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没有灯红酒绿》 嘿你在演喜剧吗 2018年11月28日,酥酥从加拿大飞回南京。我奉命去机场接她,掐着表在路边拎着杯豆浆着急地拦出租车。我几乎头顶冒烟,耳边充斥着她娃娃音的威胁:“你敢给老娘迟到,我扒了你的皮煮汤。” 2015年7月14日的那天,酥酥准备飞往加拿大完成她的大学课程,临上飞机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和她父母告别。我在旁边充当拎包客,心里凉了半截,这货要哭到什么时候我的豆浆要卖完了卖完了啊!! 酥酥是不典型的北方人。身高不超过一米六,走路一蹦一蹦还爱哼歌。因为周围人看神经病的目光我通常都选择离她三米远。高一那年她和我同校,那时候我受情伤无心吃喝三天,她为帮我出头把那位高三学长的山地车屁股座拔了。后来据说那位学长回家道路坎坷菊花惨痛异常,再也没骑过自行车。 我大受感动,从中学习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勇气,把她的屁股座也卸了。最后被那一米五的小东西暴打。 在我们的少年时代,我们惺惺相惜臭味相投。打打闹闹相爱相杀,直到2015年7月14日。相隔8000公里的距离,她思念着爸爸妈妈,我心心念念着热气腾腾的豆浆。 这小东西飞到大洋对岸整整一年不给我任何消息。我几乎气到吐血。老话说敌不动我不动,我啃着大猪蹄跟她耗,我不信这么一年轻姑娘在那边就没有孤单寂寞的时候。早上睡醒看看微信,没有。睡前再看看,还是没有。2016年冬天某天下午4点钟,我直接接到了区号是1的来电。我兴高采烈,终于让我逮着了吧哈哈哈。兴奋到要上天的我接起来后电话那头回应的是无尽的沉默。 她说,她爱上了一个29岁的男人,但是她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 “我只有19岁,他和我差了10岁,我很爱他,可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他说他想留在加拿大,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加国妹子结婚。操。” 我立时愤怒异常。你脑子有什么毛病,这么造作自己做什么? “许歌啊,我好难受好难受。”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低声的哭泣。随着酒瓶砸碎在地上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刚刚19岁还未诙世事的小姑娘单薄的肩膀。旁边只有漂泊异国他乡的孩子孤身一人的无助。 很久前我听过一首歌,是歌手田馥郁唱的《love》。 咦怎么这世界已经没有人相爱,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爱别人,不爱自己。 那晚过后,酥酥继续人间蒸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这就走了吗我的大猪蹄子还没有啃完呢混蛋! 2年后再见。2018年11月28日,我为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完美错过了接机。最后被那一米五的小东西暴打。 中国人讲究烟火气。周围人群的喧闹声如雷贯耳。我们在火锅店里吃得面红耳赤。酥酥喝净瓶子里最后一滴酒,然后这货用两溜圆的大眼睛问我为什么不问她和那个男人的后续。 我着急往锅里涮金针菇,哪有闲工夫听你扯淡。 本来这种故事就是没有后续的。不是吗? 她脸上泛起红晕,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我后来跟他表白了。” 我接着涮金针菇。 “他因为我喝醉了。但他没告诉我,我不知道。后来和他作伴的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他也喜欢我。” 我继续涮金针菇。 “那天我逃课去找他玩。他陪我去水族馆了。” 我停下筷子,想打死这个傻x。最后迫于她的战斗力,我狠狠按住了我躁动的心脏。 “我们本来很开心,很开心。但是我们准备回家等天车的路上,他哭了。” “我很慌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那时候周围也和现在一样吵,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看着他流眼泪,我恨我自己没用,给不了他想要的。” 酥酥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她努力微笑着,但是从她眼角有亮晶晶的液体滑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死,锅里水干了。 如果那滴眼泪能落在锅里多好。 一个成熟并且充满心机,懂得如何在残酷社会生存并且野心外漏的人,原来也会因为自己的命运哭泣。原本有多坚强,就哭得有多伤心。只是就在他们哭泣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有多热闹就有多悲凉。那些欢声笑语都变成了嘲讽。而我坐在旁边,看着那份因为年龄差距所不该有的成熟,我居然也感受到只有拼命挣扎才可以与现实抗衡的巨大代价,原来是这么沉重的东西。 我毅然起身买单。扛着烂醉的酥酥回我的出租屋。 我们都属于这个世界。我们都有不同的故事。有的精彩,有的意外,有的悲伤,有的石沉大海。