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远,庙堂高》 青城山下 青城山下,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此时正值青城派一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山下自然热闹非常,此间多有身着劲装,背负长剑的少年们。个个精神抖擞,想来对此次大典必是势在必得。此间亦有手持折扇,身着白衣,或着纶巾,或束发冠的翩翩君子。其中,更有一人,真个是鹤立鸡群,谢家宝树。其气宇,姿态更胜诸多君子,只是他不住地四处摆头,前顾后盼,未免有些不雅。 之见,他忽然眼前一亮,停下脚步,进一步问道:“这个不错。”那汉子忽地一惊,忙道:“公子如不嫌弃,不妨取来尝尝.”只因这公子气度非常,那汉子不免为之一夺,竟也变得文雅起来。那汉子缓了一缓,不禁道:“公子此来,必是来大典观礼吧。”那公子一笑:“我行此来,只为拜于青城门下。”那汉子一奇,再看那公子,身子松松散散,不像身负武功。又见他身无寸铁,手中只持着把折扇。惊奇道:“我观公子不似有些基础,又年有十七,八。青城掌门对外收徒,首重根基。又独喜良家子,不爱世家。公子清新俊逸,衣着不凡。祖上必是衣紫着蟒。公子此行只怕不易。”那公子一笑:“我观你也绝非一个卖糖葫芦的。” 那汉子也笑了:“小人本是青城门下,出师后,去镖局做个镖师,不料,一次出镖时,受了暗伤。亏得青城仁义,与我一处安身之地,又得镖局补偿,足以度日。”那公子微微一笑:“今日,我必可拜于青城门下。”说罢,他朗然一笑,随手取下一个糖葫芦,左手取些碎银。又大步前行。拜别道:“多日后再见,李师兄。”许久,只见那汉子惘然道:“真是从天上下来的。”又转而一惊:“他缘何知我姓李。” 话分两头,却说那位公子一路上山,行到当午,抬头望到正前方一处山门,以大块青石雕琢,四周树木苍郁,石阶青苔不绝,虽是酷暑,却令人十分清爽。门前两位童子笑语迎客,言笑晏晏。门前人来人往,秩序井然。公子细看,只见左边童子迎得乃是慕名而来,寻求拜师的弟子。右边童子迎来的是观礼的贵客,大多非显既贵。那公子也不犹豫,径自向右边而去。 却说这两个童子无非清风,明月。左是清风,右是明月。那明月刚迎完了长江怒蛟帮帮主等人,抬头便见一位公子上前,急忙迎上。公子见童子迎上,不慌不忙地道:“在下沈浚,世居建业,家父讳溪,早年家父与贵掌门有交,听闻今日收徒大典亦是掌门大寿,命在下前来庆贺。不告而来,另携信与掌门。”明月见他不同流俗,衣衫绝非普通,不疑有他。急忙抱拳:“贵客且请前行,门后自有弟子领路。”沈浚缓步前行,这时,忽地有人在后面叫道“兄台且慢。”这时,沈浚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来了,今日之事,便落在他身上了。” 却说,沈浚缓缓转身,就见后方,一位公子疾步前行,三步并两步,奔到沈浚面前。沈浚未及动问,那公子就已脱口而出:“在下黄岩,适才听到兄下言称要拜师,可到此处,兄长却径往右路,心中不解,方才就叫住了兄台。”沈浚不疾不徐:“沈某自有妙计,既得入其山,便能得其法。”黄岩更加不解:“敢问计将安出。”沈浚嘿嘿,默然无语,心道:“便在你身上。”这黄岩也觉冒昧,主动道:“好教沈兄得知,我心中亦有此念,只是这掌门平素不喜世家,我已来过一次,家中长辈爱惜,将我推荐给掌门,可惜掌门不允,只让在下去闯过三关,沈兄应知你我这种人,如何去闯过三关。正自忧愁,这时,听到沈兄豪言,不觉心痒,所以,有如此只问。”沈浚开口:“那为何不随意换一个试试,也无妨。”这句话正中那黄岩心中痒处,他自是滔滔不绝,将这青城好处道尽。沈浚暗暗一笑,也不动声色道:“好个青城派,今日在下果然未选错,黄兄真可为是世间百事通了。” 原来,适才沈浚顾盼的正是这黄岩,话说这黄岩也绝非常人,他本是青城派祖师之后,这位祖师号称“诗,酒,剑”三绝,人称青城剑仙;黄青城等,极具传奇。可惜时至今日,英雄豪气具已矣,文采风流今尚存。黄家已诗书传家三代有余,偏巧出来个黄岩。此人少时就向往其祖“只身匹马,独闯江湖”的豪气,立志游侠天下。可惜,他虽有豪气,但他已有十七岁,练武似乎已晚。但他决心不该。去年已来过一次,掌门执意他去闯三关,自然大败。 但沈浚却深知,青城掌门最重心性,黄岩百折不挠,矢志不渝。此次必可以通过,而这恐怕就是大寿时,掌门必会破例收徒。这本是黄岩的机缘,只是黄岩未参透罢了,本来也无需参透,只需水到渠成,自然可以。只是现在沈浚必须利用这一线之机,利用其,为自己寻得希望。只因他想学武,只因他想去青城。 沈浚轻轻一笑:“一个人想闯关,自然只好用力,但两个人,只用智也或可成功。”此话刚落,黄岩心中一亮:“还望沈兄教我。”沈浚轻叹:“成事在人,谋事在天。”黄岩心中一定,长揖道:“在下黄岩,立志效先祖之遗风,持剑纵马,诗酒趁年华。可惜韶华早去。东禺已逝,桑榆未晚。还请沈兄助我。”沈浚连忙道:“黄兄太过,只是这二人过,似乎也不可能。”黄岩当即道:“无妨,掌门与我说以任何方式过三关皆可,沈兄,也没有武功。我去向掌门求情,或有机会。”沈浚长揖:“如此,皆拜托黄兄了。”“不敢。”黄岩再拜。 沈浚道:“今日已过,待明日大典且看分晓。” 智闯三关 闯过三关,谈何容易。这三关皆非简单取巧就可尽过。沈浚心知,昨日,黄岩被他先声夺人,又加焦躁,方可被他几句话语说服。待到清晨,其必定后悔。不过,君子可欺之以方。黄岩此人心性至诚,必不会悔诺。青城之事,成与不成,尽在今日。正自思付。忽听门外脚步。忙整理衣冠。 沈浚未及开门,却见房门嘎吱一声,锁着的房门却从外面被打开。沈浚正愣时。却见门外闪出一女子。这女子长得虽美,但眉间一股英气迫人,竟胜过诸多男子。此时正值南北对峙,南景北鲁各自屯兵,征战绵连,女子有独自持家者,其中亦有女中豪杰。生于此时,见此种女子,亦不足奇。正这时,忽地,黄岩亦进来。沈浚心中明了。暗道:“却见她如何施为。” 沈浚复又展眉一笑:“二位且坐。”“不敢,先生大才,只凭数语,就哄得我这弟弟晕头转向”那女子冷冷一笑。黄岩急忙插话:“这是我的表姐,姓尹,双名思旭。我姐姐为人风风火火,望沈兄切勿见怪。” 沈浚微微欠身,也不答话,看了看这两个姐弟。他突然笑了笑。开口道:“令姐心爱其弟,人之常情。在下空口豪言亦是事实。何谈得罪。”他望了望尹思旭,心知她已知黄岩足可以成功,恨自己节外生枝。他沉默了一会,忽然一揖:“在下本在建业,只因心有向侠之心。早闻青城武功,心驰神往,离家至此,路途艰险。到青城时,却闻青城掌门最恨世家,在下实无他法,如事不成,黄兄无碍。如事成,在下只求得一弟子之席,万望勿辞。” 尹思旭突然沉默了,她忽地想起自己幼时求父亲习武的时候,恍惚间,回到了从前。再看这长揖的身影,也没有了开始的嫌恶。她突然也就说不出什么了,只好怏怏地离开了。这女子似乎向风一样,忽而来,忽而去。黄岩才好不容易插上话:“沈兄勿怪,我姐姐是掌门之女,也沾了些掌门的脾气,独恶世家子,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沈兄,沈兄。”原来,沈浚竟突然陷入一丝追忆,一丝惘然,只是口中不停地喃喃:“思旭,思旭。”黄岩自然诧异,姐姐故然美丽,但以沈兄之姿,之智似乎也没有道理。看来,沈兄应有亲人酷肖我姐。这时,沈浚复又冷静。自觉失态。刻意按下不提。只说时辰已到,前去观礼。 一路自然有弟子引路,行到道中,忽听一声鹰啼,清越非常,又有黄鹂百转,十分动听。弟子笑道:“这黄鹂,鹰啼近几日倒也常叫,只是凑在一起,倒也难得。”沈浚一笑,忽然一拍额头,口称与掌门的信却忘了,执意回去。遂叫黄岩等他,回身取信。话说沈浚命弟子回返。前行至一山林深处。一中年男子急忙赶来,与那引路童子一起拜见沈浚,口称三公子。再看那男子鹰钩鼻,深凹的双眼,让人一见胆寒的眼神。不消说,定是朝中鹰犬。只见沈浚沉吟半响,开口:“我在清城,你们非重大事情,不要来找我,此次为何事,如此急切。”那鹰钩鼻忙取出一张纸条,沈浚细看“七月十五,归。”沈浚冷冷一笑,数数日子,至多在青城也不过三个月。“这个老爷子。”他随手一掷。那鹰钩鼻急忙拾起,收好。“知道了。”他硬邦邦的回道。一摔袖子,走了。不远处,一道身影也从林中掠过。 再说大典,真个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待沈浚来时,大典已开。黄岩赶忙将沈浚拉到一旁。回复他业已成功,期间更有尹思旭的诸多相助。沈浚也未及多想。俟至日暮,众人个归客舍。沈浚,黄岩二人径自去见掌门。 掌门年近四十,面相黝黑,手上厚厚的老茧,带着个半旧半新的草帽,穿着半旧不新的粗衣布衫,脚下是双草鞋。与老农无异,与执掌一派,纵横江湖的掌门不似。“你就是沈浚”这一口巴蜀乡音十分突出。“正是在下。”那掌门看他越发不喜。挥了挥手,走出屋舍。沈浚,黄岩急忙跟去。 一行人径自前往训练场,场上共有三关,第一关为石锁,需举一炷香的时间方可。第二关为梅花桩,亦是一炷香的时间通过。这最后的一关,就是扎马步。时间倒不定。掌门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如你二人同举一个石锁,就得是两炷香了。”说罢,一童子取出炉鼎,排好香。沈浚脸上却微微一笑:“也好。”他也让童子取出他预备好的物什。却是两个又粗又长的扁担。只见他将两个扁担的一端以绳子绑住石锁,他与黄岩各执扁担的另一端。两人用力一提。这石锁竟真的起来了。再看二人,神色如常,似乎也未见很重。俟两炷香已过,这二人方才放下。此等取巧,倒非需要两个人不可。如只一个却是困难。那掌门观此,嘿嘿一笑。袖子一甩,便指向了梅花桩。这时,沈浚突然开口:“且住,石锁既是两炷香,那梅花桩也理应与我们两炷香才对,还请掌门定夺。”那掌门也未思考。当即就点点头,算是应下。沈浚当即命童子取出一张极大粗布,二人忙上忙下,将粗布铺在梅花桩上,又用长剑钉好。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登上粗布,如履平地。只需几步,便闯过了这第二关。 眨眼之间,两关已过,可这第三关有待如何呢?黄岩此时回头再去看时,就见沈浚已老老实实地扎好马步,平心静气,目不转睛。黄岩也有所悟,也就同样老老实实扎好马步。原来,这三关分别考的是臂力,脚力,心性。前两关,沈浚既无臂力,也无脚力,自然仰赖智力。可这第三关,沈浚有足够的信心,因为,他有坚定的向侠之心。他要拜入青城。也不知过了多久,腰酸,背痛,双腿几乎无力。沈浚的双眼几乎涩的无法睁开,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伸手要抓,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初识青城 却说掌门见这二人窥破这三关的玄奥,自也不好阻碍。也就顺水推舟,收了这两个弟子。众人也就将这二人送回弟子房中。 次日清晨,沈浚方才悠悠转醒,只觉自己肱股酸痛不已,欲强支身体,几乎无力。这时,一位少年进来,见他醒来,便道:“我劝阁下还是略加休息,昨日,你伤了筋骨。今天,想起来也是困难。”沈浚方见他背着药箱。“未知我这身体”“这且无忧,不过是略加伤了筋骨,我已为你敷上药,半日,也就无妨。”沈浚方放下心事。 那少年倒对沈浚有些兴趣,只因沈浚全身筋脉及其纤细,欲练内功,只怕自己运功时就会爆裂而亡。沈浚见微知著,见其神色,便知其心中所想。也不说话,只是与其攀谈,知其本是药谷中人,出师后,便来青城任药师。在这攀谈中,沈浚也就大致摸清了这青城建制。 这青城与那其他武林帮派大相径庭,青城至今业已五百余年,根基深厚。自然秩序分明。观之青城可为纵横两面,以纵观之,其上为掌门及各大长老组成的长老会,掌门统于外,而长老会治于内。次之为峰主,堂主各管一方。最后为弟子。以横观之,弟子入门,需拜一堂,寻一峰。峰只管教武,堂则为处理各方事务。只因,青城为读书人所创,所以,酷肖儒家。自没有什么以实力为尊的恶习。武功虽为标准,但皆以品行才干为先。决与其他帮派不似。纵有比试,也绝禁止同门相残。其祖师最崇尚有教无类,只要闯过三关,为其门下,武功一视同仁,就没有内外门之分。就是门中最为玄奥的内功青城剑歌也可任人观看。青城武功自不必少林,武当。只是这心胸却胜过整个江湖。门下弟子,三教九流,十分团结。这种方法,自然可令青城五百年不衰。至今,仍在巴蜀武林执牛耳。 青城建制如此奇特,其出师也自然特殊,据陈匈所言,弟子如要出师,先要在堂中做足贡献,令堂主同意。在于其峰主考核武功。皆成,就可出师。掌门及长老会无权插手。青城门下年年出师众多,行行业业多有青城中人。陈匈本为药谷中人,只因药堂无人,堂主求得掌门外任了执事。话说,江湖曾有邪压正之时。那魔教力压少林,逼上武当。唯独不动青城。只因青城弟子实在太多,动青城则巴蜀皆乱。 沈浚从中也不得不赞叹,青城祖师果是天纵奇才。立下如此规制,无怪青城如此兴盛。正思时,只听房门又开,就见黄岩进来。陈匈本还有雅兴继续畅谈,但见黄岩。也就起身离开。 沈浚便道:“黄兄,昨日之事多亏兄台。”黄岩急道:“不敢。”方说出此来之意。原来,这黄岩在清晨便已入得一峰一堂。特地前来邀沈浚同去。沈浚复问详细。原来,黄岩自知自己根基薄弱,难比他人。随即选了剑歌峰,这青城山四周群峰环绕,特点不一而足。共有五峰传武,各有特色。剑歌峰素以内功见长,对黄岩倒也相宜。只是沈浚,他全身筋脉及其纤细,如何去得这剑歌峰。思及此时,沈浚忽摸了摸身上的玉玦,随言道:“黄兄美意在下心领,只是这剑歌峰在下实去不得,正思往逍遥峰。”这逍遥峰就是以轻功见长。可这沈浚全身无一丝内力,如何飞身提纵,轻盈如羽。黄岩正疑惑时。就听沈浚言自己无力学习内功,修外功已晚,逍遥峰最为适合。黄岩更加疑惑。沈浚轻笑一声:“黄兄,可忘了知北游。”这黄岩,心中方才恍然。原来,这黄青城在《庄子》中悟出两门武功,一是逍遥游,一是知北游。这逍遥游乃是一门高深的轻功,可这知北游更加高深,知北游自创后,至今无一人修成,连黄青城也只是小成。但只是小成的知北游便令其纵横天下,无一人可堪为敌。