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南国》 第1章：初见（一）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陈安乔都会以极其复杂的心情忆起那次回乡之行的每个细节。因为她人生的大风大浪、大喜大悲的画卷，都由这一天徐徐展开…… 1994年夏末。 眼看已进入八月，雨季却迟迟不肯离开。一连好几天，整座城市笼罩在绵绵细雨中，空气中飘浮着湿漉漉的味道，就连家里的桌椅上都凝了一层细密的水雾。 位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段，一幢陈旧的二层小木楼连着一个小小的院子。 之所以说它小，因为它只有两开间大，楼上两间是卧室，楼下是客厅兼餐厅。厨房和卫生间紧挨在小楼西侧，是用砖石新砌的。 此时此刻，小楼二层东边的屋子里，刚睡醒的陈安乔正托着下巴眉头紧蹙望着窗外被雨水冲洗得碧绿透亮的银杏树发呆。 不大的屋子布置得十分温馨，碎花的窗帘，粉色的蚊帐，充满了少女气息。小床上，妹妹安娜抱着布娃娃正呼呼大睡。 屋角，一台老式的菊花牌电风扇对着床慢慢晃悠着，发出低低的吱呀叹息声。 与其说这是一间卧室，不如用书房来形容更恰当。 整间屋子除了床和一个小小的衣柜，靠窗是一张大书桌，旁边则是占据了近一面墙壁的竹制大书架，上面密密匝匝地摆满了书。 书被精心分了类，有中国文学、外国文学、哲学、政治经济学、自然科学，甚至还外文书籍……仔细看看，里面还夹杂几本线装古籍。 站在窗口从上往下看，整个小院充满了无限生机和诗意。 霸道的爬山虎将一人高的围墙占领了还不算，又毫不客气朝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蔓延。 围墙一角，两棵古银杏像撑开的两把绿色巨伞，对面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坛里除了开得正艳的蔷薇和月季，空地上还零星种了一些碧绿小葱…… “妈妈——” 身后传来妹妹的呓语。 安乔猛然回头，看见小家伙翻了一个身继续甜睡，毛巾毯被蹬到地上，不禁摇摇头，走过去弯腰拾起重新盖在对方肚子上。 “咣当——” 外面传来铁门开合的声响，透过窗户见爸爸安建国打着雨伞拎着两只袋子进了院子，她连忙站起身往楼下跑。 “娜娜还没醒？” 安建国把一只袋子放在放置电话机的柜子上，将另一个袋子里的包子和茶叶蛋一样样取出来放饭桌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问道。 “嗯，还睡着呢！”安乔应了一声，到厨房将早就凉好的绿豆稀饭端出来，又从泡菜坛子里捞了一把嫩长豆切碎用麻油拌好。 “那可不行，开学她就是小学生了，必须得适应早起——”安建国麻利地摆好碗筷，一边说一边朝楼梯方向走去。 “爸爸，娜娜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昨晚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过一会儿再叫她吧！” 想起刚才妹妹睡梦中都在叫妈妈，安乔一把拉住他。 “这样也好！”安建国没有再坚持。 什么叫这样也好？安乔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暗暗嘀咕。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安建国走到她面前：“乔乔，爸爸得马上去省城一趟，今天你带妹妹去外婆家住几天，喏，这是我刚买到的车票——” 说着，他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车票往桌上一放。 “妈妈她……她怎么了？” 安乔一把抓住安建国的胳膊，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你姑说你妈妈有点贫血，让她在医院休养几天，我打算请假去陪陪她。” 见女儿急成这样，安建国连忙解释。 “坐长途车辛苦，让娜娜多睡一会儿也好，省得一会儿路上闹腾，对了，路上吃的喝的我都准备好了——” 想了想他朝柜子上的袋子指了指，又补充一句。 “妈妈真的只是贫血？”安乔一脸不信瞪着他，脑子里闪过妈妈有些苍白的面容。 第2章：初见（二） “你这孩子，爸爸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谎啊！”安建国伸手在女儿秀气的鼻子轻轻刮了一记，一脸好笑。 这倒是的！安乔摸摸鼻尖也忍不住笑了。 爸爸爱妻如命有口皆碑，甚至不惜和爷爷奶奶翻脸也坚持让两个女儿都随了对方的姓氏，又怎么舍得拿妈妈的性命来开玩笑？ 拿了几个包子放在保温杯里留给安娜，安乔洗漱好和父亲父面对面坐着用早餐。 因为天实在太闷热，安建国脱去了外面的衬衫，只穿着一件背心汗衫，露出精瘦却不失强健的胳膊。 “我的老爸真帅！”偷偷端详着对方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型脸，安乔暗暗惊叹。 四十岁出头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龄，再加上高高瘦瘦的身材，浓眉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方正而坚定的下巴。眉头间些许沧桑更为其平添了几许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 如此帅气的男人和娇小美丽的妈妈站在一起简直是一道靓丽风景，也难怪自己和妹妹走在外面时常被人夸奖长得好看。 安乔正在自得，目光不经意落在对方左胳膊上那一道深深的咬痕上，眸子闪了闪：“爸爸，您当时被蛇咬一定很痛很痛吧？” 被蛇咬？！谁被蛇咬了？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安建国怔了一瞬，等发现女儿的目光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疤处，连忙将那只手放到桌子底下勉强笑了笑：“不痛，一点也不痛。” 怎么会不痛呢？将爸爸有些慌乱的神情看在眼底，安乔有些疑惑，眸子暗了一瞬。 咬痕深可见骨，是爸爸在妹妹出生那一年去乡下检查工作时被毒蛇袭击留下的。虽然事隔多年，但她每看一眼都有一种刻骨的痛意油然而生。 无人知道，天不怕地不怕，外号假小子的她对蛇那种软体动物有着本能讨厌和惧怕，就连今天早上做的恶梦也与蛇有关。 梦里，她独自走在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上，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奇松长在石头里，路边是一丛丛盛开的野棉花。 盘山道弯弯曲曲，她不停地转弯，转弯，走得汗流浃背。 正在着急怎么这山路一直没有尽头，突然听到草丛一声微响，一条成人手臂粗的蛇窜了出来，挡在路中间，朝她伸出血红的蛇信和尖尖的毒牙。 她吓坏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祈祷对方自行离开。 对峙了半天，那条蛇不但不离开，反而扭动着身子慢慢向她靠近。她本能想跑，但仅容两个人并排通过的小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璧…… 眼睁睁看着那条蛇游近，再游近，直至扑到她的身上，伸出血红的舌头轻轻舔着她的脸…… “走开！”最后关头，那渗人的凉意的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双手用力一推，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 “乔乔你今天怎么啦？”看大女儿突然变得沉默不说话，安建国放下手中的筷子。 “哦，没什么，估计是昨晚没睡好！您也知道娜娜睡觉从来就不老实。” 安乔回过神抬头冲他笑笑。 “你妈妈身子虚弱，爸爸刚回来新的工作岗位忙得不可开交，以后娜娜的学习还得你这个姐姐多费心。” 安建国一脸抱歉看着女儿。 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他光在昌平县主抓计生工作就近十年，后又调任南平县任一把手。妻子陈慧如因工作带着小女儿留在益州市，大女儿则去了爷爷奶奶身边读书。 一家总共四口人硬是分了三处地儿。 半年前，他因工作出色被调回市里任副市-长，分管文教卫条线。今年中考大女儿也超常发挥取得全市第二名的好成绩，谁料妻子的身子在这次检查又出了问题…… 第3章：那年雨季（三） “嗯，我早和妈妈说了不住校。” 抬头对上父亲期盼的眼神，安乔乖巧应了一声又低头吃饭，长长的睫毛遮挡了眼底那一瞬即逝世的暗色。 原本她早和一道考上一中的好友林小芳约好高中一同住校，可现在不得不爽约了。 “太好了，爸爸送一辆自行车给你当入学礼物怎么样？” 真的？！安乔猛然抬头。 自从看了电影《红衣少女》，她做梦都想和影片中女主角安然一样拥有一辆自行车，但想着爸爸妈妈要养两个孩子负担重，妈妈身体又不好，便将这个念头一直压在心底。 安建国微笑点头：“你妈妈说女儿这次考了个全市第二，怎么着也得有件像样的礼物才对。”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听明白爸爸妈妈从省城回来就带自己去市里最大的东方商城挑选自行车，安乔又惊又喜，跳起来搂住对方脖子就是“吧唧”两口。 “这孩子——”安建国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唾沫，咧嘴直笑。 “爸，您慢慢吃，我这就去叫娜娜起床。” 心花怒放的安乔三下两下将碗里的稀饭喝完，站起身就要上楼。 “乔乔等一下，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安乔转过身。 “你卫东叔叔已经调回来，昨天打电话说要请客呢！” 安建国笑眯眯看着女儿，眼底满满都是宠溺—— 少女站在那里犹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杨，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像极了妻子，但那眉眼根本与自己如出一辙，十足的美人胚子。 “可是——”安乔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眉头紧蹙，看了一眼外面欲言又止。 原来一家人住在妈妈单位宿舍楼，总共两间小房子，做饭都只能在外面阳台上公用的地方。正好爸爸妈妈高中同学张卫东考了军校在部队发展不错，家属随军后这幢小院一直空着，一家人便搬了进来。 如今尽管按爸爸的级别完全可以享受住房分配，但一家人早已习惯独门独院的清净，索性不般了。 “呵呵——”搞明白女儿担心对方会将这幢院子收回去，安建国大笑起来。 “那就好！”得知对方在军分区大院有专门的小洋楼，安乔长长松了一口气。 之前所住的筒子楼拥挤不堪，夏天又闷又热不说，一层楼的人共用一个厕所和浴室，打死她不愿意再住那样的地方。 “对了，你张叔叔说他们家涛涛这次也要转到你们学校就读。” 见女儿转忧为喜，安建国又补充一句。 涛涛？！陈安乔眨眨眼，脑海里瞬间出现一个长得圆头圆脑，皮肤黑黑，额头有一道难看疤痕的小男孩。 “大名张海涛，小时候他还帮着你和别人打过架呢！”安建国笑着伸手在女儿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老爸，您这是在显摆您无以伦比的记忆力吗?”安乔红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蹬蹬蹬”跑上楼。 “这孩子——”望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安建国哑然失笑。 那时小女儿还没出生，唯一心肝宝贝的安乔经常被他和妻子带着去参加老同学聚会。 安乔小时候很调皮，有次看到一帮男孩子在一起玩皮球，便吵着也加入了进去。正玩得高兴，其中一个大孩子不小心将她推倒在地，摔得哇哇直哭。 “你欺负乔乔我和你拼了！”比她大一岁的海涛跟个发怒的小老虎一般，不要命地冲上去抓住那个大男孩张口就咬。 不想对方也是个愣小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小家伙头上砸。 从此以后那孩子额头留下一道疤痕，害得张卫东夫妇一直开玩笑说要乔乔长大了必须给张家当儿媳妇，否则这事没完。 听说当对方儿媳妇就要离开爸爸妈妈，吓得安乔后来打死也不肯再和对方见面，这一晃都近十年过去了。 第4章：回乡路上（一） “该死的鬼天气！” 一辆老旧的大客车摇摇晃晃驶出汽车站，抬眼看到前方道路坑坑洼洼满是积水，司机蹙起眉头咒骂一句。 “轰——”随着油门一阵猛踩，客车如同老牛一般长喘一口气，拼尽全力驰向城外，所经之处卷起一片水花，车厢内乘客们惊叫连连，骂声一遍。 “娜娜你不要紧吧？”陈安乔一把将正在过道上东张西望差点摔倒的妹妹死死拽回椅子上，脸都白了。 汽车突然加速的巨大惯性产生的冲击力，要不是自己手快，这一摔后果不堪设想。 “嘻嘻，姐姐是个胆小鬼。” 胖胖的小人儿挣扎着从她怀里抬起头咧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嘴角边一对深深的梨涡溢满了坏笑。 “还笑，一笑就成了个豁牙巴，丑死了！” 安乔故意一脸嫌弃样。最近对方开始换牙，成天抿着小嘴，看上去十分好玩。 果然，下一秒安娜小嘴条件反射般紧抿，眼圈开始泛起水雾。 “陈安娜不许哭，如果哭一会儿我把你扔到山里喂大蟒蛇去——” 知道小家伙能够一直哭到背过气把人吓个半死，安乔狠起心肠吓唬。 “娜娜不哭，娜娜乖。”到底是小孩子，一听到大蟒蛇，安娜吓得连忙正襟危坐，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硬生生把眼泪给憋回去，可怜巴巴望着她。 乖？！你乖太阳除非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安乔在心里翻了一记白眼，趁此机会赶紧将小家伙牢牢禁锢在靠近窗户的一边，以防其再到过道中乱跑撞伤自己。 “嘻嘻，这里可以画画呢！” 原本挎拉着小脸的安娜突然眉开眼笑，伸出手指头在凝结了一层水雾的车窗玻璃上划了起来。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今年几岁了？” 坐在前排一个约摸三十出头，梳着长辫子的乡下少妇回头盯着安娜看了又看，及至对上安乔警觉的目光，忙冲她微微一笑。 “我这个月刚满七岁，谢谢阿姨夸奖。” 不等安乔回答，安娜回头咧嘴一笑，嘴角边旋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这个月？！女子若有所思打量着一胖一瘦姐妹俩：“你们的长相应该一个像爸爸一个随了妈妈吧？” “嗯，她像妈妈多一些。” 安乔简短应了一声。虽然不喜欢对方看妹妹的神情有些古怪，但她从小所接受的教养不允许她没有礼貌。 对上那个女人看妹妹的眼神，她的手不自觉揪住了妹妹的裙子后摆。 这年头拐卖孩子的事时有发生，她得小心点。 原来像妈妈啊！女子眉头挑了挑，叹息一声转过头去。 女儿像妈妈有什么不对吗？陈安乔微微一怔。 如果她没有看错，对方一转头的刹那，眼底分明有一缕光芒骤然而逝。 “喂，你说现在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这怎么还有生二胎的？” 恰好车窗外山石上醒目的“只生一个好”的巨幅红色标语一闪而过，临座一位烫着卷发的胖女人用胳膊碰了一下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男人。 “按政策只要第一胎生下来有问题就可以打申请生二胎，你还真是少见多怪！” 梳着大分头，一副干部模样的男子张开眼朝姐妹这边望了一眼，回答完又闭上了眼。 “唉，可惜了小丫头这副好模样——”胖女人瞥了安乔一眼，自言自语。 两个人说话声音并不算小。一时间，狭小的车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安乔身上，无一例外眼底皆是浓浓的怜悯。 就连那一脸不耐的司机也抬眼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 第5章：回乡路上（二） 安乔眉头不落痕迹地挑了挑，若无其事看着窗外的风景。 妈妈陈慧如身子比较柔弱，读书时就被同学们戏称为“林妹妹”。据说当年生她时就把爸爸吓了个半死。 在安乔七岁那年，妈妈发现再次怀孕却已经错过流产的最佳时机。 国家有政策只能生一个孩子，但妈妈去医院引产时却被检查出除了心脏有问题，并且身体弱极易引起一种叫先兆性子痫的可怕病症，医生警告说胎儿已经成形，若强行做手术孕妇将有生命危险。 爸爸费尽周折打报告托人找关系，好在上级领导查明情况后开出了一张特别出生证。 安乔曾听当医生的大姑说起过，尽管当时小心翼翼保胎，但妈妈生妹妹时还是引发大出血，幸亏连夜送往省城人民医院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即便如此，妈妈原本就单薄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一年到头都在吃药。 因为生命来之不易，妹妹从小就备受父母宠爱，而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会猜测是不是因为她有缺陷父母才被允许生二胎。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那些异样探询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 “姐姐你看娜娜画得像不像？”安娜突然拉了她一下。 “像什么啊？”看清玻璃上画着一棵大树，树下仿佛是两扇大门，安乔有些莫名其妙。 “真笨！连一中的校门都不认识，难怪这次中考只考了个全市第二。哼，以后娜娜要考全市第一超过你。”安娜撇撇小嘴，大声道。 只考了个全市第二？！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齐齐唰唰落在安乔身上，一脸不敢置信。 “切，怕不是吹牛吧？全市少说也有上万初三毕业生，第二就那么好考？” 胖女人鼻孔里哼了一声。 “是啊是啊，小孩子家家不懂，说不定是班上第二名也说不定。”有人表示赞同。 “哼，我姐姐明明就是全市第二，不信等开学你们去一中校门口看大红榜，她叫陈安乔……平安的安，乔就是高大树木的那个乔。” 被质疑吹牛的安娜小脸涨得通红，索性甩掉凉鞋站在椅子上瞪着那个女人，还生怕对方不信，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娜娜快别闹了！”安乔佯装生气把妹妹按回座位上，嘴角却勾得不能再勾。 很明显，自家妹妹是听到了刚刚那夫妻二人的对话，才想着用这种方式予以回击，真是个鬼精灵。 “哇，小姑娘好厉害！” “就说嘛，长着这样一副聪明相的娃娃怎么会有问题？” “依我看这个妹妹小小年纪才不简单，会变着法子帮姐姐。” “还是生两个好，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谁不知道生两个好？”前排那个女人突然回过头，一脸痛色：“交不够罚款计生办那些人抄你家也就算了，搞不好连娃儿也给你抱走……” “你这不算什么，我们那一个女的都快要生了硬是被那些人抓到卫生院给引产，啧啧，听说那女的醒过来知道是个儿子当场就疯了呢！” “唉，计生办那些王八蛋总有一天会遭天杀……” …… 一时间，车厢里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不行。 “姐姐，什么叫引产？” 突然，安娜附在安乔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 “别闹了，大人们说的事咱们不需要懂，瞧你一头汗水——” 安乔眉头紧蹙拉她坐下，拿出手绢为其擦汗。 其实，作为十五岁的准高中生，又有个当医生的姑姑，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引产。 想着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被死神带走，或者被人抱走再也见不到亲生父母，她心里莫名堵得慌，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好像爸爸之前当过县里的计生委主任，他和这些人口中所说的可恶的计生办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第6章：回乡路上（三） “不，肯定不会！”下一刻安乔用力摇摇头。 爸爸最爱孩子，从小到大连根手指头也舍不得动自己和妹妹一下，绝对不可能让人做出这样的缺德事，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我娘家在隔壁昌平县云台乡，今年有个孩子中考全市第一名，听说分数一出来学校光放鞭炮就花了好几百呢！” 她正在思忖，前排那原本一脸伤痛和愤怒的清秀女子话锋一转，语气透着浓浓的骄傲。 “老天，考进益州市第一中学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入重点大学的门槛，这孩子将来肯定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算了吧，还从来没听说乡巴佬的孩子能够考全市第一，怕是吹牛也不打草稿吧!” 有人惊叹，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的不信。那个胖女人更是撇着嘴，阴阳怪气说出一句话。 乡巴佬？少妇腾地站起身，涨红着脸怒瞪对方：“这位大姐请你说话文明点！” “哟，一个乡下人还跟人扯什么文明不文明的——”胖女人毫不示弱站起身，旁边男人拉也拉不住，一看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主。 “你们别争了，这位阿姨没有说谎，我就是昌平县中的，可以证明今年益州市的中考状元的确出自云台乡中学，那位同学的确很厉害，数理化三门一百，总分比我多了九分。” 眼看矛盾一触即发，安乔连忙站起来大声道。 “小姑娘，那孩子是我娘家侄子，叫顾南国，他还有个弟弟叫顾北国，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 见安乔为自己解围，少妇十分感激，忙补充一句。 原来那家伙叫顾南国吗？ 想起好友林小芳和自己打赌说数理化三门满分的家伙肯定是满脸青春痘，连说话都不利索的书呆子，安乔眸子闪了闪，嘴角不由自主弯起。 红豆生南国，但愿那位顾同学不要辜负了如此诗意的名字。 雨渐止，汽车沿着绿翠掩映的盘山公路慢慢前行。久违的阳光探出了笑脸，车厢里愈加闷热，人们昏昏欲睡，不时有鼾声传来。 安乔小心翼翼挪了一下坐得有些发麻的身子，让爬在怀里熟睡的妹妹睡得更舒服些。 因为今天要到外婆家太过兴奋，小家伙天没亮就起床折腾，现在睡得那叫一个香字了得。 瞧见妹妹一头都是汗，连头发都湿透，她忙伸手将车窗朝旁边推了推。雨后的山涧瀑布泉水飞溅，带有些许凉意的风拂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今天8月8号，立秋了。身后有人自言自语。 原来今天立秋了啊！安乔下意识望向窗外被蓝天白云映衬得愈加巍峨的莽莽群山。 目光不经意瞥到远处山峦那蛇形般的盘山公路，她再度想起早上那个可怕的梦，眉头又开始蹙起—— 小时候因为爸爸被蛇咬她心里的确有点阴影，不过这事早就被她给忘到爪哇国，今天好端端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店子乡到了，下车的搞快点——”正想着，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司机扯着嗓子吼道。 安乔一个激灵回过神，这才发现发现客车已经驶入熟悉的小镇。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原本狭窄的青石街道少了那些赶场【1】售卖山货的老乡显得比平时空旷了许多。 “娜娜，娜娜快醒醒，我们要下车了！” 她连忙将妹妹摇醒。 外婆家在镇子河对面山上陈家梁，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注【1】:赶场即赶集。 第7章：那个少年（一） “姐姐，我……我可以自己走——” 仿佛要弥补好多天没有露面的委屈似的，午后的烈阳越发毒辣起来，看安乔背着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安娜十分过意不去，挣扎着想下地。 “你给我闭嘴！” 安乔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没好气吼了一声。 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明明走得好好的，小家伙偏偏被一只野兔吸引跑进林子里，还一个不小心崴了脚。 幸好这次回乡下只是小住，她的行李除了书包里几件换洗衣服和两本书并无其他，否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她还不给这小胖妞给累死？ 知道自己理亏，安娜吓得不敢再说话，乖乖爬在她背上。 崎岖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力，目光掠过道路两边半人高的杂草，安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圈又一圈的山路，眼前的情形怎么看都像极了早上做的那个恶梦。 景深林密的大山同时也是毒蛇和野兽出没的地方，而眼下正是蛇虫出没的季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遇到那种可怕的软体动物—— 想着只要翻过前面一道山梁就能看到外婆家，她一边祈祷一边加快了脚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走了没几步，前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连忙停下脚步示意妹妹千万不要出声。 下一刻，只听得“嘶拉”一声，一条乌黑身上有着黄白相间细纹的大蛇窜了出来，旁若无人在路中间盘起身子晒起太阳来。 估计是一直下雨，雨后气压低，蛇在洞里气闷，便跑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 眼前的情形让安乔浑身发软，心里叫苦不迭。伏在背上的安娜也看到了身子足有她小腿粗的大蛇，吓得直打哆嗦，双手紧紧环着姐姐的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安乔知道遇到蛇只要不惊动对方绕着走一般不会有什么事，可此刻的情形和梦里一模一样，狭窄的山路一边是陡峭的山石，一边是深渊，还背着妹妹，她根本就是进退不得。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对方自行离开。 人与蛇静静对峙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看那条蛇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还不时冲着自己吐出血红信子发出呼呼的声响，安乔有些焦躁起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放下妹妹找块石头将蛇赶走，她突然眼睛一亮：前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有个戴着草帽的人悄无声息探出身子指指蛇又朝她摇摇手。 知道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打草惊蛇，安乔忙点点头。 正在好奇对方要怎样对付这条大蛇，下一刻，只见对方爬在石头上慢慢移动着身子将一根树枝朝蛇的方向伸去，树枝上绑着一根线，另一端系着一只成人拳头大小的蟾蜍，她不由嘴角扬起—— 蟾蜍的一条腿被线牢牢系住，还是活的，对方是要拿来当诱饵引开这条拦路蛇。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果不其然，蟾蜍才刚刚落地，原本一动不动的蛇猛然调头发起攻击，闪电般地扑向蟾蜍，用它那长长的身体死死缠绕住猎物，吓得安乔忙往后退。 蟾蜍本能地憋住气鼓起肚子与蛇抗争，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只见蛇越缠越紧…… 蛇胜利了，它得意地张开嘴一口咬住猎物试图吞下肚，却万万没想到猎物太大，一下子根本吞不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从岩石下纵身跳下，左手一把揪住蛇尾，右手顺着蛇身往前一捋，便牢牢地扣住了蛇的七寸，从其嘴里将还活着的蟾蜍一把拽出扔到草丛里。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把安乔看呆了。 “耶，哥哥好厉害！”一阵风将对方头上的草帽吹到地上，安娜欢呼起来。 哥哥？！安乔视线由蛇身上往上移，及至对上那双眸子，有一瞬间的晃神—— 第8章：那个少年（二） 这是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个子高高瘦瘦，一身浅灰色衣裤已经磨出几处漏洞，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被锋利的山石划出了一道道血痕，脚上穿着一双满是泥泞的旧解放鞋。 一头碎发有些凌乱，五官清秀带一点硬朗的线条，浓眉下一双漆黑眼睛透着男孩子特有的纯真，又夹杂一丝冷漠忧郁气质。长长的睫毛甚至和自家妹妹有得一比。 四目相对，少年俊脸微红，连忙移开视线去看安娜。 “哥哥真好看！”见对方朝自己看来，安娜咧嘴直乐，完全忘记了自己缺了两颗门牙的事。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微微一笑。 那笑容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没错，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好看的男生了。这一瞬，安乔第一次觉得妹妹在正确的时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从来不知道，竟然有男生长酒涡，并且笑起来如此迷人。 仿佛知道安乔在盯着自己，少年眉头蹙了蹙，转过身弯腰从树枝上扯下线紧紧扎住蛇的七寸部位，然后把蛇盘成一圈扎起来。 看大蛇拼命扭动着身子，安乔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几步。 “不用怕，这种乌梢蛇无毒，不但可以入药，肉质更鲜美可口。” 少年头也不抬，声音淡淡，透着一种空灵的质感，听在安乔耳中如同春风轻拂心尖。 她怔怔看着对方走到岩石后面取出一只装满藤蔓的竹篓将蛇扔进去，头也不回往山下走去，大脑一片空白。 “姐姐，咱们快走吧！” 眼看少年转过山头消失不见，安娜拍拍肩膀催促道。 “哦，好！”安乔猛然回神长长吐了一口气，轻轻将妹妹放下地。 她实在是累坏了，得歇息一下再走。 “姐姐，我痛！”脚一触地，安娜发出一声痛呼。 “等一下——“ 下一瞬，少年如一阵风似的返回，见安娜脚踝处已经又红又肿，立即从背篓里取了几株草药就着山上流下的山泉水洗干净，然后放在嘴里嚼烂。 “鸡血藤和透骨草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 少年一边说一边把嚼好的草药敷在安娜肿起的地方，再用安乔的手绢包扎好。 “这些药草你们拿着，我送你们一程。” 得知姐妹二人要还要翻过前面那道山梁才到达目的地，少年从篓子里又拿出一大把药草递给安乔，然后背起安娜就走。 安乔实在没有理由拒绝。爸爸准备的吃食绝大部分进了妹妹的肚子，又累又饿的她是硬撑着背着对方走了这半天。 “那个，你的背篓——” 见对方健步如飞往前走，她看着放在路边的背篓一脸为难。 “就放那里，一会儿我再回来拿。” 少年头也不回应了一声。 一路上，安娜伏在对方背上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安乔的话却很少。 听安娜说起自家姐姐这次从昌平县中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益州市第一高级中学，少年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由衷道：“你真厉害！” “过奖了，我这算不了什么，那个考第一名的才是真的厉害。” 安乔瞪了某个多嘴的丫头一眼，淡淡道。 “第一名和第二名没什么区别。”少年有些不以为然。 怎么会没有区别？！安乔嘴角撇了撇。“你不知道，那家伙总分比我高了近十分呢！” 那家伙？少年眸子闪了闪没吱声。 想着对方是个采药的，捉蛇的动作又如此熟练，估计早就不读书了，安乔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默默听着妹妹和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拉西扯。 第9章：心慌意乱 翻过山梁，外婆家近在眼前，安乔忙接过妹妹催促少年赶紧回去。 装满草药和蛇的背篓还在那放着，万一被过路的人拿走对方这一天就算白干了。 直到少年箭步如飞消失在山路尽头，安乔这才想起自己不但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就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到了外婆家，外公知道后忙托人四下打听那个少年的下落，但几天下来却一无所获。 四乡八邻都表示没有人会让十几岁的孩子单独进山采药。 “真是造孽！这年头谁家不是一根独苗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里舍得让那么小的娃娃去山里冒那个险！” 外公叼着镶了黄铜的祖传汗烟袋蹲在院坝边石坎上，盯着不远处脚已经好利索正在折纸飞机玩的小外孙女摇头叹息。 老爷子的话让安乔心里愈加不是滋味—— 如今的山里虽然没有狼和虎豹等吓人的猛兽，但山势险峻，毒蛇出没，就是寻常大人进山也要结了伴方才成行，对方为何不读书却一个人进山采药？ “那样的长相，如果读书一定不会差吧？”脑海里莫名现出少年那双好看的清澈眼眸，她有些发怔，面孔微微发热。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睁眼闭眼都是那个少年的俊脸在眼前晃，晃得她心慌意乱。 害羞之余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和对方道谢产生的心结，才求着外公务必打听到其下落。 “找不着就找不着吧，那孩子心眼好，一定会有好报的。” 见宝贝外孙女一脸失落不说话，外婆走过来在她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好言安慰。 “外婆，现在是计划生育提倡只生一个好，可您和外公当年为啥只生妈妈一个？” 盯着一把年纪却依旧眉目清秀的面容，明显不同于一般乡下老太太的外婆，安乔突然心头一动，脱口问道。 中国人自古就有多生儿子多得力，多子多福的说法，在乡下按外公外婆的年纪可以说没有哪家不是儿女成群。 既然妈妈身子单薄，又是个女儿，按道理他们不更应该多生几个才对吗？更何况外公当年是村支书，家里条件并不算差，否则妈妈也不可能一路读书上大学。 “咳咳，娜娜，外公给你买棒冰去。”外公突然咳了两声，站起身朝安娜招招手。 一听说吃棒冰，安娜高兴坏了，扔下纸飞机蹦蹦跳跳跟在老爷子身后朝坡下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走去。 安乔眸子闪了闪。很明显，对方是听到了她的问话，故意躲开。 “乔啊，你好端端怎么问起这个？”外婆脸上浮起一抹痛色，怔怔地望着外孙女。 “外婆，您就告诉人家嘛——” 知道自己触到了老人家的伤心事，安乔蹲下身子把头靠在对方膝盖上，开始撒娇。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萦绕很久了，今天既然问出口，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唉，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遗传病给害的——”。 “难道外婆您也有心脏病？”安乔吃了一惊，一脸担心打量着一脸愁绪的老人。 尽管她听从爸爸的叮嘱隐瞒了妈妈去省城检查身体的事实，只说去开会学习，但姐妹二人冒雨独自回乡下明显让对方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妈妈是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假，可明明外婆身体一直很健朗，年过花甲除了偶尔头痛感冒，平素连医院都没有进过。 “唉，可能是长年在农村干体力活的原故，我这身子还算强健，生她的时候虽然也凶险却并没有遭多大的罪。”外婆长长叹了口气。 “大姑说过这种病如果身体健康不一定会发作，并且只传女不传男，您为什么不多生两个孩子？万一再生一个是男孩呢！” 外婆的话让安乔有些犯糊涂，好奇心却变得更浓。 第10章：外婆的伤心事 “走，到屋里外婆给你看一样东西。” 对上外孙女倔强的眼神，外婆犹豫了一瞬，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这是什么？”