但当新的一天来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未必真的开心,微笑是为别人的脸色,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一些纠缠自己的不得已。 或许这本就是一个悲剧的时代,所以每个人都想当小丑,都想把生活演绎成一部部喜剧。如果有人想要摘下面具,这部剧就成为默剧了。 火锅干了可以加水,滚烫的汤会把这些千疮百孔的心捂热。 骗子 年龄是一个人们最忌讳的话题。年轻时我们尽情放肆,抽烟喝酒泡吧,大冬天零下十几度无视妈妈辛勤的唠叨,照样脱了秋裤满大街跑。可是这人吧,就是贱骨子。我们对身份证上的阿拉伯数字熟视无睹,继续放肆的生活。直到有天你发现你脱了秋裤会冷,多喝几杯白酒会醉,再也不能网吧通宵。那时候那才会觉得时间过得真他妈快啊。接着保温杯里泡枸杞,浑身贴满暖宝贴。你看着头发逐渐花白的父母,你才会觉得今天的这时这刻再也回不来了。 凯西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边在吃火锅时抱怨这么老了还没女朋友,一边每天伤透一个女孩的心。最初我还像只驴子似的满含泪水听他诉苦,后来我已经懒得管他,在他的各种叹息中把火锅吃得神龙活虎。 凯西没有什么优点。没车没房相貌平平。他家境倒是颇为富足,可这货倔得要死。就算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门厚着脸皮在我家蹭吃蹭喝,都不愿意问家里开一次口。根据我认识他到现在掌握的信息,我知道他爸有间工厂,有玛莎拉蒂,他自己什么也没有。虽然他穷得像流氓,但各种意义上的女朋友倒不少。 每次请我吃饭听他吹嘘,我都想疯狂吐槽。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眼瞎吗? 在他口中形形**的女人中,易徙这个名字停留的时间最长。 凯西和易徙之间的孽缘起自健身房。由凯西一手促进感情,从健身伙伴发展为朋友只用了短短两星期。那时易徙只觉得他身材强健,不想几个月相处后才发现这个流氓一样的男人还是个理科天才。这个秘密被发掘后,她逮住凯西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学理科要做体育生。 凯西淡淡抽一口烟说:“因为我爸脑子有坑。” 然后两个人对视十秒,捧腹大笑。 那时候我打桌球上瘾,自以为无人能敌,于是和凯西相约桌球决战。谁输谁请宵夜。 这流氓姗姗来迟,身边还依偎着小巧的易徙。我气不打一处来,决心雪耻,赢了他让他把吃我的都吐出来。 结果?结果那啥,我惨败。 易徙很惊讶,她无视我失落的背影问流氓:“你说过你不会打桌球的。” 凯西不说话。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真的是,你这个骗子。” 我点燃一支烟递给凯西,袅袅的烟雾中易徙笑颜如画。 在他们分手半年后,凯西又请我吃火锅。我以为他又要各种吹嘘,正准备把那顿宵夜吃回本,他重重叹口气。 “我就是骗子。” 我停手,等他继续讲完。 最后他猛喝一杯啤酒。 “没什么。” 那是他请我吃的最后一顿火锅。那顿饭后,他就离开南京,去了另一个国家。走之前就给我发了条微信。 “兄弟我去澳洲读研究生了,我觉得年纪这么大了现在这样不是办法,想去再充实下自己。短期之内不回国,如果见到易徙,帮我跟她说对不起。” 我后悔啊,最后那顿没把宵夜吃回本。我早该想到这流氓就算再穷,家里也还是有积蓄的,怎么样都可以接济一二。 凯西离开后一个月,易徙冲到我家踹坏了我的路由器。逼问我凯西在哪里。 我欲哭无泪啊,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连去哪个城市都没告诉我,再说你把我命根子踹坏了难道不要赔的吗啊?? 她蹲在地上哭。 “骗子!” 很久后我才知道,那时凯西对易徙说:“我不爱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你。” “可是你和我上过床了。难道不是互相相爱的人才会做这些事情吗?” “男人只要想做,不爱你的时候也能做。” “那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娶我吗?” “不会,滚吧。” 很久后我才知道,凯西父亲因为偷税漏税被判六年,工厂破产。他父亲奋力送他出国,叫他考完研究生再回来。 我也不想做骗子,但我知道我无法保护你。同样我也觉得在你面前没有脸面。我知道你会轻易相信我的话,因为我擅长说谎,因为我对你说过太多假话,所以你不会分辨出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再也没有见过凯西。 我们无一例外都做过骗子。我们无一例外都做过被骗的傻子。当我们习惯说谎话,当我们觉得谎话已经可以脱口而出,那都证明了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我们不能不穿秋裤,我们也不能对不喜欢的事情说不。我们躺在深渊里,用手松开最后那束光明。我们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裹,在黑暗中负重前行。 张嘉佳说,我们不知道会喜欢谁。 我们知道会喜欢谁,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对他们说谎。 我知道,你的未来没有我。 万人中央,你在发光 某天午夜里我正在做梦。梦到无数萝莉,各种双马尾齐刘海萌萌地用春饼夹了烧鸡朝我嘴边送来。我激动地腿抽筋,正准备残风扫落叶,一阵电话铃把我拉回现实。窗外电闪雷鸣,隐约还能听到厨房里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我打一个冷战,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类似于怪兽的呜鸣: “许歌!