青城武功虽不如少林武当,但这知北游足可以为天下第一。 知北游不是具体的武学,乃是一种理念,取自《知北游》的道论。黄青城读老庄方知反正,见《知北游》方立此法。正所谓反者道之用。知北游可见微知著,见一叶知春秋。对于武功,他可从武者未出招时便可见出招。自可以以弱胜强。只是此法易练难精。所以便未成一峰。置于逍遥峰之中。此武功对心力要求极高,但其他似乎也便没有条件。黄岩遂言:“以沈兄之才,定可以练成此功。”沈浚喟叹一声:“在下,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试试罢了。” 黄岩复道:“却不知沈兄心向何堂。”沈浚略一思考,苦笑道:“似乎也只好经世堂了。”黄岩也笑了,:“倒是小弟痴了,沈兄手无缚鸡之力,我等人也只好去经世堂了。”这经世堂专一管理门派及相关的许些文事,他二人虽饱读诗书,但绝非寻常腐儒。对于这经济之事,也是十分熟练。去这经世堂自然是理所应当。若是去那行镖堂,护卫堂,执法堂只怕真是总有千重本领,也难以使出了。 黄岩见沈浚对青城兴致很高,又怕他在床苦闷。就也与他畅谈这青城人事。话论其掌门之女,黄岩面色古怪。沈浚心中一动。却听那黄岩滔滔不绝,反复谈及这尹思旭的种种趣事,各个优点。沈浚便笑而不语,只看着黄岩。黄岩也觉灿灿,就说出实情。原来,尹思旭本深恨世家子弟,鄙其品行。可在昨日,却主动为沈浚求情。今日,也复问黄岩,沈浚此人言行事件。黄岩自以为,她姐姐红鸾星动,就在沈浚言谈中,存了些许心思。沈浚昨日也在尹思旭前失态。黄岩自然以为二人一见倾心。 沈浚却复笑笑,他失态乃是因这“思旭”二字。绝非黄岩所想。可这尹思旭失态真就是如黄岩所想的吗? 逍遥峰上 逍遥峰本是青城五峰中最高的一峰,由祖师一手创下,地位与四峰相同。但也不知为何,这弟子总不如其余四峰。盖因这天下武林,有以外功见长的空间大师,有以刀法闻名的鲜于拓,以一套剑法败群雄的关靖,有内功雄厚,一力降十慧的玄虚道长。就连那风回峰也有药谷医仙林文和神火堂堂主欧阳明。唯独这逍遥峰只好避而不谈。盖因这武林中素以轻功见长的皆是小偷。这正经的英雄人物还真没有轻功见长的。也是因此,这进来的弟子多为良家子,最恨小偷小摸之辈。那里愿意去这等地方。 好在时来运转,自上任掌门及长老会决定开先河,许女子习武后,因这女子体魄不如男者。所选者无非风回,逍遥二峰之间。又加之许多男弟子青春年少,爱慕芳尘。也就跟来。至此,这逍遥峰方才有了些许人烟。只是,很多逍遥峰女弟子出师后,选择去做个舞女,戏子。那逍遥峰自然也是未免靡靡过重。逍遥峰主年近五十,对此自然反感。除日常教书,平时不是书馆就在祠堂,不愿出去。也就让这逍遥峰更是混乱。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只见那女子唱间,水袖微卷,暗运轻功,不动脚步,之以轻功行步。忽又跳起,浮空连登数步。又做落寞神色,直往地坠。众人或喜或悲,心神皆被这杜丽娘所夺。这杜丽娘一笑便要唱:“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忽见前方一公子登峰而来,其风流姿态更胜那柳梦梅,见他已近。连忙站起,但脸中红晕不止。这时,众人方才醒来。 那公子自是沈浚,他在身子可勉力行动后,便决定前往逍遥峰。黄岩辞别时,曾说现逍遥峰未免靡靡,诫沈浚勿要贪恋。陈匈送别时也说及逍遥峰有些太过。沈浚开始还道,二人未免言语太过。今日亲见,只怕连于这二人所说的还不及。沈浚暗道:“这等公然行艺于峰上,当真是门风尽毁,礼坏乐崩,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脸色也不很好。只是拱拱手:“在下沈浚,今来只为拜入逍遥峰,打扰各位雅兴,实在遗憾。”众人本为其搅乱戏曲就已不快,听得这公子说话之间未免讽刺。心更不快。一大汉早已撸起袖口,恶声恶气:“小子,你有本事在说一遍。” 沈浚欲要再说,就听那杜丽娘急道:“李大哥且住。”又对沈浚道:“小女子名沈梦,与公子亦是今年入门,算是同门。”沈浚又拱了拱手:“不敢与娘子”话未完,那大汉便一箭步窜了上去。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沈浚长衫,倒将其拎了起来。“你这小子什么东西,怎么说话,还不与沈大家道歉。”只见那沈梦此时红晕业已褪尽,脸上也有些惨白:“李大哥快点住手。” 沈梦复与停了一响,才开口:“公子天生贵冑,自与我们这等生来下贱的下等人不同,公子欲要拜师,需寻峰主,峰主此间正在祠堂,春花,”“哎”这时,一女子慌忙答应,那女子粗布衣衫,发髻未像流行高高挽起,而是自然垂下,倒十分自然随性。“你快去为这公子引路。” 此时,那李大哥也即松开了手,狠狠啐了一口:“世家,我呸。”“李大哥。”沈梦神色越冷,声更凄厉。“春花,你还不去。”此时,春花忙不迭上前,“快跟我来。”春花没好气的说到。此时,沈浚又拱了拱手:“今日,多谢沈梦姑娘。”沈梦却冷冷一笑:“在下卑贱,不敢受公子大礼。”春花见此,连忙拉过沈浚,引他去见峰主。 沈浚离去,众人本欲继续,可沈梦却说身子疲倦,改日再演。众人三三二二散去,深怨沈浚。不断议论,或有人冷笑:“那沈浚,自己取巧,勉强度过三关,今日倒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也有人说:“本以为这沈浚如何智谋,今日一见,不过是个腐儒,纨绔罢了。只怕那些计谋多非出自他。” 却说春花一行,刚行不久,就听得一声叫唤,春花回身,正是老峰主。春花一见功成,随即一扭身溜了。 沈浚去看那老峰主,只见他双鬓微白,年岁不小。可这眼睛却不浑浊,明亮中透着几分狡黠。习武之人,身子自然康健。沈浚正待细看,就见峰主已走进。 “掌门,昨日已与我说,又有人欲学这知北游,说是个奸滑的小鬼。今日一见,不想如此古板,刻薄。”只见那老峰主自然摆了摆手,似是遗憾。那沈浚抿了抿嘴角,他也绝非刻薄之辈,腐儒之流。只是今日,他实无法忍耐。只因这是逍遥峰。他暗自握了握玉玦。意外的沉默不语。那老峰主也就等了一响,就叹息一声:“今日我有事,我便领你去弟子屋舍,明日再说吧。” 沈浚只觉浑浑噩噩,从屋中抽出一本《诗经》咏读。读到《凯风》时,他忽又放下书卷,此时方到日中,酷夏炎热,和风吹过。沈浚拿起玉玦,太阳下,玉玦光芒几乎刺眼。沈浚只觉得时光流溯,他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的房间,那间即使正午依然阴冷,黑暗的角落。也只有黑夜中,才有窗户微微开启,让月亮温暖一下那里。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为他讲述逍遥峰上的阳光和美好。时光不停地回溯,他看到入学他说起逍遥峰时,众人的鄙视与不屑。看到了,黄岩说起逍遥峰时的戏谑。 最后,他又看到了众人戏舞于峰门之上时,他的怒发冲冠。这逍遥峰,再未来时,如此诱人。可今日一见,实在是恨其不争。沈浚独自的伫立在院子里。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索性回转房中。 他在房中取出文房四宝,铺开白纸,小心地以砚压好。那纸如丝绸般精致。定是澄心堂纸。他右手仔细地拂好,左手随意地取出一狼毫诸葛笔,他本呼“世轩,”忽又复然一笑,便又取出一龙尾砚,取出一方李廷圭墨。仔细研磨。便要动笔。 初遇弟子 却说沈浚正聚精会神,运笔作画。忽又听得一声呼唤。那沈浚眉头微微一皱,手上运笔线条未乱。听得又是一声呼唤。索性,搁笔起身,推门一看。却是春花。这听着这春花冷淡道:“此时已至正午,峰主因你是出来乍到,叫我通知你去此处用膳。”说罢,她随手一指西北“就是那儿。”未及,沈浚反应,就也离开。 沈浚倒有些糊涂,半响才反应过来。只因为,沈浚出身高贵,也未去过书院,武馆。自不清楚还有这集体用膳的说法。这时,忽有个人猛然出现沈浚面前,“公子安好,小子这般给您请安了。”说罢,还真长躬一下。只是这躬身实不规范,倒有些滑稽可笑。 沈浚此时也是一惊,再看这汉子,也未认出。只好回礼:“在下何敢接兄台如此大礼,还未得知兄台姓名,敢问高姓大名。”说罢,沈浚才观察这汉子,原来他长身长脚,双眼内蕴神色,一望便知此人就是轻功不错,想来,刚才,也是以轻功飞来,不禁有些丝羡。 在看那汉子竟有些吃惊,连忙道:“小人大名赵追风,公子只叫小人追风就是。”沈浚一听便道:“好个名字,以兄台刚才轻功当不负这追风。”赵追风听得此语也是得意:“不瞒公子,我自三年前就被峰主许以出峰,只是堂中贡献实在不足,就又留了三年。”沈浚一听:“不想竟是师兄,请受师弟一拜。”这让赵追风那里敢接,一把将沈浚托住,“没得夭寿,小人岂敢去收公子大礼,罪过罪过,实在不敢。”沈浚坚持要拜:“师兄与在下既是同门学艺,师兄学武在前,礼岂可废。”那赵追风几乎冷汗欲滴,实在不肯。转而要引沈浚去膳堂。沈浚只好不在坚持。 一路上,二人议论故事。原来,这赵师兄乃是外务堂中专门帮人跑腿送信,追债讨账的人员。沈浚一路与他交谈,也便了解了更多信息。行至路中,赵追风实在无法按捺心中好奇,便问沈浚:“我管沈公子,您绝不似爱贵轻贱之辈,为何对沈大家如此刻薄,对各峰弟子面前,羞辱沈大家。”原来这沈大家也非常人,她本是苏班的戏柱子,以轻功施展水袖堪称一绝。她自觉轻功不足,便上这青城习武。故此,沈浚辱沈梦之事未及半日,便已人人皆知。 沈浚也觉得此言实不好回答。沉吟道:“在下自幼时既心慕逍遥峰,可一近峰门就见有人戏舞于此间,心中实在失落,故此迁怒与沈大家,现在想时,却有些后悔。”那赵追风倒也未深究:“沈公子自有标准,我等俗人倒恨不得天天如此,如天天得见沈大家的舞姿,死了也值了。” 话说间,膳堂已至。沈浚进入后,就见其中人声鼎沸。赵追风一见沈浚,连忙道:“楼上自有雅间。”沈浚却蛮有兴趣,看到这不似与寻常客栈自有小二,跑堂。略知一二。就随手取出十两银子交给赵追风,:“师弟实在不知如何,一切托付与赵师兄,今日与赵师兄一见相识,实在为一快事,此餐定需师弟来请,师兄无妨寻来一二壶酒,今日,定要与师兄共得一醉”说罢,沈浚就学他人一样,寻得一靠窗位子,略擦了擦,便坐下观景。 那赵追风正待欲言,却见沈浚已几步坐在位子上观景。赵追风也只好前去柜台。小二眼尖,见赵追风前来:“赵大哥却是来晚了,这一文的米饭却是没了。”赵追风此时方知何为“钱为人之胆。”,只见他底气十足:“且将最好的饭菜报上来。”那小二略吃一惊:“赵大哥又寻得一笔坏账,老规矩,赵大哥且放心。”赵追风又追问:“可还有好酒。”这下,真把小二惊到:“赵大哥可是寻得好生意,我青城最重品行,且莫自误。”赵追风知道他误会,信手一指,正是沈浚,小二心下恍然。又可惜道:“此人未免有公子脾气,赵大哥恐怕受气。” 此时,赵追风连忙将沈浚对其关于沈梦回答说出,有加之沈浚对他的言行。那小二心中忽地一动,对那赵大哥说:“赵大哥,你也是知我身份,不如我与你前去,看看他对我如何,或可化解恩怨。”原来,这小二正是沈梦认的弟弟。这天下,舞女,戏子最好认人为弟弟,哥哥。只因她们多身世漂泊,故认人为弟兄。或为屏障,或为移情,不一而足。这小二本名林照,父母亲族皆亡与疫。因他父母本为执事。青城便收留他。前日,沈梦听得此事,心下恻隐。就收了其为弟。赵追风本不愿多事,但无奈小二与他交好,又信沈浚为人,只好应了。赵追风抓起一坛上好竹叶青,小二将饭菜摆好,扛在肩上。直往沈浚处。 却说沈浚略等了等,就见赵追风和一小二前来。沈浚连忙站起,接过竹叶青:“今日多谢兄长。”小二一见心中点点头。自知赵追风所言不虚。赵追风也即将小二的身分略加简述。沈浚连忙一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清晨冲撞了令姐,心中后悔。适才,已备了一份画略作赔罪。”林照听完不觉心服,当即道:“我姐为人忠厚,心胸更胜男子,公子即有心道歉,自然无事。公子且放心,就将画轴交于我,我去于我姐姐去说。”沈浚听完,就施了一礼:“如此,就多谢小弟了。” 赵追风随即招呼二人坐下,沈浚居首座,赵追风在左,林照在右。三人坐定,赵追风拍开封泥,因沈浚体弱,用小杯。其余二人各执大盏。当下对饮,酒过三巡,沈浚就自觉不支,也不复饮。酒宴过完,沈浚招呼林照去其舍中去取画轴。赵追风因堂中有事,遂辞别了二位。独自回到外务堂。 沈浚与林照一行回到屋内,将画与他。因酒力发作,沈浚也就睡下,林照则往林梦住处而去。 初登书馆 却有说这沈浚,生来便机警过人。怎可能真大醉不醒。故他称酒力不支,不过是故作佯狂。见林海已走远,便有复起身扶额,寻些水喝。他虽为喝多,但也毕竟身子较弱,沾了点酒就头痛欲裂。当下,他略喝了些水,压下不适。只觉疲倦。就又复回床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浚方睁开双眼,见屋中略暗,整理衣冠,推门望去,却见炎阳在西,过半隐于山峦。此时已至黄昏。沈浚也不在意。此时沈浚只觉神清气爽,足生双风,欲要暮游这逍遥峰。正值此时,就听得有人在远处敲锣:“也至天晚,弟子各自归家。”沈浚上前一问,原来,这逍遥峰中女弟子众多,峰主恐生事端,败坏清誉。就下令不许弟子黄昏后游走,闲转。沈浚也便怏怏回去,也便索性回房自睡下了。 却又说这林海自得了这画后,心中自然喜悦,辞别沈浚后,也便急忙奔至姐姐屋舍之中,未及近前,就听得屋中莺莺燕燕,叽叽喳喳。便高声呼喊:“姐姐,姐姐。”沈梦听到是弟弟声音,也便出屋接他进来。这林海甫一走进,就见屋中有三个女子皆姿色不凡,却听得这紫衣女子拍手笑道:“才听得你姐姐说你,你就来了。”沈梦见弟弟手持卷幅,便嗔怪他何必待此。林海急忙将事情道出,沈梦一听沈浚当下面若冰霜,但听完林海讲述,略缓了缓脸色。“原来如此,不想我错怪了他。”林海听得语含讥讽,又见屋中人多不认识,心中尴尬,当即,便起身告辞。沈梦略送了送,回屋时。就听得三女议论沈浚。 这三女本是来此送沈梦来青城拜师,拜师后,本欲离去,沈梦为三人送行,便唱了出《游园惊梦》,本是快事。谁知半路杀出个沈浚,这三女无法,也就议明日清晨在行出发。