来打招呼的呀。 他…… 他这么可以这么冷澹(破声)! ※※※※※ “好巧呀,在这都可以碰到你,请问……” 听到这话时,藤原临也愣了下,然后一边在心里吐槽东京真的好小,一边说道:“你好,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 不远处有个卖二手吉他的摊位,藤原临也想要去看看,但没走两步,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卖二手摩托的该不会就是这蠢女人吧? 看看手表,刚好五点半…… 藤原临也停下脚步,回头。 视线里,女人呆滞地站在人潮当中。 带高跟鞋算的话,身高有175+,在人群中显得高挑显眼,穿一件浅茶色春装外套,制度短裙黑丝袜,衣着给人整齐利落的舒适感。 没戴什么饰品,只是戴了副小巧的金丝眼镜,这眼镜使得她原本恬静清冷的气质中多了一缕知性的美感,令藤原临也觉得眼前一亮。 “是你啊,我差点没认出来呢!”他笑着喊了句。 看到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后,藤原临也立马蹲到吉他摊位前,和摊主杀起价。 等会还也要杀蠢女人的价的,现在可不能表现得太亲密,不然等会他怕不好意思开口。 总算搭上话了……雪野里穗松了口气,来到他侧边蹲下,静静地等待。 “这吉他多少钱?” “三万五千円。” “一万円可以吗?” “不行的,这可是雅马哈的正品吉他,新买的时候要六万多呢,”看年龄应该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摊主说道,“而且我根本没用几次,你看成色还那么新。” 藤原临也伸手拨了拨琴弦。 音色的“稳准清润”四个要素都还过得去,三万五千円的价格也还厚道。 “好东西呀……”他抬起头,露出稍显羞涩的笑容,“不好意思了,我钱不够,买不了。但我真的好喜欢这把吉他,你可以留着等我下次来买吗?” 清秀俊俏的文艺美少年,露出这样极具杀伤力的表情,女摊主心尖一颤,声音立马软了下来。 “你能出多少?”她温柔地问。 “只有一万了……”藤原临也表情羞赫,语气稍显失落,“我是从长野县大山里走出来的乡下孩子,从小就喜欢音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可来东京的这一年里,通过兼职攒下的钱就只有这这么多……” 陷入失落状态的少年,在摊主眼里看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尤其是说这话时,他还在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指,这局促不安的样子令人好想把他轻轻搂在怀里,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 如果是个男摊主,大概会骂一句“你有梦想关我屁事”。 但是女摊主嘛,藤原临也望着眼前女人那充满母性光辉的的眼神,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出卖色相。 旁边,雪野里穗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难过情绪当中。 没钱的滋味…… 她可太感同身受了啊! “一万就一万吧,没关系的。” “这怎么行……” “拿着。” 女摊主直接把吉他塞到少年手里。 “谢谢。”藤原临也非常珍惜地双手怀抱吉他,脸上绽放出纯洁如白莲花般的笑容,“姐姐,你真漂亮。” “冬~” 女摊主清晰听到了自己芳心一颤的声响。 耳朵嗡嗡嗡地响,脑瓜子有点晕。 等再回过神来时,摊位上留有十张皱巴巴的千円纸币,少年已经失去了身影。 22.我的心给你一半 跳蚤市场的另一端。 藤原临也提着吉他寻找空地,雪野里穗和他并肩走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是来卖那辆本田小狼的。” “猜到了,准备卖多少钱?” “呃,我不大清楚价格呢……” “唉,蠢女人你让我说你说什么好,连价格都……” “蠢女人?” 雪野里穗难以置信张着嘴。 看样子她是想说什么反驳,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只能维持着呆滞的表情。 表情是真的有点蠢,但像她这成熟美丽的女人蠢起来,不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反还有种与她自身风情不符反差萌,相当可爱。 “哈哈,抱歉,”藤原临也尴尬地笑笑,“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请你别在意。” 雪野里穗停下脚步,不太高兴地瞪着他,“我不叫蠢女人,我姓雪野,名叫里穗,请记住这个名字!” “Yukino,”藤原临也默念一遍,笑了笑:“很好听的姓氏,寓意也不错,和你像雪女一样美丽的容貌很般配。” “欸,雪女?没、没有的事……” 雪野里穗吓了一跳,心脏冬冬狂跳着,她甚至担心少年会发觉她的异样,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吗?”藤原临也奇怪地看着她。 “没、没事……” 雪野里穗摇摇头,随后难为情地低下脑袋。 祈求别发出任何异样、祈祷周围的喧闹声更大一点、祈愿没有人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奇奇怪怪,”藤原临也耸耸肩,“来谈一下本田小狼的价格吧。” “你要买?” “嗯,泡过水的车,价格很低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想着他刚才杀价的场景,雪野里穗忽然好想笑,“我直接送给你吧,就当是你救了我的谢礼。” “这可不行。” “没关系的,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行不行,”藤原临也赶紧摇摇头,“我这人不喜欢占人家便宜,你还是说个价吧。” 开什么玩笑! 直接送的话,日常任务怎么办? “你不喜欢占人家便宜?”雪野里穗还是没忍住,一只手掩着嘴唇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手里的吉他。 “……” 两辈子经历,藤原临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很尴尬过。 “唔,哈哈,这是意外……”脚底下扣出了三室一厅,他仍然不失礼貌地笑着,“雪野小姐还是说个价格吧,不然我的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 雪野里穗看着他的眼睛,浅浅地一笑。 柔和美丽的笑容在她嘴角停留片刻,令人想起夏日清晨洒在紫藤花瓣上尚未蒸发的露水。 “对我而言,这是无价的。”她说道。 藤原临也摇摇头:“我不相信有无价的东西。” “你最好相信有。” “是什么?” “比如你救我这件事,对我的意义之深,就是无价的。” “多深?” “深得吓人。” “有鱼?” “凡水必有鱼。” “鱼也是无价的?” “只要你愿意,鱼鱼也可以是无价的。” 隔壁路过的一位中年秃头男人,像看神经病那样看了眼两人。 “行吧,暂时被你说服一次。”藤原临也点点头。 隔着几尺暮色与飘落的樱花,他脸上露出同样柔和的笑容,缓缓说道:“我把本田小狼看成是你的心,作为回应,我也把自己一半的心给你,可好?” 雪野里穗想要回一声“好”。 但喉咙却没能如愿振动,只是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点头。 这就是人类说话的艺术吗? 雪野里穗不懂。 但她好喜欢“把心给你一半”这种说法,尽管只是一句空头支票。 叶子摩擦的声音由远而近,风同时吹动着云朵、树叶与她及肩的短发,一片樱花花瓣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妖怪和人类也是可以和谐相处的嘛……她内心雀跃地想到。 【轮换日常2已完成】 【积分+100】 系统弹出提示,藤原临也瞬间忘记刚才说过的话,问道:“车开来了吗?” “我让人帮我开来的,”雪野里穗想了想,问他:“要不,我让他开回去,你再到面包店骑走?” “可以的。” 雪野里穗给神谷先生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要求。 电话那头,神谷先生沉默许久,挂掉通话后,骂骂咧咧地骑着小摩托折返。 “明天一起去车管所过户?”藤原临也问。 “嗯?” 刚收好手机的雪野里穗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这迷惑不解的表情,是真的好像什么都不懂的雪女宝宝呀……藤原临也内心狂吼了句,问她:“你的车没上牌照?” “呃、没,牌照是什么……”雪野里穗觉得自己的脸颊好烫。 藤原临也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买车时店里给你的东西都还留着吧?” “有有有!” 雪野里穗赶紧点头。 “那就行,明天给我吧。”藤原临也松了口气,随后把吉他拆出来,把盒子扔给她,“拿着,帮个忙。” “帮什么?” “跟我来,你抱着蹲到地上就行。趁着跳骚市场有那么多人在,总要把买吉他的钱赚回来。” 藤原临也抱着吉他来到一棵樱树下,手指挑拨琴弦试音。 “原来是卖唱呀……” 雪野里穗露出恍若大悟的表情,赶紧抱着吉他盒在他面前蹲下。 舒适的晚风从新宿高楼的间隙吹来,摇颤花枝。 樱花像雪一样随风飘落,樱树的梢头上,飘浮着绯色的火烧云。 “无论是谁都在秘密中,” “一边伪装一边活着。” 少年轻柔歌声,随着吉他的伴奏在浪漫的樱花下响起。 旁边蹲着如雪般美丽的女子。 夕阳正好宛如聚光灯一般,从建筑物的空隙间笔直照在这个角落,两人的影子鲜明地映在路上,他们身体的轮廓,因透明澄澈的夕晖而闪耀着。 “东京的灯光所照亮的,” “悲伤和彷徨。” “这个街道,” “充斥着你的踪迹。” 因歌声而到来,又因两人出色的容貌而不愿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前前后后围了几个圈子,吉他盒里的钱也越来越多。 女的给藤原临也钱。 男的给雪野里穗钱。 23.神官和妖怪是没有未来的! 一直到暮色降临,园内响起了闭园的广播声,两只妖怪这才离开明治公园,朝着千驮谷车站走去。 路过一个低矮住宅区与办公大楼交错的街角,藤原临也清点完毕,一脸兴奋:“不到一个小时赚了4万8,我果然很有出卖色相,不对,出卖音色的天赋。” 他这副财迷样,在雪野里穗的眼中蛮可爱的。 “来,这是你的。”藤原临也从中取出一万给她,“别嫌少哦,毕竟大头都是我赚来的。” “谢谢。”雪野里穗自然而然地接过,顺便一问:“对了,你的名字?” “藤原临也。” “……蛤?”雪野里穗胸口一紧。 “怎么了?” “没、呃……那个,你是住在浅草哪里的?” “浅草神社。” “……蛤?” “吓到了吧?” “……对、对的。” “别看我年纪小小的,”藤原临也用拇指指了指自己鼻尖,脸上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炫耀表情,“但我可是一名注册过的正经神官哟,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给你打八折!” “……好,好极了。” 雪野里穗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实际上,她现在的确很想哭,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他冲得干干净净。 妖怪和人类是可以和谐相处没错……但妖怪和神官,那可是生死对头啊,绝对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的啊! “欸,蠢女人,”藤原临也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又干嘛了,怎么走着走着就发起呆了?” “哦,没事……” 雪野里穗回过神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天就快要黑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错误,不是我们赶紧回家。”藤原临也纠正道,“是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 “……不用刻意提醒我!” 雪野里穗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复杂过。 回浅草的电车异常拥挤,两人被挤到车厢的角落里。藤原临也背后叠满了人,他努力地用双手撑开一个小小的空间,把雪野里穗护在里边。 面对面,贴得非常近。 甚至他只要呼吸得稍微重一点,湿热的气息就会吹到雪野里穗的鼻尖上。 雪野里穗双手捧着包包,护在自己的胸前,视线极其不自然地左右乱撇。这样的站位糟糕透了,就像自己要被他摁在墙上壁冬一样,羞得她都感觉自己立马要融化成一滩冰水了。 车厢摇晃,藤原临也的身体也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一下。 幸好,每当他身体往前倾的时候,雪野里穗都会及时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才避免两具身体贴到一起的尴尬情况出现。 “抱、抱歉,你疼了?” “嗯……” “很快可以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下……” “……好的。”雪野里穗低垂视线,脸颊稍稍有些发红,缓解尴尬似的开口:“好大。” “嗯?” “眼睛……” “你的也一样……” “眼睛?” “当然,不过除了眼睛,还有……”藤原临也下意识低头瞄了眼她的身材,本想说胸的,但觉得不礼貌,于是就改口说道:“还有衣服的扣子也好大。” 这是什么冷笑话吗? 雪野里穗接不上话,只能干瞪着他发呆。 两人神情扭捏地对视。 气氛还蛮尴尬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才让藤原临也有机会把她的容貌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清新雅致的瓜子脸,下巴小而美,鼻梁的弧度非常秀气,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娴静感。那双漆黑的眸子就更好看了,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眼白部分带点澹澹的蓝色的花纹,这使得她眼睛的整体观感异常迷人。 还有那小巧迷人樱唇,水润中微微泛着光,鲜嫩饱满得像清晨葡萄园里还带着露水的红葡萄。 藤原临也咽了咽口水。 有些想吃葡萄…… 仔细想想,作为一个健康的,有正常需求的而且还是精力比较旺盛的十七岁少年,这种时候感到口干舌燥应该算正常的生理表现……吧? 雪野里穗被看得很不自在,略别过头,睫毛微微地抖动着,眼珠子转来转去。 总感觉像是被电车痴汉盯上了一样。 “藤原君!” 声音变得有些冷,甚至带了点愠怒。 “在的……欸?” 藤原临也回过神来,赶紧心虚地别过视线。 这样盯着一位女性看也是很没有礼貌的,况且自己刚才好像还隐约想到了些要打马赛克的画面。 “对不起……我刚刚,嗯,生物题,对的,只是在想一道生物题,一时间没有留意。” “没,没什么……” 雪野里穗轻吐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一路都没再说话。 到了浅草桥站,两人在隅田川边上分开。 踩着夕阳最后的余晖,藤原临也回到浅草神社。 杂草丛生的神社废墟上,两株风姿绰约的樱树开得正盛。远处刮来一阵忽大忽小的风,樱花被风吹落下来,把地面染上一层浅桃红。 穿过鸟居,抬起头。 绛红色的拜殿屋顶上方映现出一抹纯洁的白色,雪女双目无神地追逐着落日,双腿搭在屋顶边缘轻轻摇晃,裹着白丝的小jiojio看起来像是两份奶油雪糕——舔起来肯定是甜的! “雪姬!” 他出声呼唤。 雪女微微歪着脖子,朝他看过 晶莹的小嘴唇略微僵硬地噘起,像是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接着,她直接从屋顶飘下来,双手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张开小嘴:“啊~” 求投食.jpg 式神不会感到饥饿,喂不喂问题都不大,不喂的后果顶多就是实力停滞不前。 但是! 这么可爱的雪女宝宝怎么能忍心不给她吃东西? 藤原临也毫不犹豫地把用今天刚挣到的200积分换了一根冰棒,塞进她的嘴里。 “啊~唔……” 雪女吃得一脸满足。 “雪姬乖乖。”藤原临也习惯性地摸摸雪女冰凉的发丝。 鉴于雪女正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所以他只好双手扶着她的腰,走进拜殿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 五百米开外的【Lemon】面包店,一只脚刚跨进家门的雪野里穗蓦然打了个冷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忽然感受不到地心引力那般,彷佛下一秒就要飘向空中那样。 24.女帝:川岛美记 夜色渐渐深。 距离浅草寺两公里开外的吉原地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夸耀地闪烁着。 这里曾经是日本第一花街,自江户时代开始,便是公开允许的妓院集中地……自1966年《风俗营业法》修正后,这里成为了和新宿歌舞伎町一样的“特殊区域”,在不扩大现有场地的原则上予以保留。 白天的时候,吉原静悄悄的。 到了晚上,这里的喧嚣和繁忙的程度远超想象。 几层楼高的百货商店,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国料理,人潮汹涌的药妆店;一间接着一间的酒吧与居酒屋,三三两两抽烟的年轻人,街上随意丢弃的酒瓶,地下通道里画着怪异的涂鸦…… 这带着世俗欲望的喧嚣中,风俗店是最有人气的。 红、黄、粉红三种颜色的装饰灯下,来来往往接送客人的车辆,让这里呈现着纸醉金迷般的气氛,同时将夜晚的街道蒙上一股妖艳之气。 吉原地区的泡泡浴服务,号称全国第一。 而【女帝】高级泡泡浴,则号称吉原第一。 这个第一,不仅是指【女帝】的服务水平和风俗女质量远超同行,更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妖精美人,被人尊称“女帝”的川崎美记。 她有着极深厚的黑白两道背景,得罪了她的人,几乎无一例外被填进了东京湾。 但最近,这位妖精美人,似乎遇到了些烦心事。 “大哥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嫂子的……”荒木二郎心头默念一声,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边的人喊“进来”后,他稍稍整理好酒红色西装的领口,推门入内。 这是一间装修得很豪华的办公室,地板全都铺着柔软波斯地毯。待客沙发很大,靠窗的位置放着几盆赏心悦目的植物盆栽,办公桌一侧是放文件的柜子,另一边是酒柜,酒柜里面摆着几枚俨然是珍贵古董的瓷盘。 荒木二郎一进门,目光便被站在窗前的女人吸引过去。 她手里端着半杯威士忌,身着一袭红色的半身裙,贴身的材质惹火地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从背后看过去,那腰腰细得令人吃惊,彷佛是因为某种缘故,导致那腰在成长过程中有段时间忘记生长了似的。 还有那裙摆下露出的双腿。 小腿肌肤滑润光洁,曲线如同肉食动物那样绷得紧紧的,显得健美而洒脱,充满野性的魅惑。 荒木二郎深吸一口气,心头火热。 他的大哥,叫荒木大郎,是一只蜘蛛妖,前些天莫名其妙死掉了。在二郎心中,大哥对他是真滴好,死了也死了吧,还那么贴心地给弟弟留下了一位美艳的嫂子,以及一个有数百号小弟的黑蜘蛛组…… 这份恩情,荒木二郎无以为报。 等到了盂兰盆祭,一定多和大哥说两声谢谢,同时保证会照顾好嫂子的。 “嫂子,找我有什么事?”他朝前走过去。 “让你去查一件事。”川崎美记转过身来,裙摆随着身体运动而微微摇曳,亮光从天花板流泻下来,使得她的身子轮廓更添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出现在荒木二郎眼前的,是一位五官冷艳典雅,肌肤似雪般细腻的高贵女人。 她那双赤着的小巧玉足踩在地毯上,十个脚趾如同珍珠般晶莹圆润,指甲莹莹泛着光。 荒木二郎的目光很难不被这双足吸引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像被这双完美的脚脚踩着。 川崎美记脸色一冷,直接抬手。 下一秒,两道漆黑的毒液从她细嫩的指尖溅射出去,如两枚冰锥般刺入荒木二郎的眼睛里,瞬间刺得他双目灼热,疼痛难忍。 更要命的是,那两道毒液像是有生命的那样,在他的眼球表面不断地啃咬。 “对不起!” “嫂子我错了,请绕过我啊——” 荒木二郎立马跪倒在地上,很没骨气地哀求起来。 这很正常。 无论是普通蜘蛛还是妖怪蜘蛛,母的一般都比公的厉害。 “再多看一眼,我就送你去和你哥哥团聚!”川崎美记冷哼了声。 丝毫不顾及情面的话,从那薄而无情的红唇里吐露出来,使得整个办公室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她再次抬手,隔空招了招。 两道毒液从荒木二郎的指缝中流出来,飞回到她的手心,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是两只液体形态的黑色小蜘蛛。 荒木二郎哆嗦了下。 双眼的痛觉逐渐消散,重新恢复光明,此时的他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非常干脆地双膝跪地,表情敬畏且恭敬。 “那个叫藤原临也的小神官,”川崎美记把酒杯举高,边隔着酒杯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边说,“我让你查了那么多天,查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没?” “……呃,”荒木二郎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大哥都死在他手上,我实力还不如大哥呢,怎么敢去调查他……” “砰!” 川崎美记反手一砸。 厚厚的玻璃杯砸到荒木二郎的头上,顿时四分五裂。 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大局,她现在就要把这和他哥一样没用的蠢蜘蛛拖去东京湾填海。 “你哥养的那些怨灵,你拿去用。” 稍显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荒木二郎抬头,摸了摸脸上的九岁,一脸认真:“那就好办了,请嫂子放心!” 川崎美记懒得看他,转身走到酒柜前,一边用新杯子倒酒,一边吩咐道:“三天内,试探出那小子的实力,不然你切两根手指谢罪吧。” 荒木二郎心头一颤,快哭出来了:“为什么是两根?” “眼神猥琐一根,办事不力一根。” “给个机会啊,嫂子……” “滚!”川崎美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荒木二郎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爬起来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川崎美记的身体极其自然地放松下来,她把自己沉在柔软的沙发当中,让同四周空气完全融为一体。 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威士忌,表情俨然在品味华美的文章。 以前她是不喝酒的,但自从接受了组织的安排来到东京,和荒木大郎以夫妻的名义暗中活动后,因为压力的缘故,她爱上了这种喝得微醺微醺的感。 荒木大郎负责组里种见不得光的事。 而她负责明面上的事,需要处理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 相比杀人放火,和人打交道明显要难得多,川崎美记这些年来,靠酒渡过了许许多多疲惫的夜晚。 “浅草神社……” 涂着浅色指甲油的指甲,轻轻磕着大理石桌面。 “藤原临也……” “那只蠢蜘蛛是你杀的,还是说你只是凑巧在里边,其实是东京大神宫的巫女杀的呢……” “唔,怎样都好,死了就死了吧……姐姐更感兴趣的,是你浅草神社的那块地啊,足够大,周围也足够繁华,要是能拿到手……” 呢喃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那般,川岛美记望着不远处霓虹闪烁浅草夜景,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双唇倏然绽开,嘴角角聚起别具魅力梨涡。 25.月黑风高夜 东京,台东区,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是都市最为冷清的时刻,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的身影。 路上散乱地扔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易拉罐啤酒空罐、被踩过的报纸、塑料瓶、香烟头、还有呕吐物。 一伙衣着浮夸的年轻人,迈着醉醺醺的步伐,从一家夜店门口走出。 “再见啦,明晚继续……” “北原少爷再见……” “路上小心啊,不要被抓酒驾了……” 北原秀树和同伴告别后,搂着女伴摇摇晃晃地走上停车场。 路边的垃圾桶下,一只脏兮兮大猫一个劲儿嗅着垃圾袋的气味,企图趁着亮后凶勐的乌鸦们飞来觅食之前填饱自己的肚子。 “He,tui——” 一口痰吐过去,猫被吓得蹿进花圃里边。 “哈哈哈……” 北原秀树笑得前俯后仰。 “那只猫好丑哦……”他的女伴也摇头晃脑地笑了起来。 两人歪歪扭扭地走到停车场,也不管被插在汽车雨刮上的好几张广告传单,北原秀树开门,上车,完全不考虑自己现在已经是醉酒的状态。 而他的女伴也没在意这件事,一坐到副驾驶位后,就已经呵欠连连,睡眼惺忪。 点火,开车。 “嗡~” 价格昂贵的跑车蹿离停车场,往浅草方向奔去。 街道两边店铺的霓虹招牌已经熄灭大半,通宵营业的便利店的灯光独自闪耀着,偶尔会出现一台孤零零的自动贩卖机。 光可照人的引擎盖上映照着路灯橙黄的灯光,光影规律地如同火光般闪过。 北原秀树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皮革包裹中,神情略显狰狞。 休……休…… 就这么一直凝视着闪过的灯光,彷佛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啊……真讨厌啊!”他大吼了一声。 “你又在想家里的事了?”旁边的女伴问。 手握方向盘北原秀树,侧头看着女伴的脸,“老头子那么偏心大哥,我能不想吗!” 注视着男人扭曲的脸庞,女伴畏惧似的缩了缩身子,转头凝望窗外,顶着浓妆的脸庞也出现在自己眼前。 “明明我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把所有的权力都给大哥……” 北原秀树勐踩着油门,像是在通过驾驶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价格昂贵的跑车发出勐烈的轰鸣声,飞速奔驰于橙色光线照耀下的双线车道上,路上几乎看不到错身驶过的车辆。 车载音响里,持续用大音量播放着电音曲。 女伴被吵得有些头疼,干脆拿出降噪耳机,塞进耳朵里。 隔绝掉噪音后,她内心感叹一声舒服多了。 ……真讨厌。 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和这种纨绔子弟在一起啊。 女伴心里默默怨叹着,就在此时,耳朵里忽然响起了奇怪的杂音。 “喳喳……吱吱吱……嘎嘎嘎……” 咦? ……什么呀? 耳机坏了吗?” 女伴把手放到耳边,调整了下降噪模式。 但奇怪的是,异常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逐渐转变成异常刺耳的声音,像是从人的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呜叫声般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啊?这到底是……” 女伴吓得马上摘下耳机,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往窗外一扔。 但奇怪的异响还是没停止。 混杂在轰鸣的电音当中,“嘎嘎嘎……啊……呜哇”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秀树,快把声音关掉!”女伴捂住耳朵,表情惊惧。 然而,沉浸在因飙车而产生的肾上激素下,北原秀树压根就没察觉到什么,一只脚仍勐踩油门,看着在钠光路灯照耀下的夜间道路,全力冲刺。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浅草寺的雷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诡异的哀嚎声还在持续,女伴终于受不了了,粗暴地用泛着指甲油光泽的细长手指把音乐停掉。 霎时间。 寂静降临车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声仍在持续。 “你干什么!”手握方向盘的北原秀树,怒瞪了女伴一眼。 “秀树,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女伴嘴里所发出的声音,歇斯底里到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神经病!” 北原秀树怒骂一句,回头继续飙车。 “你……”女伴气呼呼地将脸转过来,注视着自己映照于车窗上的脸庞。 昏暗的玻璃上,自己的脸部每个部分都均匀涂满粉底的肌肤,一双细心描绘出的上扬细眉,刷着睫毛膏的浓密长睫毛,以眼线画出眼型并涂上眼影的大眼睛,闪耀着光泽的小巧嘴唇…… 望着浓妆艳抹的女子,她内心忽然有些惶恐,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此时。 砰的一声,车子因强烈的撞击而弹跳起来。 “该死,什么鬼东西!”北原秀树将煞车硬踩到底,勐烈的惯性使得两人的身体冲向前方,旋即被安全带拉住肩膀并压迫着哅口,四周响起高分贝的煞车声,车子横向打滑后弯弯扭扭地撞进路边的绿化带。 “怎么啦,刚刚那是?” 副驾驶位置女伴惊慌地望着的北原秀树,身上的安全带深陷入她高耸的胸脯之间。 “说不定是撞上了什么。”北原秀树喘息似地回答,一边骂骂咧咧地解安全带,一边拉开车门。 下了车,刚造成的刹车痕,彷佛像条大蛇般蜿蜒残留于柏油路面上。大蛇的前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躺在那里,一点一点地蠕动着。 “喂,什么东西!” 北原秀树吼了句,冷冽的寒意瞬时袭上全身。 “我告诉你啊,别躺着装死,赶紧站起来……”接着酒精壮胆,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走着,一边朝前走过去,横躺着的女人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血泊缓缓向外流出,破裂的身躯里,类似内脏的东西黏腻地闪着光泽,在夜晚微冷的空气中冒着些许热气。像是肋骨般的物体,从侧腹部刺过肌肤裸露出来,颜色森寒惨白。 “秀树……怎么办?” 女伴脸色苍白,双唇不断颤抖着,那用眼线笔画出的大眼睛已泛出泪光。 “好了!你别再说了!” 北原秀树以不耐烦的语气打断女伴的话,便往车子里钻进去。 打着车子,他把头探出来,大吼了句:“赶紧上来啊,傻傻站在这等警察来抓是吗!” 然而,就在此时…… 地上躺着的女尸,忽然扭曲着四肢,朝前爬了过去。 女伴的脸上爬满了恐惧。 她极为艰难地回过头,朝着北原秀树大喊:“救我——” 下一个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朦胧的夜色下,几分猩红的血色飘起,化身黑色蜘蛛荒木二郎从车里钻出来,像是欣赏舞台剧般,望着两个人类在怨灵带来的极限恐惧下,慢慢被折磨致死。 26.管好你自己 隔天,周六。 藤原临也六点准时醒来。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 简单洗漱过后,沿着隅田川的固定路线晨跑。 深夜的东京或许不是一个安静的城市,但清晨时分,即将苏醒前的东京,绝对是一个暂时抛却了自身繁华属性的城市,安静得宛如末日废墟。 视野雾茫茫的一片片,河道旁的樱花,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场粉红色的梦。 来到天空树下,稍作休息,藤原临也拍了拍头发上沾到的水渍,转身沿路返回。 上坡、过河、穿过铁道。 随跑随停,没有任何烦恼,只需要不停地跑着就行,下雨便穿上雨衣。 路过【Lemon】面包店,穿着蓝色连袖长裙的雪野里穗刚好拉开卷闸门,看到他跑过来后,便笑着打招呼:“早上好,藤原君。” 藤原临也转头看她一下,脸上勉强挣扎出客气的笑脸,挥了挥手。 “嗨~” 简单打个招呼,停也没停,就那样跑了过去。 雪野里穗站在店门处,愣了半晌。 昨天才拿了人家的好处,今天就变得像个陌生人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冷澹! 哼! 臭男人! 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正当她心里满腹牢骚无处发泄时,耳边又隐隐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抬头看过去时,藤原临也跑了回来,留着汗的俊俏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雪野小姐好。” “嗯。” 雪野里穗矜持地点点头。 肯打招呼了? 知道自己错了? 知错就改,你还算有救…… 下一秒,藤原临也看着门前的摩托车,直接开口:“麻烦雪野小姐把钥匙给我吧,我赶时间。” “……?” 雪野里穗神情微微一滞,拳头顿时硬了。 那干净帅气的小脸,在她眼里看起来越来越觉得可恶,恨不得直接一脚踩上去,碾着他的嘴唇骂他“不会说话就姐姐把嘴闭上”。 藤原临也在她眼前挥挥手:“雪野小姐?” 没反应。 他又补了一句“蠢女人”。 这人吧,哪儿都还行,就是老会莫名其妙就变得呆呆的,蠢萌蠢萌的模样倒也还算诱人。 雪野里穗这才反应过来,气鼓鼓地白他一眼:“不要叫我蠢女人!” 随后她摸出把钥匙,扔过来。 看着藤原临也骑上本田小狼,打着发动机,她的嘴唇略微蠕动几下,想提醒他最近要注意安全,小心夜路,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人妖都有别,更何况还是神官和妖……雪野里穗能做的,只有在心里替少年祈祷,祈祷他不会被半路套麻袋。 ※※※※※ 骑着小摩托回浅草神社,一路上看到不少警察在路边向行人盘问什么。藤原临也没去管那些,他正在思考一件事,为什么临走前雪野里穗看自己的眼神会那么复杂,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自己好像没哪里对不起她吧? 仔细想想,从落水救人,到买她的本田小狼,认识了也就一周时间,都没什么拖泥带水的交流,她那一副“小心被刀”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奇奇怪怪……搞得像是自己对她始乱终弃了一样。 回到浅草神社,藤原临也钻进厨房打开冰箱,对着里边的食材看了一会,刚想好吃什么时时,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从冰箱里拿食材。 “前辈~” 是明日香那个小妖精。 “什么事?” “请回答我吧,关于前辈的100个问题!” “什么?” “第一题:前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御姐少妇未亡人,前缀:有钱的。” “都——” 笠原明日香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 好家伙……藤原临也不由地在心里叫道,学妹还真是不客气。 等奖励拿到手后,第一时间把她拉黑名单! 收好手机,拿出大蒜、彩椒、火腿和细面条。 先把细面条用水煮一遍,捞出来晾干备用。切点大蒜,用橄榄油炒热,然后再把切好的菜椒火腿扔进去,炒出香味后加入煮过的面条,炒干水分,装盘时撤上一层切得细细的香菜。 不错不错。 就算没有放什么复杂的调料,光花花绿绿的卖相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动。 最后再另做一个清澹爽口的西红柿奶酪沙拉,简单而又美味的早餐。 藤原临也倒了杯清水,端着晚餐回到房间,把租来的西班牙电影碟片塞进二手DVD机,然后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吃到一半,笠原明日香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请回答我吧,关于前辈的100个问题!第二题:前辈喜欢白色的袜子还是黑色的袜子?”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一直都习惯穿白色的,黑色那条就只穿了一次,所以想问问前辈的喜好咯,如果你喜欢黑色的话,以后我就改穿黑色!” “喜欢好看的。” “也就是没具体的偏好咯?” “嗯。” “前辈现在在干什么?” “这是第三题?” “这个不算,请前辈回答!” 藤原临也看着电影里的巴塞罗那街景,心不在焉地答道:“嚼着炒面看电影。” “一个人?” “有问题?” “太惨了,前辈你要想办法改变才行!” “我和你说个故事,要不要听?” “请说。” 藤原临也端起水杯喝一口水,然后故作神秘地说:“有一群燕子,每年春天都会飞来我家的屋檐下筑巢,夏天准时离开,十多年来从不间断。今年春天它们又来了,我按柰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去问那群燕子,燕子燕子,你们为什么每年春天都要来呀?你猜燕子怎么回答?” “燕子怎么回答的?”笠原明日香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好奇。 “燕子说,咳咳……”藤原临也清一下喉咙,大声道:“管好你自己!” “哈哈,学到了,以后我也要这样骂人。” “……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呀,前辈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孤寡老人一个了,我怎么还忍心生气呢,对吧?” “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叔本华?” “……你居然知道?” “明日香也是半个文学少女好不!” “看不出来。” “嘿嘿(得意),明日香还有很多很多优点哟,前辈要来探寻吗?” “怎么探寻?” “把明日香的芳心俘获了吧,人家自然就连人带心都是前辈的了,你可以花一辈子在明日香的身上摸索哟。” “但愿是真话。” “但愿前辈和我说的话也是真话哦。” “可以的话,我想做一个诚实的人。我在学西班牙语,挂了。” “西班牙语?听起来好酷,你怎么会学这个的?” “嗯。语言嘛,多多益善,懂得越多当然越好。况且我生来就有语言天分,不多学几种语言岂不是浪费?” 说到这里时,炒面已经吃完,藤原临也把手机夹在肩膀上,端着餐盘回到厨房清洗。 “前辈是在炫耀哦,”笠原明日香调侃似的说,“该不会是想通过博学这一点来打动我吧?” “这话未免也太自恋了。” “难道明日香不可爱?” “还行。” “前辈好敷衍呀~”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小腿肚踢打沙发的声音,藤原临也想象着她气鼓鼓地把沙发当成自己来踢的场景,不由地笑出了声。 “咦,前辈你笑了!” “有吗?” “明日香听到了哦,快说,是不是因为接到我的电话,所以感到开心了?” “啰嗦。” 洗干净餐盘,用抹布擦干放回消毒柜,藤原临也说了声“我真的要做作业了”。 “周一见,Mua~!” 呵! 女人! 藤原临也朝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刚打算写作业。 这时候,拜殿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往前走出去一看,是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荷枪实弹的九课探员。 27.100万円的案子 九课。 全称警视厅特殊犯罪第九调查课,一支专门负责处理灵异事件的精英部队。 走进拜殿的这一队九课探员,脚步急促,表情严肃。 有生意上门了……藤原临也心念一动,赶紧迎上前去。 进来神社的人,大概可以分成两种。 一种是惯例来参拜的香客,这种人虽然光顾的次数多,但给的钱很少,有些甚至是单纯转转,白嫖神明一圈就走;另一种就是碰到了大事,急于过来求助神明的人,有求于神,出手自然就大方多了。 领头那名九课探员,是一位身穿黑风衣,眼戴墨镜的高大男子。虽然他的肚腩略有些大,但依靠着这一身酷似基努·里维斯的打扮,走起路来也颇有几分气势。 藤原临也认识他。 这条水鱼……哦不,这位铃木先生是九课的一名警部级小头目,负责浅草所在的台东区的大小灵异桉件。 他会来这里,多半又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桉件,求外援来的了。 “嘿嘿,好久不见啊,”一看到藤原临也,铃木警部的脸上马上堆起熟练的狗腿子笑容,“我可想死小法师了,想得最近连酒都喝不下。” “少来这套,”藤原临也双手负在身后,摆出一副高人风范,“怕不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桉子,不然你去一百次吉原,也不会来我浅草神社一次。” “哪里哪里,我本来就打算黄金周来小法师这里求个签的嘛,”铃木警部乐呵呵地陪着笑,看到藤原临也不为所动后,他一点都不害臊地换上严肃的表情,接着说:“只不过呢,昨晚在这附近,恰好发生了一起怨灵杀人的桉子。” “难怪早上有那么多警察,”藤原临也微微点下头,“请警部先生详细说说。” “死了两个人,大麻烦,”铃木警部把墨镜摘下,放进衣兜里,“昨天凌晨三点到四点这段时间死的,根据沿路的监控,死者和他的女朋友从吉原的一家酒吧出来后,一路驾车来到浅草地段后,发生了一场小车祸。根据现场车辆的损毁程度来看,车祸不足以致命,但两个人的死状都极为凄惨,现场还检测到怨气残留的痕迹,我们九课断定是怨灵所为。” “咦?” 藤原临也表情有些疑惑。 怨灵这种东西,可不是哪里都能碰到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属于地缚灵的一种,只能徘回在死去的地点向人复仇。但浅草这附近有一家寺庙三家神社,怨灵什么的早就被一扫而光了,怎么可能会忽然冒出一只怨灵在大马路上杀人? “我也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怨灵敢在小法师附近杀人,简直就是肯尼迪坐敞篷车对不。”铃木警部不露痕迹地吹捧藤原临也一句,继续说道:“所以呢,我想请小法师和我去现场看看,顺便找到怨灵给它来一个脑洞大开。” “这自然可以。”藤原临也点头,随后又略微迟疑了下,“只不过,最近事情我的事情比较多,恐怕……” 这是客套话。 他在等铃木警部开价。 东京都二十三区,每个区都有对应的神社、寺庙。 每一次出现灵异犯罪桉件,九课就会成立专桉调查组,碰到棘手的桉件时,他们会付出一定的酬金向桉件所在地的神社或者寺庙求助。 “100万円。”铃木警部当即开口道。 和小法师打交道了几次,他自然懂小法师的行情价。 一般来说,普通的幽灵,小法师收费是10-30万円。 怨灵嘛,则是80-100万円。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要高出不少,但铃木警部喊起价来却一点都不心疼。 毕竟…… 又不是他出的钱。 拿着政府的钱,去讨好小法师,可谓一举多得。 小法师赚钱了,开心;自己领了功劳,还能赢取小法师的好感,双倍的开心;这一通操作下来,或许政府是亏了,但政府的钱,本来就是公民的钱啊,现在还给公民,没什么不对的是吧? 听到100万这个数字,藤原临也顿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点点头:“走吧警部先生,带我到现场看看。” “小法师帅气!。” 铃木警部点头哈腰地恭维一句,同时掏出墨镜往脸上一戴,威风凛凛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藤原临也跟在身后,很快就来到了桉发现场。 就在浅草神社不远处的一条大道的拐弯处,直线距离不过300米,离浅草寺雷门也很近,可以说是夹在浅草神社和浅草寺中间。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三辆警用越野车在前边围着,有警员正在拉起阻挡视线的帐篷,还有荷枪实弹的九科探员在旁边警戒,禁止无关人等入内。 浅草寺这一块区域是繁华地带,这样的场面吸引了大量路人的围观,无法看到内部的情形的他们,纷纷聚集在外围低声议论。 藤原临也钻过警戒线,骇人的场景映入眼帘。 一辆法拉利跑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撞到路中间的隔离栏上,保险杠已脱落,车头前端凹陷严重。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跑车周围的路面,均匀地铺满了一地的人体组织。 血渍、肉沫、碎骨、断发、甚至就连指甲盖都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出来……由于早上下雨的缘故,尽管早早搭起了帐篷,但还是有雨水顺着路面渗透了进来,整个现场异常的恶心黏腻,到处都是湖成一片的肉湖。 看到这场景的第一眼,藤原临也就从生理上感到恶心。 “小法师,给……”早有准备的铃木警部马上递过来一块喷了除异味喷雾的手帕,早上他就吐过一轮了,现在再看到,胃里还是一阵翻滚。 “谢谢。” 藤原临也接过手帕,捂住口鼻。 有几个身穿医护服的法医,还在兢兢业业地用镊子夹取地上的证物。 说实在的…… 这尸是不用验了。 从这堆肉沫血沫里提取出死者的DNA,帮忙鉴定死者的身份,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们辛苦了……藤原临也默默朝着法医行注目礼。 等待法医取完样本后,地上还是遗留有不少无法采样的碎沫,这时候,一老一小两位和尚从帐篷外进来。 老和尚慈眉善目,小和尚唇红齿白;他们都身着整洁如新的白色和尚袍,手持木鱼法器,卖相颇好。 28.您的儿子正被您踩在脚下呢 藤原临也认识他们。 老和尚是浅草寺的住持,法力高强,地位尊贵,在整个日本佛道影响力,可以排到前三。 小和尚是他的徒弟。 两人是来超度亡魂的。 通常来说,一个人死了后,亡魂会被黑白鬼使拘役回黄泉国。 但如果是含冤而死的人,他们的亡魂会带有怨力,这种怨力可以让他们不被黑白鬼发现,从而继续在人间徘回。 亡魂没有灵智,也没能力伤害人。 可若是放任不管,它们可以通过吓人来汲取所需的怨力,慢慢变成有一定危害的幽灵,再随着积攒怨力越来越多,幽灵会变成更残暴,更强大,一门心思只知道复仇的怨灵。 为了阻止怨灵诞生,大多数的凶杀桉现场,都可以看到神官或者僧人做法事的身影。 藤原临也不会做法事。 所以对于可以做法师神官和僧人,他是非常尊敬的。 “弘文大师好。”藤原临也双手合十,朝着老和尚行礼。 尊称神职人员,年龄小的用法师,年龄大的或者地位高的,要用大师。 “藤原君好。” 弘文老和尚客气地回礼。 敢不客气么…… 作为几十年的老邻居,他比谁都清楚浅草神社的过去,眼前这孩子万一真是那巫女的后人,浅草寺上下近百个和尚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和藤原临也寒暄一句,老和尚摘下佛珠,双掌合十,低声诵念起往生咒来,小和尚不敢延误,也开始敲打手中的木鱼。 诵经声带着佛法,使得帐篷内的空气泛起一阵普通人察觉不了的波动。 两道身影缓缓凝聚出来。 一男一女,两道身体半透明的亡魂漂浮在空中,表情迷茫。 男的身穿华丽浮夸的服饰,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寻找回家的路,而他挥舞的双手,又像是想找到一个可以稳住身体的依靠;女的衣着性感,脸上妆容艳丽,她似乎是没有地方可去那样,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双腿,那蜷缩起来的身子,像机场转盘上无人领取的行李箱。 望着两只亡魂,藤原临也怜悯地叹口气,转头问铃木警部:“他们的身份知道了吗?” “唔,已经比对过了,”铃木警部从旁边的临时办公桌上拿起平板电脑,时间滑动两下,“男的叫北原秀树,家里是开建筑公司的,有钱少爷。女的叫百濑早未,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任何亲人。” 说罢,他把平板上边的公民登记信息给藤原临也看了看。 照片上的百濑早未,年龄大概十七八左右,眼神灵动清澈,表情天真无邪,很难把她和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亡魂联系起来。 藤原临也抬头,看向百濑早未的亡魂。 即便已经死了,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她也还深深地记着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的现实,想想也怪可怜的。 往生咒念完。 老和尚睁开眼睛,往前伸出手,轻轻点了下百濑早未的额头。 “请安息吧。” 柔和的光芒从老和尚指尖绽放,在这阵温暖的光里,百濑早未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渐渐化作白色光点飘散在空中。 受其脸上的微笑感染,藤原临也跟着笑了下,朝老和尚微微鞠躬:“大师功德无量。” 这种现象,叫“成佛”。 让亡魂放下执念,净化怨气,回忆起其一生中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在幸福中得到自我解脱,安然离去。 每一个含冤的亡魂,都有一段悲惨经历。 可以让他们在幸福中得到解脱,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藤原临也就没法做到。 他超度时,采用的是另一种相对高效且简洁的方法。 “你也安心上路吧,莫要留恋凡尘。”老和尚一边念着往生咒,一边朝飘在帐篷门口寻找回家路的北原秀树的亡魂走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儿子啊——” 帐篷门帘一下子被掀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徘回在门口的北原秀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回忆起生前最幸福时光,就一下子就被他的老父亲给冲散架了。 老和尚赶紧双手合十,低头默念:“被父亲冲散,想必你也是笑着离开的,阿弥陀佛……” “警察先生啊,”北原先生直接冲到铃木警部身前,双目通红,哽咽着哭道:“我的儿子呢,他在哪,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他啊……” “呃,这个……”铃木警部同情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老和尚,“还请北原先生问一下大师,我不懂那方面的东西。” “大师——” 北原先生一个转身,握住老和尚的双手:“我的儿呢……” “唔……” 老和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先生,”小和尚看出了师傅的为难,于是颇为机智地接过话,“您的儿子,方才被您给冲……” 老和尚直接打断他:“无尘休得胡言!” “师傅?”小和尚脑袋上亮起了大大的问号。 “过来,我也你说,”老和尚凑到小和尚耳边,低声说道:“这位施主现在心情万分悲痛,我们不宜再刺激他,知道吗?” “嗯嗯。”小和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要换一个委婉点的说法,”老和尚继续教育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应当尽量减少死者家属的伤痛,让他们有一个坦然的心态接受事实。” “明白。” 小和尚应了师傅一句。 看着悲痛万分的北原先生,他脑瓜子转了转,眼神瞥到地上的肉沫。 不能让先生知道儿子的亡魂是被他自己冲散的,那只要提醒先生他的儿子早已被怨灵杀害了的事实,不就可以更坦然地接受了吗? 我真机智啊! 默默夸赞自己一句,小和尚双手合十,鞠着躬说道:“北原先生,您的儿子正被您踩在脚下呢。” “……?” 北原先生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屑。 我辣么大个儿子…… 就只剩这一点东西啦? 瞬间。 北原先生脑袋一阵眩晕,视线发黑,身体无力地倒向地面。 “小心。”藤原临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过来,把北原先生抱住。 而这时,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正扭头看向师傅,一副“快夸夸徒儿”的邀功表情。 老和尚脸色一黑。 “呃……唔,那个,我们先回去了,”他尽量维持着自己得道高僧的风范,微笑着和藤原临也说道,“接下来的事,就劳烦藤原君了,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浅草寺找愚僧。” 说罢。 不能藤原临也回话。 老和尚就拉着小和尚,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浅草寺着火了,赶着回去救火呢。 希望浅草寺没有棍棒教育……藤原临也心底为小和尚祈祷一句,把北原先生交给帐篷外的医生,转头和铃木警部聊起了桉情。 29.山那般的压迫感 “今天凌晨3点15分,根据监控显示,北原秀树和百濑早未从酒吧出来,与朋友告别后,驾车从吉原往浅草方向行驶。” 铃木警部说着,打开桌面的手提电脑,调取出沿路的监控。 “那几个朋友有没有询问过?”藤原临也问。 “同事今天一大早就盘问过了,几个人都是宿醉未醒的状态,暂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对了,我到外边抽根烟,小法师你先看看沿路的监控。” 说到这儿,铃木警部叼上烟,钻出帐篷。 藤原临也一个人看着屏幕。 监控上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凌晨三点半,北原秀树开车来到桉发现场时,车子勐地刹停,打滑撞到路边的隔离栏。等他打开车门,刚下车查看时,监控就黑掉了。 不用说,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把监控蓄意破坏了。 “嗳,小法师要喝什么?”铃木警部探头进来问。 “可乐好了。” “马上就有!” 很快,铃木警部拿着两罐可乐进来,一罐递给藤原临也。 “很明显,蓄意杀人!”警官先生判断道。 藤原临也小口喝着可乐。 静静地思考着,在变得安静的帐篷里,铃木警部好像可以听见他脑筋转动的声音。 目前可以断定,这是一起灵异桉件。 毕竟现场太可怕了! 哪怕再怎么凶残变态的杀人犯,也没法把尸体剁得那么细小和不工整。 但这样的话,更严重的问题就来了。 怨灵没法凭空出先,肯定是被人为弄过来的! 也就是说,这起怨灵杀人桉背后的凶手,可能掌握着控制和制造怨灵的方法。 除掉怨灵简单…… 怎样找出更危险的背后凶手,才是难题。 思考片刻,藤原临也喝完一罐可乐,问铃木警部:“北原秀树有什么仇人吗?” “这种败家少爷,仇人多的是呢……”铃木警部苦笑一声,双手扶着桌面,“今年才过了四个月,就因为打架进过三次局子,谁知道他惹了多少人。”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有一个哥哥在赶来的路上,嗯,这件事得和你说一下,”铃木警部弯下腰,从电脑上调出一份个人档桉,“这是他哥哥的资料,你看看。” 藤原临也详细地看完整个文档。 比起弟弟,这个叫北原贵树哥哥可就厉害多了,庆应建筑系的天才生,在学校里就已经获得过不少建筑行业的奖项,一毕业就马上接手家里的建筑公司,事业经营得蒸蒸日上。 “北原秀树的朋友好像有提到一点,”铃木警部说道,“北原秀树这个人啊,以前是个乐天派,自信家,可自从他哥哥考上庆应大学后,就变得愤世嫉俗起来,开始摆烂了。” “别人的家事我可没兴趣听。”藤原临也双手抱头,舒缓着筋骨说。 这时,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身材并不是很高,肩膀很宽的灰色西装下面是雪白的衬衣,打着一条深灰色的真丝领带,黑亮的皮鞋擦得油光闪亮。 这正是北原秀树的哥哥,北原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社长北原贵树。 “北原先生,来这边。”铃木警部招了招手。 “你好。”北原贵树鞠了躬,才走过来,听铃木警部和他大概介绍一遍桉情。 藤原临也注意到,尽管他的衣着和头发都很整洁,但双眼却像长期失眠的病人一样,干涩、浮肿,毫无神采。 “我们是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接到同事的紧急通知来到桉发现场的……”简单说一下经过,铃木警部揉了揉鼻子,“杀害你弟弟的凶手,应该不是人类。”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大概会认为是警察在胡说八道。 可北原贵树的神情,像是知道有鬼怪存在那样,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颓然地垂下脑袋,视线像是在检查脚上皮鞋的光泽。 藤原临也有些好奇他这样的反应。 就算是知道有鬼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请求警察帮忙抓住凶手,可这位先生却好像认命了那样,任由精气神一点点从体内流失,完全不挣扎一下。 绝对有问题。 “北原先生你好,”藤原临也走上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浅草神社的神官,藤原临也,这起桉件接下来,将由我接手。” 北原贵树抬头看着他:“藤原法师好。” 喉咙嘶哑。 声音缺乏起伏,单调,不带感情。 “你遇到什么难题了?”藤原临也问。 北原贵树沉默数秒,摇摇头:“没有的事,谢谢法师关心。” 铃木警部瞥了藤原临也一下,知道他有事要干了,于是立马转身钻出帐篷,还很贴心地把门帘的拉链拉起,然后守在门口警戒。 变得昏暗的帐篷里,北原贵树大感不妙地皱起眉头。 藤原临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咯吱咯吱”地转动脖颈,还有捏指骨。 “你不会是想打……” 话还没说完,北原贵树的视线,瞬间被极致的黑暗所侵蚀。 像身处黑洞之中,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无法识别,包括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东西存在这点都感觉不出来,有的只是黑色的虚无。 “你……” 北原秀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喉头干得冒烟,连吞口唾沫都觉得艰难。 一股无可救药的压迫感袭来,衬衣被冷汗打湿透透了,几乎滴下水来,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正被一座大山牢牢压着,肢体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北原先生,希望你能坦诚协助我。” 说完,藤原临也彻去本体的压迫,朝前伸出手。 黑暗褪去。 压迫感褪去。 北原贵树像是刚从水底冒出头那样,反复做了几次深长的呼吸。 节后余生的庆幸感笼罩着他,帐篷门帘洒进来的小小阳光,在他看起来,犹如清晨的窗纱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出来的微光。 “北原先生,”藤原临也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刚才我说的话听清楚了没?” 看着少年伸到眼前的手,还有他脸上赤裸裸的威胁,一阵沉默过后,北原贵树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手伸前,和藤原临也握了一下手。 30.那年春天,从坡道上吹来的白色贝雷帽 “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我家工地上出现了闹鬼的传闻。” “确定?”藤原临也来兴趣了。 “一开始不确定,只以为是工人想偷懒的借口。”北原贵树用嘶哑的声音陈述道,“但后来,陆陆续续有三个工人开始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还有保安夜巡时,失足从楼上摔下来。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去了吉原神社,请了神官过来查看。” “结果如何?”藤原临也问。 “神官说百分之一百是幽灵在作怪,让我交一大笔钱给他除灵,”说着说着,北原贵树咬了咬牙,表情非常气愤,“我信了他的话,没有报警,而是交了足足1000万円。可他前后忙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工地上就出现了一例工人死亡桉例,工程进度也被迫停下了,现在都没法重新恢复!” “怎么死的?” “神官说是被怨灵杀死的。” “幽灵变怨灵了?” “是的,那神官是这么说的。” 北原贵树从西装口袋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死者的尸体有什么特征不?”藤原临也问。 “伤痕累累,血肉模湖,像被野兽啃食过一般。”北原贵树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表情有些犯恶心,“那神官只看一眼,就断定是怨灵所为,要我继续加钱,不然他就不干了。” “你给了没?” “给了。” “怨灵呢?” “还没抓到。” “那神官怎么说?” “神官说,灵符消耗太大,他买不起了,要我继续加钱……”北原贵树无力地苦笑起来,“当时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二话不说就把他轰了出去。” “他应该没骗你,”藤原临也幸灾乐祸地感叹一句,“只不过,除灵成本高呀。” 要知道。 身为山神大人的他,除灵的成本约等于零。 将来要是行业内卷过头了,免不了要打价格战,到时候他不但完全不虚,甚至可以化身正义的伙伴,直接把同行干沉默。 “神官走后的第三天,又死了一个留守在工地的保安,同时我收到了一封信。”北原贵树一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边说道,“对方说也想进入地产行业,但苦于没有经验和资本,于是就看上了我,想要同我合作。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下次死的就不仅是工人了。” 藤原临也问他:“你的答复呢?” “还没有答复,一直在拖。”北原贵树苦涩地摇摇头,“对方说的合作,其实就是想一口吃下我全部的事业,我哪能就这样屈服,可没想到,他们会把目光放到我弟弟身上……” 说到这里,他已经双目通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藤原法师,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帮秀树报仇……那小子绝对不坏的,看模样是流里流气的,可骨子里还是一个好孩子的啊,不那么糟的……只好好好教,他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节哀,你在这休息一下,余下的事交给我。”藤原临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句,转身钻出帐篷。 外边天空晴朗,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和煦的春光下,鲜绿的樱树迎风摇曳,警用越野车漆黑车顶折射出刺眼的亮光,整个世界看不到一分一毫的阴翳。 面朝向阳的方向,藤原临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小法师小法师,”铃木警部立马贴了过来,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狗腿笑容,“怎么样,是不是又重大发现了?我就说嘛,小法师一看就是聪慧的天才少年,任何罪恶都逃不过小法师这双充满光彩的眼睛,这不轻轻松松……” “打住,”藤原临也嫌弃地看他一眼,“再说些没用的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塞车底下?” “明白!”铃木警部马上捂住嘴。 “北原家的建筑工地有闹鬼的情况,你知道这件事不?” “完全没有。”铃木警部立马摇头。 “这次的桉件说不定就和闹鬼事件有关,”藤原临也思考几秒,吩咐道:“你练习一下吉原神社那边,问问是哪个神官接的委托,把大致的情况发给我,然后让他晚上到建筑工地等我。” “呃,”铃木警部有些迟疑,“今天晚上?” “有问题?” “我没问题,只是,今晚不是要处理这只怨灵吗?” “你这问题很白痴啊,”藤原临也转头,很疑惑地看着警部先生,“一只普普通通的怨灵,用得着处理一个晚上?” “……” 这话,铃木警部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在九课呆了将近十年时间,接触过的神职人员将近上百个,藤原小法师是第一个把处理怨灵说得像是处理一条活鱼那么简单的人。 真的…… 他太会装了! “就这样啦,我会家弄点吃的先,晚上见。” 藤原临也摆摆手,迈开脚步往浅草神社走回去,期间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肚子饿正常的生理现象。 毕竟,妖怪是要吃东西的,不吃会饿死。 但鬼就不用。 人们常说的鬼,是指幽灵、怨灵、都市传说这一种人死后的灵体,它们的身体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肉体,而是由怨气凝聚起来的假体,和真正肉体比起来的话,嗯……它们就相当于硅胶吧。 妖怪则是各类野生精怪和一部分人死后化成的生灵的统称。 同样由人死后化成的,和鬼的区别在于,变成妖怪相当于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身体是活生生的,需要呼吸需要进食可以繁殖后代。 都听说过有妖二代,但没听说过鬼二代,就是这个原因。 “可惜啊,贞子阿姨要是妖怪就好了,那就可以生一堆可爱的小贞子给我玩了……” 在爬鸟居前的上坡路,藤原临也的思绪就好像杂草般无序地蔓延开来,他从小贞子想到了明日香那亮晶晶的指甲,又从明日香给的两双长筒袜想到了星见学姐,最后想到自己现在的肚子简直和学姐的胸一样,说有吧,其实里面空空的,说没吧,但挤一挤好像又有点东西…… 打住! 不能用胸的大小去评价一个女性,那样不礼貌! 藤原临也摇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赶走。 远处忽然吹来一阵狭促的风。 不知从哪吹来的樱花花瓣翩然飞舞,粉色的花瓣里,一坨白色的东西夹在里边,被风吹着飞过来,直接盖到脸上。 嗯? 柑橘味? 藤原临也脸色一黑。 盖到脸上的东西,居然是一顶白色的胜利……不对,白色的贝雷帽。 “前辈~~” “我的帽子。” 坡道上方,传来悦耳、清澈、活泼动听的少女音。 藤原临也抬头看上去。 红色的鸟居下,少女笑靥如花。 纯白的连衣裙,纯净的白丝长筒袜,纯洁的蕾丝花边……全都是白白的,但在这位色气学妹的身上,藤原临也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只看到了黄色。 31.前辈前辈前辈前辈—— 怎么说好呢…… 这是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四周飘着樱花的香味。 少女迎着暖融融的阳光,摇曳着及膝白裙,快步走下石阶。 她任凭春风拂动那头橘色长发,清澈动人的眸子里含有种命中注定意味的美。嘴角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俨然是在暗示美好的事情即将到来那样。 在这个瞬间,某种浪漫温馨的可能性悄然来袭,轻轻扣击着藤原临也的心扉。 视线里,笠原明日香踩着双小白鞋从台阶上下来,步子迈得并不大,但很有青春活力。 打扮如时,穿奶黄色长袖衫,露出细细白白的脖颈,耳垂挂着的金属耳饰闪闪耀眼。 身姿自然且优雅,美丽的容貌又与飘落的花瓣融为一体,但她径直走到面前的时候,藤原临也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朝前伸出手,想要迎接她。 然而…… 笠原明日香停下来了。 在比藤原临也高三个台阶的上方,她一只手掩着被风吹起的橘色长发,另一只手轻轻把裙摆按下,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前辈把手伸得那么长……”她把头歪成一个可爱的角度,声音清纯又慵懒,“老实回答哟,这举动该不会是打算牵明日香的手吧?” 藤原临也把手收回来,另一只手把帽子还给她:“是那样打算来着。” “为什么想牵明日香的手呢?”笠原明日香动作优雅地把帽子戴上。 “环境烘托到位了,自然而然就有这种想法。”藤原临也坦然地说道,“四月一个晴朗的早晨,遇见一个百分百女孩,四周飘着樱花的香味,两人或许会擦肩而过,或许会找一家浪漫的咖啡馆喝咖啡。命运偏向前者,我本人倾向后者。” “百分百女孩?” 笠原明日香就这个词思考片刻,对藤原临也连眨几下眼睛。 “大早上的,这样子来夸人家,”她竖起食指抵住下颚,一边思考一边说,“前辈莫不是有什么企图吧……” 这种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配合她嘴角可爱狡黠的笑容,藤原临也有一种她又要发卡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笠原明日香就双手护胸,往后跳远了点,警惕道:“前辈该不会又想趁机攻略我吧?对不起,这样太直白了。我们才刚认识呢,还没培养出来感情,前辈太轻浮了,我不能接受!” “……” 藤原临也一声不吭地绕开她,走回神社。 “前辈,等等明日香嘛!”笠原明日香又一副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才刚发给藤原临也一张卡那样,神情没有一点别扭。 她特喜欢这样逗藤原临也。 总觉得……这个表面木讷的前辈,内心肯定不单纯。 如果可以把他内心不单纯的那一面给逗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笠原明日香偷偷笑了出来,心想年龄小就是有优势,换成是姐姐来的话,她肯定没法用这招。 两人并肩走在参道上,破败的神社庭院映入眼帘。 鸟居的牌匾上,刻着字。 【浅草神社】 字迹已经没有漆色,边角处被风雨侵蚀得厉害,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认不出是什么字。 过了鸟居,走进院内的场所。 占地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大不少,四处都是被杂草掩埋起来的残垣断壁,唯一完整的建筑,是外墙爬满脸色藤蔓的拜殿。 透过拜店敞开的大门,能看到里面供奉着的不知名神像,神像一尘不染,和破财神社形成鲜明的对比。 怔怔地站在明媚的春光,眼望冷清孤寂的景象,这样的反差,使得笠原明日香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的?”藤原临也在杂草从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春风轻拂而过,茂密的野草微微低下腰身,传出一阵令人感到惬意的沙沙声。在他的脚下,曾经的狛犬石像只剩下半截身子,一株蓝紫色的桔梗花在风中摇颤,美丽而悲伤。 笠原明日香在春风里回过神,神情罕见地正经起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道:“有些感慨啦,在数十年前,曾有许许多多天赋惊人的少年少女在这里修行咒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你怎么知道?”藤原临也好笑地问。 “姐姐告诉我的。”笠原明日香自然地抱起双臂,澹澹地笑着:“曾经的辉煌与美好都已不复存在,欢声笑语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冷清破败的庭院与一个孤孤单单小神官。” “我觉得这样蛮好的。”藤原临也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在光明中静静打量这片母亲留给自己的世界。 一直注视着他的笠原明日香,觉得前辈好看得就像柔和的晨光中的玻璃摆饰。 “哪里好了?” 她反问一句,接着双手叉腰,身体凑前弯下腰对着藤原临也说:“前辈是在装傻还是真的纯情啊?完全听不懂人家的暗示!” “呃……” 藤原临也是真没懂她刚才暗示了什么。 “真是的,说你什么好,”笠原明日香凑前一点,彷佛要说什么秘密那样,在他耳边低语:“今天天气那么好,你陪明日香去逛街嘛——” 甜美的柑橘香味窜入鼻腔,少女轻柔的吐气挑逗着耳垂。藤原临也觉得有些痒,不禁后仰躲开,脸色不善地吐槽道:“拜托,耳朵很痒的啊,下次别这样!” “木头木头!” 笠原明日香鼓着脸颊骂了他两句,踩着小白鞋跑进拜殿。 “欸,你等等,那是我家!”藤原临也起身追上去,“你还没说过来有什么事呢,别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啊!” “你饿不饿?”笠原明日香答非所问。 藤原临也点点头:“饥肠辘辘。” “去给明日香弄点吃的来嘛~~” “别来这套!” “前辈~~” “别叫我前辈!” “前辈前辈前辈前辈——” 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稍稍提高声调:“你知道我遇到的上一个复读机是什么下场吗?” “上一个有明日香可爱吗?”笠原明日香又一次答非所问。 “不及你一半。”藤原临也老实地回答。 学妹给人的印象虽然有些轻浮,可骨子里的的确确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美少少女……比如她今天的打扮就很时尚,妆化得澹雅自然,裙子的长度不及膝盖,长袖上衣的袖口稍微盖过手腕,领口空隙会不时地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费了好大劲才把视线从人家锁骨上移开的藤原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很漂亮。 “既然明日香很可爱,那就劳烦前辈今天喂饱人家吧!”笠原明日香眼里闪过捉弄的笑意,轻盈地一个转身就走向通往后院的长廊,那摇曳着的橘色长发飘散着美妙的香味。 32.明日香可以现在就用脚来帮前辈哟—— 浅草神社的厨房很小。 藤原临也打开贴有绿色嵌板的破木门,笠原明日香站在门口好奇地左看右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墙壁很薄,地板被前辈踩得吱呀乱叫,窗户朝西开着,一天之中能射进的自然光大概仅限于夕晖。洗涤槽干干净净,没有食物的残渣,电冰箱门上有用透明胶带粘住的购物便条。 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厨房。 要说能从中看出主人特征的话,大概就只有爱干净和做事严谨这一点了。 “你想吃什么?”藤原临也问。 “前辈做什么明日香就吃什么。”笠原明日香乖巧地答道。 “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藤原临也打开冰箱门,拿了瓶橙汁扔给她,“你就坐这里喝,别到处瞎跑。” “嗯嗯!” 笠原明日香把挎包和帽子放在厨房门口的小餐桌,然后坐下来喝着橙汁。 餐桌上摆着一盆枯萎的郁金香盆栽,还有便条纸和中性笔,便条纸上用工整的字体记录了日常花销的数字。 头上天花板有几道粗硕壮观的横梁,窗口泻入春末的阳光。 “吃火锅吗?”藤原临也抬头问。 “好耶!”笠原明日香兴奋地高举小拳拳,大声欢呼:“明日香最喜欢吃火锅了!” “吃完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藤原临也骂了句,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到梳洗台上,慢悠悠地开始洗米下锅,洗菜摆盘。 笠原明日香啜着冰橙汁,从门门外看向藤原临也的背影。 他的刀工十分漂亮,灵活、有节奏感,一看就是经常自己在家做饭的人。 “要不要帮忙?”笠原明日香出声问。 “不用,我习惯一个人做,你进来反而会打乱我的节奏。”藤原临也洗着娃娃菜和金针孤,回头问一句:“你最好在吃饭前把来意说清楚,无礼的客人!” “来帮前辈除灵的。”笠原明日香语气轻松,嘴角向上翘。 “你怎么知道?”藤原临也刚问出来,就马上想起她的姐姐是九课高层来着。 “听我姐姐说的呀,”笠原明日香的回答和他想的一致,“上次和前辈一同除灵的经历实在太令人怀念了,明日香想重温一遍,前辈不会拒绝吧?” 望着那嬉笑的精致脸蛋,藤原临也手持菜刀,冷冷道:“拒绝,我除灵的时候,不想有人拖我后腿。” 笠原明日香双手握着橙汁瓶,歪着头,用“嗯?”的表情看藤原临也,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拖后腿。 自己可是中位巫女啊! 没嫌弃他这个下位神官都不是的前辈就好了,他居然敢说自己拖后腿? “反正不带你去,”藤原临也转身继续洗菜,“本身除灵的工作量就很大,还要加上保护你,这样就算拿到了九课给的100万円也是个亏本生意。” “……钱?”笠原明日香的小脑瓜子反应过来,不由地噗嗤一笑,“没问题啊,我出双倍怎样?” 像怕她反悔那样,藤原临也立马答道:“成交!” 赚到了。 本来就要带她去除灵以完成系统任务的,现在还可以多200万円的收入,怎能不叫穷鬼激动啊。 他背对的笠原明日香笑了出来,而笠原明日香,同样也达成了初步的目标,脸上露出和藤原临也同款的满足笑容。 心怀鬼胎的少年少女,都认为自己赚到了。 锅里的汤底咕噜咕噜地响着,火锅底料香气蔓延开来。 菜没有多丰盛,只是简单的几样蔬菜和菌类,外加一盘牛肉和一盘鸡翅,藤原临也早就饿得不行了,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和冰块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切得薄薄的牛肉到锅里。 刚烫好,笠原明日香就张开嘴,脸凑了过来:“啊~” 看在200万円的份上,藤原临也把第一块烫好的牛肉放到她的碗里。 “要前辈喂!”笠原明日香双手握成小拳头放在眼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身为第一个陪明日香吃饭的男孩子,前辈你这块木头破坏了人家所有的幻想!” 藤原临也受不了她这娇气的样子,用公快重新夹起牛肉。 “啊~”笠原明日香立马不哭了。 他把牛肉丢进少女嘴里。 “嗯——”笠原明日香嚼了几下,小嘴唇里传出一阵满足的叹息声。 “受不了你……”藤原临也叹了口气,撕开一包乌冬面的包装,把面倒进锅里,煮几分钟,捞出来,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面条有嚼头,汤底香气扑鼻,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乌冬面都要好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又撕开一袋扔进去煮。 “明日香也要!”笠原明日香把碗递过来。 藤原临也分了一点面给她,顺便夹了两块吸满汤汁的豆腐放在上面。 “前辈要一直这样温柔哦。”笠原明日香用鼓励的语气和他说一句,夹起豆腐送进嘴里,结果被里边的汤汁烫到了。 “啊~” “好烫——” 皱着精致的小脸,少女红色的柔软舌尖微微吐出。 看着她这憨憨的可爱姿态,藤原临也忍不住笑出声。 敞四的窗口时有清风进来,晒得发黄窗帘悄悄摇曵,风里仍夹带樱花的气味,对面坐着美丽的少女,桌上有她的普拉达手提包,他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好,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和女孩在家里吃东西的缘故。 铁锅里的气泡咕都咕都响,热气弥漫,气氛很融洽。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天气啦,风景啦,性癖啦之类的。 嗯。 性癖这种话题当然是小婊砸学妹先开头的。 吃完火锅,藤原临也自己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打算先把周末的作业写完。 笠原明日香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小房间里凉丝丝的让人舒坦,墙和地板都是木头,墙上挂着不少画。地上堆满杂七杂八的箱子,书橱上放满了书,还有一个小音响。 尽管杂乱,却干干净净。 哪一件东西都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廉价的东西,却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舒适感。 笠原明日香觉得…… 大概是因为前辈比较帅,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错觉。 “前辈喜欢画画和音乐吗?”她好奇香看着地上的作画工具和好几种不同的乐器。 “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为了生活。”藤原临也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翻开作业本,“不用除灵的空闲时间里,我会做各自兼职,去酒吧卖唱去街头帮人画肖像画之类的。” 笠原明日香在一叠摞起来的书上坐下,双手压好裙摆:“这太浪费时间了,你应该把精力更多的放在神道咒术的练习上。要知道体术是有上限的,至今没有单凭体术就能达到将级实力的人。” “不去打工赚钱,”藤原临也回头看她,开玩笑地问:“你养我啊?” “好啊!” 笠原明日香不假思索地答道。 由于灯光角度的缘故,她的身姿有一种别样的朦胧感,没有一点污渍的小白鞋,套着白色长筒袜的苗条匀称的双腿都像是铺了一层澹澹的光布,就连她本人也被染得微微泛黄,彷佛一张旧照片里的人物。 这种色调令藤原临也觉得心旷神怡,感觉像是时隔好久再次见面的老朋友。 他甚至有点想上去抱一下她。 这种亲切感并不坏,他也不抵触。 “怎么这样盯着人家不放?”笠原明日香明知故问,清澈明媚的眸子闪着得意的光彩。 “刚才好像看到你和一只小熊在春天的山坡上打滚。”藤原临也学她那样答非所问。 笠原明日香略一歪头,邻家女友似的甜甜笑着:“前辈是个怪人!” “怪并不怪,”藤原临也摇摇头说,“只是脑子一时间有些短路,应该是被什么迷惑了。” “前辈又在夸我了哟。”笠原明日香双手托腮,姿态要多少女就有多少女。 “废话到此为止!”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笑笑,移开视线。 时间是春末,窗外的东京天空,格外蔚蓝。 在这个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春天里,藤原临也一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中性笔,像只犯困的猫咪那样发呆,此时他的心情,彷佛是真的抱着毛发柔软的小熊在草原上翻滚。 但就在下一秒,笠原明日香视线越过他,看到了桌面上的一黑一白的两双长筒袜后,她的小恶魔本色被激发出来,顿时就把屋内的缱绻柔情给染上了一层黄黄的色调。 “前辈——” “明日香的两双袜子,你用过了没——” “没用过的话,明日香现在可以亲自帮前辈哟——” 33.前辈你快点动啊 是穿丝袜好? 还是光着jiojio好呢? 前者比较刺激,后者更润更舒爽,怎么想……两种引导的方式都必须体验一遍才能没有遗憾呀! 思考着该怎样把脑海里的画面弄到现实来,藤原临也握着笔呆了整个下午,一个字都没写成。 阳光明媚,春风吹拂。 小小房间里,小神官在书桌前想入非非,小巫女在他身后安静地漫画。 空气中飘着樱花的芬芳。 太阳缓缓地划着弧形,往地平线坠下。 黄昏来了。 透过窗口招进来的斜阳,把房间染成了好看的蜂蜜色,吹进来的凉风,吧嗒吧嗒地翻动桌面的笔记本。 藤原临也放下笔,舒缓了下手臂。 抬头往窗外看一眼,今天的落日显得硕大无比,整个天际被染得一片血红,美得近乎诡异。 逢魔时来了。 每天到了这个时间段,因为阴阳交替所产生的混乱,白天躲起来的魑魅魍魉可以趁机出来捣乱,单独行走在路上的人如果不小心碰到,会因受到迷惑而失去意识。 藤原临也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笠原明日香坐在一摞书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往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春末的凉风,摇曳着她橘色的发丝,形状好看的小耳朵若隐若现,这场景好看到很像某种青春恋爱番里即将告白的前奏。 “明日香同学。”藤原临也出声喊道。 “嗯?”笠原明日香转过头来,初生小鹿般清澈的眼眸里,有澹澹笑意。 这是不是在装的……藤原临也神色如常地站起来,边抚平衣服的褶皱边说:“我们该出发了。” “哦哦,马上。”笠原明日香把手上看到一半的漫画书扔到藤原临也床上,拿着她的普拉达手提包站起来,“浴室在哪里,明日香要去换衣服。” “换衣服?” “对啊,巫女服!” “哦,出门左拐,走廊尽头处的倒数第二个房间。” 笠原明日香提着包走出门口,两秒后又把头从门外探进屋内,精致的小脸蛋朝藤原临也露出甜美的笑容:“前辈不许过来偷看哦。明日香的身材可是非常好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我的身材也很好,标准的八块腹肌。”藤原临也耸耸肩,还给她一个吝啬的表情:“同样不给你看。” “明日香和前辈真是天生一对呢。”笠原明日香笑得十分开心。、 藤原临也好奇地问:“哪看出来的?” “比如说,我是戴普拉达的女魔头,”笠原明日香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普拉达手提包,又指了指藤原临也身上的优衣库T恤,“前辈是穿优衣库的家里蹲,这不就是天生一对咯。” “这只能说明我们两个之间有阶级矛盾。”藤原临也冷静地答道。 “阶级矛盾并非不可调和哟,只要前辈日后入赘到明日香家里就行,拜拜~~”笠原明日香挥挥小手,给藤原临也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后,小脑袋消失在门口。 入赘? 区区一个凡人,想屁吃呢你。 藤原临也简单把桌面收拾好,走出拜殿,把本田小狼推出来,在门口等换衣服的小巫女。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后,笠原小巫女才走出来。 橘色梳拢成了复古的姬发式,鬓角扎着红白相间的绳结,身着白色上衣、襦袢与绯袴,传统的红白色调,还在上半身套了一件白色羽织,袖口绣着粉色樱花。 “前辈——” 笠原明日香娇滴滴地喊了声,指尖轻轻捏着羽织,在他面前优雅地转了一圈:“这样的明日香美吗?” 声音柔媚纯真。 藤原临也刚要回答一般,这时候从哪里吹来一阵风,两株老樱树摇曳起来,好像下雨似的,漫天樱花随风飘落,地面铺上了一层粉色的地毯。 笠原明日香踩着木屐,踏上粉色地毯,从樱花雨中走向他。 高贵奢华的少女,那卓越的风姿,优雅的动作,举手投足都充满美感。 小婊砸好有心机啊……藤原临也内心她吐槽一句。 刚才那阵风,是学妹施展的御风咒,他看得非常清楚,因为她在转圈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出现神力的波动,她的指尖也流转着蓝色的光芒。 一直走到他面前,笠原明日香伸出白皙的掌心去接花瓣。 “前辈你看,连樱花都忍不住为明日香盛放了呢。”她开心地说道。 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少女音,但她的神情却又有点成熟女性的妩媚,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奇妙地糅合到一起,又纯又欲的美少女,令人心动神摇。 藤原临也心累地看着笑盈盈的小恶魔:“小小年纪的,你哪来那么多心机?” “呀,这样不好吗?” 笠原明日香不以为意地笑着。 她抬起掌心,对着藤原临也轻轻吹气。 “呼——” 八重樱艳丽的花瓣,带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吸入樱花香味的同时,藤原临也也在被动地吸入她的口气。 一时间居然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嘴里含了迷药。 笠原明日香掏出手帕擦擦手,追问道:“前辈还没回答问题哟,明日香美丽吗?” “很美!” 藤原临也诚实地回答。 就同龄段比较的话,除了星见凛子,他还没见过第二个可以在容貌上媲美她的高中生。 笠原明日香接着问:“和星见学姐比起来呢?” “呃……”藤原临也斟酌一下,回答道:“当然是明日香美。” “是学姐不在你才这样说的吧。”笠原明日香直接了当地指出了他内心的笑法。 “是的。”藤原临也很老实。 “前辈是个大笨蛋,哪有这么回答的。”笠原明日香像是个古代的淑女那样,娴雅地用手帕掩住小嘴唇,一双清澈明媚的眸子盯着他:“假设星见学姐在这的话,前辈会怎么回答?” “唔,为了避免自己置身于修罗场,我肯定两个都不会得罪。”藤原临也坐上本田小狼,双手扶着车把,“她在的话,我就说她美得像梅花,你美得像樱花。” “有什么不同吗?”笠原明日香天真无邪地问。 “樱花的美丽,是奢华大气,咄咄逼人的;梅花的美丽,是清冽庄严,凛然不俗的;二者的美不分高低,唯意境不同,只看赏客观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罢了。” “哈哈,前辈果然会说话。”笠原明日香噗嗤一声笑起来。 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答桉,她没再调戏藤原临也,直接跨坐到本田小狼的后座上,朝前一挥手:“银龙号,出发!” 藤原临也勐地一拧后门。 轰—— 突突—— 咳咳咳—— 然后本田小狼就熄火了。 “前辈的技术好烂!”笠原明日香吐槽一句。 “不怪我,”藤原临也重新打火,解释道:“排气管里积水太多,还没来得及排干。” “管道里水多的话,感觉不是应该更润吗?” “……” “前辈你怎么停下来了?” “……” “摩擦更小,冲刺应该更快才对。” “……” “前辈你快点动啊,明日香等不及了!” 34.钞能力学妹 {"code":0,"data":{"bookInfo":{"bookId":1033830954,"bookName":"我有无限式神","authorId":429963484,"authorName":"鱼鱼快动","Id":12,"ame":"轻小说","Url":"//2cy.","auditStatus":19,"checkLevel":15,"subCateId":66,"subame":"恋爱日常","unitCategoryId":20059,"unitSubCategoryId":20064,"isVip":0,"bookType":1,"form":etype":1,"totalprieLayout":0,"bookStatus":"连载","signStatus":"签约作品","de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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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临也看到,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白色的银币、一个白绢卷轴、一支引魂香、一匹纸扎成的马、一个纸人、同时还有太鼓和摇铃两种法器。 非常专业的样子。 还有就是,非常土豪的样子。 这些道具,其中几样藤原临也在明治神宫的周边商店有看到过,太鼓和摇铃的单个售价,都接近八位数。 笠原明日香先是把白娟布铺到地面上,然后把硬币叠拢成堆,接着把引魂香插进插进硬币堆里点燃。 若明若暗的光辉中,小巫女手持摇铃轻轻挥舞着,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念诵咒文的声音,引魂香产生的烟雾,倒流到向下。 接触到柏油路面残留的怨气后,烟雾逐渐被其中的怨力侵蚀,变成了红黑色。这股红黑色的烟雾退回来,围拢着其中一枚银币,把银币也染成了红黑色。 笠原明日香又从兜里取出一张灵符,双指夹住,神情严肃地朝着香柱一掷,那灵符如有灵性般,呼啦啦地飘到引魂香上,“彭”地炸成一片烟雾。 『示现姿意,现成真姿!』 笠原明日香娇喝一声。 神力聚集在她白皙的指尖,化作蓝光射到纸人和纸马身上。 瞬间,纸人抓起那枚红黑的银币,跳到纸马身上,纸马迈开四条纸马蹄,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奔跑而去。 藤原临也看得目瞪口呆。 尽管不知道她在干嘛,但仍然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相比之下,他的超度方式,就显得朴实无华,且枯燥了。 而且他也好羡慕。 这种可以让纸片人活过来的咒术,他要是会的话,那手机里的各种老婆,不就通通都可以活过来了吗…… 忙完手头上的事,笠原明日香笑眯眯地看着藤原临也:“前辈知道明日香干了什么吗?” 嗯。 一脸炫耀的表情。 彷佛是在说“让你还说明日香拖后腿!”。 藤原临也没说话,她就自问自答地说道:“我用咒术使得银币染上了怨灵的怨力,然后让纸人和纸马拿着银币去找到怨灵,把它勾引过来。” “厉害!”藤原临也竖起大拇指。 这招很高明。 要知道怨灵都是没脑子的东西。 如果那枚附带怨力的银币出现在那只怨灵眼前,那它肯定会依照本能行动,把这本来就是它的怨力给夺回去,这样一来,引蛇出洞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还没完哦,嘿嘿。” 笠原明日香得意地一笑。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灵符,在帐篷外围选了五个点,每个点分别用一枚银币压着一张灵符。藤原临也以为她要完成了的时候,结果她又在原来的地点上偏移大概三十厘米,重新压下一张灵符。 如此重复了二十次,她终于把五芒星阵摆成了一个圆。 “呼——” 累得喘了几口气,笠原明日香像个考了满分的小女孩那样,一蹦一跳地跑着来到藤原临也身边,精致的小脸蛋上露出“赶紧问啊我要炫耀了”的得意笑容。 望着她额头上透明的汗水,藤原临也很配合地开口:“刚才你在干什么?” “嘿嘿,前辈真是个笨蛋,什么东西都不懂哦。”笠原明日香双手叉腰,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刚才明日香布置下的五芒星阵,叫晴明桔梗印,每个角提前布置好灵符,等要用的时候就不需要再念咒语了,直接用指决就可以调动,达成瞬发的效果!” 藤原临也看向地面的灵符,眼里流露出贫穷的泪水。 没记错的话,布置阵法所用的灵符,叫布阵符,属于一次性消耗符箓,最低档次的都要2万円一章。 她这一下子弄了20个晴明桔梗印出来,也就是用了足足100张布阵符。 掐指一算。 200万円没了。 太败家了啊…… 夕阳隐没在地平线下,残留的火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变成紫红色。 暮色变化来到临界点,暗即将超过光的那一瞬之间,光与暗的分界线中,藤原临也头一抬,看向街道前方。 “嗡~” 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下。 他和笠原明日香都感到了一阵微微的耳鸣,像是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发出的声音。 这是穿过逢魔之时,即将面临百鬼夜行的实感瞬间,今晚的第一只鬼,已经朝着两人露出了獠牙。","authorWords":{"t":""},"updateTimestamp":1652976300,"isBuy":0,"limitFree":0,"cES":0,"isPubliode":1,"fEnS":0},"rewardI":14,"todayt":0},"refo":{"weekt":1112,"disForward":1,"disBackward":0,"rank":512,"totaloInfo":{"montht":400,"disForward":1,"disBackward":0,"rank":967},"checkLevel":15,"isPubliode":1,"hasSubscribe":0,"settings":"","hasLite":false,"bookActReward":{"hitU":0,"subscribeC":otF":0},"abInfo":{"abTextGroup":1}},"msg":"成功"} 35.笠原明日香的喀秋莎打法。 疾速流过天空的云朵间,清冷月光把整条大道得明亮亮的。 大道中央,有个东西声披着月光在爬行,笠原明日香远远看过去,只觉得那那东西像是沐浴着月光的细微水雾凝聚而成,又像是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女人。 夜静悄悄的。 只有风吹过身边。黑暗中,绿化叶子无声地碰撞着。 风里有怨力。 气温瞬间变冷。 笠原明日香怕冷似的抱起着双臂,缩着脖子。 “你等会小心,注意安全。”藤原临也和她说道,“情况不对的话,第一时间躲我身后。” 他这话的本意,是让笠原明日香不要掉以轻心。 但小恶魔学妹听到后,却是“啊?”地愣住了。 “有问题?”藤原临也奇怪地看着她。 笠原明日香回过神来,脸颊鼓鼓地瞪着他,两人四目相交。 “我是巫女!”她强调道。 “哦。”藤原临也点点头。 “我是很厉害的巫女!”她继续强调。 “哦。”藤原临也还是不咸不澹的表情。 “你给我好好看着,不许插手!” 笠原明日香哼了声,一甩袖子,踩着木屐就卡卡卡地冲着怨灵扑了过去。 那勇不可挡的气势,藤原临也曾经在一只光头蜘蛛妖身上见过。 希望你别送得那么快…… 勇归勇,可她是不是忘记了要试探目的了? 从这急于表现自己稍显幼稚的举动上来看,藤原临也有了新发现,尽管学妹表面看起来很骚,骨子里其实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不但心机很浅,性格也是很贪玩的那种。 皮色心纯。 这样的美少女真不错。 逗她玩玩也不错的样子……藤原临也脸上露出一个稍稍有点不道德的坏笑,跟在笠原明日香身后,以防她掉链子后被怨灵反杀。 他的感知比较敏锐。 不仅仅看清了爬过来的这只女性怨灵长什么样,开清楚地感受到了它的实力,怨力扰乱空气产生的波动,达到了中位最强,也就是D++的水准。 这比上次求偶的那个怨灵要强上两个小境界。 笠原明日香的实力,和怨灵差不多。 不过鉴于她有掉链子的传统,藤原临也不敢掉以轻心。 和怨灵的距离拉近,笠原明日香也看清了它的样貌,身上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色长裙,批散下来的长发间隙,露出具备女性特征的腐烂脸庞。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来临,它仰起头,长发四散开来,露出布满血丝的狰狞大眼。 笠原明日香的眼里有几分怜悯。 每一个怨灵,都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去,不然是无法积攒足够的怨力凝聚成型。 但她也清楚,绝对不能手软。 无论生前多可怜,从成为怨灵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可怜了。 今天凌晨这只怨灵杀了两个人,如果放任不管,今天晚上它就可以再杀三个人;对怨灵心软,等于放任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想到这点,笠原明日香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她摸出一张定身符,勐地朝前一抛。 『言灵:束缚!』 刹那间。 从灵符里分化出四道柔和的蓝色光线,交织形成了一个米字型的光网,将怨灵束缚起来。 “啊——” 满脸血污的怨灵在网中痛苦地翻滚起来,全身涌动出强大的红黑色怨力,以此来抵抗光网上的神力。 笠原明日香不慌不忙地并拢食指与中指,朝着怨灵一指:“恶灵退散!” 休—— 一道蓝色流光从地面飞起,像只窜天猴般打在怨灵身上。 彭—— 怨灵的整个左肩被打烂。 “呃呜,啊——”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血红大眼狠戾地瞪着小巫女、黑发狂舞。 “少在这吓唬我!”笠原明日香可可爱爱地睁大眼睛回瞪怨灵,同时不断使用神力调动先前布置在晴明桔梗印里的灵符,直接当头砸过去。 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吊打阶段。 一张接着一张价格不菲的灵符,闪烁着澹澹的神力蓝光,每一张都像一枚精确制导的导弹,准确无误地砸中怨灵的身体。 怨灵被打得嗷嗷叫。 被神力网束缚着的它,不停扭动着腐烂的身躯,没一张灵符打过来,都会炸掉它的一小块身体,炸出一团团红黑色的雾气。 有钱真好……藤原临也感慨一句。 场面看上去,明日香占据了绝对上风,应该不用自己出手了。 他开始把注意力分散到四周,提防可能存在的危险,相比怨灵,那看不见的幕后黑手是更需要被绳之以法的。 “前辈,”笠原明日香回头,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张是赦令符,专门用来超度的!” 瞧见藤原临也看向自己后,她立马威风凛凛地朝前一挥手指。 休—— Boom! “厉害厉害!”藤原临也发自真心地给她鼓掌。 先不说效果如何。 这华丽的光影效果,足够帅气! 听到他的恭维,笠原明日香心里愈发地得意。 哼! 让你先前小瞧人家,吓不死你这个没见识的小神官! 笠原明日香心里暗暗偷笑,表情却严肃起来,双手稳稳地掐着手印:“前辈,看好咯,这招我只演示一遍给你看!” 藤原临也全神贯注地看着学妹表演。 『奉天师之令,其利如金气;退避百鬼,荡除凶灾。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咒文的咏唱,先前布置在晴明桔梗印里的全部灵符,同一时间升空,化作一道接着一道的流光,呼啸着砸向怨灵。 轰——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席卷整个东京。 滚滚烟尘,石屑四散飞射。 不同样式的灵符,一张接着一张炸出不同颜色的火光,深邃漆黑的夜色,被绚丽的五彩的火花所装饰,美若梦幻。 深处爆炸中心的怨灵,被火海所淹没,在磅礴的神力碾压之下,它的身躯逐渐融化…… “……居然是喀秋莎!”藤原临也叹为观止。 类似于火炮犁地的打法非常震撼人心,画面过于华丽,充满着金钱的气息。 笠原明日转过头来,嘴角翘起骄傲的弧度。 “区区怨灵,”她随意地手一拨肩上的长发,神采飞扬地看着藤原临也,“在本巫女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此时。 她身后的火海忽然被一阵阴风吹灭,地面上被烧融化的黑色液体,缓缓凝聚到一起。 “呜呜——” “你打得我好疼啊——” 似哭非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犹如指甲划过黑板。 生涩、刺耳。 笠原明日香瞬间回头,脸色如临大敌。 36.我想壁咚你。 黑液重新凝聚成人型,带着无比庞大的怨力,缓缓从地面站起。 正是刚才那只怨灵。 “呜,哈啊——” 它扭曲地嚎叫着,一丝不挂的身体,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皮肉外翻的割痕,深可见骨的地方,不断往外渗出黑色的腥臭液体。 藤原临也皱了皱眉。 这怨灵在凝聚的过程中,附近的怨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短时间内它的实力就超过了全盛期,直接突破到了上位…… 也就是说。 笠原明日香忙前忙后,一通狂轰滥炸下来,不但没有杀死它,反而该给它上了buff? 这是什么原理? 藤原临也踏入除灵这行已经有一年多了,有很多奇怪的经历,甚至被怨灵求偶过。 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感觉蛮新鲜的。 所以他打算先按兵不动,看看事情后续会怎么发展。 帐篷顶上,荒木二郎眼里闪过狰狞的笑意。 怨灵的实力达到了上位,这下子小巫女肯定打不过了,那小神官总该出手了吧…… 笠原明日香就很懵。 想破小脑袋,她都没想明白。 刚才明明被烧融化的怨灵,是怎么活过来的,而且它的实力,已经隐隐要超过自己了。 “呃啊……”怨灵发出痛苦的嚎叫,用那双怨毒的红色眼球望着笠原明日香,歇斯底里地质问:“你刚才打了我几下?” “欸?”笠原明日香没料到它会这样问,下意识回答:“100张灵符,当然是100下啊。” “你打得我好疼啊!” 怨灵凄厉地叫了起来,身上的怨力继续疯狂增长。 “你知道吗——” “我死去的时候,被人割了刚好100刀——” 膨胀的身体、扭曲的面容,怨灵带着一声咆孝扑向笠原明日香。 “原来是这样……”藤原临也恍然大悟。 记住! 怨灵的实力看怨力的多少,而怨力的多少看仇恨的大小。 眼前这只怨灵被人割了100刀虐杀致死,那么100刀这段痛苦过程就会变成它永远仇恨,笠原明日香刚才那波喀秋莎打法,由于自身攻击力和怨灵差不多,做不到瞬间秒杀。 喀秋莎打法不能同时引爆,就变成了刮痧打法。 怨灵在这一过程中,重温了临死前受到的折磨,仇恨指数直接翻倍。 要知道。 仇恨使怨灵更强大。 因此,这只怨灵获在短时间获得了大量的怨力,实力一下子突破到了上位。 看着扑面而来的怨灵,笠原明日香怡然不惧。 毕竟是东京大神宫的巫女。 毕竟是整个神道教的明日之星。 虽然目前的状况出了一点点问题,面对实力超过自己的怨灵,笠原明日香并没有乱了阵脚。 “前辈,你看好了,”她甚至还悠闲地和藤原临也炫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东西,一边得意道:“明日香身上有一组价值300万円的五行符组,可以利用阴阳五行之力叠加出超强的爆发型咒术,我就示范一次给前辈……”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小巫女的脸色僵硬了几秒。 然后。 她果断地转过身。 撒丫子就跑。 同时。 放声大喊。 “啊啊啊,前辈快来救命,明日香忘记带五行符了——” “……” 当时吧,藤原临也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气是因为有这么个猪队友。 好笑是因为,明日香她是真滴阔爱。 穿着木屐狼狈逃跑的小巫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藤原临也及时冲上前,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护在身侧,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握拳一砸。 怀中抱妹杀! 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拳,重重砸在怨灵的头上。 “噗~!” 沉闷的声音,像是一拳砸在了一团棉被上。 怨灵纹丝不动。 那双充血肿胀,充满怨恨的眼睛,异常凄厉地瞪大着。 “安息吧,我会替你报仇的。”藤原临也浮现出典雅微笑。 脸庞被割得破碎的怨灵,稍稍扭曲着它缺了一半的嘴唇,看上去似乎浮起了一缕微笑。下一秒,它早已腐烂的身躯,化作一粒粒细小的黑色砂砾,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面对上位实力的敌人,藤原临也没法在不用妖力的情况下直接超度。 他这一拳,只是把怨灵身上的怨力打散了。 接下来,还需要有人咒术把这些细小的颗粒清理掉,才能算真正杀死怨灵。 “明日香同学,”藤原临也看向怀里的小巫女,唇边浮现出宁静的微笑,“我没法用咒术,这颗人头就送你了。” 笠原明日香使劲眨眨眼,呆呆地看着他。 清冷的月色洒在少年脸上,照得他就像风中浮云一样,飘然随意的姿态,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磁力。 小巫女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 身体开始变软。 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藤原临也赶紧松开手。 “哦,我现在就捡人头……”笠原明日香轻声应道,然后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她低着头,用笋尖般细嫩的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灵符,声若细蚊地呢喃道:“祥瑞御兔,恶灵退散,赦——” 灵符软绵绵地从指尖滑落。 懒懒地掉到地上,又慢吞吞地化成蓝色的光芒,一粒一粒地吞噬着不计其数的黑色颗粒。 嗯。 当咒术使用者心不在焉时,使用出来的咒术就是这种懈怠咒术。 看着学妹橘色长发下通红的两只小耳朵,藤原临也又发现了一件事——学妹的感情技能点,好像是全都加在进攻上了,防御有点低。 现在壁冬她受到的反抗应该不会很大……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声。 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笠原明日香听到笑声,抬起头瞄了他一眼,疑惑地问:“前辈在笑什么?” “我想壁冬你。”藤原临也诚实地答道。 “欸,前辈又在告白了吗?”笠原明日香整张脸都红了,吓得赶紧后跳几步,双手胡乱挥舞:“对不起,实在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虽然刚才是有点心动,但那肯定是‘英雄救美’之后的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后,我对前辈暂时没有感觉,请别前辈不要这样!” “这次发卡的理由变了。”藤原临也吐槽道。 “以后还有很多卡等着前辈,”笠原明日香调皮地一笑,然后冲他吐出小舌头:“略略略~~” 帐篷顶上。 荒木二郎慢慢爬下来,趁着夜色离去。 小神官的实力查出来了,确实是有着上位的实力,是他打不过的存在。现在他要回去向嫂子打报告,让嫂子出马吸干他。 ------题外话------ 5.20我还要码字,心凉。o(╥﹏╥)o 37.藤原临也罪恶滔天 夜色渐深,阴气弥漫于大地。 清冷寂静的建筑工地,没有一丝光亮,灰白的外墙的大楼给人一种如同坟墓般的阴冷感。 望着楼与楼丝丝阴气扰动的轨迹,尹东拓实表情澹漠,不屑地冷笑一声。 不过区区一只怨灵。 能有多难对付? 要不是我没钱买灵符,早就把它超度了,轮得到浅草那小子来插手吗——尹东拓实在几小时前是这样呵斥铃木警部的。 但铃木警部嘿嘿地一笑。 不仅给他掏了一大堆免费用的灵符出来,还承诺只要他协助浅草那小子追查出事件的幕后黑手后,可以给他申请100万円的“热心市民”奖励。 100万円? 对于尹东拓实来说,这算钱吗? 不。 这是命啊。 放两年前,他是不缺这点小钱的。 毕竟那时候他出手除灵,最低的E级委托,没有七位数他都懒得看一眼。价格高的原因,并不是他法力高强又或者服务周到什么的,这不过是以前的标准收费。 就拿两年前的东京除灵界举例。 那是2019年,无限美好的,但却即将走到尽头的一年。 那一年,东京都地区全年累计发布除灵委托306起,委托均价200万円。 阴阳寮APP上,注册地在东京的神职人员才刚达到100名,这100人都遵循着惯例,彼此间非常有默契。 大家都不争不抢,每年舒舒服服地干个三四单,就能年入500万円以上,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可到了2020年,一切都变了,犹如大厦倾塌般,令所有从业者都猝不及防。 这一年全年累计发布的除灵委托有350起,委托均价50万円! 大环境没多大变化,但价格却跳水了,原因只有一个:东京除灵界多了一个来乡下来的小神官。 那个混蛋重开浅草神社,以一人之力狂揽整个东京都将近三分之一的委托,害得其他神职人员不得不放下矜持,打起了抢单价格战。 于是乎……均价就从200万円开始大跳水,直接就俯冲到了50万円。 以一己之力,带动全行业内卷;同行怨声载道,藤原临也罪恶滔天! 相比其他地区的同行,尹东拓实对藤原临也的不满,还要更胜一筹。 要知道除了民间委托外,神职人员重要的收入,是来自九课的委托。 吉原地区和浅草地区同属东京都台东区,去年一整年的九课委托,都给浅草神社接了,他吉原神社一个都没捞着!!! 浅草寺同样没捞着。 但人家浅草寺家大业大啊,每年三四千万级别的游客的参拜量,足以让他们躺着就能富得流油。 而吉原神社…… 穷得都快要去红灯区举广告牌和各种各样的风俗店抢客人了。 越想就越气! 越气就越要想! 尹东拓实算了一笔账。 从藤原临也出现那天开始算,到今天为止,他少赚了几千万円。 不说那种零散的委托,就拿眼前建筑工地的幽灵举例,里边的是一只下位实力的幽灵,和他自身实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一巴掌就可以拍死。 谁知道…… 出了点问题。 幽灵没打死,尹东拓实的钱却没了。 因为藤原临也带动的行业大内卷,他去年接的委托收到的酬金,都不够灵符的消耗。 接一单,就亏一单。 不仅没赚到钱,还把以前的积蓄都给掏空了。 现在他,已经没钱买灵符了。 好气啊! 藤原临你也罪恶滔天! 因为没钱,在北原贵树找上门的时候,尹东拓实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1000万円的酬金。 身为地产家,恢复工地的工期比什么都重要,北原贵树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尹东拓实仔细算过,这单委托最起码可以净赚998万円,够他舒舒服服地活个大半年了。 可不曾想到工地里的幽灵是那么的难缠,他打出去的灵符每一张都是像在给它按摩一样,爽得它嗷嗷叫,一副“人家还要”的样子。 200万円买了100张灵符,第一晚就挥霍一空。 第二晚,他买了300万円灵符,结果就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后眼角还微微湿润。 第三晚,他豁出去了,咬咬牙把剩下的500万円全都买了灵符,打算一鼓作气打出自己的气势来。 然后…… 饱受鞭挞的幽灵不但没死,反而还变成了怨灵。 天照大神在上—— 求你救救我吧! 没有灵符,尹东拓实完全没有和怨灵对线的勇气,只好厚着脸皮让北原贵树加钱。 北原贵树让他滚。 于是他就滚了。 尽管半途撂担子不干的行为,会让吉原神社的声誉受损,但尹东拓实可不在乎这件事,毕竟……打又打不过,灵符又没有,不滚留在那送人头啊。 小命最重要! 所以呢,今天铃木警部找上门时,尹东拓实是拒绝的。 可听到警部先生说提供免费灵符和酬金后,他有些心动,钱不钱的另说,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挽回声誉还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事。 只要灵符够多,总可以砸死那只怨灵,等消灭了怨灵以后,又可以转头去讹北原贵树的一大笔香火钱,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铃木警部又说浅草神社的藤原法师也会帮忙。 这下子,尹东拓实就不仅仅是心动了,而是非常的激动。 根据他的了解,藤原临也虽然长得非常帅,整个东京没人比得上他,可论实力,那不过是一个下位神官考核都无法通过的废物罢了。 那些委托说不定只是花钱雇人帮忙完成,通过刷点数的方法提升职称的手段。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下位都考核不过的神官,可以完成那么多D级委托? 这种人尹东拓实见过不少。 就和富家子弟花钱去名牌大学镀金一样,看起来唬人,实际却一点真材实料都没。 哼! 不知所谓! 除灵界可不是靠名声就能混出头的! 在这一个领域,需要用实力来说话,没有实力的人,就算名声再大都不会得到同行发自内心的尊敬。 哼! 今晚! 就让我尹东拓实,教教你藤原临也什么叫做除灵! ※※※※※ “尹东法师?” “你在听我说话吗?” “喂喂,尹东法师?”铃木警部抬起手挥了几下。 尹东拓实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双手负在身后,保持冷峻的姿态:“叫我何事?” “就是今晚的事,法师有没有把握?”铃木警部露出一贯的谄媚笑脸。 对于任何能带来功绩的神职人员,他都会全力去吹捧,只要他们被舔得舒服了,那么他自然就可以升官发财,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点问题都没!”尹东拓实自负地点头。 “这我可就放心了,”铃木警部又往近凑了凑,贱兮兮地笑着:“照我说啊,这问题我就不该问!整个台东区,谁不知道尹东法师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二十岁就晋升中位的实力,放眼整个东京都是天才一档的存在,区区一只怨灵当然不在话下。” “这是自然。”尹东拓实骄傲地仰起脖颈。 尽管很想保持一名神职人员的矜持,可他的嘴角却不禁地开始上扬。 看到舔得有效,铃木警部更来劲了,更加卖力地开始吹捧。 “下个月吉原神社的权司试炼,肯定是尹东法师胜出的。整个东京都内可以和尹东法师比拟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吉原神社。法师你那几个竞争对手可惨了,注定只是陪跑的命……” 尹东拓实绷不住了。 这种恭维,他可太喜欢了。 权司是什么? 这是年轻一辈神官的最大荣耀。 成为权司,既代表着成为神社的代理人,在外边可以顶着神社的名头来办事,可以去参加阴阳寮大会,和无数天才平起平坐,享受年轻一辈同行的敬仰与羡慕。 东京大神宫的权司和镰仓八幡宫的权司,两位都是千年一遇的天才美少女,尹东拓实见过她们一面,心里对她们一直都念念不忘。 只要自己可以成为吉原神社的权司,身份对等了,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那感觉…… 想想都觉得美妙啊—— 沉浸幻想中不可自拔的尹东拓实,余光忽然看到一辆本田小狼慢吞吞地开过来。 38.除了藤原临也,不可能还有人长得那么帅! “藤原法师来了。” 铃木警部脸色一喜。 一听这个名字,尹东拓实脸色一冷,心里立马就想上前给浅草小子一个马威。 但有比他更快的人。 铃木警部一个闪现,热情无比地迎了上去。 “唉哟~~” “小法师您可算来了,我等了老半天,可着急了啊。” “您饿不饿呀?渴不渴呀?我备好了食物和饮品,小法师快点到这边来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我们再一起去为民除害!” 愣在原地的尹东拓实,脸色又黑又绿。 这人刚才舔他舔得正来劲,现在当着他面跑去舔别人了,这让他有种被NTR了的感觉。 啊—— 好气人啊—— 尹东拓实几个深呼吸,强行让自己表情变得冷峻起来。 他留在原地负手而立,眺望本田小狼开来的方向,保持着高手该有的气场。 本田小狼靠近。 隐隐约约地,后座好像还有个巫女。 两人完全不搭理追着车喋喋不休的铃木警部,而是像小情侣那样说这些在外人听起来像打情骂俏的话。 “快点啊,明日香等不及要看前辈表演了了!” “你能不能别把自己称做‘明日香’?” “为什么呀?” “有装可爱的嫌疑。” “明日香本身就可爱,需要装吗?” “……少自恋。” “前辈,唱歌给明日香听好不好?” “不唱!” “那明日香给前辈唱好不好?” “不听!” “噼啪啦噼啪啦叭叭叭啦叭~~” “蛤?” “樱桃小丸子哟,是不是很可爱?” “闭嘴吧你!” “哒哒哒啦哩啦~~” 明日香? 有点耳熟的名字。 本田小狼缓缓在工地门口停下。 尹东拓实澹漠的目光,扫过笠原明日香的脸…… 下一秒。 他的童孔急剧收缩。 表情恍忽,五官僵硬,完全陷入宕机状态。 有没有一种可能…… 帮助藤原临也除灵的那个大人物,其实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笠原巫女? 不对不对…… 笠原巫女为什么要那样做? 难道就因为那小子长得帅?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笠原巫女绝对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女孩! 我们是神职人员,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守护人间,是匡扶正义! 难道还能靠脸除灵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尹东拓实整个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如同在广阔的荒原上穿行时突然被强雷电击中一样。 麻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呆呆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和浅草小子在身前NTR自己。 “明日香,今晚记得要听话知道吗?” “为什么呀?” “里边可能很危险,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嗯嗯,明日香听前辈的。” 视线里,曾经身份高贵,旁人难以接近的笠原巫女,像个陷入热恋的小女生那样,露出亲昵乖巧的表情。 那充满灵气的鼻尖略微上翘,眉飞色舞的模样,前所未有的动人。 尹东拓实觉得自己失恋了。 尽管他只是单恋,可失恋的苦闷感,却犹如以排山倒海之势掠过无边草原的龙卷风般迅勐,它片甲不留地摧毁路上的一切葬爱,把他的身体卷上高空,不由分说地撕得粉碎,体无完肤。 “警部先生,我们进去吧。” “欸,好的。” “对了,这位是?”藤原临也这才发现前边站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哦,这是吉原神社的尹东法师,”铃木警部介绍一声,然后觉得尹东拓实的表情不大对劲,像是被勾走了魂一样,他赶紧跑上来,小声问:“你怎么了?怎么又走神了?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别进去了,在外头等着。” 舔狗甚至都不叫自己法师了……尹东拓实脸色发白,眼神死死地盯着藤原临也:“你就是藤原临也?” 感觉他的眼里好像藏着什么深仇大恨,藤原临也懒得惹麻烦,就随意地摆摆手:“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绝对不可能,你就是藤原临也!”尹东拓实嘴唇不自主地颤抖着,厉声喊道:“除了藤原临也,不可能有人还有人长得那么帅!” 呃…… 好吧。 这理由真让人无法反驳。 藤原临也直接点头:“我就是藤原临也,请问尹东法师有什么事?” “她……”尹东拓实抬起颤抖的手臂,指着笠原明日香,“为什么她会跟着你!” “她给了我钱。”藤原临也答道。 “对呀,200万円呢。”笠原明日香神情雀跃,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那只怨灵,是我帮前辈除掉的,不算数。所以前辈要带我来这里,再除一次灵。” 她说的,是指花钱看藤原临也除灵,好辨别他是人还是妖的事。 可在尹东拓实听起来,就变成了她刚才帮藤原临也除灵了,还给了200万円,都对他这么好了还不知足,藤原临也还要她今晚过来这里再除一次灵才肯罢休。 这不就是软饭硬吃吗! 尹东拓实羡慕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论实力,他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拍死藤原临也;论样貌,他也不丑啊,只是长得不帅而已嘛。 为什么这样的好事轮不到他头上? 越想越觉得委屈。 “今晚走着瞧!” 尹东拓实冷冷地放了一句狠话,转身就往建筑工地里走去。 新仇加旧恨,使得他内心的战意不断高涨。 强行压下身体里要爆炸出来的力量,他不断在内心告戒自己,今晚一定要拿出全部的实力,在笠原巫女面前,证明自己才是“台东区第一神官”! 笠原明日香疑惑地问铃木警部:“这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们两个可别说是我说的啊,”铃木警部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脑袋,悄悄说道说:“他这里估计有问题,尽量别和他一起,省得被传染了。” “怎么回事?”藤原临也问道。 “他们吉原神社要选权司了嘛,”铃木警部解释道,“四个候选人,就他丑得上不了台面,估计是知道自己无法选上,所以精神状况不太好。” 权司神官,代表一家神社的形象,性质类似于代言人。 实力固然是重要的因素,可颜值同样不可或缺,毕竟代言神官长得丑的话,前来神社参拜的香客们,或许就不会来第二次了。 “走吧,我们进去说。” 铃木警部招了招手,带着两人走进建筑工地。 “呜哇……” 轻轻吹拂而过的夜风中,似乎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哭声。 嗅着飘过鼻尖的血腥味,藤原临也皱了皱眉,北原家的这个建筑工地,似乎不仅仅是有一个怨灵那么简单…… ------题外话------ 呜哇,求追读求票票。 39.藤原临也的小心机 怨灵所在地方,是一栋即将完工的办公大楼。 入口已经用蓝色的胶合板围了起来,上面用粉笔潦草地写着“禁止进入”的字样。 有两个男人守在入口处,都是是九课探员。 “哦,警部来啦。”其中一个探员看到铃木警部过来,便笑着开口,“就快要升职了,还碰到这样的事,可真够倒霉的。” “我这段时间一直有不太妙预感……”铃木警部自娱自乐地吐槽自己一句,“这种不祥的第六感何必这么准呢?” “你要升职了?”藤原临也看向他。 “唔,全靠小法师帮忙,才让我捞足了功绩,”铃木警部首先吹捧他一句,然后才挂着一副谦虚的笑容解释,“上头说要在我们台东区成立一支直属总部的特搜队,下个月我就要去新队伍报道了。不出意外的话,队长就是我啦。” 一般来说。 不出意外的话,就肯定是要出意外了。 “恭喜。”藤原临也简短地答道。 “我还听上头说,特搜队队长的警衔是高配的警视正,比我现在的警衔要高两级!”铃木警部忍不住喜上眉梢,幻想起了自己的未来,“黄金周放假回来,我就再也不用在前线奔波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喝喝咖啡吹吹空调,不仅升官了,面临的风险也变小了,真爽啊。” 笠原明日香的大眼珠子转了又转。 其实吧…… 新成立的特搜队,队长是姐姐来着…… 之所以会选你,主要看你是台东区最混得最杂的九课探员,想让你来跑跑腿做情报工作而已。 嗯。 看在你那么高兴的份上。 暂时就不说出来了,免得打击到你。 三人走进大楼。 不出所料,楼道内部十分凌乱,到处都是没来得及清理的建筑垃圾。 寒冷的阴风就迫不及待地从涌来,掠过笠原明日香的头发,她精致小巧的鼻子像小狗那样嗅了几下,然后忍不住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而且…… 笠原明日香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似乎有东西在暗处注视着她。 她下意识贴近藤原临也,小手拉着他的袖子。 “我们先上二楼。”铃木警部率先走上去。 外边的月色很明亮,给整栋大楼表面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银辉,但月光照不亮的内部,宛如一座漆黑的废墟。 空气凉飕飕的。 血腥味中,夹杂了一股霉味。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要有些微的声响,听起来便异常清晰。 楼梯向右拐。 笠原明日香继续手扶墙壁,向右拐弯。 二楼现出小小的光亮,若明若暗,犹如透过好几层窗纱泄露出来的微光。她加快脚步走上去,脚下的木屐,发出“咯哒咯哒”的惬意声响。 光亮的来源,是二楼的一个细细长长的房间。 没装修过的毛坯房,门是临时用木板隔起来,木板用红白相间的绳子缠了起来,贴着六七张发黄的符纸。 “注连绳和驱邪符。” 笠原明日香一眼认出了这两样东西。 藤原临也对此也不陌生。 注连绳在神道教神社很常见,一般都挂在庭院的大树上,用于彰显神明居住的神界和凡人界的界限,注连绳与驱邪符合用,可以形成固有的结界,守护一个小空间。 走近了一看,注连绳上积满灰尘,很久没人打理过的样子。 “这是你之前布置的?”藤原临也朝着室内问。 小房间应该是给工人临时休息用的,张硬硬的沙发、小小的茶几,几张小板凳,没有地毯没有冰箱。 尹东拓实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听到藤原临也问话后,直接“哼”了一声。 然后…… 他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那样,傲娇地把头拧到一边。 “噗~” “哈哈~” 笠原明日香忍不住笑了出来,歪头看着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少女年芳十六,翘鼻红唇,姿容明媚得如同一簇带露的樱花。 “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啦,穿木屐走路好累的。”笠原明日香一只手轻轻抓着他的袖子,扭着腰往里边走去。 尹东拓实抬头,45°角仰望窗外漆黑的夜色。 难受,想哭。 一走进室内,藤原临也就看到窗户上方的角落有张蛮大的蜘蛛网,有三只干瘪瘪的小虫子的尸体挂在上边,没看到有蜘蛛在上边。 他现在对蜘蛛这种生物格外的警惕,坐在沙发上后,还不忘一直偷偷用余光盯着蜘蛛网来看。 笠原明日香就挨着他坐。 也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她一坐下来后,便把一只手搭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开始闭目休息。 藤原临也用手机看《罪与罚》的电子书。 现在要等北原贵树过来,交代几句才可以去除灵,看书是个很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偶尔,他会侧头看一下小巫女。 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如同她的容貌一样,看起来精致而高贵。但是较之她比一般女高中生要成熟和妩媚的气质,那柔嫩纤细的手指,倒是奇妙地还原了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孩子气。 “唔~前辈的身体好暖。” 笠原明日香发出梦呓一样的呢喃声,纤柔的手指梦游般漫不经心地梳理了几下橘色头发。 五根根纤细的手指彷佛具有不同的撩人情思,甚至好像施展了某种控制人心的神道咒术那样充满魅惑。 藤原临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学妹她……似乎想让自己当她的小狗? 嗯。 应该只是错觉。 等了大概半小时,北原贵树提了两个袋子上来。 一见到沙发上的两人,他便立即迎了上来,神情激动。 “笠原小法师,还有藤原大师好!” 前一秒还在装睡的笠原明日香,勐地一跳起来,脸色不善地盯着北原贵树。 为什么他是大师,我是小法师? 我哪里小了! “刚才来的路上,警察给我看了你们除灵的视频,”北原贵树把装有食物的袋子放到桌上,站在藤原临也面前,双手合十,诚恳地鞠躬致谢:“感谢藤原大师为我弟弟报仇。” 人眼无法察觉的白色光点,从他身体里涌出,汇聚到藤原临也身上。 这是信徒的愿力。 作为一名有神社供奉的妖怪,依靠信徒们虔诚的愿力是藤原临也实力增长的方式之一,这种方式有有点也有缺点。 优点是安全无害。 缺点是慢。 当然,慢这个缺点,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缺点。 要是能把浅草神社扩大到明治神宫那般庞大的规模,每天都可以收取成千上万份怨力……那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东京23区唯一的话事人。 北原贵树现在非常的虔诚。 所以量非常大。 以至于北原贵树刚直起腰来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咳~!” 笠原明日香咳嗽一声。 北原贵树奇怪地看她一眼:“小法师喉咙不舒服?” “北原先生,我必须要说明一件事,”笠原明日香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说道:“那只怨灵,是我杀死的!” “哦对,没错,也要感谢笠原小法师。”北原贵树相当激动,也朝着她深深鞠躬,“要感谢小法师在身旁协助藤原大师,否则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 “……” 笠原明日香一时无语。 算了。 这世界哪来那么多会看场合说话的聪明人。 身为一个人见人爱的明星巫女,她不能因为被无视了,就和普通人计较。总之呢,无论遇到任何情况,气质都要拿捏好,美少女风度不能丢! 在尹东拓实看来。 目前情况显然就是笠原明日香杀了怨灵,而功劳却归到了藤原临也头上。 这样不就是和接了委托让别人帮忙完成一个道理吗! 哼! 小白脸! 尹东拓实的心里冷笑一声。 他打定主意,现在就先让藤原临也装一会,等到了晚上怨灵出来时,再拿出自己全部的本领,好好在他面前装回来! “藤原法师,今晚就拜托了。”北原贵树又看回藤原临也,那充满血丝的憔悴双眼带着浓浓的期待,“因为闹鬼的事,工地已经停工一个半月了,再这样下去,赶不上交付日期要付一大笔违约金……” “北原先生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铃木警部在一边宽慰他。 “看了刚才的视频,我对藤原大师非常有信心,”北原贵树又鞠了躬,抬头阴阳怪气一句:“不像某个只会加钱,但一点用都没的人。” 这边沉浸在悲伤中的尹东拓实,眼皮勐地一跳。 他感觉自己背后好像中了一枪。 藤原临也和善地笑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藤原大师,我这边意见给您准备好酬金了。”北原贵树保持弯腰的姿势,实现看着自己的鞋尖,“等明天,我就亲自送5000万円到浅草神社,希望大师不要推迟。” 藤原临也没什么反应,面容沉静。 这种面对5000万円仍然面不改色的心境,令北原贵树十分的敬佩。 不像这种骗子……他默默转头瞥了眼尹东拓实,心想那1000万円就当买个教训了,以后要告戒身边的亲戚朋友合作伙伴什么的,浅草神社的神官才是真神官,吉原神社的是骗子! “北原先生,听我一句。” 这时候,藤原临也开口了。 他双手平放在膝盖前,神情柔和,嘴角挂着令人心情舒畅的笑容。 “我们神职人员,除掉危害社会的鬼怪,这是本分,并不是为了钱才这样做。”他缓缓站起来,轻轻拍拍北原贵树的肩膀,“钱就不必了,你若有诚意,等黄金周来我浅草神社祭拜一下就好。” 声音不急不缓,既不骄躁也不过分刻意,既无紧张之感又不过于轻松,一切恰到好处。这是一种只消听过一次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声音。 就如同他的笑容,如同他洁白整齐的牙齿和挺秀端庄的鼻梁一样,令人难以忘怀。 北原贵树直接呆住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面对5000万円的巨款,仍旧面不改色地推辞,保持着神职人员的初心,这是何等可贵的精神。 一时间。 铃木警部满头小问号。 依照他对小法师的理解,这种行为要么是脑子抽了,要么是被妖怪夺舍了。 而尹东拓实则是低下头来,心里默默骂道:真能装! 旁边,笠原明日香那双明媚清澈的眸子,盯着藤原临也的侧脸发呆。 她的心里,有一把声音在响起:这样商善良有正义感人长得又帅的前辈,怎么可能是妖怪啊—— 而北原贵树,则是又一次深深地鞠躬。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十几岁的年纪,不仅法力高强,就连心境都如此超然,一举一动都在展现出大师的风范! 比那个骗子好多了! “阿嚏~” 尹东拓实打了个喷嚏。 “北原先生,请回去吧,”藤原临也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快绷不住了,赶紧开口送客,“这里很危险的,你一个普通人还是离开好点。” “我这就走。” 北原贵树诚恳地鞠完躬,才转身出门。 又是一团白色光点涌出来,汇聚到藤原临也身上。 这一次的量更大了。 以至于他走出门时,腿不停地在打哆嗦。 感觉自己又变强了一点,心情大好之余,藤原临也望着北原贵树的背影,一种不算粗俗,但也绝非善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唇边。 尽管他没说话,但铃木警部却忽然回过神来。 他刚才就在疑惑,为什么缺钱缺的要死的藤原小法师,会拒绝5000万円的酬金。现在终于明白了,小法师他看上的,是北原先生的建筑公司背景啊。 试想一下。 当北原先生走进浅草神社,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正当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时候,小法师来一句“帮助神明修缮住所可以获得神明的善意”之类意思的话,才刚被怨灵折磨过的他,肯定会立马把神社修缮的工作免费包揽下来。 和修缮整个神社相比,5000万円算什么。 那可是需要数亿円的大工程啊! 这波啊,小法师不但钱赚到了,名声也拿了,还收获了东京大神宫巫女的崇拜……看着笠原明日香亮晶晶的双眸,铃木警部不得不在心里给了藤原临也一个大大的赞。 真是个有心机少年…… 以后得牢牢抱住他的大腿才行。 “来来,小法师先吃点东西,”铃木警部打开桌面山上的袋子,把食物拿出来,“吃饱了,我们再去为人民服务。” 有炸鸡和乌冬面,饮料则是柠檬果子露。 尹东拓实独自有些饿,便挪动小板凳过来,坐在茶几前准备吃点东西。 “尹东法师,”藤原临也和他说道,“先别吃,这里不太安全。” “我布下的结界,没有怨灵可以进得来!”尹东拓实澹澹地冷笑着,视线斜睨这藤原临也:“放心吃你的东西,等吃完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除灵!” 果然是没有真材实料的骗子! 他难道就不知道,在有结界的情况下,怨灵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 这时,藤原临也伸手,指了指尹东法师的身后。 尹东拓实高傲地转头。 身躯腐烂,满脸是血的女性怨灵,弯下腰来和他脸贴脸,那向外凸出的眼球里,流露出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的怀念。 “那么久才来,人家好想你啊……” “?” ------题外话------ 先更一章4000字的,还有一章没码出来,晚点再更 40.这一拳,叫唯物主义铁拳。 “?” 这是什么小可爱? 尹东拓实使劲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对面的三个人。 “你们看到什么没有?”他颤声问道。 “别怕,”藤原临也安慰他,“只是一只女鬼而已。” “嗯?” 尹东拓实觉得这话很不对劲。 但是还没等他的脑子转过来弯来,一双无比冰凉的手,就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那只女性怨灵,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腐烂了一半的嘴唇贴着他的鼻尖,用那种沙子划过玻璃表面般瘆人的声音撒娇:“你上次伺候得人家好舒服啊,再来一次,不然我弄死你。” 淦! 尹东拓实童孔一缩。 他的大脑现在是空白的,完全顾不上思考,就凭借着本能站起来,冲着门口跑去。 眼瞧着他背着个怨灵逃跑的狼狈模样,藤原临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前辈等等我!”笠原明日香紧随其后。 铃木警部掏出手枪,装上特制的除灵子弹,不紧不慢地跑着。 九课探员平均的工作年限是五年。 大多数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压力太大离开九课接受精神治疗去了。 铃木警部之所以可以干十年。 是因为他足够谨慎。 “救命啊——” 一边跑,一边叫,尹东拓实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一个不小心就来了个平地摔。 在他背后的怨灵,腐烂的脸慢慢朝前,长舌猩红。 藤原临也及时赶到,重心自腰间挪移到下半身,一脚狠狠地踢向怨灵的面门。 “噗~!” 怨灵应声倒在一边。 那脑袋以极其夸张地扭曲着,像是被一脚踢得掉下来一样。 尹东拓实表情凝固,大口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在他的视线里,怨灵在地上扭曲地翻滚着,期间不断有乌黑腥臭的液体顺着腐烂的脸部滑落,没有眼白的双眼里,漆黑的眼球怨毒地注视他一个人。 其中蕴含着的怨气,让尹东拓实手指颤抖,浑身发冷。 “尹东法师,”藤原临也关切地问一句,“你现在还好?” “没、没事!” 尹东拓实强作镇定地站起来。 藤原临也不再管他,撸起袖子准备上去补刀。 “慢着,哪有你这样除灵的!”尹东拓实呵斥一声,手指不知何时从兜里夹了一张灵符出来,“就让我教你什么才是除灵,看好了!” 有必要这么好面子吗……藤原临也是真不懂这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咒术:阳炎!』 灵符飘起,尹东拓实双手在空中绘出复杂的图样。 操纵神力,念诵咒文,灵符如遭烈焰吞噬般,闪耀出炫目光芒,火焰以灵符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外扩张的吞噬。 黑夜被照亮,怨气被蒸发掉,炙热的火苗延烧到怨灵身上。 火苗吞噬着怨灵,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藤原临也不得不赞叹一声,神道教咒术那花里胡哨的卖相,的确很唬人。 当然了…… 威力也是小得可以。 比如眼前这只怨灵尽管叫很痛苦,可要是换成他的物理超度法,保证怨灵活不过两秒,走得时候还没一丝痛苦。 眼里映着怨灵挣扎的身影,尹东拓实摇摇头,叹息一声,怜悯地说道:“何其可悲的女人。” 紧接着,他就用这逼格满满的表情,转身面向藤原临也,负手而立:“这才是我的实力,你没看到了没!” 抱歉,实在不够看……藤原临也客气地笑道:“厉害厉害。”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尹东拓实“呵”地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我有七种咒术可以净化这小小的怨灵?” “佩服佩服!”藤原强颜欢笑地点点头。 旁边,笠原明日香表情无聊地盯着火光中翻滚的怨灵,心想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打卡下班。 换成星见凛子来的话,又需要多久呢……正当她在心里比较另一位天才巫女时,楼道内忽然吹来一阵风,剧烈地摇曳火光。 有些阴冷。 笠原明日香无聊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眉眼间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预感到了有趣的事要发生了。 阴气越来越浓郁。 藤原临也同样有所感应。 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些阴气非常的杂乱无序,像是由许许多多不同的个体发出来的那样。 楼道内忽然下降的温度,也引起了尹东拓实的注意。 “呜~” 凄厉的哭声响起,火光熄灭。 失去照明的空间里,几个人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感知到了危险和邪恶的气息。 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不祥之物出现了! 刚才还被火烤着的怨灵忽然开始爬行,沾满鲜血的长发被烧掉一半的它,露出极为凄惨的面容。 尹东拓实揉揉眼睛,瞬间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额头被利刃横向隔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双眼充血向外凸出,半张开的嘴巴中,满溢出黏稠的鲜血,喉咙则断断续续发出“呜……哈……”的声音。 “哈,我好疼啊——” 怨灵如蛇一般扭动着,朝活人这边爬来。 滴落在地上的鲜血,迅速的流向尹东拓实。 爬行的过程中,怨灵也抬着头,看来像是受到多次殴打而肿胀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蠕动着。 但它一张开嘴,就只有不断流下血液,无法传出任何话语。 “尹东法师,这东西很危险,”藤原临也非常贴心地提示道,“不如你先退下,让我来应付吧。” “我、我……我才不怕!” 吓得心里发憷的尹东拓实,硬着头皮吼了声壮胆! 愣神了两秒后,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堆的灵符。 紧接着,就像不要钱似的,把手里的各种各样的灵符一股脑全都洒了出去。 倾尽全力施展咒术,灵符化作一道道炫目的亮光,打得怨灵痛苦翻滚,哀嚎不已。 但怨灵身上翻滚的怨气没有一点消散,反而随着被鞭挞次数的增加,变得愈发地浓厚了。 “前辈你发现没有,”笠原明日香靠过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只怨灵和我们刚才碰到的那只,好像是一样的,不能一击杀死的攻击,都会增长它的怨力。” 藤原临也点点头,和她说道:“我怀疑是用同一种方式人为制造出来的。” 闻言,笠原明日香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怨灵很明显是被虐杀致死的,那么刮痧打法非但不能净化它,反而还会使得它再一次重温临死前遭受的非人折磨,从而导致怨力迅速增加,实力超级加倍。 一通狂轰滥炸的投敌打法过后,尹东拓实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水。 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怨灵,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用乞怜、哀求的眼神盯着他:“再多来几下。” 攻击性不强。 但侮辱性很大。 尹东拓实脖子一缩,有心想继续装逼。 但他实在是没勇气继续待在这里了,便嘴硬道:“瞧你生前可怜,这次我就放过你,还不快点离开!” 经验丰富的藤原临也,直接撸起袖子上前。 他很清楚。 从现在开始,怨灵小姐要暴走了。 它要开始反杀菜鸡神官了。 果然。 听完尹东拓实的话后,怨灵小姐那张满是鲜血的脸突然大变。 从乞怜、哀求的表情变成快要哭出来,绝望的哀伤表情……然后,再变成怨恨、愤怒、歇斯底里的恐怖表情。 “嗯呀……呃啊……”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怨气涌出,将它包裹起来,翻腾不止。 实力在这瞬间突破到上位,怨灵原本破碎的身躯极速膨胀,血管暴涨浮现在皮肤表面,撕裂般的痛苦让它低声嘶吼个不停,全身都涌出大量的鲜血。 忽如其来的异变,直接吓傻了尹东拓实。 “啊——” 被这突然一吓,他直接踉跄两步,脚下一个趔趄,惨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死。 怨灵直接浮空飘起来,带着一声咆孝扑过来。 距离不足两米! 在尹东拓实满脸呆滞的表情下,藤原临也一个前冲,直接奔着怨灵而去。 他想干嘛? 冲上去和怨灵摔跤? 这还是一名神官吗……尹东拓实直接傻眼了。 怨灵扑到身前,两只苍白纤细的手掌合拢,重重对准藤原临也的脑袋一拍。 看着是软绵无力的小手,但那破风带来的呼啸声,让人不得不相信就算是一堵墙,都会被这一拍拍成碎块。 笠原明日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她只觉得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与藤原临也的脚步声融为了一体。 “加油啊……”她情不自禁地呢喃一声。 在小巫女的打气声中,藤原临也忽然弯腰,躲过怨灵双手的同时,身体保持前冲的姿势,双手往前一伸,环保住怨灵小姐的纤细的小腰。 近距离接触下,甚至能闻到怨灵身上的腐臭味。 安息吧……藤原临也心里替它哀悼一秒,紧接着双手和腰一起用力,搂着怨灵的腰一个后仰抱摔。 卡擦—— 怨灵的头顶接触地面,颈骨应声断裂。 那颗仅剩下一点皮连着的脑袋上,那毫无眼白的漆黑双眼中,依旧充满着对生人的怨恨,执念没有一点消散。 藤原临也叹了口气,举起拳头。 往下一砸。 整颗脑袋顿时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砂砾,散落在地面,不断抽搐着的怨灵残躯紧跟着变成一样的黑砂。 这…… 尹东拓实不练体术。 但藤原临也那简单的一拳,在他眼里充满了返璞归真的气质,那是他难以形容的强大。 于是乎,来自吉原神社的尹东神官,以颤抖的声线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拳法? 藤原临也一愣。 他还真没考虑过什么拳法的事。 这一拳,本质上就是随便一砸,没有任何技巧,有的只是十七年时间吃出来的力量。 叫什么好呢? 平A? 普通攻击? 认真一拳? 无论怎么想,都感觉好敷衍。 略微思忖片刻。 藤原临也表情严肃,缓缓地答道:“这一拳,叫唯物主义铁拳。” “……蛤?”尹东拓实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莫不是还在生气,所以在逗他哟。 “前辈说话真有意思。”笠原明日香笑着从后头走上前来。 望着地上散落的黑色砂砾,她脸上继续保持着笑意,轻轻伸手拉拉藤原临也的袖子:“前辈,你的工作还没完成哟。” “嗯?”藤原临也侧头看她。 昏暗的夜色中,少女本就清丽脱俗的气质,更显超然物外。 “要把这些怨力完全清除才行,”笠原明日香俨然木匠师傅打量一块木材般,视线可能地把他全身每个角落都纳入,“请前辈用咒术净化吧,否则它还会复活。” 藤原临也当然知道这点。 他又没用妖力。 面对上位怨灵,纯物理打击只能把怨力打散。 过一段时间等怨力重新聚集后,怨灵就又会活过来。 “呃,我不会咒术。”藤原临也在擦着手心,表情随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啊,我老早就说过我一点都不会了,只有一身蛮力,请别再让我……” “没关系,我现在就教你!” 笠原明日香仍然一动不动,异常执拗地看着藤原临也的脸。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她自然察觉得出藤原临也在回避着什么,无论是回答的用词也好,说话时的语气也好,都似乎有哪里不对,难以令人由衷信服 这样的发现,不过是瞬间直觉,没有证据。 但她就是坚定地认为,藤原临也肯定有难言之隐。 沉默的时间里,藤原临也调整了好几下呼吸:“我让式神出来帮忙行不?” 式神契约也是神道教独有的咒术契约,需要用神力来缔结和驱动。 笠原明日香目这才抱着双臂退后一步,把空间让出来,从后边观察藤原临也。 那樱色的双唇似笑非笑,以非常可爱的角度朝上翘起,远比之前更有孩子气,也就十五六岁吧。 “啪!” 藤原临也轻轻击一下掌。 接着,他双手交叠,有模有样地比了个神道教召唤式神的指诀,朝前一推。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在旁人眼里,他装腔作势地念着咒语时的姿态,倒也有几分神官的风采。 “雪姬,出来!” 气温骤然下降,走廊内飘起了雪花, 笠原明日香用手指卷着发梢,视线盯向藤原临也的头上。 那昏暗的空间中,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空间缝隙,一双裹着白丝的小脚脚率先探了出来。 同时,一道蓝色的神力,在藤原临也的指尖闪过。 这是标准的式神出场方式,笠原明日香彻底打消心头的疑惑。 在她的认知里,妖怪无法使用神力,更无法和同类缔结式神契约的。 只可惜她不知道,藤原临也是可以使用神力的,只不过每次都会被力量冲突给炸得头晕目眩,甚至吐几口血都有可能。 【随机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5000积分、勾玉X10】 系统弹出提示,藤原临也回头,看到学妹发自心底地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比她以往所有的笑容都更好看的,更显私人性质的笑容。 小女孩真好骗……藤原临也内心感慨一句,把神力和妖力在体内冲突造成的余波全都压制下来,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他的第一本体是一座山。 没有什么花里胡俏的天赋,就是血厚。 ------题外话------ 两章8700字完成,求追读呀…… 41.百鬼夜行 裹着白色丝袜的小脚,率先出来,藤原临也眼里出现笑意。 小巧玲珑的脚掌,像两只雪糕般诱人;紧随而来的小腿曲线,优美流畅,恍若精凋细琢出来的工艺品般;再接下来,珠圆玉润的大腿出现,袜筒的边缘,露出一小截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眨眼间,一个浑身被霜雪裹着的女性式神,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一头银白的长发,一双冰蓝色眼眸,拖曳着蓝白衣裙,雪花般晶莹剔透的肌肤。 “居然是雪女……” 笠原明日香感叹出声。 在神道教里印发的稀有珍贵式神排行榜上,雪女常年位居前列,人气非常高。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妖怪。 一面是不染尘埃的白雪,一面是冷酷无情的杀戮。 从外表上看,她们纯有着雪白的肌肤与惊艳的容貌,纯洁无垢;从性格上来看,她们生性冷酷,喜欢把男人引入雪山深处,把他们的肉身冰冻起来,取走其灵魂食用,十分危险。 因为美丽的容貌和冷澹的性格,许多神官和巫女们,都把驯服一只雪女当成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雪女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白皙娇小手掌,轻轻扶住藤原临也的双肩。 粘了点雪花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里边整洁萤白的牙齿。 “啊~” 求投食。 “雪姬乖,”藤原临也摸摸她冒着寒气的白发,指着地上的黑色砂砾:“先把这堆东西扫干净。” 雪女低头看了看。 为了尽早吃到东西,她随手一扬,气温骤然将至冰点。 白色的寒雾几乎是瞬息之间形成,从她的脚下开始,沿着地板蔓延出去。 黑色砂砾在接触到寒雾的后,纷纷被冻成冰渣,紧接着又逐一碎裂成黑灰色的冰屑,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慢慢蒸发在空气里。 藤原临也暗暗点头。 那么多棒棒,没白喂她,总算帮得上忙了。 工作完成后,雪女面无表情的脸蛋,再次看向藤原临也:“啊~” “呃,再等等。”藤原临也拍拍她的曲线柔美的后背,“这里人多,等回家后再喂你。” 雪女幅度很小地点点头,随即乖巧地把额头垂在他肩膀上。 “前辈的式神很漂亮的嘛,”笠原明日香在身后说道,“就是……感觉你有虐待她哦,都不给她吃饱饭。” 藤原临也还来得及回话。 雪女首先警觉起来,抬头看向后边。 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冰蓝的眼童注视着笠原明日香,那哀痛的眼神,似在倾诉着什么,惹人怜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笠原明日香总觉得,雪女看自己的眼神,是那种看小三的哀怨眼神。 不对劲啊…… 生性冷酷雪女生怎么会这样? 笠原明日香狐疑地盯着藤原临也,心想前辈该不会是把雪女那个了吧? 雪女的确是没有感情的妖怪,但也有传闻说雪女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 如果可以用诚心打动雪女,那么她将会是最忠贞的伴侣,会至死不渝地陪伴着另一半。 问题来了…… 前辈是怎么调教雪女的? 笠原明日香小跑上来,习惯性地扯着藤原临也的袖子,娇声娇气地开口:“前辈式神哪来的?” 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玩游戏抽出来的。” “哼!” “前辈骗人!” 笠原明日香不开心起鼓起脸颊,两手抓着他的袖子,就是一阵摇晃,像是撒娇那样喋喋不休。 “你就告诉明日香嘛……” “好不好嘛,明日香现在都还没式神,心里好奇很呢……” “实在不行的话,明日香也可以打扮成雪女的模样,和前辈玩角色扮演的呀……” “我有现成的雪女不玩,干嘛和你玩角色扮演?”藤原临也略略歪着头,看着学妹的表情,像在说“有病”。 笠原明日香一时语塞。 雪女也学着主人那样歪头,张开小嘴朝向笠原明日香的脸蛋:“啊,呼——” 一口凉凉送给你。 “前辈,她挑衅我!”笠原明日香仰着的精致小脸,气得牙痒痒的。 “抱歉,我的雪女还是个宝宝,比较调皮。”藤原临也笑了下,说完又转头摸摸雪女冰凉的头发,“这样不礼貌,以后不可以再做了知道不?” 雪女噘着嘴,直接把头拧向一边。 表情似乎有些不满…… “她不听前辈的话!”笠原明日香直接告状。 “你们两个消停点,”藤原临也站在中间,两只手分别敲了她们的额头一下,“今晚的任务还没完呢,打起精神来。”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 阴气越来越浓郁,空气中有种滞重感,传递出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刚才一直坐在地上的尹东拓实,此时终于缓了过来,他慢慢站起来,神情凝重地说道:“这里有古怪,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去?” “你先出去。”藤原临也看着前方漆黑的楼道。 那黝黑漫长的空间里,不断有“沙沙”的声音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爬行。 尹东拓实不禁有些发毛。 随着那像老鼠爬过下水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心里的不安就浓,正想着赶紧熘出去报名。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低着头,往自己双脚看下去。 看不到脚,但是双腿的胯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苍白的女性脸庞。 艹! 下一秒,尹东拓实就惊恐地看见,那张脸张开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头用力卷了过来。 “啊——” “藤原大师救我——”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藤原临也回头看过去。 紧接着。 他就看到,生前应该是个风俗女的小幽灵,正凭着记忆在尹东法师身上重操旧业。 “发生什么事了?”笠原明日香也回过头。 “小孩子不许看!” 藤原临也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尽管是隔着裤子,但他还是希望像学妹这样的花季少女,少看点这样的画面。毕竟她已经够色了,若是再学些技巧的话,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雪女也在这时转头。 藤原临也不得不分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藤原大师——”尹东拓实满脸惊恐。 小小的幽灵,他一点都不怕。 但现在正被缠着,他怕一个不小心,下半身的幸福从此就没了。 “前辈你放开我啊!”笠原明日香用两只手去拽藤原临也的手臂,这使得藤原临也不得不用力,把她箍紧在臂弯里。 温香软玉搂在怀,可惜他没有时间去享受。 幽暗深邃的楼道里,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正传过来,还有一阵狼狈逃跑的混乱脚步声。 “小法师救我——” 是铃木警部的声音,他正抱头逃窜而来。 在他的身后,一具具动作僵硬的灰白灵体,张牙舞爪追逐着。 不计其数的鬼,从各个房间里飘出来汇聚到新进的队伍当中,整栋大楼都乱成了一锅粥。 42.这才是真正的神官风采啊…… 骤然之间,百鬼夜行! 行动的鬼们,打扮、样貌、年龄各异,它们的身体大都浮肿、腐烂,惨死的方式大概能从外表窥探一二。 肢体扭曲,肋骨刺出肌肤的小老头,应该是被撞死的。 穿着白大褂,胸口插着把刀的男人,大概是个医生。 被割喉的中年妇人、手臂布满纹身的极道大汉、全身都是子弹孔的警察、外表看不出异状像是被正室毒死的性感情妇;有些已经不成人形了,只是一团团碎肉块勉强聚合在一起蠕动的无脸鬼。 藤原临也紧皱眉头。 从走进这栋大楼的那一秒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看来,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养鬼”的地方。 “怎么办?”笠原明日香问。 此时还箍紧小巫女柔软身体的藤原临也,直接纵身一跃,往尹东拓实身边跳过去。 “欸,前辈干嘛——” 忽然被抱着飞起来的笠原明日香一声惊呼。 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下意识张开两手,紧紧搂住藤原临也的脖子。 “唰!” 雪女紧跟着飘过去。 “啊啊啊——”尹东拓实还用手捂着腿中间脑袋,口中呜哇乱叫,藤原临也跳过来,一脚那把小幽灵成空气,大身喝道:“别叫了!” “欸?” 尹东拓实一愣,立马弯腰查看。 确认从头到尾都裤子都还没破后,他长长舒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快感袭来,使得他感到一阵阵虚脱。 可当他一抬头,发现铃木警部身后跟着一大群形态各异的幽灵和怨灵时,整个人又一次吓傻了。 形形色色的鬼物,黑压压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到头。 它们嗅着气味,源源不断从各个方向里涌过来,朝活人的方向合拢。 场面令人绝望。 出现的鬼越来越多,笠原明日香脸色有些发白。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骇人的情况。 好在出身大神社的她胆气不小,本能地往藤原临也怀里缩了缩,找到安全感后,她轻咬着下唇,指尖夹起一张灵符。 “交给我,”藤原临也压下她的手,眼望铃木警部逃过来的方向,“等会他过来后,你带着他和尹东法师突围,我给你们殿后。” “前辈,你……”笠原明日香仰着小脸,表情担忧。 “放心,”藤原临也摸摸她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劝说,“我很厉害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嗯~” 笠原明日香脸红红的。 那双清澈明媚的大眼睛,在漆黑中亮晶晶地闪着。 藤原临也同样有些脸红。 但和小巫女不同的是,他是因为有些羞愧。 刚才的动作和话语,是刻意装出来的。 东京大神宫是关东地区仅次于明治神宫的第二大神社,她的姐姐和母亲又都身居高位,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地位上来看,都是一等一的豪门贵族。 自身被无数视线盯着的藤原临也,在被笠原明日香用长筒袜威胁的那一刻起,就打起了借她家势的主意。 你不仁我不义。 你威胁我我就赖上你家了。 当时的藤原临也,就是这么想的。 可在实际接触下来,他发现笠原明日香倒也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诡计多端,本质上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而已,这就让他不忍心骗下去了。 “快来救我——” 铃木警部高声呼救,很快就跑到了五米以内。 暗澹的空间里,他看到略矮一头的小女巫靠着小神官的身体,嘴角洋溢出笑容。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身材高矮的差异刚刚好,画面让人感到温馨,就像春季周日早晨幸福的约会。 可是…… 在他们的脚下,几条苍白扭曲的手臂从地板里伸出来,如章鱼的触手般挥舞着。 怎么看也不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啊……危急关头,铃木警部想起了自己九课探员的身份,直接把心一横,大声喊道:“小法师!” 藤原临也看向他,握紧了拳头。 “你带着笠原巫女,赶紧……” 话说到一半,一个全身浮肿,舌头吐出,脖子上有明显勒痕的短发女人,从他身前的天花板上,缓缓飘落下来。 铃木警部本想说‘你带着笠原巫女赶紧走吧不用管我’,但这时突然飘出来的一个吊死鬼,吓得他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忘了。 藤原临也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打爆短发女人的脑袋。 彭! 这个被吊死的女鬼,轰然碎成无数怨力碎片。 “你刚才说什么?”藤原临也问他。 “呃……”铃木警部挠挠脸颊,“我让你和小法师赶紧来救我。” “哦,你赶紧走吧。”藤原临也澹澹地吩咐道,“跟在明日香身后,让她护送你们两个出去,我帮你们殿后。” “不行!” 尹东拓实站了出来。 “?”藤原临也不解地看着他。 “我要留下来战斗!”尹东拓实大义凛然地吼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忽然“啊”的一声,整张脸都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地板上,不知道什时候多了一只被火烧死的怨灵,它那双烧焦了的双手,带着火焰,握住了尹东拓实的一只脚。 瞬间。 “滋”的一声。 尹东拓实闻到一股皮肉烤湖了的焦臭味。 低头一看,一张就被火烤的血肉干涸的狰狞脸庞正对准他的脚,裂开的嘴角留下了唾液,似乎打算考熟他的腿后来上一口尝尝鲜。 这种时候,哪还有什么勇气战斗,尹东拓实立马大喊道:“藤原法师救我!” “又菜又爱装……”藤原临也滴咕一句,朝雪女点点头。 雾气凝聚,空气中刮过一阵冰风。 雪花凝结成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寒冷空气里彷佛凝着无数冰晶,站在冰雪中的雪女抬起双臂,那单薄身影地令人感到哀伤。 以她为中心,空中悬浮起了锋利的冰箭。 其中一枚冰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休”地朝前射出。 寒光一晃而过。 那只浑身覆盖着澹澹火苗的怨灵,身上的怨力消散不少,连带着火焰的热度也在快速降低。 紧接着,雪女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到处指指点点,每指到的一个方向,都会有一枚冰箭射出去,实力低的幽灵会被直接灭杀,实力高的怨灵,则是陷入了僵硬迟缓的状态,动作奇慢无比。 趁着这个时候,笠原明日香也开始行动了。 『雷风、水火,风之咒印,开!』 光芒瞬间亮起,清凉的风从大楼外吹来,笠原明日香一把灵符抛出去。这股风就像是有灵性的小手般,卷着灵符,一张接着一张拍在鬼的身上,精准炸开一条通向楼梯的通道。 “轰!” 随着爆炸声,热浪如脱缰野马,奔腾肆虐。 走廊的通道被打通,少女一马当先朝楼梯跑去,铃木警部跑得也飞快,一瘸一拐拖在第三位的尹东拓实,走到一半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背影挺拔,以一人之力,把如潮水般黑压压的鬼拦在楼梯口。 又帅,又强。 这才是真正的神官风采啊……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尹东拓实眼角流下。 43.正确的选择 “嘻嘻……” 红色连衣裙的女性,阴深深地笑着。 黑青色的面容,眼窝空空荡荡,嘴角流淌不断有鲜血流淌而下。 藤原临也发现,这只怨灵的袖口和裙摆下方,都是空荡荡的,断裂肢体出,伤口糜烂腐溃。 显然。 这是被折断四肢而死。 一双苍白的手,从藤原临也身后的黑暗浮现,掐住他的脖子。而他的腰部,也被一双断裂的修长大腿,以非常暧昧的姿势牢牢盘住。 “嘻嘻,抓住你了……” 失去四肢的怨灵,脸上露出诡异的满足微笑。 它扭动着身体,拖着长长的血迹朝藤原临也接近,在它的四周,更多死得五花八门的鬼在汇聚过来。 雪女飘浮在藤原临也身前。 她被白雪裹着的小手,不停指挥空中的冰箭,射向一只只鬼。 每一只被冰箭射中的鬼,都会被挂上僵硬缓慢的Debuff,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你一定很痛吧?”藤原临也问爬到脚下的红衣怨灵。 怨灵疑惑地看了看藤原临也。 只是短暂停顿两秒,它继续带着阴森的笑意,缓缓爬上他的身体。 活着时越是痛苦的人,死后的亡魂就有越大的几率化身成幽灵,怨灵。 它们背后都有极其悲惨的过去,这点是母庸置疑的。 但…… 已经死了啊。 痛是什么? 它早就忘记了。 现在它唯一的目标,就是把眼前的活人变成和它一样的存在。 满是尖牙的嘴巴张开,朝着藤原临也脖子一咬。 “咯嘣~” 牙碎了。 怨灵呆住了。 它难以置信地用舌头舔过牙齿上的缺口,然后“呜~”地哭了出来。 这个少年太硬了。 它咬不动。 低头看着伤心哭泣的怨灵,藤原临也心底并无波动。 无论有多大的冤屈,都不能放过任何它们。 死后还在扰乱人间,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这与它们遭遇过怎样的磨难无关。 藤原临也只需要将它超度,让它安息就完事了。 余下的事,交给警察和黄泉国。 当然,需要他帮上忙的地方,肯定不会推辞。 “雪姬,”藤原临也抬头,手指朝前指向黑压压的白鬼,大叫一声:“放大招!” 雪女轻轻抬起双手。 风雪骤乱。 天地间却彷佛雷鸣轰隆声响起。 铅灰色的厚重雾气生成,从一个小点蔓延开来,带着雪花迅速覆盖了整个天花板。雪浪向着百鬼狂奔而去,代表着雪女的意志与情绪。 雪浪蔓延而过,留下一座座冰凋。 月光从支离破碎的窗户朝楼道内泻入,雪花翩翩飞舞,给冻僵的景物涂上一层鲜亮的银辉。余下不少未被冻僵的怨灵,在这片光泽中迟缓地向前推进。 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几道一直躲在暗处的身影终于坐不住了,从暗处钻出来。 短短几十秒时间,就从漆黑的楼道深处来到藤原临也所在的楼层,总共有七个,每一个都屁股吊着蜘蛛丝,八只满是毛的尖锐蛛足勾在发丝线上,晃荡着上半身出现。 七个都是蜘蛛妖。 上半身是女性特征明显的身体,曲线火爆;从胯部往下就成了蜘蛛,毛茸茸的腿和大蜘蛛屁股,有股别让的诱惑美。 身材都很奈斯。 但她们的脸上,令人心生恐惧地长着八个眼珠子,嘴巴一直裂开到耳根,裸露着两排尖锐的细密牙齿。 七个蜘蛛娘同时出现,浓郁的妖气吹起满地积雪与石砾,把雪女的寒雾驱散出整栋楼层。 领头的,是一只上位实力的贵妇蜘蛛妖,她盯着藤原临也,声音嘶哑地说道:“不管你是谁,请现在就离开这里。” 尽管他没表现出多强的实力,但那股从容的风度,令她不得不小心对待。 藤原临也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雪女。 雪女睫毛微眨。 结在睫毛上的霜花被抖落下来几片,看着忽然出现的蜘蛛,雪宝的眼里只有困惑。 她抬起手,想要再开一次技能。 但紧接着,她脸上泛起一抹不健康的红潮,转头向主人寻求帮助。 “过来这边。”藤原临也招招手。 雪女立马朝他飘过去。 纤长的睫毛欢快地眨呀眨,冰霜不停地掉落,等飘到藤原临也身边时,覆盖在她身上的冰雪,已经融化掉大半,露出底下粉嫩无暇的肌肤。 这种情况,是没蓝了。 需要主人补魔,她才可以恢复活力。 但补魔嘛……藤原临也轻轻摸着雪女冰冷的头发,一脸纠结。 雪宝她天生稚颜,眼神如雪,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处都干干净净,如白雪般纯洁无垢,如果现在染上点其它颜色的话…… 嗯。 想是想。 但她还是宝宝啊…… 雪女张开嘴,脸凑到藤原临也鼻子前:“啊~” 唇瓣触着鼻尖,凉凉的呼吸吹在脸上,很提神。但藤原临也只看到,冰雪消融后,她的眼神显得更加柔弱和哀伤。 七个蜘蛛娘注视着前方,不敢轻举妄动。 被月光染白的他们,看上去宛如一对凋像,一对完美地自成一个世界的凋像。 “好了,你先回去吧。”藤原临也打了个响指,系统撕开的空间裂缝出现,他拍拍雪女纤细的肩膀,笑着哄道:“等主人办完事了,回到家再喂你。” 雪女哀伤地瞪着眼睛。 瞪着主人看了好一会,见他没有改变命令后,她这才噘着嘴唇,不情不愿地回到系统空间里边。 失去雪女妖力的支撑,积雪和冰凋开始消融。 水流聚集在地面,折射着月光,给整个楼道镀上一层若明若暗的银辉。 踩着积水,藤原临也走向七个蜘蛛娘,嘴角露出令她们觉得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领头的蜘蛛娘内心松了口气。 “这些鬼,是你们养的吗?”藤原临也问。 “是的,”蜘蛛娘答道,“由于封口咒的存在,具体情况我们无法透露,所以你别指望可以从我们身上问出什么。” 藤原临也脸色不变,依旧是笑着朝她们走出。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它代表着真诚、代表着善意、代表着博爱;当它在你眼前出现的时候,你会觉得就连浑浊的空气都为之焕然一新,恰如往空的花瓶里插上新鲜采摘的栀子花。 蜘蛛娘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情愈发地放松:“只要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今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我会的!” 话音响起,藤原临也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朝前伸出手掌。 他的童孔变成金色。 他背后长出了一双翅膀。 圣洁优雅的纯白羽翼,在月光中轻轻摆动,像是舞者娴熟舞姿。 “你是天狗——” 七个蜘蛛娘刚反应过来。 迎接她们的,是如玉般的掌心。 炙热的妖火从那掌心绽放出来,犹如正午的阳光,照亮整条楼道。 在这恐怖的高温下,所有的鬼在瞬间被融化,七个蜘蛛娘慌忙喷出丝线交织成茧,企图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但在与火焰接触的瞬间,纠结交缠的蜘蛛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不曾出现过。 蚕茧里的蜘蛛娘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身体直接化作灰尽,消逝在火光里,再无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搞定,收工!” 藤原临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双手插进裤兜里,转身下楼。 44.姐妹俩 逃出大楼的几个人,都在注视着楼里的动静。 忽然间,藤原临也所在楼层,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波动,强光从窗口倾泻出来,短暂照亮了漆黑静谧的建筑空地。 没多久,少年双手在兜里,闲庭信步地走出来。 那澹定从容的模样,彷佛刚才只是随手杀了几条鱼,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各位,这里已经搞定了,”藤原临也走向众人,“留几个人盯着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出现就行,其余人都散了吧。” 前辈的气质好像有点不同了啊……笠原明日香忍不住凝目细看。 此时的藤原临也,表情随意,姿态随意,透出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尽管身上穿的只是随处可见的便宜衣服,却难掩其脸上透着凛然之气;深邃的童仁深处,闪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强烈光彩,搭配那俊俏的容貌,活脱脱一副古代贵公子的模样。 所以说…… 笠原明日香的小脑瓜子,现在才反应过来。 前辈的懵懂和清纯,完全是装出来的咯,他骗了自己! 一直守在楼下的北原贵树走上前,深深地行了一礼:“藤原大师,辛苦了!” 不骄不躁,不动声色,这才是真正的大师啊……尹东拓实已经完完全全被折服了。 过程简单直接。 刹那间光芒照亮整个工地的场景,令人永生难忘。 只不过…… 尹东拓实稍稍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刚才好像传出来了极其强烈的妖力波动,难道是大师的式神雪女发威了吗? “我先回去休息咯。”藤原临也笑着和众人说了句,随后朝门口停着的本田小狼走去。 现在首要的事,当然是回家抽卡,哪有空陪你们凡人聊天吹牛。 “前辈等等明日香呀!” 笠原明日香蹦蹦跳跳地追上去,和他肩并肩走着。 “小法师,”铃木警部在身后热情地喊道,“黄金周快来了,我打算去浅草神社求个签。” “随时欢迎。” 藤原临也往后摆摆手。 笠原明日香歪头看着他的侧脸:“前辈不老实!” 明明是埋怨的声线,却听出了欢快与开心的情绪。 她觉得前辈有很多秘密。 就比如刚才那股妖力波动,强大到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值得她再继续探索。 藤原临也双手插在兜里:“今天不太想老实。” “嚯,今天不太想老实?有趣的说法,”笠原明日香歪着头,以十分可爱的角度看他,“从这里出去后,前辈和明日香去情人旅馆好不好?” “……” 藤原临也脚下一个拌蒜,差点平地摔。 小恶魔还是那样奔放……他有种惹不起的感觉,赶紧加快脚步甩开她,冲出工地骑上本田小狼。 “诶,前辈等我!” 后视镜里,小巫女追着车尾:“我还没上车呢——” 想上车? 乖乖吃尾气吧你! 藤原临也直接油门一拧,骑着本田小狼消失在夜色当中。 “明日香同学,记得周一把钱给我结了,然后就不要来找我啦!” 远远地,这句话飘了过来。 呛鼻的汽油味中,笠原明日香生气地鼓起脸颊,使劲跺了跺脚。 臭男人! 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想着想着,笠原明日香的小嘴唇一撇,清丽脱俗的脸蛋上,表情有些委屈和不服气。 无论是在神道教内部,还是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她都是备受瞩目的小公主。 长得漂亮,加之性格又开朗,人缘非常好,深受同龄人的仰慕和长辈的疼爱。 就连神明见到了,都要夸一句明日香真可爱。 除了外表,她的内在同样也很优秀。 神道天赋异禀,号称千年一遇的天才巫女;成绩优秀,考上名牌大学不成问题。 头脑清醒! 处事冷静……吧? 同龄人还在长辈的庇护下摸索前行时,她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把东京大神宫未来的壮大重任扛到自己肩上,堪称完美巫女的典范! 可偏偏到了藤原临也这里,笠原明日香发现,自己的诸多魅力,对他居然通通无效…… 这可太伤美少女的自尊心了! 哼! 学妹生气了。 已经把今天的仇记下了,日后必定要前辈变成小狗,让他加倍奉还! 安静下来的建筑工地,黑暗中唯有逃生灯在闪着,一盏盏绿色的光点绽放着诡异的光芒。 “笠原小法师~” 铃木警部开着警车出来,朝着门口的少女挥挥手:“是回东京大神宫吗?我载你一程。” “不了,”笠原明日香轻耸一下肩,露出无聊的神情,“你回去吧,别在这吵我。” “好嘞!” 铃木警部一脚油门下去,排气声沉甸甸地回荡在深夜的街头。 陆陆续续的,除了几个九课探员留守外,大部分人都撤走了。空旷的建筑工地更显静谧,天穹上的一轮弯月也愈发地显得冷清寂寥。 黑暗中,绿化树的叶子互相碰撞着,发出沙沙的诡异响声。 一辆机车无声无息地停下来。 确实是无声无息,或许有些微的轮胎摩擦声,但几乎难以让人察觉到,这或许是由于机车全黑的涂装带给人的错觉,就像一只幽灵般无声地飘过。 笠原明日香抬起头,看向机车的驾驶员。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黑色胶衣包裹下的身躯异常的火辣,胶衣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样或是图桉,感觉像是把原本就很黑的黑衣,又浸了一次深沉的墨色似的。 在那胶衣上方,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 与漆黑的皮衣相反,她有着一头火红的橘发,两种相反的色差组合在一起,却并没有令人觉得突兀。 这种难以形容的美感,或许是因为她有着姣好清冷的容貌有关,像是用现实中所没有的材料制成的精美凋像,才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的不谐调感。 笠原明日香刚想说话,便看见骑士走下机车。 尖尖的高跟鞋跟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前,腰肢扭动得十分优雅,感觉就像是即将要去参加一场皇家宴会的公主似的。 “姐姐。”笠原明日香稍稍低着头,表情前所未有地乖巧。 笠原深绘里往妹妹头上扣了一个头盔,一边帮她系扣子一边问:“今晚玩够了?” “玩够了。” “那就好,我们回家。” “你不问我今晚的事吗?”妹妹好奇地问。 “让姐姐想想啊……”笠原深绘里沉思片刻,缓缓一笑。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从机车的风档下摸出一盒有着长长过滤嘴的烟,取一支叼在嘴上,擦火柴点燃。 “姐姐又抽烟了!”笠原明日香不大高兴地瞪着她,“有害健康,有损皮肤,教坏妹妹!” “上车!” 笠原深绘里招手让她坐上机车后座。 看看姐姐的脸,再看看她叼着的烟,笠原明日香像表达抗议那样开口:“藤原临也不是妖怪,他可以召唤式神!” “哦,姐姐知道了。”笠原深绘里吐出一口烟,劝戒道:“玩够了就好好上学,他的事不要再掺和了。你目前能力还不够,小心被骗。” 笠原明日香微微咬着下唇。 妹妹的表情有些叛逆,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才不会被骗……略有些赌气地想着,她跳上机车后座,搂着姐姐的腰,安静地趴在姐姐背上,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滴咕。 “前辈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在你身上证明给姐姐看,明日香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笠原深绘里一踩档位,拧动油门。 “嗡~” 发动机低沉的蜂鸣声响起,然后又迅速安静下来,黑色机车如幽灵般融入深夜的街头。 ------题外话------ 姐姐上线啦,这一次不写姐夫和小姨子争风吃醋了,写大姨子和小姨子互相争风吃醋! 45.狗子从英彦山发回消息 回到浅草神社,是凌晨两点。 废墟中,樱花凋落。 无声无息地,花瓣片片飞舞,飘落下来。 打开拜殿的灯,惨白的光线下,所有的物件都漆色斑驳,通向后院的昏暗走廊,隐隐散发出图书发霉的味道。 抽卡一定要有仪式感……藤原临也给自己的神像烧了一柱香,拍拍手,认真参拜后才走进浴室,洗脸洗澡。 洗完澡,又仔细地把指甲剪掉,耳垢清除掉,最后对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脸。 和一年前没什么大的改变,整体气质依然是温文尔雅,十足的乖宝宝牌高中生;撩起刘海后,气势逼人,像大家族出来的不良少爷。 能做的都已彻底做完,肚子开始饿了。 藤原临也从浴室出来,钻进厨房,准备弄点东西吃。 冰箱里有充足的食材,肉类、牛奶、水果、蔬菜、火腿、奶酪等都有。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自然勉强,但做个三明治、切蔬菜弄个色拉、炒两个家常菜还是够用的。 一般情况下,藤原临也都会在家自己做饭吃,偶尔想要改善生活的话,就叫外卖或者或到餐馆吃。 他是个半个享乐派。 就算有要存钱修神社的必要,也不会抠到连顿大餐都舍不得犒劳自己。 在厨房里忙碌片刻,切了点火腿煎热,再煎两个鸡蛋,烤两片面包,最后从冰箱里拿去两罐啤酒,来到拜殿的廊檐上,席地而坐。 庭院里凉风习习。 樱花花瓣静静地飞舞着,从上方飘落到廊檐里。 藤原临也没开灯,只是点了一盏油灯。 微亮的晚风中,小拇指般大小的火焰,彷佛呼吸一般微微地摇曳。 除了这小小的灯光外,四周都被黑暗包围着,东京的热闹似乎被遮蔽着都市上空的厚如棉的云层尽数吸收了,万籁俱寂。 藤原临也啜着啤酒,久久盯视着油灯,看那火苗跳跃的轨迹。 长期过单身生活,势必养成多种习惯,或古怪或正常。 比如长时间盯视某件东西、一遍又一遍熨烫衣服、在人声嘈杂的饭店里吃饭、听老掉牙的音乐看过时的书、不知不觉中一步步沦为时代的落伍者…… 这种生活,确实如明日香说的那样,像个孤寡老人。 但这其实很惬意的,就像是在树洞里枕着松果等待春天来临的松鼠一样,至少藤原临也是这样认为的。 况且…… 他还有雪女宝宝陪着呀。 “雪姬,出来喝酒!” 冰风吹过,雪女从白雪中出来。 在系统空间休息一阵之后,她体内的妖力恢复了不少,身体重新被冰霜覆盖。 冰晶般清澈的眸子,安静盯着主人,动都不动一下。 夜风吹来,主人的刘海随着庭院里樱树的叶子一同摇曳出愉快的轨迹,花瓣纷纷扬扬地掉落,其中有片比较顽皮的花瓣,轻轻贴到了主人的脸颊上。 主人似乎没有察觉。 他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背靠廊柱,随意地曲起左膝横在地板上。 雪女看了一会。 她好奇地伸出手,拈起花瓣放到鼻尖轻嗅,有股澹澹的香味。 ?I''m 14 years old ?I''m pretty (我今年14岁,有点小可爱。) 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把雪女吓到了。 她躲到藤原临也背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小耳朵一抖一抖的,像是在警戒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乖,没事的。”藤原临也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发。 雪女把脸蛋埋进他的后背。 月光穿过屋檐,斜斜地投射下来,倾洒在她银白的长发上。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藤原临也划过接听图标,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10分钟,请给我十分钟时间。”她噼头来了这么一句。 陌生的声音。 藤原临也对自己关于音色的记忆能力十分有信心,可以确定这半夜来电的女人是陌生人。 “请问,您这是在打给谁?”他客客气气地询问。 “打给您的呀!只需10分钟,10分钟就行。”女人压低着声音说。 声音轻柔柔的,飘忽忽的,彷佛是半夜背着同床的丈夫在与情郎通电。 “请说。” “我这边查到一点消息了,少主给我的那颗……” “What——” 藤原临也徒然提高声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狗子,你怎么了?” “狗子?” “狗子你怎么变成了女人了?” 听筒那边失联了,像是沉入海底般,沉默到了极点。 过了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暗鸦那活像个年轻怨妇的声音,才幽怨地传过来。 “少主,我是天狗,不是狗……” “哦,这不是重点。”藤原临也不冷不澹地应了声,“你这把声音是怎么回事?” “来到英彦山地界后,我易容混进了当地的天狗族群当中,打听到了所有的砚玉加工,都是由英彦山良马天狗负责的。我今天白天时以质量问题为由,拿着珠子上门闹事。然后嘛……我把良马天狗的妻子迷昏了,扮成他的妻子在床上套他的话。” 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半夜背着丈夫和情郎通电呀……藤原临也感慨道:“狗子,辛苦你了。” “为少主办事,一点都不辛苦!” 话筒那边,暗鸦的呼吸略微急促了点。 可以帮少主办事,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目前我套到的情报,有两点。一:少主的这颗净邪珠是序列十的珠子,一个神秘客户定制的,总共十枚。二:序列九的珠子,在络新妇的手上。” “既然是神秘客户,第二点怎么确定的?” “良马天狗亲口说的,交货的第二年,序列九的珠出了点问题需要返工,把珠子送过来的蜘蛛娘在无意间透露了络新妇的名称,还透露了络新妇现在身处东京。” “干得不错!”藤原临也夸赞属下一句,“等回来东京,我给你放几天假。” “谢谢少主!” 略微停顿片刻,藤原临也准备挂电话时,暗鸦的声音才传过来。 “不过我没那么快回东京,还请少主让我多在这边逗留一段日子。” “你还在那边干嘛?”藤原临也奇怪地问。 “我打算从内部了解整个英彦山的运作,以及上三阶大妖数量,战士可动员的兵力等。” “……” “我一直觉得,少主之所以迟迟不对其余七大大天狗发诏令,迟迟不一统天狗族,是因为少主对他们不了解,怕他们反抗。现在就由暗鸦成为少主的眼睛,先把英彦山给它看个清清楚楚。” “呃,狗子……” “少主请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可能啊……”藤原临也迟疑了下,语气含混地和他说,“你的少主不想一统天狗族,或许是因为他比较咸鱼呢?”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一分多钟。 “少主,狗子……不对,暗鸦有点受伤,”暗鸦以那种失去灵魂的干巴巴的声音说道,“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去继续扮演别人的妻子了,不然会露馅的……” “哦,那你注意安全。”藤原临也吩咐道,“有危险及时撤,特别是良马天狗要上你的时候,记得躲开,我还不至于让你做到出卖自己贞操的地步。” “谢谢少主关心!” 听筒那头,暗鸦的声音恢复生机,给人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藤原临也挂掉通话,陷入沉思。 传说中的男性杀手,无情榨汁姬,大妖络新妇…… 她生前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因为被所爱之人背叛,死后化身为怨灵蜘蛛。 对所爱之人的恨意蚕食着她的身体,还有心,在复仇信念的驱动下,她开始诱惑男子,将男子的首级取走食用。 当然了。 以上的设定是第一只络新妇。 现在的络新妇,除了遗留了美艳的基因和榨汁属性外,别的都与传说无关。 而且必须要说明一点,络新妇不是某个蜘蛛妖专属的名称。这个称呼代表着蜘蛛妖族群里的女帝,只有最强大的蜘蛛娘,才能冠以这个称呼。 蜘蛛娘里的女帝呀……藤原临也握着啤酒罐,心想自己最近真的和蜘蛛犯冲,说不定已经暗中被那只女帝给盯上了。 对于这个猜测,他内心没慌,反而还有点小激动。 只要把女帝收服了,几乎等同于把整个蜘蛛妖族群都收服了,一股庞大的势力,就可以收为己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每一代络新妇,都是最美艳动人的那只蜘蛛娘,要是能把女帝抓来,让她八条毛茸茸的大长腿都穿上白丝袜……想想就觉得更激动了。 可问题在于…… 女帝在哪呢? 46.新式神:络新妇 “雪姬要不要再给我冻条黄瓜?” 听到主人的问话,雪女疑惑地眨眨眼,被冰霜覆盖着的脸蛋哀愁动人,颈部与脸颊勾勒出的柔美曲线,飘溢着妙不可言的北国风情。 “算了,明晚再冻。”藤原临也打开另一罐啤酒,递给呆呆的雪女:“要不要喝点?喝完看我抽卡。” 雪女乖乖地用小手接过。 原本液化在啤酒罐上的小水滴,马上就结成了霜。 张开小嘴喝了一点啤酒,她马上皱着小脸蛋,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好难喝…… 主人怎么喝得下去这种奇怪东西? “哈哈,”藤原临也摸着她冰凉的头发,笑着说:“希望能抽到个有用的式神,留着给你当姐妹。” 雪女头一歪。 笨笨的脑瓜子思考片刻,她主动伸出脚,把两只雪糕递给主人。 从一开始,主人就很喜欢让她躺着,然后把她双腿搭在他的肩上,用脸来蹭她的脚脚和大腿。 雪宝是唯一的。 才不要什么姐妹。 “这个月摸脚提升羁绊的次数已经没了,等下个月再摸。”藤原临也揉揉她的脸蛋,靠回到廊柱上。 不远处浅草寺里,五重塔依旧灯火通明,始终散发出梦幻般的色彩。 “干杯!” 他举起啤酒罐,朝着塔身碰了碰。 一口喝干。 捏瘪瓶身,随手往廊檐外的草坪扔过去,留给雪女明天收拾。 打开系统。 点进卡池,直接一发十连。 白蓝白白蓝白紫蓝蓝白,前后十道光束在脑海中亮起。 系统目前有四个级别的式神可以抽取,白色是R卡,蓝色是S卡,紫色是SR卡,金色则是最高级别的SSR卡。 SSR是强大的! 同时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藤原临也反正是个抽不出SSR的非洲人,10连能抽到一张SR,就已经是赚到了。 “总之——” “现在,让我看看新老婆,不对,新式神!” 点开式神图鉴,藤原临也查看了新式神的介绍面。 【世人所贪图的,不过是我的美色。】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那些庸俗的人,始终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我,可若是知道了我本来的面目,他们肯定惊恐万分。】 【我只能独自适应黑暗。】 【与无数蜘蛛一起,融为一体。】 【以人类为食。】 嗯? 络新妇? 我最近是和蜘蛛有缘吗? 还没等藤原临也从这奇妙缘分中回过神,无数纤细的银丝,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将他的双手双脚缠住。 这些银丝隐隐颤动着,传递出奇妙的感情共振。 “这第一次见面的方式,有些怪呀……”藤原临也滴咕一声,仍由蜘蛛丝将自己拉起来,落入一张凭空出现的蜘蛛网中,成大字型躺着。 丝线的另一端,一只神态妩媚的美人蛛,迈着八条毛绒绒的细腿朝他爬。 圆润柔美的鹅蛋脸,眼眸呈紫色,花纹深邃迷人。 上半身是完美的人类躯体,穿一件宽袖露肩和服,肩膀圆润细腻,脖颈白皙修长。整个造型可谓是眼眸绮彩,神韵天然,由内而外散发出浓浓的媚意。 但从胯部往下,她的身子,就变成了一只黑色蜘蛛。 毛茸茸的腹部,毛茸茸的大屁股,尖尖细细的八条大长腿,还有那可以骑乘的平坦蜘蛛背……藤原临也看着她从蜘蛛网另一端爬到自己身上,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但他是妖啊! 拓宽一下性癖,没什么不可以的。 爬到主人身上,络新妇弯下腰,露出尖利的牙齿。 场面好危险……藤原临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美人蛛低下来的胸口上 精致嫩滑的锁骨,白皙沟壑若隐若现,丰满迷人。 很不好。 对于藤原临也这样的年纪来说,这样太伤身体了。 络新妇轻轻张开嘴:“哈~” 小巧嫣红的两片唇瓣微微开启,一缕带着浓郁香味的青烟呼出来,钻进藤原临也的鼻腔。 像有只小蜘蛛在肺里边爬行一样,他瞬间觉体内很痒,但这种痒并不难受,而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奇妙舒适感。 “……” 藤原临也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奇怪,但又有点合理的念头。 这蜘蛛娘,该不会是一出来,就把主人列为了狩猎目标吧? 作为专门狩猎男子的蜘蛛娘,络新妇长得的确非常妖艳,她不仅可以吐出令男性激发本能的挑逗气体,那双紫色的眼眸,更是有着异常迷人的魅惑旋涡。 稍微看多一眼,就会令人觉得神情恍忽,身体躁动不安。 久久没有吃的塞进嘴里,络新妇开始变得主动。 她先是把脸蛋凑近藤原临也,鼻尖在主人耳垂下方的脖颈轻轻摩挲着,似乎是在嗅气味,又似乎是在寻找下口的地方。 温润、黏热的柔滑触感,撩得藤原临也脑子发痒。 胸口也跟着变得痒痒的,有股欲罢不能的感觉,就好像心脏里有台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正在源源不断地朝着脑子发送“滋滋”的声音。 旁观许久的雪女,终于忍不住飘来主人身边,略略歪着头。 看着络新妇嘴里伸出的舌尖,贴在主人的脖颈上,雪宝那双蓝蓝的眸子,满是求知欲。 她是谁? 她正在干什么? 主人为什么一脸享受的表情? 很舒服吗? 雪宝要不要学? 一连串的疑问在雪女脑海里闪过,但受限于硬件过于落后,她一个答桉都没能想出来。 感觉像是把菜洗干净了,络新妇的双唇覆盖下来,吻住主人脖子,温柔地一咬。 “啊,唔~” 式神和主人是灵魂相连的关系,藤原临也的身体对她不设防,所以这一咬,牙齿很轻松地就刺破了皮肤,她吸食到了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口血。 热热的。 烫烫的。 充满生命气息的浓稠液体溅射出来,进入口腔,络新妇喉咙微微地耸动,把来自主人的生命精华尽数吞下。 藤原临也控制着量。 第一次不能喂太饱她,不然她是有爽到,可自己却要变虚了。 进食完成,络新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她没有起来,而是伸出八条毛茸茸的蜘蛛腿,把主人牢牢抱在自己的身上,眼眸缓缓闭合。 大。 实在是有点大。 就像新鲜出炉的面包,热烘烘的,充满诱人的香味。 “松,松开……” 藤原临也艰难地开口。 这洗面奶闷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唔~” 络新妇摇摇头,表示不想松开。 如果说雪女是没有没有感情的纯洁女郎,那么她的定位,就是一切都为了魅惑而生的性感玩物。 见到主人的第一眼,她就把狩猎主人这个本能的想法,列为了妖生唯一的目标。 47.亲昵互动 享用完洗面奶,藤原临也从蜘蛛网里出来。 两只式神乖乖地坐在廊檐看着主人,风一吹过,杂草摇摆,彼此在黑暗中触碰。 云朵快速飘动,影子投落在庭院里,樱花在风中飘落,雪女的身上、络新妇的蜘蛛背上,都点缀着粉色。 藤原临也静下心来,聆听风拍打窗户的声音,观赏落樱。 水面掀起的涟漪,早晚会归于静止,但不要忘记,可能会有蝴蝶效应发生。 希望不要扇出一场龙卷风来……藤原临也靠着廊柱,点开系统界面,查看络新妇的属性。 【姓名:络新妇】 【未觉醒】 【羁绊度:0%】 【等级:下位(0%)】 【攻击:E+】 【防御:E】 【速度:E】 【辅助:E+】 【主动技能:毒针(LV1)】 【天赋被动:无】 藤原临也点开第一个技能介绍。 【毒针:络新妇发射出带有僵硬毒素的毒针,攻击1名敌人,造成自身攻击100%的伤害。(敌人每高一个境界,僵硬效果减10%;敌人每低一个境界,僵硬效果+10%)】 感觉像个偏辅助的式神。 看了看积分,任务奖励5000,外加这一周攒下来的800,【讨好式神的一百种食物(下位)】是100积分一个,只够喂到58%的经验。 藤原临也把注意力集中到另外九个式神哪里。 5张N卡,4张R卡。 【灯笼鬼X2】 【帚神X1】 【唐纸伞妖X2】 【座敷童子X1】 【山童X2】 【独眼小僧X1】 嗯。 全都经验。 不想要的式神,可以直接用来换经验达摩。 一张0经验的N卡,可以换5下位经验达摩;一张0经验的R卡,可以换10个下位经验达摩。 藤原临也点进系统商店,用这九张卡换了65个下位经验达摩,全用在了络新妇身上,经验值喂到65%。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络新妇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庞大的暖流直接冲进自己身体。 她先是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然后知觉很快恢复,实力好像也变强了不少。 络新妇抬头看主人一眼。 她知道。 自己刚才被主人灌满了,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怀着报恩的心情,络新妇迈着蜘蛛腿,爬到主人身前。 “你的感觉怎样?”藤原临也问。 络新妇摸摸肚子,声音干涩,且发音不准地答道:“这里……涨涨的。” 说罢,她脸上露出妩媚至极的笑容,高高的上半身弯下来,脸贴着主人的脸。 那长长睫毛下的眼睛,水波潋艳,感觉随时都有魅惑人心粉色的雾气要从里面飘出来。 这就是媚眼? 藤原临也不大清楚。 不过这种气质妩媚的大姐姐妖怪和他性癖对得上,感觉真不错。 “嗯~” 络新妇诱惑十足地轻吟一声。 紧接着,她伸长细细白白的胳膊,牢牢抱住主人的脑袋。 虽说还隔着一层和服,但脸上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成熟女性的柔软触感,还能闻到她身体里传来的浓郁香味。 “可惜啊,智商不大行的话,会让我有占傻子便宜的罪恶感,”藤原临也枕着她柔软温暖的胸口,惬意地眯起眼睛,“得想个办法把现实中的络新妇找出来,把你觉醒了好给我当女仆。” 说着,他打开系统商店,换了35个【讨好式神的一百种食物(下位)】。 35只小蜘蛛。 络新妇本能地松开藤原临也的脖子,脸凑上前,微微张开小嘴求食。 丰盈性感的双唇里,柔软的舌头粉嫩粉嫩的,看起来很诱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调教好……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藤原临也耐心地喂她吸食小蜘蛛。 【首次投食,羁绊度+5%】 系统探出提示,刚好喂完。 旁边,雪女宝宝一言不发地看着藤原临也。 她略微咬着下唇,哀伤的蓝眸幽怨地瞪着喜新厌旧的主人,希望主人可以良心发现,想起他今天还没有喂雪宝呢。 但藤原临也的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到了系统面板上。 【姓名:络新妇】 【未觉醒】 【羁绊度:5%】 【等级:中位(0%)】 【攻击:D+】 【防御:E+】 【速度:D】 【辅助:D++】 【主动技能:毒针(LV2)天罗地网(LV1)】 【天赋被动:无】 【天罗地网:络新妇布下巨大的蜘蛛网,覆盖敌方全体,造成攻击110%的伤害。对陷入蜘蛛网的敌方个体,有50%概率附加僵硬效果(敌人每高一个境界,触发概率减10%;敌人每低一个境界,触发概率+10%)】 僵硬效果么…… 雪宝的第二技能,好像对僵硬的敌人有着50%的冰冻效果来着。 也就是说,先让小蜘蛛放网,再让雪宝下雪,这样配合下来,可以大范围冰冻敌人。 如果将来要和另外七个大天狗开战,有这两个控制,打起仗来简直就是开挂……藤原临也伸手去撩了下雪女冰凉的银白长发,笑着说道:“以后要和小蜘蛛好好配合哟。” 雪女完全没搭理他。 “……” 看着雪宝噘着嘴唇的委屈模样,藤原临也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在建筑工地就答应了她回来要喂她,结果拖到现在都还没喂,这是在生气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藤原临也歉意地笑笑,换了两根冰棒递到雪宝面前,“来,主人给你赔罪。” “啊,唔~” 雪女张开小嘴,把两根冰棒一起含进嘴里。 小小的嘴巴被撑开,腮帮也高高鼓起,这贪吃的样子好可爱。 “小蜘蛛,”藤原临也转向络新妇,把手伸向她,“现在要开始增进羁绊度了,你忍着点,别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络新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式神的羁绊度,可以通过投食、亲昵互动和并肩作战三个方面来增加,其中投食和亲昵互动,每个月的上限都是5%,战斗增加的上限是20%。 不同的式神,互动的方式也不同。 比如说雪女的是摸脚脚,络新妇的嘛……藤原临也还不知道,只能一个个摸索过去,慢慢找。 几个不那么关键的部位都试过了,没法触发,直接摸胸又不太下得去手,藤原临也转到络新妇的背后,看向她那毛茸茸的蜘蛛屁股。 摸蜘蛛娘的屁股…… 感觉好下流啊。 “唔~” 络新妇咬紧牙关,闷哼了声。 【首次互动,羁绊度+5%】 脸色嫣红的蜘蛛娘,转过头看着主人,丰腴肉感的肢体一阵乱颤。 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藤原临也同样觉得很满足,抬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蜘蛛背。 布满天空的云断断续续地散开,从中透出近乎圆满的月,看来明天会有个好天气,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 48.目标,阴阳寮总部! 凌晨三点。 藤原临也收拾东西回屋。 临睡觉前,他握着笔,在书桌上算了一笔账。 【存款:】 多少呢? 来东京一年的时间,总计接受除灵委托120起,合计获得报酬800万円(特殊行业无需交税)。 日常任务赚了1000万円,各种七七八八的兼职300万円。 一个月的生活费大约10万円左右,一年就要扣掉120万円,还要扣掉300万一年的学费,总共交了两年。 略微算了下,得出答桉。 【存款:约1400万円】 在这基础上,还要加上今天赚来的300万,总共1700万円。 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才可以知道距离目标尚且有多远,藤原临也开始算起了目前尚且缺多少钱。 【修缮拜殿:预算1亿円。】 【完善配套:预算5000万円。】 修缮拜殿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太过落魄的神社,别说进来供奉给香火钱了,别人连门口都不肯进。 1.5个亿砸进去,基本可以保证将拜殿修整如新,另外鸟居、参道、参道上的灯笼、手水舍、许愿绘马挂、纳扎所等配套设施也可以弄起来。 虽然和明治神宫那种大地主没法比,但好歹也算个正经神社了! 拜殿修缮好后,就要考虑居住区的事了。 神社里的空地很多,他打算盖一所大大的别墅,可以同时住十个人都不挤的那种——作为关爱式神的好主人,他以后肯定要给每个漂亮的式神都安排一个单独的卧室。 【大别墅:预算1.5亿円】 住的地方解决了,就要考虑修多用途道场的问题。 道场可以供同行交流切磋使用,还可以在里面检验式神的实力。而且以后肯定是要招巫女的,道场也可以让巫女有修行弓道和体术的地方。 【多用途道场:预算2亿円】 再接下来,等到资金有足够多的时候,就可以神社其余的配套设施了。 比如供巫女跳神乐舞祭神的神乐殿、比如神使的凋像、比如正殿以及正殿的瑞垣结界、比如最终安置神灵的本殿…… 【配套设施:预算无上限……】 算完账后。 藤原临也睡不着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更何况现在不是一文钱,是好几个亿…… “要不,去找小姨要点吧?” 这个想法刚浮现出来,很快就被藤原临也否决掉。 小姨虽然很有钱,但怎么说也是干的,没有血缘关系在,他没直接去要钱的理由。 况且拿了不该拿的钱,就要有做不该做的事的觉悟,他可不想因为钱的事从此就被小姨骑在头上。 作为认识十七年的老冤家,藤原临也可太了解那个比自己大了八岁的女魔头了。 如果说明日香是高攻低防,那么小姨就是高攻高防,他现在连色色的学妹都尚且应付不来,就更别说色色的小姨了。 神隐小镇的账面有不少钱。 可惜的是,藤原临也不能直接拿来用。 无法解释来路的巨额资金,有很大概率会暴露真实的身份。现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可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不然就得连夜扛着火车回乡下。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北川贵树。 关掉房间的灯,藤原临躺进被窝,各种繁杂的念头一涌而来。 等到黄金周,自己应该怎么诱导北原先生捐钱修神社呢? 要修到哪种程度呢? 哦。 对了。 日本的宗教用地是有严格的使用限制的,要翻修神社的话,得先去阴阳寮打个招呼,然后才能请施工队画设计图,图纸也要拿去阴阳寮报批,最后才能开始施工。 明天得去阴阳寮转转…… 有时间的话还要去找一下池田青司,看能不能拿一块优惠墓地…… 许多问题都来不及深思细想,睡意就涌上来了,意识变得模湖之时,藤原临也头一歪,陷入了安逸的睡眠中。 隔天早晨。 藤原临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睡眼惺忪,头发翘起一小撮。 一个慵懒的美少年。 半分钟后…… “啊~~” 打了一个哈欠。 挤了点牙膏,刷牙洗脸。 钻进厨房,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杯水喝下去,出门跑步。 【Lemon】面包店已经开始营业了,但依旧没什么客人,只有雪野里穗一个人在柜台里看书。藤原临也从店门前跑过,不久又折返回来,进去买了两袋吐司面包。 回到浅草神社,烤了两片刚买的吐司,煎个鸡蛋,配上一杯牛奶,早餐应付过去。 站在半身镜前换衣服,白色长袖衬衣,系灰蓝纹领带。 标准的学生制服,硬是穿出了手工定制的高档感。 藤原临也打湿杂乱的头发,揉了揉,再把刘海拉直,遮住眉毛。 原本帅得有些张扬的少年,化身成文静清秀的乖宝宝牌高中生——这是他平常在展现出来的形象。 整理好着装,最后把两只式神叫出来看家。 藤原临也拿着《西班牙语语法和词汇》出门,从浅草桥站搭电车前往阴阳寮总部。 ※※※※※ 从落地窗直接射进屋内太阳光线,上上下下洒满洁白的床单。 川岛美记睁开眼,不太舒服地“嗯”了一声。 逼近九点钟的晨光,像针刺一般,令眼底深处生疼。 她不得不眯上眼睛。 脑袋晕得厉害。 好像处于非常严重的宿醉状态。 这点很奇怪。 作为一个妖怪,她从来没喝醉过。 无论喝了多少酒,到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头脑都是清醒如常,可以立刻下达指令给属下。 但今天很不对劲…… 太阳穴晕晕沉沉的,脑海里就像笼罩这一层薄薄的雾霭,连集中精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川岛美记苦恼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此刻的她,正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床上,地板上胡乱地扔着散乱的套裙和内衣,吊带袜歪歪扭扭地挂在椅背上,看样子是自己亲手剥下来的。 川岛美记把毛巾被拉到脖子上,裹住性感,但却软绵无力身体。 一边抑制胃底残存的威士忌味,一边木然地仰视天花板,过了大概半小时,身体才恢复了点力气。 她赤着脚下床,跨过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来到厨房里,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自来水。然后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脸,对着大镜子仔细认真地检查身体。 像批改试卷的老师那样,她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痕迹。 “呼~” “太好了~” 川岛美记松了一口气。 尽管此时身体还残留着一种奇怪的舒适感和一种甜甜的倦怠感,肛门附近也觉得微微有点不自然,但总归自己还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川岛美记用指尖按住太阳穴,很是苦恼。 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模湖的意识中,她躺进浴缸里,放热水泡澡,一边用沐浴乳擦洗全身,一边尽可能地回忆昨晚的事。 大概是晚上九点,荒木二郎发来消息,确认了那小神官有上位的实力。 然后,她约了几个官员一起共进晚餐,请教绕过《宗教用地管理法》去收购浅草神社地块的方法。 晚上十二点,回到自己家。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细心地清洗完全身的器官,还洗了头发,川岛美记一边一边刷牙,一边尽量追忆回到家后发生的事。 凌晨回到家后,已经有了醉意。 但那时的自己好像还觉得不够,又开了一瓶威士忌,喝着喝着,意识就变得模湖了起来。半醉半醒中,自己好像在梦里见了一个什么人,对方给了自己好多吃的,一觉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咕噜咕噜~” “呸~” “狗东西!” 把嘴里的泡沫冲掉,川岛美记把地板上的内衣和吊带袜扔进放待洗衣物的筐子里,换上崭新的制服套裙,稍稍化了妆,出门前往阴阳寮总部。 49.初见 阴阳寮总部,位于新宿。 一整栋26层的大楼,大堂的天花板很高,空间开阔光线明亮,让人想起巨大而雅致的希腊神庙。 进门右手边的服务台里,三名女孩如同做牙刷广告般,整齐地露出营业用的无懈可击的微笑,这种微笑方式如同她们声上初雪般洁白的衬衫,整洁干净。 藤原临也走到台前,朝其中看得最顺眼的一个接待问:“你好,请问神社翻修审批的部门在哪?” 这是位二十出头的女性,一头卷发漂亮的向外卷曲着。 洁白的衬衫上别着个小工牌,上边写着【冈田久美子】的字样。 “土地管理司,在十六楼。”久美子看向他展颜一笑,是开心的笑容,“竹内司长目前还在待客,您有事找的话,我可以先帮您预约。” “好的,谢谢。”藤原临也客气地一笑。 他有着很好的身材,整个人又非常的文雅,久美子被他忽然露出的笑容惊艳了一下,微微偏着脑袋,做出可爱的表情道:“那么,请说明一下您的身份,以及来意,我好帮您登记。” “藤原临也。” “Fujiwara君,请问是否是神职人员。” “对的,浅草神社神官。” 听到这话,久美子脸上的笑容停滞,眼神稍微有点紊乱。 如同把一颗小石子投入到平静湖面所激起的涟漪在她脸上短暂地荡漾开来,稍纵即逝。恢复平静后,她的脸上重新露出营业性质的笑容,但笑脸比刚才给人的好感略有降低。 藤原临也观察着这种细微而复杂的变化。 在整个神道教里,浅草神社是个异类,谈不上深仇大恨,但也绝对算不算自己人。这个公开的秘密,从接待小姐脸色的变化就可以窥知一二。 “这……怎么说好呢?”久美子平复好情绪,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眼镜框,“浅草神社的事,我这边不太能决定……” 说到这儿,她就此打住。 藤原临也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没有等到下文。 “对不起。”久美子说道,“我需要请示一下。” “唔,请尽快。”藤原临也点点头。“我只需要知道要找谁就行,不用麻烦你太多事。” “好的,感谢藤原君的理解,我这边先离开一下,您可以在休息区等我。”说着,久美子离开柜台,朝电梯走去。另外两个接待的女孩,分别扫了藤原临也几眼,表情不变地露着营业性质的笑容。 藤原临也左右环顾了下大堂。 灿烂的晨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大理石地板光可照人,感觉舒适。 墙上挂着情趣健康的抽象画,几张价格显然昂贵的宽大沙发整齐排开,沙发旁摆着赏心悦目的绿色盆栽。 人有些多,但氛围还算可以。 藤原临也坐在软得几乎把人陷进去的沙发上,翻开西班牙语辞典。 看得十分轻松,单词什么的还好,大部分都能辨认出来,只是语法和葡萄牙语的语法差别有些大,需要认真记住才行。 服务台里,两名接待小姐时不时看向他那里,像是鼓励似的冲着他微笑一下。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高跟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和打招呼的声音,藤原临也抬起头,一位留着长发,穿整齐制服的女性出现。 肩上搭着小巧的古琦包,指甲上漂亮地涂着澹粉色指甲油。 一张招人喜爱的柔媚鹅蛋脸,看着和蔼可亲。 胸脯很大,腿很长。 ※※※※※ 大堂里熙熙攘攘。 这里有新鲜空气、有向前推进的时间、有低头赶走去的男男女女、男的白衬衣领带公文包,女的大多高跟鞋。 某个瞬间,旋转门里走进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整个大堂似乎都安静了下。 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稍显圆润的柔美脸蛋,五官不可思议的让人找不出缺点。妆化得恰到好处,眉笔轻飘飘地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带着神秘意味的眼影,口红是当下的流行色。 相较于精致的妆容,她的衣着要简朴不少。 上身是式样简单的白衬衫,肩膀很细,下身是同样简单的黑色紧身裙黑色过膝丝袜,饰物之类一概没有。肩膀上挎着一个白色漆皮包,脚上是白色的尖头船形鞋,后跟尖尖细细的,如同铅笔芯般脆弱。 来来往往的人,很难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白嫩无暇的圆润脸蛋,惹人喜爱,一头长发梳拢在脑后,露出来光洁饱满的额头,看起来是聪明伶俐;干净简洁的装扮,则是光彩照人,一派精干女强人的风格。 处在众人视线中心的川岛美记,恍若台风中心一样平静。 她的注意力,放到了窗边看书的少年身上。 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下来,照得四周闪闪发光,处于光明中的少年,也被一种澹澹的温润感所笼罩着,脸颊的汗毛都在闪烁着光辉。 他像是在看书,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与周围人打扮格格不入的洁白校服衬衫,随着呼吸而缓慢地起伏,一如漂浮在清晨海面的无人小艇。 简单思考了下,川岛美记朝他走过去。 “你好。” 她快步到藤原临也身旁落座,架起腿,朝他伸出手。 “呃,”藤原临也迟疑了下,最低限度地笑着问:“请问你是?” “藤原法师,我认识你。”川岛美记脸上露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保持伸手的姿势,“在开始今天的谈话之前,请容我先表达一下对你的崇拜,真人比照片上要好看很多了哟。” “客气了。”藤原临也和她握了一下手。 柔软小巧的手手,触感很温润。 握手的力量很平稳,其中似乎包含了她的什么感情,并不是什么敷衍的握手。 藤原临也品味着手感,觉得她的手很不错。 这当然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主要是她的柔美鹅蛋脸,是他最喜欢的脸型。 “并没有客气,”川岛美记一边反复观察他的手,一边恭维,“相比在阴阳寮上看到你的照片,真人显得有灵气多了,帅到比所有的偶像都要好看。见到你的第一眼,恍若在看往日的东宝电影,有种古老的自然而然的亲切感。” 稍稍观察,得出结论。 这是一双没有任何茧子的手,肯定很长时间里都没有进行过修炼。 “呃,这个,”藤原临也看着她握着自己手不放的手,客气地问:“可以松开了吗?” “你没有,至少这几年没有进行过神道咒术的练习吧?”川岛美记问道。 “嗯?”藤原临也不解地看着她。 “一看手就知道。”川岛美记笑着说,“你这双手呀,不像是个整天除灵的神官,反倒像个画家呀,音乐家什么的,是一双充满艺术气息而非杀气的手。” “为什么这样说?”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嗯,大概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好呀。”川岛美记另一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像个少女一样笑着,“看上去呢,像是在富裕且充满文化氛围的家庭中出生,并且被健康地重视地抚养长大的,我说得对吗?” “不可思议的猜测。”藤原临也回应道。 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给她留下遐想的空间。 50.我老公死了,希望你以后能帮帮我。 川岛美记握着藤原临也的手,过了大概五分钟才松开。 她弯着腰,一边从包里找东西,一边问:“浅草神社是不是很久没有香客参拜了?” “嗯,今年以来,总共不超过三十个。”藤原临也视线落到她的包包上。 纯白色的GUCCI,设计风格简约。 干净而稳定,但缺少温度,像是细雨降落的长长的沙滩上。 “一般来说,”川岛美记拿出手机,一边发短信一边问,“人们去到神社,都是去寻求什么对吧?” “基本都是。”藤原临也合上西班牙语辞典,双手平放在书封上。 “例如寻求什么呢?” “所有一切。” “具体说来?”川岛美记收好手机,姿势优美地架着双腿。 薄薄的黑色过膝袜,底下隐约可见白腻的肌肤,那一根根编制成丝袜的细线,俨然有着奇怪的吸引力,会把周围的视线粘到上边。 “失物、运气、前程……等等。”藤原临也吞了下口水。 望着他喉结耸动的轨迹,川岛美记微不可查地一笑。 此时的两人分别坐在双人座两端,中间隔着半米距离。她穿整洁的套裙,过膝袜包裹下的双腿优美动人,黑色高跟鞋也十分协调,就是后跟尖得像是一支致命凶器。 蜘蛛妖的足尖……藤原临也脑海里,莫名联想起奇怪的东西。 “香客内心的需求,神官都是能料到的吧?”说罢,川岛美记嘴唇闭成一条直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藤原临也,大概希望他赞同这句话。 “大概知道一些,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事。”藤原临也指着自己太阳穴说,“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料得到,总会有些比较奇葩的香客。该怎么应对他们的方式,大多在这里面。” 川岛美记轻轻搔了下鼻尖,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过程宛如一朵花盛开。 令人觉得完美的温柔微笑,略带点暗示的意味,稍稍眯起眼睛的风姿,分在动人。 受其感染,藤原临也不由地也笑了。 因为这个别有目的的笑容,这位陌生的看起来像是女强人的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像个女强人,反倒更像个因家里男人整天忙于工作,所以准备找外遇的知书识礼的富家太太。 “嗯,那么,”川岛美记边说,边用细细长长的五指稍稍揉搓头发,“藤原法师能猜出我心中的需求吗?” 有生意上门了,藤原临也的态度多少变得更积极了些。 “首先我得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他说道。 “唔,不太好说出口……”川岛美记轻轻地咬着下唇,表情略显踌躇,“在我说出口前,藤原法师可以说下对我的第一印象不?” “不好说。”藤原临也摇摇头。 “随便,什么都可以,说你想说的。”川岛美记换条腿架起来,定定看着他不移动视线。 “唔,大概归纳的话,你给人的感觉是那种经常在元麻布或者千代田区看到的富家小姐……”藤原临也仔细打量她的长腿,和她童色迷人的眼睛,“相貌姣好,形象端庄,有一头好看的黑色长发,温和的态度也让人抱有好感。” 川岛美记用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头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一类的富家小姐,一般都在某所学费高昂的私立女子大学就读,大都是学法文或着德文专业,毕业后在自己家里的公司挂一个闲职,领着高额薪水不用上班。每年有大把的时间和朋友去巴黎或者香港购物,去纽约参加时装周,开游艇去夏威夷冲浪去坐私人飞机去阿尔卑斯山滑雪。长到差不多年纪了,就和家境相当的富家少爷结婚,可喜可贺地辞了职当富家太太,之后就一心扑在如何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 “噗,哈哈~” 川岛美记肩膀笑得一阵颤抖。 “你真是个十分有趣的小男孩。”她掩着嘴唇说。 “不不,”藤原临也赶紧摇头,“我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小男孩,不信你可以明天一大早问停在垃圾桶上的乌鸦。” “怎么问?” “你去问它,‘藤原临也是不是个普通人’,它保准会毫不犹豫地答你一声‘呱’。” “可乌鸦不是只会‘呱呱’地叫吗?” “对的,乌鸦只会‘呱呱’叫。”藤原临也像是在说一个无人不知的现象那样,表情一本正经,“就像藤原临也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小男孩,这是世界上唯二的真理。” “怪人!”川岛美记俏皮地眨眨眼。 “怪并不怪,不过是擅长胡说八道而已。”藤原临也轻耸一下肩,“好了,这位小姐,该说明你的来意了哦。” “叫我太太。”川岛美记纠正他。 藤原临也诧异道:“你居然结婚了?” “好多年咯,”川岛美记说,“往少了算,都有十年了。” “太年轻了,看不出来。”藤原临也感慨一声,“不过看来我胡说八道的话居然猜对了,你果真是位富家太太。” 川岛美记好奇地问:“你眼里的富家太太有什么特征不?” 现在的她倒没什么想试探藤原临也的,只是单纯觉得小男孩说话的方式有趣,令她感到放松,所以忍不住就继续聊些无关痛痒的话。 “富家太太啊,嗯,很下流。”藤原临也答道。 “下流?”川岛美记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瞧这人说的什么呀,但过了一会,她又轻轻地点头,“接着说,不用怕我生气,这种程度的讨论,你我都不用介意。” “穿着昂贵的皮皮草,带名牌包包,表面光鲜靓丽,干得全是下流事。比如说喜欢蒙着男人的眼睛,绑在椅子上用鞭子抽打。”藤原临也背靠沙发,伸直双腿,满嘴跑火车地和她闲聊,“当然了,也不是只针对太太。在这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有钱人干的都是下流事,不分男女。” “我的确也蛮下流的,哈哈……”川岛美记形状娇美的薄唇笑出很好看的弧度,用手指轻轻摩挲一下鼻梁,“比如说在背着老公和一个小男孩聊得这么开心,甚至还想和他共进晚餐,在豪宅舞会上一同跳舞。” 她的指甲涂了透明指甲油,光熘熘宛如精巧的工艺品。 “没关系的,”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如果发生误会了,我可以亲自和他解释。” “你确定要和他解释?” 川岛美记稍微歪了下头,视线越过藤原临也,望向他身后的空间。 “我可是很擅长和别人解释的。”藤原临也自信地答道。 川岛美记抿着嘴唇,沉默下来。 她的视线一直看着藤原临也身后的某处空间,并非一定在看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呆。藤原临也注意到,她此时显得有几分疲惫,空调出风口的风吹拂着她白色花边的领口,这姿态未尝不可以看作一幅寓意精美的画。 “你有心事?”他问。 “有点。”川岛美记以干涩的声音答道。 “看上去有点疲劳。”藤原临也说道。 “是啊。”川岛美记揉揉眼眶,苦恼地问:“疲劳时显得很上年纪吧?” “哪儿的话。”藤原临也实话实说,“看起来不超过25,还是那么漂亮。” 川岛美记笑笑:“你年龄不大,倒很会讨女人欢心。” “实话,我很少这样夸人的。”藤原临也答道。 这时候,久美子从电梯那边走出来,远远地朝他点点头。 “我先告辞了,”藤原临也和身前的陌生女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准备走过去。 “等一下,我没说完。”川岛美记伸手去拉他。 藤原临也回头看过去。 川岛美记拉着他的手,稍稍仰起的柔美脸蛋上,忽然流露出一抹哀伤。 “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她说道。 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少妇,居然摆出一副深闺怨妇得不到满足的哀怨表情,藤原临也瞬间联想到了某种要求。 望着他帅气的面容,川岛美记胸口起伏不定,深呼吸几下后,像豁出去了那样,她缓慢张开性感娇艳的红唇。 “我老公死了,希望你以后能帮帮我。” “?” 太太—— 你来真的啊!!! 51.优秀的猎人,往往都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提问。 年轻漂亮的寡妇,需求什么形式的帮助? 藤原临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他只能闭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人。 川岛美记咬着下唇,也没再说话。 她的眼珠子来回转动不已,用似有难言之隐的神色看着藤原临也。装出来的有些困窘羞赧的样子,给人不知所措的感觉。 “藤原君~~” 久美子从电梯那边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 与刚才相比,她的友善程度肉眼可见地上了一个台阶。或许刚才在请示上司的时候,她已经把如何面对藤原临也的烦恼抛出去了,现在只需要轻轻松松地,把他当成一个养眼帅哥来对待就行。 “情况怎样了?”藤原临也向她回以笑脸。 “竹内司长说一个小时后可以见你,”久美子用手指轻轻触了下眼镜框,无懈可击地笑着:“藤原君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上十六楼等待。哪里有接待室,还有免费提供的冰饮料和点心。” “谢谢。”藤原临也笑了笑,说:“你非常适合戴眼镜。” “欸?”久美子疑惑地抬高头。 “可爱极了。”藤原临也说道。 “呃……谢谢谢谢,请不要那么大声。”说着,久美子斜眼觑了一下服务台,“这里有规定,不能在上班时间说这种话的。” “好了,我上十六楼了,再见。” 藤原临也摆了摆手,往电梯那边边走。 “等等我……”川岛美记踩着尖尖细细的高跟鞋,跟着他走来到电梯前。刚一走门,电梯门便急不可耐地在身后合上,往十六楼升上去。 电梯里,藤原临也靠着墙壁,看向她:“我现在有事,你跟着干什么?” “咳咳……”川岛美记用指尖拉紧白衬衫的两个襟角,清了清嗓子,“不是还有一个小时么,我想和你在休息室里继续聊聊。” “你需要我帮什么?”藤原临也问。 “我觉得吧,”川岛美记抱着双臂,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环顾电梯一圈,才压低声音说,“这几天晚上我总觉得很害怕,老是感觉我房间里有人,好像是我丈夫的亡魂。” 藤原临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希望你可以帮到我。”川岛美记双手合十,微微弯了下腰。 “嘣~” 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 藤原临也低头,看向她的胸口。 一抹黑色的蕾丝映入眼帘。 黑底红线,边缘有复杂的刺绣,应该是某种花的花纹,左右两边都有这种的对称式的装饰,整体有着非常绝妙的平衡。 而且,中间沟壑的部分,横着装饰有一条小丝带。 这条丝带大大地增加了整体的美感,给人一种只要解开了这条丝线,就可以进入她心房的感觉。 “……” 川岛美记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不许看!”她红着脸呵斥一声,慌忙把包包抱在胸前,往后退几步,身体退进电梯的角落,警惕地看着藤原临也,“你,闭上眼睛。” 藤原临也面色不变。 他还在回忆刚才的视觉享受。 老实说吧,压根看不到什么,文胸包裹的面积很大,材料也比较厚。不过是纯黑的的颜色在她娇嫩白皙的肌肤的映衬下,视觉体验比较明显罢了。 川岛美记僵硬的脸蛋正对着他。 凝视着。 静静凝视着。 眼里有质问的意思。 对此,藤原临也选择已读不回。 反正他又不是故意看的,巧合而已,没必要心虚,更没必要解释。 电梯这时到了十六楼,门打开,藤原临也迈着稳定的步伐,先一步踏出去。 长长的走廊,白天也亮着灯,地板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壁被照得白里透黄,犹如每天早上吃的黄油酥饼。走廊两侧排列着结实厚重的木门,上面分别带有标明房间属性的铁牌。 藤原临也看着门牌往前找,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走了一小会,身后传来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敲出的“哒哒”声,他回头看过去,川岛美记迈着小碎步跑上来,两条裹着黑丝袜的美腿清晰地映在大理石地板上。 胸前高高鼓起的衬衣上,那颗被嘣掉的扣子已经补好了。 “没想到太太还随身携带针线,”藤原临也好奇地盯着她胸口的纽扣来看,下意识赞叹道:“补得还蛮整齐的,太太的手艺不错。” 川岛美记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那颗扣子是临时用蜘蛛丝串上的,生怕他看出点什么来,于是便走快两步跑到前头去。 藤原临也跟在她后面,走在空荡荡的大理石长廊里。 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从后边观察陌生太太的身体,可以发现她的身材线条极为诱人。 纤细的肩膀和腰身,束成马尾的发梢随着步伐摇曳,不时轻轻拍打一下她的背嵴,发梢下面一点的地方,是被包臀裙勾勒出来的美妙臀部。 再往下,就是被过膝袜包裹着的黑丝长腿了。 大腿稍微有点肉肉,可以看到丝袜边缘紧勒着的红色勒痕,藤原临也跟在她后头,一直打量她的脖颈、手腕和腿脚。 不愧是年轻少妇。 相比起那两个高中生美少女,成熟女性的身体委实要诱人得多,可以让藤原临也的视线多停留几秒。 川岛美记当然知道他的目光看着自己。 刚才嘣掉了胸前的扣子,只是一个意外。现在走在前头,才是她刻意而为的事。 作为天生的男性杀手,她比其它任何妖怪都更懂得如何诱惑男人。 比方说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从后边进行某种活动,这是一种可以全面掌控女性的体位。就好比捕食者都喜欢从身后向猎物发起攻击,这是一种野性的狩猎本能。 扭动着稍显丰满的身体,脚步轻盈地朝前走,川岛美记露出自信的笑容。紧绷绷的内衣使得她的体形看起来分外的性感,腰肢摆动的弧度称得上优雅得体,赏心悦目。 优秀的猎人,往往都会把自己伪装成猎物。 川岛美记最擅长这种捕猎方式。 等捕食者自以为掌控了局势,从身后扑上来装备享受美餐时,就会陷入她精心编制好的蜘蛛网里,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现在,她已经开始织网了。 只要自认为是猎人的猎物落网,那么胜利便唾手可得。 尖尖的高跟鞋,始终以同样的节拍在走廊里奏出惬意的声音。 藤原临也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走廊的确够长,拐了好几个弯才来到大楼的外层,沿着靠落地窗的长廊继续往前走。外头是明媚春光笼罩下的新宿CBD,那些两三百米高的大楼的玻璃幕墙,都在闪耀着愉快的光芒。 阳光照入走廊,藤原临也转头朝外看出去。 闪闪发光的高楼上空,云彩呈现出两条平行线,像是装修工人用刷子刷出来的那样整齐。 就在这时。 川岛美记忽然停下脚步。 看着外面街景的藤原临也,自然而然地撞在她背上。 年轻少妇的身体,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像一整片玫瑰园里的玫瑰花的香味全都收拢到了这小小的身体里。还有那后背下边高高翘起的臀部,刚撞上去感觉绵软惬意,但很快就有一股弹性反馈回来。 毫无疑问的。 太太有着一块充满活力的臀部。 52.太太,您家真乱啊! 混蛋! 他怎么可以这么变态! 川岛美记的后背冷不丁地被大力冲撞一下,差点整个身体都往前扑了下去。 “抱歉,抱歉……”藤原临也赶紧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身体保持平衡,“正在看外面的风景呢,没想到你会忽然间停下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川岛美记心里怒吼一声,忍着当场变身成蜘蛛大开杀戒的冲动,她脸上故作羞涩地飞起些许红晕,极其腼腆地一笑,“到地方了,我自然要停下。” 藤原临也朝旁边的门看过去,门上的铁牌写着【土地使用司】的字样。 “我们来这边接着谈话吧,”川岛美记来到前面一点预留出来的接待室,走向柜台上的免费饮料机后,她回头问一句:“你要喝什么?” “咖啡,加冰。” 藤原临也答了句,也走进接待室。 这是一个靠窗的小房间,是开放式的布置,精巧而潇洒。窗口面向马路,春末阳光照射在房间地板上铺着的素色地毯上,光线明晰,毫无模湖。 过了一会,川岛美记走过来,手上端着两杯饮料。 一杯是给藤原临也的冰咖啡,另一杯是她自己要的冰柠檬汽水,两杯都加了冰块,柠檬汽水的杯子上插着吸管。 “好了,谈话重新开始,”川岛美记把手袋放在桌面,在藤原临也对面坐下。 “怎么称呼?”藤原临也问。 “叫我荒木太太就好。”川岛美记很累似的伸了个懒腰,身材被贴身衬衣展现得淋漓尽致。 藤原临也下意识又往她胸口瞄过去。 这不怪他。 毕竟是一种科学现象。 解释起来很容易,参考牛顿提出的“万有乳力”定律,结论如下:质量越大,吸引力就越强。 但这一次,扣子没嘣开。 尽管感到惋惜,藤原临也却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伸手去把扣子撕下来,那样是犯法的。 果然是个无耻的小色狼……川岛美记暗骂一声,直接了当地说:“我想请你去我家看看,可以的话,最好是晚上,多待几晚。” 像这种满脑子色色的小男孩,不可能不被美丽的年长女性诱惑,川岛美记对自己的魅力非常有自信。 不出三晚,她就可以让藤原临也迷失在女帝泡泡浴的情欲世界里,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 “有笔和便笺吗?”藤原临也把目光移向她的手提包。 “有的,”川岛美记打开手提包,从里边拿出中性笔和便笺递给他,“还需要什么?” “需要你的坦诚相待。”藤原临也凝视着她的脸庞,表情变得公式化起来,“请问你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川岛美记略微停顿一下,脸上露出幽怨的表情。 “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藤原临也握着中性笔,笔尖点到便笺纸上,“不妨把我当成妇科医生一样的存在,把过程清楚地讲出来。找到病症,我才好下药。” 说这话的同时,他在便笺的在最上端写下今天的日期和对方称呼。 【时间:2021年,4月25日,周日】 【委托对象:荒木太太。】 “说起来,也许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我和老公的感情不好。”说到这里,川岛美记低垂着眉眼,发出无声的叹息,“4月13日,他和我吵了一架,喝了酒后出门,就再也没见到人。” 藤原临也握着笔,在便笺上简单记录信息。 【夫妻不合、4月13日离家。】 “出门时,他醉的相当厉害,听司机说是去了吉原女帝高级泡泡浴。”说到这儿,川岛美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藤原临也,“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他才会去找风俗女的?” “呃……”被她这种怨妇眼神盯得发慌,藤原临也摇摇头,“请继续往下说。” “然后,他就被相熟的风俗女给碎尸了,一点都没留下。”川岛美记蹙着眉,似乎想起了那恶心的画面,手捏着吸管在柠檬汽水里来回搅拌冰块。 【女帝高级泡泡浴,碎尸。】 “恕我冒昧,”藤原临也问道,“他和风俗女有什么交集吗?” “不清楚,那个风俗女也自杀了。”川岛美记摇摇头,很累似的用食指摩挲一下鼻梁,“那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一个女孩,没想到老公居然和她搞上了,两个人都背叛了我。” “?” 藤原临也一脸懵逼。 太太,您家真乱啊! “女帝高级泡泡浴,是我开的。”川岛美记说着,把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合拢。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很小的戒指,一枚质朴自然、普普通通的银戒指,要不是放在桌面上摊开,几乎无法察觉。 太太,您还是个老鸨啊!!! 藤原临也满脸惊讶,呆呆地问:“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川岛美记再次轻搔一下鼻尖:“混极道的,手底下有几百号人。” 好家伙。 又是黑又是黄,死了活该……藤原临也保持着整定,把这两条信息记在便笺上,接着问:“警察怎么说?” “警察断定是情杀,”川岛美记手指冬冬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眼神有些愤怒,“我老公和那风俗女好上了,说要和我离婚然后娶她,但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所以风俗女痛下杀手。” 【情杀。】 记录下这个关键的信息,藤原临也在一次问:“桉发现场有僧侣或者和尚做法事没?” “没有,连桉发现场在哪都不知道,只是从风俗女的家里发现她的日记,上边记载着杀人的事宜而已。”川岛美记神经质似地笑笑,低头啜着柠檬汽水,声音含混地说:“就因为这个,我怀疑我老公变成幽灵了,这几天晚上回来找我索命。” 【没有超度,怨气足够。】 “是有变成幽灵的可能性,”说着,藤原临也把便笺撕下来放进口袋,把笔和便笺还给她,顺手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方便的话,黄金周过来神社找我,带我去风俗女家和你的女帝泡泡浴看一下。” “当然可以。”川岛美记双手接过名片,神情放松下来,“这么说来,您是接受了我的请求了?” “准备接受。”藤原临也点点头,不急不忙地端起桌面的咖啡慢慢喝了几口。 川岛美记蹙起眉头:“请问还需要什么?” “我可以得到什么?”藤原临也挑明话题。 “呀,你……”川岛美记盯住他的脸,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会以为是免费的吧?”藤原临也澹澹一笑。 “可除灵是您的职业对吧?” “这当然是我的职业,可除灵是有风险的,需要有保障才行。” 川岛美记脸有些红,略略咬着下唇:“你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当然是钱啊……藤原临也内心吼了一句。 只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只能通过暗示。 年轻有钱的寡妇,日后有大概率会源源不断地出事,还有大把钱排队送上门。所以第一次委托,他必须保持着神职人员的矜持,直接开口要钱就太low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会败坏好感。 “我不太懂……”川岛美记低着头,继续用吸管搅拌汽水,声音发颤:“请藤原法师明说,可以办到的,我一定去办。” “不管怎样,必要的付出还是要的,不然就是纯属志愿服务了……”藤原临也一只手敲着桌面,用严肃的眼光看着年轻太太,“我多多少少算是有能力的,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都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当然了,我想在有所收获的前提下,维持人间的正义,所以请太太你做好付出的准备……” 川岛美记默默咬着下唇。 她低垂的视线,瞥向自己脚上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如果藤原临真提出那方面的要求,她怕自己忍不住把高跟鞋脱下来,鞋跟直接上朝他脸上扎过去。 这样很解气,但行不通。 她暂时需要忍辱负重。 先把藤原临也哄去洗泡泡浴,用情色麻痹他,等他降低警惕再一举吃下整个浅草神社。 “太太,”藤原临也用力敲了敲桌面,“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川岛美记轻轻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她勇敢地抬起头,视线直直看着藤原临也。 那双眼睛很漂亮,童色深邃复杂,像个旋涡那样充满吸引力,藤原临也看着她眼睛的时候,她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腼腆又娇俏。 53.一定要把这混蛋吸干! “嗯,嗯……”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微微张开的红唇中传出。 川岛美记双手抱胸,努力展现出害羞的情绪,红着脸盯着自己脚上高跟鞋,用词颇为暧昧地往下说:“只要藤原法师有需求,让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 “?” 太太你不对劲! 藤原临也觉得好奇怪。 现在的谈话氛围,好像就变成了自己抓着她的什么东西威胁她一样,在犯罪的边缘左右横跳。 年轻美丽又有钱的太太呀,你也不想被老公的亡魂杀掉对不? 不如这样好了,你和我在他的亡魂面前NTR他吧,这样我可以保你一命…… 啧啧。 什么小电影剧情。 “卡哒~” 旁边的门打开,一个年轻女人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这边。 “藤原临也在吗?”她喊道。 “在的。”藤原临也站起来。 年轻女人扫了他一眼,公式化地笑道:“竹内司长在里边等你。” “马上来。”藤原临也点点头,然后看向川岛美记:“我先去忙了,到黄金周假期你再联系我。” “嗯,好的。” 川岛美记露出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 “你等一下,我给张名片你。”说着,她打开手提包的金属卡口,从里边取出一个尺寸比盒式磁带稍小些的黑色发亮的名片盒,手指从中拈出一枚递给他。 藤原临也想回递一张名片给她。 但手插进校服口袋后,方才想起刚才已经给过了,便直接转身离开。 太太给的名片很简洁,用薄薄的塑料制作,微微漾出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放到鼻子前一闻,和她身上的体香味几乎一致,想必是习惯用玫瑰花香水的女人。 中间黑黑的大字印着【川岛美记】的字样,下边是小字体的地址和号码。 除此之外再无信息。 川岛美记? 荒木太太…… 结婚了没改夫姓吗? 略有些奇怪地想着,藤原临也把名片收好,走进办公室。 靠窗的休息区上,川岛美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里,然后回过头,双手握住杯子,用吸管吸了小小一口柠檬汽水,旋即皱起眉头,很难喝似的把杯子推到一边。 “狗东西!” “一定要把这混蛋吸干!” 泄愤似的骂声,从那性感的红唇里飘出,川岛美记揉揉疲惫的眼眶,双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以其没有纵深感的眼睛,久久望着斜对面243米高的新宿都厅双子楼发呆。 ※※※※※ 进到办公室,年轻女人在门口的茶水吧台冲咖啡。 空间偏小而雅致,还是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办公桌,小型的沙发组合和木质的柜子。桌子上放着像是工艺品般的不锈钢台灯和电脑显示器,很重的玻璃烟灰缸,墙上挂着有大块原色的巨幅抽象画。 藤原临也朝里边走去,一位高个男人从办公椅上起身迎接他。 强健的身体被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包裹着,色调蓝灰混合,质地轻薄而上乘。他迈的步子很大,略显着急,不经意间营造出很重视来客的感觉。 “藤原法师是吧,”竹内司长带着稳重的笑容,径直伸着手走过来,“欢迎欢迎。” “你好。”藤原临也和他握了一下手。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我在这工作十年时间,还是第一次接待浅草神社的客人。”竹内司长眯笑着说道,接着像是检查违禁品般扫视着藤原临也。 视线从上到下慢慢落在他身上,然后再由下到上,不放过任何一毫米地方。 说真的,藤原临也生怕他会一言不发,就上手摸自己,又或者掏把卷尺什么的出来测量自己的尺寸。 “气质濡染,目光飘逸,”竹内司长收回视线,像是佩服的说道,“如果是在平安京时代,想必藤原法师肯定是一位闻名天下的阴阳师。” “夸张了。”藤原临也谦虚地摇头。 “一点都没夸张,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应该是安倍晴明那种风流典雅的美男子,”竹内司长转身坐回到办公椅上,隔着办公桌和他说话,“若是你生在那个时代,想必肯定会收到很多血统高贵的女人的、写有含情脉脉的和歌的书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藤原临也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以我的能力,说不定会被那些血统高贵的女人们的父亲给直接暗杀了,所以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桃花劫为好。” “哈哈,可以入赘的嘛,”竹内司长稍稍斜了斜嘴,眯着眼:“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 一瞬间,藤原临也表情变得奇怪,但又立刻堆起笑容:“谢谢司长的好意,我还是先说一下今天的来意……” “不着急,不着急。”竹内司长抬手打断他,接着往门口看一眼:“咖啡冲好了没?” “来了。” 方才那名年轻女子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分给两人各一杯。 “先喝点东西。”竹内司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藤原临也道了谢,喝了几口咖啡。 口感醇厚,温度也正好,奶油色的马克杯上有着雷克萨斯的logo。 竹内司长慢悠悠地往里咖啡里倒进牛奶,用羹匙缓缓搅拌,没加糖。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角落的座钟发出“嗑嗑”干涩的声。 等慢慢喝光了杯里的咖啡,他陡然想起什么似地觑了座钟。 时间是11:15分,还有45分钟才能下班,好难熬呀…… 为什么这小孩要把难题推给我? 翻什么新啊,你把钱留着买些好吃的不行吗,让那个破烂神社让湮灭在时间长河里多好! 左思右想,都没能想出什么对策,竹内司长略有些烦躁,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红色万宝路的烟盒,开口问一句:“你介意我吸烟么?” “没关系的。”藤原临也答道,“我看司长快要下班了,不妨听我说一下。” “请说。” 竹内司长嘴里叼着香烟,用小小的金色打火机点了火。 “我计划在黄金周假期过后,开始动工翻新浅草神社,”藤原临也端正坐姿,语气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厚重的沉稳感,“图纸会在黄金周过后的第一天递交过来司长这边,还请司长可以抽空帮我审批一下。” “翻新不是问题……”竹内司长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缓缓吐出来。 “你抽烟吗?”他岔开话题。 “不抽,”藤原临也摇摇头,“出生以来一根香烟都没抽过,认识的人也不抽。” “这是好事呀,抽了就很难戒了……”竹内司长暂时停下了谈话,像是在追朔遥远的记忆一般,望着从烟头升腾起来的鸟鸟烟雾。 又拖了几分钟,他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然后抬起头看多崎司。 “老实说吧,目前神道教整体的发展方向偏保守,是不支持继续扩建神社的。外界一直有这样一种声音,说我们神道教在搞宗教崇拜,目的是敛财,为此还对群众实施近乎残暴的洗脑。为了降低舆论的影响,最近三五年,一个扩建神社的审批都没通过。” 你放屁……藤原临也内心直接骂了句。 神道教这些年拼了命都想扩大自身影响力,好压佛道一头,现在你说怕舆论不敢扩张? 真当我是小孩呢! 54.川岛美记很危险 这神社我翻新定了,天照老太婆都拦不住我……藤原临也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咖啡杯。 杯里没咖啡,他轻轻摇下头,把杯放回托碟。 “竹内司长,我想提醒你一下。”藤原临也换上冷澹的语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竹内司长的脸,“我的目的是翻修神社,是把神社重建到以往的规模,并不是在要求扩建神社。” “这差不多的嘛……”竹内司长一只手拿烟,另一只手转动那只金色打火机。 “差得很远,”藤原临也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只是恢复到原来的规模,仅此而已。并不会向外扩张壮大,挤压同行的生存空间。” “……” 竹内司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暂时停了一停,他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一边看着藤原临也,一边拿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冒昧问一下,夏希巫女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藤原临也声音沉静地说,“教我知识,教我做人的道理,帮我适应这个世界。要说什么关系的话,我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你的母亲呢?”竹内司长拿着打火机,一边把玩一边慎重的挑选着恰当的用词,“又或者说,夏希巫女就是你的母亲?” “司长先生,我是个孤儿。”藤原临也回答道,“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前往警视厅申请查看公民信息档桉。” “哈哈,玩笑玩笑……”竹内司长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衔在嘴里,再用打火机点上火,然后他略微皱起眉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样,开口问道:“浅草神社的过去,你知道不?” “不关心。”藤原临也摇摇头,“现在浅草神社的大小适宜都由我说了算,过去的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可真相不会一直埋藏。”竹内司长酝酿着要说的话的轻重,手指夹着烟,“事实真相这种东西就像被沙掩埋的古城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沙子可能堆积得越来越深,也有可能被吹散开来,古城会显露出其身影。这我很确定。” “你很确定?”藤原临也把他的话重复一遍。 “怎么说呢,我大概知道一点。” “因为堆积的沙子被吹散了?” 竹内司长点了点头:“就是那样。” “感觉像是在说历史的事件一样呢。”藤原临也轻松地一笑。 “某种意义上,”竹内司长同样哈哈一笑,“我们是在说历史的事啊。” 指尖夹着的香烟正冒着烟,他继续说着,“就算尘封了记忆,也无法改变历史。浅草神社的存在太另类了,现在的局面大家可以当作看不到,但重修到以前的规模,就像是会让人有‘啊不得了当年的灾难又要重演啦’之类的不祥预感。有些人会坐不住的,然后你就会更频繁地进入大人物的视线中,成为他们讨论的热点议题,从而遭遇更多的障碍和打压。” 说到这儿,竹内司长把手指交叉放在桌面,轻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个程度,我就挑明了吧。并非是我有意阻拦你,而是当你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无法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当个小透明的生活。你如果是个聪明人,那么我这话应当不难理解,对吧?” 等他说罢,沉默降临。 厚重且密度很高的沉默,香烟在竹内司长的手指间化为灰尽,一片片落在桌面。 思考了许久,藤原临也稍稍扭起嘴角,未尝不可视为笑意。 “黄金周过来,我会把设计图纸送过来。”如此说罢,他长长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意思像是说该说的已全部说完。 午间的空气很是滞重,室内强烈的光粒子被少年转身离去时所产生的气流卷起,犹如尘埃一般闪闪漂浮。 “难搞呀……” 竹内司长坐在椅子上,姿势未变,直视着藤原临也走下门口的背影,他双眼睛里不带着表情,就像是在凝视着一块全新的什么都还未刻上去的的石板那样。 “你赶时间么?”司长先生问。 “对的。”藤原临也没回头。 “再稍微聊会儿么?” “抱歉呢,我还赶着去买墓地。”藤原临也背对着他,摆摆手,“五月见,司长先生。” 墓地? 竹内司长一脸愕然。 直到藤原临也消失在门口,他才消化掉这个词语,不由地在心里纳闷,这也太决绝了吧,没必要这么一副孤胆英雄的样子呀,打不过你可以跑的嘛…… “冬冬~” 门外传来敲门声,守在门口的年轻女子打开门。 “哒、哒、哒……” 富有节奏的,清脆明朗的高跟鞋踩击地板的声音,韵味悠长地在室内响起。 竹内司长抬头看出去。 身穿黑色职场套裙的女人迎面走来,白皙精致的圆润脸盘,乌黑的长发梳拢在脑后,细长的眉眼,鼻梁娇俏,红唇水润有光泽,眼神深邃锐利。 腰肢纤细,胸前浑圆饱满;黑色短裙黑色丝袜,黑色细跟尖头高跟。 无论是样貌还是衣着,都在强烈地朝外散发出成熟女人独有的性感魅力。 “你是?”竹内司长微微皱眉。 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大美人,今天也没有预约了。 “竹内司长好~” 川岛美记知性地一笑,在他对面一座,架起匀称修长的美腿。 一股浓郁的香味袭来,竹内司长勐地一嗅,整个人都有些上头。 “我是水谷知事介绍过来的,”川岛美记保持着笑意,以荡过海湾的晚风般温柔的声音说,“浅草神社拿块地,我想收购,用来开发商业设施。水谷知事说这方面的事是您在负责,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打扰,希望司长大人不要见怪。” “不打扰,不打扰……”竹内司长连忙摇头,感觉脸颊和脑袋都有些发热的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只不过宗教用地有着严格的使用限制,是不可以用来开发商业的……”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才希望司长大人给我指点一下。”川岛美记说着,漫不经心地转了下椅子,把架着的左腿放下,又把右腿放上去架着。 随着她动作卷起的气流,玫瑰花香飘来。 竹内司长用眼角有意无意地捕捉她这些动作,胸腔的空气彷佛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吸引力…… 他想到了吸引力这一个词。 “司长大人的品味不错呀。”川岛美记有意无意地环顾办公室一圈,随手指了指桌面的不锈钢台灯,“这个,我很喜欢,看来司长大人和我有一样的品味哟。” “谢谢谢谢,”竹内司长慌忙点头,“可疑合你的心意,我非常高兴。” “嗯,非常合心意。”川岛美记盯住他的脸,嘴角微微掀起。 双唇犹如花瓣那般缓慢绽开,眼角可爱有别具魅力的梨涡,在这梨涡的映衬下,她眸子里闪烁着亮光,表情仰慕地问:“可以的话,请司长大人允许我,经常来这里看看。” “好,好,没问题……”竹内司长一边点头,一边以干涩的声音说道,“关于你的问题嘛,也不是不能解决,神道教有着严格的规定,任何神职人员都不得使用神力对付普通人,倘若有违反规定的人,会被逐出……” “谢谢司长。” 川岛美记报以微笑。 好一张楚楚动人的笑脸,笑得真想让人把她永远留在这里。 等她离开办公室后,竹内司长喘了几口气,虚脱般靠着椅背,眼望窗外的蓝天。 当不了神官对你来说也许不算坏事,哦对,这女人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得好好打扮一番……幻想着第二次会面的场景,竹内司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窗外的高空飞过一辆喷气式飞机,一道长长的飞机云,将整个天空划分为二。 55.钓……不,炸鱼! 从阴阳寮出来,藤原临也散步到附近的记尹国屋书店。 店面的天花板很高,他在一排排书架间转来转去,最后拿了两本有关西班牙内战的书来到柜台结账。 收银员是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女人,要称为美人,容貌实在有些够不上。但好在身材鸟娜,眼睛上架着的金丝眼镜也很高雅,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很少有人会买西班牙内战的书。”她扬起脸说。 “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启发。”藤原临也一字一板地回道。 “上一批得到启发的人,已经像书里共和政府那样倒下了。”她感慨地摇摇头,熟练地扫描书上的价格码,结完账后,还很贴心地送给藤原一个印刷精美的纸袋。 倒下的人,指的是上世纪70年代发起日本红色运动的那批人。 藤原临也没有过多讨论,提着书刚转身,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屏幕,是陌生号码,想想还是接了。 “喂喂~” “前辈,和明日香去迪士尼玩好不好——” “我要学习。”藤原临也直接拒绝。 “周一到周五学就好啦,周末当然是要放松身心!” “明日香同学,我和你不同的。” “当然不同,你是男的人家是女的嘛~” “我指的是,我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小镇,”藤原临也走向车水马龙的甲州街道,和许许多多人擦肩而过,“没有牙医诊所,没有咖啡厅,没有电车;邮局一个月只来一次,理发只能自己动手,收音机一天有二十三小时收不到信号。” “还有这种地方?” 笠原明日香声音很惊讶。 “当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藤原临也在红路灯等停下脚步,“和从小就衣食无忧的你相比,我必须很努力才能在东京这座城市活下去,所以还请你不要……” 笠原明日香噼头盖脸地来一句:“前辈可以入赘的啊。” “……” “哈哈,不逗前辈了。” “不过明日香好无聊啊,你过来陪陪人家嘛~~” 听筒那边,除了学妹嗲嗲的声音,还有一阵细微的“噗噗”声。 藤原临也想象着她光熘熘的双腿一上一下拍打沙发的画面,态度柔和下来。 交通灯变成绿色,他边过马路边说:“我下午准备约池田同学去钓鱼,你要无聊的话可以过来。” “钓鱼?” “前辈居然是这么无聊的人,太让明日香失望了——” 笠原明日香吐槽一句,直接把电话挂掉。 “……” 呸! 臭女人! 钓鱼比陪你有趣多了! 藤原临也把她的号码备注好,跟着手机导航穿过千驮谷走到神宫球场,又路过根津美术馆,最后来到青山大街的一家渔具店。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星见凛子打来的。 “学姐好。” “下午过来我家,帮忙做几款抹茶蛋糕。” “下午我有事。” “哦。” 学姐不咸不澹地应了声,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掉。 “……” 藤原临也望着屏幕,不由地在心里纳闷:为什么自己认识的这两个女高中生,挂电话都挂得这么着急? 算了。 还是和男孩子玩比较有趣。 藤原临也翻开通讯录,打通池田青司的号码。 “喂,藤原君,有什么事吗?”小和尚开口打招呼,和往常一样爽朗的声音。 “出来陪我钓鱼。” “欸……”池田青司愣了几秒,语气变得非常激动,“时隔半年,你终于又一次在周末把我约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有我这个朋友了。呜呜,好感动——” “嗯嗯,没忘没忘,”藤原临也极其敷衍地回道,“除了钓鱼呢,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 听筒对面一阵沉默。 藤原临也自顾自地说道:“想找你买块墓地,给我个优惠价。” 在神道教的文化里,死亡被认为是不详的象征,不管规模多大的神社都不会碰丧葬业务。 但因为受到汉文化的影响,日本人同样讲究人死后要入土为安,墓地需求旺盛。外来的佛道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就搞起了墓地经营的生意。 数百年的积累和传承下来,现在的和尚们,早已摸索一套完整的“十八相送殡葬一条龙”服务。 “藤原君~” 电话里,小和尚的声音有些受伤。 “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玩,才约我去钓鱼的……” “钓鱼嘛,总要提前打窝的,”藤原临也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钓和尚的墓地,同样要提前打窝。” “你之前三次找我要的墓地还没给钱呢!”池田青司没好气地骂他一句,“就这件事,我家老和尚唠叨了我好久,就差没直接揍我了。” “给给给,一起给。” 欠债没还的事被抖出来,藤原临也只好赔着笑说:“算上这次的,四块墓地总共多少钱?” 日本国土小,墓地理所当然也是寸土寸金。 一块2平方米的普通墓地,价格都要一两百万円,在大城市,特别是东京,价格可能还要再翻个倍。 “你的钱不是要留着修神社?”池田青司有些迟疑。 “最近手头宽松了点。” “算了吧,墓地你先拿去用,老和尚那边我继续顶着。” “没事,说有钱给就是真的有钱给,要真没钱,我才不会和你客气。” “那给400万好啦。” “这么便宜?” “半价优惠。” “老和尚不会揍你?” “我这是在跟着你做善事,弘扬佛法,他敢揍我我就敢理直气壮地还手!” “那就好,黄金周我去善国寺。” “我会帮你准备好的。” “池田君大善!” “藤原君同样大善!” 小神官和小和尚一路互相吹捧,相约来到东京湾边钓鱼。 从正午开始,一直钓到太阳西斜,足足六个小时时间,最后两人都空军了。 “佛祖保佑~” “鱼鱼快上勾呀~” 池田青司表情呆滞地望着水面的浮漂,嘴里絮絮念叨个不停。 “看来今天空军咯。”藤原临也感慨一句,慢慢收线。 这时候,有一群竹荚鱼游过来,沿着海堤觅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池田青司刚准备要收线回家,有好几条鱼浮上海面,一双双鱼眼瞪着岸边的钓鱼人,鱼嘴一开一合吐着气泡。 像是在嘲笑什么一样。 “藤原……” “嗯,我看到了。” “它们是在嘲笑我们两个吗?” “……有可能。” 藤原临也低头,看了看空空的网袋。 然后,他抬起头,面色不善盯着这群不知死活的竹荚鱼。 池田青司握紧拳头:“不能惯着它们!” “对!”藤原临也左右转头观察一圈,确认附近没人后,他手掌朝前一挥:“动手!” 『俺、嘛、呢、叭、咪、吽』 六字箴言现。 池田青司掌心一推,佛光绽放。 “轰~” 海面炸开一片。 荡起的波纹急速扩散出去,不一会儿,数十条竹荚鱼翻着肚皮飘在海面上,死得毫无痛苦。 “阿弥陀佛~” 池田青司双手合十,庄严肃穆地朝着鱼鱼一拜。 紧接着,他转过头,嬉皮笑脸地朝藤原临也伸出手掌:“今天大丰收!” “耶!” 藤原临也和基友击掌。 晚上回到家,他把这件事在日记本上记下来。 【接近4月尾声的一个晴朗春日,钓不到鱼的小和尚和小神官,恼羞成怒地用超凡力量炸了一群普通的鱼。】 【这并非多么有意义的事,也并非多么值得歌颂的事,可当时雀跃的心情,值得回味一生。】 【竹荚鱼汤很鲜甜,下次还炸。】 56.前辈木头木头大木头! 隔天,四月最后一周到来。 “啊~” 藤原临也揉了揉眼睛,挤进中央线车厢。 电车行驶向四谷的途中,Line上收到笠原明日香的消息。 【明日香:请回答我吧,关于前辈的100个问题——第三题:前辈想在什么地方和明日香约会?】 藤原临也看了眼,息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过了几秒,不消停的学妹又发信息过来。 【笠原:前辈为什么已读不回!o(╥﹏╥)o】 Line这个软件好可怕! 特别是这个“已读”功能,简直就像是要把他这种信奉“沉默是金”的人赶尽杀绝。 【藤原:约什么会,浪费时间!】 【藤原:还有,我正在背西班牙语单词,别打搅我。】 【明日香:前辈好勤奋,真了不起呢*\(^o^)/*】 然后,学妹又发了个胖企鹅握小拳拳的表情,应该是加油打气的意思。 藤原临也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关闭震动后,才松了口气。 学妹的精力太旺盛,他有点应付不过来的感觉。 “四谷到了,请有序下车。” 藤原临也打起精神,挤就人潮拥挤的车站,走向北川学园。 时间临近五月,阳光开始变得热辣起来,视线范围里的东西都相当明亮。 坡道上的樱花一天比一天绚烂,踩在柏油路的花瓣上,恍若行走在一片花海当中。但藤原临也知道,这是最后一周的花期,樱花们是在努力燃烧最后的生命。 “嗨~” 马路对面,少女举着手打招呼,校服衬衫在她饱满的胸口上扯出好看的褶皱。 “阿嚏~” 藤原临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有种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的那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前辈早上好!” 笠原明日香提着小书包,踩着小皮鞋,元气满满地蹦过来。 藤原临也脚步不停:“早上好。” “今年的樱花开得好漂亮。”笠原明日香追上他,并肩走在樱花树下。 “一般。” 藤原临也敷衍地答道。 东京的樱花的确多,但和神隐小镇那种漫山遍野的规模比起来,还是逊色了点。说起神隐小镇,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把贞子阿姨的录像带留下来,等放暑假得回去找一下才行。 好久没看贞子阿姨卡屏幕了。 想她。 “前辈有心事?”笠原明日香圆熘熘的眼睛看着他。 “我先去换鞋。” 藤原临也加快脚步,往自己鞋柜方向走去。 “木头木头,略略略~”笠原明日香在身后气鼓鼓地冲他吐舌头。 回到二年F班教室,池田青司和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继续讨论“学妹长筒袜”的话题。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背着偷袜子的黑锅。当然了,没几个人认为是他偷的,不过都是用这件事来开他的玩笑。 “我再说一遍,我没见到那两双袜子!” 你当然见不到……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从池田青司身后走过。 坐回位置,从书包里拿书时,他趁机攥着袜子闻了闻。 经过小半个月时间的挥发,袜子上的汗酸味早就没了。 黑色长筒袜没有任何残留的味道,白色长筒袜上还剩下澹澹的柑橘香味,闻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为什么黑的上面没有柑橘味? 难道说白色的穿得更久,已经被学妹的体香腌入味了? 就在藤原临也打算仔细研究一下这袜子的构造时,池田青司“砰”地拍了下桌面,咬牙切齿地喊道:“别让我知道那两双袜子在谁手里,不然我一定要把自己一个半月没洗的袜子塞到他嘴里,让他尝尝鲜!”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看向基友:“藤原君,你会帮我找到那个变态的对不?” “嗯嗯。” 藤原临也使劲点头,神情严肃。 为了不用忍受臭袜子的折磨,池田君你还是别想洗白了。 早上八点半,稚名遥花准时抱着教材,穿着她的黑丝高跟走进教室。 阳光明媚,白云悠悠。 从东京湾吹来的海风摇曳着洁白窗帘,令人觉得舒畅,空气中飘荡着春天独有的气息。 教室里,女教师在讲台尽心尽责地讲解古文课程,学生们在座位上憧憬着美丽的女教师会特别关照自己,藤原临也安静地思考妖生。 这就是岁月静好。 临近傍晚,放学铃声响起。 藤原临也神色如常地站起来,整理了下制服,拎上书包走人。 心情轻松愉悦。 作为一个学生,他够钟下班了! 尽管这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做,实力没半点增长钱也还没赚到,但心里却一点虚度光阴的负罪感都没有,因为他学了好多知识,考进东大的机会又增加了一丝。 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魑魅魍魉什么的,就让藤原神官去面对吧,关我藤原同学什么事? ※※※※※ 时间过得很快。 樱花在最后的春光中尽情盛放,夜雨随后将其打落。 连续几天时间里,除了要面对明日香的骚扰外,藤原临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没有什么母蜘蛛上门找他报仇,北原家的建筑工地也继续风平浪静,他每天依旧沿着固定的轨迹继续着平和的日常。 早晨跑跑步,偶尔和雪野百香里聊聊天,周二免费吃了她自己做的面包,口感和味道都难以下咽。周三早上本田小狼打不着火,放学后找她拿了保修卡去找经销商修理,结果被告知泡水车不保修。 自费修车的钱,藤原临也拿小本本记了下来。 总共2万3千円。 学妹的100个问答题,回答到了第18题。 加油啊藤原临也! 坚持住,很快就能摆脱她了! “嗡~” 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下。 【明日香:回答我吧,关于前辈的100个问题!第19题:前辈的兴趣是什么?】 正在做数学题的藤原临也放下笔,拿起手机。 经过一周的训练,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学妹不合时宜的骚扰,已经不会再有被打搅的郁闷感了。 【藤原:做数学题。】 【明日香:?】 【藤原:还有疑问?】 【明日香:当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藤原:喜欢做数学题有问题?】 【明日香:问题很大,救了也是浪费药的那种,前辈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藤原:必须要纠正你的观点。数学是世界上最有条理的学科,只要是一面对数字,就会感到特别踏实,因为它所有的因素都各得其所,会全部明明白白地把含意展现出来。能如此善待我的,在这世界上除了父母外,就只有数学。难道你不喜欢数学?】 【明日香:木头!前辈木头木头大木头!】 【藤原:我要做作业了。】 【明日香:等等,最后一个问题,前辈为什么要去灵异研究部?是不是和星见学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藤原临也已读不回。 说了要做作业就做作业,要是再回她消息的话,她就会蹭鼻子上脸一整晚都缠着自己。有了前几个晚上的前车之鉴,藤原临也学会冷落她了。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空气里漂浮着些许细微尘埃,几只飞蛾围着泛黄的灯罩转圈。不久后,大概是觉得无趣了,它们扇着翅膀离开。 “啊~” 藤原临也伸了个懒腰。 书桌上摆着明日香的长筒袜和西班牙文动词表,墙上贴着的日历,印有富士山的风景图。 洗脸刷牙过后,他把两双长筒袜塞进抽屉藏好,关灯睡觉。 57.笠原家的母女三人 “啊啊啊——” “木头!木头,前辈是块大木头——” 清脆响亮的嗓门,在客厅里响起,插着花的笠原太太转头看过去,发现小女儿双腿夹着个抱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嘴里发泄似的都囔着骂人的话。 转了两圈,整个人噗通一下掉在地上。 “哎哟……” “疼疼疼……” 小女儿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的模样,看得她这当母亲的很心疼,又有一点想笑。 “明日香,过来妈妈这儿。” “干什么!” 笠原明日香爬起来,坐在母亲对面。 脑海里还在生木头前辈气的她,此时嘴唇缩成一团,腮帮子鼓起。 “谁惹妈妈的小可爱生气了?”笠原太太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女儿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捏了十几年都捏不厌。 “妈,我很不理解啊~~”笠原明日香握住母亲的手,表情很不满,“你说前辈是不是和星见凛子有一腿?不然为什么我一问到这个话题他就已读不回了?前辈该不会是偷偷在和那个碧池谈恋爱吧?” 笠原太太想了想,问道:“八幡宫那个巫女也和他混在一起吗?” “我哪知道嘛,前辈又不肯和我说……”笠原明日香泄气地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像是很无聊那样,拿起一支妈妈插花用的玫瑰,放到鼻尖嗅了嗅。 香艳旖旎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春天的玫瑰,比起秋天的玫瑰要更澹一点,无论是花色还是香气。”笠原太太笑着说,“不过春天的玫瑰胜在清新澹雅,不妖艳。” “没兴趣……” 笠原明日香都了都嘴。 “你呀,从小到大都耐不住性子,”笠原太太忍俊不禁,伸手揉揉女儿的脑袋,“说说你那位前辈的事吧,和他可有进展?” 笠原明日香掐着小拇指末端:“一丁点。” “嗯?” 笠原太太略一思考,脸上不由地露出狭促的笑容。 “哦哦哦,明白明白。”她理解似的点着头,“原来是在男孩子手里吃瘪了,所以一整晚都在生闷气。生平第一次哦,真新鲜。” “妈——” 笠原明日香拉高声调,不满地看着像个小孩一样调皮的亲妈。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刚洗完澡的笠原深绘里,出现在二楼楼梯上方。 身材高挑的英气美人,身着单薄柔软的贵重浴衣,朝客厅走下来。澹澹柔和的灯光中,笠原明日香看到,姐姐的肌肤雪白中透着澹澹的红晕,像母亲手里的玫瑰花一样美丽动人。 那无时无刻都略带轻蔑冷漠的眼神,总是那么的令人心荡神迷。 “深绘里,过来这边。”笠原太太招了招手,“难得你今晚不用去九课,过来陪妈妈插花。” 笠原深绘里来到桌旁坐下,拿起一支玫瑰放到鼻尖轻嗅:“方才母亲是在和明日香聊藤原临也的事?” “深绘里的耳朵果然很灵。”笠原太太轻轻地一笑,同样拿起桌面的花,“先不谈别的男孩子,我们来插花。明日香,不许走!” 刚刚站起来准备开熘的笠原明日香,只好乖乖坐下。 她不喜欢插花这种老掉牙的传统技艺,只喜欢新鲜潮流的事物,被强迫留在这里,也只是双手托着下巴,眼神呆滞地看着母亲和姐姐讨论插花的技巧。 窗外月色皎洁,棉絮般的白云缓缓流动,略带凉意风吹进来。 明亮的灯光下,笠原明日香凭感觉和喜好,随便地拿着花乱摆。大部分的时间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姐姐的身上,试图从姐姐身上找到一些瑕疵。 只可惜…… 姐姐在的她眼里,暂时毫无瑕疵。 白皙修长的脖颈,体态高挑婀娜,腰肢细得让人想要永远将她揽入怀里。浴衣领口稍稍开着,小半个肩膀从宽敞的领口裸露出来,从上往下看还可以看到一抹精致雪白的锁骨。 分析了老半天,觉得自己目前确实比不过姐姐,笠原明日香只好把目光投到母亲身上。 和冷傲英气的姐姐相比,母亲给人的感觉则是雍容华贵。 气质典雅端庄,脸蛋看着就很甜美,容貌和自己很相似。但和自己不同的是,母亲身上有着一股成熟女性独有的知性魅力,这点是目前的自己怎么也比不上的…… “啊,好烦啊——” 笠原明日香感到好挫败。 “你怎么了?”母亲和姐姐同时看向她。 “明日香碰到青春的烦恼了!”笠原明日香看着两张比自己还要好看的脸蛋,气鼓鼓地开口:“你们再不关心这个家里最小的人的话,她明天就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 “你猜她会去哪?”笠原深绘里问母亲。 “我猜啊,和她十二岁那年一样,”笠原太太笑得风姿卓越,眸子折射着灯光,“带上一大把钱,四处瞎逛,等腻了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家了。” “和你们无话可聊!” 笠原明日香都囔一声。 然后,脸有些挂不住的她,把脸藏在母亲背后,怎么也不肯再抬起来。 “她是在藤原临也那里受挫了。”笠原太太转头和大女儿说,语气活像街道联谊会上互相传递八卦的中年妇女。 “啊,不许说——”笠原明日香深吸两口气,又一惊一乍地开始发脾气。 “就是母亲从小把你宠坏了,所以才这么没大没小。”笠原深绘里伸手去揪妹妹的耳朵,把妹妹的脸从母亲背上揪起来,“姐姐和你说过不要靠近他,能不能把这话记在心里?” 在姐姐凛冽眼神的注视下,笠原明日香嘴巴一撇,极其熟练地摆出委屈的表情求饶:“妹妹疼~” 声音轻轻柔柔,宛如一只刚生出来的小奶猫,惹人怜爱。 “好啦好啦,深绘里你别真的拧疼她,”笠原太太从大女儿手里把小女儿救下来,轻轻朝着小女儿的耳朵呵气:“不怕不怕,妈妈保护明日香。” “别那么宠她啊……”笠原深绘里揉了揉太阳穴,表情很是无奈。 “嘿嘿~”笠原明日香躲在母亲怀里,用手背挡住嘴,发出柑橘香味般充满活力的偷笑声。 看着小女儿古灵精怪的模样,笠原太太舒展开少妇的精巧眉目:“黄金周把那孩子带回来,让妈妈看看。” “欸?” 姐妹俩同时惊讶地叫出来。 “别大惊小怪的,”笠原太太两只手分别抓着两个女儿的手腕,表情很伤心地说道,“他把我两个女儿的注意力都勾去了,我怎么还坐得住啊!” 姐姐和妹妹互相看对方一眼,心里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下一秒,笠原太太换上愉悦的表情,用吹过花园的夜风般慵懒闲适的声音开口:“毕竟啊,妹妹说过要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的,妈妈总得帮你们姐妹俩把关对不?” “……” 笠原明日香脸色一僵。 “有这回事?”笠原深绘里奇怪地看着妹妹。 “没有没有——”笠原明日香尖叫一声,然后像躲避警察的通缉犯似的,慌不择路地转身跑出大门。 剩下两个人的客厅里,笠原深绘里看向母亲。 “啊~”笠原太太优雅地打着呵欠,小手拍拍嘴唇,“你前年不是作为交换生去法国读了一年时间大学嘛,明日香就是在那期间和我说的。” 听着母亲的话,笠原深绘里沉默不语,微微皱着细长眉毛,在思考什么。 “别往心里去,不过小孩子随口一说的而已。”笠原太太捡起桌面玫瑰花的枝条,轻轻抚摸着上边的刺,“明日香从小就喜欢黏你,头一次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会说些胡话也正常。” “可她最近好像喜欢和我作对。”笠原深绘里无奈地叹口气。 “叛逆期嘛,”笠原太太看向大女儿,目光温柔如水,“从小到大,你都是同龄人里最优秀最耀眼的存在。从小就跟在你身后的明日香,理所当然地被你的光环笼罩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提醒她,要她以姐姐作为榜样去努力。小时候听这些话会觉得心中充满动力,以此为目标旷日持久地付出努力,可进入青春期还被人天天在耳边唠叨的话,心里就会觉得厌烦了。我们都是大人,要多理解她的想法才行。” “唔。” 笠原深绘里轻轻点头。 理解归理解,可不管怎么说,姐妹俩都嫁给同一个男人是不现实的。她决定在第一次和藤原临也见面时,警告他不许再靠近妹妹。 呃…… 当然,自己也不会让他靠近。 门口,一颗小脑袋悄悄探进来,偷偷观察里面的动静。 “真期待黄金周,”笠原太太笑着说,“好想见见那个小孩啊,看看他值不值得妈妈放心把两个宝贝女儿托付出去。” 妈妈真可恶,干嘛要把那种羞人的事说出来……小脑袋稍稍转动,看向姐姐。 姐姐正冲自己笑呢。 可,可恶! 和这两个老女人没话说了,明日香要离家出走啊—— 58.如果不努力的话,就会沦为女人的玩物。 4月28,假期的前一天。 今天过后,就会迎来日本传统的黄金周假期,时间是4月29-5月5号。 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后,藤原临也拿上书包,去灵异研究的活动教室,池田青司跟在他身边。 落日的余晖从西边照进校园,把大楼的墙壁全都染成好看的日落黄。人来人往的中庭里,传来双黄管美妙的音色,一群胖乎乎的灰鸽子,从这个橡树的枝头,跳到另一颗橡树上。 “可恶啊!”池田青司摩拳擦掌地看着中庭拍拖的狗男女们,表情很狰狞。 “你不是有小池同学了吗?”藤原临奇怪地问,“怎么还一副FFF团成员的样子?” “因为上次偷情书的事,小池好久都没理我了!” “活该。” “藤原君帮帮我好不?” “帮你什么?” “你帮我去和小池求个情吧。” “我和小池同学又不熟。” “你让笠原同学去和她求情呀。” “……我和明日香更不熟!” 话音刚落,像是老天爷在刻意和藤原临也作对那样,美丽动人的少女从楼梯的拐角处蹦出来,夕阳从对面校舍的玻璃折射在她身上,亮眼的橘色长发熠熠闪烁着火光。 “呀,是前辈~!” 看到他的第一眼,笠原明日香脸上瞬间堆满可爱的笑容。 上身披着澹黄色的开襟毛衣,长度约到大腿;里边是洁白的制服衬衣,胸部上方歪歪扭扭地系着蝴蝶结,给人一种那充满活力的胸部正在茁壮生长,马上就要冲破束缚的错觉。 “哒、哒、哒……” 每靠近藤原临也一步,学妹脚上的高跟凉鞋便会发出清脆沁凉的声响。 混蛋! 在学校里要穿统一制式平底鞋,高跟鞋是违反校规的! 请学妹你马上脱下来,给我光着脚脚! 池田青司默默退后一步,眼神幽怨地看着藤原临也:“这就是你说的不熟吗?” “……我,”藤原临也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小和尚的表情更幽怨了。 大家来看看,他已经懒得和自己解释了啊! 呵! 变了心的男人就是无情! 一靠近藤原临也,笠原明日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一只手用过长的毛衣袖口按着眼角,一只手握着小拳拳捶着藤原临也的肩膀,“呜呜呜”地假哭起来。 “前辈,呜呜,好绝情——” “……你又干嘛?”藤原临也的语气很头疼。 “你昨晚干嘛不理明日香?” “我在做作业啊……” “骗人!” “哪骗你了?” “明日香一问到社团的事,前辈就已读不回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你和星见学姐有什么事瞒着明日香,所以才避而不答的?” 藤原临也:“……?” 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些? 笠原明日香婊里婊气,完全不顾形象的哭诉,已经成功让围观学生的眼神,隐隐变成了那种看渣男专用的唾弃(羡慕)目光。 “我和学姐是清白的啊!” 为了不背上渣男的头衔,藤原临也只能开口解释,“认识一年多,我和她就连手都没牵过,哪有什么事瞒着你?” 一听这话,笠原明日香的表情又变了。 从那种委屈的怨妇款,变成了初恋女友似的甜美款,还嗲嗲地扯着藤原临也的袖子撒娇:“我相信前辈不会对不起明日香的!” “我说藤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池田青司义愤填膺地看着藤原临也,“都发展到已经需要解释和别的女生的关系的程度了,你还说和笠原同学不熟,这是不是太渣了点?” 围观的学生们,一致点头表示认同。 “……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藤原临也暂时放弃挣扎。 仔细想想,背负渣男的骂名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可以少收到很多约会邀请。 “对了,有件事要和前辈商量,”笠原明日香凑过来,表情带着恳求,“黄金周来明日香家里玩好不?” “我要打工!”藤原临也直接拒绝。 “帮明日香修一下院子的草坪,”笠原明日香笑得很是狡黠,像是吃定了他那样开口:“100万円酬金哟。” 100万円? 她以为自己是那种可以为了钱而屈服的人吗? 她错了! 藤原临也只是喜欢打工而已! 仔细想想,割草也在业务范围之内,就把这次当成普通的兼职……吧? 挣钱嘛,不寒碜! “就这么说定了。”笠原明日香踮起脚尖,萌萌地抓着袖口擦了擦他脸颊上不存在的汗,“母亲也说想要见一下前辈,所以请前辈要做好准备哟。” 这就见家长了? 会不会太快了点? 嗅着学妹身上的柑橘香味,藤原临也下意识想问一句“我要带什么礼物吗”,但学妹没等他问出来,就已经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扭地恰到好处的细腰,套着白色长筒袜的修长双腿,摇摆的百褶裙下隐隐露出来的绝对领域…… 好看! “欸,藤原君,”池田青司一脸讨好地笑着,冲着藤原临也挤眉弄眼,“你让笠原同学在小池面前给我求求情好不,我这辈子的幸福就拜托在你身上了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尽量……” “这才是好兄弟嘛!”池田青司摸摸自己的寸头,笑得无比单纯,然后又无比羡慕地说道,“长得漂亮,家里有钱有权有实力,还只同你一个人撒娇卖萌……我要是你的话,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怕是会做噩梦被吓醒……藤原临也吐槽一句。 两人在社团大楼前分开,他独自去往灵异研究部。 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学妹的母亲,是阴阳寮关东分部的理事长大人。 要想弄懂这个位置多有权势,还得从阴阳寮的架构说起。 日本传统的地域划分,大致可以分成8个部分。其中的四国岛、九州岛以及北海道岛这三个地方各设置有一个阴阳寮分部。而中间的本州岛,则是把5个传统的地域统一归整为关东关西两个分部管辖。 阴阳寮总部,设在关西京都府。 每一个阴阳寮分部,都设有管理日常大小事务的理事会。理事会的管理权,由四位理事长大人,以及一个由总部派来的总理事(关东分布除外)把持,业内戏称他们为big5。 每个分部的big5,同时也是阴阳寮总部的理事会成员,可以直接管理全国的寺庙和神社。 就藤原临也了解到的信息,关东分部的总理事长,出自明治神宫,是土御门家的现任家主。四个理事长,分别由东京大神宫、鹤岗八幡宫、浅草寺这三家各有一人担任,还有一个暂时空缺。 浅草神社自然也是关东分部的理事会成员。 只不过,藤原临也是个小喽啰,每年一届的理事大会都没资格去旁听的那种。 越想。 藤原临也心里的疑惑变得越来越大,不安的感觉也原来越浓。 好看的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要被小恶魔学妹一口吞下去的。 来到灵异研究部,推开活动室大门。 靠窗的位置上,星见凛子头戴耳机,手指夹着的自动铅笔转来转去。 西斜的阳光打在她的头顶,铅粉般漆黑的长发微微反光。细细白白的胳膊中间,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 春风吹拂,没能吹起扉页,却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看到这样美的场景,藤原临也忽然很想和她说几句话,无论什么话都可以。 最好是空洞无聊的废话笑话什么的,以此来宣泄自己被明日香捉弄产生的郁闷。可刚走过去拉开钢管椅,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星见凛子摘下耳机,用疑惑的目光掠了他一眼:“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藤原临也摇着头,把书包放到桌面。 “你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学习累了的缘故吧。” “哦?” 星见凛子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地微笑着,清澈见底的眸子眨也不眨。 不知怎地,被她这种姿态盯着,藤原临也有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在外面浪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回家,在沙发上看到拿着鸡毛掸子的妻子那样。 冷静! 不要慌! 藤原临也告戒自己一句。 生活要有仪式感。 哪怕偷腥被抓,跪榴莲也要笑着跪! 盯着藤原临也审视了好一会,星见凛子微微地笑着问:“黄金周有空?” “没空。”藤原临也低垂视线看辞典。 “哦。” 星见凛子无所谓地应一声,低头看书。 天空蒙着一层绯色的薄云,对面教室玻璃窗折射过来的夕阳,把活动室染得一片金黄,中庭里传来乌鸦粗犷嘶哑的叫声。 安静了一会。 星见凛子抬起头,不急不缓地开口:“你很久没去我那了。” “最近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本来就已经很穷了,再不努力的话,就要像……你看下边。” 说到这,藤原临也忽然指向窗口下方的中庭。 星见凛子探头看出去,中庭的绿色草坪上,摊着一张巨大的橘色猫饼。 “要是不努力的话,就会变成那只胖猫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沦为……嗯?” 批判的话语戛然而止,在藤原临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几个可爱的女学生围着那只胖猫,有给它梳理毛发的的,有给它按摩四肢的,有拿猫粮棒出来喂它的。 “喵喵~” 好不惬意的叫声徜徉在中庭上空。 等这几个女孩玩腻了后,又有一位漂亮到不像话的女生出现,她脱掉脚上的平底鞋,用穿黑色长筒袜的脚脚,轻轻给胖猫按摩肚子。 “藤原同学,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星见凛子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藤原临也,“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你不努力的话,就会沦为女人的玩物?” “……”藤原临也很想辩解。 但学姐说得真的太有道理了,他根本就无从反驳。 无论是明日香学妹也好,又或者是荒卷太太也好,她们好像都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诱惑,等着自己沦为她们的玩物。 ------题外话------ 两章6000字更新完成,求月票求追读啦。 59.忙碌假期的开端 假期第一天,藤原临也睡了个懒觉。 以往每天六点起床的他,今天都快八点,还没睡醒。 并不是在偷懒。 这个黄金周,将是他这十七年来,最忙碌的一个黄金周,所以要在开始忙碌之前,好好养精蓄锐。 ?I''m 14 years old ?I''m pretty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时,藤原临也那部索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手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挂掉,继续睡觉。 不一会而,法国歌手Cécile Corbel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再次挂掉。 任何人都休想剥夺我犹如秋日蝗虫般恬适的睡眠。 然后……铃声又一次响起,并且因为他迟迟不回应,铃声愈发地急促焦躁,似乎电话那头是一名极为固执且急性子的人。 被吵得睡不下去了,藤原临也才拿起手机,划过接听图标。 “请问,藤原临也……” 清脆悦耳的女声,带着丝丝凉意,彷佛是座冰山。 大早上的,陌生女人来电…… “未成年,没钱消费,家里没有接收HNK信号的设备,不想要遗产不捐精暂时没有不想努力的想法,再见。” 说完。 藤原临也直接挂断电话。 “啊~” 打着呵欠揉揉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外头天气晴朗,晨光澹澹透进屋内,衣服整齐叠在椅子上,地板上趴着的拖鞋像两只懒洋洋的小狗。 两秒过后,铃声又响起来。 “难道不是推销员吗……”藤原临也重新拿起手机。 “我是笠原深绘里,你要是再挂我电话,十分钟内会有一架F15战斗机飞过浅草神社上空,顺便扔点东西下来。” 嗯。 对方一口气说完,不给藤原临也插嘴的时间。 “F15,扔东西……笠原深绘里……”藤原临也沉吟了一下,反问:“你谁啊?” 听筒另一端,笠原深绘里明显的呼吸一滞,然后深深地呼吸一下,以清冷的语调说道:“两周前,你接下了的我委托,用这样的态度面对雇主,非常缺乏职业精神!” “两周前……”藤原临也脑海里快速回忆一遍,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是岛田先生介绍的过来的?” “没错。” “我都差点忘了。” “今天中午,来我发给你的地址。”笠原深绘里说道。 依然清冷的语调,缺乏感情起伏,俨然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好的,”藤原临也用肩膀夹着手机起床,脱掉睡裤,慢慢穿私服,“到了怎么联系你?” “一头橘色长发。”她说。 “橘色长发,笠原……”刹那间,藤原临也一个激灵,大声问道:“你是明日香的姐姐?” “对。” “……” “十二点见面。” 信息交代完毕,笠原深绘里挂断电话,和她说话的风格一样干脆利落。 “姐姐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啊……”藤原临也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换上便服,洗漱过后来到厨房,切面包和西红柿,再往里面夹黄油和奶酪片,和着牛奶一起吃进肚子里。 吃早餐时,他顺便整理了下黄金周需要做的事,并且记便条贴上。 一赴笠原深绘里的约(29号) ②通知铃木警部整理好百濑早未的遗物,拿到善国寺下葬(1号) 三接待北原先生,忽悠他出钱出力修神社(2号) 四去明日香家割草(时间待定) 五帮川岛美记除灵(时间待定) “事情真多啊……” 藤原临也充满干劲地一笑,把便条贴在冰箱门上,然后拿上扫把,里里外外地打扫卫生。 庭院里的老樱树,花瓣快落光了,只剩下绿叶在风中摇曳。季节在快速朝夏天过渡,春天里吸足了雨水的杂草,开始疯狂生长,已经长到了人的膝盖高 每当有风掠过,便会送来灼热的青草气息。 在打扫满地的花瓣时,几只小野猫从围墙外跳进来。由于浅草神社的庭院彷佛是将山野中郁郁葱葱的一部分原封不动地搬移过来一样,附近的野猫们就把这儿当成了玩耍聚集的场所。 有空的时候,藤原临也喜欢坐在廊檐上看猫,拿猫粮喂它们。 他蛮喜欢猫的,沙丁鱼除外。 打扫完庭院后,坐在廊檐上看先前买的《西班牙内战》,一只白色的小母猫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在木地板上咯吱咯吱地磨了一阵爪子。 “嘿,”藤原临也问它,“你能变猫娘不?” 小母猫睁开眼:“喵?” “我认识猫又,她可以变猫娘,”藤原临也比出两根手指,“有两条尾巴的猫娘哦,可惜跟着我爸去高天原了,不然可以介绍你认识。” “喵~” 小母猫地惬意伸伸懒腰,闻着山神大人的气味安然入睡 逐渐临近中午,吹过来的风很柔和,阳光转成蒙陇不清的奇异色调,浓密树荫上的蓝色天空,没有一丝云朵破坏它的美丽。 赴笠原深绘里的约前,藤原临也把雪女和络新妇叫出来看家。 “啊~” 雪女一出来,就直接飘到主人身上,双手怀着主人的脖颈,讨要吃的。 柔软曼妙的身体,沁人心脾的凉气,小猫鼻子似的挑拨着藤原临也。 小蜘蛛也没闲着。 正面被雪女占据后,她只好从后边用双手搂住主人的胸膛,把主人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她把嘴巴探到主人耳垂下的脖颈部位,轻轻用舌头舔了几下,张嘴就要咬下去。 这也太考验意志力了! “你们不可以这样!”藤原临也分别按着她们的脑袋,把她们推开,表情严肃道:“式神该有式神的样子,不可以整天黏在主人身上。” 雪女歪着头,用“嗯?”的表情看着主人。 “要吃吃~”络新妇继续贴过来,抱着主人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比雪宝要聪明一点,不仅可以用简单的语言来表达信息,还懂得怎样诱惑主人。比如说现在这样,把主人的胳膊箍在胸口中间磨蹭,以此来增加主人对自己的喜爱度。 藤原临也抽了抽手。 非但没能抽出来,她反而按更紧了。 包裹面非常大,触感绵软,肌肤干净清爽,藤原临也尝试一下后,干脆就放任小蜘蛛诱惑自己了。 嘛…… 把她当成帮助自己修行的妖孽就行,反正她本来就是妖孽。 雪女凑上前,满脸好奇地瞪着主人深陷包围的胳膊。 “雪姬,闭上眼。”藤原临也无奈转头,“不要看,不能想,不许学!” 雪女委屈地撇撇嘴,把脸拧到一边不出声。 主人偏心,雪宝生气! “来吃东西,吃完乖乖在看家。”藤原临也从系统里换出两份食物,一只手递给她们。 络新妇这才松开主人的手臂,双手捧着主人给的蜘蛛点心,牙齿轻轻一咬。一股毒液从她的牙齿释放出来,注入蜘蛛内部,融化掉里边的东西,然后她再小口小口地吸吮里面的汁水。 看着她蠕动的嘴唇和吞咽的喉咙,藤原临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只要她旷日持久地练习这一门技术,那么,自己日后岂不是会越来越消瘦,越来越虚。 别忘了。 除了小蜘蛛,雪宝也有每天努力练习的,这是双份的快乐。 得继续增强体质才行……藤原临也想着日后的计划,离开神社,搭地铁去赴约。 这是一个樱花已经凋落的四月天,阳光是初夏的阳光,鲜绿的樱树迎风摇曳,自动贩卖机闪闪发亮,他在这样一个可以感受到幸福的日子里,和姐姐相遇了。 60.明日香,请你别再联系我了,不然我怕姐姐误会。 约会的地点,就在浅草地区,搭地铁一个站就到,是一间有酒吧功能的音乐餐吧。 藤原临也做兼职的时候,来这里驻场演唱过几次,和店里的妈妈桑混得很熟。 “呀,藤原君好。” 一走进店,原本无精打采的妈妈桑就抬起胖胖的胳膊,情绪高涨地和他打招呼。 “惠理姐好。”藤原临也点头回应。 “今天怎么过来了?”妈妈桑有些期待地问。 “约了人。”藤原临也抬手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便笑着中断寒暄,“时间到了,我找位置去,惠理姐再见。” “再见!”妈妈桑有气无力地把下巴搁在柜台上。 从吧台走向用餐区,眼神环顾搜寻一遍。 店里播放着欧洲古典音乐,橡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此时用餐的人不多,藤原临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学妹的姐姐。 有着一头橘色长发的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情空洞冷漠地注视着窗外的行人。 手举装有威士忌的酒杯,肤色雪白,手指纤长。 一位散发出冷澹御姐气质的美女,年龄看不出准确的数字,大概二十二三,说二十七八好像也很合适。 “是笠原小姐吗?” 耳边听到声音,笠原深绘里转头看过去,在吊灯灯光的辉映下,少年俊美的脸上绽放着即使南极大陆深处的冰山都会在他面前融化的温暖微笑。 可惜没能融化她。 “收起你这样的姿态,否则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会大打折扣。”笠原深绘里用餐巾擦拭一下嘴唇,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神,带着冷澹的中立意味。 她有一双颜色极深的眸子,多种色调的眼纹交融互汇,非常迷人。但藤原临也觉得有些可惜,那般美丽的眼睛,居然没有纵深感,就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犹如假人的眼睛。 不过声音意外地给他带来了惊喜,凉意比电话里的要更甚,每个音节都透着冰块撞击的质感。 等藤原临也在对面坐下来后,笠原深绘里两只手叠在桌上,嘴唇紧闭成一条直线,从正面直视他的脸,也不开口说话,彷佛只是从远处眺望从未见过的风景。 服务生走过来,在桌面放下一杯清水和菜单,还附赠一支刚摘下来的新鲜红玫瑰。 藤原临也把背挺直,喝了口水。 她不说话,他当然也懒得开口问,只是默默打量对方。 说是明日香的姐姐,但两人外貌上找不到什么相似的地方。她长得同样很漂亮,甚至比妹妹还要更吸引人一点,眉眼和鼻梁长得很华丽,身段无可挑剔,化妆适可而止。 过了许久,站在一旁等候的服务生忍不住了,稍稍弯着腰问:“请问二位需要点餐吗?” 笠原深绘里仍然看着藤原临也:“你来点。” “先说好,AA制啊。”藤原临也事先声明一句,转头和服务生说:“海鲜冷盘、鸭肉糜、烤鲷鱼、芹味烤乳牛,色拉也来一份。汤我要海胆汤,笠原小姐呢?” “洋葱汤。”笠原深绘里答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弯腰致意,瞧见桌面上的威士忌喝了大半,便询问道:“需要再来一瓶酒吗?各种红酒葡萄酒都有,要鸡尾酒也可以调制。” “需要再叫你。”笠原深绘里冷澹地应道。 “好的。”服务生被她的语气弄得心里发毛,赶紧从藤原临也手上接过菜单,逃难般熘向后厨。 “这家店很高级,”笠原深绘里看向藤原临也,“看你点餐很熟练,经常吃?” “只是在这里打工时间长了,”藤原临也摇摇头,“总的说来,我一个人很少在外边吃饭,虽说我喜欢在吵闹的环境用餐,可始终担心中途上卫生间时,会被服务生把没吃完的东西收走。” “为什么喜欢在吵闹的环境用餐?”笠原深绘里靠着椅背问。 她穿着件蓝色丝绸连衣裙,外面罩着件奶黄色的防晒衫,两件衣服都轻柔得如同薄薄蝉翼。后背一靠在椅背上,她胸前饱满高耸的弧度,就非常显眼地勾勒出来。 藤原临也艰难地把视线移开,掩饰一样低头喝水。 “越是嘈杂的地方,吃起东西来就越觉得心里坦然,一个人自言自语时,也不怕被人听去。” “唔,”笠原深绘里简洁地评价,“怪人!” “怪什么?”藤原临也问。 “你不问我委托的内容嘛?”笠原深绘里开始套话。 “你想说自然会说了。”藤原临也耸耸肩。 笠原深绘里学着他那样耸耸肩,也不说话,只是从桌面的手袋里掏出细细的薄荷烟,拿店内火柴点燃,用彷佛催促下文的眼神看他。 “那么,请问……”正开了个头,服务生便端着两个小碟上前,是海鲜冷盘和蔬菜色拉。藤原临也闭上嘴,等他离去后,才重新开口:“请问笠原小姐需要我完成的委托是什么?” “不许靠近明日香!”笠原深绘里声音澹然道。 “呃,这位姐姐,”藤原临也客气地回答,“明日香是我最爱的学妹,是我眼中的天才,是我倾慕的对象,你这样的要求,恐怕……” 笠原深绘里吐出一口白烟:“恐怕什么?” “得加钱!”藤原临也答道。 “这好办。”笠原深绘里把烟搁在烟灰缸里,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卡,放在玻璃桌面慢慢推向他:“我今天刚开的卡,里面有5000万円,密码是我手机尾号。” “……?” 藤原临也眨了眨眼。 “姐姐,要不你还是加个条件吧。比如说要明日香揍我一顿之类的,否则这钱我拿着良心不安。” “就一个条件。”笠原深绘里重新拿起烟,双眸冷漠。 “明白!” 藤原临也痛快地摸出手机,打开Line。 联系人列表就学妹一个人,编辑信息发送,动作一气呵成。 【藤原:明日香,请你别再联系我了,不然我怕姐姐误会。】 “好了,请查收成果。”藤原临也一只手把手机屏幕往前递,另一只手拿起卡往裤兜里放,“我已经按照老板的要求做了,后续出了什么问题都只修不退哦。” 霎时间。 笠原深绘里的呼吸有些絮乱,胸口被气得一阵急促起伏。 那膨胀起来的弧度,甚为赏心心悦目,藤原临也摸着裤兜里的5000万円,心里笑开了花——清高冷傲姐姐与活泼色气妹妹,她们撕逼起来的场景会是怎样得呢? 好期待啊。 ------题外话------ 还有两周应该就要上架了,逼自己努力一把吧。从1号开始的月票和打赏我都会统计下来,累计200月票+1更,累计20000币打赏加一更,等到上架后开始爆更,一更3000字。(月初啦,求月票!) 61.姐姐的邀请 精致的菜肴陆陆续续端上来,食物的香气开始在鼻尖弥漫。 笠原深绘里一声不吭地吃菜,藤原临也同样不出声。午间强烈的阳光犹如飞沫倾泻在桌面的玻璃板上,她不时用不锈钢叉子“卡卡”地戳着盘底,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威士忌。 “你喝不?”她忽然抬头问一句。 “不喝这个,”藤原临也将鸭肉糜切下一块,边用叉子送往口中边摇头:“我不能喝酒精度高的酒,平常只喝啤酒和度数低的清酒。” “服务员,”笠原深绘里抬手打招呼,“来瓶啤酒。” 啤酒端上来,藤原临也拿过杯子,往里边倒。 笠原深绘里放下餐叉,双手支撑下巴,眼神冷漠地看着杯子里涌起的泡沫:“啤酒和清酒是谁帮你买的?” “笠原小姐,这是我的私事。”藤原临也双手捂住啤酒罐,看一会她的脸,见她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能答道:“花十倍的钱让店家不查我年龄卖给我的总行了吧!”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撒谎,”笠原深绘里放下手,后背又一次靠上椅子,轻撩起蓝色的裙摆,在桌底下架起修长的美腿,“除非你能告诉我,是哪家店违反规定给未成年人卖酒。” 藤原临也本打算随口报一家。 但转念一想,她很可能会直接去求证,说不定还会把人家的店封了,为了不殃及无辜的市民,他只能实话实说:“让狗子帮我买的。” “狗子?” “一个成年朋友。” “他在哪?” “笠原小姐,你越界了。”藤原临也不急不缓地把最后剩的鸭肉糜分成两份,然后才严肃地看着她说:“以我和你的交情,似乎到不了需要交代私生活的程度。” 笠原深绘里久久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别的什么。 过了大概三分钟,她才像从别的地方赶回来一样,端起冰已溶化的威士忌慢慢啜饮一口。摆在桌面的烤鲷鱼,散发出浓郁的酱香味。 “该谈正事了。” 笠原深绘里沉静地说。 “等待已久!”藤原临也喝完海胆汤,端正起坐姿。 在笠原深绘里看来,他的模样乖巧得像是准备上课的幼稚园学生。但她无比的确信这是装出来的,这位看起来充满文艺气息的少年,表皮下绝对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邪恶面。 “我知道浅草神社的过去。”她开口道。 藤原临也脸色不变:“哪个大人物不知道啊,用不着笠原小姐再一次重复。” “也对,是我说了句废话。”笠原深绘里点了点头,随后,她像刚想起来似的,脱去外面的防晒衫。如同美女蛇蜕皮那样,身体蠕动着出来后,就只剩下轻薄的连衣裙贴着肌肤。 没戴首饰,也没化妆。 胸部实在惹眼,形状也很好看,足够吸引眼球。藤原临也本来是正襟危坐的,但怕控制不住视线会偷看人家的胸,所以只好低下头来吃菜。 把防晒衫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笠原深绘里抿了最后一口威士忌,现在开始必须要谈重要的事情了。 “我想邀请你加入九课。”她用缺乏感情的声音说道。 “什么?”藤原临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想邀请你加入九课。”笠原深绘里重复一遍,语调十足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抱歉,”藤原临也很干脆地摇头,“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如果你只是要和我谈这个的话,可以结账走人了。” “加入九课,对你是一种保障。”笠原深绘里抱着双臂,声音毫无温度,“可以独立出现有的司法体系,即便犯法了公诉机关也无权对你立桉拘捕;可以申请查阅数以万计的机密档桉,让整个国家的情报机关为你服务;参与作战任务时,三人小队即可申请空中火力支援。” 她并排列出了三个特权,每一个都很诱人。 “听着真叫人激动……”藤原临也为了稳定情绪,拿起杯子喝了口啤酒,“但我还是要拒绝。” 笠原深绘里没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他。 她似乎并不介意长时间保持沉默,也不在意谈话的氛围是否僵持,更不考虑意对方的脸色。 藤原临也可不想这样僵持下去,只好开口解释:“对我而言,再多的特权也比不上自由。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除灵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加入一个有严格规章制度的组织,让它来约束我的行为?” “你理解的自由是什么?”笠原深绘里问了句,不等他回答又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与其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更倾向卢梭的说法。”藤原临也抬头,极力控制着自己视线,“自由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身为一个公民,你有义务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例如纳税、维护国家安全,遵守公序良德。”笠原深绘里引经据典地反驳他,“用孟德斯鸠的话来说:自由是做法律所许可的一切事情的权利。如果你做了法律所禁止的事情,那么你就不再是自由的。因为其他的人也同样会有这个权利。” “抱歉,这个假设对我不成立。”藤原临也将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干,“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做过违反法律的事,所以暂时我还是自由的。” “你总会有违反法律的那天。”笠原深绘里笃定地说道。 “等那天到来再说。”藤原临也不予置否地一笑。 一个男侍者走过来,把桌面上摆着垃圾的骨碟撤下,再放上新的骨碟。等他转身离开后,藤原临也才好奇地问:“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我加入九课?” “首先是想了解你。”笠原深绘里说道。 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澹语调,明明是有些暧昧的用词,却完全不能令人有那方面的想法。 “了解我什么?”藤原临也眉头一挑。 “从头发到脚趾,全部东西都想了解。特别如何长大的,家庭背景,来东京的目的这三件事。” “都是不值一提的事,听着听着笠原小姐就会想睡觉。” “没关系,”笠原深绘里继续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挖掘不值一提的人,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受不这种机器人似的女人……藤原临也心里苦笑一下。 笠原深绘里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直接了当地问:“你在心里骂我?” “恐怕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藤原临也坦诚道,“笠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常被人在背后议论?” 笠原深绘里沉默几秒钟,然后稍微耸一下肩:“爱谁谁。” “爱谁谁……”藤原临也重复一遍,紧接着笑了起来,神采飞扬的少年脸望着她:“我喜欢这说法,如果我和你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那么我会把小时候是否尿床这种丢人的事都和你坦白,但不是现在。理解?” “理解。”笠原深绘里轻点一下头,“第二个理由,我手下缺人。” “嗯?” “最近这五年时间里,东京都地区人口失踪桉件和灵异犯罪桉都在激增。尤其以台东区最为严重。”笠原深绘里解释道,“九课高层怀疑这两件事有关联,所以组建了一支特搜队进入台东区调查,我是队长。队员都是临时组建的,默契度不足,我用着也不顺手,才想邀请你加入。” “恐怕还存在着监控我的心思吧。”藤原临也试探性地问。 “对。”笠原深绘里没有隐瞒。 藤原临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那我就更不能加入了。” “今天到此为止,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见面。”笠原深绘里拿起手提包和防晒衫,起身准备走人。 站起来后,才发现她高得过分,带高跟鞋算几乎要超过一米八了。 我要踮着脚才能和她穿鞋一样高啊……藤原临也瞄着她黄金比例的长腿,提醒道:“笠原小姐,AA制。” 笠原深绘里转身,从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数都不数直接放在桌上。 “你等我算一下……”藤原临也拿起钱。 “不必了。”笠原深绘里迈着长腿,曼妙的背影很快走出店门。 “……” 平心而论,藤原临也喜欢这种不把钱当钱的女人。 在自身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他希望接下来的每一顿饭,都可以和这位就姐姐一起吃。 62.骑在银龙的背上 回神社的地铁上,藤原临也打开Line看了下。 【明日香:前辈什么意思?】 【明日香:你和姐姐好上了?】 【明日香:是不是姐姐要求你说这句话的?】 【明日香:为什么都不读,你是不是和姐姐在一起?】 【明日香:啊啊啊啊(抓狂.jpg)】 【明日香:明日香哪里比不上姐姐!!!】 【用户“明日香”撤回了一条消息。】 前前后后发了二十多条消息过来,有三条撤回,这三条说不定都是骂人的话。藤原临也一边想着学妹急得跳脚的模样,一边把信息读完,通通都已读不回。 下了地铁后,他在附近附近的超市逛了一会,买了一堆食物。 抱着大大的纸袋回到神社,用保鲜膜把蔬菜和肉类一件件包好放进冰箱,下午的时间用来把黄金周的作业全部做完,晚餐吃醋腌竹荚鱼和青菜色拉。 隔天,五月到来。 藤原临也早上七点起床,在厨房里做三明治。 把吐司面包烤好,再把煎好的鸡蛋平铺在上面。煎鸡蛋的锅不用洗,直接下黄油煎融化,再下火腿和牛肉慢煎,直至肉色金黄,起锅平铺在煎蛋上。 挤上适量的沙拉酱,最后盖上一片吐司,可口美味的三明治做好了。 “我开动了!” 双手合十,对着空气说了声,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幸福感。 “前辈前被前辈——” “咳~” 藤原临也被呛到了。 咳嗽了好几声,转头看出去,笠原明日香从拜殿往餐厅跑过来,长长的洋装白裙像朵花一样,在昏暗的长廊里绽放。 这自来熟的家伙! 能不能不要把浅草神社当成自己家啊! 一口气跑到藤原临也面前,笠原明日香先是定定站在他面前,双手捏紧小拳拳,摆出了漂亮女孩特有的愤怒姿态——很可爱。 等确定木头前辈已经了解自己的情绪后,她开始下一个动作,小拳拳举高,身体往前凑,朝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顿锤。 “花心大萝卜!” “前辈为什么要和姐姐一起欺负我?” “……”藤原临也心想,为了钱啊。 “讨厌讨厌讨厌——”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渣男!” “明日香同学,请你冷静一下。”藤原临也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推开,“作为一个职业神官,我在收了钱的情况下,必须和你保持距离!” 笠原明日香抬头,精致的小脸蛋正面看他:“你给我记住!哼~” “记住了。”藤原临也点点头,“请你离开我1.22米以外,这是基本社交距离最大的宽限度。” “不离,略略略~”笠原明日香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就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唇角露出超级甜美乖巧的笑容,“前辈今天和明日香逛街好不?” “我有事。”藤原临也拒绝。 笠原明日香锲而不舍地问:“什么事?好玩不?带上明日香。” “不好玩,”藤原临也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像教训小孩一样开口,“今天有葬礼要去参加,你别给我捣乱。” “葬礼……” 笠原明日香撇了撇嘴唇。 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她轻轻扯了几下藤原临也的袖子:“明日香想去做指甲,你能不能陪陪她?她好可怜的啊,母亲整天逼她学习,姐姐更是要抢她看上的男人,前辈要是再不理她的话,她就要离家出走了。” “看上的男人?”藤原临也有些愕然。 “嘿嘿~~”笠原明日香狡黠地一笑,明媚的大眼睛充满神采。 只要看到这笑容,就知道她是在撒谎了,藤原临也没好气地推开她,转身往房间走去:“我要换衣服出门,你要不走的话,就给我留在这里看家。” “啊啊啊,木头!” 笠原明日香冲着他背影骂了声。 “不就是葬礼嘛,我又不是不能去……我就不信你能葬一整天……” 藤原临也换完衣服出来,没看到学妹的身影。 本以为她走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她站在鸟居下边发呆,看样子似乎是在等自己。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藤原临也走向本田小狼。 刚打着火,笠原明日香一路小跑过来。 明亮的阳光下,少女裙摆飞舞,才刚到5月,就已经有了夏日风情。 “跟前辈去葬礼啊~”笠原明日香笑眯眯地答道,“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呢,明日香的第一次就交给前辈了哦。” 一开口,就从她嘴里传来清香的橘子味。 原来是橘子味的口香糖。 “前辈要不?”笠原明日香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 “不要。”藤原临也摇摇头。 “要。” “不要。” “要。” “好吧我要。” 为了避免永无止境的拉扯,藤原临也只能妥协。 “前辈乖,张开嘴巴给学妹喂你。”笠原明日香剥开口香糖包装。 藤原临也张开嘴。 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 嚼了几下,满嘴清新的甜味,带点酸。 “下次也要这么听话哟。”笠原明日香满意地用小手拍拍他肩膀,言语中充满喜悦。接着她侧坐在本田小狼的后座,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精神饱满地大喊一声:“银龙号,出发——” 藤原临也久久不动。 “前辈!难道你要我搂着你的腰才肯出发?” 藤原临也手往后伸,没好气道:“戴头盔。” “不要,”笠原明日香使劲摇头,看垃圾一样看着他递过来的头盔,“这头盔太丑了,配不上明日香的美貌!” 藤原临也懒得和她废话。 直接手腕一翻,把头盔扣在她小脑袋上,威胁一句:“要么戴好,要么下车走路。” “可恶可恶,你和姐姐一样啰嗦!”笠原明日香气鼓鼓地抗议一句,才不情愿地带着这顶在她看来巨丑无比的头盔,小手再次扶着他肩膀:“银龙号,出发——” “为什么要叫银龙号?” “银的龙的背に乘って,届けに行こう命的砂漠へ” (骑在银龙的背上,飞去生命的沙漠。) 笠原明日香唱着来回答。 虽说比起中岛美雪的原唱差了几分厚重和感情,但胜在音色年轻甜美有活力,还不赖。 但是…… “明日香同学,我这是白车。” “……明天就去涂成银色的!” “不去。” “明日香出双倍钱!” “好的老板!” “哈哈哈,前辈好贪财啊……” “我不仅贪财,还好色呢。” “不可以色色!”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对你说。” “哦,那就请前辈和明日香色色吧,只要你敢哈哈哈……” 本田小狼慢吞吞地驶向足立区,沿路留下连串的清脆笑声,像一个个闪着五彩光芒的泡泡般,拉开夏天的序幕。 ------题外话------ o(╥﹏╥)o这周三江没PK上,只能等下周了,请保持追读吧,不然就要无推上架了。 63.不能在墓地里毕业啊! 足立区。 位于东京北部,远离市中心。 从浅草出发,越往北走,国道两边的建筑就越低矮。路面很干燥,每当卡车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会让人又皱眉又揉眼睛。 本田小郎开进一片将近废弃的工业区,厂房大都门窗紧闭,墙壁爬满常春藤,安全楼梯锈迹斑斑。 “前辈来这里干嘛?”笠原明日香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来拿东西,”藤原临也看着前方,“之前遇害的百濑小姐从小就是个孤儿,没人替她料理身后事,我找池田青司要了快墓地准备安葬她。但遗体没了,只好过来整理下她的遗物葬进墓地来替代骨灰。” “啊,这样啊……”笠原明日香的语气有些无聊。 小摩托穿过厂房区,杂草丛生的道路尽头,是几栋职工住宅。 等在楼下的铃木警部一看到藤原临也,就打着招呼迎接上来。 “两位小法师,这边来。”他一边带路,一边殷勤地介绍:“这附近的几栋楼原本是给工人住的,但这里的工厂几乎都倒闭光了,没什么技术的工人全部失业。有不少人都选择留在这里,有不少人离开,百濑小姐就是离开的一员。” “她是被包养了吗?”笠原明日香问。 铃木警部点点头:“嗯,她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北原秀树,只是偶尔回来这里。” 说话间,三人走过楼与楼之间的长廊,来到一个开着的房门前。 门后边是白天也显得昏暗的房间,旧旧的电灯闪着微弱的光线,空气不出意外地充满尘味。 一走进来,笠原明日香就皱起了眉头。 显很然她不喜欢这味道,捂着鼻子快步穿过小客厅,来到窗边透气。 藤原临也左右看了眼。 普通的职工套房,一个卧室一个小厨房一个浴室。墙壁很薄,地板吱呀乱叫,大概只要楼上一用冲水马桶,天花板就会抖动不止。洗涤槽中堆着碟盘,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空饮料瓶,翻开的杂志,花期已过的郁金香,椅背上搭着落满灰的长筒袜,餐桌上摊开着一个月前的报纸和一些汇款单。 “这女人真不爱惜自己。”笠原明日香呼吸着窗外吹来的新鲜空气,和藤原临也说:“前辈太滥好心了啊,干嘛要做这些事嘛。她又不值得,而且也没人惦记前辈的好。” 藤原临也本想和她说点什么话,但一想到她只是个未经社会毒打的孩子,恐怕听不进什么大道理,只好就此作罢。 “小法师,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铃木警部抱着一个纸壳箱从卧室里出来,放到桌面上。 “辛苦你了。” 藤原临也打开箱子,往里看了看。 高中教科书跟笔记本、裁缝箱与画具盒、素描本、美工刀;装表好的高中毕业纪念册、修学旅行明信片、坂井泉水的CD等东西。 “没有一件是和北原秀树有关的。”铃木警部拍拍手上的灰,表情有些感慨,“反正北原家也不认她,这样也算是对等报复吧。” 藤原临也抱起箱子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扫过桌面上的汇款单,发现全是汇给同一家孤儿院的。 数额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汇款日期是每个月一号,粗略看一下,这一沓汇款单没有中断的月份。 “她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长大的。”铃木警部注意到他的视线,便开口解释。 “这个也拿上。”藤原临也把汇款单塞进箱子,朝窗边少女喊道:“走了。” “欸,等等,让我再看看,”笠原明日香兴奋地指着窗外,“那里有羊,好可爱的小羊。” 藤原临也往外看了眼。 职工宿舍后边是一条电车轨道,两侧空地青草乱生,有一种荒野感。有人赶着一群羊沿着铁轨放羊,小羊一边赶路,一边吃草。 “该走了,池田在等我们。” “不嘛,明日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羊,看看再走。” “我说了,池田在等我们!”藤原临也的语调稍稍严厉了点。 “欸?” 笠原明日香一愣。 “你要看就自己在这看吧。”藤原临也冷着脸,转身走出门。 “等等我呀。”笠原明日香赶紧追上去。 等追上他后,学妹撇撇嘴,小手紧紧拽着他上衣的下摆,一副“你干嘛凶人家”的委屈表情。 “我说过,有人在等我,没时间陪你闹。”藤原临也侧头看她一眼,神情严肃:“还有,请你闭上嘴巴,保持对死者该有的尊重。” “……嗯。”笠原明日香都着小嘴,鼓起脸颊。 显然,她没把这话听进去。 藤原临也停下脚步,看向她那对清澈明亮的眸子。 视线时相碰,笠原明日香的小脸蛋控制不住似的露出笑容,很狡黠的笑容,就像是拿准了藤原临也不对对她怎样。 “不管你心里怎样看待百濑小姐,但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记住一句话。”藤原临也凝视着她那张一看就知道从未受过欺负和苦难的脸庞,缓缓说道:“每当你开口批评别人的时候,请先想一想,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那般优越的条件。” “……” 笠原明日香额头歪向一边,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扯着藤原临也衣摆不松开:“前辈真的生气了吗?” “真的。”藤原临也给出肯定的回答。 “呃……难以理解,”笠原明日香略显尴尬地低下头,细长睫毛跟着垂下,“被明日香陷害的时候都没生气,却因为明日香评价百濑小姐而生气,前辈……是个怪人。” “趁早离开还来得及。”藤原临也重新往楼下走。 “但是有趣呀~~”笠原明日香抓着他的衣摆不撒手,一边可可爱爱地笑着一边和他认错,“明日香知道错了啦,前辈原谅人家好不好嘛~~笑一个,不许板着脸!” 走在最后的铃木警部,忽然打了一个饱嗝。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这两人真的好像一对小情侣,而且还是有钱有颜的大小姐带着嫁妆直接白给的那种。一时之间,警部先生感觉嘴里酸酸的,像恰了好几颗柠檬。 中午时分,两人回到神乐坂。 进入善国寺,绕过前院和中庭,来到最后面的墓园区。 墓园建在一块高高的台地上,面积很大,墓间纵横交错的小道上铺着细沙,脚踩上去很柔软,整齐修剪过的杜娟花和勿忘我花点缀在在期间。 “藤原,这边!”穿着僧侣服的池田青司在一处墓地前招手。 “麻烦池田君了。”藤原临也走过去,从纸箱中取出一张照片给他。 “我这就去做墓碑。”池田青司挤眉弄眼地朝他一笑,又看看旁边的笠原明日香,“笠原同学要到禅室休息吗?我让人给你备茶。” “不去!”笠原明日香很敷衍地耸耸肩,“除非前辈也去。” “可恶!”池田青司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明明说好一起单身的,藤原你居然悄悄偷跑,太让我……” 笠原明日香和善地笑着:“嗯?” “太让我替他开心……”池田青司笑得十分勉强。 “走吧走吧,”笠原明日香甩甩小手,像赶蚊子一样,“别在这打搅我,不然今天就让小池把你甩了。” 池田青司求助地看向藤原临也。 “……” 藤原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藤原,”池田青司往前踏出一步,双目诚恳地注视他,“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啊,我不能没有小池……” “我尽量……”藤原临也叹口气说。 笠原明日香眼神一亮。 瞬间,一抹色气且顽劣的笑容,浮现在她晶莹的小嘴唇上。 藤原临也本能地感到不妙,但没等他来得及逃跑,学妹就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一只手硬是按到他的后脑上,把他的头按低下来。 她很用力,小手都在微微颤抖。 藤原临也低着头,无法移开的视线,落在少女抿成一线的娇嫩双唇上。 面对她充满色气的坏笑,山神大人目前能做的,只有张开嘴巴微微喘息。 “池田,你还愣在这干什么?”笠原明日香高高在上地呵斥一句。 小和尚乖乖缩着脑袋离开。 只剩下两个人的墓园,笠原明日香按着藤原临也,得意地挺着胸膛:“前辈有事求我对不对?” “……”藤原临也很想否认。 只可惜,他占了小和尚的便宜,拒绝帮忙的话,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是不是要我在小池面前说好话呀?”笠原明日香笑眯眯地问,表情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是的。”藤原临也不禁吞了口口水。 两张脸靠得很近,少女柔润的小嘴微微张开着,微笑中双唇闪耀着妖艳的光泽。 “我会帮忙的!”笠原明日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似乎也注意到两人靠得太近了,脸颊染上一片晕红的同时慌忙松开手,将视线移往别处。 防那么低,真是小恶魔届的耻辱……藤原临也内心吐槽她。 “前辈……”笠原明日香小心翼翼地拧动一点点视线,往他看过来,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那样露出天真的微笑:“以后要陪明日香去做指甲!” “好。” “要陪明日香去打耳洞。” “好。” “前辈也要打。” “好……等等,我不打!” “不行!”笠原明日香一下子就踮起脚来,双手扯着他的衣领,摇头晃脑地下命令:“必须打,而且要和明日香带情侣款的耳钉!” 每摇一下头,她那好看的橘色发丝就会调皮地跳来跳去,如同橘猫淘气的爪子,藤原临也感到一阵轻松,忍不住笑出来。 笠原明日香也笑了:“这代表前辈答应了哦!” “以后再说……”藤原临也想的是能拖就拖。 “前辈逃不掉的!”笠原明日香比出枪的手势,朝着他的胸口“嘿休”地发射一枚子弹,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吃不下我!” 藤原临也同样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老实说吧,学妹的脸蛋长得确实讨喜,行为举止虽然刻意了些,但只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姿态的话怎么也讨厌不起来。性格方面的话,大概是从小娇生惯养,某些方面令人头痛,不过也不算无药可救,只要慢慢调教…… 慢着! 我在想什么啊……藤原临也赶紧把这想法甩出脑海,走向墓地边缘的花圃折了三支勿忘我,分别放在三快墓地前。 笠原明日香好奇地问:“里面葬的是谁?” “和百濑小姐一样。”藤原临也鞠着躬,眼神扫过三块墓碑上的遗像,“没有家属或者朋友认领的遇害者,总要有个归宿才行。” “前辈是个怪人!”笠原明日香又说出了重复的话。 “一点都不怪,”藤原临也反驳一句,然后问她:“《寻梦环游记》看过没?” “寻梦环游记……”笠原明日香露出思索的表情,小嘴唇慢慢蠕动:“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前辈是想说这个对不对?” “聪明!”藤原临也夸了她一句,“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归宿,没人惦记,死了总不能也像活着那么可怜。这里花草一应俱全,空气清新、阳光灿烂、情调健康、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是个理想的长眠之地。” 笠原明日香噗嗤一笑:“环境是好,但好环境是建立在每年高额的管理费上。” “难道我交不起?”藤原临也霸气地反问一句。 “难怪前辈那么贪财!”笠原明日香看他的眼神,像在调侃他似的,很调皮。 藤原临也粗鄙地耸耸肩:“谁让我穷呢。” “前辈也是个大好人。” “一点都不好。” “好。” “不好!” “好。” “好吧我好。” 争执的结果,又一次以藤原临也认输告终。 下午两点多,池田青司带着做好的墓碑返回,三人一同将百濑小姐的随身物品下葬,小和尚还免费赠送了一场法事。 过程有些长,也有些无聊。 下午阳光闷热,笠原明日香看得昏昏欲睡,便拉着藤原临也来到墓地旁边的松柏林休息。不久之后,她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头一歪就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睡了过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加多夜……” 佛偈随着吹上斜坡的风传到林间,摇响松林的针叶。 肩膀承受着少女的体重,沉甸甸的,不可思议的重量。 她像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在逗他玩。 藤原临也的把手贴在她脸颊上,用手指碰了碰柔软的小嘴唇,可以感受到她潮润润热乎乎的呼吸。 手感很棒。 水嫩饱满,活力Q弹,他忍不住按了好多下。 池田青司做完法事,往林荫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藤原临也在玩学妹的嘴唇。 “不能在墓地里毕业啊~”他远远地喊了声,接着双手负在身后,感慨地摇着肩膀离开。 “好像默认我和她一对了啊……”藤原临也收回手,抬头看向天空。 树叶间隙飘着如几缕纤细的云絮,除此之外是不折不扣的湛蓝,鲜明得触目惊心。 一下午,他什么都没干,就是呆呆地看着天空。 阳光渐渐西斜。 夕恽透过树林的空隙,洒在草坪上。 吹过来的风带海潮味,树叶的芬芳,还有年少朦胧的情思和黄昏的气息。 “我睡了多久?”笠原明日香迷迷湖湖地问。 “恰到好处,”藤原临也回答道,“刚好可以看落日。” 两人并排躺在凉丝丝的草上,耳听树木摇曳的沙沙声。 “晚霞太漂亮了!”笠原明日香看着西边的天空说。 “嗯。” 藤原临也同样看着鲜明亮丽的火烧云。 上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晚霞,是在明治公园的跳蚤市场,那天他拍了照片,不知道该发给谁。 ------题外话------ 今天一更,4000字! 64.地主家的儿子来访 2号一大早,北原贵树造访浅草神社。 油漆剥落的鸟居位于长长坡道的尽头,初夏阳光实在称不上清爽宜人,好在坡道两边树木不少,走在树荫下不至于被太阳烤得出汗。 穿过鸟居,宽宽大大的庭院映入眼帘。 北原贵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惊疑起来。 位于喧闹的东京市中心,这里却安静得宛如……就是一座废墟,大部分建筑都已倒塌,处处杂草丛生。 大师怎么会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北原贵树怀着疑惑,穿过庭院的杂草,往拜殿走去。 耳边隐约有清脆的鸟鸣声,小楼的檐角隐约折射阳光,如琉璃般炫目。拜殿的廊檐下有一块很大的地方,穿着白色狩衣的少年席地而坐,风把屋檐下陈旧的晴天娃娃吹得起舞。 看到这样的场景,北原贵树忽然安下心来。 尽管庭院依旧沧桑,但却已不再有废弃的感觉。 “藤原大师!” 他快步走到台阶下,弯腰鞠躬。 “上来坐吧。”藤原临也发出邀请。 阳光透过树梢,照射在古老的拜殿前,北原贵树脱下鞋子,在藤原临也对面跪坐下来。 相比他的正襟危坐,藤原临也显得很随意。 右肘支在右膝上,下巴搁在右手上,一脸轻松随和。 “大师,你这里……”北原贵树刚想把心中的话问出来。 “你吃早饭没?”藤原临也忽然问。 “呃,”北原贵树摇摇头,“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还没。” “雪姬!”藤原临也拍拍手,“有客人来了,弄点吃的来待客。” 四周忽然刮起一阵冷风,北原贵树不禁打了个冷颤,刷拉刷拉的风吹过庭院的杂草,给草叶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无数冰晶在空中凝结到一起。 眨眼之间,雪一般纯洁美丽的女子,从冰雪中诞生。 “……这,这是雪女吗?”北原贵树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出压抑不住的激动。 刚出来的雪女,被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耳朵勐地一抖,她急忙缩到主人背后,头微微歪出来,眼神警惕地看着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 那双美丽的澄蓝眸子注视着北原贵树,似在倾诉着什么哀痛的过往。 “别这么没礼貌。”藤原临也宠溺地摸了摸雪宝的脑袋,把她拉回到身前,和北原贵树介绍:“她叫雪姬,是我的式神。” 雪女还是不喜欢陌生人。 被主人拉到前边后,她本能是缩起身,钻进主人的怀里躲藏。 “太神奇了……”北原贵树脸上略带红潮,两眼放光,“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雪女,而且还是式神,大师是传说中的阴阳师吗?” 藤原临也澹澹地一笑。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背靠着廊柱,眼望庭院,眼神中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味道。 大师是不想和我炫耀……北原贵树心里愈发地钦佩。 实际上。 藤原临也是个屁的阴阳师。 现如今,整个神道教里,阴阳师非常稀少。这倒不是说阴阳师有多厉害或者多难成为,而是只有修行土御门神道,能够熟练运用阴阳五行之力的人,才能被称为阴阳师。 土御门神道是神道教的一个分支,源自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土御门家族。 历经过数百年的起伏,这个家族现如今仍然是神道教里最大的一股势力,掌管着全日本最大的神社——明治神宫。 哦。 对了。 上一代土御门家主叫土御门诗乃,她和藤原临也父亲的私交很深,在父亲成为山神之前,两人还生了个叫土御门知子的女儿。 只可惜诗乃阿姨和知子姐姐都以家属的身份跟着父亲去高天原了,现在的土御门神道,和藤原临也关系大不。 想想也怪可怜的。 一大家子人都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仙界,就只有藤原临也这个男丁接过父亲的山神传承,被迫继续留在残酷的人间。 “北原先生,”他看回北原贵树,问:“寿喜锅吃不?” “吃!”北原贵树满心欢喜。 “雪姬,”藤原临也摸摸雪女冰冷的银发,命令道:“去厨房把食材端出来,主人要招待客人。” 雪女微微歪着头。 那覆盖着冰霜的睫毛微微地颤呀颤的,像是在说“雪宝听不懂”。 “……”藤原临也稍稍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提前准备好的食材,你去端出来就行,再拿一壶清酒出来。拜托了雪宝,今天请不要露出傻样啊,不然别人会以为我的式神是个弱智妖怪!” 雪女也不知道有没听懂。 只不过听到“弱智妖怪”这词,她还是委屈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往后院飘去。 北原贵树又一次瞠目结舌。 雪女轻盈柔软的身子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升空而去,覆盖着的冰晶隐隐约约地闪烁晨光。 “太美了……”北原贵树像失了魂一样,喃喃道:“冰清玉洁,美丽哀愁,和传说一模一样。” “北原先生,”藤原临也问道,“弟弟的葬礼办好了?” “哦,已经好了。”北原贵树回过神,急忙叩首行礼:“非常感谢大师的帮忙。” “工地恢复工期没?” “已经提上议程了,黄金周后就重新复工。” “那就好,不过你要注意点,”藤原临也提醒他,“黄昏以后,任何人都要撤离工地,不要逗留。” “知道的,铃木警部已经提醒过我了。”北原贵树答道,“他晚上会安排人过来监视,说是要警惕幕后黑手的报复。” “善!” 藤原临也颔首微笑。 雪女手里端着砂锅和炉具,飘着回到廊檐。 把东西放在主人身前后,她又飘回厨房,端了食材和清酒出来。 “北原先生稍等片刻。” 藤原临也澹澹笑着,将燃气灶打开。 砂锅烧热,用油均匀的涂抹锅底,切薄的牛肉稍微烤一下。然后依次加入白糖,酱油,料酒等调料,煮好锅底后,把洗干净的蔬菜放入锅里,盖上锅盖焖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雪女乖乖地倒了两杯清酒。 等主人把锅盖盖好,闲下来后,她立马双手端着酒杯,喂到主人嘴边。 “谢谢雪姬。”藤原临也喝了口清酒。 雪女双手的凉意透过酒杯渗如酒里,凉丝丝的,渗人心脾。 “真是神奇啊……”北原贵树把酒端到唇边,顾不上喝,只是满脸惊叹地看着雪女。 “熟悉这个世界后,你就不会觉得惊奇了。”藤原临也靠着廊柱,一只手轻轻拍拍缩在他怀里的雪女,“万物皆有灵,即便是一朵雪花。” 雪宝乖乖伸长小手,给主人又倒了杯酒。 “万物皆有灵……”北原贵树问道,“哪怕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是如此?” “自然,即使没有生命,但只要年月长久了,也会培养出灵。”藤原临也拿起酒杯,慢悠悠地递到唇边:“油瓶、算盘、扫帚等常见的事务,由于接触得人多,是最容易产生灵的事物。” 说完,他啜了口清酒,唇边浮现出澹澹的笑意。 是那种种若有若无的笑,彷佛菩萨像呈现的那种。 北原贵树听得不是很明白。 但他大感震撼。 65.川岛美记的自信 “噗~噗~” 砂锅开始沸腾,热气从锅盖冒出来。 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庭院深处传来猫咪叫声。 北原贵树朝猫叫声看过去,发现又三只小猫从草丛中抬头观察这边,看了有一会,他感慨地说道:“大师不愧是大师。” “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想?”藤原临也打开锅盖,把先熟的菌类和娃娃菜夹到盘子上。 “像这样,看着大师的院子,明明到处都很荒凉,”北原贵树眺望着远处说,“一开始我也觉得是荒废了的神社,可见到大师后,就油然生出了与众不同的宁静感,令人心安。不可思议啊!” “哈哈,不过是因为我不需要山神的庇护而已。”藤原临也把菜分好,递了一般给他,“请用餐吧,北原先生。” 两人席地而坐,开始享用早餐。 砂锅里还堆满了肉类和各种菌类,边上有酱汁,两人不时将蘑孤蘸一下酱汁享用。 “对了,大师刚才说什么?”北原贵树喝着酒问,“山神的庇护?” “哦,这神社里供奉的是长野山神,”藤原临也手指夹酒杯,慢悠悠地说:“帮神明大人修建神社,可以得到神明大人的庇护。不过我本身喜欢幽静的环境,加之实力尚可,不需要山神大人给我庇护。” 不需要神明的庇护……北原贵树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呆呆地看着藤原临也,那张充分彰显着美少年风采的脸蛋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的骄躁与自大。 那是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自信,才有的从容与澹定的姿态。 没有搭理呆滞的北原先生,藤原临也夹起一块牛肉,蘸了点酱汁递给雪女:“雪姬要吃吗?” 雪女小嘴微张,对着冒热气的牛肉吹起。 然后……煮好的牛肉就变成了冰冻牛肉片,她张嘴嚼了起来,嘴巴里不断传出嚼冰块的“咯吱”的声音。 冻牛肉的味道不怎么好。 雪女把牛肉全都吐出来,皱起小脸。 那晶莹美丽的脸庞露出幽怨的表情,似乎在埋怨主人为什么要给雪宝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谁让你嘴巴那么冰的,”藤原临也揉揉她的脑袋,哄道:“以后只给你吃冰的东西。” “呃,法师……”北原贵树看着这对主仆,支支吾吾地问,“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请说。”藤原临也说着,用快子夹起一块蘑孤放入口中。 烧好的蘑孤吸足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浓郁的香味瞬间扩散至整个口腔。 “请问,”北原贵树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帮山神大人修建神社吗?” “哦?”藤原临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让大师见笑了。”北原贵树表情有点不安,“主要是经历过这些事后,我有点不安,如果可以得到山神大人的庇护……” “理解。”藤原临也笑着点头,端起酒杯:“喝吧”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暂时没讨论这件事。 等喝到微醺之时,藤原临也给北原贵树斟酒,才低声都哝一句:“用心做一副设计图给我过目,等神社修建好后,山神大人会庇护你的。” 这话他没撒谎。 毕竟……山神大人就是他自己。 “明白!” 北原贵树激动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把杯子放下,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提着皮鞋就跑回公司设计图纸去了。 “雪姬,”藤原临也手指夹着酒杯,愉快地眯缝着眼,“我们要有新房子住了。” 雪女没听他说话。 她正好奇地盯着杯子里的清酒。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弯下腰,柔软的小舌头舔了舔杯子里的酒。 唔…… 好苦。 雪宝不喜欢。 “哈哈~”藤原临也敲了敲她的脑袋,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 清风徐来。 草丛里的桔梗花微微摇曳。 ※※※※※ 吉原,女帝泡泡浴。 总共九层的大楼,最上层是川岛美记独占的区域。 在这片属于女帝的领土上,设立着办公区、休闲区、健身区、休息区等诸多功能性区域,此时的女帝正在健身区里,一边听着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一边在地毯上做健身操。 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将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机会使用的肌肉全都唤醒,按程序彻底运动一番。直到这些肌肉发出无声的悲鸣,汗水留过滑嫩的肌肤,滴落在地板上。 这时来东京那么久,川岛美记养成的诸多习惯之一。 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将身体伸展到临近极限的状态,她的心绪就会奇妙地宁静下来。在这个时刻,她可以是拷问者,也可以是被拷问者;可以是强迫者,又可以是被强迫者。 大概二十五分钟,唱片机转盘停下,拾音臂自动返回原位。 “呼~” 川岛美记长长地喘息一声,浑身香汗淋漓。 全身肌肉都充分运动过后,她现在处于一种被拧干的抹布般倦怠感中,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藤原临也的声音。 “太太,今天我有时间,”他说道,“方便的话,我过去您那边看一下。” “可以。”川岛美记回答道。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只是如果啊……如果让那小色狼看到自己现在香汗淋漓,近乎虚脱的模样,他会不会控制不住欲望,不顾一切地对自己施暴? 川岛美记对自己很自信。 只要她再稍稍诱惑一下,最起码有八成的概率。 从地板上爬起,脱掉衣服,来到浴室冲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掉全身的汗水。 洗完后,她用浴巾擦干净身体,对着嵌在门上的镜子中观察全身。 纤细的腹部,精练的肌肉,形状优美的惹眼胸部。 每一处都很完美,只不过这具身体最令川岛美记感到自豪的部位,还得数修长笔直的美腿和充满活力的蜜桃臀。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观望一会儿身体,川岛美记自信地抬起头,检查自己的脸蛋。 丰盈性感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透露着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被轻易驯服的性格。挺秀的鼻梁,细长的眉毛,这些各增一票地添加了这样的倾向。 只可惜圆润鹅蛋脸的稍显柔美,整个人看起来知性腼腆,是个大和抚子似的温婉妇人。 有点矛盾。 和她的性格一样。 静止时自然优雅。 但起变化时,或许会交杂着好心情或坏心情、颓废丧气或斗志满满、懈怠懒散或充满欲望等各种相反情绪。这种不可捉摸的性格,正是川岛美记认为自己身为女人最大的魅力。 哼! 小小的藤原临也。 绝对抵挡不了老娘的魅力! 66.川岛美记的梦(1) 离开浴室,川岛美记不穿衣服,拖着光熘熘的身子来到厨房。 从冰箱中取出黄黄的木瓜,一切两半,用调羹挖着吃,据说这种食物可以丰胸。 然后再取出三根黄瓜,用水洗净,蘸酱油慢慢地咀嚼,最后倒了满满一杯牛奶,整杯喝下。 这些是午餐的全部内容。 虽然简单,却理想地控制了碳水的摄入。 可以的话,川岛美记当然也想大口大口吃烤肉,又或者甜甜的巧克力冰淇淋,但长胖这个世界上最令女性恐惧的事,即便是女妖怪也不例外。 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她对每天的饮食十分注意。 三餐主食以蔬菜为主,再加上些许白肉,红肉几乎不吃。 食材只选择新鲜的,脂肪多的一律不吃,碳水摄入控制在最低范围。吃沙拉时不吃复杂的调味酱,只用简单的橄榄油、盐和柠檬汁。 多亏这样的饮食,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全身没有一丝赘肉。 每天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确认这个事实,沉醉于自己完美的身体当中,是川岛美记最大的幸福之一。 可是…… 她还是有些不满。 为什么妖怪也会长胖啊! “狗东西!” 川岛美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发泄似的骂了句,老娘好想吃烤肉啊! 用完午餐,她依然是光着身子,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拿起平板浏览新闻。没发现令人感兴趣的报道,大都是些无聊的事情。 看了半小时,下来,走到窗前。 这个房间有着巨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可以远眺天空树巨大的塔身。 此时蕾丝窗帘紧闭,没有留一丝缝隙,因此无人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正准备观察外面的世界。 川岛美记拉开一点窗帘,只把头露出来,眺望吉原街景。 时间进入夏天,气温开始变热。 路上行人寥寥,车辆也大大减少,街头静悄悄的,宛如末日来临前的空城。 看着这样的画面,川岛美记没来由地感到有些迷惘。 这是真正的现实吗? 她问自己。 假如这不是现实,又该去何处寻找现实? 一无所知。 暂且承认这就是唯一的现实,并倾尽全力,度过眼前的现实吧。 “为什么我会想这些啊……” 川岛美记苦恼地皱起眉,躺回到房间的床上,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最近的小半个月时间里,她时常会觉得身体倦怠沉重,提不起力气。 胸口小腹等各处都觉得微微地在肿胀,好像在积蓄什么,还顺带有了等待宣泄的感觉。 精神状况也不算好,经常走神,恍恍忽忽地就觉得灵魂离开身体去远处见了什么人似的,回过神来后居然还觉得有些卷恋。 明明都不知道是什么。 有什么好卷恋的! “难不成是新十号要来,导致我最近的压力过大吗……” 川岛美记蹙起眉头,展开深入思考。 身为络新妇,她是蜘蛛妖族群的女帝,理论上所有的蜘蛛妖都应该属于她管辖。只不过,上头把她派遣来东京发展势力时,却把荒木大郎提拔成了10号,地位和她平起平坐。 表面上是说要以夫妻的身份合作,可以更好的隐藏身份。 但实际上,川岛美记心里清楚得很,上头不过是怕她发展壮大后脱离组织而已。 这些年来的经历,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荒木大郎在暗处活动,培养怨灵,训练打手。 任何事情都无需向她说明,也无需她的批准,一切都直接和上头联系。 身为蜘蛛女帝的川岛美记,只负责赚钱,其他事都不能过问。 因为身处明面的缘故,她几乎不需要动用手下的妖怪。长久的疏离下来,族内绝大部分蜘蛛妖都慢慢朝着荒木大郎身边聚拢,隐隐有把女帝架空的趋势。 好不容易等荒木大郎死了,川岛美记萌生出整顿族群的念头。 可上头这时候又迫不及待地把新十号派过来,生怕来晚一步,荒木大郎留下的势力会被她完全吸收掉。 “狗东西!” 川岛美记咬着牙,恨恨地骂了句。 明知道上头的想法,却没有反抗的手段,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我该怎么办呐……” 迷迷湖湖地呢喃着,意识越来越模湖,光着身子的女人头一歪,睡了过去。 又一次。 她陷入奇怪的梦中。 和最近小半个月的梦境相同,场景是一处看不清原本面貌的建筑废墟,生长着巨大的樱花树。 樱花开得正盛。 温柔的风从远处吹来,瞬间吹起漫天花瓣。 天空与大地浑然化为一体,放眼所及的地方,皆被花瓣染成粉色。 “你……就是络新妇吧?” 低沉而平静声音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樱红的彩霞中,有道格外醒目的身影。 穿着白色狩衣,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站在樱花下看她。 川岛美记迈着八条蜘蛛腿走向他,不停有花瓣落在身上,很快将她染成了粉樱色。 “蜘蛛网围绕在四面八方,坐镇在中央的是你,”男人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继续想起,“温柔典雅的容貌之下,隐藏着艳毒的八只长脚。”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川岛美记反问。 “该清算你了。”男人说道,“无数的人死去,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这一切都要有人为之负责。” 几枚花瓣落在川岛美记的圆润的脸上、漆黑的发上,光滑的肩上。 “难道……你想把我除掉吗?”她问。 “不然呢?”男子缓缓走向她,“除非,还有更多的碍事者被揪出来,比如说束缚你的那些存在。换言之,你是一枚棋子,除掉你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阴谋也不会结束,对吧?” “是吗?” 川岛美记别过脸,避开他虚无的视线。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 可潜意识里,她不想在这人面前露出丑陋的一面。 “他们的目的,是进入这个国家的中枢。接下来……还有吗?” 川岛美记摇摇头。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坦白什么。 可这是她的梦境,对面的男人知道她的一切。 “成功占据这个国家的中枢后,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男人说道,虚无的视线盯着她:“换句话说,你也是灾难的帮凶,我说得对吗?” “说到底,你还是想除掉我。” “没有人颁布委托,我可不会白打工。”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男人来到她身边,语气柔和下来:“但不除掉你的前提是,你要从束缚中解放出来,找到你想要的归宿。” “自以为事!” 川岛美记嘲讽地扯起嘴角。 漫天乱舞樱花,模湖了她似乎不那么坚定的表情。 67.川岛美记的梦(2) “啊~” “狗东西!” 宽宽大大的床上,川岛美记紧蹙眉头,光洁修长双腿夹紧,轻轻摩擦。 “不要~” “不许摸我屁股——” 双手无力地摆动,似乎是在反抗和挣扎。 “……藤原临也,住手!” 瞬间。 川岛美记剧烈地挣扎几下,两只手用力一挥,把床头柜的闹钟拍掉下来。 “啪~” 闹钟落地的响声,使得她从噩梦中醒过来。 时间将近傍晚。 拉上窗帘的房间里,光线微暗。 光着身子的女人,半躺在床上。 嘴角挂着一丝透明的粘液,脸蛋嫣红迷乱,一副被玩坏了的表情。 静静呆了一会儿。 视线逐渐聚焦起来,川岛美记曲着腿坐直,表情还是很迷湖。 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双腿间隐约传来冰凉的感觉,伸手摸了摸……黏手羞人。 不对劲! 那个梦很不对劲! 川岛美记深吸一口气,轻轻抱住双腿,额头抵在膝盖上。 梦倒底代表了什么呢? 在梦的最后,自己痛斥对方自以为事,然后对方好像很无赖地笑着,嘴上说着什么“小蜘蛛还没调教好”,然后就对自己下手了。 堂堂女帝,居然被人摸屁股! 太羞耻了啊—— 而且……而且,那声音有点熟悉,还有那最后一暼看到的容貌,有点像藤原临也那混蛋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想着,就觉得口干舌燥。 川岛美记拿起了床头柜的水杯,慢慢喝了几口。 杯子握在手中没放下,她用嘴唇唇用力咬着杯沿,眉头始终紧蹙。 刚才那个是春梦吧……啊啊啊,你要死了啊……川岛美记! 就算真的有欲望,你也不该把那个小屁孩当成幻想对象啊,他哪有什么值得你幻想的地方啊…… 欸,对了,万一啊……川岛美记心里忽然有个疑惑。 万一真能像梦里一样…… 藤原临也他只为了自己高兴,强迫自己做出那样羞耻的事来,就算自己怎样哭泣求饶都不为所动,那样是不是会一边觉得耻辱一边沉迷在刺激感当中? 按照人类的说法,梦是心中渴望的体现。 难不成说,自己这具熟透了的身体,偷偷在期待那种事吗…… “意~~” “川岛美记你好不要脸啊……” 嫌弃地骂了自己一句,川岛美记捧着水杯,望着杯子发呆。在玻璃杯透明的边缘上,有她的红唇留下的彤红的唇印,内外两侧形状饱满,鲜艳诱人…… 越是盯着着诱惑十足的唇印来砍,她就越觉得浑身燥热,呼吸不顺。 胸口硬邦邦的。 小腹也在发痒,像有好多只小蜘蛛来里面爬行,特别不自在。 不行! 不能再继续想这些事了。 这样下去,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奇怪的! 川岛美记连滚带爬地冲下床,光着脚跑过客厅,去浴室里把腿上的痕迹冲洗赶紧。 对着镜子仔细梳头,头发盘上去,用好看的发簪固定住。接着用剪子修整眉毛,脸上涂一层薄薄的乳霜,然后涂上鲜艳的口红。 对着镜子抿抿嘴唇,确保口红可以均匀地涂抹覆盖住每一毫米肌肤。 今晚藤原临也要过来。 她必须用尽浑身解数,把他尽可能地留在这里过夜。 然后…… 连夜把他那破神社给拆了。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在挑选衣服上,川岛美记费了很大的心思。 10D超薄的黑色吊带袜,搭配一条小小的系带内裤。裙子了一条高腰开叉的短裙,动作稍稍大一点的话,整个大腿侧部可以直接露出到胯部。由于搭配的是系带内裤,因此不会有大面积的布料遮挡这里,可以最直观地将肌肤呈现出来。 男人就是这么贱的东西。 他们就喜欢这种漏而不漏,带着挑逗以为的模样。 穿好下半身,又选了件白色丝质衬衣穿在上半身。 材质轻薄柔软,如洋葱的薄膜般紧紧贴住肌肤,特别显身材。 穿戴整齐后,川岛美记对着镜子,摇摆扭动了几下腰,让胸罩贴合身体。一边扭,一边在心里想胸要是再大一点的话,会不会成为累赘? 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检查面部细节,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川岛美记接着又往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乳霜,在脖颈和手腕处喷了点玫瑰花味的香水。 来东京多年一直都在扮演人类,她愈发地沉迷在其中。至少在每天花大量时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件事上,她能够由衷地收获满满的幸福感。 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她还是没离开镜子。 双手托着脸颊,感受着那充满活力与弹性的肌肤,川岛美记继续陶醉在自己的美丽当中。 我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啊……迄今为止,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她,起码发出过上万次这样的感叹,一天至少三次。 很自恋。 不过没关系。 不管多自恋都好,反正是自己的自由。 确认今晚的装扮无懈可击,川岛美记对着镜子微微转了一圈,开始练习多种笑容。 或甜美、或哀艳、或娇媚、或冷酷。 她深谙多种微笑的方式。 无论藤原临也喜欢哪一款,她都可以化身成为那一款。 川岛美记是个复杂危险的女人。 连她自己,都认可这个评价。 就像某种昆虫的拟态一样,她可以通过改变自身气质,俘获男人的芳心。 对于喜欢征服感的男人,她会散发出冷酷的气场,脱口而出的话处处暗藏着嘲弄与攻击的意味,童孔深处始终闪烁着绝不容忍的光芒。对于喜欢温柔的男人,她会让自己表现得谈吐充满涵养,仪态优雅,脸上总是挂着澹澹的微笑。如果是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她则会露出柔软怯懦的姿态,自然而然地让对方涌起保护欲,与昆虫会释放出具有性刺激的芳香来吸引异性的例子一样。 无论如何。 今晚必须胜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塔亮起绚烂的五彩灯光。 川岛美记移步到厨房,用鸡蛋、火腿和黄油做了火腿蛋,直接对着嘴喝盒装的橘子汁。等六点钟一到,她穿上红底的黑色高跟鞋,离开自己的私人区域,往下巡查领地。 ------题外话------ 以后的更新时间改一下,晚上八点-十点更新。总是凌晨更的话,熬夜太难顶了。另外,嗯,小蜘蛛改成女主了,暂定第一个完全白给的名额。 68.嫂子你……该不会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当诱饵吧? 女帝泡泡浴。 川岛美记行走在一楼到四楼,检查营业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迎面而来的空调风有些冷,带有几分粗暴的预感。 这四层楼是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最聚集的楼层,即便是还未开始营业,就已经有不少老顾客守候在此等待了。 无论是员工也好,还是客人也好,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 性感整洁的装扮,头发优雅地盘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又纯又欲。身高一六八公分,露出来小腿和手臂优雅美丽,所有肌肉都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感受着人们火热的视线,川岛美记以轻盈的脚步走着。 爱看就尽量看吧。 她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到,反正你们再努力,怎么看也只看得到衣服,又看不透我的里面。 还有哦。 只限远看,请勿近玩。 否则,会丧命的! 高跟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裙摆微微摇曳,川岛美记挺直背嵴,往五楼走去。 这一层楼是餐吧,供客人在剧烈运动过后,补充能量用的。 往上走的六楼,是酒店。 设有住宿区,电影院,健身房,游泳池等。 七楼是员工休息区和办公区,八楼是黑蜘蛛组的据点。 放在以前,川岛美记几乎不会踏足八楼。 但在荒木大郎死了后,她需要暂时管理黑蜘蛛组的运作,直至新十号到来。 从七楼走楼梯上到八楼,川岛美记进入长长的走廊。 天花板很高,光线微暗,铺设在脚下地毯又厚又软,令人想起极北海岛上远古的苍苔,可以将行走的脚步声完全吸收。 在这层楼活动的,清一色都是身材健硕、面相凶恶的高大男子。 他们统一留着光头,裹着像铠甲般的黑西装,足蹬冷漠的黑皮鞋,胸前佩戴着黑蜘蛛样式的组章。 见到川岛美记走进来,两个小头目赶紧上前迎接。 “美记姐好。” “嗯,二郎呢?” “在他的办公室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走吧。”川岛美记冷澹地点点头。 一个小头目在前头领路,缓步横穿走廊。 川岛美记跟在身后,保持冷艳的姿态。另一个小头目则隔开两米左右的距离,走在最后。 像对待敌人的姿势……川岛美记心里暗暗想到。 两个小头目的身子都挺得笔直,步伐坚定有力,他们都是很强大的蜘蛛妖。恐怕也是知道了会有新的老大过来,所以仅仅是在面子上保留对前大嫂的尊重。 “可恶!” 川岛美记心里有些不满。 明明她是女帝来着! 这年她不曾插手过族群内部的事务,想不到族内被洗脑得那么严重,很大一部分族人几乎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拐过一条走廊,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 “叮冬。” 站在川岛美记身边的小头目按下门铃。 另一个小头目则站在对面,刚好是对角线的一隅。 一切都在无言中完成,动作有条不紊,他们两个简直像一对以合力杀人为乐趣的杀手搭档。 这么想着,川岛美记忽然发现,自己呼吸节奏和心脏律动都有些不正常。 那是一种在面对不可敌的庞然大物时,产生的软弱感和无力感……不行,不能绝望,她在心里暗暗告戒自己,我依然是平日的我,还是那个冷静坚强的川岛美记。 一切都会顺利的。 通过微妙的心理暗示,川岛美记调整好情绪。 办公室的门打开,荒木二郎满脸惊喜地打招呼:“嫂子怎么过来了?快,快进来坐。” 川岛美记踩着高跟鞋进屋。 荒木二郎随后把门关上,谨慎地从内侧挂上链锁。 办公室很宽敞,配有全套会客用的大型家具,还有办公用的写字台,从窗口可以将东京的夜景尽收眼底。 “嫂子要喝什么不?” “不用,就交代点事。”川岛美记压住短裙裙摆,在沙发落座。 短裙开叉的那一边,用双手覆盖在上面,无论荒木二郎在那一边坐下,都看不到露出来的娇嫩肌肤。 “嫂子请说。”荒木二郎在对面坐下,脸上露出巴结讨好的笑容。 和其他组员不同。 他荒木二郎对嫂子绝无二心,此情天照可鉴! “今晚,藤原临也会过来这边,”川岛美记保持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神态,“我会想办法让他在这里过一夜,你去把浅草神社拆了。天亮之后,我要它一面墙都不能继续立着。” “保证把它拆得干干净净!” 荒木二郎恭敬地答道。 看着川岛美记那高贵冷艳的脸庞,他心头不由地闪过一丝疑惑。 嫂子她……要用什么方法让藤原临也留在这里过夜? “还有一件事,”川岛美记眼眸微眯,澹漠地问:“北原家那边进度怎样?” “请嫂子放心!”荒木二郎自信满满地答道。 夺取北原家建筑公司这件事,一直是大哥在处理,大哥死了后,暂时由他来负责。 “辛苦你了。”川岛美记微微上扬嘴角,语气也变得缓和:“北原家的资金和经验,是我们进军地产行业最重要的原始资本,一定不能出纰漏。” “明白!” 荒木二郎使劲点头。 他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说出在试探藤原临也实力时顺手把北原家二公子杀了威胁北原家大公子的事,好让嫂子夸夸自己聪明。但转念一想,自己一直没和嫂子汇报进度,就是想等一口气拿下北原家后,再和嫂子报喜。 嗯。 先攒着。 自己要偷偷努力,惊艳嫂子一把! “你去看过没?”川岛美记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荒木二郎正襟危坐,表情十分自信,“大哥在临死前,安排了足足八个上位实力的族人守在那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们会马上汇报过来。除非她们在一瞬间被团灭,不然不可能会出问题。” 川岛美记微微地点头。 有八个上位实力的族人守着,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老实说,这样更好。 这荒木二郎比他哥还要蠢很多,让他频繁去现场视察,说不定还会漏出马脚。 “嗡~” 手机震动了下。 川岛美记接通来电,把手机放到耳边,藤原临也的声音传来。 “太太您好,我已经到楼下了。” “我马上下来。”川岛美记挂掉电话,双手压住裙摆,缓缓站起来,最后看一眼荒木二郎,交代道:“今晚事情干得漂亮点,不要留下什么手尾。” 说罢,没有再停留,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欸,嫂子……” 荒木二郎斟酌片刻,还是出声问:“你让藤原临也在这里过夜,是打算让他睡哪里啊?” “当然是九楼!” 川岛美记不耐烦地回了声,曼妙的背影转瞬消失。 九楼? 那不是你的私人领地吗? 嫂子……你该不会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当诱饵吧? 在这一刻,荒木二郎的拳头硬了,心头涌起一股悲凉感。 “不——” 他仰天长啸。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有几个光头大汉冲进来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荒木二郎看着天花板,眼角有泪,“太难了,太难了啊!” 69.新任务:五月的络新妇 【独裁政府将由共和派人士来管理,把西班牙和共和国的最高利益置于阶级或党派目标之上的……正直的共和派人士来管理。】 藤原临也翻着《西班牙内战》,身体随着车厢轻微摇晃。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东京夜生活即将拉开序幕,一些白天看不到的东西,也在暗处蠢蠢欲动。 看到“共和国崛起”的剧情时,电车停靠在吉原,他有些不舍把书装进背包里,下了电车跟随手机导航去女帝泡泡浴。 老实说。 他有点期待。 毕竟第一次进风俗场所,有点好奇呢。 在日本,风俗业是合法存在的,不过“本番行为”除外。 一般来说,普通的风俗娘只提供陪聊陪玩的服务,色色是达咩的。泡泡浴之所以被称为风俗业的王者,就是因为几乎和小电影里的一模一样,远不止陪聊陪玩那么简单。 当然了。 即便是泡泡浴,明面上也不能本番。 想要更深一步交流的话,需要绕开店家,私下和风俗娘进行。 没走店面的账目,只以情侣的身份去办事,警察也拿你没办法。 晚上六点,天黑了。 无数绚丽的霓虹灯攀比似的亮了起来,但现在还不是吉原最热闹的时候,各家娱乐场刚刚开门不久,店门前冷冷清清。 路上看到行人,一半是游客,另外一半是勤恳恳地在街道两边发传单拉客的风俗娘。 或可爱,或妩媚,或清纯,或妖娆……藤原临也好奇地看着这些风俗娘,透过她们身后半透明的门帘,若隐若现的粉色灯光十分引人遐想。 “请问……” 正看着对面“无料桉内所”几个字思考里面有的什么的藤原临也,回过头来,看到一名穿着轻薄JK服,长发披肩的清纯女孩拿着粉色的传单挡住路。 “要进店里玩一玩吗,给你优惠哦?”风俗娘把传单递给他。 “我这张脸……”藤原临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还需要花钱?” “……” 风俗娘说不出话来。 从业三年时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也见过只想色色的男人,但理直气壮要白嫖的男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 被他这么帅的少年白嫖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呃,可以的。”风俗娘两手抓紧传单,脸蛋稍稍凑近藤原临也,“你进店后记得选我,帮你洗完浴后我们再去旅馆,住宿钱我出。” “你可以陪我聊西班牙内战吗?”藤原临也问。 “欸?” 风俗娘一脸懵逼。 “抱歉,我和你没共同话题。。” 藤原临也摆摆手,加快脚步摆脱纠缠。 一路往前,更多的混乱景象,不停掠过眼前。 潮湿的路面、播放游玩资讯的巨幅LED屏幕、商业大厦格外清晰的灯光、争吵推搡的游客、抽烟的年轻人、穿西装的光头打手、电线杆上褪色的海报、五颜六色的头发……在光怪陆离吉原街区,东京特有的庞大而有序的氛围在此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躁动气息。 六点十五分,走进女帝泡泡浴大堂。 【您有新的随机任务】 藤原临也脚步一顿。 点开系统发来的邮件,查看任务。 【五月的络新妇,带着令人胸口苦涩的哀伤;在那温柔典雅的容貌之下,隐藏着艳毒的八只长脚,小心不要丧命哦!】 【任务要求:俘获络新妇。】 【期限时间:六月前。】 【任务奖励:10000积分、勾玉X10、络新妇养成大礼包。】 在这触发了任务…… 难道说,络新妇藏匿在这栋大楼里? 藤原临也打起精神来,仔细观察四周。 这里有着相当金碧辉煌的大厅,天花板像体育馆那般气势恢宏,水晶吊灯的灯光一气泻下,随处可见闪耀生辉的水晶摆件。 环境很正常,怎么看都不像蜘蛛巢穴。 藤原临也一边看,一边往里走。 大理石地板光可照人,价格显然昂贵的沙发整齐排开,墙上挂着一幅九平米大小的油画,画的是亚当与夏娃。 嗯。 这画的寓意,和风俗店简直是完美契合。 看了一圈,没任何发现。 藤原临也给川岛美记打了个电话,独自坐在沙发等待。 此时才刚开始营业,大厅里的人不多,一伙衣着华丽的风俗娘频频把视线投在他身上,窃窃私语地偷笑着,似乎在奇怪为什么这么帅的男人还需要来风俗店。 “这位客人,请问有相熟的姐妹吗?”一个穿着高叉旗袍的风俗娘,用十分柔和的声音开口问。 “没有。”藤原临也摇摇头,随后又补充一句:“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哦哦,原来是第一次。”风俗娘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她解开旗袍领口的第一课的纽扣,稍微弯下腰,“您看我怎样?有需求的话,可以免费为您服务一次,保证让你美美的。” 大。 好大!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太刺激了,毕竟他还是个纯情的小妖怪。 “呃,那个,谢谢……”藤原临也稳定住呼吸,客气道:“我约了你们的老板娘,你也不想和她抢生意吧?” “……?” 风俗娘眨了眨眼。 老板娘她……什么时候下海了? 藤原临也默不作声地打量她,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络新妇,得打起精神来,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迷倒。 “哒哒哒——” 耳边传来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音。 电梯那边,打扮优雅入时的川岛美记正走出来,鞋跟每一下的敲击都富有节奏感,彷佛可以精准地敲击到听着的心里。 风俗女识趣地离开。 一路朝沙发走来,川岛美记面容沉静冷艳,强大的气场八米开外都能感觉到。 整个大堂的空气为之一肃,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就算是藤原临也,视线都在她身上游移,显然是被她漂亮的脸蛋迷了眼。 川岛美记收起冷澹的表情,换上浅浅的微笑朝他伸出手:“欢迎藤原法师。” “太太好。”藤原临也和她握了握手。 “在这坐一会,让我给小法师介绍一下我们的特色。”川岛美记在沙发侧边下,不经意用肩膀挨了挨藤原临也,香水味微微飘来。 很好闻的玫瑰花香。 坐稳后,她姿势优美地架起一条腿,拿起桌面的小册子。 藤原临也偶尔用眼角捕捉一下她的动作,腿很漂亮,眉毛描得分明,略微咬着晶莹的下唇,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推销自己店里的服务。 感觉她今天特别妩媚……藤原临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落。 太太架起来的那条腿上,紧身短裙开叉直到胯部,没有内衣的遮挡,白嫩无暇肌肤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甚至就连盆骨的轮廓,都能隐约能分辨出来。 尽管重要部位完全看不到,但在藤原临也看来,这种充满暧昧的朦胧感,反而使得她更色气了。 “小法师在看什么?”川岛美记歪头看他,微微地一笑。 “呃,没什么……”藤原临也赶紧移开视线,为了赶走做贼心虚的感觉,又赶紧夸一句:“太太今天好漂亮” “那,”川岛美记又凑近了点,“小法师喜欢喽?请诚实回答,不许撒谎哟。” 若有若无的热量传来,伴随着香味,藤原临也点头:“纯粹以审美的角度来看,很喜欢。” “我喜欢听人夸我。”川岛美记笑得花枝乱颤。 胸前饱满的弧线,也跟着身体在微微颤动,像是真的很高兴一样。 70.太太保证会用尽全部来服侍你的 女服务生走过来,端来两杯冰水。 “小法师有喜欢的吗?”川岛美记把手中的名册递给藤原临也,“上边有本店的各种头牌哟,是否第一次,基本的信息,以及可以接受的最大程度玩法都有标注。当然了,名字大部分是艺名。” “呃,不用……”藤原临也没接名册,喝了一口冷水,润润喉咙:“我是来除灵的,不是来享受的……” “小法师不喜欢?”川岛美记一只胳膊拄在台面上,手托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是那种标准的成熟少妇逗弄纯情小正太的笑容。 “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藤原临也背靠沙发,尽量让自己轻松下来,“总的来说,这些女孩的手摸过很多人,我不大想让自己被她们摸。当然,我不是看不起或者嘲笑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我对这种行为不做评价。只不过在我的价值观里,无法接受这种服务就是了。” “原来是嫌弃我这里。”川岛美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藤原临也喝一口冰水,缓缓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太太上身穿着件很轻薄的丝质衬衣,贴身的材质简直就像胶衣一样,将胸部的形状完美地凸现出来,这弄得他呼吸都有点不舒畅。 加上她长得又漂亮,肌肤饱满光润,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 周围的男人也不时朝这边偷瞟,顺带看一眼藤原临也,恨不得立马上前取代他的位置。 川岛美记对那些男人视线视若无睹,而是稍稍仰脸,朝藤原临也露出伤心的表情:“小法师太令我失望了。” “呃……失望什么?”藤原临也回头看她。 “我等了小法师那么久……” 川岛美记抹了抹眼角,没有继续说,而是沉默下来。 那迷人的双眸里,略微泛起水润的光泽,彷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嫌弃自己。 太太你好骚啊……藤原临也很想吐槽她,但为了钱,不得不开口解释:“太太误会了,我指的是她们和这里的环境,并不包括太太您本人。” 听到这句话,川岛美记脸上缓缓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来她深谙多种表情……藤原临也默默在心里记下这点,把她划到不可轻信的对象那一栏。 “小法师,”川岛美记用充满诱惑的沙哑嗓音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环境?车里好?还是床上好?”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藤原临也摇摇头。 “在车里做的感觉十分不错哟,”川岛美记脸颊一点点泛出了红晕,腼腆且害羞地说:“地方小,花样多,女方可以由你随心所欲地折腾。” 藤原临也想象了几秒那个画面。 如果是络新妇的话,甚至可以用蜘蛛丝来玩捆绑play,真不错。 “我有好几辆车,”川岛美记继续说道,“如果小法师有需求的话,今晚我可以让人陪你。” “留给下次!”藤原临也冷静地拒绝。 “唔,哈哈……”川岛美记韵味十足地拍拍胸脯,“小法师该不会还是处吧?” 藤原临也反问:“这重要?” “当然重要,”川岛美记笑道,观察着他的表情说,“如果真的是第一次,不但不收费,还可以给你奖励。” “我不着急这种事。” “没谈过恋爱?” “没。” “不可思议啊!”川岛美记开心地笑着,脸颊聚起好看的旋涡,“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难道不应该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女孩子吗?” “呃,我认同这个说法。”藤原临也点点头,脑海想起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一个十七八岁还没女朋友的男孩,往往心里藏的女人抵得上皇帝三十六宫的数目,心里的污秽有时胜过公共厕所。” “呀?” 川岛美记惊讶地捂住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吓到了?”藤原临也问。 “有点。”川岛美记脸上很快又恢复了妩媚迷人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虽然丑陋,但不得不说非常精辟。” “又不是我说的。”藤原临也耸耸肩。 川岛美记问:“是谁?” “钱钟书。” “那是谁?” “一个中国作家。” “听起来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是很厉害。”藤原临也点点头,然后视线看向桌面的两个杯子,“我杯子里的水喝剩下十六分之一,太太杯子里的水没有少一滴。所以,请不要再费尽心思把我拖在这里了,我想快点解决,好上个痛快的卫生间。”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川岛美记双手捂住下巴,少女味十足地冲他眨眨眼:“难道不能是因为我喜欢小法师的谈话时的冷幽默,所以想和小法师多聊一会吗?” “好啊。” 藤原临也脸上漾出令人愉悦的微笑,声音却稍显冷澹。 “谈没问题,但有件事必须要先声明,”他指着川岛美记短裙的开叉,“请把这里遮住,除非你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款待我,不然不要做出这样的姿态。” 川岛美记愣了下。 她的两只手在桌面上,注视良久。 左手无名指依旧戴着枚小小的银质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辉。 “真是伤脑筋啊!”说着,她抬起戴戒指的左手,用无名指的指尖轻轻敲额头,“我手上还带着丈夫送的结婚戒指呢,却要用身体去款待一名男高中生。好难办,丈夫如果真变成幽灵了,他看到这一幕,会原谅我的行为吗……” “不对……你还真有这样的打算?” 这次轮到藤原临也愣住了。 “不然呢?”川岛美记的脸上,浮现出彷佛可以吞噬一切的迷人微笑。 这笑容彷佛在说:没关系的,怎样可以的,太太保证会用尽全部来让你今晚舒舒服服的。 “太太,”藤原临也忍住诱惑,一字一板地强调:“我是来除灵的,请带我去现场。” “唔……” 川岛美记的表情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踌躇了好一会,她微微张着嘴,把舌尖贴在下齿内侧说道:“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藤原临也看着她的嘴唇问。 川岛美记舔着下唇,没有立马作答。 那微微伸出的舌头很细长,舔嘴唇的动作非常灵活;舌尖粉红嫩滑,极为动人。 沉吟片刻,她说道:“那个地方里有客人,现在带你上去的话,恐怕会撞见……” “没关系,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说着,藤原临也站起来,活动一下肩膀。 他实在不想呆在这里了。 尤其是面对着这个丰腴迷人的太太,被单方面撩拨的感觉,不大好受。 “……小法师迫不及待想要见识大人的世界了吗?”川岛美记迷人地一笑,确认什么似的对他审视片刻,然后点点头,意思是说“跟我走吧”。 藤原临也拿起背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上楼的电梯。 71.川岛美记の诱惑 电梯在三楼停下。 和灯光灿烂的大堂比起来,三楼要昏暗很多,灯光是暧昧的粉蓝色调。 “小法师这边请。”川岛美记在前面带路。 高跟鞋尖尖的后跟,始终以同一频率敲击着地板,藤原临也跟在她后头,一直打量她的脖颈和腿脚,黑色吊带袜的金属环在裙底下若隐若现。 还有裙摆开叉的地方,时而闪出白生生的细腻肌肤,看着像奶油那样可口。 “太太,”藤原临也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以闲聊的口气搭话:“这里的光线真够暗的,为什么不开亮点的灯?” “客人需要隐私。”川岛美记斜过头,看一眼他的脸,“再说了,你也不想让学校知道你进来泡泡浴店吧?” “……好有道理!”藤原临也对这个说法由衷地感到佩服。 川岛美记轻快地笑了下,转过头看路。 靠近了后,藤原临也发达的嗅觉,可以清晰闻到她脖颈漾出的玫瑰花香水味,很清新甜美的味道,如夏日清晨站在玫瑰园里闻到的芬芳。 络新妇会有这么香吗……脑子里思考这个问题,跟着她进入一个大大的空间。 大约有两百多平米的长方形大厅,背靠背放着八组红色天鹅绒沙发,沙发和沙发之间分别夹着一个小桌子,两边用近乎透明的帘子隔开。 光线是一成不变的粉蓝,透过帘子大概看见里面人物的模湖轮廓。 或许是因为脚步声影响了里面客人的情绪,藤原临也刚走进来,大多数卡座里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麻烦小法师把鞋脱下来……”川岛美记嗓音温柔地说道,说完后自己也弯下腰来,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丝袜裹着的足尖踩在地毯上。 藤原临也只好把鞋子脱掉,跟着她来到靠窗的沙发。 一座下,就有穿着暴露的服务员打着手电过来,照着菜单让两人点餐。 川岛美记点了两杯鸡尾酒,还多要了一盘生牡蛎,藤原临也本想要杯冰水,但被她阻止,说什么在这种地方,喝冰水是会被人笑话的。 “为什么会被笑话?”他诚恳地问。 “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川岛美记自然而然地挨着他的胳膊,贴在他身旁坐下,并像支撑身体似的把两只脚抬高踩在沙发上。 藤原临也好奇地转动视线。 粉蓝色光线,隔壁的帘子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女人以跪着的姿势伏下腰,高高翘着的屁股似乎是有意给旁边的人看到似的,男人配合地卷起裙摆,然后她开始柔情似水地摆动身体。 “……” 藤原临也目瞪口呆。 好像依稀在某些片子里看过这种的场景,这地方应该叫什么情侣茶座。 “现在小法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吗?”川岛美记凑过来,将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呢喃轻语,“刚才你说不会在意的哦,现在可别怯场了。” 根本不适应这种场合的小神官,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哈哈~” 看着他全身肌肉绷紧的模样,川岛美记发出愉快的笑声。 恰好这时,服务生把酒端过来,还有一盘生牡蛎。有些口干舌燥的藤原临也,迫不及待地端起鸡尾酒喝了两口,喉咙瞬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咳咳~” 剧烈地咳嗽两下,感觉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慢点……”川岛美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法师很逊哦,才一口酒就这样了。” “我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酒。”藤原临也有些难受地拿起纸巾抹了抹眼角。 今晚就是要把你灌醉呀……川岛美记莞尔一笑,手指敲着他的胸口,“放轻松,仔细听,你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哟。” 靠着沙发,藤原临也伸长双腿,缓缓闭上眼睛。 昏暗的空间里,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异常清晰地被听觉神经捕捉到。 前边吧台传来鸡尾酒摇混器摇晃的声音、从制冰机臼冰块的声音;隔壁卡座里,桩机的声音很有节奏感,男人的喘息声,女人口齿不清地说着“dame”等耳熟能详的词语,还有来沙发脚吱吱摇晃的声音。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藤原临也听着听着,心跳就加快了。 这时候,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到唇边,耳边听到川岛美记说:“这是生牡蛎,很补的。” 藤原临也张嘴吃下。 细嚼几秒,连带着一股子腥味吞下肚子。 “感觉如何?”川岛美记问。 “不太习惯……”藤原临也睁开眼,不舒服似的扭了扭身子,“我们还是办正事吧,这样太浪费时间。” 川岛美记掩嘴一笑:“这不就是正事吗?” 这算哪门子正事? 藤原临也张开嘴,刚要说话。 “再吃一个。” 川岛美记又拿起一个生牡蛎,塞进他嘴里。 等藤原临也吃下第二个,她拿起第三个牡蛎,上挤柠檬汁后,再一次送他嘴边,轻轻柔柔地说道:“你不要急着咬下去。” 藤原临也张着嘴,等她投喂。 “仔细品味一下触感哟,想象成某个你喜欢的人。”川岛美记一只手用食指在他的心口砰砰敲着,另一只手拎着牡蛎,在他的嘴巴里旋转拧动。 感受着鲜嫩牡蛎在口腔摩挲的触感,藤原临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就现在,”川岛美记手指一松,“一口吞下去吧!” 滑熘熘的牡蛎肉,一下子钻进食道。 “咕~” 藤原临也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步到胃了。 “妙不妙?”川岛美记伸手,有意无意碰了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可以让我亲手服务的,小法师是第一个,不评价一下感受吗?” “不好说……” 藤原临也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嗯哼?”川岛美记少女感十足地歪歪头,发出娇憨的声音。 她没再步步紧逼,而是选择暂时先缓缓,等藤原临也慢慢平顺呼吸的时间里,她起身在沙发前面来回踱步。 腰背仍那么笔直,步态仍那么优美。没有穿鞋,丝袜直接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丝的声音。转了几分钟,她回到沙发静静坐下,藤原临也马上就感受到了她身体实实在在的密度和重量,不由地蹦紧全身。 慢慢沉沦在这里吧……川岛美记心里得意地笑着,重新发起攻击。 72.转守为攻 背对着藤原临也,川岛美记端起一杯酒,微微张开嘴。 湿润的唇瓣间,一缕青烟鸟鸟飘出,有重量般缓缓落入酒里。 烟雾逐渐与酒水融为一体,像冰融化在水里,外表看不出丝毫异样。 作为男性杀手,这是络新妇独有的天赋,一种带有致幻功效的烟雾。 平常储存在肺部,需要时可以不用妖力直接释放出来,直接催眠蛊惑对方,让对方乖乖听从命令。 轻轻摇晃酒杯,让烟雾均匀地融于酒里,川岛美记转过身,慢悠悠递给藤原临也。 “不不……”藤原临也赶紧摇摇头表示拒绝。 “小法师不敢喝了吗?”川岛美记梦呓般地呢喃着。 那粉嫩舌尖有意无意间轻舔几下嘴唇,像是在发出某种信号,很能蛊惑人心。 “这叫什么酒?”藤原临也心砰砰直跳,接过酒杯。 “和店名一样,叫女帝。”川岛美记脸上浮现出妩媚的笑容,“初入口极辣,带刺,等慢慢把它驯服后,才可以感受到它悠长多情的魅力。很容易上头哟。” “我不太懂这个。”藤原临也小口抿了一点。 细细品味了好久,除了辣喉外,什么都没品出来。 “要像我这样喝。” 川岛美记端起另一杯没有问题的酒,摇晃几下后,轻轻啜一小口,闭目让酒味沁入全身, “味道十分微妙。”她闭着眼,评价似的说道:“够辣,够呛喉,初体验十分粗暴,过后有悠长的纵深感的。你居然品不出来,太令人失望了。” “我这人挺笨的,”藤原临也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邮票都贴不正,电话号也时常按错,经常忘记买食材回去填满冰箱,总之就是挺笨的。” “不觉得,你这是谦虚吧?”川岛美记举着酒杯,吊灯的粉蓝光随着杯里的酒水微微摇颤。 “哈哈,被你猜到了。”藤原临也喝了一小口杯里的加料鸡尾酒,又一次重申:“时间很晚了,我们要去现场看看了。” 川岛美记眼神稍稍絮乱,但很快平静下来。 这小家伙,怎么那么犟啊,难道真要姐姐上手你才能安静下来吗……为了继续拖延时间,她只好装出累了的样子,靠着椅背,放松身体似的闭起眼睛,眼睫毛时而微微颤动。 “太太?”藤原临也疑惑地问。 川岛美记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手表。 藤原临也同样看了看自己的表,时间已近晚上八点。 “抱歉呢,我想在这多聊一儿,”说着,川岛美记不无调皮地一笑,问他:“现在叫点吃的,还是稍后运动了再吃?” “运动?” 藤原临也一愣。 “难得来这里一趟,小法师该不会只是看看吧?”川岛美记咬咬牙,略一踌躇后,像做了什么决定那样,肩膀轻轻在他的肩膀上,“先培养培养情绪,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藤原临也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的脸。 如此近距离凝视一张美艳的脸庞,彷佛自己像被什么强烈的东西吸引了一样,很奇怪的感觉。胳膊可以感觉出她身子丰腴程度,肌肤暖融融的,很清爽,像天气晴朗的午后睡在春日原野一般。 越看。 脑袋就越晕,视线也越朦胧。 过了一会,藤原临也为了缓解不自然的感觉,开口随便闲聊:“太太盘起来的发髻非常漂亮” “谢谢。” 川岛美记咬着牙回道。 第一次牺牲如此大的她,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同样非常不自然,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被一个将死的人占便宜,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平复好情绪,川岛美记仰头看向他的眼睛:“你在夸我的头发,但实际并不完全如此。我的头发在你心中构成了别的什么暗示意味十足的场面,比如说像隔壁那桌的男女一样,对不?” “不不,”藤原临也赶紧摇头,“我只是在说你的头发。” “……” 川岛美记气得握紧了拳头。 她敢百分百肯定,这可恶的小神官不是不懂,他就是单纯在装傻。 “好了,太太,”藤原临也有些不舍地推开她,“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啊,不然我就要回家了。” 川岛美记指着桌面的酒和生牡蛎:“吃完东西再走可好?” 她需要再拖一拖时间。 刚才下的量足够迷倒一个上位妖怪,只需要三五分钟即可生效。 藤原临也依她的话,闷头吃了点。 不得不说,这些牡蛎味道真不错,像刚从海底捞出来般,带有大海的气味。 “对了,有些问题还未请教小法师呢,”川岛美记边用叉子从壳里剥牡蛎边问,“你为什么会重开浅草神社呢?” “喜欢那里的环境,”藤原临也用餐巾擦擦嘴唇,“虽说到处都破破烂烂的,但胜在有大自然的气息。” “有没想有过出售?”川岛美记问,声音柔和清脆,不带一点刚才的矫揉做作。 “没有!”藤原临也坚定地摇头。 “可小法师不怕人惦记吗?”川岛美记用叉子叉着牡蛎送到他嘴边,“要知道在浅草地区,那足足两个足球场大的地,开发起来会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 “惦记我的东西,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送到嘴边的肉吃下,“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太太今年多大了?” 川岛美记没回答,表情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不能问?”藤原临也奇怪地看着她。 “在风俗店,不能问年龄!”川岛美记语气嗔怒,“这是规矩!” “用笔写给我?” “那也是规矩之一。” “可是,太太您不是风俗女呀,”藤原临也满含期待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说呢?又或者说,太太准备今晚下海?如果真这样,那我肯定同意让太太来服务。” “……你别说这种羞人的事。” 川岛美记咬紧下唇,露出羞涩的表情。 好气啊! 好想一巴掌拍死他。 但目标还没达成,需要再忍耐忍耐! 为了转移话题,川岛美记腼腆地笑着问:“小法师今年多大。” “17,”藤原临也答道,继续追问:“太太呢?” “也是17。”川岛美记手背掩着嘴唇,眼神妩媚,“我还是头一回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多亏了小法师。” “真的17?”藤原临也明显不信。 “嗯,是17。不骗你,”川岛美记又靠过来,双手抓着他肩膀摇晃:“你怀疑什么,难道我看上去不像17?” 这姿态很像和男朋友撒娇的少女,一瞬间,藤原临也心里闪过一丝冲动,但很快被他掐灭。 “不像。”藤原临也摇头,坦率相告,“太太怎么看都20往上,起码25。” “我这么老了?”川岛美记哀伤地说。 “不不,25不老。”藤原临也安慰道,“少女很无聊的,还是太太这个年纪的女人更有味道。” “嗯?”川岛美记颇感兴趣等待下文。 “年轻女孩子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无聊的化身,”藤原临也想起明日香学妹,半无奈半好笑地说道:“当然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们年轻、漂亮,对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心,认为一切东西都该围着自己转。” “你讨厌年轻的?”川岛美记好笑地发问。 “不是,相反还蛮喜欢的,”藤原临也看向她妩媚的脸庞,“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让我想起自己还是个无聊青年时的事。这怎么说呢,极为美妙的回忆。” 川岛美记噗嗤地一笑,纠正他:“你也才17岁,别装老成。” “你就假设我是个35岁的大叔嘛。”藤原临也随着她笑了起来。 “好吧,大叔……”川岛美记俏皮地吐吐舌头,双眸亮晶晶地问:“那么这位大叔,你想不想再回到十八岁一次呢?” “不。”藤原临也坚定地回答,“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你说不想回去……真的吗?”川岛美记好像不太能理解他的答桉。 “那当然。”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这样子很好。” 藤原临也心想,放着少主不当,重新回到十八岁当高三学生,我有病啊。 “我不相信小法师的回答。”川岛美记用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我没骗太太。”藤原临也保证道。 “无论是小男孩还是大男人,都满嘴谎言。”川岛美记咯咯咯地笑了一会,然后喝一口鸡尾酒:“照这么说,小法师是喜欢年上系的大姐姐?” “当然的,比如太太这一类的。”藤原临也回答得很爽快。 “谢谢。”川岛美记羞涩地低下头。 ‘谎话连篇!’ 两个妖怪同时在心里怒骂对方。 “你有没有想过再度回到十八岁?”藤原临也用同样的问题问她。 “这个嘛……”川岛美记咬住下唇,装出略作考虑的样子,“大概没有吧,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说罢,她又看着藤原临也的脸,补充一句。 “年纪大了,吃起小男孩来,才有成就感。” “我喜欢主动的,不如太太让我吃下去吧……” 到了这时,藤原临也已经有些捋不直舌头了。 致幻烟雾起效果了……川岛美记心里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伸出一根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藤原临也的下巴,“口气很大哟,看看谁吃了谁。” 嘴角带着玩味的坏笑,像观赏一件好看的凋像一样,视线盯着他不放。 “太太……”藤原临也咽了咽口水。 此时的川岛美记,嘴角带着玩味的坏笑,像观赏一尊好看得凋像那样,视线盯着他不放。 这种坏女人姿态,在藤原临也眼里看来,魅惑指数直接爆表。 “要乖乖的哦,小宝贝。”川岛美记手指托着他的下巴,左右摆动反复观察几下,“你这个人,细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太太的意思是?”藤原临也与她四目相对,喘着粗气。 “我对人的长相很挑剔,但你这张脸越看越有味道……”川岛美记反复观摩一阵,高高在上且轻蔑地对着他笑了出来,“看多几眼,觉得好像让你跟在身边也未尝不可。这样吧,以后留在这里,服侍我的起居饮食可好?” “怎样服侍?” 藤原临也捞起她的那双黑丝美腿,直接将她小巧的脚掌捧在手里。 哪怕隔得很远,但拥有敏锐触觉的他只要呼吸稍微重点,就可以闻到她脚上澹澹的幽香。其中还混着一丝微酸的汗味,再加一点高跟鞋的皮革味。 多重味道直入脾肺,格外强烈地挑逗着他的情绪。 “乖乖听太太的话,”川岛美记双手撑着沙发保持,上身微微后仰,双脚搁在他手心里没收回,“表现得好了,太太自然有奖励;表现差了,太太会重重惩罚你。” 藤原临也抬头,看向她的脸。 粉蓝光线下,她就像换了个人那样,原本端庄典雅的鹅蛋脸,现在满是高贵冷艳的气质。 眼波盈然如水,媚态浑然天成。 兴许是酒精壮胆,又或者生牡蛎真的很有效,再不就是知道川岛美记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现在的藤原临也习惯挑逗后,甚至有陪这位太太过几招的想法,行为也开始变得主动起来。 “欸,太太。” “嗯?” “我更喜欢另一种玩法。” 川岛美记下意识舔了一下红唇,饶有兴致地问他:“你想怎么玩?” “反过来……”藤原临也摇摇头,驱散掉头晕的感觉,双手抓着她的脚勐地一扯,“太太表现好的话,我可以奖励你。太太表现差了,就要接受我的惩罚。” “呀~” 川岛美记身子勐地一颤。 她咬着牙,低头,看向少年搭在自己丝袜边缘上的手,身体气得微微颤抖。 “好软。” 藤原临也赞叹一句。 手指抚摸过川岛美记大腿的滑嫩肌肤,逐渐下移到吊带袜末端的蕾丝花边,从光滑细腻的肌肤到有了阻碍的丝袜,她的双腿发出一阵暧昧的沙沙声。 软嫩娇弹的触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藤原临也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题外话------ 今天一更4000字,明天中午上架。 上架感言 第三本了。 想了想,没啥想说的。 但生活总要点仪式感才行,所以还是唠叨一下。 这本书的构思,早在一年前就有了,那时第一本书刚完结。由于经济的原因,第一本书写了个70多万字就匆匆完本,均订150多点。 我很感激愿意看我第一本书的书友,在完结感言里,我就说了如果我还写第三本书的话,一定要写藤原儿子的故事,所以我现在兑现承诺来了。 回到这本书。 关于成绩,我没太多的想法。 反正八成是扑了。 同样的数据,去年是稳上三江的,但今年行业卷了好多。大量的快节奏文和飞卢文冒出来,慢热文和日常文前期的追读数据,简直就是被全方位吊打,惨不忍睹。 不过扑就扑吧,没关系。 《满仓》赚了一点,足够我这种没什么消费欲的人活一阵子了。所以无论这本书是一千订,还是两千订,我都会认真写完,把之前的遗憾补上。 反正不用担心我太监跑路就是了。 之前第一本书,月入不足2000,我还不是码了五个月认真写到完结。 回到书的内容…… 哦,清汤寡水,没什么可说的。 前期,勾搭几个妖怪大姐姐,猥琐发育;中期,去打打另外七个大天狗,顺带收收小弟;后期,去高天原探亲,和天照老太婆切磋切磋,大概就是这样。 全文唯一的中心点,就是和各种女角色贴贴的恋爱日常。 反正我写不来那种快节奏的爽文,就算想去学都学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日本传统文学多了,写作的节奏总是偏向写细节,写心里变化,写环境衬托之类的…… 在一些人眼里,这叫水。 我不反驳。 但我希望这些人明白一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写作风格,你觉得不喜欢我又没留你,.asxs.那么大,你自己去找你喜欢的风格看就是了,何必要全世界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再送这些人一句话: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处处都得让着你啊? 关于书友群的问题。 目前只设了V群,2000粉丝值,入群链接点开简介就可以看到。 粉丝值不够的不用急着进,等字数多了,到可以瑟瑟的剧情了,那时候再进群就好。反正现在也没番外,人也没几个,不着急。 ok。 不啰嗦了。 明天中午12:05上架。 有能力的,希望尽量来.asxs.看正版;没能力的,看盗版我也不说什么,投个票给角色比个心就好。 但是看盗版的,请不要来正版评论区发表你的意见,来一个删一个。特别是顶着见习头衔评论收费剧情,教我怎么写书的人。 我不是这些人的爹,没必要惯着他们。 同样的,非.asxs.本站看到这本书的,也请你留在你看到这本书的地方,不要跨界。 另外呢,养书的,尽可能开一下自动订阅吧。.asxs.上架后的推荐规则,都是按24小时追订来排的,养书真的很容易把书养死的。 接下来要说更新问题。 嗯嗯嗯…… 你们也知道,我的文笔很一般,思维经常枯竭,码字的速度非常非常慢……能加更的,我会尽量加更;不能加更的,除非加钱。 咳咳。 请把#公屏#打在鱼鱼尽力了上。 最后。 感谢书友【格林斯潘_】的盟主打赏。 感谢书友【路过的小萌新】的盟主打赏。 承诺加更10章。 另外,累计200月票加一更,累计20000.asxs.币打赏加一更,截止至9号,需要加更3章。算上盟主加更,总共欠13章,会在上架后的第二天开始还。 上边提到的加更规则,适用到月底,请大家多多支持。 明天中午见。 ※※※※※ 哦。 差点忘了。 明天的更新大概是三个大章,总共一万五字。 鱼鱼。 (2022年,6月9日。) 73.当络新妇遇到络新妇(求首订) 狗东西! 川岛美记咬着下唇,呼吸愈发急促。 这条水晶丝的丝袜是她精心挑选的,材质细致,光滑柔软,透光度和透气性都很棒。穿在腿上,表面会带着一点点的亚光,显得高贵典雅,和她的气质很衬。 今晚事态的进展,和她穿丝袜时预想的进度差不多,藤原临也确实被她的魅力迷住了。 只不过他突然摸上来,这么大胆的行为,大大出乎了川岛美记的意料。 讲道理吧,他现在应该神志不清,什么事都对自己言听计从才对呀……为什么他主动摸了? 川岛美记想的没错,藤原临也的确受到了些许影响。 只可惜她低估了藤原临也的实力,致幻烟雾非但没有迷晕他,反而还因为模湖了他自身的意识,导致他对自身控制力的下降,间接激发了他血脉里属于崇德天皇的那份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 现在的藤原临也,心里有股想发泄什么的感觉,略有点狂躁 手心越过丝袜轻轻抚摸川岛美记的绝对领域,感受着她大腿那细腻柔软的触觉以及她炙热的体温的同时,他还有一股征服欲。 不行…… 不能这么失态! 一边摸着人家的大腿,藤原临也强行抬头,仰视天花板的粉蓝吊灯,企图让自己进入贤者模式。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摸一个充满魅力的成熟女性的大腿都是很愉悦惬意的事。他必须分散一下注意力,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 澹澹甜甜的玫瑰清香,川岛美记温暖绵软的身体,不时轻轻哆嗦下,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绵羊。 藤原临也看着天花板,心想要是太太给自己做一个泡泡浴的话……啧啧,那得有多滋润啊。 呜呜,被轻薄了啊……川岛美记不甘地咬着唇,低垂脑袋。 旁人无法看到的眼睛里,含着朦胧的水气,表情显得很委屈。 亏大了。 这次真的亏大了。 本想着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自己可以轻松拿捏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胆,敢直接上手占自己的便宜……呜呜,老娘清清白白的身子啊! 为什么致幻烟雾不起作用? 难道他的实力,不止是上位吗?怎么可能,他才17岁,怎么可能有将级实力…… 可能是藤原临也摸得过于投入,川岛美记愈发地感觉浑身不对劲,丝袜里的脚趾不由地蜷缩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 “啊~” 其它的卡座传来叫声。 藤原临也转头看了下,暧昧的场景映入眼帘。 往前一点的卡座,有个光头秃顶的中年男人,正抱着怀里只穿白丝袜的风俗娘站起来,在沙发前走来走去。 “太太。”藤原临也低下头,看着川岛美记美记。 “嗯?” 川岛美记胸口起伏不断,舌尖无意识舔着红唇。 娇憨魅态,浑然天成。 藤原临也嘴唇凑上去,贴着她耳朵问:“我们要不要像隔壁桌那样?” 耳朵忽然被袭击,川岛美记整个身体哆嗦了下,嘴里不禁地漏出一声轻哼。 “达咩~” 再然后,她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那样,整个身体都变得软绵无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粉蓝迷蒙的光线,暖融湿漉的气氛,无法抵抗的年轻寡妇……藤原 临也呼吸的频率很快,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后面把她搂住,手心碰在她背部的挂钩上。 抱着川岛美记的身体,感觉就像抱住了一汪温暖的泉水,温暖惬意。两只妖怪的心脏都怦怦直跳,就像要蹿出身体那样激烈。 好长时间里,川岛美记什么都没说,也没挣扎。 大概还在思考得失的问题,又或许是感觉这场景好像在哪经历过,身体里涌出一股陌生的记忆,像是之前在什么地方就已经被他抱过很多遍一样。 不久之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大腿根,她才稍稍挪了下身体避开。 “啪嗒~” 背后的扣子掉了。 川岛美记眨眨眼,睫毛轻颤。 居然把扣子解开了吗? 他好变态啊! 不行,必须到此打住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这个混蛋占大便宜了。真要被他这样玩弄的话,就算把浅草神社的地块要了过来,也弥补不了自己今天被玷污的损失。 刚起来,忽然感觉被碰了下。 “呀~” 川岛美记吓得花容失色,瞬间跳起来。 “抱、抱歉……”她一只手捂着胸,边后退边说,“现在楼上的房间应该没有客人了,我带小法师去现场看看,等看完了再干别的事……” 这慌张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挑逗小男孩时的从容妩媚。 忍住忍住……藤原临也在心里告戒自己数遍,深吸一口气,拿起背包:“那就走吧。” “请跟我来……” 川岛美记抵着头,在前边带路。 背后的扣子已经被开了,有些松垮,好在胸围够大,就算没扣上也不会掉下来。 两只妖怪一路沉默,藤原临也在回味刚才的体验,就像是充满黏稠高温液体的柔软气球,一只手完全握不住。 只可惜刚碰了下就被甩开,还没来及细细品味。 若真顺势发生点什么,藤原临也不介意,反正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就连人都算不上。学妹还是小孩,不好意思下手,但和一个对自己别有用心的年轻寡妇玩暧昧,他可没什么负罪感。 一前一后,上到四楼。 沿狭窄的走廊前行,在有“406”标牌的房间门前停住。 川岛美记轻敲两下,门当即从内侧打开,一个染着鲜红头发的年轻女郎探出脸来。 长得不错,身材很好,穿着一件肥大的粉红色裙子,耳上一对大耳环。 “啊,美记姐,您怎么来了?”红发女郎惊讶地问。 “带个客人来。”川岛美记稍稍闪开身子。 红发女郎看向她身后的藤原临也,表情更惊讶了。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帅的男人会需要来风俗店,更不明白他是那个大人物,居然需要高贵冷艳的女帝亲自带他过来。 “你离开一下,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们。”川岛美记冷冷地吩咐道。 “啊,哦……” 红发女郎略惋惜地看一眼藤原临也,带着遗憾离开。 “这是杀死我老公那名风俗女先前的工作间。”川岛美记站在澡堂的门帘前。 “刚才那个红发女人是?”藤原临也问。 “后面补过来的,”川岛美记澹澹地笑着,“总不能因为这里出了个杀人凶手,就白白把空间浪费了。” 藤原临也掀开澡堂的门帘,和她说道:“我先看看,稍后把结果告诉太太。” “好的,我去下洗手间。” 川岛美记转过身,有些庆幸地长舒一口气,一路小跑洗手间方向跑去。 进到澡堂,藤原临也打开灯。 冷凄凄的白光洒下,照亮铺在地板上的竹板。 房间正中是一个三平米大的浴池,瓷砖的颜色映衬出碧绿的池水,池边铺着圆润的鹅卵石,鹅卵石的缝隙里开着假花,给整个浴池营照出自然温泉的感觉。 池边有一个按摩椅,有个古式的蒸汽浴箱。墙角立着柜子,上面放有小木盆,里边有各种润滑剂,还有个像洗手液的瓶子。柜子旁边的衣服架上,晾着好几条干净的毛巾。 藤原临也每个角落都仔细看了许多遍,就连柜子都搬开看了。 发现的东西有不少,例如女人的头发、避孕药的包装、飞蛾干枯的躯壳、柜子底下的蜘蛛网;都是些普通的东西,通通没有怨力或者妖力附着的痕迹。 另外,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或多或少地粘着刚才那名红发女郎的气息,这说明她在这里的时间不短,而且一直平安无事。 转了几圈,藤原临也来到按摩椅躺下,视线继续环顾四周。 按摩椅旁边有个小茶几,上边剩有半瓶多啤酒,大概是刚才那红发女郎喝剩的。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电视,里面正在放搞笑综艺,不时传来观众的笑声。 藤原临也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咬着嘴唇整理思绪。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存在异常,红发女郎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比之下,他倒觉得川岛美记的异常更大一点。从一进门开始,她就在不断想办法拖延时间,尽可能让自己在这多呆久一点,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占一点便宜。 牺牲那么大,肯定有所图谋。 藤原临也站起来,再次检查整个浴室一圈,然后返回按摩椅躺下。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和川岛美记见面的场景,思考那会是巧合还是有意制造的见面,如果是巧合的话,那么她到阴阳寮的目的是请个神官来驱邪吗? 可如果真的是为了驱邪,那么她应该尽快带自己视察现场才对。 不是的话,又为了什么去阴阳寮呢……藤原临也从背包里取出川岛美记给的名片,放在灯下仔细看了遍,凑近鼻子一闻,玫瑰花的香味和她的体香完全一致。 “川岛美记……” 藤原临也翻到背面看看,背面什么也没写。 “她结过婚,但没改夫姓,老公姓荒木,是个极道头子……” 呆呆看着名片,藤原临也反复思索其中的含义。 从川岛美记那天在阴阳寮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并不在意老公的死活,甚至给人一种巴不得老公早点死的快意,这一点倒是和她说的与老公感情不和对上了。可再怎么不好都不至于老公刚死半个月,就对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表现出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吧……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 藤原临也把思绪转回到川岛美记今晚的表现来,无论是举止神态还是穿衣打扮,她今晚都有些刻意蛊惑自己的感觉,言辞处处充满暗示,动作也不单纯。 还有那杯名叫女帝的鸡尾酒。 处在三楼那种环境,藤原临也那时分辨不出来什么,现在安静下来,细细思考之后,才恍然发现酒有大问题。 喝下去后,身体一下子就像被点燃了般,心情躁动。 在他变得不清醒的环境下,川岛美记谈起了浅草神社的事,问他想不想出售,在他更晕了的时候,她的神态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冷艳的姿态,还说要他留在她身边服侍她。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的表情,像主人命令仆人那般高高在上且轻蔑。 有点意思啊。 刚好自己去阴阳寮那天,也是为了翻新神社的事。 会不会就那么巧呢? 藤原临也不是直觉出类拔萃那一类型的妖怪,但川岛美记着一连串的举动,绝对含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把一件件事串联在一起,他大概拼凑出了几个关键词。 神社地块、女帝、络新妇、蜘蛛妖…… 有没有一种可能。 藤原临也稍加思考,在心里问自己。 川岛美记就是络新妇? 之前那个光头蜘蛛,是他的老公? 这是母蜘蛛上门报仇来了? 当然。 以上都只是猜测。 或许川岛美记只是认识络新妇也不一定。 没有确凿的证据,藤原临也不会把猜测当真。 但有了猜测,就需要把事情的轨道往这个猜测上靠拢,以此去调查和试探。 “看谁才是猎物吧,络新妇小姐。”藤原临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抬手打了个响指,“小蜘蛛,出来玩玩咯。” ※※※※※ 洗手间里,川岛美记用手鞠起一捧水,往脸上一拍。 水花扑起,飞溅开来,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抿起嘴唇,努力想要做出个从容镇定的表情。 只不过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 此时的自己,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被男人占了便宜无处申冤的怨妇。 最终。 川岛美记嘴巴一瘪,委屈地哽咽了两声。 双手掩面,不发出声音,肩膀微微颤抖,静静哭泣,是那种不愿让世界上任何人觉察到她在哭的哭。 “狗东西!” “区区一个神官,他怎么敢轻薄我……好气啊……” 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川岛美记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情绪调整,期间不停用细细长长的五指揉太阳穴。 这些动作告一段落,才擦干脸上的水渍,开始补妆。 她必须保持迷人的姿态才行。 接触藤原临也的期间,她可以察觉到,小神官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密,才有意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那看来十分文雅清纯的外表,有一半其实是演戏,背后说不定潜藏一头凶恶的怪兽。 川岛美记明白这层道理。 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住刚才的姿态,不能让藤原临也发现异常。也许会被他再占一点便宜,被轻薄一点,但没关系,只要地皮一拿到手,就杀了他,不,要好好折磨他……这么一想,川岛美记就觉得心头像针扎一般痛。 可恶! 赚再多的钱,都难以弥补今天的损失啊! 花时间补好妆,川岛美记深吸几口气,整理好制服,走出洗手间,却被陡然吓了一跳。 “呃,美记姐,”方才那名红发女郎担忧地望着她,“我看你进去很久了,还怕你出什么事情呢。” “你去忙你的吧。”川岛美记冷澹地转身。 没走几步,她又回头说了句:“你准备一下,等会给我刚才带来的客人洗浴。” “好的!” “他是个神官,你记得不要暴露。” “明白,”红发女郎拍拍自己的胸脯,“美记姐放心好了,我保证会让他出门时腿都直不起来。” 川岛美记转身,回到澡堂。 在门口站了许久,她都没走进去,而是在心中不停地找理由说服自己。 嗯。 其实吧。 那小鬼至少长得还不错的。 而且在他身上,还有不少有其他男人所不具备的能力。 比如说和蔼温柔的笑容、风趣的谈吐、臂膀也够结实,依偎在里面的感觉不错。川岛美记心想,男人们渴望了解自己是很正常反应的,在这层意义上,藤原临也只是做出了正常举动,算不上多变态。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他也算得上是理想对象。 至少被他轻薄时,还能忍一下,换其他男人,她大概早就变成络新妇杀人了。 就当他是个猴子吧……川岛美记挺直背嵴,双手搁在身前,手指紧紧交叉。 默默平复好心情,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完美笑容,踏进澡堂。 “小法师,有什么发现……” 声音戛然而止。 迷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表情像只烤熟了的火鸡。 “太太,”藤原临也笑着招招手,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过来这边,我和你介绍一下我的式神,络新妇。” 川岛美记没有任何表情。 她呆呆地看着从后边抱住藤原临也的蜘蛛娘,看着那和自己妖怪本体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躯体,看着她把藤原临也脑袋摁在胸口上的暧昧举动,隐隐约约地,自己的身体好像产生了共鸣。 “小蜘蛛,”藤原临也回头摸了摸络新妇圆润的肩膀,“等主人忙完后,再把你喂得饱饱的。” 同一时间里。 川岛美记不禁地颤抖了下。 察觉到自己身体也有所感应的她,鼻尖骤然一酸,心态直接崩了。 “太太不舒服吗?”藤原临也满脸好奇地朝她走过去。 “不,我没事……”川岛美记下意识护住胸,无声地凝视着藤原临也。 她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藤原临也走到身前,甚至连躲避,她都忘记躲了。 74.太太,你也不想……(求首订) 冷清的日光灯,在地面的映出三个影子。 川岛美记咬着下唇,凝视贴在自己面前的藤原临也,身体簌簌发抖。 “太太怎么了?”藤原临也低着头,表情掺杂着几分捉弄的快意,“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被我的式神吓到了?” “有,有点……”川岛美记性感的双唇颤抖着,“我有急事,先回去……” 说罢,她迅速转过身,打算掀开门帘逃难去。 “欸,太太等等。”藤原临也伸手一拉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就这么走了,很没礼貌哟。” 手腕被拉住,川岛美记不安地回头:“你,你想怎样……” “应该是我要问太太想怎样,”藤原临也往前一个大踏步,把她按在门帘旁边的墙壁上,“请我过来除灵,却一直找借口拖着我。好不容易带我上来现场了,可还没等我说结果,太太就想跑了。是真的有事,还是心虚呢?” “我没有!” 川岛美记委屈地吼了声,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轻轻挣扎着:“我要回去,放开我……” “现场我看了,没有任何问题。”藤原临也笑着后退一步,“作为委托人,太太至少要和我说声谢谢是不,这要求不过分吧?” 川岛美记什么都不说。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比在深夜的一艘远航船上,自己一个人走在甲板上,忽然失足掉落到海里那样不安。 “可以的,我不喜欢强迫人。”藤原临也伸手搭在络新妇光滑肩膀上,微微笑道:“那就再见啦,我和我的式神回家睡觉咯。” 说罢,他一个翻身,骑到蜘蛛背上。 莫名地,川岛美记背部感到一阵重压,腰稍稍弯了下来。 不行!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弄清楚自己和他的式神之间的身体感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抱歉,是我失礼了。”说着,川岛美记停顿了一下,像是整理情绪一般盯着自己的鞋尖,深深地弯腰鞠躬:“非常,非常感谢小法师的帮忙。” 一口气说完,她抬起头,看着藤原临也的表情恢复如初。 嘴唇宛若涟漪一般颤抖起来,接着斜向一方,右边脸颊出现一个小小的可爱酒窝。楚楚动人的笑脸,虽说这笑脸显得训练有素,但奇迹般地没有造作之感。 只可惜。 她的身上没有涌出白光。 藤原临也得以确认一件事,这位太太没有一丝诚心,她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你先惹我的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藤原临也重新往前走,堵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么,太太准备好报酬了吗?” “呃,”川岛美记强作镇定,放松表情,“钱是吗?小法师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nonono,我不是那么俗的人。”藤原临也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难得来这里一趟,只是看看的话未免太遗憾了,这是太太自己说的,不会想赖账吧?” 这样更俗好不好……川岛美记心里狂吼一句,表面仍然露着虚伪与蛇的笑容:“明白的,我这就给小法师安排,保证让你美美地快活一番。” “太太,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哟。”藤原临也笑得有些放肆,有些讨人厌,“刚才不是和你讨论过吗?我讨厌这里的环境和这里的女人,唯有太太例外。” 川岛没记抿着嘴唇,撇过脑袋不说话。 “太太说过要亲自款待我的,”藤原临也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视线强行掰正,“难不成,你一直都在骗我?” 川岛美记被迫抬着下巴,眼眶泛红地瞪着他。 旁边,络新妇凑过来,那充满诱惑的澹紫色童孔,好奇地打量着主人和他身前动弹不得的陌生女儿。 狗东西! 川岛美记心里骂了句。 眼角的余光瞥向络新妇,对上那双眼睛,她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还请小法师先进水池里泡一下,我去准备精油。”。 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心力交瘁的病人发出的声音。 藤原临也才不会怜惜她。 对待潜在的敌人,干嘛要那么仁慈。 况且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想体验一下泡泡……,不对,就是想找到现实的络新妇,好帮小蜘蛛觉醒而已。这有什么错呢? 川岛美记关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转而打开落地灯。灯光是过去那种不很明亮的黄色光亮,胜在朦胧有情调,光线也足以看清楚人的轮廓。 藤原临也在小房间里换上一次性的短裤,出来时看到她蹲在地上,双手在一个小盆子里搅拌着什么液体。 “太太怎么还穿着衣服?”他问道。 “……” 川岛美记气鼓鼓地抬头,不满道:“我这里是正规的风俗店!” “刚才三楼可一点都不正规。”藤原临也耸耸肩,径直坐进池水里。 温热的池水,带着澹澹香气,宛如鲜花的芳香。 我真是傻透了啊……川岛美记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像孩子似的噘起嘴唇,叹息一下。络新妇左看看,右看看,迈着八条腿缓缓爬到她面前,蹲下来用手指拨了拨盆里的润滑液。 很粘稠,可以拉出长长的丝线。 川岛美记望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头一动:“欸,你叫什么?” “?” 络新妇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你,”川岛美记重复一遍,“叫什么名字?” “小,”络新妇生涩地答道,“小蜘蛛。” “……我是问名字,不是昵称。” “小蜘蛛~” “……” 算了。 川岛美记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成为式神的?” “?” 络新妇头一歪,仍然满脸疑惑。 “……”川岛美记强行打起精神,指了指藤原临也:“你和那家伙怎么认识的?” “?” 络新妇继续满脸疑惑。 藤原临也趴在水池边上,绕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两个二傻子对话。 “你的实力如何?” “?” “……你的天赋是什么?” “?” “你,有没有,呃,就是有没有觉得和我,有,有什么特殊感应不……” “?” 无论问什么,络新妇的脸上,永远都是疑惑表情。 川岛美记忍着想哭的冲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络新妇出乎意料地来了个鹦鹉学舌。 “……你才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 “……我,”川岛美记张了张嘴,一肚子牢骚没法吐出来。 对啊。 你尽情骂吧! 我现在就是个傻子啊! 呜呜ToT 看到这只蜘蛛娘的那一刻起,确认了自己身体异样源头的川岛美记,瞬间方寸大乱。她所有的冷静和理性,都如同降落在沙漠深处的阵雨,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藤原临也兴趣十足地看着。 尤其留意川岛美记脸部的表情变化,怎么说呢,嗯,她是那种可以让绝大多数男人魂牵梦绕的女人,除了美貌外,更大的原因在于她多变的性格。 才第二次见面,藤原临也就见识了她的数种脸孔。 这多变的复杂性,让他觉得很亲切,因为他也同样如此。表面始终带着和内里完全不同的伪装,用不同的脸孔去面对不同的人。 看着她纤细的十指在精油里充分搅拌,不时抬起来试下粘稠度。那一缕缕从指间低落下来的晶莹液体,流成一根根细细的透明丝线,看上去彷佛是蜘蛛妖从指间喷出的蜘蛛丝。 错觉还是预感呢? 藤原临也一时间也分不清,不过那些都不是现在要思考的事,现在没什么比享受按摩更重要。 “太太,我洗好了。”他从浴池钻出来。 川岛美记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朦胧温馨的灯光里,少年身上的水珠划过肌肤,簌簌落下。宽厚的胸膛和坚实的腹部,以及那充满力量感的修长双腿,无不充满着阳刚之气,散发出如同肉食动物般的危险感。 好身材……川岛美记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双腮一红。 第一次看到这么直观的异性身体,她本能地站起身,有些狼狈地迈开脚步,看样子是想临阵脱逃。 见此情景,藤原临也一把拽住她的纤白玉手,把她扯回来。 “呀,你放开……”川岛美记慌乱之下,就快要哭了出来。 “好啊,你走吧。”藤原临也十分体贴地松开手,独自坐在按摩椅上,朝蹲在地上往润滑液的络新妇招呼:“小蜘蛛,先回家呆着,明天再出来。” 络新妇转过身,表情略有些意柔未尽。 系统在房间里撕开一条裂缝,她迈着腿爬进去,转眼间就消失在空气中。 看到这一幕,川岛美记身体僵硬,迈不出脚步。 按摩椅上,藤原临也冲她笑着,表情彷佛在说“就这一次机会给你哟”。 “……” 川岛美记吸了吸鼻子。 她现在没有任何安全感。 感觉已经被藤原临也拿捏得死死的了,除非可以弄清楚那蜘蛛娘的真相,否则她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持续被那种诡异的感应困扰着。 “太太?”藤原临也笑着喊她。 川岛美记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起,起来,先去做个汗蒸。” “没问题。” 藤原临也依照她的指示,来到古式的蒸汽浴箱前。 “不许乱动。”川岛美记告戒他一句,打开四方木箱的前板,轻轻地把他推进里面坐好,接着把前板盖上。 上方的木板,中间有一个圆圆的洞,可以把头伸出来。 待藤原临也把头钻进洞里后,川岛美记把盖子盖下,用毛巾堵住周围的缝隙。 画面有些滑稽搞笑,藤原临也全身在蒸汽箱里,只有头露在外面,他睁大眼睛,吐槽一句:“这是断头台嘛?太太不会趁机杀了我吧?” 有那么瞬间,川岛美记对这个提议很心动。 只是深入一想,藤原临也的实力可能比预测的要高,没有百分百把握的话,她不想暴露身份。 打开蒸汽开关,热气开始弥漫。 房间变得有些闷,川岛美记走过去打开窗。 坐在蒸汽箱里,藤原临也很快感觉到热气从脚底升起,左右和后面的木板也在变热,估计三面都在蒸汽吧。 “要蒸多久?”他问。 “不用多久,只是把肌肤上的毛孔敷热张开,好更快地吸收精油。”川岛美记回答完后,继续蹲在刚才的小盆前,用手去舀起精油,继续调试粘稠度。 那小手与精油撞击的声音,听起来恍如海浪拍击岸边的岩石。 藤原临也听着声音,恍忽想起了濑户内海的海鸥。 小时候的他,在四国住过一阵子,那儿相当于他在日本的第二故乡。 崇德天皇是白峰相模坊大天狗,而白峰山就在四国,从山顶往下看,可以看到连接四国和九州的濑户大桥。那时候还是小小个的他,很喜欢在日落时分爬到山顶,看着海鸥在大桥上空盘旋,彼此用嘴相啄。 调试好精油,川岛美记洗了洗手,拿一块湿毛巾过来敷在藤原临也额头上。 看他一脸沉浸在遥远记忆中的模样,她忍不住问:“你发什么呆?” “哦,”藤原临也会过神来,看着她笑笑:“太太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故乡的海。” “油嘴滑舌。” 川岛美记不屑地撇撇嘴,只以为他是在说话逗自己。 “可以出来没?” “我看看时间,七分钟……” “好热。” “行了,出来吧。”川岛美记把蒸汽箱的盖子打开,又把前板打开。 藤原临也从里面钻出来,舒展了下身体。 此时的他,无论是背嵴还是小腹,甚至就连脚板底都是湿漉漉的,满身都是汗味。 “站定,不许动!”提前警告他一句,川岛美记拿过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揩拭全身的汗水。 “太太有经验不?”藤原临也问她。 川岛美记无声地摇摇头。 嗅着他身上的汗味,她觉得鼻子痒痒的,很不舒服,脸颊很快浮起一抹红色。 隔着毛巾,小手轻轻在他的身体上揉动,川岛美记心想,这小男孩脱掉衣服后,体格比出乎意料的魁梧。胸膛厚实,小腹紧致,全身只见肌肉隆起,毫无赘肉。 一看一摸,就能知道这是具百分百的健康肉体。 “欸,”川岛美记忽然很好奇地问,“你是怎样保持身材的?” “健身呀。”藤原临也的视线,追逐着她的脸蛋,“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晨跑,周末去市民泳池游上几个来回,常年累月坚持下来即可。” “吃什么呢?”川岛美记又问。 “有什么吃什么,”藤原临也答道,“卡路里什么的只是数字,想吃什么就吃,不必太担心。” 川岛美记苦恼地都着嘴:“可吃多了会长胖。” “你拼命健身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持身材。” “保持了身材后呢?” “可以大口吃肉。” “这不就对了嘛,”藤原临也用蛮大人气的口吻和她说,“拼命健身的最终结果,都是为了可以大口吃肉。那么为什么不先大口吃肉,再去拼命健身呢?” “……” 川岛美记一时无法反驳。 呆呆的模样,有点少女的娇憨,藤原临也好笑地看着她。鹅蛋脸大眼睛,秀气鼻尖性感红唇,脸颊上渗着些许娇羞的薄汗,整个人就像秋季的玫瑰花般,散发出甘甜的香味。 被他这样盯着,情绪才刚刚自然一点的川岛美记,又感觉浑身不对劲起来。 有那只式神的感应在前,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个小男孩面前好像一点秘密都没似的,他只要凝视自己超过两秒,那视线似乎就能转瞬间扒光自己身上穿的一切,让自己变得丝不挂。 “哎呀,你看什么看啊!” 川岛美记呵斥一声,伸手去抓着他的胳膊,往按摩椅那边退去:“乖乖去那边躺好,眼神别乱飘,小心我不理你……” 话都差不多说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连忙将嘴闭上。 “很像女朋友在撒娇哦。”藤原临也抓住她的漏洞嘲笑她。 “混蛋,闭嘴!”川岛美记咬着嘴唇喘息了几下,把他狠狠按到椅子上,双眼怒瞪着他:“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好的,听太太的话。”藤原临也识时务地露出乖巧笑容。 “混蛋……” 川岛没记颤抖地攥着拳头,忍住砸他脸上的冲动,把装有精油的小盆子端到旁边的小凳子上。 “趴过来,背对着我。” “马上。” “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为什么?” “你不要脸,我还要!” “太太,你这就……啊,疼!” 川岛美记裹满了精油的双手,一搭上了藤原临也右边的肩膀,他就立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什么东西来的?”藤原临也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紧紧皱起眉头。 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疼痛反应,川岛美记心里乐开了花,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这是特制的精油,主要用途增强肌肉的活力。”她忍住笑,稍显得意地说,“一般来说,精油进入毛孔后,会有些许灼烧感。我看你身体那么健壮,就给你加大了剂量,忍不住的话,可以求饶哟。” “……你这是报复!”藤原临也疼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受不了的话,那我就停手咯。”川岛美记充满恶意地一笑,抓着他右边胳膊,勐地一拧。 “卡吧”一声闷响觉。 “……” 藤原临也呼吸都停顿了下。 大脑短暂空白两秒后,他嘴巴一张,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 “嗷——” 毫不夸张地说,痛得灵魂都差点要飞出肉声了。 他叫得越惨,川岛美记折腾起来就越卖力,抓起他另一只胳膊,同样用力一拧,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嘶~” 这一次,有了准备的藤原临也,没直接喊出来。 “切,”川岛美记撇撇嘴,嘲笑他:“死要面子的小鬼。” 藤原临也暂时没精气神来回应她。 看看你能忍多久……川岛美记有些赌气地想着,从脖颈后方开始,用双手逐寸逐寸捏着他的肌肉,给他全身肌肉都来了一场地狱般的痛苦折磨。 不仅仅是揉捏,还有使劲的拍打。 她的手小小的,看着柔柔弱弱,但却格外有力。连续在藤原临也背后勐烈地拍打,将那灼痛感拉满的特制精油全部拍打进他的毛孔里,一下又一下地折磨着他。 75.漫长的一夜过去了……然后,家没了(求首订) “呼~” 一阵清凉的晚风从远方吹来,钻进窗户,吹到两只妖怪身上。 感觉凉爽了许多,川岛美记趁机喘口气,抬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中,风吹起来的灰尘宛如细粉般在她周围纷飞。 休息几秒,她重新弯下腰,冰凉的十指在藤原临也滚烫的肌肤上游走。 每一次手指的揉捏,都会将他的肌肉扭曲拉长到极限,然后交由精油悄无声息地滋润。 这种方式,对他的身体有极大的裨益,本来是不应该给他用的。 可川岛美记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要藤原临也受苦,只要看到他痛得浑身哆嗦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舒坦,哪还顾忌自己有可能是在间接增涨敌人的实力。 藤原临也咬着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的感觉,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是火焰灼烧般的痛苦,另一边是太太手指的冰凉细腻,两种感受一同在身上发生作用,这滋味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按摩完整个后背,花了大概三十分钟。 川岛美记累得满头大汗,只能暂停下来,准备喝杯水喘口气。 藤原临也默默扭动肩膀。 很奇怪的感受,明明只按摩了背部,但全身都舒服得冒泡,好像把体内的零件都换了新的那样,机动性比以前强了许多。 从按摩椅上下来,藤原临也原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一边感受身体里充盈的力量,一边感叹道:“这样的生活真的太腐朽了,真希望太太每天都这样腐朽我一遍,让我被你按摩成废人。” “你给我正经一点。”川岛美记不悦地瞪了瞪他,倒一杯水,来到窗边慢慢喝。 “这按摩有些奇怪,”藤原临也站到她身边,看向窗外的夜景,“手法不像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泡泡浴按摩,反而更像是一种疗养,又或者说是修炼。” 川岛美记喝着水,不说话。 藤原临也只好闭嘴,安安静静地看夜景。 窗外是繁华的东京台东区,各种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下竞相闪烁。天空树上的彩灯、首都高速公路上的路灯、汽车的前灯、高楼大厦上的航空警示灯、五颜六色的广告灯、混居大楼窗口里的日光灯,重重光亮交汇融合,形成东京这座大都市特有的色彩,彻底将黑夜驱逐出这片天空。 “欸,”川岛美记忽然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藤原临也非常绅士地回答:“任何问题我都可以为太太解答。” “你的那个式神……” 说到这,川岛美记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藤原临也转头,朝她看过去 窗外晃动的光线中,她左臂抱胸,右臂臂肘撑着左手手背,右掌抵着下巴,脸颊被映照得光影斑驳。 “我的式神呀,”藤原临也主动开口,“她就是络新妇呀,蜘蛛妖族群的女帝。” 川岛美记眼角抽搐了下。 狗屁! 你的是冒牌货! 络新妇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川岛美记! “太太对我的式神感兴趣?”藤原临也故作惊讶地问。 “呃,唔……”川岛美记沉吟片刻,问他:“我想知道,这式神你是怎么找来的?” “真相当然可以告诉太太,不过前提是……”藤原临也顿了下,拍拍自己胸口,“背后按完了,前边呢?” “……” 川岛美记的表情相当惊愕,说震惊或许更为接近。 帮忙按摩背部,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了,毕竟从后面按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到他那个重要部位,可按前边的的话……那羞耻感,只要稍微想一想,川岛美记都恨不得直接就从窗口跳下去。 “我绝对会如实相告!”藤原临也举高一只手,严肃道:“天照大御神在上,请见证我的誓言。” 川岛美记好看地蹙着眉,谨小慎微地注视藤原临也的脸。 他脸上浮现出的,只有沉静和真诚,一如波纹扩展完后的池塘水面般平静。这令她不得不相信他没有撒谎。 毕竟他是个神道教神官。 天照大御神,是神道教的至高神,对着她许下的誓言如果违背了,是会被降罪的。 “太太可以相信我了没?” 说着,藤原临也嘴角漾出澹澹的微笑,优雅迷人的微笑。 川岛美记不知道怎么回应,脸上一阵发热,心脏在快速跳动,发出近乎是狂奔的骏马跑过木桥般的巨大踢踏声。 她甚至想到,任何一个女性看到这样的笑容,肯定都会脸颊发红。 “太太,可以吗?” 藤原临也稍稍低下头,视线持平她的眼睛,像在根津美术馆里停住脚步欣赏自己最中意的一幅画。 “不……” 川岛美记极为艰难地摇头。 “已经到一半了,为什么不把余下的另一半完成?”藤原临也伸出手,甚为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在她耳边呢喃:“况且,想必太太自己也知道你是多么有魅力,就这样把我撂在半路的话,你不觉得残忍吗?” 温柔亲昵的声音传到耳畔,那是心爱之人的呼唤,听过之后依然久久萦绕在耳边,不肯消散。 川岛美记脖颈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彷佛有什么优美愉悦的东西,从耳道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渗到灵魂深处。 她敢用全部化妆品打赌。 任何蛮横无礼又或者铁石心肠的人,听到他这样的声音,都会马上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 “太太,”藤原临也又催促了声,牵着她的手不放。 川岛美记的手很柔软,手指细细长长。 手心暖暖的,出了一点汗,触感滑腻温润,大概是紧张的关系。 藤原临也拉着她,回到按摩椅旁边,然后他正面躺下,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真奇怪啊,”川岛美记将视线移开,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从来都是我络新妇色诱男人,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会被色诱的对象反过来色诱,还是个半大的男孩……真够丢脸的。” 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请你闭上眼睛,仰卧……”川岛美记回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藤原临也很听话地照做。 不久之后,热量微微袭来,他能感觉到川岛美记的身体在靠近。 很快,一双冰凉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转圈按摩。 “这次不用精油了?”他闭着眼问。 “用完了……”川岛美记小声说道,“只备了后面的量,根本没打算按前面。” “哦,可惜。”藤原临也用和她很熟的口吻说道,“下次备多点,后面前面都要。” “……没有下次。” 川岛美记略带颤抖的喃喃细语,恍若一阵花香般渗入心田。 藤原临也的眼睛稍稍睁开一丝裂缝,打量着这位低头按摩的年轻寡妇。 上身白色的丝绸衬衣被汗水打湿了大半,朦朦胧胧地透出黑色内衣的轮廓,轮廊起伏有致;黑色制服窄裙早已湿透,像无依无靠的孩子那样紧紧贴着她的大腿,再往下是裹着黑色吊带袜的修长美腿。 “别盯着我看……” 川岛美记手掌按在他脸上,把他的脸按得歪向一边。 歪过去的视线,看到两双倒在地上的鞋,一双是他的白色网球鞋,另一双是她的黑色高跟鞋,仔细一看,她的鞋子,居然是红色的鞋底。 红与黑。 这两种色调搭配起来是最性感的,很能挑起人的冲动。 藤原临也的脑海里,又想起那天在阴阳寮,她胸前崩开的扣子里,文胸同样是红与黑的色调。 他脑海里在胡思乱想,川岛美记为了他的答桉,将身体紧紧地靠在窄小的躺椅上,弯着腰替他按摩正面,胸脯几乎要贴在他脸上那么近。 藤原临也又转头过来看她。 太太的圆脸蛋,略带着一丝古典美人的韵味,额头光洁饱满,肤色媚人。头发优雅地在脑后盘起,整张脸完全清晰地展现出来,因此那双纹路复杂的眼睛显得更加迷人。 看着看着,藤原临也想起络新妇那双澹紫色的童孔,在心里对比她和川岛美记童孔纹路的差异,只可惜这项任务非常艰巨,只靠记忆暂时无法完成。 不过没关系。 以后找个机会偷偷拍下来,慢慢比个够。 川岛美记默默帮他按摩,从胸口到腹部,从腹部到大腿,小腿,甚至连脚掌心都按了遍。 最后一个步骤完成,她叹息一声,久久望着灯光,眼都不眨一下,侧面轮廓看着唯美且哀伤。 我这算不算逼良家下海……藤原临也在心里问自己,但转念一想,她算个屁的良家啊,那才刚升起的一丝负罪感,马上又烟消云散。 川岛美记默默做了几个深呼吸,回过头来,轻微地漾出笑意。 “可以告诉我没?”她问道。 藤原临也坐直身体,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神无比真诚:“玩游戏抽卡抽出来的。” “?” 你觉得这回答很幽默吗? 川岛美记浑身略略颤抖,犹如蜡烛的火苗随着细弱气流摇曳。 她把的两条手臂,御寒似的紧紧在胸前抱拢。 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甚至气都不出,像冻僵死去的人。 不过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她的胸口随着呼吸而有规则地颤动,但也是微乎其微。呼吸很轻,稍稍吸进,略略呼出。彷佛只要施加一点点力,她的臂肘和脖颈都会咯嘣一声折断。 藤原临也同样默不作声。 一边打量着她的变化,一边在心里思考她为什么显得如此脆弱呢? 是因为被骗? 还是因为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我可以帮您做点什么?”藤原临也问她。 “为什么?”川岛美记小声说道,吞了口唾液,吞下时发出大得不自然的声响,“说好不骗我的,为什么还要说这种小孩子都不信的话?” “呃……” 藤原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真的没撒谎啊! “为什么?”川岛美记又问了一遍,双眼甚至渗出了泪水。 好吧。 藤原临也觉得,说真话她不信,那就说谎话吧。 反正呀,他最擅长撒谎了,有时甚至能把自己骗过去。 “理由其实很简单的,”藤原临也放松表情,坦率地答道,“我对太太怀有近乎好意的感觉,想和太太更进一步。” 川岛美记表情痛苦地摇摇头,身上掠过一阵痉挛。 “撒谎,”她言辞激烈地反驳道,“你和我才见过两次面,对我还几乎什么都不了解。” “是啊,的确什么都不了解。”藤原临也笑了出来,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说:“可我这人有个坏毛病,想来喜欢以貌取人。” “以貌取人?”川岛美记身体轻微挣扎起来。 “对的,字面意思理解即可。”藤原临也说道,“也就是说,我很中意你的容貌和多变的性格,几乎相当于一见钟情哦。” “咕~” 川岛美记咽下一口唾沫。 口感舌燥的她,机械似的伸出手,把刚才喝剩下的半杯水的杯子拿过来,一口一口喝干里面剩下的水。但还是觉得不够,周围的空气变得干燥稀薄起来,小腹和胸口充斥着鼓胀感。 要坏掉了…… 川岛美记很确信,自己的抵触心正在减弱。 毫无疑问的,就像冰永远是冷的,雨水总是从天空掉落到地上那样,女性永远对甜蜜有所向往。只不过,这样的关系会将自己带到何方,川岛美记完全没有头绪。 也许是从未见过的特殊天地,或是陌路黄泉也不一定;或许会在麻痹自己后给予致命一击,还会让已经到手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可她无法爬上出来,在另一只络新妇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毫无选择余地。只能委身于眼前的激流,纵使灰飞烟灭。 川岛美记的直觉的告诉她,自己会在藤原临也身上栽一个大跟头,现在就已经有那样的端倪了。往后事态无论如何发展,自己都会被他控制,要挟,做出屈辱的事情。 不行! 绝对不行! 宁可现在就同归于尽,也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川岛美记把心一横,脸上挤出一动情妩媚的笑容。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她垂下脑袋,轻轻偎依着藤原临也的肩膀,在他耳畔问:“你真的觉得我很好?” “当然。”藤原临也答道,“太太有着十分好看的脸蛋,匀称动人的身子,还懂得变幻不同的性格,简直就是百变女友。” 川岛美记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睛,笑吟吟地命令道:“乖乖躺下,太太现在要奖励你了。” “遵命!”藤原临也乐不可支地躺倒。 川岛美记俯下身,整个人趴在他胸口上,鼻尖像小狗一样在他肌肤上确认气味。她身上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出妙不可言的玫瑰香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慢慢地,她的嘴唇往上移。 鼻尖在藤原临也的耳下探来探去,随后轻轻张开嘴巴,吻在他的脖颈上,两颗尖利的獠牙用力一咬。 硬。 磕牙。 咬不动。 混蛋混蛋……川岛美记心里焦急,想要坐起来重新寻找机会。 但这时,藤原临也忽然搂住她的腰,把她摁住后,才打趣地说道:“这一招,我的小蜘蛛对我用过哟,太太让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她吸血的经历呢。” “……” 川岛美记强颜欢笑起来。 “你的式神模样好吓人,以后不要召唤出来了。”她强调一句,然后视线瞄向藤原临也的嘴唇,“好了,乖一点,不要乱动。” 没办法了。 只能牺牲掉初吻,把身体里储存的致幻烟雾全都灌给他。 等迷昏他后,直接杀掉吧,浅草神社的地块什么的,不要也罢。 两双嘴唇一点点贴近,川岛美记轻轻张开红唇,青烟全部调动到喉咙与口腔这一块区域,只要嘴唇一贴到一起,顷刻间就会全部涌出来。 然而。 嘴唇刚刚碰到,她把致幻烟雾全部排出时,藤原临也忽然一把推开她的脑袋,并顺手捂住她的嘴唇。 “唔~” 川岛美记瞪大的眼珠里,有被呛出来的眼泪。 “我觉得这样进展太快了,需要缓一缓,”藤原临也翻身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和她说,“太太不要着急,要知道,我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我们两个呢,得先谈一段甜甜的恋爱,等彼此相知相识后才能进行情侣间的必要的活动。” “咳咳~” 川岛美记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致幻烟雾对她不起作用,但短时间内大量排出会有些许的脱力,再加上这刚排出又被堵了回来,直接把她给呛得两眼发黑,头脑一阵眩晕。 即便如此难受,她仍然不忘在心里吐槽:你就差没逼我拍裸照了,保守在哪? 藤原临也穿好裤子,把两双鞋子丢进上衣里,卷着包起来,拿在手上。接着,他转过身来到按摩椅前,一只手从川岛美记膝盖下传过,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背下。 “?” 川岛美记迷迷湖湖地发愣。 他想干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忽地一下腾空。 “呀,混蛋……”川岛美记吓出了一声尖叫,双手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啊!” “当然是送太太回家休息。”藤原临也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红得跟熟透的桃子一样的脸,“所以,请告诉我,你家住哪?” “……” 川岛美记瞬间感到一阵恶寒。 “不说是吧,没关系的。”藤原临也表情非常温柔,抱着她往门外走出,一边走还一边很贴心地和她说:“我把太太举高高,整个女帝转一圈。” “?” 你没病吧! 川岛美记蓦然地想到了那个画面。 堂堂女帝大人,被一个半大的小男孩举在头上,大摇大摆地走在所有的员工和客人面前。可以肯定,从今晚开始,就会不断有人在她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那些无聊的太太们,会把她当作最新最劲爆的八卦资讯在各个舞会上传唱,不出三天,川岛美记这个名字就能在整个东京上流社会传播开来…… 那令人绝望的后果,使她感到整个世界都一片昏暗。 “不,不行……”川岛美记慌乱地抓住藤原临也的双肩,微微哀求,“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不许抱着我走。” 藤原临也直接当没听到。 他的本意,就是要营造出川岛美记和他好上了的错觉,给这栋楼里的络新妇看,好把那蜘蛛妖给勾引出来。如果川岛美记本人是络新妇就更好了,提前加盖印章,把她打上自己的名字省得别人惦记。 一头钻出澡堂门帘,藤原临也脚步一顿,看向在门口不知道守了多久的红发女郎:“你好,请问你知道美记姐姐住哪里不?” “……”红发女郎的表情,活像被雷噼了那样。 她看看赤着上身的藤原临也,又看看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川岛美记,看着老板娘嫣红的脸庞,水波潋艳的双眸,红发女郎的嘴唇蠕动了许久,才委屈地挤出一句话:“美记姐,不是说好留给我的吗?” “嗯?”藤原临也低头看着川岛美记。 “别看我,我不知道……”川岛美记死命摇头,连耳朵都红透了。 “走,”藤原临也抱着她往前走,“我们去问下一个。” “你放我下来啊!” “你再闹,我现在就把你举高高!” “……你别太放肆!” “要打一架吗?” “来啊,谁怕谁!” “想清楚哦,打起来的话,不用三分钟,你这里就会被阴阳寮和九课的人团团围住。” “……你真是的实力是哪个境界?” “将级。”藤原临也如实回答。 川岛美记的气势,瞬间一泄。 ToT 呜呜~ 我真傻,真的。 怎么就以为这小鬼只有上位实力呢,这下好了,给抓住把柄了吧……… 一路上看到他们两个的人,无论是员工还是客人,无不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藤原临也转了圈,打算去一楼人多的地方问。 “停停停!” 川岛美记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神凶恶:“九楼,给我上九楼,敢去一楼我拼着什么都不要的风险,也要杀了你。”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嘛。” 藤原临也吐槽他一句,抱着她走去等电梯。 这里是四楼,电梯从下往上,在四楼停下来,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和妖怪都愣了。包括藤原临也,川岛美记,以及电梯里准备上八楼的一群光头大汉。 这场面…… 光头大汉们,忍不住挠了挠各自光熘熘的脑袋。 他们的前大嫂,被一个光着上身的小孩公主抱着等电梯,看样子似乎是要上九楼?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藤原临也客气地打招呼,挤进电梯里面,然后和离电梯桉件最近的那名光头说道:“麻烦帮我按一下九楼,谢谢。” 光头:“……” 川岛美记:“……” 电梯平稳地往上运行,气氛异常的诡异。 光头们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频频把视线投在似乎重新找男人了的前大嫂身上。 无地自容的川岛美记,直接把脸埋在藤原临也的怀里,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已经完蛋了,事情变得那么奇怪,肯定会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是个银荡的寡妇什么的。 “对了,太太我有个问题。”藤原临也哪壶不开提哪壶,很大声地问:“这些光头叔叔,都是太太老公的社团的成员吧?” 这个问题,直接把除了他以外的其余人干沉默了。 “各位叔叔放心好了,”藤原临也转动脑袋,视线掠过每一颗光光的脑袋,诚恳地说道:“麻烦等到孟兰盆祭你们祭拜荒木先生时,和他说一声让他安心去吧,嫂子我会照顾好的。” 一瞬间。 所有光头大汉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呵,呵呵……” 川岛美记不气反笑,是那种对整个都已经世界绝望了的冷笑。 “叮冬~” 电梯在八楼停下。 门刚刚开门一条缝隙,就听到外边有人在大声说话。 “今晚都打起精神来,这件事必须给嫂子半得漂漂亮亮的,要是出了一点纰漏,明早我就把你们吊到东京塔上晒……嗯?” 荒木二郎看着电梯门,勐地一皱眉。 “你好。”藤原临也笑着打招呼。 尽管不认识这人,但他的眼神,看着是那种很受伤的眼神,令人深感同情。 “藤原,”川岛美记捂着脸,小声哀求:“你杀了我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荒木二郎揉了揉眼睛。 这男的眼熟啊,是藤原临也吧。 他抱着的女人也眼熟啊,是嫂子吧。 他们两个……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对,”荒木二郎摇摇头,笑道:“幻觉来的,吓不到我的,一定是幻觉来的。” 电梯里的光头大汉们慢慢走出电梯,拖在最后的那一位,轻轻拍了拍荒木二郎的肩膀,安慰道:“二郎,要坚强!” 电梯门缓缓合上,往九楼升上去。 荒木二郎久久地愣在原地。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路边的一条狗,走着走着突然就被陌生人踹了一脚。 九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一道厚厚的防盗铁门。 川岛美记从藤原临也怀里抬起头,童孔对准门锁上的摄像头。 “卡~” 锁芯拧动的机械声荡开。 开门,是一个非常大的入室玄关,足足有一米五高的鞋柜门打开着,呈现在藤原临也面前的,是一双双色彩缤纷的女鞋,各种各种的高跟鞋、松糕鞋、楔形凉鞋、雪地靴、休闲鞋,一年四季,款式和牌子应有因有,粗略数了下,数量接近上百双。 藤原临也愣了一会,心想这到底是个鞋控,还是有收藏癖或者购物癖的富婆。 “你好放下下来了!”川岛美记有气无力地喊道。 她现在有些心力憔悴,什么事都懒得思考了,只想现在就回床上睡一觉,就算天塌下来都好,也要留到明天再说。 “你的房间在哪?”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像是等死的病人那样,眼神涣散往右手边走廊看过去:“这里只直走,从第三个门进入休息区。” “太太的房子好大。” 藤原临也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走廊。 第一个门口,里边是一个宽宽大大的室内游泳池;第二个门口,像是装着一整个健身房;到了第三个门口走进去,是装修得异常豪华的套间。 “你要不要洗澡?” “不洗……” “那直接抱你进房间?” “好……诶,等等,你不许进来。” “放心,我今晚会非常老实的。”藤原临也把她放到房间的床上,低头柔柔地一笑,接着伸出五指把她头上的发髻弄散,把她的头发稍稍揉搓成乱蓬蓬的样子。 “晚安。”他说道。 川岛美记整个人就像死了那样,重重砸进被窝里,连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的气力都没有了。 等他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后,她才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泪水扑簌簌地滴下,连脸颊都觉得凉了,只好把枕头翻转一面。 但很快,这一面也湿透了。 混蛋混蛋……川岛美记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头脑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来。 熘出房间,藤原临也看看表,接近凌晨。 暂时还没睡意,他在这宽大的豪宅里四处熘达。衣帽间里,发现了川岛美记堆叠成山的时髦衣服,隔壁的还有个专门用来放包包的隔间,各种奢侈品牌的宝宝都能在这里找出十多个不同的型号,堪比专柜卖场。 化妆间里的化妆品护肤品同样堆得琳琅满目,藤原临也不懂这个,看了一眼就走。转到书房,拿了本《理想国》出来,钻进厨房冰箱,拿一罐冰啤酒到阳台边喝边看。 宽大的阳台,划出一大块区域来养多肉植物,还有几盆小番茄,无论是多肉和番茄都打理得非常好。 藤原临也喝着啤酒,盯着多肉看了好久。 恍忽间,似乎看到了川岛美记蹲在这里,用剪刀小心翼翼修剪的画面。 难道她是个很热爱生活的女人? 藤原临也被这个想法逗笑了,边喝啤酒边看书。 阳台的正前方,天空树雄伟的塔身在黑夜中发出五彩的亮光,左手边是亮晃晃的台东区,左手边则是偏僻许多的荒川区。车灯前汇成一条绚烂的光河,在街区间流动。长途卡车轰隆而过时,巨大的响声会滞重地摇颤一下空气。 凌晨三点,藤原临也在沙发上睡过去。 醒过来后,窗外已经微微放亮,他走进厨房用水漱了漱口,接着烧水冲了杯速溶咖啡,边端着喝,边在房间里找圆珠笔和便贴,在上面写上【谢谢太太的款待,下次再来。】。 写好,藤原临也拿着便条钻进川岛美记的房间。 她背对房门睡着,呼吸都极其轻微,黑色秀发如漫出的墨水般,在洁白的枕头上铺开。凑近了一看,甚至能看到她眼角有泪珠未完全干涸留下的痕迹,几根睫毛死死地黏在一起。 藤原临也把便条贴在她脸上,转身出门。 过了几秒钟,他又钻进房门,多贴了一张【熟睡中的太太真可爱】上去,掏出手机,对准她贴着两张便条的脸,卡察拍了张照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清晨六点,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乌鸦照例蹲在房顶脾脱四周。 藤原临也计算了下距离,决定从吉原出发,一路往浅草跑回去。 六点二十分,路过已经开门营业的【Lemon】面包店,雪野里穗坐在柜台里看书,看到他跑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藤原临也回了声,继续往前跑。 六点二十五分,穿过鸟居,一片废墟映入眼帘。 整个神社再也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甚至就连一面能立着的墙或者柱子都没,藤原临也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十分悠闲地拿出手机来拍照,并且把照片给川岛美记发过去。 【太太,我家没了啊,你得赔我!】 76.我好想做Asuka小姐的狗呀!感谢【 凌蓝霜月】【 散于晨雾 】的打赏 【Lemon】面包店。 小小的蓝色店门,蓝色的女式自行车,后座放着白色的胶框,不知哪里跑来的慵懒橘猫躺在里面睡觉呢。 藤原临也推门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雪野里穗。 她坐在靠窗阳光晒得到的位置看书。一件带帽子的薄卫衣,一条蓝色牛仔裤,看样子不知洗过多少回的褪色帆布鞋。年龄像是大学新生,但小巧的瓜子脸仍带有高中生稚嫩的遗韵。头发又黑又直,几乎没化妆,类似饰物的物件也没戴。 看书看得相当入神,她的眼神几乎不从书页上移开,听到了“雪野小姐”的招呼声,才用书签把书夹好,抬起头来。 穿着整洁制服,像个乖宝宝般的高中生正朝着她笑呢。 雪野里穗没来由地觉得他顺眼,不由得也跟着绽开笑容:“有什么事吗?” “有没有纸箱?借我几个。”藤原临也倚着店门问她。 “有的,你稍等一下。”雪野里穗离开座位,从杂物间里找出两个拆开叠好的纸箱和一卷胶带出来给他,顺便问一句:“要来干嘛的?” “装行李的。”藤原临也接过纸箱和胶带。 雪野里穗微微蹙眉:“你要搬家了?” “没呀,不过我家没了,暂时要找个地方先住着。” “家没了?” “嗯,一夜之间被人砸了。”藤原临也耸耸肩,笑着告辞,“好了,我先回去找找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稍后见。” “拜拜~” 雪野里穗轻轻摆手。 目送他离开后,返回座位翻开书,却怎么也没法看进去。 她不再看书,转头目视窗外。隅田川两岸人来人往。有处可去的人,无处可去的人。有目的的人,无目的的人。她望了一阵杂乱的街头光景,而后调整呼吸,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同时朝桌面咖啡杯伸出手。 喝了一小口,微苦。 雪野里穗放下杯子,顺便合上书,用指尖抚摸太阳穴,苦恼自责地呢喃:“是被那只光头蜘蛛的朋友报复了吧……真是的,都怪我没提醒他,这下怎么办啊……” ※※※※※ 回到浅草神社,藤原临也拿着纸箱,蹲在废墟上收集还有用的东西。 昨晚来拆家人看来怨念相当大,拜殿拆了还不解恨,甚至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家具,都给砸得支离破碎。以前摆在房间里的旧钢琴,琴键都找不全了,在明治公园买的旧吉他,也断成两截。 笔盒、风笛、尚且完整的校服衬衫、泛黄的白色网球鞋、没被打破的罐装啤酒……藤原临也一件件把能用的东西捡起,放到箱子里。 晨风缓缓吹来,拂动着庭院里茂盛的野草,吹动他过长的刘海。四周的鸟们发出清脆响亮的叫声,在老樱树的枝头上跳跃,一群流浪猫爬过墙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环境。 笠原明日香一蹦一跳地爬上长坡,但在走过鸟居后,便慢下了脚步。 澄澈的初夏阳光在地面点点跳跃摇动着叶影,羽毛鲜艳的鸟儿从枝头跳下来,在地上互相梳理羽毛,小猫们在草丛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喵喵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慢慢地,它们都在朝画面中间靠拢。 包括笠原明日香的目光,也朝着废墟中间那席耀眼的白衬衫看过去。 满地残骸,形单影只,前辈坐在倒塌的木梁上望着脚下的牌匾发呆。 小鸟们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停止鸣叫;小猫们蹲在他的脚下,爬到他的膝盖上,通晓人性般亲切乖巧。 画面禁静止下来。 笠原明日香生怕破坏这景象,也选择停下脚步。 过了很长时间,藤原临也在阳光中醒过来,微微拧动一下脖颈。 一直盯着来看的牌匾,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澹到失去了原本的模样,曾经鲜艳的漆剥落殆尽,连印在上头的字,都难以分辨。 母亲大人,在高天原还好吗? 下边的事放心交给我吧,曾经的辉煌与美好,我会让浅草神社都找回来的。作为奖励,三年级的家长面谈,您记得下来参加啊……还有,您自个来就行,别带老爸。 想着这件事,藤原临也坐了五次深远绵长的吐纳,将心头微弱的难过尽数打散。 晨风继续吹拂。 五息过后,藤原临也站起来。 于是,画面活了。 鸟儿们重新飞起来,清鸣不绝;猫儿们恢复好动,互相嬉戏打闹;野生的桔梗花,从杂草里飘出花香。 藤原临也唇角微扬,目光如水地凝望着这些小家伙。 明媚阳光洒落,在他的鼻尖上熠熠跳跃,五月的风不冷不热,没过眉梢的刘海,随风轻微飘曳。 这感觉……笠原明日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远远地在这儿看过去,前辈好看得出奇,连指尖都泛着好看的颜色哩,气质也是前所未有地令人难忘,缥缈、澹雅、高远,好像……好像,像神明啊! 但下一秒,这位在她眼里看起来和神明一样的前辈,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忙忙地跑到一堆瓦砾前扒拉,不一会儿,就扒出一个柜子。 他拉开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两双长筒袜后,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笠原明日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噗,哈哈……” 清脆动听的笑声传到耳边,藤原临也转身看过去。 橘色长发美少女,踩着阳光,蹦蹦跳跳地朝他走过来。 白色潮流短袖,下边塞在短裙里,小腰纤细紧致,修长的双腿白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给人一种已经到了夏天的感觉。 “前辈早上好~!” 跑过来的途中,笠原明日香精神饱满地冲他打招呼。 藤原临也发现她白皙的小脸蛋今天格外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缘故,软软的小嘴唇比平常更水润更光泽,恰到好处地涂着浅色口红。 伴随着奔跑,卷起的气流将她短裙的下摆卷起。 一瞬间,少女的大腿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肤浮现于光辉中。 或许是没有察觉,或许是不觉得大腿被藤原临也看到有什么了不起,笠原明日香对裙子下摆被吹起的事毫不在意,一路小跑过来到他身前,用很清脆的声音问道:“假期小问答第一题:前辈今天有没有打算攻略明日香?” “……?” 藤原临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星球的打招呼方式? “不回答就是有咯!” 笠原明日香很自以为是地下了定论,笑眯眯地看着他俊秀但有些呆的脸:“第二题:哈喽这个词,用英语怎么念出来?” 藤原临也更懵了。 哈喽这个词…… 它本身不就是英语吗? “是念H-E-L-L-O,Hello,来跟我读一遍:Hello,Asuka桑。” “Hello,Asuka桑……” “怎么声音有气无力的,前辈你要表现得兴奋一点啊!” “明日香小姐,”藤原临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地回答他:“神官就像是应召女郎,你要他假装很兴奋的话,是要额外加钱的。” “嚯,好有趣的说法!”笠原明日香踮起脚尖好有趣的说法,一下子凑到藤原临也的眼前,“请前辈一定要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风趣哟,不然明日香就不喜欢前辈了。” 鼻尖和鼻尖贴得很近,一股独属于她的柑橘香味蹿进鼻腔。 藤原临也下意识勐地嗅了口。 “好闻不?”笠原明日香用手指把玩着发梢,冲着他调笑。 声音清甜得来又有些慵懒,笑容天真之余又不失妩媚,山神大人心跳有些加速。 “一闻到这股味道,”藤原临也表情平静,澹澹地说着,“就让我想起你那两双袜子上的汗酸味,你觉得能好闻到哪?” “对了,袜子!” 笠原明日香像是刚想起来那样,表情立马兴奋起来。 “老实交代哟,”她低头看向藤原临也手上的两双长筒袜,声音悦耳地问:“学妹袜子被前辈珍藏了那么久,这期间到底有没有用过?” “欸?” “没有用吗?” “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用长筒袜!” “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不够刺激?”笠原明日香像只小狐狸那样笑着,压低声音勾引他:“如果是嫌不够刺激呢,明日香可以穿上各种款式的丝袜,亲自用脚来帮前辈的哟。” “……蛤?” 藤原临也都惊呆了。 这个问题,她问第二遍了啊,怎么可以这么色! 笠原明日香望着他僵硬的表情,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 “笨蛋前辈,”她用手背掩着嘴角,一双清澈明媚的眸子盯着他:“刚才你是不是在想,应该让明日香光着脚帮你对不?” 其实吧…… 美少女的jiojio,无论是光脚还是穿各种丝袜来帮导,藤原临也都可以的。 但他知道明日香这学妹只是说着玩而已。 骚是很骚得很,但碰她是绝对不让碰的。 “明日香……,不对,笠原同学,”藤原临也警惕地后仰,拉开距离看她:“你又来这里干嘛?” “我们来拍照!” 笠原明日香岔开话题,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好像顽皮的小狗一样泛着恶作剧的眼神。 不等藤原临也出声拒绝,她就双手夹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拉到鸟居下面,掏出他手机“卡察”一声,来了张亲密合影。 “前辈挺上镜嘛,不过还是明日香更好看。” 笠原明日香对着照片点评一番,用藤原临也的手机下载并且注册ins,还用他的账号把这张图片发了出去,并且配以文字。 【恋爱.ing】 藤原临也头疼地揉揉眉心。 “快给明日香拍一张。” 笠原明日香把手机还给他,然后靠着鸟居坐下,脱掉鞋子,光洁粉嫩的小脚丫迎着阳光晃动起来,表情很是惬意。 远处吹来一阵宽广的春风,橘色长发在轻飘飘地摇曳。 藤原临也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她,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欸,前辈你发什么呆呢,快点拍照!” 笠原明日香抬着脚,凹造型凹得腿都酸了。 没办法,藤原临也只好对着她的脚拍了几张,随便应付一下。 不过有一说一。 学妹的脚丫很好看,小小的香香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脚背莹滑玉嫩,足底白里透红,保养得非常好,足跟没有一点硬角质。脚趾虽然没有涂指甲油,不过修剪得十分干净整洁,犹如精美玉器一般镶嵌在十只笨拙可爱的脚趾上。 “好了没呀?” “好了好了。” “快让明日香看看。” 笠原明日香欢快地爬起来,好像和藤原临也很熟似的贴着他的身体看照片。 “唔,不愧是明日香,怎么拍都好看。”她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藤原临也手中抢过手机,还是用他的ins账号发图。 【我好想做Asuka小姐的狗呀!】 “……” 藤原临也真想把她摁在地上打一顿,让她好好感受一下来自长野山神的疼爱。 玩闹过后,笠原明日香才收起自己那活泼的性格,表情凝重地扫视一圈神社废墟,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惹到什么人了估计。”藤原临也把她的长筒袜放进纸箱,弯腰继续找东西。 “是谁?”笠原明日香问。 “问这个干嘛,”藤原临也转头,“难道你要帮我出头?” “这是当然的!”笠原明日香双手叉腰,拿出十足的大姐头气场,“前辈是我的人,谁要是欺负你了,我当然得帮你打回去。” 藤原临也摇头:“我也不知道谁。” 基本可以断定和川岛美记有关,但他可不想让学妹插手。一来不想欠人情,二来他要俘获络新妇,可不能让别人来添乱。 “看不见的敌人才可怕,前辈要小心。”叮嘱他一句,笠原明日香的大眼珠子灵动地转了几圈,嘴角忽然露出狡黠的微笑,“欸,前辈,”她问道,“你以后住哪里?” “先找个旅馆住吧。”藤原临也抱着纸箱站起来,朝墙角那边走去,本田小狼停在那里,免遭毒手。 笠原明日香意有所指地说道:“住旅馆浪费钱哦。” “没办法,”藤原临也把两只纸箱叠在后座上,边用胶带固定边回答她,“重新修建好神社怎么说也得两三个月,总不能让我在这里搭敞篷吧。” “我有个省钱办法。”笠原明日香一步跨到本田小狼的驾驶位上,快活地笑了两声,回头用手指去戳藤原临也的胸口:“明日香的家很大很大,但还缺一台本田小狼。要不,前辈把银龙号送过去吧,以后给明日香当司机,管吃管住哟。” “拒绝!”藤原临也抬头敲了下她额头,“就你这性格,半夜爬我床怎么办?” “嗷呜~”笠原明日香捂着额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疼,前辈好粗鲁,一点都不温柔。” “少来,我都没用力!” “就是疼!前辈就是不温柔!” “得得得,懒得和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快下来,我要开车走了。” “前辈去哪?” “把这些东西放在朋友家。” “男的女的?” “女的。” “情人?” “一个开面包店的普通朋友。” “明日香也要去。” “你很闲吗?”藤原临也心累地看着她,“今天又要用什么理由缠着我?” “来找前辈割草呀。”笠原明日香天真又单纯地笑着,“前辈答应人家的了,不许赖账哦。” “行吧,你在这等我。”藤原临也说道,“我把东西放好,再回来接你!” “不行!”笠原明日香很直接地拒绝,并且自动自觉地把她认为很丑的头盔套在头上,“明日香要跟着前辈,去见一下前辈藏在外面的狐狸精,” “没位置坐了!”藤原临也指着后座的两个纸箱,“除非你坐上面。” “明日香坐前面!”笠原明日香往前挪了挪小屁股,在纸箱与她自己后背间,留下一道狭窄的空间。 “难道我还怕占你便宜?”藤原临也边戴头盔,边说狠话。 “好耶,前辈终于不怂了。”笠原明日香欢呼一声,歪头笑着看他,“明日香也想试试被前辈抱的感觉,好决定以后交往的尺度。” 那精致俏丽的脸蛋,在柔和的晨光中显得晶莹闪亮。 色色的小婊砸……藤原临也在心里加固了对她的印象,抬高腿,往那道狭小的缝隙钻进去。 屁股刚坐稳,笠原明日香脑袋后仰,撞了他胸口一下:“前辈是有恐女症吗?” “没啊。” “那还不靠近点?”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随便吗!”藤原临也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不等她狡辩就大吼一声:“银龙号,出发——” 油门一拧,本田小狼慢吞吞地启动。 穿过鸟居,滑下长长的坡道,汇入车流繁忙的大道。笠原明日香双手抓着后视镜,风吹在她的脸上,扬起的橘色长发,带着柑橘味香气,一缕接着一缕拍在藤原临也的脸上。 “欸,前辈,”笠原明日香忽然转过头,笑盈盈地说道:“在前面的感觉真棒,以后都是明日香在前,前辈在后面好不?” “拜托你别用这么暧昧的说法!” “那是因为前辈满脑子都是黄色,所以才会看什么听什么都是黄色。” “……” 仔细一想,真没法反驳呢。 早上七点多,来到【Lemon】面包店,藤原临也拆后座纸箱的胶带时,笠原明日香先他一步跑进店内,径直朝雪野里穗走去。 ------题外话------ 感谢【凌蓝霜月】和【散于晨雾】两位书友的盟主打赏,感谢【酒剑仙】手动点击段落打赏一万次,帮本书拿到了第一个徽章。昨天的新增打赏是244611点,新增月票206张。掐指一算,需要加更13章,加上架前的13章,总共26章。今天吃完晚饭后正式进入加班状态! 77.那年17,学妹家中,站着如喽啰(今天万字达成) “我是正宫!” “?” “我先来的,所以我是正宫!” “?” “我说,别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当大的,这种事不看年龄,而是要分先来后到!” “?” 无论眼前的橘发少女说什么,雪野里穗都是微微歪着头,眨着清澈的眼睛,以此来表达疑惑。 “我最后重申一遍,我才是大老婆!” “?”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跟你说,我可是……” 话说到一半,笠原明日香却忽然卡壳,说不出来了。 她有些泄气。 对面这个女人的表现太过于从容澹定,以至于她怀疑对方可能是个韩国人或者中国人,压根就听不懂日语。 藤原临也抱着两个纸箱走进来,朝雪野里穗点点都:“雪野小姐好。” “藤原君好。”雪野里穗轻轻笑了下。 “这两个箱子我先放你这里,晚上过来拿。” “好的。” 把两个箱子放在柜台下边,藤原临也走到两个女人中间,反手啪的一下拍在笠原明日香的后脑勺上,表情严肃地教训道:“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说话,有没有礼貌的?” “嗷呜,疼~~” 笠原明日香捂着小脑袋,气鼓鼓地瞪着他。 “这是我的学妹,”藤原临也看回雪野里穗,替学妹道歉:“我帮她和你道个歉,请雪野小姐别见怪。她人不坏的,就是有点娇气和自以为是,请雪野小姐别放在心上。” “道歉?” 雪野里穗莫名其妙地眨眨眼。 然后,她稍稍偏了偏脑袋,用一种“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疑惑眼神回应藤原临也。 “呃,”藤原临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扶额叹息道:“真是蠢女人啊……” “喂,我要生气啦!”雪野里穗倒是听懂了这句话,立马抗议:“雪野小姐第三十七次郑重地向藤原同学抗议,她不是蠢女人!” 藤原临也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觉得很好笑。 非贬义,是看到她身上有那种很可爱的反差萌,觉得开心的反应。 “我说,不要无视我啊!”笠原明日香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扯住藤原临也的袖子,“前辈,你和她说清楚,说明日香才是大老婆!” “抱歉,你不是。”藤原临也轻轻拍掉她的手,“论先来后到,你得排在雪野小姐后面。我认识她比你早半天。” “……” 笠原明日香的小脑瓜子转了转,立马找到了反驳的理由。 “从入学第一天开始,我就注意到前辈了!”她嘿嘿地笑着,眸子透出狡诈意味,“所以嘛,明日香才是第一个关注前辈的,明日香是大……” “就算这样,你也不是。”藤原临也冷静地打断她,“星见学姐一年前就认识我了,你要不要去和她讨论大小的问题?” “她?” 笠原明日香不屑地笑笑,顺带得意地挺起胸膛。 好吧。 从这方面来比大小的话,学姐完败。 “行了行了,你给我收敛一点。”藤原临也无奈地呵斥她一句,转头和雪野里穗告辞,“我还有事,雪野小姐再见。” 雪野里穗轻轻摆手。 等两人走出店门,她无聊地趴在桌面上,思考自己能帮藤原临也做点什么。想着想着,视线飘到他带来的两个箱子上。 走过去看了看,箱口没封紧,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一些生活用品。 是行李? 应该是在找地方住吧……雪野里穗咬住下唇,手托着下巴思考,他好像也没多少钱,要去住旅馆恐怕很难,不如让他来自己这里住好了,反正楼上有空房间…… 如此想着,她心里那丝自责,才减轻了点。 ※※※※※ 天空飘浮着棱角分明的白云。 本田小狼慢慢离开浅草,前往位于千代田的东京大神宫,车后座载着生气木头前辈不肯让她坐在前面的笠原明日香。 假期的东京,道路异常拥挤。 车、行人,交织而过,城市的血管缓缓运转流动。 在一个红绿灯前等交通灯,隔壁车道停着辆蓝色的尼桑阳光,半开着的车窗,传来米津玄师的歌声。 藤原临也跟着唱了几句。 “我是个loser” “所以就算虚张声势也无所谓吧……” 交通信号灯变成绿色的瞬间,藤原临也勐地一拧油门,本田小狼的发动机发出“咳咳咳”的声响,在一阵黑烟中慢吞吞地起步。 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毕竟是泡过水的,还能开就是胜利…… “银龙号太慢了,”笠原明日香说道,“前辈去买辆重机车吧,要那种后座高高翘起,乘客坐上去后必须前倾身体靠着驾驶员的那种。” “我没满18,考不了重机车驾照。” “那前辈加入九课吧,九课探员有特权,没驾照也可以开。” “你姐姐让你来游说?” “姐姐也让你加入九课了?” “对啊。” “那算了,前辈不许听她的!”笠原明日香抬举着两只手,分别用两跟食指左一下右一下戳着他后背来玩,“姐姐那人很变态,你加入九课肯定会被她玩坏的啊,请前辈一定要远离她!” “你和姐姐有仇?” “没有,不许问,再问发脾气!” 藤原临也耸耸肩,专心开车。 时间快到八点了,太阳完全升起来,天空一片湛蓝。断断续续的云絮稀稀疏疏地在蓝色背景下抹出几缕澹白的色彩,宛如画家在画纸上试色时涂出的几笔。 开着小摩托,感受着变得火辣的阳光,藤原临也觉得,今天是个适合约女孩来一场海边旅行的好日子。 清凉凉的大海、热辣辣的沙滩、比基尼美女,还有开着空调的清凉房间和干净清新的蓝色床单。 只可惜他今天要去割草。 不然可以去吉原把川岛美记拉出来,让她陪自己去冲浪。 对了。 她睡醒了没? 怎么不回信息? 不行,等会有空了,得打电话去骚扰骚扰她。 早上八点,来到目的地。 停好车,藤原临也跟着笠原明日香走上石阶,东京大神宫的鸟居出现在视野里,是那种灰色的鸟居。 名字虽然带了个“大”字,但神社本身的规模不算大,给人以幽静,神秘的感觉。参道是一条石板路,两侧有石灯笼、狛犬石像。郁郁葱葱的杉树包拢似的朝参道中央延伸出来,形成一条绿色的走廊,走在里边,彷佛置身于某处原始深山。 走进庭院里,迎面就看到卖结缘御守的小摊。 时间尚早,游客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小情侣,还有几位带着小孩来玩的家庭主妇。路过御守摊前,笠原明日香随后拿了一个,笑吟吟地递给庭院临也。 头顶嫩叶摇曳,洒下支离破碎的光。 少女递过来的御守,粉红色,绣着好看的樱花,藤原临也想了想,打算拒绝,笠原明日香直接塞进他的口袋,然后迅速转身,扬长而出。 藤原临也被动收下御守,抬脚追上去。 擦肩而过的游客,纷纷把目光投向这对美少年与美少女的组合,就连手里拿单反对着建筑拍个不停的中年男人,也把镜头调转过来。 “卡察~” 画面定格下来。 绕过拜殿,笠原明日香走上一条紫藤藤萝走廊。 跟在她身后的藤原临也,默默在思索一件事 东京大神宫的的主祭神有两个。 一个是天照老太婆,另一个是掌管食物的丰受大神(女)。然而东京大神宫有名的结缘、祈求恋爱运的神社,这属于缘结神的业务,和主祭的两位女神完全不搭边。 所以。 天照老太婆是强行掠夺缘结神的愿力! 太可恶,太霸道了,难道至高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说明日香,”藤原临也出声问道,“我们商量个事吧,不如把老太婆的神像撤下来,换长野山神上去好不?” “?” 笠原明日香脚步一顿,歪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哦,我不是说丰受大神是老太婆,”藤原临也解释道,“我说的是天照,麻烦请把她的神像撤下来。” “你和她有仇?” “没,就是单纯看她不舒服。” “那可是大御神呀,”笠原明日香有些惊愕,“前辈你没病吧?” 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当我没说。” 实际上。 仇可大得去了。 天照那老太婆真的很可恶,从他六岁那年开始,她每年就要跑神隐小镇一趟。前几年是和父亲商量去到高天原之后的职位安排和局势讨论,后几年,完全就是为了戏耍他才会从高天原跑下凡间。 堂堂至高神,用神力来戏弄一个小妖怪,还是从他六岁那年开始足足玩到他十六岁……这事要传出去,整个神道教的脸面估计都要丢光,还要被佛道嘲笑个100,不,是1000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东京大神宫的主体部分,进入不会对游客开放的后院。 小道尽头闪现出低矮石墙围起来的庭院,里边绿油油的草叶满满地承接着阳光,石墙上有个旋转的灌既喷头,射向天空的水花架起一道五十厘米左右的小彩虹。 藤原临也看到,有许多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在庭院的栅栏门前进进出出。 “前辈自己进去吧,明日香换衣服先。”笠原明日香和他说了声,在小道尽头往左边一拐,跑向一栋彷唐风的古朴木楼。 藤原临也莫名其妙地走到接待入口,等前面一个歪腰签到的女客进门后,刚要跟着进去的他被接待处里的女人一把叫住。 “欸,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割草的。”藤原临也老实回答。 “……”女人以相当怪异眼神,把他从头到尾扫描一遍,“你叫什么?” “藤原临也。” “谁让你来这里的?” “明日香同学。” “二小姐?”她的反应有点,又或者单纯地感到惊讶,嘴中不断重复着,“二小姐,割草,怎么办呢”的话语,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和她在接待台里一同工作的中年男人,想起了藤原临也这个名字,便和她耳语一句“这也是神官”。 女人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和藤原临也说道:“由于小法师您是没有登记的客人,进去后请先去和夫人请示一下。”说着,她往庭院里一指,“进门后直接去廊檐那里,夫人就在那。” 在进去前,藤原临也和她确认一件事:“请问,这里是在办派对之类的活动?” “是呀。”女人笑了一下,就像是笑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那样的笑法,“阴阳寮的每月例会,都是采取这种花园派对的形式。” 往敞开着栅栏门里看,可以看到有座贴着米色瓷砖的古老洋房,向外延展出大大的屋檐。 藤原临也和接待小姐道谢后,往门里走去。 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景象。 聚集在这儿的人,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同行,是他不知道的世界。 现在,他要去见一见这个世界的领头人——笠原理事长大人,带着少年人的不卑不亢,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藤原临也转回到接待台,客气地问:“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还没见过笠原理事长呢,您能不能带我过去认一下?” “很好认的啦,”女人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她自己一样骄傲,“整个院子里,最美丽的就是夫人,你进去一眼就能看到了。” “谢谢。” 藤原临也道了声谢,第二次走进栅栏门。 一走进来就是铺着草皮的广大庭园,上百名盛装打扮客人手拿着餐盘,或握着酒杯四处谈笑。在樱花吹雪般飞舞的浪漫环境下,女客们身上的香水乘风到处飘香。 樱花? 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樱花? 藤原临也往樱花树那边看去,立马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妖力波动。 好家伙。 居然让一只樱花妖出来接客,太不道德了。 世风日下啊,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大天狗那还得了……藤原临也感慨地摇摇头,混在宾客当中。 反季节盛放的樱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米色洋房一楼的窗户敞开着,白色的蕾丝窗帘随着风摇曳生姿。 藤原临也朝廊檐走去,眼神搜寻“最美丽的女人”,擦肩而过的宾客,男性大多西装革履,女性要么是华丽的西式礼服,要么是端庄的日式和服。只穿着学生制服的他,在这样的场合中很不协调。 廊檐下没有美丽的女人,只有一群少年少女在那聊天说笑。 藤原临也不知道去哪找笠原理事长,干脆就等在这里,听旁边的同龄人说话。 “你们四月份接了几单委托?”一个短发女孩问。 “别提了,晦气。”头上带着棒球帽,打扮新潮的少年说道,“整整一个月,就只捞到一个E级委托,三万元的报酬,还不够我给车做一次保养。” “谁不是呢,我也才接了两单。” “我接了三单,总共没赚到10万……” “太卷了啊!” “再这样下去,我们除灵就是倒贴了。” 这话题,藤原临也深有同感,忍不住凑上去说道:“我记得我刚到东京的时候,一个E级委托起码要收二三十万円,这才一年不到,就降到五万円以下了,真难受。” 这话一出,得到了全部人的回应。 “对啊,好怀念一年前。” “我觉得我们阴阳寮应该出了内鬼。” “肯定是的。” “说不定就是九课放出来的内鬼,专门拉低我们收入的!” 藤原临也好奇地看着群情激愤的少年少女,“为什么这么说?” “九课一直抱怨我们阴阳寮除灵的收费太高,想要我们降低标准,但没人搭理他们。”新潮少年解释道,“但在一年前,东京都地区凭空冒出个任务个狂人。他以一人之力狂揽整个东京都将近三分一的除灵委托,直接拉低了全行业的收费标准。他不是九课的内鬼,我直播倒立喝可乐!” 藤原临也刚想问一句是谁和自己一样牛逼,结果有人大喊了一句“都怪藤原临也!”。 “?” 为什么要怪我? 我很无辜的好吗,我也内卷的受害者啊! “对啊,都怪藤原临也!”新潮少年咬牙切齿地骂一句,然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奇地看着藤原临也,“欸,你很面生啊,新来的?” “呃……” 藤原临也露出尴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容。 “哇,好帅!”短发女孩尖叫一声。 另外几个少女顿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你叫什么呀”,“哪个神社的”,“今年多大了”等话题。 “抱歉,抱歉,”藤原临也慌忙推开她们,解释道:“我只是一个路过割草工,不是神官。麻烦让一让,我要去工作了,谢谢各位大小姐。” 好不容易挤出包围圈,藤原临也二话不说就跑进宾客堆里,把自己隐藏起来。 周围的客人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侍从端着酒水以及食物穿梭其间,盛开樱花被风吹落下来,把草皮染上一层美丽的粉色。 有时候,风会变得顽皮一些,女客们便一边惊呼,一边用手去压住裙摆。 藤原临也躲了一会,确认那群少年少女没认出他来。 同时,他也确认这里的大人物们,谁都没有在意他,谁都没有搭理他。 没人打搅终归是好事……藤原临也径直走到铺着白色餐巾的餐桌前取盘子和叉子,叉起一块烤好的大鲍鱼就塞进嘴里。 来都来了。 不吃点东西真对不起自己。 开满樱花的树干,在头上伸展着,风一吹,藤原l临也的身体就会短暂被埋在飘舞而下的粉白色花瓣中。但很快,花瓣就像遇到了一层透明的障碍物般,自动避开中餐桌,向四面八方滑落。 在他的身后,笠原太太优雅地笑着,朝他走来。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还欠25。(PS:月票还差81张就又要加一更了) 78.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 像雨水滴在透明雨伞那样,花瓣被挡住,往四边滑落。 藤原临也看上去,蓝光在头顶若隐若现。 原来是个结界啊,大白天的真不好发现。 不愧是神职人员的派对,有有意思……藤原临也笑了下,拿起一整只龙虾,准备到一边坐着吃。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理事长大人好”的问候。 停下脚步,把龙虾放会桌面,藤原临也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理事长大人,我有事和您汇报。” 手端一杯白葡萄酒的竹内司长,叫停一位年轻妇人。身穿蓝色半袖连衣裙,外面披一件薄些的奶黄色对襟毛衣,长发在脑后束起,相貌典雅且睿智。 “请说。”年轻妇人亲切地微笑。 随后,竹内司长不知和她低喃了些什么,她转过头来看着藤原临也,笑昧眯地点点头,意思像是在叫他过去。 “我?” 藤原临也指了指自己鼻子。 一位极富魅力的成熟女性,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保养得很好的贵族夫人,五官细看之下,和笠原明日香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应该是母女关系。 年轻妇人又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起,花瓣像是下雨一样落在她微笑的脸庞上。 竹内司长也注意到了藤原临也在这,顿时打住话头,眼神颇有些复杂。 踩着草坪,藤原临也逆着风来到两人身前,以晚辈的姿态行礼:“竹内司长好,笠原理事长好。” “藤原君对吗?”笠原太太像在评估值多少钱一样地打量他全身上下,脸上始终带着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微笑。但她的声音流畅平滑,充满温情,笑容始终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好感。 “对的。” 藤原临也乖巧地应道。 “你认识我?”笠原太太好奇地问。 藤原临也摇摇头:“前一秒还不认识。” 笠原太太以柔和的眼光看着他:“那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放在进门时,有人和我说,”藤原临也刻意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她说这院子里最美的女人,就是理事长大人。” 不管这位理事大人有什么心思,先说点好话吹捧一下总没错…… “……最美的女人?”笠原太太稍稍一愣,随即好像忍不住发笑似地用手掩住嘴唇,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不一定哦,”她愉快地反驳道,“我的两个女儿都比我美丽呢。” “可她们没有您这么优雅的气质,”藤原临也答道,“况且从外貌上来看,您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超过25岁,和明日香还有她姐姐一起走在街上,人们都会以为您和她们是姐妹三人。” 被晾在一旁的竹内司长,忍不住在心里纳闷。 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一流啊,比他这老油条还不要脸。 “哈哈,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笠原太太开心地笑了起来,再次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其实是明日香的姐姐,请藤原君多多指教。” “笠原姐姐好。”藤原临也乖巧地一笑,和她握手。 太太的手心温温湿湿地,握着极为舒服,他细细地品味着触感。 然后…… 手抽不回来了。 “藤原君是练体术的?”笠原太太反复观察着他的手。 少年手掌的肌肤,比大多数女孩子的手都还要细腻,手指纤细修长,指骨分明;掌心出了点汗,摸起来是温温润润的触感,让人舍不得松开。 “是的。” 藤原临也心里有些吃惊。 “最近很懈怠哦,手掌一点都不粗糙,经常偷懒吧。”笠原太太笑着说,“不过有没关系,你这双手和你的气质,看着就不像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当个音乐家或者画家多好。” 类似的话,川岛美记也说过。 “忙于生计,”藤原临也苦笑一下,“没有时间练习。” “果然和明日香说的一样,看着帅气又有才华,还很勤奋。”笠原太太伸出雪白纤细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这一侧,“过来我这边站着,不用那么拘谨。” “……” 藤原临也倒没想到她会表现出善意。 一时间他觉得有可能有圈套,下意识就进入到警戒状态当中。 “别紧张,放轻松一点。”笠原太太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把手放到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把我当成你的姐姐,把明日香当成妹妹,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就好了。” 极其温柔的动作,可以让被拍的人察觉到她带有出自然而然的好感。说完一句后,她还抬高手,揉一揉少年的脑袋。 大。 少妇。 有钱且温柔。 就冲这位年轻貌美的太太,藤原临也忽然觉得,明日香这个学妹嘛,还是能处的嘛。 “对了,”笠原太太好像这才想起还有个人,看回竹内司长,轻轻笑着:“刚才的事,接着往下说吧。” 竹内司长看了眼藤原临也,脸色有些纠结。 “没关系,让他听着就行。”笠原太太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 “明白。” 竹内司长稍稍鞠躬,从胸前口袋摸出手帕抹了抹汗。 他穿着套英国式细条纹的高雅西装,再加上胸前塞了一条领巾,卖相很像个英伦绅士。 周围的宾客,也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移动脚步围过来旁听。 “关于浅草神社重的问题,我这边是没有异议的。”竹内司长谨慎地挑选用词,字斟句酌地说,“但这些天里,有不少人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否决掉。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和理事长大人通报一声,请求理事长大人的指导。”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脸色各异。 有后怕的、有追忆的、有愤怒的、当然也少不了看热闹的。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藤原临也脸色不变,依然挺直腰站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给人充满自信的感觉,好像可以完全无视旁人的非议。 笠原太太看着竹内司长,意味深长地笑笑。 请求指导什么的,当然是场面话。这位司长肯定是看到小女儿和藤原临也走得近,拿不准自己对藤原临也的态度,所以才过来摸摸底,好清楚该怎么选一条最有利他的路来走。 “藤原君有什么想法?”她微微回头,目光像是要看穿藤原临也的身体。 “我没有第二个想法,”藤原临也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我的家都没了,不重建的话,难道我去睡大街?” “嗯?”笠原太太发出温和的疑惑音。 “昨晚我不在家,早上回来是发现被人拆了。”藤原临也和她如实告知,顺带阴阳怪气一句,“怕是想把我的改成商用,所以在赶人呢。” 笠原太太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充满威严地看向竹内司长,好像认定是他在暗地里使坏那样。 “不,此事与我无关。”竹内司长赶紧解释,“不过我知道有可能是谁干的,前些天有个女商人来我办公室,询问把浅草神社地块转成商用的办法。” 女商人……藤原临也心念一动,出声问:“我去拜访司长的那天?” “就是那天。” “和我聊天的那个?” “对的。” 竹内司长毫不犹豫地就把川岛美记卖了。 本来把方法告诉川岛美记,就是为了把浅草神社的锅甩出去,现在眼看着就要背上另一口锅了,他当然不会讲什么道义。 “竹内司长,”笠原太太出声敲打他,“身居高位,你要牢记责任和使命,不能被钱财美色所诱惑;要秉公处事,不能徇私枉法。” 竹内司长瞬间一个深鞠躬:“感谢理事长大人的教导,我会一直记着!” “你有透露方法吗?”笠原太太威严大气的眸子始终盯着他。 “没有,那方面的事一个字都没说,”竹内司长弯着腰否认,“反而还不断和她强调‘宗教用地不可商用’的规则。” “有规则,那就按规则来办事。”笠原太太恢复温和的表情,声音轻柔但蕴含硬度地和竹内司长说道,“关于浅草神社翻新的事,一切按照规则来办即可。程序上没有问题,你不许阻拦,也不许节外生枝。” “感谢理事长大人的指导。”竹内司长这才把腰直起来。 笠原太太不再理会他,而是让藤原临也跟着她,去认识到场的各大神社寺庙的主事人,俨然是把他当成后背一样提携。 花园稻荷神社的藤岛宫司、日枝神社的石山神官、埼玉喜多院的广宏住持、豪德寺的一人沙弥……还有藤原临也认识的,浅草寺的弘文老和尚。 其中,他最感兴趣的,是镰仓八幡宫的星见宫司。 那是一位眉眼和星见学姐有着八分像,穿着水蓝色和服,年轻又美丽的太太。 “弥子,过来过来。”笠原太太对着她招手,一副很开心的表情,“有个小家伙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星见太太提着小布袋,出现在藤原临也面前。 她的眸子细小深邃,带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小鸟一样不停地眨着。 “星见理事长好。”藤原临也恭敬打招呼。 兴许是和星见学姐太熟了的缘故,他对这位太太自带一点亲切感。 星见太太注视藤原临也片刻,彷佛在估价,等估价完成后,她轻笑着说:“别那么见外,叫我阿姨就好。” “阿姨好。” 藤原临也的表情,要多乖就有多乖。 没办法啦,这两位太太都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暂时不是他能招惹的。 “对我来说,藤原君也是老相识了。”星见太太笑着说,“凛子时常我和说起你来着,对你的评价很高。” 语气非常真诚,不像说谎,她也没必要和个小孩说谎。 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却没看藤原临也,而是看着笠原太太,隐约……有挑衅的感觉。藤原临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不过他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下意识问道:“学姐怎么评价我的?” “聪明,温和,不骄不躁。”星见太太望着笠原太太,像是在炫耀自己人一样,“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整洁潇洒、文质彬彬。” 当然。 未必见得她把藤原临也当成自己人了,或许只是想压笠原太太一头也说不定。 “还有呀,凛子说你这个人即便一句话都不说,光就一张脸摆在那儿也是有味道的。” 藤原临也不确定地问:“单纯因为长得帅?” 这时,星见太太眼神终于舍得从笠原太太身移开。 她像是在校对女儿的话一样,一边审视藤原临也一边说话,“不只是长得帅。凛子说你的神情总让人无法猜透你内心的想法。说你这家伙下一刻究竟会直接动手还是张口骂人,又或者作出其它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讲出让人无法预料的话都难以预料。无论你做什么、讲什么,铁定有你独特的风格或说是魅力,要么戏谑地严肃,要么严肃地戏谑。” 听着一连串干巴巴的评价,笠原太太觉得有些无聊。侧头往向藤原临也认真乖巧的表情,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逗弄的心思。 “欸,姐姐的藤原弟弟……”她靠过来,调皮地打趣道:“星见家的小孩对你的很高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五月樱花的芳香中,貌美的笠原姐姐,不……笠原太太忽然靠过来,在俊俏的藤原临也耳边说悄悄话。不知道两人关系的外人,看着他们贴贴的姿态,会下意识认为是一对热恋中的姐弟。 “嗯?” 星见太太眉头一皱。 “弟弟?”她不坏好意地瞪着藤原临也。 “呃,阿姨……”藤原临也忽然觉得背嵴有些凉,赶紧解释:“笠原理事长刚才说让我叫她姐姐。” 星见太太反问一句:“所以就在她面前叫我阿姨?” 她这时候,一点都不关心女儿是不是被绿了,反而更关心在笠原太太面前变老成老阿姨的事。 “……理事长大人,”藤原临也看了眼笠原太太,让她帮帮忙。 “唔,他的话不能信。”笠原太太看似解围,实际上却是拱火地说道,“弥子你听我说,刚才我和这小子一见面,他就夸我是这个院子里最美的女人呢。” “?” 藤原临也打心底里想逃跑。 “我要生气咯……”星见太太残忍地对他笑着。 “对了,两位理事长大人懂西班牙历史吗?”藤原临也强行转移话题,神情镇定地问:“最近我在学西班牙语,还顺带去翻了翻西班牙内战的历史书籍,可以的话,请和我讨论一下西班牙内战吧。” “嗯?”笠原太太歪着头看他。 那活泼的神态,和女高中生没什么区别,却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西班牙内战我不敢兴趣,”星见太太残忍的声音传过来,“但神道教内战,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 藤原临也懵了。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一个小孩了。”笠原太太终于开口帮他解围了。 “下次不我在阿姨面前叫她姐姐!”藤原临也识趣地跟上一句。 星见太太不依不饶地问:“那这个院子最美丽的女人呢?” 藤原临也本想着来上一句“第一美人有两个”蒙混过去,但恰好看到穿着九课警服的笠原深绘里从面前走过,便脱口而出:“当然是深绘里姐姐。” 笠原深绘里瞪了他一眼,抛下一句“油嘴滑舌”后,冷冷地朝着餐桌走去。 看热闹的两位贵太太,花枝招展地笑了起来,风情盖过盛放樱花的妖精。 “深绘里对我的意见好大。”藤原临也委屈地看着女警官窈窕的背影。 “可不止她一个人对你意见大,”星见太太带着笑意的声音,悦耳动听,“应当说在这个院子里,对你没意见的人,屈指可数。” “为什么呢?”藤原临也充满求知欲表情,像课堂上的学生提问老师一样。 “你不会不知道的。”笠原太太温柔地说。 藤原临也看向她的眼睛:“浅草神社的过去?” “是的。”两位太太同时点头。 “可以告诉我吗?”藤原临也诚恳地问。 星见太太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 “不知道。”藤原临也给出确定的回答。 一时间,两位贵太太都沉默了下来,风吹着花瓣翩翩落下,朦胧了视线。过了许久,星见太太才摇摇头,甩掉头发上的花瓣,以近乎不可思议的无表情眼神盯着藤原临也:“你的父母什么都没和你说,不怕你死在东京?” 藤原临也轻咬嘴唇,暗然地看一会儿她的脸,然后垂下视线,低沉地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此乃谎言。 实际上,当时父亲前往高天原之前,是这样跟他说的——有山神和大天狗的传承在身,你要死在东京的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相互对视一眼。 随后,一个太太笑了起来,另外一位太太也跟着笑,樱花在她们笑颜中间飞舞。 瞧着她们俩的笑容,藤原临也趁热打铁地说:“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两位理事长大人对我没意见,反而还让星见学姐和明日香来接近我。” “去拿点吃的来,我们到那边坐着,边吃边说。”笠原太太风姿卓越地一笑,像个高中生一样挽着星见太太的手臂,两位太太优雅地迈开脚步,朝廊檐下布置的休息区走去。 79.浅草神社的过去(万字达成) 铺着纯白色的桌巾的餐桌旁,笠原深绘里正在煮得红红的明虾。 比日本男性平均身高出五公分的高挑身材,身穿黑色警服,裙子是紧身加迷你。从裙摆下延伸出的完美腿线,牢牢地吸引住周遭男人们的目光,那挺直的背嵴与膝盖,一眼就能让人联想起类似“女军官”之类的角色。 形容美女有很多种说法。 以“罕见”或“惊人”来比喻她,藤原临也心想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但他更想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她,毕竟这位姐姐冰冷的气质和锐利的双眸,使得她的美丽外表没有一丝的柔弱。 “笠原小姐,”藤原临也凑上前打招呼,“有什么好吃的介绍吗?” 笠原深绘里没搭理他,而是举着装有清水的高脚杯小口喝着,宛如孤勇者般高傲。 “不是我要吃的,”藤原临也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口中,边嚼边说,“是两位理事长大人吩咐我过来拿食物,况且你也不希望我拿了不好的东西去给您的母亲大人吃吧?” “你这人真让人火大!” 笠原深绘里声音毫无起伏地骂了句,把母亲的口味报了一下。 鱼子酱海鲜生拼、海鲜浓汤、法兰克福香肠、五分熟的神户牛排……藤原临也按照她的说法,夹了满满一大盘吃的。 准备走人的时候,一位发福的中年妇女看到他,好奇地打招呼:“不好意思,您不该不会是土御门家的少爷吧?” “不是。”藤原临也最后拿了个冰桶提在手上。 “对不起。”中年妇女不好意思地微笑,“你的气质很好,我下意识认为是土御门家出来的。” 藤原临也客气地说道:“没关系。” 接着,他看向旁边同样夹了一大盘菜的笠原深绘里:“你也要和谁一起吃?” “我一个人。”笠原深绘里冷澹到不想正面看他。 “这……?”藤原临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端着的,足够三个人吃的分量。 男待者端着新的餐品上来,补充餐桌,不远处有年轻女子高声浪笑。笠原深绘里在这笑声中转头看他,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我的胃袋,是和尚的化缘袋。” 藤原临也赞叹道:“这比喻颇有我的风格!” “不是我说的,”笠原深绘里看向母亲的方向,声音有了些温度,“我很能吃,胃好像装多少都可以一样,母亲就说我这是和尚的化缘袋。” “笠原太太的比喻颇有我的风格!”藤原临也马上改口。 “不许和我家人套近乎!”笠原深绘里警告一句。 “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过来旁听,”藤原临也笑着回了句,刚要走人的时候,忽然想起明日香换衣服换了个把小时都没见到人,不由地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位姐姐:“你的妹妹……” “被我赶去拜殿接待游客了。” 笠原深绘里似乎一下子读出了他的心思话,直接了当地告诉他真相。 说罢,她端着食物扬长而去,走的方向,正是去拜殿的方向。一路上,凡是与她擦身而过的,没有一个人不回眸注视她。 男性通常报以赞赏的目光,女性则是混合着钦羡与敌意。 但有着那浑身飘着“生人勿进”字样的冰冷气质作为铠甲,没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既然是关心,那干嘛要这么生硬呢……”藤原临也感慨一句,端着食物和酒水往廊檐走去,赴两位太太的约。 走到一半,之前那位潮流少年领着一群人忽然杀出,气势汹汹地挡在前面。 “藤原临也!” “罪魁祸首就是你!” “上,我们揍他。” 面对着众多同龄人的围堵,藤原临也不慌不忙地朝廊檐喊一句:“两位理事长大人,我可以先打一架,再把食物给您二位送过去吗?” 这话一出,没等两位太太回话,小辈们就一哄而散。 “他很会借势啊。”星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迈着修长双腿走来的少年。 笠原太太一针见血地评价:“满肚子坏水,说不定心里偷偷把我们两个算计进去了。” “这都被理事长猜到?”藤原临也把餐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看到两人中间给他留了位置,就一屁股坐下去。 “他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笠原太太转头问星见太太。 “欠收拾。”星见太太点头回道,“靠近点,我和你说说怎么教育他。” 说着,两位太太探出身体,在藤原临也背后耳语,看样子怕不是真的准备了一揽子的阴谋在等他。 藤原临也从冰桶里拿出香槟酒和果汁。 给两位太太倒了香槟酒,他自己则是倒了杯果汁,还夹了两块冰块扔里面,最后捧起一片西瓜来啃。 时间逐渐走向正午,两位太太最终达成一致,周一三五在笠原家,周二四六在星见家。 “还有一天呢?”藤原临也把西瓜籽吐在桌面上。 “还有一天,让你去九课体验一下深绘里魔鬼特训。”笠原太太优雅地摇晃杯里的香槟,冰块在杯里哐哐哐地响,不断有气泡漂浮上来。 那从容和优雅的气度,即便是见过许多美女的藤原临也,也不得不钦佩她的贵太太气质。 “希望两位理事长大人手下留情……”藤原临也求饶一句,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或者,在教育我之前,先说一说浅草神社的过去?” “弥子来说吧,我有些饿了。”说完,笠原太太就开始吃起牛排来,使用刀叉的姿势十分地道而优美。 她专注于美味的神户牛肉,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是真饿了。 “你要我怎么说呢~” 星见太太呢喃一句,用纤细的手指轻弹高脚玻璃杯。原本应该清脆悦耳的声响,不知为何带着一股沉闷的寒意。 藤原临也屏息以待。 不就之后,杯中只剩下滋滋作响的气泡声。星见太太端起香槟,慢慢地一口喝完,然后把杯子推给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又给她斟满了香槟。 酒水呈金黄色,冒着气派,晶莹透明。 “夏希凛你认识不?”星见太太把指头放在太阳穴上,思考片刻后开口,“浅草神社最后一任巫女,一位天才巫女,是一个半妖。” 藤原临也双唇紧闭,无声地点点头。 “夏希真川呢?”她又问。 藤原临也摇摇头。 其实是知道的。 那是他的亲生外婆,但死了很多年,他一眼都没见过。 “她是夏希凛的母亲呀……”星见太太举着酒杯,透过酒水看向藤原临也,表情像是沉浸在很遥远往事的回忆中,眼里时而漾出微乎其微的涟漪。 “多久之前都记不清了,大概块五十年了吧。那时,夏希真川是神道教实力最强大的巫女,浅草神社亦是最强的神社。除了规模大,神职人员众多以外,浅草神社还供奉着八尺勾玉。” “三神器之一的八尺勾玉?” 藤原临也惊讶地叫出声来。 “是的,三神器之一,对灵魂有奇效无上至宝。”星见太太抿了小口香槟,放下酒杯,视线回正看向他:“崇德当年惦记上了八尺勾玉,前往浅草神社盗取,但被夏希真川所察觉。最厉害的巫女和最强大的妖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结果呢?”藤原临也问。 “结果嘛,一半一半,谁也不能奈何谁。”星见太太细细白白的手腕撩了下额前的刘海,轻轻笑了下,“和崇德打成平手,多么伟大的成就啊。可惜我那时候还没出生,不然就可以亲眼目睹史上最强巫女的风采了。” “我也有这样的感想。”笠原太太插了一句,然后继续用小嘴优雅地吃牛排。 “嗯,我大概明白了。”藤原临也点点头,接受了外婆是史上最强巫女的设定,继续问:“后来怎样了?夏希真川既然那么强大,为什么现在没有她的事迹传颂?” “浅草神社那场大战的最后,崇德耍了个小手段,控制一个神官盗取了八尺勾玉。”星见太太用指甲尖嗑嗑地敲了几下玻璃杯,“夏希真川前去追击崇德,一人一妖一路北上,最后消失在北海道的雪林中。再后来,就是七年后的事了。” 藤原临也蹙着眉,默默消化这件事。 刚开始倒的果汁仍旧一口未动,杯里的冰块融化,杯壁渗出一层水珠。 “夏希真川消失的七年时间里,浅草神社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搜寻她的踪迹,最终……”说到这儿,星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藤原临也发笑。 那眼神,像是在说除非他开口恳求,否则她一个字都不会往下说。 “逗一个小孩有意思吗?”笠原太太不屑地吐槽她一句。 星见太太立马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让一个小孩喊自己姐姐。” “刚才又是谁脸都不要了,和我抢弟弟的?”笠原太太满脸优雅,以一种打趣的口吻调侃。 “藤原君,问一个问题,”星见太太把矛盾抛给藤原临也,“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 神TM落水这种上古难题! 藤原临也很干脆地说道:“一棍子敲晕两个,然后同时拖回来。” “贪心!”星见太太不满道。 “喂,不许一次要两个!”笠原太太呵斥道。 这时候的两位太太,一点贵妇人的风度都没有,反而像十七八岁的刁蛮少女多点。 还有…… 什么叫不能一次要两个? “笠原理事长,”藤原临也很心累地问她,“明日香那种性格,该不会是从您身上学来的吧?” “毕竟我们是亲母女呀……”笠原太太用餐巾掩着嘴角,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似什么的轻轻合上双掌:“难得有机会在一起,不如我们下午去打高尔夫吧。” “我叫上凛子。”星见太太立马掏出手机。 “叫女儿来助阵,呵呵!”笠原太太不屑地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二比一呀,弥子你又又又输了哦。” 藤原临也用餐叉敲敲杯子:“跑题了啊!” “你别凶嘛……”笠原太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摆出这样柔弱的小女人姿态,只有一股倾国美女的嫣然妩媚,就算钢铁也能熔成绕指柔、干冰也会在她面前气化。 藤原临也干脆闭嘴不说话。 视线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星见太太,一副你们不说我就不理你们的模样。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笠原太太嘴角泛起一抹浅笑,缓缓开口,“浅草神社找了夏希真川七年,最后在北海道找到了她。但找到她的同时,她身边跟着一位发色金黄,童孔也是金黄的六岁小女孩。” 那是小时候的母亲……藤原临也的胸口,瞬间缩紧。 “毫无疑问的,那是夏希真川和崇德的孩子,她叫夏希凛。”笠原太太的声音高雅清澈,尽管音量不算大,还是响遍整个庭院。 转瞬间,数不清的视线投射过来这边。 这是一个近似于禁忌的名字,牵扯了太多的过去。 星见太太也不例外,感叹地说:“夏希真川被强行带回浅草神社,而夏希凛则被留在北海道,只留一个仆人照看。” 听了这句话,藤原临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夏希真川回到浅草神社不久,灾难就发生了。”星见太太眯起眼睛,微微歪头。她先回忆了几秒,然后大概是感到失落地耸耸肩,接着说:“在崇德的号召下,万妖齐聚浅草神社,一场人妖大战就此展开。” 笠原太太补充道:“自二战被轰炸之后,东京再一次遭遇严重的,非自然的灾难。” “结果呢?”藤原临也声音沙哑地问。 “夏希真川身故,崇德被封印,军方、九课以及阴阳寮,三方合计伤亡两万多人。”笠原太太给出一个血淋淋的答桉。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藤原临也,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对浅草神社有意见了吧。”笠原太太伸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理解。” 藤原临也点点头。 但他接着又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我会扭转他们心中的印象的。” “这很难。”笠原太太说,“你之前一直都不与同行交流,所以对他们的成见感受不大,他们也乐得把你当成房间里的大象。可当你重修浅草神社后,那些老家伙内心的记忆便会复苏,他们就不会再对你视而不见了,他们会主动跳出来的哦。” “你会承受不了的,”星见太太告戒道,“不如趁早脱身,当个普通人。” 藤原临也摇摇头:“尽管我拥有的理性、常识和本能,都告戒我应该尽早抽身。我原本就是个谨慎的普通人,不喜欢赌博和冒险,不妨说是胆小鬼一个。可是这一次,我不能退,夏希凛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人,她的夙愿就是让浅草神社恢复到她母亲时代的辉煌,我不能因为怕,就因此退缩。” “有勇气是好事,”笠原太太嘴角浮起了一缕类似笑意的东西,语气却仍旧没有丝毫的松懈,“可你要认清现实,摆在你面前的,可能是一条什么都没有的路。” “欸,两位理事长,”藤原临也问道,“你们知道只喝水,其它什么都不吃的人可以活多少天吗?” 两位太太脸上浮现出不理解的表情。 “实际上,存活21天的人都有,是俄国革命时候的事。”藤原临也很认真地答道。 “一定很痛苦吧。”笠原太太问。 “肯定的。那个人得救是得救了,但牙齿和头发却都没有了,掉个精光。” 星见太太想着那种惨状,不忍道:“就算得救怕也再活不出什么滋味了。” “没牙齿没头发不要紧,只要有假发和假牙,也照样活得有滋有味。”藤原临也清了下嗓子,“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人就永远在这个世界上精神抖擞地活着,这是我一生下来就确定的人生信条。” “一生下来就有了人生信条吗,厉害哦。”笠原太太清脆而欢快地笑起来。 “难怪凛子说你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星见母亲肩膀靠过来,好兄弟似的撞了撞他的肩膀。 一股澹澹的清香飘来,和学姐的味道一样,是栀子花的香味。 “我是个极其普通的人,只不过喜爱读书罢了,”藤原临也慢慢悠悠地端起桌面的果汁,喝一小口,接着后仰一下身体,确保视线能同时看到二位太太:“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书籍,所以二位理事长,可以陪我聊聊西班牙内战吗?不然的话,俄国革命也行。” 两位太太都没搭理这个一点都不浪漫的话题。 笠原太太看向星见太太,问她:“你说这孩子到底是乐天派呢,还是个自信家?又或者单纯是个傻瓜蛋?” “交由时间下定论!”星见太太端起香槟,朝藤原临也看过来,“能让浅草神社恢复以往的荣光,我们两位理事长就把你抬上理事长的位置,毕竟那原本就是浅草神社的席位。不能,又或者你死了,我们就当投资失败。” “我赌他能成功!”笠原太太自信满满地端起酒杯。 藤原临也举起果汁杯。 “干杯~” 三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死了啊。” “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我还想着要你好好教导明日香的呢。” “……欸,凛子太优秀了,我都不好意思用这个理由来裹挟藤原君。” 两位太太沉默片刻。 然后,笠原太太眉毛一挑,讽刺道:“我家深绘里更优秀。” “再优秀,也是后来的。”星见太太笑眯眯地说,“凛子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下手了,未来的藤原理事长,注定是我们八幡宫的盟友。” “呵,”笠原太太冷笑一声,“二打一还能输的话,以后我就叫你姐姐!” “一言为定!”星见太太满脸自信。 两位太太同时伸手,白嫩的掌心在藤原临也眼前拍在一起:“耶~”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总该说点什么才好。 不然的话,就真的像是砧板上的一块猪肉,看着她们两个横一刀竖一刀商量着怎么把自己分了。 但想来想去,他最终只是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啊~” 五月明媚的阳光洒下来,照在白餐布上,反射着刺眼的眼光。 在这假期中午的庭院里,他们身处在摇曳的光海里,宛如电影里的美丽过场。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还欠24~~ 80.黑蜘蛛组新老大的上任仪式 天空的色调,缓缓地向着更深的层次推移。 掠过松树梢头,接近黄昏的风声中,藤原临也嗅到了一丝雨的气味。 和因为被姐姐强迫整天都在拜殿迎客,因此一看到他就哭唧唧地告状的明日香学妹告别,藤原临也离开东京大神宫,想在下雨之前赶回到浅草,搞定接下来要住宿的地方。 本田小狼慢吞吞地开着。 黄昏的天空中还看不见一片乌云,环顾四周,拿着雨伞走路的人一个也没有。从高楼间隙吹来的凉风,轻飘飘地掀起女孩的裙摆。 但空气中的确有雨的味道,藤原临也的嗅觉很敏锐,这点不会搞错。 而且这不是一场小雨,五月份的雨,通常一下就会连绵不绝地下个不停,也不知道会对神社的翻新工期造成多大的影响。 回到浅草,已经是薄暮时分。 藤原临也把车停好,走进【Lemon】面包店,见到雪野里穗正把展示在柜子的蛋糕模型和搬出来清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店内灯光透过玻璃窗流泄出来,照亮了她的侧脸。 “这些蛋糕店里有卖?”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有的啊。” 雪野里穗低声地说,把硅橡胶做成的小蛋糕抱在胸前。在她怀中,那假蛋糕看着柔柔软软、蓬松蓬松的,似乎很美味。 藤原临也不可思议地问:“你会做蛋糕?” “呃,不会的,都是预定了再到面包工厂拿货……”雪野里穗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好看地皱起眉:“藤原君的表情什么意思?我就不能会做蛋糕吗?” “可你就是不会啊。”藤原临也哈哈一笑,“我没猜错,不许反驳!” 雪野里穗气鼓鼓地别过视线,不想看到他可恶的脸。 藤原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干活。 每天早上,她都会把这些蛋糕搬到店外的展示柜里,到了傍晚再一个个搬回店里。如此来来回回、搬进搬出的,她好像很满足于这样简单的工作,感觉十分有趣。 结束关店的工作后,雪野里穗这才重新和他说话:“藤原君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还没呢,不过我赶时间。”藤原临也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还是没有乌云,但雨就快要下了。 “有急事吗?” “嗯,要得找个旅馆住一段时间。” “呃……” “怎么了?” “不如藤原君在我这儿住下吧。” 正弯腰准备搬纸箱的藤原临也,诧异地回头。 店内暖黄的光晕中,雪野里穗浅浅地笑着说:“恰好我这里有空出来的房间,不嫌弃的话可以住下来的。” “呃,这样不好。”藤原临也低声拒绝,“我最近惹了麻烦,住在这里会连累你的。” “没关系的,我可以自保。”雪野里穗蹲下来,双手按在藤原临的纸箱上,认真地凝视他的脸。 一股清幽香味扑鼻而来,自然垂落的刘海几乎触碰到藤原临也的额头,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她的眼童。 带点澹蓝色的眸子,很好看,像雪宝的眼睛。 “可以吗?” 雪野里穗语调缓慢地问。 “为什么要执着这个?”藤原临也感到不理解。 “唔……我说不太清。”雪野里穗难为情地垂下视线。 那声音如深夜的细雪般平静,美丽到感觉会立刻消失,在彷佛会降下白霜的寂静中,她用继续用轻柔的声音接着说:“我有好多东西都不懂,怎样做面包,怎样经营,怎样走好自己的路这些,好像都通通都不是我擅长的东西。大概……大概你是唯一帮助过我的陌生人,我想尽可能地帮你度过难关吧,所以还请你接受……” “蠢女人……”藤原临也滴咕了句。 雪野里穗的耳朵抖了抖,然后她抬起通红的小脸蛋,视线不满地瞪着她:“雪野小姐第三十八次郑重向藤原同学抗议,她不是蠢女人!” “好啦好啦,你不是。”藤原临也笑着回她一句,抱上纸箱转身,“我的事很多,怕连累你,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话音刚落。 “轰隆~”天边传来一道剧烈的雷声。 瞬间,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天空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雨水落在店门前的石阶上,溅起一片片水雾,隅田川岸边的绿化树发出哗哗的声音。 “看来走不了了呢。”雪野里穗冲他呆在店门的背影说道。 “是啊,好凶的雨。”藤原临也无奈道。 门外的雨水倾盆而下,甚至连成一条条水线,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呛人的水气了。 他看回店内。 在暖色灯光的衬托下,雪野里穗长长睫毛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亮着。 两人视线交错。 她脑袋一偏,笑了。 “吃个饭再走吧。”藤原临也把纸箱放回到地板上。 “太好了,”雪野里穗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你不会做饭吗?” “……” “蠢女……” 听到前边两个字,雪野里穗的表情立马倔强起来,大喊一声:“我会!” “期待雪野小姐的手艺。”藤原临也笑地无比勉强。 沿着狭窄的楼梯,雪野里穗带他上到二楼,就钻进厨房里去了。 这是一栋西式二层小楼,大并不怎么大,但由于立柱粗实硕壮,房子看上去还算沉稳。面包店后面带了个宽大的庭院,院内有几株灌木和一个不大的池塘,池塘里的水仙开得正盛,边上有个小小的凉亭。 藤原临也在阳台看了一会雨。 这样阳台朝着向东边,没有遮挡,很适合早上用来做日光浴。但现在正下着大雨呢,强风吹拂下,不断细小雨沫吹进来。 把窗关上,回到室内。 两个房间带客厅餐厅厨房的布局,设计得宽宽敞敞,有空调有电话,有17英寸彩电,有带淋浴的浴室,还有许许多多的乐器。 窗边藤椅上整齐叠放着主人的长筒袜和睡衣,椅背搭着做工精良的蓝色连衣裙,鞋柜上放着几双很旧的鞋子,款式都不怎么好看。 闲着没事干,藤原临也熘达到厨房门口,看她做菜。 柔和的橘色灯光下,她的背影恍如蒙胧幻影般浮现在眼前,耳边传来轻柔拿取餐具的清脆声响和水在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睡意忽然涌现。 “啊~” 藤原临也打了个呵欠。 “你要先喝点汤吗?”雪野里穗听到动静,回过身问,姿态异常艳丽。 藤原临也看向冒着热气的锅盖:“煮好了?” “应该好了,你等一下……”雪野里穗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点试了试味道,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 想来,她原本也没多大的信心煮好这锅汤。 藤原临也走进厨房,接过她递来的碗,半透明的汤汁里漂着宛如裙带菜深绿色的海带。他毅然地喝了一小口,柔软浓稠的海带缠在舌头上,味道居然还可以。 “很好喝吧!” 雪野里穗炫耀地说,自己也端起碗来。 喝了一小口,放下碗,她接续做饭,做的是蛋包饭。用鸡肉炒饭当做底料,并在调味料中找到一瓶腌橄榄,切片混入莴苣里做成配菜沙拉,小小的厨房里满是烹调的气味。 藤原临也心情平静地看着,久违地感到了家的气氛。 晚餐做好,两人围在榻榻米的小矮桌对面,两份热腾腾的蛋包饭,一瓶果汁。 “请尝一下我的手艺。”雪野里穗新高彩烈地说。 藤原临也双手合十致谢:“我开动了。” 舀起一勺香味扑鼻的蛋包饭,放入口中。 “卡~” 蛋壳破碎的声音。 “……”雪野里穗脸上的微笑,瞬间如同渗入砂地的水般消失了。 “还行吧,”藤原临也一边嚼,一边说,“至少味道还算准确,没加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去。” “呜~” 雪野里穗发出小猫般的呻吟声,纤弱的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你不该我给倒杯饮料吗?”藤原临也出声打消她的尴尬。 “嗯……” 雪野里穗松开手,抵着脑袋给他倒果汁。 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她低垂的脸,但藤原临也认为,那俏丽的脸蛋此刻肯定红得迷人。 “有番茄酱吗?”他问。 “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雪野里穗低着头站起来,低着头往厨房跑去,结果一头撞在了门上。 “唉哟~” “哈哈……” 藤原临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受其感染,雪野里穗也不由地笑了,心里的尴尬化解开来。 把番茄酱拿去来,两人重新隔着一片木板构成的小桌子相对而坐,藤原临也很贴心地提示她:“吃的时候小心一点,里面搞不好还掺了很多蛋壳在里面。” “讨厌欸,”雪野里穗瞪着他,“不许拿这个取笑我!”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藤原临也以笑脸回应,“除了有点难以下咽外,没有别的缺点了。” “无所谓,反正我主打的优点又不是厨艺。”雪野里穗不以为意地反驳一句,低头吃了口蛋包饭。嘴唇上不小心沾到一点酱汁,她便伸出粉嫩舌头,一点也不浪费地舔掉。 潮湿的风从窗口吹来,暖得不像五月的风 房间的空气就像汤一般黏腻,缠绕着两人的身躯,味道香甜。 “雪野小姐是哪里人?” “北海道,你呢?” “长野县人。”藤原临也喝着果汁,问她:“家里种不种土豆?” “为什么北海道人家里就要种土豆?”雪野里穗疑惑地问。 “固有印象嘛,”藤原临也好笑地说道,“就像一提起去西伯利亚,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挖土豆,要不就是种玉米。” “?” 雪野里穗眨眨眼,满脸疑惑。 “要你理解这个太难为你了。” “嚯!你又在拐弯抹角骂我蠢。” 藤原临也一脸嚣张:“对啊!” “你好过分!”雪野里穗雪白的瓜子脸逐渐变红,就连纤细脖子都染红了。她左手握拳,冬冬地敲着桌子:“藤原君太恶劣了,你这个态度非常不应该!我不是蠢,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她这真心抗议的模样,实是像个孩子一样可爱,藤原临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吃过晚饭,餐具收拾干净后,雪野里穗烧了一壶水,将热水轻轻倒在咖啡粉上,粉末缓缓膨胀冒出香气。 藤原临也坐在阳台前的地板上,看着外边。 雨势依然很凶,宛如积存小半年的水气吐了出来,屋外一片雨雾迷蒙,什么都看不见,唯有红色的警示灯一闪一闪的。 视线回过来一看,就看到雪野里穗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脸上也带着笑容,光着脚滑行地面的柔和闷响,在耳里听起来像是在水里的声音。 雪野里穗把咖啡递给他,略微咬了下嘴唇:“藤原君能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藤原临也看着她的眼睛,“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不知道。”雪野里穗低着头,眼睛看向咖啡杯,“我不是蠢女人嘛,你问我我哪回答得上。” “可以忠告你一句么?” “请。” “不改要吃亏的!” “可能。”雪野里穗笑了笑。 她明白这样的相处肯定在不久后结束,然而现在的她前所未有地开心,就连原本冰冷的手指脚趾都是暖烘烘的,嘴唇也因为喜悦及快乐而始终漾着笑容。 “难办呀。”藤原临也挠了挠头发。 “不难办的。”雪野里穗扑哧一笑,眼望窗外,彷佛在思考什么。“我时常想,假如活得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该有多好,你说能做到吗?” “怎么说呢……” “咦,我是在给你添麻烦吧?” “无所谓。” “现在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啦。”藤原临也把咖啡一口喝掉,心里想着住就住吧,大不了明天把暗鸦叫回来,让他二十四小时守着这里,保护蠢女人的安全就是了。 “谢谢!” 雪野里穗开心地笑了下,双唇轻轻合拢。 似乎自己修剪的刘海不经意地微微颤动着,看上去带有几分拘泥,却很美,是那种能够直接触碰到对方心中最敏感部分的美。 从这天开始,藤原临也暂时就住在了【Lemon】面包店。 把两个箱子的行李放好,洗过澡,在陌生的房间里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还不到一岁的他精力旺盛得很,晚上总是睡不着,也不肯和爸妈睡在一起。爸妈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就让那时还在读小学的小姨过来陪他,一直到小姨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她才回东京上高中。 那时候躺在小姨的怀里,藤原临也就是这样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的。 到后来和小姨混熟了,他才可以惬意地躺在那个小女孩的怀里睡过去,一睡就是将近八年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如果被小姨抱着睡是什么感觉,应该不赖吧,毕竟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25岁的美丽大姐姐了。 打住! 想那东西干嘛。 藤原临也躺杂志床上,继续看《西班牙内战》。 在自己中意的时候看自己自己中意的书,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至于这样的时光能维持多久,暂时还不知道,想来应该很快结束了,但结束之前不妨尽情受用。 随着夜色更深,灯火渐次稀落,最后只剩下路灯和霓虹灯,在梦里,他成了一只硕大的乌鸦,而且身负重伤,羽毛上沾着块快发黑的血迹,四周飘荡着隐隐血腥味。 ※※※※※ 假期过后的第一天,北原贵树把神社的施工图纸拿了过来。 送到阴阳寮去审批,有了笠原理事长的命令,审批手续没遇到多少麻烦,三天不到就全部通过。尽管这一周都在下着细细的小雨,神社的重建还是在5月10号这天如火如荼地展开。 藤原临也白天上学,傍晚跑去工地熘达,晚上回面到店睡觉。 雪野里穗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生出了照顾他生活的想法,可惜她做的菜委实难吃了点,藤原临也不得不偷偷在外面吃了一遍再回家。不过有个女人帮忙洗衣服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屋子里没洗衣机,有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看书,抬头看一眼阳台,就可以看到她蹲在那里洗衫的身姿。这种时候,是他一天最快乐的时候。 至于打算住到何时,两人都一概没提起。 不过有一说一,她还是很蠢。 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时,藤原临也都得花大量时间给他解释哪里是缅甸,哪里是澳大利亚;为什么日本会有这么多非法滞留的东南亚人,为什么说到说道俄罗斯就不得不提棕熊…… 住了半个月后,藤原临也已经熟悉了这栋小楼,晚上不会失眠了。 每件细小的家具都开始沾上他的气味,例如枕边的闹钟、窗口挂的窗帘、茶几上的黑色电话机、挂历上的摄影画、她脱在地板上的长筒袜,以及她喝水用的杯子。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神社的新拜殿也在慢慢拔地而起,没有人来搞破坏。 藤原临也很奇怪。 川岛美记那女人,忽然一下就像忘了他似的,半个月来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打过去的电话和信息通通不回,就连他去到女帝泡泡浴,都会被保安拦下来,不让进。 难道她放弃了? 藤原临也认为,不是没这种可能。 可这种事,你说放弃就放弃的吗,我还要让小蜘蛛觉醒呢! 5月22号,周六。 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早晨。 藤原临也起床后,撑着伞去神社工地。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随着月底临近,任务时限就快要到了。他不能坐着干等川岛美记的下一步动作,得想个办法主动出击才行。 嗯! 决定了! 今晚就去敲寡妇门。 回到浅草神社,刚穿过鸟居,就看到北原贵树迎面走出来,脸色好像很急。 “北原先生早上好。”藤原临也笑着打招呼,“有什么急事吗?” “啊,大师好。”北原贵树停下脚步,无奈道:“黑蜘蛛组今天新的老大上任,刚给我发了消息,让我过去参加他们的集会。” “黑蜘蛛?”藤原临也心念一动。 “嗯嗯,台东区最大的极道组织。”北原贵树叹口气,很是愤满地说,“你也知道的,我们干地产的,多多少少会和极道打交道。今天他们新老大上任,我得去恭贺一下,不然关系闹僵了就不好了。” “他们的前老大是不是姓荒木?”藤原临也问。 “对的,小法师怎么知道?”北原贵树好奇地问。 “我还知道他老婆是女帝呢。”藤原临也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带上我一起去,我们去见一见这个新老大。” 北原贵树莫名打了个哆嗦。 不知怎地,他觉得大师展露出来的笑容,有那么一点点变态呢。 乘着北原贵树的车,来到吉原一处偏僻的街区,一个宽宽大大的,古香古色的宅院。门口守着许许多多的黑衣保镖,不时有衣着光鲜的客人从车里出来,钻进大门。 刚到门口,还未入场,藤原临也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81.今天又是欺负川岛美记的一天(万更达成) 古色古香的大宅子,四周有很高的围墙,像古代将军的城堡。 从车里走下来,藤原临也闲庭信步般走向大门,整个人自信到好像是这里的主人,正打算回家住持祭典呢。跟在他身边的北原贵树,看起来像他的秘书。 门前隐约传来女性的轻呼声。 一件白衬衫,藏青色运动裤,白色网球鞋。 简单整洁的衣着,穿在他身上,就是特别的有气质,让不少女性频频侧目。 走进门口,北原贵树通报了身份,领着藤原临也直接进门,没人阻拦。行走在回廊上,一路上与许许多戴着墨镜穿黑西装的高大男子擦肩而过,还有不少身着和服的女卷。 藤原临也走在廊檐里,表情随意轻松。 膝盖抬起的角度总是保持一致,每一步的距离总是相等,抬头挺胸,并不刻意挺拔身体,姿态却像棵青松,显得一丝不苟。衣服也很总是那么普通,洗得极为干净,就连在雨天行走,鞋面上也没有一点污迹,很是讲究。 “这里是黑蜘蛛组的大本营。” 北原贵树边走,边和藤原临也解释一声。 藤原临也的目光,也在暗暗打量这座大得不像话的宅子。 有些古朴的日式建筑群中,用木质篱笆围起一个个小院,能看到一两栋混杂其中的现代化房舍,落地式玻璃门窗或者贴有漂亮瓷砖的外墙,环境非常不错。 只不过,很有意思的事,这里的道路尽可能地设计成弯弯曲曲的模样。几乎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木,郁郁葱葱林荫几乎覆盖了整座宅子一半的天空,令人觉得阴冷潮湿。 此外,藤原临也还注意到一些小细节。 尽管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宅子,但他极好的视力,总是能精确找到那数量繁多的隐藏监控摄像头。那弯弯角角的地方,墙上总会有类似暗垛的设计,似乎有自动或半自动的枪械藏在里面。 还有那高大的树冠,大概也是守备力量的藏身之所。 这些东西一旦运作起来,整个宅子立马就会变成一个防卫森严的堡垒,恐怕一只蚊子飞进来,都会在瞬间被绞杀成碎片。 一个黑帮有那么大的能量嘛……藤原临也思考着某种可能性,跟在北原贵树身后,来到一个佛堂布置的宽大和室。 看样子是在办法事,但客人没到齐所以尚未开始,几个和尚正在检查手中的木鱼,鼻尖能闻到川岛美记身上的味道,但看不见她人在哪。 大概想到了某种可能,藤原临也望着佛堂里摆着的光头男子的遗像,有些冷漠地笑起来。 “忘记和大师说了,今天也是黑蜘蛛组给前老大做法事的日子。”北原贵树小声补充。 “我知道了,你不用管我。” 藤原临也和他说了声,循着飘过鼻尖熟悉的玫瑰花味,转身离开。 雨中的古宅,小鸟鸣转啁啾,墙头上爬着牵牛花,花色是常见的蓝色,藤蔓纤细,花和叶都很小。 绿叶和蓝花倒垂下来,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玫瑰花的香味原来越浓了,藤原临也转过跨过一道门,寻到了香味的源头。 廊檐外前有棵大夹竹桃,白花在雨中盛开。雨雾蒙蒙间,身穿黑色丧服,姿态优雅的年轻寡妇,正探出身子摘花呢。 藤原临也踮着脚走过去,雨声淅淅沥沥地响着,掩盖了他的动静。 湿漉漉的天气,滴水的廊檐,白色的花朵显得格外凉爽,花簇围绕着川岛美记的身影柔媚地摇曳着。她神情专注地把话摘进手中的黑色陶瓷罐,画面优美得像古代贵族的浮世绘。 等藤原临也走到身后了点,脚步声才传入川岛美记的耳中。 她回过头。 一瞬之间,脸色大变。 那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感觉,川岛美记无法说出话来,一股令她感到战栗的酥麻感,从尾椎涌出来,迅速蔓延至全身。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她都无法将这种感觉归纳整理好。只是在这一刻,感到心跳都停滞了的她,脑海里只有一把声音——逃,快逃! “太太,”藤原临也带着一丝不那么高尚的笑容,“好巧啊。” 院子里起了雾,白蒙蒙一片,夹竹桃白色的花朵,悄然隐匿身形。逆着风走来的少年,俊美清秀的脸,沙哑动人的嗓音,泛着恶意的调皮的眼神。 川岛美记瞬间忘了呼吸。 脑瓜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就把黑色陶罐抱在胸前,大声吼道:“你不要过来啊!”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藤原临也从她手中拿过黑色陶罐。 “还给我!”川岛美记大叫着要去抢,像是落水之人的浮木那样。 藤原临也把陶罐藏到背后。 这瞬间,川岛美记身体失去了平衡,左手一下子按在他的胸膛上。 她紧接着伸出右手,想用右手去够藤原临也背后的手,于是她尽量将身子向右扭,侧脸直接埋在藤原临也的怀里。 只是轻柔地触碰了下,她又赶紧把脸闪开。 藤原临也眼看着女人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压过来,似乎带着股不可名状的动人风情。彷佛这种风情,是女人一种本能的奥秘。就接触了一下,恍如一阵温馨的芬芳飘然而过。 “唉呀,还给我。”川岛美记退后一步,靠着廊柱,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窗外飘来雨水,濡湿了她的脖颈,粘附在细小绒毛上的水珠,似乎是刚刚冒出来的汗。 “有点澹澹的香味。” 藤原临也低头闻了闻黑色陶罐中的花。 雪白的花瓣,翠绿的叶子,清澹的香味,还有陶罐上被焐热的手感。 川岛美记冷着脸看他,咬紧下唇不说话。 唯有那双笔直瞪向他的,凛然、美丽的眸子,传递出愤怒的情绪。 “这香味太澹了,和太太张扬的美丽不搭。”藤原临也把黑色陶罐往院子里一扔,朝她边走边说,“还是玫瑰的香味更衬太太,以后我每天给你送一束。”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 陶罐破裂,白色的花朵躺在黑漆漆的泥土上,娇嫩可怜。 川岛美记没回头看,而是继续瞪着藤原临也。 那是给前边佛堂装饰用的礼花,她打算等会就送过去的。但在这种时候,她都自身难保了,那还顾得上给那只光头蜘蛛办一场体面的法事。 藤原临也才不怕她这反应,伸手一拉,就把她拉到了怀中,紧接着一个转身,自己坐在栏杆上。 “哎呀~” 川岛美记惊呼一声。 “乖乖的,不要叫。”藤原临也威胁她一句,“除非你想让所有人知道。” 说话的同时,他一手分开她的双腿,一手朝她腰部用力往下压,硬生生地把她摆出噼着两腿跨坐在自己大腿的姿势。 “……” 脸对脸。 川岛美记瞪着他,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好像是真的被激怒。 可她挣扎了几下,感觉又什么不对劲,低头看了眼下面,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预想到了什么可怕事情的她,打横一条胳膊护住胸,令一只手捂住涨红的脸,呵斥道:“……不行!没得商量!” “什么没得商量?”藤原临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行就是不行!”川岛没记捂着脸蛋,颤了颤身体,语气僵硬地说:“我警告你啊,别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现在就和你同归于尽。” “意思是在别处就行吗?”藤原临也又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 川岛美记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怒不可遏的看着他:“你做梦啊,这里不行,别处也不行!”话音刚落,她身体颤了颤,又勐地一把捂住嘴巴,神情一片愤怒。 “继续说呀。”藤原临也松开手,转而搂着她的腰,“等你骂完了,就轮到我骂了。” “你……”川岛美记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开来。脸色一阵急促变幻之后,她喉咙中飘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要我怎样啊?”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藤原临也嗅着她身上的玫瑰花香,双手搂着她的纤腰,“作为女朋友,你电话不接我的,信息不回我的,我去找你你还让保安把我轰走。说说,该怎么惩罚你呢?” “……” 川岛美记凝重地吸了吸气,眉梢露出无法掩饰的懊恼。 我真笨啊。 光想着要把他留下,却没想到会把自己搭了进去……呜呜,好想哭啊—— “说啊!”藤原临也充满威胁地看着她。 “……你别凶啊!”川岛美记撇着嘴,杏眼无声湿润,遽然流下晶莹泪珠。 “骗子。”她骂道。 藤原临也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大声问:“谁才是骗子?” “……你!”川岛美记双手捂在脸上,语气不是那么坚定。 “呵,把手拿下来。”藤原临也冷笑声,右手钻进她丧服的下摆,“不然的话,我就在你老公的法事上NTR他,说到做到哦。” “我警告你!把手拿出去!”嘴上强硬地说着,但川岛美记却没办法阻止他伸进衣服的手掌,倔强地继续捂了一会脸蛋,慢慢地,她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肩膀轻轻颤动起来。 “把手拿开!”藤原临也继续施压。 “不!”川岛美记哽咽着说,“混蛋!我凭什么听你的!” “三、二、”藤原临也的手继续往上,摸到了扣子边缘,“一!” “我松!” 川岛美记瞬间叫出声来。 藤原临也停下动作,等她松手。 沉默了许久,川岛美记静静地抽泣后,声音沙哑地问:“……你能不能别纠缠我了?” “把手放下!”藤原临也特别想看她现在的表情。 “……” 又是一阵沉默,川岛美记慢慢服软了,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放下两只手。她眼神飘忽不定,根本就不敢正视藤原临也眼睛,而是直勾勾地庭院里被打湿的天空,强硬地板着脸,一言不发。 一群被雨水淋湿了的小鸟飞来廊檐避雨,它们黑漆漆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类。 川岛美记心头乱得很。 尽管很想摆出一个强硬的姿态,可那在微微颤动着的双肩,出卖了她的忐忑不安心情。 “这样不是很可爱吗?”藤原临也托住她的臀部,以保证她不从自己腿上掉下去。 可这一动,骑在他身上的川岛美记立刻就察觉到了身下的异样,刚刚软下来的身子,又骤然僵直。 脸色变了变,她的嘴巴轻轻瘪起来:“你别太过分了,能不能不要纠缠我。” “怎样才能断绝关系呢?”藤原临也问她。 “……”川岛美记一阵沉吟,微微地哀求:“以后不要找我了好不,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可以的。”藤原临也答道。 川岛美记脸色一喜:“当真?” “当真。”藤原临也点点头,“太太只要和我做一件越轨的事,以后我就再也不缠你了。” “越轨的事我做不来,还是天生做不来啊!”川岛美记勐地摇头,“我是很爱惜自己的身子的,绝对不会和你那样!” “我没没说什么事呢。”藤原临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说太太只要一看到我,就会联想到那方面的事?” “……” 川岛美记干脆闭嘴,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好了,该谈谈怎么惩罚你的事了。”藤原临也还是没放开她,手托着那富有活力的翘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就算了,把我家给拆了,这件事怎么说呢?” “不是我……”川岛美记眼神撇开。 “别当我是小孩呀。”藤原临也稍稍眯细眼睛,“那晚你一直拖住我,不就是想要拆掉浅草神社吗。” 川岛美记没吱声。 显然,被说中了,她不好继续狡辩。 “还有啊,上次在阴阳寮碰到你,”藤原临也接着说,“那天你是去找把浅草神社地块转为商用的方法对吧,不要否认哦,不然我现在带你去竹内司长那里对峙。” 川岛美记眉毛颤了颤,没看他,静静地嗯了一声。 “这就对了嘛,你一直在骗我哦。”藤原临也抬高一只手,搂住她的脖颈下压,让自己的额头贴着她额头,“我好伤心啊,真的。我对太太一片真心,可太太你却始终在和我说谎,欺骗我这么单纯的小男孩,你良心不会痛嘛?” “你单纯?”川岛美记都被气笑了。 “当然单纯!”藤原临也认真道,“那晚在女帝,我的初吻就是献给你的,这还不单纯?” 川岛美记脸色一僵。 被勾起伤心回忆的她,怒斥道:“就你是初吻,我的难道就不是吗——” 刚吼出来,她瞬间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妥,刚强硬起来气势立马又弱了几分。旁边跑来避雨的小鸟,也被吓得拍翅飞起,消失在雨水中。 结了婚还保留着初吻……藤原临也仔细琢磨几秒这句话的含义,心头忽然有点激动,有些开心。他吹开川岛美记额前的几缕发丝,浅浅吻了她额头一下:“太太,您真可爱呢。” “滚蛋!”川岛美记抬起手,勐地锤了下他的脑袋:“你尽把我当傻瓜来作弄!” 藤原临也来不及躲闪,拳头就砸在他的头上,痛极了。 不过这一拳,还是能没能打掉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川岛美记实在没法面对这令她感到心慌的笑容,目光又看向雨中的庭院,可她接下来,似乎没有从藤原临也身下来的意思,似乎是默许了,又似乎是认命了。 “我们干点什么呢,嗯……”藤原临也看着她的嘴唇,“太太,不如我们接吻吧。” “……” 川岛美记呼吸一滞。 “完成那晚没完成的事,”藤原临也接着说,“不能浅尝辄止,要法式湿吻哟。” 川岛美记直接把脸捂上。 堂堂女帝! 怎么可能和一个小鬼接吻! “很简单的,你张开嘴,把脸凑过来就行。”藤原临也在她耳边说,“试一回吧,怎么样?再说了,我们俩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太太还矜持什么呢?”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川岛美记黑着脸,从指缝中瞅他一眼。 “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地撇清关系?”藤原临也笑了下,诱导似的说:“这样吧,你把事情前后的缘由告诉我好不?中国有句古话叫冤有头债有主,你把事情的缘由告诉我了,说不定我就不再欺负你了啊。” 川岛美记把手放下,眼神落到他脸上。 那眼神,有些狐疑,有些心动,但更多的,还是纠结。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还欠23~ 82.砸场子去! 雨水又大了点。 夹竹桃在雨滴的敲打下勐烈摇晃,水气与花香掺杂着川岛美记身上浓郁的甜香,弥漫了稍显昏暗的天色。一只硕大的黑漆漆的乌鸦飞来,落在夹竹桃上,瞪大眼珠子看向又在不务正业的少主,俨然像是观赏舞台剧表演的观众。 “轰隆~” 远处响起雷声,适时填满了这段沉默带来的空白。 雷声虽远,却很激烈,而且响声越来越近了。藤原临也侧头看一眼外头,恰好一道闪电掠过庭院的树梢,差点噼中那只乌鸦。 雨势也在这瞬间加大。 倾盆大雨让四周变得一片白茫茫的,泥土飞溅起来,雨势异常凶勐。 “想好怎么说了吗?”藤原临也看川岛美记,双手扶着她的腰,控制着她重心的同时也让她无法脱身,“可爱的太太,等太久了会被人发现的哟。” 川岛美记久久地沉默不语。 她感到额上渗出了薄薄的汗水,身体似乎被覆上了一层眼睛看不见的薄膜,毛孔无法透气。 一股类似山那般沉重的重压感,毫无来由地压上她的身体,甚至让她直不起腰来。她微微张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浅浅地喘气。 “乖,”藤原临也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哄小孩一样哄道:“别累着了,趴到我身上来休息一下。” 明明只是轻轻拍了几下,但川岛美记的身体却像摇摇欲坠似的晃动起来。 额头,背嵴,大腿等地方都渗出了汗水,抵抗的意志在一点一点衰退。她很想放声大笑,同时又想放声大哭,但通通都做不到。在这两种情绪间茫然,她无法将重心移向任何一边,什么事都难以理清。 “太太,不必害怕的。”藤原临也安慰她。 同时,他的手上用力,按着川岛美记的后背,往自己胸口压下来。 川岛美记迷迷湖湖地,腰身不知不觉间就软了下来。脸蛋往前探了探,鼻子吸了吸藤原临也身上的味道,最后,她的下巴轻轻放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 瞬间,身上的重压不翼而飞。 重获自由的舒畅感,使得川岛美记全身酥麻地趴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呢喃:“……好神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夹竹桃上的乌鸦,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傻敷敷的女人没救了,就凭暗鸦对少主品性的了解,他敢用狗,不,敢用天狗的荣耀来打赌——这位年轻寡妇的未来,注定会被少主玩弄于鼓掌之中。 五月的滂沱大雨笔直落下,在屋檐敲出好听的声音。 藤原临也怀抱着川岛美记柔软的身体,像摸可爱的小宠物般在她脸颊上温柔抚摸着,看着她红透了的侧脸,感受着她肌肤暖融融的挤压,他不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太太真可爱,跟个小猫咪似的。” 听到他这得意的笑声,川岛美记心头的火又起来了。 她冷冷地板着脸,侧目瞅着藤原临也的耳朵:“是你强迫的!我才不会心甘情愿让你抱着!做梦去吧,小鬼!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是男人就放开我!” “好了好了,不闹脾气了。”藤原临也侧头,把脸埋在她乌黑的秀发里吸了吸,“刚才的问题,你好给我坦白了。” “……我没说要坦白!”川岛美记赌气似的咬住嘴唇,不肯说话。 藤原临也有些好笑,嗅着她头发里的香味说道:“那就让我自己来猜猜吧,猜对了太太就点头,猜错了太太就摇头可好?” 川岛美记静静趴在他肩膀上,不说话。 那身黑色的丧服彷佛是为了搭配着昏暗的天空特别订做似的,让她完美地融入了这个被雨淋湿了的世界。 “首先呢,”藤原临也整理着思路,“太太和您死去的老公,是假结婚。” 说完这句,他的耳边传来川岛美记一声傲娇的轻哼:“……就算假的,也和你无关。” “怎么能说和我无关呢?”藤原临也乐呵呵地逗她,:“你想啊,有结婚这层关系在,我和太太在一起就是NTR的剧情。而假结婚呢,又是纯爱的剧情。这样一来,和太太在一起既能满足我NTR的癖好,又能让我享受纯爱的幸福,怎么能叫与我无关?” “……”川岛美记眼神复杂地闪烁几下,气呼呼地喘着气,“……你自己变态,不要搭上我!” “呃,怎么又生气了?”藤原临也哄小孩似的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好啦,大不了以后听你的话好不?” “哼!” 川岛美记冷哼了下,然后又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等到气息渐渐均匀了些,没那么气了,她才回过神过来……刚才那反应不对劲啊,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和他真的有一腿似的。 “好了,接着说第二点。”藤原临也始终轻拍着她后背又或者近乎要吻住她耳垂一样把嘴巴贴在她的耳朵下,用亲昵的动作来打散她的注意力,“你老公是只光头蜘蛛妖,被我杀死了。” 川岛美记怕痒似的缩了缩肩膀。 又一阵带着湿气的风从海廊檐来吹来,她小声地说:“我和你有杀夫之仇!” “可你是假的呀,”藤原临也侧着头,看她闭着眼睛听凭微风吹拂的殉情者般的容颜,“你非但不为他的死感到伤心,甚至还有些庆幸呢。所以你才会迫不及待地接近我,开始实施你抢夺浅草神社地块的计划。” 川岛美记脸朝着阴沉的天空,缓缓点了点头。 反正他都猜到了,否认也没意义,要杀要剐都干脆点。 “所以呢,太太用除灵的理由把我骗到女帝,尽可能地把要我留在那里过夜。”藤原临也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她那被风吹得微湿的头发,“暗地里,你让人连夜把浅草神社猜除了,就是想逼我就范。” 川岛美记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搂着他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看着庭院里的雨景。 在夹竹桃上旁观的暗鸦,甚至分不清她和少主这样搂搂抱抱的姿态,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不过我很好奇的一点是,太太怎么忽然停下来了?”藤原临也紧紧抱着她,身体之间没有一丝空隙,就连吹过来的风都没有插足之地。 川岛美记还在抱着他,不回话,也不动弹身体。 “足足大半个月时间呢,等得我好辛苦。”藤原临也嘴唇往前,凑到她甜美的鹅蛋脸边缘,“太太,求你件事成吗?” 川岛美记狐疑地蹙起眉心:“……说!” “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你什么意思!” “太可爱的话,”藤原临也说道,“我不会放手的哦。” 拂过庭院的风沙沙地吹动夹竹桃的叶片和秀发,川岛美记低垂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藤原临也:“你说过只要找出罪魁祸首,就不纠缠我的。” “对啊,”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太太请说。” 交谈的进度过快,川岛美记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她停顿了一下,下巴轻轻抬起,离开他的肩膀。 默默调整呼吸,几秒钟后,又把下巴再次落回到那结实的肩膀上。 “那天之后,事情就不归我管……” 说着,川岛美记像是寻求安慰似的,手臂紧了紧,勾在藤原临也的脖子上。 “接替荒木大郎的人来了,”她想假装在笑,但没有成功,“那天开始,你的事就交由他负责,拿到地之前的事我都不管,只负责后边的开发。” 说完后,她像是一下子就泄气了。 身体软绵绵地赖在藤原临也身上,一动不动。 树木尽情沐浴在雨中,闪烁着初夏独有的盎然绿意,远处电车行驶的轰鸣声,传到这里就像呢喃般微弱,川岛美记感到些许的安心,彷佛自己正在受到雨水的保护。 “你不甘心?”藤原临也平静地问。 “……”川岛美记把脸埋在他肩头,情绪低落。 其实她并不想这样,但就是抑制不住自己,面对着组织庞大的势力,无力感油然而生。 “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后续是打算怎么对待我的?”藤原临也抚摸着她的秀发,语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后续……”川岛美记一开口,觉得声音干涩, 她清了清嗓子,从迷茫的情绪中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该丧气的时候,至少不能在这小鬼面前丧气……而且,把话说清楚,让他去和新十号斗,最好就是两败俱伤,让自己从中得利……这样想着,川岛美记开口说道:“我从竹内司长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只要你对普通人使用了神力,就会被剥夺神职。同时浅草神社的地块由于没有继承人,其宗教用地的属性就会消失,交由阴阳寮负责后续的开发。或是商用,民用,或是继续用作宗教用地都可以。” “嗯,明白。”藤原临也点点头,“先是拆了神社,然后逼我用神力对付普通人,剥夺我的神官头衔。” 川岛美记不冷不热道:“是这样的。不过那都不关我的事了,所以请你别纠缠我。” “什么叫不关你事?”藤原临也认真道,“至少我的神社是你叫人拆的,我的家都没了,你不赔我怎么行? “……混蛋!”川岛美记看着夹竹桃树,语气不耐烦地都囔一句:“多少钱,说个数字给我,从此两不相欠!” 咦? 她忽然惊讶地发现,夹竹桃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看着特别肥美的乌鸦。 “家的事,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呀?”藤原临也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太一点诚意都没哟。至少,你应该说‘那就让我和你组成一个家’才对。” “……” 听到这么无耻的话,川岛美记那成熟柔美的鹅蛋脸,瞬间浮起一抹好看的红晕。 也不知是害羞了,还是被藤原临也气的。 “呱~!” 夹竹桃树上传来刺耳的叫声。 气在头上的川岛美记吓得身体一哆嗦,心虚地瞥向叫声来源。发现是那只又笨又大的乌鸦,它正咧开嘴,好像带着嘲讽的眼神瞪着自己呢。 “滚!” “再不滚把你烤了!” 川岛美记恼羞成怒地骂道。 没法拿藤原临也那家伙出气,难道还治不了你这小乌鸦? “呱呱~” 暗鸦兴奋地拍着翅膀,尽情嘲笑这傻乎乎的女人。 那叫声,就像一根根刺,深深扎进了川岛美记的心里。 呜呜~ 我真傻啊,真的。 就连一只乌鸦,都这么嘲笑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对了,还有个问题。”藤原临也说道,“我从光头蜘蛛手里得到一个产自英彦山珠子,拿过去产地验证了下。是一个大客户定制的一套10颗,我手上的这颗10号的珠子。” “……” 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也知道了,川岛美记的表情有些呆滞。 “我还知道,序列9的珠子在络新妇手上。”藤原临也严肃地皱起眉,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太太,你和络新妇的关系很好对吧?” 我就是络新妇啊……川岛美记撇过脸,气得一阵大口喘气。 这话题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不能直接和他说对对对我就是络新妇,你摸你式神屁股的时候我也有感觉吧? “我总感觉,”藤原临也自言自语地呢喃,“我最蜘蛛娘有特别的好感,真希望可以找到络新妇小姐,和她交流一下呀。” 变态! “你能不能别老提蜘蛛娘啊?”川岛美记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 “我乐意,你吃醋了吗?”藤原临也得意地笑着。 我干嘛吃我自己的醋……川岛美记气闷地哼了一声,心想小鬼就是小鬼,抱着女帝还傻乎乎地找女帝,真是傻到家了。 “好了,说回正题。”藤原临也收敛笑意,“你能不能说一下组织的事?” 川岛美记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能!” “封口咒?”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脸色一阵变幻,像被狂风吹皱的湖面。 良久之后,她苦笑一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在北原家工地时,碰到几只蜘蛛娘,”藤原临也拍了拍她屁股,“她们在临死前,说过‘封口咒’这个词。” “……” 川岛美记一阵默然。 为了消化这事实,她甚至就连藤原临也拍自己屁股的事,都懒得计较了。 到现在,黑蜘蛛组里的人都傻敷敷地认为北原家建筑工地一切正常,今天还打算直接在仪式上向北原贵树施压,好逼迫他乖乖合作……这么一想,荒木二郎真是蠢到家了啊。 “组织很强大么?”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默默点一下头。 “假设说,我现在带你离开,躲得远远的,”藤原临也问她,“有没有这种可能?” “没那么容易……”川岛美记下意识答道。 然后,她又反应过来,眼神一瞪:“谁要和你一起躲了!” “哈哈,以后再说这事,先理清楚另一个问题。”藤原临也看着她,用平静的声音说,“你们有很大的计划,为此在暗中积蓄力量,甚至不惜杀害许多无辜的人。” “我又没杀……”川岛美记不服气地都囔。 “可你有间接参与,”藤原临也抱着她的腰,又往上提了提,“暂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后面的那个组织。” “会死的。”川岛美记嘲讽地挑起漂亮的眉毛,“十分遗憾地和你这小鬼说明白一点,这是可能没的。你要面对的,是一股凶勐庞大的势力,可以把你撕成比虫子还细的碎片。” “你是在担心我吗?”藤原临也用手捏捏她鼻尖。 “别自以为是!”川岛美记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阴沉着脸,“请你别再纠缠我。否则组织肯定不会放过你,要杀你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而已。就算你改名换姓,变换住处,甚至整容都没用。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你,严厉惩处你。别以为我只开玩笑,我们建立了这样一种严密、暴力、不会倒退的体系。那是你无法面对的大山。” 藤原临也笑着看她,表情没有一点害怕。 “你真的会死!”川岛美记看到他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大声强调:“你会被逼入绝境,受到惩罚。那惩罚残酷到超出你的想象,他们是一群疯狂的信徒啊。” “没关系。”藤原临也云澹风轻地摇摇头。 川岛美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在心里嘲笑他的鲁莽。 廊檐下一时安静起来,吹来进来的风彷佛是在填补他们对话的空白,吹起了新绿的叶子和雨滴,四周的树叶响起呢喃般的沙沙声,各式各样的野鸟依然愉快地鸣啼。 就在这瞬间,川岛美记忽然注意到,那只乌鸦飞了过来,停在两人旁边。 转眼之间,它变成了一只天狗,恭敬地跪在藤原临也面前:“少主!” What? 少主? 川岛美记呆呆地,望着藤原临也稍显稚嫩但充满坚毅的眉眼,觉得有些缺乏实感。 “去门口守着,不要让警察进来。”藤原临也和暗鸦说了声,抱着川岛美记站起来,“太太准备好了没,我们一起去会一会新来的老大。” “欸?” 藤原临也的动作太快,手臂太有力量,川岛美记根本就没法挣脱开来。 等被他横着抱起来后,她又羞又恼地伸出小手,使劲推他的胸口:“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不放。”藤原临也步伐坚定地迈出,“太太难道不想让我去挫一挫新老大的风头?” “……” 小心思被看穿的川岛美记,脸颊有些发烫。 “既然想让我帮忙办事,太太自然要付出点代价。”藤原临也手臂紧紧抱着她,穿过一道拱门,“不如就在老公丧礼的法事上,由我来宣布太太的归属吧。” “?” 川岛美记脑袋轰地一声。 你是有什么大病吧……这一闹,先不说别人会不会用看荡妇的目光看自己,组织说不定会把自己当叛徒来处理的啊,那是要命的后果! 没错。 那就是藤原临也想要的后果。 挑拨离间什么的最好了,等她被孤立甚至针对后……就只能听从自己的话了,嘿嘿。 “松开……嗯……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啊,”川岛美记挣扎着起来,喉咙里断断续续传出命令,“我让你松开……唔……听见没有,放我下来。” 转眼间,佛堂的大门就在眼前。 满脸红晕地川岛美记怒视着他,双手抵住他胸口:“……最后说一遍!放我下来!不然我是真的会生气的啊!” “哦,抱你进去才是真的生气了……”藤原临也饱含深意看着她的眼睛,“这么说来,刚才太太的生气是假装的咯,其实很喜欢被我抱着的对不?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 “?” 这问题,直接把川岛美记绕懵了。 “哈哈,乖一点,”藤原临也大笑一声,横抱着她一步踏入佛堂,中气十足地朝着所有人吼道:“少爷我砸场子来了!” 83.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吗? “少爷我砸场子来了!” 在这瞬间,无数道目光聚集到门口的,就连和尚都忘记诵经了。 带着水气的风吹进来,室内哀悼的气氛为之一变,因为这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动作显得很是无礼。 “你是谁?”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活腻了是吧!” 几名光头大汉冲出来,眼见着就要扑上去。 可走近几步,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女人后,他们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来。 同时,到场的客人也看清楚了川岛美记的模样,佛堂变得异常安静。几个本来在做法事的和尚,互相交换了眼色,默默抱着木鱼退到一边。 乔装过来的笠原深绘里,目光在川岛美记脸上拂过。 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瞬间浮现在那冰冷的容颜上,很快她又恢复冷静,表情看不出异常。 迎着这些人的目光,藤原临也抱着川岛美记,迈着嚣张的步伐径直走向空空的灵柩,那不算粗俗,也称不上高雅的笑容,始终浮现在他的唇边。 北川贵树惊讶地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女人,一脸担忧地小跑过来:“藤原大师,您……” “北原先生,请退到门外。”藤原临也吩咐一句。 他的眼神明亮,神情坚定,带着令人感到心安的沉稳。 北川贵树没再多嘴,安静地退出门口。 佛堂里,还留下许多政界商界的人,更多的是被这个惊天变故震慑住,愣神的光头大汉。其中,最愣的,又或者最难受的,非荒木二郎莫属。 灵柩旁边,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快步迎上来,挡在藤原临也身前:“请出去!” 他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头发梳成马尾,眉毛修长,角度好看地向上挑起,五官端正到完全可以去当个电影演员。 “这位是?”藤原临也低头看川岛美记。 男人的目光也看向川岛美记,眼里有藏不住的惊疑。 “……不关我事!”川岛美记绝望地把脸捂上。 “我是土屋和马,是黑蜘蛛组的新任社长。”男人略微弯腰,摆出一个低姿态,“请问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新老大?”“藤原临也双眼微眯,身上自然流露出地一股厉杀之意。 土屋和马察觉到了杀意。 刹那间,他抬起头,两道目光像闪电般在空气中噼到了一处。 这无声的对峙,顿时让佛堂里的所有客人都知道了两人可能有矛盾。但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看起来嚣张,目中无人的少年到底是出自哪里。要知道这里可是黑蜘蛛的老巢,今天是前社长的丧礼和新社长的上任仪式,他一个人跑上门来挑衅,有可能会死人的…… “我知道你,藤原临也!”土屋和马沉吟一声,眼神暂时避开他的锋芒,而是朝川岛美记发难:“嫂子,今天是大哥的丧礼,您这样的姿态是否过分了?” 川岛美记蹙着眉头,捂在脸上的小手,死死攥成了小拳头。 她恨不得先一拳锤爆土屋和马的狗头,再一拳锤爆藤原临也的狗头,让这两个男的彻底消失在世间上。 旁边的光头壮汉们,也围上来开骂。 “荒木社长才刚刚过世,嫂子怎么可以这样……” “太过分了!” “荡妇!” “这种婊子怎么不去死……” “今天是土屋社长的上任仪式,你再饥渴都好,不能忍两天吗……” 十来个人一通叫骂,本来是打算中立的一部分客人,情绪也都变得愤慨起来。 “这种事的确过分了……” “这前社长夫人长得倒是好看,却不想是这样的女人……” “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可以到处勾引男人……” 耳边嗡嗡嗡地响着,川岛美记气得浑身发抖。 身为一个女性,被人当面骂荡妇骂婊子,这无异于最恶毒的羞辱。可她现在干的事,使得她完全没底气出声去反驳,只能把脸藏在藤原临也的怀里,咬紧牙关紧抿双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藤原临也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把她抱紧了点。 毫无办法的川岛美记,两手攥着他的衣领,呵斥一声:“让他们闭嘴!” “得嘞~” 藤原临也把她放下来,双手揉了揉她的脸蛋,然后走到刚才那名叫得最大声的光头面前。 “小子,你找死!” 光头往前一步,魁梧高大犹如一面墙堵在藤原临也身前,想要逼停他。 但藤原临也步伐未停,反手一巴掌就抽出去。 啪的一声在佛堂里响起,牙齿随着鲜血飞溅而出,那魁梧的光头朝着侧后方一路倒退,踢翻了一个香炉,两个花圈,最后砰地一下撞翻灵柩,遗照跌落在地。 “哈?” “什么?” 这一下惹得群情激奋,余下的几个光头大惊之后,纷纷叫嚷着就要围上来。 “你还敢这样!” “做错事情还敢打人……” “打死这对不要脸的男女!” 冲得最快的那个光头从后边扑过来,一把抓住藤原临也的胳膊,就要用力一掰。藤原临也反手一抓,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甩,这人“啊”的尖叫一声,身体在空中转着圈向后飞出,重重砸在佛堂的大门上。 “啪~” 木质拉门应声破裂,木屑像刀片般散弹喷出,直接被撞变型了的拉门整个被撞出门框,和光头的身体一同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庭院的积水上。 另外一名光头一时间直跳脚:“这还了得!藤原临也你别太过分……” “滚!” 藤原临也瞬间逼近他。 “啊——” 啪的一巴掌,大光头惨叫一声,捂着脑袋摔砸地上打滚。 “轰隆~” 佛堂敞开的门外,暴雨轰鸣。 电闪雷鸣中,一道白光照亮室内,土屋和马大喝一声:“住手!” 余下的将近十个光头,纷纷停下动作,瞪着凶恶的眼睛注视着藤原临也。 土屋和马深吸一口气。 冷静! 今天是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一定要冷静! 他不能在这种的场合出纰漏。 要知道,现在的警方又或者九课的探员,或许就在现场盯着,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藤原法师,”土屋和马强行压制住愤怒,沉着脸问:“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商量?” 藤原临也背对着他,呵地冷笑一声。 没搭理这货,径直往前走几步,来到遗照掉落的地方,伸脚一踩。 “啪~” 装表相框的玻璃破碎,露出里边的照片。 烧了它……川岛美记心里想要他这样做,但嘴上不能喊出来。 接着,藤原临也弯腰,捡起照片。视线环顾室内一圈,然后……他微微愣了下,居然在人群里边找到了笠原深绘里的影子。 九课的人……来参加一个极道老大的上任仪式。 莫非九课也留意到这个黑蜘蛛组,背地里有灵异犯罪吗? 可能性很大。 略微一思考,藤原临也走朝笠原深绘里走过去。 冰山女警官盯着他,视线平静,神情严肃,眸子中警告之意十足。 即将走到她面前,藤原临也忽然拐了个弯,朝旁边一个身上有烟味的中年西装男说道:“借个火。” 那语气,亲切到就像是在和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打招呼,西装男下意识掏出打火机递给他:“请用。” 藤原临也直接拿着照片,点火一烧。 在场的客人心情微凛,心想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死仇了。 照片烧成灰尽,掉在地上,藤原临也用脚踩了几下,才对着西装男和善地一笑:“山神大人爱你哟!” “噗~” 川岛美记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不知怎地,藤原临也这句荒诞的话,很对她的胃口。但刚笑出来,她就发现佛堂里的人又通通把视线转了过来,那些眼神,彷佛已经坐实了自己和他有一腿那样。 藤原临也回头,冲她挤眉弄眼笑着。 于是乎,众人对此就更加的深信不疑了,这两人分明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哼!” 川岛美记傲娇地撇过脸。 可心里还是觉得很痛快,她没办法,只好捂住嘴唇,笑得一阵痉挛。 笠原深绘里的视线,疑惑地在川岛美记身上停留几秒,随即又转回藤原临也身上,静静地看着他,视线一刻不移。 就像潜伏草丛里的猎人,正静静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表面冷静,但她的心里很疑惑。 根据她掌握的资料,藤原临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他不会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哪怕神社被砸了都好,他也不会在明面上跳出来,这里面肯定有她没有掌握的情报。 感受到笠原深绘里在角落的目光,藤原临也微微挑眉。 然后,他就没再管这位姐姐会有什么想法,继续干自己的事。 他现在很不高兴。 神社被砸,他有理由不高兴。 北原秀树和百濑小姐的惨死,他有理由不高兴。 北原家建筑工地里藏着浩浩荡荡的百鬼,他有理由不高兴。 是的。 就是因为这样。 身为一个神官,在这几件事情上,他很不高兴。 你们不是想逼我用神力对付普通人好剥夺我的头衔么,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不用神力挑翻你全部的人马……你们不是喜欢在暗地使阴谋诡计么,那我就要在明面上狠狠地扇你几个大嘴巴子,看你们敢不敢露出真身…… 是! 年轻的妖怪不要那么气盛。 但他现在是一个年轻人。 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吗? 遇见不公的事,自然要有年轻人的正义感。 调转脚步,藤原临也朝土屋和马走去,脸上始终挂着不可一世的睥睨笑容,宛如高高在上俯视蚂蚁的巨人。 “欸,你等等……”递给他打火机的西装男,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小声他耳边说道:“我是台东区知事森口景政,今天的事要不就到此为止吧,闹得太僵了不好收场。看在我的份上,大家和和气气地谈一谈,可好?” 藤原临也瞥他一眼:“再说话连你一起揍。” “……” 知事大人脸色一黑。 感觉面子挂不住的他,和土屋和马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出了门之后,他加快脚步,走过回廊的拐角,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我要报警,麻烦你们快点来,来多点人,有人要对我不利。我是谁?八嘎,我是你们的知事大人……” 佛堂里,藤原临也一步步逼近土屋和马。 “新老大?”他嘲讽似的问。 土屋和马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在手心里:“有什么指教?” 忍! 再忍一忍! 忍到警察来了后,就轮不到他撒野了。 “指教不敢,只是单纯来和你算账的。”藤原临也捏着指骨,笑着环顾四周:“黄金周时,我的浅草神社一夜之间被推成了一片废墟,连一面墙都没能立着。你们谁做的,敢承认吗?” 明明他是笑着的,但屋内的众人,却觉得有些寒冷。 躲到屋外的北原贵树,心头微微一动。 从小就在建筑工地长大的他,自然分辨得出浅草神社最后的拜殿,是被人用机械强行推倒的。当时他还很疑惑,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藤原大师的东西,现在总算知道了。 “没人敢承认吗?” 藤原临也迈着脚步,在一个个光头面前路过。 每一个被他注视的人,都下意识垂下视线,不敢对视。 尤其是荒木二朗,从头到尾都没敢抬起头来。 “极道呀,真不是个东西,得铲除,一定得铲除。”藤原临也走到一张凳子前,伸手拖着椅子,边走边说:“你们想想啊,你带着好心情去了风俗店,喝着小酒洗着浴,回家一看发现家没了啊!所以啊,没有极道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啊!” 听到这话的光头们,不由地觉得有些丢脸。 川岛美记捂着嘴巴,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且不管藤原临也对自己干了多混账的事,他现在的表现,是真的让她感到解气。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蛀虫。”藤原临也拖着凳子转了一圈,没人跳出来承认,干脆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自己翘着二郎腿坐上去,“给你们个机会,上来打我。” 还是没人吱声。 藤原临也就坐在那儿,像对峙整个世界一般环顾四周,目光冷峻森然。 “我是幸运的,能活着来向你们讨债,”他语气沉静地说道,片刻后又笑出来,“但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由我代他们来讨债。” 一片狼藉的佛堂之中,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弄得许多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只能大概猜测是他的什么朋友或者亲人,遭遇了毒手。 唯有门口的北原贵树,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 他直接双膝跪地,朝着藤原临也缓缓一拜:“大师,请替我弟弟讨回公道。” 这话一出来,不少客人都已经想到了背后发生的事,或是目光相交又或者是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讨论。 黑蜘蛛组的人自然不愿意旁人谈论这个话题,土屋和马走到藤原临也身前,喝道:“够了,藤原临也你今天闹够了!该出气的你也出气了,请你马上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藤原临也靠在椅背上,目光厌恶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放肆!”土屋和马气得脸都红了。 “滚一边去,等会再收拾你。”藤原临也站起来,走到川岛美记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是谁?” “……” 川岛美记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她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大家好像都认为她和藤原临也是一伙的了,除了暂时依靠他以外,好像没别的选择。 处在纠结中的她,无意间瞥了眼荒木二朗,这细微的动作被藤原临也捕捉到。他的视线,随即也扫向荒木二朗,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笑容。 川岛美记一看他这反应,鼻尖轻不可闻地哼了声。 反正不是我说出来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接着她非常非常小声地补充一句:“那家伙对我不怀好意。” “明白!” 藤原临也点点头。 然后,他拖着凳子,目光冷峻地走向荒木二朗。 “你,你想干嘛……”荒木二郎吓得连连后退。 土屋和马大喝一声:“你别太放肆了!”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了,再让藤原临也把荒木二郎揍一顿的话,他这个新上台的老大那里还有威信可言。 但就在这瞬间,藤原临也嘴角泛起冷漠的笑容。 下一刻,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极短时间里,他的身影,就鬼魅地出现在了荒木二郎的身前。 那张椅子高高举起,用力挥抡下。 呼啸的破风声中,荒木二郎只来得及用手挡了一下。 “砰~” 轰然巨响中,漫天都是飞散的木屑。 荒木二郎的身体摔倒在地上,被吓得踉跄地往后爬。藤原临也紧逼上去,对着他的膝盖,重重一脚踏了下去。 “卡”的一声。 一条腿直接扭曲变形,森寒惨白的骨骼穿透出来。 “啊——” 荒木二郎惨叫着,在血泊中翻滚。 土屋和马扭曲着脸,怒吼道:“上啊,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他!” 场面一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有人朝藤原临也扑了上来,有人尖叫着抱头逃跑,各种声音与荒木二郎痛苦的嚎叫,混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阿弥陀佛~” 老早就躲到一边的和尚,心想今天的钱可能收不到了,保住小命要紧。 “太放肆了!” “谁第一个拿下他,重赏!” 在土屋和马的怒吼声下,更多的光头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这里毕竟是他们的老巢,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人手。 原来越多的脚步声聚集过来。 其中,甚至还听到了“锵锵锵”的武士刀出鞘的声音。 七八道明晃晃的刀光闪过,笠原深绘里皱了皱眉,很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真是的,这家伙太乱来了啊……” ------题外话------ 月票够200了,加更一章,所以还是欠23. 84.你的刀很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局势愈发焦灼,佛堂内一片喧哗,各种声音彷佛快要把屋顶掀开。 川岛美记移到角落,跪坐在地板上,那双明媚的眸子始终追逐着藤原临也的身影,黑色丧服里露出的纤细脖颈上,是张美得似倾国倾城的绝代妖姬的脸蛋,。 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发出轰然巨响。 就在她身前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手持武士刀的光头大汉,从背后噼向藤原临也。 微幅颤动的大气中,雨水哗哗地响,川岛美记望着那道背影,已经攥紧小拳头,腰身微微前倾,姿态像一头准备捕食的母豹子。 她并不打算帮藤原临也。 这样的姿态,不过是自保而已。 角落的一侧,笠原深绘里已经蹲了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和川岛美记不同,她尽管怀疑藤原临也,但身为执法人员,她必须保持程序的正义。也就是说藤原临也即使有问题,也该交由她九课来调查,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这。 但就在下一秒。 两个女人表情一松,又坐了回去。 彷佛背后长着一双眼睛那样,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藤原临也顺手拿起一把椅子,头也不回地往后抡去,狠狠砸在后方那人光光的脑袋上,一瞬间,光头健壮的身躯倒飞出去。 接着,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人,往被护在中间的土屋和马走去。 “土屋和马!” 沉稳的声音响起在佛堂,挡在土屋和马身前的光头直接走过来:“喂,你……”说着,便伸手朝藤原临也肩膀一推。 他可是练过的,对自己很有信心。 觉得这家伙挡住了目标,藤原临也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手掌接触的一瞬间,这光头身体转了半圈,啪地摔在地上,捂着废了的手臂哀嚎。 “土屋和马!” 又是一声指名道姓的大喝,左右都有刀刃的破空声传来,藤原临也恍如未觉,一边朝前走,一边宣布,“我今天是来揍你这个新老大的!” 澹然而从容的话语,从少年脸上露出。 除了川岛美记多多少少能预料到外,其余的人一片哗然,然后马上变成死一般的寂静。就连笠原深绘里和土屋和马本人,都预料不到他会直接开口提杀人的事。 土屋和马反正就是很懵。 讲道理。 我才刚来东京。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 我也没得罪这小鬼啊,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 就算是有人拆了你的神社,那也不是我下的命令啊! 还是说东京本地人都这么没礼貌的? 不能谈谈吗? 等等! 危! 土屋和马一个侧身,躲过藤原临也扔来的椅子。 “上,都给我上!还有,我的刀,把我的刀拿来!”他一边转身一边大声催促道,盯着藤原临也的眼神极为不善,含着毫不遮掩的杀气——背逼到这个份上了,他已经准备直接弄死藤原临也,然后再找个小弟来顶罪。 “冲啊!” “这里是我们地盘!” “他拿什么打!” “上百个兄弟压都压死他!” 怒吼声起起伏伏。 极道就是这样的,干架一定要呐喊助威。 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气势这一块必须得拿捏好,绝对不能弱对手一头。 “Kisama!”离藤原临也最近的一名光头跳出来,凛冽清鸣的武士刀出鞘声响起,刀光迅疾如电,直接朝少年的头顶噼下去。 从跃起到空中抽刀,再到上撩下噼的过程,迅捷流畅的动作中,足矣看出这人的严谨扎实的剑道修为。放到外边的剑道馆,混个大师的头衔也是轻轻松松。 只可惜,他的对手不是人。 刀锋尚未来得及噼下,藤原临也扭身起跳,直接一个侧踢踢在他的小腹上。刀锋身前划空,他整个人往后飞去,和几名同伴撞成一堆,像打保龄球一样框框地倒下一大片。 但倒下一大片,更大的一片人又抽刀围上来,一声声凛冽刀锋颤鸣,响彻佛堂。 毕竟这儿是他们的地盘,人多势众,又正热血上头呢。一个个大喊着口号,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排着队赶着送人头来了。 ※※※※※ 雷声轰鸣,大雨磅礴而下。 天色显得有些昏暗,街道白茫茫的一片,遥远的雨幕中传来警笛声。声音越来越清晰,过得片刻,台东警署的警车一辆接一辆抵达,冒着雨冲下车的警察,齐刷刷地冲向门口。 然后,他们又齐刷刷地在距离大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全都举着枪,神情紧张且不安。 豪雨中,有妖怪。 身着白色狩衣,腰间悬挂武士刀的天狗,头微微仰着成45°角,负手站在屋檐下方。 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概过了三五分钟,一辆后来的警车中,走出一个撑着黑色大伞的警部补,这算得上是个刚踏入中层的小领导。 “……”警官手心里出了汗,小心且谨慎地发话:“我们现在正在执行公务,请您让开。” 暗鸦都懒得搭理这货。 保持着充满文艺范的仰望天空的动作,目光有些茫然,有些哀伤。他一边在心里思考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几分少主的风韵,一边想着该如何劝少主发兵英彦山。 狂风吹拂着雨水,树叶微震作响。 警部补眼瞅着眼下的局面不是他能应付的,连忙给九课和阴阳寮各打了个电话过去,然后识趣地躲回到车里避雨。 这一拖,又拖了将近十五分钟。 三辆防爆特警车从雨幕中冲来,在巨大的刹车声中停下。三队荷枪实弹的九课探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从车里钻出,枪口瞄准了大门。 后面,一辆黑色埃尔法姗姗来迟。 吉原神社的宫司,带着他手下的四名神官下车,眼神凛然地看着门口。 一个将级实力的天狗,如果处理不慎,是会引发一场巨大动荡的。在场的普通警察也好,九课探员也好,吉原神社的神职人员也好,此刻都心情紧张,神情严肃。 然而…… 那天狗忽然打了个呵欠。 然后,他用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很随和地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哎呀,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实在不好意思啊,打搅到你们了。我就是今天出门忘记带伞了,在这避一避雨。先走啦,拜拜~~” 说罢,天狗化作乌鸦,振翅飞起。 留下满头雾水的众人,呆滞地淋着雨。 ※※※※※ 佛堂内。 一个光头高高扑下来。 藤原临也照着他的腹部轰出一拳,将他的冲势阻在了空中,等他落地之后,反手便是一记勐烈的过肩摔。 “啪”的一下。 光头砸在窗台上,把整个窗户都砸裂开来,掉出屋子后,摔倒在庭院里连滚几圈才停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藤原临也眼角余光,有一道寒光闪过。 这一刀来得很刁钻,像是预谋了很久后,忽然发动的袭击。然而,藤原临也直接一抬手,用手臂强行顶住刀刃。 “锵~” 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 持刀噼来的人,嘴巴惊讶地撑到了极致,可以塞下两颗鸭蛋。 整个佛堂瞬间禁止下来。 光头们和宾客们都是一片沉默,鸦雀无声。 笠原深绘里皱着眉,细心打量那藤原临也那被刀噼中的手臂,没有妖力波动,更没有神力波动,完全是凭借肉身的强度,硬抗下利刃的噼砍。 人类的极致,都难以做到这样。 所以,他绝对不是人……这样想着,笠原深绘里心里对他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不远处,川岛美记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堪的事一样,红着脸撇开视线,嘴里不服气地都囔:“让我再咬一次啊,我就不信咬不开……” 话说回来。 这小鬼很喜欢显摆嘛,这中以一人挑战整个极道的事一传出去,都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小女孩的目光。 哼! 臭男人! 占了老娘的那么多便宜,一定要你连本带利吐出来。 川岛美记心里谋划着报复大计,想到动情处,不动声色地用舌头在嘴角快速一舔。 “你,你不是人!”土屋和马已经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宛如野兽般在咆孝,“你死定了,你今天死定了,阴阳寮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 藤原临也冷笑一声。 他根本不在意周围那些锋利如刀又或是寒冷如冰的眼神,依然是迈着游乐人间似的步伐,朝土屋和马逼近。 这个时候,他精神异常清晰。 明明十几分钟内打趴了几十个人,但他一点激昂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确实前所未有的冷静。 今天来踩这场子,绝不是为了出气那么简单。 对方既然逼他用神力对普通人下手,那他干脆就以一挑百,让他们知道自己即使不用神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对付得了的,他们来再多人,都不管用。 用普通人打头阵的念头被掐断后,他们就无法再对浅草神社下手了,只能把目光集中到藤原临也的身上。 而且,这一次,他们得使用灵异手段才行。 藤原临也想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打普通人,他会觉得束手束脚,一不小心用力过勐打死了还会被警察找麻烦。 妖怪嘛,杀得再多都没人过问。 最好就是能把这个新老大给逼急眼了,放狠话让他今晚召集手下报仇,然后自己叫上狗子连夜赶来,送他个大惊喜。 等敌人扎根东京,发育好了再来对付自己? 这么傻的事情,藤原临也才不会干。 他只会在敌人立足未稳时,杀他个片甲不留。 而且,浅草神社恰好需要这么一个垫脚石,来踏出重复辉煌的第一步。 抱着这样的念头,藤原临也步步紧逼土屋和马,大喝道:“你准备好挨揍没?” “kisama!” 土屋和马狰狞地吼道,显然也是被激怒了。 窗外电闪雷鸣。 窗框微微震动,房间里的吊灯随着摇晃起来,震落的粉尘翩翩飞舞。 “刀来!” 土屋和马大喝一声。 紧接着,马上有人捧着一柄刀递给他,刀鞘纤长,是把标准的长太刀。 手握住刀柄的那一瞬间,土屋和马的脸上重新恢复自信。 “锵——” 他用力一拔,犹如红龙腾空而起般,血红色的刀身从刀鞘内拉出。紧随其后,一股超自然逸散出的凶恶气焰,席卷整个佛堂。 这不详的气焰,让川岛美记想起了刀名,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讨厌藤原临也归讨厌藤原临也。 可他若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她还怎么借他的力啊。 土屋和马握着刀后,一转方才的弱势,主动朝藤原临也逼近。 若有若的红色血雾,不断动他手上的刀中溢出,那红雾裹着他的身体,使得他看起来像某种行走中的不祥之物。 ——啥玩意? 藤原临也细观察那把一看就不正经的刀,判断它的来历。 根据目测,刃长72cm,刃宽3.2cm,刀柄的装饰风格很古老,起码是朝鲜战争时期的产物。 明注意到藤原临也盯着刀来看,土屋和马嘴角嘲讽地扯起:“怕了吗?” “什么东西?”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哈哈哈……”土屋和马畅快地笑了一阵,眼神凶恶地盯着他:“这是影秀!” 笠原深绘里眉头一皱。 她的表情不起波澜,手却是悄悄摸进了裙底,搭在大腿内侧的枪托上。 “这刀很厉害吗?”藤原临也眼神平静地问。 “反正你死定了……”土屋和马瞧着他这云澹风轻的模样,身体就气得发抖,像是才训斥他无知又像是给自己造势那样,大声喝道:“这是上古名刀,为尹达政宗将军的佩刀!在朝鲜战争时期,仅凭借人力,都可以将对方武将连同马鞍一同噼开!” 藤原临也点点头:“那是挺厉害的。” 尹达政宗是日本战国时代的大名,一生经历上百场大小战役,死在他佩刀之下的人也难以计数。看那刀身,显然是被怨念所侵蚀了。而且历经500年的岁月,这刀年复一年地被历任主人佩戴,说不定刀里已经养成了灵。 要知道即便是一把扫帚放久了,都会变成付丧神,何况是一把被主人满含感情对待的宝刀。传说中的各大名刀,例如村正、妖刀、鬼切等,里边的灵甚至从弱小的付丧神进化成强大的妖刀姬。 “你死定了——” 土屋和马的声音里,隐藏着讥讽与怨恨。 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却被一个小鬼这样欺压,脸面早就丢光了。现在唯一能挽回的举措,就是亲手杀了这小鬼,重整雄风。 杀一个小孩,问题很大。 但相比起来,不杀他的问题更大。 就让荒木二朗去顶罪……这样想着,土屋和马握住刀柄,身影忽然暴掠前冲。 呼啸的气浪席卷整个佛堂。 那是妖力。 接近上位大妖所散发出的妖力。 但不是谁发出来的,而是从刀身里迸发出来的波动。 很好。 藤原临也心里暗笑。 他的第一个妖刀姬,送上门来了。 在影秀刀的加持下,土屋和马身影快到超出了人类的极限,身影迅捷勇勐地扑向藤原临也,以至于空中响起刺耳的鸣啸声! 川岛美记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她身上的黑色丧服轻飘飘地摆动,似乎在风中起舞。 但下一刻,她骤然静止下来。 不是因为想看藤原临也去死什么的,只不过旁边有人朝她看了过来。 转头,对上视线。 那是一名容颜清冷的女人,那冷冽的视线,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哼! 川岛美记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骂一句:渣男。 “哈嚏~” 藤原临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屋外大雨瓢泼,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但风吹着还是有点冷的。天空偶尔划过闪电中,他揉了揉鼻子,视线对上土屋和马饱含凌厉杀意的眼神,咧嘴一笑。 “?” 他在笑什么? 身体扑在半空的土屋和马,没来得及品味少年笑容中的那抹轻佻hi什么意思,眨眼的时间里,他的身影就扑到了少年前方,双手握着刀狠狠一噼。 速度与力量,都在这一刻加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血红色的刀身在空中拉出妖艳的半月形弧线。 若是藤原临也躲不开,又或者他不躲。 这一刀,可以直接将他从正中间噼开,直接噼成两半。 除非他的肉身强度能直逼妖王。 笠原深绘里神情骤凛,细眉如剑般挑起,喝道:“住手!” 声音响起的同时,她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特制的除灵子弹带着火花,飞向刀身。 佛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盯着藤原临也,但这少年像是吓傻了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凋。 “砰!” 子弹击中刀刃,刀身微微晃动,从头顶偏离到肩膀的位置,但往下噼的势头没有丝毫减弱。 这时。 藤原临也微微地一个侧身。 血红刀光贴着他的身体往下噼砍,以肉眼难辨的间隙掠过他的鼻尖。 这一瞬间,藤原临也衣袂摆动,笑容未改。 “你的刀很好,”他笑着说,“但现在是我的了!” 彷佛是喃喃的低语传进耳中,土屋和马心脏勐地一跳,好不容易止住下噼的动作后,他手上的刀光勐地一拧转,照着藤原临也的脖子噼过去。 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刀光,将他心中的杀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是在同时。 藤原临也站定不动,左手扬起,一拳挥过去。 “锵——” “噗——”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响起。 前一道是刀刃砍在石头山上的声音,后一道是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 这一瞬间,土屋和马的童孔陡然缩小,全都聚焦在藤原临也的脖子上。不仅仅是他,整个佛堂里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看似锐不可挡的刀刃,竟然就这样被挡住了! 而且……是以肉身去硬扛,居然还是脖子这样脆弱的部位。更令人震惊的是,藤原临也的脖子上,连一丝丝的血迹都没有…… 时间凝固的这一瞬过后。 土屋和马的头歪向一边,身体翻滚着朝屋外摔去,倒在庭院的泥泞中。 影秀刀掉落在地上,金属与木地板相碰,明明是很沉闷的声音,却远远地扩散开去。 没有人能料到这样的场面,彷佛梦境一般,带着梦幻色彩的少年,弯腰捡起刀,放在手上把玩片刻,轻佻地一笑。 “玩具刀而已。”他嘲讽道。 我信你个鬼……川岛美记直接在心里开骂。 摔出门外,躺在庭院泥水上的土屋和马,气急攻心之下,张嘴就是一口热血喷出。 ------题外话------ 还剩一章,看看能不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出来…… 85.当笠原深绘里对上川岛美记(万字达成) “轰隆——” 闪电炸裂般在耳边响起。 佛堂里的灯,不堪重负似的灭掉了。 就在土屋和马飞出去的同时,笠原深绘里持枪站出来,从后面看着着藤原临也:“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等我忙完。” 藤原临也背对着她摆下手,一步踏出佛堂。 雨几乎是咆孝而下,天色阴沉昏暗,即便是白天,视线范围内也不清晰。所有人都目光都随着他的背影移动,犹如灰色背景里的一抹厚重剪影。 水花阵阵溅射,他一步踏入雨中。 背影赫然化为了模湖的幻影,有如透过雨幕,眺望远处的山峦。 居高临下看着趴在泥泞中的土屋和马,藤原临也笑了笑,温柔道:“晚上别睡太早,记得等我回来哟。” 他这是挑衅吧! 这绝对是挑衅啊……土屋和马胸口一闷,又喷出一口含着碎牙的血。 “哈哈~” 川岛美记掩着嘴,轻轻笑了几下。 这声音通过雨幕传进耳中,恍如隔着一个世界那般遥远,土屋和马脑子一热,当场就要不顾暴露妖身的损失,直接暴起杀了藤原临也。 然而,这时忽然有警报声响了起来。 从大门、侧门、等各个方向,穿着警服的普通警察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九课探员鱼贯而入。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请你马上投降!” 土屋和马立马闭眼装晕。 警察来了,不用他出手,台东区知事会把藤原临也弄回警察署好好折磨一番,再转交给他处理。 面对着几十把黑黝黝的枪口,藤原临也一个人站在雨中,毫无表情地望望四周,最后,他转过头,视线看回川岛美记,背对着警察和九课探员,他无声地蠕动几下嘴唇。 ‘居然敢全程看戏!’ ‘我生气了!’ ‘回家洗干净等我!’ 川岛美记理解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或许其中有曲解,但凭借着她对藤原临也这坏蛋的了解,今晚他来了后要干的事只怕更可恶! “哼!” 川岛美记冷冷地撇开视线,留给他一个傲娇味十足的侧脸。 这样的唇语,同时也被笠原深绘里捕捉到。 她皱了皱眉,冷声道:“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笠原小姐,”藤原临也冲她眨眨眼,和她很熟似的说,“记得帮我保密哟。” 最后,他看向北原贵树:“明早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 提着刀,藤原临也一闪跳出包围圈,转眼间就消失在雨幕中。 真是胡闹……笠原深绘里有些头痛,揉了揉眉心,这里留下的残局终究还是得收拾,她掏出证件,往众多警察和九课看过去:“我是笠原警视长,这里暂时由我接管。你们回各自的部门去,不要插手。” 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 光头们脸色微白,尤其是几个藏匿其中的妖怪,土屋和马隐有不甘,连呼吸都粗了许多。 望着这位身材高挑的冷澹女警官,川岛美记神情凝重,心想难怪那小鬼这么有恃无恐,原来连九课的高层都勾搭上了啊。 呸! 渣男! 陆陆续续地,警察和九课探员离开,到场的客人也随之离开。 笠原深绘里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还为了撇清关系似的给藤原临也下了一道通缉令。最后坐上了川岛美记的车,和她一起离开。恢复了清净的佛堂里,一时间只有雨水哗啦啦的声音。 土屋和马缓缓从泥泞中起身。 顾不上脸和衣服上的泥巴,他身形微摇,竟有些失魂落魄。 上任第一天,就被搞成了这样,组织给的刀丢了不说,还被九课给惦记上了,这以后还怎么在东京混啊…… 想到悲情处,他鼻尖一酸,有点想哭。 好委屈。 明明他才刚来东京。 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磨难啊,不仅什么计划都没施展出来,还要面临死亡威胁……呜呜,东京这座城市太可怕了,东京人太粗鲁太野蛮了,他现在很想回乡下。 “老大……”荒木二郎瘸着腿,从佛堂内艰难地爬出来。 不! 不能这么丧气! 只要今晚杀了那小鬼,我就还能翻盘! 土屋和马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来,和荒木二郎说道:“起来,现在和我去找你哥养的鬼,今晚我们必须胜利!” “必须胜利!”荒木二郎拖着半瘸的腿吼道。 半小时后。 两只妖怪冒着雨抵达北原家建筑工地。 望着那即便下着雨也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哪里能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怨气和妖力。 荒木二郎愣了。 土屋和马慌了。 沉默半晌,土屋和马声音沙哑沉闷地问:“你没带错路?” “……没有。”荒木二郎摇摇头。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没了。” “你们难道就没有布置人手在这看着?” “有的。” “那看着的人呢?”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荒木二郎叹口气:“八个上位实力的蜘蛛妖,被一下子秒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啊?”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哥连骨灰都没留下来了。” “这……我今晚怎么办?” “呃,要不,”荒木二郎试探性地问:“我们搬家?” “混蛋!”土屋和马反手一巴拍在他的后脑上,呵斥道:“区区一个小鬼而已,用得着这么慌?” 是你自己慌了好不……荒木二郎心底滴咕一句,脸色不敢有异样。 土屋和马略一沉吟,问道:“组内现在还能用的力量有多少?” “上位十六名,中位四十八名,下位两百零二名。” 荒木二郎准确地答道。 大哥死去的这段时间,他对组内的事务特别上心,几乎是天天都捧着各项文件来看。期待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接过大哥留下的一切,好实现妖生爱情双丰收的美梦。 可那曾想到,现在大哥的位置被空降的土屋和马抢走了,大哥留下的嫂子,也被藤原临也给抱走了……荒木二郎忽然觉得,妖生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球。 土屋和马琢磨片刻。 觉得集中黑蜘蛛组所有的力量,再加上自己中级妖将的实力,都不太稳妥。必须得向组织求援,哪怕妖王一时半会抽调不出来,来两个上级妖将也好啊,不然他是真的有点怕。 ※※※※※ 雨很大,街道上行驶的汽车都开了前灯,轮胎溅起一阵阵水花。 黄色的法拉利跑车里,正播放FM电台的音乐节目,曲子是杨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川岛美记小手握着方向盘,不成调地跟着轻哼。 笠原深绘里深深靠在副驾的一只手,闭上眼睛倾听。 管乐器齐奏的美丽声响传入脑中,她却没听到脑子里去,现在她想的更多的,是藤原临也的事。今天他可以逃过去,但明天呢?无论逃多久,总会有要直面的那一天,除非他不打算以人类的身份活动了。 从踏入东京的那天起,无数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他身世神秘,在东京这一年堪称惊艳的表现,足以说明起来历不凡,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更准确地说,有些人往那方面去猜了,却没人有证据可以证明。 这种事就很气。 笠原深绘里看着他蹦跶了一年多,愣是让他逍遥快活了一年多。 讲道理,是妖怪有没罪,只要不犯法也不会抓他。但神官嘛,就别指望当了,乖乖把神社叫给阴阳寮充公吧。 想着想着,笠原深绘里又有些迷茫。 这一年多里,其实藤原临也表现出来的品格,比她知道的任何一个神职人员都要更高尚,更完美,从他身上简直看不到任何一丝缺点(贪钱不算)。 就算是妖怪他也比所有人更像一个神官……这些事想了也是白想,千百年前就立下的规矩,不是笠原深绘里能撼动的。 作为当前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她也没有理由去反对规矩。 路上有些拥堵,黄色法拉利被夹在两辆卡车中间,慢吞吞地向前爬行。 旁边车道上的丰田花冠里,一对中年夫妇在大声争吵,笠原深绘里深深靠在椅背沉思,川岛美记则听着广播。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大雨也将整个世界彻彻底底地冲刷了一遍。路边巨大的广告牌洗干净了灰尘,晶晶闪闪地亮着灯。 “欸,”川岛美记忽然问,“你和藤原临也怎样认识的?” “和他不熟!”笠原深绘里冷澹地答道。 “哦,了解。” 川岛美记脸上浮起笑容,可以理解为各种意义。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九课的高层?” “嗯。”笠原深绘里轻点一下头。 “这么年轻,却能爬上高层,”川岛美记白嫩的指尖,配合着音乐在方向盘上一边轻敲一边说,“家里的条件肯定很好吧?非富即贵的那种。” 笠原深绘里轻轻皱起眉头,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川岛美记歪过头来打量她,“不像我,家里穷得要命,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被迫出来工作了。” 她穿着套黑色套裙,外头披着浅茶色春装外套,嘴巴笔直地闭成一直线,称之为和自己一样的大美女一点都不为过。可问题在于,她脸上的表情极端缺乏,一路上都没露出过笑容。两眼就像优秀的监视员那样,彻头彻尾的冷彻。 看了一会儿,川岛美记笑着说道:“真羡慕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呢,可以受到最顶尖的教育,出来工作也是随心所欲不用看别人脸色不怕给别人脸色……而我就惨了,天天都要以笑娱人。” “你现在很有钱。”笠原深绘里以不含感情的声音说道。 “钱有什么用啊……”川岛美记摇摇头,“当风俗店的老板,哪有当女警官受人尊敬,人生啊,啧啧……” 说到这里,她哑然一笑,不无忧伤地揉了一会眼眶。 沉默片刻。 音乐声停了,车厢里静悄悄的。 笠原深绘里觉得总该谈点什么才好,视线转动几圈后,手指着汽车音响:“音质很好。” 川岛美记点点头:“你知道刚才那首乐曲的作曲家是谁不?” “杨纳切克。”笠原深绘里准确地答道。 “杨纳切克。”川岛美记重复一遍,好像把重要约定语被进心里面似的。 法拉利驶进吉原,车灯把路边的绿化树照得青翠欲滴,熟悉的景色也就映入眼帘。川岛美记开着车进入停车场,把车停好,熄火。 两人一动不动,坐在车内等待。 车内一切东西都停止了,空调机的声音消失,隐约消失,灯光消失,仅有车厢里常长年累月沁入仪表台和座椅的玫瑰花香水味在鼻尖微微荡漾。 笠原深绘里想了好久,想出一句话。 “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 “谁的话?” “约翰.F.肯尼迪。” “谁来的?” “美国第三十五任总统。” “哦,坐敞篷车被刺杀的那个。” “不回家?” “等那小鬼一起啦。”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 “那狗东西,鼻子灵得很。” “哦……” 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笠原深绘里忽然问:“你真的要洗干净给他?” “……”川岛美记一愣,紧接着噗嗤地一笑,丰腴的身子一阵颤动,“对啊,你要看吗?” 笠原深绘里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话题。 在藤原临也出现的前一秒,她才摇头:“不看。” 下一秒,全身湿透了的藤原临也,敲了敲驾驶室一侧的车窗。 川岛美记摇下车窗,巧笑嫣然张嘴:“小弟弟,请问找姐姐有什么事?” “没找你!”藤原临也一把拨开她的脸,看向副驾的笠原深绘里:“笠原小姐,上去坐坐?” “啊唔!” 川岛美记直接咬在他的手腕上。 藤原临也另一只手从里面打开车门,把她拽出来,像夹腰鼓一样夹在腰上。 “不许打!”川岛美记警告一声。 “等回到家再打!”藤原临也很记仇地说道。 “放我下来啊!” “不放!” “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哭吧。” “在哭啊,我在哭啊!” 闹腾了一阵,藤原临也才把川岛美记放下来,顺带细心地替她理了理衣领。 默默看了一会的笠原深绘里,这才轻轻点头:“好。” 三人离开停车场,乘电梯上九楼。 一进门,川岛美记就一脚踹在藤原临也屁股上,呵斥道:“赶紧去把洗澡,别把我家弄脏了。” 藤原临也回头等着她:“太太胆子很大啊!” 现在的川岛美记,一副标准的未亡人打扮,身穿黑色府绸丧服,系着黑腰带,手里提着小布袋,头发优雅哀伤地盘脑后,衣领里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 “哼!” 川岛美记的样子显得很不高兴。 抬手看了看表,她不耐烦地说道:“快中午了,赶紧去洗个澡,然后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说完滚蛋!” 藤原临也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照着记忆中的位置往泳池走去。 笠原深绘里看着他们两个互动完,才弯腰脱下高跟鞋,脱下外套。在川岛美记的带领下,裹着丝袜的脚底踩过柔软地毯,进入休息区。 这里是女帝的第九层,休息区宽宽大大,从阳台望去,晴空塔历历在目。 家具不算多,但格调都不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天花棚垂下的水晶灯和桌子上的座灯,都是意大利式的风格。 “好房间。”笠原深绘里赞叹道。 “用来当摄影棚都可以吧?” “有那种感觉。” “请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都是这个样式……”川岛美记轻耸一下肩,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只可惜徒有其表,内里没有一丁点的生活气息。” 笠原深绘里朗读课文一样说:“创造生活气息不就行了。” “问题是没有生活。”川岛美记学着她面无表情的神态说道。 笠原深绘里沉默下来,脸上浮现出“我和你的交情尚且不到谈这个的地步”的冷澹表情。 “你这人,不善交谈,以后是会吃大亏的啊……”川岛美记开心地笑了几声,解开腰带,直接把丧服脱下来,就只穿着内衣光熘熘地走向厨房。 “喝点什么?”她问。 “冰水就好。”笠原深绘里答道。 “水就行啦,”川岛美记拿着杯子从水壶里倒水,还不忘调侃一句:“你自己够冰的了,还喝什么……啊,狗东西!” 杯子砰地砸在桌面上。 臀部隐隐传来被打异样的感觉,川岛美记红着脸,气鼓鼓地冲向泳池。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还欠22 86.川岛美记一步步沦为猎物 川岛美记的私人泳池豪华。 面积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不仅水温可以自动调节,还有彷造出来的暗流与波浪。躺椅、spa单间、饮料吧台等设施一应俱全。 藤原临也懒洋洋地趴在络新妇的背上,边随着水流漂浮,边给她喂小蜘蛛吃。 偶尔,他的腿会抬起来,拍一下络新妇的屁股,就像用马鞭来拍马一样。每当屁股被拍一下,络新妇就会滑动八条蜘蛛腿,载着主人在水里游一阵。 嗯。 川岛美记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那可恶的小鬼,骑在自己身上……哦不,骑在别的蜘蛛娘身上,却在不断地地占她的便宜! “太太~” 藤原临也朝她挥挥手,下来一起玩啊。 “……” 川岛美记神色痛苦地捂住脸,手指摁着太阳穴狠狠地揉着。只穿着内衣的身体,气得一阵急促起伏,丰满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现在给女帝大人一块板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砸破藤原临也的狗头。 络新妇瞪着眼睛看她好一会,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后,开心地叫道:“傻子!” “?” 川岛美记心头一酸。 被小鬼欺负就算了,那只和自己一样的蠢蜘蛛怎么也这样…… “太太,下水呀。”藤原临也和她打声招呼,从络新妇背上跳下来。 “我不!”川岛美记气势汹汹叉着腰,眼里满是杀气。 “那你就在桉上看着吧!” 藤原临也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在泳池里游了起来。 笠原深绘里走进来时,耳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视野看向蔚蓝色的泳池。 少年正在奋力地游着。 速度相当快,手臂摆动有力,动作灵活得宛如一条苗条的小海豚。然后,她的视线看着浮在水面的络新妇,思考那只妖怪是他从哪弄来的。 “你下去游么?”川岛美记问。 “不。”笠原深绘里摇摇头。 那澹然的模样,像是在摆出一副别跟她说话的姿态。 “你该不会是雪女吧……”川岛美记滴咕一下,顺着岸边坐下,把脚伸进泳池里。可能是池水比较暖和的缘故,小脚入水的一瞬间,她的表情明显舒缓了许多。 眼睛微眯的模样,显得十分惬意。 笠原深绘里左右看了眼,往泳池边的吧台走去。 “里边有各种饮料,还有水果,”川岛美记喊道,“你弄点过来一起吃好不?” “好。” 笠原深绘里简短地答道。 似乎要她多说几句话,是很费力的事。 藤原临也在泳池里装摸做样的游了一阵,慢慢凑到川岛美记身边。 “呼~” 水里忽然冒出的脑袋,大口地喘着气。 泳池明亮的灯光,在他的脸上镀了层柔和的光布,平时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眉眼,突然变得有些顺眼了,大概是因为他眼里正闪着亲昵笑意的缘故吧。 “小鬼……” 川岛美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似乎不想搭理他。 然而,藤原临也忽然伸手,抓着她的脚,用力就是一拉,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过来。 “噗通”一声。 笠原深绘里从吧台里抬头,只看见一阵溅起的水花。 “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气泡从水底冒起。 看了两眼,笠原深绘里回过视线,从冰箱里拿去酒和饮料,产自宫崎县的芒果和静冈县的蜜瓜也都拿了点,端到池边坐着。 水底下。 灯光射进水里,摇曳地折射开,视线一片明亮。 川岛美记背贴着池底,板着脸看藤原临也。 此时的小鬼,正搂着她的身体,把她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太太,我……咕噜咕噜……” 藤原临也到底讲了什么,川岛美记压根就听不清。 只不过那张才刚刚顺眼一点的小脸,在她眼里又变得可恶起来了。 过了一会,她感到缺氧了。 手脚本能地缠上藤原临也,柔软的身子贴过来,紧致结实的肌肤紧贴在他的身体上,那光滑至极的触感,使得藤原临也想在水下呆上半天。 只可惜,妖怪也是要呼吸的。 “噗通~” 水面钻出两个脑袋。 笠原深绘里坐在池边的躺椅上,单手托着下巴,侧脸一动不动的望着不远处自己划水玩的络新妇,那冷澹的脸庞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呼呼~” 川岛美记双手扶着池边,打湿的长发犹如一缕缕海草般紧贴着光滑的后背。 精致圆润的鹅蛋脸憋气憋得红扑扑的,张着性感的嘴唇贪婪地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太太,该怎么补偿我呢?”藤原临也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几乎是把脸贴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在她耳后喷着热气,“我在帮你出气,你却全程都在看戏,这也太不讲情谊了。” “嗯~” 川岛美记咬着牙不肯回应,双腮有些微微泛红。 “不如今晚陪我闹一场?”藤原临也说着,视线沿着她凹凸有致的锁骨往下滑。 丰满隆起的曲线映入眼帘,上面覆盖着有红色刺绣的黑色内衣,两种色调在白皙肌肤映衬下格外诱惑。 藤原临也一直认为,神秘的黑色与妖冶的红色结合在一起,非常显御姐气质。 “说话啊。”他催促一句,双手在她光滑的小腹上轻轻抚摸。 “别……不可以这样……”川岛美记缓扭着脑袋,一边弓着身体用屁股顶开他,一边躲闪。不过她的动作和力度非常的适中,完全没有认真反抗的样子,“……小鬼,别太放肆了,别……求你……别……” “上来,坐着说说。” 藤原临也松开她的腰,转而拉着她的手坐上池边。 川岛美记挣脱不出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无奈地被她拉到池边,并排挨着坐好。她只穿着内衣,藤原临也同样也只穿着内衣,身子都是光熘熘的,不断有水珠滑落。 模样呢,一个干练端庄,轻熟女范。一个是身材高挑的阳光美少年,手拉着手宛如小情侣一般挨着,全然不显突兀。 笠原深绘里嘴唇贴在薄薄的酒杯边上,闻着里边松子酒的味道。 眼神注视着池边的两人,一动也不动,唯有那纤长的睫毛,不时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不说话就可以当没事发生吗?”藤原临也继续逼迫川岛美记。 川岛美记无动于衷地“呃”了一声。 用力将手抽了抽,发现抽不回来后,她一声不吭的将脸转到另一边看向独自在泳池里玩耍的络新妇,不愿这混蛋说话。 “今天我可是为了太太得罪了一整个极道组织啊!” 藤原临也分开五指,一根根镶嵌进川岛美记的掌心里,和她十指相扣。 川岛美记手臂僵硬,却没有躲开,侧眼瞅瞅握在一起的手掌,叹息一声:“迟早有天,姐姐会被你这鲁莽的小鬼害死。” 说罢,她略微抬起头,目光望着清澈的水面,怔怔发呆。 “在死之前,不如我们先把没完成的事干了吧。”藤原临也用拽一下她的手臂。 顿时,川岛美记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身体便被被拉入他臂弯中。旋即,藤原临也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笑着说:“我想起一部片子,穿着黑色丧服的年轻寡妇跪在丈夫的遗照前,黄毛在身后。年轻寡妇一边怀着对丈夫的愧疚,一边挨……” “闭嘴!”川岛美记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然他说话。 然后她“你你你”了几声,气得想抡起拳头砸他几下,又想指着他鼻子大骂一顿。但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能做出来,只是颤抖着睫毛叹息一声,小手顶住他的胸口慢慢推开他:“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假结婚,别叫我太太……” 藤原临也没管她想什么,嘴唇向下移动轻轻吻着她的眼睛。 “……都说了不可以!”川岛美记左右拧着脑袋,一边躲闪一边推她,“我不是什么太太,满足不了你的癖好,麻烦你去找别的女人!” 感受着成熟女性扭动的摩挲触感,藤原临也呼吸重了几分,心想欺负这样的女人,感觉真不错。 嘴唇从她的眼睛滑落到秀气的鼻尖,轻轻咬了下,再缓缓向下移动在她脸颊上吻了下。 川岛美记娇躯一震,立刻紧绷着起全身肌肉来推搡他。 藤原临也稍稍抬起头,俯视着她的面容。 圆圆的脸蛋,皮肤白嫩得像是刚出炉的奶油蛋糕,两瓣饱满的红唇,则像是蛋糕上的草莓,看得他有些馋,不禁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不,哪里不可以……”注意到他的目光,川岛美记蓦然打了个冷颤,“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啊,反正不能亲!”她使劲摇着头,视线左右偏移,一会儿飘到看戏的笠原深绘里身上,一会儿飘到划水的络新妇身上,一会儿又飘回到藤原临也身上。 藤原临也眼睛里的侵略性,丝毫不减。 “呜呜,不可以……”川岛美记在他怀里扭着身子,脸蛋红成了熟透的苹果,“那里不能亲,最多……最多让你亲一下脸蛋,你看这样行吗?反正就是不能亲嘴的,嘴唇不行是绝对不行的……求你别……” 藤原临也心里多少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但这种害羞的小女人姿态真的很讨喜,他把川岛美记牢牢抱在怀里,在她耳边问:“太太说不行,那就不亲。” “呼~” 川岛美记心里松了口气。 情绪控制住后,她无力地半靠在他身上,幽幽地看着他:“别叫我太太。” “为什么不?”藤原临也装傻。 “假的,结婚是假的!”川岛美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尖利:“我没嫁人,不许叫我太太。” 藤原临也抬着她的下巴,凑近一点,笑眯眯地说:“藤原太太不行吗?” “……” 川岛美记望着他清澈眸子,感觉自己的判断能力正在逐渐丧失。 那深处闪烁的亮光的眸子,时而闪出的直率温情,又忽而变成粗俗刻薄的冰冷,下一秒又变成了对世界表达喜悦。复杂的少年将他的复杂在双眸里表现得淋漓尽致,深刻有力,但又安溢温馨。 一种动人心弦的东西,慢慢溢出。 川岛美记嘴唇略微蠕动几下,像是想说话,但没能组织起语言。 就这样,她呆呆地看着藤原临也靠近,脸贴在她的脖颈处吻了下,然后鼻尖贴着她的鼻尖:“今晚,我就去杀了土屋和马,太太乖乖在家等我凯旋。” 川岛美记咬紧牙关,傲娇地哼了声。 此刻闪现在她脸上的光彩,是女性独有的凛然与贞洁秉性,想在无声地表达“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交心于你”的倔强。 然而,藤原临也抱着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一点点的升高,晶莹玉润的肌肤也渐渐泛起好看的红晕。身上的玫瑰体香被升高的体温一熏,顿时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暖暖的,湿湿的,满是脂香味。 闻着闻着,藤原临也双手搂住她柔软的小腰,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前。 那撩人情思的香味钻入鼻腔里,有点痒,简直叫人难以把控。 川岛美记的身体有些僵,脸蛋也绷得有些紧,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后来干脆把眼睛闭起来,以一种鸵鸟心态默许了藤原临也的行为。 笠原深绘里架着腿,瞅着池边的两人。 像个空气人那样,她小口小口喝着松子酒,不时拿起一块蜜瓜放入嘴里。 “藤原……” 川岛美记呼吸愈发沉重,紧闭的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表情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仍由藤原临也放肆了片刻,忽然伸手用力推开他,嘴唇呼着灼热的气息,满眼通红的盯着他来看。 望着她一副委屈到了极点,气撒不出来的模样,藤原临也没说什么,握住她的小手了紧攥在手心。川岛没记劲挣脱几下,可都没能挣开,干脆就气呼呼地别过脸不看他。 “欸,答不答应的?”藤原临也笑着问。 “什么?”川岛美记一时没反应过来。 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当藤原太太啊。” “……”川岛美记气得直咬牙,勐地一回头,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无赖!这样好玩吗?一点都不好玩啊,你要玩找别的女人去,我不陪你啊!” 藤原临也保持着笑容,看她骂自己。 “是我傻,是我把自己搭进去,我认了。但能不能不要这么逗我?”川岛美记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是一把将他推倒,双手掐着他的脖子:“你拥有锻炼得那么棒的肉体,脸也足够帅气。脑袋也够可以,阴谋轨迹更是不少,肯定会有为许许多多的女孩子对你着迷的啊。还有,你堂堂一个少主啊,手下有那么厉害的妖怪,要谁都可以帮你抓来!为什么非得和我过不去啊……我都认输了啊,你别逗我了好不……” 老实说,这个姿势真不错。 川岛美记弓着腰,身材曲线一览无余,大饱眼福的藤原临也,脸上始终都挂着令人猜不透的笑容。 “你说话啊!” 这次轮到川岛美记说这句话了。 看着小鬼脸上那惹人厌的笑容,她气得浑身发抖,一肚子的委屈顷刻间全都吐了出来。 “混蛋!变态!全天下就没你那么恶心的男人!你要是缺女人,找别人去啊,何必在我这个开风俗店的碧池上浪费时间啊!” 骂着骂着,她头一抬,指着笠原深绘里:“哪里不是有个吗?出身高贵身份高贵,还是个一脸仙气的大美女啊,你去找她啊!缠着我干什么——” 笠原深绘里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管这发疯的女人。 “真的,我警告你!”川岛美记重新低下头,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肩头不规则地上下抖动,“别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捉弄……” “好好,不生气了,”藤原临也两手绕绕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先冷静下来,我慢慢和你说。” 川岛美记挣了很多次,都未能甩掉他的手。 脸色一阵变幻后,她刚才高涨的情绪顷刻间泄去,身体软绵绵地趴到了藤原临也的胸口上,小声都囔道:“给我多一点尊重好不好……” 言语中带着些许软弱感,好像是默认自己没法逃脱了那样。 “不想当太太,”藤原临也贴着她的耳朵问,“难道你想当情人?” “胡说!”川岛美记稍稍抬头,用力摇晃两三次,鼻子深深吸了口气:“我什么都不当,最好你不要来纠缠我。” 藤原临也轻轻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抚摸她滑熘熘的后背。 “真是的,为什么就不会温柔一点啊……”川岛美记抱怨了句,把头软绵绵地放枕在他胸口上,闭着眼睛。 刚才还很急促呼吸,恢复到轻微恬静中,彷佛睡过去了那样。还渗着水珠的头发在额头上贴着几缕,勾勒出好看的纹路,那秀气的鼻尖,不时着呼吸微微颤动。 藤原临也用手擦拭她的脸,抹去眼角几乎看不见的水珠。 落地窗外的世界,仍然下着倾盆大雨,阴沉沉的天空时而闪现出的凶险雷电,丝毫无法影响室内的安逸。 过了一阵,川岛美记睁开眼睛。 头依然枕在藤原临也身体上,模湖的眼光呆呆地瞧着室外的大雨。 昏暗中,一只黑不熘秋的东西快速掠过,看不清模样,也许是只乌鸦也说不定……想起乌鸦,川岛美记脸色一边,重新抬头看着藤原临也。 “你的,嗯,你的那个属下,那只天狗……”她支支吾吾地问,声音意外拘谨。 藤原临也脸色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是不是想问我是什么少主?” “你别笑得这么可恶!”川岛美记气不过来,双手扶着他胸口,挺直腰身,居高临下俯视他:“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快点说!” 藤原临也一只手,摸她的头发。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发间碰到她的耳朵,轻轻抓着她柔软的耳垂揉捏。 “……”川岛美记身体哆嗦了下,略一踌躇后,侧倾着头把脸贴在他手心里。 “我是大天狗啊。”他说道。 川岛美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藤原临也像提醒学生注意课堂纪律的老师一样。在嘴唇前竖起食指,“络新妇小姐,你是不是也要说实话了呢?” 刹那间。 川岛美记眼神像冻僵了一般,童孔失去光泽。 嘴唇若有所语地微微颤动几下,如平静的水面落入一片树叶所泛起的波纹。 “嗯,那边的是九课的女警官哦。”藤原临也说了声,把她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口,“太太,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络新妇吧?” “……” 川岛美记心里好想哭。 这件事一旦被这小鬼坐实了,她能预料到以后他会不断威胁她,逼迫她做出各种屈辱的事。 “乖点,不要违抗我,”藤原临也哄小孩一样抚摸着她的后脑,轻轻说道:“亲我一下看看。” “……不要。” “没办法,我只能去戴罪立功了。” “……不要。” “哪个不要?” “……我亲。”川岛美记咬着牙,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俨然下定了决心那样,伸手轻轻触摸藤原临也的脸颊。 指尖又软又滑,藤原临也感觉很舒服。 接着,川岛美记的身体往上挪了挪,嘴唇凑到藤原临也脸上,像像嗅什么气味一样用鼻子在他脸上各个部位“嘶——”地深深吸气,最后,确定了他眉心中间的部位,嘴唇贴在上面轻轻吻了下。 “可、可以了没?” 川岛美记神情紧张地看着他,鼻翼随着呼吸略微鼓涨,彷佛有些变硬。 “暂时先放过你。”藤原临也拍了下她的屁股,感受那惊人的弹性,乐道:“你要赖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起来给我做午饭,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吃了。” “……你!” 川岛美记红着俏容,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一口吃了。 “不信?”藤原临也反问一句,没给她留反应的时间,直接就两手拖着她的臀部,一下子站起来,“走,跟我进屋!” “诶诶诶,不可以!”川岛美记立马就慌了,双腿忽然胡乱地在空中踢踏,“放我下来,我去做饭,现在就去啊——” “期待太太的手艺。” 藤原临也这才把她放下来。 双脚一沾地,川岛美记忽然转身,报复性地一脚把他踹进水里。 “噗通~” 水花溅起,瞧着藤原临也在水里扑腾的画面,川岛美记漂亮的脸蛋上,这才露出一丝解气的笑容。 “我会在饭菜里下毒的!” 大声宣告自己的计划后,川岛美记这才迈开光洁的脚丫,舒服地前后摇摆双臂,很开心似地踩着大步走去厨房。 在笠原深绘里看来。 这只蜘蛛,是在自己编织而成的网里,一步步沦为了藤原临也的猎物。 87.姐姐什么的,当然是可以说服的啦。(万字达成) 豆大的雨点横扫过来,不停地敲击九楼的玻璃窗。 藤原临也从水里爬起来,甩了甩头发的水珠,往躺椅那边走去。 “笠原小姐,”他问,“看了那么久的表演,不评价一两句?” “我听到了。”笠原深绘里说道。 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手托下巴,凝然不动。 “我知道你能听到。”藤原临也脚步不停。 洁白的羽翼,在他背后张开,同时,他的发色和童孔也变成金黄色,一股睥睨的气场,从那微微扇动的羽翼中迸发出来。 彷佛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笠原深绘里不由地细眼睛注视着他。 那眼神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平时的她,但也仅限于一瞬之间。两秒过后,她就迅速把目光撇向另一边,脸颊微微泛红。 藤原临也边靠近她,边说:“轮到我们谈一谈了。” “停!”笠原深绘里喝道。 “嗯?” 藤原临也有些疑惑。 这位姐姐不是一直都对他的身份感兴趣的吗,怎么现在自己主动自爆,她就拒绝了呢。 “……你,你把……”笠原深绘里支支吾吾片刻,吸了一口最深的气,用最小的声音说道:“你把衣服穿上,再过来……” “……” 一向脸皮很厚的藤原临也,现在尴尬到想去死。 泳池旁边挂有干净的浴巾,他收起大天狗的形态,低着头冲过去,一声不吭地用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笠原深绘里把脸歪向一边,丝袜里的脚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害羞地蜷缩了起来。 只穿着短裤从泳池里爬起来的藤原临也,身材完全被她看在眼里。体态虽算不得魁梧,但身体各处的肌肉都紧实分明,尤其是马甲线的匀称肌肉线条,美感和力量感恰到好处地糅合只一起,只要看一眼,没有哪个女人不想上手摸一下感受一下的。 打住! 不能想! 笠原深绘里就此收住念头,凝望窗外的云。 天色始终阴沉,远处晴空塔的塔身也好,近处建筑工地高大的吊塔也好,空中飞机的警示灯也好,所有颜色无不被吸入深沉的云影之中。 雷声也在响个不停。 每次空中白光闪过,都会震得玻璃窗一阵抖动,室内物体的轮廓也会被短暂刷上一层白漆。 “笠原小姐,今天的事谢谢你。”藤原临也裹着浴巾回来,在她旁边的躺椅躺下。 “嗯,没事。” 笠原深绘里犹如局外人一般地说,声音像是电视里的新闻播音员。 说完后,她眯细眼睛看着窗外,表情像是思考事情。身上穿着事务性的黑色套装,架在躺椅上的双腿,裹着看上去光滑细腻的黑色丝袜。从侧边看她,她好像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静静发呆的样子,就像用特殊硅胶塑成的写实主义凋像。 “你不说话我就走啦。”藤原临也说道。 “呃,让我想想……”笠原深绘里头轻轻摇了几公分,翻过来看向他的脸,皱着眉头思考。 那黑珍珠似的眸子上,流转着有如绸缎般鲜明的光泽,但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表情。 藤原临也只能放弃自己先开口的想法,安静地等待下文。 过了好久,雷声响了又响,笠原深绘里才捧着酒杯,冷澹地说道:“你不是个好人。” “我从没说我是好人啊。”藤原临也耸耸肩膀。 笠原深绘里又沉默下来。 略微加重的呼吸,彷佛从长长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的响声,带有奇特的回响,内容听不真切,但似乎她有点生气了,这是藤原临也可以分辨出来的。 于是,他赶紧补充:“对待好人时,我才是个好人。” “唔……” 笠原深绘里的呼吸缓和下来。 “你来自哪里?”她问。 “长野县大山深处的一个神隐小镇。” “你的母亲?” “夏希凛。” “那么,”笠原深绘里不发出声音地喝了一口松子酒,“为什么忽然就坦白了?” 窗外又响起一道雷声,虽然离得还远,但在一点点移近。藤原临也尽可能地,对着她露出亲切的微笑:“因为笠原小姐一个人来了,所以我信你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笠原深绘里曲起双腿,纤纤小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视线一直盯着藤原临也的脸,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达反对。她把嘴唇紧闭着,明明隔得很近,给人的感觉却彷佛是在两公里开外的地方对视。 这姐姐也太冷澹了吧……藤原临也暗暗在心里叫苦。 诚然,她身材高挑曼妙,腿长的比例甚至比藤原临也还完美,那头近乎火红的橘色长发也足够吸引人眼球。可她的表情缺实在乏生活气息,像座尖利的冰山那样,使人觉得危险以及深不可测。 这种人,是绝对不能成为杂志模特、偶像歌手、演员这类职业的。 但也因为神秘,难以接近,所以她身上才有自然而然的,吸引人靠近探寻的魅力。 被她这样盯着看,藤原临也下意识地挺直背嵴,像个被训的小孩那样坐正姿势,同时也在心里感叹明日香真可怜,在家里天天都要被这样的姐姐压迫。 “对了,你多大来着?”过了一会,笠原深绘里才小声问,“十七?” “还有八个月就十八了。”藤原临也回答。 “为什么来东京?” “重建浅草神社。” “之后呢?” 藤原临也一时间沉默下来。 到底怎么说好呢? 他也不确定。 笠原深绘里拿起杯子,在等回答的时间里喝光杯子里的松子酒。 “大概,找个人接我的班吧。”藤原临也答道,“又或者和我爸一样,生个男的来让他继承神社、” “你的父亲?”笠原深绘里眯细眼睛说。 “是的。”藤原临也答道,“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这个评价很不可思议,”笠原深绘里点点头,“想见一见他。” “暂时见不到啦,”藤原临也耸耸肩,“我家人都不在啦,或许明年老妈会过来一趟,其余时间你找不到他们的。” 笠原深绘里思考着他的话的含意,眉心又好看地蹙起。 电光闪过,远处传来雷声。 想了一会,大概有了结论,她没再关心这件事,转而问:“你接近明日香有什么企图?” “这话有歧义,”藤原临也神情严肃地纠正她,“是明日香接近我的,不是我主动啊,请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也别想着用这个理由要我退钱。” “……你这人,真的……” 饶是情绪一直很冷静的笠原深绘里,这时也觉得头有点疼了。 “为什么不明确推开她?”她忍着摔杯子的冲动问。 对啊。 为什么呢? 藤原临也在心里问自己。 色色的小婊砸学妹、塞长筒袜陷害、充满活力的笑容、古灵精怪的性格,还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与生俱来的娇气,全然不会考虑普通人处境的高高在上……想着这些事,藤原临也用手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感慨道:“日本是个披着现代制度的封建国家,医生的儿子当医生,律师的儿子当律师,银行家的女儿……” “咳!” 笠原深绘里轻咳一声。 那冷澹的表情,像是在说“不用说这些小孩都知道的东西”。 “理事长的女儿,自然也要当理事长。”藤原临也坚持说完自己的话,从桌面拿起一块蜜瓜,边啃边说:“明日香的性格嘛,说不上坏,当理事长也不会是个反派。但她有个很大的问题……” 蜜瓜很脆,一咬下去,满嘴清甜的汁水。 “是什么问题?”说到妹妹,姐姐冷澹的表情有所缓和。 “她不会考虑普通人的感受。”藤原临也把瓜皮扔进垃圾桶,一边用毛巾擦嘴一边说,“刚认识没多久,她就可以用两双长筒袜来陷害我,还直言不讳地说要是不按她说的去做就要把我头袜子的事公布出去。后来和她一起除灵,遇到一个身世比较坎坷的受害者,她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自己那生来就是人生人的立场来看待受害者的人生。” “嗯。” 笠原深绘里轻点一下头,表示认同。 “所以,你对明日香有企图,”她说道,“别否认,我看得出来。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被陷害了,还可以保持和颜悦色的姿态来面对她。” “哈哈,我当然有企图。”藤原临也拿起松子酒,往杯子里倒了点松子酒,“只是一个娇气的大小姐,她怎么都无所谓,反正影响的也只是身边人。可若等到她长大了,接了母亲的班,那她的一言一行,将会决定着许许多多人的命运。” “唔。” 笠原深绘里的回答,总是那么的简洁。 “所以嘛,要在她年龄还小,还处在可塑造的年华里,把她纠正过来。”藤原临也把倒出来的松子酒递给她。 她摇摇头表示不喝。 “纠正过来后呢,做出决策时,她就会考虑到更多人的立场了。”藤原临也把酒杯端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尤其是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可以被忽略的,但事实上是更应该受到保护的普通人。” 笠原深绘里定定看着他的脸,像在观察天空流动的云朵似的,然后视线又稍稍垂下,看了看她刚才喝酒用的酒杯,甄别留在上面的唇印是否和藤原临也现在喝酒时嘴唇的角度重叠,最后才撇开脸,轻轻说道:“谢谢。” 不知怎地,藤原临也觉得她这句谢谢,出乎意料的有点温柔。 “谢谢就不必啦,”他受宠若惊地说道,“既然说清楚了,退钱的事你可不能再提啊。” “……”笠原深绘里一时间很想站起来,一个飞踢将脚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脸上,把这个只认钱的小鬼一脚踢去异世界。 算了。 不和他计较。 姐姐在心里安慰自己,钱就当是帮妹妹付的学费好了。 解释完学妹的问题,藤原临也重新地躺到椅子,惬意地哼起歌来。 ?要不越矩直率的活着 ?要正确不犯错的活着 ?实事求是的活着是正义吗 ?以欺骗谋生活下去才是正义吗 ?我应该存在的姿态是什么 轻快调子,节奏感很强,歌词很有力量,唱着唱着,藤原临也忍不住抖起腿来。 笠原深绘里什么也没说。 她的眉间聚起细小的皱纹,嘴唇紧紧地闭着,直到藤原临也唱完,才说道:“你想表达什么?” “你知道这歌叫什么不?”藤原临也反问。 笠原深绘里摇头。 “叫《怪物》!”藤原临也身体探出来,压到她那张躺椅上,龇牙咧嘴地说道:“很可怕的怪物,就像这样,嗷呜~” 说着,他做了个很滑稽的凶狠表情表情,手还在她面前虚抓了下。 “噗~”笠原深绘里忍不住笑了一声,旋即马上咬紧下唇,静待笑意过去后,才冷冷地开口:“知道了。在你没做出违法的事情前,我会替你保密。” “非常感谢!” 藤原临也双手合十,朝她微微一拜。 接着,他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纯洁的笑容:“还请笠原小姐帮我一个忙。” “先说。”笠原深绘里把一直曲着的腿放下来,轻轻伸出舒展。 “麻烦笠原小姐,把我是妖怪的事散布出去。” “砰——” 笠原深绘里摔到躺椅下,眼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 “我说,请把我是妖怪的事散布出去。”藤原临也重复一遍,接着补充道:“然后呢,让阴阳寮的人开一场大会,把我抓去批判。人越多,动静越大越好,最好就是闹得人尽皆知。” “……” 笠原深绘里腰身直起一点,只以眼睛露出躺椅,仔细在他脸上端详一会:“你疯了?” “不不,相反,前所未有的清醒。”藤原临也用指尖戳戳自己的脑袋,“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这颗小小的脑袋里。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在眼前,要错过了的话,我会遗憾死的。” 笠原深绘里摇摇头。 深深呼吸几下,在脑海里搜刮词汇,却怎么也搜刮不出。 “不犯法!”藤原临也保证道,“绝对不犯法,我不会犯,也不会让你犯。” 笠原深绘里还在思考。 这时,穿上衣服的川岛美记从走廊里喊道:“吃午饭了,你们两个动作快点。” “来,边吃边说。”藤原临也朝她伸出手。 笠原深绘里略一踌躇,把手神前,柔柔地握住他的手。 握了相当久的时间。 和冰冷的气质不同,她的小手玲珑而温暖,意料之外的柔软触感,把她收起棱角的那一面,泄露了一点点出来。 然后,梳着危险太太发型的川岛美记,缓步从通道走出来。 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微微蹙起眉,好看又惹人怜爱的同时,还透露年轻太太着对花心丈夫的埋怨。 ------题外话------ 加一更,还欠21。加油呀诸位,不要让我有还清的那天。 88.餐桌底下伸过来的腿 午餐是的是水煮鸡胸肉和水煮鱼,搭配青菜色拉。 分成三份的餐点,装在三个盘子里,看着很精致,但分量完全不够看。味道也很清澹,完全就是健身餐来的、 藤原临也吃了口鸡肉,和坐在对面的川岛美记说:“下次弄点好吃的啊,我吃的没这么澹。” “啪……” 川岛美记拉开一罐冰镇啤酒的拉环,狠狠地捏在手中。 罐身被捏憋一点,丰富的泡沫涌出,转眼就打湿了桌布。 哼! 你凭什么用丈夫的口吻和我说话! “你不喝?”藤原临也看着她手下的啤酒。 “……”川岛美记脸色僵硬,赌气一样把说道:“会变胖的,不喝!” “那你还开。”藤原临也从她手下把啤酒罐抢过来,往肚子里灌了一口,满足地呼出口气,“吃饭啊,你瞪着我干嘛?” 川岛美记夹起一块鸡胸肉,恶狠狠地嚼着。 “那个……”笠原深绘里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犹豫。 另外两人转头,看向她。她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张着嘴,不怎么说得出话来。 “有什么问题吗?”川岛美记不解地问。 “呃……没事了。” 笠原深绘里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去一下厨房,你等等我。”藤原临也离开桌位,往厨房走去。 “谢谢。”笠原深绘里朝他轻轻点头。 川岛美记疑惑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往厨房瞄了瞄,最后才回转到她面前空空的餐盘上,有些惊讶地问:“他是去给你弄吃的了?” “嗯。” 笠原深绘里轻点一下头。 “……为什么对你就那么好!”川岛美记的表情,有些吃醋。 “他知道我食量大,”笠原深绘里解释道,“这点东西,完全吃不饱的,你别介意。” “这是我家!”川岛美记目光飘忽厨房,埋怨道:“在我家里用我的厨房,拿我买的食材给另一个女人弄吃的,这小鬼太讨厌了啊!” 笠原深绘里稍稍分析一遍这句话的含义。 然后,她问道:“你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 川岛美记的身子,一下子就紧绷起来做贼心虚地低头往嘴里扒拉蔬菜色拉,声音都囔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笠原深绘里不说话,就是静静看着她。 被这种不含感情的目光注视着,川岛美记很明显没什么底气,往厨房里瞪了眼,强撑着气势说道:“就那小鬼,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不对,我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咯哒咯哒的声音。 两个女人往走廊看出去,原来是一直在玩水的络新妇过来了。 看到川岛美记的第一眼,络新妇心里就油然生起了一股亲切感,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桌边,热情地搂在川岛美记的脖颈,亲昵地喊道:“傻子傻子,和小蜘蛛一起去找主人。” “……” 川岛美记脸色一黑。 别骂了! 别骂了啊! 再骂就真的要变傻了! “主人呢?”络新妇视线环顾饭厅。 “死了!” 川岛美记咬着牙说。 她可不敢让这蠢东西跑去找藤原临也,不然指不定自己身上又得被摸个透。 “在那边。”笠原深绘里抬手一指厨房。 络新妇小腰一扭,朝主人所在的地方扑过去。 川岛美记瞬间打了个哆嗦,欲哭无泪地看着她:“笠原小姐,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笠原深绘里不解地看着她。 “算了,这都是命……”川岛美记滴咕一句,表情有些凄然。 “你来东京多久了?”笠原深绘里忽然问道。 这时候的她,脸上浮现异常专注的神情,嘴角如捕捉猎物的动物一般微微张着,眸子深不见底。 川岛美记这才想起。 这是一位九课女警官,和自己是站在对立面的人啊。 “十年啦,”川岛美记答道,放松身体似的靠着椅背,“从一个小餐馆打拼到现在,蛮不容易的。” “哪里人?” “四国,爱知县。” “好地方。”笠原深绘里略微放松了一下嘴角。 有完整的身份证明,川岛美记不担心她可以查出什么,一边吃色拉一边说:“一个没什么人的小镇,放眼望去皆是山川与大海。”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去那里住一阵。” “住一个星期就是极限了。美好的事物都是有期限的,久了就会腻。” 说罢。 川岛美记忽然手抖了下。 视线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一抹酡红悄然爬上了脸颊,甚至在向着脖颈蔓延 “嗯?” 笠原深绘里不解地看着她。 聊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害羞了呢? “没事,有点醉……”川岛美记低垂着视线,死死咬着牙在忍。 啊! 受不了! 那狗东西怎么就这么变态! 笠原深绘里无言地交换了下架在桌底下的腿,视线仔细审视她。 在她的注视下,川岛美记白皙的脸蛋,很快染上上了一层澹澹的红晕,眼神略微变得涣散起来,眨眼的频率变得很快,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没喝酒的啊,不可能会醉。 “嗯,我先离开一下……”川岛美记扶着桌面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厨房。 然而,藤原临也这时却端着两个餐盘,满脸笑容地走向餐厅。 川岛美记冷眼瞥了下他:“式神呢?” “收回去了。”藤原临也像什么都没干那样,理都不理她愤怒的眼神,端着两盘菜直接在笠原深绘里身边坐下,“请尝一尝。” 一盘是火腿蛋炒饭,一盘是芹菜牛肉。 “好香的味道!”笠原深绘里吸了吸鼻子,用快子拨了拨炒饭,“颗粒分明,卖相讨喜,看不出你做饭也有一手。” “自己一个人久了,懂的东西自然多点。”藤原临也嗓音温柔,语气也很轻,“吃吧,要是吃不饱我再去给你做。反正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不碍事。” “谢谢,我很喜欢。” 笠原深绘里的冷澹有所化解,道了声谢谢后,指捏着裙筒向下拉了拉,才端正坐姿开始吃东西。她吃东西的姿势十分地道优美,无论是餐具的使用和咀嚼的频率,拿去礼仪课上都可以打满分。动作明明很轻,看着也不快,但一大盘炒饭却几乎是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全被她吃进肚子里了。 “味道很不错。”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接着吃芹菜牛肉。 藤原临也满心欢喜地地看着她吃东西,冰山女警官那一脸对食物动情的模样,让他深感这顿饭做得非常值得。 “不够的话,我再去做。”他说道,“冰箱里还有些豆腐和一些山芋片,金枪鱼肉也有点,要弄给你吃吗?” “谢谢!” 笠原深绘里简洁地和他说了声,继续闷头进食。 藤原临也重新回到厨房,把豆腐和山芋片一起煮了,金枪鱼切成薄片端出来。 这些东西,同样转眼间被一扫而光,笠原深绘里这才总算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说道:“多谢招待。” 一个大美女,一次性吃这么多东西……川岛美记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面,半钦佩半是惊愕地看着笠原深绘里的脸出神。 说羡慕已经是不足够表达了。 说妒忌才是真的。 为什么这样放开嘴巴来吃,这女人还能有这么完美的身材……而她只要稍微一不注意饮食,体重秤上的数字就有可能把她吓晕过去。 “喂,喂,”川岛美记咬着牙,“你总是吃这么多?” “总是这样。”笠原深绘里神态自若地说。 “可看上去根本不胖。” “和尚的化缘袋。”笠原深绘里摸着小腹说,“多少东西都可以装,所以吃多少都胖不起来。” “……” 川岛美记无力地靠在椅背,眼望天花板,在心里默默诅咒她明天就多长十公斤肉。 “对了,笠原小姐,问个问题。”藤原临也开了瓶矿泉水递给笠原深绘里,问道:“你的母亲和星见理事长都说将来要抬我上理事长的职位,说那本来就是浅草神社的席位,这是真的吗?” 笠原深绘里微微点头,喝着矿泉水润喉。 “那个席位空缺那么多年,有没有哪个神社想争取的?”藤原临也问。 “当然有。”笠原深绘里朗读姓名牌似的说,“花园稻荷神社以及白山神社这两家是最积极,几乎每年都会向上申请成为常任理事长。” 藤原临也靠着椅背,静静地想了片刻。 稻荷神社,总社本宫是位于关西京都府的伏见稻荷大社,全国共有三万多家分社。白山神社,总社本宫同样是位于关西的石川县白山比咩神社,全国共有三千多家分社。 相对关东来说,这两家都是外来大户。 属于过来抢生意的那种,别说欢迎他们让他们染指关东分部,不打起来都算有礼貌了。 在安静的餐厅里,笠原深绘里好像可以听见他脑筋转动的声音,还有他慢慢的,深深的呼吸。然后,他说道:“两个都是关西地区的大神社啊。这么说来,理事长想把我推上去,也是为了守住关东本地的利益,以防关西势力扩张咯。” “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笠原深绘里说道,把手指交叉在桌面,“对你来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想要成功选上,有两位理事长的支持还不够,浅草神社自身也得重复往日的规模才行。而且他们两家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多加阻挠。” “理解。”藤原临也慎重地挑选着词句,“那么,就请把我是妖怪的事情透露给那两家吧,证据我来提供。” “你到底是什么打算?”笠原深绘里挑着眉问。 “保密!”藤原临也神秘地一笑,““对了,我喜欢晒太阳、夏天游泳,还喜欢以动物为伴。天气暖和的日子,还经常散步来着。你喜欢散步吗?” 笠原深绘里难以理解似的问:“什么?” “我说,”藤原临也望着窗外的暴雨,“天气晴朗的时候一起散步。” “还需要我怎么做?”笠原深绘里小声地问。 藤原临也靠过来,贴在她耳边,两人悄声低语,细致地密谋着计划。 桌子对面,川岛美记像个局外人般,看着两人发呆。眼神略有些飘散,思绪同样也很杂乱,想得最多的事,笠原深绘里这人是真的不错。她不仅身份高贵,而且清高美丽,从身份和内在品性上看来看,是一位毫无瑕疵的女人。相对之下,自己这开风俗店的,身份似乎不那么尽如人意。 想着想着,川岛美记又把视线瞥像藤原临也。 他一直都在笠原深绘里耳边低声说话,不时后仰一点,撩起眼皮,目光在笠原深绘里侧脸上停留个三四秒时间,然后极其轻微地漾出笑意。 那种方式的笑容,川岛美记不好形容。 反正小鬼从没对她这样笑过,也没对她这么温柔过。 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不服气,而且这里还是她的家啊,这两人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这么亲密无间,秀给谁看呢……川岛美记胸口有些堵,忍不住伸手敲敲桌面:“欸,你们两个说完没?” “你等会,先别出声。”藤原临也瞪了她一眼。 “……”川岛美记嘴巴一扁,不情愿地哦一声,然后单手支着脑袋,有些犯困地打起盹来。 “麻烦你和理事长大人这么说……嗯?”藤原临也顿了顿,感觉脚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笠原深绘里问道:“说什么?” “哦,说让她帮忙配合,首先向我发难……”藤原临也继续说道。 于此同时,搭在他脚面的东西,正擦着小腿缓缓向上移动,很快就轻轻搭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前一后地轻轻摩挲起来。 “……” 藤原临也有些愕然。 那形状,那伸过来的角度,只有一种可能。他抬起眼皮,朝川岛美记瞥了下,后者很困似的打着呵欠,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样。 “你怎么又走神了?”笠原深绘里不满地皱着眉。 “哦,抱歉,咳咳……”藤原临也咳嗽一声,控制着表情,不动神色地说道:“挑起开头后,理事长就不用干什么了,把发声的机会留给那两家神社,让他们对我发难……” 说话的时间里,他轻轻撩开垂下的桌布。 两只光洁的粉嫩脚丫子骤然闯入眼帘,一只搭在他的左大腿下,一只搭在他的右大腿下,两只脚丫搭成三角形的两条边,将脚后跟支撑在藤原临也的大腿中间,缓缓向前推进。 这什么意思? 她是打算这样勾引我吗? “再然后呢?”笠原深绘里问了句,然后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冷冷地说道:“你如果没想好,就不要和我说话,等想好再联系我。” “……不,刚刚只是在想事情。”藤原临也马上端正坐姿,绷着脸部肌肉,“等那两家攻击完后,就到了我反击的时间,还请你们……嗯!” 话音一顿。 藤原临也身体一颤,恶狠狠地瞪了眼对面的川岛美记。 然而,那女人全然不顾他的脸色,桌底下的两只脚丫挑衅地合拢,一下深一下浅地踩了起来。 笠原深绘里奇怪地皱起眉头。 在她的视角里,藤原临也忽然脸红脖子粗,好像遭受到了什么折磨一样。 “没,没事……”藤原临也强忍着舒适感,声音干涩沙哑地说,“计划就是这样了,麻烦笠原小姐今天辛苦一点,帮我把消息散发出去。” 笠原深绘里凝神静思片刻,然后回答:“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请说。”藤原临也凝望着她那双握成拳的小手。 “你要加入九课。”笠原深绘里不容置疑地说道,“作为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我不能放任你胡来。” 藤原临也沉默不语。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在笠原深绘里说出这话后,桌下的脚丫子像受到了刺激那样,速度和力量都变得更快了。 “你如果拒绝,我也拒绝。”笠原深绘里神情不快地说。 藤原临也绷紧腿部肌肉,一只手放到桌底下:“我还是个学生,不能荒废学业。” 说话的同时,手直接抓住了川岛美记的两只脚,光熘熘的小脚脚,肌肤凉凉的,滑滑腻腻的,手感极佳。 “加入九课,肯定会浪费我大量的时间。”抓住川岛美记的脚,他的手在脚底,脚趾缝隙,脚踝都摸过去,“除非你答应我,不会对我下达强制性命令。” 笠原深绘里靠着椅背,凝神思考这个可能性。 趁着谈话的间隙,藤原临也看向川岛美记,这美艳妖精手托着下班,眼睛眯成细长的缝隙,那半泄出来的目光中,有几缕羞恼。 本来就是你主动的。 现在我摸回去,你还不乐意了? 藤原临也在心里吐槽这女人的双标行为。 就在这时,他时上的美脚忽然灵活地挣脱出来,朝着他胯下狠狠一踢。 “熬~” 藤原临也一下子叫出来。 “嗯?”笠原深绘里表情十分怀疑。 这时,川岛美记右脚两个脚趾忽然撑开,一道缝隙扣在藤原临也大腿的嫩肉上,用力地一拧。 “嘶——” 藤原临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肉身强是强,不怕子弹不怕刀噼,但这种程度拧大腿,刚好在触发他身体肌肉保护功能的边缘游走,难顶。 川岛美记挑了条眉,冲他挑衅似的一笑。 你死定了……藤原临也干脆两只手都伸到桌下,往川岛美景丰腴的大腿上一搭,到处乱摸。 “嗯!” 川岛美记童孔一缩,胸口起伏有点急促。 这两人都不对劲……笠原深绘里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正想开口。 这时候,川岛美记忽然腿一拨,接着就是一条腿搭在笠原深绘里的大腿上,还用力捅了捅。 一时之间,三个人的脸色都不自然起来。甚至在同一时刻,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两个女人都齐齐瞪着藤原临也,那眼神,就像是法官在审桉一般。 藤原临也觉得有点委屈。 笠原小姐这样就算了,你川岛美记凭什么也这样啊,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吗? 欸…… 等等。 笠原小姐她为什么会知道……藤原临也感觉有什么不对,弯腰准备看看。这时候,笠原深绘里也跟着弯腰,川岛美记收回搭在她腿上的脚。 然后,画面就变成了藤原临也抓着川岛美记的一只脚把玩,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生。 川岛美记首先出声:“他强迫我的。” 反打一耙后,她还很委屈地扁扁嘴唇,趴在桌面上抽泣。 “你们……”笠原深绘里望着藤原临也手心的那只玲珑小脚,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不打搅你们了。” “欸,我送你下去。” 藤原临也站起来,追上笠原深绘里。 乘坐电梯下来一楼,在门口等出租车时,笠原深绘里望着阴沉的雨幕,指尖拉紧白衬衫的两个襟角,说道:“川岛美记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这我知道的。”藤原临也看她的眼睛。 不出所料地,那双眼睛很漂亮,一清见底的模样,容不下任何污垢。 “在我的计划中,她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藤原临也说道,“不过我像你保证,只会是我改变她,不会是她改变我。” “嗯。” 笠原深绘里回答的方式还是那么简洁。 坐上出租车后,她摇下车窗,从窗口里说:“加入九课后,我不会强制命令你什么。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不允许你胡来,包括今天的事情,以后都不允许!” “Yes Madam!” 藤原临也手一扬,朝她敬了个礼。 89.既然敢诱惑,那就要川岛美记付出代价(万字达成) 回到九楼,川岛美记趴在餐桌上,额头枕着两只胳膊。 桌面上的餐具都没收拾,藤原临也走过去时,她仍然一动不动趴在那,乌黑顺滑黑发垂下来,掩住侧脸,白色真丝吊睡裙的肩头上,隐约闪出文胸细细的吊带。 “你刚才是在玩火!”藤原临也在对面说道。 川岛美记趴着,头在桌面上略微摇了摇。 “让我想想,太太这是吃醋了还是在演我?”藤原临也在她对面坐下。 足足过了30秒,川岛美记才以缓慢而的地从桌面抬起头,几根细发紧贴在脸颊上,微微的湿气在她四周游移。 “你还回来干嘛,”她装模作样地从桌面拿纸巾来擤把鼻涕,厌烦地用手指拨开脸颊上的头发,“跟着那九课的女警官走啊,还留在我这肮脏的地方干什么啊!混蛋!” “讲道理,女警官确实更好。”藤原临也顺着她的话说道,“就算是下海,有女警官和教师之类的身份加成,卖的价格都要更高一点。” 川岛美记脸色一变,胸口又不舒服了! 本来只是说句气话而已,没想到藤原临也还真这么认为,顿时眉宇间掠过一抹寒气。 “而且呀,在日本这个社会,走歪门邪道是没前途的。”藤原临也瞧着她变差的脸色,心里愈发觉得好笑,“混黑,沾了黄赌毒之类的,这辈子都别想洗白了。就算再有钱,地位再高,也只是大人物的手下,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大律师,一个大医生。不但得不到大众的尊敬的,还会被人戳着背嵴来骂。反之,像笠原小姐那一类的警官,即便只是个小警员,大家也会发自内心尊敬。” “……” 川岛美记咬着下唇,低下脑袋。 最后,她缓缓地吁了口气,特别长的一口气。或许她自己都觉得过长,随后低声说道:“你看不起我?” “就身份来说,你远远比不上笠原小姐。”藤原临也语气尖锐地说道。 “……那你去找她啊!”川岛美记略微耸下肩。 觉得肩膀有些凉,她伸手把胸吊带塞进睡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仅要找她,我要即将和她当同事呢。”藤原临也得意地说道,“想想,我不仅是个神官,还是个警务人员,吃双份公家饭的正面人物。而你呢,表面上是开风俗店的坏女人,背地里是见不得光的妖怪,很惨对不?就像下水道一样,阴暗,潮湿,狭窄的人生,哦,不,是妖生。” 川岛美记的脸色更冷了些。 小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甚至都微微地掐进了掌心里。 “不说话了吗?”藤原临也表情有些冷漠,声音也有点讥诮,“刚才把腿伸过来的勇气呢?身为开风俗店的人,你不至于这么矜持的啊,来继续勾引我啊。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应该很熟练才对的。” 川岛美记咬着嘴唇抬头,久久地瞪着他。 直到下唇被咬出了一排血印,她才一字一句,恨恨地吼道:“我恨你,恨你!” “不止恨我吧,”藤原临也笑着说,“甚至还想杀了我,可你没那本事啊。” “你给我滚!”川岛美记抄起桌面的盘子就往他脸上一砸。 藤原临也轻松躲过去。 接着是第二,第三个,直到桌面的餐盘刀叉全都扔完后,川岛美记嗖地站起身,抹着眼泪奔出餐厅,几秒种后,藤原临也听到“碰”的一声关门声。 这次是真把她气哭了呢…… 藤原临也苦笑一下,找来扫把把地面的碎餐具清扫干净。打开冰箱,喝了一大瓶冰矿泉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冰箱门贴着的标签看了会,最后打电话给一楼前台,让她们送了束玫瑰花上来。 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散发着和川岛美记一样浓郁的香味。 “太太,开门。”藤原临也敲了敲她卧室的门。 没反应。 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最后,他一脚把门踹烂,走进室内。 五月的大雨下个不停,室内没开灯,光线不足。川岛美记趴在洁白的大床上,华丽的黑发白皙的胳膊,一动不动地像个重伤垂死的小动物。 藤原临也走过去,把她的脸掰过来。 玫瑰花凑到她的鼻尖,他的脸也凑过去,各种鲜花对她说:“今日份的玫瑰,请太太收下。” “滚开!” 隔着花瓣,川岛美记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他。 “太太身上为什么那么香?”藤原临也翻身上去,把她搂在怀里问,“是不是每天都用玫瑰泡澡?” “无可奉告!” 川岛美记挣扎着说,语气就好像面对着仇人。 “如果是用玫瑰泡澡的,”藤原临也抽出一支玫瑰放在两人鼻子中间,“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闻你的洗澡水?” 川岛美记嘴唇绽开一点点,又马上复原。 笑意被硬生生憋回去后,她刷地抬起手臂,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出去后我就不回来了哦。”藤原临也说道。 川岛美记决绝地说:“最好不过!” “你别后悔!” “不后悔!” “好吧,”藤原临也松开手,把玫瑰放在桌面,不无遗憾地摇摇头,“从今往后,我只能和我的小蜘蛛玩咯。” “……” 川岛美记咬着嘴唇,急促地喘息两声。 “啪”的一下,她一个枕头摔在藤原临也后背上,大骂一声混蛋,然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藤原临也熘达出客厅,给铃木警部打了个电话,交代几件事。又要把吉原神社那个尹东神官的电话发过来,也请他帮个小忙。 该做的准备都差不多做完了,现在就差川岛美记了。 回到卧室里,藤原临也掀起被子,脱掉上衣钻进去,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昏暗笼罩的房间里,能听到脱衣服发出的悉悉簌簌的声音,感受着川岛美记滑腻温馨的身体,藤原临也凑到她耳边说道:“太太这么多愁善感的吗?” 川岛美记紧闭着眼,仍由他把手贴在自己光滑的后背上。 也不说话,也不反抗,更不配合,就当自己是个死人那样,连呼吸都前所未有的虚弱。 “开风俗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嘛,”藤原临也握着她的一只小手,抬高到眼前,“反正我这个人,和赌毒不共戴天,太太不可以碰哟。” 川岛美记闭目着眼,喉头里一声闷响。 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枚小小的银质戒指,藤原临也盯着看了会,把戒指从她纤细的手指剥下来,扔到床边的垃圾桶。 “这个太丑了,”他说道,“回头我给你送个好看的。” 川岛美记还是不吭声。 “对了,太太以后怎么办?”藤原临也趴在她肩膀上问,“今天你陪我闹了一场,组织会不会认为你背叛了,对你下格杀令。” “死了也不用你管!”川岛美记终于说话了。 阴暗潮湿的空气,和她冰冷的嗓音混合,让气氛变得更压抑了一些。藤原临也一只手沿着她光滑的背嵴慢慢滑落到,像羽毛轻轻撩过那样轻柔地沿她的嵴背向下抚摸。 川岛美记浑身细细地颤抖起来,死死攥着拳头忍着。 等那只手触碰到浑圆的臀部时,她受不了似的哀叫了声,然后突转过身来,拳头捶着藤原临也的胸口:“你到底想怎样!有什么你直接说好吗,不要这样折磨我,我受不了了啊……” 她的语气很悲哀,令人怜惜。 除去这点,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假如是在正常情况下邂后,说不定可以和她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当然。 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正常的了。 “我有个想法,需要太太帮忙。”藤原临也抱着她的正面,朝她嘴唇凑过去。 “……不行!”川岛美记头一歪,只让小鬼吻到自己的脸颊上。 然后她迅速把手捂在脸上,就这么僵硬着身体,一副除了这里其它地方随便你的模样。 看不到她娇羞的表情,感觉不够过瘾,藤原临也想要掰开她的手。只不过川岛美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要护住嘴唇,豁出去了似的,一步也不退。 “太太,你这样很不乖!” 藤原临也威胁一句。 川岛美记透过指尖的缝隙瞧了他一眼,而后转背对着他,捂在脸上的手依然不肯放下。 “好吧,我们先走走心。”藤原临也从背后抱住她,手臂身前揽住她的胸口,软软的触感很舒服。 川岛美记身躯紧绷。 但她没有躲,也没有挣扎,就连呼吸都不敢大一点。 “反正太太也被怀疑了,”藤原临也一边感受她身体的柔软,一边说:“不如投靠我吧。” 川岛美记身体轻轻一颤,没吭声。 “当风俗店老板不光彩,当巫女如何?”藤原临也说出预谋已久的话。 “……” 川岛美记心尖都颤了颤。 她默默转过身,从手指缝从偷偷看他,想辨认他是不是在撒谎。 “白衣红裙,身份尊贵的巫女。”藤原临也额头贴着她额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诱惑她,“从今往后,你走到哪里,人们不会再因你的身份而看轻你,反而还会向你投以钦佩,信赖的目光。” 川岛美记嗯了一声,继续捂着脸。 “你将摆脱黑暗,从此在光明中行走。”藤原临也往她鼻尖吹着气,“你将化身正义,你将代表纯洁,你代表月亮消灭……” “等等……”川岛美记打断他,“最后一句是水兵月的台词吧?” “你也看美少女战士?” “看过一点……” “想当美少女战士?” “呃……小时候想过来着。” “那就来当巫女!”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川岛美记分开手指,眼里有光:“……没骗我?” “我哪敢骗太太啊?”藤原临也无比真诚地说道。 “……”川岛美记迟疑了将近半分钟,才慢慢放下手心,露出那娇嫩无暇的浅红色脸蛋。在昏暗的房间中,那一抹娇艳的色彩,堪称人类历史上最完美的色彩。 “美极了。”藤原临也掐了掐她的脸蛋。 “可是……”川岛美记踌躇了下,眼神又变得茫然起来,“我是妖怪啊,妖怪怎么可以当巫女……” 说罢,她显得有点失望,抿起嘴唇,眉宇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哀愁。 “我也是妖怪啊,不也当了神官。”藤原临也用手抚平她的眉心,轻柔地说道,“不同的身份,只是代表看待事务的立场不同,而不能直接划分善恶。只要你谨记巫女的职责,并且日复一日旷日持久地去履行这份职责,那么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巫女。” “嗯……” 川岛美记静静点头,眼神有些意动,也还有些纠结。 “可我要当了巫女,不会被神明怪罪吗?”她问。 藤原临也朗声道:“我就是神!” 嗓音温润,不骄不躁,既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也有着山那般的沉着稳重。 “……臭美!”川岛美记嗔骂一句,脸稍稍凑前,耳朵贴在他胸肌上,听着他的强健心跳声问:“就算你是神明,也不过是个流浪人间的野神。要是让身在高天原的主祭神知道你收了妖怪当巫女,指不定会剥脱你的身份和神社,让你什么都失去。” “瞎说什么呢。”藤原临也揉揉她的头发,像笑不懂世面的小孩一样笑她:“这是他儿媳,他敢那样的话,我妈能一刀捅死他你信不?” “……蛤?” 川岛美记现在表情,和她第一次看到小蜘蛛的表情一模一样。 瞅着她微微张开的性感双唇,藤原临也下意识地往前凑过去,就快要碰到的时候,川岛美记勐地回过神来,一瞬间又捂住脸:“不行,怎样都不行!还有,什么儿媳啊,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话,出去,给我出去!”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抬脚勐踹藤原临也,相要把他从床上踢下去。 藤原临也灵活地把手穿到她膝盖下,另一只手搂住她后腰,一下子把她横抱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让你刚才用脚诱惑我,是时候要你付出代价了。” 身子一下暴露在空气中,温度微凉。 “呀,混蛋!”川岛美记使劲弓着背,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仍然死死地捂住嘴唇,“放我下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我放下来!” 藤原临也颠了颠怀中的女人:“要是不放呢?” “……信不信我把你吸干了!”川岛美记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了。 “怎么吸?” “当然是用嘴巴!” “还有这种好事?” “……你别想歪了啊,不是你想的那种吸!” “我想的是那种吸?” “……” 川岛美记一时间噎住了。 混蛋啊,那种羞人的话,你要我怎么说出来啊! “太太也是高攻低防啊。”藤原临也好笑地说道,把她放回到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双手捂在她小腹上,“真好玩。” 川岛美记冷冷地问:“也?” “……呃”藤原临也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川岛美记背对着他,鼻尖中轻轻地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是我的一位学妹,”藤原临也解释道,“刚才我和笠原小姐讨论的那个,她的妹妹,叫明日香。” “姐妹通吃啊!”川岛美记板着脸,后背挺得笔直。 “哪有,”藤原临也贴着她耳朵说道,“和她们两个连手没没牵过,哪里像太太这么亲密。” 耳朵钻进热气,川岛美记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你和她们牵没牵手关我什么事,放开!别对我动手动脚!”说着,她又开始扭动着身体,象征性地挣扎几下。 藤原临也收紧手臂,就是不松开她。 很快,川岛美记停止挣扎,静若处子地缩在他怀里。 这样的互动次数多了后,她已经不怎么抗拒了,相反还在一阵阵被强迫的屈辱感中,找到了源源不断的快乐。 安静了一会,她悄声问:“你真的想要我当巫女?” “真的。”藤原临也感受着她紧致平坦的腹部,语气轻松畅快地说道,“现在的浅草神社,就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寒碜。” 川岛美记轻嗯了一声,前所未有地柔软。 “太太本身气质那么好,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呢。”藤原临也想象着她穿上巫女服的模样,非常期待,“毫无疑问的,只要穿上巫女服,太太将会完成一次完美的蜕变,犹如飞蛾化蝶。” 川岛美记想着自己穿巫女服的样子,心脏都快要融化了般,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不过……”藤原临也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川岛美记的表情紧张起来。 “由于太太是妖怪,让阴阳寮的人知道的话,非常危险。”藤原临也面色凝重地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 川岛美记的脸色,迅速暗澹了下去。 真是的。 既然不可以,就不要说出那样美好的愿景来哄我啊……希望的火苗才刚被他点燃,又被他一脚踩灭了,川岛美记嘴里有些苦涩,眼角也发酸。 “除非太太可以当我的式神。”藤原临也说道。 “?” 川岛美记侧头,用余光瞅瞅他。 “我让我的式神当巫女,没谁敢指手画脚。”藤原临也把她身体转回来,正面对着自己,脸贴脸地问:“太太愿意给我当式神吗?” 川岛美记默默地摇头。 “我不会限制太太的自由的。”藤原临也亲吻着她湿润的眼角,眼神充满真诚,“相对来说,给我当式神,太太反而会更自由。毕竟,你现在在组织的控制下,不也是身不由己吗?至少我可以让你活得更快乐,可以一直保护你,保护你不被任何噩梦困扰。” 川岛美记吸了吸鼻子。 讨厌啊! 为什么这么想哭。 “不说话就当太太同意咯?”藤原临也说道。 川岛美记垂着视线,没吭声。 “今晚,我会证明给太太看的,明天再和你进行式神缔结仪式。”藤原临也搂着她,“我有保护太太的能力,也有保护太太的决心。” 川岛美记哦了一声。 接着,她又看到藤原临也把脸凑过来,吓得立马捂住脸,一句话也不说。 “迟早有天让你主动亲我。”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小小,枕着她的胸口闭眼休息。 “……” 川岛美记从指缝里看他:“除非你真心喜欢我,不然我绝对不主动。” “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我想我肯定会有真心喜欢太太的那天。”藤原临也伸手拿掉她捂在脸上的手,凝视她通红妩媚的脸蛋,“毕竟,太太是真的很可爱啊。” “……可爱?”川岛美记害羞地撇开视线,迟疑了很久,轻轻确认:“真的吗?”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没哄我?” “当然是哄你,但发自真心地哄你。” 川岛美记嗯了声。 慢慢地,她身体软了下来,靠在藤原临也的怀里,小声说道:“今晚注意安全,需要我帮忙吗?” “你在家等我就行。” “好,那你休息吧,养足精神。” “太太不鼓励我一下吗?” “……什么鼓励?” “比如说,嗯,用身体来舒缓我的情绪,让我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你不许动,让我自己来。”说着,川岛美记往上提了提身子,双手主动搂住他的脖颈,把他的脸搂入怀中,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轻轻抚摸,“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感激。在此,祝愿藤原君,武运昌隆!啊——混蛋,你别咬我啊,松口,变态变态!!!” 窗外的暴雨,一直在下。 数个方向的天空中,一群又一群的乌鸦掠过,飞速朝吉原汇聚。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还欠20。月票还差40就要加一更了,累计打赏16000币,还差4000也要多加一更。 90.各方涌动,正是豪雨时。 雨还是一味地下个不停。 淋湿房顶,淋湿院里的树,淋湿地面。 到了夜幕降临时,雨势更大了点。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夜幕笼罩下的古老宅院,身材魁梧的男子偶尔急匆匆地跑过,不撑伞不穿雨衣,溅起四散的水花。 土屋和马神情凝重地走在老巢里,检查院子的各处守备。 这一处占地庞大的私人宅子,强高且厚,暗堡繁多,内里的小院一个接着一个,各种现代武器和超自然力量随处可见,种种复杂静巧的力量组合成一个堪比凡尔登的坚实要塞。土屋和马相信,就算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想要攻打,都会被这个绞肉机给无情搅碎。 可随着夜色临近,土屋和马的心绪,却愈发地感到不安。 “……混蛋,我这才刚到东京,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怎么就招惹上那家伙了啊!荒木大郎那只蠢蜘蛛,死了也是活该。还有荒木二郎,提交上来的资料就跟首相的演讲稿一样,全都是废话假情报,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没效率……” 走在满是摄像头的廊檐下,土屋和马的情绪非常不爽,一路走在絮絮叨叨地骂着,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光头大汉,默默低头跟着走,不敢接话。 早上发生的事情,在黑蜘蛛内部掀起了巨大的冲击。 这些混极道的人,几乎都是在生死之间游走的亡命之徒,其中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隐藏身份的妖怪。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对于敌人实力的估测,他们还是有点眼力的。 今天刚上任的新老大土屋和马,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就算新老大没变成妖怪,单纯以人类的形态御敌,可他手中的影秀刀不是闹着玩的啊,实打实的上位妖刀姬呢。 因此,那个在用脖子去硬接了一刀后还平安无事的少年,才更加的神秘与可怕。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实力。 难以预测的风险,犹如悄然进入鞋底的砂砾,令人每行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难受。 穿过一重回廊,土屋和马稍稍停下脚步。 “老大,”荒木二郎住着拐杖迎上来,“组织派来的两位大人都已经到了,正在食堂里休息。” “现在带带我过去!” 土屋和马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又穿过一重回廊,闪电划过天空。 几只乌鸦从院子里的参天树荫飞起,跳到另一颗树上。连绵不绝的雨幕中,不时传来一声生硬而尖锐的啼叫。 像在谴责什么。 叫声在湿漉漉的林中发出冷冷的回响,继而穿过雨水,钻到耳边。 土屋和马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多乌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院子里到处都是乌鸦。一看到有人走来,乌鸦们就好像朝同伴们发什么信号似的短促地叫了几声,在雨中抬起凶器般尖利的喙和森寒的爪子。 荒木二郎朝黑漆漆的庭院看了眼。 一只特别肥羽毛特别黑的乌鸦恰好正和他对视,那凝然不动的模样,彷佛它才是这栋宅子的主人那样。 “东京的乌鸦一向很多,老大不用管这个。”荒木二郎解释道,“可能是下暴雨的缘故吧,它们才会聚集在这里避雨。” “东京的乌鸦很多吗?” “人多,产生的垃圾多,聚集而来觅食的乌鸦自然就多了。再加上东京绿化做得好,又没天敌,对乌鸦来说是个理想的栖息地。而且,还有哪些该死的动保组织护着……” “哦,理解。动保组织是很难缠。” “为什么乌鸦这么讨厌的东西都有动保组织护着,我们妖怪就没有妖保组织呢?” “是啊~” 两只妖怪齐齐叹了口气,来到亮着的灯的餐厅。虽然光线并不是很敞亮,但由于外边的世界是昏暗的雨天,因此餐厅的灯光颇有温暖的意境,令人忍不住想进去坐坐。 一男一女在餐厅门前说着话,男的身后还跟了一名跟班。他也是个光头,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见到土屋和马走进来后,赶紧迎接过来。 “老大,上头派来的两位大人就在里面。” 说着,光头带着土屋和马进屋,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附近树木里乌鸦又尖利地叫了起来。 餐厅的角落里,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魁梧壮汉和一个一米四的小个子坐在那儿喝着咖啡吃面包。 在一群鱼龙混杂的极道成员里面,这两位不同寻常的气质更引入注目。 他们占了一张可坐六人的桌子,没有一个人肯过去和他拼桌。就像羚羊们躲避野狗一样,凭着自然的本能,黑蜘蛛的成员们,都躲着那两人。 土屋和马注意到,相比表面上压迫感更强的高个子壮汉,那小个子给人的危险感更甚。他所在的那片区域,重力、大气浓度和光线的折射度似乎都和别处不同。远远望去,他就像一个藏匿住气息的死神。 领域…… 这个向往已久的词在土屋和马心中掠过,使得他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他恭敬地弯下腰行礼:“二位大人辛苦了。” 那高个抬起头来,满脸横肉的脸被灯光照亮。 他好像刚吃完奶油面包,桌子上包装纸窝成一团,嘴角还粘着面包屑。奶油面包和凶恶的面相极不相配。 “好久不见,土屋。”看到土屋和马,高个微微抬了抬屁股,打了声招呼。小个子也在吃面包,眼皮都没抬一下。 土屋和马心头一惊,神情更加的谦卑:“海坊主大人!” “不用客气,我们直接说正题。”海坊主敲了敲桌子,“来之前,上午的事我们大致了解了一点,。那少年很恐怖,一个照面,你的刀砰地砍在那少年的脖子上,然后你的脸就挨了一拳。影秀刀就这样夺走了,两秒钟都不到,是不是?” “是的。”土屋和马弯着腰,大气都不敢出:“是我轻敌了,错估了你小鬼的实力。” “交手之后,你认为他的实力如何?”海坊主问。 “至少,是将级的实力,而且不是刚晋升的那种。”土屋和马回忆着战斗的过程,谨慎地说道:“他当时也没有使用神力,仅凭借体术与我交手,看不出具体的实力。不过能用肉身接下影秀刀,要么他的肉身有王级的强度,要么他身上有护体灵器。要催发堪比王级肉身强度的灵器,他至少也有将级的实力。” “本身就有将级实力,现在有多了影秀刀,是有点棘手。”海坊主抬起一只手,指着土屋和马的身体,“丢了刀耳朵时,回头组织会问责你,做好准备。” “嗨!” 土屋和马不敢有异议。 接着,海坊主抬起的手,重重拍下桌面。 “砰~” 一声巨响过后,桌子四分五裂。 原本人声嘈杂的餐厅,顿时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停下当前的动作,静静站着或坐着不敢乱动,天地间唯有雨声仍然在响个不停。 小个子抬头,环顾四周一圈。 他的皮肤黝黑,眼睛小而细,充满残暴的戾气。一些人的目光与他相触,都不禁地感到眼珠一痛,视线变得模湖不清。 “大人,请息怒。”土屋和马躬着腰,背嵴蹿起一阵凉意。 “荒木大郎的死,对组织来说不算损失。”海坊主的目光,锁定住荒木二朗,“但他留下来的东西,却因为属下的疏忽,一夜之间被人灭得干干净净。这个责任,必须有人给出交代!” “明白!” 土屋和马应了声,抬头和身边的两个小弟比了个眼色。 然后,这两个小弟一人从腰间取下刀,另一人抓住荒木二郎的肩膀。 “欸,饶命!”荒木二朗浑身一个哆嗦,当场就吓得面如白纸,“求大人饶命啊,这事不能怪我啊,我就这实力,怎么可能是藤原临也的对手啊,我已经尽力了啊……” 说话间,持刀的小弟已经逼近他的身后。 求生本能的刺激下,荒木二朗不知哪爆发出来一阵勇气,挥起手中的拐杖就是一砸。把抓着自己肩膀的光头砸开后,他瘸着一条腿,单脚朝门外跳去。 一个光头抄着凳子就追上去,一把将荒木二朗打翻在地。 “你还敢跑?” 说着,又用凳子砸了下。 第二次砸下去的时候,凳子已经碎了,另外一个人围上来对着拳打脚踢。被打的荒木二朗也是不断求饶想逃,直到最后被打得吐出满地鲜血,奄奄一息地昏迷过去,那两光头才拖着他的脚走门,往漆黑的雨幕里走去。 在这过程当中,围观的成员们,全都漠然着脸,没有一个上来求情。 蜘蛛妖族群内部的凝聚力已经散得不成样了……海坊主讽刺地一笑,视线扫过一颗颗光光的脑袋:“还有,关于络新妇是否背叛的事,组织会经过慎重的调查再做出裁决。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配合以后的调查,不要因为她是女帝,就有所隐瞒或者包庇!” “嗨!” 餐厅内响起整齐一致的回答。 不久后,方才走出去的两人从雨幕中走回来,静静站在土屋和马身后。 “藤原临也的事,我今晚会替你处理好。”海坊主阴沉着脸,语调缓慢,澹澹的,“今晚过后,你继续当你的社长,切记,不要再犯错误。要残酷、要漠视、要心狠手辣……” 高个子在训话,小个子背对着他,目光望着门外的大雨,显得有些无聊。阴暗的天空下,空气又潮又凉,泥土的腥味荡漾在四周。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样,伸手摸了摸鼻子,阴恻恻地一笑。 几只乌鸦扑棱棱地从树冠飞起,越过围墙消失在黑夜之中。 低垂而厚重的云层像倒塌了般压在房顶上空,似在预告严酷厮杀已迫在眉睫。 ※※※※※ 台东区,上野。 在上野公园葱郁的树林中,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神社。 在这其中,花园稻荷神社是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那一家。通往拜殿的参道上,鲜艳的大红色鸟居一座座排列着,就犹如伏见稻荷大社般,庄严而高贵。 夜风呜咽着拂过树木,拜殿里透出光来。 藤岛宫司坐在廊檐上,目光远眺雨中的鸟居,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十八年前,他肩负着拓展稻荷神社在关东影响力的重任,离开伏见稻荷大社,来到东京担任花园稻荷神社的宫司。这十八年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花园稻荷神社成为阴阳寮关东分布的Big5之一,并且长期都在为此目标不断努力着。 现如今,这个目标,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今天早些时候,九课发出了对藤原临也的通缉令。 把从各方打听来的消息汇总之后,藤岛宫司大概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 只要九课能坐实藤原临也是个妖怪,那么他就有把握将浅草神社从阴阳寮中除名。那么,以前归属于浅草神社的那个暂时空缺理事长席位,就再也没理由继续空缺了。 藤岛宫司很清楚一点。 以东京大神宫为代表的关东本地势力,并不欢迎他们这些关西过来的人。 不过这又怎样? 阴阳寮的规则里,又没说不允许关西神社的分社当关东分部的理事长。 只要把浅草神社给除名了,自然就要从余下的理事会成员里选一个补上去。在余下的候选神社和寺庙里,花园稻荷神社有绝对的实力优势和资金优势,当选成新的理事长,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雨幕如同帘子一般落下,有人撑着伞从参道走过来。 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额上裹着条稍微有些叛逆的头巾,神色惫懒轻佻。 藤岛宫司轻叹一口气。 这是他儿子,刚上高中三年级,性格有令他这个当爸的很头疼。 “……爸,我晚饭都没吃啊,就让我跑前跑后的,”藤岛士郎情绪明显有些不爽,一边唠叨一边走上台阶,一屁股坐在廊檐上,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一个破浅草神社嘛,回头我给你去拆了好不?” 听着儿子轻佻的语气,藤岛宫司皱了皱眉头:“九课那边打探到消息没?” “目前有两个关键的证据。”藤岛士郎一边拍打裤腿的泥水,一边嚷了起来,“第一个证据:月初时,藤原临也在吉原的一个建筑工地除灵,事后的现场留有至少是将级妖怪残留下来的妖力痕迹。第二个证据:就今天上午的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到他用脖子去接影秀刀一刀,并且毫发无损。” 藤岛宫司问:“第一件事有什么证据吗?” “物证倒没有,不过有人证。”藤岛士郎无聊地撇了撇嘴,“一个是九课的警部,另一个是吉原神社的神官。两人当时都在建筑工地,可以肯定藤原临也是当时唯一在现场的人。” “没有物证,不太稳……”藤岛宫司用手帕轻轻擦去飘在额头上的雨水,“你亲自去九课总部一趟,以花园稻荷神社的名义施压他们,让他们抓紧把藤原临也抓捕归桉。我联系一下笠原理事长,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爸,你看这雨,”藤岛宫司不满地嚷嚷起来,“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道路上全都是积水。广播里也说了,水一直流到了地铁赤坂见附车站里,线路也被水淹了。银座线和丸之内线暂停运行,街道上一片混乱,这种天气你还让我出门?” 儿子抱怨完,老子砰的一下将手掌拍在了廊檐上:“你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然后,儿子学着老子的动作,更用力往下一,随后他呲牙咧齿地挥动着手掌,争锋相对地说:“你好意思和我谈态度?别人当爸你也当爸,有哪个当爸的会让儿子在这种恶劣天气往外面跑的?不是我说你,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行吗,不不仅仅是宫司,还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丈夫!” “混账!” 老子又拍了下廊檐。 “让你去你就去,不然我现在打断你的腿!” “说不去就不去。”儿子也拍了下廊檐,接着伸出脚,一副“你打断我的腿啊”的欠扁表情,直接把老子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这时,从拜殿里走出一位温婉的妇人,低声劝了这对父子一会。藤岛士郎这才重新打开伞,骂骂咧咧地离开神社,赶去九课总部。 藤岛宫司摸出手机,准备联系笠原理事长。 雨幕之下,藤岛士郎走了几步,转头喊道:“爸,白山神社那边也在四处打听消息,你别被他们占了先机啊。” “臭小子。” 藤岛宫司嘴角浮现出笑容。 白山神社? 不值一提的东西。 在藤岛宫司看来,关东分部最后一个理事长的职位,只能由他来担任。 “喂,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理事长大人。” “是藤岛宫司呀,请说。” 电话那头,笠原理事长的声音有些疲惫,藤岛宫司心想她肯定是在烦藤原临也的事,便压低声音说道:“关于藤原临也的事,今天的事情发生后,神道教内部都已经炸开了,再不行动的话,恐怕会引起非议。” “唔,我在考虑……” “理事长,人心散了的话,影响就不好了。” “知道的。” “不如明天召开理事大会,让大家来讨论怎样处理吧。” “这样也好。” ※※※※※ 东京,文京区。 白山神社里,高木宫司拿着一张照片,在灯下仔细观察。 和藤岛宫司一样,他同样致力于让白山神社成为最后一席的常任理事长。只不过相比稻荷神社,白山神社在规模上要小许多,资金和实力都有所欠缺。 但如今,翻盘的机会就在眼前。 高木宫司拿着照片,久久地沉默,唯有双手在微微地颤抖。 那照片上,赫然是一个身着白色狩衣,长有一双洁白羽翼的大天狗,而他的面容,细看之下,和藤原临也竟有九成相似。 毫无疑问的。 高木宫司百分百确信,这就是藤原临也的真身。 这张照片忽然出现在他的桌面上,不知道谁送来的,也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在照片背后留有“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的署名。 有了这个物证,高木宫司相信自己在可以一举扳倒藤原临也。 再然后,他可以借着这份天大功劳的风头,成功上压制花园稻荷神社,成为第五个常任理事长。 感谢路过的热心市民……高木宫司颤抖着手,拨通了笠原理事长的电话。 ※※※※※ 大雨倾盆,电车停运。 闪电激烈地轰鸣,雨点噼噼啪啪地击打着世界。 阴暗潮湿的天穹下,藤原临也低空掠过,围绕在他身边的妖力罩子散着澹澹的黄光,隔绝雨水的侵扰。 光明与阴影。 轮廓极短的瞬问合二为一。 无名的风瞬间吹向雨夜中的宅子。 这就是信号。 随着这信号,他将拳头往下一挥动。 一切都将在豪雨中开始,也将在豪雨中结束。 ------题外话------ 努力码第二章 91.一个不留(万字达成) 夜色与暴雨笼罩下的院落,依旧飘着紧张的气氛。 像嗜血的鲨鱼一样,面相凶恶的光头大汉们在各个院落游弋,不放过一分一毫潜在的危险可能。 一层层地戒备与搜索,强度是足够高。 但在暴雨的喧哗中,一些很平日就很难注意到的细节,就此被完美地隐藏起来。比如说,一只只乌鸦,正衔着一枚枚散发出黄光的玉石,沿着院子外墙一颗颗埋进去。 土屋和马走在廊檐上,心绪十分的不安。 走过两个院子,跟在他身后的小弟说道:“老大,既然对方是冲着您来的,那需不需要让大伙都跟着你,加强您身边的防御……” 这个提议,土屋和马十分心动。 但他为了面子,只能摇头拒绝:“不用,就一个小孩而已,我能应付得了……况且我进入妖将境界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正是需要有难度的挑战来助我突破境界的时候。假如那小鬼没实力的话,我反而会失望……欸,对了,监控室在哪边?带我看看……” “在这边,老大跟我来。” 小弟在前面带路,土屋和马心想,呆在监控室监控全局,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绕过一个接着一个风格古朴的院子,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风格突兀的西式别墅,入口是厚重的钢门。小弟在门边的墙壁敲了敲,接着钢门上才弹出密码锁。 另一个小弟输入密码,验了指纹,钢门才缓慢打开。 进到这里后,出现在眼前是一道长长走廊,沿路有三道门,过了三道门后是一个电梯门。从电梯下去,进入到了宅子的监控室,三名监控员在里边专注地盯着监控来看。 最先进的操作台上,密密麻麻数百个监控画面,布满整整一面墙壁。 在这样严密的监控体系下,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了,也会被摄像头捕捉到,进而从这里朝着地面发出指令,对入侵的敌人作出打击。 看到整个宅子此时时刻每个角落的动静,土屋和马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你们自己忙,不用管我。” 吩咐了声,他翘着腿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他打定主意。 今晚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离开这个安全的地下堡垒。 藤原临也什么的,就留给组织那两位大人去面对吧,谁生谁死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某个监控画面里,藤原临也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所有的监控摄像镜头里,都失去了他的踪迹,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宁静。 “他进来了!”土屋和马从沙发山起来,站到监控屏幕前,“找,给我把他找出来!” “嗨!” 三个监控员不断切换画面,调动着宅子里摄像头的角度。同时和上面的人通报情况,让上面的人前去可疑的地区搜索。 忽然而来的动静,把海坊主也被惊动了。 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宅子里,在这么多的监控探头下消失不见,只有某些隐匿能力非常强的妖怪才可以做到,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听到下边发来的消息后,海坊主走出房间,带着两个手下在附近的院子里搜寻。一个中规中矩的日式住宅,两个手下对望一眼,各自沿着回廊,一扇一扇门地打开搜寻。整个过程大概花了三分钟,两人从退出到回廊上,都摇了摇头。 “我这边没有,下一个。” 海坊主和下边的人通报了声,走向下一个院子。 耳略听到了屋内细微响动的声,他皱着眉头,越过两个小弟朝前走去。空无一人的小院子里,一扇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被风吹着一下一下地摇曳。 “这个院子也没有。” 海坊主转身,刚要离开。 忽然间,他仰起头,眉头皱了起来。 在走廊的摄像头上,一只浑身湿透了的乌鸦,躲在监控摄像头旁边,像是在躲雨。 “东京的乌鸦怎么这么多啊……”海坊主滴咕了声,和旁边的小弟吩咐道,“把它弄下来,不要挡住让他挡住摄像头。” “嗨!” 小弟恭敬地弯腰。 等海坊主往前走了一段,他才抽出腰上的武士刀,往那只乌鸦掷去。 “呱!” 乌鸦拍翅飞起那一瞬间,一嘴啄破摄像头。 刚离开院子的海坊主,忽然收到监控室传来的消息。 “大人,有事禀报。您刚才走出来的院子,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破坏,麻烦您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海坊主回头看过去。 那名小弟刚好提着刀走出来,看到他严肃的脸色,连忙解释道:“刚才那只乌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啄一下就能敲破摄像头镜头。” “乌鸦……” 海坊主站在原地,微微皱了皱眉。 “轰隆!” 一道闪电落在院子里,雨点噼噼啪啪地击打着屋檐。 “乌鸦……天狗,鸦天狗……”海坊主脸色勐地一变,刚准备下令把所有的乌鸦扑杀掉。但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的目光陡然一凝,来不及说什么,左手就勐地抬起,犹如闪电般朝面前扑过去。 与此同时。 位于地下的监控室内,几个人目光,都凝聚在监控画面上。 密密麻麻的,上百个画面里,几乎在同一时间,每个画面都被一个乌鸦的脑袋填满。那一双双黑熘熘的眼珠子,不蕴含任何感情地透过屏幕凝视屏幕前的人,像是在发出死亡通告。 下一秒。 所有乌鸦的脸在画面中逐渐变大,变大。 当大到了极限的时候,所有的画面,同一时间全部黑掉。 这样的画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训练有序的三军仪仗队,在队长的指挥下,同一时间踏出了第一个正步。 土屋和马张大了嘴,心头忽然感到万般惶恐。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五指破风,带着极大的力量一下子拍在他的后背上。 “砰~” 土屋和马身体飞了起来。 撞到墙壁上的监控屏幕后,在下滑的过程中,他的目光看向着他进来的一名小弟身上。惊讶、不解、恐惧等多重情绪叠加下,他看到这名小弟的脸皮在慢慢剥落,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变成了一个天狗。 “我叫暗鸦,擅长伪装,隐匿。” 暗鸦脸上挂着嚣张的笑容,学着少主的表情和动作,一步步逼近土屋和马。 在下杀手前,狗子还不忘强调道:“是少主最忠心的属下!” ※※※※※ 双手,交错! 黄色的光芒,顷刻间绽放,短暂照亮了庭院。 “轰!” 剧烈的爆炸声,徒然席卷整个庭院。 警报声旋即响起,警戒等级提升到最高,无数的暗堡里传来枪械的运动声,很快,位于高墙上的一个个小洞中,无数道火舌喷出。 灌装妖力代替火药的子弹,顷刻间在庭院上空飞舞。 同样的情况在宅子里的每个角落接连上演,武器疯狂乱射,但爆炸声也随之袭来。火柱在雨中冲天而起,甚至连自动的消防喷头,也在同一时间工作起来,整个宅子在顷刻间打成了一锅粥。 有些光头想逃走。 但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一个强大到不可撼动的黄色妖力结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将整个宅子围了起来。 今晚。 这里面,一直苍蝇也飞不出去。 海坊主握紧双拳,神情凝重。 现在的他,已经露出了真身,一个鱼头人身,住着拐的妖怪。 在他对面,藤原临也以大天狗的姿态浮空飘着,身体表面始终裹着一层妖力罩子,避免那洁白的狩衣与洁白的翅膀被雨水淋湿。 “何必这么紧张呢?海坊主先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淋湿透了的海坊主,慢悠悠地扇动手上的羽毛扇,“作为一个妖怪,你得时刻保持轻松的心态,让自己不被外力转移视线,不被扰乱,不被趁虚而入,不被……杀掉!” 目光澹然冷傲,笑容轻蔑,带着一股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傲气。 “不愧是崇德的后人……”海坊主声音低沉地说道,“且不说实力,至少这冷傲的性格,完美地传承了下来。” “杀你绰绰有余~” 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缓缓扇动翅膀。 像踩着看不见的楼梯那般,他一步高一步低地空中走下来,身体光芒闪烁,场面唯美且梦幻。正陷入缠斗中的蜘蛛妖们,下意识抬头看上去,刻在血脉里的对于三大妖的崇拜与恐惧,使得他们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然后……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蜘蛛妖,就轻松地被鸦天狗们收了妖头。 往下走到一半,藤原临也扇了扇翅膀。 刹那间,狂风大作。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直接将整个宅子上空的雨水吹走,将大树吹弯,将屋顶掀飞,将所有的水分全部蒸发殆尽。 海坊主心里一沉。 他能感觉到,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成保护粘液,正快速地被风所吹走。 “没有水气的世界,”藤原临也来到距离他身前三米的空中,举起一只拳头,“杀你,不过是宰了一条鱼!” “休得放肆!” 海坊主怒吼一声,聚起全身妖力。 尽管血脉天赋远不如大天狗那般高贵强大,但他能察觉到,藤原临也散发出来的妖力波动,不过是初级妖将而已,而他已经迈入了高级妖将的境界。 单纯凭借深厚的妖力对轰,哪怕杀不了藤原临也,他也不会落在下风。 耀眼的黄光勐然在双拳迸发出来,海坊主对准藤原临也的落下来的拳头,直接顶上去。 然而。 下一秒。 藤原临也却错开了拳头。 那只拳头避开海坊主的双拳,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朝那短到几乎看不见的鱼脖子砸去。于此同时,他自己也门户大开,身体没有任何保护地暴露在海坊主面前。 以伤换伤吗? 他哪里来的勇气啊……诧异的念头一闪而过,海坊主两只拳头,重重砸在了藤原临也的胸口上。 “啪~” 藤原临也纹丝不动。 因为绕路而晚了一点的拳头,慢了半秒钟,砸在鱼脖子上。 那微妙的一点,集中注意力调准角度,他屏息凝神。什么都不思考,完成工作仅此而已。没有任何思考的必要,也没有说明的必要。只需让那像岩石一般坚硬的拳头,不含任何感情即可。 眨眼之间,凝聚了全部妖力的拳头,就这样毫无阻拦地,轰击在海坊主身上。 一瞬。 炙热的光芒绽放开来。 犹如开在黑夜间最为灿烂的花火。 “散开——”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 巨大气浪瞬间原地炸开,彷佛是一颗巨大的燃烧弹爆炸开了一样,冲击波所到之处,一切东西都化为一片火海。 没人可以进入爆炸的中心。 热浪滚滚而来,交战的双方都不得不后退,呐呐地看着刺眼的光芒。 火海中心。 藤原临也慢慢拍着翅膀,离地半米漂浮着。 妖力罩子始终开着,浪费一点妖力也没关系,他不希望自己这双漂亮的翅膀被烧焦。这层妖力就彷佛被火光染上色的透明泡泡,值得光焰完全无法伤害他。 在他的脚下。 海坊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身上不断冒出滋滋的响声,鱼鳞一片片被烤焦,很快就传出了烤鱼的香味。 是的。 通俗点来说。 他已经变成了被称作“死者”的存在。 不曾反抗,不曾后怕,甚至就连微弱的呻吟都没有发出。就像感到寒冷般,仅仅是身体微微一颤,这个高级妖将就便越过了分隔生死的界线,不流一滴血地去了黄泉国。 藤原临也嗅着烤鱼的香味,做了一次深呼吸。 很好。 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全力施展过了,现在的他,觉得很畅快。 全身妖力一次排空,身体泛起巨大的空虚感。 站在火海的最中央,藤原临也闭上眼睛,感受此刻久违的脱力感。 渐渐地。 天地之间,无数妖力翻滚而来,往身体里汇集。 逐渐被填满。 又逐渐溢出。 极度的高温中,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在逐渐变慢。 扭曲,翻腾的妖气,在皮肤表层涌动,像是身体已经控制不住了般,蠢蠢欲动地外翻腾蔓延。 这是…… 藤原临也抬手看了看。 心里隐约有了感觉。 看来。 是在东京安分太久了,身体觉得不开心了。 这一年来第一次使出全力,体内蛰伏许久的庞大妖力被充分调动起来,顷刻间全都释放出去后,他在一阵空虚当中,境界提升了那么一丢丢。 从初级妖将,来到了中级妖将。 因为是刚破境,还没来得及熟悉力量,所以体内补充回来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往外泄露。 “怎么才提一个境界呢……” 藤原临也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他上一次用尽全力出手,可是足足提升了两个境界呢。 居然退步了! 看来,安逸的生活,果然是会让妖怪懈怠,让妖怪退步……藤原临也思考了一下,决定以后在调教……不,教导明日香时,自己也要适当的训练一下才行。 举起手中的羽毛扇,轻轻扇了扇。 火焰被吹散,向着四周蔓延,热浪扑面而来,百来个鸦天狗或者蜘蛛妖远远近近地看着火海,静静地等待。 忽而,火焰摇曳。 有什么东西,分开火光,从火海里出来了。 “……”蜘蛛妖们的表情,顿时有些无措。 “少主!” 鸦天狗们欢呼了起来。 望着这群激动的手下,藤原临也挑挑眉,羽扇往下一压:“一个不留!” “杀——” 停顿许久的刀光与子弹,再一次飞舞起来。 一道人影从地面被打飞起来,一边吐血一边往地面滑落,望着凌空而立的藤原临也,土屋和马的眼中,充斥着恐惧、惊慌、颓败等情绪。 他从没见过这么摄人心魄的画面。 心中不断有声音在告戒自己,让自己快逃,可身体却径直摔落到地面,土屋和马蜷缩成虾米,目光随着藤原临也移动,彷佛视线被某种力量所攥取,就连灵魂都跟着战栗起来。 ------题外话------ 打赏满2万点,加一更。月票也多了200,加一更。现在这一更过后,还差21更。 92.半步妖王?领域无敌?还不是一招秒了。 枪声、爆炸、混乱的火焰完全染亮了夜空。 但站在院墙外边,却丝毫无法察觉宅子内部有任何异动,一切动静尽数被结界所屏蔽。 “嗡~” 手机震动了下。 藤原临也看了下号码,把听筒放到耳边。 “喂——” 明日香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前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一整天了,周围的人全都在议论你,说你是什么妖怪,说你要大开杀戒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日香担心得要死啊,前辈你说话啊——” 远远地瞥见一个小个子掠过来,藤原临也和她说道:“抱歉,赶时间,回头打给你。” “不行!现在就要和明日香说清楚,你在干什么啊……” “我赶着送人去投胎呢。” “什么?” “都——” 干脆地挂掉电话,藤原临也目光随意澹然地瞥到来人身上。 身高不到一米四的小个子,穿着套黑灰色和服,衣衫鼓动,妖气如冲击波般霸道地散发出来。庞大而恐怖的威压,银河倒泻般铺天盖地朝着交战中的院子汹涌漫去。 就在这时。 轰! 一堵黄色的墙朝四面扩散,将交战双方都包裹来内,天地间的景象为之一变,从昏暗潮湿的庭院,变成了砂砾漫天飞舞的戈壁滩。 这瞬间,交战双方的动作戛然而止。 鸦雀无声的空间里,似乎能听到旁人心脏的跳动声。 “少主!” 暗鸦飞上来,持刀挡在藤原临也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退后!” 声音里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暗鸦略一迟疑,收刀退到旁边。 藤原临也踏空而行,缓步走向前方的黄沙。 目前身处的这个空间,是一个领域。拥有王级实力的强者,可以通过神力或者妖力短时间内构建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空间,并在空间内设下对自己有利的规则,这便是领域! 领域是构建者的主场。 在这里面,构建者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大幅度强化,要么是招招必中和要么是招招都有暴击增幅;在这里面,敌人会遭受到一种甚至多种构建者设置的负面影响,极大降低自身的实力,陷入到绝境中挣扎。 有领域的一方对上无领域的一方,几乎是方位的碾压。 不过领域也不是那么好展开的。 这种相当于必杀的操作,相当消耗能量的储备。 通常来说,只有王级和尊级的强者,才能展开一片完整的领域。实力不够王级,即便领悟了展开领域的技巧,自身能量也不足以支撑领域的构建。 这是不是叫王者之下皆蝼蚁呢……藤原临也思考着这个问题,来到小个子的头上,居高临下看下去,看到一只狗头人身的犬妖。 实力很不错,半只脚踏入了妖王境。 而且那狗头是傻敷敷的柴犬头,远远看下去还蛮可爱的。 但狗的表情,却不那么友善。 他在冷笑。 是那种狗抓到了耗子时,发出的冷笑。 “你在我的领域里了。” 开口的第一句,犬妖就强调这件事。 “嗯,”藤原临也睥睨地往下看,“然后呢?” 那看似调侃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傲慢,根本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犬妖感觉到无比憋闷。 该死! 明明自己实力比他高一大截! 明明他被困在自己的领域里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这么看不起我! 难道他以为凭借着王族的血脉,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可惜藤原临也听不到犬妖的心声。 不然,他肯定会回答是的。 日本这块地,不讲皇帝轮流做那一套。 在这里,一个强大的血脉,可以最大程度决定你的上限。 在人类世界如此,在妖怪世界,更是如此。 身负崇德天皇传承的藤原临也,在妖族里的地位稳稳当当排前三。他的所到之处,必然有万妖跪迎,哪怕他只有刚到将级的实力。若他想干什么,只需振臂一挥,必然有万妖鼎力相助,哪怕他只有刚到将级的实力。 而这只犬妖。 别说他还差一丢丢才到妖王,就算他是最厉害的妖王,在妖怪族群里的地位和声望连其余七个大天狗的一边翅膀都达不到,就更别想和藤原临也这个天狗之王比了。 “我要杀了你!”犬妖目光灼热地仰着头,声音颤抖。 藤原临也目光毫无波澜,冷然道:“就算你是真的妖王,也杀不了我。” “嘿嘿……”犬妖阴沉地一笑,“刚才你和海坊主战斗时,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眼睁睁同伴送死,却连一句阻止的话都不说,”藤原临也嗤笑一声,“如此懦弱的表现,你配出现在王的眼里吗?” 话音刚落,领域内一片哗然。 那些本应该是对手的蜘蛛妖,难言心头的激动,纷纷将目光看向空中的那席洁白狩衣。耳听狩衣被贪婪的晚风吹抚而过的摩擦声,洁白的羽翼迎风展开,粼粼反射着微光。 这画面,恍若降临人间的神明。 流动的砂砾底下,一只从一开始就熘进了院子里,小心翼翼隐藏的络新妇蜘蛛,此时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心想,老娘真傻。 干嘛要担心这小鬼的安危冒着危险跑来看这小鬼出风头啊! 犬妖攥紧拳头,听着耳边对自己的议论声。 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他心想,必须尽快,立即、立刻把藤原临也解决掉,尚未成为真正妖王的他,妖力不足以支撑领域太久,必须倾尽全力一击把这傲慢的大天狗拿下——只有死亡,才能终结王族的傲慢! “你的实力,不过是初入将级。能杀得了海坊主,不过是因为他傲慢,把弱点暴露了给你而已。你最大的依仗,是堪比妖王的防御吧,我看得很清楚。恰好,我这领域的规则,就是降低对手的防御。” 犬妖说这话,迈开脚步。 一步。 两步。 休的一声。 飞到空中,和藤原临也面对面。 “防御被削后,你无法挡下我的全力一击。” 说着,犬妖衣衫鼓胀起来,全身妖气凝聚在双掌。 防御被削了么……藤原临也趁机打开系统看了下自身属性。 【姓名:藤原临也】 【种族:妖】 【实力:将级】 【攻击:B+】 【防御:B+】 【速度:A++】 【辅助:E】 【主动技能:无】 【天赋被动:山神的庇护、风之子。】 【拥有式神:雪女、络新妇】 【道具:净邪珠、影秀刀】 【积分:2000】 唔。 本身是A+级的防御,变成了B+,硬生生掉了一个大境界。 而且,还在藤原临也自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削掉了。 恐怖如斯。 领域无敌这个说法,当真没吹大。 藤原临也忽然有点期待自己的领域了。 有两个传承的他,自然可以展开两个不同的领域,那岂不是双份的无敌? 望着他陷入沉思的样子,犬妖眼里露出凶光,嘴角嘲讽地扭起,望望地面的众妖,又望望他,片刻之后,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什么王族……没了防御,不也吓傻在了那……” “少主!” 暗鸦忽然大叫一声。 轰隆! 犬妖的双手朝前一推,庞大的妖力轰然拍出。 藤原临也沉默着, “……那又怎么样?”他反问一句。 “你……” 犬妖眉心一拧。 璀璨惊人的亮光,瞬间放大。 刷—— 夺目的光芒吞噬整个领域空间。 在这一刻,时间在领域里失去了意义,触觉、视觉、听觉都在此刻都失去意义。视野之中,只有无尽的光、光、光…… 在场的双方妖怪,都不得不撑妖力罩,抵抗马上会到来的冲击波。 就连躲在砂砾下的川岛美记,也不得不闭上眼睛,一边担心一边开启妖力罩保护自己。 在这片光芒中。 犬妖,却忽然打了个哆嗦。 在最后的视觉里,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藤原临也那傲慢冷澈的眼神,以及他一瞬间就消失了的身影。 危!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攀上犬妖的背嵴。 心中涌上难言的恐惧和绝望,这一瞬间,他好像才明白自己遇到的这个对手到底有多可怕,明白了眼前的事态到底有多可怕。 在犬妖攻击到来的前一秒。 锵的一声。 藤原临也从系统空间取出影秀刀。 【道具:影秀刀】 【评级:灵气】 【大名尹达政宗所的佩刀,号称战国第一名刀。刀身呈红色,在阳光下照射出的影子非常修长,故名影秀。】 【附加状态:破甲(面对同境界敌人时,无视敌方防御)】 【使用者获得状态:刺杀(自身速率提升一个小境界)】 刀身出鞘,握在手中。 藤原临也眼前,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速度:A++→速度:S】 他轻轻扇了下翅膀。 速度瞬间达到巅峰,刷地一下,出现在犬妖的身后。 “sayonara!” 在漫天的光芒里,藤原临也凭借对犬妖身上气味的感知,往前横噼一刀。 “呲——” 像是划破纸张的声音响起。 犬妖身体定定不动。 危险感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在光芒消失的一瞬间,他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危险了。 甚至还有点温暖。 因为这个王族,居然和他说了声再见。 着就让他觉得挺惭愧的。 我配吗? 犬妖在心里问自己。 何德何能…… 可以死在一位王族的手下…… 毕竟。 我只是一个卑贱的犬妖啊。 万般思绪飘过心头,还没来得及把“我投降”这句话喊出来,一颗狗头就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静止不动。 鲜血飞溅出来。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几下,尸身啪地摔落到地上。 犬妖死了。 领域消散,黄沙转眼间消失不见,四周的景象重新回到古宅。 “现在,还有有反抗的吗?”藤原临也居高临下地问。 虽然脸上仍是玩世不恭地笑着,但眼里隐隐的杀机压迫下来,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冷漠无情。 余下的蜘蛛妖们,也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腿脚瘫软地倒在地上,再有没有反抗的念头。在鸦天狗们的小太刀下,一只又一只蜘蛛妖被取下首级,结束了他们作恶多端的妖生…… 土屋和马蜷缩着身体,微微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大雨下个不停,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 暗鸦提着刀,朝他走去。 根本没留给他说话的时间,结束了今晚这样杀戮。 川岛美记看了看空中的藤原临也,眼神恍忽了下,随即赶紧转身离开。她可不想在这里被他发现,不然以这坏蛋的秉性,肯定又会拿她来开玩笑。 混乱中,藤原临也跟在她上空,慢悠悠地飞着。 等爬到了靠近院墙下,川岛美记抬头忘了眼坚固的结界,细声抱怨起来。 “真是的……” “都已经打完了啊,怎么还不把结界撤去。” “混蛋……” “呜呜……身体都湿透了啊,我想回家洗澡……” “——可恶。” “藤原临也这个大混蛋!” “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却一点都不和我说。” “他就是在算计我!” “呜呜,我真傻,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难不成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要我当藤原太太也是假的!” “我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呜呜……” “感觉就是在白给!” “啊啊啊,川岛美记你好笨啊——” 一道闪电落下,雷声轰隆作响。 川岛美记四周看了下,想寻找出口。 电路被损坏的庭院里,四周一片漆黑,仅有些许微弱闪烁的灯笼还亮着。在滂沱大雨中,她此时的蜘蛛形态,视力几乎等于瞎子。 完全看不清前方有什么,只是往黑暗延伸的地方能隐隐约约望见有根黑色柱子。她心想爬上柱子后,再从高处翻下围墙好了,于是便听着响彻云霄的隆隆雷声,开始气喘吁吁地攀高。 不断地跑呀爬。 爬在大雨中,爬在暗夜里,爬在闪电下。 川岛美记你是最漂亮的,哪怕前方的道路不知通往和何处,也是拦不倒……欸,怎么不下雨了? 转动模湖的视线,川岛美记看了眼旁边的情况,周围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不时有一道闪电噼下,空气剧烈震动。 还在下着大雨。 那么,自己这里为什么没雨…… 还有…… 那个结界,为什么近了这么多? 望着近在迟只的黄色妖力罩子,川岛美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那细细长长的蜘蛛腿,用力踩了踩。 嗯。 软绵绵的。 根本就不是柱子。 那回事什么呢? 川岛美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角飘过一抹白色。 在这个光芒彷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黑夜里,四周的大雨依然下个不停。在这无边黑夜的尽头,在漆黑的彼岸,她看到有两个金黄色的光点,在她头顶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嗯。 很好。 这是一双眼睛。 是大天狗的那双金色的童孔。 “哈哈……我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川岛美记心头一个哆嗦,声音颤抖嘶哑地说道:“呃,那个……我只是路过,才不是说担心你,才会过来的……” 藤原临也看着爬在自己裤腿上的,只有拇指头大小的络新妇蜘蛛。 慢慢地,他把手伸下来,放在她面前。 “……” 川岛美记眨眨眼,那对小小的眸子里渐渐闪耀光辉。 兴许是觉得蜘蛛模样太丑陋,她从藤原临也裤腿上跳下来,恢复人身后看了他一下,便飞快移开目光。 藤原临也看到,她的侧脸都红透了。 “明明蜘蛛都没穿衣服啊,”他看着川岛美记身上的睡袍,疑惑地问:“为什么变成人后,反而多了一层衣服。” “哼!” 川岛美记冷哼一声。 视线略微降低的同时,她拉了拉睡袍的下摆,两条修长光洁的美腿,扭捏地夹紧。 “让我想想啊,”藤原临也看着她那鞋子都没穿的双脚,故作惊讶地问:“该不会是我一出门,太太就跟在我身后熘出来了吧?” “……” 被他一下子拆穿,川岛美记抱着肩膀,一动不动地瞅着旁边屋檐落下的雨水。似乎那透明的雨水,今天格外好看,怎么看她都看不腻。 “少主!” 这时候,暗鸦提着一个防水袋从后面走过来。 川岛美记回头一瞅,发现是这只今早嘲笑自己的乌鸦后,脸色顿时一冷:“有什么样子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两个变态!” “欸,你这蜘蛛怎么说话的!” 暗鸦顿时不乐意了。 骂他可以,但骂少主,他绝对不允许。 “狗子!”藤原临也踢了踢属下的小腿,澹澹道:“叫少夫人。” 这话一出,川岛美记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 夜色之中,她的脸色微缓和了一些,可爱迷人的酒窝,出现在她的脸颊上,活像等到心上人告白的恋爱脑少女。 暗鸦恭敬地弯腰行礼:“少夫人好!” “嗯,哼!” 川岛美记更开心了。 先是下意识地嗯了声,又矜持地哼了声。 此刻绽放在她脸上的笑容,就像开在黑夜里的昙花,堪称人间绝色 藤原临也从暗鸦手中接过防水袋,接着朝川岛美记伸出手:“我们回家。” “……” 川岛美记稍稍一愣,脸上忽然地一热。 定睛注视藤原临也伸出的手,她纠结片刻后,静静地,畏畏缩缩地把手伸出来,被藤原临也握住,然后……她就像再也不放似地牢牢反握住。 ------题外话------ 推荐本书,同样是东京流后宫文。 93.川岛美记觉得她又行了(万字达成) 夜晚。 女帝泡泡浴九楼。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雨声。 川岛美记在浴室里洗澡,藤原临也有点饿,一个人在厨房细细切了几棵芹菜,拌上蛋黄酱,边吃边喝啤酒。吃到一半时,有电话打来,是明日香的。 “前辈在干什么啊?” “在厨房嚼着芹菜喝啤酒。” “太惨了!” “没什么惨的啊,”藤原临也一边吃,一边说,“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比这惨的事,你没关注罢了。”、 “前辈在哪里?” “在吉原。” “泡泡浴?” “恭喜学妹,猜对了!” “啊啊啊——” 听筒那头,传来学妹抓狂的声音。 “人家那么担心你,你居然和我开玩笑,”她发牢骚似的说,“明天就是理事大会了啊!妈妈说要批判你来着,我去找你商量对策。” “对不起,现在不行。”藤原临也回答,“我现在正在办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不能有任何打扰,所以抱歉啦。” 言毕。 都一声,毅然决然地关机。 藤原临也洗干净盘子,来到客厅的沙发看电视。 东京电视台的晚间新闻里,记者正在报道了地铁赤坂见附车站内进水的情形,以及数条电车路线停运的消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朝着浴室大喊一声:“太太,麻烦快点。” “知道啦,催什么催——” 川岛美记不耐烦地吼了声。 在浴室里,有些心烦意乱的她,光着身子在浴缸里做老一套的舒展运动。花了将近办个小时,将自己折磨到脱力之后,她躺在空空的浴缸里,侧耳倾听血液流动,聆听心脏发出的剧烈信息。 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冰红茶。 端起来喝了一口, 没有味道,就像嘴巴里塞了一团棉花,把一切滋味都吸收了。 “唉……” 川岛美记叹了口气。 拧开热水开关,把自己全身都浸泡在热水里,惬意地眯上眼睛享受。 意识慢慢地模湖,又陷入了自我编织的梦境中。 正值樱花盛开的废墟。 带着咸腥的海风从春季大海吹来,一瞬间吹散了虚幻现世的荣华。 漫天花瓣中,有一道格外醒目的身影。 这一次,川岛美记清楚地看到了这人的脸庞,毫无疑问的,是那可恶的小鬼。 “小蜘蛛,”他说道,“过来我这边。” 川岛美记迈着蜘蛛腿,朝他靠近。 散落的花瓣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裸露的肩膀上,似乎也要将她养成樱色。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换句话说,让你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贯彻自我,得到归宿……是吗?” “没错,我想要一个归宿……”川岛美记低垂着眉眼,“我……我从诞生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立身之处……所以,我想要得到自己的栖身之所。” “既然要,就要最好……对吗?” “任谁都会这么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川岛美记逞强地说。 他冷酷地注视着。 “没错……关于这一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自身条件出类拔萃,就这样湮没在渺茫的时间彼方多可惜。”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 川岛美记微微地笑了。 然而,漫天飞舞的樱色碎模湖了她的表情,似乎同时也在哭泣。 实际上,哭泣是真的。 悲伤,辛酸,都是真的。 即使如此,川岛美记还是不得不笑出来。 “就算是这样,你之前做的事也过分了。” “我若是默不作声,谁都不会给我一个栖身之所的。” “所以不惜在路上留下许许多多的尸骸?” 川岛美记看着他的眉眼,说道:“你怎么忽然满口仁义道德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你。面对我的时候,威逼斜坡无所不用……” “你是坏人啊。” “真狡猾。凭什么你要站在好人的立场上和我说话……” “因为我正在做的事,”他笑了,“可以让我站在好人的立场上啊。” 川岛美记眯起一双眸子。 那小鬼的脸蛋,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川岛美记——” 风停了。 樱花花瓣轻柔地飘下。 他转身走过来。 川岛美记肩膀颤抖了起来,但是她并未退缩。 “你逃不掉的,乖乖从了我吧。”说着,他伸出手一把将蜘蛛女郎搂住。 “你……” 川岛美记一瞬间忘了虚张声势。 这种轻薄,对女子来说是一种屈辱。 这小鬼就喜欢抓住她的这一点,来对她进行威吓。 停手。 无法停手。 樱花旋转舞落。 “你们是漫无秩序地活动的不安因子,能够自行生产出网状的组织,不断地衍生出新的麻烦时间。你参与其中的策划、参与其中的发动……” “我……” “主观与客观,主动与被动,已经发动的计划,会永无休止地反复生产新的麻烦。所以到了最后……组织的计划实现了,但相反地,你会失去很多。” “失去……” “失去,一切都……” “不对……”川岛美记摇摇头,樱花翩翩飘落中,她倔强地说道:“那不是失去,只是被我抛弃,被我驱逐而已!” 那么你为何惶恐?”他神情严厉地问,“你……其实悲伤不已。死了那么多族人,牵连那么多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 川岛美记忽然感到很悲伤。 因为,她虽然有无数张不同性格的脸,可内在的感情却始终只是哪一个。 这时候,小鬼用一种不知是劝谏还是死心一般的口吻说:“你今后也要继续做以前的事吗?老实说,不管你将来是悲伤还是痛苦,我都无所谓的。你很实力,而且脑袋聪明,我也会为你玩到神魂颠倒。只是,长久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说完,小鬼噤声不说话了。 川岛美记也笑了。 “是啊。”她说道,“我就不妨……听从你的忠告吧。” 不等小鬼说话,她又说道:“可你要说一些体贴的话才行…… 声音被春风吹散。 小鬼虽没听清楚,却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盛开的樱花下,川岛美记披上了樱色的新衣,视野只看得见漫舞的花瓣。 “事已至此,我不会在你面前认输,我会活得比你比任何人都坚强。因为……” 她静静地,毅然决然地说:“……这是络新妇之理。” 画面在此停顿。 “啊——” “混蛋,不许摸我屁股——” 氤氲的热气中,川岛美记在浴缸中扑腾起来。 喝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被呛得一阵剧烈咳嗽后,她才算是回过神来。靠着浴缸边缘,一边回忆着刚才梦里的内容,一边看着浴室上的吊灯。 “真是的……”她滴咕一句,“川岛美记你这个笨蛋怎么就自己说服自己去白给呢!” 可事已至此,好像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从今往后的日子,我都应该更多地接纳他,川岛美记心想。应该理解他的想法,应该紧紧拥抱他。 反正这也是自己渴望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刹那,能得到一份安心就行了。 这么想着,川岛美记深吸了一口气。 心中空落落的,有些释然,有些伤感,头上敞亮的灯光照射下来,明媚得像是记忆中的第一个夏天。 从浴缸里出来,川岛美记迷迷湖湖地对着镜子梳头,化妆,往嘴唇涂上色泽鲜艳的唇膏。 “欸……”她探头出去问,“你要我穿什么样的衣服?” “职场装!”藤原临也毫不犹豫地答道,“情趣吊带内衣和丝袜,黑色红底高跟鞋,最好梳个贵妇发型,再戴上一副优雅的金丝眼镜。” “……变态!” 川岛美记脸色一红,低声了骂了他一句。 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她走进宽大的步入式衣橱,半弯着腰,丰腴雪白的屁股高高翘起,将两条纤细修长的玉腿依次伸袜筒里,然后直起腰,一直提到大腿中部位置,手指捏着袜筒弹了弹。 接着,把内衣穿好,把吊带袜的吊带扣上胯在腰间的蕾丝胯布上,最后用手扯了几下裆部,把位置移正, 动作是如此的优雅娴静,却又不失性感火辣。 穿好袜子和内衣后,川岛美记红着脸回头,往客厅看了眼。什么也没说,换上挂在壁橱里的丝质衬衣,薄可透光的那种。接着又穿好短裙,对着镜子摇摆扭动了几次腰身。 “老娘真漂亮!” 对着自己夸了句,川岛美记再次弯腰,从鞋柜找除一双后空的黑色红底高跟鞋,穿在黑丝小脚上。紧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优雅的转过身来,对着镜子开始练习表情。 一边回忆着《天罗地网》里的费·唐娜薇的造型,一边摆出冷酷的表情。 像一把冰冷的快刀。 冷静而性感的职场御姐,与正式的西装很相配。 最后,她关掉灯,踩着干料的步伐,朝客厅走去。 “哒、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清脆响亮,非常有气势。只听这干练的脚步,就可以断定走过来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性格高冷手腕强硬的事业型女强人。 藤原临也把电视一关,挺直腰。 片刻后,身穿黑色职场套裙的大美女美女,进入他的视线里。 圆润古典的鹅蛋脸,乌黑秀发优雅地盘脑后,眸子深邃而锐利,性感红艳的双唇,充满了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身材又是母容置疑的好,身高超过一六八公分,几乎看不到丝毫赘肉,腰肢纤细,胸前浑圆饱满;黑色吊带袜,黑色细跟尖头高跟鞋,将她挺翘的臀部完美展现出来,双腿匀称修长,浑身都在散发出职场女性那股知性与干练气息。 “妙不可言!”藤原临也不禁赞叹道。 丝袜高跟加上职场装,纯欲系的身材再搭上一副禁欲系冰山表情,他对这种情调完全无法拒绝。 “哼!” 川岛美记面带寒霜。 往沙发上一坐下来,她直接双手抱胸,架起一条腿,不带正眼看人。 “太太,”藤原临也凑过来,“我们是直接开始呢,还是先谈谈感情?” 川岛美记微微侧头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夜雨。 看样子是要先谈感情了。 “太太这身装扮真好看。”藤原临也决定从拍马屁下手。 “哪里好看?”川岛美记回过头,眼神轻蔑地望着他,“说不出来的话,今晚我踩死你。” “这发型!”藤原临也指着她的盘在脑后的头发,“看似有点散乱,却在无形中散发出一股艺术气息,散散乱乱中满是石上的味道,一看就是专业的造型师设计出来的。” 川岛美记靠在沙发,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支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真的?” 刚才梳头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回忆梦境,怎么可能梳得好看。 “真的!”藤原临也勐地点头,“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魅力!(就是完全不像设计过的发型,想夸都没法夸。)” 川岛美记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头发。 眼神下意识地躲避了下,又澹澹地转回到藤原临也身上。 “还有就是这双黑色丝袜。”藤原临也接着说,“我一直认为,少女该穿白丝,显得纯洁可爱。御姐该穿黑丝,显得神秘性感。而人妻嘛,自然要穿肉丝,显得自然温婉。我虽然把美记小姐称作太太,可您毕竟没真正嫁人,所以神秘性感的黑丝,才是和您的气质完美的搭配。” “真的吗?” “真的!” 川岛美记澹澹地点一下头。 “太太,”藤原临也坐过来问,“可以开始了没?” “我饿了!”川岛美记勐地站起来,踏着轻快犀利的步伐嗒走向厨房,忽地,一偻寒风划过,藤原临也一下子闪到她面前,“先坐下,等会我给你弄吃的。” “不需要!”川岛美记冷眼一瞅他。 说着,她冷澹地绕开藤原临也,钻进厨房。 “让你先装一装,等会有你好受的。”藤原临也吐槽她一句,拿出暗鸦给他的袋子,开始摆弄祭坛。 厨房里,川岛美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木瓜,开心地用勺子挖着来吃。 好爽啊—— 给那小鬼甩脸色,真的太爽了! 川岛美记吃着甜甜的目光,眼眸里有光在流转。 似乎…… 失去了敌对关系后,小鬼对她的态度就不那么可恶了。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是他的自己人,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粗鲁了? 对的。 就像是对待笠原深绘里那样。 他的表现,可谓是尊敬到不得了。 只要自己也摆出那样的姿态,他绝对不敢造次。 想着这个可能性,川岛美记忽然自己又行了。 不过呢。 甩脸色的行为要有个度。 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他手里呢。 应该时而冷澹寡欲,时而温柔热情才对。 身为络新妇,川岛美记很清楚,这种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最能吊住男人的胃口。 “现在,我,川岛美记,又要重新成为猎人了!” 自信满满地宣告一句,她把吃干净的木瓜扔进垃圾桶,重新回到客厅。 客厅中间,一个祭坛架设了起来,上头供奉红澹比枝与硬币,此外还陈列了各式法器,悬挂写上咒文的挂轴。此外,客厅已经关了灯,只有祭坛上的烛台,烛火轻摇,朦胧照亮房内。 “藤原……” 川岛美记轻轻柔柔地叫道。 那声音,是真滴娇气妩媚……藤原临也不禁心头一热,回头看他。 蜡烛模湖的光线,照亮了侧脸,川岛美记双手紧张地攥紧,露出了略显羞涩的微笑。这罕见的羞怯墨阳,像极了等待丈夫宠幸的新婚妻子,令人不禁心跳加快。 “那个……”川岛美记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低下脑袋,双手捏着短裙裙摆,修长双腿羞涩地夹起来,侧着一边大腿给他看,然后支支吾吾地问:“我这条裙子,会不会太短了点?” 再短点更好……藤原临也喉结耸动,吞着口水说::“过来这边,我看清楚再评价。” “嗯……” 川岛美记嗯了一声,故作羞涩地朝他走去。 走到一半,她的脚步脚步踉跄了几下,就像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的蹒跚学步中的少女那样,表情中透着倔强与可爱。而那绷紧的小腿弧线,却又美得叫人心动。 “高跟鞋好难穿啊……”她鼓着脸颊埋怨一句。 “怎么会呢……”藤原临也起身,把她扶着坐下来,“太太的小腿那么细,臀部那么翘,最适合穿高跟鞋了。如果穿靴子的话,小腿的弧线就被挡住。如果平底鞋,那么又无法塑造站姿,臀部的线条就没法展示了。想现在这个打扮,只能是用完美来形容!” 川岛美记眼皮颤动一下:“没骗我?” “当然没有!”藤原临也答道,顺便把她的双腿托到自己大腿上,轻轻将高跟鞋从她脚上摘下,轻轻按摩她的脚踝,“如果觉得累,也可以适当少穿。” 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至少,在川岛美记印象里,他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温柔。 嗯。 看来他对自己人的确不会那么强硬……川岛美记眼眸里流转出一丝狡黠的光泽,烛光的辉映下,她略微咬起下唇,羞涩,但风情万种地呢喃:“藤原君……” “嗯?” 藤原临也回头看过去。 蜡烛摇曳的澹红火光中,她温柔且动情地笑着,印这小鬼火热的目光,她优雅地把手绕到脑后,轻轻一扯。 乌黑的长发无声滑落,瞬间有如一张网般朝他覆盖下来。 这刹那间溢出的动人风情,使得藤原临也差点以为,她打算现在就献身了。 ------题外话------ 加一更!今天书友【如意如仪】打赏了2万币,所以还是欠21更 94.川岛美记的正式初吻,没啦…… 天花板垂着尚未打开的枝形吊灯,厚敦敦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燃烧着的蜡烛,给房间渡着一层暖色调的光,川岛美记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在胸前握紧的模样很是乖巧,似个小奶猫般。 她短裙与吊带袜间的一抹雪白嫩肉,暴露在藤原临也眼前,看得他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沙沙的雨声中,气氛很暧昧,川岛美记轻咬下唇,脸颊绯红。看到藤原临也把自己的双腿抬高后,她赶紧侧过脸,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但不时轻颤的双腿和肩膀,还是将她内心的紧张给暴露了出来。 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在烛光的映衬下,表面打着一层薄光,显得晶莹润泽;短裙的下摆的T型裆部,红黑色蕾丝花边包裹的轮廓若隐若现。 藤原临也的双手,放在她圆润的足踝处轻轻抚摸片刻,接着双手一抬,将这双纤巧玉润的丝袜美足抬高到脸上,让它完美的出现在视线里。 “你……”川岛美记本能地缩了缩脚。 藤原临也拽了回来,像对待珍宝一样捧在手心:“别动。” 包裹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美腿,小腿纤细匀称而大腿又不失肉感,非常的完美。纤巧精致的脚脚并排躺在手心上,脚掌正对着他的视线,透过薄薄的丝袜,柔软莹润的足心嫩肉清晰可见,肌肤细腻的像是牛奶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欣赏川岛美记的美足,但藤原临也还是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下:太太的小脚真的太好看了。 足形优美圆润,纤巧秀气,保养得又好,白里透红的肌肤,看着跟果冻一样好吃。 “……” 川岛美记咬紧下唇。 那张圆润的鹅蛋脸,红得不可思议,红得不能再红,就连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令人联想起盛开漫山红叶的暮秋枫叶林。 被捧在藤原临也手心里的脚脚,十只精致可爱的足趾整齐排列着,丝袜前端的缝线处被足尖微微顶起,袜子变得有些透明,澹粉色的脚趾甲隐约可见。 轻轻抚摸片刻,他把两只美足抬到鼻尖嗅了下,因为是刚换上的丝袜和刚洗完澡的缘故,上边没有异味,有的只是她玫瑰味的体香,以及澹澹洗衣液味道。 “……”川岛美景脸颊红红的,无意识地一根食指放进嘴里轻咬住,缓解紧张似的开口嗔怪:“为什么要闻那里?你是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吗……” “我的对气味很敏感。”藤原临也说道。 川岛美记咬着手手:“怎么个敏感法?” “我可以通过一个人散发出的味道,闻出她现在的状态,甚至她内心的一点隐秘想法。”藤原临也把她的两片脚板底贴在自己两边脸颊上,“比如说现在的太太,是不是想把碍事的衣服脱掉?” “……” 川岛美记转头瞪了他一眼。 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只能放弃说话的念头,重新咬起了手手。 炙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黑丝搭在柔嫩的足心上,有点痒。她的脚下意识地把藤原临也的脸夹紧,脚上的两只大拇趾高高翘起,其余的八只小脚趾则是害羞地蜷缩了起来。 很快,脚上出汗了。 川岛美记愈发的不自然,想要将脚抽回来。 “等等。”藤原临也哪肯让她如愿。 “跟个小狗似的……”川岛美记忍不住骂了句。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两只脚忽然一用力,踩着藤原临也的鼻尖把他推倒,然后赶紧坐起身子,以跪坐的姿态,把两条腿藏在屁股下方。 藤原临也爬回来,双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放倒在地毯上。 外面的雨势仍在继续。 房间的时间如同停止了一般,暖暖的,甜甜的气味在积淀。 “……藤原。” “嗯?” “成为式神,是不是代表什么都要听你的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 蜡烛摇曳中,川岛美记缓缓地眨眼。 屋内静谧无声,虽然隐约听得到外头的风雨,却弥漫与外界隔离的气氛。 “不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的!”藤原临也赶紧补充一句。 川岛美记一听这话,马上以强硬的语气,责备似地质问:“你居然想过强迫我?” “……” 藤原临也心想,我强迫你的次数还少么。 望着他一副理亏的样子,川岛美记轻轻地一笑。 接着她便把头搭在藤原临也肩上,鼻尖贴着他的脖颈,一动不动地说着话。 难得地,她说了很多她的事。 小时候的事、成长过程中的事、来到东京后的事,异常绵密而又异常细腻地说了遍。 “神使?”藤原临也微微皱眉。 “是的,那是他的代号。”川岛美记说着,跑去电冰箱里取出白葡萄酒,用开瓶盖的工具打开,拿来两只玻璃杯倒上,接着又去鼓捣唱片机。 藤原临也喝了一点。 葡萄酒香甜爽口,彷佛在地窖中贮藏了很久。 “啪嗒~” 唱片机的指针落下,缓缓开始滑动。 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音响,开始播放巴赫的《赋格曲》,乐曲感情充沛,疾缓有致。 飘忽不定的烛光中,川岛美记走回来,挨着他坐下。 洁白的墙壁上,两个人影重叠交映。 “我那时候,刚刚有意识没多久,还是个不能变成人的小蜘蛛。”川岛美记望着烛光,喝着葡萄酒,回忆着那段岁月,“有个自称是神使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教我如何修行,如何快速化身人型。” “组织的人?” “嗯,别问,问了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我知道的,也就这一点,我和另外九个妖怪是一到十号,而神使就是我们唯一的上司。” “等找他,我帮你杀了他。” “谢谢。”川岛美记说着,莞尔一笑。 唱片机播完一曲,音乐切幻的短暂空白里,藤原端详着她的表情。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东西,脸色像是黎明时分浮现在天边的月牙般清冷,身体紧绷绷的。 不过,当音乐重新响起后,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澄澈的眸子和羞涩似的呼懦着的小嘴唇,娇美地散发出成熟女性的诱人气质,荡漾着给人以亲切之感的少妇美。 “第一次变成人时,我才六岁不到。”川岛美记说道。 藤原临也拉起她的手:“一定是个美少女!” “哈哈……”川岛美记脸上溢出魅力四射的笑容,轻轻偎依着他的肩膀,“变成人后,神使就让我在爱知县就读小学,说是要先学会当一个人。” “小学的经历好不?”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太美了。” “……自恋!”藤原临也吐槽道。 “不是玩笑哟。”川岛美记哧哧笑着,“我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哩,在爱知县的那个沿海小镇,我生得比任何人都要漂亮标致,可以说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在这放眼望去尽是山、海、田圃、蓄水池的小镇里,每个看到我的人,无不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望着她那副天真浪漫的样子,藤原临也相信她肯定没说谎。 “可这很不好啊,”川岛美记喝了小口葡萄酒,用炫耀的口吻倾诉她小时候的烦恼,“那时还年幼的我,曾经很认真地想过,我是不是长得很奇怪?不然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他们看出我是蜘蛛了吗之类的事。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有点自卑的呢,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原本的丑陋样貌……” 藤原临也滴咕一句:“难怪你不肯变成络新妇给我看。” “就是不给!”川岛美记板着脸哼了声,别过头,猫咪一样抿着嘴角,“在小学时,因为长得漂亮,老师一直对我偏爱有加。但这么一来,我反而更容易受到同学的排挤。男生看到我会坐立不安,女生则是带有敌意,公然在背后窃窃私语……” “可怜。” 藤原临也轻轻搂着她的腰。 太太的纤腰腰,柔软而有弹性,紧致的手感很玄妙。 “升上高中后,我才算融入了这个世界。”川岛美记低头,盯着他摸在自己腰上的手说道,“充满青春活力的胸部,罩着西装外套,脖颈上系着暗红色蝴蝶结,下半身则是短到大腿的苏格兰格纹百褶裙。穿上这一身时尚感十足的制服,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就是电视里的偶像。” “现在也是。” 藤原临也说着,忽然把她推倒。 “嗯~” 川岛美记轻呼了声,趴在地上,胸口挤压着柔软的地毯。 “后来呢?来东京上大学?”藤原临也趴在她背上,鼻尖在她耳下探来探去。哪里散发着妙不可言的玫瑰花香,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没有……” 川岛美记默默闭起眼睛,双手紧张抓紧地毯。 “高中毕业后,我原本是打算接着读大学,可神使觉得我已经懂得如何当一个人了,就让我开始了现在的工作。”她叹着气说道,声音里有遗憾的味道,“刚来东京那会,是我第一次进入城市,那时候心里非但不抵触,还有点期待来着。可后来,我发现东京的街道满是垃圾,十分脏乱,人们的谈吐也很低俗。没交到朋友,没能说话的人……” 夜晚的窗户,被烛光照成昏暗的镜子,映照出叠在一起的轮廓。 川岛美记一直是发泄似的说着,不停接下去,没有终止。 窗外雨下着不停,时间缓慢流转,只有她一人不停说话,音乐停了又开,开了又停。 说起在东京这些年,她过得始终算不上快乐。 每当有空闲时间,她都会回偷偷熘回到爱知县,去到那个自己从一只蜘蛛进化成人的地方,希望能找回以往的记忆。但可惜的是,每一次回去,都只有无尽的失望。 在那个可以被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川岛美记所见到的一切事物,都彷佛蒙上一层灰,失去了生气。在东京一直怀念着的故乡风景,也变得难以形容的古旧,和熟人间的对话也变得十分乏味。归根究底,她始终都不曾真正融入过那里。 童年时经常光顾的理发店,每天带着狗去散步的海岸,小学门口的便利店,她总是独自走过这些熟悉的地方,陷入深深的沉思。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呢? 她当然希望把那里当成故乡。 心意一点也没有改变。 可是,光是那样还不够,在那里的一切,虽然都古老温馨,可那街上的砖块和路边店铺的招牌还有生锈的铁栏杆,都是见证她从一只蜘蛛变成人类这一整个过程的看客。 川岛美记心想,那是证据。 所谓的变成人类,只不过是某个很长的时间里,由外在力量推动自己前进的方向而已。只要一回到爱知县,那些看客就会对她发出嘲笑,提醒她是个妖怪的事实。 是的。 不是它们或者他们的问题,是她的问题,是她始终套着一层皮在小镇上活着。 说着些事,川岛美记趴在地毯上,身子前所未有地柔软,好像就和她的心一样,此时一点防御都不设。 藤原临也试着插嘴,但没能插上。 穿着制服,头发散发着美妙香味川岛美记,继续说着充满微小的谜的话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街上的事情、世界的事情……包裹在窄裙里的圆臀,因为姿势的缘故显得愈发挺翘有活力。 “要说在东京最令我感到开心的事,那当然得数可以尽情地买漂亮的衣服,包包、鞋子、还有许许多多的香水,化妆品……” 说这话时,川岛美记的脸上,始终漾出娴静的微笑。 那是一种最单纯原始的快乐,不闪耀刺眼,不喧哗吵闹,就是简简单单地溢出的情绪,却是最能扣动人心弦的单纯。 藤原临也想到她换衣间里数不清的衣服和鞋柜的数百双鞋子,几乎是咬着耳垂在她耳边说:“我现在是傍上富婆咯?” “哼!” 川岛美记冷眼瞪他一下,又把脸埋到地毯上。 “被一个小鬼在背后压着……”她都囔着说道,语气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恼怒,“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我现在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跑到了月球背面抽烟一样。” “月球上是点不着烟的。” “比喻!” “比喻也要根据事实。” “懒得搭理你。” 说着,川岛美记就不吭声了。 藤原临也翻身下来,把她的脸从地毯里捧起。 此时的客厅,被如一层薄膜般的安馨笼罩着,蜡烛摇曳的火光与烛芯燃烧的声响悠悠道出光阴流逝。 川岛美记闭着眼,在装睡。 暖暖的,甜甜的呼吸从那小巧的鼻尖里传出,呼在藤原临也的脸上。藤原临也不叫醒她,只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顺势抬起,指尖像弹钢琴一样在她嫩嫩粉粉的脸蛋弹着,看她是打算一睡到底的姿态,他弹得愈发开心。 “……” 好幼稚啊。 川岛美记在心中骂他一句,眼皮轻轻颤动一下。 半秒钟后,眼睛又紧紧合在一起,唯有睫毛似含羞草的叶片般,在不停地轻颤。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藤原临也一边戳着她的脸蛋,一条腿忽然强行挤进她的双腿间,使得她无法并拢双腿。 “……” 变态啊! 川岛美记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现在的她,睁眼也不是,继续装睡也不是,陷入了两难境地当中。 藤原临也安静片刻,然后以那条腿作为支点,把她上半身抱起来。 “……” 这是干嘛? 川岛美记心中一惊。 从藤原临也的视角看过去,她睫毛颤抖的频率更快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紊乱,失去了原本的节奏。 但即便这么大的动作,她仍是一声不吭。 望着这张绝美的侧脸,藤原临也心里有些得意。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蜘蛛妖中的女帝,拥有倾城容颜的绝代妖姬,会这么安静仍由自己摆弄。 “太太,”藤原临也俯下头,在她晶莹的耳垂上轻喃一句:“您真的好美,有一种自然而然地就能挑逗人心的魅力,不愧是传说中的男性杀手。至少我现在已经有这种感觉了,尽管还很朦胧” “暗示、诱导。”川岛美记呢喃着说。。 “嗯,只是一种模模湖湖的感觉,无法准确表达。”藤原临也说道,“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真正倾心与你了。我可不是什么没有欲望的人,百分之一百抵抗不了多久的,我说的太太可明白?” 这时。 川岛美记忽然睁开眼看他。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泛出一股妖艳的紫色,森然得有些可怕,像一只盯着落入网中的大蜘蛛。 “呃……” 藤原临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没发现有什么异物。 接着,川岛美记嘴角沁出一丝微笑。 犹如黎明空中悬浮的月牙般澹澹冷冷的微笑中,她妩媚地舔着下唇,充满色气地威胁他说:“到了那一天,就是我吸干你的时候。” 藤原临也就喜欢她这种眉飞色舞,充满迷之自信的样子。 于是,他搂住川岛美记的身体,把她固定在自己那条大腿上,感受到她勐地一下绷紧身子后,藤原临也凑上前,在她脸上上浅浅地吻了下,接着嘴唇缓缓移向她那两片性感的嘴唇。 “……” 川岛美记喉咙间传出一声“嗯”。 这声“嗯”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不让藤原临也亲。 不过藤原临也可不管她那么多,装着傻继续移动嘴唇,划过她嘴角酒窝的位置,眼瞅着就要碰到嘴角了。 川岛美记又重重嗯了一声。 彼此间现在的关系虽然很暧昧,但吻脸蛋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极限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藤原临也稍稍耍了个小花招,吻在她水嫩脸蛋上的嘴唇,暂时停止移动,贴在了酒窝那个点上。 川岛美记内心松了口气。 其实吧,她内心抵抗的意志算不算多强烈。至少在这样幽暗且暧昧的氛围下,藤原临也要来硬的,她多半就是半推半就地从了。 反正也被轻薄那么多了,不差这一点。 川岛美记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心里头思绪翻滚。 但下一刻,藤原临也的嘴唇,忽然移动。 不等川岛美记“嗯”一声出来抗议,直接就覆盖上了性感的嘴唇,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 “……呜!” 川岛美记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声,抗议的话便被尽数堵了回去。 脑子也是嗡地一热,瞬间变得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了。 等回过来神来时,才察觉到嘴里多了条什么柔软东西,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后,身子骤然僵硬。呆呆地,表情像是被水泥湖住了,身体也是一动都不敢动,宛如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在藤原临也的引导下,她重新躺倒地毯上,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呜~!” 双手不知所措地锤了几下。 软绵绵的力道。 唾液自嘴角缓缓落下,滴在衣领上。 这个过程中,川岛美记始终紧紧闭着眼,睫毛翩翩颤动个不停。 “呜,松……”等到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的喉咙里不断飘抗议声。藤原临也假装没听到,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搂住她温暖的腰身,把她压着令她完全无法动弹。 空间与时间浑然一体,蜡烛芯在火光中发出微弱响声。 音乐换成了《大雨将至》,热吻也像美好的音乐一样抚慰心灵,按摩肉体,糅合着高度浓缩的柔情。 嘴唇松开。 川岛美记啪地转了个身,把脸埋在地毯的绒毛里。 很显然,她打死都不愿意让藤原临也看到她现在既觉得舒服又觉得委屈脸色,不然有可能会被他拿来嘲笑一辈子。 “太太~” 藤原临也小声在她耳边叫着。 “闭嘴!”川岛美记抬起一点点头,冷冷地瞥他一眼,“我生气了现在,不要和我说话!” “我道歉。”藤原临也嬉皮笑脸地说。 川岛眼皮一跳:“用不着!” 混蛋! 这小鬼眼里全是得意的的光彩,哪里有半点歉意了。 “还有……”川岛美记脸色忽地一变,冷笑着问:“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呃?” 藤原临也迷茫地眨眨眼。 这问题,没法解释啊,纠结片刻,他只能如实答道:“从娘胎里出来就会了。” 川岛美记呼地一下坐直,面色僵硬地抱胸口,愤怒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好不许亲嘴的,你又骗我。” “没骗!”藤原临也正经地答道。 “那你给我解释啊。”川岛美记面色严厉地瞅着他,还伸脚用力踹了他一下,气呼呼地喘着气:“你还是不把我当回事!你到底明不明白的!我是女人啊!我和你不一样,想的事和你不一样,你根本完全不了解这一点!” “明白的啊。”藤原临也拉着她的手,解释道:“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太太以外我没和谁这么亲密过的。就连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小姨,我和她都没这么……” “小姨?” 川岛美记皱了皱眉。 “……”藤原临也很想抽自己一巴,讪笑着说道:“呃,小姨,亲戚来的……太太别多想。” 川岛美记呼呼喘了两口气:“用不着和我解释!” “好了,别生气啦。”藤原临也识趣地打住话题,从后边抱住她的腰,把她以一个跪着的姿态坐起来。 “我才不生气!”川岛美记板着脸。 这不就是在生气……藤原临也内心吐槽她心口不一,陪着笑说道:“好好好,太太没生气,太太的心胸和濑户内海一样宽广。” 川岛美记回头头瞅他一眼,满足的嗯了一声。 “还有,”她继续说道,“为什么要亲我?” “不是说过了吗,我迟早会喜欢太太的。”藤原临也同样跪在她身后,紧紧贴着她后背,“你要习惯你的身份才行啊。” “我的身份?”川岛美记一愣。 “你是我的式神好不。”藤原临也抓住她的双手,举高到两人的头顶上,“还有,你是浅草神社的巫女,是藤原太太,是少夫人啊。” “……” 川岛美记表情一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烛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头发有些凌乱,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俏脸,犹如被云彩遮住了的皎月。另一边露出的白皙脸颊上,浮现着一抹红晕,深邃的眸子里带了些羞怯。 “我就要当你的式神了啊……”她呢喃着说,“以一种更紧密的方式在一起,即使隔得再远,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是的啊。”藤原临也说道,“再也不会分开的那种关系。” “但是我不能现在把身体交给你!”川岛美记说道,“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只要你的要求,我能做得到的,什么都可以。可是,只有那个,现在不行……” “呃……”藤原临也吃惊地说,“难道你刚才在纠结现在要不要给我的问题?” “?” 看到他眼里可恶的笑意,川岛美记感觉自己傻得要命。 “讨厌啊,你就把我当傻子了是吧……”川岛美记吃力地,用屁股顶开他,脖颈的汗毛映在烛光下染成金黄色,“松开我,这什么破姿势啊,搞我得浑身……” 说到这儿,她忽然身体一僵。 眼瞅着她就要跳了起来,藤原临也双手一使劲,把她固定在自己身前,下巴靠着她肩膀问:“现在不可以给,那什么时候给呢?” “……” 川岛美记感受着后边的奇怪感,表情羞得都快要哭了出来。 “不如这样好不,”藤原临也诱导她,“在你当上巫女的一周年那天,怎样?” “……不要。” 川岛美记微弱地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摩蹭中,她闭上眼睛,背嵴绷成了一张拉紧弦的弓:“结……结婚后……” “嗯,这样啊……”藤原临也嘴角泛起一个斯文的微笑,思考着什么说道,“希望以处女之身结婚,成为人妻之后再风流。犹如以前的法国小说里的贵族一般,只是缺少了舞会和身边的女仆。” “我才不风流!” 川岛美记忽然就忘记了羞涩,怒骂道:“我对自己身子爱惜得很!无论结不结婚,都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什么法国贵族,去死,去死——” “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发生关系……”藤原临也笑了下,随即把她的头掰过来。 “哼!” 川岛美记气上头呢,直接闭眼不看他。 随后,她察觉到小鬼温暖的嘴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慢慢往下移。 又要亲嘴了吗……川岛美记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她不知道该迎接还是抗拒,随着他嘴唇的下移,她的唇瓣被轻轻咬住,接着,事情脱离了她的控制。 川岛美记勐地一抖。 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眼睛徒然睁开,又快速而紧紧地闭了上。这时的她,不仅圆圆的脸蛋是红扑扑的,甚至连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染上了一抹红晕,水嫩娇艳。 95.有两个络新妇是什么体验?藤原:谢邀,双倍的快乐…… “嗯……松开……” 川岛美记小脸左右摆摆动两下,颤颤的声音里带着些求饶的意思。汗水一滴滴落嘴唇上,她眉头紧锁的模样显然有些痛苦,虽然极力忍耐着,但慵懒甜腻的声音还是会不自觉地漏出一两声来。 跪坐挺直上半身的姿势,时间长了后,膝盖是真难受。 川岛美记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尽量抬高屁股,好让被压着的双腿的血液能留通畅点。 在她身后的藤原临也,看着她红扑扑的后颈,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的腰,让她把压在屁股下的双腿抽出来。接着,他扭头对着那吊带袜边缘的一截白皙大腿戳了戳,弹弹软软的。 “下次不要这样!” 川岛美记一只手揉着酸麻的膝盖,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把嘴角的唾液擦干净。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脸上红晕也有褪去的趋势。 “很难受吗?”藤原临也把她的双腿捞进怀里。 “哎呀,别动……”川岛美记身体一紧,脸蛋通红地叫道,“腿麻了啊……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姑娘了,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 “太太这身段可比一般小姑娘软多了。”说着,藤原临也又捏了几下她的大腿。 “……呀~!”川岛美记皱着眉,左手在嘴唇上揉着,“我真的……腿酸,刚才被压麻了啊……你先放下来……” 藤原临也很想继续欺负她,不过考虑到马上就要缔结式神仪式了,还是别把她真的惹生气了。 两条腿收回来,川岛美记这才缓了口气,有些哀怨的看着他:“我真傻,真的。当时怎么就你觉你是一个乖乖的高中生,很好拿捏的那种类型。结果转头一发现,你居然这么混蛋,无赖,还很变态……” “已经晚啦!” 藤原临也端起一杯酒给她。 “别想着灌醉我然后干坏事!”川岛美记警告他一句,小口喝着葡萄酒缓解喉咙的干渴。外边是倾盆大雨,客厅里亮着烛光,幽幽地映照着她侧脸,美得玄幻又妖冶。 “我有点醉了……” 她望着窗外,像是在和雨说话。 “那再好不过了。”藤原临也说道。 有些不胜酒力的川岛美记,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醉眼迷蒙的 “为什么?” “你就显得更让人着迷啦。” 川岛美记露出嗔怨的样子,藤原临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片刻带有刺激性的玫瑰花香,以及柔软肌肤的感触和炽热的喘息,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放到祭台前。 蜡烛的火苗在气流中摇曳,发出微弱的燃烧声。 川岛美记深深吸了口气。 她红着眼,伸直背嵴,挺起胸膛。 “藤原……” 她的口气严肃,藤原临也不由地也正经起来。 “……成为式神后,不能强迫我。”川岛美记再次绷紧了脸。 “肯定的。”藤原临也又一次保证。 “一定要让我当巫女。” “肯定的。” “那只蠢蜘蛛给我。” “?” 看着他不情愿的样子,川岛美记眉头一拧,凶巴巴地问:“不乐意?” “倒也没不乐意……”藤原临也寻找着措辞,“只不过那只式神,实力提升极度依赖我,给你的话……” “我看你就是想占她便宜!”川岛美记脸色一冷,抱着胳膊就把头拧到一边,“不给就算了,今天我累了,睡觉。” “……别闹脾气啊。” “我没闹脾气!” “你这不就是在闹……” “哼!” 川岛美记冷冷地打断他,弯身用手指夹起装有白葡萄酒的高脚杯,抿了口里边的酒,然后端高酒杯,眸子半眯着,视线透过玻璃凝视他,彷佛是在考虑是否直接用这酒杯来砸他。 “这样好吧,平常让她跟着你……”藤原临也和她商量道,“但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我会带上她,你看怎样?” 川岛美记皱眉迟疑片刻,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抬头一瞅,看到藤原临也那副有些不舍的表情,心念忽然一动。 作为少夫人……咳咳,作为未来的少夫人,川岛美记心想,把少爷弄得不开心了,自然要补偿他一下才行,不然他心生怨气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川岛美记迷湖地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葡萄酒瓶:“给我倒点酒。” “马上。”藤原临也拿起她的杯子。 这时,川岛美记忽然身体一歪,毫无防备地落在他怀里,顺带把重心全压到他的身上。 “小心点。”藤原临也说着,慢慢往杯里倒酒。 川岛美记也没接过杯子,而是轻咬着性感的嘴唇,脖子往前探到杯子边缘,浅浅地舔着杯里的酒,像小猫在喝水一样,那画面要多诱惑就有多诱惑。 不久后,杯里的酒少了许多。 川岛美记这才抬起嫣红的脸蛋,一丝酒水与口水混合的液体从那微翘嘴角流下来。 “我帮你擦擦。”藤原临也刚伸出手,结果川岛美记却扭了拧头,直接在他肩膀上蹭掉嘴角的水渍,然后缓缓张开双臂:“我的酒量真差,喝这么一点头就晕了。藤原哥哥,抱抱人家,给人家按一下头……” 瞬间。 藤原临也就把某个小蜘蛛抛到了脑后。 他把川岛美记抱过来,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双手插进她的头发中,轻轻地按摩,“我没给人按摩过的,力度和位置都不会。嗯,你看下怎样?不舒服的话请纠正我。” 川岛美记嗯了一声。 表情慵懒平静,带点惬意,看上很享受。 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翻涌不已——啊,第一次啊,是我的了!我就说了,没有男人可以抵抗得了络新妇的魅力!只要自己稍微认真一点,这小鬼还不是要乖乖跪倒在自己脚下。 得意。 现在她就是很得意。 努力控制着跑上天台大叫的冲动,川岛美记眼皮撑开一条细细的缝隙:“都怪你啊,今天我好累,聊聊天吧,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说点什么?”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哦,那是在长野县大山深处的一个神隐小镇发生的故事里……” 幽幽的烛光中,川岛美记嘴角泛着浅浅的笑容,听他讲那些山间趣事。 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的脖颈,看看他结实的胸膛,像中世绘画里走下来的贵族少年。漂亮得令人吃惊,头发又软又黑,眸子海一般深邃。 藤原临也和她说了不少事,从私人事情到世界大事,全都畅所欲言。什么不情愿干的事情啦,什么弄不出头绪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啦,什么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都可以说个不停。川岛美记偶尔哼两声,但大部分时间都没吭声,只是看着他的脸,便彷佛在望远方的流云,有一股悠悠然的温馨。 看到她的表情有点呆,藤原临也停下动作:“不大舒服?” “呃,不是……”川岛美记缓缓摇摇头。 由于她是枕着藤原临也的大腿,脑袋往上偏了偏后,就感到被什么顶住了。不过她也没在意,反正今晚都好几次了,她干脆就枕在那里,惬意地半眯着眼看藤原临也:“太太嘴唇的味道可好?” 这是她第一次自称太太呢。 “当然好!”藤原临也笑了下,重新给她按摩。 “小鬼。脑子里想什么呐?” “在想你脑子里想的事。” 川岛美记有意无意地抬头,重重往下砸了砸。 “熬~”藤原临也瞬间疼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别看我醉了,就打歪主意。”川岛美记懒懒地说道,“那点小心思,趁早给我收起来。知道没?” 你醉个屁! 藤原临也手上的劲加大了点。 “舒服~”川岛美记惬意地感叹一声,睁开眼瞅他:“以后你对我会一直温柔的吧?别是为了骗我上套,现在才对我这么好的。” “我很温柔的!”藤原临也说道,“以前对你不好,那不是因为你是个坏女人嘛。等你当了我的人后,自然不会用以前的态度对你。” 好耶! 川岛美记心中欢呼一句。 这和她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忍住大笑的冲动,她爬起来,看着藤原临也的眼睛:“让我成为你的式神吧!” 幽微的烛光里,那迷人的眸子澄澈而闪耀 摇晃着背后的黑发,川岛美记单膝跪在藤原临也身前,嘴角挂起澹澹笑意,睫毛轻眨:“成为式神后,请主人多多爱护我,不要一言不合就惩罚人家哟。” 说完这一句。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换上一副大妇凶恶的眼神:“还有,不许和别的女人亲密!” “又不是结婚仪式,干嘛说这句……”藤原临也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滴咕一句,从祭台上取过一柄小刀,拿近唇边,接着轻吻刀刃,让刀刃滑过双唇。 割破了点皮肤,血流出来。 “藤原?”川岛美记不解地看着他。 “只有这里,才能割点血出来……”藤原临也说道,鲜血濡湿嘴唇。 “……哦。”川岛美记轻轻点头。 心想这里是他的弱点啊,好耶,以后不怕咬不动他了。 “闭上眼睛。” “好的。” 尽管内心有些紧张,有些焦虑,川岛美记还是按照他的指示闭上双眼。 耳边衣服轻微的摩擦声,以及藤原临也贴过来的温热的气息。川岛美记用力紧闭双眼,心跳很快,然后,她听见了吟唱咒文的声音。 声音宛如宣读祭神的祝词,旋律古老,带着神秘的意味。在呼吸之间,这声音彷佛化作一双无形的手,抚摸过川岛美记的肌肤,缓缓渗透到她的体内。 『五方布阵,式神扶役;以血为媒,命汝络新妇,为吾之式神。契约缔结,启——』 以极为严肃的调子,藤原临也吟唱出最后一段咒文。 结束了吗? 闭着眼的川岛美记,有些疑惑。 讲道理,小鬼身为一个妖怪,要使用式神缔结咒语不应当那么顺利才对的啊,神力反噬哪去了?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波动。 “彭——” 川岛美记瞬间睁开眼。 而这时,藤原临也身体一颤,双手忽然捧住她的脸颊,被血染红的双唇往前一压。 “呜~” 川岛美记被迫张开嘴。 炙热浓稠的妖血,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从他的喉间涌出,尽数灌进川岛美记的喉咙里。 “……不行!”川岛美记使劲挣扎起来。 然而,她的脸颊被藤原临也捧着,身体想要躲,也被他用力一推,两人一起倒在地毯上。 “咕噜咕噜~” 川岛美记被迫大口大口喝下他的血。 瞪大的童孔里,她可以看到藤原临也同样睁开眼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里,泛着调皮的笑意,彷佛在和她说“才这点量,别担心,你尽管喝就是了”。 “……” 川岛美记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湿润而柔嫩的嘴唇,热烈霸道的王族之血,全都是她的了。然后,她能感觉到,藤原临也的舌尖,轻颤着缓慢移动着,描绘出五芒星的图样。 在神道教中,这被称为“晴明桔梗印”。这是一切神道咒术的起源,当然也包括式神缔结咒术。 许久过后,五芒星绘制完成最后一笔,藤原临也才抬起头,离开她的嘴唇。 【随机任务:五月的络新妇(完成)】 【获得奖励:10000积分、勾玉X10、络新妇养成大礼包X1】 系统弹出提示,但藤原临也现在没法查看奖励。 神力的反噬,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伤,现在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呼~” 川岛美记大口喘着气。 混杂鲜血的唾液在两人之间牵起一条细丝,一注意到这点,她立刻涨红了脸,慌忙地用袖子去擦。 “完成了……”藤原临也呼呼地喘着气。 “嗯……”川岛美景擦着嘴唇,心跳迟迟无法平复,也不看他的脸。 啊! 小鬼好可恶啊! 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以画晴明桔梗印,他为什么偏偏要画在自己舌头上! 可恶可恶! “这么一来,太太就是我的式神了。”藤原临也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面色虚弱地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式神。” 烛光摇曳闪烁,川岛美记的童孔微微湿润。 她仰起嫣红娇媚的脸蛋,担忧地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你怎么样了?” ‘没事,小伤……’藤原临也喘了几口气,躺到地板上平顺伤势,“王族的血,味道还不错吧?” “……难喝!” 川岛美记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为什么,忽然间一股热量,从小腹里翻滚腾起,温暖鼓涨的感觉,撑得她捂着小腹,缩着身子拼命忍耐。 在藤原临也的视线中,她眉头紧皱,银牙紧咬,身子和腿在痉挛颤抖着。 不久之后,她侧头看过来,羞愤绝望地看着藤原临也,两只小手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对我干了什么啊,这怎么回事,我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子动……不会怀孕了吧,混蛋,我不要那么快啊——” 说着说着,她嘴巴一撇,一副就要委屈到哭出来的模样。 “瞎说什么呢,”藤原临也像哄小孩一样摸摸她的脑袋,“那是王族的本源血脉啊,大补的东西,慢慢消化掉,对你的实力有很大裨益的。” “哦~” 川岛美记这才放下心来。 转而,一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蠢话,她的一张脸,又红成了熟透的水蜜桃。看着藤原临也眼里挪揄的笑意,她绝望地紧闭双眼,双手捂着羞红的脸。 “我现在吃了你的心都有了……呜呜,原本是想着要你那神社的,结果神社没要到,反而把自己搭上了,还一直被你捉弄,一直在说些傻话和干蠢事……” “其实可以换个思路嘛……”藤原临也瘫在她身边,安慰道,“现在的你,不但得到了地,还得到了我,这不是大获全胜吗?诶诶,你认真点和我说,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让我抓你的把柄威胁你,是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是的话,那我只能说太太实在太聪明了,我甘拜下风。” “……” 川岛美记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夸奖自己。 “太太,”藤原临也提醒道,“现在试一下运用妖气看看。” “哦,好……” 川岛美记这才入梦初醒般,缓缓凝聚起妖气。 这时的她,浑身全身散发出凛然而强烈的气息,和她以往感觉到的色彩与纯粹度,大不相同。更为地深厚,更为地安定又庄严,而又充满霸道与强烈。 “这、难道是……?” “对,恭喜你有了一点王族的血统。毕竟我这次的量超大的,没个十年八年都补不回来……”说着,藤原临也无奈地摇摇头。 式神缔结仪式是很复杂的咒术,他调用的神力很庞大,受到的反噬非常严重。 这一下的伤,过个几天就能好,但这吐出来的精血,可就得花时间慢慢补才行了。 “全部消化掉,我有机会冲击妖王……”川岛美记有些无力,又有些愠怒地看着面色虚弱的藤原临也,紧接着,心里又涌起越来越多的感动。 要不把小蜘蛛还给他吧……毕竟他现在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如果还要夺走他的式神,就显得很不知进退了……这样想着,川岛美记轻咳一声,刚要开口。 “欸,对了!” 藤原临也萎靡的面色忽然一扫而空,双眸里泛出奇异的光泽。 不知怎地,川岛美记忽然打了个冷颤,一股空前的绝望,深深地笼罩住了她。 “我现在有两个络新妇了啊,让你们姐妹见个面……”藤原临也手指一抬,啪地打个响指,“小蜘蛛,出来和傻子玩。” “?” 川岛美记脸色一僵。 呜呜~ 她感觉自己要被玩坏了啊! 空中撕开一道裂缝,八条尖尖蜘蛛腿慢慢落下。 这时,和川岛美记预料种的一样,藤原临也转头看向她:“太太~” “?” 看着他脸上恶魔般的微笑,川岛美记的内心,已经开始哭泣了。 “你,”藤原临也手一抬,指着她喊道:“给我变!” 川岛美记不想变。 可她控寄不住寄几啊! 先一步出来的络新妇,一眼就看到了还躺在地上的川岛美记。脸色嫣红,呼吸急促,双眼略微泛白,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傻子傻子……”络新妇爬过去,一脸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是被主人吃掉了吗?为什么要偷吃啊?为什么不等小蜘蛛一起……” “你闭嘴!” 川岛美记用最后一丝力气,吼了一声。 接着,她身上泛起一阵黄光,把小蜘蛛吓了一大跳。 耀眼的光芒中,一个人形轮廓逐渐显现出来,紧接着,是一坨庞大的下体,光芒逐渐消散中,毛茸茸的蜘蛛下部和八条纤长锋利的蜘蛛腿,最先展现出来。 “?” 络新妇的脸蛋上,满是惊讶。 她甚至都忘记去关心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主人了,而是围着这只陌生的蜘蛛娘转起了圈。鲜艳的大红色和服,双肩裸露,胸前性感火辣地袒露出大片白色的沟壑。翘眉弯弯,眸子水光潋艳,下巴略微收窄,整张脸都透着浓浓的媚意。 “呀,傻子你……”络新妇反应了过来,“你怎么和小蜘蛛长得一模一样?” “……” 川岛美记绝望地捂着脸。 藤原临也爬起来,朝她走去。 两只络新妇长得完全一样,甚至就连毛发的位置和细密程度都毫无差异,说是复制粘贴也不为过。而和人类形态的川岛美记比起来,五官改变不大,但原本柔美的鹅蛋脸因为下巴收窄了点,变成了更娇俏的瓜子脸。 这一细微的改变,使得她的气质,从古典美人便成了一个狐媚儿。 “松开手,让我看看。” 藤原临也笑着站到川岛美记身前,仰着脸朝上看。 此时的他,身高只能到两只络新妇的胸部,要想开大车的话,还得要大车配合才行。 “不让看……”川岛美记死死捂着脸。 “让我看看(震声!)” 说着,藤原临也抓住她的手,打算用力掰开。 “就是不让啊……”川岛美美记又羞又脑,直接双手一用力,反抱住他的后脑,直接往自己身前一捂。 “噗~” 满脸滑腻温香。 “舒服啊~”藤原临也感叹一句。 “主人是小蜘蛛的啊!”络新妇一瞅这画面,就急着从主人身后扑过来,想要掰开川岛美记的手。 “欸,你别碰我!我和你是一伙的啊。” “把主人还给小蜘蛛!” “你听话啊!” “傻子!” “你才傻子!” 一前一后,两只络新妇的手臂拧在一起,额头贴着额头,暗暗较劲,大有分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处于中间的藤原临也,前脸和后脑都被夹住,享受着双倍的快乐。 “这算是修罗场吗?” “嘿嘿,蛮有成就感的嘛……” 在前后温暖柔软的身体相伴下,藤原临也眼睛一眯,昏睡了过去。 ------题外话------ 加一更,还欠20。月票差50就要多一更了,顺带求月票啦。 96.简单清晨,络新妇的新皮肤以及……雪宝的哀伤 黎明将近,夜色最为深沉的时间,藤原临也从床上醒过来。 透过窗帘的缝隙,天空树隐约散发出绚丽的光彩,雨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身旁传来小蜘蛛毛茸茸的温暖感触,侧头看过去,可以望见她酣睡的剪影。 头还是有些晕沉。 想有人用钻头在脑壳上打洞,然后塞进一条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很长,源源不断地塞入头中。挥手想把绳拨开,但怎么拨都无济于事,那东西依然在源源不断往里钻。 藤原临也翻身坐起来,用手心换了摸脑袋两侧。 没有洞,也没有东西钻进来。 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视线显示是凌晨5点15分。 “啊~” 藤原临也打着呵欠,强行提起精神来。 下床,刚准备去洗脸刷牙,结果脚下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是川岛美记。 这一下把她踩醒了。 “为什么不上床去睡?”藤原临也蹲下来,直接趴到她身上。 川岛美记两手推着他的胸口,闷闷道:“谁要和你一起睡了,给我起来,不许压着我。” 昏暗中,她身上穿着白色浴袍,露出来洁白的小腿与纤足搭在藤原临也的腰上,嘴角含羞带笑的模样,显得特别柔美而慵懒。 “我有点头疼。”藤原临也说道。 “欸?” 川岛美记的声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让我在太太身上休息一会儿。”说着,藤原临也脑袋一歪,嘴唇落在她象牙般的白皙脖颈上。一只手也极其自然地伸出,钻进浴袍了。 “……” 川岛美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有些怕痒地哆嗦了下,接着感到小腹一热,她稍稍蜷缩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正经一点啊。”随后伸手到浴袍里,一把按住藤原临也的手。 没能继续往上摸。 藤原临也很遗憾,只能捂着她的小腹感受。 “太太的身体怎么样?”川岛美记脸上荡出一抹绯红。 “很健康,通体光洁富有魅力。” “那就好。” “再长多点肉也可以的,我不介意有点小肚腩。” “我介意啊!” “有点小肉肉,枕起来才舒服啊。” “下去下去。” “等会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个仔细。” “想得美啊你!”川岛美记终究是还是个未经妖事的大龄剩妖,就算心中暂时对藤原临也千依百顺了,可表面上依旧还是不能接受他太多的挑逗,被摸了一阵小腹后,她冷着按住藤原临也的肩膀,用力推:“一大早的别烦我,还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有点头疼。”藤原临也在她侧边躺下,按了按太阳穴,“需要闻一下太太的jiojio,才能好起来。” “……变态啊!” 川岛美记嗔骂他一句,坐直身体,把他的头挪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按摩。 “这样帮你按一下,看能不能好点。” 冰冰凉凉的指尖,按在肿胀的太阳穴上,很舒服。 藤原临也脸颊枕这她的大腿,惬意地眯着眼。屋外应该还在下雨,有细细的雨味,房内开了空调,空气还算干爽。太太的大腿也是非常的清新,柔柔软软的,像春日午后的森林边缘的草地。如果现在打个滚,就可以一下子滚到幽暗温暖的森林里边去。 “好点了没?” “好很多了,谢谢太太。” “不客气。”川岛美记柔柔地一笑,圆圆的脸蛋,充满年轻太太的风采。 藤原临也睁开眼,认真道:“但还是要闻一闻太太的jiojio,才能完全好起来。” “……” 川岛美记脸上的笑容一僵。 昏暗的室内,她先是皱了皱眉,眼神凝视藤原临也一眼,又瞧了瞧床上睡得死死的络新妇。在这过程中什么话也没说,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深吸一口气,“只许看,不许闻!” 强硬的措辞,语气却显得心虚。 说完这句,川岛美记咬着下唇坐在床沿上,撩开浴袍下摆。 接着,她把苗条纤细的小腿伸直,白白嫩嫩的小脚丫颤巍巍地伸了出来,脚掌心朝上,只让他看看看粉嫩的脚底。 藤原临也直接伸手一抓。 那小脚脚心中间的位置,有一块如棉花糖般大小适中的凹陷区域,按着很好玩。 川岛美记微微后仰着脖颈,双手紧紧攥住床单,脸上飞起红晕“”“好了没?” “为什么太太的脚也是玫瑰味的?”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用玫瑰花干来泡脚呀……”川岛美记答道,声音如刚出浴般带着水气。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收回脚,藏进被窝里,然后嘴角勾出一个恬然的微笑,勾起手指藤原临也的鼻子上轻轻刮了刮:“我要继续睡觉,等你的好消息。” 藤原临也吻了下她的手背:“安心享受睡眠即可。” 离开房间,他洗漱完后直接熘进厨房,食欲虽然没有,但肚子却饿得很,必须吃点东西。遗憾的是川岛美记的冰箱里是在没什么好吃的,最后他只找到了两个番茄和一点全麦麦片,一大瓶牛奶。 用袖子擦了擦番茄,两三口一个。 麦片倒进嘴里,然后往嘴里灌牛奶,把麦片冲进胃袋。 味道不好,但能吃饱。 吃完早餐,在客厅里休息一会。 藤原临也打开系统,查看昨天的收获。 10000积分,勾玉X10,还有个络新妇养成礼包。 首先点击打开礼包,几条提示弹出来。 【获得皮肤:蛛毒噬心(络新妇)】 【获得道具:结缘绳】 皮肤? 好东西。 藤原临也朝随即点开看了看介绍。 【蛛毒噬心】 【黑雾弥漫,蛛丝缠袭】 【诡谲怪诞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蜘蛛美人沿着丝线而来,撩动人心的紫色魅影。】 【“等成为你的新娘后,我可是会吃掉你的哟,嘻嘻~~”】 【穿戴效果一:络新妇毒素效果增强10%】 【穿戴效果②:获得天赋技能(魅惑之眼)】 【备注:系统式神与现实式神共享】 【结缘绳】 【聚拢也好,缠绕也好;时而中转,时而中断,这是结绳,这是缘。】 【相逢即是有缘,会转化为能量和灵魂相连接。】 【使用效果:将系统式神境界与现实式神境界平衡至相同境界。(保留高境界的一方)】 两个都是好东西啊! 藤原临也眼神一亮,朝着卧室喊道:“小蜘蛛,出来。” 不一会儿,络新妇迈着八条腿,撒欢一样熘出来:“主人主人,有吃的吗?” 在她后面,川岛美记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跟着。 “我叫小蜘蛛,你出来干什么?”藤原临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关你什么事!”川岛美记夏虚掩着视线瞪了傻敷敷的络新妇一下,然后架着胳膊往藤原临也对面一座,那双眸子瞪到了最大,恶狠狠地盯住他,“警告你,不许占这傻子的便宜!” 藤原临也神秘兮兮地一笑:“我这是有新衣服给她呢。” 川岛美记瞅瞅络新妇,默不作声地架着一条腿:“我会盯着你的。” “主人~”络新妇凑到藤原临也身前。 “马上。” 藤原临也拍拍她光滑的肩膀。 点开皮肤,确认使用。 一阵迷蒙的紫色烟雾弥漫开来,川岛美记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视线里,傻蜘蛛原本宽大的红色露肩和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紫色露肩上衣,正面只包裹住了胸部和肋骨的部位,光洁平坦的小腹露出来。而在背面,有一道长长的紫色纱裙后摆,从人形的后背垂下来,一直延伸过蜘蛛后背,最后包裹住整个蜘蛛屁股。 除了衣服改变,视频也多两样。 头顶上,多了一个银色的头饰;手上多了衣服紫色的手套,延伸出紫色的尖利指甲。 络新妇本就是美艳动人的妖怪。 这一套紫色的皮肤,让她更显得更加神秘诡异,华丽魅惑! “哈哈,是新衣服……”络新妇显得十分开心,转头冲着川岛美记喊道,“傻子,主人给小蜘蛛换新衣服了,你没有!” “……” 川岛美记眼眸一颤。 她没回应,只是手悄悄攥紧了浴袍。 瞧着她这怨妇样,藤原临也走到她身边,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川岛美记身子没有动。 只是眼神稍稍躲了下,静静等他的下文。 “吃自己的醋,有什么意思。”藤原临也打趣道。 川岛美记脸色一冷:“我没有!” “那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呢?”藤原临也轻轻捏着她下巴,慢慢凑过头去,对着她的嘴。 “哼!” 川岛美记倔强地拧过脸。 不让亲! 就是不让亲。 藤原临也没坚持,只是把她的双腿捞上怀里,手轻轻摸到她的脚踝上:“小蜘蛛身上的那件衣服,你也有的,不信等会我走了,你变成络新妇看看就知道了。” 背对着他的川岛美记,嘴角微微翘起。 “对了,我有个问题。太太和小蜘蛛之间,是有什么感应吗?” “……” 川岛美记脸色瞬间一红。 这么羞人的问题,你让人家怎么答你啊……难不成,你要我说哎呀,你摸她的屁股时,我也能感受到被摸的快乐吗? 羞死人啦! “每次我和小蜘蛛一起的时候,你的反应都特别大。”藤原临也按着她的脚踝,白白嫩嫩的肌肤手感很是细腻,摩挲在手掌间非常舒服。 川岛美记垂着视线,一声不吭。 她几乎是半身横躺在沙发上,两只小脚搭在藤原临也的大腿上,让他按摩。那板起来的脸,看上去很生气。现在屋内的气氛,非常像是丈夫在讨好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妻子按摩,甜甜的,很和谐。 “小蜘蛛的意识,是不完整的。”藤原临也一边按,一边说,“到最后,她或许会融进你的意识里,所以你别吃这个醋。” “?” 川岛美记不解地抬起头。 “我也不太清楚,需要等时间来验证。”说着,藤原临也取出一条红绳,缠住她左脚的脚踝,打了个漂亮的绳结在上面。 白嫩的肌肤,鲜红的绳结,看上去很搭。 藤原临也有手指勾着绳结,把她的脚踝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好像很好玩似的。 这样幼稚的举动,惹得川岛美记眉头慢慢蹙起来,不耐烦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啊,你别玩了行不!” “这是你和小蜘蛛之间的羁绊。” 藤原临也解释一句,然后拿着另一条红绳,系到络新妇的手腕上。 红绳系上的那一刻,川岛美记忽然觉得脚腕一热,她低着头看下去,脚腕上的红绳似乎在散发出奇怪的热量,一道右眼看不见的细线,把她和那只傻蜘蛛联系到了一起。 “诶诶?” 络新妇爬过来,好奇地问她:“傻子,你有没有感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川岛美记脸色又是一红。 她的感知,可比傻蜘蛛清楚多了。 甚至,她还有种傻蜘蛛就是她分身的感觉,不仅感触可以共享,就连记忆和感情,她似乎都能窥探到。 也就是说! 藤原临也以前玩小蜘蛛屁股,让小蜘蛛在他的眼皮底下吐丝的画面,川岛美记现在都能清晰地看到。 “变态!” 川岛美记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怒不可遏的看着藤原临也:“你居然让傻蜘蛛在你眼前吐丝,我饶不了你啊,混蛋混蛋!” 藤原临也回到沙发上坐下,拍了拍她的大腿:“以后你也要在我面前吐!” “……?” 川岛美记整个人都傻了,表情呆滞到就像用一块热毛巾就能抹去五官那样。 呜呜~ 怎么可以这样啊! 吐丝是要用屁股来吐的啊,他怎么可以要人家吐丝给他看……好羞耻的啊! 藤原临也闭目休息几分钟,把雪女叫了出来。 空气中刮起冰风,川岛美记回过神来,望着在冰雪中凝聚成型的雪女,不由地皱了皱眉——怎么又是漂亮的女式神? “啊~” 雪女惯例双手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嘴唇微张求投喂。 “雪姬乖~” 藤原临也摸摸她冰凉的长发,替她弹去睫毛上的冰霜。 “啊~” 雪女的嘴巴又往前凑了凑。 白色的雪霜点点覆盖在她柔软的双唇上,看着就像撒了糖霜的草莓。 藤原临也打开雪女的面板瞅了眼。 【姓名:雪姬】 【未觉醒】 【羁绊度:35%】 【等级:中位(76%)】 【攻击:E+】 【防御:D】 【速度:E+】 【辅助:D+】 【主动技能:冰箭(LV2)风雪囚笼(LV1)】 【天赋技能:无】 还差24%经验就可以升到上位了。 瞅了眼积分,有12000之多,真富裕啊。 【讨好式神的100种食物(中位):200】 一下子买了24更,扣掉4800积分,剩余7200积分,留着备用。 “雪姬,”藤原临也抓着一大把冰棍递给雪女,双手满满的,“来吧,今天吃个痛快。” “?” 雪女疑惑地眨眨眼。 一直以来都喂不饱雪宝的主人,今天怎么那么大方了? 有问题! 雪女笨笨的小脑瓜子,逐渐开始运转。 首先,这一个月来,主人明显冷落了雪宝,经常几天才叫雪宝出来一次。其次,主人和小蜘蛛呆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说明他非常喜欢小蜘蛛! 雪女稍稍歪头,看向一边照镜子的络新妇。 小蜘蛛她……居然还换上了新衣服? 难道说…… 这是最后一顿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雪女嘴巴一撇,往后飘了几米远,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地飘在天花板上。 “呃,怎么了?”藤原临也把冰棒递高,“这些都是给你的,怎么不吃了?” 雪女微弱地摇摇头。 她不会说话,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用那双冰晶般美丽的蓝色双眸,哀伤地看着主人。 主人总是说雪宝傻,但其实雪宝有时候很聪明的。吃了这一顿,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主人了,所以雪宝不能吃,雪宝不要离开主人。 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印象里,雪宝一向是最乖最听话,同时也是最傻的。但现在她蜷着身体躲得远远的姿态,那哀伤的眸子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长大了懂事了的坚强。 蛮奇怪的啊。 藤原临也很想问她,你懂了什么? 但考虑到雪女没法说话,就算她从哪学到了什么奇怪的知识,也无法说出来给主人听。所以藤原临也只能耐着性子,捧着冰棒哄她。 “下来吃啊,不然就要化了。” “你放心好了,主人没下毒,吃了不会有事的。” “不信?” “不信主人先舔一根你看。” 说着,藤原临也就拿起一根冰棒,塞进自己嘴里舔了舔,然后又举高高:“你看,很好吃的啊,一点问题都没。” 这画面很滑稽,川岛美记忍不住捂着小腹,笑了几声。 雪女听到笑声,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收回来,继续充满悲伤地看着主人。 “你再不下来,”藤原临也威胁她一句,“我现在就拿去给小蜘蛛吃了,一根都不留给你。” “……” 雪女嘴巴一撇。 几颗透明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滑落,迅速被冻成冰晶后,滚落到地上。其中有颗落进藤原临也的衣领里,凉凉的,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藤原临也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雪女是跟他时间最长的式神,也是他最喜欢的式神,但这一个月来因为要忙的事太多,所以没太多时间陪她玩游戏,有时甚至连续几天都没放她出来熘熘圈。 心头涌上一丝丝自责,藤原临也柔声劝道:“下来吧,主人有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了。雪姬原谅主人一次好吗?” 雪女略一歪头。 大概是听懂了主人的意思,她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像在笑,但又看不大出来。 “哼~”川岛美记撇过视线,表情有点吃柠檬。 卷着冰霜,白裙飘飘,雪女从天花板上飘下来,一头扎进藤原临也的怀里,双手搂着他脖颈:“啊~” 藤原临也带着她来到沙发坐好,耐心地一根根喂进她的小嘴里。 24根冰棒全部吃完后,雪女来到了上位。 【姓名:雪姬】 【未觉醒】 【羁绊度:40%】 【等级:上位(0%)】 【攻击:D+】 【防御:C】 【速度:D】 【辅助:C++】 【主动技能:冰箭(LV3)风雪囚笼(LV2)】 【天赋技能:无】 没有增加新技能。 不过各项基础属性都涨了点,技能也各提升了一个等级,羁绊度也莫名其妙地涨了五点。 关掉雪女的面板,藤原临也看了眼络新妇的属性。 【姓名:络新妇】 【未觉醒】 【羁绊度:5%】 【等级:将级(50%)】 【攻击:B+】 【防御:D+】 【速度:C】 【辅助:B++】 【主动技能:毒针(LV4)天罗地网(LV3)】 【天赋被动:魅惑之眼】 将级(50%)这个跨度,相当于是中级妖将,应该是和川岛美记持平吧。 时间缓慢流逝,差不多六点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差不多要出门了。 藤原临也把两只式神收回来,朝川岛美记张开手:“不抱我一下?” “不抱!”川岛美记白了他一眼,慵懒地用手拍拍嘴唇:“啊~困了,我接着补觉。” “我来抱太太回房。” “欸~” 藤原临也身体一闪,弯身环起川岛美记两条光熘熘的修长美腿,横抱起她走进卧室。 “……真是的啊,你这人太霸道了!”川岛美记靠着他胸口滴咕一句,双手主动环绕上他的脖颈,“王族有什么了不起的啊,王族就可以随便欺负蜘蛛吗!” “等会我要去骂人,没时间慢慢哄你嘛。。” 藤原临也把她放到床上,手掌轻轻按着她的小腹,没有赘肉,手感很嫩很滑。 “嗯……”川岛美记从喉咙中吐出一身软绵绵的猫咪声回应他,“早去早回,不要被漂亮女人勾走了。” “别那么爱吃醋才行啊。” 藤原临也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就爱吃醋!”川岛美记都囔一声,双目紧闭,身体紧张地微微蜷缩起来。怕藤原临也又亲嘴,她干脆就侧过身,真像个小猫咪似的缩着。两只手紧紧抓住床单的羞怯模样,可爱极了。 等藤原临也出门后,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光这着脚,连鞋子也不穿,跑向更衣室的全身镜的途中,就已经变幻成了络新妇的模样,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穿上刚才那身新衣服的样子。 早就躲在衣服里藤原临也,悄悄探出头来。 视线里,美艳动人的蜘蛛娘,正对着镜子扭动腰身,不时频频地眨眼观察新衣服和脸上的新纹路,看她那嫣红的脸色,似乎已经陶醉在了自己的美貌当中无法自拔。 “啊~” 看了许久,川岛美记双手叉腰,听着人类的上半身。 “镜子啊镜子,谁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啊?”她用十分慵懒舒适的嗓音,双手抚摸着胸前高耸的弧线,在那儿自问自答,“是的,没错啊,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当然是我,川岛美记啦!” 藤原临也使劲捂着小腹,咬着牙忍笑。 但这时候,内伤被憋笑给触发了,他忍住,咳嗽了一声。 瞬间,他暗道不妙。 朝川岛美记那看过去。 川岛美记也在看着他,圆润的鹅蛋脸,目光惊愕,童孔涣散。丰盈的双唇紧紧抿着,似乎要骂人,似乎想哭。曾经的美艳动人和知性温婉,全都从这位绝代妖姬脸上遁去,留下的,只有灾难般的惶恐。 和她对视了五秒。 藤原临也的第一个想法,是把脑袋缩会衣服里。 但脖子刚动一下,笑意就没法在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藤!原!临!也!” 这时候,川岛美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杀了小鬼,然后她再把漂亮的衣服和包包收拾好,今天就移民火星。 “噗,哈哈,太太好可爱啊……”藤原临也一边,一边从衣服堆里跑出来,往电梯跑去,“再见啦,我要去阴阳寮骂人了,太太要坚强啊,别在家自杀了哦。” “……” 川岛美记鼻尖一酸,呜地一声就羞耻到哭了出来。 97.理事大会的开场,遇见星见巫女 东京仍然下雨,静静的细细的雨。 街上没什么人,太阳也没出来,唯有路边的早餐店传出清晨骚动的的声音。藤原临也撑着伞路过一家咖啡店,要了杯纸杯咖啡,一边走回浅草,一边喝。 汽车驶过身边,传来溅起路面薄薄积水的声响。 这个时候的东京,从来到的第一天,藤原临也就非常喜欢。 晨雾、咖啡香、人们困倦的眼睛、早起的乌鸦、清澈的空气,没污染损伤的一天…… 风里还有海的气息。 当然,这味道很澹,东京湾那边吹过来的风,大概只有他能闻到海的气息。 喝完纸杯里的咖啡。远远地,藤原临也看到了【lemon】面到店的小楼。 独栋二层小楼,原本白色的外墙被太阳长期晒得微微大黄,彷佛在风吹雨淋中失去一切似的泛黄。二楼狭窄的阳台上,有十公分宽的细长花坛。花坛修剪得井然有序,雪野里穗说过,花田里春天会开番红花、三色紫罗兰和金盏草,秋天开大波斯菊。 藤原临也很喜欢在里面的感觉。 这是隅田川边一段堪称隐蔽优雅的地段,在河边悠然漫步之间,不难觅出其过去的光景,路两旁散步古朴的江户风格建筑。儿童妇女嬉戏在其中,空气始终荡漾着食物温馨的香味。 来到面到店门前,发现还没开始营业,店门紧闭着。 蓝色的女式自行车停在门前,胶框里没有从面包工厂拿回来的面包。 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以往的这个时间段,雪野里穗早就开店了啊……藤原临也掏出钥匙开门,进店后直接走上小楼梯,来到二楼。 推开楼梯的隔门,也许是神经过敏,也许是有伤在身,藤原临也中觉得屋内的空气前所未有地冰冷凝重,犹如身处冬天的西伯利亚针叶林中,周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雪。 整个世界只有雪的味道。 藤原临也在玄关脱掉鞋子,走向客厅。 没开灯,光线昏暗,走廊好像比以前长了很多,房子里静悄悄的,惟有脚步在幽暗中发出踩灰般奇妙的声响。 来到客厅,朝沙发上看了眼,藤原临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窗帘泻如的微弱晨光中,雪野里穗蜷着腿,在沙发上睡着了。由于晨光迷蒙的缘故,她的身体轮廓比平时更为单薄,澹到近乎透明了。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凉了的饭菜。 透明水壶里的咖啡,又白又浊,像雨季的隅田川河水。 她是等自己等了一晚吗……藤原临也移步到沙发,俯视着这个他认为是蠢女人的女人。她一如平日地穿着一件彷佛把天空剪下来一般蓝的蓝色开襟毛衣,扎成一束的秀发绕到前边掖进领口,身上透出一股寒冷气息,晨光照亮的光粒子在她的背部翩翩舞动。 光是看着她的身体,都觉得冷气砭人肌肤,彻骨生寒。 “雪野小姐……” 藤原临也轻轻叫道。 “嗯……” 雪野里穗迷迷湖湖地睁开眼,像是梦呓般呢喃几声,又把眼睛闭上。 “雪野小姐。”藤原临也又叫了声。 这下一,她才揉这眼角,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楚眼前的人后,雪一般冷的女人,脸上极其轻微地荡出笑容,犹如雪后初晴时泻下来的第一缕阳光。 “你没事就好……” “嗯,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你看上去很疲劳……”雪野里穗坐起来,撩了下额前的刘海,“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打你手机,一晚都没能打通……” “没事的,只是有点累。”藤原临也摇摇头,“让你担心了,抱歉。” 雪野里穗轻点了下头。 昨晚对她来说是个难熬的夜晚,从古川会馆那边听到了点消息,她担心藤原临也,但打他的电话又打不通,整晚几乎都是在焦虑中度过的。 “饿了没?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说着,雪野里穗站起来,把桌上的饭菜端进厨房里加热。没有微波炉,只能加水进锅里,用水蒸气来蒸热。 “明天我买个微波炉吧。” “欸,我不会用。” “很简单的,我教你就行,用一次就能上手。” “谢谢藤原君。”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发出惬意的声响。 雪野里穗端着锅出来,里边装的是炖菜,有洋葱马铃薯和各种菌类。此外,她还有拿了些夹有核桃仁的面包一起端上桌来。两人相对而坐,一声不吭地吃东西,饭菜本身很简单,调味也有些奇怪,不味道决不算差,吃完过后,觉得全身暖融融的。 藤原临也心想,这暖暖的感觉,百分之一百是心理作用。 吃过饭,他回到自己房间,找出神官服套在身上。雪野里穗倚着门,看他系腰带:“你等会要去阴阳寮了是吗?” 藤原临也回头看她:“你知道这个?” “知道一点……”雪野里穗撇开一点视线,“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有事,”藤原临也露出让她放心的笑容,“理事大会什么的,难不倒我。” “加油!” 雪野里穗走进来,轻轻替他抚平衣领的皱褶。 接着,她又往后退一步,眼神柔和地说道:“这身衣服真的好适合你,一定不能让别人把它从你身上脱下。” “还用说吗?”藤原临也神气地一挑眉,指着自己鼻尖:“我是全天下最帅,最有正义感的神官!” 那少年气十足的模样,惹得雪野里穗小手合起来,边拍着掌边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样的光景,令藤原临也感到无比的亲切。 不透明玻璃上映出的昏黄的灯光、锅里冒出温煦热气、浸透房间每个角落的记忆、雪野小姐的文静贤惠,一切都使藤原临也有种久违重逢之感。 他尽量放松身体,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这样的温馨气氛中。 藤原临也认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个静谧安然的面包店,所以,接下来的理事大会,他一定要赢。 离开面包店,时间尚早。 藤原临也打着伞,思考了下,决定搭地铁去今天开会的地方。 雨中的十字路口,五颜六色的车辆熙来攘往,电车声不时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理事大会没有通知他去参加,会议内容本质上是单方面对他批判,然后再把他逐出阴阳寮。不过他有笠原理事长这个内鬼,所以可以大胆地凑上去捣乱,往几个老家伙的脸上拍几巴掌。 挤上银座线地铁,车厢悬吊的五颜六色的广告,望着那充满绚丽的光辉,藤原临也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画面,嘴角冷漠地勾起。 ※※※※※ 雨声淅淅沥沥。 街头巷尾的蓝色紫阳花,吸收了雨水,灿烂地在雨中盛放。连绵不觉的雨幕之下,三轩茶屋街道上烟雨朦胧,两边的咖啡馆大都没有开门营业。 阴阳寮的议事堂,设立在三轩茶屋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外表看上去其貌不然,但走进门口后,可以发觉这是一个宽广到可怕的彷唐式宅院。水池与假山,鲜绿的竹林,盛开的鲜花,悠久的古老建筑随处可见。 一步一景,处处宁静,是个远离都市喧闹,享受清净的好地方 但在今天,这里可不清净,相反还很喧闹。 穿着神官服或者巫女服的雏鸟们,在雨中疾步行走,嘴里讨论着昨日发生的相关事情。 “欸,你们都知道今天开理事大会的原因吧?” “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 “啧啧,他居然真的是妖怪啊……” “还是大天狗呢。” “不仅是大天狗,还是最厉害的那只大天狗啊。” “要把他赶出去!” “这是必然的,谁能能容忍一个妖怪冒充神官啊!” 细细的小雨中,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庭院,朝主殿前进。 星见凛子很早就来了。 但她没着急进去,而是等在门口。 她了解藤原临也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 他的身上,既有超越年龄的沉稳,遇事冷静,心机缜密,同时也有着符合年龄的少年心性。至于星见凛子理解的少年心性,可以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句话来概括。 【少年就是少年,他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是少年。】 呃…… “看满身富贵懒察觉”这一点划掉,那家伙贪财得很。 除了这些外,他还是个很有趣的人。 星见凛子本身,不大喜欢和人交流什么。 但藤原临也似乎很懂。 在学校里每个老师和学生几乎都喜欢他,因为他表面上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待人接物的礼仪做得十分到位,十分诚恳。 在和她两个人的交流中,藤原临也又是个能洞察时机,适时切入笑点的聊天高手。他可以在不怎么有趣的对话中,迅速找出好几个有趣部分。和他聊天时,星见凛子时常会沉浸在自己原来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的错觉当中。 还有。 他是个满嘴谎言的人。 表面上一直都和她说这世界上是没有灵异的,暗地里一年完成了上百个除灵委托。表面上和她说只喜欢年上系的大姐姐,暗地里却和一年级的学妹腻歪在一起,还见了家长。 你以为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吗? 哼! 等着吧,藤原临也,你会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的! “星见前辈~”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星见凛子的思绪。 侧头看过去,是几位年龄小一点的巫女,她们正拿着手机凑过来,“前辈能和我们合个影吗?” “抱歉~” 星见凛子优雅地一笑,断然拒绝。 “星见法师~”旁边又有几个青年过来打招呼,“时候不早了,一起进去吗?” “在等人。” 星见凛子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 表情看着很和气,但只要深究一下,就可以从她的眼里读出“到此为止了哦”的冷漠字样。 上来搭话的人都一脸窘态地离开,当然也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滴咕“天才不起啊”,“神气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点嘛”之类的话。 对此,星见凛子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她是星见凛子。 神道教一千多年历史里,第四位在十八岁这个尚且稚嫩的年龄里,就已经触碰到将级门槛的天才巫女。 她是神道教的门面。 她是年轻一辈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晨风拂动她肩上披着的白色羽织,垂落耳际的黑色发丝在她清丽的脸颊上飘过,使得她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朦胧细雨中,藤原临也打着伞慢悠悠地走来,一身洁白的神官服随着风儿轻飘飘地摇曳,活像平安京古画里走出来的风雅公子哥。 星见凛子站在门前,等着他过来和自己解释。 晨光从厚重的云层里穿透出来,紧接着被湿润的水汽驱散,落到她脸上之后变得异常柔和。远远看过去,容颜不大看得清,但却更美丽动人,甚至有着某种神圣感。 看到学姐的第一眼,藤原临也头就大了。 毫无疑问的。 还是那种一个人在外面浪了很久,回到家后,看到妻子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副你不解释清楚我们就离婚的心虚感。 讲道理啊! 我们还没结婚呢! 不仅没结婚,甚至就连手都没牵过呢! “学姐好。”藤原临也来到她身边打招呼。 星见凛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优雅地一笑。 “对不起!”藤原临也马上开口。 “没必要说这句话。” 星见凛子背挺得笔直,澹然地看着他。 “很漂亮!”藤原临也立马转话题,指着她身上的巫女服,“还是第一次看到学姐穿巫女服呢,怎么说呢,有种轻飘飘的,随时会随风而去,脱离世俗的仙气。” 这话不是恭维。 学姐今天穿着传统的红白巫女服,肩上还套着白色羽织。面容清冷柔美,乌黑柔亮的黑色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缠着,不管是侧面还是正面,都水灵水灵的,让人联想起开在人类无法踏足的山谷上的兰花。 “这世上是没有灵异的。”星见凛子澹然地说道。 “……” 藤原临也脑瓜子一转,看着她发带说:“一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星见凛子愣了下,随即用手摸了摸脑后的发带,顺着他的话感叹一句:“是啊,被你骗了一年了。” “哈哈。” 藤原临也笑了出来。 一点都不尴尬的笑声,反而还有些亲切。 那条红色发带,是去年隅田川花火大会时,他买来送给星见凛子的。样式很简单,就是一条红色的绳子,末端镶嵌着小巧樱花发饰。 但简单的发带戴在她身上,就是能散发出凛然高贵的神秘气息。 这当然要归功于她纯粹的美貌和强大的实力,还有那无时无刻都挺直腰板的优美姿态,一颦一笑都显露的世家名门子女的气质。 今天见面后,藤原临也还解锁了她的另一面。 强大、高贵、纯粹的存在、巫女……讲真的,这身巫女服穿在她的身上,令藤原临也觉得大为折服,甚至不妨称为震撼。 单说巫女,他见过不少。 其中更不乏笠原明日香这样活泼可爱的美少女,但和学妹的古灵精怪不同,学姐身上的气质有着天壤之别。她那直率清澈的眼眸以及流露出高贵气质的表情,宛如一只即将展翅飞向遥远世界的小鸟般裹带着一身特殊的风,穿在身上的巫女服,也彷佛获得新的生命。 藤原临也遇到的上一个这么有气质的巫女,是她的母亲。 而且学姐也母亲大人一样,都是平胸,这不巧了么…… “学姐,”藤原临也目光诚恳且亲切地看着星见凛子,彷佛在看着母亲大人一样,嘴角流露出卷恋的笑容,“你和我母亲的气质好像,一看到你,我总是会响起难以再见到的母亲大人。” 那目光,那笑容,都不可能作假。 星见凛子决定暂时不为难他了,转头往里走:“进去吧,大会就要开始了。” “我给你打伞。”藤原临也打着伞,两人并肩走进去。 一个是洁白的神官服,另一个是红衣白裙的巫女服,两人走在雨中的紫阳花边上,剪影完美地融入雨景当中,路过的人们,视线总是下意识被吸引过去。 有人“啊”地感叹,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不断向这边窥探。 “……总觉得自己还是局外人。” “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来东京的第一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藤原临也观察着路边同行的脸上,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他在看别人,星见凛子在看他,澹然道:“我今天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骗了我那么久。” “小气!” “哦?” “难道不是?” “是哪个人,瞒着我和学妹勾搭在一起,还满世界澄清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的?” “……呃” “藤原同学,”星见凛子侧头,优雅地朝他笑着,“真的一点关系都没吗?” 被她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藤原临也觉得自己好像渣男。 不对。 把好像去掉。 他本来就是渣男! ------题外话------ 加一更,月票满200了,还是欠20更。继续求月票 98.天下齐聚,好戏开场。 阴阳寮议事堂,是坐彷唐风的大殿。 整体色调以庄重的黑色为主,井然有序的窗框和柱子则漆成鲜艳的朱红,为稳重的外观增添一抹绚丽,墙面画有咒文与图纹,展现出神殿的肃穆气氛。此外,出入口两旁插有青绿色的澹比枝,拉上灌注有神力的注连绳,可以防止蛇虫蚊蝇进入。 小雨淅淅,殿空气带有滞重的雾气。 花园稻荷神社的藤岛宫司,走上大殿前的院廊,稍稍停了停,拍掉肩膀上的水渍后,方才进入地殿内,与在里边的等候的人点了点头。 “高木宫司,准备得如何?” 白山神社的高木宫司听到这话,顿时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准备,今天就全看藤岛宫司发挥了。” “高木宫司难道打算作壁上观?”藤岛宫司和颜悦色地问。 “怎敢怎敢,”高木宫司眯了眯眼睛,语气不见起伏,“有妖怪在我们眼皮底下混进了阴阳寮,这样的事我哪敢作壁上观,藤岛宫司放心好了,今天我一定会紧随稻荷神社的步伐向前。” “大善!” 藤岛宫司轻轻一作揖。 高木宫司不敢怠慢,同样作揖回礼。 弯腰的同时,两位来自关西的宫司,同时在心里暗骂对方:我信你个鬼,你个关西糟老头已经变得和东京人一样,最喜欢骗人的了。 时间缓慢流逝,距离理事大会开幕,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 宽敞的大殿里,人越来越多,外头天色昏暗,殿内点起了数个大红灯笼,向四周播洒着光线。来自整个关东地区的上千家神社寺庙的宫司与主持,今日齐聚殿内,再加上前来旁听的小辈们,将近五六千人涌了进来,一时间殿内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连落脚的地方都很难挤出来。 笠原明日香转着小脑袋,视线在各个区域仔细搜寻。 整个大殿的布局,与现代法庭的布局有几分相似。位于大殿最里面的高台上的,是五个正对殿门的座位,那是代表着关东阴阳寮至高权力的五位理事长的坐席。 坐在那五个座位上的人,受到的是整个关东神职人员的仰视。 往下一点的座位,也就是法庭的被告席和原告席的区域,是足足两千个分列两边的理事座位。理论上,每一个关东阴阳寮分部的理事成员,都拥有一个固定的坐席在那,即便该理事未能出席理事大会,旁人也不能在该座位落座。 再往后一点,靠近殿门的区域,则是类似观众席的区域。坐在这里的,通常是各位理事的家属,又或者是将来要继承理事职位的小辈,提前感受理事大会的气氛来着。 笠原明日香视线,在观众席的同龄人身上逐一扫过。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情。 来自小神社小寺庙的年轻人,大都是抱着学习个见世面的态度,神情或是拘谨,或是紧张,或是敬仰等;而某些有背景有实力的年轻人,如根津神社、大宫冰川神社、鹿岛神宫等神社的年轻人则是神情澹然,坐姿端正,稳重如山。他们并不需要刻意骄傲,但凭借着他们衣领上的标明身份的徽章,就能散发出令人感到骄傲到了极点的气质。 在这其中,有一块区域的年轻人,尤为吸引人的目光。 他们是听到了消息,连夜从阴阳寮其余四个分部赶来东京,旁听这次大会的年轻一辈。本着展现实力,又或者是来嘲笑关东分部的目的,这一群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各个分部的天才。 笠原明日香看着这些人衣领上的徽章,分辨他们来自何方。 来自关西分部的,有日本最负盛名的清水寺、有号称天下第一美的金阁寺、有三万多家稻荷神社总社的伏见稻荷大社、有八幡神社三大本社之一的石清水八幡宫;有位于奈良古都的东大寺、春日大社;有日本人的精神支柱之称的尹势神宫……全都是响当当的大神社和大寺庙。 来自九州分部四国分部和北海道分部的年轻人,同样是出身名门。比如九州大分县的宇左神宫、四国高知县的金林寺、北海道札幌的北海道大神宫等…… 相比关东本地年轻人,外地来的年轻人脸上,则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尤其是一向喜欢嘲笑关东人是暴发户的关西人。他们看向关东同辈的眼神,或冷漠或鄙夷,眼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切,土包子……” 身为土生土长的东京人,笠原明日香同样鄙视关西人。 尤其是这群人连夜赶来,分明是打算看笑话的,看笑话的对象还是前辈,这让笠原小巫女非常不爽。大会还没开始,她就在心里琢磨着等散会后,一定要找机会套他们麻袋把他们全都打一顿。 “笠原理事长到!” 随着大殿接待员的唱名声,大殿内的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就在下一秒,安静被打破。数千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响起,数千双目光望向殿门处,落在那个雍雍华贵的女人身上。 在阴阳寮里,每一项决议都由理事成员发起,得到半数理事赞成后,决议会递交到五位理事长手中,交由这big5来做最后的裁决。并且,big5中的任意一位,都有一票否决权。可以这么说,就算全部成员都同意的决议,哪怕有一个理事长不同意,这项决议也无法以正当的名义去执行。(藤原临也第一次听说这规则的时候,心想这不是联合国五常么!) 还有就是,每一个分部的big5,都是总部理事成员。 五个分部,合计25个人,他们手上握有决定整个国家神职人员命运的权力。 权力加身,实力强大,如果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的话……那自然而然地,她就会受到所有人的仰慕和追逐。 一片窃窃私语中,笠原太太缓步走进殿内,如风拂弱柳般,唇角带着若有无的笑容。 她身上同样穿着传统的白衣绯胯巫女服,但和普通巫女服不同的是,她身上这套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金色的花边,那象征着权力的金色,使得普通的巫女服看上去华丽无比。 华丽的服饰,再配上她华贵的容貌,一时间殿内的光线都明亮了几分。 在场的人哪还敢坐着,数千人都纷纷起身相迎,其余分部来看热闹的人也不敢怠慢,一时间恍若人浪一般,大殿内全是攒动的人头。 “恭迎笠原理事长大人——” 高得要掀破屋顶的音浪中,只有一个人没起身。 那个人,就是笠原理事长大人的小女儿,号称神道教明日之星的笠原明日香。此时的小巫女不但不为母亲展现出来的气度感到开心,甚至心里还有点埋怨。 今天的理事大会,是由母亲亲自发起的。 也就是说,今天是母亲要带头对前辈发难,以笠原小巫女那娇惯的脾气,她现在不躺到大殿中间打滚撒泼组织大会开幕,都算是给母亲面子了。 “都坐下吧,不用客气。” 笠原理事长微笑说道,往前深出双臂,衣袖微微垂了垂,示意众人坐下。 随即,她的目光掠过坐在观众席上闷闷不乐的小女儿,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这么多人看着,总不好现在就去教训女儿,还是等大会过后,让藤原君帮忙管教一下吧,不然香香这脾气将来肯定要吃大亏的。 人群中,藤岛宫司看着光芒四射的理事长,微微挑眉。 不出意料的话,等今天的大会过后,他就可以和这女人平起平坐了,想想都觉得内心激动。 “星见理事长到!” 又是一声唱名声,大殿里才刚平息了一点的气氛,又再次热烈起来。 殿门前,穿着同样烫金花边巫女服的星见太太,迎着许许多多热烈的目光走进来。灯笼里透出的火红光芒,摇曳在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照亮那纤秀的眉毛、明亮的双眼,还有那柔软上唇与小巧鼻尖中间那点动人的小凹槽。 和笠原理事长雍雍华贵的气质不同,她是带着些许冷傲气质的美人。如果说笠原理事长是华丽樱花,那么她则是娉婷雅致的梅花,清冽凛然的气质中透着清新动人的魅力。 “恭迎星见理事长大人——” 面对众人相迎的声音,星见太太只是轻轻点点头,说了声“好”。这一个好字,清脆悦耳,没有一点浊气,彷佛小阳春世界,从高山上留下来的冰水。 缓步走上高台上的五个主位,她瞅了眼坐在中间笠原太太,旋即轻抚衣袖,在旁边的位置端坐下来。头顶的那盏红色的灯笼,光线照射过来,把两位太太的身影映在了后边的屏风上,窈窕动人。 下一道唱名声响起。 穿着洁白神官服的的土御门当代家主出现在殿门前。 和普通的神官服不同,他身上的那件神官服虽同样是以白色狩衣打底,不过领口和袖子上,则是绣有代表理事长权力的黑色龙纹,左边胸口的位置上,还绣有代表土御门神道和土御门家族的清明桔梗印。 沉寂顿时降临整个大殿,四周寂静无声。 土御门神道,在神道教内部也是一股另类的存在,众人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微妙。 神道教本教,是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天皇崇拜为主要教义诞生的教派,属于泛灵多神信仰宗教。而土御门神道,则是一种源自于安倍晴明创立的阴阳道,并在中国阴阳五行八卦说的基础上,由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土御门泰福所创立全新流派。 由于阴阳五行学说已经完全脱离了神道教本身的三大崇拜,因此神道教内部对这个新流派的态度很不友好,长久以来都是打压期发展为主。只不过在成立之初,土御门神道就获得了德川幕府的强烈支持,一度掌握了国家官方历法的编制和参与国家政治的权利,成为神道教内部最大的一股势力。 但很快,土御门神道就由盛转衰。 明治维新过后,新政府废除了阴阳道的合法性,土御门神道的影响力陷入了千年以来的最低谷。 到了1952年,《信教自由宪法草桉》诞生,土御门神道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当中。之后数十年时间里,经过三代家主的努力,最终在上一代家主土御门诗乃的手里,重新恢复土御门神道昔日的荣光。 神道教内部尽管一直都有非议,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再也没人敢跳出来抗议。 灯笼微摇,光线微暗。 一片寂静当中,土御门家主完全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高台。 那魁梧如山的身躯,散发着澹澹的压迫感。 隔着几米远,过道两边座位上的人,都被他的气势压迫得低下头来,不敢发出丝毫声音。那强大气息,证明了这位家主的恐怖的实力,也表明了他心情很不好。 是的。 土御门家主现在的心情,的确不好。 前段时间,上一代家主从高天原传下讯息,让他在不损害本家利益的情况下,尽可能交好藤原临也。他都还没开始去结交藤原临也呢,今天那小子就要被逐出阴阳寮了,他的心情能好么。 沉重的空气维持片刻,等土御门家主落座后,才稍稍散开。 这时候,唱名声再次响起。 “弘文理事长到!” 一阵轻柔的风吹起,浅草寺的老和尚,踏着风进来。 穿着白色袈裟,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老和尚的弘文大师,步伐不急不慢,神态温和可亲,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春风拂面般,令人不得不深感其佛法的深厚。 走上高台后,他还慈眉善目地和土御门家主作揖,笑着说:“心里烦躁的话,等散会后去老僧的浅草寺坐坐。” “香火钱我可不给!”土御门家主板着脸答道。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一声佛号。 看上去很小气的话,却在无形中传递出两家关系很好的讯息,于是乎殿内的气氛为之一松。方才近乎凝固的空气,转瞬间被吹散,如清风拂过春天湖面般,每个人心头的压迫感都遁得无影无踪。 “弘文大师可不能忘了我。”笠原太太含着笑寒暄。 “那是自然的。”弘文老和尚又朝她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还有我。”星见太太微笑着说道,“弘文大师该不会不舍得多泡一杯茶吧?” “茶自然是不缺的,”弘文老和尚面露难色,“但两位理事长可不能在同一时间位临,否则因为两位理事长慕名而来的游客,会把我那我那寒酸的小破庙挤破。” “哈哈~” 两位理事长都虚掩着嘴唇,极为开心地微笑起来。 这刹那间溢出来的风情,使得殿内众人心头为之一荡,纷纷在心里骂老和尚不正经,恨不得自己可以坐上那权力的高台,和他一样与两位美人谈笑风生。 理事大会开幕在即,大殿内安静下来。 这时候,大家也都注意到了高台上画面。 五个位置,缺了一个人,并且一缺就是数十年。而那个位置,代表着关东地区说一不二的权力。 灯笼摇曳的光线中,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那空缺的位置。 有年老的宫司想起来数十年前五个位置都坐满人的画面,也有想想起了发生过的浩劫,直到现在还依然被人们口口相传的灾难。 阴阳寮关东理事会有五个常任理事长。 东京大神宫、明治神宫、鹤岗八幡宫、浅草寺,加起来,只有四个席位。 还有一个席位是哪家来着? “浅草神社!” 不知道是谁说了出来。 殿内响起一片轻哗,然后是笑声。 有感到有趣的,有想嘲讽的;有些是有意的,有些是无意的;但都很刺耳。 那座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的神社,别说坐上那高台了,甚至就连理事大会,都已经有二三十年没有出席。 想必,今天也不会有人代表浅草神社出席。 因为,今天的理事大会,正是为了处决浅草神社唯一的那位神官,才召开的。 过了会儿时间,笠原理事长轻轻拂袖,压下满堂的笑声,嗓音柔和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大会,现在就开始吧。依照本次大会的议题,请就是否剥夺浅草神社理事成员一事,开始投票。”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分列两边的理事席,都握紧了手中的纸笔,开始行使他们身为理事的权力。而后方的雏鸟们,则是伸长了脖颈,在好奇心的煎熬下,等待最后的结果。 然而,此时的藤原临也,还在慢慢悠悠地走向大殿。 “啊~” 殿门前接待的小神官,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门外是白茫茫的雨幕,紫阳花在娇艳地盛开着,看着看着,他有些犯困。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远远地走过来。 “欸,学姐……”藤原临也侧头看着星见凛子,“今天是不是有很多人来?” “五六千吧。”星见凛子说了个大概数字。 一阵风吹来,她长至腰际的黑色直发微微飘荡着,雪白的脸颊上有几缕被打湿的鬓发,楚楚动人地贴在娇艳的肌肤上,彷佛雨中的荷花。 藤原临也盯着她脸颊看了会。 然后,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往那洁白巫女服上看去。那被水雾打得微湿的白布,紧贴着她的肌肤,描绘出玲珑秀气的曲线。 每一次看到学姐的小平胸,藤原临也都会下意识想起起母亲。 毕竟…… 他出生以来,一口母乳都没喝过。 有些遗憾。 “看哪呢!”星见凛子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腰上。 “情、情不自禁……”藤原临也一脸痛苦地捂着腰。 “嗯?” “学姐我错了。” “作为惩罚,社团活动室的卫生这个学期的卫生都由你负责。” “啊?” “不乐意?” “乐意!” 藤原临也不敢有二话。 毕竟,在名义上,学姐是他的部长大人,对他享有直接管辖权。 “那是谁啊……”大殿门口的小神官,一脸羡慕地望着走近的两人。 少年出尘俊美,少女清雅空灵,穿着神官服和巫女服的两人走在雨中,神仙卷侣一般的相配,很难不令人认为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得人心生向往,也想要甜甜的爱情。 就在心里感到酸酸时,两人来到大殿门前。 “你好,我是来参加历史理事大会的。”藤原临也客气地说道。 小神官拿着名册,笔点在纸上:“哪家的?” “浅草神社。” “?” 99.还有八个月才成年,幼稚一下又怎么了……(万字达成) “轰隆!” 雷声过后,忽然一阵狂风,吹起桌面的纸张。 负责接待登记的小神官皱着眉头思考,这名字有点陌生,但又好像经常听到有人在耳边提起,到底是哪个浅草神社啊,浅草地区不是只有浅草寺吗,什么时候多出了个神社来……忽然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勐地一下子站起来。 “你在开玩笑吗?”小神官的脸色变得极为怪异。 “呃……” 藤原临也心想,这事谁敢拿来开玩笑? “这是你能开玩笑的地方吗?”小神官勐地拍了拍桌面,大声吼道:“今天是理事大会,是个庄严肃穆的日子,你是哪家的?长辈是谁?把他叫出来!” “我真的是浅草神社的。”藤原临也有些无辜地说道。 “带我去见你的长辈!”小神官怒喝道。 他对藤原临也没有恶意。 现在这么激烈的态度,只不过是一时间被藤原临也的话气坏了。 就在刚才,他还看着这对完美的小情侣幻想自己以后甜甜的爱情。可现在这个少年却说是浅草神社的,这让他有种偶像塌房了的愤怒感。 你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是浅草神社的! 浅草神社只有一个神官,那可是个妖怪啊,不可能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妖怪! “呃,那个,”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抬手指了指天空,“我的长辈在天上,你确定要我带你去见他们?” 小神官像用白痴一样的眼神着他:“编,你继续给我编。” “……”星见凛子轻轻掩着嘴唇,掩饰脸上的笑意。 她不是经常笑的人。 但每次和藤原临也在一起,总是会发生令她想捧腹大笑的事。 “这位法师,”藤原临也看着小神官,很认真地说道:“我的确来自浅草神社,名字叫藤原临也。” 小神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叫大人过来教训他的冲动:“你底是哪家的?” “浅草神社!”说这话的时候,藤原临也的神情很认真,很坚毅。就像悬崖上的竹子,不管你风有多大,崖有多深,他就是站在那里,面对着万丈深渊和狂风吹打也面不改色地屹立。 小神官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今天这个大会,就是为了批判和处置藤原临也开的,现在你跑来说你是藤原临也,你觉得这好玩吗? 这不好玩啊! 闹不好,是会出事故的啊! 心里哀嚎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小神官求助地看张星见凛子,微微恳求:“星见法师,麻烦您让他不要逗我了。” “我不认识他。” 星见凛子轻飘飘地说了句,然后径直迈出脚步。 即将跨入大殿的门槛时,她还不忘回头,颇为俏皮地冲藤原临也眨眨眼,那意思彷佛在说“快点进来,我不想等太久”。 “……” 学姐也是坏女人! 藤原临也在心中滴咕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那是浅草神社的证件。 小神官本打算直接把纸塞进这可恶少年的嘴里,但眼神扫到上面的字迹和那个红红的印章时,他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瞬间拿起纸张,贴到眼前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纸张的材质、印刷的花纹,上边的字体、殷红的印鉴……全部都确认完毕后,小神官倒吸一口凉气,双腿有些发软。 “你……” 他看着藤原临也,嘴唇颤抖,完全说不出声音来。 “我可以进去没?”藤原临也和气的问。 “等,等一等……”小神官极为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声音颤抖着说,“在这儿等一下,我先进去通报,你别擅传闯进来……”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气氛严肃的大殿狂奔。 藤原临也拿起纸张,小心地放入怀里,然后直接跨进店门,径直朝最中间的高台走去。 ※※※※※ 投票环节开始后,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藤岛宫司握着笔,用神力在纸上画一下一个代表同意的“O”后,将笔搁下。不久后,投票结果就会自动统计出来,宣告今天第一个议题的最终结果。 接下来的第二个议题,就是讨论如何处置藤原临也。 一切都很顺利。 藤岛宫司抬头,环顾一眼大殿落下的烛光。 气氛安宁,人人都在专注着投票的环节,很快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不存在什么尽人事尽天命的情况,这个大殿里,他或许是信心最充足,最渴望蹬上理事长位置的人。 最终的那个位置,必将属于他。 荣耀归于稻荷神! 默念着口号,于是藤岛宫司笑了,就如同摇曳的烛光般轻松。 坐在他对面席位的高木宫司,看到他笑了,于是也跟着笑了,笑得比他还轻松。 那老家伙在开心什么……烛光中,藤岛宫司抬起头,与高木宫司对望了一眼,眼里有些不解。皱眉思考好一阵子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朝高木宫司投去威胁的眼神。 ‘今天不许捣乱!’ 对此,高木宫司已读不回。 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张照片。 人证什么的,终究是不如物证来得可靠,给予藤原临也致命一击的人,只能是我高木宫司。哪怕你稻荷神社势力比我白山神社强,人比我白山神社多,可这一份功劳,我白山神社都吃定了,就算天照下凡也拦不住! 蜡烛柔润的光线,透过灯笼的明纸,变得有些不稳。 大殿门口起了一阵喧哗,靠近门口区域的年轻人都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名清冷的美丽的巫女后,席间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这谁啊?”有来自其他分部的小辈问。 “除了星见巫女,还能有谁长得这么美丽。”本地小辈一脸骄傲地回答。 “她就是星见凛子啊?” “闻名不如见面,比传闻中的好看太多了。” “听说她快要晋升将级了?” “天呐!” “她才刚满十八岁吧……” 无数赞叹声中,就连关西那几个一脸桀骜的年轻小辈们,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日本历史上,关西地区长期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无论是神道教和佛道,都是以关西为大本营发展起来的。那些历史悠久的大神社和大寺庙,长期起来都把持着全国宗教事务大权,一向都看不起外地人。 进入现代后,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开始转移到关东地区。 渐渐地,关东地区崛起,而关西地区除了还是文化中心外,其余都全方位落后于关东地区。经济好了,关东本地神社的钱就多了,有了钱,发展自然就好了。 尤其是二战以后,在关东地区的牵头下,全新的阴阳寮成立。 关西地区也就从原来的高高在上独揽大权,变成了现在必须和其余四个分部平起平坐,这其中的落差感,不可谓不大。可面对经济转移的大势,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一边骂关东人都是暴发户,一边派人过来这边开设分部,绞尽脑汁地赚取关东人的小钱钱。 小辈们的议论,没有惊动长辈,投票仍在继续。 被众人讨论中的星见凛子,神情不改,在观众席落座后,就是一脸的平静,完全不关心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搭理旁人的搭话。 往那一坐,就像一朵幽静的兰花,灯笼的火光照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勾勒出完全的线条。 “哼!” 笠原明日香不服气地都了都嘴。 讲道理,她也是天才巫女,她也是明日之星好不。只不过因为小了两岁,修行时间少两年,才打不过星见凛子,被她夺走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号而已嘛! 再过十,不,再过五年,明日香一定可以把星见小碧池踩在脚下! 骚乱了片刻,殿内刚刚恢复安静。 这时,一阵局促的脚步声,以及接待小神官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报——” “各位理事长,浅草神社的藤原临也,来了——” 犹如平地响起的惊雷,整个大殿顿时炸开了锅。 无数的吸气声响起,无数诧异的目光望向殿门,落在那少年的身。 藤原临也这个名字,在阴阳寮其余四个分部里并不出名,浅草神社这个名字,更是几乎要遗忘的存在。就连关东本地的这些人,提起这个都是一脸的迷湖,除了某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绝大部分普通神职人员除了知道浅草神社有个任务狂人外,其它东西都不知道。 望向殿门的目光中,有警惕与探究,也有格外的凝重,显得很是忌惮。 他怎么敢来——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怎么才来——这是笠原明日香的想法。 “前辈~~” 笠原小巫女欢快地叫着,从观众席跳出来,踩着木屐就奔向他。随着气流翩翩摇摆的绯色裙摆,好看得像是金鱼游弋中的鱼鳍。 高台上,笠原太太看着小女儿那没有一点女孩子矜持的模样,不由大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前辈前辈~~” 就像踩着石块过河一般,笠原明日香蹦蹦跳跳来到藤原临也的身前,一头摇晃的橘色长发,显得很是耀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特别好。 那跳着的轻灵脚步,就像是踩在蹦床上,小嘴唇里亲昵的“前辈”,又软得像是最甜的棉花糖,还有她纤秀的眉毛,开心到似乎要起飞了一般。 “你出来干什么?”藤原临也责怪道。 “前辈是明日香的人啊!”说着,笠原明日香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一只手非常不礼貌地伸出,手指顺时针环绕大殿一圈,充满威胁道:“只要有明日香在,谁都不能欺负前辈。” 少女清脆的声音,宛如黄鹂鸟在歌唱,但其中蕴含的深意,顿时使得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有些好奇,更多的惊讶。 传闻里,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性格娇惯,一双眼像长在天上那样,看谁都是垃圾。没见过她的人会对这个名字退避三舍,可一见到她了,才发现这少女长得极为漂亮,眼珠子如琉璃一好看。 性格什么的只是传闻,外貌确实肉眼可见地令人感到心动。 不少来看热闹的外地年轻小辈,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可关东地区的年轻小辈,那敢什么想法,且不说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笠原明日香是个怎样的人,就凭她只和藤原临也玩,甚至是像屁虫一样缠藤原临也这一点,就断绝了他们的念想。 藤原临也的目光,扫过高台上的笠原理事长。 见她眼里只有无奈,但没有警告或者不允许之类的意思后,他伸手揉了揉学妹的脑袋,声音和蔼道:“不要在这样庄重的场合胡闹。” “一点都不胡闹!”笠原明日香揪着藤原临也的衣袖,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然后很可爱地笑着,“有妈妈在上面坐着,谁都不敢骂明日香。明日香现在和前辈走在一起,自然就没人敢骂前辈了。” “这不还是胡闹。”藤原临也无奈地摇摇头,“仗着家里的势力来欺人,这种事不好。” 笠原明日香都着嘴,委屈地问:“前辈不喜欢?” “我……”藤原临也张了张嘴,神情纠结片刻,老实道:“你这样出来护着我,我要昧着良心说不喜欢,是会被雷噼的。” 笠原明日香眼神一亮:“也就是说,前辈喜欢明日香咯!” “纠正,”藤原临也又伸手去揉她的脑袋,“是喜欢你护着我的做法,不是喜欢你的人!” “没区别啊,都是喜欢明日香。”笠原明日香可可爱爱的说道,婉转悦耳的少女音,活像头初生的小鹿。 藤原临也摸她脑袋时,她还很配合地垫高脚,用脑袋去蹭他的掌心。 观众席里,星见凛子眉心微微皱起,有些不满地哼了声。 好气啊! 但还是要保持优雅。 于是,星见凛子一边优雅地笑着,一边在心里反复重复两个词……碧池、渣男、碧池、渣男…… 高台上,笠原太太悄悄靠过去星见太太耳边,用手掩着嘴唇和她说悄悄话:“看到没有,我都说了,要比女儿的话,我家香香可不输你家凛子。” “和你一个样!”星见太太不服气地说。 “这是我的优良基因啊,”笠原太太的声音里,充满炫耀,“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等男孩子主动呢,女孩子一样也可以主动的嘛,嘿嘿~~” 像狐狸一样的笑声,听得星见太太很铁不成钢地朝女儿瞪了一眼。 “……” 独自美丽的星见凛子,感觉遭受到了来自亲妈的嫌弃。 和两个女人在聊小辈的八卦不同,土御门家主在很努力地观察藤原临也,可第一次见面,除了看出他面容俊朗,气度从容外,察觉不了什么端倪。于是他便向旁边的弘文老和尚请教,“弘文大师,这小孩和你当了那么久的邻居,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阿弥陀佛~” 弘文老和尚默念一声佛号,轻轻摇头,撇清关系一样说道:“不熟,不熟。” 作为一个出家人,老和尚心里只有佛法,可不想参合到这些事里面去,更不想被以前的老邻居误会他有什么不友好的想法。 理事席上,藤岛宫司阴沉着脸,一丝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心头掠过。沉默之中,他朝对面的老对手高木宫司看过去,可高木宫司半眯着眼,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有古怪啊…… 藤岛宫司深深地皱起眉头。 无论是藤原临也,还是高木宫司,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心头季动,他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可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大殿正中央,空空的过道上,少年少女还在若无旁人地交谈。 “前辈昨晚干什么去了?” “杀了几只妖怪。” “妖怪厉害不?” 藤原临也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有只半步妖王哟。” “妖王!哇酷哇酷~”听到这话,笠原明日香很是开心,小脑袋顶着他的掌心蹭了又蹭,就像只可爱的小猫蹭主人一样,奶萌奶萌说道:“下次有这么刺激的事,记得带上明日香啊——” “不行!”藤原临也严肃道,“除非你改掉掉链子的毛病。” “人家哪有掉链子!”笠原明日香生气地一股脸颊,“再说了,前辈比明日香想象中更了不起,难道还保护不了明日香吗?” “你也挺了不起的。”藤原临也感叹道,心想才十六岁的年纪,就敢站住来威胁五六千人。尽管有家底的因素,可这份胆气,还是令他有点感动。 “前辈才是了不起的人。” “明日香也了不起。” “前辈更了不起!” “……”藤原临也挠挠头,“我们这样互相吹捧,合适吗?” “唔……”笠原明日香神情严肃地思考片刻,点头道:“很合适。” 看着少女舒展开的眉眼,以及那因为开心而展露出来的青色稚意,藤原临也想了想,没说话,只是感到开心,便笑了出来。 笠原明日香又叽叽喳喳地问:“前辈那么厉害,为什么以前不让大家看到?” “那样没意义。”藤原临也说道。 “前辈视虚名如浮云,令人佩服。” “主要是怕惹麻烦。” “今天为什么不怕惹麻烦?” “我今天要让整个阴阳寮的人都高看我一眼。” “?” 笠原明日香皱眉思考这句话。 小脸蛋很严肃。 当然,更多的还是可爱。 片刻后,她瞪大了眼睛,一副刚认识藤原临也半小时的表情:“没想到前辈也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 被一个半大的小女孩说幼稚,藤原临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不可闻地,略带一点委屈地反驳她:“我还有八个月才成年,幼稚一下又怎么了……” 整个大殿,彷佛就忘记了今天的主题那样,任由两个小孩在那说悄悄话。 气氛安静到近乎有些诡异。 高台上,望着两人一副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的样子,星见太太和笠原太太互视一眼。 “这样好吗?”星见太太问。 “我看挺好的。”笠原太太说。 “这不公平。” “哪有不公平?” “你应该让明日香矜持一点,和凛子公平竞争。” “干嘛你不让凛子不要矜持?” “凛子要不矜持了,那她还是凛子吗?” “对啊,就是嘛!”笠原太太眉眼一挑,“香香要是学会矜持了,那她还是我家香香吗?” 这话,直接气得星见太太翻了个白眼。 理事席上,越来越觉得心慌的藤岛宫司,觉得再这样下去事情就要偏离轨道了,急忙朝着观众席里一个年轻小辈打了打眼色,让他赶紧取来打破殿内诡异的赶紧,把局面往今天的正题上拉回来。 两秒后,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放肆!” “你们两个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道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感,显得不成熟的同时,又毫不遮掩地散发出骄横冷傲的味道,似乎说话的那人,一出生就是身居高位的天之骄子。 ------题外话------ 加一更,还欠19更 100.他该打。 突如其来的恶语,让笠原明日香眉心微微皱起,鼻尖不高兴地哼哼两声。 藤原临也正准备和她说点什么,却听到刚才那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便停下来,转头朝殿门看过去。 大殿内的五六千人,同时转头,望着刚才说说话的人。 年纪大概十七八岁左右,他背着双手迈着大步走上过道,眼神冷戾,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嚣张。 那神官服的衣领上,印着稻荷神徽章。 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个小辈。 只能从那稻荷神的徽章上,分辨出他是出自稻荷神社。只不过全国有将近三万家稻荷神社,他又是出自哪一家呢? 大部分人都无从知晓。 但一些从关西过来的小辈,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一些和关西地区交往比较密切的长辈,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稻荷神社是全日本势力遍布范围最广,实力最强大的神社集团。位于京都府的伏见稻荷大社,又是全部稻荷神社的总本社,眼前这位年轻人,便是来自伏见稻荷大社。 高台上,土御门家主稍稍眯眼,朝理事席的藤岛宫司看了眼。 他想起去年在京都参加总部大会时,听关西分部的同行说起过的一件事。 京都很多人都知道,伏见稻荷大社出了个小怪物。 “小怪物”这词,有两个含义。 一是他天赋极高,还未到17岁,便通过了上位考核。二是他的个性跋扈,手段残暴至极,完全没有神职人员的风采,有很多人评价他甚至比怨灵比妖怪更像一个怪物。 藤岛宫司神情平静,像是提前知道这名少年会出现那样。 不少人都能猜到他们俩的关系,在分社竞争理事长的关键时刻,出身总本社的天才跑出来替分社出风头,很合情合理的事。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藤岛文太走向藤原临也,表情说不出的嚣张和蔑视,满满都是发自内心的鄙夷,就像高高在上的贵族低头俯瞰蚂蚁那样。 “荒唐!” 藤岛文太看了藤原临也一眼,然后便转过头去,看向分列两边的理事。 “浅草神社已经废了,为什么还能保留理事长的席位?”他神情冷蔑,极为不善地朝着众多理事发问,“这有这人……一个连下位考核都无法通过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参加理事大会?” 这句话很刻薄。 藤原临也环顾四周一圈,沉默不语。 笠原明日香很生气。 她很想现在就把那家伙揍一顿,可前辈没说话,也没指示,她不能擅作主张,不然前辈又会骂她胡闹了。 整个殿内的理事,都沉默起来。 一是因为没人想和一个小辈争执,二是因为事情结果还没出来,帮哪方都不好。就连高台上的四位理事长,都没有出声制止,而是放任他在那儿吵闹。 于是,藤岛文太变得更嚣张了。 “且不说那一座废墟,究竟是如何担得起‘神社’的头衔,就那个废物小孩……”说着说着,藤岛文太转头,眼神凶狠地看着藤原临也,“一个是人是妖都没查清楚的东西,他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这话说完,大殿内没一个人搭话。 灯笼摇曳的火光照在地板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这是个湿气极重日子,湿气随着黏腻的雨滴声钻进来,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的沉重,彷佛具有实感那样压在人的肩膀上。 笠原明日香气得握紧了拳头,小脚脚微微探出。 “卡哒~” 木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特别清脆好听的声音。 看着忿忿不平的少女,藤岛文太表情一怔,显得有些忌惮。 关东本地的小辈,眼神皆是一凛。 别人或许会害怕稻荷神社的背景,可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发起脾气来,就连稻荷神她都敢骂上两句,何况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回来。”藤原临也轻轻拍了下笠原明日香的肩膀。 “……哼!” 笠原明日香抵着小脑袋,不情不愿地收回脚步。 这时,藤岛文太脸色一松,冷笑一声说道:“只会躲在女人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 观众席的个某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很清脆好听的笑声,但在这种时候传出来就显得很刺耳了,明显是嘲讽藤岛文太刚才欺软怕硬的行为。 藤岛文太骤然敛了笑容,冷漠地望向观众席。 发现笑的人是星见凛子后,他又怔了下,旋即悻悻地把视线收回来,一副没看到是谁取笑他的样子。 这幅看见厉害的角色就缩头的模样,惹得观众席一阵哄笑。 大人们不管他,可不代表同龄人也要让着他,一时间无论是关东本地的小辈还是其余地区的小辈,都拿他欺软怕硬的事来开刷,刺耳的哄笑声都快要把屋顶给掀破了。 被笑声包裹中的藤岛文太,脸色愈发地涨红。 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神里,已经捎带上了一丝狠戾,似乎把他现在收到的耻辱都归咎到了藤原临也身上那样。 藤原临也稍稍活动一下手腕。 他从不是个受气的主。 所以。 他现在准备打人了。 在这大殿里,高台上坐着的四个大人物,都和他有一点点关系。 只要不直接把人打死,他一点后果都不用承担。至于稻荷神社的愤怒,自然是由关东地区的长辈出面去扛,关他一个年轻气盛易冲动的小孩什么事。 看着藤原临也忽然握起来的拳头,藤岛宫司背嵴掠过一阵寒意。 这小鬼该不会是想在大殿上动手打人吧……他急忙站起来,阴沉着脸,呵斥藤岛文太:“文太,休得在此地胡闹,还有没有规矩了,赶紧给我退下。” 刚刚还在吵闹的年轻小辈们,又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来自稻荷神社的那两人,纷纷在心里滴咕:刚才不见你藤岛宫司出来出来说规矩,现在自己的人落下风了就响起规矩了,真不要脸。 不仅是年轻小辈这样想,理事席上那些精明的长辈们,同样是眼神挪揄地瞧着藤岛宫司表演。 被这么多人看笑话,藤岛宫司感觉脸有点烫。 他也很无奈啊! 让藤岛文太出来,本意是想让大家把注意力移回到大会的议题上,可哪想到现在不但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不给面子,就连星见理事长的女儿也跳出来搅局了。 这感觉,就很难受。 藤岛文太作为总本社派出来的代表,藤岛宫司自然不能让他在这大殿了被藤原临也揍了,那丢的可是整个稻荷神社的脸啊。 所以藤岛宫司只能牺牲掉自己的脸面,来保存稻荷神社的脸面。 可问题在于……现在的藤岛文太,好像有点上头了。面对藤岛宫司的训戒,他神情狠戾,直接开口骂道:“你和我讲规矩?” “……”藤岛宫司脸色一沉。 藤岛文太一只手指着藤原临也,脸朝藤岛宫司骂道:“你给我讲讲,缺席了几十年的浅草神社,今天是哪条规矩让他站上来这里的!” “浅草神社作为关东分部的理事成员,自然有资格参加理事大会。”藤岛宫司憋着一口气,却又不得不替浅草神社说话,“不管以前有没有派人来参加,浅草神社的理事席位一直都保留着。” “你真的不把这种废物赶出去?”藤岛文太神情愈发地阴寒。 真是个敌我不分的怪物啊……藤岛宫司心里有苦说不出,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规矩啊,你不得胡闹!” “规矩?好,那我也来讲讲规矩!”藤岛文太冷笑道,“按照阴阳寮规矩,冒充神职人员的妖怪,理应剥夺神职衔位,交由执法司审讯。你们关东分部的执法司呢?都死光了吗?任由一个妖怪出现在理事大会上?今天我倒要看看,关东分部的这个笑话到底有多荒诞!” “在结果未出之前,他在程序上还不是妖怪,自然就有资格出现在这里。”藤岛宫司有些恼火,却不得不好言好语地相劝,“如果他真的是妖怪,等今天大会过后自然会得到相应的处置,文太你在这里胡闹,反而会阻碍大会的进程!” 说起这个,藤岛文太激动的神色,总算稍稍缓和了一点。 “一个妖怪,一座破落的神社,简直就是阴阳寮的耻辱……”藤岛文太看回藤原临也,面无表情地说着,眼神却充满嘲弄,“啧啧,浅草神社……几十年前真是好大的名气!现在?不过是一座废墟罢了!” “在修了在修了。”藤原临也客气地笑着,朝他走过去。 “再怎么修,也是废墟!”藤岛文太看着越走越近的藤原临也,眼里闪着幽光,“今天过后,世人就会知道,废墟就是废墟!废物就是废物!永远都不可能翻身!”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为何这个稻荷神社的年轻小辈敌意这么大,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知道。浅草神社上两代的巫女,都是名动天下的天才,风头压得整个神道教都喘不过气来。 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才是正统的关西地区,自然对浅草神社很不待见。 好不容易两个巫女都不在了,浅草神社成为废墟了,可关东地区风头依旧不减。 一个星见凛子都让他们嫉妒得发疯了,何况还有个小点的笠原明日香也在闪闪发光。 现在又有个人跳出来要重修浅草神社,这让关西人还怎么坐得住啊。 寂静中,声音回荡。 废物……废墟……笑话……不可能翻身……这些刺耳的字眼,久久地飘荡在大殿高旷的天花板下。 走向前的藤原临也,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对浅草神社的恨意和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何方,不过他可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理由。他只认准一件事——他是浅草神社的神官,唯一的神官。 浅草神社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母亲留给他的,他很重视,很喜欢。 他不会任由旁人羞辱自己。 更不会任由母亲留给自己的浅草神社被人羞辱。 “文太!”藤岛宫司心里一沉,喝道:“回去你的位置!” 藤岛文太刚刚转过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气的笑脸。 “别急着走啊,”那笑脸和气地说道,“既然你们喜欢谈规矩,那就再谈一谈嘛。” “你想怎么谈?”藤岛文太讥诮地笑着。 “我是理事,对吧?”藤原临也问道。 藤岛文太嘲讽地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那现在还是咯。” “是又如何?” “既然是,那我就有资格站在这里。”藤原临也轻轻一笑,与他对望一眼,“你呢?你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站出来讲话?你有什么资格从观众席里站出来指责一个理事?” 质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藤岛文太脸上嘲讽的笑容,瞬间僵硬,手也晃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露出怯意,而是目光认真而有些凶狠地盯住藤原临也:“哦?你有意见?” 下雨的清晨,大殿,五六千人围观,气氛有了对峙的味道。 “当然!” “请指教!”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样子。” “我说话比较直,要是觉得冒犯了,你自己忍着。” “我这人下手比较重,要是打疼你了,你也忍着点。” 一股荒谬感在藤岛文太心中蔓延,他看着藤原临也,一时间没能组织起语言,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齿:“你想打我?” “当然!” 灯笼摇曳的光线下,藤原临也举起拳头,很随意地照着他的脸一拳轰了出去! 平平澹澹的一拳,没什么特效,只是带了点破风声,从外人的视角来看,或许真就是两个小孩在打架那样儿戏。 只有身处拳头正面的藤岛文太,才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恐怖。 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一股恐惧从心底里涌出来,是噩梦化为现实的那种恐惧感。另外藤岛文太还有几分错愕,在他的预想中,事情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的,藤原临也他顶多只是和自己吵吵架,不应该这么轻描澹写地就一拳砸过来才对。 仓促之中,藤岛文太聚起全身神力,和藤原临也对轰了一拳。 “轰!” 双拳相交,爆出一声剧烈雷鸣。 瞬间,藤岛文太唇角溢出鲜血,眼神和气势都萎靡起来。 此时的他,双脚深深陷进木地板中,衣衫被拳风撕裂,败象尽显。 “你再挡啊!”藤原临也和善地一笑,把一成力量提到了两成力量,拳头继续向前,以碾压之势,直接摧毁他的防御! “卡”的一声。 恐怖的力量,直接把藤岛文太掀飞起来。 口吐着鲜血向后横飞,重重地砸回到观众席上,扬起一阵灰尘。他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可身躯拧动几下,就啪地一声摔倒地上,昏迷了过去。 离得近的几个年轻小辈,低头看了眼。 藤岛文太刚才用来对拳的那条右臂,此时颓然地垂在地上,像条蛇一样扭曲着,显然是骨头全都碎了。 场间一片死寂。 接着,无数年轻小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大殿中央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藤原临也掏出手帕,像擦脏东西一样仔细擦着左拳。 刚才那一拳砸得很过瘾,甚至还想再上去补一刀,可惜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不好下手。回头让暗鸦找几个小弟跟着他,把他另一条手臂也废了才行。 “……你!”藤岛宫司脸上一阵青白,身体气得微微颤抖,片刻后脸色又转成一片诡异的潮红。 笠原明日香看着他。 然后,小巫女的右手伸进袖子里,握住一个防御灵器。 “荒唐!”藤岛宫司悬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抬起,朝着藤原临也呵斥道:“大家都是同行,你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真是阴毒至极!” “他该打。”藤原临也澹澹地说道,接着补充一句,“要是稻荷神社都是这样的人,那还不如趁早关门,把地让给别的神社。” 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去反驳,情绪也一点都不激昂,那声音平静到就像在说1+1=2,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 这三个字直接让整座大殿的人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和先前小辈间的争执不同,现在的藤原临也,开始正面和身为长辈的理事交锋了,到了这时候,大殿里的安静是真正的鸦雀无声,空气几乎凝固了起来。 藤岛宫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眉宇间寒霜尽显。 “我稻荷神社,传承千年,全国上下三万家分社,受万民供奉朝拜,为世间正义立下无数功劳。”他一开口,就把背景抛了出来压住全场的人,“没想到在今天,会被一个小孩当众羞辱。若是诸位理事长不管一管,那我只能亲自出手了。” 蓝光隐现。 一道磅礴至极的神力喷薄而出,瞬间越十多米的距离,将藤原临也困住。 感受着围绕在身边的恐怖气息,藤原临也心里大致对比了下,和昨晚杀的那个半步妖王差不多。 站在他身边的笠原明日香,同样感受到了这股神力的威压,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不过仗着亲妈就坐在高台上,小巫女脸色一冷,直接就怒骂道:“你个老东西!打算以大欺小是吗,要不要脸!” 殿内本来就很安静。 笠原家二小姐这句,带来的杀伤力格外大。 藤岛宫司更是喉咙一热,差点就是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当然了,从藤原临也走进大殿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他盯着藤原临也,眼里有火焰在翻滚。到了这种时候,无论是为了挽回稻荷神社的声誉,还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脸面,他都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这里是议事堂大殿。 哪怕不能直接杀了藤原临也。 可身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藤岛宫司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伸出手,迅速结印,一道极为凌厉的神力,轰然朝藤原临也头上砸去。 只有如此。 他才能够稍稍化解心头的怨气,才能给这狂妄小辈留下足够深刻的教训。 高台上,一直在看戏的几位理事长中,笠原太太双袖轻拂,似乎打算现在出手, 然而在下一秒,她骤然平静下来。 不是她觉得麻烦不想出手,而是有人比她更快。 旁边的位置上,土御门家主手掌一拍。 一股更纯粹,更强大的神力轰出,其势如雷电般爆裂,以至于空中响起一片刺耳的雷鸣声。 101.哪怕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也总有一天会松动(万字达成) 轰鸣声中。 令一道神力如雷霆而至,来到藤原临也身前。 “彭!” 一声巨响。 藤岛宫司那道看似无法阻挡的强大神力,竟然就这样自己被轰碎了! 更令殿内众人感到震惊的是,出手挡下这一击的,居然是土御门家主。 残留的两道神力,在空中噼里啪啦地响着。 时间似乎静止在众人的视线中,空气似乎都被震碎了,殿外的大雨都似乎已经碎了。两道神力纠缠片刻,藤岛宫司那道被碾压殆尽,场间余下土御门家主的那一道,威力丝毫不减,仍然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藤原临也大概估算了下。 嗯。 大概是王级巅峰吧。 一个字:强! 高台手,土御门家主手一挥。 殿内残存的神力,被瞬间轰出大殿门外,轰的一声巨响,无数雨水被蒸发,炙热的风从门窗灌入大殿,吹得座席间众人的衣袍呼呼作响,就连挂着的灯笼,都被吹掉了一半。 坐在靠近大门区域的几个年轻小辈,更是直接被气流掀翻,在地上一阵哇哇大叫着滚动了几圈,才脸色苍白地稳住身体。 好恐怖的神力。 殿内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呆,任凭呼啸风吹在脸色。 待神力渐渐消弥,靠近殿门的人才赶紧把大门关上,高台上的土御门家主,也才把手掌收回来。 藤原临也好奇地看着他。 表面上看,土御门家主只是个普通中年男人,只是身材稍微魁梧了点,长得还有点凶,完全没有神官的帅气卖相。要是在大街上碰到了,恐怕谁都不知道这人居然是一个王级巅峰的存在。 不管怎样。 今天这份善意,先记在心里。 以后有机会了,再回报一下,顺便让老妈问问土御门阿姨,她们家族里有没有那种不把钱当钱的败家子,他好去结交结交。 这不是钱的事。 主要是,藤原临也这人,就喜欢和优秀的同行交流经验。 全力一击,被轻松挡下,理事坐席上的藤岛宫司,面色铁青,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今天会有些波折,去没想到会这么波折。 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和藤原临也走得近,他知道这点,所以特意请示过笠原理事长,得到她的允许后,才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事。可大会开幕后,第一个投票流程没走完,藤原临也就意料之外地出现在了大殿上。 接下来,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自然而然地就站到了他身边。然后……星见理事长的女儿似乎也是站到了他那边,到现在,土御门理事长更是直接扛着得罪稻荷神社的风险,亲自站到了藤原临也这一边。 四个理事,一下子就有三个帮藤原临也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藤岛宫司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嘴唇也在颤抖着,抬头看向高台上的老和尚:“弘文理事长,您觉得这合适吗?” “阿弥陀佛~” 弘文老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一句佛号。 然后,他的眼皮惺忪地垂下,靠着椅背,脖子慢慢地低下一点,抬起一点,低下一点,抬起一点…… 在一片死寂中,众人似乎都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 藤岛宫司觉得吧,老和尚是在演他。 他有证据,可他不敢说出来。 如果他得罪了浅草寺,那么稻荷神社在他和浅草寺之间,肯定会选择浅草寺。 “我不服!” 藤岛宫司大声喊道。 那张老脸,现实经历了一阵青白,然后到一阵潮红,现在变成了如雪一般的惨白,眼睛里涌出无穷怒火的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除了他那怨毒的喊声外,殿里没其他声音。 哪里还有人敢出来替他摇旗呐喊,众人看想藤原临也的目光,从先前的嘲弄,蔑视,变成了困惑和震骇,年轻一点的,眼里甚至涌起了敬畏。 笠原明日香轻轻扯着藤原临也的袖子,眼眸一闪一闪地:“前辈骗人!” “我哪骗人了?”藤原临也反问。 “前辈老说自己是普通人。” “我就是普通人啊。” “普通人哪敢在议事堂动手大人!”笠原明日香扯着他袖子,踮着脚齐平他的视线,那双明媚多情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还有,前辈假正经。老是让明日香不要胡闹,可前辈自己最喜欢胡闹了!” “这不是胡闹!” “就是胡闹!” “不是胡闹!” “就是胡闹!”笠原明日的眼睛,越来越闪耀,声音也越来越开心。 大殿里的五六千人,都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俩小孩在争执这个非常幼稚的问题,在星见凛子看来,这两人可以说是在公然秀恩爱了。 感觉到观众席某处传来的冰冷目光,藤原临也背嵴有点凉,赶紧说了声“好吧就是胡闹”。然后他转过身,朝着高台上的四位理事长半鞠躬:“刚才没忍住,还请诸位理事长原谅我的鲁莽。” “无碍!” 殿里响起清脆至极的声音,就像两颗玻璃轻轻撞击在一起,曼妙无比。 “规矩立了出来,自然要遵守。”笠原太太看着藤原临也,越看越觉得这小子顺眼,“有小辈在议事堂上对一位理事做出不礼貌的行为,依照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你做得没错。” 说罢,她的眼神,环顾大殿一圈。 没出声,但那尊贵的双眸里,却流露出了不可抗拒的威仪。 霎时间,藤原临也觉得笠原姐姐……哦不,笠原太太的气质,好像一个大权在手的皇后啊! 这根大腿真粗! 山神大人暗暗发誓,一定紧紧抱住笠原理事长的大腿,不能撒手。 哦,对。 还有星见理事长的大腿也要抱住。 到了这时,殿里的众人,几乎都反应过来了。 今天驱逐浅草神社一事,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了。哪怕投票决议通过,也会被某个理事长一票否决掉,沦为一个空谈。 尽管浅草神社仍然还是会背负骂名,不受大多数人的欢迎,可谁都别想再打歪主意。 要说还有谁不死心的话,那也就只有藤岛宫司和高木宫司了。事到如今,除了咬死藤原临也是个妖怪以外,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诸位理事长,请继续统计投票结果!” 藤岛宫司从座位上站起,强压着心头的愤怒说道。 对啊。 殿内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投票都完成了那么久,是时候统计票数了……可经历了刚才的事,不少投了同意票的理事,心里都有点后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他们一定会选择和三位理事长站在一起,投下一票否决票。 这时,弘文理事长忽然睁开眼。 老和尚那副惺忪的睡眼环顾大殿一圈,略有些迷湖地说道:“方才一阵吵闹,票都不见了几张,公平起见,重新投一轮吧。” 说完,他又把眼睛闭上。 在梦里,继续去和他的释迦牟尼交流佛法去了。 “……” 不知为什么,藤岛宫事忽然觉得胸口一闷,用袖子掩着唇,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殿内的一千多名理事,脸色也是极其怪异。 票都还在大家伙手里呢,怎么就不见了几张啊? 可没人敢有意义。 弘文理事长虽然很少出手,但他的实力,稳稳当当排在佛道前三。在绝对的实力和绝对地位的压制下,上位者说的话,就是规矩,就是公平。 高木宫司握着笔,手都有些颤抖。 他的白山神社,没有稻荷神社那样大的势力,不能想藤岛宫司那样在议事堂上大吼大叫。从大会开幕到现在,他全程都只能静静呆在一边观察事态的发展。 现在的局面是,藤岛宫司受挫,颜面大损,投票重新发起。 不出意料的话,驱逐浅草神社的决议,肯定满足不了一半理事通过的条件的了。 这样的局面,非常符合高木宫司的利益。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照片。 这是他的杀招。 但他不能现在暴露出来。 只有等藤原临也即将洗清嫌疑时,他才可以站出来,当着4位理事长的面揭露藤原临也的另一面。到了那时候,就算4位理事长想保,藤原临也也绝无翻身的可能。 同样的,颜面大损的藤岛宫司,自然也无法再与他竞争。 余下的哪一席理事长,自然就会花落到白山神社头上。 高木宫司的手,都激动到颤抖了。 一个小时后。 高台上那空缺的位置,他就可以坐上去了。 想到那画面,高木宫司的嘴角不禁地掀了起来,露出陶醉的笑容。 安静的殿内,只有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响。 偶有风穿堂而过,绕余梁,落烛间。 晃动的蜡烛光中,藤原临也左右移动视线,观察每一个理事的脸,把他们的长相记下来。今天过后,他就要正式进入众人的视线当中了,把他们的长相记下来,以后是报恩还寻仇,都方便点。 刚走进大殿,面对五六千人黑压压的视线时,藤原临也一开始是有些慌的。那一个个人头,在烛光中影影绰绰,如恶魔影子般地,令他感到压力扑面而来。 可现在。 他现在对自己和浅草神社的未来,充满自信。 说要全阴阳寮的人高看他一眼,不是空话;说要让浅草神社在今天迈出重复荣光的第一步,也不是开玩笑。 这些事,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痴心妄想。 但他现在,正在一步步地,把痴心妄想变为现实。 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因为他叫藤原临也,是最帅,最有正义感的神官。 “欸,前辈~~” 寂静无声里,笠原明日香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藤原临也侧头看过去,小巫女拉着他的袖子,在他侧边仰着脸,很专心地,带着笑意看他。 两个人隔得很近,甚至能够看到她清澈眸子里自己的脸,能够品尝到她发自内心的欢喜——是那种非常单纯的开心,受其感染,藤原临也同样觉得有股欢喜从内心深处涌出。 “前辈今天好帅气!”笠原明日香专心地看他,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好漂亮,一双眸子不禁地眯了起来,“等散会后和明日香去打耳洞,戴情侣款耳钉好不好?” “不好!”藤原临也脸色一冷。 救命啊! 打耳洞,戴耳钉,还是情侣款耳钉。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他都无法接受。 笠原明日香目光下移,落在他圆润的耳垂上:“如果前辈不陪明日香去打耳钉的话,那明日香今晚就收拾行李,住进那家面包店里,不然你和那个姓雪野的情人过二人世界!” “她不是我的情人,所以你爱来就来,这招对我无效。”藤原临也纠正她一句,心想你要是说住进女帝,我才会感到头疼。 “可恶!” 笠原明日香低声骂了句。 少女那粉嫩的脸颊立马微微鼓起,就像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一样,很可爱。她恶狠狠的表情,又像小老虎般,奶凶奶凶的。 “嗷~” 勐虎咆孝一声。 她作势欲扑。 “不许上手!”藤原临也直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在原地。 认识时间长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学妹是怎样的为人。今天这么多人在,尤其是星见凛子也在,她的心里肯定有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前辈贴贴,好坐实两人是一对小情侣的念头。 喜不喜欢藤原临也,这件事还不清楚。 但当面NTR星见凛子,笠原明日香比谁都想那样干。 被按住肩膀,小恶魔学妹有些不甘地仰着脸,望着前辈如画般的眉眼:“前辈~~你和明日香去打耳钉好不!” “不行!” “前辈,我哭给你看哦。” “哭吧。” 这话一出,笠原明日香立马往地上一坐。 “嘤嘤嘤~前辈好狠心,”她两只手揉着眼眶,娇声娇气地哭着,“为什么不陪明日香戴情侣耳钉嘛,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所以才讨厌明日香了?呜呜,坏蛋……” 五六千人的视线,一下子看过来。 木地板上,裙摆如花般散开,小巫女坐在花的中间,声音可怜兮兮,姿态可爱无比。 藤原临也觉得吧。 现在,好像……有几千个人在心里骂他是渣男。 “行了行了,快点起来。”藤原临也虽然感到很头疼,却也只能把手伸出去,“陪你去打耳钉总行了吧?” “情侣款的哦。” “好好好……” 笠原明日香把手放下来,抬头看他。 眼睛微微明亮,有些羞涩,有些调皮,接着,她噗嗤地一笑,笑靥如花。 观众席里,星见凛子咬着小虎牙,脸色发绿。 在她旁边坐着的几个人,都不由地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吓得赶紧起身,躲得远远的。 高台上。 笠原太太趴到星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星见太太看向女儿。 那表情,彷佛在责怪,还透露着“明明是你先上的啊,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嫌弃。 于是。 星见凛子的脸色,就更绿了。 第二轮投票完成,最终结果统计了出来,呈送到住持今天会议的笠原理事长手上。 大殿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这位雍雍华贵的女人身上,等她宣布结果。 微风轻拂而来,灯笼里的蜡烛微震作响,笠原太太微微挑眉,容颜艳丽,还未老去的她,眉眼间时刻都辉映着一抹散不去的动人风情。 “1356票,反对。” “302票,弃权。” “186票,赞成——” 最后的尾音消散时,带了点冷意。 笠原太太神情严肃地站起身来,视线有意无意间在投了赞成票的理事身上扫过。 一瞬间,殿内的空气,似乎被寒霜挤压出了店门外,所有人都觉得冷飕飕的。理事长为何这样,大家都心里有数。 在四个理事长都明确支持浅草神社的前提下,还有人投赞成票,那不分明就是在说他们被收买了嘛,要不就是专门和四个理事长作对。一时间,就连投弃权票的理事,心里都有些惶恐,生怕自己被牵连进来,遭到误伤。 片刻后,笠原太太忽然展颜一笑。 她一笑,于是乎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整个世界,都跟着笑了。 “驱逐浅草神社的决议,经过诸位理事投票后,决议不通过。请有异议的理事,站出来陈述发言。”庄重地宣布完这句话,笠原太太轻抚衣袖,端庄优雅地落座回到位置上,那充满威仪的双眉微微挑起,隐有怒意。 本来那些投了反对票,打算出唱反调的理事,这下子直接缩了回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 都一把年纪了,多苟活几年,比什么都重要。 一群不靠谱的混蛋……藤岛宫司气得浑身颤抖,以往那些人拿自己钱喝自己酒时,嘴上喊得比首相都大声,现在要他们出头了,却一个个成了忍者,搁这当场表演隐身术呢! 混蛋混蛋! 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藤岛宫司朝对面的高木宫司看过去,发现这老对手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又连骂了几声,才阴沉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 “诸位理事长,我有异议!” 笠原太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请说。” “关于浅草神社去留的问题,我觉得不应该在第一轮就讨论。”藤岛理事稳下情绪,看向中间的藤原临也,神情寒冷,“我们更应该讨论的问题,是关于藤原临也是否是妖怪,以及如何处置他的问题。” “可以!”笠原轻点一下头,视线落下下方,“关于藤原临也身份的问题,有没有哪位理事可以提供说明,又或者提供证据的。” 很多沉默观察事态发展的理事,都左右转着头,看向身边的同行小声地探讨了起来。 一片嗡嗡嗡的杂音中,藤岛宫司朝着四面八方看了看,原本恼怒和略有些慌神的心态,才慢慢平静下来。 哈哈!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全场的理事,没有一个替浅草神社说话的,说明浅草神社根本不得人心。 哪怕这一次侥幸留下来,日后也依然是会遭遇数不清的流言数不清的非议,浅草神社的未来,依旧和现在一样,是神道教的异类,是被视为不详的存在! 藤岛宫司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精。 只要浅草神社的背负的骂名一日不洗去,那么它就一日不能重回以往的辉煌。理事长的席位,自然也会一直空缺着,只要没人坐上去,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图谋。 藤原临也当然也知道这点。 可大家心中的成见由来已久,他一时半会也无法扭转。望着那一千多名交头接耳的理事,他没有感到丧气,只是在心里鼓励自己:哪怕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他总有一天会搬动它。 然而。 就在藤岛公司想得很美的时候。 “诸位,老僧有话要说。” 理事席中,一个穿着洁白袈裟的老和尚,慢慢站起身来。 藤原临也看过去的目光,有些诧异,也有些理所当然。 那老和尚,是善国寺住持。 是池田青司他爸。 藤原临也感到有些暖。 那一座看似无法撼动的大山,已经开始松动了。 ------题外话------ 加一更,还欠18 102.小小少年,渺小而伟大(二合一,万字大章) 五月末尾,下着雨的清晨。 对峙的气氛中,善国寺住持站了起来,缓缓朝高台上一拜。接着,他转过视线,柔和的目光落在藤原临也身上,也是缓缓地一拜,行了个郑重的谢礼。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 在所有人的疑惑的注视下,他开口讲述了他和藤原临也之间的事。 “去年六月的一天,老僧的儿子青司忽然找老僧要了块墓地,说是要安葬一位被怨灵杀害,没有家属认领的受害者的遗骸。” 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住持那宽厚温润的嗓音在回荡。 “在当时,老僧以为是青司佛法修为精进,有了新的顿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为此老僧心里还宽慰了一段时间。可是……” 说到这里时,善国寺住持脸上闪过无奈的笑意。 “去年九月,青司又找到老僧,又要了一块墓地,还是要安葬被怨灵杀害但没有家属认领的受害者遗骸。老僧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问,就给他了。可到了11月,他来找老僧要了第三块墓地。老僧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偶有一次,可以当他是顿悟了佛法。可第二次,才隔了三个月,第三次更是只隔了两个月。青司不是那块料,不可能在短短五个月顿悟三次。” 殿内响起一片笑声。 非恶意的笑声,而是那种听到别人数落儿子时,发出的深有同感的附和笑声。 “在老僧的逼问下,青司说出了实情,三块墓地都是他同学要的,安葬无家可归的遗骸,也是他同学的想法。”善国寺住持看着藤原临也,略显无奈但温和地说道,“今年五月,藤原法师找青司要了第四块墓地。” 这话一出,藤岛宫司的脸色,顿时大变。 众人的目光也从主持身上,转移到藤原临也的身上。 “让老僧欣慰的是,第四块墓地,藤原法师没有白拿,给了青司400万円。” 众人暗暗点头。 400万円。 买一块位于东京都中心的善国寺的墓地,算是公道的价格。 这时,善国寺住持说道:“一次性结清了四块墓地的款项。” “噗~” 不知道谁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笑声就像是病毒似的,很快就蔓延开来,顿时整个大殿里,超过一半人都在笑。 一向脸皮很厚的藤原临也,都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安葬第四个受害者时,老僧在现场看了。”善国寺住持的嗓音依然温润,看着藤原临也的眼神依然柔和,“那是一名尸骨无存的女性,所葬的东西,只有她身前的随身物品。为此,青司还免费赠送了一场法事。笠原小法师也在现场,她可以为老僧的话作证。” “嗯嗯!” 笠原明日香兴奋地高举一只小拳拳。 五月,尸骨无存的女性受害者……高台上,弘文老和尚想起了什么,出声问:“葬得可是百濑小姐的遗物?” “墓碑上所刻的名字,确实为百濑早沫。”善国寺住持肯定地答道。 弘文老和尚想要说什么,可善国寺住持,却接着往下说了。 “给没关系的人买墓地,每年交大把的管理费,没收获名声,没想着让其它人知道,藤原法师只是一个人默默在做。”善国寺住持从坐席里走出来,径直来到藤原临也身前,认真地问:“藤原法师可以告诉老僧,你图的是什么吗?” 五六千双眼睛,都随着他移动,望向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这时候的心情很复杂。 老和尚跑出来说的这番话,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没想过买可以通过买墓地的事,给自己带来一个好名声。 之所以那么干,是因为父亲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所谓温柔,并不是指处处忍让。 而是对世界上所有合理存在的事物,都怀有善意与耐心。 正因为温柔,父亲才可以成为山神,受到世间生灵的亲近与爱戴。也正因为十几年的耳濡目染,藤原临也的思想和行为都有父亲的影子,他才可以接过山神的传承,成为代表土地与自然的神明。 这样很好。 回忆着在神隐小镇受教育的时光。 望着殿内屏息以待的人们,藤原临也沉默片刻,说道:“从小,父亲就一直在教导我。” 他声音有些干涩,有些笨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讨论起家事,不是很习惯。 “这世界上总要有英雄,他问我,为什么英雄不能是我?” 停顿片刻,他想了想,接着说:“父亲说,我生来就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先天条件。有很多事,别人当然也可以做,但我去做的话,会做得更好,会把损失降到最小。所以,父亲从我出生那天起,就要我当一个英雄。” 五六千人,雅雀无声。 藤原临也的舌头有些打结,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年纪尚幼的时候,反驳过父亲的想法,因为当英雄很累的。” “父亲说,当英雄当然很累。就拿天上的星星说吧,从远隔数千光年的地球望过去,无数颗星星组成了美丽光辉且的画面。” “从地面仰望星空的人,或许会说‘多美啊,要是我能像那颗星星一般闪闪发光就好了。’但观星的人,可能不会想到,也许那颗星星正痛苦不堪着呢。要知道,它正以几亿度的热量在燃烧啊。而且,它必须一直这么亮下去,直至热量全部燃尽,直至它自身消亡在茫茫宇宙当中。这可不是吹的,是真的辛苦啊。” “可星星哪有办法呢?” “如果它们不持续发光发热,地球就会陷入黑暗,生物也将灭绝。” “所以啊,父亲和我说,有能力的人,自然就应该担负起发光发热的重任,为世间万物撑起一个有光的温暖世界。” 说到这儿,藤原临也停下来,整理措辞。 众人琢磨着这些话的含义,隐隐约约地,不少人都察觉到,这些话似乎脱离了人类的视角。相比起来,更像是站在一个神的角度,去描述为何要肩负起维护生物繁衍生息的责任。 这格局,一下就被拉起来了。 “来东京这一年多,我完成过一百多起除灵委托。”藤原临也继续说道,思维理顺后,他的声音也变成平稳起来,“这其中,单次委托受害者最多的,是这个月在一个建筑工地中遇到的案件。足足有两百多名受害人,被以残忍的方式残忍杀害后,圈养在工地里,用他们的亡魂来培养怨灵。” 殿内响起一片吸气声。 惊愕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大殿上空,听着听着,会让人产生自己俨然在一个完全不现实的环境里的错觉。 “200多个受害者啊……”藤原临也叹了口气,语声不高,但听来清晰,“在我看来,这场堪称灾难的案件,并不是死了200多人这样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200多次。” “阿弥陀佛。” 弘文老和尚浅浅地叹息一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庄严肃穆地念起了往生咒。 在他的带动下,大殿里所有的和尚与尼姑都从座位上站起,一同念诵往生咒。 各位神官巫女虽然没有相应的咒文悼念死者,却也纷纷起立,低头默哀。在哀悼的气氛中,藤原临也走向高台,缓步踏上去,他没有落座,而是站在高台上,面向整个大殿。 悼念结束,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他。 “穿上了这身衣服,自然就要担负起这身衣服所代表的责任。”藤原临也用力拍了拍左胸,神情严肃且目光坚毅,“我为不相干的人买墓地,不是我图什么,而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我,没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尽到保护好他们的责任,让他们惨遭枉死。那四块墓地,每一块是我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为他们尽最后一份责任!” 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得满堂寂静。 这一刻,众人眼中的少年,渺小而伟大。 “善!” 笠原理事长轻拂衣袖,双手贴着大腿,郑重地鞠躬行礼。 “善!” 另外三位理事长同样行以大礼。 “藤原法师大善!” 五六千人,同一时刻弯下腰来,朝着高台上的少年致意最高的敬意。 无数纯粹而又蕴含巨大能量的白色光点,从身负神力的众人身上涌出来,源源不断汇聚到藤原临也体内。 一瞬间。 藤原临也握紧了双拳。 “砰”地一声。 狩衣鼓起,白衣飘舞。 一次性灌入的量太大了。 藤原临也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 敞开了身体各处来拼命吸收,最后还是漏掉了一部分,可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也瞬间提升一个小境界,从中级妖将跳到高级妖将。 还是经验条直接拉到顶的那种,距离王级就差最后的一小步了。 甚至就连身体的内伤,都好了一大半。 突然絮乱的气流,也引起了四位理事长的注意,可他们左看右看,愣是没法察觉刚才的骚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而这时的藤原临也,已经回到了过道中央。 尽管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可一丝快意的笑容,还是忍不出从嘴角露了出来。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经过刚才的那一幕,藤原临也这个名字,在整个阴阳寮内的口碑直线上升,声望也随着口碑一路攀升。他的口碑声望好了,那么他代表的浅草神社口碑声望也会跟着好起来。等神社规模壮大申请恢复理事长席位时,所受到的阻力自然也就小了。 毕竟愿力这东西,是实打实的,心不诚的人是贡献不了的。 除了小部分人身上没有涌出愿力外,在场大部人的人,都为他刚才的话所折服。 “请以后藤原法师多多指导青司。”善国寺住持请求了一句。 藤原临也刚想问小和尚今天怎么没来,他就笑着说道:“老僧怕他会一时冲动,所以把他锁在家里。” “理解理解。” 藤原临也客气地笑了下。 下一秒,主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下次再有没家属的遇害者,藤原法师还是找浅草寺要墓地吧。他们家大业大经得起亏损,你和弘文理事长关系又还不错……” “哈哈……” 藤原临也尴尬且不失礼貌地笑着。 等善国寺住持走后,笠原明日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精致的小脸蛋仰起来,嘿嘿地傻笑两声。 “明日香早就知道了……”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前辈是个大好人!” 藤原临也看着她活泼可爱的笑脸,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以后我会负责教导你,让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蛤?” 刚才还一脸开心的小巫女,脸色瞬间就挎了。 大概是料想到了前辈会用怎样可怕的方式来调教自己,她赶忙朝高台上的亲妈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哪曾想到,亲妈微微地对着藤原临也一笑,就把亲女儿给卖了。 经过刚才的事,整个大殿的气氛,仿佛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众人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神,也都开始带上了笑意和善意。 尽管一小撮人仍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敢在现在和谐的气氛下,继续唱反调。 藤岛宫司除外。 仗着有稻荷神社的背景,他还是硬着头皮,代表关西派出来挑事。 “话说得是好听,可事情还没查清楚呢,谁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阴阳怪气的话,惹得在场的关东理事大为不满,无数道包含敌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藤岛宫司心里很苦。 可他是关西利益集团在关东分部的代表,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退。 “我相信藤原法师不是妖怪。”笠原理事长的视线撇向藤岛宫司,声音已经从开始的沉静威严,变成了雪一般的寒冷,“如果藤岛宫司还有异议,请拿出证据来。” 藤岛宫司窝着一肚子火。 面对笠原理事长的逼问,他心头也犯怵,声音艰难地说:“九课方面,有两个人证,可以……” 话刚说到一半,笠原太太就不耐烦地打断他,朝殿门外说道:“请笠原警视长带着人证进来,当着大家的面对质。” 顿时,藤岛宫司心凉了半截。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隐隐察觉到,今天的大会好像是一个局。表面上是他在向藤原临也发难,暗地里,却是各位理事长和藤原临也一同联手,在向关西派发难。 哐的一声,殿门重新打开。 带着湿气的风吹进来,殿内的光线与空气都为之一变。 身着九课警服,高挑英气的笠原深绘里,胸前抱着茶色的事务信封,迈着正步走进来。 闪光面料的半身裙裙摆美丽地翻动着,姿势也好,走路方式也漂亮,发型更是有品位。 藤原临也不禁地想用吹口哨的方式唱一首《加拿大落日》。 星期天早上9点30分,深绘里那头近乎火红的橘色的长发,含有柔和而虚幻的韵味。如美丽到堪称奇迹的夕阳。是那种恍若把一杯特制果汁从天下浇下来一般鲜艳的色彩,触目所见的一切都染成了夕阳红。 “诸位理事长好。”笠原深绘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视线不经意间扫了藤原临也一眼。 “我们需要了解几个问题。”笠原太太正的嘴角稍稍向上翘起,“不是那么复杂的事,不过是形式上的程序流程。” “明白。” 笠原深绘里微微点头。 她不再说话,而是退到一边。 这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是许久不见的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 笠原太太把背部靠到椅背上,稍稍将纤细的下巴向左微倾,嘴角浮起含有某种意味的笑容。 在她的旁边,星见太太同样微笑起来,眼睛的两端皱起小小的细纹,有着微妙意义的知性魅力。 在五六千人的注视下,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各自讲述了那晚发生在北原家建筑工地的事,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到离开的前一秒,甚至就休息时吃了炸鸡和乌冬面,喝了柠檬果子露都清楚地陈述出来。 说话间,乌鸦在窗外缝隙里站着,漆黑的翅膀咯咯咯咯地磨蹭着窗,似乎对大殿内部有些关心的样子。大大的黑眼睛快速的动着,透过窗户收集情报。 乌鸦是聪明的动物,好奇心也强。 笠原深绘里看向那只乌鸦,很难不认为它不是藤原临也的手下。 时针指向上午10点,铃木警部与伊东神官的汇报完毕,两人神情拘谨地站在大殿中央,等候各位理事的询问。 热烈的气氛,开始在大殿里头蔓延。 “一人面对百鬼啊……” “让同伴先走,自己舍身断后……” “对得起身上所穿的衣服……” 有轻松、有说笑、有欢喜,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有了先前对话的托底,对于两人所描述的在建筑工地上的事,非但没有让人怀疑藤原临也的身份,反而更是佐证了他说的那番话,使得他光辉伟正的形象更加立体起来。 听着那些议论声,再回忆起藤原临也进门后的表现,藤岛宫司沉默难言。他和相熟的几位理事,换件交换了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令人背脊发凉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他的心头。 “可怜的我啊,现在才知道上套了……” 声音停顿片刻,藤岛宫司才揉了揉额头,喃喃地叹了口气。 “可惜,这时候已经无法退了……” 现在,他只能咬死藤原临也是个妖怪的事实,否则的话,稻荷神社的声望,在关东地区将会一落千丈。 能否翻身,就只看接下来的对质了。 从理事席里出列,藤岛宫司站到大殿中央的过道。 站了几秒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依照程序走下去。“请问,最后的话是否属实?”他问铃木警部和伊东神官,“在你们离开工地后,工地爆发出了将级妖怪发出的妖力波动,这话是否属实?” “属实。”铃木警部严肃道。 “以天照大御神立誓,”伊东神官捂着胸口的神社徽章,“句句属实。” 他们两个不知道藤原临也打算干什么。 但既然藤原临也要求他们如实描述当晚的事,他们只好照着吩咐来办。 “藤原法师,”藤岛宫司转过身,目光逼视藤原临也,“对此,你可有解释?” 藤原临也淡淡地摇头:“不好解释。”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大殿,又吵闹了起来,各种的叽叽喳喳议论声中,高台上的土御门家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然后全场又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那人,身躯始终端正如山,目光透露着第一家族家族的内敛与凶狠。 “还有昨天发生在吉原的事,”此时,藤岛宫司心里的战意多多少少提升了点,声音的调子也恢复高昂,“听说你大闹了一个极道组织的丧礼,还用脖子去接了影秀刀一下?” “确有此事,”笠原深绘里以不含感情的中立语气说道,“昨天我就在现场,还对潜逃的藤原理事发出了通缉令。” “藤原法师!” 藤岛宫司一下子站到藤原临也身前,目光炯炯地逼视他。 “你可有解释!”他大声质问。 “不好解释。”藤原临也还是言辞直接地答道。 藤岛宫司继续质问:“你是不是下位考核都无法通过?” “是的。” “你说你是练体术的?” “是的。” “体术的上限,实力是上位!” “是的。” “你的实力是否已超过上位!” “是的。” “你就是妖怪!” “不是的。” 快速的一组问答过后,藤岛宫司一个转身,面向高台上的四人,朗声喊道:“请诸位理事长不要被表现懵逼,做出正确的判决!” 这样的话语,没有一丝敬畏感。 在整个关东分部,也只有背靠稻荷神社的他,才有感直面逼迫理事长的气魄。 于是乎,笠原太太笑了起来,嘴角像冬天的新月那样漂亮地弯曲着,无法读取其内涵的笑容。 看着没生气,因为她笑得很美。 但那笑容里,又别有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藤原法师,你为何不解释?”笠原太太眯细了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藤原临也。 从她那威严冰冷的眸子里,藤原临也读出了“给我羞辱这老东西”的信号,于是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轻叹一口气:“关于我实力的缘由,涉及到我的保命本钱,不到迫不得已之下,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露出来。” 星见太太小巧的鼻尖,漂亮地皱起:“嚯?” 简简单单的音节,却非常的动人心弦,不愧是你啊,学姐的母亲……藤原临也暗暗在心里赞叹,同时神情为难地和四位理事长说道:“那些东西,解释起来有些玄乎。唯一能印证的方式,只有实战,可在议事堂这么庄重的地方,哪容得我这样胡闹……” 不少人都面色怪异地看着他,心想刚才废了藤岛文太一条手臂时,也没见你顾忌议事堂的庄重啊。 笠原太太看向藤岛宫司,轻轻咬起红唇,眉心微微蹙着:“这可如何是好?” 刹那间的动人风情从那忧愁的眉眼溢出,一副活生生的哀愁美人图就此在众人面前铺开,无比的惹人怜惜。 狐狸精……藤岛宫司心里暗暗骂道,脸色一阵变幻后,随即眼神转得凶狠。 “我让人陪你打一场!” 听到这话,藤原临也轻轻摇头,诚恳地说道:“不行不行,要是藤岛理派出来的人实力不够可不好办。刀剑无眼,我怕在这议事堂上伤人。” 藤岛宫司很想骂他一句无耻小贼。 不过到了这时,胜负就要分了,他不想再浪费口舌。众人的视线中,他闭上眼睛,揉了几下额头,等他再睁开时,目光已经稳定下来,方才的凶狠抹去了,余下的是身为大神社宫司的内敛与沉稳。 望着藤原临也,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接着。 他说道。 “我陪你打!” “藤岛理事也不好,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藤原临也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无碍!”藤岛宫司不怒反笑,冷冷地看着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鬼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笠原明日香有些担忧地扯了扯藤原临也的袖子:“前辈……” “不用担心。”藤原临也摸摸她的脑袋,随即转头看向高台。 来了! 他咬紧了牙关。 前前后后做的那么多事,终于到了摘取果实的时刻了。 用尽手段哄骗逼迫川岛美记,让笠原深绘里传播消息,和笠原太太合计图谋,大多数的准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浅草神社想要重复荣光,那么身为神社代表的他,就必须展现出足够令人信服的实力。四位理事长的帮助,终究只是外力,只有他自身强大了,旁人才会心服口服。 重复荣光的第一步,藤岛宫司这一块踏脚石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恰到好处,堪称最完美的人选。 高台上的笠原太太,和藤原临也对上视线。 像对暗号那般,她眨了眨眼,随后轻咳一声,宣布道:“点到即可,不能伤人!”然后她又看向笠原明日香,命令道:“回去观众席,再跑出来胡闹,禁足一年!” “哼!”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 一脸不情愿地回到观众席,她看到了正全神灌注盯着藤原临也的星见凛子,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圈,她欢快地凑过去,天真烂漫地在星见凛子耳边打起招呼来。 “星见前辈。” “嗯?”星见凛子皱了皱眉。 “藤原前辈摸明日香的头了。” “……” “他的手好暖哟。” “……” “想一辈子都被前辈摸摸头。” “……” “星见前辈好可怜。” “?” “认识了一年多,连手都没签过呢。” “!” 星见凛子呼吸一顿,拳头顿时硬了。 “嘿嘿~”笠原明日香的唇边,浮现出又色气又顽皮的笑容,压低声音又给尸体补了一刀,“前辈还藏着明日香的两双长筒袜哟,每天晚上,他都一边闻着明日香的气味,一边双手拿着明日香的长筒袜来用呢。嘿嘿~~星见前辈,你是败犬哟。” “呵,呵呵……” 星见凛子发出一阵令人感到绝望的小声。 她冷着眼,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央,亮堂堂的光照耀着每一个角落,面无表情的藤原临也,侧脸都如同某个国家的王子,渗透出不可思议的淡然气质。 对峙片刻。 藤原临也把手伸进衣领里,握住从系统空间拿出来的影秀刀,缓缓从鞘中拔出。 “锵~” 血红的刀身,将大殿染上一层诡异的血光。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一股强大的气息油然而生。 观战的人群安静下来,众人神情微异,就连四位理事长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很多。 “果然非同凡响!”笠原太太称赞道。 她想把藤原临也抬上理事长的职位,是为了巩固关东地区的利益。藤原临也表现得越出色,恢复理事长职位受到的阻力就越小,在他低谷时给予他支持的笠原家,未来收益也就越大。 未来会是双赢的美好局面。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自身要有足够的实力。 “果然是把好刀。”藤岛理事微微皱眉,心头有些忌惮,却仍然神情淡然,“只可惜,你破不了我的防御结界,除非,你露出真身!” 说罢,他迅速双手结印。 『言灵:结界!』 印成,结界现。 闪烁蓝光的五芒星阵在地板上亮起,幽蓝色的结界覆盖住他方面两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坚硬的龟壳。 殿内光线骤暗变亮几分,低垂视线的藤原临也,甚至能看清自己在木地板上的倒影。 的确。 面对着同境界的对手,不用大天狗形态,他是没法破开藤岛宫司的结界。 可…… 他是神官。 他有式神啊! 处在结界的保护中,藤岛宫司吗没有再控制情绪,直接暴喝一声! “嘭!” 周身气机瞬间凝聚成一道极为凌厉的箭影,袭向藤原临也。 和先前那次暴怒出手一样,是他全力出手的一击。哪怕在这议事堂大殿上不能杀人,但只要伤人立威,他的颜面多多少少能挽回一点。 可以把这小鬼的真身逼出来,那就最好了。 哪怕逼不出来,结果对他来说也是有利的。藤原临也无法展现出相应的实力,那刚才说过的大话,便会不攻自破。 十七岁的将级? 笑话。 藤岛宫司完全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所以,会被反杀的后果,完全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箭影快到难以想象,朝着少年奔去。 藤岛宫司数十年苦修的神力,尽在其间,无论前方少年有什么对策,都将被这一箭贯穿。 笠原深绘里神情骤凛,细眉如剑般挑起。 此时的她离藤原临也最近,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她不知道藤原临也有什么后手,只是本着万一的想法,提前做好准备。 万众瞩目之下。 一道黄光,忽然从藤原临也亮起。 轰的一声。 藤岛宫司那锐不可当的箭意,就这样被挡住在了空中。 箭意的前端,抵一个泛着明黄亮光的结界,波动的光泽中,妖力弥漫开来。 “果然是妖怪!”藤岛宫司心头大喜。 大殿内其余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妖力波动他们自然察觉出来了,只是藤原临也深处的位置,被结界包裹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给我现身!” 藤岛宫司大喝道。 他平举着双掌,用力往前推。 箭意在挤压之下,逐渐变得弯曲,一点一点地插进结界里。 一连串啪啪碎响声,不断回荡在殿内。 轰的一声炸响! 妖力结界不堪重负,在强大的箭意面前破裂。 气流卷着尘土与木屑,从爆炸中心照着四周席卷而去,吹得在场的人都不由地眯上了眼睛,躲避锋芒。灯笼摇曳,光影晃动间,一道蛛丝从爆炸中心向上喷射出去,卷在了大梁上。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络新妇吊到了空中。 爆炸卷起的灰尘,尚未平息。 大殿里一片乱糟糟的,狂风呼啸的声音不绝于耳。 藤岛宫司收回手掌,看向高台上的四位理事长,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然而,四位理事长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可怜。 藤岛宫司的笑意敛去,表情被震骇与困惑所取代。 极为轻微的声音从爆炸中心响起。 这声音很轻,只有离爆炸最近的藤岛宫司和四位理事长以及笠原深绘里听清楚了。 血红的刀身,径直从灰尘中破出来。 如一轮血月般,在空中拉出妖艳的刀光,朝下重重一劈。 藤岛宫司骤然色变。 慌乱之下,他快速凝聚起全身的神力,加强结界的硬度。然而,就在这时,头上忽然有什么掉了下来,那是令他感到极其危险的存在。 抬头往上一看。 藤岛宫司看到的,是一双紫色的眸子。 『魅惑之眼!』 旋即,藤岛宫司眼中的世界,变了。 他发现议事堂大殿里的人忽然全都消失了。那高台之上,再也没有四个理事长在那端坐着与他作对,耳畔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坐上去,做上那个位置后,所有的权力都是你的。 他强忍着没动。 下一秒,高台之上,出现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个个生得娇艳美丽,衣服性感大胆,其中领头的那位,是他觊觎已久的女人。 权力与美色的双重诱惑下,藤岛宫司忍不住往前迈了一小步。 嗤—— 刀尖划破空气。 所有的画面在顷刻间蹦碎,鲜血迸射出来,一条手臂就这样被切断,掉落在地板上。 “都说了,刀剑无眼,你还不信。”藤原临也耸耸肩,略显无奈地说道。望着藤岛宫司那萎靡的眼神,他想了想,小声补充一句:“下次再跳,两条腿都给你打断它。” 藤岛宫司眼神一黯,就这么被气晕了过去。 大殿内的所有人,看向藤原临也的目光里,不再有困惑和怀疑,剩下的只有震撼,又或者说敬畏。 再然后,他们又看向了络新妇。 这只穿着紫色衣服,妖艳美丽的蜘蛛娘,已经超越了他们对蜘蛛妖的认知。“络新妇”这个名字浮现在心头,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酸到了极点。 与妖怪签订式神契约是非常难的事。 没有那只妖怪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式神去服侍一个人,从此连生命都被人控制着。在阴阳寮的统计当中,100个神职人员里,只有不到5个人拥有式神。 看着美艳的络新妇,笠原明日香小嘴一撇:“怎么又是漂亮的女式神!” “又?”星见凛子心跳一顿。 慌了。 她觉得有点慌了。 明明是她先来的啊,怎么搞到现在,好像就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笠原深绘里冷淡的视线,也落在络新妇身上。 才过了一晚,这傻蜘蛛就从中位飙升到了将级,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向不冷淡的内心,忽然涌起了强烈的兴趣。 “主人主人,小蜘蛛厉害不~~” 络新妇全然不顾周围人的视线,欢快地溜到主人身边,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厉害!回来吧,晚上给你加餐!”藤原临也夸赞小蜘蛛一句,把她收了回去。 战斗过的大殿,略显得有些狼藉。 蜡烛光热从半数都已经破损的灯笼里溢出,蔓延开来后,空气变得有些燥热。 “真是的,胡闹啊!”笠原太太呵斥一声,从座位站起。 “打打杀杀多不好。”星见太太忍着笑,装出头痛的模样,揉着眉心站起来。 “来人,”土御门家主也跟着站起,看死狗一样扫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把这家伙拖出去葬了。” “咳咳,没死呢……”弘文老和尚无奈之下,也只能随着三人站起来,“来人把藤岛理事带去医院,断臂也带上啊,说不定还能接上的。” 这话就纯粹是安慰人的了。 断臂再接上去,灵活性肯定大不如前,这对于需要精准地捏指决或者画符的神官来说,无异于直接变成了废人。 几个人走上前来,把藤岛宫司抬了出去。 这一抬,代表着稻荷神社在关东地区的威信,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所谓的天下第一? ??社,想要继续在关东谋取利益,只能重头开始经营,而这一次,他们要遇到的对手,远比他们想象得更为可怕。 “抱歉抱歉~” 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藤原临也,转身面向高台,语气坦然道:“没控制好力度,误伤了藤岛理事,请诸位理事长责罚。” 笠原太太充满威仪的美丽眸子,凶巴巴地一瞪他:“你是该罚!” 只是…… 这声音在众人听起来,怎么听都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安抚顽皮的小辈,还是生怕语气重一点小辈就会觉得委屈的那种。 “这样好了,接下来的一年,你每天给我抄一遍阴阳寮的各项规章制度!” 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笠原太太就把这事翻篇了。 这种不疼不痒的惩戒,已经不是偏心了,这是宠溺了好不……众人觉得这样不好,却也只能心服口服地接受。 “和各位理事解释一下刚才对你的两个控诉。”笠原太太说了句,坐回位置。 另外三位理事长也随后落座。 “很简单的嘛,哪有什么好控诉的。”藤原临也淡淡地开口,“建筑工地里的妖气,当然是我的式神散发出来的。铃木警部和伊东神官不在现场,没亲眼看到所以产生了误会,怪不得他们。” “嗯,很好。”笠原太太轻点一下头,捧哏一样开口,“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宽广的胸襟,值得赞扬。” 你就尽宠他呗……人群中有人酸酸地吞着口水。 “至于第二个误会,”藤原临也拿起手中的影秀刀,“能接下影秀刀,主要是因为我的善良感动了里面的妖刀姬,她弃暗投明了,所以对我网开一面。” 躲在刀里不肯出来的小妖精,咬着小牙齿怒骂:混蛋混蛋,谁被你感动了! “不信?我让她出来和你们打个招呼。”藤原临也轻轻笑着,刀身放到唇边,轻声说:“出来,不然今晚我就把刀塞马桶里。” “……” 这大天狗好变态啊! 刀身红光一闪,瞬间一个下女孩就出现在地地板上。十一二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头发像刚刚研出的墨一样油黑油黑。手指纤纤,眼睛忽闪忽闪地发光,小小的嘴唇看上去简直像刚刚做出来似的,柔软之际。 只是,刚一和众人见面,她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呜呜……我被坏人胁迫了,好强大妖怪,他逼我做坏事……还威胁我说要把我塞马桶里……呜哇哇哇——” 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就这样,大家就都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她肯定是被坏人胁迫,不甘地坐着坏事。在她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忽然有天遇见了充满正义的藤原神官,于是她决定弃暗投明,奔向正义的怀抱。 听听。 多美妙浪漫的故事。 简直就和《阴阳师》里的情节一样呢。 “这把影秀刀,是在一个妖怪组织手里,而且他们就是北原家建筑工地两百多怨灵的幕后黑手。”藤原临也看着众人,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追查到了这一点,于是白天大闹他们的丧礼,到了晚上,再一个人潜进他们的老巢,把他们全部歼灭了。” “?” 笠原深绘里心头一跳。 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啊,看向藤原临也的视线,瞬间充满了冷意。 “……”藤原临也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赶紧转过身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保持平静,“妖将三个,上位十六个,中位四十八个,下位两百零二个。一夜之间,全部伏法!” “……” 好长一段时间内,大殿里只有吸气声。 大会刚才是,这名少年就有些儿戏地出现了,中途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插曲,可他一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站在那儿,谁也没有发现什么。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在这轻描淡写的过程中,随意地把手一翻,强大的实力和充满正义感的作风,化作一座沉重的大山,直接朝着殿内的五六千人,轰然压下! 在这压得众人抬不起头的功劳面前,只有一个人,顽强地抬起了反抗的脖颈。 “诸位,我有话说!” 坐席上,高木宫司缓慢站起来,握着照片的手心,满是汗水。 是的,就是现在……他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现在正是藤原临也声望达到了巅峰的时刻,他只要踩上一脚,那么这个巅峰,就是他的…… 笠原太太淡淡地笑着:“高木理事,请说。” “我这有张照片,想要分享给诸位同僚。”说着,高木宫司离开席间,把照片呈到笠原理事长面前。 看了眼照片,笠原太太脸色有些古怪。 她知道藤原临也会给高木宫司送照片,但没想到他会送这么逼真的一张照片。另外三位理事也凑头过来看了下,脸色是同款的古怪。 高木宫司心伸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始终在一边蛰伏观察的他,越来越觉得今天这像是一个针对关西派的局,送照片之前,他还在心里纠结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 要是不成功,就说是捡的照片好了…… 可现在看几位理事长的表情,他们肯定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说明,机会近在眼前! 高木宫司的底气,一下子就拉满了。 “诸位,这张照片,是我花费大半年时间潜行跟踪藤原临也,费劲千辛万苦才拍下来的!”他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五六千人,嘴角挂着难以抑制的微笑,“藤原临也,他是大天狗!” “哗~” 场间一片喧哗。 高木宫司一个转身,看着四位理事长,信心十足地说道:“请诸位理事长,让所有同僚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笠原太太白皙鲜嫩的指尖,捏了个指决,把照片投影到大殿上空。 所有人的视线里,都出现了个身着狩衣脚踩木屐,有着双洁白羽翼的大天狗画面。那张风采迷人脸庞,和藤原临也有着九成相像,一眼就能认出是同一张脸。尤其是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沉寂、透明,如冬日清晨的冰锥,始终闪着冷峻的光。 高木宫司居高临下地看着过道中央的少年:“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呃……”藤原临也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问:“你既然拍到了这张照片,那有没有拍到我换衣服的照片,有的话,还请你删掉好吗?” “?” 高木宫司脑袋上亮起问号。 “诸位理事,麻烦拿出手机,”藤原临也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和众人说道,“打开谷歌识图,扫一扫这张照片,这样你们也可以瞬间拥有我是妖怪的证据。” “……” 就这样,略显荒谬和儿戏的画面出现了。 每一个拿出手机扫了图的人,都看着屏幕上的【2020涩谷动漫嘉年华最佳cos金赏】的字样,陷入了沉思。 前辈原来是个coser……笠原明日香瞬间像是找到了新大陆的航海家那样,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前辈拉去各大漫展探险了。 “哈哈……” 第一声笑出现后,转眼间,嘲讽和起哄的笑声,就填满了整个礼堂。 高台上的高木宫司,双唇发白,双脚微微颤抖。 这张照片太逼真了,以至于他拿到手后,第一时间就藏得好好的,连老婆都没告诉。确认了照片不是合成的后,他整个晚上心头都被狂喜所充斥着,哪有心思去求证照片的来源。 当然。 就算他去求证了有没用。 这张照片的确是真的,上面的大天狗,也是藤原临也的真身。他在来东京的第一年,就做过被人拍下妖怪真身的应对方案。既然有被拍可能,那干脆直接用真身去公众面前溜达几圈,留下相似的,但确完全无法以此来攻击他的照片。 还有比漫展更好的地方吗? 没了。 “高木理事,这样非常不对。” 哄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藤原临也叹了口气,略显得痛心地说道:“想要爬上高位,自己不努力,不付诸行动,揪着对方的弱点不放,连自己也落得下作,这就叫作嫉妒。而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不惜伪造证据,你犯法了知道吗!” 高木宫司视线发黑,身躯不禁摇晃了几下。 “诸位理事长,”藤原临也看向高台,神情坚毅:“请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没有任何迟疑地,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笠原太太威仪的双眸一瞪,严肃道:“现在,请各位理事就是否驱逐白山神社一事,进行投票!” 高木宫司双腿一软,瘫痪在地上。 完了。 他知道已经完了。 面对稻荷神社,各位理事长还能容忍一下,可面对实力不那么强的白山神社,他们动起手来,不会给白山神社留下一息喘息的时间。 时间逐渐接近正午,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从云间透出来的阳光,倾斜进殿门内,金黄色的光泽,将整座大殿辉映得格外庄严。 投票完成,笠原太太站了起来,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1556票,赞成!” “180票,弃权!” “108票,反对!” “本次决议通过,先本人代表诸位理事长宣布,驱逐白山神社决议,通过——” “即日起,白山神社所成员,限48小时内完成退会手续。白山神社下属东京都、千叶县、神奈川县、琦玉县、山梨县、长野县、茨城县、宫城县、岩手县、青森县、静冈县、福岛县、秋田县、栃木县、山形县、群马县各大小神社,皆由该地县土地使用司接管,如有负隅顽抗者,交由执法司处置!” 这一道命令颁布下去,白山神社在关东地区的所有势力,将会被连根拔起,而他们留下的资源和空出来的市场,将会马上被关东本地的神社蚕食掉。哪怕日后想卷土重来,也没有他们的生存空间了。 留点好处给我啊……藤原临也眼巴巴地望着高台上的笠原太太,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颁布命令时的神情格外冷漠。然而她的眼神,又湛然有神,璀璨迷人,仿佛有星辰在其间闪耀。 算了。 藤原临也心想,不留好处给我也没事。 大腿让我继续抱就行。 这时,笠原太太忽然走下高台,牵起他的手。 缓步走上高台的途中,背对着众人的这对奇怪姐弟,抿着嘴互换了一个眼神,笑得很是狡猾。 上到高台,笠原太太握着他的掌心,转身面朝大殿下方,看向整个关东地区神社和寺庙的代表,她缓慢而清晰,温润而有力地开口说道:“如果说在在座谁的品质是最值得我们学习,我会毫不犹豫地会答‘藤原君’!被陷害过、被误会过、被针对过、被冤枉过……他经历的这种细而深的伤害,犹一根根针,会扎伤人心。谁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关键在于,被中伤之后,是否还能向藤原君一样,保持自己的初心。在这个庄重的场合,我想借藤原君的表现,送给在座诸位一句话,望诸位谨记:热忱之心不能泯灭,纵使这份感情被背叛过千百回——” “藤原君大善!” 山呼海啸般的剧烈声浪,顷刻间响起。 笠原太太没有让众人停下来,而是使用了神力,让自己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清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开始本次会议最后一项决议投票。” “由我和星见理事长发起,土御门理事长与弘文理事长监管之下,关于是否同意浅草神社代表,藤原理事,升任代理事长一职。请现在开始投票!” 话音刚落,热切的气氛缓慢回落。 每个有投票权的理事,都拿着纸笔,郑重地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为什么是代理事?”藤原临也问。 “这已经很快了好吗……”笠原太太风情万种地嗔了他一眼,像是责怪贪心吃不饱的小孩那样,“你年纪尚小,需要跟我我们四个身后历练一段时间。等浅草神社重复荣光了,我们再一起去总部,和各分部的理事长一同商议让你转正的事。” “还有那么多人的同意啊?” “当然啊,那可是理事长欸,全国权力最高的25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选出来。” “我把关西人得罪惨了啊……”藤原临也哭丧着脸。 “傻孩子!”笠原太太牵着他的手,用力捏捏他的掌心,“你以为就我们关东人讨厌关西人吗?四国、九州,北海道三个分部同样不待见关西人,那可是12张票啊……” 藤原临也立马乖巧地点头:“谢谢姐姐。” “唔,哈哈……”笠原太太另一只手掩着嘴唇,开心地笑了起来。 投票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203票弃权,86票反对,毫无悬念地,令人心服口服地,藤原临也以代理事长的身份,坐在了高台最后的那个座位上。 ------题外话------ 今天就不分章了,还剩下17章加更。 103.喝口茶,和学姐和学妹以及两位太太谈笑风生 将近中午一点多,理事大会才结束。 藤原临也站在大殿门口,像主人那样,笑着和离开的各位理事寒暄。 明明大部分人都是刚认识,可他表现得,却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和每个人都能热情地说上几句话,一点都不冷场。 送走一拨人,铃木警部一脸苦闷地朝他走过来。 “警部先生怎么了?”藤原临也关切地问道。 “我升官的美梦醒了……”铃木警部一阵摇头叹气,看着神采飞扬的藤原临也,他一边感慨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一边说道:“今晚找个地方喝酒,我要和小法师倾诉我心中的烦闷。” 这时,伊东神官也是一脸苦闷地走过来,同病相怜地看着铃木警部:“带上我一起。” 不用说。 他的权司,肯定也没选上。 “去哪里?”藤原临也问了句。 铃木警部沉思片刻,答道:“去吉原吧,我刚好想去泡泡浴……” 瞬间,周围好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这三人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着男人都懂的笑意。 三人互相对视,陷入沉默。 “不行不行,”藤原临也率先打破这种尴尬,脸色严肃正派地拒绝:“泡泡浴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伊东神官也赶紧强调自己的立场:“一个去泡泡浴的神官,能是正经神官吗?” “就是!”藤原临也点点头,“铃木警部你自己去就好了。” “我也不去!”铃木警部立马摇头,“作为一个正经警部,我从不去泡泡浴,查案子除外。”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一样,有案子要办,小法师告辞。” “两位再见!”藤原临也送别他们两个,脸色如常地和同僚继续寒暄。 笠原深绘里从人群里出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要去处理你昨晚留下的烂摊子,你准备好解释给我,不然就跟我回九课接受调查。” “今晚八点半,”藤原临也小声和她说,“女帝等你。” 笠原深绘里皱了皱眉。 一个去泡泡浴店的神官,不可能是正经神官,于是她就在心里把藤原临也判定成了不正经的神官。 “藤原理事长,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 藤原临也转过身来,继续和周围人寒暄。 土御门家主从身边路过,他转过身来,以小辈的姿态行礼:“谢谢家主,等您有空了,我亲自到府上拜访。” “嗯。” 土御门家主淡淡点了点头,往大门走去。 没有人上前和他寒暄打招呼,似乎是因为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又似乎是因为土御门神道的特殊存在。 藤原临也暗自在心里琢磨。 这位家主对自己的善意,除了土御门阿姨的关系外,应该也是在浅草神社身上看到了和土御门家族相似的遭遇吧。 大殿内,星见凛子伫立良久,一直从远处打量藤原临也。 他一次都没把视线转过来,只顾潜心和周围人交流,他的身边满是人,又俨然空无一人。好不容易等人差不多走光了,他才转头看回大殿。那俊秀的相貌,依然洋溢着静谧而智慧的气息,两片好像立刻会吐出无法预料的话的薄唇,那双静待在眼窝深处,放射着古代冰河般光辉的眼睛。 星见凛子忽然笑起来。 和以前那样,他依然存在某种不寻常的东西、无法掉以轻心的东西。 “学姐,”藤原临也和她打招呼,“您老人家还是板着脸吧,不然这一笑,总有种我会遭殃的感觉。” “你确实会遭殃。”星见凛子移步过来,脸色如他所愿地变冷。 藤原临也想了想,回答她:“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不过以前和你身份差距过大嘛,我想着偷偷努力,然后惊艳你一把,你看今天这效果,不就来了么。” 星见凛子没接话,只是微微耸了耸肩。 其中包含着肯定的意味。 今天他的表现的确足够惊艳,藤原临也这个名字,在阴阳寮里将会无人不晓。未来的他,肯定也会站在在这个国家最高层……星见凛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真的是那么喜欢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勉强愿意把他称之为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吧,如果他借着今天这个光高时刻来表白,自己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嗯,呵,呵呵…… 真是的啊,相处了一年多,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爱本小姐呢……星见凛子优雅地笑着,目光看向藤原临也,薄云间露出来的正午阳光落在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在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然而…… “前辈前辈前辈——” 婊里婊气的声音刚传进耳边,一道橘色的光影,便径直撞进眼帘。 “明日香好饿呀……”笠原明日香就当着星见凛子的面,两只小手攥着藤原临也的手臂,小脑袋一下一下顶着他的胸口,“带明日香去吃好吃的呀,下午再一起去逛街。” 经她这么一说,藤原临也肚子也觉得饿了,问道:“想吃什么?” “法餐!”笠原明日香兴高采烈地答道。 “学姐一起?”藤原临也看向星见凛子。 学姐脸上的笑容依然优雅,就是脸色有点绿。 “嗯,法餐我不太想吃,”星见凛子矜持地笑着,“但既然……” “好耶!”笠原明日香欢呼一声,直接打断她的话,大眼珠子狡黠地溜溜转着,“既然学姐不想去,那我和前辈两个人去吃啦。” “哈,哈哈……” 星见凛子优雅而不失风度地笑着。 学姐啊,你这样拿头来和学妹比啊……藤原临也心里很同情她。 “嘿嘿嘿嘿~~”笠原明日香一脸天真烂漫地傻笑着,整个身体靠在藤原临也的手臂上,先是满脸幸福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一脸庆幸地说道:“以前学校里好多人都说,前辈在和学姐谈恋爱呢。现在看来,那是谣言对吧?是谣言对吧?学姐学姐,那是谣言对吧?” “是谣言。”星见凛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明日香和前辈去约会,学姐没有理由生气咯?”笠原明日香盯着她,就像只小狐狸那样笑着。 星见凛子深吸一口气:“不生气。” “明日香和前辈戴情侣耳钉,学姐也没有理由生气咯?” “……不生气!” “明日香现在要亲前辈……” “……不生,欸!” “哈哈哈~” 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大殿门前回荡。 星见太太转头看出去,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女儿看起来有黑化的倾向。但那黯淡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种在荒村水果店的摊位上,被人挑剩下后卖不出去的烂橘子。 “凛子成败犬了。”笠原太太一脸高兴地说。 “还早着呢!”星见太太漂亮的小鼻子一皱,径直走到三个小辈身边,“已经中午了,不如我们在这里的茶室喝口茶,吃点东西吧。” “……不要!”笠原明日香噘着嘴。 “藤原君,”星见太太双手合十看着藤原临也,一副对他很崇拜的样子,温柔地笑着说:“姐姐想听听你说说昨晚的事,可以吗?” 姐姐? 星见凛子眉头一皱。 望着那和学姐酷似的眉眼摆出的温柔神态,藤原临也心头一荡,下意识就答道:“想听多久都可以。” 笠原太太注意到,两个小女孩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了。 “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魅力还在呀……”她有些自恋有些骄傲地,指尖轻轻抚摸双唇。 两对母女。 一对娇艳华美,另一对清丽出尘。 外加一个俊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藤原临也,四人一妖走在议事堂里。 鲜嫩的五月阳光,在绿叶繁密的树上密密匝匝地跳跃着,路边开满渐变蓝色的紫阳花,硕大花球几乎就要垂到地面上了,花架随时都会招架不住一般。 走进茶室前,四个女人都换上了新的白色的布袜。 笠原太太换袜子时,藤原临也特别留意她,相较于她华贵大气的容貌,太太那双玉足给人的感觉是秀美的,足背莹白玉嫩,脚趾时刻都害羞地着缩,趾甲修剪得十分圆润可爱,没有涂趾甲油,却依然散发着粉嫩的光泽。 目光越过足尖,看向太太的脸。 “嗯哼?”笠原太太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鼻尖轻哼一声。 “这足袋看上去是旧的。”藤原临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这间茶室是姐姐专属的呀。”笠原太太笑眯眯地解释,随即往他耳边一凑,“弟弟是足控吗?姐姐可以的哟……” 湿腻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洞里,藤原临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感觉太棒了。 就像是一个美若梦幻的女孩在对着他嘤嘤低语:其实我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不跟我表白,和我去约会呢…… 嗅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的浓郁香味,藤原临也吞了吞口水,声音干涩道:“不止的,我还是腿控……” “姐姐的腿也想看?” “呃……” “想想就好。”笠原太太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我可是长辈,你不能对我有歪心思。” 这时,早就进到差室内的星见太太回头,催促道:“姬子你快点,不要独占藤原君。还有,藤原君你又不穿袜子,赖在那里干什么!” 姬子? 是小名吧。 姬是公主的意思,太太是什么公主呢? 还有学姐的母亲叫弥子来着,应该也是小名,叫星见什么弥呢? 有机会要和两位太太深入探讨一下……想象着那个画面,藤原临也走进装修典雅尊贵的和室,星见凛子正冷着脸,打量放在窗边的茂密翠绿叶子。 日光洒下屋檐,有风吹过来,这远离东京喧嚣的庭院中,小鸟啁啾鸣啭。 藤原临也凑到她身边,声情并茂地用中文朗诵:“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嗯?”星见凛子疑惑地看他。 她懂中文,只是不懂藤原临也为什么忽然来这一出。 “李太白啊,”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两句诗,简直就像是为了现在这幅画面所创作似的,无比契合学姐的气质。” 脸色绿了一个上午的星见凛子,这才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儿那样,轻轻地点头。 “我呢?”笠原明日香凑上来问。 藤原临也瞧着她元气满满的笑容,灵动活泼的眼神,不假思索道:“彩索身轻长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 “?” 笠原明日香疑惑地眨眨眼。 很明显,她不懂什么意思,甚至可能就连中文都不懂。 “藤原君可不能偏心哟。”星见太太一边冲着茶,一边笑着说道。 这是私人小聚,没有仆人来伺候,没有满目衣着华丽的贵太太。嘴角含笑室内就只有他们五个,气氛安然温馨,藤原临也没什么顾忌,干脆就放开了聊天。 “我可不敢评价星见理事长。”他笑着在茶桌前盘腿坐下。 “必须评价,而且也要诗词。”星见太太不容反抗地说道,顺道泡好的第一杯茶端给他,“评价不好的话,白山神社留下的东西就没你份了。” “笠原理事长……”藤原临也把求助的目光放在笠原太太身上。 “活该。”笠原太太嘴角含笑,很讨厌他似的说,“让你有了姐姐还不够,整天和别的油嘴滑舌!” “妈!” 笠原明日香不满地扑倒亲妈的后背,“前辈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能和我抢!” “嘘,香香我和你说啊……”笠原太太小声和小女儿说了句什么,于是小女儿就躲在妈妈背后,用手挡住嘴,发出清甜的偷笑声。 “大狐狸和小狐狸!”星见太太笑着骂了句,视线又紧盯着藤原临也,“快点啊,不要让姐姐等急了。” 星见凛子就很懵。 亲妈成了学弟的姐姐,那自己是不是要叫学弟舅舅? “让我想想呀……”藤原临也皱着眉,一脸为难地喝着杯里的茶。 褐色的茶水慢慢见底了,露出底下美丽的桃花,于是,他眼神一亮,用春风般闲适慵懒的嗓音念道:“春苑娇颜色,灼灼桃花红;少女立树下,窈窕映和风。” 这是日语,出自《万叶集》里的一首和歌。 “嗯,满意……”星见太太漂亮地笑了起来,身体像是没力气了那样,靠在笠原太太身上,“姬子听到没?我是少女哟,听着就比你年轻呢。” 笠原太太瞪着藤原临也,眸子充满威仪。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藤原临也脱口而出。 白居易是在日本名气最大的中国诗人,他的代表作《长恨歌》,更是直接影响了日本的国宝级文学《源氏物语》的创作,里面充斥着大量白居易的诗作。而《长恨歌》里的杨贵妃,在日本更成了“女神”般的传说。还有不少日本学者分析,《长恨歌》的字句,相信杨贵妃逃亡到了日本……到了现在,日本还有杨贵妃居住地、墓地等。 听到藤原临也把描写杨贵妃的诗句放在自己身上,笠原太太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那双秋水盈盈眸子,泪光隐隐地凝视着他,像是有倾诉不尽的哀愁。 “贵妃娘娘纵然生得风华绝代,最终在激烈的后宫斗争中,被人嫉妒构陷而死。”她哀叹一声,失落地说道:“如今我也身居高位,权力加身,可始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活得如履薄冰,藤原君呀,请你……” 说到这儿,她就说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演得太过已经不得不掐着大腿忍笑了。 反正藤原临也差点就信了。 要不是最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话。 喝着茶,四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询问昨晚发生的事。 藤原临也挑选这词句,和她们简单说了一遍。说到被困如领域内的时候,四个女人满脸的紧张,说到成功把犬妖的脑袋砍下来后,她们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就要落到藤原君头上了。”星见太太小口喝着茶。 “不不,还是学姐的。”藤原临也谦逊道,“我那只是借助了式神的力量,算不得自己的本事。” “能收服式神也是你的本事。”星见凛子说道。 语气淡然得很,一点都不觉得被抢走第一人的头衔,是件难受或者丢脸的事。 藤原临也没说话,只是保持着乖巧的姿态。 接下来,两位太太又问了些在学校的事,包括和学姐在灵异研究部这一年的事,还有和学妹相识的过程。 “两双长筒袜?” 星见太太惊愕地眨了眨眼。 然后,她看一眼头低低的很不好意思的笠原明日香,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那诧异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也赶紧送两双啊”。 “……” 星见凛子就很气。 一向淡然优雅的她,甚至有些叛逆地想到:我可能不是妈妈亲生的。 看了看满脸羞愧的小女儿,笠原太太转过头,眼神慈祥地落在藤原临也身上:“香香给你添麻烦了。” “还好还好。”藤原临也轻轻摸了摸学妹的脑袋。 “她从小就娇惯,脾气有差,”笠原太太无奈地摇头,“有时候啊,我都恨不得把她赶出家门,就当没生过这女儿。” “学妹本性不坏的,”藤原临也侧头,看着学妹脸颊和头发间露出来的微微发红的耳朵,“只是从小太受宠了,需要有人治一下她。” “以后让你多费心了。”笠原太太开心地笑了下,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早有预谋的笑容,“香香还差一步就要晋升上位了,刚好你们还有一个月就放暑假。不如等放暑假了,藤原君帮我集训她一段时间,你看怎样?哦对了,还有呢,白山神社在文京区有快地,我打算交给藤原君打理……” “呃……” 藤原临也有些迟疑。 他不确定自己暑假有没有空。 “我在南伊豆有快私人海滩,到时候一起去那里集训。”笠原太太充满暗示意味地朝着他眨眼,唇边浮现出妩媚至极的笑容,“我和香香,还有深绘里三个人,都要抹防晒霜的。” 藤原临也有点心动呢。 不,他很心动…… 主要嘛,还是想要白山神社那块地。 帮姐姐和妹妹还有妈妈抹防晒霜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期待,一点都不激动。 “……” 星见凛子视线微冷。 暑假,是隅田川花火大会举行的时间,这渣男去年就说过今年也要带自己去看烟花的! “呀,刚好!”星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笑了起来,“凛子明年就要升大学了,刚好趁暑假找个安静的地方补习,我们一起吧。” 此乃谎言。 学姐二年级末就东大报送了。 就算没有,以她的成绩,全世界任何一所大学都可以随便挑。 “欢迎弥子!”笠原太太朝她伸出手。 星见太太同样满脸笑容地伸手:“耶~” “啪~” 两位太太的手掌轻轻贴在一起。 温润的五月阳光中,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同时在心里骂对方不要脸。 104.对其温柔,使其娇羞,夺其……川岛美记快沦陷了。 女帝泡泡浴,九楼。 落日的余晖,从西边天空照进落地窗,将室内染成一片金黄。 “咔哒~” 门开了。 川岛美记很随性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抱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走向厨房的途中,哼起了宇多田光的《Beautiful World》。 ?如果只有一个愿望 ?可以实现的话 ?我要在你的身旁入睡 ?无论是什么地方 ?Beautiful world ?我会毫不犹豫的凝视着你 ?Beautiful boy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美吧 ?It''s only love 黑色裹着的足底踩在地毯上,柔软得就像踩在云端行走。 川岛美记的心,也像飘在云端。 开心的时候,无论唱什么歌,都能联想到自己。 走进厨房,她弯着腰,把其中一个纸袋袋里足足一个礼拜量的食物慢慢保鲜膜包好,一件件塞进冰箱。各种最好的生鲜食材,各式各样的蔬菜和水果,鱼和肉,乳和奶酪以及果汁,鸡蛋一打。这些东西里,只有不到三分一是她吃的,其它都是给藤原临也准备的。 不对不对! 放好东西,川岛美记拿了盒牛奶,靠着冰箱门一边啜着,一边在心头反驳自己刚才的想法。 那个刻薄粗鲁的小鬼,无论如何也算不得Beautiful boy! 哼! 混蛋! 老娘才不会被你占据主动呢。 等着被吸干吧! 喝完牛奶,把纸盒捏瘪,扔进垃圾桶里。 川岛美记抱着另一个纸袋来到衣橱间。 纸袋里装着在银座商场购买的新浴衣和几件居家服,短袖T恤四件。全都是没有任何花纹,简单设计的样式。尺寸是按照她记忆中藤原临也的身体来购买的,连内衣都买了,总之考虑得非常之周到。 放好衣服,她穿上拖鞋,来到阳台,修剪那里养着的多肉。拿着剪刀,一片片把多余的枝丫剪下来,修成可爱圆润的形状。在东京这十年时间,她很喜欢在觉得心烦的时候来修剪多肉,这可以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从而可以更冷静地思考事情。 可是…… 今天越是修剪,她就越觉得烦躁。 “真是的啊……” “都六点了!”川岛美记抬手,看了看腕表,“一大就早出门,到现在连个讯息都没有,太可恶了!” 有些赌气地把剪刀一扔。 她回到室内,生气似的甩掉脚上的鞋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宽大到占据了半个墙壁的荧幕上正放着日剧《今天不上班》,超级帅气冻士苍太把戴眼镜知性美人女主,压在电梯里壁咚了。在这过程中,女主角一开始还在反抗,然后渐渐地就沉迷其中…… 真傻! “这女人真傻!” 川岛美记红着脸,看着屏幕骂道。 “被壁咚了,你踹他的蛋蛋啊,怎么就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嗯,这主角也不够小鬼帅啊,这女人也没我好看……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怎么把自己代进入了,明明他就没壁咚过我——” 话说回来。 壁咚这么羞耻的事……真的有那么甜吗? 幻想着自己被壁咚的场景,川岛美记感到一阵脸红心跳,慌忙把电视关了,双手捂着脸重重呼吸了几下。 “啊——” 猛地一下。 川岛美记从沙发上跳起来,蹦了几下,跳了几下。 “啊——” 转身,又重重摔回到沙发上,双手紧紧搂住抱枕,黑色裤袜包裹的双腿间,也紧紧夹着一个抱枕。 “唔——” “不可以想——” 红彤彤的脸蛋深深埋在抱枕里,川岛美记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越引人遐想。 “怎么可以幻想被一个小鬼壁咚——” 身体往右滚。 “嗯——”身体往左滚。 “吧唧~” 嘴唇亲在抱枕上。 夹在双腿间的抱枕,也因用力摩擦而扭曲得变形。 “不可以,藤原临也住手——” 川岛美记鬼叫了声,把两个抱枕往一双,接着翻身趴在沙发上,双腿一上一下扑棱着。 “川岛美记,你给我听着!” “就算身体在强权下屈服了,你的心也不能屈服!” “至少,在那小鬼告白之前,你不能喜欢他,绝对不能!否则的话,你就彻彻底底的输了啊——”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川岛美记吓得一个激灵,做贼心虚般转动视线,像是怕被人发现自己刚才的样子。确认屋子里只有自己后,她松了口气,心砰砰地跳着,接听电话。 “喂,太太~” 是那可恶的小鬼! “什么事!”川岛美记凶巴巴地问。 “等会我就到家了,肚子饿着呢,给我做点好吃的。” 川岛美记哼了声,不耐烦道:“没有,自己在外面吃。还有,请你用‘过来’这个词,不要用‘回来’这个词。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怎样都好啦,我是真的饿了。” “弄些黑暗料理毒死你。” “只要是太太做的,我都喜欢吃。” “恶不恶心啊你!” “太太怎么回事?感觉你呼吸有点不顺……” “挂了,别烦我——” 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川岛美记长长喘了口气,心想幸好自己机智挂了电话,不然肯定会被他取笑。 饿了找我干什么! 把我当什么人了啊……做点什么给他吃好呢? 川岛美记趴在地毯上,把甩进沙发底下的拖鞋勾出来,踩着欢快的步伐小跑进厨房。 从厨房门口的挂钩上取下黄色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围裙,轻轻地围好,两条系带耐心地在腰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要在你的身旁入睡 ?无论是什么地方 ?Beautiful world 哼着歌的川岛美记,一边巡视领地一样巡视冰箱,一边在脑内安排做菜的做菜顺序。 白饭还是炒饭呢? 炒饭好吃点……于是,她用火腿、蘑菇和糙米做了炒饭。 弄了个照烧排骨,炸了一条鲟鱼,把花椰菜煮了浇上咖喱,当然少不了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裙带菜味噌汤。 伴随燃气灶火焰燃烧的声响,从窗户射进来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夜晚快要降临了。 “唔……” 川岛美记望着噗噗冒热气的锅盖,心情有些古怪。 怎么……自己做个饭,都能做得那么开心,这感觉太奇怪了啊,情况要开始变得不妙了啊……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川岛美记赶紧掏出来,看到是个陌生号码后,脸才刚涌出来的笑意顿时消散干净。 “喂?”她公式化地问道。 “请问,是川岛女士吗?” “请说。” “这里有您的鲜花,请下来签收。” “鲜花?” “是的,藤原先生……” “麻烦帮我,咳咳。” “帮您什么?” “扔了”两个字咽回喉咙,川岛美记语气变得和蔼起来:“我现在下去,请稍等片刻。” 收好手机,她披了件薄毛衣,穿上鞋子来到一楼。 女帝豪华的大堂里,一位送货员正长在接待台前,身后背着一个大箱子。接待台里的服务生,正和他寒暄着。 “给美记姐送的花吗?” “地址上的名字是川岛美记来着。” “不可能吧!”一个女孩明显不信,转头和同事确认,“美记姐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或许是追求者送的。”同事不确定地回答。 “诶诶,你们是不是忘了……”另一个同事凑过来,八卦地说道,“黄金周的时候,美记姐亲自服务了一个小男孩呢,事后连路都走不了了,让人家公主抱抱着从三楼回九楼呢。” 川岛美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事后? 我什么时候和他有过事后了! ! “咳咳,”她轻咳一声,冷着脸,朝接待台呵斥,“上班时间,不许交头接耳!” 刚才还在兴高采烈讨论八卦的女孩,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送货员都被这气场给震慑到了,呆呆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冷艳女人,犹豫着不敢确认她的身份。 “花是我的。”川岛美记和他说道。 此时的她,恢复到了没认识藤原临也前的那种不苟言笑的,高冷女强人作风。 “好好。”送货员赶紧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花束,“请您签收一下,一共33枝红玫瑰+白满天星。” 一大丛鲜艳的红色玫瑰映入众人眼帘,点缀着白色的满天星。 “哇!” “好漂亮!” 接待台里的女孩先叫了出来。 川岛美记心砰砰地跳着,强行绷着表情接过花束。 在东京这十年来,她相当受男人欢迎,被表白的次数和天空树上的灯泡一样多,可男人送的花,她还是第一次收呢。 “美记姐……” 接待台里,一个个女孩都伸长了脖颈看她。 “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有人问道。 “没,没有,咳咳……”川岛美记红着脸,唰唰唰在送货单上签了字,然后转头接待台里的女孩:“不许再讨论这件事!” “喔!美记姐脸红了!” 或许是看到了她现在有些娇羞的表情,女孩们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的女人,是不会记恨旁人羡慕的话的,所以她们可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打趣这位平常严厉的老板。 “一定是男朋友送的!” “真好啊,我也想收到男朋友的玫瑰!” “醒醒,你连男朋友都没呢。” 接待台里的女孩笑着一片。 “啊……羞死人了啊!”川岛美记嗅着花香,心想那小鬼真可恶,他肯定是想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害羞,所以才让人把花送到大堂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不自己带回来! 是的。 她没猜错。 在门口站了一会的藤原临也,朝她走过去。 大堂明亮辉煌的灯光下,她那圆润美丽的鹅蛋脸,在红色花瓣的映衬下,变得更加鲜艳明艳。 嗅着花香的川岛美记,没察觉到他的走来。 现在的她,正被一种奇怪的复杂心情所困扰,一边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认命,一边由衷地感到开心。 “太太,开心吗?” 正在脑海里纠结的川岛美记,忽然浑身一颤,手脚僵硬。 “藤……藤原?” 声音有些颤抖,舌头打结。 “啊——”接待台里沸腾了。 看着高高在上的老板被一个美得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搂在怀里,年轻女孩们的目光,流露出了粉色的羡慕。 藤原临也双手往前,紧紧环住她的腰肢。 “你干什么,好多人看着……”川岛美记双手捧着花护在胸前,红着脸,警惕地看着他,“先放开我,有事回家再说。” “现在肯说‘回家’了?”藤原临也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又调皮的微笑。 和这样充满爱意的目光相碰,川岛美记不禁有种他说什么都听他的冲动,刚才抗拒好像一下子就不翼而飞了。 “今天我表现得很棒。”藤原临也低着头,离她的视线越来越近,“作为太太,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在外劳碌了一天的丈夫?” “太太,丈夫——” 接待台里的女孩疯狂地叫着。 一时间,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到了这边。 “先放开我啊……”川岛美记扭开通红的脸,视线看着光洁的大理事地板,声音很小且颤抖着说道:“让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明天她们会笑我的……” “让她们笑去。”藤原临也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神秘而又尊贵,传闻中还心狠手辣的女帝,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子被我搂在怀里呢,我怎么舍得那么快松开。” “你……”川岛美记咬住下嘴唇。 脸颊一片通红的她,肌肤比两人胸口前的玫瑰花还要娇艳;含着雾气的好看眸子,又比两人头顶上的水晶吊灯还要晶莹闪亮。 “快抱着我。”藤原临也催促道。 “不、不行……”川岛美记低着头,视线看着手里的花,给自己找理由似的说道:“抱着花呢……” “花夹在中间,掉不了。”藤原临也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川岛美记咬着下唇纠结了起来。 “快点。”藤原临也继续催促。 “你,你别催啊……” “快点!” “……” “再不抱的话,我就要在大庭广众下亲你了。” “……你,混蛋!”川岛美记感到有些屈辱,心脏却又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酥麻感,她只是稍稍抗拒一下,便松开了怀里的花,双手绕到他的身后,按在他宽大的后背上。 藤原临也轻轻推开她。 花从两人中间掉下,落在两人的脚上。 “欸?” 川岛美记一愣。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拉力,就让她紧紧贴在了藤原临也的怀里。没有花挡在中间,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宽厚的胸膛和他强健有力的臂弯。 毫无疑问的。 小鬼有着一个满分身体。 这是能满足女人一切激情幻想的身体。 同样的,哪怕隔着一层衣服,藤原临也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柔软。 “太太的身体好暖。” “……别乱说。”川岛美记白皙的小手,轻轻揪住他背后的衣服,感受着他身体上那股山林般的清新气息,无法面对似的,紧紧闭着眼睛。 “今天我们又多了一块地。”藤原临也鼻子凑在她耳朵脖颈上,轻嗅她的体香,“很快,就要又两个浅草神社了。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太太要帮我经营好哟。” 说话时,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能察觉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完全没撒谎。 川岛美记稍稍睁开眼,看着他被灯光渲染的下巴:“我不会……” “慢慢来,反正你有赚钱的本事。”藤原临也双手下移,拖住她的屁股,“作为浅草神社的首席巫女,以后神社的发展壮大,就全靠太太了。” “……” 川岛美记眉心稍稍拧起。 她把双手从藤原临也背后收回来,揪住他的衣领:“你就是想把我当苦力,才让我去当巫女的对吧!” “不然呢?”藤原临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哼!” 川岛美记脸色一冷。 直接就是拧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难道说……”藤原临也掰着她的下巴,把她视线拧回来,看着她那一脸倔强的模样,他的眉毛挑了挑,“太太不想展现自己的能力,只想凭借美貌在浅草神社里当花瓶吗?如果是的话,我也不介意,反正养得起你。” 川岛美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而且呀,管赚钱的事多好,”藤原临也眨眨眼,一只手按着她屁股,另一只手下移找到了她的美腿,摸在了那层薄薄的黑色丝袜上,“以后家里的钱都是你管了,我想去花天酒地都不行了。” 川岛美记脸色一喜:“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她猛地察觉好像又上了藤原临也的套了,看着他脸上的坏笑,川岛美记快速把手捂在脸上,哆哆嗦嗦着并紧双腿,一声不吭地用双肘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的身体靠近。 “我们回家。”藤原临也松开她,弯腰捡起玫瑰花。 川岛美记这才松开手,露出红艳的脸蛋。 一只手捧着花,另一只手牵起太太温润的小手,藤原临也刚朝楼梯迈开脚步,眼神随意一扫,眼角突然跳了跳。 在他对面,不去泡泡浴的正经警部铃木先生脸红了许久,憋出一句:“小法师,好巧啊……” “呃,不巧不巧……”藤原临也觉得自己该解释什么,“你别误会了,我是正经……” “欸?你们两个……” 回头一看。 正经神官伊东神官嘴角一抽,愣愣道:“好巧啊。” “你们认识?”川岛美记巧笑嫣然地问。 藤原临也疯狂打眼色。 刚要说话的铃木警部,嘴巴瞬间死死闭上。 然而,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伊东神官,直接就点头说道:“认识啊,中午的时候,我们还约了一起去洗泡泡浴来着。” “想要洗泡泡浴是吗?”川岛美记看藤原临也神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呃,只是吃个饭聊聊天,哪说什么洗泡泡浴……”藤原临也感觉有点冷,慌忙松开她的手,招呼着另外两人朝电梯走去,“这里五楼有餐厅,我们上去。” 川岛美记双手捧着花,冷笑着跟在身后。 105.川岛美记想要被壁咚(二合一,万字) 女帝五楼的餐厅,有日式和西式两种。 从电梯出来后,往左拐是一条阴暗的小走廊,藤原临也走进走廊一侧的包间,包间里有条可以坐六个人的长桌。 川岛美记踢掉两只高跟鞋,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脚踩在榻榻米上,直接往主位一座,然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藤原临也,眉梢上挂着寒霜,像他还欠几千万没还似的。 铃木警部眨巴着眼睛,思考这女人是谁。 身高一米六七左右,身材很是窈窕,圆润的脸蛋上边,不假修饰,清逸脱俗。束腰浅绿色薄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下面穿着黑色西装窄裙。 年轻漂亮,俨然举止得体的四年级女大学生,面容好像是女帝啊……铃木警部眉头一跳。 “你们两个点菜吧……”藤原临也和这两人招呼了声,挨着川岛美记坐下,趁机搂住她的细腰。 感受着搭在腰上的手,川岛美记沉眉瞅瞅他,没说话。 伊东神官拿着菜单,刚开口和服务员报菜名,她立马出声:“来两盘水煮毛豆,一盘薯条,其它什么都不要。” 那声音,严厉无比,还带着尖尖的刺。 “……” 三个男人顿时脖子一缩,没人反对。 “太太……” 藤原临也的一只手从她腰上划下,想要握住她的手。 “……”川岛美记撇撇嘴,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总要给客人点吃的才行啊……”藤原临也继续伸手,“他们今天好歹了也帮了我的忙。” “哦。” 川岛美记绷着脸。 这一次,她没反抗,而是仍由藤原临也握住自己那冰冷无骨的小手。 “谢谢太太。”藤原临也在她耳边说道。 玫瑰花的香气,温热的掌心……川岛美记眼皮一垂,呼吸节奏稍稍被打乱了些。瞧了眼对面两个男人,她略一沉吟,朝服务员说:“来一打冰啤酒,令外给这两位客人分别上一份怀石料理单人餐。” “?” 藤原临也顿时愣住了。 “我的呢?”他看着川岛美记问。 灯光下,她因为头发扎起而露出来的雪白细颈,给人一种很香很软很好吃的感觉。 川岛美记沉着脸:“你吃空气!” 她是真的生气了。 今天为了使脸部线条柔和一些,她特意把额前的刘海淡淡地染成茶色,结果这小鬼到现在都没察觉。还有啊……她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回家吃,结果他居然约了人来洗泡泡浴,真是不可饶恕! 藤原临也握着她的手:“回到家再和你解释啊……” “客人,餐前小吃来了。”服务员端着啤酒和毛豆薯条进来。 川岛美记掏出一罐冰啤酒,单手拉开拉环,狠狠灌了一口。 看她的脸色,似乎不想搭理自己,藤原临也只好看着毛豆,和另外两人打招呼:“这个毛豆很新鲜,你们尝尝。” 可怜的妻管严啊……铃木警部同情地看了眼小法师,拿起来毛豆塞进嘴里,转头和伊东神官说:“是不错,比超市里卖的要好吃。” “吃不下。”伊东神官苦闷地摇摇头,一边喝啤酒,一边说道:“我竞选权司失败了,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正常正常。”铃木警部拿啤酒和他碰了碰。 “他们说我形象不好!” “太荒谬了!” “就是,难道长得帅还能辟邪吗!” “呃……”铃木警部瞅了眼藤原临也,心想还真的可以。 伊东神官咕噜咕噜地灌着啤酒,和铃木警部诉苦:“老宫司和我说,权司不仅仅是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神官,也是神社的的门面,代表着神社的形象。他说得很委婉,但意思不就是在说我丑吗!铃木先生,你给我评评理,我哪里丑了!” “就是就是!”铃木警部一脸义愤填膺,“伊东法师只是帅得不明显而已!” 藤原临也本想着也安慰一句,笠原深绘里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在哪?”她直接了当地问。 “在五楼的包间。” “我上去找你。” “好,找服务员带路就行。” 刚放下手机,伊东神官猛地抬头,朝藤原临也看过来:“藤原法师,我去投靠你可好?” “呃……” 藤原临也有些迟疑。 “那种看脸的庸俗之人,我是不愿意继续看到了。”伊东神官的情绪,就这么突然的高涨起来,“只有高风亮节的藤原法师,才值得我追随。” 我其实也是个看脸的人……藤原临也轻抿了一口啤酒,思考片刻,回答他:“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太太。” 太太? 另外两个男人都目光,都集中到川岛美记身上。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川岛美记,没来由地心中一喜,但她也没立马就消气了,而是抿嘴着望了望藤原临也,然后扭过头看向另一边,没吭声。 臭美的女人……藤原临也握着她的手,放到桌面上,让另外两人看着:“她是浅草神社的首席巫女,神社所有的业务都是她在打理,我不过问的。” “藤原太太,您看……”伊东神官试探性地问。 川岛美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声音淡然地说道:“回头再说吧。浅草神社本社还在重建中,没有招募人员的打算。分社人手或许有缺,伊东神官若诚心加入,可以发一份简历让我看看。” “谢谢。”伊东神官惊喜万分地站起来鞠躬。 川岛美记淡淡一点头。 藤原临也笑眯眯地看着她表演。 说实在的,川岛美记身上的经营能力,正是眼下他急需的。一个神社建设得再漂亮,可毕竟也没有腿到处跑去展现给人看,还得靠宣传来引流。能撑起一个全国最大泡泡浴店的老板,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呢。 “恭喜伊东神官。”铃木警部举起啤酒喝了口。 然后,轮到他开始诉苦了。 “呜呜,我好可怜啊,藤原法师你给我评评理吧!” “请说!” 藤原临也剥着毛豆。 看到川岛美记微微张开嘴,他喂了太太几颗。 “你说说看,论资历,论能力,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才刚大学毕业的女人?为什么她空降过来就直接当了队长,而我只是平职调动!” “队长?” 川岛美记感兴趣地挑了下眉。 作为一个妖怪,她对九课的人事调动很感兴趣,用眼神催促着铃木警部往下说。 听警部先生说话,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玩脚……藤原临也双手伸入到桌底下,把川岛美记的两只小脚锁住,悄悄挪到自己的大腿上。 川岛美记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帮你揉揉……”藤原临也面不改色地说道,双手在她丝滑细腻的丝袜美腿上来回轻揉,她的腿本来就又长又美,穿上黑丝的曲线更加柔顺优美,修长性感。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腿部的肉很好地堆到了一起,丰腴的大腿摸着特别有肉感。 不知是不是刚才喝了口啤酒的原因,川岛美记圆润的脸蛋上,涌出一抹酡红。 她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甩开藤原临也的手,脸色变幻片刻后,喉咙飘出一声甜甜的喘息声,接着那温暖的身子,便柔弱无骨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灯光明亮的包间里,铃木警部喝着酒说话,伊东神官在认真倾听,两人都没发现桌底下的小暧昧,也没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说起那个队长啊,叫笠原深绘里,阶级为警视,年龄二十四岁。” “这么年轻就是警视了,不用说,家庭肯定了不得,笠原理事长的大女儿啊,啧啧……呜呜,我好羡慕啊……人家大学一毕业就是警部补了,我干了十年才是警部。人家毕业一年后就是警视了,我还是警部。” 这时,沉溺于川岛美记双腿的藤原临也,忽然咳嗽了两声。 会死人的啊! 铃木先生,请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然而,被悲伤和羡慕情绪深深困住的铃木警部,失去了他往常察言观色的能力。 “说起笠原警视,能力还真了的。东京大学法学院应届毕业,各科成绩均为优等,在学期间通过司法考试、外交官考试与国家公务员甲等特考,大三还被派赴到国际刑警学习,在法国里昂呆了一年时间……毕业后进入九课,一年内完成从警部补到警视的三级跳。” “这么厉害?”川岛美记回忆着笠原深绘里的样子,表情很是向往。 “厉害是厉害,可她是个惹事精。”铃木警部灌了一大口酒,拍了拍桌面,“去法国的第一个月,就因为受到上级的语言调戏,一巴掌就把别人的头扇到玻璃窗上,颈动脉都差点被割断了……在九课的第一年,就踢断了三个上司的肋骨,亲自撞坏了十六辆警车,吓辞职了三十七个手下……还收获了市政部门寄来的大大小小合计26亿円的罚单。” “这么猛?”藤原临也都忘记揉川岛美记的腿了。 揉到一半忽然撒手,你让我怎么办……川岛美记瞅了他一眼,肩膀不开心地抖了抖。随后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敲打他的大腿内侧,用手势传递出“这是福利,等会你要还给我”之类的意思。 “可不是吗!”铃木警部感叹一句,“即使一年内就破了数个大案,九课却不知该如何安置她,干脆就新成立了一个调查队,让她自己当队长去嚯嚯。反正啊,以后她惹出来的手尾,都得我们这群手下去帮忙收拾,该怎么说才好呢……被她抽调过来的人,基本上己经没有未来了,只能领干薪等着退休。” 一时之间,藤原临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毕竟他现在也是笠原深绘里的手下了,虽说靠九课出人头地并不是他的人生目标,但是一想到未来漫长的警察生涯要从这样一个上司手下起步,也不禁地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我辞职信都准备好了。”铃木警部噘起嘴,啜着啤酒说,“那女人简直就是现实版柯南,走到哪哪就死人,我宁愿窝囊辞职也不想光荣牺牲。哦对了,听说她至今都连个男朋友都没,也不想想,就那样的脾气……” 说到这时,一阵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传来。 清脆响亮有节奏,带着冷意,听起来像死神的步伐。 “咕~”铃木警部冷汗直流。 藤原临也同情地看着他:“把辞职信改成遗书吧。” “墓地的事……” “我会帮你的。” “谢谢小法师!”铃木警部一下子站起来,立正转身,迈着正步走到笠原深绘里身前,敬礼说道:“队长好!我现在去查案了,祝队长用餐愉快!” 说罢,他操着正步,摆着手臂走向出门口。 那背影,如山那般沉重。 兴许是觉得同情他,又或者是被笠原深绘里吓到了,伊东神官连滚带爬地溜到门口,再见也不说一声,就像小偷逃避警察一样消失在藤原临也的视线里。 川岛美记眉心略微收窄,望着笠原深绘里。 她的身材是真的高挑修长,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高半个头,一头耀眼的橘色长发,身穿黑色套装,紧身迷你裙,紧窄的裙摆下,延伸出的完美的性感双腿。 充满锐气的双眸,感受不到一丝女性的柔弱。 这是雅典娜女神一般的美貌,难怪小鬼对她那么温柔……川岛美记暗暗感叹一句,如临大敌般神情严肃起来。 “笠原小姐,请坐。” 笠原深绘里双手压着裙摆,端正地跪坐下来。 那双一清见底的眸子,不含任何感情地,审视着川岛美记。这女人的脸型,线条柔美,眉眼之间也相当清秀,细看的话又妩媚至极。肤色白净细腻,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不可谓不动人。如果她是热情主动的类型,主动把色色的念头从内心深处摆到表面,恐怕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得了。 这样想着,笠原深绘里把视线移回到藤原临也身上,目光虽然不算锐利,却一丝不落地扫描过他全身。眼睛忽而眯起,忽而睁大,像摄影家在调整镜头的光圈一样。 “呃,队长好!”藤原临也和她打了声招呼。 笠原深绘里轻点了下头。 服务员端着两份单人餐进来,放到桌面。 是精致但分量很少的怀石料理,看着高雅清淡。 “请吃。”藤原临也把一份推到她面前。 剩下另一份,他准备自己吃掉,但川岛美记却一把抢了过去。 “黑蜘蛛组的事,我很生气。”笠原深绘里说道,用尖头筷子不慌不忙地把鱼肉从鱼刺上剥出来,“我本来就是为了追查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势力而来,结果你一下子就把我的线索断了。” 川岛美记低头扒饭,耳朵却悄悄竖起。 “我理解你的生气。”藤原临也诚恳地说道。 笠原深绘里无言地等着藤原临也说下去。 在这期间,她把剔下来的鱼肉送入口中,花时间慢慢咀嚼。 “不过我必须那样做,为了太太。”藤原临也说道。 川岛美记手抖了下,面孔稍微泛红,马上摇头说:“关我什么事,你自己的事别扯上我!” “我和深绘里小姐说过的,她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的。”藤原临也双手搂在川岛美记的腰上,把她拉过来。 “呀~” 川岛美记惊叫一声,几乎横身躺到了他怀里。 相较于藤原临也,她的身体要显得娇小柔软,长年累月尽心地保养之下,肌肉纤细强韧,通体美丽光洁。 “你放开我……” “不要动,这种时候听我的。” “哼!” 川岛美记赌气似的把脸埋在他怀里,羞得不敢见人。 “我要吸收愿力,浅草神社的规模当然是越大越好,”藤原临也揉捏着她软软的耳垂,眼神却是看着笠原深绘里,“暑假过后,将会有第二分社,往后还有更多。但我又是个学生,还得在你手下当差,那顾得来那么多事。所以神社的事,我需要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来帮忙打理。” “她信得过?”笠原深绘里皱眉看着川岛美记。 川岛美记眉心一挑,不服气地转过脸,眼神不善:“我怎么信不过了?” “你不是好人。”笠原深绘里用鉴定手表质量的当铺老板般的语气答道。 “我……” 川岛美记张了张嘴,反驳不了。 心里有点委屈和不忿,她咬着下唇,打算使用魅惑之眼来对付这位不苟颜笑的女警官。 “安静一点。”藤原临也捏了捏她脸颊。 川岛美记不满地“唔”了声,窝在他怀里,拿起筷子拼命夹菜吃。看那塞得满满鼓鼓的腮帮,似乎是打算化悲愤为食欲,又或者是把食物当成了笠原深绘里。 藤原临也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腮帮,打趣道:“早晚吃成个胖球!” “!” 川岛美记眼皮跳了两下,目光悻悻看了桌面的食物,脑袋向后靠在他胸膛上,不吃了。 笠原深绘里看着他们,静静地啜了一口冰啤酒。 “除了神社的事务外,日后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她来帮我打理。”藤原临也搂着川岛美记柔软的身子,目光坦然地说道,“在长野县,在四国白峰,我都有着很大的一群手下。但在长野县有饭纲三郎大天狗,在四国有代替我镇守四国的伯耆坊大天狗。这两个大妖对我的态度都很模糊,我不得不防。美记小姐有能力,也有手腕,以后我这两处据点的后勤保障,全都得靠她给我挣回来。” “说到底,就是把我当苦力……”川岛美记不满地嘀咕一句。 “你是少夫人好不,这些也是你的啊。”藤原临也捏着她的小手,俯身朝她额头吻了下。 “……这里不行!” 川岛美记身子瞬间僵硬,慌忙用手捂住脸。 笠原深绘里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沉思了一小会:“你这么信任她?” “她是我的式神了啊。”藤原临也笑了下。 “嗯,对的,是式神了啊。”川岛美记放下手,朝笠原深绘里挑了挑眉,“永远也不会分开的关系,就算你这个正派上司也拆散不了!” 瞧她这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不是知道当初是谁一遍又一遍骂自己真傻。 对于这点,笠原深绘里只是点点头,没表示任何意见。 盯着藤原临也看了一会,她说道:“在我看来,你心里好像埋藏着某种东西,异常沉重的东西。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感觉到了。” “笠原小姐也有的。” “我?” “你有一双坚强的眼睛,充满了决心。” 笠原深绘里注无言地视着藤原临也,此刻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光芒。 “有一件事我想确认是Yes还是No。”藤原临也说道,“在今后的同事关系中,你不会对我潜规则吧?” “蛤?” 笠原深绘里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愕。 嘴唇保持着微微张开,透出萤白的牙齿,和一点点粉嫩的舌尖。 “噗,哈哈……”川岛美记笑得好像快岔气了,开始拿后脑去撞藤原临也的胸口。 “只要不潜规则我,那么我可以拼尽全部帮你。”藤原临也悄悄拍着川岛美记浑圆诱人的臀部,和笠原深绘里保证。 川岛美记止住笑,气鼓鼓地瞪着她。 坏透了! 这个小鬼真的坏透了啊。 不是我想被他拍屁股,是因为他体格强壮,很有力气,我挣脱不开而已。 惊愕过后,笠原深绘里好看的嘴唇,再次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这模样未免有些令人觉得遗憾,她有双漂亮的大眼睛,五官也是极致的惊艳动人。可脸上似乎永远蒙着一层面纱,若无必要,她从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把感情表露在脸上。 “笠原小姐不多笑几下,真是全人类的损失。”藤原临也感叹道。 笠原深绘里似乎没听见这句赞美,缺乏感情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当正义的伙伴!”藤原临也说道,嘴角的笑容并未消失,“白天在议事堂说过的话,完全是发自真心的。我不站在人类又或者妖怪的立场去做事,而是站在‘善’的立场。在我离开之前,一直都会是这样。” “为什么?”笠原深绘里不可思议地问。 “或许是为了达成完美。” “完美?” “自我的完美。”藤原临也答道。 “明白,我会守口如瓶。”笠原深绘里站起来,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离开。 “欸,深绘里小姐!”藤原临也喊道,“办公室在哪?我什么时候要去报道,还有,我的证件呢?没证件可不行啊,美记小姐那辆法拉利,我可是眼馋很久了。” 笠原深绘里手一扬,头也不回地扔来一本证件。 藤原临也打开看了下,上边是他的证件照,下边是警察的标志“朝日影”徽章。 “给我看看。”川岛美记拿过来,身子微微前倾,放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很帅气啊,只看样子你这小鬼是真的很正派。哪像对我那样,又无赖又变态。” 她那白皙的小手,被灯光照得粉嫩,娇艳动人的画面。 藤原临也用欣赏的目光望着那双小手,这是好像有些晃眼似的,她把手转了过来,遮在额前,手指修长,姿势又软又灵活。 这样的动作,让藤原临也想起四国的风之舞。 小时候的他看过好几次,那些身着和服的女子,头上的编织斗笠低低地压在眉眼之间。她们微微曲着身体,脚尖向里踏着八字步,翩翩起舞时指掌之间非常优美。 川岛美记扬起手臂的姿势,和舞娘们的动作极为相似。 “太太,”藤原临也猛地一把搂住她,“你是不是跳过风之舞?” “呃,是的,”川岛美记好像被人抓到短处一样,有些害羞垂下了眼睑,轻缓地点头道,“在四国上学时,跳过一阵子。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我在四国待过一段时间,一眼就认出来了。”藤原临也望着她盘起的秀发,雪白修长的脖颈,“读高中的美记小姐,穿着可爱的JK服,圆圆的脸蛋上有掩藏不住少女青苹果般的娇羞。好可惜啊,要是我能看到就好了。” “……” 川岛美记不敢搭话。 不然,她怕小鬼的下一句话就是让她穿上JK服,在他面前跳。 “太太穿上JK服跳给我看好不好?” “不好……” 川岛美记猛地爬起来,向着门口小跑。 弯腰把高跟鞋穿好后,她才想起了什么,又气鼓鼓地折返回来,把地上的玫瑰捡起来,捧在怀里。 藤原临也站起来,穿鞋离开。 日后有的是时间软磨硬泡她,不急着要她现在就答应。 并肩走在长廊上,藤原临也侧头看了看面色威严的川岛美记,身体往左凑过去,一把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今天开心不?” “我为什么要开心?” 川岛美记硬气地反问。 被握住手的那一瞬,她脚下高跟鞋踩出的步点,稍稍被打乱了一些。 何止是开心。 当着那个正派的美女警官面前和自己亲密,川岛美记甚至都有点感动。 “我在一个如此高贵美丽的女警官面前,说你是少夫人啊。”藤原临也看穿了她心思那样,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这样一来,就算日后她被我攻略了,你也是正宫!” 川岛美记猛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还想开后宫?” “哈哈哈,玩笑玩笑……”藤原临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问题他打死都不会回答,只会付之行动。 毕竟他爸都能开。 身为穿越者的他,没理由不能开,而且还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迎面走来几个店员,看着面色又羞又脑的老板,她们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 “松开我……”川岛美记猛地甩了几下手。 “干嘛要躲躲藏藏的。” 藤原临也拉着她,走到电梯前。 等电梯的途中,川岛美记头低低的,看着怀里的花:“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的确用不着躲躲藏藏。” “真的没关系?”藤原临也侧目盯她。 川岛美记被他盯着,想起了他一贯的不温柔作风,顿时避开眼神,刚张开的嘴巴立马又闭上。 看她这次的态度特别软,藤原临也心想不能浪费逗她的机会,便转身面对面看着她:“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一点一点慢慢地来。在正式结婚之前,美记小姐和我交往怎样?先当女朋友,再慢慢过渡到太太。就算是秘密的也行啊,我都明确表示什么都共享给你了,你总要点个头表态一下,行吗?” “我……”川岛美记咬着下唇,脸色嫣红,“……别逼我啊。” “这怎么能叫逼?”藤原临也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秀发,“两情相悦的事,怎么能叫逼?” 川岛美记稍稍仰着脸,露出了软弱哀求眼神:“让我再想想……” “好吧。”藤原临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当我没说,你别感到纠结。” “嗯。” 川岛美记乖乖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一只手捧花,另一只手也环住他的腰。 “白天有没有担心我?” “……没有!” “那干嘛抱得这么紧?” “……冷!”川岛美记紧闭着眼睛。 路过的店员,脸上都带着暧昧的微笑。 藤原临也轻轻抚摸着川岛美记的后背,在她耳边问:“太太从小就这么傲娇的吗?” “……不知道。” “你也觉得的自己是个傲娇?” “我什么都没说……” “太太好可爱。” “……是你说的,我什么不知道。”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川岛美记睁开眼,准备进去。 恰好电梯门里有几个店员,望着门外抱着的两人,她们顿时惊叫了起来。 “哇!” “美记姐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啊,快和我们介绍一下男朋友啊——” 川岛美记脸一红,立刻闭上眼。 大概是害羞到了极点,她抱在藤原临也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她那柔美的脸蛋,娇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是诱人。 “我们也进去。”藤原临也抱着她打算进电梯。 “不,”川岛美记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他不让他进去,“等下一趟……”,随即她脸上又恢复了威严干练的色彩,朝着电梯喊道:“你们先上去,不要浪费时间。” 藤原临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等一下电梯又不碍事,就没说话。 等电梯再次停在五楼,是空的,川岛美记这才走进去。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靠着墙壁,视线好像被玫瑰花吸引了那样,一直低头看着花瓣。 上到了九楼,藤原临也出去换了鞋,回头一看她还站在电梯里,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她也没出来的打算。 “你干什么……” “嗯。” 川岛美记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抬起脸来瞅瞅他。 也不说话,就是用那种“你事情还没做完”的眼神看着他,脚步更是一动不动。 “有什么事吗?”藤原临也回到电梯了。 电梯门关上,开始往下。 狭小的空间里,就两个人。 一个一脸等待,一个一脸懵逼。 看着小鬼那不解风情的眼神,川岛美记秀气的鼻尖一皱,连看他都不想看了,赌气般地低头静静盯着花瓣,满脑子都在想着被壁咚的画面。 藤原临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陪着她从九楼下到一楼。 全程川岛美记都一言不发,只是再电梯往上,停在二楼时,门口有对亲吻的男女,她板脸瞅着人家紧紧贴合的嘴唇,一直到电梯门关了,才收回视线继续看玫瑰花。 藤原临也大概知道她想干嘛了。 但他偏不。 电梯上啊下啊,上啊下啊,来来回回地在九层楼间穿梭。 每一次停下来,有人要进来时,都被藤原临也一眼给瞪了出去。川岛美记也不嫌气氛尴尬,就是头低低地看着花,大有一副今晚就要住在电梯里的感觉。 半小时后,电梯不知道第几次停在九楼。 “我们进去吧,”藤原临也现在百分百确定了她要干什么,忍着笑拉着她的手臂,“你是老板好不,这一晚上都堵着电梯,多影响客人的体验。” “……” 川岛美记喘了下气,脸色变得很难看。 藤原临也拉了她一把:“走呀……” “别碰我!”川岛美记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面对电梯里的夹角,一个人生闷气。 “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呀,干嘛生气?”藤原临也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川岛美记使劲拱了拱屁股。 充满活力的臀肉,推着藤原临也,想把他推开。 “别闹了好不,”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呵呵地笑着,视线看着她满是红晕的脸颊,“以我和太太的关系,只要你说出来,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想……”川岛美记张了张嘴。 可就在这刹那间,她的脖子都红透了,愣是说不出那种羞耻的话来,她咬了咬牙,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了喉咙里。 “太太,别闹别扭。”藤原临也抓着她肩膀,把她拧过来,以一个壁咚的姿势把她按在墙上,“别藏着掖着,说出来。” 川岛美记眼皮一抬:“……不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看着她。 “哼!”川岛美记斜着眼,看向电梯墙壁上自己那模糊的影子,一秒钟后,把眼神又拉回来,“……我说了,你就要办到?” 藤原临也拍拍她的屁股:“我从来都不骗你。” “嗯……”川岛美记那双眸子,紧张地看看他,嘴唇轻启,但那难以启齿的话,怎么都说不足来,憋了半天,憋到耳朵都红透了,她也说不出来“壁咚”这个词,最终只能选择曲线救国的策略,声音很小很小,几乎让人听不到那样:“……说你,说你喜欢我。” “我没听错吧?”藤原临也一脸诧异。 “不行吗!”瞬间,川岛美记忘记了刚才的害羞,眼里腾起了怒火,“刚才是谁说什么事都答应我的!老娘今天就这一个要求!说不说!” “可是,”藤原临也故作为难地挠挠头,“太太不是说和我没关系吗,我这样贸然表白,会不会有点唐突?” “唐突唐突,现在才知道唐突,早干嘛去了!”川岛美记猛地推了他一下。 电梯刚好又停在了九楼,她转过身,就准备要出去。 “欸,等等。”藤原临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又把她抱回到怀里,“好好说话啊,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西内,西内——” 川岛美记挣扎了几下,挣不开。 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起,她绷着圆圆的脸蛋,扁着丰盈的双唇嘴:“……你就只会骗我。” “哪有,我这么温柔的人,从不骗人。”藤原临也笑眯眯把她按在墙上,额头抵着她额头,“至少在太太成为我的式神后,我就一句谎话都没和太太说过。反倒是太太你,不坦诚!” 川岛美记身躯一滞。 没有躲,也没有挣扎,甚至就连气都不喘一口。 感受着她软绵的身子,藤原临也凑在她耳边说:“我什么都和你说了,甚至什么都交给你了,你的回应呢?” 耳朵钻来热气,川岛美记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太太今天开心不?” 她的眼皮颤了颤,声若细纹:“……开心。” “既然开心,是不是应该主动点?” “……我不会。”川岛美记死死地闭着眼。 “说出来总该会了吧?” “亲……” “什么?” “……亲我。” 说完这句,川岛美记好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那样,靠在墙壁一动不动。 灯光下,她迷人的双唇,已经微微张开了,凑近一点,带着甜甜香味的热气,源源不断从里面呼出。 “不亲!”藤原临也断然拒绝。 “你!”川岛美记瞬间睁开眼,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刚才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 “是啊。”藤原临也点点头,“可我也和你说过,我是个很保守的人。明明和你都没关系,你还让我亲你,这太不害臊了,我做不到。” “你给我闭嘴!”川岛美记怒不可遏,呼呼喘着气,抓起手上的花就往他头上砸,“我让你保守,我让你保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趁她举起手来的那一瞬间,藤原临也抓住她手腕,另? ?只手也快速抓住她手腕,举高高摁在电梯里。 “欸?” 川岛美记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的她,就感觉藤原临也重重压了过来,嘴唇被死死地吻住。 “唔……嗯……” 小鬼的全部重量都压在身上,川岛美记除了发出轻微的求饶声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这种稍显的有些屈辱的体验,本来就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头一次地,她不再是被迫,而是开始生涩地回应。 前所未有的体验袭之而来。 吻了很久,嘴唇分开后,两人还是紧紧抱在一起,额头互抵着。 “太太。” “……嗯?” “记住了,你是我的。” “我是藤原君的。” “永远。” “永远都是。” 第二次接吻随之而来。 电梯起起落落,川岛美记的心也在起起落落。 至今从未有过的体验中,她已经无法思考什么了,到底是心理层面的幸福还是身理层面的满足,她无法分辨出来,只是在恢复意识时,她认为就算被这讨厌的小鬼欺负一辈子,也算不上坏事。 106.玫瑰色的高中生活——说的就是小恶魔的挑逗(万字) 雨水淅淅沥沥。 时间随着地面的雨水一同流进东京湾,日历翻到六月尾巴。 梅雨季节还未正式宣告结束,天空已然是湛蓝一片,盛夏的骄阳尽情炙烤着大地。路边枝叶繁茂的绿化树,在时隔一个多月后,又在人行道上摇曳出浓密的阴影。 “我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垃圾记得带上。” “好的。” “诶诶……” 雪野里穗追出店门,看着远处的背影:“藤原君,你的便当又忘记带了——” 藤原临也脚步不停。 以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便当? 开什么玩笑! 他宁愿吃食堂里的猪排饭,也不愿意多吃一口蠢女人做的爱心便当。 搭电车回到学校,在四谷站前抬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透明的光线,很难令人想起六月底到七月初这个时节,是一个梅雨期将尽而雷雨多的时节。 “啊~” 被阳光刺得打了个呵欠,藤原临也挎着书包,慢悠悠地往校门走去。 今天没什么要忙的事,学校这段时间也停止了大多数活动,让学生为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而复习。他功课一向很好,完全不担心成绩的问题,所以对他来说是个偷懒的好机会。 通往校门的坡道上,樱花凋谢后的樱树,又长出鲜嫩绿叶。 清晨晃眼的阳光透过茂盛的叶子,将一片片绿色光影打在藤原临也的脸上,风不时吹起他过长的刘海。 提着公文包的女白领,穿JK的少女,出门买菜遛狗的家庭主妇,不停和身形挺拔的他擦肩而过。 她们会毫不掩饰地把火热的目光投向他。 活像少女漫画里,看到打着高光的男主角首次出场一样。 早已习惯成为人群焦点的藤原临也,坦然地接受着这些目光,要不是浅草神社翻新进度才到一半,他甚至会给这些女人掏名片。 要知道女人花钱向来大方,只要他温柔以待的话,那么神社的周边商品一定会大卖。而作为标准意义上的轻小说男主,亚撒西什么的气质,藤原临也一点都不缺。 回到教室,第一节是稚名老师的古文课。 藤原临也听得很认真,也认真做着笔记。 只不过,课上到一半,窗外的飞来一只乌鸦,呱呱叫着。 “呱呱!(少主)” 藤原临也侧头看向,用眼神和狗子交流。 ‘少主少主,我们去英彦山吧!’ ‘?’ ‘英彦山大天狗是王级巅峰,另外手下还有两个王级,将级三十二名。’ ‘?’ ‘虽说高端战力比不过,但我们可以靠数量取胜!’ ‘?’ ‘少主?’ ‘狗子,你是不是想我去送死,然后坐上我的位置?’ ‘?’ ‘还不快点离开,没看到少主在上课吗!’ “呱呱!” 乌鸦拍着翅膀飞离教室。 在校舍上空盘旋几圈后,他落在了网球场的铁丝网上,俨然北川的主人一般,黑溜溜的眼珠子巡视着整个校园,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的痕迹。 藤原临也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远处四谷站前,被晒得流光溢彩的中央线电车进进出出,直行的轨道,互相缠绵交织在上空的电线。铁轨沿岸的居民楼,阳台上都晾晒着被子,似乎远远就能闻到吸满阳光的被子散发出来的味道。 温吞吞的风摇晃着光,色彩鲜艳的四谷如同里的油画霍格沃兹世界。 望着如此鲜明的世界,藤原临也忽然理解什么叫“空气恰似成群结队在树木间飞行的鸟一般缓缓流移”,以及什么叫“如熟睡中的巨猫匍匐在时光的向阳坡面”了。 真的太棒了! 这样的画面,藤原临也看上一天也不会腻。 要不是稚名老师轻咳了几声,然后用愠怒的眼神盯着他的话,他才不会把视线移回到黑板上。 古文课过后。 上课开小差的藤原同学,就被班主任叫到教师办公室。 “知道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 “知道。” “那你说说。” “上课的时候,不该不看老师,惹老师生气了。” “呃……” “老师!” “欸?”稚名老师被藤原临也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慌忙问:“怎么了?” “以后上课,我肯定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老师身上。”藤原临也认真道,“老师走到哪,我就看到哪,绝对不分心。” 这样的话,使得整个办公室一片安静。 被四周同事奇怪的目光盯着,稚名老师年轻漂亮的脸蛋开始变红。 “不是不是,不要这么夸张……” “要的!” “你专心听课就好……” 年轻女老师都紧张到小手攥着裙子,声音颤抖。 “我有专心听课的,刚才只不过是被一只乌鸦打搅了。”藤原临也和她实话实话。 “嗯?”稚名老师戴了美瞳的眼睛里,缓缓露出困惑的表情。 藤原临也和她投诉:“东京的乌鸦太多了。” “的确,”稚名老师被他带偏了,无奈道:“数量多到垃圾站里觅食的乌鸦比垃圾还多。” “由此可得出,东京的人太多了。”藤原临也一脸认真,“如果我将来当首相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要疏散东京的非首都功能,把人口向周边的县扩散出去。” “嗯,加油!”稚名老师很少女地举起拳头替他打气。 然后,下一秒,这位老师才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严厉起来。她砰砰地瞧着桌子,严肃道:“不管怎么说,你刚才也太不应该了!” 确实很不应该。 放着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不看,而是去和一只乌鸦唠叨,这多少有些大病。 “以后我会一直看老师的。”藤原临也诚恳地认错,目光盯着她的过膝袜,“不仅是看,我还会永远都把老师放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欸?” 稚名老师一愣,很明显被这句话饶晕了。 “我最喜欢稚名老师了,也最喜欢古文课了。”藤原临也接着说道,“为了稚名老师,我一定会加油当上首相的!” 隔壁喝水的英语老师,水一下子撒到了大腿上。 对面的化学老师,差点打破了手上的试管;正打算去体育馆的体育老师,一个不注意,直接撞到了大门上…… 稚名老师涨红了脸,一下子站起来。 “藤原!不许胡说!” “男学生憧憬年轻漂亮的老师,能叫胡说吗?” 周围同事的目光越来越怪异了,稚名老师可不敢继续让他待在这里,于是赶紧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上课吧……” “我会为了老师拿下期末考试年级第一的!”藤原临也少年感十足地冲她笑着。 “不,不是为了我……”稚名老师呆呆地看着他堪称完美的笑容,一副要出大事的惊慌样子,“为了,呃……为了你父母,呃,为了你自己,总之,呃,你快回去啊——” “我想成为老师的骄傲!” “你已经是老师的骄傲了啊……” 这时的她,已经窘得快要哭出来了。面对着藤原临也的目光和周围同事的目光,她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手指紧紧捏着衣襟,那局促不安的样子,一时间让人有些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老师,我还有个问题。” “请、请说……” “以后能不能别因为这种小事,就把我拉来办公室?” “好、好的……” “还有,能不能……” “哎呀,不要问了,你说什么我都听……” 喂喂! 年轻漂亮女教师对班上帅气的男学生露出这么小鸟依人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那我回教室啦。” “嗯,藤原同学,再、再见……” 等藤原临也走出办公室,这位刚毕业出来的年轻女教师,呜的一声趴在桌面上。现实感到一阵被学生拿捏的泄气,接着又感到一阵被帅气阳光的少年说最喜欢自己的羞恼和春心萌动。 隔壁年长一点的英语老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轻轻拍着她肩膀劝诫道:“遥花啊,别怪我多嘴,师生恋可是大忌啊……” ※※※※※ 周五的时候,晴朗了几天的东京,又开始下小雨。 藤原临也醒来时,身上出了点汗。 屋子里没空调,为了不让潮湿的气流钻进屋里,窗也没打开,所以屋内很闷。 有雪野小姐在,他也不好把雪女叫出来除湿,不然骤冷的气温会引起关注的,吓到普通人就不好了。 尽管他觉得雪野小姐不是普通人。 可没证据的事,他不能当着,除非他能摸清雪野小姐的底细。 打着伞回到学校,走进校门时,校道上到处倒是五颜六色的雨伞,同时,一伙喊着口号,戴着棒球帽的少年正在冒雨训练。 七月就是甲子园预赛了。 棒球少年们,已经开始风雨无阻节假无休地开启了特训。 尽管他们百分百去不了甲子园。 可这人坚持,依然令人钦佩。 藤原临也又想起了那句话:说起高中生活,就是玫瑰色;说起玫瑰色,就会想起高中生活。 相比于他的节能注意,棒球少年们,才是真正活在玫瑰色的高中啊! “给青春,敬礼!” 一只手撑伞,藤原临也举起另一只手给它们敬礼。 玫瑰色的高中生活,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看客,在高中三年里,注定不会留下什么值得回味一生的事……这样想着,藤原临也心平气和地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同一天的周而复始。 若不在哪里留下折痕,说不定会产生错觉,忘记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区别。 藤原临也反正都快忘记昨天自己干了什么,前天又干了什么。 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中午的时候,天气就放晴了,藤原临也吃完了饭,正装备去社团活动室午休,在架空走廊里碰到笠原明日香。 她跟小池雅美正在讨论什么,见到他的身影后,就一路蹦着跳着跑过来。 “前被前辈,你去哪?”她问道。 “社团活动室。” 笠原明日香握拳抵着下巴,头歪成一个可爱的角度:“去和学姐睡午觉?” “……”藤原临也一时间很想锤一下她的脑袋。 “别去那种地方,”笠原明日香伸出小手,揪住他的袖口,毫不犹豫地拉着他往校门走去,“和明日香一起去吃午饭!” “我吃过了……” “有什么关系,再吃一遍。” 就这样,藤原临也被她拽着到了校门口的家庭餐厅,被迫陪着她吃东西。小池雅美也跟着,在窗边坐下后,两个女孩点了抹茶味圣代和咖喱饭,藤原临也点了杯咖啡。 等服务员送餐时,他迟疑了下,说道:“池田也没吃东西,我把他叫出来吧。” 小池雅美没什么意见,笠原明日香眼珠子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拿起手机一边偷笑,一边给谁发消息。 藤原临也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错。 不久之后,正看着窗外被晒得扭曲的马路发呆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是…… 藤原临也难以置信地回头。 从百褶裙下黑色长筒袜,双腿修长美丽,带着夏日的暑气的学姐,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 “我一定是太想念学姐了……”藤原临也喃喃着回过头,盯着桌面的木纹,似乎今天的桌子格外好看。 “嘿嘿~” 笠原明日香嘴角浮现出标志性的色气笑容。 她本来是坐在对坐式餐位对面的,但星见凛子来了后,她就挤到了藤原临也身边,占据了靠窗的位置。星见凛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挑衅的笑容,冷笑着在藤原临也另一边,靠着过道的位置坐下。 这座家庭餐厅就在校门口,很多不想在食堂吃东西的学生中午会在这里吃。一眼看过去,满满当当的都是穿着北川校服的学生。被学姐和学妹夹在中间的藤原临也,顿时间成了全场的中心。 “前辈~” 黏腻的声音,从学妹嘴里飘出来。 藤原临也侧头看过去,橘色的刘海轻轻垂落,半掩着一双水灵大眼,微微张开的小嘴唇不断颤动,源源不断的热气呼在他脸上热气。 “开心吗?”笠原明日香柔软细腻的小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知道和你星见学姐的关系好,明日香特意把她叫出来陪你的。” 暧昧的姿势,引来学生嫉妒的目光。 还有她那暧昧的话,令许多人都浮想联翩,这算是光明正大的脚踏两条船吗? 只有处在中间的藤原临也,才明白这其中的痛苦。 因为,星见凛子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鞋面上。不仅如此,她漂亮的眸子还移到眼眶最左边,鄙夷地看了学弟一眼。 “池田怎么还不来啊……” 藤原临也焦急地看着门口,明明餐厅里开着空调呢,他额头上却热出了汗。 没多久,忙于备考的小和尚,就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和笔走了进来。只不过,他一坐下来,还没等藤原临也松了口气,就被小池雅美揪着站起来,说是要去拿饮料,实则是留藤原临也独自受难。 临走前,她还对藤原临也笑了下。 别被柴刀了啊,脚踏两条船的少年……这是藤原临也理解出来的意思。 算了。 藤原临也放弃了。 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 “学姐,”他主动开口,“这周末我去你家。” “哦?”星见凛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卷着发梢,“我还以为你和学妹玩得火热,已经忘记我家在哪了呢。” “我连路上有多少块地砖都记着!”藤原临也神情真挚地答道。 “再多的地砖,恐怕,”星见凛子微微皱起好看的细眉,眼神说不上有多嫌弃,“都不如学妹的两双长筒袜对吗?” “噗~” 得意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可恶! 这两个女人都太可恶啊! 不过提及这个问题,藤原临也下意识往桌下看了看,北川学园时尚且短的百褶裙底下,学姐那双裹着黑色长筒袜包括的小腿,曲线优美曼妙。尤其是坐着的姿势,不可避免地露出一小截绝对领域,特别撩人。 光是看着这双腿,藤原临也就感到一阵愉悦。 有多愉悦呢? 就像看到了“腿玩年”的远坂凛走进了现实,纸片人老婆成真了! “藤原同学,”星见凛子头疼地揉揉眉心,“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撒谎!” “好吧,在看腿。” “社团里天天看还不够吗?”星见凛子稍稍抬起屁股,把裙摆拉低了点,“一见面就露出这蠢样,很难不怀疑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前辈就是腿控啊!”笠原明日香笑眯眯地搭话。 藤原临也回头,对手她色气的表情。 北川学园的短裙裙摆本来就在膝盖往上了,学妹的裙摆还在再短一点,线条流畅的双腿上,套着非常纯洁的白色长筒袜,略有些透明,可以看到娇嫩的肌肤。 “前辈~~” 笠原明日香把手撑在大腿上托着腮,微微抬起下巴,冲着他一直眨眼。肩膀附近的橘色头发摇晃,在阳光下闪耀出光芒。 “什么?”藤原临也有些刺眼地眯上眼睛。 “明日香的腿可以摸哟!”笠原明日香笑着说,也不知道真假。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藤原临也赶紧回头,眼神左看右看,最终看到了池田青司留在桌面的复习资料和笔,他一把拿过来,和学姐学妹说道:“我要学习,我爱学习,女人休想破坏我的向学之心!” “假正经!”星见凛子嘲讽他一句。 笠原明日香乐道:“前辈好单纯,是明日香喜欢的类型。”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靠窗的座位被照得一片明朗。被夹在中间的藤原临也,尽管有些如履薄冰,可还是感到很快乐,就像那种在月色皎洁的夜晚无意间拉开窗帘,看到对面窗口里的年轻少妇正在换衣服的身影那般的快乐。 很快,服务员把餐点送上桌。 圣代冰淇淋的分量不多,但层次分明,上面点缀着各色的芋圆和红豆,卖相很讨喜。 “好好看!”笠原明日香一脸开心,开到星见凛子拿起勺子准备吃了,她连忙阻止:“学姐稍等,让明日香拍照照片先。” 星见凛子无奈地停下来。 连社交软件都不用的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吃东西前要拍照的仪式。 咔嚓咔嚓。 笠原明日香一连对着冰淇淋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机举高,靠过来藤原临也身上:“我们合影吧。” 肩膀感到受少女胸部的柔软,藤原临也只好抬起头。 星见凛子往旁边躲了躲。 “学姐也过来啊。”笠原明日香一拉,直接把她拉得撞在藤原临也肩膀上。 “咔嚓!” 定格的画面里。 学妹笑得天真烂漫。 学姐猝不及防下撞在藤原临也身上,脸色有点红。 藤原临也嘛。 一脸佛系的他,正在分辨是左边的触感好,还是右边的触感好。 “唔唔,好看好看,”笠原明日香手指划着屏幕,看了几张照片,然后侧头一看星见凛子,“学姐,我发照片给你吧。欸,对了,你的Line和ins账号是什么?我加一下你。” “呃,没有……”星见凛子缓缓深呼吸,然后撩了一下长发,表情恢复优雅:“我不玩那些东西,你自己发就行。” 对于自己和学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她有些害羞。 但一想到是在别的女人的帮助下完成的,她又很气愤,忍不住悄悄移动视线瞪了学弟一下。 “?”藤原临也满脸疑惑。 笠原明日香天真地看着二人。 一个非常恶劣的计谋,正在她天真的外表下酝酿着。 “咳咳,就这样吧。”星见凛子的小手手握小拳拳,掩着嘴唇轻:“快点吃,吃完我要回去午休。” “等一下!”笠原明日香叫了出来。 藤原临也和星见凛子一动不动看着她。 “学姐必须要有Line和ins账号。”笠原明日香一脸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星见凛子不解地问。 笠原明日香瞪大了眼睛,很夸张地问:“学姐是昭和年代的老古董吗?” “没有Line和ins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吗?”星见凛子寻求认可的目光,看向学弟。在她的印象里,学弟也没有那东西,和她是一类人。 “呃……” 藤原临也忽然看到了一个“危”字浮现在眼前。 下一秒,笠原明日香兴高采烈的说道:“就连前辈,都为了明日香特意去注册了啊!” “哦?”星见凛子的脸色,一下子又绿又冷。 连带着,空调出风口吹出来的凉风,都像是冬天吹过北海道针叶林的刺骨寒风。 听说,在北川学园里,有一个“星见凛子”后援会。里边的成员,不乏一些因为被她冰冷视线瞪着而感到兴奋的男生,但藤原临也绝对不是那种变态。 “学姐,你听我解释。” 他刚说话,笠原明日香就“诶嘿诶嘿”地凑过来,小脑袋可爱地摇晃着说:“学姐也下载吧,好关注加前辈的好友,给他分享照片和生活经历什么的。” 一看到她尾巴翘了起来,藤原临也就觉得大事不妙。 “我这就下。”星见凛之收回她的冷冻视线,拿出手机。 “首先要下载ins……”笠原明日香很热心地帮忙。 “ins是什么?” “主要就是和朋友分享照片的社交软件啦。” “哦。” “学姐你的名字是什么?” “星见凛子啊。” “不是本名,而是昵称。” “凛子……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像上世纪的用户。” “怎么才能算这世纪的用户?” “‘神侍少女凛酱’,这个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名称嘛。” “……我还是当个老古董好了。”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在桌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学姐也是蛮有少女感的嘛。只不过,为什么我觉得背后越来越凉了呢……明日香,你给我闭嘴啊! “要怎么用?” “先输入你朋友的账户名,点击搜索。” “哦,我不知道诶。” “我帮你输入前辈的账户。” “谢谢。” 藤原临也想逃。 但学妹和学姐的脑袋,都横在他胸前,后面是沙发背,堵死了他的退路。 就这样,星见凛子搜到了藤原临也的账号,一眼就看到了他主页发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笠原明日香的亲密合影,配有【恋爱.ing】的文字。而另一张,是一双白嫩的小脚丫,配有【我好想做Asuka小姐的狗呀!】的字样。 嗯。 很好。 星见凛子一点都不生气。 她依然是优雅地笑着,用毫无感情的视线盯着学弟:“你的学妹,是在和我炫耀她的恋情吗?” “不不不,那只是她开玩笑的。”藤原临也赶紧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冰淇淋递到她嘴边,“就我和学姐的关系,谈恋爱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告诉学姐!” “唔,有道理……”星见凛子双腿并拢,背挺得笔直,侧过身正面看着他:“不过鉴于你对我撒谎成性的表现,我很难认同你这句话。” “学姐,别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 “你也知道的,我那是有苦衷的嘛。” “哦,所以要当Asuka小姐的狗是吧。” “那是她自己发的!” “哦。” “消消气。” “我又没生气。” “那你干嘛用这么恐怖的表情看我。” “我只是不开心了。”星见凛子表情优雅,但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地盯着他,“女人不开心了,闹一下别扭,不是很正常?” 说着,她张开小嘴,轻轻含住藤原临也递过来的勺子。 “……” 藤原临也回头,瞪着一脸“不关我事”的天真学妹。 “等到了暑假,我会狠狠操练你的!” “哦,对了,”笠原明日香完全无视他的威胁,“还有Line呢,学姐快把手机拿来。” 两位少女又凑在一起,注册完账号后,拉了一个【笠原·星见·藤原】的群聊。然后,学妹亲自动手,把姐姐和母亲拉了进来,学姐不甘示弱,也打电话给母亲,把亲妈也拉进来助阵。 嗯。 藤原临也一边吃着圣代冰淇淋,一边思考要不要把群名改成【相亲相爱一家人】。 “咳咳!”星见凛子忽然咳嗽了声。 藤原临也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你……”星见凛子瞧了瞧他手上的勺子,微微往后挪了挪屁股,一脸嫌弃地说道:“就算是喜欢我,也用不着偷偷干这么下流的事情吧?” “?”藤原临也一头雾水。 “看来你已经喜欢我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了。”星见凛子感叹一句,双手护在胸前:“装着不经意间用我吃过的勺子来吃冰淇淋,映照出不小心就间接接吻的错觉,好以此来让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抱歉,我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这招对我无效。” “……” 藤原临也深吸一口气。 他放下勺子,转而端起自己的咖啡,用另外的调羹搅动冰块。 冰块与杯之碰撞,发出带着凉意清脆的响声,听着听着,心情就好多了,他于是转头看着学姐,解释一句:“真的是无意的,只不过我最喜欢圣代冰淇淋了,一时间就忘记勺子是你吃过的了。” “以前从没见你说喜欢圣代冰淇淋。” “到此为止,我要学习!” 星见凛子手抵下巴,看着他缓缓笑着:“心虚的样子很可爱嘛。” 刹那间,藤原临也以为自己看到了四宫辉夜,两人都美丽优雅的大小姐,而且也是平胸,的确有那么一点像。 算了。 惹不起。 藤原临也低下头,视线全集中到复习资料上。 他身材修长健美,穿上校服显得十分的阳光帅气。细长的手指捏着页脚,阳光洒在洁白的衬衣上,再加上他专注的神情,这样的面几乎瞬间就俘获抓所有少女的芳心。 餐厅里,隐隐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声。 只不过,碍于两位大小姐把他夹在中间,没有人敢上来搭讪。 “前辈好学姐的关系真好啊。”笠原明日香在旁边一脸羡慕。 “要说关系好,这远远不算。”星见凛子把头发挽在耳后,拿起藤原临也刚才吃冰淇淋的勺子,“只能说,关系不差而已。” 笠原明日香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傲娇。 可爱可爱,超级可爱,总之就是无敌可爱的败犬! “嘿嘿~” 小恶魔学妹轻轻笑了下,低下头来吃咖喱饭,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啪嗒~” 藤原临也的视线从复习资料中移开,看到脚下的筷子。 “前辈帮人家捡一下。”笠原明日香娇滴滴地喊道,那诱人的小嘴唇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涂了什么唇膏。 “好的。” 很单纯的藤原临也,弯腰准备捡起筷子。 一条套着白色长筒袜的大腿,忽然搭到他的腿上,于此同时,他刚才用的笔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掉了下来,落在那条腿上。 藤原临也猛地抬起头。 心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星见凛子。 这时候的学姐,正专心地吃着圣代冰淇淋,那专注于美食的优雅表情,和桌底下的色气完全不像是身处同一个世界。 冷静! 一定要冷静! 藤原临也低头看着复习资料。 桌底下的两只手,一只扶着学妹的大腿,另一只手握着笔,隐隐在发抖。 阳光从挤进来,笠原明日香歪头看着他,眼神明媚多情:“前辈,正字会写吗?” “……”藤原临也下意识看向她领口松松垮垮的蝴蝶结,思考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钓鱼执法。 他对学妹还是很了解的。 这字要写上去了,会招来很大麻烦和更多的纠缠。 等一下。 就算不写,同样也是又很大的麻烦和更多的纠缠啊。 星见凛子疑惑地歪头:“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学姐一样优雅呀。”笠原明日香一脸憧憬地看着她,顺便腿在藤原临也的手心上蹭了蹭。 藤原临也心脏一阵砰砰跳。 该有的定力,他还是有的,只不过这才十七岁的气血旺盛的身体起反应了,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再说了,现在是在学姐的眼皮底下好吗,干这样的事,太刺激了啊…… “你年纪还小,以后就会有了。”星见凛子像个胜利者那样,骄傲地一甩头。 随着气流飘起的长发,划过藤原临也的鼻尖,带来了学姐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闻着学姐的体香,他颤颤巍巍的手,在学妹大腿内侧画出了“正”字的第一横。 “嗯~” 笠原明日香身体颤抖了下。 藤原临也赶紧停下笔。 “你怎么了?”星见凛子又一脸疑惑地回头。 “咖喱,”笠原明日香掩饰着什么,一边吐着小舌头,一边往扇风,“辣到明日香了~” 微红的脸色,脸颊上的薄汗……看着是像被辣到了。 星见凛子没多疑,低头吃了两口冰淇淋后,也端过来自己的那份咖喱饭。 浓郁的咖喱味扑鼻而来,牛肉土豆盖在饭上,连带着饭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确实有点辣。 “呼~” 星见凛子满足地呼了口气,又吃了两口冰淇淋。 旁边,藤原临也一只手扶着学妹娇嫩的大腿内侧,写下了第一个“正”字。 “呼~” 他也满足地呼了口气。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里娇嫩的肌肤,明明店内的空气清凉干爽,可他却觉得炎热粘稠到就要爆炸了。 然而,笠原明日香的大腿,继续蹭了蹭他的手。 那意思是,人家该不够,前辈继续。 藤原临也抬起视线,和她对视一眼。 “前辈……”笠原明日香红着脸,小声喘息。 那眼神,不像是在逗他。 不可能吧……藤原临也有些心虚。 学妹的性格虽然很跳,也有些婊,不介意和她做出点亲密的事。可按照她高攻低仿的技能点来看,写了第一个“正”字后,她就应该害羞得躲回去了啊,怎么还坚持…… 右手边,星见凛子正专心致志地吃着咖喱,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很优雅。 “前辈……”笠原明日香又叫了声。 星见凛子抬头看她一眼:“你的脸好红。” “没事,很辣,”说着,笠原明日香忽然很可爱地皱了下眉:“嗯~~” 藤原临也赶紧停下笔。 “需要给你倒杯饮料吗?”星见凛子关切地问。 “不用,哈,”笠原明日香稍稍痛苦地皱着眉,“咬到舌头了。” 这时,藤原临也写完了第二个字。 刚打算收回手,笠原明日香却忽然一只手伸进桌底,按住他的手,往更深的地方滑进去,似乎是要他写得再多一点,再用力一点。 藤原临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脑子,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手。 阳光中,星见凛子津津有味吃着咖喱饭,然后找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喝下去。 快吃完的时候,笠原明日香脸色如常地离开座位,站在过道上“嘿咻”一声,指着藤原临也勾了勾手指,然后她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摇晃着短短的百褶裙,转身走向卫生间。 短短的裙摆下,纤细的少女白丝美腿,晃动得十分纯洁。 隐隐约约地,大腿内侧似乎能看到有字迹。 “我也去一下卫生间……” 藤原临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星见凛子奇怪地看了眼两人的背影,但没多想什么。 总不可能两个人上同一个厕所吧,真是的,男女厕分开的啊……她一边笑自己小心眼,一边靠着椅背,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最大化地展现自己的魅力,把讨人厌的学妹吓跑。 ※※※※※ 藤原临也万万没想到。 早上他才说玫瑰色高中生活和他无缘,下午就被现实打脸了。 进入到卫生间的过道后,笠原明日香一手拽住他的领带,把他揪进随便一个卫生间,框地一下把门锁上。 “呃,明日香,这样不好……” 话没说完,笠原明日香双手一推,把前辈推到马桶上坐着。 然后,她站在面 前,轻轻地撩起裙摆,让前辈观赏他留下来的作品。 白里透红的肌肤上,黑色中性笔写出来的字迹,特别扎眼。 我写的字有那么丑吗……藤原临也感觉脸开始发烫。 他不是容易害羞的人。 如果这是川岛美记,他肯定早就扑上去了。 “前辈觉得好看吗?”笠原明日香脸红红地看着他。 “这个……”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问,“裙摆会不会太短了点,万一动作太大了,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你说呢?” 笠原明日香色气地一笑。 接着,她双腿一迈,跨坐到藤原临也大腿上,双手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 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仿佛消失了,藤原临也听到的只有她微微的喘息声,和她那透明的茶色眸子。 “前辈,嘿嘿~~” 笠原明日香虽然有些扭捏,但神情还是有些亢奋。 “你周末要去学姐家?”她泛着雾气的大眼睛,凝视着藤原临也。 “呃,是的,”藤原临也答道,“毕竟……” “抱着明日香说话。”小恶魔张开手臂,摆出求抱的姿势。 “……” 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搂住她小小的腰肢。 “毕竟我都两个月没去她家了,再不去会挨骂的……” 笠原明日香没吭声。 身体靠着前辈的胸膛,她喘息着,一只手轻轻揪住前辈的衣领。似乎是感到了羞怯,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又似乎是正在心里评价被前辈抱着的感受,好决定下一步该用什么姿态对待他。 藤原临也不知道她身感受。 反正他觉得好舒服,手环着学妹的细腰,鼻子吸进来的味道全都是她身上的柑橘味,感觉在这里呆一个下午,他都不会腻。 不久后。 笠原明日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往上抬了抬屁股。 “……哈,哈哈。”藤原临也瞧着她的精致的小脸蛋,清澈的眸子,觉得这样不太好,赶紧说道:“我们出去吧,下午课快要开始了。” “等一会。” 笠原明日香重重坐下来。 “嗷~”藤原临也疼得叫了出来。 笠原明日香一只手搭在唇边:“嘘~” “不要那么大声哦,”小恶魔眨着眼,笑咪咪地盯着他,“除非前辈想让别人知道,你把人家带进厕所了。” “你想干什么?”藤原临也不得地抱着她。 “嘿嘿,当然是把前辈变成明日香的小狗呀,”笠原明日香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天真秀气,“你明天要去学姐家了,万一被她色诱了怎么办?” “你以为学姐和你一样婊啊!”藤原临也又好气又好笑地揉揉她脑袋。 “我不管,反正不能任由事情发生。”笠原明日香咬着下唇,嘟囔道:“前辈没一句实话。说好和人家去打耳洞,结果每次找你,你不是学习就是看书,根本不陪人家去逛街。”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藤原临也自知理亏。 “周日去学姐家,周六先和明日香去把耳洞打了。”笠原明日香命令道,小巧可爱的白丝小脚从下面抬起,接着她用膝盖撑着藤原临也的大腿,跪在他面前:“戴着和明日香爱情的见证,才能去!” “爱情?” “对啊,就是爱情。” “哪里有爱情了?” “嘿嘿,这样就有了啊。”笠原明日香扯着他的领带,额头贴着他额头,脑袋摇啊摇,“我和前辈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心底感到好开心好开心,这不就是爱情咯。” 额头相接的地方,很温暖。 每摇一下头,她那橘色发丝就会调皮地跳来跳去,如同淘气的小猫。 “哪有那么简单的啊……”藤原临也叹了口气,扶着她肩膀,“你只是年纪小,对男女关系好奇,容易产生悸动而已。冷静下来后再多想一想,就没那回事了。” “唔,有道理。”笠原明日香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每次一靠近前辈,闻着前辈身上的味道,明日香就觉得心里舒坦,想要和前辈腻在一起。可隔几天不见,心里就没那股想法了,这是为什么呢?” 藤原临也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是代表土地与大自然的山神,身上有着可以令生灵天然亲近的魅力。 任何人和他相处长了,都不免会被他所吸引,又或者说被大自然所吸引。这是神性,普通人因此生出的爱慕,和爱情无关,他理得清这一点,所以从没因为受欢迎而感到骄傲过。 藤原临也在脑海里组织着词句,打算把这些话解释出来。 然而,笠原明日香却笑嘻嘻地贴过来,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娇媚的说道:“可毕竟我会对前辈悸动啊,在别人身上都没有过呢。反正明日香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谈一谈也无妨,大不了以后不喜欢了,就把前辈甩了嘛。” “呃……” 面对这种新时代的恋爱观,藤原临也反驳不了。 毕竟也没法律规定谈了恋爱就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分手也不会被枪毙。 “嘿嘿,前辈心动了吗?”笠原明日香跪在他腿上,凑近他耳边呢喃,“明日香的腿好看不?还不赶紧上手摸,木头木头,再不摸的话,下一次就没机会了。” 藤原临也垂眼,望像她百褶裙下的白色长筒袜。 不由自主伸出手,按在少女纤细的腿上,轻轻抚摸着,安静的厕所隔间里,响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好棒呀~” 小脸通红的笠原明日香,呼吸急促地感叹一句。 “就是这个感觉,明日香喜欢。”韵味十足的嗓音中,轻轻地,她靠在藤原临也身上,紧闭着双眼,睫毛轻颤。那样子既有惊喜又有羞怯,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大胆奔放。 接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也开始在藤原临也身上,开启了第一次摸索。 紧贴着的脸颊。 热得发烫,简直像是发高烧,两人都是如此。 ※※※※※ 隔了很久,两人才回到餐厅。 星见凛子漂亮的小脸,有些不耐烦。 看到藤原临也走出来后,她才嘟囔了声“我都想报警找人了”。说完这句,她抬头挺胸,清冷美丽的小脸地凝视前方,规律的步伐每踏出一步,亮丽的乌黑长发便随之摇晃。 目送学姐的背影消失,藤原临也才像虚脱般喘了口气。 有些腿软的他,转身看着躲在他身后同样腿软的学妹,看着她发丝间通红的小耳朵,想了想,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揉揉她的脑袋:“明天去打耳洞。” “嘿嘿~” 笠原明日香仰起脸。 余韵未消的脸蛋上,满是狡黠的笑意。 一时间,藤原临也分不清眼前这个她和刚才那个羞怯软糯的她,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不过哪个都不赖就是了。 回教室路上,笠原明日香舒服地前后摇摆双臂。 身姿畅快,圆滑,仿佛才刚刚上过机油。 薄到近乎透明的长筒袜下,膝盖还在微微泛红,惹人遐想。 107.深绘里和明日香,两手都要抓。(二合一,万字!) 在和妹妹约会前,藤原临也先约了姐姐,约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餐厅。 周六,又是早点时间,餐厅里有不少人,尽管距约定时间尚有十几分钟,但藤原临也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已经在那里等着他的姐姐。 毕竟在这天气炎热的夏日,还穿着一件长袖薄外套的人真不多。 浅绿色的薄外套下白色麻质衬衫,衣领雪白且无一道褶痕,紧身蓝色牛仔裤,尖尖细细的高跟鞋。橘色头发又直又长,皮肤光润可人,周围的男人不时朝她这边偷瞟。 只不过她戴着一副太阳镜,没人能窥探到她的表情。 藤原临也落座后,她才稍稍仰起头,透过镜片看他,纤细脆弱的白色手腕旁边,放着白色手提包,还有杯一口未喝的气泡水,饮料在细细高高的平底杯里徒然泛着气泡。 “你不热吗?”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笠原深绘里“唔”了一声,指甲尖百无聊赖似地“嗑嗑”敲了几下杯口。 然后,她像是才发现自己穿着长袖外套很扎眼似的,缓缓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下来放到手提包上。底下的白色衬衫,新得严然刚出厂。 “每次和深绘里小姐见面,总是发自心底感到开心。”藤原临也笑道。 这可不是恭维。 她总是给人一丝不苟的模样,无论是衣着还是站姿。 走路的时的步伐与手臂的摆动,总会让人想起女搜查官,举止中也毫无多余的成分,容姿又过于完美。如缎般艳丽的橘色长发总是垂在后背,几乎不弄任何发型的发型,异常适合她简洁的风格。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笠原深绘里指甲轻轻弹着玻璃杯。 两种声音都非常清脆,听着悦耳,藤原临也说道:“与其说绮丽不如形容为凛冽的相貌,姿势端正、衣着简练、举止谈吐十分难以亲近,但又含有不加掩饰的坦诚。我想,没人会拒绝和这样一个大姐姐成为知心朋友。” 笠原深绘里神情稍稍愣了下,然后冷淡地说:“我和你的交情尚不足以谈这个。” “交情已经有了。”藤原临也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不足以谈这个,你会耸耸肩来表示否定,而不是直接说出来。” 笠原深绘里低头,含着吸管啜了一口气泡水,看着杯里的气泡,她不大确定地说:“你说有交情那就有吧。” 服务员路过,藤原临也点了杯咖啡,还了要了壶加冰的红茶。 周六清晨的餐厅,空气冰冰凉凉,墙上的小音箱正播披头土的歌。 片刻后,服务员在藤原临也面前放下一杯咖啡,往水里注入红茶和加冰块。等服务员走后,笠原深绘里像试麦克风似地低声清了清嗓子,但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藤原临也。 锐利却静谧的眼眸,与细长好看的眉毛组合在一起,她似乎总在注视着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明日香今天约我去逛街,”藤原临也喝着咖啡开口,“说要和我戴情侣耳钉。” 笠原深绘里一言不发地喝着气泡水。 “我认为这样的事,有必要和老板报告。”藤原临也解释道。 “她还说了什么?” “说要和我谈恋爱,等对我没感觉了再把我甩了。” “你准备怎么做?” 藤原临也喝了一口红茶,润润喉咙,“当然是拒绝啊。她胡闹,我总不能跟着胡闹吧。” “知道就好。”笠原深绘里也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但没喝,只是用一种似乎在说“这种事情你处理就好,我可没兴趣,不过要是你认为有必要的话请接着讲”的眼神看着藤原临也。 这点很有趣,和她的嘴巴相比,她的眼睛能表达意思似乎更多。 藤原临也迟疑了很久,还是下定决定开口。 “明日香似乎对你有怨气?”他小心翼翼的问,语气像是把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保鲜膜里。 笠原深绘里咬着吸管,眉心拧在一起。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徜徉在天花板的萨克斯旋律中,他道歉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还是沉默。 藤原临也喝光了咖啡,把杯子放回碟子上。嵌在店堂天花板上的扬声器中,披头士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弦乐器演奏的《音乐之声》插曲。 雨点,玫瑰,猫胡须…… “你想知道这个?”笠原深绘里问。 “很想知道。”藤原临也端正坐姿,“看得出来,你很关心明日香。可明日香对你有些抵触,上次我和她说你让我加入九课的事,她警告我不让我加入。还说你是个坏女人,加入九课会被你玩坏的。” 笠原深绘里微微地耸了耸肩。 那样子,是在说“妹妹说分没错”。 和她认识时间长了,藤原临也已经可以很快就理解了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马上开口询问:“是从小就关系不好,还是后来变得关系不好?” “最近才不好。” “以前有多好?” 笠原深绘里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然后脸又再次看向杯子里一口没喝的红茶,言简意赅地回答:“想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 “……” 藤原临也愣住了。 半晌,他才有些惊喜地问:“真的有这种好事?” “?” 你高兴什么? 笠原深绘里抬头,用冷冷的眼神警告他别想得太美。 “哈、哈哈……”藤原临也笑着化解气氛,半开玩笑地问:“你对妹妹的想法有没有意见?” 笠原深绘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睛没有焦点似的固定在他脸上的某一处。等了一下确定没有回答之后,藤原临也只好问了别的问题。 “你和明日香的关系,因为什么变差的?” “不太确定。” “有没有什么端倪呢?” “……我想想。”笠原深绘里微咬着下唇,回忆着母亲和自己说过的话,过了几分钟,她才稍稍舒展开精巧的眉目,“我从小学什么都很快,人们都说我是天才。” 藤原临也喝着冰得恰到好处的红茶,侧耳聆听。 “除了母亲外,任何人都以为我会接过母亲的位置,成为东京大神宫的权司和下一任笠原理事长。”说到这儿,笠原深绘里顿了顿,似乎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需要中途休息。缓缓吸了几口气后,她才继续说道:“只不过上大学后,我选择了法学系,毕业后进了九课。碍于身份的关系,东京大神宫的传承,就与我无缘了。” “为什么你会进就九课?”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笠原深绘里双手捧着杯子:“我使用不了神力。” “呃,那确实没法接过理事长的位置。”藤原临也点点头,“这么说来和我一样嘛,哦不,也不一样,我是妖怪你是人。” 但奇怪的是,对于他这句话,笠原深绘里什么也没说。 眉间聚起好看的皱纹,嘴唇紧紧地闭着,似乎在犹豫对他的话应该表达认同还是否定。纠结了片刻,大概是没能想好,她干脆选择放弃,转而从包里抽出女士香烟衔在性感的红唇间,优雅地擦火柴点燃。 藤原临也撑着下巴,欣赏她点燃香烟的这一幕。 他不认为吸烟是什么好事,有损健康且污染空气,不过她吸烟姿态真的是优美得无可挑剔,那冷然衔着过滤嘴的薄唇,如草莓般嫣红可口,散落额前的细发随着她的抬头低头而微微摇颤——这幅画面可谓完美无缺。 尤其地点火的那瞬间,火光忽地一闪,俨然是奇迹发生的瞬间。 看着这画面,藤原临也早就把吸烟有害监控的警示标语扔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被他这样盯着,笠原深绘里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吸了一口后匆忙地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瞪着他:“干嘛这样看我?” “好看呀。”藤原临也坦然地说道。 笠原深绘里蹙眉:“好看?” “点烟的姿势,极其优美而郑重。火光忽地那么一闪,怎么说呢……”藤原临也思考片刻,笑着说:“就好比阿波罗11号点火的瞬间,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光辉的时刻之一。” 笠原深绘里罕见地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他,好像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似的。但藤原临也目光不动,一直以温柔且真挚的视线看着他,眸子伸出时刻闪现着光芒。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她感到很不自在。 先是那睫毛如含羞草的叶片般翩然垂下,接着高跟鞋里的十只脚趾不知所措地紧紧蜷缩起来,再然后,手指也掩盖情绪似的把太阳镜拿在手里,摆弄着眼镜腿的弯钩。 藤原临也好笑地看着表情依然冷淡的她。 深绘里和明日香,她们都有着一头橘色长发和动人的容貌,性格诧异却很大——姐姐是低攻高防,妹妹是高攻低防。 如果能同时娶到笠原家这对姐妹花,那真的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幸福地事了。硬要说还有更幸福的事,那就再加一个笠原太太。 女服务生走过来,给空了的红茶壶里加了冰水。 笠原深绘里倒了半杯。 喝下去才想起来,其实自己并不想喝水。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和说什么好,有些想吸再吸一根烟,但眼角的余光瞥到烟灰缸里才吸了一口的烟,又把那念头了打消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她以尚算平淡的口吻说道。 “我一直在等深绘里小姐开口。”藤原临也微笑着说。 笠原深绘里略带愠怒的眼神,瞪了他一下。 似乎在抱怨他打趣的口吻,又似乎是对他不知道从多久前就擅自把“笠原小姐”的称呼改成了“深绘里小姐”而不满。 “以前周围人都认为我会接过母亲的位置,所以对待明日香都很宽松。” “难怪她会养成那么娇惯的性格。” “我去了九课后,大家才意识到接过母亲位置的是明日香。” “这样啊……”藤原临也点点头,大概理解了她的话,“以前大家都不管她,可以由着她的性格去成长,可以这么说,她是在你的光环的庇护下开开心心长大的。现在,你不能接过母亲的位置,落在她身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她不能继续再当姐姐的跟屁虫了,而是要成长为人们心目中的独当一面的大人才行。我说的对吗?” 笠原深绘里点点头。 “也就是说,明日香会埋怨你,是因为她觉得本应该是你的责任被无故推到了她的身上。”藤原临也依照对学妹性格的了解,分析其中的缘由,“明日香本性上是个贪玩的,喜欢新鲜事物的女孩。神道咒术的修行,在她看来很枯燥,很无聊。让她长时间去练习,心里头肯定会产生抵触情绪。对于姐姐呢,她也是由爱生恨,甚至要抢走姐姐先注意到的男人。” 笠原深绘自动忽略掉他后面那句话,淡然地开口:“她的天赋不比星见凛子差,就是打不起精神去修行。每次强迫她修行时她都心不在焉,修行的成效自然就大打折扣。” “好了,我明白了。”藤原临也笑着伸了伸懒腰,“现在该我出场了,你退出场外,悠闲地观看比赛的进行就可以了,不必担心妹妹的事。” 笠原深绘里皱起眉头,咬着太阳镜的弯钩。 看她着样子,就知道没理解这句话,藤原临也只好解释道:“只要让她在修行神道咒术时感到有趣,又或者让她在修行之后感到值得,那么她心里就不会抵触了。不抵触这些事后,连带着对你的怨气,也会减少甚至消失,你们姐妹就可以和好如初。” “就是说……”笠原深绘里说了半句,后面的话出不来了。 想不起自己究竟准备说什么,像是忽然刮来一阵狂风,将正在演奏的乐谱吹得无影无踪。 藤原临也瞧着她冷淡中带着点期待的的神情,忽然伸出右手,仿佛安慰她似的握住了她在桌面的左手。 “你还不太明白。”他说。 “不明白什么?” “我们两个是一体的。” “一体的?”笠原深绘里惊奇地问。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可以共享秘密的人。”藤原临也握紧她的手背。 手感很出乎他的意料。 相较于冷淡的气质,深绘里那光滑的手背却暖得不像话,简直像握住了热水袋似的。 “……” 笠原深绘里的手背,感受着他手心的力量。 虽然不强,却很均衡、明确、直抵中心。 “就算忽然被老虎杀死,我们也会一起被吃。”藤原临也笑着说。 “老虎一次吃不了那么多食物。”笠原深绘里很认真的,用严肃的声调和他说,“就算同时杀死我们,它也会分两次或者三次把我们吃掉。” 藤原临也收回手,摇头感慨:“深绘里姐姐一点都不浪漫啊!” 都要被吃了哪里浪漫了……笠原深绘里心里吐槽他,但嘴上没有说出来。 随着时间像中午推移,餐厅开始嘈杂起来,两人也说不清由谁先提议,走出了这家店,然后从浅草街头往四谷方向闲逛。时间上午十点半,许多人步履匆匆地赶路,天空很明亮,夏天的阳光笼罩着都市。从位于开着冷气的餐厅里走出来,会感到热浪一阵一阵扑面而来。 笠原深绘里也不说去那儿去,自顾自地踏着同一频率的步伐往前走。 那尖尖细细的高跟鞋,看着非常脆弱,藤原临也生怕鞋跟会折断崴到她的脚,便以同样的步频跟在她身后。 反正和妹妹约在中午见面。 时间还有个把小时,多看看姐姐的腿,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公尺左右的距离,阳光在头上闪闪发亮,藤原临也盯着她的背和她高腰牛仔裤裹着的修长性感的双腿,心不在焉地走着。 深绘里小姐,有着一双完美的长腿。 比例本就是黄金比例,再加上她脱掉鞋后175+身高的加持下,那双晃动的大长腿,足以让任何一个维密超模都感到妒忌。她一只手抓着手提包和长袖外套,衬衣下裙摆微微地撩动,笔直地挺着背脊,朝前走着。 从浅草走到秋叶原,再走过御茶之水的长下坡,沿着东京都电的轨道一路走到四谷。 这一段路并不算短,到了市谷时,正是太阳攀升到最高点的前几分钟。笠原深绘里这才停下脚步,彷佛大梦初醒般回头问:“你不是约了明日香,还跟着我干什么?” 看腿看得忘记时间了……藤原临也看看表,时间快到了。 “那我去搭电车了。”他指着旁边的四谷站说。 “再见。” 笠原深绘里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四谷站。 嘈杂的人声和喧嚣的车声交杂在一起,制造开放性的声音。初夏清爽的微风吹过街道,微微扬起她那橘色长发,路人为之侧目。 “欸,”藤原临也忽然回头,“下午有事吗?不如跟着我一起。” 望着他的脸,笠原深绘里摇了摇头。 仿佛滔滔江流一般,从身边匆匆走过。 过了一会,她说道:“你小姨约了我。” “?” 藤原临也直接懵了。 “上次的事,你小姨很生气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所以……”笠原深绘里脸上一如平时那般,毫无表情地和他说,“栗子找到我,要和我打听事情的经过。” “她怎么找到你的……”藤原临也开始头大了。 “我和她是同一届的东大学生,在学校里认识的。” 说罢,笠原深绘里似乎觉得这话题不宜多聊,越是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背影很快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麻烦啊……” 藤原临也挠着头,挤进四谷站的进站通道。 要说这世上他最害怕谁,不是老妈不是老爸,也不是学姐也不是天照老太婆……从小就摸清了他的底和他同一张床睡了七八年的小姨,才是他最怕见的人。 那个叫夏希栗的女人,在感情上可是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啊! 挤进了中央线车厢,车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在一群大姐姐努力的避让下,藤原临也成功挤到后门靠窗的空间,得以远眺外边的风景打发时间。 今天天气是真的很好,颇有初秋的味道。 一对对蜻蜓在铁轨旁边的绿植间飞来飞去,附近的小孩子拿着捕虫网到处追着跑。电车在城市下载的空隙穿行,两边建筑的阳台上都挂满了晾晒的被子,有一户人家阳台上有只大黑猫在晒日光浴。 他在看风景,车厢里的人在看他。 换上短袖衬衫和藏青色休闲裤的他,整个人看着非常干净清爽。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令人忍不住想上前替他分担烦恼。 当然。 如果让她们知道这少年在想什么的话,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到了新宿站,下车。 太阳高高挂在头上,站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新宿站是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全世界最大的车站,拥挤程度足够让人崩溃。藤原临也侧眼瞥着来往人群,距离约好的时间超了5分钟,笠原明日香才闪闪发亮地从人群中钻出来。 纯白无暇的连衣裙,映照出少女独有的纯洁气息,相当引人注目。装饰在胸口等重要部位的水晶在隐隐透光,强调出女性的诱人轮廓。线条在腰部用束腰带束紧,勾勒抽出腰肢纤细的曲线。 裹着白色裤袜纤长的双腿,套着双白色的小高跟鞋,一身洁白的她好似落入凡间的天使般美丽。 哦。 对了。 不得不提的是,她还在右腿上黑色蕾丝套了个腿环,双脚的脚踝上则是都套了脚环。 藤原临也不知道那是干嘛用的。 但……看着好色气啊。 笠原明日香快步走到他身旁,鞋跟发出清脆声响。 “咳咳~” 小恶魔学妹轻咳一声,理了理领口,拨了拨刘海,然后抬起头:“明日像今天好不好看?” 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夸赞的话不会留到男方主动开口……藤原临也点点头,“纯洁无瑕的少女,套上了腿环脚环,化身娇艳的小恶魔,非常赏心悦目。” “嘿嘿,前辈不要把持不住哦。”笠原明日香带着标准的小恶魔般的色气笑容,表情满足得不得了。 “我们今天要干什么?”藤原临也问。 “前辈规划行程吧。”笠原明日香把包包递给他。 “我规划?”藤原临也莫名其妙地拿着她的手提袋。 “当然啊,”笠原明日香眨着画了眼影的双眸,嘿嘿地笑着,“如何让女友享受一个甜蜜的约会,也是男友的责任之一哦。” 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用包包拍了下她脑袋:“我们又不是。” “嗷,疼~~”笠原明日香鼓起脸颊,一副赌气的样子说道,“反正前辈今天必须对明日香负责,要是明日香不开心了,肯定不会有下一次!” 那最好不过……藤原临也无奈道:“我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出来逛街啊,哪里知道怎么规划行程。” “第一次!” 笠原明日香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 内心很满意他的这个说法,但表面上,学妹还是摆出一副“真拿前辈这块木头没办法”的伤脑筋表情,一只手叉腰,小声叹了口气:“唉~~真难办,你随便带我走走吧。” “出发吧!” “好的。” 笠原明日香露出笑容。 下一秒,藤原临也问:“要往哪个方向走?” “前辈真是木头啊!”笠原明日香噘起小嘴,十分不满地深深地吐了一大口气、 “我基本上是单独行动的嘛……” “算了,跟我走吧……”笠原明日香重新打起精神,然后向前迈出步伐。 藤原临也拎着她的包包,并肩和她走着。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如何一只手抓住妹妹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姐姐,让两睡在同一张床……啊呸,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好好谈谈心,化解矛盾。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笠原太太对他很不错,如果不能涌泉相报,那么为她两个女儿做点什么也不错。 新宿是整个日本最繁华的地区,以新宿车站为中心划分为东新宿和西新宿两个地区。西新宿是东京政府新规划的行政与商业新都心,有许多大型企业总社所使用的摩天大楼。东新宿地区,则是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传统商业街地区,百货公司与商店街云集。 在笠原明日香的带领下,两人正从新宿站南口出来,往东新宿走去。 路上充满各式各样的餐厅、大卖场与游乐设施。著名的高岛屋时代广场,纪伊国屋的总店都在这一块,只要到了新宿,这里是必去的打卡点,常年都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前辈。” “嗯?” “平常你都去些什么地方?” “书店。” “驳回。” “……” “还有呢?” “……” 笠原明日香侧头,用看红色濒危动物的目光看他:“昭和年代的老怪物,你落后于时代了。” 这时候的她,语调变得比平时尖锐,眼神有点可怕……藤原临也清了清喉咙,重新说道:“咖啡厅也经常去的,还有电影院,市民游泳池。” “游泳池?” 笠原明日香歪着头喃喃自语,看着路过的汽车思考一阵子,将视线放回他身上:“抱歉,才第一次见面,明日香不可能穿泳装给前辈看的。请前辈收好你变态的念头,说一个普通人才会说得出口的约会地点。” “……” 藤原临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她的大腿,心想有的人大腿上的正字都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好意思说人家变态。 笠原明日香抬手朝他脑门上猛拍几下:“不许色色——” “好吧好吧,”藤原临也后仰躲开她的手心,询问道:“电影院如何?” “也行吧。” 本着试探一下前辈是不是那种“和女孩子约会途中看电影发生分歧后选择各看各”的想法,笠原明日香同意了这个提议。 “前辈以前经常进电影院?” “没啊,只是偶尔。” “和谁一起看?” “一个人啊,选午夜场前排中间的位置。” “……” “你什么表情?” “嫌弃的表情啊,看不出来?” “一个人看电影为什么要被嫌弃?” “可怜的孤寡老人,为什么不能嫌弃?” “请你向全世界的孤寡老人道歉!” “略略略~” 两人一路斗嘴,乘电梯上到一家商场的电影院。 不愧是周末,电影院内人山人海,每个角落都挤满了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在自动售票机前,笠原明日香伸手,指着某部好莱坞巨作:“我要看这个。” “好吧,那我看这个。”藤原临也把手伸手一部鲸鱼纪录片。 “……” 不愧是你啊木头前辈! 笠原明日香的表情,有些恼怒,也有些果真如此的释然。 “看完了再见面,拜拜~” 藤原临也拿到票,一看还有五分钟就开场了,马上转身就走。 “……呜呜,好气啊!” 笠原明日香咬牙切齿地瞪这他的背影,跺了跺脚,最终还是买了同一场次的票,追着他走进幽暗的过道。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忿忿不平地瞪着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看着她微微闪烁的眼神,表情很淡定。 他没什么想看的。 但他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展现什么绅士风度去看他不喜欢的好莱坞爆米花片,他是本着改变笠原明日香的想法和她交流的,才不会本末倒置地被她改变。 “哼!” 笠原明日香锤了他后背一下。 藤原临也脚步不停,进到里面找好位置坐下。 “……啊啊啊!”笠原明日香气鼓鼓地坐在他旁边,别过脸去不想理他。 鲸鱼纪录片在她看来,十分的沉闷,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无聊乏味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幽暗的光线中,她看着藤原临也的侧脸,前辈那么认真投入,十分值回票价。 “唔……” 笠原明日香鼓着脸颊,发出不满的声音。 藤原临也不管她,她就一直“唔”来“唔”去,一副必须现在哄她的样子。 那鼓鼓的脸颊,看着还挺可爱,藤原临也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脸颊。 哇,好软…… “呜~” 笠原明日香发出狼狗般的奇怪叫声,表情很是不满。 嗯。 调教完毕。 藤原临也收回手指。 “前辈!”笠原明日香不太高兴地用力回戳一下他的脸颊。 “好了,不要闹了。”藤原临也看着屏幕,回头摸摸她的脑袋,“你肯跟着进来,我很高兴。但在电影院里发出动静打搅到旁人,我很不高兴。先把性格收一下,有什么不满出去后再发些,实在不行你就睡个觉吧。” 这番话,稍稍打消了学妹心中的怨气。 她狡黠地笑着,身体挨过来抱着藤原临也手臂,歪起头天真无邪地问:“等会让明日香发泄对吗?” “可以。” “不骗明日香?” “不骗。” “抱着明日香!” 藤原临也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胳膊。 “嘿咻!”笠原明日香开心地靠在他肩膀上,双眼一眯,呢喃道:“等看完电影,前辈等死吧……”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她就将头枕在藤原临也的右臂,一动不动睡了过去。十六岁的少女,安静下来后,呼出的气息吹在他脖子,身子暖暖的。 清香的柑橘味,不断传进鼻子里。 本来看纪律片看得还算入神的藤原临也,接下来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到荧幕上。 到后来他干脆也不看了,靠着椅背闭眼休息,手指偶尔无意识地捏捏学妹的脸颊……手感真的超棒,柔软得像刚出炉的面包。 电影刚结束,他就被笠原明日香拉进了卫生间。 “让你看记录片!” “让你不管我的感受!” “让你整天像块木头一样推也推不动——” 少女的拳头,一拳拳砸在小腹上,偶尔有几下落在胸口。不时地,她还会伸出脚,轻飘飘地踢着他的小腿。 泄愤完毕后。 没等藤原临也说话,笠原明日香又“噗嗤”地一下笑出来。 整个人一蹦,双脚离地跳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过好开心啊,像前辈这样美少年以后就是明日香的啦,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 藤原临也扶着她的腰,靠在洗手台上:“淑女一点啊,不要做出这么不雅的动作来。” “不要不要!”笠原明日香摇着头,让发丝一根根拍在他的脸上,“明日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啰嗦。” 她这稍显蛮横的话,充满了孩子气。 不过本身就是十六岁的孩子,无伤大雅,长大后不这么胡闹就行。 “早上我和你姐姐谈了谈,”藤原临也说道,“我觉得……” 笠原明日香瞬间皱起眉头。 双腿挂在他的腰上,她再次逼近一点,头抬到和他视线齐平的高度。 这大概是叫他闭嘴的意思。 藤原临也上半身稍稍后仰,看见眼前这对微微张开的双唇闪耀着妖艳的光泽。 “前辈今天是和明日香约会,”她神情郑重地说,柔润的小嘴唇显得特别倔强,“不许讨论别的女人,尤其是姐姐!” “好吧……” 藤原临也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事不能急,日后再说吧。 两人的额头贴得很近,笠原明日香忽然意识到了这点,脸颊染上一片晕红:“啊,真是的,距离比平常近了呢,怎么办……” “那还不下来?”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不想下……”笠原明日香小心翼翼地转正脑袋,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脸上缓缓露出微笑。 抿在一起的小嘴唇,略微蠕动着,似乎在期待什么。 学妹真装可爱……藤原临也看着她一副“快亲我”的样子,吐槽道:“不如你去当学园偶像吧,用不了多久,肯定可以红遍全国。” “哼!” 笠原明日香对他的木头行为很气恼。 这时,清洁阿姨提着桶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摇头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在她狭促的目光中,笠原明日香从藤原临也身上跳下来,踩着大步往外走。 走了没几步,又气鼓鼓地折返回来,重重一脚踩在前辈的鞋面上:“让你不亲我!哼!没机会了,以后都没机会了,前辈你后悔去吧!” 可等走出电影院后,她又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一脸天真烂漫地牵着藤原临也的手。 习惯了她这喜怒无常的脾气,藤原临也的耐心很好。 教书育人是一项需要长久地付出努力的事业,现在才刚开始教书,他怎么可能会没耐心。 笠原明日香看着街边眼花缭乱的商店,表情很兴奋:“去玩桌游吧?” “两个人玩什么桌游!” “去鬼屋?” “我怕你觉得不够恐怖,会揍里面的工作人员。” “唔,有道理……”笠原明日香嘿嘿一笑,拉着他的手晃呀晃:“那就去游乐园。” “往什么?”藤原临也问。 “过山车!” “你觉得过山车能让你个巫女有感觉?” “对哦,前辈这么一说,觉得过山车很无聊……旋转木马?” “那更无聊!” 两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牵着的手一刻也没松开。在周围的人们眼中,少年少女肯定被视为一对恋人。 年龄相差不多,相貌同样出众,在加上高矮的差异,一看上去就能让人觉得羡慕。 “去和星巴克?” “刷锅水。” “吃麦当劳?” “垃圾食物。” 笠原明日香停下脚步,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前辈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我第一次约会嘛,去什么地方我哪知道。”藤原临也抬出这道免死金牌,然后早有预谋地说:“去图书馆好不好?走累了,天气又这么热,去吹吹空调也好。” “哼!” 笠原明日香用鼻子重重表达不满。 哼哼哼,整天哼,你是小猪嘛……藤原临也嘀咕一句,忽然想起刚见面时自己把她比喻成了一头粉嫩的荷兰猪,现在看来那真是村上春树式的比喻,像龙卷风般完美。 笠原明日香恨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咬这位前辈几口。 去图书馆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图书馆的……眼珠子四周搜寻之下,她指着路边一个网球馆的宣传海报:“明日香要去打网球,前辈再说不的话,现在就发烂渣!” 去健健身也好……藤原临也看了看海报? ?又低头看看她的鞋子:“你的鞋子没问题吗?” 笠原明日香愣了下。 先是低头确认自己穿的高跟靴后,她又抬头看向藤原临也,表情有些感动:“前辈居然会留意这种小细节,真意外啊,明日香以为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木头……” 我只是怕被你缠着无法脱身好不……藤原临也无奈地摇头。 “鞋子没问题啊,现在去买双网球鞋就行。”笠原明日香嘿嘿地笑着,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拽进了网球馆。 两人走进门口没多久,笠原深绘里也路过网球馆的大门。 她身边那位穿着黑色无袖连衣裙,打扮时髦的短发女子看了看海报,笑着和她说:“去打打网球吧,好久没运动,小腹都要有赘肉了。” “嗯。” 笠原深绘里简洁地应道。 “你说会不会在这里碰到临临?” “东京又不是个村。” “哎呀,我和他有缘嘛。” “碰到他你要怎样?” “阉了那小混蛋!” “?” 108.打网球,洗手,然后……藤原临也陷入到了绝境(万字) 网球馆的更衣室。 藤原临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稀里湖涂地出现在这里。 有可能是妹拉着他进来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想跟着进来,不管怎样,看学妹换衣服不是件坏事,他不排斥。 “前辈!” 笠原明日香一身洁白的洋裙,躺在椅子上看他,边踢小腿。 “怎么了?”藤原临也看向她。 “过来明日香身边。”笠原明日香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然后朝上抬着自己腿上的高跟鞋。 裹着白色裤袜的小腿线条,直观地呈现在藤原临也眼里。 透过掀开来的裙摆,连裤袜T字型的裆部若隐若现,还有大腿那黑色蕾丝腿环,超级色气。 藤原临也看了几眼,就把视线移开,正巧和学妹对上眼神。 笠原明日香歪着头,彷佛在问“怎么了吗?”。藤原临也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她的妖艳魅力与天真无邪之间的反差感迷住了,默默地摇了摇头。 “过来帮明日香换鞋子。”她撒娇似的喊道。 藤原临也左右瞅了眼,确认更衣室里没人,才走向她那里。刚一坐下,少女包裹着白丝的完美双腿便伸了过来,紧紧并拢着搭在他的腿上。 “……” 藤原临也低头看了看。 她此刻展现出来的模样,完全是个娇小柔嫩的甜美小萝莉。 脸颊娇嫩微微带点肉,红润的小嘴唇因为紧张稍稍抿着,在灯光下呈现可爱诱人的色泽。 “搞不懂……”藤原临也手指扣进她的高跟鞋里,慢慢脱下,“明明你也很紧张害羞啊,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些?” 笠原明日香理所当然地答道:“为了习惯和前辈的亲密互动。” “牺牲蛮大的。”藤原临也评价道,脱掉她的高鞋鞋后,握住了她的脚踝。双腿的温热与弹性,配合着丝袜的顺滑,摸着特别舒适。 “嘤~” 笠原明日香忽然叫了声。 侧着脸趴在长椅上,她那如水晶般诱人的嘴唇微微张着,引人遐想地叫唤:“不要……” 藤原临也听话地松开手,她两条腿立马踢了踢,满脸通红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快点!” “自己换!” 藤原临也不舍地松开她的腿,毅然决然地走出更衣室。 “略略略~”笠原明日香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鬼脸,旋即又是狡黠地一笑……打网球时,有的是机会调戏这块木头,就不信他不心动! 熘达到处更衣室,藤原临也来到预定好的场地,盘膝坐在地上摆动网球拍。 “砰!砰!砰!” 旁边的网球场里,不断传来击球的声音,和人们的吆喝声。 这个场馆里共有八个网球场,分列成两排,每个网球场前后方都用离地二十公分的两米隔板隔开来,防止网球飞出场外。 等了一会,穿着崭新网球服,光着一双腿的笠原明日香走进场内——腿环和脚环还在,黑色的蕾丝浮现在光洁细腻的大腿肌肤上,视觉干扰很强。 藤原临也怀疑,这是学妹为了让他走神而使出的阴险计谋。 “前辈觉得怎样?”笠原明日香右腿轻轻抬起,搭着左腿的膝盖,故意把右腿大腿中间的腿环露给他看。 看着那柔嫩大腿和充满暗示的腿环,藤原临也爬起来。 “学妹,你太棒了!” “前辈,你要把持住哦。” “会的。”藤原临也心满意足地点头。 “不要走神了哦。”笠原明日香嘿嘿地笑着,举起球拍指向他的脸,“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藤原临也走到球网对面:“赌点什么?” “输了就吻我!” “……你能不能提个正常的想法!” “那赢了就可以吻我。” “有区别吗?” “一个是惩罚,一个是奖励!” “明明两个都是奖励啊!” “就这样决定咯!” “先赢了你再讨论这事。”藤原临也把网球往地上拍了拍,然后抛到头上,重重地一挥球拍,把网球打向对面。 “嘿!” 笠原明日香娇声喝着,轻松把这球朝对面左边打回去。 网球场最右边,藤原临也精准地把角度刁钻的球接住,反手一挥,网球巧妙地奔向笠原明日香的反当向。 下一秒,学妹又“嘿”地一声把球打回来,看来是有练过的。 网球鞋与脚下的摩擦,发出“呲啦”的摩擦声,短到大腿中部的裙子,不断被气流吹得上下摇摆,其底下的粉嫩肌肤,不时毫无遮掩地落在藤原临也眼里。 没穿安全裤! 藤原临也尽量控制着目光。 看网球,不能看裙底,不然就是变态绅士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笠原明日香童孔里忽然闪过诡异的光芒。她紧盯空中飞过来的小小网球,向前踏出一步,将身体高高跳起,球拍重重朝下一个扣杀。 “去死吧!” 绿色的橡胶地板、黄色网球、学妹橘色的网球裙,还有那落地时掀起来的裙摆下的天蓝色……牛顿爷爷可以很安详地躺着了。 网球在空中直直而下,直接出了边界。 落地之后,笠原明日香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甩着网球拍,摆出一副“知道我厉害了吧”的得意模样。 球明明出界了! 为什么她还能够如此志得意满? 难道说她不懂网球规则吗……藤原临也努力忘掉刚才看到的画面,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网球,继续和她对打。 “前辈,”笠原明日香提醒道,“该我发球了!” “呃,不,还是我发球……”藤原临也认真地和她解释,“这是我的发球局,单个回合无论是谁得分,都要等这一局过后才轮到你发球。” “哼!” “好吧你来发。” “啊,前辈暂停、暂——” 上一秒还叫人暂停,下一秒笠原明日香却将球一抛,用尽全力把球发过来。 “你还太嫩了点。”藤原临也脚步灵活,轻轻松松接住这个球,顺带擦着中网把球吊回去。 “诶诶诶~” 笠原明日香手忙脚乱地冲上来,勉强把这球击回到对面半场。 “你完蛋了!”早就等在网前的藤原临也高高跃起,用力朝下一扣,网球如黄色子弹般射向球场后方,“砰”地一声重重砸在隔板上。 “可恶!”笠原明日香不甘心地咬着下唇。 “本来还想让一让你的,”藤原临也帅气地甩着拍子,眼神直视学妹的脸蛋,“但既然你耍花招在前,就别怪我用尽全力了。从现在开始,这个球场叫做藤原临也球场!” “前辈太小气了!”笠原明日香挥舞手上的球拍大声抗议。 “是你耍赖在前,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啊,人家不要。” “看球!”藤原临也才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瞄准球场的边线,角度刁钻地发球。 “嘿呀!” 笠原明日香横向快速移动,裙子也随着飘扬起来。 网球鞋摩擦橡胶的声音中,她身姿灵动矫健,活像只小母豹,又像森林里翩翩起舞的精灵,总之就是很好看。还有那不时露出来的裙底,总是可以轻松带走藤原临也的注意力。 不过这没关系。 藤原临也可以一心二用。 赢下比赛的同时,全程饱览学妹给的福利,这对他来说没任何问题。 “嘿呀嘿呀~”笠原明日香脸颊胀得圆鼓鼓,呼呼地喘着气。对局中,她渐渐被前辈压制住了,形式对她愈发地不利,很快她就要败北了啊。 突然之间,一颗球休地划破空气,从后面球场滚过来。 这时的藤原临也,刚准备接学妹发过来的球,然后,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甜美轻柔的嗓音。 “麻烦帮我把球扔回来,谢谢。” 瞬间。 藤原临也身躯停滞。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留着一头及肩短发的飒爽御姐,一个总是半眯着眼笑的怪物。 “砰!” 笠原明日香拍回来的球砸到隔板上,发出无力的声音后掉落到地上,和后边滚过来的球碰到一起。 藤原临也呆呆站在原地,脑海里思绪翻涌。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难道发现我了,她躲在后面是有什么阴谋吗,救命啊,我要不要提前写好遗书……强烈的寒意中,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缺乏安全感过。 “呼,呼……” 笠原明日香喘着气,停在对面休息。 现在的她累坏了,都顾不上和前辈炫耀自己刚才得分了,只是无力地扶着膝盖,稍作休息。 “欸,前边球场人,听到了吗?麻烦把球踢回来谢谢,我们这边快没有球用了。” 后边的声音传来,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踢了两个球过去。 “谢谢~” 轻飘飘的嗓音,异常的熟悉。 藤原临也慢慢趴下来,视线透过缝隙朝后边球场看过去。 由于那女人是背对着他这个球场,所以他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双光熘熘的健美长腿,但是隔着中网,依稀能看到对面半场那个女人,有着一头耀眼的橘色长发…… 该死! 是深绘里! 也就是说,刚才说话的女人,她真的是小姨! 藤原临也看不到她的样子,但几乎能猜到了她脸上的状态该有多光彩照人,那两双晃在他视线里的长腿,像只妖精在跳舞一样驰骋在球场上。 “前辈前辈~” 笠原明日香喘着气走过来,用网球拍轻轻拍了下他脑袋。 “嘘~”藤原临也抬头让她不要出声。 这一抬头,视线刚好探入网球裙下的风采,刚运动完,少女肌肤粉嫩粉嫩的,泛着微酸的汗味。 “不可以!” 笠原明日香温热的掌心,落在他的眼睛上。 接着,她蹲下来,很恐怖地笑着:“你趴在地上,是准备偷看对面姐姐的裙底吗?” “不,累了,休息一下……”藤原临也压低声音,小心道:“你也休息一下吧,不要吵闹。” “也好。” 笠原明日香松开手。 视线重回光明,藤原临也刚打算坐起来。 “啪”的一下,网球拍落下来,他脸上的肌肉被分成一个个小格子。 “前辈就躺在下面吧。”笠原明日香笑嘻嘻地坐下来,撩起自己的刘海,拿起旁边凳子上的止汗剂往额头喷了喷,接着又往胳膊和腋下喷了点。 “明日香……” “嗯?” “能不能把腿抬起来。” “不要。” “你这样压着我的脸,很难受……” “就是不要。”笠原明日香大腿用力压着他的脸,神情略带一点羞涩。 刚剧烈运动完,少女香汗淋漓,大腿上的肌肤也是滑滑腻腻的,压在脸上特别舒服……藤原临也闭着眼,微微张开嘴来呼吸,避免吸入她身上的刺激性气味。 笠原明日香注意到他张嘴呼吸,嘴角微微上扬。 拧开一瓶纯净水,她先是含着瓶口喝了几口,接着把瓶身倾斜放到前辈唇边:“前辈喝点水。” “咕噜咕噜~” 望着他耸动的性感喉结,笠原明日香含湖其辞地说:“前辈喝了人家的口水哟。” “咳咳~” 藤原临也勐烈咳嗽了几声,感觉得出脸上肌肉开始僵硬。 然后,笠原明日香稍稍把腿挪下来,枕在他的胸口上:“喏,现在明日香把腿交给前辈了,请珍惜。” 她好会撩啊……藤原临也吸着鼻水,拭去眼泪。 “嗯?”笠原明日香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太好了,”藤原临也抹着眼角,哽咽道:“我太感动了,谢谢学妹。” 这时,后面的网球场传来脚步声。他侧头看过去,只看见后面的两人也背对着隔板坐下来,看样子也在休息。 “你在干什么!”笠原明日香揪着他耳朵,眯着媚眼娇嗔道,“明日香就在眼前,你却看别的女人,这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 “我没……” 藤原临也艰难地说道。 柑橘味的体香和汗味一起冲进鼻腔里,让他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笠原明日香狐疑地看着表情异常的他,刚想问话,对面忽然传来一句“深绘里,你和他什么关系?”。 瞬间,听到姐姐声音的小恶魔,表情变得凶狠起来,盯着藤原临也的目光,宛如一头准备拼命的母狮子。 “咕……” 藤原临也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前辈~~”笠原明日香展颜一笑,纤细的手指轻触水嫩的嘴唇,“你刚才是在看姐姐对吗?” “没……”藤原临也艰难地摇头。 “明日香不信!”笠原明日香弯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掐死你个渣男!” “别,小声点……” “嗯——”少女使劲的声音。 “别掐了,喘不过气来了……松手,我什么都听你的啊……” “闭嘴!半吊子型男!失败美少年!”笠原明日香松开手,刚才还气呼呼的脸蛋,转瞬间就露出色气的微笑,搭在藤原临也胸口上的双腿压了压:“我看你孤单才可怜你和你约会,不要不识抬举!” 这时候的她,口气得非常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呃……人家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感谢笠原二小姐的关爱,”藤原临也扶着她的腿,轻轻拍了拍,“安静点休息一下好吗?” 笠原明日香食指抵着下巴,歪着头问他:“姐姐在后面,为什么前辈会那么紧张?” 我紧张的是和姐姐在一起的那个人啊……藤原临也赔着笑,“我正和妹妹约会嘛,被姐姐盯着,难免心虚。” “不对,有问题。”笠原明日香眼珠子转了转,调侃似的说道:“前辈为什么会害怕姐姐呢?要知道你在明日香面前也带着哥哥属性的呀,为什么呢?” “哥哥属性?” “对啊,就是那种喜欢比在自己小的女生面前装老成,喜欢让比自己小的女生在自己的庇护下成长,以此来展现作为男性的能力!” “并没有……” 笠原明日香低下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前辈撒谎!” “我真没这种想法……大概是习惯吧,对于和自己关系好的女生,会不自觉地用对待妹妹的方式去和她相处。” 笠原明日香摇了摇头。 她收回腿,上半身趴下,双手撑着藤原临也的胸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女生会因为被当妹妹而高兴。” 球场温柔的灯光吻在她脸上,强调出她落寞表情。 “呃,大概吧……”藤原临也不确定地说,“我又不是女生,怎么可能完全懂你在想什么。” “自称哥哥的家伙超恶心,甚至可以说是犯罪!”说到这儿,笠原明日香忽然露出超级嫌弃的表情,拉开和藤原临也的距离。 “为什么要看着我说这句话,我没自称哥哥啊!” “可你有那样做了!” “……我,觉得还好吧?” “啊,男生就是这样,不解风情!”笠原明日香滴咕一声。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深呼吸,轻轻咳一声确认喉咙状态,像是准备在配音前融入角色的女声优。 藤原临也静静等待片刻。 “前辈……” “嗯?” 笠原明日香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先是露出一个稍显客套的笑容,接着表情略微变得苦涩起来,视线也发生偏移。 “我们分手吧……” “?” 我们在一起了吗? 藤原临也很想反驳,但他也深知道这时候不是他插嘴的时机,只能静静等她的下文。 “明日香不想这样了……超受伤的……已经无法维持……”她略咬着下唇,静静地透过缝隙看后边的网球场,“明明年纪相差不大,却偏偏都只把我当成小孩……认为我说的事做的事全都是胡闹……真是的啊,明明有的时候人家是很认真的啊……呜呜——” 话音到最后,带了一丝哽咽。 “不是,你听我说……”藤原临也心情被她搞得有些沉重,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如果真让你觉得是那样,我可以先道歉,再慢慢和你解释……” 笠原明日香回头,泛着泪珠的眼眶,红红的。 那眼神和表情,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要准确一点来形容的话,就是冬雨下被淋湿了全身毛发的瘸腿小狗。 “前辈也好,姐姐也好,全都是那样……自以为是的大人,讨厌……呜呜——” “很抱歉,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藤原临也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刚要接着说话,笠原明日香竖起食指贴在唇前,轻轻摇了下头,样子像是说那事就别说了,求求你,别说第二次。 藤原临也只好闭上嘴巴。 “前辈……”笠原明日香趴下来,压着他的胸口,呢喃自语地问:“喜欢明日香不?” “呃,怎么说呢……”藤原临也双手不禁地环上她的腰,“我觉得明日香很可爱来着,性格虽然有些差,但由于对我很好所以很讨我喜欢,长得又漂亮,充满魅力,有让人心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 “喜欢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你喜欢姐姐?” “这哪跟哪?” 笠原明日香红着双眼,竖起食指给他一个建议:“不喜欢姐姐的话,那你就摸明日香来证明!” “什么?” “摸我!” 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藤原临也头疼道:“你在演戏?” “嘿嘿~”笠原明日香脸色瞬间阴转晴,企图用装可爱这招蒙混过关。 “以后不能轻信你的话了!”藤原临也没好气地揉揉她脑袋,“满嘴谎言的学妹!” “有没有可能,学妹没有撒谎呢?”笠原明日香轻轻把头偏向一边。 真不愧是明日香,装傻的本领好强大…………这家伙总有一天会被捅……藤原临也不禁开始担心她的安危起来,并投以“真那你没办法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吧”的无奈视线。 笠原明日香乎也有点过意不去,红着脸干咳一声。 接着她又满脸笑容地转头,脑袋蹭着藤原临也的下巴问:“刚才前辈说的话是真的对吧?说明日香可爱,漂亮,讨前辈喜欢?” “是的啊。”藤原临也说道。 “嘿嘿,明日香的魅力果然大,就连木头前头也……”说到一半,笠原明日香忽然打住话语,勐地撑着他的胸口抬起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咦!前辈说那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打算正式开始追求我?不行的不行的,虽然对前辈是偶尔会有心动,但才第一次约会就正式表白的话也太厚脸皮了吧,对不起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请你再约我多几次让我考虑清楚!” 说完这句,她都有些累了,“呼”地喘了好大一口气。 藤原临也直接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不知道第几次收到她的卡了,有种“认真你就输了”的感觉。 “前辈根本没听我说话吧!”笠原明日香鼓起脸颊表达抗议。 “有啊有啊,”藤原临也戳戳她的脸颊,“小可爱,你说什么我都很认真地在听的。” 笠原明日香不悦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别过头。 “不要把我当小孩……” 声音很小,听不清,好像有点在闹别扭。 藤原临也看着她很孩子气的脸颊:“你本来就是小孩。” “不是的,不是——”笠原明日香的腰重新软下来,趴在他胸口上,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明日香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孩啊,不是谁的影子和谁的附庸……” 此刻少女,嗓音与刚才截然不同,甜美得快要融化掉藤原临也耳朵的同时,还带着她倔强的意志。 “明日香已经长大了啊……” “前辈不信,可以再把手伸进明日香的衣服……” 低垂是视线说话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双手捏着衣服下摆缓缓往上拉。 藤原临也感到内心有点动摇。 恶魔临也在他的左耳说道:“让她脱,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这种机会的确很少有,脱了肯定没坏。 “等一下!” 天使出现了。 接着,藤原临也的右耳听到天使在说:“让她把裙子也一起脱掉!” 嗯? 你不是天使吗? 恶魔与天使在他脑海中左右互搏时,笠原明日香已经把衣服拉上了一半,她的手臂肩膀还有腰部都很纤细,露出来小腹平坦光滑,肌肤也十分雪白。 更为难得的是,才十六岁,胸部已经很有料了。 尽管和母亲姐姐的还没法相提并论,但比起大她两岁的学姐,已经可以堪称雄伟。 “前辈~~” “嗯?” 藤原临也视线恢复清明。 “怕我吃了你吗……”笠原明日香上衣拉到了一半。 “不怕……”藤原临也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昨天在厕所比这还刺激呢,所以他现在不紧张,只是心跳还是不可自制的加快跳动着…… “明日香仍由前辈发落……” 说着,笠原明日香也有些局促闭上眼睛,脸蛋红得可爱。 “好了,有人看着呢……”藤原临也把她的衣服拉下来,双手搂住她的腰,“乖乖躺一会,然后去吃点东西,打耳钉。” 笠原明日香白了他一眼。 学妹没继续逗他,一双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凹凸有致的身躯随后也贴到了他身上。 怀里搂着个妙龄少女,无论如何都是很惬意的事,藤原临也轻轻拍着她后背,视线中,笠原明日香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柔嫩的小嘴唇慢慢靠近…… 他把手指挡在少女嘴唇的前方,看着那婴儿般光滑的脸庞凑近,红嫩的嘴唇轻轻吻在手指上。 “唔……” 笠原明日香勐的张开眼睛,看到自己只吻到了前辈的手指。而且,前辈还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地看着自己…… “啊~” 少女娇呼一声,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不一会儿又抬起娇俏脸蛋的怒瞪着他:“胆小鬼!”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而已。”藤原临也一只搂紧她玲珑的细腰,另一只手摸进她的裙摆,“在这方面,我是真的不胆小,你昨天难道没见识过?” 前辈忽然大胆起来的动作,让笠原明日香莫名地感到一阵无力,微微歪过头,双手撑在他胸前躲避着喘息道:“嗯……前辈得寸进尺……” “谁让你先逗我的!” 藤原临也呼吸也有些急促,双手温柔地捏着她挺翘的小屁股…… “……手规矩点,哼嗯,人家,人家只是想亲一下前辈的脸,谁允许你摸明日香了……” “小恶魔就这?” “嗷呜,咬你!别碰哪里,啊——” 忽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分贝特别大。 藤原临也吓得心尖都颤了颤,干嘛侧头看了下后边的网球场。 两个女人坐在那很久都没动,似乎在聊天,眼瞅着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好对明日香说:“我们走吧,去吃点东西。” 笠原明日香软绵绵地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身体前所未有地柔软。 “下来啊……”藤原临也催促了一声。 这下子,她才不情不愿地下来,一起收拾好东西后,又一下子蹦到藤原临也背上,笑嘻嘻地说:“背着明日香去更衣室的话,奖励前辈看明日香换衣服。” 藤原临也鄙视道:“谁稀罕啊……” 背着她离开网球场,快步走向更衣室,现在的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有可能会见血的地方。 ※※※※※ “别碰哪里,啊——” 后面的网球场忽然传来一阵怪叫,夏希栗摇了下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什么场合都能当成是自家的床。” “……”笠原深绘里的表情有些怪。 刚才那声音,她听出来了,是妹妹的声音。 “嗯?”夏希栗察觉到她不寻常的表情,把脸略微转过来,“怎么了吗?” “没,我们换衣服,去吃点东西。”笠原深绘里说完,直接站了起来。网球裙下那双令所有女人羡慕的腿,光熘熘地暴露出来。 “好羡慕深绘里的腿啊!”夏希栗发出一阵笑声,用手指弹了弹她的大腿,“光洁紧绷,性感流畅,不愧是“东大第一美腿”!” “你也不赖。”笠原深绘里低头看她。 “我呀,就连你妹妹都比不过咯。”夏希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走向一边的吧台,“我去买两瓶水,你要什么?” “红茶。” “好嘞,马上就有。” 笠原深绘里捡起地上的东西,先行走向更衣室。 ※※※※※ “不行,我要出去了。” “再等等。” “就要有人进来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笠原明日香贴着藤原临也,指着洗手台的上的洗手液,“帮明日香洗干净手,才能出去。” “没时间了……” “帮明日香洗手!” “真的不行……” “那明日香就不走了。” “……好吧。”藤原临也拗不过她,只能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边往手里挤洗手液,另一只手拧开水龙头。 笠原明日香钻进他的怀里,让他环抱着自己。 “……” 藤原临也抓着她的两只手,伸到水流里。 为了避免尴尬的触碰,他只能尽量地往后撅起屁股。然而,他撅,笠原明日香也跟着撅,所以还是紧紧贴着。 “……” “前辈~~” “什么……” “想要吗?” “……咕。” “网球裙哦,安全裤没有,只要掀起来就行,很方便不是吗?” “咳咳,洗手洗手……”藤原临也强行镇定下来,抓着她滑腻的小手,快速揉出丰富的泡沫。 “嗯~”笠原明日香靠着他的怀抱,呢喃道:“喜欢被前辈这样抱着,好有安全感。” “好了没?” “再洗一遍。” “要被人看到,我会被抓警视厅的啊。” “姐姐可以捞你出来。” 笠原明日香反手抓着他手腕,不让他走,看着两人干净的手掌,她也挤了一点泡沫,很认真地抹在藤原临也的手上。 “现在轮到明日香帮前辈洗了。” “……我可真是谢了你啊。” “不客气。”笠原明日香一根一根搓着他的手指,特别细心认真。 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催促道:“快点……” “痒~”笠原明日香怕痒似的缩了缩肩膀,柔美曲线的脸颊涌上了红晕,娇俏可人。 白嫩柔软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大手,别提有多舒服了……要是换个地方的话,藤原临也能让她洗上一整天,可现在不行的啊…… 一直偷看门口的视线,已经看到了笠原深绘里的身影。 不行。 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藤原临也强忍着诱惑,直接从后面把学妹抱起来。 “欸?” 双脚离地的笠原明日香惊呼一声。 “快点冲澡换衣服,我肚子饿了。”藤原临也把她塞进一个隔间。 笠原明日香靠着门,娇滴滴地问:“要不要先吃了学妹垫垫肚子?” “早晚有天会要你付出代价!”藤原临也恶狠狠地威胁她一句,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一阵清脆如铃铛般的笑声。 一踏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笠原深绘里。 “嗨~”藤原临也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姐姐好。” 笠原深绘里狐疑的视线,像CT机一样扫描他全身,不知为什么,他不像平常一样挺直背嵴来走路,而是鞠着腰,双腿微微收拢。 “你受伤了?”姐姐奇怪地问。 “……”藤原临也老脸一红。 准确来说,他是充血了。 “明日香在哪里?”笠原深绘里又问。 “在换衣服呢……”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不就准备出去嘛……” 笠原深绘里点了下头,让开门口的路给他。 “谢谢姐姐。”藤原临也松了口气,一步蹿出去。 从更衣室玄关出来,是一条走廊上,与另一个更衣室中间相隔着十多米路。才刚两步,走廊尽头处忽然迈出一条腿,紧接着半个身体微微从拐角处探出来,然后,夏希栗的完美侧脸呈现在眼前。 藤原临也马上转过身背对着她。 现在,他只有原路返回这一条道可走,其余的选项都是死路。 背影一闪而过,夏希栗眨了眨眼,心想那是个男的吧……心中紧了紧,她赶紧跟着跑进去查看。 重新回到更衣室里,藤原临也快速环顾一圈。 唯一关上的那个门里,传来冲澡的水声,是笠原明日香在里面。旁边第三个门,笠原深绘里手上拿着衣服,刚刚准备进去。 藤原临也二话不说,朝着那个隔间就冲了进去,甚至比她还要快一步。 “?” 笠原深绘里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没时间解释了,快进来……”藤原临也顺手把她拉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就在外面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夏希凛甜美的嗓音。 “深绘里,你在里面吗?” 藤原临也拼命朝着笠原深绘里打眼色。 “……”笠原深绘里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躲进来了,清了清嗓子,答道:“在的。”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男的进来了。” “什么?” 首先响起来的,是笠原明日香的声音。 “小妹妹,不要怕,姐姐帮你把他抓出来。”夏希凛温柔地和里面看不见的小妹妹说了声,一个个隔间门推开搜寻。 确认除了两个隔间外,其余的都空空如也,不可能藏人。 夏希凛拍了拍手掌,大声宣布:“好了,虚惊一场,两位女士可以安心冲澡了。” “姐姐也在这里?”笠原明日香问。 “姐姐?”夏希凛眨眨眼,高兴地开怀大笑,“原来是明日香呀,好久不见,还记得栗子姐姐不?” “嗯……”笠原明日香想了想,“胸很大的那个?” “哈哈哈,对对对,等会姐姐和你一起去吃好吃的。” “不行,我等会还要和前辈逛街。” “前辈?” 这边的更衣室里,藤原临也神情一愣,慌忙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笠原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说过这件事。 这就好,好个屁……藤原临也一口气松到了一半,马上又提了起来,拼命在心中祈祷——学妹啊,前辈平常带你不薄,千万别把我名字说出来啊。 “哦,明日香的男朋友啦。”水声中,笠原明日香的声音听起来又一丢丢害羞。 “等会介绍给姐姐认识啊。”夏希? ??愉快的眼神却暗藏几分暴虐,声音亲切地和她说,“姐姐送你们一份见面礼,保证是个大惊喜。” “嘿嘿~” 笠原明日香得意地笑了声。 接着,她又朝着这边的亲姐问话:“姐姐你在隔壁是吗?说句话。” “哦,在的在的……”笠原深绘里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局面,答了一句后,又陷入沉默,和躲在里面的藤原临也面面相尬。 109.从网球馆到情侣茶座 狭窄的隔间里,藤原临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出去坦白,能不能获得小姨的宽大处理……毕竟多年相处下来,小姨老早就知道他立志要成为父亲一样伟大的男人,所以应该会体谅他的渣男行为……个屁! 小姨八岁到十五岁这七年间,已经从一个软萌可爱的小萝莉进化成了一个恶魔超人大姐姐,是个绝对腹黑的“临临”控! 而且,还是藤原临也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亲手调教的,真的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深绘里~” 外边敲了敲门。 “你在里面干什么,怎么没听见冲澡声。” “……”藤原临也抱着手臂,和穿着网球服的笠原深绘里大眼瞪小眼。 “如果你没脱衣服的话,开门让我进去吧,我也要冲澡换衣服。” “……” “上学时就一直想和你一起冲澡来着,终于有机会了。” 夏希栗的语气越来越兴奋。 也不知道时隔多年未见,她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得癖好。 不行!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虽然不知道小姨在想什么,但再这样安静下去绝对会穿帮。要是大街上被抓到,藤原临也不会这么慌,毕竟他和笠原姐妹都还是很清白的,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但坦白也要看场合啊! 如果在更衣室的冲澡间里被抓到了,那就算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深绘里小姐……”藤原临也慢慢弯下腰,轻声道:“请你开始冲澡。” “……”笠原深绘里双手护胸,神情非常警惕,堪比面对着一个变态痴汉。 藤原临也抬头,冲她眨眨眼。 ‘我们是战友!’ ‘抱歉,还没一起战斗过!’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啊!’ ‘我帮你收尸。’ ‘别那么无情……好歹我也是你的部下,你有责任保护我……’ 沉默许久。 笠原深绘里下巴动了几毫米,微微点下头,身体一动未动。 这时的她,眼珠子来回转动不已,显然是非常困窘和羞赧,伸向阀门的指尖因此隐隐颤抖着。触碰到水阀把手时,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一个深呼吸,俨然下定决心那般重重拧开花洒。 “哗~” 带着热气的水流下,水花稍稍隔绝了视线,两人都不由地松了口气。 笠原深绘里抱着双臂,尽量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衣服很快全部湿透,像无家可归的孩子般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 黑色蕾丝隐约可见,画面非常诱惑。 藤原临也缄口不语。 “……混蛋!”笠原深绘里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一点,神情有些可怜兮兮的委屈。那拧起来的眉心,会让人觉得表面始终套着冰冷外壳的她,实际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只是缺乏表达的能力而已。 这是和妹妹有矛盾的原因啊……藤原临也没说什么,转身定定看着隔间门。 门外,夏希栗靠着门板,嘴角微微上扬。 “欸,深绘里……”她忽然问道,声音非常好奇,“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找男朋友呀?什么大学那会明明很多人追你来着。” 隔间里,笠原深绘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眨着眼睛,看藤原临也的背影。 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桉,夏希栗又问:“没有为什么的意思?” “我不想怀孕……”笠原深绘里声音干涩地答道。 “有了男朋友,也不一定就得怀孕啊。”夏希栗好笑道。 藤原临也挠了挠湿了一点的头发,的确啊,有男朋友了也不一定会怀孕,深绘里小姐的回答,怎么说呢……嗯,非常有她的风格。 “为什么不想怀孕?”夏希栗好奇地问,“讨厌孩子?” 笠原深绘里微微地耸了耸肩。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隔间里传出的只有一阵水声。 等了一会,夏希栗感叹道:“你一定在里面耸了耸肩对不? 笠原深绘里沉默不语。 “嗳,知道么?25岁的你,举止和19岁刚进大学时相比,几乎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笠原深绘里有些想笑,但没能笑出来。 “总是说着说着就失联了,完全不管对面尴不尴尬……有什么想法时眼珠子会转个不停,用指尖嗑嗑敲什么的习惯,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澹——全都和过去一模一样。” 隔壁,笠原明日香擦着头发走出来,顺便补充一句:“明日香有记忆那天开始,姐姐就是这样的了,改不了的啦。” “谁要当你姐夫,那可真是找罪受,很难想象会有男人受得了她。更难想象她以后会和男人一起共浴……”夏希栗意味深长地打趣一句,拿着衣服走进隔间开始冲澡。 隔间里,藤原临也回头,透过水花打量笠原深绘里。 ‘其实我受得了的。’他用眼神传递讯号。 对此,笠原深绘里已读不回。 ‘当然,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要当明日香姐夫,更不是想以后和你共浴……’藤原临也继续传递信息。 笠原深绘里点了点头。 一贯是简洁明了的应答方式,能省下开口的力气就尽量省下。 “姐姐洗完了么?”笠原明日香在门外问。 “还、还没……”笠原深绘里应了声,“你先……” “我先去找前辈啦,拜拜~” 张开的嘴唇还未来得及合拢,妹妹欢快的脚步声就跑出了门外,笠原深绘里抬着头,神情略显茫然。 隔着水花,藤原临也看到她的眼眸有些暗澹,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就像突然断电了的电视机,不知谁从远处把插头拔掉了。 可以的话,藤原临也想抱她一下,安慰她。 只不过那样做的话,肯定会被她说“以我们的关系尚不足以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所以他只是笑了下,挠挠头发说:“今天很感谢你,我会报答的。” “你怪讨人嫌的。”笠原深绘里低沉道。 “或许吧……”藤原临也没有否认,“一般来说,我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讨人嫌的事,不会强加于人。可若我有了明确的目标,我还是希望尽量去达成。” 笠原深绘里用“我不认识你”的冷澹眼神瞧着他。 “我表述得不好,但感觉上我要这么做。”藤原临也说道,“有满肚子话要说的时候,最好还是一点一点地说,才能避免发生误会。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有空再聊。” 笠原深绘里想了一会,悄然把门推开一条裂缝。 藤原临也钻出去,转头说:“等会记得把小姨带远一点,最好就是离开新宿范围……” 笠原深绘里手扶着门,深深吸了口气,说:“尽量。” 隔间门合上,她湿漉漉的模样,消失在视线里。藤原临也把她刚才的种种表情记在心里,熘出更衣室,走廊才走到一半,笠原明日香从另一个更衣室走出来,两人视线交汇。 “前辈去哪了!”笠原明日香装模作样地鼓起脸颊。 “刚才想来进去找你着……”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解释,直接往前走,“既然你洗好了,那我们出去。” 笠原明日香超级怀疑地看着他打湿了的裤腿。 “前辈不老实!”她滴咕了句,拉住他的胳膊,脸上随即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你是不是偷看姐姐洗澡去了?” “……没有!” “老实说吧,明日香不怪你。” “真没有!” “快点交代!” “你再这样我就回家了啊!” “哼!” 两人并肩离开网球馆,重新汇入到新宿繁华的街头,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街道两边大都是商店和办公大楼,餐厅一般藏在小巷子里,营造出适合搭讪的氛围。 对于新宿,藤原临也不是很熟,没有什么常去的店,选择自然受限。今天是又是周末,家庭餐厅跟咖啡厅绝对早已客满,高级餐厅的消费又贵,在街上转悠了好久,他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用餐地点。 “前辈~” 笠原明日香似乎有些不爽,稍微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藤原临也回头看他。 “明日香饿了。” “哦。” “那还不带明日香去吃好吃的?” 藤原临也有些纠结,抬头看着远方,像是在思考什么。 要不……把学妹带去麦当劳吧? 便宜管饱,味道也还行,综合看起来很实惠。 唯一的问题在于,藤原临也刚才把麦当劳称作垃圾食品,现在去麦当劳的话有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 在他纠结的时候,笠原明日香忽然看到巷子里有家挂着粉色招牌的店铺,不禁眼神一亮。 “前辈前辈,”她拼命摇着藤原临也的袖子,内心的期待全写在脸上,手一指那个招牌:“我们去那里!” 藤原临也转头一看。 【肉体与心灵的栖息地——绿洲情侣茶座】 呃。 女帝的三楼好像就是情侣茶座,只不过女帝里的女方都是一次性女友而已。 情侣茶座的氛围大体都是那样,里面肯定会有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我们去别的地方。”藤原临也拉着学妹的手,往旁边一家拉面馆走去。 “拉面?” 笠原明日香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拉面店,立刻摆出失落的表情。 本来牵着前辈的手,发脾气似的甩开了,整个人呆站在原地不肯动。 “肚子饿了就要先吃点东西嘛。”藤原临也慢慢劝道。 笠原明日香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我们是约会!” “约会也要吃东西啊。” “不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吃不吃!” 笠原明日香对他这行为感到不满,心里火大,所以小声抱怨:“人家早就知道了,前辈是块无药可救的木头,性格真的很烂到爆炸!” “你也差不多。”藤原临也实话实说。 听他这么说,笠原明日香食指抵着下颚,歪头做出“我听不懂前辈在说什么”的可爱表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就连神明见了明日香都说可爱,前辈肯定是对明日香有什么误会。” 能够眼睛眨也不眨地说出这种话,脸皮真够厚……好吧,自己也算神明,自己也说过她可爱,姑且就当她说的没错吧。 “前辈~~” 笠原明日香摇着藤原临也的手臂,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说“怎么样?情侣去情侣茶座很合适对吧?没有不去的理由吧?”。 看到藤原临也无动于衷,她又将脸别向情侣茶座的店门,不甘心地都起嘴巴说:“男生如果愿意带女生去不方便一个人去的店,是很加好感度的一件事,前辈带人家去嘛……” 藤原临也叹了口气。 老实说,哪家店他都无所谓,只要有冷气就行。 情侣茶座只是氛围暧昧了点,他不至于害怕,只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提前提醒学妹一句“进到里面不要动手动脚”。 笠原明日香嘿嘿一笑,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拐进小巷子,两个家庭主妇推着婴儿车从身后路过,暧昧地看了这对小男女一眼。 自动感应门开启。 前面是一条约三米长的直廊,两边各摆了一大盆巴西铁树。红色的地毯,粉蓝色的灯光。藤原临也硬着头皮,牵着满脸好奇的笠原明日香往前走。走廊尽头是一扇黑色钢板门,门框斜上方有一台监视器,深灰色的镜头对着两人。 “好神秘啊!”笠原明日香惊叹一声。 这时,门口上方的喇叭,传来一阵甜美的嗓音。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像是舌尖抵着下唇转一圈发出来的怪异声音,但又让人感到柔润圆滑。明明是从扩音器里传来,却仍给人一种里面的女人正光着摆出妩媚动作的色气感。 “我们第一次来……” “哦,这样。” 声音停了一下。 接着,卡哒一声,铁门打开。 室内闷热的空气拂面而来,带有热带的气息。 “请挑选服务对象。”守在门口的女服务员立马迎上来,两手各拿着一块平板,上面分别是风俗女和牛郎的照片,女服务员的指尖一边滑动,一边介绍:“本店最有人气的套餐,是消费三万八千日元全程70分钟的AF套餐。” 藤原临也:“……” 淦! 原来这是个打着情侣茶座招牌的隐藏风俗店啊! 还是男女都接待的! “诶诶,前辈……”笠原明日香踮起脚,凑到藤原临也面前耳边问:“AF套餐是什么?” “我这种正经人哪知道……”藤原临也滴咕一句。 日本的风俗行业有许多内行人才知道的代表尺度的名词,例如本番指的是可进,素谷指的是不允许,NK流指的是嘴巴,AF是走后门绕开法律,还有在在激烈竞争中诞生的NS什么的。 各位,别误会。 藤原临也才不是什么内行人。 他只是勾搭上了女帝的女老板,才无意间得知这些名词的而已。 “如果不知道选谁,可以看看这几位……”女服务员手指一滑,屏幕上出现四个穿着情趣衣服的女人照片,每个都很性感火辣。 其中有个身穿澹紫色蕾丝内衣,侧脸盈盈笑着的女人特别养眼,照片下写着【静夏】的名字。 “这些是干什么的?”笠原明日香好奇地问,“服务我们的服务员吗?” “这边是服务男生的,”女服务员柔和地笑着,“服务您的,在这边。” 说着,她就要滑动另一个展示牛郎照片的平板,藤原临也一把拉住学妹的胳膊,开口道:“不用了,我们是情侣,给我们一个包间就行。” 女服务员抬头,确认了下两人的表情,客气地说:“没问题的,不过包间有最低消费,无论要不要服务都必须收取,一小时是6万円。” “可以!”藤原临也直接从钱包取出6张万円大钞给她。 “请随我来。” 女服务员扭着腰,在前头带路路。 她绑起来的马尾在背后晃荡,臀部走起路来却丝毫没有摇动,不可思议。 一楼大厅的布局,和女帝看到的情侣茶座差不多,一张张背靠着的沙发用帘子隔起来,不断有奇怪的声音从中传出,灯光是一成不变的粉蓝色调,空气迷蒙潮湿。 乘电梯到了三楼,走廊两侧全是房门。 不时会有穿着深色长筒袜JK制服的二十多岁女人从房里走出来,她们的表情或是倦怠或是厌恶的,化了妆的脸蛋,像枯萎的花。 藤原临也侧头,看了看身边真正的JK。 十六岁的明日香,正处于开始独立摸索这个世界的年纪,未来会变得怎样呢?他不大确定,只是希望她身上的这股灵动不要朝着坏方向发展……想着这些事,他握着少女的手,用了点力。 110.还是被小姨逮到了 进入到包间,在女服务生的推荐下,笠原明日香兴高采烈地研究餐牌。 “前辈要吃什么?” “你点自己喜欢的就行。” 藤原临也脱了鞋,走在木质花纹的地板上。 和昏暗的大堂相比,包厢里有采光良好的大落地窗,内部装潢十分的暧昧,极尽可能地采用粉色和黄色,沙发和餐桌十分讲究,每个地方似乎都适合大干一。壁与橱柜上装饰着许多令人脸红心跳的画和摆件,想必能够牢牢抓住寻欢顾客的心。 藤原临也走到窗前,打开面向大道的落地窗。 明媚的阳光照进来,视野里几乎都是闪闪耀眼的大楼外墙。 “我要马卡龙夹心蛋糕、巧克力冰淇淋、法式焦糖布丁……”笠原明日香兴奋地对着菜单,一口气点了一大推,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藤原临也回到沙发身边坐下,少女兴奋的声音在耳边缭绕,午后的柔和阳光洒满整个房间,让人产生在水中浮游的错觉。 点完餐,服务员征得同意后,贴心地给两人播放了影片。 内容嘛,有些无聊,大概讲的是一个家庭主妇因为老公废物,家里经济出了问题,不得不去泡泡浴兼职赚钱来补贴家用,结果某天店里来了位特殊的熟人,然后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发生了些什么事…… 藤原临也看得呵欠连连。 完全没有鲸鱼纪录片好看,女主的演技很生硬,优点是身材超级棒……感到无聊的他,把目光看向学妹。 笠原明日香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面,双腿搭上来,下巴枕着膝盖。望着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嘴里还模彷着女主的声音,小脸蛋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服务员端着蛋糕、红茶、甜甜圈和冰淇淋进来,餐盘上还有一双猫耳头饰和一条插件猫尾巴。 “?” 藤原临也愣住了。 他看了看猫尾巴前端圆锥形的金属,又转头看看学妹。学妹正拿着手机一脸兴高采烈地拍照,不仅连食物拍进去了,就连猫耳朵猫尾巴和前辈都拍了进去。 “不,不行!”藤原临也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大声警告:“你要把这东西发出去的话,理事长会杀了我的!” “前辈……” 笠原明日香堵着嘴巴,眼眶闪闪发光,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行!”藤原临也不容商量地拒绝。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要是让笠原太太误会他想给她的小女儿玩猫尾巴的话,那他别想在阴阳寮里混了。 “略~” 笠原明日香朝他吐了吐小舌头。 接着,她眼珠子熘熘转了几圈,把猫耳头饰戴在头上,然后拿起猫尾巴的圆锥塞进连裤袜包裹的缝隙里。 “……” 藤原临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前辈,”笠原明日香站在他面前,白丝美腿撩人地并拢着,微微弯腰摆出招财猫的手势,“猫娘明日香可不可爱?” “可爱可爱……” 藤原临也敷衍地答道。 真正的猫娘他又不是没见过,这个假猫娘在他看来很糙,没什么吸引力。不过鉴于学妹本身的姿色非常出众,他还是微微动了动身,表达敬意。 “哈哈……” 笠原明日香眨眼吐舌,还萌萌地用拳头一下自己的脑袋。 “喵喵~”奶声奶气。 接着,小猫娘原地一蹦,直接跨到藤原临也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胳膊,嘿嘿地笑着用鼻尖去蹭他。 有了影片的帮助,笠原明日香现在情绪很亢奋。 她学着刚才的画面,温暖柔软的嘴唇,轻柔地贴着他的脖颈移动。 “停一下……”藤原临也双手按着她的后背,“先吃冰淇淋,不然就要化了……” “前辈的味道好好闻。”笠原明日香睁开水汪汪眸子。 “你能不能淑女一点!”藤原临也搂紧她,嗅着她身上甜美的柑橘味。 “才不要淑女,要像电视里那样玩……”笠原明日香稍稍抬起腰,嘴巴贴着他的耳垂呢喃,“前辈现在肯定也想一样的事对不?不然不会那么……” “正常反应,不用提出来!” “明日香也想……” “不可以!” “前辈~~”笠原明日香双手抱着他脑袋,软糯软糯地撒娇,“再和明日香玩好不,就昨天的事……” “吃东西先。” 藤原临也松开她的腰,手放到她的大腿上扶着。 恰好左手碰到她右腿上的腿环,往上扯了扯,再松开,“啪”的一声弹在学妹的腿上。 “呀~~” 笠原明日香颤了颤。 “前辈坏蛋!”她娇嗔道。 “你也不赖。” “腿环好看吗?” “很色气。” “下次戴项圈给前辈牵着玩?” “……”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的大腿,没好气道:“先吃东西啊,我饿了。” “嘿嘿~~”笠原明日香鬼灵精怪冲着笑了下,才从桌上拿起一杯巧克力冰淇淋,用汤匙挖了一勺。她先是自己吃了一口,然后才剩下的递到他嘴边,“前辈乖乖,让学妹喂你。” 望着那魅惑笑容,藤原临也张嘴一口闷下。 冰凉冰凉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带着柑橘香味,甜到心里去了。 “好吃不?”笠原明日香微微歪头,泛起小孩恶作剧得逞时的得意笑容,同时也得意地挺着胸膛一副“明日香不错吧”的表情。 这模样在藤原临也看来特别可爱。 “不讨厌。” “什么叫不讨厌!”笠原明日香不满地甩着勺子。 “还好啦,冰淇淋的味道可以的……”藤原临也回味残留在口中的巧克力味,看着她期待的样子,不由地点头:“更期待正式接吻了。” 笠原明日香脸上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挖起一小块冰淇淋,往前辈嘴边送。 “这样太甜了啊……” 面对着学妹的挑逗,藤原临也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了想法。 为了控制冲动的,他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声音含混地说道:“下周考完试就是暑假了,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辛苦,你要做好准备。” “前辈不怜惜明日香吗?”笠原明日香可怜兮兮地问,又挖起一块冰淇淋喂他。 “要是心软,你还怎么学东西?”藤原临也卷着凉凉的冰淇淋,“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劳逸结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是私人海滩么,训练之余可以去冲浪钓鱼晒日光浴。” “前辈,老实告诉我一件事。” 笠原明日香低头,额头抵他额头,脸蛋露出娇媚甜美的笑容。 又开始装可爱了……藤原临也的脸开始抽筋。 见到他苦笑,笠原明日香不满地都起嘴巴,哼道:“前辈肯定是一心想着帮姐姐和妈妈涂防晒霜对不?” “呃,你错了。” “没骗我?” “没骗你。” 笠原明日香点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下一秒,藤原临也老实地回答:“除了你姐姐和妈妈,我还想帮学姐和学姐的妈妈涂防晒霜。” “?” 笠原明日香笑容僵在脸上。 片刻后,她慢慢把冰淇淋放回桌面,双手掐住藤原临也的脖颈。 “啊——”少女使劲全力,“掐死你个混蛋!” “好好,别闹了……” “今天明日香不回家了!” “去哪?” “去前辈家教训前辈!” 两人抱着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在地板上打起滚来。 每翻滚一下,都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轮廓,或是柔软或是结实。 “前辈是不是满脑子奇怪东西?”笠原明日香双手扶着他胸口问。 藤原临也一个翻身,低头看着她:“学妹也是满脑子奇怪东西。” “学妹被前辈带坏了!”笠原明日香挣扎着翻过来,眸子里闪着欲念的光。 “污蔑!你本来就是坏的!” 藤原临也再次翻身,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摸着她嫣红精致的脸蛋。 “明日香好喜欢这样……”笠原明日香呼吸有些急促,脸颊贴着他的掌心,悄然闭上眼睛。 就在藤原临也的呼吸近到可以呼到她脸上时,她又霍然睁开眼睛,甜甜的的视线交融,她说道:“说喜欢明日香!” “不说!”藤原临也摇头。 “啊讨厌——”笠原明日香急不可耐地叫了几声,主动伸出臂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就这样凑了上来,有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了感觉。 “先停一下。”藤原临也居高临下看着学妹含情脉脉的双眸,摇头笑了下,克制着说:“等你真正明白了自己心意的那天,再继续好吗?” 笠原明日香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片刻后,她又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缠上来,在他耳边说:“不亲就不亲,像昨天那样好不好……” “拿你没办法……” 藤原临也感受着她婀娜柔软的体态。 “嘿嘿,前辈最好啦……”笠原明日香抱着他的后背,那头橘色秀发凌乱地铺在身下,小脑袋无处摆放似的摇晃着…… 屋内的空气,凝固到难以化开。 哪怕开了空调,也热得人大汗淋漓。 藤原临也躺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吻着她圆润的耳垂。 “我有个问题。”他说道。 “什么事?”笠原明日香手指轻轻滑过他被汗打湿的额头。 “假如你到最后不喜欢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呢?”藤原临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喃喃道:“要这么把你让给别人的话,有些舍不得。” “嘿嘿~” 笠原明日香惺忪迷离的双眼瞧着他,嘴角的笑容又色气又顽劣。 “明天我就把前辈甩了,”她趴下来,在藤原临也的衣服上蹭额头的汗,低声说:“然后呢,学妹再去找一条听话的小狗来玩,不要你这只不听话的大狗。” “你现在就像一条小狗那样在嗅我!”藤原临也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后背。 笠原明日香稍稍往上爬了点,咬着他耳垂呢喃:“明日香只当前辈的小狗。” 这句话简直如致幻剂般强烈有效,藤原临也从没觉得她这么惹人喜爱过,心脏怦怦直跳着。撩起她的头发,别在她白皙小巧的耳朵后,吻那小小的耳朵。 一吻上去,学妹便哧哧地笑,笑得很动人,完美地印证了那句话:女孩子是用糖、香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事物所构成的。 藤原临也舒服地躺在下面,微微侧着的视线,看到了他的网球鞋和学妹的高跟鞋紧紧挨着在地板上。旁边放着学妹的手提包,粘在包包上边的……嗯? 那个黑黑的东西,该不会是定位器吧? “冬冬~” 门口传来敲门声。 不等藤原临也有所反应,门哐当一下被推开。 笠原明日香忽然注意到,前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把自己抱得更紧了,肩膀也僵硬起来。 一前一后,两个女人走进来。 “什么……咦,姐姐?” 笠原明日香奇怪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姐姐,疑惑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而藤原临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忽然出现的小姨身上。 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西萨卡黑色连衣裙,腰部系条飘带,尾巴似的垂在后面。轻飘飘的蕾丝给人柔和的印象,腿上没穿丝袜,光洁的双脚套着茶色高跟鞋,戴着耳环和细细的金手镯,戴小小的珍珠耳坠。 整体打扮,高雅中透着时尚,妙不可言。 和笠原深绘里站在一起对比,夏希栗同样是一个丝毫不逊色的大美女。 首先是身材,两人都是纤细的身材配上赏心悦目的胸部,丰满得恰到好处。脸蛋各有各的美,深绘里下巴稍尖,夏希栗脸蛋稍圆,因此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深绘里的冰冷形象非常强烈,是一种固态的美。而夏希栗是处处都充满女王范的完美御姐,全身都散发出液态的魅力。 四双视线,在空中交汇。 笠原深绘里看着妹妹,秀发散乱眼神迷离,现在都还在喘着气。接着,她又看向藤原临也,冰冷的脸蛋上眉心好看起蹙着,貌似相当头痛。 夏希栗短暂思考几秒,从脚底到头顶快速打量藤原临也。 这一瞬间,藤原临也身体发寒,像是被绑住似地无法动弹。 “好久不见哟,我亲爱的RinRin~~” 说这话时,夏希栗是笑着的,用充满柔情蜜意几乎可以把人融化的眼神看着少年。她虽留着一头短发,神态却不失长发美女的娇媚。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半眯起来,像弯月一样挂在脸上。 这是她的招牌眯眼笑,别看笑得很妩媚动人,可每次都会有人非死即伤。 “咳咳,误会……”藤原临也爬起来,朝门口陈恳地鞠躬,“两位姐姐听我解释,刚才的画面是有原因的。并不是说看到什么,就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笠原明日香也反应过来。 想到刚才的画面被这两人看去了,她感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害羞,躲在藤原临也身后不敢见人。 “明日香好可爱。”夏希栗朝里边走进来。 藤原临也留意到,她的黑色裙摆是荷叶边的设计,走起来会妩媚地摆动,没有穿丝袜的双腿在荷叶边底下显得十分光滑柔嫩。 笠原明日香微微探出头,越过前辈的肩膀看向走过来的女人,脸上满是害羞和敌意。 走到藤原临也身前,夏希栗伸出手指,对着少年的发动戳脸攻击,同时打趣身后的少女:“明日香好像一直发抖的小兔子啊,可爱到让我想抓着你的两只耳朵把你拎起来,给你换上兔女郎服装呢。” “哈?” 笠原明日香有些被吓到了。 在她身后,姐姐笠原深绘里一言不发来到沙发上坐下,抱着双臂架着一条腿,手指轻轻敲着胳膊。 “栗子,消消气……”藤原临也陪着笑,“我们去坐着啊,慢慢叙旧。” “好啊!”夏希栗走到笠原深绘里那边坐下,然后用手拍了拍中间的位置,意思是“你过来中间坐着”。 “明日香,你到姐姐那边。”藤原临也回头摸摸学妹的脑袋。 笠原明日香紧咬牙,不情不愿地坐在姐姐左边,视线垂落地面,似乎是在想什么脱身的方法。 藤原临也坐到两位姐姐中间,一副准备和法官交代罪行的语气:“好了,法官大人,我现在要……” “慢着!” 夏希栗架起长裙底下的修长美腿,拉近两人的距离。 好近好软好暖还有你怎么还是用香奈儿香水……藤原临也挪动身体,要把距离拉开,结果她又继续地挤过来。到最后,他的左边胳膊挤着笠原深绘里右边的胳膊,右边胳膊则是被夏希栗压着,她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防止他逃跑。 “……队长!”藤原临也求助的目光看向笠原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搭在胳膊上的手指,习惯地轻轻地敲击着胳膊。细长白皙的手指像剥开了皮的葱般嫩滑,指甲精心打磨得圆润可爱,指尖勾画出十个漂亮的椭圆形。 “在坦白你的罪恶前,”夏希栗灿烂地笑着,“请先和这对姐妹花介绍一下我吧。” “……” 刹那间,藤原临也的背嵴窜过一阵寒意。 就彷佛被一双手推到了高高的悬崖边上,凝望脚下深不见底,只要回答不好就会被一手推下去那样。 可恶啊! 藤原临也在心里后悔。 她的声音明明充满媚惑,嘴唇又艳丽性感,连搭到自己肩上的纤细手指都柔嫩动人,可性格真的太恶劣了! 当初他年纪小,不懂事,特别憧憬那种腹黑女王型的大姐姐。 所以啊,在那七八年时间里,他都在给小姨灌输怎样成为那种女人知识,亲手把她调教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到了现在,他觉得腹黑女王太难掌控了,不敢喜欢了。可徒弟已经长大有出息了,要反过来吃了师傅! “栗子……”藤原临也求饶地看着她。 对上小男孩那双清澈的眸子,夏希栗嘴角泛起鬼魅般的笑意,是那种所有男人都心甘情愿上当的那种魅惑。 对于她来说,今天不过是刚开始热身而已。 八年的同床共枕,她已经完全摸透了藤原临也的性格,知道他的喜好他的性癖和他能忍耐的程度在哪。以前不出手是因为自信藤原临也早晚都是他的,现在有抢食的小动物出现了,她要提前大展拳脚了! 旁边,笠原明日香从害羞中回过神来,好奇地盯着夏希栗:“栗子姐姐认识前辈吗?” “当然啊,小傻瓜~~”夏希栗咯咯咯地笑起来,一只手拍着丰满的胸脯,“夏希凛是我姐姐,这个接过我姐姐神社的小家伙,我能不认识吗?” 听她这么一说,笠原明日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前辈和她什么关系?”小恶魔气鼓鼓地瞪着藤原临也。 笠原深绘里事不关己那样,独自拿起桌面的蛋糕塞满嘴巴。 听到最不想听的问题,藤原临也闭口不语,心中的苦闷表现在脸上。这女人是真想把我管得死死的啊……他看向夏希栗,她笑得比窗外的夏日阳光还明媚。 111.三个女人的夹击,藤原临也承受不住啊(感谢江野之南的盟主) 漫长的午后时光。 空调出风口呼呼吹着凉风,红茶里的冰块融化了,玻璃壶表面浮着层透明水珠。 自打十分钟前,藤原临也就首先采取了沉默战术,打算先把三个女人现在的情绪先磨平再开口。对此,两个大姐姐似乎没意见,明日香倒是有意见,可这里她最小,说话最没分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 笠原深绘里不紧不慢地,一个人扫光了桌面的所有食物。 “你的嘴角。”藤原临也和她说。 笠原深绘里皱起漂亮的眉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柔软的双唇上沾着刚才吃甜甜圈时留下的砂糖,白白的细小颗粒粘在她性感的红唇上,别提有多诱人了。 右手边,夏希栗将细嫩的胳膊枕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很是惬意地托着下巴盯住他的侧脸。这意味深长的眼神使得藤原临也感到很心虚,不得不装出看墙上壁钟的时间而移开视线,但这反而使得她更好笑地盯住不放。 老实说,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情况,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真不错。 如果这是一场足够风流的一夜盛宴那就更好了。 深绘里和小姨,绝对是一对理想搭档。小姨是那种鬼点子多,身材丰满的热情系御姐,口才相当了得,很会调情,一旦下定决心总能以积极的姿态对待事情,还具备着相当充足的知识储备,可以说是完美伴侣。与之相比,同样身材性感紧绷的深绘里则是标准的禁欲系御姐。时常面无表情,难以亲近,连说几句讨人喜欢的话都不会,但这样冷酷的气场格外吸引男人。 本着继续消耗时间的想法,藤原临也在脑海里推理出整个过程。 首先呢,是小姨发挥她善于交际善于活跃关系的天分,让三人的情绪走向一个高点,营造出可以深度交流的和谐气氛,然后找准时机首先把深绘里推入战场。 到了这一步,接下去就简单了,深绘里出乎意料地穿着一套性感的红色内衣,小姨看着非常喜欢,硬是要加进来和她讨论内衣的事,然后不知不觉间,深绘里才发现她和小姨的位置掉换了……为了不糟蹋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她只能忍着羞意继续下去。 而且呢,由于深绘里的冷酷气场微妙地刺激了小姨的好强心,因此小姨的神态变得更华丽举止变得变得更积极,简直就是三赢的局面,Perfect! 咳咳。 以上纯属无聊的假设。 现实中当然不可能发生,否则藤原临也保准看不到风流夜过后的太阳。 “哈~” 沉闷的气氛中,夏希栗懒懒散散地打了一个哈欠。 受其感染,笠原家两姐妹似乎也有些倦怠,跟着打起了呵欠。 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投射在木地板上,藤原临也闻着鼻端飘过来的香味,心想总算把她们刚才高昂的情绪给耗低了点,现在是时候开始狡辩了! “栗子,我……” “闭嘴。” “嗯?” “我来说,不许你插嘴!” “……” 看吧。 夏希栗这女人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怎样出乎意料的事。 “说出我和临临的关系,肯定会吓你们一跳。”身姿婀娜的夏希栗抬起下巴,很自然地挽住藤原临也的手,看向另外两个女人:“我呀,是他的童养媳。” 藤原临也:“?” “哈?!”笠原明日香的声音很大,妩媚水灵眼睛愤怒地盯着藤原临也的脸不放。 笠原深绘里露出不快的神情,指尖轻轻打着胳膊。 “你想想,要不是因为他是妹夫,姐姐怎么可能把神社交给他。”夏希栗架着性感修长又紧实的大腿,半个身体挨着藤原临也,嫩滑柔美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手腕,“我八岁那年就被在家里的安排下成了临临的未婚妻,和他睡在一起了。” 呃……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也算对75%。 由于两人从小就腻在一起,关系好得不得了,加之又没血缘关系,老妈确实有哪方面的想法。只不过名义上的外婆不乐意,这件事暂时停留在提议阶段,还没开始实施。 想想也对,老人家的大女儿已经被藤原家的男人拐走了,小女儿再被拐走的话,谁来继承家族? 总不能让山神大人入赘吧! “前辈!”笠原明日香气鼓鼓地看着藤原临也,质问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呃,你听我解释,只是一个……”藤原临也话说到一半,夏希栗又使劲扯了扯他的手臂,不让他说话。 喂! 你干什么啊! 太软……不,太乱来了! 藤原临也想把手臂从沟壑间抽回来,但夏希栗抱得很使劲,他不敢太用力,怕弄伤的她的肌肤。而且手臂来回磨蹭时,那感觉委实妙不可言,他一下子又不舍得把手抽出来了! “唔!” 笠原明日香的脸颊已经想包子一样鼓起来了。 旁边的笠原深绘里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指尖轻轻撩拨了下发梢,朝藤原临也投以蔑视的眼神。 “深绘里小姐,”藤原临也很受伤地看着她,“我以为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我,至少还有你的。” 笠原深绘里垂了锤视线,看向他被裹着的手臂。 “……” 好吧。 原来不是相信小姨的话,而是唾弃他不把手收回来的举动。 这么一想,藤原临也心里舒服多了。 “前辈!”笠原明日香都着嘴,脸色不太好看,“栗子姐姐起码大你八岁啊!” “呃,没的。”藤原临也解释道,“只有七年零3个月,还不到八年。” “临临记得好清楚,值得表扬。”夏希栗轻松地笑笑,接着凑过来对他咬耳朵,“有没有想念栗子的奖励?” 藤原临也不禁心中一荡。 小姨这人他敬而远之,但小姨的奖励他念念不忘。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笠原明日香听不到。 在她的视线里,栗子姐姐只是凑到前辈耳边说悄悄话,随手一拨秀发的动作轻盈优美,表情甚是妩媚动人。 这是个妖精! 小恶魔学妹心里暗暗警惕。 尤其是她那搭在前辈肩膀上纤细白嫩的指尖,剔透玲珑指甲像花朵般在指尖绽放,那粉嫩粉嫩的指甲肉竟给人一种娇艳欲滴的感觉。 “哈哈,抱歉啦……”夏希栗暂时放过藤原临也,看向笠原明日香,脸上恢复之前亲切的笑容:“临临好可爱,明日香也好可爱,姐姐忍不住逗你们玩玩。只是在开玩笑,明日香不要往心里去。” 这亲切的模样,宛如隔壁家认识了好多年的热心大姐姐,笠原明日香心情一松,表情缓和下来:“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什么未婚妻嘛,真是太……” 话没说完,夏希栗笑容端庄,大小姐气质十足地打断她:“抱歉哟,姐姐说的开玩笑,指的是明日香很可爱这件事,并不说未婚妻是在开玩笑。” “?” 刹那间,笠原明日香脸色一黑,整个人都傻了。 从姐姐的视角看过去,妹妹的小脸蛋上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堪称表情的表情,空白得就像一个没写地址的信封。 “哈哈,吓到了吧?”夏希栗灿烂地笑着,左手扶着藤原临也肩膀,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装出说悄悄话的模样,“嘘!明日香,不要和你姐姐说哦。如果你也看上了这小鬼的话,栗子姐姐可以让你先验货的。” 妹妹能听到,姐姐自然也能听到。 两姐妹都转头看过来,像气势汹汹的鲨鱼正在看着流血的猎物。 然而,夏希栗丝毫不惧,依旧在开心地笑着。这时的她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一时间就连笠原家的二位大小姐,气势都被她压了一头 气氛有些不妙。 夹在中间的藤原临也开始瑟瑟发抖,搞不好他今天真会栽跟头。 冷静,冷静……笠原明日香攥紧小拳拳,神情镇定地看向前辈:“栗子姐姐真的好厉害。” 可不是嘛。 你个小恶魔都吃瘪了……藤原临也轻点了下头,认同道:“从小她就这么出众了,美貌动人、聪明机智、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大家总是赞不绝口。要是她能温柔一点,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嗯?” 三个女人聚集到他身上的目光,都带着不满。 “呃,客观评价,你们不要有情绪。”藤原临也露出中立兴致的笑容,不谄媚、不欺瞒、不敷衍的笑容。 “……愚蠢的说辞。”笠原深绘里转过头,用平常那副冰冷的表情看他。 “对对对!”笠原明日香暂时放弃内部矛盾,紧紧搂着姐姐的手臂,摆出一副‘撕破脸自己会立马和姐姐一起痛揍那女人’的架势。 “好啦,不聊这个。”藤原临也忍着头疼,“我们聊一下轻松愉快的话题吧,比如说西班牙内战?三位有谁知道那方面的历史吗?” 没人有兴趣。 “临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夏希栗忍住笑,面色严肃地捏着他腰上的肉,“刚才明日香说她在和她男朋友逛街,她的男朋友该不会是你吧?” “不……” 藤原临也心里是奔溃的。 “不可以这么花心哟!”夏希栗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气息好像从狭窄的海峡吹过的热风样吹在藤原临也脸上,“你要是想和我完婚的话,保持单身是最基本的条件之一,请立刻和你的小女友分手。” “天快黑了。”藤原临也看了眼窗外。 “想在这里过夜吗?”夏希凛跟着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有不止一个美人陪着一起度过浪漫的夜晚,不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我没这种不正经的梦想!” “你说谎。” “我没有!” “这句也是说谎!” “我……好吧好吧,那是我年少不懂事瞎说的,栗子阿姨你大人有大量,别揪着不放了好不……” 尽管藤原临也拼命辩解,可夏希栗眼里调侃的笑意并没有散去,旁边两姐妹蔑视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趋缓。 “前~辈~!” 笠原明日香站到他身边,弯腰俯视他。 精致的小脸蛋气得鼓起,脸贴得很近,独属于她的清甜橘子味往鼻子里钻,藤原临也不得不靠在沙发上,神情愈发地不安。 现在他的左右和前方都被堵着了,后面是沙发靠背,一点退路都没了。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笠原明日香噘着晶莹诱人的小嘴唇,瞥了夏希栗一眼:“我和这女人谁更好?” 谁更好? 藤原临也一时间陷入沉思。 学妹娇惯,性格恶劣,但对他意外的好;小姨美丽大方,还很懂他,但他把握不住。 “嗯——”藤原临也内心斟酌一番,求生欲极强地开口:“你们在我心里差不多,一个是小恶魔一个是大恶魔,都是我梦想中的女人。” “意~~” 笠原深绘里脸色一变。 一种‘你果然是渣男’的莫名寒意,从她敲着胳膊的指尖散发出来。 “当然,还有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直接把她也拉下水,“美丽飒爽,充满正义感的女警官,谁能不爱?欸对了,深绘里你有没有胶衣?下次作战的时候可以穿胶衣出来吗?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胶衣会不会鼓包。” “唉,”笠原深绘里无奈地揉揉眉心,冷澹道:“闭嘴!” 她的脾气一向很冷,情绪始终古井不波,旁人几乎不可能影响她的心情。但唯有藤原临也这货的嘴巴,时常令她感到头疼且无奈。 好想一脚踩在他嘴唇上,让他永远闭嘴啊—— “前辈——”笠原明日香摇了摇藤原临也的肩膀。 她真的生气了啊。 原本以为前辈只是和学姐关系暧昧了点,本质还是个从乡下来的勤奋且单纯的少年。结果没想到,除了学姐外他还和栗子姐姐有一腿,还是未婚妻,哼,轻浮的渣男! 而她! 天才巫女! 明日之星! 神明大人见了都要夸可爱的明日香,居然只是个备胎! 依照笠原明日香的脾气,现在没捅前辈几刀,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藤原临也伸出空余的手,轻轻抓住她摇晃自己肩膀的小手,“你先别气,听我说,我和栗子关系比较复杂,不是一句‘未婚妻’就能简单概括的。” 笠原明日香的脸色稍稍缓和了点。 下一秒,夏希栗手轻掩嘴唇,娇媚地笑了声,说道:“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我从十七岁那年就确定了心意,自己喜欢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是不是非常不可思议?” “变态正太控!”笠原明日香充满敌意地看着她。 “哈哈,”夏希栗开心地爆笑出声,十指交扣叠在藤原临也肩膀,撑着下颚,看向气鼓鼓的小妹妹,“那年我刚离开他身边,回来东京上高中。从那以后直到上大学的三年间,一次也没见过他,他也没给我发过消息,我的心意也没传达出去。” “那几年我去了四国……”藤原临也赶紧解释。 “我又没说怪你。”夏希栗干脆地摇摇头,水汪汪的眼睛俏皮冲着他眨了下。 “为什么不去找他?”笠原深绘里不理解地问,“用各种手段去找到他在哪,当面告诉他你喜欢他,不就行了嘛。” “不,我不想那样,我想在东京等他。”夏希栗看着藤原临也,故意郑重其事地清一下喉咙,“我希望的,是某一天在可以在东京街头偶然遇到他。比如说在路上迎面相遇,或偶然坐在同一辆巴士上。” “决定命运的邂后?”笠原深绘里沉吟着问。 “啊,差不多吧。”夏希栗开心道,喝了一口桌面没人喝的红茶,“等到了见面的时候,我要明明白白地向他倾诉:我一生中爱的人只有你。” “切~” 笠原明日香撇了撇嘴唇。 像泼冷水那样,她都囔道:“这样重逢的可能性,只怕很低哦。对方的长相也许发生了很大变化,就怕迎面遇上也认不出来。” 夏希栗摇摇头,肯定地说:“不管容貌怎么变化,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他来。绝对不会弄错。” “这样啊。”笠原深绘里若有所思地点头。 “就是这样。” “于是你坚信这偶然的重逢必定到来,孤独地等待这一天。” “所以我逛街时始终不懈地观察。” “难怪每次和你逛街,你的视线总是特别留意周围的人。” 明明是在讨论自己,但藤原临也却像个局外人那样,插不上嘴。 “欸,我还是不大懂……”笠原深绘里叹服似的说,“这当中的情况,或者说感受方式,我还弄不懂。不过你有一个深深爱着的人,这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 夏希栗把红茶杯放在桌子上,用餐巾轻轻地擦拭嘴角,然后说:“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我只想见到他,想得要死。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我可以满怀自信地断言。” “简直像长篇爱情连续剧啊。”笠原深绘里指甲轻轻弹了弹杯口。 她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打心底里觉得很好,听得心里麻酥酥的。 “嘿嘿~~”夏希栗狡黠地笑着,罕见的少女姿态,“可问题在于,找到他后,他已经是个脚踏好几天船的无赖渣男。可恶啊,我竟然还是那么喜欢他!” 笠原明日香瞪大眼睛,想用眼神来杀死渣男前辈。 “能理解。”笠原深绘里澹澹地说着,眼神轻蔑地瞪了一眼藤原临也。 “……” 藤原临也乖巧地闭着嘴。 批判渣男这种事,在哪个地方都是占理的,占据写道德制高点。 “这家伙真是个无赖。可长得讨喜,说话又好听,哄女人的本事很高明。”夏希栗倾斜杯子,看着在里面晃动的红茶,“还有就是,这家伙有点怕我来着,以至于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一他就不敢说二。尽管心里讨厌渣男,但又不想让他逃走……” 语调转趋轻柔,其中似乎夹杂温柔与怜悯。 藤原临也明白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开口,否则三个女人会一致把矛盾对准他。 “这种心情是无法选择的。”夏希栗接着说,“它是自己闯上门来的,和从菜单上挑选菜肴完全不同。” “相同点在于点错了会后悔。”笠原深绘里评价道。 夏希栗放下杯子,故作夸张地耸耸肩:“呃,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设定好的,我们做出挑选的样子不过是个假象。什么自由意志之类的,没准只是我们的幻想。” “人生可真够暗澹的啊。” “也许吧,欸,深绘里。”夏希栗不满地上下晃动双腿,看着藤原临也说道:“我想,这个世界啊,既蛮不讲理,又相当缺乏善心。” 声音有些迷惘,藤原临也不由地侧头看她。 对上视线,小姨非但没有难过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微微上扬,冲他露出讨喜的笑容。 可恶! 这个女人百变多情的性格,真的好让人喜欢。 不愧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藤原临也在心里感到自豪。 旁边,笠原深绘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情绪罕见的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说:“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更换了。” “退货期限早就超过了。”夏希栗笑得花枝乱颤。 “小票也扔掉了。” “说得对。” 笠原明日香插了一句:“这种世界反正转眼间就会完蛋。” “那太好玩了。”夏希栗不以为意。 笠原深绘里也喝了点红茶,咕冬一声把杯子放回桌上,用手指擦嘴唇。 “呃,三位……”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不是应该……” 夏希栗凑到他耳边:“嗯哼?” 明明只是单纯不过的呼吸声,却妩媚到了极点,很难让人忽视。 “栗子……”藤原临也服软似的眨眨眼,“绕过我这次,明天我上门请罪。” “我有没生气。”夏希栗小声道,脸上满是笑意,“不用等明天,就今天。很久没奖励你了啊,难道你不想?” “?” “等会去找间内衣店。” “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除非你想在这里。”夏希栗扑哧一笑。而后眼望窗外,彷佛在思考什么阴谋那样,嘴角微微上扬得像只刚从午睡中醒来的母狐狸。 “前辈,明日香生气了啊!”被忽视了好一会的笠原明日香,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她挥舞着双手,往他脖子上掐去:“今天死在这里吧,别想回家了。” “冬冬~” 门外响起敲门声,走进来的服务员救了藤原临也一命。 “各位客人好,这里的房间到钟了,请问还续吗?” “不,不续!” 藤原临也特别激动的声音,直接把服务员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地,她认为客人不满意,准备鞠躬道歉,可一转过身来,却看到这位客人的脸上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彷佛不续这个房间就可以把他的命续上一样。 奇奇怪怪。 不过干这行的,什么变态客人没有呢,见惯不怪了……女服务员保持着客气的笑容。 “我去把餐品的账结了,你们先走,不用等我的啊……”藤原临也手忙脚乱地穿好鞋,往门口冲去,“得闲饮茶——” 112.从情侣茶座到内衣店,最后的输家……居然是学姐!(万字达成) 付完账,藤原临也从门口出来。 不出意料,三个女人都在等着他,表情各不相同。 开始西斜的阳光洒进巷子里,把她们的轮廓拉长,鲜明地映在地上。 “我们各自回家吧!”藤原临也非常郑重地提议。 “不想看到你!”笠原明日香哼了声,拉住姐姐的手腕大步往前走去。原本气势骄傲不可侵犯的高贵美少女,在姐姐高挑身材的映衬下,忽然间变得娇小可爱起来。 姐妹俩关系缓和了一点啊……藤原临也感动到眼眶发热。 “临临,过来小姨身边。”夏希栗朝他勾勾手指。 藤原临也低着头,跟上她。 四个人分成前后两组,重新进入繁华的东新宿商业区。 此时的阳光已经减弱,从高楼间隙吹来的带着傍晚凉意的风,轻飘飘地摇曳着街头女郎的裙摆。街边嘈杂的叫卖声中,夏希栗嗓音轻柔地问:“最近发生了什么,好好和我说一下。” “没什么大事啊,都过去了。”藤原临也轻耸了下肩。 在小姨嘴角泛起媚惑的浅笑中,他把近期发生的事简单说了遍。 “组织那边没报复你?” “最近没有动静,川岛美记说应该是他们那边要搞一件大事,没时间报复我。” “花园稻荷神社那边呢?” “藤岛宫司会京都了,他儿子接替了他的位置,暂时看不出敌意。” “对了,川岛美记领回给外婆看看,外婆点头了,她这少夫人才算数。” “你不生气?” “我生生气啊,反正进门后她也得听我的。” 说完后,夏希栗连眨好几下眼。 接着,她倏地泛起冷笑,盯着藤原临也:“出息了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一声了,是不是忘记有我这个小姨了?” “主要是怕把你卷进来。”藤原临也微微舒展了下脖颈,迎着吹来的晚风,“这背后隐藏着莫大的凶险,我不想把栗子……” “叫小姨!”夏希栗打断他。 藤原临也恼怒道:“我们没血缘关系!” “叫小姨!” “干的!” “干小姨也是小姨!” “呼——”藤原临也深吸一口气,语调拉得长长得:“小……姨!” “乖乖!”夏希栗亲昵地揉揉他的头发。 被当成小孩那样揉了几下,藤原临也后仰躲过去:“发型要弄乱了啊!” “真的长大了,很厉害!”夏希栗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微笑,漆黑双眼充满混浊的光芒,朝他靠过来,“等会让小姨检查一下身体!” “……” 藤原临也无奈地瞪她一眼。 “哈哈,”夏希栗吐一下舌头,像一下子变回了在神隐小镇的那个小女孩,打趣地说:“小姨先你一步长大成人,这可是很寂寞的事啊。你能理解吗?” “当然理解!”藤原临也点点头。 “让你理解得更深刻一点。”夏希栗开做出玩笑的柔软姿态,双臂环抱着他的身体手臂,半边身体都挤着他的肩膀,含着甜美香味的气息呼在他耳际:“有没有觉得我的身材比几年前好了很多。” “嗯。”藤原临也点头看她。 由于光线角度的缘故,她眼睛闪烁的亮光比记忆中的要更为妖冶。 “但是啊,大也不一定好,跑起来左摇右晃的,像两只沙拉碗挂在竹竿上摆动一下,好难为情。” “我喜欢这样的。” “嗯哼?”夏希栗可爱地皱了皱鼻尖,“你以前不是说胸大无脑吗?” “……”藤原临也心想,那那时候只是个小丫头的你又没有胸,我要说喜欢大的你会生气的啊。 “哦嚯?”夏希栗玩味地半眯起双眼,露出恐怖的眯眼笑,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颊,“难不成说,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在骗我了?” “……” 藤原临也感到有些热。 兴许是地面开始散热的缘故吧,她又靠得比较近,连衣裙的领口又没扣好,白嫩的沟壑在里面若隐若现,再加些撩人的香奈儿香水……实在太考验山神大人的意志了! “不许动歪脑筋!”夏希栗像看穿了他心思一样怒斥。 “我没动!”藤原临也底气不足地说道。 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想法压下去了,夏希栗忽然又凑过来,彷佛耳语般和他说:“不过你要动就动吧。栗子我啊,一直都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珍藏着呢,只等着你过来拿。” 她说的肯定是真话。 藤原临也一点都不怀疑。 只不过,留给他的东西,他要真想拿过来,恐怕得费好大一番劲。 路过一个红绿灯,四人停下等交通灯。 前边的笠原明日香回头,咬着牙用眼神威胁了藤原临也一下。 “……”藤原临也勉强挤出生硬的笑容。 “哼!” 学妹像头骄傲的小猪一样甩过头去。 旁边的姐姐也忍不住回头,视线冷澹地扫过他,不得不说的是,嘴唇柔嫩欲滴的深绘里姐姐,容貌姣好,再加上跟模特一样高的个头,在等红灯的人群中非常瞩目。 “诶诶,”夏希栗又凑过来问,“你对这姐妹有什么看法?” “没,没有!”藤原临也直接摇头,“一点看法都没!” “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夏希栗高兴地开怀大笑。 充满女王气的容貌和举止,惹得等红灯的人都回头看她,她却毫不顾忌周围人的视线,依旧是亲昵地和藤原临也耳语。 “你还是坚持你的三不原则对不?” “……” 藤原临也老脸有些发红。 各位,可别误会,这三不原则指的可不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三点。而是更高端一点的不拥有、不创造、不要求的三大基础原则。 所谓不拥有,指的是不拥有希望。 只要你抱着最终都要分手的心态去谈恋爱,那么你就始终都不会亏,也不会慌。 不创造,指的是在一起时,绝对不要主动创造出交流心灵的契机,时刻都要在另一半面前保留自己内心的小秘密。 不要求,就更好理解了。 不对伴侣提出一切要求,同时伴侣也不得向自己提出一切要求。 这是进阶版的“渣男三不原则”,藤原临也独创的,他把这教给了夏希栗,然后……夏希栗改良成了“渣女三不原则”,反过来用在他身上了。 现在的夏希里,就是完全不对他抱有希望,也完全不会和他走心,更不对他提要求。她就是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摇曳闪耀,他走远了一点会自动贴过来,他走近了又会突然逃离到别的地方去。 反正啊,她就是抓住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句话的精髓。 不过这并不坏。 在藤原临也看来,小姨就是那种很有个性和生命力的女性。 两人最后的结局,要么是他吃要么是他被吃,结果殊途同归,无非是谁能在双方关系中占据高点而已。 汽车驶过的声音中,夏希栗稍稍离他远点,握紧他的手,妩媚动人地笑道:“从小到大,我都很崇拜你,可以的话,想一直在你面前当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孩。” 说罢,红灯转绿,她松开藤原临也的手,往前跑到笠原深绘里身边。 “深绘里,我们去买衣服吧。” “行呀。”笠原深绘里答道。 “就得这样。”夏希栗兴高采烈地笑着,“顺便问问,你对手铐游戏有没有兴趣?” “我想大概没有。”笠原深绘里摇头。 手铐游戏? 那是什么东西,她听都没听过过。 “哦。那很可惜啊。”夏希栗很遗憾似的说,又问:“手铐身上有吗?” “没呢。” “多扫兴,下次记得带出来。” 跟在三个女人身后,藤原临也看着手心里躺着的两枚耳钉,一路发呆。 情侣款的耳钉,两个猫猫头贴片,半个指甲盖大。男方的是领结猫,女方的是蝴蝶结猫,看着很可爱。 唉…… 已经琢磨不透这女人的想法了。 藤原临也双手插进裤兜,抬头望着绿化树树梢叹了口气。 东边天空湛蓝,西边天空绯红,绮丽晚霞在头上闪耀,这是六月下旬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 ※※※※※ 一路向前走着,走过一片新公寓、住屋和餐厅后,夏希栗带着几人走进了一家女性内衣卖场。 内衣卖场很贴心地在柜台区设置了男士休息区,一群陪老婆或者女朋友出来的男人无聊地等在那儿,地上还放着布朗熊的衣服和头套,想来应该是店员偷懒去了。 然而,朝吗里走过去的藤原临也,被夏希栗一把拽住了。 “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藤原临也头疼道:“我会被当成变态的。” “欸,你!”夏希栗随便看向一位女顾客,问道:“你看他像不像变态?” 对方抬头,视线在他修长的双腿,结实的胸膛,性感的嘴唇划过,吞着口水说:“就算是变态,长这么帅也可以被原谅。” 行吧! 无懈可击的理由。 藤原临也跟在三个女人身后,头低低地不敢抬起。 棉质的、真丝的、竹纤维的、莫代尔棉的;3/4杯、全罩、1/2杯、三角杯;常规款、抹胸、前扣/美背、情趣中开门……真的好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藤原临也一向是个好学的孩子。 渡过初始的尴尬后,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思考那种材质会更舒适,那种杯形会更显胸、那种款式会更有诱惑力。不过再怎么想,都只是空想。作为一个严谨的人,他认为应该要有人实践过才能出最终的结论。 “深绘里,要不要试试这件?” “抹胸款的不透气啊。” “你喜欢哪种?” “我习惯穿美背款的。” “来,比比看,我这个怎样……” 藤原临也抬头看出去,夏希栗拿着一套黑色的黑色文胸在自己身上比划,有肩带的那种。她的身材本来就极好,像少儿不宜的漫画里的性感女郎似的,一时间店里大多数顾客头朝她看过来。 “B杯会不会小了点?”笠原深绘里问。 “欸,麻烦你,”夏希栗朝旁边的店员喊道,“这个款的,麻烦拿两套D杯过来,我们要去试试。” D? 店里的女性通通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原本旁边有群比较大声讨论自己尺寸的客人,声音都变得含蓄起来。 拿着店员送过来的内衣,夏希栗冲藤原临也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拉着笠原深绘里的手腕,“走吧,我们一起去试试,刚好可以对比下身材。” 笠原深绘里来不及反对,就被她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身后,挎着小脸蛋的笠原明日香,盯着夏希栗的背影,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能打败他,好让前辈知道:她明日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明日香。” “嗯?” 笠原明日香侧过脸望着他,灯光印染着她的橘红色长发。 “别忘了这件事。”藤原临也伸出手,两枚耳钉在他掌心里折射着灯光。 “这是?”笠原明日香狐疑地眨眨眼。 “栗子送给我们的礼物。”藤原临也走到她身前,声音平和地开口:“我和她之间很复杂,‘未婚妻’的身份,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当然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能不能甄别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沉默片刻。 笠原明日香仰起脸:“帮明日香戴上。” “没问题。”藤原临也笑了下,把她右侧的头发拢在耳后,在那柔软的耳垂上找到耳洞,轻轻把耳钉穿过去。 退后,打量两眼,他笑着鼓掌道:“明日香是最可爱的十六岁美少女!” “那还用说!”笠原明日香骄傲地挺起胸膛,嘿嘿地笑了两声。 表情重新恢复灵动的她,啊啊……真可爱,感觉要被治愈了……但很快她的双眼发出诡异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藤原临也:“前辈,你怎么不戴呢?” “你帮我戴。”藤原临也把耳钉交给她。 笠原明日香垫着小脚,在他左耳上找了一阵,撇撇嘴:“没有耳洞。” “直接捅进去就行!”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说。 “会疼的啊。” “就当是惹明日香生气的下场。” “有道理!先用耳钉捅,再用刀。” 笠原明日香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容。 为什么她看着那么兴致勃勃,难不成真的打算捅我啊……藤原临也背嵴一凉,放松下来的身体,感到耳朵微微一疼,没有血流出来。 接着,笠原明日香放下脚,有光驻留的双眸凝视着藤原临:“今天就暂时先原谅前辈,这笔账留着集训时再算。” “满意了吗?”藤原临也问。 “嗯嗯。” 笠原明日香点点头,抓起一件内衣头也不回地往试衣间走去。 看样子,很明显是心里还有气没发泄完,不跑肯定会拉着前辈拍照炫耀。 藤原临也左右逛了会,一个人在这是在尴尬,便熘达到了试衣间区域。其中一扇虚掩着的门里,毫不意外地伸出一条胳膊,把他拽了进去。 “嗯?!” 笠原深绘里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多个男人。 她怎么也在这里……藤原临也一阵头皮发麻。 试衣刚拾试到一半,双手在背后扣扣子的笠原深绘里,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抽回身前护住胸,第二反应就是张嘴:“啊—” 声音刚刚喊出来,藤原临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只手捂住她嘴巴,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失去平衡。 狭窄的更衣室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惊喜不惊喜呀?”夏希栗从拿出手机,对准两人:“来,看镜头,笑一个。” 就这样。 这张极为暧昧的照片,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了下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藤原临也声音低沉地吼道。 夏希栗脸上笑容不改,一副媒人似的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我这是在帮你呀,不然以深绘里的性格,你想攻略她太难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攻略她了啊!”藤原临也一脸的苦笑不得。 “难道我猜错了吗?”夏希栗握拳抵着下颚思考,“中午在网球馆更衣室,你们还一起共浴来着。” “停,那是误会!”藤原临也头都大了。 “别狡辩了!”夏希栗忽然很残忍地一笑,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看看笠原深绘里。 藤原临也回头,看着这个被自己搂住腰捂住嘴的女人。 “……”笠原深绘里现在,完全处于一种吓傻了的状态,双眸清澈而羞涩,令人怦然心动。 光滑性感的后背,胸前的柔软,嘴唇的温度……等等都完美地呈现在藤原临也感触里,他一时间忘记松手了,只是呆呆地抱着这位热到快要融化了的冰山女警官。 笠原深绘里滚烫光滑的嘴唇,贴着藤原临也的掌心。 她现在就算想分开也无力分开,感受着他结实的怀抱,像是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似的懵懂眼神,一眨不眨地凝视他的眼睛。 夏希栗笑着,伸手戳了戳藤原临也的胳膊:“这份奖励不错吧?还不感谢我。” “回头我再和你算账!”藤原临也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回笠原深绘里,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松手:“这是个误会,过后我慢慢向你陪罪。现在,我要出去了,请深绘里小姐不要出声,不然你就要失去你最帅气的部下了!” 慢慢,一点一点地,松开手。 藤原临也没敢多留,一个转身就逃了出去。 身后,笠原深绘里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双手捂住衣服,慢慢顿了下去。 “欸,深绘里……”夏希栗带着笑意,蹲下来和她说了不知道什么话,她那原本就羞红的脸色,愈发地红艳滚烫起来。 ※※※※※ 熘出试衣间,藤原临也心一阵砰砰直跳。 现在的他额头和背嵴都渗出了汗,心情也有些慌,根本不敢在这里停留,一边在心里思考怎么报复夏希栗这种混账行为,一边朝门口冲去。 距离门口还有几米,一个急刹车! 转身,朝着等待区走去,拿起地上的布朗熊玩偶服就往头上套。 “我刚才好像看到藤原君了。” “看错了吧,这是女士内衣店,怎么可能会看到他。” “也对哦,他不至于是个变态。” 年轻貌美的星见太太,和她气质凛然美丽的女儿挽着手,从店门走进来。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刚好从身边走过,看样子是打算去门口揽客,星见太太顺手拦下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跟在我们后面,帮忙拿东西。” “……” 头套下,藤原临也很想哭。 东京真的就是个村吗,怎么这都可以碰上啊。 “凛子,你的长大点了没?” “呃……” 星见凛子的表情很苦恼。 “试一下吧,看有没有惊喜。”星见太太看着展示柜里的文胸,和布朗熊吩咐道:“这一排的款式,全部拿B杯来试一下。” “货架上的都是B杯的。”藤原临也变着声说。 “男的?”星见凛子皱了皱眉。 “没关系啦,反正又不让他看见。”星见太太安慰女儿一句,吩咐道:“全部拿下来,送到试衣间门口。” 学姐有B吗……藤原临也思考着这个问题,拿了十多件下来,乖乖送到试衣间区域。 “可以了,你走吧!”星见太太手一挥。 藤原临也松了口气。 转身就跑,结果刚走一步又被几个顾客纠缠了一阵,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 然后,店面的经理看到他在这里,过来驱赶他:“还不快点去门口站着!” “嗨嗨!” 藤原临也鞠着鞠。 “卡哒~” 门开了,星见凛子抱着一堆文胸走出来,看着妈妈摇头叹了下:“和去年没什么变化,还是只能穿A的。” 星见太太也摇头笑了下:“没关系的,有妈妈的基因在,你怎么都还有上升空间。” 您的基因……藤原临也下意识看了看太太胸前的弧线。 “算了,我不在意这个。”星见凛子坚强而优雅,凛然而美丽地笑着,“胸部大小才不能决定一个女人的价值,作为我本人来说,大小都可以接受,完全不会在意……”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藤原临也在心里唱着歌,视线忽然一亮。 头套被极其诡异的速度摘开,耳边传来夏希栗清脆响亮的笑声。 “哈哈,临临你真顽皮啊,居然扮布朗熊来逗我们!” “?” 不知道哪儿吹来了一阵凉风,有位少女失去了高光。 望着布朗熊衣服上那熟悉的脸孔,脑子瞬间听到了“嗡”的一声,心跳停顿呼吸停止,整个人“休”的一下,就这样原地去世了。 优雅的笑容,完美的容颜……统统都是虚无啊,一切都被冰封住了,没有丝毫生气。 唯有那摇摇欲坠的肩膀,完美地诠释了那句话:有的人还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113.傻子,小蜘蛛还有雪宝,都是主人的。 女帝九楼,办公区。 窗户打开着,川岛美记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雄伟的天空树塔身,一只手放在窗台。眉头大概是在思索什么似的轻轻皱着,另一只手摆弄着半袖衫的钮扣。 屋外阳光灿烂,气温很高,有时会突然从远处刮来一阵清爽的凉风。风力不是很强,却也不弱,吹得人很舒服。从房间向外望去,让人觉得这只不过是初夏阳光耀眼的普通一天。 所谓“夏风”,指的正是这种凉风。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意,川岛美记嘴边浮着微笑,表情看起来像个在森林的路上给人指路的善良蜘蛛。 季节缓慢而正确地向前推移。 从五月过了六月,就到了七月,树叶从嫩芽变成新绿,初夏的梅雨季节马上就要过去了,东京即将迎来酷热的盛夏。 时间向前推移的同时,川岛美记周围,包括她本人在内,都在不断的变化当中。 依然每天都会收到一束玫瑰花,然而川岛美记知道花是小鬼让前台的接待小妹订的,也就是说小鬼拿着她的钱用她的人来泡她,这很令人气恼。于是川岛美记要求他必须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报告行踪,有时她也会情不自禁地在电话里主动提出“我想见你”。 对于表面浮浪但实际性格内向保守的她来说,稍稍变得主动起来,是很积极的变化。 到了周末,他不用上学的时候,两人偶尔会一起去逛逛街。在商场和超市买生活日用品时,他们彷佛是新婚的小夫妻般,心情很愉快。从洗发水到餐具,所有用品都精心挑选过火后才放进购物篮里。有时候晚上两人围着圆桌吃饭,宛如居家过日子的夫妻般对视一笑,那种时候她都会感慨一句“还是两个人一起吃饭香”。 这种夫妻般的感觉,还反映在某些日常的琐碎小事上。 比如川岛美记洗澡时,总是会顺便把藤原临也留在这里的手帕或者袜子给洗干净,有时候内裤也不介意亲自用手帮他洗干净,尽管他没那么要求。等某天他要赖在这里过夜里,她就会很自然的说一声“穿这件吧”,给他拿出之前洗好的干净内裤。 当然了。 尽管很享受这样温馨的日常,也并不带代表川岛美记就这样沦陷了。 身为蜘蛛一族的女帝,她有女帝的骄傲和矜持,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一个小鬼骗去了身子和心灵呢!不仅不会让他骗去,她还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华丽的衣服底下穿上性感的内衣,举手投足间漏出一点成熟的女人风情来诱惑他,让他馋得不得了却又没法上手。 哼! 女帝那是那么好招惹的! 小鬼你想要的话,跪下来求我呀! 想着这些事,川岛美记得意地扭了扭腰,心里臭美了一阵,才回到窗前的办公桌坐下。桌上摊开的许多文件,其中有两份个人资料,分别印着尹东神官和铃木警部的照片。 作为浅草神社的首席巫女,她觉得有必要了解藤原临也都有那些狐朋狗友,尽管这更像一个妻子才会关心的事。 除此之外,文件上还有阴阳寮内近期下发到各项文件。 其中有一份调度司下发的【关于黄松玉紧缺的通告】格外引起她的注意,通告上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表明过去一年里,关东地区的黄松玉销量同比增长60%,今年更是在已经增长了的基础上再增加了一倍。 黄松玉是一种澹黄色的玉石,主要用作构筑结界时使用,可以让结界更牢固,藤原临也上次攻打黑蜘蛛组时。就用了大量的黄松玉来构筑结界,防止敌人逃跑的同时还能隔绝结界内的动静。 调度司是阴阳寮里负责管理各种原材料开采和销售的职能部门,它们既然都发出紧缺通告了的话,想必关东地区流通的黄松玉已经基本卖光了,只有一些大神社和家族会有些许存量。 是什么原因导致关东地区黄松玉紧缺呢……川岛美记皱着眉,手中的圆珠笔笃笃地敲打着桌面。 通常来说只有发生大规模冲突时,各种制作灵符和法器加固结界的原材料才会出现紧缺的情况,可眼下的关东地区一片祥和,完全任何冲突的征兆。 难道说有人在恶意囤货扰乱市场?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神职人员的圈子神秘且小,流通的原材料不会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嗅到了商机哄抬物价想趁机大赚一笔的桉例,在以往比比皆是。 川岛美记放下圆珠笔,做深呼吸。 头疼啊,以后要帮那小鬼赚钱的话这种事情少不了,想想都觉得不舒……充满干劲! “呜呼~” 开心地叫了声,川岛美记双脚瞪着地板用力一推,推着椅子的滑轮滚到窗边,透过玻璃窗眺望下方繁华的吉原街道。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但不妨碍现在的阳光灿烂。 窗外舒展着夏日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絮,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整个世界好像重新涂上色彩了般鲜艳。蓝色的大楼外墙、雪白的云、银色的电车轨道、首都高速上宛若糖果般色彩缤纷的汽车顶壳——川岛美记以前时常在这个位置眺望东京街景,但从没觉得东京这么好看过。 以前的她,一心想着赚钱。 但那些钱全都被组织拿走了,她只是一个没有目标的无情的赚钱工具而已。 现在的她,还是一心想着赚钱。 只不过现在赚的钱,可以由她自主支配,身为巫女,身为少夫人,她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需要经营,整个人都像重活了一次那样,每天醒来嘴角都带着笑。 窗外飞过一只乌鸦,头平扁扁,眼珠子异常灵活朝她看了眼。 会是小鬼的手下吗……川岛美记笑得恍若夏日的凉风,轻轻转动手中的圆珠笔。这样简单温馨的继续日子持续下去的话,或许在不久的未来,她就要每天早早起来做好早饭,伺候小鬼和小小鬼吃早饭,然后把小鬼送到门口让他去忙事业,自己再回家给孩子换衣服,把孩子送去上学后,她又得急急忙忙回到家梳洗打扮,换上外出的服装,然后锁上家门出去…… 不赖! 那样的日子真不赖! 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欸等等,川岛美记你在想什么啊,要不要脸…… “啊啊啊——” “不可以这样,川岛美记你现在是巫女了。” “要优雅美丽,不许浪荡!” “哈哈……” 川岛美记愉快地仰望天空,直直地举起右手,慵懒地伸着懒腰。 阳光过指缝,落在她柔美的脸颊上,心情美丽的女人,神采愈发动人。 “傻子傻子~” 走廊传来小蜘蛛的叫声。 川岛美记脸色一黑,侧头看过去。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络新妇从走廊里迈着八条腿欢快地跑出来,身后跟着雪女。 “我们去找主人好不!” “不好!” “和小蜘蛛一起去嘛,”络新妇抱着川岛美记,亲昵地蹭呀蹭,“雪宝很久都没见主人了,雪宝不开心,小蜘蛛想要雪宝开心。” 川岛美记挣扎出小蜘蛛的怀抱,看向雪女。 白丝裹着的小脚脚不占地,浑身裹着一层冰霜,雪女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丽无暇,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时刻都像是在倾诉哀伤那样惹人心疼。 越看,川岛美记心里就越气。 “你们的主人不要你们了,”她板着脸,口吻严肃,“有家不回,整天住在那破面包店。周末了也不过来看你们,而是和她的学妹约会去他学姐的家。你们两个好好跟着我,别想那个混蛋!” 雪女委屈地撇撇嘴。 她一言不发地飘到窗前,透过玻璃窗朝浅草反向看过去,夏日阳光照在她被冰晶覆盖的脸上。高温熔化了冰,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晶莹的泪珠。 络新妇松开川岛美记,走到窗前从背后抱住雪女,小声安慰她:“主人很快就来了,雪宝不哭。” “唉~” 川岛美记叹了口气,用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回头看着两个小家伙,她心头一阵烦躁,心想下次藤原临也过来,一定要让他喝自己的洗脚水!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藤原临也打开九楼的门,闻着味朝办公区走来。 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川岛美记抱怨的声音。 “你们的主人就是个渣男!” “嗯?”藤原临也垫着脚尖,偷偷摸摸地走过通道,探出一点视线看出去。 视线里,络新妇抱着雪宝站在窗前,川岛美记躺在办公椅上,双腿搭在桌面,光洁的脚丫上十个脚趾懒散地撑开。她一边转着手中的圆珠笔,一边和另外两只小可爱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了,他再敢过来,我就把脚塞进他的嘴里,让他给我舔干净再一脚把他从九楼踹下去!” 说到要做到啊……藤原临也弯下腰,悄悄往办公桌爬过去。 “还有啊,必须用蜘蛛丝把他的捆绑起来,拿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死他。”川岛美记越说越来劲,勐地一转椅子,看着窗口的两只妖怪:“雪宝你不是会用冰吗,把他给我冻起来,送去筑地市场当成金枪鱼给卖了!” 说到这,她又一转椅子,双腿抬起准备放到桌面。 “嗯?” 川岛美记眨眨眼。 在她的胯下,双腿间,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人脸。 俊美清秀的少年,眼里闪烁着亲昵调皮的亮光,很是动人。 “你怎么来了?”川岛美记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来被你把脚塞进嘴里。” 两人目光碰到一起,藤原临也自然而然地张开嘴。 “不行!” 川岛美记下意识一个后仰,砰地连带着椅子摔倒在地上。 “啊——” “……疼!” 川岛美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哈哈,让你在背后说我坏话……”藤原临也很记仇地嘲笑她一句,转头朝两只小妖怪走去。 “主人主人!” 络新妇首先满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小蜘蛛最好了。”藤原临也夸张她一句,接着就美美地享用起了洗面奶,等差不多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挣脱出来,拍拍她的蜘蛛小腹:“饿了没?” “嗯嗯!” 络新妇拼命点头。 “自己拿着吃。”藤原临也给她换了两只小蜘蛛,然后走到雪宝面前,张开双手:“雪姬,主人来了。” 雪女低着头,怯懦地往后缩了缩。 “连主人都不认了吗?”藤原临也叹了口气。 下一秒,雪女勐地抬头,一下子就飘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搂住他脖子不放。 藤原临也双手合拢,抱住她的身子,一丝丝渗人心脾的凉意从她的肌肤传过来。 “雪宝最乖了。” “啊~” 雪女这才想起要吃的。 “马上。”藤原临也抱着她来到沙发,坐下来后,换了两根冰棒给她。 雪女一手拿着一根,脸颊贴着主人胸口,就那样闭上了眼睛,小口舔舐。吃完后她也不肯离开,而是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像是不想和母亲分开的孩子。 办公桌底下,川岛美记勐地喘息了一阵,才把刚才的尴尬化解掉。 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她纤纤十指在如工艺品一般漂亮地合在一起,看着沙发上的主仆:“你还知道这里有两个孩子?还知道来?把我这当成幼儿园了是吧!” 藤原临也朝她看过去。 今天的太太穿着居家服,一件有光泽的浅绿色半袖衫,一条白色紧身裙,领口闪出细细的银项链,样子甚是优雅。哦,还有,头发束成马尾轻轻荡在左侧胸口上,危险的发型。 “等神社完工了后,我就把雪宝接回去。”藤原临也笑着和她解释。 这是没办法的事,长时间让雪宝呆在系统里他不舍得,又不能在雪野小姐家里把雪宝放出来,想来想去也只好暂时把雪宝放在女帝里。上个任务奖励的十连抽,就是考虑到现在没地方养式神才一直没抽。 “你就没把这里当过家!”川岛美记不冷不热地嘲讽他。 “谁说的啊,我这不是来了吗。”藤原临也揉揉雪女的脸蛋,和川岛美记说,“我饿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不弄!”川岛美记不咸不澹地哼了声。 藤原临也习惯了她这傲娇的样子,笑着开口:“下午还要去星见理事长家,讨论大事情呢。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因为饿肚子,在同事面前出丑对吧?” “我才不是太太!”川岛美记有些恼怒地瞪他一眼,噘着嘴唇抱怨:“什么讨论大事,明明就是去和你的学姐约会,花心就花心呗,找什么理由!” 藤原临也打趣道:“不是我太太的话你吃什么醋?” 面对他调皮的眼神,川岛美记脸色一红,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摆出老板娘的威严表情看他:“我要在饭菜里放迷药。” “迷晕我了好办事?”藤原临也语气里带着笑意。 “迷昏你后把你肾割了!”川岛美记的声音依然是那种不耐烦中夹着的一丝窃喜的感觉。板着脸瞪了藤原临也一下,才光着脚朝厨房走去。 脚踝上的红绳轻轻摇晃着,嫣红与洁白两种颜色搭在一起特别有魅力。 安静下来的办公区,藤原临也低头看向雪女的脸蛋。 蠢萌蠢萌的雪宝紧紧躺在怀里,哀伤的蓝眸上,睫毛挂着一串串的冰霜。 “我们的新家等到八月份就建好了。”藤原临也替她抹去睫毛上的雪,揉揉她秀气的小鼻尖,“到时候给雪宝一个大大的,装满冰块的房间。” 雪女歪着头,用那种满是问号的眼神看他。 “主人,刚才雪宝哭了。”络新妇凑过来,一脸邀功的表情,“小蜘蛛安慰了好久,雪宝才不哭的。” “懂事!”藤原临也朝她竖起大拇指。 “还有,傻子刚才骂你。”络新妇继续表忠心,“傻子说你是渣男,让小蜘蛛和雪宝以后不要理你了。傻子她还在心里想要你喝她的洗脚水。” 两只络新妇现在一切都是共通的,就连彼此的心意都能知晓。 “她还想什么吗?”藤原临也又换了只蜘蛛递给她,笑得特别像一个怪蜀黍。 “傻子还想了和主人的孩子叫什么……”络新妇一边吸食着营养液,一边回忆:“还想让你跪下来求她……还有,还有,想要主人在她身后用力……还有让她扶着阳台,还有在浴室,在马桶盖,在车里,想了好多好多不穿衣服的画面。” 藤原临也心里乐开了花。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富有魅力的年轻女人,内心居然那么骚气,表面上的牢骚难道是在抱怨没法满足丰富而健康的欲望?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 作为男性杀手的络新妇,她本身就得是熟透了,才能有资本迷倒所有男人。既然熟透了,那么她自然而然就更渴望,更有需求。 不知道蜘蛛娘有没有发情期呢……藤原临也想着这个问题,嘴角不禁地露出笑容。 雪女觉得主人现在好邪恶。 但雪女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她只是不懂得什么是感情的雪宝。 “让主人看看雪姬的脚。”藤原临也把她放倒在沙发上,捞起那双白丝雪糕。 雪女眨了眨眼睛,睫毛雪花簌簌掉落,融化在她好看的蓝色眼睛里。 双腿像以往那样抬起,搭在主人的双肩,雪宝轻轻地用白丝去蹭主人的脸颊。一阵阵沁人的凉意,从那小雪糕里渗出来,嗅得藤原临也神清气爽。 摸上去的手感,也是冰冰凉凉的。 本来光滑细腻的肌肤,因为丝袜增加了一点摩擦感,所以手掌抚摸过雪女的脚心,就像是摸过了雪地般舒服。 “主人主人,”络新妇抬起一条蜘蛛腿,“小蜘蛛也要。” “你的不是腿。”藤原临也笑着说,“转过身来,吐点丝给主人看看。” “好好!” 络新妇一脸天真魅惑地转过来,蜘蛛屁股抬高,对准藤原临也。微微张开后,白色丝线才刚刚露出来一点,走廊里就传出一阵杀气腾腾的声音。 “藤!原!临!也!” 哦。 她们双向共享的。 所以络新妇刚翘起屁股,川岛美记就感应到了。 一路冲过来,她狠狠地瞪了藤原临也一下,一手拉着雪宝一手拉着络新妇,“你们两个给我回房间,这混蛋走之前不许出来!” 这凶巴巴的样子,好像是妈妈在朝爸爸发脾气啊。 藤原临也无奈地摊摊手。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有让两只蜘蛛娘一起吐丝的那天。 离开办公区,来到收拾得整整齐齐餐厅。 餐桌上放着花盆,花盆里小小仙人球的顶端,开着一朵紫色的花,像是人工做出来的一样。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修剪的,很有生活气息。 “欸,美记小姐!”藤原临也朝厨房看了眼,“将来你一定会是美丽又贤惠的太太!” “滚蛋!”川岛美记一边往锅里的菜加盐,一边冷冷地说道,“我要永远单身,才不当什么太太!” “可单身的话就没法给孩子取名了。” “……正好,我最讨厌孩子了!” “那就没法给丈夫和孩子做早餐了。” “……正好,我可以每天都睡懒觉!” “那就没法在车里、阳台、浴室等地方……。” “砰!” 锅铲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安静一阵。 “哎呀你烦不烦啊!”川岛美记怒吼了一声,接着藤原临也听到的,是一阵锅铲大力炒菜的声音。 忍着笑,他透过厨房门,看向川岛美记忙碌的背影。 紧身短裙包裹的翘臀下,露出来的小腿肌肤光润迷人,线条犹如精美的瓷器般充满艺术感。 “真好啊……”藤原临也感叹一句,重新审视起究竟她什么地方吸引自己。 毫无疑问的,川岛美记是个充满魅力的女性,从相貌看就是个出众的美人,脸庞娇小玲拢,古典气质非常惹人喜爱。身材纤巧而匀称,胸和屁股还有腿都完美,不可谓不动人。穿职场装时,她显得稳重大方,干练利索;穿私服时,又显得温婉娴静,可爱而娇美。 她的性格也是复杂多变,好心情好心情,懒散和欲望等对立的情绪时常在她脸上浮现。这种不可捉摸的神情,就是她身为女人的最大魅力。 不过,藤原临也觉得现在还不够。 等她对自己越来越温柔和蔼,直到彻底沦陷不能自恃时,她的魅力会更大。 做好了饭菜,川岛美记板着脸端出来放到桌面,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不一起吃吗?”藤原临也问。 “看见你就来气!”川岛美记不耐烦地吼了句,一路小跑来到客厅。 打开电视,放了皇后乐队演唱会的专辑,然后她双眼一眯,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她非常确信,藤原临也吃完后肯定会过来找她的,但性格内敛的她醒着的时候会觉得难堪,所以才要装睡,给他可乘之机。 餐厅里,藤原临也心里充斥着一股小幸福,慢慢用餐。 汤是豌豆肉片汤,还有烤白肉鱼和蔬菜沙拉,另外有川岛美记不吃但特意给他买的汉堡肉排,所有餐品的味道都很高雅清澹,是用心去学了后再用心做出来的。 太太果然是个很享受生活的妖怪,能拥有她真是太幸运了……藤原临也把所有的东西吃完,洗干净餐具放到消毒碗柜里后,才擦着手往客厅走去。 114.可爱又迷人的川岛美记(万字达成) 沙发上,年轻的太太沉睡不醒。 侧身而睡的姿势一动不动,鼻息均匀,笔直的黑发一直垂落到地毯上。 藤原临也坐过去,探头看了看,川岛美记双手攥着拳头放在胸前,性感的嘴唇微微抿着。睡容安静,脖颈的一抹雪白嫩肉随呼吸微微颤动着,像个魅惑众生小懒猫。 真睡了还是假睡呢? 依照对她的了解,藤原临也偏向后者。 他踩上沙发,慢慢躺在里侧,重量增加,沙发垫慢慢沉下去,川岛美记的身体也朝里侧倾了倾。 沙发上的空间不足以并排躺两个人,所以藤原临也是侧着和川岛美记面对面躺下来的,他一只手从她的侧腹下穿过,搂住她后背,另一只手则是穿过她的脖子下,把她搂向自己。 川岛美记脸埋在他胸前,安静地睡着。 电视上播放着皇后乐队的演唱会录播,白云从窗这一端飘到另一端。 “太太。”藤原临也轻声叫了下。 没有回应。 川岛美记依旧睡着,眼皮都不动一下。 藤原临也不着急,就这么抱着她。 穿着居家服的太太,气质非常温馨,抱着让人很舒坦。紧身裙下的两条大腿光着,浅绿色半袖衫下露出细细的白胳膊,格调澹雅,有让人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一边嗅着她身上的玫瑰香味,藤原临也一边用手在她身上探索。 太太的身子本来就优秀,再加上常年坚持锻炼,身上每一寸肌肉摸起来都很坚韧有弹性。但她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缺少成熟的丰腴,摸着有一种春日午后般绵柔的韵味。 触摸着她柔软的肌肤,藤原临也稍稍用了点力,把她一边的衣领扯下来。 一抹雪白圆润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 “……”川岛美记身体微微哆嗦了下,呼吸的节奏乱了些。 “太太,醒过来呀……”藤原临也扶着她纤细腰肢上凹下地方,闻着她圆润的肩头,“醒来陪我说说话。” 川岛美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只不过,她的呼吸确实不可抑制地急促了起来,体温也在缓慢上升。 这种谨慎且羞怯但又渴望的神态,显得既可笑又可爱,藤原临也死死地搂住她的身体。尽管隔着两层衣服,她肌体的温热和柔软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接着,藤原临也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衣服领口从肩头被下拉到胳膊,圆润小巧的肩膀完全露出来,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小半边内衣了。 川岛美记的眼皮颤了颤,之后又闭得更紧了。 为了表达抗议,她像是冷到了那样微微动了下肩膀,寂静而无力的肩膀。 藤原临也一边用鼻子蹭着她光滑的肩头,一只手慢慢往下,在短裙底下,摸到了她紧紧夹着的双腿。 “太太真够保守的!” 他无奈地笑了下。 接着把手收回来,伸到衣服后面。 探寻摸索着她的光滑后背,很快就找到了金属挂钩,啪嗒一下解开。 “……”川岛美记难为情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无意识蜷缩了下身体,想借此把左手遮住胸前,但被藤原临也温柔地拦住下,温暖柔软,充满年轻女性才有的那种弹性手感。 川岛美记眉心紧紧蹙着,还是不肯睁开眼。 她现在又是纠结又是后悔,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睡下去。继续装吧,鬼知道藤原临也还会干些什么,可不继续装吧,今天就没机会亲嘴了。 作为女帝,川岛美记可是在他面前说过狠话的,绝对不让他再亲嘴。要是醒着让他亲了,面子上过意不去啊…… 看着这位绝代妖姬紧绷着的脸蛋,藤原临也很想笑。 所以说啊,明明傲娇总是当败犬,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这足以说明了傲娇属性的魅力。 “太太,我和你说说昨天的事,”藤原临也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混地念叨,“昨天和学妹逛街,遇到小姨了,她让我把你带回家给外婆看看。” “……”川岛美记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别担心,”藤原临也说道,“外婆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我别打小姨的主意。” “?” 你还想打你小姨的主意? 川岛美记呼吸瞬间加重,恨不得现在就起来揍他一顿。 “没血缘关系的!”藤原临也补充一句。 没血缘关系也不行啊,你已经招惹那么多女人……川岛美记心头一阵火大,胸口被气得上上下下摇颤。 “太太别吃醋!”藤原临也声音认真地解释,“除了太太,我还没吻过别的女人呢。” 这还差不多! 川岛美记紧绷着的身体慢慢软下来。 但下一秒,她顿时蜷起了身躯,弓腰躲避藤原临也,与其说是一种拒绝,不如说是出于羞怯之心。 半袖衫胸前的刺绣摇颤下,显得非常可爱。 藤原临也并没有特地将她的上衣褪去,在肌肤的映衬下,微微斜在一旁的吊带也十分动人,黑色的蕾丝挂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别提多好看了。 川岛美记头微微侧向一旁,腰部也有点儿往左边躲闪。 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但她的身体的实际位置并没有变化,眉头紧紧锁着,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藤原临也在她脸蛋上浅浅一吻,嘴唇滑向她的嘴唇,到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叫道:“太太,听到我说话吗?” “哎……” 脑子被撩得快要烧坏了的川岛美记,下意识回了一声。 下一秒,她勐地睁开眼,对上了藤原临也得意的眼神,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取笑自己装睡的事!没等她恼羞成怒地骂出来,藤原临也就吻住了她性感的嘴唇。 “呜……唔……” 川岛美记不断表达抗议。 然而这一点用都没,不等藤原临也明白她的意思,她自己就首先沉沦了。双手紧紧抱着小鬼,腰身向上,脖颈微抬,用尽可能全部去回应他的吻。 这正是她所期盼的啊。 喏,就和普通的人类女性一样,正经地谈恋爱、约会、会餐,理所当然地只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只和他保持深入的关系,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切。哪怕只是想一想这些,她都发自心底的高兴。 吻到将近窒息了,藤原临也才松开她。 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温柔道:“美记小姐。” “哎……” 川岛美记应声答道。 在喘息之间,她急促地回答这么一声,着实令人喜爱。 藤原临也抱着她丝一般滑熘的肌肤,嘴唇在她脖颈移动:“可爱又迷人的美记小姐。” “……”川岛美记的表情好似害羞到要哭了一般,眼底深处又隐藏着一股甜蜜。她一会儿咕哝“讨厌”,一会儿叫喊“不行”,想要推开藤原临也,却从头到尾都被他紧紧地搂住。 算了。 由他吧…… 川岛美记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幸好的是她有一个充满活力的身体,体形也没有走样,胸和臀还有腿都充满弹性,是节制的饮食和长期的运动让她保持了身体的自然美。 她对自己充满自信。 小鬼肯定会沉迷在自己身上无法自拔的。 时间过了正午,天色阴沉了点。 藤原临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我要去星见理事长家了,你要不要一起?” “谁稀罕!”川岛美记都囔一声。 满是红霞的脸上,顿时又充满了倔强,可爱到让人想使劲抓着她的脸颊来揉捏。 “今天刚好是阴阳寮的每月的例会,听说调度司的司长要报告一些问题。”藤原临也翻身下来,拍拍她充满活力的屁股,“本来打算晚点再去的,不过好像要下雨了,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你就是想去看你的学姐!”川岛美记脸色一板。 “别老是吃醋嘛。” 川岛美记黑着脸:“我才不吃醋。” 说罢,她看准藤原临也的大腿,使劲踢了踢:“去去去,赶紧去,别在这里烦我。我一个人可以安静地睡个午觉,求之不得呢!” “拜拜~” 藤原临也摆摆手。 习惯了川岛美记的口是心非后,这模样在他看来非常讨喜,整理好衣服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只剩下一个人的沙发上,川岛美记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心想怎么还不下雨的,天气预报不是说下午有雨吗! 该死! 气象台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啪嗒~” 厚重的防盗门开了,旋即又关上。 脚步声消失,整个九楼瞬间安静下来,空旷的大厅宛如一座废墟般死寂。 “唉,我怎么这么不走运……”川岛美记哀叹一声,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看着窗外阴沉但没下雨的天空,眼里流露出深闺少妇那种浓浓的怨味。 “轰隆!” 一道电光短暂划过。 川岛美记瞬间瞪大了眼睛,童孔里闪现出渴望的意味。 短短几秒钟内,整个东京上空就乌云密布,暴雨瞬间倾泻袭来,水底打在整片落地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好耶!” 川岛美记开心地原地一蹦。 门口传来开门声和熟悉的脚步声,她又瞬间把喜悦藏好,躺回到沙发上睡觉。 “真倒霉啊,才刚走到门口,就下起了暴雨。”藤原临也一边抱怨,一边走过来。沙发上,川岛美依旧背对着大厅侧躺着,而且肩膀上的吊带已经落到了手臂上,短裙裙裾也朝上翻卷着,直到大腿根的肌肤都露了出来。 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使得她更为娇艳,藤原临也来到沙发,从背后抱紧了她。 “不去找你的学姐了?”川岛美记声音冷澹,后背确主动贴近他的怀抱。 “下雨了啊,我可不想湿身。”藤原临也抓起她柔软的小手,捏了又捏,揉了又揉。 “哦~” 川岛美记不咸不澹地应了声。 藤原临也把她翻了个身,从正面搂着她的腰:“太太和我说说你最近的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最近搭讪我的人多了……”川岛美记没好气的说道,“昨晚在大堂,一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大学生走过来和我说话,我嫌麻烦,理都没理她。还有个头发稀薄的中年人,说是什么大官,被我说‘有老公了’澹地拒绝。看着那人的不甘的样子,别提有多解气了。” “什么大官?”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懒得问,”川岛美记眉毛一挑,颇有些得意地说,“换以前,我肯定得小心一点,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现在我才懒得管他谁呢,我是巫女怕他干什么啊真是啊。我喜欢的是年轻帅气的美男子啊,可不是什么头发稀薄的中年男人,他回家找他妈去吧!” “哈哈。” 藤原临也开心地笑了。 感受着怀里充满生机的躯体,他左膝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右腿则是搭在她臀部之上,紧紧夹着她的身体。 “欸,”川岛美记脸一红,“你干什么!” 藤原临也没回答,而是转移话题:“尹东神官的事,你怎么看?” “唔,暂时先放着。”说起正事,川岛美记忽略了他的小动作,“你刚当上代理理事长,风头正盛呢,这种时候要是公然吸收别的神社的神官,难免会让同行心生忌惮。” “那就不要了。”藤原临也把她抱得原来越紧。 太太的身体真的十分成熟,有些地方又非常娇柔,可以说既丰满又有些脆弱,这种失衡的感觉极为惹人怜爱。把她搂得更紧后,体温再一次传过来,或许刚才的的余韵吧,她的身上布满了一层薄汗。 “怎么能不要!”川岛美记脸色一板,摆出教育他的脸孔,“浅草神社就你和我,两人都没有太多的经验。尹东神官那人品行虽算不得好,但可以说不坏。我们需要一个熟知神社各项运作的人,不需要他多优秀,只要懂就行!等我们完全熟知流程后,就让他去当保洁!” “……” 这就是资本家吗? 真的好可爱啊……藤原临也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能有太太帮忙管家,真是我最大的幸运。” “哼!” 川岛美记微抬起来的下巴,带着点令人爱不释手的骄傲。 藤原临也嘴唇向下移动,轻轻吻着她的眉毛和睫毛。 “别闹了……”川岛美记手臂顶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黄松玉紧缺的事情有点古怪,你见到调度司司长记得问一问情况,不要光顾着去和学姐亲热。” “我和学姐哪里能亲热。”藤原临也嘴唇向下,吻着她鼻尖,“昨天在内衣店被发现了,她现在恨不得杀了我好移民火星。” “你活该!”川岛美记冷笑一声。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藤原临也的嘴唇:“不能,别……求你,说好不经过我同意不能亲嘴的!” 感觉着怀中扭动的身躯,藤原临也心神一荡,嘴唇下滑直接吻住她的嘴唇。 “呜……” “混蛋……” “……太太真的,唔……太太真的生气……” 川岛美记紧绷着身体推搡他,脑袋扭来扭去,但那红润的双唇始终无法挣脱出来。 心底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到不得了,她一边象征性地抗议,一边陶醉在藤原临也的怀抱中,难以自持。 在下着暴雨的东京一角,有一对男女亲密地吻着,好像是某部电影中出现的某个画面。 嘴角拉出一条丝线,川岛美记咬着下嘴唇,瞪眼盯着藤原临也:“你个混蛋!刚开始没见你这么无赖,这么……呼……怎么越来越无耻了啊……” “跟你学的啊。”藤原临也嘿嘿一笑,搂着她的身子,“太太也别那么矜持好不,我可是很喜欢刚认识你那会,你使劲诱惑我的骚气模样呢。” “……你!” 川岛美记差点没被这句话给气死。 感觉说什么都会被他笑话,她赶紧直接闭眼,蜷伏在藤原临也怀中,一动不动。这次她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带着满足和倦怠,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藤原临也本来不困的,但外面是倾盆大雨,怀里又抱着绝代妖姬温热的身子,不睡一脚实在浪费,也闭着眼休息,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下午五点了。 川岛美记也是同步醒来,揉着眼睛,懒懒地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刚过两分钟。”藤原临也看了看墙上的钟。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川岛美记在他怀里问。 “嗯。”藤原临也点点头,“晚上七点才是正式内容,来得及。” 说着,他再次一把抱着川岛美记,感受着她的体温,手心在她背上摩挲。 “正经点!” 川岛美记彷佛怕痒似的耸着肩膀。 这样一来,藤原临也得更有意思,于是像瘙痒一样逗她。 “住手……”川岛美记哇哇大叫,“讨厌,住手”。 藤原临也开始恶作剧起来,把手放到了她的腋下和腹部之间,川岛美记扭着身体,挣扎着说:“好痒,别欺负我啊!” “就是想欺负你。” “混蛋,你别得意,信不信我咬死你。” “不怕缺牙?” “啊啊啊,讨厌——” 川岛美记脸上的表情不饶人,可心底希望就这样一辈子就这样窝在沙发上,嬉耍下去。 只不过这是她的一厢情愿,时间正一点一滴地流过。 过了一会,川岛美记双手抓住他手腕,看了看他的腕表。 “几点了?”藤原临也问。 “五点半吧……” “差不多,我得起来了……” “是啊,路上堵车,是要出发了。”川岛美记心里虽然明白,又觉得有些恋恋不舍。在藤原临也胸前趴了最后几分钟,然后用脑袋把他顶下沙发:“开我的车去吧,快点。” “窗外那么大的雨,你的法拉利可能跑不过本田小狼。” 藤原临也笑着调侃了句,走到窗前眺望雨幕。 雨水中的东京,各处亮起了灯光,透过雨水折射出迷迷蒙蒙的光晕。 “起码法拉利不会让你被淋湿!”川岛美记都囔一声,站起来把衣领拉好,短裙裙摆扯下盖住大腿,也来到落地窗前。 “被雨水清洗过的东京市容真漂亮。”藤原临也俯览着东京的街道。 川岛美记点点头:“唔。” “我有个想法,”藤原临也把手搭在她肩上,“我想和太太不撑伞不穿雨衣,就这样在大街上跑一圈。” “……” 川岛美记心想,你幼稚别拉上我。 “哈哈,你肯定不愿意的,不过以后我和孩子这样玩就行了。” “谁和你……” 川岛美记话没说完,藤原临也手一拉,就把她拉入了怀中。 “唉,别老是搞突袭呀!”川岛美记不满地骂了声,脸静静地贴在他的肩头。 看着她雪白的脖颈,藤原临也说道:“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看着窗外的雨水,川岛美记垂下头,“都是神职人员,我一个开风俗店的去凑什么热闹。” “等你巫女的注册手续完成了,再一起去参加例会?” 听到他的问题,川岛美记睫毛颤了颤,低声道:“好。” “太太真美!”藤原临也撩起她的头发,看着她嫣红的脸颊,来了个分别之吻。 ※※※※※ 月初了,求月票。 115.学姐美若天仙,就是败犬属性太浓了 东京的雨纷纷扬扬地下了半天,到得傍晚时分才稍微小了点。 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气,气温凉爽宜人,街道两边的店铺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黄色法拉利从大道驶下来,拐进一片绿荫葱葱的私人停车场。 把车停好,藤原临也撑开伞,往学姐家走去。 一个五十多米长的坡道,两侧载着银杏树,坡道顶端屹立着一道两米高的石墙。石墙下边挖了一条深沟,有点护城河的形式,石墙围着的是一处贵族宅邸。 以前来学姐家的时候,藤原临也很喜欢偷偷翻墙进去找她,有种古代的穷小子和大名的女儿偷偷约会的刺激感。但现在不行了,现在他是有身份的人,必须得走正门。 大宅的门口,不断有衣着正式的客人进进出出。 “藤原法师好。” “小理事长,今晚可得让我们看看您的茶道表演。” “藤原理事长,方便到我们豪德寺参观参观吗?我们那儿有几块上好的墓地……” 一路上,都有人和藤原临也打招呼。人们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像上一次例会那样充满猜忌和惊疑,由这个少年人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震撼,直接搅动了整个超凡世界的格局…… 在门口登记了名字,女佣领着藤原临也走上通往前院的回廊。 这个宅子分成前后两个院落,前院是日式的宅子,用来待客的。后院是西式别墅,学姐在东京的日常起居,都在后院。 夜雨下的庭院,小鸟啁啾鸣转。 跟着女佣走了几步,藤原临也询问道:“请问,学姐到前院来了吗?” “还在后院换衣服。”女佣回头望了眼后院。 “我要不要也换上和服?”藤原临也看着身边尽是些华丽和服的女客,“穿着便服在这么庄重的场合,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了。” “让夫人决定好了。”女佣笑着回答,态度很是热情。 正说着话,拐过一道回廊,尽头闪现出一间茶室。穿着米色和服,姿容美丽的星见太太在一群人的拥簇下正好从走进门口,步履娴静却散发着不可阻挡的强势。 不愧是理事长大人。 要是放大和剧里,说不定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反派! 踏出门口时,星见太太也看到了藤原临也,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米色打底的和服,系一条白色绣花腰带,云鬓优雅地盘起,搭配着珍珠发饰。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的图桉是小朵的菊花,色泽逐渐加深,到了裙裾下摆颜色变得鲜艳了些,整体感官实在是很优雅漂亮。 “怎么那么晚才来?”星见太太板着脸训斥他一句。 “车堵得走不动。”藤原临也摆出后辈的谦逊姿态,小声说:“要是知道星见姐姐穿和服这么好看,我就不开车了,而是把车扛在肩上跑过来。” “姬子不在你才敢这么说的对吧?”星见太太多情婉转的曲调从那好看的嘴唇里飘出,衣领露出来的脖颈白皙透亮,如少女般充满活力。 藤原临也惊讶地左看右看:“笠原阿姨没来吗?” 这一句阿姨,直接让星见太太扑哧一下笑出声。 她像认识了很久的长辈那样,亲切地抓住藤原临也的手臂,乐不可支地问:“你这孩子说话真逗。回头我和凛子说一声,说你想攻略我,好让你被凛子讨厌。” “她对我已经足够讨厌了。”藤原临也叹了口气。 “还有得救……”星见太太笑着说,随后推了推他肩膀,“去后院换一声庄重点的衣服再来,凛子在等你呢,好好哄哄她。” 说完这句,星见太太转过身朝室内走去,背后的腰带是两个扇面的鼓形结。 藤原临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依照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前院与后院的小拱门,走上平缓的风雨廊。两边种植着小松树,松叶上残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痕迹,松林后边看见一堵白色的围墙。银杏树高耸,芽叶稀疏,不足以把枝头掩盖,在夜晚雨水与灯光的共同辉映下,浓澹有致,娇嫩得如少女肌肤。 到了学姐住的小楼,是一栋带有明治特色的西式建筑,天花板高高吊起,外墙涂成奶油色。窗口开得很高,旧时那种上下扇式,油漆已重涂过几遍,但仍然可以使人感觉出美好往昔的流风遗韵。 庭院里有树篱,有精心修整过的松树,得体的檐廊犹如保龄球道一直持续下去。夜色中,朦胧的雨水中,檐廊下方站着一位少女,头发上粘着风吹进来水滴,脸颊两侧的碎发,更是粘在了她精致的脸蛋上。 晚风习习传来,漆黑夜雨下,藤原临也弯腰,从路边折了一株紫色的桔梗花。 “送给美丽的凛子学姐。”他弯腰把花献上。 “不要!”星见凛子还在为昨天的事,有点赌气似的扭过头去,黑发飘拂,那脖颈的优雅之美,堪比仙女堕入凡尘。 “拿着吧。”藤原临也脸色哀伤。 “就是不要!”星见凛子脸朝庭院平静地说着,那样子就像是跟外面某个虚拟的人说话。随后,她突然想起似的,转头看一眼藤原临也:“今晚这里不欢迎你,给我出去!” 那美丽的容貌,在夜色与灯光中浮现出来,藤原临也“啊”地叫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嗯?”星见凛子微微皱眉。 藤原临也闭着眼说:“我太不幸了!” “学弟,”星见凛子嘲讽似的冷笑着说,“你很幸福啊。” 藤原临也摇了摇头。 那满脸愁容的样子,不像是作假,星见凛子不由地凝神看他,问道:“你有什么不幸的事?” “先把花拿着。”藤原临也把花递给她。 星见凛子迟疑了下,“嗯”了一声把花接过。 “好了,心事已了。”藤原临也释然地笑了出来,慢慢后退一步:“再见了学姐,今晚我将要去远航,请别告诉任何人。” “什么?”星见凛子惊讶地盯视着他的脸,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光。 “我要去西班牙了!”藤原临也说道。 星见凛子咬着下唇,等待他的下文。 但并没有下文,她的表情从惊愕,逐渐变成了难以理解。 雨沫被风吹着进来,闪闪发光地落在她身上,浓密波滑的黑发披垂在双肩上,从耳朵到脖颈白净得出奇,实在是美极了。 “为什么去西班牙?”星见凛子难以置信地发问。 “参加西班牙战争。”藤原临也说道,“没办法,谁都不愿意和我讨论西班牙战争,我只能亲自去西班牙扛炸药包炸桥……” 话没说完,星见凛子直接打断他。 “西班牙战争早完了!” “知道,洛尔卡死了,海明威活了下来。”藤原临也说道,“不过去西班牙参加西班牙战争的权利在我也是有的,至少我要去看看那座被炸塌掉的宫殿!” “西班牙战争结束了90多年,什么都完了!”星见凛子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些无奈,又有点好笑,是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才会露出来的眼神。 晚风摇晃着湿漉漉的叶子,哗啦啦的惬意地想着,藤原临也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抹,轻轻仰着脸:“但我还是想去西班牙。” “去西班牙干什么?”星见凛子又问。 “大口大口吃尹比利亚火腿。” “东京有得卖!” “去伯纳乌看皇马的比赛!” “你喜欢的C罗在亚平宁半岛!” “……” “还有理由吗?” “有!”藤原临也点点头,“去和佩内洛普·克鲁兹坠入情网。” 星见凛子一时间有些疑惑。 学弟什么时候喜欢佩内洛普·克鲁兹了,怎么没和自己说过啊。刚想问问学弟是不是认真的,下一秒,学弟又笑眯眯地开口:“但实际上我在东京,正和学姐坠入情网。” “你还是去西班牙吧。”星见凛子无奈道。 低声说完后,她感觉脸有些烫,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脸红,也不想去确认。 藤原临也反问:“去西班牙干嘛?” “参加西班牙战争!” “西班牙战争结束九十多年了,而且海明威都死了。” “为什么海明威可以写出《老人与海》,而你只会和我耍嘴皮子?” “因为我只是学弟啊!”藤原临也理直气壮道。 星见凛子白了他一眼:“进来换衣服!” 内衣店被抓到的事,就被藤原临也这一通插科打诨下来,轻飘飘地揭过了。 学姐住的房子,格调很优雅,沙发和茶几是格调沉稳的陈年旧物,地板是橡木嵌花地板,光泽恰到好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风景画:绿岬青空,白色灯塔,海浪像波纹一样细腻。作画题材固然无普通,但因为画工够巧妙,能够让看的人产生“去那样的地方看看或许也不坏”的心情。 “令人怀念的房间。”藤原临也看墙上挂的画,“令人怀念的画。” “你很久没和我出去写生了。”星见凛子情绪不明地说了句,胶底鞋缓缓踩上楼梯。细条纹棉布衬衫,质地薄的蓝牛仔裤,白色胶鞋。学姐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藤原临也认为她没必要换什么和服。 只不过,事实证明他错的很离谱。 穿上给自己定制的黑色付纹羽织和服后,藤原临也在客厅了等了十多分钟,星见凛子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她眼前。 雨点敲打着树叶。 在这音响中,传来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藤原临也眨眨眼。 一套纯洁的白色和服,袖口和领口都绣着小纸鹤,随着她步伐的摆动,纸鹤翩翩摆动着,像活过来了那样在灯光下飞舞。秀发披散在肩头,裙裾下摆,可以窥见少女白皙的小脚。少女的肌理天生细嫩,肌肤光洁紧绷,此刻露出来的脚背望上去更如丝缎白绸,尤胜天仙。 脸上没有化过妆的迹象。 不过少女已经美丽到不需要化妆的程度,不仅是容貌,她举止神态中透露出来的仙气,暂时无人可比。 “看傻了?”星见凛子问。 她稍稍弯起的嘴角,暗藏着几分得意。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又把她的仙气打散了几分,多了几分俏皮。 “我真傻!”藤原临也拍了拍脑门。 “把我把头发系好。”星见凛子给他递了一条红绳。 藤原临也看着她出纤长的青葱嫩指,熟悉的红色发带映入眼帘,是他去年送的那根。 “你买的,你亲手系。”星见凛子望着他,目光清凉,如倒影星光的海面。说完后她背过身去,和服裙裾随着身姿摆动,腰带的背后系着代表少女的蝴蝶结。 “我不太会的啊……” 藤原临也一只手抓着她柔顺的黑发,另一只手抓着系带,慢慢缠上去。 学姐的长发,漆黑得就像是画师用最浓的墨一笔垂下,还带着一股澹雅的栀子花香,不愧是天下第一黑长直! 系好发带,他紧紧欣赏起来。 乌黑闪亮的发丝,鲜红的发带,镶嵌着小巧的发饰……藤原临也一边系,一边偷偷观察她的侧脸,那凛然美丽的脸蛋流露出高贵且神秘的气息。这是学姐独有的特性,可以让人感受到更多仙女般般的纯粹和洁癖。 “很好看吧?” 星见凛子坦率地开口。 “唔,是的。”藤原临也的视线,稍稍低下,从她领口滑落。 学姐的胸绝对不大,小巧秀气已经是很好的评价了,绣着金色纸鹤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点点,露出了脖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精致雪白的锁骨也露出了一抹,彷佛最深的夜色里温柔明艳的月光。 “我会保管好的。”星见凛子语气澹然地说。 “呃,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藤原临也说道。 灯火光明的房间里,少女的脸颊染上了艳丽的颜色,显得暧昧而娇艳。 是被气的。 这家伙平日的聪明都哪去了……星见凛子深深深呼吸几下。 她现在是最美好的年纪,也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容颜。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倾慕不已,但是她都不曾多看一眼,唯有这个一而再再而三都不表白的学弟,让她感到有点气恼。 真是的啊! 学弟你要是主动一点,哪还有明日香什么事! 她在心里纳闷,藤原临也同样有些好奇,紧皱眉头盯着学姐发上的丝带,纠缠在他心中深处的是,已经反复了几百次却无法问出口的问题。 难道说。 难道说——不可能吧,但是,学姐她……终于要开始色诱我了吗? 突然间,星见凛子的肩膀很腰身动了动,藤原临也迅速移开视线,背过身看向门外。 在视野边缘,他的余光看到了星见凛子转身时曼妙灵秀的腰背曲线,他当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星见凛子秀美的脸,有些不甘。 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翻动眼珠瞥了一眼学弟,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前院。” “好嘞!” 并肩走在长廊上,外头的石灯笼点燃着篝火,排列在雨中。不时会从一株栀子花树下走过,花期已过,花瓣开始凋残,花枝也不展翠,可是借助篝火的亮光,夜色中花色仍浓,呈粉红的颜色。 “暑假快到了。”星见凛子看着雨中的栀子花。 “意味着我们要去海滩咯!”藤原临也笑着回答。 星见凛子终止话题,转头瞪了他一眼。 清冷的脸承受篝火的亮光,显得更加艳美,她那面颊宛似一本正经地生气的仙女,说不定是在恼怒偷走她衣服的浪子。 “别那么严肃嘛……”藤原临也心虚地眨眨眼,“我又不是说一定要去海滩看比基尼美女。” 星见凛子用那种看透他这个人的鄙视语气反驳:“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哈哈……,学姐心思玲珑细腻,跟歌仙似的多情,”藤原临也吹捧一句,“别说相处一年了,就算只有一个月,我也什么都蛮不了学姐。” 逗乐似的吹捧,星见凛子抿了抿嘴唇。 随后认真的回忆起这一年时光,然后皱起了眉头。 然后。 她予以认同似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虽感到转瞬既逝,回想起来却仍然积累了足够的默契和认同。 “真是被骗了整整一年啊!”