我被我妈赶出门了在你家借住一晚!请你吃烧鸡!” “。。。。” 住你奶奶个腿儿!滚! 经不住梦中烧鸡的诱惑,我穿裤子下楼去接杰子。杰子拎着一个小的可怜的背包,在楼外的狂风暴雨中掏出蹂躏得皱巴巴的烟盒,委屈巴巴看向我。 “歌啊,点不燃啊。” 点你奶奶个腿儿!我的烧鸡呢?! 眼瞅着他就要在电闪雷鸣中无助成小鸡样,我心生怜悯。我的善良感天动地。 随即把他揪上楼,给他拧头发上的水。他轻轻说,小怡死了,你知道吗? 我震惊地停手。“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抑郁症,自己在家开煤气,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救护车把人抬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有道闪电在窗户正前方猛劈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其实不认识小怡。但是杰子认识。他们大学相识,一起并肩走过很多冬夏。杰子向小怡求婚那天憋红了脑袋,在夏威夷的碧海蓝天下,举着月光石戒指大声问小怡。 “小怡!嫁给我好吗!我们以后不生孩子!我怕你疼!我们养狗子!” 朋友们架着神父的脑袋激动欢呼,神父艰难地吐字,放开老子要断气了。 但是小怡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离去。 我们和杰子愣在当场。神父挣脱束缚后意味悠长地看向小怡的方向。 神父的那个眼神,我至今都记忆深刻。 得知小怡死讯的那天晚上,杰子烂醉。和我说了很多。 “许歌我跟你讲,其实小怡是个特别内向的人。她因为和同宿舍女生玩不开还被欺负。而且被孤立后就出国了。那个时候她好像就开始吃药了。” “小怡留过学的,但是好像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了。” “她家庭不算非常富裕,那时候我和她都还是孩子。她告诉我她的三观颠覆得好快,她有些承受不了。” “但是我那时候太浑了,我只知道电脑游戏,我不知道她。” 后来杰子彻底醉死过去。 我想起在我的学生时期,也有过不合群的人。每次班级活动之后,总会看到她蹲在角落里和蚂蚁玩耍。我那时因为钱库被我娘管紧,也常常勒索她请我去小卖部买汽水,打街机。 她从不在意我花了他多少钱,只要我跟她说话和她一起玩,她就高兴地主动贡献钱币。 直到后来的一次班级活动,老师要求两人一组。我向我那时最好的朋友跑过去,转头发现她也紧跟在我身后。她用一种充满着期望的目光看向我,而全班同学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我脸一热,大声冲她吼,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那时她的眼睛好像被笼罩了一层灰布。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用一种极度脆弱受伤的表情看着我。 我狠心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 第二天上学狂奔到班级里,同学们都在议论,听说那个不合群的同学转学了。我脑海里浮现出她最后的那个样子,转头扎进中央八卦的那个小团体里。 “据说出国了!” “她家里也不怎么有钱吧。” “好像是她父母把家里小饭馆卖了,反正生意也不好。” “这种人都能出国啊,看看她土里土气那个样,哈哈哈。” 接着周围爆发出相似的笑声。我呆愣在旁,那些稚嫩却恶毒的脸庞贯穿了我的整个学生时代。 所有旁观者,都是杀害这个女孩的帮凶。 我后来渐渐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和样貌。成长后对那个女孩的愧疚和不安却从未从我身上离去。后来的后来,杰子兴奋不已地向我介绍他的女朋友小怡。听他说小怡内向以前经常被欺负。我又想起了以前那个眼神里满是绝望的女孩。 怎么可能呢。小怡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只觉得有种。。。、 熟悉感。 我抱着烂醉的杰子,突然后背冒汗。残缺记忆中小女孩的样貌和小怡的笑脸逐渐重叠。 我扔下他,狂奔到书柜前取出儿时春游和同班同学的照片。目光落到最角落那一个女孩的时候,我的心跳快速清晰。 孤单小女孩的五官和小怡,反差极大。 我抱着相册滑落在地。 我不觉得我得到了救赎,我只感到更加愧疚不安。曾经那个被我深深伤害过的女孩,不知现在你在做什么,在经历着什么。是否又露出了孤单绝望的表情。 我们常说,不合群的人肯定自身有什么缺点,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嘲笑,诅咒,甚至用尽一切不堪的语言来给那个被孤立的人贴上各种标签。哪怕那个人是如此善良美好。只因不善言辞,人们都成为了冷漠的旁观者,都成了手握利刃的杀人犯。 善良的心灵们一定都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容身之处。 因为他们在万人中央散发着耀眼的光。 2019你好 我的家族都属于地地道道的甘肃人。列祖列宗都在那一方黄土隔壁上没有离开过。不要再问我那边是不是都骑骆驼上学上班了好吗!把你的眼睛睁大看看,那里有敦煌沙漠里一汪清冽的月牙泉,有十号卫星发射基地,有瞬间让你洗过的秀发变磨砂的可怕沙尘暴,有夜晚醉人的霓虹灯火,有蓝天云霞夹杂着祁连雪山那一抹登高的白。 我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甘肃人。