对这沈浚自不痛快。谈论间多有贬低。议论间,便见这沈梦回屋。她也是心中不喜,见到画卷。便让人打开,好讥笑一番。却见一黄衫女子急忙上前一抖,那画卷旋而展开。众人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在此时,听得黄衫女子忽然惊叫一声,众人急忙上前,却见那画真是沈梦所饰的杜丽娘,但画中女子风流姿态更胜沈梦,画边也无印玺诗词,只题了“三公子浚”的字样。众人此时也都默然,良久,沈梦忽叹一声:“直这书画技艺,我就实不敢以同门相称。”说罢,小心收好画卷,摆于桌上。 却说沈浚回转屋内,又复睡下,良久,听得远处有人声。方才悠悠转醒。看屋内依然幽明晦暗。沈浚穿好衣服,闻得一声鸡啼,见天灰蒙蒙一片。沈浚便洗漱完毕,推门散步。依着人声而去,就见许多女子在吊嗓练声,不免无聊。又听得男子练武之声,便又寻去,果然是在晨起练功,监督的正是赵追风。赵追风一见沈浚,急忙上前。沈浚对这早课自然好奇,但赵追风却面色发难。想了想,道:“这早课须有些基础才好,公子身无武功,怕有损伤。听得峰主说公子欲学知北游,这套武功,须得在书馆练得。公子且往膳堂,用过早膳后,让林海领您去这书馆。”沈浚见这早操或是负石奔跑,或是一提三丈。自知身体,也不坚持,便向膳堂而去。 却说用过早膳,林海引沈浚去书馆。期间,林海心中有愧,就将昨日之事告于沈浚。沈浚自不在意,林海也只好按下不提,书馆地方不大,但绿树环抱,十分雅致。林海因有事,便也急忙告辞。却又说沈浚来至馆前,将腰牌赋予守卫,推门进入。此时正值朝露时分,馆中自然寂静。沈浚见峰主未来,也不在意。便缓步游览其这书馆。这馆分为三层,地下为武经,一层为杂经,二层是各前辈的武学经验。沈浚正缓步游览。忽听得,后方传出声音:“如何,这馆中藏书比之你家何如。”沈浚回道:“却似相若。”峰主咦然一声,便抽出一本《墨子》,“这本如何?”“家中亦有。”那峰主看他一会。沈浚却是一笑:“小子实为一庶子。”“小子,家门不俗啊。”峰主也便啧啧称奇。 峰主见沈浚不愿细说,也不细究。拉过沈浚衣衫,引他去看《知北游》。这《知北游》乃旷世奇书,只因晦涩难懂。便也列入杂经。这沈浚自幼时就听闻这《知北游》。今日终于,得尝一见。这书不厚,纸张却感奇特。沈浚虽也见识广博,可见此竟也不识。峰主见他疑惑。拂须一笑,:“此乃火烷布,经秘方制成的纸。” 沈浚听了,亦不免吃了一惊。这火烷布虽不是什么绝世奇珍,但也极难求得。这《知北游》当真无愧旷世奇书,就当即翻开去看。却见这开头乃是孙青城的自叙。“余,蜀中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群侠。三十成文章,历抵公卿。四五创青城,川中留名。吾平生所学皆付此书。望诸君勿令此学散佚,泉下有知,定当无憾。”沈浚又翻开一页,只见其正文:“余观水置杯为其杯状,倒于碗为碗形,变换千重,老子诚言水利于万物,且不争,故近于道。故遂以阴阳之意,和百家之长成于此功。”只见那沈浚脸色变换不定,或惊或喜,不断反复翻页。略过一个时辰,沈浚方放下书。长吐一气:“真可为易学难精。”那峰主反倒大笑。如真易,为何竟无一人习得此法。这入门倒也容易,地下共有一千又八百五十三本武功。你且先行默识。再去寻他法。那沈浚却摇了摇头。他自知他只有三个月。这武功浩如烟海如何可记全。他亦觉祖师之法也未必正确。他略思了思,当下,也就有了主意。:“烦请峰主将各般武学中最基础的,先与我。” 再见沈梦 那老峰主倒也不惊讶,当即也就整理了许多武经。笑道:“这些都是基础,你拿回去却也无妨。这书馆未免晦暗,你且回屋自读。” 沈浚也便答应,抱着书回转屋舍,却见门前伫立一人,远远望去,风姿绰约。沈浚心中自有定论。却说这人眼见沈浚回来。急忙迎上,正是沈梦。 原来,这沈梦本是天下一等一的名角。自然也便有些傲骨。她初见沈浚时遭沈浚言语挤兑。自然深恨在心。只是再得沈浚之画后,那画虽不能称传世,足可以为珍品。沈梦最重本领,她好画,自知其画珍贵,技难得。见沈浚如此诚意,故执意来门前去等沈浚。 沈浚却先一步迎了上去,先施一礼。:“昨日,在下心神激荡,难以自持,竟迁怒于沈大家,实在令在下羞愧。昨日请令弟将画为赔礼,诚望大家宽宥。”那沈梦一笑,眉目中更添几分妩媚。:“先生何必挂怀,昨日之事,本是奴家戏舞,才引得先生不快,本是奴家的错,先生何罪之有,奴家本欲前来向先生谢罪,却未曾想得先生赠画,更是惶恐,故在这门前等待。”那沈浚听了也是一笑,:“大家如此客气,在下实在不敢。”沈梦又道:“先生。”沈浚连忙摆手:“小子岂敢称先生,大家不弃,就唤在下沈浚。”那沈梦忽地一笑:“小女子年方十七,不知可唤得先生为同门。”那沈浚也便笑了。:“痴长师妹一岁。”说罢,沈浚既将沈梦请进,在院中坐定。 沈浚复言:“此间初来,既无洒扫,又无清茶,以水代茶,望师妹勿怪。”沈梦自不在意,只将手中画卷搁与台上,旋言道:“师兄的画可谓妙绝,师妹平生也好画,一时手痒,便也画了一幅,以为回赠。与师兄虽如萤火欲比皓月。然毕竟为小妹一份心意,今特携来赠君。”沈浚听罢,伸手拾起此画,但见,其线条勾勒十分素雅,淡漠。画中正是沈浚初来,白衣胜雪,双眉自有郁结之气,风流姿态自不必说。沈浚缓缓卷起画。对那沈梦言:“十分不差,师妹当真灵智慧心。” 沈梦则对其初来时为何十分气恼,自然是好奇,却未好说出,只好压在心里。不谈此事,只与沈浚谈些风花雪月,琴棋书画。这沈浚当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几处几乎令沈梦词拙。沈梦自然更加好奇。沈梦见此时已近正午,当即也不停留,起身告退。沈浚略送了送,遂转身回房。 沈梦辞了沈浚后,未及几步路。就见一少年远远向此处奔来。沈梦细看时,那少年早已站定。正是其弟林照。沈梦笑道:“猴儿,你这倒匆忙,却又是何事。”林照也无他事,只是觉自己昨日草率,未能令沈梦,沈浚修好。对不起朋友。也就计划今日卷土重来。沈梦听了,又复笑了,:“我与你沈大哥早已修好,何需你在这这般上忙下跳,还不快去习武,仔细你的皮。” 这林照自然又复无聊,本指望再借此功混些酒食,但听得二人已冰释前嫌。自然失望。只好怏怏而去。忽地,沈梦又叫住林照:“你这沈大哥绝非等闲公子,你若是无事,大可多去那里行走。”林照也不熟悉:“当真。”沈梦缓缓道:“此人有龙凤之姿,诸般学说无所不知,只怕他真可以习得这《知北游》。”那林照自然不信沈浚真能习得《知北游》,但见沈梦如此神往,心中一动,扮了个鬼脸:“这沈公子习不习得《知北游》,尚还二说,可姐姐的心只怕却没了。”沈梦自然大窘,当下急忙辩解,却见林照早已跑远,当即追了上去,欲施展长姐威严。 却又说这沈浚正自烦恼,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之后,他必须归家。他知道父亲出口成宪,绝不会有半分余地。这知北游曾言万川入海,读尽秘籍,方可破秘籍。可他绝没有如此机会。这三月之中,他必须明悟出迥异于前人之法,这法门恐怕还要落在这些基础秘籍之中。当下,他也便强压下心中种种,开始,卷卷翻阅,思考。 却说沈浚正看《罗汉拳经》时,只听得又是一阵鹰啼,鸟叫。沈浚见左右无人,一拍石台。“且过来吧。” 只见那鹰钩鼻刹那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是跪下,口称三公子。沈浚此时正自烦躁,当下也就挥了挥手。那鹰钩鼻也便站了起来。 “说吧,这次却又是何事。”沈浚面色也有些不渝。那鹰钩鼻方才开口:“有人调查公子。”沈浚忽直起腰:“何人,何时,何地。”鹰钩鼻答道:“据属下所知,昨日有黑衣人企图调查公子,此人武功不低,他夜入县衙,驿站寻访,并在集市中四处寻访公子原来的行踪,我也与其交手,难分胜负,属下十分担心公子安全。”沈浚却摇了摇头,这蜀中最安全的莫过青城,他的安危,他自有定数。可这黑衣人是何人,沈浚自付绝没有势力对他如此关心。可独孤厉绝不会弄错,这黑衣人武功如此之高,行事如此幼稚。让沈浚实在难以捉摸不定。此人究竟是何人呢? 沈浚也无思路,略想了想,:“此人行事鲁莽,未必是被人指使,你且将我的卷宗档案在仔细核实,绝不要有一丝疏漏。你我以后,在青城且不要再见,如我在去山下,你再向我禀报。”独孤厉微点点头,便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沈浚再看那些书籍时,却有了主意。只是这方法实不知能否可行,沈浚此时也不在意,又将那《罗汉拳经》拾起,他越看越有些思路。按下心性,看完后。又复一笑,:“这等方法却是讨巧,只是三月速成,也未可知。也罢,明日去那风回峰一行,如是成功,以后也未可可以如此去练。” 经世堂中 却又说几日之后,恰逢这日和风惠畅,昨日恰逢甘霖,炎阳也不似几日前的恶毒。沈浚早已背完那十几本秘籍,正思往风回峰一去。却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呼喊:“沈浚,沈浚”。沈浚走出门来。是一陌生男子,长发不加束发,随意披肩,看着十分潇洒,自在。他见沈浚出来,微拱了拱手。:“你便是沈浚。你入门已有几日,今日经世堂特命我前来唤你。未知可否。”沈浚方如梦初醒。便也拱了拱手:“今日正思出峰,兄台前来却是正好,劳烦兄台指路。” 那男子也不说话,转身离去。沈浚急忙追去,却实在无力。这时,那男子便一回身,:“你这武功也太差了。”沈浚也只好一一陈述。那男子也不说话,哼了一声。便携起沈浚,夹与腋间。运起轻功,直奔主峰议事堂。这男子轻功却是了得,只消盏茶的时间,沈浚已身在议事堂门前。沈浚见那男子示意其进去,也便好奇,:“兄台何不一起前往。”那男子十分冷漠:“我本非经世堂的人,只要送你至此就好。”沈浚也不再问,使了一礼,独自前往经世堂。 这经世堂本为一大院落,沈浚本以为空旷,推开门,就见,这经世堂院里人声鼎沸,人群熙熙攘攘。几无立足之地。这沈浚本自纳罕,就见一少年走进,:“却又何事来经世堂。”这少年声音十分沙哑,如锯子锯木十分难听。沈浚急忙将情况叙述。那少年一听,眼中发亮,急忙道:“既是我经世堂中人,快请师弟进内堂来见堂主。”那少年急忙招呼众人让出道路。众人见是那少年招呼,只好拼命挤出个鱼肠小路。许多大侠见实在没了地方,竟飞到屋檐之上。那少年见了,也就急了。“别上别上,这屋檐昨日才修好,还没找你们寻理,却又上去。”几乎成了闹剧,少年怕沈浚等的急,也只好先放过这些好汉。将沈浚请进内堂。沈浚也是好奇:“不想这经世堂这般热闹,事务如此繁忙。”少年随即答话:“不止事多,还人少。”却又觉失言,就不在说话。 进了内堂,却与外院不同。秩序井然,各自排队站好。只是人实在多。这沈浚见有五个人各管一队,也就了然。心中却是一叹,本自以为这经世堂不过抄抄写写,清水衙门。今日实见,这堂未免事多。只是也只好来此。少年将沈浚领进一屋,只见满天的纸卷,一位老者正自翻寻。那老者一见便知已近知天命,双鬓如雪。但双手灵活却不差。他听得脚步,方抬起头。少年急忙将沈浚介绍与他。那老者十分欣喜;“好个俊俏的后生,看着就十分伶俐。你来经世堂却帮了吾等大忙。” 原来这青城中几乎事无巨细,都需这经世堂来打理。下至寻常弟子外出任务,需去经世堂报备。上至掌门花费,也要去这经世堂走账。这经世堂本来就因招收弟子多不识字,又不懂记账,招收甚少。加上长老会担心执事做大,定要让经世堂少用执事,弟子需多于执事。弄得议事堂忙的昏天黑地,连堂主也需帮忙,但仍有许多人对此抱怨。 也由此,堂主对这沈浚自是热情非常。沈浚心中却是叫苦,当下却也不言,只问道:“黄岩何在”堂主却言那剑歌峰主令黄岩闭关练功,沈浚也不说话。只叹了口气:“不知今日在下该当如何。”那堂主讪讪一笑:“你不知,如你初入门未及一年,七天来一次即可。你既来了,也便一起。”沈浚使了一礼,便转身前往内堂。那少年早早就备好一干事物,俟沈浚坐定。又是一行队伍涌来。 这沈浚却有意思,先不许人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几本账本,记事后。寻得几张大纸,将各峰各堂先写好,再令人以事务归属又分好队伍。那左边执事见了也不说话,暗暗觉奇。只见,沈浚有用方为因事未出,以圆为归门冲销,以此类推,不一而足。他命各人自去写上个人名字,事件,找了一人不断重复规则。此法果然神异。只见那沈浚之队,进展飞快。而沈浚独自记录一些特殊事件,因十分稀少,自然也就无事。那沈浚见纸张已写净,就又寻些纸继续。又找了些人,教了他们如何抄录,一人一本,也是飞快。沈浚却因得无事,遂站起身来,泡了几桶茶,赠与他人。 那执事看在心里,暗道:“这少年真有大将之风,宰相之才,我等皆是空自繁忙,唯独此人谋定后动,厉害厉害。不过也未免有些公子风气了。”原来,这记账本是技能,许多账房靠此吃饭,大多父传子,代代不外传。可这沈浚却轻轻松松与人,毫不吝惜。无怪被人笑其败家。 这沈浚本品饮香茗。忽然,有人前来,沈浚抬头一看,却是尹思旭。连忙站起;“尹师姐别来无恙,听闻黄岩说你为在下向掌门求情,不胜感激。”那尹思旭却是一笑:“沈师弟说话果然有君子之风,让人舒服。我为你求情,也是因与你际遇相同,触景生情,实在不必。”沈浚忙倒上清茶:“大恩不言谢,尹师姐但有事,在下必义不容辞。”那尹思旭环顾一番,便道:“师弟果有大才,这方法真是极好。师弟果不负世家大族。听闻师弟世据建业,想来家中必钟鸣鼎食,世代公卿。”沈浚却是一笑:“这家门实与在下无关,在下本是一庶子。”那尹思旭灵眸不住流转,暗中思量:“庶子,建业。”她神情温婉:“虽为庶子,只怕这家门也未必许你习武,当今世家多以文贵武贱,师弟只怕是偷跑出来的。”沈浚却又是一笑:“父母在,不远游。此次出行,自有父亲背书,不然家中自不允许。”说罢,就转言:“未知尹师姐为何来这经世堂。”尹思旭也是一笑:“我来此冲销。”说罢,也便走了。沈浚微眯了眯眼:“这师姐行事当真幼稚。” 风回谷底 却说及至日中,经世堂的人也就渐渐稀少。只见那老堂主提着篮子,后面跟了几个弟子。那堂主笑眯眯:“今日,这经世堂人难得来得齐整,我弄了几个菜,一壶酒。大家共来一饮。”众人也便放下笔,拼个桌子,团团坐下。沈浚因年岁,只好陪居末席。