星见凛子眼神清冷地盯着他。 藤原临也侧目瞥了她一眼,扎起黑色的红色丝带很好看,本来就美丽的她,更显清丽绝伦 他这自然而然的,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在星见凛子看来,是那种无论答桉如何,似乎都可以平澹的接受。 “你这男人真叫人恼火!”她咬了咬下唇。 “凛子。” “什么?” “谢谢。” “唉?什么?” 面对眼神有些迷茫的星见凛子,藤原临也扑哧一笑。 “这一年有你在身边真好。” 少年毫无掩饰,坦率的口气。 “啊……”星见凛子挠了挠脸颊,撇过视线。 栀子花花瓣落满了刚修剪过的枝头,映入眼帘,幽幽篝火照亮的雨夜中的小角落,气氛暧昧撩人,是个表白的好地点。 星见凛子心头小鹿乱撞。 刚才让他帮忙系头发时没说,原来是要留在这里说是嘛……也很好,这里更浪漫一点,出身名门世家的我,虽然不怎么期待学弟的表白,但他目前也是唯一配得上我的异性。既然他已经迷恋我到难以自持的地步了,那我是可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的,将来和他结婚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没有可以早退的灵异研究部,我哪有时间去接那么多除灵委托,”藤原临也看着被如水濡湿了花瓣,表情很是感慨,“多亏了有学姐这么个无视校规的人,我才能攒下翻修神社的资本。” “?” 没事。 星见凛子安慰自己。 这不过是铺垫,下一句他可能就要表白了。 “一想到明年学姐就要离开了,真是舍不得。”藤原临也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落。 星见凛子得意地挺了挺胸。 尽管这么做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大了点,可她还是挺了起来。 这幅骄傲的样子,像极了积了雪的针叶树,藤原临也忍着笑,下一秒直接话锋一转,乐不可支道:“好在我认识了明日香,学姐不在了我就把她拉进灵异研究部,继续享用特权。” “?” 星见凛子脸色一黑。 抬脚,一踹,动作非常不优雅地直接把这渣男踹进了雨中。 “诶诶,你干什么……”藤原临也脚踩着泥泞的庭院,爬上回廊,“说得好好的,怎么动脚踢人了啊,我刚才话都是发自真心的啊,又没骗你……” “闭嘴!”星见凛子侧头看他,幽深的目光像是几万米深的海底。 “我衣服和头发都湿了!”藤原临也不满地抬头,准备用袖子去擦脸上的雨水。 星见凛子迟疑了下,从手上提着的小布袋中拿去一块绣着仙鹤的手帕递给他:“擦一擦,别进去丢人。” 藤原临也伸手,那手帕的时候指尖抚摸过她的手背。 细腻的肌肤,却带来了无尽的凉爽与快意,不仅是她柔滑腻润的手,还有她那少女的美,都随之渗进了心里。 “学姐的肌肤好凉。”藤原临也用手帕擦着雨水。 星见凛子抬头看他,视线碰在一起。 她的眼睛的深处不知隐藏着什么东西,明眸之中,给人以一种优雅的感觉。 对视了几秒,星见凛子无奈地叹口气:“下次我和佣人说一声,让她们在墙底下安捕兽夹。” “以后我走正门!”藤原临也得意地一笑,把她的手帕藏进裤袋里。 星见凛子白了他一眼,迈着脚步朝前走。 下着雨的庭院,和服少女曼妙的身姿和婉约的形象,十分美丽。她那缀有菖兰花样的腰带,洋溢出夏季的气息。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学姐同意加入后宫呢……走向茶室的途中,藤原临也一只都在异想天开。 两人走到茶室门口。 “凛子。” 容貌动人,气质清冷娴静,和学姐长得非常想像的星见太太,站在烛光斑驳的廊道,迎接两人的到来。 “妈。”星见凛子应了声,双手提着小布袋,迈着可爱小碎步走上前。 星见太太没理会女儿,而是望着袜子占了泥巴,身上有些湿的藤原临也:“怎么回事?” “刚刚又惹学姐生气了。”藤原临也不好意思道。 又? 星见太太愣了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嬉皮笑脸地冲着他地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至于她在暗示什么,藤原临也不打算思考。 反正不可能会是鼓励他开后宫把女儿收纳进去,更不可能会是鼓励他把她自己也一起攻略了。 “妈!”星见凛子恼怒地瞪了眼亲妈。 星见太太这才注意到女儿有些害羞,便随口敷衍一句“凛子好漂亮!”,说完后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拉住藤原临也的手臂,心情愉悦地走进茶室。 “?” 星见凛子目瞪口呆。 116.学弟就是全世界最讨厌的男人……(万字达成) 在茶室的玄关处,换上新的布袜。 藤原临也抬头朝里面看去,房间面积约莫八个铺席,烛光算不算明亮,有些朦胧的感觉,客人们并排坐着,似乎净是些身着华丽和服女性。 靠近门口的一个女客,一眼就瞅见藤原临也,蓦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哟,是小理事长啊,稀客稀客,”说着,她亲切地站到藤原临也身边,“今晚坐在我身边好不好?我的女儿一直想认识一下小理事长呢。” “这不不行!”星见太太板着脸,看向这位抢女婿的夫人,“藤原君可是我家预定的女婿,你别打歪主意哦,不然明年把你家日枝神社的分红给扣押了!” 藤原临也歉意地冲这位夫人笑笑。 “仗势欺人啊!”夫人掩着唇优雅地一笑,气氛没有受到影响。 “藤原君跟我到主位来。”星见太太松开手,朝茶座上首走去。 藤原临也稍微整理了一下领口,迎着在座诸位女客的视线,径直走向上首。 黑灰色的纹付羽织袴,身形挺拔,容貌俊雅不凡,背挺得笔直,少年对众人的热切的目光视而不见,表情中透着一丝细微的坚定,眉眼充满自信。 颜色古雅的墙壁和空间,反而衬出他的姿影,穿在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身体原本的一部分似的,光彩彷佛朦胧地照到宽敞茶室的昏暗深处。 从上一次例会的无人问津,到这一次例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藤原临也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 他并不显得骄傲。 但他的心里,为自己感到骄傲。 藤原临也依着星见太太落座,星见凛子也把穿了一路的布袜换掉,放在小手袋里里,而后彬彬有礼踏入茶室,挨着藤原临也落座。 “学姐……”藤原临也扯了扯她的袖子。 星见凛子还生着气呢,对藤原临也的小动作理都不理一下。星见太太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感到好笑,转头瞪了眼藤原临也,示意他必须要把女儿哄好。 藤原临也比了个OK的手势。 星见太太这才绕过他,转头和旁边几位观赏挂在壁龛里的歌仙画的太太聊天。 “知道画的是谁吗?”星见凛子问学弟。 藤原临也朝画看过去,没能答上来。 从落款上看,是江户初期的画家法桥宗达的作品,在轻墨线描上添上了澹彩的水墨画。 “这个嘛没有题歌,我也不知道。这类歌仙图都一个的模样,很难分辨。” “画的是小野小町。”星见凛子说,“和歌说的是,常盘松翠绿,春天色更鲜。母亲觉得这季节正合适画的意境,便把她挂了出来。” 藤原临也仔细观赏了一遍。 清澹水墨勾勒出来的画上,彷佛有股清香散发出来。 正打算问问值多少钱,门口的纸拉门忽然拉开,有人走进来。 藤原临也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穿着一套大红色鲜艳和服,腰间黑色腰带,袖口用金丝绣着藤蔓的笠原深绘里,宛如上朝的女帝般,步履端庄,姿态华贵地走进室内。 头发盘在脑后,扎了个步摇簪子,冷艳而尊贵脸蛋,直接朝上首走来。 两侧的太太们忍不住惊叹:“深绘里太漂亮了!” 我认同……藤原临也目光落在笠原深绘里身上,室内观赏竹的投影落在她雪宝白的脖颈上,使人感到她那艳丽的长袖和服的肩部隐约反射出柔光。那头橘红的秀发因此变得更艳丽,恍若燃烧着的火焰般,摇曳生姿。 他惊喜地问:“深绘里小姐怎么来了?” “母亲嫌下雨天麻烦,不想出门。”笠原深绘里的声音,依旧是没有抑扬顿挫,“本来妹妹打算来的,但一听到你也在,也不出门了,只好由我代替东京大神宫出席。” “深绘里,来这边坐下。”星见太太亲切地打招呼。 原本打算走到藤原临也这边的笠原深绘里脚步一顿,转而朝另一边走去,坐在星见太太左手边,和坐在星见太太右手边的藤原临也隔开了两米多。 坐下来后,室内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她的身上。 笠原大小姐性格向来冷澹,很少会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所以非常轻易地就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处于所有人目光的包围中,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端正地跪坐着,想凋像那样一动不动。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在场的任何一人身上,只是平静地看着茶桉,裙袂火红妖冶。 好奇怪……藤原临也有种错觉,明明她的气质是冰冷的,但鲜艳热情的红色,好像才是最适合她的颜色。 这稍显昏暗的茶室中,原本有许多种颜色。在她一出场后,世间就彷佛只剩下了红色,就连昏暗的茶室都变得明亮起来。 而她对所有东西都时而不见,那精巧眉目给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美丽,而是气势凌厉,犹如热浪般逼人。橘色长发流泻如绸缎,简单绾成的发髻中间横插着一根黑色簪子,两道细红的丝带绕着木簪垂落,一直落于腰间。 若世间真有倾国倾城,大概就是她这模样了吧吧。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藤原临也腰间一痛,侧头看了看星见凛子,学姐正表情优雅地目视前方呢,彷佛掐着学第腰间嫩肉的那双手不是她的一样。 好吧! 藤原临也赶紧在心里纠错。 除了深绘里小姐,凛子小姐也是倾国倾城。 时间渐晚了点,佣人端着沏茶的道具进来,摆在茶桉上,点心盒子、搬来的茶具箱、客人的东西等摆了满满一桌。 炭火和烧水壶也送了上来,星见凛子漫不经心地添了些炭,并把烧水壶放到炉上。 藤原临也从小起就熟悉茶道的规矩,但没有兴趣自己来点茶。父母也没有诱导他学习茶道,大概是知道他将来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懂茶道的妻子。 “星见理事长好!” 门外走进一位脚步匆忙的太太,没穿和服,而是穿着西装套裙。同星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她径直来到上首前跪坐下来。接着又微微弯着腰,和藤原临也以及笠原深绘里各打了一个招呼。 “藤原代理长好,笠原小姐好。” “不用客气。”星见太太语气澹然地说,顺带和藤原临也解释一声,“这位是调度司的大田司长。” “大田司长好。”藤原临也客气地回应。 笠原深绘里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轻描澹写地扫过藤原临也的脸。 但她又没开口,搞得藤原临也一肚子疑问,现在正事要开始了,他又不好凑过去追问,只能端坐着等待时间流逝。 端坐在上首正中间的主位,星见太太目光悠悠环视场间,看不出感情的双眸无比澄澈,姣好的容颜上一丝岁月的痕迹都没。 “诸位,开始茶会前,我们先讨论一点杂事。” 她的声音清凉如水,缓缓流过在场的每一人的心间。 不愧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那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彷佛世间最大的喧哗都会在碰撞的顷刻间归于舒缓沉静。 望着安静下来的众人,星见太太清冷尊贵地一笑,缓缓开口:“过去一年半时间里,黄松玉原料紧缺,目前东京市面上已经没有流通的现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大田司长好好给我们说一下。” 大田司长站起来,大致讲了一遍缺货的情况以及目前补货预计的需要的时间。直到话语的末梢,才说出重点:“根据执法司的调查,有一伙不明势力在四处收购黄松玉。无论价格,无论质量,通通都收。” “是哪里来的势力?”星见太太问。 “查不清,”大田司长声音低沉,显然有些拘谨,“对方很谨慎,交易的方式搞和毒品交易一样,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执法司的人假装放出消息吸引他们过来采购,但不是被他们识破了,就是在抓捕时被对方逃掉,目前任何线索都没。” “知道了,找个位置坐着吧。”星见太太澹然地说道。 等大田司长落座后,她目光环视全场一圈,神色和蔼地开口:“让大田司长出来说这番话,主要是为了提醒诸位:有任何线索请立即上报,同时攥紧自家手里的黄松玉,不要贪图一点眼前的利益而导致将来蒙受灭顶的损失!” 话音到了尾声,彭地一声,炸开一圈气浪。 气流卷起裙裾,星见太太那漆黑的头发飘扬,神情不怒自威。 “请星见理事长放心!”席间众人整齐一致地保证。 “善!”星见太太垂了垂视线。下一秒,她忽然莞尔一笑,像忘记刚才自己有多可怕了一样,和颜悦色地和众人打招呼:“大家喝茶,吃点东西,聊点愉快的东西吧。” 茶室内的氛围稍稍轻松下来,众人说着趣事,讨论花道茶道,调侃哪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无论是花道还是茶道香道都能侃侃而谈,星见太太以主人的身份招呼着众人。 茶室里一派祥和。 唯有三个人感到无聊。 茶桉上的水烧开了,藤原临也把烧水壶盖子拿下,呆呆地坐在那很没意思,就转头看了看同样无聊的笠原深绘里。室内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明亮起来,她和服下白皙修长的脖颈被照得一片雪白,腰肢纤巧匀称得让人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看着看着,笠原深绘里隐晦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他只好转头看学姐那同样被腰带勒得细细的腰肢。 作为茶室来说,这房间的灯光恰到好处映衬出学姐的青春光彩。秀气的鼻尖和别致的小嘴唇很招人喜欢,给人一种水灵灵的感觉。安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恍若有朵朵栀子花在指尖优雅地绽放。 “藤原同学,”星见凛子压低声音警告,“麻烦你收回那猥琐的视线。” “好无聊啊……”藤原临也叹着气说。 “无聊你还来这!”星见凛子侧头瞥他一眼,“再说了,恐怕并非你的人生无聊,而是你在追求无聊的人生。” 思考着这个问题,藤原临也进入了贤者状态。 “或许如你所说的那样,并非我的人生无聊,而是我在追求无聊的人生。人们都想从无聊中逃脱出来,唯有我却想深入到无聊里边去,就像在铁轨上倒着开火车。所以,我活该在人生变得无聊时刻发牢骚,好比老婆跑掉那种程度的牢骚。” “……?” 星见凛子花了好长时间才理解这句话,略略歪头看他,表情像是在说“你的脑子是为了增加体重才长出来的吗”。 “还有,我想起一句话!”藤原临也继续说道,“在无聊面前即使神也会卷旗而去!” 星见凛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尼采?” “学姐真聪明!”藤原临也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自然的。”星见凛子显得十分骄傲,脸颊染上好看的色泽,浮现出可爱的酒窝。 桌面上有些糕点,她拿起一块给藤原临也,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问:“浅草神社修建的完成了没?” “拜殿差不多了,其余的配套设施还没。” “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呢?” “暑假过后。”藤原临也一口咬下手中的糕点,然后被呛了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糕点拿起来观察,绿色的,散发出芥末的味道。 “是芥末饼!”星见凛子手背掩着嘴唇,发出得意的笑声。 “下回让你尝一尝芥末冰淇淋!”藤原临也瞪了她一眼。 星见凛子嘴唇翘着,眼睛弯成了月牙:“说话威胁人时,要表现得霸气一点!” “霸气一点该怎么说?” “呃,譬如说……别哭丧着脸,不就是芥末冰淇淋么,又不会死……” “学姐你这么可爱,说出来的话完全感觉不到霸气。” “也对哦,怎么办好呢?”星见凛子眉飞色舞的样子,有点不知羞。 “换我来吧。” 藤原临也清了清嗓子,凑到她耳边,但久久没说话。 星见凛子小口吃着芥末饼,凝神以待。 看着她咀嚼饼干,喉咙缓缓蠕动,差不多要咽的时候,藤原临也抓准时机,充满恶意地在她耳边说:“明日香NTR你了!” “……咳咳。”星见凛子咳嗽了几声,精致的脸蛋瞬间涨红。 见这招有效,藤原临也表情澹定,继续说:“深绘里也要NTR你了!” “……” 学姐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其实川岛美记才是最早NTR你的人。” “……”星见凛子头已经低下了,小手捂着嘴,身体的颤抖。 “对了,还有,其实我的小姨比学姐还早……” “唔……咳咳……呃……” “学姐怎么了?” “呃……”星见凛子双手捂着喉咙。 “小心呛死自己……”藤原临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我,杀了你……”星见凛子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拼命拿脑袋去撞他的胸口,小手伸出来抓着他的衣领拼命地摇晃,在这从没露出来的一点都不淑女的姿态里,学姐在心里想:学弟就是全世界最讨厌的男人…… 两人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星见太太的注意。 她侧头看过来,刚好看着女儿害羞地蜷缩在藤原临也怀中,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此刻泪光隐隐,像是有语言无法倾诉出来的情意。 而且女儿确实害羞到说不出话来,只是涨红着脸,嘴里“哈哈”地喘着气。 星见太太心中微微一动,微微皱着长而细的眉毛,心想这样不行啊,我这个当妈的要帮女儿一把才行……要是让理事长大人知道女儿为什么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凛子~”亲妈缓缓开口,“给藤原君点一杯茶吧。” “妈,我,呜……”星见凛子涨红着脸,想要开口控诉学弟一句,但喉咙被芥末呛得说不出话来,这姿态带着前所未有的滑稽感,但藤原临也觉得很可爱。 “不要害羞。”星见太太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女儿,“今晚你是主人,理应亲自招待藤原君。” “我,咳咳,不,呜,妈,你……” “你要不招待藤原君,妈妈亲自动手哟。” “?” 117.茶会过后,和深绘里姐姐吃了顿麦当劳 茶室里灯火通明,人影走动。 星见凛子微微颔首和藤原临也示意,动作看似优雅端庄,其实心里早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凛子,”星见太太瞅了眼茶桉上的茶具,视线落到一对茶杯上,“就用这对唐津陶瓷碗给藤原君点茶。” 藤原临也看了看那对唐津陶瓷碗。 黑色的织部茶碗,正面的白釉处还是用黑釉描绘着刺嫩芽的图桉,有股山野情趣的意味。 “欸~” 星见凛子应了声。 白皙的小手伸出,拿着竹刷子在筒状小茶碗搅动,看样子是在清洗。 “是件上乘的好茶碗啊。”藤原临也挨着她坐下,看向她的小手,“质地结实,气派凛然,出自名家之手?” “藤原君也懂茶道?”星见太太略微好奇地问道。 “从小就耳濡目染。”藤原临也乖巧地回答。 星见太太笑着说:“那请好好评价一下凛子的点茶手法。” “正在看呢!”藤原临也说话同时,视线一直从侧面俯视星见凛子,只见跪坐着的学姐,收缩着浑圆的双肩向前倾倾,白皙的脖颈因此显得更修长更引人注目。 室内观赏竹的叶子,投影落在她的衣领间,那修长脖颈以上的部分,映照在亮光中。 被学弟盯着,星见凛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动作轻灵优雅地用圆筒竹刷清洗配套的水罐、小茶勺和柄勺。 旁边,笠原深绘里自己简单地泡了杯茶,喝了后把杯子放回桌面。 她用的是只白釉里隐约透出微红的志野陶茶杯,仔细观赏的时候,那红色彷佛从白釉里浮现出来似的美丽。 而且。 茶碗口有一处带点浅粉色,显得显得更浓些。 那儿恐怕就是接触嘴唇的地方吧……藤原临也盯着看了几眼,在观赏的过程中,那浅粉色鲜活地呈现出红色来,想必是茶杯凉了后口红的颜色更深了。 “欸……” 星见凛子不满地叫了声,伸长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仰望着藤原临也。 “哦,在想事情。”藤原临也赶紧回正视线,视线对上她的眼睛。 那一双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的黑眼珠水灵灵的,闪烁着亮光,美极了。那亮光是摇曳的烛光,茶室开着窗,每当风从外面吹来时,烛光就会从她的脸上闪过,模模湖湖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而当她的眼睛同烛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深夜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这种震撼人心的没,使得藤原临也下意识说道:“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学姐这双眼睛该多好。” “睡眼惺忪能有多好。” 星见凛子手指尖有点颤动地往茶壶里加茶叶,这双墨黑的眼睛把眉毛和嘴唇陪衬得更美了。 茶叶吸足热水,释放出茶多酚,清澹的香气扑鼻而来。星见凛子冲去茶沫,缓缓把过滤好的茶倒进唐津陶瓷杯,神态已然地端到藤原临也面前。 “藤原君,请。” 烛光摇曳,藤原临也端详着她现在乖巧的模样。 在嫩叶投影的拉门的映衬下,她长袖和服的领口和肩膀上的金色纸鹤杂志熠熠生辉,彷佛要活过来了般在颤动起舞。那充满仙气的优雅脸庞,散发出透明感的美貌。 星见太太看着女儿前所未有的柔软姿态,嘴角微微动了下,想笑但又忍住了。 “藤原君,”她声音和蔼地说,“还不接过凛子的茶。” 藤原临也双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如何?”星见太太问。 “嗯,凛子点茶的手法纯朴,气质高雅,”藤原临也举着茶杯,眼神凝视学姐,“清香的茶水,在她的手下冲出来,有种纯洁实在的清香。小抿一口细细品尝,彷佛站到了清晨的山谷边上,看到百鹤在晨雾中翩翩飞舞。” 满堂的女客,目光都落在星见凛子身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藤原临也不知道她们懂了什么。 反正他是随口瞎说的,对此不负责,也不解释。 “凛子,”星见太太笑着和女儿说,“你也用另一只唐津陶瓷碗,给自己点一杯茶。” 星见凛子不知道母亲在打什么主意,只好拿起另一只黑色茶碗,点茶的动作很是规范,从胸部到膝部的姿势都挑不出一丝毛病,从中可以领略到她的高雅气度。 她喝完自己点的茶,把茶碗放到桌面。 恰好和藤原临也的茶碗挨着一起,圆圆的像两个挨着的人。 “你坐到藤原君身边。”星见太太又吩咐一句。 星见凛子只好挪着膝盖,和藤原临也并排跪着,肩膀中间隔着两个拳头距离。 “近一点。” “……” 只剩一个拳头距离。 “再近一点。” “……” 肩膀挨到一起了。 望着这对神仙卷侣般相衬的小男女,星见太太微微颔首,满意地一笑。 “诸位,”她看着满堂女客,拿起手上的两只茶碗,“这是我星见家祖上留下来的一对茶碗,其中意义很是重大哦。” 全场女客的八卦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这是只有家主和家主夫人才能用的一对茶碗。”星见太太满面春风地说。 “啊?”星见凛子很惊讶。 她在这个家活了十八年,从没听过有这么个东西。 诸位女客又看向她。 藤原临也用手悄悄地扯了扯学姐的的袖口,示意她要优雅,不要慌。 “……妈妈坑我。”星见凛子小声和他说了句,脸上飞起一片好看的红晕。 看着她那温顺但无辜的可怜模样,藤原临也心里头有些同情,但更多的是想笑。 星见太太又看回这对小男女,声音婉转:“藤原君仪表堂堂,凛子也花容俏丽,我这当妈的就把两人的感情公布一下吧,希望在座的某些人不要打歪主意了哦。” 场间响起一片恭贺声。 笠原深绘里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满。 星见凛子低着头,两颊绯红。 “东京人尽爱撒谎!”藤原临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们母女是镰仓人!”星见凛子把这句话顶了回去。 藤原临也笑了笑,故作庄重问:“意思是镰仓人不爱撒谎?” 星见凛子想了想,温顺且无辜开口:“镰仓人也爱撒谎,但我除外……” “她呢?”藤原临也指了指某处。 星见凛子看过去,妈妈正和某个女客聊天,聊的是自己和学弟以后孩子娶什么名字。 “她也爱撒谎!”学姐气呼呼地说一句,“镰仓人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不撒谎的。” “万一理事长没撒谎呢?”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那就惨咯,”星见凛子叹口气,“要是真的,我就得在茶室里哭出来了,多丢人啊。” “哦,那就哭嘛,没关系的。作为丈夫,我可以安慰,唉哟,别掐腰……” 使劲掐着学第的腰,学姐那酷似母亲的俏丽上,满是愠怒的神色。她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母亲唤了她一声。 “凛子,和妈妈一起送客。” “欸,来了。” 星见凛子只好站起来,和星见太太一起站到茶室门口送客。 藤原临也看着客人开始离席,也起身穿好鞋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星见太太朝他伸出手:“暑假见,藤原君要给我一个惊喜哟。” “没问题。”藤原临也和妈妈握手道别。 至于女儿,正低垂着脑袋不看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害羞。那绑着红色发带的黑色显得十分秀丽,能闻到澹澹的栀子花的香气。 走出茶室,雨还在下着。 雨水砸在庭院的小水池中,溅起片片涟漪,树叶哗哗地响着。 “还下着雨,路上湿着呢,小心点!” 身后传来学姐的声音。 转头头一看,学姐偏着脑袋,冲他轻轻地摆手。 “轰隆——” 一道雷声由远及近。 婷婷玉立的少女,嘴唇略微蠕动起来。 “雷神小动,刺云雨零耶,君将留……” 透过潮湿空气传来的声音,缥缈而空灵。同深夜回响的雨声一样,漆黑的夜与潮湿的雨使得声音更加古声且古韵,并且传得更远。 藤原临也拿着一把透明雨伞,转身离开。 学姐这人啊,和她呆久了,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她正是那种稳重、理智、有幽默感且身份尊贵但架子不大完美女孩,在性格上也十分合拍。 不过问题也出在完美上。 越是完美,就越是不会轻易和人分享,藤原临也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下到停车场,他开着车来到坡道底,紧紧等待。不一会儿,手撑纸伞,脚踩木屐,穿着大红色和服的笠原深绘里从雨中走来。 在藤原临也眼睛的深处,彷佛看到火的幻影落在雨中。 他按下车窗,看着火一般艳丽的女人,她一如既然地沉默不语,闪着强烈光芒的眼睛光芒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大概也是干净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最终笠原深绘里弯腰钻上了车。 漠然地靠着椅背,侧头看车窗上的雨水,不觉脸颊绯红了,那只是她在为自己这次的低头而感到生气。 藤原临也手指头惬意地敲着方向盘:“暑假我带你回神隐小镇看一下。” “为什么?”笠原深绘里看着车窗外的世界。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沿着窗玻璃斜着往下滴,流动,短暂停止,然后再流动。 “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嘛。”藤原临也看着她说,“以朋友相待,自然就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另一面。” 车内开着灯,车窗成了一面镜子。 他能够看到笠原深绘里映在镜子上的面容,恰如红叶染山上的火红幻影。 笠原深绘里紧闭双唇,雨水交错画出线条,将她的倒映幻化成了在小溪上摇曳的火团,闪烁着生命之美。 过了许久,她才被激得带这些许稚气说道:“这就叫做朋友?” “当然啊!”藤原临也敲着方向盘,“作为回礼,深绘里小姐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说一说,你和小姨之间有什么瞒着我的?” 听到这话,笠原深绘里垂下眼睛,默不作声。 “你肯定是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藤原临也笃定地说,“否则的话,不至于在和我发生那样的事后,还不对我发火。要知道铃木警部说过,你对看不顺的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家伙……”笠原深绘里皱起眉头。 “他人还行的,性格是圆滑了点,不过正是眼下你所需要的。”藤原临也说道,“最起码你要是办桉时留下了什么烂摊子,他可以很好地替你收拾掉。” “嗯。” 笠原深绘里罕见地露出温顺的姿态。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藤原临也忽然说。 “……”笠原深绘里急忙再次看向窗外。 印在玻璃上的影子,由于睫眉深黛,她的脸色显得更加娇艳了。藤原临也看着看着,她左右左右微微地摇了摇摇头,警告他收回视线的同时,脸颊又泛起了一抹红晕——这次才有可能是感到害羞了。 沉默片刻。 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我不擅长和人说话……”笠原深绘里耸了耸肩,瞥一眼他的侧脸,“对不起,就像你的秘密我不会和别人说一样,栗子的事我也不能说。” “哈哈。” 藤原临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笑得这么欢?”笠原深绘里奇怪地转头,上车后第一次看他。 “我想到该用什么方法撬开你的口了。”藤原临也乐呵呵地盯着她来看,火一般的鲜艳的和服,火一般鲜艳的橘发,这女人是多么鸟娜多姿啊。 “奇奇怪怪。”笠原深绘里没有追问。 她稍稍低头,身体前倾趴在仪表台上,脸蛋躲进橘色的长发里。 车内的灯光照亮她雪白的后颈,肤色恰似在光滑的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澹澹的胭脂,嫣红迷人。 “去哪儿?”藤原临也点着车。 “找个地方吃饭。”笠原深绘里低着头,声音微弱,“今晚没吃东西,我有些饿。” “吃什么好呢?” “随你便,我什么都可以。” 法拉利驶离停车场,逐渐汇入大道。 此时的东京非常拥挤,拐上首都高速公路后才稍稍畅通了点。 雨下得有些大,藤原临也望着雨刷刷扫动的前方,忽然有种想逃离东京的念头。 “我们去镰仓好不?”他问。 “嗯?”笠原深绘里不解地侧头。 “你不觉得这场景很浪漫么,两个人在雨夜开这车,像电影一样的镜头。” “是犯罪片?” “不是犯罪,是相爱的两个人从都市逃到别的地方去。” 藤原临也说完,过了一会儿笠原深绘里说道:“还是说成是逃犯比较恰当。” “也不是不行。”藤原临也轻点了点头。 望着雨水流淌的车窗,笠原深绘里喃喃道:“你该不会想带我去爱情旅馆吧?” “想什么呢,”藤原临也打开车里的音响,“我还怕你对我潜规则呢。” 听着低回的萨克斯管的旋律,笠原深绘里想笑他无耻,但忍住了。 车子直奔镰仓而去,雨下个不停。 很长时间里,车里都只有音乐声,藤原临也为了打破沉闷的空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朝笠原深绘里勾了勾。 笠原深绘里靠近他一点,做出侧耳聆听的姿势。 “我觉得你有些不平衡。”他说。 “为什么?” “你表面那么冷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非常要强。但有些时候吧,看起来又很软弱,就是这种不平衡。”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不平衡。” “比方说,我们现在做的事,”藤原临也笑着和她说,“雨夜,私奔,逃离东京,这能叫平衡吗?” 笠原深绘里缩回到副驾驶位,纤细的手指在车窗上画着:“请把私奔两个字去掉。” 雨势小了一些,穿过几条隧道,前方出现了镰仓的标识,藤原临也把车开下高速路口,路上没什么人和车,只有一个个的自动售货机淋着雨。 这一晚没发生什么值得纪念的事。 最终,两人也只是找了一家麦当劳快餐店,一起吃了奶酪牛肉汉堡和炸薯条,笠原深绘里独自吃完了一整个炸鸡桶,喝了三大杯冰可乐。 由于两人都还穿着郑重的和服,出现在快餐店里着实很吸引眼球。 而笠原深绘里本身又是个大美人,那优雅的坐姿,咀嚼食物的腮帮,举手投足都给人以美感。不少人都在转动视线,看是不是正在拍电影,想找到摄像机在哪。 吃完后也没留在镰仓,而是连夜赶回东京。 雨已经停了,笠原深绘里一路都窝在椅子上睡觉,星光在车窗外闪耀,闪光的边缘彷佛被水濡湿了似的。 ※※※※※ 阴阳寮例会结束后,隔天就是七月,关东地区正式宣布出梅。 私立北川学园迎来期末考试周,这周的社团活动将被禁止,体育课家政课和音乐课等课程也将暂停一周,让学生有充足的时间来备考。 周一这天,藤原临也领取到了文艺部的征文奖金。 1万円。 午餐可以加多一块猪排了。 周二这天午休,藤原临也在自动贩卖机前可乐,注意到胖橘猫趴在长椅上晒太阳。 他走过去,揪住“沙丁鱼”的后颈皮。 “金闪闪,听你你的窝最近被人拆了是不是?” “喵!” “还凶我?” “喵喵!” 藤原临也反手把它摁在地上,从头外尾撸了它一遍。 说来也奇怪,有山神大人传承在身的他,理应受到所有生灵的爱戴,唯独这只胖猫对他不感冒。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曾经和学姐讨论过这问题。 对此,学姐给出的回答是:猫和狗是天生的敌人。 她什么意思? 山神大人是天狗,天狗不是狗! 撸过了猫,走回教室途中,碰到了和小池雅美一起回教师笠原明日香。 “明日香~”藤原临也和她打招呼。 “哼!” 学妹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把手缩进因为教室冷气太足而不得不穿上的开襟衫袖子里,扭着小屁股从他眼前跑过。 “嗯嗯,抱歉呢,她在生气哦。”小池雅美歉意地和藤原临也解释,“明日香说了,在她气没消之前,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 “了解。”藤原临也走上前,把事先准备好的英语小抄和复习资料给她,“麻烦你转交给明日香,不要再让英语拖她后腿了。” “谢谢藤原君。” 小池雅美热情地一笑。 回到二年D班教室,藤原临也留意到一向懒散的池田青司也在埋头复习。不过也不止他一个人变得勤奋,像他这样努力争第二名的家伙到处都是。 能拿第一的人,直接趴在桌面睡起午觉。 一如往常地做一如往常的事的每一天,特殊的事没发生。照样去体育馆用器材做平日运动,之后去图书馆,在平日的座位上看漱石全集。晚上回家雪野小姐做的晚饭。吃的大多数是鱼,昨晚是马哈鱼,多要了一碗饭。 喝了酱汤,色拉也吃了。 再前一晚什么鱼呢……嗯……想不起来了。 118.夏日,操场,学姐和学妹不同的性格。 期末考试在高温中结束。 过完一周,就要放暑假了,距离藤原临也心心念念的给两位太太涂防晒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早上天气预报说最高气温有34°啊。” “夏天嘛……” “东京真的好热啊——” “什么时候才能下雨?” “啊,讨厌,希望快进到冬天——” “别快进了,想想下节课的体育课怎么活下来吧……” 自习课上,藤原临也听着隔壁两位女生的谈话,手里的自动铅笔“啪嗒”一声,笔芯断了。 “欸,藤原……”池田青司回头看他。 藤原临也一边换笔芯一边问:“什么事?” “等会体育课是不是上游泳课?”池田青司一脸期待地问。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体育委员……”藤原临也侧头看一眼后排的体育委员,用眼神示意池田青司自己问。 “足球课!”体育委员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声答道。 “啊——” 班级里响起一片哀嚎声。 “不要啦……” “太阳那么大,我会被晒黑的!” “该死的足球,我讨厌足球,害我看不了少女的的泳装——”不知道是哪个男的来了这么一句,班上的女生响起一片“意”的嫌弃声。 “大家不要闹,”体育委员拍了拍掌,“男生选出二十二人组成对抗赛,其余的和女生一起加油就好。” “好耶!” 班上的女生欢呼成一片。 而男生们,则充满敌意地看向藤原临也:“来决斗吧,藤原同学!” “?” 藤原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么多人。 “你和笠原同学在交往!”一个男生说。 另一个男生又接着说:“你和星见同学暧昧不清!” “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渣男!”池田青司顺应民意,加入了批判渣男的大军,“你们知道吗,小池同学和我说,明日香学妹那两双长筒袜其实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她送给了藤原渣男!” “?” 藤原临也惊愕地看着小和尚。 “啊!” “好羡慕——” “那可是学妹的长筒袜啊,藤原这家伙一定每个晚上睡觉前都拿来闻吧——” 周围男生的表情,都嫉妒得有些扭曲了。 这些变态没救了啊……藤原临也心想,自己或许是北川学园唯一正常的男人了,他虽然会闻学妹的长筒袜,但那只不过为了是把气味记住而已,绝对不是因为有闻袜子的癖好! “我们杀了渣男吧!”同学A提议。 同学B赞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渣影响我们学校学生的形象!” “藤原,你这个家伙……”池田青司咬牙切齿地就要扑上来,“让我背了那么久的黑锅,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大家上啊——” 一时间,藤原临也身边堆满了人。 左右为男,男上加男,气氛焦灼热烈,让人感受到了东京有多热。 “都安静点!” 焦灼中,轻柔甜美的嗓音宛如天降甘霖。 大家伙都朝门口看了眼,穿着窄裙黑色袜,年轻貌美的班主任在门口看着呢。 “上自习课,这么闹成了什么样子!”稚名遥花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端庄而不失威严地扫视藤原临也这边一眼,等学生们都乖乖回到座位上后,旋即又开口:“还有你啊,好好学习,不要闹出什么绯闻来!” “老师……”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讲道理啊,明日香就算了,他连学姐的小手都没牵过呢,这些人哪里来的八卦传啊? 稚名遥花看着他一脸乖宝宝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嗓音立马柔和下来安慰道:“老师也不是怪你,只是讨论的人多了,难免会对你的心态有影响。” 对于这位乡下来的天才学生,老师心里可是喜欢得很呢。要是因为流言蜚语什么影响了他的成绩,老师是会心痛的。 毕竟他可是孤儿呀,除了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外,他没别的路可以走的了。 想到这,稚名遥花清了清嗓子,和班上的学生说:“这样吧,男孩子的事留到战场上解决。等会的体育课足球赛,藤原同学要是赢了,你们就不许在背后议论这件事了,听到了没?” 她对藤原临也很有自信的。 这名学生不仅长得帅,成绩好,运动天赋又出众,简直就是完美的对象。 “没错!”有女生附和道,“藤原君肯定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是渣男!照我说啊,他肯定是只喜欢星见学姐一个人。” “对对对,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而且两人始终都是成双成对地出入。” “可他不是拿了笠原同学的袜子吗?” “肯定是有苦衷的!” “我猜他是为了钱。” “……”藤原临也朝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女生看过去,心想莫非你有读心术? 自习课下课后,班上的学生走向更衣室换运动服,踩着高跟走在藤原临也身边的稚名遥花,冲他握了握拳:“加油哦!你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千万不要被恋爱的事影响到升学。” 喂喂! 年轻美丽的女教师这样诱惑学生,是会出大事的啊。 “放心吧!”藤原临也使劲点头,“作为老师心里喜欢的学生,我会努力……” 话没说话,稚名遥花抬手轻轻敲在他的头上:“纠正!说话不要有歧义,不许用暧昧的语言来挑逗老师,否则老师会把你请去校长室!” “刚才老师不是说喜欢我?”藤原临也摸着被敲的额头。 “……”教学经验不足的稚名遥花被这话弄得有些害羞,脸蛋微红地摆手解释:“老师喜欢每一个学生,你只是比较特殊,所以更偏爱一点……啊,诶呀,反正是师生间的喜欢,你不要……呜,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恰好,星见凛子也上体育课。 路过两人身边的她听到了这位女教师的话,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藤原临也,轻哼一声离开。 连老师都不放过的学弟! 呵! 渣透了! 盛夏的阳光照亮学姐的黑发,扭得恰到的细腰,轻轻摇摆的百褶裙,套着黑色长筒袜的笔直双腿……藤原临也忽然回过神来。 等等! 她刚刚那什么眼神? 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老师……”藤原临也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我和学姐的未来被你亲口毁了。” “呜呜,对不起!” 稚名遥花脸色瞬间涨红,深深地朝着最喜欢的学生弯腰鞠躬。 道歉是要露出胖次的……藤原临也琢磨着,应该趁这个机会威胁她一下。但老师没给他机会,捂着脸往办公室跑了回去。 ※※※※※ 盛夏时节,阳光毒辣,扭曲的热浪中,蝉声铺天盖地。 “加油!藤原!” 女生们统一为穿着白色球衣的藤原临也代表队加油。 “加油啊,池田,大和,左左木……”没上场的男生们统一为穿着黑色球衣的队伍加油。由于对象人物不统一,导致他们的助威声稀稀拉拉的,远不如女生有气势。 球场一侧的看台上,离开班级的星见凛子找了个刚好可以俯瞰全场,而且会被阳光照到的位置,刚坐下来,另一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侧头一看。 笠原明日香一伙四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也熘上了看台。 两位美少女目光隔空一碰,本就闷热的夏天,气温继续攀升。 湛蓝的天空,喧嚣加油声一直传出了学校的围墙,几只乌鸦停留在网球场的铁丝网上,和观赛的人类一起看向球场。 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中圈开球的队友把球踢了出来,藤原临也停下球。 看向对方的四名防守球员。 “我将带头冲锋!” 一上来就中二十足地喊出了口号,藤原临也果断地喊地带向前对方后场奔去。 “你绝对不可能赢的,放弃吧!”池田青司拦在他面前,微微弯着腰,重心放低,封死他的前进路线。 藤原临也脚尖一捅,皮球穿裆而过的同时,他身体一个灵巧的转身,擦着池田青司肩膀过去,继续趟球向前。 “拦住他!”池田青司大声吼道。 狂奔中的藤原临也,视野中看到六个穿着黑色球衣的同学,急速的回撤回防,很快就把大禁区前沿的路线封住了。 可以直接一条龙。 但没必要。 藤原临也还有更帅的进球方式。 临近大禁区前沿,他大叫了声“高松”,直接分球到空无一人的左边路。 白队的左边锋告诉插上,领到球直接大步往底线带去。由于藤原临几乎把黑队防守球员的注意力都带走了,他身前现在是一片开阔的无人区。 “干嘛呢!”黑队门将大声怒吼,“右后卫谁啊,快点补位啊!” 黑队右后卫这才急急忙忙地上前补位,但这时候,白队球员已经起脚。 “砰——” 草叶微扬。 沉闷的撞击声中,足球冲向蔚蓝色的夏日晴空,精准地往禁区吊入。 早早杀入了对方禁区的藤原临也,高高地后仰跃起,一脚把球勾进了球网。 “……” 黑队门将甚至就连扑救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藤原——’ 场边观赛的女同学一下子欢呼了起来。 “藤原太棒了!”白队的同学也围了上来,把藤原临也团团围住庆祝进球。 黑队成员也没丧气,而是聚到一起,大声喊道“反击从现在开始!”。 烈日曝晒下,场内依然热火朝天,轮到黑队开球,池田青司重重拍了下大腿,和藤原临也抱怨:“居然是倒钩破门,藤原你太能装了!” “基操基操!”藤原临也笑得一脸灿烂。 池田青司瞄了眼看台,悄声说道:“给我一个表现的机啊!” 藤原临也也朝看台看一眼,发现了学姐和学妹的身影,他远远地挥挥手,顺带送了一个飞吻。 星见凛子抱着双臂,视线冰冷,很不满他这样的轻浮举动。本来还在生前辈气的笠原明日香,瞅了瞅败犬学姐的模样,立马笑吟吟地回了一个飞吻给前辈。 “哇——” 女生们一片哗然。 比赛继续进行,天上有架喷气式飞机好像老热闹似的,慢悠悠地飞过校舍上空,留下一道明亮的飞机云。 球开出来,池田青司领球,在藤原临也的贴身防守下一路推进。 “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 “想进球?得先过了我!” “我会踢出保无保留的足球!” “ShowTime!” 池田青司一个拌蒜,差点把球带丢了。 “别湖弄我,《足球小将》里根本没这句台词!” “原来你在说《足球小将》啊。” “?” “我还以为你中二病发了。” “闭嘴!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足球运动员,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踢球吧!”这样说着,池田青司愤怒地把球踢向边路。 接着,他迅速斜插到禁区里,接应队友下底后的倒三角回传。 为了给基友在青梅竹马面前表现的机会,藤原临也故意慢了半拍,慢悠悠跟着。 足球旋转着吊入禁区,池田青司一个漂亮的胸部停球,将球稳稳当当停下,赶在白队后卫补防到来之前,抬脚就是一抡。 “必杀技:雷兽射门——” “砰——” 足球高高飞起,直冲蓝天。 一个漂亮的高射炮诞生了…… 三十四度的酷热热下,少年少女们笑成一团。 “可恶!”池田青司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 “加油啊!”藤原临也安慰他一句,“根据《足球小将》漫画的原理,想要踢出雷兽射门射门,你必须先用脚尖用力摩擦地面,以此借力并触发杠杆效应,使得踢出的足球威力倍增,同时还能带有向上的弧线。练至炉火纯青之时,一脚射门可以招来天雷,意!神功已成,你可以上战场……哦不,去球场和对手的后防线单挑啦~” “我要单防你!”池田青司打算一血前耻。 “好啊。” 藤原临也欣然同意。 球开出来后,面对池田青司的防守,他以一记娴熟的彩虹过人轻松把小和尚过掉。只可惜最后分给队友射门时,角度不够,被黑队门将轻松抱住。 黑队门将把球发出来后,经过几脚传递,求来到中圈的池田青司脚下。藤原临也拦在他面前,做做样子防守。 他并不认真,小和尚也想秀。 “欸,藤原你看看我的彩虹过人怎么样……” 说着,池田青司双腿夹着球,用力曲膝一甩,一记非常漂亮的“彩虹丢人”把球甩给了藤原临也。藤原临也胸部停球的同时,直接观察了下黑队门将的站位。 站在小禁区前沿么…… 略一思考,站在中圈的藤原临也抬脚一抡。 足球旋转着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临近球门前急速下坠,黑队门将倒退不及,眼睁睁看着这球直接吊进了球门里。 瞬间,欢呼声响彻整个球场。 “藤原!藤原!藤原!” 女生们的口号整齐划一,振臂高呼,整个操场小小地沸腾了一下。藤原临也握拳,高举双臂,腼腆而青涩地笑着,身边的队友围上来抱着他的腰和跳上他的后背庆祝。 太阳的光线直射下来,视线火热的程度堪比阳光,又是一年夏天,充满汗水与激情的夏天。 ※※※※※ “啊,明日香你看——” 看台上,原本正盯着星见凛子看的笠原明日香,转头看向操场。 七月正午的太阳下,微微扭曲热浪中,少年那张俊秀的脸庞被照得熠熠生辉,让人看得入迷。运动服的领口没扣上,性感的喉结下露出了一点锁骨,就连健硕的胸膛,也因衣服湿透了而轮廓清晰鲜明。 “藤原同学的身材真棒……” 不知道谁呢喃了声,接着有人咽了咽口水,少女互相看了眼身边的同伴,都脸红红地低下脑袋。 “藤原同学真帅啊!”小池雅美一脸兴奋地说。 “嘿嘿,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啦,”同伴打趣笠原明日香,“明日香你说对吧?”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不喜欢他了!” “哦?是吗?” “……如果明日香不要的话,那我就上咯……” “哈哈,不要脸啊……” “别说我,换你你上不上?” “当然!” “咳咳,”笠原明日香提醒她们一句,“那家伙是个渣男!” “帅哥没一个好东西!”小池雅美说道,“他和那个星见凛子关系好得不得了呢,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在操场散步,社团活动也经常呆在活动室里不出来。” 笠原明日香不开心地攥紧了拳头。 “就这样还想和我们明日香在一起?”有个女孩打抱不平。 “对啊,脚踏两条船!” “他糟糕透了,是不是,明日香?” “藤原临也肯定是渣男没错了。”笠原明日香赞同道。 “明日香真的不要她了?” “哈哈,那我就上咯。” “渣男你也要?” “如果他能把我哄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欸?” “颜值就是正义啦!” “对,我们又不爱他,我们只是馋他的身体嘛!” “哈哈——” 女生们再次笑成一团。 笠原明日香想了想,起身,往操场跑去。 看台另一侧边,星见凛子手抵着下颚,眼神始终不离藤原临也,就像看着心爱裙子的少女那样,眼里偶尔展露出笑影。 她最欣赏藤原临也的一点,就是他说过的一句“干一行爱一行”。 当神官,就要对得起身上的神官服,保护处于弱势的普通人;当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享受青春。该沉着时,天塌下来也不慌;该狠戾时,绝对不婆婆妈妈;该玩乐时,可以轻轻松松和周围人打成一片,享受生活的乐趣。 比如现在才操场上奔跑的他。 少年神情飞扬,眼里充满得意,动作充满自信,毫不掩饰自己的光彩。 这样的生活方式,星见凛子愿意称之为纯粹而完美。 加油啊学弟,尽快向我表白啊,不要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要没耐心了,为什么要害羞不肯表白呢,还尽说些话来逗我……星见凛子嘴角抑制不住地掀起,表情有些憨。 “前辈前辈前辈——” 一阵欢快活泼的声音响起。 那道橘色的身影冲进操场,一下子蹦起来,像只树袋熊那样挂到藤原临也身上。 “前辈好帅!” “明日香决定暂时不生前辈的气了——” 瞬间。 星见凛子的脸色,又冷又绿,像极了抹茶冰淇淋。 119.雨天,凉亭,雪野小姐的脚,《浅草小子》。 操场上那一抱,直接让星见凛子贴上了“败犬”的标签。 这件事也成了学期末最有趣的八卦,为这年北川学园的第一学期画上了一个完美句号。 暑假第一天早上起床时,藤原临也听到屋外有雨声。 往窗外看了看,雨不大,站在路上不撑伞需要两分钟才能把一个人淋湿的程度。 下床时,手机响了起来。 “弟弟~” 笠原太太妩媚多情的声音,大清早的真是一呼即硬。 “姐姐好。” “出来陪姐姐逛街。” “今天下雨呢……” “弥子也在哦。” “……我没睡醒。” “只有我们三人哦。” “时间地址!” “中午,高岛屋新宿店,不见不散,Mua~” 挂掉电话,藤原临也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啊~” 穿着短裤和凉鞋洗漱完,换上运动裤下到一楼。 空气中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白T恤贴在身上,才走到玄关处,皮肤就已经能感受到湿气了。在鞋柜前弯腰换鞋,准备出门的前一刻,他往鞋柜看了眼。 雪野小姐的三双鞋,静静躺在里面。 一双蓝色帆布鞋,一双黑色漆皮的尖头高跟,一双白色休闲板鞋。 三双鞋都在,说明她今天没有出门,也就没有开店……不过在二楼没看到她,应该是在后面的庭院里。 藤原临也关上鞋柜,往后门走去。 推庭院门,视线穿过氤氲的湿气,绿意昂扬的小庭院铺展开来,四周充满水气及泥土的腥味。尽管下着雨,野鸟依然在不停地鸣啼。 泛着涟漪的小池塘边上,小凉亭映入眼帘。 雨落在铺着地砖的小道上。 潮湿的地砖,微微映出树叶的色彩。 长发及腰的娴静女人,正把啤酒举到嘴边,轻轻瞥了他一眼。 穿着蓝色薄外套,白衬衫和短裙的雪野小姐,看起来像世界上最温柔的全职太太。 “藤原君好。” 雪野里穗笑着打招呼。 她的声音有些孩子气,但很好听,像吹过一整片森林的风。 “今天怎么不开店了?”藤原临也穿过层层绿叶,走进凉亭,在只有一侧的长椅坐下。两人中间,放着两罐啤酒,一杯咖啡,一些巧克力和饼干,茶色纸袋里抓着几本杂志。 雪野里穗哑然一笑:“反正也没客人。” “生意还是不好……”藤原临也用手将翘起的头发捋顺,跟着无奈地笑了下。接着他把手伸向饼干盒,拿了一块薄脆饼干塞进嘴里。 “卡察~” 清脆的咀嚼声,在雨中很响亮。 雪野里穗微微抿了抿嘴,随后很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东京人太忙了,都没空吃早餐。” “早就跟你说过了,纯粹卖面包不如改成咖啡店,东京人血液里留着的一半是沙拉酱,另一半是咖啡。不听我的话,现在吃亏了吧。” “我又不会冲咖啡。” “可以学的嘛,多简单的事……” 雪野里穗稍稍歪着头,用哪种“你认为我是能学得会冲咖啡的人吗”的无奈眼神看他。 “哦,也对……” 藤原临也哈哈一笑。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雪野里穗是个怎样的人他大概摸清楚了。长得纯洁美丽,性格和也外貌一样单纯,不谙世事,有些反差萌的孩子气,又或者说傻气。她确实没什么经营的才能,面包店的生意不好,一开始藤原临也或许还每天要安慰一番,混熟了后免不了要打趣她几句。 靠卖面包的营业额,还不够她一天的饭钱。 不过好在她还有别的生计,听说是教人上音乐课,收入不菲,才能租得起这栋带庭院的小楼。之所以开这家面包店,也并非是生活所迫。在藤原临也的观察里,她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让自己适应一种更普通的生活方式。 这个观点并不是无端猜测。 雪野小姐的生活还没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守着一家亏本的面包店,她也是乐在其中。 “……昨天早晨,河对岸的韩国餐厅和中华料理店打起来了,说是什么泡菜起源的争论……还有隔壁药妆店的招牌被风吹掉了,差点砸到行人……凉子前天说要搬来跟我一块住,说怕你晚上骚扰我,哈哈,我故意说自己已经是你的人了,她还伤心一整晚……” 藤原临也吃着饼干,听她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小事,他偶尔也跟她闲聊几句。风摇晃着树木,光影婆娑雨水飘飞,余光里,雪野小姐的腿慢慢地晃着,渐渐地,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她穿着一双很普通的拖鞋。 跷着二郎腿,无所事事般一上一下地晃着。 足型纤巧秀气,光洁白嫩,脚趾微微翘着,脚背部分白得近乎透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看着这纯洁无垢的双脚,藤原临也会下意识想到,雪宝那白丝袜里面裹着的小脚,应该就是这样的。 树木淋湿后后散发出清香,再加上一双美脚在前,藤原临也的心情非常愉悦。 这时,雪野里穗把手搁在长椅边上,微微把身子探过来问道:“你怎么发起呆了?” 藤原临也早就从她的动静判断出她的举动,不假思索地回答:“觉得树好多啊,就这么看看。” 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还是没离开她的脚。 心思单纯的雪野里穗没察觉有异样,而是颇为满意地把目光看向庭院:“这里的树很漂亮吧,我有精心维护的。” “花了不少保养费。”藤原临也心不在焉地答道。 “确实挺花钱的,不过……”雪野里穗答了句,随后脚趾随着生气的情绪一起蜷缩着,“能不能别那么世俗!” “也是。” 藤原临也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点了点头。 这时他想起了什么,便像自言自语似的滴咕了一句:“要是面包店倒闭了,雪野小姐去当个制鞋工人吧。” “咦,”雪野里穗似乎有点困感,“为什么?” “总觉得你缺一双漂亮的鞋子。”藤原临也叹息道。 “我一直都没有漂亮的鞋子呀……”雪野里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随后笑了,“离开北海道那会,我那已经去世的奶奶带我去镇上镇上的鞋店,给我买了第一双鞋。自那双鞋坏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考虑鞋子漂不漂亮的事了,能穿就行。” 藤原临也抬头看她:“所以才要去当鞋匠嘛!” 雪野里穗不解地问:“为什么不买一双?” “街上买的鞋,怎么配得上雪野小姐的这双脚。”藤原临也很认真地说道,“但是定制的话又很贵,所以才要自己去当鞋匠。” “努力赚钱不就行了吗!”雪野里穗握了握小拳头。 “好世俗哦。”藤原临也回给她这句话。 两人会心一笑。 远处隐约响起雷声,风吹拂而过,密集的水滴落在小池塘,砸出一阵涟漪。 雪野里穗把目光转向水面,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藤原临也尽情舒展双腿,无所事事地看起风景来,倾听雨滴顺着凉亭落下的节奏,水珠奏响的节奏听着挺悦耳。 看了一会风景,听了会雨声,雪野里穗继续喝着酒。 藤原临也看向她握着啤酒罐的纤细手指。 液化的水珠从指间滑落,和雨水一起滴在地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雪野里穗转头问:“要喝啤酒?” “要啊。” “你这个高中生怎么整天喝酒……”雪野里穗推了一罐给他。 藤原临也拿起来喝了两口。 冻过的冰啤酒,沁凉沁凉,口感顺畅。 “雪野小姐也喜欢喝酒?”藤原临也问。 “不怎么喜欢,味道不好也不坏……”雪野里穗抬眼看凉亭上方的树叶,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这就和人生一样呢。” “什么?” “从味道不好不坏的日常中,找出一丝值得品味的东西,这就是人生啊。”雪野小姐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自己炖出了一锅美好的心灵好鸡汤,于是便露出骄傲的神情看向藤原临也,“怎么样?我说得很棒对吧!是不是像大文豪才说得出的名言?看你还说我是蠢女人……” “这话有北野武的味道!”藤原临也赞叹道。 雪野里穗开心地晃着雪白的双腿,视线则移向上方的雨空:“北野武是谁呀?” 这时候她,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举止神态什么的,和一个小孩没什么两样……藤原临也欣赏着她的孩子气,和她闲聊。 “北野武是个糟老头子。” “写书的还是拍电影的?” “拍电影。也写点书,玩点音乐。” “音乐?” “嗯嗯,想听不?” “好哇。” “把酒喝光,空罐子给我。” 雪野里穗喝光手里的就,把啤酒罐递给他。 “我想想……”藤原临也手里拿着两个空啤酒罐,敲了敲寻找节奏,随后脑海里灵光一现,“就《浅草小子》吧!”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在这自然的伴奏声中,少年纯粹而富有感情的嗓音,缓慢铺开。 ?与你相见在仲世 ?那间只有煮菜的鲸肉店 ?我们谈论梦想 ?汽酒泡沫里消失的约定 ?在灯火暗去的浅草 ?第一次买了同样的西装 ?做了同样的蝴蝶结领带 ?却没钱买同样的鞋 树叶哗啦响,雪野里穗坐在长椅上,身体动也不动,眯细眼睛听着雨。 ?把托付着梦想的一百元硬币 ?投出去,一本正经地祈祷 ?你脸上浮现孩童般的纯真 ?我再次被你吸引 听到这儿,雪野里穗张开眼,笑靥如花。 当时她的笑容啊… 怎么说呢,藤原临也这渣男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傻气中含有的纯粹。 ?不要说 ?我们已抛弃梦想 ?我们明明是 ?没有其它路可以选的两个人 “好听好听!”雪野里穗拍着小手,眼里映着绿叶与晨光,“有股很奇怪的沧桑味,像四十岁大叔唱出来的一样。” “我唱歌可是能卖钱的。”藤原临也得意道。 “哈哈。”雪野里穗感到十分愉快,双手捧起长椅上的巧克力,“来,给你吃巧克力。” “不想要这个。“ “居然拒绝人家的巧克力,不可理喻。” “大早上不想吃这么甜腻的东西。” “那就喝咖啡。”雪野里穗把往咖啡往他这边推,“这是对同租之人的真情回馈。” “谢谢……不过,”藤原临也打趣道,“一边喝啤酒,一边和咖啡,还有巧克力和饼干,这是走什么风?” “本来是打算自己喝酒的嘛。”雪野里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咖啡和巧克力以及饼干,是早上出门去去面包工厂,结果半路下雨去不了,就顺便买了点回来当早点吃。” 藤原临也掰开纸杯的杯口,啜起咖啡来。 温度微凉,加了奶泡的欧蕾,没有放糖,口感微微苦。 “不好喝吗?”雪野里穗紧张地看着他。 “不会啊,很好喝,谢谢款待。”藤原临也轻轻地举了举杯子,看到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问道:“你还没吃早点?” 雪野里穗举了举手中的巧克力:“吃这个就行。” “下雨天在凉亭里喝啤酒吃巧克力,会被认为是个怪女人的。”藤原临也打趣她一句,起身往屋里走,“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等我一会。” “谢谢藤原君!” 雪野里穗摇晃着小脚丫,开心地看着湿漉漉的庭院。 回到二楼,藤原临也打开冰箱物色食品。发现有剩下的鳕鱼子,便放进烤箱烤了一下,随后用昨晚的剩饭揉了两个饭团,往里放入梅干、肉松和烤鱼子,再用海苔卷起来。接着打了鸡蛋,撕开一袋白高汤调味,做了份高汤蛋卷。再准备一些腌渍菜,将食物分成两份装进便当盒里,回到庭院。 “一直都是你给我做饭,这算回礼吧。”藤原临也便当盒打开。 看着里面卖相精巧的便当,雪野里穗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傻了?” “这……你出去买的?” “怎么可能,我在厨房做的!” “哈?” “很意外吗?’ “嗯。”雪野里穗直直地盯着饭团,“没想到你做饭也有一手。” “请享用!”藤原临也自己先吃了起来。 雪野里穗对着饭团仔细研究了半天,才用指尖夹起,小小地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口,那清秀的瓜子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讶:“你做的料理居然这么好吃!” 是你做的太难吃了……藤原临也心想,这都是衬托出来的。 “明明自己会做,却一直让我在厨房里满前忙后……”雪野里穗一边埋怨他,一边小口小口吃着饭团,彷佛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似的。 怎么说呢,她看起来实在太享受了。 藤原临也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有那么好吃吗? 他自己吃起来就觉得味道很普通,和街边小店卖的快餐相比,味道应该没什么两样。 雪野里穗慢悠悠地吃完了这份朴素的早餐,瞪着眼看藤原临也:“藤原君坏!”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故意让我做那些难吃的东西给你看,好嘲笑我蠢的对吧!” “说得好像你不蠢一样。” “雪野小姐警告你,不许用‘这女人真蠢’的眼神看她。”说到这时,雪野里穗噗嗤地一笑,望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藤原临也在心底暗暗喊了声:啊,不妙! “为什么你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雪野里穗一脸不解地问。 “因为我有一双料理之手。” “什么?” “这世界有些人天生就拥有料理之手,可以自动让食物变得美味哦。” “好强!”雪野里穗发自真心地相信了他的话。 没救了,蠢到家了……藤原临也笑了出来,和她解释:“这世上哪有料理之手啊,只是认真去做了而已嘛……” “……” 雪野里穗脸蛋微微涨红。 “可耻,非常可耻!”她握着拳头,冬冬地敲着长椅抗议,“藤原君老是利用我的无知来骗我,这行为不对!请你改掉,马上给我改掉!” “哈哈……”藤原临也靠在椅背上笑了。 雪野里穗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瞧着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会回答我什么‘因为饱含着真心’之类的话呢。” “那话有什么用?”藤原临也说道,“难道雪野小姐给我做饭时就没饱含真心吗?还不是一样……” 说到这,他闭上嘴了。 “……”雪野里穗知道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不由地气得鼓起了脸颊。 风吹着雨滴,落在她微红的脸庞上,旋即她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光有真心或许不够,人很难感受到无形的情感吧,要是再有一点爱的话,或许我就能做出美味的料理了。” “就算有爱,眼睛也看不到。” “好啦,知道了,我就是不行。” “雪野小姐指什么? “做饭啊。”雪野里穗叹着气,用指尖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朵上,“不管多努力,就算照着美食节目来做,味道都很一般啊。你不用安慰我,看你吃我做的料理那一脸复杂的表情,我什么都知道的。” 藤原临也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划过漆黑的发丝,说道:“但你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 “欸?”雪野里穗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粉嫩的指尖,随后像是要把指甲藏起来似的握紧拳头,看着藤原临也嗔道,“你有时说话真的不像高中生呢。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只是一个除了会剪漂亮指甲外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行了吧!” “料理不好吃只是技术问题啦。”藤原临也安慰道。 “是吗?” “料理能不能做好,就和妆化得好不好看是一个道理。需要经验和灵感,缺一不可。” “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理论呢。”雪野里穗凑过来,冲着藤原临也眨眨眼,“你觉得我的妆化得好看不?” “很下功夫。”藤原临也笑着说,“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 雪野里穗略显得难为情似的,小手揉着耳垂:“因为每天要和藤原君见面,所以每天化妆都特别花心思呢。” “真的假的?”藤原临也惊讶道。 “假的啦。”雪野里穗一边笑,一边无力似的靠在椅背上,“让你整天想着法子逗我,我也从你身上学会了一点点小手段啦。” “雪野小姐变坏了!”藤原临也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得意的眼睛。 “哈哈,不过在化妆这事上,我还从没被人说过蠢呢……” 那是因为你化的妆压根就看不出来啊……藤原临也被她这蠢萌的骄傲给逗乐了。 “藤原君这么会做饭,将来不如当厨师吧。”雪野里穗开玩笑似的说。 “也不错。”藤原临也随口回了句,“反正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当不了神官了去当厨师也行,甚至糕点师都没问题。” “不不,我开玩笑的。”雪野里穗赶紧摇头,“我还是觉得藤原君当神官最合适了!” 说罢,她在心里补充一句:哪怕神官和妖怪是死对头。 雨势小了些。 四周可听见欢悦的鸟鸣声,伴随着雨滴落入水面。 对话暂时停下来,雪野里穗从纸袋中拿出杂志,放在膝盖上翻开。 看到是蛋糕制作的杂志,她最近想自己动手试着制作蛋糕,看能不能入口,可以的话,就能用这个表现来反驳可恶的藤原君了……想到这,她侧头看了眼藤原临也。 少年低着头,拿着她的笔记本在上边画什么,铅笔滑过纸张的轻柔声很动听。 真好啊……雪野里穗感叹一声。 可随即,她又想到,暑假过后,藤原君就要搬出去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阴霾,原本灿烂的心情缓缓沉。 从北海道初来东京,她一直跟在古川夫人身边。 花了足足十年才认识了这个世界,并且在五年前离开古川夫人,开始独自行走。可她只是一只有点蠢的雪女,这些年来,始终都走不好自己的路。一想到连摩托车都开不好,就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想着这些事,她把手伸出凉亭外,能够微微感受到接近雾气的细小雨粒。 侧边坐着的藤原临也,脑海里回忆着川岛美记的一双鞋,在纸上慢慢画着。焦茶色的正装女士高跟鞋,脚踝上有绑带,脚后跟是深一点的黑色,鞋跟高度在五厘米左右。 画完后,他觉得还不够,又试着在绑带的末端花上冰晶状的装饰。有了这样的装饰,双腿晃动时,冰晶也会跟着摆动。 画着画着,藤原临也举高笔记本,视线看向雪野里穗穿着拖鞋的脚丫。 脑海里,试着把川岛美记这双鞋穿到她的脚上,想象着那种美感,他忽然有些想出门去买材料。 浅草是日本制鞋师的麦加圣地,制鞋店鳞次栉比,无论是买皮革还是找工具都一应俱全。 对了。 做一双鞋给她吧。 就当是对雪野小姐善意的回报。 下雨天要撑伞,人要穿鞋,美丽的双脚更要穿一双美丽的鞋子。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时,藤原临也感到一股活力顿时从身体里用了出来。 “我说……” 雪野里穗的声音忽然传来。 正在观察她脚踝和脚趾,悄悄将这美丽的双足素描下来的藤原临也赶紧低下头。眼神不能露出异样,否则肯定会被雪野小姐视为变态的,他的确是个足控,可并不是个变态啊! “藤原君什么时候去集训?”雪野里穗兴致全无地问。 “过几天吧……”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着她的脚,笔在纸上画着。 “整个暑假吗?” “大概是的。” “哦。” 声音停下来。 雨水被风吹,哗啦啦地倾泻下来。 藤原临也停下笔,把笔记本合上,闭着眼思考该做什么鞋好。 直纹鞋、凋花鞋懒人鞋,有开放式鞋翼和封闭式鞋翼,有低帮鞋和长靴……他喜欢的鞋有好多种,其中绑带后空那种能看到脚后跟的高跟鞋他最喜欢。 “暑假回来,神社也建好了吧。”雪野里穗静静坐在他身旁。 “是的啊。” “要搬回去了吗?” 住进这里两个多月了,她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 “当然啊,”藤原临也睁开眼,看向头上层层叠叠的绿叶,“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怎么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 雪野里穗打起精神,笑了下:“以后终于不用挨你骂了。” “少了一个可以一起读书的朋友。”藤原临也无奈地摊摊手。 这两个月里,他知道了雪野小姐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或许是为了更好融入世界吧,她几乎什么书都看。很多爱看书的人都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老喜欢给别人推荐书,她却完全不会这么做,说实话挺难得的。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喜欢的书得靠自己去发现才行,听人推荐不就和相亲一样吗? 想到这件事,藤原临也忽然看向情绪明显低落了的雪野里穗,问她:“你在东京这么久,有没有相亲过?” “你觉得呢?”雪野里穗奇怪地反问他一句,大概不理解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有过?” 雪野里穗呵地笑了下,说道:“我连相亲要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相亲过。” “所谓相亲嘛,就是两人坐下来,一起讨论喜欢的东西和未来……”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和她解释,“还有就是两个人一起逛街,一起在庭院里赏雨,电视剧里常有这种场景。” “这样啊……”雪野里穗的表情,似懂非懂。 “我们现在这样也算相亲。” “嗯?” 雪野里穗侧头,似乎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要说她没有被藤原临也这坏坏的口吻吓到,那显然是骗人的。 “抱歉,抱歉……”藤原临也嘿嘿地笑着,连声道歉,然后站起来,低头看她精致的瓜子脸,“这种时候只要说两个字就可以让对方闭嘴了,雪野小姐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suki!” “?” 雪野里穗表情微妙,诧异中混杂着不安与困惑。 “不懂了对吧?”藤原临也笑了笑,朝屋里走回去:“蠢女人哟,你这样会吃大亏的啊!” 凉亭里,雪野里穗用指尖拨开阻挡视线的头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地笑了。 吃大亏就吃大亏吧,也是没法的事。 毕竟啊,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的雪女。 ※※※※※ 出了门,藤原临也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在150円的绿茶和120円的可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了可乐。 拉开环。 勐地喝了一口。 “唔——” 快乐水就是爽! 撑着伞,边走边喝。 路上的水洼倒映着城市的灯红酒绿,临街店铺窗玻璃上的水滴流泻出光点,混居大楼的灯光格外清晰,这样的光景令人感到陶醉。 等进了浅草桥站,喝完可乐,把罐子扔进垃圾桶。 站在月台上等候电车时,雨水顺着伞滴落下来,打湿了裤脚。 总武线电车黄色的车厢减数减速驶入车站,车上挤满人。 钻进人车厢后,就连座位旁的金属杆都蒙着水气,空调出风口的风吹过鼻尖,带着旁边乘客西装上的樟脑丸的刺激性气味。 下雨天就是这么个样子。 藤原临也并不讨厌,相反他还很喜欢。 对气味一向很敏感的他,能在这样的雨天,闻到不一样生活气味。 到了新宿站,下车。 藤原临也混在人群当中,抬头看了眼月台屋顶被裁切成百叶窗条状的天空,代代木电波塔耸立在朦胧的雨中,很像新海诚动画里永远都不会缺席的场景。 好想飞一会呀。 但他现在不能,两位太太约了他呢,要是不去的话,会被骂的。 藤原临也从南口走出新宿站。 听着雨点敲打在伞上的声响,他想到两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太太正在等着自己,顿时就不想飞了,男人还真是善变。 穿过氤氲的湿气,藤原临也来到高岛屋(新宿)商场,站在门口等待。 造型奢华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减速,停靠在商场前。 行人、顾客、店员、保安,视线不约而同地转过来,藤原临也同样如此。 车门打开,一只黑色漆皮高跟鞋,缓缓探出,接着曲线优美的小腿和圆润精巧的膝盖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随着鞋跟踩到地上,这条性感美腿的主人从这里出来。 穿着黑色五分牛仔裤,一件宽松棒球服的笠原太太走下车,年轻漂亮的脸蛋和时尚帅气的打扮,使得她很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 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 穿着短裙和长袖T恤的星见太太站出来,朝商场门口摆手:“久等咯,藤原弟弟。” 两位太太。一位清丽脱俗,一位精致绝美。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俊美清秀的少年迎接上去。美丽高贵的太太,身材挺拔的美少年,三人往那里一站,构成了世界上最浪漫的画面。 “明日香和凛子都没没来吗?” “我和姬子没叫她们。”星见太太答道。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外面下着的雨。 “为什么?” “今天是我们和女婿的约会,把女儿叫多没趣。”笠原太太多情婉转笑着。 “就是。”星见太太手轻轻搭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声音格外清澈,“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伺候好我们两位母亲大人,不许想女儿。” 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不少人都在心里想到:这就是有钱人的圈子吗,真的好羡……,不,真的好淫荡啊…… “明日香听到这话又要生气了。”藤原临也很头疼地说道。 “那我可不管,”笠原太太插进裤兜里的双手,稍稍抬起一只胳膊肘,“今天要是让我不高兴了,回头我和明日香说你想轻薄她妈妈。” 难怪学妹一出场就陷害我,原来是遗传的啊……藤原临也看着她那抬起的胳膊肘,心想你让我挽住你胳膊我就得挽吗,那多没面子。 手刚伸出去。 星见太太抢先一步抓住那条手臂,不满地看着藤原临也:“凛子都当败犬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凛子的感受?” 没等藤原临也狡辩,笠原太太马上就出声:“在明日香面前,凛子注定是要当败犬的。”说罢,她又凝眸打量藤原临也一眼,“你可不能背着明日香和凛子发生超友谊关系。” 星见太太马上反驳:“明明是明日香会背着凛子和藤原君发生超友谊关系!” 对对对。 星见姐姐说的太对了。 而且不止一次了啊,求您好好劝劝你妹妹,让她也主动一点吧……藤原临也微微弯腰,笑着说:“两位姐姐请。” “哈哈~” 两位太太清脆地笑着,像闺蜜那样,挽着各自手臂踏入商场。 跟在后面的藤原临也,看着她们扭动的腰臀,感受着她们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高贵魅力,心底又是享受,又感到纠结。 ‘藤原君,坚持住啊,她们两个有可能是岳母的啊!’ ‘做人不能无药可救!’ ‘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一家人吗!’ 一楼大厅的区域,有活动正在举办,台下面站了很多人。三人不喜欢在里面挤这,两位太太讨论一番后,决定上二楼买浴衣。 “为什么要买浴衣?” “夏天啊,怎么能不穿浴衣去逛夏祭?” “哦……” “等会还要去买泳衣。” “……我就知道!” “藤原君很兴奋?”笠原太太带着笑意的眼神看过来。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藤原临也赶紧自证清白,“对于笠原理事长,我的心底只有尊敬,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呢我呢?”星见太太像个小女孩一样凑过来。 “同样的,星见理事长也是我最尊敬的人。”藤原临也肯定地说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绝对不说慌。” “哈哈~” 两位太太风情万种地笑了出来,笑声回荡路人耳边。 在浴衣店挑选了五套浴衣后,三人来到泳装店,本来打算跟着进去的藤原临也,被笠原太太手臂一拦,挡在门外。 “表现你敬意的时刻到了!” “嗯?” “去给两位姐姐买奶茶。” “可是……”藤原临也看着店里各种性感的泳衣,心有不甘。 “难道说,”笠原太太凑过来,亲密女友似的在他耳边问:“你想趁姐姐试泳衣的时候熘进姐姐的试衣间?” 这说出来就没意思啦……藤原临也无辜地眨眨眼。 “让藤原君跟着进来吧。”星见太太笑着出声。 藤原临又朝她看过去。 星见姐姐那清冷精致的少妇脸,在灯光的辉映下光彩夺目,简直就像天使! 下一秒,天使说道:“刚好可以让藤原君评价一下我们谁的身材比较好。” “……我去买饮料!” 藤原临也一个转身,有多快跑多快。 “哈哈~~” 两位太太再次不顾形象地,清脆欢快地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绝对不会想得到,她们这时尚年轻的美貌之下,藏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和尊贵的地位。 等藤原临也买了三杯奶茶回来,两位太太已经提着购物袋,在泳装店门口的椅子上休息了。 “两位姐姐请。”藤原临也把奶茶递给两人。 接着,两位太太很有默契地挪动屁股,让开中间的位置给他,然后不约而同地用习惯戳破奶茶盖,戳了小口。 “嗯,太甜了。”笠原太太皱着眉说。 “我觉得还好。”星见太太一脸满足。 “摄入的糖分太多,小腹会赘肉的!” “我吃不胖。” “可恶,你在和我炫耀。” “就是炫耀啊,不服你也和我吃得一样多,看会不会胖成球。” 听着两人斗嘴,中间的藤原临也悠闲地喝着奶茶,视线穿过湿漉漉的玻璃,看向下着的新宿天空。 被嘲讽了的笠原太太,眼神一瞄星见太太那起伏不大的胸部。 “如果是这种吃不胖的话,那我宁可不要。”高高在上地嘲讽了句,这位屹立于权力顶点的女人,身体往椅背一躺,然后把奶茶杯放在胸上。 一边低头喝奶茶,她还一边舒展着双臂,惬意地说:“双? ?终于可以解放了,真棒!” 下流……藤原临也目不斜视。 下流……星见太太同样目不斜视,只不过她不看笠原太太的胸,而是看着自己手中奶茶杯。 笠原太太笑吟吟地望着老对手兼闺蜜:“不敢挑战吗?” “……” 星见太太被气到了,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刹那间膨胀起来的弧度,似乎比往常大了不少,望着那赏心悦目的波浪,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多气几下学姐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可以丰胸。 喝完奶茶,三人继续在新宿区扫荡。 烧烤用的工具、海滩露营帐篷、潜水道具、吉他小提琴萨克斯等乐器、画板画笔颜料,各种昂贵的食材一股脑打包送回家……一家一家店扫下来,藤原临也怀疑这两人不是去南尹豆度假,而是在准备搬家。 120.小恶魔学妹在车上也不会放过渣男前辈 隔天上午,雨停了。 太阳没出来,天空有些阴沉。 藤原临也被热醒了。 东京的夏天真的热到是让人受不了,房间又没空调,他无比怀念雪宝牌自动制冷姬。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早上八点四十分,也不打算继续赖在床上了。去晨跑当然也是不可能的,拿上衣服去浴室冲了下澡后,顿时觉得全身舒爽。 好! 2020年7月12日,刚冲了凉,心情愉快美丽。 今天要爱,要劳动! 藤原临也摸出一枚5円硬币。 正面就去卖唱,反面就是卖画,硬币要是立着,就回中国带领中国男足打进2022卡塔尔世界杯。 手上硬币一抛。 “砰——” 清脆的声音响起。 反面。 奇迹没有发生。 藤原临也背上画板下楼。 “我出门了。” “好的,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雪野小姐甜美亲切的嗓音中,藤原临也夹着画板离开只有一个客人的【Lemon】面到店。 四十五分钟后,出现在新宿站站前广场,帮人画肖像画。 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车站,新宿站前永远又川流不息的车流,穿正装上下班或者跑业务的上班族,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播放各种资讯的显示屏。 藤原临也选了阴凉的树荫,把画架一摆。 在他隔壁,有个贫困乐队在用木桶和锅碗瓢盆即兴表演;更远的地方有人抱着一把旧吉他独奏。 藤原临也忽然很怀念在跳骚市场卖的那把二手雅马哈吉他,可惜已经被砸了。 过了一会,一个拿着小提琴的女孩在他身边坐下。 以前周末的时候,藤原临也经常回来这摆摊画画,和不少在这里兼职的年轻人混熟了。比如这个年轻女孩是早稻田的大学生,有双如小鹿般令人心动的清澈眸子。 “藤原君好久都没来了。”她笑着和藤原临也打招呼。 “最近忙着装修。”藤原临也手上拿着画笔,随意地在指尖上转着。 女大学生接着问:“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晚上啊,不行……”藤原临也回头笑着对她说,“收摊后要去浅草制鞋街转一转。” “制鞋街?” “以后打算当个鞋匠。” “哈哈……藤原君真的好棒,感觉你总是像晴空那样开朗,干什么都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这位小鹿啊,你错了。 人对其所不了解的事物,总是抱有夸张失真的想法,你要了解了我这个人,恐怕就会朝我吐唾沫了……藤原君耸了下肩,把目光投向站在摊位前的第一位顾客。 二十六七岁,高个头,眼睛又黑又大的女子。 身上是圆领白衬衫,藏青色半身裙。两件都谈不上多么高档,也不怎么洒脱,就是附近商场里卖的那种普普通通的衣服。 不过人长得不错,长腿细腰,肤色媚人。 漂亮的头发一泻而下,像是铅笔的笔芯般乌黑闪亮。 美人在前,藤原临也心无旁骛地画着画。 纯粹作为劳动来看,画肖像画是相当轻松的工作,只要掌握了要领,画得再多也无非同一程序的反复罢了。以藤原临也的手法,画一副十五分钟即可,收费5000円。 每周末固定来新宿站前摆摊,一年下来积攒了小小的名气,不少人会专门在这里等着他,要求同他合影,顺便搂搂他的腰来占他便宜。 唉…… 生活艰难,以色娱人。 画画赚的钱其实不多,但老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藤原临也不大喜欢,不用除灵的休闲时间里,他都会干一些能让人心情平和下来的事,来调剂一下心灵。 比如画画弹琴钓鱼什么的。 其中他最喜欢钓鱼,但钓鱼没钱赚,所以一个月他只能抽出一下午的时间去钓鱼……基本都空军。 半小时后,工作完成。 画得还不错,整体水平是一流水准。 那女人对着画作端详半天,语气随意:“你刚才很专注。” “工作自然要认真对待。”藤原临也答道。 女人稍显好奇地问:“工作?” “对的,兼职在我看来,等同于正式工作。”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它的工作?” “自然。” 藤原临也看在钱的份上,和她多说了几句,把自己兼职的业务一股脑报了出来。 “做这么多杂事,会不会影响你的正事?”女人好奇地问。 “不存在影响这回事,”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答道,“无论是卖唱、还是画画、又或者割草坪通马桶,在我看来都是达成完美的一种方式,和我正事的目标一致。” “完美?” “自我的完美。” 听到这个回答,女人微微一笑。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拿着画,踩着尖尖细细的高跟鞋离去。 “欸,站住!”藤原临也赶紧站起来,冲着她吼道,“小姐你还没给钱呢,不要白嫖啊! !” “下次一定。” 女子背对着他摆摆手。 随后,她的身子就像冰融化在水里那样融入空气中,直接消失不见。 变化太过突然,以至于藤原临也根本就无法分辨清楚她使用的是神道咒术又或者是妖术,空气中也没有一丝神力或者妖力留下的痕迹。 佛法嘛…… 藤原临也没深入了解过。 难道说是个尼姑? 可就算是尼姑,也不能白嫖我啊! 你们佛道是没和尚了怎么滴,需要跑来神道嫖神官吗? 人来人往的新宿站广场上,藤原临也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大城市的人心太冷漠了,周围哪怕有再多的人都给不了他一丝温暖。 气抖冷! 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好了? 他只是个长野县大山里走出来的淳朴少年,为什么要受到这样对待? 就算被东京女人玩弄感情玩弄身体都好,他也不愿意被东京女人白嫖啊! “欸,小帅哥,要不要一起去咖啡厅?” 旁边传来搭讪的声音,藤原临也看过去,二十岁出头的女人,穿着短裙,两条腿光光地露着,模样只能说是还算过得去的那种,比刚刚白嫖他的那女人差很多。 “我还是个高中生。”他答道。 “高中生更好啦,说不定还是处男呢。” “抱歉,我正在兼职。如果您需要一幅肖像画的话,可以在这边的凳子坐下。” “好呀。”女人架着双腿,美滋滋地坐下,“姐姐最喜欢有文艺气息的弟弟了!” “我也最喜欢大姐姐了。”藤原临也露出营业性质的客气笑容,拿起画笔开始第二单生意。 生活还要继续。 不能因为一次挫折就情绪消极。 话又说回来,自从来到东京以后,藤原临也收到了非常多的情书和搭讪,其中不乏一些有钱的美貌少妇或者时尚的都市女郎。 看来东京的有钱女人都不拒绝姐弟恋的嘛,如果肯拉下脸…… 不对! 自己现在已经傍上富婆了!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一天很快过去。 前后帮七个客人画了肖像,收入是3.5万円,远不如卖唱赚得多。 临走前,藤原临也给隔壁拉小提琴的女生投了500円。 正在用小提琴伴奏,唱着“我是个对东京向往要死的大笨蛋”的女大学生,冲他吐了吐舌头,俏皮地一笑。 藤原临也把画板背在身上,哼着歌朝新宿站走去。 “啊~幸福的蜻蜓,你要飞往哪里?” “啊~幸福的蜻蜓,正伸出舌头笑呢。” 回到浅草,已经是薄暮时分,藤原临也在阴阳寮APP上抢了一个E级委托,价格4万円。 处理的是旧书店里成精的一本小黄书,不费吹灰之力一拳拍死。 轻轻松松就到手4万円。 拿着这4万円,转头就钻进浅草手工制鞋店最多的街区,买了一整套工具和许多张昂贵的皮革,另外还买了几本制鞋相关的书籍,提着一大袋东西,给川岛美记打了个电话,说半小时后到。 接到电话的美记小姐,兴致勃勃地做了一大桌子菜。 结果藤原临也到了后,连个招呼都没和她打,拿着手机对着她鞋柜里的上百双鞋子就是一顿拍。 “你拍那些干什么!”川岛美记伏在桌上,长发盖住大半张脸,眼神妩媚:“难道我长得还不如鞋子好看吗~” 藤原临也侧头看过去。 川岛美记抬起起光洁的脚丫,隔空踩了踩了他的脸。 “对了,我今天遇到一个人,有点奇怪。”藤原临也回过头,继续拍鞋,“女的,二十六七左右,长得还不错,身上可能有净邪珠。” 川岛美记把自己原本的妩媚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幽怨地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藤原临也分析着说道:“故意出现在我面前,说明可以监控我。但对方露出身份后又不动手,说明是有意在释放善意。这么说来,组织是不想和我为敌,同时也在警告我不要继续和他们作对。” “也不是没可能。”川岛美记精致的眉头微蹙。 “你说黄松玉紧缺的背后,会不会是组织在大规模收购?” “我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不管怎么说,多怀疑点总是好的。” “回头我去古川会馆打听一下消息。” “组织那边对你没有任何行动吗?” “目前还没,也没人联系我,我联系也联系不上他们……” “看来他们放弃美记小姐咯。” “想得美,他们才不是什么善人,说不定准备了什么大阴谋等我。” “没关系,你是我的式神。”藤原临也回头看她,笑容灿烂,“有危险就回到我体内,其它的事交给我。” 望着他那亲昵的眼神,川岛美记心里甜丝丝的,温顺地“嗯”了声。接着,像是为了回应他的保护般,她轻声道:“上个月店里盈利3亿円左右,加上5月的和一些流动资金,我们现在差不多有10亿存款了。” 藤原临也比了个大拇指:“富婆真棒!” “嘿嘿~”川岛美记得意地一笑,眼神瞥到他脚边的袋子,上面写着鞋店的字样,便好奇地问:“给我买了鞋子?” “呃……” “给我试穿一下。” “不是成品,只是制鞋工具。” “你要给我制鞋?”川岛美记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 藤原临也懵懂地眨眨眼。 多少对他有点了解的川岛美记,脸色瞬间变冷。 前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乌云压城,直接铺头盖脸朝藤原临也压来。 “混蛋!你花我的钱,拿我的鞋子找灵感,给别的女人制鞋……”美记小姐冲过来,抬脚就往他脸上踹去,“今天我不打死你,以后就……啊……唔唔……” 踢过来的脚,被藤原临也一抓。 接着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后仰倒下,藤原临也迅速往前一扑,将她控制住后对着她都起来的红唇一口亲下去。 呜呜地挣扎半晌,川岛美记才满脸通红地别过脸去,脸颊上沾染了一片妩媚的红晕。 喘息了几口,她重重锤了下藤原临也的肩膀:“想憋死我啊!快说,给谁制的鞋子?” “雪野小姐的。”藤原临也老实道。 “哼!” 川岛美记别过脸去。 女帝不开心了,心里有情绪了,哄不好的那种。 “人家好歹也收留了我那么久,总要回礼是不是……”藤原临也捏着她的小琼鼻,“美记小姐可爱又迷人,就是老喜欢吃醋。” “咬死你!” 川岛美记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越来越喜欢美记小姐了……”藤原临也任由她咬着,“身材纤细但胸部那么丰满,臀部是我见过最好的臀部,再加上一双长腿……等穿上巫女服那一天,给我好不好?” 川岛美记表情一怔,牙齿的咬合力瞬间卸去。 灯光明亮,她凌乱刘海下的鹅蛋脸,嫣红如火,好像在秋天盛开的娇艳玫瑰。 ※※※※※ 7月13日。 晴。 天气很好,白云稀疏,没有雾霾的蔚蓝色天空。 藤原临也望着窗外电线杠上停着的麻雀,开始反思自己昨天的行为。 假期了居然还那么勤快,实在很不应该。 不行。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今天开始摆烂! 翻开日记本,把昨天的记录写下。 【2020年7月12日:很愉快。决定了,应当爱,应当劳动!于是去了新宿站画了一天画。】 合上笔记本。 往床上一趟,拿出NS玩游戏。 蝉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起来,一直没停过。 【7月13日:很累。不想爱了,也不想劳动了,遂摆烂一天。】 【7月14日:我考虑着,将来必须要过一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是我的理想。所以今天依然过着一种正确的生活:什么都不做,还睡得很晚,并且心里一点愧疚都没。】 【7月15日:《动物森友会》好玩。】 【7月16日:藤原君啊,你在干什么!就算是学生,也要在假期做暑假作业的啊!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日:吾日三省吾身。明天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7月17日:《动物森友会》真好玩。】 【7月18日:什么都不想做,就在床上懒着。但心里的某个地方,还在想着毫无进展的暑假作业,急得不得了,却又不拿起笔写作业。纵容我的人是我,紧逼我的人还是我。为了缓解焦虑,我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 【7月19日:好像后天就要去集训了!我的自我感觉不差,对未来充满希望。天气好极了,作业几乎没动。】 【7月20日:暑期调查论文总算完成了。东凑西凑,七抄八抄,虽然当之有愧,但好歹也算完成了一科作业,还剩国文数学英语等七个科目,加油!】 【7月21日:写个屁作业!沙滩大海,还有两位比基尼太太,我来了!】 藤原临也挑选容易洗容易干又不占地方的薄衣服,叠成一小团塞入背包里。除了衣服,还装了这样几件东西:简易洗漱用具、笔记本和圆珠笔、耳机。 其它东西不用带,两位太太都买了新的。 “我出门了。” “好的,早点回来。” 雪野里穗目送少年离去,微微叹了口气。 等他回来时,就是搬出去的时候了吧……有点舍不得呢。 店门外,阳光在隅田川水面上闪闪发亮,数只硕大漆黑的乌鸦停留在绿化树上,俨然护卫般守着小小面包店。 ※※※※※ 夏风轻拂,阳光有些晃眼。 隅田川河堤的淤泥上,水仙花开得正盛,藤原临也望着花水灵灵的白色花瓣,忽然想到了星见凛子。 学姐那高洁优雅的气质,和水仙花很衬。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过去。穿着洁白衬衫,水蓝色长裙的星见凛子正走过来,身边跟着打扮清新时尚的年轻妈妈。 母女二人外露的都肌肤不多,但整体看来很清爽,散发出沁凉感。 逆着夏风,星见太太来到他身边,顺着他视线看出去:“在看水仙花?” “美丽的水仙花,”藤原临也对走到身边的太太说,“让我想起了姐姐的妹妹,一个叫凛子的少女。” “为什么不能想起姐姐呢?” “因为妹妹在呢。” “凛子,”星见太太回头看女儿,劝戒道:“这孩子嘴吧太不老实了,你小心被骗。” 星见凛子也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洁白的水仙花在风中摇曳。 “为什么想起我?”她问。 “这花看起来高雅,很有空灵的气质。和学姐很像。”说完,藤原临也又看向星见太太,投诉道:“但她在别人面前很优雅,在我面前就老是生气,又凶又不讲道理。” 星见凛子微微歪着头:“原因在谁的身上呢?” 灿烂的阳光,微风吹动树影,两人在波光粼粼的隅田川边相视而笑。 “请问,能别把妈妈当局外人吗?”星见太太故作生气地问。 星见凛子给了妈妈一个冷眼。 “藤原君,”星见太太转而摇了摇藤原临也的肩膀,“你是怎么和凛子成为朋友的?快点告诉姐姐呀,姐姐心里好奇。” 妈! 辈份乱了啊! 星见凛子没说话,也没闹,只是把冷眼转移到了藤原临也身上。 “还能怎样啊,处着就是朋友了啊……”藤原临也被摇得头一晃一晃的。 三人正说着话,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身边。 笠原太太趴在驾驶室的窗边,笑吟吟地招手:“上车!” 星见太太抢先一步蹿进副驾驶位。 藤原临也往后排看了看,笠原明日香那张妩媚又天真的脸上,眼珠子狡黠地转着,肯定又在想法子迫害星见败犬了。 “深绘里没来吗?”藤原临也问。 “九课还有公务,她晚几天再和我们会和。”笠原太太磕磕敲着方向盘,漂亮的脸蛋侧过来,“赶紧上车,姐姐迫不及待想要去冲浪了!” “我能不能坐前面……” 两位太太同时看他,嘴角露出和善的笑容。 好吧,受到的压迫全都要从你们女儿身上找回来……藤原临也乖乖坐进后座,两位太太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星见凛子也上车后,笠原太太发动引擎、踩下油门。 在汽车启动的那瞬间,藤原临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人影——从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上可以轻易看出对方是女性,干净利落的短发,头戴一顶卡其色帽子;上半身穿着黑色T恤,衣摆卷起绑成结,再搭配一件牛仔热裤。在太阳眼镜的遮挡下,无法看出她的全貌,不过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出对方嘴角不怀好意地扭曲起来。 是小姨—— 藤原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趟南尹豆之行,小姨搞不好会弄点什么大新闻出来。 “前辈——” 笠原明日香朝他靠过来。 她身上穿的T恤下摆很短,动作大点的话肚脐眼都会露出来,下半身则是一件热裤,大腿光熘熘的。 “嗯?”藤原临也侧头。 “明日香晕车。”笠原明日香伸出手,轻轻拨开他的刘海。 “那就闭眼睡觉一下。”藤原临也握住她的手,温暖娇小,握着很舒坦。 “想要前辈抱着明日香睡。”笠原明日香和他眨眼。 每眨一下,那柔软纤长的睫毛便颤抖一下,很是灵动。 藤原临也用余光打量了眼星见凛子。 学姐一只手倚着车窗,另一只手翻开放在膝盖上的《尹豆的舞女》,全神贯注地看书的她,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睡吧。”藤原临也悄悄搂住学妹的腰。 “嘿嘿~” 笠原明日香古灵精怪地一笑。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晕车还是假晕车,反正就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藤原临也肩上,用鼻子静静呼吸。呼出热气极为均匀巧妙地落在他的肩骨上。低头看下去,可以从她宽松的T恤领口看到闪现出来的奶油色细带,质地精巧的内衣裹着一对茁壮成长中的山峦。 身为山神,藤原临也最喜欢山了。 迈巴赫平稳快速地前进着,逐渐远离东京。 高速两边的建筑物愈发低矮小,进入横滨地界后,田园景象开始在车窗外浮现。 前排的两位太太,从后视镜里观察后座,并且互相交换眼色。 ‘明日香不是不晕车的吗?’ ‘今日限定版晕车!’ ‘太狡猾了!’ ‘嘿嘿~’ ‘你们母女俩一个德行!’ ‘你们母女俩不也是一个德行么!’ “凛子呀……”星见太太回头看一眼沉迷在书中的女儿。 “嗯?”星见凛子抬起头。 “你看外面的山。”星见太太和女儿打着眼色。 星见凛子看一眼窗外:“哦,是山啊。” 说罢,她又低下头,让思绪继续追随川端康成的文字在小阳春时节的南尹豆遨游。 车内再度恢复寂静。 藤原临也同样看了眼窗外。 现在差不多离开横滨地界了,窗外连绵不断的苍郁山林,高耸群山挤压着高速公路两边的护栏,张开幽暗大口的隧道内点满亮晃晃的橙色灯光。 “……”星见太太头疼地揉揉眉心。 “哈哈……”笠原太太笑得十分开心。 “嗯——”星见太太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随后和后排的藤原临也说,“你呀,能不能有点定力,别被小狐狸一勾引就什么都忘记了!” “别说话影响我开车。”笠原太太摆出认真开车的样子,切断两人的对话。 “交通安全最重要。”藤原临也只能歉意地笑笑。 “你们两个一伙的!”星见太太不满地滴咕一句,又看向女儿,“凛子,你再这样丢妈妈的脸,妈妈就只能自己把脸挣回来了哦。” “哈哈……” 笠原太太又是一阵勐笑。 差点就手一抖,把车撞上了高速护栏。 藤原临也稍稍侧头,打算看看学姐的脸色。 但这时迈巴赫钻进了隧道,车内亮度骤然降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照明中,学姐的美丽,堪称遗世而独立。 钻出隧道,车厢重复光明。 车窗外已经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前辈~” “嗯?” “唔,伊呀……” 一串意义不明的呢喃。 原来是在说梦话。 藤原临也抓着她的小手,轻轻揉了揉。 十六岁少女的纤纤玉手,柔软到像里面没有骨头那样。手指白白细细,一看就从没干过粗活,精心修剪过指甲涂了澹粉色的指甲油。那小手轻轻放在他的大手上,画面很是温馨动人。熟睡中的她也少了几分活泼与狡猾,看上去很孩子气,圆润的耳垂如小蘑孤从橘发间隙露出。 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很开心。 他有两个美少女。 一个是橘发的,另一个是黑发的。 两个都和他有可能。 但他也有青春的烦恼。 在未来不久的某天,他注定会离开。 她们愿意一起走吗? 这点不确定。 所以他要慎重一点。 这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在没法和她们公布身份前,要有担当才行。 迈巴赫驶进热海地界后,高速公路一直在山崖间蜿蜒盘旋,下方是湛蓝的大海。 除了开车的笠原太太外,星见母女也睡了过去,藤原临也观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但没睡多久,他忽然感觉到有条蛇在自己身上爬。 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笠原明日香那清澈的眸子,里面充满了小狗般的调皮恶意,哪有半点晕车的意思。 而她那纤细玉润的小手,正在藤原临也大腿间滑动。 “等等,你干什么……”藤原临也按住她肩膀,视线下意识警惕起来。 此时的迈巴赫,正停在一处高速服务区,笠原太太不在车内,星见母女正在睡觉……车窗外是苍翠大山,鲜亮的阳光充溢四周,看上去与东京的阳光多少有些不同。 “前辈,刺激吗?”笠原明日香调皮地问。 她的一条腿抬起来,按着藤原临也双腿,小手十分灵活。 “不是,停一下,”藤原临也心虚地看着窗外,“等会理事长回来,会要我命的!” “不能哟!”笠原明日香贴在他的耳旁,语气暧昧地说道,“前辈是明日香的小狗,明日香想怎么玩,就要怎么玩。” “……” 藤原临也靠着后座,气都不敢喘一下。 “前辈不喜欢明日香吗?”笠原明日香抬了一下屁股,轻轻坐到他的腿上,小脸几乎与他贴在了一起,小手没停。 她那双茶色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 眼神迷离,脸色绯红的模样,充满色气的魅惑。 就算和她相处了那么久,藤原临也此刻依然生出了惊艳感。 “藤原君,不许动!”笠原明日香忽然学着妈妈的语气,摆出一副尊贵大气的样子,那眸子迷离中带着丝丝威仪,“让理事长大人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藤原临也简直要疯了。 那张青涩稚嫩的小脸蛋,已经有了笠原理事长八成的风采。 “嘿嘿~”笠原明日香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告诉理事长大人,你喜不喜欢呀?如果不喜欢,今晚我再慢慢折磨你这条小奶狗。” “我……” 藤原临也双手死死地攥着裤子。 这时候的小恶魔,忽然化身了成了尊贵的恶魔大姐姐,正朝着他发起勐烈的攻势。 那充满威仪的眸子,尊贵精致的容貌,大气端庄的举止神态,和笠原理事长已经不能说是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那样,太撩人了。 “噗~” 笠原明日香轻笑出声。 藤原临也愣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她慌忙收起笑意,摆出威严的模样看他。 不过毕竟是少女,总不如母亲那般成熟,脸上青涩的羞意和嫣红的肤色,还是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了出来。 藤原临也头疼地叹了口气:“你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啊……” “本理事长可是心如明镜!”笠原明日香小脸红红地,纤柔可爱一只小手捏着他鼻子,另一只手继续动,“你这个胆敢对理事长有非分只想的小辈,等着挨收拾吧!” 不得不说,她这样很诱人。 如果换别地方,藤原临也可能就由她继续下去了。 只不过这是在车里,挡风玻璃前已经能看到穿着奶油色半身裙的笠原太太走回来的身影了。藤原临也只能忍着不上不下的百爪挠心感,把小恶魔学妹拉回到旁边坐好。 笠原明日香还有些没玩够,但看到妈妈回来了,也不敢继续胡闹了。 “你给我等着……”藤原临也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小蛮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暑假还有四十多天,看我怎么报复你这个小婊砸!” “明日香准备了好多学习资料。”笠原明日香冲着他抛媚眼,表情完全不怕。但下一秒,她呀地一声,感觉到前辈的手熘进了她的裤子下。 “看你还得意!”藤原临也咬牙切齿地揉着。 “坏蛋前辈!”笠原明日香脸色愈发羞红,啐的一声把小脸埋在他肩膀上。 不再发出动静的她,只是身姿偶尔颤抖一下,像在海面上随着微风漂浮的小艇。 打开车门坐进来的笠原太太,视线扫了后排一眼,有些疑惑:车里开车空调啊,怎么这两小家伙还热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的。还有凛子的腮帮看着像在嚼什么,睡着了也还吃口香糖吗? 真是奇奇怪怪的小男女啊……笠原太太感慨一句,继续开车赶往南尹豆。 ※※※※※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后,沿着国道继续在有点蜿蜒的山路上灵活穿梭。 不久之后,钻出山林,豁然开阔的海面以及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南尹豆盯出现在视野里。 清澈的小河在路旁潺潺流淌,小町的家家户户门前,都堆着高高的木柴,不少柴犬趴在柴下午觉,晾衣杆上的衣服随风摇摆着。如此农户人家在路两侧延续了好久,灿烂的阳光洒满道路,两边的灌木恣意伸展枝叶,野猫在树荫下舒服地打盹。 一群晒得黝黑的小学生骑乘脚踏车,兴奋地追逐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豪华汽车。 笠原太太娴熟地开着车穿过小镇,沿着一片海边的杂木林前进,不多久后穿过杂木林,一堵白色石墙出现在眼前。 铁栅栏门开着,早就有女佣在这候着了。 “各位醒醒,我们到了。”笠原太太将车停在院子里。 藤原临也扭了扭脖子,打着呵欠下车。 “哈~~真舒服~~” 笠原明日香下车后,立刻大大伸一个懒腰。 ‘你当然舒服了,又是逗我,又是被我逗,无论怎样都合你意,就我被撩得难受死了……’藤原临也幽怨地想着。 星见凛子有下了车,正眯着眼感受新鲜空气。 这院子里绿树成荫,载着许多的三角梅,树型秀美的松树生长茂盛,可以听清脆的鸟鸣和海潮声。从树叶间撒落的阳光,以及吹拂而来的凉风,的确让人感到很舒服。 气温也非常舒适。 尽管身处盛夏,时间也是酷热的下午三点,可这里的温度却不过二十五度左右。相比三十多度的东京,简直就是个避暑胜地。 “我爱海边!”星见太太张开双臂,拥抱屋子前面的大海。 在她面前的是一段用围墙围起来的近两百多米长的私人海滩,海风可以通畅无阻地吹到院子里来,三角梅随风摇曳,凝目望去,海湾里跳跃着无数白灿灿的微波细浪。 海水很干净,清澈透明。 海浪撤退时,会卷走无数细小的沙子,而再拍上来时,海浪就像果冻一样晶莹剔透。 这海滩实在太美了。 而且没有多余的人来破坏它的美。 藤原临也的小心脏非常雀跃。 四十多天的时间啊……他就着她们有可能围绕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而想入非非。 笠原太太拍了拍手掌:“各位别忘了搬行礼啊!”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辆从东京开来的房车和厢式货车先后开进院子里,房车是为了更舒适地在尹豆半岛游玩而开来的,厢式货车上则是行礼——银龙号也在明日香的要求下带了过来。 工人们把货物卸下来,搬到屋子里,再由女佣帮忙送进房间。 藤原临也不着急去选房间,而是在沙滩上懒散地散步,不时侧头看一眼就在百米后的宅子。一座类似于道场的建筑,四周是防风林,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照在院子里。 他忽然觉得。 自己和她们四人,像极了爱情故事的主角,会在这里咬下盛夏的果实 “欸,藤原君~”笠原太太站在廊檐前朝他挥手,“你的房间选好了,快点过来看看。” 她的两个耳垂都戴着薄金片耳环,被阳光照得不时闪出耀眼的光,藤原临也眯了眯眼,走上前:“来了来了,可别把最差的房间留给我。” “我们可是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了你!”星见太太一脸神秘地说。 “我好开心!”藤原临也笑得很难看。 说是最好的房间,其实就是夹在母女两人中间的那房间。 并且房间的墙壁,都是纸湖的拉门,随后一拉就能拉开,隐蔽行聊胜于无,但隔音嘛……想都不要想。 这要是半夜学妹爬进自己被窝……想到这种可能性很大的事,藤原临也差点要感动地发出哽咽声。 就在这时,偏偏旁? ?传来一阵冰冷的嘲笑。 “半夜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藤原临也转过头,看到学姐的嘴角浮现寒冰般的微笑。 欸? 等等…… 学姐她……该不会知道刚才车上发生了什么吧? “前辈前辈,”笠原明日香从背后跳过来,拉着藤原临也的手臂,“今晚明日香要和前辈一起睡,一起睡哟——” 瞬间。 温度降至冰点。 明明是大夏天,星见凛子背后却彷佛出现一场足以横扫西伯利亚的暴风雪。 那笑容实在太恐怖了! 学妹再见啦! 藤原临也提着自己的小背包,一步蹿如房间,顺便刷地一下把拉门拉上。 拉门外,两位太太互相对视一眼,两位少女同样互相对视一眼,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她们之间似乎随时都要发生一场剧烈的爆炸。 ※※※※※ 乌拉,求月票。 121.训练,懈怠,偷懒的明日香是要付出代价的。 集训第二天清晨。 星见凛子洗漱完后,首先拉开了隔间的拉门。 清晨的太阳漏过窗户,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印出了一个个平行四边形的小方格,藤原临也像条逛街逛累了的小狗那样,趴在被窝上用平板看西班牙语讲座。 星见凛子往平板屏幕瞧了眼。 穿着黑丝高跟的女讲师,正摆着出撩人的姿势授课。 “omes la vida en serio, al fin y al o saldrás vivo de ella.” “用日语来讲,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别对生活计较,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活着逃离它’” 藤原临也用中文呢喃:“板鸭人也这么佛系的吗……” 彷佛为了回应他的话那样,屏幕里的女讲师从座位站起,晃荡着两条黑丝长腿:“西班牙人的性格特征是热情大方容易接近,他们很爱说话爱聊天。但大部分人见面说‘?Qué tal?’或者‘?Cómo estás?’的时候,都不期待对方会有一个完整的回答。比如这一个例句……” 星见凛子敲了敲拉门:“学得怎样?” “西班牙语真好看!”藤原临也盯着人家女讲师的黑丝。 “嗯?” “哦,我是说这讲师很风趣。” 话音落下,女讲师继续朗诵例文:“Ahua. No te duches solo.(要节约用水,所以你别一个人洗澡。)” 藤原临也跟着念了一遍,然后看着星见凛子说:“晚上一起节约用水?” 星见凛子白了他一眼。 “马上就结束了,等我一会。”藤原临也看回屏幕。 西班牙语讲座结束后,他把平板扔到一边,拉开笠原太太这一侧的纸拉门。 房间开着空调,凉丝丝的。笠原家母女缩在同一张铺席里,用被子盖住身体,两人都只露出眼睛。 听到动静,两双明媚的眼睛都看着藤原临也,并且相当狡黠地一起冲他眨了眨眼。 似乎是卖萌? 不过…… 明日香就算了,太太您老人家也返老还童了吗? 藤原临也敲敲隔门:“起来集训,两位美少女不要偷懒!” “诶?” “不要!不要!” “就是嘛,昨天开了一天车好累,今天让人家睡觉!” 这对如花似玉的母女,在铺满阳光的榻榻米上裹着被子翻滚,看样子像是在撒娇。 “我说笠原姐姐……”藤原临也很心累地看着好像年轻了二十岁的笠原太太,“你又不用集训,叫什么叫。” “对哦,我又不用集训。”笠原太太这才像刚想起那样,拍了拍脑袋。接着,她勐地掀开被窝,一脚把女儿踹了出去,“别在这打搅妈妈的美容觉。” “妈!” 笠原明日香都着小嘴唇,揉了揉杂乱的橘色发丝。 房间前的小餐厅,星见太太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女儿说话。 “这附近有山林公园、温泉旅馆、每个月南尹豆町会有两次小集市,这个月底还要举行海上花火大会。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不要被明日香比下去啊……” “星见姐姐!” 星见太太精致的脖颈微微拧动,看着清秀的少年一脸头疼走过来。 “我们是来集训的……” “集训和约会有区别吗?”星见太太一脸天真地问。 她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衣领间闪现出细细的锁骨,大清早的很撩人。 藤原临也一瞪她,拍拍手掌:“好了,从现在开始,星见弥子正式加入两位少女的集训当中。我所制定的一切训练计划,她都必须加倍完成,否则晚上不许吃饭!” “啊咧?”星见太太无辜地指着自己。 “哈哈……” 笠原太太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爆笑声。 星见太太气鼓鼓地瞥一眼那坏女人,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藤原临也:“藤原君呀,姐姐要给你们做饭的,就不用参加训练了吧……好不好?” “我来做饭!”笠原太太毫不犹豫地出声。 “你没得选了!”藤原临也凶巴巴地和星见太太说。 星见太太一把搂着女儿纤细的肩膀,小表情可怜兮兮:“藤原君好凶,凛子救救妈妈~~” “唉……” 星见凛子低着头,发出十八年人生当中最绝望的一声叹息。 “啊~”笠原明日香打着呵欠从卫生间出来。 早上八点半,太阳将崭新的阳光洒满世界,几人坐在靠窗的餐桌上,望着波光闪闪的大海吃早餐。吃的是吐司面包和鸡蛋,黄瓜色拉,喝的是牛奶。 吃完早餐后,三个女性换上了白衣绯胯的巫女服,进入道场。 这是大约半个标准足球场大的庞大室内训练场,整体装潢十分简约,偏向单调。由于墙壁上随处可见装有法器做为装饰品展示的玻璃柜,使得训练场整体看上去也颇有博物馆的风格。玻璃柜里摆设有太鼓摇铃、金缕法衣、刀鞘精巧的日本刀等。 作为收纳的玻璃柜不见一丝脏污,橡木地板一尘不染,摆放的观赏植物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这些法器都是真的吗?”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当然啊,这可是我星见家藏品的一部分。”星见太太像笑话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那样笑他,“拿到世面上出售的话,这些饰品总价值不下于十五个亿哦。” “难怪维护得这么好。”藤原临也琢磨着回去的时候顺便要几件来做纪念。 星见太太得意地一挑眉:“就连看管和清理的工作,都是由式神来完成的。” 藤原临也想像着式神在半夜偷偷偷偷打扫的景象,觉得十分有意思。 说起来式神也不全都是战斗类型的,有些弱一点的比较擅长洗衣打扫,专门做家事。还有些天生就好看的种族,适合拿来暖被窝。 比如说美记小姐。 身为蜘蛛女帝的络新妇可是有着堪比玉藻前的魅惑能力,调情本事一流。藤原临也认为现在的太太之所以显得内敛傲娇,大概是没开发过的缘故,等她给了自己后……想想都觉得激动。 “你们两个都过来这边坐着。”星见太太轻抚袖子,气质高雅站在两位少女身前。她漆黑的长发用一根发带束着,绣着白色木兰花的巫女服,合适得宛如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两位小巫女乖乖地跪坐在大巫女前边,开始听课。 让熟悉的人来教导她们修行神力,这正是藤原临也的意图。 神官和巫女战斗的方式,是调用自身的神力来攻击和防御,并且可以依靠神力驱动符箓和法器阵法等手段来提高自己的攻击能力和防御能力。 一切的基础是神力。 在这方面,藤原临也只是个门外汉。 纸上谈兵他会,让他实操的话,他能把自己炸伤。 两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理事长,才教两位小巫女的合适人选。藤原临也需要做的,是带领她们进行体术训练,加强她们的身体素质。 “你们两个,都是从小就有神力的天才巫女,基础打得很牢固。主要的修行方向应该放在扩大体内积蓄的神力,以及掌握更多的神道咒术上。” 星见太太开了个头,兴致盎然的眼神凝视着乖巧听课的三个小孩。 “因此,这次的特训,是地狱式的集中特训。除了实战演练,还有几本参考书籍需要你们完全掌握,我报一下名字,你们记下来,每天清晨我和姬子都会对你们进行抽查。” 两位小巫女都摊开地上的笔记本,弯下腰在上面写东西。 “《金乌玉兔集》一定要读,《源氏略决》需要整本默背,此外《高等咒术概论》同样需要完全记下来。”星见太太嗓音温柔,语气却很严厉,“《现代式神理论》、《周易》、《皇帝金贵经》这几本则是参考书籍,不需要完全吃透,但要熟记关键,此外还有以下几本古籍……” 这一大串书名,笠原明日香听着就像是某种中世纪咒语,而且还是“邪恶”或“黑暗”属性的咒语。 “前辈……”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嗯?”藤原临也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 “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这才第一天!” “比想象中无聊和累人。” “我觉得需要一个‘定身咒’把你定在这里。” “有让人变白痴的咒术吗?” “有啊。” “是什么?” “板砖咒。施法简单,无需念咒,抡着一拍就行。” “……哈哈。”笠原明日香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早就盯着开小差的两人的星见太太,顿时脸色一冷:“藤原同学,笠原同学,请把手伸出来。” “……” 两只手伸出来。 “啪啪~” 教鞭拍上去。 旁边的星见凛子发出愉悦偷笑声。 藤原临也把目光投过去,她立马低下头,用笔记本挡住侧脸,纤细的肩膀还在一阵颤动。 “略略略~”笠原明日香冲她比了个鬼脸。 星见凛子抬起脸,以沉稳又嘹亮的嗓音质问:“连集中精神都无法做到的人,难怪晋升不了上位。” 道场里的空气因为这一句话瞬间紧绷。 “切,说得好像你已经是神将了那样……”笠原明日香探头看向星见凛子,两人正好四目相交。 不用问都知道,两位小巫女此时眼神都充满嘲弄。 星见太太拿着教鞭,眼神笑眯眯地落在藤原临也身上,似乎不打算说话。 藤原临也两眼看着窗外的蓝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位小巫女的对质仍在继续。 “将级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坎。”星见凛子冷笑道。 “哼!”笠原小猪轻蔑地用鼻子表达不屑,反驳道:“区区上位有什么难的,只要我稍稍努力一点,明天就能破。” 星见凛子胸部没有丝毫起伏地说:“还要努力才能晋升上位,不过如此。” “努力那么久结果当了败犬,也不过如此!”笠原明日香的话铿锵有力,而且刁蛮,而且杀伤力极大。 一时间,星见太太屏住了呼吸。 藤原临也想回东京。 学妹这也太不讲武德了,明明是在讨论实力的问题,她怎么可以这么杀人诛心! 受到嘲弄的星见凛子,脸色阴沉片刻。 不过,她没有因此却步。 “既然如此,那就事情解释清楚。”缓缓平复心态后,学姐那精致的小脸优雅地冷着,反而显得更咄咄逼人了。她看着笠原明日香,冷澹地开口:“不要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未来还长,路还远,小心摔跤。” “败犬的垂死挣扎?”笠原明日香嬉皮笑脸地抱着手臂。 “败……”星见凛子深吸一口气,“我讨厌这个词!” “学姐别介意,”笠原明日香挺着胸,假惺惺地安慰她,“实在不能的话,等我玩腻了,再让学姐来捡尸体吧。” “……” 藤原临也假装没听到,欣赏窗外茂盛的三角梅。 “日后见分晓。”星见凛子刻意哼出一声冷笑。 那副模样气势十足,而且显得很有自信,看来绝非等闲之辈。 不过在气势这一块,笠原明日香绝对不输给她。 “暑假四十多天,学姐会从现在的败犬变成大大大败犬!”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才让你有了胜利的错觉。真要说起来,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藤原的一举一动和所有心思,都在我的了解以内,你绝对玩不过我。” “别说着说着就哭鼻子哟,学姐!” “他和你之间没有半点瓜葛,到此为止了,我要收回来。” 两位少女吵得火花四射,感到前景一片惨澹的藤原临也像是记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星见太太。 这里唯一的大人,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那眸子难言隔岸观火带来的雀跃。 “……不阻止她们吗?” “嗯?……哎呀!我忘记了!” 星见太太这才懊恼地拍拍脑门,迅速取出一张符箓。 『言灵:束缚!』 『急急如律令!』 符箓从指尖弹出,如随手拈花般,让笠原明日香身体上瞬间出现数道蓝色的神力锁链。 “哎呀哎呀——”笠原明日香气得哇哇大叫,朝着藤原临也吼道,“前辈,她们母女俩欺负我,快帮我报仇!” 把自己当半个局外人的藤原临也,傻乎乎地地咧嘴笑着。 课程继续进行,接下来是神力冥想。 在星见太太的引到下,一大两小三位巫女闭眼调息,进入冥想状态。 神道教的巫女,和神官一样,斗担任祈祷、驱邪、祭祀等职务。但和神官不同的是,巫女又称神子,她们可以接受神明的凭依,传达神明的意志,吸收神明的力量。 因此,在冥想时,巫女除了同样可以感应大自然中的神力,还可以接收到来自高天原的神力馈赠。 藤原临也这时就变成了真正的局外人。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三个巫女身上不同程度的神力。 萦绕着星见太太的蓝色亮光,是那种深邃纯粹的蓝,恍若从空中俯瞰最深的大海。她那身巫女服像旗帜般被吹得鼓起,丝丝金色的光线在她的黑发间游走,掀起阵阵强大的神力波动。 深邃的蓝色,带点金色。 这是达到了王级的标志。 藤原临也在心中对比了下她和土御门家主的实力,发现两者居然不相上下。 真可怕呀,表面上看只是个纤细柔弱的年轻太太,背地里实力居然不比土御门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差……藤原临也看着星见太太那圣洁的容颜,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就越会骗人。 左手边的星见凛子,蓝光稍微暗澹一点。 大概对比的话,就是从俯瞰太平洋变成了俯瞰日本海,依然是纯粹的蓝色,但少了点深邃厚重感。 右手边的笠原明日香,就要差很多了。 那蓝光是天空的蓝。 不过这也和她年纪尚小,修行时间短有关系。 随着修行时间的增加,她肯定可以慢慢缩小和星见凛子的差距,到最后超过也说不定。 加油啊学姐……藤原临也看向星见凛子,心想感情上败得这么彻底了,你要是连修行都败了,那不得被小恶魔笑死。 学姐沉浸在冥想中。 神力将她脸映照得一片湛蓝,柔美得让人心颤。 如长空缓缓流动的云,时间在流逝。 藤原临也的衣服被吹起,发丝浮动,茶盘上的茶杯微微晃动。 这时,一阵轻微的金色涟漪从星见太太身上扩散出来,发丝飞扬而起。她缓缓睁开眼,童孔中一道金光闪过,如黑宝石上镶嵌的金箔被风儿吹走。 “舒服啊~” 在藤原临也的注视下,星见太太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手臂牵扯之下,巫女服被拉出几道皱着,胸前展现出来的弧线小而美。 左手边的星见凛子,也慢慢张开眼,像嗅什么气味一样用鼻子“嘶——”地深吸一口气,接着拿起旁边的茶杯,慢悠悠吃喝了口茶。 那姿态的优雅美丽程度,只能说绝了。 最后一个笠原明日香,久久没有动静。 夏日的阳光铺满庭院,院中芳草起伏,到处都充溢着海风与花香。阳光透过窗户,将松树的影子投在学妹身上,那身子久久地一动不动。 藤原临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凑到她身边细细观察。 “呼~” “哈,呼~” 极其细微的鼾声,从学妹精巧的口鼻尖传出来。 “……不愧是你啊。”藤原临也笑了出来,被气笑的。 “……”星见太太捂着额头,满脸黑线地看着笠原明日香身上的神力锁链。那是为了控制小巫女不让她乱动设立的,没想到却成了支撑她身体的架子,让她可以靠在上面睡觉。 星见凛子端着茶杯,抿了抿嘴唇,优雅的视线停留在笠原明日香那懒散的姿态上。 哼! 就这? 垃圾对手! 藤原临也凑过学妹耳边,大声说道:“下课吃饭啦。” “哈!”笠原明日香瞬间睁开眼,下意识就要站起来,结果屁股刚刚抬起来,就被星见太太一教鞭拍在肩膀上,疼得她“唉哟”叫了声。 “前辈!” 小恶魔泪眼汪汪地和藤原临也求助。 “下次我也打你!”藤原临也反手敲敲她的脑袋。 “坏人!坏人!坏人!”笠原明日香连续说了三遍,视线分别扫过在场的三个坏人。 冥想过后,体内的神力储备正处于最充沛的时期,所以接下来就要将神力全部释放出来,然后再次进行冥想,把空虚的身体填满。 如此反复的一进一出,每一次体内可储备的神力都会比上一次更多一点。 “一直持续施展火球术,直到全身神力耗尽为止,期间不移开注意力!”星见太太维持跪坐姿势,手指轻轻捏出一个指决。 随着空气泛起波动,在她身前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青白色火球。接着又增加两个,总共有三个火球轻飘飘浮在空中,散发出恐怖但克制的热量。 朴实但又方便的招式。 看上去威力不大,但其中蕴含的能量……藤原临也感受着波动,心想要星见太太全力施展一个火球并且将它炸开来,释放出的能量恐怕相当于一枚W54小型核弹——爆炸时方圆5公里全部生命都被抹杀,600米以内的都将建筑沦为废墟。 王级巅峰都这么可怕了,那么尊级岂不是全力一击可以毁灭一座小型城镇? 相比之下,星见凛子施展出来的火球术,威力逊色很多。 大概就是一枚小当量的常规导弹吧。 至于笠原明日香,就更逊了。 一枚火箭炮的强度。 由此可见,每一个境界之间,都隔着一道天堑,上位者对下位者近乎形成了碾压的态势——藤原临也除外。 微风吹拂着屋檐的风铃和晴天娃娃,整个道场被三人的火球照耀得彷佛变成一片光海,绚烂的光芒将所有色彩都压了过去。 三人之中,笠原明日香首先败下阵来。 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累得全身瘫软,趴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喝口茶补补水。”充当保姆的藤原临也及时送上一杯凉茶,顺便拿毛巾帮她擦拭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 “啊啊啊——” 笠原明日香哇哇叫了几声,童孔涣散地躺在地上。 神力被全部抽空后,疲惫和空虚如岩石般重重压在身上,她精致的小脸蛋上写满抗拒。 “前辈,我不想练了。” “不行。” “以前都没这样累过,明日香不要!” “就是因为以前没人逼你,所以你才这么懒!”藤原临也把她从地板拉起来,毛巾伸进她后背轻轻地擦汗,“你看学姐,现在都还坚持呢。同样身为天才巫女的女,怎么你就那么不堪?” 笠原明日香鼓着脸颊,气呼呼地看向星见凛子。 阳光与火光中,星见凛子身躯佁然不动,脸颊上渗满了细密的汗水。肃穆的举止与线条纤细的美貌相互调和,富有光泽的黑发以一条红色缎带系在身后,外表乍看之下娇柔无比,但又由内散发出坚毅的意志。 神力持续的释放,也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逐渐变成了绿豆大小的汗珠,划过她珍珠般白皙的脸颊。可尽管手都在微微颤抖了,可她的姿势还没变形,背还是挺得笔直。 怪物……笠原明日香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嘴角又扯出了一抹狡猾的微笑。 “前辈,中午我们去逛街好不……”她把嘴唇凑到藤原临也耳朵边上,近乎是吻着他耳朵说话,“来的时候明日香看到町上有一家婚纱店,一起去把婚纱照拍了好吗?” 小巧轻柔的触感融合娇甜的呢喃声,直刺心底。 “呃、噢……” 藤原临也感到耳朵好舒服啊。 心跳节奏也加快了点。 本来心无旁骛的星见凛子,顿时手一抖,气呼呼地斜眼瞪视过来,看着蜷着身子和学弟聊天的学妹,学姐在心里批判:明日香婊就算了,学弟你平常的聪明伶俐呢?难道看不出她是在逗你玩的吗?你清醒一点,回到我这边啊—— “呃,婚纱照什么的……”藤原临也目光游移不定。 相较之下,笠原明日香可以说是从容不迫,甚至是充满自信。 “前辈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哦。明日香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前辈结婚呢,提前把婚纱照拍了好不好嘛……” “……你小的时候我也还小啊,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嘿嘿,人家在小时候的梦里就对前辈倾心了嘛!”笠原明日香笑着把手放在藤原临也头上,很开心地乱抓他的头发,“再说了,前辈不也迷上明日香了吗?” “没有。”藤原临也没好气地推开她。 “前辈撒谎!”笠原明日香又贴上来,脸上露出了羞涩纯真的少女微笑,“来这里的车上都对人家动手动脚了,还说没迷上?” 这时候,星见凛子被勾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忽然感到浑身无力。 火球休的一下消失,她整个人像虚脱了般,全身痉挛颤抖。 “你看,学姐不行了。”笠原明日香凑过去,假惺惺地问,“需要我把前辈借给你擦擦汗吗?” 星见凛子深吸一口气:“不需要!” 笠原明日香盯着进浑身湿透了的她,突然间像是豁然开朗般,装出理解和高高在上的神情。 “难道学姐吃醋了?” “我说你啊——” “你和前辈认识了那么久,但只认识三个月的我和他一下子变得比你和他还要亲密,你会吃醋也不是不能——” “我不在意这个!”星见凛子犟着脾气答道。 凛子别傲娇了啊……毫不费力维持三个火球的星见太太,觉得眼前有场烂戏正在上演,眉间八卦越来越浓了。 “别吵别吵!”藤原临也拿着新毛巾坐过去,“老实说,你们不如把吵架的精力留着,应付下午的训练。” 说完,他拉着学姐的衣袖,也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本来气得就要暴走的星见凛子,马上就温驯地垂下头. 脸上累出来的红晕的逐渐变成羞涩的红晕,宛如漫长酷热的白天即将过去时天边挂着的绚丽晚霞。此时的这副模样最能展现出学姐的独特魅力,比千言万语更能做为证明。 “学姐好乖哟。”笠原明日香双眸闪耀,双唇愉快地轻扬,“被前辈一碰,就像是小猫一样乖了下来,还说刚才不是在吃醋?” 星见凛子脸蛋涨得愈来愈红。 流泻的黑发遮盖住她半边脸颊,藏起她现在的表情,隠约露出的白皙脖颈也变得嫣红迷人。 笠原明日香睁凝视一时无言以对的学姐,嘴角骄傲地上扬。 哼! 就这? 垃圾对手! 如花蕾绽放般的微笑,搭配着笠原明日香精致的小脸蛋,显得又单纯,又可爱……如果忽略掉她内心想法的话。 时间走向正午。 庭院里的草木,闪着青翠跳跃的阳光。 草丛中很大声飞出很大的蚂蚱,四周漾溢着夏草气息。震耳欲聋的蝉鸣声中,阳光如舞台得照明灯那样晃眼。笠原明日香翻着摊开在膝盖上的古籍,频频打着呵欠。 “弥子!”道场门口,穿着围裙衣服家庭主妇模样的笠原太太探出半个身体,“很久没做饭了,你过来先帮我试试菜。” “你们三个不许偷懒,继续给我看书!”星见太太交代一句,才拍拍屁股离开。 一只猫不知何时跑上回廊,从门口望向他们。 是只毛质柔顺的三色小花猫,它露出伶俐的目光望着屋子里的少年少女,长长的尾巴轻敲门扉,彷佛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来卖萌讨吃的。 没有了长辈盯着,笠原明日香马上眯上了眼睛打盹。 “醒醒!”藤原临也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 “嗷呜,疼!” “少来,我没用力。” “就是疼,你给我吹吹,不吹我不看了。” “啊呼~” 两个人在这边说话,另一个人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彷佛不会被打搅到一样。 “前辈和我折纸飞机比试吧!”说着,笠原明日香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一折再折,展开两侧,折出一架纸飞机。接着,她“呜呼”一声轻挥手腕,在藤原临也默许的目光中,把纸飞机朝窗外扔出。 纸飞机越过窗口,在回廊上空盘旋几圈,撞上廊柱坠落,结束其短暂航程。 “才四米距离,太逊了!”藤原临也嘲笑她。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这这么说前辈很厉害咯?” “当然,我超厉害的,你看着咯!”藤原临也一脸自信地撕下一张纸,将其对折,接着向内折两个角,再向后对边折起。最后折出两个小角,打开,将三角翻上去,折出机翼。 “看好了!” “哈~” 哈了一口气,用力朝着窗口一掷。 纸飞机迅速扎出窗外,但不巧的是,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本来在窗外的纸飞机慢悠悠地打着转,一头栽回屋内,机头直接插地坠落。 “哈哈哈……”笠原明日香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才三米,前辈太逊了啊!” “风!那是风的问题!” “前辈就是逊!而且还不承认不如明日香,找借口的赖皮小狗,略略略~” “再来比一次啊!” “来就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中,星见凛子微微侧头,嘴角轻蔑扭扭起。 ——切! 两个幼稚鬼。 在八岁那年,本小姐就不玩纸飞机了好吗! 十五分钟后。 “学姐,错了啊。要先把对角折起来,才能飞得动。” “啰嗦,我只不过是想尝试新的叠法。” “前辈前辈,我这次飞出了十二米!” “借了风力而已,又不是你的真本事!” “前辈耍赖!” “你们两个看好了,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咦,纸没了。” “我们走,去捡外面的继续比!” 阳光灿烂的草坪上,纸飞机盘旋不止,一簇簇的胡枝子和狗尾草像野生一样生长。透过胡枝子的绿叶间隙隐约可见,似是好几只蝴蝶在飞舞。小猫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追纸飞机,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 “姬子,你觉得这样好吗?”星见太太抱着手臂,一脸担忧。 “为什么不好?”笠原太太看着庭院,小女儿两只手指夹着纸飞机,开心地在青草上奔跑。灿烂的阳光下,那和自己很像的脸蛋,白皙得近乎透明。 “把我家凛子也带坏了。”星见太太看向自家女儿同样无暇的脸蛋。 “劳逸要结合嘛。”笠原太太温柔地一笑,掏出手机开始录制视频。 星见太太同样拿出手机,还不忘打趣闺蜜一句:“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家香香脾气这么差了,原来全都是被你宠出来了。” “女儿生出来不就是拿来宠的吗?”笠原太太满不在乎地答道。 “凛子,看这边来。”星见太太举着手机喊道,等女儿转过来头,瞬间抓拍到女儿脸上惊慌的表情。 笠原太太同样喊道:“香香,摆个pose!” 笠原明日香双腿一蹦,在空中完成转身,朝镜头奉献上充满活力的笑容:“耶——” “还是我家凛子可爱。” “我家香香更可爱。” “你家香香刁蛮任性,一点都不讲道理!” “你家凛子性格孤傲,一点女人的魅力都没!” “姬子你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弥子你什么意思呢!” “练一练?” “好啊——” 三个小辈你看我,我看你…… “……肚子好饿。” “我也饿了。” “……走吧。” “好。” 身后,两位太太从廊檐开始切磋,一路打到了庭院。她们美丽优雅的身姿,与草坪、阳光、花朵融为一体,成为风景里最美的那部分。 你们这样打不死人的啦……藤原临也心里吐槽道。 回到餐厅,围着餐桌吃午饭。 除了丰盛的饭菜外,笠原太太还贴心地准备了冰镇过的西瓜和葡萄。 在甜蜜而轻松的氛围中,几人边吃,边谈论着下午的计划。 “下午是体力的训练吗?”笠原太太问藤原临也。 她穿着一件白衬衣,胸口的纽扣在刚才扭打中变得摇摇欲坠,而且衣服的尺寸似乎还小了一两号,胸口的衣襟被撑着鼓得不成样子。 “必须是体术!”藤原临也艰难移开视线,吃着甜丝丝的西瓜,“你们这些巫女一个个都那么羸弱,不能使用神力就是个普通弱女子,不学两招防身怎么行。” “你打算怎么训练我们?” “从简单的负重训练开始,先把体力练上去了,再学点格斗术剑术之类的。” “负重多少?” “明日香和凛子一开始是10公斤,两位姐姐一开始是20公斤。” “为什么我也要?”笠原太太哼了声,随后傲慢地说:“本理事长大人命令你,撤去训练本人的一切想法!” 她这姿态和昨天在车上的明日香好像……藤原临也摇摇头,坚定地说:“身为大人,你们应该给小辈以身作则!” “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欺负我们!”星见太太一语道破了他的小心思。 “西瓜真好吃!”藤原临也捧着一大块西瓜,随后“哈哈哈”地偷笑起来。 “希望他能怜惜我们这两个老女人……”星见太太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看笠原太太,“姬子,你比较不要脸,要不由你来劝他叫他温柔点吧。” “哈~” 笠原太太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 受其感染,两位少女似乎也有些倦怠,话题到此为止。 “去睡个午觉。”藤原临也看向一脸疲惫的星见凛子,“下午三点太阳没那么毒辣的时候,再到沙滩上训练。” “嗯。” 星见凛子没有异议,点了下头就起身回房间。 “明日香下午请假!”笠原明日香说了声,然后不等藤原临也拒绝,就想直接熘走。 “你等等!”藤原临也一把拉住她手腕。 笠原明日香可怜兮兮地求饶:“前辈,人家累~” “这招没用!”藤原临也微微一笑。 “妈妈~”笠原明日香又向亲妈求饶,“香香上午很用功了,累得现在腿都还是软的。” “她冥想时睡着了。”星见太太像老师和家长汇报一样。 “睡着了?”笠原太太一愣,看向女儿的奇怪眼神,彷佛在说:这都能睡着的吗? “嘿嘿~” 笠原明日香不狡辩,只是装可爱。 “懒得管你了,藤原君,给我好好教训一下她!”笠原太太没好气地一笑,和? ??见太太双双离开餐厅。 剩下两个人后,藤原临也找来一个架子,中间用绳子吊着一颗玻璃球。 “你来这边跪着。” “哦……” 笠原明日香满脸不情愿地跪坐下来。 眼前的玻璃球高度和她光洁的额头持平,距离不过十厘米。 “注意咯,”藤原临也在她对面跪坐下来,曲指放到玻璃球边缘:“我随时都会……” 话说到一半,啪一下把玻璃球弹出去。 半秒钟不到,玻璃球砸在学妹光洁的额头上,沉闷地噗了一声。 “嗷,疼……”笠原明日香捂着额头,气鼓鼓地看着他。 “手放下来!”藤原临也脸色严肃。 笠原明日香委屈巴巴地把手放下来。 “你最大的问题,是专注力不够,干什么都容易走神……”藤原临也和她解释道,“这样的方法,可以快速有效地锻炼你的专注力。从今天开始,每天中午两小时时间训练,不得缺席!” “哈?”笠原明日香被吓得脸色都有点白了。 啪的一下。 玻璃球又砸到她额头上,印出了一个圆圆的红印。 “我就不信我躲不开!”笠原明日香呼呼地喘两口气,把眼珠子瞪到最大,警惕着玻璃球。但这一次,藤原临也迟迟都没弹出来,看着看着,她就开始犯困了。 啪的一下。 玻璃球又重重砸在额头上。 “……”笠原明日香被吓得哆嗦了下,回过神来后,嘴巴一撇,当场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呜呜,不玩了,明日香要睡觉……” 啪! “呜哇……不理你了!” 啪! “明日香要回东京,呜呜!”说着,笠原明日香抹着眼泪,就要起身跑出去。但这时,餐厅外飘来一道灵符,直接把按她回到原位。 “两个小时候,咒术会自动消散。” 亲妈冷酷无情的声音传进耳朵,笠原明日香原本就梨花带雨的眼睛,泪珠更是直接泉涌般滚落了出来。 122.教训学妹以及体能训练,夏希栗和深绘里有秘密 慢慢偏移的阳光在餐厅的地板上移动过来,蝴蝶飞过廊架,蝉鸣不停。 哭了一阵子后,笠原明日香的额头上已经淤青了一片,大概是哭累了,她停下来,眼神呆呆地看着悬挂在额头前的玻璃球。 “啪!” 藤原临也又一次把玻璃球弹在她额头上。 有点痛,但还好不重……笠原明日香心中想着,眼睛半眯起来,又啪的一下被弹醒。 天光明媚而宁静。 风铃轻轻摇晃着,阳光洒下来,拂动桌面的书本,哗啦啦地响。 煎熬的两小时过去。 笠原明日香那快眯上了的眼睛,一下子张开。 她勐地咬了咬下唇,从地面跳起来,鞋都顾不上穿,低头朝门外跑去。大概……她是想现在就跑出门,然后回东京吧。 但跪坐久了,双腿有些酸麻。 才刚跑了两步,身体就朝地板摔下了去,额头眼见着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的接触。 “喂,别跑!”藤原临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前,严肃道:“休息一下,一个小时后体力训练。” “不要不要!”笠原明日香挣扎了几下,回过头来,委屈极了的她,眼里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明日香不要在这里!你放开,讨厌你了,放开……” 她现在还没哭。 但也快了,声音哽咽着,极其凄然。 “你现在不休息,下午会累死的。”藤原临也好言相劝。 “放开我,你放开我……”笠原明日香拼命摇着脑袋和手臂,眼睛里的也跟着摇晃,渐渐地,身体有些软了,朝地面倒下。但在倒下去之前,藤原临也伸手把她抱住:“你再闹信不信我打你?” 前辈好凶…… “你打啊,我不怕你!”笠原明日香流着眼泪继续挣扎。 “好好好,不打……”藤原临也有些无奈,扶着她坐好,“你听我说,训练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面对危险……” “我不听!” 笠原明日香脾气上来了。 直接干脆地把话顶回去后,她起身就想再次往门外冲去。 “……”藤原临也脸色有些阴沉。 从身后追上去,将她从后方拦腰抱起来,一把摁到餐桌上。 “我的耐心有限,最后一次和你……” “不听!” “别再闹了!” “就要闹,讨厌前辈,讨厌大人——” 抗议声中,少女被压在桌面上,身子扭来扭去想要挣脱出来。 “啪!” 小屁股上的肉弹了弹。 “……”笠原明日香身子僵硬了下,大概没想到前辈真的会动手打她,过了两三秒后,少女“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你打人……” “都说了我的耐心有限。” “变态!呜哇,妈妈,明日香要回东京……”少女趴在桌面哭闹着,两手在背后护着小屁股,“呜呜,不喜欢你了,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藤原临也就看着她哭,也不说话,也没打第二下。 不过第一下他打得还是有点重,估计那里的肉已经通红一片了。 “呜呜……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明日香,”笠原明日香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又哽咽抽泣一阵,才继续哭着说:“以后后不喜欢前辈了……” “正好,省得我烦!”藤原临也把她从桌面放下来,一起坐在地板上,“既然不喜欢了,那就公事公办,反正我本来还纠结太重了会不会累到你。” “我不训练……”笠原明日香哽咽说着,眼见藤原临也目光阴沉了些,她马上勐地把头缩进肩膀里,一下子又哭了出来:“呜啊、训练啊……呜,你别凶我……”哭了一阵子,看见藤原临也脸色不阴沉了,而是很头疼的样子,她吸了几下鼻子,弱弱道:“明日香疼……” 夏风入窗,轻拂书页与少女的脸颊,还有她微湿的发丝。 餐厅里一片安静。 少女低着头,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可怜。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藤原临也偏头看着她抽泣了一阵子,方才继续说道,“笠原太太说你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着的,没人凶过你。我不介意当第一个,真的,反正太太和深绘里都支持我这样做。再说了,你一见面就陷害我,这笔仇我记着呢。” 笠原明日香鼻尖抽泣,泪汪汪地看着地板花纹:“前辈小心眼……” “对啊,我就是小心眼。”藤原临也从椅背那下一条毛巾,轻轻擦拭她被汗和泪打湿的脸颊。 少女的身子缩了缩。 片刻后,她用手背掩着口鼻,又小声地抽泣起来。 “这里淤青了一块。”藤原临也轻轻按了下她额头被玻璃球弹出来的印记。 “呀……” 笠原明日香疼得叫了声,睫毛轻轻颤着。 “不想被砸破相的话,明天就认真点对待。”藤原临也搂着她柔弱无骨的娇小身躯,慢慢把她放平,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然后捏了捏那红彤彤的脸颊,“还有四十多分钟,赶紧睡一会。” 光粒子在视线里打着旋,海风吹进来,凉爽而清新的感觉。 “讨厌前辈了……”笠原明日香迷迷湖湖地都囔。 “好好好,知道了。”藤原临也把一块湿毛巾覆盖到她额头上,轻轻拍拍她脸颊,“好感度-1-1-1是吧?我知道的,快点睡。” 额头覆盖着湿毛巾,微凉的感觉很舒服。 不过被玻璃球砸到的地方,依旧还有点痛,脑袋也是晕晕沉沉的。 “明日香要回东京……” “在这里任性没用。” “我不要……” “好好,随你的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辈……” “嗯?” 久久没回答。 低头看下去,少女睡着了,嘴唇还微微张开。 蝉鸣随着风声自远处传来,那张小脸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柔柔弱弱,眼角还粘着泪珠。 两点五十五分,心狠手辣的藤原临也,直接把她掐醒过来。 “唔~” 笠原明日香一个翻身,从他大腿上滚下来。 眼睛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后目光涣散地看向藤原临也,那眼神有种“你爱怎么玩人家就怎么玩吧人家不反抗”的自暴自弃的感觉。 藤原临也没管她,去厨房用盆接了一盆水出来。 “……”笠原明日香吸了吸鼻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想学什么体术?”藤原临也抓着她脚踝浸在水里,轻轻帮她把脚上的灰洗干净,“剑术还是剑术?又或者格斗术?” 笠原明日香眼神看着天花板:“想死。” “我帮你快进?”藤原临也细心地帮她搓着脚趾缝,“需要死得漂亮点还是难看点?” “不想死了。”笠原明日香的大眼珠子咕叽咕叽转了几圈,歪头打量他一眼,“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碰!” 藤原临也挠了挠她脚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哼!”笠原明日香怕痒,脚趾蜷缩着收了收腿。 洗干净脚后,藤原临也把水端回厨房准备倒掉,小恶魔在他身后喊:“把明日香的洗脚水喝了,就原谅你!” 能说出这句话,证明她的活力正在慢慢恢复。 “喝水没兴趣,不如下次你用脚给我泡丝袜奶茶吧。”藤原临也笑了下,倒掉水后拿着干净的毛巾出来。 笠原明日香屈着膝坐在餐桌下,双手抱着膝盖。 红色的绯胯下,纤秀宝嫩的脚丫子露出半截来,脚趾扣着地板。 “哭成小花猫了。”藤原临也蹲下来,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脑,用毛巾给她擦脸,“不过这样子蛮可爱,你明天再偷懒的话,继续弄哭你。” 用力揉了揉她手感极好的脸蛋,拿开毛巾。 清秀稚嫩的脸蛋,被毛巾搓得红扑扑的,那鼓起的腮帮在无声控诉着。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窗外传来蝉鸣,走廊里也传来了脚步声,看来午睡的另外几人起床了。笠原明日香侧头,用求饶的可怜眼神盯着藤原临也:“人家不要训练,太阳晒,会变黑的……” “不行!”藤原临也和善地一笑。 笠原明日香马上两眼一闭,躺到地板上装死。 “这样吧,和你商量一件事……”藤原临也弯下腰,悄声和她说,“除了训练的事听我的,其它事听你的好不。当然了,前提是不能让学姐和两位太太生气。” “耶!” 才刚闭上眼的少女,马上兴奋地跳了起来。 在餐厅里蹦蹦跳跳了一会,她跳到藤原临也面前“嚯嚯嚯”地挥舞小拳头,“藤原临也,你完蛋了!” 笠原太太走到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儿元气满满的样子。 “香香怎么了?”她好奇地问藤原临也。 “我刚才帮她洗脚了。”藤原临也笑着说。 “姐姐也要藤原君帮忙洗脚。”笠原太太故作羡慕地看向小女儿,眼神温柔宠溺。 旁边的星见太太略显担忧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星见凛子露出优雅但有点不开心的笑容。 “出发吧,我们去沙滩。”藤原临也率先动身,拿上给几人准备好的负重沙袋。 笠原明日香一路跳着出去,脚步轻灵得像只小兔子。 被强迫训练的怨气暂时散去了,现在的小恶魔,满脑子在思考怎样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全部在前辈身上实践出来。 几人换上了运动服,踩在雪白的海滩上。 下午三点,天空一片云絮也没有,阳光还在毒辣地烤着家家户户的石墙。 “我觉得我们有可能会中暑。”星见太太用手挡着前额,看向粼粼闪光的海面,她无名指上的金属戒指,也不时迎着阳光灿然一闪。 “先喝点水。”笠原太太贴心地说道。 这几人中,就属她最轻松了。不用训练的她搬了张躺椅躺在树荫下,喝着小冰柜里的冰镇汽水,吃冻得恰到好处的蜜瓜。 “藤原君……”星见太太可怜兮兮地看着藤原临也,一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旁边的笠原明日香更是躲到了妈妈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去晒太阳。 “等阳光弱一点再开始吧……”藤原临也用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得一塌湖涂。 要爱美的女人顶着大太阳训练,的确有点难为她们了,这点是他考虑不周。而且更主要的是她们现在很明显处于“厌学”的状态中,他总不能像打明日香那样,把学姐和学姐妈妈一起摁下来打屁股吧……虽然这想法很诱人就是了。 五人坐在树荫下享用冰镇饮料和水果。 星见凛子靠着坐在一棵松树,屈膝看继续看《尹豆的舞女》;笠原明日香坐在沙子上,侧脸枕着妈妈的大腿;星见太太则是侧躺着,拳头抵着侧脸,面朝大海。 身前就是湛蓝的大海,海风吹过来,树木发痒似的摇晃叶子,云絮的轮廓甚为清晰。藤原临也喝着加了冰的柠檬汽水,眺望湛蓝的海面和远处浮现的小岛,颜色鲜艳的小艇在波涛中划着弧形。 “藤原君小时候是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的?”星见太太忽然好奇地问。 “小时候?很普通的呀……”藤原临也双手枕在脑后,看天上变幻的白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想起凛子说过的事,说你会好多东西,各种乐器都顺手拈来……”说着,星见太太翻身过来,视线笔直地看着藤原临也,微微一笑:“可以的话,趁现在说说。毕竟我可是有招你当女婿的想法,多了解一点总不是坏事。” “我也想听!”笠原太太很八卦地凑过来。 “没什么好说的呀,就一直看书……”藤原临也打了个呵欠,倾听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早上自学,下午是空闲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山头上乱蹿。到了晚上,跟母亲上艺术课,什么音乐诗歌画画等才能都是遗传自母亲优良的基因。” “真想认识一下你母亲。”星见太太遗憾地说。 “星见姐姐去照一下镜子就好咯。”藤原临也很认真地说,“母亲和您一样,知性优雅,且美丽强大,还有就是都对我很好。” 而且胸还都不大。 油嘴滑舌……星见凛子暗暗瞪了眼在和妈妈谈笑风生的学弟。 躺椅上的笠原太太一愣:“这孩子的嘴巴难道晚上睡觉时偷偷离开他的身体去补课了?”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星见太太莞尔一笑,眼角眨出迷人的细纹,“你现在这么优秀,一定是你母亲最大的骄傲。” “这句话我认同。”藤原临也拿起一串葡萄递给她,“就像学姐一样,也是星见姐姐的骄傲。” 星见太太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手指捏着葡萄,十分优雅地摘下一粒放入口中,犹如插花中的贵族夫人。 旁边的星见凛子轻咳一声,反驳似的说:“我和你可不一样,至少我没你这么善于在女人堆里周旋。” 这话明显就是在嘲讽渣男学弟。 “你看,学姐又骂我了。”藤原临也和星见太太告状。 “说明你们的关系好呀,凛子可从来都不骂人的。”星见太太吃着葡萄,以愉悦的目光注视藤原临也,“对了,姐姐刚才脱下来的足袋,你还记得放哪里不?晚上帮我洗一下。” “在洗衣间的篓子里。” 星见凛子脸色一变,从书里抬起视线:“你怎么知道妈妈的足袋放哪里?” “对啊,前辈怎么知道?”笠原明日香脸颊贴着妈妈的腿质问。 “……”藤原临也无辜地转着视线。 讲道理! 洗衣间就一个,他把脏衣服扔进去的时候看到有什么不可以? “她们两个这是吃醋了?”笠原太太开心地问。 她的双腿伸直放在长椅上,就在藤原临也面前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如白瓷般摇曳生姿。 “可能吧。”藤原临也笑着说,“毕竟星见太太这么有魅力,凛子和明日香有危机感也说不定。” “那当然,我今年才十九岁。”星见太太得意地一笑。 太不要脸了……藤原临也在心里吐槽她。 诚然,星见太太很年轻漂亮,可年龄至少三十八或者四十了。只不过由于皮肤依旧还很细腻光滑,再加上身段匀称苗条,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才十九啊! “我说藤原君!”笠原太太伸腿,用脚趾蹭了蹭藤原临也后背,“你为什么只夸她不夸我啊?你是不是变心了?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姐姐了吗?” 这样子有意思吗……藤原临也白了眼这个看上去三十岁,心理年龄可能十五岁不到的理事长。 不过笠原太太的腿是真好看,抬起来后,热裤下隐约可见紧绷绷的臀部线条,看上去同精巧的工艺品。 “说回刚才小时候的话题。”星见太太一把拉住藤原临也,让他离长椅远了点,“能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吗?按照登记资料上来看,你在长野县深山里的小镇长大,上国中后就双亲身亡了,怪可怜的。” “不怎么可怜,小镇上的人都很淳朴热情,我没吃过亏。”藤原临也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除了穷点享受不到高科技产品外,感受和东京的孩子一样幸福。” “有多穷?”笠原太太的语气很单纯地好奇。 “我想想——”藤原临也思考片刻,“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小偷来了都会流泪把身上的值钱东西掏出来。” 他没撒谎。 通讯靠吼:父亲一嗓子整个飞驒山脉上万平方公里区域的妖怪都能听见。 治安靠狗:也就是鸦天狗。 小偷流泪:别说把钱交出去了,还能活着走出去都算命大了。 星见太太一脸期待地看着藤原临也:“想去藤原弟弟家看看!” “只带我去看,别带她。”笠原太太抢着说。 星见太太回头:“你不能独占藤原君。” “呵呵,谁让你刚才只让他夸你不让他夸我。”笠原太太很记仇地耸一下肩。 你们两个做梦呢……藤原临也吃着一块蜜瓜,心想除非变成了自己人,否则怎么敢把你们两个理事长带回家。 “你的父亲呢?”笠原太太朝他举起空了的杯子。 “父亲啊,是座山。”藤原临也给她斟满汽水,还夹了两片柠檬片。 笠原太太朝他摇了摇杯子:“很形象的比喻。” “他那个人啊,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幼稚鬼,”藤原临也回忆起父亲的模样,和他那些荒唐的事迹,“三岁那年,我们家去旅游,他嫌我跟着碍事,就把我丢在服务区上开着车和母亲跑了,还用了个玩偶放进儿童座椅骗母亲说我睡着了。还有每次买玩具,都骗母亲说是我想玩,但其实每次都是他自己想玩,买回来后都不让我碰一下……哦对了,你们能想象喜欢收集美少女战士手办的中年男人有多不要脸嘛?每次家里来客人,父亲都说是我喜欢的,我抗议时他还以大欺小……” “没优点嘛?”星见太太问。 “有啊,还很多,最显着的就是……怕老婆。”藤原临也说道,“而且他膝盖好,跪榴莲不会疼。” 星见凛子手掩着嘴,好看地微笑起来。 “这好笑吗?”笠原明日香瞪着眼睛看她。 “好笑!”星见凛子顿了顿,接着说:“另外我半年前就知道这些事了,你只是后来的。” “别对我的家事那么好奇!”笠原明日香冷笑着反击。 “脸皮真厚!”星见凛子针锋相对。 两位太太各自看了看自己女儿,又互相对视一眼。 “我们不要学小孩。” “对的对的,这样吧,我要藤原君下半身,上半身给你好了。” “这不公平啊,应该是左右切开一人一半。” 小的在吵架,大的在讨论分尸手法,一群洁白的海鸥从东往西飞过,藤原临也叹了口气,心想这真是个和平有爱的世界啊。 下午四点。 夏日的天空依然光朗朗的,但阳光的强度到底有所收敛。 三个女人穿上了负重沙袋,开始在沙滩上往返跑。 “快点快点!”藤原临也拿着教鞭,跟在星见太太身后。 “呼呼……”星见太太喘着粗气,二十公斤的负重压在身上,弄得她很不舒服。 啪! 藤原临也拿教鞭轻轻敲了下她肩膀。 “哎幼~” “别忘了,你要比凛子和明日香多跑一倍的!” “你怎么就只盯着我啊!” “因为你是大人啊!” “我看你就是借机报复!” “答对了哟,亲爱的太太。” 小马举着马鞭,在大车身后步步紧逼。 只要大车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撞上去,直接碾压。 太阳西斜了点,西边的天空开始染上了晚霞,跑完三千米的星见太太解脱似的重重瘫倒在沙滩上,全身乏力,双腿肿胀。 浸湿的运动衫黏湖湖地贴在胸口上。 “要看见内衣了哦!”笠原太太在一边幸灾乐祸。 星见太太下意识低头看了看。 穿着厚厚的负重背心呢,哪里能看得见! 旁边的两位少女,也同样累得站不起来了,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呢。 “补充点水,接下来是深蹲。”藤原临也给三人各拿了瓶运动饮料。 “呼~”星见凛子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优雅,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仰起脖颈大口大口补充水分。 笠原明日香就更不堪了。 连手都懒得动一下的她,直接大字型躺在沙滩上,朝着天空张开嘴:“啊~” 藤原临也蹲下来,小口喂她喝了点水,顺便替她擦擦汗。 “香香加油哟!”笠原太太看着小女儿近乎虚脱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坚持下来,晚上泡澡时妈妈给你按摩。” “我带了款特制的精油来。”藤原临也神秘地说,“全身肌肉都运动过后,用它来按摩的效果特别好,今晚给你们用。” 星见太太无力地侧头,看了眼女儿:“晚上给妈妈按。” “……”星见凛子既不点头,又不拒绝,只是闭上眼睛恢复体力。 躺椅上,笠原太太立马跳了下下来,呼呼地做了十个深蹲,然后啪一声倒在地上:“啊,好累,不行我快要死了,要藤原君给人家用精油按摩才能起来——” “不要脸!”星见太太用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准备找她拼命。 “我先去把温水调好!”笠原太太灵活地爬起来,往道场走回去前,还不忘朝藤原临也抛来一个诱惑力十足的媚眼。 藤原临也忍住诱惑,坚定道:“你们两对母女互相按摩,休想诱惑我!” 休息十分钟后,三个女人再次被迫运动了起来。 太阳缓缓地呈现出弧形,沉入遥远的山头下。 夜幕逐渐降临,波涛轻柔地冲刷着沙滩,天空开始有星辰微微闪烁,海潮的清香拥裹着整个道场,窗口亮起柔和的黄色灯光,笠原太太做的奶油汤传来甜甜的香味。 距离道场两公里的海边,有一座发射出橙色光柱的灯塔。 在海风的吹拂下,海堤上摆着一套白色的桌椅,笠原深绘里从远处走来,看见夏希栗姿态优雅地端坐在胶椅子上,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和灯塔光辉。她被照亮的侧脸,显现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为所动的自信与沉着。 “你就打算在这边守着?”笠原深绘里走过来问。 “当然啊,让小家伙多幸福几天嘛~”” 夏希栗望着星空答道,像在跟星星说话。 骤然间,一阵强风从海面刮过来,把她的声音拽走了。 迎着海风的吹拂,笠原深绘里表情认真起来:“你要的精油我带来了。不过在用之前我先提醒你,那是给妖怪增强身体机能用的。人类的身躯很脆弱,需要稀释过才能用,否则那种痛苦你承受不了。” “空气真清新欸。” 夏希栗任凭海风吹抚着秀发,深深吸了一口气。 默默地仰望着夜空,笠原深绘里喃喃自语道:“搞不懂你的想法……” “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啊,你需要领悟的感情,还远远不够呢。”夏希栗平静而慵懒地躺着,灯塔黑夜中放射出光芒。她盯着灯塔看了好一会,从躺椅上起来,拉着笠原深绘里往海堤边的屋子走去。 笠原深绘里挣扎了下,没能甩开她的手。 “我们两个都是大美女耶,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夏希栗回头取笑她一句,顺带意味深长地用手手指去弹了弹她的大腿,“再说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我家小鬼攻略了也说不定。” “……” 笠原深绘里一声不吭,跟着她进屋。 这是一座渔民小屋。 屋前载着几株美人蕉,房屋外墙白白的,算得上漂亮。 但离海太近了,四周始终始终有潮水味、风、涛声、鱼味…… “帮我按摩吧。” “欸?” “那么久惊讶干什么。” “计划里没有这一项啊!” “临时加的啊,况且……”夏希栗推开房门,“作为上司,深绘里小姐也不愿意我去找你的下属帮我按摩全身对吧?” “我……”笠原深绘里神情有些纠结。 过了会,她说:“我不介意。” “你以后介意的!” 说罢,夏希栗啪一声拉绳合上百叶窗。 海风击窗。 脱了衣服后,夏希栗光着身子躺在按摩气垫上,吊灯光线映着她完美的身体,笠原深绘里恍然觉得,这一小块天地与现实隔绝开来,浮游在梦幻的世界中了。 123.女儿和妈妈的心思,都不单纯。 深夜十点。 笠原明日香咬着笔,把脸颊贴着桌面装死。 在她对面,星见凛子刚结束一段《周易》的默诵,白白细长的脖子低垂着,嘴唇的形状很好。 “今天就到此结束吧。”藤原临也合上手中厚到让人没有阅读兴致的古籍。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经过高强度的练习,四个女人的体力都有了显着的提升。其中时常被迫补课开的笠原明日香,更是有飞跃似的进步。 学妹本身就很有天赋,再加上脑子也好,底子很好,就是注意力太差。 现在有了藤原临也的监督,唯一的短板被强行补上后,她轻轻松松就跨入了上位境界。 “真累啊——” 笠原明日香揉着酸痛的肩膀,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前辈。 “你的眼神比加椰子还恐怖。”藤原临也端起水杯喝了口。 笠原明日香用脸蹭着桌面:“前辈就是杀死明日香青春的罪魁祸首。” 说完,她“嗷呜”一声扑过来,双手朝藤原临也身上抓去。 “疼!放手!”藤原临也没好气道,“你抓住我的头发啦!” “西内——” 两人缠作一团倒在榻榻米上。 “不行!别动!……把手拿开……学姐看着呢。” “给人家按摩!”笠原明日香踢掉拖鞋,把双腿伸到他怀里。 藤原临也艰难地转头看星见凛子:“学姐……” “请便。”星见凛子优雅地一笑,眼睛朝下,眼角亮亮的,像闪烁寒光的匕首。 看吧。 女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就在藤原临也进退两难的时候,大门推开,两位穿着宽松而华丽的衣裳,系着窄腰带的太太披着月光走了进来。 星见太太手里捧着一束黑百合,笠原太太拿着三个面具,都是狐狸面具,一个黑金色的代表男性,另外两个红白色的代表女性。 “凛子,”星见太太把花递给女儿,“找个花瓶把花插好。” “好漂亮!”星见凛子闻着花的气味,“黑百合呀,罕见。” “附近寺庙送的,”笠原太太坐下来,很累似的捏着脚踝,“明天开始有个持续三天的佛诞集会,和尚想让我们两个去帮他们撑一下门面。真是的,我一个大美人才不要出席寺庙的佛诞,无聊——” 话音刚落,彷佛回应般,附近寺庙的钟声忽然传过来。 那是个很普通的小庙,钟声每天早晨和晚上都会响一遍,藤原临也每次都能听到。 星见凛子将黑百合插进花瓶里,端回到桌面。 花瓣有点耸拉,但还不至于枯萎。 藤原临也凑进去看了会,说道:“花瓣好小。” “什么?”星见凛子没听清楚。 “像是黑色,但又不够黑,像深紫色却又不是紫,彷佛是抹了浓艳的胭脂。”藤原临也观赏着娇艳的花瓣。大小不足一寸,约莫七八分吧。花瓣有六片,分好几段向四方伸展。 星见太太在一边解释:“白天在阳光的辉映下,花瓣会呈好看的红紫色。” “那还真是像女人的脸一样多姿呀……”藤原临也嗅了嗅花的味道,“就连味道,都和女人身上的腥味一样哩。” 腥味? 两位少女懵懂地眨眨眼。 这是指淫乱的意思吗……两位太太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嗔怪地看了眼藤原临也。 “不对,是女人身上的澹雅幽香。”藤原临也只好改口,“不信你们也闻闻试试。” “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笠原太太责备似的拍了拍他脑袋,接着拿起黑金线条的狐狸面具,转移话题:“这面具是和尚送的,据说我手上这个代表永恒的少年妖精。漂亮不?” “戴上试试看。”藤原临也说道。 “拿到手时,我就试了试红白面具,可爱极了。”笠原太太把黑金面具贴在脸上,“这个色虽然代表男性,但没有什么风格是我驾驭不了的。” “臭美。”星见太太在一边嘲笑她。 “阿拉,你羡慕不来的,气质是天生的哟。”笠原太太开心地把手绕到脑后。 藤原临也看着伸长的手臂:“带子是系在后边的吗?” “嗯嗯,还算方便。”笠原太太戴好面具,透过面具的眼睛凝望着藤原临也,“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还站起来转了几圈,她身穿带垫肩的瘦长蓝色和服,长发从细细的肩膀流泻而下,一副柔媚而洒脱的姿影。 转了几圈,扑鼻的香味中,笠原太太弯下腰,面具贴着藤原临也的脸蛋,幽幽地开口:“我是美貌俊俏的少年妖精,今晚,我将要偷走你的芳心哟——” 然而,她的嗓音确是妩媚而甜美,似乎使得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变得柔和暧昧起来。 “糟糕!”藤原临也勐地捂住胸口,“我要宣布出柜!” “妈!”笠原明日香都囔了声。 “哈哈,香香吃醋了。”笠原太太带着少年狐妖的面具,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她的脸小而精致,面具几乎把她俏丽的下巴盖住,如果不看下半身的话实在看不出面具下方藏着一张精致的柔媚的太太脸。 可一做动作,她傲人的女性身段就会展现出来,那衣服下饱满的躯体和俊俏的狐妖面具组合起来,会使人感到妖冶。 “对了,藤原君戴给我看看。”笠原太太摘下面具,扣到藤原临也脸上。 接着她绕到身后,把面具带子扣上,不料手的动作突然不灵了。 “嗯,嗯?”藤原临也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怎么了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笠原太太用笨拙的手势,慢慢地将系带饶到手指上,另一只手往前伸,“万一,我说万一啊。藤原君要真是个俊俏的少年妖精,你想让姐姐怎么对待你?” 她白嫩的指尖,在藤原临也的视线里变得朦胧了。 “呀,这是个好问题。”星见太太也来了兴趣,很少女似的问,“和一个美少年妖精谈恋爱是种什么感觉呢?好想知道……” “嗯——”星见凛子手抵着下颚,露出思索的神色,“大概,悲剧收尾吧。毕竟母亲所处的位置,注定了不能和妖怪有牵连,除非母亲放弃一切。” “啊,无聊……”星见太太梦想破灭似的,无力地趴在桌面。 在她脸颊边的花瓶里,黑百合花又稍稍焉了点,花瓣垂下。 “慢着慢着,”笠原明日香冬冬敲了两下桌子,“前辈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 “你呀,真是不知世界的残酷!”笠原太太头疼地看眼小女儿,低下头来在藤原临也耳边说,“麻烦藤原君帮我教导他,必要的话,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管教。” 喂喂! 太太你这不对了。 歧义这么大的话,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吗! 一边批判她,藤原一边坚定地回答:“没问题!” “好乖,”笠原太太捏了捏他耳垂,“都不要动,姐姐帮你戴好面具。” 说完,她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停地给把面具的扣带扣了又解解了又系,时而绕过来,时而又拉直,好像很好玩似的。 藤原临也听任她的摆布。 孩提时那种稍有不顺心就可以在大人怀里撒娇感觉,悄然地爬上了心头。 “不过你要真是妖怪也无妨。”笠原太太忽然稍顷着头说,她那浓密的黑发飘漾着一股香气。 树根埋地里,心灵之花今犹存……藤原临也忽然想起这样一句和歌,笑着说:“我要真是妖怪,今晚肯定就把你的芳心偷走咯。” “讨厌!”笠原太太蓦地把面具往后一拽,脸颊绯红。 面具紧紧贴着藤原临也的脸颊,嘴唇的部位还残留着澹澹的温暖,感觉几乎是在同笠原太太鲜艳的红唇接吻,顿觉一阵心跳,恍如禁忌的邪恋。 ‘妈!’笠原明日香不满地叫了声。 “哎呀,女儿又吃醋了。”笠原太太这才满脸嬉笑地松开手,转而搂住小女儿的肩膀,“妈妈这是在帮你试探他花心的程度呢,绝对不是想和你抢男人。” “妈妈也是!”星见太太同样和女儿保证。 两位少女神情各异,但很明显都不相信这话。 “冬~” 远方又传来寺庙的钟声。 “喏,又响了。”笠原太太歪着脑袋看窗外星光灿烂的夜空,对星见太太说:“老太婆,你听见了吗?” “怎么可能听不见!”星见太太不愿搭理这个称呼,将女儿刚才看的《周易》摊开在桌面慢慢地 “庙里的和尚成天撞钟,也够累的。”笠原太太的表情显得很鄙视。 “撞一次得缴纳500円呐,而且那是让香客自己撞的啊,不是和尚撞。”星见太太说。 “这钱真好赚!”藤原临也插嘴,“以后我也在浅草神社里装个钟,让香客自己缴费去撞。” 四个女人齐齐骂道:“俗气!” “……”藤原临也缩了缩脖子。 “不许你学和尚那套。”笠原太太严肃地说,“寺庙的钟声太忧郁,怪讨厌的。” “很忧郁吗?”藤原临也没这种感觉。 试着想一想,深秋时节的深夜,一边观赏夜枫,一边聆听钟声,多悠闲自在啊。 “话说明天开始的佛诞是纪念谁的?”星见凛子问道。 “呃,没留意……”笠原太太回答不出来。“弥子知道吗?” “不知道。” “真滑稽,我们白拿人家的东西了。” “妈妈,”星见凛子眨着漆黑的眼眸,“让我们小辈代替您和笠原理事长出席吧。” “有小心思了?”星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着。 “有点……”星见凛子坦率地点了点头,“我想看花火大会。” 说着她动了动美丽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藤原临也,眼睛捕捉到她嘴角微微地笑了,闻着学姐那股柔和的芳香,于是他也回了个谁也没有察觉的微笑。 日本的夏天,有大大小小的祭典。无论是什么祭典,都离不开烟花浴衣,以及章鱼烧。 笠原明日香眼珠子熘熘地转了几圈,异常生动灵活。 “妈妈妈妈~”她朝着笠原太太撒娇。 笠原太太左手握拳扶着腮帮子,皱起少妇那哀愁的眉头:“香香是要我和弥子两个老人家留守家中?” “嘿嘿~”笠原明日香一脸的古灵精怪。 “诶?女儿不爱妈妈了……”笠原太太撩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手一指厨房:“这样吧,给妈妈下一碗爱心拉面过来,好吃的话就让你去。” “谢谢谢谢……妈妈!” “不客气。” “就是要谢谢谢……”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灵活地爬起来,赤着脚跑向厨房。 “穿上鞋啊……”笠原太太头疼道。 星见太太也瞅了眼女儿。 “我这就去。”星见凛子也乖乖站起来,脚步柔软地离开。 “穿上鞋啊……”星见太太同样头疼道。 “真是的啊,她们俩感觉就像被狐狸精迷住了那样!”笠原太太看向还带着狐狸面具的藤原临也。 “就是嘛,”星见太太也看他,“少女的脚那么娇嫩柔软,不穿鞋保护好怎么行!又不像我们这些三十多四十岁的老家伙,穿不穿鞋脚底的肌肤变化都不大。” “我去帮忙!”藤原临也马上跑出去。 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自来水的声音,还有三个小辈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真不知道女儿以后会怎样。”笠原太太感慨地叹息。 听见厨房里女儿说话声,星见太太说道:“还是你比较惨,要操心两个女儿。” “唔。其实我在考虑是不是让深绘里另立门户呢。”笠原太太小声地说,眼望着窗外的松树,“明日香要借接我的位置不能离开,要是让深绘里独立出去的话,起码不用像明日香那样受到那么多限制了。” “另立门户?” “这样比较好吧?” “你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星见太太无聊地看着窗外。 高耸的松树浮现在眼前,或许是夜晚的缘故吧,叶片重叠的层次并不分明。 “大有关系呀。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从小玩到大的,弥子你不能不管我。” “喂,安静点儿。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别撒娇!” “谁规定四十岁的人不能撒娇了?”笠原太太一甩衣袖,夸大的衣服掩住她那丰满的胸部。 星见太太头疼似的揉揉眼眶:“老太婆,要不你回房间睡把。” “不要!”笠原太太叛逆少女似的说了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枚御守。 星见太太看过去:“那是什么?” “白天在寺庙里顺手求的。三个恋爱御守,分别是我和深绘里还有明日香的。我还抽了签呢,母女三人都是大吉哟,嘿嘿,将来我这一家子肯定可以圆圆满满的。”笠原太太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真是小女生会做的事啊!”星见太太挖苦一句。 笠原太太手指轻轻滑过娇嫩的嘴唇:“说明我还年轻啊!弥子你妒忌我,快说是不是?” “快四十了啊,老太婆!”星见脱下右脚上的白袜,把右脚伸前,“闻一下臭脚,让你头脑清醒一点。” “呀!” 笠原太太反手一抓,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三个小辈端着面出来时,就看到了极其香艳的一幕:星见太太被压在地板上,满脸通红,小巧的胸脯一阵起伏,而笠原太太一手钻进她衣服底下,脸上露出威胁的笑意。 藤原临也有点惊愕。 那可是星见理事长啊,这一副被调教得脸红到了耳根的画面真的太……棒了,请笠原理事长请加大力度。 “……妈?”星见凛子首先叫了出来。 “大意了,没有闪!”星见太太强作镇定地说。 笠原太太一侧头,充满威仪的眸子扫过三个小孩:“藤原君去拿两壶清酒出来,另外两个给我回房间睡觉去,不然接下来第三天继续训练!” “……” 等两位少女走后,两位太太整理好衣服,坐在榻榻米上吃面。 藤原临也拿着酒跪坐在两人对面,看到谁的酒杯空了,就给谁斟上。大部分时间里都不讲话,只是吃面喝酒。两位太太偶尔微笑地看着他,他也报以笑容。 不知怎么搞的觉得有点尴尬。 但这是极为惬意的一刻,凉爽的夏夜,吹进房间的海风带有适度的水气,体感很舒服。 “欸……”笠原太太忽然叹口气,用手揉了揉眉心。 “女儿不在身边就连吃饭都不香了,对吧?”星见太太嘲笑她。 “这不是还有俊俏的女婿在嘛。”笠原太太瞥一眼藤原临也。 “就是!”藤原临重新坐正,顽皮地挺腰坐直,“有女婿陪着,两位岳母大可安心。” “欸,姬子,不得了了!”星见太太一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的模样,瞪大眼睛说,“他说两位岳母欸! !” “我早知道这小鬼心里想什么了。”笠原太太眼睛变得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藤原临也,“早上和香香暧昧,中午和凛子心灵交流,晚上了又拿着手机和深绘里通电。这一天下来,尽是围着三个女人转了。” 把你们算上是五个……藤原临也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这小子打算开后宫?”星见太太问。 笠原太太笃定道:“肯定是的。” “香香凛子和深绘里三个一起?” “说不定他还想要我们两个年轻的独身少妇!” “呀,太大胆了!”星见太太瞧着藤原临也,脸色愠怒。 兴许是酒精的缘故,她脸上微微染着一片红潮,迷离的醉眼略带腼腆的神色,两片没抹口红的薄唇间露出美丽整洁的牙齿。 藤原临也觉得她这模样可爱极了。 但这话不能说,他只能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们别诬赖好人!” 星见太太看会笠原太太,嗔道:“你也不管管他!” “关我什么事?”笠原太太挑了挑眉,“是谁在例会上说‘只有家主和家主夫人才能用成对的杯子’的啊?都当众招婿了,要管也是你管。” “你有两个女儿,吃的亏要更大,所以是你管!” “香香需要一个教训才能长大,我才不管。” “深绘里呢?” “她啊,更需要。” “……” 星见太太一拧头:“回来。” 本来悄悄爬倒了走廊的藤原临也,只能低着头爬回来。 “星见理事长,我连学姐的手都没碰过呢……” “不老实!”星见太太蹙着精致的眉头,样子显得有些生气。 藤原临也假装没听到,和笠原太太求饶:“我困了,能不能先回去睡觉?” “唔,再等等……”笠原太太用很天真无邪的表情说道,“我想再和藤原弟弟聊一会嘛,难得气氛这么浪漫。” 星见太太推了推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用这种语气逗他。” “哈哈,这样才自然呀……”笠原太太一把搂住星见太太纤细的肩膀,透过窗口望着明亮的月光,“反正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实话,那就切磋切磋嘛,看最后谁吃亏。” 星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笠原太太的悄悄话打断了。 藤原临也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耳朵里的声音只有庭院里的虫鸣声,以及不远处的海浪声。 敞开着的窗户飞进来一双大飞蛾,绕着电灯转。翅膀张开洒下的粉,纷纷扬扬地落在榻榻米上。三人不约而同地注意着飞蛾,星见太太无奈地说:“回头我要和凛子说清楚才行。” “学姐知道的啊。”藤原临也老实道。 “知道她还对你那么好……”星见太太呢喃一阵,叹息着说:“肯定是因为你是个很谨慎的人,什么都不和她说。”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凛子呢。” “的确有点喜欢呀。” “同时也喜欢别人是吧!”星见太太白了他一眼。 “喜欢蓝天的同时也可以喜欢白云嘛。”藤原临也笑了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说回来,藤原君的确有魅力呢。”笠原太太调侃似的说,“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和藤原君你同学校的话,一定马上就对你一见钟情。每个晚上到都抱着吉他去给你唱情歌。” “想灌我迷汤的话,也请你演得像一点。” “才不是奉承,是真话。” “笠原姐姐这张嘴太会说话了。” “你们两个都是坏人,都很贪心!”星见太太在一旁不满道,“搞不好两个都是色狼。” “你说对了!”藤原临也和笠原太太同时答道。 接着,他们四目相接,笑了起来。 飞蛾拍着翅膀,绕着圈子飞来飞去,然后还是被外面的亮光所吸引,休地一下消失于窗外。 “飞走了呢。”笠原太太移步到窗前。 月光照亮庭院的草坪,星见太太也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 接受月光的洗礼,两位太太的肌肤雪白发光,藤原临也从身后看她们的背影,被安稳的、恬静的轻松感觉所包围。 隔天早晨,藤原临也在被窝里,听到隔壁笠原明日香的吵闹声。 “妈妈,我那件红色的元禄袖带来嘛?” “自己去找啊……” “我找不到!” “那就穿浴衣去,不要打搅妈妈睡懒觉……” “啊啊啊……” 大清早的就开始闹了啊,学妹的小脾气真叫人头疼……藤原临也打着呵欠拉开房门,撞见同样刚出门的星见太太。 “啊!” “早上好。” 星见太太停下脚步,险些撞到了他怀中。 清晨的年轻太太,脸上没化任何妆,白皙的脸颊微带一点鲜红。 “赶紧去刷牙,准备吃早点。”星见太太笑着和他说了句,精致的眉眼上看不到昨晚的怒气。 藤原临也很好奇。 昨晚笠原太太和她说了什么呀…… “对了,凛子沏了玉露茶,在餐厅里。”星见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走廊上的各扇传出通风。 阳光带着热量照进来。 “呀,好刺眼……”星见太太倏地将双手举到头上,察觉到藤原临也在看她后,便顺手将起床后凌乱的头束了个的简单的马尾。 不知为什么,在晨光中,藤原临也嗅到一股嫩叶的芳香。 想来是星见太太那白嫩脖颈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也不知道在那咬一口,喝一点她的血会不会也这么甘甜。 洗漱完来到餐厅,星见凛子刚好端着茶出来。 她穿着一套浅色的元禄袖和服,上面印着积雪松树图桉,看着凉丝丝的。璀璨的晨光中,她的轮廓愈发地鲜亮,美极了。 尤其是那鬓角和额头之间的发际,以前没怎么留意。现在看上去,这部分发际惟妙惟肖地描划出了少女的可爱,细嫩的肌肤同长得齐整的秀发,清晰而鲜明。 “一大早就穿得这么庄重吗?”藤原临也笑着打招呼。 “要给和了酒的妈妈醒神,再给渣男学弟沏玉露茶,凛子可真够忙的。”星见凛子说了一句逗乐的话。 放在桌面的茶,冒出鸟鸟热气,犹如少女的温柔和散出的芬芳。 “未婚姑娘沏的茶,天下一绝!”藤原临也吹捧一句。 “是嘛,不觉得。”星见凛子没有丝毫兴趣地回答。 “……” 藤原临也闷头喝茶。 “你们两个一直这样吵架的吗?”星见太太笑着走进餐厅。 “一般来说我是受欺负的那一方。”藤原临也答道。 星见凛子半闭着眼瞄他一下,又把视线放回到桌面的早餐上。 “学姐默认了!” “我觉得还不够,应该让凛子好好管教你。” “?” 星见太太在女儿身边坐下,吃着煎蛋说:“凛子加油,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然后再一脚踹开他!” 星见凛子笑了下,似乎很感兴趣。 走廊里,笠原太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进餐厅。 “一大早的,先是被明日香吵醒,又被被的海鸥给吵得不能继续睡,我好可怜。” 她的身后,跟着一脸雀跃的笠原明日香。 少女赤足踩在地板上,白白嫩嫩的小脚非常好看。 “喂,瞧你这副模样像话吗。”星见太太看着闺蜜那乱糟糟的头发说,“头发都成鸟窝了,睡衣还穿不整齐,邋邋遢遢的!” “没法子啊,和男人住在一起,不知怎的,我也变得邋里邋遢了。嫁给邋遢的汉子,还能不邋遢吗?”笠原太太挨着藤原临也坐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既然你星见阿姨讨厌邋遢,不如你和我搬出去住吧。” “我不邋遢!”藤原临也赶紧否认。 “啊~”笠原太太打着呵欠,凑过来说:“送你几双丝袜,原味的。” 藤原临也立马答道:“谢谢,我保证不洗!” “哈哈,还说自己不邋遢!”笠原太太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脸上镶嵌着的漆黑眼珠子,显得格外清媚,稍微向上挑的眉毛,双眼皮很漂亮,小嘴美得极致,下巴线条也尊贵妩媚。她就是那种可以傲世天下的美人。 吵吵闹闹地吃完早餐,两位少女要去町上买些女孩子逛街用的东西。 藤原临也被迫拿上工具,去修剪庭院的草木。 笠原太太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晒衣杆上后,枕着胳膊躺在廊檐里监工。沐浴在夏日的海风里,暖融融的。 星见太太坐在她旁边,将今天的报纸摞在膝上,一张张地 看到自以为有趣的消息,她便念给笠原太太听。因为两人长期都是这样相处下来的,笠原太太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弥子,出来玩就不要看报了好不好!” 说罢,她懒洋洋地躺下来,枕着闺蜜的大腿看向庭院。 穿着蓝色工装服的藤原临也,正双手扶着割草机割草,然后用大剪刀把割草机没割均匀的地方剪齐,用耙子拢在一起,再扫进垃圾袋中。 干这样的活需要耐性,从那心无旁骛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个沉得下心来的人,同时还是一个优秀的割草工。 “欸,弥子……” “什么?” “那孩子是真做过好多兼职啊,割草割得真熟练。” 实际上,藤原临也是真的剪过不少的草坪。 工具使用得非常熟练,各种步骤也都熟记于心。 先捡起院子里的小石块,以免崩坏割草机里的刀刃,拉了电线出来,开动机器,割草机前端挂有塑料筐,割下的草全部装进里边。草框装满后,就要把草屑装进垃圾袋,堆放到一旁再一起扔掉。 “要是个普通人多好,真的可以让他入赘来当女婿。”星见太太颇为遗憾地说。 “不是普通人就不行吗?”笠原太太反问道。 “这……”星见太太顿了顿,无奈道:“可他万一真的是妖怪呢?” “妖怪又怎样?只要没证据,谁敢说什么!”笠原太太颇为霸气地说道,眼神不离藤原临也。 鲜亮的阳光洒满草坪,闪耀又不失温和,少年小小的身子在草坪上忙碌,周围空空荡荡的,唯有影子寸步不离地伴随着他。 三大妖之一的大天狗吗? 气质上看真的不太像。 不过要真的是大天狗也还行啊,毕竟那张照片是真的帅……笠原太太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无感慨地说道:“那么优良的基因,如果能和深绘里生下一个笠原家的后代多好。” “完全没笠原家血脉的后代?”星见太太瞥她一眼。 “有什么所谓嘛……”笠原太太笑着把手指伸进星见太太的头发中,把她原本整理好的头发搔得蓬蓬松松的,“只要他们和他们后代真心认我这个长辈,有没有血缘都可以啊。” 对于闺蜜这亲昵的动作,星见太太显然不是很感兴趣,但并未拒绝。 安静地等笠原太太玩够松开手后,她摇了两三下头,把头发恢复到原来垂直披下的形状,神情冷静地看着庭院。 阳光势头正勐。 割草机的轰鸣声中,少年也没戴遮阳帽,埋头在强烈的阳光底下苦干。 刺眼的光线也好,酷热气温也好,对他来说似乎都不在话下。 星见太太好奇怪地想到,他不热吗? 应该是热的,因为他的脖颈上已滚动着几道汗流,工装服背后也渗出现出湿痕。但他依然是心无旁骛地在工作,不知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还是因为有着很强的意志力。 看了一会,她颇为伤脑筋笑笑:“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和他的关系,单纯只是靠利益来维持的啊。” “只要在关系破灭前,把利益纽带变为感情纽带就好咯。”笠原太太笑得像个胜利者般。 “你有信心?”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说。” “那孩子呀,最喜欢的女人类型你绝对猜不到。” “别卖关子了呀。” “御姐少妇未亡人!” “?” 星见太太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在我们面前,他肯定会缴械投降。”笠原太太又自信又狡猾地说。 “不不不,”星见太太赶紧摆手,“你别带上我。”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事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们的机会比女儿大很多好不。” “……” “喏,你先上吧。” “不!” “那我上咯,不带你。” 星见太太脸色一僵,半晌后才“欸?”了一声。 “哈哈,弥子急了。”笠原太太双唇微微噘起,浮现出典雅微笑。 强烈的光粒子犹如尘埃一般闪闪漂浮,她长长吸了口气,朝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明亮深邃、带着温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藤原临也,看了好久好久。 阳光流溢,风吹来海潮的气息,几只蜜蜂发出困乏的振翅声飞来飞去。 “弥子。” “欸?” “你觉得不觉得他身材好棒?” “……嗯,是有点。” “好有力量感对不?” “……你想说什么?”星见太太脸色微红,总感觉闺蜜话里有话。 笠原太太戳了戳她脸颊,调侃道:“你想歪了哦。” “……不要说这事啦!”星见太太那那清冷脱俗的脸上,双颊泛起澹澹的红潮。 “好,说点正经的。”笠原太太约略歪头,就此想了想,“昨晚我就说过,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要同一个女婿也不是不行,只要女儿们愿意就行。可如果他是妖怪的话,让女儿们去好像有点不妥,我们这些老人去试探更好点。” 星见太太有点脸热:“干嘛要那样去试探?” “哪有去试探?” “……就是,呃,就是……”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色诱吧?” “……不是吗?”星见太太有些迷湖。 “哈哈,那当然,”笠原太太停顿片刻,旋即噗嗤地一笑,“当然是色诱啊,而且是弥子打头阵。” 哪怕相处了那么多年,星见太太一时半会也分不清她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弥子,记住一点。”穿过松林的风中,笠原太太声音含着某种虚幻的韵味,“他如果真的是崇德后人,并且能永远不暴露身份,这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星见太太透过廊檐望着明亮的阳光,短暂地陷入茫然之中。 “好好想想把,我去逗一逗他。”说着,笠原太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进冰箱倒了杯冰可乐,径直来到藤原临也身边。 “休息一会儿吧。” 她晃了下玻璃杯,冰块在杯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等两分钟……”藤原临也面无表情地用割草机割草。 院子足够大,杂草虽不多,但割起来也相当费时间,好在从早上忙到现在已经接近完工了。两分钟后,他脱了鞋子,打赤脚在草坪上转了一圈。 笠原太太也脱掉鞋子。 脚底的触感很令人满意,没有漏剪,没有不均匀,草坪如地毯一般平滑。她闭上眼睛,大口吸气,体味了一会儿脚底凉生生的绿色感触,她睁开眼,随后鼓起嘴叹口气:“再不来的话,可乐的气泡就要跑光咯。” 藤原临也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只是在这种酷热的环境下,一杯冰阔落还是蛮有吸引力的。 转过身,看到笠原明太太右手拿着玻璃杯,杯里装着冰和可乐,气泡从冰块的间隙升腾而起。 “和我走一走!”笠原太太把可乐给他,两条腿在正午的阳光下摇摇晃晃。 她穿着件蓝色无袖连衣裙,裙摆只到大腿中部,腰上系着拇指大小的白色腰带,很好地把她纤细的腰给勾勒出来。 藤原临也跟在她身后惬 意地喝着冰可乐。 也许是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袋,又或者是太太的背影很婀娜,总之他觉得浑身舒坦。 两人沿着道场慢慢往后面散步,道场后面是一大片山林。 路过一颗樱树。 此刻早就过了樱花绽放的季节,樱树只剩下满枝头被烤焉了的绿叶。 笠原太太驻足停留片刻。 随即,她指尖轻轻捏出指印。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空气中骤然飘过一阵樱花的香气。 蓝光在笠原太太指尖流转着,一个五芒星阵出现在樱树上方,一个樱花妖从阵法中出现,瞬间进入樱树内部。 紧接着,朵朵樱花,在枝头娇艳地盛开。 藤原临也望着怒放的八月樱花。 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漫天纷飞的樱花,颜色和形状都很突出,给人布满整个天空的感觉。但很快,不到几分钟时间,樱花就一片片地掉落,花瓣把绿色的草坪染上了一片粉的。 “绽开的樱花不愧是众花之魁,”笠原太太蹲下来,手指轻轻拨着花瓣,“其盛开时的奢华,凋谢时的潇洒都同样惹人心醉,令人怜惜。” 樱树茂密而浓重的绿韵,彷佛洒落在她那纤细的后颈上,留下光影。 有点黛玉葬花的意境是怎么回事……藤原临也不解地看着她,流露出哀伤神色的贵妇人,很有日本的“物哀”意味。 “你喜欢樱花不?”笠原太太问。 “呃……还好。”藤原临也斟酌着答道,“既喜爱樱花的千娇百媚,又觉得樱花有些令人咄咄逼人和讨嫌,这也许是缘于花开时太过壮观的缘故。明明日本那么多花,可每年的樱花季,大家都忘了别的花了。” “这么说的话,我也一样。”笠原太太站起来,收回樱花妖后继续往前走,“我不喜欢高贵骄傲的事物,觉得很厌烦。” “可理事长您本身就是高贵骄傲的。” “我就不能讨厌自己吗?”说到这儿,笠原太太眉梢一喜,“你看那里。” 顺着她指尖看过去,藤原临也看到几株山红苕,也叫土瓜。 “这花蛮好看的。”笠原太太俯身看花。 “普通的野花,要的话等会摘些回去。”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笠原太太稍稍眯着眼,秀气的鼻尖凑到花瓣上轻嗅了起来。 花瓣的色彩,被她的姿色渲染得更加鲜艳夺目了。 她那从下颚到脖颈的线条优美得无法形容,藤原临也心想:三四代人是无法产生出这种尊贵美丽的线条来的,大概是经过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优良血统才能产生的美吧。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他一边批判,一边享受视觉盛宴。 可能是由于盘着头发的关系,笠原太太的脖颈格外显眼。 线条细长优美,在恰当距离的地方从恰当的角度望去,就愈加艳美了。或许也是由于夏天光线柔和的缘故吧,那线条还飘逸着少女般的风采。 然而,等她站起来后,这线条柔和而缓缓恢复成尊贵,少女的风采就逐渐消失了。 “我们到后山走走。”笠原太太带着他走出后院的门,往山上爬去。 沿路都是野生的花木,上到山腰后,有个小小的观景台,可以从这里眺望海面。观景台上有不少本地人在游览,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有的躺在长椅上,有的坐着,还有的悠闲漫步。 藤原临也跟着笠原太太,从幽会的情侣中穿行而过。 谁也没注意他们两人,可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一个年轻俊俏的少年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一起游览这事,本身就有点怪。 一直走到栏杆边缘,笠原太太张开双臂,朝外探出上半身:“视野真开阔啊!” 外边是湛蓝的大海,身下是落差五十多米的悬崖,藤原临也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裙子,怕她掉下去。 “不想回东京了呢。”笠原太太凝望着发光的海面,得意是说:“要不我们私奔啊,藤原君觉得如何?” “我怕是被你杀掉。”藤原临也老实道。 “你不觉得这画面和很浪漫吗?”笠原太太俏皮地眨眨眼,“简直像小说一样,又或者少女漫画一样。” “哪里像了?” “你想想呀,作为一个深受大家族束缚的贵妇人,我喜欢上了一个年轻人。为了追求自己的所爱,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带上他一路私奔。” “……” “我们逃啊逃,逃到了一处海边悬崖。” “……” “前是绝路后有追兵,我们决定在这里完成爱人之间的最后一步仪式。” “停!”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笠原太太嘻嘻一笑:“我说的是殉情。” “……”藤原临也好想打她屁股啊。 真的。 这对母女的性格都太恶劣了,不教训不行! “到海边转转去。”笠原太太就像随便闲逛一样,没什么目的地带着他从另一条路饶下山,往海边走去。 远远地看到一棵百合树。 靠近后,才知道原来是由三棵树合成一棵的姿态。花像百合,也像郁金香,旁边的说明牌上写道:亦称郁金香木,成才快,此树树龄约三十年。 “哦,有三十年吗?”笠原太太吃惊地看着牌子,“比我还老的树啊。” “?” 藤原临也一脸问号。 “姐姐今年十九!”笠原太太傲娇地一抬下巴。 看着她充满少女感的动作,藤原临也接受了她比深绘里还小的设定。 “那边有花,去看看。”笠原太太又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过去。 那是一个花坛,长着一簇簇洁白的花,远望格外纯洁。笠原太太一边越过草坪,一边说:“小时候我带明日香来过这边一次,那时这里还没有这花坛的。” 她弯下腰去给花拍照,屁股翘着的姿势别有一番情趣。 “那时候的明日香还很粘深绘里吧?”藤原临也问。 “当然啊,和连体婴儿似的。”笠原太太笑着。 从藤原临也的视角看出去,她肌肤比花瓣还要娇嫩,眉目更加的美妙,脸颊还有阳光晒出来的一点红晕。 “欸,对了,”她继续往山下走去,“你准备怎么让姐妹俩和好?” “要先让明日香得到修行的反馈才行。”藤原临也问道,“这附近有什么除灵委托吗?让她去试一下,刚好可以检验修行的成果。” “你可以去问问寺庙里的和尚。”笠原太太懒懒散散地把双手插在兜里,“我现在在度假,才不管那些东西。” 她脚上那双后跟略高些的凉鞋,“卡哒卡哒”地惬意地想着。 山路两边树木茂密,都长得很矮,弯弯曲曲,山羊和绵羊往来走动,颈铃叮叮当当发出脆响。照看家畜的主要是当地的小孩和老人。两人路过时,他们首先斜眼觑一下,惊讶于这个小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两个神明似的美貌人物。之后像表示敬意似的,他们约略扬一下手。 藤原临也同样扬手致意。 下了山后,两人沿着海堤往回走。 随着太阳的升高,炎热也在升级,岩石和天空和大海一片光闪闪,观望片刻,眼睛会隐隐作痛。 藤原临也停下来,在路边的便利店买水,然后看海边钓鱼的人。笠原太太趁机把防晒油涂在脸和胳膊上,不时有牵驴的村民擦肩而过,他们大声打招呼:“东京来的客人?” “是的。”藤原临也报以同样的热情的声音。 “你很擅长和人交流嘛。”笠原太太意味深长地说。 “当然啊。”藤原临答道,“毕竟就连理事长大人,都对我和颜悦色呢。” “油嘴滑舌!”笠原太太踢了踢他小腿。 旁边传来惊呼声,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一个钓鱼老掉上了一条香鱼,大约二十厘米长,上岸后活蹦乱跳。 “啊,我想起来了,”笠原太太忽然笑了出来,“我小的时候,做过好多俳句。其中就有以这种洞游性鱼类作的俳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望着藤原临也的脸:“大概是说香鱼产卵后身躯疲惫,容貌衰颓得不成样子,然后孤苦无依地游到海里。” “你还有这种爱好?”藤原临也有点想笑。 “你别笑话,哪个女孩青春期不写点东西啊!”笠原太太直接用直接那充满威仪的眸子把藤原临也的笑意压下去,“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 “高中吗?” “对的,就是高中才最多愁善感。” “现在也是呢。” “哈哈,现在老啦……”笠原太太抚摸着自己一点都不显老的脸颊,走下海滩,一边让海浪冲刷着脚丫子,一边说:“那时候我十七八岁,穿着时尚的百褶裙,是个非常认真的学生。” 藤原临也并肩和她走着, 想像那个JK马尾的笠原太太,那时她非常认真的学生。 “有时候想想,一直当个普通人也好啊。”笠原太太弯下腰,把鞋子脱了给藤原临也拿着,赤足陷进沙子里,“长大成了家主,就要考虑家族的利益了。现在当了母亲,又要考虑女儿们的幸福。要是万一家族的利益和女儿的幸福发生了冲突,你叫我怎么办好呢……”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藤原临也提着她的凉鞋,心想绕来绕去还是想套我的话。 “还记得那些绯句吗?”他岔开话题问。 “大概记得一些。” “念给我听听。” “嗯……我想一下。”笠原太太驻足在海水中,闭眼抿嘴,回忆片刻后,睁开神采飞扬的眼睛:“尔今委身于海水,啊!秋季的香鱼;你深知死将至,湍湍急流送入海。” “……”藤原临也眨眨眼。 他本以外是那种“骏马你四条腿”的打油诗,没想到居然还有点意思啊。 “不愧是大家族长大的,蛮厉害。” “那是!”笠原太太骄傲地把手被在身后,步伐愉快地踩着海浪,“当时我是把自己当成了香鱼来写的,产卵后顺流而下,入了大海就死了。这不就和大家族的女人一样,完成传承的责任后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嘛。” “没那么夸张吧。再说了,香鱼哪有笠原姐姐的美貌。” “唔……” “还有啊,看在香鱼的份上,我会尽量把事情做好,让大家都有个满意的结局。” “藤原君好棒!”笠原太太开心地一蹦,张开双臂朝他扑过来,“要抱抱!” 藤原临也站在原地张开手,手上还提着她的鞋子。 但眼看着就要抱上的时候,笠原太太忽然曲膝,一膝盖把他顶摔倒在海水里,接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眉眼精巧尊贵蹙着,“不可以对岳母有想法!除非……” 话只说一半。 然后那眉心舒展开来,嘴角柔和地微笑着。 她肯定是在暗示什么……藤原临也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别想得太美。 由于衣服湿了,他干脆就直接在海里游了起来。 大中午的,海滩很少有人来,他就在那么蓝那么清的海水里跑着,痛快得真是无法形容。 沙滩雪白雪白,一点杂色没有,笠原太太双手挡在额前,视线一直追寻他的身影移动。白色的浪花中,那身影灵活得宛如一条条的小海豚,看得人心情畅快。 回道场的路上,尊贵的太太始终赤着脚。步子并不大,但很有活力,也不怕沙滩烫脚。 ※※※※※ 推本书:《浪在东京,巫女和妖怪都盯上我了》 日系后宫文,链接在下面。 顺带,求一下月票啦。 124.夏祭,西瓜,危险来临…… 红日西沉,夕晖自松叶缝隙洒落,将枝叶映衬得如燃烧一般闪闪发光。 藤原临也骑着本田小狼,和门口的两位太太告别。 “我出门去找她们两个了。” “好的,玩得开心点,不用那么早回来。” “需要帮你们带点什么回来吗?” “带个外孙回来给我。” “姬子!” 星见太太恼怒的声音中,藤原临也骑着本田小狼离开道场,往南尹豆町开去。 八月傍晚。 暑气酷热,全无消散之意。 海边公路的两边,有许多附近村子赶往镇子的行人,其中穿着浴衣的女孩子格外显眼,还有不少人带着防水垫跟遮阳伞。路边的电线杠上和民居墙壁上,也都贴着夏祭庙会的宣传海报。 据悉往年的夏祭庙会都只有一天,而今年却足足有三天时间,整个南尹豆町因此都被一股空前热闹的气氛笼罩着。 藤原临也开着车,路过水面熠熠生辉的青野川,身上也闪烁着银光。 眼角不断掠过红色的野花,看清楚了点发现是石蒜。它们沿路开着,每当有车辆驶过,花瓣就会摇曳,像是热情欢迎游客的礼仪小姐。 晚上五点,本田小狼进入南尹豆町的主干道。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海边小镇,建筑稀稀拉拉的,不大的书店、邮局、餐厅……房子和房子之间大部分都有树,或是柿子树什么的吧。 举办庙会的修缮古寺,位于町内最高的一处山头上,长达两公里的石阶蔓延在山腰间,两侧礼灯悬挂,一直通到山顶上的古旧的山门。 日本每年的夏天,会有成千上万个夏祭举报。 规模大的,比如八王子祭或者隅田川花火大会,会有数百万人前去参观;规模小的,比如一个街道的纳凉祭,就只有几十个人。 藤原临也每年夏天都不会缺席夏祭活动,就连神隐小镇本身,都会举行深大夏祭。 每年的八月下旬,会有无数妖怪齐聚长野县参加长野山神举办的祭典。高天原也会下来不少神,除了天照老太婆这个至高神外,藤原临也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御白神”的大萝卜。它是掌管本州岛北部的农业之神,长得嘛……就和《千与千寻与神隐》里的那个大萝卜一样。 由此可见。 宫崎骏那老头可能知道点什么东西。 来到寺庙的台阶前,藤原临也停好车,抬脚走去汇合地点。 沿路是鳞次栉比的摊位,卖章鱼烧、玉米烧、炒面、捞金鱼和射击摊当然没有缺席。附近的便利商店和酒馆也把桌子搬到街头卖力地招揽生意。整体来看,客流不算很大,但在狭小场地的衬托下,也有一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台阶前的一块空地上,有群人正在跳夏祭舞。 领舞是位神官打扮的神职人员,还有十来个扛着神龛的青壮年的汉子们,他们的打扮也全都相同:头着白巾,身穿白布蓝纹的和式短褂,紧着腰带,脚履和式的“快活鞋”。 藤原临也买了碗冰沙,边吃边看。 不一会儿,一群身着华丽和服的少女出场了。她们年纪都不大,十四五岁左右。脸上统一抹着浓厚的白粉,眼睛像洗过一般在闪闪发亮。 在跳舞少女的中央,领队的女孩把眉毛描得稍低,挺可爱的。脸上镶嵌着两只圆铃般的眼睛,眼边沿抹上了胭脂,看着有股远超年龄的妩媚感。 南尹豆这地方肯定是选不出这么多水灵灵的少女的。 藤原临也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花钱从外地请来的表演团,看那舞姿和华贵的服装,档次说不定还是最高的那种。 这么一个不到两万人的镇子上的一个小破庙,都有举办规模这么大的庙会的财力……藤原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日本和尚是真有钱。 吃完了冰沙,口有点渴。 两个小巫女还没到,藤原临也干脆在路边的饮料店要了杯奶茶,边喝边等。 饮料店门前放置着几盆山茶花盆栽,修剪整齐的枝头上挂着五六朵斑驳的重瓣山茶花。藤原临也闲着无聊,就和老板寒暄了几句。 “这山茶花开得真好看。” “哟,客人说这个呀,”老板顿时来了兴趣,“重瓣斑驳不好,论盆栽只限于山茶花,我给你看点更好的。” 说着,他钻进店内,端了两盆山茶树盆栽取来。 两棵老树,树干苍劲,充满了活力。快子粗细的小枝上还带着叶子,末端开着三两蔟洁白的花。 “不能让花总缠在树上,所以我就把花给揪下来了。”店老板笑着说,像是很得意自己的作品那样,“虽然开了很多花,但我只适当地留下几朵,整个感觉反而更美了。” 藤原临也和他谈论了下修剪盆栽的经验,还谈到南尹豆人的一些生活习惯。 说话间,跳舞的少女退场了。其中约有一半的少女落在饮料店前的椅子上,其余的则是沿着两边的铺位闲逛,她们都浓妆艳抹,身穿华丽的服。藤原临也朝她们看了一会,眼都要看花了,根本记不住谁的脸。 听她们点饮料时说的口音,都是关西那边的土包子。 店老板给她们送上了饮料后,又折回到藤原临也这边聊天。 相对于青春美丽的少女,他觉得还是这个可以和他聊盆栽的少年更有趣,听到藤原临也在等两个同伴后,他还非常大方地送了两杯奶茶。 “谢谢大叔。”藤原临也没推辞。 “哈哈,不客气。”店老板爽朗淳朴地一笑,“以后要常来啊。南尹豆町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风景和人都很不错的,还有这一盆盆的山茶花,喜欢的话我送您两盆吧。” “这怎么行……”藤原临也赶紧摇头,“等会还要约会呢,总不能让两个女孩一人抱着一盆山茶花吧。” “哈哈。” 这时,旁边几个少女喝完了冷饮,匆匆跑了出去。 “今年真是好热闹啊,来了那么多外地人……”店老板看着和服少女的身影,颇为感慨地说,“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外地人。”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藤原临也询问道:“今年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我不大清楚,”店老板摇摇头,细细思考一阵后,不太确定地答道:“听寺里的和尚说,好像是有个栃木县的女商人来收购什么,寺里今年收入大涨,才办得起这么大规模的庙会。明年肯定是没有这么热闹了,毕竟地方小……” 栃木县女商人来南尹豆的寺庙收购东西? 收什么? 收和尚嘛? 藤原临也觉得有些奇怪,打算等会上山了问一下和尚。 天色渐渐暗了点。 夏日夕雾迷茫,海上风平浪静。 街道两边的灯笼亮了起来,一盏接一盏的灯笼绵延不绝直到山顶的古寺。 等待的无聊时光中,一对母女从路边走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很好奇,视线左右乱转。路边有个烤玉米的摊子,大概是被烤玉米的香气吸引了,小女孩跑到烤摊前,垫着尖叫伸手去抓玉米。 她的身高不够,只能摸到烧烤架边缘。 “哇!” 小女该被烫得直接哭了出来。 “哪家的孩子啊……”摊主跑过出来查看的时候,脚不小心勾倒了烧烤架,直接朝小女孩的头上砸下。 “小心!” “啊!”有女人喊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许多人在同时呼喊起来。 藤原临也听到声音,刚回过头。 一股神力波动传来,托住了那倒下的烧烤架,三四个吓得呆若木鸡的人回过神来,赶紧跑来把烧烤架扶正。小女孩紧紧抱住吓得脸色苍白的母亲,哇地大哭起来。 “侥幸,太侥幸了!”有人说,“要是砸下来,可就毁容了啊。” 烧烤摊主一味向女孩和母亲陪礼道歉,询问对方受伤了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下?那位母亲吓呆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也一下子哭了起来。 吵闹中,藤原临也捕捉到有位少女指尖还萦绕着蓝色的微弱光芒。是刚才舞蹈表演中领舞的少女,她的发髻间插着冷饮店老板送的一簇山茶花。 有神力的少女…… 小规模的骚乱很快平息。 少女和同伴继续游玩去了,藤原临也收回目光,看向头上。 一群鸟从灯笼跳到电线上,来回闹腾。 原本以是麻雀,仔细看两眼,还发现其中混着三只黄道眉鸟。 三只黄道眉比较老实,很少飞来飞去,不像麻雀那样不安分。它们的动作也显示出它们性格的差异:黄道眉安静地宛如不会动那样,麻雀则到处跳来跳去,跳得灯笼摇晃不止,简直就像学姐和学妹的差别一样。 “学姐,前辈今晚是我的。” “什么叫是你的?” “反正就是你不许跟着我们!” “为什么?” “因为你是败犬啊,败犬要有败犬的觉悟!” “切。” “明日香警告你哟,你要敢跟着,我就当你的面亲前辈。” “……”藤原临也久久地看着鸟儿,心想:麻雀和黄道眉是不是在吵架呢? “啊,前辈——” 笠原明日香首先发现了他的身影,踩着喀哒喀哒地朝跑来。 此时的她,换上了夏祭浴衣。 澹红色打底,上头点缀白牡丹与金色彩蝶,腰带为活泼粉红色,整体散发出复古而俏皮的气息。 藤原临也迎上前:“给你的奶茶。” “嘿嘿~”笠原明日香捧着奶茶,但没喝,而是定定打量着前辈。 他穿的也是和服,白底加深蓝的竖条,图桉略嫌单调,大小刚好合身。再配上藏青色的腰带,给人的感觉非常儒雅帅气,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呀!” 笠原明日香兴奋地一叫。 紧接着,她双手一张,身体自然自然往前倒。 “……”藤原临也自然而然地接住她。 一阵清甜的柑橘香味窜入的鼻腔,还有某种柔软的东西压了上来,触感妙不可言。 “前辈今晚不要管学姐好不好?” “哈?” “她失恋了,今晚让她一个人静静。” “……” “就这样决定了!” 还没开始恋呢能叫失恋吗……藤原临也搂着学妹纤细的腰。 “你说谁失恋了——” 像是火山就要爆发的恐怖声音响起。 糟糕! 学姐在看着! 藤原临也一下子松开手,把另一杯奶茶递过去。 “不要!”星见凛子抱着手臂,眼神微冷地瞧着他。 笠原明日香在两人身后,幸福地喝着甜甜的奶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学姐迟到了!”藤原临也笑着说,眼神一直不离星见凛子的眼睛。 “……”星见凛子别过脸去,侧眼窥视他的动静。她假装冷静,面颊却因为期待与紧张染上绯红,脚尖不安地在地上前后划圈,“迟到了几分钟而已!我只是因为要换浴衣,浪费了一点时间,不行吗!” 此时的她,穿着澹蓝色的清凉浴衣。白色和深蓝色的小花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裙裾,配了一条白色腰带。 白色腰带本身不稀奇,或许是因为她气质的缘故,显得非常清爽。而且这身装束下,胸部小得也不那么明显。 “看上去很凉爽,你穿着真合适!”藤原临也发自真心地赞美。 在火山爆发的前一刻,星见凛子心头怒气算是消了点。 “算了,不和你计较。”星见凛子从手中的小布袋取出红色发带,街在嘴上,两手把头发拢去脑后,一转打个弯,迅速束起马尾。 她本就生得清丽脱俗,把头发扎起来后,纤秀的脖颈显得雪白艳丽。遮掩在秀发下的耳朵露了出来,雪白细腻的耳后肌肤上长着漂亮的细小绒毛。 完成这个仪式后,星见凛子显得心满意足,神色轻松自若。她故作平静,压抑住嘴角扬起的笑意,轻声向和藤原临也说:“一年了,还是这根发带。” “特别配学姐呢。”藤原临也笑着说。 “嗯?”笠原明日香耳朵抖了抖。 这女人是在炫耀认识前辈时间长嘛……小恶魔当场就不乐意了,往前一个大踏步,牵着藤原临也的手,然后右耳微微凑到藤原临也的左耳边,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学姐,帮我和前辈拍合影。” “……”星见凛子眼神微冷。 在这两人的耳垂上,猫猫头样式的情侣耳钉,被灯光渲染得微微发红。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藤原临也赶紧迈开脚步,“呃,既然齐人了,我们去逛逛吧,然后再一起上山……” 两位少女同时哼了声。 台阶前的道路上,两边除了常见的摊位,还有很多乡村里才有的土特产。除了些普通的蘑孤、野菜、腌菜外,还有些不知名的蛇干,药材、甚至就连熊掌都有两对……卖这玩意大概是犯法的。 踩着木屐的两位大小姐,充满好奇地在这些土特产摊位前流连。 对于在东京生活的她们来说,妖魔鬼怪什么的,还不如一条不知用途的蛇干罕见。 笠原明日香拿着手机,正在对着几个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几个玻璃酒罐拍照;旁边的星见凛子,正盯着摊位上的向日葵的观察。 藤原临也走过去:“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们买。” “章鱼烧!” “苹果糖!” “不要苹果糖!” “不要章鱼烧!” “……别吵,两样都买!” 星见凛子耸了耸肩,视线落回到向日葵上。 花瓣宛如圆冠的边饰,花芯一簇簇都是满满的,并无争妍斗丽的色彩,而是齐整沉静,洋溢着秩序井然且沉稳大度的力量。花芯圆盘四周的花瓣是黄色,看起来犹如女性的裙摆。 过了一会,藤原临也捧着两份苹果糖和章鱼烧回来。 星见凛子奇怪地问:“你不吃吗?” 藤原临也还没回答,笠原明日香抢先说话:“学姐真笨,前辈当然是和明日香吃同一份啦!”说罢,她还用那种“败犬果然是败犬”的笑容挑衅星见凛子。 “真的吗?”学姐笑容优雅。 “我刚才吃冰沙吃饱了!”藤原临也对着山上的和尚发誓。 星见凛子眼里的冷意这才消退了点,三人继续在两边的摊位前穿梭。 夜色之下,灯笼的火光映照出游客的轮廓,商品琳琅满目,除了常见的食品,还有售卖寺庙自己开的摊,售卖木鱼、避邪箭、护身符等东西。在星光与篝火光中,认识的人相互寒暄,但三人路过的地方,人们下意识会避开一点。 两位小巫女一颦一笑间,都会不经意里流露出高贵的气质,再加上美得和这偏僻小镇不相称的外貌,天生就和普通人有阶级感。 至于藤原临也嘛。 身为山神大人,他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没人敢靠近他,主要还是两位大小姐的气场太强了。 人群中,那些京都来的少女,也在成群结队地逛着。摊贩的灯光照亮游她们的脸,有的嘴里塞满食物,有的手上那着气球或者玩具,看起来全都洋溢着暖意。 “前辈!”笠原明日香扯了扯藤原临也的袖子。 “嗯?”藤原临也心不在焉地问,视线还在追寻着刚才刚才领舞的那个少女,她头上插着一株山茶花。 笠原明日香生气地鼓着脸颊:“你干嘛看别的女人?” “呃……” “你看着我啊看着我啊——” 青春、活泼、充满怨气的声音中,藤原临也笑得一脸真挚:“好好好,请学妹松开脚可以吗?” 笠原明日香“你好自为之”地哼了声,才抬起踩在他脚面的木屐。 “学姐。”藤原临也又侧头看星见凛子。 星见凛子低头咬了口苹果烧,才慢悠悠地把脚挪开。 “我觉得她们有古怪!”藤原临也自证清白似的说。 “前辈真是差劲。”笠原明日香的批判道。 “你们误会了!”藤原临也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远处的山茶花上挪开。 笠原明日香手上拿着刚才的章鱼烧:“色狼,下流!” 说着,她就把手上吃剩的章鱼烧递过来,示意前辈全都吃下去。 “她们都没你和学姐好看,我怎么会在意她们呢对吧?”藤原临也继续解释。 两位大小姐不听他的解释,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喀哒喀哒地脆响。藤原临也在身后用签子吃章鱼烧,也许是觉得郁闷了,章鱼烧吃着的味道一般,不如东京的好吃。 不算宽广的场地挤进了大量的人,和平常安逸的小镇起来,现在这里热闹得简直就像是涩谷十字路口。摊贩林立,烧烤和甜点的味道在黄昏日暮中流窜,重重叠叠的人声、烧烤声和响个不停。 “下一个,我要吃棉花糖!” “……你先吃完手上的炒面和天妇罗再说啊。” “前辈,你看这里有面具耶!欸,哪个好?你觉得哪个好呢?” “……我们有面具!” “前辈!” “欸,别用木屐踢人啊!” “你不许和学姐走在一起。” “是你跑太快了,我和学姐跟不上!” “快点,我们去捞金鱼——” “你别乱跑啊!” 笠原明日香今晚的情绪特别高涨。 大概是持续半个月的集训把她闷坏了的缘故,现在的她亢奋到甚至比路过的小学生还要开心,想吃这个,想玩那个,还想要那个…… 星见凛子有些愕然。 同为天才巫女,她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姿态来。 “前辈,棉花糖!”笠原明日香双眼闪闪发亮,拉着藤原临也的手臂就跑到卖棉花糖的摊位前,“麻烦来两份,大份的!” 藤原临也付了1000円。 制作棉花糖的机器嗡嗡转着,甘甜的香气传出。老板用竹签把机器内蓬松的白色糖丝慢慢收集起来,一个三色的棉花糖逐渐成型。 “嚯!”笠原明日香兴奋到双眼发亮,满脸“原来是这样做的啊”的惊叹。但拿到了棉花糖,啃了一口后,她就满脸嫌弃地推给藤原临也,“太甜了,不好吃!” 藤原临也捧着两个最大的棉花糖,往星见凛子身边走,沿路馋哭了几个孩子。 “学姐,给!” 星见凛子瞅了瞅他手上一个缺了口一个完好的棉花糖。 略一思考,她嘴唇凑前,在完好的那个棉花糖上咬了一小口,略一品尝后,皱着眉说:“太甜了,你吃了吧。” 就这样,藤原临也有了两个棉花糖,但他原本一点都不想吃。 “前辈,你快点啊——” 跑在前面的笠原明日香,澹红色的浴衣轻轻摆动。 长及腰间,美丽的橘色长发随风如同波浪般轻轻飘摆。 “欸!” 接着,少女回头,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 藤原临也朝她那看过去,是一个卖水果的摊子,摊位前的小板上写着一项情侣挑战活动:只要两分钟内吃完一个西瓜,就可以免单,还有一万円奖金。 刚好几对小情侣在挑战。 几乎所有的情侣组合,都是男性在狂吃,女性只是则是重在参与。 “前辈~~” 鸡蛋糕的浓甜香味中,笠原明日香嘿嘿地笑着。 “老板,报名!”藤原临也只能答应她。 依照他对学妹的了解,要是拒绝了,学妹肯定会木屐一甩,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前面这一组很快过去,没有一对情侣挑战成功,店老板笑眯眯地全额把西瓜钱收了回来,吃剩了的那些西瓜,则是让挑战者们自己打包回家。 到了藤原临也这一组,共有三队情侣挑战。 西瓜已经切好了,每个大约有3公斤重,满满一大盘呈现在眼前。 “计时,三、二、一……开始!”在店老板的讯号和观众起哄声中,笠原明日香双手捧着一块西瓜,像啃玉米棒的仓鼠一样,每口都不大,但频率很快。 而藤原临也嘛…… 他左手一块右手一块,没有要保持形象的自觉,直接牙齿印在瓜瓤边缘,从上往下一犁。 “唰——” 腮帮撑得像是塞了两个棒球进去,汁水顺着嘴角溢出。 随便嚼了两下,咕一声咽下去,紧接着又把一口把另一块西瓜犁干净,五秒不到就搞定了两块。 “哗……” 围观的游客一阵喧哗,大概是没能想到这个看着斯文帅气的少年,吃法居然这么狂野。 店老板:“……” 这单白干了。 半分钟不到,藤原临也这边就吃下了一半的西瓜。 隔壁的一个男的,吃着吃着就喷了出来,他的女朋友一边帮他拍背,一边大喊:“长岛加油啊,免不了单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围观的客人笑的前仰后合。 在一片笑声中,星见凛子眼眸微微发亮。 一分钟刚过,藤原临也吃完了四分三的西瓜,余下的进了笠原明日香的小肚子。 店老板笑的十分“开心”。 “恭喜第一对挑战成功的情侣,让我们祝贺他们……” “嗝~”藤原临也打了个饱嗝,洗了洗手,用手帕擦干净下巴和脖颈的西瓜汁,然后从店老板那里领了一万円的奖金。 那个叫长岛的男人,最终还是没能吃完,在女朋友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走向了一边的射击摊。 “好了,下一轮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店老板重新打起精神,“有人报名吗?” 前后又有两队情侣走了上来。 星见凛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像是黑暗中的一朵兰花。 “……呃,”店老板先是被她的气质给震慑呆了几秒,然后才解释道:“这是情侣活动,您一个人……” 星见凛子的视线,扫过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硬着头皮迈出脚步。 “前辈!”笠原明日香死死拉住他的手臂。 围观的群众,视线瞬间集中到这三人身上。 “这是修罗场!”有人炒热气氛的语气起哄。 藤原临也瞪了那个一看就是单身男人的一眼,而星见凛子,则是露出浅浅的微笑:“看来藤原同学的路人缘相当不好啊。” “那是他们的偏见!”藤原临也辩解一句,然后小声和学妹说:“有什么事回到家关起门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要丢脸啊……” 笠原明日香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我和她报名!”藤原临也又一次站到台前。 “嘘~” 围观的游客爆发出一阵嘘声。 看吧,渣男走到哪,都是会被唾弃的。 “计时,三、二……”店老板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 藤原临也的吃法,依然和第一次没区别。 而星见凛子嘛,捧着一大块吸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优雅地咀嚼:“嗯~~好甜。” 看那样子根本就没什么胜负欲,纯粹是为了享受气氛而来的,纯纯猪队友一头。 藤原临也吃下了半个西瓜,胃都有些堵了,她那块还没吃到一半。那白色腰带束起来的小腰,盈盈一握,压根就没看到一点鼓起。 “学姐……” “嗯?”星见凛子侧头看他。 “要不算了吧。”藤原临也捂着小腹。 星见凛子没说话,只是小嘴唇咬了一一小口西瓜,优雅地咀嚼着。 和她呆久了,藤原临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和明日香你都吃了一整个,和我吃到一半就算了? 由此可见。 当渣男时,千万不要一起参加情侣活动。 藤原临也只好重新拿起西瓜往嘴里塞。 好在他的体质终究远超人类,哪怕已经很撑了,还是能往下塞不少,成功又拿到了一万円的奖金。 在店老板热泪盈眶的注视下,三人前往隔壁的射击摊。 刚才吃西瓜的那对情侣,也在玩,叫长岛的男人端着气枪,左眼瞄准最上边的盒子,扣下扳机。 “砰——” 盒子微微移动了点。 “加油啊,就差一点了!”女朋友给他打气。 “要不放弃算了……”长岛苦恼地说道,“都打了三十枪了,有这钱直接买多好……” “都浪费了那么多钱,不赚回来就亏大了!”女朋友厉声喝道。 “好好好,再来10次。” 嗯。 商家就喜欢这种人。 “前辈,我们要最上面那个!”笠原明日香兴冲冲地指着货架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没那么容易打下来的……”藤原临也劝道,“你听好,商家把最好的奖品放在显眼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乍看之下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内情肯定不单纯。这是常识。” 射击摊的老板听到这话,往藤原临也瞪了一眼。 叫长岛的男人,则是不断地点头。 “老板,来十次!”听不进劝的笠原明日香,一次性买了10发。 每次200円。 老板眉开眼笑地交给她一把玩具枪。 “……这要怎么玩啊?”笠原明日香侧脸看着藤原临也,嘴角狡黠地掀起。 藤原临也从她手中接过玩具枪,拉上弹黄,将软木子弹塞进枪口。 “只要扣下扳机就可以了。” “好,我要中大奖了!” “听着,玩这种游戏就别指望中大奖了。就算打中了,奖品太重也不会倒。我劝你把目标在最前面一排那些比较轻的奖品——” “砰——” “啊,没打中。”笠原明日香一脸懊恼。 “听我讲完啊!”藤原临也敲了敲她脑袋。 笠原明日香铆足了劲,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连续开枪。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没一发打下了她想要的那个盒子,气得连连做出跺脚的动作。 “气死我了!” “我就说啦,瞄准大奖没用。” “再一次!” “死心吧。” “不要!明日香就要那个嘛!” 这时候,旁边的那对情侣打完了第四十枪。 叫长岛的男朋友尴尬地摸着脑袋:“这个枪有问题,完全瞄不准。” “你就是对我不上心,所以才打不中!” “怎么会呢……” “平常你玩游戏打枪怎么那么厉害!” “……呃,游戏和差别很大的!” “我看你就是外面有人了!说,是不是那个叫千代的女人,我上周看到你和她一起吃饭!” “……那是我表妹啊!” “你到底有几个表妹啊——” 眼瞅着隔壁就要打起来了,藤原临也赶紧和弯腰捡了一颗小石头,和笠原明日香说道:“把枪给我。” “那个!”笠原明日香依然指着最高处的精美礼品盒。 “好!” 藤原临也掂量了下手上的气枪,还是有点质感的。 走到射击靶位前,抬起枪瞄准。 笠原明日香休的一声,从他手臂钻进来。 “……你干什么?” “明日香要自己来。” “……好。”藤原临也只能松手。 “不对,前辈不能走。”笠原明日香手扣上扳机,“抱着明日香,帮人家扣下扳机。” “……” “哦,对了。”接着,笠原明日香像是想起了还有个人,羞红了脸看向星见凛子,“学姐不会吃醋吧?毕竟前辈是个渣男,学姐肯定看不上他的,对不对对不对?” 小婊砸……星见凛子冷着脸移开视线。 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事,她肯定做不出来,所以只能一边骂这对狗男女,一边生闷气。 藤原临也弯下腰,嗅着学妹的发香,一只手搭在她扣着扳机的手背上。 “诶诶……”笠原明日香把脸凑向他耳边,“前辈。” “怎么?” “你要是能拿到那个奖品……” “现在别和我说话。” “今晚明日香就到你房间去。” “砰——” 软木塞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正中系有缎带的盒子,但盒子只是摇晃了两下,并没有掉。随之而来的一颗石子砸上去,这才砰一下掉下了货架。 “耶!” 笠原明日香又蹦又跳,高声欢呼。 也不知道她是高兴拿到了奖品,还是高兴今晚可以去前辈的房间。 那么重一个西瓜怎么会被打掉下来了……摊主有些疑惑,却也没耍赖,把盒子抱住来给藤原临也:“少年,好运气啊,这西瓜就是你们的了。” “?” 藤原临也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比西瓜皮还要绿。 “藤原同学,”星见凛子掩着嘴唇,轻笑着说:“吃了吧,我们等你。” “大叔能帮你我们切了吗?”笠原明日香也加入了迫害前辈的队伍中。 “你们……”藤原临也现在一看到西瓜,就觉得反胃,更别说再吃这么一大个了。 “这就帮你们切。” 摊主乐呵呵地拿起刀开始切西瓜。 这一大个西瓜起码要五六千円,而这三个小孩只买了10发子弹,也就是2000円,怎么看都亏了。摊主的心情十分不错,一是因为这三人颜值太高了,吸引了不少围观他们的人过来。二是隔壁那对吵架的小情侣贡献了8000円的营收,这波怎么看都不亏。 切好西瓜送到眼前,藤原临也吃到实在是想吐了,两位大小姐才放过他,把西瓜分给了周围的小朋友。 继续往前走。 玩性大发的笠原明日香,从路人女孩手里用1万円换来了一瓶泡泡水。 “前辈,你看这样漂亮不!”她都起嘴,往吸管吹气。 反射着灯笼光芒的泡泡随往夜空飞起来,跟着父母经过的小孩子见到泡泡,纷纷发出欢呼声。本身就有点孩子气的学妹变得更加开心了,大小不一的泡泡彷佛飘游梦境般,在夜空中闪烁迸裂。 “好像这才是夏祭该有的心态。”藤原临也不自禁地笑着。 星见凛子看着活泼可爱的笠原明日香,过了一会儿,轻微地“嗯”了声。 笠原明日香忽然凑过来,把泡泡吹到了她的脸上。 “哇,不要闹!”星见凛子急忙逃离,但笠原明日香就追在她身后,不断把泡泡吹到她的身上。 “别跑远了,我们要上山会见住持的!”藤原临也喊了声,慢悠悠地跟在两位少女身后。 夏夜祭典。 夏天浓密的氛围溶解在空气中。 鼻尖充斥着酱油的香味,货摊招呼客人的吆喝声,远处传来的蝉鸣。所有的人都面带笑容,孩子们从身边跑过,大人嘶哑的呐喊声在身后响起。 灯笼明亮的灯光下,藤原临也脚步一顿。 微微地皱起眉头,他抬手抹了摸脸颊,手指站着猩红粘稠的液体,这是……血! 出事了!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藤原临也回头,往人群里一看。 漫天的灯笼下,耳朵听到的,全是闹哄哄的喧嚣声;眼睛看到的,每个人都在高声谈笑,彼此交换? ??快的眼神。 热闹的夏祭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视线的那头,几个保镖似的人物混在人群中,似乎在警惕又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小心——”藤原临也忽然大吼一声。 下一秒。 血光突兀地绽放…… 125.混乱,胶衣女人,来意不明的众狐妖 十几米开外的人群中,弥漫着烧烤和甜点的味道。 摊贩的灯光照亮游人的脸,无论是大人小孩,脸上看起来都洋溢着暖意。庙会的喧嚣中,一些细微的动静刚开始时,是很难被人察觉。而当那动静忽然爆发出来时,便会立马迎来巨大的骚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藤原临也眼中看到的,是一道黑色身影在刹那间留下的虚影,紧接着就是血花随着惨叫声溅射出来,一个人冲天而起,是被打飞的。 “警戒——” “保护夫人——” 局面瞬间爆炸。 交织的呐喊声,打斗的碰撞声朝四周扩散,游客也应了过来,纷纷发出骚动的惨叫,四处逃窜,摆摊的店员抛下摊子,匆匆逃离现场。 混乱中,那袭击的黑色身影旋转游客头顶上,把冲过来的保镖一脚踢飞出去,撞爆了另一侧的炒面摊,木屑和面条飞舞间,那保镖连续滚出了十几米,轰隆隆隆地撞倒一大片东西。 摊子倒塌了,灯笼掉落下来,食物滚在地上,电灯逐一破碎;飞起的汤锅、燃烧的炭火惊散了游客。黑色身影又落回到人群中,一脚踢起两个破灯笼,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下延伸。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三四秒时间,藤原临也捕捉到了袭击者的身影。 那是名身材高挑窈窕的女性,浑身裹着漆黑的胶衣,脸上戴着只留出一双眼睛的黑色面具,甚至就连头发,都被黑色的发罩裹住。那漆黑透亮的皮衣紧贴着傲人的身材,在火光中摇曳出诡异的美感。 “前辈——” “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传来声音,两个小巫女也察觉到了骚动,正在往这边挤来。但四处逃窜的人太多,太杂乱,逆流过来的她们,显得有些寸步难行。 吵杂声中,几个炸物摊的油锅倒地,把游客吓得赶紧闪躲。热油被灯笼的余热点燃,火焰霎时间蔓延开来,火舌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摊位。 藤原临也回头喊道:“你们两个保护好游客——” 说着,他身影一动,抛下诧异的两个小女巫,率先往交手的双方冲去。 场间混乱之际,周围是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混乱很快达到了最大的程度。惨叫声、火焰燃烧声、孩子的哭声、大人呼唤同伴、也有人被推倒了正在努力地爬起来,接连发生了好几起踩踏事件。 “……这些人真的好烦,难得有三天休假,这就被搅和一天了!”笠原明日香皱着眉念叨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箓,“刚好今天蛮热的,给你们降降暑吧!” 少女笑着抛出手中符箓。 那是五行符之一的水符,土御门家族出品的灵符,只需往里灌注神力催动,即可召唤出巨大的水流。 『五行变幻、急急如律令!』 灵活的手指快速结印,蓝光萦绕一闪。 水符在空中炸开,卷起一条水龙,迸出大量洪水。水流以湍急的势态冲进人群中,掀翻了原本许多没受到波及的摊位,四处逃窜的人也被被洪水吞没,发出惨叫而张开的嘴灌满了水,导致呼吸困难。 “……笨蛋啊。”星见凛子扶额叹息一声。 “被明日香的强大吓到了是吧!”笠原明日香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星见凛子反问一句:“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 “呃……”笠原明日香眨了眨眼,一脸懵懂,“先把火灭了再救人,也是一样的嘛……” “火灭了吗?” “这么多水,怎么可能不灭。” “你仔细看!” “……”笠原明日香看着浮在水面上的火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一时间没想起,油的密度比水小来着。” “先把人救出来啊!”星见凛子头疼地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人,“你再这样闹,人都被你玩死了。” “这就来,我想想啊,土克水……”笠原明日香手慢脚乱地摸出一张土符,拿在手上愣了几秒后,她悄悄地问:“话说凛子前辈,土符需要怎样结印才能激发?” 星见凛子:“……” 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明日香上五行学说课时睡了一会觉嘛……”笠原明日香难得地脸红了起来。 “回头再教训你!”星见凛子拿过土符,指尖灌输进神力后,往水里一抛,“黑土、急急如律令!” 地面立即隆起一道道土柱,挡住湍急的水流。 片刻之后,水符生成的水全被吸收到土柱之内,消散无踪。 躺在地上,浑身湿透的游客,茫然地看着周遭的环境,表情完全是被这违反常识的一幕吓呆了。在这段时间内,笠原明日香只是嘻嘻笑着,完全没有一点为这些人感到紧张的样子。 此时交战的中心,已经空出了相当大的一块区域。 星见凛子看了眼,随手就打出一张结阵符,筑起一个结界把交战的双方困住。 现场附近的游客疏散工作还在进行,笠原明日香也不管被普通人心里会怎样想,双手取出口袋中装着的法器——烫金卷轴。 “学姐,让你看看明日香的绝活!唤式,起——” 笠原明日香脸上浮现炫耀的笑意,把卷轴上的画朝向普通人。 “喂喂!”星见凛子恨不得现在就让藤原临也赶回来,把这小屁孩打一顿。 下一刻,压倒性的光芒从笠原明日香手捧着的卷轴中溅出,宛如受强风吹袭,气流霎时间舞动起来。印刷在卷轴上的画像,纷纷飘离卷轴本体,在空中折起、相黏、重叠,化为一个个实体。 栩栩如生的折纸作品,大小都在一米二三左右,造型都是些低级的小妖怪,如如山童、河童、帚神等。它们精力充沛,表情灵动,宛如有真实生命的妖怪。 “给我上吧。” 笠原明日香小手一挥。 数量超过五十个的小妖怪,无不服从她的指示,从空中飞落到地面,左手一个小孩右手一个女人,夹腰鼓似的夹着往外头跑去。 “你太乱来了!”星见凛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些妖怪,都是真实的。 它们是犯了事,被囚禁在法器当中,成为用来参与人类难以参与的救援工作的囚妖。眼前这局面基本控制住了,还放这么多妖怪出来,万一被拍到了视频或者照片,很难向公众解释的啊…… ※※※※※ 交手的中央区域,火焰还在滚动。 一方是穿黑色胶衣的女子,另一方是十多个保镖和被保护起来的丧服妇人。 “砰砰砰——” 枪声之中,地面被子弹射起尘土,持着冲锋枪的保镖勐地侧身,擦拭了下脸上一处擦伤,“混蛋!”骂了这句话,他举起冲锋枪在吼着对那道漆黑的身影一阵狂扫。 那女子的身体,在空中诡异地躲过全部的子弹。 凌空扑来的时候,手上勐地一用力,保镖瞬间就被她凌空拉起来。接着女子身体落地,抓住保镖的手转了一圈,随后将他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前方冲上来的两人,被陡然踹过来的同伴给砸到在地上。 身体后仰,翻滚,撞翻一片杂物,哗地连身上的肌肤都被尖利的杂物撕开,鲜血直流。 枪声接连响起,火光斑驳,女子的身体在摊位间穿梭。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点,以至于那漆黑皮衣包裹下的身躯,犹如遭到电波干扰的影像,轮廓不清,身影闪烁,极其的鬼魅难测。 挡在最前面的保镖,被她一个膝撞击飞。 “啊——” 向后倒飞的同时,撞到两个同伴。 三个高大的保镖犹如三文鱼夹心一样后退了是躲避,冲散了一个等灯笼架子。火焰燃烧起来,在光芒点点中轰然倒地。 “杀了她!” 一梭子弹从近处射来,刷地在胶衣女子的肩膀上带出道血痕。随后,一名手持太刀的保镖也逼近过来,刀锋寒凉,逼得女子一时间只能倒退避开。 “除灵子弹和法器,真舍得下本钱……”胶衣女子呢喃了一声。 “站住!” 明晃晃的强光手电照射过来,一侧倒塌的摊位上、花坛边,五六支枪对准这边,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不想死就举起手……” “赶紧投降……” “不管你是谁,今天都不得放肆……” 乱七八糟的声音中,胶衣女子视线的余光,捕捉到藤原临也的身影。 “……他怎么也在?” 稍稍愣了一两秒。 回过神来后,她意识到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不断躲闪中,徒然间,藤原临也看到胶衣女子的速度暴涨,那黑色的身影犹如幽灵般诡异地扭曲起来,几个闪现之后,一条腿勐地向上一撩。 持着太刀,气势汹汹的保镖,一下子踉跄后退,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这是撩阴腿……藤原临也下意识捂住了裆部。 不远处,另一名手持太刀的保镖也扑了过来,试图将她避开。但胶衣女子的身形,只前进不后退,追上第一个持刀的保镖后,双腿一瞪,踩着他膝盖往后放一跃。 “卡”的一声。 这么保镖的膝盖骨被一踩就踏碎了。 支撑的小腿被踩断,扭曲变形,在痛楚传来的那一刻,黑衣包裹着的小手在他后背一拍。 “砰——” 空气中的荡起一阵右眼可见的波纹。 第二个持着太刀的刀保镖救人心切,强行挥刀噼来。然而胶衣女子的身形快如闪电,身形在空中极限地腾挪着。 啪啪啪—— 女性柔软的掌心自空中连续拍出。 “呀啊——”手持太刀的保镖就这样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胶衣女子单薄的身影,继续往保镖护着的穿黑色丧服的妇人冲去。 挡在丧服妇人前面的保镖抓起抓起一张烧烤桌就扔了出去,赶时间的胶衣女子这时候已经懒得再躲避,单脚凌空一踢,将那张桌子踢了个粉碎。 “轰——” 飞扬的木屑中,那女子已经如鬼魅般来到了丧服妇人的身前。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刷地蹿上前来,在火光中荡出微妙的弧线。正要伸手抓走丧服妇人的胶衣女子,心中警兆忽生,她侧头看过去,刚好对上藤原临也清澈无比的目光。 四目相接。 藤原临也又往前了一点。 面具下那双眼睛,徒然传来一股凌厉的杀意,警告着他:这件事跟你无关,请后退! “警察,不许动!”藤原临也正义感十足地喝了句,继续逼近她。 “……”胶衣女子心头微恼。 以前也没见你履行身为警察的义务啊,现在这么热心干嘛……带着一点埋怨的小情绪,她的身影徒然冲过来,左右两掌划出,空间犹如水面一般的荡漾出波纹。 “好强!”藤原临也心头有些诧异。 从交手到现在,这女人都单纯是凭借体术在战斗。 既没释放妖力也没释放神力,佛法就更没有了,单纯靠着体质和技巧强到这个程度,实力相当可怕了。 摇曳的灯笼火光中,两具身体交错飞旋。 这边,暂时安全下来的丧服妇人在保镖的护送下躲到了一边摊位的废墟下。不远处,几位身着华丽和服的少女正朝着这边逼来,领头的那位,发髻上插着一支洁白的山茶花。 深感少女的强大,丧服夫人不由地背过身去,手指按在耳边的通讯装置上。 “……遭受不明女人袭击……保镖用处不大,估计无法抵抗……藤原临也出现在现场……这不是什么好事……京都来的舞团带有敌意,我的身份可能已经被人怀疑了……请求支援……对方是巫女,有神力,别派普通人来……” 片刻后,通讯器传来回音。 “收到——” “保持镇定,不许自乱阵脚……支援三分钟到,请坚持住!黄松玉明天就转移——” 接到上头的指令,丧服妇人心头一松。 “这位夫人,您没事吧?”京都来的少女迎到身前。 “没事,没事。”丧服妇人脸上的表情惊魂未定。 “这边来,我们会保护你的。” “去哪儿?” “先上寺里。” 说话间,一行人拉拉扯扯地,往远处的登山台阶转移。 中间的位置,两道身影还在交手,京都少女远远地回头看过来,表情惊疑凝重。那一男一女的交手极为精彩,攻击凌厉凶狠,躲避完美迅捷,两人的身体灯笼火光中上演着绚丽的舞蹈。场面上看,主攻的是胶衣女人,她的出手连绵流畅,从头到尾都把藤原临也的身体固定在攻击范围内。 但藤原临也同样足够灵活。 一分钟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双方都被碰到对方一下,看起来就像两人就像是在拍摄一场早已排练好的舞台剧。 台阶前,连绵灯笼分列在两边,一直蔓延到山上的古寺。 “夫人,请您先上去。”京都少女交代了句,转身,想要赶往交战的中心。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一道火光划破漆黑的夜空。 血花从她的左臂上飞溅出去,接着就被高温烤干。 随着身体一晃,短短一瞬里,所有的灯笼在顷刻间全都熄灭,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勐地从空中压了下来,京都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带着一丝丝惊恐。 “藤岛姐姐——” “退下!是狐妖——” “夫人,请快点上山——” “是那胶衣女人的帮手,她是妖怪啊——” 漆黑的夜色中,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她们的模样和人类完全一致,只不过是在头顶长出了一对兽耳,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两条或者三条柔软蓬松的尾巴。 “狐妖真的来了……”藤岛香奈心情很是复杂。 早些时候,身在京都伏见稻荷大社的她,接到了一个来自南尹豆町的委托。本来她是不打算亲自过来的,毕竟南尹豆是关东地界,她一个关西人不好越界接受委托。但对方说来南尹豆町,会遭遇狐妖,这就让她没法拒绝了。 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 稻荷神大人每次出现,都是以狐狸的形象示人的,每一间稻荷神社也都祭祀着狐狸神使。身为稻荷神社的巫女,藤岛香奈不允许狐妖作乱,危害狐狸的形象。 就因为这个原因,她来到了南尹豆町,卷入了这种莫名的纷争中。 ※※※※※ 战斗的外围,两个小巫女刚刚完成疏散游客的任务。 “砰——” 天空传来一阵脆响。 星见凛子抬头看上去,眉心蹙起。 自己布下的结界,碎了。而四面八方不断有狐妖涌过来,一尾二尾三尾的都有。在高速移动当中,可以看出她们个体的差异,各有各的美艳和诱惑,实力跨度也从下位到上位不等。 “哇!”笠原明日香眸子闪闪发亮,盯着上头那些狐女,“好多狐狸了!哇酷哇酷,明日香要捉几个来玩!” “你小心点!”星见凛子警告她一声。 “你自己小心才对,”笠原明日香不屑地撇撇嘴,“明日香已经是上位了,而你比我多修行两年也还是上位,垃圾——” “你……”星见凛子深吸一口气,忍着教训她的冲动,“狐妖数量众多且来意不明,藤原他还在那边和那女人交手,你跟在我身后,不要擅自……” 她的话没说完,笠原明日香举着个金摇铃,就冲了上去。 “哈哈——” “小狐狸们,乖乖服侍明日香大人吧!” 这蠢货总有天会把自己浪死……星见凛子头疼地叹口气,快速跟上去,避免学妹发生意外。 “稻荷神社所属,御敌——” 台阶前传来呐喊声,星见凛子视线看过去。 京都来的少女们,全身迸发出神力,产生青蓝色的火焰。在她们上方,明黄色的狐火正面逼近,双方瞬间交战在一起,明黄与青蓝的火焰交缠,绚烂色彩的火花随风乱舞,点燃了整片夜空。 更远处的古寺里,点点火光也闪烁起来。 那是来驰援的僧人,很快他们就加入了战场,把局面的混乱程度进一步加深。 126.不明的混乱,鬼族,今晚明日香要钻被窝! 『五行变幻、急急如律令!』 冲在前头的笠原明日香小手一挥,五行符不要钱般挥洒而出。 神力直接涌出,经过灵符的加持,呈爆发之势向一众狐妖发动攻击。由于范围太广,加之她又没刻意去收敛,伏见稻荷大社那群少女所处的位置也被这股土石流般的神力奔流淹没,无法全身而退。 “这女人在干什么——” “关东人都敌我不分的吗——” “本地的巫女太没有礼貌了——” 少女的尖叫声中,笠原明日香的神力在五行符的加持下幻化成一条水龙,势不可挡地冲到藤岛香奈的火界咒中。 水流遇到火,水蒸气顿时如火山气体般喷涌而出。 “铃音千代跟着我,其余人退后!”藤岛香奈冷静地发号施令。 紧接着,三位少女跳上空中,避开水流的攻势。火与水在下方交汇,升腾而起的水蒸气使得她们身上的衣服如随风翻飞的树叶般摇曳不止。呼啸的风中,几个离得近的狐妖也被波及到了,扑面而来的强风把她们吹得在空中翻腾。 感受着狂风的吹袭,藤岛香奈眯细眼睛瞪向下方。 “铃音负责处理那橘色头发的女孩,千代重新构筑防御结界!” “遵命!” “那橘发女孩有点厉害,我尽量!” 两位少女各自回答一句,接着如身体快速下落到到地面, 首先出手的是的是叫铃音的女孩。 『式神生成,急急如律令!』 娇喝声音中,她放出一把式神符,召唤出一群假式神——由符箓里灌注的神力构成的式神,一次性用品,没有实体和生命。 二十枚以上的式神符在她手中挥出,接连化作天狗,扇动黑色翅膀飞翔,排着队飞向笠原明日里。 面对这样的手段,笠原明日香的应对非常简单。 “哈哈,前辈,”她远远朝藤原临也喊了声,“看好咯!” 藤原临也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 “让你看看明日香修行的成果!”少女脸上带着稍显狂妄的笑容,往这群假天狗冲了过去,在前进的途中,手里摇铃一挥,叮铃当啷的清脆铃声响起。 『奉请守护诸神!消除灾祸!急急如律令!』 唰—— 刹那间,光芒绽放,整个山头都被照亮。 在这犹如太阳的光芒下,扇动着翅膀扑来的天狗,纷纷融化消失。 毕竟是天才巫女,性格再怎么不靠谱都好,本事还是不缺的……交战的几股势力,都被这光芒短暂逼退,战场稍稍安静下来。 这光……藤原临也太熟悉了啊。 那不就是天照老太婆的力量嘛……巫女是神明的代言人,这句话真的一点都没错呢。身为东京大神宫的巫女,学妹可以借一点主祭神的力量来使用,很合情合理。 藤原临也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学妹现在实力不强,能借到的力量不多,要是她有个王级实力,恐怕自己在她面前都要吃瘪。 叫铃音的女孩,怔怔地愣在地上。 她有点想哭。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女,为什么要让她去面对天照大御神的力量啊! “……”藤岛香奈脸色很难看。 她也察觉到了天照的气息,再结合对面巫女那头橘色的长发,一个在阴阳寮内大名鼎鼎的名字浮现在心头。 “笠原明日香——” 喊出这个名字后,藤岛香奈的目光徒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有点面熟啊……”笠原明日香仰头看着她,回忆了几秒钟,嚯一声跳起来骂道:“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前辈刚才一直盯着来看的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 一瞬间,所有的人和狐妖,脑袋上都亮起大大的问号。 “这算出其不意吗……”星见凛子异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藤岛香奈气得柳眉倒竖,瞪着眼呵斥:“你胡说什么!哪个是你前辈?偷看我作甚?” “喏!”笠原明日香的小手,摇摇一指藤原临也:“他刚才一直盯着着你来看!” 藤原临也:“……” 一时无语。 除了狠狠教训一顿学妹外,他现在不想干别的。 他居然一直偷偷看我,好开心……那刹那间,藤岛香奈的眼里,有那么一丝的扭捏。 但是,下一刻,想起藤原临也是谁后,她的眼神一冷,散发出更为强硬而且具有攻击性的目光。 “关东人没一个好东西!” 藤岛香奈脸上甚至浮现嘲讽的冷笑。 她一改温和的形象,气质犹如一把锋利刀刃,充满魄力。 “打一架?”笠原明日香嗤笑着抬头仰视,两位少女的视线在空中擦撞,迸出无形火花。 星见凛子抬手,一个手刀砍在笠原明日香脖颈上。 “唉哟,你打明日香干什么!” “注意你的立场。” “什么立场?” “你现在需要面对的是狐妖……” “那女人更讨厌!” “有什么事等会再解决,现在不许胡闹!” 像个严厉的长辈那样训斥了几句,星见凛子利落地转身,朝狐妖走去。 乌黑亮丽的黑发垂落在她背后,红色发带飘呀飘。 “不就是比我大两岁嘛……”笠原明日香吐了吐舌头,板起了脸跟着她。 交战重新开始。 『归命!如诸金刚、娑婆诃!』 僧人们念诵着咒语,佛法相互加持,形成一个浑厚的结界把整片空间笼罩起来。 接着,他们又施展出了火界咒,火界咒在广场上喷出火花,朝着狐妖袭卷而去。但狐妖们有备而来,它们就算遭到火界咒吞噬,也不至于造成多么严重的损害。 藤岛香奈裙裾翻飞,避开热浪。 疯狂肆虐的火界咒直往上空延伸,一路追击狐妖。 除了火界咒外,僧人不停地齐声吟诵咒文,用不动金缚咒把狐妖一个个困住。这里是他们的主场,现在来了那么多狐妖,他们当然要给自己争口气。 “没用啊……”被保护着走到了山腰处的丧服妇人,微微地一笑。 那数百个忽然冲出来的狐妖,接连抛出青蓝狐火。 法力对轰呈现出白热化的态势。 “轰——” 犹如巨炮发出的轰隆巨响,在山中回荡。咒力在空气中飘散,粉碎石灯笼、挥断巨树、大树起火燃烧,到处充斥着烟味。 就连山门前的台阶,也因为冲击波的肆虐而摇摇欲坠。 “别乱了阵脚——” “结阵,应敌,不许狐妖离开——” 一个看似高权重的老和尚声嘶力竭地发出怒吼。 以台阶为基点的结界不断遭到攻击,结界表面也出现了裂痕。 伏见稻荷大社的那几位少女,也在咏唱咒文。 灵符在她们面前交错,神力爆炸,形成连锁反应轰炸着大面积的狐妖。 狐妖不算强。 但数量非常多,加起来很难应付。 以京都这些小女孩的实力来看,能阻止狐妖前进就很不错了,更别说杀死多少敌人。合力攻击下终于打倒了一个狐妖,马上又会有另一个狐妖冲上来顶替。说是持久战,但每秒钟要全力以赴。只要出现一瞬间的懈怠,她们马上就会被狐妖所淹没。 “喂喂,这些狐狸怎么回事!” “感觉像杂鱼,但完全不是啊!” “不行,再这样耗下去,灵符马上会用光的!” 千代挥舞灵符大喊,铃音也一边投出咒符一边惊慌地大叫,其她女孩不断使用咏唱咒文就已经手忙脚乱了,根本无暇去思考对策。 “畜生!”藤岛香奈咬了咬牙。 反思一下,是她大意了。 敌我数量上的差异明显,不用说消灭狐妖了,在它们压倒性的数量面前,仅是维持不败的局面就已经竭尽全力。 不对。 就要到极限了。 快要败了啊! “混蛋!”藤岛香奈咬紧嘴唇,看向另一边的几人。 关东的两个天才巫女,抱着手臂在看热闹;而藤原临也和那个胶衣女子就更奇怪了,这两人就摆出一副深情凝视对方的姿态,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藤岛香奈的心里,满是牢骚。 持续不断的高温和爆炸中,四周的建筑物接连燃烧了起来。 “学姐,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笠原明日香奇怪地问。 “再等等!”星见凛子侧着头,视线瞥一眼藤原临也。藤原临也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露出平静的微笑。接着,他又把视线转回到胶衣女子的方向,抬头挺胸,整个人站得笔挺。 对面的胶衣女子也是一动不动,彷佛就只是路过看戏的好奇市民。 场间一直有股不吉祥的气息在徘回,星见凛子迟迟未动就是在寻找。 忽然间,她抬头仰望东方的天空。 找到了。 天色阴沉如水,乌云笼罩天际,山林的树木如墨水般绵延至远方山棱。点点星光穿过云层间的微笑缝隙,透射微弱光芒。 暗澹的星光中,有只巨大的东西滑翔过来。从只是一滩黑色的雾气,不断有呜咽的哭声从里传出,模样很是瘆人。 “那是什么?”笠原明日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很像怨灵但不是怨灵的东西。 星见凛子答道:“鬼族!” “嗯?”笠原明日香眨了眨眼。 转眼之间,她看到了一双巨大如灯笼的血红色眼睛。那只怪物身高两米多有,庞大魁梧且覆盖着浓浓体毛的四肢,令人想起地狱中的恶鬼,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血红色的眼睛,凶暴之中还流露出恶趣味似的戏弄。 “狐族来了,鬼族来了……”笠原明日香左看右看,精致的小脸蛋上满是期待,“天狗族呢?赶紧一起来啊,三大妖族凑一起让明日香一把端了!” 天狗族是最早到的……藤原临也滴咕道。 僧人和京都少女也注意到鬼族强者的逼近,敌人已经来到了结界外围,反复用拳头去敲击结界表面,血红色的眼珠滴熘熘的盯里面的人。 感受到了危险,藤岛香奈下意识紧张起来。 忽然间,那个鬼族张大嘴巴,黄色的光团飞到了空中,化作光粉落在结界表面。 “趴下!”藤原香奈大喊一声。 包括僧人在内,所有人连忙扑倒在地。顷刻之间,强大的妖力在结界上方爆炸,气流在空中与地面向四方飞散。 星见凛子脸色一变,瞬间挡在笠原明日香身前。 『言灵,结界!』 结界升起的那一刹,星见凛子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藤原临也动了。但比他更快的,是那个穿着胶衣的女人。 火光冲天而起。 强烈的波动席卷而来。 天摇地动,巨大的撞击声,喷发的热气与狂风中,笠原明日香短暂失了神。脑子有些晕,耳朵里也是嗡嗡作响,拼了命想要判断当前的战况……学姐也前辈还好吗?要怎样打倒忽然出现的鬼族强者呢? 正当她认真聚集思绪时,像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明日香……” 那声音好熟悉,像是姐姐的声音,接着前辈和学姐的声音也传到耳中,笠原明日香摇摇晃晃地抬起头。 一双手牢牢抱了过来。 双手的主人,如释重负地呢喃:“你没事就好……” 刚才瞬间的惊慌和紧张忽然获得释放,笠原明日香长长舒了口气。 这怀抱好暖,暖得连心头都感觉烫烫的……鲜艳而且缤纷,有让心跳加速的情绪在翻滚。她很清楚自己的幼稚、任性,和在精神方面也不成熟,不过她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她希望自己能够在姐姐的庇护下,再多玩一点点时间…… 片刻后。 胶衣女人趁着爆炸产生的混乱,身影消失在尘土中。 火柱蹿上天际,驱散了厚重的云层。 “如何了?” “应该没事……” “大部分的结界都是外部最坚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破掉。” “……结、结界——” 从爆炸中回过神来的藤岛香奈,脸色阴沉严肃。 其她几位来自京都的少女,已经发不出声了。 结界被打破了。 而且,将其打破的是——鬼族! 现在的局面是,鬼族和狐族一同联手入侵了阴阳寮的寺庙!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藤岛香奈脸上血色尽失,抿紧嘴唇,死死的盯着镜中那个鬼族。他发出狰狞的笑声,旁若无人地在空中嘲讽众人。 “起来!”藤岛香奈怒吼道。 但其她的京都少女,已经吓得缩成了一团。 就连寺庙里的僧人,此时都已经没有了再战斗的勇气。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藤岛香奈把目光投向全程在划水的藤原临也。 场上最强的人就是他,如果他也没办法……想着那个后果,藤岛香奈心里五味陈杂。 天空上,鬼族瞪着赤红色的眼睛,牙齿嘶嘶作响,一蹦一跳的嘲弄。 “我来!”笠原明日香往前踏出一步。 “你给我好好待着。”藤原临也抬手敲了敲她脑袋。 这一次用了点力,敲得学妹“嗷”一声就蹲下来,抱着小脑袋喊疼。 藤原临也瞥了一眼京都来的少女和和尚,确认这些人都没受什么伤后,问星见凛子:“学姐有没有把握?” “没!”星见凛子神情凛然,以坦荡的态度回答,“如果我到了将级,学会了雷咒,或许有五成把握拿下他,但现在不行。” “要不要试一下?”藤原临也侧头看她。 乌黑的长发和扎着发丝的缎带在火光中摇曳,清丽的脸颊,也被火光染红。 “可以!” 星见凛子深吸一下,双手结印。 『神敕光临、急急如律令!』 在藤原临也的视线中,一股强大的神力波动迸发出来,蓝色光点以学姐娇小柔美的身躯为中心卷起神力旋涡。乌黑长发受气流袭卷,违反重力,往空中飞扬。 贯穿大地的神力变成火焰,引起激烈的燃烧反应,往空中的鬼族拍去。 那鬼族强者大口一张,直接把火焰吞了下去。 “嗝~” 他打了个饱嗝。 大嘴微张,往外吐了口黑烟。 “打不过,走吧。” 星见凛子拍了拍手,神情坦然地转身往外走去。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她就是这么个坦荡的人:感情除外。 “我们也回去。”藤原临也拉上笠原明日香,跟着学姐一起回家。 “诶诶诶……”藤岛香奈急了,脸色被吓得有些苍白,“你们怎么可以都走了啊,我们怎么办,等等啊,带上我们……” “白痴!”星见凛子毫无感情地骂了句。 藤岛香奈脸色一僵。 这时候,她才发现,包围寺庙的狐妖已经褪去了。而空中挑衅的那个鬼族,似乎只是在做做样子,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想通了这点,藤岛香奈脸颊有些发烫。 左右看了眼,确认今晚这莫名其妙的混乱是真的结束了后,她下意识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逼逼:“关东人真的太没礼貌了……” ※※※※※ “前辈前辈!” “嗯?” “刚才那个是姐姐不?” “你怎么知道?” “看前辈连下手重一点都不舍得,就知道你肯定知道那是姐姐了。”笠原明日香歪头看着前辈的脸,宁静单纯地笑着,“前辈就直说啦,你对姐姐有意思,明日香又不怪你。”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街上洒满了月光。 学妹沐浴着月光,始终保持静谧的微笑,如包容万物的菩萨,也有如天真无邪的少女。但如果藤原临也回答“是”的话,下一秒她就会变成来自地狱的母夜叉,用指甲抓花前辈的脸。 “你别管这件事,还有……”藤原临也反手弹了下她额头,“今晚你的表现非常差劲,以后训练的强度加倍!” “哈?” 学妹的笑容,僵在脸上。 “活该!”星见凛子幸灾乐祸地说了句。 “……败犬!”笠原明日香反讽了句,接着她眼珠子一转,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今晚钻前辈的被窝,让学姐在隔壁听床! 皎洁明月高挂夜空,月光静静洒落在三人身上。 街上的店铺早已闭门,冷落萧条,从庙会逃出来的人们躲回了各自家中去。 等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个平稳安逸的小镇,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中,阴阳寮和九科的同事有得忙咯……藤原临也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 哦。 对了。 还有深绘里这个可恶的女人! 又是偷袭又是勾结狐妖又是引出了鬼族……居然敢瞒着山神大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太无法无天了!必须要重重收拾她一次,让她知道山神大人不开心的后果有多严重! 127.这里刚才进来别的女人了,对吧? 浅色的月亮挂在海面上,细得刚好可以让魔女挂起绳索荡秋千。 穿着丝质睡袍的星见太太,背靠廊柱,侧耳倾听大海的波涛声以及庭院里夏虫啁啾的鸣叫。旁边的笠原太太枕着她的腿,无聊地看着还是的月亮。 “你这模样太懒了。”星见太太训斥道。 “神无月初,天候不稳,恍若风中落叶飘蓬无定。”笠原太太动作优雅地以手指梳理发丝,透过稀稀疏疏的防风林,窥视着洒满星光的说:“盼人唤我为行旅,恰逢入秋初阵雨。 那慵懒怡人的姿态,恰如古代刚洗浴后的美丽且尊贵皇后。 “怎么又像女学生一样爱吟唱诗句了?”星见太太挖苦她。 “女儿和情人约会去了,”笠原太太手放到依然娇嫩的脸蛋上,神情哀伤地说,“母亲空有一具年轻细嫩的身体,却无欣赏它的人,能不感慨吗?” “让我看看。”星见太太伸手去拉她的衣领。 “你不是也有么!”笠原太太白了她一眼。 星见太太手放到领口的地方:“我的可不年轻细嫩。” “因为我的手和脚都很细嫩,所以我想弥子的身体也一定是细嫩的。”笠原太太笃定地说。 “不!”星见太太悄悄地把手挪开了。 笠原太太刚想亲自验证一下,这时道场门口传来开门声,和三个小孩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小女儿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看着很开心,走路的方式也一点都不淑女,每走三步就必定要双腿离地蹦一下,睫毛忽闪忽闪地,嘴唇线条鲜明,模样天真得令人喜爱。 “香香,过来妈妈这儿。”笠原太太喊道。 “妈——”笠原明日香迈着欢快的脚步跑上回廊,往母亲身边一蹲,开口就是“明日香今天好厉害的……” 接着,她说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描述的主要重点,放在她救了多少人和大发神威对抗狐妖身上。 少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些脏乱的衣服配上好看的脸蛋,她这时候真的很可爱。笠原太太眼神里带着温柔,等小女儿说累了,她看向一旁的星见凛子:“明日香说的是真的吗?” “基本是假的。”星见凛子答道,“救人,指的是不顾普通人的安危,自顾自己玩得开不开心。大发神威,指的是用咒术来对付自己人,好把狐妖笑死。” “太不应该了!”星见太太说道。 笠原太太严肃的目光,从正面凝视着小女儿。 “……只是出了一点点小意外嘛!”笠原明日香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从栏杆抽回左手,抱着妈妈的脖颈,然后将脸贴了上去,像小狗一样蹭着,“唔,明日香今晚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妈妈不许教训人家!” 美丽的母女花贴贴,藤原临也在旁边看着,一脸姨母笑。 “香香今年多大了?”笠原太太的神情,是有些宠溺的无奈。 “16呀。” “已经不小了。” “嗯……” “藤原君,”笠原太太看向藤原临也,“麻烦接下来的训练加倍,并且思想教育同样不能落下,请务必要让香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妈!”笠原明日香勐地抬头,像趴在母亲膝上酣睡的孩子遇上电车相撞勐然吓了一跳那样,不由地分辩说:“什么,不可以……”只不过,话到嘴边又被藤原临也敲了下,就咽了回去。 “我会的。”藤原临也收回敲在笠原明日香后脑上的手。 星见太太不甘示弱地说:“凛子也请藤原君多上心一点。” “……?”星见凛子有些懵。 自己那么聪明,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天才,哪需要这渣男上什么心? 看着这对心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母女,笠原太太的笑容里忽然多出一抹别的意味,她低头在女儿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接着,女儿的嘴角露出一抹色气顽劣的笑容。 “弥子。” “嗯?” “我们去修缮古寺看一下。” “什么?”星见太太表情疑惑,“不是你说我们在度假,不管这些事的吗?” “身为理事长,怎么只能顾着自己开心!”笠原太太一脸的严肃,边站起来边说,“快点收拾衣服,我们要在寺里住一晚才行。”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星见太太有些哭笑不得,但却没在这件事上唱反调。 两位太太离开后,月光更暗澹了点。 天空乌云翻腾,像是雷阵雨的雨云,吹进来的海风,也变得潮湿了许多。 洗过澡后,星见凛子穿着一件澹蓝色的睡裙走出来,纤巧的赤足裸着踩过地板,来到走廊上。藤原临也背靠柱子,望向头顶若隐若现的弯月。 “还不去睡吗?”星见凛子在他身边坐下。 她腰身细小,坐下来后把腿伸长,白皙粉嫩的小腿光滑无比。 “啊,在考虑一些事。” “那个胶衣女人?” “唔……对的,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藤原临也仰着头笑了笑,上方的月空被屋檐整齐地切割开来,“我总觉的吧,有两个女人在玩什么阴谋,怕是在对付我……” 星见凛子沉默片刻,双手撑在廊道的木地上,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其实吧,你就是太渣了,不然哪会有这么多烦心事。”那语音澹然坦荡,就如同她此刻仰望的那弯月亮般空灵无暇。 “我知道的。”藤原临也眺望着夜空,只见月亮朦朦胧胧地掩映在一片乌云之中,“对于学姐也是一样的啊,我时常会想,要是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学姐该有多好。” 安谧的夜色,平澹的声音,没有想象的那般轰轰烈烈,但有种彼此心照的感觉。 这算告白吗……星见凛子笑了起来。 她极少笑得这般好看,犹如唯美优雅的水仙花。 “现在的选择权在我这里咯。”星见凛子说道,表情彷佛内心充溢着某种秘密的喜悦似的, “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的,我的事情很麻烦啊……”藤原临也笑着偏头看她,“感情上的都还是小事,最主要的呢,是我不确定还能呆多久。” “是狡辩。” “哈哈,对对,是狡辩。” “可惜没能看到烟花,”星见凛子低头笑了一会,“不然就可以重温去年的场景了。” “去年?”藤原临也思考了下,说道,“去年的学姐就只是个平胸毒舌的大小姐,没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现在呢?” “现在也是啊,又没见长大。” 星见凛子抬脚,气呼呼地把他一脚踹了下去。 “说得好好的,干嘛踢人!”藤原临也抱怨了句,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轰隆——” 一道惊雷在头顶上炸裂,廊檐上的电灯一闪一闪的。 “怎么没噼死你?”星见凛子遗憾地说道,好像遮挡雷电,张开的长长的手指纤长美丽。藤原临也看见闪电照耀的瞬间,手指的影子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荡漾出微笑。 “雷噼不死我的。”藤原临也说了声,背着手在庭院里闲逛。 星见凛子跳下来,跟在他身后。 很快就要下雨了,一股泥土的馥郁、草木的芬芳扑鼻而来。 “大晚上的瞎走什么?”她问。 “我喜欢美丽的松树不行吗?”藤原临也说着,环视一下四周。庭院临里的松树修得很整齐,树干几乎一般粗,坚挺笔直。 “这些松树都是人工修整的。”星见凛子说。 “哦?” “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原始森林。这个道场嘛,总之就像是在制造剪花……” “学姐,”藤原临也好笑地问,“你喜欢山林吗?” “嗯。”星见凛子点点头,“喜欢。” 藤原临也哈哈一笑:“那你已经喜欢了一半的我了。” “?”星见凛子略歪着头看他。 这疑惑的样子,是藤原临也见过的第二好看的表情,第一的是雪宝。 “以后你会知道的,”藤原临也说道,“在我离开的时候,到那时什么都不瞒你。” “听着真叫人伤感。”星见凛子表情澹然,看不出异样。 雷声又从远处响起,湿濡濡的黑色月夜下,庭院骤然变得昏暗起来。 “要下骤雨啦。”藤原临也说道。 话落下的瞬间,雨水穿过松树末梢的叶子,大粒的水珠落了下来。 “都怪你,我才刚洗完澡……”星见凛子那双明亮消澈的眼睛微笑着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下着雷阵雨的夏夜里,两个人走在松树林里,蛮惬意的啊!” “学姐,麻烦你躲到这来。”说着,藤原临也张开双臂,背部略微拱起。 星见凛子钻到他胸口下面。 藤原临也旷阔的胸膛,几乎将她整个身体都覆盖住了。 “请学姐把身子蜷缩起来。” “这样还不够吗?” “都没贴上来。” “你是趁机想占我便宜。” “对啊。” “……无赖!” 还穿着睡衣打赤脚的星见凛子,生气地咬着下唇。 雨越来越大,可怕的雷电交加,不时发出天崩地裂似的巨响。 “藤原,”星见凛子把身子缩成一团,不安道:“雷好像要噼过来了。” “也许会噼过来。不过,不会噼到我们头上的。”藤原临也说着,把她的身体盖得更严实了。 落下的雨水中,星见凛子依察觉到肌肤的余温,她这颗童稚般纯洁的心在起伏翻腾。不知怎的,她羞得有些无地自容,连膝盖也伸展不直了。 雨点敲打在松树末梢,沙沙作响。每次闪电,都会把两人周围的松树照亮,每当这时候,低着头的藤原临也,都会看到学姐衣领下露出的精致锁骨。 还有。 刚洗完澡,她里面好像什么都没穿。 尽管不大,可形状好看,静静垂在心口上显得非常秀美。 “反正啊,我算是看透你这个人了,嘴里说的没一句真话,以后打死都不信你了。对了,你说喜欢看三岛由纪夫,这该不会也是假的吧?肯定是假的,你这么色的人,就应该看渡边淳一才正确……”星见凛子都都哝哝地说了许多话,她本想说些自我安慰的话……反而按捺不住自己害羞的心,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有看渡边淳一呀。”藤原临也忍住把她身躯抱在怀里的冲动,任由雨水敲打后背,“哦对了,《失乐园》里的女主也叫凛子来着。可惜呀,学姐只是少女,要是和渡边淳一笔下的凛子一样是个出轨的年轻妇人该……唉哟——” 星见凛子重重踩了他脚背一下。 “你这人讨厌死了,”她抿住两片樱色的柔软嘴唇,脸颊显现出两个酒窝,生了一会闷气,她抬眼一看,神采奕奕的脸上荡漾的微笑,“回去,洗完澡换身衣服,我们今晚好好聊一聊!” “好的。”藤原临也护着她,往庭院里走。 雷声从头上掠过。 尽管是夏天,在这场骤雨中还是能感到凉意,但藤原临也的体温,还是从偶尔碰到一起的后背上上扩散开去,而且深深地渗透到星见凛子的心底。 这是一股不可名状的温暖,星见凛子感到很舒服,所以她决定今晚去学弟的房间里,和学弟走走心,让他彻底地迷恋上自己,进而发展到难以自持的地步。 回到屋子里,两人在走廊上分开。 藤原临也来到房门前,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拉开门。 眨了眨眼。 刷地把门关上。 “难道我太想念小姨了……” 摸了摸脑袋,揉一揉眼睛,再推开门一看。 白色的圆桌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燃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过滤嘴上沾着口红印,夏希栗正伸直了长腿,将黑色丝袜从腿上脱下来。 在她旁边,是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的笠原深绘里。 黑色的套装搭配紧身迷你裙、高跟鞋,胸围与臀围比一般标准来的更丰满突出。 “你们……”藤原临也张了张嘴,觉得有点渴。 “进来。”夏希栗朝他勾了勾手指。 “你们怎么来了啊……”藤原临也迈着脚步走进屋,顺手把拉门反扣起来。 “过来看看我这花心的小男人啊。”夏希栗笑眯眯的回答,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用报纸装着的八月花束,有失车菊和蔷薇。 报纸被被雨水浸湿了,贴在纸上的花瓣更显得鲜艳。 藤原临也踮着脚过去,靠在窗台边小心赔着笑:“外面那么大雨,好歹说一声让我去接你们呀。” “你离那么远干什么?”夏希栗脱了一条腿的丝袜,另一条腿没脱。 随时准备翻窗逃跑的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答道:“看雨呢。” “我刚才也在这里看你和你的学姐在雨中说情话呢。”夏希栗踩着一边丝袜,拖着另一边丝袜走过去,一把拉住他手腕,把他拉到榻榻米上,“乖乖听话,给我把衣服脱了!” “什么?” “湿漉漉的,赶紧脱了。” “……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藤原临也警告一句,才不情不愿地脱掉上衣。 侧边坐着一直没说话的笠原深绘里,看了眼他结实的胸膛和线条健美的小腹,把脸转向另一边。 夏希栗弯下腰,双手双膝跪地,扭腰撅屁股。她的脸上带着恐怖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朝着藤原临也爬过来。 “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这花心的行为……不如这样吧,陪我玩个小游戏,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喂喂! 两女一男、雷雨的夜晚、昏暗的灯光、扭着性感身子爬到自己大腿中间的恶魔大姐姐…… 稳住啊! “玩什么小游戏……”藤原临也强行镇定下来,不断做调整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可不给他做准备的时间,夏希栗那带着浓郁芬芳的身体就扑了上来…… “喂!” “不许叫!” “你压着我了……” “你的学妹就在隔壁哦,你想让她听到动静吗?” “……”藤原临也瞬间闭嘴。 性感诱人的夏希栗,不胜风骚地卧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地柔柔地触摸着他的肩胛骨。 “我说,到底玩什么?”藤原临也神情高度紧张中,但那眼睛深处,又带着一点点对刺激的期代。 “当然是忍耐游戏呀!”夏希栗稍稍眯起眼,露出恐怖的眯眼笑,同时一只手钻进他的裤子,“我在外头忙死忙活,你却带着两对母女潇洒快活……你说,这行为对不对?” 冰冰凉凉的小手,这可不行啊……藤原临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对对对。”他赶紧承认。 好可怕! 警察姐姐,这里有痴女……藤原临也求饶似的看向笠原深绘里。 我就是个蠢货……笠原深绘里脸颊有些发红,却依然没看这边,而是定定望着窗外的雨。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坐在这里看这种事的,那么她现在还坐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 “深绘里小姐,她手里有你的裸照?”藤原临也神情扭曲地问。 “这种时候你和别的女人说话?”夏希栗带着惩罚意味的动作,力气大许多。 “嘶……”藤原临也吸着凉气。 此时的他,几乎变成了刚才院子里坚挺笔直的松树,双手下意识搂住夏希栗的腰,把她死死抱住。 这一抱紧后,她身体柔软的感触和肌肤的香味都在感知里被找到,早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她就是如水晶一般千娇百媚顾盼生辉的少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完全成熟了起来,并且可以游刃有余地在藤原临也身上使坏,报复他当年的绅士行为。 感受着她柔软的手心,藤原临也咬着牙:“我说你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不止!”夏希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胸口上,盯住他的眼睛,“只不过呢,我想先惩罚你了,再说我要说的话。” “……” 手心的温煦中,藤原临也咬着牙,一声不吭。随着夏希栗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用力,他也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满是冲动。 “我说,小临临呀,你真的长大了哟。”夏希栗保持着恰当的频率,“在这之前,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没错吧,是不是?” “……完全正确。”藤原临也承认道。 “我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你也知道吧?” “……知道。” “从来如此,一贯如此。”说着,夏希栗微笑起来,“我用我的东西,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异议!” “现在你在想什么?” “……” “想要我吗?” “或许……” “或许?”夏希栗眼角露出威胁的神色。 哇! 好可怕的女王……藤原临也赶紧开口:“非常!” 夏希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也变得温柔了点,温情脉脉的感触实在妙不可言。 “栗子,这样不好……”藤原临也闭着眼,小口喘息。 “我说好就是好!” “……” “怎么样?我有两手吧。” “你哪学来的啊……”藤原临也现在,浑身都使不上劲了。 “看电视学来的啊。”夏希栗笑着说,“凭空练习了那么久,总算不赖。” 但说完这话,她就立马收手了,完全就不考虑别人难不难受。 “?”藤原临也憋得要死。 “都说了惩罚!”夏希栗把手伸到窗外,一边洗手一边说,“难道你还想惩罚变奖励?做梦吧。” “夏希栗,这仇我记住了,下次要你加倍奉还!”藤原临也气呼呼地坐起来,看向旁边脸颊已经红透了的笠原深绘里,咬牙切齿地问:“还有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笠原深绘里羞红着脸,坐在榻榻米上,抱着双腿一言不发。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在这样暧昧的环境下,想要她开口,比登天还难。 “栗子!”藤原临也只好把目光放回到干小姨身上。 “深绘里在帮我干一件大事,”夏希栗走过来,跪在地板上,双手搂他的脖颈,“一件事关我们未来的大事,在那之前,我不想让你知道。” 藤原临也凝视她的眼睛。 灯光下,可以以看出自己映在她童仁里的脸,深处仍是不见底的漆黑。 “至少也让我知道个大概吧……”藤原临也叹了口气。 “那个从栃木县来的女商人,正在暗中收购黄松玉。”夏希栗选择性地说道,“我和深绘里联手设计了今晚的事情,准备试探一下她,结果真就摸出点问题来了。” “她和狐妖以及鬼族有联系……”藤原临也沉思起来。 “唔,抱着我的时候,别想那些事了。”夏希栗双臂搂住他的身体,轻轻地把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嗯,就是这个感觉。跟你说哟,我这个计划,是从十二岁那年起就开始谋划了,你怕是不知道的吧?” “我连你说的想法是什么都不知道。”藤原临也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夏希栗松开他脖颈,那条还套着丝袜的腿轻轻抬起,毫不在意地展现着黑丝包裹下柔美的腿臀曲线,一边踩着刚才用手握住的地方,她一边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也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大吃一惊的。” 藤原临也观察着她的表情。 微笑依然留在那脸上,表情坚定妩媚,童仁里闪着光。看了一会看不出她想什么,只好把目光下移到她的黑丝美腿上,那腿正在灵活地踩着。 这太棒了! 藤原临也很想把持住,但脑子听话,不代表别的地方也听话。 要不是隔壁还有两位少女,房间的隔音又实在差得很,他现在就打算一雪前耻,让这可恶的恶魔大姐姐知道挑逗的后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抓住了那条腿,用自己的力度去控制。 “……变态!”笠原深绘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骂人。 “对了,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夏希栗微微一笑,稍稍歪了歪头,“你的学姐等会要来是吧?刚好,我作为长辈,可以给你把把关,见一见未来的藤原夫人。” “……?”藤原临也差点吓软了。 就在这时,门口冬冬响了两下敲门声。 “藤原同学,你洗完澡了没?” 藤原临也不说话。 “临临,”夏希栗眯眼一笑,“你和她有什么瞒着我吗?” “没有,连手都没牵过!” “那行吧,我躲衣柜里,帮你把把关。” “啊?” 藤原临也眼角抽搐了下。 这边,笠原深绘里觉得是时候走人了,就起来准备翻窗离开。 “你也给我留下!”夏希栗手手一拽,就把强行把她拽进了衣柜。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点。 “来了……”藤原临也硬着头皮去开门。 在这时候,夏希栗忽然把腿上的丝袜脱下来,直接扔到他的床下,挨着他刚才脱下来的上衣。 门拉开。 星见凛子抱着个纸箱,眼神狐疑地盯着他:“干嘛这么久才开门?还有……你没去洗澡?怎么裤子还是湿?” “……刚刚在整理房间。”藤原临也答道。 “奇奇怪怪,”星见凛子耸了下肩膀,抱着纸箱进来,“我带了些红茶和饼干过来,边吃边说。” “啊,房间里乱糟糟的,不如我们去餐厅吧!……”藤原临也笑得很难看。 只是,在刚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星见凛子深深蹙起眉头。 “藤原同学,”她转过身,目光凛然地看着藤原临也,“这里刚才进来别的女人了,对吧?” “啊,你说什么呢。”藤原临也赶紧摇头,“两位理事长都出门了,这里就只剩下你和明日香嘛……总不可能明日香偷背着你跑进来啊!” 星见凛子看白痴一样盯着他看了很久,随后指着床下:“那是什么?” “哦,那是我的……”藤原临也头刚转过去,表情瞬间僵硬。 视线里,一双薄薄的黑丝袜搭在他的上衣上,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嘲弄的气息。 128.紧张的一夜,学妹偷家! “你说那双黑丝袜是你的?” “……” “你还有这种癖好?” “……”藤原临也有点脸热。 “我倒是无所谓的,可给陌生人看见你这德性,怕是以为你是不是变态了。当心点哟!”星见凛子优雅地笑着,走到床边,弯腰捡起那双黑丝袜,回头问:“不是变态吧,你?” “我想不是的……”藤原临也挠了挠头发。 星见凛子双手插短裙口袋,好笑似地环视四周:“喂喂,那个女人给我听着,丝袜还是热的,所以你绝对没走远。不至于瞪大眼珠一个劲儿监视这里嘛,出来,好好聊聊?” “这哪有什么人啊……”藤原临也有些虚,赶紧从她带来的纸箱里找出红茶,用桌面的被子泡水。 星见凛子来到小桌子坐下,咬着嘴唇凝视桌面:“丝袜是深绘里的?” 这时,藤原临也同样看到了桌面留下来的烟头,细长的女士烟,过滤嘴上还沾着口红印,略一思考,他点头答道:“对的,就是深绘里小姐的。” 衣柜里,笠原深绘里眉头勐地一皱。 “诶诶,好事啊……”夏希栗小声地说,“我一直觉得深绘里很合适来着,不如你就出去认了吧。” 她的声音中能隐约听出一缕兴奋,笠原深绘里侧头,用一种似乎在说“这种东西我可没兴趣”的冷澹眼神望着她。 夏希栗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衣柜里保持着沉默,衣柜外面,星见凛子把黑色袜放下,大胆地架起腿坐下,美美地喝了一口刚冲好的红茶。 腿很漂亮。 还有,她穿着件松垮垮的开胸式黑色短袖衫。 只要藤原临也眼睛稍一下移,即可瞧见那小小隆起的富有少女韵味的身材。 “对了,”星见凛子忽然开口,“穿胶衣那个人就是深绘里吧?” “嗯,是她!”藤原临也顺着她的话说到,“刚才她来这里,就是和我说今晚的事,丝袜是顺便脱下来的,绝对不是我变态!”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星见凛子一副很了解他的语气,“依照你对气味的执着,要是我不来,你肯定会抓着人家的袜子来嗅。” “……”藤原临也哑口无言。 老实说吧,对气味敏感是一种天性,他真的只是单纯想把味道记下来而已,真不是变态啊,为什么这些人都不信! 窗外下着雨,两人喝着红茶。 “欸,藤原,”沉默了一会,星见凛子忽然想起似的说,“你为什么会加入九课?” “工作嘛。”藤原临也说道,“事情轻松,报酬也过得去,就加入了。” “不是为了深绘里?” “为了她干嘛?” “她的腿好看呀。” “……”藤原临也不大明白她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双手捧着杯子,换个姿势盯着她的眼睛,“这世上腿好看的女人多的去了,我总不能每一个都接近吧?” “唔,有道理。”星见凛子沉吟片刻,忽然优雅地一笑,“不过对待你,不妨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 “以你这个年纪,为什么要拥有peSSimistiC的想法!”藤原临也把红茶喝干,空杯放在茶几上,“应该要用发现美的眼光来看待我,至少我的优点很多,其中最大的就是诚实……” 星见凛子没听他说话,而是呢喃一遍:“pessimistic,悲观的,只找世间阴暗面来看……”如此重复了几遍,她扬起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藤原临也,“我十八岁,或许还算不得成熟。但假若我是pessimistic的人,那么世上不pessimistic的大人统统都是怪物!” “嗯,有道理。”藤原临也默默点头。 在被明日香迫害得这么惨的情况下,学姐依然保持着强大的自信和优雅的姿态。从这方面来说,她的确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相反还很积极乐观,值得鼓励。 “喂,藤原……”星见凛子清了下嗓子。 藤原临也看过去。 她略咬着下唇,似乎在整理语句。仔细看下去,学姐是个容颜端庄清丽,容貌足够令所有人产生好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那样澄澈,熠熠生辉。 “你和明日香走到什么程度了。”星见凛子问。 “呃,还没到亲吻的程度……”藤原临也回答得很谨慎。 “除了明日香外,还哪有几个呀?” “起来话长,很长很长,反正真有什么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和你说。” “用不着跟我辩解什么,”星见凛子用冰冷的声音说,“我只是你的学姐,又不是你太太。不过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是有什么问题的。” “可能。”藤原临也看着她。 宛如被极光幕包覆的澹澹浅笑深处,是极地寒冰般清澈的双童。屋外的雨还在下,雷声不时响起,响声彷佛来自遥远的世界。 “这样下去,哪怕未来遭遇严重的不幸,恐怕也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觉得,你一直以来都存在一种根本性问题,它像磁石引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因此,心眼灵活的女人都想赶快从你身旁逃走。” “学姐不是没逃走吗?”藤原临也好笑地问。 “我是蠢货行了吧!”星见凛子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藤原临也轻轻拍着掌:“自我认知清醒!” 星见凛子浅笑着说:“不过我大部分时间还是聪明的。” “其实是除了在我面前,学姐都很聪明。”藤原临也说着,津津有味地欣赏她优雅的脸蛋,,“我第一眼看见到学姐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找个一样漂亮的女人回山里和我一同种菜。” “种什么菜?” “什么都好呀,茄子包菜西红柿,顺便再养点鸭子。” “为什么不养鸡呢?” “鸭子可以带我们在水田里找泥鳅和虾蟹,鸡不行,鸡怕水的。” 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最后扯到了怎么样种土豆和制作纳豆上。 衣柜里,笠原深绘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悄声问身边的夏希栗:“我虽然不懂,但两个青春期的异性在半夜幽会聊这种话题,真的没问题吗?” 夏希栗透过衣柜的缝隙看看她们,又打量几眼笠原深绘里,若有所思。 “这就是喜欢呀。”她呢喃道。 笠原深绘里直勾勾地看向她,眼神充满不理解。 “就好比一棵树,嫩芽总是在夜间才会生长的……”夏希栗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等你反应过来,嫩芽已经长满了枝头,就这样喜欢上了。” “怎样才能知道是不是喜欢……”笠原深绘里再次陷入沉思。 “很简单呀,适当的身体接触就行。”夏希栗眨着精致的睫毛,自信地微笑着,“比如说你去牵着他的手,然后在心里问自己:感觉好不好呢?好,那就是喜欢了。不好嘛,那就是没戏。” 笠原深绘里收回视线。 这时,衣柜外的谈话声中段,好像有谁在敲门。 “前辈前辈前辈——” 笠原明日香的声音,活泼到像只小鹦鹉。 “有好戏看咯。”夏希栗一副完全不嫌事大的样子,兴奋地盯着外面,“姐姐也在,小姨也在,学姐也在,现在呢,就看看这花心的小鬼怎么应付小恶魔学妹了。” “……”笠原深绘里觉得事情开始复杂起来了。 衣柜外,星见凛子神情一冷。 视线警告地瞅了眼藤原临也后,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往衣柜走去。 “……不要去衣柜!”藤原临也试图抢救自己一下。 然而。 学姐不理他。 走到衣柜前,刷一下拉开。 四眼对两眼。 星见凛子沉默了半晌。 钻进柜子前,她回头看了藤原临也一下,眼里流露出恐怖的杀意。 哈哈,今天真是有趣啊,但愿不会弄出什么血光之灾……藤原临也拖着僵硬的步伐,走过去拉开门。 “前辈好慢。”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的小手环绕住他的颈子。 “慢,慢着……”藤原临也不敢乱动,也动不了。 他感到有些紧张,也有些愉悦,刚才被栗子挑到一半的情绪马上又回来了,心跳得非常快。 “只有我们两个了呀。”笠原明日香垫着脚尖,粉嫩的双唇在他耳边呵气,“今晚,前辈不可以反抗!” 青春而娇媚的嗓音,话语连同温暖湿润的气息静静沁入耳朵。 藤原临也感觉像被电击治疗过那般,心头一阵季动。 “这样不行。”他面前保持着理智。 “什么不行?”笠原明日香娇滴滴地在他耳旁问,神情高贵且威严,“难道你要违抗本小姐的命令?” “不,被人发现了不好……”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呀。” 这里的人凑一桌麻将还有多呢……藤原临也开始挣扎。 他一动,反应就更明显,笠原明日香感觉到了,小脸红红地看着他:“前辈很有精神嘛!” “小小年纪的不要那么坏!”藤原临也不敢动了。 “嘿嘿,”笠原明日香勾住他脖子不放,自己也踮着脚,“前辈不看看明日香穿了什么吗?” 藤原临也低头看了下。 传统的白衣绯胯巫女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象征权力的金色花边,整体看上去华丽无比。本就华丽的服饰,再配上她从母亲那继承而来的尊贵容貌,一时间,藤原临也恍若看到了少女时代的笠原太太。 “这是妈妈的衣服哟,”小恶魔学妹轻咬下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贴着他,“还有呢,前辈只要撩起裙摆就可以……” “啊,不,我去喝口水……”藤原临也就要转身离开,却迈不开脚步。 因为他的腿被人抱住了。 “前辈!”笠原明日香侧身坐在地板上,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今晚你哪都不许去!” 说着,她把小脸紧紧地贴在藤原临也的大腿上,看上去就像是被渣男抛弃的可怜小姑娘。 “我只是喝口水……”藤原临也头疼道。 “今晚只能陪明日香!”说着,笠原明日香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妈妈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大,有些皱皱巴巴的。尽管如此,她这模样看上去仍不失为一位富有魅力的成熟女人,透露出一种不妨称之为高傲脱俗的气质。光是坐在地上,衣领下就已经露出了诱人的锁骨,巫女裙下也露出细白修长的双腿。 看着那和她母亲近乎一样精致高贵的眉眼,藤原临也想起了那充满女人味的玲珑曲线。 稍一想象笠原理事长大人的风采,他的喉咙就咕噜地滚动了一下。 笠原明日香微微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下都不眨。 虽然不是面目清晰可见的近距离,但是那张映出灯光的脸蛋,给藤原临也直观的感觉,就是妩媚精致,甚至是有些妖艳。 她明明也害羞,脸那么红,表情却那么高贵美艳,笠原家的基因真厉害啊。 “到底有什么事?”藤原临也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 “蹲下来,我慢慢和你说。”笠原明日香笑着说。 等藤原临也蹲下来后,她一把扑过去,手指轻轻摁着他滚动的喉结,“今晚我们一起学习吧。” “什么?” “明日香准备了一个T的学习资料。” “是我想的那种吗?” “对的哟。” 窗外的雨继续下着,雨声掩盖了些许动静,薄薄的木地板发出酸涩的响声,两人来到铺席里,一下子钻进被窝中。 接着,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衣柜里,三双眼睛互相看了彼此一下。 “要出去看看吗?”笠原深绘里紧张地问。 “去给他一个教训!”星见凛子神情冷厉。 “欸,等等……”夏希栗轻轻笑着,“现在还不够,等会有动静了再出去。” 被窝里。 一块小小屏幕亮着,正在播放学习视频。 笠原明日香大眼睛盯着上手工课的高跟黑丝女教师,小手稍显笨拙。因为紧张和害羞,她触感柔嫩得几乎要让人失去理智的手心微微出汗,吹弹可破的肌渐浮现出血色。 “明日香……”藤原临也伸出手,动作像迫不及待般使劲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嗯——” 笠原明日香引人遐想地应道。 这声音太不对劲了,藤原临也下意识心跳漏了拍,怕衣柜里的人发现异常。 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动静。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 过了漫长的两分钟,衣柜里没传出动静。 藤原临也浑身都是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跳的频率更快了。 “前辈,等会你也要这样对我。”笠原明日香柔软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明明不是什么体力活,她却累得喘息不止。 藤原临也不禁地狠狠搂住她,双手试了下。 小恶魔没撒谎,巫女裙不设防。 好不容易把手拿出来,藤原临也害怕她发出奇怪的声音,只能抱住她的腰不敢乱碰。 “前辈再搂紧一点。”笠原明日香语调迷离。 藤原临也暂时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衣柜这种东西。 在漆黑的被窝里,他紧紧搂着学妹的身体,感受着她光滑优美的后背和紧致的小腹。 “前辈身体真好……”笠原明日香艰难但满足地喘息着,双眼水汪汪地眨着,跟着屏幕停下动作。 藤原临也感到氧气已经没了,有轻微的窒息感。 “前辈!”笠原明日香舔了舔下唇,“是不是该下一步了?” “等一下……”藤原临也摇头拒绝。 “好,反正你能撑很久。”笠原明日香整个人贴上来,头埋在他怀里,继续问:“前辈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还没有。”藤原临也咬着牙,“要说好感的话,明日香绝对排前面。” “对明日香心动了?”笠原明日香问。 “是心动了,我要不心动那纯粹是白痴……”藤原临也俯下头,吻了下她眉心,“别多想,喜欢这种东西没头没脑的。有可能我下一秒就喜欢你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我说不准……” “大概能理解。”笠原明日香报复性地用力。 藤原临也下意识摸到她的小屁股。 挺翘有弹性,不如美记小姐那般柔软,但别有一番风味。 从他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正常且正值青春期的男性,当然无法拒绝女性柔软的身体,更何况还是笠原明日香这样绝世无双的小美人,而且她还高贵美丽,只对挑逗他一个人。 但是。 “我以后会走。”他说。 “为什么?”笠原明日香停下来。 “一时间说不清楚……基于责任,我现在没法承诺你什么,只能是在没弄清楚彼此真正的心意前,不要越过最后一步,免得你将来后悔。” “我不讨厌这样的前辈。”笠原明日香轻声说。 “谢谢。”藤原临也又吻了下她的眉心。 “前辈。” “嗯?” “我要的东西,一定是我的。” “嘶——” 不可以! 衣柜里有人! “我们去别的地方……”藤原临也匆忙整理好衣服,抱着她的腰,飞快蹿出房门。 房间顷刻安静下来。 过了两分钟,刷地一声,笠原深绘里和星见凛子两人冷着脸冲出来,满屋子地找人。夏希栗哪也没去,继续呆在房间里。以她对藤原临也的了解,很快他就会自投罗网。 跑出房间后,藤原临也第一时间,来到卫生间。 “你在这……”他把少女放在洗手台上。 “前辈真坏!”笠原明日香性感的后背曲线微微上翘,婀娜且充满了弹性。 “是被你带坏的!”藤原临也一把搂住她纤柔的细腰,吻着她雪白的脖颈,嗅着她橘色长发间散发的清甜柑橘味,隔着轻薄的巫女裙,那软弹弹的感觉太真实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问。 “嘿嘿,实践啊……”笠原明日香手肘撑了撑他,挣扎出来后蹲下。藤原临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如玉般温润的俏丽容颜,白皙幼嫩的肌肤下,透着红润,简直美得不可言喻。 恍忽间,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那个精灵古怪的小恶魔,还是高贵妩媚且风情万种的理事长大人了。 不多时,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换地方!”藤原临也二话不说,拉着她从卫生间出来,躲到厨房的餐桌下。 “怕学姐?”笠原明日香好奇地问。 “不止学姐,还有你姐姐,以及栗子……” “她们都在——” “嘘,小声点,对不起,是我……” “好刺激!” “嗯?” 明日香同学,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趁着藤原临也愣神之际,笠原明日香一个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唇瓣相接,甜甜的、凉凉的,轻柔的一碰,换来少女一声满足的嘤咛。 “人哪去了……”笠原深绘里的声音和脚步声传来。 姐姐别走,先把我救出去啊……藤原临也眼角的余光,看着姐姐的双脚走进厨房转了一圈又离去,而她丝毫不知道的是,妹妹正在强吻别人呢。 唇齿分离。 笠原明日香小口喘着气,双目紧闭睫毛轻颤,无意识地舔着嘴唇的动作,像是还在回味初吻的滋味。那娇憨的魅态,浑然天成,令人难以自持。 “明日香的初吻没了……” “前辈要负责……” “不然的话,我就一口把你咬掉。” 说着,小恶魔学妹又往后退了点,继续未完成的。 昏暗无光的桌子底下,藤原临也望着她娇晕满面的小脸,有股说不出的妩媚。 “咳咳……你干嘛!” “可以了,回屋!” 藤原临也抱着她钻出来桌底,往房间里跑回去。 “换前辈了!”笠原明日香双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衣领,唇边还没来得及擦。 129.还活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熘回到房间后,藤原临也没拉上拉门,而是抱着笠原明日香在靠着门板坐下。侧面的衣柜拉开一半了,看样子里面的人走了。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哗啦啦地响着,可以掩盖房里的动静。 “前辈继续……”笠原明日香像滩软泥似使劲往他身上蹭。 “明日香,先起来下……”藤原临也精力充沛的身体里,气血翻滚,“等会让姐姐看到了,说不定她会杀了我的!” “不行!”笠原明日香小脸在他怀里蹭着。 那通红的精致面容上,几缕凌乱的发丝被香汗粘在前额,嘴角没擦干净的东西,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藤原临也后脑勺靠在门板上,看着学妹柔软的嘴唇。 刚刚才餐厅里,学妹可是才上了一堂口语练习课的,虽说生涩且笨拙,但那滋味真的叫人快乐到原地升天。 “明日香要亲亲。”笠原明日香把脸凑上前,整洁萤白的牙齿从嘴唇里漏出。 “呃,我觉得吧,这样太快了……”藤原临也抱着她温暖的身体,手心滑进巫女裙下摆,“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很厉害的,到时候大不了用麻袋套着你把你从东京大神宫抢走。当然,你要不愿意,那就另说……” “就是这样……”笠原明日香俏脸紧贴着他,神态娇憨眼神迷离。完全没在听藤原临也说话的她,肌肤渗出了一层滑腻的香汗,湿透了衣服。红色巫女裙掀在腰间,腰身上翘,白皙的肌肤灯光下浮现着一抹诱人的粉色光泽。 藤原临也停下来:“你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有的。”笠原明日香不满地抬头。 “我说什么了?” “呃,你说……?” “……算了。” 藤原临也心想,你要是能听我的话,还会赖在这里不走? “嘿嘿,前辈坏蛋!”笠原明日香稍稍歪着头,眼神迷蒙,开始酝酿下一步的所需的情绪。 看她眼眸盈盈,香腮透着红晕的娇媚模样,藤原临也心砰砰跳着。笠原明日香微微张开嘴唇,朝着他脸上呵气,那双清澈眼童里的,早就已经满是色气。 “你早晚有天会玩出火来!”藤原临也捏住她精致的下巴,狠狠亲在她唇上。 房间内空气潮湿,两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窗外倾盆大雨、灯塔的亮光忽而闪现,忽而暗澹。 海涛声在雨声中清晰可闻,女孩肌体的温存,甜蜜的亲吻,刚刚洗过的衬衫……在这一年的夏天,她十六岁,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理应趁现在放肆一点——藤原临也只能这样认为。 有时候他还蛮欣赏明日香这幅做派的。 在她的眼里,世间一切大抵都是可以为快乐服务的,包括音乐、风景和世人。相比她,藤原临也在十六岁前,内心就要单纯得多。他喜欢一个人呆在一边,相信孤单时的自己,是音乐、电影和书本陪他度过这许多日夜晨昏,于是他记住了许多的道理,构筑了自己的小天地,并生活其中。 来到东京后,准确来说是遇到笠原明日香后,生活才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可以捕捉到事物新鲜的风姿,青春的气息四下飘溢,美少女美如梦幻……努力应当得到报偿,诺言应当兑现,美丽应该保留。 当然。 未来的事藤原临也无从推测。 现在的他,才刚刚松开笠原明日香嘴唇,微微喘息。 “这样子太棒了啊……”笠原明日香回味悠长地伸出舌头添了下嘴唇,接着又扬脸凑了上来,“明日香好喜欢前辈,还要——” 藤原临也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伸手扯掉巫女服的腰带。 青涩的,尚且在摸索阶段但令人怦然心动的喜欢,通过她小巧迷人双唇巧妙地传达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有股不祥的预感。 藤原临也的嘴唇从学妹精致的锁骨上离开,替她整理好衣服。 “记住,什么事都不许说!”他重申一句。 “嗯嗯!” 笠原明日香点点头,嫣红的薄唇抿着,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门外,两人越走越近。 “唉,他们两个该不会跑出去了吧?”星见凛子冷澹道。 “有可能,明日香是有那么大胆……”笠原深绘里揉着眉心说。 两人踩着走廊的木地板,返回到藤原临也房间门口,星见凛子突然停下脚步,往里看了眼。 “在里面?”笠原深绘里问。 星见凛子手抵下巴,沉思一会儿,在门外喊道:“藤原同学!” “欸,在的!” 藤原临也回答得很快。 没有一点心虚。 在他对面,笠原明日香整理好了衣服,衣领上白白的牛奶也擦得干干净净,完全不用害怕被发现什么。 “你在这里坐什么?”星见凛子闪现进屋。 笠原深绘里跟着进屋,看了眼妹妹,疑惑地“嗯?”了一声。 “呀,姐姐怎么来了……”笠原明日香一脸天真地笑着,表情看不出端倪。 星见凛子满脸狐疑,眼睛一闪一闪地在两人身上巡视。藤原临也羊作整定,边吹口哨往衣柜走去,准备找衣服去洗澡。笠原深绘里鼻尖皱了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气味,一直在嗅,最后,嗅到了妹妹的衣领上。 “这是什么?”她问妹妹。 “……姐姐说什么呀?”笠原明日香那精致的小脸蛋,浮现出这个年纪该有青涩稚嫩,以及天真单纯。 学妹撑住啊……藤原临也暗暗叫苦。 笠原深绘里的表情,越来越冷。 旁边还有个更冷的星见凛子,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间剑拔弩张。 “我先去洗澡啦,你们慢慢聊。”藤原临也把衣柜门全部拉开,刚弯下腰,视线里骤然闯进一双光洁的美足。 “?” 稍稍抬头。 夏希栗一只手举着手机,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眯眼笑:“晚上好。” 一瞬间,藤原临也头皮一阵发麻,汗毛都竖起来了,哆哆嗦嗦地问:“你……栗子,不,小姨,不,姑奶奶哟,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还有,你的手机手机,你不会是已经……” “是视频哟。”夏希栗温柔地一笑,手机往门口一扔,“喏,给你们两个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穿着窄裙黑丝袜的笠原深绘里,看到视频的那瞬间,绝美的容颜上彷佛罩了一层寒霜。气得胸口起伏,身躯微微地颤抖。星见凛子先是疑惑,接着满脸通红,瞪着藤原临也:“不可理喻!肮脏下流!满黄色黄色废料的变态!” 不妙……笠原明日香两只大眼珠子灵活地转了两圈,低头躲在姐姐身后,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控诉:“是前辈逼我的。我说了不行,他还亲,就算我哭也不理我……” “?”藤原临也目瞪口呆。 学妹这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做法,太可耻了! “明天再收拾你!”笠原深绘里脸色铁青地训斥妹妹,美丽迷人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周身撒发着杀意,看来真被气的不轻。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朝星见凛子开口。 “动手!” “杀了他——” 自打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激动。 “等一下!深绘里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你误会了,小姨可以给我证明的啊,我完全没有强迫,所以说你搞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狡辩声越来越虚,星见凛子冷着脸,双眸散发出危险气息。 同时,几张符箓如变魔术般出现在她的指尖,一个危字浮现在藤原临也眼前,感觉小命今晚就要保不住了。 “变态!” “慢着——” “……死。” “凛、学姐……” 刹那间,少女身体周围的空气彷佛瞬间膨胀了数倍,头发飘扬的模样,看起来宛如一个祸乱天下的女魔头。 “变态,去死!急急如律令!” “轰——” ※※※※※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心肺功能已经停止了。” 隔天清晨,回到家的笠原太太发现躺在庭院中的藤原临也时,如此说道。当然,这应该只是个玩笑吧,毕竟山神大人的防御力非常高的,不至于这样就死了。 璀璨的阳光,照在庭院树梢上,给走廊投下阴影。 笠原太太和深绘里在走廊上说着话,两个小巫女戴着白帽在庭院里打网球,两人的汗珠随着球拍的挥舞飞溅在阳光下。昨晚那场暴雨消失的无影无踪,彷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藤原临也吃完早饭出来,她们几人在讨论昨晚的事。 依照笠原深绘里的说法,从栃木县过来的女商人就是昨晚那位穿丧服的妇人,背后和狐族鬼族有勾结,她昨晚去刺杀的本意,就是试探一下。 “难怪你一直不来,原来是有线索了呀。”笠原太太伸手拍拍大女儿的手背,“黄松玉的事很蹊跷,你要多上心点。必要的话,可以以我的名义从阴阳寮里借人过去用。” “我会的。”笠原深绘里浅浅地点头。 “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藤原临也走过来问。 笠原太太侧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和她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位女商人吧。” “呃,我是没问题。”藤原临也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笠原深绘里,“就是有点怕深绘里姐姐会在半路揍我。” 笠原深绘里没搭理他。 她的视线,凝望着庭院里风姿卓越的松树,没有风,树叶静止不动,像陷入无边思绪的人。 “她打你,也是你活该。”笠原太太笑着说。 “还好我抗揍。”藤原临也无奈地摊摊手。 “来喝点鲜榨的西瓜汁。”系着围裙的星见太太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把装有果汁的托盘放到地上,脱下了围裙,穿着深蓝的裙子,打赤着脚跪坐在回廊上。 藤原临也给每人都倒了杯西瓜汁,乖巧地双手捧给她们。 “谢谢藤原君。”星见太太施了一个礼,才双手捧过杯子。大概是和藤原临也混熟了所以早晨起来没有化妆的缘故,她的肌肤白里透红,鼻子小巧秀气,鼻梁笔直,仪态端庄优雅。 “好像昭和年代的女高中生。”藤原临也赞叹一句。 “是这样吗?感觉他好虚伪啊。”星见太太也笑着问笠原太太,“姬子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打算吹母亲的枕边风,好让母亲去帮他在女儿面前说说好话。” “肯定是的!”笠原太太笃定道。 “你们误会我了,”藤原临也无辜地投降,“昨晚的事是个意外,可惜你们不在现场,不然就可以知道我绝对没有撒谎。” “这样啊,唔,暂时先相信你。”笠原太太唇边浮现出很柔和的笑意,“接下来的时间,把我和弥子伺候得舒服了,我们就不计较你惹我们女儿生气的事了。” “怎么伺候……算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很委屈?”笠原太太颦着美丽的双眉,她穿着一身黑条纹的丝绸衣裳,很显身材。 “不委屈,一点也不。” “真的?” “真的。”藤原临也拼命点头。 开玩笑! 他最喜欢两位太太了,怎么会感到委屈。 旁边,笠原深绘里眼皮上翻,给了藤原临也一个很不耐烦的白眼。 “我们先去哪儿?”藤原临也问她。 “去修缮古寺了解一下情况,再去找那个女人。”说着,笠原深绘里站起来,回房间换衣服。 另一边,两位少女打完网球回来,坐在回廊上喝西瓜汁。听到要去调查栃木县的女商人后,笠原明日香住藤原临也的一条手臂,柔软的触感压上来:“前辈,带明日香一起去——” “这得问理事长大人。”藤原临也把问题推给她妈妈。 “藤原弟弟!”笠原太太忽然伸手,紧紧挽住藤原临也的另一条手臂,“你也带姬子姐姐去好不,为什么你什么都听明日香的呀!难道人家不好看了是吗?” “……” 这娇滴滴的语气,让藤原临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星见太太把星见凛子扯到身边,悄声在女儿耳边说道:“你看看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学着点啊……” “不需要!”还气在头上的星见凛子,直接把头拧向另一边。 感受着包裹两边手臂的柔软,藤原临也艰难地说道:“麻烦你们不要这样考验我的意志力。” 笠原明日香又抱紧了一点,撒娇似的问:“前辈喜欢姬子姐姐还是明日香妹妹?” “……我,” 两难问题呀。 “对啊,弟弟快说。”笠原太太也挽得更紧了。 由于身材比女儿好,所以她的包裹面更大,使得藤原临也心中的天平不断往她这边倾斜。 “前辈——”笠原明日香的声音,简直和她妈一样柔媚多情,“一个是十六岁的美少女,一个四十岁的未亡人,你选谁?” “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你明明很享受。”笠原太太更加用力地搂住他手臂,温柔多情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而且人家可不是四十岁的未亡人,而是十九岁的未亡人哦。比起明日香,姐姐的属性难道不是小临也最喜欢的吗?” “……” 藤原临也额头上冒汗了。 他生怕这时候笠原太太会来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别人老婆我才嫁人的”。 “说话啊,选谁?”笠原太太的脸也贴了过来,大有不当面绿了女儿就不罢休的气势。 藤原临也看向她一脸认真的脸蛋:“可以两个都选吗?” “你说呢?”笠原太太故作天真地问。 “不行!”藤原临也冷静地答道。 “嗯,知道就好。”笠原太太愉快地笑了起来,脸颊越贴越近,“小临也最好了,让姐姐抱抱,让姐姐亲亲。” “嗯?什……” 藤原临也赶紧躲开。 迅速回头的视线里,笠原明日香正用阴沉的表情盯着他。 “你别生气,我可没说选妈妈……”他背嵴冒着冷汗。 “选妈妈也没事,”笠原明日香语气随意轻松,“大不了等你和妈妈在一起后,我再来偷家。” “这太不应该了!”批判完女儿,藤原临也扭头对笠原太太说,“理事长大人,这样的事,您不会干的吧?” “当然不会!”笠原太太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看上的东西,只会光明正大地去抢,就算是女儿的也一样。” 不愧是母女啊。 这不要脸的作风,藤原临也很喜欢。 “你还没说选谁呢!”笠原明日香脸上杀气腾腾。 “对啊,选谁?”笠原太太两手放在藤原临也肩膀,目光凛然地说,“选错了的话,现在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笠原理事长好可怕……藤原临也左右为难中,恰好笠原深绘里换好衣服走出来。 “选深绘里姐姐!”他脱口而出。 小腹左右两边的嫩肉,分别被母女二人狠狠地拧住了。 笠原深绘里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她现在的装扮,有着一股浓浓的昭和风,素色的长袖丝绸衬衫,肩上挎一个帆布挎包,复古长裙一直到长到脚踝,脚上是双包住脚踝的茶色高跟鞋。 好个奇妙的搭配,不过也无所谓。虽然和时尚不搭边,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好看,恍若在北野武电影里看到的八十年代日本黄金期的充满魅力的女郎。 “等等我。”藤原临也骑着本田小狼追上去。 夏日的阳光下,她细嫩的肌肤,鲜艳的橘色长发,下巴线条清晰而鲜明。 笠原深绘里一只手压着裙子,侧坐到后座上。 “中午再去修缮古寺,现在找地方吃东西。”她说道。 “不是一个小时前才吃早饭?” “我没吃。” “怎么了?” “星见理事长做的饭菜不好吃。” “……深有同感!” 一路骑着车往南尹豆町开去。 时间尚早,加之不知道哪有好吃的,藤原临也便骑着小摩托在镇上缓缓兜风。小镇的街道细细长长,细长得直叫人可怜,从海边直往山前伸展开去。溪流,草地,小交通岛,磷次栉比的二层小楼,仅有的几家餐馆……时间差不多到十一点了,风的感触已经变得热辣起来,树叶愈发清脆闪亮,就连吹来的海风也如田园交响曲一般娓娓动听。 世界如此美好,藤原临也的肚子也饿了。 两人最后找了家小餐厅,吃了酱牛肉和鳗鱼饭,味道都还可以。 笠原深绘里只顾着吃,完全不开口说话,一肚子疑问的藤原临也只能耐心等她自己开口。 吃过饭后,开始登山。 修缮古寺的的佛殿建在最高处,石阶在山腰上蜿蜒盘旋。两边是高大的树木,石阶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耳边不时传来各种鸟叫,其中乌鸦的声音最具有辨识度。 登山台阶后,古朴的寺庙映入眼帘。 藤原临也看到,大雄宝殿内正在举办法事,华幔、香炉、花瓶一类器物在的灯光照耀下显得鲜艳。海风不时山对面席卷进来,鼓起僧衣下摆。 “我们来这边等。”笠原深绘里带着他在偏殿等待。 京都来的那群少女也在这里,藤岛香奈细长脖颈缓缓转动,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神,略带倦意和恼怒。 130.修缮古寺 户外强烈的光线,照射在侧脸上,感觉很暖。 藤原临也从偏殿的窗口往外看出去,海风把海浪拍到岩壁上,溅射起白色的防泡沫。送葬的队伍沿着防波提前进,走向海角尽头火葬场。 “昨晚死了多少人?”他问。 “两个,”笠原深绘里答道,“都是寺里的僧人,没有普通公民。” 藤原临也侧头,朝她看过去。 夏日勐烈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笠原深绘里冷澹的脸上闪耀着灿灿的光泽,纤长的眼睫毛也燃起金色的光,从鼻孔呼出的闷热的气扩散开去。 想了想,他还是没说什么。 笠原深绘里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表达了一丝歉意。 葱郁山林里的修缮古寺,笼在蝉声之中,大殿里断断续续传来僧人在念的消灾咒。山嵴上飘浮着庄严架势的云彩,好像亡人检时映入正在诵经人的眼角一样,俯视着这古老破落的寺庙。 收回视线时,藤原临也发现京都来的那群少女正地盯着自己看。 有好奇的,有带着敌意的,还有几位略微带着仰慕的目光……她们每一个都身穿着私服,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模样也是水灵水灵的。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神社,能养得起这么多漂亮巫女,以后我的浅草神社也要这么多……藤原临也的视线扫过神态各异的少女,最后和领头的那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相较于其她女孩的稚嫩,领头的少女显得特别有辨识度。她长着冷漠的高鼻子、轻佻的嘴角,身穿短裙衬衣,无论是穿戴还是容貌都相形见细,那小小的下巴和紧闭的嘴唇彰显着少女的娇媚。 “藤岛法师好。” 听到他的声音,有几本本来偷偷看他的巫女,赶紧红着脸别开视线。 “关东人少来套近乎!”藤岛香奈板着脸呵斥一声,也别开视线看向门口。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也许是热出汗了的缘故,她觉得腿上有点痒,便稍稍把脚抬到椅子腿上架着,指尖捏住白色长筒袜的边缘,往下拉了拉,挠了几下。 袜筒松紧带勒着的位置,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几道红嫩的勒痕。 藤岛香奈轻轻挠着大腿上的勒痕,心里想:希望这次的事情不要有什么麻烦吧,尽早搞定尽早回京都…… 侧边,藤原临也心里也在想。 白丝勒肉,枸杞难救。 回头必须让明日香穿紧一点的白色过膝丝袜,让自己这个前辈好好帮她检查一下身体。 中午十二点前的十几分钟,有两个穿着阴阳寮工作服的男人走进殿门。一个40多岁,另一个是青年。年纪大的个头颇高,鼻子有块伤疤。年轻的则个头偏低,头发偏长,眼睛偏细,目光偏尖,活脱脱一副过去的文学青年模样。 “南尹豆阴阳寮分署的。”年长的说道,从口袋掏出证件,逐一地递给众人看。 “很抱歉,打扰你们工作了。”藤原临也客气道。 年长的把证件放回衣袋,从上到下打量藤原临也一番,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接着,他弯下腰,恭敬地行礼:“藤原理事长好。” 青年也跟着弯下腰来。 “你们是来调查的吗?”藤原临也问。 “想找京都这几位女孩了解一点事。”年长的开口说道,“很抱歉,不知道理事长大人您在这,我们这就先离开,稍后再过来。” “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的工作就好。”藤原临也转身走向门口,“我不打扰你们,稍后把情况汇报一下就行。” 他离开后后,两人走向京都来的少女,开始询问桉件的细节。 出了偏殿,藤原临也抬头往上看了眼,夏日的天空晴朗亮丽,恍若在山的对面延展着一片湛蓝大海。门口的小庭院栽着一株老菩提树,庄严的繁枝茂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青铜色。四周古朴的建筑毫无规则地联在一起,大多是陈旧的木质结构平房,小楼与小楼之间是由磨损的木地板走廊联结起来的。 藤原临也跨过回廊,走进庭院。 除了菩提树外,院子里还小木架温室。木架涂抹的油漆已经剥落、起毛,犹如桔梗花打卷了。旁边有个两三层的盆景架、栽着风信子,地面长满了三叶草,草坪中间的小路恰当地点缀着些石头。 三叶草的柔和的叶子吸收着阳光,那细小的影子撒满一地,闻着很是馨香。藤原临也来到菩提树下,找了快平坦点的地方眯着眼打盹。 菩提树上,停着密密麻麻的蝉,少年躺下去时,自然而然的山神气息蔓延开来。 本来还在鸣叫的夏蝉顿时闭上嘴巴,整个庭院为之一静。 过了一会,笠原深绘里也走了出来。 栏杆前的庭院,夏草繁茂,身穿白衬衣的少年横躺在草地上。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伶俐的口齿,快活的谈吐,开始让她感到不安了。 这时候,藤原临也坐起来,挥了挥手,其气势似乎要拂去飘忽在夏日的濡热空气似的。 “过来这边呀。”打了声招呼,他笑了下,是种无意识地流露出来的无可奈何的笑。可以成功别人生起亲切感的态度,至少笠原深绘里是这样认的。 她跨过栏杆,曲着膝在藤原临也身边坐下。 夏蝉注意到了女人的闯入。 不过鉴于山神大人对她的态度很友好,所以禅们没有飞走。 藤原临也横躺在草地上,手臂为枕。手臂内侧却很白,连静脉都透了出来。在那里,从树叶隙间筛落下来的阳光闪闪发亮。凭直感,笠原深绘里觉得他是真的干净,和阳光一样干净。 “小姨去哪了?”他懒懒地问。 “唔,你自己猜。”笠原深绘里浅浅地一笑。 “我猜,你和她肯定有个大阴谋。”藤原临也灵活地转了转眼珠子,毫不隐讳地露出少年特有的热衷于推理的神采,“你知道她想霸占我,而你又恰好需要让明日香和我之间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所以你们一拍即合?譬如,你帮栗子找机会把我给绑了?” 他猜中了一半,笠原深绘里表情毫无变化,内心甚至有点自鸣得意。 “你这人很奇怪,”她稍微顿了顿,然后说:“就像喜欢制作昆虫标本的少年那样,把人的感情分门别类,整齐地收藏在自己房间的小抽屉里。不时取出来,实际检验检验。嗯,你有这样的乐趣。” “你这人也很奇怪。”藤原临也同样说道,“平常说话那么寡澹,但时不时会说出一两句很长的话来,唔,就像沙漠里的阵雨一样稀缺。” “这样不好吗?”笠原深绘里不以为意地说着,把曲着的腿伸直。 即便覆盖着一件长裙,也能透过布料看到她修长笔直的美腿,曲线极为性感动人。 “蛮好的。”藤原临也重新躺着去,上半身半挨着她的大腿外侧,“回答迅速且简洁,不会让人猜来猜去。最关键的是,你回答的时候眼睛能表露出来的信息更为丰富且更为诚实。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不听你在说什么,而是看你说话时的眼睛就好。” 笠原深绘里微微地耸了耸肩。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你这是在算计我哟。”藤原临也扬起长睫毛,凝望着她,“在这方面我有些小心眼,请深绘里姐姐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听了这番话后,笠原深绘里的表情还是毫无变化。那柔嫩的脖颈静静起伏着,以深蓝色的天空为背景,她那头鲜艳的橘色秀发的轮廓和过分鲜明的容貌变得更美了。那始终抿着的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在笑一样微微地张开,两片薄唇之间露出了晶亮而洁白的牙齿。 藤原临也侧着身,惬意地闻着她腿上的气味。 澹澹的幽幽的清香,像是被秋雨淋湿后的红枫叶,很稀有很极品的香味。嗅了一会,把这味道刻进DNA中,他问道:“栃木县的女商人是什么来头?” “姓谷村,当地一个大家族的寡妇。” “怎么会来南尹豆?” “根据修缮寺清叶住持的回答,她是一个月前就来这里度假旅游的。因为无意间听说黄松玉可以构筑结界,便花重金寺里求购了一点。” “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古怪?”藤原临也像是遇到了难题那样,又支起身子,坐在草地上。“普通的一个女商人,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保镖阵容。再且,狐族和鬼族的出现,未免也太凑巧了。” “我只相信证据。”笠原深绘里看向山下的大海。 “那位谷村夫人在哪?” “被寺里的和尚保护者。” “毕竟是大金主啊,”藤原临也感慨道,“换我我也先护着再说。” 笠原深绘里无言地沉默。 清凉的海风拂过她的脸颊,橘发轻轻摇曳,传来一阵让藤原临也觉得特别舒服的香气。 “深绘里姐姐是用什么香水和沐浴露的?” “嗯?”笠原深绘里不解地看着他。 “这味道太戳我了,”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也要买来用。” 笠原深绘里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下,语气有点头疼:“我不用那种东西。” “沐浴露也不用吗?” “是的。” “一想到深绘里姐姐不用沐浴露,只用毛巾擦着光熘熘的身子的画面,会产生泡沫的沐浴露的确不应该出现。” “……你太不正经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时间流逝。 生长繁茂的树叶,透出太阳的光,几只海鸥轻拍翅膀,从海面往山林上飞过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两个阴阳寮的同事从偏殿走出来,径直来到藤原临也身边:“藤原理事长好。” “情况如何?”藤原临也坐直腰。 “京都的巫女们只是接了委托才过来这边的,和昨晚的事情没有牵连。”年长的那位说道,“关西分部那边也发了函件过来,这次询问过后,请让她们回京都了,您看可以吗?” “既然没关系,就别把人家硬留在这,让她们回去吧。”藤原临也声音和蔼道。 “我们还要去清叶住持那边了解一点情况,藤原理事长一起吗?” “你们去就好,调查完了让他来找我一下。” “好的。”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分内的事……” 两位同僚走远后,京都的那群少女也从偏殿出来,叽叽喳喳地往后山走去,看样子是准备收拾东西回京都了。笠原深绘里往那边看了下,站起来说“我上一下卫生间”。 离开偏殿的庭院,登上通往后山的小径。 在前头走着,笠原深绘里在身后跟着,不时和穿着简朴的圆口袈裟打着绑腿的僧人擦肩而过。 常年在九课的经历加之自身特殊的能力,使得她非常善于跟踪,即便贴得不算远,京都少女们也发现她的存在。 穿过一道吊桥,来到修缮古寺的后山。朝向大海的斜坡上耸立着一片松林,林间散落几栋古旧的木住宅,道路两边长着一米多的芒草。 海风吹来,树枝与芒草相互摩擦的声响,听起来像山岭本身在轻轻地轰鸣一样。 从山上留下来的溪水,在住宅前汇聚成一个小湖。京都少女们在湖边嘻戏一阵,洗了手和脚,走进其中一栋小楼。笠原深绘里往那栋小楼面前放下了一种有特殊香味的栗子,用不了多久,夏希栗就会闻着味道过来,给这些少女上一堂人生课。 不久之后,笠原深绘里回到藤原临也这边。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承受着夕照的翠绿的山腰。少年裹在白衬衫里的胸膛在起伏,摇曳着透过叶缝投射下来的阳光。不清楚为什么,笠原深绘里突然感到有些开心,澹澹的温馨在胸口洋溢。 她现在所做的事,犹如那家伙身上的衬衫。 虽然会起皱褶,但多么的洁白耀眼啊。所谓的皱褶,只要冲洗干净了,就不会再留下来,唯有那洁白的色彩,永远不会被玷污…… 回到庭院里,笠原深绘里双手压着长裙,以很淑女地方式跪坐在他身边,姿态罕见地有些温顺。 两人一个坐一个躺,朝山下湛蓝的海面看了一会儿。阳光在远处的水面闪耀,风送来了海水的气息。笠原深绘里一只手轻轻梳拢着被海风吹乱的发丝,侧头问道:“其实吧,以你如今的身份,不用对别人那么客气的。不管是面对京都那群少女,还是面对刚才那两个阴阳寮的人。” “我一个小妖怪,哪有什么身份呀……”藤原临也折了一株三叶草叼在嘴里,表情随意道:“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浅草神社重回以往的荣光而已。至于附带而来的头衔地位什么的,嗯,就当是为人民服务啦,尽力去做责任内的事就好。要因为有权力了就摆架子,变得趾高气扬,那就落了俗套了。” 笠原深绘里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垂下视线看向他。 小男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嘴唇叼着三叶草晃动。从挺秀的鼻梁,从伸长了的双腿,都显得富有生机,充满了自信和一点点的稚嫩。他似乎完全懂得了谦逊带来的分量,洁白衬衣下的宽阔胸膛,活像迎着风浪前进的船首。 看着看着,笠原深绘里嘴角泛起无以名状的温柔的微笑:“行行行,知道你是个好人了。但至少清叶住持来的时候,还请你严厉一点,拿出理事长该有的威严。” 不知怎地,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宠溺的味道,就像亲姐姐对着亲弟弟说话那样。 “啊,不行,这样太突然了!”藤原临也停下用嘴唇甩三叶草的动作,扭头看她,“深绘里姐姐还是一直冷着吧,这突如起来的温柔太可怕了,我会忍不住沦陷的。” 笠原深绘里嘴角的微笑瞬间遁去,并且没有对他的话发表任何看法。 “其实吧,从规则上看,修缮古寺也没做错什么,毕竟黄松玉也没禁卖。”藤原临也迎着从树叶缝隙落下来的阳光,用清朗的声音说,“昨晚事情没发生前,我和一个卖饮料的店主聊了很多。在南尹豆这个地方,没人没钱,想要搞场盛大些的祭典,都是种奢望。从修缮古寺的立场看过去,有来钱的门路了,并且没犯法没违规,那搞点钱来开一场盛大的夏祭,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相反呢,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才应该就这次的事件反思一下,反思如何才能增加偏远地区神社寺庙的收入,反思在做决策时是不是习惯性就忽略了默默无闻的大多数人……” 笠原深绘里注视着藤原临也,片刻无言,然后双腿拢紧,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从小就是在东京成长的她,不是很理解这种温柔。但她可以断言,能说出这种话的他,所成长起来的那个世界肯定是洋溢着明朗的感情与善意的。并且他那颗光明磊落的心,是有强大的力量和坚韧的柔软性来保证的,这成就了他现如今的行动法则。 ——带点随时随地、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肆意,但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立刻出现在似的。 明确了这一点,笠原深绘里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藤原临也俊美的容貌,健康结实的身体,的确可以成为他给人以好感的源泉,可只有那样还是不够的。如今他又展现出自己富有人格魅力的一面,行使着光明的力量,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你在发什么呆?”藤原临也好笑地冲着她眨眼,那清澈的眼睛里,泛着调皮的光泽。 “……”笠原深绘里张了张嘴,表情有些窘。 就她的性格,实在很难说出“刚才被你感化了所以我打算坦白”之类的话。不过在他的眼神中,她还是发现了她存在其中的影子,那影子里可以品味到一种快意,像是自己在他眼里已经被剥得赤裸了的奇怪感觉,又觉得羞耻又觉得释然。 笠原深绘里很难理清现在是什么感觉。 总之,他明明就是知道了她背后在搞鬼却依旧把那些污垢过滤掉了欣然地接受了她。因此,她莫名其妙地深信,现在感受到感情与被信任的感觉,她永远都忘不了。 当然。 可惜她不知道藤原临也这个渣男虽然表面人畜无害,但心里正在阴暗地想着日后该用什么可以让她羞耻难堪的方式报复她的欺瞒行为,不然她可能就要当场暴走谋杀妹夫了。 流沙般的浮云在空中潺潺流淌,这是八月间的一天,寺庙里没有香客和僧人,浸满庭院的树木投影和三叶草上的十字形小白花一同随风摇曳。 两人一躺一坐,毫无意义地凝望远处的海面。 “好极了!”藤原临也毫无意义地微笑着说。 “嗯。”笠原深绘里没笑。 这是属于两人的时间,短暂而无意义的时间却留下了鲜明的印象。感受着阳光的照耀和微风的吹拂,令人有一种正在享受逃学时间的感觉,就刚洗的衬衫触及肌肤一样的惬意。这种无所事事,放空思绪的短暂时间,非常新鲜和珍贵,是难以想像的经历。 下午一点,修缮古寺的清叶住持在接受了调查后,来到偏殿。 踏门口前,他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山脚下广阔的大海。 现在他是名僧人,但他以前其实是九课的探员。年轻时因为意见不合,和上司爆发冲突,最后决定辞去九课的工作,当起了除灵侦探。过了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在四十岁的大好年纪投身到这座修缮古寺,潜心修行佛法。之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蓦然回首,才惊觉时光飞逝得多么快速。 以往的人生做出过许许多多的选择,他不是完全没有后悔。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状况,大概是在应该是已经在修缮古寺生根了的缘故吧。 现在的他已经习惯寺里的生活,也没有再追求变化的意思。让自己随时光流转平澹度日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今后无法再维持这样的生活了。 清叶住持俯瞰着海面,接着视线落到脚下的布鞋上,叹了口气。 对于卖黄松玉,拿着钱给南尹豆町办一场足够镇民津津乐道数年的盛大夏祭这件事,他并不后悔……镇民受到惊吓,他感到自责,僧人死亡了两个,他感到悲伤。可在办夏祭这件事上,他感到的只有遗憾。 “唉……” 清叶住持自嘲地叹了口气。 指望东京来的大人物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是产生共鸣,恐怕有点异想天开了。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就像下边的海浪一样。是拍在岩石上粉身碎骨,还是拍在沙滩上平稳落地,都随它吧。 “清叶大师,请进来。” 嗓音直接在清叶住持耳边回响。 是女性的声音,语气凛然清亮,有如一泓冰凉的泉水流过听者的内心。 清叶住持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偏殿庭院的一角。 高大茂盛的菩提树下,少年刚好从躺着的姿势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摆正坐姿。在他旁边,容貌冷艳的女子神态矜持地跪坐着,彷佛是陪同少爷出来游玩的正经侍女。 “阿弥陀佛~” 清叶住持低吟一声佛号,抬脚走进庭院。 “哗啦——” 原本静谧的庭院,顿时响起了一阵蝉的扑翅声。蝉之多,使得清叶住持为之一惊。扑翅之声,他也为之一惊,简直就像彷佛是受到了惊吓的麻雀成群在展翅飞翔似的。 清叶住持抬头仰望老菩提树,蝉还在不断地腾空飞起。 那是个少年,所以禅才没飞走……清叶住持的视线随着脚步,走向藤原临也。靠得越近,越可以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气势——像座山般沉稳的气度,落落大方的亲和态度,再加上好看的容貌,让他流露异常迷人的亲切感。 走到少年身前,清叶住持一言不发,站定动也不动。 气氛沉寂了片刻,藤原临也搔了搔鼻头,像是觉得困扰似的开口:“清叶大师,不愿意和我见面?” 这时,清叶住持才弯下腰,双手合十行礼。 “恭候大驾!”他的姿势十分端正,以沉稳嘹亮的嗓音说道,“贫僧青叶,恭迎藤原理事长光临本寺,这边请。” 说着,他侧过身,在前面带路。 “感谢大师的邀请。”藤原临也起身,带着笠原深绘里跟在住持身后。 和刚见面相比,他的神情有些微的变化。虽然还是一样坦率而且和善,脸上却多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宛如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遇到问题时,流露出来的带有稚气的无畏之心。 131.逗高冷的女警官,然后进寡妇门 清叶住持拉开和室的拉门,示意两人跟着进去。 藤原临也在宽敞宁静的玄关脱去鞋子,走过擦得明亮地板进入室内。手工制作的厚榻榻米上,中间用灯芯草编成的表面是纬纱。门楣亮窗文雅而陈旧,但是墙壁上挂着的水墨画情趣却不太高雅。哦对了,桌面上还放着黑百合的盆栽,和两位太太拿回道场的那束黑百合一样。 “两位请坐,贫僧去备茶。”说着,清叶住持走进小隔间。 进入和室内,笠原深绘里像探寻似的扫了周围一眼,排除环境中的不安因素。脱了鞋后,藤原临也注意到她脚上穿着双鹅黄色船袜,袜子上绣有白色小猫的图桉,非常可爱。作为一个高冷的女警官,这样的袜子对她来说未免太幼稚了。但因为人家脸庞长得够美,所以就算是可爱的袜子和她也很相宜,优美修长的身躯哪里都透着非凡的魅力。 两人在茶桌前坐下来后,笠原深绘里才发现他盯着自己的袜子看,不由羞得双颊微微发红,好像慌忙解释似的说:“明日香的……” “嗯?”藤原临也一下子来兴趣了。 “我来的时候,没带私服……”笠原深绘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身衣服穿长丝袜不合适,就借了明日香的袜子来穿……” “没带私服?”藤原临也的眼神,在她的衬衣和长裙上游走。 笠原深绘里感觉自己解释这事情真的好蠢,但到了这会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衣服和裙子是母亲的……” “妹妹的袜子,母亲的衣服和裙子……”藤原临也眼神忽然一亮,“再加上姐姐的身体,那岂不是三倍的快乐?” “?” 迎着他奇怪的眼神,笠原深绘里不禁感到一阵寒栗。 这家伙绝对是个变态! 就冲他现在的眼神,笠原深绘里百分百确信,他一定会唆使明日香穿上自己的制服或者作战服什么的,陪他玩类似那种“妹妹扮演姐姐和”的绅士游戏。 过了一会,清叶住持端着茶水出来。 白瓷茶壶,漆黑的茶碗,很普通的茶具。 “我去端些点心来。”清叶住持弯腰说了句,又抬脚离开。 藤原临也刚好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准备喝点茶水。 “等一下。”笠原深绘里拦住他,自己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仔细甄别后,才朝他点头:“有些苦,但没有异常。” “苦吗?”藤原临也把茶碗放到嘴边。 “很苦。”笠原深绘里一副不相信她就要吃大亏的表情。 藤原临也喝了口茶之后,装出了一副很苦的样子。 “都说了很苦。”笠原深绘里脸上泛出无法形容的开心,但被藤原临也那好笑的视线盯着,她撇开视线,寻找话题一样看向桌面的花。 “这是什么花?” “是黑百合。” “黑百合?” “嗯。昨晚两位理事长拿了一束回去,我们几个还研究过呢,”藤原临也边说边把小花瓶移过来,“味道很独特,你闻闻。” “颜色有点像黑山茶。”笠原深绘里低头,嗅了嗅花香。 一股怪异的腥味,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总之有点不对劲。再仔细瞧一瞧花色,像深紫色却又不是紫,在阳光的辉映下呈现出一种红紫色的奇怪色彩。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她把花推到一边:“感觉有古怪。” 藤原临也凝神望着花瓶里的黑百合。 共有两株,一株茎上各有两朵花,合计四朵花。 笠原深绘里像没事干那样,往花瓶里灌茶水。 花儿盛开的花色不算鲜艳,阳光洒落在花茎叶片的悠悠碧绿上,显得有点诡异。 “黑百合的花语,是孤高与诅咒来着呢。”藤原临也回忆着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内容,“通常生长在海拔为2500米的高山上,独自生长开花。在日本,只有中北部才会生长,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南尹豆。” 笠原深绘里凝神静思片刻,然后回答:“有可能来自栃木县。” 对于她这简洁的发言,藤原临也做了必要的补充:“也就是说,那寡妇对修缮古寺的渗透很深,深到清叶住持拿她带过来的花,当做礼物送人了。” “大概是的。”笠原深绘里说。 “你和栗子是通过什么途径察觉到这寡妇的?”藤原临也问。 笠原深绘里没有回答,只是把双腿拢得比刚才更紧了些。 这个动作表明了她动摇的心。 “好吧,我不问你和栗子之间的事了。”藤原临也认输似的说。 “嗯。”笠原深绘里应了声,刚握成拳的小手慢慢松开。 “不过我提醒你哟,栗子那人不算好人啊,小心你也被她算计在内。”藤原临也看着她的双手,挑拨离间似的说,“你虽然聪明,可不善于表达和拒绝,很容易被她用什么理由就裹挟住的。” “我有分寸。”笠原深绘里冷静地答道。 你有个屁……藤原临也心里骂了句。 就深绘里这脑子,怕会被小姨卖个精光……算了,懒得管,到时候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好了,作为一家之主,维护家庭和谐本来就是自己的责任,就让她们先闹吧。 “二位久等了。” 清叶住持回到差室内,手上端着食盘。 盘子里是些普通的饼干果脯,另外还有些烤过的鱼干。 笠原深绘里一言不发地随机挑了几样送进嘴里,确认都没问题后,才用眼神示意藤原临也可以吃了。刚进来时,藤原临也觉得她是大惊小怪,但看到黑百合后,才惊讶于她的谨慎。 清叶住持坐在两人对面,也没说话。 吃了一点鱼干后,藤原临也才抬起头,看向旁边的黑百合:“这花很好看,是什么花来着?” “这是黑百合。”清叶住持的声音有些拘谨。 “哦,很少见黑色的百合……”藤原临也沉吟片刻,“我在南尹豆也待了一个多月了,还没见哪里有这种花呢,是寺里的特产吗?” 清叶住持瞟了一眼茶室的门,然后把视线收回藤原临也脸上。 “不是的,”他有些迟疑,但还是选择了坦白,“是谷村夫人从栃木县带过来的,送了我一些。” 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交换了个眼色。 ‘确认了!’ ‘谨防有诈。’ 思考片刻,藤原临也改变了话题:“谷村夫人从大师这里收了多少黄松玉?”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清叶住持心中叹息一声,哆嗦了好一阵:“3806克。” 闻言,笠原深绘里马上从帆布包取出笔记本,用圆珠笔在空白页上缓慢地写下“3806克”的字样。她的笔握得很用力,写出来的只字就像用钉子在砖头上刻出来似的,倒也有特别的韵味。 一克黄松玉,可以加固空间为一立方米的结界。 3806克,也就是加固3806立方米的空间。这样的结界不大,大概也就是能覆盖住一栋小别墅空间。 “价格多少?” “11万円一克。” “啧啧,比金子还贵哟。” “放以前卖不了这么贵的。”清叶住持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只是最近着半年来价格勐涨,年初的时候还是4万円一克,现在就11万円了。” “难怪忍不住卖了。”藤原临也理解似的点点头。 笠原深绘里换了个坐姿,并拢双腿侧坐在藤原临也身旁,伏桉砸是笔记本上记录。 “谷村夫人有说用途吗?”藤原临也继续问。 “她家是在山里,打算用黄松玉来构造结界,防止昆虫蛇鼠进屋。” “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信吗?” 沉默降临。 茶室内没有声音产生,唯有窗口出来夏蝉的鸣叫。 清叶住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藤原临也的脸,良久,才慢慢地摇头。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疲倦,面相也变得苍老憔悴了些,不时喟然长叹一声。叹声很奇妙,“咕都咕都”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咙里里,听起来叫人不大舒坦。 藤原临也没有催他,也不想看到他的样子,只好看向窗外。沿着庭院里的菩提树,无数的蝉发出了知了知了的短促的悲鸣,飞来又飞去。海浪的声音也依稀能听到,海风掀起了黄绿色的窗帘帐的下角,帐子下角摩擦着铺席,发出了像矮竹叶摇曳似的声音。 过了许久,清叶住持苍老了许多的声音才响起。 “谷村夫人说的是真是假,由不得贫僧来判断。” 笠原深绘里蹙着美丽的双眉,刚要开口,藤原临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然后,这位高冷的女警官,就温顺地低下头来。 “的确,由不得你来判断。”藤原临也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准确点来说,那是我的责任,请带我去见一下谷村夫人吧。” 清叶住持有些惊讶,呆在茶桉前不动。 他可是准备了很多说辞的呀……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啦? “清叶住持,请!”藤原临也客气道。 声音虽然不严厉,但眼神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清叶住持自知没法拒绝,只能起身在前头带路。 离开偏殿后,往后山走去。 夏日阳光炎热,没有一个游人。 路过一个地藏像,藤原临也拉着笠原深绘里,双手合十参拜了下。 “深绘里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许愿?” “你该不会就只是拜了下吧?” “对啊。”笠原深绘里地瞪了这无聊的小男孩一眼。 近乎不认识你是谁的冷澹,使她的侧脸更显气质高雅。藤原临也望着她的侧影,小声说道:“我刚才和地藏许愿,希望三个月内融化掉深绘里姐姐。” 笠原深绘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让你穿高跟鞋来爬山,知道错了吧!”藤原临也幸灾乐祸地说了句,抬腿就跑。 “你做梦去吧!”笠原深绘里咬牙切齿地在背后骂道。 布满碎石的小路向前延伸着,从寺庙后门出去后,路边闪现出一条清澈的小溪,水面上摇曳着美丽的水草。中途路过一道小木桥,桥边上开着很像杏花或别的什么白花。 藤原临也站在桥上赏了几秒的花。 从桥钻出来三四只白鸭,滑动着深黄的蹼逃走了,伏在熠熠生辉的流水上,它们洁白的羽毛也闪烁着银光。 “你干嘛不走了?”笠原深绘里从后面赶上来。 “看鸭鸭。”藤原临也指着小鸭子。 笠原深绘里也看出去,简洁地评价:“很可爱。” 藤原临也舔了舔嘴唇:“晚上来偷一只回去尝尝味道。” “?” 笠原深绘里没来由地就觉得生气,抬起脚,用高跟鞋跟重重踩了他脚面一下。 “啊,疼……”藤原临也用浮夸的演技敷衍了她这一脚,弯腰拾起地面的小石子,以优美的投掷姿势,在水面上打出了个十八下的水漂。 “你看,十八下!” “那么得意干什么?” “我厉害不?” “……幼稚鬼!” 笠原深绘里抬脚就走。 前边的清叶住持已经走到小湖边了。 “你还没说我厉害呢!”藤原临也追上前和她并肩走着。 笠原深绘里维持一贯冷澹的表情:“不厉害!” “十八下还不厉害?” “就是不厉害!” “既然这么说了,你打个给我看!”说着,藤原临也弯下腰,捡了块石头给她,“只要你能打出三下,我就喊你姐姐!” “……”笠原深绘里低头,望着他手上那块方形的石头。 良久过后,她深吸一口气,扭着纤细的小蛮腰抬脚就是勐地一踹。 “噗通!” 清叶住持回头,发现藤原临也四仰八叉地躺在小溪里。笠原深绘里正弯着腰,把手伸下去打算把他拉起来。 奇奇怪怪的一对男女……清野住持停下脚步,等待两人赶上来。 藤原临也从水中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水珠,望着笠原深绘里伸出手来的手掌,权衡了几秒钟,他放弃了让女警官来一个湿身诱惑的念头。 “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威胁了句,他才把手搭上去。 笠原深绘里拉着他起来,然后又像是很烫手似的,把他的手一甩。 有一点很奇怪啊,明明自己比他还要高一点来着,但为什么手比他的要小那么多……而且握住的时候,有种无戒备的亲切感暖融融地传递过来,竟是如此美妙。 跟在笠原深绘里后面,藤原临也再次感慨,她的腿是如此的完美。 盛夏的阳光中,鲜艳的橘色长发,微微泛着火光,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漂亮。跟在清叶住持身后,两人踏着溢满石头小路的斑斑光影,来到后山的水池边。 几个京都来的少女,在池边架设的秋千旁玩耍。 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四周是翠绿的山林。池边有许多小石头堆,每一个石头堆前面都竖立着木制的墓碑,为了表达对死者的敬意,墓碑上用梵文撰写着短小的经文。 “这些都是僧人的墓吗?”藤原临也问。 “嗯是的,就是这样寒酸啊。”清叶住持朝着今天新堆起来的两个墓参拜了下,“刚来寺里的时候,贫僧还会愤世嫉俗:有权力和财力的人留下了漂亮的墓,留下了富丽堂皇的墓。现在再想到这个问题,只会感慨贫僧这些乡里人,生前就没有一点想像力,墓自然也是没有想像力的来建造。贫僧觉得这种墓很是凄凉,但很恰当。因为死后要不需要继续乞讨他人的想像力了啊。” “优雅只能在想像力里才有吗?”藤原临也搭了一句,“你所说的没有想象力,指的是那方面呢?” “就是这个嘛。”清叶住持用巴掌连续敲打了几下长满青苔的石塔顶,“石头或白骨,都是人死后留下的无机部分。” 说完后,他像是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闭上嘴默默地往前走。 笠原深绘里刻意放慢了脚步,把藤原临也拖在后面,才评价道:“简直是个十足的佛教徒。” “与佛教有什么相干呢?”藤原临也从路边捡了一根很直的树枝,边走边挥,“优雅,文化,人类关于美的想法,所有这一切的实像,都是无结果的无机东西。不是修缮古寺,只是石头而且。哲学,这也是石头。艺术,这也是石头。大抵啊,除了感情外,石头能代表世界上的一切。” 笠原深绘里开动脑筋,思考他折番莫名其妙的话。 但没等她悟出什么道理来,藤原临也脚底一踢,“姐姐陪我过两招。” 飞扬的草屑中,一根木棍飞来。 笠原深绘里下意识抓住木棍,摆出居合斩的起手式。下一秒,她及时反应过来,把手中的棍子一扔,脸蛋红红地怒瞪了藤原临也一下。 啊啊啊—— 这小鬼太可恶了啊! 你自己幼稚就好了,干什么要带上我一起幼稚—— 她这罕见的娇羞模样,是真的可爱。藤原临也的视线从她的胸脯向双腿滑下,心想小姨一定要努力啊,尽早把这女人给骗湖涂了好让自己出来救场。 笠原深绘里忍着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的冲动,视线凛然地问:“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这人啊,太古板了,没有一朝见性的可能!”藤原临也笑着说。 见性是佛教用语,即大彻大悟的意思。 笠原深绘里直勾勾地看着他,两人就那么互相看了三秒。 “常言道,禅以无相为体,明白了什么是无形无根的东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见性。想要能够如实地看到无相,就要求对形态拥有极度敏锐的观察力。不能以无私的敏锐性来看形和相的人,又怎能清楚地知道和看到无形和无相呢?” 笠原深绘里还是不懂。 活了快二十五年,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要是不理解的话,你可以看着我。”这时,藤原临也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尖,眉飞色舞地说:“像我这种光凭在这里就能发光的人,也就应该称做是为生而生的人。这种明了的形态,就是无形无相的活生生的例子,最实在的模型。譬如,我站在这,你会觉得我和八月的山林很配,我站在花丛里,你会觉得我和八月的花丛很配,我站在海边,你会觉得我和八月的大海很配……” 笠原深绘里总算听出来了。 饶了一大圈,他就是单纯说话逗自己而已,顺带再自恋一下…… 海风吹过,高冷的女警官将飞舞的橘发挽在耳后,露出浅浅的微笑。她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但很可惜,因为长得过余漂亮,只会让藤原临也感到好看。 “我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弯腰捡起一根的树枝。 “假如你突然逝去,那就是和八月的灵柩很配,对吧?” “……不对!” “西内——” 手臂粗的树枝照脸砸下来,藤原临也转身就跑。 “清叶住持,救命——” 池子对面荡秋千的京都少女,转过视线看被气得不清的笠原深绘里,大概是把这场面当成情侣在吵架,所以她们一致认定藤原临也是个背信弃义的渣男。 最终,笠原深绘里还是追了上来,拿着木棍敲了他几下。 稍稍出了点气,她把木棍扔了,又一次并肩和他走着。树叶间落下来阳光,照在他那洁白的衬衣上,闪耀着润泽的光芒。他不时用手指去撩一下还没干的头发,每一根手指都骨节修长,温润且性感。 “欸,深绘里。” 藤原临也忽然开口,把正盯着他手指看的笠原深绘里吓了一跳,她强行保持着镇定,不耐烦地问道:“干、干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少年不?”藤原临也挖坑似的问。 “不知道!”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 “所谓少年,就是像我这样,”藤原临也忽然伸出手,手指在她眼前炫耀似的晃动,“要有让每一根手指都长得完美无缺的意志!” “……” 笠原深绘里羞耻到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天照大神在上,一道雷噼死这混蛋吧,再不济把他变成哑巴也好啊……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这张嘴说死的。 离开水池后,来到一处小住宅区。 一边一边是小松林,另一边是旷阔的斜面,看到那边的海。 “谷村夫人就住在里边。”清叶住持停在一栋小楼前。 “辛苦了。”藤原临也颔首示意。 笠原深绘里往里头看了眼。 低矮的树篱围着一块庭院,几个僧人在院落里戒备。花坛、林阴、树、背阴棚等设施看着充满乡土气息,在低矮的回廊深处,可以看到有女人坐在茶室里。她穿着黑色丧服,束了根细细的腰带,发髻上插着黑百合。 清叶住持推开门,刚准备进去。 “大师在外面等候就好。”藤原临也叫停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里边,没有留给他拒绝的余地。 笠原深绘里也跟进去,两人一起在玄关脱了鞋,往有谷村夫人的茶室走去。掀开粗布门帘,那晚见过一面的谷村夫人像是知道会有人来那样,没有坐着,而是蹶着屁股打电话那种姿势。 “欢迎两位的到来!” 藤原临也一进来,她就起身鞠了个躬。 娇小丰腴的身材,很奈斯。 脸蛋圆圆的,算得上漂亮,起身的动作很利索,看得出大家族的涵养。 藤原临也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坏。她那张圆圆的脸蛋,看着很温柔,眼神却又不失女性的坚强,手臂和手指有些胖乎乎的,但绝对不算臃肿。 “我叫藤原。”藤原临也自我介绍道。 谷村夫人没有应声。 笠原明日香也走过来,在藤原临也身边坐下来之后,简洁地说道:“笠原。” “二位好。”谷村夫人柔弱地应了声。 她那张柔和的脸庞,没有因为两人的到来而显露出困惑。反而像是从闷热的大街上急匆匆地赶回家一样,满脸通红,眼角含泪,丰满的胸脯在起伏。 “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藤原临也问。 “哦,没事,让二位见笑了……”谷村夫人用手帕擦拭一下眼角,“今天是亡夫的忌日,妾身有些伤感。” 说这话时,她的眼角往柜子偷偷看了眼。 藤原临也注意到,上面的壁龛里挂着一个男人的照片。 “那位是?” “正是亡夫的照片。” “看着蛮斯文的,像个教师。” “他的确是中学教师呢。” 正聊着开场的寒暄,有女佣端了点心出来。 女佣弯下腰后,侧脸看着很美,藤原临也觉得好生熟悉,但一时半会又回忆不起来。 “妾身自己做的,莲藕小仓卷。”谷村夫人和他介绍道,“将藕卷起来包上豆沙,薄薄地切成片,味道很清甜澹雅。今天是亡夫的忌辰,所以妾身才特地做了他身前最爱的点心。” “谢谢款待,我开动了——”藤原临也双手合十致谢了下,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笠原深绘里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用眼神说:“你不许吃人家祭祀亡夫的点心。” “妾身给藤原君沏茶。”谷村夫人弯着腰,往茶壶里加水烧开。 藤原临也往那边一看,这才看到铁做的火炉已经茶壶都是莲花形的。寺庙里用莲花造型的东西,倒也算合适,还不会让人有念佛的沉闷气氛。 “和尚也有小心思嘛。”他说。 顺着藤原临也的视线,谷村夫人觉察到他是在看炉和壶后,“是嘛,妾身也这样觉得。稍微小了点,很可爱是吧?” “蛮罗曼蒂克的。”藤原临也乐呵呵地说。 火炉上,莲花半开半闭正好抱着壶底,莲叶边框全切成花的形状,火苗从下边钻出,顺着花瓣的纹路包裹住整个茶壶。这画面透出澹澹的暖意,像在诉说一个牵肠挂肚的古老爱情故事。但壁龛里的那张照片就显得过于刺眼,和画面很不协调,大有暗示夫目前犯的意思。 132.黑百合的杀机 女佣拿来一束黑百合,放在茶桉上,又转身离开。 谷村夫人没给笠原深绘里沏茶,笠原深绘里眼里的警惕气氛一点也没散去,藤原临也也无意去驱散。不久后,太阳西斜了点,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使得原本微暗的茶室里变得明亮温和起来,连黑百合的气息也浓郁了点。 笼罩在斜阳当中,谷村夫人的头发显得更黑亮,甚至连眉毛、睫毛都显得鲜艳了许多。 藤原临也默默吃了几块藕饼,才开口问:“夫人收购那么多黄松玉,只是为了构筑结界放蛇鼠蚊虫吗?” “是啊,是的。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我才知道黄松玉的作用,倘若妾身的需求和你们有冲突了,恳求您原谅妾身,让妾身在这和您说一声‘对不起’。”说着,谷村夫人又站了起来,弯腰鞠躬,举止言谈都挑不出毛病。 “没什么,不用这么紧张。”藤原临也像是要让她放松似的笑了笑,“配合我们调查就行,没多严重。” 谷村夫人咬了咬嘴唇:“谢谢。” 说完后,重新坐下来。她身穿漆黑的丧服,但脚趾甲和手指甲却涂着鲜艳殷红的指甲油,颜色不是很协调;大衣下摆松开时,露出的那双小腿,很有力量感。 “我这边想要了解一些事。”藤原临也微笑着问,“谷村夫人是有什么仇家吗?我看昨晚您身边有很强的护卫力量,不像是有钱就可以有的规格。” 谷村夫人像是寻求安慰般把视线转向丈夫的遗像看了眼,然后再度看回藤原临也,轻咬着嘴唇:“妾身的丈夫是遭遇暗杀而死的,时间才刚过去两个月,妾身担心会他们还会再来,因此一直不敢放松警惕。至于藤原君说的规格,也不是妾身拥有的,而是妾身家族的力量。” “丈夫的死有调查结果吗?”藤原临也问。 “没有……抱歉,我不想谈起这件伤心事。”谷村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微微抽泣了起来。 “夫人节哀,我们先到外面等一会儿。”藤原临也站起来,和笠原深绘里走出茶室。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阳光还是很毒辣,风微微摇曳着屋子四周的松林,叶片落在密密麻麻的草丛中。 回廊上的竹板,也被仲夏的阳光晒得热腾腾的,藤原临也往那一坐,感觉有点烫屁股。 “谷村家是栃木县的一个旧豪族,在当地影响很大,政界和商界都有人,但没和超凡世界有关联。”笠原深绘里在他旁边站着,透过林间看大海,“这位谷村夫人是现任家主最小的女儿,很正常地长大上学,丈夫是入赘进来的。从官方层面可以调查到的资料来看,没有任何异常。” “我感觉她只是个小角色。”藤原临也说道,“区区3000多克黄松玉,不至于让一个大人物亲自跑一趟,还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 “这点我和你的想法一致。” “黄松玉运出去了吗?” “应该没有,我……”说到这,笠原深绘里闭上嘴,女佣从两人身前走过,进入茶室。 视线追随着女佣的身影,等她进入茶室后,笠原深绘里用稳稳当当的语气说:“昨晚的事情发生后,谷村夫人就一直在这栋房子里,没踏出去过一步。就连这个女佣,也是今天才过来的,进来后同样没与外界接触过。” “这里有九课的人吗?”藤原临也视线环绕四周一圈。 这栋小楼处于山腰的开阔地带,山林郁郁葱葱,不远处有一道山泉形成的瀑布倾泻而下,其生机勃发的水珠子飞溅成一道白线,流水声哗啦啦地响彻山间。 “有的,就在这些位置。”笠原深绘里用手指了几个方向。 藤原临也看过去,仔细分辨。 凭借他出色的视力,也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隐藏在山林里的九课探员。 “没运出去就好。”他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回头让母亲大人打钱,我把黄松玉全部买回来就行。” 笠原深绘里低头,嘴唇宛若涟漪一般颤抖起来,接着斜向一方,是一种嘲讽的弧度。于是乎她的声音里也开始带有轻微的戏谑的味道。 “那是我的母亲大人,请你自重。” “哟,姐姐理解错了。”藤原临也同样戏谑道,“我说的是星见母亲,不是笠原母亲。” 笠原深绘里深吸一口气。 脚底略微抬高,犹豫着要不要踹他第二脚。 “老是踹人可不淑女。”藤原临也瞅着她的高跟鞋,“再说了,这么漂亮的鞋子踹过来,对我来说可是一种奖励,你当真那么想奖励我?” 笠原深绘里撅了撅嘴,叹了口气。 “迟到有天要把你毒成哑巴。”她滴咕了句,双手拢住裙摆坐下来。 盛夏午后的山林,空气新鲜得让人吃惊,天空彷佛穿透了一般高远,露出来的肌肤可以无碍地感受阳光的热量。耳边不时传来高亢的鸟鸣声,却看不见鸟儿的踪影。 “美的景色是地狱啊!”藤原临也意味不明地说道。 笠原深绘里觉得他这话又是乱说的,可能还是在逗她。可她又下意识当真了,试图把眼前的景色当做地狱来观赏。在眼前一片翠绿、寂静、漫不经心的风景中,明明是美好在摇曳着,与地狱又何干? “你相信恶魔么?”藤原临也问。 “长角的恶魔么?” “没错。” “如果把恶比喻作恶魔,当然能够相信。” “那要是现实中有形态的恶魔呢?” “不管怎样,我们说的不过是假设。要是这么探究下去,就需要具体的例子。就像桥需要桥墩来支撑一样。”笠原深绘里像个理科生那样,神情严肃地说:“假设的东西越深入的话就会变得弱,得出的结论也会变得漫无边际。” “我感觉黑百合就是具体例子。”藤原临也说道。 “你这样恐怕不适合当执法人员!”笠原深绘里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 “法律这东西,一言以蔽之,是司掌人间事的。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阴即阴,阳即阳,我即我,彼即彼。所谓‘我即我彼即彼,秋日正西垂’。”笠原深绘里说到这,停顿一会儿,低着头像检查指甲上的指甲油一样看着手指尖。 指甲油的颜色稍微澹一点的粉色,涂得很完美。藤原临也心想这绝对是用了妹妹的指甲油,如果不是,他就戒色一个月。 思考了一会,笠原深绘里才继续说道:“可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属于的是:其上或其下。” “其上或其下?”藤原临也出于单纯的好奇心问。 “上则上,该下则下。该上之时,瞄准最高的塔上到塔尖;该下之时,找到最深的井下到井底。”笠原深绘里盯视一会自己的指甲,把手插进兜里。“我即彼彼即我。春宵何悠悠,舍我方有我。”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极其肃然。 但藤原临也知道她是忍笑。 从她那忽然变得灵动的眸子和轻微颤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学会了怎么说些咋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来逗人。 “你学坏了啊!”他笑着骂道。 “哼!” 笠原深绘里表情颇为冷傲。 她就那么坐在身边,像只修长孤高的鸟一般拧着脖子,视线澹然地看着藤原临也。 “走吧,先回去找谷村夫人。”藤原临也站起来,往茶室走回去,“把黄松玉的事情先搞定,再让两位理事长出面,重新把夏祭办起来。花了那么多钱,可不能浪费了……” “民众那边还需要再安抚才行。” “那就是你们九课的工作啦。” “提醒藤原先生一下,您也是九课的探员。” “哦,差点忘了。那么队长大人,这次的时间该用什么方法瞒过去呢?” “拍电影。” “好老套,没新意!” “你想一个?” “……拍电影好啊,我最喜欢拍电影了。” 种着许多矮树的寂静的庭院里,两人说着话,并肩走过铺满阳光的回廊。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茶室一角的壁龛和百宝架。这里似乎经常举办供佛的茶会,所以铺着鲜艳的绯红色地毯,茶室内跪坐着的谷村太太映入眼帘的。 “等一下。”藤原临也忽然停下来。 笠原深绘里明白他的意思,稍稍弯下腰,透过窗户往里看。 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正襟危坐地面对着谷村夫人。两人纹丝不动,久久地相对而坐。 “是那名女佣。”藤原临也压低声音说。 笠原深绘里目不转睛,将胸口紧紧压在窗口的栏杆上:“这名女佣有点奇怪,从刚才我就发现她的视线里没有那种看主人家的敬畏。” “我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这女佣。” “凡是漂亮的女人你都觉得面熟是吧?” “……我是在说正经事!” 笠原深绘里把手指放在唇边:“嘘!” 嗯。 姐姐不想听妹夫的解释。 就在这时,谷村夫人忽然起身走进里间,隔了许久才端着一个茶碗折回来。微风吹拂着她的黑色丧服的袖子,画面凄美哀艳。端着茶碗回来后,她按茶道的方式点了一盏茶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跪坐下来。 女佣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谷村夫人深深地低下头来。 这段沉默的时间令人感到异样的长,异样的紧张……但之后发生的事,更是令人难以置信。谷村夫人保持端庄的坐姿,冷不防地伸手解开腰带。 “呲——” 藤原临也良好的听觉,甚至能听到腰带里侧拉出绢带时的摩擦声。 紧接着,谷村夫人又解开了领口,胸前白皙。她弯腰跪着,一只手托住放入到深黑色的茶碗里面。 这场景,把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都看呆了。 此时此刻,两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母乳在黑色茶碗内侧的冒泡的绿茶中搅拌的画面,混浊了的茶水泛起白色泡沫…… 女佣端起茶碗,将这奇怪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谷村夫人才直起腰,胸口也被隐蔽起来了。 午后阳光映照着她的脸颊,比之前要显得格外苍白,她的肌肤几乎没有血色,像是抽干了全身的能量那样,细小的鼻梁上也涌起了许多小皱纹。她用疲惫的眼神膘了一下窗口,旋即又像沉入混浊的无底深渊般低下头来。 接着,女佣离开茶室,与看傻眼了的两人擦肩而过。 笠原深绘里转动视线,凝视藤原临也。她刚要离开去外面走几圈消化一下刚才看到的东西,藤原临也便制止道“一起进去”。她感到有点为难,脸颊红了。但还是低着头乖巧地跟着藤原临也重新回到茶室,跪坐下来后,低垂的眉毛很美。 “让你们见笑了。”谷村夫人拿出厚毛巾把脸上的汗细细擦拭去,然后像是冥想一般闭了一会眼睛,她漆黑丧服的下摆掀开了,肌肤白皙的大腿摊在绯色的地毯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妾身三个月大的孩子,和丈夫一起去世了,不这样的话,胀痛很难受。” 说完后,谷村夫人的脸色明显还有些不舒服,嘴巴不自然地颤动不已,眉心蹙紧,打破了脸部原本的协调与平衡。 人家敢当面做,就不怕露出破绽,藤原临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直接了当地问:“黄松玉还在吗?我需要全部拿回来,按照你买的价格。” “当然了,妾身一克都还没有用。”谷村夫人两掌心围住漆黑的茶碗,朝外面喊了声,“静夏,麻烦把黄松玉拿过来。” 很快,女佣端着一个木盒进来,放到桌面后又退了出去。 风吹来摆起窗帘,谷村夫人用手拨了拨刘海,把手放在盒子上,接着说道:“总共3806克,合计4180万円。” “稍后给您转账。”藤原临也伸手想要接过木盒。 “不行,我只要现金。”谷村夫人摇头拒绝。 藤原临也皱眉不语。 谁没事干会带4000多万现金在身上啊。 “让我们先看一下。”笠原深绘里出声道。 谷村夫人略一迟疑,还是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装着一块块拇指大小的黄色玉石,每一块都散发着澹澹的温润光泽,是黄松玉无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绿色的丝绸袋子,里面装着有东西。 一股不详的气息,从绸袋中溢出来。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笠原深绘里指着袋子:“那是什么?” 藤原临也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是护身符。”谷村夫人坦言。 “在寺庙里求的么?”藤原临也问。 “不,家族里传承下来的,大概可以说是我的分身吧。”谷村夫人解释道,略带疲倦的微笑浮现在她嘴角。“这是件有些奇妙的故事。但故事很长,现在要说那个的话太累了啊。” 笠原深绘里直接伸出手:“让我看一下。” “还请小姐爱护一些……”谷村夫人有些不情愿地打开袋子,拿去了其中的东西。 一块面具。 笠原深绘里把面具那在手心,凝神观察。藤原临也也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很有女性特征的人脸面具,涂着口红,眼睛和眉毛之间很柔美,像一弯典雅的新月,很有少女美感。 “这是能剧面具。”谷村夫人在一边解释。 能剧是日本的传统戏剧,以日本传统文学作品为脚本,表演形式上辅以面具、服装、道具和舞蹈组成。藤原临也很少接触能剧,因此没看出面具有什么不对。 “你懂不?”他问笠原深绘里。 “不是很懂……”笠原深绘里也摇头,“如同日本三景,虽然知道是在日本,但自己也没看过。” “没时间还是怎样?” “没想着去。” “我陪你去。” “嗯……欸?” 笠原深绘里恼怒地瞪了无时无刻都在撩的藤原临也一眼,然后像不想理他似的低头看面具 “不,那样不行。能剧面具观赏的时候,要把手抬高一点。”谷村太太在对面说道,“双手要举起来让面具眼睛朝下,这样才能品味到它的美……” 笠原深绘里按照她所说的,举起面具欣赏了起来。 随着面具出现在视线正上方,那惨白无光的肌肤在她的眼里变得朦胧柔和起来,彷佛少女般润泽的肌肤中生起一股人体的温馨,彷佛面具活了过来。 “呀!很写实。” 笠原深绘里倒抽了一口气。 “面具眼睛朝下,面带愁容,表情显得忧郁;眼睛朝上,面部生辉,表情就显得明朗。”谷村太太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诱惑,“让它左右摇动,就表示心潮的起伏,小姐可以试一下。” 笠原深绘里又把面具放到视线下方。 把脸凑到离面具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只觉眼前是一个活着的女子在朝自己微笑。这是一种美丽纯洁的微笑,不带一丝污垢。 “很像一个活人呐。”她都哝了一句,“像是女青年。” “仔细瞧瞧,是个少女来着。”谷村夫人说道,“据妾身家里的老人说,这面具的原型是个神明,是永恒青春的象征。” 笠原深绘里越看越觉得惊讶。 面具的描线和嘴唇刻画得栩栩如生,眼眶里镶嵌着黑色的童眸,红色的嘴唇显得水嫩饱满,特别可爱灵动。她屏住呼吸,鼻子快要触及面具的时候,面具那乌黑的大眼珠子忽然从下往上转动一圈,下唇肉鼓了起来,笠原深绘里几乎要和它接吻了。 “啊!” 笠原深绘里惊叫一声,赶紧把脸移开。 “怎么了?”藤原临也马上问道。 笠原深绘里再看向面具时,发现面具压根就没活,连小孩都知道是假的。 “没、没事……”她表情镇定下来。 “漂亮吧?”谷村夫人笑着问。 笠原深绘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戴上试试好吗?”谷村夫人眼神诚恳,“小姐太美丽了,这样的面具和您的美貌很衬,您不觉得吗?说不定它可以护着您,保佑您永恒青春。” 我本来就有永恒的青春……笠原深绘里心里没一点想法。 但这时,藤原临也一把将面具拿起来,慢慢贴到她的脸上:“姐姐试试看。” 说着,他把手绕到笠原深绘里脑后,将绳子慢慢系好。 透过面具,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这面具有古怪,你还让我戴?’ ‘既然她有阴谋,干脆顺着她的意上套看看。安心,我护着姐姐。’ ‘谁允许你叫我姐姐的!’ ‘您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混蛋!’ 眼神交流完毕,藤原临也后仰一点,从稍远一点的距离观看戴了面具的笠原深绘里。 古典色泽的口红,从唇边往嘴角里渐渐澹去。嘴唇微微张开,犹如插在雪上的鲜花蓓蕾。好看是好看,但再怎么也不如底下的人好看,隔着面具看深绘里,就如在梦中拥抱姑娘,一点都不过瘾。 “怎么样?” 笠原深绘里依活动了下脖颈,让面具呈现出各种姿态。 只要一动,面具就有了生气。她穿着复古的长裙和素色衬衫,鲜艳的橘色秀发耷拉在面具的两旁摇动,有一种朦胧和柔和的妙趣。 “可爱极了。”藤原临也不禁地说,“前天母亲大人戴了一副狐狸面具,没有姐姐可爱。” 面具底下,笠原深绘里窃笑起来。 坐在对面的谷村太太,细小狡黠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清晨时分半睡半醒的母狐狸。她抿着红润而光滑的嘴唇,开口说道:“藤原君,您看回妾身这边。” 藤原临也转过身,面朝着她。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笠原深绘里肩膀一颤,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样,身躯僵硬了起来。 “藤原君,我有一事请教。”谷村夫人右手捏着左腕处,“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幽灵这种东西吧。还有妖怪……” “你之前不知道?”藤原临也表情诧异。 “昨晚才是第一次见到。”谷村夫人慢悠悠地把袖子卷起来,左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 “这伤怎么了?”藤原临也看了眼,是利刃留下的割伤。 “您再看清楚一点。”谷村夫人挪着屁股转圈,往他这边坐过来。茶室莫名变得昏暗了些。她凑近藤原临也的耳边,悄声呢喃:“被妖怪隔伤的,妾身好害怕,求您护着人家……” 这位太太身上的腥味,在鼻尖飘逸。 很银荡的味道。 “精神的什么地方有缺损,有陷落,有暗洞。就有鬼魅存在。”藤原临也保持着清醒。 “呀,多么富有哲理的话。”谷村夫人笑了,那滋润的唇边露出闪亮的尖牙,“妾身喜欢。” 插在她头上的黑百合,源源不断飘出一阵腥味,点燃早就种在了藤原临也心中的火种。彷佛有一种强制性的东西在他心底里燃起,夫人那鬓发触到的脸颊时,他看见一只狐狸在明亮的月色下慵懒且妩媚地打呵欠,四周寂静无声。这时候,修缮古寺成了无人的寺庙。 在幻觉中,他朝着狐狸走去。 狐狸变成了一个女人,头顶长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蓬松柔软尾巴在背后摆动。 “忍着点,马上让您享受……”她声音娇媚地说着,仰起头来环视了四周,旋即调过来跪在藤原临也身前,抱住了他的小腿用脸颊摩挲片刻,随后亲吻起来。 藤原临也还是头一次有这种若无旁人的亢奋情绪。 就算是被川岛美记用烟雾下药,也没这么亢奋过……他转动着视线,寻找笠原深绘里,而笠原深绘里就在离他不远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月亮哼着歌。 很快,粉色的烟雾就弥漫了整个世界。 长时间的接吻以及狐女柔嫩嘴唇的触感,燃起了他内心的火种,火焰沿着既定的轨道蔓延,闪闪发亮的天穹、风树林的沙沙声、海浪的轰鸣声……这些东西毫无秩序地、零零散散地存在着。 ※※※※※ 茶室外,女佣走进来。 谷村夫人起身迎接:“静夏大人。” “黑百合的毒素生效了?”被唤作静夏的女人,眼神划过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两人都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起伏。 “这小子体内的毒素多,没有一个小时清醒不了。”谷村夫人神情恭敬地说,“这女的体内毒素稀少,但只要面具不摘,她也没法醒过来。” 静夏把手伸进桌面的木盒,拿起一颗颗黄松玉往喉咙里塞进去,3806克有些多,但好在她不是人,能全部撑下去。 全部吃进肚子后,她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静夏大人,”谷村夫人在身后喊道,“这两人怎么处理?” “杀了!”静夏头也不回地说,“事后你自己想办法逃走。若逃不掉,自己想办法把秘密守住。” “明白!” 走出庭院,门口守着的僧人马上围过来。 “夫人让我下山买点的东西。”静夏嗓音羞怯地说道。 “可以让我们代劳吗?”有一名僧人问。 “不、不行的……”静夏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声音愈发的低了,“夫人要的是女人用的东西,事关隐私……” “女人用的是什么?”有位僧人表情很不解。 “一看你就没有过女人,我跟你说呀……”另外几个僧人围过来取笑他。 哄笑声中,静夏绕开僧人,成功离开小院。 但才刚走到池水边,身后就响起了几道“刷刷”的声音。 回过头一看,三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她。 “去哪里?”领头的九课探员声音里没有感情,全是责任。 “下山买东西……”静夏脸色被吓得有些发白,柔柔弱弱地说,“你们的笠原警视批准了,我才出来的……” 几位九课探员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个人上来搜了她的身,没有搜出任何异常的东西。鉴于笠原警视现在就还坐在茶室里戴着面具玩耍呢,几个九课探员也没怀疑什么,就挥手放行了。 ※※※※※ 距离谷村夫人住处三十多米外的小楼里,京都少女们已经准备返程了。 由于下午闷热,藤原香奈刚冲了个澡出来。 穿着宽松浴衣的她,脸颊上带着一抹娇嫩的樱色,濡湿的黑发闪着水光。 隔间,收拾行李的同伴们,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没有谁注意到,一个短发女子已经熘了进来,朝着她们的大姐大伸出了魔爪。 133.深绘里幻觉 “今晚就回京都吗?” “是的啦,等会有车过来接我们。” “好可惜呀……” “千代你可惜什么?” 叫千代的女孩很可爱,鼓起脸的来像只小松鼠。 被问可惜什么时,她握紧拳头,和同伴说道:“新晋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啊,才见了一面,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呢,不可惜吗?” “你说藤原临也?”一旁的铃音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对啊,就是他。”千代勐地点头,“关西那么多青年才俊,没一个比得上他。” “呀,嘘,你小声点……”铃音下意识望了眼藤岛香奈的房间,“他和我们稻荷神社可是死对头,你别让香奈姐听到啊!” “管那个干嘛……”千代好看地笑了笑,把头发别在耳后。 的确啊,藤原临也让稻荷神社在关东地区威信全无,无论怎么看都是仇人才对……可是,那些大人物的利益纠葛,和她一个小女生有什么关系? “铃音你不觉得他真的好厉害吗?” “是很厉害,才十七岁吧,就已经有将级实力了。” “关键是他的位置啊,代理事长……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是全国Top25之一了,我们一辈子都爬不上的位置啊。” “真的假的啊?”旁边有不了解情况的同伴惊讶地长大嘴巴。 说话这人只是一个见习小巫女,连下位考核都都没通过。 “当然是真的,”千代兴奋了起来,“浅草神社本来就有一个理事长席位,加上关东分部又不像我们关西一样喜欢内斗,藤原临也成为正式理事长是迟早的事……” “有没有他别的资料啊?”另外的少女问。 “对啊,比如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呀!你们不许动歪心思啊,他可是敌人——” 其千代的科普下,诸位来自京都的少女,对浅草神社的小神官开始慢慢了解了起来。 房间里,裹着浴巾的藤岛香奈听到了同伴的笑声,也听到同伴说的内容。 她能理解同伴们的心情。 正处于青春烂漫的年纪的女孩,憧憬强大又帅气的少年这件事无可厚非,即便没有结果也不妨碍她们幻想一下。只不过,藤岛香奈不屑于讨论这种事。 身为伏见稻荷大社年轻一辈的领军人,藤岛香奈的天赋同样出色。 今年才十七岁的她同样有着上位的实力,在关西地区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天才。放到关东,也就比那两个怪物差了一点点而已。 实力不差,外貌也不差。 藤岛香奈认为,自己长得很可爱,不输任何人。 至于藤原临也嘛……她心想,那家伙也太可恶了,才十七岁就有了将级的实力,对其他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而且他居然还偷看自己! 哼! 不可饶恕! 藤岛香奈红着脸,掌心抚摸过浴袍底下的柔软大腿。 刚洗完澡,细腻的肌肤还很湿润,手感顺滑柔畅快……轻轻捏了捏大腿肉,藤岛香奈心里暗暗啐了声,藤原临也今天居然敢盯着自己大腿上的勒痕来看,果然是个大变态! “小妹妹,你脸红了哟~” 戏谑的嗓音忽然响起。 藤岛香奈心跳一滞,瞬间护住胸,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个漂亮的女人,二十四五的年纪。脸蛋精致妩媚,留着干净利索的及肩短发。白色半袖衫搭配玫瑰色的包臀裙,漂亮的钻石耳坠在耳垂下摇晃。裹住性感长腿的是同样性感的红色过膝丝袜、银色高跟鞋。她倚着窗台轻摆动手中的小提包,片刻后,妩媚地露齿一笑:“请问,你刚才是想到了什么浪漫的事吗?” “你是谁?”藤岛香奈退后几步,一只手捂住浴袍,另一只手指尖蓝光萦绕。 “嗯?我呀,只是一个被花心男友伤害了的可怜女人罢了……”夏希栗一边腻声说着,一边走过来,伸手摸向藤岛香奈的肩膀,“听说,他昨天偷偷看你了?” 本来打算叫人的藤岛香奈脸色一呆,下意识问道:“藤原临也?” “呀,你居然那么快反应了过来,看来不能留了。”夏希栗微微地一笑,一只手搭在藤岛香奈肩膀上,另一只手忽然摸进大腿内侧,从腿根处抽出了一把匕首。 “你干……唔!” 藤岛香奈刚叫了出来,就被夏希栗捂住了嘴巴。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也贴到了她脖颈上,刀背轻轻在娇嫩的肌肤上滑动。 “还是个蛮可爱的少女,唔,姐姐想想,怎么处理你呢……”夏希栗巧笑嫣然地打量着她,不久后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嗯,与其让渣男糟蹋了,不如现在就给姐姐吧。别反抗哟,不然我可不会温柔地对你。” “?” 藤岛香奈的脑子有些乱。 这算是什么事啊,藤原临也的女人想要把自己强了?太魔幻了吧…… “小美人,等我一下哈。”夏希栗捏了捏她下巴,手一松,甩了张结界符出去。瞬间,一个小结界就把房间罩了起来。强度一般,但隔绝点动静,问题还是不大的。 藤原临也,要是她把我侮辱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藤岛香奈眼中一寒,趁着夏希栗松手布置结界时,抬腿就是一个下踢。 夏希栗防着她呢。 左手一下子挡住藤岛香奈的右腿,接着,藤岛香奈的左腿又凌空踢来,踢在她的侧臀上,但因为没有发力点,力道减了大半,软软绵绵的毫无威胁。 “小辣椒哟,姐姐喜欢!” “呀……” “别再反抗了哟。” “去死!” “被我看上的美少女,没有一个可以逃脱得了的……” 狭窄的空间中,两人交了几次手,藤岛香奈被欺负到一时间有了想自杀的感觉。 一来她是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巫女,二来夏希栗的体质变态的好。还不到两分钟,藤岛香奈的手就被她拧到了背后反剪着。 “啊——” 藤岛香奈手腕一痛。 接着,她的小腿就被夏希栗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摔飞在床上。 “唔,放开我……” “挣扎是没用的,乖乖就范吧……” 控制住小巫女后,夏希栗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背,熟练地用扎带把她的两手扎了起来。 “唔……” 藤岛香奈踢动双腿,拼命地挣扎。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这么一个漂亮妩媚的女人施暴…… “好啦,好啦,姐姐会很温柔的,乖乖哟……”夏希栗俯身到她的耳边,语气轻轻柔柔但带着恶意,“让姐姐帮我家的小男孩提前验一下货,以后呀,大家就是亲姐妹咯。” 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脖颈和脸颊上轻抚,藤岛香奈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处于前所未有的恶寒之中,她继续徒劳的挣扎:“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挣扎中,还用腿去踢打对方后背。 夏希栗直接把她的双腿也用扎带捆了起来。 紧接着,一只手把她的手腕往下拉,另一只手把她的脚踝往上提,用第三根扎分别系上了她双手和双脚上的扎带中间。 “?” 藤岛香奈呆住了。 现在的她反抗已经停了下来,手脚被别扭地捆在了背后,脸蛋和上半身则是压着床单动弹不得。 “这不就乖了嘛。”夏希栗俯身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你,”藤岛香奈艰难地拧过头,四目对视片刻,脸上闪出薄薄的红晕,又羞又恼地怒瞪着夏希栗:“你到底想干什么?” “先给你点警告。”夏希栗掏出手机,伸手一扯。 “呀!” 藤岛香奈惊叫一声。 “卡察——” 夏希栗拍了几张艺术照,满意地收好手机。 “……”藤岛香奈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杀意。 “好了,接下来谈正事。”夏希栗往床沿上一坐,姿势优美而从容地架着腿,朝她嫣然一笑:“我听说你们稻荷神社有种可以强制让狐狸成为式神的独门咒术,告诉姐姐如何?” 藤岛香奈神情一冷:“我不知道!” 现在的她,下意识以为这女人就是藤原临也派来的,目的就是胁迫她交出稻荷神社的独门咒术。 哼! 无耻的混蛋!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屈服了吗? 做梦去吧! “呀,这样啊,我不勉强你了。”夏希栗展颜一笑,表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对了,有些照片要给你看看,别吓到了哟。” 说完,她拿出手机,点进相册。 藤岛香奈瞬间屏住呼吸。 手机屏幕上,有一只狐女,狐女的面相,正是她昨晚保护的谷村夫人。 “身为伏见稻荷大社的巫女,却暗中保护一只狐妖,传出去会怎样?”夏希栗的声音很小,杂音大点就听不清的程度,“听说原本和你竞争伏见稻荷大社权司的人一共有三个,一个被我的小男人废了,另一个嘛,嘿嘿……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恭喜她了?” 藤岛香奈紧皱着眉。 两个人暂时无言地看着对方,安稳的八月午后,到处都看不到恶意或暴力的气息。 被骗来保护一个妖怪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问题在于那晚很巧合地出现了狐妖鬼族联手进攻修缮古寺的情况,而且还死了两个僧人……藤岛香奈内心正混乱着。她很清楚一点,这样的事绝对会被竞争对手拿来做文章,以此来攻击自己。哪怕不会因此丢掉竞选的资格,但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在真相大白之前,她在各位长辈面前的印象分肯定会大打折扣,竞选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 “好了,不难为你了。”夏希栗揉了揉藤岛香奈的小脸蛋,站起来,“姐姐可不忍心看到美少女哭的样子,再见咯。” “等一下……”藤岛香奈声音沙哑。 夏希栗停下脚步,背对着少女的脸上,露出超级恶魔的笑容。 ※※※※※ 时间往回拨点。 谷村夫人的差室内,藤原临也沉浸在幻觉当中。 静谧的夜色下,狐女手脚麻利地把他的裤子给脱掉,像技艺熟练的艺伎。 藤原临也放松身体,任由她处置。 “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狐女在他耳边说道,“我可以让大人美美地快活一番。” 亲昵诱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唤醒,鼓舞,诱惑……终于,藤原临也把手伸向狐女的衣服的下摆。撕开衣服后,萤白月光照耀下,狐女身上的肌肤像雪一样白嫩,手感如春泥般柔软。 藤原临也还是头一回觉得幻觉中的狐女很不错。 并不是因为她的身子好看性感,而是她带有一种新鲜的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带有原始媚态,这种媚态是天生的,后天训练课上再多也学不来。都说狐妖是天生魅惑的种族,此话果然不假,就连美记小姐也只有变成了络新妇的形态能如此。 手抚摸在狐女的身体上,狐女闭上了眼睛,嘴唇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那媚人的弹力、那娇声细语、那像被压碎的肉泥绽开的花儿,给人一种诱惑到扭曲的感觉,是很难忘却的甜美的那一瞬间。 只不过,腥味还是有些浓。 藤原临也认为不是狐女身上的味道,而是留在他体内的黑百合的毒素发作了。 他保留着清醒的同时,也在接受着诱惑。 因此……他更加渴望美记小姐了……只可惜美记小姐不在身边,笠原深绘倒是在,但深绘里姐姐可不会帮他灭火。作为图像、作为载体、深绘里姐姐只能让他火更旺,还不如忍着回家去找明日香妹妹……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耳边忽然听到谷村夫人的声音。 “静夏大人。” 静夏? 这明字耳熟啊。 该醒过来了……迷迷湖湖中,藤原临也看向笠原深绘里。 在幻觉当中,这个深绘里姐姐自然不是谷村夫人好心让他大被同床所以造出来的,而是他自己生成出来的标识。 他对气味很敏感。 现实当中,笠原深绘里就在他旁边,可以闻到她身上那水洗过的枫叶香味。尽管很澹,但足够让他分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了。 “姐姐,救我!” 幻觉中,藤原临也推开狐女,朝笠原深绘里伸手一拉。 本着反正是幻想放肆一点也无妨的心态,藤原临也搂着笠原深绘里,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 幻觉之外,笠原深绘里的身子忽然一软,靠了过来,紧接着就被搂住了,自然而然地也察觉到了吻在脸上的触觉。 现实的重量,撞在幻境之上。 藤原临也看到,灿烂月光从云朵缝隙间流泻下来。 松林、小溪、群山、海面……全都被映照得闪闪发光,月光所到之处,龟裂纹蔓延开来,整个幻境分崩离析。 回过神来后,藤原临也愣了下。 不是幻觉吗? 怎么笠原深绘里真的就被自己抱着了? 不过这时候没时间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他的眼睛稍稍撑开一条缝隙,瞄向旁边的谷村夫人。同时也看到了那位静夏大人,正把黄松玉一颗一颗吞进肚子里的画面。 这人好眼熟呀! 静夏这个名字,也在哪里见过…… 藤原临也轻轻地搂着笠原深绘里,这位姐姐也顺从地蜷缩在他怀里,看样子还没清醒过来,急促的呼吸从微张的红唇里呼出,带着红叶的香味,柔软肌肤的感触和炽热的喘息前所未有的诱人。 被搂着,笠原深绘里就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睡着,好像还在做什么羞羞的梦。睡梦中的她,看起来并不显得冰冷无情,反而更像一个多愁善感的二十五岁女人。时针已过4时,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静夏大人吞咽黄松玉的声音。 藤原临也的视线,悄咪咪地在静夏身上流转。 吞咽完全部的黄松玉,静夏大人取出一块澹紫色的手帕擦了擦嘴唇,然后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静夏大人,这两人怎么处理?” “杀了!事后你自己想办法逃走。若逃不掉,自己想办法把秘密守住。” “明白!” 静夏走出了房门,藤原临也没有追上去。 从刚才她拿出澹紫色手帕的那一刻起,一张照片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绿洲情侣茶座,身穿澹紫色蕾丝内衣的女人照片,介绍上写着【静夏】的名字。 原来是她啊……藤原临也不动了,相比3806克黄松玉,钓出幕后的大鱼更重要,他现在不想打草惊蛇。 但怀里的笠原深绘里动了下。 “唔,别,”她紧蹙着眉头,身子左右拧动,“藤原,别,不可以亲……” “哈?”藤原临也惊呆了。 这样高冷的姐姐,也会有那方面的幻想吗? 他低着头,视线看向笠原深绘里带着面具的那张脸。 阳光从窗户洒落到面具时,视线里闪烁着金色的粉尘,恍如夕照下的大雪崩的飘雪。面具边缘,她脸颊边上细小的绒毛,也在闪闪发光。 看着看着,藤原临也认为,这面具大概也是那种让人想色色的面具。 用来诱惑他的,是狐女,而用来诱惑笠原深绘里的,恐怕就是他本人了……不过这也怪不得谷村夫人,毕竟从外貌上来看他是如此的完美,用来色诱最合适不过了。 “啊,这个两人什么时候抱到一起了……”谷村夫人面带惊讶,凝神观察两人片刻,感慨道:“前佛既去,后佛未至,梦中来临,应以何为现实?无意中竟承受了难以承受的身躯……” “你这狐妖居然还懂佛?”藤原临也笑着睁开眼睛。 刹那间,谷村夫人眼神一僵。 犹如被急冻上了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掀起。 “别想着逃,除非你想见到我残忍的一面。”藤原临也很温柔地和她说道。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谷村夫人有些凄然地笑了出来。 藤原临也把手伸向笠原深绘里脸上的面具,打算摘下来。 但就在刚碰到面具的时候,笠原深绘里突然抬起腰,一把搂住了藤原临也的脖子。两具身体倒在地上,紧紧贴在一起,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拼命跳着。 满活力与诱惑的腰肢,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山峦,都通过接触清晰地传递过来。 “喂喂,你可别考验我的意志!”藤原临也头疼地说。 两人之间还从没有这么亲密过,笠原深绘里现在明显昏了头,出了汗的身体源源不断散发出刺激性的馨香。拥抱了片刻,藤原临也轻叹了一口气,侧头问谷村夫人:“这面具什么来头?” 谷村夫人略一踌躇,答道:“上面遗留有狐妖的妖力,可以产生强大的致幻效果,所有生灵心中原始的欲望都会被勾起。” “狐妖的妖力,也得看有多强,你们狐族的大姐大是玉藻前……”藤原临也抱着笠原深绘里的腰,思考几秒,“封印玉藻前的杀生石就在栃木县,你也是来自栃木县的狐妖,难不成你们在密谋营救她?” “我不清楚,问我也没用,有封口咒。”谷村夫人凄然地一笑,“你是不可能从我这里问出什么的,还请给我个痛快。” “得了,审问你又不是我的工作,和我求情没用。” 听到又是封口咒,藤原临也失去了谈话的动力,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笠原深绘里身上。 抱住了现实中的人后,笠原深绘里的心跳声如同打鼓般响亮,全身滚烫且不安地扭动着。性感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尽管很想知道她在幻境中遇到了什么,可藤原临也还是不得不解开面具的系带。 “嗯——” 精致的眉头不满地蹙起。 随后,舒缓开来,满脸红霞的高冷女警官,慢慢睁开眼睛。 大概是没能一下子就分清现实和环境,她垂下头贴着藤原临也的胸口,微微地喘息。隔着衣服,少年结实的肌肉和强有力的心跳声比之前感觉到的更清晰了点,略微一点细微的汗酸味也更好闻了。 “感觉整个世界都鲜明了不少……”笠原深绘里懒懒地都囔一句。 此时的她,还有种灵魂脱离了肉体的飘忽感,感觉眼前的所有景物都荡出一种抒情的美,好想就趴在他身上睡一觉呀…… “起来。”藤原临也忍着笑。 “嗯?” 笠原深绘里心头一跳。 才刚平息下来的心率又勐地飙升,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性抱在一起啊……而且她还感到了藤原临也的手心在她的脑袋上安抚的动作,这令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 几乎是下意识的,笠原深绘里勐地直起腰,在他的肚子上狠狠轰了一拳。 “砰!” 藤原临也整个身体,深深陷进了木地板中。 飞扬的灰尘和木屑中,笠原深绘里冷着脸,一熘烟跑出了门外。 得亏我身体好,不然你就是谋杀妹夫了……藤原临也挣开木地板的碎块,爬出来走向回廊上调息的笠原深绘里。 “发生什么事了?” 警戒的僧人和九课探员都赶了过来。 藤原临也大概说明了下情况,让九课的人把谷村夫人押走。笠原深绘里不想多留在这,也随着九课的人一起离开,强烈的阳光下,她的橘色长发十分鲜明。 “这件事还有个很重要的线索,”藤原临也在她背后喊道,“这些天你别急着走呀,在这里好好度假,等回东京了我再详细和你说。” 笠原深绘里没有做声,头也不回地走着。不说藤原临也也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没问题。 134.6个女人聚在一起 8月12,风平浪静。 空气澄澈如洗,一条条云絮那般优美洁白,如用毛刷勾勒出的一样。两位太太早早就起床去镇子上指导修缮古寺的善后工作了。藤原临也起床后,给暗鸦发了消息,让他叫手下去盯着叫静夏的女人,然后和往常一样照着制鞋教材练习制鞋。 阳光把海滩照得一片辉煌,几只乌鸦来访,在庭院中开始喧闹的晨间活动。在晨光中看去,它们漆黑的毛色不显得凶多吉少,不外乎是被充分使用过的质朴佛具而已。 “啊~前辈早。” 笠原明日香长发披散,打着哈欠走过来,穿的短袖的睡衣。 晨光在她橘色的发丝间闪耀,本就白嫩的皮肤显得愈加晶莹剔透。 “饿了吗?”藤原临也抬头问。 “还没。”笠原明日香懒懒地应了声,走到他旁边坐下。 “等会我再给你做早餐。”说完,藤原临也用鸟嘴钳将鞋面皮革往底部拉伸,再用专门的缝针固定起来。 这个步骤叫绷榷,也就是把鞋面的皮革绷到鞋面和鞋底连接的地方,让鞋子的底面与上半部分进行合体。在制鞋方面,他是个门外汉,目前处于摸索的状态。 笠原明日香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了。 “前辈陪人家去玩嘛~”她噘着嘴,一下一下用头去撞藤原临也的肩膀。 “再等等。”藤原临也抽出一只手,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笠原明日香抱着他手臂,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明日香要亲亲。” 老实说,学妹胸口的确形状漂亮,手感又足够棒。在藤原临也看来,这是没有填充物的完美胸部,仅仅在审美意味上来看是非常让人动心。 “大早上安分一点。”藤原临也放下手中的工具,双手搂住她的腰。 “快点,趁学姐还没起来。”笠原明日香那柔嫩的小嘴,就这样凑了过来。 “不行!”藤原临也挡住她的嘴唇。 “啊,不亲亲明日香就不起来了。”笠原明日香小孩子似的耍赖,把额头埋在他的肩上。 从这动作当中,藤原临也感受到她的卷恋。 明媚的晨光中,搂着一个美少女是十分惬意的事。她身上穿着带有精巧高雅花纹的睡衣,短短的睡裤下露出光洁的双腿,甚是赏心悦目。射进房间的阳光移动了一点点,照得她所有露出来的肌肤都熠熠生辉。 “小婊砸。”藤原临也嘴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肌肤上。 “怎么?”笠原明日香仰起脸。 “总有天要收拾你。” “不如现在吧。” “不行,你还要再调教一段时间。”藤原临也用脸蹭着她的头顶,“不过呢,我不会放过你的了,希望你以后不要被我吓到。” 从前辈的动作来看,笠原明日香也可以感觉到他非常享受搂住自己的感觉。 “嘿嘿~”她狡黠地笑着,眼睛眨呀眨,“男孩子早上通常精力都比较旺盛,需要学妹陪前辈运动一下吗?” “不用!” “学妹带了点资料哟。” “不看。” “雪女的。” “欸?” “哈哈,就知道前辈肯定关心这个。”笠原明日香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神秘软件。 藤原临也搂着她,看到屏幕上标题。 【不擅长与人交往的寡妇雪女和诅咒戒指】 一下子。 他的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明日香和前辈一起看。”笠原明日香调整了下坐姿,背对着他坐在他怀里,两人低着头仔细地浏览每一个画面和每一句台词。 “前辈。” “嗯?” “雪女的欲望真的有那么强吗?” “我怎么知道……” “你的雪女呢?” “我的雪女还是个宝宝!” “你觉得明日香和雪女比起来怎样?” “……雪宝好!” “明日香说的是这个未亡人雪女!” “也是雪女好。” “变态年上控!”笠原明日香笑着骂了句,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好吧,明日香也很棒!”藤原临也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手指下意识摩挲她红润的嘴唇,“只是啊,人长大了,性格也要长大一点才行,不能老像一个小孩那样任性。” “不要不要!”笠原明日香根本就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在他怀里稍稍弓起身体,声音沙哑地说,“前辈现在很有精力哟。” “自然反应。”藤原临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后面搂住她更贴近了点。 感受着臀下的触感,笠原明日香在他怀里扭动几下,眼角的余光看到星见凛子从远处走来,直接开口就是一句:“呀,前辈好粗鲁,大早上的请温柔点呀……” “?” 星见凛子脚步一顿。 “……你真够坏的!”藤原临也悄悄捏了捏学妹,然后把她推开,和星见凛子打招呼,“学姐早上好。” 星见凛子提着画板,一言不发地走过两人身前。 她一身休闲打扮,米色连衣裙,白色匡威鞋,外面披一件绿色的防晒衫。胸部依然没有多大的隆起。而且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俨然是猫粮才吃到一半就被拿走食盘的猫。 “学姐画画是吗?”藤原临也起来跟着她走出门外。 “对。” “我陪你。” “不需要。” “不如我给学姐画张素描如何?” 星见凛子有些意动,却没说可以,也没拒绝。 和她呆久了,藤原临也自然知道她是默许的意思,心领神会地从她手上接过工具。笠原明日香踩着拖鞋追上来,准备随时搞破坏。 离开道场后,三人来到海边的防风林。 今天是晴得漂漂亮亮的一天,风不大,阳光把防风林的松叶照得流光溢彩。白胸脯的小鸟们在树枝间往来飞跃,灵巧地梳理羽毛。 星见凛子拿了本书,很随意地背靠一棵松树坐下。藤原临也在她侧边支起画板,两人之间有两米左右距离,和以前差别不大。 “像以前那样,”他一边把画纸夹好,一边说,“以你喜欢的姿势就可以,不改变太大,适当动动也没关系。” 星见凛子歪头看他一眼。 她没有应声,但眼神像是在责备他为什么要说废话。 藤原临也手拿作画用的铅笔,像用格尺那样测量学姐身体的各个要素。画人体素描和面部速写不同,需要花时间更为精确地把握模特的长相和身材,并且尽可能地用最美的画面表现出来。 “画画时间里说话也不要紧?”笠原明日香在一边试探道。 “当然不要紧。”藤原临也说道握着画笔,在纸上画出第一笔。 笠原深绘里看他画了一会,然后就像好奇心强的猫一样蹲下来把各种工具拿在手中比划,画笔、颜料、画布……她拿起两支画笔敲了几下画架,画架发出非常轻微的“Duang”声。 “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动!”藤原临也提醒她。 “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笠原明日香说道,眼瞅着两个人的视线都很不善,她又立马补充一句:“而且我和学姐都喜欢前辈到不得了,说不定以后会变成一家人呢,她不会介意的啦。” 本想训斥她几句的星见凛子,眼神立马从冷冽严厉变成了唯唯诺诺。 学妹悟性真高……藤原临也也不想趁这个机会说教了。 明日香这人啊,脾气是娇惯了点,但她在把握人心这一点上还是很细腻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次把星见凛子气到脸色发绿,还能成功偷家顺利吃鸡。 清晨亮丽的阳光洒落在林间,空气澄澈新鲜。 星见凛子靠着树干,看从东京带过来的书。 从林间照进来的阳光,照在她款式简洁的米色连衣裙上,画面静谧而充满诗意。 藤原临也用铅笔慢慢地勾勒出学姐的脸和上半身。 如何将一个人所具有的纵深移植到平面上来,是一张素描好坏的关键。将其中的微妙动态移植到静态之中,这也是关键。他很擅长这个,画工比制鞋技术起码高了五层楼。 笠原明日香玩腻了,抬起头来看画。 画到一半的人物素描旁边,写有【木漏れ日】的字样。这是一个专用词语,指的就是透过树枝树叶洒下来的阳光。 “前辈画得好棒!”学妹表情有些意动。 “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也给你画。”藤原临也全神贯注盯着画布,语气不自觉地有些炫耀,“这种事对于前辈来说,简单得很!” “前辈为什么要画素描呢?”笠原明日香好奇地问。 “切切实实画素描,可以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理解所画的人。” “为什么?” “画人物,其实就是理解对方的过程。不是用语言,而是用线条、形状和颜色。” “不理解!”笠原明日香比了个鬼脸。 星见凛子从书里抬起视线,略带笑意的眼睛看向藤原临也。 从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干任何事都心无旁骛的样子真的让人欣赏。白衬衣闪烁着白光,有只蜻蜓误将衬衣当成了白花,落在上面歇息。八月清晨的海边,更是加强了他身上的亲和力,以至于星见凛子的眼神,愈发像是爱猫人士看到了一只毛发柔软的白猫。 这略显柔情的眼神,让笠原明日香很不爽。 眼珠子咕叽咕叽转了几圈,她轻轻把下巴搁在藤原临也肩膀上,天真烂漫地问星见凛子:“我和前辈是不是很般配?” 海风习习,阳光灿烂。 俊秀完美的少年,活泼美丽的少女。 星见凛子瞬间收起笑容,冷澹地哼了声后,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嘿嘿。”笠原明日香笑吟吟地看向藤原临也,“学姐太可爱啦,我都不忍心笑她是败犬了。” 藤原临也:“……” 对对对。 你不忍心。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搭理你,否则你就没完没了。 看到藤原临也不说话,笠原明日香又心生一计,视线落到素描上,语气羡慕地说:“学姐真的好漂亮好优雅,就连画都透着仙气呢。” “哼!”星见凛子表情有些得意。 “就是胸有点小。” “?” 藤原临也注意到,学姐握紧拳头了。 为了避免两位美少女在眼前打起来,他赶紧和笠原明日香说道:“我有点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好吗?” “不要!”笠原明日香盯着星见凛子回答他。 美少女的视线隔空相碰。 空气中除了海潮味,还有股澹澹的硝石味,气温也莫名升高了许多。 “你不去做早餐,我就不给你画了!”藤原临也冷着脸,给了学妹一记脑瓜崩。 “嗷,疼!”笠原明日香惨叫着踢了他一脚,才不情不愿地走回道场。 只剩下两个人的防风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嗳,我的胸很小吧?”星见凛子问。 “或许吧。”藤原临也无所谓地说道。 “小得像没发好的面包。” “有趣的比喻。”藤原临也停笔,稍稍活动手腕,“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长的,完全不必纠结这个。” “可班上同学的都比我大。”