他们出身不高,靠辛苦跑腿给别人修电器一步步白手起家。 他们都是当初在社会最底层打拼的人。是两个农村出身18岁前连鸡蛋都没吃过的穷孩子。他们被分配到同一个石油工作岗位上,爸爸对妈妈的追求轰轰烈烈持续两年。2000年玉门油田过度开采造成塌方,那里的人们纷纷逃也似的漂泊到酒泉。从此玉门成为了一座空城,整个城市只有两所小学,其中一所还连带着初中。没有高中。 父母用几十年挣来的血汗钱买了第一套不到100平米的小房子。那套小房子承载着他们的梦想,勤奋,对生活的迫不得已和痛苦悲伤。还承载着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叛逆。 几天前妈妈给我发消息,她和父亲从前的朋友们欢聚,那些朋友带着自己优秀的孩子们。 她说:“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妈妈想陪你再长大一次。” 她有点醉了。接着道: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妈妈会选择另一种方式陪伴你。”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妈妈,妈妈的教育方法不对。” 妈妈,每个人都有叛逆的时候不是吗?不过幸好,迷途的我懂事得不算太晚。 妈妈你不要哭啊,我心窝子疼。 2004年我和妈妈第一次坐火车去新疆。那时候没有动车,买不起飞机票。坐火车一天一夜才能从酒泉抵达乌鲁木齐。火车哐哐的低吼声在玻璃外嘶鸣,年幼的我在座位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妈妈抱着我的脑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在我的记忆里无限温柔。 在年少的我眼里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切事物都充满生机。我趴在脏乱的招待所床单上和妈妈一起念生字卡,在月色朦胧下缠着妈妈买馕,在新疆本地手抓饭餐厅问服务员小姐姐要勺子,然后她给了我一个比我头还大的锅铲。 你想问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爸爸? 2003年他经人介绍离开酒泉千里迢迢远赴新疆搞铁路工程,2004年他在新疆被人骗光了身上的分分角角,接着被人算计负债了整整二十万。 那一年,妈妈带着我在千里迢迢去找爸爸,陪他打官司。 最后那场官司败诉。被告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爸爸灰头土脸地和我们一起返回家乡。 那一年,我抓着妈妈的手走过色彩斑斓的乌鲁木齐街道。向妈妈撒娇要着吃馕。 那之后的八年时间里,爸爸妈妈在被讨债中度过。他们一边拼命打工还债,一边供我念书。讨债的人们追到爸爸那小小的电器维修店里,连带着列祖列宗把爸爸骂地直不起腰。 “你们行行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如数凑给你们。” “利息也别想赖!臭要饭的!” 然后他们扬长而去。 爸爸不停地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弯下腰。 我想,如果这个世界悲惨至极,愚昧不堪,冷酷无情,那么每个人都是有过错的。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恶意,漠不关心造就的。他们认为这世上所有的黑暗,和他们貌似带着善良的面具,实则谎话连篇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这一切,直至我成年我都不曾知晓。 我拥有全世界最棒的爸爸妈妈。他们用双手奋力将我举过头顶在蚂蟥肆虐的沼泽中前行。沼泽深不可见,水漫过了他们的眉梢。 2012年到2016年,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流氓加社会非主流。我翻墙逃课,上课睡觉,抽烟,喝酒,泡夜店网吧,集结小团伙废墟打架。臭名远扬的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叫我一声哥哥。 我很得意,但是苦了爸爸妈妈。 他们每每在家长会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检讨,每每在我要被开除之际在办公室和老师求情。爸爸屡次捉到我抽烟逃学都恨铁不成钢,打断两条皮带。 在那个年纪,我渴望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觉得父母是拖累。 爸爸下手越来越重,每次都打地我几近晕厥。 在他眼里,他除了打,已经对我无计可施。 妈妈不下数次在和我的吵架中甩我一巴掌,然后看着我摔门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爸爸和妈妈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开了一家酒店,还接下了酒嘉地区的格力代理权。 他们以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为中心,以为我创造更好的将来为半径,在沼泽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每个人的起点不同。个人能力决定了你能走多远,家庭资源决定了你能飞多高。 他们义无反顾地送我出国读书。 我说我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你信吗? 