等外婆打开檀木箱子翻了半天取出一个用手绢裹着的小包递到她手上，打开一看却是半截檀木梳子，安乔一脸不解抬起头。 梳子虽然看上去做工精致，到底是一把断了的梳子，用得着掖藏得这么紧吗？ “你再仔细看看——” 外婆忍不住提示她。 被对方这一说，安乔连忙走到靠窗的地方细看，这才发现上面刻着“不离”两个繁体字。 很明显，另外半截梳子应该刻着“不弃”，合起来就是不离不弃。 “外婆，另外半截梳子去了哪里？”安乔仿佛有些明白过来。 好像在哪本书上有记载，这种物件又称结发梳，是以前的大户人家子女成亲必备之物。 “乔啊，外婆这就告诉你这半截梳子的来历——” 外婆拿过梳子轻轻摩挲着，含着眼泪开始低低讲述起来，安乔则静静地听着。 原来，外婆的母亲出身省城大户人家，整个家族以出美女而出名，却无人知道家族有一种传女不传男的遗传病。 得了这种病的女子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成年后生孩子时才会发作。 身体好的话勉强能够挺过去，身子弱的根本就直接一命归西。即便有人命好没有被遗传上，也会隔代传到下一辈身上。 外婆当年出生后大夫叮嘱其母亲最好不要再要孩子。但因为她是个女孩，祖母抱孙心切便成天逼着唯一的儿子休妻另娶，无奈之下，母亲不顾性命安危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不出大夫所料，母亲难产而死，刚生下的妹妹嘴角乌紧乌紧一看就不正常，被气急败坏的祖母让人抱出城外给扔了。 临走时看着哇哇直哭的婴儿，刚刚失去爱人的父亲有些不忍，忙拿了亡妻平常不离身的梳子一掰为二放入襁褓之中。 “一晃六十年过去，也不知道我那个苦命的妹妹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如果活着，她的孙子孙女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说着，外婆拿起那把梳子放在嘴边吻了一记，泪眼婆娑。 原来心脏不好也是一种遗传病！ 搞明白对方虽然没有先天性心脏病，但在生妈妈时也是差点连命都丢掉，外公吓坏了坚决不肯让她再生，安乔顿时红了眼圈。 外婆出生的年代正是中国人民抗击外侮最为艰难与苦难的时期，那时候不说那个遗传病生孩子时要人命，能够侥幸活下来才是天大的奇迹。 不说别人，外婆这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当时逃难乡下饿昏在路边，倘若不是正好被外公的爹娘救下当童养媳养大，估计小命早就没了。 也正因为外婆不比常人的出身，她说服丈夫送独生女儿上学读书，成了彼时方圆百十里唯一的女大学生。 “外婆，既然是家族遗传病，传女不传男，是不是说我和娜娜长大了也会得这种病？” 突然，安乔想起什么，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心口处：自己这几天每每想起那个少年心里就怪怪的，会不会—— “乔啊，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外婆粗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医疗条件越来越好，大夫的医术也高明。何况你刚出生就做过全身检查，并没有……” 对哦，自己从小到大感冒都很少有，在学校无论长跑、篮球还是游泳样样都拿手。至于娜娜，更是能吃能睡，成天一副精力过剩……这不是多胡思乱想又是什么？ 听到这里，安乔脑海里闪过妹妹胖呼呼的小脸蛋，不由得哑然失笑。 第11章：返城路上 事实上，姐妹二人在外婆家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安建国就来接她们了。 因为山上没有通公路，他和司机只能把车子停在镇上一路走上山。 “慧如一天不见着娜娜觉也睡不稳，这不刚从省城回来就催着我赶过来……她眼下工作忙走不开，这些都是她在省城亲自为您们挑选的——” 看两个老人眼底失望的神情，安建国赔笑解释，转身接过身后司机手上拎着的大包礼品递过来。 “真是的，你们经常回来看看就行，花这些冤枉钱干啥？” 老爷子虽然嘴上报怨着，却麻利地接了过去，眼底总算有了些笑意。 “乔乔，那个事你可千万别——”看着左邻右舍无不用羡慕的眼神打量自家大官女婿，外婆拉着外孙女走到一边，朝安建国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外婆您放心，乔乔打死也不说。” 见对方看爸爸，安乔瞬间明白过来，一脸肃然保证。 外婆担心家族遗传病说开了会影响女儿女婿之间的感情，她当然更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 “好好好，我家乔乔口风最紧了。”外婆眉开眼笑后拍她的手，一溜小跑去收拾午饭。 吃过饭父女三人就告别两位老人往回赶。安乔拉着妹妹的手走在前头，安建国和司机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里面都是两位老人准备的时鲜山货。 “爸爸，那天我们在这里遇到好大的蛇——”走过那段茅草茂盛的路，安娜绘声绘色说起遇到拦路蛇的事。 老天！竟然有这样的事！安建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后怕不已。 这种偏远山路除了赶集，平素很难看到一个人影子，自己怎么偏偏挑了那天让两个孩子独自回乡下？ 倘若两个孩子有个什么意外，后果他不敢想像。 原本他可以让司机送孩子们一趟的，但想着刚上任不久要避免给人落下话柄。再加上也想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却万万没想到…… 他发誓，以后再不会让姐妹二人独自回乡下。 “还说呢，”见安建国变了脸色，安乔在妹妹头上轻轻拍了一记。“如果不是你非要追小兔子崴了脚，我们也不会正巧遇到蛇好不好？” “嘻嘻，如果没有遇到蛇咱们也见不到那个漂亮哥哥啊！” 有爸爸在旁边，安娜才不怕姐姐，贼兮兮笑着。 “漂亮哥哥又是谁？”安建国愣了一下忙问。 得知有个不知姓名的采药少年出现帮了女儿的大忙，他心里感激之余又有些遗憾—— 能够想出用活蟾蜍钓大蛇的法子，看得出那少年不仅正直善良，还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假若对方真如女儿猜测已经不再读书，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出钱资助对方重返学校。 可那孩子连个姓名都没有留下，真是可惜了！ “唉——”身后传来司机长长叹息声。“计划生育搞了十几年，每家差不多都只有一根独苗爱得跟眼珠子似的，别的不说，就我家那小子都二年级了还要爷爷追着喂饭吃，真不晓得那娃娃的父母咋想的。” 顺着其目光看到远处山岩上刺眼的红色标语“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安乔突然想起那天汽车上所听到的，眸子闪了闪轻轻扯扯对方的衣袖：“叔叔，您知道计生委和计生办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呃，呵呵——” 司机正要回答，突然看到安建国朝自己眨了一下眼，连忙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干笑着摇头。 第12章：安乔的心事 “计生委是管计划生产，计生办是抓计划生育，乔乔你问这个干啥？” 安建国转过脸一眨不眨盯着大女儿。 明明自己就在面前小丫头不问自己反而去问一个外人，他断定女儿心里有事，便留了个心眼。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安乔摇摇头，心里却轻轻松了口气。 就说嘛，爸爸怎么可能和计生办那些坏人一样呢?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我知道，我知道，计生办都是大坏蛋，他们不但抢孩子，还把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引产……” 半天没插上话的安娜抢过话头。 “乔乔，娜娜怎么知道这些?”安建国脸瞬间沉下来，看向大女儿。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天色不早，快走吧！”等安乔大致说了那天汽车上的事，安建国黑着脸朝小女儿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哇，爸爸好凶！”安娜冲着安建国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就你话多，活该！”看到妹妹委屈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安乔有些幸灾乐祸。 “你……哎哟——”安娜瞪着着突然眸子一转，身子往地上一蹲，“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安建国慌忙回头冲到小女儿身边：“娜娜你怎么啦？” “爸爸，我脚疼——”小家伙眼圈红红望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来，爸爸背你走！”安建国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安乔，背起小女儿就走。 “乔乔，来，让叔叔帮你拿一点。”看安乔哭笑不得望着爬在安建国背上回头直扮鬼脸的妹妹，司机暗暗好笑，朝她伸出手。 “谢谢叔叔，我能行的。”见对方手上东西也不少，安乔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一行人回到市区夜幕已经降临，想着司机已经开了一整天车，安建国把那些山货分了些给对方，让其赶紧回家休息，剩下的路由他自己开。 “爸爸，妈妈她还好吗？” 目送司机离开，安乔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趴在后座上安然入睡的妹妹，轻轻问了一句。 “哦，你妈妈是因为当年生……生你妹妹落下的病根子，只要养养情绪不要大起大落就行。”说完安建国侧过脸瞥了大女儿一眼：“乔乔，临走外婆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啊？” 留意到对方说话中间顿了顿，安乔挑了挑眉头，回答说外婆叮嘱她好好学习，到时争取考个好大学。 就这个？！安建国明显有些不信，他明明看见老太太和安乔说话时朝自己飞快看了一眼。 嗯！安乔点点头。怕被对方看出自己在说谎，她转过脸默默看着车窗外霓虹灯映照下的城市斑驳夜色。 气氛有些沉默，安建国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女儿进入青春期后明显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叽叽呱呱什么话都说给自己听。 “对了乔乔，你卫东叔叔来电话说海涛已经在一中办好入学手续，确定在开学前……嗯，就是31号晚，咱们两家人聚一下……” 见女儿不作声，安建国只好找话说。 “爸爸，我……能不能不……不去啊？”安乔一脸为难瞅着他，期期艾艾道。 她担心的不是没道理，小时候王姨每次看到自己不管有人抱着就亲，嘴里直喊“儿媳妇”，万一现在还这样，她脸往哪儿搁？ “乔乔你放心，毕竟你都是大姑娘了，爸爸保证你王姨不会再和以前那样。再说了，你张叔叔听说你考了全市第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嚷嚷着要与我一醉方休呢！” 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安建国忍住笑连忙打包票。 被老爹猜中心事，安乔不好再拒绝，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毕竟现在一家人还白住着别人家的房子，又是人家作东请客，这点面子她陈安乔不能不给。 第13章：起床气 8月31日，星期三。是全市学生入学报到的日子。 这些天安乔一直沉浸在各种赞扬声中，她心心念念的最新款上海凤凰牌自行车也到了手。 车子颜色是漂亮的牛奶白，轮胎26圈，看上去十分精致。 安建国还特意给她在车把手前面加了一个用来放书包的小挎斗。 就在安乔以为自己差不多已经把那个采药少年给忘掉，却在开学这天早上再次被梦魇住。 梦里，依然是在没有尽头的山路，依然是那条大蛇拦住去路。唯一不同的是远处隐约有爸爸妈妈的呼唤，她想呼救但用尽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最后关头，那条缠住自己的大蛇的蛇头竟然化成了那个采药少年的脸。 软软的舌头舔过脸上、身上，滑腻腻黏乎乎，渗入骨子里的凉意中却散发出一种甜香味。 “大懒虫快醒醒，快醒醒——”动弹不得的她正又羞又急，耳边清晰传来妹妹的声音。 她猛然睁开眼，却见小家伙肥肥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一双小手正在脸上身上乱摸。 “嘻嘻，姐姐你可算醒了！”见她醒了，安娜连忙起身后退，一脸坏笑。 “好你个陈安娜，你竟然把吃剩的冰粉往我脸上抹——” 发现对方手上还端着冰粉碗，另一只手拼命往后藏，安乔瞬间明白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妈妈救命，姐姐打人了——” 还没等她手落下，安娜一个闪身窜了出去，哇哇大叫。 “乔乔，你这起床气可真够可以的啊！” 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系着围裙的陈慧如出现在卧室门前，皱着眉头看着安乔那只还举在半空中的手。 “谁让她拿冰粉往我脸上抹了？再说了，就那家伙的速度，我能打着她才真是活见鬼！” 得知对方和爸爸在楼下叫了自己半天没应答，才让娜娜上来催自己起床，安乔连忙放下胳膊，气呼呼反驳道。 小坏蛋明明胖得跟球似的，但跑起来速度之快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什么这家伙那家伙，”陈慧如板起了脸。“陈安乔你给我记住，安娜是你妹妹，是你——” “得得得，我知道她是我独一无二的亲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知道对方一生气就会对自己直呼其名，安乔连忙打断其说话，双手抱拳一副求饶状。 “好啦，赶紧换上你姑买的那条新裙子下来吃早饭，一会儿我还要带你妹妹去学校办报名手续呢！”陈慧如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伸手朝衣柜方向指了指。 “知道啦！”安乔乖巧应了一声。等对方离开后，她赶紧过去拉开衣柜门，看到挂在最外面的一条崭新的蓝底白花连衣裙，不由眸子一亮。 “嗯，不大不小正合适！” 片刻过后，对着镜子看着里面亭亭玉立，一头微卷的黑亮秀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衬得天鹅般的脖子愈发修长的美少女，安乔的嘴角高高扬起，因恶梦带来的不快情绪早已烟消云散。 为了庆祝她以全市第二的高分考入市第一高中，大姑特意买了这条裙子送给她表示祝贺。 据说这是今年省城少女最新潮的款式。裙子提花面料，门襟斜裁，不规则的裙摆自然垂落下来，透出一种青春少女特有的美丽。 对着镜子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还是将裙子脱下来挂好，重新找了一套平时穿的衣裤套在身上。 “哇，好香！” 收拾齐整后来到楼下，看着餐桌摆放着的油条和包子，安乔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只包子就往嘴里塞。 “赶紧去洗脸刷牙……咦，怎么还这身打扮？” 陈慧如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包子，见她上身一件松垮垮的白色字母文化衫，下面则依然是洗得发白的蓝底白条纹运动裤，脚上一双白球鞋，眉头瞬间蹙紧。 第14章：妈妈的真实意图 “今天是新生报到又不是参加选美比赛——” 安乔试图说服对方。 “不行，”陈慧如一脸固执瞪着她：“那可是你大姑跟我特意去商场挑选的，今天必须得穿。” “好好好，母亲大人，我穿，吃过饭去换总行了吧！” 面对妈妈的固执安乔连忙举双手作投降状，然后一溜烟跑去洗脸刷牙。 爸爸反复交待过不能惹妈妈生气，看样子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得把自己扮成一副乔大小姐的样子了。 对着卫生门的浴镜里愁眉苦脸的自己，她哀叹不已。 “这就对了嘛，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才对。再说了，今天晚上要与你张叔叔他们见面，总不能让他们责怪我把好好的女儿养成不男不女吧？” 等洗漱结束出来，陈慧如赶紧给盛了一小碗已经凉了的绿豆粥放在她面前，眉眼都是笑。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晚上吃饭的事啊！终于明白对方让自己穿裙子的真实意图，陈安乔直接作无语状。 不甘心的她目光落在屋角擦得铮亮的白色凤凰牌自行车上，眸子闪了闪顿时有了对策。连忙表示自己要骑自行车去学校拿书，穿裙子实在不方便，下午回来再换。 “让我穿那漂亮，万一那些男生都给我递纸条写情书什么的可咋办？” 见妈妈有些犹豫，她连忙又补上一句。 “算了，裙子还是下午回来再换吧！” 端详着女儿巴掌一人精致小脸上与老公如出一致的漂亮眉眼，陈慧如瞬间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断然说道。 “知道了！”安乔乖巧点头，心里却暗笑不止：哈哈，就知道妈妈最担心自己早恋，这一招还真灵。 “妈妈您快点，人家都要饿死了！” 旁边的安娜见妈妈只顾着和姐姐说话，不高兴地嘟起嘴。 “小调皮！”陈慧如回过神用手轻轻在小女儿头上敲了一记：“你吃了一碗冰粉，还将姐姐那份荷包蛋吃了，怎么会饿？” “就你能吃！” 得知自己的荷包蛋已经被对方吃掉，安乔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爸爸煎的荷包蛋两面焦黄，蛋黄却还是流动的。无论是浸在咸菜冬笋肉丝面的面汤里还是搭配清粥小菜，味道鲜美无敌，一直都是她的最爱。 “谁让你半天不起来？爸爸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对上姐姐犀利的眼神，安娜心虚地一缩脖子嘀咕道。 “切，还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呢！”瞪了一眼胖得圆滚滚的妹妹，安乔撇撇嘴。 明明当时从医院抱回来瘦得跟猴儿似的，硬是被妈妈给喂成这般模样。 如果不是对方笑起来嘴角那对漂亮的小酒窝和妈妈一模一样，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调皮捣蛋的胖丫头是和自己从一个娘肚子出来的。 想想也是，大早上起来又是冰粉又是俩荷包蛋，不长肉才怪！ “算了，明天让你爸爸多煎几个，保管让你吃腻为止——” 见安乔变了脸色，陈慧如连忙当和事佬，将盛好的粥碗放在她面前。 “咦，爸爸人呢？” 喝了一口粥警觉味道和平常不一样，陈安乔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而从不下厨做早饭的妈妈腰间扎着围裙。 “今天开学，你爸要陪市里新上任的袁书记去教育局视察，肯定比任何人忙啊！对了，”陈慧如嗔了女儿一眼，突然眉头挑了挑：“你们俩在学校千万不能——” “爸爸说了，在学校里不能说是他的女儿，不能搞特权。”安娜抢着接过话头往下说。 “就是，反……反正我们都姓陈，又不姓安……” 安乔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一脸不以为然。 第15章：没睡醒眼花了吧? “时间不早了，我得马上去车站接人。” 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已经是七点半，想着要去车站接乘早班车进城的好友林小芳，安乔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背起书包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 “骑车路上小心点，下午记得早点回家——”走到大门外，身后传来陈慧如柔柔的声音。 “知——道——啦！” 安乔拖长声调应答着，脚尖在自行车脚踏上轻轻一勾，飞奔而去。 小巷子子老旧的板石路坑坑洼洼，车子一起一伏颠得人屁股生疼，安乔皱起了眉头，索性站起身来使劲地蹬。 快到了！ 远远望见汽车站附近巨大的钟楼建筑，想着好久不见的好友即将见面，安乔只觉得脚下一轻，身体仿佛一首歌中“乘着歌声的翅膀”的翅膀一般，欢快地飞舞起来， 林小芳是她初中同班同学，三年来两个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而这次中考，对方又是班上唯一和她一道被一中录取的女生。 虽然对方的成绩进不了号称尖子班的宏志班，好歹也在一个学校。想想未来三年还能和好朋友在一起，安乔脚底下蹬得更快了。 街道两旁长着巨大的梧桐树，密密层层的叶子搭起一道长长的绿荫道，厚实得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 绿荫下，十五岁的青春少女骑着单车一晃而过，扎成马尾的秀发在风中扬起漂亮的弧形，吸引了路边无数双眼睛。 “哇，美女耶！”街边，一个同样骑着单车的瘦小子突然指着前方大叫，随后甩下同伴直接穿过马路跟了上去。 “真倒霉！”一个拐弯后，眼前的三岔巷子让他傻了眼，垂胸顿足。 “猴子，你小子又发什么神经了？” 同伴很快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他。 这是一个长得高大壮实，皮肤黑黑，浓眉大眼的英气少年。因为生气，靠近太阳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微微跳动着。 “啧啧，老海，没想到在益州这样的小城市竟然也有如此天仙般的人儿！看她的打扮应该还是个学生，不知道——” 猴子回过头眉飞色舞说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是没睡醒眼花了吧？还不快醒醒——” 叫老海的少年四下看了看，一拳头擂在对方肩膀上。 “哎哟！”猴子吃疼大叫，怒瞪着他：“老海你下手轻点行不行？信不信惹急了我立马回省城去？” “切，回就回，我张海涛要留你就是龟儿子！” 少年白了他一眼，骑车就走。 “好了好了，老海你别生气嘛！”见同伴不吃自己这一套，猴子只好腆着脸跟上去。 张海涛根本不理他，自行车蹬着飞快。 见对方还是不理自己，猴子四下看了看眼睛一转：“喂，你不是说前面是你家吗？反正时间还早，快带我去看看那个住在你家的媳妇儿——” “看什么看，一会儿在学校不就见到了？不过猴子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她有什么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招果然灵，话没说完，少年猛然调转车头冷冷看着他。 “你……”猴子哭笑不得，随即胸脯拍得“嘭嘭”响。 “老海你放心，我猴子虽然喜欢美女，却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再说了，你那小媳妇的照片我见过，就那瘦不拉叽的模样，切，我敢打赌，刚刚过去的那个少女比她好看一千……” “我说过，没有人比我的乔乔好看！”倍字还没出口，少年看也不看他，扔下一句话骑车就走。 “乔乔，乔乔，叫得倒是怪亲热的，可惜人家这些年躲着你连面都不肯见……” 望着同伴的背影猴子摇摇头，嘀咕一句飞快跟上去。 第16章：车站接人 “咦，人呢？” 汽车站对面，安乔站在人群中踮起脚尖一眨不眨盯着那些手里背着，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步履匆匆的旅客，心里有些发急。 按之前的约定，今天对方会乘第一趟班车到市里，她八点准时到车站大门口帮她拿行李。可眼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对方人影子也没见着。 学校为那些居住在乡下的学生考虑，特意将新生报到的时间定在了上午9点半。今天第一天报到，她可不想因为迟到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不好的印象。 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无果，安乔终于决定先去学校。 车站周围来来往往行人不断，怕一个不小心撞着人，安乔小心避过又一辆进站的汽车，推着车慢慢往前走。 “陈安乔——”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她循声望去，看清街对面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朴素格子衬衫，扎着两条长辫子的黑瘦少女正冲自己招手，连忙推着车一路小跑过去。 少女名叫李云凤，是隔壁二班的，是学校考上一中的三个女生之一。虽然和安乔不是一个班，但平时也没少打照面。 你一个人来的？见个子娇小的少女吃力地拎着一只旧皮箱，一张精致小脸被太阳晒得油黑发亮，脚边还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安乔有些吃惊。 “嗨，我们乡下孩子可不能跟你这样的城里人比，有书读就不错了，哪能还指望爹妈扔下手头的农活来送上学？” 视线落在安乔推着的崭新自行车上，再看看自己脚上沾了泥泞的塑料凉鞋，李云凤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因为这些年陈安乔在昌平县中一直很低调，就连好友林小芳也只知道她父母是政府普通公职人员，安乔装做没看到对方眼底的惊讶，说了自己和林小芳约好在汽车站碰头的事。 “我等到现在也没见着，想去学校看看她是不是先到了。”末了，她补充了一句。 “哦，我还得去宿舍放放置行李，先走了哈！” 这时正好一辆公交车滑过来，车门打开，李云凤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提起蛇皮口袋一路小跑朝车子冲去。 原本安乔想上去帮忙搭一把手，还没等她停好车人家已经上了车。 正在惊讶对方人小力气大，李云凤用力推开车窗探出脑袋笑得一脸神秘：“陈安乔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学校除了咱们仨还有个女生上一中？” 还有一个女生？！安乔吃了一惊，正想问是谁，车子已经启动只好作罢。 到底是谁呢？是后来补录的吗？可放眼整个昌平县中，报了第一高中的女生除了自己和林小芳就只有李云凤了啊…… 望着疾驰而去的汽车，她蹙起眉头思索着。 “呃——”突然，身后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不远处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扶着电线杆正吐得昏天黑地，一个穿着黑裤子灰衬衫的瘦高个男子正轻轻为其抚着背，旁边地上放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 知道有一种人天生晕车，乘长途汽车会呕吐得死去活来，安乔见怪不怪。 再不早就要迟到了！想着，她骑上车就走。 “妈妈您坚持住，我这就背您去医院——” 这声音不是？！刚骑了没几步远的的安乔身子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瞬，她脚尖点地一个急刹车猛然转头看去。恰好那人也转过身，四目相对，彼此愣住。 第17章：又见面 “真的是你啊！” 安乔上下打量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斜背着一个帆布挎包的阳光少年，又惊又喜。 此时此刻，对方身上哪里还看得出那天采药少年的影子？ 原以为与那个捉蛇的少年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莫名想起早上做的那个梦，她的脸开始发烫，心里犹如有只小鹿在欢跳。 “哦，我陪我妈妈市人民医院去看病，她晕车……” 大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安乔，少年张口结舌半天，回过神朝还在呕吐的女人看了一眼，眼底满满都是心疼。 “小姑娘，你是——”看到有个漂亮的城里女孩和自家儿子说话，女人捂住嘴直起腰，不转眼打量着安乔，神情说不出的惊讶。 看对方虽然一脸病容却也眉目清秀，眉眼间依稀有少年的影子，安乔忙稳住情绪鞠了一躬：“阿姨好，我叫陈安乔。” 女人还想问什么，正好一辆汽车驶过，闻到空气中的汽油味又赶紧别过头干呕起来。 得知对方妈妈本身身体不好，现在又晕车厉害，打算走着去医院，安乔眸子眨眨：“你会骑车吗？” 等对方点头，她毫不犹豫把自行车往其面前一推“给——” 你要把自行车给我？！她的举动让少年看着簇簇新的新式自行车有些发懵。 “这里离市人民医院还有好几站路，天气这么热，搞得不好阿姨还会中暑，自然是骑车去比较好。” “车被我骑走，那你怎么办？”少年反问一句。浓密纤长如蝶一般轻拍打着的眼睫下，黑眸里太阳的光芒在闪耀。 我？！安乔怔了怔，说自己要去的一中离这里并不远，抄小路走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你放心，我会尽快把车还给你。” 少年眉头挑了挑，转身拿起放在地上的旅行包放在车头上的挎斗里。安乔则小心将那个女人扶上后坐位坐好。 “小姑娘，谢谢你！”女人紧紧抱着儿子的腰虚弱地朝她笑笑。 “不用谢！”安乔灿然一笑朝少年指指：“您不知道，上次他可是帮了我大忙——” “千万别那么说，”少年忙打断她的话，难为情地笑笑：“如果不是那条乌梢蛇卖了个好价钱，我妈妈的医药费还没有着落呢！” “原来这样啊！太好了！你们快走吧，我还得赶去学校报到。”安乔乐得咧嘴直笑，冲对方挥挥手拔腿就跑。 “咦，不对啊——”跑着跑着她慢下了脚步，随即折转身拼命朝回跑。 瞧我这猪脑子！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冲到原来的地方，哪里还有母子二人的影子？不禁抬起手用头在自己头上敲打一记。 就这样把新自行车给了对方，却又忘记了问对方的姓名和住址，这可怎么办？ 那可是花了老爸一个月的工资才到手的最新款凤凰牌自行车啊！ 此时安乔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去人民医院，但低头看手腕上电子表显示的时间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自己今天出门根本没带零花钱，总不能一路跑着去医院吧？就算跑着去，这一来一去至少得近一个小时。 再说了，去了又怎样？对方会怎么想啊？ “没关系，一会儿从学校出来直接去人民医院就是了！” 思索再三，想起对方说要带妈妈去医院看病，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等她迈开大长腿抄近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往一中，老远就发现大门外红榜下挤满了看榜的人。 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是第二名，应该毫无悬念分进最好的尖子班，看看时间还早，她决定去看看好友林小芳分在哪个班。 “啊——” 她绕过街心花园朝看榜的人群跑去，突然，斜刺里一辆自行车直直儿朝这边冲来。因为距离太近，躲避不及的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第18章：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小心——” 就在安乔哀叹今天出师未捷身先死，紧急关头，有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扑过来一把将她拉到一边。 “你疯了吗？”那个人紧紧抱着安乔，回头怒瞪着像喝醉酒，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自行车的某个家伙。 “对不起，对不起，没……没吓着你吧？” 猴子将车往地上一扔，跑过来忙不迭地道歉。 岂止是吓着？！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少年紧抱着，安乔顿时小脸绯红，连忙挣脱开来，恶狠狠一记眼刀子扔过去—— “我说你这人到底会不会骑车啊？本姑娘差点被你吓得心脏病发作好不好？” “是是，都是在下不对，敢问姑娘，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 见安乔没事，猴子开始嘻皮笑脸。 “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惹事生非的地方，还不滚一边去！”发现对方的车是价值上千元的捷安特无极变速山地车，安乔冷喝一声转过脸。 这些年很多人益州人在沿海一带赚了大钱，似是要弥补之前的贫穷，硬是将孩子宠得无法无天。 “那个……我，我不是——”猴子被安乔的气势给镇住了，结结巴巴道。 天地良心，刚才在街上惊鸿一瞥，他硬拉着老海在大街上绕圈子，就指望着能够再见佳人一面，谁料到竟然在校门口给撞见了。 太过激动差点酿成大错也就算了，还被对方当成小流氓给训斥一顿。 “谢谢你！” 安乔理也不理他，转脸看向出手相助的少年。见对方个子高大，有着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国字型面孔，眉宇间不乏正气，当即宛尔一笑道了一声谢。 “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张海涛怔怔地打量着安乔，眼底有疑惑闪过。 得益于刚刚那一抱，他粗略估计少女身高绝对不低于一米六五。一头浓密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漂亮的马尾，露出一张光滑白净的脸庞。 还有长长的睫毛，湿润的嘴唇……嗯，最好看的是那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那角度像是经过反复验算，再加上微微上翘的鼻子，一笑露出洁白齐整的小米牙，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猴子没说错，果然是个小美女。只是，这小美女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回味着方才自己将对方抱在怀里的感觉，张海涛脸有些微微发热，暗暗嘀咕。 也？！安乔眉头挑了挑：“没错，我是今天来报到的高一新生，难道你也是？” “我们读高二，我叫张海涛，他叫——”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安乔突然打断他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对方额头那道隐约可见的疤痕。 见对方盯着自己额头看，少年眼底有光亮闪过：“我叫张海涛，弓长张，大海的海，波涛的涛。他叫袁帅，外号猴子，我们是刚转学过来的……” “不好意思，我还要去看榜，再见！”不等他说完，安乔扔下一句话，一溜烟钻入人群当中。 “咦，她怎么能就这样跑了呢？”不明原委的猴子莫名其妙。 “不跑还留在这里让你看？”想着这家伙冒冒失失差点伤着人，还一直盯着安乔看，张海涛没好气横了他一眼。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初二，老海，你刚才这一招英雄救美可真高，回头咱们就以她必须报恩为由去找她……” 见张海涛一直往人群那边看，猴子自作聪明。 “滚一边去——”张海涛怒吼着一拳头砸过去：“我说过，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也幸亏这些年在部队大院长大他的身手不错，否则刚刚哪里来得及把人拉住？ 脑补细皮嫩肉的少女被摔在地上的情形，张海涛恨不得把这家伙狠狠揍一顿。 “喂，你讲不讲理？明明是我先看到她，你可是家室的……咦，不对，难道她……她就是你那个——” 挨了一拳的猴子后知后觉，一脸震惊朝人群方向看去。 “没错，她就我家乔乔，大名陈安乔，本年度中考探花——”张海涛唇角再度高高扬起，一脸骄傲。 “呵呵，今天天气真好！” 心花怒放的他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推起自己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步履轻快朝校门走去。 “秋老虎又闷又热好个屁！切，如果人家喜欢你又怎么会跟躲瘟神一样？” 身后，原本一脸沮丧的猴子突然又乐了，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第19章：有那么点意思 怎么会是他？！唉，都怪那个该死的猴子，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刚才明明拉开就行了，那家伙会不会早认出了自己是谁才故意抱住自己…… 人群里，回想起刚才张海涛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安乔恨得直跺脚。 “不行，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吃饭——” 目送张海涛和猴子一前一后离开，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可是，明明已经答应了，出尔反尔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呢？下一瞬她又蹙紧了眉头。 正在为难，旁边一个大婶尖声嚷嚷起来：“太过分了，只有两个尖子班，这不是明摆着对孩子进行差别对待吗？” “哎呀，我说这位大姐，咱们尖子班的孩子只是暂时占了先机，普通班的孩子经过努力超过尖子班的也比比皆是，你又何必为此大动肝火呢？”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小眼睛中年胖子好心劝解着。 咱们？！安乔忍不住哑然失笑。 如果不是无意中瞥到那位大叔拼命朝旁边一位脸上长满青春痘瘦得竹竿的男生挤眼睛，而那个男生撇了瞥嘴，一脸的不屑，她还真相信对方是在好心安慰人。 很明显，那位大叔看似解劝，实则是在显摆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能够分进尖子班。 “呵呵，你仔细看看，这一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两个娃娃的名字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安乔正在好笑，突然人群中一个苍老的男声飞进她耳朵。 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不就是在说我吗？ 她下意识抬头朝红榜上看去，蹙起了眉头—— 如果说对方的名字因那句红豆生南国的确有几分诗意，可自己的名儿明明太普通不过啊！ 据说自己出生时喜欢研究易经的爷爷硬说命格五行缺木，爸爸拗不过他老人家，便给宝贝女儿选了个乔字为名。 原本叫安乔，后来也不知道爸爸咋想的，户口簿上变成了陈安乔。 为此爷爷和奶奶背后没少报怨，还说幸好她是个女娃娃，否则打死也不会同意她姓陈。 这话多多少少传到妈妈耳朵里，妹妹出生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坚持让姐妹二人都姓了陈。 “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安乔依然一头雾水。 “你呀，都退休这么多年，每年不辞劳苦来这看榜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学生名字也被你看出道道来。” 正在狐疑，同样苍老不失温柔的女声传来。 她循声望去，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正对着红榜指指点点。 老人长得瘦瘦小小，稀疏的银发很严谨的往后梳着，一丝不乱，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虽然拄着拐杖，但看上去十分精神。紧挨着老人的银发老太太长相亦是温婉端庄。 似是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老人转头朝安乔的方向瞥了一眼。 “咦，这位老人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分别在哪里见过似的......” 对上那双睿智的眼眸，安乔怔了怔。 她敢打赌，分别在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睛的。 “各位同学请注意，请立即按榜上的班号到自己教室……” 就在这时，学校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安乔猛然想起还有正事没办，忙挤到红榜下面寻找林小芳的名字。 一张，两张……哈哈，找到了！ 很快，她就在二班的大红榜上看到了李云凤的名字，林小芳则分到了三班。 为了公平起见，一中向来是按中考成绩分班，三班仅次于两个尖子班。安乔真心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高兴。 “我得赶紧去看看小芳到底来了没有——” 高兴之余，想起在汽车站并没有接到林小芳，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忙转身朝校园跑去。 第20章：那个女生就是你啊! 阳光一如流水般从校园那些百年古树浓密枝叶中倾泻下来，安乔边跑边贪婪地嗅着树木散发出的清幽的香气。 作为本市历史最悠久的学校，益州市第一高级中学其前身为创办于清同治年间的益州书院，是全市学子心目中的圣地。 经过一百多年的时光洗礼，如今在原来书院的旧址上，三幢七层楼高的红色大楼成巨大的品字型矗立着。一个年级一栋楼，高一在最外面一栋，门外长廊正对篮球场。 身为益州市的重点中学，一中校舍宽敞，设备齐全，师资雄厚，其升学率高居全市各校之首。自改革开放以来，则成了经常向上级来视察的官员展示的“窗口学校“。 总之，凡益州人无不想方设法以把子女送进一中为荣。似乎进了这里就取得了将来进入名牌大学的门券，至少也不致名落孙山。 而安乔之所以对一中校园一点也不陌生，则得益于安建国和陈慧如当年亦是从这所学校毕业，从小到大没少带她来母校参观。也正因为如此，中考时她第一志愿除了一中还是一中。 “陈安乔，陈安乔你等一下——” 眼看已到教学楼，突然有个声音在身后大声叫安乔。她转身一看，一个少女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对方身材娇小，一身紧身粉色连衣裙，领口处还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衬得身材出奇的好。倘若不是鼻翼周围那些小雀斑看上去有些碍眼，倒也不失青春少女的俏皮感。 “袁丽丽你怎么会——”她疑惑地问。 “哟，难道这一中大门只向你陈安乔一人敞开，就不许别人来了不成？” 安乔话还没说完，少女一双杏仁眼睥睨着她，语调酸溜溜的。 “老天，原来李云凤说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啊！”安乔猛然醒悟过来，眼底有惊讶一闪而过。 这袁丽丽平时的成绩在班上充起量只是中等，没想到这次中考倒是超常发挥，竟然被一中补录上了。 “那个乡下泥腿子还真是个快嘴婆！来，我有事和你说——” 听她说起在汽车站遇到李云凤的事，袁丽丽神情和缓了许多，撇撇嘴一把将她拉到旁边。 乡下泥腿子？！快嘴婆？安乔眉头轻轻蹙了蹙，耐着性子听对方说下去。 “这不可能！她明明和我约好一起考省城，不，考北京的大学的。” 下一刻，不等对方话说完她拼命摇头。 “实话告诉你，我外婆家和她一个村的，前天亲口听我二舅妈说林小芳被她后妈给锁在家里，要拿她的订亲彩礼给带来的那个拖油瓶换老婆……” 见她不信，袁丽丽有些生气，尖细的嗓音几乎穿透安乔耳膜，引来不少路过同学的视线。 “信不信由你。”见有人往这边看，袁丽丽连忙降低声音，拉了安乔一下：“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你分在一个班。好歹咱们都是昌平县中来的，老同学，咱们快走吧——” “不，”安乔回过神猛然挣脱她的手：“丽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我马上去乡下找小芳……还有，你记得到三班班主任那里帮她打个招呼，就说她家里有事，明天肯定到校。” 说完，她转身就往学校外面跑。 “真是个神经病！你以为你陈安乔是救世主啊——”望着她的背影，袁丽丽怔了半晌，摇摇头嘀咕了一句。 第21章：是妹妹 “老海，眼看人都往各自教室跑，可你那媳妇儿是怎么回事？” 高二教学大楼教室外的走廊上，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猴子推了推旁边发愣的张海涛。 为了看安乔什么时候进校门，他们站在这里可是望了老半天了。 “猴子，那袁丽丽不是你堂妹吗？咱们赶紧过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海涛猛然回神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哥，你不是才转学来益州，怎么会认识陈安乔——” 正要上楼的袁丽丽被两个家伙堵住，明白来意后，一脸奇怪打量着他们。 “怎么认识你别管，快告诉我们她现在要去哪儿就行。” 猴子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被两个家伙瞪着，袁丽丽犹豫了一下，只好大致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她要一个人去乡下？袁丽丽的话吓了张海涛和猴子一大跳，面面相觑。 袁丽丽重重点头：“林小芳是陈安乔最要好的朋友，以她的性子，估计真的会去救人……” “猴子，记得帮我给班主任请假——” 不等其说完，张海涛飞一般朝自行车棚冲去。 “老海你等等我——”袁帅大吼一声，然后回头看向袁丽丽：“听见没有，赶紧去帮我们请假去——” “完了，堂哥转学过来第一天就逃学，被叔叔知道又要大发雷霆。而这一切偏偏是因自己多嘴引起的……” 下一刻，望着两个死党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冲出了校门，袁丽丽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乔乔——” 不说袁丽丽懊悔不及，这一边张海涛很快就追上了陈安乔。 抬头看清拦在自己面前的是谁，陈安乔脱口而出：“海涛哥，你这是——” “难道你就准备这样跑着去乡下？”一声海涛哥让张海涛犹如掉进了蜜罐子，一脸心疼看着跑着大汗淋沥的安乔。 “我……”陈安乔总算清醒过来。 对啊，自己自行车已经被那个采药少年骑走。再说了，就是车没给对方，也不能骑着自行车独自穿越大山去救林小芳吧？ 这时猴子气吼吼地追上来：“我说老海，我真怀疑就你这媳妇儿的脑瓜子是怎么考到全市第二的。” “臭猴子，乔乔是我妹妹，是我妹妹知道不？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我一脚踢飞你！”见安乔小脸瞬间热红，张海涛故作生气一脚踢向猴子。 “得得，妹妹，是妹妹。老海，我可是诚心实意来帮你这个妹妹去乡下的，既然不需要那我就走了哈。” 猴子一个闪身躲过，掉转车头摆出要走的架式。 “等一下——”安乔却是眼睛一亮冲上去拦住：“你真的有办法带我马上去昌平县乡下？” “当然有办法！”见张海涛朝自己使眼色，猴子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袁大帅出马，没有什么事搞不定的，你们找个地方把车放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附在张海涛耳边低语一句。 “不可以，”不等其说完，张海涛一脸严肃瞪了他一眼：“你这样根本是给袁伯伯添乱，他刚上任，要注意影响。” “好好，就你老海讲原则，我一片好心却被当作驴肝肺。”猴子看着张海涛怒极反笑，双手一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走，乔乔快上车，我带你去找我爸，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张海涛沉吟一瞬，朝安乔点点头。 “对啊，人民解放军为人民，有你爸威风凛凛出马，不把那个恶毒后妈吓个半死才怪！” 猴子一拍额头，开心得咧嘴直笑。 “那……这事要不要和我爸爸说一下？”办法有了，安乔却有些迟疑起来。 “快，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张海涛不由分说拍拍自行车后坐。 第22章：一脸不敢置信 一行人从乡下返回市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还得益于两个部队司机高超的车技，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卫东，你们可算回来了！”看到一辆军用吉普缓缓朝军分区大门驶近，守在大门不远处的安建国欣喜若狂，扔掉手中的烟蒂冲了上去。 因为担心，戒烟多年的他在短短几个小时抽掉了足足三包红芙蓉。 “山路不是很好走，让安副市-长久等了！” 张卫东推开车门跳下去，紧紧握住安建国的手，调侃道。 “你小子就知道取笑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天是怎么过来的？” 安建国一拳头砸过去。 对方下午打电话说晚上会带了安乔和海涛直接去酒店，他和陈慧如信以为真，去了后才知道这家伙带着俩孩子下乡去救人，而定好的酒宴又不能退才想出这一招。 想着自己堂堂大男人陪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小丫头吃饭服务员怪怪的眼神，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建国，先别打人，你看看还有谁来了——”张卫东身形一闪灵巧避过，朝身后的车子指了指。 周老师？！这才发现吉普车后座位上隔着车窗呆呆看着自己的中年女人，安建国吃了一惊。 “请问您和陈安乔同学是——”周老师连忙下车，用力揉揉眼，一脸不敢置信打量着向自己伸出手的帅气男子。 如果没有记错，前不久全市优秀老师表彰大会上，眼前这位还亲手给自己颁布发过获奖证书。 “呵呵，我是安乔的爸爸安建国，乔乔和她妹妹都随她妈妈姓陈。” 知道对方在惊讶什么，安建国连忙解释。 “难怪每次家长会，陈安乔除了爷爷奶奶就是妈妈，害得我一直以为这个学生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想到——” 周老师总算明白过来。 “爸——” “安叔叔——” 就在这时，另一辆吉普车也缓缓靠近，安乔和一个少女率先跳下车，张海涛和猴子跟贴身卫士般紧紧跟在身后。 “你就是林小芳？好孩子，没有吓着你吧？” 安建国借着路灯打量着眼前袖管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乱蓬蓬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的少女，眼底有惊讶一掠而过。 没想到这林小芳竟然长得如此好看，无论身高还是眉眼都像极了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那位唱“小背篓”的女歌手。 才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出落成这般模样，长大了那还得了？ “我还好，谢谢大家为我的事费心了。” 林小芳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低着头轻轻啜泣起来。 “小芳别难过，明天老师陪你去学校补办入学手续——” 见林小芳又开始哭，周老师忙上前一步将人往怀里一拉，慈母般安慰着。 得知周老师已经调到市郊城关中学，家里房子也够宽敞，想着孩子们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安建国当机立断让一辆车赶紧送她们回去洗漱休息。 “小芳，你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学校见！”安乔恋恋不舍松开好朋友的手。 原本她是想着让林小芳睡自己家的，但想着周老师家反正明天要陪对方一道去学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眼看车子已经发动，张卫东目光落在面色有些萎顿的猴子身上：“小帅，还不上车愣着干啥？” 是！袁帅应了一声朝汽车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察觉不对劲，连忙回头：“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走？” “真笨！”张海涛朝他翻了记白眼：“送她们回去后再送你有什么不对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袁帅拍拍脑袋，一溜烟钻进了前排副驾驶室。 第23章：女婿的好人选 目送汽车驶离，安建国转脸看向女儿：“乔乔你也先回家，我和你张叔叔还有话要说——” 好！陈安乔乖巧应了一声朝吉普车走去。 见车上除了司机就安乔一个人，张海涛连忙拉了拉张卫东的胳膊：“爸爸，我跟司机一起去送乔乔再回来好不好？” “叔叔批准了！”不等张卫东表态，安建国笑眯眯抢先回答，心里对小家伙的好感更增添了几分。 “卫东，今天你应该带我一道去的。” 等两辆车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安建国随张卫东来到办公室坐下，不无埋怨瞪着对方。 “带你？！你当时正陪着书记大人在视察，我哪敢打扰你们？”张卫东瞟了他一眼。 “可是，”安建国眉头扬了扬：“你带乔乔和海涛也就算了，怎么把袁帅那孩子给带去？小帅有晕车症，袁书记知道后急得不得了呢!” 袁书记全名袁友生，老家也是益州人，两家孩子是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因此大人们一直走得很近，这次倘若不是对方大力举荐，只怕张卫东来益州不会如此顺利。 “你以为我想带他？”说起这个，张卫国瞬间收住笑，一脸无可奈何：“那小子猴精猴精的，跟个狗皮膏药缠着我，我是被逼得没办法才答应带他一道去的……” “呵呵，难怪涛涛叫他猴子。”得知袁帅为了应付晕车口袋里装满了话梅棒棒糖，安建国哑然失笑。 “你还别说，如果不是他的棒棒糖，今天还差点见不着小芳那孩子……”见他发笑，张卫东又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时间不等人，我又不能违反规定擅自将车派出去，只好亲自出马了。幸亏咱们乔乔聪明，第一时间想到先找原来的班主任周老师，从其舅舅那里知道了林小芳家的住处……” “林小芳的爹呢？”听到后面，安建国拍案而起：“难道他就任由那个恶毒女人把自己亲生女儿给关起来？” “别说了，”张卫东摇摇头：“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作不了主的，林小芳自从亲娘病死后，外婆心疼没娘的孩子，硬逼着儿子媳妇出钱送外孙女上学。谁料老人家上个月突然逝世……” 得知林小芳外婆去世后舅妈再也不愿供她上学，而后妈的儿子因为凑不出彩礼给对象，就将主意打到了这个继女的头上，安建国无言以对。 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管理范畴，他虽然分管教育这一块，却也不便随便插手人家的家务事。现在人虽然被张卫东开着军车给抢了出来，以后咋办？ 想着，他狠吸一口烟，仰头朝空中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 “别难过了，周老师已经表示以后林小芳的上学费用由她承担，她就当多了一个女儿。她老公辞职下海经商，不缺这点钱。”见好友眉头紧蹙，张卫东突然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真的？！安建国猛然侧过脸盯着他。 “不是蒸的是煮的，”张卫国横了他一眼：“不信你回家问我那儿媳妇去。” 儿媳妇？！安建国眉头挑了挑：“卫国，真没想到乔乔这孩子今天竟然不排斥涛涛了。” “谁说不是呢！”张卫东一脸得意朝他挤挤眼：“今天我第一眼看到被涛涛拉着乔乔走进来眼睛就一亮。说实话，我儿子很有眼光，这个儿媳妇我是相当相当的满意。” “敢情这才是对方亲自跑一趟乡下的真正理由啊！”安建国总算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结儿女亲家不过当年一句玩笑话，但海涛那孩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性子沉稳成绩又好，还一根筋喜欢乔乔，倒也不失为女婿的好人选。 再说了，自己在官场上没有任何靠山，这些年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有张卫东这个死党回来，以其与袁书记的关系，无疑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 “未来的儿媳妇亲自来求我，你说我这个准公公能不好好表现一下？哈哈……”看他只笑不说话，张卫东又补充一句，开怀大笑起来。 第24章：说不出的委屈 “我们一到那个小镇就去派出所，所长亲自陪着我们去小芳家里。你们不知道，当那个坏女人看到一身军装的张叔叔和民警，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陈安乔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说起解救林小芳的经过。安娜要八点才上学，还在楼上睡觉。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建国——”陈慧如红着眼圈叹了口气看向没有说话的安建国。 “你别担心，昨天听卫东说了，周老师答应承担林小芳以后的所有生活学习费用……” 见妻子看向自己，安建国忙将昨天张卫东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陈慧如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也资助一些给那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听她如此一说，安乔也放下筷子，一眨不眨看着自家老爸。 “当然没问题！”安建国重重点头：“不瞒你们说，昨天看到那孩子第一眼，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我还真有收养她的念头。” “耶，太好了！谢谢爸爸妈妈。”安乔喜出望外，跳起来在两个人脸上各亲了一下，伸手将挂在墙上的书包取下：“二位慢慢吃，我上学去了。” 因为昨天她根本就没有领到书，书包很轻，里面就放了文具用品和几本练习册。 “瞧把这孩子高兴的。”夫妻二人望着女儿的背影相视而笑。 “老妈，给点零钱！”安乔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朝陈慧如伸出手。 “你要钱干什么？学校的伙食费明明是一次性缴了的，你去总务处领就行了啊。”陈慧如有些莫名其妙。 陈安乔迟疑了一下：“我……我要乘公交车！” 乘公交车？咦，你的自行车呢？ 安建国下意识朝屋角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办法，安乔只好把昨天车站遇到那个抓蛇少年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陈慧如沉着脸看了一眼安建国：“好嘛，你们爷儿仨竟然串通瞒我，合着这家里就我一个外人是不是？” “呵呵，哪敢？你们娘仨都姓陈，要说外人也是我好不好？再说了，医生说过不要让你受惊吓，所以——”安建国摸着鼻尖干干一笑。 “对不起！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当时人家帮了我和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再说，我相信他会把车还给我……” 以为妈妈因为自己送车的举动生气，安乔说不出的委屈。 还你？！陈慧如眉头挑了挑：“他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怎么还？” 那辆自行车是最新款，花了近六百块钱。要知道，她作为科级干部一个月工资也才两百出点头。 “可他知道我在一中读书。”安乔下意识为那个少年辩解。 不知道为什么，就冲着那个少年一双清澈眼眸，她就百分百相信对方会还车给自己。 “好了，再不走就迟到了，喏，这是钱！” 陈慧如站起身从挂在墙壁上的拎包里取出两张五块钱递到女儿手上。 “妈妈，您不生气了？”陈安乔小心翼翼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陈慧如朝她微微一笑：“那孩子救了我的两个宝贝女儿，别说一辆自行车，就是两辆，十辆给他也是应该的。” 说着朝旁边某人瞪了一眼：“我气的是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让我知道。” “嘻嘻，不愧是我陈安乔的妈妈！”安乔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俯下身在其脸上又啵了一口，挥挥手飞快冲了出去。 第25章：校门口还车 “乔乔——” 陈安乔刚拐出小巷子，便听到张海涛在叫自己。 “这时候你们来这里干啥？”抬眼看见张海涛和猴子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安乔连忙跑过去。 干啥？！猴子朝张海涛看了一眼，嘻皮笑脸凑到安乔面前：“小的二人是来接乔大小姐上学的。” “去去去，你少来凑热闹！接乔乔也只能是我，关你什么事？” 张海涛伸手将人拉到一边，没好气道。 “好你个见色忘友的老海，哼，走就走！看谁到时候着急。” 看安乔捂嘴偷笑，猴子大概觉得在美女面前丢了面子，气急败坏跨上车就走。 “等一下——”安乔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对方。 猴子猛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乔大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那个……”安乔抿抿嘴：“其实，其实你应该去接一下小芳的。” 接林小芳？！林小芳凭什么要让我去接她。袁帅瞬间黑了脸，恶狠狠瞪了张海涛一眼，头也不回就冲了出去。 “海涛哥，他为什么生气？”安乔一头雾水。 “别管他，那家伙发起神经来他爹也管不了！”张海涛撇撇嘴没事儿似一只脚跨在自行车上，另一只脚跨在地上，朝安乔点点头：“乔乔，快上来！” 低头看看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安乔一个纵身坐上去。 “乔乔，我骑车很快，你可要坐稳了哦！”等了半天没见对方搂住自己的腰，张海涛故意说了一句。 安乔抿抿嘴，双手轻轻扯住对方的衬衫。 她原本就不是喜欢矫情的性子。经过昨天一事，她已经彻底视对方跟哥哥一般，更何况昨天人家明明也说了，只当她是妹妹。 “没关系，乔乔你有一天会用你的胳膊紧紧环住我的腰，我会载着你到达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感觉安乔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张海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暗暗给自己打气。 “叮铃铃——”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洒下一路清脆的铃声。 夏末的阳光洒在少男少女年轻的脸庞上，空气中弥漫早桂的丝丝香气，一切是那样美好！ “乔乔，记得昨天猴子看到时你是骑着车的，你的车去哪儿了？” 看安乔一直不说话，张海涛开始没话找话。 “哦，借给一个朋友了。” 朋友？！原来你不止林小芳一个好朋友啊！ 张海涛貌似不经意追问道。 这年头拥有一辆自行车可是一件非常不简单的事，可安乔竟然大方地把车子借出去，和对方的关系可想而知。 “他，”安乔咬了咬嘴唇：“他是男的。” 男的？！张海涛一个愣神车身晃了晃，连忙用一只脚尖点地把车稳住。 “你不知道，他曾帮我一个大忙，所以……”安乔把回乡下遇到采药少年的事说了一遍。 “你做得很对。”搞明白对方不过是个乡下孩子，张海涛长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街心花园，同学们有的骑车，有的步行，也有的和他们一样结伴骑一辆车，如潮水般朝校门涌去。 “咦？！” 这时，一个穿黑裤子白衬衫的少年骑着一辆白色单车从街心花园另一面朝校门驰去，而那辆车是那样的眼熟，安乔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啦？”张海涛忙停下车回过头看她。 “海涛哥，快停下，我看到......看到他了，他......他真的来了。” 紧紧盯住人群中那个背影，安乔激动得话说不连贯。 他？谁啊？张海涛茫然四下环视。 “那个借我车的啊！他来还我车了——” 安乔从自行车上一跃跳下，一边说一边朝那校门方向跑去。 第26章：没有说错 白衣黑裤的少年到了校门口自觉下车推行，安乔从后面一把抓住他：“喂——” 是你!少年回头眼睛一亮，随即把自行车往她面前一推：“喏，你的车终于完璧归赵了——” “哇，车子被你擦得好干净！”打量着原本被自己骑了好多天已经蒙了灰尘的车子被对方擦得铮亮，安乔笑得眉眼弯弯。 等视线落在前面车筐里，看到里面放了一只布袋子，又怔了怔：“这是什么啊？” 少年挠挠脑袋，难为情地笑笑：“昨天我妈看你脸都被太阳晒红了，晚上住我姑姑家她连夜用钩了两顶帽子送给你和你妹妹，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 “哎呀，阿姨还在生病，多不好意思！” 安乔听了十分过意不去，根本不敢直视对方：什么脸晒红，当时根本是看到这个人突然想起做的那个梦才脸红的好不好？ 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虚，她的手朝筐子伸子，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住她：“乔乔快走吧，要迟到了！” “海涛哥，他是——”抬头见是张海涛跟了过来，安乔下意识要把少年介绍给，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说不出的尴尬。 “不用介绍，我知道他就是那个采药的。走吧，咱们还得去锁车呢！” 张海涛看也不看那个少年，不由分说拉起安乔就走。 “喂，那个……记得帮我谢谢阿姨，礼物我收下了。” 安乔拼命挣脱张海涛的手，回头朝呆呆站在那里的少年挥挥手。 那个采药的？！身后，少年一张面无表情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手心在慢慢收紧，突然又咧嘴一笑：自己可不就是个采药的嘛！人家又没有说错。 心头释然后，他一路小跑朝校园冲去。 一中自行车棚内，张海涛蹲在地上锁车，安乔在旁边把玩着那两顶凉帽。 帽子用柔软的尼龙线勾织而成，是漂亮的浅蓝色，帽沿上还别出心裁用黄白两种丝线绣了几朵小雏菊，看上去说不出的清新漂亮。 “没想到那个阿姨的手如此灵巧！”手指抚着那朵小花，脑海里闪过那个长处眉目清秀却一脸病容的瘦弱女人，安乔暗暗惊叹。 “好了！”张海涛直起身子。 “海涛哥你也真是的，害得我又没问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安乔撅起了嘴。 张海涛朝她手里的帽子看了一眼：“问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去乡下找他？” “可是，”安乔小心翼翼将帽子放进书包里：“她妈妈送了这么漂亮的帽子，我找个机会去医院看望一下总是可以的。” “乔乔，这帽子一点也不好看，”张海涛一脸嫌弃：“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请我妈妈给你织，我妈妈的手工编织本事可不是吹的，你小时候好多衣服都是她亲手——” “当---当---当---” 就在这时，拖着长声的钟声传遍整个校园，不客气地打断了张海涛的话。 “不用了，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何况这还是阿姨的一片心意。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学校，再见！” 说完，安乔转身就往教学大楼跑。 真是的，只顾着说话，竟然连上课时间都忘记。 她气喘吁吁跑到二楼那间挂着高一（1）班牌子的教室门口，看到一位戴了眼镜的年轻男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连忙大声喊了一声：“报告——” “好，今天咱们班的同学总算到齐了！”男老师朝她点点头，露出一口白牙:“欢迎陈安乔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董波，教语文——” “董老师，我……我的坐位在哪？”数十道陌生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向来胆大的陈安乔也有些手足无措，喃喃道。 “昨天咱们班就你和顾南国同学没来报到，你们俩就坐一起吧！”老师朝某处指了指。 顾南国？！安乔眉头一凛，忙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27章：这不公平 竟然是他？！等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眼眸，安乔瞬间呆住。 “陈安乔同学，是不是你对座位的安排不满意？” 看她站在那里半天不动，董老师有些不解。 “哦，没……没有！”安乔猛然回神，连连摇头。 “既然没意见就快回座位上去，我们要准备上课了，你的新书都放在桌子上——” “同学们，今天我和大家一起到了一个新的班级，新的集体，老师心情和你们一样，充满喜悦、激动和兴奋。希望在今后……” 班主任朗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安乔脑子里乱糟糟的。表面上她坐得端端正正在专心听讲，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打量旁边的某个家伙。 两个人并排坐着，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以及衣服上传来阳光干净的味道。 她下意识摸摸脸：嗯，有些微微发热。 “喂，你怎么没说你就是顾南国？”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钟声响起，她连忙伸出胳膊拐了一下对方。 “你又没问！反正当时在你看来我不过就是个采药的，说与不说有什么意义？” 面对安乔的质问，顾南国脑海里不期然响起早上在校门口对方同伴所说的那句话，神情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不公平，”安乔咬了咬唇：“我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不对，”顾南国神情严肃起来：“你当时什么也没说，都是安娜在说。” 安乔无言以对。 对方没说错，当时她的确以为其早就不读书，所以不愿意和人多说。 “那……那个，阿姨她怎么样了？”沉吟一瞬她迅速转移话题。 提起母亲，顾南国脸上多了几许温情：“我妈昨天配了药，今天一早就回去了，趁着天好家里刚收割的稻子要晾晒，还要照顾我弟弟——” “我知道，你弟弟叫顾北国，听说成绩也很棒！”安乔脱口而出。 “咦，你怎么知道我弟弟的名字？”顾南国吃惊地瞪着她。 安乔得意地眨眨眼：“暂时保密！” 嘻嘻，她才不会说那次在回乡汽车上遇到对方姑姑的事。 “陈安乔，你们几个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时袁丽丽走过来推了推她。顾南国原本还想再问，见此情形忙站起身往教室外走。 “袁丽丽，你……你竟然分到我们班——”安乔回过头目瞪口呆。 按袁丽丽平时的成绩能够上一中都是侥幸，怎么会分到尖子班呢？ “你什么意思？！昨天我明明告诉过你好不好？对了，早上我爸打电话听说小帅哥昨天晚上被我叔叔狠训了一顿呢！” 袁丽丽朝还没走远的顾南国望了一眼，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原来猴子是你堂哥，难怪——”安乔总算醒悟过来：就说嘛，昨天自己刚出校门张海涛就和猴子追了出来，搞一半天是有人通风报信啊！ 念头转到这里她嘴角有嘲讽一闪即逝—— 也是，人家有个全市一把手的亲伯父当靠山，进个区区一中尖子班又算得了什么？ 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袁丽丽眸子暗了一瞬，突然压低了声音：“喂，陈安乔，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不许说破哈！” 说破？！安乔嘴角勾了勾：“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我堂哥？我早上看到林小芳了，陈安乔你可真有能耐，竟然动用了我叔叔的关系把人抢了回来……” “袁丽丽，”陈安乔霍然站起身，冷冷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叔叔是谁，也不想知道他是谁。至于有没有动用他的关系，你去问你堂哥不就得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去高二教学楼警告猴子不能在袁丽丽面前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28章：有美女找 “喂，老海你怎么回事？就冲早上你见色忘友的无耻行为，明明应该是我生气好不好？你现在给我摆脸色算哪门子道理？” 高二（3）班靠窗的位置，张海涛闷闷不乐伏在课桌上发呆，猴子在旁边喋喋不休。 