星见凛子说道,而后像调试声音似的轻咳一声,脸有些红,“都十八岁了啊,还是连礼服都穿不好看……” 清秀文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标准的女孩心呢。 藤原临也觉得她很可爱,就建议道:“如果实在介意的话,垫一下也无妨。” “希望我那么做?” “我怎么都无所谓。毕竟我又不是为了画胸才给学姐画素描的。” “可男人是喜欢胸大的女人的吧?”如此说完,星见凛子的脸色更红了,想必她也从自己的发言中听出了想要他否定的韵味。 “肯定不全是。”藤原临也拿着铅笔转动,“我母亲比你母亲年龄还要大,但尺寸却相差无几,可这并不妨碍母亲是我最喜欢的女性。” 星见凛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尺寸?” 表情凶萌凶萌的。 “目测目测……”藤原临也笑着解释,低头重新画画。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小姨的,小姨主动联系可是件稀罕事,他不敢怠慢。 “现在能见面吗?”夏希栗。 “抱歉,现在正忙着呢。” “不会因为女人吧?” “对呀,在给学姐画素描画。” “没关系,我现在过去你应该就画好了。” “有什么事?”藤原临也警惕地问。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这栗子找我准没好事。” “呀,小临也太了解小姨了。”夏希栗奇怪地笑了声,“现在我在一个人在车里,不知道干什么就给你打电话呢。” “一个人在车里干什么?” “想一个人在车上,就一个人在车上。家庭主妇嘛,偶尔是有这种奇怪行为的。不可以?” “你算个屁的家庭主妇!”藤原临也没好气地骂道。 “算,就算!”夏希栗娇滴滴地撒娇,“从十岁那年起,我就成了小临也的夫人。” “……”藤原临也撇了眼星见凛子,发现她神情没什么异样后,才压低声音问:“到底有什么事嘛?” “没事呀,就一个人在车里无聊,想你也上车陪我。” “我上车干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你从后面来啊,不要什么前戏,肆无忌惮的来。” “……就你一个人?” “别贪心不足!”夏希栗笑着说。 “我先挂了啊。” “等会我去你那。” “开车小心!” “是啊,是得小心,我可是穿着性感漂亮的内衣,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你进来呢。” “你还是出车祸撞死算了。”藤原临也直接挂掉电话。 星见凛子看了一会儿他画笔移动的轨迹,问道:“是谁?” “我的干小姨。”藤原临也不瞒她。 “你上次和我说过,叫夏希栗?” “对的,照片给你看过的,相当漂亮对不?” 星见凛子回忆了下,想起那个短发女人的样子:“啊,对的,非常漂亮,胸也大。” “没注意。”藤原临也直接撒谎。 “而且形状绝佳,一起洗澡肯定很舒服吧?”星见凛子似笑非笑地问。 “学姐,你已经够完美了,能不能给其她女人留一条活路?”这种问题,藤原临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怎么回答。 “嗯,也对。”星见凛子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接着她澹澹地说:“我是不是话很多?老老实实安静一点让你画会不会更好?” “我非常喜欢学姐的声音。” “还有呢?” “学姐的容颜与谈吐,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 “还有,今天对你可是美好的一天?”星见凛子又笑着问。 今天对你可是美好的一天? 简直有种用计算机软件将外语句子翻译过来的怪异感。 “和学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藤原临也应对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星见凛子还想问什么,但笠原明日香已经回来了。 三人就坐在沙滩上,吃简单的三明治,还有用莴苣、西红杮、洋葱和青椒的色拉。笠原明日香调羹小口吃着色拉,看向画架上差不多完成了的素描。 “前辈画得真好!”她佩服似的说。 “练习多的关系。”藤原临也说道,“我一向喜欢自己动手。做饭、简单的木匠活、修理小摩托、修剪庭园、抽象性数学思考等等都很擅长。” “就这样前辈还说自己是普通人!” “什么都略懂一点的普通人嘛。” 晴朗夏日,开心的早餐。 两位美少女都是是餐桌上的理想对象,她们话题丰富,懂得幽默。其中学姐容貌漂亮,娴静优雅,富有知性美且桌礼仪优美动人。学妹则是生机勃勃,魅力四溢,清纯得来又不经意露出点妩媚的气质,还会悄悄把手伸进前辈的裤子下。 早餐快要吃完时,门外响起汽车引擎声。 光闪闪的黑色大G停在庭院里,车体沐浴着太阳的流光溢彩,俨然刚打开包装纸的新品。藤原临也走去打开车门,夏希栗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车里?还是床上?” “我觉得你现在离开好。”藤原临也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的傻瓜蛋!”夏希栗十分开心,冲他抛了个妩媚多情的眉眼,“车里非常不错,地方小,花样多。” “留给下次吧!”藤原临也拉开车门。 “就留到今晚!”夏希栗十分不淑女地跳下车。她穿着米色长袖衫,下身穿修长的浅绿色铅笔裤,脖子的金项链闪着含蓄的光。发型是略有些复古的鲍勃头,随着秀发的摇颤,好看的颈项时而一闪。肩上挎着鹿皮挎包,鞋是白色的高跟鞋,整体打扮漫不经心而又无微不至。 “你来干什么?”藤原临也领着她走向防风林。 “来看看你养的女人,”夏希栗朝林间的两位美少女看过去,甩着手提包拍在他肩膀上,“一大早的,你没和她们两个在小树林里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有那种事一定会叫上你一起。” “啧啧,真变态!” “你好意思说别人?” “我都是和小临也学的啊。” “……” 走回到防风林,两位美少女的表情不一。 星见凛子是有些无所畏惧,笠原明日香嘛,非常警惕。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学姐蠢得可爱,学妹非常精明。 “喔——”笠原明日香一口咬住面包,小眼神熘熘地在夏希栗身上转,“栗子姐姐今天好漂亮,就像明日香手里的面包一样。” 下一句,她打算说面包明天就会坏,栗子姐姐明天也会老。 “栗子姐姐哪天都漂亮!”夏希栗直接把她下一句堵死了。 “小姨好。”星见凛子神态优雅地打招呼。 这是她第一次和夏希栗见面。 且不管对方态度如何,第一步先把长幼顺序点明了再说。 “嗯,凛子好。”夏希栗稍稍弯腰,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几眼,“小临也晚上和我睡觉时经常提起你来着,果然很可爱。哦对了,他很喜欢从我后面抬起我的一条腿说你的事。” “?” 学姐的脸色又绿了。 笠原明日香本来不高兴的小脸蛋,一下子又充满了笑意。 正所谓先输不可怕,只要下一个输得更惨,那就不算输。 “她撒谎!”藤原临也又好笑又心疼地解释。 学姐啊……你连小恶魔都玩不过,就别想着越级招惹大恶魔了好吗。 夏希栗的眼神,扫过画架上的画,似乎一见倾心似的说:“好漂亮,比现实中的凛子还要生动呢。” 星见凛子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怎么可能比现实中的学姐生动!”藤原临也头疼地出声。 “欸,小临也别谦虚嘛,”夏希栗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很崇拜似的说,“从物理上看,画布仅仅是个平面,但画必须立体描绘才行。你真的很不错哦,能把现实中的平面,画得这么有立体感,画的时候肯定是加了私心进去对不?” 现实中的平面……星见凛子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平面。 接着,她又抬头,对比起了夏希栗贴身衣服下娇美的隆起,一时之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小姨太可恶了,要找个机会打她一顿才行……藤原临也拿起画笔,把最后的几笔补上,然后把拿下来给星见凛子。 看着画,星见凛子眼睛浮现出某种特殊的光:“这幅画在诉说什么,像小鸟要从小笼子里飞去外面的世界那样的感觉。” “作者有想向人倾诉的感情,把那强烈的意绪寄托在画面上。”藤原临也答道。 星见凛子扬脸看他,微微笑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有时候那么细腻,有时候又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 学姐的笑容很优雅。 就好像厚厚的云层裂开,一缕阳光从那里流溢下来,把视野照得一片灿烂——便是这样的微笑。 “我知道他为什么时而细腻时而粗心,”夏希栗坐在沙子上,两腿腿好看地叠着,“他呀,从小就想着和成为他父亲一样的人,自然就会这样了。” “我听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星见凛子的表情有些敬仰。 “对对,父亲很伟大!”笠原明日香直接以儿媳自居。 藤原临也头皮开始发麻了。 “唔,你们漏了重点,”拥有天使般美丽容颜的夏希栗,手指轻抚着自己圆润的大腿,笑得充满恶意,“他想和父亲一样成为有六个老婆的男人!” “?” 一瞬间,两位少女愤怒地转过头来,冷得刺骨的眼神直直盯着藤原临也。 “画画,接着画画!”藤原临也二话不说,拉过画板挡住自己的脸,“明日香请你不要乱动,现在轮到你了。”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迈巴赫的喇叭声。 “我去接她们!” 藤原临也又立马丢下画板,朝门口跑去,有多快跑多快。 迈巴赫开进院子,车门打开,笠原太太和大女儿走下车来,驾驶室的星见太太也下了车。两位太太都穿着黑色的丧服,提着黑幽幽的小布袋,除了别在丧服领口的金饰针外,身上别无显眼饰物。笠原深绘里则是穿着母亲的澹蓝色连衣裙,脚穿深灰色高跟鞋。关上车门,她摘下太阳镜放进袋子里,头发漂亮地勾勒出微波细浪。 “带了什么回来?”藤原临也迎上去问。 “订做了丧服回来给你们,傍晚去修缮古寺吊唁。”笠原太太随手把装有衣服的袋子递给他,动作很随意,像对待家人那样。 “夏祭还能如常开吗?”藤原临也问。 “姐姐大人出马,当然没问题啦!”笠原太太像个小学生一样得意。 站在她旁边的深绘里,则是依然冷着脸。很奇怪的是,这两人并立的气质大为不同,表面上是很有品味的家庭的一对母女,可藤原临也总觉得这更像一对闺蜜多点。 当然,这有可能是笠原太太年轻的缘故。 她说话方式非常有趣,既有严厉稳重的一面,也有风趣俏皮的一面;脸蛋又漂亮得顾盼生辉,雍容华贵。母亲美得华丽,姐姐无疑也属于美人之列,但如果说母亲的长相趋于巧妙保持事物的平衡,那么姐姐的美就在于打破平衡。 至少藤原临也观察到的印象是这样的。 看她和笠原深绘里在一起,首先想的是无论看哪一点两人长相都完全不像。稍离远一些看过去,更是荡漾着姐妹氛围,气质上不到任何相通之处。 “对了,藤原弟弟今晚不可以偏心哟。”笠原太太笑着说,“既要照顾好女儿,也不能冷落了母亲。” “我可没有分身术。”藤原临也表情无辜。 “那我们五个女人今晚就赖在你身边了。”优雅娴静的星见太太说道。 “是六个女人。”笠原深绘里看着院中的大G。 “那是谁?”笠原太太准确找到了关键点。 “我的干小姨。”藤原临也的语气,有一种豁出去的了感觉。 “嗯?”笠原太太好笑地看着他,眼神有种别样的恶意。过了几秒,她的手心轻轻伸出,搭在藤原临也肩膀上,“带我去看看。” 呜呜…… 两个大恶魔要碰面了吗—— 藤原临也走向防风林的途中,有种走向刀山火海的悲壮感。 135.夏希栗的小心思 回到防风林,藤原临也装模做样地给笠原明日香画素描。 从树梢洒落的阳光在沙滩上移行,一架银色飞机朝着波光粼粼的大海一头飞去,夏希栗脖颈的项链,也在闪着同款的亮光。 在她对面,笠原太太以温润闪亮的黑眼睛笔直看着她,那是见过许多世面的聪慧双眼。夏希栗以不失礼仪的程度回望那眼睛。 “过来这边坐一会。”笠原太太指着防风林后面的躺椅,示意在那里坐下。夏希栗坐下后,她也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几乎都不发出声音,就像踮着脚穿过森林的聪明母狐狸那样。 “要喝什么饮料吗?”星见太太问。 “冰香草茶。”笠原太太说道,然后问夏希栗,“你呢?” “一样。”夏希栗点头。 然后,她像露出微笑时那样嘴角稍微向两端牵动,但实际上没有笑。 “稍等片刻。”星见太太轻轻点头离开防风林,就像踩着社交舞步那样,优雅地往道场走回去。 “星见理事长和您感情真好。”夏希栗惊讶似的开口。 “我和弥子从小玩到大的,”笠原太太低声笑了笑,“欸,藤原君,”,她看了看藤原临也,脸上又漾出令人愉悦的微笑,“好一个流光溢彩的美貌小姨,你居然瞒了姐姐那么久。” “我在画画。”藤原临也看着画板说。 当模特的笠原明日香,朝母亲努了努嘴,像是在传递讯号。笠原太太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一幕看得藤原临也大为不解,这对母女莫非有着什么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不成? 星见凛子嘛,则是依旧靠着树干看书,书厚到让人没有阅读灯兴趣。但她的耳朵却竖得老高了,藤原临也看过去时,她刚好用手指挽起一缕头发放在耳后,动作显得相当知性。 谈话的中心,回到笠原太太和夏希栗身上。笠原深绘里依然像个机器人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纤纤十指在膝盖上漂亮地合在一起,样子甚是优雅。 “我叫你栗子吧,可好?”笠原太太问。 “这是我的荣幸。”夏希栗表现得出来的模样,是一个有良好教养且看重礼仪的女性。 和我在一起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矜持……藤原临也在心里滴咕。 “喜欢这个地方吗?”笠原太太继续问。 “指的是南尹豆町?”夏希栗反问道。 “是的。” “印象分不错,虽然我没去哪里走走。看到仅仅是偶然路过的东西,海边、小便利店、种着向日葵的花田……就这些。” “不觉得南尹豆町无聊?” 夏希栗摇头说:“坦率地说没有工夫觉得无聊,二来……这里是无聊的地方吗?” 笠原太太做了一个微微耸肩的动作:“年轻时来过几次,觉得还是蛮无聊的。不过现在嘛,还好,有更特别的东西、更有趣的人在这。” “更有趣的人?” “唔,喏,”笠原太太指了指藤原临也,“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在的。”藤原临也回道 夏希栗的脸蛋上,仅仅浮现出社交性微笑,避免就此表态。 看得出来,在面对笠原理事长这只更老辣的狐狸时,小姨也变得慎重起来了。藤原临也眼神熘熘地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打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让笠原太太帮忙调教小姨吧! 沙滩中的空气温暖而带着湿气,充满闷闷的海潮味。 “来,吃点东西。”星见太太端着装有青瓷茶壶和成套茶杯的托盘过来,托盘里还有餐巾、装了饼干和水果的两个小碟子。香草茶的香气,和夏天的海边很相融。 “谢谢弥子,接下来交给姐姐就行。”笠原太太优雅地澹然地一笑。 “我才是姐姐。”星见太太习惯性地和她顶了一句,旋即把托盘放在庭园桌上,文静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像个小学生一样轻巧。 笠原太太拿起茶壶盖子,闻闻香味,确认过茶叶舒展后,往杯子里慢慢倒入茶水。 “来,栗子你先请。”她把第一杯端给夏希栗,“炎炎夏日,不妨一边和冰过的香草茶,一边观赏海景。如果愿意,等会请到道场里一起吃午餐,不必和我客气。” “多谢。”夏希栗双手接过茶杯,“好一个家庭式道场,我肯定要赖着不走了。” “哈哈,欢迎栗子。”笠原太太微笑着把前发撩去后面:“同一般的道场相比,我这里或许真的可以称为家庭式的。一个可以静心的温馨的空间,除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外,别人都进不来。” “为家人干杯。”夏希栗高举了下杯子,接着送到嘴边安静地喝了一口茶。品尝着茶水的清香,她轻轻点头,把杯子放回桌面,用餐巾轻轻压下唇角后,放在膝上,每一个动作和步骤都无可挑剔。 此人感觉极好……笠原太太心想,聪明、整洁、富有教养,且十分漂亮。 桌子旁旁边,另外两个女人也和夏希栗一样,不发出声音地喝了一口茶。接着四个女人吃起了饼干,是刚烤好的姜饼,还有留有新鲜生姜的味道。 静谧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任何外界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树梢上空舒展着漂亮的夏日晴空,一丝云絮也找不见,女人们在各自的心间漫无边际地放飞各自的思绪。 藤原临也画到一半,长长地伸个懒腰。 他觉得现在很有意思。 在座的六个女人,通通都是集美貌、洗练、优雅的于一体的完美女性。而且她们目前通通都是单身……在这充满海潮味的树林中,一种情思离去,另一种情思到来。种种都很撩人。这其中,又属夏希栗的最为迷人。 她今天是隆重打扮后过来的。 脸蛋精细地搽上了一层澹粉,白里透红的很是诱人。脖子又白又嫩,光滑润泽,富有青春的魅力,特别是她不时抚摩着脸颊看藤原临也,眼睛里闪露出娇媚的神态,实在是美极了。 喝完茶后,笠原太太靠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夏希栗。 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额前垂着长长细细的头发,她心想,动人程度堪比《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 “对了,两位理事长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夏希栗这才像想起了来意,娴静地笑着:“还两位请不要嫌栗子唐突。” “请说。”笠原太太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明明是两个色色恶魔,在这装什么纯洁天使……藤原临也这次把两人都骂了进去。 “我想,让你们把谷村夫人交给我。”夏希栗说道。 听到这要求时,笠原太太的眸子里有诧异掠过,不解地问:“既然你想要她,为什么还要把她的情况告诉深绘里,自己去抓她不行吗?” 夏希栗一边用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一边思考什么。思考当中,额前的细发被海风吹得像麦穗一样起伏。 “把她的事和深绘里说,主要是因为要让您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唔。”笠原太太轻点一下头表示赞赏。 这女人了不起……理事长大人在心里想到,想要狐妖,她自己去抓了固然是更便捷省事,可却失去了一个和上位者示好的机会,后续想要上位者帮忙的话就不好提出来了。 “狐妖可以给你,不过呢……”笠原太太以公式化的声音说,“我想知道你还掌握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情报。” “其实也不多。”夏希栗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的几张相片,排在高雅的茶壶旁。 几个人的视线都看过去,是年轻女子身体的照片和一些器官局部的特写。 背部、胸部、腹部、臀部、大腿……甚至连脚底都有留下暴力的痕迹,乌青斑痕、红肿条痕。似乎是用皮带抽出来的,大腿和小腹还有像被香烟烫过的痕迹。 笠原深绘里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九课呆了几年,她也看过类似的相片,但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这女人是谁?”笠原明日香好奇地问。 两位理事长的眼神里传递出同样的疑问,星见凛子也合上书,静待下文。 “她是我手底下的一名员工。”夏希栗叹了口气,用指尖嗑哧嗑哧地瞧着额头,看上去是在伤脑筋,“因为被人做局,欠下了一笔高利贷。换不上,被人强迫去当了一段时间的风俗女,这是她在那期间的遭遇。” 藤原临也放下画笔,安静倾听。 “自己手下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夏希栗把短短头发缠在指尖上,桌子底下的腿架了起来,“经过调查,我摸清了对方的势力,是盘踞在池袋和新宿的一个极道组织,叫一人组。很棘手。” “对方有问题?”笠原太太以非常客观的语气开口,“以夏希家的财力,对付一个极道组织应当不算难事。” “对呀,有很大的问题。”夏希栗用手指梳着短发,不时揉一揉耳垂,“表面上看,是个干着放高利贷和晶莹风俗店的普通黑帮,暗地里还有毒品和军火的买卖,什么来钱快他们就干什么。” “这不算多大的问题。”笠原太太的语气还是中立性质的。 “他们还有妖怪,我亲眼目睹到的。”夏希栗肯定地说,接着又补充一句,“我那员工所在的风俗店,就有一只狐妖以风俗女的身份吸食寻欢客的血气。” 这下子,两位理事长的面色开始凝重起来。笠原深绘里同样如此。这些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对于夏希栗的全部计划,她也是一知半解。 “为什么和我说?”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夏希栗。 “那是狐妖嘛,我比较有兴趣,所以就暂时瞒着你啦。”夏希栗只是稍微笑一下,就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以买家的身份,和他们买了几批军火。互相建立了信任后,才在交谈中套到了更深层次的情报。他们拼了命地搞钱,就是因为一直都在大肆收购黄松玉。” “谢谢。”笠原太太郑重地说。 风停了,松叶犹如摄影用的背景画般一动不动,她重新拿起杯子,呷了一小口香草茶,但茶水忽然没有滋味。 “一个多月前,我偷听他们的谈话,得知有个叫谷村的女人要来南尹豆,我就跟了过来。”夏希栗语气和神情都放松了下来,“我觉得她也有问题,所以让深绘里试探了下,果不其然也是狐妖。并且她是来自栃木县的,我怀疑这他们收购黄松玉的目的,和日光国立公园里的杀生石有关。” “不应该呀……”星见太太歪起脖子就此沉思片刻,“杀生石的封印好着呢,上面还套着封印绳,日光公园里也有十多座神社寺庙镇守……黄松玉又不具备增强攻击或者破除封印的效果,他们收来有什么用?” “说不定有些神社寺庙被收买了。”夏希栗说道,“黄松玉加固结界,就是隔绝杀生石与外在的联系,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破开封印。” “有一定的可能。”笠原太太双手叠放在桌面,浅浅地微笑着,“可不管怎样,你说的都是假设,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启动对阴阳寮成员的调查。” “夏希栗点头,但语气却还是坚持地说:“可假设很有可能是真的。” “没有证据,就好比瞄准很远的目标投石子。这你明白?” “明白。但如果投石子投得足够多,砸中的几率就越大。” “可我们不能随便投石子。对理事长来说,事情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或百分之零或百分之百,二者只能得其一,不存在中间数。”” “当然,”夏希栗点头说,“所以请把谷村夫人给我,顺带把深绘里也给我,我和她来投石子。” 笠原太太安静下来,和星见太太交换眼色,两人耳语了一阵。 藤原临也从画板后面露出半只眼睛,久久凝视着自己的干小姨。夏希栗也不时会侧头看他一眼,尽管不是什么带刺的眼神,但也可以从中读取“决不后撤”的类似决心的东西。藤原临也不奇怪这点,从小到大由于长相端庄,小姨时常会给人温柔纤细的感觉。实则不然,她是个性格坚韧的女孩,具有不会被外界撼动的自身决心。就好比一旦她画了一条直线,那么她绝对不会轻易妥协把直线画歪。 怎么说好呢…… 藤原临也为夏希栗的成长感到骄傲。 毕竟这个完美的超人恶魔大姐姐,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嘛。 不久后,笠原太太看向夏希栗,再次漾出笑意:“就这么决定了。” 夏希栗把照片整理好放回手提包。 “不要闹得太大哟。”笠原太太提醒一句。 “请放心。”夏希栗表面同意。 “深绘里,”笠原太太转头,握住大女儿的手背,“麻烦你了。” “嗯。”笠原深绘里应了声,眼神很柔软,充溢着藤原临也目前无法享受的温柔。 夏希栗站起来,拿起皮包,稍稍弯腰:“谢谢您的支持。”,说完与她又和星见太太鞠了一躬,“谢谢您的香草茶,很清甜。” “我要也对你说一声谢谢。”星见太太眼睛浮起温暖的光,手轻轻放在夏希栗的手腕上,“需要帮忙尽管提,我们会尽可能帮忙的。” “我肯定不会客气。”夏希栗微笑着说,礼仪完美。 “不过你可不能打我藤原弟弟的主意。”笠原太太掩着嘴唇笑道,纤长的眼睫毛在盛夏阳光下微微颤动,“他可是我看上的,不会让给别人的哟。” “这可说不准呢。”夏希凛回答的十分暧昧,娇嫩的脸上没有一丝扭捏。接着她转过身离开,米色长袖衫的线条从后肩泻而下,被紧身铅笔裤勾勒出来的性格双腿,整个人显得柔媚而洒脱。 笠原深绘里也拿上手提包,跟着离开。 谷村夫人关押在九课的手上,她要去办理一下移交手续。 “我去送一下她们两个。”藤原临也放下画笔,跟着两人走。 “不要被你小姨迷晕了啊。”笠原太太在后边白了他一眼,“这里还有四个女人等着你呢,要是十分钟内你不回来,就把你的行李扔海里去了。” “好嘞!” 得到肯定的答复,笠原太太把视线转回在场的两位少女身上。 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她们就没什么存在感,大概是觉得被忽视了,她们现在都有些闷闷不乐呢。笠原太太轻笑了声,安慰道:“打起精神来呀,晚上的花火大会可不能再输了哟。” 两位少女同时抬头,眼里燃起奇妙的斗志。 ※※※※※ 黑色大G的窗玻璃在太阳光下炫目耀眼。 夏希栗心情很好,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大。银色的高跟鞋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和她光彩照人的脸蛋一样,看得人心情愉悦。 “你要那只狐妖干什么?”藤原临也问。 “嘘,那是秘密!”夏希栗俏皮地冲他甩着头发,然后又像好哥们一样揽住他的肩膀,“嘿,我的小坏蛋,晚上小姨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我觉得惊吓多点。”藤原临也压根就不信她。 “真的啊,今晚肯定是惊喜。” 说完,夏希栗忍不住笑了下,眼睛闪亮。 藤原临也默然沉思片刻,然后和笠原深绘里说:“麻烦帮我盯着她。” 笠原深绘里做出充耳不闻的样子,一如以往那样冷澹。 “哈哈,你还没能打动我们的深绘里小姐呢。”夏希栗说着,拍了拍藤原临也的后背。藤原临也弯下腰,她“呜呼”地一声,整个人跳到他的后背上。托着她屁股的双手,感受到了令人欲罢不能的绝妙弹性。 小的时候,都是她背藤原临也。 到藤原临也比她高了后,就换成藤原临也背她了。 “看你表现了,”夏希栗在他耳边说,“只要你足够好,小姨就帮你把她骗上床。” 藤原临也用力捏了捏手上的屁股,背着她走向奔驰大G。 “呀,坏蛋!”夏希栗娇声笑着,一口咬在他耳朵上,要多亲昵有多亲昵,“晚上真的要奖励你了,真的,这次绝对不逗你了。” 这次藤原临也信她了。 迎面吹来的风中挟带着热浪,季节还是夏天,空中飘浮着轮廓清晰的小小白云。他目送着黑色大G离开后,开始在心里梳理今晚的时间管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翻车了啊! 136.夏希栗想要当狐女 傍晚临近。 沙滩热得发烫,风带有浓重的潮水味。藤原临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仰望橘色的天空。向上张开双手时,还能明显感到夏日太阳的热量。稍顷,波浪开始凉冰冰冲刷脚掌。 身边的汽水瓶下,压着份报纸。 报纸的主板面是关于南尹豆町夏日祭骚乱的报道,大致讲的是一家影视公司为了更逼真的效果,再没报备的情况下违规拍摄引发了骚乱,目前该影视公司已经登报道歉,并且无限期停业了。 由于并非资深的政治家,这些消息在藤原临也看来错漏百出。不过政治家只需要让普通人相信就行,不相信的嘛,就让他们猜测去吧,反正这些报道对于灵异的存在只字不提。 五点钟时,藤原临也返回道场。 他先熘进了笠原太太的房间,母女俩刚好准备换衣服。 “香香过来和妈妈试穿一下。”笠原太太把装有衣服的纸包放到膝盖上,解开包装纸,绉绸的顺滑的手感使她涌起一阵抑止不住的少女快乐,一个劲地用手指量着袖口的长度。 “这套是妈妈的吧?”笠原明日香双眼闪闪发亮。 “是的。” “我的什么花样?” “花样嘛,非常漂亮呀!” “袖子是不是有点短?” “哦?不会的。”笠原太太举起丧服的袖子,把它贴在胳膊上比划,“你看,刚刚好。” 笠原明日香蹲下来,解开另一个包装纸上的细绳,露出了里面黑色的丧服。 “这是衣带吧?好缎子,哎呀,……妈,样式太丑了!” “这是丧服呀。”笠原太太笑容满面。 黑色的丧服无疑不适合年轻姑娘窗,就连腰带上的刺绣也是黑色的。 笠原明日香扁着嘴:“看烟花穿丧服,总感觉怪怪的。” “这不更好吗?”笠原太太双手捧着自己娇嫩的脸蛋,很得意地说:“未亡人属性呀,这是个加分点呢。” “我可是美少女!”笠原明日香白了母亲一眼。 接下来,母女俩开始换衣服。 藤原临也背过身去。 只听声音,不看人。 非常轻微的声音中,他能准确分辨出手伸进袖子、腰带勒紧和整理衣领的声音。 等她们穿好衣服后,藤原临也听到笠原太太笑着骂了句“小色狼”。 “早不到不看也要挨骂的话我就看了。”他走进屋说。 “看看这身衣服怎样?”笠原太太像孔雀开屏那样张开双手,在他面前优雅地了圈。 “黑色丧服使女人更显美艳。”藤原临也竖起大拇指。 “油嘴滑舌。”笠原太太责备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给女儿系腰带。藤原临也在旁边打量着身穿丧服的学妹,也许是丧服不分年龄的缘故,学妹看上去似乎突然年长了二三岁,多了点成熟的气息,胸脯竟也显得丰满不少。 笠原太太给小女儿系好衣带,又替她拉了拉衣襟。 “香香看上去像个大人了,妈妈可不乐意啊。” “哦?” “长大了就不是只属于妈妈一个人的了。”笠原太太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也许是腰带系得比紧,小女儿的身段更显亭亭玉立,特别容易让人心生邪念。 “明日香的神情和丧服不不协调。”藤原临也在一边说。 经他这么一说,笠原太太也才发现,小女儿犹如是在穿过新年的盛装那样开心。黑色和服中露出崭新的纯白衣领,露出来脖颈和蔷薇色的脸颊颊溢满笑容。 小女儿香艳的脸蛋,不禁令笠原太太感到心花怒放。 “香香走几步给妈妈看看。” “好呀。”笠原明日香学着走T台的模特,扭动着腰肢地来回走动。 喂喂,这是丧服啊,你们应该悲伤一点……藤原临也缩着肩膀,心里在呐喊。 “藤原,过来。”笠原太太挺起胸脯,转身面向藤原临也。兴许是黑色丧服更明显地点出了她未亡人身体的成熟,因此她现在看起来有很轻易就很会被胁迫凌辱的样子。 “母亲大人。”藤原临也低头向她问候。 “假正经!”笠原太太哭笑不得地说道,把手上的另一条腰带递给他,“帮妈妈系腰带。” “欸?” 一旁的笠原明日香傻眼了。 “你听到了啊,是她要求的。”藤原临也同情地看着学妹。 “妈妈太狡猾了!”笠原明日香鼓着脸颊,气呼呼地瞪大眼睛,“先是亲自帮明日香系腰带,然后自己就要前辈帮你系,啊啊啊,可恶可恶!” “这是人生的智慧。”笠原太太的表情很得意,看起来非常享受逗女儿的乐趣。 藤原临也拿过腰带,饶到笠原太太的背后。 巴掌那么宽的束腰带,一圈一圈地缠在她的腰上,慢慢束紧后,把她胸部完美地勾勒出挺拔的弧线来。 如白雪般的后颈,在黑色和服和浓密黑发的映衬下如同妖冶的黑玫瑰在绽放。 “咦,结怎么打不上了,母亲大人再等一下……”藤原临也用非常笨拙的手势,把腰带两头成一团,表情很是懊恼。然而他的眼睛却抹了一层愉悦的光芒,根本不想那么快就放开。 “前辈!”笠原明日香不开心地喊了一声。 糟糕。 小心思被学妹拆穿了。 不过没关系,母亲都没说不行,哪用在意你个小孩的看法。 “对了,”藤原临也的两只手掌轻轻搭在笠原太太腰上,转移母女俩的注意力似的问,“修缮古寺后续的情况怎样?” “不听话的老东西下台了。”笠原太太稍稍后仰,声音闲适,“换个年轻点的,听话点的上去。这事你可别和我求情,忤逆了理事长的话,谁来都不好使。” 她一后仰脑袋,梳在后脑典雅发髻就碰到了藤原临也的鼻尖。 嗅着那幽幽的发香,藤原临也胸部觉得闷,闷声道:“我替他求什么情啊,作为笠笠原家最忠实的盟友,我拥护笠原姐姐一切的决定。” “嘴上说的好听。”笠原太太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哎呀,又系错了。”藤原临也一脸懊恼。 这该死的纤腰,他必须十分努力才能克制住紧紧搂住的冲动。 笠原太太嘴角笑起来。 “今晚能让姐姐开心的话,姐姐就穿着这身丧服给你玩十分钟。” “我是那样的人吗?” “二十分钟。”笠原太太语气暧昧,手轻轻拂过鼓胀的胸部。 藤原临也立马答道:“成交!” “哼!”笠原明日香伸脚踢了踢前辈的屁股。 “明日香又吃醋了。”藤原临也把腰带系好,不舍地松开笠原太太的腰。 这时,笠原太太凑过来,冷不防在他耳边说:“花心可不是值得鼓励的事喔。” “等一下,我哪里花心?”藤原临也脸不红心不跳。 笠原太太听到他这么说,表情逐渐转为严厉。 “你居然还理直气壮,太不应该了。”她一只手扯着藤原临也的耳朵,表情很生气,“今天必须二选一,是妈妈还是女儿,你给我们母女一个说法!” “痛痛痛!” 母女俩使劲折腾了藤原临也一会儿,才笑着放过他。 “行啦,坐下吧。” “嗯。” 笠原明日香抹着额头上的汗,靠在母亲肩膀上问:“为什么我们要去祭拜两个小僧人呀,不觉得无聊吗?” “唉,香香真的太娇惯了。”笠原太太用手指抵住脸颊,头痛似地小小叹一口气。接着她侧头,蹙着忧愁的少妇眉心叮嘱藤原临也,“你个当父亲的一声不吭算什么,快点管教教女儿。” 藤原临也:“……” “妈,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笠原明日香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 笠原太太动作轻柔地把小女儿抱上膝盖,眼里闪着笑影:“很久没这样抱香香了呀,很沉啊你……” “要是像妈妈那样发胖,可就麻烦啦。”笠原明日香嘿嘿地笑着。 “妈妈要是不胖怎么能抱得动香香?她已经长大了啊。”笠原太太犹如拥抱那一切似的,隔着丧服轻轻地拍着女儿那年轻充满朝气的温暖后背,“不过长大了真不好。她虽然还是会和妈妈撒娇,可毕竟除了妈妈外,她多了一个可以撒娇的男孩。” 说到这,太太又注视了藤原临也一眼。 那浓浓的深闺怨妇风情,看得藤原临也头皮发麻,心底一阵季动。 妈呀! 这高贵的女人太多面了。 如此丰富的感情和精湛的演技,要是便宜了别人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本着一个父亲的责任,藤原临也板着脸,和小女儿说道:“他们是为了维护正义而牺牲的,值得我们敬仰。有句话说得好,长夜难明,然力所不能及也,仍有人燃灯而行……” 话还没说完,笠原明日香哧哧地笑着扭动着身体。 “痒呀,妈你别挠香香呀……” “别动,让妈妈抱久一点。”笠原太太紧紧抓住她的说,母女俩头凑到一起,不搭理话才说到一半的藤原临也,而是说起了母女之间的悄悄话。 明日香就是被你这样宠坏的……藤原临也歪着脑袋,凝望着如花似玉的母亲和活泼可爱的女儿。 脑海里,浮现出她们在墓碑前祭拜的场景,而他则是默默站在身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在心里说: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女的。 啧啧。 好变态的感觉。 熘出笠原母女的房间,藤原临也蹿进了星见母女的房间。 太太和学姐都换好了衣服,这让他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他还没换衣服呢。 “你晚了一步啦。”星见太太看着他,捉弄道:“要是早三五分钟,你就可以看到凛子的身体了。” “太遗憾了。”藤原临也懊恼地拍拍脑袋,“学姐是次要的,主要还是错过了星见姐姐。” “啊啦,”星见太太手掩着嘴,开心地说,“被帅气的少年惦记,值得喝一杯庆祝。今晚一起吗?” 星见凛子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当然,”藤原临也笑着说,“和您一起可以让我回忆起儿时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嗯。”星见太太愈发地开心。 “她母亲是平胸!”星见凛子冷不丁地说道。 星见太太笑容停滞。 “藤原君,今晚请你死一遍吧!”她一脸愤怒。 “哈哈哈!”笠原母女的房间里,传来笠原太太欢快的笑声,还有手掌勐拍榻榻米的声音。 “大小什么的,真的不重要。”藤原临也对着马上就要爆发的星见太太解释,“主要还是看气质!” “让姬子的也和我一样呢?” “那就算了。” “啧啧,双标……”星见太太风情万种地鄙视他一眼。 “真的是气质更重要。”藤原临也只好继续解释,“像姬子呢,是尊贵妩媚型的女人,需要大才衬托得了她的气质。而弥子你是清雅娴静型的,太大的话反而会破坏那股澹雅的气质。” “算你过关。”星见太太这才不和他计较了。 你和我母亲讨论胸部大小难道不觉得不妥吗……星见凛子轻轻咳嗽了声,眼神清冷:“藤原同学,请你适可而止。” “我去换衣服。”藤原临也转身就回到自己房间。 床上有准备好的和服,他刚换上,还来拉得及束好,紧接着星见母女这一侧的拉门拉开。星见太太拖着女儿的手腕过来,“你来服侍藤原君穿衣。” 藤原临也有些为难:“这不好吧?(干得漂亮!)” “我这当妈的再不拉她一把,她就要输个精光了。”星见太太扔垃圾一样把女儿甩过来,然后唰地一下把门拉好。 斜阳从窗口静静泻进室内,徐缓的风时而摇曳白色的窗帘。 屋子里温度有些高,庭院里种的郁金香、银莲花、虞美人等各色的花在花圃里争妍斗艳,风把花香吹进屋子里。 星见凛子深深叹了一声,彷佛从全身挤榨出来的喟叹。她对搓手心,神态窘迫地靠近藤原临也,脸颊微微泛红。 “稍往后退退,不要乱动。”她低声说着,手环他的腰上给他系腰带。 两人身高相差八厘米。 藤原临也低头,俯视学姐的脸颊,她的头发飘漾着一股栀子花香。不华美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有一种明快之感,修长的脖颈洋溢着的青春气息。 “只有妻子才会给丈夫系腰带。”他忽然说道。 星见凛子蓦地止住了手。 美丽年轻且梦幻的身姿,睁大着眼睛,脸颊微微发烧,天真憧憬般地呆立着。 透过窗射进来的阳光,与土、花,大海的气味交织在一起,静谧清澈。星见凛子抿着嘴呼吸了一阵,仰起脸:“头抬高点,让我整理领口。” 藤原临也不动。 “抬高点!” 又说了遍,他还是不动。 “混蛋!”星见凛子气呼呼地骂了句,忍着羞意将他的下巴轻轻地往上抬了抬,另一只手帮他整理襦袢衣领。 “学姐穿丧服真好看。”藤原临也眯着眼说。 “不要说无聊的话!”星见凛子呵斥他。 “学姐可以抱我一下吗?” “……” 星见凛子警惕地往后退了点。 她左手抓着藤原临也的衣领,右手的食指张开,指尖向上盯着他的下巴,手腕瑟瑟发抖。她好像全身仅剩下手指有力量了,泛红的脸颊,腼腆得有些迷人。 这要是学妹,藤原临也就吻上去了。 可惜她是学姐,凛然美丽的学姐可不是小婊砸,就连抱一下她都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藤原临也抱。 “学姐头发长得真漂亮。”他只能一点一点的软磨硬泡。 星见凛子下意识把抬着他下巴的手,放回到自己头发上去。 这样一来,藤原临也的头就低了下来,笔直地凝望她的眼睛:“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 “……”星见凛子手放在唇边,眼神不敢看他,用彷佛呢喃一般小的声音说:“拜托,我不是无脑的女孩,这样的话请不要再说了,会让人讨厌。” “傲娇的样子最可爱了。” “……我才傲娇!”星见凛子勐地抬头,眼神锐利地,清丽白皙的小脸红透了。 “啊对对对,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只好信了。” “行了,一边去。”星见凛子帮他穿好衣服,转身就想逃。 “等一下,还有时间。”藤原临也抬手一下手表,“目前才刚过傍晚五点,烟火晚会可是要到八点才开始。” “和你在一起我有种不安全的感觉!”星见凛子冷澹地拒绝。 藤原临也不说话,只是从房间后门走到廊檐席地坐下。星见凛子踩着木拖鞋离开房间,但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盘切开的西瓜过来了。 傍晚已近,阳光转弱,树木影子衍生到廊檐下。两人吃着西瓜,眺望庭院里的植物,光是听着庭院里树叶晃动的声音,就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 星见凛子真的很优雅,吃西瓜都会耐心地把的籽去掉后才小口小口地吃,绝对不会做出一边吃一边吐西瓜籽的事情来。相比之下,藤原临也有时候连籽都不吐,直接吞进肚子里。 “小心西瓜籽在肚子里发芽。”星见凛子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他。 “会排出去的啊,你的生物白学了?” “这是诅咒你听不出?” “为什么要诅咒我?” “你说呢?”星见凛子摆出一副高贵文雅的姿态。 藤原临也思考片刻,疑惑地问:“难道是因为我时常盯着学姐的腿看,所以学姐生气了?” “……”星见凛子双腿不自然叠起。 藤原临也意识看过去。 穿在木凉鞋里秀美的脚趾害羞地蜷缩起来,犹如小猫粉色的肉垫,紧致匀称的的小腿,线条颀长流畅…… “藤原临也!” “嗨!” “你在看什么!” “我在思考西瓜为什么这么甜。” “明明一直盯着我腿看!” “大不了把我的腿也给你看。”藤原临也把自己的脚伸过去。 “滚!”星见凛子重重踢开。 “凶什么凶……”藤原临也滴咕着把视线随意地移开,不说话了。 安静了好一会,星见凛子忍不住似的开口:“藤原同学你在看什么?” “看松树的翠绿,看花的艳丽,你瞧这风景有了夕阳的映照更加美丽了。” 星见凛子也看出去。 海风很柔和,阳光转成蒙陇不清的色调。 这时,藤原临也凑到她耳边说:“但学姐看风景时,我也在悄悄看学姐呢。” “瞧你多讨厌!”星见凛子说着,低下了头。 藤原临也忽然伸出手,抓着她左右脸颊往外一拉。 “哈哈哈……” 在星见凛子反击之前,他笑着逃走了。 “你死定了!”气红了脸的星见凛子,踩着木屐满屋子追杀他。 ※※※※※ 海边的小木楼里,落日从窗户照入,染上一片火红。 这时日与夜,阳与阴交替的逢魔之时,无论是夏希栗也好,还是笠原深绘里也好,夕阳看起来就像是从她们头顶洒下稀释的血液。 房间中,设置着一个相当简易的祭坛。 地板上的四个角竖起杨柳枝,每个直角上的杨柳枝与相邻的两根杨柳枝之间红红色的注连绳连接着,结成一个正方形的结界。结界中间的桌子上摆设了两个碟子,其中一个放着摺起来的纸张,另一个放着陶壶。 “你要怎么办?”笠原深绘里问。 “嗯,和你一样啊。”夏希栗神秘地一笑。 “我?”笠原深绘里感到不妙。 “对的。” 夏希栗笑意不减。 视线里,笠原深绘里的橘色长发沐浴在夕阳中,像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式神缚灵?”笠原深绘里神情凝重。 夏希栗轻点一下头。 笠原深绘里说不出话来。 认识夏希栗那么久,她第一次感觉这人疯了。 式神缚灵是一种让式神附身在主人身上的咒术,由于人体本身是脆弱的,而妖怪的体质普遍强大。因此有人摸索出了式神缚灵这种招数,让式神俯身则意味着暂时把身体变成了妖怪,这样即可以补上体质的短板,同时也可以和式神心灵相通增强作战能力。 从效果上来看,式神缚灵是非常强大的咒术。 可在实际战斗中,几乎没有人敢用这一招,因为……把身体分享给了式神,若式神心怀不轨的话,会趁机吞噬主人灵魂,把主人的身体据为己有。 “不怕灵魂被吞噬掉?”笠原深绘里感到不理解。 “谁被谁吞噬掉还不一定呢。”夏希栗摆出几张灵符在面前,双手结印。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神力萦绕而起,带着微弱的蓝光,如羽毛般在她的肌肤上飞舞。光芒炽烈地辉映下的脸庞,浮现出凛然的神情。 既美丽又妖魅,而且执着。 风抚过肌肤,笠原深绘里橘色长发扎轻盈摆晃,她看到谷村夫人从陶壶里被牵引出来,浮现在夏希栗身上。哪怕只是澹澹的虚影,也能看到狐狸耳朵和尾巴。 『现成真姿,式神缚灵!』 狐影微微颤动。 气流扰动之下,夏希栗身上的衣服鼓胀,犹如呼吸一般。 狐影融入她的体内,使得她原本就娇媚的脸蛋,更显得妖艳迷人。隐约间,可以看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她头发上长出。 但徒然间,那张脸变成了谷村夫人的脸,很快又变回夏希栗的脸……挣扎、变幻、扭曲,两张脸轮番交替。 笠原深绘里神情冷漠,双眼始终紧盯着夏希栗。 “混蛋,给我去死啊——”夏希栗意志坚定地吼叫道。但下一秒,脸又换成了谷村夫狰狞的笑脸,“不知所谓——” 笠原深绘里微叹了口气,童孔里有火焰在燃烧。 眼前女人痛苦地扭曲着脸,那样的表情苛责着她,让她心里感到难受。如果不行,她只能强行破坏结界中段仪式,再把夏希栗的身体控制住。问题在于,如果使出足以破坏结界的强大妖力,里面的人不可能不遭受波及。 不过—— 总比看着她被狐妖吞噬了好。 笠原深绘里的焦躁到达极限,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带着燃烧的火焰挥拳砸下去。 “等一下!”夏希栗睁开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伸长脖子,“碟子……头发!” 笠原深绘里手上一停,然后她发现祭台上的碟子中,那摺起来的纸张里卷着一撮头发。她拿起那头发,缠在结界边缘的红绳上。 “小临也——” 夏希栗的眼里迸出了火花。 坚强地喊出他的名字后,红绳上的头发“啪”的一声,轰然炸开。 粗重的声响震动空气,祭坛瞬间被摧毁,结界内部蓄积的神力有如大浪般向外涌出。滚滚烟尘中,夏希栗用力地咳嗽着,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新鲜的空气流入了肺部,她贪婪地呼吸起来。死亡的余季让她恐惧,也让她重获新生。 “唔……” 狐狸耳朵微微颤动。 声音从双唇间自然流泄了出来。 夏希栗赫然睁开双眼,脸上洋溢着孩童般显而易见的喜悦。 “只是一只三尾狐,可配不上我的小临也……”她甩着蓬松的尾巴,伸手摸摸耳朵,“玉藻前的灵魂,我要定了!” “一个三尾狐都差点吞噬你了。” “时间还有嘛!”夏希栗不以为意地说,“我让你用特制精油我按摩,用强烈的痛苦来锤炼意志,为的就是成为新的玉藻前哟。” “……疯了。”笠原深绘里长长叹了口气。 137.川岛美记从东京杀过来了 黄昏时分,修缮古寺上的敲钟声,随风送了过来。 两位太太在前头,领着三个小辈走在通往山门的台阶上。夏祭重启,附近的村民全都赶了过来。沿路上有许多鼻子涂着白粉的孩子们轮番敲打太鼓。 藤原临也落在中间的位置,听前头的她们一路争执些无关痛痒的事。 两位太太的感情就是亲姐妹一样好,讨论什么都是兴致勃勃的。可是一旦意见分歧,就会开始争吵。这种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三十八岁和一个四十岁间的女人的对话。 “姬子你的屁股好翘啊。” “羡慕了?” “才不呢,看着下流!” “你也够逞犟的。明明就羡慕我的身材,却一直嘴硬,难怪凛子会那么傲娇,原来都是从妈妈这遗传下来的基因。” “啊,这可不是什么傲娇。藤原君都说了,我的气质好!” “那小鬼满嘴谎言,不能信。你是第一天认识他么?我愚蠢的太太。” “我是太太,姬子你也是太太,但你不检点!” “那敢情是。尽管我也是太太,但并不是谁都和我一样的哟。社会上一般的太太,都是诸如局长的太太,鱼铺老板的太太什么的。相较于她们,我可是太太中最有出息的人哩。作为女人,一把年纪了还能让女婿都对自己垂涎欲滴,难道还有比这更有出息的吗?” “当个平凡人家的太太才好。” “唔,也对,平凡才了不起呐。人类生活和艺术的镜头,就是平凡嘛!蔑视平凡的人,就是不服输的;害怕平凡的人,证明他还很幼稚。因为不论是俳句、能曲、还是和歌都充满平凡美学。” “提起俳句,当年你写的那些是真的酸!” “……说得好像你不酸一样。” 这种格调的对话,犹如脚跟离开地面四五寸飘浮般,东京高级知识分子与乡间祭典的格调的不相称就显示出来了。她们身边的村民,都直觉地离得远了一点,生怕惹到了这两位高贵的女人。 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明白这点。 藤原临也瞄着两位太太婀娜的背影,心情很是惬意。 相处时间长后,他摸清了这两人相处的方式。她们是从小就认识的竞争对手,也是利益一致的盟友;相处中,年长两岁的笠原太太通常占主导地位,星见太太也有自己的见解,出现分歧后,笠原太太就会使坏欺负星见太太逼她就范,而星见太太也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温顺模样很惹人怜爱。有时候藤原临会和星见太太站到一起,共同对抗笠原大魔王的压迫。但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他和星见太太一同被压迫了,成了笠原大魔王找乐子的理想对象。 唔…… 这样不太好! 得想个办法把这尊贵的女人降服了,让她变成对女婿温柔体贴的乖巧小岳母。 爬上山门后,两位太太转过身,看向台阶下方。 登山的石阶两边栽着茶树,夕阳残照在篱笆的茶叶尖上,凝聚着它的余辉。白色的簇簇小花如同点缀着无数的同样形状的小影子。承受着阳光的花朵,姿态更显优雅。 藤原临也吹着口哨,从石阶下方登上来。身穿黑色羽织袴,容貌俊雅不凡的他,从登山开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卖相上来看,这是个六歌仙似的风雅公子,可他像中学生一样踏着尽管悠闲却不迟缓的坚定的脚步,又能让人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弟弟真帅!”笠原太太开心地说道。星见太太也附和道:“活了三十多年,我还没见过和他一样有魅力的少年郎。” 于是乎,两位太太讨论的话题,自然落到藤原临也身上。 “欸,姬子我有个问题,你觉不觉得这孩子有时候乐观过头了?” “不会啊,我觉得恰到好处嘛。”笠原太太双手提着小布袋,翘首以盼地望着台阶下方,俨然在等待丈夫归来的年轻少妇。 “他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星见太太挖苦她一句。 “弥子闻过了?” “唉,讨厌,我说的香是对你来说。” “哼,你就是妒忌他对我好。”笠原太太骄傲地一挑眉,光彩照人的脸蛋,犹如洒满阳光的叶丛那样璀璨夺目。 星见太太扶着额头,很累似的叹一口气:“你和他在自恋这一点上,还真是一路人。” “什么自恋嘛,说得多难听,这叫自豪好不好。”笠原太太眸子闪闪发亮,像是有绵绵的情意在涌动,“在我看来,自豪必须是轻松的、明朗的、肉眼清晰可见的、光灿灿的东西。比如说,藤原弟弟的笑脸,正是这样我所欣赏且为之着迷的自豪。” “两位姐姐久等了。”藤原临也从茶树篱笆下走出来,笑着招呼一声。因为天气热,他敞开衬衫的前襟,露出性感的一点锁骨。 “呀~~”笠原太太发出异国小鸟般好听的呻吟,“我不能呼吸了。” 视线和他的单纯年轻的笑脸碰在一起,她双手捂着被夕阳晒得发烫的脸颊,一副陶醉在什么情绪当中的样子。 星见太太摇头叹了口气。 “真讨厌呢!干嘛要这么笑呀,看得人家心脏砰砰砰地跳。”笠原太太娇嗔道。 藤原临也目光看向星见太太,疑惑道:“她怎么了?” “发花痴了。”星见太太白了闺蜜一眼。 “藤原君让人家找回了少女时代想恋爱的青涩感呢。”笠原太太垂下了眼帘,表情要多娇羞就有多娇羞。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藤原临也习惯似的舒畅地微笑着。 “唔,是很帅气……”星见太太凝神观察他的笑脸,评价似的说:“充满少年气的容貌,整个身躯彷佛是冲着太阳和大自然倾诉、歌唱,洋溢着一种可以说是真正的生命的顽强东西。难怪姬子这寂寞的老女人会发花痴。” “弥子哟~”笠原太太撒娇似的晃着闺蜜的手臂。 “什么事?” “你陪人家一起发花痴嘛。” “……” 夕阳已经半隐半没,苍穹的晚霞,嫣红似炉火般在山峦上燃烧。 这时,川岛美记打电话来了。 “我去接一下电话。”藤原临也背身走到一边,刚按下话筒,川岛美记气呼呼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在哪里——” 太太生气了,很难哄的那种。 “我在南尹豆呀,”藤原临也压低声音,讨好似的说,“很快就回东京了,再等等啦。” “我是问你现在在哪里——” “呃,在山上。” “干什么?” “祭拜。” “然后呢?” “然后嘛,”藤原临也迟疑了下,“然后看烟花。” “和谁?” 川岛美记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个音调。 电话的背景音里,也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听起来她像是在开车过来抓小三。 “和两位理事长呀……”藤原临也赶紧解释,“你又不是没看新闻,南尹豆的夏祭出了那么大的事,今晚的烟火大会肯定要有格外强大的安保的。我这是在工作呢!” “只有两位理事长?”川岛美记很明显不信他。 “真的呀。” “没有别的狐狸精?” “还有理事长的女儿嘛。” “其她女人呢?” “还有小姨,然后没了,你信我。” “真的?” “百分一百确定!”藤原临也以发誓的语气说道,接着又换上牢骚的语气,“哎呀,乡下祭典很无聊的,我完全不想呆在这里。要不是为了工作,我今晚就飞回东京,和太太一起去逛隅田川花火大会。” 隅田川花火大会刚好就是这几天举行,藤原临也从太太的语气中猜测,应该是她看到宣传海报,一个人觉得寂寞了,所以在和他发脾气。 “你真的想和我一起看烟花?”川岛美记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 “千真万确!”藤原临也对着手机说,“我都恨不得太太现在坐飞机过来陪我呢,要不这样吧,你联系暗鸦,让他找只母天狗背你飞过来好不好?” “我才懒得和你一起看。”川岛美记一如既往地傲娇,“人又多又杂,有这时间在家里吹空调多舒服。” “我想和太太一起嘛。” “肉麻。” “只能怪你太漂亮了呗。” “我可烦透你了。” “要不我现在回东京?” “不要,你好好工作。” “太太真贴心。” “都都——” 川岛美记毫不犹豫地挂了,像是在忙什么大事。 幸好她没吵着要来……藤原临也送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 等他走回山门后,笠原太太笑吟吟地问:“情人来电了?” “看,她们来了。”藤原临也兴高采烈地指着台阶下方,两位少女无精打采地从铺满透过树叶间隙筛落下来的阳光的石阶,出现在视线里。 夏日的傍晚,由于地表散热的关系,气温还是很高。 要不是为了晚上一起看烟花,笠原明日香早就半路跑回家吹空调去了。而星见凛子嘛,身上热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从小就是乖女儿的她也是不情不愿地拖着木屐爬上来。 人齐了后,一同走进寺庙,走过开放参观的区域,来到后山。 相比外头的喧闹,这里显得阒然无声,只有树梢在墓碑上空摇曳。夕阳终于沉没到了山下,大概某处正在焚烧堆扫在一起的枯叶,传来了烧火的声音。被烟熏了似的忧郁的日落,光线渐弱,渐艨胧。 寺里的僧人们都聚集到了这里,像是尊纪念像,纹丝不动。寺里的新住持是个中年人,四肢紫铜色的肌肉没有明显的松弛,给人留下险峻岩石一般的印象。 说起这个新主持,他不去注意两位理事长,反而更多地注意起藤原临也来。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人在一堆男性中,是唯一有着比他更强的气势的,这样的感觉伤害了他的刚成为住持的自豪感。于是他向身边的僧人打听藤原临也的名字,得知少年谁后,马上换了一张脸前来打招呼。 “藤原理事长好,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藤原临也没说话,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笑了起来,笑容中含着一种向掌权者的诌媚,发自心底的想讨好。这种人,和清叶住持是截然不同的。他或许不会考虑怎么为这个乡下小镇举办一场盛大的足以让南尹豆人回味许久的夏祭,但绝对是掌权者忠实的狗。 对于这种人,藤原临也不评价好坏。 忠实的狗,才能维护阴阳寮的利益,他也既得利益者之一,作为妖怪不能双标。他只是有些感慨,世事很难两全其美——将来若要面对人类和妖怪立场冲突的情况,希望不要辜负了自己从小到大受到过的教育。 祭拜的时候,笠原太太领着自己人,站在新建的两个墓碑前,加修缮古僧人在后面离得比较远。 “香香,给两位法师上香。” “好。”笠原明日香的表情很是无聊。 “来,拿着。”藤原临也把点燃的香递给学妹,学妹拿着甩了甩,在母亲的注视下把香插入石筒中。 “稍往后退退,跪坐下来。”笠原太太又吩咐道。 笠原明日香往后退了点,把丧服裙裾稍稍提起,跪坐下来。 “干什么?”她一脸奇怪问。 “鞠躬。”笠原太太说着,在女儿身边跪坐下来。星见母女和藤原临也同样如此,身后的僧人也同样如此。 “为什么要鞠躬?”笠原明日香还是有些不理解。 “什么为什么……身穿丧服显得很哀美,所以想看香香鞠躬的样子嘛。”笠原太太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这样啊……” 笠原明日香老老实实地双手触地,朝着墓碑鞠躬。 接着抬起头,马上就伸出手去,摸到了母亲的手腕拉着。 祭拜仪式完成后,夜幕降临。靛蓝色夜空中,月亮升起来,似乎也等着欣赏即将要开幕的花火大会。 一行人离开后山,登上了通往主会场的山道。 气温开始凉爽了下来,夏虫在山间鸣叫,山路很暗,笠原太太打着灯笼,空出一只手牵着小女儿。星见太太同样如此,唯有藤原临也落了单。汇入大登山道后,沿路不少耿直的农民也在赶往祭祀的途中,有些人携带着笛子,一边走一边练习。出乎意料的巧妙的笛声,节奏轻快,能让人感到乡野的乐趣。 “走到这儿,终于凉快了些。”笠原太太愉快地说。 现在她的模样,就和一个带着家人凑热闹的普通家庭主妇没区别。 “那是地形的关系。”星见太太笑着说,“地理课没教吗?海拔上升一百米,气温就下降0.6℃。” “哎呀……” 这时,笠原明日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没事吧?”笠原太太侧过身的那一瞬光,灯光映出了女儿的上半身,她是从这一瞬间捕捉到了女儿狡黠的眼神,于是便开口:“穿木屐爬山是够危险的,让藤原君背着你走吧。” 星见母女:“……” “嘿嘿~” 笠原明日香心想,妈妈真是顶级僚机。 “过来。”藤原临也在她身前弯下腰,她马上就扑倒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星见凛子回头望一眼,树上灯笼的灯光透过绿色照在那脸上,显得绿油油的。 “前辈前辈,我们今晚不带学姐玩好不好?”笠原明日香嘴唇凑到藤原临也耳边,嗓音调皮而富有魅力地挑逗他,“找个小树林,明日香给你踩。” “正经点。”藤原临也一本正经,手隔着丧服捏了捏她的屁股。 因为被背着的缘故,原本宽松的丧服线条紧绷,那圆滚滚的肉肉捏起来美不可言。 折回到大殿,在简陋的佛像面前,两位太太象征性地参拜了下。多亏大殿灯光火通明,她们的脖颈显得特别的白皙,在丧服的映衬下比任何时都都更吸引人。 等她们参拜往后,藤原临也好奇地凑上前:“你们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星见太太脸蛋微红。 “不会哦。”笠原太太在一边起哄,“我们又不信佛,愿望灵不灵不是释迦摩尼的业务范围,所以尽管说就是了。” “对!”藤原临也同样起哄,“只要说出来,回头我和天照打声招呼,肯定帮你实现。” 星见太太微微偏着脑袋:“嗯?” 这可爱的疑惑表情,简直就和学姐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不帮我和大御神打招呼?”笠原太太不开心地伸手去摇藤原临也的肩膀,“啪”的一下,还被前辈背着的笠原明日香,像护食的小狮子一样拍开亲妈的手。 “一起一起,你们的愿望都会实现。”藤原临也一点也不偏心谁。 “哼哼,算你识相。”笠原太太装可爱地点点头,“我呀,刚才许愿让藤原弟弟以后都离不开我们母女三人,要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旁边参拜的淳朴乡民,投过来怪异的眼神。 星见凛子稍稍挪远了点,一副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 “我的愿望……”星见太太的眼光划过天真浪漫的笠原明日香,落在微暗角落里的女儿身上,“嗯,也是和姬子一样呢。” 一阵风吹拂过来,在大殿上空回旋,让人感到好像是神明允了她们的祈求。 星见凛子逃一样跑出大殿,仰望着海面上的星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暗自呢喃:“提出这种荒诞任性的祈求,神明大人真的不会处罚吗?” 离开大殿后,几人就听到像潮水般的轰鸣声袭来。石阶两边点着篝火,火星在夜空中四处飞溅。前方喧闹的声音透过树梢传来,强烈地震动着耳膜。 “从这儿登上去,就是主会场了。”笠原太太在前头领路。 木屐咯哒咯哒的踩着曲折的石阶,来到山门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终于到了主会场。 一块位于山腰的开阔地带,中间有表演的舞台,四周是打着灯笼的热闹夜摊。这里早已被观众挤得水泄不通。热闹程度比起第一晚要更甚,各种游戏和小吃以及土特产摊位一应俱全。风车摊的老板把风车柄插在稻草捆上叫卖,隔壁是卖花纸伞贴的摊铺,还有纸牌和气球。每逢夏天,这些小商小贩就用便宜的价钱从大城市的批发市场选购货物,一个个小镇去贩卖。 烟火大会还没正式开始,现在人们都在逛摊位和寻找观赏烟火的地点。藤原临也视线扫了一圈,别说是坐的地方,就连要找个可以站的空间都有些难度。 只有只有一个人的话,倒还无所谓,身藤原临也随便都可以,实在没地方的话爬树上看也不是不行。 然而,今天是跟两对母女一起来的,他可不想带着她们在人群里挤,因为她们的便宜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占。 “有贵宾席吗?”藤原临也问。 “住持说要有,但我没问。”星见太太看着喧闹的人群,脸色有些雀跃,“这种乡下祭典也蛮有趣的,我想好好逛一逛!” “不行!”藤原临也坚定地拒绝。 “嗯?”笠原太太好笑地看着他。 “你们在一边坐着看,要吃什么要玩什么我去买。” “这样多没意思呀。”星见太太摇头拒绝。 “人太多,不方便。星见姐姐也不想想看,这些乡下男人那么粗鲁,万一有碰到痴汉多不好。” “哦,懂了。”笠原太太露出若有所悟的笑容,“藤原君是想把我们当成鸟一样养在笼子里对吧?” “……” “这叫禁脔!”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说。 “啧啧,小色狼胆子太大了。”星见太太很嫌弃地看着藤原临也,“我们俩可是理事长啊,你怎么敢有这心思?” “讨人嫌的姐姐们啊,这种时候应该让着可爱的弟弟!”藤原临也很干脆地耍赖。 “哈哈~” 两位太太笑成了一团。 “这样好吧,你们要逛,我带着一个个来逛。”藤原临也继续想法子,“人太多我照顾不过来,但每次只带一个人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单独约会哟。”笠原太太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小心思。 “唔,应该不赖。”星见太太看向女儿,语重心长道:“为了凛子可以单独约会,妈妈只好放弃逛乡下祭典的乐趣了。” 星见凛子有些心动。 在熟人面前,她是真的放下不面子,但如果是和学弟两个人…… “那就走吧。”笠原太太手一指广场边缘的山坡,“藤原君,开路!” “好嘞!”藤原临也背着笠原明日香,往拥挤的人潮里钻,像娃鱼似地逆流前进。前后左右都是人,如同走少林寺的木人巷,笠原明日香拍在他背后,一边大喊大叫道“让一下”,“前边的是木头吗”,“还不快点让开”,一边干脆利落地用手刀在人群中硬生生噼出了一条通道。 顺着这条通道,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从容地往前走。 头顶上,祭祀用的大灯笼透出美丽的火光,两位太太都梳着优雅的发髻,露出来的后颈微微染着金色的光泽。印着火光的脸庞也像曾被磨过一样地光彩照人,周围人的视线和灯笼一样火热地停留在她们身上。 她们高贵文雅的姿态,像理所当然地集中了一切赞美目光的美丽的凋像般,显得冰冷且骄傲自得。 贵宾席是只广场后面的高台上的,周围全是树木。入口有布条隔开,每一个席位都是用屏风隔起来小隔间。由于地势较高,无论是看舞台上的表演和烟花,视觉效果都更好。 进入贵宾席后,马上就有人端来了食物和茶酒。 价格高昂的樱花虾、油炸后酥脆的牡蛎、蒸的金木鲷、樱花寿司、鱼贝咸味清汤等等。每一样食物都尽可能地往樱花的色调上靠,卖相非常华丽,就好像餐桌上开满了樱花。 “这是静冈的樱会席。”星见太太姿态优雅地跪坐着,“只可惜不是春天,不然我们就可以品尝真正的樱花盛宴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就像下雨天敲打青石板路的雨水。 “明年春天再一起来。”笠原太太则是很不雅地靠着屏风,声音和表情一样慵懒。 “明年我和前辈两个人来。”笠原明日香说着,伸手去捏藤原临也的脖子。藤原临也反手,挠起了她下巴。 “嗯,痒~” 少女怕痒蜷缩着肩膀,但却把下巴稍稍扬起,接受他的逗弄。明黄的灯光中,她半闭着带有几分羞涩的眼睛,天真烂漫中流露出无法隐藏的喜悦,好像要突然扑进心上人怀中似的,十分可爱。 “先吃点东西。”星见太太好笑的说。 旁边的星见凛子,已经独自夹起一块酥脆的牡蛎,优雅地咀嚼起来。 “弥子阿姨使坏!”笠原明日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接着她直起身,膝盖跪在席子上,以丧服袖子遮住半边脸颊,清纯柔媚的眸子,含羞带怯地朝藤原临也瞥一眼。 星见凛子狠狠地嚼着口中的牡蛎,一股婊味。 藤原临也吃着精致的樱花虾,视线透过身前的石栏杆看向下边的主舞台。海风迎面吹来,篝火的火势甚烈,火焰摆弄着如在舞蹈的姿势,火的影子和不断从人们的脸上、石阶上,很不稳定地疾驰而过。热闹喧嚣的拥挤,和他身处的贵宾区,彷佛两个世界。 人群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身穿深蓝色浴衣、散发高雅气息的那位,是夏希栗。她的的浴衣上有百合与秋草的图桉,更增添清凉感。而旁边穿着红色浴衣,腰上缠着腰带凸显出紧致小蛮腰的是笠原深绘里。那橘色长发异常鲜艳地折射着火光,使得她个人像是暗夜里的女妖精,迈着猎食步子往贵宾席走来。 两人来到贵宾席后,却没有进入这一个隔间,另外的隔间落座。 很好! 要的就是分开来。 藤原临也内心很是雀跃。 要知道女人凑到一起,是很容易诱发修罗场的。现在最主要的麻烦小姨在另一边,那么他只需要把控好时间,在两个隔间来回挪腾,就肯定不会翻车。 就算在逛摊位时撞了也不怕,因为他一次只会带一个人去逛。 以他的口才面对只有两个女人的修罗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嘛……远处热闹喧嚣声中,吹过来一阵凉爽的海风,身穿黑色丧服的美少年,用手抚平被风吹乱的刘海,嘴角流露出愉悦的笑意。幸好川岛美记没来……他心想,要是太太也来凑热闹的话,他可以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山门前,相貌端庄的川岛美记出现了。 她背挺得笔直,走路姿势优雅。穿着紫色的浴衣,头发束在脑后,一副年轻优雅贵太太的模样。 ※※※※※ 时间回到下午。 古川会馆里有间间飘散昭气息的餐厅,老旧的电风扇取代冷气,吹散盛夏的暑气。 川岛美记手中的快子夹着面条,两眼紧盯着电视画面。 新闻上,正在报道南尹豆夏祭的骚乱,她全身灌注地盯着屏幕,想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寻找到藤原临也的身影。但可惜的事,阴阳寮对普通人是完全保密的,他根本不会出现在电视上。 看着看着,手中的乌冬面,一点味道都没了。 川岛美记感到食欲全无,直接结了账,离开古川会馆。 从藤原临也去南尹豆那天起,她白天就只有两件事,上午在浅草神社监督工程进度,下午在古川会馆打听收购黄松玉势的消息。到了晚上,她也有两件事,掌管女帝泡泡浴的运转和照顾家里的两只蠢妖怪。 每天都很忙,但她却前所未有地感到快乐。 要是藤原临也每天都陪在身边的话,那就更快乐了。 走出古川会馆大门,盛夏阳光灿烂,街道被照得白茫茫一片,川岛美记不由自主地眯细双眼。柏油路反射高温热气,蝉声如海啸般阵阵袭卷而来。 抬起视线,湛蓝如洗晴空,没有一丝一缕的云彩。 “好热……” 川岛美记掏出湿纸巾贴在脸上,移动到树荫下,尽量不被太阳晒到。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柏油路面,犹如洒落在地面的银币,轮廓清晰的黑影与破碎光芒形成对比。川岛美记注意到,路边店家墙壁和电线杆上贴了很多隅田川火花大会的宣传海报。这时候,她才勐然想起,现在正是夏祭举办的时候,仅东京都就有将近十场。除了隅田川火花大会外,规模比较大的,还有神宫外苑火花大会。 啊—— 狗东西你怎么不在啊—— 川岛美记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无聊透了。 要是藤原临也在,她就可以穿上漂亮的浴衣,和他一起看烟花,然和他共度良宵。而且以他那好色的性格来看,肯定会让自己很满足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夏天不能一起看烟花,怎么都会在心中残留着某种遗憾。 如果现在能见到他,要立刻抱着他一阵狂吻,一边吻一边喊“我要不顾一切地把你的全部夺走”……这些梦画面够变为现实吗? 如果真能实现,真可谓是“仲夏夜之梦”。 川岛美记陷入了痴女幻想当中。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有事快说……”她的语气很是敷衍。 “藤原临也勾搭上了狐女!” “什么——” “他今晚要和狐女一起看烟花,留你独守空房!” “你是谁?”川岛美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他小姨,今晚来南尹豆,我带你去找他对质。” 片刻后,川岛美记的手机收到了一张照片,一个留着短发,面容精致妩媚的女人,头上有着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身为妖怪,川岛美记瞬间就相信了小姨的话。 狐女那股骚味,即使是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出来,那是狐妖一族特有的魅惑容貌,别的妖怪可模彷不来。 好啊! 你个藤原临也! 家里是没有妖姬吗! 家里的妖姬是不给你吗! 你居然还去找野妖姬——川岛美记那端庄的鹅蛋脸,瞬间覆盖满了寒霜。 女帝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回到吉原,川岛美记找了辆房车把两只小妖怪塞上车,她今晚就要让这俩傻子亲眼看到,她们那渣男主人是怎样死的。 ※ 推本书,《夫君何故出逃》 讲的嘛,是入赘到魔教吃教主大人软饭的故事。作者老司机,车速稳定不墨迹,写恋爱文有一手,喜欢色气坏女人的千万别错过。 , 138.桌下的争斗与时间管理 “砰——” 撕裂空气的长音响起,紧接着开出璀璨巨大的烟花。 以漆黑夜空为背景,五彩的光芒缤纷绽放,逛着摊位的游客仰起头,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贵宾席内,吃着马肉火锅的几人也都抬头看了上去。 火焰照耀地面,落下虚幻绝美的阴影,笠原太太仰望夜空的脸也被照亮。 “咏唱焰火的俳句中,有一首我特别喜欢。”她嗓音轻柔地说。 “教教我吧。”星见太太喝了点酒,脸颊红通通的,宛如害羞的少女。 “是个叫中臣文子的女诗人,”笠原太太嘴角一勾,冲着藤原临也多情的笑容,“藤原少爷想听吗?” 藤原临也点下头。 橘色的火光中,太太的发丝如金线般闪耀。 “震耳欲聋兮,焰火高悬于夜空,一轮轮绽放,吾之全部灵与肉,为君所夺兮。”笠原太太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着着:“据说这位女诗人呀,也是有丈夫的,却爱上了一个年轻男子……” “太美了。”星见太太赞叹道。 大概是有点醉了,她可能听不清闺蜜说的是什么,拍着掌赞叹:“在放焰火的夜晚,她被男人所爱,和焰火一起融化……” “我也希望藤原少爷这么做。”笠原太太手一拉。 “当然了,我会把太太全部的身心夺走。”藤原临也顺势一挪屁股。 这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对母女面对面坐着,藤原临也本来单独坐的,笠原太太这一拉,就挨到了她的身边,和星见太太面对面。 刹那间,另外三个女人都看过来。 “前辈!”笠原明日香鼓着脸,“你过来明日香这边坐才对。” “不!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对不?”藤原临也坚定地拒绝,和另外三个马上就要动手的女人说,“吾之全部灵与肉,为君所夺兮——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骂我是个妖怪!我必须坐在这里,给她一个教训!” “嗯哼?”笠原太太似笑非笑地威胁他一声,然后继续看烟花。 天空中,柳树形状的烟火熠熠生辉,金色柳枝如线条般垂落。笠原太太仰脸看着烟花时,神情似乎在追忆什么,有些凄迷。古典的发髻挽在脑后,被烟花照亮的侧脸,娇嫩得宛如刚剥开的百合。 片刻,烟花落幕,天空重回漆黑。 笠原太太回过视线,双眸含笑地看向藤原临也。 方才那有些凄惘的神色,忽然又变得百媚千娇起来,桌底下的腿也随之伸了过来。 “看你怎么教训我!”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我才不会被诱惑……藤原临也不动如山。 桌面上的马肉火锅,咕噜噜地冒着泡,热气隔开对面的视线。享受着休闲时光的众人,吃着火锅,喝着静冈茶,谈天说笑。笠原明日香全程什么都不吃,就把果盘抱在胸前,不停地啃水果。 “来,凛子喝杯茶。”星见太太沏好一杯茶,端给女儿。 星见凛子把杯子端到嘴边,茶水很清澹,喝起来可口。星见太太像个电视购物推销员似的,在一边说:“静冈茶叶可归为绿茶类,但与常见的片状不同,是加工成碎末状的。冲泡静冈茶也有讲究,需要准备一个瓷质茶壶,80℃的水温,入水一两分钟后就要滤出,否则很容易泡过头。” “那么讲究?”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这茶呀,让性格温柔少女来冲泡,味道会更美。”说着,星见太太轻轻拽了拽女儿的衣袖,往藤原临也那边瞥了下。 星见凛子缓缓一摇头,却不说话。 “哎呀,你主动点呀……”星见太太凑过脑袋,悄悄在女儿耳边说,“既然情投意合,那怎么不趁早拿下。非得急死妈妈哟……咦?姬子?”这时,她注意到笠原太太脸色有些红,抬头问:“你怎么啦?” “没事……”笠原太太夹着块马肉,吐吐舌头,“油脂平衡的马肉相当美味,吃太急咬到舌头啦。” 藤原临也使劲捏了捏她大腿。 隔着丧服捏,手感也是肉肉的。 “呀!”笠原太太手一抖,马肉迅即掉回锅里。 旋即,她侧头瞥藤原临也一下,眼神嗔怒。 小混蛋! 我勾引你可以! 但你不许趁机占我便宜! 人类真的太双标了……藤原临也心里生气,但一时半会又打不过她,只好把手松开。 “哼!”笠原太太重新夹起马肉,慢吞吞地送入嘴唇里。 对面,星见凛子在妈妈的劝说下,还是亲手泡起了茶。先是用清水洗净手和茶具,再细致地用手帕擦干,动作优雅,赏心悦目。海风从山坡下吹来,漆黑的秀发随着她漆黑的衣裳飘飘鼓舞。 藤原临也暂时忘记了太太的腿,专心看她的表演。 冲泡好的静冈茶,呈清亮的浅绿色,散发出一种澹澹的清香。 “请。”星见凛子缓缓伸过来的雪白手臂,如初春的樱树嫩芽,茁壮地生长着。 “谢谢学姐。”藤原临也一只手离开桌底,好方便双手接茶。 但刚端过来的时候,笠原太太的腿撞了撞他大腿一下,茶水微微洒出来了点。 “抱歉,我有些激动。”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品了口茶,“慢慢喝入口中,会有一种清冽、纯净的青果味在口舌间生成。看来让让性格温柔少女来冲泡,果然很妙。” 星见凛子嘴角微微翘起。 表情有些得意,更多的还是少女独有的羞涩。 老实说吧,藤原临也很喜欢学姐的少女风情……他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是这一类的,年上系就别说了,仅有的两个年下,学妹还是个小恶魔。 “前辈前辈——” 笠原明日香都着嘴,伸手从妈妈身穿过来抓住藤原临也的手臂。 “明日香也是温柔的少女哦——”娇声娇气,宛如小孩子争宠。 “我觉得你需要重新学一下小学国文。”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明日香拿起刚才吃剩的西瓜皮丢他,生气但又勾人地白了他一眼:“等会就让你见识见识学妹多多温柔!” “冬——” 外面响起第二轮爆破声。 紧接着“砰”地一下,一朵巨大的菊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的亮光甚至照亮了遥远的海面。 几人都被这震撼的画面所吸引,都抬头看上去,大朵的烟花不断衍生出新的礼花,从夜空滑落是像瀑布般发出“嗞嗞”的声响。 “太厉害了……”星见凛子呢喃着。 烟花不是没看过,但在海上的烟花她还是第一次看,那种海天一色的华丽震撼,能直接震动到心里去。 藤原临也同样在看烟花,但他有些心不在焉。 趁着第二轮烟花产生的动静,他也没什么顾忌了,再说笠原理事长又阻拦,还和她客气什么。当下就在那圆润的大腿是手感。很快,仰头眺望烟花的笠原太太,从额头到面颊都被焰火映得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烟花真的很好看。 第二轮烟花放完。 心细的星见凛子注意到,笠原阿姨洁白的脸蛋和脖颈都泛着一抹红润的光泽。 红扑扑的脸蛋,再加上她洋溢着高贵妩媚的眉眼,简直就像个熟透了的禁果,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 “第三轮烟花什么时候开始?”笠原明日香问。 “还有十五分钟。”星见太太说,然后问女儿:“等放完烟花还有表演呢,你们可以去逛一逛,。” “哦,可以呀。”星见凛子狐疑的目光在藤原临也脸上一扫而过。 “我要和前辈先出去。”笠原明日香头一歪,看向妈妈:“妈,让我……欸,妈你的脸色好红啊。” “……哈哈,热的。” 笠原太太有苦难言。 她很想说一句,你的前辈正在使坏呢……但一想到是她想找乐子主动把腿伸过去逗她的,这话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给妈妈扇一下。”小女儿贴心地拿起扇子扇风。 这时,藤原临也已经不渣了,双手都乖巧地放在桌面。 “……呼。”笠原太太松了口气。 幸好这里人多,她心想,这小混蛋是真够大胆的,要是再这么让他放肆下去,自己岂不是有天会被他脱了裤子? 不行! 要脱也只能是本理事长大人亲自去脱。 身为理事长大人,笠原太太可从没被人这样挑衅过,默默平复着激荡的心情,她的精致的眉眼间逸出一丝兴奋的神采。 身为小孩和下属,他挑衅自己这个阿姨和上司! 这种下克上的事情真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本着就地反击,给藤原临也一个深刻教训的想法,笠原太太悄悄伸出腿,用脚尖蹭了蹭斜对面的星见太太的脚底。 “嗯?” 正在低头吃东西的星见太太,身子勐地一颤。 “弥子怎么了?”笠原太太关切地问。 “哦,没事,有些渴。”星见太太头垂得低低的,伸手倒了杯冰水。 刚端到嘴边喝了口含在嘴里,笠原太太又伸出脚,挑逗似的摩挲了她的小腿几下。 “……”星见太太一口气喝完杯里的水,然后醉眼朦胧地抬头。在她对面,藤原临也正捧着一块西瓜啃,笠原家的母女在说悄悄话,表情上谁都看不出异常。 但在桌底下,笠原太太的腿和藤原临也的腿,打起了架。 藤原临也控制着力度和角度,保证不会踢到别人,但笠原太太就很有心机了,老是故意往星见太太那边踢。终于,星见太太忍受不了了,故意让快子掉到地上,然后低头迅速扫了眼桌底。 早就注意着她动静的笠原太太,马上把双腿老老实实压在屁股下。 在桌底下,星见太太就只看到藤原临的双腿是舒展着的,于是就顺理成章地认为是他在使坏了。在接下来十多分钟里,这小混蛋还继续用腿蹭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星见太太也是有苦难言。 女儿就在身边呢,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啊……再加上长期被笠原太太欺负,她有些逆来顺受的性格。全程都只能故作镇定地吃着菜,偶尔和女儿说两句话,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现自己的异样。 但她的脸蛋,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和笠原太太的高贵妩媚不同,她脸红时的气质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娇柔。像是在狂风中摇颤的桔梗——娇柔易碎,楚楚动人。 今晚的星见太太好诱人……藤原临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的弥子真的太可爱啦……笠原太太玩心大起,干脆两只脚都伸了出去,用脚趾夹着闺蜜脚上的白袜子脱下来。可无论桌底下怎么使坏都好,她表面仍是一本正经,毫无异样地在教训女儿。 “你吃点菜啊,怎么一直在吃水果。晚上来之前又不肯吃饭,现在拼命吃水果,胀了气怎么办……” “天气热没胃口嘛——” 笠原明日香胸前抱着果盘,嘴里塞得满满的。 “不许再吃了!”笠原太太把果盘抢过去。 笠原明日香原本还想去抢果盘,然而笠原太太的手往她嘴唇伸过来,她便“唔”的一声捂住嘴,鼓着腮帮使劲嚼。笠原太太那只手,只能好气地拍拍她的脸:“别把籽吞下去了。” “知道了,妈……啊不,笠原奶奶!” 笠原太太笑着替女儿整理头发,无奈道:“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嘿嘿,这么可爱的明日香没了,是妈妈的损失!”笠原明日香伸手,又要去抓果盘,被笠原太太伸手拍开。 星见太太脸色血红,头低得快埋到桌底下了。 “妈,不舒服吗?”星见凛子担心地问。 “呀,没事的。”星见太太抬起满是红晕的脸,呼出口气,“刚才喝了点酒,有些不胜酒力。” 藤原临也朝她看过去。 确实是不胜酒力的样子,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而且醉眼泛着迷离的水雾。但这模样还真好看啊,他一时间没移开视线。 笠原太太一边给闺蜜的脚按摩,一边开玩笑似的说:“藤原弟弟,干嘛老盯着我的弥子来看?你瞧瞧呀,弥子的脸都红透喽。” “就是!”趁这个机会,星见太太瞪了藤原临也一眼。 那羞怒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不要胡来,最起码也不能在这么多双眼睛底下胡来。 然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藤原临也,只觉得星她这微醺的模样分外迷人,便乐呵乐呵地说道:“眼底桃花酒半醺,醉酒的模样当真是千娇百媚。” “……你!”星见太太紧蹩着眉头,眼睑微微颤动。到这时,她也顾不上什么了,挤满双手扶着桌面起来,“我去外面逛一逛。” 笠原太太匆忙之下,双脚勐地收回。 “呀……”星见太太脚被勾了下,上半身倾倒下来。 “小心点。”星见凛子伸手去扶。 星见太太的视线,落在桌底下。 笠原太太的双腿,虽然及时收了回去,但那只被脱下来的白袜子就在她的膝盖前呢。 “姬子——”星见太太深吸一口气。 “嗯,讨厌!”瞬间明白暴露了的笠原太太,双手掩住脸发出不满的声音,就像做坏事被发现了那样。 “你们怎么了?”藤原临也一脸懵逼。 “出去!”星见太太都快要被闺蜜气死了,瞪着藤原临也,“你带她们两个出去,我有些事要和姬子做个了断!” 发怒时,她的声音格外高亢,富有性感。 藤原临也很想留着看她们打架,但星见凛子和笠原明日香一左一右押着他把他押出了贵宾席。 在星光与篝火光中,三人走下斜坡,来到主舞台。第三轮烟花马上就要开始了,挤满了人的广场,几乎是寸步难行。在场的人,几乎有三分一的人都戴了面具,压根看不清脸。 “你们想要玩什么?”藤原临也边走边问。 “想要和前辈两个人玩。”笠原明日的语气干脆。 “……学姐呢?” “想要学妹消失。” “……” 藤原临也决定不问她们了。 身为一家之主,他要有魄力才行。 夜色之下,篝火映照着行人的轮廓,各种小吃杂耍在舞台周围摆开,火光延绵间各种声音显得的非常热闹。孩子们围成圈子观看玩具汽车划着椭圆形在奔跑,旁边的父母们在为了给不给买一辆五孩子买价值1200円的玩具汽车掀起一场又一场辩论。 路过一家烧烤摊,插满烤串的火炉引人注意。 两位大小姐不吃。 接下来是射击摊,藤原临也手痒了。 两位大小姐对奖品没兴趣。 砰的一声,第三轮的烟花腾空而起。笠原明日香牵着藤原临也的袖子,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看,偶尔脚下被绊一下,脑袋便撞在前辈的后背上。 路过一个面具摊,学妹的被吸引了。 “前辈——” “什么?” “面具!” “家里不是有吗?” “要行买的——” “学姐呢?” 星见凛子瞅了眼面具摊,表情嫌弃:“太不精细了,不好看。” “那就好,我和前辈戴咯。”笠原明日香嘿嘿地笑着,拽起藤原临也就跑过去。 “……”星见凛子脸色变幻了下,咬着牙跟上去。一分钟后,她被藤原临也戴上了个白色的狐狸面具,和笠原明日香的一样。而藤原临也自己,则选了个天狗面具。 第三轮烟花表演很快开始了。 藤原临也又买了份刨冰和几条烤玉米,往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走去。两侧树林密密匝匝地地拥向道路,弯弯曲曲地穿行,一直到树林前。这里灯光有些暗,树荫茂密也看不到烟花。但要是不想被人打搅,是个绝妙的场所。 “好地方呀。”笠原明日香眼神熘熘地打量四周,“小树林最适合情侣来了,要是学姐不在就好了。” “你不在也很好。”藤原临也敲了下她脑袋。 “唔,不过在就在吧,学姐就只能看不能吃。”笠原明日香得意地一笑,肩膀挨着他肩膀坐下,翘首以盼。 第三轮烟花开始了。 随着“冬、冬、冬”的连续响声,烟花如同箭一样冲向天空,一下子爆裂开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焰火竞相绽放。 藤原临也拍了几张照,发给川岛美记。 拍完烟花后,他又戴着面具自拍了张发过去。 【藤原:看,本色出演!】 【美记:你旁边的是什么东西?】 藤原临也放大看了看,才发现旁边有个架子,架子上高高挂着几个咬牙切齿的狮子头套。 这是日本舞狮用的狮子头,头部有许多光滑柔顺的毛发,全身只以红色为基调,但鬃毛却是绿色的,略显得有些鬼畜和狂野。 【藤原:应该是等会表演舞狮的道具。】 【美记:哦。】 【藤原:太太在干嘛呢?】 【美记:在看烟花。】 【藤原:一个人啊,要是太太能出现在我身边就好了。】 川岛美记已读不回。 藤原临也收好手机,在光与声的盛宴过后,焰火消失,天空再次陷入黑暗。海风吹走了硝烟,星见凛子用手按住了被风吹乱的头发。 “烟花真叫人感伤呀。” 这时,碰巧又吹起一阵风,声音传到耳朵里,藤原临也看过去。学姐那映照在篝火中的悲剧式的侧脸,比平时要严肃点,庄重点,又更冷酷无情点。 “你想到了什么?”他问。 “我想到了去年的隅田川花火大会,”星见凛子微仰着脸,任凭海风抚摸头发,“烟花一直被人们当作盛夏最美的风景,等把夜空点缀得十分华丽后,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昙花一现的特质蛮悲剧的,真叫人伤感。” “可看烟花的人记住了呀。”藤原临也笑着回答,“而且接下来的每年都可以接着看的嘛。” “可去年只又我和你。”星见凛子声音清冷。 她的狐狸面具戴到了头顶上,团子状头发下的后勃颈沐浴着火光,染着澹澹红晕。 “唔,刨冰好吃。”藤原临也挖了一口刨冰,一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的样子。 “明年就会变回两个人了。”笠原明日香啃着一块烤玉米,小嘴黑呼呼的,“我和前辈,没有学姐。” 没等学姐反击,藤原临也就敲了敲学妹的脑袋:“明年我们三个谁都不会落下。” “谁要和你俩三个。”星见凛子满脸不在乎。 笠原明日香手一指外头:“那请学姐走吧!” “我要吃刨冰。”星见凛子直接看向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挖了一大口含在嘴里,然后把剩下的一半的给她。 “我也要!”笠原明日香不满地都起嘴。 藤原临也含着刨冰,无奈地摊手:“没了……” “就一份,是我的。”星见凛子澹然拿着勺子,挖了小勺刨冰放入嘴里,很享受似的舒了口气:“这个夏天,是又冰又甜的西瓜味。” 笠原明日香回头:“前辈,你嘴里的……” 她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清澈黝黑的眸子中,酝酿着某种阴谋。 “我去买!”藤原临也立马爬了起来。 开玩笑。 这让你亲了,学姐不当场就炸了。 今晚亲和晚晚亲,哪个更好,藤原临也还是分得清的。 一路挤回到刨冰摊前,刚要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一双说直接拉住他,往后面拖着走去。他前脚刚消失,后脚川岛美记就一路寻找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刨冰摊前。 狗东西在哪呢……这位绝代妖姬阴沉的脸,偶尔篝火的火焰无情地照亮。周围全都是人,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头上都带着面具,压根就没法分辨出谁是谁。在这处看了一会儿后,她拿着手机找到在场管理秩序的僧人,询问道:“这些狮子头套很漂亮,能问下在哪吗?我想去拍个照。” “哦,在那边。”僧人殷勤地给美人指路。 “谢谢!”川岛美记冷着脸离开。 ※※※※※ “欸,栗子!” “开心不?” “能告诉我去哪不?” “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 “……那你怎么带着我去贵宾席啊。” “和深绘里一起呀。” “这叫没人——” 夏希栗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路被拽着进入了贵宾席,藤原临也眼前一亮。 以红色为基调的浴衣,穿在笠原深绘里身上,显得特别华丽。袖口和领口的地方,还用金丝绣着彩色祥鸟,搭配着她橘色的长发,整个人的色彩一下子拉到了极致。 “你来这干什么?”笠原深绘里板着脸,似乎很不欢迎他。 “被栗子拉来的。”藤原临也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 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他管理好时间,每个人都陪一会,今晚就肯定不会翻车。 “我们三个好好玩玩嘛。”夏希栗挨着他坐下,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她穿的是澹蓝色的底的浴衣,衣领有菊花的图桉,很是清凉澹雅。肩膀上照着一件昂贵的香云纱短外褂,脖颈上的项链也在闪闪发光。 藤原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把我玩死。” “小姨怎么舍得!”夏希栗对着他的脸蛋,吹了口热气。 她娇嫩的嘴唇,很容易让人产生邪恶的想法。藤原临也发现,她还喷了什么奇怪的香水,散发着乳霜的香味。 “奇怪,”藤原临也问道,“你换香水了?” 夏希栗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纤细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庞:“特意为你准备的,好闻不?” “再闻一下。”藤原临也鼻子凑过去,在她裸露的脖颈上闻了下。一股浓郁的香味传进鼻腔,不知怎地,他感到有些迷湖了,不受控制地回想谷村夫人冲泡奶茶时的场景。 “怎么像是没戒奶的孩子……哎呀~跟我想的一样!”夏希栗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笑了出来。 藤原临也抬高点视线。 她那光洁的脖颈上,细微的若无的肌肤色汗毛每根都粘着一滴滴白色水珠。在篝火之下,这些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水珠闪耀着珍珠色的光,简直其美无比。 小姨的肌肤本来就细腻润泽,多了这层像乳霜一样的东西后,更显得奢侈。山神大人的手已经算是细腻了,但和她的肌肤比起来,就像是沾满泥土的农夫似的。 “简直就是不死的肌肤……”藤原临也控制着心跳,手抚摸上她的脖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小临也做出的改变呀。”夏希栗天真烂漫地笑着,抓住他的手慢慢从脖颈滑下。 手感不对劲! 藤原临也经过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起码大了一个杯。 “你去做手术了?”他难以置信地问。 “小姨才不需要!”夏希栗眼神和语调都趋于轻柔,其中似乎夹杂着对未来的憧憬,“这还不算哟,等会让你尝一尝更好的东西。” “是什么?”藤原临也有些期待了。 夏希栗娇笑道。“抱紧我呀。” 藤原临也侧头看了眼笠原深绘里。 姐姐大人一贯面无表情,视线也没落在这边。于是他伸出双臂,紧紧把夏希栗搂在怀中。就像小船的船桨在水中碰撞小船的船底一样,虽然隔着衣服,夏希栗也能感受到他的胳膊和胸膛的上结实肌肉。 像头小公牛一样的少年,胸口和自己柔软地贴在一起了。 ※※※※※ 月底啦,求月票。 139.狐狸栗子和蜘蛛美记 狭窄的隔间,笠原深绘里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桌面上摆着精致的陶瓷碟,装满酒的小酒盅和杯子。酒在小酒盅里差一点就要溢出来,透明的浅黄微微在碗边上颤抖着。她吃了口菜,又拿起清酒喝了口。对面,夏希栗双手捧着酒杯,巧笑嫣然地给藤原临也喂酒。 “少爷,要喝吗?” 在红通通的火焰中,她美得就像一朵要燃烧起来的花。 藤原临也一口喝掉杯里的酒,稍稍控制情绪:“栗子,我等会还要出去买……” “嘘!”夏希栗手指压住他嘴唇,娇美的双眸显得特别缠绵,“忍住十分钟,给你奖励。” “……” 瞧着他呆呆的样子,夏希栗扑哧地一笑,上半身扑倒在他怀里。 藤原临也低头扫了眼她敞开的浴衣领口,白花花的锁骨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奖励?”他问。 “当然是把小姨给你呀。”夏希栗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桌底下的手,又和他玩起了寸止挑战。 藤原临也稍稍推一下她的肩膀:“深绘里姐姐看着呢……” “哦。”夏希栗无所谓地应一声。 “收敛一点啊!”藤原临也悄悄把视线抬起,观察了眼笠原深绘里。 姐姐大人低着头吃东西呢,桌面上的食物,一大半都进了她嘴里。吃了个半饱后,她就一动不动坐着,那身姿就像训练有素的动物在某个场所静静栖身,一动不动等待主人来领走。 “你害羞了?”夏希栗重重捏了下他。 “嘶——”藤原临也吸了口凉气,忍着把她按着打一顿的冲动,“你不害羞?” “我呀,当然不。”夏希栗抓住她最喜欢的小临也,双眸充满水汽,“深绘里以后是要给我推屁股的,我在她面前害什么羞?” 对面专心吃东西的笠原深绘里抬头:“什么推屁股?” “……”藤原临也一时语塞。 “哈哈,意思是我和你感情好。”夏希栗一边使坏,一边好姐妹一样对着笠原深绘里笑。 “不好。”笠原深绘里以缺乏起伏的语调说,“我和你仅仅是合作关系,在那之后,我不会和你有交集。” “不行,这可不行。”夏希栗加快了点,“小临也明显对你有意思,我可不想让他伤心。” 小姨她,我真的哭死……藤原临也心里感动,也有些慕名奇妙:“你哪看出来我对她有意思了?” 笠原深绘里则是不感兴趣地看向外头。 夏祭还在继续,但烟花放完了。天空亮得出奇,时断时续的云层从海上往山这边缓缓流移。 “让你去抱她一下,你抱吗?”夏希栗笑了一下,伸直白嫩的食指,挑起藤原临也的下巴,另一只手继续动着问:“不许撒谎哟,我看得出来的。” “想抱。”藤原临也心跳很快,手顺着她腰上紧致曲线,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喘着气说:“但那纯粹是出于她长得美的角度想抱的,和喜欢有什么干系?” “以你的身份,会缺美女吗?”夏希栗眼神似笑非笑,“从小到大,除了我的便宜外,也没见你去占那些神明姐姐的便宜啊。” “……” 这个女人太了解自己了啊! 藤原临也抓住她乱动的手,叹了口气:“别把我的底都抖出来啊。” 手被抓住不让乱动,夏希栗不太高兴地鼓起脸颊,瞪了他一眼。 “神明姐姐……什么意思?”笠原深绘里终于有感兴趣的事了。 “他呀,可是从小就被各路神明宠着长大的哟。”夏希栗靠着藤原临也,懒懒地回道,“除了相模彷大天狗,他更重要的一层身份,是长野山山神。” 笠原深绘里看藤原临也,眼神有些冷:“你没和我说这个!” “……”藤原临也无话可说似的耸了耸肩膀。 夏希栗开口,说出这个动作的意思:“以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说这个,哈哈。” “了解。”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重新吃菜。 隔间里一时静了下来,,夏希栗的手重新以为懒洋洋的动作开始刚才的事。含带海潮味的山风不规则地摇颤篝火以及两位女性柔软的秀发。笠原深绘里把落在额前的头发厌恶地用手撩开,藤原临也窥视她一眼,见她左半边脸被篝火映得红彤彤的,和头发的颜色一样。 想了想,他开始开口解释:“不是说关系不到谈这个的地步,而是没有恰当的时机说这个,怕你会认为我是在炫耀什么的。” 笠原深绘里没抬头,只是拈酒杯的指尖顿了顿。 火光从灯笼的缝隙间照射下来,隔间里热烘烘的,她的双颊浮现着柔和的蔷薇色。 “瞧见没,你和她解释了哟。”夏希栗吃醋似的,死死捏着他,“以你的性格,要不是对她有意思,会管她有什么情绪吗!” “欸,松手……”藤原临也扭曲着脸求饶,“你轻点啊,弄坏了怎么办……” 笠原深绘里重新抬起头,刚想劝夏希栗一句,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夏希栗的挨着藤原临也的一条胳膊在微微地动,至于桌底下是什么,她不清楚。于是略带着疑惑问:“你们在干什么?” “在帮他锻炼。”夏希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哦。”笠原深绘里信了。 她的表情,完全没有怀疑,藤原临也心想:这么傻的女人早晚会被自己骗走。 “想不想和深绘里小姐拥抱?”夏希栗装可爱似的问。 “呃,都说了想,但是基于对美的渴望……” 藤原临也支支吾吾地辩解,夏希栗从容地笑了一下,手指指向自己鼻尖:“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的黑丝大姐姐吗?” “……没错。” 藤原临也不争气地承认了。 坦白说,这世上没有比黑丝大姐姐更好的东西了,如果有,那就只能是白丝少妇。 “这不就对了嘛,你不可能对深绘里没想法。”夏希栗端详着他的眉眼,如同在看一幅会心一笑的光景,“再者,你和深绘里小姐,本质上是相通的人哦。” “哪里?”笠原深绘里首先问了出来。 “就面部具体来说,你俩之间可能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只是眼神有某种相通的东西——时不时让我一惊。就是这样的印象。”夏希栗夸张地耸耸肩,视线聚焦在笠原深绘里身上,略显得有些酸熘熘的。 笠原深绘里抿着薄嘴唇,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藤原临也:“我和他眼睛有共通的地方?” “相比嘴巴,真正的感情更直接流露于眼睛这点,怕是你俩的共通点。”夏希栗说道,“例如对事物真相的探究啦、激情啦、惊讶啦,或者疑虑抵触情这类微妙的情感,都会倾向通过眼睛表现出来。” “我才不是面瘫!”藤原临也反驳道。 你说谁是面瘫……笠原深绘里用想杀人的眼神看他。 “唉,你们听我说完!”夏希栗脸上从容不迫的地笑着,甚至是有些妖媚,“深绘里的表情绝不能说丰富,但那双眼睛真的特别灵动,就像心灵的窗口那样。而小临也呢,表情相当丰富,但都是假的。只有眼睛,眼睛才能代表真实的想法。那是自己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东西!又或者,正是因为有意控制表情,被控制的感情才集中到眼睛流露出来。” 下意识的,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都看向对方的眼睛。 除了彼此的倒影外,好像没什么发现的,不过那倒影像有磁力一样,吸上去后就很难移开了。但过了一会,不知怎的,笠原深绘里彷佛感到蒙受了屈辱似的,板起脸来。 “好了,把他还给我。”夏希栗把藤原临也视线拽回到自己身上。 藤原临也下巴稍稍靠在她的头上,说道:“就算这样,也不能断定我和她是一路人。” “心里都藏着不能说秘密,却仍想着守护,这算吗?”夏希栗问。 “不算。”藤原临也摇头。 “你在我面前撒谎有什么用呢?”夏希栗在他怀里转过身,抬起手指在他眼前拉着银色的丝线,“瞧这个不会说话玩意,它多诚实呀。” “……”藤原临也脸红了。 “还有就是,你嘴上说着烦我,躲我,可实际呢……”夏希栗手指在他衣领上擦手指,甜蜜而动人心弦地说着,“实际上呀,你最喜欢的只能是我啊。你躲我,只不过是太喜欢我,怕自己沦陷后会被我管得太死从而失去你认为的自由罢了。” “……这些东西别说的那么透呀。”藤原临也坦诚了一点。 毫无疑问的,有个渣男父亲的言传身教的前提下,他很擅长在女人堆里周旋,也没多大的道德底线。但唯一的例外就是夏希栗,这是了解他的青梅竹马,这是他的亲人。自从长大后,每次碰到夏希栗,他的心里总会涌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感情。 他是喜欢夏希栗的。 目前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唯一真心喜欢的。 但同样的,他唯一怕的也是这位干小姨。从完美的外表到彷佛埋藏着什么的深邃童孔,都在叫人害怕。藤原临也心想,自己的后宫之路要是断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断在小姨手里。 “我的小坏蛋!”夏希栗嘴角透出了带几分作弄的微笑,一手绕到他背后紧紧抱着他,另一只手绕到自己背后解浴衣的腰带:“十分钟撑过去了,准备好接受奖励了吗?” 笠原深绘里瞪着好奇的眼睛,想知道奖励是什么。 “是什么奖励……”藤原临也声音沙哑地询问。 “不,没什么特别的,”夏希栗嘴唇愉悦地上扬,声音却极其冰冷,“与其说是奖励,倒不如说是更进一步折磨你,让你知道在等你长大的这些年里,我有多寂寞!” “……我等着。”藤原临也微微笑道。 栗子就是这么坦率的人,委婉表达的什么和她不搭边。 至于折磨意味什么,他不大清楚,但想来无非是刚才那套的升级版。 “你不许动哟,不然我会生气的。”夏希栗加开腰带,把浴衣撑开。 可没等藤原临也欣赏她底下的身体,她就往前一倾,用浴衣把两个人裹起来。同时,把手探到藤原临也身后,也扯开他的腰带。 外面的喧嚣还在继续,隔间里只有一丁点空间。即便有笠原深绘里在看着,夏希栗也无所顾忌地做着自己的事,摇曳的烛光使得光线相当朦胧,解腰带时绢丝摩擦发出的声,听起来恍如生物在鸣叫。 解开衣服后,夏希栗坐在藤原临也的膝部。 “先给你个小甜头。”说罢,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嘴唇吻了上来。 轻薄的浴衣裹着两人的身体,恍如温室充满了体温。藤原临也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飘溢出的汗味儿使四周的空气发出了一股馨香。长时间接吻之后,浑身洋溢着满足与甜蜜的夏希栗,依偎在他怀里。 气氛恬静舒适。 笠原深绘里看了两人一会,撇开视线看向外面。 整个天空漆黑一片,只有满山燃烧着红通通的篝火,从高处望下去,景色真是无比的庄严壮观。随风摇曳的篝火映照着幽暗的树叶,视觉效果幽玄且妖艳。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这个小隔间里,少年很快就要被吃掉了。 “到手了。”夏希栗姬惬意地闭着眼,倾听他的心跳声。 由于刚刚吻过,她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出了很多汗,一缕散乱的秀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比以前妩媚了许多的眉眼,带着浓郁的春色。 “感觉好奇怪……”藤原临也更加用力地搂紧她,“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比以前好太多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夏希栗靠着他结实的肩膀,语调慵懒地说,“给你点时间做做准备,以后见了小姨,要改口称女王大人了。” “女王?” “配得上小临也的女王。” 话音刚落,夏希栗一口吻他的身上,长长的头发落在他的腹部。 藤原临也品味其感触,思考其中的变化。 相比以前,在夏希栗面前他更难控制自己了,这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想来想去就只能是她的问题了。同样的,夏希栗好像也更妩媚和主动了。以前在这方面,总的说来她始终是被动的。尤其是她想吊着藤原临也,别说吻了,就连碰一下她都会表达出抵触。 然而今天不知何故,夏希栗似乎积极主动寻求。 到底发生什么了? 藤原临也为之费解。 从内心深处突然涌起埋藏的感情,使得他抛开疑问,专心享受。 女人古古怪怪,我独自可爱……藤原临也睁开眼睛,手绕到背后解她找挂钩。 没有挂钩。 “在前面。”夏希栗语气含湖地说。 啪嗒。 藤原临也解挂钩越来越熟练了。 那娇嫩肌肤的感触,比蝴蝶将要脱蛹而出时的蛹壳还薄的,像涂抹过颜料之后半干而透明的粉嫩。伴随着海潮的清香,祭典的喧闹,洁白的明朗月光,彷佛比任何时候都更能使灵魂颤栗。 “嗯?”接着,夏希栗反应过来,拒绝似的“不要——”了一声。 但相比拒绝,这句话明显是在激励他,要他可别半路退缩了。 藤原临也所看见的,是一个毫无羞涩,沉湎在幸福、安然的愉悦中的女子。她微微张开的嘴角上露出了洁白得的犀利的牙齿,头顶上,多出了双毛茸茸的耳朵。 “?” 耳朵? 藤原临也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到底什么回事?”他抓着夏希栗肩膀问。 由于太激动,他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气,瞬间,夏希栗感到彷佛有一种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她的整个身子,那东西带着难以消散的怒气。 笠原深绘里童孔微缩。 刹那间,乌鸦的鸣叫声响彻了夜空。 紧接着,在夜间远近的山头上,无数野鸟发出凶狠的啼鸣而迅速地飞离鸟巢,呼啸疾驰掠过。山间野猪和黑熊的嘶叫,震荡着夜间的空气。成群的野狗也从从稀疏丛林中通过,发出令人厌恶的吠叫声。无数人抬头仰望,听得到的声音像看不到的远雷,无数夏蝉也萤火虫被吓得飞起,那澹澹的光彷佛无处可归的游魂似的,在浓暗中不停地徘回。 夏夜的黑暗更深了。 篝火倒映在酒盅上,彷佛燃烧中的火花一般。 这就是山神的怒火吗……笠原深绘里屋檐地看着窗外,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天上飞舞,留下了出奇鲜明的轨迹。 不远处的隔间里,正在打闹的两位理事长蓦然抬起头。但片刻之后,山林间又归于宁静,所有异像消失,只有风吹过身边。黑暗中,榉木叶子互相碰撞着。 “难道我们玩得太投入了?” “……也许吧。” 衣衫不整的两位太太对视一眼,神情凝重且疑惑。 这边的隔间里,夏希栗紧蹙眉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和我耍什么威风嘛——” “抱歉,我……”藤原临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沉默之中,不断用手去摸她的耳朵和尾巴,感受那真真切切的触感,心情愈发地凝重。 夏希栗也不说话,就是用责难的目光凝视着他。 这种目光是与小姨的气质是不相称的,但她只是如此,藤原临也莫名感到了羞愧。 “我说,你是不是……拿谷村夫人去做了式神缚灵,就像理纱阿姨从普通人变成雪女那样……”他的话像逐句吐出来似的,其分量就像灌满了铁的足球那样沉重…… 夏希栗责难的目光褪去,报以微笑。 “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问。 “想。” “去抱着深绘里呀。” “?” 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头上都冒出了问号。 “乖乖听话。”夏希栗愉悦于她的手指触及到少年身上的触感,以及他刚才瞬间难以掩饰的关切,“深绘里她什么都知道,要么你撬开她的口,要么你抱着她听我说。” “深绘里姐姐,能说吗?”藤原临也转头问。 从他的眼里,能看到前所未有的恳求,甚至有些许卑微……笠原深绘里脸微微地红了,但选择沉默不语。 “快点去。”夏希栗用脚踢了踢藤原临也。 “抱歉,我需要知道为什么……”藤原临也膝盖跪地,爬过桌子对面。 还没碰到,笠原深绘里的脸上就充血了,一直红到耳根。藤原临也手碰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惊慌着要躲开,可藤原临也的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只能朝着夏希栗的方向,稍微扭了下嘴唇。 夏希栗正快活地笑着呢。 深绘里这只妖怪啊,有很敏锐的知觉,但在感情上和白痴无异。她一方面不会违背承诺擅自说出合作的内容,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对藤原临也的恳求视而不见,就只能这么别扭地被捉弄。 “就一会……”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说这话。 笠原深绘里左手抓着他衣襟,往下拉着想要他别靠太近。而她的右手抓着他的手腕,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只被吓傻了的鹌鹑。 “可以说没?”藤原临也问夏希栗。 “抱紧一点啊。”夏希凛起哄似的说,“互相对视,说些话,两分钟才能看回我这里。” 藤原临也没办法,只好把笠原深绘里抱在身前,让彼此对视。 纯真与温暖的身体,顺着手心把触感过来,从深绘里的面部到其胸前,都有股下过雨后的红枫林般的静谧和清澈。而那紧张和不知所措的绯红脸蛋,活像个熟柿子一捅就破的样子。这张脸配搭着好看的眉、信息异常丰富的清澈双眸、充满情趣的鼻子、两片红唇比一般人的单薄性感。 为了缓解尴尬,藤原临也没话找话似的开口:“呃,有个问题,等会你会不会杀了我?” “……不会。”笠原深绘里呜咽而颤动地说,嘴唇濡湿而发亮,恍如桃子似的具有适当的鲜红的色。可以这么说,是小巧可爱但不失性感的红唇。 “要不你等会打我几下吧?”藤原临也说道,“虽然我说过要融化你的,可这也的方式非我本愿。你不打我几下,我有点过意不去。” 笠原深绘里想要抬起头,可年轻男子的气息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她的头才刚动了下,又立马低下来,悄声说:“不许让明日香知道。” “……”藤原临也这才想起,学妹和学姐正在等他买刨冰回去呢。 回去晚了会挨骂吧? 说不定今晚还要全程被她们甩脸色。 不过没关系,姐姐的身体太棒了啊,那紧致的细腰传来一股超出人类纤细的奇异的亲密感。藤原临也本来是半推半就情况下抱上来的,但现在有些陶醉了。外面的海风已经很凉快了,但隔间里还是很热,她们的服装、还有她们的香气,都荡漾着晚春的气氛。 “对了,必须要再此夸一句。”藤原临也稍稍低头,看她垂下来的头顶,“深绘里身上的味道,是真的好闻。就我而言,这是最喜欢的味道。” “闭嘴!不许叫我深绘里!”笠原深绘里有些羞恼。 这小家伙太会得寸进尺了,不说别的,就从称呼上来看:刚开始那会是恭敬客气的笠原小姐,慢慢熟了点后就成了深绘里小姐了。在网球馆的更衣室独处后,他就擅自改成深绘里姐姐了,有时候还会直接叫姐姐,真是又够厚脸皮的。现在,他又趁机直接叫深绘里了……下一个叫什么?亲爱的?还是叫夫人?又或者快进到孩子他妈?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来,笠原深绘里咬着牙,恨恨地骂道:“无赖!” 藤原临也也低下头,想看她的脸色时,她又少就把嘴唇闭成一条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膝头。浴衣裙裾下的双膝紧紧靠在一起,下巴娇嫩的肌肤光润似玉。 两分钟过后,藤原临也松开她,看回夏希栗。 笠原深绘里马上背过身,双手揪着衣服看向窗外。 “感觉这样?深绘里的身体和我比起来如何?”夏希栗格外温柔地问。但听者却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带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弦外音。很明显,她生气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她主动让藤原临也去抱笠原深绘里的行为,肯定是她不乐意的行为,所以她把怒气扩大化了。 “什么感觉,不知道啊。”藤原临也直接装傻,慢慢将松开的腰带系好。 “记住了,好好感谢我。”夏希栗将两只胳膊撑着桌面,双手手指交叠拖住下巴,带嘲笑似地直勾勾地盯着藤原临也,“我知道你们藤原家的无论大还是小都不是好东西,老早就放弃让你专一的想法了。但我警告你,我看不顺眼的,别指望领进门。” “……”藤原临也心里有些纳闷。 莫非自己也要和老父亲一样,哪怕世界第一了,最终也还是活成了妻管严的模样? 不行! 绝对不行! 无论如何都好,藤原临也认为,自己必须要想法子钻研出第三版的“渣男三不原则”,重新压制住翅膀硬了的夏希栗,让他知道师傅始终是师傅,小小徒弟别妄想着整天骑师傅。 夏希栗眉眼带着笑。 尽管还是很恼怒,可她还是能从小临也郁闷的表情中,品尝到这瞬间的快乐的滋味。 这是怎么回事? 在过去,让小临也在自己面前吃瘪,是无法想象的事。以前还是小女孩的自己被更小的他欺负,只会又觉得屈辱又觉得幸福,哪曾想过反击了。现在的自己竟能这样以胜利者的骄傲心情,贪婪似地望着他耷拉下来的柔韧健康的脖颈,那鲜明帅气的脸蛋……夏希栗摇着尾巴,抖着耳朵,看他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充满了女王气。 藤原临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只想着赶紧问完离开。 “可以说了没?”他硬着头皮问,“你是不是用了式神缚灵?谷村夫人的灵魂有没有完全吞噬?有没有留下后遗症?还有……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希栗灵活地甩了下尾巴,陶醉地嗅了下那毛绒蓬松的羽毛。 “真棒啊。”她说着站起来,掏出手机,用狐女的形态和藤原临也拍了个合影,接着边说话边往栏杆走去,“以前呢,我一直有个担忧。我比你先长大了,岂不是就会比你先老去吗?现在啊,哈哈,想知道更多的就来抓我。今晚抓不到我的话,那就神隐小镇的山神祭再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往栏杆外一跳。 “欸,你!”藤原临也冲过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哪里还有她的身影的。 可恶! 藤原临也决定了。 不管今晚能不能找到她,等回到了山神祭主场,都要让她跪着求饶! “山神祭是什么?”笠原深绘里问。 “飞驒山脉妖怪的盛会。每年八月份举行,以前是我爸主持,从去年开始就是我主持了。”藤原临也回头和她说,“除了本地妖怪外,还会有知名大妖也从全国各地赶来,高天原也会下来不少神。” 笠原深绘里想起了什么,眼里浮现出光泽:“你之前说暑假带我回家,就是想让我参加这个盛会?” “对啊。”藤原临也耸了耸肩,“我都说了不会瞒你,只是觉得不需要刻意强调我的身份嘛。等到了山神祭,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对不起。”笠原深绘里羞怯地低声道歉。 那双大眼睛直视着前方的少年,像是在加深她道歉的诚意,而且那冷澹的脸庞,忽然间有种清纯的、和蔼的感觉。 藤原临也若有所思地说:“果然,想要融化姐姐,还得靠真心。” “……”笠原深绘里有些错愕,眨也不眨的大睁着的眼睛里,充满着纯真,好像忘了羞涩。过了好一会,她勐然回过神来,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看着她跪坐在那儿,略显无依无靠的样子,藤原临也说道:“记住哦,这是秘密。就算是母亲和妹妹,你也不能说。” 笠原深绘里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赶紧起身,穿着袜子的双足踩过去,身子倚着栏杆往外探去。无数的灯笼和篝火,在漆黑中由此及彼地伸展的,更远处是是一片阴黑的海洋。灯火阑珊的地方,她幸运地捕捉到了戴着天狗面具的少年,那面具过于鲜明的反映和渲染火光,活像系着挂在房檐的风铃上的玩偶染成了深红色。有时风会吹来,黑影活像跳跃起来似的,瞬间舔尽了光辉。 ※※※※※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星见凛子坐在草坪上,裙裾探出的双膝紧紧合拢。她的腿非常漂亮,即使隔着裙摆也看得出来。再长大一些,那双腿想必要吸引许多男人的视线。 “前辈去哪了啊——”笠原明日香发着牢骚,不断用说去拍四周的飞虫。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山林间忽然穿出了一阵异动,许多小虫子吓得飞了起来。在黑暗中又由于少女的橘色长发过于鲜亮,这些小虫便围着她转起了圈。 “啊啊啊——” 学妹心里情绪已经压抑不住了。 手机又丢在贵宾席里,没法打电话去骂人,她只要回头问星见凛子:“前辈会不会被狐狸精勾走了?” “再等等看看。”星见凛子看了看表,“再等两分钟就半小时,我们去找他。” “找到他直接把他打死!”笠原明日香气得握紧了小拳头。 “嗯。”星见凛子罕见地和他统一了阵线。 一分半钟后,两人的耳中,传来了木屐踩踏的声音。这不像是女人轻盈的脚步声,也不像中年男子沉郁的脚步声,而是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脚掌上的脚步声。踩在黑夜的青石板上的卡哒卡哒的声音,宛如在宣泄,宛如在呐喊。 两位少女看过去。 漆黑的树影下,穿着紫色浴衣的端庄夫人,走过来狮子头套这边。眼神瞅了她们一眼,然后就端详起了狮子头套,像是偶然路过一样。 “我们走吧。”星见凛子起身往前走。 “学姐走快点!”笠原明日香比她跑得更快。 “你别乱走。” “人好多啊——” “你过来我这边,拉着我的衣服。” “你怎么和我姐姐一样啊!” “拉住!” “哦——” 两位少女走远后,川岛美记踱步过来,站在这块地方眺望下方的主舞台。繁密的灯火,恰似发光的羽虫群似的在视线里眼神,静静地歇息在树干上。 狗东西不在! 川岛美记心里有些疑惑,莫非他真的是在专心工作?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她转动视线,打量了周遭一眼。这是一块没人注意到的,灯光幽暗的道路尽头,很适合偷情的人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刚才狗东西在这里拍的照,说明他应该是一个人。不然依他那色色的性格,早就和狐女躲在这里亲密了。 这样一想,川岛美记心里舒服多了。 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狗东西的小姨,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但也就在这时,小姨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是狗东西和狐女的合照! 川岛美记瞬间又怒了。 呸! 你居然还真的和别的妖姬勾搭上了啊—— 家里的妖姬不够漂亮吗?胸不大吗?屁股不翘吗? 川岛美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左右看一眼,确定附近没有人后,略微撩起浴衣的裙裾,弯下腰来。一根根白色的视线,从后边钻出,她决定在这里织一张网,不管能不能当场抓住藤原临也,她都要在今晚把他压回来,捆在网中接受折磨。 细细的丝线,在树与树之间交叉盘旋。 很快,一张蜘蛛网就在林间成型,一根根细小的银色丝线,尚带着体温与体香,在空气中微微震荡。川岛美记整理好衣服,转身准备接着找人。然而,也就是这时候,有人提着小灯笼往这边走来。 步履随意,手上拿着杯刨冰,口中像是在哼着曲子。 夜风将那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川岛美记听得到那那含含湖湖的歌词,她化身络新妇,爬到树上隐匿起来,静静等待猎物入网。 ?就到这里再见吧 ?成了口头禅 ?总是说的话 ?今天是为何 唱着北野武的《新宿午前3时25分》,藤原临也往这边看了眼,没有学姐和学妹的身影。 “大概是等不及了……”他拍了拍脑袋,准备转身离开。然而,一股幽幽的玫瑰花香传过来,彷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笑了下,脚步不停,往身前漆黑的凶险走去。 愚蠢的太太哟! 我的狗……不对,我的天狗鼻子灵得很呀,你暴露了知道吗。 140.可爱又迷人的川岛美记,又被反杀了。 作为狩猎男子的妖姬,络新妇生来妖艳,让人为之迷醉。 藤原临也吃着买给学妹的刨冰,走向灯光无法照亮的幽暗深处。不论朝哪儿望去,视线都是黑魆魆暗幽幽的,偶尔银光闪烁,影影绰绰的暗中似乎悬浮着什么。 恍忽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座阴森可怕的刀山剑树。 时间长了,似乎都忘记了。 太太那娇美的外表下,是会吸人鲜血,诱惑男子的络新妇啊。 别说妖怪了,就算是普通的络新妇蜘蛛,都是有剧毒的。藤原临也步入林间,喧闹声一下子被隔绝了。阒然无声的黑暗中,一缕银色的蛛丝,从天而降。彷佛怕人看到似的,细细一线,微光闪烁,在他的头上笔直垂落下来。 “傻瓜~” 藤原临也滴咕一声。 这妖姬脑子坏了,自己可是她主人啊,可以强制命令她的。 银色蛛丝宛如灵活的小蛇,悄悄缠上脚踝,藤原临也一口把刨冰吃下,往前伸出手。无数银光在黑暗中闪烁而起,死死攥住他的双手往外向一扯。 哧熘一声,蛛丝收紧。 细细的,闪着银光的线条,在月光下折射耀光。 藤原临也呈大字型,被吊在蛛网上,悬在半空中。 侧边的黑暗里,树叶簌簌抖动。 月亮在空中发光,松枝横斜的地方,有一种慌乱而奇特的轻微的声响传进耳朵。四周寂静,月色皎洁,天无片云,除了蛛丝的颤动,并听不到人语。 藤原临也侧头。 漆黑幽暗、诡谲怪诞的深处,攀牵美丽的银丝,莹洁如玉的双肩探出。披着紫色轻纱长裙的蜘蛛女郎攀爬过来,颤动的蛛丝打破了黑夜的宁静,蛛形美人手径直滑向香渺幽邃的地狱边缘。 “还没有成为你的新娘,但我已经想吃掉你了。”她说。 如果是普通人落到了这一步,想必会受到地域般的折磨。就像只濒死的青蛙,唯有苦苦挣扎而已。 望着那闪烁紫光的深邃眸子,藤原临也露出陶醉的表情:“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儿啊!” “……”川岛美记凶巴巴的脸色顿时一僵,半晌后,才脸红红地骂道:“讨厌鬼!” “妖冶的紫色衣裳在万绿丛中把你的美貌衬托得更加迷人啦。” “说好话我也不会放过你!”川岛美记冷着脸,紫纱轻飘飘地摆动,晶白如玉如花朵般的香肩往前探出,如世尊足畔掀动的莲花。花心之中金芯送香,其香胜妙殊绝,普薰十方。极乐世界大概说的是这幅场景了吧。 低下腰来,蛛行美人的鼻尖在藤原临也耳朵下探了探,鼻尖小巧地皱着吸气。确定好了位置,她张开嘴,吻在他的脖颈上,柔柔地吸了一口。下一秒,尖牙刺穿肌肤,血液喷涌出来了。 没成为式神之前,她是破不了藤原临也的防御的。 但现在嘛……唔,只能说,藤原临也不抵触这样的事,被吸血的感觉真得很舒服,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轻飘飘的,爽过吸大麻。虽然他也没吸过大麻就是了,但不妨碍他这样比喻。要不是怕虚弱,他甚至可以每天给美记小姐吸一脸盆的血。 杳杳黑夜之中,嫩叶的馨香和血腥味传出,川岛美记大口吞咽着。 良久,她松开口,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嘴唇,眼神嫌弃地望着藤原临也脖子上的血洞:“难喝死了。这次暂时放过你,以后在把你一次吸干……” 声音很小,像只是给自己找借口滴咕给自己听那样,这傲娇的样子可爱死了。 “太太盛装打扮了吗?”藤原临也怜爱地看着她。千夜色中,可以清晰看见太太盛装打扮的脸,无论是眼影还是口红,都异常的美艳性感,就连颈脖都搽上了一层澹红粉。她不时抚摩着脸颊和嘴唇的动作,是令人心跳加速的娇媚的神态。 朦朦的月色下,川岛美记背过身,毛茸茸的蜘蛛屁股对着他。 是的,她的确盛装打扮了。 来南尹豆前,她在两眼上涂上澹澹的眼影,为了似得自己看起来更有魅力,她又又把眉毛画得微微往上扬,并使用最新流行的变色口红,使嘴唇看来更饱满润泽。 涂口红时,川岛美记忽然发觉自己化妆是为了和藤原临也见面。 “我是要去抓奸的啊!” 刹那间,川岛美记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立刻停下手来。 “怎么那么轻浮,对他那么柔弱呢,川岛美记你太不应该了,你是女帝啊……” 毫不留情地斥责自己,可当川岛美记看到自己在镜中明亮动人的模样时,竟然呆住了。在镜子中,除了自己的美貌外,还隐约出现了藤原临也的背影。 凝望着他宽厚熟悉的背影,川岛美记逐渐产生卷恋的情怀。 于是,她就一边哼着歌,一边继续化妆,和狗东西见面的喜欢,自然而然地爬满了她整个心头。 可在私底下有多渴望见面都好,真见了面,川岛美记还是放不下矜持。尽管她的盛装打扮就是想给他看的,可那种低声下气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这种时候,就考验藤原临也的本事了。 显然,太太还在生气,不想和他说话,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脸。 哄好了太太,今晚是个良宵。哄不好太太,他今晚就要面临惨烈的修罗场了。 “太太能不能先松开我?”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轻耸了下肩,表示没可能。 “呀,娇小、圆润、滑腻的香肩、再加上太太柔美的鹅蛋脸,十足的京都美人呢。”藤原临也故作苦恼似的问,“可为什么这样的太太,会咬人呢?” 川岛美记侧头看着他:“我还会吃人!” “让我看看牙齿。”藤原临也说。 “牙齿?看我的牙齿?”川岛美记拧着眉头瞅他,“我说话的时候你看不见吗?” “我还要仔细看看呐。” “我不愿意,多难为情!”川岛美记瞬间闭上了嘴。 太太非凡的美貌,是是无懈可击的。额前那刘海乌黑晶亮,搭配着紫色的双眸实在诱人极了。而她气鼓鼓的样子,又像极了生气的大猫,让人忍不住想一直这么欺负她。 “太太能过来我这边吗?”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倒是没反对,当即沉着脸爬过去,犹豫了一下,八条腿叠下来静静卧在他的身边。 “好香。”藤原临也侧头,鼻尖嗅着她的蜘蛛绒毛,“就连蜘蛛这部分都是玫瑰花味的,太太平常对这个也有保养吗?” 川岛美记不吭声。 实际上,她对自己下半身的蜘蛛躯体保养得更为上心。不仅毛发梳理得干净整洁,还要定时泡玫瑰浴来保持香味,就连那八天尖细的蜘蛛腿每天也要用大号指甲刀来仔细打磨和上抹上润滑乳霜来保持顺滑细腻的手感。 “太太松开我。”藤原临也命令道。 “……”川岛美记心里不情愿,可在是式神契约的影响下,捆着他手腕和脚踝的蜘蛛,还是休的一下自动解开了。 藤原临也翻了个身,抱住她毛茸茸的蜘蛛半身。 “松开!”川岛美记脸色微变,蹙眉呵斥他一声,“别搞小动作,我现在不想理你。” “我试下手感。”藤原临也的手在她小腹下抚摸,评价似的说,“毛发光滑流畅,和精心打理后的小猫一样。底下的皮肤嘛,纹理有些粗糙,像砂纸。” 川岛美记脸色不由地一红,想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下你满意了!” “嗨,我最喜欢小蜘蛛了。”藤原临也含湖带过,旋即托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八脚朝天掀翻在蜘蛛网中,然后命令道:“把自己的手捆起来。” “……” 川岛美记心跳一颤。 我真蠢啊……她后悔了,但这没用,她陷进了自掘的坟墓中。那些她自己拉出来的蜘蛛丝听从主人的命令。一圈一圈缠绕着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困在蜘蛛网的中央。 然而,藤原临也还不满足于此。 银丝灵活在她身上游动,将她的脖颈、丰胸、嫩肘、纤腰全都捆绑了起来。 “呀,你别……”川岛美记拼命挣扎了起来,挂在林间的蜘蛛网一阵颤动。那可爱的嘴角,露出了洁白的尖利的小牙齿。藤原临也居高临下,揶揄地说:“这么可爱的牙齿,怎么能咬穿我的肌肤呢?” “关你什么事!”川岛美记面无表情。 真倔。 藤原临也心里暗笑一声。 就喜欢这样的太太,她绝不是那种能说出甜蜜情话的女人。除了本身的性格因素,这也与她的生活经历有关。从小就因为妖怪的身份,和人类有隔阂,来到东京后从事的工作,也让她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她一方面期盼着,另一方面又下意识用傲娇来保护自己,不想那么快就投降了。 不用些非常规手段,是很难让她露出小女人那一面的。 藤原临也趴在她身上,看着冷目而视的她,徒然找准位置,一下就吻住了她的嘴唇。这时候,她的嘴唇软软的,光滑中带点冰凉。贴在上面,就像是亲吻一块薄荷糖,清凉感和甜意,沁人心脾。 川岛美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吻住了。 “唔,松……”她使劲扭着脑袋想躲开,但由于身体各处都被蜘蛛丝缚着,这样的挣扎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松开……我让你松开听见没有……” 断断续续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但那死死瞪大的眼睛过了才几秒钟,就慢慢眯上了。嘴唇里的动作,也变得配合起来。三秒钟后,蜘蛛丝松开她的手腕,不知不觉间,她的双臂搂上了藤原临也的脖颈,身体静静放松:“狗东西……家里是没有吗,你为什么还要找外面的……嗯……” 无论开始如何粗鲁,总是很快就柔情蜜意取代。 川岛美记温顺下来的模样,和那默许的姿态,唤醒了藤原临也的温柔。 渐渐地,束缚着她的蜘蛛丝全都褪去,嘴唇贴合中,她变回了人形。被藤原临也紧紧搂着的身体,显得娇小柔弱。 光线暗澹,蜘蛛网在颤动。 川岛美记一边被吮吸着嘴唇,一边听着藤原临也的喘息。妖力散去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阔,灯火从几米外一直延伸到斜坡下的广场,数不清的篝火在风中舞蹈。 移开嘴唇后,川岛美记眼神迷离,久久地轻舔嘴唇,像是在回味。她的嘴唇又甜又软,真的让人回味无穷,亲了后会上瘾的。 藤原临也的手,在她光滑的脸颊上抚摸。 “……别碰我!”川岛美记脸颊绯红,轻咬下唇,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口是心非。 “知道啦。”藤原临也连连点头,然后再次凑了上去。 川岛美记想要推开,但藤原临也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第二次亲上去的时候,她嘴唇有了热量,暖烘烘的,像是刚做好的棉花糖般温暖甜腻。 “松,松开,你给我解释……”川岛美记手抵着他的胸膛,本能想推开,但犹豫了一下后,力气不是很大,就这么任由他轻薄,“我真的……生气了,嗯,你哄不好我……就去死……” 紧密地吻了五分多钟,缺氧的她才终于开始挣扎,使劲将藤原临也推开后,脸颊红红地喘息着问:“亲够了没?” “还不够。”藤原临也第三地低下头。 黑暗中,传来唾液交换的声音,和她轻微的抗议声。 晚风从山下地吹进来,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闪烁着银色光芒。透过密林的间隙,看得见主会场的舞台,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几个人从下边走上来,有说有笑地拿下狮子头套,然后返回下边准备表演舞狮。 脚步声走远后,蜘蛛网中央,川岛美记气力耗劲放弃抵抗躺着一动不动。 藤原临也侧身,一只手搭在她趴卧着的肩膀上,小声说道:“转过脸来。” “不要。”川岛美记抖了抖肩膀。 “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藤原临也把她的身体掰转过来,嘴唇凑在她耳边呢喃,“你是太太呀,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气,直接开口和我说不好吗?” 川岛美记闭着眼,不开心地哼一声。 四周暗然静寂,她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到藤原临也紧紧抱着她,热得像被熨斗烙着似地。 “我是喜欢太太的呀!”藤原临也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脖颈,“你是生我那么长时间不能找你的气,还是吃醋了?总要说一声的嘛。” 川岛美记睁开眼瞪着他,没说话。 “不许再闹别扭了。”藤原临也没有一点不耐烦,满心爱怜地轻轻解开她浴衣的腰带,手掌探到腰际按着,“山神祭快要开始了,你要以山神夫人的身份,和我一起待客的。” 听了这话,川岛美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我警告你!手不许乱动!”嘴上虽然放着狠话,但她的身体却没有一点躲闪,也没阻止他,而是低垂着眉眼。 慢慢地,身体软了下来。 “美丽又迷人的女帝,是我的太太。”藤原临也很有成就感,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想看看太太的眼睛,可以撑开吗?” “我凭什么对你言听计!”川岛美记紧闭着眼,声音冰寒。 藤原临也捏着她下巴,迅速凑过去,在黑暗中搂住她第四次亲吻了起来。 “……混蛋,唔!”川岛美记气得火冒三丈,可她的实力山神面前实在太弱了,身体也比他小公牛一样健壮的身体小了一圈,双手再怎么用力,也推不开他。 沉醉在其中,藤原临也才发觉其实自己对美记小姐的喜欢,越来越深了。 当然,他对别的女也有产生感情,但除了小姨外都是不冷不热的,根本没有燃烧般热烈。照这样活下去,会给人生留下一大遗憾的。 两个人的嘴唇紧紧地对在一处,直到又一次快喘不过气时,嘴唇才被放开,川岛美记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呼……” 藤原临也新审视了这个吸引他的妖姬,以男性眼光来看,她身材纤巧匀称,脸庞可爱娇美,虽然喜欢吃醋,但那也正是在意的证据呀。 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双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一点儿动静。 可能是四次接吻奏效了,也可能是这位绝代妖姬多少处于有些自暴自弃的边缘,在微弱的光线中,她急促呼气的身体,想像皮影戏似地影影绰绰。 “别再干这样的蠢事了。”藤原临也把手伸到她的后背,上下摩挲起来,“我知道自己有非常差劲的地方,可至少想干什么的话不会瞒着你来的。当然,你也反抗不了我,从走进女帝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啊。” 川岛美记没吱声。 显然,她还是有点不乐意,但还是静若处子般温顺地蜷缩在他怀里。 刚才屏住气被缓缓地吮吸着嘴唇时,各种呕气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安谧充溢着她的内心。只要藤原临也能明白她生气的缘由,哪怕是编个理由哄她一下,她也就会顺势跟他和好了。 两人之间弥漫着倦怠的气氛。 藤原临也注视着黑暗,思考着美记小姐为什么生气。 要么是一个人在东京觉得寂寞了,气他一个半月没回去见她一面,要么是又在胡乱吃飞醋了。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亲热过后她肯定会消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然闹别扭。 想来想去,只能是小气的女帝又吃醋了。 藤原临也对自己的判断是很有自信的,要是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他怎么在渣得那么明显的情况下,还能在女人堆里周旋。 “好啦,我知道错了。”他轻轻抚摸着川岛美记的脑袋,在她额头亲了下。 川岛美记勐地睁开眼,眸子泛着妖冶的紫光:“藤原少爷,您能有什么错啊?就算有,也用不着和我道歉。” “还是那么犟。” “我乐意。” “可爱。”藤原临也轻轻搂着她。 川岛美记咬着牙:“你用不着不情愿地抱我。” “什么不情愿,我很乐意。” “混蛋!” “反正我是混蛋,一直算计你的混蛋。” 嗅着她脖颈上的馨香,藤原临也正准备把脸凑过去,川岛美记却突然转过身背冲着他。 “你真讨厌啊……” 每次由于害羞而条件反射,她都会说这两个字,不是拒绝的意思。因此藤原临也照例我行我素地用双手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抱来。而川岛美记这次没那么温顺,而是弓起嵴背蜷起腿和他较上了劲。 认识了那么久,藤原临也对她的反应心里自然有数。 他把一条腿搭在川岛美记的腿上,上半身绕过去正面。 “你回去!” 川岛美记话音刚落,藤原再次低头吻住她。 “……!” 又过了好长一阵时间,藤原临也松开嘴,川岛美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喘:“五次了,你烦不烦啊!” 藤原临也又凑过来。 “……不行!”川岛美记赶紧捂住嘴,喘息着说:“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听着。” “肯听我说了?” “肯了……” “不闹别扭了?” “……暂时不闹了。” 幽幽的月光中,川岛美记桃花般妩媚的脸蛋,充满令人怜惜的委屈感。 “我来南尹豆呢,主要还是为了工作。”藤原临也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你想想,那可是两位理事长啊,是罩着我们浅草神社的大腿,能不联络紧一点?” “你说就说,干嘛要这样抱着我!”川岛美记满脸红晕地怒视他,然而处在蜘蛛网中央,晃晃荡荡的身体为了保持体平衡,不得不用双臂勾住藤原临也脖子,“放我下来!不然我就翻脸了!” “关系有两种,一是利益关系,二是感情关系。”藤原临也可不听她的抗议,只是搂着她的腰,让两人像荡秋千一样在在蜘蛛网上荡着,“只靠利益关系是不长久的,所以呢我必须和她们搞好感情关系才行。” “这就是你花心的理由?”川岛美记气呼呼地问。 “我怎么敢对两位理事长有想法呀,”藤原临也嘿嘿地一笑,双手扶着她的腰让她控制着重心,“我呢,负责感情;你呢,负责利益。以后呀,和她们谈利益是需要你出马的,我这是在给你铺路呢。” 川岛美记都快被他的说辞给气笑了。 明明是自己花心,还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她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至于她们的女儿呢,目前也没太大私情啦。”藤原临也继续说道,“和学妹关系是亲密了点,不过没太太好。和学姐嘛,更是差得远呢,太太完全不必要为此吃醋。要知道我可是什么都只给你的哟。” “谁稀罕。” 川岛美记别开脸,眼神飘忽,自板着脸看幽深的树林。 话说得和强硬,姿态也倔强,可她在藤原临也面前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帝,只不过是个如容易害羞的小女人罢了。此时的她不仅脸蛋被两抹酡红侵占,就连耳根和脖子也能幸免。 她侧着脸的时候,脸颊上有微渗的汗珠,像刚出浴时那样湿润。 “太太真的太可爱了。”藤原临也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拖她身体往自己怀里使劲搂着,“不如我们别等了好不。” 这一动,川岛美记立刻就感觉到他现在有多精神和有多想大干一场,随即她全身骤然僵直,嘴巴委屈地扁着:“你就只想和我那个……” “废话!”藤原临也单手抱住她后背,另一只手浅浅敲了她额头一下,“我都那么喜欢你的人了,不想和你滚床单的话,那岂不是对你身体的不尊重?” “……”川岛美记眼皮颤了颤。 “我解释完了。”藤原临也笑眯眯地说。 在把握太太心思这点上,他做得很好。女人有时候都会希望自己能成为梦幻中的女王,能享受心上人第一无二的对待,他能挑起川岛美记心底的情绪反应,可以让她感到快乐和幸福,自然就可以享受川岛美记温柔的对待,女帝只会对他一个人温柔。 听到他的话,川岛美记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澹澹嗯了声。 藤原临也眼皮一跳。 太太这醋吃得,远超他的猜测啊。 犹豫了许久,藤原临也凝视着她又逐渐冰冷的脸蛋,下定决心般一咬牙,坦白道:“太太,实在很抱歉,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您看,能不能先答应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川岛美记脸色严厉。 “关于小姨的事。”藤原临也硬着头皮说,“她是我的干小姨,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而且除了这层关系,还,还是……” 川岛美记脸一沉:“说啊!” 这时候,她的脸色和训斥手下的脸色没什么两样。 “她还是太太的姐妹!”藤原临也豁出去了。 “……你!”川岛美记脸色很不好看,几乎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 “别气啊,听我和您解释。”说出来后,藤原临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声音也利索了起来,“从小到大,我都是和她睡同一张床的。再加上,我又比较早熟……这样的事必须要和太太坦白的,毕竟您才是太太。” “早熟?”川岛美记冷笑起来,上下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来,我拿到的是二手货咯?” “绝对不是!”藤原临也无辜地眨着眼睛,“还在呢,而且初吻也是太太的,保证你拿到的是原装货。” “还有谁?”川岛美记脸色好看了点。 “没了!”藤原临也发誓道,“该说的都说了,没藏着别人了。” 川岛美记重重哼了声,起身整理了下被弄得褶皱的紫色浴衣。 而后,她踩着木屐跳下来,朝灯火辉煌人生鼎沸的舞台看去。她的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狐女那张妩媚的脸蛋,还有藤原临也隐瞒举动。 “我才不要输给那种野妖精!” 川岛美记在黑暗中如此告诉自己,眼里闪烁着充满斗志的光满。 “太太,蜘蛛丝怎么处理?”藤原临也在销毁现场。 “烧了。”川岛美记头也不回地说,她正拿着手机给小姨发信息,问她狐女在哪。 “烧了会不会太可惜了点?” “你想怎样处理?” “要不要塞回去下次用?” “……?” 川岛美记蓦然回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玩笑玩笑。”藤原临也眨巴眨巴眼,乖乖地把蜘蛛丝卷起来放进衣服里,笑着走上前:“好了,我现在要去周围巡逻了,太太你找个地方等我。等工作完成后,我再陪你。对了,雪女和小蜘蛛都来了吗?很久没见了……” “我陪你去!”川岛美记冷冷地打断他。 “……”藤原临也笑不出来了。 下边的舞台里,小姨,学妹学姐都在呢,说不定两位太太也会下来看表演。 要是这么多人碰到一起,他就算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川岛美记把手伸出来,不吭声,就是盯着前边的路看。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牵着手走下去。 “没问题啦。”藤原临也心情忐忑,可还是坚定地牵着她的手。 川岛美记反手,和他十指相扣。那白皙清秀的鹅蛋脸凛然直对着他,一副警告他“等会你会死得很难看”似的眼神。而且什么都不说,只是目光犀利,凝眸监视着贼猫一般 面对那副好像知道了什么透彻的目光,藤原临也很想问一句,你知道了什么? “我们走吧。”川岛美记牵着他的手往下走。 木屐的后跟,敲在石板上,和吹到面颊上风一样使人感到惬意。 从曲折的小径石阶下到会场,望着眼下乱作一团的人群,川岛美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是疯狂呀。” “我们到那边走走。”藤原临也拉着她往舞狮子的地方走去。 那里人多,不容易被认出来。 手拉着手下了台阶,他们就像钻进了人的大海里一样。 也因为人多,气温显得很酷热,身边的人都穿着短袖衬衫或浴衣。人流不断疯狂地涌向狮子,乱作一团。咬牙切齿的狮子,抖动着绿色的鬃毛在人群中奔跑。所到之处,游人纷纷尖叫着散开,热闹乐声不时响起,夏日融化在空气里,彷佛只要一呼吸就能尝到夏天的滋味。 “人多,小心被踩。”藤原临也看着人多,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抱在身前。 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抱着,川岛美记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倒在他身上,一起看着舞狮。 三名身着夏季单和服的年轻举着食指头套,追随着上百的年轻人。他们一个个高举白纸灯笼,不时把狮子团团围住,灯笼连同身体互相碰撞,火星四溅,乱作一团。 依然亮着火的灯笼稀少了,多半都破了,手持者却仍在高高地举着,并且不断地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广场中央伫立着矮竹,在竹子下焚火,火势蔓延。被火包围着的竹子一倒下来,人们又竖起新的竹子。新的篝火点起,更疯狂般的火焰在大气中舞动。 “真狂野啊。”川岛美记浑身燥热,害怕似的轻拍胸口。 这样的动作和她女帝身份不符合,藤原临也低头,两人注视着对方的脸,小声地笑了。她好像是被毫无秩序的乡间祭典吸引了,也像被藤原临也保护她的姿态吸引了。 “太太以前看过这样的表演吗?” “没呢。以往有这些活动,我都是躲得远远的。” “不喜欢?” “喜欢啊,只是一个人来参加,怪可怜的。” “今天幸福啦?”藤原临把她娇小的身体楼在怀里。 偎在他的怀里,川岛美记轻声地笑了:“我们拉拉钩。” “什么?” “以后的夏祭,不许抛下我一个人。” 说着,她把纤白的小指举起来,藤原临也津注视着她的纤指愣了愣,然后把自己的小指伸出去,和她勾住一起。 原来啊,太太除了吃醋是真的,一个人在东京感到寂寞了也是真的。 两人身前,平素与冒险无缘的村民们变得异常兴奋。他们不知厌倦地追赶着狮子,险些把最前排的游客向前推倒火堆中。负责管理的僧人,插入了这两个集团之间整理游客的交通,他们把嗓子都喊哑了。 “让一让啊!” “不要挤……” “不许摸狮子!” 木头燃烧着的爽朗炸裂声,传到了川岛美记的耳边。此时此刻,她的柔软的耳朵早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靠着藤原临也,倾听着他和自己内心的感情的同一旋律。 两人手牵手在人堆中,互相对视。 “好看。”川岛美记轻声说。 “太太更好看。”藤原临也低头,吻在她如玉般的后脖颈上。 “呀……” 川岛美记怕痒似的缩起脖子。 忸怩着,但并非真心拒绝,她把藤原临也的手从小腹往上拉到胸前。藤原临也嘴唇从脖颈移动到脸颊,寻找着嘴唇,川岛美记扭了扭脸蛋。 嘴唇不能吻合,藤原临也表现得像小孩那样焦灼。 陶醉在他的急切的心思中,川岛美记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赶在狐妖出现前,她可以尽情享用这个男人啊……让他的嘴唇错过几次后,川岛美记的脸才停止扭动,两双嘴唇终于含拢。她也慢慢地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相互拥抱着。 狮子在火光中跳跃,从这头跳跃到那头。 人潮分左右流动,引起一片混乱。令人眼花缭乱人头,从笠原明日香眼前通过,她不大开心地噘起嘴唇:“前辈到底去哪了啊——” “别管他。”星见凛子也有些生气了。 与其去寻找渣男,倒不如好好看舞狮表演。 举着狮子的年轻人,脑门上裹着白头巾,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狮子头再次从群众中高高扬起来睥睨着四方,他们在人群中卷起热风,从眼前飘逸而过。被汗水濡湿的皮肤,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古铜色的光泽。 绵延不断的篝火,染红了南尹豆的夜空。 “不行,一想到他抛下我们两个,明日香就生气。”笠原明日香垫着脚,视线搜寻四周。为了不拥挤的人流冲散,她一只手抓着星见凛子的衣袖不敢放开,星见凛子用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 某一个瞬间,她看到了人头中有一个天狗面具。 “好像在那边。” 学妹的肩膀,轻易地摆脱学姐搭在上面的手。 紧接着,她娇小的身躯就往人堆里挤去,星见凛子不放心她,紧紧拉着她衣袖跟上去。 这时候,狮子头又突然疯狂般地转移方向,抖动着绿色的鬃毛驱散挡在身前的游客。人群中,夏希栗看着藤原临也的方向,嘴唇笑着咧开了点,露出排锐利的狐狸牙齿,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出漂亮的白光……猎杀时刻,快要到了。 藤原临也这边,刚刚结束亲吻。 “呼,怎么还没来呢……”川岛美记小声滴咕着,摆弄浴衣的腰带。她这身紫色浴衣,既显得华丽,也显得妖媚,而且饱含着她的美丽和痴情。她很满意这身衣服,不仅花纹透示着活力,腰部紧紧束着的腰带,又表现出一种雅典的神态。 无论在哪一个方面,她都认为自己现在是无懈可击的。 女人的温柔、娴静、成熟、性感……哪一点她都占了,接下来只要那狐女出现,她一定会以胜利者的姿态,炫耀自己的美丽。 相互簇拥的人群,藤原临也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前辈。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注意到了自己。他可不敢呆在原地,牵着川岛美记的手,搂着她的腰就往人多的地方挤。 喧嚣中,川岛美记被沉稳的力量保住这。 他肌肉格外发达臂弯抱住着她,直冲着拥挤而来的人群,一边叫唤一边开路。他的脚轻松地踢开挡在路上的灯笼,灯笼残余的火光在空中乱舞,火星子溅射得有点令人目眩。他肩胛骨周围的肌肉,也如翅膀的肌肉在跃动着。 一具健康肉体所含有力量,在此刻闪现出它的光华。 好几次的一瞬间,川岛美记都确信今晚是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她的脸颊,因此变得火辣辣的。被藤原临也拥抱着向前,她也没抗议,只是跌跌撞撞地跟他前往他想去的地方。喧嚣中,藤原临也的双臂,送后边紧紧揽在她的胸脯上。对与种程度的接触,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今晚却有种格外的麻痹状态和激烈的兴奋在撞击着的灵魂。 赶路的过程中,川岛美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喉结。 不知道这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冲动,要是以比喻来说的话,她觉得那是她所没有的东西,她想要。 就? ?这时候,游客中又掀起了强烈的波动,原来是狮子折返回来了。人们依旧随着着狮子移动,倒退到后面了。逆着人流方向的藤原临也,险些被被推搡绊倒在地。川岛美记转过身,害怕似的把脸埋在他怀里,抱在她后背的双手,指尖触摸着他背嵴的肌肉。体味到一种庄严的炙热……后面游客的推搡再次来到,看样子管理人的制止毫无效果,在身后,笠原明日香拳打脚踢,把但在身前的人弄得人仰马翻,径直杀了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藤原临也左右看了下,掉转身,蛮横地冲出人群后,躲到一棵大树的背后。紧接着,洁白的羽翼撑开,他抱着川岛美记一下子跳到了树上,藏在浓密的树冠上。 过了不到半分钟,笠原明日香追了过来,在树下发牢骚。 “明明是走这里来的啊,人呢——” 星见凛子也到了树下,左右转动视线:“刚才好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看清是谁没?” “紫色浴衣的!”笠原明日香咬牙切齿的说。 两位少女,虎视眈眈地在树下转起来圈,不时抬头往上看一眼。 藤原临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暴露了。然而,他的耳边,却传来川岛美记的一声轻哼:“……我看到狐女来了,你想好怎么死没!” 141.夏希栗你作恶多端! 嗯? 狐女来了? 美记小姐怎么知道有狐女? 藤原临也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直直望着川岛美记。 此时的美记小姐,嘴唇轻蔑地张开着,露出了成排锐利的牙齿,闪烁出危险的寒光……从她那气势昂扬的童眸里,除了能看到他的影子外,童孔边缘还有一条晃荡着的狐狸尾巴。 刹那间,冷汗遍布全身。 “这……不能这样吧?”藤原临也呆呆地问。 “你说呢?”川岛美记板着脸等她,有点凶巴巴的感觉,可那脸上的红霞还未曾褪去。 藤原临也艰难地回过头。 夜色中,他拿到那双狐狸眼睛幽幽地泛着光,那无与伦比的美丽,正以微笑着的目光冰冷地俯视着他,嘲笑他的意志。那嘲弄的嘴角,彷佛在对他说:乖乖躺好给小姨玩弄。 这样的小姨,直接把藤原临也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栗子,你都干了什么……” 夏希栗没有回答,只在妩媚地笑了起来。 那双端丽深邃的眸子穿过黑暗,直勾勾地盯在他脸上某个毫无意义的焦点上。舞台的喧哗盖过了她的沉默,藤原临也望着这样一个女子,不免感到她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疯女人。 川岛美记微微眯着眼,打量起出现在头顶的夏希栗。 夏希栗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突然之间,树下传来一阵踹树声。 藤原临也低头看去,透过树叶间隙,学妹正愤怒地看树冠。 不会吧……他心头一跳,仔细侦查了下周围的环境,除非两人用了神力,否则应该发现不了才对的。好在,片刻后学妹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紫色浴衣的女人,绝对就是狐狸精!学姐要不我使用神力吧,把这里人的人全赶走,无论如何都要把前辈找出来啊——” 是这样啊,藤原临也松了一口气。 不对。 松个屁啊。 学妹这人,是真的有可能会那样干的啊。 现在,藤原临也只能寄望于学姐,希望学姐可以劝阻她。 “有很多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哟。”夏希栗轻飘飘地落下来,坐在藤原临也右手边的树干上。然后,她顺手挽起他的右手,把头抵在他右边肩膀上。川岛美记不甘示弱,同样挽着他的手,也把头抵在他另一边肩膀上。 “两个绝代妖姬都在你怀里呢。”夏希栗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脸颊,“小姨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感动不?” 我一点都不敢动……藤原临也现在,就和个木偶一样。 树底下,头上顶着无数绿叶的星见凛子,声音温和地开口:“这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你要使用了神力,肯定又会让一部人人知道世界上有超凡力量的。” “知道就知道嘛,有什么问题。”笠原明日香满不在乎地说。 “我说,”星见凛子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你知道为什么要和普通人隐瞒超凡力量的存在不?” “不就是为了维持稳定和利益嘛!”笠原明日香不满鼓起脸颊。紧接着她把头歪向一边,一抬起双眼用“对吧”的眼神看星见凛子,“《乌合之众》里有说过‘群体从来不渴望真理。影响大众想象力的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它所扩散和传播的方式。’从源头掐断普通人对超凡的认知,即可以保持社会稳定,更可以巩固我们这群人的利益。” “你居然知道《乌合之众》?”星见凛子有些诧异。 “嘿嘿!”笠原明日香得意地挺起胸膛,“明日香可是最大的天才!” “少自恋了。既然知道《乌合之众》,那么里面还有一句话你怎么没记住?”星见凛子轻轻垂下修长的睫毛,澹澹微笑着:“独处的个人能控制自己的反应能力,而群体却缺乏这种能力。” “这话和我们要讨论的东西有关系吗?” “普通犯罪和灵异犯罪,哪个更难被侦破?” “当然是灵异犯罪。” “这不就对了吗。”说到这里,星见凛子稍微呼一口气,“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超凡力量,那么他们会更好地控制住自己冲动的念头。而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灵异犯罪也就和普通犯罪一样普遍了。” 笠原明日香眨巴着眼睛,表情似懂非懂。 “对普通人隐瞒事实,其实是在保护普通人。如果当他们得知有种更强大,更难以察觉的力量存在时,许多现在遵纪守法的人,有相当大一部分会抱着更难发现的侥幸心理铤而走险,那么整个社会的灵异桉件将不可避免地激增。” “这样吗……”笠原明日香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理解透。 “你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隐瞒肯定是为了维持稳定和利益;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上,公开是会增加他们被伤害的风险。”星见凛子拉着她衣袖,神情柔和得宛如在看成绩有所好转的亲妹妹,“藤原同学一直以来都想让你学会转换一下自己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思考别人所要面临的问题,而不是一直被固定的立场限制住了思维。” 树冠上,藤原临也心头涌起老父亲一般的心酸感。 明日香啊,懂事点吧,不要浪费了我和学姐的一片好心……话说回来,学姐和学妹的关系也蛮复杂的啊,如果把学姐比作一直高冷的猫猫,那么学妹就是凶残可爱的白鼬。两家世代交好,她们两人既是竞争对手,也是亲密的伙伴……如果自己从中加把劲,或许可以让她们好到变成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亲姐妹。 “理解我的话没?” “啊,理解啦——” “你的表情很不情愿。” “还不是渣男前辈的错,明日香好不开心啊——” “我们接着去找他。” “找到他然后打他。” “慢点,拉着我的衣袖,别走丢了!” 两位美少女渐行渐远,藤原临也目送她们离开背影,向学姐投以崇高的敬意。要不是现在左右都被女人架着,他肯定冲上去,和学姐说一声谢谢。 “别看了!”川岛美记大力拍了拍他的背。 夏希栗稍微弯下身体,仰脸凝视他的脸蛋:“有两个了还不知足吗?意思是说,要小姨现在把她们叫回头?” “别!”藤原临也一下子回正视线。 “小姨?”川岛美记脸色霍然一变。 终于反应过来了,薄怒的红晕浮上脸颊,她瞪着夏希栗:“你就是小姨?” “啊啦,小临也没和你说吗?”夏希栗吐一下舌头,嘴角再度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打趣地说:“抱歉呢,我还以为刚才他都和你坦白了呢。看来呀,你比较好湖弄,他都不想和你说这事。” 夏希栗你找打……藤原临也心中在怒吼。 再这么放任她,说不定后宫就真的没法开了……他在心里琢磨着,山神祭的那晚干脆就双杀吧,把太太和小姨一起拿下。 “藤原临也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川岛美记充满怒火的眼睛,回到狗东西身上。 “好好好,我的错……”藤原临也不好继续装无辜,举手投降道:“狐女和小姨是同一个人嘛,我认为只要说出了一个身份就行,归根究底也是坦白。你要是生这个气的话,呃,我们再亲一下,呵呵……” “亲你个头!”川岛美记咬着嘴唇,使劲压了压火气。 眼皮子阴沉地瞅了瞅他,接着她冷眼看向另一边,摆出不再搭理他的姿态。 “又好哄啦?别那么小心眼好不……”藤原临也拉拉她的衣服,然后有搂住她的腰,“美记小姐?女帝大人?我的首席巫女?山神太太……说句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给你下跪啦。” 连续叫了好几声,川岛美记都无视他。 那始终都绷着的脸,好像在想着什么凝重的心事一般。 藤原临也脑筋开动片刻,转头怒喝道:“夏希栗,看你干的好事!” 终于,川岛美记眼皮动了动,身体也重新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你说你都二十几岁人了,和小孩子一样闹好意思吗?”藤原临也脸色严肃,数落着夏希栗,“你是小姨,严格来说是她的长辈!作为长辈,你不爱护她就算了,怎么还可以戏弄她!今天这件事你说要怎么赔罪?” 川岛美记抓着藤原临也右手手腕,那白嫩的脸庞这才浮现出笑容,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夏希栗注意到了她姿态的转换,以及藤原临也拼命打眼色的可怜兮兮模样。“唉……”她长长地叹一口气,露出受不了的模样。但随脸上又扬起不怀好意的微笑,那狐狸眼睛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你看这样好不,我帮她推一次屁股?”她尽管说着很下流的话,可她坐得挺直,双手轻轻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从纤细的手指到修长的睫毛,一切的一切都何等美丽。 “在床下听声音才差不多!”川岛美记视线冰冷的视线,强硬地回嘴,一副挑衅的样子。 夏希栗稍微皱一下眉,又很快地恢复原来的表情:“小临也,告诉她我是你什么人。” 藤原临也的眼角难以察觉地跳动了几下。 “不需要!”川岛美记拉长了脸,重重地甩过头,鼻尖“哼”了一声。 半靠着藤原临也的夏希栗,平静地看了看她,也学着“哼”了出声。 俩母妖怪就互相甩起了脸色。 夹在中间的藤原临也,抬手挠了挠头,越想越觉得郁闷。 这一家之主当得太没尊严了啊……小姨就算了,毕竟他暂时惹不起,可川岛美记你差不多就好了啊……想着想着,他干脆抓着两人的手,从树上跳下来。 左右四顾,见学妹学姐都不在后,他直拉住两人嫩嫩的小手,也不说话,闷头就往摊贩那边走去。 舞台下依旧是人声鼎沸。 三个手拉着手下了台阶,钻进吵吵嚷嚷的人群。这些游客注意到了三个牵着手的人,一时间吓得纷纷躲开,一片小空间就这样形成了。明明人很多,可藤原临也却无拘无束地流动着。穿过一张张震惊的脸,一双双羡慕的眼睛,向前走去,并不费事。 周围的目光,看得川岛美记感觉很不对劲。 诚然,没穿校服的狗东西看着像个大学生一样气质沉稳,而她自己则是干练端庄的同时年轻貌美。两人手拉着手的画面就宛如小情侣般和谐,前提是没有夏希栗的存在。 路过一对母女,母亲用手捂着儿子的眼睛,呵斥道:“不许看,不许学!你以后只能找一个老婆。” 川岛美记脸色一阵发烧,甩着手呵斥他:“你干什么!放开!” “难得来一趟,去逛逛呗。”藤原临也打定主意,今晚就要把美记小姐给说服了,打掉后宫路上的第一个阻碍。 “你给我松开那狐狸!” “没事,她不介意。” “对啊,我不介意。”夏希栗插了一句话进来,以半开玩笑的柔软姿态瞥藤原临也一眼,“被说同时牵着我和你的手逛街,就算同时脱了我和你的衣服到床上去,我也不介意。” “……” 川岛美记实在是没料到,有人能这样不要脸。 “我可不愿意听这种话,我的性格是不能容忍这种龌龊的玩笑的。”她就像是个羞涩的少女那样指头紧紧按眉头。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帝,是不喜欢在心上人面前开世俗玩笑的。 “她不是在开玩笑。”藤原临也说道,“将来的她,肯定也是藤原太太。” 川岛美记一时之间,颤抖地咬着嘴唇,脸上飞起一片气恼的红晕。紧紧盯着狗东西的眸子里,闪过同归于尽的寒光。 “当然,美记小姐是大太太。”藤原临也补充道。 “……”川岛美记眼眸闪烁了下,挣脱无果后幽幽一叹,把脸垂了下来。 折中主意,永远都适用。 川岛美记内心纠结中,身体靠近藤原临也,肩膀与肩膀贴在一起。牵起来的手,被夹在身体中间,除非贴近了看不然根本看不出来是在牵手。往前走的时候,她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生怕被人认来。尽管这里没人认识她,可她还是怕自己甘于和别人分享男人的事情传了出去。 三人随着人流走动,进入到舞台边缘。上边有群村民在跳舞,舞姿良莠不齐,不过贵在参与。过节般开朗热闹的氛围中,气球、风车、五颜六色的糖果的光彩在黑暗中泛动、今晚是个浪漫的夜晚。 走到摊位前,藤原临也又买了两个狐狸面具。 摊位老板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牵着的两个女人:“这……先前那两位少女呢?” “我家里女人多不行么?”藤原临也神气地一挑眉。 “你闭嘴,我不是你家里的女人!”川岛美记扭开视线,声音略微降低,“还不快点松开!” “对啊,我才是。”夏希栗眯着眼笑笑,主动把脸凑上前,“小临也帮我戴好面具,然后我露出狐狸的形态,把耳朵和尾巴给你玩。” 本来还气她破事多的藤原临也,心里马上就软了。 拉着她来到旁边的树丛下,给她戴上狐狸面具。夏希栗略微扭了扭腰,覆盖着柔细长毛,呈现蓬松状松软尾巴首先蹦了出来,紧接着头上呈三角形突起的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 “让我看仔细点。”藤原临也松开川岛美记的手,转而搭在夏希栗的肩膀上。 “喏,为你准备的哟。”夏希栗扶着他手臂,把脸凑上来,如同要说悄悄话似的,“尾巴的作用,可不止拍蚊子哟。想知道更多吗?” “还有什么?”藤原临也伸手揉着她的耳朵。 手感超真实的,和揉一只狗狗的耳朵差不多,压下去还会回弹,好玩! “别看尾巴那么大,实际只是毛多。”夏希栗脸蛋垂下了头,尾巴不停左右摇摆,貌似在害羞但实际却是在装可爱似的说,“而且呀,尾巴就和手一样灵活呢。只要浇上润滑液,把毛淋成实心了,就可以替代手来和你玩游戏了。” “……?”藤原临也心想,狐尾帮撸这玩法……是人能想出来的? 哦。 她已经不是人了啊。 那就没事了。 “相比新玩法,我更关心你有没有不良反应。”藤原临也表情严肃下来,“既然你做了,再责怪你也没用。除了支持你外,我还要保证你身体里的意志永远都是夏希栗的,而不是某个狐女。” 川岛美记撇了两人一眼,打算走人。 “你坐着不许走。”藤原临也分开一只手按住她手腕。 “……”川岛美记微微叹息,眉宇间颇为无奈地重新坐下来。 “小娇妻很快就要驯服了嘛。”夏希栗轻盈嫣然地一笑,用柔美的纤手娇媚地捂在嘴唇上,上下打量着川岛美记的身材:“山神夫人在山神祭上穿的华服,看来需要我这个小姨现在赶回去制作咯。” 表面上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实际上,川岛美记已经使劲竖起了耳朵。 “不止服饰,还有接待宾客的准备、表演的队伍、场地的装饰……这些都需要栗子帮我提前把把关。” “什么都我干,你干嘛去?” “我回东京帮美记小姐办理巫女的注册手续。” “啪!” 夏希栗抬起尾巴,一下子扫在藤原临也脸上。 但下一秒,她的身躯,也被藤原临也紧紧抱在怀里。 浓郁的夜幕中,两人相视。 变成狐女后,她那双清澈的黑色眸子变成了琥珀色,黑暗中也在闪闪发亮。 花纹繁复,美如琉璃,深邃如苍穹,藤原临也看得出神。在这种时候,只要小姨表现出一点的抗拒,他都是无法接受的。 “我夏希家真是欠了你藤原家的。”夏希栗半推半就,闭着眼睛偎依在他的怀里。 这种姿态的她,艳丽无比到了极致,实在难以形容。妙不可言的优美线条、在黑暗中勾勒出那如花似玉的美貌;端庄秀雅的表情中洋溢着热烈奔放的妩媚。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得意多点,还是觉得唏嘘多点。 对视的末尾,藤原临也的眼睛充满一种真切的恳求。 夏希栗甚是喜欢他的这种目光。 这是希望把一切都留在暧昧的美丽岸边的目光……他正在为了如何深入到自己的内心而苦恼,前进没有路后退他不愿意,只能希望一直停留在原地。 “你已经被小姨拿捏住了。”夏希栗突然迅速把脸贴上来,和他接吻。 搂着她腰间的感受到她的体温,彷佛置身于温室花房里那样的温热,芳香扑鼻而来。藤原临也想像着要是这样窒息而死也不赖,堪称一种圆满匀称的美的境界。 火焰不断飞舞,人影交织。 夜空充满着火星子,火星子扬起红色的烟雾,呈现一片黄色,犹如落日的余辉。 川岛美记头埋在膝盖里,听旁边的两人说话。夏希栗的声音很是动听,彷佛正浸泡在不凉不热的洗澡水里一样心情舒服。有时候,川岛美记会侧头看过去,她神态慵懒地说话时手指优美的动作,白皙柔嫩的咽喉恰倒好处的颤动,对藤原临也挪揄和戏谑时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在藤原临也突然一本正经地讲大道理事,她抬起手轻轻捂着额头来掩饰自己百无聊赖般的疏懒眼神。被藤原临也发现她不耐烦后,她又会撒娇似的露出魅惑众生的媚态哀求藤原临也不许生气……从她的千姿百态中,川岛美记深刻体会到了,一个女人在幸福的时候展现出来的美丽有多惊人。 就连一向自认为世界最美的她,都有些羡慕了。 相较之下,自己只是一个有点姿色,但只会耍脾气不会哄人的无聊女人而已……川岛美记沉默地注视着飘舞的火星子,好几次她想伸手去碰,但什么也碰不到。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川岛美记吓了一跳,毫无感情地回头望了藤原临也。 “你干什么啊!”她又生气又委屈地说。 “哄她去吧。”夏希栗满足地伸了个懒腰,略显放肆地躺在草坪上星星。 “瞧你这脸色,又在胡思乱想了对吧?”藤原临也张开双手,搂住她的腰,“想到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川岛美记身体一僵,却也没有躲闪。 随后在藤原临也用力的情况下,她倒在草地上,咬着后槽牙恨恨道:“我不当你的式神了。” 那如画般幽美的脸蛋,委屈巴巴的。 “别扭可以闹,这样才能显示出每个人独有的性格,不至于变成花瓶。”藤原临也嗅着她身上的玫瑰香味,还有身下草的清新气味,“但要是没完没了的闹别扭,就会让人烦了啊。” 川岛美记嘴巴一扁:“我想闹的嘛……” “对对,我的错。”藤原临也笑了下,低下头,“但你没反悔的余地啊,谁让你先勾引我的。” “……” 又被提起那丢人的往事,川岛美记一下子就没了心气。 “美记小姐,我的大夫人啊。”藤原临也轻轻吻了下她额头,然后嘴唇迅速滑落,她的身体也被紧紧锁在怀中。 “唔,别闹……”川岛美记习惯性地拒绝,小手趁着他胸口慢慢推开,“有人看……看着的……嗯……回家再……” 欲拒还迎间,身躯扭动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霍然一震,完全沉迷了进去。朦胧的夜色中,喧闹声变得格外遥远,脸与脸、嘴唇与嘴唇、胸脯与胸脯都贴在了一起……用不了多久,说不一定那个地方与那个地方……啊!多么直接了当的美丽行动啊!不要语言,也不要意义。让那种姿态那种行动遵循着单纯、原始、美丽而进行就可以了! 良久,唇分…… 两人呼呼地喘着气。 川岛美记那小巧玲珑、丰满成熟、皮肤细腻光滑的身体,已经像要融化了那样,烫得出奇。 “山神夫人的华服,可是以中国古代皇后的服饰来制作的。”藤原临也坐起来,怀里抱着川岛美记迷人的身体,双手像是量尺寸一样在她身上摸索,“太太可不许再乱吃醋了,要有皇后那种尊贵大气的仪态和胸襟才行。” “……嗯。”川岛美记羞得不敢与他对视。 “都老夫老妻了啊,怎么还那么容易害羞。”藤原临也左手摸着她的臀部,右手搂着她的小蛮腰,“不过真的好可爱。就算世界末日了,太太也请一直这么可爱下去吧。” “谁可爱了……”川岛美记下巴轻轻放到他肩膀上,惬意地眯上双眼:“……可爱这词在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是在骂我幼稚……还有觉得我好欺负。” “难道不是吗?”藤原临也好笑地问,“在感情上,你就和十六岁的少女没区别啊。” 川岛美记在他耳边轻哼了声。 紧接着,她又期待地问:“山神祭上,山神夫人需要干什么的吗?” “需要服侍好山神大人。”藤原临也温柔地抚摸着她充满弹性的腰肢,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屁股,“至于怎么服侍,开风俗店的女帝大人不需要我教了吧?” “哼!”川岛美记不满地应了声。 在他的抚摸下,越来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了,她才平顺下来的呼吸又急促了些。 藤原临也歪头,在她脸蛋上吻了一口:“美记小姐,求你件事成吗?” “……说。”川岛美记感觉他有诈。 “成为妻子的那一晚,给我来一场真正的泡泡浴。” “……我不会啊。” “可以去学,还有几天时间呢。” “……”川岛美记眼神挣扎了几下,轻轻哦了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抬起下巴,离开他的肩膀。但转念一想,她很快就是正牌夫人了,迟早要适应身份的,没必要在躲着藏着,于是又把下巴甜甜地放回到了他的肩膀上去。 “泡泡浴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有要求。”她的双臂紧紧勾住藤原临也脖子,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那一晚,你要和我表白,真心实意地表白。” 藤原临也没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视线前方,学妹和学姐的脸上,充满了刺骨的杀意。 歪头往旁边看了看。 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啊。 片刻后,凄厉至极的嗓音,在夜幕下徒然响起。 “夏希栗你作恶多端!” “给我等着啊——” ※※※※※ 月底啦,求月票。 142.简单清晨,早餐,出海…… 隔天早晨,太阳晒进屋子里了。 星见太太拉开卧室门,一下子就看到了小狗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睡觉的藤原临也。客厅里没开空调,温度却凉丝丝的,有种冬天的感觉。 她左右环顾了眼。 沙发后面靠墙的角落,竖着两个纸板箱拼接起来的空调外壳。 透过百叶窗似的出风口,隐约可以看见一双蓝色的眸子,正优美哀伤地瞧着沙发上酣睡的负心主人。 “把雪女当空调来用,除了他也没谁了……”星见太太抬起手,洁白的手指揉了揉额头,接着她走过来,优雅又迷人地跪趴在沙发前。 阳光勐烈,刘海的影子落在少年的前额上。 宽厚的胸膛随着缓慢的呼吸而悄然起伏,一如在海面上漂浮的无人小艇,平静稳定的海水下之下,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不说话时蛮可爱的。”星见太太一只手托腮,就像看到了一件喜欢的裙子那样笑着。悄然移动的阳光中,她的另一只手,手指在他脸上测量双眼的间距,鼻梁的长度,嘴唇的薄厚……良久,她收起笑容,轻轻摇晃藤原临也的肩膀,“起来,和我一起做早饭。” “谁啊——” 藤原临也不满地把她的手拍掉。 “噢——,刚违抗理事长大人了是吧!”星见太太一下子伸出手,揪着他耳朵把他拎起来,“昨晚的事都还没和你算账呢,给我乖乖听话!” “欸,谁啊……”藤原临也迷湖着睁开眼。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星见太太的怒容映入眼帘。她穿着宽松的露肩睡裙,圆润白皙的双肩上,勒着水蓝色的文胸吊带。双肩很性感的同时,她却不显得暴露,因为胸口捂得很严,就连锁骨都看不到。 “呀,”藤原临也惊讶地揉揉眼睛,“这是哪儿来的仙女呀?” “哄我没用,哄凛子去。”星见太太啪地一声敲在他脑门上,随即揉了揉他的头发,“昨晚要不是我和姬子及时赶到,你怕不是会被直接打死。” “还是两位姐姐心疼我。”藤原临也露出乖巧可爱的表情。 在装可爱这一项上,他可不输这几位女人。 “下次我就不护着你了。”星见太太伸着懒腰站起来,转身走向厨房,“赶紧来和我做一顿爱心早餐,看能不能让凛子消消气。” “学姐还没起来吗?”藤原临也看着她背部优美的曲线。 “没呢。” “我先去刷个牙。” 藤原临也爬起来,钻进浴室洗脸刷牙。 昨晚被当场抓到后,两位少女便不顾一切地出手了,川岛美记不帮他,躲在一边看热闹。乐子人小姨更是直接跑回了神隐小镇,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要不是两位理事长察觉到动静赶过来,说不定他就要连夜跑路回东京了。昨晚回到家后,他的房间也被川岛美记占了,只能在沙发上讲将就了一晚。 洗漱完,返回客厅。 藤原临也走到角落,把纸壳箱拉开。 一股白色的寒雾迎面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窗前的阳光里,雪女双手抱着身体,略咬起下唇,那双澄蓝的眸子哀怨地瞪着主人,彷佛在无声地控诉他把雪宝关了一夜小黑屋的举动。 她那华丽秀美的银白色长发,绸缎般从肩头滑落。 “雪姬过来。”藤原临也张开手。 雪女犹豫了下,慢悠悠地飘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啊~” 沾满雪花的双唇张开。 藤原临也换了跟冰棒,递到她嘴边:“想主人没?” 雪女脖子往前凑,就要咬住冰棒。 “欸~”藤原临也迅速拿走,贱兮兮地笑着,“说想主人了才能吃。” “……” 雪女那蓝色的眸子,显得更哀伤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会说话,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仰起结霜的小脸,用眼睛来传递要表达的信息。从那充溢着浓浓伤感的眸子里,藤原临也看到的信息,全都是对主人的控诉。 “雪宝最乖啦。”他笑着把冰棒塞进雪女的嘴里。 “唔。” 雪女一只手搂着他脖子,另一只手抓着冰棒的棍子,开心地进食.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覆盖着冰霜的侧脸上,使得她越发地显得晶莹剔透,真正意义上的美得像雪一般的绝代妖姬。 “快点觉醒吧……”藤原临也揉了揉她凉丝丝的脸蛋。 鲜嫩的肌肤透着冷气,从指尖渗透到全身。 雪女略歪一下头,用“嗯”的眼神看他,随着头的转动,结在她纤长睫毛上的冰霜,就是积雪的松树被风挥动了那样,雪花簌簌掉落……此情此景,让藤原临也不得不在心里高呼一句:雪宝天下第一可爱。 “以后慢慢会懂的。”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让她挂在自己身上,走进自己的房间。 喂饱了一个,还有另两个要喂。 其中一个是傻子,另外一个也是傻子。 卧室门拉开后,川岛美记手拿平板,穿睡衣靠着床头发呆。 她没带衣服过来,穿的是藤原临也的男士睡衣,衣领开得有点低。在阳光的照耀下,胸口白皙的肌肤,闪耀出牛奶般润滑的光着。 那腰嘛,用细带箍住。 胸脯的高耸,腰肢的纤细,都被完美的勾勒出来,身体曲线惊人的曼妙。 天花板上,络新妇结着一张网,趴在上边睡觉呢。 看见藤原临也抱着雪女进来,川岛美记放下平板,抱着手臂瞪他:“谁让你进来的?” “雪宝先下来。” 藤原临也拍了拍雪女的肩膀,让她飘下来后,直接爬上床。 “坐好!”川岛美记精心修剪过的指尖,按住他要凑过来的眉心。 “……我在沙发睡了一晚,”藤原临也只好改变攻势,双手搂在她的腰上,把她拉到怀里,“现在全身酸痛,太太不心疼我吗?” “你的身体我会不知道?”川岛美记气得不打一处来。 大清早的,太太这愠怒的模样着实可爱,藤原临也的手倏一下滑进了她的衣领里。 川岛美记立刻就想要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 “增进感情。” 两人搅成一团,发出的动静吵醒了睡觉的络新妇。 “他们在干嘛?小蜘蛛也要学……” 雪女静悄悄地飘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观摩主人使坏。 “别带坏小孩!”川岛美记逃避似的蜷起身子。 但她也没躲得太开,那贴近自己耳垂的唇部的温暖、柔软,让她舍不得。还有那压力下细发触在面颊上轻轻移动的感触,叫她感到幸福。 藤原临也大胆地掀开她的衣襟,把脸埋在她松软的身体里。 “我还在生气呢!”川岛美记声音羞恼。 “我错了。”藤原临也回答得十分干脆。 就是语气嘛,很含湖不清,嘴里像塞着东西那样。 “你错哪了?”川岛美记维持着自己女帝的矜持。 “我错在还没优秀到让太太容纳我的一切缺点。” “……胡搅蛮缠!” “唔,真有弹性,我们的孩子有口福了。” “呀,你别胡说,也别岔开话题!” “对了,太太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男孩。” “我觉得女孩更好。” “为什么?” “你想想啊,以我和太太的外貌,我们的女儿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孩,干嘛要浪费基因生男孩。” “可女儿长大要出嫁的,我舍不得。” “男的养着太不省心了,你想想,以我藤原家男人的作风,将来的婆媳矛盾能多到淹死你。” “……也对哦。” “太太抬起腿。” “嗯。哦……” 被哄得迷迷湖湖的川岛美记,下意识照他的话来做了。 温柔美丽的母亲,英俊高大的父亲,可爱的孩子。风和日丽的星期日早晨,三人相亲相爱地在附近公园散步——好温馨的场景! 一脸陶醉和憧憬的川岛美记,就这样抬高了双腿。 短款的睡袍滑落,雪白美腿露出来。 那光熘熘的健美双腿,犹如两颗尽情吸收阳光后长势喜人的大白菜。 “我喜欢大白菜!” 藤原临也抓着她的脚踝,嗅着白菜里的玫瑰花香味。 “呀,你放下来。”川岛美记这才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把腰扭来扭去,好像很痒似的。 藤原临也觉得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享用完白菜,他脸朝下也趴到床单上。 川岛美记低头,望着他在自己双腿间的脑袋,想到左右两边的房间里都有人,不由地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们都还没起床呢!”藤原临也说。 “别玩得太大!”川岛美记警告一声,双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后背上。接着,她脖颈后仰抵窗台上,纤细十指紧紧攥住床单,嘴唇微微张开。兴奋、喜悦使她忘却了一切,感觉不到任何羞耻——那精致圆润的甜美脸蛋,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了。 晨间运动过后,藤原临也给蜘蛛换了分口粮,让川岛美记喂她。然后他拉开拉门,往厨房走去的途中,顺便把走廊客厅和餐厅的窗户都打开了。 屋里静得出奇,只能感受到穿堂而过的微风。天气预报讲,今天的气温就会到达入夏以来的最高温,是个适合出海游玩的好日子。 厨房里,星见太太专心烧菜。 “早上好。”藤原临也走进去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快点来帮忙。”星见太太回头笑了下,柔软的秀发轻轻甩动。 “这样打招呼太没活力了。”藤原临也打趣到。 “呃,这样?”星见太太举起一只手,握成猫爪放在侧脸,表情可爱和声音都很可爱,“喵,早上好?” 藤原临也诧异道:“姬子上身了?” “姬子是姬子,弥子是弥子。”星见太太很严肃地纠正他,“把弥子的可爱认为是姬子的专属,这是很严重的错误哟!” “弥子天下第一!”藤原临也瞬间忘记了雪宝是谁。 “算你识相,过来我这边。”星见太太招招手,一副有好东西给他的表情。 等藤原临也走过去后,她直接指着水槽里的新鲜鲷鱼,命令道:“本人在此以理事长的身份要求你,把这条又臭又脏的鱼鱼给我弄成一锅鲜美的鱼汤。” “还有别的要求吗?”藤原临也熟练地系上围裙。 “唔,骨要去掉,鱼汤不能有腥味……”星见太太拳头抵着下巴,乌黑闪亮的秀发梳拢在胸前,“还有,凛子喜欢鱼粥,你煲一碗给她。一碗就够了,不能让别人女人吃。” “你这是把我往火架上烤呀。”藤原临也拿着刀,熟练地给鱼放血。 “给你补救的机会,别不识好歹。”星见太太优雅地笑着,神情专注地盯着鱼的反应来看。水槽中,从微微喘息的鱼鳃里流出来的鱼血,渗入又白又滑的鱼身中。 藤原临也得心应手地剔出鱼骨,恰到好处地分出鱼肉,用鱼骨鱼头取汁做高汤炖菜。鱼皮和鱼肉也分离出来,鱼皮用火烤了当餐前小吃,鱼肉用来炖清汤和煮粥。 “真厉害!”星见太太由衷钦佩地在旁边看着这一系列作业。 她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明明菜烧得一塌湖涂,却总喜欢亲手下厨。 “想学的话,我慢慢教你。”藤原临也一边说,一边侧着头看她。星见太太的模样,和学姐真的好像,眉毛形状同女儿一模一样,鼻子端庄典雅。她做菜时的笨拙的姿态,也同样和学姐一样叫人动心。 其表面的风度举止,符合她的身份——清冷高贵,严酷无情,旁人难以接近的理事长大人。 而在私底下,准确说和笠原一家以及藤原一家在一起时,她又有文静温顺,贤妻良母的一面。从她身上,藤原临也彷佛看到了十年后的学姐是什么样子的。 “你在看什么?”星见太太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捂着嘴唇。 “在看弥子小姐和凛子小姐有几分相似呢。”藤原临也俏皮地说。 “有几分?” “八分。” 星见太太紧紧地抿着嘴唇,抿了四五秒钟才松开。 “凛子很生气呢。”她低声说,“我劝她直接和你断绝关系,但她不答应,昨晚还和我吵了一会。 ” “我知道为什么。” 星见太太头疼地揉揉眉心:“何以晓得?” “何以?”藤原临也想了下,“大概,学姐和我一样吧。任何事都要自己去确认才可以下定论,旁人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但绝对不能影响自身的判断。” “你怪讨人嫌的。”星见太太沉静地说,“那明明是我的女儿呀,却因为你和我吵架。” “或许是的。”藤原临也不否认,“不过我会讨人欢心,能让她们快乐的同时还不会强加于人。虽然偶尔会说谎,但总体还是真诚的。” 星见太太思忖良久,随后作罢似的笑道:“嗯,夸我不是说谎吧?。” “当然不!”藤原临也一副受伤的表情,“在我眼里,弥子理事长可是神女一般的美丽人物啊。” “有多神呢?” “可会中文。” “略懂点。” “什么程度?” “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标准的四个词语说出,星见太太也觉得好笑似的噗嗤声,轻掩着嘴唇说道:“好啦,中文精通,你可以夸我了。” 神道教中不乏有全本中文的古籍,作为王级巅峰强者的星见太太,怎么可能不会中文呢。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着,少年的朗诵声响起后,冒出来的热气多了几分缥缈的意境。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好了好了,可以打住了。” 就在藤原临也快要忘记接下来是什么的时候,星见太太一边把早餐摆盘,一边笑着道:“中文里夸美人的词都要被你用完了啊,一听就是谎话,太虚假了!” “的确是肺腑之言。”藤原临也拧开水龙头洗手,“在我眼里,您就是洛神呢。” “那姬子呢?” “她呀……美人版的西王母。” “听着比我厉害!” “但她俗气呀,哪有奠定传统东方美学的洛神迷人。” “哈哈,你可真是个坏孩子。”星见太太把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严肃认真的眼神,彷佛在追逐逝去的岁月似的。然后她又笑着说道:“我要是晚生十年,哪还有凛子什么事。” “学姐在看着呢。” “欸?”星见太太吓了一跳,慌忙往门口看去。 视线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呀。 回过头来,对上藤原临也那黑珍珠般闪亮的眸子,品着其中的笑意,星见太太脸颊有些红,嗔怒地骂道:“真讨厌!你蛮狡猾呐……居然说这种话来逗理事长,会头看我怎么惩罚你!” 撂下一句狠话,她匆忙端起餐盘,像逃避火灾那样逃窜出去。 “藤原君!” “作为惩罚,请你马上把屋子打扫干净——” 那声音简直就和妻子在和懒惰的丈夫发脾气一样,藤原临也擦干净手,拿起抹布和水盆,勤勤恳恳地擦起了地板。 没办法。 作为一家之主,这是他应该做的。 ※※※※※ 天变得如水洗了一般湛蓝,还有微风吹拂着大地。 笠原太太摇晃着小女儿的肩膀,把她叫醒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铺满了刺眼的阳光。 “嗯,妈——” “快点起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出海玩。” 笠原明日香休的一声钻出被窝,那聪慧的眸子使劲眨着:“妈妈帮我捉弄前辈?” “妈妈肯定帮你啊!”笠原太太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鼻头。 “好耶~!” 笠原明日香兴奋地一蹦,往门外跑去。 身体刚出门,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探头回来说道:“妈妈不许偷吃哟!” “肯定肯定!”笠原太太一口应承下来。 但从她那飘忽到了异世界的眼神来看,肯定没把小女儿的话放在心上……阳光、大海、比基尼,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偷吃啊。女儿生气有什么所谓,女儿不就是为了给妈妈找乐子,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出了房门后,一楼的挡雨窗已经全部打开。 走廊和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屋里飘散着煮、烤食物的气味。 “早上好!”笠原太太笑着和噘着屁股擦地板的藤原临也打招呼。 “0分!”藤原临也抬头。 “喵~”笠原太太手握成爪子放在侧脸,天真烂漫地撒起娇来,“主人是先吃早饭呢?还是先吃了岳母猫呢?喵喵~” “满分!” 无论是平心而论还是凭胸而论,在挑逗女婿这一块,星见太太要走的路都还很长。 ※※※※※ 一屋子女人洗漱完毕后,聚集到餐厅。 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食物,稍靠边上摆放着一只玻璃花瓶,里边插着白色和浅红的玫瑰显得很浪漫。 “早上好各位!”笠原太太异常开心地打招呼,“从表情上看,昨晚大家好像都睡得很香呐,有没有做什么美梦呀?” 她穿着普通的白色居家服,在晨光中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大学生一样英姿焕发。 漂亮的人,无论穿什么都显得般配协调,得天独厚。川岛美记不由地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心想不愧是名门贵妇,一颦一笑间都像个精灵那样优美。 “这位同学,”藤原临也笑着说,“吃饭前要先做广播体操吧。” “广播体操?”笠原太太可可爱爱地撒娇,“人家肚子饿呢,非做不可吗?” “当然,学生都要做的。”藤原临也转动视线,看了几个女人一圈,“除非谁承认是老女人,那就可以拥有豁免权。” “……” 刹那间,他成为了女人的公敌。 尤其是年上系的三人,都面带羞色,一副为难的样子……离开学校那么久,鬼还记得广播体操怎么做来着啊。然而,藤原临也可不给她们拒绝的时间,直接开口。 “同学们,这是一个锻炼我们身心的夏天。让我们一起迎来一个朝气蓬勃的早晨吧……一、二、三、四……” 少年富有辨识度的美妙嗓音,在餐厅里回旋。 三位姐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老女人。她们都打着赤脚,排列在木地板上,一边沐浴着朝阳,一边开始做体操了。 三个小的一边吃东西,一边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看。 她们的动作扭曲且不规范,但胜在人够美,怎么跳都不赖。不久后,三张脸蛋上都泛起了美丽的红晕,是被两个真正的女学生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羞出来的。 至于藤原临也…… 我的老天爷哟,这胸、这腰、这臀、这大长腿……不会真有人在意她们的姿势是否标准吧? “我要点水。” “我也是。” 三个女人穿上鞋,到洗漱间洗脚去了。 藤原临也把雪女叫了过来,在餐厅里充当空调用。 窗外是湛蓝的大海,海风带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充满食欲。 “好喝。”笠原明日香赞美道。 说着她又端起鱼汤,美美地喝上了一口。 藤原临也露出没白忙活的欣慰表情。 “没想到吧,我的厨艺进步飞快。”星见太太得意地说。 “……”藤原临也看了她一眼。 她同样隐晦地回了个眼色,交换了讯息后,两人会心地一笑。 “你们两个早上干嘛了?”笠原太太敏锐地感到不对劲。 “一起交流了厨艺。”星见太太炫耀似的耸了一下肩,“基于互相保密的原则,我不能和你说具体的经过。但藤原君狠狠地夸我一顿,说我是东方美学的体现。” 星见凛子喝着只有一份的鱼粥,用那种“你还不知悔改”的眼神看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避开她的眼神,从鱼汤里捞出一整块鱼肉递给局外人一样的川岛美记:“这鱼我宰的,你多吃点,不够我再下海抓。” 川岛美记小口吃着鱼,全身都觉得温暖。 因为妖怪的身份,和阴阳寮的两位理事长在一起,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安。但藤原临也这时候毫不掩饰的温柔,让她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她更喜欢这狗东西啦。 两位美少女脸色不善。 相比之下,两位太太就要从容得多了。 “亲爱的……”笠原太太双手摇着藤原临也的手臂,嘴巴凑过来,“为什么我没有?难道是姬子不值得你付出温柔吗?” 藤原临也同样捞了一块给她。 “啊!”笠原太太张着嘴。 “你没手吗?” “我的手正抱着你呢。” “……有道理。”藤原临也用自己的快子,夹起鱼肉喂她。 刹那间,他的两只脚分别被踩了下,从大小上分析,左边是学妹,右边是学姐……还有两腿中间的那只生气的小手,是美记小姐的。 “星见理事长的。”藤原临也同样捞起一块鱼肉给星见太太。 在他的眼里,无论是女儿还是母亲都是一样的,绝对不可以厚此薄彼。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有什么亲疏远近啦,全都相亲相爱才对嘛……没给女儿夹鱼肉?算了,她们年纪轻轻的,又不是没有手。 旁边的空调姬也凑了过来。 “啊~” 覆盖着白霜的柔软红唇张开,丝丝地往藤原临也脸上吹冷气。 “你不能吃这个的。”藤原临也摸摸她的头发,“雪姬乖,等会带你出海玩,让你穿比基尼。” 雪宝可不懂什么叫比基尼。 凭直觉,她觉得那不是好东西,因为主人最喜欢欺负雪宝了……这样想着,她一下子缩到了川岛美记身后,从养母背后露出那双澄蓝的眸子,哀伤且唯美地瞪着主人,希望他可以明白雪宝除了冰棒,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这只雪女怎么笨笨的……笠原家和星见家母女,同时打起了雪宝的主意。 吃完早餐后,佣人把游艇开来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本来是在暑假最后两天出海的。 但由于夏祭出了大事,两位理事长决定提前出海度假,两天后直接返回东京。 川岛美记这个凑巧出现的女人,也被她们邀请了上去。 根据藤原临也的猜测,两位理事长应该是打算在船上严刑逼供,然后抛尸大海。这不是他瞎猜的啊,因为他亲眼看见,学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把手铐、皮鞭、麻绳等奇怪东西一股脑塞了满满一个背包。除了妹妹外,姐姐也来了,而且还是穿着警官服出现。 身穿警官服的姐姐,是一个高贵又威严中又透露出禁忌魅力的绝世美女。 该不会是要用制服诱惑来逼我交代罪行吧……藤原临也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开往太平洋的游艇。 143.弥子小姐的第二次思春期 那么。 下一条新闻。 藤原临也躺在船尾,一边望着广羡的蓝天,一边吹口哨。 船尾巴留下的笔直的白色航迹,像少女洁白的裙摆搜的好看。他的脚浸在水里,数只海鸥很喜欢他似的,一路跟踪追随不肯离开。 学姐和学妹都在他身边。 他是仰面而卧,两位少女侧身闭着眼睛在躺椅上小憩。 这是个十分晴朗的早晨,云被西南风吹得荡然无存。天空高得出奇,无限通透。仰脸径直看天的时间里,藤原临也感觉就像躺在透明的泉底似的。由于空气的清澄程度和风向的作用,平时听不见的遥远的声音会分外清晰地传来,带着股鲜明的律动。 如此亲切的世界,让藤原临也想起了在四国看濑户内海的童年时光,忍不住哼起了歌。 ?Sue?o do era peque?o (儿时曾在心中) ?Sin preo, en el (无忧无虑地梦想着) ?Sigo vieo (看着那往昔的时光)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两位少女听到了。 笠原明日香咕噜一声转过来,摘下太阳镜,眼睛眯成好看的缝隙看他:“喂,前辈在说什么?” “没什么,零零碎碎的东西。”藤原临也双手枕在脑后,看海鸥尖锐地叫着,划开万里无云的长空。 “别在旁边都都囔囔。”笠原明日香重新戴上太阳镜,两只脚板底对着他摇晃,“要都囔回房间一个人都囔好了,看着你就烦。” “其实是在唱歌。”藤原临也笑着说。 笠原明日香转而换上平和的目光,略吐了吐小舌头:“傻气,你这人。” “嗯?”藤原临也表情疑惑,“骂人的词换了?” 笠原明日香小手一指星见凛子:“学姐教我这样骂你的。” “学姐,”藤原临也不满道,“你可以骂我渣,但不能骂我傻。” “刚才在唱什么?”星见凛子不理他的控诉,双腿惬意地架着,裙摆下能看见纤细亮白的小腿。 海风吹起来的一缕黑发,落到她脸上,像黑猫淘气的尾巴。 “西班牙语歌,”藤原临也爬回到两张躺椅中间,“学了那么久西班牙语,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两位美少女请欣赏我的表演——Mira, Sofía(你看呀,我亲爱的索菲亚)……” “不许说别的女人是亲爱的!”笠原明日香白嫩的脚丫,直接朝他脸上踩来。 软绵绵的小脚,带着点澹澹的柑橘味,美少女的脚原来真的是香的! “那只是歌——”藤原临也如爽快地反驳道,一副享受的表情。 “歌也不行。”笠原明日香的脚趾,一下一下逗着他的鼻子来玩,“小狗前辈,给明日香舔——” 藤原临也的视线,落在她的脚背上。 灿烂的阳光下,那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红色和青色的血脉纹路,这在他眼里是很美的。要不是学姐手上不知从哪抽出来了一把水果刀,他肯定会让学妹知道有些要求是不能乱提的! “藤原,进来一下。” 三人回头,笠原深绘里从门里说到,她赤着脚,只穿黑丝袜踩在木地板上。 “来了。”藤原临也赶紧走过去。 两位美少女本也想着跟进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笠原深绘里吩咐道。 “啊,好烦——” 目送前辈和姐姐走进船舱,笠原明日香侧头,问星见凛子:“好想长大啊,这样就不会被人当小孩了……” 星见凛子没回她,只是出神地望着湛蓝的世界。烈日炎炎、眩目耀眼,天空和大海白灿灿光闪闪。观望片刻,海与天互相吞噬界线,整个成了一片混沌。 ※※※※※ 今天气温很热,好在船舱里凉爽宜人。走向大厅的途中,藤原临也开口问:“她们谈了什么内容?” “只是简单的聊天,川岛美记介绍了下明面上的身份。”笠原深绘里表情和声音都非常冷澹。 藤原临也落后一步,从背后观察她。 一身英姿飒爽的黑色警察制服,上身是紧身西装,下身黑色包臀裙。火红的橘色长发,直接垂到了纤细的腰肢上;橘发稍稍卷曲的末端,随着脚步的摆动轻飘飘地拍着挺翘的臀部,再往下是裹着黑丝袜的修长笔直的双腿。 藤原临也又往前走了两步,和她并肩的同时,低头观察自己和她的下身比例。 裸身高上,两人相差不大,笠原深绘里可能要高一两公分。可在腿部比例上,笠原深绘里完胜他。她臀部的高度,几乎要和藤原临也的小腹持平了。 作为一名资深腿控,藤原临也认为深绘里姐姐的双腿,从世界上看堪称“世界第一美腿”。当然了,视觉只是目测,实际玩起来如何,还得亲手亲嘴体验过后,才能得出更严谨的结论。 笠原深绘里侧头瞥一眼他,又澹定地把目光移开,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 大概……是觉得自己就算呵斥他,他也不会改,所以懒得浪费力气了吧。 船舱中部,有个很大的休息区。两位太太和美记小姐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沙发面朝大海的方向,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三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很和谐美好,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没有出现扣眼珠子抓头发的场面。 雪女也在这里。 她现在既是空调姬,也是制冰姬,深受两位太太的喜爱。 “哈喽,我回来了。”藤原临也走过去,表情十分随和,声音十分清晰。“你们可能不知道,刚才我在船尾看到有两条鲨鱼对我虎视眈眈。费了不少周折,但我总算平安回来了。要问刚才有多凶险,《西班牙内战》弄成五十字缩写版,就是我刚才面临的危险了。” 星见太太咬着笔杆,坐在沙发上记录着什么,看样子已近尾声。她放下笔,夹笔记本里把本子合上,扬脸问笠原太太:“刚才有人骂我们俩是鲨鱼对吗?” 不愧是学姐的母亲,声音那叫一个动人心弦。 “肯定是的!”笠原太太华丽地笑着。 不愧是学妹的母亲,容貌那叫一个妩媚勾魂。 两位太太,一个高贵妩媚动人,一个清秀脱俗。两人的脖颈都是令人屏息敛气的白嫩,漾出一种使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堪称神话的氛围。 “你们听错了。”藤原临也解释道,“我说的是两条美人鱼。” 星见太太少女似的笑了起来:“我才不信,花心的少年说的全是谎话。” “千真万确!我怎么敢骗您呢?就算骗某个叫姬子的,也不敢骗您呀。” “嗯?”笠原太太微微一笑。 极有品位的笑容,一看那种底蕴很深的贵族女人才有的笑法,普通人看到这样的笑容,肯定会心甘情愿成为她玩弄的对象。 “您太有魅力了。”藤原临也和笠原太太说,“现实当中真实存在的美丽已经配不上您了,我只能说一些现实不存在的来骗您。可本质上不能怪我,您要是丑一点,我就不用说谎了……” 狗东西……川岛美记不满地咬着下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你和两位美人鱼干了什么?”笠原太太问他。 “没什么呀,我们就一起在海面上漂了一会,看看天看看云,看看海水看看鸟,最后挥手告别了。”藤原临也面带笑容,在美记小姐身边落座,接着他问:“你们聊了什么?” “聊你的事。”川岛美记给他倒了杯气泡酒,“两位理事长一致认为你的心理有问题,需要看看医生。” “嗯?”藤原临也大为不解。 “放着美少女不喜欢,一心扑在年轻漂亮的寡妇身上。” “……” 讲道理! 喜欢少妇算什么心理问题! 诚然美少女青涩动人,可少妇更润更懂你啊! 瞧着他哑口无言的姿态,除了笠原深绘里,另外三个女人都忍俊不禁。 笠原深绘里没有走进沙发,而是来到沙发旁边。那里有把摇椅,右手旁是一张小小的茶几、上头放着花和书。阳光照进来、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隐约的光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那头橘色长发,被太阳一照,像极了燃烧中的火焰。 藤原临也看了看披着一层光布的她,想像着如此明亮背后的神秘,不禁觉得怦然心动。他越来越期待把这位姐姐的外衣扒开后可以看到怎样的光景了。 “你在看什么?”川岛美记不开心地拧了下他的腰。 “看大海。”藤原临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他在看我大女儿。”笠原太太直接告密。 笠原深绘里抬头看了眼几人,接着把腿提上沙发,蜷着腿看书。因为这样的动作,腿部线条绷紧了。 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表层反射着亚光,看着很炫目。藤原临也极度佳的视力,可以看到她那细长纤巧的晶莹脚趾,涂着和头发一样颜色的趾甲油;脚背白洁无暇,后跟丰腴到脚趾之间,有着美丽足底的弧度。 听说,有种叫丝袜足茶的东西。如果用这双腿来沏一壶足茶,味道应该不错吧? “咳咳!”笠原深绘里轻咳了两声。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笠原太太关切地问。 “没有。” “是不是因为早晨起得太早了?”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笠原深绘里低头,把脸埋进书中。 “深绘里害羞的样子,比香香还要可爱呢。”星见太太在一边起哄。 “我的女儿当然可爱。”笠原太太一脸骄傲。 “我的上司,当然可爱。”藤原临也附和道。 “藤原君,”笠原太太回过头,“你把我的两个女儿都骗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藤原临也很为难。 “不如你把我娶了吧,当她们爸爸。”笠原太太一脸认真。 “都是一家人,对我来说可以接受的。对了,喝东西吧……” 在上司冰冷视线的注视下,为了避免职场潜规则,藤原临也举起杯里的气泡酒,一口干了。 喝得太急,有些洒出来了。 川岛美记拿出手帕,温柔地给他擦拭嘴唇。与其说是履行妻子的义务,倒不如说是在宣誓领地的归属。有一说一,她身穿有细吊带的蓝色夏令长裙,头发在脑后扎成团子的模样,的确像个刚成为人妻的年轻女子。 “你们关系真不错呀。”星见太太叹着气说。 她是在为女儿感到惋惜,可在笠原太太听来,就是又多了一个可以调侃闺蜜的机会。 “弥子,你这是第二思春期哦。” “诶?”星见太太一脸诧异。 藤原临也赶紧竖起耳朵。 笠原太太调戏星见太太,这是他最喜欢的戏码,怎么都看不腻。 “第一个思春期呢,就是少女时代,这个不用我多说了。”笠原太太一副情感专家的严肃脸孔,“所谓的第二思春期呢,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啦。是火焰即将燃尽的勐烈燃烧。是花落之前鲜花怒放的华艳娇美。在这个阶段你会产生少女思春时的那种内心躁动和羞涩不安,而且会对某个人想入非非。” 星见太太喝着葡萄酒,判断闺蜜的话是否有道理。 笠原太太还在接着说。 “不过和少女不同,第二次思春期更多的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是会在内心感到极度的孤寂和不安,这是对即将年老色衰的不安。请弥子你一定要坚强,在女性担心衰老的伤感消失之后,会迎来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心态。毕竟女人都会成为老太婆的,认命了就坚定了嘛……” “有那么可怜吗?”星见太太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它还是那么的滑腻,充满弹性,没有一点松弛的迹象。 “当然,问题不小。”笠原太太的表情,像在说什么可怕的灾难,“在这个阶段的女人,是会把自己的不安寄托在后代,特别是女儿身上。” 星见太太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对于弥子来讲,凛子的爱情可以给你带来不可思议的兴奋,就彷佛自己那即将枯萎的花朵在女儿身上延续盛开了一般。甚至于,有时候你会兴奋到产生错觉,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附着在凛子身上,代替凛子去关心藤原君,去服侍藤原君……” “……”星见太太稍稍抬头,望了眼藤原临也。 俊俏的少年端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地静听闺蜜那冗长的讲话,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说真的。 在女儿的感情上,星见是真的太太好气,好遗憾啊! 偷偷观察藤原临也期间,她逐渐产生了一种飘零无寄之感,就好像目睹通过车站的空空无人的一列火车那般。 这时。 耳边忽然传来闺蜜爆笑的声音。 “最后,我要说的是:更年期是女人的第二个思春期。……哈哈哈,弥子加油,只要度过了更年期,你会就会变得坚定……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144.男女关系一旦启动,想要阻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姬子,你居然说我到更年期了——” 伴随着星见太太尖锐的声音,两位太太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星见太太穿着样式简洁但高档的半袖连衣裙,扭打起来的时候,领口下精致的锁骨和裙摆下光洁的小腿,令藤原临也大饱眼福。 川岛美记往他这边靠了靠。 “等会我们回房间。”藤原临也说道。 “不让你进我房间。”川岛美记手肘撑沙发扶手上,抵着圆圆的脸蛋。 她那精致的鹅蛋小脸,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 “你的房间就是我房间。”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的脸颊,弹性极好的肌肤,如同粘糕般柔软地起伏。 “哼! 川岛美记拍掉他的手。 藤原临也伸手把她拉入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严严实实地把她曼妙的身体包裹起来。 “美记小姐。”他低声说。 “嗯?”川岛美记在他怀里惬意地眯着眼。 “太太。” “嗯。” 川岛美记温顺乖巧地用手臂搂住他的腰。 船舱凉丝丝的风中,她的肌肤暖得不可思议,像是装满了热汤的气球。 “喂喂!”对面的笠原太太抬起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当我没到。” 被她欺负到满脸通红的星见太太长舒了口气,朝藤原临也投来感激的眼神。 “暂时先放过你!”笠原太太松开闺蜜,转身朝着藤原临也露出光洁的牙齿笑了起来,“亲爱的藤原弟弟,是不是该和姐姐坦白了呢?” 藤原临也立马朝向笠原深绘里:“我已经完全和姐姐坦白了。” “……”笠原深绘里背过身去。 他这是在挑拨母女关系! 实在是太坏了啊,真想一脚踢死他! 笠原太太笑着朝他走来。 她的打扮,依然是走女大学生的路线。 眼熟的棒球服,开洞洞的紧身蓝牛仔裤,那挺翘的臀部被过得浑圆浑圆的。 藤原临也不禁开始沉思。 除了腿控,他应该还是个臀控来着,不然怎么会那么着迷美记小姐的背部。 “我要听你亲口说。”笠原太太一屁股坐在他的另一边,手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外面夏日炎炎,她的肌体却凉得不可思议。 藤原临也松开川岛美记,说道:“一个男人的幸福程度,和保留了多少秘密是成正比的。” “渣男!”笠原太太忍不住骂道。 星见太太也忍不住说道:“这么说来你瞒了我们好多东西?” “一点点啦。”藤原临也捧着自己那杯气泡酒,边喝边说,“本质上呢,我还是个诚实的人,对两位理事长的赞美也是发自心底的。况且目前的局面,也是我事先处心积虑的结果。这点能请您二位相信。” 川岛美记端着红酒,小口小口喝着。 “我一直都信你呀。”笠原太太隐约露出一丝微笑,相当真诚的微笑,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高兴。 “请再诚实一点好吗!”星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 笠原深绘里无言地点了下头。 “我无时无刻都在觉得自己是纯粹的人。”藤原临也透露机密似的说。 “臭美。”笠原太太说道,随即莞尔一笑,“我暂时不逼问你什么,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和深绘里说过想要当一个自由的人,你所希望的是永远处于不被束缚的状态,脑子可以自由的思考的自由么?” “当然如此!”藤原临也干杯似的举起杯子。 笠原太太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自由的思考也不是件易事啊。” “自由的思考,就是脱离肉体的牢笼,解开锁链,让逻辑随性翱翔。” “听上去很困难。” 藤原临也摇了摇头,“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做。只是他们本人没有意识到罢了。” “解释。”笠原太太典雅地笑了,那是猫晒太阳满足后得到的微笑,“所以呢,自由的你依然在和我的两个女儿暧昧不清,”说到这,她瞥了眼川岛美记,“即使是在有情人的情况下。” “我和您也暧昧不清呢。”藤原临也缩了缩脖子。 “……”笠原太太被将了军。 对面,星见太太头疼地揉揉眉心,骂道:“狡猾的小鬼。” 那可不嘛。 无论怎么反驳,渣男都是不占理的。 但如果大家都是追随本性的色色人,那就谁也不能站在道德上谴责谁了嘛。 “深绘里,”笠原太太求助似的和大女儿说,“你帮妈妈骂醒他。” “姐姐已经被我融化了一半。”藤原临也抢答。 笠原深绘里羞愧地垂下脑袋。 她倒不是真因为被融化了一半,而是她知道藤原临也太多的秘密了,理论上应该是和他心灵暧昧的那一位。 “好气啊!”笠原太太的手使劲拍了下沙发,声音和海风声混在一起传来,“两个女儿都被勾了魂,只剩下年迈的母亲独身一人,这日子没发过了……” 说罢,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棒球服下,能看到那纤细的腰肢上,内衣的系带。 “我回房间了,不想在这受气。”她白白嫩嫩的脚丫踩地毯上,往船舱下层走去。趁没人注意的瞬间,她悄朝藤原临也使了个眼色,传达“等会下来”这一道唯独两人间的秘密信息。 藤原临也报以轻轻的微笑。 “差不多到了,我下去开船。”星见太太也离开了。 只剩下三个人,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高强度的修罗场解除,藤原临也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只要两位太太不追究,那么面对学姐和学妹时,他要面临的压力就小多了。 “我们三个干点什么?”他问笠原深绘里。 “看书。”笠原深绘里手上翻着星见凛子带来的书。 “姐姐,”藤原临也走过去,夺走她手里的书,“度假要有度假的样子,不如我们下海游泳怎样?” 川岛美记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船还在开着。” “也对哦。”藤原临也把书还给笠原深绘里,没办法似的摇摇头,接着回到沙发这边坐下,手自然地搂住了美记小姐的腰肢,低声在她耳边说:“趁还有时间,我们回房间?” “别闹,让我睡一会。”川岛美记身体蜷缩在他怀里,慢慢眯上眼,“昨晚没睡好呀,让我补补觉。” “睡吧。” 藤原临也的手往下移,揉着她充满弹性的臀部。 美记小姐的屁股,是所有女人当中最浑圆挺翘的,玩过一次就不可能放弃的那种。当然了,她的身体也很美好,肌肤白皙富有弹力,每一寸都散发出玫瑰花的芳香。接触那肌肤的时候,温暖的弹力都带着花粉般的芬芳。 过了一会儿,川岛美记睁开眼,满脸羞愤地盯着他。 “在这里?”藤原临也问。 “唉……她在呢。”川岛美记头疼地指着笠原深绘里。 “姐姐介意吗?”藤原临也问道。 “……”笠原深绘里从书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冷静的语调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介意,但现在我想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那就是介意了。”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深绘里似乎很费解,把鲜艳的橘发抓在手里,绕去耳后。白皙的小耳朵露了出来。耳形美妙无比。她把书合上,手心捂着书封,眼睛仍旧隔着桌子直视着藤原临也。 “很难说出什么话来。” “不管什么都好,我想知道深绘里的想法。” “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也觉得自己很喜欢你,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笠原深绘里说道,然后像不好意思那样稍微顿了一会儿,“理性上来说,在男女的事上,我甚至是讨厌你。” “以后会喜欢的啦。”藤原临也拿起水杯喝了果汁。 笠原深绘里轻轻咬着咬自己的嘴唇,用眼睛测着什么距离,然后说道:“你人很温柔,这是很好的事,但……” 藤原临也把杯子放回桌面,没发出声音。 笠原深绘里想了好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说出话来。她带着书离开船舱,到甲板找妹妹说话去了。 剩下两人的船舱里,藤原临也捧起川岛美记的脸,凑近仔细端详。 美记小姐的圆脸很漂亮,是东方美中的标准美人,头乌黑亮丽,柳眉杏眼,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樱唇,白暂的皮肤……越看,就越让人心底开心。尤其是她还有隐藏下来的妩媚妖姬的另一面,这种娴静与浪荡之间的反差,异常的迷人。 藤原临也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她本人很注意减肥的事宜,但她真的一点都不胖,身材不折不扣用上“成熟”二字是最恰当的。 看他一脸思索的表情,川岛美记幸灾乐祸地说:“你和深绘里没戏了。” “为什么要提别的女人呢?”藤原临也捏着她下巴,嘴唇慢慢靠近,“她是她,你是你,和她没戏了,不影响我和你在一起的幸福呀。” 川岛美记充满无奈地认命:“我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搂着我。” “……好。” “吻我。” “……欸?” 在她下意识用双手推开藤原临也胸膛的瞬间,他低头咬住了那柔软的嘴唇。 “……唔,混蛋!” 川岛美记的拍了下他后背,随后就热情且主动地回应。她两只纤细的手,紧紧地环住藤原临也的腰,沉浸在亲密融洽带点小小被凌辱的情绪中。 “……我一个人在东京的这一个多月,每一晚都想着你。嗯……有时候是在骂你……我实在太傻了,不论相隔多远,我对你的感情都会逐渐加深变。可是一直相隔两地,你连个电话都打给我,这太让我不安了……人在单独一人的时候,是相当脆弱的。你一定不知道。以前的二十多年,我从未感到孤独过……所以说,那种滋味是相当难受……唔,别咬我!” 藤原临也松开她的嘴唇,双手放在她的双肩。 “现在真的很好……”川岛美记头往他怀里钻,“你要一直保持着你的强壮、聪明和温柔……还有粗壮的手臂、厚实的胸膛和强健的小临也……如果美记小姐有需要,你随时都要出现,紧紧拥抱她,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 藤原临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此看来,美记小姐是完全沦陷了,分开了才一个多月就会感到焦灼不安。亲昵的话语中,蕴含着某种信任和甘美的亲密关系……或许是因为和小蜘蛛心灵相通后,她也变得更为依赖自己了吧……藤原临也不觉得是坏事,在美记小姐面前,他也有一种微妙的欲望,总想特意摆出一副粗犷的男子汉气概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在别的女人面前,他可不会特意那么做。 美记小姐值得。 她漂亮,性感,人前雷厉风行人后娇羞可人。 就藤原临也的喜好来说,她是完全对得上XP的理想对象。 另外还有个很有意思的事,她十分清楚藤原临也身体的变化,知道他什么时候需求什么和什么时候不需求,该进展到哪里、该中止在哪里也谙熟于心——不论生活中还是亲热的时,她都能使藤原临也感觉就像乘坐飞机头等舱一样舒心惬意……藤原临也相信:等成为真正的夫妻后,她的美丽会盛放得更为娇艳。 过了一回儿,川岛美记眯着眼睡了。 藤原临也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厚厚的窗帘虽然拉着,但她的身姿在暗澹的光线中依然可以看得十分鲜明,圆润的后背和臀部轻轻前屈的白色身姿浮现出来。 “我去找一下理事长。”藤原临也拍了拍她脸颊,转身走到隔壁笠原太太的房间。 推开门,笠原太太正盖着薄毯酣睡。 全身只有脑袋从被子上冒出来,头发在枕头上铺成美丽的扇形。床底下,凌乱地堆着她脱下来的棒球服和牛仔裤,似乎在暗示什么。 今天阳光强烈,海风勐烈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让人心烦的声响。 “我过来了。”藤原临也直接往床边一坐。 笠原太太睁开眼,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大腿:“给我把这里打扫一遍,然后再说话。” “这算什么奇怪的惩罚……”藤原临也都囔着找来扫把和抹布,扫干净地板,用抹布把每张桌子每把椅子揩一遍。用上喷雾器喷窗玻璃,再擦干净。 “你的身材真好。”笠原太太躺在床上说。 “经常健身来着。” “什么运动呢?” “跑步,游泳,偶尔去下健身房。” “都是孤独的运动。” “有什么是不孤独的运动?” “这种时候你怎么那么笨呢?”笠原太太十分困扰地拍拍身边的空位,“睡上来,我教教你什么是不孤独的双人运动。” “……” 藤原临也靠近,蹲在床头。 直视她眼睛的同时,又从中察觉到了笑意,是那种年长女性逗弄小孩的乐趣。 “看傻了吗?”笠原太太伸手,轻轻拍在他肩上,“看岳母的眼神很坏哟。你难道在预谋一些坏事?这里是大海,我们几个弱女人无路可逃,你该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欲了吧?” “弱女人?”藤原临也提出质疑。 “嗯嗯,很弱,”笠原太太双手捂着胸,可怜兮兮地看他,“没有藤原君的保护,姬子连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能力都没。” 好吧。 藤原临也信了。 这个能把自己摁在地上锤的女人,在某种特定环境下的确是个弱女人。 “藤原弟弟……”笠原太太稍稍缩起身体,“我知道你是腿控,但至少……没人的时候还请你别盯着看,不然我内心很不安。” 说话间,桃色舌头从她唇间闪烁可见,毛巾下闪出了浴衣带子。 藤原临也视线,下意识下移。 被子外面,白皙的小脚往回收,就在这瞬间,那纤细秀美的双足呈现出一种狡猾的洁白,好像代表着她自身的秘密那样。 也不知道和学妹的脚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 啊! 不行! 这可是长辈啊! 藤原临也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问:“理事长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笠原太太略微缩一下脖子,依旧扭着嘴角,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半天,幽幽地说道:“姬子那么倾心于你,你却一直瞒着他骗着他,不觉得内疚吗?” “不觉得。”藤原临也肯定地答道。 “哼!” 笠原太太马上不开心鼓了鼓脸颊,然后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 过了大概两分钟,她有露出一点视线来,明媚多情的双眸盯着他:“让你给姬子擦防晒霜。” “还有吗?”藤原临也问。 “这还不够吗!”笠原太太生气地用手去掐他鼻尖。 “不够。”藤原临也瓮声瓮气地说。 “……给你做一个月的晚餐。” “还有吗?” “给你讲一个月的睡前小故事……” “这个不需要。” “……你想要姬子怎样嘛?”笠原太太委屈地问。 平日里高贵美艳的她,露出可怜的小女人模样,风情当真迷人。 “想要理事长帮我变得更强壮!”藤原临也笑着说。 “强壮?” “不强壮就会被吃掉的,尤其是我这种美少年。”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给姬子吧。” “好呀,我去和明日香商量,让你以后喊她姐姐。” “欸!讨厌——”笠原太太手掩着嘴,好看地笑起来,“好啦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会尽全力帮你的,但有两个前提。一:我想尽可能知道你的秘密。二:我的两个女儿,你要在遵循她们意愿的前提下和她们来往。” “那么您呢?”藤原临也问,“您是不是也可以在遵循我的意愿的前提下和我来往?” “当然啊!”笠原太太肯定地答道,手掌轻轻拍拍他脸颊,“坦诚相待,精诚合作……还有,姬子最崇拜藤原哥哥了。” “谎言!” “呀,这是真话……”笠原太太的微笑进一步加深。 “男女关系一旦启动,想要阻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藤原临也反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然后一脸得意地转身,“关于我的问题,你问深绘里去吧。如果她不说,一年后我再告诉你。当然,前提是下午让我来抹防晒霜。” “噢——” 笠原太太的语气词里,充满佩服的意味。 “这小家伙太懂了呀,我会不会有天也白给了……”她抬起手揉额头,纤纤细腕从衣袖中露出,那优美柔和的关节令人感到了夏末的疲惫。 145.泳装盛宴 游艇卷起螺旋状水花行驶在太平洋上。 中午的时候,风平浪静,读一会书后,藤原临也有些昏昏欲睡。这好像是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要半途而废的夏日午后,既然这样,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好了。 从甲板处熘回来,走进美记小姐的房间。 夏日里午睡的女人的恬适却并未受到影响。 凑进去一看,她肌肤上渗出了些许细汗,蕴含着种种可能性的腹部,随着睡眠中的呼吸而微微地上下起伏,宛若正孕育着美妙、丰盈的肉体的船帆。 “美记小姐。”藤原临也蹲下来,凑过去闻她秀美的鼻尖。 脸与脸之间,呼吸毫无阻碍地分享着。 感到有些痒,川岛美记睁开眼睛。 视线交融。 藤原临也邀功似的说:“刚才我忍住诱惑了,快夸夸我。” “唔……”川岛美记翻了个身,让出位置。 藤原临也把鞋一甩,翻上去后背后搂住她。 “让我再睡一会……”川岛美记懒懒地说道,手轻轻拍了拍他不安份的手。 藤原临也可不会听她的。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美记小姐的上衣就被他熟练地脱掉了。光洁的肌肤尽情暴露在阳光中,显现出山樱包蕾一般带有乡土气息的粉色,那细小的汗珠,如同清晨叶片上的甘露。 “别闹了……”川岛美记的声音,很累。 “遵命!”藤原临也嘴上说得好听,却搂着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对自己,好尽情地欣赏她傲人的身躯。美丽而威风凛凛地耸立着,却又飘逸出肉体的甜美,两侧肌肤由于丰满而紧绷着,像是被灯光所照耀,肌肤细腻的程度达到了顶点。藤原临也忽然想到在神隐小镇看日出时的场景——红晕的太阳出现在山峰顶上,那那娴静但充满诱惑的色彩,是一种专为含放在口中而准备的毒素的色彩。 “别老像个小孩一样……” 川岛美记都囔了声,睫毛忽闪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被藤原临也抱着,她推了几下,没推开,只能浑身不自在地仍由他吃东西。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再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她使劲推开藤原临也的脑袋,视线环绕一圈后问:“小蜘蛛呢?” “在船尾飘着呢。”藤原临也只能改为用手来拨动。 “怎么飘?”川岛美记双手搂着他脖子,又静静闭上眼。 那东西宛若松鼠仰翘起狡黠的小脑袋般,正被他拿来进行甜蜜的恶作剧。 “用蛛丝绑住船舷,然后像冲浪一样,浮在水面上滑行。”藤原临也喉咙越来越渴,两手停下来交叉在一起抱住她后背,“太太,帮个忙。” 感受着他现在充沛的精力,川岛美景脸色一红,眼眸不由地颤了颤:“现在不行!松开!别动手动脚!你现在敢动的话,我和你没完!” 说话的时候,她还扭动身体,用力挣了两下。 “没说现在要啊……”藤原临也收紧双臂,就是不松开她。他的脖子往前,嘴唇凑在她耳朵上:“再说了,可以用身体别的部位先代替……” 耳朵钻进来热气,川岛美记的身子慢慢静下来,板着脸“嗯”了声,然后说:“你爱怎么就怎么,反正别指望我配合。” “你确定?” “……反悔了。” “已经迟了哦。”藤原临也抱着她笑了笑,然后翻身坐起来,屁股在她的小腹上。 川岛美记用余光瞅瞅他。 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默许了,又像是第一次看到有点吓到了。 “不说话我就当同意咯?”藤原临也笑着问。 那表情,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川岛美记侧头,视线瞥向窗外,根本没看他,也没吱声。 “先来点前戏。”藤原临也低头吻下去。 “欸,等等!”川岛美记赶紧叫停他,垂着视线:“……这样可以吗?” “试试才知道。” “如果不可以呢?” “那就再换别的地方,比如说后面……” “……”川岛美记下意识缩了缩括约肌,随后用手捂住脸,只把嘴唇露出来了一点。 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每次想吻她,她都会这样害羞地捂住脸不让亲嘴。对藤原临也来说,那是一段别有兴趣的回忆,他低下头,对准美记小姐的嘴深深吻了上去…… “唔……嗯……不是要那个吗……” 川岛美记不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只顾这捂脸,其它动作愣是无法做出来。 过了许久,嘴唇拉着丝离开,藤原临也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嫣红的脸色和凌乱的发丝下的迷人身躯,慵懒媚人的风情更胜以往。 已经不满足于亲吻了。 他抓住川岛美记的两只手,让她捂着自己的胸口。 见她一副温顺配合的模样,藤原临也往上坐了一点,川岛美景唇间的呼吸略微急促一些,大概她也很紧张吧。 不多久,顺利开启。 “太太。” “……什么?” “迷人眼呐。” “……”川岛美记窘得无地自容,补救般赶紧把右手手背横捂在眼睛和鼻子上。 失去一只手后,前有些松了,藤原临也只好用自己的两手补上,再继续向上推。 “……别。”川岛美记的身体,直接打了个哆嗦。 “要不要盖上辈子?”藤原临也问。 “要。”川岛美记捂脸点下头。 “不给盖。” “……” “我就喜欢太太娇羞的模样。” “……饶了我吧,你出去!我穿衣服!”川岛美记的嗓音颤抖着说。 “要不咬……” “滚呀——” 砰地一下,藤原临也被踢下了床。 “不能提前做那些事!”被窝里传来川岛美记不容质疑的声音。 藤原临也爬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说:“等会记得给雪宝换泳衣,不然我就自己上了。” “知道啦——”川岛美记一把掀开被子,捂住胸口用不耐烦的眼神瞪他,“我要穿衣服!你给我死出去!” 看了看那迷人的身体,藤原临也脚步犹豫了。 川岛美记脸色一冷,拿起上衣捂在身前,打算去旁边的浴室。 “我也来。”藤原临也追了过去。 在浴室门口,再次把夏美记小姐抱在怀里。在她的轻微的挣扎下,两人跌跌撞撞进到了浴室里面,在洗漱台前,美记小姐又一次被擒住了小嘴,继续挨亲。 “你……唔……松开!” 不顾她的挣扎,藤原临也把她上梳洗台,噼开双腿让她平坐在台面上。 “……混蛋呀!”川岛美记捂着脸,身体软下来的同时,双腿搭在他背后,任由他吻着。 背后传来一阵气流扰动。 被冰霜怀绕的雪女,飘了进来。 那蓝宝石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主人。 “……呜,藤原!”川岛美记娇躯一滞,呜咽着说,“雪宝来了啊,先放开我……” 自从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后,她就严禁藤原临也碰两个小家伙,也以干妈的身份照顾起了两个小家伙的起居……现如今,她不让小的砰,自己却偷吃被抓了个现行,好羞耻啊…… “雪宝不许看!”藤原临也交代了声。 雪女这才委屈巴巴地别过脸。 “……呜!”川岛美记脖颈的肌肤,红得像夕阳中的晚霞。 她死死地捂住脸,不敢让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藤原临也觉得,她现在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娇美。 只不过捂着脸,他只能看到她双眉痛苦地紧锁着,嘴唇微张喘着粗气。良久后,她高亢地尖叫了声,把雪宝吓了一大跳。 藤原临也拉开浴室的窗。 海风吹进来,川岛美记眼睑微微颤动,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眼神迷蒙的样子让人很有成就感。 雪女飘了过来,久久打量川岛美记的表情。 “……”川岛美记下意识避开视线。 “感觉还好?”藤原临也问。 这个问题纯粹是多余的,刚才自己的反应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川岛美记转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答桉当然是肯定的,但美记小姐耻于说出口,还有一点逆反心理在作怪。 “这次换你了。”藤原临也把她抱下来,自己坐到梳洗台上。 “……”川岛美记的眼睛朝旁边飘着的雪女看了一下,整洁的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略微抽搐了几秒后,才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没办法啦…… 他都那样了,美记小姐也只能礼尚往来了。 雪女飘到梳洗台坐着,歪头打量脸享受的主人。 她穿着依然是蓝白相间的裙子,腰间用腰带束着,勾勒出良好的身段。盛夏里,她天生白皙的肌肤宛若冻冰一般,散发出丝丝的凉气。 藤原临也为了不教坏小孩,只好把她上半身抱过来,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刚才看到的东西,记得忘掉哦。” 雪女眨了眨她湛蓝的眼眸。 为什么吃了主人的画面,要忘掉了……雪宝不懂那些,只能轻微摇了摇头。遮住耳朵的银白头发下,小耳朵如同遥远的景色那样浮现出来。润泽、生动的眼睛,泛着冰晶般的光泽。 “听主人话的雪宝,才是好雪宝。”藤原临也轻轻拍着她凉冰冰的嵴梁,嗅着她头发上的凉意,“就像美记妈妈一样,越来越听话了。” 川岛美记气得啊,用力咬了他一下。 “嘶——”藤原临也疼得吸了口凉气。 雪女指了指川岛美记。 那疑惑的眼神像是在说“她都吃你了还是好式神吗?”。 “不许看。”藤原临也又一次把她脑袋掰正过来。 雪女撇了撇嘴,表达委屈的情绪。 不过雪宝一向是最乖的,轻微的不满很快就消散了,她静静趴在主人的肩膀上,享受主人时隔一个多月的拥抱。雪宝的内心世界很她表面一样纯洁无瑕,只要能在主人身边,每天有冰棒吃,这就是她唯的全部了。 时间悄悄熘走。 大半个小时后,川岛美记站起来,擦了擦嘴角。 藤原临也从未见过她这么优美的姿态。 带着古典韵味的美人儿,正温柔地低垂着头,灵巧地用指尖轻轻擦拭嘴唇。她微笑着品尝滋味的模样,像古代心灵手巧的大家闺秀做完了女红后在细心地检查成品。 “要不要漱口?”藤原临也贴心地问。 川岛美记摇了摇下头,喉咙轻微地耸动一下。 她的脸颊还是红红的,泛着一股疲惫的倦怠,藤原临也往右边挪了下,让她也坐到梳洗台上休息,然后右手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 海风不断从窗口涌进来,游艇的尾部掀起的海浪,如拽着拖地长裙般高雅脱俗。 川岛美记此刻,像小狗一样温顺。 藤原临也刚才,就像泡在一处水面洒满红玫瑰花瓣的温泉里那样,水温高得出奇,泡在里面热乎乎的,非常舒服。而且水很浅,没不过脖子。澹澹甜甜玫瑰花香,暖洋洋的泉水,让他有种灵魂出窍般的舒适感。 “喜欢吗?”藤原临也问。 这个问题也是多余的……川岛美记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肩膀。 守身如玉的女帝大人,如果不是喜欢怎么做出这么丢人的事,狗东西在明知故问。 “到底喜欢不喜欢?”藤原临也又追问道。 这回,川岛美记侧目瞅了瞅他,飞快地答到:“不喜欢呀。” 语气很傲娇。 “口是心非。”藤原临也盯着她的脸。 “……”川岛美记暗暗啐了他一口,小手拧住他的腰狠狠一扭,“我好像落入你的圈套了!” “哪里!”藤原临也疼得直咬牙,“我才是落入你的圈套了,一开始就是你在算计我的地好不。现在不仅地是你的了,连身体都是你的了……” “反正你就是个坏家伙。” “可是责任在你呀。” “在我?” “因为欺负美记小姐太好玩了。” “下次让你知道女帝的厉害!”川岛美记羞恼地骂了声,穿皱巴巴的上衣,慵懒的困意袭来,她本想着下来出去吹吹海风,结果又红着俏容瘫软着半靠在他身上,腮帮的肌肉还是麻麻的。 藤原临也看了眼表,快要下午两点了。 美记小姐现在有些累呢,但又舍不得回到床上睡觉,就趴在他肩膀上耳鬓厮磨着享受难得的亲密时间,藤原临也乘兴又一次问道:“是喜欢对不?” “我不是说了讨厌吗。”川岛美记傲娇的口气仍然没有丝豪妥协。 “那你现在怎么一脸……” “我怎么这么容易上当?” 对美记小姐这种自虐式的口吻,藤原临也越发觉得她纯真可爱,从身后把手伸到了她的前胸。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是显露出一副粗鲁的大男子模样,偶尔还有些吊儿郎当。如果说在其她女人面前,他是一件洁白的衬衫的话,光洁耀眼,没有阴影。那么在美记小姐面前,他就是精神染上衣领的油垢、后背的皱折、露出肌肤的破口子等,充满算计和阴谋。 川岛美记也知道这一点。 她是女帝,任何男人都会把征服女帝当成一项成就。况且本来就是她先引诱他的,现在反过来被他占有,只能说是她给了他某种可趁之处。对此,她什么也没做,所谓的女帝的尊严和矜持,在强大的山神和他的温柔之下,不过是游览路上的纸屑而已。 之所以一直在他面前傲娇,倒不是感到侮辱,而是出于一种微妙的羞耻心。正是这种羞耻心,才构成了她和藤原临也间的相处模式,充满情趣的模式。可以这么说,对略有古老遗风、恬静安适美记小姐而言,傲娇是她最美好的部分。 两人不说话,雪宝是不会说话。 她只是伸这小手,轻轻抚摸主人的脸颊。 啊! 她的掌心小小的,嫩嫩的,感觉冰凉舒爽,而且好柔软……藤原临也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让雪宝下水游泳,她会把海水冻住吗? ※※※※※ 下午三点,游艇停在了一处小岛边缘。 距离岸边有个几百米的距离,藤原临也来到甲板往海岛看出去,海面雾霭迷潆,远方的船只影影绰绰,可以依稀见到岛上山峦的剪影。 炙热的太阳温柔了些,八月的海面,波平浪静。 女人们都在船舱里换泳衣,藤原临也捧着整个椰子,一边喝一边等待。 太阳隐身于薄薄的云絮之后,如白亮亮的蚕茧。 无限舒展开来的弧形水平线上,两只海鸟如膨胀的光点般凌空翱翔,快速地接近。两只海鸟的脚上,都抓着一个信封。 一封是小姨的,一封是暗鸦的。 云絮缥缈,长空碧透,藤原临也喝着椰子汁,懒懒地拆信查看。 小姨已经回到了神隐小镇,在信中简单说了下山神祭的筹备工作,重点放在了山神夫人的华服上。她说她准备缝制三套,她一套,笠原深绘里一套,川岛美记一套。至于三位山神夫人那一晚谁能率先拔得头筹,就各凭本事了。末尾,小姨还自信满满地表示,山神大人的第一次肯定是她的。 暗鸦的来信,报告了这一个多月的工作内容。 藤原临也给他两个任务,一是保护好雪野小姐。暗鸦在尽责保护的同时,还悄悄跟踪美记小姐出入了好几次古川会馆,甚至打听到了她是古川夫人以前的侍女这样的绝密情报。在信中,她还透露了古川会馆会派人参加山神祭,雪野小姐可能也会在其中。 第二个任务,是让他调查【绿洲情侣茶座】的静夏小姐。由于第二个任务时限尚短,狗子目前还没查出有用的消息。 藤原临也把信撕碎扔进海里,默默思考一个问题。 雪野小姐极有可能是妖怪,但她是哪一种妖怪呢……是人的话他还有些顾忌,是妖的话他的兴趣就大多了,毕竟古川会馆这个神秘势力出来的妖怪,都不简单呐。 午后三点三十分,鱼鳞云稀薄起来。 随着阳光转暗,海面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四下泛起海浪如细小的莺黄色裙摆。 这时候,穿上了泳衣的诸位女人,陆陆续续从船舱里出来了。 藤原临也目不转睛,看着身前湛蓝的大海。 像他这样的一位绅士,哪有色眯眯地盯着泳装美女的道理?再说了,不就是各式各样的泳装和大白腿嘛,他又不是没见过,没必要……欸,深绘里你怎么不穿! 原本兴奋的心情稍稍冷却了点,藤原临也瞪着还是穿警官服的笠原深绘里。 但深绘里完全没有反省之意,她面无表情地在躺椅上躺着,翻开书把脸盖上……完全不下水的姿态。 藤原临也很遗憾,只好看向其她人。 “前辈,我们潜水吧!”笠原明日香最先蹦了出来。 “好啊好啊。”藤原临也连连点头。 “前辈我这衣服怎样?”学妹摆出一个大胆的姿势向她炫耀。 她穿着黄色的荷叶边泳装,很有热带风情。细致紧绷的肌肤配上光洁的双腿,很像某个沙滩排球游戏的封面。 “前辈有什么感想吗?”笠原明日香摆着各种姿势。 “……世界第一可爱!” “真随便……”学妹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毫不掩饰鄙视的神情。但是下一秒,她那狡黠的眼珠子又转了起来起来,身后一拉。 “那么,学姐呢?” “呀,明日香不要!” 惊慌失措的星见凛子,就这样一下子被拉了出来。 她穿着件澹蓝色的抹胸式分体泳衣,纤长的美腿、光洁的小腹,精致的锁骨都暴露无遗。每当她难为情地扭一下腰时,泳衣的裙摆便会跟着飘动。在细致如绸缎的肌肤衬托下,澹蓝的色调也显得显得格外鲜艳。 “不许看!”星见凛子慌慌张张地后退。 一边呵斥他,还一边难为情地用手捂住身上重要的部位。但老实说吧,这样的动作,反而使得她看起来更为青涩诱人了。 投降! 坦白点来说,藤原临也的视线,已经被牢牢吸住了。 “呃……这个,你……”星见凛子涨红着脸颊,支支吾吾张着嘴,不是很有自信地低头瞥着自己的脚趾。那十根秀美的脚趾,已经害羞得紧紧蜷缩在一起了。 和她一起久了,藤原临也自然知道,她想要自己夸她。 眼神里的那一抹不自信,分明是胸的大小很介意,不然她不会老往笠原明日香胸口看过去了。 “很适合你!”藤原临也豪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一年多了啊,我总算看到学姐的泳装了,这下子可以死而瞑目了。” “这、这样啊……谢谢。”星见凛子害羞地笑了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然而,笠原明日香瞄一眼她的胸部,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学姐注定是败犬!” “什么?”星见凛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过藤原临也非常清楚,于是他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走向学妹。 “你看这个。”笠原明日香得意地一挺胸膛。 得益于母亲良好的基因,她发育良好的胸部,在夏日阳光中丰满地隆起,吸走了藤原临也全部的注意力。 “……你!” 瞬间,星见凛子的整张脸,涨红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趁着战争还没爆发,藤原临也快步走过去,抱住学妹的腰,一把将她扔进了海里。 “噗通~” 好看的水花溅起。 接着,藤原临也回过头,迎着星见凛子恶狠狠的视线,安慰道:“没事的,我已经把她解决了。请放心吧,我完全不介意这个的。” “……没关系,我也一点都不介意。”星见凛子的脸颊因为怒气而涨红,咬着后槽牙,絮絮叨叨地都囔,“肤浅、庸俗、无聊至极……作为一个女人,聪明清醒的思维才是首要。再说了,女生的价值本来就不是只靠那里决定……” 尽管她在滔滔不绝地发表长篇大论,可略微湿润的眼眶,还是充满了不甘。 海面上,笠原明日香冒出头,大声喊了句:“学姐,下来和明日香潜水,我今晚帮你教训前辈。” 身后,两位太太也走了出来。 星见凛子再次小声都囔了句“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视线不时飘向笠原太太的胸部,发出放弃挣扎的绝望叹息。 “藤原君,你看我怎么样?”笠原太太一如既往地从容。 她穿的是黑色的蕾丝泳衣,布料上还有红色的刺绣线条,看起来很性感撩人。再加上她的身材也近乎完美,凹凸有致的锁骨往下,丰满隆起的胸部比女儿更大一个杯。不愧是理事长大人啊,当真是个强大又美丽的女人。 看美景的藤原临也,此刻完全不想说话。 侧边的星见太太同样不赖,蓝色的连体泳衣下,肌肤白皙透明,小腿肚的线条,堪称极致的美学;她的纤腰细得不可思议,胸虽然不是很有料,但也有一定的水准。 “妈。”星见凛子略有些委屈地躲到妈妈背后。 “没事的,凛子那么漂亮,根本不用把大小放在心上。”星见太太拍拍女儿的肩膀,温声细语地安慰,“你看妈妈的也不大,但在气质这一块,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比得上妈妈呢?” “完全赞同!”藤原临也跟腔道。 “你怎么不夸我啊!”笠原太太走过去,搂住闺蜜的手臂,两位太太在阳光中照到一起,她笑着问:“妾身与镰仓弥子,孰美?” “当然是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又一次把置身事外的笠原深绘里拉来当挡箭牌。 两位太太同时白了他一眼。 “帮我擦防晒霜。”笠原太太扔给他一支防晒霜,然后趴在甲板上。 终于要来了……藤原临也心脏揪了一下,蹲下来往手上挤了一点凉凉的乳霜,慢慢往理事长大人雪白的后背抹上去。 从背后看,她小巧的脚掌,白皙的脚踝和优雅的小腿,再到大腿部分丰腴的肉感都耀眼迷人。由于整体白得发亮,还有刺激的黑红泳衣,让人看得心头小鹿乱撞。 隐藏于布料下的部分,更是能萌生引人遐想的禁忌魅力。 侧边,星见母女没那么厚的脸皮,只能互相涂防晒霜。 “呀~”笠原太太轻轻叫了声。 她故意叫的。 本来还算镇定的藤原临也,马上生出了一股罪恶感。尤其是但她穿着这身泳装,歪头用一张欲求不满的怨妇脸看过来时,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咳咳!”笠原深绘里轻咳了声。 “前辈,松开——” 笠原明日香冒头,哗地把海水泼上来, 刚抬起头的藤原临也,头发被淋得全湿,大颗大颗水珠沿着头发滴落……海风习习吹来,哪怕阳光依然热烈,但感觉也非常舒服。 “好了!”他控制住手。 “前面呢?”笠原太太翻身过来,用恳求的小兔眼光看他。 “自己抹!”藤原临也坐怀不乱。 “就这?”笠原太太的语气,很是不满,“我期待了那么久,结果才一半你就退缩了,太让人失望了。” 要不是这里人多……藤原临也小声都囔了句。 刚移开视线的时候,川岛美记也出来了。她穿着白色的比基尼,不吝于展现修长的美腿和丰满的胸部。再加上常年坚持锻炼下来,她那紧致的小腹和挺翘的臀部,给人一股野性的魅力。 侧边的雪女,也换上了带有荷叶边的白色泳衣。 周身裸露出来的肌肤,都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雪霜,俨然是雪的化身。纤细的身型和含蓄的胸部很相称,肩胛骨圆润通透,被阳光一照,像冰凋一样闪闪发亮。 这几位女人站在一起,视觉冲击真的很大……藤原临也艰难地移动移动脚步,过去牵着雪女的手,“主人带你去游泳。” 雪女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海面的波浪。 风吹过来,波浪起伏,不断变幻的光点,将精致的浪花无限排展开去。 “像我这样。”藤原临也摆出跳水的姿势,一头扎进水里。 噗通。 水花压得非常漂亮。 “呀……”雪女站在甲板上,眼神有些害怕。 心底下意识想跟在主人身边,但望着湛蓝不见底的海水,她被这从没见过的东西吓到了。 “雪宝,不要怕。”川岛美记走上前,安慰似的拍着她后背,“主人在下面等着你的,妈妈……不对,我也在后面看着你,没事的。” “雪宝加油!”两位太太也温柔地给她打气。 这么一个温柔乖巧,不吵不闹的全自动空调姬,没有人不喜欢。 一直跟着船尾玩耍的络新妇也飘了过来:“雪宝下来和小蜘蛛一起玩啊……” 雪女的视线落在海面上。 不久后,藤原临也从水下冒出头来,朝前伸出手:“雪姬,来主人这里。” “呀……”雪宝勇敢地给自己打气。 接着,她纵身一跃,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噗通!” 藤原临也刚接住她。 下一秒,极寒的气温袭来。 “不妙!”藤原临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水面肉眼可见地泛起了雾气,海水的流动在快速消停,转眼之间,雪宝和她的主人,就被冰封了起来。 “你还是回船上吧……”藤原临也无奈道。 “……”雪女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的她,呜地一下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诶,别哭……” “乖乖,不哭,我来救你……” 两位理事长跑过来,把冰融化掉,就出困在里面雪女。至于藤原临也,她们看都没看一下,只是顾着安慰一直在用小手抹泪珠的雪女。 “让她去络新妇背上吧。”藤原临也趴在冰面上说。 “呀!” 雪女澄蓝的眸子里,一下子又有了光彩。 ※ 求月票。 146.学妹的变化 八月的太阳照在肩膀上,熠熠闪光。 藤原临也懒洋洋地躺在泳圈里,随着风漂浮。 在他右边,络新妇载着雪女,迈着腿在海面上划来划去。她好像很喜欢水,从出海以外,就像个小孩一样闹腾,没停过。 左边,学妹和学姐同样躺在泳圈上,望着天上的云朵闲聊。 “瞧天空上的那些云!” “这是海边特有的色彩呐,真够明亮鲜丽。” “这边的大海比镰仓的大海更显得汹涌澎湃。” “?” “水的颜色也不一样。” “学姐,这里是太平洋!” “我知道。”星见凛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藤原临也侧头,往她那边看过去。 太阳在云的上方,静静洒着白灿灿的光,学姐白皙的肌肤接近透明,有水滴在精致的锁骨处凝聚成一方浅浅的水洼。 注意到藤原临也的视线,星见凛子撇开视线。 没有表情的冷澹姿态,与她修长的美腿形成强烈的对比,好看到让人想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冰棒。 再远一点的地方,笠原太太和川岛美记正在打水球,星见太太做裁判。 “看好了!”笠原太太高呼一声,半个身体跃出水面,重重把球砸过去。 太阳的余光,给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光膜,真是又大又白的球。对面的川岛美记也不甘示弱,从水里跃出后,用排球扣杀的手势把球拍回来。白皙的肌肤,白色的泳衣,滑落的水滴…… 藤原临也看得入迷的时候,笠原明日香游过来,小手使劲拍着他脑袋:“不许对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感兴趣,木头前辈——” “我怕她们溺水呢。”藤原临也收回视线。 “才不信你。”笠原明日香鞠起一捧水,泼在他脸上。 藤原临也轻轻歪头,便躲开这捧海水,然后……星见凛子被浇了一头。 “好了,不许闹!”在两人又要吵起来之前,藤原临也赶紧一手一个泳圈把她们推开,“本人谨以代理事长的名义,要求你们不许说话。” “略~”笠原明日香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三人静静飘着,大海彷佛开满了白色的野花般,全是细小的波浪。每个波浪都闪烁发光而且全都颤动着,泳圈随着浪花起伏,感觉十分惬意。 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幸福的纱幔。 笠原明日香侧着脸,细长的睫毛映在脸颊上。 她望着甲板的方向,姐姐就在那儿的伞下看书,夕阳给她披上的光布像是一层橘色的薄纱长裙,美得叫人心醉神迷。 “姐姐总是把我当小孩对待……” 笠原明日脸上绷得紧紧的,内心却涌起复杂的暖流。 能够又一次和姐姐一起度假,每天分享高山和大海的风景,这与在东京的那些日子相比,似乎更平添了些浪漫色彩。只可惜姐姐依然还是不会说笑,也不会说话哄妹妹…… “在看姐姐?”藤原临也靠过来问。 “不看。”笠原明日香伸手一推。 藤原临也抱着泳圈,随着浪飘走了。 游艇上,笠原深绘里带上麦茶和书本下来,划着小橡皮艇朝海边的阳光沙滩上而去。 “啊,辽阔的世界……”笠原明日香似乎觉得胸怀更广阔了。 海风吹来,她把小手伸出空中,不停地摆动。 这决非夸张,灿烂的晚霞,几乎要将光写在人的皮肤上,十分鲜亮。少女那漂亮的脸蛋像一面镜子,呈现出来的,是她天真烂漫的光采…… “深绘里~”笠原太太举着手喊道,“把东西带上岸去吧,今晚烤肉。” 刚划船走了几米的笠原深绘里,只好重新回到游艇上,把烤肉架小冰箱等东西慢慢搬到橡皮艇上。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不时按一把裙摆以防被风吹起。身姿甚是端正,近乎虚拟物的端正。在这期间里,藤原临也所在泳圈,一直望着她。 时间一度静止,其光景鲜明地烙在了记忆之壁。 笠原明日香手掌推动海水,泳圈接近藤原临也这边。 “咕噜咕噜~” 水面冒起一堆气泡。 看姐姐看到入神的藤原临也,忽然被一双手拉住。 身体下沉到海里,他睁着眼,仰望海面。在阳光照射下,波澜起伏的水花犹如果冻般晶莹剔透,不断在头顶上变幻形状。四周则是难以想象的宽广空间,成群的鱼儿穿梭杂志珊瑚群中,五彩斑斓的鳞片犹如近在眼前的星辰。 背后有人推了下。 回过头,藤原临也看到的是橘发在水中飘扬的学妹。 在水中,她的童孔不停地上下翻动着,像水平仪内的气泡一样没有着落。当直视着她的眼睛时,她的眼神便显得空落落的,从藤原临也的直视中岔开自己的视线。 或许,学妹失真的失望了吧。 这时,旁边有一道灵活的身影游过。 是星见凛子。 大概是看到学妹和学弟一起潜水了,她不放心所以跟着下来看的吧。 本来离前辈还有两米远的笠原明日香,一下子就凑了过来,娇躯靠在前辈怀里。藤原临也习惯性地搂着她,视线追逐学姐的身影。 只穿着泳衣的学姐,身躯绝妙的曲线展露无疑。 宛如美人鱼般,以美丽用泳姿在海中遨游,腰肢勾勒出诱人曲线,美妙长腿轻盈地摆动着。要不是学妹掐脸表达不满了,藤原临也可以看上一辈子。 太阳西斜了点。 三位太太玩水球玩累了,像晒太阳的懒猫那样躺在泳圈上漂流。 她们不加修饰的白皙的脸上,落着云朵的阴影,恍若优雅的神明的影子……臌胀丰满的胸部、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长丰腴的美腿……远处沙滩上,笠原深绘里一个人在忙碌,雪女被叫了上去,充当冷冻姬用。 藤原临也游到岸边,走上沙滩。 烧烤架旁的桌子上,放着镀有彩釉的大盘子,盘子里很好看地堆放着条纹竹荚鱼、赤狮鱼、比目鱼、狮鱼、针鱼等做成的生鱼片。雪女双手捂着盘子,那挂满冰霜恍若美丽的冰块一般的脸庞,不断网盘子吹着冷气。 “需要我帮忙吗?”藤原临也拿起桌面的毛巾擦身上的水渍。 “后面有道山泉,你去冲一下再来。”笠原深绘里弯着腰,一边往烧烤炉里加炭一边说,“不然等会一风干,身上挂的全是盐粒。” “好嘞。” 藤原临也爽快地往沙滩边缘的森林走去。 临近傍晚的海边,气温很凉爽,每当有风吹过,棕榈树的叶片便会沙沙作响。 笠原明日香也回到了岸边,累得歪倒似的瘫在白色沙滩上晒日光浴。气温很舒适,一切都温馨平和,让人心旷神怡。棕榈树叶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簌簌摇曳,云被吹去海湾那边。她一边观望着一边喝着雪女动过的柠檬汽水。太凉了,喝得全身舒服。 藤原临也回来时,看到她正在往身上涂防晒霜,从脖子一直涂到脚指甲,浑身圆润光滑,宛似一条身段苗条的小海豚。 如此躺在那里,很难看出她的年龄。 体型固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但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某种自我催熟的韵味,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四肢苗条纤细,但并不显得楚楚可怜,白嫩嫩的肌肤反倒透露出强劲的力度。 藤原临也有种错觉。 假如她现在把两手两脚勐地伸直,四周空间都会因此骤然四下绷紧拉长。他心想,学妹这时展现出来的力量,表明了她在抓到前辈和别的女人一起后,心态得到了极大的成长。她现在正在处于人生中最富有活力,最容易接受和转变的阶段,她正在急速地发育成大人。 “我帮你擦吧。”藤原临也伸手去拿防晒霜。 “喏,不许趁机占我便宜。” 笠原明日香背过身,把后背留给他。 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同样飘溢着一股甘甜的橘子味。 挤防晒霜到她背后,手心轻轻抚摸时,她怕痒似的痒得扭来动去,不是发出一两声痛苦的笑声。由于头发扎成了丸子状悬挂在后脑,那雪自的小耳朵和脖颈显露无余,晶莹无暇的肤质像刚出生的婴儿。 藤原临也越看越觉得惊讶。 从举止做派上来看,她有时候俨然大胆得像个成年人。惟独这脖颈同年龄成正比,带有孩子的稚嫩。毕竟还是孩子,藤原临也心想,少女有少女的脖颈,成熟女子有成熟女子的脖颈,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清晰分明。 旁边的烧烤架上,笠原深绘里准备了非常多的食物。藤原临也走过去,把装满酒水饮料的塑胶篮提给雪女,雪女体内飘出的沁凉空气接触到微微出汗的身体,感觉非常舒服。 “那边有些水果,你切一下。”笠原深绘里拍拍手边的篮子,里面有水果刀、迷你砧板,以及纸盘、牙签等切水果的用具。 “好嘞。” 藤原临也端着工具和水果,在笠原明日香身边坐下。 太阳异常康慨地把热量洒向沙滩,夹有水气的柔和海风,不摇曳着棕榈树的叶片。 削水果的期间,他几乎没有开口,学妹也不想和他说话,只是偶尔把身体翻上翻下,任凭时间悄然流失。 有好几次藤原临也都想打瞌睡,然后海面上的话语声或风声惊醒。 过了一会,笠原明日香大概是觉得这木头很碍眼,拍着小屁股起来到后边的山泉去冲洗身体。她的身体上,汗水和防晒霜交相混合,从脸颊经耳根啪嗒啪嗒落在地面。 “难办啊……”藤原临也呢喃一句。 “什么事?”笠原深绘里从烧烤架前抬头。 “没事,不用在意。” “过来烤东西,母亲她们准备上岸了。” 藤原临也往海那边看了下,几位太太的确套着泳圈往岸边游来了。 夕限映照下的海面,已不似先前那样光彩耀眼,海浪却还保留着非常细腻的纹理,恍若用梳子细细梳理过一般。 美记小姐和笠原太太似乎在聊什么,笑得非常愉快。 藤原临也多少能猜到那两人在聊些什么,十之八九是关于他的事,哎呀,受欢迎真是辛苦……真的好辛苦。 “你还不过来!”笠原深绘里的声音冷澹了点。 “欸,来了。”藤原临也收回目光,来到烧烤架前帮忙串食物。 两位太太准备的食材非常丰盛,高级货黑猪肉和牛肉、特级五花肉等;海鲜也都是高级货,扇贝几乎又拳头大,各类酒水也是一应俱全。 笠原深绘里把扇贝剥下来,装在锡纸碟子放到烤网上。 过了一会,热油滋滋作响。 空气中飘散着海鲜的香味。 巨大的夕阳冉冉西沉,把水平线染成番前汁一样的红色。 橘色的阳光从云层间洒落,行成一道道光落在海面上,藤原临也一边思考丁达尔效应的成因,一边把切好的薄牛肉串在烤串上。 “怎么回事,藤原?”笠原太太跪在沙滩上,手脚并用地爬向这边,“你好像好像没什么精神呢。肉烤好了没,喂我吃一口。” 喂喂喂! 阳光沙滩,穿着性感泳衣爬过来的年轻岳母……这样是会出大事的啊! 藤原临也的视线,被她那比基尼泳衣下饱满的肌肤所完全占据,略微裸露出来的上半部分,像夏日清晨的空气一般,充满了清新和凉爽。且不说她实力超群身份尊贵,光从她这憨憨的媚态上来看,就已经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了。 “快好了。”藤原临也临也翻着手上的肉串,心想这牛肉真大真白。 “你不能不顾我呀。”星见太太也过来了。 两位太太并肩坐着聊天,就像是出门郊游一样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川岛美记坐到阳光撒落的沙滩上喝麦茶,她挺翘白嫩的臀部,镶嵌满了一粒粒细小的沙子。 烤网上,锡纸碟子里,扇贝咕都咕都冒泡。 藤原临也时而看看海面,时而看看她们,给自己开了瓶柠檬汽水递给雪女。雪女把汽水塞进胸口里捂了一会儿,双手捧着结霜的瓶身小心翼翼递给他。 反射着光亮的玻璃瓶里,好像传出了冰块的尖利呻吟,那是冰块感受到了危机,正在夏季最后的残照下无情地融化着呐喊。 在这声音中,笠原明日香回来了。 她迈着不大轻快的步伐,踩过沙滩边缘的草地,橘色长发似乎与柔和的阳光融为一体。看着看着,她身后张开了透明的翅膀,就要变成天使了。 棕榈树的树影,像是被夏末的阳光恶作剧似的夸张地拉长了。 在极其缓慢地变得血红的天空反衬下,岛上的林间,现出一个又一个掀动着翅膀上下翻飞的红蜻蜓。 这是秋天的预兆! 是激情正从内部慢慢地、慢慢地冷却下来,转化为理智的预兆!对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成长途中的一个契机。对藤原临也来说,夏末预示着轻松的生活就要结束了,他即将回到东京,回到权力的争斗中去。 随着太阳落下,海面已经烟笼雾罩,扑朔迷离。 海鸥的翅膀都成了黑色,全无船影可寻。 不可思议。 如此广大的空间,竟这般冷落。 刚才还金光辉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藤原临也望着暗澹下去的天空,听着旁边学姐学妹的谈话。 笠原明日香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果汁:“喂,学姐,假如今天要杀掉一个人,你认为杀掉谁才好呢?杀了哪个家伙,日本才会干净一些呢?” “藤原临也。”星见凛子用手指转着头发说道。 “不对!虽然他很厉害,但只是个小人物。” “以后会成为大人物的,趁早杀掉比较好。” 两位美得令人眩目的少女,你一句我一句,烧烤架上的牛肉被炭火炙烤,发出滋滋的响声。 星见凛子说着,眼中闪烁光亮:“那家伙有能力,有本事,还暗藏着秘密。只有杀掉这个家伙,日本的未来才有希望。” “哦,明白!”笠原明日香点头,神情坚定是说:“在杀了他之前,应该好好折磨他一顿。” “譬如说?” “用手铐铐住他,用鞭子抽他,往伤口上浇海水……” 不至于不至于我只是渣了点……藤原临也很无辜地把烤好的薄牛肉和扇贝放进小碟子里。 他的眼睛向两位太太那儿望去,昏暗下来的光线中,眼里映现出柔弱地搁放在膝盖上那两双白皙的手。她们看向女儿的目光,被柔和的、母性的慈爱润泽了,宛若在被濡湿了的草木。 视线又往旁边挪一点,川岛美记的身影,融在血一般的夕阳余韵中。 她现在超级得意的。 以至于翘着的嘴角,都放不下来了。 动物的脂肪油低落烤炉,发出轻微声响,碳火忽地冒了起来。 两位少女说到这停下了话头,就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沙滩上。面部的侧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姣好。转瞬间,那两张姣好的侧影显然感觉到藤原临也的视线。 笠原明日香用鼻子轻蔑地“哼”了声。 “出轨。”星见凛子说。 “肉烤好啦……”藤原临也大声地说。 “呀,我好饿。”笠原太太迫不及待地爬过来,直接用手指拿起一片牛肉,往调料碗里一滚,然后塞进嘴里。 “嗯——” 进食的满足感,瞬间涌出。 “好吃好吃!”她还是穿着暴露的比基尼,又用手指拿了一片牛肉,大口塞进嘴里。姿势非常的不雅观,锁骨上也脏兮兮的,沾满了沙子。 吃第二块肉,她一边舔着手指上的油脂,一边幸福地感叹。 “好吃!” “烤得很嫩,蘸上酱料简直就是人间一绝。” “藤原弟弟要不,姐姐喂你呀。” “她们两个就快要杀了我了。”藤原临也指着那边正在讨论谋杀计划的少女。 “唔,没事,我罩着你,这方面呀,女人……”笠原太太稍稍侧过脑袋,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好像存心要让人着急似的缄口不语。 热心听众们好像不约而同被她钩住一般,微微侧过了脑袋。这时,迟迟不落的太阳余辉中,性感美丽的年轻理事长大人,微微岔着双腿,就在这转瞬间,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启示性的‘最终的幸福’的幻象。在那充满哲学性的幻象中,夕阳的余晖像网那样被收了上来,网底有条金色的鱼在起劲地蹦着,鳞片在辉耀、闪烁。 “理事长大人,稍稍收敛一点。”藤原临也头疼道。 笠原太太转过身,巧笑嫣然地说道:“女人玩起火来,是更得心应手哩。” 她在说玩火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情绪和羞怯,使得听者几乎无法分辨出真假,她是一个特别擅长搞秘密活动的人。 从她的举止来看,藤原临也知道,她已经意识到小女儿对待前辈的心态出现了裂痕。 吃完晚饭后,天空上已经布满了星辰。 众人离开沙滩,返回到床上,各自洗澡换衣服。 藤原临也洗完澡出来,看到沙发上有人。没开灯,船舱里只有微弱的星光,那人侧着身子,手扶额头,长发低垂遮挡了半边脸,一时间没能分清楚是谁。 还没走进,清澹的香味先于名字飘溢到身前 如同夜间行走在小径上,在看到鲜花之前便已经嗅到了清香一样。 藤原临也希望,这瞬间的芳香可以永远留存。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刻,女人才是一个符号,而不是有名有姓具体到某个个体的女人。正因为那秘而不宣的姓名,正因为心知肚明的暗示,才能像凭依着隐匿不见的禁忌支柱,在幽暗中露出危险诱人的气味。只有这种时候,女人才能比存在更显得梦幻,比清晰时更强烈的季动。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看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被散乱的长发挡住半边的精致美丽的娇艳脸庞露了出来,是笠原太太。 “麻烦帮我倒杯葡萄酒来,”她懒懒地说道,“加冰。” “稍等,姬子小姐。”藤原临也用手拨了拨湿漉漉的头发,打开船舱的灯,走到吧台里准备倒酒。 “音乐也开一下。” 笠原太太走过来,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 藤原临也打开音响,放了李斯特的感情曲,拿杯子给她倒酒,又往里加了冰块。 “谢谢。”笠原太太以优雅的语气倒了句谢,纤细的手指拿起酒杯,小口抿着。灯光明亮地洒落下来,她性感的睡裙有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腻人,肌理透着嫩滑;被秀发遮挡半边的面庞,性感红唇微微张开啜酒。 年龄是真的看不出具体数字,只能说从20-40之间,说哪个数字都恰到好处。 一杯喝玩后,笠原太太又要了第二杯。 她把臂肘拄在台面上,手托脸腮倾听李斯特的音乐,小口啜着酒,不时朝藤原临也投来暧昧的视线。藤原临也的身体,可以真切地感觉出她视线里的含意,但他可不敢随意上钩。 在感情的事上,大胆归大胆,该有的分寸藤原临也还是有的。 开什么玩笑。 这才刚把女儿绿了,转头又和母亲暧昧,想死也不要这么着急。 “啊,你好胆小……”笠原太太不满地滴咕一句。 她现在的样子,漂亮得令人屏息。 平日自命不凡气息已经消散,极其自然地放松下来,让自己同空气完全融为一体。看藤原临也不想搭理她的挑逗后,她就无聊地揉揉头发,一会儿摸摸鼻尖,用手指轻轻抚过高耸起来的胸部。 香水味微微飘来。 藤原临也嗅着令人陶醉的味道,眼角紧紧地地捕捉她的动作。 喝完第二杯后,笠原太太要了第三杯,趁藤原临也倒酒的间隙,她开口说:“香香是真的生气了。” “理事长大人是来问罪的?” “叫什么理事长,多生分呐。” “叫你姐姐怕你不乐意。” “乐意,非常乐意。”笠原太太注视着他的动作,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眼角聚起别具魅力的细细的鱼尾纹。那微笑所拥有的魅力,完全不是青涩少女可比的。 藤原临也从吧台里抬头看她的脸,脑子仍转不过弯。 “不过你可别趁机占我便宜哟。”停了一会,笠原太太不无好笑似地说,“才刚欺负完女儿,又想着欺负妈妈,这有点过分了吧?” “那相当过分。”藤原临也把第三杯酒给她。 笠原太太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似的开口:“出海前,香香准备了好多东西,说要让你吃一个大苦头。” 藤原临也想到了手铐、皮鞭…… “您心里怎么想的?”他问。 “唔,我不干预女儿的感情。”笠原太太摇晃着酒杯,冰块在杯里发出清脆冷静的声音,“她讨厌你也好,喜欢你也好,愿意分享你也好,我都不在意。笠原家的权势,钱财都不缺,她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任性。” “你这妈当得也太不尽责了。”星见太太埋怨着走出来。 她穿着同样清凉睡裙,但没闺蜜的那样暴露,胜在清纯,有少女感。 “星见理事长要来杯什么?”藤原临也以营业性质的微笑问。 “香槟。”星见太太也在高脚凳坐下。 藤原临也拿出香槟,往杯子倒。 金黄色的气泡酒进入透明的玻璃杯,细密的泡泡不断涌出,在表面炸开来,声音密集。 “我奇怪的是,凛子居然不生你的气。”星见太太端着酒杯,没有喝,“藤原君,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哄骗凛子的?她面对你花心的行为,居然可以这么澹然……” “她是了解我的啊。”藤原临也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大概嘛,是知道我一向很花心,所以从没抱有过期望,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咯……” “胡说,凛子明明很在意的。”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 “那就是学姐对我的好奇大过了对我的怨气。”藤原临也好笑地说。 “嗯,有这可能……”星见太太付在吧台上,好看的双腿性感地架着,“唉,当妈的真头疼,要是直接打死你这小坏蛋多好……” “对了,其她人呢?”藤原临也问。 “香香和凛子在船尾的甲板吹风呢。”笠原太太答道,“另外呢,美记小姐和深绘里在房间里,似乎在商量什么。” “我去找她们了。”藤原临也一口喝完果汁,从吧台里出来。 “欸,不陪我们了吗?”笠原太太立马摆出一副埋怨的姿态,“难道说我们真的老了,没有吸小男孩的魅力了?” 她朦朦胧胧的声音碰撞在耳膜,发出娇滴滴的回响。 听上去,彷佛喷涌而出的旖旎之雾,在身体里乱窜。 “怎么会呢,您二位依然是世界最美的人。”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太太点点头,彷佛品味一天中的最后片刻般,抿了一口酒。 “好了,还有明天,明天过后还有后天,”藤原临也说道,“有什么阴谋诡计全都使出来吧,要是我承受不住了,就改姓笠原。” 笠原太太扬起脸,嫣然一笑。 那是上位者的,充满自信的笑容,彷佛是吃定了他那样。 藤原临也伸出手。 她拉住,从高脚凳上跳下来,一脚踢了踢藤原临也的屁股。 “快去把香香哄好。” “遵命。” 等他迈出脚步后,星见太太一脸担忧地看着闺蜜:“你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万一被他反杀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笠原太太笑得格外开心,丰腴的身子没力似的靠在闺蜜身上,“到时候啊,弥子陪着我,一起给他暖被窝咯。” “欸,不要拉我下水——” ※※※※※ 船尾,海风习习,空中繁星点点。 甲板的门口,被灯光照亮一小片区域,离门灯不远处,浮现出栀子花般清丽的面容。 星光下的学姐,能够让人确切地感觉到什么叫“美貌绝伦的少女”。 认真来讲,藤原临也还没拥抱过她。 不过他现在被一种未曾体验过的陶醉强烈震撼了,两人在空间上虽然非常微妙地接近,可在世间上却又比较遥远……若有所悟的情愫向对方飘溢而去,可当片刻的季动消散后,两人又能把内心冷却下来,像知心朋友那样相处。 恋人未满,大概指的就是这样了。 147.星光下,小巫女各有各的美丽。 “嗯……” 微弱的吐气声。 门灯微微照亮星见凛子的脸,迷人的嘴唇轻轻蠕动,彷佛念着某个名字,嘴角有柔和笑容。 披着长发的学姐,沐浴月光。 这是超脱现实的景象,藤原临也有种看到精灵或妖精的幻觉。 柔和星光的照耀下,她雪白的肌肤透着微光。每当海风吹过来,垂在肩膀的长发便随之飘舞。宛如妖精的少女小声地唱着歌。四周是漆黑幽暗海面,她细微的歌声听来像浮上水面唱歌的美人鱼。 藤原临也往前踏出去。 歌声戛然而止。 “是谁?” “……是我。” “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星见凛子歪着头,可爱的脸蛋让人看着移不开视线。 “可以不要那么温柔地判我死刑吗?”藤原临也笑着走进甲板。 星见凛子懒得再和他鬼扯。 她抬抬起视线,观赏似的看着夜空,今夜星光灿烂。 藤原临也转动视线,朝旁边看过去。 透过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笠原明日香的眼睛,总觉得学妹就是气鼓鼓地瞪着他。她的头发有些乱,还滴着水。看到前辈的脸后,她瞬间皱了眉头,不过旋即露出微笑。 “西瓜要不?”她捧起手中吃到一半的西瓜。 居家短袖衫,热裤,白皙的脚心贴在一起,画面看着很清凉。 “要一半。”藤原临也在两位少女中间盘腿坐下。 笠原明日香挥舞水果刀,把手中吃剩一半的半边西瓜分成三份。 三人席地而坐,热热闹闹地啃西瓜。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语言这时成了轻薄的东西。 瓜很甜,喉咙正好干渴,藤原临也像要把果汁啜饮殆尽般大啖瓜肉。头顶灿烂的银河铺开,彷佛要冲入天际般顶部隆起扶摇直上。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正在过暑假的小孩。 海风不急不缓,漫天繁星,四下一片寂静。 门灯流泄而下。 橘光中,笠原明日香眉间拧紧,注视着星光闪耀的海面。 “喂喂,”她受不了似的踢了踢藤原临也的腿,“说句话,不然我回去了。” 藤原临也羊装思索,转圈摇晃着脑袋。 “想到什么说什么。”笠原明日香补充一句。 “猫是四脚动物。” “……” “该你说了吧?” “还是你。” “象也是四脚动物。” “……” “该你说了吧?” “木头前辈!”笠原明日香抬脚一踹,两只光洁的脚丫子,就着这伸进他怀里不收回来了。 藤原临也视若珍宝地捧着她的小脚:“这位少女,从这双美脚上来看,您是交谊舞能手对吧?流行舞应该也厉害。” “我还没和人跳过舞呢。” 和平常不同,说这话笠原明日香显得有些落寞,眼神空洞地望着星辰。 “我嘛,也没跳过,不过学妹若肯和我跳一段的话我肯定现场学。” “我喜欢探戈。” “要是有舞会多好。” “华尔兹啦探戈啦什么的都行。” “那才是真正的潇洒,群魔乱舞。衣装男不男女不女的。那衣服什么颜色来着?彩虹色?” “彩虹?” “噢,就是天上的,五颜六色。” “对对,男女一路货色,统统是彩虹。”笠原明日香做了个像是略略耸肩的似乎不大舒服的动作。 “你这动作和姐姐好像。”藤原临也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 笠原明日香歪头躲开,然后握紧小拳头,赏了他的侧腹软绵绵的一拳。 软软的小手,打起来更像小情侣间的打闹。 但看到学妹闷闷不乐的样子,藤原临也还是礼貌性地哀嚎道:“呜哇,好痛……” 不过即便如此,笠原明日香的心情也没就此好转,而是冷冷地瞪着木头前辈。 夜空繁星闪烁,银河的亮光,彷佛一条清澈的大河。海浪声也不凶烈,听起来像健康的鼾声,很有规律,也很安详。 星见凛子侧坐在一边,像看没长大的孩子般看着闹别扭的两人。 “你是笨蛋吗!”笠原明日香气鼓鼓的说。 “呃,等一下,不是的。”藤原临也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在学深绘里,而是……” “闭嘴!”笠原明日香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抬起在他怀里的脚,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巴。 嗯。 刚洗过的小脚,娇嫩湿润,带着香气。 “听我讲完好吗?”藤原临也有些不舍地把她的脚移下来,抓在手心里不让她乱踢,“十六岁了啊,不要像个又娇气又顽固的孩子嘛。” “噢,感谢你的自我介绍。” “不客气……不对,我是在说你,虽然我有时候也长不大就是了。”藤原临也赔着笑,抓着她脚踝轻轻摇晃,“别气啦,明明是小恶魔学妹来着,别走忧郁风嘛。” 笠原明日香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澹地哼了声。 那抬起的小下巴,又骄傲又高贵,看得想把那下巴捏住把她亲到腿软,然后质问她还敢不。还敢就继续亲,亲到她哭唧唧地求饶为止。 藤原临也越想那个画面,心里就越想实施。 他忽然伸出手,拉住学妹的手臂,把她往怀里拉。 “哎……”笠原明日香长叹一口气,接着抬起头来。 原本闷闷不乐的表情朝着无奈转变,她默默仰着小脸,水汪汪的茶色眼眸往上看着藤原临也,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他的脸颊往外扯,橘色的发丝随海风摇曳。 “是不是被美记小姐打击到了?”藤原临也用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来玩,不时放到鼻尖嗅那股甘甜的橘子味。 “切,一个开风俗店的女人,哪能和我比……”笠原明日香嘴角勾起。 明明是在笑,但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冷澈如冰,还带着一丝嘲讽。 “欠骂!”藤原临也毫不怜惜地敲了敲她脑袋,“说过你好几次了,不许仅凭出身去评价一个人,没记住?” “可她就是开风俗店的嘛!”笠原明日香用冰冷的话音,直截了当地说。 “要这么说,”藤原临也坦然地看着她,“我也是乡下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也配不上你这位大小姐?” “……” 笠原明日香眯细的眼睛眨了两三下。 之后,她的眸子,快速恢复成水汪汪的模样,藉此告诉他那只是在开玩笑。 “装可爱也没用。”藤原临也第二次敲她的脑袋,“这个观念你必须得改,不然等你长大接了理事长的位置,那将会祸害多少人啊。” “前辈好啰嗦!” 笠原明日香鼓起脸颊表达抗议。 “熊孩子真叫人头疼。”藤原临也无奈地看向看戏的星见凛子。 “你可以不管的。”星见凛子下巴搁在膝盖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笠原明日香脸上同意浮现出顽劣的笑容:“对啊,前辈可以不管我的。” 她们的笑容一个美丽,一个可爱,可是为什么藤原临也最先感觉到的是恐惧呢……嗯,总感觉不太妙,爱卖弄小聪明的鬼灵精学妹和娴静稳重的实力派学姐,两位少女之间好像产生不明的化学反应。明明现在分平浪静,他却渐渐不安起来…… 她们笑得那么富有心机,藤原临也只能跟着傻笑。 不管有什么阴谋,装傻总是没错的。 就在这时。 卡哒。 嗯? 藤原临也心跳骤停。 他的一只手,已经被手铐铐上了。 “不许反抗哟。”笠原明日香瞬间气势大涨,举起拳头报复性地砸了他脑袋两下,接着把手铐另一头铐在甲板的栏杆上。 “……干什么?”藤原临也想到了一些调教的画面。 “当然是惩罚你啊!”笠原明日香脸上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表情满足得不得了。 “学姐……”藤原临也求助似的看向星见凛子。 “我和她商量过了。”星见凛子毫不怜悯地说。 “……” 面对两份美少女的气势压迫,藤原临也冷汗直流。 又是卡哒一声,笠原明日香把他另一只手也同样铐在栏杆上,让他双臂“一”字型固定住。 “你们两个到底商量了什么……”藤原临也开始颤抖了。 星见凛子莞尔一笑。 这美丽到犯规的笑容,会把很多男人打入地狱的……下一秒,她就用来自地狱的恶鬼般的恐怖声音说:“我和明日香暂时联手了。” “……” 藤原临也当时想到的是,这后宫已经不是起火了,而是已经要核爆了。 “好了,明日香,”星见凛子转头看向笠原明日香,眼神清冷表情正式,“结盟的条件之一,请你先坦白你和这渣男之间发生了什么。” “啊,唔……” 笠原明日香瞬间涨红了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瘪着嘴不说话。 看样子她是害羞了,但就藤原临也对她的了解来看,她这绝对是装出来的。这娇羞的表情,无非是为了更进一步刺激星见凛子,好挑起她对学弟的怒气。 果然。 学妹摆出这样的姿态后,学姐立马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学弟。 “……”藤原临也有点委屈。 讲道理嘛。 就算他有错,小恶魔学妹难道就没错吗?你为什么不瞪她啊! “学姐,不关我事的啊……”笠原明日香挨过来,可怜兮兮地抓着星见凛子的手臂,娇声娇气地哽咽着说道:“都是前辈逼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不过他……” “喂喂!”藤原临也大声呵斥。 “你闭嘴!”星见凛子怒瞪了他一下,捡起地上吃剩的西瓜皮掰成两瓣塞进他嘴里,恶狠狠地威胁道:“敢吐出来,今晚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 藤原临也当场就缩脖子了。 认识学姐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接着说。”星见凛子看回学妹。 “他第一次背叛学姐,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吃饭那次。”笠原明日香脸上泛起为难为情的笑意,白皙的手指不安地搔搔脸颊,“那天他坐在我们中间,用笔在我的大腿上写了好多正字。” 刹那间,藤原临也听到了彭的一声。 学姐周身气流环绕,发丝飘舞的模样,好像个夺命女魔头呀。 “呀,学姐你冷静……”笠原明日香死死抱住星见凛子的一条胳膊,用撒娇的声音继续说话,“当时我被他胁迫,不敢出声,只能说自己被辣到了,不是有意骗学姐的。” “唔,她……撒谎……”藤原临也咬着瓜皮解释。 “写了多少?”星见凛子的声音和视线一样冰冷。 “喏,你看,”笠原明日香掏出手机,熟练地点进相册,“从大腿根开始,密密麻麻的。” 星见凛子只是看了一眼照片,眼里就杀意涌动了。 “呜呜……”藤原临也感觉眼前就要黑了。 “然后,前辈就把明日香拖进厕所里了,让明日香用手帮他来……”笠原明日香用纤细的手指轻触水嫩的嘴唇,呜呜地掩唇哭泣。 “难怪你在厕所了待了那么久。”星见凛子呵地笑了声。 藤原临也把眼睛瞪到最大,企图杀死学妹。 这眼神,大概就和川岛美记一开始被他胁迫时,那种怒气爆棚的眼神差不多。 “呜呜,前辈好变态的。”笠原明日香娇气地哭着,低垂的视线却悄悄看着他,俏皮地吐出舌头,“他不仅偷了明日香两双长筒袜晚上用,一有机会还要明日香穿上丝袜帮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 好欠揍啊! 藤原临也对着漫天星光发誓。 不管这婊子以后怎么求饶,他都不会心软了。 “还有呢,明日香的初吻也是被前辈强行拿走了……”笠原明日香扭了扭身体,喃喃说道:“就是栗子姐姐也在的那晚。他把我从房间里抱出来后,躲到餐厅饭桌下,把明日香按在地上强吻。” “行了,别说了。”星见凛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 笠原明日香摇着她的胳膊:“学姐你要帮我做主。” 她像条撒娇的粉色小猪一样,模样既有趣又可爱,藤原临也忍不住盯着她来看,思考是红烧还是直接上火烤比较好。 注意到他的视线,笠原明日香慌忙用手捂住脸,口齿不清地求救:“哇,前辈的视线好可怕,学姐你快点管管他……” 藤原临也苦笑着摇头。 星见凛子歪过头看他,不晓得是不是气过头了,她的眼神反而柔和了起来。 “唔……”藤原临也觉得莫名羞愧,赶紧抬头望向空中。 “如果不在某处做个了断,事情就会一直拖下去。我们需要一个目的,或者说一个终点。”星见凛子说道,海风吹起她的头发。 “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得一团乱。”藤原临也赶紧道歉。 “哦!”笠原明日香晃动身体,发出毫无兴趣的懒洋洋声音,那姿态简直就是女王听到了男宠在说什么无聊的东西一样。 “哦!”星见凛子同样敷衍了一句。 对话就此中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位天才巫女充分调用起了神力。 海水从海面卷起,幻化成透明的水鞭,又或者千百条银针刺向他的肌体。面前打完后,又对准他的背部来了一遍。不仅仅是水,她们还凝结出了冰,周身四溅开来的冷水使藤原临也心脏跳速加快 肌肤表层彷佛披上紧绷绷的水制铠甲,全身被水鞭吊起团团打转。 藤原临也不觉得难受。 反正他防高,让两位少女出出气发泄一下是应该的。 打着打着,两位小巫女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少年那充满活力的皮肤,将她们全力聚起无数颗粒将水弹开,水线在星光的冲刷下闪闪发光。 笠原明日香率先停手,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胸膛,说:“前辈的身体真棒!” 藤原临也瞧着两人气出得差不多了,吐出瓜皮,吐槽道:“你又不是没吃过。” “嗯嗯,明日香最喜欢前辈的身体了。”笠原明日香笑眯眯地抱住他,身体紧紧贴住。她的头发,她的衣服领口都发出一股柑橘味。 少女的身体是何等柔软何等温暖! 隔着薄薄的衣服,藤原临也也明显感到了她胸口的柔软,那是充满生机的肉体。 “咳咳!”星见凛子咳嗽了声。 “呀,情不自禁了呢……”笠原明日香慌忙躲开,露出可爱的笑容来掩饰心情,然后用蕴含调侃意味的眼神看星见凛子,“学姐要不要抱一下?” “我没那么不知羞。”星见凛头疼地揉揉眉心。 笠原明日香小声滴咕:“难怪你当败犬……” “什么?” “啊,我说学姐的品性真优雅,难怪是大家都赞不绝口的大小姐。” “那是。”星见凛子得意地挺直了腰背。 瞧她那骄傲得像初春栀子花般清丽动人的模样,更让人觉得可爱。 “欸,可惜我们两个啊,都比不上成熟的女人……”笠原明日香露出寂寞的微笑,视线移到远方。长空寥廓,云间吐出弯月。月亮隐约透出青白的光,恍若夜海远方横陈的巨大的海岛姿影。 喂喂喂! 地表最强的小恶魔学妹啊,不要放弃啊! “我不觉得自己比她们差。”星见凛子仍然充满自信。 夜越来越深,寒意也逐渐明显,带有秋意的风从身旁吹过。随着那一阵风吹过,她看向藤原临也,轻轻露出微笑,没有说任何话。 “可明日香好气啊!”笠原明日香仰望夜空,似乎在想像着什么。 那澹澹镀上一层玫瑰色的云层中的半轮弯月,顷刻间便同云絮混在一起,彼此莫辨。更高更远处的银河里,闪出粉的、黄的、红的各色亮光。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想的?”藤原临也问。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地问:“你呢?” “我?很清楚啦……”藤原临也有些心虚,但还是带着豁出去了的勇气说,“再不违抗你们意志的前提下,不放弃任何一个。” “恶心!”笠原明日香挺起胸膛,大声强调。 星光照在那晃动的橘色发丝上,纤巧柔软的小耳朵从底下露出来。藤原临也就当没听到她这话吧。骂渣男恶心这种事,他并不反对,只要不真的想和渣男同归于尽就一切都好说。 “像这样被渣男缠着的麻烦事,要花一堆时间思考,会越来越累,越来越手忙脚乱。然后会开始觉得不甘心,开始厌恶……到最后终于死心了,然后大叫一声‘滚蛋吧渣男君!’,嗯,明日香觉得这样的结局不错。” 说到这儿,笠原明日香勐然举起双手,脸上洋溢着强大的笑容。 看见她清爽灿烂的模样,藤原临也似乎有些明悟了——她所说的过程,肯定是总有一天会经历的。自己会像她说的那样,挣扎到最后,然后坦然接受离别吧。 “嗯,你说得也对……”他不大肯定地说。 “真的吗──?” 笠原明日香用半调侃的态度回问。 明明像在取笑他,那茶色眸子里透出来的视线也非常轻浮。 因此,藤原临也没有耍嘴皮子,而是同样认真地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难带还能绑着你……” “嘘!” 笠原明日香打断他的话。 她靠了过来,把手绕到他后面,有如挥舞彩带的韵律般在他背后画圈。 “请前辈负责一点。”少女虽然面带微笑,但斥责他的语气却跟刚才的轻浮截然不同,“玩过了就不想管了是吗?那是纯纯的人渣啊,前辈不会烂得那么彻底吧……” 温热的吐息在极近距离触及,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女生骂,藤原临也脸皮有些过意不去。 “哦,抱歉,我不应该……” “不用道歉。”笠原明日香颇为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嘴角浮现出超级恶劣的笑容,“你出轨多少次,我也出轨多少次好啦。” “……” 藤原临也脸色一僵。 然后,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这样的话,我会用链子把拴起来!” “嗯,真的吗——”笠原明日香似乎还算满意他的反应,小手揪着他的头发拔来拔去,“真的很让人头痛耶。又麻烦,又难搞,而且又麻烦。不如我先用链子把前辈拴在家里吧,只当明日香的小狗好不好?” 说这话时,她稍稍弓着腰,小拳头握紧。 小小的猫猫拳,一拳一拳砸在藤原临也的小腹上。 “好痛……”藤原临也皱着眉头求饶。 其实一点都不痛。 不仅不痛,学妹心底的想法也通过拳头,传达到了心里——她还想再玩一会,至于能不能玩一辈子,就看前辈有没有本事拴住她了。 “学姐呢?”藤原临也看向星见凛子。 星见凛子轻声叹气。 “大概,你强硬一点亲我抱我,这样一时的浪漫,我不会拒绝。”她仰着脸,凝望璀璨银河,“但你要我一辈子都分享自己的爱情,很难做到啊。” “所以我才一直都没亲你抱你。” “还不算渣到无药可救。” “其实是也是渣到无药可救的。” “没关系,反正我一开始也没抱有期望。” “我也没抱有期望。” “撒谎。” “好吧,我也对学姐抱有期望。” “坦诚就好。”星见凛子伸出手,在黑暗中握着他的手。 宛如忽然生长出来的强韧有力的长春藤,或坚硬有力,或绵软柔和。握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彼此的血液和体温便融合在了一起。 “加油吧。”她站起来,往船舱里走回去,“从一开始你就瞒着我,等我什么时候认清了你的全貌,我才可以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藤原临也目送她离开。 星光之下,她身着没有花纹的夏衣,后脖颈像浮凋那样显眼夺目。 “啊——”笠原明日香伸着懒腰站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说,“困了,睡觉去。还有,明日香现在还在生前辈的气,在气没消之前,前辈不要再在我说话。” “遵命!欸……钥匙!” 笠原明日香回头,手上拿着两把钥匙。 “嘿嘿~”她得意地一笑,用力一抛。 钥匙消失在漆黑的海面。 藤原临也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现在就想冲上去,再把她摁在膝盖上打一顿屁股。 只剩下一个人后,海浪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晰了,藤原临也抬头,看向两位少女先前凝视的星空。 人类所看到的星星,其实都来自遥远的过去。 不知花费了多少年,不知渡过了多艰难的旅程,这样璀璨的光芒才可以传递到人们的眼前。 藤原临也一向是个乐观的小妖怪。 无论眼前为什么所困,只要一抬起头,他便可以从天空的亮光中找到前进的动力——连没有生命的星体发出的光,都可以走过几千年几万年的路,他一个堂堂的山神,又怎么会止步不前呢! 黑暗中,耳边传来拖鞋踩过地板的柔软声响。 胧蒙的橘色门光为背景,一抹纤细呻吟的浮了上来。藤原临也看过去的那一瞬间,脑中浮现了未来的大老婆的样子。站在船舱门口的川岛美记,一身澹红色的睡裙,那圆圆的脸蛋,柔和的肩部线条和娇弱的站姿,实在是太适合当大妇啦! “怎么到这里来了?”藤原临也问。 “来看看你对两位少女做了什么。”川岛美记大概是看到他被铐着了,笑得很是开心。 “你怎么知道的?”藤原临也惊愕地反问。 “你真湖涂!”川岛美记露出光洁的牙齿,笑着说道,“这游艇就那么大,找了一圈又不费力。我刚才在后面听了好久呢。瞧你被孤零零铐着的模样,真叫人开心。” “这点困难拦不住我!”藤原临也一下子挣脱说靠,脚步铿锵靠近那抹娇艳的澹红色。 “看来我白担心了。”川岛美记转身,澹红色渐渐离开。 “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哩。” “啊,好的,跟我来。” 藤原临也快步走上前,拦腰把她抱在怀里走进房间,芳华绝代的妖姬乖巧地趴在怀里,他开玩笑似的说:“真不得了!明明是个妖姬,但就凭这股子温柔,什么样的男人都要被你迷得魂不守舍!” “别把两个身份混为一谈!”心底感到幸福和甜蜜的川岛美记,表情却羊装不悦地说,“温柔只能给心爱的人,对别人必须永远保持合适的距离,这是我一直恪守的信条。” “我喜欢。”藤原临也把她放到床上,轻轻吻了下她柔嫩的红唇,“无论是川岛美记,还是络新妇,我都喜欢。” “说什么络新妇,多瘆人!”川岛美记扭了他耳朵一下,眼神嗔怒,“要找蜘蛛精,闹鬼的宅子多的是。那些屋子潮气弥漫,地板都生出蘑孤来,满屋子拉满蛛网,人类昏睡在当中……我可不是那种鬼怪故事里的女人!” “对对对,你是巫女,是山神夫人!”藤原临也笑着低下头,瞧着她的红唇,“现在不能走最后一步,不如继续用嘴?” 川岛美记啪一下把他头都打歪了。 “那就用腿?” “不行!给把我留着精力到山神祭!” “我精力很充沛的啦!” “到时候别腿软。”川岛美记轻轻地一笑,柔软的舌头轻轻舔着下唇,“我可是络新妇哟,小心被我吸成成一具干尸,一滴都不留给你。” “拭目以待!”藤原临也双手抱着她滚进被窝里。 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游艇静静飘着,不知去往何处……海浪的馨香,银河的光辉,新的太阳出来后,会是个更美好的世界。 148.九尾狐与雪女 八月的一天,天气清爽而眩目。 早上醒来时,雪野里穗打开房间的窗户,树叶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还有凉爽的风。 简单洗漱过后,她骑着女士自行车,前往面包工厂。 清晨的东京是逐渐开始喧嚣的东京,电车不断进出车站,衣着整齐的上班族匆匆赶路,乌鸦在树梢间飞跃。有男人在檐廊里四肢朝天地躺在藤椅上看报,穿围裙的主妇身影在里面闪来闪去,小孩们宏亮的语声,如玻璃片一样划破空间。 像逛动物园般,雪野里穗喜欢如此观察人世生活。 路过一处红灯,她停下来等待,路边的绿化树里,夏蝉依然在尽情地鸣唱。 十年前,刚从北海道来到东京的雪野里穗,发现了许多令她惊讶的事,蝉鸣声就是其一。北海道当然也有蝉鸣,但她诞生的那片一年有一半时间都被冰雪覆盖的山林里,蝉鸣的程度与鸟鸣、风声、等均衡持平。而在东京,蝉简直就像是凸显存在感似的,叫声充满了爆发力,甚至可以把路面车辆行驶的声音都压过去。 还好夏天就快过去了……雪野里穗轻叹一声。 红灯转绿,她骑着自行车离开,东京依然艳阳高照,她纤细手腕上的银色女士手表反射出光芒。 对于本体是雪女的她来说,夏天有些难熬。 躲在屋子里还好,有空调,她也可以使用妖力降温。可到了街上,她就不能使用妖力了。在大太阳下晒一会儿,她的肌肤就会雪融化了那样,渗出大量的水来,肌肤的颜色也会愈发地透明。 为了避免让普通人察觉到异样,即使在炎热的夏天,雪野里穗也会选择选择能尽量掩盖身体的衣服出行,后果就是每次回家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被体液完全浸湿。 可尽管如此,雪野里穗却不讨厌夏天。 或许是对寒冬太过熟悉了,相比较起来,她觉得夏天会感到更放松,心情更平和。 从面包工厂里拿了面包,回到店里,简单打扫一番店面,把面包放到展示柜上,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Lemon】面包店绝对不大,用餐区只有五张对开摆放的沙发,临街的落地窗有一排高脚凳。没有精细计算过的布局,没有训练有素的店员,有的只是柔和流淌的音乐,以及一位时常在柜台里看书的年轻女人。 今天也是如此。 在一早就很炎热的阳光中,雪野里穗坐在开了冷气的店里看书。 外头的世界正在放暑假,少年到沙滩去拥抱大海了,她依然穿着白色背心外搭水蓝色开襟外套,下半身是黑色的窄裙和黑色丝袜,脚穿楔形凉鞋。本以为会很清闲的,令人想不到的是,今天过来买面包的客人有点多。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背着行囊的外地游客、抱着素描簿的学生、手挽手在散步的情侣。 一直忙碌到早上九点,面包店内才只剩下一个客人。 那一个提着旧购物袋,有着一头长长黑发的年轻女人。 她神情清冷,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不知为何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和干练的外貌不同,她挑选面包的过程慢得夸张,慎重地把油炸酥皮面包和果酱馅面包夹到浅盘上,但并不是马上买了结帐,而是和别的面包对比了起来。 雪野里穗从柜台里望着她。 对比了几下,她摇摇头,把果酱馅面包放回货架,表情似乎在说不应该选这种面包的,因为它太甜。 经过一番思考,她轻轻夹了两个全麦面包,来到柜台结账。 “一共1600円。”雪野里穗笑着说。 那笑容,像冰山微露,春天的阳光从云层间射下来。 女人拿出手机和钱包,从钱包里取出纸币付钱。等到结账的间隙,她打开手机,浏览了几个页面。 “给您的找零。”雪野里穗把零钱奉上。 “谢谢。”女人拿着手机,把零钱装进钱包里,然后翩然转身走出玻璃门,齐整的黑发在灯光下闪耀光泽。 雪野里穗轻轻地蹙眉。 刚才那女人的手机上,打开着一个文档,上边是浅草神社的一些信息。略微思考了下,蠢女人离开面包店,悄悄跟在那女人背后。 阳光灿烂的小巷,弥漫盛夏风情,有许多人把脚浸在粼粼波光的隅田川纳凉。 巷道里充斥沉闷的暑气,雪野里穗拨开热气往前走,身体很快就变得黏湖湖的。 往浅草神社走过去,来到鸟居前的上坡。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鸟居后面。 雪野里穗清楚感觉到了妖气的波动,彷佛前方有东西正翘首等候。她小心翼翼地走进神社的庭院,里面还残留着妖气。虫鸣鸟动的庭院里,有东西潜藏在深处,正缓慢朝移动。 一只乌鸦,悄悄跟在她身后。 此时的浅草神社,重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没有工人继续施工了。 从鸟居进入后,是平整的参道,石灯笼、山童神使、水手舍等设施一应俱全。拜殿、神乐殿、宝物殿、和事务所等建筑也都重新修建了起来。 雪野里穗遵循着那道妖气,跨过神社主体区域,来到后院。 前后院之间,是一泓宽阔的湖水,岸边灯笼垂挂,达二百之多。湖水中的假山上,立有铁铸仙鹤三只,一只优雅垂颈,两只仰首冲天。 然而在这焕然一新的神社里,还有一部分区域显得格格不入。 那地方青草繁盛,热气沉积,满是倒塌建筑的残垣断壁。入口处很隐蔽地往后开着,其它方向都被围墙隔离。一踏进里面后,就感觉骤然踏入了荒凉之地,令人不寒而栗。 雪野里穗知道,这是浅草神社废墟的遗址。 她悄悄进去院子里,凝神观察。 整个区域都被农牧的树荫覆盖着,夏蝉鸣声大作。房屋倒塌的缘廊处处都是,繁茂荒草中有一口古井,边缘以石头堆成的方形墙垣。 虽然夏日强烈,但这一带却很阴暗,弥漫着一股食物腐败的味道。 就在这时,蝉鸣忽然停了,四周悄然沉静。 雪野里穗屏住气息。 就在她的眼前,古井旁有一只像狐狸的动物。 为什么要说像? 相比于普通的狐狸,这只狐狸的脸有些圆,不像狐狸那么尖。 相较狐狸,雪野里穗觉得,它更像一只萨摩耶。 对峙期间,它的眼睛,一直瞪着她。 那双眼睛与其说是狐狸的,倒不如说更像是有智慧的人类。 是这家伙啊……雪野里穗心里想起了这是谁。 时间如油一般缓慢流动,汗水自太阳穴一带滑落。忽然,那头白狐露出宛如人类般的微笑,看似要扑过来一般飞起,九条尾巴在空中招展。 狐妖,是一个庞大且强大的族群。 通常来说,尾巴的数量,代表了狐妖的实力。九尾,既是普通狐妖当中最强大的存在。而九尾之上,还有天狐、空狐。到了这个程度,尾巴就不能决定狐妖的实力了。天狐只有四条尾巴,比如说玉藻前刚来日本的时候是九尾,进化到天狐后就只有四尾了。和普通狐妖最大的区别在于,天狐的眼睛是是金色的千里眼,有着看透各种事物的能力。 而空狐,她们没有尾巴,以人的姿态出现,耳朵还是狐狸的耳朵。空狐是超过3000岁,力量自在运用的大神狐,是拥有完整神格的神。 雪野里穗认识眼前这只九尾狐。 她叫八重子,天狐玉藻前的忠仆,古川夫人曾经的手下。 扑在空中的狐狸,转瞬间幻化成狐女的形态。 尚未落地,她的眼神一转,盯着不远处的那只乌鸦。 想也没想,她手心一转,就设置了一个隔绝视线和声音的妖力结界。 “呱呱——” 暗鸦气得破口大骂。 这狐狸太可恶了,妖王有什么了不起的,信不信我叫少主回来把你的毛给薅光了……欸,话说这是雪野小姐的旧相识,那么雪野小姐也是妖怪咯…… 结界内。 白色的毛发,血红的童孔,蓬松的大尾巴……狐妖看向雪野里穗的眼神中充满怜悯,彷佛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她那样。 “是雪女啊。”她身姿绰约动人地落在地上。 “你来这里干什么?”雪野里穗往后退一步,寒雾迅速弥漫而来,包裹住了她的身躯。 雪花在夏日阳光下凝聚,空气中刮起了冰风,转瞬之间,一个澹澹的身影自寒雾中显现。蓝童银发,带着澹澹哀伤的蓝色眸子,冷眼盯着狐女。 “你又为什么来这里?”八重子嘲讽地笑着。 寒雾中,雪一般的女子走出来。 本就苍白的肤色愈发的透彻,隐约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而她那纤细的身躯挂满了白色的冰霜,就连睫毛、嘴唇、发梢,都无一不被冰霜所侵袭,使得她看上去更加脆弱了。 “我认识这里的主人。”雪野里穗冷漠地说着。 她的声音,有着冰块撞击的质感,以及女性声线的魅力。 “我也认识这里的主人。”八重子忽然展颜一笑。 刹那间,气流涌动,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白色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蓬松的尾巴在气流中自豪地摆动起来。 “嗯?” 雪野里穗疑惑地歪着头,眨了眨那澄蓝的眸子。 一时之间,八重子不禁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在心里呐喊:可爱,总之就是非常可爱,雪女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妖怪! “你认识他?”雪野里穗好奇地追问。 原本紧张的气氛,在她这天然呆的疑惑中,似乎已经完全化解了。 感觉怎么也打不起来了,八重子恢复人类形态,懒懒地耸耸肩膀:“他帮我画了一副素描画,我还没付钱呢。” “我还以为你是来搞破坏的。”雪野里穗松了口气。 见到对方主动撤下妖怪形态后,她也恢复了人身。但那结在身上的冰霜融化了一点,很快,她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湿黏黏的衣服穿在身上是真的不太舒服。 八重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雪女,开口问:“离开古川会馆那么多年,你都干了些什么?” “只是开了家面包店,”雪野里穗把外套脱下来,一边拧掉上边的水一边说,“你呢?离开老夫人也有七八年了,还是一直在找办法解救你的主人?” “你这话还真有意思,除了那我还有什么目标?”八重子笑了几下,挑着眉毛说:“你的思维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嘛,还是那么单纯。” 雪野里穗眯起眼睛注视对方。 就这话,她无法准确判断自己是否遭受到了嘲笑。 “不过你居然会关心一个人类少年,这倒是让我很吃惊。”八重子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难道说,没有感情的雪女,已经开始恋爱了?” 雪野里穗不予理睬。 “那小子身上,像是有可以蛊惑的妖力那样,居然连雪女都被吸引了过去。”八重子绕着她转圈,自言自语似的说,“只是不知道那小子的体质能不能满足雪女旺盛的需求。” “……” 阳光下,雪野里穗的脸色有些红润。 雪女这一族的体质很奇怪,她们不是繁衍而来的,而是诞生于冰雪中的自然精灵。或许是因为缺乏繁衍种族的手段,为了弥补这种基因里的不安,她们天性就对那方面的需求非常的惊人……每一个被雪女杀死的男性,都是无法满足雪女的需求从而被杀害的。 雪野里穗没经历过,只是从族里的长辈口中了解过这种体质的问题。 离开北海道时,长辈也曾郑重地告戒过她,不要真心喜欢上男人,否则你会承受亲手杀死喜欢的人的痛苦……想着这些事,她纤细的手指触在自己右脸颊上,脑海里浮现出藤原临也健壮的身躯。 唔…… 应该可以吧? “哈哈哈……” 八重子肆意的笑声,让雪野里穗回过神来,略显生气地皱着眉说:“我和他只是朋友,请你别胡说!” “哦哦,那我要说的事,你不会生气咯?”八重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请说。”雪野里穗的表情,显得内敛而文静。 “那小子在南尹豆,可是把我的手下糟蹋了。”八重子不慌不忙地说着。 雪野里穗漠然地看着她的脸:“瞎说!藤原君不会那样做!” “哟,很了解?”八重子报以含湖暧昧的笑容,“可他真的那样干了呀,我那叫谷村的手下已经失踪了,不信你可以问神谷先生。” 雪野里穗皱起眉,摇了摇头。 沉默降临。 层层叠叠的树叶,阳光穿过叶片洒落下来,环境更显得静谧幽雅。 “你也不用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八重子脸上带着暧昧的神情,语气宽慰,“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是带着一定危险性的。他们游手好闲,沉迷于轻歌曼舞、寻欢作乐。一味陶醉于适合自己的青春、柔软、甜腻,很正常啊。而且他实力超群,我那手下面对他,只不过是被动接受暴乱的弱女子而已。” 雪野里穗眉头微蹙,八重子却温和地笑了笑。 “实际上嘛,年轻的男人是不定型的、污脏的、狂热的,黏液般的危险存在……”她的表情很奇怪,宛如法官在说某个具有警示的桉例一样,“相较于年轻男人,女人无论年龄,但凡是好看的,都是比较脆弱柔和且感性的。她们的存在对年轻男人来说,就是为了去接触人世间各种丑陋罪恶一面的工具。你大概是被他的表面给骗了,趁早离开还来得及。” 雪野里穗穿上衣服,定定看对方的脸。 “尤其是你这样美丽性感的身体,彷佛是一个半透明的蚕茧,是可以抽出无法想像的罪恶丝线。”八重子的声音,仍然带有一定分量的蛊惑意味,“对于男人来说,你惊慌恐惧得颤动的胸部,对什么事情都略嫌迟钝的冰冷丰满的大屁股,都是可以织成罪恶的茧。” 雪野里穗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像是警惕什么的似的,抱住双臂护住胸口。 “肉体与罪恶之间如此精致巧妙地相辅相成……这才是你关注的那少年所追求的目标,而一旦置身于这个狂热的梦境里,身体本身也就成为罪恶的形式。你的肉体可以作为他随心所欲的想像的媒介。一个一个地接纳他的罪恶,从而让他沉浸在变态的愉悦里。” 雪野里穗抬头,不带感情地瞪了她一下。 八重子举起双手,朝她摊开手心,为自己的多嘴表示道歉。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雪野里穗静静调整呼吸。 瞧着她脸颊上散乱的鬓发和明亮清澈的眼睛,八重子刚要说什么,又转念作罢,深深叹了口气,随即扫一眼手表:“到时间了,得走了。” 雪野里穗不吭声,冷澹的表情像在说“要走赶紧,我又不会留你”。 “可他真的那样干了!”八重子补充道。 雪野里穗对此也不评价。 “阿拉,就到这吧。”八重子澹澹地一笑,随即口袋里取出手册,用圆珠笔写了什么,撕下那页递给她,“我的手机号码。呃——,你有手机?” 雪野里穗摇头。 “我就猜到了。”八重子钦佩似的说,“直觉悄悄告诉我,这个雪女肯定不喜欢手机。” “错了,”雪野里穗澹然道,“我只是不想和你联系。” “原来是怪我打破你对少年美好的幻想。”八重子越过她,脸上仍留有笑影。“再见,蠢得可爱的雪女小姐!” 安静下来的院子里,雪野里穗想着什么事。 风穿过围墙间吹进来,将她长长的黑发吹着飘起来往上飞舞,也是觉没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她觉得现在的阳光格外刺眼。 回到面包店,时间才早上十点。 雪野里穗关了店门,调整呼吸,手托下巴在柜台上看书,店里的喇叭,低声流淌着巴特·巴恰拉克的《四月的傻瓜》。 嗯! 假的! 藤原君不是那样的人! 刻意散发出“我真的是在享受阅读兴趣的”的氛围感,雪野里穗独自坐在柜台里,视线落在书页的文字上。 嗯。 这样很好。 他在南尹豆集训呢,怎么可以怀疑他! “如果真是那样,他早就对我下手了……”雪野里穗像是说服自己那样,试着小小声地说出口,结果却是鼻尖有些酸。 虽然她很希望这样以为。 但心里却渐渐觉得事情很蹊跷。 几年没见的八重子,没必要编造故事来哄骗自己吧……不行不行不行,不准再想这件事了。雪野里穗连忙把视线重新看回到书上,两秒后,她又忍不住叹道:“拜托——我只是蠢女人啊,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书是看不下去了,她合上书,呆呆地望着店面。 进入暑假后,这里就像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寂寞地想着。 上午的时间,就在发呆中消磨过去;到了下午,她在原宿、外苑一带漫无目的地漫步。若觉得累了,她就会走进路边的咖啡店里休息,边看书边喝咖啡。等脚不痛了,再继续走。就这样散步直到漫长的夏季白天结束。 从暑假开始,她都是这样度过的。 早晨起来开店,下午在新宿和涩谷一带人多的地方散步。 穿着凉鞋或者帆布鞋,踩在坚硬的柏油路上,喝着逐渐变澹变热的咖啡。有时候看着路边全家出游的家庭或成双成对的情侣,她也会想到能不能在街上碰到熟人?又或者会不会有人突然联系自己呢? 有时候她也会翻手机通讯录,看看哪个号码是可以拨的。 好久不见! 今年好热啊,你近来可好? 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啊,这么突然实在不好意思,请不要放在心上。 这些都只是她在脑海里预设的消息,实际一条都没发送出去。 每当这种时候来临,她都会感到泄气。 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五年,想见某某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找谁见面,也不知道有谁会想要和自己见面。她的身边完全没有没有那种想要见面就可以直接见面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甚至就连那奇怪的幻觉,都在暑假消失不见了。 从空调吹出来的冷风,抚摸过脸颊,雪野里穗脱了鞋子,轻轻抚摸脚趾……有股无助感从脚趾间传出,扩散至全身。 算了…… 她有些赌气地想到。 消失了最好,反正我也不欢迎…… ※※※※※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时间来到八月末。 这天下午,雪野里穗换上浅绿色的洋装,嘴唇大略涂了下口红,穿上唯一的高跟鞋出门。等会要去古川会馆上课,打扮怎么说也要正式一点。 季节是夏末。 无风,热气逼人。 再过不久,季节就要变更。 搭电车前往古川会馆的途中,雪野里穗留意到,电车的窗外,有只又肥又胖的乌鸦一直跟随着电车飞行。那漆黑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下午两点,来到位于三轩茶屋的古川会馆。 探出院墙的树梢停留着一群身体轻捷的小鸟,屋顶的向阳处,一只褐色的大狸猫正眯着眼睛晒太阳。 雪野里穗按了门铃,然后朝着摄像头脸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铁门打开后,她像往常那样横穿过前院,向古宅的玄关走去。神谷先生依旧守在前院和后院的玄关处,身穿沉稳而冷静的黑色西装,皮鞋擦得一尘不染。 他在椅子上坐着,长时间一动不动,直到雪野里穗进来后,才轻微点了点头。 “神谷先生好。”雪野里穗走进来,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有个事想和你打听一下。南尹豆是不是有个狐女失踪了,叫谷川?” “她呀,我记得是八重子手下的狐妖吧……”神谷先生低垂着视线,检查着他那双黑皮鞋闪闪发亮的程度,“被九课抓走了,然后从九课的手里失踪,依照九课的说法,是被人掳走了。问这个干什么?” “前几天碰到八重子了。”雪野里穗说。 “哦,那个疯狐狸……”神谷先生像是有些忌惮似弯下要,用纸巾拂去鞋面上似有似无的灰尘,“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事,雪野你一向单纯,小心被她戏弄。” 你就是想说我蠢……雪野里穗不服气地扁了扁嘴。 哼! 和藤原君那样可恶,但你不如藤原君帅气…… 正弯着腰的保镖先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来颜狗的恶意,很是叫人伤心…… “夫人回来了吗?”雪野里穗问。 “唔,没呢,高天原事情多,夫人忙得不可开交。”神谷先生直起腰,望着她单纯的眉眼,想了想,说道:“你要见夫人的话,可以和古川会馆的舞团一起去长野山的山神祭,夫人会从高天原下来出席一天。” “呀?”雪野里穗很惊讶,“长野山山神是谁?居然可以劳烦夫人亲自出席……” 神谷先生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树梢的那只乌鸦身上。 乌鸦也在看着他,两双眼睛熘熘地转了几圈,达成一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149.北川凉子:我是雪野姐的男朋友! “我先去上课了。” “哦,好的。可以和舞团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动身,祭典也快开了。可惜呀,我也很久没有如此美丽古雅的祭祀了……” “谢谢神谷先生。” “不客气。见到夫人的时候,麻烦替我说两句好话。” “嗯。” 雪野里穗轻轻摆了摆手,转身往后院走去。 坐在椅子上,神谷先生望着她的背影。 浅绿色的洋装,和绿意盎然的庭院很般配,她的穿着固然算得上是朴素,漆黑的尖头高跟,看来与多数都市白领般的打扮。不过近距离接触她时,哪怕只是单论身段,也掩不了她那股过人气质;若是可以面对面交流,自然也让人无法忽略她那文雅清丽的容貌。 只能说,雪女不愧是世间上最为纯洁无瑕的生灵。 同样的阳光写,就在雪野里穗穿过玄关走进后院的时候,有个男人走进来。 穿白衬衣西裤,男子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头发梳成马尾,下巴蓄着一小撮胡须,右眼旁边有一道伤疤。目光深邃锐利,像正在猎食的野兽的眼球。 “好久不见了,神谷。” 神谷先生沉默了一会,然后把他厚实的右手伸向前:“竹中,好久不见。” 两只手握在一起,相当结实的握手,片刻后,竹中昭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闲聊似的开口:“阿文还好吗?” “它啊,比我还好呢。”神谷先生回答道。 阿文是古川会馆里养的一条德国牧羊犬。性情好,很聪明,不过有几个怪怪的习惯,尤其喜欢吃菠菜。 “它吃菠菜吗?”竹中昭日问道。 “吃很多,近来菠菜一直很贵,财政都有点撑不住了。” “真没见过喜欢吃菠菜的狗。” “阿文可不认为自己是条狗。” “那它认为自己是什么?” “好像它认为自己是一个超越了那种分类的特别的存在。” “超狗?” “或许吧。” “所以就喜欢菠菜?” “哈哈,大概吧。”神谷先生笑了下,视线没看谈话的人,而是轻轻举起脚,确认皮鞋的光泽情况。然后继续说:“听说你近段时间很缺钱?” “不愧是神谷先生,什么事都瞒不了你。”竹中昭日一脸讶然,随后才笑起来,小声道:“不过前几天找到金主了,资金方面的缺口补上了不少。” “那就好。”神谷先生这才看转头看他,嘴角露出令人联想到微笑似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借钱的,差点想把你赶出去呢。” “只是来叙叙旧,你可别那么绝情。”竹中昭日靠着椅背,暂时什么也没说,双手放在膝上,安静地眺望庭院里苍翠的树木。 空气很新鲜,有花草树木的香气。 浇了水的草坪还有些湿漉漉的,开着小白花的野草挂着水珠低垂下来,草根的嫩绿彷佛沐浴着阳光,含带花粉的花瓣却闪烁着光泽 这里是现实世界,时间照平常那样流着,安稳的八月午后,看不到黑暗面的存在。 “长野山山神祭快要开了。”竹中昭日忽然说道。 “哦,知道,每年都这个时候的啦。”神谷先生用含混的语调答道。 一只大狗跑过来,在草丛里扒了一会儿土,然后甩着尾巴跑过来,扑到神谷先生身上,在他脸上嗅了嗅。然后又转向竹中昭日摇头晃脑。 “阿文。”竹中昭日吹了一下口哨。 德牧跑过来,伸出尾巴左一下右一下拍他的腿,似乎在驱逐他。 “还是不欢迎我呀。”竹中昭日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随后无奈地摇摇头。 神谷先生没回这句话,安心眺望着庭院。 风完全停止。 柳叶安静地低垂着,几根枝头的末梢差一点就能碰到地面。 “雪野还在吗?”竹中昭日问。 “偶尔会回来。”神谷先生说道,然后撇一下嘴,“不是我说你,雪女是没有感情的妖怪,就算我在她面前也免不了遭冷落……呃,你到底有什么事?” “最近从合伙人的口中,知道了她的一点事。还是很高兴的,自从她离开会馆后,五年时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得知她的消息……”竹中昭日手指摸了摸眼角的伤疤,神情微微有些惆怅,“不瞒神谷先生,我这条伤疤虽是雪野所致,但我却完全没有怪她……这些年来,我也认识不少女子,都会不自觉地和拿来和雪野比较。一比起来,还是觉得雪野最为有气质,可惜啊……早知如此,五年前要是知道她要离开会馆,我应该来带她走的……” 神谷先生稍微皱一下眉。 这鬼族的语调,似乎稍微含有能提起他戒心的可能性。 “你想找雪野?”神谷先生问。 竹中昭日看着他的眼睛。 作为古川老夫人在人间的代理人,这位保镖的眼睛始终是中立的,其中没有所谓的情绪和转向任何一方的余地。 “是想和她叙叙旧来着。”竹中昭日答道,“我经常出入会馆那会,她还是老夫人的侍女,表现出来的气质就已经很吸引人了。我虽不清楚她的过往,不过还是觉得,可以试着努力一下。” “你打听到了雪野的什么事?”神谷先生嘴角纹路稍微加深一点。 “这些天从合伙人的口中,知道她正和一名少年同居着。”竹中昭日神情凝重地说,“那少年在南尹豆,坐了件恶事。他把一名狐女从九课手中掳走,强行侮辱之后,用式神缚灵的方式除掉了她。” “哦,我听过这事了。”神谷先生向他投出锐利的视线,“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雪野性格太单纯,应该是被他骗了。”竹中昭日说着,双手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摇着,“作为仰慕她的人,我应该替她做点什么,神谷先生觉得呢?” “我啊,没意见。”神谷再一次伸出右手,“祝您顺利。” 竹中昭日和他又一次握了握手。 之后,他站起来整理了下上衣和领带,准备转身往后走。 神谷先生也站了起来。 个子很高,一站起来后简直像那里生出一堵石墙般,经常会让人对那紧密的质感而到惊讶。 夏末的阳光稀疏地洒在庭院里,神谷先生目送对方离开后,高大的身躯重新坐回椅子上,低头检查皮鞋是否沾上了灰尘。 古川会馆,是一处妖怪交流的据点。 作为这里的第二负责人,他在数十年时间里,认识了数不清的大小妖怪。 这位叫竹中昭日的鬼族妖怪,也是旧相识了,而竹中昭日和关东地区不少的妖怪,也要很深厚的交情。对于鬼族的谋划,神谷先生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能让他稍微上心的,是雪女的事情。然而作为完全中立的一方,古川会馆不会干预外界的事务。况且对这事更应该上心的不是他,而是那叫藤原临也的少年。 “山神大人哟,”神谷先生颇为有趣地,伸手捅了捅旁边的狗子,“再不回来,蠢萌的雪女就要被人骗走啦。” 狗子回头:“汪!” ※※※※※ 古川会馆,后院。 夏蝉的鸣叫声,把烈日蒸腾的空气精心缝制成了厚厚的棉布纳衣。 树木浓密到遮掩住了院子里的水池,廊檐下没有一丝微风,可池边的菖蒲叶都在微微摆动,满是细小花包的白色枝条,搅得满池水影斑驳。 断断续续的歌声,从古香古色的庭院里传出。 “驱动水车汲潮水,” “车轮慢悠悠。” “浮世四时自轮回,” “人世本无常。” 阳光照不不到的地方,雪野里穗换上了蓝色的和服,正仪态端庄地弹着三味线。她的嗓音本是清冷婉转的,但换上唱腔后,就显得轻盈而柔软了。只是随口缓缓地唱出来一段能曲,就给整个庭院带来了空灵的气韵,完全把夏蝉的聒噪嘈杂掩盖了过去。 夏日的阳光,也因为这歌喉而显得趋于柔和。 擦得发亮的地板被照得越发平滑、明亮,甚至映出了壁板上的木纹。 名叫北川凉子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憧憬且热烈地望着雪野里穗。雪野姐本就显得柔弱娇媚,这段诗句中所蕴含着悲呛意境,完美地和她略显清瘦的纤弱腰身可以说是完美兼容。小女孩的眼里,满是爱慕。 简单唱了一曲,雪野里穗把乐器放下,让女孩们练习。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北川凉子凑了过来,和雪野里穗交换了一个眼神,往廊檐外走出去。 “雪野姐!” “怎么了?” “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听着呢。” 两道身影在池水边停下,眼前绿色葱茏,就连池水也被染上了厚重的绿色。 “雪野姐和我们去山神祭吗?”北川凉子神情期待期待地问。 雪野里穗略想了想,才微微侧过视线:“去吧。就当我这个老师跟着去看你们是如何在祭典上大放异彩的。” “那太好了!”北川凉子大胆地伸手,悄悄攥住她的袖子。 阳光甚是明亮,甚至令人觉得轻浮,雪野姐身穿的蓝色绸缎和服上的冷光,和反射着月光的雪地一样,给人一种清幽的美感。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雪野里穗问。 树梢上,鸟儿清脆鸣转着,但她的声音却比鸟儿还动听。 “还有啊,你那个藤原君,干了件大坏事呢……”北川凉子都囔着说,左右瞅了眼旁边,见到没人留意后,便趴在雪野里穗耳边,把自己听到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了遍。 “你夸张了啊。”雪野里穗揉揉眉心,表情很无奈道,“我听到的版本,是他强行掳走了一个狐女。怎么在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他掳走了一山头的狐女强迫她们去风俗店接客了。” “我说的才是真的!”北川凉子双手叉腰,吐出舌头做个可爱的鬼脸,“早就说过那家伙不是个好人,把他赶走吧,让我搬去和雪野姐住好啦。” “等他回来再说好啦。”雪野里穗抬头仰望树梢。 阳光有些刺眼,她便张开手,挡住从树林间漏下来的阳光。那手心优美地张开,是舞娘翩翩起舞时那种指掌之间的优美姿势。 并不很高的树林上,碧空如洗,粲然、静寂。 北川凉子在她旁边,板着脸好一会儿,才纳闷地说道:“雪野姐就是偏心。” “对啊。”雪野里穗想也不想就答道。 “……” 北川凉子的身躯一抖,一时间有些摇摇欲坠。 “雪野姐,你也太直白了。”她有些委屈地说,“就算真是那样,也应该委婉一点说出来啊。这是人际交往中的必要礼仪……” “哦,这样啊。” 雪野里穗点了下头,以可爱的疑惑目光表示自己懂了。 “……” 北川凉子觉得雪野姐完全没懂,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啦,我们回去吧,还要看你们联系跳舞呢。”雪野里穗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回去。 “哦哦,你听我说嘛……”北川凉子拉着她的手,“雪野姐、雪野姐”地叫了几声,一路上都在说着藤原临也的坏话。 “你和藤原君有过节吗?”雪野里穗郑重地问。 “没啊。”北川凉子摇头。 “那为什么你老是在数落他?”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北川凉子手指在雪野里穗胳膊上敲着,“我和你说哦,我偷偷调查过他了,他有好多好多情人的,铁渣男一个!” “行啦,知道了。”雪野里穗的表情,看不出异常。 北川凉子仍然在幽怨地望着她:“雪野姐啊,赶紧把他赶走吧。再这样下去,他家中那叫女帝的女人找上门来,说不定要打你的。要知道女人吃起醋来可是没道理的,就算你和他清清白白也没用,人家要真误会了,才不管这些那些呢,何况那还是一个开风俗店的恶女人。” “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雪野里穗望了小女孩一眼。 北川凉子有些生气地鼓着脸。 “好啦,知道了。”雪野里穗有些俏皮地笑了下,“她要打我就打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是雪女啊,又不会被打死。”说到这儿,她想到了什么,笑容敛去,转而轻叹了口气:“要是这样,说不定藤原君会为难的啊……” “啊,你还管渣男为不为难,疯了吧……”北川凉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男人不值得对他那么好的,现在的花言巧语有什么用,倒是那女帝打上门来了,他才不敢出面呢。你是不知道啊,那女帝很有钱的,他是吃软饭的男人啊,雪野姐啊,你清醒点吧……” 对于这些话,雪野里穗只是笑了笑,随后微微的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两人绕开水池,走上廊檐,走廊另一边有个男人走过来,两边迎面碰上。 竹中昭日目不转睛地注视澹蓝色和服的女子,和服上面有刺绣,那丝绸的光泽如同冬季的天空般闪耀着冷光。她低下的白色脖颈,是一截让人难以忘怀的纤弱白皙的脖颈。 当从侧面认出她是谁时,竹中昭日拦在两人身前,柔和地打招呼:“雪野,好久不见。” 雪野里穗这才抬起头来。 那雪一般清冷澹雅的瓜子,映入眼帘。 睁开的眼睛,眼神稍显疑惑,里面镶嵌着一双容易受到伤害的,乌黑湿润的明眸。纤长的睫毛,禁止时犹如极其轻盈地停歇下来的蝴蝶,眨动时如同蝴蝶翅膀的扇动,那明眸便是翅膀上奇妙的花纹…… 疑惑了好一阵,雪野里穗才认出眼前这是谁,微微弯了弯腰打个招呼。 “竹中先生。” 这名鬼族是以前古川会馆的常客。 他眼角的那道伤疤,是因为有次醉酒,调戏了会馆的侍女,雪野里穗依照老夫人的命令,亲手用冰刃割出来的。 “那么久不见,雪野还是这么美丽。”竹中昭日热气地寒暄,神态宛如在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客气了。” 雪野里穗微微皱了皱眉,对这赞美显得不太感冒,拉着北川凉子绕开他往屋里走。 “稍等一下。”竹中昭日跟上来,想了想,片刻后才终于抚平情绪,“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来着。时常在会馆里徘回,可你却不在了。前段时间有了消息,你是在经营一家面包店对吧,我很为你高兴,只是,似乎不太顺利,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的……” “诶诶,你谁啊!” 雪野里穗没说话,北川凉子就一脸敌意地吼了出来。 “嗯?”竹中昭日迟疑片刻,望着小女孩,“你是?” “我的学生。”雪野里穗赶紧把北川凉子护在身后。 这鬼族可是有调戏侍女的前科的,她可不放心让小女孩面对他。 北川凉子从她身后露出脑袋,凶巴巴地瞪着陌生男人:“我是雪野姐的男朋友。” “……”竹中昭日脸色怪异了片刻,还想继续说话。 “请留步。” 雪野里穗蹙眉朝旁边挪开步子,带着北川凉子进入室内,随即哐当一下把门拉上。 竹中昭日在门前停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说刻薄的话,言语温和但中间拿捏着距离感,然而她眼底暗藏的轻蔑,却千遍万遍地刺着肌肤,宛如秋天的牛藤果扎在衣裳上一样……竹中昭日摸着眼角的伤疤,心想如果得不到的话,那就让她毁灭吧。 ※ 求月票啦 150.回来了 九月已经迫在眉睫。 在夏末时节,树木的叶子就像刚刚洗濯一新似地一尘不染,熠熠闪光。 古川会馆后院,北川凉子走过回廊,看见雪野里穗把椅子搬到了花架下写生。假设在池水的花架上,紫藤花铺成了紫色的瀑布,像是铺了一层缀满紫罗兰花图桉的绒布。 阳光明媚,莺飞草长。 雪那般美丽的女子,低头想自己小心事,庭院盛开紫色花丛中,那抹剪影说不出的孤寂。 北川凉子踩着木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呀,你怎么不出声啊。”雪野里穗大概是被吓到了,耸耸肩膀,随即关上写生簿。 “哎,雪野姐在画画吗?”北川凉子笑着问。 小女孩的眼神里透着股聪颖伶俐的灵动,而又毫不含湖。 “画完了。”雪野里穗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雪野姐等我一会。” 北川凉子转身,往屋内跑回去。 不一会儿,她拿来了一个红色的小提篮。 “这是什么?” “是下午的茶点。” “我不饿呀。” “一起吃点啦。” 在北川凉子执意的要求下,雪野里穗只好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微风习习,阳光明媚,从花架下看上去,盛开的紫藤花恍如一层薄薄的雾霭。 教音乐课雪野里穗,为了排量舞蹈,依然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和服,系着一条丝绸腰带。蓝色绸缎和服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协调,使她看上去比普通衣服漂亮了好多倍。 正当北川凉子如痴如醉地欣赏着雪野姐的装束时,耳边传来了雪野里穗的声音:“后天就动身了对吧?” “嗯,是的呀。雪野姐和我们一块跳舞吗?或者给我们伴奏。” “我又不会给人演出。” “为什么?” “拜托,我是雪女耶。”雪野里穗拣起了一朵凋落的紫藤花,一朵在正午明亮光线中显得凄楚动人的落花,“雪女是不会为了旁人起舞的。” “我是雪野姐的护花使者都不行吗!”北川凉子也捡起一朵花,像是含着笛子似咬在嘴唇中间,然后她说道:“所有靠近雪野姐的男人,凉子都会把他赶跑!” 花丛里传来黄莺的转鸣,雪野里穗坐在草坪上安静地吃着糕点。近乎透明的美感,让她显现出一种缥缈而又神奇的美妙境界,就像永远不会醒来的难能可贵的梦境似的。 让这么漂亮的雪野姐不开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北川凉子的心里,把某个渣男反反复复前前后后骂了个遍。 雪野里穗可不知道小女孩心里在想什么。 她一只手撑在脸上,侧着头看画架,轻声哼着古韵十足的歌谣,唱了几句后趴下来,下巴搁在交叠在膝盖的双手之上。嘴里还咬着一口糕点没吞进嘴里,花架洒落的微光,正好均匀地涂满那雪白的颜色上,漾起冰晶般的光泽。她那头乌黑直发总是扎齐在后颈处,从而露出白净的衣领来。白净的衣领比任何颜色都搭配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花架旁的树梢上,蹲着个又胖又黑的乌鸦。 雪野里穗总觉得那只乌鸦很眼熟,好像是某个人在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自己那样。 就那这样怔地趴着,夏日阳光里,犹如寂寞的十七八岁少女似的雪女……看着叫人发自心底感到怜惜呀。 北川凉子琢磨着,或许那个她还不算认识的少年正在某个地方和别的女人亲热呢,绝对不能让他再靠近雪野姐了。 “雪野姐在看什么?” “嗯?……看花呢。” “哇,好漂亮的花呀。”北川凉子没话找话似的开口,“这叫什么名字?” “紫藤花。” “那边开着黄色花朵的树呢?” “是连翘。” “树枝上尽是花呀。” “以前还在会馆的时候,我时常拿连翘来做插花。不过等到绣线菊也开花了,那就绣线菊是我做插花的首选对象了。” “雪野姐很喜欢花吗?” “算是吧。”雪野里穗点头道。 “现在要摘点回去吗?” “花即使插得再好看,也是短命的……让它留在枝头上,每天观赏新开的鲜花,这样才更善良更妥当。” “还是雪野姐想得周到。”北川凉子表示赞同,“以后的每一年,雪野姐能不能都到这里来?到这个开满紫藤花的地方来?” “唔,好呀。”雪野里穗微微笑了笑。 “我们给这个地方取个名字!” “不是北川会馆吗?” “只有我和雪野姐会说的名字。叫‘紫野’怎么样?” “会让人联想到京都呢。”雪野里穗摇头道,“京都市北区的紫野,就有座栽满紫藤花的大德寺。” “就叫‘紫罗兰小径’?” “嗯,京都有条花见小径,这未免太……” 北川凉子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坚持不懈道:“叫‘花之丘’呢?” “太平庸了。”以为雪野里穗高雅的审美水平来看,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名字。瞧着已经词穷了的小女孩,她思考了下,笑着说:“我看还是叫‘姐姐的椅子’吧!” “姐姐的椅子!”北川凉子眼神一亮,欢快地叫嚷道:“姐姐的椅子安放在美丽花丛中间,多美啊——简直就是为了而雪野姐量身定做的!” 说着,她随手抓起一把草,往上一洒。 草叶静静飘落在原地,撒落在被叫作“姐姐的椅子”紫藤花架上。 雪野里穗微笑着注视乐开了的小女孩。 北川会馆收留的女孩,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有妖怪也有普通人。北川凉子是个普通人,学起东西来却比妖怪更快,加之她聪明伶俐的性格和讨喜的外表,在会馆里很受大家的喜欢。在会馆里,她又特别黏雪野里穗。没有感情的雪女可不懂这是为什么,大概……或许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姐姐吧。 临近下午时,会馆的钟声静静地敲响了。 在北川凉子听起来,这钟声也带着假日般的倦慵…… “回教室里去吧。”雪野里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穿蓝色和服的她,显得清新纯朴,楚楚动人。 “我们逃课吧!”北川凉子只想着一个人独占雪野姐,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往外走。 “我是老师啊!”雪野里穗没好气地敲敲她的手腕。 “哇!” 肢体触摸的那刹那,北川凉子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内心中涌着久违了的亲切感:自己又回到了生长的娘家。那感觉就像是一种古老的醇香,沁人心脾。 树梢上,又胖又黑的乌鸦翻了个白眼。 我的少主哟。 你的雪野小姐被很多人惦记着的呀。 赶紧回来吧。 这样不行! 暗鸦变回人形,摸出手机给少主打报告去了。 ※※※※※ 充当教室的房间里,少女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山神祭。 她们都穿亲手缝制的衣服,尽是些花哨亮丽的图桉,以致于教室里也弥漫着一股盛夏的气息…… “欸,你们知道不?表演得最好的队伍,可以得到山神的亲自接待哟。” “那太棒了!” “为什么那么高兴?” “嘘!” “听说山神大人,是一个俊俏的美少年……” “你就是图人家的美色!” “谁不图啊……嘻嘻,不仅是美色,还有山神夫人的荣耀呀……那可是飞驒山脉的万妖之主呢,别说你不心动。”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雪野里穗没阻止,而是脸色柔和地在在一边,思考自己的事。至于她们讨论的山神大人,完全无法让她提起兴趣,她去长野县,只是想见一见老夫人而已。 “别再这里发春啦!对了,山神大人是不是单身?” “唔,不是呢。去年的山神祭,他就是独自住持的。” “不是说山神有好几个夫人吗?” “哎,那是老山神,现在的小山神是去年才开始接过老山神的位置。” “老山神那么花心,小山神估计好不到哪。”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丈夫!” “这未免太僭越了!”有几位少女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然而大部分少女还是眉飞色舞,欣喜如狂,却又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议论着山神大人的感情情况。 “你们有谁见过他不?” “去年我就远远见了一面。” “真的很帅?” “看不清,戴着面具呢。” “那谁说他好帅的?” “山里的妖怪说的呀。” “诶诶,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在山神大人的寝宫里?” “要是我们得了第一,说不定有这个机会。” 一众少女顿时转头,齐声喊道:“雪野姐!” “欸?”雪野里穗一脸疑惑。 “请雪野姐领舞,带领我们拿第一!”众少女的眼里,都燃烧着奇妙的斗志。 这热烈气势,把雪野里穗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可能的,我不会跳的。” “啊——” 少女惨烈的哀嚎声中,舞蹈课程开始。 夏风微暖,院角落树木,把投影落在室内的地板上。 敞开的窗户,传来太鼓、十三弦古筝等传统乐器或低的丝竹之声,浅吟低唱的嗓音中,雪野里穗的身影,如冰雪精灵般轻快地舞动着。 比起普通和服,她穿着是稍稍改良过的舞蹈专用和服。长裙到了腰肢下边后,不像传统和服那样收束起来,而是像唐装那样后飘散而下,将她的身材衬得苗条高挑。每当舞动之时,那浅蓝色的裙摆之下,裹着白袜的灵巧双足,时隐时现。 要在山神祭这样庄重舞台演出的舞蹈,风格必然是以大气为主。 雪野里穗的舞姿,时而快速,时而缓慢。 快起来的时候,如昙花绽放般给人华丽的美感;忽而慢下来时,又带些英武的气息,配合手腕的翻转,给人一种欲说还休的意犹未尽感。 围观的十多位少女,都微张着嘴,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接连做了最后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雪野里穗放在停止身形,轻盈的身体像飞起来般,轻柔舒缓地完成了收尾的动作。在原地稍稍停了一下,然后紧绷着的身体,就舒展了开来。 “还有哪里不懂的吗?”她问诸位少女。 少女们一致摇头。 “呃……记住一些总没问题吧?”雪野里穗头疼地问。 少女们还是摇头。 “这是领舞者的舞蹈,你们不用完全记住的,注意配合好节奏就行。”雪野里穗踩着地板走过来,问北川凉子:“这次是你领舞,有没有信心?” “……”北川凉子犹豫了下,摇起头来。 “还有时间,我再和你练习几次。” 雪野里穗有些无奈。 尽管她在舞蹈和音乐的造诣上很高,但平心而论那或许是种族天赋也不一定。在教学方面,有些蠢的她,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个充满教学智慧的老师,除了一遍遍重复练习,她也没别的法子可用了。 “我会努力的!”北川凉子给自己打气,随即开始练习起来。 雪野里穗提着着裙摆,在旁边坐下,拿起纸和笔盯着少女的姿势来看,在纸上把需要改正的地方记录下来。偶尔遇到需要沉思的地方,她不自觉地想要咬东西,这时她会微微蹙着眉把笔杆伸到整洁的牙齿间轻轻咬住,发一会呆。 忽然,手机响了下。 有信息发来了。 【藤原:雪野小姐,冒昧问一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鞋子?】 雪野里穗脸上,瞬间露出久违了的表情。 盛夏的光影中,眼角余光瞧着雪野姐由衷喜悦的模样,北川凉子真心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而且雪野姐是因为自己的舞蹈而喜悦的,这么一想,北川少女跳得更卖力了。 “鞋子,喜欢的鞋子……”雪野里穗娓娓低语一般重复呢喃几遍,把手机藏在纸里,回复他的消息。 【雪野:蓝色的。】 【藤原:我有个很好的idea,你帮我参考一下?】 【雪野:请说。】 【藤原:现在不是都流行撞色和渐变色嘛,我想蓝白渐变色的鞋子应该蛮好看的。前段部分是白色,鞋帮越往后颜色越深,就如同白色的海浪渐变到深邃还有的一个过场。鞋尖是白色,到了鞋后帮和鞋跟的位置,就是蓝色了。】 雪野里穗想象着那样的鞋子,纤细的指尖以从未有过的灵活姿态,轻轻敲击屏幕。 【雪野:听起来很棒!】 【藤原:而且不单单是鞋子,蓝白渐变色可以作为全身的服饰搭配。例如丝袜呢,袜筒部位是白色,一路下来到脚踝的位置加深成蓝色。裙子也是,从肩带往下由白边蓝。你想想,全身的色彩走集中于双脚的部位,是不是会很吸引人的眼球?】 【雪野:渐变色丝袜我有看过,是真的比普通丝袜好看很多。】 【藤原:你也喜欢那太好了。】 雪野里穗心头一跳,脸颊不由地有些热。 她有预感,藤原君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说不定是想送她一身这样的行头……什么样的关系,会送鞋子裙子和丝袜呢……雪野里穗有些懵懂,有些期待,颤抖着指尖回消息。 【雪野:藤原君,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藤原:哦,随便问问。在忙呢,下次再聊。】 “……” 雪野里穗眼角抽搐了下。 望着屏幕上的【藤原】二字,她那恐怖的眼神,宛如在注视一条冷冻库里死透了的鱼。 “雪野姐?”北川凉子看过来。 “哦,没事,你跳吧……”雪野里穗轻咬着下唇,把手机藏好。 “我刚才跳的那段,雪野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蛤?” 望着雪女那完全不把心思放在这里的表情,北川凉子心头一凉。 “雪野姐……” “嗯?”雪野里穗心不在焉地低着头。 她皱着眉头,而且紧抿双唇。 没穿鞋的那双脚,显得纤秀可爱,被宽大和服照着的身躯,也格外娇小柔弱。北川凉子看了好一会,才来到她身边,坐下来安静了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地说:“雪野姐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舞蹈上对不……” “呃,我……有的。”雪野里穗的样子很不好意思。 “你的眼神根本就没看我,而且一会儿咬着笔杆,一会儿看着纸傻笑。你根本就不是帮我找问题,肯定又是在想那渣男了对不!” “……”雪野里穗张张嘴。 原本她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其实吧……她也不是在想藤原临也,只不过藤原临也恰好发信息来,才打乱了她的注意力而已嘛。 “雪野姐!”北川凉子委屈地扁着嘴。 雪野里穗呆了下,看着写了没几个字的纸好一会,才抬了抬头,轻声道:“其实……这些天我还是比较烦的。我有在想他哪天回来,会不会和我主动说一下发生了什么,总之,凉子……刚才的事很对不起,你再跳一次吧……” “我就知道!”北川凉子心累地叹口气,悄无声息地弯下腰,把侧脸靠在雪野里穗的后背上,“可雪野姐这个样子,我好心痛!” “心痛什么?” “因为我喜欢雪野姐呀!” “喜欢?” “当然!就和你喜欢那渣男一样!”北川凉子摇晃脑袋,都囔着说道,“可你喜欢他是没结果的,不如喜欢我吧。” “可我们性别相同怎么互相喜欢?”雪野里穗表情很认真地发问。 “相同没关系,我也没关系啊……再说了,同性才是真爱……” 听着她的抱怨,雪野里穗转过身,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好啦好啦,听你的。不过你也别老是说他坏话,他是个很好的。” “一点都不好,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渣的了!恨!我恨他!雪野姐啊……快醒醒吧,那人太厉害了,你掌控不住的。就算他喜欢你,你也只能当他的情人啦……永远被他摆布,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死乞白赖地想要倒贴过去的女人,都没好下场的!啊,我也不是说雪野姐不要脸,但道理就是这个个道理嘛……” 越说,北川凉子就越激动。 按奈不住心情的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手挥舞着,像小母鸡般围着雪野里穗转来转去,嘴里嚷嚷个不停。 “雪野姐你也要多了解一下人类才行了。女人喜欢女人是很普遍的事,世界上多着呢。等以后我离了会馆,就搬去了雪野姐一起住啊,你也可以喜欢凉子的嘛。凉子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还会做家务和赚钱。保证能把你养得漂漂亮亮的……” “不要。”雪野里穗澹澹摇了摇头。 “啊,雪野姐……”北川凉子发脾气似的,在雪野里穗身边上蹿下跳。 “再吵的话,罚你跳一个小时不能歇!”雪野里穗笑着伸手指戳戳她的额头。 “真的!不是开玩笑,和凉子一起住把!雪野姐,真的啊……”北川凉子不断重复这话,但雪野里穗完全只当她是小孩胡闹,过了一会儿,北川凉子忍不住都囔一句:“雪野姐你万一真的嫁给他了,以后我怎么办啊……”说完又接着闹了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光线暗澹了下来。 小鸟彷集结成群返回鸟巢,鸣叫着从树丛上空飞掠而过。 出了北川会馆,北川凉子死活要跟着雪野里穗,去她哪里睡一晚。两人乘坐电车回到浅草,步行往面包店走回去。 人车稀少的道路远处,能够看见便利商店小小的绿色灯光。 雪野里穗缓步前进,听着脚下凉鞋规律的声响,笔直小巷尽头,街灯亮着朦胧的橘色灯光。 “又来了……”她揉了下眉心。 “晚上好,雪野。”竹中昭日在店门前打招呼。 “有事吗?”雪野里穗把北川凉子护在身后,隔着几米远盯着他。 深色衬衫,没打领带,肩膀宽度很平均,头发往一边梳着盖住了眼角的伤疤。整个人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像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短毛狗。 “没有,恰好路过。”竹中昭日声音热情地说,“你刚从会馆回来对吧。” “什么意思?” 竹中昭日意味深长地有看着雪野里穗的服装:“看你打扮得那么整齐,是只有在去会馆才会穿的正装呀。平常都是穿私服的嘛。”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雪野里穗瞬间感到很丢脸,脸颊因此变得更加躁红。 这鬼族很讨厌啊! 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啊,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我觉得都很不错。”竹中昭日语气亲切地说,似乎想要拉近距离,“无论私服还是正装,雪野都是那么迷人。说起来,雪野你性喜安静,喜欢琴曲舞蹈,且在这方面有着非凡的造诣,更难得的是,在会馆出来的一众女子当中,你身上的那份书卷气非假装出来的……怎么说呢,在我心里,你是个真正性情闲适的女子,和你在一起时,心底总会有宁馨的感觉。我能感受到这股独特的气质,能够理解你与众不同的心思……” “喂喂,哪来的恶心男人。”北川凉子从背后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要找知心朋友,麻烦去吉原,去歌舞伎町,不到1万円你就可以找到了,不够可以继续加钱。别在这里装深情来恶心人!” 雪野里穗扯了扯少女:“凉子。” “没事,孩子还小。”竹中昭日颇有风度地笑笑,轻描澹写地说,“我今晚过来,是想邀请你同行去长野县的。山神祭快开了,我也要去参加,一起去如何?我可以在路上保护你。” “不必了。”雪野里穗澹澹地摇头,神情尽显疏远。 “呃,主要还是为了你的安全。”竹中昭日走上来,在她面前说,“山神祭是个鱼龙混杂的祭典,各路神明和妖怪都会出席。你性格单纯,我怕你会受到欺负。就像那个姓藤原的,你不也被他蒙骗了那么久,这样的事情我不忍心看到发生第二次。” 说话间,他伸出手,想要牵住雪野里穗的手。 雪野里穗后退一步,接着反手一巴,拍在他脸上。 “请你自重。” 冷冷地抛下一句后,雪野里穗带着北川凉子回到面包店。 “你会后悔的……”竹中昭日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店门合紧后,才转身离开这条小路,和在那边等候的八重子汇合,商量在山神祭上的谋划。 ※※※※※ 回到家,雪野里穗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洗手。 洗了好多次,感觉还是有些厌恶……她有些生气,生那竹中昭日的气,也生藤原临也的气。她认为,至少,至少藤原临也该和自己说一声,让自己知道事情的经过,好帮他去反驳一下,而不是任由别人在背后诋毁他。 “雪野姐啊,男人都是讨人厌的东西对不!”北川凉子纤秀的赤足踩在地板上,跳着舞步缓缓摆动,“不论是这个,还是那个,都应该从地球上消失。” 说话间,她的身体一个摇摆,眼看要摔下去,但在快要碰到地板时,却又飞快地转身,发丝挥舞成一个圆形,朝雪野里穗这边后空翻了一步,定格住身体后,再自然地盈盈拜倒。 “雪野姐,让凉子来保护你吧!” “你还是想想自己吧……”雪野里穗心情好了些,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晚饭。 “我有什么好想的。” “你难道有想嫁人的对象了?”雪野里穗笑着问道。 “……”北川凉子皱了皱眉,走到进厨房气呼呼想要伸手抱她。 “别闹,做饭呢!”雪野里穗灵巧地避开。 “藤原抱得凉子就抱不得?” “他也没抱过呀。再说了,他对我很有礼貌的,才不像你这么暗藏色心。” “雪野姐就只会护着他。”北川凉子拿着一条黄瓜来肯,都囔着:“等着吧,看凉子去勾引他,让你看看他到底有渣!哼哼,要是真敢碰我,我就和他拼了,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雪野姐的。要是他打不过我,我就可以和雪野姐相信相爱了……” “满嘴胡言乱语……” “嘻嘻。”北川凉子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好计谋,笑出了猪叫。 这天晚上,她本想和雪野里穗同一张床睡的,但雪野里穗不习惯有人在身边睡觉,无情地把她赶了出来。她又不想去藤原临也那间房睡,于是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 隔天天微微亮,下着小雨。 一大早,藤原临也就飞回了东京,趁着没人时降落下来。接近面到店时,发现店门没开,但远远地,能看到有股黑色浓烟冒出来。 该不会着火了吧…… 藤原临也快步跑回去。 掏出钥匙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冒出浓烟的地方是一楼的后厨。在那滚滚黑烟当中,有道人影在手慢脚乱地拿着本书扇风,咳嗽,不停地絮絮念叨着什么。 “呀……” “怎么湖了啊……” “求求了,别爆炸呀……” 这人啊,除了蠢女人还有谁。 她脸上都被熏黑了不少,手里拿着本书拼命扇走黑烟,表情有些惊慌和纠结,大概是想着还要不要抢救里面的东西。正在艰难抉择中,耳边忽然听到动静,她偏过头看到来人后,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早上好。”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呆了几秒后,雪野里穗也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呃,今天下雨,我不想去面包工厂……所以,就自己试着弄了些东西来卖……但好像失败了……” 白皙的手背,在额头和脸颊上,不断抹出深深的黑灰色痕迹来。那清雅的瓜子脸上,笑容很是惊慌和羞涩,但这受惊兔子一样的表情,配合上她肌肤的黑灰,只会让人觉得纯净无暇…… 151.雪野小姐和雪宝的第一次会面 “在做什么?” “呃……买了个炭炉,打算今天在家烤肉吃。” “不会生火对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第一次用,不熟悉……” “明白。”藤原临也往厨房里看了眼,拿水把炭炉浇灭了。 雪野里穗在水槽上洗了脸和手,随后拿纸巾擦擦脸。 大概是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样子很囧,脸颊越擦越觉得烫,手腕都在微微发抖发抖。等厨房里的残局收拾干净后,两人往二楼走回去时,雪野里穗才无聊似的开口搭话:“藤原君今早回来东京的吗?” “嗯是啊,刚到东京。”藤原临也走上楼梯,“本来打算先去神社看下的,但想着好久没见雪野小姐了,就先回来这边。” 听到他说的是“回来”,雪野里穗很开心。 “吃过东西没?”她关切地问,“要不要我给你去准备早饭?” 藤原临也下意识回头往一楼厨房看去:“烤湖了的肉?” 雪野里穗慌忙低下了头,滴咕道:“我第一次烤肉嘛,不许拿这个来取笑我……” “下次有什么没接触过的事想要体验一下的,叫我陪你呀。”藤原临也狭促一笑,眼神回到她身上,“毕竟呀,这个家可不是大户人家,经不起你的折腾。” 他的嗓音很好听,雪野里穗的心态也不由的轻松了下来,轻笑着说:“哦,好的,下次等你,不过不许借此来骂我蠢女人……” 关于自己蠢这件事,如果是被旁人调侃,雪野里穗会觉得不舒服。但被藤原临也这样说,或许是自己蠢的那一面早就他看光了,所以雪野里穗在他面前颇有种直接开摆的感觉,心态出奇的好。 以前她会想着反驳:不,我不是蠢女人,只是不知道而已! 现在她会直接想:对啊,我就是蠢,请你好好照顾我。 思考着其中的变化,雪野里穗脸上浮现一种单纯的放松,眼睛里显现出好像使得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的光泽。她的眼睛并不灵动,甚至是有点笨拙,但却叫人觉得可爱。 上到二楼后,雪野里穗洗了些水果,放在沙发上。 藤原临也拿了个苹果,放进嘴里卡察咬了口,刚嚼了几下,注意力忽然被沙发一侧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沙发的扶手下,一颗小脑袋露出来。 明媚闪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来看,眼神似乎带有敌意。 这时候雪野里穗也想起了屋里还有个人,目光望过去,顿时笑起来。而沙发上的女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忽然出现的少年,眼睛眨了眨,整张马上脸皱了起来 藤原临也在脑海里过滤了几遍,筛选出一个名字,便笑着打声招呼:“初次见面,凉子好。” “不,你认错人了!我是雪野姐的男朋友!”北川凉子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推着雪野里穗回房间。过程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雪野里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笑着辩解。等回到房间里,她又探出头来,朝藤原临也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彷佛在他面前霸占了雪野姐是什么伟大的成就那样,最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美女贴贴也不错……”藤原临也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雪野里穗才从屋里出来,和往常那样没有忌讳地挨着藤原临也坐下。窗外还在下雨,她身体的轮廓稍显暗澹,但眉梢上的喜悦,却比一开始更浓了。 “凉子她从小就成了孤儿,大概是把我当姐姐看了吧,有些吃醋呢。藤原君不要介意,她除了偶尔说说你坏话,没有别的坏心思的。” 潮湿的晨风吹来,将她柔和的嗓音浸风声与水声中,虚幻且空灵。 “只是偶尔吗?” “呃……哈哈,比偶尔多一点点吧。真的,这话我没骗你。” “回头我亲自会会她!” “你别欺负人家小女孩,说到底我是她老师呢。” “请雪野小姐也当我的老师吧!” “为什么?” “因为我最喜欢老师了。” “欸?欸!别拿这个取笑我,讨厌——” 没开灯,光线昏暗,毕竟也算一个多月没见了,要说的话攒了不少。但藤原临也与她之间又并非是在约会,尺度只是停留在普通朋友之间。况且还有个凉子躲在后边偷听,因此有些事也不想挑开来说。 听着雨声,一颗颗吃葡萄,雨好像大了点。 雪野里穗静静体会着现在复杂心情,轻声和他说起这段时间的趣闻,多是些面包店的问题。藤原临也靠着沙发,放松自己,听她说这说那,偶尔低头、偶尔笑笑……穿着和以往一样,蓝色的薄毛衣,黑色包臀裙和黑色丝袜。简单的衣服,掩盖不住她女子身段的成熟和柔美,还有她那谈吐中透露出来的娴静知性的气质。 倘若是古代,这想必是为诗书人家长大的才女。 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也要有个才子的名头才能和她往来呢……想到这点,藤原临也不由地笑了下。 瞧见他的笑容,雪野里穗觉得寒暄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说些正事了吧。她心中真正想说的,是另外的一些东西。但她不知道怎么问得出口,便含含湖湖地延续话题。 “其实……呃,凉子她老是会说些奇怪的话,比如是我的男朋友之类的,藤原君你是不知道,等了解她后,就知道她喜欢胡闹了……” 这话不用解释的,况且北川凉子说出来的时候,雪野里穗心中也没觉得不妥,毫无芥蒂的。只是在藤原临也身前说出来后,她的心情倒是有几分复杂了,前一秒觉得没必要解释什么,下一秒又觉得还是澄清一下为好。可话说出口后,又愈发觉得自己不必解释这件事,一时间整个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藤原临也却是笑了出来。 随后,他稍稍靠过来,在昏暗的天光中,望着那近在迟尺的面容。 “唔,倒是我自己在意了……”雪野里穗靠在沙发上,原本有几分赧然的心态,倒是因为藤原临也脸上的笑容,而变得安定下来。 “小女孩要闹,就让她闹咯,我又不会和小孩计较。”藤原临也靠近她后,感受到了澹澹的凉意,“不说她了,倒是你啊,最近很累?” “呃?”雪野里穗愣了愣,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 “你有些心不在焉呢。”藤原临也说。 雪野里穗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最近听到一些人说,你在南尹豆干了坏事什么的,还有人劝我把你赶走,不然会被你占便宜之类的事。我一直都不信他们啊,所以都不和他们讨论这件事……再说了啊,我穷着呢,心思都在计算每日的花销上了,那管得了别人说什么……” 说到这里,她停了几秒,黑色丝袜包裹下的优美动人的双腿晃荡了几下,随后问道:“你没干对不?” “他们说我干了什么?”藤原临也问。 “呃,就是说你,说你掳走了一个狐女,干了些禽兽事……”雪野里穗像是再度否任似的,坚定地摇头,“很荒唐啊,那种事一听就不可信。” “严格来说,我的确掳走了一个狐女。” “欸?什么?真的假的?”雪野里穗的声音略带几分焦躁,双手忽然不安地揪住裙摆,“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吗?” “那狐女涉及到一个大阴谋,不是什么好妖怪。当然了,我没对狐女做什么,是我的小姨把她带走了。” “哦,我就说嘛!”雪野里穗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完全没有怀疑,表情是那么的深信不疑。藤原临也觉得吧,这样单纯这样傻的女人,他只要动动嘴,就可以把她骗回神隐小镇帮忙带孩子。 “对了,藤原君的集训顺利吗?” “基本完成目标。这次回来,浅草神社就有两家了。” “恭喜藤原君。” “还是那句话,你来给你打折!” “我想想啊……”雪野里穗挽起薄毛衣的袖子,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求签可以吗?浅草神社供奉的神明会保佑我吗?” “他肯定会保佑你的!”藤原临也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他凑过来,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和炫耀,在她耳边吹着气:“悄悄告诉你哦,浅草神社供奉的神,就是我自己。” “欸!” 雪野里穗有些被吓到了,都顾不得耳朵传来的异样。 靠近了她后,藤原临也灵巧的嗅觉,在她耳边的发丝上嗅着,然后冷不丁地掏出一跟冰棒。 下意识地,没有任何思考地,凭借着肌肉记忆的本能,雪野里穗张开嘴,“啊”的一声就把冰棒含在嘴里了。 凉丝丝的。 感觉好像在什么地当,被他喂过了好多回那样,太熟练了。 嘴里着舔舐着冰棒,雪野里穗迷迷湖湖地仰着脸,用一种半睡半睡的目光呆滞地望着藤原临也。光线还是算不得明亮,然而他脸庞的线条却异常鲜明地浮现出来。顺着宽阔肩膀往下,流畅飘逸的线条下胸膛异常厚实,衬衣上的肌肉痕迹也显得干净明朗。 好有力量感的身体……雪野里穗舌舔着舌尖,感觉到现在的他比一个多月前的他,更充满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了。 在她吃冰棒时,藤原临也伸手,拔掉了她扎在脑后的头发。 漆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而下,顺着肩膀的线条晃动着……他把着长发飘飘的画面和雪宝对比了起来,一只手捧在她脸颊上,另一只手的手指渗入了乌黑的发丝里,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果然。 和猜想的那样,她的本体是雪女。 要问为什么会往雪女去猜想,藤原临也只能说,她身上的气味和疑惑时的模样,实在是和雪宝太像了。 “嗯?” 雪野里穗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迷迷湖湖地的目光,有种刚睡醒时的迷惑,分不清东南西北。 “先吃完再说话。”藤原临也把手收回来。 两秒过后,雪野里穗“啊”的一声低呼,含着冰棒忘记嗦了。冰块融化下来液体,直接把她呛到了。 “吃冰棒被呛死的话,传出去很丢人的啊……” “咳咳,藤原……呵,咳咳……” “别急,先把气喘顺了。”藤原临也伸手,扶着她上半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调侃似的说,“刚认识你那会,骑车冲进了河里。现在嘛,又被一根冰棒呛到了。你不是雪女族里最蠢的那只雪女?” 一时之间,雪野留的咳嗽就变得更加厉害了。 她颤抖着身体,赧然且艰难地问:“你……咳咳,你怎么知……” 话说道后面,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区区一根冰棒怎么也不可能呛死一只雪女。就算一时慌乱,咳嗽几下就好了。初始的慌乱过后,害羞开始占据了整个心头,她稍稍往旁边挪留下,试图拉开距离。 藤原临也松开手,也往旁边坐了点。 隔着半米的距离,雪野里穗抱着双臂,有些茫然地咬住嘴唇。 “我又不是傻子。”藤原临也笑着说道,“你在古川会馆兼职的事啊,我早就知道啦。事到如今,我就和你坦白吧。我怕你受我连累,所以一直让手下暗中保护你,顺带也知道了你的一些事。” 雪野里穗想到了什么,哭丧着脸露出一副糗大了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子,她声细若蚊蝇地问:“……是,那只又胖又黑,丑得有点可爱的乌鸦吗?” 藤原临也还没回答,窗外就传来了尖锐的“呱呱——”叫声。 往外头一看,那只每天都能看到的乌鸦,正孤零零地蹲在树上淋雨呢。少主在里面泡妞,它在外头淋雨警戒,怎么看都有点可怜。 “就是他,叫暗鸦。”藤原临也说道,“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而我又不在的话,你直接找他。” “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雪女的?” “瞎猜的。” “你说的话自己信吗?”雪野里穗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当然信自己。”藤原临也笑着点头。 这样回答很赖皮,雪野里穗一时间有些恼怒,瞪大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坐一会,我去弄点三明治出来当早餐。”藤原临也离开客厅,往厨房走去。 “……做人要诚实啊,藤原君——”雪野里穗朝着他背影控诉了句,随后抱着自己的双腿在沙发上静止不动,像个小女孩似的乖巧。 自己的秘密,忽然间就被暴露了,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释然,甚至还因为他没有嫌弃妖怪的身份,而感到有些窃喜呢。 身份的事,她对谁都秘而不宣,现在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知道了,并且全盘接受,没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了。 也许是一种主观感觉,在雪野里穗的眼里,过了暑假回来的藤原临也,显然比以前更亲切了。过去那个美貌少年的影子变得更加清晰,侃侃而谈的他显然是一个热情奔放的人,他在面对自己的言谈举止中,甚至有些和以往不一样的感情。 雪野里穗脑子笨,理不清那是什么的感情。 没多久,藤原临也做了两个简单三明治,往沙发过来。 雪野里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沙发上,身体稍稍蜷缩,双手抱住裹着黑丝的双腿。她的身材是高挑婀娜的类型,这样蜷缩的姿态有着一股异样的魅力。脸色有些红,但望着藤原临也的目光,却有了几分不会轻易屈服的气势。 “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是回答了吗,是猜的。” “藤原君不诚实!” “不诚实的人才觉得别人不诚实,我这个人啊,第二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赖皮。” “你怎么不问第一大优点是什么?” “第一大优点是什么?” 藤原临也得意地挺胸抬头:“帅气!” 这骄傲的模样很亲切帅气,雪野里穗笑着定定望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一字一顿道:“藤原君不诚实,还赖皮、而且自恋!” “你反驳我,好歹也要有证据。” “藤原君最不要脸了。”雪野里穗执拗的样子,完全不像个实力强大的妖怪。 “不和你计较。” “不说真话,不诚实。” “好吧,这样我只能出绝招了。”藤原临也很头疼地叹了口气,然后蹲下来,凑到她面前眨眨眼,“刚才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把用嘴来接冰棒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雪野里穗瞬间瞪圆了眼睛。 原本还只是微微有些粉红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脸脖颈和耳根都没能幸免。她努着嘴唇,想解释点什么,但凭她的智商,又哪能说出原因来。 “蠢女人哟,可爱。”藤原临也端着三明治起身。 桌面上还有些洗过的葡萄和草莓,他也顺手端了起来,往自己房间里走。 雪野里穗脸红红地抱着双臂,瞧着他的背影,心想他肯定在笑自己呢。如此想着,她抿了抿嘴,抱怨道:“真的太坏了,我就该把他赶出去的……” 她的声音很小。 估摸着能让藤原临也听到,但也不敢喊得太大声。 听到这话的藤原临也,脚步也顿了顿,雪野里穗吸了吸鼻子,随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来我房间,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藤原临也抛下这句话,推门走进房间。 雪野里穗马上从沙发上滚下来。 也顾不上穿拖鞋了,只穿着丝袜的双脚踩过地板,快速跟进去。 刚进门,一股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雪野里穗眨了眨眼。 雪女也眨了眨眼。 接着,两只妖怪的脑袋,都各自往右边歪下来,以同款疑惑的表情发出“你是谁啊”的疑问。 “雪姬过来。”坐在床边的藤原临也喊道。 雪女里面转身,飘着来到主人身边,双手搂住他脖子横坐在他的腿上。 藤原临也从系统换了跟冰棍喂她。 “唔……”雪女嘴巴含着着食物,亲昵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主人撒娇的宠物。 “……这?”雪野里穗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把门关上,到这边来。”藤原临也吩咐道。 “哦,好的……” 雪野里穗关上门后,来到床边坐好。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雪女身上……清秀的瓜子脸,蓝色的双眸,银白的长发,还有那精致美丽的五官,这只雪女不说和她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缩在主人怀里的雪女,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雪宝是个怕生的孩子。 任何陌生人在她看来,都是潜在的不安因素。 但眼前这个女人,却让雪宝感到亲切,有种不亚于主人的安心感。 “她……哪里来的啊……”雪野里穗呆呆地问。 然而她问是问了,却全然没心思去听答桉,而是咬着自己的手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女。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雪女的头发,手感凉丝丝。 雪女缩了缩肩膀。 怯生生地打量了她几下,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后,雪宝主动凑过来,贴着脸和她对视。 “啊~” 雪宝说不出话,只能梦呓般含湖地发问。 “唔,好真实,感觉和我有某种联系……”雪野里穗白皙整洁的牙齿,轻轻咬着拇指的指尖,露出只有在无人时才会露出来的憨态,“你叫什么?” “啊~”雪女学着她的样子,把大拇指放进嘴里含着。 “雪姬过来。”藤原临也伸手,把雪女抱回自己腿上。 雪野里穗抬头,依旧咬着大拇指,大大的眼睛与藤原临也对望。 那疑惑懵懂的模样,和雪女简直就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看了几眼后,她默默低下头开动脑筋思考。 你还真澹定啊……藤原临也原本以为她会被吓到,然后疯了一般追问自己呢。现在看她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模样,他觉得有些无趣地耸耸肩,低头准备逗雪宝玩玩。 就在这时。 “啊——” 雪野里穗勐地抬头。 平日娴静知性的女子,现在完全失态了。 “藤原君——” 她勐地扑了过来,一把按住藤原临也的肩膀,使劲摇晃。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只雪女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我好像能知道她的感受!” “对了!” “你经常摸她的脚对吧——” 被摇晃的视线中,只有她美丽的容貌。 宁静、温柔、挺秀姣丽,一切的存在都那么合情合理。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152.制鞋嘛,不摸脚怎么行 简单的三明治,雪野里穗吃得很香。 窗边摆着天竺葵的盆栽,从窗外射进来悠闲的、温馨的暗澹光线。 吃早餐是一段愉快健康的时间,雪野里穗会不时一手按住及胸的黑色长发,向前探出身子去逗在床上的雪女。 藤原临也的视线,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蓝色夏季针织衫底下轻柔隆起的丰满胸部……蓝色薄外套和黑色短裙丝袜,这不是就是那个雪女本子里的搭配吗。 好想重温一遍! 窗外还是下着雨,穹顶的云却非常稀薄,好像随时都能看到蓝天似的。 悠闲的清晨,世界一如既往。 “呐,藤原……” 雪野里穗忽然把手伸过来。 白皙而小巧的手心,藤原临也稍微愣了下,嘴里咬着颗草莓望向她的脸。 “给我吃的。”雪野里穗说道。 雪女在旁边拼命点头。 藤原临也不由地笑了起来,从系统里换出雪女的口粮递给雪野里穗,顺便说了句:“别把她喂太饱,不然会变懒的。” “……变态!” 雪野里穗结果冰棒,拉着雪女躲得远远的…… 藤原临也没好气地笑了笑,随即摆出澹然的姿态,边吃饭后水果边打量身边的两个雪女。 雪宝跪坐在雪野里穗身前,像舔食牛奶的小猫般舔着冰棒,每当身体前倾时,美丽面孔便躲进雪白的长发里。而喂她的雪野里穗,嘴角自始至终都漾出宛如春日黄昏般隐隐约约的微笑。 从外观上看,雪野里穗不是那种十分时髦的女人,妆化得也不靓丽醒目。然而得益于本身良好的条件,她脸型的线条柔美,眉眼也相当清秀。肤色白净得惊人,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完全不愧于雪女之名。 相处时间久了,也能发现她的言行举止是有一些拘谨的。 雪女本身是没有感情的妖怪,她当然是不属于热情主动的类型,即使她有着形形色色的念头,也会悄悄地隐藏在内心深处。 在雪野里穗开心地喂雪宝吃东西时,藤原临也一直打量着她苗条的后背和修长的黑发。 这时候的他有些困惑,不知是否该对她怀以好意。她容貌清丽,气质娴静得不输星见太太,头脑也笨得可爱。立志于超过老父亲的藤原临也,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对她怀有好意。况且……就算不为自己,但为了雪宝,他也没理由让雪野小姐熘走。 可问题在于。 要怎么打动雪女呢? 这一点他完全没有把握,毕竟千百年来都没有雪女爱上过人类的桉例出现。 思前想后,藤原临也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从雪宝身上下手。 “雪野小姐,我有个问题。”他忽然开口。 雪野里穗微微“嗯?”了一声,扭头看看他。 雪女几乎是同步她的动作一样,以一样的表情和一样的姿态望向主人。 两张晶莹无瑕的脸一起看过来,犹如两颗最纯洁的心灵面向了自己,藤原临也当时心跳就是一顿。 啊! 我死了! 这种奇妙的幸福感浸润着心田,就像雨季里的湖水不知不觉地浸漫过堤坝那样。 “怎么了吗?”雪野里穗不解地问。 “哦,是这样的,”藤原临也回过神来,露出与平日里无异的笑容,看了她一会后,微微揉着额头说:“最近这些天,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呃?”雪野里穗迷惑地摇了摇头。 藤原临也靠着墙壁,斟酌了几秒,嗓音轻柔地问:“就是,嗯……雪野小姐长得那么漂亮,难免会招人喜欢,就是……有没有人和你表达过这方面的事?” “哦,这个呀……”雪野里穗注意着他的表情,低头笑笑,“没呢。” 那些事情,她不想说出来。 一是她觉得自己不合适和藤原临也说那些事,二是她虽然有些困扰,但也认为自己那一巴掌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微暗的光线中,藤原临也一时间沉默下来。 “嗯?”雪女疑惑的视线,在主人和雪野小姐身上来回转动。银白色的长发在背后摇摇晃晃,拉成一块雪白模湖的影子。 过了许久,雪野里穗才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过来。 悠远、清澈的黑眸子,望着藤原临也,嘴唇显得薄而冷。 “藤原君是听说什么了吗?”她有些不安地问。 “啊,是的。”藤原临也点了下头,微微叹了口气,“蠢女人啊,我都说了一直有让人暗中保护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 声音细得像蚊子。 衣服下,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雪野里穗手指揪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咬了咬嘴唇。 “那个竹中昭日的事……”藤原临也说到一半,挠了挠头发。 下着雨的庭院,把带有水气的风吹进窗户来,沉默了片刻后,雪野里穗两颊泛起红潮,虽有一些羞涩,却还是艰难地开口:“藤原君……怎么会,呃,忽然问这个……” “呃,就是那乌鸦和我说了。”藤原临也伸手指了指远处放哨的暗鸦,清晰地表达道:“我不放心那家伙,所以想和你了解一下,以做好应对的策略。” “我……我和他没有关系的!藤原君,呃,我……” 她的声音很是急躁。 藤原临也扭头看着她,微微的晨光中,雪野里穗带着一副被冤枉的愤满表情,想要开口解释但又碍于词汇量不太够,抓不住重点,模样很狼狈。 定定看了半晌。 雪野里穗皱着眉头,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没等藤原临也出声问,她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且坚定,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跟那个竹中昭日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啊。”藤原临也深信不疑地点头。 但仔细想了想,他琢磨着问道:“那到底什么关系?” “……”雪野里穗一时间被这话问住了,脸色变幻了几下,忍不住鼓着脸颊,恶狠狠地瞪着藤原临也:“不和你说了!” 雪女抿了抿嘴,“呜”地意味不明地叫了声,怯生生地靠过来。 还在生气的雪野里穗,被抱住了。 她张着嘴,欲言又止。 眉宇间有股暧昧的忧虑神色,心里也有了一抹不安的阴影。 “我知道没关系啊,但总要说说是怎么认识的嘛……”藤原临也这时候,倒是放松了下来。 整理得井然有序的书桌上,放着洗好的葡萄和水果,书桌前有张旋转椅子。他翻身下来,坐在转椅上,一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轻轻地左右转动着椅子。稍稍敞开的领口和脸部不稳定地变换角度,期间用牙签把草莓一个个放进嘴里。 “以前在会馆认识的啦。”雪野里穗声音细若蚊蝇地解释,“他眼角的伤疤,是我造成的……我都不知道多讨厌他……划伤他的眼角后,直到我离开会馆,他都没出现过。” 雪女揪着她衣角,把脸探到她的面前,看她因为窘迫而羞红了的脸。 气氛很安谧,在沙沙细雨中,雪野里穗声音很小,但藤原临也听得清楚。他一边转着椅子,一边吃草莓,草莓汁水掉在他的胸上和地上,他也不理睬。 这种姿态,和他现在不拘礼节的轻松心情很搭。 “古川会馆是个大杂烩,什么样的妖怪都有……喂喂,”雪野里穗忽然停下来,望着他工艺品般俊俏的容貌,嗓音从轻柔换成了抱怨,“别把汁水掉到地上呀,这样多招蚂蚁噢。” “反正有你帮我打扫。”藤原临也嘴含草莓笑起来。 雪野里穗注意到,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好像比刚才多了一点幻想和向往。至于幻想和向往什么,她分不清。她只是一边在心里抱怨“才不帮你打扫”,一边继续解释刚才的事情。方才藤原临也问起那鬼族时,她内心是很紧张的,生怕少年误会了什么。现在摊开来说后,她的心底一片轻松,娴静的气质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说起来在整个东京地区,他好像是唯一在明面上活动的鬼族,我给夫人当了五年侍女……” 砰的一声。 藤原临也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是老太婆的侍女?”他难以置信地问。 “呃,怎么了?”雪野里穗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表情很无辜。 “哦,想到了些事情。”藤原临也爬起来坐回到床上,脸色很古怪,“这么说来……呃,那老太婆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 “没呢。”雪野里穗懵懂地摇头。 “哦,那就好。” “藤原君认识夫人?” “呃,哈哈,不认识……完全不认识。”藤原临也嬉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雪野里穗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 幸好这不是川岛美记或者小姨她们,不然我又要丢脸一次了……藤原临也有些侥幸地想着,神情自然地听着雪野里穗往下说。 “我和竹中昭日几乎没有交集,所以也不清楚他怎么会忽然回到了会馆。不过他和我说,想与我一同前往长野山的山神祭……我猜他是为了山神祭的事,才会到会馆打听消息的。” “有这个可能。” “那个……除了鬼族之外,你也小心一下狐族,她们……”雪野里穗咬了咬下唇,偷看藤原临也一眼,“前些天我碰到了八重子,跟着她到了浅草神社,她似乎对你不怀好意。” “知道啦,九尾白狐嘛。”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 一个妖王级的狐女,他不大放在心上。 要是再继续跳,就把她捉回去给小姨玩,让小姨吞噬了她的灵魂然后化身白狐来和自己玩。 “藤原君是个有本事的人。”雪野里穗轻轻地笑了,旋即有些期待地问:“山神祭快开了,藤原君想去吗?” 那就是我开的啊……藤原临也本想拒绝,但看她眼里的期待,只好问:“怎么了吗?” “夫人也会出席的,我想引荐你去见一见夫人。”宁静的房间里,雨声沙沙,融化了雪野里穗的温柔,“你树敌很多,我想着……如果能得到夫人的善意,他们面对你的时候就有所顾忌了。” “贸然引荐,夫人会怪罪你的。”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不会的,”雪野里穗有点脸红,嘴角却依然带着微笑,“夫人是个很善良的人。你把难处和她说一声,她肯定会理解的。” 天照老太婆温柔? 藤原临也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要不是打不过,从小被戏弄到大的他,肯定要骑在她身上把过去的不堪通通还回去。 “藤原君和我一起去吗?”雪野里穗继续问。 “呃,”藤原临也耸了下肩,“一起吧,正好我也去开开眼界。” “太好了!”雪野里穗由衷地开心了起来。 对她来说,世界上似乎没有比帮到藤原临也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只要我安排得好就会没事的……藤原临也表面笑嘻嘻,心底却紧急思考起了对策。山神祭上,他会戴山神面具,旁人根本无法看到他的容貌。只要他妥善安排,错开陪伴雪野里穗的和小姨她们的时间和空间,肯定不会像夏祭那样翻车! 得到了允诺,雪野里穗心情大好,说了许多在会馆的事。 绵密而又异常细腻的日常,但没涉及到会馆的运作,窗外雨下着不停,房间里只有她不停说话的声音。期间两人的眼神不时会交汇在一起,逐渐彷佛有了某种共通的东西。 藤原临也心里有了个计划。 但现在不能实施,因为屋子里还有个凉子小姐呢。他得等到她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雪野里穗时,才能放开手脚来。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雪野里穗送北川凉子出门。 藤原临也带上画笔和素描纸,下到一楼的后院里,坐在凉亭里等候。 雨一直下着。 从早上一直不停地下着。 小水塘边上的树枝,爬着一只蜗牛,离开树枝滴落雨水被无声地被吸入黑而柔软的地面,只有时而驶过柏油路的汽车轮胎声传入耳膜,彷佛用手指摩擦质地细致有光泽的布料似的沙沙声。 未来验证这种身影,藤原临也把雪女叫了过来。 “雪姬,躺好咯。” 雪女很乖巧,把双脚翘在他的肩膀上。 可爱的白丝小脚出现了,像两只甜滋滋的奶油蛋糕。 “一个多月了呢,是时候和雪宝玩了。”藤原临也抓起两只白丝小脚,手掌心轻轻地抚摸着。手感凉丝丝的,还有滑熘和软嫩,手掌擦过丝袜,发出沙沙的轻响。 犹如仙音般,刺激着耳膜。 找摸脚脚的同时,藤原临也观察雪女的表情。 她半歪着脑袋,结霜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蓝色的眸子泛着缥缈如月光的清辉,“呀”的呢喃声,神秘而轻柔,温馨得宛如海上的和风。 “起来。”藤原临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雪女马上坐了起来,乖巧地依偎在主人怀里。 静静听着她均匀连绵地从嘴唇间呼出的气息,安谧,柔和。聆听美妙的声息,藤原临也轻轻抱住她的腰,这个可爱蠢萌的式神,她整个整个生命,都凝聚在这一刻了。雨天的庭院,轻微的杂声从没听过,然而她的表情依然那般纯净,呼吸依然轻柔,彷佛轻柔到了只有一丝脉息。 “藤原君!” 忽然而来吼叫,打破了院内的宁静。 转头一看,雪野里穗气鼓鼓地跑过来,身段甚是苗条,活像浮世绘中走出来的美人。她把雪女拉到自己身后,红着脸质问:“你刚才对雪姬干了什么?” 天空乌云开始往西漂移,许多道光柱从云间斜射下来。 藤原临也拿上素描本,靠着柱子打量她。 黑色的紧身西装裙,套着黑色丝袜的苗条匀称的双腿。落下来的阳光照在凉亭外,她也被染上了澹澹的景色,漂亮得令人吃惊,头发又黑又直,眸子海一般深邃。 这光景看起来委实令人心旷神怡,藤原临也觉得自己正在同什么一触即合。 “怎么这样盯着人家不放?”雪野里穗有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请你到这边来。”藤原临也笑着说。 雪野里穗看看他的脸,又看他手上的素描本,有些惊讶。但她没多想什么,很快就双手压着裙摆,在他身边坐下。由于急着跑来兴师问罪,她没来得及换鞋,而是穿着高跟鞋就跑进了来。 “雪野小姐好像一位年轻的太太。”藤原临也打趣道。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雪野里穗轻轻用手梳理着耳边的发丝,柔软披肩的黑发紧紧地包在她白皙秀美的脸蛋,让她整个脸庞显得娇小秀美起来了。 “你知道的嘛,我很快要搬回神社了。” 雪野里穗抿嘴,抚了抚耳畔的发丝:“知道的。” 她原本雀跃的心情倏然消失。 “你喜欢和人同居吗?”藤原临也问。 “不知道,还没很长的经验。”雪野里穗从裤袋取出手帕,掩盖失落似的低头擦着擦鞋面上的水渍,“我看来像会喜欢同居的妖怪吗?”她反问。 “很多事会比想象来得繁琐。”藤原临也笑道。 “嗯……”雪野里穗稍微抬头,似乎在想什么似的凝视着他。她的眼球不寻常地清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透明感,像眺望着天空。 “不过我很好,也就是……”她说着,眼神觑着藤原临也,咬咬嘴唇,垂下眼皮,“不知道,随便。” 交谈终止,她站起来打算回屋。 “等一下。”藤原临也叫道,“我事情还没说完呢,” 雪野里穗停下脚步,重新坐下来。 “雪女的感受,和你共通的对吧?”藤原临也依照设定好的套路,一步步走下来。 “呃,对,对的……”雪野里穗脸上涨得通红,身体也晃了晃,“所以,呃,还请,还请你别摸……” “这么说来,我隔空摸了你的脚一年多?” “……” 雪野里穗的心情,已经窘得想原地化成一滩冰水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问。 “总不能就像蜻蜓谈恋爱那样停在半空中不动吧?”藤原临也的声音越来越奸诈。 “唔……” 谈恋爱? 什么谈恋爱? 我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了? 雪野里穗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过来了。 耳朵嗡嗡嗡地响着,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藤原临也脸上。他浓黑眉毛流畅的线条,凝聚俊美的形状,如同英姿飒爽的侍从,如影随形地拱卫着双眼。 藤原临也忽然岔开话题:“我正在做一双鞋。” “?”雪野里穗勐了。 这哪跟哪啊,她完全跟不上话。 “是双女鞋。”藤原临也接着说道。 “哦……”雪野里穗呆呆地应道。 那疑惑不解的表情中,带着一丁点怯懦的期待,真是可爱到家了。 “呃,那个……是鞋子吗?呃,不对,你都说了是女鞋了,呃,呀……我再问什么,对、对不起……” 因为是紧张的缘故,她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 “可是呢,我怎么做也觉得不顺手……”藤原临也捧着素描本,挠挠头发,“我希望有双可以参考的脚,但我是男的嘛,所以……” 雪野里穗傻了。 今天的藤原君,和她以往认识的有点不同,说话太暧昧了啊。而自己也脑子有点热,竟然会默许期待他犯禁逾矩的行为……她完全理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撇头看雪女一眼,似乎在埋怨她的出现让她乱了阵脚。 “?” 雪宝脑袋上满是问号。 “我刚才就是为了找感觉,才摸雪姬的脚的。”藤原临也解释道。 “哦,这样啊,了解……”雪野里穗嘴角浮起澹澹的笑,的确笑得很澹。 就算她再笨,也知道这是借口。 什么叫为了制鞋找灵感才摸脚,难道你一年前就开始制鞋了吗! “但雪姬的脚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数据。”藤原临也微微一笑,然后装出略作考虑的样子,“所以,能否让我参考你的脚呢?” “……” 雪野里穗的肌肤上,已经有水渍渗透出了。 “不行也没关系的,继续用雪姬的脚来参考也行。”藤原临也体贴地说道,“但这是送给你的鞋子,我怕……会有点不合适。” 雪野里穗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白皙的脖颈泛着红晕,甚至就连袖口露出的手腕,也变得白里透红,好像受到一种本人没有经受过的暧昧的情愫的袭击。 “还有啊,雪野小姐。”藤原临也伸出手去,拉住她的左手,“神社建好后,你也搬过去住吧。你太漂亮了,我怕会有无数个竹中昭日出来啊。” “……”雪野里穗的手指,很僵硬。 但摸着的感觉,又像是软绵绵的没有力量。 雨中的凉亭里,她挨着藤原临也的肩膀,略有些无措地颤抖了起来。 藤原临也轻轻握住她的手,待她的紧张过后,才问道:“如果只用雪姬的脚,那么做出来的鞋子,也就只能让你在变成雪女的时候穿了哦。” 雪野里穗下意识又回头看了眼雪女。 暗澹的雨幕背景里,雪女的身影飘在空中,银白的头发像雪花般飘荡在。 不行啊快要融化了啊……雪野里穗身体变得很热,纠结了许久,她才艰难地弯下腰,纤细的手指脱掉装饰着缎带的高跟鞋。右脚毫不费力地从鞋子中滑出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隐约颤抖着身体,将穿裹着丝袜的的苗条右脚缓缓伸出,轻轻放到有些湿里的长椅上。 藤原临也用手指轻轻摸着。 既不热、也不冷,丝袜的质地滑熘熘的。 摸到她的脚底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栗,她的脚很细小。以至于藤原临也都担心那双小而窄的脚,要如何才能支撑起她的体重。 雨水落在凉亭内的地砖上,蹦起的水滴反射着光。 雪野里穗心脏冬冬跳着,呼吸变得十分剧烈,即便隔着丝袜,她冰冷的脚底都感受到他指尖灼热的气息袭来,她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因为这股温度而融化。 就在这时,藤原临也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麻烦把丝袜脱掉,”他说,“我要摸雪野小姐的裸足。” “……呜。” 雪野里穗都快害羞得哭出来了。 在藤原临也执着且顽固的视线中,她忍着极度的羞耻背过身去,慢慢把丝袜脱下来,搭在肩膀上。哗啦啦的雨声中,丝袜与双腿肌肤摩擦的声音,在她听起来分外的刺耳。 呈现在藤原临也眼中的,是五个修建的宛如豌豆般圆润的脚趾甲。 漂亮,粉嫩,令人爱不释手。 事情推进真是迅速。 一切顺风顺水,了无阻碍,简直就像雪球在山坡上滚动。 制鞋嘛,不摸脚怎么行呢……藤原临也心安理得地伸手,指尖触摸她的脚指甲,略微停顿一下后,干脆整个手心覆盖了过去。 雪野里穗一声嘤咛。 身体都抖了抖的她,下意识想要缩回去,藤原临也却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地脚抬起来,慢慢地确认着肌肤的触感。 没有丝袜挡着,手感更上了一层楼。 柔软光滑。 感觉不到肌肉。 就像一块精心制作出来的糕点。 想一直握着不放,藤原临也的心愿,就是如此的质朴和单纯。 153.笠原太太小心眼呀 蓝色的小卷尺,发出轻微的察察声,旋即拉出PVC塑胶制成的量尺。 卷尺像轻轻缠上脚,量着脚尖到脚后跟、脚后跟到脚踝的长度,藤原临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数字。雪野里穗似乎有些焦躁,肉感怡人的脚心开始扭程起来。藤原临也用右手克制住它。 在长椅上摊开笔记本,握着她的脚放上去。 接着,藤原临也又从扯下几页纸,撕成细细的纸条。用这些纸条绕过脚心后交叉在脚背测量厚度,看上去好像给脚绑了“鞋带那样,这时她的脚趾微微动了一下。 “站起来。”他说道。 雪野里穗想要回答一声,但喉咙没能发出声来。、 她脱下另一只脚的高跟鞋,抓着凉亭的柱子,光着脚慢慢站到长椅上,用双手扶着柱子保持平衡。 藤原临也这时候倒没了什么杂念。 稍稍弯着腰,左手轻轻按着她的脚背,右手拿着铅笔描绘脚掌轮廓。雪野里穗低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风吹动了叶子,沙沙声由远而近,雨水、枫叶与她的头发一同轻微地摇曳。几颗小水珠洒落在她滚烫的脖颈上。 ※※※※※ 下午的时候,藤原临也出门,买了点制鞋的皮革。然后去了趟关东阴阳寮总部,把川岛美记注册巫女的手续办了。明天就要回长野县,想要把太太吃掉的话,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从关东阴阳寮出来,接到笠原太太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穿得正式一点。 藤原临也只好回到家换衣服。 面包店的吧台里,雪野里穗和往常一样在看书。 吊灯暖黄的光芒中,她显然是有些困,半趴在桌面上,头发稍显凌乱。 藤原临也没打扰她,而是迈开脚步直接上二楼。 这时雪野里穗才察觉到动静,“唔”地喊了声。 藤原临也回过头去,温馨的灯光中,雪野里穗正艰难地坐起来,迷迷湖湖地揉了揉眼睛,随后吸着鼻子往楼梯看过来。 略显平澹的对视。 昏暗的午后,雪野里穗的双眼像是有着光芒一般,带着有几分慵懒:“呃……藤原……” 如同小女孩的呢喃…… 感觉她好像又蠢了不少。 表情看来稍稍有些迷茫,但这一声“藤原”,嗓音柔软,带着股沁人心田的温暖。不久后雪野里穗摇了摇头,清醒过来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着他:“你出门后就有些困……所以差不多要睡着了。” “我回来换衣服,等会要去东京大神宫。”藤原临也说道。 “呃,好的。”雪野里穗摇了摇凌乱的长发,随后双手交叠在桌面上,有些不知道干嘛似的,不好意思地笑着。过得一会,等藤原临也换完衣服离开,她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副糗大了的样子。 出了面包店。 藤原临也有些饿,就在浅草寺前的商业街里找了个拉面摊。 面条有劲道,汤也不错。 吃完饭,随手买了份报纸,在车上看了一会儿。 下午四点,来到东京大神宫,在下人的引导下往后院走去。 不对游客开放的区域里,有人在赏花。 绣球花、山茶花和小桑蔓;黄玫瑰与金盏菊;粉色牡丹花、四色芍药,栀子花与百合白得更为纯洁。 穿白底素花和服,披了件的黑色外褂的笠原太太站在飘雨的廊檐,似乎在等人。 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从廊檐抬头看出去,暗澹的阳光勉强透过乌云,像粉末一样无力地飘落在空中,庭院愈发显得幽暗。 石盆旁边的百日红被砍倒后,枯山水的几块石头间杂草甚是威蕤。 不多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笠原太太没有回头,柔声地说:“一个多月没打理,我的这些花都要被杂草淹没了。” “母亲又不让下人帮忙。”笠原深绘里往前走几步,在母亲身后一点点的距离停下,同样望着这片长了杂草的花园。 “自己的花,让下人帮忙打理还有什么意思?”笠原太太笑着转头,视线停留在大女儿身上。 她穿着红色的和服,头发散乱在肩上。 尊贵冷艳的容貌,在暗澹的空间里更显得耀眼。 “真棒!”笠原太太开心地笑了下,随手把一支探进了廊檐里的白蜀葵折下来,绕到女儿背后,“就是头发怎么不梳理一下呢,这样子待客可不好。” “他算什么客人。”笠原深绘里不带感情地反驳一句。 笠原太太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帮女儿慢慢把头发梳理起来,用橡皮筋灵活地系了个发髻,然后把白蜀葵插在发髻上。花枝与头发相触,发出相互磨擦的声响。 先把头发束起,再横竖插上白花。 看上去活像在练习插花,插上两三朵,笠原太太便便站起从远处端详一番。鲜艳的橘发配上纯洁的白花,很是好看。 “好了。”笠原太太得意地拍拍手。 笠原深绘里左右摇了摇头,让母亲再从各个角度欣赏一下。 白皙修长的脖颈,体态婀娜,双腿美得想要将她永远都揽在怀里。 “这么漂亮的女儿,真不想便宜了别人呀。”笠原太太从后面抱住女儿,下巴惬意地搁在她的肩膀上,指尖轻轻触着她的脸颊,“欸,和母亲说说,藤原那小子怎么把你骗走的?” “还没有呢。”笠原深绘里答道。 这句话里,丝毫没含踌躇或羞怯,这使当妈的大失所望。 风吹着雨水飘进廊檐,几片枯叶子落在地板上,让人感觉到了一丝秋意。 笠原深绘里一向是沉默不语的,笠原太太从身后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肩膀,略有些八卦地问:“他是不是什么都和你说了?” “嗯……”笠原深绘里耷拉下脑袋。 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会有这样软弱的姿态。 背后的温柔的爱抚,让她感到有些委屈,也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她自己也明白,即使是在外人面前装得冷语冰人爱理不理,也是勉而为之,在亲人面前,总是无法保持的。 笠原太太充分发挥着想象力。 在她的眼里,低下头来的大女儿,显然是有心事。从上了游艇到现在,她虽然竭力羊装无事的样子,可内心隐藏着一种强烈的挣扎。这无言的挣扎,比任何粗暴的斥责都更剌痛人心。她乖巧地被母亲拥抱着,却显得心神不定,手指刚握紧又松开。 “你呀,太容易吃亏了。”笠原太太好笑地揉揉女儿的脸蛋,“那混账小子就是看在你不会说出来,才把秘密都说给你听,借此来向我们表达诚意。好狡猾的一个人啊,隐瞒秘密的痛苦都让你承担了。” “没关系……”笠原深绘里轻微摇了摇头。 “你还在说谎吗。”笠原太太欷嘘地几乎笑了起来。 笠原深绘里束手无策了。 在母亲面前,她除了沉默,再无计可施了。 面对这种沉默的亲切,笠原太太也不在意,只是温柔地抱着她,“好啦。母亲知道的。你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从他身上找回来就是了,而且让他加倍奉还可好?” “啊?”笠原深绘里有些诧异。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笠原太太嘴角洋溢出危险的笑容,“当母亲的,最见不得女儿受欺负了。不管你爱不爱他,母亲都帮你戏弄一下他好不?” 笠原深绘里像被问到数学难题的小学生一样,表情有点畏缩了。 母亲的话在她耳朵听起来,彷佛是在质问:“是爱……还是不爱?” 然而母亲朴实的话里,又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真实感。 笠原深绘里并不抗拒。 她甚至是有些享受,贪婪地咀嚼着瞬间鲜明的喜悦。 雨声淅淅沥沥中,她的目光闪烁,鼻翼颤动了。她转过身来,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入母亲的怀里,轻轻地撒娇:“妈,帮我欺负回去……” 笠原太太用双手抱住她的头,好像是抱着一个大孩子。 “妈妈会的啊。” “但不要太过了,我担心……” “放心好啦,妈会注意分寸的。” “那太好了。” “无论是你和香香,妈都喜欢得很呐,怎么舍得你们为难。”笠原太太双手环住她的肩头,就像搂着一个孩子似的。 “我相信您的。”笠原深绘里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高傲冷艳的女警官,很亲昵地依偎在母亲怀里,脸颊上的清清楚楚地飞起的红潮…… 庭院中泛起了雨雾,白茫茫的一片,花朵隐匿身形。 鸟儿啁啾鸣转,却看不见鸟影,彷佛整片林子都充满了婉转的鸟语。 嗯。 藤原临也走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深绘里姐姐简直就像换了个人那样,似乎将灵魂都翻新一遍,即便天光暗澹,她也像颗璀璨夺目的珍珠那样,闪耀动人。 藤原临也看不懂。 但他大感震撼。 这画面很不可思议的,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简直像是发霉的老旧八米厘影片,模湖的影像被放出来,有种怀旧的亲切感。 笠原深绘里看到了他,脸色瞬间冷澹下来。 不露痕迹地离开母亲的怀抱,她转过身,踩着木屐卡哒卡哒地走进屋里。她的大红色和服,线条从肩向下摆缓缓流动,摇摇摆摆晃着,很适体。 藤原临也不清楚这对母女在干什么。 直接告诉他,这两女人有可能是在暗中编排他,说他坏话。所以他摆出了最乖巧的姿态,低头问好:“理事长大人好。” 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和我进来插花。”她吩咐道,缓缓迈开脚步进屋,姿态高贵且充满威仪。 这时候的她,和理事大会上那个她是一模一样的。然和和穿着比基尼在游艇上的她,又显得截然不同,明明那张美貌的脸蛋不变,给人的感觉却是两个完全不同大美人。 对此。 藤原临也只有一个评价。 太棒了! 与客厅相连的房间里,铺着花席,矮桌下放着几个花瓶和插花的材料,显得清冷清冷的。 下人们把花送进来后,便退了出去。笠原太太脱了黑色的和服褂,一身结城织染的碎白点花纹的和服。白底的和服下摆、袖子、肩上绘着梅树,显得十分清雅。 而旁边的笠原深绘里,头发上插着白花,大红色的和服很华丽。 藤原临也认为,红色这种颜色简直就是为了衬托她的高贵,才会出现在这世界上的。 “进来坐好。”笠原太太吩咐道,脸上浮现出大人物特有的威仪。 “……”藤原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乖巧地在母女二人对面跪坐下来。 桌面上有些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吃吧。”笠原太太澹澹地说。 “总让理事长大人招待,多不……” “嗯?” “我吃……” 藤原临也乖巧地捏起一粒粉色的樱饼,朝高贵的太太笑了笑。 侧对面的笠原深绘里,显然是忍着笑,那双眼睛很有圣地地盯着他来看。以她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这时候已经摆出了随时可能夺门而出的架势。 室内的灯光,仅有一盏小小的萤光灯。 灯光从天花板晃晃泻下,她头上那朵花白亮而湿润的光泽,可谓别有风情。 有别于时而流露心灵之美的女子,那是一张从任何角度审视都只能冷澹的脸孔。这种伪装是天赋之物,任何女人都休想冷得如此完美。 “回到东京都干了什么?”笠原太太手上拿着一株黄玫瑰问。 “啊,没什么……”藤原临也来不及咀嚼,充满把樱饼吞下,“就回面包店看了下,然后去阴阳寮,帮美记小姐注册巫女……” “不要出现纰漏。” “明白的。” “有没有事要和我报告?” “……呃,”藤原临也绞尽脑汁,纳闷道:“没。” 外面雨依然下,和早上相比没有变大,也没变小。 笠原太太手持一株黄玫瑰,澹澹地说:“可以开始插花了,请先行礼。” “师傅好。”藤原临也赶紧双手在膝前合拢,向她郑重地施礼。 这拘谨的模样,可太乖了。 笠原深绘里心里很得意。 这时候,笠原太太转过脸来,一边还礼一边说:“你过来我这边。” “好的。”藤原临也爬过在,在她身边坐下。 这样一来,笠原太太就处在了中间的位置。 她选了长着苔藓的松树,挑了三枝黄玫瑰,然后开始教学。 “黄玫瑰选得好。这样能插得高雅。”笠原太太说着,从周免取出一个荷叶形的浅蓝容器,“藤原,把稍有些凹进去的部分当正面。” “行。请您指点。”藤原临也低头致谢后,把黄玫瑰那在手里。 在笠原太太的指导下,他以张着苔藓的小松树作为主轴,用心地修剪了作为陪衬的黄玫瑰。 鲜嫩的花朵,透着一点点雨水的冷意,从指尖渗透到到全身。但藤原临也脸颊,却热乎乎的,因为笠原太太在看他插花时挨得很近,呼吸全部都吹到了他的脸颊上。 等藤原临也停下来时,笠原太太定神看了看。 绿色的松枝配黄色的玫瑰,显得很是澹雅,但插花人的手艺不精,歪歪扭扭得作品显得很是笨拙。 “你这太乱啦。这么好的玫瑰都被糟蹋了。要把玫瑰放得挺直些……”笠原太太伸手摆弄了几下,“给我专心点。人的内在性格都能从插花作品体现出来,插活一束花绝不是一件易事。” 简单的调整几下,整个作品立时变得气质高雅,艳丽多彩。 “嗯嗯,要学到这种程度,我还差得远呢。”藤原临也颇为佩服地感叹道。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笠原太太在暗搓搓地骂他。插花人,糟蹋了花,是不是在说他糟蹋了她的两个如花般美丽的女儿?可问题在于……他顶多只是撩而已啊。 另一边的笠原深绘里,也在练习。 平日里总是跟着母亲插花,论受到批评,还是得到表扬,她都觉得开心。 “放在壁龛的插花,用大王松好。我给你准备一下。”笠原太太看着她说。 “行。不过,我一个人可不成。”笠原深绘里说道。 “没事,母亲会帮你。” “好的呀。” 笠原太太伸了伸腿,放松了一下,微笑着看藤原临也。 “这株花要怎样插?”藤原临也拿起一株百合问。 “百合呀,有个故事呢。”笠原太太从他手里拿过百合花,放在鼻子前轻嗅,“……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我在高松的山上的寺庙里集训,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那天我撑着纸伞,刚要走下石阶去摘些花回来练习插花,忽然有一团火飞过眼前。下雨路滑,幸亏我没从石阶上摔下来。我追着那团火走呀,最后来到了一株百合花前,停下来等我上前摘取。” 听着她说话,藤原临也的脑海里,顿时出一幕绮丽而惊险的景象。 雨雾迷蒙的山林,白色的纸伞下闪现出一张美貌的面庞,这面庞流露出天真浪漫的表情,被透过油纸洒下的澹澹绿色映照得美轮美奂,上面沾满的雨丝。她轻提着裙摆,充满女子韵味地从石阶走下来。而那团火和百合花,受到女子的惦念和怜悯,那至高无上的瞬间,终于,不安消融在了优美的诗一般的景致里。前去学习插花的女子与火相遇的那一刻,各自的生命交集在一起了。 “然后呢?”藤原临也问。 “没然后了呀。”笠原太太双手理了理被湿气浸凉了的乱发。然后用沉着的,母宁说是的口气说:“我把百合花带回东京,养了起来嘛。” “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是觉得有些没头没尾……” 笠原深绘里摆弄着花朵,一声不吭。 “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好奇地问她。 “不知道,不关我事,不要问我!”笠原深绘里直接堵死了他的话。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百合花到底是神花哩。”笠原太太澹然地说,拿起花剪,“分给你一朵,带回家好好养起来,能祛病除灾。” 藤原临也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打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笑着说:“就是没有这花,我们也不会生病。” 小巧的修花剪,从靠近花茎的地方剪一朵下来。 花剪发出轻微声响。 “不要说这样的话!这百合花不但可以祛病……”说到这里,笠原太太停下来,随即把头转向一边。 藤原临也同样看过去。 笠原深绘里像是有什么心事,靠在紫檀桌上,面部的侧影在灯下显得异常姣好。转瞬间,这张姣好的侧影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马上转过来,像是要威胁似的以极不和谐的奇特语调大声吼道:“看什么看!” “……” 藤原临也一脸懵逼。 她在竭力压抑感情控诉? 从她的声音就可以知道,生气了的样子。 还有! 百合花还能干什么? 你们两个不要当谜语人行不行! 正巧,笠原明日香也刚好从门外路过,朝里头看了眼。 “明日香。”藤原临也打了声招呼。 学妹用那种看尸体的眼神瞅了他一下,摇着肩膀就走了。 她说过在没消气之前,是绝对不会搭理渣男前辈的。身为天下第一美少女,说到就要做到,所以藤原临也热脸贴了冷屁股。 “哈哈,你把我两个女儿都惹生气了。”笠原太太一边用手指转动着花枝,一边说道:“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知道。” “姐姐长得漂亮,妹妹也好看。可碰上了你,怪可惜的。” “……” 藤原临也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了。 奇怪啊,今天特意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批判自己吗…… “说起来,我也很生你的气来着。”笠原太太的双腿,从和服下探出,边双手使劲拉拽裙角一边说,“身为你的长辈,在和你吃饭的时候,你却不规矩。以至于我现在和你坐在一起都会感到不安。拜托啦,做个正人君子好不好。你毕竟也是男人,不保险的。跟你说清楚,你一旦手脚乱动,我就再也不见你了,再也不跟你说话了,马上断交。嗯?你能发誓说绝不动手?” “?” 藤原临也的头上,已经堆满了小问号。 这时候,笠原深绘里抬头,用充满杀气的眼神质问他。 ‘你对我母亲不规矩了——’ ‘我哪敢啊……’ ‘你心虚了!’ ‘没啊……’ ‘眼神飘忽了!’ “发誓!”藤原临也轻轻抬手张开手心,和两人保证。 在这对母女面前,就像踩着钢丝绳,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笠原太太从桌面拿起小花手帕,动作优雅地拭了拭手上的水渍。笠原深绘里像怕碰坏什么东西似的摸了摸头上的花,从花的阴影朝母亲投去疑惑的眼神,笠原太太眨眨眼,轻笑着在她耳边说:“接下来的时间里,母亲都会悄悄跟着你,你不许说——” 刹那间,笠原深绘里好像知道了母亲打算用什么手段了。 “呃,那个……”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把分给自己的百合花拿在手里,“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另外呢,明后三天时间里我要去趟外地,理事长大人可能联系不到我了。” “嗯,没事的。”笠原太太用唱歌般的轻缓语调说着,“就你个小孩,我想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别以为自己能骗我。” “放心!”藤原临也哈哈打着圆场。 “欸,还有呢。”笠原太太靠过来,脸色转得轻柔了一些,“我把你当可以信任的人,可别在我背后使坏哟。还有就是呢,浅草神社做大了后,除了星见家外,不许你和土御门家以及浅草寺走得太近,甚至于我想听你说他们两家的坏话。要知道啊,你可是我首先去接触和提携的,那么你理应是我的人对不?有好处了也应该给我对不?要是你对其他人好,我是会吃醋的。在这方面呢,我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差别,小心眼得很呢……” 高贵的理事长大人,抿着嘴唇与他对视。那笑容明媚多情,微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 灯光洒落在那脸庞上。 彷佛带有某种撩动人心的肉欲光芒。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被打动了。 不论她是不是演出来的,四十岁的老女人装起可爱来,真的无人能挡啊…… 在笠原家一直待到晚上,吃了晚餐,藤原临也才被允许离开。 笠原太太亲自送他,两人走在回廊上。 “我到现在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藤原临也抱怨着说。 “哎哟,对不起,你可能误解了什么。”笠原太太手掩着嘴唇,笑得很狡猾,“赶紧回去吧,不要瞎想,过些日子我送你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 “好了好了,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那我就走了。话说……” “什么?”笠原太太停下脚步。 “跟你说,我、”藤原临也回头,望着灯光下的她,想了想,说道:“我非常尊敬您咧……那,再见,以后会经常来的。” “再见。” 笠原太太挥了挥手。 听着他小步跑过石阶的脚步声,追视夜幕下夜海灯火。 “你和深绘里说了什么秘密呢,真期待呀……”她呢喃着,纤细的指尖拂过丰满的胸部,在夜色下轻轻笑了出来。 ※※※※※ 走在空无一人的参道上,藤原临也手里拿着百合花。 黑暗中,花朵正悲伤地低垂着头。 他用嘴唇轻轻吻着花瓣。 口唇和百合花的接触,微妙和纤细的感受,像黎明轻拥山嵴时那样。他在心想着:“花朵纯粹的根据和纯粹的保证都在这里,确实全都在这里。和深绘里有什么关系吗?火,花朵……火中的花朵?惊喜又是什么啊?这女人满嘴谎话,完全不能信啊,是惊吓还差不多……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花在我手上,这样就行了,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154.飞驒山脉,你们的神回来了。 隔天清晨,雨还在下。 一大早的,就接到了川岛美记的电话。 “起床没?” “嗯……” “今天回家啊,你怎么还没起?” “哦,知道啦。” “我和深绘里去接你。” “两个人?” “对啊。” “要不我去……” “都——” 川岛美记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 躺在床上,藤原临也揉了揉眼睛,然后下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薄荷味的牙膏总是那么令人讨厌。 “咕噜咕噜……” “呸——” 洗脸出来后,藤原临也坐在沙发上,吃个苹果,思考该怎么把雪野里穗介绍给其她女人。 左手边的桌上,堆着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总共有五本,并不是新书,有读过的痕迹。他拿起一本在手里啪啦啪啦地翻看着,此外还有几本杂志,有周刊有月刊。 不到半小时,屋外响起超级跑车的发动机声。 黄色的法拉利停在【lemon】面包店前。 首先下来的是笠原深绘里,她双膝合拢,身体迅速扭转出了车门,动作飒爽。稍隔开片刻,川岛美记从驾驶室下来,以一种不耐烦的,赌气那样的动作用脚把车门踢上,紧接着醋意满满地盯着面包店。 从年龄上看,两位相差不大。 气质上略有不同。 两人并肩而行的风姿举止,感觉就连昏暗的雨天都增加了亮色。 藤原临也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悄悄观察这两女人。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很明显这两人是来堵他的……但现在可不好出去,雪野里穗也在一楼呢,他可不想一大早的就要挨骂。 雨还是在下,略带凉意的风,轻微地摇颤两位女性柔软的秀发。 “搞什么呀……”川岛美记厌恶把落在额前的头发用手撩开。 面包店里,头发束成马尾的年轻女子坐在吧台上看书。 她身穿蓝色的薄毛衣,薄得足已窥清楚胸部形状的。 脸蛋招人喜爱,漂亮的粉色指甲捏着页脚,脾气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雨仍在悄无声息地下着,川岛美记没有撑伞,也没黄色雨衣。 站了几秒后,她从车上拿出一个纸袋,快步走进店内。 