在异国他乡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后来我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像爸爸妈妈那样爱我。除去他们,没有人会特地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你回家,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痛苦茶饭不思,没有人会为了你特地改变自己。我们都只是人群中的一份子而已。 很久前我对爸爸说,他穿蓝色的牛仔裤不好看。从此他再也没有穿过那条他曾经最爱的牛仔裤。 2018年高考时期回国,我路过曾经的学校特地停下步伐看了一眼。在树荫或烈日下,等在门口的父母们多得如同双十一商场促销。他们面色凝重,表情严肃地坐在花坛边上一言不发。其中一位父亲把手中的水瓶揉成了麻花。 千军万马,都为了那一座独木桥。 这些孩子们争夺者他们父母没有为他们拼搏到的资源,背负着梦想想要飞得稍微高一点,再高一点。 2018年爸爸妈妈换了套新房子,通过视频我看着妈妈蹲在墙角擦墙砖,我鼻子酸酸的。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陪着你们再长大一次。我不想听课,不想做回那个不堪的自己,我也不想考试,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手机可以玩。 可是爸爸妈妈你们老了。 如果可以,我愿意再缩小成婴儿,陪着你们从一无所有开始,走过许多坎坎坷坷和不尽人意。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做一个值得你们骄傲的孩子。 我一直在写别人的故事。这篇记录给我自己,也记录给你们。 2018年再见,2019年你好。 傻姑娘 有时候在书里看到一句话,你却无法理解写这句话的人。但是你却看得涕泪横流,下一秒就恨不得要死要活。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承受着超负重的责任。我们从不轻易落泪,可在某时或因为一句话,或因为一件事,或因为一个物件,你便已经沉浸到回忆中久久无法自拔。 那些狠狠伤害过你的人,你已经艰难地把他从心尖上削掉了吗? 来来去去二十个年头,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从初中毕业典礼上的相拥痛哭到现在吃散伙饭担心兜里没钱,渐渐发现感情这种东西居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无关紧要。我以为这是定律,物质社会环境把我们圈禁在日复一日的冷漠里。 爱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但我遇见过一个傻姑娘。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姑娘。 高中时期,我们同班。傻姑娘长得憨,体态略显丰满。粗粗的黑长直扎成一把麻花绑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傻姑娘看着数理化课本如同读天书,写着作业哭爹喊娘。放学就拽着我要去吃加两根肠的煎饼果子,美其名曰补充脑细胞。 那时候我们的化学老师是个凶恶的老女人,比灭绝还要师太。天天追着屁股满操场撵我,薅我去办公室默写化学方程式。 我愤愤不平,她喜欢我? 在她威逼利诱的淫威下,我化学从来没及格过。 这边我烦透了门捷列夫,那边傻姑娘搬着凳子在走廊里罚站。理由是把水电解写成了牛顿定律。 化学师太头顶冒热气,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 “你们是猪吗?!猪都没你们蠢,你们简直就是吃地糊着脑子,什么破玩意儿…..” 同病相怜。大家都是化学的牺牲品,一起凑合吃煎饼果子得了。师傅再多加两个蛋不要葱花谢谢。 很短时间内,两人好得跟上厕所小分队似的。 2018年,灭绝师太过世了。心脏病发作死在那一块方方正正的讲台上,当时就没了气息,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头,指尖全是粉笔灰。 她获得了荣誉教师的称号,下葬的时候风风光光的,抽着三根香。 我没去参加葬礼。灭绝师太跟其他老师说,我是她教过的最有个性的学生。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为什么人们总是等到永远失去了,才觉得可惜?才懂得可贵?才能成长? 傻姑娘学习像老牛拉车,哼哧哼哧拉三年没有任何结果。最后去了一所高职。 但是傻姑娘写得一手好文章。跟我比差了点,我觉得我可以让她略微称个第二。 傻姑娘有个男朋友,从高二谈到现在。异地恋,男的在安徽打工,傻姑娘天天抱着手机跟男朋友聊天,笑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傻姑娘没谈过恋爱,把男朋友当成世界中心围着转。男生很会说话,甜言蜜语加上偶尔的小小浪漫把傻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哄起人来套路很深,欲情故纵忽冷忽热也把握得出神入化。傻姑娘常常凌晨一两点跟我打电话,哭诉是不是男人都是会喜新厌旧,总觉得他不像从前那样爱她好难过不啦不啦。我睁着惺忪的睡眼苦口婆心,说话太多没水喝渴得两眼发花。 她突然问我。“歌子,他还爱我吗?” 傻姑娘啊,他爱不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还是你只是装作不知道? 