那暗中观察沈浚的执事本应坐在前面,却见他暗中与人谈谈,却与沈浚共坐西席。俟一坐定,便向沈浚使了一礼。沈浚也复也使了一礼。 二人随即攀谈。那执事乃是著名的绍兴师爷,因主官被免。流落蜀中。就在这青城经世堂任职。这时执事忽然一句:“公子今日功劳甚大,却居西席。却是可惜。”沈浚哈哈一笑:“未知当日留候却如何。”那执事也笑了。:“公子果然不凡,听那姑娘说公子是建业人。”沈浚也未动声色:“却不知这建业如何好,我却觉不如青城多矣。”那执事又道:“公子不知,这建业毕竟为帝都,在下自然好奇。这青城虽好,却毕竟与太阳太远,这蜀中云雾缭绕,却没几天能看见太阳。”沈浚微皱眉头:“你这话未免诛心,青天白日,那有什么浮云。”那执事紧紧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公子可知,这蜀犬吠日。”沈浚听罢,不免吃了一惊:“还有此事。”当即道:“我听闻你喜好书画,我那有上好的澄心纸,你可喜欢,送些与你。”那执事一听竟是一惊,颤抖的说不出话。当即双指微曲:“在下求之不得。”沈浚又举起酒杯:“明日你来逍遥峰,我自等你。一路虽险,却不必担心。”沈浚微微眨了眨眼。那执事方才放下心事,却见他几乎瘫于椅子上。沈浚连忙劝酒。 沈浚听得此事,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只是他城府极深,依然不动声色。宴罢,因这经世堂也无多事。沈浚暗思择日不如撞日,欲往风回峰一往。能否寻得一法成就知北游。刚与堂主商议,就听得那少年,急忙呼喊:“我来我来。”原来这少年本是风回峰中人。他听得沈浚欲往风回谷,便自告奋勇。堂主见此也便允了。 却见这少年欢呼雀跃。这沈浚便是千般烦恼,也不觉一笑:“这经世堂也不是什么十八重地狱吧。”那少年却气呼呼地说:“不是十八重,是十九重。经世堂一共不过几个人,天天忙得要死,我这嗓子都要哑了。就算有师兄的妙计,我在外院也用不上,却不知师兄可有好办法管管。”沈浚也是摇头,习武之人那里肯听你那些规矩,他在内堂还好,至于外院,他可就束手无策了。那少年也便转起话题,又谈起了风回峰,当即眉飞色舞。原来,这风回峰规定分明,峰谷非有事不可往来。少年对那风回谷自然也十分好奇。更兼风回谷许多红颜。少年如何不动心。只听得一路上,少年不断夸言风回谷中颜如玉。沈浚见此暗暗好笑,:“只怕你到此却又会失望。” “沈大哥却不知道,我们常常在山峰俯视谷底,可惜这谷底太深,什么也看不到。不止风回谷,那逍遥峰也是人间仙境,听说当今昆曲大家沈梦就在逍遥峰,可惜我峰主不让我去逍遥峰,说我太小。沈大哥可去过逍遥峰。”沈浚却又笑了:“只我便是逍遥峰之人。”少年当即道:“那我平时可能去沈大哥那里拜访。”沈浚笑道:“好啊,只要你们峰主答应,我自是无所谓。”那少年一下子又泄了气:“还是算了。”沈浚放声一笑,仿佛许多烦恼不除自去。 话说间,已到了风回谷,沈浚就与那少年一起前往。只见谷外鲜花遍地,花香扑鼻。少年脱口而出:“好个地方。”进了风回谷中,一弟子上前去问。沈浚遂将此行之意说出。那弟子就将沈浚领去见谷主。少年方悄悄对沈浚说:“这弟子怎么有股怪味。”沈浚又笑了:“风回谷为何种如此多鲜花,风回谷弟子日日熬药,身上难免有些草药味,以鲜花掩盖。只是东风难压西风,难免有些怪味。”“奥”少年仿佛有些失落,似是幻想破灭。沈浚见此又是一笑:“跟过去吧。” 一路上,弟子却见稀少,十分冷清。与其他峰大向迥异。少年左右顾盼,未免又是失望。却说约莫一刻钟,才见谷主。那谷主竟是个女子,年似未过四十,端庄素雅。却说她转身看了沈浚一眼,便道:“却不知我这风回谷对那知北游又有何帮助。” 只见沈浚拱了拱手,细说了他的心中所想。原来他观这些秘籍,诸如剑法,无非刺,撩,劈,等等。任何剑法也不过此范畴。沈浚又想这些招数欲发之前,必先聚力于某处,必有显露。诚能如此,便可破敌。只是他医术不精,便来此风回谷去寻得答案。 却说这谷主听罢,沉思一响:“这方法听此也倒有趣,只是我也不知能否可行,也罢,你却往靖云一处问问,他对外伤谙熟,也许有方法。”那弟子也便领沈浚一行去往靖云住处。 不多时,弟子便来到一处住所,只见这里门半掩。那弟子便推门而进,就见一男子在院中不停地转圈,口中不住嘟囔。那弟子也不觉奇,连忙叫住他。将来意一一道明。靖云听了,拍手叫到:“妙绝,妙绝。”沈浚听了急道:“可是有些想法。”只见这靖云并不搭理,仍自拍手,忽又叹了一声:“难,实在难。”此时方如梦初醒,仿佛才听得沈浚话语。对沈浚咧咧了嘴:“有倒是有想法,只是太难。小子,你想用此种方法,却是必须先与我学十年的医术。”沈浚听了自是十分失望,他本以为这种方法或有机会取巧,现在看来,也是不易。果然,武功一道,当真是没有捷径可言。忽地靖云又一拍手:“也许未必就真无捷径。” 蜀犬吠日 沈浚听得靖云忽笑忽叹,当即也便道:“先生还是告诉在下,何难何易。”靖云听了也便道:“你说此法却是可行,只因这天下外功皆需内力流转,施招前,需将内力从丹田中调出,诸如轻功,内力皆需经涌泉。只是这等变化实在微妙,现于外在极少。你若是与我修习医术,谙熟人体种种经脉,穴道,又行医十载,也许可以小成。说易却简单,听说佛家少林寺中有门绝世武学诸心通,你若能练成这诸心通,便可见人运功的外气,也可练成这知北游。”说罢,他也哈哈一笑。 沈浚却是苦笑几声。那诸心通却也不差与这知北游。这门武学乃是一位又聋又哑的僧人所做,相传他被人弄瞎双眼,却口咏佛经不绝。终创下此门武功。也是除他外无一人学成。而且少林身处北朝,他恐怕一生也难以到达。当下也便甩开取巧的心思。靖云也就又是一阵大笑:“你可知青城至今多少人学这知北游,这其中不乏聪明之辈,单我就知道七八种前人提出的捷径,只是却均为笑话。你如真想学知北游,却去书馆中的三楼看看前辈经验。却也胜过你这般空想。”沈浚听罢也就神情萧索:“看来这武功之道真是容不得半分侥幸,在下却是让先生笑话了。”靖云也就笑了,又去忙碌,也便不理沈浚。 却说沈浚自闷闷不乐,独自回到逍遥峰中的屋舍。见到翻阅的秘籍,也便决定,先以古法先练着。就又去书馆,向峰主讨来十几本秘籍。又是静下心来,仔细阅读。仿佛又回到当年上书馆了。沈浚听得屋外喊声震天,却见自己泡好香茗读书。心中暗暗发笑,旁人练武,须得在外抛汗如雨,自己却是泡茶看书。也难怪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一夜无话,却说次日,沈浚本欲往书馆一去。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声急促,有人低声唤他。沈浚略一思考,也便了然。打开门正是王执事,他连忙将王执事请进屋中。见屋中独孤厉已在,沈浚也不觉奇。当下就关上门,命独孤厉上茶来。坐在椅子之上,见王执事仍两股抖个不停,也觉好笑:“且来与我说说这蜀犬吠日的说法。”那王执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公子救我。求公子为我家东翁伸冤,救蜀中百姓于水火。”沈浚当下道:“你却慢慢说,什么教我救你,什么伸冤。”那王执事方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说出来一个惊天的阴谋。 原来,这蜀中的节度使李冰早有不臣之心,这却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景国燕王亲帅二十万大军,趁北方鲁国初定,后蜀内乱,一举平定巴蜀。当时蜀中环境十分复杂,燕王刚定汉中。正欲治理蜀中。鲁国以兵发荆襄,直逼建业。当时建业空虚,燕王无奈退兵。汉中又被鲁国占领。燕王无奈,就令降将李冰为西川节度使,总理蜀中。自己则退回建业。这李冰本就是个虎狼。他初始还对景国有些畏惧,及至这几年,愈发骄横。加上汉中常有鲁国入侵。朝中多有纵容。到如今,竟有了自立之心。这也是朝中衮衮诸公皆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怕这蜀中连那幼稚孩童都有了解。 沈浚听罢也是一笑,:“蜀中李冰自立之心早有,谁人不知,但他虽欲自立,但面上的功夫却也不差,你却又何必害怕到躲在青城在这经世堂中做个执事。大可以去建业,回绍兴。何苦有家不回。你却未免杞人忧天。他如何在乎你个师爷。”王执事连忙说道:“您却不知道,我家东翁实知道了他李冰的天大的秘密。因此也就被那李冰杀了。”沈浚觉得这王执事实在是有些危言耸听,也就道:“那你却说说这天大的秘密。” 原来这王执事的东翁也是个循吏,来时也早知李冰自立,来后自然日日喝酒寻醉。可这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有能想到。却说有一日,这东翁一时手痒,遂开了次堂。处理了件乡间纠纷,无非是侵占土地,乡间斗殴。这东翁也便随手断完案。却说这占土地的一家中有个儿子却是李冰的心腹士卒。当即就闹到县衙。这东翁见此本也欲效衙役等遁走了之。却听得那士卒大叫:“我家大帅早就与鲁国商议,我等那是你这景国管得。”沈浚听到这时。忽就摆了摆手,:“那我就尽知了,你这东翁也是倒霉。可你我相识不过两日,未免交浅言深了。”那执事也便吐露真言:“实不瞒公子,我家东翁与青城掌门有交,故此在下方躲于青城之中,前几日掌门对在下言您贵不可言,让我向您诉冤。又见您昨日种种,觉您实在非凡,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日暮途穷。” 沈浚依然是未动声色:“你且回去,这蜀中青城之中,却也不需担心李冰毒手,你便回去,无需几月就可以回绍兴了。”说罢,也不管那执事满脸惊愕不解,随即示意送客。待王执事离去。就见沈浚微皱眉头,看向独孤厉:“你却觉得如何。”独孤厉冷冷一句:“蠢货。”沈浚也道:“李冰却是一个蠢货,这等信息连我这富贵闲人都知道,他要真能成功,我便将我首级割来与他,只是我们那些满朝文武也都未免是些傻子。”独孤厉似是有些不解:“担心?”沈浚似是自答自问:“燕王觉得李冰是个蠢货,他治巴蜀必是一塌糊涂,他自立时,燕王再行入川,两救巴蜀,百姓莫不感念,借此谋夺大宝。太子却想让李冰自立,他自领军入川,以消燕王人望,巩固东宫。他们却实在是有些权迷心窍,我听说那鲁国国君赵德芳最爱三国之事。只怕有变。”沈浚讲及至此,忽然又是一叹,景国朝局真是混乱,他心中真觉得建业远不如这青城。他又是一叹,随手写个纸条,封于锦囊之中。对独孤厉道:“你将此物交于张骏,如事真有变,且有些作用。” 一波又起 独孤厉接过锦囊,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就见沈浚摆了摆手,也便又消失无踪了。门外的逍遥峰还是那样的美丽,可沈浚的心情却是很坏。他将书籍一推,如今的他也实在无心去理会这些武功典籍。只见,他信手翻出了一壶酒,也便要自斟自饮一番。却见他一饮一叹,叹时局,叹人心,叹江山社稷,百姓苍生。他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他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 直到次日当午,沈浚方初醒。他忽又是一阵如释重负的大笑,身在逍遥峰,应是逍遥客。那些事情自有朝堂来管。既处江湖之远,何必去问庙堂之高。思及此时,他也将李冰之事抛在一边,不在理会。又去拾取书籍,自读来。 这逍遥峰却是一个安静雅致之处,沈浚攻读几日,也免不了有游玩之心。当下,也就推开院门,去膳堂寻得林照,一起下山游玩。就见林照虽下山,但总有郁郁之气锁与眉间。沈浚也便笑道:“你这猴,平时练武总不经心,难道是被峰主责怪。”林照见沈浚看出,只好吐露实情:“沈大哥有所不知,你这几日总在读书。这李节度使的公子听闻我姐姐来青城,命人来请我姐去他那唱戏。本说好今日回来,只是今日还未归,我这心神实在不宁。”沈浚倒不觉奇:“那李公子虽然混账,却也是要脸的,他怎可能真扣留你姐,我看你是听戏文听多了,疑神疑鬼了。”林照却仍道:“可是明明说好今日回来。”沈浚索性道:“既说好今日到,如今方至日中,万一是日暮方到呢。”林照也道:“沈大哥说得是,只是你不知道那李勇在蜀中可谓无恶不作,我姐姐生的美丽,我生来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有了个姐姐。沈大哥,实不相瞒,如今日我姐姐不回来,我就夜探李冰他家。”林照说此话时也是青筋暴露,咬牙切齿。沈浚心中一动,忽想起那东翁,未免也是心中忐忑不定。遂与林照道:“你轻功微薄,那李府戒备何其森严,你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沈梦是我青城一脉,我不信青城不管。你且将此事告于峰主。我信峰主,若沈梦当真出事,峰主自会全力救护。” 林照却是更加激动:“峰主救我姐姐,怎么可能,他最看不过歌儿舞女,日日呆在书馆,我看他巴不得我姐姐出事,还有你沈浚,我也是看错了你,你一来时,就看不惯我姐姐在门前戏舞,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虚心认错。原来也是早就怀恨在心,你们不救,我救。我这就去救我姐姐。”话说间,他一把推开了沈浚,就要往李府而去,沈浚急忙拉住他,却被他一掌击于胸间。沈浚被他一掌击中,也无力抓他。只见林照一下子施展开轻功。却往李府而去。沈浚坐于地上略缓了缓。方站起身子。他也是急了,独孤厉此时不在。他只好赶紧回转逍遥峰,去找峰主商议。刚到山门,就见沈梦一行也在门中。沈浚脸几乎被气紫了。他一步窜上沈梦,叫了一声:“你却养了个好弟弟。”说罢,沈浚转身奔向书馆。沈梦听了,十分疑惑。也便跟了上去。 到了书馆,沈浚急忙将种种说与峰主。沈梦也听了,当即脸就是煞白,口中不住喃喃:“都怪我,都怪我。”峰主倒是有些镇定:“我这就找掌门,让掌门前去说情。那李冰也得买我青城一些面子。”沈浚此时也是气急反笑:“你难道不知那李冰早有反意,他欲自立蜀中谁人不知,若有人此时夜探沈府,说是为了找姐姐,他就是个棒槌也不信。”