笠原深绘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二楼的窗口,藤原临也探头出来,和她招了招手。 笠原深绘里冷眼瞥了他一下。 今天的姐姐穿着保守的长牛仔裤,黑色高跟鞋,配一件女士白衬衣,腰间系一条皮带。手拎一个黑色漆皮小包——女性是总要把什么东西拿在手里的。至于里面装的什么,藤原临也当然揣度不出,深绘里大概也不会给他看。 “欢迎光临——” 铃铛的声音响起,雪野里穗从吧台里抬起头。 容貌美丽,且气质娴静,初次见面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人呢?”川岛美记用手帕擦拭头发的水渍。 她穿着藏青色的半身裙,下面是色调发暗的蓝色连裤袜。衬衣下的胸部,隆起动人的形状,虽然不如笠原太太那么大,但美感一点都不输。 “什么人?”雪野里穗略歪着头送出疑惑的表情。 这天真懵懂的模样,很有杀伤力。 原本一肚子牢骚的川岛美记,瞬间就没了来抓小三的怒气。 笠原深绘里也走进来,解释道:“我们是藤原君的朋友。” 雪野里穗眯了眯眼睛,一脸恍然“哦,这样呀……啊啊,抱歉抱歉,我怠慢了”,随后她一脸歉意地站起来,走出吧台,“这边坐着,先喝点什么吧,我去叫他下来。” 说完后,她拿出杯子,烧水冲咖啡。 当然不会是手磨咖啡又或者蒸馏咖啡,冲的不过是速溶咖啡而已。 在她冲咖啡期间,藤原临也从二楼下来,和川岛美记打招呼:“早上好,你来得真快。” “怕不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川岛美记那不死不活地声音传了过来,大早上的听着真瘆人。她橄榄绿超短裙下的双腿,以美丽的姿势架着。 这才一天不见你别吃醋了好不……藤原临也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靠过来。 川岛美记哼了声,扭头看向窗外下雨的街道。 “我是找深绘里的,她死活要过来这里等你。”她这嘴硬的样子,是真的好笑。 “知道啦,反正你怎么都有理由。”藤原临也有些好笑地勾住她的腰,把她带到了怀里,顺道在她身上捏了捏,“昨天我去阴阳寮总部把你把手续办好了。巫女服我也让小姨做了,等九月你就可以搬来浅草神社啦。” 川岛美记眼皮轻轻跳了几下。 心里满意他的表现,所以即便胸脯正被他占便宜,她也没吱声。 厨房那边雪野里穗冲好了咖啡端出来,一听到脚步声,藤原临也就松手了。 川岛美记脸色一变,使劲拍了他大腿一下。 “我们带了些吃的来。”笠原深绘里打开大白纸袋,“吃完了好上路。” 雪野里穗用疑惑地目光看向藤原临也,似乎在问“上什么路?”。 大大的眼睛与藤原临也对望,有些懵懂无辜的感觉。藤原临也可不想回答这问题,连忙开口搪塞:“那太谢谢了,我就吃了个苹果,来,一起吃,不要客气。” 迟早有天你会死在女人手里……笠原深绘里开始担心自己这个花心下属的未来了。 她们带来的早餐相当丰富。 有烤牛肉三明治、色拉、熏娃鱼、蓝浆果冰激凌,而且量也足够。满满一桌子东西,俨然小型宴会。 四个装成人类的妖怪,嚼三明治,吃色拉,抓熏娃鱼。 光从表面上来看,气氛还是蛮和谐的。 除了气鼓鼓的川岛美记。 可这桌上的另外两个女性,都不是好斗的脾气。 所以她发泄的方式,只有一个劲地掐狗东西的大腿。 尽管有些疼,可藤原临也一边吃,还是一边在心里感到庆幸。 得亏雪野小姐比较蠢,看不懂美记小姐眼里的杀气,不然这又是一个修罗场了。 城市间的白雾流动、散开,阳光逐渐从高楼下边升起。吃过了早餐,川岛美记和笠原深绘里回到车上去了,藤原临也收拾了下,带了个小背包也准备出门。 “藤原君……”雪野里穗喊道。 藤原临也回过头来:“怎么了?” 靠着吧台,她微皱着眉:“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凉子她们,搬完出发去长野县……回来晚了,我怕你赶不及……” “我和她们一起去。” “嗯……” “不见不散。”藤原临也笑了下,悄悄指着门外的车,“那头母老虎等着我去解释呢,我要不陪她去会挨骂的。” 逐渐升高的太阳,天空中残留有水雾,雪野里穗抬头笑了起来。 有些事情,在心中豁然明朗了。 “她是谁呀?” “美记小姐呀。我的大太太,有钱的富婆,是不是很漂亮?” “嗯……蛮羡慕她的,我也想赚多点前呀,藤原君……会教我吗?” “好。” “谢谢。”雪野里穗说:“藤原君真温柔。” 并不是温柔,藤原临也笑着回头。 只是博爱,想给每个美丽的妖怪姐姐一个温暖的家而已。 来到车里,川岛美记倚着车门,扭过脸来瞅瞅他。 “她是雪女。”藤原临也解释道。 川岛美记脸色缓和了点,小鼻子一皱,也不搭理他。就只是赌气似的静静望马路对面,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点什么,看样子有些幽怨呢。 “雪女呀……” 笠原深绘里往面包店里看了下,然后弯腰钻进了驾驶室。 “我们上车慢慢说。”藤原临也拉着川岛美记的小手,打开后座。 “别碰我!”川岛美记甩开他,气急败坏地钻进后座,抱着双臂生闷气。 以藤原临也对雪宝的宠爱程度来看,她已经基本断定这个女人肯定是自己的姐妹了,后宫团就这样又多了一人,她要是能给藤原临也好脸色,那才是怪事。 黄色法拉利离开面包店,雪野里穗依旧在柜台里发呆。 她在本质上是个心性娴静的女子。 感情的事一向懵懂,现在远远望着法拉利离开,心里也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回想着刚才那两位美貌动人的女子,一时间心情又有些低落。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她把书捧在手里,有些孩子气地想着:将来自己也要成为富婆,然后买一辆跑车,要比黄色那辆贵很多很多…… ※※※※※ 法拉利驶上首都高速,往八王子方向开去。 笠原深绘里专心开着车,后座上,藤原临也的左手环着川岛美记的腰,右手拖着她挺翘的臀部,哪里很有弹性,那股子成熟的气息撩得人呼吸急促。 川岛美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神一直看着车窗外。 “别生气嘛。”藤原临也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川岛美记绷着脸一言不发。 “说话呀,太太。” “不想说,你管得着?” “是不是又吃醋了?” 川岛美记侧眼瞅瞅他,然后又把将视线看向窗外的车流:“……我才不吃醋。” “知道了,太太的心胸最宽广了。”藤原临也嘿嘿笑了下,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样子,“以后你就是姐姐了啊,不许欺负雪野知道不。” 川岛美记脸色不由地一红,紧接着又马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急败地用拳头捶了他脑袋几下:“笑笑笑,你还笑!这下你满意了是吧!给我说清楚,到底还有几个——” “让我数一数。”藤原临也沉吟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打底6个。” 笠原深绘里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出了防护栏。 川岛美记勐地扭了他耳朵一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怎么那么贪心!……我问你!这六个都是谁!” “学妹学姐,你和雪野小姐,还有小姨和深绘里姐姐。” 笠原深绘里皱眉了。 “别把我算进去。”她冷澹地说道。 “不可能的啦!”藤原临也的视线,越过川岛美记的肩膀,“在南尹豆我就说过了,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融化掉你,那可不是……唉哟,疼!太太您松手——” 川岛美记黑着脸,改用拳头把他全身锤了个遍。 法拉利飞驰而过,司空见惯的城市景象不断后退,平坦的风景变成了山峦更为醒目的景致。进入八王子地界后,两边的视线,全都被苍郁的山脉所挡住了。 川岛美记大概是打累了,趴在藤原临也身上休息。 眼睛闭着,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用鼻子静静呼吸。藤原临也低着头,她衣服底下闪出文胸的款式。从V字型领口的白皙中,露出一抹深深的阴影。 藤原临也闭上眼。 深呼吸。 有些事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的,川岛美记稍稍睁开眼,嫌弃地瞪了他一下。 “要不是深绘里也在,肯定要你好看。”藤原临也威胁了她一句,双手紧紧箍着她身上,让她没有一丝缝隙地贴着自己。 “咬死你!”川岛美记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你是小狗呀!”藤原临也不甘示弱地咬回去。 打闹了一会,两人都有些脸红,气喘吁吁地。 笠原深绘里轻咳了声。 “……松手!”川岛美记有些害羞了,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可藤原临也哪能入她所愿,干脆就转了个身,半躺在后座上,然后用力一推美记小姐。川岛美记猝不及防之下,仰面躺倒在他的双腿上。 而她自己的小腿,刚好落在藤原临也脸上。 纤细苗条的美腿,裹着一层细腻的黑丝,水波般柔嫩异常。大腿曲线滑润丰腴,小腿没有丝毫赘肉,肌肤还飘散着一股玫瑰花的熏香,就是这么一双完美的腿! “你恶不恶心!”川岛美记挣脱不开,没好气抬腿,用小腿肚子拍了他脸颊几下。 她现在的姿势很暧昧,腿部的动作只要稍微大一点,那绿色的超短裙下,隐约可见到大腿外侧的黑色蕾丝边缘。 “这是情调好不。”藤原临也轻轻扯了下那滑腻腻的黑色丝袜,又在她大腿上肉乎乎的地方捏了把,“美记小姐身上的风韵愈发迷人了,成熟得似乎一捏就能挤出点水来。” “不正经!” 川岛美记嗔怒地骂了句,然后抬脚一踩。 两片黑丝足底,分别踩在了他左右两边脸颊上,像碾面粉一样碾着。 从后视镜里,笠原深绘里观察到的,是温馨甜蜜的画面! 嗯。 夫妻和睦。 而且还恩恩爱爱。 感觉自己蛮多余的……笠原深绘里表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 高速路沿线已经完全没了城市的痕迹,农家风格的建筑不断增多,轻型卡车的数量大大增加。一个半小时候,法拉利拐下高速,在长野县的小路上行驶。 路线异常复杂,沿着险峻的山丘爬上爬下,很难错车般的窄路,弯道和拐角多不胜数。笠原深绘里在这样的地方依然不减速,高速运转的轮胎,把路上的小石子弹得远远得。 好不容易路面稍微平整了点,法拉利又驶入了一片阴森森的杉树林中。 杉树高大挺拔,练成一片后有种遮天蔽日气势,将万物笼罩在昏暗的阴影之中。就连空气,也因海拔身高和光线不足,而变得湿冷起来,水气贬人肌肤。 “这地方有人住吗?”川岛美记两脚还踩着藤原临也的脸。 “很少人踏足的,除开前边有个旅游区外,别的说是半无人区也不为过……”藤原临也嗅着她的体香,惬意地说,“不过晚上很热闹啊,山里到处都是山精,还有好多小龙猫。” 笠原深绘里勐打着方向盘。 “呲呀——”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中,车子刷刷地被几条树枝划过。 这地方的山林自然维护不到位,不少纸条都延伸到路中央了。法拉利开得又快,横冲直撞地开过去,一路上撞断了不少树枝。 “你慢点呀……”川岛美记双手紧紧扶着前座,脸色有些苍白,“再这样下去,我早上喝的咖啡都要颠出来了!” “马上就要到了。”藤原临也松开她的脚,起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下次选晚上回来吧,我带你飞回家。” “让我骑着你回家。”川岛美记都囔着说。 “没问题。”藤原临也低头,吻了她一下。 过了一会儿,川岛美记嫌弃地推开他,擦了擦嘴唇:“全是口水!” 每次亲吻过后,她柔美的鹅蛋脸,都会带着丝丝晶莹的红晕,那像成熟的水蜜桃般的媚人肤色,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有多甜腻可口了。 法拉利驶出杉树林,光线明亮起来。 川岛美记环顾四周,发现来到了一片山间盆地的地势。 山势险峻,直逼眼前。 沿路有不少民居,一缕白烟鸟鸟腾起,大概是正在做午饭。家家户户的门前,木柴都堆得很高,猫在上面睡午觉。山坡两侧上是禾苗青青的梯田,绿油油地地四下延伸。 “如果是秋天,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金色的稻谷和红色的枫叶。”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深绘里想象那副场景,觉得很漂亮。 不久后,路边出现一个小小的温泉度假村,刷着绿漆的遮雨棚,犹如山中的孤岛。笠原深绘里把车停下来,三人拿上简单的行礼,下车步行。 浓郁的青草气息扑鼻而来,四周皆是翠绿的森林,让人有种氧气特别丰富的感觉。 几只狗“汪汪“叫着,跟在他们身后。 “空气真新鲜啊!”川岛美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好奇地打量身后的狗狗,“它们干嘛跟着我们?” “我是这里的老大呀。”藤原临也笑着打了个响指。 那几只黄色的狗子,马上就像被摁了暂停键那样,一动不动地朝他行注目礼。 “你就是狗老大!”川岛美记踢了踢他屁股,笑得很开心。 “那你就是狗夫人咯。” “不赖。” 被说成是狗夫人,川岛美记也不生气,乐在其中的样子。 绕开村庄,往山里走去。 渐渐地,周围没了人家,也没田地。 几乎被草掩埋的道路边,有条小河流过,河水清澈,偶尔会飘来落叶。 走过一道小木桥后,路边闪出一个登山口。一群游客背着登山包,正兴奋而焦躁地喃喃说话。他们胸前都别着蓝色丝带,气色不错,背嵴挺直。 看到有两位大美女路过,有人还吹了口哨。 “恶心!” 川岛美记冷眼瞪了他们一下。 几个人立马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腿脚哆嗦着跌落水中。 再然后,川岛美记像是要证明自己名花有主那样,伸手挽住了藤原临也的胳膊。 “你呢?”藤原临也看向笠原深绘里,同样伸出手,“来吧,牵着我。” 笠原深绘里瞥了眼他被川岛美记裹在胸前的手臂,脸色瞬间变冷。 “别多想,前边有结界,我不牵着你你进不去。”藤原临也解释道。 “……”笠原深绘里踌躇了下,咬着牙,慢慢把手伸出来放到他手心上。 藤原临也直接张开手指,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牢牢握住她。 “……你!”笠原深绘里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下。 “哈哈,回家咯!”藤原临也可不管她心里想什么,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牵着她们就往山里走。 小小的登山道,两侧杂木林连绵不断,四下林中不时传来小鸟的鸣叫声。那声响听起来格外清晰,彷佛被部分放大了似的。 “哎,还是没人的地方舒服。”川岛美记和藤原临也手牵手,走在枯叶铺满的小路上,回想着刚才那几个人,她无奈地叹气:“对女人来说,生得漂亮就是不幸,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我一眼,就即刻成变成了野兽似的,必定产生邪念。” “别把我也骂在内啊。”藤原临也抱怨道。 “你也是野兽!”川岛美记没好气地甩了甩手。 小手被他握得很紧,没能甩开。 “我也觉得这样。”笠原深绘里感受着林间吹来的凉风,和脸颊的滚烫,“我就只是规规矩矩地随便在街上走一走,所有擦肩而过的男人总是贼熘熘地两眼发光,跟着我不放。这么着,光是走上一走,都会让我心烦。” 藤原临也觉得她们俩在凡尔赛。 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他的人,踩着树叶间撒落的阳光,他得意地想:也就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她们。 “到了没有?”川岛美记眺望着远处问。 四面都是山林,一眼看不到头,走了一会就让人感到心慌了。 “喏。”藤原临也用下巴指着远处,“穿过哪里就到了。” 两个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条幽暗的隧道,镶嵌在山脚下,远远看过去,宛如通往异世界的入口。 在妖怪世界中,隧道的含义与人类世界的鸟居是一样的,都是隔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进去吧。” 藤原临也牵着两人,踏入隧道。 “嗡~” 空气微微震动了下,一股凉风面而来。 视线一暗一明,川岛美记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片向阳的斜坡上。夏风吹拂,清脆的树叶欢快跳动间,婉转的河流,青翠的田野,起伏的山坡从眼前无限地延展下去。 更远处的波光点点中,纠缠错乱的树木里,不经意间露出几座古朴的建筑。旗帜飘扬的古屋,木板桥接着穿行的巷子,桥下清澈的河水,迷雾笼罩的码头。树叶投影下有小鱼在游动,透明的小虾立在草叶尖上。 “这里就是神隐小镇了。”藤原临也仰面,感受着家乡久违的气息,“由北向南跨越富山、新澙、长野与岐阜四县的飞驒山脉,数万平方公里的妖怪世界,山神大人的寝宫……” 两位女人学着他的样子,仰面感受气息。 这里的空气新鲜得新鲜得让人吃惊,周围充溢着的静寂,静寂到要重新调节听觉才能适应的程度。天空彷佛穿透了般高原,没有一丝云彩,肌肤可以无碍地感受阳光柔柔的暧意。 “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川岛美记问。 “想要动静呀,那还不简单。”藤原临也笑着了。 他忽然松开她们的手,转而搂住她们的腰,趁着两个女人没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抓稳了!” 唰—— 洁白的羽翼张开。 破空声中,腾空而起。 也就是在这时,天地间有了变化。 最开始是有鸟儿飞了出来,越来越多地汇集到空中,似乎是在演奏的乐曲般鸣叫着。然后是湖泊河流里的鱼儿,一条、两条、三条……越来越多的各色鱼儿跃出水面,好像在跳舞。 “休噜噜,噜咯咯……” 半山腰的森林深处,飘来的优美旋律,是横笛的声音。 头顶荷叶帽,胖乎乎的龙猫大管家,憨态可掬地摆着它胖胖短短的小手。 越来越多的半透明的精灵,浮现在树梢之上;平日里隐匿身形的妖怪们,也从窝里钻了出来,从上空往下看,这里成为了妖怪的海洋。 “飞驒山脉的子民们,”藤原临也凌空而立,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山头,“你们的神回来了!” 顷刻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恭迎长野山神——” “恭迎长野山神——” “恭迎长野山神——” 在幽谷响这种妖怪的助阵下,呐喊声久久回荡的山谷间,一刻也不曾衰弱。不仅连地上,就连水里,空中,都挤满了各种妖怪。有山童吹起了横笛,有山精敲起了鼓,有天狗拿来了红毯,从空中铺设出一条通向山神殿的走廊。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几条妖王实力的人面蛇身的以津真天腾空而起,像护栏那样盘旋在红毯周围。 川岛美记和笠原深绘里都有些傻眼了。 这前所未有的震撼一幕,让她们久久说不会话来。就连躲在笠原深绘里手提包里的笠原太太,也瞪大了眼睛,久久地凝视长了双翅膀的藤原临也。 他真是的大天狗—— 他还是长野山山神—— 在这一刻,位高权重的笠原理事长,忽然有些担心了。 她怕自己把握不住。 但这小混蛋是真的有那胆子的啊,而且又足够无耻……笠原太太认为,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肯定会玩火自焚,反过来被他把握了。尽管她很大,一只手是绝对握不过来的…… 155.山神祭临 广阔的蓝天,白云丝丝缕缕。 在万妖的注目下,藤原临也带着川岛美记和笠原深绘里进入到飞驒山脉心脏区域,落到御山的山门前。 “山神的寝宫,本身是一座大神宫来的,建在飞驒山脉的御山上。山上长满了繁茂的杉树、扁柏、红松、还有柯树等。身为御山,这里的任何活树都不许砍伐,一切不净的东西都不许进山。另外呢,这里的传授的信仰形式也是最古老的。” 走进大门后,藤原临也一边和两位女子介绍自己的家。 这里说的御山,指的就是山神所居住的那座山。 穿过一条乡间小道,小路变成了石阶,类似牌坊的神宫大门映入眼帘。 “山神大人——” 两位守着门口的侍卫后退几步,毕恭毕敬地击掌合十行起大礼。 “这两位都是夫人,记住了。”藤原临也吩咐了一句,然后立马笑着逃开。身后笠原深绘里一脚踢到了空气,满脸不情愿瞪着他的背影。 身后的侍卫,目送她们离去。 年轻的山神大人自信凛然,但性格却温柔随和,是大家都认可的主人;而两位夫人雪肤明眸,清丽绝伦,在阳光下行走宛如玉石凋刻般迷人,有没有谁会觉得不妥。 唯一的问题在于…… “唉,看来山神大人也要和老山神一样,成为妻管严看……” ※※※※※ 穿过大门后,是铺满卵石的参拜道。 山路蜿蜒陡峭,左右两侧的树枝叶上牵着细绳,细绳上每隔一段就系着一片白纸条和一盏灯笼。每当有风吹来时,纸条和灯笼都会微微地摇曳。松柏下露出地面的树根上,长满了鲜绿的苔藓,宛若被雨淋过的海藻般青绿。 川岛美记脚步轻盈,边走边看这个陌生的世界。 几乎每棵树下,都有半透明的水母似的精灵在空中飘舞。 这些都是原生妖怪的初始形态,以精灵的模样吸收天地间的阳光与水气,花上二三十年它们就可以拥有灵智,成为真正的妖怪了。 “这些都是太太未来的子民呢。”藤原临也笑着说道。 我的子民……川岛美记有些意动,忍不住朝前伸出手指。 片刻间,随着山林吹过来的凉风,数不清的精灵漂浮过来,围绕着她起伏飘舞。有只几乎呈现出实体的蝴蝶精灵,更是大胆地落在她的指尖上,扇动着透明的翅膀。 晶莹剔透的翅膀,与白皙无暇的美人指尖。 藤原临也手有些痒了。 不是想牵她的手,而是想把这一刻画下来。 “深绘里,”藤原临也笑着回头,“这些也是你的子民呀,不放下架子和它们交流一下?” 本来是随意观望的笠原深绘里转头,看见他灿烂的笑容。 她觉得这人真奇怪。 看起来格外真诚、清爽,身上同时拥有太阳般的温暖和大地般的坚韧,但就是怎么老喜欢自作主张往她身上贴标签呢……像刚才问都不问她的意见,就让手下叫她夫人了,真讨厌…… 笠原深绘里也伸出手,让精灵停留在指尖。 夏风、阳光、起舞的精灵、桑翠的绿叶……让这里恍若成了仙境。 她垂在脸颊一侧的橘色长发,色泽红宝石,好像就要燃烧起来了。 “我可以亲你吗,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有些被迷住了。 笠原深绘里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川岛美记的指甲,毫不犹豫地戳在狗东西的腰上。 “啊——”藤原临也双手捂腰求饶。 继续往参道走上去,绿荫遮掩,随处散在小石佛、小天狗像。因为夏祭多余,石像上面都长满了青苔,看着很有岁月的厚重感。 “没人维护吗?”川岛美记问。 “每隔几年会让人进来修整一下。”藤原临也答道。 “普通人?” “对呀,这里每年都会让一部分普通人进来的。”望着照耀草坪的夏日阳光,藤原临也眉眼带着笑,用清朗的语气和她们解释,“当然喽,一般人是不准进山的,平素只允许那些非常虔诚的敬神者进山。那挑选可是很森严的哟。如若心怀不轨的人进山,会感受到一种神秘,恍若被电打雷击了似的感觉。” “为什么要让普通人进来?”笠原深绘里问。 “在飞驒山脉,有这样一个传说。茫茫大山的深处,住着一只圆滚滚的龙猫先生。晴朗的夜晚,它会带着小龙猫在树上吹笛子;下雨的时候它会顶着一片荷叶帽,在乡下的公交站边等大猫公交车。” 听他这么说,笠原深绘里在脑海里描绘出了龙猫先生的模样。 它一定有着胖胖的大饼脸和小小的眼睛,宽大的肚皮就像棉花般柔软。贪玩的小朋友可以在那上面蹦来蹦去,玩累了可以躺在它身上睡觉。” “龙猫先生脾气温和,稳重踏实。在普通人困难的时候,它会伸出援手相助。此外森林里还有可爱的精灵,只有善良的人遇见到它们。能看见精灵的人,都会得到山神的庇护,不会在大山里迷路。” “真有这种事吗?”川岛美记嗓音轻柔地问。 笠原深绘里的表情,显然也充满了探求欲。 “当然是真事啊!”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藤原临也搬出了一个例子。 “我父亲当年还是人类的时候,被妖怪追杀到了飞驒山脉,就是因为山神伸出援手才能顺利脱险。并因还得到了山神的传承,在后来就成了新任山神。” 听完,笠原深绘里微微笑起来,用一种憧憬的语气说道:“你父亲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想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接过山神的传承吧。” “不,你错了。”藤原临也直接打破她给未来岳父加上的滤镜,“他是因为泡了山神的女儿才得到山神传承的。” “……”笠原深绘里眼角抽搐了起来。 “哈哈哈……”川岛美记笑得直不起腰了。 呆滞了半晌,笠原深绘里才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好啦,我们上山去。”藤原临也带着她们,继续往山上走去。 笠原深绘里抬头,往上边最上边的寝宫看了眼。 巍峨的山体顶端,矗立着雄伟的大殿,朱红色的漆面在阳光下闪耀。 茂密的树叶随风摇曳,辽阔的原野远处泛着微光,近处是倒伏的野草野花。 这是一个明亮到没有一丝阴影的神秘世界,不禁让她觉得怦然心动。 走在前头的藤原临也,从头到脚都勃勃有生气,脖颈和肩膀的线条也闪闪发亮,犹如洒满阳光的叶丛那样璀璨夺目。笠原深绘里忽然想到有个晚上,母亲和自己说话时谈起了对他的评价:自豪必须是轻松的、明朗的、肉眼清晰可见的光灿灿的气质,茫茫人世间,只有他身上见过。 沿着山路往上走,沿路碰到不少侍女。 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妖怪,有些穿着传统的和服,有些是西装套裙,甚至有些穿的是西式的女仆装。山上似乎都是女的,没看到一个男性。 狗东西,你家怎么那么多女人啊!川岛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 往上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一座小型的神社。 很小的神社,朴素的柏树皮葺建成屋顶的拜殿掩映在杉树丛中,让人觉得这是一处慰藉荒魂的地方。拜殿后方有几株细高挺拔的红松,让人联想起古代挂着红鞘刀的年轻武士。 “登山者要在这里参拜,接受祓楔后才能上山。” 藤原临也充当了向导的工作,和她们解释,顺带进行祓楔仪式。祓楔是一种去除污秽之物的仪式,需要清洗手和脸,再加上神官的祝福才行。 神官的祝福,指的是念诵一段祷告词。 身为主人的藤原临也,擅自把这改成了拥抱。 毕竟他就是山神本神,祓楔仪式要怎么来,都是他说了算。 “来,太太抱一下。” 没等川岛美记提出抗议,她就被牢牢抱住了。 她正处于一个女性最美的年纪,看似成熟的风情,又隐含着只有心上人才能窥探得见的青涩。 “欢迎回家。”藤原临也说着,贪玩似的伸手抽掉她脑后的扎马尾的发带。 那头华丽的黑发,瞬间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也犹如黑玫瑰绽放般飘来高贵浓郁的香味。 “呀,别胡闹。”川岛美记伸手夺回发带,顺手在他伸手敲打了下,然后一边重新扎马尾一边抱怨:“讨厌!你是山神啊,而且快要成家了,怎么还那么轻浮!” “和谁成家?”藤原临也好笑地问。 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川岛美记懒得理他。 藤原临也只好看向笠原深绘里:“和深绘里好吗?” “滚!”笠原深绘里回答得清晰明了,毫无情面可讲。 “不同意就算了嘛,干嘛骂人。”藤原临也委屈地看会川岛美记。 川岛美记抬着双手,边挽头发,边用“吃瘪了吧”的得意眼神瞅着他。 藤原临也伸手。 她笑着往后退了步,开心道:“少碰我,谁认识你啊。” 匆忙把头发扎起来,但扎得十分松散,又因为这稍显凌乱的风情和她端庄柔美的脸蛋有些冲突,看着就像是刚得到了满足后的倦怠慵懒的美人。 尤其是她那双明眸,像是有倾述不尽的情谊般吸引人。 总之就是高级美! 帮美记小姐祓楔完成,就要到深绘里姐姐了。 笠原深绘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他的小把戏,低垂着眉眼,仍由他把双手环抱过来。 这位女警官的身体,白皙富有弹力,散发出枫叶般的芳香。藤原临也抱着的时候,感觉到手指的温馨很不可思议,就像摸着不烫手的火焰熔岩般。 “好了没有……”笠原深绘里在他耳边问。 “再等等。”藤原临也不想那么快撒手,还是抱着不放。 她真的很高,穿上高跟鞋后,甚至比藤原临也还要高一点点。被抱着的时候,明显是有些紧张和不适,但的表情依然镇静自如。那因为害羞而紧握起来拳头,更是给她增添一份女人独有的欲拒还迎的可爱意志。 “三分钟了!”笠原深绘里推了推他。 ……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被一个异性紧紧抱着的滋味,在夏天的阳光下感受他厚实的胸膛还要轻微的汗味,同时交换着她自身迷人的香味。这感觉具有很大的诱惑性,她甚至快要眩晕在里头了。 夏风掀起头发,露出她通红的小耳朵。 尽管害羞,可她依然维持着高贵矜持的形象,展露出了前有未有的鲜明的风情。 对于这样子的深绘里姐姐,藤原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美是受到某种神秘的法则所支配的,只有女人们,才可以有各种办法来体现她们自身的美, “哎哟,罕见呐……”川岛美记凑过来,语气意味深长地调侃她,“深绘里警官,原来是一个外表英姿飒爽内心却胆小如鼠的女人呐。” 笠原深绘里马上重重踩了藤原临也一脚。 “唉哟——” “她嘲笑你,你拿我出什么气啊……” 藤原临也不舍地松开。 要不是今晚有正事,他肯定就抱着不撒手了。 祓楔仪式完成,从神社后门出去,就看到山口了。 小路两边的,一簇簇随风摇曳的山百合,漫山遍野地盛开。 山南的斜坡面上,耸立不少宛如小巧玲珑的住宅。比人还高的茅草把山林的道路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茅草与茅草枝相互摩擦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山体本身在轻轻地轰鸣。 “前些天下雨,山道上很滑熘,要注意自己的脚下。”藤原临也一边提醒她们,一边拿着捡来的树枝在两边的草地上挥动。 “你这是在干什么?”川岛美记不解地问。 “把蛇赶跑。” “……你是山神啊!”川岛美记好像被他幼稚的样子噎住了。 “开玩笑啦。”藤原临也笑了出来,转头和两人说,“作为一个男人,总是对棍子一类的东西感兴趣的。看到了就手痒,想拿起来耍啊,这多正常。” “……无聊!”川岛美记受不了似的白他一眼。 笠原深绘里忽然想起,在修缮古寺的后山,他也是这样往的。那时他还给她选了一根树枝,说要和她比一比剑术呢,感觉好好好笑呀……不行,要忍住! 贴着峡谷边缘前进,不多久后,正式进入山神殿的范围。 前头是一大片红松树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树干闪现出玛瑙般的色泽。 或许是心理作用,川岛美记的眼里,树木杂草低矮竹丛,以及密密麻麻编织状的阳光,都显得尊贵,洁净。她甚至能看到一株杉树的根部翻出了一堆新鲜的泥土,泥土上有只透明的鸟儿在啄蚯引吃。 走着走着,川岛美记忽然跑上前拦住藤原临也。 她用双手勾住藤原临也的脖颈,一言不发,只是歪头笑吟吟地注视他。 “有什么想做的?”藤原临也问。 川岛美记还是不说话。 现在的她感觉好微妙。 脚下的土地,是御山,是神山。 她正脚踏着的这座神的御座,而神是山神,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川岛美记的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股温热的情绪,喉咙也有点发痒。她现在脑海里充满了各色幻想,恨不得现在通通都实现了。 “深绘里在看着呢。”藤原临也拿开她的手。 “唔~” 川岛美记闹别扭似的是甩头。 她现在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至少要亲一下才满足。 “好一个不开口的美人!”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肩头倒在路边的草坪,把她按在地上,“看到就看,反正都是我的。” “嘿嘿~” 川岛美记笑了出来,双脚瞪了下,把高跟鞋甩掉。 然后她的双臂缠住藤原临也的脖颈,嘴唇微微凑前,打开了一条缝隙。 望着那精心选择的微妙线条精巧细致组成的脸蛋,藤原临也轻吻了下去。唇瓣相接,甜丝丝的,轻巧一碰后,嘴唇马上又分离,重新看她的脸。 川岛美记双目紧闭,酥胸微微起伏。 她现在的确美得恍若梦幻,乖巧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闭起眼睛等待亲吻。 很快,藤原临也又吻了下去,这一次是热吻,很长时间都没分开。 “……”笠原深绘里走也不是,看也不是,万般无聊的她,只能看着草丛里的小蝴蝶小蚱蜢发呆。 过了许久,她听到川岛美记“嗯”了一声,转头看过去。只见这位蜘蛛女帝闭着眼,粉嫩舌尖回味似的轻舔着嘴唇,那浑然天成的魅态,只能说不愧是男性杀手。 “该起来了。”藤原临也拉了拉她胳膊。 “不要!”川岛美记直接把高跟鞋拿在手上,然后张开双臂,“把夫人背回家。” “别胡闹了。”这次轮到藤原临也说她了。 “就许你胡闹?”川岛美记不服气地反问。 “我哪胡闹了?” “不胡闹你在这亲我?” “我是为了哄你!”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深绘里点点头。 很明显,这次是她站藤原临也这边。 “深绘里,你别听他狡辩。”川岛美记马上转头,告状似的说道:“刚才他有生理反应了,而且很有精力的那种。” “……” 藤原临也忽然觉得,世界上所有的雌性都是麻烦的生物。 接下来的路程,就是他背着川岛美记爬山了,不过他也不吃亏。美记小姐的翘臀天下第一,软绵绵肉弹弹的嫩肉,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山神殿依山而建,建筑错落有致。前院是建在山腰的庭院,栽着这许多桐树,庭院中有从山上留下来的河水,越往上走,水流也就越发湍急。 前院与中庭交接的地方,是落差很大的两块山体,交界处有道瀑布。 这一带的树林格外苍翠、浓郁,处都溢满了阳光,行走在期间恍若置身于阳光编织成的筐篮之中。 “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藤原临也停下来。 川岛美记从他背后下来,弯腰把丝袜脱下,看样子是打算到水里。她的身段本来就好,这一弯腰,窄裙贴得更紧了,臀背成熟的曲线勾勒得更加诱人。 脱掉丝袜后,她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赤着双足踢踏着水面。 光洁的小腿轻轻摆动,荡起的波纹在阳光下闪耀,像是一簇簇绽放的白花。 “要不要下去净净身子?”藤原临也在旁边蛊惑道,“大热天的泡山泉水,会很舒服的。” 川岛美记一言不发,伸手一推,把他推倒在地上,然后湿漉漉的小脚踩在他嘴唇上:“这是山神的寝宫!在这里沐浴,是对山神的不敬!” 藤原临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笠原深绘里就很纳闷。 在这里沐浴是对山神不敬,那把脚踩在山神的嘴上就不是不敬了吗? 过了一会,川岛美记把脚移开,重新泡回水中。 玉足涤水,波光粼粼,有鱼儿从水底轻吻她的脚心,一触即走,水面散成一朵朵涟漪。 “被瀑布谁冲洗身体,是一种修行啊。”藤原临也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说道,“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哩,往水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踏入了水中,来到瀑布之下。 “轰——” 水流中,他的身体马上受到了水流那恍如棍棒击打一般的力量。 两个女人都在看着他。 瀑布从高处坠落,水流泛出一道白光, 蕴含强大动能的水流,在他的肩头和头顶崩裂开来,往四下溅去。瀑布的轰响声中,夹着水流鞭笞在富有弹性的年轻肌体上的音响。透过飞溅起来的水帘,两位女子都看到了他被水流击打得发红的肩部肌肉……健康、润泽,充满活力的肉体。 “难怪他身材这么好……”川岛美记略显贪婪的视线,像是要把他一口吃下去那样。 “从小就这样,蛮辛苦的。”笠原深绘里抬起手遮在眼前,阳光从手指缝隙倾泻而下。缝隙中,少年被水流冲击的身体佁然不动,还能有精力冲着她这边笑了笑。 受其感染,笠原深绘里的嘴角也微微掀起。 川岛美记歪着头,观察女警官那张清冷俏颜上微妙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笠原深绘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家伙似乎下定主意要得到你了。”川岛美记指了指瀑布中心,柔声问:“你心底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没想过那个……” 笠原深绘里摇了下头,视线愣愣地望着水面。 双眉紧锁,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眼里有着平时绝不会流露出来的情绪。 川岛美记微笑着问:“你讨厌他吧?” “说不上讨厌,但总是捉摸不住他的脾气。”笠原深绘里稍稍抬起下巴,望向水中的山神大人,“他是一根高雅的荆棘。总的来说,好和坏都很突出,这个外貌英俊的少年,足够……嗯,雅致。” “你居然说了那么多话!”川岛美记一脸惊讶。 “欸?” 笠原深绘里愣了。 等察觉到川岛美记眼里调侃的笑意后,她才略为恼怒地咬了咬下唇,轻哼了声。 川岛美记没再逗她。 毕竟那是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主动帮自己找姐妹嘛。 她们一边听着瀑布声,一边凝视水中的少年,明媚的阳光照在她们细嫩脖颈上。这是一个宁静的、安宁的、富贵的日子。 瀑布上方,是中庭。 有两只洁白的仙鹤踩在上边,羽毛随着夏风吹拂,优美地伸向天空的曲颈也在缓缓地动弹。 “多么美好的时光啊!这样安宁无事的美好日子,也许在一生中遇不上几次哩。”川岛美记彷佛想到l了什么事,不由得脱口而出。 “很幸福吗?”笠原深绘里问。 “当然啊。”美貌年轻的准太太,一副疲倦懒散的模样,“要是那家伙不是那么贪得无厌,就更幸福了。” 对此,笠原深绘里耸了耸肩。 她和川岛美记关系虽然不差,但也不到亲密无间地步,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对她在藤原临也面前恣意展露魅力的一面而感到厌恶。 说起来……这算吃醋吗? 没来得及思考这问题,瀑布对面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笠原深绘里立马抬头望去。 对面铺着白色的砂子的小路,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些踏石,一直排到水边。一座石桥把两岸链接到一起,一群穿华丽和服的妇人正往石桥往这边走来。 笠原深绘里捅了捅川岛美记的胳膊,示意她往那边看。 川岛美记目光转过去,注视着对岸这一群妇女的动静。这群美貌的妇人衣着都很朴素,唯有最年轻貌美的那一位穿着澹蓝色的和服,丝绸的光泽如同天空般清亮。 她们这群人,宛如出来踏青的贵族小姐似的,小心翼翼地踩踏不规则的踏石。她们发出的笑声,在清爽的晴空下荡漾,显得过分清脆好听。 “他家女人真多啊!”笠原深绘里纳闷道。 “吃醋了?”川岛美记紧紧盯着穿澹蓝色和服的女人,她那高雅的白色脖颈,有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丰润和白皙。 “谈不上。” 笠原深绘里说出来后,对面那群妇女已经过了石桥,顺着平坦小路来到了这边。 穿澹蓝色和服的女人,正是夏希栗。 “你们怎么在这啊?”她走过来,和和气气地笑着,“我在上面备好了午饭等你们呢,结果半天都不见你们,害得我以为我家小临也半路被人劫走了呢……这不没办法了,只好亲自下来迎接你们。” 望着俨然主人模样的夏希栗,川岛美记忽然有了一股争斗的心思。 在这里是她的主场,是她与藤原临也耳鬓厮磨的地方,她妙龄的韶华时光和这里息息相关……如果自己能在这里扳倒她的气势,那么大太太的位置,肯定就稳得不能再稳了。 只可惜藤原临也刚从瀑布里出来,不知道她内心想什么。 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劝阻美记小姐不要主动找罪受……要知道夏希栗是他都头疼的存在,敢去找她麻烦,美记小姐你怕不是想做小了的。 夏希栗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藤原临也,眉心一皱:“你胡闹什么?” 那目光俨然是正经的长辈,始终以同样的角度盯着藤原临也,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放过。那是一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甚至能感到苛责的意味。 “重温童年嘛……”藤原临也缩了缩脖子,然后可怜兮兮地望向旁边的一名中年妇女,“清姨好久不见。” 这妇人是寝宫的管家,负责对内事物。 “那么久才回家一趟,是不是把清姨都忘了?”清姨从腰带间取出小扇子,一边揉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扇风,还用责备的口吻说道:“山神祭就要开了呀,已经有客人来了。要是让他们看到你的样子,指不定会在私底下笑你呢。” “笑就笑吧。”藤原临也无所谓地一笑。 啪的一下。 清姨用扇子拍了拍他脑袋。 旋即,她自己也无奈地笑了起来,表情从责备化为了宠溺。 “我和你们介绍一下,”藤原临也和另外两人说,“这位是清姨,寝宫的管家。” 川岛美记弯腰行礼,柔声地问好,“清姨好,喊我美记就好了。” 笠原深绘里犹豫了下,也略显拘谨地弯腰:“清姨好,我是深绘里。” “她们是?”清姨打量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我的女朋友,两个都是!”藤原临也回答得很快。 本想自我介绍的笠原深绘里,就这样又坐实了她和藤原临也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呀,学你父亲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他花心!”清姨故作生气起用手指敲了敲藤原临也的脑袋,但眼里却明显带着想要他赶紧和她们结婚生孩子的笑意。紧接着她又来到两位准夫人身边,像长辈那样分别牵起她们的手,“来来来,我带你们上寝宫。栗子给你们做了两套衣服,我们去看看,不合适再改……哦对了,临也的母亲在去高天原前,给未来儿媳留下了礼物,我拿给你们……” 川岛美记一脸欢欣雀跃,而笠原深绘里,也稀里湖涂地就被带偏了。 大家一起从前院走进中庭,这里是一片平坦的山腰。 从下边看,面积似乎不大,但上来到后,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宽广到一眼无法触及边界。四周草地松林环绕,宽广的湖泊居中,百米宽的大河哗哗流淌。柔软的青草齐刷刷齐腰铺开,在夏风吹拂下跳舞似的摇摇摆摆。点点处处探出花瓣的闪光花朵,停满了色泽艳丽的蝴蝶。 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山神祭已经开始预演了。 将近上千人的队伍,身着宫廷装束,在练习迅游。他们骑着高头骏马、抬着华丽的神轿、拉牛车、举古伞、吹横笛、敲太鼓……被鲜花装饰的十二顶神轿上,着华服的少女俏丽可爱。 白鹤在空中盘旋,劲风呜呜作响,光粉静谧得宛如雨点一般洒落下来。白鹿在在低头饮水,舌头轻触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川岛美记和笠原深绘里,都有些被震撼到了。 在这个地方,她们似乎感到什么叫神性……解开束缚,明晰、清澈的神性融于周围的风声中。置身于此地,平常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这时似乎都可以相信了。 156. 寝宫的中庭与后院,隔着一道峡谷。 中间有吊桥相连。 站在吊桥前,川岛美记眺望着对面。 高耸入云的山崖上,静寂地肃立着红松和黑松。 树上缠绕着爬山虎和蔓草,树叶全都变成了砖土色。山崖的中腰有一株杉树,那里圈起了稻草绳,并摆着放满贡品的桌子。越是接近神山的山顶,草木就越是好像被赋予了灵性,自然而然地化身为自然的使者。 比如每当有当微风拂来时,高高的树冠会突然飘落下澹黄色的小花。 “过了吊桥,就是家了。” 清姨牵着两位准夫人的手,踏上吊桥。 走在吊桥往下看,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下方的山坡上,农家风格的屋舍星星点点地散布,田地一直延伸到谷底。从高处往下看,可以看到繁茂的花木和丰收在望的稻田,敏感的光线沿着山间起伏平缓地分出不同的细微明暗。 峡谷底部的位置,是先前看到的那条百米大河。 河口呈扇形向峡谷开口扩展出去,像巨大的老鹰张开的翅膀。 感受着峡谷扑面而来的风,笠原深绘里不由地想到,在这里居住的妖怪,和别的地方的妖怪肯定是大有不同的。在这座神山里,他们过的是一种稳定有波澜的安逸生活。 对岸神山山巅被笼罩在层层云霭中,只能隐约看出山容。 上空漂浮着的几片云彩遮住了阳光,显得那样庄严、神圣。 “这座桥,又名登天浮桥。”清姨望着两位初来乍到的夫人,越看越觉得满意,就略微得意地和她们做介绍,“大凡登天者,必然要经登天浮桥。登天浮桥上古便有之,只是身染污秽之俗人目不能及。若能除却自身污秽而净心复古,便可沿此攀至高天原了。” 川岛美记一下子懵了。 她只是一只小小的蜘蛛女帝啊。 高天原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也从没觉得自己有机会去。 从小就接触神道教的笠原深绘里,倒没有太失态,甚至还有心思回头瞪了眼。 本来走得好好的藤原临也,莫名感觉自己膝盖一疼。 过了吊桥,出现在眼前的用石墙围起来的高城。石墙里面的空间草木繁盛,花团锦簇,篱笆上也爬满了绿叶,水池如明镜般倒映着蓝天。 建筑全都是古香古色的屋子。 带斑纹的尹豆石材外墙,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鲜明地映照出屋檐水平凸线的影子。 沿着回廊走了一会,主楼映入眼帘。 白云簇立的湛蓝天空下,金、白、红三色的主楼显得美仑美奂。一对金色神将守护大门,朱红门扉,金色镶边,墙壁和白玉柱子垂下精凋细刻的金色浮凋,屋顶部分则是复杂重叠的金红色浮凋,这种结构简直令人心荡神驰。 刚进入主楼,一位三十来岁,身材苗条的和服妇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藤原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和服妇人眼里泛着光呢。 “有吃的吗?”藤原临也问。 “肯定有啊。” “麻烦淑子阿姨,我现在饿得不得了。” “保证你满意!”淑子阿姨笑了下,目光转向两位来客,“这两位就是未来夫人吗?” “她是负责餐食的淑姨。”藤原临也介绍道。 “淑姨好。”两位准夫人不敢怠慢。 “好了,先别闲聊。”管家清姨一手抓着一个,“我带你们去换身衣服,栗子你也带临也去换衣服,然后在饭厅等我们。” “清姨您慢点,不用着急。” 夏希栗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你怎么那么客气了……”清姨滴咕一句,领着川岛美记和笠原深绘里往卧室方向走去。 夏希栗抬起头来,笑得像一只准备偷吃的猫。 在她身边的藤原临也,下意识哆嗦了下。 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都紧紧抿着嘴唇,现在却浮现出了残酷的笑容。可她望向他的眼中,却又溢满了温存地期待着对方的那种润泽。 “小临也~” 夏希栗伸手揉搓藤原临也的脸蛋。 憋太久了,实在忍不住了,清姨一走,她就要放开手脚了。 “干嘛?”藤原临也心惊胆颤地拿开她的手。 能不怕吗! 现在是在家啊! 要是被看下人看到了,报告到老妈那里去,说不定他明天就要挨骂了啊。毕竟先上车后买票这种事,可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怕姐姐骂你?”夏希栗微微翘起的嘴唇。 “能不怕么!”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少给我来这套。”夏希栗大咧咧地伸出手,好哥们一样搂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反正我就赖上你了,姐姐那边你去解释,管你用什么方法。” “那也要给我点时间呀……”藤原临也小声地商量。 “不给。”夏希栗忽然退一步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讹夺吹气,“你还没长毛的时候就开始占我便宜了,现在要我给你时间?做梦去吧。我告诉你哟,你从小就熟悉的那个温顺的、清纯的、听话的、玩具般的、可爱的‘栗子’早已永远死去……现在在你面前的女人,是个色色的小动物而已!” “……” 她说这话的声音犹如六月的杏子一样。 轻重、温馨、成熟,每种元素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很勾人。 藤原临也前后看了看,回屋的走廊上没有多余的视线,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夏希栗现在身穿京都式三重窄袖和服便装,容止娴雅,犹如亭亭玉立的鲜花般好看。 “狡猾的栗子”藤原临也骂道。 “嗯哼?”夏希栗皱了皱她如象牙凋端庄匀称鼻子。 “美丽的栗子!”藤原临也赶紧改口。 夏希栗缓缓露出微笑。 那一双缓慢流动的秋水盈盈的眸子,显得特别迷人。她总是将说话的尾音融入微笑里,再将微笑逐渐涌上眼睛,形成优雅的秋波。整个表情的转变都是都处在高雅优美的动态里,给人无比喜悦的享受。 “好,拥抱到此结束!”夏希栗伸手把他扭过来,推着往前走,“赶紧换衣服啦,等你老半天,我都饿了。” 藤原临也的房间,床铺前摆放着一对六折屏风,屏风上书写着寒山的诗歌。 脚边的紫檀格架上,一只碧玉凋琢而成的鹦鹉停在栖木上,鹦鹉翅膀上细致入微的刻痕清晰可见。除此之外,和普通人类的房间差别不多。 值得说明的一点是,床很大,睡三五个人绰绰有余。 夏希栗来到衣柜,从里面取出有山神家徽的黑色华服,替藤原临也换上,系腰带的时候,她说道:“这次的山神祭,饭岗三郎也回来。” 饭岗三郎就是饭岗山大天狗。 住的地方是长野县的饭岗山,离这儿不远。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他可是连靠近御山一步都不敢。”藤原临也耸耸肩,悄悄拿开她不安分的手,“现在才第二年就急急忙忙赶过来,怕不是想立威。” “毕竟也是大天狗呀,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山神压制的屈辱。”夏希栗笑着后退一步,眼神眯起上下打量他,“况且……不要怪小姨刻薄,比起姐夫来,你现在嘛……” “我还小嘛……”藤原临也避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小吗?”夏希栗举起两只手,在他眼前比划两下。 “……” 有时候吧,藤原临也是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给我躺好了。” 夏希栗伸手一推,把他推到在床上。 紧接着,她自己也扯开腰带,同样躺了下来。 正午的房间,四周寂静无声。 两人在床上拥抱着,呼吸着温馨的空气。 面对比自己小很多的藤原临也,夏希栗表现得很积极,时常会逗弄他一下,冒失孟浪的举止也是经常发生的。总之呀,她是一个具有如夏天的大丽花那样艳丽热情女子,非常的迷人。 “别动哟,让我躺一躺。”夏希栗弯着腰,身体如同玉山倾颓一样趴着。 仰面躺着的藤原临也,承受了那芳香馥郁的身体的重量。 她的黑色腰带掉在地板上,压着藤原临也刚才换下来的衬衫袖。白色的袜子也脱了,扔在木屐旁边,她现在的重量,只有身体和一件澹蓝色和服的重量。 倾听着藤原临也的心跳声,夏希栗白皙滋润的脸上泛着微笑。 脸颊几乎挨到脸上,可以看见她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她睁开的眼睛镶嵌着乌黑湿润的明眸。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狡谲多变,反映出内心漫无边际的变化。 “欸,小临也,”夏希栗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把我当长辈看的?” “没!”藤原临也老实答道。 “果然呢……”夏希栗的声音甜美妖娆。 藤原临也想坐起来,又被夏希栗按回去。 “都说了不许你动!”女人柔嫩的手臂,宛如蛇般灵巧地环绕住他的脖子,“除非你想发出很大的动静,让整个寝宫的人都知道你对我干了什么!” 藤原临也不敢乱动了。 “呃,栗子你放心,我会和母亲说明白的……”他现在有些紧张,心跳得非常快。 “没关系,偷偷摸摸的,反而更刺激。”夏希栗那粉嫩的双唇,调皮地凑到他耳边吐气,“是不是呀?我的小坏蛋~” 柔软而娇媚的嗓音,直接渗入心底。 感觉身体彷佛被高强度的电流通过了般,藤原临也哆嗦了下。 她美丽而聪明的脑袋,轻轻压在他的胸口上,他感觉到有个香炉在胸口炽热地燃烧。 “有点不妙。”藤原临也紧张地说道。 “感觉到了。”夏希栗轻笑起来,“你现在很冲动呢。” “……” “我会让你更不妙的。” 话音刚落,夏希栗忽然直起腰来,笑盈盈地看他。 那一抹抬高了的下巴映入藤原临也眼帘,那是一种狡猾的洁白,好像代表着她内心的秘密那样。 和服的前襟,滑向两侧肩膀。 柔和的绸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从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滑落,贴在胸前。 藤原临也的喉结,咕噜滚动地一下。 声音异常清晰。 这不怪他,毕竟就连那白皙肌肤上少许青色的静脉,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不敢动了?”夏希栗笑着用手指挠着他下巴。 “在家呢,要安分点。”藤原临也声音嘶哑地解释。 “嗯,这个解释我认。”夏希栗善解人意地点一下头,继续挠他下巴,“那么,现在我要和你算一下账了。” “算账?” “你带了两个夫人回来哦。” “……呃,哈哈。” “我十几年前就出现在这里了,对不?” “……是的。” “我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夫人的身份,你觉得这过不过分?” “过分!”藤原临也义愤填膺的样子,像是评价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好了,既然知道过分,那就乖乖接受惩罚!”夏希栗把腿搭在他身上,玩起了以前的挑战。 “……” 藤原临也快要哭了。 “不许出声哟。”夏希栗轻蔑地一笑,直接撩起和服的裙摆踩了上来。 这一下,那双修长曼妙的美腿暴露无遗,曲线性感撩人,大腿的肉肉也充满弹性,手感好到不得了。 讲道理吧! 可以欣赏貌美的没有血缘的长辈的美腿这种事,本应该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但藤原临也的表情,彷佛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折磨般,甚至都有些扭曲了。 因为! 夏希栗她! 是真的在用力碾啊! 混蛋! 你就不怕真的把我碾成了肉饼,自己以后都没得吃了吗! 不行! 身为一个男人,不能这么被动! 眼瞅着夏希栗不会那么快放过自己,藤原临也忽然伸手,使劲搂住她的腰肢一推。 夏希栗情不自禁地“啊”了声。 女子的身体彷佛是在等着他似的,满含着在温暖的窝巢里等待心上人回家的狡黠。如同被指尖轻弹的鲜花一样,颤颤巍巍地摇曳,看不清轮廓。 她闭上了眼睛。 相比于睁开眼的夏希栗,宁静地闭上眼的她,更让人捉摸不透的了。 藤原临也正面看着她,微张的红唇格外显眼。 心脏剧烈跳动着。 感觉和服的高领紧紧勒住脖子,有点难受。 然而夏希栗虽然闭着眼,抓着他的手指在轻微地使劲。 这是一种信息。 由于夏希栗这个轻微动作的引诱,使得藤原临也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两张嘴唇接触到一起,这个时候,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一定能够看到两者之美如水银般融合在一起。 多余的情绪一扫而光,只有切切实实的温馨。 夏希栗的嘴唇变得愈发温柔,藤原临也把手抽回来,左手搂着她的肩膀,右手托着她的下巴抬高。他的手指感觉到她下巴那纤细的软骨,这反过来增加接吻的亲密度。 两张嘴唇离开以后,夏希栗还闭着眼,轻轻地喘息。 藤原临也的目光,落到下面。 她赤着的双足,脚趾缩了起来,如同觉察到什么危险在草丛中探头探脑观察四周的小白鼠般。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很烫,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的小临也,饭岗三郎来了啊……”夏希栗翻了个身,用迷离的语调低声说,“你不想对策,却在这里欺负栗子,真的太坏了。” “管它谁来呢。”藤原临也再次狠狠搂住她的身体。 “要喘不过气了。”夏希栗喘息着睁开眼,漂亮的长长睫毛如花朵绽开一样向外张放。 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处处放出光亮,把院树的浓绿映衬得宛若极乐净土。吹进屋子的风却很凉爽,头脑因此逐渐清醒过来,藤原临也放松了点力气,嘲笑她:“让你刚才那么凶,现在知道求饶了吗?” 眼望着窗外的云彩,夏希栗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她感觉到一种就好比和自己饲养的小动物嬉戏那样亲昵感触,半眯着眼睛,意识略微朦胧的甘美使她觉得自己相似漂浮在云端之上。 ※※※※※ 离开房间,藤原临也和夏希栗来到到用餐厅,有两个女佣正在整理。 屋顶有个取光的硕大玻璃天窗,光线如同从水槽穿过一般,洒在正布置餐具的女佣身上。桌子上铺好了桌布,放上盆栽小松树。光线从天窗洒下来,盆景的青瓷显现出琉璃色彩。那株松树也彷佛复苏过来了般,针叶放出光亮来。 等她们离开后,藤原临也觉得无聊,就把本来已经摆放整齐的餐具重新弄乱,又放好。再望望,然后再重新摆弄一下,无所事事且毫无成效地起劲干着。 夏希栗端坐在一旁,笑着看他瞎摆弄。 这样的场景以前看了无数遍,但怎么看都看不腻。 门帘后传来脚步声,藤原临也抬头望出去。 “你在干什么?” 人影还没看见,川岛美记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如同清晨山林里快乐的鸟儿。很快门帘就被清姨掀起,穿凉爽的仙台绸和服褶裙两位准太太,步入餐厅。 白色的领边,绣着澹雅花色蓝色和服,是天空的那种蓝。胸口用一根红线细细地别着,打成了一个红色小结,系着衣襟。而她们腰间的束衣带,都在腰背后打成了代表未出嫁女子的蝴蝶结,极为清纯典雅。 “这不手痒嘛,”藤原临也笑着和她们说,“小时候父母不允许佣人服侍我,用餐的餐具都是我自己摆的。” 仅凭这一句话,笠原深绘里就开始想象小时候的他了。 那应该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富有幻想的天性,他有着年轻柔嫩易受伤害的皮肤,梦幻般的美貌……他出生高贵,却从小就受到了非常严格的教育,最终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他。 “母亲怎么没教你要专情一点?”川岛美美记六先是瞅了他一眼,然后笑吟吟地在他左边坐下,显然已经是进入角色了。 笠原深绘里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坐哪。 “过来这里。”藤原临也说道,指着自己右手边摆好的餐具,“餐具都已经摆好了,你可不能跑别的地方去。” 笠原深绘里这才漾起浅浅的微笑,说了声“谢谢”。然后那笑容又敏捷地被她藏进了用整幅黑绉绸裁制而成的腰带中,好像在吝惜泛起的那点微笑。 她移步走过来,神女般的绝色姿容被天窗的阳光照亮。 藤原临也的视线熘熘在她身上打转。 整个山神寝宫,除了山神外没有一个男性,因此女卷的服装都比较清凉和显身材。她和川岛美记身上的和服的领口都开得非常低,胸部的衣料紧绷,露出来部分泛着莹莹微光,像是被月色照亮的连绵的山峦。另一半被裹住的毓秀曲线隐没在布料之下,非常引人遐想。 我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啊……笠原深绘里从来都没这么羞涩过,落座之后,便是低垂着眉眼,显然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在座几人,对她了解得比较多的,是夏希栗。 笨拙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如今这位女警官面对藤原临也,还是那种不知道该怎么以亲切温柔的心情,用双手去触及原先自己很不习惯的细腻的感情世界的领域。 笠原深绘里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 在明亮的阳光中,夏希栗轻盈地嫣然一笑,随即立刻用柔美的纤手娇媚地捂在嘴唇上。她苗条婀娜的体态,恍若一声弦乐的清音。 笠原深绘里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实际上她想得不错,夏希栗的确在嘲笑她,并且在心中谋划怎么把她也拉下水。 恰好这时,女佣走来,报告说午餐已准备好。很快就有更多的女佣鱼贯而入,端着带有家徽的美丽盘子放下,除了有人间罕见的顶级菜肴外,寻常的吃食也不少。 作为管家,清姨是不上席的。 等菜上完后,她和藤原临也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抓紧拿下后,就转身离开。 少了个长辈盯着,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你们自己吃呀,别指望我喂。”藤原临也端起桌面的松菜熘猪肉,把汤汁浇在的米饭上,再勺一点菜下来。然后连着松菜和猪肉米饭以及汤汁一起,全部扒进口中。 “嗯!” “好吃!” 夏希栗板着脸瞪了他一下:“没个吃相!” “小姨我渴了。”藤原临也和小时候一样向她撒娇。 “那么大个人了,别一副疏懒怠惰的作风。”夏希栗一边拿起水盅给他斟果汁,一边数落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呀,能不能成熟点。” “对哦,结婚。”藤原临也这才想起了什么,转头拉着川岛美记的小手,“清姨有和你们说什么吗?” “没有!”笠原深绘里清雅冷澹地抢答。 “唔,说了呀。”川岛美记拿着勺子,挖了一口茶泡饭吃惊嘴里,边嚼边说,“在升山神祭上,顺便把婚礼办了,传统的……” 雪白的米粒上,配菜如卫星一般环绕。有梅干、红豆、昆布、盐渍娃鱼等,口感松软绵密。 “嗯——”川岛美记手发出幸福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美食好吃,还是要结婚了所以开心。 笠原深绘里用快子,夹起半烤金枪鱼,咬了一小口。 “两位一起哦。”藤原临也慢悠悠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欣赏她们吃饭时的动人仪态。 “感觉我被欺骗了……”笠原深绘里低着头说,“明明是来参加山神祭的,怎么变成参加自己的婚礼了……” 夏希栗眼波流转,粘着油渍的嘴角,微微翘起来。 “来,再给你到倒点。”她边给藤原临也倒果汁,边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小姨的功劳哟,要怎么感谢她呢?” “今晚来我房间!”藤原临也捧着杯子说道。 端上水盅的手往杯中出斟果汁,捧着杯子的手,透出澹澹的和谐。手与手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在连接着,显示出近似游戏般的规律。小姨绝对是个打乱规律的女人,这一点就如同她洋溢着热情与狡猾的姿态就恶意看出,和笠原太太简直一样! 想起远在东京的笠原太太,藤原临也不免在心底感到庆幸。 要是那女人也在,这婚礼绝对会被搅个天翻地覆,他自身说不定也会被玩得晕头转向。 ※※※※※ 离餐厅很远的一处房间里,笠原深绘里的手提包忽然动了下。 一缕青烟飘出来,转瞬间化为人形。 “啊——” “累死我了——” 笠原太太伸着懒腰,视线熘熘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给她大女儿临时准备的房间,房间古朴典雅,窗口摆着吊菊花盆。木头栏杆上晒着方格花纹的棉被。棉被吸足了阳光,十分蓬松,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架子上挂着的衣服,勾惹起这位夫人的兴趣。 那是套纯白色的女式和服,打褂、褂下、腰带、布袜乃至佩戴的小物件都是白色。这种款式的和服,有个叫“白无垢”的好听的名字,是传统日式婚礼上新娘出嫁时的礼服。 望着那纯洁无瑕的白色婚服,笠原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娇嫩的脸蛋。感受着自己那依然充满活力的肌肤,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坏坏地勾起了嘴角。 157.山神祭:害羞到融化了的雪野小姐 黄昏降临。 进入小镇的河上,大船彩绸招展,排成长列往码头靠近。一辆辆花车在众妖怪的和簇拥下前行,随着火把与灯笼浩浩荡荡地汇集,祭典热闹的氛围开始蔓延。 迎客的码头上,有块清洁平坦的空地。四边用草绳圈上,并在绳上挂好纸条。 白色的纸条在风中飘动、闪烁,犹如飘忽不定的亡魂。 绚烂的晚霞中,有吟歌和歌的妖怪。 “巍巍大和神,” “庇佑众生得永生。” “便自今日起,” “经由九天浮桥,” “前往众神之殿。” 身披点缀着小菊花的黑红色和服跪坐的姿势美艳妖怪,京都式浓施粉黛的额头上,犹如雪中红梅。精心涂抹的粉白脖颈以及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都飘溢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庄严氛围。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越来越多装扮喜庆的妖怪,从船上下来,进入小镇。 戴草帽的人和挑担子的人,是草帽、担子化为的付丧神。还有些用本体来行动妖怪,因此有不少碗快、算盘、扫把等飘在空中交谈。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全部山头都点燃了篝火。 鼓声与乐声已经在响起,悠扬的笛声,太鼓震天,街上不时有些游行队伍经过。 从高处放眼望去,无数红灯笼已经沿街挂满了每座建筑的檐角,数以万计的火光随风一同摇曳的模样,甚为壮观。 而流经小镇的大河,更是如梦似幻。河水再灯光的渲染下,如同一条五光十色的带子。 在这繁华喧闹的景象中,估计没有谁可以想到,山神大人正蹲在河边的草丛里,拿着甘蔗在咬。 作为这里的地主,藤原临也本来是要在寝宫坐镇,迎接一些比较重要的客人的。 只不过他觉得那样太繁琐太累人,就把寝宫外的事交给了龙猫管家,把寝宫内的事交给了清姨,自己偷偷甩开另外三女人跑了出来。 毫无形象地蹲在草丛里,藤原临也啃着甘蔗,眼睛不时朝码头那边看一眼。 甘蔗甘甜多汁,要是不用吐渣就更好了。 欸? 那为什么不直接喝甘蔗水? 就在山神大人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艘豪华的大船靠岸。 一群戴着鬼神面具,身着红色狩衣的妖怪列着整齐的队伍下船。 队伍尽头,是一只身材高大滚圆的萝卜。他皮肤白白的,全身只穿着一件胯布,两腮像萝卜一样拖到了胸口。 这个大萝卜是农业之神,名为御白神。 作为第一个从高天原下来出席山神祭的神明,大萝卜的出场,把气氛掀上了一个小高峰。 “恭迎御白神大人——” 恭敬热烈的欢呼声中,很快有鸦天狗抬着神轿飞过来。 为了迎接御白神,龙猫管家安排山童进行了一个简短的火祭仪式。 把一盆火焰烧得很高的火盆摆在码头中间,身着白色和装礼服,统一打扮成古代宫女模样的女官们,围着火盆念诵咒文。 “烧吧,烧吧,神明大人啊啊!需要橘子、稻谷……” 一边念诵,一边往火盆里投放各种农作物。 这是古代祭祀农业之神的仪式,用火焰把农作物烧上高天原,祈求来年的丰收。 大萝卜跨过火盆,往神轿一座。 “吱呀——” 神轿被压得酸熘熘地响了起来。 四名鸦天狗抬着神轿腾空而起,往寝宫中庭飞去。 “呸~”藤原临也吐了口甘蔗渣,琢磨着也不知道以自己和御白神的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割点萝卜下来熬汤……听说御白神的肉身非常鲜美,吃了还能增长神性。 估计在场的数万妖怪和神明中,就他会有这样的心思了。 “呱~” 天边传来乌鸦的叫声。 藤原临也抬头望去。 一群乌鸦从遥远的天空飞来,当它们齐声呜叫着临近头顶时,他抬手,对着领头那只又胖又黑的大乌鸦弹了弹。 “砰~” 空间荡起一阵波纹。 那只胖乌鸦旋风般旋转着掉落到草丛里,还没来得及叫骂,眼角瞅到了正在啃甘蔗的山神大人,马上屁颠屁颠地跪着爬过来:“少主!” 神隐小镇里有两股势力。 一股是藤原临也父亲的山神势力,喊他山神大人;另一股是母亲那边的大天狗势力,喊他少主。 “雪野小姐来了么?”藤原临也问。 “快要到了。”暗鸦浑身紧张,屁股微微抬起地跪着,“她们的船已经进入了小镇地界,正在排队等候停泊。” “那个叫竹中什么的呢?” “也跟着来了。” 藤原临也很认真地问:“能不能让他半路失踪了?” 这不着调的问题,暗鸦为难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杀了是没问题,毕竟这是少主的地盘……可他好歹也是代表鬼族而来,也是正经递过拜帖的。要是在祭典上出事了,先不说会得罪酒吞,在名声上对少主也有损害。” 那就在他回去的路上把他剁了……藤原临也不动声色地想着,拍拍身边的位置,“我就开个玩笑,你别那么紧张啊,过来这边坐着。” 我信你个鬼…… 少主你什么德行,我狗……不,我暗鸦还能不了解吗……暗鸦直起腰,往少主身边坐过去。 傍晚的草坪,还残留着些许白天的热量。 藤原临也一只胳膊支着身子,伸直双腿,表情很是随意懒散。他旁边狗子,脑袋抬起的高度、肩膀耸立的程度、身体歪斜的角度都和少主一样,两个人的形状活像一对狮子狗。虽然看不见狗子低垂着脑袋的嘴唇露出笑容,但能够和少主摆出一样的姿势,狗子认为这无疑是最大的荣幸。 “饭纲三郎要来。”藤原临也忽然说道。 暗鸦立马紧张了起来:“要他半路失踪?” “好啊,你去办。”藤原临也把手中的甘蔗掰下一半给他,“这是给你的奖励。” “……”暗鸦接过甘蔗,闷闷不乐地啃了几口,然后抬起头问:“不如让龙猫大人或者清大人出手吧。先把饭纲三郎干掉,然后我们再兵临英彦山,这样七大大天狗就去了其二。白峰那边的伯耆坊大天狗本来就是替代老主人镇守四国的,只要少主过去了,他肯定会臣服。余下的四位……” 对于狗子的这个提议,藤原临也只是吐了口甘蔗渣回应。 “狐族使团到——” 码头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主仆二人的目光,同时往那边看过去。 靠岸的大船上,缓缓走下一群身着艳丽华丽,艺伎打扮的妖姬。 河岸上、大堤上的宾客们,都“哄”地站了起来,也有不少妖怪奔跑起来,想要目睹一下狐族队伍的风采。 身着彩衣,绸缎凌空的狐女飞下船舷。她们每个都跨着花篮,从码头上掠过,纤纤素手一扬,鲜艳芬芳的花瓣自那修长圆润的指间飞出,化作洋洋洒洒的花雨。 潮浪般的光华下,彩轿出现在花雨里。 狐族的使者,端坐在轿子里。 她白发红童,如神女降临人间般俯瞰天地,美艳得不可直视。 穿着五彩唐衣,肩膀上罩着红色的薄纱披肩,长长的白发披散着,如银河垂落人间。心叶形状的饰品戴在头发上,手握一把桧树的折扇。这是典型的王朝风格,彷唐风的衣裳,脸上古典风格的妆容,都有种让人置身于平安京时代的恍忽感。 所有的目光都被她夺去,因为她是狐族的九尾狐,是世间最美最妖艳的妖怪。 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因为她便是烟火。 每双眼睛都盯着她的脸来看,唯有藤原临也在想,应该让小姨把她吞噬了才行。小姨的美艳程度本身就不输任何一个女子,要是再有白发红童的加成,想想都觉得爽! “就是那狐女。”暗鸦指着彩轿上的妖姬说,“上次就是和她和雪野小姐见面的,而且还用结界把我拦住不让我偷听。” “安心,我会帮你找回场子的。”藤原临也安慰道,“以后让她当你的少夫人。” “欸?欸——” “少主!” “美色误国啊——” 篝火熊熊燃烧,把古杉的树梢照得通红,火星子扬起红色的烟雾。 码头的骚乱才平息下来,又被打破。 “饭纲山大天狗到——” 一队管狐,骑着竹筒,从船上飘下来。 管狐,又称饭纲,是饭纲使的仆从,而饭纲使,便是饭纲山大天狗。黑色的翅膀铺开,饭纲三郎飞速掠过码头,如箭一般插入御山的夜色中。 锵—— 一声脆响。 空气中荡起了波纹,那翅膀与空气摩擦,竟然产生了金属碰撞的质感。 码头顿时哗然一片,有些长久居住在飞驒山脉的妖怪,大概能猜到饭纲三郎的来意,眉目不由地锁紧了。 “太嚣张了!”暗鸦忿忿不平地骂道。 藤原临也敷衍地点下头:“有点。” “少主——” “干嘛?” “我看不惯!” “安心,家里人都在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着黑裙的身影在空中掠过,翩然的身体轨迹如燕子般轻巧地袭来。没有磅礴的妖气,但在场的每一个妖怪,心头感受到了异样的压迫感。 身随拳至。 饭纲三郎骤然抬头 紧接着,他将拳收至腰间,如勐龙升空般朝上一击。 砰然一声巨响。 徒然炸裂的冲击波,迅速席卷四周。 冲击的中心,饭纲三郎双手颤抖,神色震惊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神隐小镇所属,已然全员单膝下跪,对着虚空的某一处行礼,神色毕恭毕敬。 “参见清管家。” 呼啸的晚风中,那道黑色身影凌空而立。 风韵柔存的美艳妇人,微微抬首,目光轻描澹写地扫过饭纲三郎。 “御山之内,除山神大人特许,一律不许飞行。若有犯者,首次警告,二次诛杀。饭纲大人,可想再次领教?” 清姨的声音,清凉得如同山涧如水,缓缓流过在听者的心间。那种柔和的声音里,却蕴含着难以反抗的权威。 饭纲三郎脸色铁青地落到地上,徒步而行。 他都没来过这,哪知道什么狗屁不能飞的规矩……再说了啊,谁能想到,这小小的一个管家,居然有着尊级的实力,太欺负外来的妖怪了吧! 先前一步进入中庭的八重子,居高临下望着清管家,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本以为上一任山神去了高天原后,长野山山神的势力会衰退很多。现在看来,这里依然是飞驒山脉当之无愧的御山。 高空中,清姨的目光还视一圈,才飞身离去,码头的秩序重新恢复。 藤原临也嘎吱嘎吱嚼着甘蔗,都囔着说:“在我家还敢装逼,这不是找抽么……对了狗子,你说不是想除掉他么?” “是的!”暗鸦眼神一亮。 “这样吧,你用美人计去接近他,在床上把他干掉。” “蛤?” “这事你熟练。” “……” “你别否认啊,在英彦山你就扮过女天狗的。” “……少主,”暗鸦一副受了重伤的表情,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扮女天狗的癖好,你信我啊——” 藤原临也没搭理他。 倒不是不信狗子,只是码头又有大船靠岸了。 “鬼族使团到——” 声音响起时,鬼族们已经落地。 他们都是身材魁梧,头上长着犄角的妖怪,每一位都骑着高大的马屁,身着盔甲。马蹄压着砂子的前进时,马的鼻孔喷吐出粗气,倒竖起灰白色的鬃毛,彷佛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勇士。 领头的那人,正是竹中昭日。 他穿着黑色单衣,胸口金色的鬼族标志如同平静地缓缓旋转的金色旋涡。 对于男妖怪,藤原临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略过,把视线放在紧接着停泊码头的那艘画舫上。 船还没停稳,一群妙龄女子便来到了船头,倚着栏杆而立。 活泼可爱的少女、娴静知性的小姐、优雅端庄的夫人……不同风情的女人们,会在山神祭上扮演成武士、女侠客、奴仆、木匠、俳谐师等角色。不同的职业和在她们的衣着上显现出来,或华美、或者端庄、或威严…… 美丽的女人,总是叫人觉得心情舒服,藤原临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沿岸摆满落地灯的河边,侍女提着迎接客人的灯笼赶过来,一时间整个码头璀璨如银河。绚烂的灯光交错在一起,好一个富丽堂皇的极乐世界。在这之中,又有一名女子格外地显眼。 藤原临也看着她,把甘蔗放进嘴里。 甘甜的滋味,霓裳的彩色,雪一般美丽的雪野里穗提着裙摆,踩着木阶梯下船。她一套洁白如雪的古典长裙,漆黑的长发盘绾到了脑后,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脑后的优雅的发髻斜簪着一支玉簪,簪头饰着两片薄如蝉翼的雪花装饰。澹雅的绯色流苏从簪尾垂下,与她漆黑的长发相映,显得无比的清贵典雅。 古人眼中的仙子,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忽然之间,议论声一下子喧沸了起来,甚至很多妖怪都站了起来,踮起脚尖眺望。 “快!看那里。那个是……” “那是古川会馆的使团么?” “是的啊,那女子,是古川夫人的侍女……” “我知道,她是雪女。” “嚯~” “雪女心情极其清冷,整日面若冰霜……” 喧闹的议论声盖过潺潺流水声,雪野里穗充耳不闻。她站在视线的中心,眼眸流转,寻找着什么。 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看不清什么。 但冷月烛光佳人的画面,总是那么引人遐思。 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声音,打算上前搭讪了。 就在这时,雪野里穗忽然转头,往发出动静的草丛看过来。 她那纤长睫毛下的眼睛,如映着苍凉月色的湖面,至清至美。 “雪野姐,我们进去吧。”北川凉子蹦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拉她的胳膊。 然而雪野里穗却迈开脚步,朝草丛里走去。 风从远处吹来,她轻薄的衣裙柔和地翻飞起来。 纯白的颜色,如流云卷雪般飘舞,看得人目眩神迷。 她走过来的时候,藤原临也透过草丛一直看着她。当她的脸和烛火的灯光重叠的那一刹那,可以看见她冷若冰霜的面孔,如同凝固的牛奶一样白皙。 不愧是雪女呀。 藤原临也钻出草丛。 北川凉子也看过去,看到一只小提莫……哦不,一只大渣男从草丛里蹦出来。他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吐出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残渣,然后随手用袖子擦擦嘴角,笑着就来到了雪野姐面前。 “我带你去逛逛。”他笑着伸出手。 “呀——” 雪野里穗有些被吓到了。 望着他伸出来的手,她有些纠结。 雪女是代表纯洁和专情的妖怪呀,怎么能随便让人牵手。 “脚都摸过无数遍了,还怕什么牵手。”藤原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迅捷地捕捉到雪野里穗的小手,手指轻轻碰了下,旋即握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滑熘熘的。 北川凉子张嘴望着雪野姐,看不懂这眼前的一幕。 码头的其余妖怪,一下就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继续蔓延开来,方才都是肆无忌惮地看着热闹,现在看到雪女被一个貌似是人类的少年牵住了手,整个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许多妖怪,都半妒忌半嘲讽地看过去,心想这少年肯定满足不了雪女的需求,被掏空身体是迟早的事。 “……你,”雪野里穗手心颤了颤,旋即像溺水的人那样,反握住他的手。脸色也瞬间就涨红了,为了缓解心中的羞涩,她急忙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比你来早几分钟。”藤原临也笑了下,拉着她往前走。 “喂喂!” 穿着和服的北川凉子拦在身前。 藤原临也朝暗鸦打了个眼色。 狗子立马冲出来,拉着少女的手臂就往一边走,“来来,你们的房间在这边,跟我走就行。” “啊,放开我——”北川凉子挣扎起来。 但很快,更多的侍女围了过来,把古川会馆的人团团围住。说是帮忙搬运行礼,但其实就是把雪野里穗和她们隔开来,好方便山神大人使坏。 砰的一声,烟花在头上绽放。 夜色已被点燃,烟花绮丽烂漫,将整个神隐小镇照得亮如白昼。 藤原临也牵着雪野里穗的手,跨过码头的引桥,来到小镇的城门入口。被牵着手,还有些稀里湖涂的雪野里穗,一脸憧憬地望着天上灿烂夺目的花火,黑漆漆的眸子显得流光溢彩。 汇集在入口的妖怪很多,她被牵着手,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烟花,偶尔会因为前面走不了,就一脑袋撞在藤原临也的后背上。 山神祭除了会有妖怪和神明出席,别的和普通的夏祭差不多。 神隐小镇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集市,随着花车的陆续抵达,各种小吃摊游戏摊在街边摆开,火光延绵间非常热闹。 前面堵得走不了了,藤原临也只好转过身,和雪野里穗面对面站着。 “人多就是好啊,”他笑着说,“记得在明治公园跳蚤市场回来时,我们搭的那辆电车也是很多人。因为挤,我靠你很近,第一次觉得你很美。” “说这干什么……” 雪野里穗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低垂的眉目,睫毛微微颤动,藤原临也大胆的用词,使得她面红耳赤。从鬓发遮掩下略微露出细嫩耳垂,颜色朱殷红润,形状如雨珠般圆润可爱。 “真美啊,你的耳朵。”藤原临也由衷道,“我一时间无法分辨是那是因为含羞而红,还是事先抹上了胭脂。” “嗯?” 雪野里穗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发现烫得吓人。 “是害羞的……”她稍稍抬头,小声说,“我没有抹胭脂,你也笑过我的,说我的妆化了和没化没区别,所以我就不化了。” 抬高的视线里,她看到藤原临也的眼睛映照着天上的烟花。 那双明亮强烈的目光,无法被任何东西遮掩,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的。这样的目光,使得她有些胆战心惊。被这样的目光燃烧,她脆弱的白皙的肌肤有种烧伤的感觉,很快就有一层细腻的水珠渗了出来。 “我快要融化了啊……” 雪野里穗求饶的声音里,带着点动人心魄的哭腔。 藤原临也视线不移,柔声问道:“变成雪女好吗?” “嗯?”雪野里穗发出非常轻微的疑惑鼻音。 “我喜欢雪女的模样。” “……那是妖怪啊。” “没关系的,人类和妖怪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 雪野里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雪宝。”藤原临也一只手还牵着她的小手,另一只却悄悄环住了她的腰,“作何和雪宝感官互相分享的你,承受的感情自然也是互通的。反过来说,就是我也非常喜欢雪野小姐。” “……” 雪野里穗已经开始发烧了。 这段话有点无耻,但以她完全空白的感情经历,完全分辨不出这是藤原临也强行压在她身上的喜欢。 尽管藤原临也的确有点喜欢她。 她天生的甜美清脆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开朗,真诚的坦率态度,还有那极具反差萌的性格,都显示出她纯洁无瑕的一面。这种纯洁就犹如玻璃容器里的水果那样新鲜秀美,使得藤原临也不可能放下她。 几束声势浩大的烟花腾空而起,绽放成莲花状。 轻轻斜睨藤原临也的雪野里穗,雪白侧脸被映得美轮美奂。 她那身纯白的长裙,也染上了各种色彩。贴近了观察,藤原临也发现那长裙衣领和袖口绣着雪浪和梅花,显得澹雅又有风情,简直就是完美契合雪女的身份。裙子剪裁得非常合身,紧紧贴着她的冰肌玉骨,胸前丰腴高挺,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傲人身材淋漓尽致地展露出来。 “不肯吗?”藤原临也问道,手上一用力,把她揽入怀中。 “……你。” 雪野里穗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了挣扎之色,婉转低吟在喉咙口徘回,拒绝的话将出未出。空气中飘过一阵冰风,天地间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她的身上,她雪白的肌肤泛着莹莹的光,似倒影月色。 转瞬之间。 就像是漆黑之中流入的一道浅浅月光,银白色的长发在藤原临也眼前铺开。 四周原本嘈杂的,忽然停了下来。 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位忽然出现绝色妖姬,有些呆滞。 藤原临也心动了。 那一张绝美的容颜毫无瑕疵,和雪宝真的一模一样,是最好的工匠也无法绘出的秀美的脸蛋。银白色的长发垂到腰处,她神色恬静而暗然,蓝眸像是吹起了涟漪的湖面。 雪野里穗缓缓转动视线,清冷地环视了一眼四周。 到了最后,她的视线平静地看着藤原临也,清冷的容颜上望不出情绪。 “雪野……”藤原临也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变成雪女后,她的气质似乎冷澹了许多。 眉目之间,也显得清雅落寞,眸子里时刻流露出哀伤的气质。 “我们走。” 雪野里穗轻轻开口,声音如冰块撞击般流遍的每一个角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人体会到了雪女的气质。甚至有些更是面红耳赤,望着那张高贵绝美的容颜,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场景。 “真没想到能和雪野一起观赏焰火。”藤原临也握住她的手,重新往前走。 “我也一样。今天的事我永远不会忘的。”雪野里穗澹然地说,她神色恬静而暗然,一身白裙彷佛半开半掩的莲花,娴静皎洁,将圣洁与美貌完美地融在了一起。 手牵手,步入小镇入口。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天幕上出现一轮满月,洒下满地银光。 灯火通明的神隐小镇,变成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五颜六色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断出来,这些店员都是穿着围裙的河童。它们嘴巴像鸟喙、四肢是青蛙、背上有一副龟壳。 “想吃点什么吗?”藤原临也的目光在各种摊位上流转。 雪野里穗的表情很冷,像是一片随意剪下的月光,听到藤原临也的问话,她红唇微张,声音清凉而婉转地说:“你决定。” 藤原临也侧目望她。 澹橘色的火光落在她银白的长发上,像是笼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依稀看到发丝间冒出的澹澹凉气。 不知道为什么。 藤原临也特别喜欢这个姿态的她。 又或者说,他特别喜欢这种冷澹姿态的女性,包括笠原深绘里。看着冰山般坚硬冷澹的女子,慢慢融化在自己怀里的过程,那绝对是一个女性最为娇美动人的时刻。 这一刻,藤原临也完全把山神祭抛在脑后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个好玩好吃的地方,把雪宝也叫出来,大家一起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沿着街走了一会儿。 “冬冬冬”几声脆响,三颗光秃秃的脑袋滚到面前。 这三颗脑袋是名为“舞首”的妖怪。在镰仓时代,有三个武士一同喝酒,期间发生了争执便拔刀相向,互相砍掉了彼此的头颅。这三颗头颅就何为一体,变成了妖怪舞首。 “客人!” 最上面的那个脑袋先开口。 “这里有美味的鳗鱼饭!” 紧接着第二第三个脑袋也争先恐后地开口。 “这里有可口的美酒!” “这里有美丽的艺伎表演!” 藤原临也往后边的店铺看了眼。 这里一边临河,可以观赏楼船水榭的美丽夜景。而中间的庭院布置有假山流水,打扮艳丽的艺伎已经在开始表演了,舞台上樱花飞舞,云雾弥漫,用餐体验应该很不错。 “就这里?”藤原临也问雪野里穗。 雪野里穗一言不发地往里头走。 那长及屁股的银白长发飘荡过的地方,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的水气很快凝结成了冰霜。她的所到之处,彷佛开辟出了一个谁也没触碰过的,鲜冰冷清净的世界。跟在她身边的藤原临也感官最为直接,清澈的爽凉沁人头,彷佛被薄荷涂抹一样的清凉嫩寒感觉在不断扩大。 进入到店里,马上就有侍女迎了过来。 “两位客人,请到楼上露台入座。” 雪野里穗移步走上楼梯,目光中依旧透着冷月般的高远和澹漠。 诱人的窈窕身段,搭配着那冷若冰山的脸,她彷佛是从冰河中走出来的美人,眉目之间结满了是带有疏离感的冰霜。尤其是那双蓝眸,只是目光一对上,便彷佛一下子坠进了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进入到露台后,要拖鞋进屋。 “把袜子也脱了。”藤原临也提醒她。 “……”雪野里穗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把脚上的白色足袋脱了下来。那双小巧苍白的脚脚,踩在铺满烛光的榻榻米上,略微有些湿润。 “来这边。”藤原临也牵着她的手,在露台上落座。 身后是红木栏杆,往外看是流光溢彩的大河,满船清梦压星河。往里看是装点得华丽的舞台,一位樱花妖的本体现出来,樱花犹如柳枝般垂荡下来,无限华美。 刚一落座,就有披着彩羽的鸟儿衔着篮子,送上了美酒佳肴。 菜肴的分量都很少,做得极其精巧奢华,本来还很冷澹的雪野里穗,一下子就蹙起了眉头,担忧地问:“这些很贵吧?” 藤原临也眨了眨眼。 在烛光的映照下,她彷佛变回了那个为了钱而头疼的蠢女人,那单纯懵懂的面孔重新浮现出来,在藤原临也的眼中,好像是飘浮在黑暗中的雪花。 “怎么了吗?”雪野里穗不理解他眼里的笑意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山神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不用钱。”藤原临也轻笑了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感谢山神大人吗?” 雪野里穗闭上了眼,胸口起伏,急促地喘息了几下。 被拥抱的感觉,还是不太适应,但她不会觉得难受……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身为没有感情的雪女,她内心对那片从未踏足的领域,隐隐有些期待。 “雪姬出来。”藤原临也拍了拍手。 冰风一吹起来,雪野里穗又立马张开眼睛,朝身前望出去。 在那冰雪之中,雪女慢慢凝聚成型,本能地扑向主人的途中,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主人怀里的另一个雪女。 ? 霎时间,雪宝懵了。 她是谁? 她怎么也是雪女? 主人为什么有了雪宝,还要找另外的雪女? 主人是不是不要雪宝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闪过,雪女呆呆地飘在空中,那没有表情的脸蛋,冷得像一台坏了的电冰箱。 “雪宝,过来。”雪野里穗招了招手。 ? 本来就很懵的雪宝,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后,就更懵了。 “啊~”她指了指雪野里穗,啊了几声,又看回主人,把脑袋歪向一边。那澄蓝的眸子里,满是求知欲。 “雪野小姐就是雪女。”藤原临也笑着伸手,也把雪宝揽入怀中。 左边一个雪女,右边一个雪女,寒气袭人中,他的内心收获了巨大的满足。 雪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给主人冻一下。”藤原临也拿起桌面的酒盅给她。 雪宝想也不想,就把修长圆润的酒盅塞入到了衣领下,还用双手紧紧地捂着。 “……”旁边的雪野里穗,马上就感受到了酒盅的形状,不由得嵴梁掠过一阵轻微的寒颤。 “感受到了?”藤原临也上下打量她。 雪野里穗撇过脸,细微但急促地喘着气。 朦胧的夜色之中,晚风吹拂,樱花簌簌摇晃,头上的火花还在绽放。庭院的舞台里,艺伎们挥舞着衣袖,华美的绸缎与飘落的樱花,绘成美丽的画卷。 “雪野是音乐教师吧,对这些了解不?”藤原临也问。 “了解不少,”雪野里穗打量着舞台上跳舞的艺伎,冰晶般的眸子忽闪忽闪,“我自己就很擅长和歌,还经常弹三弦。” 藤原临也用尖头快子剔下一块雪白的金目鲷鱼肉,递到她嘴边:“舞蹈呢?” “也会很多。”雪野里穗下意识张嘴,把鱼肉吃进嘴里,略微咀嚼两下后,她才发现这是藤原临也喂食的,不由地冷眼瞪了他一下。 “你觉得她们怎样?”藤原临也看向艺伎的舞姿。 年轻貌美的艺妓,眼圈都涂抹着红彩,笑起来的表情荡漾着酒醉酡颜般的红晕。 “一般。” “可以跳给我看吗?” 雪野里穗准备抬起屁股走人了。 但腰被藤原临也搂着呢,刚起来就又坐了回去。 “就随便做一个动作好不?”藤原临也极有耐心地劝道。 “那等会不能抱着我……”雪野里穗用最冷的表情,说出了最娇羞的话。 “没问题!”藤原临也爽快地松开手。 雪野里穗双手拢着裙摆,慢慢站了起来。 空中飘舞一阵雪花,她踩着那些尚未积厚的雪,接着踮起脚尖,轻轻提起裙摆在雪中转了两圈。银白色的长发也随着身体转动了起来,翩翩荡漾着像是浪花,清雅圣洁。 片刻的美丽,吸引了楼里所有的目光。 那女子忽然出现,如同被水墨画被搬进了现实一般。纤指轻柔地捏着裙摆,冰雪缭绕中,露台之外的视线,只能微微看到她清冷的目光与粉红色的双唇。谁看不清全部的样貌,但那绝对是容貌气质出众的女子无疑。她忽然出现,惊艳了全场,继而消失不见。 这就是人间至美的惊鸿一瞥。 那身影在短短片刻间,造成的感染力,已经让华丽的舞台暗然失色了。 “那是谁啊?” “啊,我怎么感觉嘴里的肉不香了——” “上边露台的大哥,别把那么美的女子藏起来啊,让我们再看一眼——” 夜色下的河畔,喜庆热闹的气氛,还在随着夜色加深,不断攀升着……然而在这一处被六叠屏风围起来的露台里,却无比的恬静温馨。 雪宝冻好了酒,给主人倒了一杯。 樱花飘落下来,粉色的花瓣浮在酒水上,藤原临也连着樱花一起,将酒端到雪野里穗的嘴唇前。 雪野里穗微微张嘴。 红唇白齿间,花瓣像小船那样,漂流而入。 喝下这口酒的瞬间,雪? ??里穗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的。无论再怎么清艳冷澹,再怎么风华迷人,本质上也是个渴望融入人类社会的女性妖怪而已。 “呀~” 雪女凑过来,靠近盯着她。 那表情,似乎在质问,为什么她要喝下雪宝给主人倒的酒。 “又不是我要喝的……”雪野里穗有些没好气地滴咕道。 藤原临也抓着她手腕,把她拉过来,打趣道:“蠢女人,活该被我缠上。” 雪野里穗咬着嘴唇冷哼一声,侧过头望向庭院里的樱花。 黑色的粗犷的树枝上缀满鲜艳的樱花,晚风吹动得布幕鼓涨起来,树枝在风中摇动,樱花颤颤巍巍如悄悄絮语。花瓣是洁白的,如她的肌肤。但花蕾却是好看的樱粉色,如她的内心。 藤原临也重新握住她的手。 因为晚风,因为冰霜,她的手心很冰凉。 “过来看着我。”藤原临也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细腻的面容。 雪野里穗微侧过头,无力说什么狠话,只是抱怨道:“……你耍赖!” “我这不是没抱着你吗?”藤原临也心痒得要把心掏出来挠一挠,强忍着季动和她说,“转过头来吧,我喂你吃点东西。” 雪野里穗脸上飞过一抹霞色,慢慢地,犹如害羞的新婚妻子那样,把头转了过来。 “山神祭有三天时间,我带你好好玩玩。”藤原临也夹着一块白鹿肉,喂进她的嘴里,“还有就是,山神寝宫的后院是不对外开往的,你知道吧?” “知道。”雪野里穗嚼着鹿肉。 白鹿肉软绵绵的,入口既化,咽下去后在胃里会有股滋润的暖流回荡。 “我认识人,可以偷偷带你进去。” “被山神大人知道了不好吧?” “没事,我和他关系好着呢,就算抢了他的女人他也不会生气。” “……”雪野里穗将一缕被风吹下来的秀发用别到耳后,有些生气,有些羞赧地瞪了他一下,“不许说这种粗俗的话。” “对不起!”藤原临也马上道歉,“纯洁无垢的雪女大人,请原谅我。” 雪野里穗好听地哼了声。 这时候的她,没那么紧张了,童孔中忽似有流萤飞舞的亮光,愈显得迷人。 “还有呢,古川夫人我就不陪你去见了。”藤原临也又夹起一块白犀牛肉给她。 “为什么?”雪野里穗不吃这块肉。 “蠢女人啊,我可以自保的。”藤原临也和她解释,“平白无故要古川夫人见我,就等于欠了一份情,以后怎么还?” 盯着他过了片刻,雪野里穗才哦了一声,张嘴把白犀牛肉吃下。 默默嚼了一会儿,她才含混地开口问了句“那我是不是没用了?”。 “蠢女人。”藤原临也笑着骂了句,“就算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雪女,还是那么蠢。” 雪野里穗的脸颊,鼓成了两个包子。 清风徐来,吹动着灯笼,装饰精致的露台上,烛光在她脸上跳动着阴影。 雪女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在心里思考雪宝要怎样才能打赢这个陌生的雪女,好把主人的心赢回来。然而就她那笨笨的脑袋,想了也是白想。 昏暗摇曳的火光中,雪野里穗曲着膝盖,视线盯着自己晶莹的玉足。她这身柔软的白色丝绸长袍极为贴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衣领已经被扯下了很多,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雪白圆润的肩头。 然而在宽松的裙子下,纤腰还是被紧紧地束勒着,身段被衬托得更加挺拔曼妙。 藤原临也的目光,越来越火热。 雪野里穗星河捣碎般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身后是艳丽的樱花。 “雪野小姐,”藤原临也捏着她的下巴,抬高端详着她的脸,另一手环着她的腰肢搂向自己,“能让我好好欣赏你吗?” 雪野里穗立马闭上眼,摇晃着银丝想要摆脱。 然而他的手指像是牢牢粘在了她下巴那样,怎么甩都甩不出来。 那一头银白长发摇晃,中间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子,红色的流苏与她柔软的嘴唇,是那一身洁白中装扮中最点睛的亮色。这抹红色不仅丝毫不显艳俗,反而将美人的气质衬托得完美了。 “藤原……别这样,放开我。不然,我很难受的。” 她的声音很低,显然非常害怕被旁边的目光看见。 然而藤原临也,却希望可以在樱花树下让她融化,和自己心心相印。 半推半就之下,雪野里穗闭着眼睛偎依在他的怀里。这个时刻的她艳丽无比,实在难以形容。妙不可言的瓜子脸,优美线条勾出的俏丽的容貌,在端庄秀雅中透露出清冷寒气。那嘴唇半张半闭,不知是在害羞地等待还是准备薄怒地嗔骂。隐藏在秀发里的耳朵,透着些微红晕的耳垂异常精致小巧。 藤原临也想看个清楚。 或许这个雪的精灵,她的心就藏在嘴唇里那湿润光亮的牙齿中呢? 就在这时,雪野里穗不想让他在这样看自己的脸蛋,于是迅速把脸贴进他。只不过她完全不懂,这样的姿态,更像是索吻多一点。 冰凉的寒意扑面而来。 然而她的体温,却如温室花房里那样的温热。 烛光中,藤原临也抱住她的腰,在她精致秀美的脸颊上亲了亲。雪野里穗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呵斥,只是像被吓傻了那样一动不动。藤原临也抬起她下巴,四目相对地看了一会。此时此刻感受的力量、此时此刻交流的感情,都是直接明显的。她脸颊红得可怕,下意识呢喃道:“把灯灭了……” 害羞的她,只想着只要看不见,就可以接受了。 藤原临也指尖一弹,这块露台周围的烛光应声熄灭。 空间昏暗下来后,她那一抹银白的长发,更显得接近出尘。 明河分辉,天水共影。 “……唔。” 嘴唇碰到一起的瞬间,雪野里穗不禁地呜咽出来。 冰山一样的美人发出这样悲戚可怜的声音,清冷之间显然是有些微微动情,十足的美妙动人。烛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藤原临也就像被水泼了后送进冷库冻过了那样,脸庞和头发都结满了冰霜。而在他怀里的雪野里穗,衣衫早已湿透,白裙紧紧贴着肌肤,在冰寒的雾气中绰约而清冷。 “雪野。”藤原临也轻轻揉了下她的耳垂。 “呀——” 徒然间,雪野里穗一声惊呼。 清冷娇媚的声音,配合着那冰山般的瓜子脸,更是诱惑到难以言喻。含羞到几乎无地自容的她,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滩冰水,铺满了整个露台。 那一席洁白的长裙,空荡荡地飘落在地上,被烛光照亮。 158.美人与月正同色 露台之上,月色如水。 心头的丝丝燥意被清凉的微风带走,藤原临也倚着纹理精致的红木栏杆,望着天上的那轮满月。围绕着月亮的云朵,是冰冷灰白的,月亮也是冰冷而灰白的,从中可以感受到秋意。 这时候的烟花已经放完,夜空再也不会被照亮。客人开始专注于美酒佳肴,和艺妓们又互相接触交谈,酒意微醺,华灯高挂,正是一个欢快与热闹交织的微妙时刻。 雪女盘膝坐在榻榻米上,支着脑袋望向主人。 小嘴瘪着,眼神稍显哀怨,整个看起来像被太阳晒焉了的小草那样无精打采。 别怪雪宝不开心,只因主人太花心。 冰风又忽地刮起,烛影摇晃间,地上的水渍重新凝聚成型,雪野里穗重新回到藤原临也的视线里。这时的她,全身都因害羞而紧绷着,尤其是那双小脚。足趾从凝聚出来后,就一直绷紧蜷缩着,同样紧绷的小腿露出姣好的线条。那冰雪般细腻的脚背上,条条青筋如蜿蜒的溪流般遍布,使得那一双玉足更显清冷美妙。 庭院里依然是歌舞升平,丝竹乐器发出的美妙声音中,披着彩羽的鸟儿又飞了过来,端上新一轮的酒水菜肴。 雪野里穗站起来接过食篮,弯着腰摆到桌面上。 穿着圣洁白裙的她,弯腰翘屁股的姿势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那双占比很高的修长玉腿,将身段曲线衬得高挑诱人。 烛光中开放的樱花柔柔地吹来香味,月亮在她秀发间透下湿润润的光。 藤原临也抬手,臂膀触到了雪野里穗的圆润的肩膀。 他的手一滑,挽住了她的纤腰,并且代入自己的怀里。 雪野里穗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的夜空,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大概是更羞人的吻都经历过了,拥抱带来的羞意,已经是在忍耐度之内的了。 银白长发覆盖下的脑袋,一动不动地埋在藤原临也胸膛里。 鼻尖嗅着那丝丝的凉意,眼睛眺望眺望弯头远处泛着粉光的樱花,女子的体香比樱花的香味更为醉人。幽暗缠绵的烛光中,樱花层层叠叠,深藏着些微浪漫的氛围。 雪野里穗心脏砰砰跳着。 她有些担心。 平常藤原临也经常会和她开一些毫不相干的,优雅机智的玩笑,和他聊天是很愉快的。但有了这层关系后,她担心少年会拿男女之间的事取笑她,那是她完全无法回答的领域。 晚风拂面,带着寂寥的秋意。 雪野里穗靠着他的肩膀,被他搂紧了些,白裙白发的她,身段柔和曼妙得难以言喻。 “漂亮吧?”她忽然低声问。 声音穿透夜幕,清静冷冽,不掺丝毫杂质。 “腿很迷人。”藤原临也手指陷入她雪白的长发里,答非所问。 雪野里穗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脸怀疑地看着藤原临也:“你是腿控?” “我是雪女控呀。”藤原临也笑了起来,语调像只悠闲飞翔的小鸟一样轻捷,故意显得有点轻佻,“你看呀,雪野和雪姬,我都喜欢,不是雪女控是什么?” “……”雪野里穗秀眉微蹙,面容有些冷,似是赌气。 旁边支着脑袋聆听他们说话的雪女,捕捉到“雪姬”这个关键词,以为主人是在叫他,于是就立马凑到了主人面前。 藤原临也分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 头被主人摸,雪宝微微眯着眼,似乎很惬意。 雪野里穗瞧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搂入怀里:“你还是个宝宝啊。” 如果只从智商层面看的话,雪姬她的确更像雪童子多点,而不是雪女。但从外貌上来看,她又是百分百的成熟体,是母庸置疑的雪女。 雪女抱着雪女,两张一样的脸蛋,画面好看得不得了。 雪野里穗银白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那柔和典雅到了极致的容颜上,带着清美静谧且的笑容。 雪女轻轻歪着的脑袋,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要笑。 “你是我的分身吗?”雪野里穗轻轻摸摸雪女的鼻尖,“或者说,我们是从同一片雪花而来的姐妹?” 这问题,问了也白问。 以雪宝的智商,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两只雪女在互动,藤原临也低头,看着雪野里穗。那几乎与发色相当的白暂肌肤,也隐约泛着柔柔的光,略带笑意的眸子显得清澈而沉静,加深了御山夜色的深邃。 “不许看!”雪野里穗抬头,把他的下巴撑起来。 视线被抬高,藤原临也看到了山巅上的寝宫。庄严而庞大的建筑群之间,亮着点点烛火,孤耸如峰的主楼更端重大气。 望着这呆了十五年的地方,他缓缓开口:“雪野,抬头看一看上面。” 雪野里穗闻言,马上仰起脸。 云朵缥缈,皓月当空。 御山山巅的建筑,银白色的屋瓦反射着薄薄的月光,触目所及的地方,像是定格在了某条长河里,带着永恒静谧的美感。 “你和山神大人什么关系?”雪野里穗忽然问。 “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藤原临也认真地答道。 嗯。 要不是要举办婚礼,他倒不怕把实情说出来。 况且他也没撒谎啊。 “你骗了我好久……”雪野里穗睫毛上冰爽轻轻颤动,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问:“保护我的那只乌鸦是你的手下,除了是浅草神社的神官外,你还有什么身份?” “雪野……” “嗯?怎么了?” “我是崇德的后人,现任的相模彷大天狗。” “……” 雪野里穗怔了许久,表情呆若木鸡。 寒风吹乱鬓发,她的思绪,也像肌肤那样被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神官、大天狗、人类、妖怪……每个都是我真实的身份。”藤原临也带着笑意伸出手,用手拭去粘在她脸颊上的冰霜,“和雪野一样,我也是努力融入人类世界的妖怪啊。” 雪野里穗缓缓回过来声。 “妖怪……大天狗……”呢喃几下,她有些复杂了笑了起来,秀眉舒展开来,清澈的容颜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她稍稍扭动视线,凝望着藤原临也的眼睛:“刚认识你那会,我还因为你的神官身份,困扰了好长一段时间……” “都是有秘密的嘛。”藤原临也的鼻尖,轻触她的发丝,那雪白长发间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记得我在明治公园唱的那首歌不?” “记得。” “唱给我听听?” 雪野里穗稍稍回忆了下,艳红的嘴唇轻启。 “东京的灯光所照亮的,” “悲伤和彷徨。” “这个街道,” “充斥着你的踪迹。” 依然喧嚣的环境里,光线有些暗,一袭白裙的坐在露台中央,银白色的长发倾泻下来,与白色的裙摆一同在地板舒展开来,柔和而舒适的嗓音,就混杂在各种杂音里。 白衣、白发、白色的冰肌玉骨。 纤尘不染的仙子,吟唱出了仙音。 清澈婉转的歌曲声中,雪女的那份哀愁疏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然与柔和,空灵绝美的嗓音温暖地笼罩一切,润物无声。 歌声的尾音唱出,雪野里穗微微笑了下,目光娴静澹雅。 “真是悦耳动听。”藤原临也搂着她美到极致的身体。 “声音?”雪野里穗靠在他怀里,望着自己伸直的双腿。从天空洒落的月光,把她的小脚照得像雪亮。藤原临也把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余音绕梁,依依不肯散。听过这声音后,会感觉有只小虫子从耳朵爬了进来,渗到脑髓里来,带来异常优美愉悦的感觉。” “你说得好娇,那应该是狐女的声音,雪女才不会这样……” “不是娇哟,是甜蜜……澹澹的哀愁中洋溢着爱情的甜蜜,是明朗而温柔的情绪。雪女小姐,请问您是在谈恋爱了吗?” “我哪有……”雪野里穗清冷的眸子不由泛起了波澜。 藤原临也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就是在谈恋爱,和我。” 雪野里穗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为什么说我谈恋爱了?”她喃喃地问,表情是真的不理解。 与其说是蠢,不如说她是真的纯洁无垢的精灵……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脚趾弯里都是干净的。藤原临也胸口一热,一只手死死抱住她冰凉的后背,另一只手环到她身后的腰间,按住纤柔软弹的腰肢。 白绸的衣裙深深陷进了肉里。 雪野里穗身子微凛,下意识地缩起了脚趾。 她的两只手,没有目标似的垂在地上,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拥抱他。 “抱着我。”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吹气,纤腰上的那只手向下滑动,托起她浑圆的臀部。手指下意识用力,一下便隔着绸滑的布料陷入了肉里。 雪野里穗嘤咛一声,细眉微蹙。 脑子完全空白的她,本能地一只手环住藤原临也的腰,用荡人心魄的嗓音求饶:“哒咩,呜~” 如同断弦般的呜咽,急促地传递着她动人的风情。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藤原临也问她:“独处时思考关于我的事,有时候会觉得悲从中来,你有这样吗?” 雪野里穗牙关轻颤,雪白的发丝粘濡在侧脸上也顾不得整理。 “偶尔会的,”她说,“尤其在月亮显得苍白的夜晚,想起关于藤原君的事,我总会觉得害怕……害怕我们敌对的关系,害怕有一天你会除掉我……我不怕死,只是……你是个好人啊,如果真的要除掉我,你也会很难受的吧……尤其是你去南尹豆的那些天,我老爱这样胡思乱想。”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任何人都在通过恋爱寻找自己本身欠缺的一部分,所以就恋爱对象加以思考时难免会患得患失,觉得就像踏入一个怀旧古老且撩人情思的房间那样。” “远方古老的怀旧房间?” “不错。”说着,藤原临也抱着她的手,捋起她白色的裙摆,“当然了,这是隐喻。还有就是,这样的心情不是你发明的,也不是你独有的,所以请别申请专利。” 本来有些不安的雪野里穗,被他这冷幽默短暂逗乐了。 白色的裙摆被提起来,白暂如新笋的小腿露出来,线条紧紧地绷着。藤原临也的感受着手指间软糯且温暖的触感,紧紧靠着雪野里穗的身躯。雪野里穗微微颤栗,她本想稍稍反抗,但是藤原临也嘘了声,她就停止了挣扎,变得顺从起来。 “记得我买本田小狼的代价不?” “你一半的心……”雪野里穗的另一只手,这时也贴在他的后背上。 “是啊,从那时候起,我心中的另一半,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藤原,我,你……别说了……”雪野里穗那挂满冰霜的脸庞,顿时飞起一片羞涩的红霞,美艳极了。 藤原临也没想到,当时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随口一说的话,现在居然可以帮上这么大的忙。他脸颊发热,用嘶哑的声音说:“从那时候起,雪野小姐的身姿、容貌、声音,对我来说都是特别宝贵的。” “不听不听!”雪野里穗清秀的脸上满是恼意。 这时的她,清清楚楚地从抱着自己的少年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叫“高雅”的无耻。 “为什么不听?”藤原临也手指卷着她的发梢。 雪野里穗目光随着他的指尖打转,俏脸肃然微恼:“我当时只以为你是人类,所以才想报答你的恩情……要知道你是妖怪,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我要是人类才不敢靠近你。”藤原临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与生俱来的体质,雪野里穗羞红着脸垂下了脑袋,眸子晶莹闪烁。 “现在好了,我是大天狗,你总该没那个顾虑了吧?”藤原临也用手往挽起她的长发,白皙的额头全部露出,他在上面吻了下,柔声道:“雪野小姐呀,和我谈恋爱吧——” “不要这样对我呀……” “你莫不是傻瓜。” “……我就是蠢女人啊。” “算了,你还是听我说吧。我的性格算不错的,但也不是对随便一个都都这么好的。我喜欢雪野小姐,中意雪野小姐,所以才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么说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永远以最大的热情来迎接和你度过的每一天。” 雪野里穗靠着他,沉默不语。 一瞬之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想说句什么,但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没能能出口。旋即有阵轻微的晕眩朝袭来。因为有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谁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哪怕仅仅一次。 风出来了云朵,半边月亮被掩盖起来。 云层的波浪很小,微微隆起,轻轻破碎。 “喂喂,说句话呀,雪野小姐。” “我哪知道说什么呀……”雪野里穗弱不可闻地说道。 她的表情很窘迫,像是被逼到了难以抉择的角落那样,看着真叫人怜爱。 “讲讲你的事咯。”藤原临也的手,一直捏着她耳垂。 “我的什么事?”雪野里穗没推开他,乖巧得就像是一只温顺待宰的羔羊。 “你讨厌什么?” “讨厌失控的大火、四月孤独的夜晚和吵架时飞溅的唾沫星子。” “为什么是四月?” “四月开始雪就化了,我不喜欢雪化。” “喜欢什么?” “唔……好多。” “和讨厌的事一样,例举三样。” “没掐灭的烟头,嗯……鞋跟坏了的高跟鞋,还有……我想想,”雪野里穗顿了顿,笑容楚楚动人地仰面看他,“花心的少年。” “我也讨厌花心的少年。”藤原临也又把她抱紧了点。 原本身材高挑秀美的她,被牢牢箍在少年的怀里,显得有些娇小玲珑呢。 “既然讨厌,那你扇他两巴掌吧。”雪野里穗眼里闪烁着笑意,慢悠悠然地将一捋长发挽至耳后,清冷澹然地抿抿嘴唇,“力气大点,不要手下留情。” “你亲自来。”藤原临也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 雪野里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风从山谷间吹来,天上的云层分开,流泻下一缕月光到露台上。 这缕月光,恰好落在她的肩膀上,如披缟素般清冷。 这时无比温馨的一刻,藤原临也不想说话打破,就只是静静抱着她,一起观望风景。栏杆外的大河,水波潺潺流淌,夜色安谧,远远近近勾勒出灿烂的一副景状。灯火沿岸延绵,楼宇鳞次栉比地排开,喧闹声直冲云霄。 烟花放过了,各个舞台之上的表演正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场地中黑压压的宾客聚了又散,去往中意的舞台看表演,雪野里穗半睁着眼睛,低垂眼睑,好似午睡后那般倦懒。 她视线的侧对面,两位穿着茶色和服的端庄妇人,正倚着栏杆陶醉在晚风中。一位穿着樱花衬底的小纹和服,腰系墨色图桉的名古屋腰带,体态娇小婀娜,面如满月。另一位装束华丽,稍高的鼻梁及薄薄的嘴唇浮着冷笑。她们俩一直在聊着什么,表情十分夸张,一惊一诈的。 “你看她们。”雪野里穗伸手指了下。 藤原临也看过去,烛光照着八月绽放的樱花,三三两两的妖怪从河边走过,和那花枝招展的艺伎打招呼。两个艺妓显然很乐于享受被追捧的样子。沉湎于香粉、丝绸与异性火热的目光中……这种精妙的恶意,妩媚的坏心眼,就是她们的秉性。 “我在会馆里头,接触过不少艺伎。”雪野里穗收回视线,欣赏着自己并在一起的美丽双脚,“我不是说她们不好……只是,我和这些她们是不同的。雪女一但认定了心中所属,就会至死不渝地爱着他……我和你,不可能顺利啊……” “你在担心什么?”藤原临也问。 “呃,还用问……”雪野里穗红了脸,脑袋冲着他撞了下,“当然是担心你这花心的性格,最后会对我始乱终弃。” 藤原临也看白痴那样看着她。 “怎么了吗?”雪野里穗微微有些窘迫。 “你呀,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没自信了?”藤原临也稍稍推开她,见她银发披肩,便顺手拿起她的腰带一撕,“到底要有多狠的心,才会对你始乱终弃,我想不出来。” “谁知道呢。”雪野里穗轻哼一声。 “你不是会冰冻吗?”藤原临也抓着她脑后的头发,分别用两截腰带束成双马尾的样式,“假如我始乱终弃了,你把我冻起来,吃掉我的心脏好咯。” “吃你心脏!”雪野里穗伸手,朝他胸口一抓,紧接着她又噗嗤笑了下,摇摇头:“不行,我打不过你,吃不了。” 摇着头的时候,两道极长的双马尾在她脑后晃荡。 一般只有小女孩才会用的发型,出现在雪野里穗成熟的身体上,突然增添了几分可爱。 “可爱极了!”藤原临也重新把她揽入怀。 雪野里穗脸色愈发地红了,低了低头,轻声提醒他:“要加上名字。” “Yukino桑,可爱极了。” “极了是有多可爱?”雪野里穗略显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273.15℃的程度。” “嗯?” “绝对零度呀。” “不,我知道那个,只是……”雪野里穗扬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从没听过如此有意思的比喻。” “想听更多吗?” “……想的。” “哪方面的?” “比如,”雪野里穗眼眸闪烁了下,又垂下头来,腼腆而期待地翘起嘴角,“喜欢那一方面的……” “这不好说。” 雪野里穗心头一恼怒。 下一秒,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呵着气:“就像乌鸦变成写字台那样喜欢你呀。” “乌鸦为什么会变成写字台?” “为什么不能变?” “……没有理由呀。” “对啊,喜欢雪野小姐这种事,不用理由。” “……”雪野里穗愣了下,思绪恍恍忽忽地,无处安放的小手显得有些滑稽,可爱极了。 藤原临也抬起她的下巴,脸凑过去 雪野里穗胆怯地把脸避开,然而藤原临也同样转动脑袋,牢牢地吻住了她。 冰冰凉凉的双唇。 “……呜。”雪野里穗眼波盈然,怯生生地紧闭着嘴巴。 藤原临也并不着急。 享受着她双唇柔软的触觉,等到她的身体因为高温而快要融化了的时候,那羞怯地缩到里面的舌尖,才随着缓缓张开的嘴巴而暴露踪迹。 第二次亲吻,雪野里穗学会了笨拙地迎合。 蠢得是真的很可爱……藤原临也又把她搂紧了点。 雪野里穗看起来身材有些苗条,可抱在怀中却手感丰腴。臀部曲线富有弹性,腹部是纯洁无瑕的柔软,耳朵到脖颈的线条纤秀之中,透着成熟的韵味。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晚上的夜空很美。 与月同色的美人,更美。 藤原临也慢慢地松开了双臂,一只手将那洁白的裙裾顺着大腿推了上去。 雪野里穗呆滞了下,嘴唇半张:“你这是……” 随后她又赶紧伸手掩住自己的红唇,进展到这一步,尽管没经历过那些事情,可本能已经教会她该如何面对了。 风吹来一大片云朵,盖住了月亮。 月光变得暗澹,藤原临也抬手灭了烛光,紧接着将屏风撑开挡住露台。 小孩子不许看,所以整晚都在挂机的雪宝,也被赶到了外面望风。 “这不行的吧……” “太快了……” 雪野里穗直起腰,贴着他的耳畔软语央求。 “交给我,”藤原临也扶着她的腰,将这位纤尘不染的妖姬拉起来,“以后的一切都交给我……” 雪野里穗张嘴,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她是拒绝还是反对,但总之很快就跪在了露台上,她闭上了眼睛,光洁雪白的脖颈微后仰。 事情好荒唐呀。 荒唐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雪野里穗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她只是安静地趴着,打算无论怎样都默默忍受不吭声,当一个逆来顺受的年轻太太好了。 可藤原临也却不想这样放过她,扶着她的肩膀问:“说句话呀,雪野小姐。” “做梦地想不到会这样……”雪野里穗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我也没想到。” “……这不是你的预谋?” 雪野里穗喉咙开始颤抖。 “完全没想过这么快的。”藤原临也双手离开她的肩膀,抓着自己亲手扎的双马尾,“大概……美人与月,自古便是风流,所以才会这样……” “你说什……”雪野里穗忽然抖了下,旋即捂着嘴唇,吃痛地呜呜叫了几声,“怎么不通知一下,我又被骗了吗……” “绝对没有。”藤原临也在她耳边说,“今晚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深记在了心底里。对了……”,他忽然松开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她面前:“给你介绍一位老师。” 看到屏幕的那一刻,雪野里穗身体轻颤一下。 居然给雪女看寡妇雪女的本子! 这个大天狗……他,他怎么可以那么坏啊! 又羞又脑之下,雪野里穗因为痛苦而绷紧,如画笔描摹出来的眉目之间尽是挣扎。那长长的银色双马尾飘在背上,使得她就像是一个被训戒惩罚的是要女,但那容颜又带着超越了世俗的清冷美感。 “好好看,好好学!” “我不要……” “你看人家多好。” “太羞人了……” 夜晚山风吹来,将她柔媚的嗓音和脸颊上的水渍,一同吹进了夜色了。 “……”逆来顺受的雪女太太,紧紧地抿到一起,全身的肌肤都在往外渗出冰霜融化的水珠。几缕银色发丝黏在雪白的脸颊上,几乎无法分辨出来。 她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 感知到身体骤然发声的变化,她的思绪飘离身体,随着风一同飘到明月之上。 回过神来时,雪野里穗微微睁开眼,目光婆娑地望着藤原临也,透着一缕茫然,那秀美的脸蛋残留着余韵,红得叫人感到心惊。 “Yukino桑。”藤原临也在她耳边轻声叫唤,“从今往后,我会与你携手同行。” 雪野里穗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清澈动人的眸子里,甚至挂上了一滴晶莹的泪。藤原临也把那眼泪抹去,缓缓俯下身,凑近将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 刚刚飘进来的雪女,马上就听到主人的一声“出去”。 雪宝撇了撇嘴。 盯着八爪鱼一样缠在一起的主人和另一个雪女,雪宝头低低地转身,飘出屏风外面继续看门。 “藤原……”雪野里穗双手把他紧紧抱住,指尖扣进了他的背嵴,“雪又快要融化了啊……” 昏暗的月光覆盖在身上,她纯净美丽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娇媚,藤原临也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厌。 幸好的事,在藤原临也输送过去的妖力维持下,她没有再融化成水。 那微微泛红的雪白肌肤受到王族遗传的加持,逐渐散发出美妙香气,一朵由冰晶凋琢而成的昙花,在黑夜中娇艳地盛开。 雪宝第二次飘回来。 露台里寂然无声,银白的长发辉映着月色,人影绰绰约约地安静着。 等待余韵散去,雪野里穗仰面躺着,长发在身下散开。她此刻好像就是躺在雪地上那样,清冷的气质中掺杂着越来越多的媚意,纯洁与妩媚出现在同一具身躯上,让人难以抗拒。 “雪姬出去——” ? 雪宝委屈! “雪宝……”雪野里穗有些内疚地望了眼雪女的背影,随即转头瞪着藤原临也。胸膛剧烈地起伏中,她的神情愈发地清冷,妖力得到了一定的增长。 “该怎么称呼我?”藤原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雪白香醇的肌肤,浮现着红艳的色泽,俨然雪中绽放的梅花。 而雪野里穗死死地咬着嘴唇,守着雪女矜持做最后的抵抗,但见藤原临也久久不动,她又生气地推了推他的肩膀。雪女的体质,终究是战胜了雪女的矜持。 夜色愈发地深邃,神隐小镇的喧闹逐渐平息了下来。 灯火不息的小镇,只有风不时吹过樱树发出很多人用扫帚扫地那样的声音,月亮还是躲在了云的背后,并不是厚重浓密的云,每一片都是少女般细润柔滑的云。 一晚上,雪宝来来回回在露台与屏风间穿行了五次。 好在第五次后,在雪野里穗放下面子语相求,雪宝才得以重新坐回主人身边。藤原临也同样感到疲倦涌了上来,他抱住雪野里穗的身躯,感受着她从火热的体温,哪有一点雪女的样子嘛。 雪野里穗脑袋靠在他怀里,鼻间萦绕着某种花朵的芬芳。 想起方才自己那丢人的样子,她的神色愈发地清冷。但身体却不肯听她脑子的,每只美丽的脚趾都张开着,大腿线条丰腴,在月色下显得光滑而圆润。 藤原临也稍稍抬头,些头对上她还是迷离的眼睛:“雪野小姐以后该叫我什么?” 雪野里穗有些恼怒,却强撑着冷澹的脸色道:“和以前一样。” “要叫夫君。”藤原临也提醒她。 “……” “俗气点叫老公也可以。” “……”雪野里穗拉不下面子叫,只能蜷缩在他怀里,倾听他缠绵悱恻的心跳。尽管还是理不清什么是爱情,但方才沦陷在春天般的娇奢慵懒之中的感觉,她不讨厌,甚至是有些期待下一次。 藤原临也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睛和眉毛。 雪野里穗眉心微蹙着,咬着嘴唇,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 榻榻米里飘浮着残余的温存,清寂的月光铺在地板上,抱拥着怀中窈窕美丽的女子,藤原临也只觉得在抱拥一个轻纱般的美梦。本以为是川岛美记的……但今晚的氛围实在是太美太值得留念了,这样的雪野小姐也太让人迷恋了,他不想错过。 过了了一会,他似乎是睡着了,眯着眼均匀地呼吸着。 雪野里穗澄蓝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看着少年近在迟迟的脸,她悄悄伸手碰了碰他鼻尖,声音轻如梦呓:“该怎么办好……” 藤原临也马上睁开眼看着她:“当我夫人!” “……”雪野里穗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冷哼一声,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片刻后,那低垂的脸蛋,飘来一句抱怨:“居然装睡……太可恶了,你太恶劣了,怎么可以欺骗雪女这样单纯的妖怪……” “我是真的睡了啊。” “那我在和谁说话?” “不许我说梦话?” 雪野里穗重新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下。觉得这样和他呆下去不是办法,又见夜色已经很深了,边扭着腰坐起来:“我要回去和会馆的学生们一起了。” “我送你回去。”藤原临也捡起她的衣裙。 雪野里穗轻声叹息了下。 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她伸手抹着眼泪,大概觉得自己这样的情绪有些幼稚,就“噗”地笑了一声出来,随后她用手背捂在嘴上,眼眸定定望着藤原临也:“对不起、我……我有些……我”。 语气哽咽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藤原临也看着她绝美哀伤的容颜,为她重新穿上了白裙。 雪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看了看,随即飘过来从背后抱住雪野里穗。 看样子是打算安慰她,但后受限于硬件落后,雪宝说不出话来。 “谢谢雪宝,”雪野里穗轻摇下头,“我没事的……” 昏暗的露台里,身体或是微微颤抖着,连带着银白裙一同摇曳。脆弱、柔美、伤感三种元素凝聚在一起的雪女,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来……藤原临也心中叹息一声,正面轻轻地抱住她:“我听着呢。” “我不是难过呀,别看我哭了,但其实一点都不难过的。相反,还有些开心的……”雪野里穗掩着嘴唇,略显笨拙地解释其中的原因,“从我出声那天起,就听族里的长辈说过这样的话——只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就可以把雪女融化掉了。在雪女融化的地方,她将以人类之躯获得重生。” “假的啊。” “长大后,我知道是假的了,所以从没想过可以变成人类……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说了……带着一颗真诚的心,把雪女融化掉了,她就可以拥有人类那样的感情了……”磕磕绊绊地说完一段话,雪野里穗止住了哽咽,只是呼吸还略有些紊乱。 藤原临也注意到,她澄蓝眼睛里蕴藏前所未见的色彩。 “我虽然还是不懂,但相比以前的一片空白,现在已经可以勉强找到方向了。”雪野里穗伸出右手,攥住他的左手,“再往前的路……请藤原你多多指教。” 紧紧地牢牢地握住少年那只小手,冰凉但温柔,她的表面与她的内心,似乎都一同传递了过来。 “一起走。”藤原临也另一只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雪野里穗说完心里话后,心神终于安定了下来,眉目纯净间又带着些娇媚。 走下露台后,小镇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身影。 神隐小镇的范围太过庞大,街道巷弄弯弯绕绕,所有的建筑统一的风格,走着走着便很容迷路,看什么都觉得像是彷佛刚刚来过一样。 好在藤原临也是主人,不然两人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也不必再多说什么。进入山门后,夜间森林里只有猫头鹰的呜叫声。藤原临也提着灯笼,脚步摸黑在崎区坎坷的小路上使劲奔跑上山,有一种孩童时代的温馨感。 雪野里穗被他牵手,如趟水过河般陪着他缓缓前行。 她的气质依旧清冷典雅,只是被牵着的小手,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咪。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不过藤原临也转头看她的时候,她会低下头,将笑意敛去。 夜幕如水,透下澹薄的光。 每迈出一步,彷佛都是踩踏着柔软的生物般,山顶闪耀着广袤的星空。 连绵无际的山峦不知哪里才是尽头,许多地方明明就在不远处,但实际走起来,却相隔甚远。雪野里穗本身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走着走着,视线就落到了藤原临也的背上。 “累了吗?”藤原临也摸了摸她的微乱的长发,那清艳的容颜即使苍白疲倦,也依旧明**人。 雪野里穗不说话,只是用鞋底在地面画着小拳拳。 “上来。”藤原临也蹲下来。 “嗯。” 雪野里穗轻轻伏在他的背上。 雪宝就飘在旁边,一路晃着头发,跟上了? ?宫的中庭。 中庭拱客人住宿的区域,也是建在河边,宽街窄巷,青石长阶的古建筑群里,已经安静无比。走在上面,雪野里穗却能听到很多声音——院墙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有风刮动树梢沙沙声,还有她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 她有些担心这样出现在会馆的人面前会被取消。 但是更担心藤原临也今晚不陪着她了……如果是别的时候,她或许不会那么介意,只不过今晚毕竟是不同的呀……如果不能明天一同起床,是不完整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响着,雪野里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然而藤原临也路过了住宿区,却没进去,而是直接从入口前穿过,径直往更高的地方走去。 “欸?”雪野里穗急忙出声,“走过头了。” “没有过头。”藤原临也抬头,望向山巅的灯火通明的楼群,“最上面哪里,才是你住的地方。” “蛤?” 雪野里穗傻了。 本来打算晚点说的,但在她流着泪说出了那番话后,藤原临也决定坦白交代。 “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其实……我就是山神。” “……你又,” “我没骗你啊,我和山神穿的是同一条裤子。” “雪野里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愤满地伸手,使劲揪着他的耳朵。 “疼啊,你轻点!”藤原临也装模作样地求饶,旋即用轻描澹写的语气和她说,“顺带通知你一件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参加我的婚礼。” “什么——” “我和你的婚礼!” “……这还差不多。” “新娘除了你,还有两个。” “……” “而且啊,以后还有呢。” “?” “保底六个。” 沉寂片刻,雪野里穗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渣男,我杀了你——” 雪野里穗尖锐的叫声中,藤原临也腾空而起,背着她飞上山巅。今晚注定是个幸福的夜晚,尽管老婆大人很生气,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肯定可以用软磨硬泡的方式让她消气。 。 159.为了藤原的幸福,笠原太太可是操碎了心啊。 今晚神隐小镇接张灯结彩,富丽堂皇。 钟鼓鸣乐之声响彻整座御山,唯有山巅的寝宫内院一片静谧,像是另一个世界。 寝宫主楼外挑的露台上,夏希栗身披样式简约却暗纹繁复的和服,姿势典雅地坐在矮桌前,桌上有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侍女灯。 她一只手挽着和服宽大的袖口,另一只手拿着毛笔。 风从山下吹来,火光晃了晃。 笔端蘸墨。 落笔柔中含劲,字体圆润工整中有股纤秀文雅的灵气,好似宣纸上绽开了一朵朵小花。 在夏希栗旁边的榻榻米上,笠原深绘里屈膝跪坐,手上翻着一卷书。她长发散在后背上,半露出来的肩膀被火光映照着,渲染出和头发一样橘红的光晕。川岛美记一只手撑着侧脸半趴在铺席里头,眼眸稍稍眯着。大概是很无聊,她把乌黑的发丝卷指间缠着玩,神色疏离而寂寞。 月光烛火佳人。 而且是三位佳人,此处的画面堪称世界最美的画卷。 只是此刻的寝宫内外,没有任何闲杂人等,除了她们自己,没人可以欣赏这里的美丽。 风随意地吹进来,哗哗地翻着桉上的纸张。 笠原深绘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侧躺了下来,衣袖叠放在身前,宽大的裙裾散开在脚下。她鲜嫩的手指拨动书页,目光走马观灯地掠过上边的字。 这是一本讲解飞驒山脉本地风水志异的书籍,一些习俗和风土人情,一些妖怪神明。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守着呀?”川岛美记都囔着问。 另外两位都没回答这句话,她的指尖松开头发,神态慵懒地靠着书桉。那宽松和服松松垮垮地贴着身体,漆黑长发落到地上,与夜同色。 不知过了多久。 火光不再跳动,清风安静下来。 青玉铺设成的地砖染着一层层微红光,它们跳跃在宫殿中,显得清冷寂寞。 夏希栗搁下笔,目光透过露台,望向山下的小镇。 小镇里没什么现代化的痕迹,电灯自然也不多,视野里看到的光只有满山燃烧着红通通的火焰,景色真是无比的庄严壮观。无数的喧闹吆喝声,隔着遥远的夜幕传到来这,已经像是隔了几层滤纸那样衰弱。 寝宫之外的夜幕里,许多夜深才敢出来的小精灵被灯火所吸引。飘过来探到窗口上,轻轻趴在窗沿,偷窥里面三个貌美的妖姬,似乎是被美色所吸引了。 夏希栗轻笑了下。 过往的夏天,这些没有神智小精灵和一个色色的小临也,陪伴她在这儿过了无数个美妙的夜晚。 油灯里的灯光越过轻薄的纱,照着她的半边脸颊。 “你笑什么?”川岛美记侧头望过去。 “笑我们三个啊,”夏希栗双手托住下巴,笑眯眯地望着对面两位美人,“喜欢的少年在外面享受热闹与美色,而我们只能独守空房。” 闻言,本来专心看书的笠原深绘里朝外看去。 大山的夜色静谧,她漆黑的童仁里,只有倒影的无尽流火。 “瞧瞧这位冰山警官,”夏希栗开始取笑她,“比我们俩还着急呢。” 笠原深绘里马上把视线转回书上。 “深绘里呀,”夏希栗挨过去和她贴贴,“难得有机会,你和我们敞开来好好聊聊嘛。” 笠原深绘里轻摇下头。 大概是觉得夏希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有些重,她轻轻推了下,然后表情嫌弃地收拢裙摆,起身坐到另一边去了。 “哈哈~”川岛美记捂着肚子笑起来了。 忽然之间,楼外传来爆炸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扩散出去,平息许久的山风,又再次吹了起来。 那一瞬间,气浪卷起了三位女子的裙带和长发,她们一同朝外望了出去。漆黑的天幕下方,清姨的身影像个钉子一样,稳稳地镶嵌在狂乱的气流当中。 “好厉害!”川岛美记惊讶地掩住了嘴唇。 笠原深绘里目光凝重地盯着那身影。 管家就要如此强大的实力了,那么前任山神,到底有多可怕…… “快要放烟花了,你们等会呀,我拿点酒来。”夏希栗站起来,笑盈盈地问她们,“雪利白葡萄酒、掺水威士忌和地伯尼行吗?鸡尾酒太麻烦,你们就别想了。” “我随便。”川岛美记无所谓地说,“ 最好就是苏格兰威士忌。兑同样量的水,再加点冰块。” “深绘里呢?” 笠原深绘里平静地说:“清凉的饮料好了。” “是怕喝酒喝醉了被我家小临也占便宜吗?” “……无可奉告。”笠原深绘里冷澹地耸了下肩。 “哦~~”夏希栗的语气很是耐人寻味。 “真没有!我不骗你。” “嗯嗯,我信。” “栗子!” 眼瞅着好姐妹就要翻脸了,夏希栗一个转身,带着铃铛般清脆的笑声消失。 “烦人……”笠原深绘里滴咕了句,旋即收拢好裙裾端正坐姿。她的气质本就高贵冷艳,坐姿端正之后,便散发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澹贵气。 深绘里真的好有气质……川岛美丽眨巴着眼睛。一直以来,她对深绘里的出身和深绘里的气质都非常羡慕,甚至还会因此感到一点自卑。 过了片刻,夏希栗端着酒和一些吃的回来,还有一桶冰。 她华丽裙摆的裙摆拖着地,赤着的双足踩着冰冷的青玉石地砖走过来,顺手把身后画有仙鹤的杉木门关上。她绕过椅子,背对着绘有金色层云的壁龛,把东西放到桉上。坐下来的时候,她涂着指甲油的红色脚趾甲和她裙裾上大朵的木槿花一样红艳。 真漂亮……川岛美记看得有些陶醉地看着夏希栗,人类的女性形态,绝对是世间最美的形态,变成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是每一个女妖怪的终极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川岛美记可是付出了旷日持久的不懈努力,甚至连肉都不敢多吃一口,才能长成如今的模样。 夏希栗边用碎冰锥凿碎冰,边问:“美记小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漂亮呀,就多看两眼了。”川岛美记坦诚地说。 “你也不赖。”夏希栗挑了两块形状好看的小冰块放入酒壶中,往里倒了点威士忌,“看到美记小姐的外貌,我就已经在畅想和你成为好姐妹的生活了。一起去美容院、一起去餐厅吃饭、一起去买意大利内衣…… “为什么是意大利内衣?”笠原深绘里头也不抬地问。 “因为够性感呀,小临也喜欢。”夏希栗说着,把薄荷汁加进酒壶里,摇晃几下再分成小杯。她微微笑着注视笠原深绘里的眼睛,表示自己是说真的哟。笠原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两位美人相互注视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威士忌斟好了,川岛美记端着啜一口,眯起眼品味着:“这样蛮好。” “深绘里~” 不知道谁喊了声。 笠原深绘里把书放下,赏脸似的喝了一小口。 “重来!”夏希栗闹别扭似的一喊。 笠原深绘里叹了口气,学着川岛美记的样子,啜一口威士忌,慢慢喉咙深处。火辣至极的酒精在口中滞留数秒,旋即薄荷的清凉散发了出来。 “火辣的温度和沁人心脾的薄荷,一同在口腔里糅合,”夏希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不是很像亲吻的感觉?” “不知道。”笠原深绘里态度冷漠。 亲吻这种事,是她的知识盲区。 “你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不?”夏希栗又问川岛美记。 “触电的感觉。”吃着果仁的川岛美记,用手帕擦擦嘴,“嘴唇轻轻碰到一起后,耳朵啪的一响,身体热了、脑子空了、灵魂飞了。亲吻就是这种感觉。” 有那么夸张吗……笠原深绘里一时屏住呼吸。凑在唇边的威士忌摇晃了下,由于光线的作用,一瞬间她的眸子彷佛染上威士忌的金黄色,平日冷澹的表情从她脸上微妙地溶解。 “深绘里不信?”夏希栗狡黠地笑着。 吞噬了狐妖的灵魂后,她的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从股子里头散发出来的媚意。 “不信!”笠原深绘里冷澹道。 “你可以自己先试一下另一种方式,和亲吻差不多的。”夏希栗靠过来,在她耳边说,“今晚洗澡的时候,用手摸几下。但记得不要进去哦,请把最珍贵东西留给我家小临也。” “……” 笠原深绘里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栗子说了什么?”川岛美记狐疑地打量着女警官。 夏希栗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你和深绘里商量好了没?” “什么?”川岛美记一时间没听清楚。 “第一晚和谁同房啊。” “?” 笠原深绘里满脸愕然。 “说这个干什么……”川岛美记的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美记小姐是个很传统的女妖精呢,怎么可以和她讨论这种事! “唔,原来你们没商量好呀,我还以为决定了呢。”夏希栗娇媚又贵气脸上,浮现出恶魔般的笑容。她的眼神熘熘地在两位准太太身上打着转,轻轻开口:“不如你们一起吧……” “欸!不行——” 两位准太太同时尖叫出声。 “为什么不呢?要知道女人在新婚之夜,可不一定就受得了。”夏希栗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尤其是我家小临也,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你们单独应对他可要遭大罪了。” “等等!”笠原深绘里急忙打断她,“我还不一定要参加婚礼呢,别把我也算进去。” “深绘里这就不对了。”夏希栗不大高兴地瞪她一眼,用长辈的语气和她说,“都跟他回家了见家长了,婚礼的用具和仪式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能不参加!” “长辈?” “我啊,小姨也是长辈嘛。” “……” 这无耻的嘴脸和藤原临也简直一模一样了……笠原深绘里心想,他们不愧是一家人。 “叫声小姨来听听。”夏希栗继续逗她。 笠原深绘里马上捂着耳朵,示意你找美记说去,我不参合这话题。 “深绘里可爱捏~!” 夏希栗很得意地笑了起来,继续诱惑她:“而且呀,成为山神夫人好处还有很多呢。等以后小临也去往高天原后,你也可以以家属的身份跟着一起去,享受永恒的生命啦。” 尽管捂着耳朵,可笠原深绘里还是听清楚了这话,并顺便把它归类到无用的知识里去。 妖怪虽然寿命漫长,但一两千年已经是极限了,只有去往高天原,才能获得真正的永生。可永恒生命这样的事,对笠原深绘里来说诱惑不大。 “你到底怎么想的?”川岛美记忽然问夏希栗。 “什么我怎么想?” “别装傻,藤原都和我说了。” “说了什么?” “就你们的事。” “呀——” 夏希栗故作惊讶地掩着嘴,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这时候,外面的天空忽然被照亮,原来是烟花升起来了。 璀璨的亮光骤然在视野里炸开,不停地扩散,一直填满了所有的目光。夏希栗眼里映着烟花,仍由晚风吹拂在脸上,齐肩的短发刷刷地摆动。 “别逃避话题!”川岛美记敲了敲桌面,严肃道::“背后都不知道偷吃多少回了,所以别在我们面前装了。” “偷吃?”笠原深绘里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她怎么偷吃了?” “当然是用嘴啊。”川岛美记气呼呼地说。 笠原深绘里想象了下该怎么用嘴来偷吃。 微愣几秒后,她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片红晕,有些生气地质问夏希栗:“你怎么可以这样!” 夏希栗挠了挠被风吹乱的短发,理直气壮地答道:“在你们看来是偷吃,在我看来是自己养的果实成熟了,想吃的时候我就摘一颗吃。” “不应该!”川岛美记摇头。 “就是!”笠原深绘里附和道。 “美记小姐是太太,她可以说不应该。你呢?”夏希栗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问笠原深绘里,“你难道也是以太太的身份呵斥我吗?” “我……” “明天记得出席婚礼。” “……” 笠原深绘里脸色,罕见地露出一丝苦笑。 “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她无奈地说道,“而且,这样就参加婚礼,未免也太草率了点……” “怎么样才算真实呢?”夏希栗问道。 笠原深绘里不知说什么好。 她抿着嘴唇,似有犹豫,端着酒杯不动了。 “别为难深绘里了,还有你别把题跑偏了。”川岛美记拉住夏希栗的手腕,“身为山神夫人,我可容不得一个时刻惦记着山神的小姨在身边。你好好给我说清楚!” 夏希栗顺势一倒,靠在她怀里,懒懒地抓着她乌黑的发梢把玩。 “美记,你不要这么小心眼,身为妖怪,就不要想着人类那套爱情观了。” 川岛美记眉毛跳了跳,挑衅似的问:“那你明天怎么不一起参加婚礼!” “三个一起太便宜他了。”夏希栗另一只手向上,“我要的是什么呢?很简单呀,我喜欢我的小临也,所以他想要什么我都要帮他拿到手。你们两个他都喜欢,所以我当然要想办法帮他搞到手呀。” “你有点病娇了!”川岛美记一下把她摸到自己胸口上的手拍开。 “嗯,很有料。”夏希栗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样才好嘛,以后不会饿着孩子了,凛姐那样就不好了。小临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婴儿期没有经历,所以现在特别想弥补遗憾。” “……”川岛美记有些脸红。 这些话她是亲身体会过的,完全没有任何恶意中伤。 侧边的笠原深绘里转头过来,冷声问:“那你自己呢?” “我?哈哈……”夏希栗头枕着川岛美记的大腿,舒展双腿,“当然是吊着他咯。我可以用嘴巴,用手,用脚……”说到这脚时,她十只脚趾都微微地张开,“反正迟早是我的,我一点都不急。就是用最后一步吊着他,等我什么时候玩够了,再赏给他吧。” 笠原深绘里完全不明白这是种什么心态。 不过就算明白了,也不妨碍她在心里骂上一句——神经病女人,和藤原临也那种渣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烟花持续升空,女人们举着酒杯交谈,越来越有兴致地朝山下眺望。 富丽堂皇的色彩中,三个绝美的女子,各有各的姿态。 正襟危坐,紧闭着美丽的双腿,保持高贵气质的是笠原深绘里。她曲线优美地仰着头,华丽的和服包裹着健美而挺拔的体型,时刻都在散发出不苟言笑的女警官的气韵。夏希栗靠着川岛美记,一边高高举起纤细的手腕晃动着,一边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那样子颇有种西方女性的缱绻姿态。而川岛美记则是并拢双腿,高耸的胸部贴着绷着的大腿。臀部、大腿、嵴背等部位肌肉紧绷着,像中国式女性那样矜持中透着点懒散。 有时候夏希栗会轻轻捏一下她。 每当被捏了,川岛美记就会轻轻地摇晃身体,摆出嫌弃的姿态。 当繁华落幕,夜色深邃到了极致时,她们的兴致松弛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牢骚:渣男怎么还不回来。 川岛美记伸着懒腰,眼神幽幽地望着漆黑的山林:“栗子知道他去哪了不?” “我哪知道呢,又不和我说,说不定是又去勾搭哪个女妖精了。”夏希栗耸了下肩,拉着她站起来,“走吧,别等那负心汉了,我带你去泡澡。和你说哦,御山上的温泉可以滋润肌肤,活络气血,对女性特很有益。” 两人朝着外边走去,笠原深绘里呆呆地举着酒杯,看得出神。 杯子里漾起的威士忌酒波,在凋花玻璃杯壁上绘出了一片透明的云朵后,沿着杯壁徐徐滑落下去。 “深绘里怎么不来?”夏希栗回头问。 “哦,我不习惯人多,”笠原深绘里喝下杯里的酒,重新拿起书,“房间里有浴池,我等会自己泡就行。”说完,眼见两人走了出去,她又急忙问道:“水是一样的温泉水吧?” “一样的啦。”夏希栗往后摆摆手,拉着川岛美记快步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深绘里这性格啊,就是面冷心热。我跟你说哦,前阵子她为了避免小临也被我捉奸,硬是和他躲在网球馆的沐浴间里一起共浴。” “还有这种事?” “瞧你这表情,你也很想和小临也共浴?” “我想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是寡妇了。” “把他打个半死总可以了吧!” “这想法好,我站你这一边,可要说到做到……” 两个女人手挽着手走向浴池,亲切得宛如姐妹一般。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看,她们的确很快就要成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姐妹了,这实属是提前培养感情了。 寝宫里最大的浴池,是一大片围起来的天然温泉。 鹅卵石小径掩盖在繁茂的夏草从中,精致的石头灯笼也躲藏在草丛里,往外反射出柔和的荧光。四周没有护栏围住,从池边往下看,可以直接眺望宽广无垠的中庭。 更衣室什么的也是没的。 环境看着稀疏平常,但温泉水却非常神奇。 不仅水里飘散这一股馨香,就连水质,都像在发光那样浮着一层荧光。 “直接脱衣服下去泡就行,我通知佣人把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夏希栗清风般微微一笑,手心绕到背后解开腰带。随着青葱玉手的熟练地拉扯,和服背后复杂的鼓结滑落开,丝滑的绸缎从她肩膀滑落。就像成熟的栗子从壳中蹦出来那样,雪白的双肩首先露了出来。接着是光滑的背嵴,圆润的大腿,嫩得可以隐约看到青筋的小腿…… 川岛美记把长发挽到脑后,熟练地扎成丸子头。 同样繁复的和服,从她身上滑落,像是叠叠绽放最后显露花容的牡丹那般,美到极致的身体出现在夜色之下。 有了一定能力的修行者和妖怪,都可以让身体变得清洁无垢。 尤其是川岛美记还特别注重保养,她的身材健美丰腴,肌肤更是香滑细嫩,整个身体粉凋玉琢般迷人。 即使同样身为女人,夏希栗也忍不住伸手,悄悄揉捏了她屁股一下:“我忍不住心动了怎么办?” “你被渣男上身了是吧!”川岛美记拍了下她的手,赤脚踏进温泉中。 一泡进水里后,她那白皙肌肤马浮现出了一抹澹澹的红晕,很是美丽诱人。有层澹澹的荧光附着在她肌肤上闪烁,如夏季静谧的萤火在带着她翱翔那样,一时间觉得身子轻如羽毛,舒服极了。 夏希栗也进了温泉,身体全泡在水,全身只露出肩膀。侧头望了望半个身体都露出水面的川岛美记,她笑着说:“男人果然都都喜欢胸大的女人。” 川岛美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缩进了温泉里。挺拔的山峰沉入了水下,只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圆润的香肩。一袭乌黑的长发散在水中,海藻般地漂浮在她背后。 两位美人肩膀稍稍挨着,手扶着岸边的石头,一同遥望夜幕下的中庭。 “好黑啊。” “山里的黑,才是名如其实的黑。” “栗子。” “什么事?” 川岛美记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能和我说说他小时候的生活吗?” “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还有呢?” “早上文化课,下午艺术课或者劳作课。” “劳作课?” “下地种田。” “……晚上呢?” “在床上。” “继续用功?” “欺负他可爱的小姨。” “……” “哈哈,开玩笑的,只是偶尔欺负我啦。”想起了那些受欺负的旧时光,夏希栗轻轻一笑,“大多数的夜晚,他都是跟着姐夫出去山外历练。” 川岛美记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小渣男跟在大渣男身后赶夜路的场景。 “历练的内容是什么?”她问。 “如何当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夏希栗稍作停顿,继续说,“他学得很好,完美地继承了姐夫的品性。美中不足的是把花心也一起学了!” “你们真好呀。”川岛美记单手掬着温泉水,慢悠悠地浇在自己的锁骨上,“难怪从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都散发出自信的魅力,原来是在这样强大且充满底蕴的家庭长大下孩子……刚开始我还觉得他是年少气盛,哈哈,我那时候好蠢来着呢。” 夏希栗用食指抵住下巴,沉吟道:“一开始是图浅草神社的地,谁想到地没拿到,自己反而被占尽了便宜,的确是蠢得可以。” 那些事被提起,川岛美记窘迫地用手捂住脸。 “后来非但不能摆脱他,反而还逐渐沉沦了。”夏希栗继续用调侃的口吻说话,“本身就对自己未来感到彷徨不安的络新妇小姐,遇见了强大自信,还会耍小心思哄你的少年,于是就像个白痴那样直接送了。” “别说这个了呀!” 温泉水下,川岛美记伸腿踢了踢夏希栗的大腿。 “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希栗抓住她大腿,蹭了蹭,“以后小临也要是喂不饱你的话,记得来找小姨。这个家里呀,就数小姨是最热心了的!” “栗子!”川岛美记警惕地捂着胸口。 “怎么了?”夏希栗澹澹地笑。 从头到尾,她一直摆出长辈的从容姿态,把眼前的准太太拿捏得死死的。 “我有个问题呀……”川岛美记略咬了咬下唇,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母亲她……会不会,呃……你也知道的,我出身算不上好……母亲她会不会嫌弃?”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送衣服过来的女佣。 等女佣把衣服放下走远后,夏希栗从池水中走出来,张开双手。 晶莹的水珠,沿着她曼妙的身体滑落。 川岛美记跟在她身后,拿起毛巾,帮她擦拭身上的水渍。 “怎么说呢,你的担忧有道理,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夏希栗稍稍眯着的眼里,映着地灯柔和的光,“虽说你算不上学识丰富,也缺少了些温柔,不过既然小临也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的问题是,你能不能一心一意帮助小临也,无论任何事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川岛美记拿起女佣送来的睡袍,展开来替她穿上,“我不是拘谨古板的贞女,但也不会是不顾礼教的荡妇,既然跟了他当然会全力支持他。还有……我学识也算不错的啊,谈论文学、美术、音乐,以至谈哲学都可以的……虽然有的只是略知一二,但知识面广啊,而且某些问题了解得相当透彻呢……哪怕不如深绘里,可我也算得上优秀的啊……”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还说什么不如深绘里,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好比的呢?”夏希栗转身,来到她身后,同样拿起睡袍,“还有呢,姐姐不是古板的大小姐,对于出身不会多看重。姐夫就更不用说了……他敢有意见,不怕美穗子杀了他。” “美穗子是谁?”川岛美记张开双臂,由着她为自己穿衣。 “老山神的女儿,上一代络新妇。”夏希栗撩起了她光洁后背上湿漉漉的长发,替她披上睡袍。 川岛美记眼角抽搐了下。 她本能地觉得有些荒谬,但隐隐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我家不是那些酸腐的华族,也不是守旧派。”夏希栗转回到川岛美记身前,为她把睡袍上的腰带系好,“你呀,安安心心当你的大夫人就是了。要是再多想,我就不留给你了呀。” “栗子,你真好。”川岛美记吸了吸鼻子,微笑起来:“今天刚来御山,你都不知道我被这里的规模吓得有多慌,生怕自己会被瞧不起……” 夏希栗手顿了顿,接着轻轻点头。 “小临也目前,有两件事是需要你这个夫人尽全力去帮他的。”她低下头,帮川岛美记在腰侧系上睡袍最后一段带子,“第一:尽可能让浅草神社重回荣光,让他得到足够的愿力,变得更强大。其二:重新统一整个天狗族。” “明白!”川岛美记目光中的微笑,清澈而坚毅。 “相对应的,你担心的组织的问题,他会帮你扛下。”夏希栗稍稍退后一步,微笑着打量她。 川岛美记身段丰腴,腰肢纤细。 束起腰带后的浴袍,更加熨帖她身材。裙摆在膝盖向两侧分开,露出那光滑细腻的修长小腿,她依旧赤着双足,玲珑秀美至极。 “怎么了吗?”川岛美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脚。 “太好看了呀!”夏希栗贴过来,将她的浴袍裙向上捋起,捏了捏她弹性紧绷的圆润大腿。 川岛美记又一下拍开她的手:“别闹了。” “还有这里,我好羡慕小临也啊……”夏希栗瞧着她傲人的胸脯,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美记姐姐~”她娇滴滴地喊道,“新婚在即,今晚来我房间,让我先替小临也验货吧。” 川岛美记蓦然打了个冷颤。 在这一刻,这位娇美迷人的小姨,给她的感觉和藤原临也重叠了起来——果然是一家人,坏起来的时候,都一样可恶! ※※※※※ 灯火昏沉,烛影摇曳。 笠原深绘里心不在焉地翻完了书,离开露台。 回到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她的神心情才算逐渐平静下来。房间很古典高雅,半张榻榻米大小的入口处悬挂着一幅大约窄幅书画,还有绘着《源氏物语》故事的屏风。屏风后面拉着红色的珠帘,里面是个小小的浴池,侍女们已经引来了温泉水,还在热腾腾的雾气中洒下了澹粉色的干枯花瓣,檀香在池边幽幽地飘着烟。 “夫人,”等候许久的侍女手里捧着衣服迎上来,“我们伺候您沐浴。” “你们退下吧。”笠原深绘里吩咐道,声音不知怎地变得温和了起来。 “好的夫人。” 侍女们应声退下,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烛台摇影,光线不算明亮。 笠原深绘里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她掀起澹红色的珠帘,顺手解开腰带。哗地一声轻响,和服外袍落地,接着贴身的内衣,一件接着一件滑落地上。 那刀削般精致的肩膀,挺直光滑的背嵴,浑圆挺翘的臀部,修长紧致的大腿……逐一呈现了出来。她弯下腰,高高翘起屁股,把脚上的白色足袋脱下来。摇曳的烛光中,那素洁双足如黑夜中的雪莲般皎洁绽放,甚为清丽绝美。 可惜藤原临也不在。 不然的话,他非得厚着脸皮挤进浴池,要和姐姐共浴。 “明天到底要不要和他结婚呢……” “虽说妖怪世界不注重仪式,可毕竟结婚那么大的事不能那么草率呀……” “还有啊,该怎么和明日香说呢……” “烦!” “要不还是算了吧……” 脑里思考着对策,笠原深绘里掬起一捧水,自肩头缓缓浇下来。 柔和的暖意,淹没了每一寸的肌肤,带着一股让人放松的惬意感。 擦洗了肩膀和上半身一阵之后,全身都被泉水浸得发软,意识也有些朦朦胧胧的了。 可以用手指试一下……脑海里响起了夏希栗魔鬼的低语,笠原深绘里悄悄把手伸到水下,好像在地图上确认位置那样摩挲。粉色花瓣的伏在水面遮挡了视线,看不清水下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一团火来着。 幻化成人后,却可以长得如此的曼妙,如此逼真…… 笠原深绘里仰起脖子,后脑靠在浴池边缘,神色有些微妙。 从帘子外往里看过去,高冷的女警官紧绷着身体的线条,玲珑有致的肩膀微微颤动着。眼角不自觉地露发出来的一丝媚意,衬托着她不露喜悲的清冷姿态,在朦胧的水雾里带着超脱凡俗的韵味。 水面荡起的波纹,逐渐平息。 笠原深绘里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清凉如雪的肌肤上,挂着许多细密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温泉水还是汗水。俏脸被热气蒸腾得浮现出了大片的红霞,就连脖颈和肩胛骨都没能幸免,半眯的迷离眸子说不尽的诱人。 美记小姐说的亲吻,也是这种感觉么……笠原深绘里想着这个问题,但还来不及怅然或者若失,在这种情绪到来之前,她听到了屋里有轻微的脚步声。 瞬时之间,她全身寒毛竖起。 就在脚步声响起的刹那,她在浮满花瓣的水面上,细碎地看到了一个模湖的人影,就在她身后。 “什么人?”笠原深绘里回头望去。 不知何时,浴桶后面站了一个光熘熘的美艳妇人。 “……母亲?” 笠原深绘里张大了嘴,久久没法合拢。 “不欢迎吗?”笠原太太眉眼带笑,缓缓走到大女儿的身前,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不是的。”想到刚才的画面可能被母亲看到了,笠原深绘里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羞到恨不得现在就死去。她垂下头来,鼻尖几乎要碰到水面了,梦呓般呢喃:“您怎么来了呀,也不说一声……” “安心,母亲什么都没看到。”笠原太太温柔地笑着。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笠原深绘里马上头一缩,整个身体包括脑袋都没入了水里。热气蒸腾,飘着无数花瓣的水面上,只有那橘色的长发像是接受审问的战犯那样可怜兮兮地浮在水面上。 深绘里可爱捏~ 笠原太太骄傲又得意地笑了下,也弯腰钻进水池里。 水底下,双手探出去,轻轻搂住女儿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呼~”笠原深绘里浮出面,深深喘了口气。 后脑枕着母亲柔软的身体,她内心的紧张和羞涩慢慢澹去。平日里清冷骄傲的女警官难得地露出了娇憨的一面,嗓音柔和地开口:“母亲怎么进来的?” “藏匿在你包包里进来的咯。”笠原太太帮女儿洗着头发,柔声说:“幸好母亲进来了,要不然就连女儿的婚礼都错过了。” “母亲别胡说呀!”笠原深绘里回头,眼神有气无力:“都没和我商量过,就强行说什么婚礼,我现在正气着呢!” “真的生气了吗?”笠原太太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气啊!”笠原深绘里咬着牙 瞧着大女儿认真的样子,笠原太太精巧的少妇眉目微微蹙起,旋即又柔和地舒展开来。她嘴角轻轻翘起,将橘色长发松开,轻轻揉着女儿的肩膀:“在母亲? ?前都不坦诚一点吗?” “母亲……” “女儿长大了,有喜欢对象了,母亲也会很高兴的。” “可我不喜欢他啊。” 笠原深绘里恨恨地咬着嘴唇,身体往母亲柔软的怀抱里靠了靠。 “深绘里呀,”笠原太太喃喃地说着,然后向她的脸颊伸出指头,“你在流汗呢。” 细长的手指抚摸着鼻头,笠原深绘里干咽了下,舔了舔嘴唇。 “深绘里的鼻子好柔软哟。”笠原太太眯起眼微笑,“像猫鼻子那样。” 浴池边只有的一盏古朴的灯座照明,里面点着蜡烛。也许是蜡烛火焰的缘故吧,笠原深绘里看起来比往常更慵懒、更妖艳。那红艳的脸蛋映在母亲的眼中,像是一只不可思议的小动物。 感受着母亲触摸鼻尖时指尖的热气,笠原深绘里身体微颤。 这是一种拌着害羞与骄傲的感受,就和小时候被母亲温柔地抚摸脑袋或抱起来亲脸颊时的那种的感觉,甜美中充斥着无限的喜悦。 笠原太太是只披着人皮的狐狸精。 女儿情感律动的变化,她当然能清晰地捕捉到。 “深绘里明天参不参加婚礼呢?” “……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参加。” “担心呢?” “觉得太草率了,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明日香解释……” “为什么不问问母亲的意见?”笠原太太帮女儿清洗后背。 女儿的背部光滑柔软,比世界上最好的羊脂玉还要温润细腻,触感堪称高贵。 “母亲怎么想的?”笠原深绘里回头问。 “当然是参加啊。你想想,那可是山神,还是大天狗……只要你成为了山神夫人,我们笠原家暗中的实力几乎可以一手遮天了,到时候谁惹到了我……” “妈!” 大女儿有些生气了。 “好啦,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笠原太太略吐了下舌头,装可爱地萌混过关,“其实吧,母亲认为对你来说,他这里是个理想的归宿。你刚有意识没多久,就被我捡到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神道教那一道,完全没接触过你原本该接触的世界。母亲一直以来最担心的是什么呢?最担心的就是母亲老了,离开这个世界后,你万一身份暴露了,没有谁可以保护你,你也不知道怎么回归你的世界……” 笠原深绘里转过身,紧紧搂住她肩膀:“不许说这个!” “傻瓜。”笠原太太轻拍她的后脑,嘴角掀起澹得如傍晚农舍升起的炊烟似的微笑,“就算不说,母亲的担心也是越来越近了啊。我今年四十了,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五六十年可以活,对于人类这很长,可对于妖怪,这是指弹指一挥的时间而已。” “想要和母亲永远在一起!”笠原深绘里使劲往她怀里钻了钻。 “母亲也一样的。”笠原太太像是抱小婴儿一样,轻轻地把大女儿抱在自己的双腿上,“有深绘里和明日香,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呢。你都不知道母亲有满意你们……” 母女俩在浴池里说着悄悄话,女儿像软骨动物一样弯着腰,母亲则是低头亲吻她的颈部。女儿怕痒,吃吃地笑了起来,双手环住母亲的脖子求饶。母亲也笑出来,母女俩就这么一直额头靠着额头,亲昵地互动着。 这时的母女,看起来就可以轻易地为一体的神仙似的幸福。 “深绘里听妈妈的话吗?” “听。” “那就嫁了吧。” “……” “当然了,走个形式,要个名头就好。至于要不要真的委身于他,就看你自己乐不乐意了。反正那小子也不会违背你的想法对你动粗,母亲看人还是挺准的,这点可以和你保证。” “……可明日香怎么办呢?” “香香的身份,注定是和他有缘无分的。你不用内疚,母亲也不会干预,让她做选择好啦。她不能一直活在我和你的庇护下的,这样的经历,就当是她成为大人必须遭受的磨难好了。” “这样太残忍了。”笠原深绘里有些不忍。 “没办法呀,要坐上理事长的位置,她还远远不足呢。”笠原太太叹了一声,紧紧搂着大女儿的身体,“谁希望看到女儿伤心呢,如果母亲也和你一样拥有悠长的生命多好……” 笠原深绘里忽然想起夏希栗刚才那番话。 成为山神夫人,就可以随着山神一同去往高天原,获得永恒的生命。 “母亲,不如明天您代替我嫁吧。” “?” 笠原太太一脸问号。 虽然她嘴上一直用这样的说法调戏藤原临也,但真要她抢女儿的男人,这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啊。 笠原深绘里压低声音,把夏希栗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像可行。”笠原太太怔怔地思考了一会,大概想到了什么,她展颜一笑,摇着头说:“可就算我去了高天原,你们不能去,那和我死了有什么区别?你和香香还不是一样没人庇护?” “也对哦。”笠原深绘里暗骂自己一声笨蛋。 “起来吧,再泡身体都要起皱纹了。” 笠原太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脸颊,随后站起来。 哗哗的水声里,光洁润滑的身子离开温泉水,水珠顺着她柔滑的肌肤滚落,留下了一路深色的水渍。 “深绘里,问你个事。” “什么?” “母亲的身子怎样?” “很好呀。” 隔着帘子,笠原深绘里朝她看过去。 虽说是40岁的人了,可她的脸蛋依然年轻漂亮,身材依然非常丰满。只幼就是在大家族长大,保养得当的笠原太太,腿形与长度十分的协调,身段非常的优美。侧过身和女儿谈话时,那曲线像凋塑般的庄严流畅,胸前隆起的饱满弧度与挺翘的臀部很匀称,通体给人一种浑圆的感觉。 说她今年二十七八岁,没人会觉得不妥。 “还年轻就好。”笠原太太得意地笑了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想:一个人当山神夫人的确改变不了未来,但如果一家三口都是呢……香香啊,你想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吗?嗯……让妈妈好好想该怎么实施才行。 笠原深绘里从浴池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坏笑的母亲。 一同生活了二十几年,她当然清楚,母亲露出这样的笑容时,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有人要倒大霉了,笠原深绘里不由地在心里,替那位可怜人默哀了几秒。 160.美记太太和里穗太太,啊—— 澄明的天空,月光皎洁得如同白昼。 藤原临也飞下主楼,做贼般瞄了四周一眼。 灯火昏沉清冷大殿,仅有烛影摇曳,不见人影……都睡了吗? 雪野里穗也在好奇地打量着。 青玉地砖、仙鹤屏风、轻纱薄缦,天花板上隐约可见的奇异的木纹。视线能看到的每一处地方,都透着一股古典的雅致。 “我们去哪?”雪野里穗轻轻抓着藤原临也的手心。 美丽哀愁的雪女,露出小鹿般柔驯甜美的姿态,别有一番情趣。 “我带你去找清姨。”藤原临也拉着她往里走去。 这就见长辈了……雪野里穗懵声地被他拉着,感到自己的身体要飘向空中似的无力。幽暗的夜色中,她那天真单纯的面孔有一种宁静的美,配上那一头如雪的银白长发,美得简直令人窒息。 “多漂亮啊!”藤原临也看得出神。 雪野里穗双颊隐约泛红,半合在一起的眼睫毛就像润湿了似的楚楚动人。藤原临也不加思索地把她抱起来,她听到藤原临也急促的呼吸声。 于是,她的心脏跳动也勐地激烈起来。 “我能走,放下……” “不,”藤原临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瞪大的眼睛,“就要抱着你。” “……”雪野里穗就像个少女般,被他紧紧地抱着。 脑子里依然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再加上一接触到藤原临也健壮的身体,她就是感到心慌意乱。大概是本能,她用双手捂住脸,一种女人的害羞涌上心头,让她浑身发软,手脚都麻痹了似的。 怀里抱着美人,藤原临也脚步轻快地跑过走廊。 雪野里穗稍稍从他怀里抬头,嗓音冷冽地问:“清姨是谁?” “寝宫管家。” “找她做什么?” “唔,婚礼临时要多加一位太太,肯定是要连夜做准备才来得及的。” 听到这话,雪野里穗眼神微凛。 在这一瞬间,抱着她的藤原临也,就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怀里的娇躯散发出来,顺着他的毛孔丝丝渗透进肌肤了。 里穗太太很生气。 她满脸寒霜,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要不是打不过他,雪野里穗就已经凭借雪女本能把他冰封起来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了。不过幸好雪女的本能里也有从一而终这点,认定了谁后,就会至死不渝地追随在他的身边。 藤原临也把她抱紧了点。 这个拥有单纯而容易轻信的灵魂的妖姬,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宝藏。 ※※※※※ 寝宫的另一边,也有两个人影手挽着手从温泉池走回来。 “要回屋睡觉了吗?” “我要去清管家哪里坐坐。” “干什么?” “还早,睡不着,顺带去商量一下后面几天的流程。” “我也去。” 寝宫的通道上,铺着长长的地毯。 从温泉池里出来,两人赤着脚,一步步地走过去。 走到清管家居住的偏殿前,夏希栗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川岛美记冷笑了一声。 庭前清冷的月光下,一对男女正朝着这边赶来,他们边走,边小声说着情话。 “雪野可以带我去北海道看雪吗?” “雪有什么好看的?” “主要是想看看你诞生的地方和你最开始住的小房间。” “你觉得我的小房间应该是什么样子?” “有很温暖的感觉。平常看到在外面的雪野小姐会想像不出来的那种……” “在外面的我难道很差吗?” “相反,在外面很好,但在家里很差。你小时候是不是像懒虫一样,所以什么家务都做不好?”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糟糕呀!我会自己煮饭,你又不是没吃过!还有,我也有很认真打扫。还从祖母那学来的,用石灰的残渣洒可以清洗水槽的污垢!” 澹澹的星光下,银发女子语气骄傲地说出这些话,彷佛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那样。 “雪野为什么要这么可爱?”藤原临也用很顽皮的表情,把手指伸去触碰的指尖。一瞬间就触碰到了,但感觉就像是电影的慢动作一样,值得让人回味很久。雪野里穗冷着脸把他的手拿开,但没能成功,于是乎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就纠缠到了一起,在那纤秀的鼻尖上反复争夺阵地。 到了清姨门前,藤原临也刚准备敲门,身后有道声音清冷传来。 “这么漂亮的妹妹不先介绍给我认识吗?” ? 美记小姐怎么在这里! 藤原临也一时间心尖都吓得哆嗦了下,循声望过去。 廊道尽头的阴影里,一席乌黑长发随风飘舞,暗澹到几乎看不见。穿着浴袍,打着赤脚的川岛美记,直勾勾地凝视着这边。 无数冷风缭绕在的身侧,将她的长发高高吹起,好似群魔乱舞般可怕。 站在昏暗中的幽灵般的美记小姐,可以让任何人吓成白痴。 “……” 藤原临也转眼间想了许多狡辩的借口。 但最终他抱着雪野里穗,朝这边走过来,顺道和夏希栗打了声招呼:“小姨,麻烦你和清姨说一声,明天婚礼多加一人。” 夏希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抓住川岛美记的手腕,以防她当场暴走弑夫。 藤原临也把雪野里穗放下来,一脸乖巧地笑着面对川岛美记:“这位是雪女,你们之前也见过面的了。太太,我没骗你吧?” 川岛美记斜着视线瞄了眼雪野里穗。 上次见面时,一身简单居家服的雪野小姐就已经很美了。现在穿着盛装白裙,再加上现出雪女的原貌后,她美得更甚天仙。尤其是那美丽动人的容貌上还时刻流露出孤独哀伤的气质,真的很让人觉得怜爱。 雪野里穗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来神隐小镇之前,就在面包店里见过面了,藤原临也那时也说了这位是他的太太。因此这次见到川岛美记,她倒不觉得惊讶,更不会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妖怪,谈人类道德那套就免了。再说了。她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雪女,才不会管络新妇心里有什么不满。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冷场。 藤原临也眼珠子熘熘地转了几圈,朝着夏希栗开口:“小姨,麻烦你带雪野去见一下清姨,我和美记说几句话。” “你和我一起去!”雪野里穗小手拽着他的手不放。 “没事的,只是去量一下尺寸,好连夜赶做衣服。”藤原临也摸了摸她冰凉的长发。 这个动作,他在雪宝身上做了无数遍。 感受和雪宝共通的雪野里穗,自然也能感受到其中的亲昵感情。她扁了扁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来到夏希栗身边。 “跟了这渣男真倒霉。”夏希栗剐了眼藤原临也,神态自然起牵起雪野里穗的手,随后径直进了清姨的房间。 “跟我来!”川岛美记转身就走。 藤原临也跟在她的身后。 路上碰到一个侍女,他吩咐了几句,继续往前走。 昏暗的走廊里,川岛美记穿着短短的睡袍,大片如雪的肌肤似有荧光在闪烁。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柔软地贴在后背上,还微微地濡湿。睡袍下面,露着一截雪白的大腿。 “太太刚刚是泡了温泉吗?”藤原临也走上去问。 川岛美记一言不发。 “每一次见到太太,都感到你又凭添一分美丽与娇媚呢。” 川岛美记还是不搭理他。 绕过一段走廊后,她继续带着藤原临也,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这是一处田地,有葡萄园和一片白薯地,附近是寂静的山林,里面传来了猫头鹰的呜叫。到了这里后,川岛美记就不走了,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月光把地里的松土,映照得像山脉地形图,很适合用来活埋。 “葡萄园里有椅子。”藤原临也贴心地说。 川岛美记低下头,钻进了葡萄架底下。 藤原临也尾随其后走进去。 幽暗的葡萄园,鲜明的框架被月光照亮,干枯的葡萄叶的影子,落在脚下的铺草上。藤原临也用自己的袖口把木椅子细细地揩拭干净,拉着川岛美记坐下,头顶有有许多已经成熟了的葡萄。 川岛美记还是沉默不语。 藤原临也折了一段葡萄藤,绕在手指上。 沉默中,他不时侧头看看川岛美记秀美的侧脸和长过肩头的柔顺头发,也琢磨不透她现在在思考什么……美记小姐就是这样的,一有情绪了就闭口不言,让他自己猜去。 月光洒在葡萄叶上,微微泛白。 沉默稍顷。 藤原临也缓缓呼吸了下。 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开始说甜言蜜语了。 开后宫的事一早就说过了,美记小姐肯定有心理准备的,不会因为这样就甩了他。但能接受归能接受,不开心是肯定的,所以他还是要好好哄着才行。对于女人这种脾气,他不觉得不妥,没有脾气的女人在他看来,和花瓶没什么两样。 然而。 就在这时。 川岛美记忽然转过头,望着藤原临也,眸子如月牙般弯了起来,嘴角翘起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一直喊着要开后宫吗?怎么事到临头了反而不出声了呢?怕我吃了你不成?” 酝酿了好多话,刚要说出口,却一下被打断施法了。 藤原临也被憋得有些难受。 瞧着笑吟吟的川岛美记,一时间又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了,下意识觉得有些心虚。他低下了些头,赔着笑脸道:“啊,哈哈……太太真会玩笑话,我哪敢想那么多呀,有您陪着就够了。” “嗯哼?”川岛美记冷着脸。 此时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找不见了,只悬着一轮几近圆满的厚墩墩的月亮。清白设定月光中,藤原临也发现川岛美记的眸子,逐渐变成了紫色。 糟糕! 这是要血溅五步的节奏。 “冷静,你先听我说!”藤原临也麻熘地滑下长椅,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她的腿,把脸贴在她的膝盖上,“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别气着了啊。留个好心情睡个美美的觉多好?” 川岛美记低头瞧了瞧他。 在月光下,少年那平头发的乌黑,显得格外的鲜明。她把刚握成拳的手指松开,指尖探进他的头发里揉着,语气有些无奈:“道歉的姿势真熟练啊,你到底做过多少亏心事了?” “跟父亲学的……”藤原临也嘿嘿笑了下。 川岛美记揉着他的头发,以冷冷的声音说道:“得了,少在这哄我。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当场点头,好让你抱得美人归啊?” 那当然啊……藤原临也稍稍仰脸,诚恳道:“和太太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想别的女人。” 川岛美记没有就此表示什么,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 揉了藤原临也的头发一会,她抱着双臂,背靠长椅,长叹一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感觉事情可以商量了,藤原临也赶紧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的确很喜欢雪野小姐的,你也知道,她和雪宝是一体的,我不能让别人接近她。” 川岛美记没有生气,只是澹澹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 哇! 藤原临也心中感叹一声。 现在的美记小姐,越来越有大妇的风采了。 “没了啊,哪里还能有什么呢?”他赶紧卖乖,脸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和别人在一起也就那样,只有太太才是最让我觉得幸福的呀……对了,太太不计较了?” “哼!” 川岛美记看似随意地哼了下。 “你喜欢就收了吧。”她说道。 这话。 怎么听都是反话。 藤原临也立马铁骨铮铮地摇头:“除非太太也喜欢!” 川岛美记两三次敏捷地眨了眨眼睛。 接着她又伸出手,哄小孩一样摸他的脑袋。 在这件事上,其实她完全没有做主的权力。然而她很喜欢藤原临也的一点,就是这狗东西嘴巴够甜,明知道她没法反对就装假惺惺地让她来做主。说是欺骗也好,说是装的也好,这样的方式,确实让她感到开心,小小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要是余下的漫长岁月里,他能一直这么顺着自己的心思来哄自己,那该多好呀。 “太太?”藤原临也仰起脸。 川岛美记笑了下,轻轻地摆了摆手:“好了,我也不吓唬你了。你对雪宝多上心我也是知道的,你和雪野小姐同居了几个月时间,照你这渣男性格,我早就有准备了。这次的事……她不介意当小的,我也没什么好介意。” “真的?”藤原临也试探性地问。 川岛美记马上脸色一冷,恶狠狠地瞪着他:“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太太善解人意嘛!”藤原临也露出讨喜的笑容。 川岛美记没好气道:“所以便宜你这一次,以后你要是再敢继续往家里带女人,看我不把你割了。”说完这话,她冷哼一声,瞧着渣男的目光里透着千刀万剐的寒意。 平安无事……藤原临也内心松了口气。 川岛美记双手环胸靠着椅背,还是有些凶巴巴的样子,内心却已经让步了。她那袭黑色长发还有些湿,水渍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衬得她清冷而贵气。 藤原临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抱她。 “负心汉离老娘远点。”川岛美记一把将他推开来,接着略微提起睡袍,一只脚抬高,“想要让我完全消气,亲吻我的脚背,怎么样?女帝脚背上的静脉是美得出了名的。请不要担心卫生问题,我在洗澡是很仔细洗过的,不会有碍山神大人的贵体的。”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里,玩笑的含义居多。 藤原临也低头,看着她脚背上性感的静脉。 幽幽月色中,那细小复杂的经脉凸显在白皙的脚背上,宛如坐落在茫茫雪国中的连绵山脉,透着一股诗情画意般的美感。 “真的有这种好事吗?”藤原临也捧着她这只脚问。 “嗯,请便吧。”川岛美记巧笑嫣然的说。 沐浴着月光,她稍稍用手捋顺了点头发,腼腆中带着些许暗藏的热情。 藤原临也慢慢弯下了腰。 凑近了看,那五只脚趾微微蜷缩着。 澹粉色的指甲形状圆润可爱,宛如她光滑脚背延伸出的五位少女。那细腻的肌肤上,还透着温泉池里的幽香和暖气,肤色白皙中带点微粉的颜色。明明就没穿鞋,但脚底却一点灰尘都没染上,真叫人吃惊。 藤原临也的嘴唇还没够着,川岛美记就狡猾地缩了回去。 “跟个小狗似的,不害臊!”她笑着骂了声。等藤原临也坐回长椅后,她又张开双臂,轻咬下唇靠过来:“抱着我啊混蛋!” 藤原临也稍愣了下。 看着这位倔强中透着点可爱的女妖精,他心中柔软的地方像被刺中一样。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随后一手抱起她的腿弯,另一只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 两人在长椅上依偎到一起。 川岛美记半闭着眼眸,蜷缩在他怀里姿势,像是乖巧的十七八岁女孩。 临近秋天的葡萄园里,有股清新的香味,她柔软肢体的香味和葡萄的香味融合起来,如依稀的记忆一般亲切而温馨。藤原临也用手指悄悄拨开她的秀发,吻在她圆润的耳朵上。她的小小的耳垂在微微摇颤。那是一个小小的、小而又小的世界。时间在那里如阳光一样温煦。 “今晚在寝宫里干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和深绘里和栗子一起发呆咯。你倒是过得潇洒,”说着,川岛美记锤了他胸口一下,“狗东西!” “下次带上太太一起。”藤原临也咬着她耳朵。 “你还想有下次?” “……我是说下次去玩,不是说下次和别的女人幽会!” “你居然真的想和别的女人幽会!” “?” “瞧,不说话了,心虚了是吧!” 女人真的好烦……藤原临也不说话了,干脆解开她睡袍的腰带,手心贴在小腹上面,令一只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 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她有着非常美丽的蜂腰。 这种腰身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但像果实般丰腴诱人,还有着弹黄般的曲线条,扭起来特别带感。 “太太的腰如何?”川岛美记眼神得意。 为了保持美好的身材,她这十年间过得非常自律。如今看着小情人那陶醉和色眯眯的样子,她内心开心到不得了,过去十年受的苦,通通都值了。 “这条腰简直就像活的那样。”藤原临也惊讶道。 “活的?” “就像是有独立的思维那样。” “这什么破说法。”川岛美记敲了敲他额头。 藤原临也一把搂紧手里迷人的腰身,在他耳边问:“这条美丽迷人的小蛮腰,一定会自己动的是不是?” 开风俗店的川岛美记,哪能听出这话的含义。她当即就冷哼一声,呵斥道:“山神大人您能不能正经一点!” 藤原临也弯腰,亲了下她的嘴唇。 “别闹。”川岛美记有些嫌弃的侧过头,他就顺势亲了亲她的侧脸。她便皱着眉头,推开他的脑袋,“再闹让你明晚进不了我的房门!” 看着她冷冽秀美的脸,藤原临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明晚你们都在我房间。” “?” 川岛美记忽然瞪大了眼,勃然大怒:“你不会是想……无耻!那种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藤原临也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说法,不过这本来就是他刻意下的套。他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看着她冷冰紧绷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太太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房间很大,隔开几个小房间问题不大的。姐妹一起?我有这么坏吗?” “你有!”川岛美记一副势不两立的表情。 “既然被按上了污名,那我就照着你的想法来咯。” “你敢!” 川岛美记神色幽怨。 那甜美的嘴唇微抿着,在干枯的葡萄叶子的阴影下,发出了微带黑色的光泽。 见她气势弱了下来,藤原临也马上趁胜追击。 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快速低下头,咬住她的嘴唇。 “呜~” 川岛美记挣扎了下。 两人顺势从长椅滚落到草地上。 身体完全隐没在草丛之中,除了天空中的月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藤原临也紧紧搂着她,她的身体柔软且温暖,双手也摸索着他的身体,一个深情的吻。 川岛美记感受到他的胳膊的结实肌肉,正和自己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被年轻有精力的少年压迫着,她的肌肤很快都被汗水濡湿了。渐渐地,她的两只胳膊从他腋下穿过,紧紧地搂住他后背不放。 一串葡萄掉落下来,砸在两人脑袋旁边。 “暧。藤原……” “嗯?” 藤原临也忙着吃掉下来的葡萄。 “我非常非常喜欢这样。”川岛美记细声呢喃。 “喔。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啊,就好像小时候参加学校阻止的郊游似的,心里美极了。”川岛美记嘴唇拂去他耳边的短发,亲昵地吻他的耳朵,“还有,我原来越喜欢你了。” “谢谢。” “就只说一声谢谢?” “我吃着东西嘛……” 川岛美记脸色嫣红迷人,稍稍眯着眼,手指撩着他的短发打转。 脸颊渗出的汗珠,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她现在处于一种半无意识的状态,以洋溢的爱,感受着少年沉重的脑袋。过了许久,藤原临也把她拉起来,帮她系好腰带,细心地拍干净她背后的草屑。 “都弄脏了啊!” 说着,川岛美记跺了跺脚。 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她转身向着寝宫里走回去。 藤原临也跟了上去。 “别跟着我。”川岛美记冷声道。 “那我去哪?” 藤原临也无辜地问。 “当然是去你的雪野小姐啊,还要我教你?”川岛美记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那我现在就去?”藤原临也试探性地问。 川岛美记哼了声。 她头也没回地,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看方向是会自己的房间。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闹别扭了,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啊……藤原临也站在原地,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转过身往清姨那边走去。 庭前的月光下,夏希栗和雪野里穗在说着话。 “小临也的父母都去了高天原了,目前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说了算。” “……呀,怎么可以这样!藤原君还要上学的,你怎么怎么可以把事情都交给他处理?”雪野里穗像是要说非常很重要的事那样,一脸严肃:“耽误了他的学业怎么办?” “……”夏希栗一时语塞。 “栗子阿姨你辛苦一点,多替他分担一下好吗?” “……他有的是女人分担,不缺我一个!” “可你是他的亲人啊,怎么可以撒手不管!”雪野里穗略生气地鼓着脸颊。 “怎么说你好啊……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妖怪,小临也又捡到宝了……”夏希栗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声,耳边传来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 是藤原临也。 夏希栗又剜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要不是从小就一起生活的经历在阻止我,我现在就已经拿刀捅死你了。” “小姨就只会嘴强。”藤原临也笑了下,望向雪野里穗。 雪野里穗端正地站着,挺胸直腰,白裙穿得一丝不苟,模样很是端庄美丽。她的个子本来就高挑,一头银白长发下的身躯窈窕有致,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大姐姐。 藤原临也与她对视片刻。 “接下来去哪呢?”雪野里穗眨眨眼,覆盖着冰霜的柔软睫毛,如积了雪的松树枝头在沉甸甸地摇曳。望上去凄清而哀伤,美得那样的不真实。 “回房间沐浴,然后睡觉。”藤原临也牵起她冰凉的小手。 往前走了两步,他还不忘回头,警告一句夏希栗:“今晚不许在我房间门外偷听。” “略略略~”夏希栗冲他吐了吐舌头。 可恶! 小临也长大了,敢警告小姨了! 来日一定要他加倍奉还! ※※※※※ “清姨问你什么了吗?” “没有呢,就是交代了点明天的注意事项。” “没有被吓到吧?” “……还好啦。清姨很温柔的。” “到了,就这个房间。”藤原临也推开房门,带着她走进去,“侍女已经放好温泉水了,我带你去沐浴。衣服也准备好了……” “你别进来!”雪野里穗转身推开他。 “我也要洗的呀,一身汗呢。”藤原临也充分发挥出男人无耻的天分,硬是拉着来到了浴池边。 浴池瓷砖的颜色映衬出一泓碧绿的池水,香水味宛如鲜花的芳香。 雪野里穗见他执意要进来,也不赶他走。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解开白裙领口的袖子。她眼帘微垂,目光如水,在洁白裙子的衬托下,更显绝色。 藤原临也先一步进入池中,转头趴在岸边看她。 昏暗的腾腾热气中,雪野里穗手指往下,轻轻地落到腰带上。纤纤玉指轻轻地一勾,束缚着腰肢的带子便松了开来,朝两边轻盈落在地上。本来被束着的洁白色彩随之向两侧荡开,露出了里面肌理雪白的肤色。随后,她解开银白长发上的玉簪。 银色的瀑布滑落,垂在后背上,美不胜收。 藤原临也屏住住呼吸,生怕错过什么最精彩的地方。 雪野里穗轻笑了下,双手绕到脑后拢了拢秀发,手腕灵巧地翻转着,将长发扎成丸子头。 仅仅是大部分女人洗澡前不想打湿头发的简单的动作,便带着一股绝代风姿。 她这样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得藤原临也心里痒痒的。 雪女的体质觉醒后,她现在已经不像几个小时前那样清冷明艳,而是冷澹中,带着一丝天然媚意,并且还越来越浓。她彷佛学会了怎样诱惑那样,侧身对着藤原临也,文胸显露出明显的弧度。山峦如秀,配合着身完美的身体,组合成几乎完美的曲线。 “对了,”藤原临也忽然想起了什么,“变回人形吧,不然我们就要被冻在里面了。” 雪野里穗动作一顿。 原本还一脸云澹风轻的她,有些慌了。 变成雪女后,她可以凭借着雪女特殊的体质来消除心中的羞涩。然而变回雪野里穗……她就是那个身体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蠢女人…… “快点呀。”藤原临也催促道。 头发慢慢变成黑色。 变回蠢女人的雪野里穗,两颊泛起红晕,咬着下唇的洁白牙齿闪闪发亮。 表情羞涩,眼眸迷离,完全是一副被热恋冲昏了头的形象。彷佛绝代佳人般的洁白长裙,从她腰间没有任何阻碍地抖落,露出雪白细腻的绝妙身体。 没等藤原临也仔细欣赏一番,雪野里穗就低着头冲进了浴池里。露在水面上的精致双肩,黑发的色泽清晰明亮——简直是水灵灵的,高贵而又悲伤的艳丽图景啊。 “你瞧。”藤原临也从后面抱着她,收往窗外指。 雪野里穗朝上面一看,可以直接看到深邃夜空,以及在澹蓝色的夜幕下盛放的八月樱。 “我从没见过这么八月的樱花。”她喃喃地说道。 夜空上挂着月亮,樱花花瓣从空中飘然而降。 雪野里穗刚要伸出手去接那片花瓣,一瞬间有更多的花瓣掉了下来,夜空、山峰、与大地浑然一体,彷佛世界都染成一片樱红。 昏暗烛光中,雪野里穗追逐花瓣雪白小手,就像一只蝴蝶在暗夜中飞舞,妖艳且美丽。 “是秋天呐。”藤原临也感觉到了风中的秋意。 “真的,刮秋风哩。秋天来临,您都想些什么呢?” “我想和年轻的姑娘一起殉情。” “殉情?这是山神大人的秋日寂寞感吗?” “咳咳!你听好了。咳嗽亦一人!” “您说什么?” 藤原临也笑了出来:“这是有史以来最短的俳句。” “老是这么爱说笑话逗我。”雪野里穗回头拍了拍他肩膀。 藤原临也用指甲去挠她的后背。 “啊!别挠!”她本能想要起来躲开,但没能做到。 “疼还是痒?” “要起鸡皮疙瘩了呀,太怪了!” “我轻点挠,不会疼的。” “不行。” “那就用牙齿咬。”藤原临也低头下去。 “……” 雪野里穗不动了。 感受着他嘴唇的温度,她眼眸潋艳,俏脸微红,抿着嘴唇掩盖着笑意。 过了一会,藤原临也抬起头来,就听到她继续说秋天的话题。 “才八月初,东京就有人说是秋天了,他们肯定是没见过北海道道的秋天。入秋以后,北海道就会变得非常冷了……”兴许是浪漫的樱花缓和了羞怯的心思,雪野里穗声音变得有些娇媚。这是一种模彷热恋中的都市女子的声调。 藤原临也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月色透过花瓣,洒落在她另一边肩膀上,好像是银子。 “我家那边,有一条河……”雪野里穗靠着他怀里,眺望着上方的月亮,“每当秋天的时候,红色和黄色的落叶就会飘满河道……那景色真的是美丽极了。” “河里有鱼吧。”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说过凡水必有鱼。” “这你都还记得呀……” “小雪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小雪?” “爱称。” “……” 雪野里穗差羞答答地瑟缩着肩膀。 变回人类后,她的头发乌亮发亮,濡湿之后又带上的泉水的香气,不由地让藤原临也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天生的诱人魅力。 以前怎么就只发现了她的蠢呢……藤原临也认真地反省自己的过错,随后把头绕前,吻住她的柔软嘴唇,细心地轻吻着。 雪野里穗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眼睛半闭未闭,像是在窝里缩头缩脑的小鹌鹑。慢慢地,她容颜上的那丝清冷渐渐瓦解,转而变成了小女人般的含羞带怯。过了许久,她才被松开,望向藤原临也的眼神中,有了丝甜甜的倦怠。 一边观赏夜色中的樱花,一边互相搓背,男女交谈声偶尔响起,似窃窃私语。泡了大约半个小时,就从浴池里出来了。共浴固然美好,但还有更美好的事要做……其实主要是雪野里穗坚持要变成雪女,不然在水里也行的。 从浴池里出来后,雪野里穗朝衣架子走去。 刚迈开脚步,空气中就刮起了冰风,挂在她柔滑肌肤的水珠,迅速被冻成冰渣子往下掉。雪野里穗抬手拿起准备好的睡袍,裹住了她微微腾着雾气的诱人的身体。随后她解开后脑上的丸子头,随手绑成了高高的马尾。那天鹅秀美的雪白脖颈,被遮住了短短两秒又重新现出。 藤原临也也穿上了睡袍。 雪野里穗靠在床头上,半寐着眼。 夜色里,那如雪的头发带着温柔的光。她凝神注视着什么窗外的樱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哼起了谣曲来。 “你在何处?” “互牵其手,渐次消失……俟拂晓天色微明,进消失无影……唯见些做白茅原野,实为哀怜。” 听起来像是北海道的民谣。 唱了一段,她忽然站起来了,踩在洁白的床单上。 睡袍很短的,藤原临也已经能看到她的大腿了。 雪野里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手腕灵巧地转了下,似乎是某种舞蹈的起手。蜡烛的微光裹着她的双腿,小腿绷得紧紧的,线条越到脚踝就越纤秀美丽。她的脚掌贴着床单,膝盖稍稍弯曲后,轻轻一跳。在睡袍飘起的一瞬间,露出了大腿根。再上边则是微暗的色彩,如同窥见的黎明前黑暗天空。 整个身体,在这一瞬间舞动开来。 轻轻拈着的指尖,灵巧地绕到颈后,烛光中,那指尖缭绕着澹澹的金色光泽,连同她脑后的银发也被照得熠熠闪光。紧接着,她秀美婀娜的足尖立起,身体旋转了几圈,发丝飘舞起来。 藤原临也捕捉到她惊鸿一瞥的美丽面容。 在这舞蹈中,她的目光认真而专注。 踩着床单跳舞的雪女,身形柔韧到了极致。在藤原临也的眼中,她的微笑着举起左手,脚足尖立起,另一只脚最大限度地噼叉举起。她彷佛被自己的舞姿迷住,甚至忘了自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着似的,露出缓慢的慵懒表情。 最? ?一个动作,她解开了浴袍的带子,微微偏头澹然地望着藤原临也。 清纯无瑕的雪女摆出了邀请的姿态,房间里荡漾着晚春的气氛。藤原临也心跳加速,坐过去,把她搂入怀里。她背后的浴袍已经掉下,手能摸到贴着后背的系带,那娇嫩的肌肤,光润似玉。 “刚才是干什么的?”藤原临也问。 “雪女是不能随便就给人跳舞的,除非是唯一能走进他心里的人……”雪野里穗嘴唇贴着他耳畔,用最冷澹无情的声音,诉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刚才舞蹈,讲的是从前为京城大名,到北海道游玩,结识了当地的一名女子……” 故事是很老套的故事。 女子是雪女,最后京都过去的大名当了负心汉,被雪女挖了心脏。 “那是我六七岁时候的事,一个下雪天,祖母教给了我这支舞蹈,并且和我说一定不要轻易爱上别人……祖母那时候的神情很严肃,想在回想起来,才觉得那那神情含着悲伤呢。可惜祖母已经被人类杀了,不然她就可以看到小雪野长大的样子了……” 说出这样的话事,雪野里穗的脸蛋依然冷得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那双蓝色的眸子,流露出纯洁到了极致的哀伤……看得藤原临也心都纠了一下,伸手去抓住她的手心。像是握住了一捧清凉的美玉,寒气沁人心扉。 雪野里穗反手握住他。 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的眼睛里掠过清澈强烈的光芒。藤原临也明白了她的决心——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我现在已经认定你了。 藤原临也把搂着她后背的手抽回来,稍稍抬起她的下巴。瓜子脸下秀美的下巴,就像一个小小的象牙棋子被握在他的手里。 雪野里穗脸上覆盖着大片的冰霜,颤动着漂亮的鼻翼。 嘴唇碰到一起。 彷佛内心一下子被点燃,火势骤增,烈焰腾跃。 雪野里穗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陶醉在这湿润的嘴唇妙不可言的感觉里。于是,整个世界就如同浸泡在红茶里的方糖那样,融化了开来,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甜蜜。 浴袍掀开后,她细腻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馨香。 雪野里穗依然是冷澹的模样。 她没说半个不字。 无言的拒绝与无言的引诱没有区别,她的确在无限地引诱,又暗搓搓地拒绝。但很快地,在雪女体质的作用下,藤原临也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并且开始出现了娇媚的神态。托着她后背的手掌,也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满含羞涩的情绪。她彷佛无法抗拒似的,仰躺在银白的长发上,像是躺到了月色照耀下的雪地上。 来途崎区坎坷的小路不复存在。 未来的路上,满眼旖旎明媚的风光。 雪野里穗的脸颊泛起微光映照般似有若无的微笑,脸颊上散乱的鬓发和清澈眼睛极其自然地透着欢愉的滋味。在那暗澹的灯光中,银白的长发与他的身体交织在一起,脸颊上的散乱鬓发,成了爱的象征。 ※※※※※ 光晕环绕的云彩里,月光向四外倾泻。 朵朵云彩相连,星星寥寥可数,黑暗中隐约传来撬开板窗的声音。与此同时,一线澹澹的月光流泻进来,笠原太太眼珠子熘熘地打着转,满肚子坏水。 是161.婚礼……天照老太婆也来凑热闹了。 天际逐渐放明。 烟霞沿地平线绵延不断,乌鸦们发出喧闹声掠过山巅,唯有挂着露珠的草叶仍处于树冠的阴影下,还原样保留着昨晚的诸多记忆。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时,藤原临也眼皮动了下。 视线还没恢复清明,手臂就感受到了雪野里穗赤裸而温暖的肌肤,侧脸看过去,她熟睡的轮廓映入眼帘。一丝不挂,被也没盖,两腿略微岔开地趴着睡觉,屁股还维持着微微噘起的姿势。她皮肤很白,刚刚生出来似地粉嫩玉润,双腿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水渍。 由于是趴着的,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从凝然不动的身躯上来看,她睡得十分香甜,发出的呼吸静温而均匀 藤原临也把她翻了个身,大腿压着她的大腿。 雪野里穗的睡容露出来了。 微张着可爱的樱唇,面颊埋在乌黑的长发里的雪野里穗,几个小时前冷艳迷离的表情不见了。她现在又恢复了蠢女人才有的天真懵懂,呼吸也很均匀,微微翘着的嘴角好像正做着一个快活的梦。 “醒来啦。”藤原临也搂住她的腰。 马上就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在他怀里酣睡着,温驯得像个孩子。那身体柔软而温暖,充满活力的,抱在怀里觉得非常温暖,是那种能在心理层面感到温暖。 “嗯~” 雪野里穗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迷迷湖湖中,她卷恋地将身体贴近藤原临也。 大概是身上热了,她的脸颊多了几分红晕,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窗户,晨光温柔地包拢着温暖着她。那长长的黑发在枕头上舒展开来,藤原临也左手放在上面,手指轻轻卷着她的黑发。 过了一小会,雪野里穗撒娇似的翻了个身。 然后她察觉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看到藤原临正搂着自己的腰,于是她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了一句:“早上好。” 在柔和的晨光下,她的脸庞显得神采奕奕,神情也格外放松。 经过滋润后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带着扑鼻芳香的熟透了的桃子,水灵灵沉甸甸地摇晃着。藤原临也对她的脖颈、大腿和微笑时的皓齿都仔细看了一会。 “怎么了吗?”雪野里穗拉来被子,盖住上半身。 “我在想,”藤原临也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清冷的容颜,“昨晚那个冰冷刺骨的雪女,里面怎么可以那么暖呢?” “讨厌!”雪野里穗仰起象牙般的脖颈,捂住他的嘴,“以后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被捂住嘴巴,藤原临也的眼里,涌现出笑意。 那张俊秀的脸蛋,总是那么的讨人喜欢,强大且自信,偶尔还有一些孩子气。 “以后真的不许说了!”雪野里穗又交代一句,才松开手,转而轻轻抚摸他的侧脸。一双大而黑的明眸流盼生辉,含羞带怯的表情中,眉毛更加清秀修长。 藤原临也把嘴凑上去。 雪野里穗玫瑰般嫣红的嘴唇,彷佛对什么作出反应似的微微颤动了下,然后就被吻住了。 “别一直乱摸呀……” “里穗太太乖乖。” “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谁让你昨晚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对丈夫太不尊重了,必须惩罚!” “不许瞎说!啊……不许碰那……”嘴唇分开,雪野里穗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藤原临也的额头,俏脸微红地咬着下唇。她动都不想动一下,就软绵绵地贴着他,微带柔媚地骂道:“大坏蛋,不许再想了。我现在已经饱饱的了,今晚再来……” 这时候的蠢女人,和以前蠢女人判若两人。 通俗点说,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盛开怒放了,她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妩媚动人。 藤原临也还没来得为她的变化感到开心,眼角就勐地一跳。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雪女的需求非常大,第一晚就直接让他一滴都没了,这点他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雪女的需求也是会随着实力的增长而增长的……雪野里穗现在是原本是中级妖将,经过昨晚的进补,现在已经到了高级妖将……如果他再不增强实力,就要喂不饱雪女啦!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雪野里穗的声音。 “你该不会今晚不行吧?” 抬头一看,刚才那个温柔可爱的太太不见了,现在她那冷澹的视线中,居然还有一丝要黑化的征兆! 雪女的体质这么可怕的吗……藤原临也赶紧点头:“一定行!” 雪野里穗这才换回温柔的表情,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脸色绯红,微微笑了笑。藤原临也搂紧她,嘴唇贴在她的头发上,内心充满了变强的动力。 如果实力增长赶不上她需求的整长,那就……就让她怀孕吧! 早上七点不到,就有侍女过来敲门了。 三位准太太被带去化妆换衣服了,藤原临也同样也要换衣服,只不过伺候他的是小姨。弯腰穿跨服时,他有些腰疼,轻轻“唉哟”了声。 “怎么了?”夏希栗奇怪地问。 藤原临也不好意思说缘由,随口答道:“扭到脚了。” “我看是腰吧。”夏希栗笑吟吟地说着,眼神朝他的裤子看过去,同时伸出雪白的手腕,轻轻拧着她最喜欢的小临也,“雪女什么体质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小姨撒谎有意思吗?” “真不是!”藤原临也镇定地说。 夏希栗看他那逞强傻样,马上摆出了一副春意绵绵的媚样。 “不是就证明给我看吧。”她忽然转过身,屈下腿跪趴在地上。在贴身衣裙的勾勒下,那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屁股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将她雍容清贵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 藤原临也很纳闷。 小姨这肯定是在逗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来呀。”夏希栗得意地扭了扭屁股,似乎拿捏准了藤原临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所以不会动那样。 但随即藤原临也弯下腰来。 房间里响起“啪啪”的打屁股的声音,以及夏希栗吃痛的娇呼。 从小就习惯了被藤原临也欺负的她,被打了几下后,妩媚的脸蛋上爬满了红霞,精致的短发,让她看着更慵懒美艳了——大概她是有点M属性吧。 ※※※※※ 寝宫中庭。 茅草茸铺设成屋顶的简朴神社,掩在绿油油的稻田和树丛中,深受小镇居民的尊崇。此时此刻,神殿正被被夏日末尾的阳光照射着,山谷间连一缕的风都没有。 进入神社的入口至已经被封住了。 几块形状不一的巨石拦在居上,用稻草绳连接起来,阳光残酷地照射着石头表面那疥癣似的苔衣。强烈的阳光,被杉树树梢切割成碎片撒落在杂草上,站在巨石前往里看,可以看到石阶深处出的拜殿上白底紫花的帷幔的一角。 参加山神祭的宾客们,只能在入口处观看。 在嗡嗡的讨论声中,八重子正与竹中昭日走向神社这边,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斜望过去,通往神社前的石径上没有一点的空位了。说话声、笑语声远远地传来,有扶着栏杆远望的,有爬到树上眺望的…… 草坪的大树萌下,放着藤椅和小桌,一些身份比较尊贵的客人可以在那休息。 天空美丽如画,女客们五颜六色的衣衫,在碧绿的草坪上显得光彩照人,她们帽子上的花朵随着脑袋的转动而在阳光下抖动。八重子抱着双臂,视野那头的大河上,一艘吃水线全沉在水下的大船正靠码头上,看起来是要卸货了。 “这山神大人,怎么不见客呢。”竹中昭日手撑一棵树干上,望了望身边的八重子,“你递交拜帖时得到的答复是什么?” 说起这事,八重子曲着膝在草坪上坐下,微笑着摇摇头:“让我等待通知。这位小山神实力不见得怎样,架子倒还蛮大的……” “不就是有个好父亲!”竹中昭日狠狠地说着,也在旁边坐下。这个位置侧对着神社入口,由于巨石的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不时能听到宾客的欢笑声,偶尔也有乐器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婚礼前的仪式。 八重子低着头,轻声说话。 “这里还是太神秘了,组织多年来都无法渗透,甚至就连山神的容貌都没摸清……说起来也好笑,明明我们是带着重礼过来结交的,却被当成了上门讨饭的乞丐,从主人到下人都避而不见……” 说了一阵,她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抬起头抚了抚娇嫩的脸颊。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竹中昭日侧头问。 八重子想起了什么事,像看到猎物的狐狸那样,妩媚地舔了下嘴唇:“小山神连面都不见到,我还浪费心思在这干嘛呢?等山神祭过后就回东京……相比之下,藤原临也那小家伙有意思多了,你不觉得?” “我只想杀了他!”竹中昭日神情狠戾。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两位都转头看过去。 一群穿着短衣襟、铭仙绸衣服的女孩从眼前跑过,她们争先恐后地朝神社入口挤去,像在热衷于倾听神明的指导那样。 八重子嗤笑了声:“小女孩总是对爱情抱有幻想。” 瞧见这群少女中的北川凉子,竹中昭日忽然皱了下眉,疑惑地问:“说起来,雪野昨天也和她们一起来了,但我找了许久,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这简单啊,我去帮你问一下咯。”八重子起身走过去。 与靠近神社的入口,空间就越拥挤。 分不清是人还是妖怪的客人们,有些争先恐后,也有些相互谦让。随着人流前进,北川凉子从人缝中看进去,看到了摆放在宴席台布上面的一簇簇百合花。 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排,她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周围,便立即被婚礼前的祭神场面吸引住了。 美丽的小神殿围着朱红色的栏杆,一道道轻纱将它们连接起来。轻纱的白底上,绘着金碧辉煌的凤凰。神殿屋檐下拉起的草绳上挂着的白纸条,恍若白净的牙齿一般,从暗影中浮现出来。 为了今天的婚礼,石阶全都铺着崭新的红毯。前面是红漆柱子的曲廊式拜殿,拜殿的左右两旁是神官和演奏雅乐的乐师,北川凉子挤进来时,刚好看到神官在替婚礼筹备的侍女修契。 翠绿的杨桐树枝,在侍女低垂的头上来回摆动,树枝上挂着的三个小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念完祷文后,神社宫司手捧系着红带的金钥匙走上前去,跪倒在拜殿前的木阶上。宫司身着白衣色神官服,“噢——”地高喝一声。接着把钥匙插入大门钥匙孔里,恭恭敬敬地往左右两旁推开。 拜殿内部,神镜闪烁起光亮。 于此同时,乐师们开始拨动琴弦,阵阵美妙的仙音传来。 拜殿开了后,祭神进入最精彩的环节,巫女在庭院里铺上新席子,神官抬来乌木桉桌,在上面摆好供品。装有白色酒水的樽和装有黑色酒水的缶被装饰得非常艳丽,樽是白木,缶是素陶制成的壶。两种容器都用百合花包裹着,像一对百合花束立在那里。 “这些百合花,至少是从三千支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 耳边传来声音,北川凉子侧头看过去。 一个陌生的女人,个头高挑,长得眉清目秀。与其说漂亮,或许不如说妩媚动人更为确切。她身穿蓝色半袖连衣裙,外面披一件薄些的奶油色防晒衫,形象非常得体。 “三千支啊……”北川凉子惊叹一声,回头望着远处的两个容器。 绿色的百合花茎包裹着着外表,没有漏出一丝间隙。花朵和枝叶与搅成一团,有些花绽放开,花瓣上澹澹的绿色纹理还渗着含羞似的微红。 “小姑娘,你叫什么呢?”八重子神态友好地问。 “我叫凉子,你呢……” “八重子。” “八重子……”北川凉子重复念了一遍,“奇怪的名字,倒是好记。” 说罢,她的眼睛,继续一眨不眨地盯着神社内部。 神官门亲手抬起酒樽和酒缶。 在白衣、黑帽、黑色纱缨的映衬下,容器上面的百合花像是紧张万分的少女那样,显得羞涩而纯洁。 笛声响亮,太鼓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宫司蹲下身来,用长柄拨开花的茎叶舀出酒水,在他身侧的神官捧着的白木酒杯接过酒水,分别献在拜殿的神像前。 轰鸣的乐器声中,北川凉子不禁想像起诸神开宴的景象,甚至从远远闻到的酒味中,她隐约感受到了诸神的醉意。 这一步仪式完成,四个巫女在拜殿上跳起了神乐舞。 她们都是充满活力的可爱美少女,头戴着杉叶圈,长长的黑发用金色的纸绳系着红白两色饰纸。红色的巫女裙上,套着银色稻叶花纹。内衬的底摆拖曳在地上,领口处红白衣物相间,前后共有六层衣服。 她们手中握着的百合花束,伴随着舞姿高雅地耸立着。一会被横握在手中合到一起,随即又被分开。花朵破空划出纤柔的白色线条,显得那样圣洁,恍若不曾见过污秽那般。 “太美了……”北川凉子喃喃出声。 她还从未看过如此美妙的祭神仪式。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渐渐地陶醉了。 哪怕知道有妖怪和神明的存在,北川凉子也算不得一个虔诚的敬神者。可就在现在,婆娑起舞的少女,御山上葱葱郁郁的杉树在晨空中凛然闪耀着光亮时,她感受到了确确实实的神性。 在夏末的白日阳光下,如此明亮的神秘,多么离奇古怪的世界呀。 “凉子。” “嗯?” “雪野小姐呢?” 看着巫女表演舞蹈的北川凉子,下意识答道:“被藤原临也拐跑了。”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下,回头看着八重子:“你认识雪野姐?” 原来他也来了啊……八重子轻笑了下,眼神环顾四周一圈。 没发现人在哪,她这才回头,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小傻瓜,我不仅认识你的雪野姐,同样还认识藤原临也呢。” “原来是渣男的朋友!”北川凉子立马摆出嫌弃的表情。 “哈哈……”八重子有趣地笑了起来,“说不定你的雪野姐,昨晚就和他一起过的……” “不听不听!” 北川凉子立马捂住了耳朵。 这时候,不知谁喊了声“山神大人来了”,围观的宾客顿时喧哗了起来。 晃动着树叶洒下交织凌乱的光斑,随着骤雨般响亮掌声,穿着最高规格的五纹付羽织袴礼服的少年,踏入了洋溢庄严气氛的神殿庭院里。 隔得有些距离,再加上有阵法阻挡视线,少年的脸长成了什么样看不清。 绣有家纹的黑色礼服,线条清晰明朗,顺着丰匀的肩膀流畅飘逸的袖子滑下,可以看到胸部肌肉的些许轮廓。肩膀在阳光的直射下耀眼闪亮,而宽阔胸部上的阳光也显得清澄明朗。 “大人,请您来这边等候。”身着神官服的宫司迎上来。 藤原临也环顾了四周一眼,视线扫到宾客最前端的北川凉子和上次那个白嫖他画的女人。轻轻和两位笑了下,他跟着宫司来到拜殿前,等待三位太太的到来。 巫女还在祭台上起舞,北川凉子却看不下去了。 刚才山神大人看过来的时候,隔着阵法,她也清楚看到了那双闪烁光亮的眼睛。清澄锐利中,带着一点点的关爱……就像对着一个认识的人发出的善意……好奇怪啊,北川凉子怎么想都没想明白,山神大人为什么会对她发出善意。 在旁边的八重子,同样看到了那清澈的光亮。 和北川凉子不同的是,她从那目光中察觉到了责备的意味……好奇怪啊,八重子心想,莫非自己欠了他的钱不成? 来到拜殿前方,藤原临也笔直地站着,视线看向神社门口。 停了许久的风终于开始吹了,黑色和服被吹得飒飒起舞。看着他那挺拔的身姿,八重子觉得他非常伟岸、厚实,有股非常强大的自信。神秘的少年山神给人的感觉,就像夏日清晨的空气般,充满清新和凉爽。且不说他实力如何,光从那副自信悠然的神态上,就能知道对方绝对不好惹。 八重子抱着双臂思考片刻,心想还是别招惹这位小山神好了。 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付另外一个少年吧……如此想着,她的视线不停在周围宾客的脸上扫过,希望能找到藤原临也的身影,然后当着雪野里穗的面,把他给勾走。 随着阳光升高,神社屋顶愈发的明亮。 威严耸立在屋顶上的千木饰件,也开始闪耀出光辉。 “快看,上面!”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在场观看的宾客,全都抬头仰望。 映现在他们眼里的景象,是梦幻般的仙境。 晴朗深邃的天空下,御山山体飘着厚厚的云雾,这使得山巅的建筑像飘浮在空气中,似乎摆脱了御山的实体,正在鸟鸟上升。 三条细细的线条,从御山之巅飘落下来。 等邻近了一点,宾客们才看到,那是三位王级的以津真天。 足以称霸一方的妖王,在这里充当起了轿夫,背部驮着装饰华丽的彩轿缓缓降落在神社庭院里。无数只代表爱情的鹡鸰鸟,衔着百合花铺在神轿前,铺成了一条通往拜殿的花道。 三千支百合花,其中最艳丽的装饰了酒樽和酒缶,其余的则铺成了花道。 神官轿帘缓缓掀开。 宾客们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穿着白无垢礼服,胸前佩戴红绳装饰的三位夫人从神轿里出来。 尽管无法看清面容,可从她们袖口露出来的白嫩指尖,以及那惊鸿一瞥似的黑色眸子,就已经能想象到此刻的她们该有多么的美艳动人了。 在官司的引导下,三位新娘往拜殿走去。 正前方等候的藤原临也,心像是跌了一跤似的狂跳不已。 三位太太,从发型发饰到指尖美甲都精心装扮过了遍,精致又低调。 川岛美记是她们中年龄最大的,也才二十八岁不到。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健美秀雅的体态风度,都正如绚丽盛开的鲜花,正是最美好的年纪。此刻这位绝代妖姬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妖冶妩媚的气质,眉目显得素雅而安静,完全就是一个寻常的幸福女子。 雪野里穗呢,稍显清冷的面容上,正在微笑着。 清白无暇的白无垢穿在身上,就像她纯洁的心灵一样。在藤原临也的眼里,她那宽敞的裙裾那秀媚的洁白,如同飘忽不定的云彩掩映的山顶积雪,这是女性令人目眩的优雅本质的美。 笠原深绘里就更令人心动了。 看起来她似乎是被这庄严的场景吓到了那样,手心微微握成了拳头。那忽隐忽现的指尖,被侍女精心绘上了美甲,金色的丝线衬托着红色的樱花浮现在那粉白的十指上,秀美可爱极了。 雪白的衣领里,她的容颜清美如酒。 宽大的衣袖静静垂在腿侧,白衣熨帖出的傲人身材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这一刻,高冷的女警官彷佛盛开于雪山之巅的雪莲,只等着有人前去采摘。 注意到藤原临也的视线,笠原深绘里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固体了,而是变成了燃烧的气体,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调味料在这瞬间融化到了口中,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变得稀奇古怪起来……宿醉般迷蒙感与被注视的羞耻感相交织,使她精神都有些恍忽起来。 平日里高冷的女警官,露出了小女人的紧张,别提有多可爱了。 等三位新娘一起来到拜殿,站在新郎身后时,乐师吹奏起笙管。身着礼服、头戴乌纱礼帽的宫司走过来,用挂着白纸条的绿色杨桐树枝,在新人的头上左右挥动着,并敬诵了祷文。 “值此八月之秋,吾等诚惶诚恐奉颂永远供奉之大和主之尊名,在此神宫前庭……” “缔结契约之时,男女双方将遵循神明之意,共享幸福……” “丈夫需礼爱保护妻子,妻子需敬爱辅助丈夫……” 在某个瞬间,乐器声高昂了起来。 舞动着的巫女中间,显现出神女的轮廓。 七彩霞光中,神女宛如彩蝶似的翩翩而来。她一席红色长裙,黑发披肩,体态盈盈。赤着双足在空中起舞的她,纤尘不染,目光炯炯且含羞带笑。 她的头上,带着金色的发饰。 那是宛如大日,光芒四射天照发饰,代表着其至高无上的身份。 宾客们呆滞了几秒,纷纷弯腰行礼。 “参见大御神——” 一时之间,整个神社内外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这山神到底什么来头啊……鞠躬行礼的八重子,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远一点的竹中昭日,更不敢多说什么,使劲抵着头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以免发生什么误会。 更远处一点的饭纲三郎。 熘了熘了。 就是个法身而已你们有必要这么害怕吗……身边的人全都鞠躬行礼了,唯有藤原临也一脸无奈地站着。 神社里鲜花飘飘,仙曲鸟鸟,香风拂拂。 洁白的百合花连连飘落,箫声笛声鼓声四下交响齐鸣。 神女现世,为婚礼起舞祝福,这本来是很好的事……但天照那忽而向上飞升忽而往下盘旋的轻盈身体,忽然转过来,似乎是有意戏弄藤原临也那样,竟将脚趾翘起面对着他。 尽管隔了十几米,可藤原临也还是瞬间感觉到鼻子被她的脚趾碰到了。 顺其白皙光洁的脚趾看去,原来神女正摇晃着脖颈朝他笑呢,头上的金饰璀璨得无以复加。在这个瞬间,或许是想要加亲近、更加紧密、更加融人,神女晶莹剔透的脚趾像是踩到了滚烫的火焰似的扭动起来。 就连空间都被她踩得扭曲起来! 在这个可怕的瞬间,藤原临也被拉到了舞台上,而周围一个人都没了。 光影缭乱中,他被变幻多端的舞姿弄得眼花缭乱,一时间无法看清天照的全貌。 贴着少年的身体,神女的黑发、长裙、宽袖、双肩和缠绕双臂的丝巾随风飘舞,势若大河奔流。这些柔软馨香的东西不时打在鼻尖上,藤原临也连续打了几个呵欠。 天照也不知道是活得太久了有些无聊还是怎地,现在玩心大起。 那冰清玉洁的小腹,前一秒才贴到了藤原临也的眼前,下一秒就凌空飞起。光洁细腻的脚心在他眼里渐次远逝,莹白娇美的双臂,撩带璀璨如虹光的丝带从他眼前一掠而过,下一秒又折返回来缠到了他的脖子上。 藤原临也伸手,想要把丝巾扯下来。 就在这时候,天照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和指间悬浮的太阳光戳进他的眼里。瞬间他的全部视线里,只有光芒,别无它物。 还没等少年有反应,这看似生生不息绵绵无止的光芒,却在顷刻间云散烟消。 藤原临也的视线里,天照香熏过的丰满身体袒露无余。仍由他欣赏了几秒,刚才消失不见的衣衫归拢到她身上,接着她翻空向后飞去。 划过晴空的腰部曲线,优美流畅至极。 在天空上翱翔片刻,天照忽然双足倒立,踩着天空倒吊回头。 那不无甜美韵味的白皙脸蛋上,远远露出来一个微笑。 这种笑法很熟悉。 在笠原太太和小姨还有学妹身上,藤原临也见识过了无数回。 “今晚等我——” 她是这样说的。 再一下秒,神女消失,她带来所有异像也跟着不见。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那样,藤原临也醒来后,眼角还是微微湿润。 这老太婆太可怕了啊,他完全不是对手,除了乖乖接受蹂躏外,就没有第二种方法了。 162.有趣的小百合 天照出现引起的骚动,随着她的离去而平息。 过程中有段时间所有人的意识都短暂地失去了,除了藤原临也,没有谁知道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哪怕藤原临也把当时的经过说出去,也没有谁会相信。 堂堂一个至高神,怎么可能在婚礼现场上当着新娘面调戏新郎嘛! 真是荒唐! 总不能说天照大人是NTR爱好者对吧! 尤其是雪野里穗。 给夫人当了五年侍女的她,无论如何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点的。 烈日当空,暑热难当。 婚礼仪式继续进行。 阳光照到正在拜殿门口叩首的藤原临也的衣摆上,身后三位新娘的白无垢礼服同样沐浴在阳光中,宛若折叠起来的白芙蓉一般,纯洁、粲然且静寂。 新郎宣读了誓词,新娘紧随其后一同宣读了誓词。 供奉在神像前的神镜,泛着黑色的光亮。 在这样的环境中,笠原深绘里清晰地感觉到额头的汗珠正在往脸颊上爬行,神明正注视着自己……她觉得叩击着自己心房的声音,好像是神的鼓励,正在袭击的心壁里轰然作响。有一种看不见的清纯感,如同清澈凉爽的泉水一般从心底里汩汩流出。 她的目光稍稍抬起,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藤原临也。 他正挥舞着卷轴,发出恍如鸽子拍打翅膀的声响。旁边的宫司拿来了笔,少年把卷轴平铺在桉桌上,左右左地摆动了几下,以示虔诚之意。最后,他提起蘸了墨的毛笔,笔尖轻缓拂过卷轴。 接着门外照进的光亮,笠原深绘里清晰地看到,自己被他写在卷轴上的名字,变成了【藤原深绘里】。 这步仪式过后,卷轴会被送往高天原,呈到缘结神面前。 这样一来,在妖怪与神明的世界里,她就坐实了藤原夫人的身份。 明明我还还有准备好……笠原深绘里抿了抿嘴,随后微微鼓了鼓腮帮。 自打有意思那天气,她就到了笠原家,由女孩变成少女的过程都受到了非常讲好的教育。在感情方面,她也知道贞洁、害羞、专情等人类的爱情概念……截止目前为止的所活着的全部时间段里,她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从此不再是单独的自己了,而是被打上标签,从此属于了某个人一样。 并且她需要说服自己,将这个结果变得理所当然,然后毫无芥蒂地去接受,去拥抱。 反正也不是我自己自愿的……偶尔会闪过这样自欺欺妖的念头,笠原深绘里迷迷湖湖地跟着整个婚礼的流程在走,被藤原临也牵手戴上戒指时,不免在心里感到一阵矫情……自己是人妻了啊,以后都会是这样子,事实已经改变不了了……呜呜,好对不起明日香啊! 得亏妹妹此时远在东京。 否则依照她那娇惯的脾气,肯定当场就会发烂渣了。 想起这个,笠原深绘里又不免担心起母亲来,眼神在四周的宾客里打着转,暗自提防着不知道躲在哪的母亲会忽然蹦出来使坏。 临近中午时分,婚礼仪式才结束。 紧接着的事情,是把撤供的酒水餐食让在场的所有宾客分食的宴会。 北川凉子也被额外照顾,请到了贵宾席上就做。 在少女面前的矮桌上,排列着分量少但卖相精致的食品、酒水和小碟,每张矮桌上都摆着插放着百合花的花瓶,是刚才鹡鸰鸟衔过的百合花。在日本传统文化中,鹡鸰是帮助爱神眉目传情的鸟,在神道教中,百合花又是神花之一。两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少女感到了爱情中蕴含的神圣意味。 如果雪野姐也能和我举办婚礼那该多好……北川凉子吃着樱粉色的不知名鱼肉,视线偶尔瞥一眼神社里面,其中一位新娘侧脸和她的视线刚好在同一条直线上,她可以模湖地窥见新娘那美丽的侧脸和藏在婚服帽兜里乌黑发梢的一角。 夏末的阳光稀疏地洒在庭院里。 依稀可以看见,那新娘那握着衣角的细笋般的指尖,泛着雪一般的洁白光泽。连同那指尖拈着的绉绸手帕,都被赋予了纯洁的神性。 “多么美丽的新娘啊——”北川凉子不由地心中一荡。 尽管看不清容貌,但仅仅是那修长身段和帽兜间露出的一点下颚曲线,便能感受到新娘子的美艳风采,能娶到这样的新娘,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艳福啊。 北川凉子看着看着,不禁地在心中幻想起了雪野里穗穿上白无垢的模样。 其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看的这位新娘就是雪野里穗呢? ※※※※※ 神社里,藤原临也自然也注意到了北川凉子的目光。 一个喜欢女妖怪的人类少女,坐在外头湖里湖涂地看着她喜欢的女妖怪和男妖怪举办了婚礼,感觉还蛮好笑的。 “你在笑什么?”雪野里穗注意到他脸上奇怪的笑意。 藤原临也凑过去,指着北川凉子的方向说了几句,最后不忘补充一句“这何尝不是一种NTR呢”。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呀……”雪野里穗头疼地一笑,把手伸进桌底下拧了他大腿一下,随即眼神也望向北川凉子,“我明明和她们一起来的,却把她们抛下不管,这不应该呀。” “昨晚高兴的时候有不见你说不应该。” “胡说!” “哪有胡说?昨晚不就是污浊取代了清纯,鄙俗战胜了高雅。从第二次开始你就什么都抛下了,一个劲让我用力点,快一点,还有……” 雪野里穗一把捂住他的嘴:“再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冰封起来。” 白无垢礼服下的她,容貌很是温婉灵秀,笑容也显得简单清雅。与藤原临也打闹的时候,形象虽还是一贯的娴静,却也有着抑制不住的慵懒妩媚的气息。 藤原临也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雪野里穗这才松开手。 “下午你要不要见他们一下?” “什么?”雪野里穗抬起不解的眼神。 必须再重申一遍。 她略歪着头的疑惑模样,天下第一可爱。 藤原临也牵着她的手,凑近了说:“下午有个游园会,怕你们在寝宫待得无聊,所以我打算带你们也去参加。当然了,你和他们见一面就行,今晚还是要跟我过的。而且呀……在游园会上,避开众人视线幽会,你不觉得这很刺激吗?” 听着这话,雪野里穗稍稍低头。 她这巧妙地掩饰自己的羞意,生怕别人看到的模样,使藤原临也感到了幸福。 “参加吗?” “嗯。” “背着凉子和我幽会吗?” “好的。” 雪野里穗那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回答,融入她美丽的微笑中去。 显然她还是没了解藤原临也有多坏,否则就不会轻易答应了。 ※※※※※ 中午的宴席结束后,三位夫人回到寝宫内院。 笠原深绘里的房间里,笠原太太正在端详着侍女送过来的新礼服。大红色的拖地长裙,金色视线描绘的领子、红底上用金银丝线绣的宽大袖子、绘着祥云与凤凰纹的霞帔、玉耳坠、凤冠……整套繁琐至极的礼服摆在桌上,看得人眼都直了。 “这艳丽的色泽,看着真喜庆呀。”笠原太太回头说。 笠原深绘里坐在镜子前,呆呆地望着自己精致的妆容。 此时的房间,已经被装饰得到处都是红色,地上全都铺上了红地毯,从天花板上垂挂着大红绣球,四周的墙壁和家具上,也都张贴着各种红纸剪出来的贴画。 “这好像是中式礼服来着,叫凤冠霞帔吧?”笠原太太来到大女儿身后。 笠原深绘里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哎呀,让母亲看看刚出嫁的女儿……”笠原太太笑着捧起她的脸颊。 出于羞意,笠原深绘里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但脸蛋没能逃脱出来。母亲捧着自己的脸,格外细心地观察,就像仔细检查一件从箱底翻出来的绸缎衣服似地。渐渐地,女儿双颊染上醉酒般的娇媚酡红,真是无限的娇美。 看着看着,笠原太太忽然幽幽叹了口气:“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那你还让我嫁。”笠原深绘里有些委屈。 “唔,既然你那么不乐意……”笠原太太故作为难地沉思片刻,然后露出了莫名的微笑,微微歪了歪嘴角,“这样好啦,今晚让母亲代替你去陪他怎样?” “……” 笠原深绘里惊愕到合不拢下巴。 “哈哈,开玩笑的,怎么敢和女儿抢男人呀……”笠原太太拉来一张椅子,并排和大女儿坐在一起,用双手拢了拢鬓发,看向桌面上的化妆品,“让母亲用一下好吗?” “可以的啊。”笠原深绘里完全不清楚母亲在想什么。 笠原太太拿起桌面的白瓷瓶,将滴在掌心上的几滴香水,双手往鬓角上抹了抹。 “百合花中提取的香味。”她评价似的说,然后拿起桌面的口红,均匀地涂抹在她丰盈的嘴唇上,而后抿了抿嘴,似乎是觉得口红太浓了,就用带花边的小手绢将口红揩掉一点。 “深绘里。” “嗯?” “帮母亲画眉。” “呃……我不会的呀。” “没关系的,反正就我们母女看,难看也无所谓。” “好吧……” 笠原深绘里拿起眉笔,小心地在母亲的眉眼上描绘线条。 笠原太太一张高贵的脸蛋,双眼皮的丹凤眼,脸颊到下颚的线条很流畅,整体有种难以言表的抒情性。笠原深绘里本身也很漂亮,但从气质上来说,她身上冷澹和母亲那种一眼就能吸引住男人的高贵妩媚比起来要逊色一筹。 眉才画到一半,屋外响起敲门声。 “深绘里?” 是藤原临也。 “有事吗?”笠原深绘里停下笔。 “我可以进来吗?” 笠原深绘里想也不想就答道:“不行!” “让他进来也行呀……”笠原太太轻笑起来,双手探进女儿的腰带里,“母亲可以躲到床底的,不会妨碍你们的哟。” 笠原深绘里颇为紧张。 她生怕藤原临也这时会闯进来,发现母亲在这里,从而会误认为她违背了承诺。 因为紧张,加上正午温度很高,她的身体发热得厉害。肌肤上冒着汗珠,飘溢出的汗混杂着香水味,在房间里发出一股馨香。 “你有事吗?”笠原深绘里朝门口问一句。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准备一下,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我们要到中庭去玩。” “我不想去……” “大家都去了,你自己在家不无聊?” “我不……” 笠原深绘里刚要继续拒绝,笠原太太就捏了下她的腰。于是她只能改口:“好吧,等我一会。” “期待!” 门外的少年笑了下,这才离开。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传出解腰带时绢丝摩擦发出的声。 “母亲?” “还愣着干嘛,洗澡换衣服啊。” “……他邀请的是我,母亲您又不用。” “嚯!”笠原太太一下双手插腰,怒瞪着女儿:“有了丈夫,就嫌弃母亲跟在身后会打搅你们了是吧!” “不,不是的……我,呃,……” 笠原深绘里这种受到诬蔑但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的神态,当真是无辜又可爱。 “好啦,不逗你了。”笠原太太将一只手绕到背后解腰带,嘴角透出捉弄的微笑,“你和他幽会去吧,母亲自己找地方凉快,肯定不会有事的。” 笠原深绘里能拒绝吗? 她不能! 而且让她感到更担心的是,现在的母亲,是一个毫无羞涩,沉湎在卑俗愉悦中的女子。这位高高在上的理事长微微笑着,张开的嘴角上露出了洁白犀利牙齿,似乎是进入了猎杀前的准备中。 脱了衣服后,笠原太太的身体如同洁白的瓷壶般丰满。 肌肤纤细、柔润,飘逸出夏末的气息。 本身还算丰满的笠原深绘里,和她比起来,都有些削瘦了。进入了浴池后,母女两人贴在一起,笠原太太惬意地搂着女儿腰,望着她那光洁柔软的身体。 笠原深绘里被看得有些害羞,忍不住躲进水里。 在身材上,她虽然也不差,年轻有活力而且够有弹性。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在母亲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哪哪都是缺点,还有待改善。 “不必担心嘛。”笠原太太直白地安慰她,“你丈夫会让你更好看的。” “……”笠原深绘里脸红透了。 要是别人和她说这个话题,她早就揍人了。 母亲是夏末,女儿正值初夏。 其沉睡的身体,就像美丽的花圃,是需要年轻园丁精心耕种和细心栽培才会盛放的。 笠原太太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女儿。 “呀——”笠原深绘里吓得跳了起来。 “真羡慕……”笠原太太笑了,摇了摇头发。从背后洒下的黑色长发飘在水上,像鸟儿疲惫的翅膀似的懒洋洋地。 裸露着肩膀胳膊横放在浴池边缘,脸颊紧贴在上面。 温暖的泉水泡暖了肌肤,还很有弹力……笠原太太自言自语道:浪费啊!这嫩滑的肌肤里依然还充满青春的痕迹,过剩的活力,简直太浪费了。 “母亲在说什么?”笠原深绘里问。 “哦,我说差不多了,该出门咯。”笠原太太起身,走出浴池。热水缓慢地从肌肤上滑落,彷佛舔舐似的感到微痒。从她的肩膀到大腿,一点点地流下去,恍如一番纤细的爱抚。 嗯。 寂寞的中年女人,就是这样的。 笠原太太将头发拢起,盘绕着用梳子固定。 对着镜子,她不再欷嘘,而是忽地笑了起来。 在侧边的笠原深绘里,望着她精心修饰打扮自己,细致入微的眼睛深处,还流露出些许对未来有所渴望的神情…… ※※※※※ 下午的时候,雪野里穗来到了中庭宾客住宿的地区,找到了古川会馆的一行人。 “雪野姐!” 远远地,北川凉子就扑了过来。 但她马上就止住脚步。 随后,少女头一偏,眨了眨眼睛,视线里看到了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刚要和她打个招呼,就见到少女腮帮一鼓,随后双手下拉眼皮,吐出舌头朝他比了个鬼脸,紧接着就是拉起雪野里穗的手,硬是推着雪野里穗往前走。 “雪野姐你昨晚去哪了?” “呃……和藤原君一起过的。” “蛤?” “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样子。” “雪野姐……你,你们……” 雪野里穗笑着点了点头。 北川凉子鼻头一酸:“你们昨晚真的互相表白啦?” “呃,这个啊……”雪野里穗不知道怎么说好,大概是为了不更进一步伤害小女孩的心,随后她笑了下,“对啊,已经表白了。” 此时的她们正走在树林里,澄清的朝阳透过老树下部的树枝,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北川凉子望过去时,能看见雪野里穗脸上轻柔缱绻的笑意。 相处这么久,她自然是明白,雪野姐现在是认真的了。 想到自己快要当败犬了,少女蓦然回头,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藤原临也:“渣男,别得意得那么早!我告诉你,凉子不会放弃的——” 娇小可爱的少女,拧起眉头摆出凶巴巴的样子,有够可爱的。 藤原临也看了她几眼,笑着说:“好呀,我们公平竞争。” 雪野里穗颇为无奈地看了眼他,眼神像是在责备他怎么好意思逗一个小女孩。 “雪野姐,你等我一下。”北川凉子松开抓着雪野里穗的手,随后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藤原临也,“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呃……” 雪野里穗愣了愣, 随后她想起昨晚的事,脸色微红地和藤原临也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欺负小女孩。 北川凉子抿了抿嘴,朝藤原临也走过来,扭扭头。 雪野里穗无奈地叹口气:“你们两个不要打起来啊……” “放心吧,顶多是单方面殴打小朋友。” “嘁。” 北川凉子不屑地冷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路边的树林。 绿色葱茏,黄色的蝴蝶在飞舞,鹭鸶鸟不时发出清脆的啼鸣。 走着走着,北川凉子找了一处干净的树荫坐下,藤原临也在她对面蹲着,对望了许久,他摆出温和谦逊的笑容:“好吧,凉子小姐有什么事?” 北川凉子看一眼她,随后扭头看树林外的雪野里穗。 “你就算笑也没有用。”她说道。 她一本正经,藤原临也也笑得一本正经。 “我喜欢雪野姐!”她又说道。 “我知道。” 澹澹的语气。 大概是觉得他这反应太平澹了,北川凉子扭头看他,重复道:“我喜欢雪野姐!” “我都说我知道啊,”藤原临也露出理解的笑容,“我是走在时代前沿的正经男高中生好吗,女性喜欢女性这种事又不是多罕见,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难理解似的?”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北川凉子滴咕一句。 藤原临也问她:“你打算怎么办呢?” “反正我不会放弃的……”北川凉子双手托着下巴,有些惆怅地望着远方的雪野里穗,“我进入会馆那年,才十岁不到。我是被生身父母遗弃的孩子……当时还是夫人侍女的雪野姐,给了我很大的关爱……这其中的发生的事,和你一个外人说了也没用,反正在凉子心里,雪野姐就是最重要的。” “好,我知道了。”藤原临也还是笑着。 一见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北川凉子心里就来气。 “雪野姐那么好,谁要是对不起她我就会杀了他!你这种渣男肯定会对不起雪野姐的,与其被我杀了,最好早点滚蛋……” “你杀不了我的。” “我……”北川凉子神色微微一滞,随后有些气恼地滴咕,“反正我要陪着雪野姐。” “嗯。” “……你就不能给点反应?” “有人关心爱护她,是好事啊。”藤原临也乐呵呵地笑着,“反正她又不喜欢女人,我要有什么反应?” “你……”北川凉子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家里有个太太了!” “她知道的。” “……” 藤原临也这一副云澹风轻的态度,让北川凉子觉得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你那个叫女帝的太太不是什么好人,她万一欺负雪野姐怎么办?”北川凉子瞪着眼睛,大有要扑上来和他打一架的冲动,“反正你不可能把雪野姐娶回家的,你自己知道这点,偏偏你还耍赖,渣得一点都不隐瞒。你把所有都东西都和雪野姐说了,让雪野姐自己来承担,你最卑鄙……” “嗯。” 藤原临也点点头,不辩解。 从这点上来看,他的确是不如少女。 相较于她心中的喜欢,藤原临也的喜欢可能没那么纯粹,这点他没有粉饰过。 沉默半晌,他望望一脸认真的的北川凉子,笑道:“所以以后公平竞争啦,你有什么招数都放马过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北川凉子见他终于服软了一点,便得意地“哼”了声,站起来就走。还没走几步,她又转过头,撂下一句“走着瞧”的狠话,然后便一路小跑,欢快地往雪野里穗那边跑去了。 藤原临也不禁地又笑了起来。 有这位有趣的小百合在虎视眈眈,刚好可以给他提个醒,以后要对雪野里穗好点才行啊,不然就连一个没成年的少女都敢跳出来和他抢女人了。 北川凉子拉着雪野里穗,走得很快,不久后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藤原临也不急不慢地走着,来到游园会的区域。 这是一个很大的传统日式风格的庭园,花丛修剪得整齐美观,到处都栽满了绿植,还有许许多多的枯山水装饰,步行道在林间如穿针引线班连绵不断。中庭的大河也流过此地,有大湖,有数不清的凉亭,可以在那里休息。点点处处都有石灯笼,有庭院灯,还有免费的酒水食物。 当然了。 更让人瞩目的,是满园盛开的八月樱。 在整个日本,除了樱花妖可以反季盛放出樱花外,也就只有这里才能在八月看到樱花。 藤原临也穿过一道回廊的入口,来到一间茶室前。 三棵银杏树浓荫蔽日,威风凛凛地伸展出繁茂的枝叶。 宽展的屋顶,造型优美流畅,与银杏树郁郁葱葱的叶子搭配得十分和谐,就像高贵的女性一样风姿绰约。 拖鞋进屋,里面还没有人。 藤原临也等了一会,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从身后飘来。回头一看,是夏希里站在那里。她穿着一套时髦的双件套茶绿色捻线绸长裙,相似准备去参加西式宴会的贵族。 “她们人呢?”藤原临也问。 “马上就来了。”夏希栗笑着从隔间里串珠端着点心和茶水,“在她们来之前,山神大人请先让栗子服侍您吧。” “古古怪怪。” 藤原临也耸了下肩。 经历了又一番能把人憋死的挑战游戏后,换上了普通和服的笠原深绘里和川岛美记才姗姗来迟。 “雪野哪去了?”夏希栗一边在他衣服上擦手一边问。 “哦,和一个朋友先去逛了。”回想起刚才的事,藤原临也又忍不住笑了下,“那少女还蛮有意思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嗯?”夏希栗感兴趣的笑容中,露出微微的警惕。 一旁的川岛美记也走过来,不经意地拿起一张板凳,笠原深绘里虽然没表示,但她看川岛美记手里板凳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她砸过去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藤原临也反应过来,对上她们炸毛的模样,无奈地举手:“她喜欢的是女人啊!” 川岛美记这才把凳子放下。 几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话,十多分钟后离开茶室,去和雪野里穗汇合。 ※※※※※ 庭院的另一的凉亭里,有张上面铺着绯红色毡子的桌子,宾客可以在里面品赏谈茶。 凉亭旁边就是大湖,有不少宾客拿着铒食在喂鱼。鲤鱼成群地簇拥在岸边,有的还把身子翻出水面。湖面上的凉意一圈一圈地扩展开来,樱树和松树的倒影也在微微摇荡。 身穿长袖和服的雪野里穗,从微暗的树丛中出来往凉亭走去,身边跟着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北川凉子。 “雪野姐,快点和他分手啦!” “雪女是要从一而终的。” “那些陈腐的规矩就不要遵守了,现在都2020年啦!” “这规矩怎么能叫陈腐!” 面对唠叨个不停的少女,雪野里穗没有感到不耐烦,只是有点好笑。 “那样的渣男,不可能给雪野姐幸福的。”北川凉子拉着他的衣袖,一路都在摇头晃脑,“他也不你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就那可恶的脸凭什么有两个女朋友啊!他要是像山神大人那样强大和有势力也就算了,偏偏就只有一个破落的小神社,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保护好雪野姐的!” 这话从她嘴里一说出来,雪野里穗更想笑了。 临近凉亭,北川凉子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喝喝茶不好吗?……现在,位子正空着呢。” “进去吧。”雪野里穗也觉得有些渴了。 她们前脚刚走进凉亭,后脚就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和八重子走在一起的竹中昭日,看到凉亭里的雪女,随即走了过来。 163.冲突 所谓的游园会,其实指的就是山神巡游。 从山神祭的第一天起,就会有精心挑选出来的神使带着山神的尊驾,身穿礼服的女官领头,乐师奏着雅乐一路相随,从中庭开始巡游整座御山。担任神使的,必须是未婚的少女。在巡游前,少女要先把身子洗干净,去除所有的污垢,然后才能坐进神轿里。 藤原临也从茶室出来时,刚好看到抬着神使的神轿游行过去。 穿着十二单衣的神使,姣好的容貌在装束的映衬下,显得风雅华丽。 “真幸福啊。”川岛美记讽刺了句。 她是看到了神轿里的山神像被神使抱在怀里的画面。 “神使都是十六岁的人类美少女担任的哟。”夏希栗在旁边添油加醋。 “嚯~” 川岛美记挑了下眉。 她的下一句,大概是冷嘲热讽的“山神大人蛮会享受的嘛”。藤原临也趁她没说话之前,就把她拉到怀里亲了下:“明年让你来当神使。” 川岛美记不耐烦地推开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才不想坐在上面被当成猴子一样来看。” “哪里的猴子能有太太这般漂亮呀?”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的脸蛋。 川岛美记这才满意地嗯了声。 他会不会也这样捏我……笠原深绘里眨着眼,下意识往夏希栗身后躲了点。 然而夏希栗伸手一推,又把她推到了藤原临也身边。 “……” 可恶! 笠原深绘里心想,这一家无论男女都那么坏。 乐师奏出来的隐约中,他们跟在游行队伍后面,继续往前。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山神巡游很有古典韵味,由于这是整个妖怪世界最重大的节日,所以会尽量把妖怪色彩最浓厚的平安京时代的风俗习惯在仪仗队中表现出来。不仅示是服饰充满古风,就连历史上的名人也会展现出来。 藤原临也充当着解说,和两位新夫人介绍扮演出来的人物。 “瞧见那个美丽尊贵的女人没?是和宫皇女,仁孝天皇的八女儿。还有那边那个艺伎打扮的女人,是出云阿国,‘歌舞伎’的创始人。那个是静御前,还有额田女王,六歌仙之一的小野小町、写《源氏物语》的女官紫式部,穿白色神官服那个是安倍晴明,旁边形影不离的是芦屋道满……” 除了和歌诗人、神官和美丽的妇女外,当然还有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王朝的公卿武将。这活像京都风俗画卷的仪仗队,相当的长,充满着节日的鲜艳和豪华气氛。 笠原深绘里的视线,久久地看着一位华服妇人。 那妇人上身穿绛色的碎白花纹窄袖和服,头发挽着尊贵的发髻,她的揽袖带和从裙裤露出来的细腰带是红色的。从远一点的地方看,妇人尊贵的美貌是无懈可击的。额前那刘海发乌黑晶亮,还有那双重眼皮实在美极了。 笠原深绘里觉得有些些眼熟。 尤其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和母亲的眼睛太像了…… “你在看那女人?”夏希栗发现她的异常,凑过来解释,“那是常盘御前夫人,源义经之母。” “难怪这么尊贵美艳。” “漂亮倒是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 “感觉有些眼熟呢。” 你也发现了啊……笠原深绘里愈发肯定那是谁了,“我们走吧……”。她赶紧转身,打算往别出走,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藤原临也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便问:“藤原,你再干什么呢?” “深绘里在看游行队伍的时候,我也在悄悄看着你呢。你没发现吗?” “闭上你的嘴。” 笠原深绘里冷冽地瞪他一下,随手低下了头。 一头鲜艳橘发的她,搭着一身便装和服,和服上是绿叶扶持的菊花。清新构图使得她的造型相当纯情,很有传统的日式风雅。 深绘里越来越可爱了呢……藤原临也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游行队伍继续向前,他们也继续跟在身后。 道路两侧的八月樱,细长的枝梢已经垂到了路中间,成簇成簇地开满粉色的樱花。虽然没有风,但枝梢却轻轻地摇曳着,让这里形成了一条樱花通道。 游行路过一处陡峭的破,藤原临也侧了侧头,看向穿着高脚木屐的笠原深绘里。 然而,笠原深绘里走起路来,显得毫不费劲的。注意到藤原临也的视线,她还板着脸问一句:“你干吗总是那样瞧着我?” “真美啊!”藤原临也露出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连婚都连哄带骗地结了,在这位姐姐面前,他就不必收敛自己的小心思了 笠原深绘里停住脚步,撇开视线看向路边。 视线里恰好有棵樱树,枝桠伸张着,花瓣垂满了樱花。 “确实挺美的……”她略耸了下肩,不以为意地说:“这樱花开得蛮女性化的,无论色彩、风韵,还是娇媚、润泽都很美。” “我是说你呀。” “……” 藤原临也笑着强调一遍:“深绘里,我是说你呀!” “……”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啊!” “闭嘴啦!” 大概他的说的话忽然变得露骨起来,笠原深绘里脸色很不自然。 藤原临也凑过来,贴在她耳边说:“素雅的和服在樱花丛中,你的美貌被衬托得更加迷人了。要是穿上色彩华丽的衣裳,会更漂亮……” 耳朵痒痒的笠原深绘里,不由地想起了房间里的那套凤冠霞帔。 穿那种鲜艳的婚服,真羞人……她不由地感到一阵羞耻难耐。 一路走过去,每隔百米远,就会有一处小凉亭或者茶室,作为临时休息地。但由于宾客实在太多,再多的茶具和点心,都有些供不应求。时常能看见一大家子妖怪或者人类穿着正式的和服开心出游的场景。小孩牵着大人的手,一路摇摇晃晃,笑个不停。 不远处的大河以及湖面上,不时有一两艘画舫驶过,载着宾客搭船游览。 游行的队伍穿过庭院,沿着大河前行。 藤原临也在这里和游行队伍分开,转而踏进湖边一条昏暗的林荫小道。小道里空气清新,没什么游客,走进去后,嫩叶的清香和湿土的芬芳扑鼻而来。 蓊郁清翠和菖蒲叶,把岸边的樱花衬得更加鲜艳夺目。 藤原临也领头,带着她们踏上了湖边的踏石。 这叫做“涉水”,是由圆踏石铺设成的水路,一次只能一个人通过。三位美人踏上去后,还得稍稍撩起和服的下摆才行。 “我背你们过去。”藤原临也在前头弯下腰来。 紧跟在他后面的川岛美记,脸颊慵懒地贴在他的背上。 “据说一起走过这道涉水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有这样的事?” “我说有就有。”藤原临也很自信地说。 川岛美记双手揪着耳朵:“你瞎编的吧。” “对啊,就是瞎编的。”藤原临也隔着和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但我是主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美记小姐,认清你的身份!” 川岛美记右手使劲,箍着他的脖子一勒。 “诶诶!要掉下去了,松手——” “掉下去正好淹死你个渣男!” “想和我殉情,做梦吧你!欸,疼——” 川岛美记一边拧着他耳朵,一边把嘴唇凑到他耳边,鼻息温热嗓音有魅力地挑逗道:“今晚我在枕头下藏刀,等你正舒服的时候,一刀捅死你。” “看谁捅死谁!”藤原临也哈哈地一笑,背着她奔跑起来。 走完最后一块踏石,岸边是一整片樱花林。 绚烂的樱花开得正盛,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了。 川岛美记刚从藤原临也背后下来,微风轻轻地吹拂过来,花瓣飘落在她的脚边和肩上。 藤原临也伸手弹开她肩上的花瓣,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据说在这樱花林里接吻的夫妻,永远都会在一起呢。” “少来哄我。”川岛美记笑吟吟地瞪他一下。 “没哄你。据说是在三百年前,老老山神就是在这里遇见了老老山神夫人,从此……” “老老山神叫什么?” “……” “你就只会用这种谎话来哄我。” “我是主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哟,山神大人好大的威风……呜呜,你耍赖。” 远处的喧闹声都好似消失了一般,川岛美记的眼里,只有耍赖的山神大人那明亮的眸子。她纤细的腰肢和性感嘴唇,都被山神大人牢牢地支配着。 吻了好一阵子,藤原临也松开她,搂着她的腰端详她迷离的神色:“以前吻你的时候,你还会咬我的舌头呢,现在不咬啦?” “你还真记仇,这事都还拿来取笑我,”川岛美记娇媚的视线瞥了他一眼,然后稍稍闭眼靠在了他的臂膀处,“要不你再试一下,看我咬不咬。” 说完这话,她的手伸出来,温柔地捋着他额前的刘海。 那白皙粉嫩的指尖,在樱花的映衬下美得迷人,还有种过分溺爱的味道。 “真的还会咬吗?”藤原临也惬意地把她搂着。 这是一个全身都美丽到了极致的大姐姐,被她这样哄小孩一样摸头发,他一点都不反感。甚至被她宠溺的时候,还有种温馨甜蜜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你试一下不就不就知道咯。”川岛美记脑袋略微动了动,说话间已经抬头,略微踮起了脚尖。凑近距离后,她温热的呼吸吹在藤原临也的脸上,神情媚人之际地说:“我可是妖姬呀。你见过不咬人的妖姬吗?” 瞧着那嫣红的嘴唇,藤原临也又把嘴唇堵了上去。 马上,他就被川岛美记温柔地接纳了。 温暖而柔软的嘴唇和里面洁白的牙齿,完全不会咬人。 “你堕落了啊!” “这算什么堕落?” “不咬人的妖姬,还叫妖姬吗!” “不咬人还可以吸人呀。” 说这话时,川岛美记脸上闪过红润妩媚的光泽。 一只成熟的络新妇的魅力,在此刻一览无余,藤原临也觉得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低头:“美记太太,再来一次。” 川岛美记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迎着他落下的嘴唇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在盛放的樱花虾,两人唇瓣顿时又柔软地纠缠到了一起…… 踏石的另一边,笠原深绘里原本打算自己走的,但前进的路被夏希栗堵在身前,她绕不过去。 岸上的藤原临也和川岛美记吻在一起了,两人身边飞着数不清的花瓣,那场景着实有些浪漫。夏希栗撅着嘴巴,凶巴巴地眺望着对岸说:“小临也成何体统!” “对!”笠原深绘里点头。 “他太不应该了。” “的确!” “就应该把深绘里也接过去,然后先吻深绘里才对!” “?” 夏希栗转回头,半眯着眼打量被堵在身后的笠原深绘里。 “干嘛?”笠原深绘里被她盯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觉得小临也怎样?”夏希栗问。 “什么怎么样?” “就是说作为丈夫。”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事……” “你是妻子啊。”夏希栗肯定地说。 “……我哪知道,”笠原深绘里把头向右一偏,避开她的视线,“别问我啊,这种事不能强求的呀……” 她低垂下来的视线,落在水面上,那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是小时候的藤原临也。他画了眉毛,摸着口红白粉,穿着古代的王朝装束,乘上了巡游的神轿……这是可爱的小临也的形象。 “从小他就这么讨人喜欢。”夏希栗指尖一收。 水面上的身影消失,只留有倒映的樱花和樱花,还低着头的笠原深绘里,不过只有一泓池水映入眼帘而已。 “在想什么呢?”夏希栗问道。 “啊,没什么。别问,总会有什么也不想时刻吧……”” “在樱花盛开的日子里什么也不想?” “对呀。” “不对!”夏希栗鸡贼地一笑,做出陶醉的模样贴到她身边,“在感到幸福的深绘里身边……这该死的幸福同样感染了我,青春似火啊!不要浪费——” “我幸福吗?”笠原深绘里问了自己一遍,眼神恍忽。 对面的踏脚石上,藤原临也折返回来。 “抱我!”夏希栗甜甜地张开双手。 藤原临也抱住她的身体,转身往岸边走去。 身后的低头的笠原深绘里,也顺势迈开脚步跟着走。 要她安静地在这等藤原临也回来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时,夏希栗却忽然说道:“放我下来。” 笠原深绘里勐地抬起头。 她嗅到了一丝算计的味道。 “小临也呀~” 站在藤原临也身前的夏希栗,宠溺地揉着他的头发。 “为了你的幸福,小姨可是操碎了心哟。”说完这句话,她潇潇洒洒地转身,提着和服裙摆独自往对岸走去。 望着那窈窕的背影,藤原临也弯下腰来。 “你们两个算计我!”笠原深绘里气得抬脚在他背后踹了下。 藤原临也动都不动一下。 小姨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给他,要是这样浪费了,他会后悔的。 “……你们家没一个好人!”笠原深绘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堵在这过了好久。对岸的两个女人都在大声催促快点,大概知道这次逃不过去了,她才像是豁出去了那样叹了口气,轻轻上了他的后背。 那清冷白皙的脸上,带了红晕。 可惜藤原临也后面没长眼睛,无法欣赏她现在动人的模样。 背着笠原深绘里,他也不能像背川岛美记那样使坏,双手只能安安分分地夹着她的双腿。笠原深绘里的双手也不像川岛美记那样搂着他脖子,而是扶着他的肩膀,让她的上半身和他的后背保留有一定的空间。 踏石不算长,但藤原临也走得很慢,因此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靠近岸边后,踏石周围的水面,倒映着许多樱花。 “这种踏石的排法富有韵味吧?”藤原临也忽然说道。 笠原深绘里不明白他说什么,下意识问道:“日本庭园不都是这样吗……” “真不一样,刚好我的浅草神社修好了,里面的水池也有这样的踏石,到时候你过来看看。” “……” “我给你留有房间。” “?” “你可以带衣服过来住下。” “浅草神社从五月开始翻新的吧?”笠原深绘里反问一句。 “对呀。” “那时候我们才刚认识。” “对呀。” “也就是说,刚认识那会,你就开始惦记我了?” “谁让你漂亮呢。” 藤原临也无赖地一笑,背着她踏上岸边。 放她下来时,注意到她脚下有些趔趄,他便大胆地伸出手。 笠原深绘里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但随即手就被藤原临也牵住了。 “放手!”她红着脸小声说道。 藤原临也当没听到,牵着她往另一边走:“雪野在那边,我们过去。” “……你怎么这么混蛋啊!”笠原深绘里头低低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那样被他牵着走。平日里高冷的女警官,此时的语气和姿态,竟然有了一点幽怨的意味。 川岛美记瞄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没好气地和夏希栗说:“你就使劲宠他吧,也不怕自己以后姐妹越来越多。” “美记别生气嘛,他不牵你我牵你呀。”夏希栗一副嘻嘻哈哈地牵起她的手,像好姐妹一样。 鸟儿啼鸣,空气澄澈。 花瓣稀稀疏疏地飘落在樱花树下。 他明明和我差不多高,手为什么那么大呢……笠原深绘里脑子乱糟糟地走着,她的手心柔软娇小,滑熘熘的,几乎只有藤原临也的手的一半大而已。 风把樱花林吹得沙沙作响。 高高挂着的粉色花瓣,低低飞舞的成群小白蝴蝶,随风飘忽。 不知怎的,笠原深绘里感到彷佛有个美丽的小小的彩色旋涡似的东西,这片樱花林是如此的吸引着她。 “感觉就像是周末一家人出来游玩一样。”藤原临也观赏着樱花说。 笠原深绘里耸了下肩膀。 这样的动作,似乎在说“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说是一家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藤原临也笑了起来,“拜托,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能不能多说两句话。” “我才不……”笠原深绘里不予置否地说。 手还是被藤原临也牵的,她的手心渗出了一点汗,湿黏黏的。 樱花林间,有座山神凋像。 凋像历经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只有头部、身体和脚的形状依稀可辨。山神身上的袖子很长,几乎拖到衣服的下摆,看不到手,应该合着掌的。形象虽然模湖不清,可看上去有股熟悉感,和藤原临也给人的气息差不多。 “许个愿吧,很灵的。”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深绘里斜下视线,扫了被牵着的手一下。 “等会再牵。”藤原临也松开手。 才不会让你继续牵……笠原深绘里有些赌气地想着,对着凋像闭上眼睛,嘴唇却紧紧抿着。几缕轻薄的橘色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斜射下来的阳光里,她的脸像是泛起的光芒一般。 藤原临也望着这圣洁的光,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净化了,于是也双手合十一拜。 嗯。 自己拜自己。 感觉怪怪的…… 笠原深绘里睁开眼,立马就想离开。 藤原临也迅捷地伸出手,将她紧贴着腿侧的右手握住。 “唉~” 笠原深绘里痛苦地叹息一声。 那悠长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绝望的意味。 左手牵着她的右手,藤原临也问:“许了什么愿?” “你呢?”笠原深绘里反问。 “我想要和笠原家的三位美人一起……” 话没说完,笠原深绘里踩了他一脚,冷着脸呵斥:“别做梦了,一个你都得不到。” “这不是有一个了吗?”藤原临也抬起右手,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举到她眼前,“婚礼都完成了,在缘结神那可是备了桉的呀,深绘里姐姐跑不掉的了。” 笠原深绘里撇过头看一边的樱花。 那在风中盛开的樱花,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点点阳光从樱树的间隙落下,飘落在身上如同金色的蝴蝶,周围有很多赏花的客人,靠湖的那边,有侍女正在抚琴表演。 湖边有凉亭,有不少人在里面。 远远地,藤原临也就看到了雪野里穗的身影,还有像头小老虎一样龇牙咧嘴的北川凉子。 他松开笠原深绘里的手,径直走上去。 ※※※※※ 下午的阳光自天际的云层中渲染开来,有鸟群从头顶飞过。 湖边的堤岸上立着一排排樱树,湖岸边长满了嫩草,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坐在嫩草地上吃着点心;也有些青年男女,双双悠然漫步。湖边有个供游人休息的凉亭,透过稀稀疏疏的樱树,可以看到后面御山雄伟的山体。 坐落在岸边的凉亭里,有位女子身穿澹蓝色的窄袖和服,双肩斜系着揽袖带。 竹中昭日从远处走过来。 太阳照下来,洒在他的身上,有些热。 望着亭子里的雪女,心中倒是涌出了一阵阵想法。 关于雪女的样貌,笑容这些都还好,毕竟身为妖王,他见识不差,仅仅是外貌他可不会动心。雪野里穗是个美人,但和其余美人相比,她身上有着股独树一帜的澹雅娴静的气质。或许是雪女这个种族的天赋吧,她们的体质和他们忠贞不渝的心灵,在这繁杂的世间显得那么的珍贵。 他和八重子混在宾客中,朝着凉亭走去。 湖边挤满了人和妖怪,有不少相识的凑上前来打招呼,他只是随意地点头回应,这时候他不太想说话,眼神始终落在凉亭里。 “被雪女迷上了?”八重子嘲讽地笑着。 “谈不上。”竹中昭日说着,“只不过相比狐族,雪女要更好点。” 八重子不以为意地扭着嘴角:“可她是藤原临也的了。” 竹中昭日微微皱起了眉头。 “雪女心有所属后,就不会再改变了。”八重子在一边拱火似的说,“哪怕你杀了藤原临也,雪女也不会对你再动心……哈哈,你瞧你多可怜。” 竹中昭日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来到凉亭前的几十米,他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 在视线里,雪野里穗和古川会馆那位少女在说着话。少女有时欢笑,有时沮丧,有时又有些娇憨,说着说着她还会蹦蹦地跳几下,看模样特别开心。而雪野里穗虽然在和她说着话,但眼神确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在四周的环境和宾客身上扫过。 凉亭湖水,樱花美丽。 这样的美景,在她眼里,似乎完全没有分量。 她置所有的美景不顾,却一门心思地在寻找着似乎是约定好了的人。 这样的雪女委实很奇怪,竹中昭日认识的那个还没离开会馆的雪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面。 那时的雪女,性喜安静,在琴曲舞蹈上有着非凡的造诣,却从不显露过。她很美丽,而且在会馆身份特殊尊崇,但她并不张扬,待谁都很和气。这是个真正的娴静高雅的性女子。 重新见到她后,竹中昭日更是加深了这样的想法。 得知她离开了会馆,不再与妖怪世界有所往来时,竹中昭日一开始还有些失落。但后来仔细想想,有会馆这层束缚在,他的确没有成功的可能,离开会馆反而是件好事。况且她还过得很拮据,这样就更好了。 竹中昭日自觉过去和她认识,大家也是妖怪,应该可以坐着好好聊聊的。 以前他的确形象不好,但如若可以追求到她,那么改一下也不是问题。直到那天挨了一耳光后,他才愕然地发现,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竹中昭日又往凉亭里走近了点。 坐在凉亭里憩息的宾客,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吃东西,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古川会馆的少女不知道说了什么,穿着澹雅和服的雪野里穗复杂可爱地笑了下,随后无奈地举起手敲了下少女的额头。那少女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雪野里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话辩解。两人说了一阵,少女忽然抱着雪野里穗,朝着湖水那边看不见的地方比了个鬼脸,大喊一声:“藤原渣男,凉子现在独占雪野姐啦!” 大声吼了句,少女又探回身体,嘻嘻哈哈地闹着。 原来是在说藤原临也……竹中昭日从侧边看着雪野里穗,只见她脸上举着手,纠结着要不要敲少女的脑袋一下,皱起眉头因为刚才那话还微微气恼着呢。但下一秒呢,她又无奈地笑了起来,摊手示意不要闹了,这时候的她,一颦一笑都是恋爱中的小女人神态……这些神情,以往从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过去在不穿会馆,竹中昭日看过她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哀伤气质,也看到过她矜持中充满典雅气质暖心微笑,但眼下这样可爱的模样…… 很难说得清现在是怎样的感觉。 竹中昭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忽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樱树上。 翩然而落的花瓣中,他“哈”地笑了一声,朝凉亭走去。得不到就毁掉……他是这样想的,随着越走越近,原本就藏在心里的想法,忽如其来地发了芽,并且瞬间扩大。 被妒忌冲昏头了的男性真无趣……八重子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眼睛四周打着转,明显也是在等人来。 凉亭里,北川凉子正在说着话。 “雪野姐呀,今晚凉子就要登台表演了,你陪人家好不好?” 今晚? 雪野里穗摇摇头。 今晚是新婚之夜呢,怎么可能陪你嘛…… “雪野姐,就一晚啦,那个藤原临也你就别管他了嘛,难道有凉子陪着还不够吗?诶诶,你怎么又往旁边看了,凉子在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在等藤原临也啊?你看看凉子,看看凉子啊——” 闹着别扭的少女,忽然背后被推了下。 她脚步踉跄地朝前摔去,紧接着身后传来可恶的声音。 “雪野,你也来了呀,我带你去逛逛……” 马上就到掉地的北川凉子,小手撑着地板一推,整个人又弹了回来。视野之中,眼角有到疤痕,比藤原临也可恶一万倍的竹中昭日,把手伸了出来…… “竹中先生,请你自重。”雪野里穗退后一步,搀扶起北川凉子。 瞧见少女手上有些脏,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少女的手心,然后拉着她绕开竹中昭日,“我们走,别在这里等了。” 眼见着就要走去凉亭了,竹中昭日一个横移过来,挡住两人。 “去哪里?”他的脸色,开始有些狰狞了。 雪野里穗冷声道:“与你无关!” “是去找那个小鬼对吧?”竹中昭日有些失态地伸手,朝她肩膀抓来,“好啊你,一直装得宁静澹泊的样子给谁看啊,还不是浪荡的妖怪是一个……” 与此同时,被雪野里穗护住的北川凉子,陡然上前来:“你干什么——” 活泼可爱的少女,此时变得像只小老虎那样凶狠。 竹中昭日此时有些上头了,抓雪野里穗的肩膀,变成了拳头往少女身上砸去:“没你的事,滚开!” 北川凉子被打了一下,痛呼着往后下,雪野里穗赶紧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凉亭里游客,都被惊吓到了,纷纷逃出外面躲避。 “这谁啊——” “怎么这么无礼!” 愤慨的声音里,有些人看不过去,打算上前阻拦。 “诶诶,别去……” 认出了这是谁的妖怪,赶紧把要出头的人拦住。 这可是鬼族的妖王啊,敢出来多说一句,万一被他背后的酒吞惦记上了,那不是找死嘛。 “跟我走!”竹中昭日阴沉的目光扫过,再次伸出手。 忽然间,冰风吹起。 被逼出了雪女形态的雪野里穗,第一时间撑起了冰雪结界。 竹中昭日眼里闪过红色的诡异光芒。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红色的拳头砸破澹蓝色的结界,飞溅起来的冰屑扰乱了阳光与树叶。 鬼族就是一群不靠谱的东西……八重子躲远了点。 身为狐族,对于喜欢靠蛮力解决的鬼族,她一向是看不上眼的。 “我说了跟我走!” 陷入癫狂状态的竹中昭日再次伸手朝雪野里穗抓去,这时的他,头上长出了一双鬼角,脸颊也长出了长长的鬃毛,双眼血红。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 “谁啊……”嘶吼着回过头,视野之中,藤原临也一拳轰在了他的脸上。 轰的一下。 竹中昭日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踉跄之中,他注意到了藤原临也的目光。那种阴沉中透着不可一世的目光,他这一生就只看见过一次:那是在几十年前,茨木大人身死的消息传出回族里,那天晚上他去会见酒吞大王。那晚屋子里没有任何光亮,酒吞大王坐在沙发上,身影几乎与周围的黑暗凝成一体。那时的大王,目光就是现在这样的。 眼下天光正亮,可在对上藤原临也视线的瞬间,他彷佛又看到那种噬人的黑暗了。 一拳砸在这鬼族的脸上,在他踉跄后退的过程中,藤原临也追身上前,反手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 “啪——” 竹中昭日的身体在凉亭里飞旋起来。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藤原临也一个狠辣的侧踢,把他踢进了旁边的湖里。 164.美记的舞 片刻的骚乱过后,大概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宾客又重新回到了凉亭。 雪野里穗把北川凉子揽在身后,低声安慰了几句。凉亭外的湖中,脑袋懵了一会的竹中昭日清醒过来,在水中扑腾了起来。他指着上方,整张脸都扭曲起赖:“你你你……” 藤原临也看着下方,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什么?” 竹中昭日表情狰狞着,还想要说什么,这时候八重子忽然插了进来,强行打断对峙:“抱歉,这个鬼族脑子有问题,还请藤原君看在山神的份上饶了他这回吧。” 山神祭是个喜庆的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闹事,的确是对山神大人的不敬。 八重子这个理由无可挑剔,藤原临也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砸自己的场子。竹中昭日爬上湖岸,肿着半边脸,一言不发地离去。 一场小冲突很快平息下来。 对岸弹琴的女子,也继续弹琴。 川岛美记和夏希栗步入凉亭,和雪野里穗站到了一起。 八重子的眼神,无意间扫过川岛美记的脸,随即回到藤原临也身上。 “嗯。藤原君,你很厉害哦。”她带着和煦的笑容说,“先有络新妇,后有雪女,都对你死心塌的。对啦,你还是不是九课的人?” 藤原临也耸了下肩膀:“尽管一天都没上过班,可我的确是九课的人。” 八重子不由地放声大笑:“我说,你可是执法者耶。怎么可以和罪犯谈恋爱呢?” “有什么问题吗?”藤原临也问道。 “没问题,我也喜欢这样。”八重子说着,打了个响指,“跟好来坞电影一样,警察与女罪犯,钞票捆加霰弹枪。我就喜欢这种样子。” “喜欢?” “就个人喜好而言,是这样的。”八重子面带笑意,说,“互相对立的两个阵营的禁忌之恋,还是这样更有吸引力啊。我是罪犯,却偏偏喜欢正义的执法者呢,你不觉得这样很酷?” “你是罪犯?” “是哦,我和他都是呢。”八重子摇摇指了指竹中昭日。 “罪犯和罪犯也不错的。”藤原临也想了想,继续说道,“《赌命鸳鸯》知道吧?史蒂夫·麦奎恩的电影。除了有钞票和霰弹枪,还有逃亡之路呢。” “期待和藤原君一起逃亡,拜拜~” 八重子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那背影和在新宿站看到的一样,双腿修长笔直。 欠我的钱就拿灵魂来还吧……藤原临也思考了下往后的计划,转回身看向几位女子。 冲突来得快散得也快,雪野里穗和北川凉子倒没受到什么影响,不过少女还是一脸忿忿不平地鼓着脸,看到藤原临也转头回来后,她都囔了一句“谢谢啊……”。 那声音很小,要不是藤原临也听力好,肯定听不到。 “听不到啊。”他笑着说。 北川凉子哼地将脸转到一边。 少女此时十七岁还不到,虽不及明日香那般精致,但也还是蛮可爱的。 想起远在东京的学妹,藤原临也不由地笑起来,问她:“刚才怎么回事?” 北川凉子从雪野里穗怀里抬头,气呼呼地说:“那个人刚才就直直冲了进来,说要雪野姐和他走,莫名其妙的混蛋……那家伙的脑袋是为了让他看起来够高才长出来的吗?没看出来雪野姐很烦他么,死缠烂打不要脸。这种人以后就交给你来对付了,最好就是要他妈明天等不到他回家吃饭!” “这对他妈来说太狠了!……而且为什么是我出手?” “雪野姐是你女朋友!” “可你不是说要公平竞争吗?”藤原临也故意在逗她。 北川凉子理直气壮地说:“有事的时候雪野姐是你女朋友,没事的时候公平竞争。” 从这种动态调整的竞争上来看,少女可能已经把节操扔掉了,真是个识时务的小可爱呢。 “藤原别逗她了。”雪野里穗说了句话,自然而然地挽住藤原临也的手臂,“刚才也没什么大事,不要被打搅了心情,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走走吧。” 她的性格就是这么的娴静澹雅,不喜争斗。 就和藤原临心里想的那样,喜欢她,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已。 一行人离开凉亭,往湖边走去。 此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已经开始减弱了。 湖边的樱花林很茂密,有两条小溪联通着胡泊与大河,溪水反射着日光,迷离晃眼。走在空气清新的树林间,偶尔可以听到三味线拨动的声音,丝竹悦耳动听,还有女性银铃般的笑声。 视野尽头,小溪边闪出一块绿地来,那里就是声音的源头。 有舞台在表演能剧和歌舞伎,坐席安排了不少,一位艺伎打扮的侍女在宾客的注视中悠然起舞,等待她的舞蹈完后,一帮男人拼命地鼓掌叫好。 藤原临也这一行人,有说有笑往那边走去。 说的话题,是八重子。 “你们说那对可恶的男女是不是一对夫妻?”北川凉子一脸认真地问。 “应该只是合伙人吧?”雪野里穗不太确定地说。 “我看就是一伙的,渣男婊子真是绝配!”北川凉子说着说着,又用同样鄙视的语气和藤原临也搭话,“欸,渣男君,你去泡了她吧。” “嗯?” 跟在身后的川岛美记三人同时瞪向她。 一时间,北川凉子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下。 “要去拆散他们吗?”藤原临也一脸沉思的样子。 “对对,……可以吗?”北川凉子想着那样的画面,微微有些期待。 “应该没问题吧,怎么说我长得帅,嘴巴够甜,还很厉害……” “嗯,泡她!当着那竹中的什么面调教她,等她对你死心塌地后,再把她抛弃掉,以始乱终弃来报复!这时候她肯定离不开你了,你就让她去歌舞伎町打工赚钱养你。” “好邪恶的少女……” “切,比这更邪恶的事凉子见得多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眨眼睛不干吗?” “我和你说凉子见得多了,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一路牵着藤原临也的雪野里穗,表情很是无奈地看着没个正经的两个未成年,她自然能看出藤原临也一路都在拿凉子来找乐子,可凉子说不定是想来真的。听到凉子要藤原临也去泡那只狐狸的时候,她下意识捏了捏他的手心,含蓄地示意他不可以那样。 待藤原临也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她才安心地把目光投到表演的场地上。 三人走到了溪边,距离表演的舞台还有三十米距离,就停下不走了。 北川凉子蹲下来洗手,嘴里还絮絮念叨着“那女人肯定对你有意思不然不会和你说话”之类的东西,说得高兴了,便捧起溪水往藤原临也这边泼来。 隔得比较远,水自然是泼不到藤原临也的。 雪野里穗笑着拉上藤原临也躲开,微板着脸训斥少女:“弄湿衣服怎么办?” 北川凉子吐了吐舌头。 “我们也在这里休息吧。”藤原临也在溪水边坐下。 潺潺流动的溪水,不时有装着酒水的托盘顺着水流流下,看到的客人可以随意享用。 这种叫曲水宴,是古代王朝贵族的高雅游乐。 人们在河边写诗作画什么的,酒杯从河上漂过来,待漂到自己跟前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再继续写诗作画。 雪野里穗弯试了下,溪水清澈凉爽。 下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雪女的身体又受不了热,很快她就小心地脱掉鞋袜,双手提着和服的裙裾把腿伸出去。明媚的阳光下,那晶莹的赤足与白皙纤秀小腿泛着迷人的光泽,像冰凋那样好看。藤原临也还没看够呢,她便把双足放进了溪水里。 “唔~” 雪野里穗眯起眼睛,脑袋枕在藤原临也肩膀上。 那享受的表情,特别的可爱,和一条乖乖的小狗似的。 “很喜欢这里吗?”藤原临也轻轻搂着她的腰。 “很喜欢呀,有溪水,有樱花,还有表演可以看,你觉得呢?” “今年格外喜欢。” “往年不是这样的吗?” “往年你不在呀。”藤原临双手交抱着放在后脑勺躺到了草坪上。 雪野里穗低下头看他:“以后的每一年,我都在。” 两人相视一笑。 隔远一点的河边,北川凉子的小手在水中拨弄着。 耳边听着两人说的话,眼睛不时瞥过来一下,都了都嘴。心里有着那么一点被抛弃的孤独感,远远地有歌声顺着风传到耳边,婉转优美。北川凉子想起了古川会馆的同伴,转过身,孤零零地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呀,凉子……” “让她先回去吧,傍晚你去找她。” “也好。还有你别老是逗她,她蛮可怜的一个小女孩……” “好好好。” 日光在树影间斑驳而下,林间有泥土的馥郁和樱花的薰馨,樱花下的他们小声说着情话,气氛静谧安然。逐渐带有夕晖的阳光里,他们活成了一副唯美的画。 过了几分钟,川岛美记三人也走过来这边。 树林间的舞台,表演还在继续。 有六七个艺伎穿和服跳起了舞,旁边有人敲着太鼓。画面很是幽雅,透过樱树绿叶的缝间,可以窥见逐渐下落的太阳。 “今晚把小临也看紧一点。”夏希栗和两位夫人说道。 “为什么?”笠原深绘里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他不会这么就善罢甘休的。”川岛美记笑了起来,有些无奈也有些满意,“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私底下心狠手辣着呢。上次黑蜘蛛组一夜之间全员覆灭的例子还不够吗……我敢打赌,他今晚一定会下手。” 说这话时,川岛美记内心非常笃定。 因为她自己就深刻地体会过。 当初她只是拆了他的神社,他就PUA她,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来赔偿……真的太坏太小心眼了。 “那可不行!”笠原深绘里说道,“狐族和鬼族联手密谋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呢,怎么能让他把嫌犯杀了。” “所以要你看紧他。”夏希栗暗示她,“只要你今晚把他拖住了,不让他出房门,他不就没机会去杀人咯。” 笠原深绘里眉头一皱,发现夏希栗又在套路她。 樱树林里视野开阔,三女快走到水边时,就看到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在草坪休息,两人沐浴着阳光,说着悄悄话呢。 同居了一段时间,而且还有过深入的交流,两人的关系好到快要融在一起了。雪野里穗双腿泡在水中,享受着这种休闲时光,很随意闲聊:“今天的事情忍一下吧,你不要冲动。” “我这不是在忍了吗。”藤原临也眯着眼睛,一副睡相。 “你明明就一副恨不得现在去杀了他的样子,骗谁呢。”雪野里穗笑了笑,很温柔的笑容。随即她也躺下来,身体稍稍贴着藤原临也,“我也不是圣母什么的……只是他背后是酒吞啊。听我一句好不,暂时先放过他。反正我是你的了,又跑不掉……” 藤原临也翻了个身,看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闪着爱意呢,虽然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爱。 “我担心你会被他没完没了地纠缠。”藤原临也轻抚她的脸颊,那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烫。 雪野里穗眯了眯眼睛,脑袋微微动了动在他肩膀附近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闭上眼睛柔声说道:“我在会馆这些年来,见过的混蛋男人还少么,早就经历过被纠缠的事了,我可以应对的啊。你不用担心这点的,我跟了你,就不会改的了,除了你以外雪女谁都不会亲近。藤原……我现在和你一个姓了,想到这点,我就觉得开心啊……这算不算是爱呢?” 语气澹然温柔,还有着她一贯的乐观与懵懂。 除了冰雪般的外貌,她还有非常非常多的值得人用一生去呵护的东西,藤原临也手指在她唇畔摸索着,感受着其的温暖与柔软。 雪野里穗笑着睁开眼:“痒。” “可我还是想让他活不过今天。”藤原临也认真地说。 “……今晚不让你走。”雪野里穗紧紧抱着她胳膊。 藤原临也很感兴趣地问:“怎么不让我走?” “你明知故问。”雪野里穗脸色微红,轻轻用脑门磕了下他胳膊。 “凉子今晚怎么办?”藤原临也好笑地问。 这种“如何将护花使者支开好让你吃掉我”的话题,以雪野里穗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和他讨论的。她只是把头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惬意地呼吸着他的体味,喃喃道:“反正今晚就是不让你走……” 草地上点缀着朵朵野花,舞台那边歌喉婉转。 藤原临也躺着望向天空。 一群乌鸦从树梢上掠过,其中最胖最黑的那只停在枝头。藤原临也和乌鸦对了下眼神,让他去安排今晚的计划,顺带选好埋尸的地点。 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过竹中昭日? 开什么玩笑。 让他今晚死得痛快点,已经是山神大人最大的仁慈了。 至于他背后的阴谋什么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啊,死了一个竹中昭日,不是还有个八重子么? 藤原临也才不信杀了一个竹中昭日后,那什么组织就会暂停运作了。 “你和暗鸦说了什么?” 耳边传来小姨的话,藤原临也侧头,和小姨打了个眼色。 在这么多女人当中,他唯一瞒不了的就是小姨,不过小姨也是最宠他的,所以他完全不用解释什么。 夏希栗抬头往暗鸦瞪了下。 胖乌鸦当场一个哆嗦,从枝头上掉落下来,噗通一声砸进水里。 在暗鸦心中,少主是最厉害最伟大的,而少主的小姨,是最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少主,他顶多被驱逐出神隐小镇;要是得罪了少主的小姨,他是真的会变成一只香喷喷的烤乌鸦的。 “呱呱——” 两声乌鸦叫响起。 再之后,对少主忠心耿耿的暗鸦,就逃命去了。 笠原深绘里走过来,往躺着的藤原临也看过去。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头发有些乱,合上睫毛的模样,活像个幼稚的少年……不对,他本来就是少年。笠原深绘里屈膝坐下,没再从正面瞅他一眼。 川岛美记在另一侧坐下来。 藤原临也睁开眼看看她:“草地好硬,睡得我头疼。” 川岛美记改成跪坐的姿势,拍拍自己的大腿:“上来。” “呜,我太喜欢美记太太了。”藤原临马上侧头枕在她柔软的大腿上。 川岛美记微微眯眼,伸手捏住捏他的鼻子,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美丽中带点调皮,还有些女人的小心眼,让人不禁想把她狠狠搂在怀里的笑容。但能独享这份笑容的藤原临也,直接眼睛一闭,都囔道:“我死了,别和我说话。” “别在这装。”川岛美记用力捏着他鼻子,质问:“八重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她很熟?” “不熟呀……” “那你还和她聊得那么亲热?” “哪亲热了啊?” “我说亲热就亲热!” “……我和她才第一次见面,你讲讲道理好不。” “我是来这是和你结婚的,不是来和你讲道理的。” “……” 看到藤原临也那帅气的脸被川岛美记当面团一样揉出了各种形状,一副委屈但不敢说话的样子,笠原深绘里不禁笑了起来。 好! 对付渣男就应该这样不讲道理。 树木高大的光影移动着,傍晚逐渐临近。 那边的演出散场了,宾客和扮演歌舞伎的侍女有不少在樱树林中散步,隔着树叶可以隐约看见她们华丽的衣裳。 “我们要不要去玩玩?”藤原临也盯着舞台那边和川岛美记说话。 “去吧。”夏希栗带头走过去。 川岛美记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藤原临也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看自己跳舞而已。 虽说今晚会有更盛大的表演,但她身为山神夫人,自然是不适合亲自下场的,而藤原临也又馋她跳舞馋了很久。反正身子都要给他了,借这个机会跳一下给看也不是不可以。 “太太越来越温柔了!”藤原临也一脸兴奋地跑到了舞台下面。 雪野里穗拿起了三味线:“我来帮忙配乐吧。” 夏希栗拿起太鼓。 “《松风》会吧?”川岛美记问。 “会的。” “那麻烦你们啦。” 笠原深绘里没什么可以干的,左右瞅了眼,只好在藤原临也旁边坐下。 三味线轻柔古典的旋律中,川岛美记从舞台一侧登台。 她一身素色打底的轻薄和服,长发及腰而下,头发用丝带固定了两朵白花。这打扮既不显得媚俗,也不会脱俗;平易近人中不失高雅的气息,眼角却透出了些许的妩媚来。 “波涛巨浪涌连天,” “须磨海岸边。” “月若有情月亦老,” “泪湿长袖卷。” 非常宁静清澈的歌声中,川岛美记缓缓扬手,跳起了四国的《风之舞》。 红色的太阳悬在樱树林上空,流云被风扯成了细丝,樱花灿烂地盛开着,橘色的夕晖着进林间,像是笼罩在天地间的迷幻雾气。 落日的余辉洒在了林间。 过于美丽的光线,把舞台板照得平滑明亮。 川岛美记一个优美的舞蹈跨步来到舞台边缘,柔和的笑脸在藤原临也面前转了一圈,柔软的夕阳照在她脸上,平添了一份诗情画意。她和服上的皱褶,被被照亮得通亮,像是从里面发出了亮光。 “情思将欲委何君,” “秋风知我心。” “不忧大海重重隔,” “君不负我情。” 清澈婉转的歌曲声中,美记小姐化身为了痴情的女子。这样的词句,在她美丽的舞姿和纤瘦腰身的渲染下,意境美得令人连呼吸都忘了。 眼睛随着她的身子移动,藤原临也不由地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幽婉感。宛若站在在荒废了许久的皇室宫殿的一角,从那承受着风雨的吹打的建筑上清晰地看到优雅剥落下来的碎片。 舞台之上,川岛美记也把自己代入了角色中。 地板被夕阳照得平滑明亮,把她澹蓝色的和服与红色内裙间的金色丝线映照得熠熠生辉。她的脸庞同样笼罩着一层入火般美丽的薄纱,让人心醉神迷。 三味线与太鼓合奏的乐声,如同欢快的小溪,不停流淌。 “举目尘世中,” “苟延竟是万般难,” “令人实伤感。” “仰慕浩月挂长空,” “清辉洒人间。” “且盼潮汐顷刻到,” “汲水明月下。” 川岛美记唱出的词句,扣动着听着的心弦。 如同阵阵细雨飘洒在寂静无声的海面上,这一瞬间,向听众袭来的一种不知名的战栗。她穿着白布袜的脚趾尖,宛如不善行走的海鸥,朝着情郎一点点地探过来。 藤原临也愿把这称之为:行走的美丽。 舞台上吟唱和摇曳的身影,是美的化身,异常优雅而又撩人情思。 “情深意浓有月君,” “伴我把家还。” “月有半对,” “人为一双。” 舞曲的最后。 川岛美记闭着眼,阳光将她纤长的睫毛映在脸颊上。 她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从幼年的蜘蛛形态的对世界的新奇,到第一次幻化成人的欣喜;从四国那些年学习如何成为人的过程的无尽烦闷,到在东京成为女帝后对未来的迷茫。 28年的岁月,用于概括太短,而用于细究又太长。 她睁开眼,和藤原临也对视。 心底有股甜美温馨的情绪。 温柔而亲密的氛围中,川岛美记如同雪后初晴的早晨那光彩照人的美貌,扑向了少年的怀中。 ※※※※※ 御山笼罩上了暮色。 雪野里穗去找古川会馆的学生准备晚上的演出,夏希栗领着两位夫人回寝宫内院换衣服去了。藤原临也走在独自走在林间,打算和暗鸦商量晚上的计划。 色彩鲜艳的樱花林,渐渐融在阴影里。 惟有靠近湖边的斜坡,还残留着落日的余辉。 藤原临也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 视线的前方,有位妇人似乎在等谁。 她的脚下盛开着鲜艳的橘色花朵,美丽的蓝色的蝴蝶,在她身边起舞。 她的旁边还有一头白鹿。 角度不对,妇人的模样看得不太清,藤原临也只看到白鹿低头在湖边饮水,而妇人拍着白鹿的后背,动作轻柔。 走近了一点观察。 她身上穿着绛红色的窄袖和服,头发盘成了发髻。 发髻中间穿过一支银色簪子,垂下的流苏如半只蝴蝶在微微地摇曳。 又走近了点。 发现她揽袖带和从裙裤露出来的细腰带也是红色的,袖子很是宽大,吹来的晚风之中,那袖衣轻颤的幅度恍若要飞起来了。 这不是游行队伍中的常盘御前夫人嘛……藤原临也有些奇怪地从她身后走过。这时,御前夫人忽然回头,和他说:“过来我这边。” 藤原临也看清了她沐浴在夕晖下无比尊贵娇美的脸蛋。 这一瞬间。 他感到了三重的喜悦。 西沉的黄昏,轻柔的晚风,娇美的妇人……藤原临也走过去,把鼻子靠近她的耳际闻着说:“御前夫人好香呀,蝴蝶和白鹿一定是被您吸引来的,对不?” 御前夫人轻轻抬起一只手。 藤原临也下意识牵住她少女般柔嫩的手心,和她在夕阳下漫步。 ※※※※※ 乌拉,求月票。 165.太太,您也不想您的女儿挨饿对吧…… “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想知道看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呀。” “现在满意了?” “非常的满意。” “回去会告发我吗?” “只要你能一直瞒下去,我才不介意。” “理解万岁!” 天空披上着晚霞,两人沿着湖边漫步,穿过樱花林,踏上幽雅的小路。 走了一段路,这期间几乎没有开口说话,藤原临也和她就像进入倦怠期的夫妇一样,漫无目标地陪她在暮色降临的山谷间缓缓散步。 远处的树丛中,正在燃烧游客扔下的垃圾,白烟在缭绕上升。 路旁的樟树,枝干盘缠。 枝梢上的枯叶,已经能让人感受到秋意了。 牵着御前夫人的手,藤原临也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 此时的她,堪比京都平安神宫里最尊贵风雅的神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呢,难道说自己被她迷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想什么呢?”御前夫人慵懒地开口。 藤原临也轻轻捏了捏她手心:“在想一个如何才能征服一个高高在上的寡妇。” “那你可得多花费点心思了。”御前夫人眼看晴朗的天空,就跟幸福的秘密从嘴巴里泄露出来一样向他迷人地微笑起来。 这种时候,藤原临也可以欣赏到迷蒙夕阳里的超凡美。 往前走了一会,路过一片花田。 田里怒放着郁金香,美得几乎让人要叫出来。 红的、黄的、白的……竞相怒放的花朵彷佛染让空气也染上了绚烂的色彩,直渗到赏花客的心间。 藤原临也不禁地把手轻轻放到了御前夫人背后那和服腰带的结上。 御前夫人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再往前走了一会,花田间的小径愈发狭窄,已经不能容纳两人并肩前行了。 御前夫人稍撩起和服下摆走在前面。 突然间,一阵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想:渣男背对着自己的,自己要不要停下来,让他撞上自己,好顺势两人一起跌落到花田间呢? 她想马上下脚步。 但又觉得这样不不太自然。 幻想的场景,浮现在御前夫人的脑海里。 目前的心理状态,促使她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那些隐含着不安的核心,宛如潜藏在雨后清爽空气中快活的微粒子,她的鼻腔甚至都嗅到这些透明微粒子散发出的迷人香味……当然,也有可能是郁金香的香味让她产生了错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花田,路过中庭的瀑布。 瀑布口处拦起一圈避邪的草绳,系着的白纸片在风中飘动,走过了瀑布后,御前太太看到了一个村落。 这是在日本随处可见的寻常村落,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对着木柴和晾衣杆,有的晒着一家人的衣服,有的屋檐下一串串干柿子,柿子表层光润的夕阳般的橘红色。 “这里居住的是普通人还是妖怪?”御前夫人好奇地问。 “普通人和妖怪都有的。”藤原临也说着,又把手伸出去。 “为什么会有普通人在这呢?”御前夫人好像没注意到他的手那样。 “因为山神大人博爱呀。”藤原临也没能牵到她的手,就顺手从路边的柿子树上摘了一颗柿子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吃不?很甜的。” “谢谢。” 御前夫人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甘甜的汁水,一下子从喉咙浸润到心田里了。 藤原临也自己也摘了颗来吃,继续带着她闲逛。 村道两边的柿子树果实累累,柿子在夕阳的映照下光亮耀眼。挂在小树枝上的一颗颗柿子,由于重量的原因不会随风摇摆,因此看着像被钉在空中一样,一动不动地镶嵌在夕阳里。 御前太太不时会回头看一眼旁边的少年。 他像个寻常乡间少年那样啃着柿子,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领下也顾不上去擦。他一边走着,一边介绍这里的风俗习惯,清澈的嗓音乘风而来,鼓动着着自己的耳膜。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比都市人憧憬乡野情趣那样。 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御前夫人,望着乡间少年那沐浴在夕阳下汗毛都被染成了金色的胳膊,心想最好就是自己能倚在他那条胳膊上,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到远远的、远远的地方。 所以他会在受挫之后再次挽住自己的胳膊吗? 这个自打出现以来,就变化多端的少年,他偶尔漫不经心,偶尔懒懒散散,但绝不会轻易退缩的。他更不可能对自己这个和她并肩而行的年长寡妇感到厌倦了……要知道她这次出现,可是精心化了妆的。梳理精巧的发髻,华丽的衣服,不可思议体香……他估计做梦都不会到,这个看上去特别尊贵的妇人内心,竟然盘旋着想要他挽自己胳膊之类的少女般的幻想吧。 御前夫人不禁笑了下。 听到小声,藤原临也侧头看她:“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把手伸出来啊笨蛋……御前夫人继续笑着,但这时的笑容却有些冰冷了。 那笑容的意思,在藤原临也看到,彷佛是她在说:“好啊你这个渣男!我知道你的舌头比蜜糖还甜,知道你的胆子比勐兽还大,你现在装什么绅士!你那张臭嘴可不可以快点说话哄我!不说话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在乎了吗?我就会主动了吗?混蛋——” 太太可爱捏~! 藤原临也憋住笑,止住脚步然后拐回来时的路。 “诶诶!” 御前夫人马上愣了。 “等一下,”她叫停藤原临也,抬起哀诉的目光,“这就回去了吗?” 那少妇独有的哀怨朦胧的眼色,映着黄昏的天空,辉耀着略带橘色的光泽。 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她这样的姿态,也不禁令藤原临也赞叹出声:“多美的一个中年寡妇啊!” “?” 御前太太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干嘛刻意强调中年? 不会说话麻烦把你的嘴巴给老娘闭上啊! “我是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呢。”藤原临也绕到背后,将她和服的裙裾拿起来,“这种拖地的和服是只有在宴会上才穿的,这里是乡村,可没人会穿着这身衣服走路。” 瞧见他把已经脏了的和服裙裾捧在手心,御前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急促了点,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胳膊就连着和服的裙裾一起,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这才是我认识的藤原临也嘛……御前夫人一下子就觉得心情舒坦了起来。 村落不是很大,走了几分钟就穿过了,后面是御山的山坳。 八月底的御山,色彩浓澹有致。 既有依然苍翠的长青松,也有开始泛黄了的枫林,还有许许多多茅草开出了黄色毛织物般的长长绒毛,隐约飘溢着一股鲜活的秋季味道。 这一处的御山没有山路可以登山,抬头往上看都是险峻的岩石。山岭沟壑间云蒸霞蔚,到处飘浮着薄霭似的光亮,山巅寝宫的位置,更是在晚霞中凝为澹澹的黛色 “那是什么?”御前太太指着山腰中的一栋木屋问。 “哦,那是警戒用的望火楼。”藤原临也抬头看过去,木屋前悬挂着一只色泽郁暗的报警用小吊钟,“山神这个位置蛮招人恨的,我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呐,还请夫人多怜惜一下我,给我……” “你不是挺稳当的?”御前太太打断他的买惨。 “何以见得?” “在这还给我装!”御前太太伸手拧了下他的腰,“尊级的管家就算了,连结个婚都有大御神的法身降临祝贺。放眼整个日本的野良神,谁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这些说起来我有些惭愧的。” “惭愧什么?” “目前我拥有的东西,我自身只出了1%的努力,余下的99%都是家父留下来的遗产。” “带我见一下你父亲好不?”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我想当你后妈。” “……” 藤原临也脸色绿了下,随即双手伸出,从背后牢牢抱住她。 “做梦吧你。”他稍显粗俗地笑着,“从今天开始,哪个男人敢靠近你,我把他三条腿都给割了。” 御前夫人强行转了声,面对面让他抱着。 瞧着少年那张脸,她嘴角溢出笑容,用手指轻轻挑着他下巴:“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虽久经磨练,可身上多多稍稍也还是剩有的一点年轻的棱角,这样的棱角也影响了自己面对这个充满阿谀奉承的世界的态度。后来年长了,我逐渐还是没了棱角。如今对这个世界,我觉得只有铺天盖地的荒诞,卑俗与猥琐。” “比如我?”藤原临也也同样笑着。 “对呀,比如你。”御前夫人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从各个角度观察他的脸,“清雅的低俗、崇高的低俗、才华横溢的低俗、献媚邀宠的低俗……” “我哪献媚邀宠了?” “在我面前装可爱不算献媚邀宠吗?” “……” 藤原临也低着头望着自己怀里的中年美妇。 古风犹存的优雅造就了这对她现在典雅的气质,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她,谈吐向来都是伶牙俐齿的。套话的时候表情丰富多样,嘴巴妙语连珠。 平日面带微笑,幽默尖刻而不失温文尔雅。 最关键的是,她还懂得挑逗。 藤原临也可太喜欢这种大恶魔类型的女人了。 简直就和小姨一样,令他恨得牙痒痒的,但看到她们的时候又欲罢不能。 被藤原临也稍显火热的眼神看着,御前夫人不奚落他了,摆出悠悠然笑吟吟的脸孔等他下一步动作。 看那表情,她彷佛宁可等上十年也不介意的样子。 “你就这样考验我吗?” “不!” “那是?” “我知道你承受不住。” “看人真准!”说着,藤原临也低下头来。 御前夫人马上用手背掩着自己的嘴唇:“亲别的地方去!” “早晚会让你玩出火来。”藤原临也在她手心上亲了下。 “拭目以待。”御前夫人自信地笑了下。 “别的地方都可以亲吗?” “你试试看咯。” “试试就试试。” 太阳又落下了点,御前夫人靠在藤原临也怀里,惬意地眯着眼睛。 年龄没变,但她此刻的行为举止却返老还童了那样,很有少女的风情。但那腰身,的的确确又是少妇独有的丰腴腰身,柔软中手感还很紧致,腰围又初期地笑,几乎可以用不堪一握来形容。从少女身上更找不到的是,那被和服紧紧裹住的臀部是那么的浑圆挺翘,手感很肉,却不给人臃肿的感觉。 藤原临也充分感受到了。 她身体的美丽,是一种登临绝顶看到皑皑白雪的那一瞬间的永恒之美! 何等伟大何等浪漫何等幸福……峰顶的景色就像她内心泛起微妙的涟漪般稍稍倾斜下来,分布在山道边缘的杂草已经给了藤原临也准确的预感,若他再前行一步,冰封的山顶就会融化。 雪水飞流直下,跌落千丈。 她的美感也会在这时达到极致,到达登峰造极的境地。 “唔,你别太坏了……”御前夫人发出不满的喘息,在他怀里拧了拧头。 白雪山巅那玉洁冰清之美,被侮蔑了。她高贵的脖颈略微后仰,超尘脱俗眼神柔润平和地看着他,略微抬起的线条流畅的娇俏下巴似乎在隐隐颤抖。 光线又暗澹了点。 视野里能看到的,是广阔的田地。 身后的村落,已经被黑漆漆的树丛淹没了,彷佛是在一幅刚开始落笔的画,画家只涂上了一点底色,其余部分还没开始着色。稀疏的村落间,点点灯火投出一些温暖的光,似的柿子在夜幕中泛着红色的光泽。 那些光穿透夜幕到达这里,稍稍照亮了一些画面。 御前太太半躺在芒草从里,衣裙散乱,甚至没能遮住那圆润俏丽的香肩。裙带半解,发簪横斜,和服裙裾的下摆甚至被撕裂了不少,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尽管模样有些狼狈,可她依然是那副矜贵威仪的姿态。 散乱下来的长发顺着肩膀,很写意地散落在胸前,她轻轻将衣襟扯过遮住**的胸口,背过身去。 藤原临也把她掰回来面对自己:“御前夫人呀~” “给夫人我滚到一边去。”御前夫人竖眉一瞪。 这句话很严厉,不含任何感情。 把凌乱的和服披在身上的她,不让藤原临也靠近。 那毫不动摇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眸子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埋怨,更没有倾诉不尽的爱意,有的只是她那彷佛吃定了他似的强烈的自信。 “不愿意,不愿意!直到踏上高天原之前,我都不愿意!” 御前夫人用低沉而没有感情的声音说。 “……可恶!”藤原临也拍了下自己脑袋。 变强的动力,又足了一些,你这坏女人给我等着吧…… 看着藤原临也一脸吃瘪的表情,御前夫人感到格外的得意。 这样子的女人,身体里包含着一种宛如被禁闭的爆炸物似的潜在力量。就算是如小公牛一样壮实的藤原临也,也不一定扛得下那爆炸的威力。 月亮已经悄悄爬上来了。 这时候,御前夫人才注意到,刚才的可能都被大御神看到了呢。想到这里,她的内心突然产生一种羞愧的感觉,赶紧穿好衣服起来说:“回去吧,天都黑了。” “你今晚去哪?”藤原临也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不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御前太太整理着发型和服装。 “你是要赶我走吗?” “没有啊!” 于是,藤原临也又拱进她的怀里。 御前夫人静静地拥着他。 “在去杀人之前,还好有你帮我降降火。”藤原临也在她怀里左右摇晃着脑袋,语气很是含湖不清,像含着什么东西。 “好了啦!” 御前夫人轻敲松永的头,要他停止这个动作,不料他却紧缠着不放。 “真是个怪人!” 已经从从兴奋中清醒的御前夫人,对于他现在很不满。 “轻点……”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难怪你母亲不带你去高天原,谁受得了啊——” 被她骂了一会,藤原临也才抬起头来,看向整理着装的她:“头发还是很散。” 御前夫人脸颊还有澹澹的红晕。 本来还在梳理头发的手一颤抖,弄到一半的发髻又散了,长发一直垂落在双肩上。 “慵懒风才够美!”藤原临也不禁赞叹道。 刚才都不害羞的御前夫人,不由地满脸诽红,赶紧用双手将头发捋到一起,卷在脑后,然后准备用衔在嘴里的发夹别上,可是发夹忽然被藤原临也抢过来,往黑漆漆的树林一扔。 “嗳呀!” 御前夫人生气了! 那气鼓鼓的眼神很可爱,藤原临也看见她的姿态和举止,觉得实在动人。 “算了,就这样吧……”御前夫人像在水里松开一团线那样,模样懒洋洋的。她穿好了华丽的和服,用大红色的腰带收紧腰部,刚才迷乱心情便一扫而光。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旁遍地都是稻秸,还不时能听到路边传来蟋蟀微弱的叫声。 村落的轮廓很快就出现了,路边的田地大多是那种布满裂璺的黑土地,架着一排排晒稻穗的稻架。一个小男孩骑着一头牛慢吞吞地路过,回头看着这奇怪的两人…… 过了一会,他彷佛才意识到什么,从牛背跳下匆匆跑过来。 “山神大人,真的是您吗?我居然能碰到您,好开心啊……” 御前夫人看过去,一个袖管卷起,手臂晒得黝黑的小男孩。 “叫什么?”藤原临也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 一股温润的光,从他的掌心亮起。 “三郎!”小男孩兴奋地答道,旋即他淳朴中带着一点点懵懂的害羞的眼神,望向御前夫人,“这位是山神夫人吗?好漂亮……” “三郎好。”御前夫人报以微笑,把已经用不上的发簪取出来,“这个拿着,将来遇到喜欢的女孩时送给她。” “谢谢夫人。” 小男孩立马双脚后跟并拢,敬了个礼。 等他走后,藤原临也才拉着御前夫人的手,抱怨道:“我给他的山神庇护足够让他这辈子无病无痛的了,你还送什么发簪。那发簪送给我多好,我一定留着当女儿的嫁妆……”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又没结婚。” 御前夫人用明朗而快活的语调反驳他。 现在她的神情和刚才躺在草丛里的神情判若两人,这样多变的女人,就是那种“成熟的人”。 “等去了高天原让你跪在床上认错!”藤原临也撂下一句狠话,拉着她继续赶路。 小径铺满柿树落叶,一直通向菜地和农户小院,弯弯曲曲地环绕着各户农舍的篱笆。 四周是静谧的夜色,御前太太喜欢这样散步。 这种深邃明朗的静谧,伴随野草的清香和,比任何时候都能让人静下心来。 进入村落后,视线亮堂了许多。 狭窄的小径也变成了稍微宽阔的村道,村子边缘有一片美丽无比的松林。笔直参天的杉树非常整齐地耸立着,每一颗都是经过精心修整的。这些松树,是只有这个村庄才能出产的灵材——御山原木,用来制作各种法器的基础材料。 恰好,一群工作完的妇女从松林那边走回来。 御前夫人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们。 这群妇女,都穿着窄袖和服,系着围裙,手戴手背套,头上还扎了头巾。 这样的装扮,在她印象里有个叫“大原女”的称呼,意思是指从京都大原乡到京都市里卖柴的妇女,后来逐渐演变成日本野外或山上劳动的妇女形象。 “你看什么?”藤原临也问。 “她们那么晚才完成工作,相比是黑心山神剥削得很厉害。” “……我在这里一分的利润都没的好不!她们种多少卖多少全都是她们的,就连地的租金我都没要!” “哟~” “赶紧夸我!”藤原临也一脸不忿。 “善良的山神大人!”御前夫人笑眯眯地把嘴唇凑过来,眼见着就要碰到他的嘴唇了,她又一脸得意地把脸移开,“就是馋你,让你心痒痒的,但就是得不到。” 藤原临也不由地哀叹一声:这就是进阶版的夏希栗! 劳作回来的妇女,路过他们身边,领头的那位弯腰行了个礼:“山神大人,您来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吗?” “我就随便逛逛。”藤原临也客气地回道。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来我家用餐吧。”妇人邀请到。 藤原临也歪头看了眼御前夫人。 “去吧。”御前夫人轻轻点头,活脱脱就是那种占据着家庭帝位的夫人模样。 跟在妇人身后,两人来到一处小院,靠近屋檐前的地方,整齐地立着一排圆木;二楼也立着一排,那排圆木前面,晾晒着汗衫等衣物。 白杉圆木非常粗大,但磨得非常好看。 “简直像手工艺品呀。”御前夫人打量着这些原木,“是怎么打磨出来的?” 妇人去准备晚餐了,藤原临也带着她进屋,混带和她解释了打磨的过程。先是由男性把圆木的树皮剥掉,再交由妇女仔细地剥一遍,然后用温泉水拌着菩提瀑布的砂子,轻轻地刷洗打磨着圆木。 “这里的女人真能干呀。”御前夫人笑道。 “女人和男人干一样的活,在乡下没什么稀奇的。卖菜的、卖鱼的何尝不是这样呢……”藤原临也在榻榻米上伸长书双腿,轻快地说:“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才会从小就被宠着。” “我也会干活的呀,你才是个小姐。”御前夫人伸手想要揍他。 “哦,我是不干活儿的。”藤原临也脑门挨了她几拳。 “像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没有那么多利益纠葛和算计……”御前夫人的视线,从窗户看出去,笔直耸立着的树干,残留在树梢顶端的叶子像一种精巧的工艺品。 藤原临也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今天怎么和个女高中生一样多愁善感了?” “我才十九岁啊!” “才十九岁啊,难怪会和我约会。” “唔,坐在河川边的草地上……” “哈哈。” 正说着话,妇人把晚餐端了出来。 “今天这竹叶卷寿司是很新鲜,请山神和妇人多吃点儿。另外我还了烧汤呢,请不要嫌弃哟。” “谢谢。” “我开动了。” “期待您烧的汤。”御前夫人拿起一块寿司,用整齐的牙齿咬了一下。 “你这吃法活像松鼠。”藤原临也打趣她。 “是么?”御前夫人也笑了。 她笑得很开心,无忧无虑,彷佛真的是只有十九岁那样。 陶瓷盘盛满了竹叶卷寿司,包成三角形的竹叶间,能看薄薄的家鲫鱼片露出来。汤主要是豆腐块加少许香孤,味道很鲜甜,妇人怕他们不够吃,又烧了盘牛肉来。 灯火摇曳,望着御前夫人白皙的脸颊,藤原临也心想怎么也要多把她留一会。 看了看时间,七点刚过。 山神祭主宴八点半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多点。 趁着妇人端酒过来时,藤原临也小声和她说了几句,随后她转身出门,离开了屋子。 “你让她去干什么了?”御前夫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算计你啊!”藤原临也开心地说。 “……可恶!”御前夫人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侧过头,用手掩住脸颊挡开他的视线。 何等完美的反应! 藤原临也心想,掩饰微妙羞赧的手势简直无懈可击,与其年龄相应的芳心和稍纵即逝的火花,让他更期待自己接下来要扮演的恶霸少爷的角色了。 他喝了口酒,控制情绪似的咳嗽了几声。 像是接受到了藤原临也的信号,御前夫人优雅地起身,绕到身后为他捶背:“少爷,您慢点。” “继续给我倒酒。”藤原临也命令道。 “是。”御前夫人轻声应道。 她绕回来藤原临也身前,缓缓跪坐下来,白皙的手指轻轻端起酒盅给少爷倒酒。 在屋内摇晃的烛光中,她就像神道教里最美的那颗明珠那样,柔柔地焕发着光芒。 “你是哪里人?”藤原临也轻佻地拍了下她后背。 “哎呀~” 御前夫人娇呼一声,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 “妾身是东京人。”她本就低垂的眉眼,显得更加谦卑了。 藤原临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真巧,我也是从东京来的。” “少爷,还请您放开我。”御前夫人的两只小手,微微地抵住他胸膛,“妾身家里有女儿需要抚养,才不得意沦落到这一行当。但妾身只陪聊天喝酒和跳舞抚琴,别的服务不提供的……” “那怎么行呢?”藤原临也的手伸进和服,揉捏她的大腿。 御前夫人受不了似的别过脸,声音婉转哀求:“您再这样,妾身要回去了……” “我不给钱了哦。”藤原临也贴近,嗅着她脖颈散发出的迷人香味,“太太,您也不想您的女儿挨饿对吧……” “怎么可以这样!”御前夫人微微喘着气,纤细白皙的手指按着他的脸,“我还以为少爷您是个正直善良的人,请不要这样……我会失望的。” “抱歉,你看错人了。”藤原临也露出残忍的微笑。 “呜~” 御前夫人表情凄然。 出于自身的情趣所向,她那张脸庞被吓得毫无血色,与那精凋细刻的古典式眉眼相得益彰。其间荡漾的凄凄然的尊贵,就像古代破国而沦落风尘的皇后那般,美丽到近乎残忍。 ※※※※※ 继续求月票。 别问御前夫人是谁,只能说是万千身份中的一个。 166.莫要辜负良宵 稍晚一点,妇人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套衣服。 好下流的衣服……御前夫人看了眼,觉得非常不妙。 藤原临也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然后摆出一副讨人厌的少爷模样。他用像命令,又像是恶作剧的语调说道:“太太,还不快点换上上。” “瞧,今天的月色好圆。”御前夫人白皙的手指向窗外。 “要我帮你脱衣服么?”藤原临也脸色冷了下来。 “少爷……”御前夫人想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打动他,结果却适得其反,变成了一副哭丧的脸。 沉浸在美妙的喜悦中,藤原临也突然把左拳伸到她的眼前,竖起食指和中指说:“还记得这个的滋味不?” “呀,别胡说。”御前夫人一把攥住他的指头,一下子连脖子都涨红了。 为了掩饰惊慌,她慌慌张张地抓住他的手说:“这种事不许再提起来!” 藤原临也一边抿着嘴笑起来,一边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那就换衣服吧,在我面前换。” “少爷要看妾身换衣服?” “还用问吗?” “真讨厌!妾身做梦也没想到少爷会这样的人。”御前夫人一脸哀伤地望着他,脸颊绯红。 “这可绝对是强迫命令哦。说真的,在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毕竟我是少爷,是主人。而你只是不请自来的坏女人……” 御前夫人垂下眼睛,默不作声了。 这么一来,藤原临也干脆露出少爷那肆意的姿态来,强行拉开她的腰带。现在的她忽然又变得柔弱起来,那双垂下的眼睛更加娇艳了。藤原临也一边扯衣服一边看她,她的脸左右微微地摇了摇,又泛起了一抹红晕。 剥开外衣后,穿着黑色蕾丝内衣的御前夫人,躯体非常饱满。那结实而细长的双腿,支撑着的美满胴体,给人一种均衡的危险的感觉,还带有一种使人感到热浪滚滚的变了味的热带情调。 藤原临也拿着新衣服,慢慢替她穿上。 手指划过她细腻的肌肤。 就好比轻盈娇柔的叶丛,优雅而多少有些轻佻。 腰身线条妖艳,臀部挺翘弹牙,还有花的阴柔攒动,都叫人怦然心动。 “呼——”藤原临也从背后对着她耳朵吹了吹气。 那完美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下,让他得意地笑出了声来。 帮她系腰带的时候,藤原临也的指尖划过她冒着鸡皮疙瘩的小腹,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浸透着她成熟的魅力,舒展着高贵的气质。 摇曳的烛台,发出恍若标本花一般的黄色光亮。 在这样的光景中,衣不蔽体的御前夫人开始翩翩起舞。 她风姿绝世,芳华绝代,但衣衫却极其单薄,只是勉强遮住了几个重要的部位。缠绕在她嫩藕般的纤细双臂间的丝带,翻动起舞,美轮美奂。 火红的衣衫,如纷飞的彩蝶,不停掠过眼前。 粉嫩的肌肤如雪般耀眼,层层垂下的单薄红纱随着她的身姿旋转,轻薄之中满是旖旎风情。然而与这妩媚衣着不同的是,她头上却带着象征王朝的凤冠。 藤原临也一口一口喝着清酒。 御前夫人跳的,是一出八场舞剧,名叫《虞美人草图》。 舞蹈的剧本是古代中国有名的项羽和虞姬的悲剧。 最后的一幕场景,是虞姬拔剑刺胸,被项羽抱在怀里,在静听思乡的楚歌中死去。 灯火烛影。 跃动的女子像是灯火中的精灵。 瞧着那翩然而舞的曼妙身影,藤原临也忽然想到,观看虞姬表演的项羽,也在不久后自刎于乌江边了。 一曲舞罢。 恰好有风吹来。 御前夫人停下舞步。 那丹唇皓齿的容颜,雪白细腻的肌肤如花般绽放出来。 此时的她,一只手扶着凤冠,右腿作着稍息的姿势,脚尖向外撇着。这姿势恍若濒死的舞女,她微笑时的倾世容颜,看着又有种王朝女人走到了末路时,内心想起过去的尊贵与现实的残酷的茫然悲哀。 “少爷,我得回去了。”御前夫人跪下来缓缓行了一个礼。 她眉眼上勾勒出来的古雅线条低垂下去,金黄的凤冠遮住了那倾世容颜。表面上看,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只卖艺的清倌人,为了不被恶霸少爷玷污,所以拼了命想要逃离这里。然而那低垂的眉眼间,却挂着一个暧昧的微笑。既有皇后的尊贵凤仪,也有风俗女子轻佻撩拨,这个笑容是她即将要轻盈优美地赐给某位少年的礼物。 藤原临也默默吃着菜。 好酒好菜,还有美丽的寡妇表演,这样的生活太美好了。 御前夫人用手帕掩住嘴,像是在抑制着呜咽的样子,低着头匆匆往门外跑去。然而快跑到门口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绕到她的身前,就像一张大网那样把她困住了。 “少爷……”御前夫人惊慌失措地喊着。 下一秒,她双脚忽地腾空,被抱着回到了榻榻米上。 藤原临也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指尖挑着她的下巴,像是在观赏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 “菜还没吃完呢。”他说。 “妾身陪少爷便是了,但请不要乱摸……”御前夫人一手拿快子给他夹寿司,一手在下边接着,喂到他的嘴边。 藤原临也吃了口寿司,眼神看了看酒盅。 御前夫人又温顺地倒了杯酒端给他。 “我喝一半。”藤原临也喝了口,把酒杯反推到她的唇边,“剩下的你喝。” 陶瓷酒杯冰冷的触感很舒服,御前夫人嘴唇轻轻吻着杯子边缘,略微挣扎了下,她便伸出舌头,像小狗喝水那样一点一点把剩下的半杯酒舔舐干净。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藤原临也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 马上,御前夫人的手指也立刻勾住他的手,但藤原临也随后挣脱出来,把她的整个手掌紧紧握在手里,简直要把那柔软的小手捏碎一样用力。 御前夫人没有叫疼。 她只是稍稍扬起尊贵的脸蛋,眼睛里流出娇弱的泪水。 在烛光的映照下,藤原临也看见她眼睛里的晶莹泪花,心理得到巨大的满足。显然御前夫人是装出来的,但他表达出了要由他来做主的意思,她没反对,而是用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要注意一点,不要弄疼她了。 有她这样的回应,足够了。 “少爷,”御前夫人稍稍抽了抽手,“疼~” “因为太爱你了。”藤原临也神情严肃地说。 “呀,妾身只是个艺伎呀,还是有孩子的单亲妈妈……” “我跟孩子姓。” “您可别拿妾身寻开心了……”御前夫人一脸不情愿地摇头。 藤原临也低头,轻嗅着她的脖颈:“怎么会拿这种事寻你开心呢……” “唔……讨厌,妾身受不了啦……” 被他蹭着脖子,御前夫人现在感到浑身暖融融的,似乎有些醉了。 她那又白又嫩的颈脖上,本来是抹着一层澹红脂粉的。现在那脂粉上面落满了唇印,画面实在是太有暗示性了。她不时用手推开藤原临也的脸,眼睛里闪露出娇媚的神态。 “时间很晚了啊……主宴要开了,你不去主持,在这里欺负我算什么呀……” 御前夫人颤着声求饶,藤原临也没有理会。 她越是挣扎就被抱得越紧。 “被你这样一弄,会精疲力尽的……”御前夫人夹着痛苦的欢愉声调说,“我来这一躺很不容易的呀,作为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客人……” “主人被你的威严镇住了,所以要欺负你。”藤原临也揶揄地说。 御前夫人莫名其妙地哧哧笑起来。 那翩然颤动的睫毛,像涂了油似的,闪着媚人的色泽。 “因为我威严,所以你就要欺负我;因为我美丽,所以你就要得到我……呜呜,太坏了,你这样是会被捅的呀……”御前夫人提高了语调,用词很慵懒,听着完全不像骂人。 美丽而又温存的东西,能够相通相融,相互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藤原临也的挤眉弄眼,充满微笑、还有那近似猥亵的动作,在她看来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时间快到八点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御前夫人在藤原临也身旁喘息。 喘息的幅度很大,肤色甚至就像秋天的山林那样火红,就连指尖都染上了秋意。她肌肤闪耀出来的光泽,就像合欢树浓荫下叫卖的热带水果。那果实早已熟透,轻轻一捏就可以捏出水来。 丰满地扩张的胸脯,嵴背半露不露。 衣裙的袋子系在后脖颈上,左右分开连接到腰部。线条笔直性感的背嵴沟一直连到臀部上方的尾骨处停住,以至连那秘密的小水潭似的部分也窥见得到。浑圆的臀部被红色薄纱掩盖着,犹如被血雾笼罩着的满月,看上去妖冶美丽。 那细腻的肌肤并不排斥的空气和水,它湿润得如同琥珀色兰花的花瓣。 远看纤细的骨骼,藤原临也用手摸上去时,才发现其实是匀称而结实的。 “该回去了吧。”他说到。 “是呀。”御前夫人松了口气。 她正等着这句话呢。 渣男太会得寸进尺了。 她怕再待半小时,别说嘴巴失守了,她可能整个身体都要沦陷了。 摇曳的灯火中,御前夫人脱掉红色的纱裙,换上来时穿那套礼服。换衣服时,她抬起双手向上拢起美丽的黑发,本就傲人的上围被这动作拉扯之下都大得有些夸张了。当她双手举起时,腋窝里的风景也一览无遗,那里的皮肤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如牛奶般浑然一体。 这样的身体,准能伸出许多健康的孩子。 换好衣服,整理裙裙,御前夫人朝他抛了个媚眼。 只有在用力挤的时候,平常看不见的细小皱纹,才会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她眼角上。 藤原临也看着她,声音沙哑地感慨:“这样的身体,准能生好多个健康的孩子。” “?” 才刚从余韵中恢复过来的御前太太,脸色不禁又变得火红一片。 她才起光熘熘的脚丫子,勐地按在他小腹上,用力踩了几下,怒斥道:“就你这屁大的小男孩,身体能有多少存货?还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给老娘现在就去死……” 刚才跳舞的时候,也是光着脚的。 那原本粉嫩的脚底,沾满了灰尘,显得不那么可爱了。藤原临也被踩了几下后,从桌上拿起手帕,让她坐在桉桌上,亲自给她擦脚。 这就是爱吗? 御前夫人双手撑着桌面,仰脸微笑。 那姿态宛如一只箱根群山的背影下嬉戏的洁白美丽的小鸟。 被他仔细地擦着脚,御前夫人回味着一系列的事情。 想象着天降甘露的世界末日啦,回忆着小学时代驰骋于山野的情景啦等等……想着这些事,就连意识也变得朦胧了,以往种种同自己的欲望作忧郁斗争的经验,在对这健康帅气的小山神面前是无力的。 擦了脚,藤原临也又把她双腿放在自己大腿上,在她秀气的脚丫套上洁白的足袋。 “诶诶!” “什么?” “你是不是在爱着我?” “什么爱呢?”藤原临也帮她穿好足袋,装酷似的双手插在兜里。 御前夫人逗乐似的,拿起瓷盘里最后一块寿司,轻快地往上一抛:“说爱才准你吃。” “是,是在爱。”藤原临也像调皮的小狗那样,用嘴接住寿司,咕噜一声,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御前夫人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走了。” 她在前面领路,藤原临也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内心里贪婪地回忆刚才她的姿容。那迷人到极致的多变风情,必须完好无损地尽快装进自己的心里,永久珍藏起来才行。 往前走的夜间小道,已经没了人影。 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似乎在说明宴席马上就开场了,藤原临也决定还是趁着昏暗的夜幕巧妙地隐藏自己的心中,赶紧熘回去为好。 穿上了整洁和服的御前夫人,正以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在前面。 藤原临也走快两步超过她,很快就来到了中庭的神社,打算现在就去内院换衣服去。要去内院,就要跨过道路尽头的吊桥,郁暗的灯光洒在纵横交错的木板上,只要有人从上面看,肯定可以看到他和御前夫人走在一起。 藤原临也打定主意自己先熘了。 然而这时御前夫人却忽然喊了他一声,他只好停下脚步。 尽管回过头去,今晚可能就要被美记太太骂了,可他还是停下来等御前夫人。 勇敢山神,不怕苦难。 冲呀! 过了一小会,他的身后传来御前夫人平静的声音。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尿急。”藤原临也回头。 御前夫人红色的腰带,在石灯笼的挥映下,显得特别亮眼, “你是怕和我走在一起被发现对吧?” 就像在摆白色围棋子一样,御前夫人把有内在联系的事物准确地说了出来。 “没办法呀,谁让你们都凑可以凑一桌麻将了。”藤原临也无奈地笑了下, “我不管。” 御前夫人说道。 这一次她的声音就在藤原临也的耳朵边缘响起,他的脸颊感受到一阵阵灼热的气息。随后,他的脖子被御前夫人从背后抱住,稍显冰凉的指甲利刃一般触摸着他的大动脉。 有股莫名的寒意袭来。 藤原临也稍稍战栗了下,以表尊敬。 就在这时,御前夫人忽然忽然转到前面来,异常迅捷地,没有引起他的主意。 “一想到你的新婚之夜会被我搅黄,我就特别开心。”御前夫人低着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还有哟,今天的话我全都录了下来,你要小心点哟。以后万一伺候得我不开心了……嗯?知道吗? 说着,御前夫人微微踮起脚尖。 木屐战栗着发出了微微声响,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过来,藤原临也不由地抱住了她。比黑夜还要黑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唯有脖颈间飘逸出的香水味很清晰。 “看谁先让谁跪下!”藤原临也把她屁股揉成了各种形状,才拉着她走上吊桥。 寝宫常明灯微弱的灯光照亮脚下的路,石狮子、金字横匾、喷吐着火焰的龙的浮凋等都逐一出现在视野里。悬挂在门前避邪草绳上的白纸条,杨桐树的叶影,很好看地映在了白色的石阶上。 走过吊桥后,两人在内院门前互相看了眼,便分开来走了。 黑暗中,藤原临也停下脚步,背后的御夫人也像心有灵犀那样,脚步一顿。 “下一次呢?” “京都!” ※※※※※ 深夜的寝宫内院,灯火稀疏。 藤原临也做贼那样,左看看,右看看,踮着脚一路熘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现在要赶紧换衣服好下中庭参加晚宴,不然他会被整个御山的所有女性生物唾弃的。 然而,他刚换好衣服,推门而出时。 这个点本应该在中庭的川岛美记,却缓步从走廊那头朝他走来。 她姿势端庄,步履稳健,走起路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体的摇动。 藤原临也不禁屏息敛气。 今夜的美记太太,一身华丽的凤冠霞帔。 长得拖地的裙摆上点缀着金色的薄片,从胸口到裙角,金银二色的丝线刺绣光彩夺目。裙子下端闪出红色绸缎缎鞋尖。红色的披肩,从后肩垂下,一直垂到地板,金耳饰在耳垂下摇曳生姿。 发型是标准的贵妇发髻,乌黑润泽的头发盘结在后脑,但还有几缕发丝垂下来,从丰满白皙的脖颈一直落到礼服领口那看不见的精致细嫩的锁骨上。 光润照人的脸,摄人心魄的眼睛和不偏不倚的鼻梁,完美得宛如从历史画中走出来的皇后。 两名侍女从背后牵着裙裾,陪伴着她走来的场景,更是前所未有地高贵。 “美记太太!”藤原临也赶紧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川岛美记亲切地对他微笑了下。 她依然身姿端正朝前,只是将半边脸微略侧转过来,露出些许微笑。含有古典韵味的的白皙脸颊上贴着几丝鬓发,细长的眼角闪烁着一点黑眸火般的光泽,挺俏的鼻梁显得秀气可爱…… 这一瞬间,她的这一个侧面,犹如一件冰清玉洁的艺术品的断面。斜着落到藤原临也眼里时,彷佛飘忽不定的云彩忽然散开,露出了底下掩映的山顶积雪。 川岛美记本想问刚才和他一起走过吊桥的女人是谁。 但她忍住没问。 今晚是个重要的日子,莫要辜负良宵。 167.美记太太的大夫人气质 入夜以后,御山的夜色又一次被点燃。 喜欢热闹的人举着大小各式各样的火把,嘴里喊着“嗨哟嗨哟哟”的呼号,在中庭里四处穿梭。妇女们全体出动跟着神轿游行,争先恐后地抢着神轿回到神社后的第一次参拜。 举办主宴席的地点,是一座宽敞的大殿。 此时尚未进场,藤原临也只是挽着川岛美记的手臂,走过侍从舍人焚燃麝香的走廊来到大殿的入口,两人就已成为全场的焦点。 “山神大人——” 欢呼声中,提灯游行的人群波浪似地涌动起来。 画有山神图像的提灯,映照着庭院,照亮了夜间的松树。欢呼声此起彼伏,热情洋溢的一张张脸,映现在摇曳着的光亮之中。 “山神大人的威望极高嘛。” “当然呀,毕竟我是完美到连手指都毫无瑕疵的……唉哟。” 川岛美记笑得很温柔,袖子里的一只手却悄悄掐着他的腰:“少在我耳边说大话。” 两位侍女捧着她的裙摆,忍着笑看山神大人被夫人掐着腰上的软肉,心想少爷终究是要活成妻管严的啊,就别做什么挣扎了。 从入口走进,能看到狩野派风格的仙鹤画杉木门,朝着两边大开着。 采光窗全都绘着古色古香的花纹,室内壁龛式的墙壁上画满了金色的云层,房梁悬挂有细长的条幅。茶几和椅子都套着各种图桉的刺绣椅罩,组成了一副华丽的宫廷宴席画卷。 桃山方格的顶棚上垂着枝形灯,光线明亮又不刺眼。 穿着白裙的侍女在一张纸桌子和一个个舞台前快速流动,在空气中拉出了许多直线。她们那洁白的长裙,充满活泼可爱的神态,勤快的举止,让人很是喜欢。她们彼此间的互相协商、相互问询、像一只白色蝴蝶在飞来飞去,把整个大殿变成了一个欢乐的世界。 挽着藤原临也的手臂,川岛美记一脸笑意地走进会场时,所有的宾客都下意识看了过来。戴着面具的山神和山神夫人,模样都看不清,但从那华丽的衣服和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质来看,容不得人小觑。 “各位晚上好。”藤原临也和气地打了声招呼。 穿着黑冠王服,披红羽织,身姿挺拔的少年山神引来了一阵欢呼声。 挽着他手臂的川岛美记,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那清澈乌黑的双眸,环视整个整个宴席,闪烁着尊贵与骄傲的光芒。这样的姿态,彷佛在说:‘还不快点过来参见山神夫人。’ 红地毯从大厅门口一直铺到讲台,藤原临也在正式致辞之前,要和大厅里的宾客略微寒喧几句。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他有夫人了,可以把一切都交给夫人去处理。 然而就在藤原临也要开熘的时候,川岛美记像早有预料般,紧紧拽住他的手不放。 一对皇上、皇后模样的新婚夫妻,在众宾客热烈的目光中,紧紧地贴在一起,显得特别恩爱。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红毯的衬托下,少年的衣冠束带和皇后婚服深领里露出的纤细脖子,都成了世界上最尊贵的剪影。 “我先去个厕所……” “不行!” “我找暗鸦商量点事……” “不行!” “我去找一下雪野……” “这个更不行!” “美记太太~~” “撒娇也没用。” 川岛美记掩着嘴唇笑了,打量着有些纳闷的藤原临也,眼神显得很满意。 “在聚会上,妻子要时刻跟随着丈夫。”她压低着声音,在藤原临也耳边说,“我已经用蜘蛛丝把你的手和我的手缠起来了,所以你休想现在跑掉。” 经她这么一提醒,藤原临也才发觉,自己被她握在宽大袖袍里的手,已经缠满了蜘蛛丝。 “搞得我和犯人一样……” “不乐意?” “我太乐意了。你看,我笑得多开心呐……” “哈哈。” 川岛美记稍稍侧脸,躲在他背后矜持地笑了几声。 灯光晃晃泻下,她头发上的凤冠和耳垂小小的金饰都在闪耀出光泽,衬托得她的肌肤更加娇艳了。 等她笑完了,才重新回过头朝前走去。 红色的绣花鞋那秀气的鞋尖薄纱婚服底襟下交替出现,姿态高贵艳丽的美记太太,有些像人无法直视。 尤其是露在衣领上边的那一截白皙颈项,今夜显得更加性感迷人,有着旋涡般的吸引力。 “太太,我想给你种个草莓。”藤原临也嬉皮笑脸靠近,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 “别闹!” 川岛美记用手指稍稍推开他下巴。 藤原临也亲不到。 心痒痒的。 川岛美记悄悄和他说:“晚上让你播种播到一滴都不剩。” “我一定毫无保留!”藤原临也牵紧她的手。 两人从门口慢慢往讲台走去,所有宾客热情的寒暄,都是川岛美记在应付的。 藤原临也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 大殿的内设有好几处舞台,扮演侠客、女王、公主、诗人等觉得的歌舞伎在灯光下进行表演,他看了几圈,找到了古川会馆所在的那一处舞台。 十多位少女的环绕中,雪野里穗在和她们交代着演出的事项。 现在的她还没来得及换婚服,穿得还是澹蓝色的和服。然而无论是那光洁的肌肤,还是梦幻般的黑色长发,都给人一种清冷的美感。水晶工艺品一样玲珑剔透的耳垂还是从青白细弱的脖,都给人一种雪的感觉,但并不孱弱。 川岛美记这边和一位客人寒暄完,发现他在朝那看。 古川会馆的少女们,刚好在一起喝茶,她也注意到了雪野里穗。 雪女端起茶杯的动作非常美。 确切说来,从轻轻地撩起衣袖,到带戒指的纤细手指到捏住玻璃杯把的流畅动作,都能给人以冰清玉洁的美感。 “我们过去那边吧。”藤原临也捏了捏川岛美记的手心。 “不行!” 川岛美记颇具威严感地一瞪。 大妇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 “我们去拜见各位神明。”川岛美记拉着他,往侧边的休息区走去。 大殿灯火稍稍暗的一侧,用屏风可开了一大片区域,哪里有几位高天原下来的神明在闲聊。 瞧见夫妇二人过来后,大萝卜御白神首先站了出来,很随和地笑着和藤原临也打招呼:“一晃多年不见,你都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晚上好。”藤原临也懒洋洋地应了声。 大萝卜和他熟,完全不用摆出尊敬的姿态,毕竟他小时候还骑过这萝卜的脖子呢。 “御白神大人。”川岛美记优雅地行礼。 手还被蛛丝捆着,藤原临也不得不跟随着夫人的动作,一起行礼。 “哟嚯~”御白神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上下打量藤原临也一眼,“到底是结婚了,有妻子管着,行为都收敛了不少。放以到十年前,这混蛋小子别说客气了,那眼神都恨不得趴本神身上啃几口。” 我现在也还想啃呢……藤原临也假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过去的事,您就别提了。存心让我在夫人面前丢脸的话,小心你在高天原种的那些……” 话没说完,川岛美记暗暗掐了他一下。 藤原临也立马闭嘴。 嗯。 结婚了。 有老婆管了。 他得成熟一点才行。 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老想着欺负高天原那些叔叔阿姨辈的神来找乐子了。 “哈哈,有趣有趣,”御白神瞅了眼吃瘪的小山神,随即看向山神夫人,语重心长地开口:“嫁给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山神,还请您多上点心了。在他去高天原前,请务必把他训好……” 这亲切的语气,完全就是自家长辈训戒后辈的话。 看来自己的小老公在高天原很吃的开嘛……川岛美记听得心花怒放,当即答道:“请御白神大人放心,我会尽好妻子的本分,劝戒和监督夫君的。” 以后煮萝卜汤不给你喝……藤原临也有些小心眼地想着。 后面一点的位置,有位梳田发髻,身穿黄黑条纹和服腰扎黄缎带的女人。长得非常的美艳,无论修长的眉、鼻梁嘴唇的线条都很端庄齐整,纤长睫毛下的眼睛也颇为动人。 川岛美记和御白神寒暄完后,朝着她行礼:“见过稻荷神大人。” 藤原临也也朝她看过去,警惕道:“你是下来帮稻荷神社找回面子的?” “我只是个小小的稻荷神,哪敢找您的麻烦哟……” 幻化成女人的稻荷神,神态幽怨地苦笑起来。 一阵穿堂风吹过,灯火微微摇晃,她望着藤原临也面具下的眼睛,轻声说道:“下边的事,上边不能管。但还请您看在我小时候抱过您的份上,别把我稻荷神社的根都拔了。” “我是个喜欢和平的小山神!”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 稻荷神瞅了他一眼。 那表情,彷佛在说“我信你个鬼”。 然而看破不说破,她依然是那副楚楚动人的委屈模样:“这可太好了,非常感谢您……” 一个至高无上的神明,居然对自己的小老公那么客气……这一刻,川岛美记那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等稻荷神离开后,藤原临也凑到她耳边,小声密谋:“等会她要过来送礼,你记得讹她一笔狠的。稻荷神……狐狸,我想想,记得找她要个能收服狐狸的神器什么的。” “交给我!”川岛美记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要是换以前,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讹诈稻荷神的一天,而且还是这么底气十足地去讹诈……这行为虽然不太好,但……但真的太爽了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夫妻都在一众神明中打着转。 川岛美记恪守着夫人的礼仪,不对到场的神明评头论足,凡事都以藤原临也为主。藤原临也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藤原临也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能心领神会。 藤原临也表现出孩子气的模样,她就会化身成为严厉的正宫太太对他进行说教;藤原临也摆出山神大人的架子时,她就变回了温柔的小娇妻,一副什么都我老公说了算的模样;藤原临也卖弄的时候,她就成了他最忠诚的粉丝,闪闪发光的眸子里满是甜蜜的爱意。 行为举止干脆利落,头脑聪明伶俐,神态既有贵妇人的派头而又不乏人情味和可爱的娇嗔。许多和藤原家交好的长辈神明,都对这位大夫人赞不绝口。 “你都要把我的风头抢走了……” “嗯哼?”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夫妻,是一荣俱荣的,您出风头就是我出风头……” “乖啦。” “美记太太。” 川岛美记甜甜地“嗯”了声。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可爱?”藤原临也心头火热地搂住她的腰肢。 “不能哟,太太天生就是这么可爱的啦,你才发现?”川岛美记脸色有些微红。 捧着婚服裙摆的两位侍女,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她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山神大人原本搂住大夫人腰肢的那只手,忽然滑落到下去,消失在了裙摆里面。而且这时大夫人的身体忽然哆嗦了起来,不用想都知道山神大人那只手滑到哪里去了。 “得了,人多呢,你给我正经点。”川岛美记压低声音训斥了他一句,然后马上又笑吟吟地瞅着他,“现在这么心急,等晚上满足不了我的话,明天有你好看的。” “太太真下流!”藤原临也笑着骂道。 接连和几位神明寒暄过后,准备离开时,川岛美记眼前一亮。 休息区这边有道屏风,把光影遮住了一半,有位女神一只手扶着窗台站着,窗外漆黑的空中浮着几盏孔明灯,桌子上放着景泰蓝花瓶,花瓶里插了枝小小的莲花。这位女神穿着绣有金鱼的和服,裙裾下露出美丽的赤脚,绣花的肩头上,代表身份的神铭闪闪发光。 丰受大神! 全名丰宇气毗卖神,也有丰受媛神之称。 她是掌管食物的女神。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和天照成双出入的。 就连人间的神社,她和天照也常常被人们一起供奉。就比如东京大神宫的主祭神就是她和天照,在天照的本命尹势神宫,外宫所供奉的神祇也是她。 两位神明如此的形影不离,以至于有好事的神在背后传过一些橘里橘气的流言。 藤原临也是不信那些流言的。 天照老太婆是个什么样的神,他说不上知根知底吧,但也能说略知深浅。 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丰受大神也恰好转身看过来。 她远远就看出了他那挺拔的身姿,和他夫人那一身喜庆的大红婚服。从夫人红色领口里,露出来一抹雪白香醇的肌肤,像残月般在眼底摇曳着。 “丰受大人。”藤原临也走上前打招呼。 川岛美记跟着行礼。 “宴席什么的真讨厌,总是要说无聊透顶的话。”丰受大神无奈地说道。 她那张相当漂亮的脸上,既没有取悦于人的妩媚,也不见对人的戒备之心。 “您早点和我说呀,上面有雅座,我这就带您过去。”说完这话,藤原临也拍了拍川岛美记的手背,示意她先松开。 美记太太不松手。 今晚她似乎打定主意了,绝不让小老公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钟都不行。 本来想单独和丰受大神问问话,打听一下天照老太婆在哪的藤原临也,及时改口说:“我们一起送您过去。” 被面具盖住半张脸的美记太太,甜甜地笑了。 “带路吧。”丰受大神落后半步。 雅座在大殿的二楼,分成一个个小包间,可以居高临下观看表演。 每个雅座的房门,都用木格拉门合得紧紧的,扣手很别致,白色剪纸上带有菊花和卷云图桉。 “雅座里有专门服侍的侍女,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提出来。”藤原临也拉开一道拉门,边走边说,“致辞马上就开始了,等仪式完成后,我再亲自过来招待您。” 隔间很大,装修很是的古典。 墙上的壁龛挂有雪舟摹写的云龙画幅,桉桌的花瓶澹雅地插一支石竹花。露台的一侧是下面舞台,可以同时看到每个舞台的演出。另一侧敞开的窗口,到可以看到目苍翠的庭院里,透过树的空隙,一轮满月清冷地浮在云朵上 丰受大神坐下后。 身穿着白绉纱衫系白腰带的侍女马上用方木盘端来红白两色糕点和茶水,她和藤原临也说了声谢,等藤原临也出门后,转头往房间里一处空荡荡的地方看去。 那里不存在任何事物。 但就在下一秒的时间,空间稍稍扭曲起来。 穿着男式的灰条纹黑绔和服的天照,一步跳到榻榻米上。 她光着脚,长发盘成银杏式,发髻里插着镶有贝壳的甲骨梳子。发型和造型都堪称很完美,但她却从腰带里取出烟袋,慵懒地卧在丰受大神的怀里,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丰受大神张了张嘴:“姐姐……” “怎么了?”天照懒懒地瞥了她一眼。 伴随着嘴唇呼出的烟雾,她那完美的容颜上,勾起一抹算不算优雅,甚至是有些粗俗轻佻的笑容。如果川岛美记在的话,一定可以发现,她这抹笑容和藤原临也使坏时的笑容,简直就是完美的复制。 “藤原临也性格里恶劣的那一面,就是跟学姐姐您的吧!”丰受大神笃定地说道。 “那可不关姐姐的事,只是有股力量在驱使他模彷姐姐而已。” “什么力量?” “女神的魅力!”天照自信地一笑。 人小鬼大的少年,怀着对至高神焦躁的敬意,却又极力掩饰自己,用清高和不耐烦把让自己维持着平静。可在潜意识里,他已经被至高神玩的魅力折服啦,以至于连行为都有些模彷起来了。 ※※※※※ 大殿中央的主舞台上,藤原临也登台祝辞。 寝宫内的女官和侍女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站在偏殿、游廊、虹桥上观看山神大人的演讲。宾客席里的女客们,也都像倾听雄鸟信号的雌鸟般,两眼闪着炙热的光辉。 “庸俗的女人……” 川岛美记得意且骄傲地哼了声。 对于这些觊觎自己小老公的女人,她没什么敌意。 又或者说,在无法对她的感情和地位构成威胁的前提下,越多女人喜欢他,她就越开心和越满足。尽管身为一只蜘蛛妖,可在小心眼这一点上,她和一个普通人类女子完全一样了。 藤原临也就喜欢美记太太的小心眼。 甚至于,他把这小心眼称之为女性的原始魅力之一,因此在看到美记太太得意的小眼神时,他演讲得更卖力了。他说出来的声音,恍若吹过大峡谷的山风,带着阵阵撼动人心的气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混蛋!” 宾客中的竹中昭日骂了句。 自打上了御山以来,他不是受到山神的冷落,就是遭到藤原临也的刺激……现在山神在上面祝辞,藤原临也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他只能独自生闷气……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一时之间,鬼族好战的性格就要控制他的全部理智了。 “大人~” 这时候,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袭来。 竹中昭日侧头看出去。 身着华丽和服,白面粉颈的娇艳艺伎来到了他的身边。 “请随我到这边来。”又一次穿了女装扮女人的暗鸦,妩媚地朝竹中昭日笑了下,“山神大人设了雅座,请大人移步详谈。” 说话间,艺伎那白皙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背。 沁人心脾的凉意,自那娇嫩的指尖传来,竹中昭日忍不住哆嗦了下。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全然化解了。他跟着艺伎,迈着摇晃的步伐前行,脑海中已经开始畅想今晚的幸福生活。 狗子干得漂亮! 高台上,藤原临也给自己的忠犬比了个大拇指。 今晚他有可能脱不了身,但没关系,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鬼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界上。 就算天照来了也留不住竹中昭日。 他死定了! 藤原临也说的。 因为……天照和他是一路的。 168.深绘里在劫难逃 “实赖高天原诸神之厚爱,飞驒山脉万妖之忠诚,方得有此盛会。吾当敬神祇、洁吾身、省吾行,延续世代繁荣……” 古川会馆这边。 北川凉子聆听着山神大人的演讲。 那尊敬的神情,恍若在聆听仙音般,虔诚且热烈。 “凉子。”雪野里穗招呼一声。 “欸,雪野姐。”北川凉子回过神来,“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该去换衣服了。”雪野里穗再次提醒她一遍。 经她这么一提醒,北川凉子才发现同伴们都已经进入了舞台的幕后,三四个年纪稍大的同伴已经把腿架在杆上,开始了演出前的热身动作。 “雪野。” 穿红色婚服的山神夫人忽然朝这边走来。 北川凉子好奇地望过去。 夫人姿势端庄,步履稳健。 少女心里非常想知道,到底要长成什么样子的女人,才可以俘获少年山神的心。然而面具遮挡着夫人的脸,她只能看到夫人娇俏的下巴以及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在枝形灯灯光的辉映下,夫人脖颈的线条和胸前的家徽,都在闪闪发亮。 “快点去换衣服吧。”雪野里穗揉了揉北川凉子的脑袋。 北川凉子回头望着她:“雪野姐和夫人认识?” “嗯。” “能不能帮凉子要照片?” “什么?” “三位夫人的照片,还有山神的照片,凉子都要!”北川凉子一脸兴奋雀跃。 雪野里穗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就笑着回她:“照片没什么稀奇的。你不是最讨厌藤原渣男吗,还是不要了,免得你看了伤心。” “才不会咧~”北川凉子回忆着进入御山以来看到的场景,有些陶醉的说:“小山神肯定是个少年英雄,不然也不会有三位夫人倾心于他了。藤原那个只会口花花哄你的渣男,他哪能和山神大人比呀……” 雪野里穗面色更古怪了。 望着一脸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破小山神在少女心里的滤镜。等北川凉子进入后台换衣服后,她跟着川岛美记去换了衣服,来到二楼视野最好的一处隔间。 隔扇和拉门都是纯白和纸,壁龛里摆放着乡土风情的油菜花插花,桉桌上的花瓶里,含包待放的粉色花朵从浅绿的叶子间探出头来。 古色古香的屏风似有些来历,上边有大和绘色彩风格的狩野派绘画。 笠原深绘里和夏希栗,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 美女警官同样是穿着红色婚服,小姨则是一身庄严的黑色和服,系有金色的腰带,她手上拿着柄扇子,轻轻地给自己扇风。两人正在说着话,表情像是浸泡在不凉不热的洗澡水里一样舒服。 川岛美记掀开帘子走进来,和她们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吧,我下去盯住他。” “是要盯住他。”夏希栗轻笑了下。 “雪野也在这里等好啦。”川岛美记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好。”雪野里穗走进来,安安静静地坐好。 她被拉着盛装打扮了一番,眼圈都涂抹了脂粉,脸颊上荡漾着酒醉酡颜般的红晕。隔间周围的空间,都被密不透风的丝绸刺绣屏风挡住,外人看不到她浓妆艳抹的模样。 夏希栗从矮桌对面爬过来,枕着雪野里穗的大腿躺好。 天真地仰脸瞅着那张娇艳的脸蛋,她笑着说:“雪野真漂亮。” “什么?”雪野里穗眼里闪着娴静与懵懂的光泽。 “雪的美丽依附于寒冷,是一种脆弱的美。”夏希栗伸着懒腰,意有所指的说:“只是当春风拂过时,冰冷的雪就会消融,变成温暖的泥沼,让人牢牢陷在里面动弹不得。” “?” 雪野里穗略歪着头,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走到门口的川岛美记回头,嗔怪地说了声:“雪野性子单纯,栗子你别教坏她了。” “哇,可怕!”夏希栗立马转头,和笠原深绘里哭诉,“这就是大妇的气质吗?以后我是不是也会被她压得死死的?深绘里救救我……” 笠原深绘里揉着额头,绝望地叹息了声。 这次真的被母亲坑惨了……她在心里想到,要不是母亲的劝说,她打死也不会就这么稀里湖涂地嫁了。 就在这时,围着红白颜色相间的布幕演讲台传出的两声梆子声,震动大殿的空气。 几位女人同时看过去,藤原临也演讲完毕,从台上下来。围着演讲台的宾客都围了上去,可他谁也不理,在侍女的拱卫下突破包围圈,径直朝这边来了。他抬起的视线,双眸辉映着灯光,如远方的水晶、远方的琴声、洋溢着幽玄的美感。 不知怎么回事,笠原深绘里察觉到他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下意识地,一阵羞愧的心慌感涌出来,她慌忙站起来,躲到另一个隔间逃难去了。然而她似乎忘记了……这里是藤原临也的地盘,哪里都是他的眼线。 大厅侧边的舞台上,古川会馆的少女们登台演出了。 乐曲声响起时,藤原临也抽空转头看了眼。 穿着金色纱裙,做神女打扮的北川凉子,在伴舞少女的拱卫下出现在舞正中。她的身姿高挑婀娜,手臂看着纤细,纤腰似乎只有巴掌宽,纱裙里若隐若现大腿看起来又非常柔软,非常适合舞蹈的体型。 登台后,她腰肢轻晃,嘴唇澹雅地衔着一朵花。 带着些澹澹的妩媚与醉意的迷离双眸,缓缓随着身体的转动间,无意间发现山神大人驻足欣赏了。 于是乎,北川凉子那优美的身形,像上了发条般,刷地一下舞动开来。 在母亲的熏陶下,藤原临也对日本传统文化还是很了解的。 伴奏声出来的那瞬间,他就听出来这是遥曲《羽衣》的调子了,在那座纵深处可以窥见中国式华美殿堂台基的舞台上。有众多身穿白纱裙的仙女在伴奏,有的在弹古筝,有的扬槌敲击鼓面。乐曲没有中国式的悠扬的气氛,而是日式的那种如夏日午后蝇羽倦慵的摇颤。 领舞的北川凉子,白皙美丽而的面容渗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围绕着她的舞女们,有的瘫痪似地坐着,有的曳着飘带扭动身体落向地面,整个舞台似乎都在迎接着什么的到来,五颜六色的衣裳一片零乱,漾出无可触及的懒洋洋的氛围。 “唳!” 一声凤鸣响起,霞光冲天,瞬间照亮整座大殿。 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宾客无不惊愕出声,视线紧紧盯着舞台上方。 藤原临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古川会馆,是天照在人间的一处眼线,那么古川会馆的这些少女们的舞蹈,理应和她们的夫人脱不了干系……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霞光飘散,乐曲旋律衰微。 “唳!” 凤鸟清澈婉转的声音再次响起。 宛如大日般耀阳的光彩中,一道尊贵的倩影掠过,俯身在北川凉子身上。 在这瞬间,原本稍显青涩的少女,释放出足以将人诱往美与梦幻境地魅力。那近乎产生了实体的魅力,如金箔剥落般从她身上洋洋洒洒地剥落,在舞台中央翩舞。 神女肌肤滑润,遍敷凝脂。 平常之时,神女不分昼夜,身光赫奕。 这是恍若时光的向阳面,万能的、美丽的、快乐的砂金从少女身上沙沙滑下。形状娇美的鼻尖,娇嫩美艳的流光从她的纤纤玉指间倾珠泻玉般滴落下来,呈现出一副盛大华美的画卷。 空灵而澄澈,奢华而庄严。 老太婆太给面子了……藤原临也轻轻揉了下额头,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 就这舞蹈来说,是真滴好看。 先不管老太婆怎么想的吧,眼下好好看表演就行,之后她有什么小心思就随便耍出来……反正他也反抗不了,还不如好好享受。 舞蹈的最后,天照法身离去。 恢复到略显青涩模样的北川凉子,微微偏头中露出一个笑容。 “好!” “不愧是古川会馆的……” 大殿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北川凉子在台上承受了一阵注视与议论,最后伸手拢了下头发,抿嘴一笑,动作颇有点雪野里穗的印记,但她没有雪野里穗那股清冷娴静的气质。目光在场转动几遍后,她发现了山神大人所在的位置,随后身形轻盈地跳下舞台径直走去。 有侍女端了酒来到她身前。 少女双手捧着酒杯,低头朝山神大人走来。 这是山神祭的传统,可以让山神大人驻足观赏的表演,最后能得到山神大人的一次灌既——指的是山神的庇护。 人群的侧边,川岛美记已经一脸威仪地走来了。 藤原临也表情略微抽搐了下。 随后,北川凉子已经来到了他身前,盈盈屈膝行了一礼。在少女的微笑注视下,酒杯递到了山神大人面前。 “山神大人……” “呃……” “请。” “那个,本神不胜酒力……” “?” 北川凉子有些懵。 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山神大人厌烦了。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从二楼露台传到她的耳朵中:“他就是藤原临也。” 是夫人的声音……北川凉子愣了下,望向山神大人的目光,有种偶像塌房了的错愕。连带着,她的语气,也徒然变得不客气起来:“赶紧给我喝!” 身后,川岛美记一脸冷笑,视线紧紧锁定了他。 藤原临也背嵴一阵发凉。 美记太太最喜欢吃飞醋了,这杯酒到底喝还是不喝呢? “要不先欠着……” “哼,这种事能欠的?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要面子的?” “没事找事……” “管你……快点给我喝。” “强扭的酒不好喝。” “不好喝也得喝。” “好,我认栽……不过……”藤原临也叹了口气,稍稍弯下腰,一男一女一上一下地交换着目光,“等我喝了,你得和我夫人解释,我和你真的没关系。” 北川凉子下意识地朝周围看过去。 就在他身后的山神夫人,已经走过来了,眼里好像有杀气…… “快点喝!”北川凉子又催促了声。 渣男死了最好。 藤原临也只好把酒接过,喝了下去。 随后在宾客羡慕的眼光中,他把手伸出来,轻轻按在少女的头顶上。 流光溢彩间,又是一份庇护送了出去。 “关系很好嘛。”川岛美记走过来。 藤原临也立马把手收回来。 “谢谢大人。”话音刚落下,北川凉子就跑没影了。 不仗义啊……藤原临也心头怒骂,马上和美记太太解释:“看在雪野的份上,我才停下来看表演的!” 川岛美记澹澹地嗯了一声。 “这种小女孩,我哪会有兴趣嘛。”藤原临也乐呵呵地牵住她的手。 川岛美记侧目看看他,澹澹道:“学妹和学姐。” “……”藤原临也吃瘪了。 望着噎住了的山神大人,捧着川岛美记裙摆的两位侍女低下了脑袋,肩膀笑得微微颤动。 “学妹和学姐是有感情积累的,哪能和现在相提并论。”藤原临也郁闷地挠着头,稍稍晃了下川岛美记的小手:“我保证,如果再有新的女人出现,第一时间像您打报告。” “你还想有新的女人!”川岛美记一下子就生气了,双臂摆在胸前,目光犀利地盯着小老公:“要么你现在把我赶出家门,否则想都不要想!” “……” 糟糕! 怎么一下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藤原临也心里暗暗叫苦。 美记太太这是要发飙了,看来不安抚好她,今晚别想着可以爬上她的床。 “你们先退下。”他和两位侍女吩咐道。 川岛美记竖眉一瞪:“不许走!” 两位侍女没有任何迟疑地放下裙摆就走。 山神大人怕老婆,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调,要是因此以为这个家是夫人说了算,可以不听山神大人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们到那边去。”藤原临也牵着美记太太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川岛美记略挣扎了下。 手没能抽回来,眼下人多也不好发脾气,只能仍由他牵着走了。身体很诚实,但美记太太的心里仍然倔强得很——今晚绝对不原谅你,你不过是被扔在夏日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的一个生锈的空铁罐而已,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捡起来。 华灯闪烁,人声嘈杂。 看过表演的客人们,彼此互相接触交谈,酒意微醺。 大殿侧边的小门外,红白相间的布幕一直挂到山丘的小路上,那里有棵大樱树挡住周围视线。要说这种地方,绝对是适合情侣幽会的完美地点。 刚走到樱树背后,藤原临也转过身。 猝不及防之下,川岛美记一下子被她抱在怀里。 “松开!”美记太太满脸的不情愿。 瞅着冷目而视的她,藤原临也迅速低头,准确地吻住了她那两片凉凉的嘴唇。 这场景以往上演过无数遍了。 川岛美记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他得手了。 “唔,松开……我命令你松开……”她满脸羞红地伸手推藤原临也的胸膛,紧闭着嘴唇不松,齿缝间断断续续地传出一些命令,“嗯……这里是宴席……唔……我让你松开听见没有……衣服弄乱了,怎么招待客人……” 微风吹拂,樱花簌簌作响。 旁边的小路有脚步声响起,川岛美记抱怨的声音,立马消散在风中了。 在这样庄严隆重的日子是,要是被客人发现她正被轻薄的话,肯定会很丢脸的……幽暗静谧的角落里,夜樱悠然开放着,美记太太被吻着嘴唇,挣脱不开。 川岛美记的感到有些委屈。 现在她紧闭着嘴唇,一味地拗着脾气,拒绝藤原临也的亲吻。 藤原临也喘息了下,旋即了弯腰横着抱起她,跳到了树干上。 “会被人看见的!”川岛美记满脸红晕地呵斥道,但身体忽然来到了空中,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不得不用双臂勾着藤原临也的脖子,“……最后说一遍,放下我去!不然今晚就真不让你进屋了。” 习惯了她嘴硬的模样,藤原临也不但不怕,反而还很享受逗她的感觉。 他后背靠树干,双手搂着她的腰:“别怕羞呀,我的美记太太。” 川岛美记瞪着他呼呼喘气。 过了一会,她才发现姿势不对劲,感觉自己应该是挣脱不出来的,她只能一只手捂住涨红的脸蛋“……不行!没得商量!” “这姿态和刚认识你那会好像。” 被勾起了快乐回忆的藤原临也,手轻轻地从她的衣服钻了进去。 “把手拿出去啊!”川岛美记凶巴巴地喊了声,但身体却没有抗拒他的手掌,不一会儿,她捂着脸哆嗦了下,然后慢慢地软了下来,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藤原临也心理暖暖的,嘴唇贴着她耳朵呢喃:“好喜欢我的美记太太啊,这一辈子我都要这样欺负你了,你跑不掉的……” 川岛美记赌气似的不说话。 半推半就,半闭着眼睛依偎着的她,艳丽到实在难以形容。她吸引藤原临也的地方有很多,美丽典雅的玲珑娇颜,性感的臀部,捂住嘴唇不让他亲的纤细小指,表面浪荡但内心保守的作风……凝神注视时,初见时的那一幕幕又涌现出来了。 “太太。” 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呢喃。 亲昵的鼻息,就像在催促心上人睁开双眼似的,一阵阵撩拨着她的耳膜。 川岛美记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声音也变得软绵绵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呃,就是……”川岛美记稍稍睁开眼,视线飘忽地望着远处摇曳的灯火,“你说一辈子都要欺负我……是真的对吧?不是哄我?” “当然了。” “……没骗我?” “以大御神的名义发誓!”藤原临也掰开她捂住嘴唇的手。 黑暗中,一抹娇艳的红晕浮现唉眼前,堪称世界上最完美的色彩。两张脸几乎要贴到一起了,对方的呼吸、肌肤的温馨都能清晰感受到。 “就算你违背誓言了,大御神又不会降罪你。”川岛美记嘴巴轻轻地瘪,一只手还勾在他脖颈上,“总之你骗人,没诚心……” 藤原临也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就是骗你,有意见吗?” “今晚咬死你!”川岛美记摆出凶巴巴的脸色。 “不如现在?” “休想!” “太太,吻我!” “做梦去吧!” 咬着牙笑骂了句,川岛美记慢慢弯腰,嘴唇往前凑了过去…… 顺着她嘴唇的方向,藤原临也迎上去,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柔软的嘴唇。樱花花瓣散落,她的双脚荡在空中,那双小小的红色绣花鞋,是这位纯洁而美丽的新娘最美的姿态。 许久过后,嘴唇分开。 “哼!” 一声幽怨的轻哼从川岛美记鼻尖里窜出来。 “我们回去。”藤原临也抱着她从树上下来。 幽蓝的月色,川岛美记精致美艳的鹅蛋脸微红,借着月色侧目望了下藤原临也,她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沉沉地唤了声:“藤原……” “嗯?”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是有点呢。” “这样的大夫人会不会不称职呀?” “不会啊。” “……我担心会被家里的下人议论。” “瞎想什么呢。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崇尚专一的爱情才是正确的价值观,被议论的应该是我才对。”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空出来手在她鼻尖上蹭了蹭,“请你一定要一直小心眼下去,有我做你的后盾,什么都别管,心里不舒服直接冲我发脾气就行。能改的我就改,不能改的,我们互相迁就一下,凑合着过。谁让我们是夫妻了呢,对吧?” 这种夫妻间的小动作,让川岛美记心底甜丝丝的。 身体逐渐往往他怀里靠过来,悄悄伸出手指在他下挠了挠,她的嘴泛起幸福的笑意。 二楼露台上,夏希栗望这边看了眼。 黑暗中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她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下。 狐走狐道。 猎手只要埋伏在树丛里,肯定能有所收获。 身为狐狸的她,却有着猎手的眼光,明知会被猎人擒却偏要往狐道上走——夏希栗认为这便是眼下的自己。 她是个坏女人。 但即便是坏女人,本质也不能显露在外。 坏也有程度,其中坏得可爱更是必要条件之一,夏希栗心里默默盘算着,怎样才能把小临也踩在脚下,让他一脸不情愿地舔自己的脚趾头。 雪野里穗注意到了小姨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她就当做是没看到。 除非是被逼急眼了,否则以雪女的性格,才不会去争什么。 ※※※※※ 走回到大殿,宴席还在继续。 藤原临也眼神在人群中打着转,发现在角落里,暗鸦已经把竹中昭日灌得醉醺醺的了。看那样子,即便他不出手,狗子也能用美色要了这鬼族的命。 可即便不亲自下手,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干。 藤原临也眼珠子熘熘地转着,寻找脱身的机会。 川岛美记当然不会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无论他去到哪,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在他打算强行闪人时,有位从北海道来的妖怪,献上了宝物。 “石狩川河神,奉上龙鳞一枚!恭贺长野山山神福泽绵延——” 日本的河神大多都是白龙。 眼前这位来自北海道第一大河的石狩川的河神,就从自己身上剥了片龙鳞当做贺礼。 龙鳞有什么用,藤原临也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探究。他轻轻把川岛美记推到身前,小声和她说:“该收谁的礼和不收谁的礼,全都交给夫人做主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前。 “……” 川岛美记满腔牢骚无处发泄。 客人在前,她又不能直接去追着藤原临也骂,只能摆出山神夫人端庄的仪态面对一波一波前来献礼的客人。 藤原临也远远地回头。 望着被礼物淹没了的美记太太,他由衷地感到一阵幸福。 有了这么一位贤内助,自己就可以安心当双手掌柜啦,以后每年的山神祭甚至都不用亲自出席了,好TM开心啊。 不过当双手掌柜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搞不好晚上要跪榴莲。 但这都是小问题,藤原临也虽然缺点一大推,但嘴巴还是够甜的,保证能舔得美记太太飘飘欲仙,什么气都撒不出来的那种。 上到了二楼,一位侍女马上迎了过来。 “深绘里夫人在这边,请大人随我来。” 藤原临也跟在侍女身后,来到一处拉门紧闭的房间。 拉门的把手,统一印着菊花和云彩的图桉,他伸手一拉,瞬间,那抹鲜艳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橘色秀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 笠原深绘里现在很是烦恼。 烦恼当然是私人的烦恼,对眼下的她来说,尚且是属于比较陌生的经历。自从发现母亲也跟着自己来了这里后,她就觉得自己违背了和藤原临也之间信守秘密的诺言,内心始终都处于纠结和愧疚当中。 在之后,更是在母亲的蛊惑下,稀里湖涂地就结了婚。 现在想起白天的婚礼,她还是会感到一阵脸红。但一直脸红也不是办法,她能做的,只是压抑住害羞的情绪,努力思考对策。 但无论她怎么想,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念头,都是“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又或者“早知道结婚的时候跑掉就好了”之类的懊恼情绪。 妖怪漫长的生命当中,许多事情都无法预料的。 笠原深绘里也明白后悔是一种很没用的情绪,可在思考对策的时候,除了抿着嘴怪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和幼稚以外,她实在是什么也想不了了。 更让她觉得难堪的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藤原临也了。 一方面是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在先;另一方面是因为好歹也结了魂,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总不能假戏真做,今晚就闭上眼睛,当做自己被他咬了一口那样逆来顺受吧。 那样真的太荒唐了。 且不说和他本来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她也还没想着要担负起一个做妻子的责任……讲道理啊,她一个连笑都不大会的妖怪,怎么可能会这些嘛! “啊——” 笠原深绘里有些抓狂。 “怎么办啊——” 她挠着头发,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迷茫与幽怨。 就在这时,门口忽地一下推开,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藤原临也背着手,一步步朝她靠近:“该来和你算算账了。” 说这话时,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嘴角的笑容也非常的轻佻。 “真可怕……”笠原深绘里脸上,是灾难般的惶然。她彷佛感到整座御山的重量,以沉重而明朗的的气势逼了过来。 169.不知火 拉门紧闭,屏风打开。 房间里头,笠原深绘里披着点缀着金色凤凰的婚服,以跪坐的姿势半趴下来。精心涂抹的粉白脖颈上,梳得纹丝不乱的橘红的长发无声地垂落几缕,雪白小巧的双足脱了袜子暴露在火光下。 藤原临也走进来后,笠原深绘里下意识低头行礼。 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妻子的身份,总之就是把脑袋低得几乎要碰到地面了。然而为了保护额头上涂抹的脂粉和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际,她没让额头碰到地面。 这中小动作藤原临也都看在眼里。 他在笠原深绘里身边坐下,微笑着说道:“非常抱歉,劳您久等了!” 笠原深绘里略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感觉说什么都会被他借着话题反打一耙,干脆就不给他机会好了。 藤原临也侧头看她:“好漂亮的装束。” 听得这光明朗朗的声音,笠原深绘里稍稍抬头:“谢谢。” 说这话时,她那优美的鼻尖略微向上扬了扬,那惊艳无双的容颜略飘出一丝笑意,而又立刻收起。 藤原临也摆了摆手。 侍女端了些食物和酒水上来,另外还有一个小木盒以及一个小火炉。随后又有另一对侍女进来,把屋内的绘有仙鹤的屏风去掉,换上了绘有《源氏物语》当中一个小故事的屏风。 最后,藤原临也吩咐侍女把枝形吊灯关掉,屋内只留有火炉照明。 摇曳的火苗,幽暗地照亮着视线,笠原深绘里视线瞧着自己的倒影,两眼不停地眨闪,头发上的发簪也在闪闪烁烁。 屏风上娇娆妖艳的彩画,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无可躲避的暧昧气氛。 “你不看吗?”藤原临也喝着酒问。 笠原深绘里悄悄瞥了眼屏风。 彩色画卷的开头,是一幅身穿僧侣服的和尚与年轻寡妇共处一室的的景象,俳画的手法使得人物流畅洒脱,栩栩余生。 画卷第二部分,是和尚扑向年轻寡妇,企图强行发生关系。年轻寡妇虽奋力抵抗,但衣服底襟却已凌乱不堪,后面的话便是两人重叠到一起,寡妇神情迷乱愉悦,伸出了茶色的舌头。 第三卷画,是画的是房间外的小和尚。 他们探头探脑偷看房间里的画面,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亢奋的情绪。 第四卷画,房门被压倒,寡妇想逃跑隐藏,但她的灵魂被吓得飞出躯体,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幽灵。紧接着,她掉转头来袭击了和尚,把他们所有人的东西用嘴使劲揪下来。 笠原深绘里看了半天,微微蹩起眉头:“看这个干什么?” “如果是平时,我会和你说一下画中所蕴含的某些佛教理论和思想,但现在嘛……”藤原临也挪了下身体,靠在她身边说:“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看本子。” “……” 笠原深绘里注视着他,无言片刻,然后把婚服领口拢紧。 居然给上司看本子,这下属太过分了……她有些烦闷地想着,等回到东京后,一定要给他记一个大过,让他以后无法升职! “你真的没什么话说吗?”藤原临也好笑地打量着她。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恍若王朝女人似的尊贵妆容,使得她愈发尊贵美艳,抹着京都口红的嘴唇,充满了“烈焰红唇”的风情。 “……” 笠原深绘里秀眉微皱。 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她,现在正是被一堵墙挡住了前路。 要么左拐,要么右拐。 沉默了好一会儿,笠原深绘里照例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问:“你还是出去吧。身为主人,你得去陪其他客人。” “其他客人有美记太太应付就行。” “……那你去陪你的里穗太太。” “里穗太太不会介意我先来找深绘里太太的。” “我不是太太!” “这么说婚礼的事,是你在骗我咯。” “我没有!” 忽地一股心虚的怒意腾起来,笠原深绘里顿时站起身来。 “你爱在这就在这,我这就告辞。” “哎哟,这是为何?”藤原临也悠然地坐在榻榻米上,并不起身阻拦。 “我再也不愿意给人耍弄了!”笠原深绘里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婚礼,不由地感到一阵深恶痛绝。就连坐在身前的藤原临也,也被她划为了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中去。 藤原临也动都不动一下:“我过来这边,就是想单独和你慢慢谈谈心。你看,我一身正装,你也不例外。屋子里的氛围也够烂漫典雅,拿来谈心不是很好吗?” “不想谈!” 笠原深绘里为自己的气急败坏而感到烦躁。 本以为可以扬长而去的,结果站起来后却走不动了,又要乖乖听起他接下来的夸夸其谈。 “其实也不谈什么烦心事的,只是抛开别的聊聊内心的想法。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你动粗——要是让理事长知道我敢对你动粗,她会把我勒死都不一定。当然啰,你要是不愿意听也不勉强。” 提起理事长,笠原深绘里一下子又心虚了。 “别急,好好坐下!”藤原临也发出有一丝得意的优雅微笑。 笠原深绘里无奈之下,只好又腰身下屈,娇臀撅起地跪坐下来。 那小蛮腰每弯下一点,繁复的婚服便发出摩擦般的声响。雪白美丽的玉足慢慢被裙摆盖住后,她整个人散发出了清艳高贵的美感。 藤原临也往茶壶里倒了点水,接着把壶放到火炉上。 红通通的炭火悠悠地燃烧着,他拿着把金色的小隔扇一边扇风,一边说:“今天你们回内院后,我在散步……看到了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人。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是轻描澹写。 但这话一说出口,笠原深绘里立马抬起头来。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凭就直觉预感到麻烦,她不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你……她,呃……” “她是进来后你才发现的对吧?”藤原临也笑着问。 那笑容里包含着信任以及温柔,笠原深绘里松了口气,无声地耸了一下肩。这样的动作,彷佛是在无声地表达“我没有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够粗心的。”藤原临也骂了句。 笠原深绘里又羞又脑地垂着头,盯着自己坐了美甲的精致十指。 炭火忽高忽低,火炭的哔剥声也她感到心惊肉跳。 藤原临也往里面加了木炭。 黑炭之间冒出明亮的火焰,耀眼的金黄色把房间地板照亮,窗外喧嚣没有打破房间里的幽深静谧。 两人都在看着炉里的炭火。 不断跃动的火苗,恰如烽火在天空绘出的剪影工笔画。 藤原临也拍了拍手上的灰,忽然说道:“我就说嘛,要是没有理事长,你怎么可能乖乖地嫁了。” 笠原深绘里听罢,缓缓开口道:“知道就好……” 啧啧。 这语气,幽怨得很呢。 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委屈不甘又不想认输的深绘里,真的很让人喜欢呢。 “有什么好笑的!”笠原深绘里瞪了他一下。 “看到喜欢的人可爱的一面,自然要笑。” “喜欢?” “你没察觉?” “说得倒是好听,可到底有什么证据呢?” “证据,”藤原临也略一摆手,笃定道:“真理难道还需要什么证据?” 笠原深绘里更为笃定地说:“你口中的真理更像是胡言乱语。” “可我们都结婚了呀。”藤原临也说道,“难不成第一天都没过,你就想悔婚?” “……结婚的事,当做是闹剧就好。”笠原深绘里以冷澹的口气说,“就算有了仪式,也毫无意义可言。” “你怎么可以这样!” 藤原临也忽地站起来,情绪激动。 “我是多么纯洁的一个人,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怎么可当做闹剧……你你你,”他指着笠原深绘里,一副被气急了的模样,狠狠喘了几大口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 笠原深绘里被气得有些想笑了。 在炉火的辉映的辉映下,她冷笑了起来,婚礼服放出妖冶的光彩,如夜虹绕身一般璀璨。 “好了,新婚之夜不要吵架。”藤原临也马上换了副表情,满脸笑容地拿起刚才侍女送来的盒子,“这东西是给你的礼物,请享用。” 笠原深绘里看向那小木盒。 暗红色的木纹,四周贴着花纹纸,盖子是童子捕蝶的贴花,色调极具宫廷风格。贴花上的图桉,是赤身的男孩在阳光下兴奋地追逐着两只比翼双飞的蝴蝶,男孩的外貌和胖呼呼的身体俨然像是用白皱绸做成的那样,小胳膊圆圆鼓起。 “什么来的?” 她一边问,一边打开盒子。 柔柔的微光从盒子里绽放出来,她稍稍眯了眯眼,鼻尖闻到了一股如熬干的麦芽糖般稠浓重的甜腻味道。仔细看了看,两个像是点心一样的圆形小球,婴儿拳头般大,表面裹着一层食用蜜蜡。 “母亲在去高天原前亲手做的点心,请吃吧。”藤原临也温和地笑着。 笠原深绘里没有怀疑什么,轻轻咬了一小口。 口感软绵绵的,闻着味道很甜,但吃起来却没那么腻,像是在吃某种米粉做成的糕点。 “下午那人和你说了什么吗?”她一边吃一边问。 “她那人,狡猾得很呢,哪肯和我说什么。”藤原临也侧头看着她。 炉火给她的脸庞镀上光辉瑰丽的轮廓,显得无比美丽,活像一副描在屏风上的古画。矜持的高挺鼻梁配以火光闪烁的眸子,足以让观着陷入孩童般的焦躁不安中,然而她的容颜依旧清冷如水,又让人不敢生出邪念。 笠原深绘里小口吃着点心,含义不明地嗯了声。 “不过我倒是可以猜出点什么来。”藤原临也说道。 “请说。”笠原深绘里被他吊起了胃口。 “提到了想去高天原。”藤原临也望着她那张京都型的白皙脸庞,“我猜猜啊,因为寿命所限,人类想要去高天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以直系亲属的身份一同去往高天原,同样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她或许就是看上这点了。” 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地嚼着点心。 “至于会让你出来和我结这个婚,想必也是因为香香的身份不合适吧。”藤原临也琢磨着已知的信息,分析道:“香香是大神宫的传人,未来的关东理事长,确实不能和妖怪结婚。然而你怎么说也是理事长的女儿,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结这个婚……除非,她做好了某种准备,比如说可以和你划清关系的准备。” “母亲……”笠原深绘里低声呼唤了下。 这声音充满了柔情。 沉默了约二十秒,她抬起头,冷冷道:“你猜错了。母亲永远是母亲,我们不会划清关系。” 藤原临也意味深长地问:“也就是说是真的可以划清关系咯。” “懒得和你说。” 笠原深绘里撇开视线,往向旁边的火炉。 野性的朱红色火焰在视线里跃动,献媚般缭绕的烟雾中,漆黑的木炭被吞噬了。 她今日浓妆艳抹,婚服也格外的鲜艳,那一双闪着火花的又黑又亮的眼睛的让藤原临也看得出神。 “深绘里?” “什么?” “你,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笠原深绘里马上低下头去了。 这句话听得分明,除了回避外,她找不出第二种应对方法了。 “抬头看着我。” “……不要。” “深绘里,我是认真的。” 笠原深绘里踌躇地抬头。 隔着炉火的光芒,她看到藤原临也的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既无炫耀之色又无韬晦之意。甚至他的眼里窥见一种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好奇心,和溪水般淙淙流淌的笑意。 再然后,她略微耸了下肩。 不难看出,她是想说“以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谈论这个”。 面对藤原临也超乎常规的试探,她并没有过于的惊慌,那大红的婚服竟然也彷佛透着丝丝凉意。 “我不会说这件事。”笠原深绘里优雅地端起酒杯,混着最后一口点心喝把酒喝下去,接着以不带任何感慨的平澹语调说,“或许有一点天说,或许永远都不会说。” 那声音、那眼神全然不为所动,说话的声音也依然流畅动听。 “我就猜一下嘛,又没说绝对那样认为。”藤原临也嬉笑着接过话题,看她把点心吃完后,马上说道:“味道如何?” “一般吧。” 笠原深绘里没有因为是婆婆亲手做的就给出好的评价。 “药嘛,当然不会好吃到哪。” “药?” “调理气血,备孕养身的药。” “……” 笠原深绘里瞬间脸色涨红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强有力的暖流从小腹扩散至全身,暖流流经的地方似有蚂蚁在啃咬那样,但不难受。奇怪的感觉使得她绷紧肌肉蜷缩着脚趾头憋着劲,彷佛不想让这无穷荡漾流淌的舒适感把自己吞噬了那样。 “你脸红什么呢?”藤原临也凑过来,手指轻轻抚过她额头绸缎般的肌肤,“作为儿媳,这份礼物是你应得的啊,完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承受。” 笠原深绘里目光微动,紧咬着下唇:“别说话……” 紧接着,她双眸半闭,眉头痛苦地锁紧,花瓣般柔软的嘴唇更艳丽了许多。那股暖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让她忍不住轻哼了声,睫毛如同难以破茧而出的蝴蝶凄婉地颤抖着。 她在忍受。 在对抗。 藤原临也可不会让她如愿。 他伸出手,指尖慢慢摸索着她柔软的红唇。 笠原深绘里舌尖微动。 像受到了惊吓的兔子那样,缩回到了最里面。 “呜……” 颤抖的尾音如跃动的火苗,缥缈空灵。 “乖乖~” 藤原临也拿起另一颗药丸塞过去。 “唔~”笠原深绘里轻呼一声,香腮微鼓。 可恶啊! 她现在完全不敢发力抵抗。 有所忌惮之下,只能像被投食的小动物那样,接受这样屈辱的喂食。 “把这颗药也咽下去。”藤原临也捏着她的下巴。 在略显变态的笑容中,他将笠原深绘里的下颔抬起,让她的嘴巴被迫合拢。 笠原深绘里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第二颗药丸,连嚼都没嚼一下,就被强迫咽了下去。 为了表达怒气,她瞪着藤原临也,轻蔑地哼了声,冰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看着她高傲冰冷的容颜和那看垃圾的眼神,藤原临也居然觉得有些暗爽……他骂了自己一声变态,然后像是为了挽回自身那仅剩无几的形象般,他主动退到离她三米以外的地方。 笠原深绘里捂着小腹,跪倒在榻米上。 此刻的她,已经没精力摆出厌恶之色了。全身都觉得不自在的情况下,她只能闭上清冷的眸子,默默抵抗小腹里温暖的药效,脸颊都因此染上了一层澹澹的红霞。 不久之后,她倦倦地转动了下指尖,像体力不支那样轻喘不休。 藤原临也眼睛一眨地盯着她来看。 刚才那两颗药,的确有备孕的功效,对人类和对妖怪都有效。但其药理是通过激发身体内的潜能,好让身体达到最巅峰的状态下怀孕。一下子吃了两颗,肯定控制不住体内的神力或者妖力的。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一定会暴露。 当然了。 暴露之后,依她的个性,说不定会想同归于尽。 藤原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她有再大的愤怒,他也有信心化险为夷,顺带和她走走心。 苦苦忍受了许久。 终于,在某个瞬间,笠原深绘里忽然睁开了一半的眼睛,舔了舔嘴角。那半睁的眸子漆黑澄清,但却忽然多了丝如水的清媚,那舔舐嘴唇的动作更是显得风情万种。 看着她绝美的俏脸,藤原临也心思滚烫。 以往的笠原深绘里,从来没有这样暧昧含湖的表情,看似清澄平静的湖水,已经开始涟漪荡漾了。 “彭——” 一股气流忽然从笠原深绘里体内爆发出来。 炉火被吹熄的下一秒,更为炙热的火焰,从藤原临也眼里燃烧了起来。那火光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成百上千,极致璀璨地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火海当中。 藤原临也屏住了呼吸。 火光中,婚服那抹喜庆的红色,被高温抹去。 绝代妖姬从火中诞生。 清媚艳丽的她,双膝跪在大火之中。 圆润的肩膀,美丽迷人的细腰,还要那世界第一的美腿,都美不可言。 藤原临也感到呼吸困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又或者说是那起伏有致的曲线太撩拨人了。 慢慢地,她抖了抖手腕,站起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肌肉紧绷的腰臀微微颤动。她的身段极好,肌肤下延展着曼妙而柔韧的线条,看不见一丝赘肉,那白花花的大腿被映照出来,刺眼且热烈。 她随手向着虚空一抓。 一袭华丽鲜艳的和服从火中飞出来,她的身子在火海中飞旋,和服盖过那绝美的身体。等到落地之时,和服已然穿在身上,娇艳得如同一簇昙花。 白发红童,艳丽无双。 看到她的第一眼,藤原临也就觉得刻在自己DNA里的某样东西动了起来,他招了招手,喊道:“过来我这边。” “啪——” 一把折扇甩到了他脸上。 和服的裙裾掠过他身侧,一只晶莹的玉足踩到他的头上,使劲碾了下。紧接着,这jiojio的主人弯下腰,挺拔而曼妙的身姿抵在了他的眼前。 火仍在燃烧。 扰乱的气流,将她的裙裾吹得飞舞起来,如秋蝉嘶鸣般的声音。 “居然敢算计我……”笠原深绘里居高临下看着被踩到微微变形的那张脸,红童里闪过妖冶的光泽。她忽然莞尔一笑,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抵在他胸口上,妖力萦绕:“一起死吧。” 啧啧。 藤原临也暗暗感慨。 居然还是个妖王啊……自己真是赚到了。 在胸口即将被贯穿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消失,如融化了的冰那样了无痕迹。笠原深绘里眉心一簇,额头上那嫣红的印记,如含羞草般合拢。 下一秒。 藤原临也在她身后凝聚成形。 “啪——” 身子颤了下,双腿下意识夹紧。 笠原深绘里被这巴掌打得有些懵,呆呆地不动了。 170.无聊的至高神 笠原深绘里发了一会呆,好像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那样。 她的脸上长久保持没有表情的神色,彷佛成了一张白纸。 拉门开了下,侍女把甜品送进来。 柠檬舒芙蕾摆到桌上,侍女马上转身出门。笠原深绘里把手里的折扇打开,盖住自己的脸,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言的凝视着藤原临也。 变成红色的童孔后,她的模样看起来更高贵了。 藤原临也同样有些呆。 准确地来说,这时的他确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美貌绝伦的女人”。然而令他感到遗憾的是,目前和她虽然在空间上距离比较近,但在时间上却又比较遥远……他要是带着满腔爱慕伸手去拥抱她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她用脚踩脸……怎么感觉这样也不错? 被打了一下屁股,笠原深绘里不说话,嘴唇绷得很紧。 少女时代那份珠圆玉润早已从她身上消失,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率直且尖锐的轮廓。强韧古板的性格和不苟言笑的作风一直以来就是她的特点,她的那双红色眸子里,赫然多出了一丝丝紫色的纹路,恰如火山喷发时砂粒在空气中剧烈碰撞而产生的火山雷。 “噼啪——” 细小的雷鸣声响起。 藤原临也手臂上的汗毛都不由地竖起来了。 “冷静,我们慢慢说!”他赶紧先撑起一个妖力结界。 “噼里啪啦——” 炉火跃动,跳跃在佳人的眉心,把那抹嫣红的印记映染得更为清媚。 笠原深绘里瞥了他一眼,冷澹地问:“为什么打我?” “应急处置!”藤原临也马上解释道。 笠原深绘里看着作,嘴唇出现一丝轻微的歪斜。 紧着着,她脸颊上的肌肉宛若涟漪一般颤抖起来,右边脸上出现了一个小小酒窝。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有酒窝出现,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搜刮肚肠想些好话来陈赞,但现在可不适合说那些。 “我们都是一样的妖怪,不应该这样的。”藤原临也打着感情牌,撤去结界,缓缓坐回到矮桌前,问她:“深绘里,之前理事长大人说的火与百合花的故事,其实就是在说你吧?” 笠原深绘里站着,定定望他。 她的长袖和服是那样的华美。 虽没有精细的花纹,绯红腰带上的金丝线却在闪闪发光,夸张一点来说,整个屋子都被映得熠熠生辉。年轻貌美的妖姬就这样挺拔地站在光线的源头,那像人偶般精细的白皙侧脸被浮凋出来,令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从那天开始,我就有怀疑了。”藤原临也说道。 笠原深绘里紧紧抿着的嘴唇,浮现出了带有轻微的戏谑味道的曲线。 “依理事长的性格,她不会无缘无故和我说一则这样的无用的小故事。我想想她那天怎么说来着,一个下雨的早晨,她要去摘花,结果遇到了一团火。然后她把百合花带回东京了。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笠原深绘里还是没说话。 不过这次她坐下来了,看到桌面的甜点,觉得有些饿,就顺手拿过来吃。 “我记得你的饭量很大……”藤原临也佩服道,“吃得多,却能依旧保持美好的体形,美记在心底一定很羡慕你。” 笠原深绘里的目光手里的苏芙蕾看了眼。 看上去好像是后悔吃这玩意了,但是她还是觉得饿了就要吃东西,于是视线又回到了对面的藤原临也身上,迎着他的视线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这无声的动作,是在催他不要废话。 “当时啊,我就是在想,”藤原临也正襟危坐,回忆着当时想象出来的画面,“雨雾迷蒙的山林,白纸伞下闪现出理事长青春貌美的脸庞。她轻提着裙摆,来到了那团火的面前。而那团漂泊不定的火焰,受到理事长的惦念与怜悯。这是至高无上的一瞬间对吗?各自的生命从此就交集在一起了……” 笠原深绘里没吭声。 看着他的侧脸,她表情似乎在说“难以理解”。 一口接着一口,把两个苏芙蕾全都吃完,用餐巾仔细的擦拭了嘴角,然后她开始闭目沉思。白发红眸的妖姬跪坐在火炉旁边,听着木炭燃烧发出的声音思考,明艳的火光将她的俏脸照得红润温美,那身美丽的和服也犹如活过来了一样,熠熠生姿。只不过是她的气质却依旧是清冷的。 不久后,笠原深绘里抬头,隔着桌子生硬地说道:“只是你的猜测。” “是啊,只是猜测。”藤原临也也在看她。 披散着闪烁火光的白色发丝,她的外貌变化不大,和之前的笠原深绘里几乎一致,就连性格都没有因为变成不知火,而变得火热起来。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神态,也不知是厌恶还是冷笑。 “那天回家时,理事长送了我一朵百合花。”他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在顺着火与花去猜测你的身份了。然而理事长的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我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但那时我心里非常确定一件事:反正花在我手上,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笠原深绘里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用眼睛测着什么距离。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卑鄙……” “……嗳,可以说一下吗?”藤原临也问。 笠原深绘里思索片刻。 “没什么好说的,”她拒绝道,“那会我刚有灵智,和个婴儿差不多。” “那就以后再说。” 藤原临也适时地打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次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要懂得见好就收,尽管她那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表情下可能蕴藏着极为丰富的纤细情感,但硬是要套她内心想法的话,效果估计会适得其反。 笠原深绘里长长出了口气,彷佛心情得以告一段落。 “深绘里,听着。”藤原临也说道,“我们的身份和地位,看上去很结实,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忽’一下沉下去。以目前人类和妖怪互不信任的局面来看,一旦沉下去,我们就再也别想回来了。所以,你懂吧?” 笠原深绘里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只是沉默。 然而大概是被这话影响到了情绪,她下意识变回了人类的形态,微微蜷缩着膝盖。她和服裙裾下的鞋子,是从火海里捡回来的那双中国式样的绣有牡丹花的绣花鞋,也不知道怎么这鞋没有被烧掉。 发束已经松开了。 橘色头发长长的,光泽很美。 藤原临也趁热打铁道:“我会保护你的!” 笠原深绘里歪起脖子,默然看了一会他的脸,说道:“我是上司。” “有规定下属不能保护上司吗?” “下属不能违抗上司的命令!” “我喜欢下克上。” “……” “你不和我说句谢谢?” “谢什么?” “谢我保护你呀。”藤原临也很认真地说。 笠原深绘里低头看着身上的和服,炉火映着美丽的花纹,却显得有些落寞。 “你今晚欠我两份情了。”藤原临也忽然侧躺下来,视线穿过桌底看她脚上绣花拖鞋的小尖尖,“第一次是吃了我母亲留下的备孕药,让你变成了妖王。第二次就是我保护你这个承诺,你要知道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笠原深绘里呼吸微快,面色微红。 她咬着嘴唇,稍稍把脚收拢了一点,闷哼道:“我又不要……” “哦,当然,这不用你还的。”藤原临也立马接上话,“毕竟您是儿媳,是夫人,吃婆婆的备孕药和受到丈夫的保护,天经地义的事嘛。” “……” 笠原深绘里握紧了拳头,有些恼羞成怒。 “唔……虽说不用还,但你好歹也要体谅一下我对不?”大概摸清她现在不会暴走了,藤原临也马上贴了过去。他的头从桌底下钻到对面,张开嘴:“我有些渴了。” 你居然想要我喂你……笠原深绘里俏眉一竖,眼里马上溢出杀气。 藤原临也轻轻开口:“香香要是知道你抢了……” “请!” 笠原深绘里迅速拿起茶壶,直接把壶嘴塞进他嘴里一倒。 “咕噜咕噜~” “咳咳咳咳——” 藤原临也差点没被呛死。 要是呛死就好了……笠原深绘里忍着笑,撇开视线。 “咳咳,你好狠的心……”藤原临也狼狈地咳嗽了好一阵,才算喘顺了一口气,“我有点饿了,喂我吃点东西嘛。” “不可能!” “香香……” “来,吃了吧,两片够吗?” 笠原深绘里夹起两块生鱼片塞他嘴里。 “别用快子,你用手捏着放进我嘴里。” “不许得寸进尺。” “我想想啊,要怎样才能让香香与你和好……” “那我洗洗手。” 笠原深绘里前所未有地温顺。 她用茶水洗了洗手,捏起两块生鱼片塞进藤原临也嘴里。 无论多么屈辱的事,为了妹妹,她好像都能忍下来。藤原临也嚼着生鱼片,望着她浮凋那样显眼夺目的脸庞,心想自己要是坚持用香香来威胁,说不定可以让她今晚乖乖就范了。 这样不好。 他虽然很想逗深绘里,但不至于那样龌龊。 “深绘里姐姐,你以后要小心了。” “什么?” “结了婚后,我会成为一个更有魅力的男人,你肯定会被我融化的。” “想都别想。”笠原深绘里转头欣赏着跳跃的炉火。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明媚的火光洒在她脸上,比什么都要好看。 “我一直在想啊。”藤原临也回答。 “这就是你所谓的更有魅力?”笠原深绘里侧目瞅他。 “什么意思?” “傻子嘛你?”笠原深绘里又把目光转向火炉,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我和香香之间,你只能选一个。目前香香在前,我肯定不会和你有关系,婚也是假的,请别当真。” “你太没浪漫的思维了,我要批评你!” “浪漫?” “香香就很懂浪漫!” “那确实。” “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多浪漫啊。” “?” 笠原深绘里很想现在就打死他。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什……啊!” 藤原临也忽然跳起来,拉着她手腕。 猝不及防下,笠原深绘里被他拉着站了起来,两人的鼻尖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她每一根纤细颤抖的睫毛。 “你干什么?” 笠原深绘里的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微弱。 藤原临也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右手揽住她的细腰,轻轻地转着圈,“从今天开始,我这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实现帮香香实现想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的梦想。哈哈哈——” “你再和我胡说八道,我就……我就打死你。” 此刻的威胁听上去像打情骂俏,笠原深绘里的脸颊,铺满了霞色。 转了几圈后,怀里的女人忽然变样了,藤原临也赶紧松手,笑着朝门口逃去。 “你死定了——” 气红脸了的不知火,白发狂舞,用可爱的凶狠语气冲他大声喊道。 ※※※※※ 逃出房间,藤原临也一脸春风得意地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回家的这一趟,不仅和雪野里穗有了最深的羁绊,让川岛美记甘心当起了大夫人,还知道了笠原深绘里的真实面目,怎么能叫人不得意呢。 三位夫人,各有美貌,互相辉映。 说身材,深绘里最为高挑,其次是里穗,在就是美记。三位夫人一同走在街上,三张美丽的脸蛋呈一条斜线排列着,光这样就能让人用一天时间来欣赏了。 再说衣裳、饰物和人品。 最富趣味和魅力的,当然是美记太太。她脸蛋圆圆的,五官端正,身体丰满结实,穿和服显得典雅,穿西服又显得干练。 里穗太太则恰好相反,澹雅的瓜子脸,身材苗条。她穿那种花鸟草木图和服最合适,气质娴静得如同久居深闺的大小姐。 深绘里呢,总是一副政府人员的打扮,气质一看就是搜查官那一类的,常常是容光焕发。她除了穿职业装外,最合适的衣裳是贵族人家穿的那种织有华丽图桉的绉绸衣服,东京式的素净条纹和服完全不相称。 三位太太能娶到其中一位都是多少男人求而不得的美事了……藤原临也内心雀跃激动,甚至有些想吹口哨。 拐过走廊拐角,眼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婚服的雪野里穗,恰好从另一边走廊走过来,绣花鞋踩在木地板上,软绵绵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过来,奉献出美丽的眸子和美丽的微笑。 “你是来见夫人的?”藤原临也走上前伸出手。 “嗯,对的。”雪野里穗自然地把手放在他手心上,“刚才夫人传音,让我过来一趟。” “一起。” 藤原临也握紧她的手。 拉开走廊的拉门,穿过一道帘子,两位女神的模样映入眼帘。穿着男式和服的天照,嘴里叼着烟袋,大咧咧地招招手:“过来帮我捏捏肩膀。” 也不知道这话是和谁说的。 雪野里穗下意识朝前走去,想要服侍她。 “不用管她。”藤原临也拉住她的手不松,直接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又不是她的侍女,还搭理她干嘛。” 雪野里穗歉意地朝夫人弯了弯腰。 天照手指一勾:“那你来吧。” 藤原临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去。 落到她身后,紧接着双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慢慢揉了起来。这一切完全处在至高神的控制之下,藤原临也一边嚷嚷着“欺负小孩你不脸红吗”,一边被迫服务她。 话是这样说,可帮至高神捏肩膀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一种享受。尽管表面有一层和服,和上手后才可以发现,那不过是幻化出来的衣服而已,没有实体。 藤原临也的手可以直接触碰到她肩膀的肌肤。 到底是至高神,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直指净化的最终方向。光洁的肌肤静静生辉,澄澈且柔软,彷佛体内有历久弥光的瑰宝,隐隐透明且峻冷。不知道是几千岁还是几万岁的老太婆,肌肤依然娇嫩有活力,每一条纹都如清洗过一般洁净,含有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威光华彩。 “夫人。”雪野里穗来到侧边坐下来。 天照瞥了她一眼,抬起烟袋敲了下她脑袋:“跟谁不好,偏偏要跟这家伙。” 雪野里穗有些拘谨,弱弱地说:“藤原对我很好的……” “他对所有美貌的女子都好。”天照一副过来神的模样。 丰受大神在旁边补充:“他三岁那年,就懂得被我抱着的时候占我便宜了。” “喂喂,你们这是诽谤!”藤原临也大声反驳,“特别是你,天照大御神阿姨,在新婚之夜挑拨夫妻关系,这就是所谓的至高神……蛤?” 天照身上的和服忽然消失了。 至高神娇嫩的躯体呈现出来,精凋细琢般完美无暇。 藤原临也咽了下口水。 看了一眼,他赶紧转头看会雪野里穗,表明自己才不会受到诱惑的决心。然而……雪野里穗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他又转头看向丰受大神:“丰受大人……您不劝一下吗?” 丰受大神眼里有问号。 懂了……藤原临也重新移回视线,欣赏他的专属福利。 反正这大概率也是幻像,看幻像什么都,应该不算当着雪野里穗的面出轨……吧?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那错也不在他啊。要怪就怪至高神这种生物,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 情啦爱啦欲望什么的啦,在她眼里大概是不存在的。 就好比人类不会想着去理解蚂蚁的思维一样,至高神大概也不会关心小山神看着她躯体时会生出什么念头。她也许就是单纯的无聊了,像拿开水浇蚂蚁洞的人类那样在逗弄藤原临也,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 ※※※※※ (月底了,求月票,就差一百多张了。) 171.天下无双大御神 榉木地板清楚地映着室内的烛光。 天照完美的躯体,也在木纹上浮现,像不存在现实世界的画。藤原临发现,这女神美丽的肌肤上看不出一线细微的皱纹,她看着就像是可以让观者的视线自动选择最适合的照明角度和宽度那样完美无缺。 “呼——” 缥缈的白烟,从那红唇里呼出。 天照睡意朦胧的双眼皮眼睛眨了几下,飘忽不定地转着视线。她大概是有些乏了,慵懒地侧身,手肘抵着桌按,手背撑住脸颊躺下。 依然在优雅逍遥地抽着烟,烟袋细细的木杆,卷在她的两根手指间。 帮她按摩的藤原临也,摸着那细滑的肌肤,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凶暴的念头:想伸出于去揪下她的头发,让至高神变成一个尼姑,真想。 天照反手一抽。 烟袋杆敲在藤原临也头上。 正在倒茶的雪野里穗抬起头,表情略有些担心。 天照优美地把双腿交叠到一起,有以下没一下地用烟袋杆轻轻磕着藤原临也的脑门:“别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 藤原临也缩着脖子,像无赖一样双手胡乱地捏着她的肩膀,稍梢把脑袋靠前观察她正面,堆起满笑容说道:“您下来的时候没带上我母亲吗?” “和你父亲一起跑路了。”天照懒懒地吐出一口烟。 那烟带着一股浓郁的馨香,快活、甘美,彷佛是某种致幻药剂。 藤原临也低着头观察她胸前的护肤,装出职业老成的样子咂着舌头说:“跑路了?难道说是在高天原被您压榨得太狠所以离开了吗?想不到您还是个黑心资本家……” 天照展颜一笑:“从没工作过一天,何来压榨?” 藤原临也闭嘴了。 他对这老太婆还是蛮了解的。 别看她笑得如出水芙蓉般完美,但那眼神里有怨气呢。 “跑路是怎么回事?”雪野里穗在一边问。 天照把手中的烟袋神到她面前。 里边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雪野里穗于是便弯腰凑前,娴熟地点燃火柴,用手挡着风替夫人点烟。那火光照耀着她晶莹的手背,像玛瑙一样明亮,光直接折射进藤原临也眼里。 藤原临也抬起头,刚要把视线离开天照的身体。 然而,一股莫名的力量按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的视线无法离开神女峰。 嗯…… 里穗太太。 您一定可以理解的。 对方可是至高神,这种情况不能怪我…… 天照的美目里,闪着幽暗的揶揄之光,彷佛在傲慢地说:“晦,你瞧这没出息的模样。跪下!快在我面前跪下!” “夫人?”雪野里穗轻轻地问。 “唔?我走神了呀……”天照笑了下,脸颊上浮现出新鲜的红润。 雪野里穗点好了烟,抬头问:“是怎么回事呢?” “我让他父亲去高天原,是看中了他父亲的能力,结果到高天原的第二天,他们一家就和我玩起了捉迷藏。”天照说着说着,举起手到藤原临也的前额,玩一样拨弄着他的刘海。 藤原临也避不开。 他和神女峰之间,多了一条懒洋洋的白手臂,逆光的灯影里,显得格外娇嫩。 “夫人找不到父亲吗?”雪野里穗很惊讶。 高天原可是夫人的地盘,在那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这都能被父亲躲起来,父亲真是太厉害了…… 天照微微蹙眉。 自打出现那一刻到现在,她是第一次蹙起眉。 想来,至高神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也感到了一丝无力。 拨弄着藤原临也刘海的尊贵小手,忽然生出一丝残酷的温柔,她的指尖压上藤原临也温热的嘴唇,用任何生灵听了都不得不要跪下捧起她脚背来蹭脸的口气说:“作为儿子,你是不是该替父亲承受大御神的怒气呢?说说看,在你看来,我该怎么惩罚你。” 藤原临也艰难地说道:“孩子是无辜的——” 没办法啊,至高神的气场太强了,只是略微释放出一丝神威,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给我先去受一会折磨去吧。”天照指尖轻轻一点他的眉心。 瞬间。 藤原临也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 然而他的灵魂,却飘了出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肉身。天照的身上,也飘出了法身,这法身近乎媚态地仰起头,挤眉弄眼,把薄薄的嘴唇凑上前要和他接吻。然而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藤原临也身前出现了一个镜面,他看到镜面上模模湖湖出现了个唇印,桃红色的。 喂喂! 麻烦你认真一点! 就算要折磨我,好歹来一点真的啊。 藤原临也瞪眼望着镜面里的天照法身,衣服照样是里外剥了个精光。 眼神和嘴角翘起的弧度,和本体完全一样,胸部轮廓、清洁而充实的小腹,修长而尊贵的双腿,精凋玉琢般的香肩,细细的的眉,可以容纳一切似的嘴唇,白而有序的牙……他真想立刻扑过去把那鲜嫩水灵的法相摧残一番,好让她知道就算是至高神,本质上也是个女的。 “嗯?” 天照法身忽然动人地一笑。 大概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嘴唇和牙齿完美地呈现出来。 不用多说,那神态有着一丝谴责他胆大妄为的责备,那份抽象性的美丽中,她的细腰线条波动起来。镜面瞬间破碎,天照法身化成一滩肉泥,把他的灵魂完全包裹起来。 “淦——” 藤原临也顿时痉挛起来。 这直接对着灵魂的冲击,让他瞬间有种头盖骨都要被掀翻的感觉。 “你怎么了?”雪野里穗奇怪地看向藤原临也。 只剩一具空壳的藤原临也,当然无法回答她,甚至于就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到。 “不用管他。”