但任他怎么啰嗦，张海涛就是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安乔和那个乡下少年亲密说话的情形。 没错，就是亲密！张海涛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语，心里愈加不舒服起来。 “张海涛，有美女找！”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口大吼一声。 美女找？！张海涛精神一振，猛然抬头。对上安乔的笑脸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猴子，“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速度之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乔乔，你……你找我？” 看着面前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张海涛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用力扯着身上的衣服。 安乔向正朝这边过来的猴子瞟了一眼，压低声音三言两句说明来意连忙，张海涛下意识一个立正：“你放心，我保证让那家伙在他那个妹妹面前绝口不提你的事。” “谢谢海涛哥，要上课了，我得赶紧回去——”知道猴子和张海涛不是一般的关系，安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折身就跑。 “乔乔，中午咱们小食堂一起吃饭，菜票我早就买好了！” 冲着她的背影张海涛大喊。 “知道了！”安乔头也不回挥挥手。 “老海你什么意思？乔乔刚刚一直朝我看，她是不是来找我的？” 张海涛还在望着安乔的背影发怔，猴子跑过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被打的张海涛意外没有生气，咧着嘴直笑：“你说得没错，这次她还真是来找你——” 不会吧？她真的找我？！猴子嘴巴张得老大，又惊又喜：哈哈，就说嘛，我袁大帅哪点比老海差…… “醒醒吧，别做梦了！”不愧是铁兄弟，张海涛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四下看了看，附在其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就这事？！猴子的脸瞬间垮下来，一脸不甘心朝他眨巴着眼睛。 “嗯，就这事！你小子如果走漏一点风声咱们兄弟就别做了。” 张海涛一脸严肃点头。 第二节课是数学，因为接下来周五周六【1】两天要对语数英和物化五门课进行开学摸底测验，老师要求学生自习。 “老天，怎么一开学就要考试？不是说马上军训的吗？” 看别的同学都拿出初中资料开始认真复习，安乔欲哭无泪。 昨天因为林小芳的事她根本不知道开学就要考试，估计早上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 再看旁边某人，正埋头写着什么，桌上除了刚发的一摞新书什么也没有。 嗯，对方昨天陪母亲去医院看病应该没有来报到，应该也不知道要考试的事。 陈安乔正寻思着要不要去跟人借资料，顾南国的胳膊肘突然轻轻碰了一下她，随即递过来一张纸条。 安乔四下瞟了眼，同学们都在认真看书学习根本无人注意自己，便迅速借了书本的遮挡将纸条展开。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嘴角不由高高扬起。 【1】注释：我国于1995年5月1日开始实行一周双休制度，此时小说中的时间是1994年，周六学校照常上课。 第29章：咱们走着瞧 “我也没有带初中的复习资料，大不了到时陪你一起考砸。不过，你可以用冥想法在大脑里复习之前学过的东西。” 纸条上字迹张扬而不狂，飘逸有灵性，一气呵成，十分的潇洒。 “真过分，成绩好长得好也就算了，就连字也如此出色！”安乔暗暗嘀咕，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说起来她什么都好，相比之下一手字便逊色了很多。 其实小时候妈妈陈慧如也逼过她练习书法、电子琴什么的，但她愣是坚持不下去，后来妹妹出生后到爷爷奶奶身边读书后也就不了了之。 叹息了一会，想着顾南国的建议，安乔平静下来，当真沉下心在大脑里将初三复习的知识点进行详细梳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她发现这种复习方法效果相当不错，心里暗暗欢喜。 放学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往食堂方向走，她逮了个空在楼梯转角处盯住对方：“喂，你从哪里知道这冥想法的？” “陈安乔同学，我的名字不叫喂。”顾南国回过头认真看着她。 “哦，对不起！”安乔连忙道歉，小脸火辣辣的。 见她难为情，顾南国嘴角微牵：“我除了读书还要上山采药，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复习功课，便在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加深记忆和理解，后来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冥想法。” “哇，原来学霸是这样修炼而成的！”安乔调皮吐了吐舌头：“你该不是跟那些武侠小说里的男主一样，采药时在山里采天地之灵气……” “喂，你们俩不赶紧去食堂吃饭，在这里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她话还没说完，袁丽丽突然出现在面前，歪着脑袋打量着两个人。 “抱歉，这位同学你挡住我的路了。”顾南国朝袁丽丽点点头。 “哦，对不起！”对上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眸，袁丽丽下意识往旁边闪开，顾南国则头也不回朝楼下走去。 “完了，看样子顾南国这家伙命里开始犯桃花了！”看袁丽丽望着顾南国的背影看出了神，陈安乔心里叹息一声。 “陈安乔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顾南国？” 袁丽丽回过神将她拉到旁边。 见对方一边说眼睛还一直往前面走着的那个背影瞟，安乔眉头蹙了蹙：“没有，和你一样，今天刚认识。” 早就听说袁丽丽的父亲在沿海做生意赚了大钱，在昌平县甚至整个益州都是数得上的有钱人，但安乔很看不惯对方依仗家里有钱有势，在同学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傲模样。 虽然初中同班三年，如今又在一个班，但她并不想与对方有过多来往。 尤其是知道其与袁帅的特殊亲属关系后，她和对方保持距离还来不及，自然不可能说出和顾南国早就认识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讨厌袁丽丽看顾南国的眼神。 对方太过炽热的眼神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不可能，”袁丽丽尖叫起来：“我明明看到你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就跟多年的老熟人一样——” “袁丽丽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如果你对顾南国有兴趣，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本人，一直盯着我算什么？” 见路过的同学都往这边看，陈安乔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瞪着对方。 “乔乔——” “陈安乔——” 正说着，楼下传来两声大嗓门。 “哦，来了！”一探头看到张海涛和猴子正朝自己招手，林小芳笑眯眯站在不远处，安乔再也不理袁丽丽，头也不回往楼下跑去。 “好你个陈安乔，别以为搭上我哥本小姐就得矮你一头，咱们走着瞧——” 身后，袁丽丽拳头紧攥，指尖掐进肉的疼痛让她神情有些扭曲。 第30章：实话实说 或许就从那一刻起，陈安乔就与袁丽丽结下了梁子。此时的她勾着林小芳的胳膊又说又笑，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路上袁丽丽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和打击。 知道陈安乔和林小芳都还没来及去总务处领饭菜票，张海涛提出一起去小食堂用餐，他请客。 学校食堂分大小两种。大部分同学都会去大食堂，那里只提供一荤一素，最热销的就是馒头。 小食堂是学校老师们用餐以及学校接待客人的地方，同时也满足了部分家庭条件较好学生的需求。和大食堂相比，用餐环境自然好了很多。 说是请客，其实小食堂里的饭菜也很有限，一眼看去总共就那几个菜。 四个人一人挑了一样凑成三菜一汤找了张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看林小芳不说话只是默默吃饭，安乔心疼地往将自己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菜分了一些给对方：“小芳，你太瘦了，多吃点——” 对方暑假中经历了最疼爱自己的外婆去世，又被后妈逼着订亲关地窖，原来肉肉的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衬得一双眼睛更大。 她的举动让张海涛有些不好意思，狠狠瞪了某个家伙一眼：自己挟给安乔也就算了，这小子跟着献殷勤又算哪门子事？ “看样子这小子没把自己有警告当回事，得想法子让他消停消停——” 见猴子看不不看自己，他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当即推了推对方：“喂，猴子你干嘛不陪你那个妹妹一起吃饭？” 我妹妹？哪个妹妹？猴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哪个?!张海涛白了他一眼：“当然是长了一脸麻子的那个。” 一脸麻子？！“噗——”安乔一个没忍住，刚喝到口里的一勺子汤全喷了出去，连忙用手捂住嘴。 “老海你什么意思？”猴子气得脸通红，将手中的筷子放桌上一放，梗着脖子吼道。 “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张海涛往嘴里挟了一根凉拌豆芽，慢条细理道。 “你们评评理，我家丽丽就算不怎么漂亮，也不至于像他说的这样难看吧？”猴子没辙，只好看向两位女生。 丽丽？！安乔，他们在说谁啊？林小芳有些莫名其妙，扯了扯安乔的衣角。 “小芳你忘了?他姓袁。”安乔掏出手绢擦擦嘴，极力忍住笑朝猴子指了指提示道。 “搞了半天，原来袁丽丽是小帅哥的妹妹——”林小芳恍然大悟：“难怪早上遇到她很不高兴的样子！” “对呀，如果昨天没有丽丽，我们根本还不可能第一时间去乡下接回林小芳。” 猴子一听愈加生气，那神情恨不得把张海涛吃了似的。 说起来父亲上代，上上代家里生的清一色全是男丁，这一代又是兄弟四个。 好不容易丽丽生出来是个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自然如众星捧月。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自家老爹才会不讲原则批了条子将宝贝侄女硬塞进一中尖子班。 担心有人背后说闲话，叔叔还大手笔捐了一大笔建校费。 平时他虽然嫉妒这个堂妹得到的宠爱比自己还多，但好歹是一家人，他胳膊肘肯定不能往外拐。 再说了，丽丽除去脸上的雀斑，根本就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哪有张海涛形容得那么可怕？ 听他如此说，安乔握住林小芳的手：“这倒是的，如果不是袁丽丽和我说起你被关在家里的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冲这一点，她的确应该感谢袁丽丽的多嘴。 “安乔，我得找时间去和丽丽说声谢谢！”林小芳低声道。 “对了，以那丫头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去大食堂吃饭，刚刚明明看她在这边排队买菜的，怎么不见人呢？” 突然，猴子似是想起什么，连忙站起来四下寻找。 “就是，初中三年袁丽丽从来都是跟在老师们的小食堂用餐，以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去挤大食堂，早知道咱们应该叫上她一道——” 说着，林小芳亦站起身四下环视。 只是，任两个人四双眼睛怎么看也不见袁丽丽的影子。 第31章：心思白费了 “别找了，如果我没有料错，她应该去了大食堂那边。”正在奇怪，安乔眸子闪了闪，拉拉林小芳的后衣襟。 “去大食堂？她怎么可能去大食堂！”猴子一脸不信。 安乔抬头瞟了他一眼：“万一那里有她喜欢看到的人呢?” “哪个王八羔子敢打我妹妹的主意，看我不剥了他的皮——”猴子一听开始挽袖子。 “剥皮？！万一是你妹妹打别人的主意怎么办？”脑海里闪过袁丽丽看某个家伙的眼神，安乔又朝他飞了记白眼。 她最烦这种权贵出身的公子哥儿，如果不是看对方昨天跟着一道去救林小芳的份儿，她才懒得理这家伙。 哼，想剥顾南国的皮，也得看她陈安乔同意不同意……咦，不对啊，他要剥那家伙的皮关我什么事？ 下一刻，陈安乔突然觉得不对劲，不由怔住。 林小芳轻轻拐了拐她：“安乔，我听班上的女生在议论你们班那个第一名顾南国长相跟香港明星刘德华一样好看，会不会？” 像刘德华？还第一名？！ 半天没说话只顾吃饭的张海涛突然抬起头，一脸警觉。 陈安乔猛然回神，把自己碗里的菜林小芳碗里挟了一些，轻描淡写道：“小芳别听那些人瞎说，长得是还不错，但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个书呆子一个。” 书呆子啊！张海涛和林小芳不约而同哦了一声。 “什么像刘德华，明明更像古天乐好不好？”将两个的神情看在眼底，陈安乔在心里暗暗嘀咕。 刘德华和古天乐相比，后者虽然没有前者名气大，但她更喜欢后者。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眸和纯净的笑容……还有笑起来那一对迷死人不偿命的酒窝。 “切！”猴子不屑一顾：“我最看不起那中死读书的人，不解风情的男人最没意思！” “就你解风情！”张海涛朝他翻了记白眼：“我说猴子，你就不怕原来学校那些女生跑来益州找你算……” “喂喂，该死的老海我招你还是惹你了，干吗好好往我身上扯？” 看安乔和林小芳在那里抿嘴偷笑，猴子发急了，忙伸手去捂死党的嘴，不让其再往下说。 “南国同学，我能不能坐在这里？” 安乔没有猜错，此时的大食堂内，袁丽丽端着饭盒迟疑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角落里一张饭桌前，期期艾艾道。 “当然可以！”顾南国头也不抬回答道。 “谢谢！”袁丽丽喜出望外，道了一声谢，慢慢在其对面坐下。 “不用谢，食堂是公用的，只要有空位谁都可以坐。” 说完顾南国三下两下将饭盒里的剩下的一点饭刨到嘴里，站起来：“同学请慢慢吃，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便离开。 “你——”身后，袁丽丽看着满满一饭盒丰盛的菜肴眼睛里有泪花儿直打转。 她可是找了好半天才好容易发现对方在这里，就想着跟对方套套近乎，谁知屁股还没坐热稳人家就离开，一番心思白费了。 无人知道，之前在随父亲去校长办公室时，正好听到校长正在吩咐人给几位非常优秀却家境贫困的新生给予助学金。 这其中就有这次中考第一名的顾南国。 据说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一家人全靠几个姑姑帮衬着过日子。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这些，直到那个叫顾南国的男生走进教室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两眼发直，心像小鹿在乱撞。 “丽丽，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正在发愣，李云凤端着饭盒走过来。 “是你啊——”看到她袁丽丽眉头蹙了一瞬。 等看清对方饭盒里就一点炒土豆丝和白饭，眸子闪了闪，朝自己的饭盒指了指：“我不小心买多了饭菜，倒掉又可惜，你和我一起吃吧！” 第32章：嫉妒在作怪 “一个人买这么多，真是浪费——” 看到满满一饭盒的菜，李云凤也不和她客气，拿起筷子一边往自己饭盒里挟，一边嘀咕。 “让你吃就吃，还这么多废话！”袁丽丽冷啍一声。 同班三年，对方算是她唯一走得比较近的女生。当然，如果不是看在对方对自己成绩提升有帮助，她才懒得理这个除了学习还过得去，长得又黑又瘦的乡下泥腿子。 李云凤脸色微变，忙低下头默默吃饭。 没办法，谁让人家好命投生了一个好家庭。而她父母是老实巴交务农的，下面还有一对超生的弟妹。 弟弟患有癫痫，为了给其治病家里早已一贫如洗。妹妹小学读完就不再读书。而她因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老师的帮助下勉强读完了初中。 她知道自己除了读书这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路根本别无他法。这次如果不是袁丽丽牵线从其父亲袁友志那里借了五百块钱，高中她铁定上不了。 虽然袁友志希望她在学习上多多帮袁丽丽，她为了自尊也打了借条承诺以后连本带息还，但毕竟在对方面前低了一头。 “李云凤，明天就要摸底考试，如果考出来成绩还不错的话你以后每周你就别回去了，帮我补课吧！” 见她不说话，袁丽丽似是察觉自己说话有些过头，连忙换了种语气。 每周都不回去？！李云凤抬起头张大了嘴。 为了能让对方答应借钱，这个暑假她下了血本给对方补习功课，就为了应付一中这场开学摸底考试。 “可我得回家拿换洗衣服，还要背粮食换饭票——”半晌，她迟疑道。 “得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袁丽丽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和我妈一年不知道要扔掉多少过时的衣服，都便宜了家里的保姆。回头我和爸爸说说，以后你的饭票就由他包了，反正也没多少钱......” 真的？李云凤瞪大了眼。要知道，高中三年伙食费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我袁丽丽什么说话不算数了？”袁丽丽瞥了她一眼：“等我的成绩上去我爸一高兴，说不定把你的学费也给包了。” “好，”李云凤激动不已：“丽丽，其实你比我聪明，只是心思没有全部用在学习上罢了。” “我本来就聪明好不好！”被她一夸奖，袁丽丽嘴角高高勾起：“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只要让我的成绩能够保持在中游别垫底就行，另外——”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我希望你在这次考试中超过陈安乔，你有没有把握？” 超过陈安乔？为什么？李云凤一脸不解。 “不为什么！”袁丽丽嘴唇微抿，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本小姐就不喜欢看她到那副得意张狂样。” 原来是嫉妒在作怪！李云凤心里暗暗冷笑。 其实，刚刚她看到袁丽丽端着饭盒到大食堂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人家的目标另有其人，只好在旁边等到顾南国离开她才现身走过来。 不过，对于她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来说，对方这种嫉妒可是天大的机会。 念头转到这里，她重重点头：“既然你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全身心放在学习上，超过她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袁丽丽非常高兴，朝她伸出手。 第33章：我已经没有家了 “小芳，我忘了问你，你是走读还是住校？” 此时此刻陈安乔还不知道有人为对付自己达成共识，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她侧着脸打量着林小芳。 林小芳脸上笑意顿消，闷闷道：“乔乔，虽然周老师让我住她家里，但我还是决定住校，早上来的时候已经办好住宿手续了。” 得知周老师是因为唯一的儿子今年读高三才打申请调回市区，林小芳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对方的学习，陈安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想想也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任谁也会有些不习惯。 “乔乔，老师和我说好了，每周必须回她家。”见她沉默，林小芳连忙补充一句。 真的？这么说你真的不用再回乡下去了？ 陈安乔喜出望外。这样一来，自己周末可以用自行车带对方出去玩了。 “嗯，我已经没有家了。老师让我好好读书，其他的事由她去处理。”说到这里林小芳眼里已经有泪花在打转。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的事？” 听其说起两岁母亲就病逝，爸爸娶了后妈只好一直住在外婆家里，舅妈因为惧怕外婆的强势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巴不得早点赶她走，安乔心痛如麻。 “告诉你？”林小芳瞅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也不过是个学生，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我也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是个没娘的孩子，所以——” 林小芳顿了顿，眼底泛起冷意：“其实我当时已经想好，既然再也读不了书，我也不能白白便宜那对母子——” “所以，所以我要是晚一步，你就准备去死对不对？”安乔生气地打断她的话。 “没错，我会让他们人财两空。”林小芳重重点头。“安乔，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吧？” “知道。”安乔紧紧握住对方冰凉的小手。 小芳曾和她说起过，乡下大都重男轻女，女孩子早早被订亲被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她们村上，有个女孩读书十分优秀，以其成绩原本可以上读高中上大学，但为了帮家里节省费用，懂事的她报考了师范学校。 即便如此，女孩订亲的对象怕她师范毕业会看不起自己，竟然溜到其家里趁其不备凌辱了她。 而对方所做这一切，竟是其亲生父母不愿意退当年收下的丰厚彩礼而默许的。面对痛不欲生的女儿，还大言不惭说反正你以后都是对方的人有什么好哭的。 其结局是那个女孩当天晚上就投河自尽，因为拿不出男方做坏事的证据，其父母反被对方倒打一钉耙，硬是将之前的彩礼全数要了回去。 “老天，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竟然也差点步那个女孩的后尘……”脑补自己昨天不及时赶到乡下的可怕后果，安乔暗暗心惊。 当时因为乡下不通公路时间又紧近，他们一行人一路打听赶到林小芳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看到民警，其父亲和那女人吓了个半死，借口找钥匙从后门逃走。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儿子却一点也不怕，不要命抄起一根扁担嚷嚷着要和人拼命。 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傻子敢跟民警对抗，众人一时傻了眼。 当时陪同一道去的派出所所长根本没有带什么随从。闻讯赶来的那些邻居明显不想惹麻烦，只在旁边看热闹。 “别怕，有我呢！” 大家正在后悔不应该将两个司机都留在镇上，张海涛袖子一挽将安乔和周老师往身后一拉。 “还有我——”一路上因为晕车话都不说的猴子也跃跃欲试。 “呵呵，小帅你和叔叔护着乔乔和周老师。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来，儿子，咱爷儿俩一起上——” 看儿子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式，张卫东朗朗大笑。 第34章：有件事 父子合力将人制伏，随手扯了一件晾在竹竿上的裤子将人绑在院坝边一棵树上。 因为其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猴子干脆扯了竿子上一条花短裤揉成一团塞到对方口里，逗得围观的爆笑不止。 “小芳，林小芳你在哪？” 等强行将上了铁锁的房门破开后，一间间屋子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人，安乔和周老师急得大喊。 林小芳家是独门独院，人会在哪里呢？ 就在以为袁丽丽提供的信息有误时，猴子慢慢走到林小芳那个六七岁的弟弟面前蹲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晃了晃。 这一招十分有效，小孩子眨巴着眼睛犹豫一瞬说姐姐在屋后面的地下。 一行人立即到屋后搜索。果不其然，他们最后在屋后竹林存放红薯的地窖里发现了被关着的林小芳。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光线看到那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安乔和周老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小芳——” 那母子二人实在是太狡猾，大概担心开学林小芳的舅舅会来找外甥女，竟然把人藏在这样的地方。 “老师，安乔，呜呜——”等张海涛跳下去用一双有力的胳膊将人举出地窖，少女抱着她和周老师号啕大哭。 “请你们转告小芳的爹，他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儿，以后，由我来供她上学。”临走，周老师搂着小芳朝一帮看热闹的邻居顿脚大吼。 “小芳，你聪明又漂亮，就连我爸早上还在念叨想收你为女儿呢！”想到这里，陈安乔搂住好朋友肩膀安慰。 你爸爸？！林小芳猛然抬头：“对了，我都不知道你爸爸是——” 昨晚得知安乔的爸爸是副市长，她和周老师一样，震惊得好半晌才回过神。 嘘！陈安乔连忙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个手势。 她朝不远处散步聊天的同学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芳，不管他干什么，对我来说他只是我和娜娜的爸爸而已。你都不知道之前他在乡下工作有多苦……” 叔叔竟然被蛇咬？林小芳瞪大了眼。 “对啊！”安乔点点头。“到现在胳膊上两个牙印还深可见骨，看看都渗得慌。幸亏那蛇没有毒，否则……” 说到这里安乔后怕不已。倘若是有毒的蛇，其结果她不敢想像。 “安乔，叔叔福大命大，前途无量。”林小芳连忙拍拍她的肩膀。 “小芳，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说起蛇，安乔突然想起自己和顾南国相识的事，眉头高高扬起。 “天哪！我怎么感觉你们的相遇好像冥冥中安排好似的？” 听安乔说完前后经过，林小芳再度瞪大眼，惊呼起来。 冥冥之中？！安乔怔住。 对方没说错，自己和那个家伙接二连三遇见，最后还同班同座，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又是什么？ “对了，安乔，那个顾南国真是个书呆子吗？”林小芳好奇地摇摇她的胳膊。 “当然不是！”安乔摇摇头，嘴角高高勾起。 一个边采药，边用冥想法复习功课就能考全市第一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书呆子？何况还有那副逆天的长相…… “那你刚刚当着海涛哥他们说他——”林小芳埋怨道。 海涛哥？！陈安乔被对方亲昵的称呼吓了一跳，不转眼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如果没有记错，刚才吃饭时对方也叫猴子小帅哥。 小帅哥!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她暗暗好笑。 “对不起，”林小芳被她看得小脸一白：“我看你那样叫，不知不觉跟着一起……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 “合适，太合适了！”陈安乔连忙打断她，笑吟吟道。 小芳长得好看，成绩也不差。与高大健壮的海涛哥站在一起，还真是绝配呢！ 第35章：漂亮哥哥的礼物 “我……我真的可以吗？”林小芳眼底瞬间有星星在闪烁。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对了，我和顾南国这件事你可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 安乔忙不迭地点头，突然想起张海涛早上看到顾南国那副冷淡不屑的神情，连忙叮嘱对方。 “嘻嘻，”林小芳捂嘴低笑：“原来就因为这个你才说他是个书呆子，你可真是个鬼精灵！” “嗨，我就怕他们没事找事，到时非认为我和那个家伙之间有什么麻烦就大了。” 陈安乔调皮地朝她挤挤眼。 “安乔，你知不知道你说起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林小芳歪着脑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 “变了？哪里变了？切，我看你胡说八道——”安乔脸腾变红，伸手就去挠对方的腋下。 “嘻嘻，安乔你的脸红了耶——” 林小芳灵巧躲开，朝她扮了个鬼脸，一溜烟朝林子外跑去。 “喂，你怎么啦？”下午依然是自习，看到安乔红着脸从教室外进来坐在那里一直发呆，顾南国忍不住低低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安乔有些慌乱地别过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就好。”顾南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端端正正坐着开始冥想。 陈安乔抽出一本书在面前摊开，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扶着课本，假装在认真看书，其实是侧着脑袋偷看那个少年。 不得不说对方长得真是好看，就连侧颜也是如此迷人—— 简单清爽的短发，立体的五官轮廓，皮肤特别好，属于晒不黑的那种，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无一不精致绝伦。 似是知道她在偷看，少年嘴角微牵一下，颊边的酒窝犹如一池春水，仿佛整个世界融化在他的温柔里，让安乔看呆了眼。 因为自己长相随了爸爸，没有继承妈妈一对好看的酒窝，安乔向来对有酒窝的人没有抵抗力。每一次妹妹安娜若惹她生气，只要咧嘴一笑，她所有的火气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迷迷澄澄一个下午过去，因为高一新生要等到军训结束才上晚自习，安乔骑着自行车早早儿回了家。 “妈，妈，您快来看——” 人还没进院子，安乔就大声嚷嚷起来。 “天哪，竟然真把车给还回来了！” 看着被得明光铮亮的自行车，陈慧如感叹不已。 “我就知道那个漂亮哥哥是个诚实的孩子！”安娜在旁边乐得拍手直笑。 “对了，娜娜，那个漂亮哥哥还有礼物送给咱们哦！” 目光落在妹妹嘴角边一对酒窝上，安乔突然想起放在书包里的凉帽，连忙拿出来她戴在头上。 “真漂亮！”见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安娜戴上浅蓝色的手工凉帽，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犹如一个胖胖的可爱洋娃娃，安乔伸出了大拇指。 “乔乔，这两顶帽子估计要不少钱，你怎么可以随便接收别人的东西？” 陈慧如伸手将安乔手里的帽子拿过去，眉头紧蹙。 “他说了，是她妈妈用钩针钩出来的。”安乔辩解道。 听她说中国人讲究过礼尚往来。如果不收，只怕对方心里一直会觉得欠了自己一份人情。陈慧如觉得不无道理，逐细细看起手中的帽子来。 “乔乔，这帽子配你大给你买的那条裙子正好……咦，这朵小花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摸着那一圈圈纹路，陈慧如的目光停留在帽沿那两朵小花上，若有所思。 “嘻嘻，不就是一花儿吗！”对方冥思苦想的模样让安乔有些好笑，朝院子里花坛指了指：“喏，咱们院子里不就是——” 那里，月季花正如火如荼绽放着，空气里弥漫着它们馥郁的芳香。 “小坏蛋，这明明是一朵小雏菊好不好？”陈慧如横了女儿一眼。 “嘻嘻，”安娜在一旁笑得贼兮兮的。“姐姐是小坏蛋，我是小小坏蛋，那爸爸和妈妈就是坏蛋爸爸和坏蛋妈妈，咱们一屋子坏蛋……” 第36章：好得不能再好 “叮铃铃——” 母女三个嘻嘻哈哈挂正在笑闹，屋里突然传来电话铃声。 “一定是爸爸——”安娜一陈风似地跑进屋里抢起电话机：“喂，爸爸……啊，你又不回来吃晚饭……人家还想把今天老师奖励的小红花送给你呢……” 安娜跟放机关枪一样，小嘴撅得老高，看得旁边偷听的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呵呵，娜娜真棒！告诉妈妈和姐姐，爸爸争取早点回来。” 电话另一端传来安建国朗朗的笑语声。 “知道了，爸爸再见！啵——”说了半天算结束，安娜对着话筒长长“啵”了一记，这才恋恋不舍将话筒放回原位转头看过来：“爸爸说他不回来吃饭，会争取早点回家。” “就他是个大忙人！不回来就不回来，咱们还可以多吃点。” 陈慧如故作生气状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真过分，我们家的电话都成了你的专机了！”安乔白了安娜一眼，转身跟上去：“妈妈，我来帮您盛饭——” 晚上是油焖茄子，清炒丝瓜，还有一盘小炒肉，一碗红烧排骨外加番茄蛋汤。 “天哪，这未免太丰盛了吧！这样吃下去保证不去半年我就跟娜娜看齐了——” 看着饭桌了香气四溢，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安乔悲怆大叫。 因为身体的缘故，陈慧如生完小女儿后就从原来的工作岗位调到了相对轻闲的市图书馆当副馆长，那里除了能满意她喜欢看书的爱好，每天还能早点回家买菜做饭。 也正因为如此，安娜被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喂成了小胖墩。 为此安建国也抗议过好多次，但陈慧如就喜欢看着小女儿香甜的吃相，还觉得孩子小时候胖胖的才正常。 而安乔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两位老人经历过没有饭吃的苦日子，觉得孩子能够吃饱穿暖就成，犯不着养得那样娇气。 这些年安乔虽然没少听妈妈背后嘀咕爷爷奶奶把自己养得太瘦，也羡慕能够留在爸爸妈妈身边的小伙伴，但每每看到妹妹圆滚滚的身子，她就暗暗庆幸不是自己留下。 “叫什么叫？！”陈慧如抬手在女儿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以后就跟我这样的身子，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难道妈妈和我这么大的时候吃得不好吗？”安乔瞪大了眼。 作为外公外婆唯一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会吃得不好？ “就你问题多！”陈慧如嗔了她一眼：“对了，咱们之前宿舍楼包伯伯的小女儿琳琳卫校毕业安排在你们学校医务室——” “哦，知道了。” 知道自家老妈是在转移话题，安乔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母女三人吃好晚饭，收拾好碗筷，洗漱完毕都上了楼。 因为已经开学暂时不出去玩，上学也用不着戴帽子，安乔就将两顶凉帽收在了自己衣橱里，开始复习功课。 担心安娜会吵到姐姐学习，陈慧如特意把小女儿带到了自己卧室。 晚上九点多钟，听到楼下传来低低开门的声，安乔走出卧室朝隔壁屋子望去，见陈慧如正歪在床上给安娜讲故事，赶紧蹑手蹑脚溜到楼下。 “乔乔，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安建国正坐在桌前整理一叠材料，抬头看到她，微微一笑。 “好，”安乔停顿了一下，脑海里有个人影一前而过，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 好得不能再好。 第37章：有了新发现 “老爸看到没，他真的把车还回来了呢！” 回答完安乔走过去朝墙角指指。 “嗯，我进门就看到了。”安建国点点头，突然放下手中的材料：“对了，你知道他家住哪里了？” 安乔极力忍住想说出实情的冲动摇摇头。“抱歉，我没问。” 她暂时还不想让对方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并且还是自己的同桌。 “怎么又没问？”安建国奇怪地打量着自家女儿。 “老爸，不说那个了。明天我们要进行开学摸底考试——” 不等对方开口，安乔抢先岔开话题。 反正她也不算撒谎，她到现在的确没有问过顾南国是哪里人，家住何处。 “那你还跑下来干什么？赶紧上去，只有睡眠充足，明天才能保持脑力充沛——” 一听说要考试，安建国抬起手腕瞄了一眼，立马就催促女儿上楼。 “老爸，我有个问题要请教，等您回答完毕我保证马上就去睡觉。” 目的还没达到，安乔赶紧拉着对方的胳膊撒娇。 “哦，”安建国放下手中的材料，一脸宠溺看着宝贝女儿：“这么说我的乔乔学习上是遇到难题了？” 当然不是！安乔抿嘴笑笑，直截了当说了晚饭时妈妈所提到的事。 “你问这个啊！唉，说起来都怪我——” 安建国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当年安建国考入一中后与陈慧如还有张卫东成了同班同学。他是班长，陈慧如学习委员，张卫东是体育委员。 因为都是班干部，三个少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个人当中张卫国是城里人，家境自然不会差到哪里。而陈慧如虽然来自农村，却是家中独女，父亲又是大队书记，在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中条件还算是优越的。 相比之下，安建国虽然来自县城，父母都是工人，却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还有个上医科大学的姐姐，说起来家庭条件最差。 那时候全都是吃凭粮票吃供应粮，爹娘省了又省一个月给他三十斤粮票。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对于当时正十五六岁长身体的男娃娃，这点粮食哪里够呢？ “当时你妈妈看我吃不饱，常常把省下来的粮票给我，当时我年纪和你现在差不了多少，只知道她是个女娃娃饭量没有男生大，就接受了她的帮助，哪知道——” 说到这里，安建国双手抱住了头：“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常常饿肚子，抵抗力也就不会差，怀孕生孩子也就不会引发那种病……” “老天，妈妈身体单薄竟然都是因为爸爸！”对方一席话让安乔有了新发现。 虽然老爸三言两语只说了妈妈当年帮助他的事，但不难发现两个人之间有猫腻。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爸老妈竟然在高中就开始谈恋爱，这让她着实有些震惊。 夜已深，安乔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爸爸妈妈，一会儿却又变成了顾南国那张时而冷淡，时而微笑的俊脸。 “我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干吗要想他？”借着窗户的月光看看身边呼呼酣睡的妹妹，她有些不知所措。 “安乔，你知不知道你说起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 突然，林小芳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样子出现在脑海里，吓得安乔猛然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按住似有小鹿在乱撞的心口。 “完了完了，我该不是被那个家伙使了魔法了吧？” 仔细想想自己与顾南国的离奇相遇，直到现在成了同桌的前后经过，她自己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第38章：摸底考试 因为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一天上午的两门考试安乔发挥得不是很好。 “乔乔，你怎么啦？”吃饭时看她呵欠连天，神情萎靡不振，林小芳一脸的担心。 今天她们婉拒了张海涛和袁帅的邀请，坚持在大食堂用餐。学校明文禁止早恋，两男两女一直凑在一起万一被别人误会说闲话麻烦就大了。 安乔的伙食费由陈慧如交时学费一起交掉，她只需要每个月去总务处凭学生证按月领饭菜票，学期结束多退少补。 而周老师觉得这法子不错，便也跟着效仿给林小芳一次性交了一学期的伙食费。 知道林小芳比自己细心，昨天下午安乔回家时把自己的学生证直接给了对方，让她拿着帮忙去领了饭票放在一起用。 “没什么，估计昨晚我妈菜做得太丰盛，吃多了点不消化没睡好。” 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顾南国没睡好，安乔平生第一次对好朋友撒了谎。 因为下午要接着考试，没有什么胃口的她胡乱扒了几口便回林小芳返回教学楼。 “反正离考试还有一会儿时间，你记得伏在课桌上眯一会儿。”二人在楼椄梯口分手，林小芳细心叮嘱。 底楼是老师们办公的区域，二楼是两个尖子班和活动室，她的教室在三楼。 “知——道——了！”安乔头也没回朝她挥挥手，拖长声调应了一声。 “陈安乔——”路过二班门口，袁丽丽正和李云凤隔着窗户里说话，看到她走过来连忙和她打招呼。 等走近了，李云凤问她上午考得怎么样。 “你看我这副样子会考得好才怪！”安乔白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之前在昌平县中对方就视自己为最大对手，一直明里暗里较着劲。估计现在看到自己这副倒霉样正偷着乐吧！ 不出她所料，得知她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考试一点感觉也没有，等她一走开，李云凤和袁丽丽对视而笑。 “丽丽，这样子如果我考得比她好，你之前说的还算数不？” 开心过后，李云凤又不免担心起来。 “切，真是小肚心肠！我袁丽丽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袁丽丽朝她翻了翻眼，一脸不耐烦。 “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快，你也赶紧去看书，争取考出好成绩——” 李云凤乐得眉开眼笑，朝对方做了加油的手势。 安乔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在抓紧时间看书为下午的考试作最后的准备，但她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 考试时间就要到了，我可不能睡。安乔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连忙用力在大腿上狠掐一下，试图将瞌睡虫赶走。 只是，她痛得直咧嘴，上眼皮和下眼皮还是直打架，脑袋又涨又晕。 完了!这次考试不砸才怪。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哀嚎。 直到开考前一刻，顾南国才气喘吁吁跑进教室，趁人不备往安乔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风油精?!”看清手里火柴盒大小的绿色小盒子，安乔眼睛一亮。 “希望这个能够帮到你。加油！” 顾南国冲她微笑一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原来对方是帮自己去买这个了! 从盒子里取出绿色的小瓶子拧开瓶盖，刺鼻清凉的气味让安乔瞬间睡意全无，心里头甜丝丝的。 得益于这瓶风油精，下午两场测试，她感觉明显要比上午好得多。 担心晚上继续失眠影响第二天的考试，临睡前安乔硬是逼着自己绕着院子跑了几十圈，然后洗漱沐浴倒头就睡。 累极的她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当天测试的几门功课她是越做越得心应手，自我感觉应该能把前一天丢失的分多少补回来一些。 第39章：看上去有些疲惫 转眼到了周一。 秋阳高照。八点刚过，学校近三千多学生就按班级在操场上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鼓乐震天。 方阵跟教学大楼一样成“品”字形。一千多高一新生组成的大方阵排在前面，后面是高二和高三。 再加上看台上众多观礼嘉宾和主席台上的领导，场面蔚为壮观。 咚咚锵，咚咚锵……排在最前面方阵是学校军乐队，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硬是把鼓声敲出了几分沙场秋点兵的味道。 “新学期，新生活。现在我宣布，益州市第一高级中学1994级新生入学仪式暨军训开幕式，现——在——开——始——” 突然，锣鼓声随着主持人的手势戛然而止，校长原本就中气十足的声音被高音喇叭放大，震得安乔耳朵嗡嗡直响。 “全体起立，奏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下一刻，庄严嘹亮的《国歌》奏响。安乔看着冉冉升起的国旗，眼角余光不自觉朝旁边队列看去。 身形修长的少年逆光站在那里，淡淡的光晕勾勒着他轮郭分明的侧颜，安乔微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才一天不见，对方竟然瘦了不少，看上去有些疲惫。 也许赶回乡下干农活了吧!她暗暗思忖。 “从现在起，新的生活开始了，未来属于你们——”国歌结束，主席台上校长激情澎湃的发言在继续。 “说得没错，新的生活开始了！”安乔嘴角高高扬起。这一瞬，她对三年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无限憧憬。 好不容易等到冗长老套的仪式结束，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各回各班，高一新生为期一周的军训则正式拉开了帷幕。 由于负责高一（1）班的教官临时参加市里一个大比武，推迟一天不，报到，全班同学只好在体育老师带领下喊口号，练习列队踢正步。 一个上午下来，同学们嗓子变哑，胳膊腿直发软。 班主任是班级的灵魂人物，军训期间任课老师充起量每天训练结束来教室露个面，但班主任必须一整天和同学们形影不离。 下午，见同学们无精打采，董老师干脆带着大家绕着学校溜圈，美其名曰认认路，熟悉一下环境。 董老师还不到三十岁，未婚。 其个头不高，身板方方正正，像极了小说《简爱》中的男主人公罗切斯特。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眼镜后面一双细长眼睛眯成一条线。 看上去如同邻家大哥哥般十分亲切随和，还有点憨。 正因为如此，有调皮的男生私下给其取了个绰号：董三皮。“波”字一拆为二，则是“三皮”。 董老师所谓的认认路，就是带着同学们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乱走，走到什么建筑面前就作一番介绍。 比如走到益州书院遗址面前，他先一本正经跑过去看看那块牌子，然后回头冲大家露出一口白牙：“同学们，这可是我们一中的精粹和灵魂所在……” 滔滔不绝介绍完一中的光辉历史，又来到图书馆大楼前，他又说：“同学们千万记住，这里只是图书馆，绝不是让你们私下传纸条暗送秋波的地方，我们要以学业为重……” “哈哈哈——”同学们轰然大笑起来，个个乐不可支。 “切，为什么非要到图书馆传纸条？根本是多此一举嘛！” 安乔也跟着笑，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嘀咕。 她的目光下意识寻找某个家伙，却见对方盯着前方作沉思状，俊逸的脸庞冷冽却又黯然神伤。 好奇的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的台阶角落，有一朵黄色的小雏菊正孤零零盛开着，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美。 看来母子二人都偏爱菊花啊!想起对方送的两顶帽子上所绣的小花，安乔唇角高高扬起。 “陈安乔同学，你一个人在笑啥子嘛？” 她正在暗笑，突然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40章：捏了一把冷汗 “笑？!谁说我在笑了？” 回头对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安乔没好气地呛回去。 “本小姐笑不笑关你屁事！”说完她又在心里狠狠补了一句粗话。 问话的正是带头给董老师取绰号“董三皮”的家伙，名叫夏彻。 对方也来自昌平县中，因为成绩很优秀在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坐位就在她和顾南国后面一排。 不过，此人虽然聪明绝顶，但一双吊梢三角眼看人有点贼头鼠脑，安乔很不喜欢。 “我刚才明明看你一直盯着顾南国笑啊！”被呛的夏彻厚着脸皮一脸坏笑补上一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两个人看过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对人笑？我明明一直在看那一朵花好不好！” 见班主任董老师看自己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安乔红着脸横了对方一眼伸手朝不远处那朵小雏菊指了指。 “依我看你不应该叫夏彻，而是叫瞎扯才对！”这时顾南国也慢慢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夏彻。 接着他往董老师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轻描淡写：“你可以叫老师董三皮，但不可以随便把纯洁的同学关系往歪里扯。” 董三皮是谁？！我们学校的老师中好像没有人叫这个名儿啊？ 没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董老师一脸疑惑。 “哈哈哈——”全场再度失控，笑成一团。 “夏彻同学，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搞明白董三皮就是夏彻背底里给自己取的外号，好性子的董老师脸色瞬间变黑，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老师我……其实……其实是……” 大约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夏彻目光往人群里某处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乱。 这时袁丽丽从人群里挤出来：“哎呀我说夏彻同学，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错了，去给老师认个错不就完了嘛！” “对对，你是初犯，老师早多训你两句，赶紧去吧！”有几个和夏彻关系不错的男同学也跟着起哄。 “你……好，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彻深深看了一眼袁丽丽，一咬牙，转身朝董老师的方向追上去。 袁丽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将两个人之间的神情看到眼底，安乔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暗中留意起袁丽丽一举一动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等接下来发现袁丽丽炽热的目光一直在偷偷追随着顾南国，安乔终于明白过来。 “完了，袁丽丽一定是真的对某人动心了，否则不会如此不择手段来针对自己。真是倒霉，怎么一开学就惹上了一身臊呢？” 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安乔欲哭无泪。 很对显，对方怂恿夏彻想当众出自己的丑，却万万没有料到夏彻被顾南国反将一军，直接被董老师叫到办公室去谈话。 刚才估计夏彻不甘心自己一开学就背上个处分，准备毫不犹豫将同伙给供了出来。但袁丽丽抢先一步以言语提醒对方如果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担当。 而夏彻被其言语一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个人灰溜溜离开。 “不行，看样子以后说话做事得小心点！”想到开学第一天某人堂而皇之给自己递纸条，而夏彻就坐在后面，安乔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比起别的学校，一中对早恋一事更是严厉，被发现轻者背处分，重则直接开除，零容忍。 为了杜绝早恋以正校风，各班班主任晚自习躲在树木暗处抓“奸”的事比比皆是，如果有人举报还有一次十块钱的奖励。 这也是她和林小芳坚决不再和张海涛猴子一起吃饭的重要原因。 第41章：夏彻的小心思 “嗨，还真被你说中了，董老师只是说了我几句。” 没过多久夏彻一脸得意回来，趁人不备冲着袁丽丽挤挤眼。 “本来就没多大的事，真是个胆小鬼。”想起这家伙当时被吓得差点供出自己，袁丽丽白了他一眼。 “哼，不要以为考了个第一就很了不起，乡巴——” 见对方有些生自己的气，夏彻冲着顾南国的背影扬了扬拳头，咬牙切齿。 “不许你这样说他——”袁丽丽恶狠狠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开。 “咦，明明是你让我，难道——”夏彻一头雾水盯着对方一步三摇，玲珑有致的背影，神情开始变幻莫测。 袁丽丽的父亲袁友志，其大名在昌平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他的父亲在对方手下混饭吃，一直私下叮嘱他要多接触被袁家视为掌上明珠的袁丽丽。 如果说一开始他并不把这当回事，只是迫于父命不得不接近讨好对方，但看着出落得愈加明媚的少女，他的心开始起了涟漪。 事实上他虽然长得不咋的，可优异的成绩还是得到了袁丽丽的另眼看顾，可现在……现在却偏偏钻出来一个顾南国！ 念头转到这里，夏彻一拳头砸在旁边大树上。 父亲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唠叨，袁友志就袁丽丽一个宝贝女儿，如果能够当上对方的女婿，袁家的万贯家财就全是他的。 夏彻和袁丽丽之间发生的小插曲陈安乔可不知道，此时她正兴致勃勃站在图书馆大楼大厅内的橱窗前，仔细浏览一中历史大事记。 “咦，这个人不是——”突然，她的目光被橱窗中一张放大的照片吸引住。 照片中一位面容清隽的老人被一群笑得神采飞扬的年青男女簇拥着，她一眼认出对方就是那天看榜上评论自己和顾南国名字的老者。 不仅如此，自己的老爹老妈——年轻时的安建国和陈慧如赫然在目。 “原来是他啊！”安乔低呼一声。 对方不是别人，是一中老校长刘春明，燕京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曾经还担任过爸爸妈妈的语文老师。 老先生任一中校长长达二十年，以治校严谨而出名。 别的不说，每次考试分数张榜公布的习惯就由他而来，可以说益州第一中学能够从普通完中成为省重点中学，其绝对是功不可没。 因为家里相册中存有当年这张师生合照，难怪彼时她看着觉得面熟。只是，对方为什么好端端说自己和顾南国的名字有意思呢？ “陈安乔同学，莫非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正在琢磨，身后传来董老师的声音。 陈安乔回头，这才发现董老师带着一帮同学来到自己身后，忙伸手朝照片指了指：“报告老师，这位刘校长曾经教过我爸爸妈妈！” “哦，原来你的爸爸妈妈也是一中毕业的。”董老师恍然大悟，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多了几分欣赏和狐疑—— 父母是一中学生，难怪女儿也如此优秀。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位陈同学的入学登记表中并除了母亲陈慧如，其父一栏是空着的。 是来自单亲家庭还是另有原因？ 谁都知道一中出来的个个都非等闲之辈。一时间，不止他，身后一帮同学看陈安乔的目光不无羡慕。 其中袁丽丽看陈安乔的神情更多了几许复杂情绪：能够让自家堂哥屁颠颠跟着的女子背景估计差不了，或许自己要想法子打探一下这位陈安乔的底细了…… 第42章：辈份的问题 九月骄阳如火，军训如火如荼进行着。 说是军训，不过是每天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在操场上跟着教官练队列，站军姿走正步，打打军体拳。 然后四点回教室听国防教育讲座，听各科任课老师训话。五点放学。 用同学们的话来说，那是十分，十分十分的枯燥无味。 话虽如此，安乔还是发现了军训的好处——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来自全市各中学的佼佼者们彼此由陌生变得熟悉起来，休息时彼此说说笑笑玩得不亦乐乎。 “同学们好，我姓邓，叫邓根苗，树根的根，雨露滋润禾苗壮的禾——” 终于，同学们翘首以盼的教官终于出现。他说话的语调很怪，浓重的地方口音里夹着普通话，听上去十分好笑。 什么树根的根，禾苗的禾？明明就是根正苗红好吧！见对方啰里巴嗦说了一长串，安乔忍不住抿嘴偷笑。 董老师昨天就介绍过，负责这次军训的教官均来自区武装部，分到一班的这位最厉害。 据说在部队里并荣立过三等功，否则也不会退伍后被安置在武装部成了国家干部。 不过在安乔和同学们眼里，这邓根苗个儿不高，长得黑黑瘦瘦且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厉害人物。 “邓——教——官——好！”虽然有些失望，但同学们依然报以热烈的问候和掌声。 “同学们好！”邓教官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我是南平枣林人，你们中间说不定有人认识我——” “报告，我们是一个村上的，我知道你小名叫伢狗子。” 邓教官话音未落，队伍中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伢狗子？！哈哈哈—— 一瞬间，整个队伍笑得东倒西歪。 认识邓教官的家伙也姓邓，叫邓玉才。 “哎呀，原来是你啊！哈哈——”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邓玉才捅了大篓子，谁知道邓根苗黑着脸走到他面前却突然眉开眼笑，让大家伙儿全傻了眼。 可任谁去问其中原由，邓玉才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也不肯说。 下午回到教室后，同学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很简单，他们都姓邓，连对方小名都知道，应该是一个族里的。我敢打赌邓玉才辈份比邓教官高出不止一辈，否则他没那个胆叫邓教官的小名。” 顾南国悄悄告诉安乔。 辈份？！安乔似懂非懂。 “在我们乡下辈份可重要了。谁要是不按辈份来叫人，会被人骂没家教。辈份高的叫辈份低的小名那可是再正常不过。” 安乔眉头挑了挑，打量着对方：“你叫顾南国，你弟弟叫顾北国，这么说你们是国字辈？” “真聪明！”顾南国朝她伸出大拇指晃了晃。“在我们顾家，国字辈儿的可是高辈子，很多比我大得多的人看到我还规规矩矩叫我一声爷爷呢！” “瞧把你美的。”看其一脸得意，安乔直接把脸转一边去。 “等等，”顾南国眉头蹙了蹙：“你叫安乔，妹妹叫安娜，是不是随了安字辈？” 安字辈？！安乔咧嘴一笑：“嘻嘻，算是吧！” 算是？！顾南国一脸无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嘛说算是呢？ “因为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安乔愈加笑得眉眼弯弯。 “对了，”顾南国瞅着她脸色一正：“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弟弟叫顾北国的——” “我爷爷会易经，我也跟着学了点，你信不信？”安乔冲他扮了个鬼脸。 “信你才怪，你干脆说你是仙女下凡估计更合适。”顾南国瞟了她一眼。 第43章：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 “你们俩在说啥呢？都叽叽咕咕这半天了。“ 正说着，夏彻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时伸手在他们课桌上敲了敲。 “你在监视我们？”安乔瞬间黑了脸。 监视？！夏彻亦是一脸不高兴往窗外走廊一指：“陈安乔你也太多心了吧！我和几个同学站在窗外聊天，你们说得眉飞色舞，想不看见都难……” “我们在聊邓玉才和邓教官的事，夏彻你说他们到底会是什么关系？” 不等他话说完，顾南国咧嘴笑笑拉了他一下。 “哦，这个——”大概没想到顾南国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好，夏彻明显愣了愣。 回过神走到自己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摇头晃脑：“很简单，他们是亲戚。” “可顾南国非说邓玉才的辈分比邓教官高——”趁其转身的当头，安乔看到某人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当即说道。 辈份？！夏彻眸子转了转，随即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是高辈子——” 注：（在同族中辈份很高的人俗称高辈子。） “真是的，干嘛要理这种人？”过后，安乔埋怨顾南国。 “陈安乔同学，”顾南国认真地看着她：“人活在这世上什么人都可能遇到，再说了，多一个朋友总被多一个敌人好。” 一句话说得安乔哑口无言。 对方说得没错，毕竟要和夏彻同班三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 事实证明顾南国判断是正确的。后来邓玉才招架不住同学们一个个盯着问，只好说出自己辈份高出邓教官两辈。 不过，不知道是想把落下的训练补回来，还是暗中气恼邓玉才当众叫出自己小名，邓教官训练就跟玩命似的。 他很有耐心，新生们队列走得很不好，他便一排排单独训练、指导。 为了确保姿势的准确性，他跟随每排的新生一遍遍来回走，口号声一次次地重复，嗓子喊哑了就用哨子来代替。 但他脾气却很爆。若是说了几遍还有男生腿站不直并不拢，他黑着脸也不说话，上去抬腿就踹。 对待女生虽然不会如此暴力，但看到他黑浸着个脸一副凶神恶煞样，根本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全班同学把邓玉才恨了个半死，一致认为教官如此不近人情都是因他那句“伢狗子”。 恨归恨，还别说邓教官这一套真管用！ 短短一天功夫，同学们训练状态就达到了最佳状态，无论列队还是踢正步一点都不比其他多训练一天的班级差。乐得董老师再也不用在一旁盯着，直接跑回办公室里躲阴凉去了。 “这就对了嘛！你们可是这批学生中尖子中的尖子，如果一个队列正步都走不好算个啥子事？” 看着整齐的队列，邓根苗十分满意，笑眯眯道。 “喂，那个娃儿你想干啥子？我才刚表扬了一句又蹬鼻子上脸——”话音刚落他突然又指着后面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安乔跟着同学们齐唰唰回头，等看清坐在地上那个人，她不由瞪大了眼：老天，坐在地上的竟然是顾南国。 眼看教官抬脚要踢，顾南国慢慢抬起头，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水。 “不好，这娃儿是中暑了。”邓教官大吃一惊，抢上去将人往背上一扛，拔腿就往学校医务室方向跑去。 看其瘦小的身子扛着一米七五的顾南国一溜烟就消失在操场另一边，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了邓教官是荣立过战功的英雄。 第44章：想个法子帮帮他 当天下午，顾南国没有参加军训。 第二天，人也没来。听董老师说对方请了病假回姑姑家休息去了。 安乔担心得不行，突然想起之前妈妈说起过原来的邻居姐姐包琳琳还是托了爸爸才进了一中医务室当卫生员，立马决定去打探一下情况。 “琳琳姐——” 走进医务室，她来到捧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卫生员面前轻轻叫了一声。 “天哪，是乔乔啊！上次遇到你妈妈还说起你，你要再不来，我就准备去班上……” 卫生员猛然抬头，认出她后惊喜大叫，跳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琳琳姐，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我爸——”发现旁边有人朝这边看，安乔忙低低打断她说话。 “放心吧！这事慧如阿姨早叮嘱过。” 包琳琳朝她眨眨眼。 安乔松了口气，装着有点不舒服开了点藿香正气水，然后不经意说起前天还有个男同学中暑的事。 “啥子中暑嘛——”琳琳叹了口气，看另一个年长卫生员走出去，压低了声音：“告诉你，那根本就是饿的。” 饿的？！安乔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打死她也不相信会有人吃不饱饿肚子。 不可能?！包琳琳摇摇头：“乔乔你们城里人哪里晓得乡下穷人孩子读书的难处哦——” 从医务室出来，安乔的心很沉，很沉。 包琳琳说顾南国被查出低血糖，当时她就怀疑对方是因为饥饿引起的，决定给他挂一瓶葡萄糖营养液，又将自己带的一些零食小饼干拿了出来。 她的举动让顾南国很感动，也就实话说自己家里条件不好，每个月三十斤饭票每顿都是定量的。平时也没什么，但军训是高强度体力运动，所以他没顶住。 “他既然没病，怎么今天还没来学校？”明白原委后安乔又问。 “咦，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包琳琳突然警觉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安乔，你可别——” “琳琳姐，这才刚开学，我就是想早恋也得有时间对不对？” 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安乔哭笑不得，只好实话说暑假下乡时曾得到过对方的帮助，知道其生病就想着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听完顾南国捉蛇的事，包琳琳一眨不眨盯着她：“你能保密吗？” “我发誓，决不说出去一个字！”安乔宣誓般举起手。 琳琳告诉她，顾南国状况好一点后，趁医务室没有别人就求她给开一张病假条，说是要去城郊几家药店看看，想把家里存的一些中草药拿来买个好价钱。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他利用中午吃饭时间已把学校周边药店跑了个遍，周日也满城跑，可没有人愿意收他的草药。今天请了病假去城郊碰碰运气，唉，也不知道成不成……” 说完，包琳琳又叹了口气。 “这样啊!”对方一番话让安乔总算明白过来。 包琳琳一家在其父落实政策后才返回城，她没少听妈妈叹息对方一家子在乡下那些年吃不少苦头，连孩子们的教育也耽误了。 这也是包琳琳卫校毕业后，爸爸帮忙安排工作的主要原因。 估计也正是有这样的经历，包琳琳才会同情顾南国，并且愿意帮着出病假条。 “原来考试那天中午他是去跑药材店，还想着为我买回了清凉油——” 搞清楚考试那天顾南国为何要开考时才跑回教室，安乔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不行，我一定得想法子帮帮他——” 想到这里，她咬咬唇，心里有个念头油然而生。 第45章：认一个干弟弟呗！ “安乔，你一下子拿这么多饭菜票干什么啊？” 从学校总务室出来，林小芳上前一步拦在安乔面前。 军训简直把人累死，可对方中午不休息急匆匆来找自己要学生证来领饭菜票，却又不说干什么用，可把她给急坏了。 “小芳，这事我回头再和你说——”安乔急着要走，冲她笑笑，一溜烟冲下楼。 “天哪，这不得好几百块钱？” 下一刻，医务室内年轻的卫生员看着办公桌上厚厚两叠红红绿绿的饭菜票，嘴张得半天合不拢。 安乔抓起对方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手在其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琳琳姐，这事可就拜托你了。” “我以什么借口给他？”包琳琳总算回过神，抬起头瞪着她。 她虽然比安乔大好几岁，但对方个子却高出了她大半个头。 借口？！安乔怔了怔嘴角弯了弯：“很简单，你就说在知道他的情况后，想着自己之前也在农村过过苦日子，就想帮帮他。” “还有，你家不是四朵姐妹花吗，你就当认一个干弟弟呗！这家伙中考全市状元，认了你肯定不亏。” 想了想她又笑嘻嘻补上一句。 “可是，”包琳琳依然一脸不解：“既然你和他是同学，直接给他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呢？” “我的好姐姐，你上卫校应该学过心理学吧？” 安乔一脸好笑瞅着对方。 以顾南国那家伙骨子里的傲气，只怕打死也不希望被人同情，否则她也犯不着如此用心思。 再说了，自己帮对方的事万一被同学知道，只怕又要惹出麻烦，还是小心为妙。 至于这位包琳琳，性格温顺老实，口风又紧。关键是顾南国已经接受对方，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中间人选。 “既然这样，那我先收起来。” 明白安乔不过是想还个人情，并不想和对方有过多牵扯。包琳琳总算明白过来，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收进办公室抽屉锁了起来。 在她看来，安乔怎么着也是堂堂副市－长的女儿，毕竟要注意影响。不和对方直接接触是再正确不过。 “对了，这事除了你和我，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哦！” 看其将抽屉锁好，安乔还有些不放心，切切叮嘱。 “可是，你每个月总不能饿肚子吧？万一被慧如阿姨知道，岂不是——”包琳琳又有些迟疑起来。 “没事，”安乔眨眨眼，一挥手：“反正我妈给我的量是小食堂标准，我吃大食堂就行。” 她从来没打算搞特殊化，和林小芳一起吃大食堂，省下来的饭菜钱正好可以贴补那个家伙。 “那好吧，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乔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知道安乔家条件不会差到哪里，包琳琳一口应承下来。 学校吃大食堂的孩子比比皆是，就是她自己也只是偶尔去小食堂改善一下生活。 更何况安乔每天早晚还能在家里吃饭，只看慧如阿姨变着法子硬把小女儿喂成小胖墩的作派，根本不会有营养跟不上的说法。 “嘻嘻，妈妈可是一直夸琳琳姐沉得住气，我当然放心了，拜拜——” 安乔抬起手腕看看电子表显示的时间快要到下午军训的点，朝她扮了个鬼脸，扔下一句话转身跑了出去。 “真是个精灵鬼，想让我不说出去也犯不着拐着弯来夸人吧！” 身后，包琳琳瞅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脸好笑。 还真被安乔给说中了！ 因为没有兄弟，当时看顾南国如此懂事成绩又好，她顿生好感，否则也不会拿了自己的零食给对方吃。 第46章：终于来了 军训第四天，安乔老老早就骑车来到学校，到车棚放好车第一时间冲到卫生室：“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按你说的他真的收下了……还叫我姐姐呢！” 正在打扫办公室卫生的包琳琳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他说我当卫生员的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坚持不肯要这么多。”见安乔也咧嘴直笑，包琳琳又补充一句，说着去拉抽屉，要把多余的饭菜票还给安乔。 “不用，琳琳姐你先放着——” 安乔连忙阻止她，表示对方既然肯接受，证明打心眼接纳了这个姐姐。剩下的再想法子给对方就行。 听她如此一说，包琳琳没有再说坚持，而是转而说起顾南国跑药材店的事。 “昨天跑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郊区有家药材店终于肯要他的货，要他今天抽时间再去一趟谈谈，可那地儿离学校那么远——” 末了，包琳琳摇头叹息道。 “嘻嘻，办法总会有的。琳琳姐再见！” 安乔眉头挑了挑，笑嘻嘻挥了挥手。 “乔乔你等一下——”看她要走，包琳琳突然叫住她。 “还有事？”安乔回过头。 见另一个年长的卫生员正朝门口走来，包琳琳连忙附在安乔耳边低语一句。 “肯定是袁丽丽。”听其说昨天下午放学后有个女生来打听顾南国的情况，安乔脱口而出。 “她倒没说名字，”包琳琳摇摇头。“人长得蛮好看的，可惜脸上有一些雀斑。” 安乔眸子暗了一瞬：“没错，就是她，和我初中就是同学。” “放心，我什么也没和她说，然后她来转了一圈就走了。” 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包琳琳连忙表示。 “谢谢琳琳姐，阿姨好!我先去教室——” 安乔朝她点点头，又和进门的另一个卫生员礼貌打了个招呼，挥挥手一路小跑朝教学楼方向跑去。 朝安乔的背影望了一眼，年长卫生员好奇地看向包琳琳。“小包，这女娃娃长得可真好，是你家亲戚？” “不是，”包琳琳冲她笑笑：“以前的老邻居，她妈妈之前和我爸是一个单位的。