沈梦听得这话,一下子眼泪便摔了下来,她本以为,林照只会被打个半死。现在看来,只怕尸体都未必找到了。沈梦本就一路劳顿辛苦,加上这几日辛苦唱歌,身子虚弱。听得此话,心神激荡,竟眼一闭,晕了过去。只见这峰主来回踱步,不住挥拳。沈浚此时却又镇定了下来。道:“如今,只有冒险一试,从李府中把人偷回来了。”峰主也没好气:“你当我不想,可这李府戒备森严,密室众多。我们却有登天之力,也难救林照啊。”沈浚:“当今之事,只有我去了。当年燕王伐蜀,我待过李府,我当时喜欢捉迷藏,李府的布置也大致记得,我这就画好地图,你们趁我进入李府引来混乱时,潜入李府,在我画圈的地方仔细搜寻,务必将林照救出来。” 峰主仿佛还有疑惑,沈浚也就明言:“我知峰主心中有疑问,只是现在救人要紧,我的身世十分复杂,一时半刻也难以说清,但峰主请记住,在下虽入门日短,但我依然是青城弟子,如今同门有难,我一定要帮。”峰主沉思了一会:“此法可行,只是还有些问题。这潜入之人不能多也不能少,万一驻守兵多,恐怕也是难救出。”沈浚打断:“峰主不知,若我真前往李府,届时李冰必会集大量军队伏于我与李冰所在之处,府中守备必定空虚。”峰主也打断了沈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沈浚张张口,又被峰主打断。:“你说军队伏于你附近,那救出林照后,你却如何出来。”沈浚沉默了一会:“我有八成的胜算。”“就是说有两成的可能,你无法出来。”沈浚道:“这天下那里有十成的事,峰主放心,就算我被困,李冰也绝不会杀我。林照是因我的话语刺激才有此劫,我应当负责。如今,峰主寻得掌门出面,也必是无法救出林照,我们必须行此险了。”峰主来回踱步,良久。才道:“如今,也只好照你说的去做。不过,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沈浚刚欲言,又被峰主打断:“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得够久了,我这峰主便也与你闯一闯这虎穴。” 深夜,两个身影来到李府门前。门子不耐烦的道:“谁啊,大人睡下了,谁也不见。”“无妨,你只需对管家说有故人来访。”门子没好气地问:“谁。”“三公子浚。”沈浚摘下了斗笠。 夜闯李府 就见那门子揉了揉眼,睥睨地看了沈浚一眼。:“在这等着,我且去问问。”沈浚微点点头,那门子抓了件衣服,口中嘟囔不止。却说门子一路去见管家。峰主又按捺不住,正要开口。沈浚挥了挥手。那本来张大的嘴也只好闭上。沈浚低语:“入李府后,峰主需听我行事,万不可冲动。”峰主略点点头,沈浚吐了口气,仰望着夜空。夜风习来,虽是夏夜,但沈浚却有些凉意。今夜万不要出错。沈浚暗想。 “你说门外有个后生说是老爷的旧交。”管家问道。“是是,他还说他叫什么三公子浚什么的。”门子头如捣蒜,赶紧回答。管家暗暗沉思:“三公子浚,还是故交。”忽地,他眼瞳猛地一张,惊呼一声:“是他。”门子也是一怔。管家霍然站起,急忙道:“你去将人接进来,我马上找老爷。”说罢,也不理门子。顾不上穿鞋,当即就一蹦一跳的去后院找李冰,那门子心知这三公子浚必是个显贵。也就紧忙又跑回外门。 却说李冰此时正审讯着那日暮偷入李府的林照,这些日子,李冰与鲁国的约定日期越发将至。李冰也越发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现在已分不清究竟谁是当年燕王布下的暗棋,谁又是真心投靠。他亲眼见过燕王扫二川,平汉中。他明白燕王的可怕。他屡次修改期限,就是担心燕王的军队。这次,鲁国亲口应允了他南攻的事,他才敢真正预谋自立。思及此时,他不由面露凶光,:“打,往死了打。让他说出谁派他来得。是不是燕王。”正此时,突然。管家急忙冲到李冰面前。附耳细语,李冰突然脸色大变,:“你说李浚来了,他不是在建业吗?”李冰急忙吩咐左右:“你们给我看好他。仔细盘问,我有要事去做,你等若是让他跑了,你们统统得死。”说罢,他也就急匆匆得起身去见沈浚。又命管家去调集部队,团团围住。 却说沈浚一行由门子领进院落,正行时,忽听得一声爽朗大笑,远处正是李冰。只见他几步行到沈浚身前,急忙拿头欲拜。沈浚一把抱住李冰。:“李叔叔这是何意,您为长辈,我这可怕夭寿啊。”李冰顺势也便站了起来,一抱拳:“三殿下,还是如此重情重义。”沈浚也是满怀微笑:“李叔叔实在谦虚,若非当年您为了蜀中百姓,降于景国,我恐怕早就死于这蜀中了,李叔叔实为我救命恩人,李叔叔只叫我德远便是。”李冰听了,连忙称:“礼不可废。”但见沈浚坚持,也便改口称了:“德远。”沈浚刻意落于李冰之后,李冰自然也不自觉。到了房间。李冰居上座,沈浚为客座。李冰许多幕僚也在其中早已坐定。 刚一坐定,李冰亟不可待:“早听说德远你在建业,只是今日为何跑到cd了呢。”沈浚也便一笑:“我此次来,实为一件私事。”李冰也是好奇:“未知是何事。”沈浚道:“实不相瞒,半月前,燕王秘奏你要自立。父皇几乎信了。”李冰听此颜色大变:“德远,你知道我平时最是老实,只因燕王厌恶我为降将,我对陛下之心,实昭明月,足感天地啊。”沈浚也不在意:“你可知谁为你求情?”李冰眼珠一转:“必是三皇子您。” 沈浚哈哈一笑:“李叔叔说笑了,我一富贵闲人连上朝都不许,那里有能力向父皇求情。实不相瞒,正是太子哥哥救了您。”李冰又笑了:“三皇子说笑了,太子常常对陛下说我常有异心,反是燕王还好,不过厌恶我。怎么在你德远的口中却换了呢。”沈浚慢慢收起笑容:“此一时,彼一时。”李冰听得一动:“却不知有何指教。”沈浚拿起茶,轻吹几口:“那当年,燕王亲自命李叔叔为西川节度使,总理巴蜀。他虽不喜您,可也不会动您。因为只有您可以镇守住着西川,可如今,巴蜀人心已定,他自然想换个人来做节度使。况且他还有了理由。”一位幕僚冷笑一声:“我蜀中偏僻,却不知燕王有什么理由。”沈浚抬眼看了看他:“燕王手里有个姓王的师爷,喊着什么千古奇怨之类的。”李冰当即也坐不住了:“三皇子有所不知,那个师爷和他东翁狼狈为奸,在我蜀中犯奸作科,我身为节度,有守护一方百姓之责,故此,我一时激愤,就杀了那狗官,那师爷怀恨在心,污蔑我也在情理。三皇子不知,我早将请罪文书递于建业,想必陛下忘了。” 沈浚也不动声色:“我不说了,父皇几乎信了。”李冰心中也是一动,笑道:“原来德远前来是做太子的说客。”沈浚一笑:“李叔叔说得却是,今日正是太子让我向您求得一事。”李冰也笑了:“却不知太子要我如何帮他。”沈浚还是笑着:“太子想李节度即刻起兵自立。”说完此话,李冰颜色大变。 那沈浚突然一掷茶盏。埋伏于外的士兵冲了进来。李冰急忙喝道:“干什么呢,还不给我退下。”说罢,他方转过身来,道:“我却不明白。”沈浚微笑:“一个人想抢你的东西,你是分出一半给另一个人,还是将全部都被人抢走呢。”李冰凝视着沈浚:“我不明白你。”沈浚还是一笑:“我兄长继位,我尚有可能活的自在,可我叔父继位,他百年后,我岂不要陪葬了。”李冰细一想,也笑了:“可这燕王。”沈浚抬眼看着李冰,一字一顿:“天下无不欲杀他。蜀王尽可放心,他入蜀之日,就是命丧之时。”李冰听罢哈哈大笑:“你可知我纵横半生,唯虑此人,你可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此事我应了。”忽听得几声犬吠,沈浚又笑了:“我这便回去,你却无需送我,仔细小心张骏的飞羽军。”李冰:“德远说的是。”沈浚与峰主二人当即也便辞别李冰,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今日起兵 却说沈浚和那老者匆匆离去,却让李冰心中蒙了一丝阴霾。他正思考时,忽见有士兵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高声喊着:“大帅,大帅。”李冰一皱眉:“干什么呢?这么慌张怎么了。”那士兵方喘了一口气:“大帅,那个细作跑了。”“什么?”李冰一把抓起士兵,寒光一现。“他是怎么跑得?”那士兵当即就吓得一哆嗦:“大大帅,有一些黑衣人,他们人个个武功高强,我们人少,实在是没办法啊。”李冰虎目一瞪:“他们如何找到密室的?”“不知道,不过,他们似乎对地形十分了解。躲过了许多暗哨。”李冰心中猛地一惊,他不断回忆起沈浚的种种举动。大叫一声:“小子竟敢欺我。”他脸色煞白,心知今日之后,燕王一定会马上除他。他现在必须自救。先人者制人,后于人者受制于人。他当机立断:“时辰已到,今日起兵。” 众幕僚听了纷纷大惊,只见一位幕僚急忙站出:“却不知李节度将那飞羽军何如。”李冰冷冷一笑:“传我命令,鲁国意欲犯我巴蜀,飞羽军即刻出师利州镇守剑阁,不得有误。”他转身又道:“张先生,你即刻前往汉中求鲁国佯攻。命令驻守cd一带的西川军大索cd切要抓住那李浚。”他说完大手一挥:“诸君与我到屋内议事。” 话分两头,却说沈浚已与林照等人会面,沈浚见林照全身尽是血痕,叹息一声。也便无语。林照勉强张眼见是沈浚,裂口一笑:“今日我受的刑皆是因为未听得兄长之言,万望兄长宽宥小弟,小弟怕是不行了,只是放不下姐姐和兄长。”林照陆陆续续还要再说,沈浚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话,我从未怪你,你的这些话且留于你姐姐说吧,你且放心,有风回峰药石之力,你不会有大碍。”当下他便走出马车,峰主会意,也悄悄出来。沈浚沉默良久道:“我需得今夜便要离开。”峰主诧异:“我们不是已脱离虎穴,现在,你要去那?”沈浚长叹一声:“今日我观那李冰之骄横实在是到了极致,不日定会起兵。今番我们又刺激了他,我估计今日便是李冰起兵之日了。” 说罢,他抬眼望去那黑乎乎的cd府,默然不语。峰主听了更是急了:“你既知道,何必出逃。遍观蜀中,青城固如金瓯,你藏于青城就好。”沈浚忽然笑笑:“今日之后,恐怕青城也不得安宁,林照施展武功正是那青城武功,我担心李冰会搜查青城。”峰主微微皱眉:“我青城年年出师许多,你为何担心。况且青城在蜀中名望甚高,那李冰当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吗?”沈浚摇了摇头:“一个为功名敢弑君的武将,还有什么做不出呢。”峰主听得一呆:“你说那孟言竟是”沈浚拜拜手:“陈年旧历,说多无益,你们将林照安放在密室之中,我则在此告辞了。”峰主急忙问道:“你去那里?”沈浚答道:“飞羽军是我叔父布下的棋子,张骏的为人我信得过,如今也只有去他那里了。”“我与你一起去。”忽后面走出一人,沈浚回身正是尹思旭。峰主忙道:“正好,你若是真要离开,千万带上思旭,她虽年少,但武功不差于我这老头子,她常在外出镖,也有借口。你武功太差,我实在放不下心。” 沈浚知道峰主美意,只是那尹师姐为何调查他,他尚未清楚。他如何敢在逃命的路上安一颗钉呢。沈浚刚欲回绝,就听见尹思旭道:“你为青城贡献良多,今日你要出逃,我青城弟子理应护你周全。”沈浚眉头微皱,正欲发话。就听得后面阵阵马蹄声。尹思旭色变,伏地以耳侧听,起身道:“是骑兵,只怕要来了。”沈浚当机立断:“我与尹师姐便往右路,此间离青城已近,你们尽快赶回青城,没有李冰允许,他们还不敢真搜查青城。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沈浚向峰主长施一礼:“我虽只在青城几日,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城种种皆在我心中,今日一别,若两月未归,峰主便将我房间撤去吧。”峰主听得心神也是一触。只见尹思旭急忙拉过沈浚施展轻功飞走。峰主远远望去,心中暗念,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却又说沈浚与尹思旭二人一口气飞了一夜,日蒙蒙亮,两人来到一树林之中。只见尹思旭双手无力,手脚发软。两人却重重地摔在地上。索性土地松软,两人也未受伤。却说尹思旭正欲问沈浚却要往何处。就见沈浚直直地盯着她。尹思旭不觉心中微恼:“却不知师弟有何见教。”沈浚答道:“见教不敢当,只是不知师姐为何要穿着夜行衣往县衙玩。”尹思旭心中灿灿,便将当日所见到的种种说于沈浚。沈浚方才恍然。笑道:“原来,尹师姐误以为我对青城有所图谋。”尹思旭略一笑:“你当日委实像个坏人,只是昨日见你为救林照,不惜顾身,才知道你绝非于李冰同谋。”沈浚索性直言:“尹师姐怕是好奇我的身世,也罢,你我今日命系一处,我也不隐瞒。我便是当今景国三皇子李浚。我化名沈浚,乃因为沈为我母姓。我母亲便是逍遥峰中人,我幼年就钦慕青城,故此寻得机会,来青城学武。我与掌门的信中便是我的来历,只因李冰图谋自立,故此掌门便不许我向任何人说于我的身世。”尹思旭听罢,心中恍然大悟,苦笑道:“难怪我始终发现不了你的来历,问父亲,他也是支支吾吾不肯多言。”沈浚微微一笑:“如今,你我二人当勠力同心,不然恐怕都难以逃脱。”说罢,他拍拍衣衫,正好衣冠。径往前去。尹思旭急忙跟上:“你去那里啊。”“先到小城客栈,在做打算。你这一夜,我也不知身在何处啊。”两道身影慢慢走远。 查封青城 却又说道李冰在房中议事,忽然又侍卫悄悄进来,对李冰附耳私语几句。李冰听了,眉头紧皱,咳了几声,议事的幕僚也便没了声音。李冰方道:“却才听得西川军禀报,他们也未搜出李浚,只是他们发现有马车深夜驶入青城,但因青城特殊,也便没有入山。不知诸位如何教我。”众人听了也便议论纷纷,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李冰面色一沉:“却不知先生们要如何教我。”这时,只见一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主公也是知道,那青城传承几百载,教人无数,这在蜀中名望尤大,我等之以捕风捉影就上门搜人,若是能捉到也罢,若是不能,主公名声恐怕有损啊,况且,那青城传承几百载,未听说有涉足朝堂之中,今青城掌门为人谨慎,我看这事还需缓缓。”李冰听了他一堆絮叨,未免不喜。正这时,忽有一年轻后生跳起:“似你这般瞻前顾后,如何成就主公大事。”李冰听得心动。