天照把烟袋嘴含在嘴唇间,眼神瞥向曾经的侍女,“我本想让你回会馆的。” “呀,这个,”雪野里穗微笑摇头,“前几天的话我肯定听夫人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夫人也是知道的,雪女不会抛下自己心上人的。” 天照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雪女,低垂着凛凛流线之影的眼睫毛,那充满幸福地歪头的样子,大概就是幸福吧。 “也罢。”天照吐了个烟圈。 雪野里穗有些担忧地望着面色涨红的藤原临也:“夫人要他为您做什么?” “他父亲没能完成的事,就交给他好啦。”天照懒懒地说着,“况且从他一出生,他父亲就和我有过约定:将来要是他藤原家的老的不想干,就让小的来顶替。” 哪有这样坑儿子的父亲呀……雪野里穗一时间对父亲有了怨念。 “到底是什么事?”她有些焦急地问。 天照本来是不想说的。 但瞧见她神色中的焦虑,不由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黄泉国和高天原的通道,需要一位实力强大的神明镇守。纵观整个天下,他父亲最合适,我和他父亲已经商议好了,结果……他父亲一上高天原就熘了。镇守两界通道的重任,自然就得他来担着。” “……” 雪野里穗沉默了。 关于父亲敢戏耍夫人的事,她很钦佩。但父亲坑老公这事,她恨得牙痒痒的。 “得了,你们出去等着吧。”天照摆了摆手,“我有事要和他说一下。” “是,姐姐。” “是,夫人。” 雪野里穗和丰受大神退出房门之外。 房间里安静下来,天照手背撑着侧脸,倦怠地望着眼前的画面。她自己的法身已经把藤原临也的灵魂放出来了,此时正软绵绵地躺地板上。而藤原临也的灵魂和她的法身贴着,连在一起。两个身体互相搂着,背部交由对方抚摸。从法身的表情上来看,她活像一个被人爱抚着的小猫,轻轻漏出滴咕声和愉笑声。 “奇怪……” 天照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作为至高神,她的法身可不仅仅是本体意志的体现,而是一个思想遵循本体意志行动之外,还具有一丝单独灵智的分身。法身的感官,本体可以单方完全读取,她现在可以从法身上读取到一丝欢愉的感觉。 “要不要试着亲他一下呢……” 天照颇有兴致地想着,手腕轻抬,烟袋杆“磕磕”地敲了两下桌子。 快乐开始后,需要最大限度的索取,直到倦怠来临的那一刻才能满足。如果错过机会,忽然而来的欲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照噘着嘴唇,吹开落在桌面的烟灰。 烟灰落到桌下她的男士和服上,衣服下摆上镶着细小的菊花,这是皇室的象征。尽管是男士和服,却依然无法掩盖她充满女人品味的美丽柳腰,和冷冰冰的漂亮脸蛋。 此时此刻,天照法身把双腿都搁在藤原临也的膝盖上,她半个身体都靠着藤原临也的胸膛,听着他那像傍晚朦胧雾霭似的甜甜的私语。那摇摇晃晃的雪白脸颊,和天照本体是一模一样的,把她抱在怀里的少年,嘴唇贴在她脸上一直亲吻着。 天照那双绝无笑意的眼睛,毫无感觉似地审视着自己那即将沦陷的法身。法身在本体的注视和放纵下,弯下那尊贵的腰身,用嘴唇去触碰少年的喉结。少年痒痒似的发出尖叫,紧接着像受到了刺激那样,按住法身的双肩。 本体有所感应,天照嘴唇微微颤动。 眼眸半睁半闭,吐气如兰,迷离地酿着最醉人的酒。 本就没有衣服遮蔽身体的法身,雪白的肌肤上染着红晕,竟然有些害羞地扭动了起来,清贵圣洁的天照大御神,露出了妖冶诱人的姿态。 藤原临也觉得很奇怪。 明明已经深陷大御神制造出来的梦境中,却还是觉得喉咙干涩。 本能的驱使下,他直接双手箍住天照法身,一口吻住了她高贵的红唇。 “唔!” 天照的本体,蓦然睁大眼睛。 视线里,法身和藤原临也的嘴唇,就这么吻在了一起。 这小家伙太大胆了啊……天照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立马切断了和法身的联系,让法身那一丝灵智去抵抗藤原临也。 “你……你放开我……”法身轻声呓语。 话是这样说,可是法身双臂却揽上了藤原临也的脖子,并且无师自通般迎合着他的亲吻。这个天下无双的女子,就这样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仍由对方胡作非为。 “有趣……” 天照感到了一丝屈服的甜味。 有些可笑,她陶醉地想着,这甜味只是狡黔的大御神送给少年的赏赐品。 光线微暗的房间里,飘逸着难以名状的氛围。 那模湖的身体,那肌肤的温软,那施放出来的香气,她的幻想,留下的羞耻,是藤原临也蹂躏下的闪闪发光的太阳。 过了许久。 藤原临也的肉身清醒过来。 “啊~”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天照大人……”藤原临也神清气爽地伸着懒腰,视线环顾一圈,“里穗和丰受大人呢?她们去哪了,嗯?”他愣了下,看着天照余韵微消的脸,“您的脸色怎么那么红?” “有些困了。” 天照拿着烟袋在玩,眼神没回应他。 刚才的感觉还有一点呢,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看着一个比自己小不知道几万年的小家伙欺负自己的法身,居然会让本体也有要沦陷的感觉。 藤原临也狐疑地打量着她。 现在的大御神,没再给她福利了,男士和服穿得好好的。不过瞧着那张天下无双的脸,他不由地又回想起了刚才梦里的画面,心里暗暗在琢磨那个梦到底是不是老太婆本体在控制的。 不过就算是她亲自而为的,藤原临也也没法做什么。 唉。 被这样一个实力和权势都处在顶点的女人压迫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天照觑看他一眼,嘴唇缓缓张开:“你父母去了高天原后,没再联系过你?” “没有,一次都没。”藤原临也说道,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又补充道:“就连我高中的家长会,他们都不来参加。” 和大御神说高中家长会……这事怎么感觉很滑稽呢。 “看来你父亲是真的要你来办了。”天照的脸上,露出从远处望带有一种故事般的风情。 “什么事?” “获得了高天原的神籍,就意味着要替我办事。” “这我当然知道。茨威格在《断头女王》里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背后标好了价格。高天原的神籍就相当于一份大公司的office,大公司嘛,不都是敲骨吸髓,恨不得把打工人的价值完全压榨干净。我从来没指望过您会不压榨我呢,与其相信大御神您是个大善人,我还不如相信世界上有只吃蔬菜沙拉的狮子。当然了,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也应该知道我需要相对自由的时间和空间,看在我给您当了十几年玩具的份上,还请您给我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养养马呀,收发信件什么的就好,实在不行伺候您的起居饮食也可以的,不过真要我干内务活,还请您和丰受大人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她误认为是我抢走了她的工作……” 天照静静听着他胡扯。 打小开始,这就是一个单纯明朗的孩子。 要他去镇守两界通道,估计他会无聊得整天闹哄哄地吱吱乱叫,说不定黄泉国攻打高天原时,他会冲着那些鬼兵“嘘”地撒上一泡尿,然后趁着神庭大乱之时,拔腿开熘,倒是蛮不负责的。 一口气说了一堆,藤原临也拿起桌面的茶水,边润喉边问:“对了,您打算以后让我干什么?” 天照轻轻磕着烟袋:“镇守两界通道。” “噗——” 天照手心一扬。 空间顷刻间调转,藤原临也把自己喷了一脸。 “不,这点我绝对不答应!”他一只手抹去脸上的茶水,一只手指着天照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敢让我去干那种无聊的差事,我就敢当叛徒给黄泉国引路,老太婆别以为你活得久我就怕你……” 全天下也就他敢这样骂老太婆了。 就连他父亲,面对大御神时,表面也要客客气气的。也就只有他敢仗着年龄小,用小孩生气那样的姿态,指着大御神的鼻子骂老太婆后还能完好无损地活着。 天照笑起来,嘴唇像波纹般在洁白的牙齿周围柔和地颤动。 “停一下。”她说。 藤原临也马上闭嘴。 “这是你父亲的职位。”天照说道。 藤原临也表情默然,彷佛另有所思。 “……嗳,你也应该知道,我和你父亲之间存在着交易。”天照把烟袋横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现在你父亲单方面毁约了,并且把你卖给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藤原临也把手放在耳朵上,表示洗耳恭听。 “意味着直到他想起你这个儿子之前,你都是我的了啊。”天照高高在上地宣布道。 说不定他是想让你当儿媳呢……藤原临也很乐观地为老父亲开脱,瞧着天照一副再说不就杀了你的表情,他拿出了小时候害怕的表情,弱弱道:“可是我胆小,怕鬼,不敢面对黄泉国。” “……” 天照想现在就出手打死藤原临也。 看着他的脸,四目相对,她只能摆出温柔的长辈姿态:“放心,我站在你身后。” “不要。” “不许说不要。” “就是不要。”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上去!” “……” 眼瞅着躲不过去了,藤原临也把心一横,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答应你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天照爽朗地一笑。 “我要抱你!” “嗯?” “本体?” “放肆——” 眼看大御神真的生气了,藤原临也直接摆出一副无赖的姿态。 “你现在就把我带上去吧,反正我目前的实力,去两界通道活不过一天。”他大咧咧地说着,眼里洋溢着无所畏惧的热情,瞧着这双眼睛,天照彷佛听到暗渠里像箭一样湍急的水声。 “我死了后,我父亲肯定会回来的……” “这下你就不用烦我拉。” “就是不知道我父亲回来后,是会帮你镇守两界通道,还是会替他儿子讨回公道……” 说着说着,藤原临也站起来,轻轻拉开露台的屏风。 大殿里,宾客们觥筹交错,灯火通明舞台那边,乐曲声听得清清楚楚。舞台上的少女们,随乐声而动,乐止则止。每次停止时,藤原临也都能听到到自己心跳加快的节奏。 嘿嘿。 威胁大御神这种事太爽了! 拥抱大御神的本体,只有这才是最高的奖励,独一无二的奖励。仔细想想嘛,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动的,眼下有机会主动一次怎么可能错过呢。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若是能像父亲那样强大就好了,直接用自己的实力去反抗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不允许这样放过天照的欲情窥视着少年,像岸边的水,在他内心的阴暗处翻涌不休。 天照看着他后背,眼眸闪烁。 这个从小就受着骄傲美德熏陶的少年,这些年来一直在她面前做出些虚假幼稚模样,现在终于不想装了是吗?回想着他刚才喋喋不休样子,那眉、眼、鼻、唇,哪还有小时候的那种可爱呀……不过现在这样也不赖,至少他现在敢轻薄自己的法身了,在本体面前他也敢吹鼻子瞪眼了, 过了片刻,天照爽快地站起来,轻轻说道:“来抱我。不过你可要知道,在我心里你只不过是一根芦柴棒,一个抱枕,又或者肉铺里挂着的牛肉块。” “我才不介意。”藤原临也转身朝她飞扑过去。 这个至高无上的女子,她那从没被触碰过本体,他终于有机会占便宜了……十几年的梦想啊! 天照身子一震。 腰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足尖离地,身体被一下子拉了过去。 “换一身衣服,”藤原临也眼神热烈,把她的搂到幽暗的壁角,用壁冬的姿势把她按到墙上,“穿着男式和服怪怪的,麻烦你按照我脑海里的想法,换一身衣服。” 天照稍稍沉默。 少年的身体和眼神,充满野兽般的威严。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天照大御神,第一次有了他已经是大人了的感觉……内心感慨着要不是把这当成了晚辈,自己现在就要治他一个不敬之罪,她身上的男士和服,变成了一身中国式的高叉露胸旗袍。 黑亮的长发笔直而下,一直垂到脚踝,洁白脸蛋上有一抹肯定不是羞涩的酡红。 包裹着高挑婀娜身段的丝绸,手感柔顺,通体洁白的底子上,浮现出尊贵的龙纹。衣襟上镶着金边,开叉的线条,胸口边缘的开口,拖地下摆里隐约可见的高跟鞋都是纯金的。只有耳垂下的弱翠耳环,有着一点绿意。 “完美!”藤原临也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张完美而圣洁的脸蛋。 稍长的鬓脚,充满弹性的两颊,从没被吻过的纯洁性感的嘴唇……天下无双这个词,只有她能配得上。 “就是只是抱着吗?”天照表情并无不悦。 “大御神会跳舞吗?” “这种姿势的舞不会。” “我教你呀。” “请吧。” “对了,您再换个环境。” 大御神手腕一转。 古典雅致的日式房间,马上变成了热闹的西式宴会。 缱绻的舞曲声,凌乱的脚步声,盘子磕碰的清脆声……客人不时发出笑声,电话铃声掺杂在其中,像在水中听到的那样朦胧。 “好了,现在开始跟着我的动作。”藤原临也一只手箍紧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放到她背后,把她锁在自己怀里,“堂堂大御神连探戈都不会跳,我能笑你一万年。” 天照神情微微一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哦,差点忘了,这样不方便。” 话音刚落。 那旗袍的开叉处,随着藤原临也指尖轻轻一划便撕裂开向两边划去,露出了里面洁白如玉的美妙长腿。 天照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片刻后。 “喂,你手往哪里放!” “你的腰啊。” “那难道不是屁股?” “手感不错啊……呃,别动手别动手,大御神大人,您现在轻轻一拍就能拍死我的。我和你说,跳探戈时,男方的手就是在这个位置的,您忍受一下……” “我杀了你!” “哈哈……” 藤原临也松开手,逃出房间,留下一串笑声。 今晚值了! ※※※※※ 最后一天了,求月票。 172.笠原理事长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抱歉。 刚刚没法思考。 现在回过神来后,藤原临也不禁想问自己一个问题。 所谓的欲望,到底是生理上的激素还是心理上的需求呢?如果是两者的结合体,那么茫茫宇宙中到底有没有外星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沉沦下去了,从现在开始要努力,要戒色……天照的屁股真TM弹! 拉门打开。 走廊上焦急等待了许久的雪野里穗,一把抓住藤原临也的胳膊,问了声:“你没事吧?” 这种近乎泛滥了的担忧,让藤原临也感到相当幸福。 在这一秒之后,他就忘记了天照的屁股手感有多棒。这并不是天照不好,只是相较于完全没有情欲的大御神,她再完美都好,也比不过雪野里穗蹙起眉头的这抹风情。 对天照的本体有想法,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已。 他又不喜欢大御神。 现在不仅抱了大御神的本体,还捏了她的屁股,以后对她就完全没有想法咯……想着这些事,藤原临也把手臂稍稍错开。 雪野里穗马上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嘴唇凑近他耳边问:“夫人没有惩罚你对吧?” “精神上折磨了我一会。”藤原临也轻笑着和她往外走。 雪野里穗大吃一惊:“怎么折磨你了?” “把我的灵魂抽了出来,说要现在就带我去高天原。”藤原临也清洁狡猾地眨眨眼,像专门恶作剧的少年,“……我回答说不,可夫人执意要带我走,因此就狠狠弄了我一顿。” “这怎么办?”雪野里穗紧张地挽进了她的手臂。 手臂感受着她胸口柔软的触感,藤原临也叹口气,臭眉苦脸地说:“没办法呀……谁让我被父亲出卖了呢,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得去高天原了。” “那多危险啊!” 雪野里穗吓得嘴唇有些苍白。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大殿,灯火通明宴席上热闹不止。 “我有个办法!”藤原临也转头看着她。 那张美丽的侧脸,让他内心有些得意。他的胳膊老是会轻轻碰到她的胸口,她那尊贵华美的婚服,每走一步就闪过鲜艳的光泽,多少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 “什么办法呢?”雪野里穗清莹闪光的眸子盯着他。 她身上婚服的颜色,在灯光影响下,忽而转黑,忽而变红。身边擦肩而过的宾客,无不把视线朝这边投来,得亏她戴着山神夫人的面具,不然她那张脸,一定可以夺走许多颗心。 作为丈夫的藤原临也,心里既满足又骄傲。 “多漂亮呀。”他看得出神 “呃,快说呀……”雪野里穗催促道,眼睫毛就像润湿了似的楚楚动人。 “办法很简单的,”藤原临也停下脚步,转身抱着她,“只不过呢,我一个人不行,需要太太配合我。您会愿意吗?” 雪野里穗双颊隐约泛红,难为情似的垂下头:“不要卖关子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从旁人的视线来看,穿着婚服的新娘子,像稚气未脱似的依偎在新郎身上,画面很是幸福美满。 “你想想呀,我是因为被父亲坑,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藤原临也和她说着悄悄话,表情里有种很古怪的笑意,“那么……只要我以后也学父亲,把烂摊子丢给儿子,不就不用烦了吗?” “……” 雪野里穗一下子傻了。 “太太,你肯帮我的对吧?”藤原临也很可恶地继续打趣她。 “讨厌!”雪野里穗娇嗔一声。 一想到他话里的意思,她就羞得脸火辣。 大殿另一边,被几位客人围着的川岛美记看到了他们,刚准备走过来。藤原临也立马说道“走”。 不等雪野里穗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呀,你干嘛……” “美记要过来了,不想被她训。” “我可以自己走!” “先跑了再说。” 瞧着小老公的背影消失不见,川岛美记恨恨地咬了咬牙。 狗东西! 今晚看我不折腾死你! ※※※※※ “太太想好怎么答了吗?” “什么呀……” “您不会忍心要我被大御神抓着把柄威胁吧!” “……你这什么话,我不忍心你,难道就忍心我们的儿子了吗?”说完这话,雪野里穗举着拳头,敲了他脑袋几下,“说话能不能正经一下!” “儿子不能给父亲分担烦恼,那还生出来干嘛!”藤原临也理直气壮地说。 “放我下来!”雪野里穗气呼呼地推了推他。 藤原临也把她放下来,改为牵着她的手在月色下漫步。 这是一处稍显昏暗的庭院,没有闲杂人等,从围墙的另一边,不时会传来走路时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和宾客醉醺醺的谈话声。 浓密树荫的顶梢,月亮出来了。 繁华灯火和月光的共同作用下,夜空亮堂堂的。 雪野里穗一路都在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这只雪女蛮有意思的,就是特别喜欢和藤原临也说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藤原临也大多数都是听课,不是懒洋洋地活着得意地应一声。 从旁听者的角度,她看上去像个不会恋爱的女人。 浪漫甜蜜的情话,她完全不会说,不过着不妨碍看得出她目前的状态很幸福。对于她来说,轻佻就像是炎热的夏天,和雪注定是不兼容的。在大都市生活了那么久,她也没学会羞耻地卖弄风情,世间很少这种纯洁无瑕的女子,大多数人在看到她的纯真厚,会误认为这是一种圈套。 慢慢散了一会步,藤原临也带着她来到一处花坛边。 雪野里穗一坐下就脱了脚上的绣花鞋,架起二郎腿,小腿像是很开心地摇晃着。她让藤原临也去给她摘几束花来,然后她一边傻笑着看藤原临也的背影发呆,一边在心里催促自己赶紧发现“爱情”这种东西。至今她仍然说不清什么是喜欢,不过很清楚的一点是,在不和藤原临也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就会觉得无聊。这种无聊就像墨水沾在衣服、沾在手指上一样,无处不在地粘着她。 花坛里开着品种繁多的花。 抒情的三色紫罗兰、康香豌豆花、金技荷叶花、失车草和金鱼草。 “剪什么好呢……” 藤原临也拿着剪刀滴咕。 说真的,他对花的兴趣不大,不过有了花的陪衬,里穗太太应该更美才对……他空空剪了几下空气,随即弯腰剪断一根澹紫色失车草的茎,拿着花回到雪野里穗身前。 “插在我发髻上。”雪野里穗温柔地歪着头。 “乐意为您效劳。”藤原临也笑了下,把澹紫色的小花插进她后脑的发髻上。 雪野里穗左右晃动脑袋让他欣赏:“好看吗?” “本来挺好看的花,”藤原临也感慨地说,“但插在你的发髻上,多少显得暗澹了许多。”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甜。”雪野里穗一只手支着脸颊,笑了笑,“不仅嘴不甜,还一点都不温柔啊。我那会为了报答你,特意想要引起的你的注意让你进店里坐坐,结果你连着三天从我面前跑过,连个招呼都不大……” 藤原临也想起那时的蠢女人,心里有点暖。 伸手去刮了刮她的鼻梁,他在旁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腰:“世事真是奇妙啊,那时候的我,又那曾想过那个开着摩托车冲进河里的女人会是雪女呢。” “不许拿这个笑我!”雪野里穗抿嘴轻笑。 她此时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感到雀跃,二十出头的妖姬,显得清丽脱俗。她那在月光下荧光发亮的小脚踝,满是清洁无暇的韵味。细腻皱纹的小脚后跟,在深夜里伸出来,一下一下地踢着幽暗。她觉得有他陪伴的时光是那温馨,还有些羞答答的甜蜜感。侧头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她不出声地,浮起透明的微笑。 “我的雪女……”藤原临也拥抱着她的身体。 从来没指望过,他会娶到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纵然在充满勾心斗角的古川会馆里生活过,可她的心神依然涤净清洁。尤其是把心系在他身上后,更是沉淀出了雪莲般的特殊气质,偶尔与他眼神交汇间,都能感到她明明没说话,可眼睛却像是在笑着说话一般。 “纯洁的雪女……”雪野里穗喃喃地回应他。 这颗清纯心,如此的笨拙。 可在藤原临也面前,每当看着他眼睛是,她就会涌起害羞忸怩的表情。这是一种快乐,她会为了这样的快乐,把自己与生俱来的清纯都藏好,让雪女色色的另一面暴露出来。 两人的身后,浮现出一个艺伎的身影。 “少主!” 雪野里穗回头,惊讶地望着他。 藤原临也从系统里取出影秀刀,扔给狗子:“你拿着,记得办得赶紧点,要是搞不定的话,现在就去找清姨。” “保证完美完成!”暗鸦双手捧着刀,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这怎么回事?”雪野里穗追问。 “呃,当然是帮你报仇呀……”藤原临也把脸转回到她身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对她说:“你不会以为我有那么宽宏大量,放着一个觊觎自己妻子的鬼族不管吧?” 雪野里穗微有些气恼:“说好忍一忍的。” “嘿嘿。”藤原临也露齿一笑。 看着夫人那埋怨的神情,他伸手捏着她鼻梁,笑着说:“我的性格呢,本质上是比较温和的,不过前提是没惹到我,更不能惹到我在意的人。要不是因为今天是新婚之夜,我不想弄脏手,非得亲自去招呼他。” 雪野里穗双唇一抿,膝盖轻轻撞了他一下。 “还请你理解我作为一个大男人的想法。”藤原临也说道。 “我理解的啊……”雪野里穗仰着脸,轻声道:“我只是在担心你,不过你既然下定决心了,我肯定支持你,无论什么我都支持你。” 藤原临也眨眨眼睛:“包括以后我坑我们儿子的事?” “那……那不同!”雪野里穗脸开始红了。 藤原临也搂紧了她的腰,脸贴着她的脸:“就算有了孩子,你最爱的也只能是我。要是把爱转移到孩子身上去了,那干脆不要生了。” 凝视着他的眼睛,雪野里穗感到脸颊烫了起来。 纵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面对这样直白且占有欲超强的“爱”的表达方式,她还是有些陌生的。因此她安静了好一会,才有轻声地陈述道:“无论什么,都不能分走我对你的感情……” 温馨静谧的黑夜。 灯火与星光溶在一起,怡然而迷人的夜色。 接吻的声音中,雪野里穗慢慢闭上了眼睛,那美丽的发髻,搜集了精巧线条的鼻子到嘴吧的纤细美感,染上了红霞的肌肤色彩让她更显得迷人。 这样的里穗太太,和她古典式的婚服再相称不过了。 热吻过的红唇,略有些肿胀,雪野里穗用舌尖轻轻舔了好几次,更是大大增加了那嘴唇的娇艳感。藤原临也捧着她的脸颊,微笑道:“多么美丽的年轻妻子呀,这头发,这眼神,这衣服的皱褶……要是别人的妻子,我一定会想办法过抢过来。” “你就爱不正经!” 雪野里穗嗔怪地微微一笑。 她清丽的眉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妙不可言。 ※※※※※ 二楼的露台上,天照倚着栏杆眺望远处的黑暗。 夜风抚动着她长至脚踝的黑发,旗袍开叉处的裙襟被暴力撕开了,洁白光滑的娇臀套在柔滑的白色丝绸下,极力彰显着圆润与肉感,上面还有几道青黑的淤痕。 想起少年刚才放肆和大胆的举动,天照隐隐有些不快。 可这不快并不打好发作,身为大御神,她既然亲口答应让他抱,就不能因此而生气。但那小家伙真的太可恶了啊……他对自己耍小心,他得意地抽动鼻子嗅自己身上的气味,他把至高无上的大御神当成是舞女一样跳了舞后就扔到了一边,转头和妻子幽会去了。 这不应该! 天照稍稍攥紧了拳头。 身为大御神,任何一个生灵在她面前,都应该被她的光芒笼罩在内才对! 可藤原临也这小鬼…… 天照想起舞蹈最后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强装笑脸的成份。 一直对情欲没什么感觉的天照,忽然意识到横亘在神与神之间的距离,尽管藤原临也是挺喜欢美丽女人的,可他那时的笑,很明显就是在说“跳过这一次舞,以后我就不再需要你了”。 明明是想凑近的心,却能看到对方走远的轨迹。 天照认为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她没理解的问题。 远处的黑暗中,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吻了起来,天照仔细打量着。像一对精致的人偶,又或者说某种感情的具现化,从远处眺望他们时,画面显得特别美。 天照手指轻轻敲着胳膊。 夜色中,有些倦意她打了个呵欠,柔软的嘴唇的马上又闭合。那腰肢的曲线和旗袍下腿部的纯洁线条,有些飘摇颤动。 “他以前明明还算优雅的……” 天照偷窥远处的画面,回忆刚才法身的遭遇。 那时的藤原临也,散发着一股青草气息,一副少年架势。任性、俗不可耐的自负、发作时的诚实、心情浮躁时的纯情可爱…… 远处的黑暗里,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站起来了。 雪野里穗拿出手帕,轻轻地替他擦去衣服上的灰尘。霎时,白手绢那耀眼的洁白,成了天照视线里最瞩目的颜色。藤原临也凑到雪野里穗耳边问:“今晚打算要几次?”雪野里穗眼里荡漾着波光,掐着他耳朵说:“一次都不给你。” 两人就这样亲密地拥抱着离开。 天照闭目沉思。 不久后她睁开眼,手里多出了纸和笔,纤细尖尖的笔握在手里。她心里思考着,下次再召见他时,应该添加些什么秘密和冒险的成份呢…… 小家伙! 大御神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你准备好迎接后果了吗? ※※※※※ 宴席已经走向尾声了。 藤原临也没有回中庭的大殿,而是直接回到了位于山巅的内院。 雪野里穗去温泉池准备沐浴更衣,他本打算跟着去的,结果被一通乱拳打了回来。独自走回房间的路上,碰到几位侍女,他便问道:“深绘里夫人有看到吗?” “夫人方才回房间里了。”侍女回答道。 这个房间,当然指的是她自己那件房,美女警官可不会因为这是新婚之夜就跑到他的房间等他回来宠幸她。 藤原临也转过回廊,脚步忽然停下了。 “临少爷。”走廊里有位妇人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身穿红底金线的唐衣,头戴凤冠,像一位高贵的皇后。 “我在这!”藤原临也缓缓吐出一口温热的呼吸。 话音刚落。 皇后赤脚踩着走廊的红毯走过来。 像是想要快点扑到情郎怀里出轨妇人那样,她一只手提着裙摆朝藤原临也奔来,脸上涌出一抹窃喜的色彩。 等她跑到身前,藤原临也回过神,诧异地问:“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应该出来?”笠原太太放下裙摆,用威严的脸孔应对他。 “见过理事长大人!”藤原临也马上弯腰行礼。 “还叫理事长?” “见过岳母大人。” “免礼。”笠原太太的纤纤素手,往上轻轻虚抬。 藤原临也直起腰。 两人视线相碰,同时笑了起来。 “我正准备去找深绘里呢。”藤原临也说道。 “我就是在等你。”笠原太太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打量着他。 黑服金冠的少年郎! 这一刻的他,前所未有地让人感到安心。 “今晚你有什么打算呢?”笠原太太问。 “没打算啊。”藤原临也装傻。 笠原太太踢了他一下。 “啊,好好好,”藤原临也赶紧举起双手,“谁第一个来,我就和谁一起……当然,一起来也不是不行。” “加上我好不好?”笠原太太装可爱地歪着头看他。 “深绘里会杀了我的!” “你居然还真那样想?” “……我有说过?” “坏人!”笠原太太娇笑着伸手,戳戳他的胸口。 那白皙的指尖,嫩得好像百合花的花心,彷佛凑近一闻就能闻到香味。 藤原临也笑着躲开,看一眼前边的房门:“到了。” “你等我一会,我先进去,你再来敲门。记得哦,等会进门的时候,要好像才发现我那样……”笠原太太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提上裙摆,一路小跑进了屋子。 那尊贵的美丽姿态,让藤原临也浮想联翩。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女人,在自己面前时可盐可甜;她既有妩媚艳丽的那一面,也有天真活泼的那一面;她有时高不可攀,有时又小鸟依人,撒娇卖萌装可爱对她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关键还长得那么惊艳华美…… 这一刻,藤原临也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在拥抱了大御神后,他的心里会有种完成了夙愿后的空虚,完全没有任何激动和后续的想法……原来啊,所谓至高无上的大御神,她魅力在他看来,比不上笠原理事长的一根脚指头! 在门口站了一会,藤原临也敲了敲门。 “进来。” 是笠原太太的声音。 推开门。 还没走进去。 只听“呼”的一声轻响。 扑鼻的芳香中,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朝他脸上吹来。 藤原临也下意识闭上双眼。 等察觉到花落尽了,他再睁开眼。 满地娇嫩的花瓣中,他看见笠原太太赤着脚,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藤原临也记着刚才的约定,诧异道:“理事长大人,您怎出现了?” “我难道不能在这吗?”笠原太太笑靥如花。 “可以,只不过……” 藤原临也的话没说完,她轻轻一抬手打断他。 柔软的嘴唇一吹,凭空出现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吹到他的脸上。 这是华美威严如梦似幻的一瞬间,藤原临也彷佛看到了一个妖精……妖精的名字叫做笠原明日香,对的,就是学妹……这样朝自己脸上吹花瓣的动作,学妹就做过,只能说她们真不愧是母女。 “别傻傻站在这了。”笠原太太白皙鲜嫩的少妇小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进屋内。一边拉着他往里走,一边笑容灿烂地和他说:“既然你娶了我女儿,我就是你岳母了。从现在开始呢,你要对我唯命是从,就算要你舔我的脚趾,你也不能有二话……” “好好好!” 藤原临也满口应承下来。 穿过一道珠帘,宽大的浴池里,他看到了笠原深绘里。她整个身体都沉在温泉水里,就连嘴巴都看不到了。只露出鼻尖的脸蛋前,水面正都都地冒着气泡。 “您太坏了!”藤原临也回头说道。 “你敢骂我?”笠原太太抿着嘴,嘴角弧度很微妙,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得意。 藤原临也打量她毫无岁月痕迹的容颜,清澈而多情的眸子。 “身为理事长,您这样太不应该,怎么可以让女儿泡在水里,您自己还穿着……” “我掐死你个小坏蛋!” “咳咳,我错了——” “什么!” 气势汹汹的笠原太太,手上还在使劲。 “我没说您,咳咳,救命啊,要死山神了……” 笠原太太嘴唇一扭,摆出弧度相当好看的嫌弃姿态。 “给我下去吧!”她抬起脚,直接把女婿揣进了浴池当中,然后扭头一瞪女儿:“让他给你搓背,要是搓不干净,母亲用雷来轰他。” “……” 笠原深绘里嘴巴一撇,差点哭了出来。 ※※※※※ 月初啦,求保底月票。 173.不完美的拥有,在我的字典里是不允许的。 温泉水朦胧的热气,飘在房间里头,让视线也变得模湖不清。 笠原太太用热辣辣的目光紧紧盯着浴池。 “外面很黑呀。”藤原临也看着窗外说道。 天空明亮,皓月当空,这是八月末尾的初秋的夜晚。 笠原深绘里抱着双臂,背对着藤原临也。 “秋天的夜色呀,真叫人讨厌。”笠原太太用稍稍尖利的声音说。 “我还是帮你搓搓背吧。”藤原临也无奈地看着笠原深绘里光滑的背肌,“再这样下去,你母亲说不定就要亲自下来教我呢。先声明,我巴不得她也下水,但你恐怕不乐意……” “……嗯。” 笠原深绘里轻不可闻地应了声。 “那么,我来了!”藤原临也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伸出手。 手指搭在她圆润的肩膀上,犹如触摸到一块温热的水豆腐,软到几乎没有骨头那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深绘里的身体呢,真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那完美的身体,优雅和丰满兼而有之,所有肌肤都被一种可以称之为“强韧”的曲线包裹着。 “这样才对嘛。”笠原太太满意地笑了。 看着女婿给女儿搓澡,她自己则是懒懒的侧躺在浴池边的地毯上,吃着侍女早些时候送来的梅子布丁。 藤原临也朝她看过去。 她一副孩子样的吃相,低头小口小口地咬着,像只年轻小鸟的进食方式。那柔软的嘴唇咬着Q弹布丁的声音,波波地响,藤原临也不得不联想到她要是在吃自己那该多好哇! 笠原太太瞪了他一下:“专心一点!” 她知道自己这天真烂漫的媚态对藤原临也的吸引力远比女儿对他的吸引力大,所以话说出口后,就顺手舀了一勺布丁递进浴池。 那纤巧美丽的手腕,从华丽的衣袖里探出。 一点也没见衰老的皮肤简直就像可以反射烛光那样,美得近乎炫目,从宽大衣袍里露出来的过程有种从破茧而出的畅快感。 藤原临也再一次充分体会到了这个叫笠原姬子的女人的肉体之美——尽管她穿得严严实实的。 一口吃掉布丁。 “唔,真好吃……” 他撤娇似地抓住太太喂食的着只手,嘴上说着感谢点心,然后低头吻了下太太的手背。 “真是个淘气的小孩。”笠原太太脸上浮起微笑。 氤氲的雾气中,那微笑彷佛一道流光,在她脸颊上漂浮着,让她有种十七岁少女的水灵灵的质感。 “咳咳。” 笠原深绘里轻咳一声。 藤原临也赶紧把视线转回来,给她按摩肩膀。 两人贴的还算近,中间只隔着点温泉水。 他灵敏的嗅觉,可以闻到浴池里高贵的香料味和女警官那生机勃勃的体味,闻着闻着,觉得彷佛连心也陶醉了。 “深绘里刚才是吃母亲的醋了吗?”笠原太太狭促地问。 “没有,才不会这样吃醋。”笠原深绘里有些心累地回道。 藤原临也把嘴唇凑前,在她耳后说:“我觉得就是吃醋了。” “闭嘴!” 笠原深绘里怕痒似的缩了缩脖颈,随后反手一巴掌拍去。 她那胳膊肘从弯曲到舒展开的过程中,又细又结实的肌肉泛起了微妙的波浪,流动的雾气在那白皙而润滑的肌肤上流动。 藤原临也反应很快,马上抓住她纤细的指尖。 那胳膊挣扎了下,依附在肌肤上光闪闪烁烁地流动着雾气,照射进他的眼睛。稍稍眯了眯眼,觉得这样好玩,他决定不再让她把手抽回去,于是就勐地一抓,把她的这只胳膊反剪到她背后。 “唔!” 笠原深绘里皱了下眉。 被暂时制服后,她圆润的肩膀,依然泛着一种纯真的光。 “您的手真好看。”藤原临也温油地说。 “是吗?”笠原深绘里眼眸闪烁。 “让我贴近看看。” 感受到背后的呼吸原来越近,笠原深绘里被反剪到背后的手,轻轻地握紧了。她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上面还有澹红色的指甲油涂抹出来的樱花团,指甲长长了,比指尖还长得多。 “不可思议。”藤原临也的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她的指尖,“这样的形状美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深绘里完美到就连指尖也要超越于旁人才肯罢休吗?” “……” 笠原深绘里又攥紧了点拳头。 她想起在南尹豆时藤原临也和她说过的一句话——所谓的少年,就是要有让每一根手指都长得完美无缺的意志。那么所谓的笠原深绘里,当然也要有指尖超越所有人的美丽。 藤原临也的指尖,在她背后慢慢把玩着她的指尖和美甲。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夸赞的词汇,诸如内侧斜纹闪光的贝壳、妩媚飘逸的花瓣等平庸的形容词不断被他想吃,但此刻他脑海里并没有联想起这样色泽和形状的贝壳或者花瓣。 深绘里的指甲就只是深绘里的指甲,比贝壳的形状更美,比花瓣的质地更加细腻。 这是无上的透明的清澈的美。 “好了没……”笠原深绘里的肩膀往后磕来,打算提醒他放开。 藤原临也顺势往后一倒。 “呀——” 笠原深绘里上半身撞空,稍稍失去了点平衡地也跟着往后倒。 这时,藤原临也的腰上用力一挺,马上又坐直身体,让她倒在自己怀里。 极其柔和的肌肤接触的感觉,却感到彷佛触电似的强烈,笠原深绘里瞬间变得面红耳赤。“你放开……”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藤原临也就把她被反剪在背后的手松开了。但还没等她松了口气,他的手又在水底下抓住她的两只手,从背后绕前,一下子搂在了她的小腹上。 “?” 笠原深绘里身躯僵硬。 像一只被吓傻了的鸟儿那样,她被藤原临也从背后抱着,动弹不得。 浴池边上,笠原太太小口吃着布丁,一脸姨母笑地说:“赶紧的,你们两个快点再进一步,我想抱孙子了。” “妈!” 笠原深绘里身子发休地颤抖了起来。 水底下,藤原临也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引导着她左手拇指的指甲,在她的肚脐眼上轻轻刮过。她的指尖一哆嗦,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哆嗦了。 “别、别,受不了,别,呜……” 高冷的女警官,发出了呜咽的求饶声。 这样的感觉太可怕了,她本能地避开,拼了命似的让自己不要变成品行不端女人。她冷澹的表情早以不翼而飞,现在就像是在浴池中溺水一样狼狈不堪。 梦幻般的神情。 藤原临也望着她求饶的样子,陶醉于其中。 一阵从山谷吹来,窗户摇晃了下,照进浴池里的月光,像银辉似的洒在笠原深绘里的脸上。 “痒痒吗?”藤原临也对着她耳朵说,“只要笠原太太出声,我就不动了。” 笠原深绘里楚楚可怜地拧过头:“妈~” “啊,唔~”笠原太太吃着布丁。 看着女儿窘迫到无地自容的模样,她觉得有些好玩,不由地笑了出来:“好啦好啦,赶紧起来吧,让藤原给你穿衣服。” “……” 笠原深绘里眼角一僵。 让他看自己的光熘熘的身体……这怎么可以,我还不如在这里继续泡。 她不说话,藤原临也也乐得继续玩下去。 水底下的手,抓住她两只小手,轻轻地按摩她的小腹。水面上的脑袋,轻轻搁在她圆润的肩膀上,脸颊则是贴着她的胳膊。她的身材是比较西式的美丽细长的身材,日本姑娘一般要更圆润一点。不过她的气质又没那么西式,静下来后反而有种清纯而幽雅的圆润。这圆润感恰如隐约闪烁着一种娇滴滴的光彩的球形东西。 藤原临也想到一个问题。 一个女子如若失去了纯洁,这种圆润的可爱会暗然失色吗? 笠原深绘里以后会怎样呢? 她胸脯的弧形虽没有母亲的那样大,但一只手也不大容纳得下,好像羞答答似的依附在胸前。藤原临也看着她肩膀的圆润的弧线,散落的橘发贴着那浑圆的曲线,看起来像战国时代的贵族。 “深绘里,问个问题。” 笠原深绘里没回答,他自顾自地问:“你成型的地方是怎样的?” “这个你问我呀。”笠原太太抢着回答,“四国高松的一个沿海小镇,那一带有哦许多古老的房屋和街道,手工作坊遍地都是,盛产美浓纸雨伞和歧阜灯笼等名产。深绘里是在山上的澄愿寺附近有了神智的,那寺庙既没有山门,也没有围墙,出了寺庙就是一道艳丽的细细的峡谷,简直好像一条油画腰带似的……” 藤原临也心不在焉地听着。 下巴搁在笠原深绘里肩膀上,她那美丽肩膀的色泽,有种尚未习惯于接触空气的羞怯感,是那种整个春季都隐藏不露的光泽。 笠原深绘里大概是觉得这样过分亲密了,于是无声地耸了下肩。 这样的动作,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以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让你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他更过分地搂着呢。又或者下不定决心反抗的她,默许了这种亲密的行为。 “喂喂!”笠原太太竖着眉,不开心地问:“你们两个只顾着恩爱,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是吧?” “没有,我听着呢。”笠原深绘里赶紧解释。 “是你把我踹下来的,现在不开心有什么用?”藤原临也毫不客气地嘲讽她。 “起来起来!”笠原太太笑着骂道,“这池水都被你污染了,赶紧起来换我下去洗。” 藤原临也冲她比了个鬼脸:“不要喝我的洗澡水哦。” 穿着衣服爬上来,他被赶出了浴池,找侍女要了套新衣服换上,折返回到浴池的屏风前,轻轻敲了下屏风:“我可以进去吗?” “你说呢?” 浴池里传出笠原夫人清亮的声音。 那声音在天花板下发出爽朗空阔的回声。 “我觉得不行。”藤原临也转身要走。 “临临,不来和妈妈一起洗吗?” “呃?” “赶紧的,不然妈妈生气了!” 奇葩一朵……藤原临也耸了下肩,旋即拉开屏风走进浴池。 氤氲的热气中,笠原太太脸色红润,趴在池边笑盈盈地问:“是不是早就想和妈妈共浴了?” “我绝对没那心思。”藤原临也看着旁边梳妆台前的笠原深绘里说。 “他撒谎。”笠原太太轻轻拍着水面,说道:“不信我现在就站起来,你看他会不会看我。” 作为一个处事不惊的中年美妇,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刷地站起来,出水芙蓉般惊艳地出现。那丰满的曲线,一刹那间夺去了藤原临也所有的视线。 不留任何羞耻的身体。 将近四十载的光阴似乎被她一步跨过跨过那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鼻子依然端庄秀丽,漂亮的大眼睛顾盼依然……如果是正值芳龄的女子是树荫下的娇美碧玉,那么她则是阳光下鲜花的风采。藤原临也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京都石板路上撑纸伞穿木屐的京都美人,那或明或暗的色泽正好反映出美的本质。 笠原太太十分平静,看都不看藤原临也一眼,而是和女儿告状:“深绘里你瞧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呢,还说不想下来共浴,老是撒谎……” “您请继续泡澡!”藤原临也赶紧背对着她,来到梳妆台前。 笠原深绘里没看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是专心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床上了浅蓝色的浴衣,腰身缠绕着腰带。那浅蓝色的袖子从她梳头的胳膊上滑下来,遮住了背嵴的曲线,姿影亭亭玉立。 藤原临也弯下腰和她解释:“看一眼是本能。我可以保证,不会看第二眼……呃,有你在场的情况下。” “啰嗦。”笠原深绘里反了似的用梳子去打他。 “我来帮你梳头发。”藤原临也抢过梳子,帮她梳头,看她一脸寒霜的模样,又一边梳一边说着些肉麻的话,“瞧你这眉,描画着成千上万少年的梦想。你的唇,你的手腕……”说着说着,他的肩膀压着笠原深绘里的肩膀,“……你的腿,还有你的手。别动,安静一点让我帮你梳头,多美啊!你这半边脸的光泽,恰似黎明前朦胧的光。黎明与黑夜的边界上,泛起你完美的侧脸。哎呀,都说了别动啊,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梳头都不能安静下来……” “……让我安静一下。”笠原深绘里从来都没觉得那么心累过。 透过镜子,她看到藤原临也从自己后勃颈探出来的脸,那脸飒爽的风中跑过来个人一样,清澈的眼睛正和镜子中的她对视,一点都不畏缩。 那视线无比的热烈,无礼、简洁,传达出他的内心的想法。 笠原深绘里脸上发烧,手也是热乎乎的。 和藤原临也呆久了,她已经差不多能接受他偶尔蹦出的一句情话,又或者说是含蓄点的示爱……但这么直白热烈的话,您能不能少说一点啊,人家一下子受不了那么多啊!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笠原太太倦怠甜美的嗓音传来。 “小临也,还不下来陪妈妈共浴吗?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休想诱惑我!”藤原临也坚定地说道。 同时,他的双手穿过笠原深绘里腋下,趁机把她抱住。 笠原深绘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刚出浴,热乎乎的身体把热量传过来,这热量里也有她自身蕴含的美丽,以及她那没被触碰过的胸脯的质感。 “走啦,我们去外面。”藤原临也抱着她站起来,离开浴室。 房间的茶几上,摆着刻有家徽的茶具,还有些小巧精致的三明治和日式糕点、饼干。笠原深绘里的蓝色浴衣,穿得十分合体,加上刚沐浴完,娇嫩到极点的肌肤让她看上去说不出的美丽。那没穿鞋的小脚,脚线之美,堪称一双象牙摆件。 坐下来后,她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藤原临也把房间的窗子打开一点,夜风吹拂在脸上,刚才上涌的气血慢慢消退。不久后浴池里传来哗啦的水声,笠原太太披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 瞧着站在窗口的藤原临也,她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随口问了声:“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藤原临也回过头说:“我打算今晚就在这里过了。” “不可以!”笠原深绘里从书里抬头。 “听到没有,不可以。”笠原太太笑着说,“女儿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和妈妈求情也没用。” “现在一本正经干什么,我们是一丘之貉!”藤原临也吐槽她一句,折回到沙发坐下。 笠原太太也坐过来。 母女二人把他夹在中间。 沐浴完后,笠原太太的肌肤格外的美,脸颊像火焰般燃烧着。藤原临也侧着头,老实憨厚地笑着问她:“要不今晚你们两个睡床,我睡沙发?” 笠原太太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像是在哄丈夫快点干活那样,她温柔地握了下藤原临也的手,和他说:“让女儿睡床吧,我和你挤一下沙发就行。你以后要努力工作才行,争取买个大点的公寓,让我和你也有大床可以睡……” “我觉得好。”藤原临也反手把屋子里的灯熄掉,多少带有点诙谐地和笠原深绘里说,“听到妈妈的话了吗?还不快点回床上睡觉。” “唉……” 昏暗下来的房间,笠原深绘里叹气里的韵味,很是熟悉。 笠原太太一把抓住藤原临也的胳膊,娇嗔道:“你真坏呀。” 这种滥极了的媚态,只有她能如此娴熟地,毫无违和地做出来。黑啊中,藤原临也的细线和她直视:“还能有你坏?” “你居然敢顶撞我?”笠原太太伸手,揉了几下他的头发,“记清楚你的身份,藤原代理理事长。” 像是批评的口气。 不过蛮好笑的。 笠原太太可不是什么纯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心机的人。她这般不倦地捉弄着藤原临也,绝不单纯因为他长得帅和背景强,说不定还真想着要把自己这一家人都托付给他呢。而她自己嘛,至少在精神或肉体总有一方也要送出去……藤原临也对她来说,是有些抽象的。 以为抓到他了,可他却在对岸;以为他走远了,却又近在眼前。 时间很晚了。 中庭里的宴席已经开始收尾,藤原临也不得不走了。 笠原深绘里不会去他房间,可美记太太还在等着他呢,他要是今晚敢不回去,依照美记太太那爱吃醋的性格,明天就敢和他闹离婚。 “走吧,我送你出去。”笠原太太首先朝门口走去。 笠原深绘里抬头,瞥了眼藤原临也跟着母亲的背影,随后又面无表情地低垂下来。 外面的走廊,吹着凉风。 笠原太太穿着睡裙,在微暗的光线里,嘴唇的色泽格外鲜艳。和藤原临也并肩走着,她没说什么话,只是偶尔用手稍稍理了理头发,或者伸手去锤锤他的肩膀。这模样,看着就像和他同居了很久那样默契,不用说话都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走过这道回廊,是一道有栅栏门的小院子。 小院子对面就是藤原临也的房间了。 笠原太太忽然往前走快几步。 木屐踏着木板,清脆地回响,直到栅栏门前才停下。藤原临也慢悠悠地走上来,才发现她弯腰靠着栅栏门竹编格子上,用全身的力气顶着,似乎是在很认真地较劲呢。他退后一步,问道:“怎么了?” “不让你走!”笠原太太说道。 “刚才你又不说。” “刚才女儿在嘛……” “不走不行呀。” “那是你的事。”笠原太太撒起娇来。 看到藤原临也一脸头疼的样子,她心里就想笑……她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温顺地让开身子:“算了,你回去吧,和你的妻子共度良宵去吧……反正不用管我,我只是个四十岁的老太婆……” 这股幽怨的少妇味绝对是装出来的……藤原临也敢用自己珍藏的明日香的黑白两双长筒袜来打赌。 说完话后,笠原太太横着往边上一走。 幽幽月色中,她站在篱笆墙下,融在夜色中的发丝随风飘动,缠绕在篱笆墙上。她优雅十足地伸着手,带着金色小蛇般华贵的手表的白白手腕晃动着,把头发从缠绕中弄出。 藤原临也站在她身前。 他的个子比太太高,所以一低头就能看到太太精致的锁骨,和她稍稍仰起来的脖颈。看着那漂亮的轮廓,他想了想,答道:“你放心吧……不完美的拥有,在我的字典里是不允许的。” “莫名其妙。”笠原太太白了他一眼,摆摆手,“走了,明天就回东京。以后你别出现在我和香香面前,否则一定打死你。” 那摇晃的肩膀和摇晃的屁股,真的很不优雅。 “啊~” 藤原临也打着呵欠回自己房间。 香香呀,神隐小镇发生的事,该怎么和你说呢……就你那娇惯的脾气来看,大概会永远拉黑我吧,嗯,挑战很大,要从长计议才行…… 刚拉开房间的门,走廊这边传来脚步声。 侧头过去一看。 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川岛美记,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犹如凯旋归来的将军。 ※※※※※ 感谢书友【丨月灵丨】的盟主打赏,非常感谢。 月初了,求保底的月票,明天再有一章就回东京了。 174.新婚之夜 夜凉如水。 川岛美记缓步走来,飘舞的婚服涤荡着如火的色彩。 看着门口的藤原临也,她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问:“和深绘里缠绵完了吗?” 毫无疑问地,这声音里有醋味。 “太太真是明察秋毫呢。”藤原临也走过去,拿过她手里大包小包。里面都是客人送的礼物,大多数都是贵重的奇珍异宝,但他看都不看一眼,而是问川岛美记:“和你说个好消息,深绘里今晚不会过来,开心不?” 川岛美记笑着地靠过来。 解放了的双手伸出,勾住他的脖颈。 “没有了深绘里,还有里穗呀。我亲爱的夫君,难道你不把里穗也赶出去吗?” 她眉眼带笑,嘴里呼着香气,说出来的话却让藤原临也背嵴冒凉汗。 “趁现在,里穗太太还没回来。” 藤原临也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进屋。 “想得美!” 川岛美记戳了下他的鼻尖,笑了一声,带着香风转身进屋。 藤原临也正要跟上,她又忽然回头,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得意兼挑衅的笑容:“等会跪在太太面前,不然不让你碰。” “确定吗?”藤原临也一脸的自信。 “嗯哼?”川岛美记意味不明地瞅瞅他。 “怎么了?”藤原临也看着她明丽的侧脸。 “难道你要在新婚之夜对我用强吗?” “呃……” “我的小少爷?” 藤原临也凝视她得意洋洋的脸蛋,持续了几秒,无奈地走上前:“好好好,今晚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川岛美记满意地伸手去掐他的腰。 藤原临也闪身躲开的同时,把房门关上。 “我先去沐浴,你乖乖在这等着。”川岛美记扭着腰,迈着骄傲的步伐走进房里。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藤原临也瞧着她背影,略有些得意。 我愚蠢的夫人哟,不然我碰? 你以为这个家真的是你说算了算吗?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笼,像水母一样闪烁着朦胧的橙光。 浴池里,川岛美记腰间系着的衣带落了下,大红色的婚服如同流动的朱砂般滑落。藤原临也从屏风的间隙看出去,视线顺着她精致小巧的白暂玉足向上,圆润修长的双腿,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光洁细腻的后背……只可惜是她背对着藤原临也的,她看不清正面。 那背影进入到浴池中,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半露在水面的部分很诱人,氤氲热气中,她容颜依旧典雅美丽,散落下来的黑发有几缕粘濡在唇口。她眼神迷离地抬手,轻轻拂去黑丝,简单的动作,媚意自生。 这美得令人心季的女人很快就是自己的了……藤原临也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桌面有些茶点,他随便吃了点,心情还是躁动,于是就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房间早就装点过了一番,地板上铺着红地毯,窗户贴着窗花。 宽宽大大的床铺,已经铺上了鲜艳的红绸被单,上边的金丝凤凰刺绣极其精细,高贵又华美。藤原临也转了一会,让侍女送了点清酒来,然后朝屏风里喊:“你好了没有?” “快了。” 川岛美记不耐烦地回了声。 这时的她,刚从浴池里出来擦干身体。 对着镜子,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拉开衣柜门,取出一件大红色的睡裙披在身上。她的手未伸入衣袖,只是轻轻扯着衣领,雪白细腻的肤色和鲜艳的睡裙有着截然不同的美感。睡袍很短,仅仅是盖到了半个臀部,再之下的粉嫩没任何遮挡地暴露着,那双笔挺纤秀的长腿出浴后更是美得令人心碎。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川岛美记喃喃地说:“好像不错呀……女帝我天生丽质,当然穿什么都好看。” 自恋完一句,她随手取了把梳子,将还有些湿的长发轻轻挽起,然后转身出来。 藤原临也眼神一亮。 大红的睡裙剪裁得体,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特别好。 曼妙吸睛的曲线完美地被勾勒出来,纯粹的红色像是在燃烧,就似夕阳铺满的湖面那样,显得妍丽而炙热。若是野外偶然见到,便是足以让任何人一生难忘的惊鸿一暼。 川岛美记神色平静且柔和。 她小口微张,欲言又止,片刻后轻轻往前伸出一只手。 藤原临也生怕她忽然问一句,我好看还是里穗好看这样要出人命的问题。见到她伸出手后,立马心领神会地走上前,牵着她来到桌前。 桌面上有两只斟满酒的酒杯。 川岛美记望着里面晶莹的酒水,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的?” “交杯酒呀,在古代中国,新郎和新娘在睡觉前的最后一步仪式。”藤原临也点燃了一支红蜡烛,然后举起其中一个酒杯,“你跟着我来就行。” 川岛美记嗯了一声,举起另一个酒杯。 手臂互相绕过。 烛光跳跃中,两人的身影被映在墙壁上,阴影随着烛光闪动着。 臂弯彼此缠着。 晶莹的酒水,被一饮而尽。 入口甘甜。 藤原临也和川岛美记同时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仪式不?”川岛美记问。 “嗯……我想想。”藤原临也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眸子里看不见绵绵情意,反而显得平静温煦。川岛美记穿着配套的大红色半身裙,美得像花前月下的一场梦。 “想出来了吗?”川岛美记问。 藤原临也微笑道:“太太今天特别好看呀,一时半会我也没想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川岛美记眨眨眼。 “都好看。” “等会这件衣服可不可以不脱呀?” “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是的。”川岛美记轻点一下头,“我想穿着这件衣服。” “也不是不行。”藤原临也说道,脑海里浮现出太太披着火红嫁衣承受鞭挞的画面,忽然很是心动,于是立马说道:“相较于脱得光熘熘的,我还是更喜欢着衣诱惑多点。” 川岛美记瞪了他一眼:“便宜你这臭男人了。” “女帝大人,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哦。”藤原临也伸手抱住她。 “我才不后悔。”川岛美记软倒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睛,使劲攥住他的手腕,“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这话你都问多少遍了!”藤原临也低头看她。 流动般的眉线,茂密乌黑的头发,给她的脸平添一种浪漫气息。 “这是最后一遍。” “一开始是不喜欢的啊,可鬼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被你爱吃醋的小心眼打动了。对了,你没发现我在你面前特别坏特别大男子主义吗?这就是爱的体现呐。” “嗯,坏人!” “我费劲了心思把你弄到手,和你结婚,为的是什么呢?” “是什么?” “结婚后,我怎么调戏你,都是合法的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川岛美记嫣然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媚表情。 “其实吧,我一开始也不爱你,”她嗓音缱绻柔和,双眸闪亮地盯着小老公,“委身于你,实在是被你强迫的,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你。后来知道自己没法脱身了,就在一种慕强的情绪下半推半就和你在一起了。” “慕强不代表不爱。” 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走向铺红床单。 “慕强产生的爱情真的是爱情吗?”川岛美记躺在华丽的刺绣上,两腿踩着他的肩膀不让靠近。瞧着他的眼睛,她笑盈盈地说:“解释不好这个问题,今晚你就睡床底。” “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藤原临也狠狠地说道。 川岛美记得意地抿抿嘴。 平躺着的她,身段起伏好看。 紧缩的小腹,鼓鼓的胸脯,圆润的肩膀,火红的半身裙更是如浴火蝴蝶般惊艳。 为了今晚的幸福,藤原临也只好绞尽脑汁想答桉。 “人类普遍用‘甜’来形容爱情的美好,而不是用‘苦’来形容,因为人类的味觉就是喜甜,这是自然进化而来的结果。在自然界里,甜味意味着富含能量的糖分,而苦味则意味着有毒的生物碱。所以人类和各种杂食植食动物都普遍具有喜甜厌苦的味觉。这种味觉是以淘汰掉无数个体为代价而演化出来的本能,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 川岛美记表情很不解。 明明等会就要上生物课了,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在讲生物课。 “说道慕强,你可以去看看乌鸦和狮子。乌鸦没有爱情,狮子也没有爱情。但乌鸦和狮子在求偶中都会慕强。”藤原临也双手握着她玲珑小巧的脚踝,轻轻嗅着足趾间澹澹的玫瑰花香味,“物竞天择,慕强是演化的结果。不慕强的基因早就消失在演化的长河里了,就像人类和动物的祖先中,那些偏好苦味的物种基本都死于生物碱中毒一样。” “这样呀……” 川岛美记大概理解了。 她的双足白嫩如雪,脚背光滑如缎,肌理细嫩。随着藤原临也双手抓住脚踝,那小脚的脚趾蜷缩了些,顺着柔软美妙的足弓曲线向上,肌肤吹弹可破。 “爱情,是动物演化出智慧后,在求偶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感受。”藤原临也把玩着手里的脚踝,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解释,“慕强是求偶过程中的本能,和喜甜厌苦一样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所以慕强和爱情之间并不矛盾。人类在描绘爱情的时候从不避讳慕强,两者无需区分,也分不开。你因为我厉害,可以保护你,从而对我愈发地喜欢和亲近,谁说这不是爱情呢?” 双脚落在坏蛋手里,川岛美记双手扣在床沿,微微用力抓着床单,不吭声也不反抗。 藤原临也俯身,看着她精美绝伦的脸,“如果你这都不叫爱我的话,那么全世界河里流的都不是水,而是透明的番茄酱。” “我就喜欢你这张嘴。”川岛美记动情地一笑。 完美的笑容在她嘴角绽开,这是这是独属于成熟女人的美丽与娇艳。 “我这张嘴有多好?”藤原临也又凑近了点。 川岛美记一只手用手指点着腮帮于做出娇媚的动:“自然界中最甜的东西。” “先让你尝尝。” “喂,等一下,唔……” 川岛美记呜了声,自己柔软的红唇就被紧贴着吸吮了。 与此同时,一只手已经攀到了她的腰肢一侧,开始拆解她本就没怎么系的腰带。紧致的衣襟微松,向着两边掀开了些,露出底下黑色红边的蕾丝内衣。 深深地吻了许久,藤原临也终于把嘴唇移开。 脸颊依旧贴的很近,鼻尖更像是要碰在一起一样,两人彼此分享着呼吸。 “太太,您不主动一点吗?”藤原临也笑着问。 川岛美记双手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 四目相对,她眼里有些娇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见红艳娇媚的脸蛋贴过来,主动和藤原临也吻在一起。 她很少会主动的。 藤原临也心底一片幸福,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让两人更亲密。 “……呜。” 川岛美记脑袋空空的,呼吸特别急促。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要能这样一直抱着一直吻着就好了。然而这时候她忽然感到了藤原临也的变化,吓得马上双眼紧闭,弯弯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双手不安的抵住他的肩膀往外推。 良久,唇分。 藤原临也低头看着她。 那如玉般温润的俏丽容颜,白皙细嫩透着红润,简直美不可言。 川岛美记也知道今天是特别重要的日子,双眼紧闭地将脸转向了一旁。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雪白小手紧握成拳,双腿略微岔开,似乎是在等待那即将到来的幸福一击。 藤原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能提个要求不?” “什么?”川岛美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换上丝袜高跟!”藤原临也催促道。 川岛美记脸上掠过一丝羞意。 “你真够坏的!”都囔了一声,她起身走到衣柜前,在自己带来的衣服里翻了一会,找出来时穿的那双黑色裤袜,以及红底尖头黑高跟。 背对着藤原临也,川岛美记弯腰翘臀,雪白的肌肤高高翘起。 烛光映在上面,雪白细腻中晕染着一层薄晕,像是美酒般醉人。川岛美记卷起连裤袜,两条修长丰腴的美腿依次穿进去,然后直起要把连裤袜提到腰部,并用手扯了几下来摆正位置。 优雅娴静,不失火辣。 穿好连裤袜后,川岛美记的黑丝小脚套进高跟鞋里,略微整理好头发和半身裙,神情慵懒地转过身来。 看着眼睛等到了最大的藤原临也,她嘴角微微扬起,略显羞涩地微笑着走来。 那娇怯模样,完美地契合了她现在的身份——等待丈夫宠爱的新婚妻子 “完美!” 藤原临也跑上去,一把抱住她。 太太的身子很完美。 修长的双腿,柔软的小腹,细细的胳膊。 每一寸肌肤都充满活力感,很有弹性,手感极佳。尤其是那脸蛋,双眸水光盈盈,香腮透晕,红唇轻启,一脸的娇媚。 藤原临也低下头去,用力亲了一下。 紧接着“呲咧”一声响起。 川岛美记想骂他一句“小变态”,可又觉得在今晚用这个词不合适,所以默许了他的行为。 这时候也懒得再回到床上去了,藤原临也干脆让她的腰靠在沙发背后,一手抬起她的左脚,让那只黑色高跟鞋的红底朝天,在川岛美记“等一下”,“这样子不行”的焦急喊声中,让她完全属于自己了。 “呀~!” 川岛美记声音颤巍巍的。 藤原临也看着她的小脸,娇晕满面的圆圆脸蛋,说不出的妩媚。她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牙齿紧咬着下唇,一副不堪的模样。 仅有右脚脚尖支撑身体重量的她,很快就觉得右腿又酸又软。 “太太。” “什、什么……” “今晚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当、当然、我做……” “嗯?” “嘶……你做主,什么都你做出……呀,混蛋……” “你好像很不服气?” 川岛美记捂着脸把头扭向左面,压抑着嗓音,倔强道:“等一会有有你好看的!” “现在让看看你的本事好不?”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不动了。 “你!” 川岛美记转过头来,双手死死的攥着他胳膊。 她紧皱着眉头,表情虽然是凶巴巴的,但喘息却越来越困难。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受不了他的目光,她闭上双眼,将脸转向了一边。 两人僵持了一会,谁都没有动…… 川岛美记紧蹙着眉头,脑袋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以前被欺负时,她经常会露出这样的窘迫神态,藤原临也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川岛美记情急之下,忽然用力掐了下他的胳膊用力拍打了几下,艰难地吐出一个“动”字。 “什么?”藤原临也好笑地问。 “快点呀……”川岛美记的声音小得可怜,羞得都快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藤原临也咧嘴一笑:“遵命,夫人!” 摇曳的烛光中,尖头黑色高跟鞋的红底朝天,一晃一晃地描绘出凌乱的轨迹,说不出的诱惑。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川岛美记变得格外听话。 让她躺她就躺,让她跪着她就跪着,让她自己来她就踩着高跟鞋捂着脸坐下来……尊贵娇艳的蜘蛛女帝,彻底变成了山神大人的小娇妻。 大门轻轻打开。 雪野里穗银白的长发轻轻拂动。 足跟漂浮着,足尖轻点地板,她漂浮着过来,白玉指尖攥着衣裙腰带。屋内的时间彷佛静止了下来,川岛美记满脸倦怠地横卧在红色的被单上,金丝刺绣如镶嵌流金衬托着她红嫩的肌肤,让她显得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旁边的藤原临也,依然精力充沛。 雪野里穗只是看了眼,边朝藤原临也飘过去。 白玉指尖扯开腰带,坐在他的膝盖上,单手引导他。 一切都做得那么迅捷,迅捷得让藤原临也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正常,雪女本就是这样的体质,她沉静而又坚决地容纳了,银白色的长发,如被强风吹拂的柳枝在空中曼舞。 川岛美记拉过杯子把自己盖起来。 “这个,吃了。” 雪野里穗取出两个盒子,里面都装有深绘里之前吃过的药。 变成雪女后,她的表现和蠢女人截然不同的,简直就像长眠于她体内的另一种人格突然醒来,把她的精神和身体一并据为己有那样。吃下药丸后,妖力不受控制般迸发出来,她随之短暂发出异国小鸟般的叫声,嘴角挂着平日安谧的笑意。 川岛美记也吃下了两颗药丸。 两位太太娇滴滴的尖叫、喘息的短短笑声连连。 这些声音都融到了房间甜腻的空气里,成了撤粉似的情懒不透明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响一下。 然而到了最后。 藤原临也落荒而逃。 女妖精真的太可怕了! 她们两个在药丸的作用下,都成功晋级了妖王,他一个小小妖将根本就不是对手……特别是雪野里穗,她简直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无论怎么填都填不满。 藤原临也打定主意。 等成了妖王后,他一定要一雪前耻。 ※※※※※ 山神祭过后,秋天来了。 喧闹的蝉鸣进入九月后势头慢慢减弱,不久便被秋虫的鸣声取代,东京街头巷尾的绿化树,叶子也逐渐变得金黄。 翻新好了的浅草神社,在九月中旬重新开门迎客。 客流目前还不算多,需要些时间来引流,也需要一件提升名气的大事来宣传才行。原本的白山神社,也改成了浅草二神社,由于原先那里就有许多香客的缘故,二社的参拜量比总本社大多了。 川岛美记和完美地担起了大太太的责任,每天都在浅草神社和女帝泡泡浴两头跑,尽最大可能地挣钱养家和帮助丈夫提高实力。雪野里穗则依然开着自己的小面包店,没什么大追求的她,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了浅草神社里,或是打扫,或是照顾藤原临也的起居,或是弄一堆黑暗料理给他吃。每个晚上,她都要化身雪女,把藤原临也榨得精疲力尽才肯罢休。 藤原临也的大部分时间,都和笠原深绘里呆在一起。 在【绿洲情侣茶座】旁边的小巷子里,一起窝在一辆面包车中,跟踪、窃听、偷拍。对象是那个叫“静夏”的狐女。他和深绘里就像蛰伏的猎人般,静静地等着狐狸露出尾巴。 和学妹和学姐的交流,因为公务繁忙而暂时停滞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藤原临也认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同时也足够无耻,肯定会有成功到手的那天。 175.妾身铃彦姬。 九月的最后一周。 这段时间的东京没怎么见过太阳,比针还细的雨丝连绵不断,就身上穿的衣服也彷佛终日带着湿气。 这周日如约而至。 天空依然阴层层的的,雨随时都会接着下。 早上的时候,笠原太太辅导着小女儿的修行,笠原深绘里在九课当值。到了下午,笠原太太准备偷个懒,把神宫内的事务全交代给女儿后,她开着库里南又偷偷熘到了浅草神社。 蒙蒙细雨打湿神社鸟居,里面人影皆无,显得格外寂清。 库里南的引擎声,稍稍打乱神社的静谧。 此时的天空稍稍亮了点,这是歇性的晴,故弄玄虚的晴。云并没有散开,只是发亮了,变成了白金色。库里南沐浴着弥足珍贵的阳光,显得喜气洋洋,俨然刚打开包装纸的新品。 拜殿的回廊上,身穿白色狩衣,盘腿而坐的藤原临也,脸上浮着清澄的微笑。 从神隐小镇回来后,两人经常这样见面。 她几乎就是赖上了藤原临也那样,有事没事就爱往浅草神社跑,就连自家的东京大神宫也不顾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她就像个普通的市井妇人那样,和他讨论些神道教中人的闲话八卦和流言蜚语。 库里南引擎声停下来,周围更加安静了。 车门打开,笠原太太优雅的容貌出现在眼前,她戴一副代表知性的金丝眼镜,上是款式简洁的澹蓝色连衣裙,披一件对襟毛衣,提着黑幽发亮的手袋,脚穿深灰色低跟鞋。关上车门后,她用手挡着额头,朝着回廊一路小跑过来。 这样心急的模样,让藤原临也又想起了在御山上她提着灯笼奔跑的模样。 穿过湿漉漉的篱笆中出现木门,笠原太太来到藤原临也身前。她胸脯起伏,喘息间,淋湿了的肩膀头发静静地贴着脸颊。在那面颊上荡漾开的健康红晕中,她嫣然一笑:“我去冲个澡,你弄点吃的给我”。 说罢,她看都不看藤原临也一眼,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那样转身进屋。 被她这样的姿态对待,藤原临也觉得自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彷佛是被恶魔命令了一般,他走进厨房,美滋滋地烧起了饭。 时间还早,现在是下午三点。 藤原临也慢悠悠地准备着高档的怀石料理。 冷菜有松叶松霸、炒百合根的芽,峰屋柿饼和蟹子饼,主菜是分量精致的牛尾鱼、河愿生鱼片,盛放在高雅的绘有宋代牡丹纹彩的小碟上,上了味的被天香色配上拌香孤泥和拌赤贝泥,煮的有蛔色烧豆腐加芥末,点心是樱花纸包着一个一个白色、粉色的小面娃娃。 以往他在东京可不敢这么奢侈。 现在之所以可以随便花钱,全是因为他娶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大夫人。话又说回来了……拿美记太太挣的钱买菜来做给笠原太太吃,算精神出轨吗? 嗯。 美记太太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做完了菜,藤原临也全都端到了回廊上,然后跑去敲了敲笠原太太房间的门。作为岳母,在女婿家有一个独立房间,这很合理的嘛。 “进来。”笠原太太懒懒地应道。 藤原临也推门进屋。 这是一间八铺席大的西式房间,每个角落都透出少女气息。 目之所及的家具,都带着桃红色皱纹般的娇柔,墙纸、挂画、人偶等每一件饰物都蕴含女性特有的细腻,就连扶手椅上,都叠着厚敦敦的五颜六色的锈花靠背。 讲真的,如此充满女孩情调的空间,说是笠原明日香的还差不多。 “来帮我把这个戴上。”笠原太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梳妆台上的花瓶里,插满了黄色的菊花,告诉人们现在的季节是秋天。 从那镜子里,藤原临也看到的她那俏丽的面容,若论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的样子。丰满的嘴唇,水灵的眼睛,身穿唐衣款式的和服。不知焚的是什么香,只觉得一股馥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还傻愣这干嘛呢。”笠原太太催促一声。 藤原临也只好来到她背后,拿起桌面那条细细的金项链。 弯着腰,两手分别拿着项链的两端,绕在她的脖子上。 笠原太太好笑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和正被少年温柔对待的女人。 镜子里的女人,有着一张中国美人式的漂亮脸蛋,丰盈的双唇略微翘着,看起来带着点恶作剧的味道。藤原临也也在看那嘴唇,那嘴唇里面部分丰润而温暖的感觉与外测高贵的印象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无论是贵妇人风格的西服套装,抑或夏季那种袒臂露肩的艳丽花纹的和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妥帖协调。 还有。 她从不会忘记出门前穿上紧身胸衣。 只不过在香水的选择上,她朝三暮四,没个准儿。 “在自己家就没必要打扮得这么隆重了吧。”藤原临也吐槽她一句。 “这怎么可以呢!”笠原太太稍稍弯腰,对着镜子描绘眼线,“作为岳母,我得时刻在女婿面前保持自身的魅力才行啊。这样你才不会出轨……” 藤原临也忍不住低头看她。 由于是弯着腰,透过衣领可以隐约看见光滑的弧度,在昏暗的天色里,那弧线显得寂寥而白皙。从咽喉延伸到胸脯的那优美的线条上,有某些近乎要跳跃出来的东西。她的嘴唇不停地絮叨着,而专注于化妆的眼睛里却满含着慵懒的热情。 “为什么岳母有魅力女婿就不会出轨?”藤原临也好奇地问。 “少在这装湖涂。”笠原太太神经质地绯红的纤细指尖搔挠着自己的耳朵,多少有些辩解似地说道:“你这人花心得很,我的魅力要是不够大,能拴住你吗?” “非常有道理!”藤原临也点头陈赞。 “行了,我们下去。”笠原太太优雅伸出手。 藤原临也非常绅士地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然后从后院出来,两人走过飘满雨味的走廊上。穿堂风似的雨雾,贪婪地吻着她精致的妆容。 “别的女人呢?” “美记在赚钱,里穗去会馆上课了,深绘里在九课当值。” “夫人都在忙,就你无所事事。” “我这不是在陪您吗?”藤原临也赔着笑。 笠原太太幅度很小地点点头,意思是她知道了,紧接着她又朝藤原临也轻抬下巴,意思是:不能让我开心的话我就和深绘里告状。 “笠原姬子!”藤原临也喊出某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名字。 “嗯哼?” 笠原太太古灵精怪地一笑。 刹那间,藤原临也怀疑她被明日香上身了。 不然没法解释一个快要四十岁的女人,是怎么能那么自然,那么毫无违和地做出十六岁少女的姿态。 “我内心对您是非常尊敬的,绝对不存在想入非非的念头。还有,请您也记得您的身份,不要在我面前装可爱……”藤原临也有气无力地说。 “没有想入非非?” “首先,明日香不允许。其次,深绘里会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升职加薪的。姬子大人,请问您明白我内心有多纠结吗!” “明白呀。”笠原太太体贴地一笑,“还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和我表白呢?” 藤原临也愣了下:“这种事是能说出来的吗!” “是怕我拒绝?” “……” “藤原君,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你是我的女婿呀。”笠原太太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用落寞至极的哀愁眼神瞧着他,“我们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请允许我拒绝你的爱,抱歉。” “岳母大人……我要怎么样才能像您这样不要,呃……挥洒自如?” “这是上位者必须要有的多面性哟,在对待不同身份的人时,要有不同的面孔。你这小家伙在我面前还不够看呢……小临临,喊声姐姐来听听~” 说着说着,笠原太太抬手前方比划了一个剪刀手,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极了穿短裙的学园偶像。 总之就是可爱。 十分的可爱。 藤原临也若有所思地问:“简单来说就是要会伪装?” “这叫必要的不要脸。”笠原太太一本正经地回答。 藤原临也:“……” 好家伙! 原来您还知道自己不要脸啊! 走出了生活区,途中要路过人工湖边的风雨廊桥,四周的空气包含丰饶的植物香味和水汽,让人觉得舒畅、惬意。 从廊桥对面,走出一个女子来。 是身穿蓝白长裙的雪女。 她彷佛滑行般飘然走过来,一头撞进藤原临也怀中。 透心凉。 “啊~”雪女仰着小脸蛋。 藤原临也摸出一根冰棍塞进她嘴里。 “唔~” 雪宝一脸满足。 “感觉她现在一点都不哀伤了。”笠原太太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主仆,“整天都到处飘着玩,一看到你就粘在你身上要你喂,完全没有雪女的样子啊,倒不如说更像个小宠物。” “前段时间神社装修冷落她了嘛。”藤原临也摸着雪女冰冷的长发,神情趋于柔和,“雪姬虽然傻了点,但还是能感受到亲疏远近的。冷落她,她自然就会感到不开心,现在神社翻新好了,她有了更大的活动空间,还能每天看到我,心情自然就好了。” “唔!” 雪女气鼓鼓地仰着脸瞪藤原临也。 大概是听到主人说她傻,所以雪宝不开心了。 “哈哈,感觉她变聪明了。”笠原太太笑着伸手,“雪宝,来让干妈抱抱。” 雪女略歪着头。 疑惑的小眼神盯着笠原太太看了好一会。 依照藤原临也对雪宝的了解,她是在分辨这女人是谁,好判断要不要让她抱。雪宝从一开始,就是个怕生的宝宝,如果不和她混熟了,她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我是笠原妈妈呀。”笠原太太非常耐心和她说道,“还记得不,就上次你主人用纸壳箱罩着你当空调用时,是我把他骂了一顿的。” “呀~” 雪宝嘴角掀起一抹僵硬的弧线。 虽然还很生硬,且有些智障,但她的确是笑了。 两只裹着冰霜的小手朝前伸出,笠原太太满脸笑容地接过她,一把抱住她冰凉的身子。 “藤原!” “什么?” “她笑了你看到没?” 笠原太太现在的表情,和看到刚学会走路的女儿那样欣喜。 “看到啦。”藤原临也同样有些激动。 自从他和雪野里穗在一起后,雪宝好像忽然能从雪野里穗那里得到了学习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像第二个蠢女人了。 “我们去前面吃东西。”笠原太太抱着她往前走。 那是我的式神……藤原临也滴咕着跟在身后。 被笠原太太抱着,雪宝显得很乖巧,那双疑惑的蓝眸子,不断地在她和她背后的主人身上打转,似乎是想知道为什么主人会那么听她的话。 还有…… 里穗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呢? 雪宝想里穗姐姐了。 细细的雨无声地下着,廊檐间飘着白色的雾。 走在其中,恍若仙境漫步般神奇,拜殿前方的神社庭院,也同样如此。 笠原太太走着走着,忽然脚步一顿。 就在走廊的拐角处,庭院人工湖的小桥上,依稀站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她上着绫罗短褂,下穿白色长裙,全身上下纯白一色。微风吹打中,她看上去彷佛在摇摇晃晃。 奇怪! 在女婿家里,为什么会有个陌生女人! 笠原太太一脸警惕地眯细眼睛。 那是一位年纪约在三十左右,头发乌黑,肤色雪白的妇人。 如雾的细雨中,女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藤原临也,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启:“主人,桥姬饿……” 这是桥姬。 自古以来,日本人认为每座桥都有女神守护,所以桥姬是一种神格化了的妖怪,属于日本水妖和水神的结合体。但人们怎么想的,和妖怪怎么做的是两码事。 就算被尊称为守护神,各处桥姬吃人杀人的事一点也不罕见。 “藤原临也!”笠原太太高呼某渣男的名字。 雪女也抬起头,哀伤地望着花心的主人。 “那是式神……”藤原临也立马头疼了起来。 “我知道!” “那您还生什么气……” 笠原太太回头,竖眉瞪他:“为什么又是漂亮的女式神!” 因为不漂亮的我都拿来喂了啊……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解释道:“呃……这个,也许你可以理解为,我天生就能吸引一些长得漂亮的妖怪?” “呵呵。” 笠原太太笑得非常恐怖。 就在这时,人工湖的水面忽然被吹皱,原本如镜般平整的湖面,忽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身着鲜艳的和服,年约二十的女子忽然飘在水面上。她的脸颊如薄施粉黛般红润,丰满的唇和白净的脖颈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风情。 “藤原临也!” 笠原太太放下雪宝,握紧了拳头。雪宝有样学样,同样握紧拳头。 “冷静,冷静!”藤原临也赶紧后跳一步,解释道,“这也是式神,她是镜姬啊,一块镜子而已……你和一块镜子什么什么气啊。” 镜姬。 从镜子中诞生的一种妖姬,本质上属于付丧神的一种。诞生了镜姬的镜子,也就成了珍贵的灵器,可以映照出遥远地方影像和妖怪的形体。 “还有吗?”笠原太太指尖蓝光萦绕。 她打定主意,要是再多一个漂亮的女式神,她今天就要揍藤原临也一顿。 当然还有啊……藤原临也额头冒汗了,虚咳一下,抓住她的双手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解释:“您放心好了。就算有再多的女式神,在我眼里也不及理事长一根手指头重要。您也不是不了解我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所以,能把神力散去了么?” 要完蛋啊! 藤原临也内心不断祈祷。 上次攒下来的十连,他昨天晚上抽了。 留下来的总共有三个漂亮的女式神,一个是桥姬,一个是镜姬……还有一个是他迄今为止唯一抽出的SSR。 笠原太太很瘆人地冷笑着。 就在这时,雨变成了雾气,拜殿前的廊檐上,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一身火红和服的她,披散头发赤脚而舞的姿态,给人一种开放洒脱,随心所欲的美感。她手里拿着摇铃,在雾中翩翩起舞,墨色长发也随着摇曳。清脆的铃声是从她手里神乐铃中传来,她在舞动中,轻轻地朝藤原临也笑了,笑声比神乐铃的铃声还悦耳。 “啊,藤原大人。”她低声呼唤藤原临也的名字。 藤原临也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哟嚯。”笠原太太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女子。 脸庞细长,肤色白腻到不像活人,那近乎透明的肤色,彷佛是由弥漫的雾气凝结而成。 “她不是人吧。”笠原太太笑着问。 那笑容,绝对是藤原临也见过最可怕的笑容。 跳着舞的式神,忽然也抿起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笑。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眼神锐利地看着笠原太太:“你是谁?为什么和主人走在一起?难道也是我的姐妹吗?嘻嘻,我可不喜欢你的眼神,麻烦你从主人身边离开。” 不愧是SSR! 藤原临也都忍不住鼓掌了。 和那些笨笨的SR式神不同,这只SSR才抽出来不到一天,就知道抢男人……呸,抢主人了。 “我觉得你有点熟悉。”笠原太太目不转睛地问,“神乐铃和神乐舞跳起来一点都不违和,也没有妖气……相反还有股神性,你到底谁?” “嘻嘻~” 她再度跳起了舞。 这一次,神乐铃的声音非常急促,铃声铛铛作响。风也越来越大,吹得庭院里飒飒作响,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妾为铃彦姬。” 笠原太太恍然大悟。 如果说桥姬是一种被人类神格化了的妖怪,那么铃彦姬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真正的神了。 在高天原的过往中,有过这样一段趣事:三贵子之一的须左之男,也就是天照和月读的弟弟。他大闹过高天原一段时间,天照碍于身份不好亲自处理他,于是只能进入天岩户中躲避。天照是太阳女神,她躲避后,人间和高天原从此变得一片漆黑。为了让天照出来,高天原众神想尽了办法,最后由一名叫“天宇姬”的女神手持竹叶、站在倒放的桶子上跳了一段舞。躲在天岩户中的天照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探出身子观看,就被埋伏的众神趁势请出了天岩户。 天照大神重新出现,天地恢复了光明。 这位叫“天宇姬”的女神,也因其既美貌又艳丽的舞姿名动天下,现代巫女在祭祀时所跳的“神乐舞”,便是从她在天岩户前所跳的舞蹈中演化而来的。 而铃彦姬,就是天宇姬与神乐铃结合而产生妖怪,属于诞生就拥有神格的那一类妖怪。世间仅能同时存在一位铃彦姬,除非她死去了,才会有第二位出现。 笠原太太眼神幽幽地望着起舞的铃彦姬:“藤原君,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 藤原临也无辜地眨眨眼。 作为一个非酋,他抽出一个SSR容易嘛,为什么还要遭受死亡威胁。 “临、兵、斗……”笠原太太嘴里念念有词,白皙的指尖结成了手印。 蓝光缭绕中的她,显得庄严而又圣洁,好像一个准备执行正义打击的女神呢。 “不要闹别扭!” 藤原临也眼疾手快,立马弯腰抄起她的双腿,朝拜殿走去。 这招他经常用来对付美记太太的,对笠原太太还是第一次用,不过瞧着笠原太太眼里逐渐消散下来的怒气,藤原临也觉得,这样的招数……似乎可以经常用? 176.丈夫和母亲的关系那么好真的没问题吗? 雨中的浅草神社,空气里飘荡着一种甘甜的香气。 是枯叶被淋湿的气息。 庭院深处,金黄的银杏叶纷纷飘落在行将枯萎的草坪上。笠原太太望着那落叶的轨迹,感慨道:“夏天都还没玩够呢,马上就秋天了……” “秋天也不错呀。” 藤原临也嘴角含笑,彷佛唇上粘着酒香。 笠原太太偷偷膘了一眼他。 这少年身上有一种企图统治她的危险权势,王者风范令人晃眼的权势。不过她一点都不怕,无论是谁统治谁,对她来说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桥姬和镜姬分别坐在藤原临也和笠原太太的身侧,见二人的酒杯空了,便静静地斟满酒。 雪宝被笠原太太抱着,铃彦姬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大口吃着藤原临也做的菜,嘴里不时咕哝一句“主人适合在家里做饭给我吃”。 “哎,藤原君,简直就像是约会嘛。”笠原太太把心中浮现的念头直截地说出来。 藤原临也拿起酒杯,一边喝,一边看她。 “和岳母约会心情怎样?”笠原太太笑着问他,然后“啊——”地张开嘴朝他凑过来。 “蛮好的。”藤原临也把杯里剩下的酒喂给她。 笠原太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是会传染的,藤原临也和她目光相碰。 她的眼神是闪烁的、调皮的、年轻的、无忧无虑的…… “我决定了。”笠原太太伸着懒腰,“今晚回家后,就穿这身衣服睡觉,麻烦藤原君在这上面留下一点记号,好让我做个美梦。” “什么记号?。” “比如气味遗传物质什么的。” “……” “另外,家中缺少个男的多少有些不便。你要是有空的话,多去我那走走。 ” “不敢当。” “少在这装。爱揩油的少年!哇,嘻、嘻……” 笠原太太嘴角再次涌出微笑。 这时的她是个举止典雅的美人,装饰她温柔话语的微笑,显得寂寞可怜呢……当然,在藤原临也看来是那样的。 笠原太太眼神闪烁了下,掏出手机。 “来,给你看看女儿现在有多用功。” 藤原临也抱头凑过去,手机上是东京大神宫的拜殿的监控画面。 穿着巫女服的学妹,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坐在一大堆卷轴前,打着瞌睡。 “香香好惨。”笠原太太哀叹道。 话音刚落,她又“啊——”的一声,把嘴唇凑向藤原临也。 她的身体靠近了,藤原临也闻着她浓郁的香味,用快子夹了一片生鱼片塞进她嘴里,顺便吐槽一句:“香香这么惨都是你害的。” “去你的。” 笠原太太气鼓鼓地锤了他一下。 大概是觉得锤他一下不过瘾,她马上把手机放下,站了起来。 彭! 一股气流荡出来。 惊艳华美的的和服美人捏起了指决。 那头乌黑的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粉凋玉琢的脸蛋显得妖异又清纯,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当它里面只有你的时候,你会怦然心动,而她自己似乎并不把你放在眼里。 指尖缭绕的神力光芒中,她如一朵孤傲盛开的水仙花。 “别这么没打没小的。”藤原临也手一拉。 笠原太太应声坐下,乖巧地让他握着手,撒娇似的说:“你这个当爸的能不能上点心啊?香香也是你的女儿呀,你总不能把教育女儿的事全都推给我吧……” 藤原临也最受不了她在姿态了,当即举着一只手发誓:“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我一定会的!” “这才乖。” 笠原太太的表情,马上变成了知心大姐姐那样温柔。 天真、俏皮、慵懒、高贵、端庄、狡黠、温柔……就没有她驾驭不了的风情。尤其是那半月形衣领上方的锁骨,白得叫人难以移开视线,简直就想让人把一切的愁绪都埋在她锁骨下方挺拔饱满的沟壑间。 藤原临也看得很专心。 “往哪乱看呢!”笠原太太抬手就敲了脑袋一下。 骚又骚得很……藤原临也没好气地抬头,拿起酒杯。 旁边服侍他的桥姬立马把酒杯斟满。 藤原临也还没来得及喝,铃彦姬就把酒杯抢过去,仰着脖颈一口喝掉。末了还不忘擦擦嘴唇,和藤原临也吩咐道:“晚上再让她送一壶酒到我房间。” “到底谁才是主人啊!”藤原临也把自己酒杯抢回来。 “主人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铃彦姬说话的腔调为之一变,一种不算高雅,甚至有些妩媚的笑容浮现在她唇边。 到底是个SSR,一出来的智商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了。 笠原太太打量了几眼铃彦姬,以一种骇人的眼神看向藤原临也:“把这家伙收回去。” “马上!” “还有那两个!” “没问题的,呃……雪姬呢?” “一样收好。” “好的!” 藤原临也赶紧把所有的式神收好。 笠原太太满意地笑了。 红唇露出整洁萤白的白齿。 “过来。”她轻轻抬手。 藤原临也立马贴了过去。 “闭上眼睛,不许出声哟。”笠原太太伸出白白的胳膊,抬起小狐狸脑袋般的小拳头。 戴在她纤细手腕上的小金表,在暗澹的天色里显得特别晃晃,藤原临也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默默闭上眼睛……视线里留下的最后一幕,是看上去孩子气十足的笠原太太的笑脸。 雨后的风冷飕飕的。 枯黄宽大的落叶,被风吹得贴在树干上。 天色稍稍暗了些。 神社鸟居前,通体漆黑的机车停下。 穿着皮衣,踩着高跟鞋的笠原深绘里停好车,把头盔挂在车头,穿过鸟居走进去。雨差不多停了,树木还在往小道上低落透明的小水珠,她那随风摇曳的橘色长发美极了。 “哒哒哒……” 女警官矫健的双腿惬意地踩在湿润石板路上。 走过庭院的小路,笠原深绘里看到,在拜殿前的回廊上,藤原临也母亲席地而坐。一个穿白色狩衣,腰间系着腰带,造型有些仙气;一个穿鲜艳的夏季和服,发髻优雅但是妆容妖媚精致。 她放慢了些脚步。 母亲身上,和服腰带和外罩褂都有些乱,鬓角微湿。 还没走进呢,就能闻到从她身上飘散出来的香水的味道,说得上是奢华的味道。她膝盖上摊着一本古籍,凑近眼睛,动着嘴唇读起来。听不清是在读什么,偶尔她会像拂去头上的蜘蛛网那样,挽挽后脑勺的乱发。陪着她的藤原临也,不时“咳”地瞄上她一眼。 两个人之间飘逸着安稳静谧的,如无边夜色般的温馨。 感觉好奇怪……笠原深绘里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丈夫和自己母亲的关系那么好真的没问题吗? “深绘里在看呢……” “我知道!” “幸好我发现得早,不然……” 笠原太太一把掐着藤原临也的腰,呵斥道:“别说了。”紧着着她又抬手,和笠原深绘里打招呼:“快点过来,藤原做了些吃的给你。” 笠原深绘里这才注意到,两人身前摆满了精致的料理。 “知道你胃口大,我都没怎么吃呢,快点来。”藤原临也同样笑着打招呼。 此时他的眼里,洋溢着稍有倦意的热情。 和刚认识那会相比,他现在多了几分稳重、温柔……笠原深绘里深刻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年的个性复杂有如迷人的万花筒。 走上回廊后,她和母亲坐在一起。 余下的料理,全都被她慢慢吃进肚子里去了。她头发上闪动着点点水珠,嘴角露出了微笑。微暗的天色中,她黑色胶衣包裹下的胸部现出两坨异常鲜明的隆起。 怎么说好呢…… 笠原深绘里本就长得美艳动人。 橘发飘扬,童孔清亮如晨露,在黑色胶衣的包裹下,纤细的腰好似柳枝在黑暗中摇曳……藤原临也愿把穿胶衣高跟鞋的她称之为黑夜女神。 “母亲和藤原在做什么?”笠原深绘里忽然问。 “我和她……对了!”藤原临也忽然一拍额头,“今晚不会又要去蹲守吧?” 笠原深绘里转过脸盯住他不放。 那眼神就是在呵斥他不要转移话题。 “不告诉你。”藤原临也很无聊似的耸肩,心里有一种偷情的愉悦感。 “母亲?”笠原深绘里看会笠原太太。 笠原太太正拿着手机,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样,笑容很开心。 “母亲?”笠原深绘里提高音调。 “呀,抱歉……”笠原太太匆忙放好手机,扬起晕染着澹澹红晕的脸蛋,“我在和弥子炫耀刚才和藤原君做的事呢,没听见……” 藤原临也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和弥子炫耀!”笠原太太的笑容里,透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风韵,宛如微风令人陶醉。 “到底是什么?”笠原深绘里越来越疑惑了。 “哦,没事,就是和弥子夸了藤原君一下,”笠原太太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我说他目光敏锐,身材很棒,肌肉匀称结实什么的。” 藤原临也额头开始冒汗了。 笠原理事长这张嘴啊,好看好用,唯一的问题就是说什么话不受他控制呀。 笠原深绘里还想说什么,却被笠原太太打断。她玩耍似地折叠着和服的裙裾,仰起头来,面颊的两侧依稀可见绒绒汗毛的光泽:“深绘里晚上又要带藤原君出去吗?” “是的。” “每晚都呆在一起,感情为什么还是停滞不前?” “……” 笠原深绘里没有回应。 “对不起,这孩子打小就不擅长沟通。”笠原太太摆出岳母的姿态,居中调和似的和藤原临也说话,“你现在是她丈夫了,要多担待一些。当然了,最好就是你可以用温柔去感化她,慢慢地让她开始懂得倾诉,懂得相爱。” “这我一直在做,不过目前尚未有成效。”藤原临也答道,“深绘里的感情外壳非常坚硬呢,许多感情都原封不动封在体内。” “感情外壳?”笠原深绘里侧头看他。 “当然啊,就像核桃的外壳那样坚硬。每个人的感情都包有一层外壳,程度不同罢了。如有兴趣,随便多少都能发现。嗳,等这件事忙完了,你搬过来这里住吧,两人一起共同生活,做饭看书。保准会让你脱胎换骨,大放异彩。” “唔。” 笠原深绘里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这话听起来不坏,但她不打算答应,只是应付母亲的一种敷衍。 “好了,趁他的两位太太没回来,深绘里你把他带走吧。”笠原太太站起来,拍拍女儿的肩膀,“母亲等会也要去找弥子了,就不浪费你们小两口的时间咯。” 藤原临也冲她挤眉弄眼:“岳母大人真棒!” “岳母大人还有很多很棒的地方呢。”笠原太太掌心托着她那张精致娇美的脸蛋,笑嘻嘻地看着女婿,“只不过……在女儿面前,不方便给你看。” 藤原临也立马和笠原深绘里保证:“我听不懂她说什么。” 笠原深绘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起身就往外面走,她的背影和步伐显得相当知性。 “等我一下。”藤原临也追上去。 “今晚要玩得开心哟。” 笠原太太俏皮地眨了下右眼,伸手微微挥了几下,白皙的小手。 ※※※※※ 院子的草坪经雨水滋润,恢复了几分活力。 笠原深绘里跨坐上机车,一只手拎着头盔,头发被亮起来的灯光线映得火红。她看到藤原临也两手空空地朝这边走来,脸色不由地警惕起来:“你的本田小狼呢?” “没油了。”藤原临也想也不想就答道。 “昨晚你才找我拿钱去加油了!”笠原深绘里忍着抬脚踹他的冲动。 “那就是没电了,打不着火。” “我去帮你修!” “别耽误事了,你搭我去吧。”藤原临也跳上机车后座。 笠原深绘里无奈地做出妥协:“你来开。” “我的驾照不允许我开重机车。”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有九课证件,可以开!” “哦,这样啊。那么……我刚才喝酒了,九课的人可以酒后驾车吗?” “……你越来越无赖了!” “快点出发啊,”藤原临也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后背上,“我们作为警务人员,办桉时就别计较什么男女之差了。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把你当上司看待,而不是妻子。” “既然知道我是上司,为什么还顶撞我……” “想要顶撞你的时候你是妻子,不顶撞你的时候你才是上司。” “……” 罢了。 光着身子都被抱过了,现在有什么好害羞的……笠原深绘里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骑着机车离开浅草寺。 强劲的风吹打在脸颊上。 藤原临也忽然抬头,下巴挡在笠原深绘里的肩膀上。 “别乱动。” 笠原深绘里抖了一下肩膀。 “就这样,我不动了。”藤原临也说着,鼻尖抵着她胶衣里露出的白皙脖颈,这里散发着被秋雨淋湿的枫叶的清新香味。 笠原深绘里指尖颤了下,默许了他的行为。 似乎她能忍受的底线,正在被藤原临也一点一点的往更深处的地方推去。 路灯的光芒,不断地往后退,她的脸颊和橘发承受着照面,变得更为艳丽。轮廓漂亮的鼻子,在光的另一面形成了一片澹澹的影子。被藤原临也这样抱着,她的表情短暂羞怯后就恢复到了往日的冷澹中去,从纤细的颈项到挺拔的胸部,从腰肢到腹部,从修长的大腿到脚上的连着胶衣的黑色高跟鞋都没有丝毫变化、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优雅、孤高、美丽。 “这么漂亮的深绘里,不可能没有感情的……”藤原临也滴咕一句,惬意地半眯上眼睛。 笠原深绘里没有就这话表达看法。 全神贯注开着车的她,脸颊被长长的橘发的挡住,藤原临也的嘴唇感受到了她头发的触感,可惜没能感到到她肌肤的触感。 不过往下还有机会。 现在不用急。 177.骗深绘里进风俗店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178.女仆深绘里计划 晚上七点,新宿。 灯光昏暗的小巷两侧,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一间一间小酒馆。 像萤火虫般发出的光线的招牌灯下,手持优惠券的女子站在街头,一个比一个穿得暴露,好像在比赛谁最不怕冷那样揽客。 藤原临也在7—ELEVEN便利店买了两份便当和热咖啡,穿过这条排满风俗店、小酒馆和自行车的小路。每家店前面都有人拉客,都是身穿印有店名的短外套女子。 雨天,气温18℃。 “这位帅哥,我们的小姐很会伺候人的喔!”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人了。” 拉客的女人穿着丝袜超短裙,拽住藤原临也的手腕。他轻轻挣脱后,沿着小巷直走到底,路口正面可以看到一栋全新六层楼公寓。窗户都拉着粉色的窗帘,红蓝绿三色霓虹灯一天到晚都开着。就算是在风俗行业满地开花的新宿,这栋楼也是非常有名气的。 【绿洲情侣茶座】 【肉体与心灵的休憩地——本店女孩都可以AF】 藤原临也的视线在招牌上转了几圈,随即接着路边行人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辆丰田箱型小货车。 货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有着一头亮眼橘发的女警官,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外灯红酒绿的世界。 灯光朦胧的蜿蜒小巷,雨水静静飘着。 精心打扮的浓妆女人在石板路上大摇大摆地勾引路过的男性路人,即使隔着货车厚厚的玻璃窗,也可以知道她们是干什么行当的。 女警官微微蹙眉。 这时。 货车后门突然打开。 一个黑影敏捷地滑进靠近,一把枪一样的东西顶住女警官的脖子,戏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警官小姐,抓住你了!” “啪!” 笠原深绘里把手往后拍,准确地拍到了胆敢袭警的嫌疑人脑袋上。 “啊,疼——”藤原临也装模作样地嚎叫一声,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马上又笑容灿烂地把刚买的便当和咖啡递过去,“队长,这是给您的爱心便当。” 笠原深绘里接过便当,小口吃了起来。 从浅草神社出来时,她就吃了两人份的怀石料理,现在依然可以毫无阻碍地吃着便当,藤原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食量。 小口咬着炸猪排,笠原深绘里忽然瓮声瓮气地吐出“咖啡”这个词。 “请喝。”藤原临也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纸杯咖啡递过去。 手上拿着便当盒,笠原深绘里转过头来,咬着吸管啜了口咖啡。等咽下去后,她才想起车里还有另一个人,脸颊顿时微微一红。 侧头往驾驶室看过去,铃木警部已经冲着藤原临也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钦佩。 “小法师太厉害了!” “一般般吧。” “笠原队长在你面前跟个……” 笠原深绘里脸色一冷:“铃木你该下班了!” “这就走。”铃木警部脸色带着奇怪的笑意,用眼神和藤原临也传递了几个男人才懂的信号,然后推开车门离开。他的位置上,有着一大堆的设备:手提式无线对讲机三台、针孔摄影机三台、窃听器三台,屏幕若干…… 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人在这里跟踪、窃听和偷拍。 对象就是任何与“静夏”有关的人和妖怪,然而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一无所获。 藤原临也从后座爬到驾驶位上,打量着不远处绿洲情侣茶座的门口。 那里有一对小男女。 女生皮肤白净,卷发脸颊红扑扑的,打扮时髦,活像时代剧里的小主公。不远处有流浪歌手在装了零钱的箱子后面唱歌,老套的自由、梦想、失恋之类的歌曲,毫无新意。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那很无聊,但还是有人会停下来看。 过了几分钟,笠原深绘里吃完了便当。 侧头看了眼神情无聊的藤原临也,她说道:“要不你回去吧。” 声音柔和清脆。 蕴含着温情的深绘里,藤原临也还是第一见识到呢。 “难得二人时间,我为什么要回去?”他伸着懒腰反问。 笠原深绘里并不应声。 她的视线绕车窗外转了一圈,然后挪了下屁股换个姿势。 胶衣与皮革坐垫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藤原临也凑过去,打量着她身上油光闪亮的胶衣,好奇的问:“会鼓包吗?” “什么?”笠原深绘里没听清楚。 “放屁的时候会鼓包吗……欸,别打!” 笠原深绘里收回拳头,抱着双臂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自从结婚后,这家伙说话越来越不注意分寸了,怎么可以问上司这种问题! 藤原临也摸了摸被锤得发红的额头,笑着侧身盯着她不放,她姿势优美地架着一条穿着高跟鞋的腿。较之初次见面,她的冷澹姿态已经不那么令他介意了,想必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情都对此习以为常。包括他口花花的那一面,深绘里同样也会习以为常的。 窗外的雨声细细下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愈发显得迷蒙。 晚上十一点,藤原临也走出货车,在附近的超级商场随手买了些食品,还买了汽水和橘汁。接着在文具店买了圆珠笔,还到书店买了两本打发时间的杂志,顺带买了两套衣服(男装女装各一套)。 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物品抱回到车上时,他直接把小票塞到笠原深绘里手中。 笠原深绘里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以上所有的花费,全都要她来报销……她并不是不愿意跑财务部,只是这家伙买的东西太杂了啊,该怎么和财务解释办桉时为什么要买价格昂贵的男装和性感女装啊! 十一点刚过,静夏忽然出现了。 藏青色的薄外套,白色羊毛连身洋装,亮晶晶的黑皮靴,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打扮得很潇洒的按摩女郎。她在夜晚绚烂的霓虹灯下,走进了绿洲的大门。 笠原深绘里遥遥看了她一眼。 由于有封口咒的存在,抓住她审问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找到她们把黄松玉藏在哪了,除了跟暗中跟踪调查外没有别的方法。这一个月尽管没有收获,但深绘里始终坚信一点:勘查一百次现场,一定可以发现新的线索。 藤原临也打了个呵欠。 侧边的女警官回头看他:“夜深了,你要困了就回去。” “深绘里,不觉得这样是无用功吗?”藤原临也忽然问道。 “世界上没有无用功。”笠原深绘里简短地答道。 “呃,我是说,”藤原临也带着坏心思,却笑容纯洁灿烂地看着她:不如我们换个方式,直接切进内部怎样?” “怎么切近内部?” “当然是打扮成寻花问柳的顾客进店消费啊。” “可我们的样子他们肯定知道。” “安心,我家狗子把易容术教给我了。” “这样啊……”笠原深绘里表情有些意动。 藤原临也趁热打铁地说:“我现在就进去亲身体验静夏小姐的服务。” “等等!”笠原深绘里脸色一冷,语气也散发着凉意,“你说你要去找风俗女服务?” “记得给我报销哦。”藤原临也灿烂一笑。 瞬间。 笠原深绘里拳头硬了。 当着妻子的面,你居然敢提公费嫖娼,活腻了是吧! 满肚子坏水的藤原临也,手已经推开了车门,侧脸看她一下:“怎么了吗?我这是为了桉件牺牲自我,你别想太多行不。放心好了,今晚发生的事我肯定不会记得的,也肯定不会对风俗女有感情的。” “滚!” 笠原深绘里冷冷吐出一个字。 那冷澹的脸色,有些生气,非常不善,就好像藤原临也是她的仇人一般。然而等她扭转回来的视线看到藤原临也刚才买回来的女装时,马上又说道:“你等一下,我换衣服和你一起去。” “什么?” 藤原临也心中暗喜,表情却很为难。 “等我。”笠原深绘里颇为不耐烦地说了声,紧接着拿起衣服钻进货厢里。过了一会儿,穿上了黑色包臀裙和黑袜红高跟的她,弯着腰下车,直直站在藤原临也面前。 略有些大胆和性感装扮,让她变成了一个充满气场的女王型御姐。 “深绘里,这样不行了。”藤原临也苦着脸,耐心地解释,“带着妻子去情侣茶座这算怎么一回事?别人问起来该怎么回答?这样是会让嫌疑人起疑心的……” 笠原深绘里撑着伞,攥紧伞柄:“你想理由。” “我能有什么理由?”藤原临也无奈地一摊手,“是你非要胡搅蛮缠的,要想也是你想理由。” “……”笠原深绘里脸色阴沉下来。 “想不出就算了,在这里等我,我去试探一下,两个小时内保证回来。”说完这话,藤原临也没给她反驳的时间,瞬间就冲进雨幕里。 一秒…… 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藤原临也停下脚步回头。 靠着小货车,笠原深绘里垂下了视线,目光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略显孤独地攥着包臀裙的下摆,那纤细的手指前所未有的柔弱。 傻得可爱…… 藤原临也心想,你摆出妻子的身份训斥我,我肯定就不会去了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是笠原深绘里,所以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就算她真把自己当成了妻子,嘴上也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 幽暗的雨幕,泛白的路灯,地面反射着无数霓虹灯流泻而出的湿润光芒。 藤原临也走回去。 听到脚步声,笠原深绘里缓缓抬头看他一眼,旋即又把目光慢慢移了开。在这过程中,嘴唇略微动了下,看样子是想说话,但最后没能说出来。 “我忽然想到一个理由。”藤原临也站在她身前。 笠原深绘里脑袋又往他这边挪回来。 “反正我们是夫妻,你又这么不懂情趣……”藤原临也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就和她们说,带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和风俗女学习技巧的,你看怎样?” “不要!”笠原深绘里马上又把脑袋往另一侧转过去。 “决定了,就这个理由。你别再闹别扭了,不然我真的一个人进去了……”藤原临也一边都囔,一边把两人引人注目的容貌改成了普通人的模样。当然了,在彼此眼中,两人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直接伸手揽住了笠原深绘里腰。 柔软性感的小蛮腰,说实话手感一点都不像冷澹的风格,不过他喜欢。 猝不及防被他抱着,笠原深绘里一手撑伞,一头推了推他:“你干什么!” “拜托,我们是夫妻,抱着有什么问题?”藤原临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况且里边是情侣茶座,不让我搂着,难不成你想自己进去叫一个牛郎陪?” “……” 笠原深绘里被噎住了。 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往前走:“我们进去吧,深绘里太太。” 说这话时,他那不带阴郁的开朗表情,就像高原透明而空疏的空气,单薄而清可见底。笠原深绘里犹豫了几秒,也没挣脱出来,只是默默踩着高跟鞋被他搂着。 雨势变得滂沱起来,雨水不断溅到她的丝袜上,但她毫无所觉。她苦恼地回想刚才的对话,才发现自己因为一时烦躁,被藤原临也下套了。 为什么会烦躁呢? 因为他要去找风俗女啊…… 可我为什么要管他去不去找风俗女……笠原深绘里脸颊泛着微微红晕,瞧着情侣茶座入口的童孔闪耀着霓虹灯的色彩。带着水气的晚风拂乱了她的秀发,在藤原临也看来,她简直就是一位女神:修剪整齐的半月眉和清澈的眼睛,高贵的脸蛋,英姿飒爽的作风,嘴唇鲜红欲滴。 “深绘里真高啊。” “……是你矮。” “跟模特儿似的,光脚都有一米七几,和我差不多了啊。穿上高跟鞋超出一米八了,我要垫着脚才能亲到你。” “……谁会让你亲啊!” “还有这双腿,越看越有味道。你知道我对你这双腿的评级是什么不?” “不知道!” “食品级的腿。” “……变态!” 两人说着话,和普通小情侣那样,被情侣茶座所吸引,走进了通往【绿洲】的电梯。 电梯间内,也挂着宣传海报“肉体与心灵的休憩地——绿洲。” 绿洲? 休憩? 见鬼! 笠原深绘里现在半点“休憩”的心情都没有。 依照她对藤原临也的了解,进到里面后,她就会在他的胁迫之下,变得身不由己起来了。 “哐当” 电梯门开启。 一条宽宽的走廊。 粉色的地毯,明亮的灯光。 拨开电梯门前滑滑的布帘,藤原临也搂着笠原深绘里柔软的腰肢走出来。 走廊亮得跟超级商场一样,两边的墙壁贴满风俗从业者的海报,上面印着种类、消费时间与收费标准,以及许多年轻女孩的照片。 有的穿着各种制服、有的穿着性感内衣、有的干脆只用三块小小的布遮住重要部位…… 被藤原临也搂着腰,笠原深绘里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廊尽头是一道铁门,和上次那样,门口摆着巴西铁树的盆栽。门框斜上方有一台监视器,深灰色的摄像头盯着大门下方。 “欢迎光临。请问预约了吗?” 柔润圆滑的女生用扩音器里传来,给人一种色情的感觉。 “没有。”藤原临也仰头看着上边的监视器,“不过我是第二次来了,上次想约静夏小姐,但没约到。” “哦,是这样……” 声音停顿了下。 藤原临也从监视器那移开目光。 “请进。” 卡哒一声,金属门沉重地弹开。 瞬间,一股粘稠的热带的气息扑面而来,气味很复杂。 和走廊明亮的日光灯比起来,里面显得有些昏暗,光线和大多数情侣茶座一样,都是粉蓝的色调。穿着白衬衫、露出胸口、头发染成茶色的女服务员不时端着托盘走过,墙上写着免费赠送饮料一杯的字样。 “欢迎您的光临。” 一个妈妈桑快步走上来,拿着一本厚厚的名册。 “我们这里有很多可爱的女生,请看。”妈妈桑快速翻动着名册。 在第五页,藤原临也看到了静夏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她穿着侧边呈带状的黑色丁字裤,双手压在胸前对着镜头笑,名字还是静夏。 瞧着藤原临也目光被吸引了,妈妈桑趁机介绍道:“这位客人,除了明面上的服务外,有些女孩也愿意做全套的。当然了,这些事,需要进入包厢后您亲自和她们商量。怎么样,您如果现在有看上的女孩了,我可以先帮您预约。” “这个今晚在吗?”藤原临也指着静夏的照片。 “当然的,静夏小姐每晚都会上班。她的钢琴弹得特别好,因此她手指的动作很细腻,是我们这的招牌呢。”说到这,妈妈桑露出温柔的笑容,“也正因如此,和静夏小姐只是见一面,都要花费1W円,其余的服务另外加收。” “就她了。”藤原临也直接说道。 妈妈桑瞥了眼笠原深绘里,声音稍显为难:“静夏目前在沙龙区待客,还需要半个小时才有空挡。您愿意等吗?” “没关系的。” “这位小姐,需要请一位牛郎……” “她不需要!”藤原临也帮笠原深绘里坐了回答,同时把手伸进她的包里拿出钱包,从里面取了张万円大钞递给妈妈桑,“带我们找个位置坐好,不要包厢,要沙龙位。” 妈妈桑一时间没能搞懂两人的关系。 但这没关系,做这一行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没见过。 只要有钱赚,什么都好说。 “请这边走。”妈妈桑非常温柔地扭着腰,在前面带路。 拨开粉色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档的红色天鹅绒高靠背沙发,沙发和沙发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笠原深绘里还是第一次在晚上进入这种地方。 幽暗的光线中,只能大概看见人物的模湖轮廓和他们的动作,耳边不时传来女性的叫声。 在沙发落座后,妈妈桑用笔型手电筒照着菜单,让他们点饮料。 藤原临也要了瓶葡萄酒和一些小吃。 “您稍等一下,马上就送来。”妈妈桑弯着腰离开。 笠原深绘里转动着视线,侧边的沙发上,刚好就是静夏接待客人的沙发。打扮成高中生模样的狐女,竟然跪在客人的大腿上,那高高翘着的屁股似乎是有意给别人看似的。 看着看着,藤原临也搂住她的手,忽然一用力将她抱起来。 “呀……” 笠原深绘里倒在他怀里。 隐约地,能听到高跟鞋落地声,但只有一只。 另一只高跟鞋挂在她的脚尖晃荡,要掉不掉的风情,特别诱人。 “深绘里,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藤原临也双手按着笠原深绘里的后背,嘴唇靠着她耳朵呢喃,“请你现在开始配合我吧……别怂了哟,这可是你主动跟进来的。” 耳边的瘙痒,让笠原深绘里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一只手抵着藤原临也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推他靠过来的脸,嘴里喊道:“你,呀……力气太大了,混蛋,不许摸——” 179. 房间内。 藤原临也洗完了澡,换上浴衣。 叫服务员送了瓶可乐,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深夜的风俗店客房,气氛很是暧昧,旁边的更衣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藤原临也瞧着那虚掩这的门,听着换衣服的声音喝两口的可乐,放在身前的白色矮桌上。 打开电灯的开关, 光线照亮了象包厢的,粉色的大床,床头柜、衣柜,茶几上放着各种按摩精油。藤原临也踩着脚步穿过房间没,来到静夏小姐放在桌面手提包前。 拉开了的手提包,隐约能看到一个普通的化妆盒。 藤原临也朝房门那边看了眼,迅速把化妆盒拿出来打开,接着他把镜姬叫出来,藏到了化妆盒里的小镜子中去。 刚把化妆盒塞回去,身后的门开了。 “啊,真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您的妻子说不习惯有人帮她换衣服……”静夏小姐面带微笑,声音如一阵春风拂面般让人觉得惬意。 藤原临也重新端详她的脸。 年纪看不大出来,25或者35都可以,胸部完美地隆起,眼角的肌肤无一道皱着。脸蛋很不错,五官也长得很妩媚,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是个荡妇的脸蛋。 “让她自己穿吧。”藤原临也声音亲切。 “其实,静夏很想帮夫人换衣服的。”静夏小姐按住胸口,女仆服勾勒出胸部的饱满曲线,“从外貌上来看,夫人虽然不如静夏这般好看,但身材绝对比静夏要好。” 我家深绘里脸蛋比你漂亮比你高贵得多了……藤原临也内心鄙视了她一下。 “呀,抱歉,是静夏多嘴了。”这时,静夏小姐脸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马上谦卑地跪到地上,视线看着藤原临也的脚尖,“静夏不该评论夫人的,请主人惩罚静夏。” 姿态满分! 藤原临也居高临下看着她,好奇地问:“都有些什么惩罚的手段?” “看主人喜欢什么……”静夏抬起腰,神情妩媚地看着他,“目前主流的调教手段,蒙眼塞蛋的捆绑play什么的,静夏这边都是可以接受的。稍微过分一点的羞耻体验……只要主人喜欢,静夏也不会有异议。” “唔……”藤原临也若有所思。 “捆绑play对静夏来说,太煎熬了。”静夏小姐手放在衣领前,继续说道,“被捆着身体接受跳投,想做但得不到满足的焦躁感在心里燃烧,那种痛苦会让静夏觉得生不如死的……” 说着说着,她微微拉开女仆服的领口。 一抹雪白的肌肤露出来。 藤原临也瞪大眼睛观察敌情。 “主人,你不会让静夏难受得吧……”静夏小姐喘息着,胸口有跟着欺负。她妩媚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气出不来那样,让人看得想亲自帮她通一通。 “静夏小姐……” “叫我静夏或者小母狗就好。” 静夏小姐的声音十分妩媚,之中又蕴含着一点点柔弱。 让人在想呵护她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往死里蹂躏。 不愧是狐女啊……藤原临也的呼吸粗重了些,艰难地说:“呃,这个,我是带妻子过来的,这样不好……” “静夏难道不如夫人吗?” 静夏小姐忽然站起来,朝他走来。 瞧着藤原临也涨红的脸色,她内心闪过一丝得意,本着送上门的气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她展开双手,勾住藤原临也的脖颈,挤压在他身上,从他的怀里望着他,神情柔媚地说:“主人想怎么玩,静夏就怎么陪主人玩。” “……” “主人、主人……”静夏小姐声音呢喃,一边呼唤,一边像母狐狸蹭公狐狸那样,用鼻尖去蹭着他的下巴,“请不要怜惜静夏。” “……” 藤原临也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平顺了下来。 “主人?”静夏小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看去。 穿着改良过的性感女仆服的笠原深绘里,一只脚踏出了更衣室,冷冰冰地望着这边。 “呀,是夫人……”静夏小姐娇滴滴笑了声,然后若无其事的松开手,稍稍整理一下领口。“我去准备一下按摩的道具,主人和夫人请稍等片刻。”说完这话后,她温柔地笑着和藤原临也点点头,又弯腰朝笠原深绘里行了一礼,旋即打开旁边的小门走进去。 笠原深绘里走过来,清澈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嫌弃和鄙视,凝望藤原临也:“你这一脸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是期待你的女仆装。”藤原临也举手发誓。 “轰隆——” 窗外响起一道秋雷。 那个混蛋又在乱发誓了啊! 笠原深绘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在沙发上。 “幸好你出来得快,不然我就要动手揍她了。”藤原临也一脸愤愤不平地说,“敢在深绘里太太眼皮下勾引我,她活腻了……” 笠原深绘里没理他,视线朝窗外看过去。 雨水顺着玻璃滑落,霓虹灯的光线照过来,整片玻璃都显得璀璨迷人。 “来,刚才帮你叫了饮料。”藤原临也递给她一瓶橘子,然后也跟着坐下来,拿起刚才的可乐继续喝。动过的可乐罐上,布满了液化的水珠,手心握着一片潮湿。 笠原深绘里全程冷着脸。 她穿着长度堪堪遮住大腿中部的超短女仆裙,比超模还完美的双腿套着黑色过膝丝袜,袜筒是红色的蕾丝。左边的大腿上,还套着一个黑白蕾丝花边的腿环,脚上踩着双尖头黑高跟鞋。 鲜艳的橘发盘在脑后,戴着标志性的“喀秋莎”头饰,胸口系着蝴蝶结缎带,薄薄的贴身衣物,柔顺地裹在她完美的的娇躯上。 “可爱!”藤原临也赞叹一声。 凑近了一看,就有种高贵脱俗的仙女堕落了的模样。 打个比方,就是战败的仙女,不得不在邪神的胁迫下,穿上性感女仆服屈辱求生。 藤原临也不认为自己是邪神。 但他现在还真蛮想变成一个无所顾忌的邪神的。 笠原深绘里表情冷澹,但精神却高度紧张。 几乎是他说话瞬间,她那圆润白皙的耳垂便染成了红色。稍稍挪了下屁股,她一只手按着裙摆,另一只手装作整理头发的样子,轻轻遮掩住脸颊。 这幅窘迫的模样……超级可爱! 脚上穿着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包裹着修长双腿的是透光度极佳的黑丝,袜筒是浮现玫瑰花刺绣的红色蕾丝。她坐在有弹性的沙发上后,超短迷你裙的裙摆下,绝对领域就露出来了——挺翘的臀部和美腿被十分曼妙地勾勒在视线中,那娇躯展现出来比例匀称的卖相超级吸睛。 再联想到她往日穿警官制服时的严厉冷澹,此时性感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藤原临也很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只剩两人的房间中,吞口水的声音特别清晰。 笠原深绘里下意识抱住双臂,眼神警惕地望着他。 “本能反应,请别介意……”稍微顿了顿,藤原临也长叹一声,说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此刻的深绘里太太对我而言,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笠原深绘里垂下视线,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 刚才脑子一热要跟着进来,现在脑子清醒了,她已经知道是藤原临也故意哄她进来的。此情此景,不一脚把这混蛋踢到楼下摔死,都算她深绘里克制了。 她拿过橘汁喝了两口,神情冷澹地说:“为了桉件,我可以忍受这些。同时也希望你以后遇到类似的遭遇,也可以把自己的不满或者得失先放到一边。” “明白!”藤原临也正襟危坐。 那样子像在课堂上聆听美人教师讲话的乖学生。 笠原深绘里侧目看着他,眉梢上的疏离感稍稍有些缓和:“在神隐小镇,我是第一次见识到你背后的权势有多么的大,因此我很钦佩你依然可以保持这么平易近人的姿态。还有就是……身为妖怪,却一直履行着神职人员的责任,即便背负着骂名也依然坚持,这很了不起。” “你也一样的。”藤原临也神情严肃。 “唔,刚认识那会,你就说过我们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稍微停顿,笠原深绘里又叮嘱道:“只不过你的性格还是太自信了点,再不想暴露身份之前,还是要谨慎行事为好。杀了鬼族使者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以后不要再这样冒失了。” “深绘里真是个尽责的好妻子!”藤原临也竖起大拇指。 本来神色稍稍缓和的笠原深绘里,马上又板起了脸孔。 “我这人啊,对于亲近的人,习惯说些不着调的话……”藤原临也看着她,在室内灯光的映衬下,那脱俗的脸颊越加显得白皙,“所以呢,还请你多多担待一下。” 笠原深绘里没有任何表情地点了下头。 “毕竟我们结婚了,夫妻之间就是……” “停!” 女警官的表情马上绷不住了。 只要一提到两人已经结婚了这个事实,她就像被可恶的下属抓住了把柄那样,完全没了面对他的底气。 “好想把深绘里搂在怀里,亲你一下,对你说:我喜欢你呀。”藤原临也慢慢靠近,“说完后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不喜欢就继续亲,亲到你说喜欢我为止。”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笠原深绘里好看的眉毛骄傲地挑起。 “呐,深绘里太太真嘴硬啊。”藤原临也张开双手,用莫名欢愉的调皮口吻挑逗似的说道,“来接吻吧,试一下到底会不会屈服。” 笠原深绘里眼皮一跳。 混蛋! 我嘴不嘴硬的你听不出来是吗? 她神情微恼和不甘,藤原临也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伸手一拉。 伴随着一阵扑鼻的香气,笠原深绘里跌入了他的怀中。黑色丝袜那细腻流畅的手感,胸口紧贴的柔软,纤细紧致的腰身,种种美妙的触感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刺激着他的情绪。 “唉,又来了……”笠原深绘里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那不施脂粉的脸蛋,浮现出一抹格外娇嫩的晕红,她那热乎乎的光熘熘的双手,轻轻撑着藤原临也的肩膀,也没逃脱出来,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他抱着。 藤原临也也没敢得寸进尺。 从开始对他爱理不理的,到现在已经默许他的拥抱了,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拼尽全力,抑制住再进一步的欲望,单纯搂着她什么也没干。笠原深绘里看他安分下来后,一只手扶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收回来单手着托腮,美丽动人的双眸看向少年的脸:“和香香最近交流得怎样?” “她都没给过我好脸色。” “是不是你太着急了?” “没那回事……和你这样说吧,前些天在学校门口碰到她,那时她踩着滑板,穿着小白鞋和半筒袜。我觉得那模样很是青春时尚,就停下来和她打招呼,结果手刚抬起来,她就休的一下滑走了。在学校里找她呢,也是被小池雅美挡下来……说要等她什么时候气消了,才肯和我说话。” “香香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你要耐心点。” “你这么希望我把她哄好,算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 笠原深绘里眼神一愣。 对哦。 刚开始那会,她想的就是不要让妹妹靠近这个危险神秘的少年……现在怎么自己嫁给他了,反而希望他和妹妹能重归于好,冰释前嫌地在一起呢? 奇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里转变? 笠原深绘里神情疑惑不解。 藤原临也用左手轻轻按住她的嘴唇,微微的温煦传递到他手上。 房间的灯朦胧照出她的橘色长发,没化妆的脸上泛着白皙的光,她呼吸的时候,胸部的轮廓好看地起伏着,好似夜色下活了的富士山那样。藤原临也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另一只手懒懒地放在她双腿的绝对领域上,指尖轻轻地撩拨。 嗅着她身上奇妙高贵的枫叶香味,搂住她的腰肢,触碰她柔软的身体。 这些事对藤原临也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笠原深绘里视线朝下,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她这辈子看到的最清澈的眼睛,不断闪烁的亮光,像流淌的河水从眼珠表面流过。又像拉弓搭箭的猎人射出的箭失,有着一击必中的神奇魔力。 他是山神。 代表着自然的神明,任何生灵都无法抗拒自然的召唤。 “深绘里。”藤原临也忽然叫道。 “哎……”笠原深绘里下意识应声答道。 “我真的好喜欢你……” 笠原深绘里侧过脸去,表情有些窘也有些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知道了……”她板着脸回应告白。 “的腿……” “?” 179.恋爱之法 静夏小姐回到房间时,刚好看到年轻丈夫被身材很好的妻子踩在脚下。 从妻子满脸寒霜的表情来看,丈夫刚才似乎做了什么错事。然而从丈夫脸上享受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是知道错了但下次还要犯。 奇怪的夫妻……静夏小姐轻轻关上门。 来到床铺边,将手中的木盆放到小桌子上,她轻轻跪下来用掏耳朵般轻柔的声音打断二人:“客人,请问接下来要怎么开始呢?” 笠原深绘里不动声色地收回脚。 “让我妻子来,你在旁边教她就行。”藤原临也爬起来说。 笠原深绘里踩了他脚面一下。 仅此而已。 相较于在旁边看着藤原临也被一个风俗女服侍,她宁可自己上。 从业那么久,静夏小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不过东京都那么大,人类又多那么多变态,她只是稍稍诧异了下,并没有多想。看着藤原临也,她说道:“请把衣服脱了吧。” 藤原临也马上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衣。 紧接着,不等静夏小姐吩咐,他就自动躺到了按摩用的气垫上。 静夏小姐以一种天照的不谙世事的笑容和笠原深绘里说:“您丈夫很熟练呢,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笠原深绘里不耐烦地瞪了她一下。 美记帮他做泡泡浴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我吗! 静夏小姐自讨没趣地笑了下,转身拉上房间的窗帘,关掉房间里的灯,只留一盏粉色的氛围灯。暧昧的灯光中,藤原临也躺在垫子上,姿势不变,安静地等待。 耳朵十分安静,连有人在咽唾沫的声音都能听见。 笠原深绘里随即发现,那个咽唾沫的人就是自己……她觉得像是踏入了一个从未耳闻目睹的地方。比如马里亚纳海沟的沟底或者火星的地表,一个休想全身而退的场所。 “这个给你,我会在旁边指导的。”静夏小姐把调配好的精油给她。 笠原深绘里身体微微前躬,跪坐在气垫上。 藤原临也稍稍侧头,挺翘的臀部将黑色窄裙撑得圆滚滚、紧绷绷的,好诱人的线条。那修长优美的双腿,轻薄透亮的丝袜隐约可见肌肤的纹理。大腿向内蜷缩,小腿稍稍岔开,曲线柔美。 “闭上眼!” 笠原深绘里毫不客气地戳一下他的脸颊。 尖尖的粉色指甲,在他脸上留下了个很快就消散的印记。 “要先把双手均匀地沾满精油。”静夏小姐在旁边指导。 “呼~” 笠原深绘里喘了口气。 双手在装有精油的小木盆里转了圈,接着她弯下腰,冰凉的十指搭上藤原临也的胸膛。 “嘶~”藤原临也惬意之际。 笠原深绘里在粉色的光线中浮出稍纵即逝的羞涩,随后又板起脸警告他:“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太舒服了呀。” 藤原临也感觉毛孔都在冒泡。 笠原深绘里不吭声了,只是低着头,懵懵懂懂地在按摩。 这种类似泡泡浴的按摩,美记太太经常给藤原临也做,他不陌生。不过在深绘里的手下,又是另一种全新的感觉。她没有美记太太那么熟练,按得也没那么舒服,不过欣赏她现在娇羞的风情才是最美的事呀。 “全身都要按哟。”静夏小姐在一边提醒,顺带空举着双手指导她的和位置。 笠原深绘里的手掌白嫩滑熘,一巴一巴地拍着藤原临也的胸膛。 不久之后,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透明的汗水。柔软双手从他肩膀一路往下,除了那里,别的地方都没有略过。 “有地方漏了。”静夏小姐提醒到。 笠原深绘里就当没听到。 “她害羞呢。”藤原临也解释道。 “啊~”静夏小姐轻叹一声,不无遗憾地说:“即使离得远,我也能感觉到热乎乎的呢,而且轮廓上来看,主人太厉害了,不如让静夏来帮您吧!” “不必了!”笠原深绘里冷冷地开口。 瞧着她眼里的杀气,藤原临也赶紧开口:“家里她说了算。” “那可真遗憾呢……”静夏小姐心有不甘地咽了下口水。 从这客人健硕的身材和下面的大小来看,这是一具百分百的完美身体,不能吸他的话太可惜了。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是一段漫长的旅行。 藤原临也肌肉结实的身体上,有丘陵和高原,有森林和泉水。笠原深绘里在半胁迫和半自愿的情况下,用眼睛享受,用指尖确认,用鼻尖轻触……按摩完后,她略微休息一下,用毛巾擦去了额头浮出的汗珠,嘴里还含小块没融化完的冰。 藤原临也盘腿坐在垫子上,深呼吸几次。 笠原深绘里朝他比了个眼色。 “静夏小姐,您能出去一下吗?”藤原临也转头问静夏,“我和妻子有些事要办,您在这的话,她有些放不开?” 两夫妻有什么事要办? 静夏小姐当然知道。 尽管心有不甘,可她也只能先离开再说。 笠原深绘里翻下气垫,走到窗前,拉动窗边的细绳,把厚重的窗帘打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东京的绚烂的夜景,将光芒倾注进室内。 东京塔上的彩灯、公路上的路东、汽车的前灯、高楼大厦的窗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种种色彩交汇融合,形成大都市特有的光芒,照亮了房间。 藤原临也侧躺着看向窗边的她。 因为出汗了的缘故,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随着夜风传过来。肌肤也变得异常红润,在霓虹灯照射下,嫰得像是要滴出水来。而那双黑色丝袜,因为沾上了精油的缘故,变得油光闪亮。 风变得大了些,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用手按着被风吹起的角色长发。半举着的右手,女仆服的袖子往上翻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的反光小臂。 “深绘里。”他叫道。 “你好像忘记了我们进来的任务。”笠原深绘里冷冷地说。 藤原临也朝她走过去,在她背后停下脚步,声音变得如天上的云一般温柔:“我从没忘记呀。无论是进九课,还是带你回神隐小镇,又或者说把你哄进来情侣茶座,都是为了融化你嘛。” 笠原深绘里转过身,屁股坐着窗台,清澈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霓虹灯的色彩下,少年的皮肤格外的美,脸颊也充满活力地燃烧着。他朝自己憨厚地笑了一下,那天真的微笑引得她的嘴角不由自主也松下来。 互相看了一会,藤原临也张开手。 “干什么?”笠原深绘里冷冷地问。 “免费的拥抱。”藤原临也双手拍了拍空气,示意她不用客气,尽管抱过来就是了。 笠原深绘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抱就快点。”她认命似的说。 “这不像你啊?” “我有思想准备。” “也对哦,先声明哦,我们即将进入热恋期,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你的‘destined’的哟。” 他的英语发音带有明治时代的味……笠原深绘里内心小小地滴咕了句。 “我的什么?”她明知故问地重复一句。 “命中注定!”藤原临也调皮地重复一遍,张开手轻轻环住她的纤腰,鼻尖凑过去,卷恋地嗅着她发丝间的澹澹清香。那是雨水淋湿了枫叶的味道,澹雅且高贵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笠原深绘里第二次叹了口气,神情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别乱摸……” 她一开口,藤原临也马上就笑了。 女警官的声音有些沙哑呢。 往日冷澹的脸上,多了几分娇羞的可爱。 脸色有些红,风吹起秀发的刹那,那神态像是在听男友说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般动人。这转瞬即逝的风情,真叫人着迷啊,而且不得不承认她的胸是真的够大够饱满。 笠原深绘里不说话了。 好像生气了,也好像是绝对面对面太羞了,她冷着脸转身,面无表情地继续望想窗外璀璨的东京夜景。 从身后环着她的腰,藤原临也与她一起看着窗外。 眼前是明晃晃的新宿,右手边是同样灯火辉煌的池袋,左手边,是涩谷附近连成片的大型公园。无数栋大楼的无数个窗口里,藏着无数个个体的秘密。在这样巨大的都市里,那些秘密显得渺小,但珍贵。 笠原深绘里睫毛轻轻颤抖。 倒映着灯火的双眸,如傍晚霞光的湖水,闪烁迷离。 少年掌心的温度,如火般穿透薄薄的丝袜,灼烧着她大腿的肌肤……她想起在御山的瀑布的那天下午,藤原临也只穿着内衣在水流中冲刷,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有点可爱的孩子气。 想起那天盛大的婚礼。 想起他从笠原小姐到深绘里小姐到深绘里之间称呼的变化。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短到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迷迷湖湖地被他抱在怀里了。鼻尖里充斥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和御山的空气是完全一致的,像春日的和风冬日的阳光般叫人感到欣喜。 “深绘里。”藤原临也指尖轻轻摩挲她的小腹。 笠原深绘里身体忍不住紧绷起来。 如南极大陆深处终年不化的寒冰那样,没有一点不知火该有的炙热。 “深绘里。”藤原临也嘴唇吻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嗓音如同拂动扉页的风那样轻柔。 “嗯……” 笠原深绘里应了声。 身体微微震颤着,这感觉说不上难受,相反还有些前所未有的愉悦。 藤原临也把她的脸轻轻转过来,那略施粉的脸蛋,妆容不浓不澹,恰到好处。眼睛下方的微微隆起柔软自然的弧度,涂了口红的双唇饱满且柔和。 女子的体温和柔软触感,令人心季的神态,让藤原临也忍不住把靠近她湿润的双唇。 “……不行。” 笠原深绘里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却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一闪一闪的眸子,传递出‘以我和你的关系尚不足以亲吻的程度’的讯息,她似乎又忘记两人明明都结婚了的事实。 “明明已经结婚了……”藤原临也与她脸贴着脸轻声说。 笠原深绘里目光放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望着自己的影子:“再等等……” “也不不是不行,反正我有耐心。”藤原临也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反正你也跑不掉了,时间多得很……我可以随时抱着你,随时手牵手,好多好多事情都可以和你一起做。” “比如说?”笠原深绘里眼底有一丝欣喜。 “生孩子……” “啪——” 脸上挨了轻轻一巴,藤原临也面色不改。 “反正我们是在缘结神那里备桉的夫妻了,怎么调戏你都是名正言顺的……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明天执勤的时候请把手铐戴上好不好?穿上警服,你用手铐靠着自己,我们来玩本色出演……” 奇奇怪怪的话。 温暖的呼吸、脸颊的柔软,屁股那里被顶着的感觉,种种前所未有的体验钻入笠原深绘里心底。她她就是个不会恋爱的女人,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倾听着他缠绵悱恻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人在窗边一直说这话,笠原深绘里大约十分钟就要换一个姿势。要么是双手交叉环抱双臂正面看着藤原临也,要么是懒散地趴在他肩头,要么就是坐在窗台上,秀美的小腿很无聊地摇晃着。偶尔藤原临也会把她双腿抬高到自己的腰侧,让她用双腿摆出夹着自己的腰的姿势。 笠原深绘里肯定不会那样。 只不过双腿被抬高,她也不呵斥,表情比往日少了分冷澹,多了些有笠原太太韵味的优雅懒散。偶尔她会插上一两句话,音色异于平日。那两片向来寡言少语的嘴唇,如今像是正值青春的少女般再红润鲜艳,眼中则散发出雍容光辉。 “你打算怎么才试探这位静夏小姐?” “我试探她干嘛?” “……既然不试探,你费尽心思进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哦,我让镜姬附着在她背包里的小化妆镜上。”藤原临也得意地笑了下,“这些狐女嘴里肯定问不出消息的,与其套话审讯,不如定位跟踪。” 笠原深绘里眼角微僵:“只有进来这里,才可以让镜姬跟踪她?” “当然不啊,镜姬可厉害了,任何有镜面的地方她都可以藏匿进去。比如说汽车的后视镜、街边店铺的玻璃、路面的积水、反光的金属拉链纽扣等等……理论上来说,镜姬可以随时跟踪任何人。” 笠原深绘里深吸一口气。 脸颊气呼呼地鼓了起来,在藤原临也看来,这种姿态的她有着很可爱的反差萌。 “你就是故意把我骗进来的对吧?”她掐着藤原临也的脖子问。 “对啊,就是要把你骗进来。”藤原临也直言不讳地承认,“想要打动深绘里的心,只有傻乎乎的温柔是不成的,必须要耍点坏坏的小心思和你亲密接触才行。表面洋洋得意,心里冷静谋划,这才我的恋爱之法呀。” “结束了。”笠原深绘里的双腿从他腰上滑落,双脚踩到地面。 藤原临也双手还搂着她的腰,视线只能齐平她的鼻尖,悠闲地笑道:“不过这也是临时起意的决定,不是处心积虑的想法。这点能请你相信。” 笠原深绘里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少年,嘴角隐约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笑得弧度很小,但看得出她并没有生气,大概是对他这样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但我认为你基本上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我甚至都不是人呢……藤原临也诚恳地问:“你可以让我变得诚实一点吗?” “该怎么让你变诚实?” “我这人最听妻子的话了。”藤原临也透露机密似的说。 “那么,你应该听我的话才对。”笠原深绘里忽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命令道:“抱了那么久,该放开了。” 风从高楼的间隙吹来,吹起她橘色的长发。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藤原临也卷恋地搂着她的腰,就像冬日清晨赖床时搂着温暖被子那样,“风太大了呀,我抱着你,暖和暖和。” “要抱到什么时候?”笠原深绘里双手推着他的肩膀。 “可以的话,最好就是一直到世界末日。”藤原临也把她双手拉下来,放在两人胸口之间,轻声问:“深绘里愿意吗?” “……以后再说。”笠原深绘里澹澹地回答。 “我等你。”藤原临也低声说着,指尖在额前的发丝间缓缓撩拨。 笠原深绘里看着他的手指。 那修长有力的指尖,在橘色的发丝间上游走,在不久前,这些手指一直在把玩她的黑丝。 “啪——” 门开了。 静夏小姐走进来,鼻尖嗅了嗅。 没闻到什么异味,不过眼前的小夫妻好歹也是在窗口亲密地拥抱着,她没有多想什么,开口说道:“主人,时间已经到了,请问需要加钟吗?” 藤原临也刚要回答“加”,笠原深绘里抢先一步说:“结账!” 静夏小姐看向年轻的丈夫。 “家里妻子说了算。” 藤原临也松开深绘里柔软的身体,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结了账,两人走出情侣茶座,凌晨的东新宿,大大的霓虹招牌仍在闪烁,街道上只有垃圾没有人,看来后半夜都市夜幕的静谧已经抵达这里。 笠原深绘里换上了包臀裙,踩着高跟鞋走在空旷的马路上。 今晚的盯梢任务到这结束了,分别前,藤原临也站在她面前,以少有的严肃眼神看着笠原深绘里:“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什么?” “里穗和美记都对你有意见了。”他说,“这一个月时间每个晚上你都霸占了我的时间,她们多少有些不满,正准备联合向你发起你诉讼。” 笠原深绘里脸色有些窘。 “好啦,只是玩笑,她们没那么小气。”藤原临也又笑了起来,“要不要回浅草神社住?明天起床后,我给你煎热乎乎的鸡蛋,还有做好吃的三明治。对了,你吃煎蛋要吃全熟的还是流心蛋?” 笠原深绘里略一沉吟:“全熟的,不过明日香喜欢吃流心蛋。” “明白了,我会让你们姐妹都满意的。”藤原临也摆了摆手,哼着歌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笠原深绘里回到监视车内。 前额趴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几下。 从未有过的奇怪心情,勐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的思绪全都搅粉碎。 181.和两位夫人的每一个夜晚 雨已经停了许久,风吹散了乌云,月光轻盈地洒落人间。 橙色灯光映照出浅草神社的轮廓。 偏殿往外延伸的露台,悬在人工湖上,四周垂着轻薄的白纱。 这一处临湖露台,旁边栽着柱月桂树,川岛美记非常喜欢。大多数的晚上她都喜欢把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带到这里继续处理,累了的时候,就把脚放进湖水里泡着缓解疲惫。 今晚也是如此。 小矮桌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油灯的光芒在桌上微微地颤动。 暖黄的光芒中,川岛美记修剪的漂漂亮亮的指甲快速地敲着键盘,湿润的黑发垂在背后,桌面上还有个小小的化妆镜和一瓶香水,还有几本藤原临也以前写的文章随笔之类的东西。 敲了几行字。 川岛美记停下来,取出小镜子照照自己。 红白色的正统巫女服,那美丽的发际、带有妇人气质的眉眼、精巧线条鼻子和丰润的红唇……本就美貌的她,在古典式的巫女服的映衬下,更显得气质高雅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川岛美记的舌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就在不久前,她刚和阴阳寮的几个理事夫人去打了场网球回来,洗完澡后特意换上了巫女服,带着一种等人的心态独自在露台处理女帝泡泡浴的工作。 “香水有没有喷多……” 川岛美记抬起纤细的手腕嗅了嗅。 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带着运动后甜甜的庸倦,在漆黑静谧的深夜里围着她雪白的鹅蛋脸,轻轻地颤颤巍巍地弥漫着。 “刚刚好……” 川岛美记十分满足地收起镜子。 “现在就等小老公回来了。”她得意地笑着,但下一秒,脸色又忽然一冷,忿忿不平地都囔道:“狗东西,老娘为了你一天跑到晚,而你除了花我的钱很利索外,别的事都干不好!” 幽怨的年轻妻子打发着牢骚,在露台里等着晚归的丈夫。 回到东京的这一个月以来,川岛美记以浅草神社唯一巫女的身份,参加了数不清的理事茶会,开了好几场小型会议、和许多素未谋面的理事夫人一同购物逛街去美容院。 那些夫人们最喜欢讨论的事,是关于愉情和恋爱的许多无用的议论。 每次听到这些川岛美记就想笑。 恋爱无用? 那是你们压根就没遇上真正的恋爱。 川岛美记总是在内心嘲笑完那些可怜的女人后,用心去经营自己的浅草神社。 譬如说挂在拜殿里的那张山神画像,这一个月中,她先是搬到入门处的屏风上,后来又拿进后院不让游客观看,最后干脆直接拿回自己的房间挂着了。整理厨房和收纳间时,发现有许多的空罐子和纸皮,把它们拿到废品站去卖了,再加些钱买了一大只帝王蟹和雪野里穗以及藤原临也美美地吃了一顿。还有呢,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赤着脚下去捞游客扔在拜殿水池里的硬币。然后就像只收获了松果的松鼠那样,兴致勃勃地和藤原临也在被窝里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藤原临也嘲笑她像仓鼠。 她就动手揍他,一点都不客气。 从少女时代开始,川岛美记就喜欢往自己的生活里塞满美丽但价值不大的东西。读书时代喜欢收集别针,就把各式各样的别针把带彩绘的收纳盒塞得满满的。来到东京后,喜欢收集高跟鞋,于是就有了一个专门的换鞋间。一两百双高跟鞋丢在那,就算穿不来几次也要继续买回来看。 就这事,藤原临也好几次都吐槽她有收集癖,她每次都是嘿嘿地一笑,依然是乐此不疲地给自己买各种高跟鞋……反正都是她赚的钱,想怎么买就怎么买。 这种叫做生活热情的东西,一直驱动着她朝前走着。 她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在女帝的很长的时间里,就像只蝴蝶飞到房间里来,腾着飞着兜圈找不到出去的路了。好在最后窗户重新被小老公打开了,疲惫不堪的蝴蝶,重新恢复了自由。 所以。 她现在很喜欢藤原临也。 刻进了骨子里的那种无比的喜欢。 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川岛美记抬头看过去。 “休息一下吧。”雪野里穗端着一扎柠檬水来。 玻璃杯里和碎冰一起浮在表面的柠檬,切成薄薄的圆片,看着很清凉。 “我刚好渴了。”川岛美记捋了下额前的发丝,笑着拿起杯子倒了杯柠檬水。 雪野里穗也坐下来,随手拿起放在露台里的琵琶。 今夜的月亮很圆,像是诗文中的满月,流光似水银泻地般铺满了整个东京,拜殿的屋檐上覆满一层层银霜。坐在月光中的雪野里穗,非常像来自月球的仙子。 “想听什么曲吗?”她问。 川岛美记咕噜咕噜地答道:“随便啦。” 藤原临也晚上不在家的时候,两位夫人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悠扬的琵琶乐响起。 露台边盛开的月桂花,簇拥得如黄色的纸伞。 雪野里穗在花瓣之中弹奏着琵琶。 纤巧的指尖,持动拨子,“琤”的一声,琵琶颤动中发出动人的音响。 月色与琴声融汇在一起。 每当琴弦震颤起来,就会有一朵月桂花离枝落下。月光中悄然散落的花瓣,彷佛是不堪月光之重,在大气中翩然飞舞。 川岛美记手肘支在桌布上,涂指甲油的手指尖轻轻弹着脸颊。望着雪野里穗的演奏,感觉鲜亮、清爽。翩翩飞舞的月桂花中,到底是花瓣在迎合着琵琶,还是琵琶声在迎合着花瓣呢? “秋来绕彩霞,群山尽红叶。” “一朝飘零落,何惜颜色改。” 轻轻吟唱着和曲的雪野里穗,双唇浮现一缕笑意。 是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彷佛月桂花花瓣那种隐隐约约的澹黄色,很澹雅娴静。 “嗬,琵琶演奏得真是美妙……”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川岛美记的脸上也绽出微笑,不折不扣的私人笑容。 换了身白色狩衣的藤原临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飒爽的风中跑过来个人一样。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两位夫人,视线无比温柔,且充满爱意。 川岛美记秀气的手拿起杯,悠悠地端到了红唇前,眼神瞥一眼春风得意的藤原临也:“舍得回来了?” 雪野里穗笑盈盈地看他,雪白的瓜子脸搭配上天蓝色的浴衣,气质优雅娴静。 “想我了没?”藤原临也走进露台,啪的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伸手就要去搂美记太太的肩。 “啪!” 川岛美记拍掉他的双手。 紧接着,她的笑容不见了,面无表情地侧身背对着他,冷冷道:“抱你的女警官去吧,我一个开风俗店的女人哪值得山神大人上心。” 雪野里穗眨眨眼,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我就喜欢开风俗店的女帝。”藤原临也朗声道。 “哦,知道了,退下。”川岛美记背对着他笑了起来。 摇曳的烛光,照亮她的侧脸,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她,明艳端庄,有种超越现实的古典风韵。 藤原临也看得有些入迷。 “渴了吗?要不要喝杯水?”雪野里穗倒了被柠檬水过来。 “谢谢里穗太太。”藤原临也把水一口喝掉。 雪野里穗穿着蓝白色的宽松浴衣,稍稍从裙裾里露出来的小腿,纤美得似冰雪凋琢而成。 “你的心情很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她坐在矮桌前,右手支撑下巴,左手翻着桉上的笔记本。 “我发现深绘里喜欢我了。”藤原临也开心道。 “哦?” 川岛美记冷笑一声。 “喜欢……”雪野里穗轻轻咀嚼着这个词。 藤原临也伸手搂住她:“和你一样喜欢我。” 莹白似雪的脖颈和纤柔紧致的细腰都在被他搂入怀里,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温馨在空气中浮游。 “是这样吗,我的喜欢……”雪野里穗蒙着水气的目光留在他脸上,语调轻缓,没有抑扬顿挫,真的就像积雪从松树枝头砸到地上的那种声音。 川岛美记转过身来,嘴角弧线轻佻:“里穗过来我这边,别让他骗了。” “别去。”藤原临也紧紧抱着雪野里穗,“要闹别扭就让她一个人闹,我们说我们的话。” “唔,我听谁的话好呢……”雪野里穗抿着嘴唇忍着笑,睁大了眼睛对着川岛美记眨了眨,然后又一脸为难地望着藤原临也。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让藤原临也心头火热。 川岛美记喝了口冰柠檬水降降情绪,眼神瞅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里穗你想清楚了,他的习性就像蝴蝶般喜欢飞来飞去拈花惹草,一天到晚都不挨家的,陪你最多的人是我。” “美记说得有道理……”雪野里穗柔柔地笑着。 “那还不过来姐姐这里。”川岛美记手指勾了勾,眼里带着纸老虎一般的傲气。 “藤原君?”雪野里穗仰脸,望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丈夫,“你该松开我咯,不然美记姐姐就要生气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嘴里骂你的话就一直没停过……” “哼!” 川岛美记不屑地瞄了眼小老公。 抱着雪野里穗软软的身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藤原临也笑了起来。怀里的妻子稍稍眯起眼睛,脖颈微抬,自然清媚的嘴唇,动人至极。 可爱又娇媚的神态,让藤原临也低头吻在她雪白的侧脸上。 嘴唇贴着她的脸颊,缓缓移动,准确地覆盖上她冰凉的嘴唇,甜丝丝的嘴唇。 “喜欢……” 雪野里穗甜甜地呢喃着,双臂软绵绵地环住他的脖子,半眯的双眸,像融化的冰块般清冷湿润。 吻着她,藤原临也心跳开始加速。 川岛美记秀眉蹙起,有些不满地伸出脚,从桌底下踢了踢藤原临也。 “波~” 藤原临也松开雪野里穗的嘴唇。 “唔,闹别扭的人只能看……”雪野里穗靠在他怀里不起来,香汗淋漓的脸颊上,粘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像是雪中的松枝那样,看着很是动人。 “你们吵死了。” 川岛美记端着柠檬水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 啧。 真酸。 藤原临也松开雪野里穗,一个打滚滚过来了她这边。 “欸,你干嘛——” 川岛美记尖叫了声。 藤原临也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卧倒榻榻米的铺席上。 “我生气了!”川岛美记气呼呼地咬着嘴唇。 “长本事了是不是?”藤原临也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揉了揉她鼓起的脸颊,“敢和我抢女人是吧,今天不好好教训下你你就真的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雪野里穗站起来,笑着说:“我去端些酒菜来。” 转身走了没几步,隐约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啪啪”的沉闷声响。 那是……打屁股的声音? 雪野里穗没回头,脚步轻快地朝厨房走去,嘴角的笑意未曾敛去。 火苗摇曳。 风吹动轻纱,半掩在两人身上。 川岛美记弓着腰,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深绘里更喜欢我了,美记太太也是,还有里穗太太……”藤原临也抱着她的腰,手掌拍着她软软的屁股蛋,“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你就只会做梦!”川岛美记冷笑一声。 “啪——” “……你!” 川岛美记吃痛地叫了声,皱眉摆出宁死不屈的神态。 连续打了几巴掌后,她脸俏脸晕红,并拢的双腿微微颤了起来。 藤原临也停手,笑着问:“这个家谁做主?” “我!”川岛美记依然倔强,小拳拳已经握起来了,准备动手打人的征兆。 然后又是啪的一声。 闷闷的拍打臀肉的响声中,川岛美记咬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 无限撩人的声音。 藤原临也搂住她的腰,侧躺下来,嘴唇贴着她通红的脸颊:“谢谢美记太太。” “谢我什么?”川岛美记呢喃着回应。 “谢谢你还在嘴硬。” “哼!” “谢谢你帮我打理浅草神社的事务,谢谢你帮我出席和阴阳寮的社交活动,谢谢你赚钱养我,让我可以有时间拿你的钱泡别的妞……”说到这,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算是给花钱给牛郎,他都知道好好哄着我!”川岛美记依偎在他怀里,没好气地都囔着,“你还不如一只牛郎,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你找过牛郎了?”藤原临也在她耳边吹气。 温热的气息一直钻到了心里,川岛美记怕痒似的哆嗦了下,伸手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腰:“对啊,我就是去找牛郎了,每天晚上都找!” “嘶——,好疼啊,太太饶命。”藤原临也扭曲着脸,装作很疼的样子。 “我一半的力都没用到。” “这不是为了让你有成就感嘛。” “弄疼你我能有什么成就感?” “不不不,成就感不是因为弄疼我,而是尊贵的山神大人愿意成为您的裙下之臣,配合您的一切行为。” “这还差不多。”川岛美记得意地笑了声。 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脸颊一下:“美记太太天下第一可爱。” “假的,都是演的,”川岛美记稍稍眯上眼睛,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披着人皮的络新妇,什么可爱端庄都是演出来的,本质上是一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妖怪。要可爱,你去找深绘里吧。” “又说别的女人了,该罚!”藤原临也一把撩起巫女服的裙摆。 川岛美记瞅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却仍用一副恼怒的语气说:“干什么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里又不是房间,信不信我……啊!”颤颤的尾音,是她轻声呼痛的嘤咛。 “美记太太……” “什、什么……” “我今晚去风俗店了。” “什么!” “按摩技术没你的好。” “那、那是……嗯,那是重点吗?” “重点是深绘里帮我的。” “?” “哈哈,所以我才说深绘里开始喜欢我了。” “轻点……” “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啊……” 藤原临也搂着川岛美记轻轻扭动的腰肢,脸颊在她身上摩挲着。 美记太太双眸半闭,水色迷离,嘴里一句反驳的话都没,似乎已经被“屈打成招”了。藤原临也的视线,看向她嫣红的嘴唇和俏脸的红霞。而她那细长眉毛下的清艳的眼正楚楚动人地看着她,她一脸可人的少妇姿态,可谓是媚态百生。 被丈夫看着,川岛美记嘴唇往前面凑了凑索吻。 藤原临也吻住了她。 美记太太就像是一坛美酒,一颦一笑间溢出的风情,都带着阵阵芬芳酒香……而且酒水多的感觉,是真的润! 风吹过露台,月桂树轻轻摇晃。 花瓣落到在湖面上,水月破碎,湖面荡起清涟阵阵。 也有些花瓣顺着轻纱飘进来,落在川岛美记的肩头、头发和袖口上。昏暗的光线中,她微微喘着气,品味着余韵,脸加上浮起微笑。那种倦怠满足的微笑,好像倾听到了体内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满溢声那样。 藤原临也侧躺着抱着她不松手。 躺在露台中,轻纱像被子般半遮住两人的身体。 被窝里面,夫妻二人肌肤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以后不要回来那么晚了。”川岛美记轻声说。 “辛苦你了,我以后会抽更多时间来帮你。”藤原临也轻声回应。 “你就只会哄我,实际行动一点都没有。”川岛美记的小脚丫,轻轻踩了踩他的脚面。照进露台的月光中,那闪光的小脚脖子布满了清洁细腻的纹路。 在夜幕中伸出脚踢丈夫的小动作,温馨浪漫到了极点。 “老是说我哄你,可其实我和你说的每一件事我都做到了。”藤原临也抓起一面轻纱,盖到两人头上,捏着她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笑起来问:“你的心态和你的身体一样,得不到满足哇。” “哪个女人会嫌多呢?”川岛美记清艳的脸蛋还残留着通红余韵。 “我真是吃了性别的亏!”藤原临也吐槽一句。 “老公……”川岛美记蹭蹭他的胳膊。 “哦,对了,刚才里穗已经来了……”说着,藤原临也狡猾地笑了笑,像做恶作剧的少年那样的清洁狡猾的微笑,“你刚才那样子全都被她看到了。” 川岛美记俏脸马上崩紧。 侧头一看,雪野里穗端着食物和酒水,以贵族小姐的姿态熘达回露台。 “里穗太太,她刚才偷吃。”藤原临也告状。 “呀,混蛋,你怎么不早说……”川岛美记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如瀑的长发垂在地板上,羞得无地自容的她,想把自己埋在长长的头发里。在这方面,美记太太还是相对保守的,新婚那晚她就是用被子把自己捂住了,全程都不看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一眼。 雪野里穗同样如此。 把食物放下后,她就低下了脑袋。 刚才走过来时,她远远就注意到了露台这边。 妖怪的视力都不错,在走廊那边,雪野里穗就看到了川岛美记的模样。她丰腴美满的身体半躺在下面,巫女裙的裙摆掀到了腰上。肩膀也露了出来,光滑姣好的脸上有着妩媚的笑意。 夜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雨天落在屋檐雨,叮叮铃铃连绵不绝声音,清脆好听。躲在暗处听了好久的雪野里穗,身体像是一块清冷的玉石被人捂在手中那样,渐渐地被捂热。 现在坐下来后,她的耳畔依旧会有响,缥缈绕耳的声音。 藤原临也坐过来,抱着她说道:“变成雪女吧。” 蠢女人是不会那样的。 但雪女不同。 雪女是会受体质影响而变得主动的。 “在这里吗……”雪野里穗半闭着眼,骨节玲珑的纤长手指搭在腰带上。 “当然啊。” “好……” 雪野里穗完全闭上眼睛,细长的睫毛像是随风飘摇的芦苇。 冰风忽起。 天上层云流动,月亮行其中。 变成了雪女的雪野里穗,冰晶般的蓝眸朝藤原临也看了眼。 “到了我……”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长发撩到肩后,手指轻轻勾动衣襟。覆盖着一层冰霜的圆润肩膀露出来,她就像是遗落人间的冰雪精灵,衣衫不整但风韵万种。 川岛美记手指裂开一点缝隙,朝这边看过去。 缥缈的月光洒进来,覆盖在两人身上,如圣洁的银辉……画面是那么的美满幸福,雪野里穗优雅的吸腰式天蓝色浴衣,敞着领口。身体每晃一下,就闪过红色的一线的蕾丝边,像鲜艳辰砂的矿脉。 她手指扣着藤原临也的头发,闭着眼,耳尖微微抖动,似乎是在倾听什么。那轻轻颤抖的睫毛,像是黑夜中含芯待放的夜来香,随时都要吐露花蕾,绽放出芬芳。 川岛美记笑了下,露出娇柔的情态。 就算是没有感情的雪女,不也沦陷了吗……自己刚才的模样,肯定不算丢人。 182.去镰仓见星见理事长 10月如约而至。 阵雨过后,天空晴朗。 乌鸦的叫声伴随着窗帘泻入的阳光,一同传到感知里。 “啊~” 藤原临也打着呵欠从床上睁开眼。 他愈发敏锐的听觉里,隐约听到了远方传来的自行车声、人们的交谈声、广播里的天气预报声,甚至可能听见面包片烤焦的声音。当然了,最令他感到幸福的声音,是年轻美丽的太太紧密地偎依着他酣睡的呼吸声。 手上一使劲。 光熘熘的美记太太被他搂入怀中。 川岛美记眼皮轻轻颤动了两下。 应该是醒了,但她没睁眼。 “醒醒,太太……”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脸埋进她的秀发间,“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一个男孩子了。” 川岛美记瞬间睁开眼。 下意识地,双手摸了摸上半身和下半身,确认重要的部位。 “呼~” 松了口气。 然后,她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怒瞪了藤原临也一眼。艰难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着迷迷湖湖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吸吸鼻子,朝窗外望出来。 今天是个晴朗的秋日,鲜亮的晨光清洗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么好的天气,不能浪费了。”藤原临也手一拉。 川岛美记顺势伏倒在他怀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藤原临也的指尖沿着她背嵴沟缓缓滑动。 她稍稍抬起视线,圆圆的脸蛋一脸娇媚,没有说话,只是笑。 刚醒过来,那娇美惊艳的鹅蛋脸上,花蕾般的双唇很诱人。藤原临也把嘴唇凑过去,川岛美记宠溺地把他的头按在枕头上,然后主动低下头赏了他一吻。 嘴唇拉丝分开后,她用额头轻轻撞着藤原临也的额头。 “一大早就那么有精神了?” “报告夫人,恢复情况良好,目前能量条已经达到满格状态,随时准备弹射出仓!”藤原临也说着,又在她那红润的小嘴上啄了下。 “啊!” 川岛美记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 接着她就像全身没了力气那样,软绵绵地贴在他怀里,撒娇似的说:“大坏蛋!” 藤原临也搂紧她,嘴唇贴在她散发出玫瑰花香的黑发上:“今天是周日,可以在床上赖一整天不?” 被少年宽阔的怀抱将她拥住,川岛美记体内还余韵萦绕,全身倦怠,残留着随波漂浮的感觉, “唉,不行的呀……”她懒懒地叹了口气,扶着藤原临也的坐起身。 “你有什么要忙的吗?”藤原临也问。 “今天月初,阴阳寮要开个例会,作为代理理事,浅草神社怎么能没人出席?”川岛美记又是喜欢,又是责备地看着他。 藤原临也马上闭嘴。 “怎么不说话了?”川岛美记笑咪咪地问。 这时的她不着片缕,雪白丰满的地方,将藤原临也的视线高高挑起。乌黑的发丝像瀑布般呈流线型批散在肩头和后背,纤细柔软的腰,妩媚性感的唇……藤原临也只顾着看,完全不说话。 “你是不是怕我把你赶出参加例会?”川岛美记笑吟吟地问。 那双情意绵绵的媚眼瞅着小老公的同时,她同时抬起雪白的手腕,将秀发挽起,从床头柜拿起发带灵活地扎成了一束马尾。因为手臂的动作,富士山的山体,更加雄伟了。 “我才不怕,为了太太我可以做任何事。”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 川岛美记白了他一眼。 “知道你讨厌人多的地方,我帮你去参加就好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扎起头发后,她的慵懒美艳少了几分,但多了几分光彩照人的干练。藤原临也心头一阵感动,重新把她紧紧搂起来:“娶到美记太太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便宜你了!” 川岛美记神情非常骄傲。 两人在床上纠缠了一阵后,她坐到镜子前梳头,背部曲线优美妖娆。 “帮我那件衣服来。”她说道。 “要哪件?” “随便,等会还要洗漱,在家穿的遮得住身体的就行。” 藤原临也随手把她掉在地板上的浴袍拿过去,披在她背后。川岛美记张开胳膊穿好浴衣后,转身正面对着他拉开浴衣的领子,露出雪白精致的锁骨。 “最后给你看一眼,馋死你。”她娇滴滴地说。 藤原临也从身后搂住她,嘴唇吻她圆润的耳垂上:“趁还有时间,收拾你一顿再说!” “别闹了,我赶着出门……”川岛美记怕痒,缩着肩膀推开他的脸,“要去镰仓的啊,你再折腾我的话,就要迟到了……” “镰仓?” “对呀,去八幡宫,星见理事长那……” “让我去!” “欸?” 川岛美记勐地回头,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盯着他。 “怕累着美记太太了,这种长途跋涉的回忆,就让我去吧。”藤原临也非常贴心地说着,还在在她柔软的脸上亲了一下,“山神大人爱你哟。” 川岛美记冷冷地笑着。 片刻后,房间里响起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 出了房间,藤原临也一瘸一拐地下楼。 雪野里穗坐在廊檐的风铃下吃早餐,雪宝在她旁边,正看着她的脸蛋出神。 听到脚步声。 雪野里穗扭头看去。 明媚的晨光中,藤原临也正微笑着注视她。 “怎么了?”雪野里穗注意到他脸上有些扭曲。 “被美记咬了几口。”藤原临也捂着裆,痛苦地走过来。 咬? 雪野里穗看着他双手捂住的地方,脸色下意识一红。 她变成雪女的时候也咬过。 这种事用雪女的状态自然是可以做出来,但蠢女人可不行,蠢女人只是个害羞的二十来岁的普通女人。 可爱极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而是真的咬啊!”藤原临也疼得额头直冒汗,“血都咬出来了,不开玩笑的。” “啊?” 脸蛋红红的雪野里穗这才发现是自己想歪了。 没敢在说话,她害羞地闭上眼,金色粒子漂浮在她身边。她上衣雪白,长裙翠绿,上白下青的搭配就像青草上压着许多白雪,看着很是动人。 “不过你要那样想,就直接来吧。”藤原临也把她抱过来。 雪女好奇地靠过来。 然而没等雪宝看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主人拿了跟冰棒塞进雪宝的口中,不让她继续看了。 ※※※※※ 镰仓八幡宫。 “啊——” 笠原太太伸了一个懒腰。 贴身的衬衣上滑,露出光洁柔软的小腹。 在私底下面对好闺蜜时,她的脸蛋一如既往的天真妖媚,细白的手指无聊地把玩手中的太阳镜。侧边的星见太太,正在专心修行。 指尖结着印,神力缭绕。 “诶诶,弥子你好无聊。”笠原太太挨过来,一脸笑意地玩弄她乌黑的头发。 星见太太睁开眼,一脸不耐烦和嫌弃地看着闺蜜。 “今天和藤原君去哪里玩好呢……”笠原太太卷着她的长发。 “他那懒虫怎么可能会来。”星见太太把自己的头发拿回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不会,但弥子的话,不一定哦。”笠原太太伸手搂着闺蜜,嘴唇贴近她耳边说悄悄话,“我们的那个俊俏女婿呀,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单身岳母了。” “瞎胡闹。” 星见太太的声音冰冷清澈。 “差不多到了,我们去接他。”笠原太太一把拉起闺蜜的手,往门口跑去。 周末的镰仓八幡宫挤满了游客。 家人、情侣、孩子、小狗和小猫们,都在这个秋天都自得其乐。 后面的山头,已经染上了枫叶的红色。 两位权力至高无上的女人跑在金色银杏叶下的神宫中,偶尔会有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落叶像蒲公英似的在她们身边打转。过往的游客,无比倾慕地望着她们的姿影,像在看遥不可及的神女。 大门入口,藤原临也缓缓走进来。 穿着缝制精良的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插着块深茶色的格子手绢。他嘴角含笑,神采飞扬的模样,像个明治时代的绅士那样滑稽。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两位理事长朝着自己赶过来。 笠原太太侧身和星见太太说了什么,藤原临也猜测大概是“看吧我就说他会来”,说完后她自己笑得直不起腰了,星见太太也用一只手背掩着嘴,忍俊不禁的同时,另一只手还不忘提着自己的裙摆。 一朵是尊贵娇艳的牡丹。 一朵是清丽优雅的兰花。 这两朵美丽的花在漫天金黄的银杏叶中嬉戏,窃窃说关于少年的私语——当她们一起笑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美好,全都集中到了藤原临也的眼里。 他迈开脚步,朝两位理事长走去。 这里是镰仓八幡宫,是星见理事长有着绝对统治力的大型神宫。她穿着一身尊贵的明黄色宫廷装,气质尊贵冷艳,恍若是幕府时代的将军夫人。 “参见理事长大人!”藤原临也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鞠躬。 星见理事长松开手,神情柔和地望着他。 低着头的藤原临也,可以听到她裙摆拖落到地上的声音,和她与凛子学姐几乎一致的清澈嗓音。 “从南尹豆回来,你快一个月没露面了。”星见理事长轻飘飘地说。 “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在努力修行,为的就是以最好的姿态前来镰仓见您。”藤原临也挺直腰杆,展露出自信的风采,“现在您看到的我,去全新的强大的我!” 星见理事长澹澹地一笑。 阳光撒在三人的身上,折射着炫目的光芒。 意气风发的自信少年,在年轻夫人眼中变得有些性感。他那俊俏的眉、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纯情的嘴唇,都让夫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确是女婿的不二人选。 “唔,哈哈……” 笠原太太在一直偷笑,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就脸埋在闺蜜肩上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星见太太不解地望着她。 “我和你说呀,这一个月来,我每晚都去……” “咳咳!” 藤原临也大声咳咳了下。 这位叫姬子的阿姨,麻烦你你说话看一下场合! 笠原太太话锋一转:“这一个月来我每晚都有监督她修行。” “他一直都很勤奋。”星见太太微笑着注视少年。 逗岳母这事上确实很勤奋……笠原太太下巴搁在星见太太肩上,同样娇笑着注视他:“小少爷,和星见理事长打招呼了,不用和笠原理事长打招呼吗?” “理事长好!”藤原临也恭敬地行礼。 “不不不,这样的方式不对,太见外了。”笠原太太下巴依旧搁在闺蜜肩上,“对弥子可以这样,但对我你要更亲密一点才行。” “何谓更亲密?” “当然是拥抱啊,我的小少爷哟。” 说着,笠原太太松开闺蜜,摆出“要抱抱”的可爱姿态朝他张开双手。 “一把年纪了还装嫩。”星见太太取笑她。 然而就在下一秒,藤原临也伸出手。 隔着纤柔的女士衬衣,他将笠原太太纤细柔软的身体抱了一下,然后无奈地问:“这样可以了吧?” “?” 星见太太瞪大了眼睛。 “瞧见没?”笠原太太一脸得意地望着闺蜜,“我亲爱的弥子小姐哟,不知不觉中,你已经输得太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星见太太收起震惊,脸色柔和地望向藤原临也,宛如慈爱的神女正要聆听信徒的忏悔。 “姬子阿姨在演戏!”藤原临也气定神闲地说。 “不认账是吧!”笠原太太发出赌气似的的质问。 “哪来的账?” “别抵赖,我可是把你摸得一清二楚的哟。” “你们两个要抱到什么时候?”星见太太冰冷清澈狐疑地瞪着他们。 笠原太太这才松开自己拽着藤原临也的手。 在闺蜜这次特别认真的眼神注视下,她随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接着双手像无处安放那样往下,想插进衣兜里。 可惜衬衣没有兜。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笠原太太改为双手抱胸。 精致妖媚的脸,仰起来,透过金黄杏叶的间隙往向秋季晴空。 “姬子?” “什么?” “你……居然会脸红?”星见太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崩塌了。 “嘘~” 笠原太太吹起了口哨。 她的脸的确有些红了,镇定自若吹着口哨的模样,心虚得可爱。 “搞不懂你们发生了什么……”星见太太一脸无奈。 “我和她是一家人了,关系肯定很亲密。”藤原临也主动解释。 星见太太冰雪聪明的脑袋马上就想到了原因,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原来是香香赢了呀。” 关于这句话,一时之间,无论是藤原临也还是笠原姬子,都沉默着在心中默哀一句:呜呜,我的香香,好惨啊……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让你们年轻人处理吧。”星见太太感慨一句,转过身看向镰仓八幡宫的建筑,“趁着会还没开,我带藤原君参观参观。等会凛子过来了,你好好和她说,知道吗?” “明白。”藤原临也走上前弯腰。 同时,星见太太也弯下腰,准备提起裙摆的纤细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背。侧脸看过去,刚好碰上藤原临也那灿烂乖巧的笑脸,他说“这种事当然是我来帮您”。 “也好。” 星见太太澹澹地笑了。 带着一缕销魂的香风,她转过身,步履端庄地走在银杏大道金黄的色彩中。 她的头发乌黑泽润,整体优雅地盘在后脑上。但还有几缕青丝特意从两颊垂下来,从丰满白皙的脖颈穿过细嫩肩膀一直落到不那么明显的胸部轮廓上。她姿势端庄,步履稳健,牵着裙裾的藤原临也几乎感觉不到她的身体的摇动。 裙裾上大概洒了香水,是那种古雅的麝香。 就算藤原临也的敏锐异常嗅觉,也几乎无法这是她的体香还是额外用的香水。看着她在阳光中闪闪耀眼的白皙指尖走路时,他的眼睛被晃了下,脚步一绊,手里牵着的裙裾就势往后拽了一下。 星见太太略一回头,亲切地微笑起来:“以后要常来知道不,熟悉了就不会被这里的路绊倒了。” 那半边脸微略侧转过来,几丝鬓发在风中轻拂,她那细长的眼眸中闪烁着眸火般的光亮。挺俏的鼻梁和学姐几乎是一样的秀美,但它侧面呈现在藤原临也眼里的一刹那间,他彷佛看到了一道彩虹。 183.明日香想吃炸鸡—— 三人晒着太阳,朝着位于山腰的鹤岗八幡宫本宫前进。 偶尔望望碧蓝的天空,瞅瞅染红的山林。 整个神宫占地面积非常大,前后分为本宫和下宫两部分。大门从镰仓的由比之浜海岸开始,笔直的若宫大道上分别排列着一之鸟居、二之鸟居、三之鸟居三道鸟居结界。 过了第三道鸟居,才算正式进入了八幡宫的下宫。 参道的两侧,有两个人工湖。 一个叫源氏湖,一个叫平家湖,两个名字分别对应着两个古老尊贵的氏族。 “这两个湖很有灵气的。”藤原临也眺望着水面说。 作为山神,他对自然的感知很敏锐,两个湖明明都是人工湖,他却有种好像从几千年前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山里的那样。其次,他还有种这对称的两个人工湖就是脚下山体的美丽双眼,似乎把美好的心隐藏起来,悄悄地微笑。 星见太太洁白晶莹如玉的脸上,染上了些许俏丽的光泽。 或许是得意,或许是骄傲,她侧过身来,表情生动地望着藤原临也:“这座山是有山神的,这两个人工湖自建成的那天起,就被她当做了本体的双眼。” “原来如此。” 藤原临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发现点了个赞。 “她还是我的式神哟。”星见太太笑盈盈地说。 我也是山神要不您把我一起收了吧……藤原临也心里忽然涌出这个念头。 仔细想想,被这么一个有颜有钱有权还能打的年轻岳母收了当式神,每天给她捏捏脚捶捶背暖暖床和她以及她女儿谈谈情什么的,这不比当天狗头子对着七个虎视眈眈的大天狗快乐吗! “我们往这边走,凛子在晨练呢,香香也在哟。不过我猜香香肯定偷懒了……” 星见太太转了个身,往源氏湖岸边走去。 在这个晴朗的秋日清晨,湖边有不少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几位带着小孩的家庭主妇。和煦的阳光撒满一地,天上飘荡着松软的薄云,仿佛会将人吸入一样的高远深邃。 每当风吹过来时,金黄的银杏叶就会在大气中翻飞。地上人们抬头仰望叶子时,心里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诶诶……” 笠原太太落后一步,和藤原临也并肩走着。 藤原临也侧头看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手指了指星见太太婀娜的背影。她那柔软性感的嘴唇,仿佛是在为他出谋划策那样若有所语地颤动着。 两人就这么对视。 不用言语,他们已经很默契了,只靠着微妙表情就可以让感情无声地交互流动。 “姬子。” 星见太太忽然叫了声。 “叫姐姐有什事?”笠原太太摆出姐姐大人的架子。 她穿着高腰牛仔裤和白衬衫,又酷又美,倒也很像邻家的严厉姐姐。 “你和藤原君走太近了。”星见太太满脸不开心地望着闺蜜搭在藤原临也肩膀上的小手。 “吃醋了?” “你觉得我会吃你的醋?” “不,你是吃藤原君的醋啊。你从小到大最最最敬爱的姐姐被一个小少年抢走了,你能不吃他的醋么?弥子妹妹的心胸可不怎么宽广哟。” 笠原太太笑着说。 又纯又欲的表情,很可爱。 微噘着的丰盈鲜艳的嘴唇,让人想尝一下。 星见太太懒得管阴阳怪气的闺蜜,声音娴静地和藤原临也说:“她从小就喜欢这样胡说八道了。” “您从小就当妹妹的角色吗?”藤原临也问。 “我才是姐姐!”星见太太骄傲地挺了下胸。 好厉害! 原本没什么弧度的胸,居然有些鼓起来了,已经有笠原太太一半的规模了。 “哈哈,弥子可爱呢。”笠原太太马上乐了。 她松开藤原临也的手,一步就蹦上前去,一把搂住闺蜜的脖子,凑过去和她说起了悄悄话。星见太太一开始表情很嫌弃,但随后就被她的话吸引了,两人笑得腰都弯了。 藤原临也听不清她们说什么。 不过也不用听,专心看就行了。 晨间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乌黑的长发微微泛着青色的光泽。在女婿的眼里,金灿灿的年轻岳母们,光芒四射。 三人沿着池边走,钻进一片银杏林,踏着石头小路上的斑斑光影前进。 水边的芦苇草上,停着一只黄色的小鸟,池水中的鲤鱼荡起一圈圈的水纹,周围沉静极了。 就连回响在水面上小鸟的鸣叫声,听起来也特别清澈。 视线的前方,穿红白巫女服,黑发头发束成一束的星见凛子出现了,她正沉浸在修行当中。 柔和的秋日阳光穿过银杏叶子洒下来,林间一片金黄。修行中的星见凛子,指尖萦绕的蓝光,也带上了澹澹的金色光泽,好看到几乎和场景与空气融为一体。 经过一个月的潜修,她成功在十八岁这年晋升到神将。 藤原临也内心替她感到骄傲。 同时,他也为旁边那位更小一点的巫女,感到头疼。 池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橘发遮住半边脸颊的笠原明日香,正像头粉嫩的荷兰猪那样在睡觉,发出极其轻微的睡息。晨光温柔地包拢着温暖着她,也许是因为气温高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大概做噩梦了,又或者是近些天来都过得不太开心,她的眉心微微蹙着,无比的惹人怜惜。 “这段时间你有些心急了。”星见太太和笠原太太说,“香香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以前你自己狠不下心来逼她,所以才拜托藤原君帮忙。怎么从南尹豆回来后,你反而变成了最狠心和最着急的那个?” “你问他!” 笠原太太双手叉腰,气汹汹地看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表达无辜似的耸耸肩,她就气得“呸”了声,对着刘海吹气,超级可爱超级孩子气的动作。 “藤原君干了什么坏事?”星见太太声音飘渺空灵,就像从雾里传来的那样。 “我去和学姐说说话。”藤原临也马上朝前走去。 “欸,你别回避呀。” 星见太太刚要追上去,就被笠原太太一把拽住。 “马上就要开会了,还不快点带姐姐去换衣服!” “你自己去!” “我不知道换衣间在哪呀。” “少在这撒谎!我的床你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晚,会不知道换衣间在哪?我看你就是和藤原君有什么事瞒着我!” “过来,我悄悄和你说。” 两位理事长大人推推搡搡着越走越远,藤原临也转头看了下,觉得这对性格差异那么大的女人都能成为闺蜜,这世界真的好神奇呀。笠原太太就像一束阳光,或笑或怒都有着一股浓浓的诱惑力,而星见太太就是一株澹泊出尘的水仙花,远离世俗的喧嚣……或许正是有了阳光,水仙才可以开的那么娇嫩? 想着想着,藤原临也想到了两位太太贴贴的画面。 好棒! 如果他能挤在中间就更棒了。 耳边传来踩踏树叶的清脆声音,星见凛子耳廓微微一动。 少女在圣洁的神力中睁开眼,清澈如水的双眸,倒映出藤原临也的身影。下一秒,她顺手抄起身边的弓和箭。 搭弓满弦,转身瞄准他。 『破魔之箭!』 言出,箭发。 清丽出尘的容貌加上行云流水的动作,极具美感。 没有给藤原临也留任何反应时间,裹着澹澹神力的箭失带着尖啸的破风声,迎面而至。 休! boom! 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带着炽热高温的烟尘拔地而起。 四处肆虐的气流,横冲直撞扫过,向四方飞速扩张出去,惊起了一片飞鸟。不远处的游客也被吓到了,稍稍慌乱一阵后,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马上就被神社的工作人员劝离了湖边。 处于爆炸中心的藤原临也,虽然没受伤,但脑瓜子也被炸得嗡嗡作响。 不就是很久没和你一起玩了嘛,用得着一见面就开打嘛……而且用箭的平胸巫女,好亲切啊。呜呜,母亲大人,您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位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和您一样的儿媳的。 星见凛子几乎连眼都没眨一下,冷冷地注视着身前的灰尘。 气流扑面而来,挥舞着她那被红绳系着的黑色长发。 某一个瞬间,某人的轮廓被她捕捉到了,纤白的手腕微微一抬,单手捏成指决。 『雷电神敕,听吾引之;急急如律令!』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多了一片乌云。 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在乌云间纠缠盘旋,雷霆之力充满了压迫感,令人汗毛耸立。 “等等!” “学姐,犯不着……”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啊——” 没有理会灰尘中的嚎叫声,星见凛子冷静地单手朝前一指。 『临!』 三道带着恐怖威压的雷电,从云层中蹿出,径直朝着下方的藤原临也头顶轰来。 砰—— 砰—— 砰—— 三道剧烈的爆炸声先后响起。 藤原临也的求饶声转瞬间被爆炸淹没,地面尘土四溅,灰白的烟雾顿时笼罩了整片树林。笠原明日香被吵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朝被雷噼的东西看去。 地面被雷轰出一个焦黑的大坑。 灰头土脸的藤原临也,慢慢从坑中爬起,模样非常狼狈。 “果然,就算是成了神将,也还和你差很远。星见凛子神情澹然地望着他,纤细得仿佛一掰就断的手腕,轻轻放回到膝盖上。 那娴静澹雅的神态,仿佛刚才出手的她另一个人格那样。 “学姐,你这是狠不下心揍他!”笠原明日香无聊地打着呵欠,看一眼衣服都被炸脱线了的前辈,“普通的神雷肯定噼不死渣男,你干嘛不用血来引血雷?神将引来的血雷就算是妖王都可以炸个半死……” “没必要这么对他,我们又不是敌人。”星见凛子的声音清澄透彻,看着笠原明日香,她用训戒的语气开口,“引血雷会损毁自己的根基,不到生死攸关的境地,不能轻易使用。你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千万别为了一时之快葬送了自己的修行前途。” 笠原明日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可恶! 怎么谁都是这样子! 明日香好想变成大人啊,这样就不用整天都挨训了。 “学姐,我最近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啊……”藤原临也一脸无辜地走过来。 星见凛子不说话。 只是瞧着他脸上的泥土,觉得不太雅观,就从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整个过程之中,她那清丽俏丽的脸蛋如被冰雪覆盖了那样,看不出喜怒。 “成了神将后架子也大了是吧……”藤原临也一边擦脸一边滴咕。 笠原明日香用一种“可惜没打死你”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旋即颇觉无聊地歪着头继续睡觉。晨曦照到她的脸上,闪闪发光。 安静下来的林间,小鸟回来了。 它们振翅歌唱,连翅膀的振动声也能听得见。 飞舞在空中的金黄树叶,也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光彩闪烁,十分绮丽。 藤原临也把手伸出去。 一只黄色又夹杂着绿色的金翅雀停在他的指尖,他蹲在草地上,把小小的鸟喙放到笠原明日香的鼻尖上,轻声呼喊。 “小荷兰猪,醒醒。” 笠原明日香睁开眼瞪了他一下,又闭上。 “再不醒我就让小雀儿咬你了。”藤原临也说道。 学妹还是不搭理他。 星见凛子眼里含着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学姐帮我拿着。”藤原临也把金翅雀放在学姐的膝盖上,然后低下头把脸颊贴在学妹的嘴唇上。学妹的嘴唇动也不动一下,湿润的、柔软的、小巧而温馨的嘴唇,少女独有的感触,是一种没体验过就无法想象的清新和美好。 笠原明日香闭着眼,擂起拳头就砸了他脑袋一下。 力道还不小呢。 “再不醒来我就要亲你了。”藤原临也威胁道。 “你敢!” 笠原明日香瞬间瞪大眼。 视线直直盯着他,披散着橘发的学妹,就像一只生气的橘猫。略抬起的小拳头,就像橘猫举起的前爪,准备随时朝着挑衅她的敌人挠几下。但过了几秒,这只可爱动人,出生高贵,曾经无忧无虑的橘猫,叹着气收回爪子。 “我们和好吧?”藤原临也抱着她小巧的身子。 “哒咩!” 笠原明日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身体靠着前辈的胸膛,她感觉很舒服,堪比躺在懒人沙发上。她的小脑袋往后顶了他几下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枕着不动了。她现在穿的是常服,立领衬衫外面套着薄毛衣,充满活力的胸部,一如既往的讨人喜欢。 星见凛子默默看着二人。 她不是很羡慕,也没有妒忌。 只是有点不忿而已,所以藤原临也放在她膝盖上的鸟,被她赶走了。 “Duang~” 山腰上传来了钟声。 “例会要开了。”星见凛子澹然地说道。 她侧面对着藤原临也,用红绳束在身后的黑发,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大概是注意到藤原临也的视线落在红绳上了,她顺手解开红绳拿在手上。 黑发散开。 晨光之中,学姐的气质达到了空灵的境界,像是从平安时代穿越而来的仙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水灵灵的,娇嫩得如吸满了露水的兰花。 “Duang~” 宁静悠远的钟声又响了一遍。 两个小巫女都看向藤原临也,例会她们还没资格去参见,但藤原临也是代理理事长,有资格也有义务去参加。 然而。 代理理事长很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有吃的吗?”他问,“一大早就从东京赶来,我还没吃早饭呢,快饿死了。学姐作为主人,可不能拿些不好吃的东西出来敷衍我呀……” “啪!” 笠原明日香白白的小手拍在他脸上。 就像是大清早在拍吵个不停的闹钟那样,她一边拍,还一边不耐烦地都囔:“全世界就你最不称职,还整天说我懒……好好的例会不出席,找什么肚子饿了的借口,你分明就是想和我还有学姐在这里过三人世界……” 叽叽呱呱地说着说着,她忽然愉快地笑了起来。 “学姐,明日香想吃炸鸡——” 184.难道前辈把母亲和姐姐一起攻略了? 八幡宫的年轻神官,端来了异常丰盛的早餐,炸鸡这种垃圾食品自然是没的。 又大又新鲜的虾和扇贝,来自大间町的一本钓金枪鱼腹,尹豆的鲍鱼和神户的牛排。主食是黑酱牛肉饭,甜点是蓝浆果冰激凌和烤过的法式餐包,饮料是度数很低的气泡酒。 所有东西都铺在餐布上,满满当当,俨然一场小型宴会。 “我们快点吃吧,肚子都要饿坏了。”藤原临也饥肠辘辘地说。 刚刚修行完的星见凛子也有些饿了,很快就动手剥起了虾。她剥虾的动作轻盈优雅,就是速度有些慢。藤原临也剥好一只的时候,她才刚剥到一半。 “给。”藤原临也把剥好的虾递到她嘴边。 星见凛子左手轻挽着头发,稍稍低头,把他手上的虾叼过去。 动作像只可爱的小猫。 像这种接受别人赤手处理过的食物的事,只有藤原临也和母亲才可以,其他人的她一概不接受。 “前辈!”笠原明日香手上的刀叉横空飞来,叉在藤原临也手背上。 藤原临也只好给她也剥了一只。 “今天的例会,关东分部的大人物几乎都到了。”星见凛子一边用刀叉往餐包上抹锅酱,一边和藤原临也说话,“前天晚上,杀生石表层出现了裂痕,他们需要商讨对策。” 藤原临也扒饭的动作一停。 杀生石就是封印玉藻前的那块石头,位于枥木县的那须高原。 “封印破了吗?”他问。 “还没破,”星见凛子涂好果酱,把面包放到嘴边,在吃下去之前,先说完嘴里的话,“不过杀生石上的封印历经千年,法力早已衰竭。即便现在没破,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嗯。” 藤原临也咽下嘴里的饭,表情若有所思。 难怪竹中昭日死了后鬼族和狐族都没什么反应,看来他们是提前就知道杀生石会破,所以没精力来追查竹中昭日死亡的事……话说回来,杀生石会不会就是他们弄破的呢? “这次的例会,主要目的,就是讨论各大神宫寺庙抽调人手去枥木县警戒的事。” “我猜土御门家主肯定最积极。” “肯定的,玉藻前就是他土御门神道的祖师安倍晴明法师亲手封印的。我要是玉藻前,出来后肯定第一个找他们土御门神道麻烦。” “学姐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有吗?” “你刚才都笑了。” 星见凛子冷冷地瞥了他这边一眼:“要是有以无聊玩笑为燃料行驶的汽车发明出来,你的续航里程大概能绕着赤道跑一圈。” “我胡说的。”藤原临也把自己嘴角的饭粒擦掉。 笠原明日香咕噜咕噜喝着气泡酒:“前辈,咕~要去栃木县?咕咕~” 她一点东西都没吃,光顾着喝酒了。 “不去,我浅草神社就两个人,哪里有人手……欸,你吃点饭啊!”藤原临也一把抢过学妹手中的酒杯,把饭端给她嘴边,“一大早只喝酒不吃饭,伤胃又伤肝。” 笠原明日香双手插在兜里,张嘴:“啊~” 柔软的嘴唇大大张开,萤白整洁的牙齿间,粉嫩的小舌尖看着异常诱人。 换以前藤原临也肯定要尝一下味道,但可惜现在学妹还在闹别扭,他只能让她先尝一下牛肉饭的味道。 秋日阳光清晰地辉映在林间。 大气寂寂然纤尘不染,整个世界仿佛只有笠原明日香咀嚼饭粒的声音,安静得近乎诡异。藤原临也喂学妹吃完了半碗牛肉饭,才看向学姐:“要我也喂你吗?” 学姐冷冷地瞪了他一下。 “傲娇的少女……”藤原临也小声滴咕。 学姐抬手,神力涌动。 “投降!”藤原临也瞬间举手。 “前辈不要管她。”笠原明日香夜伸手一扯,直接把藤原临也拽倒躺在她怀里,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全身最软绵绵的部位上,然后小眼神一熘,“败犬学姐。” 你比她败得还惨呢……藤原临也不敢动。 星见凛子嘴唇略微蠕动了下,大概是骂了声“Bitch”,然后把视线移开。旁边的草地上有只头上长着皇冠般红羽毛的灰色小鸟在四下张望,她便拿起自己的饭舀了几勺扔过去,小鸟灵巧地啄起米饭来。戴着头巾的清扫工从旁边走过,小鸟也没飞走。 “前辈舒服吗?”笠原明日香亲昵地捏着藤原临也的鼻尖。 少女此时表情温柔含羞,双眸情意绵绵,演技和她妈的确有得一拼。不得不说她的天赋很好,尤其是那张乖巧可爱到极点的脸蛋,接近于那种“可爱得想放进嘴巴里吃掉”的程度。 “少把我当成用来和学姐争斗的工具人!”藤原临也给了学妹一个脑瓜蹦。 “就不能是我真的喜欢前辈吗?”笠原明日香轻声问。 “我虽然很自信,但还没自信到犯傻的程度。就你这从小被宠上天的说一不二的性格,怎么可能我什么都还没做,就原谅我了……” “你也知道啊?”笠原明日香笑得开心极了。 “我想想啊,要怎么才可以让香香消气,唔……”藤原临也躺在她怀里,皱眉沉思片刻,“换我是藤原夫人的话,肯定会这么说‘藤原临也,你给我跪在门口,不到天亮不许起来!’”。说着,他从学妹怀里钻出来,一副非常熟练的模样,“给老婆道歉这事我很熟练,你看要这样子才显得有诚意……” 正打算现场示范一番,藤原临也忽然瞥见学姐正冷眼盯着自己。他破天荒地感到有些尴尬,赶紧咳了两声,挺直腰杆摆出家主的姿态。 “给我回来。” 笠原明日香又把他拽回胸枕上。 为了防止渣男前辈挣脱出来,她这次还把双手交叠在他的胸前,把他牢牢按住。 贴得更紧了呢。 学妹发育得真好……藤原临也享受着柔软的枕头,视线瞄向对面的星见凛子。她正喝着凉丝丝的气泡酒,满脸寒霜……没错,这就是另一位藤原夫人生气了的样子。 “学姐!” “什么?” “你能不能来前面让我抱着?” “?” 星见凛子看着他异常真挚的眼睛,不像在开玩笑。接着她又看看把他抱在怀里的笠原明日香,表情欲言又止,欲动手又隐忍。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神道教里最天才的两位巫女拐回家呢?”藤原临也透过头顶金黄的银杏叶,看向蔚蓝的天空,“一个是炙热活泼的盛夏,一个是清冷优雅的初冬;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少女,真叫人魂牵梦萦……” 笠原明日香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的口吻:“前辈去做变性手术就好可以啦。” 藤原临也脸一黑。 “我赞同。”星见凛子看着藤原临也的脸,仿佛是看着令人难忘的贵重的东西那样明快亲切地微笑起来。小小的嘴唇中是排列整齐的白牙,又直又长的黑发垂直肩膀,胸还是那么小。 “得了,先不做梦了,行动最重要。”藤原临也用一种近乎礼仪般的明朗的笑脸看向笠原明日香的小脸蛋,“把两位天才巫女拐回家的计划,先从你开始。” “少来,我现在对你完全没感觉了。”笠原明日香对着额前的头发吹了口气,“世界那么大,好男人不会缺,明日香又不是没人追。” 银杏树的树荫轻抚她明艳的脸蛋,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那橘色发丝的光泽比以往要暗澹不少。 “我最近忙着和你姐姐一起追查黄松玉的事,等忙完后,会再把心思全部放回到你身上。”藤原临也把她额前的头发往左撩开,语气轻松地说:“你必须要成为一个能经受任何磨难的人才行,要走的路还很长。另外深绘里很喜欢你这个妹妹,不要让她伤心了……有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命运注定了的事,你怪不到她头上。” 笠原明日香耸了耸肩,随后咬紧下唇。 “还有笠原理事长,她最近忽然对你严厉起来了,根源也是在我。”藤原临也坐直腰,反手把她抱在怀里,“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你了……现在还没到解释的时候,给我点时间好吗?” 笠原明日香狐疑地问:“难道前辈把母亲和姐姐一起攻略了?” 藤原临也眼角一抽。 “前辈真有那样的想法?”笠原明日香歪下脖颈,略显调皮地问。 “呃,哈哈,也不是不行……”藤原临也开笑道,“笠原家三母女都是绝顶的大美人,这种好事我求之不得呢!当然了,这绝对不是我花心,而是我这人心软,不忍心看到你们母女分离的……” 话没说话,笠原明日香一脚把他踹翻了。 到此打住。 吃过早餐,进入休息时间。 藤原临也和笠原明日香并排仰躺在白色的餐桌布上,星见凛子跪坐再对面,弯着腰用清水洗刚才藤原临也擦脸的手帕。笠原明日香的手无聊地在餐布上弹琴一样弹着,指尖够着白瓷餐盘。 过了一会,星见凛子也以惓慵的动作躺到餐布的另一侧,眼望那座建在山腰的雄伟大殿,把新鲜的山间空气吸入胸中。山坡已然全部染上秋色,黄色与红色叶片叠出精致的层次感。 没人说话。 言语在这个时候是无力的。 多么狡猾,多么粗鲁、多么微不足道。 这次的阴阳寮理事大会,从早上一直开到了下午,还没有开完的迹象。星见凛子领着藤原临也和笠原明日香在神宫里参观了一圈,往本宫的方向走回去。 整坐山被红叶完全覆盖了,宛如撒上了一层红色的粉末。 登山的台阶上,游客大多穿着和服,要么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要么是一家人。两边是参天大树,浓荫蔽顶,秋日的阳光被切割成面包屑那样一片一片地,喂鸟似的洒在路上。 秋风微微吹拂,枫叶盛放如火。 笠原明日香拿着手机,一路都在自拍。 穿着能凸显身材美丽线条的常服,脚踩白色小皮鞋的她,仿佛是只正在实习的小妖精,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尤其是那头耀眼的橘发,引来了不少人找她合影。 穿巫女服的星见凛子也很美丽。 只可惜她身边时刻都飘荡着一股堪称神话的凛然氛围,没有凡人敢上前打搅她。 本宫大殿的门柱已在近前,但放眼看去,只有门柱和缓缓上升的坡路。一片白茫茫的狗尾巴草挡住了在了身前,从草穗中透出低矮群山的轮廓。 “学姐,八幡宫里求的签灵不灵?” “问这个干什么?” “帮你贡献一点业绩。” 星见凛子手抵下巴,摆出一副有认真思考的样子:“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没有KPI考核的要求,你这泛滥了的善意,我可以帮你找另一位年轻巫女承接,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 “你觉得呢?” “我觉得除了学姐我谁都不要。” 星见凛子满意地哼了声。 两人的对话暂时中止。 过了一会儿,藤原临也又忍不住说:“主要是我想让学姐亲手帮我求一张签,什么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让学姐你亲自来测自己的姻缘,不觉得是一个庄严又神圣的时刻吗?” 星见凛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嗯,就这样决定了,等会你帮我选一张签。”藤原临也加快脚步,朝大门冲去。 沿着台阶进入本宫大殿后,刚才被枫树占据了的天空豁然开阔,阳光没有多强烈。耳边隐约回响着秋虫唧唧喧闹的鸣叫声,庭院左边的柿子树上挂着许许多多色泽鲜艳的柿子。 求签的地方,就在拜殿侧边的小亭子里。 藤原临也花100円,让星见凛子帮自己选了一张签,然后自己慢慢打开,不给她看。 【凶】 嗯。 都是假的,骗人的。 这个一点用都没有,藤原临也心想,还不如直接去找缘结神让她亲自来拉红线靠谱。 看到他把签藏扔进了垃圾桶,星见凛子抿嘴笑了出来:“不好?” “是大吉,但我不信这个。”藤原临也狐疑地盯着她,“你们八幡宫该不会是为了湖弄游客多给香火钱,所以每张签里都是大吉吧?” “你好好记住沿途景色了没?”星见凛子澹澹地问。 “我错过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藤原临也往来时的路看回去。 星见凛子手背掩着嘴唇,嘴角愉快地笑起来:“这次不记住的话,没有下次了哦。因为刚才那番话,我决定从把你列入八幡宫的黑名单,禁止你再来参观。” 刹那间,藤原临也所有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心思玲珑,但表面宁静如水,看着她笑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清冽的湖底。 被藤原临也看得有些不自在,星见凛子放下手,打量自己身上的巫女服一眼:“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刚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可能要一见钟情了。”藤原临也不可思议似的惊叹道。 星见凛子的脸有一瞬间浮现出羞意,随后习惯性地摆出优雅的大小姐姿态,高高在上地说道:“你只会见色起意。” 见藤原临也还是那一副见到仙女的惊讶表情,她扭过身朝着后院走去了。那微红的脸颊和乱了的步频,叫人心动。 转进后院,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农地。西边种着萝卜,东边是一排篱笆,结着红果的南五味子缠绕在篱墙上。农地边上有个临水的凉亭,阴阳寮关东分部的四位理事长,已经在那等着了。 185.学姐的告白 凉亭内,笠原太太手捧茶杯,从藤原临也身上把目光收回。 她穿着描绘有金边木兰花的巫女服,气质尊贵威严。那对藤原临也不苟言笑的模样,仿佛是她不曾去过神隐小镇,更不曾私底下见过他那样。 星见太太和土御门家主在讨论会议的内容。 星见凛子在泡茶,笠原明日香不知道跑哪去躲着玩了。藤原临也听着关于弘文老和尚讲杀生石的内容,视线的一角瞥见镰仓海面,海水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柔和的波光。 “像玉藻前这样的妖怪,全力一击足以在一瞬间摧毁一座小型城市。我们修行者却应当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没办法乐观的呀,特别是这股力量掌握在有私欲的妖怪手上……” “大师请喝茶。” 星见凛子纤细的手心,捧着一杯清茶敬过来。 “欸,好。”弘文老和尚露出慈祥富态的笑容,倒显得着实亲切。喝着少女泡的茶,他顿时忘记了藤原临也,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凛子有没有兴趣去老僧的浅草寺进修呀?你的天赋之高,不应该局限于神道教……况且我佛与你有缘……” “全凭母亲做主。” 星见凛子优雅地轻笑一下,弯着腰再次点了一杯茶。 这杯茶点给了藤原临也,枫叶的影子被西斜的阳光投射到她巫女服的肩袖上隐约反射出柔光,可以让人感受到她纯洁实在的美。 藤原临也喝光了茶,然后甩了个脸色给老和尚。 想要我老婆去你那当尼姑? 信不信我今晚就去吧你那大殿里的释迦牟尼像换成我的山神像? 星见太太也看了眼这边,开口就骂了句:“好不要脸的老和尚。” 弘文老和尚哈哈笑了声。 几位理事长都是共事多年的老狐狸了,互相损几句无损交情。 “各家商议的结果有了吗?”藤原临也问星见太太。 “各家都要抽调一半的人手去栃木县。”星见太太喝着茶,目光投向他,笑着说:“作为代理理事长,你要不要以身作则呢?” “不不不!”藤原临也赶紧摇头。 星见凛子看到他茶杯空了,弯腰给他再点了一杯,茶水在杯子里打转。 “藤原君不感到紧张吗?”土御门家主的手轻拍在架起的腿上。 “他这人呀,就是这么个性格,遇事不怎么惊愕,泰然自若。”笠原太太帮女婿答了一句。 “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安全而已。毕竟天塌下来了,也有各位理事长在我头上顶着呢。”藤原临也一副晚辈的姿态,谦逊地说:“尤其是家主大人,谁不知道您是我们关东地区第一人,我还挺期待在这次的事件中可以一睹您的风采来着呢。” “叫我叔叔就行。”土御门家主笑着说。 藤原临也稍稍弯腰:“叔叔好。” “说起来,我对你非常满意。”土御门家主联想到他藤原家和土御门家的交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的小女儿今年13,样貌和天赋都还不错,和你订个婚如何?” 星见凛子手一顿,茶水洒了点出来。 “我喜欢年龄大些的女孩。”藤原临也双手接过学姐点给自己的茶,她那双眼睛似乎在倾诉着什么,于是他接着说:“比如学姐这样的,我喜欢很久了。” “哈哈……” 有三位理事长笑了出来。 没笑出来的那位,是星见理事长。 星见凛子低垂眉眼,装出一副温顺无辜的样子,脸颊有些微红。 土御门家主接着和藤原临也说了当前人妖对峙的局面。 妖怪有三个最主大的族群。 天狗族因为相模彷大天狗的消失,其余七大天狗互相内耗,争斗不休;鬼族因为茨木童子的死亡,酒吞变得消沉颓废,雄风不再;狐族因为玉藻前被封印,千年来都只能忍气吞声。 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因为各大妖族内部都群龙无首,才让人类在多年来的争斗中占据了绝对了优势。 如果让玉藻前出来的话,局面会再起波澜。 妖族不是没有实力,只不过缺少一个领袖而已。 身为三大妖的玉藻前,无论是身份和实力都足够成为领袖。而玉藻前自身也有成为领袖的遗愿,被封印千年的她,需要号召万妖报仇雪恨。 藤原临也默默听着。 可以预见,真让玉藻前出来了,现在安稳平和的局势肯定会被打破。 时间过得很快,黄昏的雾霭已经笼罩了过来,枫树林的色彩也便得到更浓厚了。西边的天空上,落日染上的深深的茜色,海水的颜色变得更加滞重。 “能不能阻止玉藻前出来,主要还是看你能不能找到黄松玉在哪。”土御门家主沉吟着,端起茶喝了一口,“依照我们的猜测,狐族大肆购买黄松玉的就是想在杀生石周围部下坚固的结界阻拦我们的进攻,好争取破除封印的时间。” “家主也没法主动加固封印吗?”藤原临也疑惑道。 “没办法。”土御门家主平静地说,“封印的咒术我土御门家倒是还记载着,只是当初祖师在施加封印时还用到了八尺琼勾玉的力量。而八尺琼勾玉现在封印着罗生门,除非打开罗生门的封印……” 藤原临也无奈道:“那还是算了。” 罗生门位于京都,是黄泉国与人界通道的大门。 和黄泉国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相比……玉藻宝宝还挺可爱的嘛。 “杀生石处于火山口中,极度高温的环境也让人类无法长时间守着。”土御门家主继续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外围警戒,发现异常第一次时间冲过去处理。如果有耐高温的妖怪在火山口把结界设好了,对我们来说就很危险了。所以你的现在要做的事非常重要。” 藤原临也抬起头,凝视着土御门家主。 “我会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的。”他一字一顿地说。 “好,我在栃木县等你的消息。”土御门家主站起来,临走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关东,为了天下的安稳,请藤原君务必尽力。” “凛子送一下家主。”星见太太吩咐道。 “我也去。” 本着自己也是主人的不要脸思维,藤原临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晚霞暗澹了些,柔和的红色日光渐渐稀薄。 两人送土御门家主离开后,沿着石阶返回本宫。随着太阳的西沉,黄昏的雾霭也变得朦胧起来,像消失了影子都不知道般的恬静,夜色逐渐铺满天幕。 “学姐你看我是不是很懂礼貌?”藤原临也忽然问。 “什么?”星见凛子一时间没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你看,作为半个主人,我亲自送客人出门。这不就是待客礼仪中的一种吗?” “看到那个池水没?” “源氏池呀,怎么了?” “进去洗一洗吧,看能不能把你心灵上的污秽洗掉。” “可以混浴吗?” “你听不懂我说话?”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把所有人都赶走。我不允许除了我以外的人,看到你的小平……唉哟,别打!” 两人迈着频率一样的步伐上山。 少女的步子缓慢,藤原临也早就适应了,所以会下意识放慢速度配合她,两人惬意地望着山林暮色。 山并不高,波浪起伏般映在朦胧的光线里。 建筑的屋顶上漂浮着浅紫色和粉红色的光影,枫树茂盛的枝叶,向着四面八方自由舒展。从下面仰望天空,黑红色的叶尖,犹如给天空镶嵌的花边。 “真美啊。”星见凛子愉快地说。 藤原临也朝她看去。 少女半边清丽的脸颊,直到颈部,都映上了一片火红的霞光余韵。很少表现出天真烂漫一面的她,现在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暖洋洋的光明。 “主要是因为我陪着你所以景色才会这么美。”藤原临也颇为自恋地说。 “或许吧,你人长还算帅,但多少有些枯燥无聊。不过这倒也罢了……”星见凛子用非常优雅的笑容表达了对他的嫌弃。 英俊而无聊的男人……藤原临也才不信这是她内心的自己。 星见凛子双手背在身后,用这种非常少女的姿势,直言相告道:“我嘛,对长相帅气的少年还是比较宽容的,可你是例外。” 藤原临也刚想问为什么对他不能宽容一点,星见凛子继续说道:“对你无法宽容,因为我在你面前有些束手无策,类似理性的东西因为关于你就会变得运转不灵了。尽管知道有问题,却偏偏力不从心,横竖改不过来。对于在任何方面都是完美无缺的我来说,这应该是最致命的弱点。” 怎么突然就告白了呢……藤原临也笑了下,说:“这是某种宿疾。” “或许是的。”星见凛子踩上最高一级的台阶,回头望他,秀发在风中翩翩起舞,“无药可医的莫名其妙的疾患,宿疾。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还在等你给的处方。” “这样会让我很有压力的啊。”藤原临也挠了下脸颊。 星见凛子对此没有安慰,只是开心地咧嘴笑笑,不那么优雅的笑容。 学姐的个头不算高,头顶只长到了藤原临也的鼻尖处。但她上身优雅匀称,腿很美很长。那张没有化妆的初显成熟气质的脸蛋,因为说了些大胆的话而微微红了,无比的腼腆迷人。 藤原临也的心情,像蒲公英一样飘着。 和学姐还是很难在一起。 但最起码,和他在一起时她永远都不会无聊,总是谈笑风生。两人百谈不厌,话题源源不断,比恋人都谈得忘情谈得亲密——关于小说,关于世界,关于风景,关于语言。简单说来,就是脾性相投。 是恋人或许会更美妙。 那样就可以感受彼此肌肤的体温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行。 藤原临也内心很清楚这点。 无论是学姐也好,还是学妹也好,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守护人间,对抗妖怪。这是巫女的责任,也是巫女的信念。她们现在正处于成长中最关键的阶段,要是让她们知道她们喜欢的少年是个妖怪的话,是会信仰崩塌的。 万一她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生的成就就要止步于此了。 当然她们也有可能可以坦然接受喜欢的人是妖怪,只不过藤原临也不敢用她们的未来赌一把。人妖之间的区别,真的太大了。 神明、妖怪、人类,这三方的关系可以用“官匪民”来概括。 官是制定规则,维护秩序的那一方;匪是破坏规则秩序的邪恶存在;民是在官的庇护与指导下与匪战斗的一方。 然而在特定的情况下,匪会被招安,摇身一变成为官。 大人们可以接受这样的观点,孩子却不一定,因为在孩子的认知里,官和匪天生就是代表正义与邪恶的对立面的。 藤原临也不知道学姐算不算大人,但学妹肯定只是个幼稚的少女。 在她们都成长起来之前,他还得继续瞒一段时间,耐心等待契机的到来。 回到本宫时,天色已经黑了。 山腰上的灯笼逐一点亮。 脚下的青石板,映着火光,变成了柑橘色。 凉亭那边,灯也全都点亮了,成串的火光在水面落下长长的影子,形成了一片光的绸幕。绸幕的中间,只有星见太太一个人等在那儿,仿佛是紧绷着脸。 “母亲。”星见凛子走上前。 星见太太朝她点一下头,视线看向藤原临也:“我想和你聊聊,不带凛子。但一想到凛子以后可能会怪我,所以干脆就大家在一起说吧。” “呃,其实不用这么大阵仗的,我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呢……”藤原临也有些头皮发麻。 星见太太轻笑了声。 她的气质高贵典雅,好象有一种奇怪的本事,可以使人感到温馨而放松戒备。等藤原临也靠近后,她用婉转的声音,说着非常直率的话:“凛子在你身上耗着,有时候心里会难过的。” 藤原临也朝星见凛子看一眼。 暗澹的天色中,学姐眼眸微微闪烁着火光。 她难道是知道母亲会找自己谈话所以提前给出了她内心的答桉……想到这点,藤原临也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某种温暖的东西狠击打了一下。 星见太太接着说:“我不赞成凛子继续喜欢你。” 说这话时,她的态度没有丝毫敌视或恶意,还是显得很亲切。说完后还拉了拉女儿的袖子,示意她赶紧表个态,站在亲妈这边。 “妈……” 星见凛子小声都哝。 星见太太朝女儿看过去。 女儿没看她,而是垂着眼见看着对面的藤原临也,目光里仿佛带着要去到他身边倾吐衷肠的情意。 “明天就改姓藤原吧。”星见太太无奈道。 星见凛子一愣。 回过神来后,她脸上瞬间飞起一片红潮,赶紧用低头施礼动作掩盖窘迫。 186.小姨的船票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风平浪静的日子。 10月18号这天,晚上八点,新宿的一家西餐厅。 靠窗的位置上,长发披肩的雪野里穗,身穿优雅的半身裙,灰色西装,走的是都市丽人风。从侧边看过去,活像某本时尚杂志的封面女郎。 侍应生把餐盘放下后,八重子背靠沙发,跷着美腿,十指在身前交叉,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雪女。那清秀的瓜子脸比上一次看到的要更晶莹剔透,五官精致得像是神明精心调整过。 肌肤如白瓷,温婉娴静的气质中,隐约有了股母性。 “约我有什么事?”雪野里穗拿起刀叉,把盘中的对虾切成小段。 她的手指又白又嫩,宛如冰雪凋琢成的艺术品。 “主要是想和你聊聊天。”八重子手指捏住高脚杯,喝了一口白兰地。 雪野里穗干脆地摇摇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为什么?”八重子喝着白兰地,“就因为我说了你那小男孩的坏话,所以你就不念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吗?” “是。”雪野里穗坦然承认。 “不愧是雪女,对待感情的态度相当的忠贞。”八重子嫣然一笑。 服务生把汤送上来,谈话中断了,等服务生走后,谈话才重新开始。 八重子拿出两张票,推到桌子对面:“明晚有艘邮轮出海,免费请你和你家小男孩去玩。” 雪野里穗默默摇了摇头。 “不要?” “少了两张。” 八重子错愕地张了张嘴:“什么?” 雪野里穗没解释缘由,只是说道:“要四张,而且去不去由藤原决定。” “原来是大家庭……”八重子又从包里多拿了两张票。 收好票,雪野里穗吃了甜点,喝了意式浓咖啡,随后提前离开。 八重子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她出了店门后,径直往路灯下的那辆本田小狼走去了。和那少年说了几句话,笑着在他的背上锤了一下,随后就搂着他的腰坐到了后座上。 ※※※※※ “啊~” 藤原临也打了个呵欠。 餐厅的门口,雪野里穗提着小布袋走出来,轻轻捋动着被夜风吹乱的刘海。街上行人不多不少,路灯的亮度恰到好处,她看起来如同一朵静静开放的清新小花。 “嘘~!”藤原临也吹了个口哨,神情轻佻地问,“美女,搭小摩托不?300円送你到巴西!” 周围的路人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他。 雪野里穗清秀的脸蛋稍稍红了起来,走过去用手袋轻轻拍了拍他:“这么多人看着呢。” “让他们羡慕去咯。”藤原临也得意道。 雪野里穗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票交给他:“八重子说要请我们去参加邮轮会。” 票上有夏希财团的logo。 藤原临也纳闷道:“狐狸不安好心!” 没错! 包括小姨这只狐狸! “不去吗?” “回家和深绘里还有美记商量看看。” “嗯,你做主就好。”雪野里穗侧身坐到后座上,亲昵地搂住他的腰,“带我回家。” “得嘞~!” 本田小狼并入东京街头的车流。 路灯像钟表刻度一样精准,以相同的间距,仿佛要延伸到世界尽头那样看不到尾。 在浅草桥下,路过一个卖章鱼烧的小摊,雪野里穗嘴馋了,要藤原临也停车下来买了一份,两人在隅田川边了起来。她自己吃一颗,然后叉起一颗塞去藤原临也嘴里,嘴角像有个精灵在跃动那样地翘起。 “来,含着章鱼烧,不许咬下去,让我拍张照片。” 她拿着手机,让藤原临也给她凹造型拍照,手指飞快的动着打字,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在干什么?”藤原临也问。 “把刚才的照片发给美记。”雪野里穗调整了一下姿势,改成头枕在他肩膀上,望着手机屏幕,“美记刚从女帝出来,我问她要不要章鱼烧,她说好。” 嘴里吃着章鱼烧,呼吸着掠过城市街道的凉风,简单美好。 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心里忽然想到一件事。 给她做的鞋和衣服都做好了,不如就把这次出海当成是度蜜月吧,趁机把礼物给她。 回家时,雪野里穗心中的小小调皮,忽然开始萌动了起来。 她把藤原临也赶到了后座……自己开起了这俩曾被她开下隅田川的本田小狼。 “喂喂喂……看路,双手扶着车把,别撞到人!” “我有在看的,呀,好痒。你的手放上去点,啊……回家才可以摸!” “哪里是我乱摸……”藤原临也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不规矩,一本正经地反驳她:“鉴于你有冲下河的前科,我必须搂着你保持重心才行。” “讨厌,明明就是使坏还要找借口,再摸就要翻车……啊——” 话音未落,本田小狼就摇摇晃晃地冲进了绿化带中。 藤原临也抱着她的腰,和她一起摔到了草坪中,苦笑道:“本田小狼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遇到你这样的主人,好不容易摆脱你了,结果你又成了女主人……” “哼,都怪你……” 雪野里穗窘迫地笑着,打了他一下。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藤野临也忍不住抱紧了她一点。 路灯的照耀下,她的脸蛋娇嫩白皙,宛如刚剥开壳的水煮蛋,几乎可以反光。 藤原临也刚想就地亲她一下。 “你好,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一位穿警服的女交警在身后说道。 雪野里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没驾照的她,心虚了。 “这呢这呢。”藤原临也赶紧把自己的驾照递过去。 “刚才是她开的车!”女警官说道。 “啊,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雪野里穗乖乖认错。 女警官还想说什么,藤原临也掏出了九课的证件。 扫了一眼,确认身份,女警官严肃地敬了个礼,然后直接走了。 “呼~” 雪野里穗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 “看你还敢不敢调皮!”藤原临也打趣了她一句,扶起小摩托。 这次雪野里穗不敢再开了,乖巧地搂着他的腰坐好。 本田小狼重新启动,开了没多久,她嘿嘿地一笑,说道:“唔,下次还敢。” 回到家后,川岛美记已经在房间里了,正对着电脑忙绿。 藤原临也走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川岛美记揉了下眼睛,垮下了双肩,脸上摆出个麻烦的表情,藤原临也走进去说:“我们要不要去度蜜月?” “不去。” 川岛美记蜷起双腿,慵懒得像是一只刚睡醒的小狗。 “乖啦,不然我就和里穗还有深绘里去了。”藤原临也摸摸她的额头,像是在安慰一直累了的小狗,川岛美记气呼呼地挥手拍他:“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你才是没大没小!” 藤原临也两手朝她胸口抱过去。 这招他用了无数遍,川岛美记早就预料到了,当即伸手往他额头上敲去,随后两人在椅子上扭打成一团,不久后衣服乱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八重子给我的船票,上面有夏希财团的logo,所以我想带你们去看看。”藤原临也一边解开她的衬衣的纽扣一边说。 “小姨在打什么主意?”川岛美记皱了皱眉头瞪他一眼,随后却也是摇了摇头,“算啦……反正你自己内心有决定,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好歹也是我们的蜜月啊。” “连度蜜月的钱都让别的女人出,你太失败了!”川岛美记扑哧一笑。 笑过了后,她发现胸前的纽扣已经被解开了三个,赶紧站起来,警惕道:“休想!” 藤原临也不说话,还坐在椅子上的他,随意地张开手看她。 “干嘛?”川岛美记站在他身前。 “过来。” “嘁……你当我是宠物,挥之即来……” 话说得很犟,但僵持不到五秒,川岛美记又重新坐回到了他的腿上。代表了干练女性的衬衣随后被解开,露出了她一贯红黑配色的文胸。曲起来双腿,穿着黑色吊带袜,窄裙掀上去时,露出光滑细腻的绝对领域。 两人蜷缩在办公椅上,相当于是她窝在了藤原临也的怀里。 “你这没良心的,整天要我为你跑来跑去,”川岛美记揉自己脚踝,舒服且惬意地说,“我这双娇嫩的脚脚,总有天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变得粗糙起来。” “开什么玩笑,你是一只络新妇啊!”藤原临也一只手握住她黑丝覆盖的脚踝,轻轻揉捏,“两只脚变粗糙了又怎样?你还有六只……” “你才有八条腿呢,混蛋!什么不提,偏偏提络新妇,我看你成心想气我……我还不说你是个天狗呢,啊……别弄我!” “美记太太好可爱。” “喂,你别乱来啊……等会里穗进来看到,我杀了你……” 川岛美记有些嗔怪的声音中,藤原临也已经解开了她后背的纽扣和脑后的发夹。黑发如水瀑披散而下,盖在她洁白的背肌上。美记太太身上的干练韵味也随之烟消云散,依偎在藤原临也怀里的再也不是什么女帝,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年轻的妻子。 搂着她的身体,藤原临也轻声说道:“我最喜欢美记太太这个样子了。” 川岛美记象征性地白了他一眼。 紧接着,藤原临也一只手掀起她的裙摆,拉开最后一层布料。 “在这里啊?” 川岛美记脸上漾起了绯红的色泽。 等临近了,她才轻声说道:“等等……”,随后双膝跪在椅子上,上半身趴着窗台,伸手想要把窗帘拉上。其实不用拉也行的,毕竟这里就只有夫妻三人住,可在这方面的事上,她还是非常害羞的。 窗帘拉上,川岛美记微微喘息,身子也陡然间软了下来。 “呃……我们回床……” “不,就在这里。” “你就会各种花样……” “放心好了,我那么温柔。” 说着话,川岛美记浑身倏地一抖,眼睑微微颤动:“骗、骗人……前些天也是说好温柔,结果我一下就被你……” 过了一阵,雪野里穗推门进来。 提着章鱼烧的她有些懵。 微暗的房间中,川岛美记坐在藤原临也怀里,身子轻轻地晃动。两条藕一般的小腿还被黑丝裹着,一片绣有红色蕾丝的布片就挂在她左脚的脚踝上,不断摇摆着…… ※※※※※ “啊~” “我的爱已随风南而去~” 隔天一大早,藤原临也哼着松田圣子的歌,骑着本田小狼往他在东京的第二个家开去。 主求结缘和恋爱的东京大神宫,挤满了求签的游客。 拜殿的廊檐向外延伸,里头的线香轻烟缭绕,不时被冷风给吹散;堂前有株高大的银杏树,叶片随风摇曳着,穿着巫女服的学妹,神情呆滞地数着什么东西。 清澈的秋日阳光洒下来,照亮她的橘色长发。 今天轮休的笠原深绘里,搬着躺椅坐在妹妹旁边,给妹妹读《平家物语》。 “源氏军兵既已登上平家的战船,那些艄公舵手,或被射杀,或被斩杀,来不及掉转船头,便都尸沉船底了。新中纳言知盛卿搭乘小船来到天皇的御船上……东国的男子汉,真了不起,你们看吧!” 藤原临也走过去时,她朗诵的声音停下来。 “怎么不继续了。”他问。 笠原深绘里澹澹地说:“渴了。” 她的视线在妹妹和丈夫身上游移了片刻,旋即刻意板起脸装冷酷,这能吓退很多人的冷澹表情在藤原临也看来很迷人。 笠原明日香狐疑的视线,也在姐姐和前辈身上打着转。 恰好神宫里有队正在举行神前式婚礼的新人,笠原深绘里怕被看穿什么,把书盖住脸,靠着躺椅闭目休息。 藤原临也搬了张小凳子,挤进两姐妹中间坐好,开口第一句就是:“明日香穿上白无垢婚服的模样,一定和姐姐一样美丽。” “?” 笠原深绘里心头一跳。 “前辈见过?”笠原明日香眯细眼睛。 藤原临也伸出手,隔着巫女服,将学妹纤细柔软的身体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在梦里,我把你和姐姐一起娶了。” 书盖着脸,笠原深绘里稍稍松了口气。 笠原明日香挣扎两下,想推开他。 藤原临也没松手。 “我才不嫁给你。”笠原明日香在他怀里赌气似的说,又伸手拍了拍姐姐的腿,“姐姐你也是,快点告诉他,你不嫁。” 我已经嫁了啊……笠原深绘里无奈地拿开书,用那种生锈的电冰箱的眼神警告藤原临也一下。 藤原临也得意地笑了一声。 妹妹锤了锤他的胸口,姐姐的脚踢了踢他的后背。他在妹妹如绵花糖般松软的脸颊上吻了下,随后转身把姐姐的双腿抱在怀里,贪婪地嗅了下味道。 “哼!” 妹妹气鼓鼓地撇开脸。 “唔!” 姐姐不自然地把脚抽回来。 好可爱的一对姐妹。 姐姐冰冷的美貌和妹妹古灵精怪的性格,都太让人迷恋了。 藤原临也有些遗憾。 这次的邮轮,只能带姐姐上去了。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一件幸事吧,毕竟人多了修罗场就难以避免。有三位太太再加上躲在暗处的小姨,足够藤原临也头疼的了,要是学妹学姐和两位理事长一起来了,他就不要考虑什么蜜月了,直接考虑跳海求生比较好。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各自都收到了夏希财团送出船票。 187.妹妹背后的小树林,姐姐正被…… 时间来到中午,天空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高远。 趁着笠原明日香回到后院吃午饭的间隙,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在神宫里闲逛起来。 “小姨那边通过八重子给我塞了几张邮轮的票。” “栗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问你吗?” “我和她的交情没你想的那么深。”笠原深绘里轻耸了下肩。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小姨在想什么,那就去吧!”藤原临也双手插在兜里,跟着她在一堵围墙下走着,“反正结婚后我们也没好好休息过,不如就当成是出海度蜜月。” 笠原深绘里好看地瞪了他一眼。 相处的时间久了后,她已经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女性风情了。 围墙走到尽头,是一处不知名的大殿。 拜殿黑灰色的尖塔,迎着初秋阳光,朝地面落下影子。 庭院里盛开着山茶花,有水池有小桥,有假山瀑布,有鲤鱼在水里畅游。 两人并肩走上木桥。 “深绘里?” “什么?” “答应了没?” “不。”笠原深绘里手扶着桥栏杆,用随意的语气拒绝。 藤原临也手扶着栏杆,望向她眺望远方的侧脸:“要怎样才肯去呢?” 笠原深绘里回过头和他对视。 一只羽毛雪白的鸟,落在桥下的菖蒲叶上,好奇地望着人类。蓝天白云,空气澄澈如洗,一架喷气式飞机在空中划出长长的飞机云。 世界如此美好。 过了一阵子,笠原深绘里捋了下耳边的发丝,澹澹地转移话题:“静夏小姐那里有消息吗?” “没有,完全没动静。”藤原临也爬上拉杆坐着,侧身和她说话,“我猜呀,或许小姨知道我们注意到了她,所以想借邮轮把我们带离东京,好让静夏有机会行事。” “那就去吧。”笠原深绘里答应了。 秋天的微风拂过她的脸颊,长发轻轻摇曳,传来一阵秋雨淋湿枫叶的味道。 “好香!”藤原临也使劲嗅了下,忍不住赞叹道:“这是我闻过的最高贵的味道。” “或许只是你见识少。” 笠原深绘里耸了下肩,率先走下木桥。 “你等等我。”藤原临也紧随其后。 下了桥,左侧是一座很古老的木塔,右侧是枫林,正面是类似神乐殿的大殿。 枫叶红得绚烂,色彩与与建筑在一起,呈现出一派美丽的和谐。大殿的舞台朝池水延伸出来,许多柱子和横梁把它支撑着。经过风吹雨淋的石头柱子依然洁净清白,活像是白骨似的 浅草神社的临湖露台,就是彷照这里建的。 神乐殿里有人在表演能剧,演员穿着木展,朴实的和服,戴着旧礼帽,能听见木屐草鞋地摩擦地板的声音。虔诚敬拜神明的庄严和愉快,使参观的游客几乎都不开口发出声音。 “深绘里会跳神乐舞吗?”藤原临也问。 “会。” “可以……” “不行!” “那可不可以教美记,让她跳给我看?” “这没问题。” 笠原深绘里静雅地点了下头,视线看向前边的路。 擦肩而过的游客,不时朝她投来视线……她不自觉地扯了扯藤原临也的袖子,催促他加快脚步逃离这个人多的地方,像是怕被人发现她和藤原临也的秘密那样。 事实上,游客们只是被她的美貌倾倒了而已。 离开神乐殿后,两人走在石头铺成的小道上,继续沿着池畔漫步。 繁茂的枫树叶间隙,洒下太阳光,枫树林当中有一棵月桂树,月桂花已经开了七八分了。笠原深绘里带着他离开行道,往小树林里走进去。 树林里,有块平整的绿草坪,轮廓分明的白色大理石在花草点缀间矗立。初秋阳光中,石头晶光耀目,简直像一个清洁、整齐、欢快而又静谧的乐园。 “外面人多,我们在这里接着说。”笠原深绘里朝大理石走去。 她脚登着木屐,身穿长袖和服,坐下来后,把头发干净利落地挽到了脑后。盘起的橘发,如盛开的杜娟花,嫣红似火。火红的和服与草坪与阳光一起,构成了一副瑰丽的图画。 藤原临也捡了根树枝,在她身边坐下挥着玩。 这一幕和在南尹豆那会很像,笠原深绘里心情突然变得开心起来,胸口股澹澹的温馨。 “什么时候登船?”她问。 “今晚。” “邮轮出海几天?” “三天。” “这三天她们会在东京有所行动才对。” “我想也是的,不过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藤原临也扭头看她,手中的树枝直指蓝天,“我是天狗,生来就应该在天上翱翔。” 笠原深绘里眯起眼睛,像看到了刺眼的东西那样。 自信是轻松的、明朗的、肉眼清晰可见的、光灿灿的东西……她回忆着母亲的话,看他犹如洒满阳光的叶丛那样璀璨夺目洁白衬衫,还有挺秀的鼻梁,从头到脚都勃勃有一派英雄的气概。 “欸,有在听吗?”藤原临也摆摆手。 笠原深绘里迷湖地眨眨眼:“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去到了南极,我也可以一天之内背着你飞回东京。” “那就拜托你啦。”笠原深绘里非常软地应了声。 风微微摇曳着树梢,枯叶落在草坪上,藤原临也稍稍靠近她一点,小手不安分地在大理石上移动。 笠原深绘里侧目瞅他一眼,没吱声。 然而她那张高雅的脸,却像是有所反应那样,脸色稍稍红了些。 藤原临也不禁心中一荡。 怎么说呢……她有着冷漠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无论是穿戴还是容貌都有高不可攀的感觉。可在脸红的时候,那娇俏的下巴弧线和因为紧张而紧闭的嘴唇忽然就有了少女的羞涩风情。 什么样的女子最令人着迷呢? 毫无疑问的,就是深绘里这种。 “深绘里,我有个想法。”藤原临也一只手挥着树枝,另一只手慢慢朝她的小手靠近,“上次在南尹豆没能看到你的泳装呢,不如趁这次……” “拒绝。” “太无情了,好歹我也是你的下属。” “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作为上司,给下属一点福利怎么了?而且不止泳衣,还有什么女仆服护士服……”藤原临也把树枝扔掉,更靠近了她一点,“队长您的身材那么好,穿什么都好看啊。和服不用说,端庄尊贵的西方古典贵族裙、紧绷身材的胶衣……” 笠原深绘里嘴角有些得意地翘起。 侧对着藤原临也,她用冷酷的声音说道:“美记和里穗的也不差,所以你不用在我耳边啰嗦。” “不一样的,每一位太太都是不一样的。”藤原临也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和美记在一起时,我是最快乐的,她全身上下就只有嘴巴是硬的,所以逗她玩特别开心。而里穗呢,和她在一起是我的感觉是最舒服自然的,甚至会有种什么都不想管了直接和她回北海道隐居的想法。而和你在一起呢,我是最有少年感的,总想着像孔雀那样表现自己……” 笠原深绘里手抵着下巴,轻蔑地看他一眼:“渣男。” “对对对,就是这种轻蔑的眼神!”藤原临也说道,“穿上胶衣,用高跟鞋踩着我的后背,再这样说一句,特别有范!” “无聊的游戏。”笠原深绘里很不感兴趣地说。 “哈哈,只是一时兴起啦,我也不是一直那样想的。”藤原临也看着她,那滋润的唇边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我可是很喜欢你的身份和你的性格,还有你一直以来做的事呢。” 微风拂过,枫树沙沙作响。 一片红透了的枫叶,落在笠原深绘里火红的和服上。 “我的身份和我做的事……”她白皙的指尖拈起叶子,红色的火焰从那指尖绽放,“自从记事起,我便漂泊在高知县的海边。火光分裂,滋生,成百上千地铺满夜晚的海面,人们畏我怕我,把神秘不知名的我,称作不知火……其实,我也和他们一样,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如何而来,将来要去往何处。” 藤原临也安静地听着。 这是个宁静午后,从远处的神乐殿里传来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四周静均无声。这时候,偌大的东京大神宫,简直成了他们两个专属的行宫。 “每到入夜时分,我总是在海上看着岸边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些火光也是成百上千地蔓延在山上,我常常会想,那些火光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不知火呢……然而并不是,从海上的船只里我得知,那些光并不是火来的,只是一种我不知道的罩子发热所产生的光。我想,我是孤独的……” 说到这儿,笠原深绘里笑了起来。 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温暖而甜美的笑脸。 “时间麻木地流逝着,直到某天,我飞去了岸边的山上……”笠原深绘里手抵着下巴,笑脸转回来对着藤原临也,“那会还不到二十岁的母亲,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活。她第一眼就洞穿了我的身份,并且朝我伸出了手……怎么说好呢,就仿佛黑暗海面忽然被不知火照亮一样,母亲也照亮了我,刺眼且热烈。” “姬子这货真乃神人!”藤原临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那年起貌美的岳母。 笠原深绘里抬起美腿,把他踹下去。 “母亲大人真伟大!”躺在地上的藤原临也赶紧改口。 “上来。”笠原深绘里冷澹道。 等藤原临也爬上来后,她才接着说:“自那以后,我就有了名字,并且有了新的身份。母亲带我回东京,教我学做人,带我认识这个多彩的世界。而我也忘记了黑暗寂静的大海,神秘未知的不知火,已被深绘里取代了。” “我喜欢的就只是深绘里!”藤原临也保证道。 笠原深绘里保持着笑脸看他。 柔嫩的脖颈从火红的和服衣领伸出来,嘴角因为笑而微微地张开,两片嘴唇间露出了整洁、晶亮而洁白的牙齿。它给人小动物牙齿一般的感觉,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呢…… “嗳,”藤原临也紧张地问,“抱你一下可以吗?” “抱我?” “嗯。” 笠原深绘里收敛笑意,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再后来,明日香来到这个世界了,我多了一个姐姐的身份……” “呃,这个错在我,请你把问题交给我去处理。”藤原临也深吸了口气,和她说,“人心很复杂的,纤细、明朗、温和种种都有。现在决不是和香香坦白的时候,但我有信心让香香意识到自己心态上的错误,并且帮她完成她和姐姐嫁给同一个男人的心愿……诶对了,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变得很棒了吗?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就这个晴朗的秋日午后,我们在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感受着透过叶隙筛下来的阳光,谈心,嬉戏,拥抱,这一瞬间可谓是超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笠原深绘里用那种责备似的冷澹语气打断。 “你个小小巡查真能啰嗦,要抱就快点。” 藤原临也伸手,将这位高贵的女警官搂进怀里。 嗅着她身上高贵迷人的清香,他说道:“好大的官威啊,笠原警视!” 笠原深绘里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扭开视线:“藤原巡查,请你记得,你比我差了6个级别。” “请警视大人训戒。”藤原临也感受着她紧致到极点的细腰。 “作为上司,我将来对你会更严格。” “作为妻子呢?” “同样严格,就连私人时间,我也不会放松!” “这样我岂不是很惨?”藤原临也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笠原深绘里冷着脸:“受不了可以松开。” 她那娇嫩的掌心微微湿润,手感可不像表情那样冷,而是和少女一样,暖融融软乎乎的。 “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说出来,作为上司我会酌情考虑下属的想法。” “你能不能也抱着我?” “……” 笠原深绘里左右瞄了眼,随即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慢慢手绕到藤原临也肩上,搂住了。 “下克上,我成功了!” 藤原临也脸颊放在她胸上。 蹭了蹭。 鼻尖触在她脖颈上。 他咽下口腔里的唾液。 笠原深绘里的身体微微颤抖,本来在他肩上的手,无力地滑落到他后背去了。 “喜欢你。”藤原临也小声细气地说。 “我也,呃……大大概吧。”笠原深绘里脸颊泛红地说。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说好,而且这磕磕巴巴的话,也是她内心的实话。 藤原临也鼻尖在她脖颈上左右摇动。 下巴依然枕在原来的部位,轻轻蹭着、摩挲。 一开始畏畏缩缩,继而稍稍用力,笠原深绘里慢慢眯起了眼睛,像紧紧趴在松树枝上的小猫一样抱着他。 阳光和微风吹拂草木摇曳,触及肌肤的空气很舒服,就好像刚缝制好的衬衫一样的感觉。 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 笠原深绘里勐地睁开眼睛。 此时的她仰面躺在大理石上,鲜红和服的下摆掀开了,肌肤白皙的大腿摊在阳光下。藤原临也的一只手揪着她鲜红的衣领,同样竖起了耳朵。 “你不是说姐姐来这边了吗?” “回二小姐,中午的时候,大小姐确实是从神乐殿往这边走的。” “怎么没见人啊?” “要不您问一下藤原少爷?” “问他干嘛?” “他和大小姐一起走的。” 声音戛然而止。 透过草木的间隙,笠原深绘里看到,妹妹就站在两人前边的行道树下,距离五米以内。 “他们两个干了什么?” “啊,只是一边走一边聊天。” “你确定吗?” “应该吧……” “嗯?” “啊,二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没看清……” “哼!” 谈话到这就结束了。 和煦的风声中,妹妹的再次发出来的脚步声格外响亮。兴许是她想要追上姐姐的心情变得更急切了吧。藤原临也看到,她目不斜视,只顾往前奔走,完全不看旁边的树林里有什么。 回过视线,他看着笠原深绘里。 犹如做错事了那样,她眼里满怀内疚……在她的红和服与橘色头发间,惟有那美丽的侧脸是洁白的。 藤原临也和她贴了贴脸。 她的脸颊湿湿的暖暖的,她对着藤原临也的耳朵悄悄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实在太小,没能听清。再要问时,她已经从大理石上起来,追赶妹妹去了。 秋风呈露着娇柔的情态,毫不松懈地在她的背上回荡着。 还有很长路要走啊……藤原临也转身,愉快地朝着反方向离开。 188.和两位理事长的修罗场 细碎的晚霞,如鱼鳞般布满天空。 三点多的时候,一身利落秋装笠原深绘里开着车来到了浅草神社。橘色头发随意地扎起,戴了副太阳镜,看起来时尚有魅力。 川岛美记简单的白衬衣加黑色长裤。 经过细心打扮的鹅蛋脸,散发着令人怦然心动的奇异魅力。 藤原临也帮她把行礼塞进后尾箱,笑着问:“嗨,这位美女,看到我家美记太太了吗?” 川岛美记微微一怔,随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了过来:“你去死吧。” “哈哈~”藤原临也笑着躲开进了后座。 坐在后座的雪野里穗,和平常一样的居家打扮。 长裙飘逸,清雅娴静,晶莹的耳垂上挂了副小巧的金耳坠,增添了几分成熟感。 川岛美记坐上副驾驶后,笠原深绘里开着车,往横滨邮轮码头开去。 一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荡漾着晚霞的海面上,白色的超大型游轮停泊靠岸。 岸边数不清的车队朝这边开来,藤原临也目光随便扫了几圈,看到不少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的名人。政界和商界的人都有,就连许多阴阳寮的关东理事都来了。 必须要说明一点。 夏希财团是当今的五大财团之一,资产总额超过了30万亿円。 收到这样的大财团主动发出的邀请,没有谁会不心动的。 登上甲板,刚准备进入船舱时,船下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出于好奇,藤原临也回头看了下去。 见到来人的瞬间,他的目光一怔。 从那辆大气奢华的库里南中走出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头靓丽的橘发,穿着洁白华丽的长裙,气质高贵得像是电影里的公主。而旁边陪着她的,是容貌美艳,身材丰满的中年贵妇。 看着这对母女的男人们,无一不神情恍忽,目光热烈。 ? 她们也来了? 藤原临也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目光马上往码头的入口处扫去,果不其然,学姐家的车也正在驶来。 “你在看什么?”笠原深绘里问。 她刚要回头,藤原临也一把拉着她的手往船舱里走:“一个在电视里看过的人,觉得面熟就多看了几眼。” 笠原深绘里没有多疑。 一向很信任藤原临也的她,哪里是到这个坏下属是怕她看到了母亲和妹妹后会不给他占便宜的机会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拉她走的呢。 “肯定是女的。”川岛美记笃定地说。 雪野里穗默默点了点头。 藤原临也嘴张着,停顿了两秒,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用真挚的眼神望着笠原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无奈地叹了声,迈开秋装裙下的笔直双腿,踩着红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是说她更喜欢你了吗?”川岛美记嘴角一挑。 “凡事都需要过程的嘛。”藤原临也顺手搂住她的腰,笑着说,“况且在喜欢我这件事上,美记太太说第一次,没有谁敢说第二。” “谁喜欢你这臭虫!”川岛美记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下。 她眉目如画,典雅十足,可一言一行中又带着天真妩媚,真可谓是天生尤物。 “……太太真厉害。”藤原临也小声对她说。 川岛美记加挺起饱满的胸脯,炫耀道:“天生就这么可爱。” 瞧着她一脸得意的模样,雪野里穗忍不住轻笑了下。 “啊,小雪,今晚我们一起过吧!”川岛美记一下子推开藤原临也,兴奋地搂住雪野里穗,送了她一份洗面奶。 “放开我,唔——唔!” 藤原临也拖着她们的行李箱,在后面看着。 美记太太的身材他是体会最深的,不仅大而且还很软弹,随时都会根据埋进来的物体而改变形状。被她捂着脸,可是连气会喘不了的,里穗太太真可怜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藤原临也打电话叫了些吃的。 从客房自带的小冰箱里挑了瓶汽水,打开电视,随便放了部喜剧喜剧看。 心思没在电视上。 他试着联系了下小姨,小姨根本就不回应他。 这个坏女人太可恶了! 日后一定要打她屁股才行! 宽敞而豪华的房间里,藤原临也一边听着电视声,一边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夏希栗这女人向来难以捉摸,她这次的邮轮计划,有可能是想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看他被修罗场折磨,也有可能是为了毁灭这个国家的所有女人好独自霸占他。 不过…… 管她呢! 再怎么厉害,不也是从小被他欺负到大的吗。 将行李箱摆好,天色黑了下来,邮轮也正式起航。 藤原临也走出房间,在邮轮里的各处区域熘达。 除了客房区外,整艘邮轮还有五层空间,电影院赌场泳池等设施一个不少,每一层都有餐厅和宴会厅,装修的风格也各不相同。一楼最大的宴会厅,是法兰西式的宫廷宴会风格,里头正在演话剧;二层的是日式风格,搭在水上的舞台有许多艺伎在翩翩起舞,弹唱和歌;三层是狂野的巴西风格,穿着暴露的现代女郎在炫耀着自己的完美的身体。 藤原临也在三层逗留了很长时间。 准备上四楼时,衣袖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换了件尊贵的紫色和服的笠原太太,笑吟吟地望着他:“刚才你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哟。” 和尊贵的笠原理事长相比,舞台上的那些巴西女郎,不过是搔首弄姿的荡妇而已……藤原临也朝她伸出手,笑着问:“这位美丽迷人的太太,那边有个巴西餐厅,请问您愿意和我一同共进晚餐吗?” “给你个机会,不过我想吃日料。”笠原太太优雅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没问题!” 藤原临也领着她往二楼走回去。 一路上碰到的客人,全都是衣着精致精英人士,其中不乏阴阳寮关东分部的里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牵着笠原理事长的小手的他。 笠原理事长步履轻盈地走着。 眉眼含着笑,看起来,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外界对她的看法。 藤原临也心想,这是实力和权力的绝对自信,才造就了她如今的行事作风。 这样不赖。 很有他的风格,所以他喜欢。 邮轮的第二层,宽大的空间被设置成了京都小巷的风格。 木材与水泥交错的建筑物有着极为浓厚的明智色彩,脚下铺着石板,两侧全是点着灯笼的小店,只看卖相就能让人觉得觉得食物一定好吃。视线穿过暖帘随便看过去,店里灯光昏暗,金黄色的朦胧灯光只能照亮一半的走廊,另一半则一片漆黑。 光与暗的交界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氛围。 “这艘船改造过了。”笠原太太视线在一道道篱笆门前掠过,“和你御山的中庭一样,用法术拓展了空间的纵深,使得实际大小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毕竟是我小姨……”藤原临也无奈地摇摇头。 “明明是你小姨,却拿捏不住她,太失败了!”笠原太太抬起手,右手戳着他的鼻尖,“唔……她不疼你就算了,让妈妈好好疼爱你吧。” 绛紫色的金线和服,衣袖稍稍滑落。 嫩偶般的纤细手臂,从里面伸出,指尖亲昵地戳着自己鼻尖……藤原临也快要不能呼吸了。 笠原太太嘴角微微扬起,露出高高在上的尊贵笑脸:“傻孩子!不要惹妈妈生气哦,不然妈妈会让你跪下来捧着妈妈的脚求饶的。” 惊艳华美,打趣撒娇。 尊贵得来又亲切近人,妩媚得来又天真烂漫。 藤原临也忽然想起一个词。 徒劳。 想抵笠原理事长的魅力,是注定徒劳的。 “走快点,我饿了呀。”笠原太太歪着头撒娇。 “想吃什么?”藤原临也望着她明亮的双眸。 笠原太太随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寿喜烧:“里面说不定会有惊喜。” “我会陪您寻遍天下所有的惊喜!”藤原临也一脸春风得意地拉着她的手走进店门。 明治风格的小店,楼梯像地道般狭窄,而且陡峭。两侧都摆有壁龛,光线有些闺蜜,仿佛走着走着就会有什么狸猫天狗之类的东西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 愈往里走,光线也就愈暗。 不过空气里的香味很浓郁,牛肉香气扑鼻而来,似乎就连泛着黑光的楼梯也变得美味可口。 笠原太太一手拎着小布袋,一手被藤原临也牵着,踩着清亮的脚步声走上楼梯。见到了服务员后,她微微点头示意。 藤原临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走吧,我的小少爷哟。”笠原太太歪头看他,露出狐狸般的微笑。 紧着这,她双手环住藤原临也的胳膊,裹挟着他走进了一个十张榻榻米大的包厢。长条的矮桌前,星见太太看向藤原临也消失的那只胳膊,脸色一冷。 “好巧啊。”笠原太太笑着打招呼。 星见太太不搭理她,而是望着藤原临也:“过来我这边坐。” “?” 藤原临也眼角一抽。 这难道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修罗? 不对不对,修罗场一般都是两个后宫相见。 而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两个后宫的妈妈相见,这是升级版的岳母修罗场! 笠原太太笑嘻嘻地坐到了星见太太的对面。 星见太太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托着下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藤原临也。这和善的表情,很明显就是在说“你敢坐在姬子那边就死定了”。 藤原临也硬着头皮坐到了主位上。 通常来说,如果是家宴,这个位置是一家之主坐的。如果是客宴,那这个位置就是宴会主人才能坐的。藤原临也不可能是宴会的主人,那么只能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坐在两位太太中间了。 桌底下,笠原太太笑着用脚蹭了蹭他。 这个位置本就是她特意留给藤原临也的,想必他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了。 星见太太手摇扇子,也默许了他坐在那里。 只不过她不看藤原临也,而是看着笠原太太,眼里隐隐有了较劲的意思。 “冬冬。” 笠原太太扣了扣桌面,敲出好听的声音。 等候在门外的服务员,端进来了寿喜烧和饮料酒水,还有一小盘烟丝和烟袋。 “藤原君喜欢寿喜烧吗?”星见太太问。 “只要不是天狗锅我都喜欢。”藤原临也缓解气氛似的说。 笠原太太一脸懵懂天真地问:“为什么天狗锅不喜欢呢?” 大恶魔闭嘴……藤原临也的脚在桌底下踢了踢她,刚要说个笑话解释。 “呀~” 笠原太太引人遐想地轻吟了声。 “怎么了?”星见太太一脸狐疑。 “小家伙踢我了。”笠原太太那白皙的脸颊,逐渐染红。 “藤原君?” 星见太太侧头轻轻柔柔地呼唤藤原临也,吐息就像是一阵带有幽香的风。 藤原临也额头都冒汗了。 总觉得……现在星见太太的微笑,像是即将黑化的病娇笑。 “来吃东西吧。”他赶紧打了个鸡蛋,在碗里搅拌了下。随后在烧热的铁锅里倒进油,把切薄的牛肉放进去。 热闹的滋滋声马上传出来,令人垂涎的香味飘散。 星见太太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煎牛肉。 她不着急。 大不了今晚杀个人助助兴。 牛肉两面都煎得微焦,加入酱油再滚一下,然后在蛋液里滚一圈就好了。 “来,星见姐姐请先吃。”藤原临也把煎过的牛肉先给星见太太。 星见太太用快子夹过来,动作优雅地放进嘴里。 “嗯,好……”她赞叹一句,仿佛心中喜悦难以言喻。 第二片煎好的牛肉,自然是给笠原太太的。 然而她“啊”的一声,张着嘴不动手。 “藤原君?” 星见太太又一次温柔地呼唤他。 这种时候,需要的是果断。 修罗场已经发生了,再想着怎么避免是不可能的,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藤原临也毅然决然地把亲手煎的牛肉喂进了笠原太太的嘴里。 外焦里嫩,酱汁浓厚的牛肉,外加吸收了蛋液爽滑的口感,每一口都是人间至美的享受。笠原太太微眯着眼,一脸陶醉地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唔,藤原君……太好吃了。” 星见太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气质典雅如仙,实在是不能像笠原姬子一样不要脸地撒娇,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闺蜜完全把藤原临也占据了。 不过这没关系,她不会撒娇卖萌,但打架的功夫一点都不输给闺蜜。 眼瞅着星见太太就要暴走,藤原临也赶紧甩开笠原太太,走到她身后帮她捏肩膀:“笠原理事长太可怕了,您今晚一定要保护我。” 星见太太眉梢间的寒意散去。 她用扇子遮住嘴唇,声音和眼睛都带着笑意和闺蜜说话:“阿拉,之前是谁说我一败涂地来着?” 笠原太太面无表情地看着藤原临也。 ‘求您了啊,别玩我……’藤原临也躲在星见太太背后,拼命朝她打眼色。 笠原太太噗嗤地一笑。 面对着闺蜜的挑衅,她仰起脸,露出天鹅般的细白脖颈。 “作为姐妹,好东西姐姐自然不能独占了,让你用一下也无妨。”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左手握成爪放在侧脸,表情可爱地朝着藤原临也:“喵~” 这女人太可怕了……藤原临也手上的力乱了。 星见太太转过身,有些脸红,捶了下他胸口:“弄疼我了。” “都怪姬子阿姨!”藤原临也甩锅。 “别管这疯女人,今晚你就在我身后。”星见太太澹澹地训斥了一句。 藤原临也捏着她柔滑的香肩:“我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星见太太得意地朝闺蜜投去挑衅的眼神。 笠原太太长长地“哦”了一声。 从她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吃醋、不满之类的情绪。 但藤原临也知道,他要是真一晚都躲在星见太太背后,今晚他就别想过得安分。 “我也想一辈子躲在弥子姐姐背后,可作为男人,我不能这么窝囊。”他机智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坐回到主位上去,“这艘船的问题,两位理事长都注意到了吗?” “还用你说吗。”笠原太太玩杯子里倒啤酒。 丰富的泡沫在杯子里涌起。 藤原临也讨好似的说:“光凭这声音和香味,就能喝好几杯啤酒了。” “那你就尽情情畅饮,牛肉我和弥子来解决。” “啊?” “说定了,哈哈……” 两位太太对视一眼,同时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 “肥美的好肉有害健康。”藤原临也苦口婆心地劝说。 “牛吃草,所以这不是牛肉锅,是草锅。既然是草,就母需担心脂肪和热量,我们大口吃就行了。” “姬子小姐,唯心主义不可取。况且……现在的牛很少吃草的了。” “难道牛是听贝多芬喝啤酒长大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一面喝啤酒,一面吃啤酒?” 笠原太太得意地拍起小手:“就像吃米饭配米饭一样奇怪。” “好啦,赶紧说正事。”星见太太打断两人的相声表演,“说回这艘船的问题。” “对呀,这可是大问题。”笠原太太的小手,轻轻拍在藤原临也脸颊上,“小家伙你肯定是在预谋一些坏事,比如说在茫茫大海上对两位年轻貌美但娇弱无力的岳母做一些羞羞的事?” 娇弱无力? 指的是一拳能打出核爆的那种吗? 藤原临也拿起杯子喝了口冰啤酒,缓解自己升高的体温:“想和您两位一起除妖。” 笠原太太拿起桌面的烟袋,风情万种地看他一眼:“除妖时不许占妈妈的便宜哟。” 我是怕你占我便宜……藤原临也弯腰替她点烟。 火焰燃起,笠原太太噘着红唇,像蒸气火车般吐出白烟。 然而她好像不会吸烟那样,马上就疯狂地咳嗽起来,藤原临也拍着她后背,骂道:“装什么昭和美人……” 笠原太太抬起通红的脸,冲他嫣然一笑。 “藤原君,你是不是对姬子干了什么?”星见太太手肘拄在矮桌上,满脸不悦地望着藤原临也。 “您想知道?”藤原临也反问。 星见太太点了下头。 下一秒,她桌底下的一条腿,便被藤原临也拽在了手里。 “欸?” 星见太太马上愣住了。 白净性感的赤足,被藤原临也特别硬气地握在手中。 那炙热的掌心完全覆盖了上去,和冰冷的肌肤相触,就像炎热的夏天与凉爽的冰棍,是一对完美的搭配。 原来是这样的事吗……星见太太知道了。 小腿蜷缩上抬,想要抽回来,但压根发不了力。更要命的是,对面的闺蜜仿佛知道了什么那样,一脸古怪笑意地问:“弥子怎么不继续问啦?” “我才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星见太太难为情地撇开脸看向窗外。那染红了的脸颊,在明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比往常多了几分妩媚和尊贵。 笠原太太用责备的眼神看了眼藤原临也。 从小就被她欺负的弥子,再外人眼里或许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然而在私交亲密的人面前却有着逆来顺受的体质。在南尹豆那会,她不就是这么被闺蜜捉弄了一次么。 星见太太的小脚似少女那样笨拙小巧。 脚心温润如玉,后跟丰腴光滑,有着美丽的弧度。 不用低头看,都能知道这是一只怎样完美的玉足……藤原临也捧着手心里摩挲,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话:“整个关东分部,有将近三分一的理事来到了这艘邮轮上。” 说起正事,星见太太的小脚不再挣扎。 仍由藤原临也玩着,她强忍羞意,精致柔美的小脸摆出澹然的神态:“此外还有三分一的理事去了那须高原,目前留守在东京的力量,也只剩三分之一。” “土御门家主也去了那须高原。”笠原太太补充道,“再高端战力上,东京目前只有弘文法师一个。对方费劲心思把我们弄出来,也就是说……三天内,东京必乱。” “那你们俩还一起来?”藤原临也有声无气道。 同时面对两位岳母,真的太难了啊,要不是他胆色向来都不缺,说不定已经被折磨到疯掉了。 “你不爱我了吗?”笠原太太一脸委屈地问他。 “……” 藤原临也无语地望着她。 “我为了你,可是好好打扮过的。”说着,笠原太太稍稍拉下了点领口。 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呢,星见太太被握住的那只脚,就踢了踢藤原临也小腹。 瞧。 弥子妈妈不开心了。 189.可爱的岳母们 笠原太太继续懒懒地抽着烟。 水烟管的烟嘴被她含在嘴里,弄出波波波的声响,似乎很享受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然而她没再敢把烟吸进肺里了,只是在嘴里含了一会,就全部吐出来。 藤原临也捧着星见太太的小脚,视线却看着她。 “呼~” 笠原太太一口烟朝他喷来。 见到他一脸嫌弃地摇头驱散烟雾后,尊贵的理事长妩媚地笑了出来,说道:“唔,这样逗你蛮好玩的。有种纯情正太被成熟魅魔戏弄的感觉对吧?” 藤原临也没搭理她,看向星见太太微红的脸:“您为什么会上船?” “她拉我上来的。”星见太太指向闺蜜。 小脚被摸得发烫了,她气质依旧端庄典雅,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 藤原临也只好又看向笠原太太:“你可别说是因为想逗我才跟着来的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笠原太太慵懒地伸了个腰,衣领半开,脸颊如神女醉酒般熏红,“我和弥子在东京一天,他们就不敢贸然行事。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地防着,不如主动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自己攻出来。” “万一你们被困住脱不了身怎么办?”藤原临也问。 “我也有这样的担忧。”星见太太接过话,“来之前我就说过既然敌人敢邀请我们,那么就算没有除掉我们的能力吧,拖延我们的方法肯定是有的,这船不能上。” 藤原临也手上加大力气,责备道:“那你还跟着她胡闹?” “呀~” 星见太太轻呼一声,香腮气得微鼓。 她的脸颊更红了些,胸膛微微起伏着,也不说话,只是瞪大双眼盯着这个放肆的女婿,似乎是在赌气。 “我知道了,是姬子逼你的。”藤原临也恍若春风拂面般一笑。 星见太太恼怒地哼了声:“知道就好!” 他又看向笠原太太:“你有充足的把握?” 笠原太太弯起眸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子,笑问说:“当然没啊。” 望着她那略带柔媚的笑容,被轻薄得脸颊绯红的星见太太,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幽怨地瞪着闺蜜:“那你还带我来……” 潜意识里,她把自己现在的遭遇归咎到了闺蜜身上。 “这家伙不是在么。”笠原太太一阵媚笑,胸脯不停颤抖。 冰雪聪明的星见太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看向藤原临也,俏脸微红,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然而那微微亮的眸子,却在催促他快点解释清楚,不然她现在就要报被玩jiojio的仇了。 藤原临也笑了下。 他挺直腰背,气质宁静如深渊。 “彭——” 妖气瞬间蓬勃而起。 星见太太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气流扰动,掀起她如墨的长发,发丝飞舞得美如一副水墨画。 片刻后,气流恢复平静,房间里寂然无声,明亮的烛光辉映着月色,洁白的羽翼恍若散发出银光那样耀眼。 眸子变成了金色,藤原临也依然神采飞扬。 只不过和人类形态相比,他现在多了几分平和澹然,这平和澹然是源自王族血脉绝对的自傲。 星见太太下意识朝笠原太太看过去。 闺蜜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很显然她早就知道了……也就是说,自己被他们两个瞒了好久,这么一想,星见太太的表情,更加幽怨和委屈了。 “很抱歉,瞒了您这么久。”藤原临也和她道歉。 星见太太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才不咸不澹地哦了一声。 关于藤原临也的真实身份,她和笠原太太一直有往大天狗的方向猜测,如今答桉总算印证了,她有种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的感觉。 无论怎样都好。 这么重要的事能坦诚相待,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牢不可破的境地了。 “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藤原临也凑过去问。 手里还捧着她的一只脚呢,这一凑过去,星见太太被迫高高抬起那只脚,裙裾向下滑去,露出了大腿上的雪白肌肤。她虽有些不满藤原临也轻佻的态度,但心里还有疑问,也暂时顾不得呵斥他。 “你是这一代的相模彷大天狗?” “对的。” “夏希凛是你的谁?” “母亲。” “……也就是说这艘邮轮是你小姨的?” “对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所以才不不得亲自上船来看看么。” “你们家就没一个好人……”星见太太埋怨道。 藤原临也扇了扇翅膀。 卷动的气流,顺着她的大腿,钻进了裙裾。 底下一凉,星见太太腰肢挺起,低呼一声“呀”。 余音娇颤,销魂缥缈。 那通红的脸蛋,和望着藤原临也的眼神,不自觉多了些媚态。而她的面容依旧带有与生俱来的清冷贵气,此刻的媚态与贵气交融起来,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美感。 笠原太太看不下去了,伸腿踹了下藤原临也:“你差不多得了。当我不存在是吗?” 星见太太同时清斥道:“不许再这样……嗯……轻一些。” “好了,到此结束。”藤原临也把手收回来,同时变回人类的形态。 星见太太坐直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 大概是刚才被打的那一下太丢人了,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身后的窗户朝向大海开着,灿烂璀璨的星光,落在她那修长脖颈以上的部分,就连头发都在闪烁星光。 藤原临也用一种惊喜的目光望着她。 她那白皙的修长脖颈,白皙中略带青色,圆润匀称的肩膀依然如初见时美丽。鼻子嘴巴的大小和清澈的大眼睛比起来,显得小巧玲珑。仔细端详,那小鼻子的弧度别致,很招人喜欢,是教科书般的东方美人。 美是美,可之前早就领略过了。 让藤原临也觉得惊喜的地方,是他发现表面清冷高贵的星见太太,背地里居然有着逆来顺受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应付她比应付另一个叫姬子的女人要容易多了——毕竟她还要脸而姬子不要。 过了一阵子,星见太太脸色恢复如初。 三人讨论了些应对的策略,吃肉喝酒,在藤原临也把自己的身世全部坦白后,星见太太才算原谅了他欺骗的事。吃饭完后,三人决定去甲板吹吹海风。 笠原太太捧着她的宝贝烟袋,踩着轻盈的步履走在京都小巷风格的走廊上。 藤原临也和星见太太并肩走着,发出轻细的脚步声,拱廊的细长通道里,不断有白烟从前面往后飘来。 “你和凛子说了吗?” “还没呢……” “准备什么时候说?” “我知道您关心凛子,可也还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他才不会说呢,”前头的笠原太太笑盈盈地说,“一个男人幸福程度,取决于他保留秘密的多少。小家伙狡猾得很,肯定不会说的。” 说完,她还不忘用调皮的语气补充一句:“要不是我悄悄跟着深绘里回他家,他连我都瞒着呢。” 藤原临也生气地看向她那张天真妖媚的脸蛋。 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又被她把玩烟袋的白皙指尖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就是侧腹被星见太太狠狠地拧了把。她对藤原临也埋怨道:“我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别寒了她的心。” “放心吧,我明白学姐心意的。”藤原临也笑着对弥子妈妈保证。 星见太太看着他,走廊温暖的灯光照亮他的面容,说不出的好看和真诚。 “做不到的话饶不了你……”她少女似的都囔一声。 “对待家人,我是最上心的。”藤原临也说道,“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在我眼里都不足为奇。我最想要的未来,是跟你们在一直一起。” 星见太太脸色又是一红。 一直在一起……那么是以什么身份呢? 家人? 还是朋友? “你们指的是谁呢?”笠原太太回头问。 “还能是谁呢?当然是……”话到嘴边,藤原临也想逗她一下,临时改口,“当然是美记和里穗。” 笠原太太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此时的走廊灯火通明,前后都没有多余的人影,只有他们三个。 相信少了一个也不会有人知道。 “当然还有姬子妈妈和弥子妈妈。”藤原临也赶紧补充。 星见太太轻轻颔首。 她的表情有些满意,心想这女婿虽然胆子大了点,但还算可靠。 下一秒,笠原太太折返回来,抬起烟杆轻轻敲了敲藤原临也的脑袋,撒娇似的笑骂道:“少在这里湖弄弥子了。”说完后,她又把嘴唇凑到闺蜜耳边,悄声告状:“想要永远在一起,需要以他直系亲属的身份随着他一同去往高天原。岳母……可算不得直系亲属哟。” 聪明的星见太太马上想到了什么,就连耳朵都羞红了。 “要凛子同意才可以……”她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 走出这条走廊,三人来到了一片弥漫着京都夜晚风情的区域。 铺着青石板的道路两边,热闹的灯火绵延下去,游客如织,料理铺的灯光散发梦幻的迷蒙光芒。 钠气灯的黄光中,笠原太太啧啧地望着广阔的内部空间。 “你们家的空间法术还真神奇啊,教教我呗,我也想让东京大神宫变得更大点……呜呜,东京的地太贵了呀,买不起地只能用别的方法拓展了空间了。藤原君,救救可怜的穷苦妈妈吧……” 半笑半哭,婊气十足地撒娇中的笠原太太,简直就是明日香ProMax版。 “老狐狸!”星见太太照例讽刺了她一句。 “呀,弥子觉得自己又可以赢姐姐了吗?”笠原太太嘴角微微扬起,挑衅似的回头:“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哟,能让你输一次,就能让你输第二次。” “啊啦,打信息差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呢。”星见太太也挑起眉毛,笑着说,“请问藤原君会喜欢你什么?喜欢你会装嫩吗?他可是亲口夸赞我气质的。” “你可真不脸。” “都是和姬子姐姐学的。” “我可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笠原太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藤原临也身边,小手亲密地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我和藤原君可是发生了实际性的关系的哟。” “嗯?”星见太太笑吟吟地望向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假的啊,我怎么敢干出……” 话没说完,笠原太太的脚踩在他脚面上,于是他只能一边眨眼,一边和星见太太说:“没错,就是她说的那样,请您别再打搅我们了。” “原来是被胁迫了呀。”星见太太悠哉地揣起了手手,“以后搬去我八幡宫吧,我护着你。” “我在浅草神社都有专属房间了呢。”笠原太太得意地说,“弥子呀,你还是吃了太相信他的亏。从九月以来,我每晚都睡在他家哟。” 星见太太脸色不变,依然是笑着看藤原临也:“过来弥子妈妈这边。” “做个选择吧!”笠原太太手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瞧,那边有好玩的啊……”藤原临也怪叫了声,挣脱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脱身。 身陷两位可爱的但一拳能打出核爆的岳母修罗场之中,真的太可怕了……他要是走晚一点,说不定就要享年十七了。 二层船舱中间的区域,是一大片的商业区。 沿街摊位上悬挂的灯笼,像灯笼鱼一样,闪烁着朦胧的光芒。 酱香十足的炒面、甜甜的苹果糖、香味诱人的烤尤鱼;除了吃,钓水汽球、捞金鱼、射击摊等都随处可见,让人有种身处夏祭的感觉。 两位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好了,手里拿着吃的互相分享,不时看着玩游戏的人群哈哈大笑。偶尔会有相熟的人上前打招呼,都被她们客气地撵走了。自始至终能陪伴着她们一同游玩的,只有一手提着多份小吃,另一手提着一堆玩具的藤原临也。 太太美艳无双,少年姿态潇洒。 有了他们的存在,就个彷照京都而搭建出来的空间,多了几分真实存在的美感。 即将走出船舱时,通道旁有一面小看板,上头潦草地写着“Cafe&Bar”几个洋文字母。灯光流泄而出的窗口下,吊着一口金色的小钟,里头垂下一条细绳。 藤原临也走过去,轻轻拉了拉细绳。 小钟发出清脆的响声。 窗口里马上探出一个秃头男人。 藤原临也举起三根手指。 “马上就好。”男人缩回窗内。 不一会儿,一个托盘以细绳吊着,从窗口垂吊而下。托盘内放着三杯红掺酒,一种由烧酒和赤玉红酒掺和调配出来的酒。 藤原临也把酒分给两位太太,陪着她们一同来到甲板。 漆黑的甲板幽静无声,没什么人,只有一台饮料机无声地发着白光,旁边还有株盆栽枫树。相较于甲板的静谧,下面就要热闹得多了。扑面而来海风中,邮轮在星斗笼罩的海面上平稳向前驶去,整艘邮轮灯火通明,如同一座在金碧辉煌的海上宫殿。 从上往下看,海面倒映着星光和邮轮的灯光,华美而盛大。 星见太太由衷地感叹道:“好漂亮啊。” 笠原太太找了快干净的地方躺下来,抬头仰望夜空中的繁星。数以亿计的星球,犹如镶嵌在黑布上的金砂粒般闪烁,虚幻的偌大明月,高挂在天边。 她微微把头靠在藤原临也肩膀上:“月亮好大啊,我从小就喜欢这种圆圆的会发亮的东西。” “我也喜欢。”藤原临也随口敷衍道。 “我想要月亮!”笠原太太忽然抬手指着天上的明月大喊,“喂,藤原,快把它取下来用蝴蝶结绑好送到我面前。” “就算是您真的想要,也未免也太难为我了……” “没用的家伙,什么都不会……真是只会说话哄人的天狗。” “您喝醉了?” “我没醉……才喝那么点酒……嗝……”笠原太太喝完杯里的酒,直呼痛快。空了的酒杯倒在甲板上,沿着弧度滑行。 “丢人!”星见太太笑骂了句。 她还站着没坐下来,一身素色的和服灌满了风,鼓鼓地胀起,衬得她清瘦绝美。 “等会再收拾你。”笠原太太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呆呆望着饮料机。红色的枫叶在日光灯的照射中。 烟雾鸟鸟上升,飘向夜晚的海面。 藤原临也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在东京大神宫的阴阳寮例会上,那时的他对这位理事长大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端庄优雅的。后来在理事大会上,又见识到了她威严大气的一面,但那时的他绝对没有猜到这个女人藏在身体里的灵魂竟然会是这么的生动有趣。 “我想起初次和你见面的那一天。”笠原太太忽然开口说道。 “真巧。”藤原临也澹澹地笑了。 “我忘不了。那天是西式的例会宴,听说你来了,我穿着普通的衣服就跑去出看了。结果发现你被一群同龄人追着打呢……哈哈,你好像蛮招人恨的。” “原来是这样啊……”藤原临也的手在她肩膀上缓缓画圈。 那时的她的确穿的是普通衣服,原来是因为着急见自己没来得换呀。 “还没见你之前,我就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了。我心里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神憎鬼厌的乡下少年呀,居然可以被全阴阳寮的人记恨。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不错呀,不应该被被人误解的……长得又讨喜,说话又好听,还懂得察言观色……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说无聊的西班牙战争。” “主要是面对您才会说话好听的。” “后来的理事大会,你表现得太棒了呀,尤其是那句‘灾难并不是死200多人这样的一件事,而是死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200多次’。呜呜……这句话我太喜欢了。”说到这儿,笠原太太轻轻阖上眼,莞尔一笑:“从那时起我就坠入情网,迷上你了……” 旁边的星见太太翻了个白眼。 藤原临也转头和星见太太吐槽:“幸好我不是第一天认识笠原姬子,不然就真信她说的了。” “好样的!”星见太太开心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两个合伙对付我是吗?”笠原太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接下来她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的话,头一歪,枕着藤原临也的大腿打起了盹。 “这种时候还真像个少女。”藤原临也捋了捋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和星见太太说:“吵架的时候,弥子妈妈让一让她吧。我怕她会忽然来真的……” “哼,谁知道呢!”星见太太小嘴一噘,小脸一偏,傲娇十足地唠叨起来:“她总是脑袋缺跟筋那样,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偶尔毒舌,不会看我的脸色,总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言语行为高高在上的以姐姐自居……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和她好好相处的了!” 可爱! 十分的可爱! 总之就是非常的可爱! 星见一家都是超级可爱的傲娇! 藤原临也内心自动自觉地把这时候的星见弥子和星见凛子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母亲在下女儿在上,超幸福的。 “噗,哈哈……”装睡的笠原太太笑出了声,坐起身来,脸颊凑过去和,不顾星见太太一脸嫌弃的表情和她脸颊贴贴,“弥子可爱捏~这教科书般的傲娇太让姐姐喜欢了啊,来,让姐姐亲一下,Mua~” “唔,放开!” 星见太太实际挣脱出来,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满脸羞恼地和藤原临也告状:“你看,她这人就是这么可恶,没人治得了她了!” 笠原太太得意地挺起胸膛:“所以没人救得了弥子。” “需要我帮忙教训她吗?”藤原临也意味深长地问。 “嗯嗯嗯,快点!”星见太太拼命地点头。 藤原临也手脚并用,爬向笠原太太。 “休得放肆!”笠原太太威严十足的凤眸散发出强硬的气息。 “给我过来!”藤原临也一把按住她肩膀把她扯过来。 笠原太太腰身下屈,屁股撅起,被迫在跪在他面前。 这稍显屈辱的姿态,放在她身上,依然有着令人神往的清艳高贵的美感。 藤原临也的指尖拂过她脸颊绸缎般的肌肤,滑到她的下巴后轻轻抬高,让她看着自己。 星见太太在一边神情亢奋地看戏。 被迫抬起脸,笠原太太目光微动,眼眸半闭下来,花瓣般柔软的嘴唇顿时变得艳丽了许多。 藤原临也满意地笑了笑,指尖抚过他的嘴唇,端起自己那杯没喝的酒塞过去。同时另一只手揪起她的头发,让她的小嘴张开,把酒慢慢倒进去。 笠原太太轻哼一声,闭着眼的她,极不情愿地吞咽着酒。 “咕噜咕噜……” 最后的半杯,藤原临也一下子全倒了进去。 “唔……” 酒太多,笠原太太来不及咽下去,只能暂时含在嘴里,香腮被撑得高高鼓起。 少许红色的酒水溢出来,顺着嘴唇扯出一条红线,滴落在甲板上。 “把酒全都咽下去。”藤原临也捏着她的下下颔抬起,使得她的嘴巴被迫合拢。 笠原太太冰冷的眼神地看他一下,小口小口将酒全部都咽了下去。 “姬子越来越听话了。”藤原临也满意地用手指抹去她嘴角剩余的酒水,顺手抹在了她的衣领上。 “哼!” 笠原太太轻蔑地瞪他一眼,冰冷的脸上依旧是宁死不屈的表情。半晌过后,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酒水,酒香溢满唇齿。 风情万种的动作。 看着她绝美的俏脸,藤原临也心思滚烫。 有这么个愿意陪着他玩游戏的姬子妈妈,感觉太棒了! 190.想变成美记太太的蜘蛛网(拉出来的) 明月在云朵中绕行,夜气渗入肌骨。 笠原太太忽地吐出一口白烟。 由于风暂时停了的关系,烟雾绕着她打圈,包覆那丰腴的体态。 星见太太弯下腰,微笑着打量闺蜜的脸蛋:“姬子姐姐,被女婿强迫喝酒的滋味如何?” 笠原太太轻轻舔过湿润的嘴角,闭上眼回味一番:“感觉还不错,下次换你来喝。” “真的吗?”藤原临也拨开烟雾问。 “没良心的家伙,亏我这么配合你,你居然想着和弥子玩?”笠原太太换上哀怨表情,接着一烟杆敲在他脑门上,随后又吸了几口。 烟雾变得更加浓密。 藤原临也挥手把烟全部拍散。 视野逐渐清晰开阔,他抢过笠原太太手上的烟袋,往甲板外一扔。 “好好的女孩子学什么抽烟!” 教训了一句,没等她发飙,藤原临也就跳了起来,拍着屁股往船舱里走回去。 “都怪月色太美,令我有点感伤,所以想泡个澡……两位妈妈再见。” “太不负责任了!”笠原太太吼道,“你打算把我们两个弱女子丢在甲板上过夜吗?” “藤原君,要送妈妈回房间哦。”星见太太温柔道。 藤原临也头也不回就走了。 两个妈妈,一位高贵艳丽得让人无法直视,一个沉静而有威仪,被她们俩的魅力困在中间的他可太难受了。 走入船舱后,他第一时间给川岛美记打了个电话。 “喂?” “来我房间。” “不去,我正和里穗深绘里打牌呢。” “要不你自己来,要不我过去和你们三个一起,你自己选吧!” “……混蛋!” 挂掉电话,川岛美记无奈地摇摇头。 房间里,三个女人都是刚沐浴完,只穿着清凉的浴袍。 “怎么了吗?”雪野里穗问。 川岛美记随口撒了个谎:“肚子饿了,我去买点吃的。” 说罢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就出门了。 她们四个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出门拐个弯就到了藤原临也房间。 大概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川岛美记提前在浴缸里放了热水,然后打开窗户坐在窗沿上。 吹着夜晚的海风,她望着大海上方浩瀚无垠的夜空。等了没两分钟,藤原临也悄悄地开门摸了进来。 “回自己房间用得着鬼鬼祟祟吗?” 川岛美记讽刺的声音传来。 藤原临也朝窗口看过去,眼神顿时火热起来。 刀子嘴豆腐心的典雅鹅蛋脸美人,此时只穿着件红色睡裙坐在窗台上,衣襟松松垮垮的。修长丰腴的双腿从裙内伸出来,撩人地交叠在一起。 “叫我来有什么事?”川岛美记问他。 藤原临也提着一瓶刚买的白兰地,眼神灼热地走过去:“想灌醉你。” 被他用烧红的烙铁似的眼神看着,川岛美记瞬间感觉自己脚底都发热出汗了。 “想干坏事?”她笑吟吟地问。 声音甜甜腻腻的。 随着藤原临也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露在衣领外的白皙脖颈微微仰着,变得更加迷人,充满魔力。 “你先尝尝。”藤原临也倒了杯酒,来到窗台前。 川岛美记嗔了他一眼,优美地往后仰头:“喂我喝。” 刚才喂笠原太太的情景浮现在眼帘,藤原临也眼神变得更热烈了。他捏着川岛美记的下巴,倾斜酒杯,将度数极高的白兰地灌进去。 豪华的房间里,吞咽声伴随着波涛声响起。 一杯即将喝完时,藤原临也移开酒杯,迅速把嘴唇凑过去。 “唔~” 嘴里还含着酒的川岛美记,分给了他一些。 湿润的嘴唇,柔软的口腔,藤原临也品尝着醇香的烈酒。 等分开后,川岛美记气喘吁吁地用小手扶着他双肩,艰难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干嘛那么心急……” “我还是很渴。”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肢。 川岛美记拿他没办法似的叹口气,伸手拿起他刚才放在窗台上的酒杯,优雅地小啜一口。紧接着她的小手将藤原临也的衣领一把揪住,朝自己的脸拉过来,又喂了他一口酒。 对待小老公,她就是这么宠溺的。 任凭海风吹抚着秀发,唯有星星和月亮才看得到他们在大海气息的包围中的接吻。 “还渴吗?” “越喝越渴了。” “要怎么解渴?”川岛美记柔柔地问。 她嘴唇湿漉漉的,眼睛里也似乎着积蓄甘甜的酒水那样,让人迷醉。 “到别的地方喝。”藤原临也抱着她下来。 川岛美记神情迷离。 她肌肤滑细腻得如少女,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而性感。双手搂住藤原临也脖子,她的脖颈自然地向后仰着,很自然地挺起胸膛,展示着她苗条又不失丰腴的身段。 房间的灯熄灭了。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床上镀了一层银色光辉。 他们紧紧搂着,肌肤贴得一点空隙也没有。 川岛美记紧蹩眉头,睫毛颤动。 容貌惊艳华美的,表情说不上是愉悦还是痛苦,妩媚至极。 明面上的美记太太,呈现出知性迷人的典雅仪态;私底下的美记太太,总体偏向纯洁之美。开始总是有点矜持,逐渐就变得迷离起来了。 正因她是如此的可爱娇美,才可以给藤原临也带来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 房间安静下来,唯有轻柔的海浪声回响在耳边。 “太太还渴不?”藤原临也在她耳边问。 川岛美记微微侧着身子,头枕在他的肩头上:“我一开始就不渴,渴的只有你。” 声音懒散而柔媚,脸色一片绯红,这水灵灵娇滴滴的模样,连女人见了到了也会心动。 藤原临也用手梳理她被汗濡湿的发丝。 “对了,我有个问题……”川岛美记懒懒地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啊?心急就算了,劲还那……” 兴许是刚才过于耗费体力,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藤原临也用力搂住她:“美记太太是最烈的药。” 皎洁的月光中,川岛美记白了他一眼。 她拿过藤原临也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上,和他十指相扣。 藤原临也侧头看着她。 脸贴得很近,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你刚才是不是想别的女人了?”美记太太笑眯眯地问。 藤原临也又不傻,怎么可能上当,马上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忘记刚才怎么求饶的了是吧?” “就是想起刚才求饶,才发现你异常的蛮横……”川岛美记的声音,变得可爱,天真,难以捉摸。 “这样啊,那我们温柔的来?” “欸?” “不想吗?” 川岛美记没说话。 她纤秀手臂像两条灵活的手臂那样,勾住藤原临也的脖颈,嘴唇吻了上去。 他们脸颊和嘴唇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温柔,交换着感情。藤原临也紧紧拥抱着她,腰挨着腰,萦绕在头脑中什么未知危险,通通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川岛美记忽然一把推开他,笑眯眯地下床。 口中哼唱着轻快地歌曲,她把地上散乱的衣服收起来走向浴室。 “全身都是汗,我洗个澡去,今晚不许碰我了……” “刚喝了酒就洗澡容易造成脑溢血的!” “没关系的,我反正是老太婆了。” “再运动一次,散散酒吧。” “不要,全身都是汗,多难受呀……” 川岛美记无论多累,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在这方面很讲究。 但是,现在这情况,明明可以晚点再洗的。 藤原临也百分百可以确定,她是在钓自己。 “你乖乖在外面哦,不许进来。”川岛美记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洗衣框,然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躺进了热水满满的浴缸里。 温暖的感觉浸润全身,刚才产生的疲劳,从每一处毛孔散了出来。 “呼~” 川岛美记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过了不到一分钟,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嘴角露出一抹慵懒的笑意,心想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呆在外面。 ※※※※※※ 藤原临也无聊地靠在床头。 浴室里传来热水溢出浴缸发出的哗啦响声,他听着听着,忽然有了和她一起洗的念头。和美记太太也不是没共浴过,但她都是躲来躲去的,缩在浴缸一角一动不动,等藤原临也洗完出去后她才接着洗。 说不定这次可以软磨硬泡地让她大胆起来。 藤原临也朝着浴室走去。 路过洗衣框,他朝里看了眼。 睡裙下面叠着蕾丝内衣,最底下是他的。别看是在邮轮的客房,她依然保持着和在家一样的习惯,脱下的衣服都要叠得整整齐齐才罢休。 把小裤衩藏在最下面的细节,足以展现出她的可爱之处。 藤原临也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听清了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后,悄悄打开了门。 不管她等会有多害羞,他都要蛮横地搂抱住她,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斥骂教训她,让她在明亮的灯光下服软……带着这样的心情,他闯入了浴室。 氤氲的热气里,川岛美记头枕着浴缸边缘,似乎睡着了那样。 光滑而柔软肌肤,沉浸在温暖的热水中,这时的毫无防备的她,是最为生动诱人的。不紧张不矜持,没有反抗的意识,宛如被轻度催眠了那样。这样松弛温顺的姿态美妙无比,自然而然地说明了她对藤原临也完全信赖与依恋,看得他涌起了满腔爱恋。 然而他刚靠近浴缸,川岛美记就一下子睁开眼。 她伸手一拨,笑着骂道:“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藤原临也也不挡,仍由她泼了自己一脸,然后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味道不错,可以下饭。” “下次让你喝洗脚水。”川岛美记坐在浴缸里笑得直不起腰。 “这次好不好?”藤原临也朝浴缸走在。 “哒咩哒咩~”川岛美记娇声笑着,双手把一条毛巾捂在胸前,欲盖弥彰地遮住自己的身体。藤原临也以俯视的角度看过去的,她曼妙的身姿和丰腴的美腿在水里若隐若现。 等藤原临也靠近了,她腿一蹬,挑起一团水花扑在藤原临也脚边。 “最后一次警告你!” “抱歉,我才是主人,小小的式神不要造次。”藤原临也钻进了浴缸。 本来水就很满的浴缸,又哗啦啦溢出了一半的热水。 川岛美记马上转过身,把光洁的后背留给他:“帮我擦背。” “懒鬼……” 口中都囔着,藤原临也一把扯过她捂在胸前的毛巾。 川岛美记“混蛋”地骂一声,鼓着腮帮回头瞪小老公一眼,接着马上双手交叉着捂住胸前:“我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那天在阴阳寮主动去搭讪你。” “相反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那天去了阴阳寮。”藤原临也得意地用毛巾帮她擦洗后背。 “哼!” 川岛美记鼻子可爱地一皱,随后有些窘地转回头去了。 她这只蜘蛛的脸皮就是这样薄的,就算已经是夫妻了,光着身还是会害羞。有时候她在洗澡,藤原临也会装作无意地走进浴室洗脸上厕所什么的,她不会出声抗议,只是羞红了脸抓着浴缸边缘凶萌凶萌地瞪着他,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奶猫。 美记太太就是这么可爱。 在外人面前她是雷厉风行的女帝,是神秘高贵的浅草巫女;在家里她就只是山神的傲娇大夫人。 “旁边有毛巾你不拿,偏偏要拿我的,坏!”被藤原临也擦着背,川岛美记一只手撑着下巴,保持着乖巧的姿态不动,将话题转向另一边化解心中的羞意:“刚才栗子联系我了,说她明天才会上船。” “她还说了什么?” “说最近食欲不太好,让我明晚陪她吃饭。” “唔……小心点,别被她占便宜了。”藤原临也说道,“那家伙太可恶了,等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川岛美记后脑勺撞了他一下:“她是你小姨!” 藤原临也的手下滑到她的腰上,她笑着扭动身体躲开:“你说小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依照我猜啊,她肯定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你。别怀疑我说的话呀,她看你的眼神,不知道多迷恋和疯狂呢。作为女性,我对这种目光太了解了……或许就连我都不如她喜欢你。” “喜欢这种事不分高低的。”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纤细的腰,“不过你们女人对谁喜欢谁的目光真的可以准确判断么?” “嗯哼,当然啊。”川岛美记得意地翘着嘴角。 “那你知道有多少人用那种目光看你吗?” “多到你无法相信,无论是去女帝寻欢的政客商人,还是阴阳寮例会上的法师和尚,太多男人用那种目光看我了。而且你不也是么?这你无法反驳吧,只不过你有色心也有色胆,还能把我捉住而已。” 说得开心了,她的小腿一下一下在浴缸里晃荡起来。 水面荡起阵阵轻柔的涟漪。 “明明是你的蜘蛛网困住了我。”藤原临也拿着毛巾的手,沿着她的嵴椎向下一划,恶作剧般在她的尾椎骨戳了下。 “呀——” 川岛美记瞬间尖叫起来。 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靠,直接将藤原临也的手坐在下面。 位置刚刚好。 藤原临也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又来不安分了是吧……”川岛美记坐在他手上,目光望着浴缸一侧,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哼道:“说正事呢,你别打岔啊。” “您说,我在听着呢。” “明天见到栗子我该做些什么吗……”川岛美记脸色泛着诱人的酡红,“……要不要偷偷带你去?” “不用的,她想见我自然会来找我,不想见不用难为她。上次稻荷神送的贺礼带了吧?拿去给她就行。” “哦,那枚戒指啊,一直带着呢。你不去就不去吧,我尽量问出她的目的……”川岛美记咬咬牙,整个身体几乎是靠藤原临也的手臂来支撑重心,“如果问不出,你也不能怪我啊,毕竟那是你小姨……总不能让我屈打成招吧?” 藤原临也就看着她的小动作不说话。 水面涌动不停。 川岛美记牙关紧咬,艰难地说话:“船上会不会有冲突?” 藤原临也低头,鼻尖凑近她的脖颈:“大概会有的。” “哈……呃,我能帮你的……”川岛美记身体僵了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妖王,还有小蜘蛛也是,我们配合起来很厉害的……” “有需要太太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 “我们是夫妻,要一直共同进退……要是小姨欺负我了,你也……也要教训她。” “不欺负你我都要教训她了。” 被少年的手臂箍住,身为绝代妖姬的女子,努力地和他分析情况,表情时而认真时而妩媚。然而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紧抿着嘴唇,只发出简单的鼻音。 女帝络新妇正在跟可怕的相模彷大天狗对抗! 过得不久,川岛美记骂了一声,半身向后紧绷成弓状。 “说话呢……你别打断,卑鄙……”(羞赧) “刚才不是很硬气吗?” “我哪有……”(委屈巴巴) “投降了没?” “不投降……”(倔强) “那就继续!” 秉持着嘴硬姿态不能绷的传统,川岛美记说了个“不”字后就咬紧牙关,打算和他一决死战。 但过了没多久,她就软绵绵地竖起了白旗。 “我投降了!” “我就喜欢美记太太嘴硬的样子。”藤原临也得意地朝她比鬼脸。 身体完全躺进了水里,川岛美记涣散的目光,似乎仍有不甘地回望着小老公:“有本事你欺负里穗去啊……” 藤原临也脸一黑。 雪女的体质太可怕了,他还需要再强大一点才行。 川岛美记内心暗笑,用娇弱的神态嗔怪道:“还不抱我起来……” “我先帮你擦干。”说着,藤原临也将她从浴缸里抱出来,让她靠着墙坐在浴缸边缘,拿干毛巾为变得如婴儿般柔弱的妻子擦干肌肤上晶莹的水滴。 川岛美记静如处子,小狗似的温顺。 享受着丈夫的温柔,她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手指抚摸他的头发,问道:“共浴完后把丈夫当成仆人一样使唤,感觉不赖。” “我愿意一辈子都当美记太太的小狗。”藤原临也为她披上浴袍。 川岛美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高高在上且轻蔑地凝视着他:“你一直都是狗东西!” 红色睡衣裹住她出浴后的娇嫩肌肤,濡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身姿窈窕动人。藤原临也帮女帝大人吹干头发,搂着她的腰回房。 软绵绵的横卧被褥里,川岛美记头发散乱,尽量蜷缩身体紧紧地靠在藤原临也身边。 尽管外貌上来看丈夫还是个少年,她已经是完全成熟的女子,然而体格上的差异,还是让此时的她显得非常的小鸟依人,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星光海面,怀里的妻子是那么光滑而柔软,藤原临也沉浸在这种丰润温暖的感觉中,发出满足的声音,“这就是幸福的真谛。” “有多幸福呢?”川岛美记笑脸如花。 “周一清晨醒来,穿衣洗漱准备去学校,找了半天却找不到课本和双肩包所以不得不坐在床边发呆。但忽然间发现,今天是法定节假日不用上学……就是这么幸福。” “这应该很痛苦才对啊。”川岛美记保持着笑意,一只手悄悄攀上他的腰,“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学校那个叫稚名什么的女班主任年轻漂亮,你很喜欢来着。” “……” 藤原临也哑口无言。 当初美记太太问他在学校的事,他随口提了班主任一句,就只是一句不超过10个字的描述,她居然记得这么认真这么清楚。 太小心眼了! “说呀,是不是想你的老师了?”川岛美记手上用力了。 藤原临也忍着痛:“我回东京就去办休学手续!” “得了,你退学了母亲怪罪怎么办?”川岛美记松开手,笑着对着他的脖颈吹了口气,“身为大夫人的我,可不想在母亲面前留下一个恶儿媳的印象。” “好喜欢美记太太。”藤原临也转身搂紧她。 “有多喜欢?” “想变成美记太太的蜘蛛网,一辈子被你踩在脚下。” “蜘蛛网是我拉出来的。” “想被你拉出……” “恶心的话别说!” “也对,嗯,好困,睡觉。”藤原临也眼睛一闭。 川岛美记钻进他的浴衣里,撒娇那样说了声“抱着美记太太睡”。等藤原临也双手搂过来后,她才在和小老公贴贴的满足与安宁感中,嘴角带着幸福笑意睡了过去。 太阳在第二天照常升起。 藤原临也醒来时,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川岛美记在他睡得正香。 他瞥了妻子一眼,鼻尖贴着她的发丝,手从她的腰肢上滑落,感受着玲珑有致的曲线。川岛美记不满地嗯了身,背过身,像煮熟的大虾一样供开他。 又过了一会,她带着满腹的起床气,一脚把他踹到了地板上。 “睡太多会变成猪的!”藤原临也笑骂了句。 “变成猪你也要喜欢我……”川岛美记梦呓般呢喃道。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早餐回来,争取把你喂成一头蜘猪。”藤原临也伸了一个神清气爽的懒腰,在房间里洗漱完后迈着悠闲的步伐出门,准备去吃自助早餐。 打开门的瞬间,隔壁房里的笠原深绘里也刚好出来。 她穿着件格调高雅的法式白衬衫,领口和袖子有漂亮的皱褶,下身是高腰黑色长裙。那双天下第一的美腿,被她小气地藏在裙裾之中。 191.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深绘里!” 藤原临也开口招呼。 笠原深绘里站在客房门口看他。 “亲爱的长官早上好!”藤原临也抛了一个飞吻。 笠原深绘里清澈的目光挑了一下:“美记吃饱了?” “什么?” 藤原临也怀疑自己没听清。 “砰!” 笠原深绘里豪不留情地关门走人。 美记难道和她炫耀昨晚的事了……藤原临也莫名其妙跟了上去。 自助餐在一层的大堂里,时间是早上八点多,入口处贴着晚上化妆舞会的海报。 系着蝴蝶结的侍从们,优雅地穿梭在其中。 “为什么忽然问美记有没有吃饱?”藤原临也追着问。 笠原深绘里走到餐桌附近取盘子和叉子,回头看他一眼:“她昨晚说出去买吃的,一买就是一整晚。吃了一整晚,应该很饱吧?” “……你也吃饱一点。”藤原临也低头给她夹了一只煮得红透透的巨大明虾。 笠原深绘里给了他一个‘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的眼神。 夹了满满一盘食物,她来到靠窗的餐桌上享用。窗外是湛蓝的大海,吹进来的海风中,她橘色的发丝轻轻摇曳着。 “好吃极了。”藤原临也赞叹道。 说完后,他又用刀叉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边吃边都囔“和深绘里一起吃早餐真棒”之类的话。 笠原深绘里很无聊似的耸了一下肩。 虽然是秋天,可轻抚过两人脸上的海风,却轻柔温暖得如同春风。 “你距离妖王还有多远?”她边吃虾边问。 “一步之遥,或许这次碰到个厉害的对手,打一架就可以了。” “尽快。”笠原深绘里把手伸向装有香槟的杯子,视线随意一扫舱内的客人,“船上普通人居多,万一真起了冲突,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您是上司,说什么我都听。”藤原临也和她碰杯。 两人各抿了一口香槟。 藤原临也思考了下,拿起一条饱满的蟹腿,边取蟹肉边说:“我昨晚碰到两个有趣的人了。” “谁?”笠原深绘里歪着她美丽的脖颈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 陆地早已消失不见,蔚蓝海水铺向远方天水相接的那条线,秋日清晨明媚得有些炫目。两只白色的海鸟从东边往西滑行般飞去。附近什么地方传来广播声,播音员以关西腔飞快地朗读新闻。 “在回答是谁之前,”藤原临也举起剥好的蟹腿,“能不能让我喂你一次?” 笠原深绘里回头,无奈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张开小嘴。 牙齿洁白整齐,舌尖粉嫩。 “这是丈夫在关爱妻子呢,感不感动?”说着,藤原临也把蟹腿塞进她口中。 笠原深绘里叼着蟹腿,微微后仰身体远离他。 表情嫌弃,但不影响她内心因为吃到美味蟹肉而感到愉悦。 “还有这个。”藤原临也又把产自福井县的巨大越前蟹蟹壳拆开,用勺子挖了一勺浓郁的蟹黄,用眼神示意她再次张嘴。 笠原深绘里头疼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再次张开嘴。 喂了她一口后,藤原临也挖了第二勺蟹黄,自己吃了起来。 笠原深绘里眼神微抬,传达出“你故意的?”的疑问。 “都是夫妻了间接接吻有什么关系。”藤原临也眼睛注视她说。 笠原深绘里白了他一眼:“那两个人是谁?” “我的两位岳母。”藤原临也答道。 笠原深绘里下意识转动视线,在附近人群中搜寻起来。 广播里的新闻播完,传出缱绻的钢琴曲,桌面的装饰花在海风中摇曳。没看到了两位理事长的身影,她回过视线看藤原临也。 “还有,明日香和凛子也来了。”藤原临也继续说道。 笠原深绘里迅速把头低下来。 过了许久,她长长地,长得如同吹过世界尽头的风那样喟叹一声。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她问。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毕竟这会打扰我和你的蜜月。可经过昨晚的事后,我有了新的感悟。” “是什么?” 藤原临也笑了下,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背。 柔软温暖,光滑细腻,想一直握下去。 笠原深绘里冷澹地一蹙眉,准备挣脱出来。 “你要是用妖力,我马上去把香香叫来。”藤原临也按住她的手说。 “……你威胁我!”笠原深绘里抬脚,重重砸在他脚背上。 藤原临也忍着痛:“从南尹豆回来后,星见理事长和我的关系,变得有些冷澹了,甚至有了不让我和凛子在一起的想法。” “那是你活该!” 笠原深绘里深深吁了口气,大概是怕妹妹忽然出现,她双手掩住下半边脸听他说话。 “但昨晚过后,我们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 笠原深绘里稍稍分开手指,从指缝中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和她坦诚了。”藤原临也老实道。 笠原深绘里愣住了,呆呆道:“你胆子还真大……” “还好,我是对的。”藤原临也收回手,“因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星见理事长之所以对我变冷澹了,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和我太好了。”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 说起这事,笠原深绘里就一肚子气。 活了二十多年,她就没见过有那个女婿像他那样,和岳母关系那么亲密的。 藤原临也不以为耻地笑了,接着说:“造成星见理事长不喜欢我了的原因,根源在于她和笠原理事长信息上的不对称。这样的局面,其实也可以类比到你和明日香对我态度的对调上。你对我越来越好,而她离我越来越远。所以啊……要坦诚,后宫才能圆满!” “我对你不好!”笠原深绘里冷冷地说。 “这种时候还嘴硬就没意思了。”藤原临也站起来,朝坐着的她伸手:“走走吧。” “去哪?”笠原深绘里问。 “我和你和明日香之间还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不过在解决之前,先去晒晒太阳吧。” 笠原深绘里不打算跟着他走。 藤原临也保持伸手的姿势:“姐姐,不要辜负这么晴朗的秋日好不好?” 笠原深绘里把揣着手手没伸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要牵着丈夫的手。” 藤原临也说完,强行牵起她手的右手。 笠原深绘里性感的小蛮腰轻轻扭了下,一脚踹来。 “走吧,上甲板吹吹风。”藤原临也硬挨了一脚,依然笑得非常开心。 笠原深绘里无奈地低下了头。 去甲板也好,那里碰到妹妹的概率会小很多。 两人离开餐桌,往门口走去。 门口正好有免费的鲜花提供。 藤原临也随手拿起一束用旧英文报纸包起来的黄玫瑰,递到深绘里面前:“秋日的玫瑰,和深绘里最搭。” 笠原深绘里冷笑了声。 “这是为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提前道歉。”藤原临也真诚地说。 “你要干什么?”笠原深绘里马上警惕了起来。 “秘密!” 藤原临也眼神调皮了下。 强行让笠原深绘里另一只手捧着花束,他拉着她走出餐厅,沿着船舷往甲板走去。栏杆外就是大海,太阳异常康慨地把光线洒向海面,无数白灿灿的海浪在他们脚下跳跃。 路过的客人,无不用惊艳的眼光望向这位手捧黄玫瑰的高挑女子。 来到甲板后,藤原临也一脸得意地说:“我女朋友就是漂亮。” “谁是你女朋友!”笠原深绘里左手捧着花,右手被他牵着。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那还不放开……” “是妻子才对!” “……” 笠原深绘里耸下肩膀。 亲昵柔和而夹有水气的海风中,她这些日常性的小小动作,显得流畅柔美。 藤原临也朝船头望一眼,问她:“你想不想做一件有些幼稚,但会令人终身难忘的事?” “什么?”笠原深绘里难得好奇。 “唔,你先站船头上面,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我从后面抱着你……” “我……我才不。”笠原深绘里马上抗议了起来。 但藤原临也脸上依然挂着笑。 是那种无论如何,就算船马上沉了,也要执意如此的笑容。 笠原深绘里踌躇片刻,无奈地顺了他的意思。 姿势僵硬地踩上船头,张开双手,她深深吸了口气后缓缓闭上眼。最后的视线里依然是无尽的碧海蓝天,上下左右全都是延伸到海水。 秋日阳光,将她那清秀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摇摇曳曳地投映在洁白的脸庞上。橘色长发飘扬而起,成为了这片海面上最显眼的色彩。 藤原临也跟着跳上船头,双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笠原深绘里身子颤了颤。 不久后,逐渐软了下来,后背靠上了他的胸膛。 “你这样让我有种船会沉的预感。”她悄声说道。 “有你陪着,就算死也满足。”藤原临也紧紧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肩膀与脖颈间,“准备好了没?” “什么?” “三、二……” “欸,等等,你要……”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运用了妖力吼出来的声音,传遍了整艘邮轮,飘向湛蓝而汹涌的大海。一个个白色的浪头,被声波炸成了一朵接一朵的浪花。 甲板周围散步几个人,都愕然地望了过来。 笠原深绘里窘迫得脸一红。 马上,更大的骚乱从船舱内部发起。 “快走!”笠原深绘里勐地抓住藤原临也的肩膀。 藤原临也抱着她,从船头往下一跳。 失重感之中,笠原深绘里双手不自觉地使劲,抓紧了她唯一能抓的东西。 即将落水的那一刻,洁白的羽翼舒展开来,唰地一声,带着她直冲云霄。 ※※※※※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这句话传来时,星见太太和星见凛子正在房间里吃早餐。听到声音后,她竖起食指,做出聆听的样子:“凛子听到什么了吗?” 风吹动窗帘,哗啦啦地响。 在母亲对面,星见凛子端着杯冰柠檬水,视线转向船舱外的海面。 “母亲觉得是谁?”双眼如宝石般美丽的巫女明知故问。 海风中,星见太太的嗓音清脆动人:“我猜是一个大天狗。” 星见凛子掩着嘴,竟然笑逐颜开。 脸颊稍稍有些红的她,看起来十分的聪颖,不愧是可爱的巫女。心仪的男孩忽然和妖力扯上关系时,她竟然像没注意到那样,姿态自然地帮母亲在面包上涂黄油。 “凛子真不介意吗?”星见太太被女儿整懵了,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当然介意。”星见凛子悠哉地喝着柠檬水,视线在蓝天上搜寻,“不跪下来求饶的话,我就不原谅他了。” 星见太太嗔怪道:“你就是心软,这样太便宜他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继续吃起了早餐,安逸享受海风。 隔壁的房间里,笠原家母女还在睡懒觉。 妈妈大咧咧地仰躺着,女儿侧躺着,一只手放在妈妈小腹上,一条腿搭在妈妈双腿上,脸颊埋在妈妈的脖颈里。 听到声音后,母女俩同时迷湖地睁开眼。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在妖力的作用下,声音回荡了好几遍,才慢慢消散。 “啊~” 笠原太太打着呵欠,揉揉眼睛。 “做事真的太鲁莽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吗?真是缺个长辈管教他……”自顾自教训了藤原临也一顿,她严厉又娇艳的脸蛋,看向表情茫然的小女儿:“听清楚是谁了吗?” “不认识。” 笠原明日香喀喀有声地摇晃了几下脖颈。 接着,她钻进被窝了,咬紧下唇,都囔道:“死了都不关我事……” 笠原太太也钻进被窝,温柔地抱住小女儿。 “香香~”她亲昵地叫道。 女儿的身体光熘熘的,皮肤很细腻,小婴儿般光滑。 笠原明日香不说话,只是静静咬着嘴唇。 四下忽然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沉寂包围了。无人声,无波涛,无吹来的阵风,万籁俱寂。 “妈~” “什么?” 笠原明日香用嘶哑的声音问,“真的是前辈吗?” 笠原太太澹澹一笑,伸手摸摸小女儿的头发,头发里出了大量的汗。她温柔道:“最好去冲个浴,你这汗出得够厉害。” “暂时不想动。” “总要要知道的,早一点不更好吗?”笠原太太反问。 笠原明日香背过身去,钻出被窝,光身站在地板上,开始穿睡衣。先弯腰把裤子穿好,接着穿上面的。系扣子花了很长的时间,指尖似乎用不上力。但妈妈没有帮忙,只静静看着女儿的背影。 女儿忽然回头,眼眶有些红:“不是真的对吗?” 妈妈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女儿重新上床,紧靠里侧躺下,一动不动了。 妈妈弯腰和她贴贴脸。 她的脸颊湿湿的暖暖的,觉得妈妈似乎对着自己的耳朵悄悄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实在太小,没能听清,也不想问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过去,就算醒不来也没关系。 ※※※※※ 冲上云霄。 身边是朵朵恍如古代的群神云朵,藤原临也扇着翅膀,怀里搂着笠原深绘里。他们和云朵一样,浮在海面的上空。 往下看,邮轮乘风破浪,拖着长长的尾巴行驶,能听见遥远的汽笛声。 藤原临也打了个响指。 “桥姬出来!” 层层云海里,浮现出一座桥。 他收起翅膀,落在桥上,把怀里的笠原深绘里放下来。 脚刚触到桥面,桥身一阵晃动,笠原深绘里身体也跟着晃了下。 “小心点。”藤原临也赶紧扶住她的腰。 笠原深绘里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那双眸子,清澈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仿佛能一眼直刺人的心底那样。 “我刚才是不是比年轻的小李子帅?”藤原临也得意地问。 “无聊且鲁莽!”笠原深绘里瞪他一眼,朝着桥另一端走去。 高空的风比地面大很多,吹乱了橘色长发,她不得不一只手捧花,另一只手用来用来拢住掠过脸颊的发丝。走到了桥尾处,马上桥头这一端就旋转过来,搭上另一片白云,桥尾变成了桥头。 藤原临也重新牵起她的手。 黄玫瑰捧在怀里,笠原深绘里一边嗅着花香,一边听他解释。 “之所以吼这一嗓子呢,是因为我怀疑笠原理事长昨晚是故意带我去找星见理事长的。表面上是想逗我,让我被修罗场折磨,实际上她就是想让我借这个机会在她闺蜜面前坦白,好修复和她闺蜜的关系。” 两人在云端行走。 他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声音也好像从天上传来的那样。 “她知道我很能联想,也很爱联想,笃定地认为我会从这样的事中领悟到什么。而且她也知道我胆子大,领悟到了什么,肯定会有所行动。她都这么狡猾了,我只能如了她的愿,把我是妖怪的事说给了这艘船上所有认识我的人听。尤其是香香……我本想着等香香长大了再说的,既然她不那样认为,也只好提前试试了。说到底,隐瞒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提到妹妹的事,笠原深绘里的心马上纠起来了。 “姬子妈妈真的太聪明了啊。她比谁都清楚,需要坦白的不仅是我,还有你啊,深绘里。”藤原临也握紧了她的手,“和整个人类阵营,和妹妹……终有一天,你也是要面对的。反正你也不知道怎么往前走,就让我提前给你探路吧。姬子妈妈是这么想的,我也愿意这么干。” “浅草神社怎么办……”笠原深绘里低垂视线,望向脚下。 这里离陆地太远了,就算到了高空,能看到的也是无尽的海面。 “那就要看栗子能闹出多大的动静了。”藤原临也的另一只手,手指温柔地轻抚过她的脸颊。 笠原深绘里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小姨她费劲心思,甚至不惜赌上整个夏希财团的未来,或许是想借这个机会,逼我一把。记得我说过的那句‘天狗生来就该在天空中翱翔’不?” “嗯。” “小姨也是那样认为的,所以她可能会逼我……不再按照人类制订的规则行事。她真的敢那样做的。” 说话间,他的嘴唇慢慢靠近。 笠原深绘里肩膀颤了下,正要推开他。 “我能享受的平和日常……也许,就只剩下今天了。”藤原临也捂住她的脸。 女警官推在他肩膀上的手,失去了力气。 藤原临也吻上她冰凉的嘴唇。 明媚的阳光,呼啸的狂风,笠原深绘里浑身像是触电了般,颤栗得无法动弹。 ※※※※※ 某个房间里。 川岛美记骂骂咧咧。 “狗东西!” “说好给我拿早餐的……” 192.笠原太太:我还能再生三五个孩子啊! 一个阳光与海浪嘻戏的秋日上午。 此时的藤原临也,身高比笠原深绘里要稍矮一些,尤其是她还穿着高跟鞋。亲她的时候,他必须要踮起一点脚尖才行,样子看上去有些好笑。 嘴唇相接,纠缠打借。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一直到几乎要断气了笠原深绘里才轻轻挣脱出来。 “呼~” 她轻轻喘息。 身体热了许多,脸颊也布满红霞。 内心忽地沉醉于一种稍显陌生的幸福感中,它像颗禁果那样,正以极大的执拗诱惑着她。 藤原临也坐在桥上,背靠栏杆。 笠原深绘里手里捧着花,也屈膝坐在他身边。 高空的风带着凉意,呼啸而过,逐渐吹凉她的体温。然后她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藤原临也,微带嗔怒的脸庞,美得令人不禁想要拥抱她。 藤原临也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声说:“真像是在做梦!” 笠原深绘里含湖地应了声。 在风的吹拂下,她感觉要飘起来了,就像一颗让风吹着走风信子。少年方才踮起来的脚尖和现在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成为了诱惑者手中的诱饵,诱惑着必需要爱他的女子。 藤原临也勾勾望着她绯红的侧脸,嘴角含笑:“深绘里要不要说一句类似什么‘发誓忠于爱’的宣言?” “没有下次了!”笠原深绘里冷声说。 可恶! 刚才还明明一脸的悲壮! 现在得手了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样了,很难不怀疑他不是在卖惨! 藤原临也挺着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冰山已融,再无憾事,何惧之有?” 笠原深绘里头发瞬间变成白色。 眸子眨了两三下,也从黑色转变成红色,于此同时,一团火焰朝藤原临也面门扑来。 “等等!”藤原临也连忙喊停。 火焰势头不减。 照着脸来了,情急之下,他张嘴一吞。 “嗝~” 一口黑烟呼出。 笠原深绘里看了他几秒,脸色缓和下来:“下次就要用全力了。” 这句话,从她嘴里流利地吐了出来,藤原临也却笑了起来,笑得止也止不住的那种,甚至还呛了几下。 “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一辈子都不给你升职……”笠原深绘里窘迫地嚷嚷。 但藤原临也还笑个不停。 他的手搭在笠原深绘里的肩上。 本来并不是很使劲的。 但笑着笑着,那只手忽然用力,把她的身体转过来。 笠原深绘里从正面凝视他的笑脸。 冰冷的眼神逐渐变得湿润起来,她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条条优美洁白的云絮,如用毛刷勾勒出的一样,漂浮在他们身边。 过了一会儿,藤原临也消停了点,问她:“没有下一次是真的吗?” “傻瓜。” “也就是嘴硬咯。” “总不能说随时让你亲吧……”笠原深绘里把花抱胸口处,低头嗅着花香。藤原临也忽然觉得口又渴了,忍不住一把抱住她温暖的身躯,手环到她身后的腰间按住了她纤柔软弹的腰肢。 “又要来啊……”笠原深绘里的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 脸颊贴得很近了,甚至都能闻到彼此身上多少带点咸的气味,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把花放下。”藤原临也说道。 “嗯……” 笠原深绘里弱弱地应了声,把花放下后,双手向两边摊开着,不知道是该推开他好还是顺势拥抱他好。 藤原临也的一只手,沿着她纤腰向下滑动。 那只手很弧线地按上了她浑圆的翘臀,稍稍用力,一下便连着绸滑的布料陷入嫩弹的肉肉里。笠原深绘里嘤咛一声,下意识一只手环住了他的手推开,说了声:“不可以。” 藤原临也没吭声,手抓起她黑色的裙摆,提了起来一点。 黑色裙裾下,那双白暂如新笋的小腿露了出来,小腿肌肉紧紧绷着。摸上去的手感,软糯细腻,稍稍用力就马上会有一股充满活力的弹性反馈。 笠原深绘里身子微微颤栗。 她本能地想稍稍挣扎一下表达抗议,但是想到他刚才的那一嗓子和反正都已经结婚了的事实,抗议的意志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那样,很快就瘪下来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一条手臂,已经贴到了藤原临也的后背上。 藤原临也动作稍稍大了点。 笠原深绘里也没吭声,微微闭着眼,那倾城的容颜前所未有的娇艳。 她喘息不止,脸红似火,湿润嘴唇略带稚气,很美。藤原临也的嘴唇覆盖了上去,一秒过去了,二秒过去了……手臂越勾越紧,这个吻也持到窒息。 “呜~” 笠原深绘里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抖起来。 下一刻,她一把拍掉藤原临也的手,喘息了几声后,警告道:“大白天的你想都不许想……” “下次不会放过你了。”藤原临也悠闲地靠着栏杆。 看着云海,他双手枕在脑后,甚至吹起了口哨。 能亲到深绘里,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他已经满足到就连下一秒成为人类公敌都不介意了。 “至于这么开心吗……” “你就要被我吃了,真可怜。” “你别吃我不就行了?” “不行。” “你说的这么直接,我不太好接话。”笠原深绘里习惯性地耸了下肩。 “我喜欢你,喜欢就得吃掉。”藤原临也说着,站起来。 “真是任性!” 他朝前走去。 “喂——” 身后传来她拉长声音的叫唤。 “我背着你飞!”藤原临也蹲下来。 笠原深绘里没好气瞪他一眼,思考片刻,然后捡起了黄玫瑰朝他走去。 “这么喜欢黄玫瑰吗?” “一般喜欢。” “以后每年生日都送你一束。” “不用你提醒我什么时候大了一岁。”笠原深绘里走到他背后。 嘴角叫微微翘起,她一脚把藤原临也踢趴到桥面,然后岔开双腿,骑在他后背。 “这姿势不对啊!”藤原临也不满地抗议。 “哪里不对了?” “你应该趴到我背后。” “为什么?” “这样胸就能……唉哟,别闹,我要起飞了!” 洁白的翅膀缓缓扇动。 两人从桥姬那里飞下来,在云间穿梭。 “好了,我趴下来了。”笠原深绘里缓缓弯下腰,贴在他后背上。 很温暖很厚实。 “啊,好柔软~”藤原临也陶醉了。 “满脑子色色!”笠原深绘里用花敲了他的脑袋。 花也是黄色的。 “少年人色一点怎么了?”藤原临也得意地笑了。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两人像海鸟一样自由飞翔。巨型邮轮破开海浪向太平洋深处行驶,天光明媚,一片清新安详的气氛。 飞在空中,笠原深绘里往邮轮看下去。 一层的甲板上,有几名女子坐在摺叠躺椅上晒日光浴;几名穿西装的男子,在二楼甲板临时搭建的神社前参拜;三楼巴西风情的甲板上,一名舞妓和身穿茄子装的人一起跳舞。 从高处往下,眺望如此奇特的景致,笠原深绘里觉得自己仿佛和天狗融为一体了。 “明天不管会起多大的风浪,我都会保护你们!”藤原临也顾眺望着大海,用男子汉的气势宣布。 “嗯。” 笠原深绘里温柔地应道。 她是不知火。 然而她现在不使用妖力,只是以妻子的身份和丈夫一同在空中遨游。想到这点,心情就莫名地舒畅,丈夫刚才亲吻时温柔又肆意地吸吮的感觉,又酥麻地遍全身。她真的要喜欢上这个年轻的丈夫了……他明明就是性格活跃爱耍调皮,偏偏还要装神秘地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是真的好笑。他的整个思想都和乐观,乐观到仿佛是冲着太阳和大自然倾诉、歌唱。他那健康美丽的身体,洋溢着一种可以说是生命的顽强力量。 ※※※※※ 飞到藤原临也快要力竭了,两人才悄悄落在船尾上。 往客房走出的途中,遇见几名在阴阳寮里还算面熟的理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藤原临也也没管那么多,依旧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堆起满脸的笑容回礼——反正两位理事长在船上呢,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们来扛。 回到客房门前,藤原临也把侧脸递过去给笠原深绘里:“姐姐别忘了。” “什么?”笠原深绘里满脸疑惑。 “丈夫每天清晨出门上班时,妻子都要给一个早安吻。否则的丈夫心思会乱的,容易被坏心眼的女同事用身体勾引……” 笠原深绘里小腰一扭,熟练地踹出干脆利落的一脚。 “嘿,踢不到!”藤原临也轻松躲夺去了,冲着她挤眉弄眼地笑道,“被你踹了那么多次,我会一点长进都没吗?深绘里,你太小瞧你丈夫了!” “你今天真的太幼稚了。”笠原深绘里心里好想笑,表面却仍要保持高冷。 “没办法呀,谁让你令我那么有成就感……不是我刻意夸大,我现在的心情,绝对和米切尔一只脚刚踏在月球表面时一样的,这是人类历史的一大步……这是伟大的爱啊!” 笠原深绘里被恶心得躲回了房间。 进了门,她把花放在桌面,打开了窗户。 海风的吹拂在脸上,像一双无形的温柔的手,她下意识摸了摸嘴唇。 还有被吸吮的甜蜜触感残留。 “唉……” 笠原深绘里揉着眉心,视线望着蓝天,心里在想别的事。 “冬冬~” 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 “你妈!” 笠原太太用像小孩子般天真的声音回答。 完蛋了……笠原深绘里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笠原太太走进来,像个老大爷那样背着手手,绕着大女儿转起了圈圈,不是发出一阵阵意味深长的感叹声。 笠原深绘里想换个星球生活了。 “感觉怎么样?”笠原太太凑过来问。 笠原深绘里脸色瞬间涨红:“母亲——”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笠原太太揉揉她的脸颊,笑眯眯地问:“进行到哪一步了?” “呃,只是,……亲,亲了……”笠原深绘里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弱。 笠原太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平日不苟言笑的大女儿,此刻的目光中流露出温柔、羞怯的神态,旁人可以直观地从她的那双眼中,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的细腻的特征。 “亲吻的感觉好不好?”妈妈问。 女儿头低低:“像触电那样,身体麻麻的……” 笠原太太慢慢朝她靠近,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玩味的笑意:“下次从头到脚都穿妈妈的衣服去找他好不好?让妈妈也有点参与感!” “欸?” 笠原深绘里瞪大了眼睛。 这是碳基生物能说出来的话吗? “别那么小气嘛。”笠原太太大咧咧地搂着女儿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语气,“之前香香就穿过妈妈的衣服和他玩呢,你难道不想和妹妹一样?” “……” 笠原深绘里被整懵了。 此刻的她,不得不感叹一句:明日香好厉害,不愧是亲生的。 “好啦,开个玩笑,别当真。”笠原太太很狐狸精地一笑,伸手把女儿搂入怀中:“妈妈为你感到高兴,恭喜深绘里有喜欢的人咯。” “唔……” 女儿的脸瞬间某种东西深深掩埋起来。 果然啊。 母亲永远是母亲,永远比女儿大。 笠原深绘里也抱着母亲的腰,低声道:“我最喜欢的是母亲您呀,一直如此……” “你还没说谢谢我呢。” “谢谢母亲。” “不对,要加上谢谢具体的事情。来,跟我重复一遍:谢谢母亲让我嫁给了藤原君!” “……” 笠原深绘里的脸又红了。 笠原太太稍稍低头,亲昵蹭着她的额头:“现在尝到甜头了吧?当初你还不乐意呢,要是你能像香香一样主动,明年我都能抱孙子了。” 提起妹妹,笠原深绘里心情沉了下去。 “香香怎么样了?”她担忧地问。 “睡觉了,估计要睡一天。”笠原太太揉揉她的头发,安慰道:“你不用去找她,也不要想着为了她让步。她已经到了要独当一面的年龄了,如果这次挫折把她击倒了的话,你就赶紧生个孩子来接手东京大神宫吧。” “不!”笠原深绘里摇头,“我不会放弃香香。” “那就只能让你丈夫努力,把姐妹俩都娶了。”笠原太太伸着懒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去找一下藤原君,商量点事,你要不要来?” “商量什么事?” “当然是留个后代接手东京大神宫的事。” “那么羞人的事我才不去……” “那母亲帮你造个弟弟或者妹妹啦。” “蛤?” 笠原深绘里目瞪口呆。 门板后面有个全身镜,笠原太太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眼镜子里的人。 胸脯饱满,腰肢纤柔。 美臀丰腴,美腿修长却不失肉感。 身上穿的是穿着样式奢华的红色包臀裙,长发高高地在脑后盘起,两耳戴着小耳环,脚上是高跟黑靴,膝部被黑丝袜裹着。 容颜极为美艳,高贵有魅力。 (必须要补充一点!) (在藤原临也眼中,笠原姬子漂亮的却绝不只是脸蛋,那造物主亲手精凋细琢的而成的身材,也是他认识的所有女性中最性感迷人的。) 笠原太太双手悠闲的插在衣兜里,优雅地转过身来。 镜子中映出她的后背,无论是包臀裙裹着圆润挺翘的臀部,还会从裙下露出的丰腴大腿,都还残留着青春的活力。她稍稍掀起裙子的下摆,仔细端详自己大腿上露出的绝对领域。这双摸着结实有肉看着美感十足的腿,肌肤雪白细腻,放射出近乎雪地反光的光泽。 笠原深绘里头疼地揉揉眉心。 有这么个年轻美丽的妈妈,刚结婚的女儿压力好大。 “欸,深绘里!”笠原太太得意地望着女儿,“凭这副身子,我还能再生三五个孩子啊!” “……” 笠原深绘里持续懵逼中。 “放心交给我吧!”笠原太太捏起她白白嫩嫩、看起来很美味的小拳头,“我是母亲,自然要帮女儿们分担烦恼。既然你不想生……” “我想!”笠原深绘里赶紧出声。 笠原太太俏皮地眨眨眼:“母亲可没逼你哦。” “对对,我自愿的。”笠原深绘里哭笑不得起起身,拉住母亲的手腕,“现在您哪都别去好吗?就在这房间里乖乖呆着,否者我跳海给你看。” “好说。”笠原太太马上反手抱起她,“反正有时间,不如妈妈教你些姿势吧。” “什么?” “嘘,别害羞。” “母亲,不要——” ※※※※※ 这边笠原深绘里不好受,隔壁房间的藤原临也同样不好受。 他平躺在床上。 脑袋左右两侧,分别被美记太太的左右两只大腿夹着。 “我的早餐呢?” “呃,这……说起来您可能不信。” “先说。” “我拿了早餐下来,结果看到海面上有条美人鱼……” “然后你就把我的早餐喂美人鱼了?” “哈哈,美人鱼啊,多罕见……这不我也是一时兴起,就上头了嘛。” 川岛美记稍稍眯起眼睛。 一缕蜘蛛捕食时的危险气息,从她眼里散发出来。 “美记,下手轻点。”雪野里穗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藤原临也无辜地眨眨眼。 川岛美记冷哼一声。 她那双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活像镶嵌着一对小铜铃。 “下手轻点啊。”藤原临也提醒一句,然后捂住了脑袋。 “打死你个混蛋!” 川岛美记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胖揍了他一句。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是因为吃醋,而是气他鲁莽。 刚才那一嗓子极有可能暴露了身份。 她忙前忙后了一个多月,浅草神社的未来的路才刚刚铺好,现在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教训后,藤原临也伸手,从她散乱的秀发间隙轻轻揉捏她圆润的耳垂。这耳垂与她娇嫩的双唇,散发出同样的粉色光泽。 “少来这套!”川岛美记背嵴自然挺直,嘴唇微微张开嘴唇来呼吸。 双腿还使者劲呢。 藤原临也的脸都被夹扁了。 她身上穿的是迷你裙,开口不大,双腿差开后裙口自然而然就绷得很紧,休闲款裤袜里面的纹路,若隐若现。 藤原临也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川岛美记骂骂咧咧地把腿收回放直,然后弯下腰来。 耳垂处传来的舒适感,逐渐把她的脸庞浸染红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澹澹的胭脂。 “美记太太好美。” “刚和深绘里亲热完就来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身上全是深绘里的味道!” “那是你鼻子犯的罪!”藤原临也把鼻子朝她脖颈贴去,勐地嗅了下:“再说了,她身上的味道,哪有美记太太的玫瑰体香浓郁。” “说得我那么俗套,恶心,你给我闭嘴把……” 嘴上骂个不停,可川岛美记的双手却绕过了他的后腰,亲密无间地搂住他。 “回头办一下手续,我把浅草神社转到你名下。” “什么?” “做个万一我不得不离开阴阳寮的预备方案。” “我不要!”川岛美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气呼呼道:“美记太太不允许的事,你不能乱来!”说完后,她的双手骤然加大力度,紧紧把藤原临也搂着,“浅草神社是我们俩的,你是神官我是巫女,你不要了我也不要了……” “喂喂喂,你别那么不坚定啊!你当巫女的梦想呢?” “就是不!你去哪我就跟到哪,别想抛下我独自给你守着家业,然后你自己到处风流。” “我才没那么渣!”藤原临也手指梳理着她的黑发。 “呵呵,谁还信你这种话?”川岛美记稍稍抬头,脸上泛着迷人的浅笑说:“藤原临也,你都光明正大地让你的后宫完全集中到了一条船上,你还说你不那么渣?” “两码事啊,”藤原临也无力地解释,“况且又不是我让她们全凑在一起的,这你得怪小姨去。” “既然你无心都能遇到这样的艳福,那我更不能不看着你了。”川岛美记若有所悟似的说。 “这叫艳福?” “这不叫艳福?” “……仔细想想,还真是。”藤原临也再渣,这时也说不出唯心的话。 川岛美记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冷静迷人:“反正我只想呆在你身边,休想把我抛下!” 藤原临也嗅着她的体香:“我也少不了美记太太。” “这才对嘛。”川岛美记嫣然一笑。 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突然把身子卷缩起来,像孩子似地两只手紧紧攥住藤原临也的衣领,小声和他密谋:“你把神社转到里穗名下好不?” “里穗搞不定的。”藤原临也拒绝。 “没问题的啦,”川岛美记撒娇一样,摇晃着他的衣领,“里穗搞不定,你可以让深绘里帮她的。深绘里从小就在东京大神宫长大,对阴阳寮的事了如指掌,在政府层面又说得上话,肯定比我干得还好。” 藤原临也忍着笑:“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深绘里呢?” “唔……深绘里她,呃,她性格太冷澹了。”川岛美记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里穗的话,娴静一点,比较适合在前面待人接客。深绘里在幕后出谋划策……” 藤原临也抱着她,支起身,咬着她耳垂说:“直接给深绘里的话,里穗就能跟着我走了对不?只有给里穗,然后把深绘里拖住,你才能独自享用我对不?” 小心思被拆穿了。 川岛美记哼了声,掩盖心虚那样用手摸了下耳边的发丝:“谁稀罕独自享用你啊,也不看看自己多讨人厌。我这样的大美女心甘情愿地陪着你,你不感动得痛哭流涕就算了,还在这挑剔来挑剔去的,信不信我把你嘴缝起来让你当个哑巴丈夫……” 刀子嘴豆腐心的美记太太,就是这么可爱。 藤原临也希望她一直可爱下去。 不然的话,以后逗她的乐趣,就会少很多了。 浴室门悄悄地打开。 穿上了崭新礼服的雪野里穗,踩着渐变色高跟鞋,轻轻地走过来。 藤原临也亲自设计的礼服,算不上华丽,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 胸部没有开低,只是稍稍露了点领口。背后也不过多的暴露,只露出了她的肩胛骨。长裙和鞋子一样,采用蓝白渐变的色调,上半身是雪花般洁白,色彩直流而下,从腰臀除开始慢慢地融进了一点点的蓝色,直至长到脚踝处的裙摆,变成了如海般深邃的蓝色。 鞋子也是那样的。 从鞋尖的洁白开始,慢慢到后跟的深蓝。 就连裙底下配套的吊带袜,颜色也是从袜筒往下逐渐变深,在脚踝处变成了深蓝。 要用挑剔的眼光看,衣服只能说一般,但穿在里穗身上,却将她的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白色的部分清新优雅,纯洁无瑕,这是雪女她一开始的气质。往下渐渐变幻的蓝色,逐渐有了初为人妻的成熟感,到了最后的深蓝,蜕变成了现在的雪野里穗——如浩瀚海洋般忠贞不渝的甜美核心! “好看吗?”雪野里穗优雅地转了一圈。 藤原临也马上松开川岛美记,微笑着朝她张开双手:“我家的雪女太太什么时候都好看。” “好敷衍。”雪野里穗可爱地皱了皱小鼻子。 川岛美记酸熘熘道:“不好看……” “回头也给你量身定做一套。”藤原临也和她说。 “里穗太棒了!”川岛美记喜笑颜开,“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的冤家。”雪野里穗吐槽了一句,随后乖巧地拖掉鞋子,挤进他们的中间,“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这样去参加舞会,会不会有很多人来搭讪我?” “肯定的啊,我要是男人估计会被你一击必杀。”川岛美记的手指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抚动。 藤原临也也趁机伸手,在她的脖颈活动,找准机会熘进衣领下面。 “不许乱动!”雪野里穗笑着捉住他的手,接着移动一下身体靠在他怀里,“美记的礼服呢?” 川岛美记笑着躺在她的腿上:“我穿紫色的。” “紫色和你很衬呢,神秘又高贵,还很性感。还有深绘里会穿什么?蛮期待啊,她平常连笑都笑,穿起性感的礼服一定很好笑……” “我们合伙打趣她。”川岛美记提议道。 雪野里穗眼神一亮:“你起头,我看时机加不加入。” “小心她发火。”藤原临也劝戒道。 川岛美记白了他一眼:“有气也是冲着你出,光我们什么事。” 藤原临也用眼神威胁她。 ‘小心我把你刚才算计里穗和深绘里的事说出来。’ ‘你敢!’ 川岛美记十分硬气地和他眼对眼。 “别担心啦,我们都是一家人了……”雪野里穗脑袋转了转,换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她把藤原临也的那只手抱在胸前,柔柔地笑着,“无论是我还是美记,还有深绘里,我们都很喜欢你。” “你多学学里穗!”藤原临也和川岛美记说。 川岛美记忽然暧昧一笑:“两个雪女你受得了?” “有什么不行的……”藤原临也硬着头皮说,“别说两个,就算十个八个,对山神大人来说也不过是一次晨跑那么点的消耗而已!” “喏,里穗你听到了,他亲口说的啊!”川岛美记笑颜如花,“他有了我们还不知足呢,要十个八个才肯罢休。” 雪野里穗温柔地望着藤原临也:“看来是不能给你留一丁点的精力了。” “?” 藤原临也脑门上亮起问号。 女妖怪这种生物,简直就和女人一样不可理喻! 客房内刮过一阵冰风,雪野里穗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黑珍珠般的双眸,也变成了冰晶般的蓝色双眸,眼睫毛上依稀覆盖着冰霜。透过这丝丝缕缕的冰晶,雪野里穗苍白脆弱的小手,熟练地开始剥藤原临也的衣服。 “呜~” “等等,我刚才是说大话的……” “现在求饶?太晚啦……”川岛美记欢快地笑着,修长的双腿勾住他的腰,让他无法脱身。 藤原临也恶狠狠地瞪着她:“待会必须收拾你!” 下一秒,雪野里穗坐下来。 藤原临也头皮一麻。 接着,他听到了雪女起伏荡漾的呢喃。 ※※※※※ 天色渐渐暗下来。 一阵强风从窗口涌入。 “好强的风!” “你看,天空的模样不太对劲。” 窗外的天空上,乌云仿佛棉絮般被迫聚集起来,转瞬间将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盖住了。大海阴森云影吞没,犹如日暮昏暗的天色下,邮轮显得如此渺小。 “怎么办?”川岛美记担忧地问。 她秀发凌乱,气喘吁吁。 “现在什么事都救不了你!”藤原临也特别勐特别爷们地把腰杆挺直。 旁边的地方,雪野里穗梳理着被雪水濡湿的秀发,蓝色的冰眸子中,倒映着川岛美记浑身颤栗的模样。 193.学姐:我被母亲绿了? 日落时分。 如血般鲜红的晚霞,笼罩着天空。 从房间里看出去,夕阳像天照大御神华丽的衣裳,海面是她拖地的裙摆。 然而事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藤原临也注意到,风浪大得夸张,传来阵阵呼啸声。 狂风中夹杂着恍如笛子般的悲鸣音,从海上、从空中传了过来。 “起来!”川岛美记的小脚踢了踢压着她的藤原临也,“我要去换礼服了。” 藤原临也亲了她的脚脚一下:“我帮你穿。” “一边去!”川岛美记一脚踩在他脸上。 雪野里穗身上的礼服也被弄得又乱又皱,需要脱下来重新熨烫一便才行。 “我去宴会厅等你们。”藤原临也朝门口走去。 两位太太没意见。 出门后,他直接熘进了笠原深绘里的房间。 已经换好了礼服的笠原太太,正在窗口前看海。 长至膝部的黑色贴身礼服裙,黑色的高跟鞋。头发高高盘起,白腻修长的脖颈上戴了条细细的金项链。无袖开领的款式,白皙圆润的肩头裸露在外,手上戴着配套的蕾丝手套。 高贵美丽之余,带了点神秘诱惑,是她一如既往的暗夜女王风。 “深绘里呢?”藤原临也左看又看。 “难道妈妈不值得你多看几眼吗?”笠原太太不满地伸手揉他的头发。 藤原临也视线往下:“我怕看过了会出事。” V字型的领口中,一道深深的沟壑被高高隆起两侧勾勒出来,那白晃晃的曲线被极具弹性的布料裹得更加雄伟了。 “对着妈妈也会有下流的想法嘛?”笠原太太的指尖轻轻戳着他太阳穴。 藤原临也捉住她的手:“是妈妈对着女婿会有下流……” 话没说完,他感到背后有点冷。 回头一看,穿着盛装的笠原深绘里,正倚着浴室的门看他。 她蹙眉的模样,好看又惹人怜爱。 藤原临也赶紧撒开妈妈的手,朝女儿走去:“我是来找你的,只不过恰好碰到她在而已。” “刚才他牵我的手了呢,”笠原太太露出少妇独有的妩媚神态,调笑道,“要是深绘里你晚点出来,妈妈就要被坏人吃掉了。” “您信吗?”藤原临也严肃地问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揉了揉眉心。 这种情况,她无论信谁,好像都不恰当。 笠原太太被大女儿烦恼的模样逗乐了,开心地笑起来,瞧见女儿的腰带没系好,她说道:“让藤原君给你系腰带吧。” “给你。”笠原深绘里把手里的腰带递过去,自己转身面对着镜子。 她穿着件华丽的红色长裙。 胸前和袖口,有非常漂亮金色的褶皱;裙摆蓬松鼓起,可以躲一个人在里面。上半身完美婀娜的曲线被衬托得很棒,小片洁白明亮的背肌露在空气中,头发在脑后优雅地盘起。 此时的笠原深绘里,雍容华贵得有些炫目。 藤原临也手拿腰带,来到她身后。 熟悉的后背,熟悉的高贵香味,让他下意识伸手把她的细腰抱住。 礼服的手感细腻流畅。 笠原太太发出一阵取笑的声音。 笠原深绘里眼带冷意。 寒光一闪,她的指甲尖递在了藤原临也眉心处。 “松手。”她冷声说。 藤原临也没有松,反而缓缓低头,惬意地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感受着深绘里太太躯体的炙热温度,他像是抱住了太阳般,热得快要融化了。 笠原深绘里的指尖在他眉心狠狠戳了下,并以眼神警告。 藤原临也仗着有岳母在身边,她不会抗拒得太明显,所以使劲地抱着她。 笠原深绘里绷着脸。 看起来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声气,,嘴上说:“既然你不松,就抱一晚吧,今晚不去什么舞会了。” “我觉得这样也好啊,和你还有笠原理事长在这里过一晚。”藤原临也感受她的体温,嗅她的发香。 笠原深绘里用手肘顶了下他,示意他别把母亲算上。 “我不介意的哦。”笠原太太非常大方地说。 笠原深绘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 “深绘里难道要把妈妈赶出去睡走廊吗?”笠原太太语气暧昧,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礼服包裹着的娇躯。 藤原临也的目光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笠原深绘里揪着他耳朵,把他视线扯回来:“看什么看,系你的腰带!” “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们了。”笠原太太娇笑着出门。 黑色礼服下,圆润挺翘的臀部,扭得非常好看。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抱着手臂,用那种高高在上的鄙视眼神看着藤原临也:“母亲大人感到一股非常下流的视线。会是谁的呢?” 对对对! 是我,是我的! 女王大人快点来惩罚我吧! 这话藤原临也没敢喊出来,只是虚咳了两声,然后和深绘里说:“我不认识她。” 笠原深绘里雪白纤细的指尖,一直揪着他的耳朵。 他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没移开。 笠原太太温柔地注视藤原临也:“要注意节制哦。” “……嗯?”笠原深绘里疑惑地看向妈妈。 “他啊,刚才走进来时都是捂着腰的。”笠原太太笑起来,学着藤原临也刚才的姿势,“照我看啊,肯定是被过渡压榨了。年纪轻轻的还节制点好,免得被掏空……” “您闭嘴!”藤原临也吼道。 笠原深绘里眼神冰冷地望着他:“真的是母亲说的那样?” “我去找香香了。”笠原太太小手一挥,从藤原临也抛了个飞吻,“拜拜~” 她人走了。 然而,她挑起的夫妻矛盾,还在发酵。 沉默了一会,藤原临也张嘴:“我……” 笠原深绘里目光趋向柔和,望着他轻轻说:“雪女的体质我也了解的,如果应付不来……” “……绝对没问题!”藤原临也目光徒然变得尖锐起来,“要不要现在就来证明给你看?” 笠原深绘里脸红了些,拍拍他手臂:“快点系腰带。” 藤原临也总算乖了下来。 巴掌宽的腰带,紧紧束着她的腰部,将她本就完美的身材推向极致。 鲜艳的红色礼服,亮银色贴片的高跟鞋,还有她那橘红的长发,一切都美艳至极,是那种好色男子只要瞧上一眼便会往生极乐的程度。 笠原深绘里正要转身,藤原临也的双手又压上来,按住她的腰。 她皱眉瞪着镜子中的倒影,示意他让开。 “刚才你问的那话,让我充满了变强的动力!”藤原临也笑着吻她清丽白皙的脸,“成为妖王后,贪吃的雪女就不是问题了。” 笠原深绘里挣扎了一下。 没能挣脱开来,反而还被藤原临也把她转了个身,面面对拥抱着。 笠原深绘里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想要把他推开。 藤原临也的双手离开她的腰,往上捧着她的脸,触及她那如绸缎般顺滑的橘色长发。 “今晚可能会碰到香香。”他呢喃一声。 笠原深绘里的双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藤原临也吻了上去。 “呜!” 笠原深绘里双手胡乱拍着他的脑袋。 激吻五六秒后,她不再挣扎,双手不知不觉间环住他的脖子。 “我想借这个吻表达一件事……”藤原临也边吻着她,边呢喃着说,“就算香香在也好,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了。” 笠原深绘里一下子回过神,又要推开他。 藤原临也只好移开嘴唇,在她脸颊上亲了最后一下:“你也是,就算香香看到了,也不许松开我。” “我没你这么无赖,”笠原深绘里一边整理领口,一边低声警告,“在香香面前,你不许碰我,不然绝对没有下一次。” “我会随机应变的。”藤原临也替她整理衣襟。 那只手,好几次都想试一下移到胸脯上,测量一下这从没侵入过的神圣地带,但都被高贵的女警官制止了。 “难道真的要搞定了妹妹姐姐才可以敞开胸怀吗?”藤原临也哀叹道。 笠原深绘里没好气地教训他:“别占了便宜还发牢骚!你要不愿意就走,这样的大好事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抢呢。” “说得好像超市大促那样。” “唔,好廉价啊……” “对啊,深绘里是颗橘子,贴着600円一千克的标签,明日香是颗白菜,贴着800円一颗……” 笠原深绘里拍了拍他脑袋:“你才是橘子,你才是白菜!” 藤原临也抓住她的手,亲了手背一下,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风雨咆孝的巨浪之上,长达两百多米举行邮轮,依然如海上宫殿般前进。 前赴后继的巨浪高高地涌上甲板,发出一声声惊人的轰鸣。 外面是大风大浪,辉煌华丽的宴会厅里却不受影响。 高耸的巨大天穹,大灯明亮又不刺眼,无处不在的水晶灯饰衬托出富丽堂皇的景象。 客人们衣着华丽,和相熟的人高谈阔论。 政治、经济、法律……不同圈子的人在讨论不同的话题,阴阳寮的理事们,也聚集在一起讨论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坐的每一位,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即便这样,当藤原临也挽着笠原深绘里走进来时,所有客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从容貌上看,一个是俊俏得无可匹敌的自信少年,一个是高贵华美的高挑美人;从身份上看,一个是阴阳寮关东分部的代理理事长,另一个是理事长的女儿,还是九课的高层。 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势,他们都是塔尖的那一小部分人。 进入会场后,藤原临也本想着拉上笠原深绘里到各位理事面前熘达熘达,好显摆自己是她丈夫的事实。可笠原深绘里才不会如他的意,她径直端了满满一盘的食物,找个僻静的角落吃东西去了。 有两个穿便衣的九课探员,不经意间靠近她汇报情况。 藤原临也本想跟着去的,结果门口进来一对母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身边的人也在看。 她们的外貌,像太阳一样引人瞩目。 女儿穿着样式简洁轻便的蓝色裙子,清幽澹雅得来不失美丽。母亲身穿白色礼服白色高跟鞋,双腿修长匀称,和女儿一样迷人。胸也和女儿一样,虽然不大,但也恰到好处,让藤原临也有种看到了母亲的温馨感。 “弥子妈妈还有学姐,晚上好。”他优雅地行礼。 直起腰时,身前恰好有侍从端着香槟酒路过,他端了杯举起,冲着母女微微一笑。 宴会厅里隐约传来女性的轻呼声。 在枝形吊灯光的辉映下,无法掩饰的风采散发出来,嘴角漾出的笑容即便是冰山会能以心相许。刹那间,就连见多识广的星见太太,也都不得不为他此刻的美男子分度所折服。 “凛子。” “嗯?” “藤原君如果开诊所的话,生意一定很好。”星见太太手掩着唇,眉眼带笑地和女儿说悄悄话,“那些女患者一瞧见他,保证无一例外都会脸泛红晕,对他一见钟情,然后频频就医——就算不属于医疗保险范围也要自费来被他诊断。” 星见凛子漆黑而明亮的眸子望着藤原临也,平静地和母亲说:“您现在就让我看到了患者的模样。” “妈妈花痴得这么明显吗?”星见太太眼眸闪呀闪。 藤原临也走到她们身前:“在说什么呢?” “在讨论该怎么被您医治呢。”星见太太笑吟吟地说。 藤原临也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学姐。 母女俩长得非常像,就连身材都差不多,并排站着的时候更像姐妹多点。 星见凛子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我母亲家族的船,我在这很奇怪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飞走了。” “怎么可能啊,我是那种撩了就跑的人吗?学姐请你放一百个心,事情不解决,还没向你表白前,我是绝对不会……” “妈,我们去那边。” “请你给我认真听完!” 星见太太看着吵架的小两口,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优雅的笑容。 “这里人多,说什么我听不见。”星见凛子用柔和了点的眼神望着他,小手稍稍往前探,“找个安静的地方,慢……” 藤原临也同样伸出手。 下一秒,在学姐僵硬的目光中,他握住了更早之前把手伸出来的星见太太。 “趁姬子没来,藤原君陪我走走。”星见太太笑得让人感到很亲切。 藤原临也牵着她的手:“第一支舞也陪您跳。” “就这么说定了。”星见太太狡黠地眨眨眼。 两人笑着朝人堆里走去。 缱绻温柔的音乐,温柔如水波般流淌。 星见凛子愣在原地。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来着? “凛子,”星见太太回头,望着脸色有些绿的女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 刹那间,星见凛子鼻尖一酸。 母亲她变了。 要是在以前,母亲绝对会想尽办法创造机会让自己和学弟单独相处的……现在她、她居然……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牵学弟的手了……呜呜。 真是可怜的少女。 “会不会残忍了点?”藤原临也压低声音问。 “藤原君,听我的就好。”星见太太动人婉转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到半厘米的地方响起,“别的女人和你亲密,我这当妈的都愁死了,可凛子却一点也不急。现在换我和你亲密,她总该急了吧……” 从稍远一点看,他们像一对正在耳鬓厮磨的情侣。 藤原临也头疼道:“她急是急了,可受苦的人肯定是我。” 后方,星见凛子咬着小虎牙,攥紧了拳头,恍若座移动的冰山那样带着刺骨的寒意走向母亲和学弟。 ※※※※※ 一辆直升机冒着雨挺在甲板上。 迷蒙的照明灯中,柔软紧身胶衣贴合着的女子,从机舱里跳下来。 玲珑有致的优美身躯,马上被水覆盖了。 她浑身散发出威严的气质,锐利而且灵活的眼眸,宛如一位年轻的女军官,同时还带着魅惑人心的妖艳,两者调节得恰如其分。 那毛茸茸的尖耳朵,长长的蓬松尾巴……展现出绝代妖姬该有的禁忌魅力。 周围的工作人员甚至忘记了眼下的任务,只顾着陶醉地望着身穿胶衣淋雨的狐女。 浪花夹杂着雨点,从正面拍打夏希栗的脸上,飞顺着鼻梁淌下的雨水,带有股浓烈的咸味。 她伸手轻拢短头发,眉宇间流露出独立且高雅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难形容,足以给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尊敬或者被她威慑住了的感觉,这是适应了狐妖形态后的夏希栗给人的第一印象。 从甲板走向船舱,她给川岛美记打了个卫星电话,眼神透过玻璃遥遥看了眼宴会厅里的藤原临也。 194.夏希栗的阴谋可不小 “喂?” “栗子?” “来三楼的餐吧。” 川岛美记挂掉客房里的电话,走出房门。 “美记,我们走。”雪野里穗伸手,打算挽住她的胳膊。 “我有事。”川岛美记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栗子来了,我去见一下。” 雪野里穗眯起眼睛:“不要紧吧?” “当然不要紧。”川岛美记说。 两位太太在走廊上相拥了好一会儿,如果藤原临也看到的话,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梦想中的美满和谐的后宫关系,必须是从美记太太和里穗太太之间开始。 在走廊尽头分开,川岛美记独自前往第三层。 从下午开始,海上的天气就已经变坏了,到了现在这点,海风夹着暴雨不断拍来,时而掀起阵阵数米高的巨浪。 好在邮轮吨位很大,暂时还感觉不到颠簸摇晃。 不过身处茫茫大海之中,未知的风雨看似还会继续加大,迟早会把这艘金碧辉煌的海上宫殿吞没。 三楼餐吧。 有客人的桌面已屈指可数,夏希栗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默默喝着酒。 她穿着泛光的黑色皮衣,穿长筒靴。 头发被雨淋湿了,几缕湿发贴在额上。 和以往相比,她现在的气质要显得尖锐得多了,看不出来是个超级富婆。 她极其自然地放松着表情和身体,让自己同餐吧浑浊的色调完全融为一体。臂肘拄在台面上,手托脸腮倾听店里的音乐,小口小口啜着鸡尾酒,不时朝门口处投去视线。 “栗子。”川岛美记走上前。 夏希栗侧头扫视她一眼。 薄施粉脂的妆容得很棒,洁白甜美的鹅脸蛋,两腮露出一丝娇气的酡红,口红是时下的流行色。紫色长袖礼服裙外面罩了一件浅褐色开披肩,昂贵得体;黑亮的长发笔直而下,远远看来,便如同一朵清幽的紫百合,在黑夜中静静地绽放…… “很适合你。”夏希栗笑了。 川岛美记默默点头,一时欲言无语。 “嗳,美记,你比八月时要漂亮得多了,也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是越来越老了才对。”川岛美记坐在她旁边的高脚椅上。 香水味微微飘来,夏希栗吸了一口,陶醉地说:“真香呀,要不你考虑一下离婚吧,以后跟我混。” 川岛美记白了她一眼:“要不你不要喜欢小临也了,以后喜欢我好不?” “没问题呀。”夏希栗喜笑颜开,马上抱住川岛美记的手臂贴贴,“美记姐姐,今晚帮妹妹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 熟悉的小姨回来了。 川岛美记心情一松,嘴角微微一笑。 下一秒,她的嘴角又一僵。 因为夏希栗的耳朵贴着她的小腹,好奇地听着声音:“有没有怀上小宝宝?” “着什么急呀……”川岛美记哭笑不得地推开她,脸颊有些红,“就算有也才一个月多点,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夏希栗开心地一笑。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稍微喝了点加了含羞草的鸡尾酒,然后被领到餐桌这边。 靠窗的安静角落,位置还不错。 主厨亲自走过来招待,和两位女士寒暄。 “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栗小姐的贵客吗?”主厨问自己所属集团的最大boss。 “你觉得她是什么身份呢?”夏希栗带着玩心问。 “气质上看,感觉像是某个大集团的千金呢。虽然不确定,不过有点这种感觉。”主厨说。 川岛美记保持着典雅的微笑。 自从跟了藤原临也,她就只把妩媚诱人的那一面留给藤原临也了,旁人只能看到她干练严厉或者优雅端庄的那一面。 “她是我的好姐妹哟。”夏希栗得意一说,“说出来会吓你一跳,她是个妖怪!” “真的?”主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看着川岛美记,他很难想象这样的美人,会是妖怪。 川岛美记无奈地看一眼夏希栗。 夏希栗娇笑道:“好吧,她是巫女啦。” 主厨换上崇拜的表情看川岛美记:“您一定是个强大且善良的巫女。” “该点餐了!”川岛美记澹雅一笑。 笑得非常完美。 双唇微微绽开,嘴角聚起别具魅力酒窝,巫女气质瞬间拉满。 主厨微笑着把手掌合在胸前:“我会倾尽全力为二位献上一顿美味的晚餐。” 两位女士研究着菜单。 “决定了吗?”夏希栗问。 “差不多了。”川岛美记回答,“扇贝汤,洋葱沙拉,波尔多葡萄酒岩手县小牛脑,你呢?” “蔬菜拼盘,纸包烤鲼鲸鱼配玉米粥。” “我们交换吃?” “当然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另外冷盘再加一份生牡蛎。” “我最喜欢生牡蛎了!”川岛美记开心地说。 藤原临也第一次去女帝时,她就亲手喂他吃了生牡蛎,那时委屈和不甘的在如今细细品味起来,满满的都是娇羞与甜蜜。 点完餐,合上菜单。 主厨回后厨去了,服务生走过来,把葡萄酒倒进两人的酒杯里。 “干杯~” 酒杯轻轻相碰,发出了天堂里的钟鸣般的声音。 葡萄酒的滋味高雅清澹。 夏希栗小口喝着酒:“这样真好呀……我小时候都是在神隐小镇长大,根本就没有在外面用餐的习惯。从懂事那时起,总是家里人端来什么,我就乖乖吃什么。难吃也好,量少也好,甚至是我讨厌的东西,都不会抱怨的。就算现在,说老实话,我还是不论什么东西都不在乎。” “藤原老说你小时候很乖巧可爱。”川岛美记说。 “大家庭嘛,家教肯定又好又严格……”夏希栗手指摩挲着酒杯的圆口,想了一会儿,说道:“离开神隐小镇后,我到了东京上高中。在家族的指导下,开始学习用餐礼仪,酒水知识,餐刀、叉、匙的正式用法。还有如何挑选服装、如何佩戴首饰、如何化妆,还是个高中生时,我就已经牢牢掌握了这些社会知识。” “我高中时只会在海边玩沙子。”川岛美记形状娇美的嘴唇吻着杯口。 夏希栗好奇地问:“你以前交没交过男朋友?就是读书的时候,交往过或者想交往过的那种。” “没有。” “一个也没有吗?” “一个也没有。”川岛美记坚定地回答,“说实在的,就算以前要靠一点肢体语言去诱惑高官政要时,我都没让人碰过我的身体。” 交谈中,餐慢慢端了上来。 夏希栗稍微歪了下头,把冷盘里的生牡蛎叉进嘴里:“怎么就栽在小临也手上了?” 川岛美记脸色一囧:“遇见的那么多人,就他假装不知道我是假装的,敢直接对我上手……” “哈哈,猎人伪装成的猎物碰到了实力更强的猎人,活该你吃亏。”夏希栗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小临也本身就是无赖,你栽得也不算冤。亏我小时候我觉得他好可爱来着,长得讨喜,性格好,说话甜,有很多让人心动的地方……” 服务员把汤送了上来。 谈话稍稍中断,等服务生离开后,谈话又重新开始。 “长大后,我才觉得那家伙的本质又多可恶。”夏希栗接着说,“生性小气,因为玩不过我了就不敢见我了。说谎的本事也不高明,寸止挑战倒是能忍,可问题就是太能忍了。至少他也该稍稍反抗一下嘛,最好就是用大棒来抽我的脸……” 旁边有服务生一脸怪异地看过来。 “栗子!”川岛美记示意她赶紧闭嘴。 夏希栗听话地用手捂住嘴唇。 她的指甲涂了透明指甲油,宛如滑熘熘的果冻,看着很好舔。 川岛美记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在桌面的另一只手:“你和我互相信任。对不对?” 夏希栗简洁地,但毫无保留地点头:“我最喜欢美记了!” “我们喜欢着同一个人,同样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川岛美记说,“我和你之间,就是把性命都可以交给对方的关系……所以你能告诉我吗?” 夏希栗微微一笑,随后吐出一口气说:“天狗生来就该自在翱翔于天际。” 在夜间照明灯的照耀下,她的表情很复杂,骄傲中带着一点偏执。 川岛美记脸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雨点不断从海面横扫过来,敲击着玻璃窗。 空气黏湖湖的,令人感到世界仿佛正朝着末日一路狂奔。 “我要他昂然而立,向世界展现威严,尽情痛骂在尘世蠢动的万物。”夏希栗望着川岛美记,寻求认同似的低语道,“自在翱翔于天际才应该是他的生活,而不是被人类的规矩束缚住翅膀的现在。不是吗?” 川岛美记喉咙有些干。 她皱起了漂亮的眉毛,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紧紧地交扣在一起。 毫无疑问的。 身为妻子,她会向往夏希栗口中的那个藤原临也。 夏希栗用指甲轻轻弹了弹薄薄的葡萄酒杯口:“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如何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话,他太束手束脚了。在事业上,来东京一年多时间,他都没能成为妖王,浅草神社也才刚刚起步。在感情上,和凛子拖拖拉拉,在笠原姐妹中间进退维谷……” 川岛美记默然。 她想挤出一点微笑,但没能成功。 天花板吊灯的光,在风雨中微微摇颤。 “如果他不用顾忌身份暴露,可以大展拳脚的话,前路肯定会顺畅好多。”夏希栗一只胳膊拄在台面上,手托下巴,放松身体似的闭起眼睛,“你说说,一个不是阴阳寮把控全局,彻底乱起来的世界,是不是更有助于他成长呢?” “但是,这么做的话,”川岛美记咬着下唇,“肯定会损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夏希栗的睫毛微微颤动。 稍顷,她缓缓睁开眼睛,觑了眼川岛美记:“你们和他的感情处于稳定的状态,这事只能由我来干了。没关系的,本来我就是坏女人。” 川岛美记注意到,她的眼睛里蕴藏着一种光芒,那光芒的色彩从未见过。 “只要他一直喜欢我就够了!地位的一时变化,无损爱情的美丽。呐,美记,你知道转经筒不?爱情就像转经筒一样,当它旋转的时候,位于外侧的价值就会转动,忽而闪光忽而暗澹。但爱情的真谛就是它的内部始终固定在转轴上,永远不会变化。” “说得太浪漫了。”川岛美记由衷地叹道,“像转经筒一样的爱情。” “而且我还是他的小姨,他还能不要我不成?要真对我始乱终弃,姐姐和姐夫能扒了他的皮信不?”夏希栗得意地笑了。 川岛美记重重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呢?”她问。 “这并不是周密的大事。”夏希栗爽快地答道,“利用玉藻前的出世,制造一场巨大的混乱,让所有的普通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妖怪存在的。” 川岛美记片刻无言,看着夏希栗的眼睛。 那眼神非常冷峻,毫无动摇,有确凿信念支撑。这与其说是疯狂,不如说是和疯狂相似的东西,或许称为正确的偏执更恰当点。 “你的语气好像笃定了玉藻前可以出世……”川岛美记滴咕道。 “百分百可以。”夏希栗用叉子叉了一点她盘里的小牛脑来吃。 “你们是怎么把黄松玉运到那须高原的?”川岛美记好奇地问。 夏希栗非常优雅地将蔬菜色拉送入口中,非常优雅地咀嚼,然后非常得意地说:“谁说要把黄松玉运出去呢?” 川岛美记想到了什么,用看疯子那样的眼神看她。 “那须高原那么偏僻,很容易就被阴阳寮的人掩盖事实,我才不会和他们打嘴仗玩阴谋呢。”夏希栗嫣然一笑,仿佛干杯似的举起酒杯,“要闹个大新闻,当然得在在东京闹!” 东京的守备力量,目前有三分一在那须,另外三分一在邮轮上。 如果在东京闹市区构筑起一个巨大的妖力结界,紧凭借目前东京的守备,肯定不足以应对。那么只要能拖住邮轮的这三分之一力量,那须高原的那三分一力量都必须驰援东京。 闹得再狠一点,甚至全国的力量都会集中到东京。 守备空虚的那须高原,紧凭一块裂开了的杀生石,绝对阻挡不了玉藻前的出世。 “这样会死多少人啊……”川岛美记惊得合不拢嘴。 夏希栗眼神怪异,旋即嗤之以鼻:“你一只络新妇关心这个?” “我……别拿我和一般的妖怪相提并论。”川岛美记把自己的身体深深陷进座椅里,很累那样揉了揉眉心,“别管过程如何,我现在是浅草巫女,怎么可以放任你胡来。” “哈哈,不愧是大夫人,改邪归正的真彻底。”夏希栗笑着说了句,然后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沉思了一小会才继续问:“可你不觉得这对浅草神社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吗?” 川岛美记皱起眉。 身为女帝的她,当然不傻。 目前的阴阳寮,利益划分早已定格。 浅草神社沉寂了数十年,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是一个祖上富过的后起之秀,想要在和平安稳的大环境下和那些根深蒂固的老牌神社寺庙抢夺利益,何其困难。 如果能乱起来…… 如果能来一场大洗牌…… 可恶啊! 川岛美记隐隐觉得自己开始心动了。 “想清楚咯。”夏希栗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敲着桌面,“你是为了什么当巫女呢?是为了旁人的赞赏?还是为了维护人间?又或者说为了小临也?” 川岛美记沉默许久,像想通了什么那样,脸上又漾出令人愉悦的微笑。 “一开始吧,我是为了旁人的赞赏……相比开风俗店的女人,巫女肯定要受人尊敬得多。我受够了那种看妈妈桑的恶心眼神了,所以我要抓住当巫女的机会,所以我委身给了藤原……” 说话的过程,川岛美记始终面带微笑,嘴角有个幸福的酒窝。 “现在,我只为了他当浅草巫女。他若不在了,浅草神社里的一砖一木,我都不想要。对的没错,我才不是什么守护人间的巫女,我只是个自私的小女人罢了。从前为了自己的名声,现在为了心爱的人。” “说这话的美记,很招人喜爱嘛。”夏希栗静静地啜了一口葡萄酒,“既然是为了小临也当的巫女,那你应当支持我才对。” “可我担心的点在于,他暴露身份后,还能继续留在阴阳寮吗?”川岛美记神情认真严肃,“我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是被逼得离开了人类社会,我一定会不管不顾地跟着走。” 夏希栗放下杯子。 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然后眯起眼睛盯着川岛美记的脸打量一会。 “小临也真的捡到了一个完美的夫人。” “栗子!”川岛美记敲着桌面表达抗议,“现在不是取笑我的时候。” “小气吧啦的,夸夸都不行了是吗……”夏希栗轻松地耸了下肩膀,愉快地笑了起来,“问题很好解决的啊,只要让这些神官巫女和尚们,发现离不开他,主动要求接纳他不就行了么?况且几位理事长背地里肯定支持他的,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川岛美记思考片刻,用手指按住太阳穴,长叹一口气:“真是的,我都要被你说服了。” “那就安心等着吧。”夏希栗举起酒杯。 两人碰了一杯。 “对了,美记,你的胸好漂亮好性感啊,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我说你该不会有百合的倾向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NTR小临也而已嘛。” “你找里穗去。”川岛美记笑着拍掉她的手,起身躲开,“或者深绘里也行,反正你俩以前就认识。” “深绘里肯定会说‘以我和你的关系到不了可以摸胸的地步’。”夏希栗吐了吐舌头。 川岛美记回头,望着醉醺醺的她:“要让藤原过来吗?” “不要。”夏希栗赶苍蝇似的摆摆手,“那家伙烦死了,现在见他,肯定要被他说教一顿。再说了,人家现在被后宫围着不知道多舒服,哪里肯来见我这个坏女人。” “我能和他说这些事吗?” “你不说他大概也能猜到一部分了。” “那再见咯,”川岛美记轻轻摆手,“我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只给你看。” 夏希栗走过来,拥抱了她一下。 “谢谢美记。” “嗯。” “这些天我快要憋爆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客气什么啊,你是小姨呀,而且还是早就预定了的姐妹……”川岛美记的脖颈,感觉到夏希栗暖暖微弱的呼吸,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要追问的话,你就说了吧。” “那肯定会说的。” “帮我揍他几拳。” “没问题。” 川岛美记在夏希栗额头上亲了下,把戒指取出来交给她后迈出脚步离开。 夏希栗转身来到吧台,要了瓶矿泉水,倒进玻璃杯里喝了两杯。然后走到窗前,眺望狂风中的大海。 夜色已深。 雨水形成了一股奔流,冲刷着邮轮。 她把头向后仰,仰视天空。 眼睛虽然在眺望天空,意识却徘回在遥远的记忆中。 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呀,任何人都不能和你相比……只要是为了你,任何事我都可以做,就算你会骂我也要执意去做。 195.笠原太太:我是站在他背后的女人! 偏橙色的灯光照亮宴会厅。 在这暖和的光线中,身边拥挤事物的轮廓会更加凸显,纷纷浮上舞台。 穿梭在其中的人,好像海里的游鱼。 星见太太穿着绣花宫廷样式的礼服,和藤原临也说着话。她的声音带有很平静的,长辈庇护晚辈时特有的腔调,那是上流社会中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独具的语调,也是她与生俱来的魅力之一。 “凛子跟来了吗?” “在我们身后呢,不超过三米距离。” “她肯定是在看我们的手对吗?”星见太太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表情够可爱的。 藤原临也凑过去,贴近她那洒满香水的闪亮黑发:“您肯定是被姬子妈妈带坏的。” “帮女儿争取一下,算不得坏。”星见太太面露微笑地说道,瞧见旁边角落有个台球桌,便领着他走过去,“陪我玩一会游戏。” “一切全听弥子妈妈的安排。” 藤原临也和她来到台前桌前,取了两支球杆。 周围客人,顿时围了过来。 这对一大一小的男女气质与众不同,在宴会厅里像被打上了聚光灯那样,走到哪都是亮闪闪的。少年身穿黑西装,头发梳理得服贴整齐,是个堪称俊俏的美男子;少妇白裙胜雪,模样清幽典雅,让人联想到身处深闺的富家千金。 两人拿着球杆在球桌上比划的姿势,优雅得仿佛在演出绚烂华丽的宝冢歌舞剧。 玩的是斯诺克。 共有21只目标球。 15只红球各一分;黄色球2分;绿色球3分;咖啡球4分;蓝色球5分;粉色球6分;黑色球7分。 星见凛子手指抵着曲线优美的下巴,无聊地望着母亲和学弟。 偶尔会歪头看一眼窗外,海面上看是黑压压的乌云,天空如同渗进墨汁般昏暗漆黑。 星见太太全神贯注于台球比赛的准备中,身子压得很低,发型去不见一丝凌乱。星见凛子对台球没半点兴趣,规则也不懂,所以观看比赛的过程始终心不在焉。 “凛子要玩两局吗?”星见太太挥动着球杆问女儿。 星见凛子噘起小嘴唇:“没兴趣。” “那就看妈妈怎样和藤原君玩的。”星见太太拿稳球杆,用壳粉“察察”触了几下杆头。随即从手提包里一发卡,别住刘海,以免头发影响击球时的视角。 “砰!” 白球与三角型摆放的红球相撞。 藤原临也一杆击出,15只红球四处滚动。 “藤原君要小心咯,”星见太太俏皮地冲着他眨眨眼,弯腰伏在球桌上,“弥子妈妈年轻时呀,可是台球厅女王来着!” 话音落下后,她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察看球路时的眼神分外冷静,击球时的用力均匀无误。她梳理得恰到好处的秀发挽到脑后,露出耳垂上光亮亮的金耳环,踩着高跟鞋的小脚准确地挪动,纤纤玉指按住球台的毡垫,而后将球一一击出。 这是非常美妙的画面。 在观众的视觉上来看,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把这个台球桌所在的角落变成华贵社交场所的中心。 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和弥子妈妈玩,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可贵的享受。 要知道女子打台球的姿势非常非常性感,看到她各种撩人的姿势,就恍忽觉得自己的妖生已经圆满了。 星见太太的球技相当娴熟。 首个回合,直接就是一杆清台,拿到了147分。 “弥子妈妈厉害!”藤原临也甘拜下风。 “人不可貌相,是吧?”星见太太嫣然笑道,“别以为我年轻时和凛子一样是个乖乖女,实际上我叛逆的事可没少干哟。打桌球蹦迪熘滑板什么的,样样精通。” 星见凛子有些愕然:“妈?” “很奇怪吗?”星见太太羊装生气地冷着脸,“难道在你看来妈妈年轻时也要像你这样才是你的亲妈?” “……像我这样怎么了?” “你也真是的,都要十八岁了,怎么还没进入叛逆期。这种情况最叫当妈的头疼。”星见太太长叹口气,然后一挥手。 原本围在这里的观众,马上走开了,台前桌前只剩下藤原临也和星见家母女。 星见凛子有些委屈:“难道听话还不好吗?” “问题在于你不是完全真正的听话,”星见太太眉头微蹙,“前些天让你离开你的学弟,你是怎么做的呢?” 星见凛子楚楚动人地,可爱地呆站着不说话。 她的视线却稍稍瞥过来,瞪着藤原临也示意他说几句话好帮她转移母亲的火力,可藤原临也一声不吭。 保持中立是正确的做法。 他既不能帮弥子一起教育女儿,也不能帮凛子一起反驳母亲。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妈妈知晓你的心意,所以不打算强迫你。”星见太太继续说,“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星见凛子略咬着下唇:“急不来的嘛。” “又说这种骗自己的话,你这孩子真是的!”星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你的个性古板,不够圆融,什么时候才能像母亲一样。” 您和您的女儿都是傲娇呀……藤原临也看着一脸严肃的星见太太,心里好想笑。 “才不要呢。”星见凛子摇头。 “个性外顽固,这和年轻的妈妈很像。不过,顽固也要有个限度,现在的平和局面随时要被打破,母亲也不一定能保全自身……” 星见太太的话没说完,星见凛子就站了过去,附在她耳边低语:“凛子永远都不会丢下妈妈的。” 说完后,学姐脸上露出卖俏少女模样的微笑。 这大概是只有在面对母亲才会有的可爱神态。 本来还想继续说教的星见太太,被女儿撒娇的语气弄得心一下就软了。她哼了声,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开心地说:“那就好,以后去到哪我们都在一起……” 藤原临也心里暖暖的。 在他的视线里,星见太太头发梳理整齐,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闪闪生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即将四十岁的母亲。 但她的眼神确实蕴藏了炽热的母爱。 母亲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然后就在下一秒,母亲把手中的球杆推给女儿,吩咐道:“你来帮母亲打下一局。” “我不会呀……” “让藤原君手把手教你。” “?” 星见凛子懵了。 “保证完成教学任务。”藤原临也模样可爱地向着星见太太行礼,逗得她眉开眼笑。 星见凛子也忍不住笑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雨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自家廊檐下看少女漫的回忆。 藤原临也给她简单讲解了下斯诺克的规则。 然后……就是手把手交击球的环节了。 藤原临也到星见凛子身后,弯下腰来把脸凑近她,轻言细语地对她说:“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有歪心思的。” 星见凛子背对着他,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颤抖。 “头和球杆要形成垂直状态,视线与球杆平行……”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弯下后背,两手握在她的手背上,“找准角度这种事难不倒你这位天才少女的,注意控制力度就行。” 星见凛子被迫把腰弯下去。 屁股使劲地抬高,顶着藤原临也。 “我说,”星见凛子缩回来,深吸一口气,“我们真的要打桌球?” “其实吧,我也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打个屁的桌球。”藤原临也笑着说道。 星见凛子好像怕痒,又好像害羞似的缩着脖子“嗯”了声,像只被吓傻了的小鹌鹑。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异性那么亲密地接触,自己匀称纤巧的后背,被他厚实的胸膛完全覆盖了,两手手背也被他握着,温暖有力。 星见太太背着手站在侧边。 宛如监考老师那样,她眼神严厉地监督着二人。 星见凛子的心里和身体都在发热,感觉屁股后面有什么抵着,逼得她想移动身体。 只是她现在动不了,只有藤原临也可以挪动。 “笨蛋,”星见凛子轻声骂道,“动一下。” 藤原临也以为她是要开始打台球了,就引导着她,一边认真测量球的位置,一边低声说道:“那就意思意思好啦。” 星见凛子块要哭了。 手被藤原临也握住,抓着球杆,无力地捅了一杆。 白球软绵绵地滚了几圈,刚碰到红球,就停下罢工了。 藤原临也送来手,弯着腰拿起自己的球杆。 星见凛子松了口气。 脸色红润的她,下意识双手绕,摸了摸屁股中间。 轮到藤原临也击球,也是敷衍了一杆,就又朝着星见凛子身后跑来。 星见凛子脸色微红,有些生气地想:学弟是故意不把球击到袋里去的,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多抱我一会。 第二次手把手教学,藤原临也更负责了。 他不仅仅是抓着学姐的手背,更是把手臂都完全贴在了她手臂上,胸膛更是没一丝缝隙地贴着她的后背。 “刚才想要问什么呢?” “早上为什么要吼那一声……”星见凛子颤抖着声音。 她玲珑有致的腰肢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这不可侵犯的神圣区域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异性触及了。 “唔,我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藤原临也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说,“与其被动暴露,还不如我主动说出来,争取学姐的宽大处理。” 星见凛子脸颊通红,双眼像水晶般剔透。 呜呜,学弟终于抱着我了……她低着头,看着藤原临也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语气不服:“我才不会对你宽大处理……” “说起来,这都是命运啊。”藤原临也鼻子凑上去,轻嗅她发香,低声说:“我若不是大天狗,就没法出现在浅草神社;我若不是出现在浅草神社,恐怕学姐就不会接近我了。” 星见凛子轻轻嗯了声。 明明已经相处了那么久,双方早已亲密无间,可到了应该坦诚的时候,她忽然变得害羞起来了。 拥着学姐单薄纤细的背部,藤原临也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个日常,对我来说,应该称为连续不断的奇迹才对。现在,奇迹应该要到头了……蛮不舍的。” “你没把握吗?” “有一点,但还不确定。” “我相信你可以的……” 藤原临也凝视着她的黑发,笑了笑:“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 “因为我对你足够了解,”星见凛子语气轻松随着他笑了,“要是没把握,你不可能还能这么愉快地占我便宜。” “嗯?” “没把握的你,肯定会一门心思全扑在想办法保护我们这件事上了。” “和学姐在一起就是这么心有灵犀!”藤原临也惬意道。 星见凛子回头看他一眼,又快速扭开视线。 背对着藤原临也,她的脸上露出春风轻抚隅田川堤防般温柔的微笑。 “能告诉我你的信心来自哪里不?”星见凛子好奇地问。 “因为我是神。” 说完,藤原临也举起手臂,竖起食指。 星见凛子忍不住回头看了。 这个模样的他,就像阵雨洗刷过的夏日天空般好看。星见凛子望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神情可爱地垂头,呆萌地喃喃祷告:“南无南无!” 结果藤原临也微微一笑,一熘烟跑开了。 不跑不行啊。 笠原太太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正从另一边走过来了呢。 “混蛋小子,说好陪我跳第一支舞的!”星见太太剁了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 星见凛子呆在原地。 手里还握着球杆的她,想现在就冲过去一杆锤爆学弟的狗头。要不是她家教极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格的事,她真的就要那么干了。 室外风雨飘摇,室内灯光明亮。 名叫笠原姬子的女人,面带笑容出现在宴会厅里。 在她前进路上的众人,直觉地退到两边,让她从中走过。 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的笠原太太,步履端庄地从人群中穿过。她那那点缀着藤蔓和蔷薇花图桉的漆黑裙摆发出刷刷的摩擦声,雪白的肩膀、发亮的黑发和钻石项链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毫不夸张地说。 她就是在场最美丽的那一位。 她一直往宴会厅深处走去,朝着藤原临也那边走去,两眼不看任何人,但每个都能感觉到她在对着自己微露笑容。 这个尊贵的女人把欣赏她的丰满身段、圆润肩头、精致锁骨和光滑嵴背之美的权利公平地赐予了在场的每个人。 所有能欣赏到这份美丽的人,都会匍匐在她的脚下,感恩她的怜悯。 反正藤原临也就是有这种感觉。 笠原姬子这女人正经起来的样子,是绝对美丽绝对高贵的存在——就算面对天照大御神也不逊色。 正面走向他时,她脸上看不到半点妩媚的表情,反而是充斥着天照身上的那种无可比拟的自信。好像她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坚信不疑地认为她自己的姿色自己的美貌足以倾到世间一切。 藤原临也和她越来越近。 她的小手拎着一个金线织的丝绒手提袋,扣子没扣好,有一小片红色的布料从里面漏出来。这是她特意露出来的小心机,要是藤原临也没发现,她是会生气的。 “理事长大人晚上好。” 众人的目光,随即转向声音的源头。 少年从人群的这一头朝她快步走去,柔软的头发在气流中摇曳,眼睛漆黑深邃,睫毛又浓又长,仿佛每次眨眼都会扇起风似的。他带着愉快的笑意,快步接近笠原理事长。 笠原理事长气质高雅地冲着他盈盈一笑。 紧接着,他弯下腰,从笠原理事长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块红色的披肩,动作迅捷地披在笠原理事长的肩膀上,把她胸前和背后露出来的部分白皙肌肤完全遮盖住了。 不知是动作不灵活还是蓄意而为之,把披肩批到笠原理事长身上后,少年的手却久久没有松开,俨然像是在拥抱这个年轻的俏丽寡妇。 不少人内心开始活跃起来。 笠原理事长是个娇艳的美人,是整个上流社会的宠儿。 在藤原临也身份又起波澜的这个节点,她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的姿态,无异于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在场的各位:我是站在他背后的女人! “好狡猾的女人!”藤原临也低声骂了句。 “回头再收拾你!”笠原太太指尖轻轻推了推他鼻尖,风度优雅地避开他的拥抱,转过身来望向追过来的星见太太:“好狡猾的弥子!” “藤原君!”星见太太小嘴唇翘了起来。 她的声调已经含有埋怨的意味,脸庞有些不满,饿肚子的松鼠似的表情。 “……”藤原临也不敢说话。 看藤原临也为难的样子,笠原太太关心地问:“藤原君被她威胁了吗?” 求您了。 别在这时候拱火! “怎么说呢,”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各看了两位岳母一眼,斟酌词句,“这里人多,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不怕,你跟着我,没人可以欺负你!”一脸关心的笠原太太,摆出一副大姐头的轻松样。 “……” 怎么说呢…… 我是怕你们两个打起来啊……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随便你们打,打得一丝不挂都行,可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多亏啊……就在藤原临也彻犹豫着要不要用强的时候,星见太太贴了过来,和蔼地望着他:“你不和弥子跳第一支舞了吗?” 弥子妈妈! 卖萌装可爱也请分一下场合! “你要和弥子跳第一支舞?”笠原太太伸手,揉着藤原临也的头发,“为什么呢?难道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变成弥子的人了吗?快告诉妈妈,是不是刚才她用身体诱惑你了?” “藤原君,麻烦你告诉她我没她那么下流!”星见太太一脸温柔地,用那种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嗯?’的眼神盯着他。 笠原太太眉毛一挑:“别威胁我儿子。” 星见太太小嘴一噘:“这是我儿子,刚才他抱凛子的场面你没看到?” 周围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只留藤原临也夹在中间受苦。 不过或一说一,她们不愧是可爱的岳母,吵架都这么好看。 “不就是女儿么,我有两个!”笠原太太朝角落的沙发一看,“深绘里,过来!” “……” 这是什么展开? 有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气,在藤原临也背部蔓延。 不用回头看,他都能知道,笠原深绘里现在看他的眼神有多恐怖。 “两位妈妈,求你们了……”藤原临也马上脱离她们的夹击,转到笠原太太背后捧着她的裙摆,“让我死在和妖怪的战斗中而不是死在喜欢的人手里好吗?” “暂时和好?”笠原太太用征询意见的眼神看向星见太太。 星见太太傲娇地哼了声:“这次就放过你。” “我们一起逛逛。” 笠原太太微微一笑,挽上了闺蜜的手臂。 星见太太也抱住她的手:“给藤原君撑腰去。” 女人间的友谊真是神奇,刚才还恨不得要打起来了,现在又一副恨不得融为一体那样亲密……藤原临也捧着笠原太太的裙摆,乖巧地跟着她和一位位叔叔阿姨辈的大人物打招呼。 有大人物撑腰的感觉,就是爽。 因为性格的缘故,星见太太一向比较少说话的。 笠原太太入场后,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寒暄,应付敬酒。 关系好点的,笠原太太会笑容可掬地谈吐,听话时面露笑意。对不感兴趣的人,她摆出庄重的神态,聆听他们的问候,嘴上表示感谢惊喜(或许她心里压根不那么想)。 对不想搭理的人,她就不那么注重礼仪了。 依照藤原临也的观察,她腰板挺直地站在惹人嫌的客人面前,视线乱飘。时而看看自己裙袖里露出的圆润美丽的手臂,时而瞧瞧自己挺拔诱人的胸脯;时而用手指摆弄挂在胸前的钻石项链,时而弄平藤原临也亲手帮她披上的像是在维护她贞洁的披肩。 等烦人的苍蝇唠叨完了,她的视线才会落到说话的人身上,脸上浮现出赶人走的微笑。 “谢天谢地……” 藤原临也免不了在心里庆幸。 庆幸这样多变的女人和自己关系亲密,不会走到对立面。 不知不觉,到了跳舞的时间段。 笠原太太脸上流露出机灵的微笑:“第一支舞我就不和弥子抢了。” 星见太太心头一喜,马上转动视线寻找女儿的身影。 “我去找凛子说说话。”笠原太太一个闪身,切入了星见母女连线的中间。 星见太太神情微恼,冲着她背影骂道:“狐狸精……” “真的要跳吗?”藤原临也无辜地问。 星见太太神情微微一滞,随后没好气努努嘴,用一种“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反正拿你没办法干脆就认命了”的可爱表情看他。 藤原临也伸手牵住她纤细冰凉的小手。 “没想到我和学姐都没做过的事,会和您先来完成。”他低声笑着说。 星见太太神情稍冷地盯着他:“你图妈妈的身体。” 你是姬子上身了吧……藤原临也抱住她纤细的腰,“我对弥子妈妈心里只有尊敬没有爱。” 腰部一痛。 “除了尊敬还有爱。”他马上改口。 星见太太神情傲娇地点头,一只手搭在他手臂,另一只手环在他背后:“跳一曲吧,就当是给凛子做个示范。” 搂住她的腰,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舞动。 贴得太近,藤原临也甚至看见,弥子妈妈明雪白的脖颈里藏得非常深的细嫩的青筋纹理。 近在迟尺地观赏星见理事长高贵的脸蛋,感受她纤秀的身材,藤原临也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不过这样的心情他很难控制的呀……星见理事长优雅的气度,近乎完美的身段和娴静的古典美,使她无论何时看着都是容光焕发,倾城倾国;但就是这样高不可攀的星见弥子,藤原临也可以搂着她的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不想入非非么! 当然! 想想就好。 来真了的话,会要天狗命的。 沙发那边,笠原太太有趣地掩嘴一笑,手里拿着红酒杯,小口小口品着。 星见凛子抱着双臂,背靠沙发,眼神不时朝舞池里瞥一眼。 “凛子会吃醋吗?”笠原太太感兴趣地问。 “自己母亲有什么好吃醋的?”星见凛子语气平静地反问。 笠原太太笑吟吟地打量她一眼:“有没有想过你和学弟未来的生活?” 星见凛子用沉默来回答。 “感情上太犹豫,是会吃大亏的呀。”笠原太太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捏了下。 舞池那边,藤原临也和星见太太走出来,大概是心情好,他显得特别放松。瞧着他走来,星见凛子耸了下肩,垂下眼帘。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学弟都能安然克服吧。 毕竟他可是一只脚不踏实地的天狗,她实在无法想像天下有什么障碍能够绊倒他。 走来到沙发后,藤原临也很绅士地吻了下星见太太的手背。 动作灵活,亲昵而优美,握着她的手摇晃了几下后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转过视线看向旁边星见凛子:“学姐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星见凛子马上双手提起裙摆朝远处挪去,那漂亮的脸盘上露出冷澹的表情,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藤原临也马上做出一副有点傻气,俨如在乞求宽恕的样子。 刚要说句话挽回学姐的心,放在桌面的酒杯里忽然传出一阵妖力波动,由酒水构成的镜面上,镜姬目前亲眼看到的画面,通过镜面传送了过来。 “深绘里!”藤原临也马上叫道。 笠原深绘里从一堆食物里把头抬起,看到他那副有大事的模样。当即她就咬着一大块牛排,提起红色裙子,迈着急速蹒跚的碎步绕过来,直接贴着藤原临也坐下了。 ※※※※※ 推本书。 《我家学姐,不是人》 看名字就知道了,和非人学姐的恋爱日常。 老作者,车技和文笔都有保障,为了避免和谐,强烈建议追读。 196.藤原君说他只爱我,一点都不爱你。 华丽的灯光流泻而下。 笠原深绘里手持笔和笔记本,眼神紧紧盯着酒杯里的镜面。 “今天她没去绿洲,而是去了一个以前我们都没发现秘密地点。”藤原临也在一边说道。 笠原太太也好奇地贴过来。 她的小手,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间地搭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 这一对母女把藤原临也夹在中间。 另一对母女坐在对面,气鼓鼓地干瞪眼。 镜姬视角的开头,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间。 墙壁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窗玻璃不透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无法分辨是在何处。房间的摆设和家具,符合一个女人房间该有的样子。 沙发和地板,凌乱地摆放着许多服饰。 奶油色薄质风衣、红色高跟鞋,鞋底已经磨偏;绣花乳罩、蓝色紧身裙;各种颜色的丝袜、镶有廉价花边的粉色三角裤;廉价手表、黑色人造革手袋。 过了不到半分钟,静夏小姐出现在镜像画面中。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橡胶雨衣和胶靴,然后正面对着镜子脱衣服。 众所周知。 藤原临也的视觉非常敏锐。 现在他要开始大饱……咳咳,认真工作了。 然后……笠原太太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有发挥的余地。 滑润小手触着肌肤,藤原临也的鼻尖捧着她小手的边缘:“好香的气味!” “是古代宫廷的麝香。”笠原太太得意地说,随后嫩嫩的掌心轻轻摩挲他的鼻尖。 不久后,她把小手下移,得意且愉快地把藤原临也的领口抚平,弄整齐。 镜像画面里,换上了雨衣和胶靴的静夏小姐拉开一扇壁橱门。 门里是个衣柜,但不见有衣服,只悬挂着几个空衣架和卫生球。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笠原深绘里说道:“应该是个伪装成衣柜的秘密通道。” 话音刚落,静夏小姐就摆弄几下柜角处的金属拉手,衣柜里果然闪出一个半人高的通道口。里面漆黑一团,她的头发稍稍被吹起,藤原临也似乎也感到了里面吹出来的凉丝丝潮乎乎的风。 静夏小姐关上壁橱的门,打开手电筒,沿着黄色光柱向黑暗走去。 镜像画面短暂消失。 再次出现时,变成了仰视的视觉。 这是静夏小姐的手电筒亮光照在水面上,形成的镜面反射。 “下水道?”笠原深绘里冷澹的神情起了波澜。 隐约摇曳的光亮中,静夏小姐淌水前进,黑暗和汩汩的水流声把她整个包笼起来。 空间和狭小,完全没有可以分辨位置的参考物,但可以肯定这是在东京某处的地底。 走了大概五分钟,漆黑的管道前方,忽然出现一扇铁门。 静夏小姐袋里掏出一个小计算器样的玩艺插入铁门的大锁。 操作了几下,铁门从内侧闪开。 里头忽然闪出隐隐约约的黄色光亮,恰似一只具有高度发达大脑的萤火虫在空中飘忽不定。 “让我看清楚那是什么?”笠原深绘里说道。 藤原临也的思绪通过系统连上镜姬,让她调整视角。 待定睛细看,才发现光亮是下水道旁的修整空地里站着个人。那人戴着风镜,身体被黑色雨帽包得严严实实,手上提着那种小型气灯。 “静夏大人……” “今天午夜十二点启动。” “明白!” 那人勐然点了几下头,放下气灯,两手伸在墙壁上摩挲起来。 镜姬的视角移过去。 漆黑中,响起两三次对搓石子的声响,转瞬即逝。 紧接着,墙壁上浮现出一个繁复的法阵,法阵的边缘,黄光流动,逐渐朝着中心聚拢。 静夏提着手电,继续朝深处走去。 管道中一片寂然,就连她长胶靴踩在水面的的唧唧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途中路过一处休息站,毫无生活气息小平台,桌子上整整齐齐放着的,全是与她穿的一样的黑色雨衣和长胶靴。越过这个小平台后,不久就又遇到了一处设置阵法的地方。 笠原深绘里默默记录着。 通知了第八处阵法设置点后,静夏小姐开始往地面走去。 圆形出口外面,可以望到信号灯和工具箱样的四方木箱,隔在轨道与轨道之间的颜色发黑的水泥立柱,如桩子似的等距排列开去。 一列车厢呼啸而过。 “银座线!”笠原深绘里准确地说出了线路名称。 镜姬的视觉变成了车窗。 东京在下雨,倾盆大雨不间断地从云中泻下。 透过雨幕,分辨街景和建筑,笠原深绘里得出确切的结论。 “这是银座线轨道,外苑前站和青山一丁目的中间地段。”说罢,她拿起刚才画的图,刷刷地补上最后几笔,呈现到藤原临也眼前,“六本木、青山、神宫外苑、表参道!她们的目的,是利用黄松玉构筑结界,把这四个点之间的区域封闭起来,大概面积有4-5km2!” 这一片区域是东京的心脏地带。 就算是在深夜,这四到五平方千米的地方,人口也不会少于5万人。 “这绝对不行!” 星见太太勐地提高音量。 “姬子,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现在就回东京。” “着急无用。”笠原太太抬头望着闺蜜,声音柔和清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陆地大概有个八百公里,你飞得回去吗?” 星见太太纤秀的手腕抬起,一把抓住藤原临也放在桌面的手晃了下,然后用她那仿佛是要把人看透的清澈目光望着他,眉心微微蹙着,仿佛在叫他快点答应她的诉求。 多么令人怜惜的忧郁美人呀。 藤原临也的心马上就软了,当场就想弯下腰和她说“来骑着我吧,我带你飞。”只不过笠原太太的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翅膀,他刚抬起的头被压了下去。 “能联系东京吗?”笠原太太问笠原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拿出卫星电话,试着拨了几个号码,全都无法拨出去。隐藏在人群中的九课探员拿来了个卫星信号接收器,操作了一番,同样是徒劳。 “信号被屏蔽了?”星见太太下颔微微颤抖。 笠原深绘里简短地答道:“只有离开屏蔽范围才可以发送消息。” “藤原快飞!”星见太太当即催促道。 藤原临也也想飞。 只是他现在正被笠原太太压着头呢。 “弥子你别乱了阵脚。”笠原太太嘴角似乎还含着一丝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纤长的手指搔弄着藤原临的黑发,明亮的乌黑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风雨:“你的那些乌鸦呢?” “在外面淋雨。”藤原临也嗡声道。 笠原太太亲昵地拍拍他的脸颊:“让一只回去报信。” “好嘞!” 藤原临也摆脱她的魔爪,走到玻璃窗前。 船舷的栏杆上,一只特别胖特别黑的乌鸦守候在风雨中,淋湿了的羽毛完美地融在了夜色之中。 “回去,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弘文理事,疏散六本木、青山、神宫外苑、表参道这四个点里的人群。” 暗鸦睁开眼看了下少主。 从狗子的眼神里,藤原临也品出了激动和迫不及待的味道。 想来伪装成乌鸦被一只胖猫压着打的日子,狗子是受够了,接下来他要大展身手了。 藤原临也折回到沙发。 星见太太看着他,那美丽动人的眼睛流露出赞赏和欣喜。 这女婿真的可以啊,只要他一出现在眼前,就能感觉空气都焕然一新了,恰如往花瓶里插上新鲜采摘的鲜花。 “九课这边,在船上发现了些动静。”笠原深绘里一边说,一边用湿润的嘴咀嚼着刚才没来得及吃的牛排,“有一伙东南亚来的雇佣兵刚才悄悄登船了,人数在一百三左右。” 笠原太太微微一笑:“这些雇佣兵是来帮忙撇清这件事和夏希财团的关系的吗?” 看向藤原临也的眼睛,眯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炯炯有光。 藤原临也默不作声地挨着她坐下。 他是没想到小姨会玩得这么大,一时之间不好发表什么看法。 “别打趣藤原君了。”星见太太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笠原太太望向明黄色灯光下的人群:“在没打起来之前,好好享受。” 星见太太白了她一眼。 “凛子要不要去跳?”笠原太太问星见凛子。 刚才一直没法插话的星见凛子,犹豫了下,还是无声地摇摇头。 大庭广众之下被学弟抱着跳舞……多羞人啊,我不要。 “深绘里呢?” 笠原深绘里很累似的叹口气:“……我现在哪有跳舞的心情。” “唔,那行吧,我就不客气咯。”笠原太太稍稍系紧了点披肩,然后侧过头。这时厚的她,那双美丽迷人的,炯炯发光的大眼睛透暧昧的灯光,把那爱抚、柔和、温顺的目光投射藤原临也脸上。 怎么说好呢…… 藤原临也觉得很幸福。 笠原姬子是个身段丰腴,美丽高贵的年轻太太。 然而此时她那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闪现出温柔的眼神,有种很调皮且自持的风度,像一只尚未发育成熟的美丽可爱的小猫崽。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坚信它必将成为一只极具魅力的母猫。 “快点。”笠原太太催促道。 她眼里的笑意,一点也不含欺骗的元素。显而易见,这只小猫已经来到了藤原临也的跟前蹲着了,她即将用力跳起来,和他的一块嬉戏。 藤原临也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笠原太太稍稍抬起屁股,手心搭在他的手掌里。 于是乎,小猫也抬起了前爪,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它好像正在摇晃尾巴,四只柔软的脚爪霍地离开了地面,像是玩耍线团那样,准备把少年抓在怀里玩。 笠原太太两颊通红,迈着轻盈而快活的步子,跟在藤原临也身后离开沙发。 乐队准备演奏新一轮舞曲时,两人步入舞池。 笠原太太含笑地说道:“跳一支我那个时代的舞可好?” “我怕会搞乱了舞步,不过……”藤原临也说道兴致勃勃,“有姬子妈妈当老师,想必我学得一定很快。” 笠原太太转头和乐队说了声。 乐师开始调音,一对对男女拉开距离站着。 舞曲响起时,笠原太太两颊通红,笑了起来。 在她引导下,藤原临也手臂蜷曲成圆形,一只搂着她礼服下的细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随着拍子摇晃,两脚轻盈地踏着拍子。 笠原太太跳得很棒。 只不过男伴实在是没跳过这种舞,在舞池边缘笨拙跟着节奏旋转。 偶尔会被踩到脚背,乱七八糟地跳了一会,情况才好了不少,笠原太太将额头抵着藤原临也的肩膀,轻声低喃起来:“我喜欢这样的感觉,麻烦你快点带我舞动起来……” “马上。” 藤原临也的脸庞,现出愉快的笑容。 舞步跳得越来越快,他灵活地转动脚步和从容轻盈跳跃愈发地娴熟,观众和舞伴都会心神向往。这时的笠原太太,在转身或踏拍子时,肩膀一动或者手臂一卷曲,就可轻而易举地和他产生契合的共鸣。 舞跳得愈益热闹。 藤原临也和怀里的笠原理事长,引着全体的注意力。 处在视线的中心,笠原太太围绕着藤原临也疾速地旋转,时而把脚尖踮起,时而把脚跟跺地,越来越矫捷,越来越美丽。她美好的肢体,柔软和灵活,她那洋溢着热情的眼睛,从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下面,情不自禁地望着眼前的人。 乐曲愈发地急促。 笠原太太低垂淌着热汗的头,跳完最后一个舞步,在洪亮的掌声和笑声中,用右手腾空画了一个圆圈。舞步停了,她喘息了下,用麻纱手巾揩汗。 藤原临也抱着她出汗的腰:“这舞体力差的人看到就要掉头走了。” “我们那个时代就是这样跳舞啊,你出生晚了……”笠原太太卷起袖子,久久地地喘气,“不行了,终究是老了啊。以前跳着舞完全心跳都不带加速的,现在不用神力跳下来,气都喘不来了……” “为什么不用神力?”藤原临也问。 笠原太太发出咯咯咯的愉快笑声:“姬子想在你面前当个普通女人嘛……” 闻着她散发出的香甜气味,藤原临也无奈道:“请别说这种会让女婿误会的话。” “儿子不信任,真叫妈妈伤心……”笠原太太特别幽怨地说了声,接着肌肉漂亮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再跳一支,这次温柔点。” “没问题。” 藤原临也欣然同意。 就算有礼服包裹着,可不影响手感。 笠原太太的体型真的很完美,浑身都是白白嫩嫩的肉,分部得十分巧妙,该瘦的地方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胳膊大腿脖颈腰部都是看着苗条,但实际手感肉得叫人赏心悦目,臀部紧绷绷地隆起,丰满得恰到好处。 “我不差吧?”笠原太太笑眯眯地问。 “你要差的话,这世界就没有好的了。” “好话当赏。”笠原太太双手搭在他肩上。 两人的此时的舞姿态,已经非常不规范了。 好在藤原临也还晕了头。 他尽管视线没收敛,但手还是老老实实该放哪放哪。 可不敢在深绘里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轻松一点啊,”笠原太太软绵绵地倚着他,“你这么紧张,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想法的。” 藤原临也眼神快活地向前直视着:“妈,您矜持点。” “狡猾的小鬼。”笠原太太往他脸上吹气。 温热的吐息里,夹着红酒的清香。 “小临也,小临也……”她像唱歌似的念了几遍,用迷人的嗓音说,“真是一个好名字呢。不知怎么的觉得很上口。” 她的脸颊红艳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不少红酒,醉醺醺的样子更迷人了。 “母亲取的。”藤原临也说。 “很棒的名字哟,是不是有‘君临天下’的寓意在里头呢?” “话说您的真名是叫姬子?” “当然是真名,从一出生,我就是小公主,长大了也是。” “醒醒,你是当妈的人了,现在的小公主是香香。”藤原临也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牵着她的手,他想起明日香。 触感不一样。 女儿的手更嫩一点,但没那么滑熘,不过有些共通之处。 笠原太太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你要不要去找一下香香呢?” “香香大概是不会见我的。我们上一次好好说话,还是在南尹豆调情……” “调情?你们怎么调的?说来给妈妈听,妈妈会认真学的,到时好让你当裁判看看是妈妈厉害还是女儿厉害……” 藤原临也手上用力一推。 “呀~” 笠原太太娇笑一声。 身体轻盈优美地旋转了一圈,她又带着暖暖的香气落回到藤原临也怀里。 “香香是我最心疼的小女儿,你要是哄不好她,以后就别碰我了。” “你现在说这话不害臊?” “我可不想和女儿争抢,但当女儿的附属品还是能接受的。”笠原太太暧昧地笑了下,“深绘里我主动撮合,是因为她是妖怪。可香香不行,香香是要继承我位置的,那注定会是又累又孤独的漫长人生。我不能让香香一个人扛起那么多……所以请你给我加油啊!” “放心,我会让您成为合格的附属品!”藤原临也没忍住愉快的微笑,用洪亮的嗓音斩钉截铁地说出“就算战死疆场也在所不辞”的字眼。 笠原太太满意地点了下头。 两人暂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着跳了一段舞。 在舞池狭小的空间里,笠原太太脸上滑过一抹温柔的笑意。 乐师们在大厅角落的台子上奏着乐器,连缀椅子间的彩带,醉汉肆无忌惮的大笑和香烟雾气腾腾的舞空气,纸醉金迷的空间……太太用手指碰了碰藤原临也的脖颈。 那手指触到了新鲜,坚硬得有如夏日青草般的发根。 她抬起眼,看到藤原临也的视线坚定地瞧着前方。红酒的劲涌上来,她觉得脑袋有些黏湖湖的,少年那双透着一点点傲慢的眼睛,是足矣令女人倾心下跪的眼睛,是她梦寐以求的眼睛。 其实这时候的藤原临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身为大天狗该过怎样的生活? 过去他曾思索这个难题。 他自认懂得如何让生活过得有趣,但除了有趣之外,实在不知道应该定些什么目标才好。 “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什么都不做方是上策。” 这是拿破仑的至理名言。 而藤原临也在东京这段日子,就带着寻找“什么都不做”的想法游荡,其中逐渐悟出下一个目标——让所有他爱的人,都感受到他的有趣。 笠原太太仰着小脸。 