通常结果都是我磨烂嘴皮子一晚上,第二天对方哄一哄傻姑娘就满血复活。 啧啧啧,手段真高明啊。我想先去吐三升血。 就这样吵吵闹闹到我出国。临走前我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上学啊不管考到哪一定要坚持上下去因为知识哪里都可以学那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不要因为一个男人荒废学业啊还有文章要坚持写你不是已经发表好几篇了吗要加油….” 她抱着我声情并茂:“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结果这傻子大学还没上一年就辍学去找她男朋友了,两人一块在工厂里打工。 屁吧那你当时嗯个头!我就不该信你你个糟老头子坏得惊天动地的。 傻姑娘和男的同居,洗衣做饭刷碗扫地拖地,每天提着菜篮子去市场砍价。十九岁的姑娘活成四十岁的模样。 男的吃过饭碗一推两腿盘坐在沙发上,开始打王者荣耀。 傻姑娘忙着上班,忙着做饭,忙着洗衣服洗碗,没有时间去打扮自己,没有时间写文章。为数不多的工资也全花在男生身上。 傻姑娘也没有朋友。因为她没有时间去交朋友。 傻姑娘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张嘉佳说,给所有的女孩子,别轻易说好。许久后他或许会伤害你。从此马路变得泥泞,阳光变得灼眼,夜晚变得孤单。重新抬头微笑时,已经是八年之后。 傻姑娘哭着和我打电话,说感觉他没有以前那样爱自己了。但是老家那里思想固化,已经结下媒妁之言,不能轻易改变,否则会丢父母的脸。 那你要怎么样?就这样浑浑噩噩得和一个不够爱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傻姑娘梨花带雨:“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他啊,我走投无路了啊…..”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随便抓住什么都像救命稻草。他们总是习惯给自己找借口,总是习惯冷眼旁观世界。因为现实实在太过苦涩,人们没有勇气活着从未考虑过脱离既定的生活轨迹。 为什么总要等到全部都失去了,才捶胸顿足,后悔万分;为什么总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挽回,才能感受到能力不足以相配野心的苦痛与无奈。 你以为这是一个傻姑娘终于鼓起勇气脱离这种悲惨生活后容光焕发活出了真正漂亮的自我的故事吗? 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傻姑娘依旧在叮铃咣啷震耳欲聋的工厂车间里辛勤劳作,依旧拖着地做着饭为男的清洗衣物,因为她没有勇气离开。 十九岁的姑娘,手上起满了老茧,布满了烫伤。 十九岁的姑娘,活成了四十岁的模样。 我想这才是生活真正的面目,披着华贵的斗篷,内料里塞满了污浊不堪。 这样的傻姑娘不止一个,也永远不止一个。 答应我,不要再轻易说好。 纪念品 你能分清喜欢,爱和占有欲吗? 这个问题貌似简单易懂,但是却从未有人给过我明确的答复。或者说不是答复,而是言行不一的悖论。他们对爱人说着情话,却又并不把对方护在心里。终于过多付出的那方忍痛离去后,他们便抚摸着彼此留下的印记日夜对酒当歌。 在这个问题困扰我的第九个晚上,我急需跟某个人倾诉;心事憋得我大脑缺氧。 或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最孤独的时刻莫过于马上要将自己压垮的事情却并不知道要说与谁听。 廖洲撇我一眼,口出狂言:“原来你也是朵矫情白莲。” 我微笑,我不喜欢你这个小孩,请你立刻给我从窗户跳下去谢谢。 廖洲托着腮帮子,眼神迷离,用及其做作的语气道, “永远都不要试图去看清一个人。当你一旦看清了,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可怕。” …..你奶奶个腿,你才是事最多最矫情的x好吗?! 这货并不在意我内心疯狂咆哮,他闭着眼睛。 “我曾经丢了的,现在不知道被谁捧在手上。” 我嗑着瓜子一脸不经意:“那你去找她啊,你又不去找,在这里叨叨叨,警告你回家前把在你手里揉到变形的草泥马还给我。我妈说了雷公专劈你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货。” 他低头哼哧哼哧似笑非笑,客厅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如同廖洲全部的青春里,看不清那个充满阳光的女孩。 言情小说里多的是轰轰烈烈的恋爱。男主女主山盟海誓那家伙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跟唐僧取经一个尿性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狗作者抵不住纯情少女们寄刀片的威胁写个快乐结局草草了事。 但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从来都没有过或者以后也不会有这种惊为天人的感情。对平凡人来说,安静淡泊,柴米油盐才是人生常态。 我不怕我的朋友们寄刀片,所以这是一对最普通的情侣间关于六年的故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总会有些人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哪怕你拼命想去找寻对方的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他们就如同风一般,吹过就不见了踪迹。 