可聪明了，这次中考全市第二名呢！” “哦，我说小包啊——”女人四处看看，一脸神秘兮兮：“前几天去卫生局开会，听人说现在分管我们文教卫条线的领导的夫人之前就和你父亲一个单位......” “从没听我爸说起，”包琳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爸单位那么大，何况我一直在外面读书，跟很多人都不熟的。” “真不知道？”女人疑惑地看着她：“说实话，你一个卫校小丫头一毕业就能够进一中这样轻松舒适的单位，如果没有人帮忙……” “徐阿姨瞧您说的，如果说真有人帮忙，那就是老天看我爸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头，给了我这个好运气而已。” 听出对方在套自己的话，包琳琳也来了脾气，不软不硬一句呛了回去。 顾南国终于来了。 医务室的对话安乔自然不知道，一进教室门看到自己旁边坐位上那个依然一身白衣黑裤的少年，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她莫名觉得心头一热。 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她怎么觉得和对方有一个世纪不见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嗨，早上好！”察觉她走近，顾南国抬头笑了笑，打断了安乔的思绪。 看着对方愈加清瘦的面容，安乔深吸一口气，嘴角绽开一抹笑容：“早上好！” 第47章：借车给顾南国 经过连续几天的强化训练，或者说有顾南国中暑的事在前，邓教官的态度温柔了很多。 上午最后一节课，他破天荒的允许同学们自由活动，还主动询顾南国还难不难受。 “顾南国同学，如果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可以向教官请假回去休息，可千万别硬撑。” 还没等顾南国回答，袁丽丽抢先说话。 “就是，如果中午想回去休息我可以借给你自行车。” 一直暗中留意顾南国的安乔早发现对方有些神不守舍，目光不时往校门口方向看，想起早上包琳琳说的话，她故意漫不经心接上对方的话往下说。 原本她一直琢磨着如何把车借给对方又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有袁丽丽先说话，她作为同桌借出自行车便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能够得到咱们班两大美女如此关心，顾南国真是好命。” “就是就是，学霸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人群里有同学开始起哄。 听出其中有夏彻的声音，安乔转过脸看向对方：“夏彻同学，如果你马上中暑，我和袁丽丽一边一个架着送你回家休息怎么样？”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此小生先谢过二位小姐了——”夏彻厚着脸皮耍起了花腔，学着古人朝离自己不远的袁丽丽作了一揖。 “哼，想得美，我才不送你！”袁丽丽冷哼一声转过身子。 哈哈哈—— 全班同学们轰然大笑。就连董老师和邓教官也被一帮猴孩子给逗得忍俊不禁。 “老师，早上姑姑让我回去吃中饭，我真可以借陈安乔的车回去一趟吗？”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顾南国看向董老师。 “当然可以！”董老师大手一挥，爽快答应。 “喏，这是车钥匙，2号车棚边上白色的那个就是。”无视袁丽丽眼朝自己瞪眼，安乔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钥匙递过去。 尽管知道对方能够认出自己的车子，但她还是装模作样说了一句。 “谢谢！”顾南国伸手接过，低声说了一声谢。 “你们是同桌，有什么好客气的？”没等安乔说话，董老师走过来拍拍顾南国的肩膀。“我说顾南国，成绩好身体可不能拖后腿哦。” “我会注意的，谢谢老师提醒！”顾南国冲他咧嘴笑笑。 董老师看看手表：“反正就要放学，你先回去吧！” “好！”顾南国巴不得听到这句话，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安乔，你还没告诉我要那么多饭菜票……”中午大食堂内，看陈安乔一边吃饭一边在笑，林小芳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安乔冲她笑笑：“放心，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想让人知道顾南国的境况是那样的窘迫，她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死党也不行。 “随便你吧，到时候瘦得不成样子叔叔阿姨追查起来可不能怪我。” 看着安乔将土豆丝和番茄炒蛋和饭拌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林小芳无可奈何摇摇头。 安乔抬头扮了个鬼脸：“瘦瘦更漂亮，到时我老爹老妈感谢你还——” “乔乔，乔乔你快出来——” 她话没说完，食堂外面有人大喊。 “这两个人真是的，大呼小叫也不怕被人说。”看到张海涛和猴子两个人出现在大门口，安乔和林小芳对视一眼摇摇头，连忙站起身走出去。 第48章：懒得理你们 “乔乔，不……不好了，你，你的——” 看到她，猴子抢先一步上前结结巴巴说道。 “海涛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对方的样子让安乔吃了一惊，连忙看向张海涛。 张海涛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乔乔，你的车不见了。” 我的车？！安乔有些好笑地瞅着两个家伙：“好好的吃饭时间你们跑车棚去干啥？” “我们吃好饭想去把车擦一下，顺便也把你的给擦干净，谁知道找来找去也找不着。” 猴子总算恢复了平静，说话不再结巴。 “早上我们明明还看到你的车的。”说完他又补上一句。 “就这事啊！不用找了，到时它自己会出现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把车借给了顾南国，安乔轻描淡写道。 “原来你把车借人了啊！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见安乔一点都不担心，猴子恍然大悟，神情不无埋怨。 “切，真是吃饱了撑的，我又没让你们去帮我擦车。”安乔无语，心里暗暗腹诽一句。 “好啦，你们先去忙吧，我和小芳饭还没吃完呢！”她扔下一句拉起林小芳就往食堂里走去。 再扯下去以猴子的性子铁定会问车子借给了谁，还是先走为妙。 “海涛哥小帅哥再见！” 回头看见两个家伙依然站在原地，林小芳连忙朝二人挥挥手。 “再……再见——”见死党一声不吭，猴子只好举起挥了挥。 “再什么见，快走吧！” 张海涛拉了他一下，没好气道。 “喂，老海你还讲不讲理？”猴子不高兴了：“明明是你那小媳妇儿不搭理你，跟我置什么气？” 张海涛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高二的教学楼方向走。 看样子这车是不会擦了。知道对方的性子，猴子摇摇头只好跟上去。 没办法，谁让他袁帅就认准了这一个死党，甚至不惜放弃省城那么从莺莺燕燕也要跟来益州。 “哥，你们没有吃饭吗？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你们。” 一前一后走着，一拐弯遇到袁丽丽，奇怪地打量着他们。 “丽丽，你今天怎么想起到小食堂吃饭了？” 猴子比她更奇怪，不转眼地看着她。 “不为什么，就突然想了呗！” 袁丽丽撇撇嘴。 “我看不是吧？”猴子眸子一转，围着袁丽丽转起了圈。“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顾南国今天不在食堂吃饭？” “咦，你怎么知道——”袁丽丽一个不慎脱口而出，随即紧紧抿住嘴。 “好嘛，果然是被人勾走了魂魄，看我不回去告诉叔叔——” 被自己猜着，猴子一脸幸灾乐祸。 虽然上次陈安乔半开玩笑说自家堂妹被人吸引才跑到大食堂吃饭，但他清楚自家妹子向来对成绩好的男生有好感。 哪怕那个叫夏彻的家伙长’一副不入流的模样，她也会另眼相待。 何况他已经知道这次的中考状元顾南国就在其班上。 “什么果然不果然的，”袁丽丽总算回过神，恶狠狠瞪着他：“你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如果我这叫个事，那陈安乔还把车借给他又算什么？” 原来安乔是把车子借给了顾南国？！张海涛和猴子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抹震惊。 “不相信是不是？不信去问她好了，我懒得理你们——” 把两个人的神情看在眼底，不明原由的袁丽丽赌气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第49章：哪里奇怪了 “老海，现在怎么办？” 望着袁丽丽的背影，猴子急得直跺脚。 他凭直觉，这次自己的死党是遇到劲敌了。 这些天他们时常听到班上那些女生在八卦新生中有个乡下考来的男生不但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只不过二人性子原本高傲，根本没把一个乡下孩子放在眼里，却万万没想到—— 他在一边急得不行，张海涛却突然咧嘴笑笑：“我家乔乔心地善良，借车给同学又怎么了？真是少见多怪！” “老海你——”猴子一头雾水。 不明白死党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要知道，平时他就是开句玩笑扯到陈安乔对方都会跟他急，今天这是怎么啦？ 想起安乔上次把新车乡下采药少年的事，张海涛懒得和他多说，抬腿就走。 安乔既然能把车借给一个连姓名住址都不知道的人，更何况自己的同班同学？ 安乔可不知道袁丽丽已经告诉张海涛和猴子自己把车借给了谁，吃好饭后，林小芳依然盯着她询问饭菜票的事。 “小芳，我拿去帮一个人了。”知道对方不死心，安乔只好说出实情。 帮人？！林小芳怔了怔。“那个人是谁啊？连我都不能说吗？” “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我发誓不说出去，所以——” 安乔一脸歉意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那你还是别说了，”见安乔话说成这样，林小芳只好打消了之前的念头，转而扑闪着一对好看的剪瞳：“你的车借给谁总可以说吧？” 这个问题安乔无法拒绝，只好如实说出顾南国的名字。 “原来是他啊！”林小芳没有多想，点点头：“好歹你跟他也是同桌，借个车也是应该的。” 当时各班都在操场上训练，顾南国中暑送卫生室的事她也知道。 陈安乔原本有点心虚，见对方并没有再问，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可是——”她正在庆幸，林小芳却话锋一转，直盯着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海涛哥他们说实话？安乔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些奇怪诶。” “哪里奇怪了？！”安乔暗暗叫苦，故意板起脸跺跺脚。“如果被海涛哥知道万一在爸爸妈妈面前说起，我到时又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芳你不知道，我妈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啊？”林小芳不明所以。 “当然是早恋了啊！”安乔耸耸肩：“我妈要知道我把车借给男同学，不知道要唠叨多久。再说了，我最怕的事就被她管东管西的。” “安乔，我可是做梦都想着有妈妈来管我，可她连长得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林小芳眼圈又开始泛红，闷闷道。 “瞧我这张嘴——”见对方泪水盈盈，安乔这才猛省自己说话，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林小芳两岁不到母亲就病逝，乡下人认为女人太过年轻病死不吉利，甚至连张遗照都没给她留下来。 “小芳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安乔只好轻轻握住好朋友的手，连声道歉。 小芳猛吸一下鼻子，含泪带笑看着安乔：“安乔，你……还有海涛哥小帅哥他们，都是我的恩人，所以，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好，不说了！”安乔重重点头。 第50章：没想到 下午还不到上课时间，顾南国早早回到教室。 “谢谢你，今天这车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将车钥匙递给安乔，一脸的感激。 见其额头都是汗，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透，但眉眼都舒展开来，知道对方今天去药材店的事有了眉目，安乔也是十分开心。 她微笑着接过钥匙：“没什么，车子就是用来骑的，下次你要用直接用就行。” “真的可以吗？”顾南国眼底有光亮闪烁。 眼角的余光瞥见袁丽丽在往这边看，安乔索性朝其指了指，大声道：“你可以问问袁丽丽，我和她同班三年，从来说话都是算数的！” “对对，我可以证明。”正愁没机会和顾南国搭上话，袁丽丽立马起身走了过来，还朝夏彻看了看：“不止我，夏彻也知道陈安乔的为人的。” “没错，我们陈大美女在昌平县中的仗义性子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袁丽丽没落下自己，夏彻心里暗暗高兴，也跟着随声附和。 “可别给我脸上贴金，”安乔朝袁丽丽看看，嘴角勾了勾：“我相信，换了别的同学，他们有车也一样会借给你的，丽丽你说对不对？” “那是，赶明儿我也学会骑车让我爸买一辆，你想怎么骑都可以。” 不知道安乔是故意往自己身上绕，袁丽丽连忙表态。 “那太感谢了！”顾南国朝二人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安乔脸一，轻声道：“下次我要用车的话提前和你说。” 下午放学后，安乔特意又去了医务室一趟。 果不其然，包琳琳笑眯眯告诉她那家药材店老板已经和顾南国签下药材收购协议。 “可他哪有时间去采药啊！”安乔高兴之余不无担心。 “我问过了，他说现在他弟弟接替他进山采药，他每周回去还可以向一些乡邻收购药材然后带到城里来售卖……” 说起这个包琳琳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乔乔你不知道，他这几天可不算白跑，每个药店看下来，被他发现这乡下跟城里药材之间的价格水分大得让人咋舌……” “这样最好不过，他可以直接在乡下收购药材转手卖就行，他弟弟小小年纪也就不用跑山里冒那个险了。” 脑补着少年一个人在大山里穿梭与毒蛇作伴的情形，安乔连忙说道。 收购？！包琳琳脸上的笑突然消失，白了她一眼：“你倒说得轻巧。” “怎么啦？”安乔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大小姐，收购药材不得先付别人钱？” 包琳琳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记，嗔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安乔终于反应过来。 那些乡下采药人因为进城一趟不方便，就图个能马上拿到现钱才会将手中拼了性命采到的药材低价出售。这顾南国连吃饭就困难，一时到哪里凑收药的本钱呢？ 念头转到这里，她之前的高兴瞬间烟消云散。 看她眉头紧蹙，包琳琳连忙表示自己打算将手头上存的钱拿出来资助顾南国收购药材。 说着她神色变得有些为难:“我每个月工资都交妈妈存着，手头上这点只怕——”。 “大概需要多少钱？” 听到这里安乔忙打断她的话。 包琳琳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表示五六百块钱是少不了的。 五六百？！安乔眉头蹙了起来。 这相当于妈妈两个月的工资，的确不是一笔小数字呢！ “唉，还是算了吧！让他先把家里存下的药材卖了再说。”见状包琳琳连忙安慰。 “不，”安乔摇摇头：“我回去想想办法，明天一早来见你。” 说完她骑着自行车飞快离开。 第51章：入股分红 “老妈，能不能每个月固定给点零花钱？” 早上，临出门时安乔突然回头朝陈慧如伸出手。 “哦，你不说妈妈差点给忘了。”被女儿这一说，陈慧如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十元递给女儿：“一个月二十够不够？” “孩子长大了，你就让她学着支配金钱，来，爸爸再给你一点——”不等安乔回答，安建国拿过放在旁边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两张纸币。 “哇，这也太多了吧！”看清对方手上是一张二十，一张十块，安乔瞪大了眼。 要知道，平常妈妈给零花钱从没有超过十块，今天一个个这是怎么啦？ “给你就拿着吧！”陈慧如伸手接过老公手中的钱一起塞到安乔手中：“你爸爸说得对，你过年就十六了，应该慢慢培养金钱意识。”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娜娜再见——”安乔喜出望外，接过钱小心放进书包夹层，挥挥手骑上车冲出小院。 一路飞奔来到学校，安乔急匆匆来到医务室，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鼓鼓的信封递给包琳琳：“喏，这些钱都给他。” “天哪，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看到信封里厚厚的钞票，目测有五六百，包琳琳倒吸一口凉气：“乔乔，你该不会偷拿——” “怎么会？”安乔打断她的话，一脸骄傲：“我这些年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全在这儿了。” 就怕作为收购药材的本钱不够，早上她才试探着向老爹老妈开口。没想到这这一开口又平空多出五十块，让她乐了好半天。 “我这里有两百多，加上你这些一共是八百三十元，应该可以了。” 包琳琳将钞票一张张清点完毕，将信封朝安乔扬了扬，眉开眼笑：“乔乔，昨天和他说了，开始他还不同意，后来说这钱算入股，等他赚了钱给咱分红。” 分红？！安乔笑。那家伙不去经商真是白费了他的脑子。 “琳琳姐，那家伙可聪明了。我早说过你认这个弟弟不会白认的。我先走了，你可千万在他面前提到我哈。” 担心遇到顾南国，也不等包琳琳说话，安乔笑嘻嘻扔下一句一溜烟跑开。 她到了教室没多久，顾南国也跟着进来。 看其坐在位置上后没有和往常一样打开书，而是从书包里拿出自己那个信封用手轻轻摩挲着，眉眼间皆是笑意，安乔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眼看军训还有最后两天就将进行汇报演出，安乔和全班同学全身心投入了训练之中。 邓教官说得对，大家不能埋没了高一（1）班的名声。 也许是因为有了足够的饭菜票，又有了赚钱的好法子，顾南国在训练中表现得尤其突出，最后被教官指定为班上的领队。 不仅于此，大概是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其良好的运动天赋也被体育老师一眼看中，只要训练一结束就来拉他去打篮球。 一周时间转眼过去。因为有邓根苗魔鬼似的训练，高一（1）班毫无悬念在新生军训结束汇报表演中获得第一名。 顾南国作为班级代表上台捧回了沉沉的奖牌，董老师开玩笑说这块奖牌有邓玉才同学一半功劳。 “哈哈哈——”陈安乔和全班同学齐声大笑。 没错，如果不是邓玉才那句“伢狗子”，这个第一名估计还真有点悬。 第52章：一点也不奇怪 军训刚结束，开学摸底考试的分数榜已经赫然张贴在年级宣传橱窗里。与此同时，每个同学手上都人手两张成绩单。 一张是之前的中考成绩，一张是这次摸底成绩。 直到此刻，陈安乔和同学们这才知道董老师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年级第一名在他班上。 不仅于此，榜单上年级前十位次高一（1）班占了七个，而前五十名绝大多数都是（1）班的学生。 如此骄人的成绩，作为班主任想不高兴都难。 考试张榜排名次是每个学校的惯例。而在一中更是被那位刘校长发扬到极至，无论大考还是单元测验，每一次成绩都会以大红榜张贴出来。 仿佛只有这样，每次考试才会对学生真正起到鞭策和激励的作用。 “安乔，你第九名！能够保持在年级前十，真的很不错了！” 人群里，林小芳指着大红榜欣喜大叫。 尽管她自己的排名在一百名之后，却是发自内心为自己的好朋友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第一名顾南国，第二名叶冬生，第三名李云凤，第四名夏彻……安乔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住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些名字。 叶冬生不是别人，就是开学看榜那天啤酒肚男人的儿子，那个张满一脸青春痘瘦得跟竹竿似的家伙。 在全市中考中排名为第四，那个啤酒肚男人的确有骄傲的本钱。 但此时安乔惊讶的并非叶冬生考超过自己得了第二名，而是李云凤竟然从中考第五十三名一跃到第三名。 经过一个暑假还能取得这样的进步，的确让她刮目相看。 “安乔，我听说李云凤整个暑假都在帮袁丽丽补课，等于说她一直都在复习功课，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一点也不奇怪。对了，就连袁丽丽这次也在前一百名……” 见安乔一直盯着李云凤的名字不说话，以为好朋友心里有些失落，林小芳连忙扯了她一下，低低道。 “哦，这样啊！”安乔轻轻哦了一声，有些惊讶。 虽然袁丽丽的成绩依然在尖子班垫底，但名次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提升，看来对方并不笨嘛！ “哇，那个顾南国又是第一耶，好厉害哦！”身后，有女生低低的惊叹传来，安乔嘴角不由一勾：幸亏第一不是那个长满青春痘的家伙。 没错，她心里也为那个再次稳坐第一的家伙由衷感到高兴。 “安乔你知道不知道这位顾同学已经成了高一新生中的大红人？”将她嘴角的笑意看得一清二楚，林小芳嘴角也弯了弯，又问。 我知道！安乔嘴角扬得更高。 她当然知道。一周军训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顾南国这个人。 说起来那个家伙也真是的，成绩好长得好也就算了，偏偏人家篮球打得也是一等一的好。 军训最后一场年级篮球赛他一上场，几乎整个学校的女生全都成了啦啦队。 和林小芳说了一会儿话，安乔回到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这次的测验中出现的问题，而顾南国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盯着书本在发呆。 估计因为就他一个人来自乡下中学，再加上性子又比较沉静，不太喜欢与大家凑在一起，暂时还没有要好的朋友。 安乔摇摇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桌子：“嗨，祝贺你又是第一！” “谢谢，”顾南国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其实你也可以考得更好一些的。” 我？！安乔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的风油精，估计我的成绩连前五十都进不了。” “怎么会？！你中考可是全市第二！”顾南国一脸不信。 第53章：真不知道 听对方说昌平县中出来的学生这次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前一百五十名，安乔摇摇头，表示自己中考时不过是人品大爆发侥幸考了个全市第二。 这个陈安乔还真没说假话！ 说起来她在县中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十左右浮动，但一次第一都没有考过。而这次开学摸底测试，除了第一天有些不在状态，但总的来说已经算是超常发挥。 “听说夏彻和2班的李云凤、尤正峰、罗志成和3班的林小芳、5班的吴建成他们和你都是昌平县中的？”顾南国静静地听着，突然问道。 “嗯……不对，还有咱们班的袁丽丽。” 安乔点点头。正在奇怪对方竟然把自己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突然想起少说了一个人，连忙补充一句。 袁丽丽？！顾南国眸子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难道她中考也是人品大爆发？可是为什么没有在录取榜单上看到她的名字？”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估计是后来补录的也说不定。” 安乔一时被问住，嘴角牵了牵。 “补录的会安排在咱们班上？”顾南国似笑非笑看着她。 “我真不知道！”安乔干脆摇头。 对于袁丽丽的底细她一句也不能说，一个不慎牵出袁帅的父亲，那不是给自己爸爸找麻烦吗？ “对了，安娜上小学还习惯吗？” 看出安乔没有说实话，顾南国也不再问，而是转而岔开话题。 娜娜？！安乔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哦，她很好……对了，那顶帽子太漂亮了，她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得不得了？！顾南国眸子有亮光闪过：“那就好！” 从安乔的语气中他不难看出，对方和妹妹安娜一样，都非常喜欢自己妈妈送出的礼物。 “陈安乔，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下一刻，顾南国看着她欲言又止。 “没事，有事你直接说就行。”安乔爽快应道。 “我……”顾南国迟疑了一下，对上安乔清澈的眸子，扬了扬眉：“我一直很奇怪，你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国家工作人员，怎么可以生二胎呢？” “原来因为这个啊——”安乔哑然失笑，三言两语把妹妹生安娜的事说了一遍。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有个弟弟？”回答完毕，安乔反问道。 据她所知，这些年计是生育抓得特别紧，乡下除非头胎是女儿，否则根本不可能生第二个孩子。 顾南国沉默一瞬抬起头：“其实我弟弟不算超生，他78年末生的，当时计划生育才刚刚开始，政策还不是太严格。” “你弟弟78年，那你——”安乔吃了一惊。 “我77年，比你大一岁。读二年级时因为家里出了点事，休了一年学。北国也跟着晚上了一年。” “原……原来你属蛇啊！”安乔心怦怦直跳，脑海里不期然现出梦里那条缠着自己的大蛇。 如果没有记错，两次梦到蛇都恰好遇到对方，难道这真是林小芳所说的冥冥之中的安排？ “对啊，属蛇怎么了？”见她突然变了脸色，顾南国有些意外。 “没……没什么，我——”四目对视，安乔结结巴巴道。 “陈安乔，楼下有人找你——”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袁丽丽黑着脸冲进教室。 “找我？谁啊？”安乔站了起来。 袁丽丽白了她一眼：“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 第54章：如何是好？ 安乔一阵风冲到楼下，看到张海涛面无表情站在宣传橱窗前，猴子却是一脸幸灾乐祸，不由一头雾水：“你们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乔乔，都好几天不见人影子，在忙什么呢？” 张海涛淡淡问了一句。 “军训啊！”陈安乔脱口道。 每天吃饭不在一起又早早放学，她的确是好多天没看到这两家伙了。 “哦！”张海涛哦了一声，眼睛朝楼上瞟了一眼。 “乔乔，听说新任校草就在你班上，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呢？” 接到死党的的暗示，猴子迫不急待发问。 什么草？安乔一时没转过弯。 “喂，你可千万别说不认识什么的话哈，丽丽明明说了，那家伙和你是同桌的。” 见她一脸茫然，猴子连忙提醒。 安乔总算反应过来：“原来你们说的是顾南国。” “乔乔为何不说顾南国就是那天还你自行车的家伙？”张海涛直视着她的眼睛。 家伙！安乔眸子闪了闪，眉头开始蹙起。 聪明如她，此时能说当时看出对方不喜欢顾南国，所以才故意不说的吗？ “说实话，知道他就是那个第一名，我也很吃惊。只是，我不觉得我有义务和你说这件事。” 沉吟一瞬她坦率回答，然后转身就走。 “完了，完了，你媳妇儿生气了！”望着她的背影，猴子垂胸顿足。 “猴子你少来这一套。”将其眼底有笑意看得一清二楚，张海涛恶狠狠剜了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那点小心思，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我看你还是想想怎样才能防止你那媳妇儿被人抢走吧！那家伙虽然是乡下人，但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看，这次又得了第一哦！” 心思被死党看破，猴子也不辩解，而是指着橱窗里的大红榜一本正经道。 张海涛没有接话，目光死死盯住大红榜上排在第一个的那个名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乡下小子不但成了安乔的同桌，还如此出色。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听班上的女生在谈论高一新生中有个叫顾南国的男生如何如何，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看又如何，不过一个书呆子而已！想起前几天林小芳提起对方时安乔的评价，他心里暗暗好笑。 直到今天再次遇到猴子那个堂妹，他方才警觉有些不对劲。 “丽丽，你们班那个顾南国到底怎么样啊？” 记得当时猴子无意间问了一句。 “怎么样你们问陈安乔不就得了？盯着问我干啥？”袁丽丽撇撇嘴，一脸不耐烦。 顾南国是陈安乔的同桌？袁丽丽有回答让张海涛和猴子面面相觑。 “不但是同桌，俩人的关系好着呢，成天有说有笑的，跟认识了几辈子似的。” 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袁丽丽趁机火上加油。 她的话对张海涛无异于晴天霹雳，等发现那个白衣黑裤的少年正是开学那天还车的家伙，更是心乱如麻。 此时此刻，张海涛脑子晕乎乎的。 从安乔的回答中不难看出，袁丽丽并没有说谎，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跟别人好上吗？ 第55章：你确定没听错 “我说老海，你垮着个脸给谁看呢？要不要我现在就冲上去把那个小子给叫下来教训一顿？” 看死党一直不说话，猴子开始发急。 张海涛回过神正要回答，突然瞥见前方橱窗后面似有人影。 他连忙过去，一眼认出站在那里认真看宣传板报的是那个一直跟在袁丽丽身边的黑瘦少女。 “别废话，先回去再说。” 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自己和猴子的对话，他眉头蹙了蹙，转身就走。 “莫名其妙，又发了门子神经了？” 猴子愣了愣，嘀咕着追了上去。 媳妇儿？！你确定没有听错？ 下一刻，二楼走廊的一角，袁丽丽一脸不敢置信瞪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李云凤。 “怎么会听错？我的听力好着呢……” 李云凤长长吸了口气，将自己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天哪，陈安乔竟然早就订了亲！并且对象还是那个军分区一把手的儿子。而对方是自己堂哥的死党，难怪两个人会屁颠颠帮着跑乡下帮林小芳，亏得自己还以为对方与堂哥...... 对方的话让袁丽丽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思忖。 搞明白跟袁丽丽堂哥成天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的来头，李云凤眼底更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 因为和袁丽丽达成了协议，两个人连宿舍也调到了一块。可以说除了上课真是形影不离，因此她没少和张海涛猴子碰面。 “啧啧，就凭你这副模样……对了，这事你可得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袁丽丽嫌弃地看了她犯花痴的样子，冷冷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我这副模样？我这副模样怎么啦？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云凤又羞又气，良久，转过脸透过窗玻璃打量自己。 玻璃中的少女个子比袁丽丽还高一点，五官端正，眉眼清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 一白遮三丑。如果她再白一点胖一点，再换身像样的衣服，可以说绝对不会比袁丽丽逊色到哪里去。 可是，对于一个家境贫寒的乡下少女，除了吃不好，回到家还有永远做不完的田间地头农活，风吹日晒，即便长得再好看也无济于事。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李云凤会成为比你袁丽丽，陈安乔还要了不起的人上人！” 呆了半晌，她的目光落到脚上的塑料凉鞋上，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 “没错，我一定能做到，必须做到！” 想到自己这次成功考到第二名，按约定以后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由袁丽丽来承担，她长长吐了口气，昂首挺胸朝自己的教室方向走去。 改变命运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学习上。 陈安乔自然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正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生闷气。 “哼，又不是我的亲哥哥，凭什么管东管西的？”脑海里现出张海涛那张板着的俊脸，她忿忿地想。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对方帮林小芳有功，又明确表态当自己妹妹，她还真不会和对方走得这么近。 “如果只是哥哥管妹妹也就算了，万一那家伙还跟以前一样——” 不期然想起小时候对方追着自己叫媳妇儿的情形，以及妈妈非要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张家人见面的事，陈安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行，看样子我以后得和那家伙保持距离才行。” 良久，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第56章：看得眼热 晚饭的时候，安建国难得准时下班回了家，刚推开院门，安娜就冲上去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好了宝贝儿，爸爸身上一身臭汗，先让我洗一洗再抱你好不好？” 胖胖的小人儿跟个八爪鱼一样吊在自己身上，安建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逗得陈慧如抿嘴低笑，安乔却在旁边看得眼热得不行。 她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和爸爸有过如此亲热的举动。仔细想想，应该是自打妹妹一出生，这样的亲子时光就再也不复存在了吧？ 她的记忆里向来不错，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爸爸把妈妈和妹妹从省城接回来，妈妈都已经睡着，对方还抱着那个小人儿一眨不眨看着，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年幼的她觉得爸爸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眉宇间是浓浓的忧伤。 “爸爸——”她小心翼翼靠过去。 “哦，是乔乔啊！”回过身看到大女儿，爸爸嘴角牵了牵。 那笑容看在安乔眼里怪怪的，她连忙扑过去：“爸爸，你不要乔乔了吗？” 这些天爸爸一直守在省城医院，虽然外公外婆从乡下赶到城里照顾她，但她总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安建国腾出一只手扶住她小小的身子，然后把妹妹抱到她面前。“乔乔你看，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 “爸爸说得不对，她本来就是乔乔的妹妹好不好——”安乔嘀咕了一句，目不转睛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 小家伙又瘦又小，明明眼睛闭得紧紧的，小手还伸在嘴里不停地咂巴着，一看就是个小吃货。 “对对，爸爸说错话了，她本来就是你的妹妹。”女儿的话让安建国怔了怔，勉强笑了笑。 “唉，如果人不要长大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安乔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妹妹被抱回来，自己便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爸爸妈妈都在围着安娜转，自己就像个多余的，每每想起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正在往桌上摆碗筷的陈慧如听见，嗔了女儿一眼：“不长大那怎么行？长大多好啊！长大了你可以上大学，然后遇到你喜欢的男孩子相亲相爱……” “得得，别跟我说什么相亲相爱，依我看，男生最烦人了。” 莫名想起今天被张海涛质问的情形，陈安乔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 “乔乔，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正坐在竹凉椅上和小女儿笑闹的安建国抬起头。 陈慧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安乔额头一捋乱发往脑后拢去：“是和新同学发生矛盾了还是因为这次摸底考试没有发挥好？”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男生很烦人。” 安乔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换了内容。 以爸爸妈妈和张家的交情，估计不会喜欢听到自己说张海涛不好的话。搞得不好还会把自己训一顿。 既然这样还是不说为好。 更何况真要说起，肯定得扯出顾南国的事，到时自己只怕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呵呵，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乔乔，总有一天当你回过头才会发现青春是你人生中最最美好的阶段，会怀念伴你走过这段日子的每一个人。” 安建国突然朗朗笑了起来。 以他的阅历自然看得出宝贝女儿没说实话，但他却不会点破。 第57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夕阳正好，秋风习习。一家人干脆在院子里摆好桌椅吃晚饭。 担心蚊子叮咬两个宝贝女儿，陈慧如特意点了两盘蚊香分别放在姐妹俩脚边上。 看安娜在椅子上身子扭来扭去，她轻轻在其脑袋上拍了一记：“小心别踢翻了，这一盘蚊香要两块多钱呢！” “谢谢妈妈！”安乔抬头朝她笑笑，小心将椅子往旁边移了移。 按爸爸妈妈的收入在益州市不算低，除了赡养乡下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还要时不时接济那些叔叔伯伯姑姑之类的，再加上妈妈一直不间断服药，如果不精打细算肯定入不敷出。 一家人吃着晚饭，话唠安娜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叽叽呱呱说着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安乔则一点说话的兴致也没有，只是默默吃饭。 “乔乔，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看出女儿有心事，安建国一脸关心。 “啊？！哦，很好吃。” 安乔猛然回神，伸出筷子从盘子里挟了一大筷空心菜。 “咦，乔乔你不是最不喜欢吃空心菜吗？你该不会谈男朋友了吧？”陈慧如一脸警觉打量着心不在焉的大女儿。 以一个母亲敏锐的第六感，她断定女儿心里有事。 男朋友？！安乔不由自主红了脸：“老妈您说什么呢！” “没有就好，能够进一中的孩子个个都是牛娃，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把心思用到别的地方去，这名次如果再往下掉……” 陈慧如松了口气又开始说教。 “买噶！您老人家还让不让人安安生生吃顿饭了？”见对方从早恋一下跳到摸底考试，安乔欲哭无泪，后悔自己好端端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来。 “好啦，慧如你要相信咱们乔乔——”见女儿真的生气了，安建国连忙朝妻子使眼色。 “姐姐，如果你要谈男朋友就找那个抓蛇的漂亮哥哥吧！娜娜真的好喜欢他呢。” 正吃着饭的安娜突然抬起头来了一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安乔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筷子就朝妹妹头上敲去：“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妈妈救命——”还没等筷子落下，安娜身子一转就往陈慧如怀里钻。 “乔乔，那个孩子当真长得那么好看？娜娜天天在我耳根边念叨什么漂亮哥哥，听得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陈慧如一边护住小女儿，一边好奇地看向安乔。 “嗯，长得还算可以吧！”安乔缩回手恶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漫不经心回答道。 “真是可惜了！”安建国叹了口气：“如果能够再遇见我一定得好好谢谢那孩子——” “姐姐明明在说谎，那个哥哥明明就是好看得不得了好不好？怎么是就算可以呢？” 安娜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从妈妈怀里探出脑袋大声嚷嚷起来。 “陈安娜，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有爸爸妈妈当靠山你就无法无天了哈！”安乔将筷子重重在桌子上一拍。 “呜呜……姐姐好凶……娜娜又没说错，哥哥就是……就是长得好……好看嘛！” 被她这一吓，安娜也使出了拿手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得陈慧如连忙抱在怀里哄：“哦，乖乖不哭……” “乔乔，你在学校不顺心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朝妹妹发火？” 见小女儿哭了，安建国一张脸板得不能再板。 “好好，是我不对，我不对总好了吧！你们慢慢吃，我要去做作业了——” 知道再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安乔不再坚持，干脆举起手投降。然后三下两下将碗里的饭扒完，一溜烟朝屋里跑去。 孙子兵法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第58章：越帮越乱 军训结束，新学期才算真正开始。 安乔全身心投入新的学习环境，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有意疏远和冷淡对一个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是何种打击。 “喂，真不要兄弟帮你想个法子教训一下那小子？” 看到死党从早上进教室就一直恹恹地伏在课桌上，一看就是失眠没睡好的样子，猴子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板书，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低低道。 张海涛朝他翻了翻眼：“多管闲事，认真听你的课吧！”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见对方侧过身子不理自己，猴子扮了个鬼脸，有些无趣。 自从那天和那个陈安乔见面后这家伙一直郁郁寡欢，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任他怎么逗都没用。 恰好这时老师回过身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眉头蹙了蹙：“请袁帅同学上来解答这道题——” 袁帅？！在叫谁呢？看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自己，猴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左顾右盼。 糟糕，看样子这家伙天天听自己叫猴子的外号，连自己的本名都给忘记了。张海涛见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伸手拍了对方一下：“喂，老师在叫你。” “到！”经他一提醒猴子猛然回神，连忙大声应答起立。然后挠着后脑勺一脸迟疑看向讲台：“老师，您……您找我有事？” “哈哈哈——”瞬间教室里笑成一团。 “啪——啪——啪——”中年女老师给气坏了，用手中的粉笔刷重重拍打着讲台：“安静，都给我安静——”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不好，因为我一直叫他的猴子，他……他忘记了——” 见死党即将倒霉，张海涛连忙站起身想帮其说话。 老师气急反笑，嘴角一弯：“这位新同学你的意思是说他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爆出更大的笑声。 没想到自己这忙是越帮越乱，张海涛只好老实点头：“都怪我，我不应该一直叫他绰号。” “老师，这事也不能全怪老海，其实是我先给他取的外号。” 对于死党的挺身而出，猴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连忙抢着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 老海？！猴子？女老师看着他们乐了。 一个长得瘦瘦小小一看就是个机灵鬼，另一个神情稳重有着一般少年所没有的稳沉。 不得不说这两熊孩子的外号取得还真贴切！ “好，既然你们如此讲义气，”好不容易忍住笑，她眉头一扬：“这样吧，你们谁上来解这道题。解答正确今天这事我就不追究，否则必须叫你们父母来学校——” 正在担心今天这事少不了会叫家长，没想到竟然这样的结果，张海涛连忙举手：“老师，我来解——” “张海涛同学，你有把握能解出这道题？”女老师有些不信。 黑板上这道已知三视图求体积的题难度相当大，是历年高考的必考类型，她可是观察到这位新同学这几天上课几乎都在发呆，能做出来才怪。 “您放心，我保证！”张海涛嘴角一咧，就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了。 女老师朝他点点头：“那好，你上来吧！” 张海涛快步走到黑板前面认真演算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他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回过头冲目瞪口呆的女人微微一笑：“老师，我好了！” “完全正确！”盯着黑板看了又看，女老师又惊又喜：“张海涛同学，能不能告诉老师你转学前在哪里读书？” 第59章：真说得出口 “报告老师，我们来自树人中学，我的成绩虽然比他差那么一丢丢，但这道题也难不到我！” 不等张海涛说话，猴子抢先回答，语气说不出的骄傲。 树人中学！嘶——下一刻，整个教室响起一片吸气声。女老师也瞪大了眼：真的？！ “他没说谎，我们俩的确来自树人中学。”张海涛亦挺了挺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呵呵，如果他张海涛连这道题都解不出，传到树人中学岂不是这张老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女老师连说几个好，看向张海涛和猴子的眼神明显与之前不一样。 如果说益州第一高中是全市人心目中的圣地，树人中学则是全省乃至全国学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地儿。能够考进那样的地方读书的孩子自然不同凡响。可现在，自己班上竟然有两个来自那地方的学生...... “切，吹牛谁不会？能够进树人还巴巴儿跑益州这破地儿来干啥？”大约有人看不惯猴子一脸的得意劲，教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嘀咕。 “这不奇怪，我父亲和猴……袁帅同学的父亲因工作调动，所以我们俩便一道转学来了这里。” 张海涛顿了一下忙改口，解释道。 “对对，我和老海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兄弟情深，所以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不等他说完，猴子连忙接过话头。 兄弟情深？！张海涛恶狠狠白了死党一眼。 明明是惹上桃花朵朵，实在没办法只好溜之大吉跑到益州，亏这家伙也说得出口！ 工作调动？省城来的，姓袁？！女老师若有所思打量着猴子，随后摆摆手：“你们快坐下吧，我们继续上课。” 语气明显和缓了很多。 一场风波总算有惊无险过去，同学们看张海涛和猴子的眼神明显和之前不同，但张海涛依然恹恹没有精神。 知道对方都是因为陈安乔，猴子便琢磨着要为死党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没个主张，他便去高一教学楼找林小芳。 “咦，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海涛哥他人呢？”看到他林小芳有些意外，往楼下看了又看。 “别看了，你的海涛哥没来，他生病了。”猴子没好气道。 “生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啊？” 林小芳吃了一惊，一连声追问。 “他呀，得的是相——思——病——”猴子故意拖长声调，一字一顿回答。 相思病？！少女的脸颊上腾地飞上两朵红云，两只手用力绞着，左右看了一眼期期艾艾望着他：“小……小帅哥，海涛哥他……他喜欢上谁了？” “他喜欢——”看着少女犹如三月桃花般的脸蛋儿，猴子有些发怔，喉咙干干的，忙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眼前的少女皮肤白里透红，骨子里透着一种中国女孩传统的温婉柔美味道，眉眼间含羞带俏，看上去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他……他喜欢……算了，这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我还有事，再见——” 瞪着林小芳看了半晌，猴子突然改变了主意，结结巴巴扔下一句话一溜烟地跑开。 望着他的背影，林小芳激动得心怦怦乱跳。 对方的语气让她理所当然认为这事和自己大有关联，心里瞬间幸福得如同花儿绽放。 第60章：热昏头了 “喂，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是不是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看死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到座位上却一句话也不说，张海涛警觉起来。 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估计又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事。 “一边凉快去，本大帅现在烦着呢！” 破天荒的，猴子冲他翻了记白眼，粗声粗气道。 烦？！你这小子也会烦？张海涛哑然失笑。 对方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是上次因为安乔被自己揍了一顿，也是嘻皮笑脸没当一回事，今天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无论他怎么问，猴子就是打死不说，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海涛因为心里有事索性也不理他，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因为安乔隐瞒顾南国的事，并且明显疏远自己心里很不得劲，但上次当着全班同学打出了树人中学的名号，他得加把力，省得到时被人看笑话。 乐得对方不打扰自己，此时此刻猴子满脑子都是林小芳那张宛若三月桃花的小脸。 从小到大，因为天性乐观嘴巴甜，成绩也还好，他的异姓缘一直很好。按老海的话说，女朋友是数不胜数。 不过，有时候太招人喜欢也是件麻烦事，为此他不得不跑到益州城图个耳根清净，并非真的如老海所说兄弟情深。 “哦，买噶，我肯定是热昏头了，”想了半天他用力摇摇头。 好歹我袁大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就连陈安乔都只是和老海开开玩笑，又怎么会对林小芳这种乡下丫头有心动的感觉？ 沒错，一定是这天热过头所致。 念头转到这里，他伸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脸。 “嗯，好烫......真是要中暑的迹象。不行，我得赶紧去洗把凉水脸——”下一刻他腾的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早把要帮自己死党忙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通过军训期间的观察以及摸底考试的成绩，班主任董波指定了顾南国为班长，叶冬生为学习委员。 总之，班委全由这次摸底考试前五名组成。用董老师的话说，成绩好能够起标杆作用。 虽然安乔这次只考了个第九，或许看在她是中考第二的面子上，董波要她出任文娱委员，但被她直接给拒绝。 自从小学一年级搞明白当班长就是帮老师发放作业本，跑跑路，她对这个就再没了兴趣。 不过，虽然没有职务在身，但并不代表安乔不忙。 因为民间谣传第一高中的学生都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学校决定从这一届新生开始成立校篮球队，乒乓球队、羽毛球队等一系列体育团队。 一时间，高一新生掀起一股“我阳光，我运动，我健康，我快乐。”的热潮。 两个尖子班自然不甘落后，绝大多数同学都根据自身所长进了不同的团队。 昌平县中考入一中的同学除了林小芳和李云凤一样没有参加，其余人等皆报名加入了各个社团。 陈安乔因为个子高又会打篮球，理所当然被董老师推荐进了女子篮球队。由于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篮球运动，几场训练下来她就当仁不让被体育老师指定为队长。 袁丽丽虽然也一心想加入篮球队，奈何身高因素，只好和夏彻等''分别选择了羽毛球和乒乓球。 第61章：总有一天 下午第四节是自习课，李云凤正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透过窗玻璃远远看着操场方向发呆。 眼看11月中旬就是一中与兄弟学校的体育联赛，学校几个体育老师们正卯足了劲带着各路队员训练。尤，高一几乎大半同学都在操场上看热闹，哨子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得不行。 “顾南国，顾南国加油——” “耶，又是三分！” 篮球场上不时有阵阵女子尖叫声欢呼声传来。 “切！”李云凤鼻孔里轻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如今顾南国只要出现在球场上，高一年级的女生们全都成了啦啦队。但在李云凤眼里，那些女生全都是没脑子的花痴。 在她看来，在当今社会如果没有背景和门路，光靠长得好成绩好有个屁用，她才不会跟那些女子一样把无用功花在和自己一样穷困的家伙身上。 之前去校长办公室填写贫困学生助学表时，她可是亲耳听到老师在议论如果不是靠几个姑姑接济，只怕顾南国早就缀学。 爹早死，娘有病，还有一个弟弟。孤儿寡母，这样的家境就算考上大学估计以后的日子也很难。 想到这里她用手摸了摸脸—— 虽然用袁丽丽的话来说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乡下泥腿子，但自己身为女子，只要足够优秀，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张脸虽然不算特别出色，但胜在眉眼很精致，皮肤光细腻，很多男同学背后叫她黑珍珠。 经过近两个月和袁丽丽一起吃小食堂饭菜，最近她个头窜了不少，胸前明显鼓起，衬得腰更细。皮肤也变白了许多。 她有理由相信，只要皮肤再变白一些，再长高一些，自己绝对也是个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 “白痴——”念头转到袁丽丽身上，想起对方一门心思喜欢顾南国，对方却置之不理，李云凤嘴角愈加弯得高高的，眼底有鄙夷掠过。 自从知道袁丽丽的家世便想着法子接近讨好对方。如今总算不负一番苦心，袁家父女亲口承诺承担高中三年所有的花费。 记得当时袁友志用那肥厚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笑嘻嘻说只要袁丽丽考上大学，他一高兴说不定大学的费用也算在他头上。 也正因为有了对方这句话，她必须争分夺秒学习才能一直保持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样才能得到袁家父女二人的重视，得到对方的经济援助。 中学提供的那点助学金少得可怜，又不像大学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她除了借助袁丽丽的力量根本别无他法。 思绪转到这里，李云凤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背影。 张海涛！她嘴唇微动，一个名字轻轻呓出，眼底有势在必得的光芒一闪而过。 原本她就对那个浑身充满正气，举止沉稳的少年有好感，自从那天从袁丽丽口中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她便有了小心思。 按理说猴子才是更好的目标，但她从袁丽丽那里没少听说对方是个花心大萝卜，这次之所以跟着张海涛一道转学来益州，就是因为在学校早恋惹出了大麻烦。 这样的人家势再好她李云凤也没兴趣。 她李云凤的人生信条是不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还要找最好的男人当老公。虽然已知张海涛和陈安乔定下娃娃亲，她总得试试。 不试就怎么能断定自己不行？ 虽然陈安乔足够优秀，又是城里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安乔根本不喜欢张海涛。 既然张海涛是一厢情愿，是单相思，那自己就有机会。 “我命由我不由天，总有一天，我李云凤会成为遨游九天云海的那只凤凰。” 想着，李云凤默默朝窗外操场上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目光随即转到面前翻开的书本上。 第62章：在看什么 此刻操场一角，一个背影颀长的长发少女远离人群静静地站在一棵百年洋槐树下。 风吹过，漫天的落叶翩翩自头上落下，恍若一个绮丽的梦。 “老大，你猜猜她到底在看什么？”高三教学大楼楼顶天台上，一个胖胖的男生轻轻拉了拉身边的眼镜男。 看样子两个家伙在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了。 “不想猜！”眼镜男生有些无精打采合上手中的书。 不想猜？！胖子顿时黑了脸，猛拉对方一把：“罗眼镜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不想猜你这两天跑这里来看她干啥？” “胖子你烦不烦？”眼镜男抬起头：“天天泡在书山题海里老子烦透了，出来看看美女透透气不行吗？” 美女？！你小子行啊，距离这么远你竟然知道她是个美女？ 胖子先是一愣，随即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跳了起来。 白痴！眼镜男白了同伴一眼，朝远处一指：“那样的身影如果不是美女我把头拎下来给你。” 胖子撇撇嘴：“那可不一定，咱们老家可是有句俗话叫做‘远看一朵花，近看牛屎巴’。” “是不是你去看看不就行了！别打扰我背政治。” 说完，眼镜男转过身重新打开手上的书。 “背背背，都背了三年了，咋没把你直接背到大学里去。”看着其后脑勺，胖子低声嘀咕一句。 “别乌鸦嘴好不好？”眼镜男生回头恶狠狠瞪着他：“胖子你等着看，老子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对对，我乌鸦嘴——”胖子象征似地用手在嘴上拍了两下，一脸讨好：“老大，老天一定会保佑咱们一起离开的。” “你不是要去看美女吗？怎么还不滚？” 眼镜男忍住笑喝了一声。 “我这就去看，”胖子连忙站起身：“如果是美女今天我请你小食堂吃大餐，如果不是你可得请客。” “都胖成这样了就知道吃吃吃——”眼镜男生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我爸常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就我这长相这身材穿就不说了，总得占一个字吧！” 胖子朝他吐了吐舌头，说完一溜烟跑了开去。 少顷胖胖的男生来到林小芳身后：“喂，我说这位同学，你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在看什么呢？” “哦……没看什么。”林小芳猛然回头羞涩一笑。 “哇，真是美女耶！” 对上林小芳的视线，胖子吃惊地张大了嘴。 没等他回过神，林小芳早已跟个受惊的小鹿一般朝操场上的人群跑去。 “等等，两位同学，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发现人已经跑了，胖子连忙接住两个路过的女生朝林小芳的背影指了指。 “你打听林小芳干什么？”一个女生警觉地打量着他。 原来叫林小芳？！胖子挠了挠脑袋干干一笑：“嘿嘿，看着眼熟，有点像我家亲戚，但又不敢认——” “哼，少来这一套。”两个小女生白了他一眼，高傲地抬起头扬长而去。 下一刻，胖子气喘吁吁跑回天台：“老大，我已经打听清楚，那个女孩是高一新生。” “我当然知道她是高一新生。”眼镜男生抬头瞥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这会儿除了那些新生，有谁能够如此撒着欢儿在操场上玩？” “她叫林小芳，长得可真漂亮……” 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接着往下说。 第63章：有些奇怪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周一顾南国早早就会把头天从乡下收购的药材带到学校放在包琳琳办公室，趁中午时再借安乔的自行车送往那家药店。 这天吃过中饭后，安乔照例去球场上打一会球。看看时间差不多，满头大汗的她赶紧往教学楼方向跑。 “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跑过书院遗址小树林时，她突然瞥见两个熟悉的家伙从林子里走出来，怔了怔一个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饶是她动作快，张海涛还是有所察觉，停住脚步朝这边张望：“猴子，我好像看到乔乔了！” “老海你眼花了吧？你家媳妇儿明明还在篮球场上好不好？” 猴子四下看看，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 媳妇儿？！人家明明说过我是妹妹，该死的猴子真是嘴贱…… 大树后，安乔眸子暗了又暗，心里将猴子骂了个半死。 “不对，我是真的看到她了，我去那边看看——” 张海涛摇摇头，径直朝安乔藏身的方向走来。 眼看人越走越近，安乔可不想被他们看到，一低头看到脚边有粒石子，再看看前面不远就是益州书院遗址上那块由数十块巨大石头堆起来的假山，顿时有了主意。 “啪——”下一瞬她手一扬，石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两个家伙身后。 是谁？！张海涛和猴子吃了一惊，齐齐转身。 就这瞬间的功夫，安乔身形灵巧一转，一溜烟跑进假山石后面扒开密集的灌木钻了进去。 “嘻嘻，这地儿还真不赖。” 下一刻，看着足够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天然洞穴，她心里暗乐。 这处假山据说从清朝时候就有，小时候来学校玩爸爸和她说起过里面是空心的，没想到果然是个天然的藏身之处。 “奇怪，我明明看见——” 不一会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传来张海涛的声音。 “别找了，快回去吧，下午第一节可是班主任陈老头的课。” 紧接着是猴子的劝阻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归于沉静，安乔这才钻出来。她正要离开，却见林小芳低着头慢慢走出来，连忙大叫冲上去：“嗨，小芳——” “哦，是安乔啊！”林小芳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朝她笑笑。 “你怎么啦？是不是你爸爸又来找过你？” 看对方神情有些奇怪，眼圈红红像是哭过，安乔忙问。 前些天林小芳的爸爸来学校找过她，还送了一袋大米让她换饭票，当时她正在球场上，没有陪着对方一道见那个男人。 不知道父女二人说了什么，事后林小芳抱着安乔号啕大哭，说自己真的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什么先订亲，对方愿意供你上大学，这根本就是屁话，一看就是你那个后妈不想退人家的彩礼钱想出来的恶心主意” 聪明如安乔，仅从只言片语中便大抵猜出那个男人是受老婆的唆使骗小芳回家，气得她直跺脚，粗话脱口而出。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真想像不出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这样可恨的糊涂父亲。 “我爸说，我就算不为那个拖油瓶着想，也要看在亲弟弟的面子上。如果家里没钱造楼房，以后弟弟长大就娶不到媳妇……” 当时林小芳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亲弟弟？！脑海里闪过那个小男孩冷漠的眼神，安乔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常言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六七岁的小孩子再不懂事也应该有起码的是非观念。 当时那孩子眼睁睁看着她们着急找人始终一声不吭，最后却被猴子一根棒棒糖引诱说出姐姐的藏身之处。和妹妹安娜在汽车上帮自己的举动根本是天壤之别。 第64章：不能说的小秘密 “没有，他不会再来了——”此刻，见安乔提起父亲，林小芳连忙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说出名字来，我立马找他算帐去——” 安乔有些急了，将拎在手里的外套重重往草地上一扔。 “乔乔，真没有欺负我，我……我就是心里觉得有些闷，跑这里来坐一会。” 知道好朋友是真的关心自己，林小芳连忙拉住她解释。 “小芳，你有心事对不对？”想起刚才看到张海涛和猴子，安乔静静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轻轻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直忙着篮球训练的原因，她觉得林小芳变得跟自己有些疏远起来，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变化。 “乔乔，我只是在担心自己以后怎么办，如果周老师——” 被安乔一眨不眨盯着，林小芳急急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猴子那家伙趁我不在又欺负你了呢。”安乔嘴角一弯，松了一口气。 猴子？！林小芳愣住。“你看到他们了？” “嘻嘻，我差点就被他们发现……”安乔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外套站，用力拍拍沾在上面的草屑，突然挑了挑眉回头看着她：“对了，他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们……”林小芳犹豫了一下。“其实是海涛哥担心你只顾着训练不好好吃饭，让我监督你呢！” “切，监督我？我看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安乔眉头紧蹙，忿忿然。 见她不高兴，林小芳眼圈又开始泛红：“安乔，我真羡慕有人关心爱护你，不像我——” “你放心，我爸爸和妈妈早就和我说了，你的学费生活费他们会贴补一些给周老师。” 安乔连忙打断她的话。 真的吗？林小芳瞪大了眼。 “是蒸的不是煮的！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爸还想认你当女儿呢。”安乔朝她眨眨眼。 说着目光朝手腕上的电子表瞟了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就要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去吧，我先去洗把脸。”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开去。 身后，望着安乔远去的背影，林小芳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没有人知道，从张海涛跳进地窖朝林小芳伸出胳膊的那一瞬，林小芳就对那个少年有了无以复加的好感。 张海涛虽然只比她大一岁，但因其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身上所具有的沉稳气质给人一种安全感，对于从小没有妈妈又缺少父爱的林小芳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种朦胧的情愫，自打上次那么猴子跑来没头没脑说的一句话，少女平静的心湖开始漾起波纹。 无人知道猴子一句张海涛得了相思病，竟然让林小芳心里滋生了一个谁也不能说的小秘密。 但就在刚才，猴子和张海涛来找她所说的话，又让她刚有了生机的小心脏瞬间掉入万年冰窖。 “小芳，我从小就喜欢乔乔，这辈子非她不娶，你和乔乔是最好的姐妹，希望你能够在面前多多为我美言……” 总之，那个少年涨红着脸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她晕头转向。 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听完对方的诉求，并且慎重答应会尽全力帮忙。 “呵呵，我的心情就够烦闷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比我更伤心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男子低笑。低沉的水色般声音，悠远闲雅得好似春夜的柳笛声。 谁啊？！林小芳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向来人。 第65章：一个高五生 见一个穿了件浅蓝色衬衫的中等个头年轻眼镜男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正透过眼镜片好奇地打量着她，林小芳有些手足无措：“老师，我——” 老师？！男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一弯：“我不是老师。” 不是？那你——林小芳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 对方剑眉星目，气质很是儒雅。衬衫领口有两粒纽扣没系着，就那么敞开着，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浓密的汗毛，衬得手腕上一块明晃晃的手表异常显眼。 眼尖的她一眼看出是价格不菲的上海牌手表，试问学校里除了老师谁还能有这样的装备？ 男子却不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过来。“喏，快把脸上的眼泪擦擦干净，咱们一中的学生可不兴哭鼻子的。” “谢谢！”林小芳下意识接过开始擦脸。 手绢透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十分的好闻。 “你那位朋友可真机灵，竟然知道那处假山石可以用来躲猫猫。”对方又道。 躲猫猫？什么躲猫猫？林小芳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茫然。 “哎呀，我得赶紧去上课了！”对方却不再说，看看手表转身就走。 去上课？！哼，还说不是老师，骗谁呢！林小芳暗暗嘀咕。 