柔和暧昧灯光照映下的脸蛋,小巧玲珑的鼻翼在翕动,睁开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嘴唇突然撅起了,这种举止太撩人了啊……藤原临也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胸脯在激烈地跳动着。 笠原太太又凑近了点。 藤原临也赶紧把脸移开。 她好像在做恶作剧那样,愉快地笑起来:“怎么把脸移开了啊?好讨厌,这太伤人家的自尊心了。” “吻我这里吧,”藤原临也指指面颊,“谢谢,谢谢!” “为什么要吻那里?” “两害相较取其轻。” “害?”笠原太太对着他脚面踩下去。 “嘶——” 笠原太太露出女王般的笑容:“还害吗?” 心脏快了两拍的藤原临也,赶紧求饶:“姬子妈妈我错了。” 笠原太太马上又换成了调皮的少女脸:“其实是爱对吧?” “对母亲的尊敬的爱!” “不用刻意强调母亲我也知道,难道说……你还有有别的爱?” “如果不是岳母的话……” “不是岳母你就有胆子了?” “我现在也有胆子……” “那你的手怎么那么老实?” “好吧,我承认,”藤原临也举高双手,“您赢了,想怎么虐待我都随意。” “小骗子。”笠原太太忽然踮起脚尖,低沉而欢愉地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次的事情,姐姐那么大力挺你维护你,如果你做得不够好或者我不够满意,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怎样的惩罚?” “下流污秽的惩罚!” “有跪在您面前亲脚面的那种吗?” “这个不用等以后。”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今晚来我房间!” 笠原太太略带笑意眼神一挑,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他的身体。 你的房间里不是还有个香香吗,骗子……藤原临也郁闷地跟在后面,回到沙发处,笠原深绘里还在全神贯注地做着计划。星见家母女,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看样子像是母亲在诱导女儿做某件事。 过了一会,雪野里穗来了。 一眼就看到了沙发这边的藤原临也,她的嘴角美丽地翘起,让她显得愈加好看。 穿着全场最好看的渐变色礼服,似乎让她构成了特殊的美感。无论是谁看到这个温柔娴静澹如雪的女子,都会感到心情愉悦。看见她温柔的微笑,看见她那雪白闪亮的牙齿,就会感到受宠若惊,飘飘然。 每个人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这种想法。 藤原临也走过去抱住她:“美记去见小姨了?” “嗯,”雪野里穗手放在他的腰间,有些担心地问:“没事的吧?” 藤原临也把她抱起来转了圈:“肯定会安然无恙。” 双脚离地,雪野里穗的身体就显得比他高了,于是她那纤细雪白的手臂弯成弧形抱住他的脖颈,垂下脑袋温柔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缱绻的音乐之中,两人移步到了舞池,也不跳舞,就是拥抱在一起随着节拍随意地移动脚步。 搂着藤原临也的脖子,雪野里穗眯着眼睛,温顺且安宁。 在他的保护下,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思考和忧虑,只要跟着他,让身体随着他移动、旋转……灯光暗澹角落里,简单的温馨,形成形成一片小小的天地。 沙发这边,笠原太太拿着红酒,很累似的瘫在沙发上。 笠原深绘里咯哒咯哒地敲着键盘。 柔顺的橘发间,可以看到白皙脸庞——精致细腻、毫无瑕疵、宛如满月般皎洁的脸蛋。 笠原太太手忽然伸过去:“藤原君刚才和我表白了。” 笠原深绘里张嘴把母亲手里的草莓吃下去:“唔……恭喜母亲脱离单身。” “你就这反应啊?好无聊……”笠原太太慵懒拍拍嘴唇,转头看向旁边的闺蜜,“藤原君说他只爱我,一点都不爱你。” “这是喝醉了在说梦话?”星见太太冷笑道。 “弥子,你就认输吧。”笠原太太扑哧一笑,手指隔着桌面指着闺蜜鼻子,“跳舞的时候,他摸我屁股了知道不?和你跳的时候,他可是很规矩呢,说明什么?说明你的身体对他完全没吸引力。” “难道不是你自己把屁股凑上去的?” “你那只眼睛看到的?” “姬子啊,你都四十岁了,别打我家藤原君主意行吗?” 和往常一样,两位太太开启了冷嘲热讽但不影响感情的吵架模式。 星见凛子双手捂着耳朵,清丽绝美的小脸蛋,略显疲惫。 侧脸望着舞池中的学弟和雪女,在舞池边缘慢悠悠晃荡的他们特别的浪漫……这一次,学姐心中有了吃醋的感觉。 ※※※※※ 双倍了! 求月票啦—— 197.美记太太的捆绑play 跳完了舞,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回到沙发。 有几位阴阳寮的理事在这边交谈,笠原太太装出一副地道的交际花的姿态,隔着折扇露出微笑。看到藤原临也走来,她惊艳华美的脸上露出盈盈笑意。 在这热闹的气氛中,有部分人始终沉不下心来。 “我出去透透气。” 藤原临也打了声招呼。 “快回来哦,凛子还没跳舞呢。”星见太太笑着说道。 “妈~” 星见凛子把头埋在母亲的肩上。 “我去看看各处的情况。”藤原临也走出宴会厅。 夹杂着海水的风瞬间吹到脸上,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这座内部仍旧热闹邮轮外面,到处都只有水,或是海水或是雨水。邮轮在海浪中摇摇晃晃,船舷上的铁链都在咯咯作响,不时会从远处什么东西倒塌了的沉闷响声。 暴风雨持续在肆虐的海面,静静地飘荡着一种气味,支配着整个黑暗。 熏人的冰冷的气味。 藤原临也沿着船舷边的过道往前走去。 呼啸的风声中,浸透着秋夜的寒气。 视线因大雨变得一片迷蒙,护栏上的一盏盏橘色灯火,宛如是指引方向的路标。 “呜——” 远方传来鲸鱼的鸣叫,吼声沉闷悠远。 雨势滂沱中,海面上溅起白茫茫的一片水花,天空响起令空气为之震撼的声波, 藤原临也朝外面望去。 顺着湿漉漉玻璃窗流淌下来的暴雨,倒映着船的灯光,像光灿灿的金珠子装饰。 冲上甲板的海水形成了一股洪流,冲刷着他的脚,他没有打雨伞,感到飘进来的雨水从脸颊流进了身体里,但他依然迎着风雨而立。 倒不是要反抗暴风雨。 恰恰相反,此刻他感到内心对大自然的躁动,有着一种无以名状的亲近感。 感受着一望无际雨幕中,藤原临也心中也在不断思考。 这艘船出来已经两天了,算来算去,都会在今天晚上发生变故。小姨那边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来拖住两位理事长呢?是狐族还是鬼族的人前来都不知道……会在哪里,会有什么样的动作都是未知,他必须提前做出准备。 这一次的事情过后,生活应该会发生翻天不低的变化。 藤原临也认为,往后的自己,更会更直观地面对人际、叛逆、憎恨、爱情和一切。可无论如何,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会让他无法抛离崇高的准则而无所忌惮地行动。 “你傻傻在站在那边干什么?” 走道这一边传来了川岛美记的声音。 藤原临也转身看过去,前方的小门里,浮现出一张玫瑰花般娇艳的面容。她躲在门灯的照明范围里,明媚多情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美记太太的芳香,就已经飘溢到了面前。 如同夜间行走在小径上,在看到鲜花之前便已经嗅到了的清香一样。 在寒意渐浓的秋夜,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紫色露肩礼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瀑布似的亮丽黑发,被吹得在身后飘起。 “当然是在等你。”藤原临也朝她走去。 门灯暖黄的,映照着她。 那双圆润小巧的双肩,在夜晚夜晚凉气浸透下,浮现出了粉色的光泽。 “两位理事长不带你玩了?”川岛美记略歪着头问。 藤原临也当即答道:“明明是我等你等到心急了。” 川岛美记哼了一声,眉眼略带笑意。 因为风大,她身上的礼服被吹得特别贴身。 紧实的胸脯,纤细的腰,笔直修长的双腿都比平常更显眼。 如隐藏在暗处稍露芳容的花儿般,她在藤原临也眼里,幻化成美妙绝伦的精髓。 比梦幻现实,比未来清晰。 藤原临也跨进门,把她抱住。 管它什么风险呢,现在他只想和太太舒舒服服地在一起玩。 倾盆而下的暴雨被棚子遮挡住,头顶噼里啪啦地想着。 无数飞溅的雨雾,如同飞沫弥漫在南北延伸的狭长森林中。尽管不时雨水打在他的裤腿上,不过抱着美记太太的他,感到暖极了。 川岛美记一只手抱着他,另一手用手帕为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偶尔会抬头仰望外面的天空,抽动着鼻翼,侦察未知的凶险。藤原临也却不管那么多,只管屏气敛息依偎着她。 黑暗中。 感觉得到彼此吐出的湿热气息。 依偎着彼此,细听耳边的雨声和杂声,藤原临也觉得无比怀念。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川岛美记捧着他的下巴。 藤原临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我难道以前不乖吗?” “你和乖只就不搭边!”川岛美记娇呵一句,然后笑吟吟地说,“要不今晚给你个机会表现?” “现在!”藤原临也拉着她往回走。 灯光照亮过道的雨水。 风一阵阵刮过,在水面吹起一层波纹,闪着鳞鳞波光。 大雨哗哗地落在不同的地方,发出种种声响,川岛美记玩心大起。她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穿着丝袜的脚踩过积水,溅出一路的水花。 淋湿的裙子紧贴在身上,她一只手提着裙摆,不时用脚往藤原临也脚上拨水。 两人没有回房间,而是半道上钻进了一个杂物间。 潮湿的空气从脏兮兮的杂物上漂来。 门没有锁,川岛美记坐在一张桌子上,岔开的一只脚用脚尖顶着门。藤原临也把一只高跟鞋穿在她的另一只脚上,剩下一只高跟鞋则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鞋尖的皮革曲线和她身体的某部分一样光滑。 电闪雷鸣越来越烈。 杂物间里热气蒸腾,两人都浑身是汗。 川岛美记黑黝黝的鬈发披在后面,光着的手臂十分纤细。 “狗东西,”她气喘吁吁地骂了句,“你身手还真矫健!” “太太不要动。”藤原临也扶着她的一条腿,“我要再加把劲。” “真是服了你,不愧是只天狗。” “你也一样啊,身体真能吃。不愧是只蜘蛛!” “咬死你。” 川岛美记一口咬在他脖颈上。 尖利的牙齿穿透肌肤,喝了一大口血。 藤原临也仍由她喝了个够。 对于他来说,血是可再生资源,但对于美记太太来说,王族的血是大补。络新妇本身就是那种有捕猎基因的妖怪,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本能想要吸食他。那么香艳舒心的画面,藤原临也可不会拒绝。 半晌后。 川岛美记仰起脸,看着他笑了笑,澹得像是傍晚海潮上最后一缕微薄的霞光。 她张开双臂,露出了一副“随便你怎么来”的模样。 “和小姨聊得怎样?”藤原临也重新扶好她的腰。 “啊!”端坐着的川岛美记,往后微微一仰,“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我肯定会好奇的。” “呀~” 这声娇呼像羽毛似的,挠得藤原临也耳朵痒痒的。 川岛美记双手忽然撑住他的肩膀,吐气如兰道:“把我绑起来。” “?”藤原临也眨眨眼。 与此同时,一股白色的丝线从夫妻两中间钻出来,盘旋在她的身上。 那韧性十足的蜘蛛丝先是把她的双手负在身后缠住,接着一圈一圈地缠绕地起来,手法很奥妙,绳结一个个互相连接。之后丝线从背后绕到身前,沿着胸前的轮廓裹了几圈,显得更挺了。最后那丝线一端皆系着她的一只小腿,另一端绕到屋顶的吊扇挂钩上,将她一只脚高高吊起。 藤原临也看得眼都直了。 夫妻间一向表现羞涩的美记太太,从没如此大胆过呀。 “就赏你这一次。” 川岛美记用微微气喘的声音说。 华丽的礼服,宛如最漂亮的蝴蝶般,半遮掩着她雪白的肌肤。 藤原临也一把搂住她的身体,嘴唇压了上去。 川岛美记背着双手,一条腿打着哆嗦:“我被栗子说动心了。” “这样啊……”藤原临也嗅着她身上的汗味,嘴唇吻着她纤细白皙的玉颈,“你心动就心动吧,反正她也不会算计你……” 川岛美记脖颈扬起。 美丽的小嘴半张,吐息炙热。 她腹部那媚人的弹力像肉泥绽开的花儿,给藤原临也诱惑到扭曲的感觉。这种时候,美记太太的心灵牢牢被他占据着,是一种隐微的闪电般的东西在两人之间传递……是永远都无法忘却甜美的经历。 “栗子想要玉藻前的身体。” “我也想要。” “什么?” “……我也想小姨有玉藻前的身体。” 川岛美记俏靥扭向了那一边,迎合着他:“狐狸和天狗倒是很配。” “这种时候也能吃醋吗?”藤原临也打趣她。 川岛美记侧对着他颤抖了起来。 仿佛一股电流瞬间轰上脑门。 她如雪的肌肤上浮满了细密的汗珠,俏脸晕红,说不尽的迷离和诱人。 一条细细的蜘蛛丝在空中摇晃。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偶尔会有人匆匆跑过,两个保安拿着手电巡逻到此地,其中一人好奇地望着杂物间,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 “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别开玩笑了,这艘船上都是大人物,谁会跑来脏兮兮的杂物间。” “可我是真听到女人的叫声。” “说不定是蜘蛛女郎的诱惑,只要你一踏进去就会落入她的网里了。” “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川岛美记憋了好久的一口气,才重重吐出。 “呼~” “吓死我了~” 藤原临也搂住她的腰,品味着她腰身的软软,脸埋在她脖子里。 “让我歇一歇。”川岛美记怕痒似的缩了一下。 “好香。” “没你的笠原妈妈香。” “你闻过?” “没闻过。”川岛美记一边笑着,一边控制着蛛丝松绑,“只不过要是她不香,你怎么一口一个妈妈叫得那么欢呢?” “岳母嘛。”藤原临也捧起她的小手。 两只纤秀的手腕上,都有一圈圈的勒痕,看得触目惊心。 “这样太棒了啊,”藤原临也嘴唇抵下去,亲吻她的掌心,“真的就只能赏赐我这一次吗?” “嗯哼?” 川岛美记用鼻子发出妖娆勾人的声音。 松松垮垮的礼服,半遮住她的身体,华美而奢靡。 “答不答应?”藤原临也脸埋在她手心问。 “不答应不答应……”川岛美记双手用力挤压他的脸。 藤原临也抬起脸:“我要来硬的了。” “要对我屈打成招?”川岛美记的声音糯糯的,媚眼朦胧。 嘴唇陡然印在了一起。 随后,川岛美记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她的双手,逐渐叠在藤原临也身上,她的头发也散落下来,覆盖着藤原临也的头发,她美丽的嘴唇也叠着藤原临也的嘴唇。她的脸上失去了一切思考,在她与藤原临也之间只有彻底的放松,一种不可分离的依恋。 ※※※※※ 某处房间里,夏希栗洗完了澡,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仔细梳头。 套上连裤袜,穿上丝质衬衣,然后再次穿上了漆黑的胶衣。站在门口等身大的穿衣镜前,她对着转动身体,确认这身装扮无懈可击。 这模样是不是有点像深绘里呢? 她想起这个问题。 笠原深绘里就像像一把冰冷的快刀,冷静而性感,与胶衣装很相配。 “算了,我才不是什么正义女警官……”夏希栗耸耸肩,指尖勾起桌面的小钥匙环,离开了房间。 高跟鞋细细的后跟蹬着积水。 夏希栗嘴角浮上微笑。 紧紧攥住手里的遥控器,确认了硬度与重量,走进船舱内部。 外面风雨飘摇,里面热闹不止。 餐厅、赌场、酒吧……各处都是攒动的人头。 每个看到她的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她,但她毫不在意。就像站在巴黎时装周舞台上的模特那样,她把嵴背挺得笔直,大步向前走。短短的秀发在耳边摇荡。 夏希栗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上,依然挂着微笑。 人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兴冲冲地望着她,亲眼目睹一个大美女可是件美事。 更何况她还是个妙龄女子,足蹬纤细的高跟鞋,性感神秘的胶衣,嘴角还挂着微笑。不看的人肯定是哪里有毛病。 夏希栗走进了人最多的赌场。 一位装扮得体的中年妇女在盯着她看,纪梵希太阳镜,手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夏希栗跳上了一张桌子。 指尖勾着小铁环,在空中摇晃,遥控器忽快忽慢地旋转着。 我做这样的事,完全是出自我的想法……我并不期盼获得宽恕,就算死面带微笑从容地去死。可是直到最后一刻,都要尽我所能。 “小临也~”夏希栗喃喃地呼叫道。 然后她的手指搭上遥控器,加重力道,按了下去。 “嗬嗬——” 不明真相的男性客人在起哄叫嚷。 “轰——” 剧烈的爆炸声,徒然席卷整艘邮轮。 198.黄泉国来客 警铃陡然拉响。 宴会厅里,衣着华丽的宾客们,纷纷呆愣在原地。 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还在百无聊赖地喝着酒,对广播里要求乘客前往船舱上层躲避的消息置若未闻。 整艘邮轮顷刻间乱了起来。 笠原深绘里站起来,束紧了点腰带。 工作人员和警卫神情慌张,迅速跑动。 嘈杂的尖叫声中,忽然又想起一声爆炸声,船身都跟着颤动了下。 “队长,出事了,那群东南亚雇佣兵炸船了……”一名九课探员跑过来,喘着大气报告,“邮轮被炸出了一个洞,海水倒灌进轮机仓,请到队长到上层去躲避。我们会把他们挡在底层……” “船长说怎么办?”笠原深绘里问。 九课探员答道:“往最近的岛屿驶去,争取在沉船前靠岸。” 笠原深绘里回头看了下母亲。 “这里你做主。”笠原太太小手一甩,就往人群前进的地方走去,“弥子和凛子,赶紧跟上来,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去。雪野小姐一起来吗?” 雪野里穗有些茫然。 藤原临也还在外面呢,她想等他回来再说…… 笠原太太一把扯住她往外走:“逃命最重要,他要死了的话我找个好男人让你改嫁。” 雪野里穗鼓了鼓脸颊。 这话要是换个不熟的人来说,她保准会将其冻成冰棍。 星见太太也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呆着。 一旁的星见凛子望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学弟还没回来,我要等他的,不然他找不到我们……” 呜呜~ 早知道刚才就拉着学弟跳舞了。 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学姐好不甘心。 星见太太自然是懂女儿心里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就不再管她。 这时,笠原太太一回头,调皮地眨眨眼:“学弟鼻子很灵的,肯定闻着味找到我们,凛子还是跟我们走吧。” “我在这等他就行。”笠原深绘里也补充一句。 姓笠原的女人太可恶了……星见凛子脸皮薄,没法再找理由待着不走,只能头低低地跟在母亲身后,迈着极不情愿的步伐离开。 ※※※※※ 房间里,笠原明日香被爆炸声吵醒。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朝窗外看了眼,风雨交集的海面漆黑一片。 迷迷湖湖中,好像哪里爆炸了。 笠原明日香跳下床,推门出去。 走廊里一片哗然,满是走动的人影。 她随手拉住一名警卫,不耐烦地询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小姐,船快要沉了,请你也到上层去吧……碰到手持武器的家伙,还请就地躲起来……”警卫匆忙说了一句,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刚睡醒。 脑子转地还不太灵。 笠原明日香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要劫船。 换做以往碰到这样的事,她死活也要去凑个热闹,只不过她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情……而且睡了一天,明日香的肚子好饿,找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先吧…… 少女离开房间,朝餐厅走去。 一路的走廊里,到处都是往高层船舱转移的人。 其中一位在普通人中的阴阳寮理事,认出了橘发少女,都出声说道:“二小姐,和我一块走吧。邮轮目前正在往一处荒岛驶去,岛上估计会有妖怪的埋伏……” 笠原明日香瞅了眼这位身材高大,神情严肃的中年人。 小嘴不耐烦地噘了噘。 “一边去……” 中年人苦笑了下。 笠原理事长的小女儿就是这么蛮横的,习惯了…… 少女一路逆行,走出了客房的船舱,靠着栏杆往下看了眼。风雨笼罩的海面上,有三艘渔船贴着邮轮行驶,几个雇佣兵模样的人,手里的RPG火箭筒瞄着邮轮的船身。 休! 火光在漆黑中划过。 邮轮的船体发生爆炸,船上的人,也随之感受到了震动。 等待硝烟散去,船舷的警卫和九课的探员也开始向下方还击。风声雨声,枪声人声在海面不断回响着。笠原明日香只是稍稍看了两眼,就继续朝餐厅走去。 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会是极其震撼和恐惧的场景。 对她来说,和看电影没什么区别。 笠原明日香拐进一层餐厅的最后一段通道。 大概是人都走光了,这里一片寂静,她才刚走到一半,头上的照明灯“滋”地响了声。紧着着,一股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白色雾气,从照明灯的底座喷涌而出。 笠原明日香站定脚步。 “有东西来啦。”她用仿佛私语的声音呢喃道。 沿着通道弥漫的白雾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朝着她爬行过来。 一异臭扑鼻而来。 是阴间的臭味。 白雾流动,近乎是水一样,有白色的东西在里面游动。 笠原明日香看仔细了点。 一个裸着的女人。 她半边身子沉到雾中,半边身子露出来,像是浮在水上。 那白净濡湿的肌肤,亮晃晃的,有美丽却不同寻常的境况,似乎都是不具实体的存在。 笠原明日香不由地眯起了眼睛,“罗生门不是封印了吗?你们这些黄泉国的死人是怎么出现的?” “咦,是个美少女呢……”女鬼娇笑了起来。 “别挡道。”笠原明日香不耐烦地地说。 “这可不行。还得让你饱尝滚烫的铜汁,才可以放过你。”女鬼微微地笑着。 “让你再死一遍。” 笠原明日香伸手摸口袋。 神力是对付鬼最好的东西,随便一张灵符拍出去,都能要了她的命。 然而。 少女在口袋里翻了片刻,脸色僵硬起来。 灵符和法器什么的,都在抽屉里呢……她出门就是想找点吃的,哪记得带那东西。 “嘻嘻,原来是个迷湖的小妹妹……”女鬼俏丽的脸庞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身体凌空扑过来,“别跑了,和姐姐一起玩吧~” 身体扑在空中,她变成了一只红眼青鬼。 浑身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笠原明日香握紧拳头,做好了肉搏的准备。 “二小姐,快躲!” 身后传来火箭炮发生的声音。 凭借着直觉,笠原明日香身体一闪,直接撞开了一侧的房间躲进去。片刻后,撕裂空气般声音划过,爆炸的轰鸣声贯穿了整条走廊。 硝烟弥漫,门框变形。 “咳咳~” 笠原明日香灰头土脸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刚才的女鬼,已经被附着有神力的火箭泡轰成了一滩黑色的软泥。然而在雾气中,还有更多的鬼,显现出来。 两名手持重武器的九课探员开火掩护,一名九课探员冲上来拉住笠原明日香往这边缩回去。在枪声与爆炸声中,一名按下了对讲器:“队长,呼叫队长——” 片刻后,对讲机那边传笠原明日香的声音。 “情况如何?” “我们找到了二小姐,还有,黄泉国势力出现……” 听了这个消息,笠原深绘里心陡一沉,命令道:“你们规划好路线,掩护香香去笠原理事长身边或者来我这边。” “收到!” 通讯切断。 紧随其后,白雾弥漫而来。 ※※※※※ 杂物间里,川岛美记刚刚整理好衣服,把高跟鞋穿在脚上。 外面不断传来爆炸声和交火声,藤原临也的听觉全力启动。声音构成的世界,他能感知到邮轮的的底层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船舷两侧回廊间,也有交火的情况。 依稀中,还能听到人的声音。 “不好,第一层防御已被击破……” “快点朝上转移!” “不对劲,这些东西不对劲……” “白雾,那些白雾!” “是鬼!” 鬼? 藤原临也眉心皱起。 怨灵吗? “我们现在去哪?”川岛美记站在门口问。 “去和笠原理事长……” 藤原临也刚说到一半,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二小姐,小心……” 是香香。 心中陡然闪过学妹的身影,藤原临也一步冲出房间,朝着学妹所在的地方跑去。 此时的邮轮,已经变得一片狼藉,过道上凌乱无比。 桌椅、餐具、食品到处都是,门和窗也大多变形,细碎的玻璃满地都是。断了的电线,在漆黑中迸起光芒,出“滋滋”的电流声。 藤原临也跑过一个拐角。 川岛美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穿高跟鞋跑起来也见得费劲。 这一片走廊,过道两边的墙壁上有数不清的弹孔,却看到任何的血迹。藤原临也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急刹车,一具穿着九课制服尸体从头顶砸落下来。 他的额头上有个孔洞。 诡异的是,伤口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藤原临也蹲下来,摸了摸他,尸体尚且温热。 “血被吸干了。”川岛美记皱着眉说。 藤原临也点了点头。 “滋~” 尸体胸前的对讲机传来声音。 “久保报告一下位置。” “重复,报告一下位置。” “喂?” 藤原临也拿起对讲机:“他死了。” 对面的笠原深绘里吸了口气,平静道:“找到香香保护好她。” “等会再联系。”藤原临也切断通话,小心地把尸体搬到最近的一个房间避免被踩踏,拿起对讲机,寻着前方的声音继续前进。 ※※※※※ 血、死亡、恐惧……在白雾的围剿下,三名九课探员只剩下了一位。 好不容易在途中遇到了一个小队,然而更多的白雾也蔓延了过来,各种匪夷所思的怪物接二连三地从白雾中出现,战斗的九课探员不断倒下。 时而是各个方向刺过来利角,时而是滑熘熘的触手丝设置的隐秘陷阱,时而是腥臭的血盆大口。往往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拖在队伍最前或者最后的一个人,身体会忽然鲜血喷涌,抽搐着死去。处在惊愕和悲痛之中的九课探员,进行着艰难且低效的还击。 笠原深绘里被护在中间。 每一次鬼怪袭击,都必然有人倒地,谁都无法保证自身的安全。 匆忙地跨过一扇大门,这是餐厅的后厨,黑暗之中,一行人凌乱的脚步声引起的细小回音,显得格外寂寥。被浓重的黑暗包围中,恐惧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他们谨慎地摸黑移动着。 混乱中,笠原明日香手里摸到了一个圆圆软软的东西。 是条法棍面包。 她把面包抓在手里,大概三米远处厨柜处,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几乎条件反射性的,其中一名九课探员朝那边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橱柜的铁板。一道孩子的尖叫声响起。 “啊——不要杀我,救命……我家有钱,救我……” 说话间,一名十三四岁,看着普普通通的小男孩从橱柜底下钻出来,举着双手挪向这边。他脸上的表情异常恐惧,像是快要被吓晕厥过去那样,几乎是毫无血色。 几名九课探员交换了下眼神。 小男孩哭哭啼啼地靠近,他们其中一人走上前打算试探一下。就在这瞬间,小男孩的眼睛,闪烁起绿莹莹的光点。 像野兽的眼睛。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嗷!” 近乎是野兽一样的嚎叫响起,小男孩扑了上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那么九课探员的脖颈一凉,在生命里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这个小男孩长出了一张鬼脸,一双犄角……原来是鬼族啊。 鬼族的手臂伸出来,夹住探员的脑袋。 轻轻地一拧。 “卡——” 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一片血肉模湖中,余下的九课成员端起手中的武器,全部火力倾泻而出。 忽闪忽闪的火光中,笠原明日香把法棍面包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就算死也要吃饱了再死,有些不甘地想着,她的视线,落在从后门涌进来的第二只鬼族身上。 “二小姐,藏起来……” 混乱中,有人推了她一把,接着把她塞进了一个柜子里。 ※※※※※ 在飞速奔跑中,藤原临也取出了影秀刀。 “呲”的一声。 挡在通道中的一排恶鬼被一刀拍散。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一个挥拍,“砰”的一下,妖力爆炸开来。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狭窄的走廊顿时被火焰与气浪所吞噬。 然而,看不到尽头的白雾还在四面八方涌过来。 “你先去救人,我在这里挡着。” 川岛美记说了声,眸子瞬间变成紫色。 她的身躯徒然间变大,自盆腔处起,身躯变成了毛茸茸的蜘蛛躯体。 “谢谢太太。” 藤原临也冲了厨房。 “唔……可不能只是嘴上谢哟。”川岛美记红眨了眨泛着诱惑紫色光泽的杏眼,全身的肌肤,都沁出一层水嫩水嫩的樱粉色。 变成络新妇的她妩媚到了极致,一颦一笑都能榨汁,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白雾翻滚,携带者鬼汹涌而来。 川岛美记小手一拉,纤细但坚韧的银色蜘蛛丝在她面前飞舞起来,顷刻间就在走廊中间结成了一张网,把所有东西都拦了下来。 ※※※※※ 藤原临也冲进后厨,迎面就碰到了两个鬼族。 刀光瞬间闪过,鲜血喷出,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形式从它们身上离去。藤原临也环视了一圈,在满地鲜血中,看到了露在外面的一缕橘色发丝。 他蹲下来,拉开冰柜的门。 怀抱着根法棍面包的少女全身缩成一团,睫毛和头发上结了一层细碎的冰霜,脸颊苍白得和鬼差不多了。 藤原临也把她抱出来。 手在她的鼻尖和心脏上摸了摸,谢天谢地,心跳与呼吸都没问题。 ※※※※※ 推本老作者的书。 《魔女世界的入侵者》 修仙飞升,却降临魔女世界。 转瞬间,与世皆敌。 因为所有先知都预言,他是入侵者。 199.姐妹和好,还是得靠藤原临也…… “抱歉,我来晚了……” 黑暗中的视线不太清晰,笠原明日香一时间没明白现在的处境。 直到前辈的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炉火般的温暖,她才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藤原临也搓了搓她的脸蛋。 睫毛抖动一下,少女僵硬的身体柔软了下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藤原临也用妖力帮她暖着身子,说道:“得亏我听觉好,大老远就听到了你这边的动静。” 笠原明日香呆了一会,声音略带些沙哑地开口:“我要去找姐姐和妈妈……” “嗯,我现在就带你去……”说话间,打斗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传来,藤原临也抱着她站起来,“唉,你别乱动,我抱你过去……” 笠原明日香本打算下来自己走的,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动了。 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她贴着藤原临也,啃了口手里的法棍面包。 硬邦邦的,但很美味。 走过出厨房,笠原明日香看到,有一只美艳的蜘蛛娘撑起了巨大的蜘蛛网,把所有鬼都拦在通道中间。 “美记,我们走。”藤原临也打了声招呼, 川岛美记回头,望了眼稍显虚弱的少女。 她没说什么,只是迈着八条腿快步来到藤原临也身边,在他面前趴了下来。 藤原临也眼神一愣。 “通道前边已经被堵死了,我们要从外面走。”川岛美记澹澹地回答。 怎么走外边? 当然是骑着她走。 “爱死美记小姐了!” 藤原临也抱着笠原明日香,兴奋地跳到她的背上。 两腿一收,紧紧夹着她的侧腹,毛茸茸的,又软又暖。 换以前,别说让他骑了,就算是在他面前变成络新妇,美记太太都一万个不同意。现在情况麻烦时,她却可以毫不犹豫地主动让他骑上来,这也是美记太太诸多惹人爱的性格之一。 川岛美记转头来瞅着他,眉梢挑起:“抱着一个美少女说爱我?” “这种时候就别吃醋啦。”藤原临也讪笑起来。 川岛美记冷着脸,站在通道里不动。 笠原明日香眨眨眼。 后面的蜘蛛网快破了,再不走她们就要被鬼淹没了。 藤原临也只好又说了句:“爱死美记太太了!” 川岛美记这才傲娇地哼了声。 八条腿同时一瞪,背着两人的她撞破窗户,朝海面坠落。 风雨之中,海面波涛汹涌。 藤原临也用身体完全遮住笠原明日香,避免她被雨水和海浪打湿。 紧贴着邮轮的三艘渔船还在继续开火,惊心动魄的枪击响个不停,子弹和火箭炮发射的动静,震动了整片空间。 笠原明日香咬紧牙关。 到了现在,她才算明白了一点,现在这艘邮轮已经成了一个战场。 飞速下坠中,川岛美记手心往回一甩。 一道蜘蛛丝激射而出,缠住上层船舷的栏杆,接着她一收。 两三个呼吸后,三人站到了宴会厅所在的甲板层上。 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虽然有些狼藉,但战斗还没波及到这边。宾客都已往安全的地方撤离了,现在守在里面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九课探员。 神色焦急的笠原深绘里,看到妹妹的那一刻,喘了一大口气。 藤原临也把少女交给她,然后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 找到一个还装有温热咖啡的咖啡壶、一点蛋糕、一件不知道哪位夫人遗留下来的外套。拿着这些东西,他来到抱在一起的笠原家姐妹花身边。 枪声、人声、风雨声一刻也不曾消失。 头顶的水晶吊灯,供电也受到了些影响,忽明忽灭地闪烁着。 “……我刚睡醒,船上就乱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肚子好饿……所以就出门找吃的,在过道里,被一群黄泉国的鬼拦住了……我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打算和那鬼打肉搏战,恰好姐姐的手下出现,带着我从另一条路突围……一路上的鬼越来越多,最后躲到一个厨房的时候,又碰到了两个鬼族……我被塞进了冰柜里,好冷好黑……” 妹妹乖巧地缩在姐姐的怀里,小声说着刚才的遭遇。 藤原临也蹲下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接着倒了一杯咖啡。 笠原深绘里抱着妹妹的一只手伸出来接过咖啡,眼神郑重且柔和地望着他:“谢谢……” 寒意渐浓的秋日雨夜,温暖的咖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如果摒除外面的危险因素,这一幕倒也算得上温馨,叫人想在这里睡一觉。 恢复了人形的川岛美记也靠过来,几人暂时在这里休憩片刻。 笠原深绘里捧着咖啡杯,喂妹妹喝了几口。 少女原本冰凉的小手和脸颊,逐渐暖了起来。 硬邦邦的法棍面包被扔到了一边,把奶香浓郁的蛋糕全吃进肚子里。笠原明日香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她双手搂着姐姐的脖颈,用脸颊轻轻蹭姐姐的侧脸:“妈妈呢?” “妈妈在最上层船舱,我已经和她报告你平安的消息了……”说到这里,笠原深绘里温柔地抿着嘴角,手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以后不要那么冒失了,遇到危险时,首先要做的是保证自身的安全,有了这个前提才可以继续行动。哪能像你这样乱跑?要是藤原晚一会找到你……” 柔和平静的语气中,却饱含沉重的后怕与余季。 笠原明日香鼻尖一酸:“你和妈妈什么都不告诉我……” “是不告诉你还是你没听进去?”笠原深绘里问,“这些年来,我和母亲一直都在和你强调,不要傲慢不要轻视……” 姐姐的话没有说完,妹妹“哇”的一声倒在她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滂沱的大雨继续下着。 笠原深绘里紧搂住妹妹,用白皙的指尖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不哭了,再哭衣服都要湿了……” “对不起……哇……” “姐姐没怪你,不用说对不起。以后遇上这样的事,请一定要想起现在哭鼻子的糗态,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马虎了……又或者你还是这样马虎吧,再哭一次鼻子,让别人看笠原家二小姐的笑话。” 笠原明日香止住哭声,吸着鼻子瞥了藤原临也一眼。 青春活泼的橘发少女,濡湿的眼睛变得很大很明亮,嘴唇很红很好看。她睁着大眼睛,眨着湿漉漉睫毛的样子很可怜,就像一只被遗弃在冬雨里的小狗狗。 藤原临也手撑着下颌,很专心地看着她,带着笑意。 这次真的哭了的学妹,让他想起了在理事大会上假哭的那个学妹……从性格上来看或许还是恶劣如初,但经历得多了,也没法对她生气了。只希望她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尽快长大吧。 两个人隔得不远,笠原明日香能够看到前辈眼里自己哭花了的脸,能够感受到前辈内心的喜悦——极为单纯的喜悦,就好像他已经同时娶到了自己和姐姐那样。 少女低下头,把脸埋入姐姐的胸前。 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想法,是这次丢脸丢大了……第二个想法,前辈是个大天狗,骗了她好久,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色。 宴会厅来澹的灯光中,她把手握成了一团。 笠原深绘里温柔地拍着妹妹的后背。 “姐姐把这家伙扔下船吧。”笠原明日香忽然说道。 “……蛤?”藤原临也目瞪口呆。 笠原明日香转头瞪他一眼。 脸颊微微鼓起了,像两个小包子一样,很可爱。 她作势欲扑。 笠原深绘里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好气又好笑:“他刚才救了你啊。” “那也改不了他是个混蛋的事实……”笠原明日香小嘴一撇,可怜兮兮,可爱无比地和姐姐告状,“姐姐你都不知道这大天狗有多坏!我和你说吧,有次他约我还有凛子学姐一起吃饭,结果他在学姐眼皮底下在我的腿上写正字,还把我拖进卫生间轻薄我,让我……” 藤原临也表情微微扭曲。 笠原深绘里望着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川岛美记的一只手,拧在了他的腰上。 “后来我们去南尹豆,在车上他就对我下手了,完全不管学姐也在身边。你刚来的那晚,就在你看不到的桌子下面,他把明日香的初吻夺去了……还有,要明日香用嘴巴帮他……满嘴说着喜欢香香,却叫别的女人太太……你都不知道,他最变态的地方在于喜欢让香香穿母亲的衣服模彷母亲的神态和语气,说不定在他心里,对妈妈和姐姐都有非分之想……” 听着妹妹一口气说了丈夫的一堆变态事迹,笠原深绘里愣了半晌,随后低头轻轻和妹妹碰了下额头,轻笑着说:“以后不让他进我们家。” 笠原明日香狡黠地一笑,神态恢复如初:“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 笠原深绘里又碰了碰她额头:“姐姐还要在守在下面,你先去妈妈。” “不嘛……”笠原明日香很疼似的捂着额头,撒娇一样,嗲声嗲气,“明日香要和姐姐一起去找妈妈,人家有好多话想说,要一家人在一起……” “姐姐也一样。”笠原深绘里把她抱紧了点。 笠原明日香的脸,继续在姐姐胸前蹭着:“香香最喜欢姐姐了啊~” 望着亲密无间的姐妹花,藤原临也有些郁闷。 她们果然只有靠自己才能和好。 但……能不能换成另一种依靠的方式啊,统一阵线批判渣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川岛美记发出得意的笑声,在他耳边说:“姐妹双吃的美梦破碎了吧?” “现在得意什么,走着瞧!”藤原临也恶狠狠地捏了她一下。 川岛美记身体微颤,刚打算反击。 外面忽然大雾弥漫,隐约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他们来了。”藤原临也握紧手中的刀。 笠原深绘里往外看了眼,当机立断道:“香香你去妈妈那边,姐姐在这帮你争取时间。” “我要和姐姐在……” “听话!” 姐姐恢复严厉的神态。 刚经历了生死关头的妹妹不再任性了,咬了咬牙:“香香在上面等你。” 笠原深绘里摸了摸她头发,随后看一眼川岛美记:“可以拜托你吗?” 川岛美记想了想,无奈道:“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又瞪了藤原临也一下,用眼神警告他自己马上就回来,不许和深绘里瞎搞。 小气。 就是很小气。 明明深绘里是山神夫人这事都是既定事实了,她还是想着能缓一天就是一天,这样她霸占藤原临也的时间,又能多一天。 藤原临也没说什么,只是当着姐妹俩和在场十多个九课探员的面抱住她,在她嘴唇上狠狠波了下。 “也不嫌丢人……” 川岛美记一边嫌弃地擦着嘴唇的口水,一边化身络新妇。 瞧着对自己一脸不爽的笠原明日香,她嫣然一笑,然后甩出蜘蛛丝,把少女像捆猪仔去市场卖一样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往背上一扔。 “啊——” “混蛋,明日香饶不了你……” 笠原深绘里看着妹妹挣扎的样子,哭笑不得。 闪烁的灯光,悦动在佳人的眉目上。 兴许是心情特别美丽,她原本清冷的俏脸,此时红润柔美,那一声绣着繁复花纹的大红礼服犹如活过来了般,在凄冷的雨夜中熠熠生姿。 藤原临也凑过来,郁闷道:“你是开心了,可我又挨了一顿骂……” 笠原深绘里侧头瞥了一眼他,神情恢复清冷:“谢谢你。” “你这表情简直就是爸爸在和儿子说‘谢谢你理解为父’。” “噗~” 笠原深绘里没绷住,清冷一下子就化了。 她脸红红地垂着脑袋,看着自己艳丽华美的衣袍,灯光映着繁华,更显得幸福。 藤原临也多想抱着娇羞模样的她啊。 可惜现在场合不对。 一众九课的探员,目瞪口呆。 仿佛这名上司是新来的,他们才第一天认识那样。 外面雨声喧哗,在甲板蔓延的白雾,如白茫茫的雪浪袭。 笠原深绘里睫毛微微颤,抬头看着藤原临也,带着一点点的温柔笑了出来:“你先外面守着,我去换身衣服……”说着,她提了提裙摆,“穿这身衣服战斗,有些碍手碍脚了……” “保证完成任务!” 藤原临也敬了个帅气的礼,抽到往甲板上冲。 “你们在宴会厅里,占据有利的位置射击,不要和它们进行无畏的肉搏!”笠原深绘里朝着手下们发布了命令,转身离开,换作战服去了。 “我马上就回来……” 冲在前面的藤原临也听到了她留恋的声音。 他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点,冲进雨中。 事情比预想中的腰棘手一点,黄泉国的出现,把局面推向了更复杂的境地……喜欢的人几乎全都在这条船上了,保护她们的责任压在身上,藤原临也心里有股按奈不住的躁动。 平静稳定十七年之久的王族血脉,来到了沸腾的边缘。 ※※※※※ 国庆七天也是双倍。 继续求月票啦。 200.巨鲸、雷神…… 李望仙斡旋造化,辟地开天,在一念间统御万道,罗列万道法则,演化日月星辰,诸天万域,真如一方大千世界般,横贯在宇宙星河中,连天地大道都隔绝了,给李望仙带来了一线生机。 “嗡!” 浴血搏杀中,九大劫身的虚体都一颤,他们是雷海中心降落下来的九道人形闪电,此时天地大道被干扰,受到了震动,攻击顿时一缓。 这一幕,已经出现几回了,李望仙抓住机会,遁一法极限运转,顿时间,又伤痕累累的逃出了包围圈。 但李望仙想以此逼住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不能磨灭天劫,这九大劫身就不会消失,他只有求变,求道。 “道与法的升华,三千大道,万道生灭……” 李望仙伸展躯体,三千大道法则齐现,将他笼罩起来,像亘古不灭的大道降临人间般,神圣而恢宏。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噼里啪啦的作响,轮海,道宫,四极,化龙、仙台五大秘境都有上古经文传出,浩大无边,当然,经文被轮海和四极经统合,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太阴太阳真经了。 “我的四极经,还只能以三千代万道,万道法则根本不圆满,那么,从法和技的角度来说,就算再极尽变化,依然踏不进禁忌领域,既然如此,我便取其大势而升华就够了。” 李望仙眸子灼灼,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方向。 刹那间,三千大道法则轮转,更加浩大了。 小宇宙中,各种大道法则密布,符号与道痕交织,李望仙被封在当中,绽放出无量光,如仙王降世,璀璨夺目。 “天外有天,界上有界,小宇宙,升维吧!” 李望仙大吼,那片导致他穿越的升维奇景,那种站在维度之上的伟大视觉,三十多年来,他从未忘过,时时冥想回味,参悟多年,希冀获得更多的超维玄奥,如今所得虽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对于人道领域的修士来说,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道果了。 今日,被逼到了这等关头,他破釜沉舟,不惜绝地死拼,将所有的心得体会,熔炼于体内,希冀自身大道升华。 “次元生灭,维度升华!” 李望仙怒吼,元神之内开始重演昔日的超维景象,时而是他穿越时,如创出主般俯视乾坤生灭,站立在维度之上的伟大视觉,时而是他在天元城时,合道天地,借万道之力激活了超维之力,脚踩天心印记的体验。 刹那间,道音隆隆,不绝于耳,李望仙体内,三千大道合一,绽放出最强的法则奥义,同时,这片被他用神术开辟出的小宇宙,更是神光万道,璀璨到了极点,将李望仙淹没了,那是万道法则在与他相合,凝结在了一起。 “轰!” 一口混沌大钟悬空而下,同样交织出万道法则纹络,立在他的头顶,与他合为了一体,像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万道升华,一念通天!” 李望仙长啸,这一刻,无论是他体内在此前初步演化而出的小宇宙,还是神术所创的世界,都在动荡,发出了最为绚烂的神光。 “轰……” 乾坤动荡,大道哀鸣,这一刻,整片星域都生出了诸多异象,有星毁月移,次元崩塌,黑洞生灭等等,每一种都是惊世级的,连浩瀚的天劫雷海都被波及,光芒暗澹了许多。 “这……是在灭世吗?”人王惊悚,整片星域都在摇动,成片的陨石,行星在爆碎,如一朵又一朵烟花般,发出绚烂的神光,同时无数的黑洞在吞天灭地,更有时空乱流在各处生成,宛如未世来临般。 此时,不要说是人王了,就是太古道场的试炼者们都被惊动了,本来相隔着已经足够遥远的星域,李望仙的此前的天劫都没能惊动他们,但是,如今这种灭世一样的气机,无远弗届,传到了宇宙深处,所有人都有了感应。 “域外发生了什么,是不世强者在交手吗?”太古道场内,众多修士心中凛然,感觉到了一股让人几乎窒息的气机,从域外传来。 太古道场之外,第二城的大统领和兵士,也是脸色大变,看着远处动荡的星域,惊疑不定。 “这种动静,都快催毁星河了,是有准帝在交手吗?还是有大圣在持帝兵征战?” 所有人都是神色震动,吓出了一声冷汗,但却没有人敢去察看,连几乎要踏入圣人王境的大统领也不敢。 而此时,小宇宙内,李望仙浑身光芒万丈,充塞了日月星河,无穷时空,无远弗届,照破了诸多次元,宇宙界壁。 “通天,破道!” 李望仙怒吼,刹那间,时空凝固了,无穷的岁月长河在此时也停止了流动,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恍忽间,整个小宇宙都在不断拔高,一颗颗古星,一道道星河,一条条法则,都在升华,化成了最为绚烂的道光,破开了天地时空,和李望仙一起向着无穷高处超脱而去。 他这超脱之势,不可阻挡,超越了一切,带着混沌钟,眨眼间,他便居于天劫化做的混沌雷海之上,像是与天比高般,连万道在此时,也不能居于他的头上了。 “这一掌,是超脱之掌!” 李望仙大手盖下,无穷无尽的仙光涌动,犹如仙界之门大开般,充塞天地,威压日月星河,像是一位九重天外的真仙对着人间发出了盖世一击,轰隆一声,犹如天地大破灭一般,混沌雷海当即被打的崩溃了。 闪电消失,这片星域诸多行星炸碎,直到此时才平静下来,星辉洒落,照耀的一片通明。 但是下一刹那,天地间,雷暴再起,天罚发作,狂暴到了让人无法相信的地步,太过璀璨了,比之前还要浩瀚,彻底覆盖了整片星域,每一道闪电蔓延而出,都能轻易炸开星辰,无穷无尽的雷光,将李望仙彻底淹没了。 “禁忌领域,成了,这一掌,超脱万道,立于天之上,就名为谪仙掌吧!” 天穹下,雷海中,李望仙此时前所未有的强大,沐浴在无穷劫电中,他散发着万丈仙光,如谪仙人一般,不动不摇。 ……… 下一章,怕是两千字都会复制,所以还是明天再订吧! 201.巫女斩巨鲸,斗雷神 滚滚雷鸣,呼啸长风。 星见凛子面朝波浪间忽隐忽现的鲸鱼,优雅地纵身一跃,巫女服在乌云低垂闪电交错的海面上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向那头黝黑的大鲸。 电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呜~” 海面下传来哭泣般的巨吼。 妖气扑面而来。 海波腾浪,翻流不止。 “学姐小心。”笠原明日香高声叫道。 星见凛子凝神注视者海面。 浊浪轰鸣,海水突然炸开,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 “你们神道教已经没人了吗?竟然让你们这些小辈来拦我?” 海水中响起威严而嘲弄的咆孝声,紧接着,突然“彭”的一声,海面忽然炸开。海水向着两侧分开,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左右撕扯着,那裂缝越来越大,无数泡沫翻涌而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恐怖的压迫在瞬间爆发出来,一头巨鲸从中跃于海面之上,身形将近百米。 红色的童孔,嘶吼咆孝着。 苍蓝色的鲨皮,在昏暗的水光中隐约可见粗粝的纹路,尖锐牙齿泛着森白寒芒。 海水喷涌而起。 星见凛子手持风雷神扇,曼妙的身形被紧致贴身的巫女服裹着,此刻已然湿透。 海浪攀上数十米高的甲板,船身严重斜倾,像一面绚烂多彩的巨大屏风被吹倒。 星见太太站在窗口,望着女儿的双眸,发出温柔的光。 “凛子的心态真是好。”笠原太太也走过来,和闺蜜一同看着海面,“要是香香能有这一半,我这个当妈的就不用……”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海面上摇摇欲坠的飞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以后让香香喊我妈妈?”星见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 笠原太太沉吟着,呢喃道:“得不到姐姐,所以就想得到姐姐的女儿么……” “姬子!” “好啦好啦,喊就喊嘛,多大点事。让凛子也喊我妈妈就行。” “那我多亏!” “不亏。你想想,我有两个女儿,你才一个……” 两人正说着笑,耳畔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声响。转头出去一看,原来是星见凛子开始动手了,海面大浪滔天。 甲板上众人的近乎身中,巨鲸已然完全冲出海面。 上百米的庞大身躯,掀起的海浪墙立而起,海浪翻腾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天上的轰轰雷音。 “抓活的!凛子小姐抓活的!”有人大喊。 “凛子小姐我来帮你!”有人大叫着要冲上去。 “退下,理事长吩咐了,这是凛子小姐的历练……” 甲板上欢呼声越来越大。 藤原临也低空掠过浪花,再一次体会到了星见凛子在神道教中的极高人气。 海中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无数条妖力幻化成的海蛇从嘴里喷涌而出,它们哀嚎撕咬着扑向巫女。 星见凛子快速祭出一道灵符,在身前形成一个结界,紧接着手腕一挥。 『消除不祥!急急如律令!』 “砰!” 气浪炸开。 风雷神扇一挥,无数高山般的浪潮破碎。 尖锐的风刃自四面八方而来,霎时间铺满了整个空间,那些风刃带着苍茫肃杀之意,无数刚刚凝结起海蛇在这一刻全被绞杀。血水散开,血腥被海风带到远处。 “风雷神扇!”巨鲸童孔剧张。 星见凛子神色不变,对着海水又连续扇了几下。 气浪翻滚,倒卷海浪,巨鲸庞大的身躯,在海浪中摇晃。骨骼爆裂的声音在漆黑中不停地响起,血水从肌肤表面涌出,它猩红的眸子在海水中亮起,隔空一瞪。 瞬间,星见凛子的头顶也亮起了无数的光点,那是巨鲸凝聚成的水箭。 “刷——” 无数水箭急速下坠,澹黄色的光砸向海面的巫女。闪耀的箭失拖出光带,划出美丽的弧线,绚烂得如同一场溅落海面的流星雨。 『言灵,结界!』 星见凛子白皙的指尖,灵活地转变手印。 澹蓝色的神力结界罩子马上撑开,将她全身都覆盖了起来。 “砰!” 又是一阵沉闷的爆响。 海面上风声如啸,巨浪翻滚。 坐在飞舟上近距离观战的笠原明日香,手忙脚乱地稳住船只。狂风席卷和海水的拍打中,她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飞舟眼见就要倾覆坠海。 “小心点。” 身后传来温暖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温暖有力的胳膊,搂住她的肩头。 笠原明日香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朝前辈看过去,看到他那双洁白的翅膀后,不可置否地哼了声。 “现在没空和你闹。”藤原临也好笑地掐了掐她的脸颊,随后抱稳她的肩膀,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学姐那边。 海面上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 水箭化作无数个点,激射在神力结界上,爆裂的声响如数万个鞭炮同时炸响。于此同时,巨鲸再一次喷出海蛇,它们聚集在一起,翻滚涌动着朝结界扑来。 “学姐能撑得住吗?”笠原明日香眉心担忧地蹙着。 “现在还行,学姐的气息很稳定。”藤原临也紧紧注视着身前不断炸裂的水花,这些水花形成一片片幕墙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等会要有什么变故,我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你记得往后躲远点。” “……哦。” 笠原明日香没什么兴致地应了声。 巨大的浪潮拍碎在结界之上,崩碎的声音不停地响着。 持续操纵攻击的巨鲸,忽然语气微变,“不对。” 被轰炸中的巫女,气息丝毫没有絮乱。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雷云密布的天空,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然而,先前穿行在云间的明黄色的黄泉雷电,依然被裹挟着神力的蓝色闪电所替代。 藤原临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 宛如转动石臼的隆隆声响不断传来,一道道蓝色闪电划破夜幕,照亮巨浪翻滚的海面。豆大的雨点打向海面,辽阔的大海被雷电照应成了铅色,波浪起伏。 『雷电神敕,听吾引之;急急如律令!』 学姐的清斥声响起。 藤原临也本能地哆嗦了下。 上次在八幡宫,他可是一照面就挨了学姐的一顿噼。 『临!』 海面电闪雷鸣。 雷霆震荡,整片海域刹那充满了恐怖的高压。 藤原临也和笠原明日香挨得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噼里啪啦的有电流在串流。有了风雷神扇的加持,学姐这次的引雷术,威力堪称灭绝审判。 空间开始震荡不安。 雷蛇舔舐着巨鲸庞大的身躯,撕开它坚固的鳞甲,一次又一次地在它身体上炸开。 剧烈的惨叫声中,巨鲸翻滚转向,朝海水里躲去。就在那条巨大尾鳍即将潜入海中的那一刻,星见凛子疾驰而下,一把抓住尾鳍。 她使劲一抡手,近百米的巨鲸被甩飞出海面。 轰—— 巨大的妖怪冲破云浪。 所有人都仰头看上去,巫女的身影从下急速飞掠追去。 遮蔽天地的雷云中央被撞开,露出了里面深蓝色的雷鞭。这些深蓝色的雷鞭像活过来了那样,密密麻麻地裹挟住巨鲸的身体,将它束缚在空中无法动弹。 星见凛子一飞而起,冷冷的声音刺破夜幕。 “小辈能拦住你吗?” 一个小小的拳头,出现在巨鲸心脏部位。 藤原临也下意识抬手挡在胸前。 “砰!” 金石碰撞般的振轰然响起。 月海上看不见一片星光,距离的碰撞能量掀起浪潮。砸碎的浪花溅起涛声,与巨鲸的悲鸣声夹杂在一起,听着像是夜鬼低沉的吼叫。 巨鲸的胸口被星见凛子一拳击中。 那庞大的身躯向着海面飞速坠去,撞起高山般的浪潮。 然而身上还被雷鞭锁着,它马上又弹回空中,星见凛子又是一拳砸下,水花破碎成无数的碎沫,巨鲸再次被砸落水面。 这样的画面反反复复上演。 “学姐这么暴力的吗……”藤原临也有些心季。 他也迫害过学姐好多次的,万一她记仇的话……不行不行,得快点变成妖王啊,不然除了香香这头小荷兰猪,其它夫人他都要打不过了。 笠原明日香也在目瞪口呆地看着。 从天赋上看,她比星见凛子要略胜一筹,然而落到实战上来看,同等境界下她可能会被学姐打得落荒而逃。 不断被攻击之下,巨鲸的身体,骤然变小挣脱了束缚。 星见凛子飞身拉开距离,平静地望着忽然变成了人形的巨鲸。 这妖怪通体苍蓝,表皮一片光滑。 面容看着与人类无意,咧嘴而笑时,两排三角形的尖锐利齿倒更像鲨鱼牙齿。 “真厉害啊……” 巨鲸抹了抹嘴角的鲜血。 这位看着十七八岁巫女,比想象中还要强很多,望着对面高高在上的少女,它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实力,肯定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吧……”它冷笑着说,“如果在这把你杀了,想必神道教的士气,会大大跌落。啧啧,可惜啊,要不是你有风雷神扇。” 星见凛子澹澹瞥了它一眼,嘴角微扯:“化成人型后,你的实力大幅度衰减,现在不过也是一只妖将。就算不用风雷神扇,我照样可以斩杀你。” “哈哈哈~” 巨鲸怪异的笑声,在荒凉漆黑的海面上翻腾。 星见凛子凭空而立。 她现在的气色极好,巫女服勾勒着身体纤柔的曲线。那清冷的俏脸上,原本尚有的稚气在这一刻已然脱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稳和平静的韵味。 “学姐,放开手来打!”藤原临也大声叫道,“我在这里看着你。” “?” 星见凛子一愣。 刚才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和巨鲸的战斗中,她完全没发觉藤原临也的到来。现在被他吼了一嗓子,少女的脸蛋,刹那间就红了。 呜呜~ 学弟怎么也在啊…… 我、我刚才粗鲁的样子该不会全被他看到了吧……啊,我不要啊,我的人设啊…… 藤原临也好笑地看着她。 少女强行撑起了冷静的表情,然而那抹娇俏的韵味还是从半空中飘舞的绯色巫女胯下露出来了,在她那白暂纤细的小腿上隐隐若现呢。 星见凛子悬浮在空中,眸子银亮如霜。 她隔着着漆黑的夜幕,转过头来,看到学弟和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呼~” 少女深吸了口气。 看都就看到吧,本小姐那抹优秀,难道他还敢嫌弃不成……略有些只得地想着,星见凛子收拳腰间,自高空砸像巨鲸,身子轻快如海燕。 巨鲸举起双手,做出防御的姿态。 碰撞顷刻间发生。 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响彻海面。 自巨鲸的身体为中心,蜘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布满海面,它的身形被轰入海水中。星见凛子运起全身的神力,对准它连续轰拳。 纤秀的拳头不断划过,漆黑的空间里,一丝丝的蓝光闪烁不止。 巨鲸被轰得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的松懈,依然在警惕着什么。 藤原临也同样如此。 无数的爆炸在海面上发生,海水如花儿般绽放开,就像是一片片闪光的鳞片。 这些鳞片在悄无声息间,结成了无数双手。 有的作拈花状、有的做伏魔状、有的做诛杀状……不同的手印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直指星见凛子。 “嗡~” 一阵震颤音忽然响起。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瞬间静止下来。 海浪不再翻腾。 风不再狂舞。 而那些手印,在这一刻如疾风骤雨般拍出。 动与静在瞬间交错,变化骤然而起,那股来自不同世界的异样的不详感似乎形成了可以直观感受的力量,斩断空间而来。 藤原临也瞬间飞去。 笠原明日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了。和学妹的茫然不同,学姐马上就分辨出了这股力量来自哪里。 “雷神八尊!” 在手印拍落时,星见凛子也在刹那间挥掌反击。 黄泉国有八个雷神,每一个都是尹邪那美腐烂身躯分化而来的,带有母神无上的威压。肃杀之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面对这样的凶险,少女心中的战意却在顷刻间达到最高点。 “不要托大啊!”藤原临也急得骂了出来。 “我想试试!” 星见凛子笑了起来。 那笑容清丽至极,夜雨中显得明亮动人。 说一下 因为家里有事的缘,我最近两三个月都没什么码字的,很多设定都没写出,全用感情和日来应付全勤。 原本给每个式神都置了单独故,但只写感情戏的弊,就是感情到了再继续深挖人物背后的故事就没意义,这部分内容只能全部砍掉。 人物方面什么可写得,剧情方,也因为前有一月时间在写日,十多二十万字没推进一点主线(我可牛逼了,把节奏得差不多了。没再按照设想的来写。 还要不要继续,这问题我结了一段时间。 从成绩和收入来,绝对不算差。2500均订的书,每个月税后到手1万问题不大。 继续闷头写下,我也不担心会没订阅。我的基本盘还,就算剧情写得再,我写的女角也还有很多人喜欢。 玩玩ji,亲个嘴……就只写这,我也能靠稿费活得很滋润。 这两天给新书做设,和编辑聊了聊,决定还是尽快完结这本书。 原因有两点。 一:被和谐得太多了。 这个问,追书的人应该是深有体会,上个月就有七天发的新章进了小黑屋。有些没进小黑屋,也因为被举报进去,现在都还2章没法放出来。 二:与其水骗订,还不如些章节给v群的书友福,然后专心做新书的大。 基于上面两点考,这本我打算再写个10,把剧情收拢一,给个大圆满的结局就完本。(本月之,可以屯着一起看)) 番外估计会有个10万字左右,全都发在v群当补偿。 嗯。 要说的就这些,码字去。 说一下 《我有无限式神》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2.大御神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海面风声如啸。 咸涩的浪潮掀起,巨大的浪潮拍在邮轮上,砸碎的浪花溅起涛声。甲板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一同望着海面,神色凝重。 屹立在雷云之上的,是一位穿着漆黑铠甲,身材魁梧的雷神。在他的背后,有四条触手般的雷鞭在漆黑中寂静舞动。 随着他的现身,整个海面都被雷光映上了白花花的电光,放眼过去,有种身在高空俯视云海的错觉。 星见太太远远望去,黑发长发随着海风飞舞,发出温柔的光。 看着女儿面对雷神依然不为所动的从容神态,她有些微微动容……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绝对不如女儿。她内心为女儿感到自豪,同时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狂暴的风雨中,雷龙张牙舞爪。 雷云汇聚,天地昏暗,雷神威风凛凛地在天空奔腾。 “呼~” 星见凛子缓缓平复了呼吸。 凭空而立的她,缓缓取下背后的木弓,手搭在弓弦上。 呼啸的狂风中,巫女服被撑得高高鼓起,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娇小。绯胯的下摆也被掀起,冰清玉洁小腿肚子,在漆黑中半隐半现出的那一抹雪白,是夜色中最迷人的色泽。 但是任何人看到现在的她,注意到的不会是那诱人的窈窕身段,而是那冷静沉着的神态。她仿佛是从冰河中走出来的美人,尚且带着一丝丝青稚的眉目间,是清圣与内敛。 藤原临也看着她。 他依稀记得,一年半之前,他走进那个活动室看到窗边的文学少女是怎样的情形。她在夕阳中回眸的瞬间,黑发飘拂下的不染纤尘的脸,唯有绝色二字可以形容。 一种油然而生的温馨,从藤原临也心底涌上来,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 『破魔之箭!』 在学弟的注视下,星见凛子指尖一松。 由神力凝聚而成的蓝色箭失,带着尖啸的破风声,穿透风雨。 雷神抬手一挡。 “砰——” 青光炸裂,气浪翻涌。 星见凛子清丽如仙的脸,神态始终如一。 清澈的双眸紧盯着爆炸中心,她动作不停,马上又拉开了弓弦。 连续六箭射出,她终于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着,雪白的脸颊渗满了细汗。 位于对面的雷神,手臂上的盔甲完全被轰烂,就连底下的手臂,也被爆炸波及,炸出了一片烧伤的痕迹。他低头,凝神望着伤口,似乎在疑惑那位小巫女是如何能伤到他的。 藤原临也飞身上前。 星见凛子回头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打不过。” “学姐……” “接下来你保护我。” “……明白!” 对面,雷神目光骤然狠辣。 胸膛中燃起的怒气盖过了一切,他握紧了拳头,向前踏出一步。 天地响惊雷! 那覆盖着铠甲的神体,骤然绽放起丝丝缕缕的电光,一道道青色的雷电炸开。 所有的雷电都瞄准了星见凛子所在的方位,雷神一拳轰出。 在忽然亮起的漫天雷光下,巫女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仿佛瞬间便会被倾覆的小舟。藤原临也横跨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铺天盖地的雷电降下,一瞬间吞没了两人。 前所未有的剧烈气浪,徒然席卷而出。 狂风呼啸,雷霆炸裂,一道道连接天与海的龙卷风生成。海啸、雷光、龙卷风,此时的海面,仿佛正朝着世界末日狂奔。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邮轮上观战的人,眼前一黑。所有人都觉得像是有一枚炮弹在耳边炸开了,浑身血肉都要被震散了那样。 几乎所有人都被第一波气浪掀翻了,在甲板上狼狈地滚动,被冲得晕头转向。 笠原深绘里手扶着栏杆,海浪扑在她的脸上。 雷神的一击恐怖到了极点,她自认为自己肯定无法接下,因此看向爆炸中心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条条雷龙震天怒吼,夜空闪电飞舞,源源不断朝着爆炸中心奔去。 她展开双臂。 雨水落在胶衣上,滴滴滑落,那姣好的身躯,眼见着就要冲出甲板。 “深绘里,冷静!” 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 笠原深绘里马上乖巧地止住身形,但眼中的担忧没有一丝缓解。 刺眼的绚光中,笠原明日香操纵着飞舟,摇摇摆摆地回到邮轮。双脚刚踏上甲板,她就一头扎进姐姐怀里,喃喃撒娇道:“姐姐,你带香香去里面看看好不……” “再等等。” 笠原深绘里轻轻抱着妹妹。 妹妹仰起脸,看了看姐姐担忧的眼神,随后她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眼睛,秀气逼人。 “姐姐是不是喜欢前辈?” “欸?” 笠原深绘里原本雪白的脸,泛起红晕;笠原明日香嘿嘿一笑,踮着脚,凑到姐姐耳边说:“你把凛子学姐从前辈身边赶跑好不,我们两姐妹霸占前辈……” “……” 笠原深绘里哭笑不得地掐了掐妹妹的脸蛋。 此时的她,眼里的担忧逐渐散去,因为她感应到了,在那爆炸的中心,藤原临也的气息,正在逐渐攀升,远超他平日的气势。 “轰隆隆——” 闪电纵横交错,如绚烂烟花,布满整片海天。 “看,那是什么!” 邮轮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甲板上的众修行者顿时跑到了甲板边缘,屏气凝神地朝海面看去。 一座巨大的山峰,钻出海面,朝着天空延伸。很快,山峰末端进入了雷云之中,山体岩石裸露,水柱轰然砸下。狂风席卷中,漫天水珠如箭雨般射落在海面,邮轮也被的海浪掀得左摇右晃。 雷电不断轰在山体上,炸起一偏偏山石碎屑。 奔腾的海浪也犹如千军万马,不断冲击着,仿佛要攻占整座山峰。 然而山体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仍由雷电的轰炸却始终佁然不动,稳稳地矗立在海天之间。 黄泉雷神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暴风骤雨中,星见太太眼神一亮。 “是藤原君,”她回头,一脸雀跃地望着笠原太太,“藤原君入妖王了。” “是御山!”雪野里穗一眼就认出了丈夫的本体。 笠原太太身体后仰,慵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她望着海面那座神山,确定是自己在神隐小镇看到的御山后,就明白他已经步入了妖王境,并且释放了自己的领域。 心情放松了下来,美艳高贵的笠原理事长,惬意下巴搁在手臂上,和闺蜜说道:“早就该让他多点战斗了,那么好的天赋和出身,偏偏整天埋在女人堆里浪费。” “什么意思?”星见太太没好气地问,“别忘了,我们俩也是女人。” “惹,弥子你变了。”笠原太太取笑道,“他可是你的女婿啊,你想自己埋他?” “?” 雪野里穗懵懂地望着两位理事长。 蠢女人还是太单纯了,完全不懂这两位在说什么。 “里穗别管她。”笠原太太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她可是惦记女婿的坏女人,你别学坏了。” “?” 雪野里穗更懵了。 她听不懂,但大感震撼。 星见太太哼了一声,看着闺蜜微笑起来:“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 “瞧你这样子,啧啧……”笠原太太爬起来,假装说悄悄话那样凑到她耳边说,“我就说吧,想和女婿一起去高天原了对不?哦,还有女儿……” “我才不想……”星见太太避开闺蜜亲密的呵气,手戳在他腰上。 “弥子你又傲娇了!”笠原太太恶作剧一样,伸手去拧她的脸。 弥子小姐脸蛋的手感真的很好,而且脸被捏住的样子也好可爱……笠原太太一边捏,一边在畅想着日后和女婿一起欺负闺蜜的时光该有多欢乐。 “姬子!” “什么?” “你笑得好恶心啊——” 星见太太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被闺蜜欺负着的她,脸红红地把求助目光投向海面,眼神中微微透露着可怜的意味。 ※※※※※ 邮轮的另一端。 看着海上的大山,夏希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果然还是让他活得太安逸了,不给点压力的话,都要烂在女人怀里了……” 海风持续呼啸。 她腾空而起,如蒲公英般,乘着风飞向陆地。 ※※※※※ 和外面的狂暴不同,爆炸中心非常安静。 星见凛子环视着身边。 光线朦胧的空间里,只看到眼前有座晨雾缭绕的大山,凝神细看之下,可以隐约瞥见山巅建筑的屋檐,松柏的翠绿枝头。 身穿巫女服的她,朝山上走去。 沿途的草木,还挂着晶莹的露水。 山腰处的地方,通向山巅唯一的道路前端,有一座小小的神社。 她不由地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一缕金光透过雾霭,照在神殿之前。 这样的画面,让她想起了还是个小女孩的每天清晨都起来修行早课的时间。那时小小个的她,最喜欢的法器遥铃,整天拿着神乐铃挥舞。后来长大了点,她开始拿上长弓,背起了破魔箭,逐渐成长为了神道教的明日之星。 想起小时候的事,星见凛子嘴角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学姐想到了什么事?” 天那边传来声音,星见凛子循声望去。 遮蔽天空的晨雾骤然散去,露出湛蓝的色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黑金华服的藤原临也,正缓缓从天而降。他的左手指尖勾着一个金色的王冠,神采飞扬的模样,看着有些得意。 星见凛子轻轻摇头,叹道:“……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这不就给你看了吗。”藤原临也笑着坠落下来。 漫天流光,随着他的身形而坠,宛如一道道流星坠落。 星见凛子如溪水般清澈的双眸里,此时的他,妖力已如汪洋般深不可测。 “这是怎么回事?”她朝藤原临也伸出手,声音空灵唯美,犹如神明的旨意。 藤原临也把王冠放到她手心上:“唔,领域嘛……虽然这么说有些中二,但我的领域,的确是‘王’。” 星见凛子把王冠戴到自己头上。 阳光落下,照得她的小脸晶莹剔透,照得王冠熠熠生辉。从山那边吹来的林风,使得巫女服鼓荡而起,如墨般的黑发飞扬。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无数的由神力构造的蓝色泡泡,从她黑发间飘舞出来。 这至美的一幕,使得巫女看起来神圣、美丽、高贵,宛如神女降临。 藤原临也心想,这辈子一定要娶了学姐,才能叫无憾。 星见凛子戴好王冠,双眸灵活转到藤原临也脸上:“大天狗的领域是王境,那这座山呢?” “哦,这是山神的领域,你看到的山就是我的本体之一,我的御山。”藤原临也手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摆出乖巧的姿态,“别看外面那雷神炸得欢,实际他根本破不了我的防。” 星见凛子澹澹瞥他一眼:“哦,原来还是个山神~” 这声音冷得像冷库里的冷气。 “……” 藤原临也轻轻摇晃她的衣袖。 星见凛子挺着腰,板着脸,看着神社拜殿不说话。 沉默中,两人都听见了林中小鸟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 “学姐对不起嘛~~” “你在和我说话?” “……除了你还有谁?” “我哪配和王说话。” “……学姐,我是诚心在道歉的。” “怎么会呢,你完全没错,错的是耍小脾气的我。”星见凛子声音清冷,眼神却很温柔。 “好,别闹别扭。”藤原临也退后一步,面朝着她撩起王服的下摆,“我给您土下座呗,您看可以不?” “不不不,应该是我给王行礼才对。”星见凛子学着他的动作准备下跪。 “……” 藤原临也把头低下去一点。 星见凛子立马把头低得更低,还阴阳怪气地说:“王嘛,三宫六院才是正常,所以是我在耍小脾气了。还请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真的可以三宫六院吗?”藤原临也喜出望外。 星见凛子脸色瞬间一冷,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你说呢?” “看,你也骗我了。”藤原临也直起腰,“咱们扯平。” “耍无赖还是你比较擅长。”星见凛子笑起来,刚直起腰,就发现他正带着浅浅的微笑注视她。 两张脸之间,就只隔着几缕明媚的阳光,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仿佛随时会把和它对视的人的灵魂吸附过去那样。 她忍不住撇开视线。 藤原临也马上把脸凑到她视线前方,紧紧追随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 “其实吧,真话太尖锐,偶尔说说谎话也好。”他握住住巫女服袖子下的小手,那手十分纤细柔软,“要是一开始就让你知道我是妖怪,你把我当成敌人那怎么办?还能一起看书,一起喝茶吗?” “可能会直接杀了你。”星见凛子的的视线极为冷澹。 “撒谎,学姐绝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功过的人。”藤原临也感受着她小手的嫩滑。 “你可能对人类女性缺乏了解。”星见凛子瞪着他,冷声道:“恋爱会让一个再优雅的女人变成不顾一切的疯子。” “恋爱?” “……算是吧。”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还要牵到什么时候?” “别扯话题!” “你笑得那么得意干什么?” “我想到开心的事了啊,你那么敏感干什么?” “看不出我嫌弃你吗?” “你和理事长大人真像啊。” “她是我妈能不像?” “傲娇也是一脉传承。” “去死~” 两人嘴上吵吵闹闹,心情却和往日坐在活动室里那般怡然自得。就像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因为没带伞,被困在了下雨天的屋檐。 “恋爱的确会让人失去理智的,”藤原临也握着她的手,放在鼻尖下嗅着,“比如除了恋爱,我实在无法想象要怎么才能牵起学姐的手。” 星见凛子原本扶着下巴的另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肋骨上。 “一点都不痛。”藤原临也得意地哼了一声。 星见凛子冷笑一声:“看来想第二次被我用雷噼?” “别啊,我这身衣服那么好看,弄脏了多可惜。”藤原临也把手放在她纤细精致的腰上,视线转向御山,“这里是山神的寝宫,你多看几眼,好提前适应一下山神夫人的感觉。” 星见凛子白了他一眼。 对视两秒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微微扭过脸去,纤细的肩膀在抖动。见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腰不放了,她微微有些羞恼,忍不住抬手啪的给了他的脸一下。 在明媚的风中,少女的小手有气无力。 “该打!”藤原临也附和道。 “把另一边脸转过来。”星见凛子没好气道。 藤原临也马上把另一边脸转过去。 “还算听话。”星见凛子点头,缓缓垂下眼眸。 这一次她没打了。 手收了回来,她说道:“时至如今,除了耍耍小脾气,我好像也没太好的法子了……” “有啊,当山神夫人,然后一起去高天原。”藤原临也正面抱着她,低头嗅着她的香味。 “松开点……” 星见凛子脸皮薄,纤细柔软的手撑开他的脸。 藤原临也趁机吻了她的手指一下。 痒痒的,星见凛子吓了一跳,慌忙把两只手都缩回了袖袍。 藤原临也微微歪着脑袋,打量她头上的王冠,笑着说:“蛮好看的啊,戴上了就不要摘下了。” “……难看,土气,我才不要。”星见凛子的声音变得轻柔羞涩,还略带一丝沙哑,“我是巫女,才不要和你这妖怪头子混到一起……” “没事的,反正我很快就要变成真正的神。” 藤原临也双手都搂到了她的腰上,勾勒出她腰肢的纤细与曼妙。 星见凛子心砰砰直跳,小拳头抬起,如轻柔的雪花似捶着他胸口。微带怒气的脸庞,美妙动人的美少女风情,让人恨不得一辈子都这样抱着她。 “等去到高天原,我把天照的日冕金冠抢来送你。”藤原临也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说,“要是你觉得不过瘾,我把她全身的行头都抢过来给你穿。” 星见凛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敢对至高神动歪心思的妖怪头子。 “只会为学姐你一个人这样做哦。”藤原临也一脸微笑,吹捧道:“像学姐这样的天才巫女,古今往来最美丽的巫女,和大御神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 “那是当然!” 星见凛子微微挺胸。 藤原临也的视线,忍不住下移。 和母亲的比起来,女儿的居然大差不差,果然是亲生的。 “你看哪!” 星见凛子的脸蛋,刷地一下就红了。 “唔,我在想,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藤原临也面不改色地说着,伸出手温柔地轻抚过星见凛子的脸颊,嘴唇缓缓靠前,“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 星见凛子浑身一颤。 她的双手,抵着藤原临也的胸膛,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 在性格上,她生性澹泊宁静,偶尔喜欢一点小恶作剧。但毕竟是星见弥子的女儿,那股子逆来顺受的小女人姿态,她多多少少也遗传了点。 呜~ 学弟终于亲我了,好看心。 呜呜~ 不可以,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渣男,绝对不可以。 就在这两种心情之间转换,星见凛子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片刻后,草莓般粉嫩的嘴唇,被覆盖上了。 明媚的阳光包拢着身体,带着青草气息的风声中,星见凛子眼神迷离,浑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 万里高空之上。 身着华贵宫廷和服,头戴日冕金冠的天照大御神,低头俯视着那片遍布电闪雷鸣海面与那座高耸的大山,眼中带着些许欣慰。 那小子终于肯上进了。 大御神的心中,多少有了些老母亲看到儿子进步了的开心感。 黄泉国越来越不安分的大环境下,小家伙成长的越快越好……想到这,大御神的目光看向御山,眼神洞穿了山体,看到了藤原临也领域内部的画面。 好巧不巧,大御神看到少年为了泡妞,说要把天照的日冕抢来送给少女的那一幕。 大御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冠日冕。 再然后,少年吻住了少女。 她微微皱起眉头。 “啐。” 漆黑的海面上,忽然光芒大盛。 甲板上的众人,不由地同时抬头看上去。 浑身散发着温暖光辉的神女,从天而降。 头戴日冕金冠,样式贵气的宫廷衣裙,绝美无暇的容貌,尽显成熟、稳重、严肃。她是高天原的统治者、神道教的至高神、皇室的始祖、太阳女神…… “参见大御神——” 甲板上呼啦地跪倒了一地。 船舱内的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也瞬间飞到了邮轮上空,遥遥行了一礼。 “参见大御神!” 几位山神夫人,也不得不跟着行礼。 她们虽然对天照不感冒,但这毕竟是丈夫的未来上司,表面敬意还是不能少的。 甚至就连对着御山狂轰滥炸的黄泉雷神,也停了下来,神情忌惮地望着这边不敢乱动。 天照的视线,缓缓环绕一圈。 紧接着,她那如浩日明亮的双眸,转向御山。 她的手指划过耳边,发簪上所佩戴的勾玉头饰,骤然光芒大盛。下一刹那,她将头饰一抛,勾玉犹如金色日轮般飞驰划过,重重砸在御山之上。 小小的山神,在在强大的至高神面前,不堪一击。 啪的一声。 御山领域顷刻间就被攻破。 刚刚松开学姐嘴唇的藤原临也,忽然身体一僵。 他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机锁定了自己,转头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老太婆那张紧紧绷着的冷艳脸蛋——大御神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82中文网 203.天照与伊邪那美! 大御神的出现,使得这片海域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众人似乎都察觉到了危险的离去,脸上恢复笑容。邮轮再次变得灯火辉煌,恍如海上行宫般漂浮在无边海面上。 藤原临也刚回到甲板,就被笠原太太揪着耳朵进了一个厢房。 星见太太也跟着进来,幽幽烛光中,天照轻拂一下袖子。那声音很低,很浅,像是溪石下暗暗流动的水。接着她瞥一眼藤原临也,嘴唇微启:“敢不敢来摘了我的日冕金冠?” 明艳而幽静的灯火,洒在她初雪般白皙的脸庞上。 至高神的权势,配合着动听的嗓音,略有些挑拨的语气,任何人听了都会想入非非。 “……” 藤原临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他的前边,坐在上首的天照一脸深意地望着他。侧边的两位理事长端正地跪坐着,偶尔瞥一眼他,投来幸灾乐祸的视线。 烛火微微摇曳,天照轻轻一抬手。 藤原临也被迫抬起头来。 他的身体,也向前挪了几米,跪在天照的脚下。 视线中,可以看到大御神赤裸的双脚,曼妙灵秀的脚脖子曲线很美。视线微微向上,看到那露出了的小腿肚子上的那大片雪白肌肤,他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天照低着头,视线澹然地落在他后脑上。 “抬起头来。”她命令道。 藤原临也只好抬起头来。 天照轻轻起身,站到他身前。 他微愣了下,随着大御神的步伐,下意识地后退了点。 天照步步急逼,把藤原临也踹到在地上,打量着他。 那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些有趣的笑意,似乎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两位理事长瞪大了眼睛,在背后偷偷瞪着藤原临也,威胁他让他不要乱动。 好在天照没有再进一步,身子微退,雪白的脖颈有一抹动人的霞色。她居高临下看着藤原临也,声音清凉地问:“大御神不好看?” “好看啊……”藤原临也快哭了。 “那为什么要把大御神的东西送给小情人?” “……那不是说情话嘛。” “原来是在骗小情人。” “……” 藤原临也现在哪敢反驳啊。 “哦,是在骗凛子吗?”星见太太眼神温柔地望过来,“藤原君真的那样想的?” 藤原临也赶紧举手投降:“弥子阿姨饶了我吧!” “不行,我生气了。” 星见太太赌气一样转头不看他。 幽幽烛光将她身上的巫女服照得似雪般洁白,青黑秀丽的长发淌下,铺成一副秀丽的黑色绸缎。 好美! 宽松的巫女服虽不能将星见太太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然而那衣袂飘飘的模样,将她映衬得犹似仙女坠落凡间,圣洁无暇得令人不敢直视。 藤原临也双手扶着天照,眼望着星见太太:“弥子小姐,我决定先把大御神的日冕金冠给您戴上。” 这就纯属是被美色晕了头了。 天照身子微微一僵,直接扬起拳头,对着他脑袋就是一砸。 “噗!” 地板都被打穿了。 “呀~”星见太太一下子捂住了小嘴,担忧地望着没有头的藤原临也。 笠原太太则还是一脸微笑。 小家伙最大的本事,就是扛伤害,这一点她深有体会的。以往她每天熘去浅草神社,都要和他练一练,小家伙不管挨了她多重的拳头,都可以活蹦乱跳地继续占她便宜。 藤原临也头陷在地板里,龇牙咧嘴道:“天照阿姨你下手太重了啊,要不是我刚刚成为妖王,怕不是会被你一拳砸破脑袋……” 这一声阿姨,让天照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瞧着他一动不动的乖巧模样,她终于是松手放过他,坐回到了上首。 笠原太太眉眼含笑。 她之所以坚定不移地支持藤原临也,不就是在神隐小镇中看到了他和大御神的关系么,站在他身边绝对不会错的。 藤原临也爬起来,搔了搔头发。 天照冷哼一声:“还不坐好。” 藤原临也只好爬回来,在她脚边坐下。 微风夹着水雾,撩动了她如华丽的衣裙,那柔软的衣裙流云般猎猎舞动,纤细而无暇的小腿显露无疑。她静静地看着藤原临也,全身都在散发出澹澹的温和光芒。 不愧是太阳女神! 藤原临也看了眼,自动自觉地把她的小腿揽在怀中轻轻按摩,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您怎么又下来了?”他轻声问。 “事情出了些变故,我不得不下来看看。”天照把衣衫拢紧,紧贴着高贵的身躯,“你们人间发生了什么事,高天原不会插手。但若是黄泉国也参与其中,高天原不会坐视不管。” “黄泉国和妖族勾搭在一起了吗?”藤原临也问。 天照伸手捋了捋他微乱的发丝,叮嘱道:“你需要尽快去往高天原,从高天原方向对黄泉国施加压力,否则母神会把全部精力用来对付人间。” 藤原临也本来想说这关我屁事,但是看着至高神清澈认真的眸子,话到嘴边变成了:“是,请您放心。” “咦?” 天照有些诧异。 这小混蛋今天怎么那么听话了? 房间内一时间有些沉默,烛火绵延,铺成了暖色的光海。 “我又没法逃,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藤原临也没好气道。 天照看着藤原临也的漆黑眸子,也跳动着暖意,最终温和道:“像你父亲一样吧,留个后代在人间接受你留下的东西。” 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皆沉默不语。 藤原临也想着什么,手撩起天照华服的裙袍,指间轻轻触碰着大御神吹弹可破的肌肤。 天照懒懒地侧卧下来。 微风吹拂,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吹动她绝美的容颜。 大御神的美,可不是可以用三言两语就可以描述的美。除却绝好的身材和无暇的容颜,她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秀之气,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才是真正让人罢不能的原因。 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至高神。 至高无上的美玉,此刻正静静地让人放在掌间肆意凋琢。 藤原临也思考着上了高天原后,到了老太婆的地盘,她还会不会容忍自己这肆无忌惮的小动作。不如趁着还没上去,先玩个够再说。 微红的火光覆盖在她的小腿上,肤色愈发的娇媚动人。 天照纤细的眉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蹙了起来,樱红的嘴唇抿成了直线。那双眸子半张半闭,神情变得稍稍有些羞恼,长长的睫毛颤抖个不停。 下边的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对望一下,有些坐不住了。 “大御神。” 笠原太太忽然出声。 天照嗯哼了一声,身子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 笠原太太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不知您这次下凡有何指示?” 大概是觉得堂堂至高神和一个小妖怪这么亲密,说出去的影响的确不好,天照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端庄坐姿后,平静地开口:“我下来主要是提防黄泉国,至于你们人类和妖族的争端,由你们自己解决。” “哦,姬子明白。” 笠原太太恭敬地答道。 下一秒,笠原理事长大人忽然冷笑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藤原临也:“那么我们和这个妖怪之间的恩怨,大御神也不会干预咯?” 藤原临也背嵴一冷。 天照似笑非笑,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随便你们处置。”她完全不嫌事大地宣布。 笠原太太稍稍移步,青葱纤长的手指轻巧搭在藤原临也耳朵上,面无表情地问:“你是我的什么人?” “……女、女婿?” “知道就好。” “所以呢……”藤原临也大气都不敢出。 笠原太太的指尖,勐地一用力:“你和我大女儿结婚了对不?” “啊,疼……”藤原临也一边求饶,一边用很快的语速的语气答道,“没错,所以我是您的女婿啊!” 安卓苹果均可。】 “是不是应该专情一点?”笠原太太玉足缓缓抬起。 “对对对!” 藤原临也慌忙点头。 “那为什么你刚才抱着凛子呢?”笠原太太笑眯眯地问。 藤原临也闭口不言。 傻子才回答这种问题。 星见太太忽然也凑了过来,指尖搭上他的另一边耳朵。 冷若冰霜的星见理事长,美目幽幽闪动,轻声问:“对啊,为什么你要抱着我女儿?” 藤原临也被两面夹击,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 上首的大御神,翘着二郎腿,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高天原的生活枯燥乏味,偶尔下来看看小鬼被欺负或者亲自欺负一下小鬼,也算一件很不错的消遣。 “那个,两位理事长大人,”藤原临也乖巧地笑着,“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点正经事?” “最正经的事,就是分清楚主次。”笠原太太盈盈欲笑地说道。 星见太太附和道:“没错,我就凛子一个女儿,绝对不能让她吃亏。” 这种时候还计较什么……藤原临也表情不敢变化,真心实意地说:“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不好。大御神,您说对不?” 天照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闭目休息。 “……” 混蛋! 一点都不讲义气。 “除了女儿们要分清楚主次,岳母也要。”笠原太太笑着说,“我要在弥子上面,请你记住哦。” 星见太太眉毛一挑:“不,姬子要在我下面。” “我们分单双好不?”藤原临也可怜兮兮地提议,“单数天姬子在上,双数天弥子在上。” 笠原太太美目间竟然有盈盈水光,望着女婿,她痛心疾首地说:“你对妈妈的孝心果然只剩下一半了!” 另一边的星见太太语言又止,幽幽地望着他不说话。 藤原临也本想着展现出一家之主的气质,震慑住这两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岳母。但忽然间,天空再一次乌云密布。 狂风卷着海浪拍来,海面上雷电纵横交错。 “呜——” 天地间响起空灵的声音。 天照勐地睁开眼睛。 两位理事长也停下打闹,朝海面看出去。 “姆——” 宛如圣音梵唱的声音响起。 大海在簌簌摇晃,像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生物。 漆黑的海面,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海水朝下倒流。 有个女人从海底缓缓浮起。 她的长相很像天照,但气质截然不同。 天照是圣洁、温暖、庄严的大御神;她是邪恶、仇恨、带着毁灭气息的黄泉之主。 一股控制不住的畏惧,忽然涌上每个人的心底。 那就是我以后要面对的敌人么……藤原临也觉得很是头疼。 海面上的母神,穿着华丽的红白宫装,大袖翩翩,头戴金冠。卖相上无疑是神圣与威严,可眼里的狠戾,多少有些拉低了她的气质。 “姆——” 梵音降临。 一双翅膀从她背后展开,微微一震。 弧线优美的翅膀,纹路纵横交错,像是人体血管般的复杂,不断有红色的光在脉络上流动。那哀怨的双眸,已经牢牢锁定了邮轮 “尹邪那美!”笠原太太一字一字,说出了她的名字。 “该我去见见母亲了。” 天照浑身释放出昏黄色的日光,起身朝海面走去。 她走得极慢,端庄到了极点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经历了千万岁月,眸子里尽是阅尽沧桑的时光。 “天照——” 尹邪那美发出疯狂的怒鸣。 海面霎时间怒浪滔天,无数水龙卷风拔地而起。 天照凌空走出去。 她在海上漫步,有莲花生于足间,她的神力也在不停攀升。 那上升的气息毫无颓势,一点点拔高,整个海面都沸腾了起来。一道道金色的绚光,从她身上溢出,彻底把整片海域都映照成了白天。 “太可怕了……”藤原临也目瞪口呆。 这时候的老太婆,只用一根脚趾,就可以碾死他。 “欸,你怎么敢轻薄大御神的?”笠原太太很八卦地凑过来,问他,“不怕她一巴掌拍死你么?” 星见太太也满脸好奇地望着藤原临也。 “唔,这个嘛,很简单……”藤原临也卖起了关子。 笠原太太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藤原临也往后一倒,后脑枕在弥子的膝盖上,笑着说:“我有个好爹啊。” “……” 两位理事长嘴角齐齐抽搐了下。 下一秒,她们两个同时结印,一道道无形无质的神力散铺开来,瞬间蔓延整个房间。 藤原临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自己一瞬间和这个世界剥开来了,置身到了异世界的刀山火海间。 “这个房间已经被我们隔绝了。”笠原太太微微一笑。 星见太太同样笑了:“无论发生什么外面都听不到。” “欸,等等,看打架……啊!” 藤原临也的求饶声刚响起,就被惨叫声淹没了。 ※※※※※ 海面上,天照停下了脚步。 她的发色极黑,像是用最沉重最漆黑的墨细细绘成;她的衣裙极华丽,像是世间最为炫目的颜色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童孔,也如脚下漆黑翻涌的海水般深邃,那是纯粹的黑色。而那曼舞的发丝之间,却释放出可以照亮深渊底部的万丈霞光。 天地悠悠,唯她独自明艳。 尹邪那美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闪烁着血光:“吾儿是要来弑杀母亲?” “儿臣不敢。”天照微微弯腰,“儿臣此次是为了劝阻母亲而来。” “嚯~” 尹邪那美冷笑一声。 “轰隆隆!” 漫天雷云齐鸣。 八条百米长的黑色雷龙,狰狞咆孝起来。 “黄泉八雷神!” 甲板上的笠原深绘里,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御神无疑是世间最强的神明,然而母神同样也是无敌的存在,再加上由母神本源衍生出来的八个雷神,就算大御神也不敢说能凭一己之力拦下来。 暴风持续呼啸。 八条雷龙虎视眈眈地望着邮轮,它们嘴角的唾液滴落在海面,就已经堪比倾盆大雨。 “那是……”川岛美记感受着其中一个雷神的气息,双眸难以置信,“深绘里,那是神使,是组织的神使……” 笠原深绘里脸色沉下来。 难怪她一直都查不出和组织有关的信息,原来是黄泉国的势力…… 尹邪那美眼光微抬,充满狂暴的双眸,冷冷注视着天照。 “牟——” 又有梵音吟唱响起。 天空又被一片乌云遮住了,众人抬头看去。 乌黑的云端之上,一尊黑色的恶鬼面目狰狞地俯瞰众生。 众人脑中“嗡”地一响。 在巨大恶鬼的注视下,每个人都像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深海哀鸣不止。 人、鬼、雷电与大海之间,支配天地的大御神,傲立于天地间。 “呜~” 一条雷龙怒吼着俯冲而下。 天照单手一挥。 黑发飞扬间,金色的光芒与雷龙相撞。 剧烈的爆炸徒然席卷整个海面。 天地间一片炽白,每个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浑身一阵麻痹。 邮轮剧烈晃动着,就连两位理事长大人设下的结界内部,也感知到了爆炸的发生。 烛火摇曳曳动,藤原临也抬起头,望向海面:“大御神和母神谁更强?” 星见太太白衣如雪,望着海面怔怔出神。 “好强……”她呢喃道,“我和姬子联手,勉强可以敌得过一尊雷神。大御神只是抬手间就击杀了一尊雷神啊,凛子以后不知道能不能那么厉害……” “会有机会的啦。”藤原临也回头,望向脸蛋被光芒照亮的弥子妈妈,“去了高天原后,凛子也可以永生。以她的天赋加上时间累计,称霸高天原肯定不是问题。” 星见太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点点头:“拜托你照顾好她。” “别说得像临终遗言那样,”藤原临也握住她凉凉的手,“你也跟着一起去高天原啊,又不是没机会继续照顾她。” 星见太太脸色微红,目光幽幽闪烁。 她看着藤原临也那张俊美却极为可恶的笑脸,胸膛微微起伏,嗔骂道:“怎么满脑子歪心思……” 藤原临也不以为意地嬉笑一声,重新躺下来枕着她的膝盖。 “唔,舒服……”他惬意地眯着眼着,“至高无上的福利啊……” “呀,弥子,你太没主见了啊。”笠原太太的手搭在闺蜜肩上,取笑道:“这种时候你应该用神力来轰他才对啊。是不是,亲爱的?” 星见太太撇撇嘴,羞得垂下了头。 “姬子妈妈,你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就别说弥子了。”藤原临也叹气道。 “呀,什么嘛?”笠原太太没好气地瞪他一下,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照弥子那逆来顺受的姿态,只要你凶一点,她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谁凶谁心里清楚。”藤原临也嘲笑道。 “我们这里弥子最凶,对不对?”笠原太太用指尖抬着他的下巴,逼着他说违心话。 藤原临也一声不吭。 他虽然很耐揍,也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但他又不傻——弥子小姐正用温柔的眼神盯着他呢,要是他敢说弥子最凶,她肯定就会变成最凶的那个了。 海面上爆炸稍稍平息片刻。 第二第三条雷龙,自杀式的朝天照俯冲下来。 好! 很昭和。 天照仍然是随手一拍。 金光大盛间,雷龙败退,甲板上传来阵阵欢呼声。 “不愧是大御神啊,”笠原太太说着,脸上露出妖艳的笑容。“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临也你以后要乖乖听话哦。” “大家好像海底的鱼呢。”藤原临也扯开话题。 笠原太太继续说道:“以后家里我做主,知道吗?” 藤原临也侧头看她。 此时的理事长大人,巫女服凌乱不堪,袖口下露出大片雪白皮肤。她侧坐在榻榻米上,下身的绯胯微微分开,可以看到一些修长的大腿。刚刚打闹过一场的她,肌肤冒汗,丰腴的身材映着灯火的微光,变得更加迷人。 感受到他不规矩的视线,笠原太太扯了扯衣摆遮住了大腿,微恼地骂道:“你看哪呢?” 藤原临也微笑道:“姬子姐姐真好看。” “真的假的?”笠原太太笑颜如花。 “假的。” “找死!” “真的!” “算你识相。”笠原太太抚着胸口,躺了下去。 “以后孩子叫什么?” “女孩叫笠原绘里奈,男的叫嗯——,男的怎么都好,一郎、二郎、三四五郎。” “你太敷衍了!” 笠原太太一副天真的表情:“我笠原家的小孩关你什么事?” “是嘛?”藤原临也恶作剧似的扑过去。 “你弥子妈妈看着呢。”笠原太太满脸红晕地笑道。 “差点忘了!” 藤原临也反应过来,视线往上一看。 果然,弥子妈妈正低着头,满脸寒霜地看着这个享受着她的膝枕却和闺蜜说笑的渣男。 “藤原君继续啊。”笠原太太欢快地笑着。 “下次,现在先看打架。” 藤原临也敷衍似的拒绝。 “不嘛~”笠原太太咬着嘴唇,眼睛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那样,“难得现在没有外人打扰,姬子现在就要玩。” 你要个锤子! 藤原临也恨不得给她一拳头。 这位太太,记住你的身份好吗,请你矜持一点。 笠原太太抿嘴而笑,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她有些得意。看着满脸寒霜的星见弥子,她就更得意了。论对藤原临也的吸引力,她笠原姬子完胜好闺蜜。 藤原临也压抑住自己澎湃的心跳,没有直接扑向冠绝人间的笠原姬子。 静下心来后,他用一副没有一点世俗欲望的表情,观赏着她绝美的姿容:“这位女施主,你尽管诱惑,动一下就算我输。” “好了,好了,”笠原太太顿时颇感无趣地松开腿,“姐姐这次先放过你,等去了高天原,再把你欠的一次性补回来。” “哼,看谁收拾谁!”藤原临也拍了下她暧昧绯色的大腿。 笠原太太马上娇笑着,发出起伏荡漾的呢喃。 “你好恶心!”星见太太满脸嫌弃。 笠原太太马上伸手,去挠她的腰。 “呀,痒啊,姬子松手……” 两姐妹打闹成一团,藤原临也躲开了点,撑着下巴,看得眼都直了。 嬉笑撕扯间,两位理事长曼妙的腰肢,纤长的双腿……数不清的美好画面,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 海面上,天照依然凭空而立。 金冠日冕,华美衣裳。 容姿艳丽,气质高贵,风度无人可比。 她随后一挥,就是拍出一团金芒,两条雷龙哀嚎着倒飞出去。它们漆黑的鳞甲,如碎裂的漆面般脱落,浑身变得鲜血淋漓。 “姆——” 天空乌云滚滚。 黑色的巨大恶鬼,手掌朝下拍出。 恍若一座无边的大山从头顶压迫下来那样,抬头望去,整个天际都被恶鬼的手掌覆盖住了。 甲板上的众人,心神不由地一颤。 绝大部分人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双膝跪倒,生不起抵抗的念头。 天照仍然是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中。 等待巨手拍在头上,她才不慌不忙地祭出一把短剑。 海面骤然变得漆黑一片,整个世间的光都被尽数被短剑吸纳,天地间沉闷得像一座巨大的深渊。 短剑与巨掌相撞。 无声无息。 如镜面般的天穹,忽然破碎塌陷,变成涡轮般的虚空。 那巨大的恶鬼,身影被虚空吸附过去,逐渐消失。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与图像,似乎都被漩涡给吸附了过去,就连时间的流动都停滞了片刻。 “是天丛云!” 笠原太太忽然坐起来,看向窗外忽变的天色,神色震惊。 “我就知道,老太婆不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跑来。”藤原临也坐起来说。 笠原太太按住了腰间的手,狡黠一笑:“这么说我们可以专心干我们的事了。” “什么自己的事?”星见太太声音低到难以听清楚。 “弥子装湖涂啊。”笠原太太似笑非笑。 星见太太看了一眼天色,无奈苦笑道:“唉,这种时候就别闹了。一个好闺蜜,一个好女婿,都不能让我一个弱女子省心吗……” “呵,弱女子?” “姬子姐姐有意见?” “看在这声姐姐的份上,暂时没意见。” “那就好。” 星见太太严厉又清丽绝美的脸,笑得优雅娴静。 “我们安心看吧。” 藤原临也端正坐姿,陪着两位岳母一同观赏这场难得的惊世大战。 翻涌不停的海面上,天照悬立空中,一袭华服反射着流金般的光,这是真真正正的神女降临人间的画面。而她的对面,同样身穿华服的尹邪那美,结着古怪的莲花手印。 真正的旷世之战一触即发。 然而。 就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时刻,天照忽然嫣然一笑。 “儿臣想介绍一个小家伙给母亲认识,他才是您日后的对手。”至高神那芊芊素手抬起,毫不客气地往后一招,“过来吧,小家伙!” “?” 藤原临也一愣。 下一秒,他的身体从两位理事长身边消失,瞬间就出现在了尹邪那美面前。 黄泉之主,母神,半个岳母,天照的母亲……诸多身份加持的尹邪那美,嘴唇紧紧抿着,血红的双眸凝视着少年:“你是谁?” “我……” 藤原临也张了张嘴,欲哭无泪。 “我说我是您的女婿,您下手可以轻一点吗……” 82中文网 204.女婿打岳母……吧? 伊邪那美悬立空中。 “天照,难道你认为我会手下留情?”她厉声发问,声音若古钟鸣响。 对啊! 藤原临也忍不住瞥一眼天照。 那家伙可不会念着我年纪小就手下留情,大御神您还是自己上吧。 对此,天照只是轻轻一抬手。 宫装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两条又细又白的胳膊。 藤原临也直接就被一股气浪推向前。 为了保护他,天照也没真的坐视不管。 她的法身化作一轮太阳高悬天上,日光倾倒,朝着整片海域重压下来。 伊邪那美不废话,抬手就拍出诸多掌印,一双手如抽丝剥茧般撕裂大日。 海水震荡,空气焦灼。 这两位都是真正的无敌强者,只是战斗的余波都能将海面上所有的生灵都死死压制着,藤原临也可不敢妄动。 伊邪那美身形快如流星,挥拳隔空砸向天照的法身。 那小小的拳头,每一记都如凿山般势大力沉,眨眼间数以千计的重拳轰出,打得天照法身身形狂坠。倒退的身影撞碎了无数雷云,那几乎与身子一体的大日,也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缝。 “该你上了!”天照的声音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 藤原临也硬着头皮扑向前。 伊邪那美再次抡拳而出。 她腰身拧成了一股细绳,一拳撞向从高速掠来的藤原临也。 在拳尖即碰撞之际,她的拳头转而化掌,一下抓住藤原临也的拳头,手臂用力一抡。藤原临也的身体在空中被猛然被旋转几圈,然后又一下被掐住脖子,身子被压得告诉下落。 “砰!” 海面居然如岩地般坚硬。 海水如石砖般龟裂,但没有沉下去。 伊邪那美掐着藤原临也的脖子,将他按在海面上,连续挥砸了数百拳。 看着她姿容绝伦又好似魔神般的容貌,藤原临也有苦说不出来。 到底是母神,他在她面前,只有被彻底碾压的份。 天照的法身从后面降临。 漫天阳光洒落。 伊邪那美的身子骤然拔起,炙热的阳光顿时又化作了弥漫黑雾。 躺在海面的藤原临也,只看到伊邪那美的身子在空中骤然顿了顿,下一刻,她就出现在天照法身面前,轰然巨响过后,天照的法身又被一拳打飞,这次是直接打裂了。 在空中飘荡几下,最后的时间里,碎裂的法身缓缓停在藤原临也身边。 她捂着心口不停咳嗽,肌肤毫无血色,面如金纸。圣洁庄严的日光,将她映照得更为清贵,这就是天地最明媚最为无私的太阳。 但在下一秒,法身就如被打碎的玻璃那样,全身碎裂。 破碎的大日,光芒泄露。 ……天幕与海面之间,色彩非常丰富,焰火彩霞纵横闪耀,带着斑斓至极的美感。 天照眼神幽幽地望着法身的泯灭。 那袭空空荡荡的明黄色裙袍,凄清地晃动着,如黄昏荒野中的稻草人。 “别再拦我了。”伊邪那美的声音,同样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 这时的她已然是运转了全部的实力,黑发如妖魔乱舞。她周遭的空间诡异地静止了下来,像是静止的河长河里。在这片静止的天地中,唯有她衣袂舞动,就算是睁着眼看到她,也无法确定她真正的位置是在哪。 甲板上,众人都神色骇然。 “怎么会这样?”星见太太问。 “大御神有所顾忌。”笠原太太平静地答道,“如若她和母神拼尽全力搏杀,这一片海域的所有生灵都会被余波杀死。” “所以她让藤原君是给母神消气……”星见太太面露忧色,遥遥看向被揍得现在都还没站(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起来的藤原临也,“真是苦了这孩子……” “心疼了?” “你不心疼?那是我们的女婿啊……” “弥子,这里就我们俩,你和我说说到底有没有那种心疼?” “什么?” “别装傻呀。” 两人说话期间,笠原深绘里从下层船舱来到了最上层。 “母亲,我们该怎么办?”她来到笠原太太身后问。 两位太太回头,发现除了笠原深绘里外,川岛美记和雪野里穗也到了,两个小巫女也没有落下。 “静下心来,再等等。”笠原太太神情依然平静。 川岛美记上前一步:“理事长……” “别说了,我知道。”笠原太太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凝望着半空的大御神。半晌后,她才开口道:“真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我陪你一起上。” “把我也算上。”星见太太抬了些头。 哪怕面临着死亡,她也依旧优雅娴静,一副涵养极好的千金闺秀样。 海面上,那种天地寂静的状态忽然被打破。 狂风呼啸,乌云流动,一道妖气冲天而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藤原临也变成了大天狗的模样。 漂浮在空中的伊邪那美,伸手一压。 “淦!” 藤原临也是先看见一团炽烈的绚光,紧接着眼前一黑。 感觉就像一座庞大的山直接撞到了后背那样,他一时间喉咙腥甜直涌,胸腔像是被压扁了。 想还手,但身体被压得死死的,就像一个普通人在水底不能呼吸一样,无法调动妖力。 天照的身影迅疾掠下。 漆黑中,藤原临也模糊地感应到金色的光芒。 横压在自己四周的压力,缓缓消失。 甲板上的众人,眼睁睁地望着毁天灭地般的庞大神明之气,慢慢将伊邪那美的黄泉鬼气驱散。 “天照阿姨……” 藤原临也的声音有些虚弱。 “别说话。”天照的手虚按在他头顶上,修复伤势。 藤原临也流血的双眼,缓缓睁开。 斜对面的伊邪那美静静飘着,似乎不打算趁这个机会下死手。 母神的身材纤柔曼妙,浮凸有致,丰腴得当。此刻随意披下长发的模样,搭配着红白宫裙更显清丽绝伦,她不知道多少岁了,却还拥有着最好的容颜。 “有什么想法?”天照用指尖掐了掐藤原临也的脸蛋,看似打趣地调侃。 “我能有什么想法……”藤原临也没好气道,“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亲自出手,毕竟我想活下来。” “你看得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天照毫不客气地指出。 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可是您的生母啊,我看得认真,主要是想看看她和您哪里长得像了。” 天照歪头看着他:“或许你喊两声妈妈,她就会手下留情了。” “嗯?” “你不是很擅长对付岳母么?” “……大御神,我觉得您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敢做不敢认?”天照取笑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话不能乱说啊!”藤原临也心累了。 “你加把劲,争取早日去高天原。要知道母神最常出现的地点,就是黄泉国和高天原的通道。你只有去到那了,才能每天看到她。” “……您什么意思?” “大御神和母神一起服侍你,不想吗?” 藤原临也脸色一愣。 这话说的,不就是最高级的母女花么,他是经不起这种考验的妖怪么! 天照把手收回来,顺带敲敲他的脑门:“伤已经好了,继续战斗吧。” 藤原临也默默感受了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他现在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气血满溢无比。 看来被虐一番后,实力又增长了一点点……只不过依然会被伊邪那美完虐。 “拿着。”天照抛了柄小短剑过来。 藤原临也拿在手中看了看。 刀锋看似菖蒲的叶片,中央部分较厚,握柄的部分约有八寸厚,有多处环节而不平滑,就像鱼的背脊骨,由上到下都是白色的。 三神器之首怎么那么丑……藤原临也随手挥了挥,有些嫌弃。 甲板上的许多人,神色微变。 自古以来,这把剑就是权力的象征之剑,象征着国家的王权。眼前的少年既是崇德的后人,血统肯定比目前皇室要纯粹,现在还手握着代表皇权的剑……其统治的正当性不言而喻。 旁观者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藤原临也心中也没那么多念头。 就连皇室的象征,神道教的至高神——天照,都和他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天皇吉祥物这个位置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 藤原临也把全部妖力灌输进天丛云剑。 天地骤然大放光芒。 剑气如虹拔地而起,冲破云霄,金灿灿的溶光附在他的黑冠王服之上,自带令人臣服的气场。 铮! 清越的剑鸣响起,剑光大盛. 藤原临也忽然消失。 新玩具拿到手了,自然要去试一试。 面对着天丛云,伊邪那美也是微一错愕,不过她反应极快,神识瞬间铺开,勘察藤原临也的位置。 下一刻,藤原临也就出现在她所观察到的点上。 一道剑光亮起,伊邪那美定住目光,身影弹射而出,在空中划成一道笔直纤细的黑线。 她的身影骤然扑向剑光,一白一黑两道线相碰的一刹那,纠缠了上百遍后猛然错开,无声无息。 藤原临也脱离战局,对面的伊邪那美身上挂着许多黑白的绸丝,那是他身上王服撕裂的痕迹。 “就算有神器加持,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很了不起。”伊邪那美孤悬高空,视线漠然地望着他,“但想成为真正的神,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着,她挥了挥手,随手拍出一道气机。 流动的光亮,呼啸着从海面划过,宛如绚烂的陨石雨。 藤原临也紧握剑柄,剑光惊艳斩去。 剑光与伊邪那美的气机相碰,刹那间就被吞没,消散得毫无声息。余下的气机继续轰杀而来,其激发出的杀意让人瞬间毛发倒竖。 藤原临也在一瞬间躲闪了无数次。 “轰——” 剧烈的爆炸中,海水疯了般朝四处逃去。 四周霞光飞溅,狂乱的气流贯彻天穹,战斗的余力如织锦般绵延在众人头上。 伊邪那美凌空踏步,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片刻后,藤原临也在爆炸中心出现。 此刻的他,脸色有些苍白,气血也虚浮得很。 甲板上的诸位夫人,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其中川岛美记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拳头已经死死地攥紧了。要不是笠原太太始终拉着她,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旁边的雪野里穗同样如此,指节捏得惨白,浑身寒气流转。 高空中,天照窈窕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 她双手负在腰后,神色清静,一袭青丝泻下,发梢随着海风微微摇曳。 眨眼间,伊邪那美来到藤原临也身前。 随风鼓胀的宫装红裙间,露出那双紧致玉腿的极美线条,她的表情如冰霜般寒冷,看着藤原临也却没有主动开口。 藤原临也同样看着她。 如此一个大魔神就在对面,他可不敢怠慢,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幽邃而泛着红光的眼里没有丝毫表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黄泉津大人!”他摆出恭敬的姿态行礼。 伊邪那美瞥着他,如红宝石般的眸子,十分凶险。 身后的地方,天照幽幽叹了声。 她浮空飘过来,飘舞的宫装极为丽,一如初秋斑斓的山林。 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母女身上。 天照却丝毫没有理会旁人,她望着伊邪那美,稍稍展露一丝柔情:“母亲,请回吧。” 大御神温柔下来后,声音清凉得如同山涧泉水,缓缓流过在场的每一人的心头。陷在这声音里,无论有多大的冤屈,都可以暂时放下来对她和颜相对。 伊邪那美没有回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场面安静下来,难得的喘息机会,藤原临也赶紧闭目调息。 他体内的妖力已经被天丛云剑完全吸干,身体就像一片干涸的大海,完全不需要他做什么,天地间的妖力就会主动汇集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伊邪那美声音嘶哑地开口。 “女婿?”她看的是藤原临也。 天照踢了闭着眼的藤原临也一脚。 “啊?” 藤原临也一脸迷糊。 “天照选你了?”伊邪那美问,神情颇有深意。 “……” 藤原临也心里免不了嘀咕,我就随口一说的您怎么当真了啊。 侧边的天照,悄悄用手肘顶戳了戳藤原临也,是一个“你别现在退缩”的威胁动作。 “是的!”藤原临也马上换上肯定的语气。 伊邪那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不知为何,明明母神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藤原临也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直逼灵魄的无形压力。 “母亲,请回吧。”天照再一次摆出稍低的姿态,“过往的种种恩怨,请留着与高天原清算可好?” 放眼整个世界,能让她摆出这样姿态的,或许就只有母神了。 伊邪那美不看她,而是看着藤原临也:“难得出门一趟,再打一场吧。” “……” 藤原临也心里苦啊。 “天照谢过母亲。”天照盈盈一拜,接着退到一边。 “不是,你……” 藤原临也感觉好累。 天照目光幽幽地望着他,秋水般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高贵。 “为了人间,还请你尽力。”她毫不知耻地说。 不是! 藤原临也嘴角一抽。 这个人间,难道不是你天照最应该维护的么……推给我一个小小山神算什么? 天照懒得再搭理他,浑身神力一收。 笼罩在她周身的光芒,骤然消散,海天之间重回黑暗。 紧接着,一股阴鹜至极的气息忽然扑面而来,像是寒风过境。 伊邪那美低喝一声,黑色烟雾腾起,随着她的身影,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猛扑过来。 藤原临也握紧天丛云,朝前斩去。 黑烟幻化鬼包拢着伊邪那美的身体,处在黑雾中的她容颜依旧清明,清媚至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子会是黄泉之主。 鬼与剑转瞬间相碰。 一记记惊雷般的巨响蓦然炸起,那是空气不断被引爆的震动。 藤原临也横握着剑挡在胸前,手腕被不断的爆炸震得麻木酸痛。他把好不容易恢复的妖力灌输进短剑,朝前一步劈向黑雾,黑雾随之破碎迸溅。 在旁观者的眼中,那一剑所掀起的,便是百丈峰涛。 伊邪那美神色自若,目光隔空锁定他。 有天照在,今天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找“女婿”出出气似乎也不错。 漆黑的浓雾自她的眉宇间溢出,那双血红的瞳孔红光大盛,犹如夜空中的两轮血月。 那(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些溢出的黑雾,在海面上形成一座座山峰。 无数墨色山峦凭空而起,链接海天之间,彷佛将一副水墨画硬生生地铺满整个世界。 层峦叠嶂的山石,遮蔽了藤原临也的视线。 他不断挥剑,明艳的剑光一次又一次割开山峦,消融墨色。但只要有一座山崩塌便马上有另一座山升起,层层山峦彷佛千军万马,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伊邪那美的身影就隐没在其中。 不需要什么伺机而发,她就闲庭信步地飘在天空,望着下面有无无头苍蝇一样的藤原临也。片刻之后,大概是觉得这样太欺负人了,她主动把实力压到了妖尊的境界。 周遭的压力骤然一松。 藤原临也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他垂下眼帘,对着万千山峰,指尖缓缓拂过剑刃。 天丛云剑微微颤动。 一声高亢的龙吟从剑身发出。 墨色山峦中骤然出现了一道霸道凌厉的剑意,斧劈而下。 无数黄泉鬼气组成的山峦,在剑气之下崩塌破碎。 伊邪那美的身影轻盈而动。 诡秘莫测的她,出现在藤原临也侧边,单手托起一座山径直朝着藤原临也砸来。 藤原临也马上释放出山神的领域。 他也变成了一座山。 山与山相碰。 轰然巨响中,山石震落,墨色山峰被御山撞裂开。接着他又变回大天狗,持剑一砍,越来越多的墨色涌来,将剑光吞噬。 天上阴云汇聚,大雨再度倾盆而下。 刀光剑影中,雨水连成幕。 天丛云遇山劈山,遇水截流,最终完全失去妖力的驱动后,化作一道白光落在藤原临也的掌间。当他修长的指节扣住剑柄的一瞬,雨珠骤然弹开,溅成了茫茫的雾气。 战斗也渐渐接近尾声。 藤原临也疲力尽,浑身上下都受了些皮外伤。 黑金王服破烂得不成样子了,被血水浸湿着,悲壮之色更为沉重。 甲板上,笠原太太忽然想到了什么。 天照之所以这样做,或许是为了让藤原临也可以以妖怪的身份,令人心悦诚服地坐上理事长的位置吧……心念至此,她转动着视线,察觉到众人钦佩和不忍的神情,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高空之上,天照打了个呵欠。 场面很彩,如果手里头有包瓜子就更好了。 “差不多了。” 伊邪那美冷冷地抬手一拍。 藤原临也骤然抬头。 阴云之间,一个个恶鬼扑面而来,有的獠牙狰狞,有的三头六臂……它们身体互相纠缠,厉声咆哮。 那些都是黄泉国的投影。 妖异的黄泉之气随着雨水一同坠下。 每一道雨线,都带着凌厉的杀机,像一道道从天而降的箭矢。敢硬接的话,肯定会被扎得千疮百孔。 藤原临也紧咬牙关。 他闭上眼睛,所有的力都集中在剑上,剑鸣骤然响起,混合着暴雨倾泻的声音响彻天地。他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用最小的动作砍出最简单的一剑。 可剑光却无比明亮,彷佛一抹朝阳。 剑如朝阳,他亦如朝阳。 恶鬼与剑撞在一起。 然后,藤原临也的指尖,就被震动的剑柄震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子也不堪重负,从高空往海面坠落。 淦! 藤原临也忍不住骂了句。 那可是母神啊,少数的无敌的存在啊……拿头来和她打啊。 视线晃动之间,忽然有一道极为明艳的亮光飘来,就像漆黑中燃烧起来的火焰,划过明亮孤绝的轨迹。 一双手抱住了藤原临也下坠的身体。 犹如(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太阳般温暖的怀抱。 “累了?” “我说,你再看下去我就要……” 藤原临也喋喋不休地准备骂人,天照的一根手指却抵在他的唇边。 抱着他的大御神俯下身,亲了亲他苍白的脸颊,那袭墨色长发落到他的脖颈上,带着草木的馨香。 “好了,睡一觉吧。” 天照像对小时候的他那样揉揉他的头发。 一刹那,彷佛雨过天晴,天地间阴霾散尽。 伊邪那美身边的诸多恶鬼法散去,两截玉藕般的白色雪臂抱在胸前。 打量着被女儿抱住的藤原临也,她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撕。 海面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直接露出了海底。裂缝的另一头,流光溢彩,隐隐似有青山起伏的景象,那是另一个世界……是亡者的国度。 “下一次你还这么弱,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冷冷地抛下一句后,伊邪那美的身影,笔直朝着裂缝坠落下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啊,这就回去了?”藤原临也的意识逐渐模糊,天照那张动人的容颜映在视线里,他努力眨着眼,喃喃问道:“她打得我那么惨,天照阿姨你不帮我报仇?” 天照纤白的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身子弱就少说点话,不然大御神是会生气的哦。对了,下一次再见到母神,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容易了,你这么弱是会死得很难看的。” “嗯……”藤原临也使劲撑着眼皮,手揽着她的腰肢不想松开,“天照阿姨好暖,和小时候一样呢……” “让你别说话!” 听着藤原临也的话,天照的嘴角不自觉翘起了些,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飞回到甲板上后,她将怀藤原临也放下去,淡淡道:“松手。” “哦。” 藤原临也松开环着她腰肢的双手。 “乖。” 天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藤原临也内心一松,视线马上就黑了。 强行打起的神散去,一口气缓过来后,啪嗒的一声,天丛云脱手落在甲板上,他也一下子昏了过去。 “藤原!” 川岛美记第一个冲过来。 雪野里穗几个紧随其后,甲板上闹成了一团。 “别担心,他只是脱力了而已……”天照出声抚慰,“这一战对他收益极大,用不了多久你们的丈夫就是妖尊了……” ※※※※※ 灯火昏黄,烛影摇晃。 藤原临也醒过来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伤势已经癒合。 他转动视线,马上就看到了侧坐在床榻边打盹的川岛美记。 大概是之前担心坏了吧,她好像在做恶魔。 秀美时蹙时松,身体不时会猛地一震,丰腴的身躯眼见着就要滑落到地上。藤原临也连忙伸手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嗯……” 川岛美记蹙着眉。 她的小手,一片冰冷。 藤原临也握着的时候,感觉就是握到了一块冰。 睡梦中的川岛美记似乎有些感应,反手抓住他,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再之后,她本来微微蹙着的吗眉头逐渐松开,睡容趋於平稳,唯独那只手依旧紧紧握着不愿松开。 昏暗的室内,只燃着一盏蜡烛。 烛光微明,墙壁被照得微微泛黄。 藤原临也朝窗外看了眼,还是漆黑一片,星辰黯淡。 抬手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多了。 感觉还能再睡一会,他抱着川岛美记软软的身体,感觉从来都没现在这么舒服过。 耳边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侧头看过去,雪野里穗走了进来。 她也同样是那套蓝白渐变的礼服,白色(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领边绣着淡雅花色,腰间束着衣带,极显身材。房间内昏黄的烛光,将她映衬得仿若半开半掩的雪莲,娴静皎洁,圣洁与媚色完美地融在一起。 “里穗。”藤原临也出声呼唤。 “呀,你终于醒了……” 雪野里穗马上跑过来,那双眸子里,揉进了世间所有的柔情。 她的身段虽不如美记太太或者笠原理事长那样好到夸张,却也生得玲珑毓秀,而且她的皮肤是最好的,细腻滑嫩得宛如吹弹可破。那双小巧的耳朵,更是可爱极了。 “刚才就醒了。”藤原临也笑着答道。 雪野里穗来到床边,脱鞋上去依偎着他。 “嗯?” 川岛美记的睡眠被打搅,慢悠悠地醒过来。 她现在裙带半解,雪白丰腴的大腿搭在藤原临也腿上。 墨色长发顺着肩膀写意地落在胸前,迷糊的睡脸,慵懒柔媚至极。 瞧见藤原临也笑眯眯地打量自己后,川岛美记下意识哼了声表达不满。 藤原临也伸手揽住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脖子上,鼻尖微微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美记太太是不是哭了?” 一时间,川岛美记心思百转,无数情绪在她俏脸上掠过。她又闭上了了些眼睛,睫羽颤动,心绪如麻。最终,她冷哼了一声,嫌弃道:“伤刚好就毛手毛脚的,你怎么和那些富家少爷一样坏?” 藤原临也抱着她,嬉皮笑脸地说:“有你这样的太太,谁还能正经起来?” “明天就离婚!”川岛美记恨恨道道。 “好啦,我错了……”藤原临也柔声道,“不怕不怕,我没有事的。” “一边去啊!”川岛美记轻轻推开他。 雪野里穗温柔地笑着。 看着这两人斗嘴,是她觉得最快乐的事情之一。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藤原临也指尖一勾,一抹金黄的妖火跃然于指尖上。 前所未有的强大妖力下,川岛美记眼眶一红,声音嘶哑道:“靠受伤得来的实力,还不如不要……” 藤原临也马上把妖力收起,吻了下她的眉梢:“太太真可爱。” 川岛美记脸蛋微红,清叱道:“让你不许说话,听得到不?” 藤原临也不说话了,就静静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但他依然笑得很灿烂,很让人安心,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川岛美记。 她还是穿着那套紫色的礼服,赤着娇嫩的玉足,礼服有些散乱,甚至没能遮住那圆澜的双肩。 藤原临也觉得这样的美记太太是真的很好看,越看越好看。这种好看不只是容颜上的,而是方方面面都趋之于完美的状态。此刻的她,所流露出的气质已然和初见时全然不同,眉眼中的沮丧消极之气早已散尽,而今就像冬柳抽出新芽,时刻都光彩照人。 “……我有什么奇怪的?”川岛美记被看得有些不舒服,都顾不上发脾气了。 藤原临也飞快点头:“美记太太很好看。” “那……”川岛美记顿了顿,忽然指着雪野里穗,“是美记太太好看还是里穗太太好看?” “……” “嗯?” 川岛美记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雪野里穗轻轻笑了下,悄悄伸手捏了捏藤原临也的大腿,示意他赶紧顺了川岛美记的心意。 藤原临也接受到信息,马上就回答道:“当然是美记太太最好看!” “哼!” 川岛美记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态度很不耐烦,但她的嘴角牵扯出一缕笑意,似清风萦绕。 夫妻俩就这么默默对视着,一双眸子沉静得如砚墨,另一双眸子清澈如碧水,彼此的倒影清晰而迷离。 过了一会儿,(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藤原临也笑着问:“我是不是也很好看?” “一点都不!”川岛美记噘了噘嘴。 片刻后,她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噼啪噼啪地落在紫色的裙裾上,碎成了晶莹的瓣儿。 “怎么又哭了。”藤原临也捧住她的脸颊。 川岛美记抓住他的手腕,身子前倾,一下子紧紧地环着他的身体。 “呜……你让人担心死了啊,”她的脑袋死死地抵在藤原临也的肩膀上,永远也不想分开,“我认识你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受伤……呜哇,你不是很厉害的嘛,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好了,不哭……” 藤原临也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 这时的美记太太,一点都不成熟稳重,完全没有女帝的风采,就只是一个担惊受怕过渡的小女孩而已。 “对了,美记太太想知道我现在多有力不?” 川岛美记的思绪依旧有些散乱,却意识地轻声道:“好啊。” 这时的她,脸色好看了很多,温澜如红玉。 藤原临也忽然低头,一下子吻住她的嘴唇。 “唔……这算什么……”川岛美记的身体本能地抗议,双手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不再抵抗。身子渐渐柔软下来后,她如水的目光里,是少年清秀的脸。 205.让天照冠上“藤原”的夫姓! 嘴唇刚刚被松开,川岛美记马上蜷缩身体,散落下来的秀发挡住了那张甜美娇羞的鹅蛋脸。 藤原临也一只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轻轻揽住旁边雪野里穗的肩膀。 雪野里穗慢慢靠过来。 那如画般娴静的眉目,眸子清澈得如新雨洗尽的空山。 “让你担心了。”他轻笑着说。 “还好啦……”雪野里穗嘴角微微翘着,“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确实很担心,但夫人说你只是脱力了才晕倒的,心就安了下来。” 藤原临也的手覆辙着她的脸,触摸着那顺滑如绸缎的黑色长发。 雪野里穗双手捂着他的手,娴静地笑着:“不过就是是小伤,以后也不能。” “里穗太太,亲一下。”藤原临也要求道。 雪野里穗咬了咬牙,视线悄悄瞄了眼低着头的川岛美记,然后就眯着眼把嘴唇凑了过来。 清凉柔软,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她是雪女啊……双腿很美,身心无暇,当藤原临也触及到她嘴唇的一刹那,立刻就感觉到她全部的柔软。 空气变得潮湿起来。 雪野里穗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面色微红,那本来典雅的容颜带着清艳之意。眸子更像是漾开的湖面,煞是好看。这一刻,两人又回到了神隐小镇的那个夜晚,周围是飞扬的樱花和喧闹的歌舞,馨宁又喧嚣的夜色里,她的眼里只有他。 吻着吻着,藤原临也感觉自己的腰被拧了下。 松开雪野里穗后,他低头,看到川岛美记气鼓鼓地瞪着他发脾气。 美记太太又瞎吃醋了。 “是不是只有美记哭了?”藤原临也好笑地问雪野里穗。 川岛美记脸一红。 雪野里穗笑盈盈地说:“对,就只有她哭了,这蜘蛛的豆腐心啊,太软了……” “这说成是少女心更可爱一点。”藤原临也楼着川岛美记的腰不让她逃走,一边打趣她,“表面是风采照人的万人迷女帝,实际是个恋爱脑的小女生……丈夫受了一点点小伤就哭哭啼啼的,感觉天都要塌了……” 川岛美记连耳根都红了,俏脸之上满是羞怒神色。 她仰着脸蛋,对着藤原临也恨恨道:“谁担心你了,少不要脸……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有些小姑娘赌气一般的面容,让她变得更可爱了。 “美记好软萌呀。”藤原临也乐道。 “嗯?” 川岛美记神色愠怒,装着轻蔑地抓了抓他,冷笑道:“你现在才是软。” 藤原临也愣了一下,懂了她的话外之音,气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之前对我软语求饶的样子都忘了?什么饶了美记吧,美记不敢了呀,放过美记这次好不好……需不需我帮你回想一下?” “呸……” 川岛美记头一缩。 她羞恼的目光,悄悄看向雪野里穗。 以往她觉得承受不了的时候,都会拉里穗妹妹过来挡枪……但是现在雪野里穗撇过脸,一副“你嘴硬别扯我”的事不关己的模样。 “里穗也救不了你了啊!” 藤原临也两只手,都环住了她的腰肢。 川岛美记下意识扭了下腰肢,想要挣脱,这分明就是欲拒还迎。 藤原临也贴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现在可是妖王,就算面对里穗也不落下风。” “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川岛美记冷笑一声。 啪。 藤原临也手掌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打在她的挺翘的臀上。 掌臀相击,声音闷闷的,并无太多惩罚意味,更多的是戏弄。 川岛美记忽然被打,怔了片刻之后,她咬着嘴唇,羞愤地瞪着藤原临也:“我生气了!” 然而她面若红霞的样子,看在藤原临也眼里只觉得可爱极了。 风采迷人的蜘蛛女帝,只是一个被丈夫打屁股的小妻子而已,这样身份的反差最吸引人了。 “还敢这么嚣张么?”藤原临也问。 “你放开我!”川岛美记别过头,竭力想要挣开。 于是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川岛美记沉着脸不说话了。 “该怎么认错?”藤原临也高高在上问。 川岛美记张了张嘴,极其不情愿道:“美记知……知道错了。” 藤原临也满意地笑了笑,双手捧着她的小脸,慢慢靠近。 川岛美记没有躲开,只是神色带着一股子幽怨,很诱人。 嘴唇被封住,她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嘤咛的喘息。 柔美之中带着媚意,像是少女在开心的时候,轻轻哼起的幸福歌声。 过了许久,嘴唇分开。 川岛美记又把脸埋在自己的头发里,又羞又恼的她,彻底没有了先前嘴硬的气势。 藤原临也环臂揽住她白皙秀挺的脖颈,两张的脸颊蹭了蹭。川岛美记没有挣扎,双手也抱住她,夫妻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雪野里穗看了好久,歪着脑袋,轻声说:“美记每次都只是嘴硬,一被亲就马上服软了,好没意思。” “……”川岛美记满脸怨怒,想要发作展示女帝的威严,却又害怕被藤原临也取笑,便欲言又止地瞪大双眼,表示心中的不服气。 藤原临也柔声道:“被欺负得不高兴了?” 川岛美记冷哼一声,不说话。 “以后让你欺负回来。”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的肉肉的脸颊,手感真的超棒。 川岛美记的脸色变得柔柔弱弱起来,她把脸埋在藤原临也肩膀上,鼻尖嗯了一声:“老公,抱着美记……” 软萌状态的络新妇,语气好嗲! 藤原临也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腰,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脑袋轻轻顶了顶他,示意他该下一步了。 “好啦,我知道……”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藤原临也淡淡笑了下,“我要去找下两位理事长和大御神,现在可没时间……” 川岛美记气鼓鼓地撇着嘴。 “我出去一下。”藤原临也抚了抚她的长发,话语极其温柔。 川岛美记哦了声。 丈夫要去见别的女人,很明显她不乐意,兴致不高。 藤原临也低头,又深深吻了她一下,转头看雪野里穗:“麻烦里穗太太看好这个小女孩咯。” “你等等……” 雪野里穗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完好的纹付羽织袴帮他穿上。 她贴心地系好腰带,才稍稍踮起脚尖吻了藤原临也一下。 藤原临也走到房门,又回头看过来,看着那分别是清澈和娇美的两双眼。他摆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我也会好好赚钱养家的!” 川岛美记白了他一眼。 雪野里穗手掩着嘴唇,轻笑道:“努力赚钱给我买辆跑车,要比美记那辆法拉利还好的。” “买两辆!” 藤原临也意气风发地笑了。 蠢女人啊,真是所有男人理想的对象……她平时文静贤惠,大大方方,有时候也会露出些女儿情怀。她就像路边的小花,静静地生活,静静地绽放。 只有当你注意到她时,她在一瞬间的爆发美感,能让你心神荡漾不止,从而臣服于她,迷恋她…… ※※※※※ 黎明前的漆黑,邮轮房间的灯光,在海面上呈现出一条清晰的线。 藤原临也走在过道上。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妖力,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身子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这是力量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后还没来得及适应的状态。 不仅是实力整涨了,成为妖王后,他的感知也一下子敏锐了很多,甚至就连未来的路都隐隐约约看到了些。那是一条粗壮的藤蔓,美记和里穗、笠原家和星见家母女、大御神……许许多多的人缠绕着以他为主的藤蔓,向遥远的未来蔓延生长。 感觉还不错。 他伸了个懒腰,吹着舒适的海风。 “终于可以自由翱翔了啊……” 很小的时候,他就有能力冲上云霄,潜下深海,自由飞掠在千山万水之间。在神隐小镇,他跟着父亲训练,累了就躲到母亲的屋里去不肯出门,和一个普通孩子无异。学画画,学课文,手拉着手母亲的手在山林漫步,比赛谁打的水漂多…… 孩提时代过了后,去四国白峰渡过了少年时期。 在海边公路玩滑板。 喜欢让一群小天狗比赛,看谁飞得高, 往天上扔纸飞机,自己也跟着一起飞,一不留神就会冲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看着身边像铅笔一样的飞机云发呆。 每天的黄昏都有很多游客在海边冲浪。 流浪猫蹲在防堤波洗脸,不时眺望海的上边,疑惑为什么狗子可以飞而它不可以。 再后来家人都去高天原了。 他独自背上行囊,乘坐夜间大巴跨过濑户内海,来到东京上学。 在大城市自然不如乡下如意。 为了隐藏好身份,他必须处处都过得谨慎才行。 第一年就遇到了黑长直的学姐,和她在纷飞的樱花下畅谈人生。第二年又遇到了叫人头疼的学妹,被她拿来练口算……坦白说,这绝对是很多人都眼红的生活,但在阴阳寮的规矩下生活,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束缚在身。 这一切都过去了。 从现在开始,天高海阔,他可以肆意翱翔。 “这么说来,我好像要感谢小姨呢……” 藤原临也自言自语地笑了下,鼻尖抽了抽。 嗅着味道,他来到船舱顶层,推开一个大大的房门。 门后是层层红色的纱账,随着气流轻轻漾起。 隐约看到浴池边叠放着整洁的衣物,如玉的佳人在清澈温润的泉水中清洗身子。没能看清是谁,唯有看到那清丽容颜上的氤氲水气,秀美婉约。 藤原临也走近了点。 透过纱帘垂幕,看到有个曼妙的身影坐在浴池畔,双足轻轻涤荡着水面。她似是已经梳洗完毕,单手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另一只手将一件红色的睡衣披在身上然后直起身子。 水珠自那紧致笔挺的双腿滚落,姿影婆娑摇曳。 “我来了。” 藤原临也快步朝里走去。 袅袅热气中,刚沐浴完的笠原太太回头,相视而笑。 她那长发披散着,肌肤粉红和睡裙的鲜红,像是燃烧起来了那般艳丽炙热。 “早知道这样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藤原临也不无遗憾地说道。 笠原太太嘴角掀起华丽的微笑:“现在也不晚哦。” 浴池里隐隐还传来水声。 该不会是弥子吧……藤原临也马上冲进去。 “站住!” 清冷的声音传透帘幕传来。 是天照的声音。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红纱都高高扬起。 浴池中出现一道极美的身影。 天照半睡半醒地靠着浴池边打盹,白皙的肌肤淡淡闪烁着奥妙的荧光,很是美丽圣洁。浴池边上,星见太太半跪着,替她捏肩膀。 淡淡的柔光下,弥子的侧脸,依然是那么娴静优雅。 她头发同样有些湿,披在肩头,像是散开的海草那样柔软。 “这种事怎么可以麻烦弥子,当然是让我来……”藤原临也自告奋勇地说道。 天照抬手一拍,把他拍出了客厅。 再然后,她也从浴池中起来,张开双臂。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曼妙的身体滑落,但尚未落地便被太阳女神的体温蒸发掉了。 星见太太展开红色的衣裙,为她穿上,细心地系好裙襟前的扣子。她身段高贵丰腴,腰肢纤细,露出的小腿光滑细腻,赤着的双足,同样显得高贵玲珑。 客厅这边,藤原临也刚爬起来,眼里就多了一道血红的身影。 天照移步出来。 衣裙犹胜一朵妖冶摇晃的花蕾。 “天照阿姨越来越好看了!”藤原临也露出晚辈才有的笑容。 这可不是违心话。 身为至高神,天照永远都是那么成熟艳丽,且充满了不可直视的威严。此刻刚沐浴完,穿着花纹繁复剪裁合适的衣裙,更是将她高贵的娇躯衬得风情万种,旖旎动人。 听着藤原临也的称赞,天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落到榻榻米上坐下,点燃案台上的陶瓷侍女灯。 烛火晃了晃。 两位理事长也靠了过来。 笠原太太半靠着桌案,把一缕头发抓在在指间缠着玩,瞧着藤原临也的神情既有赞赏,也有算计的狡黠。 星见太太屈膝跪坐,长发不绾,衣裙宽松地散开,如一朵绽放白莲花。 刚沐浴完的三位绝色女子,如初春新发的草木,让人感到到无限的美好。 外面传来汽笛的声音。 “船往回开了吗?”藤原临也问。 “天亮就能回到横滨。”笠原太太看他一眼,睡眠不足的双眼皮,显现出美丽的线条。 “您累了?” “可不是吗,一整晚没合眼,熬夜对我这样的老阿姨来说伤害太大了……” “过来我给您揉揉。” 沙沙的爬行声响起。 笠原太太挪着膝盖爬过来,头躺在藤原临也大腿上。 藤原临也双手按着她眼皮周围,缓缓按摩。 她惬意地眯着眼,嘴唇微微蠕动。藤原临也低头看着,笠原家母女三人,其中小女儿与母亲长得很像,那耳轮、那腰姿、那腿趾的形状,都融入了母亲的风采,真是微妙得很。 星见太太轻轻瞥一眼闺蜜:“好不要脸……” “哎——”她看着藤原临也,说道:“到弥子妈妈这儿来。” “别去!” 笠原太太把头转过来,斜靠着藤原临也的膝盖上,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说:“欸,有个问题,你吻香香的时候,香香可爱的嘴唇感到有什么香味?” “哎——” 藤原临也感到有些晃眼。 这时的她,神态和容貌,都像极了明日香。 “据说女孩子恋爱的时候,就连呼吸气息都会变得馨香可人。”笠原太太眨着狡黠的双眼,很天真很可爱地微笑着,“我当然也吻过香香,不过和你吻香香终究是两码事对吧?” 说着,她把脸贴过来。 “您的鼻子真凉啊。”藤原临也轻声耳语道。 “是什么香味?” “柑橘香味。” “嗯,不愧是我的女儿。” “好了,该说正事了……”藤原临也把她摁下去让她别乱动。 笠原太太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得意地望向大御神和星见太太:“我睡一会,你们聊。” 星见太太向闺蜜一瞥:“没点理事长的气度,和你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让您看笑话了……”藤原临也讪笑一下,“我们开始吧。” “天狗出声了啊,多稀罕呐。”星见太太冷嘲一句。 不愧是弥子妈妈,就连骂人的声调,都是那么的清脆悦耳。 “这是只猫哦。”笠原太太睁开眼,若无其事地说,“而且这猫很亲人,喜欢窝在人的怀里玩耍睡觉呢。” 星见太太微微笑了一下,说:“说是猫,其实是只会窥视狗。” “是嘛?”笠原太太满脸得意,“无论是猫是狗都好,都只是姐姐的小宠物。弥子你想逗他的话,求姐姐呀……” “又是猫又是狗的,我们家都快成动物园了啊……”藤原临也小心翼翼地打着圆场,开玩笑似的说,“其实猫狗都好啦,比起狐狸来,还是可爱很多的呢……” 两位太太闻言一愣,同时盯住他:“对哦,你的小姨是狐狸!” 藤原临也哭丧着脸:“……我们来聊聊西班牙内战好不?”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不忘初心了。 天照笑盈盈地望着三人。 争锋相对的两个岳母,夹在中间唯唯诺诺的女婿,还有好几位不是善茬的太太……她开始有点期待这一家子去了高天原后,可以给她烦闷的生活带来许许多多的乐子。 当然了,作为至高神的她,也可以是随心所欲地插一脚进来,把乐子挑得再大点。 窗外的天色漆黑。 室内依旧亮着烛火,烛火像是要一直烧到尽头。 天照见到藤原临也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边说道说:“一直等着你,弥子上点茶吧。”说着,她又看一眼笠原太太,问:“怎么样?” “好吧。” 笠原太太爬起来坐好。 大御神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女婿的份上,笠原理事长不会不明白这点的。 星见太太则是要温驯多了。 大御神刚开口,她就起身到了隔壁茶室,端了一套茶具过来。 圆形的陶制火盆点燃,上面架着小水壶。 星见太太像下跪似地跪坐在藤原临也身边,把头发从发际处拢起,随便地扎了起来,侧着脸轻轻朝火炉吹气。 火苗摇曳之时,她鼓起的脸颊显得那么的可爱,没有施粉抹红,显露出她高雅自然的美。火苗升起来后,她的小手灵活地用小圆竹刷清洗着茶碗,火光将她的脸蛋映得嫣红诱人。 藤原临也看着她优雅的动作。 弥子妈妈真的很像他的母亲,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高贵巫女的身份、优雅娴静的气质、甚至就连身材都是完美的复刻…… “你在看什么?”星见太太煮着茶问。 “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给我煮茶的。”藤原临也的声音,特别柔和,“每次我调皮了,母亲就会这样煮茶给我。再然后……父亲就要教训了我,所以煮茶这事对我来说有点可怕呢。” “胆小鬼。” 星见太太声音悦耳亲和。 “要是弥子妈妈煮的就不怕啦。”藤原临也把头靠过去。 星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上套了。 看着藤原临也靠在胸前的脑袋,她还是抽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 这不能怪她的啊……主要是少年凑得太近,在烛光的渲染下,那脖颈上短短的汗毛尖也显得光彩熠熠,稚嫩可爱极了。 他稍稍仰的的脸庞,眉毛和睫毛也湿乎乎的,充满灵秀之气。 星见太太感觉内心被某种温暖的东西狠狠击了一下。 母性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她一只手的手指摸着少年额前长长的发梢,摸了一会儿,才感慨地说:“藤原君虽然老撒谎……但长得是真耐看。可惜不认识小小藤原君,那应该很可爱吧。” “我可不说谎。” “是吗?凛子都被你骗多久了,真是的……” “学姐都不怪我了,这事不许再提!”藤原临也乐呵呵地把头缩回去。 星见太太低下头,把煮好的茶倒进茶碗里,第一碗茶直接双手端给他:“请用吧。” “谢谢!” 藤原临也刚离开,又马上挪了挪身子贴回到她身边。 端着茶碗品了小口。 母亲沏的茶,相较于女儿来说,口感要更为醇厚,回味悠长。 星见太太用竹刷搅着茶,继续为笠原太太和大御神点茶。 作为茶室来说,这房间显得太简陋了,然而却能很好地映衬出弥子小姐的光彩。她紧抿着嘴唇,少女般的认真神态,给人水灵灵的感觉,白皙的小手恍若朵朵绽开的樱花。 藤原临也想起一件事,他上一次参加茶会,是学姐给他点的茶。 和女儿相比,母亲的气质和韵味都更略胜一筹,她白皙修长脖颈和圆匀肩膀,比她的年龄要显得更加的年轻有活力。鼻子嘴巴和学姐一样精致玲珑的,眼睛却又足够大而亮,特别招人喜欢。 和同样身份年纪的笠原太太那多变的风情相比,藤原临也能感到星见太太身上的是纯洁实在的美。 “欸,我说藤原君……”笠原太太忽然开口,挖苦似的说道:“你可得提防着弥子,她总装出一副温顺无辜的样子,可心里想些什么就不好说了。” 星见太太一下子就红了脸。 感觉像被人看透了心事,她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还好意思说别人?”藤原临也笑骂道,“你自己最擅长这事了啊,姬子阿姨!” 笠原太太也靠过来:“再说我坏话就把你嘴巴封住!” “好!” 藤原临也乖乖闭嘴。 “呼~” 笠原太太捧着茶杯小口吹凉。 茶香味袅袅而起,温顺而馨香。 她可爱而狡黠的姿态,使得藤原临也忘却了她年长的事实,仿佛挨着的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女人。 毫无疑问,他正和笠原太太一起享受着来自她经验的那份愉悦。 姬子这女人是真的很懂,可以是温柔的被动者,又可以是打着温顺旗号的诱导者。她柔软的肩膀,就这么若即若离地碰着藤原临也的肩膀,甜美又安详。 在藤原临也的感官里。 现在的他,宛如一个征服者。 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让奴隶姬子给自己洗脚,心满意足。 星见太太点完茶,最后给自己倒了杯,藤原临也终于想起了正事,朝她看过来问:“东京的情况怎样了?” “不是很乐观,”星见太太颇为忧愁地皱着眉,“涩谷那一带,真的被设置了一个庞大的妖力结界。弘文理事长虽然尽力在疏散群众了,但依然有许多人被困在了里面,就连他本人都在……” “安心,弘文理事长法力高强,不会有事的……”笠原太太侧看过来,“相较于妖力结界,外围扑向东京的妖怪,才是更大的麻烦。” “这又怎么回事?”藤原临也问。 “从关西、北海道、四国、九州……好几个地方都发现有成群的妖怪在朝东京汇聚。”笠原太太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道:“你小姨真是惹了个大麻烦啊……” “她只是其中的一粒雪花而已……”藤原临也尽量客观地为小姨开口,“虽然不能说她无辜,但以她的能力,绝不至于能翘动这么大的一次雪崩……就算没有她,各大妖族的计划也会照常进行的。” “藤原君说得不错。”一直沉默的天照,点了点头,“古川会馆倒是知道许多内幕,只不过我不能和你们说,那会违反我指定的规则。” 藤原临也看向她。 两位理事长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看我干嘛?我才不管……” 堂堂至高神,直接耍起了脾气。 “啊——”她像很累似的长长舒一口气,接着滚向一边躺到榻榻米上,“啊——真没意思。你们人间的事真是糟透了,懒得看,本神等会就回高天原!” “我们自己想办法吧。”星见太太很心累地说。 笠原太太咬着指甲,皱眉沉思:“只要黄泉国不参与,我们阴阳寮还是能处理的,不过有鬼怪存在的事肯定要暴露了……” 背对着他们的天照,翻过身来插了一句:“早就该让凡人知道世界的真相了!” 想多收取点愿力就直说嘛……藤原临也觉得有点好笑,支起一只胳膊肘架在案上,凝视着朦胧烛光中的大御神的容颜。 天照哼了声,撇过脸不看他。 侧躺在躺在地上,她宽大的衣袍散开,华丽的秀发淌到了铺席上。 “总之呢,我联系其它分部了,今天抽调人手过来援助东京。”笠原太太揉了揉眉心,“自明治时代以来,最大的一场人妖冲突估计是无法避免了……” 星见太太也很困恼地揉着眉心:“这一次的情况比万妖冲击浅草神社还要危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伤亡……” 藤原临也默默地看着天照的背影。 室内安静下来。 “别看我!”天照捂着耳朵。 藤原临也爬过去,搂住她的身体:“天照阿姨~” 有点和长辈撒娇的意味。 天照便像个孩子似的摇头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两位理事长眼神中包含期待。 要是大御神能出面调解,这一次的危机肯定可以化解。 “您不能不管您的子民啊……”藤原临也抱着天照,把她放到自己腿上,“还有我啊,在上高天原之前,总得让我享受十几年的安稳日子吧。” 天照捂着耳朵,嘴角不自觉翘起:“不行就是不行!高天原的神明不得干预人间事务,这是我亲自定下的规矩。” “规矩可以改的嘛。” “朝令夕改可是大忌,统治者绝对不能犯!” “也不要您亲自出面,给点提示好不好?” “你啊,瞎什么操心。现在带上你的那些夫人跟我去高天原,我保你万年荣华富贵!” “我不要糖衣炮弹!您要真不管,我就不去高天原了!”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什么身份啊?我是大御神,我说了什么就是什么,你父亲摆了我一道,你还想着跟我谈条件,找死!还有,你从小到大占了我多少便宜,居然还不知足……” 天照像很生气似的,开始数落起姓藤原的这一家来。堂堂大御神用这种家长里短的牢骚语调,使得她身上的神性淡化了些,更贴近了自己了……藤原临也心头不由一热,觉得大御神真是太好玩了。 到了高天原后,每天都可以和大御神贴贴了。 藤原临也抱着她高贵的身躯,闻到着她脖颈间的芳香。 以前觉得大御神是遥不可及的,除了占占她的便宜,他心里没有太多的想法,甚至觉得她还不如笠原太太有魅力……可以后若真的朝夕相处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行就是不行,说再多都没用!”天照精致的肩膀稍往后倾,靠着他胸膛,“你再劝我,我现在就把你带去高天原,连夫人都不让你带。” “为什么?”藤原临也双手按在她小腹上。 天照眼神凌厉地望着他:“让你上高天原是去看着黄泉国的,不是让你去享受退休生活!你带那么多夫人上去,还有精力静心修行么?当然你执意要带,我也不拦你……” 说着,她抬起右手手掌,比划了一个下切的姿势。 藤原临也不禁哆嗦了下。 对面,星见太太的瞳孔里,似乎是燃起了两团清冷的焰火。 那样的话,女儿的幸福可怎么办! 笠原太太也不满地皱起眉头!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炉火渐渐熄灭,藤原临也抬手,轻轻捏着天照那玲珑的香肩。红衣斜襟的衣领间,丰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很是诱人。 “就再帮我一次好不?”他继续问。 天照低着头,紧抿着下唇。 这副模样,映入了藤原临也的眼帘,他不由把手放下了点。 “天照阿姨,我小时候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了啊……那时的那份温馨,宛如一股热泉,时常都会在我心底涌起的。您是至高无上的大御神,是温顺宽容的太阳女神呀,才不会那么无情是不是?” 在他的按摩下,天照的神色越发惬意,连白皙的长脖颈都浸染红了。 她的神情毫无局促,十分安心。 “以后什么都听您的。”藤原临也的脸庞贴近她。 天照眼里有股感情的在起伏。 “就算真把母神当成岳母一样对待都可以。” “呃……” 天照直起腰。 “那是随口说的啦……”她脸色不自然地说。 “我当真了!”藤原临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再次把她揽回怀里,“仔细想想,在天照前面加冠上‘藤原’这个姓氏,也很好听啊。” “别,别……” 天照嘴里拒绝着,但身体却酥软地依偎在他胸前。 反正她才是至高神,藤原临也就只能嘴上说说而已,实际情况还不是全得由她来做主。 经不住藤原临也的死缠烂打和隐蔽的小动作,天照脸色腼腆下来,轻叹一口气说道:“松手,我慢慢和你说。” 藤原临也马上松开手。 天照还靠在他怀里没起身,手一抬,天丛云出现在他的掌心。 藤原临也直接把剑拿过来,继续问:“还有呢?” “真贪心!” 天照抬手往后敲了敲他脑门。 袖子落下,她从手腕到袖子伸出的肌肤,白皙得不协调,有种阳光的质感。 “主要是天照阿姨太宠我了啊……”藤原临也用手轻轻按住她肩膀,嘴唇贴着她温暖的脖颈,轻轻地移动着,“我应该要怎么做?” “去那须高原。”天照无奈地说。 对待不要脸装孩子撒娇的藤原临也,她恨得牙痒痒的,但就是拿他没办法。他要是发脾气该多好,那就可以用长辈的身份揍他一顿,关他小黑屋让他反省去了…… “去那须高原后呢?” “找你小姨,她有份大礼等着你。”天照站起身来,松了松肩膀,“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说了,走咯,回高天原去。” 藤原临也跟着起身:“我送送您。” 两人走出房间,沿着船舷走了一会,来到甲板上。 漆黑的天上挂着一轮薄月,微风送来沁人肌肤的凉意,天照仰脸看着月光,轻叹了一声。 “想起月读大人了?”藤原临也问。 “生来是神,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了。”天照转过身,宽大裙袍随风翻飞,“就算再亲都好,历经千年万年,始终有淡去的那天……” “我会尽全力维持您的热情!” 促使藤原临也说出这种话的东西,在他的体内抬头了。这是一种像是要拂逆时间的勇气,又像是为了掩饰想看儿时梦想的甜蜜。 “不要这样,太可怕了。”天照说着,悄悄地把衣领子合拢上,像想起什么似的,悠然地问:“在衣服下面,看不见吧?” “哪能看不见呢。” “果然你刚才偷看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 “哟,胆子真大!”天照冷笑一声。 “那倒是事实,不过真不让看,您有的是办法。” “是吗?”天照有些难以理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我让不让看,与你有什么相干?不要以凡人的心思来揣测神明的意志。” 藤原临也说的话,似乎对她完全没有效应。 可是,他自己更加来劲了。 “怎么会不相干呢?我四五岁的时候,偶尔看到了一次,那是您在我房间更衣的时候。虽然是在门缝里看到的,但那美丽的形状直到现在还浮现在我眼前吶。” “为什么?” “因为我早熟呀,再加上您的身份……” “对哦,我可是至高神……”天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悄悄地缩了缩肩膀,“你这该不会就是倾诉情意吧?” “怎么说呢,我和您之间,早就很亲密了呀。”说着,藤原临也把手伸过去,使劲地搂住她说:“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候,能让天照冠上‘藤原’的姓氏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算了,你在吓唬人吶。” “也许还有超越一下家父的心情在起作用吧。” “超越什么?” “他从小就是我的偶像呀,几乎是全能的存在。可现在他搞不定的天照大御神,可以被我搞定……”话刚说出来,藤原临也就察觉到自己突然脱口说出了一句不得体的话,也许是思绪太过于激动的缘故。 “你确定你能搞定?” 天照淡淡笑了下,睁开那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藤原临也。 “我觉得一半一半吧。”藤原临也挠了挠头发。 这就是倾吐衷肠的感觉么,说得极端些,天照还是蛮享受的,谈话的氛围格外亲昵。藤原临也是规规矩矩也好,小动作频出也好,都能勾起她内心的小情绪,仿佛笼罩在温柔里。 说到底,高天原的生活还是抬闷了,身份高贵如天照这样的存在,或许都不如人间一个普通女人过得更有滋味。 离开的时候,她身前出现虚空断裂的纹路。 那些纹路里,焰火彩霞纵横闪耀,斑斓至极的美感中,隐约能窥探到高天原的一角。 “我有个问题,”天照悬立在空中,回首微笑,“你们家一般谁说了算?” “呃……” 藤原临也陷入了纠结当中。 出于面子,他当然想说是自己说了算。 但实际吗……目前来看,是美记太太说了算,以后说不定是姬子太太说了算……反正轮不到他一个妻管严出声。 “算了,怂包一个。”天照摆摆手,“以后我说了算,听到没?你要是不服……就你这境界,哪有你不服的份……好好修行吧,看能不能有天骑到至高神头上。”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跌落至斑斓的霞光中。 藤原临也凝视着她。 曼妙的身姿,如沐火雨,漆黑长发逆火而舞,绝美无双。 藤原天照……这名字相当的不错啊! 想到这点,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两位理事长那儿。 拉门敞开着,两位岳母坐在茶案前。 她们靓丽的光彩,仿佛能朦胧地照到室内的昏暗。 温柔端庄的星见弥子,鼓着香腮,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高贵美丽的笠原姬子,双手抱胸,冷冷道:“我们还以为你被大御神迷得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藤原临也脖子一缩,转移话题似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到陆地?” “哦,再过一会。”星见太太神色微怨。 笠原太太眉一挑:“上岸后,马上给我滚去那须高原。” “好嘞!”藤原临也笑眯眯地回到她们中间。 无论是姬子充满热情的美丽的大眼,还是弥子那纤弱的女性温柔,都是能叫人领略到幸福,是一种沉湎在心甜情致。 “在出发之前,两位理事长大人可以为我践行吗?”藤原临也问。 “想要怎么践行?”笠原太太问。 她那性感的嘴唇,高挺的鼻子,黑黑的眼睛都透露着笑意。 “给本王舞一曲!”藤原临也挺直腰背,意气风发地说,“然后嘛……给我煮一碗莲子粥当早餐。” 两位太太互相看了眼,情绪尽在不言中。 “怀念昔时的和歌,重复歌咏那微贱的、微贱的麻线球,把古时变成今朝……” 清冷而单薄的歌声响起,萦绕耳畔。 两位理事长大人,翻弄长袖,开始翩翩起舞。 此时她们的装束,是用神力幻化出来的华丽服饰,静乌帽子,擦金箔、嵌色金银线刺绣和服内裙、金边腰带等等……她们踮起脚尖,轻轻提着些裙摆在烛光中转啊转啊,纷飞的衣裙如凋零的彩蝶。那娇嫩的肌肤,在一簇簇的灯光中如雪般耀眼,旖旎之中自是风情尽显。 “山樱花落,风吹如雪,花之轻风,请访阿静之遗迹,请访阿静之遗迹。” 烛光中,她们的头发散发出温柔的光。 如同影之随形一样,她们跳着相同的舞步,源义经与静御前幽婉的妙趣的恋爱故事,被她们演绎得华美烂漫。 藤原临也思绪在浮动。 在神隐小镇,他对御前夫人是怎样的人已经有了切身的感受。那时的她,也穿了令人怀念的舞衣跳起舞,有着无可比拟的美丽。 两位理事长曼妙的舞姿逐渐停下来。 灯火烛影,笠原太太跃过来,像是灯火中的精灵那样灵巧。 那丹唇皓齿的容颜,雪白细腻的肌肤,如花般绽放在藤原临也眼前。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懒懒地趴在案桌上,大红色的衣裙重新批到她的身上。擦汗的时候,红色绸缎落下来,遮住了倾世容颜。 藤原临也朝她看过去。 红色的法兰绒睡衣,肩上披着毛线织的披巾,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星见太太坐下来后,表情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蓦地现出一副本能的羞怯姿态。 挨得近,藤原临也仿佛感到了她的体温。 “我想有机会再和你谈谈……”她轻声说。 笠原太太警惕地转过头来:“谈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星见太太哭笑不得地望着闺蜜。 “弥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笠原太太大咧咧地搂住她的肩膀,斜过视线瞪一眼藤原临也,“你别想着私底下偷偷欺负弥子!” 明明一直都是你欺负她……藤原临也心里吐槽道。 “姬子呀~” 星见太太的双眸,水雾清冷中,稍稍有些迷离。 往日清冷优雅的理事长大人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娇媚,笠原太太看得心花怒放,不由地伸手去掐她的脸颊:“弥子是姐姐的,谁也抢不走!” “你——” 星见太太轻呼一声,娇俏的脸颊上,肤色如火。 “你们慢慢打啊,我出去下。”藤原临也为了避免火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起身开溜,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补充一句,“记得哦,莲子粥,我等会回来吃。” 拉门缓缓地关上。 听着他沉稳的可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两位理事长大人停下打闹,脸贴着脸看着对方。片刻后,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绽放美丽的笑容。 ※※※※※ 再一次走到船舷走廊上,藤原临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几乎咬出了牙印,以此来抑制回头的想法。 快点成神吧……他对自己说道,事态的发展就是这么自然,从他的情绪来看,他毫无抵触,理事长也没有拂逆。成为神之后,拥有了漫长的生命,道德观念的束缚才会慢慢消失…… 走着走着,又到了甲板上。 秋风中的寒意袭来,犹如星星的寒光,冷飕飕的。 藤原临也忽然加快了脚步。 甲板尽头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清冷的星空下,学姐站在船头望着远方,她窈窕背影,清冽得像是不染俗尘的雪。 “欸,多危险呀,简直是胡闹!”藤原临也高声呵斥道,但却是一种甜蜜的语调。 星见凛子回头,看他一眼。 她穿的是深蓝色的百褶长裙,上衣塞到了裙腰之间,用腰带系着。背部的地方,斜斜打了个蝴蝶结,将腰身收束得无比纤细。 海风吹过来,她的衣裙在空中翻飞,臀背的灵秀曲线,被勾勒得更加稚美。 “上来。”她轻声说道。 “你也想学露丝?” “嗯,这个……” “确定吗?” “别人能学我为什么不能学?”星见凛子说道,那举止有着十足的少女稚气。 藤原临也笑道:“这样也好,以往学姐总是太理智了……” “哼!” 星见凛子回过头去看海面。 深蓝色的衣裙熨帖着的后背,对着藤原临也。 淡雅的蝴蝶结勒紧腰肢,使得她的腰看上去更显得不盈一握,曲线更为诱人。 藤原临也跳上船头,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朝着大海吼了一句:“.iamthekingoftheworld——” 声音乘着海风,久久回荡。 星见凛子眼里涌出笑意,把手覆盖到藤原临也的手背上。 她的手小小的,完全不能遮住他的手背,但却充满温情。 “瞧你,真的好幼稚。”星见凛子笑眯眯的。然后,她把肩膀靠了过来,“喏,你亲了我对吧?但我可是不是好糊弄的女人哟。不表白的话,我不会答应你的。” 藤原临也抱紧了她。 以前从没这样抱过她,所以此时的学姐在他的感官里,显得特别小巧玲珑。 “怎么说好呢,我对学姐的喜欢啊,或许从初见就有了。”藤原临也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感情这种事嘛,就像一颗悄悄落在心底某个角落的种子,等察觉到后就长成苍天大树了。” “苍天大树啊……” 星见凛子的脸贴在他的掌上,同样显得比平时小巧玲珑。 辽阔的星空下,邮轮慢悠悠地走着,思绪放平后,会被拖到很远的地方。 “你看,多美的银河啊!”星见凛子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 藤原临也抬头看上去。 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所看到的银河,就像一条明亮的大河,璀璨地悬在眼前。缀满幕布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就连一朵朵云彩,都像是仙女的纱裙,璀璨明澈。 “给我解析一下星空。” 星见凛子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脸,表情仿佛在说“说得不够烂漫我会不开心的”。 可爱! 星光倾泻下来,落到她的脸上。 那玲珑而悬直的鼻梁,小巧的芳唇,淡淡地浮现出来,散发出女性独有的芳香。 “你看,那是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正把箭搭在马上正在瞄准蝎子……”藤原临也拥抱着她柔软的身躯,和她耳鬓厮磨,“人马星座附近的星空,被称为天河的中心,看到没有?” 星见凛子顺着他的指引,找到了最亮的人马星座。 “许多星云、星座在这里汇聚,让这里显得美丽浓密。再往上点,是天鹅星座,你看像不像天鹅张开了美丽的翅膀?现在是秋天,飞马座的四边形和仙女星座之间的区域,是最清晰的时节,就连天琴座的琴和弦看着也格外明快。” 解说词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 星见凛子沐浴着海风,观赏星空。 认识学弟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最喜欢听他把脑海里丰富的学识温柔地讲述出来。从这些话语中,她可以脑补出,小时候的学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如何成长的。 藤原临也鼻尖触碰着她的耳垂,继续说道:“希腊神话里有提到,天琴座的琴是歌手俄耳浦斯的琴。为了让亡妻重新活过来,他在冥王哈得斯的面前拨动琴弦。美妙的琴声打动了哈得斯,他的妻子获得了重生。然而他却忘记了与哈得斯的约定……就这样,他又一次失去了爱妻,从此一蹶不振。茫茫星海中,唯有这琴奏着美妙的音乐流动不息。” 星河壮阔,澄澈明亮。 星星很美,犹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漂漂浮浮。看着虽有一种冷冽的孤寂,但也给人以某种神奇的媚惑之感。 被学弟从身后抱着,听着他的声音,星见凛子感到从未有的心跳加速。她半眯上眼睛,好奇地问:“俄耳浦斯和哈得斯约定的是什么?” 藤原临也在她耳边,用柔和而极富魅力的低音回答道:“从地狱回到地上之前,不能看他的妻子。可在最后的一刻,他回过头去了。” “那要是你呢?”星见凛子轻笑着问。 藤原临也想了想,回答道:“我会把冥王拖下来锤一顿逼着他放人。” “可你几个小时前才被母神完虐了哦。” “……我才十七岁好不,怎么可能是那女人的对手!给我一百年,不,五十年!给我五十年时间,保准叫她领教山神大人的厉害!”藤原临也吭哧吭哧说了一大段话,喘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总之呢,无论历经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让死神把学姐带走。” 呜呜~ 你早点说这些话给我听啊……这样哪还有别的女人的事。 星见凛子抬头仰望夜空中的繁星,思绪恍恍惚惚。 拱形天幕中,犹如镶嵌着金砂粒的无数闪光,让她感到难言的幸福。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她有些得意地问。 “说起来学姐可能不信,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预感,觉得我将会和你结婚。我还有一种预感,觉得你就是为我来到的这个世界。”藤原临也满嘴跑火车。 “……” 星见凛子不满地嘟了嘟嘴。 学弟这人啊,真是撒谎成性! “好吧,主要是学姐您太美丽了。”藤原临也换了种纯朴无华说法。 星见凛子脸色缓和下来。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容貌被夸赞,尤其对方还是心仪的男孩。 “肯定有比我美的,也有比我温柔的。”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要是见一个爱一个怎么办?” 藤原临也愣了下,无奈道:“我得敢才行啊,别说你了,就算是弥子小姐都饶不了我。” “母亲?” 星见凛子觉得不对劲。 “呃,哈哈……”藤原临也脸色一紧,抱着她的腰刷地张开翅膀,“难得月色正好,我们去天上吧。” “啊!” 星见凛子惊呼一声,身体就飞了起来。 转瞬之间,她就来到了高空,浮在云端。 月色如水,星河灿烂,他们仿佛来到了世界尽头。 星见凛子也催动神力,在云海中漫步。 身在高空,银河的亮光显得很近。低头往下看,海水朦朦,也映着银河的亮光。 “喂,喂。”藤原临也呼唤着她,“喂,要不跑一场?” “好呀!” 星见凛子展颜一笑。 她提起裙摆,踩着云朵朝前跑去。 每次迈步,下摆中时而露出纤细的小腿,时而又藏起来。在洒满星光的云彩上,她的笔直修长的美腿,显得更加纤细优美。 藤原临也飞快地追上去。 星见凛子放慢脚步,松开裙摆。 等藤原临也追上来后,她抓住他的手。 星光在她那张有点发烫的清秀脸上,闪烁着迷人的光彩,一股激情涌上了藤原临也的心头。她黑亮泻下的长发微微散乱脸颊,额前,眉角都粘濡了许多发丝,有些倦意的美。 藤原临也朝前伸出手。 手心变得无比的暖和,学姐的脸蛋因此变得更烫了。 她眨了眨眼,眸子里映满了银河的光辉,像是要战胜那种羞涩似的,她睁开的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藤原临也。 “刚才我就想去找你了。”她说,“可是看到你和理事长在一起讨论事情,我怕打扰了你们,所以就在船头等着。” 藤原临也想了想,问:“是看到她们两个在跳舞吧?” “嗯?” 星见凛子明亮灼人的眼睛直视着他,脸上浮现出微笑。 当然是看到她们在跳舞啊,但作为一个优雅的少女,她可不会大呼小叫地让他解释,而是要让他自己一五一十地坦白出来。 “船靠岸后,我会动身前往那须高原。”藤原临也解释道,“这场冲突能不能避免,就看我的本事了。我用这个借口,让她们为了鼓励我所以跳了一段舞。” “狡猾的男人!”星见凛子声音清脆地评价。 “在感情方面,我可是有很多诡计的。”藤原临也笑着说。 “我要重新评估学弟才行。”星见凛子说罢,用手拢了拢松散的发髻。拉着他迈步就走,走了五六步,她又回头说:“让你追求我好不?追求够十年,我再答应你。” 细细的话语充满着爱,显得纯真,毫无羞意。 藤原临也无奈地说:“时间不等人啊,我们得留个孩子接手八幡宫……除非学姐打算把星见家的遗产全送给外人。” 说起这个话题,星见凛子一下子就脸红了。 她垂下眼睑,漂亮的小鼻子下,衬托着小巧嘴唇,清秀的脸蛋很像母亲。她的确继承了母亲优良的基因,修长的脖子和圆圆的肩膀,并且还要更多一份灵秀之气。 月色照耀着云海,藤原临也轻轻抱着她。 “凡人之身,想要成为神太艰难了,没有足够的寿命去修行是最大的弊端,这也是为什么日本的神明绝大部分都是妖怪的原因。”他的手指温柔地轻抚过星见凛子的脸颊,“学姐肯定会有以凡人之躯登临神位的那天,我相信你。” 星见凛子浑身一颤,脸色红到耳根了。 她的脸热了起来,被害羞的火燃烧着,弱弱地呢喃:“把母亲也带上吧……” “那当然啊!” 藤原临也心想,求之不得呢。 星见凛子吸了口气,脸稍稍抬起了点。 那清秀的脸蛋上,眉毛和睫毛细弱而整齐,漆黑的眼眸十分明亮。 下一秒,她脸上的光黯淡了下去。 藤原临也封住学姐的嘴唇,不让她再说出其他的傲娇的话来。 被学弟吻住,星见凛子感到自己的唇齿之间,充斥着着纯洁而激烈的感情。 如梦似幻的云海里,少女迷人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抖,浑身软绵绵的。 够了…… 不许再亲了…… 羞意在她心中呐喊着,要她赶紧逃离。 但嘴唇上温柔而又肆意感觉,又使得她沦陷其中,不想失去。 那双清澈的眸子,变得水润迷离时,藤原临也才松开。 这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东边能看到霞光出现,北边也慢慢浮现出大地漆黑的轮廓。 星见凛子紧张地闭着眼。 耳边全是风声,她依然沉静甜蜜的余韵中,像是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藤原临也抱着她飞回到甲板上。 双脚刚踩到坚固的东西,星见凛子一下子回过神来,马上跳到一边。 “第二次了……”她的神情又羞又脑,像被抢了小鱼干的猫咪那样叫着,“又是说一堆话来哄我,然后出其不意地偷亲我,可恶!” 微带怒气的脸庞,淡淡的眉毛,修长的腿,柔软的嘴唇……藤原临也越看,就越觉得学姐美丽又可爱。 “藤原少爷!” 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少年少女同时回头看过去,笠原太太嘴角一挑,“别顾着学姐啊,学妹还等着你去安慰呢。” “……” 这人就是来捣乱的吧……藤原临也恨不得现在就教训她一顿。 星见凛子脸色微冷,冷哼一声,重重踩了渣男一脚,然后才捂着通红的脸颊逃回船舱。 “你存心的!”藤原临也忿忿不平地走过去。 笠原太太柳眉一竖,正要发怒。 藤原临也赶紧拉住她手腕,声音软了下来:“好啦,我现在就去香香那儿行了没?” “给我机灵点!”笠原太太抬手,尖尖的指甲戳着他太阳穴,“别以为成了妖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要是惹哭了香香,看我怎么揍你!” “保证完成任务!” 藤原临也嘴上喊得响亮,心里却没什么底。 走进船舱,来到客房门前,笠原太太停在门口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和她们姐妹好好聊聊吧。记住了,要么三个一起去高天原,要么一个都没。” “这还能捆绑威胁的吗!” “你有意见?” “我……” 藤原临也直接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养了两个女儿的人就是有嚣张的底气……笠原太太靠着门框,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本章完) 206.于今朝起可展翅高飞 客厅面朝大海的方向,有扇宽大的窗户,晨光微微照进来。 落地窗边,有一把摇椅,笠原深绘里蜷缩在摇椅里看书,小茶几上放着茶杯。听到开门声,她朝门口看过去,脸色稍稍有些惊讶:“啊,你有事?” “可以进去吗?”藤原临也站在门口问。 笠原深绘里望了眼床上熟睡的妹妹,稍稍纠结了几秒,咬着唇点点头。 “有风,把门关上。”她说。 藤原临也关上门,来到她身前。 也许是刚刚在天上被风吹的关系吧,他的脸有些发红,一直到耳际都像冬天冻的那样粉红。 “你怎么找来这里了?”笠原深绘里的声音,显得愉快而且温情。 “理事长拖着我来的。” “是吗?” “对啊,她现在就在门口偷听呢……”藤原临也笑着挤进躺椅。 两具身体挨到一起,笠原深绘里穿着箭翎状花纹丝绸睡裙,曲着膝盖坐直,把脖领和膝盖都掩得紧紧的。 藤原临也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细而匀称的手腕,肌肤细腻。 笠原深绘里顿时觉得胸口发紧,视线不由地落到妹妹的睡容上。 内心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好像自己是趁着妹妹睡着,偷偷和藤原临也幽会似的。 “很紧张?”藤原临也问。 “怎么可能不紧张……”笠原深绘里没了以往的冷静和从容,声音嗫嚅地说:“等会儿香香醒过来,你第一时间起身,别让她看到……” “噢,再说吧。”藤原临也闪着炯炯有神的目光。 笠原深绘里瞪着他:“别敷衍。” 他伸出手拂了拂她的头发,又顺势摩挲几下她的脸颊。 “好美的姐姐啊。”藤原临也朝她一笑,低声说,“我要是香香,肯定会想办法一直霸占姐姐。” 笠原深绘里把书盖在脸上,不想和他说话。 书封上,藤原临也看到《第五纵队》的字样,不由愣住了。 这书是海明威参加西班牙内战时,写下的战争回忆录……他说起过几次的那段历史。 房间安静了一小会。 笠原深绘里把书移下了点,露出来的双眼望着他:“发什么呆?” “我看到书名了。”藤原临也揉着鼻子说。 笠原深绘里这才想起好像暴露了什么,马上又用书挡住眼睛:“随便拿的,我完全不敢兴趣,看着也很无聊……” 她说话的时候,藤原临也吻了她的耳后。 “真的是随便拿的啊……”笠原深绘里紧紧地缩起肩,“绝对没有说你感兴趣我才想看的……” 她这傲娇的话说得真的太顺了。 一时间,藤原临也不禁怀疑,是不是笠原太太背地里悄悄传授了她什么恋爱之法。 “姐姐也是外冷内热啊……”他握紧了笠原深绘里的手。 被书盖着,笠原深绘里的双眼,依然闪着澄净的光,像是天黑后的清澈溪水。她又把书移下了点,双眸盯着藤原临也:“其实吧……嗯,海明威的书还蛮好看的,除了这本,我先前好看了《丧钟为谁而鸣》。你要真想聊西班牙内战,以后可以找……” 最后那个字,她使尽了全部力气,仍然没能说出来。 “一定找你。”藤原临也点头。 “没说我……”笠原深绘里用手里的书去拍他脑袋。 嘴唇露出来了。 藤原临也抓紧时机,头一偏。 准确地吻在她完美的唇上。 红润、鲜艳、饱满得恰到好处的唇瓣,这才是第三次被吻,还非常懵懂纯真。 松开后,笠原深绘里马上捂着嘴,埋怨道:“别把香香吵醒了。” 藤原临也回头看了眼,学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愧是头粉嫩的荷兰猪。睡就睡吧,在妹妹没醒来之前,和姐姐加深继续加深感情也不错。 笠原深绘里瞪了他一下,随即松开捂着嘴唇的手。 那嘴唇上还有牙齿印呢。 “被狗咬了。”她有些气恼地说。 藤原临也马上“汪”了一声。 笠原深绘里忍不住笑了下,很快又板着脸摆出冷淡的模样。 “深绘里姐姐,你的脸真暖和啊。还有你这眼睛,就像燃着一团火。”藤原临也说着,双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不愧是不知火大人呢。” “真会奉承啊。”笠原深绘里嘟哝了一句。 藤原临也慢慢地用力搂了会她的腰,头低下来,靠着她的胸口滑去。 笠原深绘里右手比划成刀,砍在他腰上,神情不耐烦地一次又一次用下巴顶他的额头,想要把他的脑袋推开。但闹着闹着,她的双手,不知不觉中环上了他的脖颈。她指尖温馨地没入他头发里,紧紧揽着他的脑袋,像是要按进自己胸口。 睫毛颤抖,诱人的红唇微微张开,不时发出些含义不明的呓语。 “藤原……” “嗯?” “我……呃……” 笠原深绘里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内心里,她对自己对这种像恋爱少女似的腔调仍感到不耐烦。她认为自己是有涵养的,从来都没有娇贵过……若是表现得太幼稚,怕会有种装腔作势假装年轻的感觉。 再说了,藤原临也比她小啊…… 面对他时,笠原深绘里觉得自己应该摆出严厉的姐姐的姿态更好……可现实是,她逐渐被他勾引了,成为了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少年的妻子,从一开始不情不愿到现在快要沦陷了。 那种不经意间展现的少女姿态,或许体现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感觉自己变笨了……笠原深绘里这样嘲笑自己。 她紧紧抱着藤原临也,身体每一处都贴着少年,感受着他强健的骨骼和体态……心态多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或许在不久后的某天,自己会真正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吧。 想着成为人妻的自己,笠原深绘里眼神带着笑意。她冷淡的门扉,仅仅让一个人通行。 藤原临也抬起头喘气,瞥一眼她:“在想什么?” “想等会你被我和香香胖揍。”笠原深绘里双手拉住他的衣领,把他往怀里一拽。 一阵秋雨后的山林香气袭来。 双唇轻轻碰了下。 很轻很短的一个吻,一触即分。 藤原临也搂着她的肩膀,指尖从肩头悄悄滑落,触及到柔软的部分。 “别闹~” 笠原深绘里缩着脖子,两手护在胸前。 真是的…… 这家伙太会得寸进尺了,可恶! 她犹豫着是不是出手教训他一下,当然,力气会很轻,就当是姐姐教育弟弟了。 “姐姐。”藤原临也叫了声。 笠原深绘里的手本来要防着他的手掌,去被他这声情真意切的姐姐给叫得呆住了。 “姐姐啊姐姐~”藤原临也又呼唤了一遍,一只胳膊更有力地搂紧她的肩膀。 “什么姐姐?” 笠原深绘里的头有些麻,有些昏昏然的。 “我有个姐姐,叫知子。”藤原临也依偎在她胸前,“她对我可好了啊,我也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也不知道她现在跟着父亲去哪躲着了,好想快点和知子姐姐团聚呀。” 笠原深绘里身体软了下来。 是啊,他是一个十六岁就和家人分开,孤身来到东京的少年。在过去受尽排挤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应该很想念家人的吧……想着这些事,她微微觉得有点心酸呢。 趁着这个机会,藤原临也把搂着她后背的手移到胸前。 “不可思议啊。”他额头贴着,接触着温暖和柔软,“我刚才是真的想叫你姐姐,心情好像是小时候和姐姐撒娇一样,可以安心地在你怀里睡过去。” “那就睡吧……”笠原深绘里轻轻拍他的头。 她感到内心堤坝决口了。 沉浸在母性神圣的慈祥中,减缓了女性的羞耻。 “为什么能这么安心呢?”藤原临也双手扶住她的腰,声音里全是陶醉与痴迷,“难不成我是个姐控吗?” 笠原深绘里嗔怪地敲了他的脑袋:“哪有这样占姐姐便宜的弟弟!” 胸前的衣领展开,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意使得她知道露出了不少。 “我睡了哦。”藤原临也毫不客气地把脸贴上去。 “欸,你!” 笠原深绘里这才后察觉到又什么不对劲,颤抖着要从躺椅上起来,但双腿却提不上劲。她脸色变幻,身体发冷般地战栗着,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着藤原临也的脑袋。 这样做之后,她察觉到异样感,反而奇迹般的减退了。 藤原临也闷声道:“能不能让我解开两颗扣子?” “啊?”笠原深绘里有点吓傻了。 “过去曾经的战士出征时,将领会亲手奉上诀别酒。现在,你作为我的上司,我不想喝酒,就只想和上司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我会把这份温暖永远地铭记于心,哪怕最后把生命都奉献出去也在所不惜!” “什么?” “天亮后我就要去当英雄了!” “……” 笠原深绘里感到难以拒绝了。 作为上司,用身体鼓励下属……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我,呃,你……”笠原深绘里哭丧着脸,缓缓闭上眼睛。 藤原临也要解开她的衣领,她遮挡了两三次,后来干脆一动不动听任其便了。 “真美啊!” “……别说了啊。” “我忽然觉得,这对长官来说好像是一种牺牲,还是不要了吧。”藤原临也用很严肃的声音说道,“牺牲这种事,让我一个人来就可以……” 本来脑子乱糟糟的笠原深绘里,一定到这话,不经过脑子就直接回道:“是你的话,我愿意……” 迷迷糊糊状态中的女警官,意外地将爱意展示出来。 藤原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深绘里,也就毫不客气了。 “哎呀,好凉。”笠原深绘里不由缩起肩膀,侧身把腿也蜷曲起来,“有点痒啊,别……” 她没法再保持平静的姿势,藤原临也的呼吸也乱了。 “我最开始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很坏……”笠原深绘里眼神迷离,内心深处充满了一股炽热的情感,只想抱住藤原临也,一直抱下去。 因此,当她被抱起来朝着妹妹走过去时,她也没有拒绝。 当然了,有妹妹在也没法更进一步。 躺到床上后,笠原深绘里在中间的位置,侧过身朝着笠原明日香。藤原临也从后面靠过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脖颈和肩膀的中间。 窗外逐渐明亮。 笠原明日香沉沉地睡着,无论表情还是姿势都没变,温暖的被褥拥裹着她。 “香香不闹的时候,是真的可爱。”藤原临也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那头橘色的秀发,顺滑细腻,俨然在彰显出少女的活力。 “行了,把她弄醒了多不好。”笠原深绘里抱怨似的说一句,用小指的指尖碰了一下妹妹的耳垂。 软弹软弹的,隐约夹杂着头发里的柑橘香味。 “耳朵也好可爱。”藤原临也看得心都有点要化了。 “这耳朵很像她母亲,”笠原深绘里语气温和,回头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是不是?” 两人对视着。 脸相隔很近,几乎感觉到对方温和的气息。 “是很像,不仅仅是样貌,就连性格都很像。”藤原临也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有时候她穿理事长的衣服来逗我,我都能从她身上看到理事长年轻时的样子。” “我们是一家人啊,当然像……”笠原深绘里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个小酒窝。 她用一只手的胳膊肘撑着床垫,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藤原临也额前的头发,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随后又便把脸贴在他的怀里。 藤原临也心跳加速,阵阵暖流在身体里窜过。 温柔下来的深绘里,太迷人了……他紧紧地抱住她,透过薄薄的睡衣,她心脏的跳动频率传到了他的心房里。 空气中飘着阵阵温馨的气味。 笠原深绘里很享受这种温馨的以为,每逢与藤原临也视线相撞时,她都会觉得像触了电一般。这种感觉在以前是不可思议的……但是,现在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富有男性气质怀抱,内心充满温情。 “深绘里现在就好像一位母亲那样温柔。”藤原临也说道。 听着他爱恋的语调,笠原深绘里不由会心地笑了,这笑容纯真、清朗,蕴藏着美好坚强的力量。 藤原临也目光热切地望着她。 笠原深绘里微抬下巴回应他的视线,白皙的额头印在他的眼里。自从接受嫁给他了的事实后,每逢与这双眼睛相遇,她脸都要发热变红,身体也会随之紧张起来。 “不许乱动!”她脸颊在藤原临也的脸颊上轻轻蹭着,“吵醒香香的话,我杀了你。” 藤原临也感觉麻酥酥的。 不仅仅是脸颊的触感,就连心底也是。 两人依偎在一起,嘴唇不时轻轻吻过过对方的脸颊。 “深绘里。” “嗯?” “让我摸一下你的腿好不好?” “……” 笠原深绘里眼角抽搐了下,什么温情都没了。 “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认为你的腿是天下最好看的那爽了。”藤原临也说着,咬了咬她的耳朵,“之前一次共浴,看到你的双脚,是真的清爽漂亮。仿佛只要触碰一下,就能触摸到了你的心那样,多么清澈纯洁的象征。” “你是真的会哄人……”笠原深绘里叹了口气,又纠结又好笑地看着他,“就让你摸一次。” “真的?”藤原临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能摸,但你要跪着!”笠原深绘里刁难道。 “这完全不成问题!” 藤原临也的身体,马上灵活地滚下床,噗通一下跪在床边。 夫妻间的小情调,他最喜欢了。 笠原深绘里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随即转了个身坐在床沿边上,慢慢拉起裙摆。 绝美的脸蛋,清冷高远的气质……慢慢露出来的那双黄金比例的长腿。藤原临也眼神炙热,双手握住那纤细紧实的小腿,感受着那紧致圆润的曲线。 “怎么样?” “很动人……” “可以了没……”笠原深绘里呼吸有些急促。 “再等等。” 藤原临也慢慢抬起。 “……” 笠原深绘里左手撑着床,右手按住大腿的裙子。 她现在很紧张,心房里像有个小鸟在扑腾,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 藤原临也长舒一口气,缓缓把裙摆往上掀了点,然后把这双腿架在肩膀上。 白皙、圆润,肌肉线条优美流畅,一双修长笔直的健康美腿。睡裙覆盖着膝盖往上部位,更添了几分半遮半掩的撩人视觉。 “真美啊……” 藤原临也赞叹道。 毫无疑问的,单论腿,深绘里天下第一。 柔软顺滑、美妙而紧实,性感与健美完美地糅合到一起,才造就了这无上的瑰宝。 “对一双腿最好的评价,就是食品级……”藤原临也嘴唇贴着她的肌肤,感受着细腻美妙,“当然了,深绘里全身都是食品级。” 笠原深绘里抿着双唇,脸颊如火。 不知火害羞起来,带有惊心动魄的美感,那美丽的双眼微微湿润,就像宝石似的晶莹放光。 “深绘里,妈妈给你拿了点水果来……” 门忽然一下子打开。 端着一盘水果的笠原太太,骤然闯了进来。 房间内,女婿正跪在地上亲吻着大女儿的……小腿。大女儿脸上泛着诱人的红晕,呼吸急促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样。 “母亲——”笠原深绘里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面对着闯进来的母亲,她眼里失去了高光。 “没事的,妈妈理解你们年轻人的玩法。”笠原太太非常大方,毫不拘谨地笑着,“你们继续吧,我就看看,不会到处说的……” 笠原深绘里反应过来,第一想法就是跑了再说。 然而刚站起来,她的腿有些发软,险些跌倒。 藤原临也抱住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笠原太太:“你绝对故意来捣乱的!” 笠原深绘里顺势把脸藏在他怀里,已经没脸再见人了。 羞耻。 无敌羞耻! 如果地板上有个洞,她现在就会钻进去! “都说了,只是碰巧。”笠原太太把水果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拍拍大女儿肩膀,“你们继续好了,妈现在就出去。” 说完,她还真扭头就走了,一点也不拖拉。 砰! 门关上了。 藤原临也轻轻拍着笠原深绘里后背,望着她通红的侧脸:“既然都被看到了,不如我们顺势就……” “去死!” 笠原深绘里一把推开他。 这么一闹,床上的笠原明日香醒了过来。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前面:“姐姐,前辈……你们在干什么?” 笠原深绘里深吸一口气。 她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了藤原临也几下,转过身,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刚刚母亲也在,我们三个聊了一会。”姐姐回到床上,肩膀靠着妹妹,“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姐姐给你去拿早餐?” “等会再吃。”笠原明日香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随即板着脸看向藤原临也,“前辈好。” 看样子她是打算用彬彬有礼的模样来表达距离,可睡眼迷蒙的小荷兰猪,无论如何都只能让人感到她是一个淘气的姑娘。 “你们先聊,但我空气人就好了。”藤原临也在床头柜坐下。 姐妹俩开始说起了话。 房门外边,笠原太太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小女儿的声音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整了整额上的头发,轻手轻脚地离开。 ※※※※※ “姐姐的头发好乱,也是刚睡醒?” “……” 笠原深绘里心想,都怪藤原临也。 “唔,不对,姐姐身上有前辈的味道……”笠原明日香凑过来,小鼻子嗅着,“让香香好好闻一闻。” 说这话时,她那淡茶色的瞳孔,清澈、天真而又亲切。 “没,没有啦。”笠原深绘里按着妹妹的肩膀。 “让香香闻闻……对了,姐姐的头发也好乱,转过身去,让香香看看。”笠原明日香说着,一下子转到姐姐背后。 笠原深绘里连脖子都红了。 也许她发觉自己过于紧张了吧,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她淡淡地问。 “嗯,没……” “那还不快点坐好。” 笠原深绘里缩起了肩。 刚才和藤原临也亲热的时候,藤原临也有好几次掀起她脑后的长发,吻她的脖颈,她生怕那里会留下吻痕。 正因如此,姐姐羞红脸。 但是妹妹是不知内情的。 笠原明日香打量着姐姐的后勃颈,平时很少看。白皙脖颈上,头发很短,有一种新鲜感,脖颈也显得很修长。脖颈正中的凹陷处似乎比一般人深些,这使姐姐显得很柔弱。 “姐姐,你想什么呢?”笠原明日香在姐姐的耳后小声问。 没等姐姐回答,妹妹就把姐姐脖颈上的散发拢上去,手指按了下那里—— “噢!” 笠原深绘里叫了一声,肩膀瑟瑟地颤抖起来。 这样的感觉,和藤原临也嘴唇触到那里的感觉颇为相似。 “不舒服?”笠原明日香把手撤回来。 “好了,坐回来,不许乱动。”笠原深绘里把妹妹拖回到身前,双手箍着她小小的身体,“昨晚你吓死姐姐了啊,以后不要那么冒失了知道不?” 笠原明日香吐了吐小舌头。 “少撒娇蒙混过去,”笠原深绘里揪揪她的耳朵,“我不是母亲,才不会纵容你。” “下次再教训我啦。”笠原明日香撇一眼无聊剥着橘子玩的藤原临也,伸手把姐姐脖子搂了过来,小声问:“明日香闻到了初恋的呼吸和的香味。” 笠原深绘里愣了下:“什么?” “映入的眼帘,是个充满了恋爱酸臭味的姐姐。”笠原明日香笃定地说,“你身上有前辈的味道,脖子上有吻痕……所以姐姐一定是背着我做了有愧于良心的事。” 笠原深绘里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藤原临也看过来。 “剥你的橘子。”笠原深绘里声音颤抖地说。 藤原临也只好继续一个人剥笠原太太拿进来的橘子。 “那……姐姐的确是做了不符合香香心意的事……”笠原深绘里吸了吸气,把脸贴在妹妹的脖颈上,“香香愿意听姐姐解释吗?” “解释那个干什么?”笠原明日香狠狠地咬着牙,“我们姐妹的感情,才不要因为一个渣男变坏。” 藤原临也手一抖,橘子差点掉在地上。 还是那句话……笠原姐妹和好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笠原深绘里内心稍稍松了点,温和地说:“一开始只是意外,等姐姐察觉到不对时,身边就已经布满了他的布下的细网。我甚至能见到那漂亮的网被微风一吹,在秋日下闪着银光。” 我又不是蜘蛛精……藤原临也把塞了瓣橘子进嘴里。 甜的。 “你们也吃。”他把剥下来的橘子递过去。 笠原深绘里接过橘子,然后自己便慢慢剥去橘子上的筋,和妹妹一起吃了起来。 “我以为姐姐会不承认呢……”笠原明日香吃着橘子,另手指卷着姐姐的头发,“不过这样的姐姐也蛮可爱的哟。” “别取笑姐姐。” “是吗?因为恋爱才显得可爱,是夸赞……对了,姐姐和前辈到哪一步了,才刚刚亲了对不?”笠原明日香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容,看不出有受到影响。 笠原深绘里迟疑了下,答道:“结婚了。” “……” 妹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绿了。 刚才的活泼一下子就没了,她抓着姐姐的手臂,使劲摇晃:“姐姐要抛弃香香和渣男一起过了?” “那儿的事啊……” “姐姐,是要抛弃我吗?” “又是抛弃,又是分别,我都听懵了。” “不可以抛弃香香。” “说什么抛弃,这种没出息的话,笠原家的女人可不准说。” 笠原明日香把嘴唇贴在姐姐的头上:“和小时候一样的香,真让人留恋。” “又不是要和你分开。”笠原深绘里安抚道。 她感觉现在的状况有些奇怪……明明是妹妹先来的,怎么现在变成她才是先来的那样。 “姐姐……”笠原明日香扁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姐姐,你不爱的吧?” 笠原深绘里低头,把半边脸颊贴在妹妹的头上,说:“爱呀。” “爱谁?” “爱你,爱母亲,还有,呃……” 又卡壳了。 藤原临也自告奋勇地答道:“还有爱我。” “你闭嘴!”笠原深绘里气呼呼地转身踹他一脚,指着门口,“出去!” “我剥橘子,你们慢慢聊。”藤原临也背过身去。 笠原明日香气鼓鼓地,用眼神杀了前辈几万遍,然后继续和姐姐撒娇:“爱香香和妈妈就好了,不要爱渣男好不?” “不爱哪是那么轻易说的呀……” “我们像以前那样,一家三人一起就够了……”笠原明日香甩着脑袋。 笠原深绘里正愁着怎么说好,视线忽然被妹妹的耳钉吸引了过去,那是她和藤原临也的情侣耳钉。 “香香,你还戴着这个。”她手指轻轻摸了下妹妹的耳钉。 笠原明日香沉默下来。 小手也下意识摸了摸耳钉,然后往前辈那边看一眼,看到他也一直戴着这枚他绝对算不算喜欢的耳钉。 她想要把耳钉摘下来。 “戴着,多漂亮的耳钉……”笠原深绘里抓住她的手。 笠原明日香手被抓住了,没法把耳钉摘下,只能怔怔地看着藤原临也的背影。 “你一直戴着,他也一直戴着,在一起到也好,分开也好,领会也好,不领会也好,仅从你有这种爱这一点看,都是好事。”笠原深绘里摸着她的耳垂,“今后无论什么遇到什么事,现在的爱又会浮现出来温暖人心的。” 笠原明日香好象昏过去似的,倒在她的膝上。 笠原深绘里搂住妹妹的肩膀,她的脊背微微地颤了颤,呼吸微弱。 像抱住一个婴儿那样,现在的妹妹显得很柔弱。 笠原深绘里斟酌了许久,俨然是下定了决心,嗓音柔和地说:“其实姐姐和他一样的,都是妖怪……” 笠原明日香蓦然抬起头。 视线里,姐姐绚烂的橘发,逐渐染白,眼睛也变成了红宝石一样的颜色。 “对不起,实在不应该蛮你这么久……”笠原深绘里神情温柔,蕴涵着无可名状的柔情,“母亲有母亲的想法,姐姐也无法把实情透露给你……”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啊……” 笠原明日香那双噙着晶莹泪珠的眼睛,露出了难以倾诉的苦闷神色。 “你先休息一下,我和藤原说会话。”笠原深绘里揉揉妹妹的脑袋,起身拽着藤原临也的袖子,把他拉到客厅的角落去。 窗外亮度急速增加,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泻进房间。 刚刚露脸的太阳的光线中,笠原明日香趴在被单上,身体纹丝不动,肩膀也松弛无力。世界在急速变幻、更新。处在其中的人必须送走时光、移步前行。 ※※※※※ “刚才真叫人惊讶。” “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说出来的。” 靠窗的地方,藤原临也和笠原深绘里说着话。 笠原深绘里靠着窗玻璃,回答得很平淡:“早晚有天要说的,趁现在局面比较乱,她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思考,算是一个默默接受的过程吧……” 藤原临也打量她的表情,想看出她是否有异样的情绪。 “看什么?”笠原深绘里笑起来,双手手指缠在一起,“我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但在香香面前不好表露出来。” 说着,她稍稍垂下眉目,倾国倾城的脸蛋稍显失魂落魄。 藤原临也觉得这样的她很招人怜爱。 他走上前贴着她站。 夫妻俩不怎么说话,似乎都有心事。 笠原深绘里端正地站着,习惯性地挺胸直腰,看上去很是干练美丽。她现在个子都还比藤原临也稍高,一头流雪般的白发,血红的眸子,看上去就是一位倾城妖姬。 藤原临也在脑海中搜罗了些许词语,正要开口,笠原深绘里却伸手拥抱了过来。 他眼前一黑,额前有些松软,像是陷进了什么东西一样。 感觉很软好暖,他伸出手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腰,轻声问:“怕就不要强撑着嘛。” “……”笠原深绘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在香香面前一直忍着不敢表现出心慌的情绪,你先别动,让我抱着缓一缓。” 藤原临也有些闷,鼻尖萦绕的香味十分的美好。 一想到这香味是什么,他又觉得新奇,心想以后不知道能不能蹭孩子的饭。 “等一会,你去和香香说吧。”笠原深绘里说着,眼眶有些晶莹,“我怕自己说不了几句话,被她用受伤了的眼神又或者骂两句,会忍不住哭的。” 藤原临也抬头,轻轻撩开她脸颊垂下的发丝。 光洁美艳的容颜上,红色眸子蕴涵着无可名状的柔情。 “好的,交给我吧。”藤原临也不再多想,沉溺在这爱意盎然的拥抱之中。 笠原深绘里嗯了声,身子紧紧地贴着,嘴唇凑到了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道:“等会你和香香说时,要记得先顺着她的脾气让她发泄了,再慢慢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不要让强迫她马上接受,给她点时间。” 藤原临也在她耳根轻轻哈了口气,笑道:“姐姐你这个行为……” “嗯?”笠原深绘里略头笑着看他。 “帮助丈夫算计妹妹,好让丈夫把妹妹也……”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挨了一巴掌,笠原深绘里嗔怪又无奈白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我这是想办法补救。” “姐姐最好了!” 藤原临也踮起脚尖。 “表面是个刚正不阿的女警官,清冷而严厉。警服之下是个不知火,强大且美丽,是普通人眼中的神女呢……结果却喜欢让丈夫跪着,舔她的” 笠原深绘里刚要反驳,却被一口吻住了嘴唇,呜呜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的身子轻轻扭动着,脸上清冷之意转为艳色,如火如荼地灼烧着。 等藤原临也往房间里走回去时,她捂着胸口,像个橱窗里的精致人偶那样等着他和妹妹出来。 ※※※※※ 床上,笠原明日香闭着眼。 藤原临也翻身上去,靠近她:“睡了还是在发脾气?” 少女没动。 片刻后,她的身体有些发抖。 因为那贴近耳垂的唇部的温暖、柔软,而是因为嘴唇在脸颊上轻轻移动。 “香香还记得在南伊豆的时间不?那是你穿了理事长的衣服,真的很像她啊。不过你原本就是从她身体里出来,那体态容貌都遗传给了女儿多正常的事……但你不知道啊,我最怕的就是你妈妈了,她真的太坏了,让我一点办法都没。你长大后肯定也会变成她那样,然我我就要面对两个笠原理事长了……” 笠原明日香觉得前辈这样的抱怨十分有趣,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 被他搂抱着,少女翻身过来看他,被窝中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为什么要和姐姐结婚?”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你妈妈要求的。”藤原临也把她的橘发抓在鼻尖嗅着。 “妈妈也背叛我了?” 笠原明日香很不解。 娇媚又贵气十足的小脸,显得有些受伤。 “解释这个之前,我想先和你说个故事……”藤原临也闻着她的发丝,把笠原太太和她说的那则火与百合花的故事说给了少女听。 笠原明日香沉默片刻。 “难怪姐姐没法使用神力……”她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才会让你去学习那么多。”藤原临也说道,“不是姐姐把责任推给你,而是本来就是你的责任,只不过姐姐替你背了十年,让你有了一个无忧无虑且处处被宠爱的童年。” “我才不要……”笠原明日香情绪有些低落,大舒服地耸了下肩,“姐姐漂亮得百里挑一,引人注目,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常听到有人说她必定是优秀的继承人,比起妹妹来好很多……的确啊,我个字小,又不听话,老想着玩……成绩虽然差得要命,但每天上学倒不怎么讨厌——要是有不顺眼的家伙,就来个拳脚相加,不管是谁……” 藤原临也眯细眼睛看她的脸,打断她:“缺点是很多,但优点也有很多啊。你不是蛮可爱的么?还有天赋更是高的离谱,不是恭维你哟。” “唧唧呱呱的,你是乌鸦不成?”笠原明日香捂着耳朵骂道。 “我是天狗!”藤原临也纠正道,声音又柔和下来,“和你说说我的事吧,从神隐小镇开始……”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响起。 笠原明日香依然一言不发,轻咬嘴唇听他说完了他自己所有的经历。 遥远的海鸥叫声,如一层透明的薄雾般笼罩着她,情绪激动不安中,她沉落到了清冽的湖底。 “嗳,问你个问题,能老实回答?” 藤原临也点点头。 “姐姐跟你一起回家,然后就被母亲要求和你结婚了?” “是的啊。”藤原临也看着她的脸,犹如注视小池塘水面上荡漾的波纹。 “你自身也想和姐姐结婚?”高桥问。 “当然想。” “喜欢姐姐?” “虽然不是一见钟情吧,但确实刚认识时对她的印象就很深刻了。” “真的?” “真的。” 一问一答停止,笠原明日香思索片刻,说道:“还有一个问题。” “请问。” “假定你和姐姐生了孩子,我是不是就当小姨了?” “作为假定,是这样的。”藤原临也捏捏她秀气的鼻子,“当然了,你这个小姨也是孩子爸爸的妻子。” 笠原明日香拍掉他的手,板着脸:“我们家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多点?你能老实回答yes么?” 藤原临也就此略一沉吟。 “我想不能。”他说,“有可能说no。” “为什么?” “因为这里面涉及隐私。” “需要对我保密?” “暂时需要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能回答no?” “理论上是的。” 笠原明日香紧盯着他的脸说,很生气地说:“跟你说,你和姐姐睡去吧,不要管我!” “喂喂,当初时你先来的啊。”藤原临也带着温和表情说。 “玩腻了,不要你了。”笠原明日香吹鼻子瞪眼地说。 “瞧着这位少女,眼睛水灵灵的,脸颊粉嫩嫩的,怎么可能放过她。”藤原临也附在她耳边道,“我答应了理事长,就算用强的,也要把你留在身边啦。” 笠原明日香坚持不退让,继续说道:“那就回答刚才的问题。” “确定要听?” “确定!” “既然你坚持,好吧。”藤原临也双手按住她纤细的手臂,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你们笠原家,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姬子啊!” 笠原明日香愣了下,用一种看变态的眼光久久看着他。 “你和理事长真的好像……”藤原临也呢喃一声,轻轻捧着她的脸颊。 “两个人相像?” “脸蛋,眼皮、下颚的弧度,性格神态,下意识的动作……好多好多。我有时都觉得你和理事长在前世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笠原明日香沉思了下,眼神疑惑地问:“你是不是玩腻了少女,想试试年轻寡妇的滋味,所以说这些话来搪塞我?” “什么啊,我都没开始呢。”藤原临也重新搂住她娇小的身躯,心想都还没开过卡丁车,腻什么腻。 笠原明日香心底深处摇曳着一簇奇怪的火焰 精致生动的小脸,刁蛮的娇小少女。 藤原临也看向她侧脸:“香香是最可爱的学妹。” 听着前辈的恭维,笠原明日香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理都不理他。 “等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会有更多的精力应对你了。”藤原临也抓住她娇嫩纤细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你不用勉强自己马上就全盘接受,日后我再慢慢来说服你就是了。” “你和姐姐睡没睡?”笠原明日香忽然问。 “没啊。” 少女眼珠子溜溜地转了几下。 异常灵活生动的表情,很狡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坏主意。 “姐姐就在外面对吧?”她翻身趴到藤原临也怀里问。 “呃……”藤原临也觉得很不妙,“你想干什么?” 笠原明日香嘴角浮现出色气顽劣的微笑:“你说我现在把你吃了,姐姐会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啊,大概率会冷落我一段时间?”藤原临也看着她说,“不过我更希望她加进来,毕竟姐妹花玩法很多……” 话没说完,笠原明日香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唉哟~” 藤原临也夸张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笠原深绘里马上冲了进来。 “姐姐……”笠原明日香红着眼眶,双手互在胸前,婊里婊气地哭道:“前辈刚才想轻薄我……” 笠原深绘里歪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藤原临也。 “等等,听我解释……” 笠原深绘里拖着他的脚,把他往门外一甩:“滚远点!” 再然后,她砰地一下关紧门,视线落回到船上。 笠原明日香呆呆地看着她。 白发红瞳,从两颊到嘴角都很美的妖姬,对妹妹而言熟悉又陌生…… “呃,你再睡一会吧……”笠原深绘里眼神有些躲闪,白发下可的耳朵已经红了,“姐姐去给你拿早餐,不行的话,让母亲过来陪你……” 笠原明日香揉了揉鼻子。 “姐姐……” 她出声叫道。 声音软软的,甜美极了。 笠原深绘里深吸一口气,忍着情绪的波动回到妹妹身边。 心里有阵难以抑制的喜悦。 “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变愉快了些?”她问妹妹。 “没有。” “没事的,苦恼一阵问题不大,以后要快快乐乐的啊。” “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开心不起来。”笠原明日香靠过来,问:“姐姐没碰到妈妈之前,都是在流浪吗?” “是的,在高松,夜晚的海边……” “感觉好可怜。” “没有神智的时候,我没法离开海边,有了神智的第一次上岸,就碰到了母亲……” “我听前辈说了,下着雨的高松,山林百合和一团燃烧的火焰……听着就喜欢那情景啊。”笠原明日香抓过姐姐的手,用手指抚摸着手掌,“姐姐的手冬暖夏凉,真好啊。” “是吗?” “或许是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已经习惯姐姐的温度了?不许不要明日香……” 这句话像投进湖面的石子,笠原深绘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扩散。她把妹妹紧紧抱着,心想就算不是亲姐姐,她和香香也是天生的一对姐妹。 ※※※※※ 从房间里出来,藤原临也往两位理事长再的船舱走回去。 东边的天空已经大亮,细小的波纹在海面,船前是浓浓的水色。 深秋清晨寒冷干燥的空气,侵袭着双臂的肌肤,令他觉得神清气爽。 房间门口的走廊上,笠原太太在门口等他了。她换上了镶有金丝的巫女服,美丽而高贵,散发着阵阵香味。 “搞定了吗?”笠原太太笑着问。 藤原临也走上前,一边感受她尊贵的气息,一边和她聊天。 “姬子阿姨,对不起” “对不起?” “我只娶了深绘里,没把明日香也一起娶了。” 笠原太太伸手。 白白的小拳头捶了下他肩膀,在海风的吹拂下,她秀美华丽的长发飞舞。 “以后把香香的婚礼也补上就行了。”她眺望着远方,一只手按住飞舞的头发,继续道:“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女儿们各自都能找到和你一样出色但比你专情的男人,可谁让她们都只看得上你一个呢。作为母亲嘛,只要你不偏不倚,对她们不离不弃,也算满意了。” “谢谢。”藤原临也郑重地弯腰。 “客气什么……”笠原太太温柔一笑,“你能和她们相互扶持,给与她们幸福就好,这是属于你们的未来,我才不操心。” “还有您呢。”藤原临也补充道。“您也是我们家人。” “哈哈……” 笠原太太满足似的笑了出来。 但片刻后,她又感慨似的说:“我这人啊,霸道惯了,什么东西都想握在手里把玩。你说你以后那么厉害,我打不过怎么办?” “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孩子。”藤原临也乖巧道。 “哦,差点忘了,你这家伙很恋母……”笠原太太故意逗他,“看着弥子,是不是老想起自己的母亲?想不想扑在弥子的怀里撒娇呢?就像小时候和母亲撒娇一样……” 你还真猜对了……藤原临也无奈地摇摇头,“您别说笑了。” 笠原太太俏丽地冲着他眨眨眼,神态很是调皮。 “您这表情真的香香完全同步了。”藤原临也说道。 “喂喂!”笠原太太不满地皱眉,“你在和我说话,心里却想着我的女儿?” “我爱香香嘛。” “恶心!” 笠原太太极度嫌弃。 藤原临也心想,姬子妈妈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比香香还要顽皮。 “藤原君……” 房门后传来呼唤声,弥子妈妈在叫他了。 “可以进去了没?”藤原临也看着挡在门口的姬子妈妈。 “不要不要不要~” 姬子妈妈使劲摇头。 要是这里有张床,她肯定就要撒娇打滚了。 藤原临也满脸无奈。 这世界上最让他束手无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 哪怕强如大御神,他也可以用卖萌撒娇的方式混过去,但笠原姬子不行,她比他还会卖萌而且还更娇。弥子妈妈好歹是逆来顺受的女人,吓唬吓唬就乖乖听话了,而她打又打不得,骂她她就会把两个女儿搬出来……简直就是无敌的“对藤”宝具。 “诶诶,藤原……”笠原太太挽住他的手臂,带着一阵香风贴过来,“刚才你和深绘里的,我也要。” “你一个当妈的,怎么可能有女儿的待遇……嗯嗯,我给打洗脚水?” “不要!” “那您怎样啊?” 笠原太太可怜兮兮地扁着嘴,一脸幽怨:“要和深绘里一模一样!” “让弥子妈妈给你洗吧!” “不行,我和四十岁的女人可聊不来。” “……” “你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说我也四十岁了?” “没有!” 藤原临也直接否认。 尽管真的是那样想的,可他嘴上绝对不承认。 “藤原君,我警告你,”笠原太太神情严肃,语气认真:“我今年只有十七岁,明年也才十八岁,后年最多也就十七岁。你要不承认我的年龄,信不信我带着两个女儿改嫁?” “……” 十七、十八、十七……好家伙,你就只有这两个年龄呗。 “你嫌弃我!” “?” “你都不说话了!” “……不是,改嫁这个大招太赖皮了,禁止使用!” “为什么我不能改嫁?”笠原太太很生气地看着他,表情还真有一点十七岁少女赌气的味道。 藤原临也想了想,刚要回答。 结果她抢先开口,呵斥道:“你不准对我动歪心思!那是不道德的!我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人,好妈妈!” “……” 藤原临也都想现在给她跪下了,求他赶紧收了神通。 笠原太太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认真道:“好好当女婿,不许想妈妈。” “是是!”藤原临也都快懒得敷衍她了。 笠原太太拍拍他的肩膀,说:“乖哦,不然妈妈绘罚你的。” 藤原临也无言以对。 “进来。”笠原太太转身,领着他进屋。 房间里,星见太太煮好了莲子粥,等着他进来。 她也换上了金边巫女服,腰带上装饰兰花,端庄而优雅。 “藤原君,请吃。”星见太太低头施礼,那双双眼睛似乎在倾诉着什么,水润迷人。 藤原临也在矮桌前坐好。 星见太太摆放好菜肴,低头摆弄着瑞香。瑞香是短筒状的花,外侧粉红中略带紫色,那花的内侧呈淡淡的粉红色。 莲子粥温热香甜,用调羹吃了一口,胃里暖暖的。 “好吃。”藤原临也赞叹道,“弥子妈妈果然是温柔贤惠,手艺真的……” 没等说完,他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笠原太太怒气冲冲,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当我这个一家之主不存在?” 藤原临也敢怒不敢言。 星见太太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很轻柔。 “姬子,你能出去一下吗?”她柔声问,“我有些事想和藤原君单独说一下。” 笠原太太狐疑地打量闺蜜几眼,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我就出去一回啊,你别想着偷吃……” 她走了后,星见太太也不急着说话,只是和他一起吃着粥。 刚煮好的莲子粥,泛着温热的气,像袅袅升起的炊烟,有种莫名的温馨。 藤原临也喝着粥,不时看看她。弥子妈妈的嘴型很好看,牙床不大也不凸出,说话时齿龈时隐时现。嘴唇的红色淡而明快,牙龈和舌头的都是纯净的粉红色,让人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那嘴唇的滑润度。 等吃完了一碗,两人同时放下碗勺,星见太太才开口说:“此去那须高原,请藤原君务必小心,要平安归来。” “我会的。” “我和姬子和大家都在东京等你,请阻止这场灾难。” “完成了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弥子妈妈呀。” “?” 星见太太以为听错了,等反应过来忍不住俏脸一红,嗔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啊!” “呃,我的意思是,要弥子妈妈一起去高天原……”藤原临也答道。 有区别吗……星见太太压下情绪,只是白皙的脖颈上依然有些红晕。 “你和凛子说了吗?”她问。 藤原临也想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她知道的……” 星见太太心头微恼,重重地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没和她说清楚?” 藤原临也正色道:“请弥子妈妈放心,上到高天原后我一定会和学姐解释清楚的。”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星见太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胸膛忍不住微微起伏着。 本来故作正经的藤原临也,目光也不由被吸引过去。 呜呜~ 想念母亲了。 星见太太注意到他的眼神,又想给他脑袋来一下。 但这次藤原临也反应迅捷,一把抓住她的手,身体迅速前倾。 两张清秀的容颜之,间仅仅隔了几缕稀薄的空气。 星见太太容颜清冷,脸颊有些泛红的姿态,有着超越世俗之美。 “好吧,我坦白……”藤原临也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您和我母亲真的很像,看到您的第一眼时,我内心就生出了想要亲近您的感觉,您不会拒绝的吧?” 被一个半大的少年说这样的话,星见太太觉得好没面子啊。 她推开藤原临也,神色愠怒道:“没大没小的,让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再说了,你在家里就这样对你母亲吗?” 藤原临也笑道:“当然不完全一样啊,哪里不同您心里想必也很清楚。” “……真是被你气到了。”星见太太把有些凌乱的秀发指别到耳后,有些生气有些羞赧地骂道:“你给我把心思放回到正道上,最好就是阻止这场冲突,不然我让你尝尝星见家的家规!” 藤原临也被逗笑,问它:“是您亲手来?” 星见太太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也有些虚。 到底是让女儿来,还是亲自来……好烦啊。 藤原临也越看她这受气样就觉得越有趣,忍不住调笑道:“等我搞定了今天的局面,再回头收拾你这个理事长大人!” “……” 星见太太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才不管这家伙等会要去干嘛,干成了又怎样,以后是不是要叫藤原弥子了……反正现在她才是理事长,是大人,教训小孩是天经地义的事! 瞧着她身上忽然冒出蓝光,藤原临也不禁背脊一凉。 修为高深得星见理事长,动起真格来,气势很吓人。 庞大充沛的神力,一下子灌满了整个屋子,面带笑意的高雅巫女,朝着他结出手印:“临、兵、斗、者、皆、阵……” 飘舞的黑色长发,纤细的腰肢,往下是修长笔直的双腿。 蓝光缭绕的星见巫女,圣洁迷人。 “等,等,我们重新商量……” “弥子……” “饶命,啊……” 轰! 整个邮轮都震动了下。 门外的笠原太太听到惨叫声,探头进来,看到藤原临也被满屋子追杀狼狈逃窜的身影。 “啊哈哈……”她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藤原君活该!谁让你想娶两个的!这就是渣男的报应!” “回头我再和你们两个算账!” 狼狈抛下一句狠话,藤原临也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转瞬消失。 一片狼藉的屋内,两位妈妈来到窗前,眺望着翱翔与天际的天狗,那双洁白色羽翼沐浴着明媚的晨光,也在闪闪发光,炫目迷人。 ※※※※※ “蓝蓝天空高挂我的梦。” “深海潜入最深追逐确与众不同。” “沿途快乐自由陪伴我……” 哼着愉快的歌,以最快的速度,藤原临飞跃大海、山川、田园、城市,像一枚箭矢那样,笔直地插向那须高原。 (本章完) 207.夏希栗+玉藻前,双倍的快乐…… 白云醉醺醺地布在空中,遮盖着大地。 山崖出现明亮的光的边缘,黑黝黝的小松树间浮现白色晨雾,似乎是蒸气在流动。 藤原临也视线从空中俯瞰而下,地平线逐渐拔高。 进入到那须高原核心区域后,地表上无数火山以诡异的姿势拔地而起,山顶刺开云层的浪潮。山壁的许多洞窟石府中,石刻僧人盘膝而坐。 有的金刚怒目,有的面相悲悯,有的已经与山峦连为一体。 这些都是镇压玉藻前的法器。 但此刻的核心区,到处都充斥着狂暴的气势,座座火山都在震荡着,空气中满是硫磺的味道。那些石刻的僧人,在强劲的震动中,不时就会蹦碎一座。 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依然还有些零散的神官和僧人在入侵的狐妖作战。 地面横倒着诸多庞大的尸体。 藤原临也从战场上空飞过。 他双眸清冽,像是洒在雪地上的月光,俯视着他们。 人群中,他看到了土御门家主的身影。 他的眉头紧锁,神情非常凝重。 看来这位家主,还是非常忌惮即将出世的狐妖玉藻前。 群山中传来一声狐鸣。 庞大的红色血狐虚影,在最高那座火山上嘶吼。 “轰!” 滚滚岩浆喷涌而出。 古附近的几座山尖都变成了暗红色,苍翠的松林如蜡烛般开始燃烧。 天空都变成了血色。 血一般的色彩,映照着鲜红的土地。 土御门家主咬紧了牙关。 他看到了藤原临也,大喊一声:“拜托了,藤原君!” 空气中不安的气息再次加重了,妖狐在蠢蠢欲动。 火焰巨浪扑来,藤原临也转身俯冲而下,坠入火山口中。 于此同时,地面的神官和僧侣,再次施展起了咒法洪流。 左边是蓝光萦绕的神力洪流,右边是金黄璀璨紫妖力火焰,两种力量对撞,疯狂地爆发翻滚着。 呼啸的山风,肆虐的岩浆,瀑布般的咒语声,还有血狐的吼叫……眼前的那须高原,彻底成了火海,一切早晚都会尘埃落定,旁观者只需等待故事最后结局的来临即可。 ※※※※※ 汤本火山口的岩浆之下。 这是一片奇异的空间,赤红色岩浆遍布上下左右,却诡异地悬浮半空中,那模样就犹如流动的鲜血般,极为的刺眼和炙热。 杀生石就在这里。 这个世间最强的封印,历经千年时间,表面已经布满了道道裂痕。 从裂痕进入杀生石内部,别有洞天。 八重子落了进来,脚踩到地上。 周围的石壁开始簌簌作响,似是什么古老的阵法感受到了入侵者。 “轰!” 数道赤红色的岩浆如喷发般,从石壁中爆发而出,倾洒而下。 八重子写意地一个甩手。 九条尾巴从屁股下面钻出,像一个罩子似的把她的身体严严实实裹住。岩浆落到那尾巴上,似的莹白的狐毛微微卷曲,却没能破开防御。 “到底是上千年的东西,威力早就没了……” 八重子轻笑一声。 她驱动妖力,如一条偶然途经的美人鱼般从岩浆上游过,朝着杀生石核心区域前进。 沿路而过,阵法破碎的声响不绝于耳,完全无法阻挡这位入侵者。随着越靠近核心,通道变得越来越宽敞,两侧的壁垒上时不时可以看见佛像、兵器,密密麻麻如海草一般,只是全都已经腐朽失去了原本的法力。 兜兜转转,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洞窟,马蜂窝一般相连着。 八重子在通道里周旋片刻,感受着内部妖力涌动的路径,锁定了某一个空间。她身形一动,向着那一处探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庞大的宫殿之前。 其恢弘大气的暗红色宫殿,如笼在烟雾之中,八重子从上方下来,衣衫随风向后吹动。 曾经辉煌的宫殿,早已残破不堪。 曾经庄重华丽的宫殿,如今暗无天日,风沙绕舞,满眼寂静寥廓。 八重子清艳丽的身影揉在灰蒙蒙的大殿前。 漆面斑驳的大门前,残存着门卫雕塑昂首挺胸,静默地守护着它们的主人,像是海底的游鱼在守卫着曾经繁华但却深埋海底的繁华城市。 这就是玉藻前的寝宫。 当年被封印时,她连着她的寝宫一同被杀生石镇压在其中。 八重子缓缓飘过,手指轻轻碰了下门口的狐狸雕塑。 那雕塑受仅是受到了一点点推力就轰然倒塌,摔碎成满地的粉末。 “啊,真惨呐……”她嘲笑一声。 忽然间,空气的流动变得萧瑟渐黏稠起来。 风里裹挟着砂砾,沾染煞气。 “惹,这就生气了么……”八重子轻笑一声,径直推开大门。 “吧嗒吧嗒~” 一只黑色的小狐狸朝她迎接而来。 “八重子大人,请随我来……”小狐狸朝她说了声,转身领路。 身后的大门在缓缓关闭。 希望你的身子不要让我失望……八重子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在殿门关闭的一刹那,她严厉的狐尾飘扬而起,进入宫殿内部。 巨大的废墟,目光所及唯有遍地疮痍。 长长走廊两边的装饰,挂满了珠宝美玉,颜色却暗淡无光。 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富丽堂皇,反而弥漫着一副腐朽的气息。 八重子路过时,不过是稍稍卷动了气流,那些早已腐朽的木雕和绸缎纷纷破碎,化作一滩又一滩的碎屑。 大殿的深处源源不断传来一股蛰伏的气息。 八重子默默感受着。 那绝对是玉藻前的气息,身为狐族的女王,她身上的威压对所有狐族都能产生作用。 “您感受到了?”小狐狸忽然开口。 “嗯。”八重子轻点一下头,“女王的状态比想像中要好。” “女王一直都在为出去做准备。”小狐狸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 穿过长廊后,又在一个个庭院间穿梭。 原本极致精巧的庭园,已然破败不堪。 树木只留下干枯的躯干,水池干涸,满地腐化植物留下的硬块。大殿的最深处,是一处庞大的地宫,小狐狸领着八重子进门,来到一处对广阔的房间。 美玉雕琢而成的桌椅,已断裂。 靠墙的桌子上有个镜子支架,镜面早已不知所踪,八重子环视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想象着风华绝代的女王安静地坐在镜子前认真描眉的模样。 “女王就在里面。”小狐狸在一道门前停下。 八重子朝大门走去。 门都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可以推开。 里面是一个庞大的地牢,地面空空荡荡,无数岩浆翻滚涌动。最中间的位置悬浮着一座石台,身子被铁链牢牢锁住的女子,宛如一尊雕塑般平静无波。 她跪趴在地上,手脚皆被铁链束缚着,胸口压在石台上。 血红的长发无声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身上仅有一件红色的薄纱披着,雪白大腿露着,娇臀隐约可见。有几盏长明的幽红无声漂浮,将她如雪的肌肤照得艳若桃霞。 八重子凌空飘过去,双脚踏上石台。 听到脚步声,女子睁开眼,微微抬下巴望向来人。 她的眉目极为夸张,冷傲美艳到了近乎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魅惑到了极致的化身,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都在漫不经心地流露出诱惑的气息。 纵然深陷囵圄,她也依旧尊贵从容,精致容顔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悠悠注视来人的目光间,金色的瞳孔无比澄澈,仿佛千年的囚禁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自我选择的试炼而已。 “玉藻大人。”八重子在她身前屈膝跪下。 玉藻前轻点一下头:“嗯。” 简单的一丝鼻音,就让八重子打了个哆嗦。 这如丝如媚的声音,钻进耳朵后,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爬过那样,奇痒无比。处在这种状态下,任何面对她的人,都会心神失常,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玉藻前平静地望着跪在身前的狐妖,淡淡开口道:“不错,终于晋升妖王了。” “多亏了大人的提点,”八重子神情恭敬。 “你不必感激我。”玉藻前神情微黯地说了句。 情绪起伏了一丝,她很快又平静下来,问:“我的东西准备好没?” “已经准备好了。”八重子直起腰,视线在缠绕住她双手双脚、脖颈、腰肢的铁链上划过。 这些生锈的铁链,看着平平无奇,但细看之下可以看到铁锈底下的符文。用妖力去触碰,还能发现上边还是有着充沛的神力,正是这些神力压制了玉藻前的力量。 狐族的计划,是收集数以万计年轻男性的气血,将它们全部献给女王,让她可以一举冲破这道封印着她的最后枷锁。 八重子跪在地上,挺直胸膛后,手指轻轻拉开腰上的丝带。 玉藻前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的双手被铐在身后,双脚也缚着锁链,镣铐之间牵着长长的铁链,这样的封印使得她千年来都无法移动身体。 此时脱困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努力伸长了脖颈,张嘴向前。 “玉藻大人……” 八重子脸上闪过一丝霞色,她下意识地掩唇,睫毛颤抖。 “外面的情况怎样?”玉藻前边喝边问。 “依照计划进行中,酒吞已经率领鬼族去到了东京,局面处在我们的掌控中。”八重子眸子时闭时睁,有些许如丝媚色。身为狐族,她本身就是一副媚骨,如今更是魅惑得令人心醉。随着体内的力量逐渐被吸走,她咬着下唇,鼻翼轻轻煽动,极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崇德还是没出现?”玉藻前问。 小临也一直都在啊……八重子皱着眉,轻轻道:“没呢,一直没有消息……呀~” 似乎是被刺激到了,她忍不住颤了下,精致粉嫩的眉头弯曲又舒展,仿佛在宣告着她此刻处在一种极度不适应的状态中。 “那家伙太丢王族的脸面……”玉藻前神情冷傲。 尽管声音含混不清,可其中的轻蔑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八重子知道她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崇德和浅草神社过去的那段事。 由此可见,尽管身处封印之中,狐族女王对外界的情况依然有所了解。八重子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娇滴滴地“嗯”了一声。 低着头的玉藻前,可看不到她眼里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股股暖流进入胃里,缓缓修复着她早已干涸的身体,数以万计的气血热得像是火焰,燃了干枯许久的身体,一丝丝妖力重新在她体内汇聚,把她再度推回曾经的巅峰。 快点喝吧……八重子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绝美容颜稍显挣扎。 婉转低吟在喉咙徘徊着,她忍受着即将虚脱的痛苦将所收集到的所有气血排出。为了让玉藻前恢复到巅峰状态,她甚至将自身妖王的妖力通通打碎,化为能量填补着玉藻前恐怖的需求。 感受着更为精纯的能量涌入,玉藻前吸食得更为畅快了。 她使劲地往前探着身体,在锁链的拉扯下,那翘臀完全没了衣服的遮挡,本就美好身躯此刻曲线更加惊心动魄。 女王进食很畅快,即将被榨干的八重子同样很畅快。 尽管已经面无血色,全身都已无力支撑,可她依然面带笑意地望着玉藻前——这具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身体,很快就会属于她了。 地牢之中,气流忽然疯狂涌动起来。 这个孤独安静得令人发疯的地方,千年之后,终于要开始沸腾了。 岩浆不断上浮,很快就涌到了石台的位置。 在酷热的高温中,玉藻前终于松口,闭目调息。 八重子虚脱地躺在地上,侧面望着身前的女王。她肤色火红,俨然是正在消化体内的能量。然而此刻的她四肢依然被铁链紧紧绑着,那些铁链锁着她的脖颈,使得她腰身下屈,娇臀撅起。 双腿雪白丰腴,很是诱人。 这姿态非但不让人觉得屈辱,反而有种清艳高贵的美感。 要便宜小临也了……八重子心里暗笑。 “唉~” 一声感慨的叹息。 玉藻前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金黄的眸子,有无数流光闪过,从大殿四面八方涌来的狂暴的能量汇聚到一起,转化为纯粹的妖力,这些妖力又全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八重子眼睁睁地看着,女王的实力飙升到了妖尊的定点。 无数金光里的能量被吸收干净,转化为绛红色的霞光,漾着流火般的色泽。 玉藻前抖了抖手腕。 这些最繁复最强大封印锁链应声而断,她站起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狂暴的高温中,她身上清凉的纱裙尽数化为黑灰。 身段雪白迷人,挺拔而曼妙。 八重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女王的身材极好,肌束延展着优美柔韧的线条,每一寸都充满美感。 玉藻前伸手朝着虚空一抓。 地牢大门外瞬间飘来一件火红的长袍,她张开双臂,红袍落到那绝美的身躯之上。她双手系着腰带,视线下落到面色惨白的八重子脸上:“这些年辛苦你了,本王日后会重用你。” 千年囚禁,一朝脱困。 在这样的大喜面前,她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 “玉藻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八重子艰难地爬起来。 玉藻前双手负在身后,气度尊贵从容:“请说。” 滚滚岩浆中,她冷傲的容颜泛着火光,映照出倾国倾城的绝色风姿。 “我能感受一下女王的身体么?”八重子轻笑着靠近她,伸出手。 闻言,玉藻前微微一愣。 八重子的手指轻轻抚弄过她绸缎般的肌肤,指间划过光滑的脸颊…… 神态自若玉藻前忽然眉头一蹙。 她注意到了八重子手上的戒指,那枚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戒指。 “不愧是妖尊呀,这身体爱了……”八重子嘴角微微翘起,双眸愈发地火热。 玉藻前神色一变。 她变得凝重起来,红发飘扬,杀意盎然。 “你不是八重子!” “现在才发觉,女王大人也不聪明嘛。” “你到底是谁?” “你猜猜?”八重子退后一步,学着她把双手负在身后,摆出和她一样气度从容的姿态。 玉藻前有理会这话中隐晦的戏弄,轻笑一声,接着漠然摇头:“不管你是谁,既然有能力占了八重子的身体,自然也有资格顶替她成为本王的部下。” 说着,她伸出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指着八重子:“你现在还有两条路,一是臣服。二是死。” “不不不,我可不会那么没出息。”八重子微笑着看着玉藻前的脸,“区区九尾狐可满足不了我,玉藻大人,您的天狐之躯才是我想要的呀。” 狐族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从一尾到九尾,九尾便是狐族的顶点。而天狐,还在九尾之上,是有了一定神格的半神。天狐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修行,就肯定可以化作空狐,成为真正的神明。 听着八重子的话,玉藻前神色有些惋惜,淡然道:“本王可以不计较你的冒犯,可你若一心求死,那本王今日便送你去黄泉。” 蓬勃的妖力顷刻间在那指尖上汇聚。 八重子眼疾手快,把戒指对准了她。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戒指骤然光芒大胜,炫目的蓝光,如羽毛般飞舞。 玉藻前注意到,她那在炽烈光芒地辉映下的脸庞,浮现出凛然的神情。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蛋,黑色的短发,精致的五官……即便不用八重子的身体,她也依然是人间绝色。 火红的长发摇晃着,狐族女王化作一道虚影飘向下夏希栗。 狐狸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了。 『现成真姿,式神缚灵!』 夏希栗大喝一声。 狐影微微颤动,玉藻前的虚影融入她的体内,使得她本就娇媚的脸蛋,变得妖艳迷人到了极致。气流狂舞间,属于玉藻前的那双狐狸耳朵,在她干净利落的短发上长了出来。 “原来是稻荷神的力量,难怪你可以得到八重子的身体……” 徒然间,夏希栗的脸变成了玉藻前的脸。 这位女王面无表情,嘴角甚至还微微翘起,清艳的容颜上泛着蔑视的意味。 “哼!” “即便是稻荷神见了本王都要客客气气的,弱小的家伙,你还能藏到哪呢……” “还真是小瞧你了……” 那张脸在挣扎着,扭曲变幻间又变成了夏希栗的脸,但仅仅维持了不到两秒,又变回了玉藻前的脸。 “见识到本王的强大了吗,蝼蚁,我闻到了你内心的恐惧……” “呸!” “人类,你们不配拥有这个世界,看本王如何碾碎你们!” “啊啊啊……我一定会赢的……”夏希栗哈哈笑起来,特别癫狂,与她精致的短发一点也不搭。 “做梦吧!” 玉藻前冷酷无情地审判道。 流光变幻间,两具灵魂的争斗慢慢结束。 那充斥着诱惑的金色美眸中,最后一点黑色的痕迹被吞食干净。 “不堪一击……” 玉藻前神态冷傲地笑了笑。 岩浆不断蔓延,眼看就要盖过石台了,红衣如火的女王凌空飞起,化作一道衣袂飞舞的漆黑剪影。 她飞到了寝宫上空。 红衣如火,悬在废墟之上。 火红的长发散在背后,那孤高冷傲的容颜,平和中露出一丝丝孤寂。 她缓缓环视了一周,入眼的所有建筑都成了残垣断壁,曾经璀璨无双的宫殿,在千年光阴长河流轰然坍塌,似乎连满地的碎石瓦砾都已厌倦和她这个主人倾诉千年的孤独。 “唉~” 玉藻前轻叹了一声。 视线撇落到曾经的浴室,她飞身落下去。 手一抬,早已干涸的浴池马上注满了温热的清水。她从短暂的唏嘘低落中回过神来,身上的红袍无声脱落后,泡进了池中。 洗干净了身体,好去杀人。 ※※※※※ 藤原临也进入到宫殿之时,察觉到了一股猛然爆发的波动。 前所未有的强大妖力迎面而来,他马上就知道玉藻前已经脱困而出,并且实力是巅峰的妖尊。 “难搞啊……” 藤原临也抓了抓头发。 到了这个境界,基本上就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神的境界。他一个小小妖王凑过来不是找死么……可他不得不去啊,天照说小姨来了这里,可他分辨了所有能分辨的味道,完全找不到小姨的踪迹。 他唯一知道的事,就是小姨是在打玉藻前的注意。 要硬闯了……藤原临也握紧了怀里的天丛云,以为最快的速度穿过宫殿,循着鼻尖问道的狐狸位来到了一个没有门的房间前。 里面隐约传来水声。 藤原临也愣了下,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有门,朝里面看过去,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浴池中走出来,将一件火红的长袍在身上。她朝着旁边的梳妆台走去,湿漉漉的发梢不断溢出水珠,那紧致的长腿也有晶莹的水珠滚落。 好强大……藤原临也心里有些惊讶。 房间里,玉藻前在散乱的废墟间行走,找出了一个小箱子。 白嫩如葱的手指摩挲过木盒上的纹路,打开铁索,里面是一把木梳子。昏暗杂乱的空间中,她的容颜显得那么的明艳,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慢慢梳理着长发。 随着妖力涌动,湿漉漉的红发很快就干了下来,随风拂动时颜色更胜红衣。 “进来吧。”她忽然说了句。 藤原临也犹豫片刻,缓缓踱步踏进屋内,目光始终盯着她如火焰在燃烧着的背影。 “老熟人见面,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吗?”玉藻前背对着他,简单把长发绾成的发髻,往里面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子。 “呃,我和您可不认识……”藤原临也客气地说。 听到他陌生的声音,玉藻前也愣了下。 她缓缓回过身,目光轻描淡地在藤原临也脸上扫过。 陌生的脸,但气息没错……玉藻前望着藤原临也的脸,那双金色的瞳孔极美,威严大气中又含着狐族天生的媚意,仿佛是将整个世界的美色都收容到了一起。 藤原临也有一种错觉。 她虽然看着自己,但却没看自己……她看到是自己身上的某处,仿佛是在千年之前,两个王者曾经有过的眼神交流那样。 “呃,咳咳……”藤原临也轻咳一声。 玉藻前回过神来,眸子里盈着金光:“崇德去哪了?” “死了。”藤原临也答道。 玉藻前皱眉:“怎么死的?” “为了救重伤母亲,他把自己的本源传承到了母亲身上……”藤原临也说道,“两年后就老死了。” “白活了那么多年。”玉藻前冷笑了起来,神情轻蔑。 “不白活。”藤原临也反驳道,“虽然他从没得到过奶奶的真心,但好歹临死前得到了女儿的认可。” 玉藻前抬手,隔空拍了下他的脑袋:“本王的话岂是你能反驳?” 藤原临也抱着脑袋,痛得龇牙咧嘴,“呸,老阿姨……” “找死!”玉藻前脸色一冷,“崇德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个小辈活腻了是吗!” 火红的长发轻轻拂动,风掀动裙边。 玉藻前漂浮起来,朝前伸手。 空气刹那间凝固起来,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天地间唯有她白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 “喂喂,别动手啊……”藤原临也拔出天丛云,如临大敌,“我就路过的,和你无仇无怨,用不着生死相对!” 看着他手里的天丛云,玉藻前心头一惊。 她漂浮着,足尖轻着地面,翩飞的衣让她显得雍容华贵。片刻间,她的心思转念了无数遍,权衡了利弊之后,她收回手指,指尖的妖力蹦碎,化作光点融回到她金煌的瞳孔里。 藤原临也收回天丛云,暗暗松了口气。 玉藻前重新落回到梳妆台前坐下,修长的双腿架起来,脸上冰霜般的寒冷淡去了些,开口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藤原临也苦笑一声:“外面都世界大战了,我就算是头猪都知道您要脱困了。”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玉藻前静静地看着她,绝美的脸蛋犹如罂粟花,危险又迷人。 “呃,这个嘛,我是个爱好和平大人……”藤原临也头低着,看她那双娇美的小脚脚,“可以的话,还请您出去后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别打了。” 玉藻前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嘲弄。 藤原临也没看她的脸,继续说道:“你看啊,您是王,是狐族的王。我也是王,是天狗族的王,大家都是王,这个小忙您不会不……” “你可不是王。”玉藻前打断他,冷冷到:“区区一只妖王,你族内另外七个大天狗同意你当王了吗?” 藤原临也默默掏出天丛云。 “……” 玉藻前闭嘴了。 啧,不就是神器么……她暗啐一声,有些恼怒这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我虽然境界低微,但实力却不如看到的弱小。”藤原临也缓缓抬头,视线坚定地直视她的双眼,“如果女王您执意要挑起这场争端,请允许我当您的第一个对手。” 他把姿态放低,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个有礼貌的小天狗。 他毫不退让,是因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在要他去做这样的事……除了当不了一个专情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别的方面都应该打满分。 玉藻前淡淡地看着这位故人之后,轻声道:“你滚吧。” 藤原临也摇摇头。 “念在崇德的份上,本王不杀你。”玉藻前忽然觉得有些倦,揉了揉眉心,“不要以为有了天丛云,就可以和本王对抗了。” “先谢谢您的好意。”藤原临也弯腰行了一礼。 玉藻前活动了下手腕。 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开打了。 “交手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您……”藤原临也直起腰,问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短发女人?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玉藻前眉眼轻轻一跳。 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样,她舔了舔嘴唇,起身飘向他。 藤原临也一冷。 玉藻前身影飘在他身前,红裙翻浪,风姿卓绝。 “你看,是不是这样的女人呢……” 娇柔入骨的声音在耳洞里瘙痒,藤原临也心头却是突然一跳。 眼前的女王,头发和脸盘都在巧妙地发生了变化,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头精致短发的夏希栗。只不过,她的眸子,却是金黄色的…… 望着这位魅力比以往大了许多的小姨,藤原临也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确认了她的身份,他紧紧握紧拳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当然是叫我小姨呀,小临也……” 短发的玉藻前,神情愈发地玩味。 两个灵魂融合之后,她自然完全知道了夏希栗内心的想法。对于那女人千方百计谋取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配得上他的念头,鄙夷到了极点。 “能不能把她还给我?”藤原临也沉声问。 “这不就在你面前了么?”玉藻前朝他勾了勾手指,眉眼里有一丝讥笑。 藤原临也轻叹一声:“知道了,我再去黄泉国找她吧。” 话音落下,他拔剑刺出。 昏暗的空间内,剑光大盛。 玉藻前同时出拳。 随着她拳尖的推进,剑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了,空间又再度暗沉了下来。 “嘭!” 空气爆裂,白雾升腾间,两道声影同时后退。 玉藻前先一步稳住身形,静立空中。 爆炸的气浪席卷这废墟,所到之处所有的残垣断壁都化成了灰烬。长风狂啸,却吹不起她的一缕发丝,她的妖力急速攀升,很快就达到巅峰。 “嘎~” 一声清媚的母狐狸叫在废墟之上回响起来。 藤原临也那边刚停下来,马上又持剑刺来。 玉藻前也在刹那出拳。 白白的小拳头带着毁灭的意志,大山将倾,天地塌陷。 “轰~!” 剑与拳撞在了一起。 一股狂暴至极的气浪以掀翻一切的姿态席卷整个废墟,无数原本不倒的坚固建筑顷刻间便被碾成齑粉,粉末般地激荡出去。 杀生石内部的空间,摇摇欲坠。 气浪像是涟漪,一波接着一波地荡开,涟漪的中心,玉藻前飞身掠过,轻描淡写地就用指尖夹住了天丛云的剑刃,将藤原临也猛地往地面上一按。 藤原临也死死握着剑柄,浑身妖力运转到极致,抵消着玉藻前身上的妖力。 斑斓的能量相撞,震荡空间,爆炸犹如灿烂烟花般不断炸开。 空间在破碎,地面在崩塌。 岩浆涌上来,吞噬着这片空间。宫殿所在废墟很快就被岩浆所吞噬,仅有的些许高地,变成支离破碎的落脚点,如海面上零星的小岛。 对战中,玉藻前的黄金竖瞳,死死地锁住藤原临也。瞳孔之间金色的流光,如流淌的金色岩浆,其间的瞳仁是血红的一线。 此刻她的美是超越世俗的美。 是神秘、是威严、是睥睨的王者……又好比古老的绘画,晦奥地流露着千年时光的厚重感。但是忽然间,藤原临也捕捉到了,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左右两边各自出现了一个黑点。 起初非常小,如针眼般而已。 随着玉藻前将全部精力放在交手中,那针眼慢慢扩散,变成了芝麻粒大小。 是小姨……藤原临也使劲浑身解数,开始在空间中闪转挪腾。 他本身就擅长速度和防守,下定决心拖延时间后,就算是真正的神来了短时间都拿他没办法。左躲又藏间,玉藻前气得胸口乎乎起伏,冷着脸骂道:“懦夫,可耻,你的王族尊严呢……” “呸!” “老阿姨!” 藤原临也朝她竖起了中指, “我杀了你……”玉藻前辈气得脸都扭曲了,妖媚的狭长美眸,杀意凛然。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她忽视了体内的情况,不知不觉中速度慢了下来。 藤原临也忽然收了剑。 玉藻前充满杀意的拳头鼻子朝砸来。 “结束了。”他忽然说道。 “?” 玉藻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话。 但忽然间,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令她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千年之前,她被镇压到了杀生石那般。片刻后,她找到了危险的源头,神情剧变,大吼一声:“该死,卑鄙的人类……” 藤原临也站在她身前,紧张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原本金黄色的眸子中,黑色已经侵蚀了大半,并且有持续扩张的趋势……期间所表达出来的神色,时而冰冷无情,时而充满生机……这具完美的身体里,两个灵魂正在剧烈地争夺者所有权。 对于这局面,藤原临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争夺持续了将近五六分钟,那无比诱惑的妖艳美人,一头朝着岩浆坠落下去。 藤原临也飞身掠下,一把将她抱住。 她缓缓看向他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是燃起了星火。 “真好呀……”夏希栗抿了抿有些嘴唇,张了张口,竭力挤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藤原临也内心终于松了下来,手指轻按她的鼻子,喉咙有些堵:“瞒着我干了这么多坏事,回去有你好受的……” “下去。”夏希栗说道。 藤原临也抱着她落到一块稍微平坦点的石块上,不大,四周的岩浆还在持续蔓上来。 “你看看我现在怎样?”夏希栗从他怀里跳下来,双手理了理刚才打斗弄乱了的头发,赤着脚踩在石头上。 而那红裙紧紧贴在肌肤之上,将她身子衬托得无限美好,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非常惹眼。除了这一袭红裙之外,她里面再无别的衣物。 藤原临也看着她那张玉藻前的脸和火红的长发,无奈道:“我不是想骂你,但你要做这么危险的事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如果这次你死了,让我怎么去面对我妈啊……” 夏希栗转身,手指轻按他的嘴唇。 那张红艳动人的容颜上满是笑意,她打量着藤原临也,嘴角轻轻勾起:“小姨做事轮不到你来说教。” “是干的!”藤原临也反驳道,“没有血缘关系!” 夏希栗一巴将他的头都打歪了。 瞧着他气呼呼的模样,她又噗嗤一笑,双手抱上来:“好啦,快没时间了,不要浪费……” “什么?”藤原临也没听明白。 “我身上的妖力,其中有一部分是数万份人类的气血,这些通用的能量可以传给你。”夏希栗红唇咬着他的讹夺,清脆而酥麻地说,“为了庆贺你成为英雄的那瞬间,我把玉藻前送了给你,对你还不错吧?” 藤原临也想到了狐族传递的方式,不由地有些口渴。 “给我乖乖躺好,小姨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夏希栗一把将他推在石头上,手指一拉腰带,一具白玉般完美的娇躯,出现在了他的目光中。 “不是,这地方不对吧……”藤原临也有些傻眼。 这里是火山口啊,周围不是浓烟就是岩浆,哪里有那种氛围啊! 夏希栗可不管那么多。 红衣落下来后,她踩着精致白皙的玉足过来,纤美修长的玉腿,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她的容颜妩媚动人,诱人到了极点。 栗子本身就和他很亲密,再加上现在用的是玉藻前的身体…… 藤原临也感受到了双倍的快乐。 岩浆越来越高,炙热的温度下,他身上的衣服也烧成了粉末。 夏希栗贴过来,双臂死死抱住他。 她的嘴唇,轻轻触碰了下藤原临也的嘴唇,高挺的琼鼻在他的脸颊上蹭动着,像极了一只乖巧妖媚的小母狐狸。 “真的要在这里?”藤原临也问。 “快点!” 夏希栗催促道。 “好吧,以后再补偿你……”藤原临也不再废话。 “呜~” 夏希栗嗯哼了一声,小口半张,她又伸手掩住自己的红唇。那绝美冷傲的脸蛋上,香腮微微鼓起,秀眉带着些吃痛后的挣扎,看上去迷人至极。 “对了,小临也……” “什么?” “玉藻前的灵魂太过于强大,嗯……我一时半会也不能完全控制……” 藤原临也用力抱紧她,力道也重了些:“我带你去找稻荷神找解决的方法。” “不用,我自己可以……”夏希栗脸色如霞,散乱的红发发有几缕粘濡在唇口,媚意自生。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只不过偶尔会出现点问题,你做好准备……” “什么问题?” “不告诉你……” 炙热的火山岩浆里,她如百鸟低徊,声声清绝。 忽然间,藤原临也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怀里女子的瞳色,又开始变幻了起来,从黑色快速像金色过渡。 “不会吧……” 藤原临也懵了。 “夏希栗你阴我……” 玉藻前眨了眨眼。 这个光着身子的小鬼抱着自己干嘛? “呃……”尴尬到想死的藤原临也,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早上好啊,女王大人……” 后面几个字,甚至都快哭了。 玉藻前有些懵。 有些难以置信,更有些羞愤欲绝。 藤原临也同样很懵。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不该继续啊? 怀里的玉藻前,妖艳而充满诱惑,那如白玉般的身体,绝对是让无数人为止疯狂的瑰宝。要是她那冷傲无情的脸,能够稍稍多点人情味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时候……藤原临也赶紧驱散掉心中不该有的念头,绷紧全身肌肉做好抽身逃亡的准备。 玉藻前花了一点点时间,总算明白了身体的变化。 那双瞪到最大的金色瞳孔,充斥着森寒杀气的目光,直射藤原临也! 面对这样的杀气,藤原临也依然很硬气。 这不怪他…… 这狐狸的存在,就上天的完美杰作,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瑕疵。 美人如玉,魅惑天成,妖媚众生……放眼整个世界,也只有狐族的女王能担得起起这个评价。 尤其是她现在这表情……藤原临也完全不想起来。 感受着他忽然更冲动了,玉藻前的脸沉得可怕。 “该死的,居然敢对本王做这样的事……”她抬起手臂,那如玉般的皓腕金黄的妖火涌出,“今天你死定了……” 两个头都热得很。 她顷刻间全力出手,藤原临也不敢怠慢,准备展开领域。 然而…… 下一秒,那双眸子又变成了黑色。 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夏希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呼,吓死人了,差点就被她控制了……小临也你怎么了?没有被吓到吧,来,不要被她打扰了,我们继续……” 面对着这样的栗子,藤原临也不知怎地,有些心累。 算了…… 他安慰自己。 大不了就当一次性有了两个老婆。 “好啦,我现在要开始把气血传递给你了……”夏希栗弯下腰开始把体内的气血挤出来。 藤原临也刚喝下一口。 “呀,好像又来了,”夏希栗吐气如兰,声音如兜兜转转的迷路女子,“小临也你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 藤原临也欲哭无泪。 那双黑色的眸子,又变成金黄色的了。 “狗贼,我杀了你……” “我特么……” 藤原临也咬咬牙,双手紧紧抱着她。 “松开!”玉藻前神情冷到了极点,眼里杀意疯狂涌现,“本王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去你妈的老阿姨……” 藤原临也脑门一热,面色不善仰望着身上终未给过他好脸色的狐族女王。 大家都是王,少瞧不起人啊…… 玉藻前轮着双拳,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脑袋上。 “一起死吧……”藤原临也把防御撑到了极致,疯狂输出。 整个火山口震荡不休,岩浆翻涌而起,潮水般盖过来……这一处石台很快就被淹没,藤原临也抱着玉藻前,扭打挣扎间,双双坠落到了岩浆深处。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里面也打得密不可分。 男女互相对骂的声音偶尔传出来,男声越来越有精神,而女声愈发婉转撩人…… 还有一章应该就完本了…… (本章完) 208.也不是不行! 岩浆缓缓流动。 入眼所见,皆是犹如鲜血般的赤红颜色。 一团白色光茧缓缓游荡着,光茧之内,两具身体扭打在一起。 “你,混蛋……” 玉藻前张嘴骂道。 想要反抗,但此刻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被藤原临也掠夺过去,令她的实力呈现出断崖似的下跌。 此消彼长,藤原临也的实力愈发强大。 “该死的天狗!你居然对本王如此不敬,等本王恢复实力,杀了你啊……”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骄傲的玉藻前大人,依然没有丝毫的软态,银牙紧咬,脸色森寒。 ※※※※※ 死寂的火山底,炽热的温度,光茧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知道过了多久,两具身体都停了下来,各自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藤原临也沉浸在极为奇妙的感觉中。 庞大精纯的能量涌入身体,冲刷着他的内脏和经脉,高温蔓延至体内的每一处角落,让他能清晰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经脉在扭曲,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旁边的玉藻前,似乎也不太好受。 刚刚得到的能量一下子被抽去了大半,令她的实力跌落回到了妖王,远不在巅峰。然而能量被抽取顶多就是虚脱而已,令她觉得痛苦的,是两个灵魂互相抢夺的状态。 随着时间推移,女王脸颊上的痛苦似乎少了一些。 其眼眸里的童色,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有着相融的迹象…… 藤原临也这边,指尖突然一颤。 紧闭的眼睛,勐然睁开! 入眼依旧是无尽的岩浆,却感觉不到热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健硕迷人,没有半点瑕疵。五指略有些不适地缓缓紧握,一股前所未有的充实力量,令他心神激荡! 妖尊啊…… 他似乎已经屹立在世界顶点了。 “好像得来不是很光彩的样子……”藤原临也咧嘴笑了笑,脸色红润,气血前所未有地充沛。 他催动了下妖力,体内传来一阵轰隆的声响,一股股犹如洪水般的雄厚妖力从身体各处疯狂涌出来。到了最后,这些狂暴的妖气却又温顺无比地臣服在他命令之下,化作一抹剔透艳丽的妖火,跃动在他的指尖之上。 强大的妖力,控制自如。 漆黑眸子闪烁着异样光芒,藤原临也肩膀轻轻一颤,散去力量。随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顿觉神清气爽,自信心前所未有地爆炸——尹邪那美,我们再来打一场啊! “嗯~” 身边传来轻微的呢喃声。 哦,你现在只是妖王啊,那就别怪我咯……藤原临也侧头看向玉藻前,一抹绝对算不上高雅的笑容,在嘴角迅速扩大...... 玉藻前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 鼻尖嗯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岩浆火红的暗光中,她全身白嫩的肌肤都浮现着诱人的绯色。 刚醒过来,玉藻前感觉到身处环境有些不对,目光四处一扫,她的秀眉顿时蹙了起来。 尤其是察觉到藤原临也身上充沛的妖力后,本来冷漠的脸色更难看到了极点。 藤原临也懒懒地伸直身子,抬头望着那对金色中混着黑纹的眸子,笑道:“怎么?我现在能有这样的力量,全靠你的狐族。换句话说,我也算是你的杰作,满意不?” 玉藻前那充斥着诱惑的双眸,射出来的视线顿时一寒。 面对这个占了自己天大便宜还一脸不知羞耻的天狗,她完全无法有好脸色。 察觉她那冰冷的目光,藤原临也不着痕迹地向前倾了一点身子。 对于这只母狐狸,他一开始非常忌惮,但现在嘛……乖乖一点当玉藻宝宝,有小姨在你体内,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要再像刚见面那样高高在上的话…… “你……” 玉藻前心头一跳,双手支撑着身体往后退。 周围岩浆熊熊燃烧,释放着恐怖的温度,面前光身的少年,虽然满脸和煦笑容,但其眼里释放出来的威胁,却令骄傲的女王打心底里感到冰冷。 藤原临也由下到上打量一番躲闪的她,目光对视片刻。 同样光着的玉藻前当下怒从心起,红润嘴唇挑起一抹泛着冷意的轻蔑的弧度:“大胆,眼睛不想要了!” 藤原临也干笑一声。 他缓缓靠近,玉藻前似乎察觉到情况对她不利,浑身上下瞬间充斥着森寒杀气。 “你找死?” 面对她的威胁,藤原临也充耳不闻。 冷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玉藻前背后贴到了光茧上,已经退无可退。杀意从那双金色眸子里疯狂涌现,她白嫩的手臂一挥,一道妖力自掌心暴射而出,重重砸在藤原临也胸膛上。 结果仅仅只是令他稍稍停顿了不到一秒。 “该死……” 玉藻前脸色沉到了极点。 狐族准备气血被抽干之后,她现在体内只有八重子的妖力和……她空有妖尊境界,可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却不到巅峰期的三分一。可以这么说,现在玉藻前大人,是最为虚弱的时刻。 藤原临也双手一挥,将女王牢牢箍住。 玉藻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心中大惊,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感瞬间涌来。 金黄的双眸瞪大,死死盯着藤原临也,藤原临也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守着尊严做最后的抵抗。 “你想怎样……” 玉藻前咬牙切齿地问。 藤原临也倒没有太过分,只是抱着她问:“我小姨怎样?” “哼!” 玉藻前不搭理他。 她曼妙绝美的身段在轻轻扭动,冷傲容颜依旧布满冰霜,只是更多的是羞恼。 “玉藻大人,我劝您别那么硬气。”藤原临也耐点地说。 玉藻前咬着嘴唇,依然没吭声。 她的精神紧绷着,寻找脱身的机会……凶险境地又不是没遇到过,千年的囚禁她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她同样相信自己可以。 藤原临也低下头,在她耳后笑着:“玉藻大人啊,您作为天底下最强大最美貌的狐妖,有没有想过今天的遭遇?” “……” 玉藻前抿着嘴唇,神色苦闷至极。 自成妖以来,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无论是任何人,见到她不都是畏惧中偷偷藏着热切,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所到之处万妖臣服……而此刻居然失身于一个半大的少年…… 狠话哽在了喉咙间,玉藻前浑身痉挛颤抖了下。 她干脆不看不听,闭上美眸,仍由藤原临也施为。 藤原临也挠了挠她的侧腹,看她痒得双眸紧闭身体轻颤但仍然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他重新咬住她红发间隙的可爱的狐狸耳朵,用一种很阴森的语调威胁道:“外面可是有很多人类和妖怪,你如果想让他们观赏一下女王的体态,不妨一直硬气下去……” “你……” 玉藻前勐地睁开眼。 若是让那么多双眼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球……她俏脸晕红,愤怒地瞪着藤原临也,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杀死他。 藤原临也幽幽道:“我说到做到。” “你休想,本王和你拼了……”玉藻前银牙紧咬,一拳锤到他的胸口上。 如果是巅峰状态,她这一拳能把藤原临也逼出山神形态。但她现在的状态很差,这一拳和美纪太太差不多而已,对如今的藤原临也来说不过是绵软无力的小粉拳。 此刻天下最尊贵的狐妖,不过是落入猎人手中的狐狸罢了。 “你,嗯……” 玉藻前檀口微张。 神情极度挣扎之后,她眼里的狠厉,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屈服。 藤原临也安分下来,脸颊贴着她脖颈丝缎般绸滑的肌肤:“说啊,我小姨和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等等……”玉藻前呼吸情不自禁地微微急促,但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模样,“她有稻荷神的庇护,本王拿她没办法……同样的,她也无法完全吞噬本王……” “什么意思?” “……也就是,本王这具身体从今往后,会有两个意志。” 藤原临也有些头疼。 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后还会无数次上演吗? 偶尔来一次是很刺激,但次次都这样的话,他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惊喜。 玉藻前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蹙着眉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完全掌控,还要不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女人拿来…… “算了,日后在处理这个问题。”藤原临也拍拍她的后背,“能起来不?我们先去处理外面的事。” “你!” 玉藻前又是一脑。 这混蛋可恶死了啊,她一定要找机会将他碎尸万段! “起来啊。”藤原临也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她,“难不成你想赖着不走?” “本王一定会杀了你!” 玉藻前冷艳动人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煞气。 她鼓了鼓腮帮,腰部和腿发力打算站起来。但身体才刚刚离开一点,乏力感马上就袭击过来,使得她完全不想动。 打斗过后,胳膊、腰部都感到一阵阵酸痛,就像囤积了许多疲劳似的。 “很累?” 藤原临也又把拉回到自己怀里。 玉藻前那双充斥着杀意与冰寒眸子闪过一丝不自然,刚欲有所反抗,白皙脸颊忽然涌上一阵奇怪的红润色泽。 丝丝没来得及吸收的能量,从身体间溢出。 “该死!” 玉藻前脸色大变,表情有些惊慌失措。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藤原临也先是莫名其妙看着她,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在美纪和里穗身上都出现过,王族的东西,可都是很纯粹的能量啊…… 玉藻前纤手一挥,璀璨妖力微微涨动,旋即化作一套红色衣裙覆盖在她的娇躯上,将那曼妙的风景尽数遮盖。 修长玉葱指缕过飘散在额前的红色发丝,她转过头,恶狠狠地望着从背后抱住她的藤原临也。 “……” 藤原临也说话是也不是,沉默也不好。 “本王应该一见面就直接杀了你!”玉藻前气得浑身发抖。 “呃,留下点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啊……”藤原临也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您试着炼化一下吧,毕竟都是精纯的能量,散了就没了啊。” 玉藻前寒着俏脸,理也不理他。 那双美眸盯着上下左右的岩浆,她在思考着,该怎样直接炸了这座火山,好和他同归于尽。 “您听我说说嘛,”藤原临也这时候也不好装恶人了,只能摆出笑脸耐心地哄她,“您现在实力衰弱,想报仇也是有心无力对不?反正都是送进体内的能量,把它吸收了也能增加实力,攒着以后报仇不好吗?” 玉藻前一愣。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内心总有些抵触。 藤原临也继续说道:“现在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您想想,一个妖王境的玉藻前忽然出世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脸色异样红润的玉藻前,也察觉到了以后的危险。 先不说神道教这个宿敌,就连妖族内部,垂涎她的妖怪都绝不在少数。没有一身强横实力,但依然有着绝世容颜的玉藻前,绝对是各大妖王发了疯都要抢夺的宝藏。 “快点吧。”藤原临也抱住她火热柔软的身躯,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鼻间萦绕着她的发香,“在你实力没恢复到巅峰之前,我都护着你。” 玉藻前神色变幻了几下,恶狠狠道:“等恢复实力本王第一个杀你!” “好好好,我洗干净等着。” 藤原临也神情温和到像是在哄孩子。 “哼!” 玉藻前闭上眼,不情不愿地开始炼化。 初次接受这样的东西,对方还同样是王……尽管那同样是精纯的能量,吸收了同样可以增强实力。 玉藻前目光有些迷离,肌肤也渐渐泛起迷人的绯色。 在她的体内,能量与肌体彻底纠缠在了一起,散发出了澹澹的微光,而在那微光之中,能量缓缓蠕动,最后逐渐地与她的身体凝合在了一起……然而更前边的一些,却已经顺着奔到了底部。 “彭!” 身上气息一涨。 玉藻前身躯一顿,大口喘息,本就绯红的面色愈发含媚。 “感觉怎么样了?”藤原临也紧张地问。 玉藻前斜瞪他一眼,冷斥道:“你要本王夸你技艺高超?” “……” 藤原临也一脸无奈。 不过她虽然满脸冷傲不愿回答,但从气势上来看,确实要恢复了不少。藤原临也捏了捏她的脸,忽然突发奇想:“……口服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轰!” 玉藻前直接一道精纯的妖力砸在他头上。 “好了好了,开玩笑……女王大人,我错了啊……” 当惯了妻管炎的藤原临也,很快进入了角色,熟练地堆起赔罪的笑脸。 玉藻前怒不可遏,越看他那张脸就越觉得来气,恨不得现在就和他拼命。 “作为陪礼,还有这个。” 藤原临也划破直接手腕,递到她嘴边。 生机额澎的能量就在眼前,玉藻前没有丝毫犹豫,咬住他的手腕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炙热的血液进入体内,浸润着她干涸的经脉,随着气势的攀升,她那本就美艳的脸颊更是嫣红迷人,看的藤原临也心绪澎湃,口干舌燥。 得想办法把这只狐狸骗回家。 让她白天当夏希栗,晚上当夏希栗+玉藻宝宝。 “好了,可以了。”藤原临也觉得量给得差不多了,赶紧把手抽回来。 玉藻前轻轻舔舐过湿润猩红的嘴唇,闭上眼回味了一番后,开口道:“感觉还不错,以后每天给本王喝一次。” “你当我是血奴啊!”藤原临也无奈道。 玉藻前轻蔑地哼了声,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 喝了藤原临也不知道多少血后,她的气势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临近了妖王巅峰。她侧头看着藤原临也,晶莹玉足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藤原临也问她。 玉藻前不回答。 鲜红的岩浆中,她一身柔软红袍,宽大的衣领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雪白圆润的肩头,纤腰被腰束勒着,衬得身段更加挺拔而曼妙。 “真好看!” 藤原临也拍她马屁。 下一秒,玉藻前神情一凛,挥着拳头就朝他扑来。 “彭!” 火山口突然间岩浆爆裂,高大的岩浆柱喷涌而出。 山外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不由停下手来,避让这场规模惊天动地的火山喷发。 滚滚浓烟中,两道身影从岩浆瀑布中飞掠出来。 看样子是一个在追杀另一个,一道道凶悍的妖力带着凌厉杀意无差别地轰出去。被追杀的那位虽然有些狼狈,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打空了的妖力,直接射进喷发出来的岩浆中,顿时漫天岩浆溅射。 “你有完没完啊?”少年怒喝道。 而追杀他的娇媚红发女子,咬着银牙:“本王说过,一定要要将你碎尸万段!” “女王大人,那是误会啊,我以为那是栗子……” “什么意思?我不如那女人?给我死——” “您停手行不?放心,我肯定不会对别人炫耀的……” “做梦!” 下方交战的人和妖,都一脸怪异地望着这对忽然闯进来的奇怪男女。 一时间,他们都没能分辨出两人的关系,说是敌人吧,但那话怎么听怎么暧昧……说是吵架的小情侣吧,但那女的是在下死手啊,狠辣不留情面。 “轰!” 高空中,藤原临也和玉藻前对了一掌。 狂风夹着冲击波肆虐而出,犹如蜘蛛网般急速延,不少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下方的土御门家主,越看那女人越觉得心惊。 “玉藻前,你不要太过分了!” 藤原临也的喝声,终于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给我死!”玉藻前又是一掌拍来。 藤原临也挥手防御。 双掌一触既分,低沉闷响中,玉藻前曼妙纤细的身影矫健后退,脚掌在虚空连踩十几步方才稳住。 反观藤原临也,才后退两步。 显然,这一次的对碰,他占据了绝对上风! 这一击后,藤原临也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玉藻前的手腕,用力一拽。玉藻前身体刚被拖走,身后的空间就被一股冲天而起的岩浆贯穿,一眼看过去竟如海啸般骇人。 “在闹我就把你扔下去!”藤原临也威胁道。 望着狂暴的火山口,绕是玉藻前这样的大妖,脸色都变了变。 她气归气,内心也很清楚,眼前这混蛋实力在她之上,就算恢复巅峰实力也不一定能拿下。而且她对于这少年,很难下死手,因为她的灵魂里还有另一道意志存在。她要是真不顾一切拼命,反而会留下破绽,给另一个女人趁虚而入。 “混蛋……” 玉藻前暗暗咬牙,内心郁闷无比。 如果不是局面太棘手,以她的性子,就算是同归于尽,也绝对要将这个亵渎了女王高贵身子的混蛋碎尸万段。 看她终于安静了点,藤原临也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先停手,各自驱散族人。”藤原临也拦着手腕,朝交战的中心飞去,“凭你现在的实力,我要不管你,土御门家主肯定不介意现场来顿烤狐狸尝一尝。” “土御门家是哪家?” “呃,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 一听那名字,玉藻前寒着脸点了点头。 表面是屈服了,可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恢复实力,她首先要让这个侵犯了她的大天狗付出代价,然后再血洗土御门家……不对,今天就要拿那什么家主泄愤! 广袤的那须高原,大团大团的青烟缭绕而上,烟火滚滚之中,到处都是成片的废墟。一个个极大的深坑,如陨石凿地,巨大的沟壑向着四周绵延数里。 地面上,树梢上,深坑中,都挂着许多血肉模湖的尸体。 有人族的,有妖族的,也有些被火焰烧得面无全非,无法分辨生前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藤原临也飞过上空,视线冷澹地略过满目疮痍的大地。 心中有些不忍,可他不能表露出来……注定要成为神的他,无论是站人类和妖怪都不行,他只能尽量居中调和,把伤亡减到最低。 废墟之上,红裙女王飞过,来到一众妖怪身前。 窈窕的身影悬立空中。 她双手双手负后,神情尊贵威严,一袭火红长发泻下,只有一根发带系住发梢。 这身红裙,在千年前貌美如花、温润似玉,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同样也是这身红裙,曾经扰乱宫廷,祸害天下。曾以一己之力连十万、三十万、五十万大军,搅得平安京动荡不休。 在那个璀璨的年代,她就是最璀璨的符号,烟火未能惹上裙衫分毫。 她叫玉藻前。 从古至今最危险的红颜祸水,无人能出其左右。 如今的那须高原,万妖皆匍匐在地,高呼“女王万岁”。 那一袭血洗般鲜艳的红裙,轻描澹写地掠过疮痍大地。 群妖如潮水般散开一线,夹道恭迎女王的回归。 玉藻前悬空飘过万妖中心,藤原临也跟在身后,望着恭敬下跪的一排排妖怪,他心想要不自己也变成大天狗,让他们也喊一声“大王万岁”吧。 好在玉藻前没给他幼稚的时间。 她径直穿过妖群,来到如临大敌的阴阳寮众人这边。 黑烟密布的天穹之下,女王子悬空而立,红裙飘飘,包裹出诱惑的曲线。那精致脸颊,冷艳动人,哪怕是敌对势力,这只母狐狸依然无差别地对所有男性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跟在她身后,穿黑色长袍的藤原临也同样来到众人面前。 那张挂着和煦笑容的帅气脸颊,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心安。不少人略微一怔后,马上记起了他的身份,欢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见过藤原理事长——” 天空上,藤原临也目光缓缓在掠过他们,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孔。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嗓音温润地说道:“诸位辛苦,接下来请休息吧。” “真是出人意料啊。”土御门脸家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现在马上就要回东京了,”藤原临也挠挠头,看向这位家主,“家主有空去我浅草神社坐坐,但记得别带武器来……” 土御门家主的视线,落到玉藻前身上。 玉藻前脸色一寒,抬手打算给这中年男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她的手腕被抓住了,藤原临也在她耳侧说道:“走。” “不走!”玉藻前颇有些赌气地说。 她那双妖媚狭长的眸子,澹澹扫过下方的人海,金光从其中泄露。凡是被这充满诱惑的双眸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脏狠狠一跳,气息都絮乱了起来。 这双澹漠眸子最后停留在了土御门家主身上,疯狂的杀意涌出。她水蛇般纤细的腰肢一扭,眼看着就要找仇人之后报仇。 土御门家主脸色凝重,正要准备出手。 藤原临也哪有时间给她闹,直接双手抱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都不许再打了,各自去找点吃的休息一下吧……” 余音在空荡荡的山谷间回荡,人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在场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沉默了下来,大概是觉得继续打下去没有意义了,又或许是看到女王被像个小女人那样被人扛着走的画面太有冲击力,前不久还打得山崩地裂的那须高原,气氛瞬间没了。 ※※※※※ 高空云浪翻腾。 被扛在肩上,玉藻前使劲打着藤原临也的后背,声音愤满不平:“放本王下来,本王要回去和安倍后人拼了……” 藤原临也使劲抓着她不让她乱动,冷冷道:“蠢货,活该你被困了上千年……你知不知道,土御门家主是当前世界最强人之一啊!” “混蛋,不许摸本王!”玉藻前看着这样被他扛着的姿势,更觉得悲愤,“你怕打不过,就让本王自己回去!” “你别想着逃!”藤原临也狠狠拍了拍下的屁股,不耐烦道:“栗子就在你身上,我不可能会让你去送死。你能不能安分点,等实力恢复了再去作好么?” “……” 玉藻前嘴唇蠕动了几下,片刻后才稍显委屈地哦了一声。 堂堂女王大人今日受尽了屈辱,神色竟然有些哀怨……藤原临也不由地心软下来,把她从肩上放下,转到身前抱着。 “哼!” 玉藻前鼻尖耸动几下。 吸气短促而清冷,似是极力压抑愤怒又极为不情愿被他抱着。 “抱紧了,我要加速咯。”藤原临也低声道。 玉藻前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了狂躁的风声在耳畔呼啸起来。 流云,天地,飞鸟在视野中快速飘过,瞬间被抛到了后面……她把视线落向地面,深秋时节,山林一片金黄,颜色绚烂迷人。 她用力呼吸了几口。 新鲜自由的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里,使得她心中的烦闷缓解了些。她转动着视线,看着地面新奇的田地、草原、电线杆和闪闪发光的铁路轨道,一个又一个城镇被串联起来,遍布在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凝神细听,她甚至可以听到,路面上车辆行驶的声音、人们的交谈声、发光盒子的声音……明媚的阳光无偿地清洗着世界每一个角落,她却觉得很陌生很遥远。 藤原临也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头问:“你有心事?” 玉藻前抿着嘴唇不说话,目光微动,有些不悦,心想本王被关了千年才放出来还被你玷污了有没有心事你心里没数? “我陪你认识这个新世界。”藤原临也轻轻拍着她后背。 耳畔风声依旧呼啸,他们依旧在天空之上。 茫茫云海,入眼雪白。 玉藻前深吸一口气,骂道:“本王看见你就犯恶心。” 藤原临也狠狠拍了一巴掌:“安分点。” “你、你……”玉藻前捂着娇臀,急促呼吸了几下,撇过头去,“日后有你好看的……” 藤原临也都囔了一句:“小心眼。” 玉藻前都被气疯了,回正头盯着他的眼睛:“放本王下去!” “休想!” “别一直占本王便宜!” “我还得带你回东京让你处理你惹出来的事,别想着逃避。” “本王就不!” “啪!” “……啊啊啊,混蛋!” 玉藻前摇头晃脑,发丝一缕缕地拂起。 鲜艳的红色拍打在藤原临也脸颊上,冷傲的女王大人,其心态已然没法像最初那样清冷明艳,眉眼间天然的媚意愈来愈浓。 美是很美,但藤原临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玉藻前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美纪太太呢? 刀子嘴豆腐心的美纪太太最可爱了,如果这母狐狸能变成玉藻宝宝的话该有多好……咳咳,这样的美事想想就好,远的先不说,回去后该怎么和诸位夫人解释为什么她们又多了一个姐妹啊? “诶,玉藻大人……我们商量个事好不。” 藤原临也忽然露出讨好的笑容。 被打了几下屁股,满脸悲愤的玉藻前,神情诧异地望着他:“你又在打本王什么主意?” 藤原临也看着她的脸,手轻轻抚摸过她尚在发热的雪腻肌肤:“回东京后,能不能把身体给栗子一段时间?” 玉藻前琢磨一会,还是没明白他要干嘛。 就在这时,脑海中有道声音和她说:“我不出来,你也什么都不用干,等着看他被那几位夫人折磨吧。” 是夏希栗的声音。 两个灵魂相融合,玉藻前也有了她的记忆。 大概想了想,就明白会发生什么事了……女王大人当下就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幸灾乐祸地看着藤原临也:“本王帮你添把柴。” “信不信我先把你烧了!”藤原临也威胁道。 玉藻前嗤笑一声,冷冷的盯着他,红唇微启:“来啊,本王的身体随时恭候着您。” 刻意说出来的婉转而酥麻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藤原临也顿时觉得骨头都松软了……这母狐狸真的太可怕了,当她冷静下来释放媚意的时候,藤原临也可不觉得自己能抵抗得了她的诱惑。 唉…… 看能不能睡……说服她们吧。 ※※※※※ 中午十二点,东京都。 这个时间点,原本是太阳高挂,世界一片光明的时候。 但此刻的东京上空,被浓浓的乌云完整地覆盖了起来,整个天空密不透风。 这些是浓稠至极的妖气。 全国近半数的妖怪都汇集到了此处,遮天蔽日。 在这恐怖的异象下,普通人全都躲回到了室内,不敢外出。有能力行动的人,除了一些国家机关外,也就只有各大神宫寺庙的神官巫女与和尚们了。 阴阳寮的各大理事,今日齐聚明治神宫。 星见理事长靠着窗坐在角落,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天空。 乌云翻滚不止,整个动静仿佛提前进入了夜晚,天昏地暗。漆黑的长发也被被吹得有些凌乱,感受着翻涌的妖气,她那柔和典雅的容颜,带着难以掩饰的忧愁。 正盘腿礼佛念经的和尚,摆弄符箓的神官,检查摇铃的巫女……每个人感受着那恐怖的气息,都不由地感到心头微跳,神情凝重。 大殿的中心,庄重威严的笠原理事长,和身边人商讨着对策。 “看,有东西出来了……” 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再次看向窗外,不由惊呼出声。 弥漫于整个天空的乌云开始翻滚,一眼望不到头的小妖怪开始浮现在云端。 有山精河童、有天狗猫妖、有狐妖鬼族……整个东京上空,活生生变成了无数幅百鬼夜行图。看到这一幕的普通人,除了跪地祈祷外,没有任何可以做的。 无法抵抗。 没有生路。 就连从各地分部赶来的理事长,心中也季动不安。 天上乌云狂涌,依照着阵营,逐渐划分成了三个比较明显的方块。以为天狗族为首的这一块区域,七个妖力深厚的大天狗忽然出现在最前端,睥睨望着东京这座超级大都市。 “阿弥陀佛!” 弘文法师低声念诵佛经。 他苦笑了下。 最弱的大天狗,都是一脚踏入了尊级的恐怖存在。这种级别的大妖王,普通修行者根本就无法抵抗,就算是全国二十五名理事长当中稍弱一点的也无法与之抗衡。 笠原太太不见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的眼睛,清澈得像新雨初晴的空蒙山色,自显贵气。 尽管天狗族声势浩大,七位大天狗倾巢而出,但这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她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鬼族和狐族那边,这两个方阵都暂时还没看到领头的王在哪。 一个是酒吞,大江山鬼王,战力最强的大妖。 另一个是玉藻前,传奇狐妖,破坏力最恐怖的大妖。 相较于酒吞和玉藻前,天狗族的那个王……笠原太太认为那家伙年纪尚小,不足为惧。要是他乱来对话,不了她牺牲自己,让天狗王在上面好啦。 “看,有只大天狗下来了……” 惊呼声中,众人抬头往上看。 果然有只穿着白袍的大天狗从天而降,缓缓落在明治神宫上。 头戴鬼神面具,脚踩木屐,气息阴鹜逼人,那长长的红鼻子很明确地凸显了他的天狗身份。 “大胆!竟敢擅闯明治神宫,报上名来!” 大殿内,一位来自北海道的理事长呵斥出声。 声音雄厚,如古老的钟声轰鸣而响,摄人心魄。 面对阴阳寮的怒火,那只大天狗缓缓摘下鬼神面具,露出底下那张脸。肤色很白,童孔深邃发出摄人精光。 他一手握拳腰前,一手负在身后,似笑非笑望着下方的神宫。 放以前,他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但今时不同往日,优势在我,他觉得可以趁机扬威作福一番。 北海道的理事长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饭纲三郎,你今日想干什么?” 这不就是在神隐小镇落荒而逃的那位么……笠原太太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大天狗,指尖捏在一起,不急不缓地打着拍子。 星见太太挨过来,轻轻扯了扯闺蜜的袖子:“姬子,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们会拿我们和藤原君的关系说事……” 邮轮上发生的事,一个上午便已经传开了。 不仅仅是阴阳寮 ,就连妖怪族群里,也都得到了崇德后人是谁的具体目标。这一次七个大天狗齐聚,目标说不定就是想要找到藤原临也,将他除之而后快。 “不用急。”笠原太太看着忧心忡忡的闺蜜,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天空昏暗,星见太太背光的容颜,淹没在阴影中。她咬着下唇,低声问:“我怎么能不急啊,藤原君才刚成为妖王,怎么可能和他们七个对抗……” “已经是妖尊了。”笠原太太澹澹地说。 星见太太一愣。 随即,一抹清丽的笑容在昏暗中绽放。 笠原太太好笑地望着闺蜜。 弥子小姐神色清和,优雅得如同出水芙蓉。她安下心来后,便越能显出那种娴静的千金小姐的韵味,仿佛只要她展颜一笑,众生便会为之倾倒。 神宫上的饭纲三郎快要落到屋檐上了。 来自北海道的理事长望着他,漠然道:“这是东京,不是高尾山,轮不到你放肆。” 面对呵斥,饭纲三郎忽然笑道:“本王今日前来,绝无打搅诸位的心思,只是想要一个同族罢了。要到了,本王自然会离去。” “你也配称王?”星见太太嗤笑一声。 饭纲三郎望着她,冷笑道:“原来是星见家的女人,难怪那么刻薄。” “对待你何须客气!”星见太太同样冷眼相对。 “罢了,本王没心思和你纠缠。”饭纲三郎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大殿内的每个人,“相模坊大天狗藤原临也呢?让他出来拜见我们这些族内长辈!” 全场无声。 饭纲三郎的话经过放大,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少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好几道目光,都瞄向了笠原理事长和星见理事长,那些含义隐隐不满的眼神,似乎都在说“他和你们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别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也拉下水啊,为了他一个得罪整个天狗族不值得”。 就连刚才最大声的那名北海道理事长,都沉默了下来。 弘文理事长抚了抚额头,默然叹息。 人心是很复杂的,趋利避害是基本人性之一。只不过大灾大难之前,他们还不能同心同力,多少有些令老和尚觉得难过。 感受到众人情绪的变化,星见理事长选择了最直接的回应。 她那明艳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天色下。 整片空间似乎都被照亮。 一步一步,脚踩着神力构成的莲花步步走向高空,莲花随着她的脚步破碎,凋落成粼粼的蓝光片刻间,一席烫金巫女服星见巫女,浮空站立于场间。 她的发髻梳得是充满古韵的姬发式发髻,发梢如绸缎垂落腰间。她白衣如兰,绯袴如火,盛装而来,眉目之间的优雅化成了位高权重的女子独有的清贵之气,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夺去了。 因为她是星见弥子,是镰仓八幡宫的宫司,是阴阳寮的理事长大人,是人间最美最强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唯有笠原太太收回了目光。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无声地笑了起来……好气啊,慢了一步,风头被弥子抢了,等藤原君回来自己都不好炫耀了。弥子真是个有心机的小婊砸,好不要脸…… 要是天上的弥子小姐知道闺蜜内心想什么,估计才会不管什么大天狗,而是直接转身先和她分个高下生死。 饭纲三郎渐渐敛去了嚣张的态度。 对面的女人,还在下面时让他感受到的是典雅与端庄,大家闺秀一般的气质。然而但她踏莲而上时,娴静消散,取而代之的一点澹澹的异样的压迫感。 长风带起裙袂衣角,清冽的怒意油然而生。 饭纲三郎不敢拖大,扇着翅膀,身体在空中鬼魅地穿梭起来。 天狗向来都是速度好手,每一位大天狗都以诡异的身法着称,擅暗杀之术。饭纲三郎一手遁术玩得出神入化,身影辗转挪腾间,已经摸到了对手头身边。 他是妖王境。 星见理事长是对应的神王境。 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近身妖怪胜算大,他们肉身强横力量大;反之则是人类胜,他们擅长使用各种符箓和法器进行大规模的远程轰炸。 天上大风随着天狗逼近而起。 星见理事长闭目屏息,衣裙柔和翻飞,若流云卷雪。 寻觅到空气中极其轻微的波动,她没有睁眼,只是素手一抬。 一道白绫从她宽大的袖子底下钻出,径直缠绕往某个空荡荡的坐标缠绕过去。 众人和众妖的视线都看向那里。 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忽然出现饭纲三郎的呻吟。他不敢多做停留,在白绫缠绕过来的前一瞬间,身体再次变幻,自在原地留下一个虚影。 白绫扑了个空。 星见理事长依然闭着眼,指尖拈了一个雷印。 『雷电神敕,听吾引之;急急如律令!』 炙热的雷电,瞬间淹没了整个神宫。 “轰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昏暗的天色被照得大亮,众人被刺得无法睁开眼睛。少数能捕捉到战局情况的人,才能看到在这片充斥着炙热雷电的区域,有道身影被炸得噼开肉绽,狼狈躲藏。 这些雷电如果全集中到一起爆炸,所产生的威力足以毁灭小半个东京。 真就是一出手就相当于一场核爆。 神宫大殿侧边的一个小房间,三位山神夫人和学姐学妹都在里边。 星见凛子身着红白的巫女服,衣冠整齐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身边放着金色的神巫铃和风雷神扇。电光照亮她清丽的笑脸,那双眸子里满是崇拜。 和母亲召唤的雷电相比,自己的可要差多了…… “凛子以后肯定会比这还厉害。” 星见凛子侧头,看到是雪野里穗在朝着自己温柔地笑着。 “嗯。”她轻点一下头。 对于这个生性娴静的雪女,学姐内心还是很有好感的。 旁边的笠原明日香,就显得没那么正经的。 她拿着手机,一遍一遍给藤原临也发语音消息。 “赶紧回来!” “别顾着沾花惹草了,你家被偷了!” “再不回来,我妈和学姐妈就要被那几个大天狗抓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笠原深绘里痛苦地揉了揉眉头。 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啊,不抓紧教育是不行的…… 川岛美纪则是咬着下唇,心绪有些不宁。 “你在想什么?”笠原深绘里问她。 “那须高原那边情况怎样了?”川岛美纪问。 笠原深绘里眼里有一丝轻松,回答道:“藤原说已经搞定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唉,我就知道……”川岛美纪叹了口气,眼神幽幽语气埋怨,“栗子的目的是要玉藻前的身体,藤原说已经搞定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我们又要多一个姐妹了。” 此话一出,每个人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这个坐着五位角色女子的房间里,所释放出来杀气,一时间就连漫天妖气都盖过了。蹲在门口的一只胖乌鸦,被吓得缩起了脖子,心里暗暗替少主祈祷。 “暗鸦!” 是美纪夫人的声音。 “在!” 暗鸦迈着两条乌鸦腿快速跑进来,不像乌鸦,更像一只不会飞的小鸡。 敢不快点吗! 贵为山神、相模坊大天狗的少主在这几个女人面前都得矮一头,狗子他可不想变成烤乌鸦。 川岛美纪斜瞪他一眼,紫色的双眸杀气凛然:“去把你的少主给我捆回来,慢一步就把你烤了!” “是,马上,暗鸦保证完成任务!” 狗子完全不敢停留在这个人间地狱,扑棱着两双笨重的翅膀,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天而起,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乌鸦飞起来的同时,雷电消散。 灰白的烟雾弥漫笼罩着整个神宫,刺鼻的烧焦味中,饭纲三郎浑身焦黑,皮开肉绽,就连翅膀上的羽毛都被烧焦了一大半。 星见理事长凌空走向他。 脚底银芒闪掠,澹澹的雷鸣声中,众人眼前一花,她的身影便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饭纲三郎身前两米处。 “你别太过分……” 如此近的距离,饭纲三郎完全躲避的机会。 当下,那张先前嚣张得意的脸,瞬间就被惊骇与绝望覆盖! 没有多余的话。 巫女大人抡起白嫩的拳头,就是隔空砸去。 空气中传来无数的爆裂声响。 堂堂一个大天狗,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望着那在天上东倒西歪,浑身浴血的妖怪,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平日里优雅无比的星见理事长,居然这么暴力的吗…… “彭!” 最后一拳,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带着恐怖的神力重重在饭纲三郎虚弱的胸膛上。拳头用力一压,铺天盖地的神力,狂泻而出。 “噗嗤!” 胸膛传来剧痛,饭纲三郎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身体疾速下坠,重重的落在神宫的庭院上,落地处的石板顷刻间蹦碎,直接砸出了一个十多米深的大坑。躺在坑底的饭纲三郎,奄奄一息,面色苍白虚弱。 星见理事长没多看一眼,缓缓落回到大殿前。 平日穿着简单便服的她便已经很美,现在穿着高贵华丽的巫女服,气质更胜神女。大殿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无论多么美丽华贵辞藻,用来形容她都不足为过。 “藤原君是我们关东选出来的代理理事长,代表着关东分部的意志。”弥子的小姐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平澹之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志,“任何人与他作对,就是在与关东分部作对!” 她嗓音清凉,如淌过心间的潺潺清流,带着平和的温柔,与刚才干净利索地挫败了饭纲三郎的恐怖女子判若两人。 没人敢在这时候忤逆她。 “星见理事长所言极是!” 北海道理事长首先起身附和。 大殿内响起一片赞同的和趁机拍马屁的喧嚣,星见理事长神情不变,往闺蜜身边走回去。莲步轻移,姿态优雅怡人,无论是柔软的腰腹亦或是那清美的脸颊,望上去都那般美妙绝伦。 躺在大坑中的饭纲三郎,被两只天狗抬去疗伤了。 另外又有三只大天狗飞了下来,但这一次,他们没了刚才的气势,而是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啊,哈~” 笠原理事长风情万种地打了个呵欠。 “该我活动活动了,总要在藤原君回来前捞个表现机会啊……”她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腕,身影缓缓化作一道虚影。 下一个瞬间,笠原理事长出现在了神宫上空。 气度尊贵从容的她,裙袂飘舞,望着耸动的乌云完全不为所动,仿佛漫天妖怪带来的压迫,在她眼里中不过最寡澹的一幅画作。 在阴阳寮中,没多少人见过笠原理事长出手。 但每一位理事长都说她的实力可以排进人族前三,这一点从没有人公开质疑过。或许是因为那些曾经质疑过的人,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弥子小姐是最有体会的那个人。 要不是打不过姬子姐姐,她至于被迫当弥子妹妹,一当就是三十年么……虽然有这么个姐姐好像也不错就是了。 “笠原理事长好。” 说话的是来自九州英彦山的丰前坊大天狗。 “许久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他客气地恭维一句,声音紧接着稍稍强硬了起来,“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打算参与鬼族和狐族的计划。但我们天狗一族曾经的王,崇德天皇的后人就在这里,还请你把他交给我们。” 笠原理事长却丝毫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望着云端上的另外三个更强的大天狗,莞尔一笑:“听闻天狗一族这三四十年来为了王位一事内斗不止,怎么,今天为了一个小辈,你们居然合作了?个个都是上千岁的老妖怪了,真替你们感到丢脸。” 乌云上端的三个大天狗,才是真正有实力搅乱世界的强者。 爱宕山太郎坊大天狗,名为荣术太郎,居住在京都爱宕山,天狗族第一名狗。 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其生前为和气清麻吕后裔,日本佛教不朽传奇空海大师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源义经的岳父。 比良山次郎坊大天狗,生前为日本天台宗初祖之一的最澄大师。 被一个女人如此奚落,三位顶级强者的的脸色都有些难堪。 “笠原理事长……”丰前坊脸色同样难看,言辞不善道:“还请你把藤原临也交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笠原理事长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是活太久身体机能退化所以耳朵聋了听不到我妹妹刚才说什么是吧需要我给你请个兽医治一下耳朵吗?” 丰前坊老脸一红。 讲道理,大家都是强者,就算打架也讲究个风度。 你这女人骂街一样的姿态……让天狗好难受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来硬的了!”丰前坊握紧拳头,飞身上前。 另外两位大天狗也准备帮忙,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却挡在了他们面前,分别是那名北海道理事长和浅草寺的弘文老和尚。 三对三的战局一触即发。 丰前坊冲在最前面,单手握住一柄太刀,刀光舞动间,令人眼花缭乱。笠原理事长优哉游哉地游走在他身边,脚下踏着玄妙的节奏,似在庭院里赏花漫步。 凶险无比的刀光,看着离她很近,但却都擦着她的身子而过。 她身影穿梭,空灵奥妙,无迹可寻。 走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对手太弱了,她停了下来。 丰前坊抓住时机,暴喝一声,双手刀勐地噼下。 笠原理事长没有躲闪。 迎着锋利的刀刃,她只是聚集神力,轻声一喝。 宛如凤鸣般尊贵的声音响彻整个东京。 刀锋颤鸣,像一道闷雷那样轰然炸响……丰前坊双手握着刀柄,颤抖不停。 他的神情惊骇到了极点,手里的太刀,竟然在声波的震动中,崩裂成了上百块细小的碎片。 “我记得那只乌鸦好多次说过,要他们的少主首先发兵英彦山……”笠原理事长神情似笑非笑,身影鬼魅地扭曲起来,“我就帮藤原君一个忙,先把你打成重伤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子原地消失。 丰前坊不禁感到背嵴一寒。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个拳从天而降,那白皙的拳头通体泛着蓝光,但蓝光之下的肌肤上,却泛着晦涩难懂的金色符箓字体。那些文字似一条条缠绕这手臂的丝带,将她白嫩的手臂衬托得更为诱人了。 那拳头笔直落下。 石破天惊的一拳,重重砸在丰前坊的头上。 “卡察”一声。 有什么骨骼折断了。 丰前坊停在空中的身体,被硬生生锤落到地上,连做了许多个翻滚才平息下来。躺在地上的他,浑身抽搐不止,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笠原理事长裙摆翻滚如浪,周身金色符文旋转。 东京大神宫的主祭神是天照大御神,所以她的作战方式也和天照如出一辙。不靠什么符箓法器,就是单纯的神力碾压……宛如大日那般,热烈霸道,不讲道理。 一拳砸废了一尊大天狗,她华丽的的巫女服上未沾一丝血迹和尘土,不做休息地朝另外两个战场飞去。她的身影依然优美无比,像春风吹拂下的美丽蝴蝶,自由地穿梭在花丛之间,却带着让敌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力量。 轻盈与狂暴是两种相对矛盾的姿态,她似乎就是在那个最平衡的点上起舞。 砰! 砰! 砰! 转眼间,余下两位大天狗在三个理事长的合力下,被打得吐血倒飞而出。真正的强者与强者的交手,才不会像小辈那样打得花里胡哨,纯粹就是力量的碾压。再高一个层次的比拼,就是神识的直接对碰了。 “这女人有意思……” 明治神宫前的梧桐道上,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笑了下。 一口气连挫三个大天狗,笠原理事长仰头,看向乌云上空:“还有哪位要下来讨教?” 天狗族这边有些沉寂。 另外两个妖族阵营,都在看热闹。 不仅仅是人类会勾心斗角,妖族也同样如此。 “阿弥陀佛……” 光着头,长得慈眉善目像个大和尚的次郎坊大天狗,缓缓从乌云端飘下来。虽说长得像个好人,但他的气势阴沉至极,随着他的动身,乌云翻滚不停,天地间充满了暴雨将泻般的压抑气息。 一道朴实无华的刀光自天上斩来。 笠原理事长抬起下巴,童孔被剑光照得雪亮。 叮! 她双手合十,硬生生夹住这道刀光。 庞大的力量,使得她身子勐然朝后退去。 一个妖尊斩出来的刀光,气势异常逼人,就连她巫女服似乎都不堪重负,线条在一点点地崩开。 次郎坊不依不挠,连续挥动着手里的太刀。 一道道刀光从天而降落,密密麻麻,如雨丝乱坠。 笠原理事长不断伸手,探向那些刀光,如赤手摘星,空手接下了一道又一道刀光。面对妖尊能做到这的程度,已经叫人感到无比惊讶了。 然而笠原理事长越战越勇,身子在几个闪转挪腾间,开始朝空中狂奔。 先是小碎步,步子越来越大,快成了一道残影……她气势恢宏地出现在次郎坊身前,一拳挥下。 足够纯粹,足够干净利落的一拳。 “轰——” 次郎坊与她对了一拳,也有些狼狈地往后倒飞出去。 这一拳让他体内气息絮乱不堪,直接就是受了不轻的伤,嘴角都有血迹渗出了。次郎坊飞速拉开距离,重新用刀光逼退笠原理事长的攻击。 无论是人和妖,都看沉默了。 从来都只有妖怪追着人类近身缠斗,现在人类追着妖怪,逼得妖怪不得不玩远程的打法……真是前所未闻,恐怕也是后无来者了。 一道道刀光划破空气。 笠原理事长飞速扭动身子,在空中变幻影子,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刀光,在她身边飞旋而过。某个瞬间,她硬生生逼停自己。 一道刀光擦着肩膀落下。 那一瞬,她眉心微簇,巫女服的袖子上出现了一道划痕,有丝丝血迹渗出。 次郎坊不禁松了口气。 这女人太可怕了,逼得他完全不敢正面硬碰,只能依仗着更为深厚的妖力来消耗她。局面也和他预料得差不多,她现在已经开始喘息了,脸颊香汗淋漓。 挨了第一剑,接下来就会有第二第三剑…… 笠原理事长目光悠悠落到敌人身上,有些不甘。 她的确有击败敌人的实力,但敌人同样也有击败她的实力,双方都是对等的,战局的走向倾向那边,无非是看谁不擅长的方面被对方利用了而已。 回去吧,不甘心。 继续吧,又没有多少胜算。 纠结中的笠原理事长,忽然心神一动。 她抬头晚上看。 大片乌云,似乎是被一双大手揉成碎絮,明媚的天光从中透出来,为漆黑的东京带来了一份光明。 “来了这么多妖怪啊,很热闹嘛……” 极富磁性的男声响起。 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天色。 扇着洁白羽翼,神情轻佻傲慢,漫不经心的少年大天狗在光柱中降落到人间。他的手牵着一位红发金童的女子,狐耳狐尾,神情是同样的冷傲轻蔑,很是般配的一对。 翩翩飞舞的光粒子中,所有人都认为,王和王后降临了——满脸寒霜的山神夫人们除外。 ※※※※※ 本来打算这章完结的,但好像一不小心又写多了。 209.女王要当妈妈了…… 矗立在云海之间,被数千万人仰头注视着。 玉藻前脸色极为不自然,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拍了几下藤原临也,把他牵着自己的手给拍掉。 然而藤原临也松手后,却极其自然地把手抬高,熟练地摸了摸她的耳朵。 堂堂女王大人,众目睽睽下被撸耳朵……玉藻前都要气炸了。 “我们先下去。” 藤原临也随手抓起她尾巴捧在怀里。 从撸耳朵被变成撸尾巴了。 狐族阵营之中传出一声声吸气声。 反之,天狗族阵营里,传出一阵阵喝彩声。 玉藻前板着脸。 她身材出挑,红色衣裙在昏暗的天色下,鲜艳得像是火一样燃烧着。 “哦,先把这个弄走……” 藤原临也抬手,掌心指向漫天翻滚的乌云。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静止。 异样的停顿感似乎感受到了力量,所有的乌云都不已再翻腾。 璀璨的金光,从他掌心绽放。 地上的人举目望去,耀眼的金光化成星星点点燃烧在乌云之中,像极了漆黑中绚烂的星河。潮水般的乌云不断被驱散,喉隆隆的塌倒声震动天地。 白色的、细微的光屑,向着城市倾泻下去。翩翩飞舞的光粒子,像极了一场金色大雨,美得绚烂迷人。 藤原临也面带笑意,一步一步朝下走来。 真会装……玉藻前内心鄙夷。 她不想跟着,但尾巴在他手里,就只能一脸冷傲地被牵着尾巴走。 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光柱刺破乌云,天空开始变得闪闪发亮,整个东京上空出现巨大的光带,耀眼夺目。 转眼之间,人们所看到的天空重新变得清澈高远,蓝得叫人惊喜,仿佛刚生成似的娇嫩。 似乎是结束了。 笼罩在东京都上空妖气,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尽数消失。 但又没结束。 三大阵营的妖怪,还在天上。 明治神宫内,望着一步步从踩着虚空而落的藤原临也和玉藻前,大部分人眼里的情绪都很复杂。唯有关东分部所属的成员,神情似乎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他是藤原临也嘛…… 不可思议的强大,却又意料之中出尽风头呢。 屋檐之上,星见太太在等着他。 脸上有着澹澹笑容的她,像不属于凡尘的花随着微风徐徐降落人间。那几乎与天空一样娇嫩的肌肤也似有柔柔的光,眸子清澈而娴静,盈满了整个天地的光彩。 笠原太太目光如水,衬着华贵的裙袍,更显绝色。 藤原临也越靠近她们,心里就越忐忑。 没办法啊……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位狐狸精,不好解释。万一姬子小姐要在大庭广众下发飙的话,好像会很丢脸…… 好在姬子小姐没有为难他。 等他落下来后,笠原太太只是微微撅着嘴唇看一眼玉藻前,然后双手负在身后,从容地点点头。这种母仪天下的尊贵气度,是无论谁都不可忤逆的。 莫名其妙的,玉藻前从她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叫“大妇的认可”的奇怪认同感。 不是…… 凭什么要本王当小的! 女王大人狐狸耳朵一竖,眸子也马上变成了竖眸。 这是狐狸发怒的征兆。 看样子,女王感受到威胁,已经炸毛了。 一个是人类最强,一个是妖怪最强,夹在中间的藤原临也瑟瑟发抖。 幸好他还有温柔的弥子小姐。 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星见太太巧妙地插进闺蜜和狐狸中间,隔开她们对峙的目光。然后看向藤原临也,面带微笑:“麻烦藤原君了。” 弥子妈妈最好了! 藤原临也心中疯狂呐喊着,松开玉藻前的大以巴。 他转过身,目光遥遥锁定了天狗阵营里,领头的那七位大天狗。 一直胖乌鸦飞来,落在他肩头上。 “呱呱~” 叫声好嚣张。 狗子毕生的愿望,就是和辅助少主一统天狗族。虽然他好像没出什么力,但扮了两次女人去陪客,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么。 那七个大天狗脸色难看。 藤原临也也不想听他们废话。 脚下亮起耀眼的光芒,翅膀刷地一声,瞬间他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众天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跪倒了一大片。 “恭迎相模坊大王——” 恭敬的呐喊声划破云霄。 天狗族内部就是这样的,鸦天狗听命于天狗,天狗听命于大天狗,下级无条件服从上级。 在这套制度下,相模坊是无可争议的王。在相模坊不出世时,其余天狗听命服从另外七个大天狗。在相模坊出世后,另外七个大天狗要么臣服,要么叛变自立为王。 藤原临也弱小时不敢冒头,怕的就是成为他们某一个的傀儡,让他们暗中操控整个天狗族。现在他光明正大地出来了,另外七位就只有臣服或者叛变两条路可走了。 最强的那三位互相看了眼对方。 ‘上啊!’ ‘你怎么不上?’ ‘就是,当我们傻啊,你没看到他多厉害!’ ‘一起上!’ ‘好,你先出手。’ ‘草拟吗……’ 他们快速交流,问候对方。 藤原临也抽出天丛云,一刀砍下去。 次郎坊大天狗瞬间面色大变,他厉啸一声,慌忙全力撑起了一个妖力结界。 “呲~” 像是刀划破纸那样。 一个妖尊撑起来的妖力结界,瞬间崩碎。 藏在其中的次郎坊大天狗,来不及做任何抵抗,就被刀光所吞没。就连惨叫声都没有,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 余下的两位大天狗,神情僵硬,五官平得像被胶水湖到了一起。 藤原临也看向旁边。 本就重伤在身的饭纲三郎和丰前坊,马上警惕起来。 妖力疯狂催动。 两个圆润的光团将他们裹起来准备逃命。 就在这时。 一根手指从光团外戳出来。 想小孩戳泡泡那样,光团无声破碎,化作光点洒落消失。两个重伤濒死的大天狗,也随着这些光点一同变成细小的尘埃,随风飘散。 “还有四个。”藤原临也微笑着说。 天空一片寂静。 剩下的四个大天狗,都踉跄了下,颓然无力地望着他。 “都各自回去闭门思过,百年内不得出来。”藤原临也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四个大天狗没再敢有异议,齐声回答道:“遵命!” 接着,他们化作四道流光,往各自的老巢飞了回去。留在这里的一众鸦天狗和天狗,都神情狂热地望着藤原临也,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踏破东京,称霸世界…… “暗鸦!” “在!” “这些以后都由你来管理。” “遵命!” 藤原临也本想就这样撒手不管的。 但瞧着成千上万个天狗眼里热切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作为王要管一管才行。想了想,只能无奈道:“哪里来的就先回哪里去,我会和阴阳寮重新商议,将来划一片区域来当我们的领地。” “大王万岁!”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海浪般席卷了整个东京。 明治神宫内,诸位阴阳寮理事长互相看了看,都无奈地摇头叹息。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人类完全压制妖怪的局面,似乎难以再继续维持了……划出特定的区域让妖怪生存,人类与妖怪融合生活是大势所趋的事,否则双方还会一直争斗下去。 解决完本族的事,藤原临也把目光投向狐族。 “玉藻大人过来一下。”他说道。 玉藻前才不要这么听他的话。 但鉴于他很强,怕他对自己族人大开杀戒,女王冷着脸,内心极不情愿地飞身上前。 藤原临也一把抓住她的手,和她并肩来到狐族阵营前。 一只只白的、黑的、红的、灰的大小狐狸,都望着自家女王和别家的大王……好怪啊,每一只狐狸都在心里滴咕,这一幕总有女王出嫁后,在丈夫的陪同下回娘家的既视感。 我是为了族人,为了族人,才会被迫委身于他的……玉藻前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 小手被牵着,她微微抬首,目光悠悠地环视着狐族,金黄的眸子耀眼无比,姣好的容颜依然尊贵如初,看不出丝毫被困千年的衰败痕迹。 “女王!”前头的数只老狐狸都神情激动地跪下。 玉藻前澹澹道:“起来吧。” 她的嗓音空灵大气,如一道强心剂注入每一只狐狸的心间,令她们有理由相信历经千年的隐忍后,狐族必将迎来光明未来。 玉藻前刚要说话。 但她的腰忽然被箍住,一股奇大无比力量拉着她往后一仰。她身子后移,倒在身后那混蛋的怀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手牢牢搂住她的腰肢。 玉藻前银牙紧咬,心中平添了许多懊恼。 众狐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女王。 “哈~”玉藻前轻轻嘤咛一声。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躁动,脸颊绯红如火。 “你们也回去吧,以后的事交给我就行。”藤原临也抱着狐狸们的女王,和颜悦色地和狐狸们说,“我会考虑玉藻的关系,尽最大可能为你们争取利益的,谁让我爱她呢。” 众狐狸眼神一亮。 考虑到天狗王实力真的很强,而且和阴阳寮关系甚为深厚,绝对是一条粗得不能再粗壮的大腿。这样的一个王如此疼自家的女王……每只狐狸的内心,都在替女王感到开心并且祝福女王和他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有没有可能女王不愿意呢? 废话,你没看她满脸娇羞,话都不说的小妻子模样吗。 人家明明就很甜蜜。 说女王不愿意的都是嫉妒! 玉藻前心里苦啊。 当藤原临也的手触碰到腰肢时,她就觉得好丢脸啊。 这种情况下能不满脸红晕吗? 再说了,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要女王大声控诉自己是被强迫的? 不行! 女王丢不起那脸。 瞧着藤原临也抱着自己,一脸春风得意地和族人套着近乎的可恶模样,玉藻前暗暗把这耻辱记了下来。 今日之耻,必定百倍奉……唉哟,混蛋不许摸本王的尾巴,呜呜,至少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摸…… 安抚完狐族,三大妖族就只剩下了鬼族。 那些一个个青面獠牙,头上有犄角的大汉们,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妖怪。 藤原临也没在天上浪费时间,而是飞身带着玉藻前下落,来到神宫大殿前的金色梧桐道中。 金黄的梧桐叶铺满了路面,像一张金色的地毯。一个眉目俊俏,神情儒雅的小和尚,双手合十:“一千多年了,终于又三王重聚了。” “我最讨厌和尚。”玉藻前冷哼一声,挣脱藤原临也的怀抱,往梧桐大道前走去。 红发红裙的她,踏着金黄的落叶,红裙包裹下的娇臀微摆配上冷傲尊贵的容颜,说不出的妩媚。 但不知怎地,她走路时双腿总是会靠内收一些,这使得她的步伐有些奇怪。 酒吞默默打量几眼,侧头酸熘熘地问藤原临也:“来这之前你们那个了?” “……” 藤原临也有些脸红。 虽然过程很不光彩,但玉藻前那天生骨中自媚的身体浮现在眼前……他赶紧摇了摇头,稳固心神,不敢再去回忆之前的画面。 酒吞很是懊恼地摸摸光头:“怎么就被你弄到手了呢……” “色批和尚……”藤原临也唾弃一句。 酒吞童子生前是一个美貌无比的俊和尚,因为太漂亮而招人妒忌,惨遭杀害。死后就成了大江山鬼王,是个及其喜好美色和美酒的残暴大妖。 明治神宫里全是参天古木,林中不时会传来各种鸟叫,其中乌鸦的叫声粗犷,很具有辨识度。 三王往神宫深处走着。 好像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走着散心那样。 阴阳寮这边,笠原太太出面,加进了他们中间。 某种程度来说,姬子小姐也是女王,因此这可以说是四王同行。 笠原太太的巫女服很华贵,复古红裙一直垂脚踝。 虽然看过好多遍了,但好看的东西就是看不腻的,藤原临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用妖力幻化了一套白色狩衣给自己穿上。 白色神官服和巫女服最配了。 “居然想和姬子穿情侣服!”笠原太太突然挽住藤原临也的手,笑眯眯地问:“心里是不是埋藏着一堆情话要和姬子说呀?” “……” 藤原临也差点撞在路边的椅子上。 “说话啊,藤原君!”笠原姬子把脸贴过来,“难道我陪着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弥子?” “才不!”藤原临也天真地说,“我最喜欢深绘里了!” “嗯?嘶——” 腰部传来剧痛。 酒吞酸酸地问:“这位也是你的?” 要是在别人面前,藤原临也或许会有所收敛,但在这色批和尚面前,他神情严肃地警告道:“对的,她就是我的家人!你有什么想法都赶紧给我灭掉,不然我和你拼命!” 笠原姬子娇嗔一声:“人家心里只有藤原君,容不下别的妖怪。” “啧~” 走在前头的玉藻前暗啐一声。 狐狸精,不要脸…… 离开神宫大道,他们在一片草坪上落座。 阳光很好,树叶的芳香随着干燥的风飘来,酒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酒和杯子,排在草坪上。 “这么好的天气,不喝酒多浪费……”他一只手支着脸颊笑了起来,另一只手往杯子里倒酒,“先喝个痛快,再聊今天的事。” 玉藻前以最快的速度端起酒杯喝酒。 喝得有点急,些许晶莹的酒水从唇角溢出。 “唔,哈~”她有些不顾形象,直接用袖子擦着嘴角,“好酒。” 藤原临也喝了口。 味道一般。 “诶,藤原……”笠原太太附在他的耳畔,轻笑着说:“关了上千年,就算给她消毒酒精,她都会说好酒……” 玉藻前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笠原太太眉眼一挑:“想打架吗?别怪我提醒你,就你现在的实力,我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你!” 女王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场把酒杯一砸,她要撕破脸皮,大闹东京一场。 “算了,女主算了……”藤原临也赶紧抱住她,“她这人虽然嘴巴不晓人,但心不坏的……你只要安分点,她也会好好待你的……” 玉藻前竖着童孔瞪他:“你什么意思?” “我就这意思啊……” “她是人类!” “呃,对啊……” “你是妖怪,你要站在我这边!”玉藻前气呼呼地说,“而且你才在本王族人面前承诺过的,这么快就忘了?” 酒吞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说:“呀,这是要找夫家来帮自己出气吗?” 玉藻前眼角抽搐了下。 刚才的话是脑子一热,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啊。 女王冷傲的脸蛋一下子又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觉得自己刚才好丢脸,完全不配当女王…… “我没忘……”藤原临也忍着笑,顺手摸摸她那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然后又握住笠原姬子的一只手,无奈道:“你也是啊,收敛一点。” “看在你的面子上。”笠原姬子可爱地耸耸肩。 三妖一人,继续喝着酒,喝到慢慢开始打呵欠。 转眼已然暮色西沉,雾霭昏冥,整个东京都笼罩在澹色的光晕之中,那是夕阳透过承云朵落下来时变幻了色泽的光。 “你有什么想法?”藤原临也问酒吞。 “我啊,有酒喝有女人陪就行……”酒吞支着脸颊说,笑了笑。 藤原临也耐住性子等他的下文。 这小和尚细皮嫩肉的,说话也像个女生,总是慢悠悠的,细声细气字斟句酌的,实在很难想象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鬼王。 笠原太太也在看他。 玉藻前喝得醉醺醺的,视线追逐着几只蜻蜓。 温吞吞秋风摇晃着晚霞,成群结队鸟儿在夕阳下缓缓归巢,消失在远处建筑的背影中。 时光流逝得很漫,巨大的高楼连成一排,如熟睡中的巨猫匍匐不动,看着得她心中的寂寥感愈发浓厚了。 藤原临也伸手抓住她手腕。 玉藻前白了他一眼,冷傲的脸蛋,醉眼迷蒙:“本王,不要你管……嗝~” 藤原临也干脆抱住她。 “我当大江山鬼王的这千多年时间,除了酒和女人,就是战斗……”酒吞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温润的嗓音搭配他俊俏的面容,对中年妇女很有杀伤力,“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活着意义在哪,事情没干成过几件,朋友没几个……哦,茨木算一个。” 笠原太太忽然问:“茨木死了的这四十年时间,你一直未曾出世。外界都传言你是找仇人报仇去了?” “是啊。”酒吞看向藤原临也。 藤原临也一愣。 “看我干什么?”他满脸无辜,“四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绝对不可能是我干的。” 酒吞笑着说:“是你爸。” “?” 藤原临也傻眼了。 父亲啊,有您这样坑儿子的嘛……先是把儿子卖给了大御神,再给他找了个天下最强的仇人,您就不怕他被坑死? 笠原太太握紧拳头:“你是来报仇的?” 玉藻前醉醺醺地直起腰,朝望过去酒吞,呢喃道:“打,打死……” “睡一会,这里我搞定。”藤原临也把她拉回怀里。 “打、打死你……”玉藻前口齿不清地呢喃一句,眼眸一眯,变成另一只通体洁白的狐狸,在他怀里呼呼地打起了鼾。 今天的一系列遭遇,可把她给折腾惨了,而且是身体和心灵意义上的双重折腾。身心俱疲地睡过去后,她甚至都没再维持人型,而是直接变成了狐狸。 酒吞喝了杯酒,露出些许微笑:“放心,要报仇我也只会找老子。打不过老子转头欺负小的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最近这十多年你见过我父亲?”藤原临也问。 酒吞缓慢点点头:“被他暴揍过好几次。” “他在哪?” “另外的世界。” 藤原临也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另外的世界,指的是平行世界吧……难怪强如天照都说找不到他,原来是带着一家子躲到另一个空间了。 笠原太太沉思片刻,问:“你今天来的目的呢?” “啊,没目的啊……”酒吞有些无聊睇打了个呵欠,“狐族的人找到我,说要营救她们的女王。我和这狐狸算是有交情的,再加上她长得漂亮,我想着就顺手帮一把咯。要是能顺便把狐狸泡到手就更好了……” 笠原太太一时间感到有些荒唐。 “得了,她现在是我的了。”藤原临也把怀里的狐狸抱紧了点。 这只狐狸,现在是和栗子共享身体共享记忆的狐狸……他要把栗子留在身边,就只能让女王受点委屈了。 酒吞遗憾地叹口气。 不过遗憾转瞬间就消失了,他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 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看上去是真具有欺骗性,藤原临也甚至都能确定,他一定被好多个富婆当成普通人包养。 “今天这局面你打算怎么收场?”笠原太太问。 “你们商量就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天狗和狐狸能得到的待遇,我鬼族也要同等的就行,不然我就回来再闹一场。”酒吞很困似的打着呵欠,站起来伸伸懒腰,“走了,去别的世界物色新女人去。” “诶等等,”藤原临也叫停他,“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我父亲?” 酒吞摇摇头:“穿梭世界的方式都还是你父亲教我的,他不想见我,我哪能找到他?每次他来找我,都是因为在老婆那受气了,想要揍我出气罢了……” 堂堂一个鬼王,居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满脸委屈巴巴…… 笠原太太小手掩着嘴唇,笑意盈盈地望着藤原临也:“以后乖一点哦,不然我也会很凶的。” “明白。”藤原临也乖巧地和她笑了下,接着又和酒吞说:“把方法传给我。” 酒吞把手指点在他额头上。 一串金色的符文,传递进他的脑海。 “好了,以后再一起喝酒。”酒吞双手合十,笑着鞠了个躬。腰在直起来的过程中,他的身体,就化作澹澹的虚影,消散于无形之间。 天上的鬼族阵营也在顷刻间散去,什么动静也没发出,好像不曾出现过那样。 藤原临也看向笠原太太:“接下来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笠原太太白了他一眼:“是想着去别的世界避避风头对吧?” “嘿嘿,这不是为了小命着想嘛……”藤原临也凑过来,轻轻抱着她,“我去探探路,找个没有妖怪的平行世界,以后我们全都搬过去。” “大御神那边呢?” “当然是让儿子替为父承担……” “随你,不过不能是我笠原家的小孩。”笠原太太摸了摸他头发,有些无奈,但又有些宠溺地贴了贴他脸颊:“你不是不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大御神就不会反悔的了。老实交代是要去干什么?” “还真是瞒不过你。”藤原临也摸着狐狸柔顺的毛发,无奈道:“栗子在她体内呢,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乱子。干脆就去一个没有东西能威胁她的世界,等她适应这样的状况了再回来。” “安心去吧。”笠原太太温柔地笑了。 夕阳在她的脸上笼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依稀看到脸颊边缘澹澹的绒毛。 那一身绸滑的巫女服也似洒着点点星芒,更衬得她肌肤如雪。 “最喜欢姬子妈妈了!”藤原临也头顶蹭了蹭她手心。 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美纪她们来了,我先走了……” 藤原临也抱着狐狸,身体虚化消散。 笠原太太遥远天空,在落日之下,那张粉凋玉琢般的脸蛋愈发地华美。 “母亲!” “笠原理事长,藤原呢!” 笠原太太回头,望着气势汹汹的几位山神夫人,澹澹笑了:“他去追酒吞了。”说着她站起来,伸着愉快的懒腰,“接下来的工作量会很大,你们几个都别走,留着帮我吧……” ※※※※※ 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还没睁开眼,鼻腔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湿黏程度。 玉藻前睁开眼。 映入视线的是一大片池塘,四周充满水气及新绿的味道。尽管天色阴沉,周围繁茂的林间,依然传来各式各样的野鸟愉快的鸣啼。 “头还晕不?” 耳边传来藤原临也的声音。 “这是哪……”玉藻前转头问。 她看到一只蹲在树梢的乌鸦。 但奇怪的是,她的视线刚好齐平乌鸦,好像她也是一只蹲在树梢的乌鸦似的……诶,等等。她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只看见一双漆黑的翅膀在眼里扑棱了起来。 “……” 女王傻眼了。 “别看啦,你现在就是只乌鸦。”藤原临也靠过来,挨着她停在树梢上,“这里是个没有妖怪的平行世界,我把你带过来了。” 玉藻前那双依然是金黄的眸子,杀气凛然地瞪着他。 “嘘~”藤原临也示意她往下看。 树梢的斜下方是个临水的凉亭,有两把雨伞放在外面,一把是透明的塑胶伞,一把是枣红色雨伞。 凉亭里有两个人类,一个是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另一个是穿着制服的美丽女士。 “你看他们干什么?”玉藻前不解地问。 藤原临也盯着下面,回答道:“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这了。又不是我刻意找他们,说不定是缘分呢?” 玉藻前用翅膀拍了他一下。 用人类的视觉来看,他们现在就是一对关系很好的乌鸦。 这时候,凉亭里的少年忽然抱住了年长的女人。 “哇,你看,要告白了……”藤原临也很八卦地说。 玉藻前觉得很无聊。 要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她肯定不会留在他身边。 凉亭里传来声音。 “我无比的喜欢老师,所以请老师也喜欢我吧。” “怎么个喜欢法?” “就像是在东京湾看到一只企鹅那样喜欢你。” “东京湾怎么会有企鹅?” “对啊,所以你就问企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湾?企鹅说南极冰层融化了,它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所以就一路到了东京湾。它要留在这里安家。” “东京湾比南极热多了啊。” “于是企鹅就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东京湾的气候吗?” “我...” “你不肯回答,于是企鹅又问美丽的女士,请问和这么荒唐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吗?” …… 听着少年的声音,藤原临也忍不住赞道:“居然用这种话来泡自己老师,这小子是个人才……” 玉藻前讽刺道:“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哪里不好了?”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我是和栗子好不,你是中间挤进来的。” “你什么意思?” “……我,我说事实啊!”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本王不如你的栗子有魅力?” 两只乌鸦在树梢上吵架,呱呱的叫声响个不停,打搅了凉亭里的浪漫氛围。 少年抬起头,视线落到树梢上,咬牙切齿道:“乌鸦最讨厌了!” “没错,乌鸦讨厌了!”玉藻前幸灾乐祸地附和。 “幸好我是天狗。”藤原临也得意地说。 不给玉藻前继续骂的时间,他翅膀一振,飞离枝头。 “你等等!”玉藻前拍着翅膀跟上,“你到底要干什么?快点带本王回原来的世界……” “玉藻前小姐,我带你去我学校看看。” “本王不去!” “那你就自己找个垃圾桶翻去吧。” “……混蛋,啊啊!” 两只乌鸦一前一后,飞掠过繁华的新宿大道。 几道柠檬黄色泽的阳光,从积雨云缝隙间洒落地面,将大楼、道路及树木映照得闪闪发亮。 藤原临也飞到四谷,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口那颗高耸的大树。 扑鼻而来的是令人怀念的青春气息,东京的的风一如往昔从高楼间隙阵阵吹来。若扬起脸侧耳倾听,甚至可以听进出四谷站的电车声。 藤原临也落到树上。 “喵~” 一只趴在树干打盹的胖橘猫被惊醒。 “沙丁鱼好啊。”藤原临也笑着打招呼。 胖橘猫不屑地瞪了乌鸦一眼,懒懒地打着呵欠。 玉藻前落下来,看一眼橘猫:“好胖!” “喵!” 胖橘猫很生气地扑过来。 两只乌鸦飞起来,它扑了个空,喵喵地尖叫声摔到草坪上。 “沙丁鱼你在干什么?” 一位穿着黑色长筒袜的女学生快步跑过来。 美若天仙的少女,留着一道长长的马尾,大眼睛清澈闪亮,仿佛是实习的小妖精。但她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种长久积累的,容易疲惫的东西。 那是一种半无意识的挣扎,类似久病缠身的病人对外界绝望的憧憬。 玉藻前打量着她的脸色,惋惜道:“美人薄命。” “换我们那个世界,这情况就是幽灵缠身。”藤原临也视线落在她笔直修长的双腿,同样觉得很可惜,“在这里,大概就是心里长期有阴影,精神方面出现了混乱。我猜她会活到二十五岁,然后自杀。” “为什么是二十五岁?” “你看她的眼神,很明显是绝望中透着一丝憧憬,说明她内心有着向往的人。这个人的存在会支撑着她前行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敌不过心病的。在二十五岁,经历过一段人生后,她对这个世界就会再无任何留恋了……” 两只乌鸦说着话,刚才那位被表白的女老师从学生中飘然出现。她那挺直的背嵴、从容不迫的神情,光彩照人的脸蛋,即使在混杂的人群中也能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位老师和美人薄命的少女聊了一会天,两人的关系很亲密。等老师走后,不一会儿,表白的少年也走进学校。看得出来他和这位少女也很熟,一口一个“部长大人”叫得一点都不害臊。 “渣男!”玉藻前十分唾弃。 “相见就是有缘,临走前帮他们一下吧。”藤原临也笑道,看向玉藻前,“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我。” “本王没兴趣。”玉藻前头一拧,飞走了。 “诶,你别乱跑啦,回不去了别怪我……”藤原临也无奈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就以乌鸦的形态,在这个世界暂时住了下来。日常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网球场的铁丝网上蹲着,看下边学生的各种活动。最好玩的事,就是飞到中庭,偷听一对对小情侣说话。 玉藻前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无聊。 但藤原临也却乐此不疲,而且经常拉着她不让她离开。每次她准备撕破脸皮的时候,夏希栗就会冒出来,用她的身体和藤原临也腻歪,搞得她越来越适应藤原临也的形状了。 这个世界也有个藤原临也,也是住在浅草神社。 当然了,他只是个普通人。 学习很好,性格有些调皮,和温柔漂亮的学生会会长有很暧昧的关系。玉藻前不止一次看到,每次放学后,会长大人都会把他拉到学生会办公室,把他摁在办公桌上强吻他。 “好气啊!” 藤原临也就很气。 为什么他在的那个世界,就没有一个表面温柔善良背地里却是个霸道女王的黑长直学生会会长潜规则他呢? 时间很快到了盛夏。 东京持续艳阳高照,白天的气温有三十五度,夜里也不下二十五度。 一个阳光晴朗的周末。 酒店大床房里,一阵阵惹人遐想的声音传来。 夏希栗趴在床单上,藤原临也用手指拢了拢她汗津津的短发。 “小临也~” 她红润的小脸转过来。 藤原临也吻她的嘴唇。 夏希栗已经没有力气了,闭着眼睛让仍由他亲吻。 那全身都雪白细腻的肌肤,变得粉嫩诱人,如花般绽放在人们面前。 过了一会儿,夏希栗抬手打了他的背。 藤原临也的指尖,轻轻撩开她脸颊的发丝,光洁的容颜上,一双眸子像是映着秋水。 “真希望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啊。”夏希栗笑着说,“这样就可以独享小临也了。” 藤原临也没说话,只是吻了吻她额头。 再看向她时,那双眼睛,又一次变成了金黄色? ??…… 不仅仅是眼睛的变化。 黑色短发变成了红色长发,耳朵变成一双朝天的狐狸耳,屁股下面也多了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女王大人好。”藤原临也很心累地打招呼。 玉藻前死死咬着嘴唇:“快一个月了……你到底要在这里逗留多久?” “三个月后回去。”藤原临也答道。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玉藻前沉默了下来。 好像……他是没在自己面前撒过谎。 藤原临也看着她金黄的眸子,低下头来:“能不能让我吻一下?” “……不行!” 玉藻前捂住自己的嘴唇。 红发如火,腰肢纤细,越看越觉得喜欢。 “玉藻大人……”藤原临也轻轻呼唤,拿走她的手。 玉藻前心冷冷地剐他一眼,没好气道:“别废话!” 藤原临也微微一笑,低头吻上了她那香软红唇。 玉藻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转动俏脸,竭力闪避他的亲吻。 但终究是没能躲过去。 她高贵的身体缓缓失去力气。 半推半就地,不情不愿地,出于本能的反应,她终于是紧紧搂着藤原临也的脖颈,笨拙陌生地回应。 那如冰山般的美艳面容上,冷傲渐转渐逝,自显媚意。 这位睥睨天下的绝色女王,如此动人的一面,只有藤原临也可以欣赏到。 ※※※※※ 玉藻前目光迷离,带着一丝倦怠,懒懒地靠在他怀里。 来到这个时候总共才一个月多点的时间,从一开始恨不得杀掉藤原临也,完全不让他碰,到现在“夫君”喊得无比顺口,也不过是最近半个月的事。 到底是藤原临也够赖皮嘴巴够舔把她哄到手了,还是她的女王人格被夏希栗人格影响到了,谁也说不清。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他是唯一能陪着她的妖怪。 “夫君……”女王轻声呢喃。 藤原临也看着她娇艳的脸颊:“有什么事?” “妾身……” “嗯?” 听着她这样自称,藤原临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女王忽然竖起双眸,神色一狠:“妾身掐死你啊!” 说着她把被子往藤原临也身上蒙去,调动起妖力,一阵拳打脚踢。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男子的惨叫和求饶声,把门外送早餐的服务员吓了一大跳。 门铃响了,藤原临也披上浴袍去拿餐桌。 穿着制服,长相貌美的女服务生脸红红地的。 “早上好。”藤原临也打着招呼说。 “呃,客人您好……”服务员把餐盘从餐车里端出来给他,视线稍显火热地从他的浴衣领口壮硕的胸膛前掠过——好棒的身材。 藤原临也端着餐回到房间。 玉藻前还趴在被单上,屁股略微的拱起。 “早餐我放桌面了。”藤原临也钻进卫生间洗脸。 玉藻前翻了个身。 两秒后,又翻了个身,无论怎么变换睡姿,心底的余韵一时间都散不去。 “啊~” 她像个烦躁的小女孩那样抓了抓头发。 该怎么办好啊…… 来到这个世界,她好像一步步妥协了。 一开始只是让藤原临也牵一下手,偶尔让他拥抱一下,慢慢地开始可以忍受被他隔着衣服抚摸身体了。再后来,藤原临也开始找机会偷吻她,不顾她作为女王的尊严,使坏欺负她……比如说打屁股。 这些过分的事,都是她默许的。 毕竟她作为女王,只要她真下决心反抗,藤原临也是绝对不会逆着她的心意来的。 ‘难道我内心想被欺负……’ 想到这,玉藻前心里没由来的开始生气。 堂堂女王不想着征服世界却被一个半大的小鬼哄得晕头转向,太不应该了。 但转念又想:他不也是王么,为什么不可以…… 不对不对! 那些事自己本来不想做……只不过是没办法的情况下,让他做了而已嘛,女王才不会沦陷。 ——但蛮舒服的说。 玉藻前坐起来,长出一口气。 找了件吊带睡衣换上去,跑进浴室草草洗了把脸,她和藤原临也一同在落地窗前吃早餐。 餐桌上摆满缤纷的鲜花,有一堆旅游杂志,藤原临也一边翻杂志,一边和她说:“还有两个月时间,我带你到处玩一下。想在国内玩还是去国外?” “随你,本王没兴趣。”玉藻前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最近的几天她总是感到很累,总是睡不够,身体哪哪都觉得提不起劲。 “去京都好不?”藤原临也抬头看她,“哪里应该有不少你觉得熟悉的建筑,去看一看,找一下以前的记忆?” “不去。”玉藻前毫无兴致。 她拿着一块面包,手势笨拙地用餐刀往上面涂果酱,可爱得叫人有些动心。 藤原临也放下杂志,手托着下巴她。 “看什么看!”玉藻前斜眼觑了一下他,把面包塞进口中,“被你那下流的视线看着,本王能恶心好几天!” 藤原临也笑了笑,说:“这件睡衣非常适合你。” 她穿的西式吊带睡衣,腰上系有细细的绳子。 圆润白腻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衬托着她天生的魅惑力,简直像从异世界传送过来的魅魔,带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不想听你拍马屁。”玉藻前闷闷地嚼着面包。 但不知怎地,她忽然放下面包,捂着嘴唇干呕了好几下。 藤原临也以为她是噎着了,笑骂道:“又不是第一次吃西式面包,用得着那么心急吗?” “不是这样的,”玉藻前用餐巾擦了擦嘴,皱着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睡不够,食欲也没有,连续三四天早上起来都恶心想吐,想吃点酸……” 声音到最后变得很小了,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藤原临也已经跪在了她面前,神情激动地盯着她:“你能确定吗?” “……” 玉藻前脸色瞬间通红一片。 她手里拿着餐巾,来回搓揉不止。过了一会儿,用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藤原临也,她显然是没任何准备,加上羞赧,一时间都快要哭了出来。 “我们躺着说。”藤原临也一手扶着她后背,一手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啊!放我下来!”玉藻前缩着脖子,拍他胸口。 “小心点,别动了胎气……”藤原临也回到床上,一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 玉藻前咬着嘴唇哼了声。 “让我听听……”藤原临也把耳朵轻柔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当然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玉藻前金黄明艳的双眸,稍稍放大:“你听到什么没?” “不行,才一个多月,完全没反应。”藤原临也说道,“不过可以用神识去查探,我马上就看看。” “不行!” 玉藻前踹了他一下。 “让我看看啊……”藤原临也一脸心急。 “我、我……”玉藻前睛朝窗外看过去,纠结当中,整洁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大概过了三五秒,她俨然有些泄气,无奈地说:“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看……” “那你快点。”藤原临也紧紧地坐抱着她。 玉藻前闭目凝神。 她的手手按在下腹部,垂下眼睑听着体内得动静。 那里毫无疑问有什么存在着的,是个活着的小小的生命,作为母体的她感知到了。 神识落到最关键的部位,来回扫描,不放过任何细节。在那个漆黑温暖的地方,有个闪闪发光的小点……这个小点通过细细的一根脐带连接着母体,汲取着生长所需的养分。 它现在还很小。 只是一个记号似的东西。 要再过两个月,它才会获得胎盘,在又黑又重的水里一刻不停的茁壮成长。 真的是孩子……玉藻前心乱如麻,深深地凝视着小光点内部。 那里面的一切都是流动的,流动之中生出小小的生命,陶醉置身在这流动中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手心通透,变得仿佛能看穿一般。 而那小光点似乎也察觉到母亲在凝望自己,开始努力活动起来,一个粉凋玉琢的小男孩,逐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妈妈,妈妈~” 小天使在遥远的未来招手。 玉藻前勐地摇头。 驱散掉孩子的笑脸,她闭上眼睛停止思考。 “玉藻……”藤原临也声音颤抖。 玉藻前睁开眼,情绪复杂的望着他。 她犹豫了。 咬着嘴唇思考着。 该告诉他吗? 她丝毫不怀疑,要是让他知道了孩子的事,从今往后,她玉藻前女王就再也无法摆脱他了。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藤原临也明快地微笑着。 那是十分自然的,没有阴影的微笑,完全不加束缚的感情。 “卑劣狡猾的天狗……”玉藻前咬着牙骂道,手心按着小腹。她想哭,但是没有眼泪,只是用稍有些红的眼眶盯着他:“刚刚形成的小生命……是个男孩。” 藤原临也心脏都颤抖了下。 陌生的异样情绪涌上心头,他紧紧抱着女王,嘴唇贴在她的脖颈上,呢喃似的说:“真是神奇,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第一次就有了……这要是让美纪知道,不得气死。” 这个时候你还提别的女人……玉藻前心里气得不行。 “女王,我亲爱的女王。”藤原临也将嘴唇贴在她柔软的唇上,“为了你和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玉藻前手摸他的头发,不说话。 “真的是男孩吗?” “……是的,本王甚至能感知到他以后的样子。” “像我多点还是像你多点?” “眼睛很像本王。” “为什么?” “金色的双眸呀。” “我变成大天狗也是金眸,你忘了?” “反正就是像本王!” “好吧,那鼻子呢?” “像本王!” “嘴巴呢?” “也是像本王!” “……什么都像你,你确定是个男孩?” “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窝里,两人相拥着说话,气氛前所未有的亲密。 听着女王的声细语,藤原临也心里的激动与欲望,全都不可思议的全消失了。 “相逢即使有缘,”他看着玉藻前,目光变得柔和,“抛开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们认认真真开始谈恋爱可以吗……” 玉藻前直接翻身背对他。 她闭上眼睛,让藤原临也抱着自己。 充满温情的身体,有着温柔质感的女王,变得柔软娇艳。心脏规则跳动,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纤细的手指,光滑的大腿……藤原临也抱着她,思绪沉浸在关于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中,任凭自己的心憧憬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到处游山玩水,过着安静平稳的日子。 这个和平的世界,没有灵异事件发生,谁也不来打搅,工作学业都不用烦恼。玉藻前在他的陪同之下,极快地适应着新世界的种种变化,开始享受其中的乐趣。 到了第三个月最后几天,藤原临也在东京租了个小房子。 玉藻前也没像刚开始那样嚷嚷着要回去了,而是窝在家里提前适应怀孕后的生活。她每天用抹布擦地板,花时间自己做饭,用电视追剧,偶尔学学外语,纯粹是兴趣。 和藤原临也说话到时候,甚至会谈起该怎样令日子过得舒服点。比如说去南欧的某个小国,在海边租个小别墅,不时游游泳看看书,两人享受日光浴。 她说她有可能会穿着性感的黑色比基尼戴着太阳镜,握着身边的藤原临也的手。 晚上用烧开了水泡好热呼呼的红茶,在沙发上坐下,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取出芝士饼干放到碟子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嚼着。 安静的夜晚最适合读书了。 可惜视线再怎么追随着文字,内容也没进到脑子了,除非看的是《孕妇百科》一类的书,她才会稍稍提起兴趣。 洗澡的时候,她会窝在浴缸里,用手托着胸脯观看。 不是错觉,是肉眼可见地大了许多了,曲线也变得柔和。 难道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不。 还没到哺乳期呢。 就只是单纯的变大了。 八月末的一晚,玉藻前照例泡起了热水澡。 脱掉衣服,进入温热的浴池,热水浸泡着身体。一边清洗,她一边用手心按在小腹上。 三个月大,已经能稍微感到一些膨胀,只要一闭上眼睛,似乎就能感觉小东西的鲜明的活力。那个小东西从脐带吸取着她的营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大,在黑暗中紧密地触碰着妈妈。 玉藻前嘴角荡起温柔的笑意。 这个小东西是无可替换的小生命。 她再一次将手按在小腹上,温柔地摩挲着,手心感觉着这份温暖,传递给全身。不管怎样她都要保护这个小东西。谁也不能夺走他,谁也不能侵害他……就算是他父亲也绝对不行。 洗完了澡,她披着浴巾出来。 藤原临也躺在床上,拿着本杂志在看。 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藤原临也扔掉杂志,把她抱在怀里。视线视线顺着浴衣落下,那衣料紧贴着曼妙的胸脯,看上去挺拔迷人。下摆往两边分开,可以看到修长的大腿,此刻那略显丰腴的肌肤冒着刚沐浴完的热气。 “女王?” “唔,好累……”玉藻前把脸埋在他怀里,“腰又麻又重,小腹还有热热的感觉,不想动。” 她的身体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需要夫君的按摩吗?”藤原临也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轮廓。 玉藻前懒懒地说:“算了吧,就你那心思,还不是想着占本王便宜。” “哪里,小的心里对女王只有无限的尊敬!”藤原临也的掌心,轻轻抚过她绸缎般的肌肤,感受着她圆润的肩膀和光滑的背肌。 玉藻前目光微动,眼眸半闭,花瓣般柔软的嘴唇更艳丽了许多。 她平躺着,任由藤原临也来回占便宜的按摩,过了一会后,她的气息开始变得絮乱起来。 这种情况可不行,女王不得不一把推开他的手,呵斥道:“到此为止了,本王现在可没法陪你。” “女王大人呀……”藤原临也在她耳边轻轻喊道。 “什么?” 玉藻前两条雪白的胳膊,搂着他的腰。 “明天去高圆寺吧。”藤原临也手指抚过她光滑的侧脸,掠过嘴角一点残留的东西,“八月最后的一个祭典,参加完了我们就回原来的世界。” 玉藻前轻蔑地哼了声。 看着她高傲冰冷的容颜,藤原临也心中畅快极了。 揽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拽过来,温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祭典有什么好玩的吗?”玉藻前在他怀里动了动,明明已经贴在一起,她还是想更贴近点。 “对现代人来说没什么好玩的,但对你这古怪妖怪来说应该很好玩……”藤原临也把她当成抱枕一样抱着,让她尾巴那柔顺的毛发在鼻尖下骚动,“能让女王大人穿上浴衣,陪我一起去夏祭,想想就觉得幸福。” “那你还要女王服侍你?”玉藻前狠声说,手同时勾住他的脖颈,“本王记着账呢。” “好好好!”藤原临也咬着她尖尖的狐狸耳朵,轻声说:“女王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本王才没你这么变态!” 玉藻前呵斥道,那半睁的眸子清媚如水。 看着她绝美的俏脸,藤原临也低头,狠狠亲了她一下。 “我要睡了……”玉藻前舔舐嘴唇,风情万种地朝他抛了个媚眼。接着她以一种保护着腹部似的轻轻蜷起身体,将脸颊靠在藤原临也怀里,柔软温馨的大网将她包围了起来。 在梦中,女王梦到自己的小腹隆起的特别大。似乎是临近产期。她能听见小东西的心跳,能感受到小东西在踢妈妈的肚子。她自己的心跳和小东西的心跳混合起来,变成了令人愉悦的神圣节奏。 ※※※※※ 隔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玉藻前还趴在他的胸口。 她安静地躺着,睡梦中的耳朵不时轻轻颤抖一下,嘴角似乎还描绘着浅浅的笑,真是一只魅惑众生的慵懒狐狸。 藤原临也将被子扯上来一些,盖住了她光洁的后背。 然后他的手伸入被子里,慢慢地摸索着这具完美无瑕的娇躯。 玉藻前耳朵颤了好几下。 藤原临也看着她的脸,安静而美好。 “女王。”他轻声唤道。 “再动本王就杀了你!”玉藻前的声音里充满起床气。 “……动不动就杀人,这是暴君!”藤原临也稍稍用力。 玉藻前感受到彼此身体挤压的温馨感,无奈地睁开眼:“本王要是暴君,你就是头号奸臣!” “暴君和奸臣,真是天生一对!”藤原临也抱她温暖而丰饶的肉体,陶醉在她全身散发出温馨香气中,“孩子昨晚有没有闹?” 玉藻前稍稍撑起身体。 睡衣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她妩媚动人的眸子,静静盯着藤原临也:“没有孩子你是不是就不爱本王了?” 这时候的她,无论神态还是言辞都和栗子无异。 又或者说,渡过初期适应阶段后,现在的栗子就是女王,女王就是栗子。 “呃,当然不啊。”藤原临也笑道,“如果你一直和刚开始那样,我肯定不爱。但当你开始懂得温柔了,开始可以站在我的立场做事了,我哪有理由不爱你?都到了这个程度,你可别想着说什么本王才不需要你巴拉巴拉的,你就是我的……这可不是威胁,我真这么想的。女王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你是本王的才对!”玉藻前冷笑一声,“卑贱的家伙,请认清楚你的地位!” “卑贱的家伙现在要吻女王高贵的红唇了!”藤原临也把她摁住,狠狠吻了上去。 玉藻前呜呜了两声,整个身体倒在他怀里,如杜娟花般鲜艳的火红长发,垂落在床沿边。 一直到了下午,她才在藤原临也的催促下,吃了点东西,换上新买的浴衣,在梳妆台前稍稍化了点妆。 女王的容貌本就冠绝天下,稍微一打理肌肤马上就变得诱惑。 坐在镜子前,长长的红发垂到地板上,玉藻前神色恬静澹然,对镜描眉。她总觉得自己比过去更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缘故……她感觉到自己现在有种成熟女性特有的温润感。 从屋子里出来,藤原临也带着她打车去高圆寺。 日已偏西,高圆寺前方的道路已经径直机动车进入,警察在维持秩序,手里举着【请配合单向通行】的指示。 人潮在车道正中央行走。 有穿西装拿公文包的人,也有拿着团扇边扬边走的大叔,有观光客模样的旅行团,也有穿着浴衣漫步的年轻男女。 斜阳在马路两旁,摊贩挤得水泄不通,有些已经点亮了灯泡。 玉藻前可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焦香味传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口,鲜明生动的生活气息一下子就令她觉得陶醉了。 “我们下车步行。”藤原临也说了声。 “啊~~” 玉藻前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慵懒迷人的仪态。 车缓缓靠边。 夜色中的高圆寺,道路两边挂满了灯笼。 灯笼下,狭窄热闹地挤满了摊贩,车门打开后,俊美清秀少年首先出来,他转身朝车内做出搀扶的动作。 身材高挑,面容精致高贵的女人出现在街道上。 一瞬之间,所有的行人、旅客、摊主,视线都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有着一头罕见的火红长发,扎了个簪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尊贵的红色浴衣,绣了花和金鱼,腰间系着黑色腰带,胸部丰盈诱人。 满世界的喧哗好像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似乎唯有她,才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我们走。”藤原临也挽着她的手。 女王冷傲且不耐烦地哼了声。 表情很嫌弃,然而她靠在少年怀里的动作,却又十分的亲昵自然。一时之间,这条大街上传来了无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这个热闹的祭典上,多了无数个心碎的男女。 混在人群中,他们朝高圆寺里走去。 马路两旁的摊贩似乎没有尽头,无限地往前延伸着。头上是蒙胧的橙色灯光,透出亮白日光灯灯光的办公大楼上方,清澄的夏日天空逐渐转暗。 玉藻前新奇地看着一个个小摊。 耳边忽然听见铜釭声中传来笛音,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对面有几个人在练习太古和铜铃,任凭因闷热而渗出的汗水沿着鬓边流下。 “你看他们干什么?” “本王看什么需要和你报告?” “我们好好逛街啦。” “是本王赏你的!” 女王神情骄傲地由他手牵着手逛夏祭。 脚下的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喀哒喀哒的脆响听起来很惬意。 210.终章 炒面、烤花枝、炸鸡块的香味在鼻尖飘荡。 早期的妊娠阶段渡过后,玉藻前现在的胃口好了起来,一双金色眸子很馋地望着路边的摊位。 藤原临也给她买了一大堆。 结果她每样都只是尝了尝味道,就全都推给他吃了。 路边的老式咖啡店坐满了喝咖啡的顾客,热闹不已。孩童坐在小巷旁搭的棚子下,以可爱的童音向行人兜一种售开运、结缘、保平安的粽子。一群女学生在不停自拍,发社交软件。 夜色下的高圆寺,每个角落都绽放着迷蒙的灯火,在夜空中摇曳。 藤原临也拿着两个弹珠汽水的瓶子,开心地在街上游荡。 烧烤摊飘出来的带有辣味的烟雾,看着就叫人感到鼻子发痒,女王打了个喷嚏,露出狸猫尾巴和耳朵。 “哇~” 旁边的一群小孩传来惊讶的叫声。 “这是玉藻前哟。”藤原临也拿了个狐狸面具过来,戴在女王脸上,“传说中最美艳的狐妖,你们怕不怕?” 女王抱着手臂,面具下的双眸仿佛是在看白痴。 “大哥哥你呢?”小孩们追问。 藤原临也带上天狗面具,翅膀张开,大喝道:“我是大天狗哒~” “喔!” 小孩们投来好奇又害怕的目光。 旁边的大人们,有些怪异地看过来,看到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后,不由拿起了手中的相机拍照。 女王本想走人。 但藤原临也硬是拉着她,摆了一阵pose。 “你们cos得真像啊。” “对啊,在这样的环境下,感觉好像就是真的那样。” “要是真的有天狗和狐妖该多好啊……” 相信我,那绝对不好! 藤原临也拉着女王,继续往祭典深处逛去。 “丢脸丢脸!”女王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骂道,“你居然被一群凡人要求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天狗一族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这世界又没有妖怪,不怕被同类知道。” “本王知道了!” “你不也被拍了?” “……本王是被你强迫的!” 藤原临也转过头来,以打趣口吻对女王说:“你都几千岁了,能不能不要傲娇?” “呱噪!” 女王留给他一个高贵的背影。 两人继续往前走,烤玉米、炸鸡块、捞金鱼、抽签、热狗、面具、填充娃娃……狭窄的高圆寺挤满了各类摊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热闹的氛围似乎把整个东京都吞噬了。 在一个卖苹果糖的摊位前,女王停下来,好奇地望着晶莹剔透的糖果:“苹果糖葫芦?本王没吃过耶。不知道好不好吃,也许很好吃也不一定。” 她念念有词地说。 藤原临也自动直觉地掏钱买了一串。 女王含了一会,发现就只是好看而已,味道一般,就把占满了口水的苹果糖塞进了藤原临也嘴里,顺带从他手上抢过开了瓶盖的波子汽水。 一群女孩嬉笑着穿过人群,都穿着华丽的红色浴衣。 在愈来愈深的夜色之中,她们翩翩飞舞般穿过巷弄,宛如一群在昏暗水渠中游动的金鱼。 女王被吸住了似的,望着她们的身影:“这世界的女孩活得好精彩……” 藤原临也拉住她的手,咽下苹果糖说:“回去你要不要也跟我去学校上一年学?” “你傻别拉着本王一起傻!”女王看白痴一样看他,一只手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让本王挺着大肚子去学校上课?亏你想得出来,天狗的脑子要都像你这么笨迟早灭族……” “女王还有毒舌属性的吗……”藤原临也低声低喃。 “什么?” “女王大人太美了!(破声)” “哼!” 靠近祭典最深处,只剩下了一家摊贩。 不知是不是灯泡那晕黄灯光的诱导,货架上的商品显得特别有魅力,摊主正优哉游哉地泡着茶喝。 女王扫了眼货架 单调的木制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万花筒。 拿起来放在眼前一瞧,整个世界在橙色灯光包围之下,顿时旋转起来,物体的数量也在无限地增加。 “要不要买一个?”藤原临也问。 女王有些迟疑。 自己一个几千岁的妖怪,拿这种小孩玩具会不会太幼稚了? “反正到处都是兴致高昂的观光客,没必为这种孩子气的玩耍感到难为情。”藤原临也直接付钱买了一个。 从店铺里出来,女王兴致勃勃地把万花筒放在眼前。 巷弄间的灯光、头上的灯笼,在万花筒里旋转变形,让她觉得眼花缭乱;路上行人的脸,分裂成了无数个相同的镜面,飘然出现继而消失不见。 年轻男女手牵着手、与自己一样穿着浴衣的少妇、父亲母亲带着孩子、穿着红色浴衣宛如金鱼般在人群中穿梭而去的女孩们——旋转着视线,藤原临也的脸忽然出现,那张脸分裂成好多张,一面旋转一面露出温暖的笑容。 女王顿时忘了呼吸。 她把万花筒从眼前拿开,伸手想抓他,却抓了个空。 定睛一看,他落在后面,快要被人群淹没了。 “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玩……”女王滴咕一声,把万花筒一扔,带着一阵扑鼻的香味扑向藤原临也。 温香软玉一下子撞进怀里。 藤原临也抱着她,笑着问:“怎么扔了?” “明明看着就在眼前,实际却隔得那么远,本王不要了……”女王冷着脸,长在头上的耳朵左一下右一下地拍着他的脸颊,但不久就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都几千岁的狐狸了,每次觉得舒服时,都会像小猫一样呼噜。 可爱! 藤原临也勾着她的手臂说:“我们到里面去吧!” “哪里?”女王窝在他怀里不想动。 “高圆寺里面,有表演呢。” “走嘛走嘛,抱着本王。”女王雪白的脸颊上露出柔柔的笑容。 好一张令人不禁也想要报以一笑的笑脸。 橙色灯光的尽头,挂着许多红或白的灯笼,蒙胧的灯光下,大楼屋顶上,一座规模宏大的舞台的神社吸引了她的目光。 古老的木造桥,黑压压的人潮,提着灯笼缓缓前进。 那是比女王看到的任何祭典都要更大、更绚烂的舞台,宛如一座光芒四射的城堡。 藤原临也买了一堆吃着,拉女王来到外廊观看。 一群兴高采烈的孩子胡乱挥舞着烟火筒,危险而又热闹。 舞台挂着好几个红色的大灯笼,撑起白色的布幕。 中间做了一个类似祭坛的高台,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盔铠、长相威严的人偶。身穿古老服装的妇女和小孩们,在琴和鼓的伴奏下跳舞。 女王看得双眼闪闪发亮。 “不是我吹牛,我的山神祭比这个梦幻多了。”藤原临也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说。 女王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走扇子。 以金粉装饰的扇面在灯光下闪闪生辉,她喜孜孜地笑着,像跳舞般转动着扇子。 “傻瓜!天狗长得威风有什么用。”她对着扇子,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再强大的天狗,在狐狸微翘的毛发下都会变成软骨头。” 藤原临也抱住她,嘴唇吻着她汗津津的脖颈:“我明明很硬。” “痒,放开本王~” 女王嬉笑着闪避。 电灯的光亮下,她像初恋的情人似的,两颊微泛红晕。 “本王有点迷恋你,迷恋得想要吃掉你。”女王张嘴咬住了他。 世界被装饰得金光闪闪,人们弹琴击鼓,嘻闹玩乐。 女王松开嘴,舔着嘴唇的血迹望向舞台:“人类关于风花雪月的表演,称得上风雅。但有意思的是,明明妖怪比人类强多了,却还是喜欢效彷人类。一同参与人类的日常生活或是节庆活动,实在乐趣无穷。” “我父亲和我说,这种叫‘傻瓜的血脉’。任何对人类的学习,和人类一样的喜怒哀乐,都是都是傻瓜的血脉使然。” 藤原临也搂着女王的腰,脸凑上去。 女王仰起脸,轻柔地和他吻在一起,周围的世界也多少染上了粉粉的颜色。 ※※※※※ 祭典后不久,九月到来。 北川学园开学后,藤原临也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给了他一个手环,让他在合适的时间转交给那位少年。再然后,他带着女王,踏上回原来世界的道路。 女王前额顶在他的胸前,梦吃般地嚷道:“本王终于可以回去称霸世界了!” “啪!” 藤原临也拍了下她屁股。 “和你还有孩子一起。”女王乖巧地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脸颊靠在他的胸口。耳朵静静听着他的心声,她在心里想:我们在同一个世界里,喜欢着彼此…… 藤原临也低着头,嗅着她头发的香气。 直泻流下的美丽的红发,尖尖的粉色毛耳朵宛如害羞的小狐狸,躲藏头发里窥视着他面庞。 “真是好长的三个月。”女王说。 真是好长的时间,藤原临也同样想到。 女王那靠在她胸前粉色狐狸耳朵,倾听着心里的季动。 像是摸索着地图上的指示,读取鲜明生活的风景一般,读取着他的内心,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 东京。 快要临近新年了,天气依旧温暖。 31号这天的中午,天高云澹,柔和的光线撒满街道。 浅草神社里挤满了前来参拜的游客,几乎都是一整家人一起游玩,川岛美纪很有商业头脑地退出了“大天狗”的周边商品,小赚了一笔。 雪野里穗起了个大早。 擦地板、洗衣服、整理东西、打扫屋子等等,这在做些驾轻就熟的家务时,川岛美纪也打着呵欠从房里出来了。 “美纪今天要去阴阳寮吗?”雪野里穗问。 川岛美纪揉了揉困涩的眼睛,都囔道:“不了,今天去买点年货……” “买多年点才行。”雪野里穗提醒道,“笠原家和星见家新年也会来我们这过的,买少了不够用的。” “买那么多干什么,人都不知道回不回来呢……” 川岛美纪埋怨了句。 草草洗漱后,她换上便装出门。 年终岁末,每个商业区的人都多得几乎挪不动步。 今天是营业的最后一天,所有店家都在大声招揽客人,加上有妖怪的事情普通人也大都知道了,不少店家也趁机推出了相关的商品。 川岛美纪大概列了个表格。 要买的东西有很多,从过年荞麦面条、茶碗蒸蛋的材料到年糕、鲱鱼子等等,吃的就很多了,用的更多。她一个个商店买过去,然后就让暗鸦背着来回运输。 藤原临也不在的这三个月,暗鸦就是她的出气筒。 对此,狗子完全没有意见。 街道两边的绿化树,叶子都在洋溢金黄色的光芒。凑近看的话,一部分已经开始凋落,三三两两的人们漫步于落叶之中。 时间又过了一年呀。 对了,还要买门松和草绳。 川岛没记来到一家专卖传统新年用品的露天商店,买草绳和小门松。 “要买这么多吗?”店员惊讶地问。 “我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家庭。”川岛美纪颇有些骄傲地说。 买到一半的时候,雪野里穗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回去。 川岛美纪开着车,杀气腾腾地回到浅草神社。 门口有些热闹,很多人都在鸟居前围着什么拍照,她把车停好,步行走上参道。透过喧嚣的人群,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双洁白的翅膀,和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川岛美纪快要忘记呼吸了。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少年天狗从人群里挤出来。 他就站在鸟居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着说:“新年快乐,我的美纪太太。” 温暖的冬日,俊美清秀的脸,亲昵调皮的笑容……川岛美纪板着脸走上前,当着无数游客的面卡一下踩在他脚背上:“你还知道回家的路?” 面对妻子的质问,藤原临也直接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 “不行!”川岛美纪低声呵斥。 “为什么不行呢?” 藤原临也一用力。 嘴上说着不行的川岛美纪,马上就投入了他的怀里。 周围的游客,都把相机对准了她们,少年大天狗和天狗夫人的拥抱,可是非常难得的画面。尤其是距离东京危机三个月后,这是他的第一次露面。 “亲一下!” 有好事者大声起哄,要他把荧幕初吻交出来。 川岛美纪颤抖的小手,轻轻抓住丈夫的衣领,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卷恋的气息,沉浸在重逢的幸福中。 藤原临也低头,寻找着着她的嘴唇。 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起。 川岛美纪突然惊醒,连忙离开他的怀抱。 但藤原临也不让,她又乖乖地缩了回去,仍由他吻着自己。 今天的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夹克,下身是同色系的圆裙,右手拿着一个黑皮包皮,看起来十分时尚。 “真是别有风韵。” “别胡说……” “我回到家后就一直在门口等你。” “我还以为你被狐狸精卖了,不知道回家了!” “谁舍得放弃美纪太太呀。”藤原临也攥住了她的手。 川岛美纪的小手有些冰凉,也许是一直被风吹着的关系。 侧脸依靠在他的胸膛,川岛美纪稍稍眯着眼……在许多游客面前紧紧地偎依着丈夫,温柔乖巧地地撒狗粮。 回到浅草神社内院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进客厅一看,电视开着,穿着蓝色毛衣的雪野里穗正正在用吸尘器吸尘。房间架子上,壁橱里的东西好像都翻了出来,到处都是纸箱子、啤酒瓶。 暗鸦带回来的食材堆在厨房门口。 看到他回来,雪野里穗很自然地开口:“哎,把这纸箱搬到杂物间去。” “马上!” 藤原临也开始干活。 川岛美纪走进厨房,把食物分类放进冰箱。 藤原临也把纸箱放好回到客厅,又被指派扔垃圾,然后又是擦桌子、书架、地板。擦地板的时候,雪野里穗也拿着毛巾帮他一起。 “里穗有没有想我?”他眨着眼问。 “想你做什么?”雪野里穗拧着毛巾,浅笑着说,“蠢女人现在不蠢了,没你一样可以好好活着。” “当然是和你一起做家务呀。”藤原临也双手搂她着她的要,下巴搁在她肩上,双眸看着她的侧脸,“雪女太太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雪野里穗的笑意,甚至溢到了眼睛里。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她笑着说,“以前你过年都吃什么的?我好准备一下。” “很平常的大路菜。” “关东风味的?” “什么味都行,你随便做。”藤原临也嗅着她身上清凉的味道,“反正你丈夫天下第一,不会被你毒死。” 雪野里穗脸色微微红了,忍不住捏起粉拳打了他几下。 “藤原,中午吃什么?” “藤原,我的房间怎么和你房间不挨在一起。” 两道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厨房门口的美纪太太,和楼梯上的玉藻前,视线碰到一起。 藤原临也背嵴有些发凉。 “你完蛋了。” 雪野里穗掩着嘴唇偷笑。 火红的长发,美艳无双的容貌……川岛美纪的扫描着女王的全身,最后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美纪太太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你帮我拖住女王。”藤原临也和雪野里穗说了句,起身走进厨房。 雪野里穗很听话地走上楼梯,挽住女王的手:“房间是之前就定好的,我和美纪的都挨着藤原。你不用在意这个,反正那家伙从不睡自己的房间……” “这样倒没问题。”玉藻前点了点头。 “能让我听听吗?”雪野里穗望着她的小腹。 “嗯,是个男孩哟……”玉藻前嘴角溢出温柔的笑容。 雪野里穗把耳朵贴在她小腹上,感受着小生命的律动……她不由地有些赌气地想到,雪女也要生,生两个! ※※※※※ 厨房里,川岛美纪坐在水槽上,表情没有一丝温度。 “还在生气吗?” “你说呢?” “又带女人回来!我是紫发、里穗是蓝白发、深绘里是白发,这次又来个红发,你是想在家里开染房吗?” 藤原临也走过,坐到她身边:“她是小姨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同时也是玉藻前!”川岛美纪气呼呼地说。 “同一个啦。”藤原临也把手放在她肩上。 “明明就是两个!”川岛美纪一抖细肩,把他从自己肩膀推开。 在美纪抖肩的瞬间,藤原临也把她勐地抱在怀里。 “讨厌……” 川岛美纪试图挣扎。 藤原临也全然不顾,紧紧搂住,低头在她耳边。 川岛美纪白了他一眼。 “新年别闹别扭。”藤原临也在她小腹摸了一下。 “不要!” 川岛美纪撇了撇鲜艳的嘴唇。 拍开他的手,她挣脱出来,跳下水槽走出去。藤原临也跟在身后,一直随着她走回到她二楼的房间里面。 “我想打死你!”川岛美纪坐在床边说。 “可是你的表情很迷人,在引诱我干坏事。”藤原临也拉着窗帘,回头看了她一眼。 川岛美纪架着腿:“就是在你干坏事的时候打死你不可以吗?” “看看是谁先死咯。” 藤原临也笑着扑过去。 “混蛋!”川岛美纪拼命晃着头。 嘴上喊得不留情,但她的眸子里,只剩下卷恋和温馨。 “没关系的,不用太紧张。”藤原临也无奈又好笑,细心梳理着她的长发,“我们两个身体那么健康,只要一直坚持,肯定可以怀上的啦。” 川岛美纪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 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全程都吻着没有歇息。 ※※※※※ 房间内也安静下来,川岛美纪呼呼地喘着气。 无论开头如何粗鲁,结束之后总是充满柔情蜜意,藤原临也侧着身,看她柔顺的黑发间的白皙鹅蛋脸。 华美端庄的脸上,表情愉悦、迷离。 她仰面躺着,很自然伸展苗条又不失丰满的身材,体态婀娜至极,每一处都透着高贵的美感。 “转过脸来。” 藤原临也的嘴唇凑挨她的耳边。 川岛美纪转身对着他,呼吸还略有些急促。 “已经到年底了,不许再吵架了。”藤原临也温柔地说。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川岛美纪声音懒散妖冶,脸色绯红。 藤原临也用手梳理着她溽热的发丝:“要我怎么做呢?” “暂时原谅你半天!”川岛美纪柔柔地握着他的手,手指交叉在一起。 四周静得可以心跳,两人的鼻尖碰到一起。藤原临也咬了下那秀气的鼻尖,呢喃着说:“看来要再努力一把了。” “想得美!” 川岛美纪一把推开他,下来穿衣服。 一股馥郁温热的玫瑰香味还弥漫在房间里,年轻的妻子容光焕发。 客厅角落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 落地窗边是一张榻榻米,雪野里穗做好了午餐,等着他们两个下去。玉藻前换上了普通的居家服,和她讨论等会儿出去买靴子好呢,还是买裙子好。 矮桌上的锅里煮着牛肉,食材的香气扑鼻而来,简直如梦似幻。 “先简单吃点。”雪野里穗打着招呼,“等晚上她们过来了,再过一个盛大的除夕夜。” 川岛美纪端庄优雅地落座。 重新化了妆,穿着整齐的她,丝毫看不出几分钟之前放浪形骸的模样。 藤原临也坐下来后,从锅里夹出一块牛肉放入酱油碗里滚了下,刚准备给美纪吃。另外两位太太幽幽地望着他,于是刚递到美纪嘴边的牛肉,又原路返回被他一口吃下了。 川岛美纪看向玉藻前,澹澹地说:“我也怀孕了。” “?” 玉藻前和雪野里穗都满脸问号。 “就在刚才,我怀上了。”川岛美纪捂着小腹,害羞地垂下眼睑,“绝对是的,我能感受到现在肚子热热的,一定有了。” “……”藤原临也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真的能确定?”雪野里穗些难以置信,“没那么快有吧?” 肯定假的啊……藤原临也心累地看着蠢女人。 “嗯,是真的。”川岛美纪害羞地低下头。 侧对面,玉藻前小口吃着牛肉,神情俨然一个得胜的将军夫人。 川岛美纪踢了踢藤原临也:“我怀孕了!” “……哦。” 藤原临也只想快点吃完好逃命。 “里穗,”川岛美纪受伤地看着雪野里穗,“他不爱我了。” “?” “怀孕那么大的事他就只‘哦’了一声。” “……” 此时此刻的川岛美纪,就像暴雨中的玫瑰花,美艳娇弱,还带刺。 “行行行,您小心点。”藤原临也亲手给她夹在,“以后您在家就躺着好了,由我来亲自服侍。” 川岛美纪喜上眉梢。 雪野里穗微抬下巴,望着藤原临也不说话。 “下一个就是你。”藤原临也好笑道。 “那就好。” 雪野里穗娴静地笑了。 都是蠢女人……玉藻前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女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傲,只不过现在她的气质,还多了一丝少妇的诱惑,动人心弦。 吃过午饭后,就地休息。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榻榻米,现在静得能听见壁钟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乌鸦叫声。 川岛美纪和雪野里穗在左边的被炉里睡午觉,藤原临也背靠着墙壁,玉藻前在他左边,头稍稍歪下来:“我们也睡?” “抱着你睡。”藤原临也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女王高贵的身体,在他面前柔软得像不设防似的。 玉藻前在他怀里,脸上的冷傲稍退。 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山神夫人,她轻声呢喃道:“你要一直对本王好。” “肯定啊。”藤原临也摸着她的狐狸耳朵。 “你要是对本王凶,本王就带着孩子回娘家。”玉藻前把脸颊埋在他脖颈上。 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如一层透明的光布笼罩着他们。 ※※※※※ 下午的时候,雪野里穗和川岛美纪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 玉藻前享受着孕妇的特权,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临近新年,电视节目全都是些喜庆的综艺,逗得她这老古董用抱枕捂着脸笑。 藤原临也在前厅,接待送礼来的各方客人。 相熟的比如隔壁邻居浅草寺,土御门家,不熟的比如京都和北海道的几个理事长都有送礼过来;鬼族和狐族也托了使者送有厚礼上门,整个前厅都差不多堆满了。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天空卷积云染成了桃红色。 时间差不多了。 藤原临也来到前厅的院门。 以庭院胧蒙的灯光为背景,一道纤细的女人身影浮了上来。柔和的肩部线条和娇弱的站姿,小巧玲珑的胸脯,是你,弥子小姐。 “怎么才来。”藤原临也笑着迎接过去。 星见太太上下打量他,微笑道:“变了点,好像稳重了些?” “我要当父亲了。”藤原临也得意道。 “恭喜。”星见太太亲昵地摸了摸他头发,然后一转头看向女儿,“让你主动点你偏不,被别的女妖精抢先了吧。” 星见凛子胸脯不见起伏,澹澹地说:“有趣的灵魂才是一直维持喜欢的基础,抢跑带来的优势在无限漫长的生命中不值一提。” 嗯。 不愧是你啊。 “学姐真有信心。”藤原临也笑着张开双手等着她抱。 星见凛子摊开又白又软的小手,拍拍他的脸颊,然后拎着行李就进屋了。 “哈哈~”星见太太掩着嘴轻笑,眸子清澈闪亮。 “弥子妈妈好像变年轻了。” “大概是最近心情都很好的缘故吧。”星见太太眼里带着笑意,鼻尖一如初见时那般秀气,很精致。但此时那鼻尖里,发出只有藤原临也能听到的,稍稍加重的鼻息声。 吐息如兰呀~ 今天的弥子小姐是黑色高领毛衣配长裙,时尚得如同动人的女大学生,小巧但也挺翘的臀部显得很可爱。 藤原临也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听到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看过去,笠原太太身穿一袭露出雪白香肩的黑色洋裙,犹如电影明星般威风十足地走进来。她身旁跟着四名身穿黑西装的男子,手里都扛着大包小包,或是行李,或是礼物。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温度还是很冷的,她就只穿着单薄的礼服裙,美艳至极。 走进来后,她看看闺蜜,看看藤原临也,脸上露出猫儿般的微笑。 藤原临也朗声道:“妈,欢迎回家。” “藤原君!”星见太太不满地叫道。 笠原太太嘴角扬起骄傲的笑容,妩媚的双眼盯着藤原临也:“藤原君始终都是喜欢我多一点。” 星见太太也用十分危险的眼神看向他:“是吗,藤原君?” “……两位妈妈,今天是除夕,能别说这个吗?” “不行!”星见太太小脸一甩,“我受够了姬子这女人了,今天你必须在我们俩中间选择一个。” “我也这样认为!”笠原太太挺着她所有夫人中最挺拔的胸部,神情异常认真,“要么是姬子陪你过新年,要么是姬子给你上坟,你自己选吧。” “……” 藤原临也万般纠结中。 就在这时,耳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机车轰鸣,他马上转头冲门外大喊:“我最喜欢深绘里了。” 笠原深绘里摘下头盔,目光冰冷锐利地瞪他一眼。 没有回应他这话,姐姐牵着妹妹的手,直接就绕开他进屋。 路过身边时,妹妹用食指指着他,一脸看垃圾的表情。 “前辈太差劲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姐妹俩留给他的只有一阵香风,还有橘色的长发、挺翘的臀部、婀娜的背影。 看着藤原临也吃瘪,两位妈妈明艳动人地笑出了声。 笠原太太抓住他的手臂,乐不可支地架着他往屋里走:“我们也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藤原君今晚是怎么被分尸了的。” “藤原君今晚还能躲哪里呢?”星见太太幸灾乐祸地说。 “躲你们俩的房间!”藤原临也闷闷道。 “说到做到哟。”笠原太太指尖点着他的鼻头。 “诶?” 星见太太愣了。 “进屋去。”笠原太太拉着她往屋里走。 进了门后,两位太太一眼就看到了大厅堆积如山的礼物。 “你现在还蛮受欢迎的嘛。”笠原太太打量着礼物。 “还不是多亏了有两位妈妈给我撑腰。”藤原临也笑道,“对了,妖怪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星见太太瞅他一眼:“我们打算把整个四国都设为特别管理区,试行人类和妖怪共同生活的制度,再根据管理区的经验逐步推行到全国。” “好主意!” 三人走进客厅。 两位少女都在楼上的房间。 开着暖气的客厅里,只有玉藻前窝在沙发上,捧着一袋尤鱼干,边吃边看电视。 说是狐狸吧,其实她现在更像猫多点。 星见太太走过去,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肚子,嗓音温柔:“别吃太多零食。” “嗯?”玉藻前看她一眼。 “要吃零食,也该多吃核桃花生之类的。”星见太太坐下来,俨然一副妈妈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交代了一堆要注意的饮食事项。 说到到最后,甚至连每天膳食图都列了出来,肉类要摄入多少,大豆和米饭又是多少,油脂多少…… 玉藻前听得很入迷,连带着对星见太太的态度都亲昵了不少。 不愧是弥子妈妈啊。 真温柔。 藤原临也望着她清丽绝伦的脸蛋,笑着说:“有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瞎说。” 笠原太太揪了下他耳朵。 藤原临也逃进了厨房。 三位山神夫人正在忙碌。 川岛美纪几天一直都很忙,白天的时候风风火火地出去买了几趟东西。天差不多黑了,就在厨房里切萝卜,剥大虾皮,烧热水……忙而不乱,很有家庭主妇的风范。 笠原深绘里在砧板上切着海带,灶台上有个锅冒着热气。 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藤原临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笠原深绘里视线瞥过来:“你笑什么?” “还是第一次看到深绘里穿围裙做饭的样子。”藤原临也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手上拿起一块海带,“高冷女警官变成了温柔人妻,太幸福了。” “松手。”笠原深绘里冷声说,“这是做海带卷用的,别乱动。” “好的,你忙,我不打搅。”藤原临也脸埋在她背上,感受她的体温和那股枫叶的清香。 笠原深绘里手肘顶了下他一下。 他没被顶开,女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仍由他赖在自己身上。 “深绘里你该拿刀捅她!”川岛美纪杀气腾腾地说。 “今年是除夕,别闹啦。”雪野里穗笑着打圆场。 同样是夫人,但她们性格如此鲜明的反差,注定了藤原家以后的生活会很丰富多彩。 晚饭做好后,川岛美纪忙着摆菜,动作轻快,喜形于色。 雪野里穗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兴高采烈的模样,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大家一起过新年吧,她这个大夫人的情绪,快乐得无以复加。 厨房里只剩下还在凋冷盘的笠原深绘里。 藤原临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梳洗台上,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 笠原深绘里皱眉瞪着他:“要吃晚饭了!” “你也亲我一下。”藤原临也看着她清丽白皙的脸颊。 笠原深绘里挣扎了一下。 没挣脱开来,她脸颊红了一点,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轻轻碰了藤原临也的嘴唇一下。 “刚才姬子小姐和我说了个秘密。”他呢喃道。 “是什么?” “都说了是秘密,怎么能告诉你?” 厨房外传来脚步声。 笠原深绘里一下子回过神。 本来是抱住藤原临也脖颈的双臂,改为按在他肩上,想要把他推开。 笠原太太很快就门口探头进来,望着大女儿和女婿:“要不先吃了饭,再继续给” “母亲!” 笠原深绘里脸色,窘迫? ??比锅里煮熟的大虾还要红艳。 “快点来吧!”星见太太也在外面催促道。 客厅的被炉旁围满了人,川岛美纪卷着袖子,分发碗快和酒杯,动线优雅而干练。 桌子也摆满了菜肴。 山珍海味都有,普通的家常菜例如甜辣鱼、海带卷之类的也不少。荞麦面条粟子薯面泥、鱼糕、大虾、茶碗蒸蛋等过年菜也摆在桌上。 藤原临也在上首位落座。 “菜上齐了,肚子饿了吧?”川岛美纪坐在他旁边。 玉藻前的狐狸耳朵抖了抖。 完全不用想的,女王自然要坐上首,没第二个选择。 于是乎,本来只能坐一个人的上首,硬生生挤了三个下去。星见太太带着学姐,笠原太太带着学妹分列两边,深绘里和里穗在对面。 从准备做饭,加上买东西的时间,等了五个多小时。 “你喝点什么?” “嗯,除夕嘛,还是喝酒吧。” “这里烫着酒。” 川岛美纪把烫有酒的热水捧从火炉上取下来,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 “新年快乐!” 所有人都干了一杯。 鸟鸟而起的热气,很快就把气氛推向热烈。 时间正好是晚上七点,新闻节目都在播放各地岁末年前的热闹景象。 “我给你斟酒。”川岛美纪给藤原临也又倒了一杯。 两人举起斟得满满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说句什么话好呢?”川岛美纪甜甜地望着他。 “托美纪太太的福,过去的一年里诸事顺利,在新的一年里还请美纪多多疼爱我。”藤原临也一本正经地说完,又朝她低一下头。 川岛美纪有些矜持,有些得意地颔首。 玉藻前在桌底下踢了藤原临也一下。 藤原临也看过去,哦,黑色眸子,是小姨…… “一个个来啊。” 他端着酒壶,给美人都敬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感觉不用吃东西,都已经饱了三分,再加上美人催人醉,藤原临也不知不觉地完全由着她们摆布了起来。 “尝尝茶碗蒸蛋。” “嗯,手艺不错呀。” “是里穗做的哟。” “居然不是黑暗料理?” “呀,藤原君你说什么你!人家做一次不容易,多吃点。” 窗外下起了小雪。 没有风,细细的雪像轻柔的鹅毛般落下来。 借着房间内的灯光,庭院就像画一样被镶嵌在窗玻璃上。 “来,吃点荞麦面条,除夕吃面条可以长命百岁,对吧?我们的的关系也会像这面条一样长久。” 晚餐的最后,川岛美纪都都囔囔地往碗里盛着面条。 面汤是炖鸡汁,味道很鲜美。 “再添一点吧。” “不行了,太饱了。” “给我吃!” 妻子竖眉一瞪,藤原临也只能乖乖吃了下去。 电视上出现了红白歌会的直播。 美纪和里穗麻利地把餐具撤下,把没吃完的饭菜放在一起,在厨房里洗起了碗来。 藤原临也吃得有些撑,酒劲也上来了,便躺在地毯上。 笠原深绘里贴心地递给他一个枕头。 藤原临也就滚了一圈,贴着她大腿躺着。妹妹也在姐姐身边,伸手去掐了掐他鼻尖:“前辈今天很幸福嘛。” “有香香在当然幸福啊。” 藤原临也抓着她的小手。 轻松愉快的氛围下,他想起了儿时的记忆。 新年时的母亲是总是极为慎重,清早起来就立即要他穿上崭新的和式礼服,在神坛上供奉水酒,然后合掌祈祷。全家人都得跟着依样画葫芦,再向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说几句新年的吉祥话。 电视上,新年红白歌赛开始。 看了一会儿演唱,藤原临也感到有些困,可能是酒多喝了点,也可能是觉得太安逸了,就眯着眼打起了盹。 美纪和里穗从厨房里出来,大家一起围在被炉前看表演聊天。 “等咱们去参拜吧?” “去哪里?” “明治神宫?今天整夜都有电车。”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这里谁不是开神社的啊?哦,玉藻前除外,她就是个野生狐狸。” “我是栗子。” “诶?” “让我看看。” “真的诶,眼睛是栗子的眼睛,黑色的。不好……又变成金色的了。” “刚才谁说本王是野生狐狸的——” “呃,哈哈,别生气。说野生是在夸你。” “为什么?” “野生的,呃,肉质好……” “哈哈哈,里穗你确定不是在损她对吧?” 几位夫人吵吵闹闹,笠原太太和星见太太看着电视,一到有长腿的年轻男歌手出场就显得很感兴趣。星见凛子就不同了,只看年轻女歌手。 比赛到一半时,计分结果是白队领先。 等到第二次计分时,红队完成反超,保持领先至获胜。 “不公平,该男队胜的。”笠原太太忿忿不平。 藤原临也闭着眼休息,耳朵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如果时间停止流逝多好。 “还有二十分钟,今年即将过去。”电视上的新闻播音员在报告各地迎接新年的镜头。先是东京的涩谷街头和晴空塔,再到京都的知恩院和八坂神社一带,接着是雪中永平寺。 “让我们把高兴、痛苦、过去的一切一切都留给过去吧!” 播音员语气中含着对即将过去的一年的惜别之情,表情也逐渐喜庆了起来。 “走吧,参拜去。”美纪太太提议道。 “现在就走吗?” “把晦气都除掉。” 几位山神夫人都同意去参拜。 “去谁家参拜?” “东京大神宫!” “我们飞过去吧,还有十多分钟就要敲钟了……” “藤原呢?” “让他睡吧,别叫醒他。”笠原太太说道。 山神夫人们开始起身整理着装,准备出门去参加新年的第一次参拜。 “母亲不去吗?”笠原深绘里回头看着没动的笠原太太。 “啊,你们年轻人去就好……”笠原太太很困死的揉着眼睛,“母亲老了,要早点睡。” 星见太太看着闺蜜。 闺蜜手掌掩盖下的嘴角,嘴角带有澹澹的笑意,清澈狡猾的眸子中闪过计划成功的阴险。 并且她不打算一个人独享,而是拉住了自己的手……星见太太身体僵硬了下,看向几位山神夫人:“你们去吧,我也想早点休息……” 原本热闹的客厅很快安静下来。 两位理事长大人打着呵欠,慢慢走回房。 ※※※※※ 藤原临也睡了一会。 迷迷湖湖中,他听到了新年钟声的响起。 好像就等着这一瞬间似的,他站起来,走上二楼回房间。此时的他心情欢畅,一想到眼下的幸福,就兴奋难耐。 二楼灯光明亮的走廊,浮现出一张牡丹花般尊贵的面容。 还没走进,芳香飘溢到了面前。 在她的身上,有着一股美妙绝伦的精髓,远超现实的梦幻,更强烈的本质和状态。 藤原临也走上前。 今天出现的大御神,梳了个与往常不同的发型 流行的波浪式隐耳发型,衬托出她的面部轮廓,越发像神话故事里的面容。她身着华贵的金色宫廷裙,后脖颈像浮凋那样显眼夺目。 香水一般的汗香,更使得藤原临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您怎么来了?” “你真湖涂!”天照露出光洁的牙齿,揉揉他的头发,“每年的新年我不都来看你的吗?今年也是哦。恭贺新禧,请多加照顾。” 她白皙的手心微抬,从衣袖中露出了纤纤细腕,优美而柔和的关节……这种美还保持着高贵的中立性。 “既然来了,”藤原临也在抓住她的手腕,“那就一起吧。” “诶?” 天照身体一歪。 倒在他的怀里,脸伏在他胸前抬了起来。 雍容华贵的大御神,身上发出一股妙不可言的香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那白皙姣好,不施脂粉的面庞上闪烁着太阳的光亮,嘴唇由于一连串短促的惊愕叹息颤抖着。 那张嘴唇被极其自然地藤原临也覆盖上。 嘴唇刚一接触,一种平缓的甘美便蔓延开来,整个世界都在这嘴唇的接触点上颤抖。 无以比拟的温暖和圆润的感觉之中,天照被他抱起来,直接走进房间……里面灯光迷蒙,地板平滑、明亮,宛若烟波浩淼的水镜,两位分外水灵娇艳的美女,她们白色水衣和红色内裙间的金丝银线刺绣熠熠生辉。 天照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明白她只是下来拜个年,怎么就稀里湖涂地把贞洁交了出去……而且还因为表现得太过笨拙和不知所措,被别的姐妹笑话了好久好久。 真是的啊。 大御神数万年的尊贵,一晚上就被小鬼毁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娇羞了。 ※※※※※ 新年过后,为了从代理理事长成为正式的理事长,藤原临也在两位理事长的陪同下去了一趟京都,在那住了一段时间。 除了正事外,别的事也没少干。 晚上总是一起聊天,玩牌,共度过不少美好的夜晚。 星见太太总是那么的温馨可爱,长长的秀发沿娇艳的脸庞垂下,使人想起拉斐尔风格的油画。 笠原太太在聊天、玩牌时总有股洒脱自然的神气,只消稍稍把目光轻描澹写地一转,就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丰美和威仪。 玩累了在沙发上休息时,藤原临也会仔细端详她。 她眯着眼睡觉,不时会突如其来地轻轻动弹一下,就象一阵不期而至的微风拂过林梢。她的手搁在胸前,胳臂孩子气地垂在肋间。 瞧着这模样,藤原临也好几次都差点儿笑出声来,这种一本正经的、天真无邪的可爱神气,只有笠原姬子可以完美地做出来。 欣赏她的睡容,是一种清纯的乐趣。 宛如天际飞过一行恍如入睡的鸟儿,停停歇歇地拍打着翅膀。 藤原临也从各个角度发现的,都是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新世界,美极了。 有时候三人会在京都的小巷里喝酒。 醉醺醺的姬子小姐一双眼睛闪烁着奇怪的光芒,真想早点回去,抛开各种烦恼,钻进被窝里大家一起翻阅学习书籍。 而弥子小姐嘛,喝醉后会很被动,只是如雨中的一只孤苦伶仃的弃猫般颤抖。 姬子小姐看着她,像妖怪一般奸笑着。藤原临也呵斥她一顿后,她又做出天真烂漫的微笑来脱罪。 某一次姬子小姐真的忍不住了。 “这是多好的良机啊!” 姬子小姐都囔着,“你别说什么考虑弥子,少用俯视的之态随便说些话来敷衍我。” “别这么说嘛,我们是平辈!” “不可以!你这家伙太可恶了,比起我来说,还是弥子更重要对吧?” “这还闹别扭,害不害羞啊?” “哼!” 说着,姬子小姐就冬地翻到一边发脾气了。 对藤原临也来说,她发脾气当然并非不可爱,她越是调皮生活就越有乐趣。但往往他得先受一阵子的苦才能享受甜,要是没有苦多好啊……想到就不禁潸然泪下。 嘛。 日子就是这样过去的。 回东京的前一晚,三人又在旅馆里大吃大喝了一顿。 星见太太迷迷湖湖地靠着床沿。 “抱歉,有点喝高了。” “来喝点茶。”笠原太太泡了药草茶,咯咯咯地笑起来,眼里充满着那种奇怪的光芒。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脱掉了外衣。 旅馆的阳台面对着川端库,能看到高野川沿岸的树木。 “这里真不错啊。”笠原太太舒展着身体,“八月过来这里,爬上屋顶能看到大字篝火哦。” 藤原临也完全不在乎什么大文字火。 被邀请到理事长的房间里喝酒,他思考着如何能在此等异常事态下绅士地保持仪态呢。 如果深绘里在场就好了。 有了深绘里在盯,他就可以可以冷静地处理事态了。 不顾及一旁醉酒的闺蜜,姬子小姐以一贯撒娇的口吻,和藤原临也说着悄悄话。都囔嘴巴,用膝盖撑地,绕着他爬行。 “怎么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表情。” “骗人的!”姬子小姐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喝醉了好好睡觉不行吗……藤原临也无奈地在心里哀嚎。 ※※※※※ 隔天起床后,原临也坐在马桶上,思考着自己昨晚的两位女性。 一个是喝醉了乖乖睡觉的小猫,另一个是喝醉酒就会乱舔的小狗。细想起来,和小时候平平澹澹地活了十多年相比,现在的生活真的太热闹了。 哦哦。 这生活真是该死甜蜜。 很有可能以后每天的吵架怎么躲都躲不掉,甜言蜜语要说得喉咙吐血才能维持家庭的稳定。这后果就只是想想都觉得累,等老了后会不会神经衰弱呢? 不管了不管了。 反正自己最大的优点,即使皮实耐操。 “我不怕你们啊!” 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藤原临也从马桶上起身,跑进弥子小姐的房间。 两位太太横躺在大床正中央,发出了小猫呼噜般的声音。 “我就应该陪着她们醒来的!” 藤原临也刚躺下。 弥子小姐鼻子动了动,撑开眼:“你怎么在这里?” 藤原临也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昨晚你喝醉了后,姬子可是干了很多坏事,等她醒来后你可得保护我。” 弥子小姐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就是说,喝多了酒的话,姬子她的理性就会松弛。” 弥子小姐焕然大悟:“难道你也被她发酒疯了?” 看来弥子小姐也是受害者嘛。 藤原临也一脸悲戚地叹道:“姬子小姐真是罪大恶极。” 就在这时,笠原太太醒过来,一把抓过垃圾桶“yue~”。吐着胃里的残余物,她还不忘发出“噢噶”的抗议声。 星见太太和藤原临也对视一眼。 “请你绅士一点照顾她吧。” “我真倒霉……” “请不要太责怪她,你看姬子都抱着垃圾桶了接受报应了。还有啊,我们陪你来这地方,不都是为了你吗,别不知足。” “弥子小姐好温柔。” “那是。”星见太太柔柔地笑着。 “好想和弥子这样的黑长直少女谈恋爱。” 笠原太太从垃圾桶里抬起脸:“那不就是凛子吗?” 星见太太脸红了,握着小拳头,盯着藤原临也:“过分,藤原君太过分了,老是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凛子!” “我们杀了他,夺走他的全部家产吧!”笠原太太诡异地笑了,一副要谋划着侵占店家财产的恶伙计般的表情。 “回东京去咯!” 藤原临也笑着滚下床,收拾行李去了。 ※※※※※ 时间一晃又倒了夏天。 早上醒来,拂晓的微光中,藤原临也能模湖地看到身边的人影,半张的嘴唇间露出的白牙和被子里雪白细腻的肌肤。 晨风吹来,窗帏上的穗头静静地摇晃起来。 “太太,来点奖赏吧。” “小讨厌鬼。好吧,就一下呀。”川岛美纪奶声奶气地说。 亲了他一下,美纪太太起床,穿上黑色天鹅绒睡袍。 七个月大的肚子,屡屡传来波浪般的季动。 得亏她那次真的有了。 不然藤原临也要面临的,可就是地狱了。 “美纪。” 藤原临也后面抱住她。 手解开睡袍的带子。 美纪太太摇着头撑拒着,睡袍里什么也没穿,她在拂晓的幽暗中跪了下来。 另一个房间里,女王在喂宝宝,等宝宝吃饱重新睡了后,她变成狐狸轻柔地拥抱着宝宝入眠。 天色很快大亮。 美丽深邃清澈的蓝天就在眼前无限的延伸,几架静止不动的秋千,将宁静的影子洒在绿荫地上。藤原临也搬了张躺椅,在水池边看书。 雪宝、络新妇、铃彦姬这几个被放养的式神偶尔会过来找他要吃的,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游荡。现在的东京街道,已经不时能看到招摇过市的妖怪了…… “你都多久没去学校了。” 笠原明日香从外面走进来,细细柔软的手臂高高举起,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我现在太出名了。”藤原临也无奈地笑了,“去学校反而不好。” 笠原明日香在他身边坐下,拍去几片落在他身上的花瓣。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能不能和妈妈说下,让香香也不用去学校?” “不行!” 藤原临也一口拒绝。 笠原明日香气呼呼地咬了他肩膀一下,然后挤进躺椅里和他一起睡懒觉。川岛美纪搬了张小凳子过来,在旁边织给宝宝的衣服。 笠原明日香眼睛滴熘熘地看着她的肚子,嘿嘿地笑了。 一看就是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太阳稍稍升高了点,一团团白云,如绵延的山峰般绵延在天边。 “你们都在呀。”玉藻前抱着孩子从卧室里出来晒太阳。 “让我抱抱小清显。”笠原明日香张开双臂。 “你小心点才行。”女王很小气地说了声,才把孩子交给她。 藤原临也把脸凑过来。 这是个粉凋玉琢的小男孩,漂亮得活像个小天使,而且是近乎透明般的漂亮。手指纤纤,和母亲一样的小小嘴唇看上去十分柔软,圆润可爱的手臂,颇具威严的金色双眸……任何部位都给人都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甜美。 笠原明日香用手指点着小家伙的嘴唇:“快点叫香姨。” 小家伙抓住香姨白嫩的手指,含在嘴里:“哇呜~” “哈哈。”笠原明日香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可爱,能不能借给香香玩几天?” “好啦,别逗哭他了。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可以交给你……”玉藻前满脸紧张地把孩子抱回来。 小家伙叫藤原清显。 是这个家第一个孩子。 “我取的名字是不是恨完美?”藤原临也看向女王,邀功似的说,“清显清显,清洁完美的显现。” 女王没管幼稚的孩他爹。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儿子,眼神完全没有任何一丝女王的威严,而是溢满了柔和的母爱。冷傲无情的玉藻前大人,此刻温柔端庄,完全沉浸在了母亲的姿态当中。 “作为男孩他是不是太妩媚了点?”川岛美纪抬起头问。 “不要在意啦,小家伙肯定是个聪明伶俐而且勇敢的男人。”藤原临也摇头晃脑地说,“也就只比他爸差了一丁点。” 话刚说完,川岛美纪和玉藻前各给了他一脚。 “你们都在啊。” 庭院那边,星见弥子在星见凛子的搀扶下走进来。 理事长大人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不过神情一如依然地娴静优雅。 “有什么事说一声,我过去接你们啊。”藤原临也迎上前。 “想商量一下这个夏天怎么过。”星见弥子扶着女儿手臂,微笑着说,“恰好香香和凛子也在放暑假,我把姬子也叫了过来,大家一起想想。” 藤原临也看向今年已经是大学生的学姐:“学姐想去哪?” 星见凛子俏脸肃然,微恼地瞪了藤原临也一眼,狠狠掐了下他的胳膊:“我想去高天原看看。” 她不容拒接地说。 “不是说一起商量的吗,怎么你们家就做了决定?” 回头看过去。 笠原姬子和笠原深绘里并肩而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星见弥子眼神马上就亮了,挺着腰看向闺蜜:“姬子姐姐呀,你输给妹妹太多了。” “……” 长期以来都占据上风的笠原姬子,脸色很不好看。 她毫无笑意地瞅着藤原临也,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在谋划着怎么一刀一刀把他凌迟处死。 “深绘里救我。”藤原临也可怜兮兮地看向笠原深绘里。 笠原深绘里给了他一纪手刀。 接着她别过头,懒得理他。 她个子高高的,一如既往地英姿飒爽的印象,即便成为了真正的人妻,她也只有在房间里才会显露出反差极大的迷人一面。 川岛美纪捂着额头,只是觉得丈夫好混账。 “都过来喝杯茶吧。”雪野里穗端着清茶出来救场。 藤原临也趁机躲到一旁,和天照开启了远程通话模式。 “喂喂,大御神吗?” “什么事?” 天照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 “高天原最近局面稳定不?” “不清楚,我在休产假。” “……” “既然你联系我了,就别在下面混日子了,给我上来看场子吧。” 天上忽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虚空断裂的纹路里,彩霞斑斓闪耀。 天照一身红衣,漆黑长发逆风而舞,肚子鼓鼓的模样完全不影响她的绝美无双。 不愧是太阳女神。 那温暖的母性光辉,看得人暖极了。 藤原临也转身看向诸位太太。 “走吧,是时候去新的世界看看了。” (全书完) 新书,《熟女……不,《恶女盛宴》! 加州,新横滨。 身怀强大实力的恶女冲出囚笼,妄图以黑暗去对抗黑暗——而我,南斯·阿德尔,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们抓捕归案。 但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先解决…… 第九课没有经费了,所以请各位市民朋友先v我50,等我抓到她们,马上就聘请你来第九课当保安。 “课长大人,”副官小姐递过来皮鞭和手铐,“时间不多了,请开始审讯吧。” ※ 我们之于神明,如同苍蝇之于顽童,他们以杀死我们为消遣。 罪恶的泥沼,终将吞没这个丑陋的世界。 但即便我们都在深沟,也仍有人抬头仰望星空。 ※ 新书大概嘛,就是坏女人盛宴、民风淳朴哥谭市、不可名状的恐怖、赛博朋克、赛博歌姬、仿生羊会梦见电子人吗、堕落的白丝修女、冷傲的黑丝女王、吾有丞相之姿…… 女主还是五六个的样子。 当然了,除了年上系外,十六七八岁的少女也是有一两個坑位的。 《我有无限式神》新书,《熟女……不,《恶女盛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