只见他向李冰使了一礼:“主公欲成大事,须得劈风斩浪。何况青城不过是一江湖草莽,不足唯虑。主公既承袭蜀地,何必畏一区区青城。何况,这青城看似安分,焉知其非燕王棋子。”李冰听了,当即叫到:“先生高论,王老已老,不复当年锐气,先生虽年轻,见识不俗。命人封死青城,孤要亲自搜查青城。”这李冰一跳,抓起披挂。便要前往青城。那后生自觉有功,傲然跟了去。那老者却是一叹,喃喃道:“这李冰真死日将近。” 却说青城掌门见了林照,急忙命人将林照安于风回谷的密室,命人照料。峰主急忙将种种告于掌门。只见掌门略点点头:“那沈浚心思却是精巧,加上有思儿在他身边,我也能放下心了,眼下,却是青城一劫,你命弟子武功低微者聚于一处,我却去见见那个弑君卖主的狗贼。”峰主点点头,急忙准备。掌门望向天际,心中似是有所思念。却说山下,士兵将青城团团围住,及至日暮,李冰一身戎装,快马赶来。西川军皆行军礼,山呼大帅。李冰见兵马严整,旌旗蔽天。李冰哈哈大笑:“王老且看孤这兵马,足可以为一方诸侯,称霸蜀中。那小小青城却有何虑。”王老也只好小心恭维,不敢多说。李冰更是意气风发,引鞭东指:“儿郎们,且与我上山杀贼。”士兵高呼:“杀贼,杀贼。” 却说山上,掌门,诸位长老及诸峰堂主,峰主在大殿议事,忽听山下呼声如雷,连绵不绝。掌门站起身来:“我等且去会会那个李冰。” 只见李冰率兵马一路上山,见山门外早有掌门及众人在此相迎。只见那掌门笑容满面:“早闻李节度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节度一向经略蜀地,事务繁忙。不知今日为何莅临青城,实令我青城蓬荜生辉啊。”李冰却见那掌门皮肤黝黑,形似老农。虽着蜀锦,也如同沐猴而冠。不禁笑道:“我也早闻尹掌门坐居青城,执蜀中武林牛耳,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那风回峰峰主性情如火,听得此言,便要发作。却被那风回谷谷主死死按住。尹掌门也不动怒:“李节度的兵马果是非凡,我却想起曹孟德一语。”李冰问道:“何语?”尹掌门一笑:“生子当如孙仲谋!”那风回峰峰主掌不住竟笑了起来。此是江湖俚语。李冰却不知道,但也知未是好话。大手一挥:“我也不与你在此絮叨,实不相瞒,昨日有人夜入我府中,使得正是你青城武功,还有人将其救走,夜里将其送回青城。今日我就是为此而来,今日你若是交出那几人,却好商量。如是不肯,万事皆休。”尹掌门还是笑容满面:“我实不知大帅所言,我青城昨夜早已封山,未有弟子夜归。”李冰冷冷一笑:“你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儿郎们,却给我细细的搜查,不许落过一处,将那李浚给我揪出来。” 士兵们早等此令,个个磨拳擦掌,狼虎似地冲入山门。尹掌门见此,眼中有些不忍。李冰见此,便言道:“尹掌门且不要自误,如是我搜到李浚,你这青城传承今日尽矣,你如是老实交代,或可救青城一脉。”尹掌门庄重道:“在下实未见过,昨夜有人夜归。”李冰眼中戾气一现:“那也就莫怪我了。”却说约有一时辰的时间,那将领方回来报道:“这青城上上下下实在没有那李浚的踪影。”那李冰抬腿一踹:“废物。”转身见尹掌门依然老神在在,口观鼻,眼观口。当下便阴沉的道:“不知道尹掌门知不知道诸侯之剑,庶人之剑。诸侯之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命者矣。庶人之剑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无异于斗鸡。你真要我动这诸侯之剑斩你青城吗?”尹掌门却是一拱手:“我只知道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两人却是一阵沉默,忽然有一将领急忙上前,附耳向李冰私语。李冰听时脸色也是一变。当即便将脸色缓了缓,勉强咧来嘴:“却才不过是戏言耳,却不料尹掌门竟当真了。”尹掌门拱了拱手:“李节度一言令下,便有千军万马。我等皆是微末小民,自然惶恐。却才失言。实望李节度千万不要介怀。”李冰略点点头,随即一招手:“传令下去,即刻下山。”言罢,他向尹掌门拱拱手算作辞行。也便下山了。 那风回谷谷主终于长吐一口气:“这一劫,总算是度过去了”尹掌门却自望远处:“我们的劫倒是度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思儿和沈浚他二人的劫却如何去度,我想却才必是李冰知道沈浚不在此处,只好放过我等的。” 计往利州 “却说这绵州与cd相距不止二百里,你提着我竟一夜间便可到此,你这轻功果真不俗。”沈浚微吹一口气,浅浅押了一口茶。尹思旭手指不住乱动:“你说我们故意暴露在守军,真的可救下青城。”沈浚见尹思旭急不可耐,也便道:“你大可放心,青城在蜀中势力颇大,李冰明知道我不在此,就绝不敢动青城。李冰此人色厉内荏,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志大却才小,忌克而少威。不过是冢中枯骨,不足唯虑。” 尹思旭那里听懂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当下也便埋怨:“我一跑镖的,那里听懂你说的话,你却说得明白些。”沈浚索性也便直言:“我说那李冰自立好似飞蛾扑火,自不量力。那里需要什么大军征讨,一纸诏书,这蜀中便可平定。”尹思旭也便明白:“那你说这朝廷为何就迟迟不去抓李冰,这厮在蜀中作恶多端,可恶至极。”沈浚本自侃侃而谈,当下,却不得不沉默了起来。他望着这个幼稚到可笑的师姐说不出话。他勉强笑笑:“当时我还小,国家大事那里晓得。”尹思旭也未在意,又是憧憬的道:“李冰自立也不怕,我们有燕王殿下,燕王一定会平定蜀中。”“燕王有,你却将太子置于何处?”沈浚问道。尹思旭心中也是一阵踌躇:“太子在景国多行仁政,这景国国泰民安一半多亏了他。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若太子和燕王不争该有多好!”沈浚一叹:“我哥哥和我叔父才华超绝,只是可惜竟都生于帝王家,确实可惜。”尹思旭忽然心中一动:“那你是三皇子,你支持谁啊?”沈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便来到这青城了。”尹思旭却是似懂非懂,正沉默时。忽然,见两人言语争端起来,一言不和,两人竟打了起来。 沈浚当即也不言语,眼里只有那二人打架,口中喃喃不绝:“这一招是柴门十八路的第四式,这一招是五虎断门刀的第五式。”话说间,还不住比划。尹思旭见了未免一笑。当下,也便跳入,只见她只手持一双筷子,侧身闪过左边的长刀,一旋身,恰好用筷子压住右边的长刀。一踢脚,将左边的人的手腕踢中。期间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眨眼间,就见二人以被尹思旭制服,有人高声叫好:“娘子好俊的武功。”尹思旭也是一笑,抱拳道:“两位较技,还是不要在这客栈中。”这两人见自己武功被尹思旭随手破去,也只好抱羞离去。沈浚见尹思旭如此威风,也是无语。当即也便起身上房。尹思旭会意,也便悄悄跟上去。 刚回房,沈浚便出言:“尹师姐,你我如今身处险境,如此之事,千万勿要再做。”尹思旭回想,也有些后悔:“沈师弟却说得是。”沈浚便从包裹中取出白纸,向小二要过笔墨。当下就在桌上笔走龙蛇。顷刻间便好了,尹思旭好奇望去,竟是蜀中地形图。山川城市依稀可辨。尹思旭见此,啧啧称道。说是在这蜀中跑镖多年,还未见如此清晰地图。沈浚自明白师姐之意。苦笑道:“师姐若是喜欢,许些小物,自可拿去。只是且不可外传。”尹思旭也知道这地图珍贵,当下连声称好,却也未见客气。沈浚也不在意,当下用手一指:“只今你我却在绵州,那飞羽军驻守阆州。”尹思旭见两地距离,心中默默思考:“这两地相距却不近,我估计如是能不停施展轻功,也需几日。”沈浚却是摇了摇头:“李冰再傻,也不可能令飞羽军驻守阆州。如情报不差,他定会令飞羽军前往利州。他在与鲁国暗中协议,飞羽军到时,鲁国必会发兵,届时飞羽军也分身乏术,他在蜀中自可自立,鲁国当年曾杀张骏全家,唯独张骏逃出,张骏曾发指誓天此生必灭鲁国,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心张骏降鲁。所以,当今之际,我们必须赶去利州。”尹思旭又看了看那利州,不觉皱眉。:“你看要去利州,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经梓州到利州,另一条是从阆州绕到利州。这第一条路虽近,可毕竟卡住一个梓州,另一条路还好些,只是实在太远。”沈浚也看了地图良久道:“当今我们只有走梓州这条路了。” 尹思旭自然十分不解:“你也知道,那梓州守将韩蒙乃是蜀中降将,听说他本要兵败自杀的,却被李冰劝住,李冰也在燕王那里千言万语才将其保下。据说那韩蒙还保留自己蜀时兵甲,始终不承认景国。他可是李冰的忠臣,你走这条路,岂不是正中他手中吗?”沈浚胸有成竹:“那韩蒙绝非你说的这样,他为人方正,受蜀君主孟言的赏识,年纪轻轻就独自领军镇守阳平关。他与李冰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尹思旭自是不信:“你从未去过梓州,不过道听途说罢了。”沈浚也便直言:“实不相瞒,当日却是我与韩蒙亲自见李冰弑君的。”尹思旭听得呆了:“你说那孟后主是被李冰杀的,他不是自缢的吗?”沈浚不想多言:“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不过我相信那韩蒙觉绝不会与那李冰同流合污的。”尹思旭暗思一阵道:“这韩蒙虽然当年欲杀李冰,只是已过十年,况且那李冰这十年间对他可为宽厚至极,什么宝马美人,样样不少。还对他十分器重,便是心中有结也该过去了吧。”沈浚却是摇了摇头:“不一样,那韩蒙少年时曾仗剑江湖,我记得我八岁见他时,他还腰中悬宝剑,谈吐间还有种江湖气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心中有股义气,我相信他是绝不会对李冰俯首称臣的。”尹思旭见他说的坚定,也便不在复言,两人方商定妥当。 八方云动 却说青城本是蜀中武林执牛耳之流,却被李冰查封的消息不足一月,便是沸沸扬扬。不止蜀中人尽皆知,便是天下有心之人也皆知晓,一时之间八方云动,皆聚蜀中。 蜀道上,此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尹思旭听得不住担心,有说青城如今早已是断壁残垣,也有说青城掌门已将青城秘密转移,只是仍有弟子惨遭毒手。沈浚见尹思旭神情不对,忙低声说:“你放心,青城绝不会有事,那李冰多谋少勇。他不会动手的”讲及此时,沈浚也不免神色一黯。:“说归到底,此事皆有我而起,如不是我来青城,青城如何会遭此一劫。”尹思旭勉强一笑:“你这说那里话,我父亲常常在夜里叹息,说青城如今树大招风,便没有你,李冰自立就可与青城相安无事吗?况且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三人成虎。青城不会有事的。”沈浚当下决断:“我们这就前往梓州,如今局势风云变幻,我能破局的依靠就剩下韩蒙了,只能靠他了,我们却不去利州寻飞羽军了。” 尹思旭微微一皱眉:“我不知道你这是何意?那韩蒙就算与李冰交恶,也绝不会与你这景国三皇子交好。你不是失心疯了吧。”沈浚却望着她一字一顿:“只因为韩蒙可以与我们一列,但飞羽不行。”当下他便将尹思旭一把拉住,寻得一偏僻处。尹思旭却是脸中一阵微红。沈浚也未注意,开口道:“你前几日问我,为何要将那李冰立为西川节度使,我当日打了个哈哈,没有告诉原因。今日我索性直言。李冰成为节度使根本不是什么鲁国兵发,燕王为平衡蜀中局势,所做的选择,已至时至今日,尾大不掉。实话与你。燕王立李冰有其考虑,李冰为人暴虐,他治蜀中必令蜀中百姓深恨。当年,燕王见蜀后主治蜀,为政清廉,深得蜀中百姓爱戴,只是他治兵太差,对大臣猜疑过重。方有燕王入蜀之事,只是燕王见蜀中百姓恨景国入骨,方苦心孤诣出这个计谋。如今十年之期,蜀中百姓不恨景国,独恨李冰。李冰自立后,燕王再行入蜀,定可一收蜀中民心。” 尹思旭还是不解:“那你为何说飞羽军非与我们一列?飞羽军不是燕王的心腹吗?”沈浚叹了一声:“难难难,我们今日和燕王不在一阵。燕王为何要灭李冰,不过是为了蜀中的民心。可这青城难道就不能是他燕王的绊脚石吗?我看他最希望的就是青城被李冰所灭吧。当日我在建业,就有所耳闻。只是我在青城时还以为,青城一江湖门派名望未必真如此,可今日李冰动青城这事,几日便可流传蜀中。这青城已为庙堂大患了。”尹思旭紧紧抿嘴:“那你说会如何。”沈浚当即拾起一树枝,在地上勾画。:“如我所料不差,此时已八方云动。” 蜀中青城,掌门正在密室中,他沉默良久才道:“如今,我们必须找一个人去寻思旭他们了,赵追风,你去吧。”赵追风听得一呆:“可我我不过是一讨债的。”掌门摇摇头:“我只是让你去报个平安,这外面传的风风雨雨,思旭性情如火,我真怕她将沈浚抛之不顾,自己独自赶回青城。现在青城真真是命在旦夕,能救青城的恐怕只有沈浚了,沈浚没有武功,只他一人,我不放心。你且不要让思旭回来,无论事态如何,她问你,你就说一切平安。你可明白!如是沈浚问起,你才可直言。还有,那山下现在到处是士兵,你为人圆滑,知道如何做吧。”赵追风有些不解:“我们不是没事吗?”掌门长叹一声,却不说话。 几十里外,cd李府。李冰凝望着蜀中地图:“你说那李浚已到了绵州。”“正是,我估计那李浚必会逃到阆州飞羽军那里。”李冰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李浚向来奸滑,他一定会猜到我将飞羽军调到利州,他一定会去利州和飞羽军会和。”那将军看了看地图:“那属下在阆州封锁,就叫他飞天遁地也难逃出大帅的手心。”李冰骂道:“蠢材,那沈浚平生好行险,他敢独身闯我这李府,难道就不敢去闯梓州吗?