那阵风夹杂着你的呼吸,你洗过衣服上的香气还有你带给我的定制印记。 那都是我们。是曾经的我们,是未来的我们,是我们光芒万丈的青春。 廖洲和女孩爱情长跑六年,没有输给时间,没有输给异地,也没有输给双方家境差距带来的压力。廖洲无数次在心里勾画着和女孩的未来,想要余生与她互为伴侣相依为命。 他一面为女孩盘点着一切,一面对她坏到透顶。在她难过时,廖洲打游戏;在她需要帮助时,廖洲打游戏;在廖洲即将去往更遥远的地方时,他看着女孩眼里泛起的泪花,心中升起一丝厌倦。 他更加肆无忌惮,在远方在女孩见不到摸不着的地方和其他女孩上床,接受着女孩对他的各种照顾各种好。 后来他和女孩斩钉截铁地说了分手。 他无敌夺命连环call,我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在我家喝闷酒。廖洲脸肿得像坨注水五花肉,抽泣着抱住桌腿死不撒手:“我不想再耽误她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但是她走了我很难受。” 我担惊受怕,你要耍酒疯就认真耍不要拆了我家桌子不然你要我蹲着吃饭吗? 他眼泪哗哗流,哭得像个破孩子。 你早干嘛去了。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去找她。 你知道只要你去找她,那女孩百分百会满心欢喜地和你重新在一起,因为让你不耐烦的声声呼唤都来源于被伤害的那一方。 他说我不要去找她我是个渣男而且我还没有得到答案.... 记得傻姑娘有天凌晨跟我打电话,哭着问我是不是男人都会喜新厌旧感觉对方不像从前一样爱自己不啦不啦…. 我问廖洲,是不是男人都是从喜欢到不喜欢,从新鲜到厌倦? 他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但是我那样做了。我很对不起她。” 现在人们对自己的错误真宽容啊,一句对不起就勾销掉六年的羁绊感情。 这就是一个渣男的故事,我没有必要为廖洲洗白,不然我怕被纯情少女们拿笔戳成马蜂窝。 我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我不爱女人。爱情还有待发明,你知道女人什么也不行。只想有一个可靠的地位。地位一有,心和美就抛开不顾,上来就让多情敏感的蛮人生吞活剥像一堆干柴。 我听他把无耻当作光荣,把残忍当作研美。他脸上毫无愧色。他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堆纪念品而已。 无说未来 这个故事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也不知道该在哪里结束。 可能每个人都有过这样一段历史,和曾经爱人的美好回忆中包含着路边烧烤的诱人,零食的放肆,柠檬汽水的苦涩和一点点触目惊心的白与红。这些事物换来的是孤独无助时湿漉漉的枕头,甚至还有不再轻易爱上任何一个人的觉悟。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该如何讲起,因为剧情走向及其狗血且现实。 可这里包含了一个女孩最好的年华。 “年华个头,我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憋瞎bb我要工作。” 小玉头也不抬赶企划书,语气冷冰冰的。 一 那天小玉穿着连衣裙,戴着圆团子样式的帽子,蹬着小皮鞋吧哒吧哒带着她毕生最后一次百分百真心向男孩跑去。阳光明媚下,男孩的眉眼干洁纯净。 “请问你是轩宇吗,你好我是小玉。” 大方明朗的笑容轻轻敲开男孩冰壳般的内心。 学校与学校之间流行一种表白墙,其实也就是些公众qq号,失物招领替课代写作业这些只学生们知晓的不流通信息都在这里,像极了黑市交易。 最关键是还可以给无数纯情少男少女介绍对象,了却他们在学生时代谈场轰轰烈烈恋爱的夙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丢失物品后发表信息在墙上也不一定能乖乖回来,老子丢过一百多块钱呢最后也不知道它们躺在谁的裤兜里最后是不是还被动捐躯为那个捡钱不还的学生添了几顿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跑题了,小玉和轩宇的故事起点从这里开始。 当时小玉正处于失恋期间,男朋友跟小学妹跑了。小玉自诩为渣女,大言不惭道结束一段感情所带来痛苦的方法只有新欢和时间。而她选择前者。 我一直以此人的思想方式为耻,多年后轮到我身处其境,懂得了她不过是为了逃避。 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假如痛苦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无法真正站在他人的立场上看得清楚明白。 小玉不是情场上的得意将军,是懦夫也是逃兵。 甚至也没有勇气推开前男友希望她等待和学妹感情结束的要求。 也没有勇气面对和轩宇约定好的未来。 那时的小玉温柔善良,绝对纯净,也绝对愚蠢。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小玉掐灭烟头,慵懒靠着椅背,目光冰冷看向我。 我一时间有点恍神,几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居然可以如此之大。 我看不到那个女孩的影子。 男孩应该在离开时也是一样的感觉吧,望向深爱之人的目光如炬。世间变化如此之快,而她已经不再是当初温柔之人。 二 小玉也是个傻姑娘,比我认识的另一个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把男孩放在心坎上,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她为了男孩放弃最喜欢的社团活动,在父母严厉管教下为了和男孩见面拼命念书提高成绩,在夜晚困到睁不开眼睛时强撑和男孩聊天,清晨亦是如此。 交往两年,由她先提出休息的次数极少。 男孩虽然有点变态的控制欲,但待她却极好。 可能这也是最重要的理由于交付所有真心的她。 “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人这样待我。” 小玉伏在桌上,目光悲凉。 和轩宇兜兜转转四年,两人异地两年,可小玉从未从轩宇心里离开过。我说过轩宇待小玉极好,也许每次争吵两人都恨不得爬到电话对面掐死对方,可不妨碍睡着一晚两人继续如漆似胶。 那时平淡的生活也是小玉对未来的全部幻想。 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我们也永远都不知道终有一日我们会狠狠伤害自己所爱之人。 一切看似顺风顺水,两人也在昏暗灯光下约定好了自己的明天。 轩宇希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份子,也希望自己进入维和部队,他说这是他自小到大的梦想。 小玉轻轻垂下眼眸。少年人去追梦啊,真好真羡慕,可我呢? ……. “说话啊,你去追梦了,那我呢,我要守着空房子过一辈子吗?孩子可以没有父亲吗?家务全部都要我承担吗?如果你家我家父母突发疾病?要我飞来飞去两头跑吗?” 沉默不语中,轩宇将他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 “太幼稚了,又幼稚又任性。” 小玉眼角滑下亮亮晶晶几滴泪来。 “我的要求是放弃理想,是个人都难以接受,他可以为我去死,可不能为我而活。” “……讽刺的是,最后未能遵守约定的人却是我。” “……不过也好,再没有人阻拦他去实现梦想了。” 三 小玉家境殷实,父母知晓了双方爱情的存在。虽然不满意,可还算开明,老人家并没有效仿偶像剧似地甩给男主几百万命令男主滚蛋。 一脚踏进社会后,改变的是小玉。 小玉拥有庞大野心,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渐渐因为双方价值观的不同开始疏远男孩。 “有时我买一件或许不是必需品的东西,他会觉得很贵,责怪我胡乱花钱,但是我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啊。对我来说,有些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 两人矛盾逐渐增加,小玉也开始无法忍受男孩的控制欲。 “为什么每次去什么地方都要和他报备,为什么每天起床都必须告诉他,有些时候我明明会忘了跟他讲,因为我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他生气得要死,哄他都要一个小时那么久。” “我生气时,他从来没有哄过我那么长时间。” 相爱之人啊,总是习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对方,把笑脸展现给其他人。 言语言行却会像钉子,一旦钉在对方心里,就算拔出来,印记也永远不会消失。 遇到虫子,老鼠,下水道堵塞,灯泡炸裂,抗大米油桶小玉都亲力亲为,因为她知道身处另外一个陌生城市这些都不会有人来帮助她,包括轩宇。 小玉一路披荆斩棘,在没有他的生活里将自己过成一支军队。 可能轩宇并未真正了解她,在她孤单无助时给予的不是陪伴,而是说教。指责她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应该如何怎样。 小玉挂断电话,泪流满面。 在如此砥砺中前行,小玉变得无所不能且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再有什么东西来温暖她。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在最后一次激烈争吵后,她心底泛起绝望和无力。 “分开吧。” 不要这么说,她告诉自己。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时间太长,新鲜感早就过了。” 不要说,闭嘴。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没有必要把我当小孩看。” 你在做什么? “而且有个词叫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骗子。 她握着话筒道,“谢谢陪伴,有缘再见。” …… 男孩无法望着心爱之人,痛苦万分。 他以为女孩冷漠透顶,也松开了抓紧女孩那双手。 那年,男孩参加高考。 那年,男孩由于情绪起伏太大高考失利,背起包裹去往远方后无人知晓。 那天,小玉挂断电话后狠狠擦净眼泪,通宵赶论文后第二天贫血晕倒在楼梯上。 所幸脑子没摔坏,否则指不定要干出点啥。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李荣浩唱过一首歌,名《年少有为》。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据说他实现他的梦想了,他现在在当兵,是空军。不知道有没有转正,但他很努力。” 小玉嫣然一笑,点燃根烟。 袅袅烟雾中,我看到初识的腼腆,相爱时的烈火干柴,离别的拥抱。 与他们的光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