速命人通知梓州节度使和参谋,叫他二人在梓州捉住李浚。我倒要看看那李浚到底要如何。” 北方汉中,节度使刘汉正招人议事。众人刚坐定。刘汉就已抖开信。讲起李冰查封青城。众人都大喜。纷纷起身向刘汉庆贺:“这李冰必是要反,我等立功之日已到。”刘汉点点头:“前几日,我就见了李冰使节,又得知飞羽军进驻利州。算上今日之事可见这李冰真的要反了。皇上早已暗中给我诏令,如是李冰自立,我们兵分三路,一路佯攻利州,一路佯攻阆州。最后一路要效仿邓士载之举,偷渡阴平,直取蜀汉。我真要问诸位,谁可立这不世之奇功。”这时忽有一将请命:“在下愿往,定可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刘汉看时正是杨锋。当即道:“杨将军今日一去定可以破蜀伐贼,立下奇功。” 蜀中,利州。张骏正急忙回府,高声叫到:“独孤兄,独孤兄。”那独孤厉突然出现:“什么事。”张骏急忙道:“我却才知道,那李冰查封青城。”独孤厉听时,那里顾得上张骏。惊呼一声:“公子!”也便无隐无踪。张骏也是束手无策,忽想起当日独孤厉的锦囊,急忙拆开。却见的写下:“寻梓州韩蒙。”张骏连忙让人火速密寻韩蒙。 建业,御书房。景国天子正皱眉地看着暗卫。长叹一声:“你火速令蜀中悬镜司去寻的浚儿,他如是要保住青城,就不留情面直接扣留。另外,你可以去将这消息,交给燕王和太子,朕估计这两人还未得知。”说完,他摆摆手,在此沉默下来。 ‘梓州之行 建业,太子府中灯火通明,房中,太子正与诸幕僚议事,只见太子微微一笑:“诸位,那李冰也忍不住了。有暗卫来报李冰查封青城,蜀中哗然。李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等收网的时机到了。”众人听时议论纷纷,太子也不在意:“只是这青城未免令人惊奇,一个江湖在这蜀中声望如此之高,却是棘手。不知诸位有何高见。”一位幕僚道:“这一江湖门派纵有名望,也不足唯虑。太子自可以力降之,以利诱之,化为已用。如是不成,也可驱狼吞虎,借刀杀人。”太子微微点头:“先生此言却是有理,我等且看棋局如何发展,孤在大理的闲棋也到时候了,命人将此信送到大理高景之手。” 建业,燕王府邸也是同样的场景。燕王却远没有太子的从容。他一身戎装紧紧地盯着蜀中地图:“你尽快令林海前往归州,李冰自立,就逆流而上围住cd左右虽不明,依然躬身道:“是。” 蜀道上,却说沈浚也在与尹思旭议论:“你且看这八方风雨,李冰一朝自立。这蜀中立时会风云变幻,这其间我们欲保青城就需在这刀尖上起舞,借力打力。”尹思旭略略一想:“所以这韩蒙便是关键。”沈浚点点头:“韩蒙是孤臣,李冰知道他与景鲁两国交恶,所以可放心他。我们知道他游离与各家势力之外,所以他是唯一可与我们结盟的。如今除青城外,四方势力无一人想速胜。他们想在这布下一场棋局,而我们则抢先下手,在李冰未自立时,先诛掉李冰。那蜀中局势就可解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当下,沈浚扑扑衣衫,径往梓州而去。尹思旭也便连忙跟了上去。蜀道上,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却说这二人直至日暮方到梓州,一路从容应付士卒盘问。寻得一客栈,两人刚进房间,尹思旭就见沈浚眉头紧锁,问道:“你莫不是觉得不对。”沈浚微微点头:“我这一路反复思考这韩蒙真就是孤臣吗?心中总有些不对。却也难说原因。方才见那些士卒不过是草草了事,韩蒙治军甚严,绝不至于如此。他想放过我的原因何在?我现在只感觉重重迷雾。实在看不清楚。”尹思旭当即道:“既如此,我们现在先出城去利州,寻飞羽军。”沈浚摇了摇头:“这韩蒙是极重要的棋子,如今情势如火,慢一份都不行。”沈浚来回踱步,方下定决心:“我估计这梓州城中必有鲁国使节,那韩蒙如今只怕还在四处摇摆不定。如今只有我亲自前去,许以大义,劝说韩蒙了。”尹思旭听时变色:“你确是疯了,如今若真如你所说,那你这一去便真是不复返了。”沈浚只觉自己往日自负才华,如今却束手无策。他叹了一口气:“可若是梓州真投了北面,这蜀中局势真就难以预料了。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如能给我五十壮士,也或可行班定远之举。”尹思旭听时:“如真给你几十壮士,这局势就可改观吗?”沈浚踱了几步:“如真有几十壮士,我们有心算无心。说不得真能成班超之举。” 尹思旭想了想:“这梓州我行镖时也常来,梓州外几十里有个清风山,那里大当家原是青城中人,他在军中时不愿与军痞同流合污,索性逃出军中。他武功不错,便在清风山混日。他一直心向青城。这个人怎么样?”沈浚暗中思考,不禁面色发难:“这草莽之辈行暗杀之策,却也是难。”尹思旭索性道:“这计策却远比你孤身一人安全的多。”沈浚又踱了几步,方下定决心:“如今之事,只有以情动之。韩蒙不是那国王,他为人刚毅果敢,我们也不是班定远。当下只有以情动之,我还是独身一人去见他,看有没有希望吧。”尹思旭微微恼怒:“明知山有虎,你却偏向虎山行。你却用你的险策,不听他人好言。”沈浚也只好解释道:“你却放心,我与韩蒙有旧,他就算投鲁,也不会杀我。”尹思旭却是冷笑几声:“我倒觉得你这人有病,次次如此。阳关大路你不走,偏偏每次都要行你独木桥。连练知北游时也是想走捷径,你这种次次行险,步步凶险。每次都以命来赌,一次两次或许还好,三次四次,我实在不信你不栽跟头。”说罢,她负气而去,重重摔了下门。 沈浚也只好苦笑,他也深知自己好行险用奇,只是尹思旭却那里知道,他如此行险用奇,实在是他从来多是居于弱势,如以堂堂正正之势,肯定落败。他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处处行险。这一次,他也必须去做。当下,他也便下定决心,先写了封信。让尹思旭先往利州寻得张骏,如他被困,再请张骏营救。写罢。沈浚也便叹了口气。整好行装,小心出了客栈,直往韩蒙府而去。 却说韩蒙府后门人来人往,沈浚也怕暴露。索性便寻个问卜的卦铺,与那算命先生交谈起来。“却不知先生再此多久了。”那先生四下打量:“你这后生莫不是个摸门子。”沈浚一笑:“先生为何发此言论,这可是梓州节度使的府衙,谁敢在这摸门子。莫非真有那个蟊贼有天大的胆子不成?”那先生拂须一笑:“你这说那里话,只是在这梓州,谁不感念韩大人的恩情。如真有,他也出不去这梓州门。”沈浚听时心中一动:“实不相瞒,我家大哥被韩节度擢升超拔,我家在cd知此事,就命我过来赠谢,我这不是不知韩节度喜好,因此相烦老哥。”那先生却笑了:“你却是问错人了,我这里真不是故意在此教育你等的。不过我倒知道这韩节度最好剑,只是他为人清廉,断不会如此的。”沈浚听了心中一定,拱了拱手:“劳烦老哥。” 地牢交心 沈浚见日已西沉,天色昏暗。此间门铺茶馆,也便渐渐歇业。沈浚始终不急不缓,他亦深知那先生言论虽也有些用处,可到底这十年不见,韩蒙如真就死心塌地追随李冰也未可知。现如今他也是心中忐忑。只是弓弦拉开,这箭也实在没法回头,思及此时,他不自觉地想起往日在逍遥峰的日子,思及此时,他也便心中一定,走上前去,招呼一声门子。将怀中玉佩交与他,命他去寻韩蒙。 却说那韩蒙本要出去,就见他家门子进来,随手唤起他。那门子自是老老实实将这玉佩奉上,那韩蒙见此玉佩面不改色,只是心下暗思这位殿下果然大胆,也便收起玉佩:“这却是我一故人之物,想必是我故人之子,我却去见他,你自回去。”那门子也便退下,韩蒙出门就见沈浚在门外从容伫立,当下韩蒙也便急忙迎上,将他引领进院,只是左走右走,始终不停。 沈浚见此,心中一凉,叹了一口气:“韩将军也不愿做忠臣良将啊。”韩蒙此时回转身道:“在下是蜀国的大将,却不是你景国的大将。”沈浚听此,知他其心已坚,叹了一口气:“倒是在下看错了,只是你想三虎相争,岂有他人之地,如今,这蜀地早已被景国打理十年,你想引鲁国之兵只怕也难成事,况且鲁国岂是个好相与的,他们若知你驱狼吞虎,你还有命吗?”韩蒙也是一阵冷笑:“这蜀中只要乱起来,那复国就有希望,我苦苦等了十年,便就是等今朝。多说无益,请吧”他抬手遥指一假山深处。沈浚苦笑一声,正正衣冠。刚欲从容前去。就听得后面一声娇叱,沈浚看得正细,却是尹思旭无疑,却说尹思旭实在担心沈浚安危,那里顾及沈浚的嘱咐。沈浚暗叫一声糟糕,只见那韩蒙略挑一挑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尹思旭的表演。尹思旭微微恼怒,长剑寒光闪闪直直刺入,那韩蒙却也不闪身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他抽剑磕飞了尹思旭的剑,左手顺势一掌便击晕了尹思旭,转身一掌击晕沈浚。他忽地叹了一声,将沈浚和尹思旭二人拖到了假山之中。 也不知多久,沈浚才隐隐听到呼唤,他费力的睁开眼,眼中只见这囚室十分精巧,假山上的几处洞隙小心翼翼地给了这间囚室几处温暖和阳光。一处阳光下,尹思旭的身影正在伫立凝望着他。沈浚勉强抽抽嘴:“却说此时约是几分时辰,我晕了多久。”尹思旭却是幽幽地道:“时至今日,你却又有何策。”沈浚笑笑:“无策,如果那韩蒙真是个意图复仇的疯子,我相信用个景国皇子来祭旗,最好不过。只是这死期却还未定吧。”尹思旭转过身去:“这个时候你却还笑地出吗?昨日,你为何始终不肯听我一言呢。”沈浚还是笑笑:“我太心急了,我图快了,这次确实我错了。”尹思旭的声音依然清幽:“我不明白,我虽是个跑镖的,行走蜀中,却也没见过一个贵公子天天像你如此拿命去赌。” 沈浚的笑容也便消散,他缓缓道:“我不得不如此,我出生后,四岁时母亡,叔父始终无子,父皇将我过继给叔父,我八岁时,随叔父出征后蜀,叔父意外有了后人,我便又从燕王世子变回了景国三皇子,这之后,燕王和太子两大阵营磨拳擦掌。我在这中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我只好在这惊涛骇浪中苦苦维持,我外无强援,內无良士。我只好去行险,处处招招皆是以命在赌,也因我处处以命为赌注,勉强维系,我也便是更好赌,因为我总认为我的底牌不会输。今日我殒命于此,也是活该” 尹思旭急忙道:“且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事情还没有到如此地步。”沈浚飒然一笑:“虽不至,已不远矣。”尹思旭声音依然清幽:“我实在不明白,你来青城不过十数日,为何肯为青城冒如此的风险,这可值得。”沈浚的脸上莫名的浮出一丝神往:“为什么不值得,你知道吗,我母亲就是逍遥峰中人,我四岁之前,因父皇不喜,与母亲独守冷宫,小时的每个夜里,母亲都会讲起青城,讲起逍遥峰,讲起侠士们的潇洒,讲起江湖的逍遥。我在八岁后,在这庙堂中始终难以抽身,我实在厌恶这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我在梦里总会在回到冷宫,梦中见到我母亲。这朝堂党争几乎剑拔弩张,我总算由父皇默许,勉强化名沈浚来到青城。我有必须救青城的理由。自然值得。”尹思旭忽然轻笑一声:“今日,你我却是死在一起了,也算是生死之交。”沈浚却道:“你是不会有事,那韩蒙既要自立,自然要聚拢蜀中民心,使人心复归旧蜀,青城是不错的棋子,你是掌门之女,你不会有事。我与你说你回去后,去见掌门·······”尹思旭却不停摇头:“我不要听。”沈浚却是微怒:“这时你又想做什么?”尹思旭声音里越发清冷:“我想和你一起死。”沈浚一怔,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理由,他也确实想不出这样的理由。他重重地坐下闷闷地说:“何必呢。”尹思旭依然未转身:“我乐意。”沈浚还是不甘:“如今青城实在势如危卵,这些儿女私情实在是微不足道。” 尹思旭此时方才转过身来,阳光下,只见她目光泓泓如秋水:“青城如何,你我真就可以中流砥柱。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朝堂为太子,为燕王奔劳,到青城你又为青城奔波。你不是来这青城寻逍遥吗,你却真逍遥吗,我不管什么大局,我想和你一起死。”沈浚忽叹了口气:“那却是为何?”尹思旭又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两人忽然也不知说什么,怎么说。沉默,唯有沉默。 忽然,门开了,刺眼的阳光下,沈浚勉强睁眼,隐隐见到了韩蒙的身影。 故友重逢 沈浚略略眯了眯眼,不错正是韩蒙,却见他提着一个包裹缓缓的走进了这逼仄的囚室。尹思旭也便又转过身来,紧紧地抿着嘴。死死地盯着韩蒙。可这韩蒙倒是混不自觉,向尹思旭笑笑:“姑娘这一夜也未曾进食,我命人做了些吃的,也不知合不合姑娘胃口,都在门外凉亭放着,姑娘自去吃些,我有些事要与德远谈谈。”尹思旭也不回答,只是侧身去看沈浚。沈浚笑笑:“我也想与你聊聊。”尹思旭也便起身,经过沈浚身边时,忽顿了一顿,她张张口,却未发一言,只是又径直走出了囚室大门。 这时,韩蒙早已解开包裹,将布铺于地上。有些吃食,佐以一壶酒,两个杯。沈浚也便挪挪身子,与韩蒙相对而坐。韩蒙倒好酒:“你与我也有十年不见了,我实在不知你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来见我,不然,你我也不会是如今的地步。”沈浚却是洒脱:“我也不知道为何你十年过去了,偏偏在此时要复国。”韩蒙却是干笑几声:“你不懂吗,只有今日形势才有些希望。”沈浚却是讥笑一声:“希望,你真以为这蜀国大旗立起,真有蜀中高士纷纷奔走,百姓个个欢呼鼓舞,迎接王师?”韩蒙一饮而尽:“这故蜀复国,总还有些基础,公道自在人心。” 沈浚叹了口气,也将杯中饮尽。不禁道:“十年过去,物是人非。纵使真有机会,这人却实在没了。你如今却又是何苦如此。我在见你之前只担心你早已投于李冰亦或鲁国之中,见你时方知你还是未变。”韩蒙却是一阵沉默:“你说我杀不杀你。”沈浚的眼光突然锐利:“十年时间,你还是变了。”韩蒙又是一杯饮下:“我也心软了。你我毕竟为故友旧交,我虽起兵,不过是为心中尚存的一点热血,我却实在是不想为此在横生杀戮。”沈浚直言:“你若如此手软,蜀国真难有希望。”韩蒙一笑:“我便真铁手无情,那蜀就可复国吗?” 沈浚却是一阵沉默,他觉得这一天的冲击未免太大,太多。他心中所坚持的,相信的东西仿佛都被这两个人所击倒。他仿佛不太甘心:“值得吗?”韩蒙长啸一声:“我那里管什么值得不值得,君主的知遇之恩,今生无论如何也要报答。”沈浚直直的望着他:“你一定要以蜀师名义去斩李冰。只是一个名义,你要搭上一切。”韩蒙一笑:“值此就够了。” 韩蒙却又道:“只是我的事后却要摆托你了。”沈浚叹了口气:“你可知道,走出的那位姑娘,我让她给青城送策。她却定要与我一起死于此处。我不明白,你二人如此之像。”韩蒙也笑了:“她也是江湖儿女,你长居庙堂,那里明白江湖的道义。这庙堂也有道义,正气。只是与江湖不同。江湖是侠气,义气。”沈浚也便无言以对。 韩蒙却是开诚布公:“我之所以前来,实是来求策的。我这梓州节度使虽掌有梓州兵马,只是李冰仍是怀疑我,设立了参谋一职辖制。我总想除了这家伙,只是苦无办法。不知你可有良策。”沈浚听时方觉回神:“如此,你待我于这囚室之中。”韩蒙略点点头。沈浚也不思索:“杀此人只需几刀斧手足以,如今这李冰密谋自立,你大可以拥兵自重。李冰若是不蠢,也不会动你。不过李冰有三万西川军,你只有一万人。还是多想想如何击破西川军吧。”韩蒙便不说话,只是喝酒。沈浚也便一杯一杯的干。有些时间,韩蒙起身要走。沈浚忽然道:“我听说西川军军纪败坏,军队甚是骄横。”韩蒙也不回身,只轻轻道了一声:“多谢。” 韩蒙刚出,尹思旭便进来。她望了沈浚一眼,也不说话。只静静地蹲在角落中。沈浚回身看她时,她从怀中掷过去一个鸡腿。沈浚便慢慢吃了起来。尹思旭见他吃态与他往日胸有成竹大不相同,却不禁郝然一笑。沈浚忽也笑了。尹思旭倒也好奇:“我笑你,你笑什么。”沈浚还是在笑,也不答话。尹思旭复有冷冷一句:“无聊。” 沈浚忽然一时心痒:“你可会青莲掌,且去打一套与我看看。我虽熟记下那些招式,只是毕竟始终未见人用过。”尹思旭灵心慧智:“你却才性命无虞,又惦念起你那知北游了。”沈浚略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将那尹思旭也弄糊涂了:“你却究竟为何?”沈浚略思了思,方整理言论:“我心中所惦念的不是知北游,是青城,是江湖。”沈浚神情悠远:“你知道什么是江湖,那里是江湖。我本以为青城就是江湖,现在看来,未免太偏。”尹思旭也不愿追究他的话究竟何意。也复起身:“你既有这兴致,我便舞来与你看。” 沈浚歪歪头,只见尹思旭前半步,微微将左掌送去,忽然一动,右手直直拍过,双肩一沉。也不停留。右手虚空一夺,左手从下处一掌击出。右手向下一压,左手一抬......沈浚见得入迷,恍惚间,他仿佛见到当日沈梦长袖曼舞的游园惊梦,他仿佛见到当日林照的一掌。他仿佛又想起青城种种。尹思旭此时也已舞完,见沈浚仍神游太虚。也是好笑叫了一声:“哎。”沈浚此时方才惊醒,急忙叫好。 尹思旭未免好笑,索性道:“你如是喜欢,我便教你这青莲掌。”沈浚也是一怔:“我,也好。我虽不能修内功,可这外功却是可行。这青莲掌倒也浅显。我也就习来以此防身也好。”说及此时,也便站起,就要修习。沈浚过目成诵,他观尹思旭一遍,又早已记下掌法。当下也便打了一遍,模样倒也相似,招式却也相差无几。尹思旭见了却是一笑:“你这般掌非似掌,站不像站。却实在是好笑。” 父子别离 尹思旭索性便答应下来,左右在这囚室无事,他二人也便就修习武功。每日自有韩蒙送来吃食,他与韩蒙也便日日交谈,只是沈浚始终也没有得到他希望的东西。却说这日却有不同。那韩蒙却带了个人。沈浚心知今日也要走了。他在望望这囚室,还是少数的阳光微微透出,这几日沈浚过得也还自在,几乎忘却了这日日迫切的蜀中。想及此时,沈浚忽地将左手轻拍,右手急推一掌。 韩蒙与那人也相对进门。韩蒙也便吐露。这人便是张骏派来的密使,韩蒙索性便让他带着沈浚二人离开,前往利州。沈浚却也不动声色,只看了韩蒙一眼:“你杀了那个参谋。”韩蒙也不隐瞒。沈浚轻叹一声:“你却是不该的,我让你如此做自有我的私心。”韩蒙也不在意:“无论如何,我不杀他,他就会发觉的。李冰自立之期将至,你还是快去剑阁,那里至少还安定些。梓州也要乱起了。” 沈浚语言间也有几分干涩:“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了,当时我见你时,你还是一介降将,沦为楚囚。”韩蒙也似有些感慨:“当日,你身为稚童还发言救我,今日,我也便还了你这份心意。”沈浚只觉自己心中微微发酸,他强压下:“今日一别,便是天人两隔。”韩蒙还是不负豪气:“大丈夫自当如此,我如不是为此,只十年前就未想活着。却让那无耻小人见见我蜀中的正气。” 沈浚沉默半响:“将韩璋给我,我会照理。”韩蒙似有些落寞:“自古做大事的人可能有后?”沈浚却忽然坚定:“你可为孟言孤注一掷,我也可为义气救韩璋。”韩蒙忽然手抖了抖:“好。” 韩蒙便一路带沈浚去见韩璋,沈浚远远望去就见一幼稚童子正费力爬着假山。韩蒙面色一沉:“璋儿,你在此却是何事。”那童子一见韩蒙却是一喜,他急忙跳下来:“爹爹,爹爹。我的风筝却挂在这上面,你快帮我取来。”韩蒙似是有些惭愧:“我平日却是有些娇惯他。”沈浚见韩璋也不过是五六岁样子,只是轻轻一叹:“我听你说,他出生时他娘便死了。这孩子却是不欠孟言什么,你实在欠他的。”韩蒙似是有些不舍:“如此,便将他托付与你,我也不求他什么封侯拜将,只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安然度日。” 沈浚这时却也无法忍耐:“真值得吗?”韩蒙也不加思索:“自然值得。”沈浚微微一叹:“放心,韩璋有我,谁也无法动手。”韩蒙似也松了口气:“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沈浚再看那韩璋,他却在不自地扭动身子,眼睛仍时不时回头望望他的风筝。沈浚微微低身:“我与你爹爹说好,却由我带你去利州。”韩璋歪歪头:“那爹爹呢。”“他军务繁忙,只能留在梓州。”沈浚心中酸意也是不住波澜不住。韩璋却是浑不在意:“剑阁那里好玩,我还是留在府里,陪我爹爹好了。”韩蒙纵使天大的豪气,此时也是心中不住难受。沈浚也便起身走远,让那韩蒙与韩璋说说体已话。 沈浚此时忽又紧紧攥住腰间的玉玦。他一把将玉玦扯起,隔着玉玦去看那天空。蜀中难见阳光,可沈浚仿佛又想起幼时的种种。他紧紧地咬着嘴,心中几乎已是翻江倒海。那些微微透过月光的晚上,那些纵使炎日高悬还是阴冷的白天。这时,韩蒙也教子完毕,只见那韩璋双目之下,隐隐可见泪痕,极不情愿地挪挪步子。沈浚也便微微蹲下:“我叫李浚,排行老三。我比你略大些,便认你为弟弟,不知可好。”韩璋极不情愿,也不回答。韩蒙微微呵斥一声:“璋儿!”韩璋方磨磨蹭蹭地道:“好。” 沈浚也便起身,直直望着韩蒙:“这些天来,我一直想知那邓士载是谁?”韩蒙知道此时也不好隐瞒,也便直言:“正是杨锋。却不去说此事了。我已在后门备好行李,车马。事不宜迟,你们这就走吧。”说罢,他纵身一跃,将假山上的风筝取下。递于韩璋。韩璋接过,却想了想。又将风筝交还给韩蒙:“爹爹且留着这风筝,如是那日想起璋儿,就看看它。璋儿很快就会回来的,爹爹你在军中别再熬夜了,好不好。”韩蒙纵使英雄气概,此时也未免儿女情长,他也难说出完整的话语,只是接过风筝:“好好,等你回来,我却都听你的。” 沈浚见此,不觉也是哽咽,他轻轻念起:“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或许,韩璋此时尚不觉得,可知情的二人却是心中此时万般唏嘘。沈浚此时又忍不住问道:“真就值得?”韩蒙此时也没了那般坚定,他低头看看风筝,微微一叹:“值得,我这却又如何不值得。”沈浚轻轻搂起韩璋,韩蒙也便前一步向前指引。一路间,三人也皆是沉默无言。门前,车马上尹思旭和使者早已等待多时。 韩蒙站与门前,看着韩璋上了车。忽然发声:“璋儿,你却不忘了我与你说的。我韩家家徒四壁,只有这一身傲骨留给你。你长大成人,切不要将他轻易抛弃。”韩璋似乎也有些了解,也不答话,只是含泪点点头。韩蒙将手一挥,马车缓缓驶出。尹思旭望去沈浚,沈浚也有些不忍,只是不住喃喃:“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尹思旭心中也感觉按耐不住,她忽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沈浚也不回答,只是倚在马车上。韩璋此时,还一直回头去看。只是那韩蒙早已化作一个黑点。韩蒙此时也伫立望着那马车化作黑点。他忽然长啸一声,抽剑指天。舞起了韩璋平时最爱的看他舞的雷震剑法,剑啸不止,声声似呼似唤。剑光闪闪,宛如雷鸣阵阵。 齐往利州 马车渐渐行远,韩璋也便转回身去,只是独自沉默的缩在马车后面。尹思旭见此也不免是一阵心疼。便也悄悄靠近韩璋,与他悄悄说话。韩璋任凭尹思旭如何撩拨,还是沉默无言。 忽然他脆生生地道:“沈哥哥,我这一去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爹爹了?”沈浚微微皱眉:“你怎么这样想。”“可是,我从不出门,我爹爹将我托付给你,送我到利州。自己却不去。”沈浚摸摸韩璋:“你大可放心,有我在,你爹爹不会有事的。”韩璋眨眨眼,也不说话。沈浚苦涩一笑:“你放心,我从不说大话的。”韩璋还是眨眨眼,并不说话。 尹思旭却是笑了:“你这皇子,说话连个稚童都不信你。”沈浚自不在意,他忽然挑开帘子,望望远处。只见此间已至森林深处,黄昏间众鸟兽也纷纷归穴。他忽然想起青城众人,不觉一笑,回转身子对那尹思旭道:“看来我们这次到利州,却可见到不少人啊。”尹思旭似是不解。沈浚也不回答,自作高深。 蜀郡阆州,赵追风一路小心翼翼总算来到此地。却入城时,就见那守门士卒克扣盘问,且不要说什么平常孝敬,便是只剩一把骨头也要榨出个三两骨髓。赵追风一看暗觉不对。急忙询问前面:“老哥,这往日飞羽军不是一向听说是纪律严明,可这今日怎么这般饿不择食。”那前面看是惯走江湖的商旅,信息自是灵通:“你却不知道,那飞羽军早去了利州守剑阁了。这阆州守军现在是那李节度的利州军。” 赵追风听了一阵叫苦,正此时。赵追风却被人群推至守军面前。守军却睥睨地斜了他一眼:“什么人,干什么的。”赵追风急忙低眉顺眼:“小人叫赵追风,今来阆州实受青石赌坊之约,来给人送信。”说罢,急忙将小包递过。那士卒微微掂了掂,微皱眉头:“却不知你与这两个人有何关系。”说罢也就信手抖开纸卷。赵追风一见却正是沈浚和尹思旭,只是相貌不甚相似。他心中方是一定。当下也是面色发难:“军爷,这两人我却那里能认识。”说罢,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递过。那士卒等的不耐烦:“滚滚,快给我滚。” 赵追风一个箭步窜进城去,那士卒却是啐了一口:“真他娘晦气,这个该死的吝啬鬼。”赵追风进城后,却也啐了一口:“要不是老子担心沈兄弟,尹大小姐。老子连那包也不给你。”说罢,却又悻悻地道:“可惜了老子上好的包,那士卒果然蠢货。连里面大多是石子都不知。”正高心时,却又可惜那包也值个几文。连撞到人还不自觉。赵追风不住碎碎念道:“要不是老子担心沈兄弟,尹大小姐。” 忽地,他就呆住站于原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此时方记起正事,现如今,这飞羽军却已往利州,驻守剑阁。而那沈浚和尹思旭却不知现在何处。虽然,这李冰还未抓住这二人。可如今赵追风却又从那里去寻这二人。赵追风苦思冥想一番,也没个主意。当下一抬脚,却直往青石赌坊。 原来这青石赌坊却也是不同寻常,这家赌坊虽也是借赌发财。但也与其他赌坊不同,尚儒家的学说,做的却是个儒商。这青石赌坊从不逼债至到人寻死觅活,倾家荡产。青石赌坊如是见客人输的多时,就强行令人将他驱除,一段时间还不许他来。因此生意虽未见兴隆,但信誉却是极好。是故青石赌坊开遍川蜀。信息极其灵通。 说这青石赌坊,便不可不提这青石商会,这家商会成立约有十年,行业极多。个个行业虽不是独居翘楚,但也不弱,尤其是声誉极高,最是乐施心善,让利于民。这商会规模自是在蜀中也是庞大,其中东家极多,只是这大东家却是从未有人知晓,知晓的人也是讳莫如深,不敢明言。 言归正传,那赵追风进入这青石赌坊,左转右转,就到了帮闲处。那些人一见赵追风,急忙抱拳道:“赵大哥来了。”赵追风一一回敬:“各位兄弟好。”回礼完了,他也迫不及待道:“你们可曾见过有一男一女,那男子风度不凡,好似戏文里的公子。那女子是个女侠,十分英武,身手十分不俗。” 那些帮闲相顾看看,却是摇摇头:“这些日子,却未曾见过赵大哥口中的这两个人,我们经常在阆州闲逛,这阆州实在没有这两人。”赵追风不禁微微皱眉,暗暗思觉不对。忽然他心中一亮,是了,沈兄弟才智何等之高,他岂能看不出李冰会将飞羽军调往利州,只怕如今他早已到利州了。思及此时,他不禁就要动身。只因他下山见到太多士卒在山下,只因掌门嘱咐他时的凝重。任他如何大大咧咧,也不免有些心急。想及此时,他也顾不得在此驻留。婉言谢绝众人美意。趁夜色,偷偷飞出阆州,直往北面利州而去。 蜀郡青城,掌门本在静室独自沉思,忽然睁开眼:“沈浚却不在此处。他与思旭一起去寻飞羽军了。”忽然一人出现,那独孤厉双眼几乎充满血丝,声音也近乎哑到无声,嘶嘶地道:“多谢。”掌门忽然将手微微一压:“你这身体几乎油尽灯枯,还是先略歇歇。沈浚那里有思旭在,你不必担心。”独孤厉却是强行运功,双目瞳仁几乎爆出。勉强开口:“不必了。”掌门微微一叹,双手又是一压。独孤厉只觉自己全身无力,头晕目眩,正要再提一口真气。只觉自己丹田油尽灯枯,真气枯竭。真气却是未提上来,人却先一步晕了过去。掌门轻笑一声:“好个忠心的汉子,沈浚的运气真是不错。”说罢,他也就又闭上眼,继续静静思索这青城的未来和当今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