眼看对方就要走出树林，她猛然回神，大声追问：“喂，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呢？手帕等我洗好还给你。” “我是高五的学长，手帕送给你了，洗干净还没用过哈——” 对方头也不回朝她挥挥手，然后加快了步伐。 高五的学长？明明学校只有高三，哪里来的高五？林小芳怔怔看着手中蓝色格子手帕，自言自语。 “我知道，他是往届复读生。” 正在疑惑，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 是你！抬头看清说话的人，林小芳又是吃了一惊。 说话的人是顾南国！其手上抱着个篮球，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脸上汗迹斑斑，一看就是刚从球场上下来。 “我叫顾南国，”顾南国冲林小芳点点头。“我认识你，你和我同桌陈安乔是好朋友。” “哦，你好！”林小芳轻哦一声，随即眉头挑了挑：“复读生就复读生，为什么他要说自己是高五呢？” 顾南国将手中的篮球抛起又接住，嘴角弯了弯：“很简单，他这已经是第二年复读。” 复读两年，高三往上加二不就是高五吗？ 搞明白后林小芳哑然失笑。 高考和的压力非同一般，也难怪刚才对方口口声声说烦，看上去也比一般学生成熟很多，以至于自己把对方当成老师了。 只高兴一瞬，下一刻她瞪着顾南国：“你来了多久了？” 万一被对方听到自己和安乔的对话可就麻烦了。她想。 “刚到一会会，”顾南国歪着脑袋打量着她：“你为什么哭啊？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没什么……顾同学再见！” 见对方并没有听到自己和安乔的对话，林小芳暗暗松了口气，红着脸一溜烟跑开。 被男生看到哭，想想都丢脸。 “真是个很怪的女生！想不到以陈安乔的性子还有这样的朋友。”看着她的背影顾南国笑着摇摇头，转身往旁边假山石走去。 如果刚刚他没有听错，那个复读生口中的“好朋友”应该是指陈安乔，他得马上去看看假山石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66章：意外的答案 下午第二节课因为开教研会，数学老师让大家自习。 一中最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给予了学生独立思考的权利。这不数学老师前脚刚走，教室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同学们有的独自认真看书，有的则三五个聚在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难题，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 “喂，”顾南国四下看看，发现前后排的人都跑去参加大讨论去了，连忙用胳膊轻轻推了一下正认真做题的陈安乔。 “有啥事？”安乔抬起头。 “那个，”对上安乔那双乌溜溜子的眼眸，顾南国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上。 他原本是想说看到林小芳哭的事，但转而想到这事由自己一个男生说出来，未免有失男子汉的风度。 只一瞬，他灵机一动，伸手朝作业本指了指：“这道题有些糊涂，麻烦你给指点一下行不？” “我来看看，”陈安乔伸过脑袋开始认真读题：“用长为1的铁丝弯成下部为矩形，上部为半圆形的框架，若半圆半径为x，求此框架围成的面积……” 读完题思索一瞬，她拿过草稿本开始在上面认真演算起来：“由题意ab=2x，弧cd=πx，于是ad=……” 这一刻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得顾南国可以嗅着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体香味， 少女长如乌雀翎般的睫羽垂下来在白皙如玉脂的眼睑遮下一片阴影，精致的薄唇微微阖动，额头一绺乌黑的发被微风轻轻吹起却丝毫没有凌乱违和之感，看得顾南国有些失神。 他的心怦怦乱跳，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仿佛也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我明白了，函数的定义域是0……”不忍对方冥思苦想，他脱口而出。 “0，1/π+2……咦，”正苦苦思索的陈安乔继续在纸下写着，等看到得出的结论与对方说出的一致，她猛然抬头。“你早知道答案对不对？” 对上其清澈的眼神，顾南国脸一红，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没……没有，刚刚思路一时混沌，被你这一点拨就豁然开朗，答案就……就出来了。” “顾学霸，厉害！” 安乔并未多想，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这种题型老师根本还没讲过，她之所以有点眉目还是因为有提前预习的习惯，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就直接将正确答案说了出来。 这哪里是自己点拨的功劳？ 顾南国朝本子上一行行书写工整的的公式瞥了一眼，亦是一脸的赞叹：“你才厉害，演算的步骤严密紧扣跟教科书式的——” “没办法，”安乔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妈说对于字写得不漂亮的人，如果书写再不工整，重要考试时卷面分要吃大亏。” “你爸妈一定很厉害吧？”想起军训时听安乔说过父母都毕业于一中，顾南国眼底说不出的羡慕。 “也算不上多厉害，普通工薪族而已。”安乔笑笑：“上次和你说过，我妈因为生安娜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差不多成了家庭妇女。” “其实，我妈妈也是因为生妹妹才成那样的。” 听到这里顾南国脱口而出。 “老天，你还有个妹妹？”安乔瞪大了眼，低呼一声。 “有是有，但她——”顾南国眸子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眼圈微微泛红：“她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没了，否则应该和你妹妹一样今年读一年级。” 没了？！意外的答案让安乔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良久，她喃喃道。 记得上次对方说起过二年级时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兄弟俩不得不休学一年，原来指的就是这件事。她想。 “不怪你，是我自己说起的。” 顾南国神色黯然摇摇头，转过身继续做题。 第67章：被人盯梢（一） 仔细算算时间，对方的妹妹年纪和安娜差不多大小，怎么好端端就会没了呢？ 带着这个疑问，体育课时见顾南国正在打球，安乔赶紧溜去见包琳琳。 怕撞到顾南国，她都好久时间没有到医务室了。 她进去的时候，包琳琳正爬在办公桌上盯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抬头看到她顿时眉开眼笑：“乔乔，你可算来了。” 另外那位年长的医务人员正在办退休手续，上班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平时医务室就包琳琳一个人守着。 等安乔说起刚刚知道的消息，包琳琳不但丝毫没有感到吃惊，还说出一个更让她震惊的消息。 “什么？他……他没有爸爸？！”安乔目瞪口呆看着包琳琳。 “他也没有多说，只说当时妹妹没了，妈妈生病，父亲去山里采药一脚踩空摔成重伤，被人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唉，想想还真可怜，如果有父亲在，估计娘儿仨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也幸亏有几个姑姑帮衬，否则这日子可咋过哦！” 最后，包琳琳叹息着补允一句。 妹妹死了，父亲摔死，母亲一身都是病……安乔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和心疼。 任她如何想像，也想不出对方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上是如何长大的，并且还出落得如此优秀。 “乔乔别想了，来，姐告诉你个好消息——”看她呆立在那里一直不说话，包琳琳连忙拉开抽屉：“你看这是什么？” 怎么有这么多钱？莫非你没有把钱全给他？ 探对看到抽屉里放着整齐一沓钞票，安乔睁大了眼。 “怎么会？”包琳琳得意地眨眨眼。“这是他还回来的部分本金，分红我让他以后再算。” “这么说他是赚了？” 安乔喜出望外。 “嗯，”包琳琳点头：“谁也想不到这药材中间的差价这么大，估计再过去几周就能把我们的本钱全还回来，搞得我都想辞去工作专门干这个了呢！” 说着拿出钱数了数递过来：“这是两百本金你先拿着。” “我不要。”安乔往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不要？你什么意思？包琳琳一脸不解。 “继续放在里面当本钱，到时可以分更多的红啊！”安乔朝她眨眨眼：“反正我也不急着用这些钱，给他还能派上大用场你说对不对？” “嘻嘻，咱们想一块儿去……咦，”包琳琳笑得眉眼弯弯，说着突然咦了一声，朝窗外指了指：“那个学生怎么一直在那转悠却不进来？” 不好，被人盯梢了！安乔抬眼一看，却是猴子在那边探头探脑，顿时警觉起来。 她思忖一瞬看向包琳琳：“姐姐，不管任何人问起我只说我来配点药，千万不要说——” “千万不说你和南国之间的关系。”包琳琳笑着接着往下说，然后朝外面瞥了一眼：“莫非那家伙你认识？” “嗯，认识，他父亲可是我爸爸的顶头上司。”安乔一本正经回答。 “你爸爸的顶头上司，那岂不是…….”包琳琳眸子瞬间瞪圆。 “没错，所以你什么也不能说。就这样！我先走了。” 安乔点点头，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开封的清凉油转身就往外走。 她刚跨出门没走多远，猴子出现在她面前：“乔乔，你怎么在这里？” “下午上课老想打瞌睡，我来拿点清凉油。咦，你跑这儿来干啥？” 将手里的小绿瓶朝对方晃了晃，安乔一脸奇怪打量着对方。 “正好路过这里，看到里面有个人和你很像……”猴子怔了怔，装模作样道。 安乔朝他翻了一记白眼。“什么好像，本来就是我好不好！” 猴子朝医务室隔着玻璃朝这边张望遥包琳琳看了一眼，厚着脸皮继续问她和那个包医生有说有笑，是不是很熟。 “算不上熟，不过那个姐姐人很好，所以就多说了两句。对不起，我要去教室了。” 不想再与对方扯下去，安乔说完飞快跑开。 第68章：被人盯梢（二） “老海老海，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 猴子一阵风似的冲进教室，推了推正认真做题的张海涛。教室里大多数人都在埋头看书学习，只有少数人在那里说着话。 “谁啊？”张海涛抬起头蹙紧眉头看着自己的死党。 眼看就期中考试，这家伙成天还到处晃荡。 “我刚刚看到陈安乔了。” 乔乔？！张海涛猛然站起，一脸惊喜。“乔乔她来了？人在哪儿？” “没有，”猴子用力将他按回座位上。“我刚刚看到她从医务室出来。” 乔乔去医务室干什么？她生病了吗？张海涛急了，挣扎着又要站起。 “她好得很！老海你看看你，为了一个陈安乔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拿出点爷们的气度来好不好？” 死党的模样让猴子很不高兴，一拳头擂在其肩膀上，咬牙切齿低吼道。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的事不要你管，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张海涛白了他一眼。 “不用我管？好好……我看你是不想知道我打听来的消息……” 想着自己巴心巴肝去帮对方盯梢却换来这句话，猴子气不打一处来，气咻咻道。 什么消息？！张海涛一怔。 猴子四处看看，一脸神秘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罢张海涛俊脸沉了下来。 “我看你那小媳妇跟包医生有说有笑，而那小子每周把一包东西放在医务室，到中午时再借安乔的车送出去，怎么看他们都是一伙的。” 将张海涛的神情看在眼底，猴子火上加油。 “如果乔乔只是出于同情帮那小子一把也没什么，就怕——” 脑海里不自觉出现顾南国那张俊脸，张海涛手心慢慢收紧，心里暗暗思忖。 自从上次发现顾南国就是那个乡下采药少年后，安乔就渐渐和他疏远起来。 不但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饭，连早上也坚持不要他和猴子过去接。在校园里遇到也只是淡淡叫声海涛哥就立即闪人。 哪怕私下拜托了林小芳也不管用，小丫头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拧。 按理说自从那次一起救林小芳，安乔和他相处变得十分自然，可为什么偏偏在顾南国这件事上要防着自己？ 如果真要帮对方，告诉自己岂不是能够给对方更大的帮助？还有，那个顾南国每周出去一次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抬眼直视猴子：“猴子，有空咱们去看看那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嘞！”猴子一听眉开眼笑，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就是嘛！堂堂司令员的儿子竟然眼睁睁看着媳妇儿被一个乡下穷下子给勾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现在不是时候，”紧接着张海涛又吐了一句。 “不是现在那要到什么时候？”猴子一听急了：“老海我给你说实话，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 “不急，”张海涛朝他做了稍安勿躁的动作，压低声音：“眼看期中考试到了，咱好歹得露一手，不能埋没了树人中学的名声对不对？” “对啊！那小子是第一名又怎么样？你可是咱们树人中学妥妥的学霸……好嘛，难怪你这家伙最近天天憋着一口气看书学习，原来——” 猴子说了一半猛然缓过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死党。 张海涛没有作声，但嘴角却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如果乔乔是因为对方第一名心生倾慕，那就考个第一给她看看又如何？ 第69章：诗经中的发现 晚上，安乔再一次失眠。 她万万没想到顾南国的处境竟然是如此困窘，难怪军训时因为饥饿差点晕过去。 “姐姐……漂亮哥哥……”黑暗中，安娜胖胖的胳膊伸过来勾在她的脖子上，发出低低的呓语。 竟然连做梦都念着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安乔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上次对方说出那句“找男朋友就找漂亮哥哥”被自己发火训了一顿后，已经好长时间没提漂亮哥哥，没想到作梦都在念叨这件事。 想着，安乔轻轻将妹妹胖胖的小手握住，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白天顾南国那伤痛的眼神。 尽管一直以来她都嫉妒妹妹的出现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爱，但无可否认，安娜和她身体内流着同样的血，是她陈安乔一脉相承的亲人。 只看妈妈对妹妹的宝贝程度，她无法想像出那个柔弱女人在失去女儿和丈夫的双重打击时的情形。或许两个儿子是对方撑着病体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想着顾南国兄弟二人小小年纪就遭受到失去妹妹和父亲的双重打击，这一刻，安乔无比庆幸自己能够与对方相识并且能够以微薄的力量去帮助对方。 “我77年的，比你大一岁……”突然，顾南国的话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回响。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是属蛇呢？” 安乔翻了一个身，暗暗嘀咕。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梦里那条大蛇缠住自己，最后蛇头却化做顾南国那张脸的情形，她觉得身子有些发热，连忙将身上的薄被掀开一些。 “完了，完了，我怎么会这样。”摸着发烫的脸，她心里叫苦不迭。 死党林小芳没有说错，自从遇到顾南国，她真的是变了。 上课偷偷看对方也就算了，还有事没事想着对方，担心对方。甚至还把自己积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也无偿贡献了出来。 要知道，这笔钱就是安娜想买个冰棍自己都舍不得动用呢！ 这些也就算了，陈安乔还发现，自己对袁丽丽越来越反感，和张海涛保持距离，无一不是因顾南国而起。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吗？”望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缕月光，安乔有些痴了。 当年妈妈情愿自己挨饿也要省下饭票给爸爸，而自己现在不正是在重蹈其复辙？可是，这样的喜欢会开花结果吗？ 胡思乱想睡意全无，目光瞥见那一抹月光恰好照在书架上，她索性起来打开台灯，轻手轻脚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厚厚的线装古籍《诗经全集305首》。 反正睡不着，看这种深奥难懂的书说不定还有催眠作用。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靠在床头随手翻到第一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第一首就是耳熟能详的《关睢》，安乔忍不住轻读出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水，不可求思……咦，南有乔木——”一页页往下看，读到第28首《汉广》第一句，她猛然坐起，瞪大了眼—— 顾南国，陈安乔，南国安乔，亦可理解为南方气候温暖湿润，适合乔木生长。 记得爸爸说起过开学看榜时自己见到的那位老人文学造诣非同一般，估计是对方当时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顾南国正好并列一起想到了《诗经》中这一句...... 这一刻，安乔百分百肯定刘春明老校长是想到了《汉广》这首诗才有感而发。 意想不到的发现让安乔愈加没有睡意，反复想着两个人的名字的各种组合，半晌突然眼睛一亮：“王维一句‘红豆生南国’流传千古，这里如果改成‘乔木生南国’岂不是也很有意境？” 第70章：乔木生南国 “爸爸，王维先生一句红豆生南国成了千古名句，我发现换成乔木生南国也很不错呢。”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课，吃早饭时安乔把自己的新发现换了一种方式说了出来。 “哦，”正给安娜挟菜的安建国回头一脸宠溺看着宝贝女儿。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乔乔你这诗下一句是什么？” 还没等安建国说话，陈慧如端着一盘包子走进来。 “乔木生南国，此物可……可……”安乔一时说不上来。 “此物可遮阴……嘻嘻，娜娜接得怎么样？” 一直埋头大吃的安娜突然抬起头咧嘴直笑。 遮阴？！也亏你想得出。安乔有些好笑。 “切，你的乔就是大树的意思，”小家伙理直气壮瞪着她：“大树不就是用来遮挡太阳供人乘凉的吗？” “哈哈，不错不错，”安建国大笑起来，抚着小女儿的头：“咱们娜娜真聪明，以后学习肯定比姐姐还要好。” “那是，娜娜刚刚单元测试可是考了双百分哦！”安娜一脸得意伸出两根手指朝姐姐晃晃。 “臭显摆！”安乔一记白眼扔过去。哼，小学一年级得双百分有什么稀奇！ “乔乔，”陈慧如拍拍她的肩膀：“咱们为何一定要跟着别人的思路走呢？” “慧如，”安建国笑眯眯看着妻子：“当年老爷子可没少夸你在文学方面有天赋，要不你来一句？” “哎，都荒废几十年了……”陈慧如叹息一声，随即凝眉一瞬抬头。 “诗经中南方有乔木，不可休思。原意是南边有高大的树木，可是它却不能让我休息。将乔木生南国改成‘乔木生云气，南国共槎枒。’是不是更有感觉？” “乔木生云气？慧如你真厉害，竟然还记得宋朝吴文英这首《金缕歌?陪履斋先生沧浪看梅》……” 安建国看着妻子赞叹不已。 “嘻嘻，”陈慧如望着他抿嘴直笑：“我一天到晚呆图书馆，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啊！”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琴瑟和鸣吧！安乔一脸羡慕看着自家老爸老妈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说，眉头挑了挑：“老爸老妈，你们猜猜开学那天我看到了谁？” 谁啊？夫妻二人齐齐盯着她。 “刘老师回益州了？”等安乔说了看榜之事，安建国又惊又喜看向妻子：“慧如，我们都好几年没见着老师了，得抽个时间去看望他老人家才对。” “好！约上老张他们一家。”陈慧如笑着点头。 安乔眸子闪了闪：“爸爸，带上我行不行？” 不仅仅想证明自己猜的对不对，她是真的想见见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行，当然行。你和娜娜，还有涛涛，都要去。我这就和卫东联系——” 安建国笑得合不拢嘴，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机上的话筒。 “喂，卫东啊，我是安建国…...什么，你已经知道刘老师回来了？哈哈，你小子消息够灵通的嘛……好好好，就这样说定了。” 对着电话说了一大通，安建国重重挂下电话回头看向母女三人：“说定了，就今天晚上，咱们两家请刘老师夫妇吃饭，地方由卫东安排。” “那个，”安乔一脸为难：“爸爸，很抱歉今天晚上我不能参加。” “怎么又不能参加了？”安建国一脸奇怪瞅着她。 “最近参加训练，我落下的作业太多了。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今天你们就要见面。”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安乔迅速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对对，”陈慧如听了一脸欢喜：“学习为重，咱们带上娜娜，乔乔就不要去了。” 安建国想了想也点点头：“也好，涛涛今年高二估计更加走不开。” “好险！”安乔轻轻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张海涛也要去，她打死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对方已经因为顾南国耿耿于怀，她如果当着对方的面问名字这件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1章：期中考试（一） 天气渐渐转凉，转眼已是十一月中旬。 功夫不负有心人，长达两个月的刻苦训练，安乔带领的球队在秋季运动联赛中一举夺得第一名。 顾南国的男队因为有位同学临时出了状况，以三分之差屈居第二，虽败犹荣。游泳队、羽毛球、乒乓球等项目也分别取得了好的成绩。 总之，益州第一高级中学一战成名，以实际行动抨击了那些背后说风凉话的人。 随着体育赛事落下帷幕，期中考试随之而来。 天哪，要考试了！怎么又要考试了呢？ 还沉浸在获胜喜悦中的陈安乔这才反应过来，只好临时抱佛脚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复习到十一点过才睡觉。 心疼女儿这段时间太过辛苦，陈彗如每天临睡前都要亲自冲一杯奶粉端到屋里来。 生怕影响到安乔，这几天安娜直接跟爸爸妈妈睡。 “别太累了，轻松一点！”看着宝贝女儿益发尖尖的下巴，陈慧如心疼得不行。 原本她并不赞成安乔参加篮球队，但安建国却十分支持，觉得这也是孩子历练的好机会。 “慧如，咱不能让乔乔变成书呆子。”他说。 “老妈，一中高手如林，我能轻松才怪！” 安乔接过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耸耸肩朝陈慧如扮了个鬼脸。 开学以来接二连三分心的事儿太多，她有种预感，这次期中考试肯定会考砸。 事实上安乔的预感十分正确。仿佛要给高一新生一个下马威，教研组这次出的试卷一个难字了得。 窗外明明已经秋风萧瑟，但陈安乔却仿佛被三伏天的烈日给炙烤糊了似的，脑子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担心有同学会作弊，期中考试是整个年级座位打乱了随机分的。恰巧李云凤与安乔成了同桌。 不得不说对方有实力。当陈安乔还在搜肠刮肚，冥思苦想蒙前面选择题的正确选项时，人家已经开始做后面的计算大题。 笔尖在演算纸上快速勾画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在她耳朵里说不出的刺耳，让她心碎。 最后一场是化学考试，当试卷被监考老师毫不留情收走，安乔浑身被抽筋似的，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完了，真的完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哀嚎。 “怎么样？这次考得还行吧？”李云凤收拾好桌上的文具，转过脸瞅着她。 还行个屁！两个人坐得这么近，我卷子上大片大片的空白你又不是没看到？ 安乔白了对方一眼又合上眼，心里暗暗吐了一句脏话。 看她不理自己，李云凤有些无趣，拿起文具盒起身往外走去。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二班的李云凤越长越漂亮，瞧那小腰盈盈一握，啧啧——” 身后，几个男生在挤眉弄眼。 漂亮？！陈安乔下意识张开眼，将李云凤玲珑有致的背影收入眼底，她不由一愣。 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对方跟开学时袁丽丽口中的泥腿子简直有天壤之别。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开始鸟枪换炮，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样子袁丽丽是下血本了！”安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林小芳早就和她说过，李云凤简直成了袁丽丽的影子，除了上课不得不分开，就连周末也跟着袁丽丽一起回家。 投桃报李，李云凤这个如同古代陪读丫头的所有吃穿用度自然全由袁丽丽的父亲提供。 俗话说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如今吃得好穿得好，对方变漂亮再正常不过。 第72章：期中考试（二） 不大一会儿功夫，分到别的班级考试的同学们都陆续返回教室。 顾南国一回到座位先是和夏彻在那里对了一会儿答案，然后又取出草稿本埋头勾勾画画，安乔在旁边看得心里直冒火。 真是的，这才考完试，犯得着这样认真吗？! 实在看不下去，她“腾”地站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喂，请让一下，我要去厕所。” “哦，”顾南国身子稍微侧了侧，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桌上的草稿本。 心烦意乱的陈安乔上完厕所回来，站在门口见对方依然在那里凝眉苦思，她索性不进去，折身去三楼找死党林小芳。 “安乔，这次考得不好吗？” 见她脸色不好，林小芳小心翼翼问道。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透了……哎哟……” 安乔一拳头砸在墙上，痛得嘴里直吸气。 “你看你——”林小芳一把抓住她的手，见手背上已经破了皮正往外渗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去擦。 “完了，我的手帕……”安乔好不容易手背不流血了，林小芳却突然惊呼一声。 “小芳，大不了我买新手帕赔给你嘛！” 以为好朋友心疼手帕被自己弄脏了，安乔明显有些不高兴。 “不是……这手帕其实不是……不是我的…….” 被其误会，林小芳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你的？”陈安乔眸子闪了闪，一把拉住她：“说说看，什么情况？” 没有办法，林小芳只好说出那天在树林里哭鼻子遇到一位学长的臭事。 “原本这手帕洗好要还回去的，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期中考试，现在这样子估计还是不可能了。” 林小芳说完一脸遗憾看着手里变得皱巴巴的手帕。 朝印有少许血迹的手帕瞥了一眼，陈安乔不以然撇了撇嘴：“咱赔他一打新手帕总可以了吧？” 因为考试严重影响了心情，她对那个高五生可没什么兴趣。 “安乔你别急，说不定结果没你想的那样糟糕。你这么聪明都这样，那我怎么办？” 看她依然眉头紧蹙，林小芳连忙安慰。 “聪明你个大头鬼！”安乔白了她一眼。 老妈说得对，能够考入一中的都是整个益州市的高手，再也不是初中阶段那样靠点小聪明就能侥幸取胜的。上次开学摸底考试她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陈安乔怏怏返回教室，顾南国一看到她一脸兴奋：“陈安乔，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我的数学应该——” “拜托，不要再提考试好不好？” 安乔白了他一眼，从他身后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伏在课桌上。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她的数学是所有学科中考得最烂的。 “怎么，又没……没考好？”顾南国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又？！安乔眉头蹙得更紧，有气无力摆摆手。“不瞒你说，我数学能到平均线就阿弥陀佛了！” 何止数学，这次她可是全盘烤糊。 顾南国摇摇头：“不会的，考试的感觉跟做梦一样，你觉得不好说不定就很好呢！” “多谢了，但愿如你所言。”安乔冲他勉强笑笑。 估计最近收购药材的事做得风生水起，眼前的家伙神采飞扬，整个人看上去又长高了一些，让她有种心生仰望的即视感。 第73章：没心情 仅仅两天过去，安乔还没有从迷糊状态中清醒，本次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 用董波的话来说，就你们这些新生蛋子那两刷子，一中任何一个老师一份试卷只要过眼就能迅速给出总分。 第三天下午自修课，董波抱着厚厚一摞试卷笑眯眯走进教室：“这次我们班有三位同学数学满分，就连袁丽丽同学总分都进入了年级前七十……” 天哪，满分！！！教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接下来，董老师离开，由学习委员叶冬生屁颠颠把每门试卷放在同学们各自的课桌上。 每发下一门试卷，安乔看也不看，胡乱一折塞进书包里。 在这一刻，她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体会到学渣的感受是如此的苦涩。 顾南国不在教室，又被体育老师拉去打球了。 如今他不再是刚入学的那个孤独的乡下少年，除了被老师们喜欢，还是诸如袁丽丽等女生中眼里的白马王子。 几门试卷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对方桌子上，上面的分数让安乔看得心一揪一揪地痛，仿佛有人用手在狠命地撕扯一样。 “陈安乔，你这次总分多少？” 后排的夏彻伸手拍了拍她后背。 自从顾南国说了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再加上又是昌平县中的老同学，陈安乔对他比之前好了很多。 因为前后桌关系，三个人时不时还就学习进行相互讨论。 “滚，本小姐没心情。” 安乔回头怒瞪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此时此刻，如果可以，陈安乔是真想挥拳在对方那张老鼠脸上狠狠砸上一记。 也实在怪不得她生气，夏彻就是董老师口中三个数学满分者之一。 “好好，我惹不起躲得起……我滚，我滚总好了吧！” 见她如此生气，估计是真没考好，夏彻拱了拱手，在同学们的笑声中赶紧闪人。 他可是听袁丽丽说起过，这陈安乔能够让其堂哥和司令员的儿子都巴巴儿上赶着讨好，估计身份不同寻常，还是不要惹对方为妙。 “咦，袁丽丽人呢？”他跑出教室先看看走廊，又回头扫了一眼教室，有些奇怪。 “你要找的袁丽丽可能在二班，我刚才进来时看到她往那边去了。” 发完试卷正在擦黑板的叶冬生，听到他自言自语连忙回头。 “谢谢！”夏彻朝他点点头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袁丽丽这会儿正挤在李云凤座位上叽叽咕咕说悄悄话。看到夏彻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连忙起身走出来蹙着眉头打量着他：“找我有事？” “丽丽，祝……祝贺你。” 被对方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瞪着，夏彻结结巴巴道。 “切，进入年级七十有什么值得祝贺的，等着吧，下次我要进入前五十。” 搞明白其来意，袁丽丽嘴角撇了撇，一脸倨傲。 “你这么聪明，肯定行的！”夏彻可着劲儿拍马屁。 “你——”袁丽丽正要说话，突然一把将他拽到一边：“喂，你以后能不能不一口一个丽丽丽丽的？我们只是同学，只是同学而已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是同学。”夏彻脸色变了一瞬，咕嘟一句。 “那就好，以后有事没事少往我身边凑。” 袁丽丽气呼呼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望着其骄傲的背影，夏彻正莫名其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转头看见顾南国正捧着个篮球朝这边走来，顿时黑了脸，掉头就走。 第74章：哭一场 试卷下发后随之而来就是张榜排名。 太惨了。看着大红榜上自己的名次远远落在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袁丽丽后面，安乔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事实上她也真这样做了。 午饭后，顾南国照例往篮球场方向跑，突然看到林小芳一个人匆匆从树林里出来，一脸焦急。 他连忙迎上去。“林小芳同学，出什么事了吗？” “安乔，安乔她......她不见了！” 看清楚是他，林小芳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得知自打看完榜陈安乔就不见了踪影，连饭都没去食堂吃，教室操场......但凡能找的地方都找过，顾南国神情瞬间凝固起来。 “她是不是考得很不好？”他轻声问。 是不是？！林小芳吃惊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她这次考砸了？” “她说过考得不好，但我没放在心上。”顾南国老实点头。 这几天忙着操心收购药材的事，他连榜单都没去看。再说了，在他眼里，以陈安乔的实力，就算考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切，亏你和我们安乔还是同桌！”林小芳白了他一眼，一扭身走开。 考试一结束安乔就情绪十分不好，这家伙竟然都还没察觉，真够可以的。 “人到底会去哪儿呢？”望着林小芳跑远的身影，顾南国有些烦躁起来，去打篮球的心思也没了。 他正琢磨着去校园四处帮着找人，突然，隐约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四处看看，林子里除了风儿掠过分明空无一人。 正要走开，突然那声响又大了一些。他凝神听了半晌，开始慢慢朝巨大的假山靠近。 越走越近，他已经清楚听到假山里面传来的是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声音很低很低，如果不是他耳力好，估计就是有人走过也不会察觉。 “原来她也会哭吗？”一时间，他怔在那里。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少女性子大大咧咧，虽然话不多但性子属于乐天派那种：即便不高兴也是眨眼的功夫。 每每看到对方灿烂的笑脸，他就说不出的羡慕。想当然认为人家是条件优渥的城里人，应该不会有不开心的事。 “乔乔，乔乔你在哪儿？”正在发怔，突然有人在焦急大喊。 他猛然抬头，看到一壮一瘦两个男生朝这边跑过来。 为首的那个他认识，正是开学第一天在校门口拉走陈安乔的男生。好像姓张，这学期刚从外校转学到一中读高二。 看到他站在那里，张海涛倒是有些意外：“喂，你有没有看到我家乔乔？” 我家乔乔？！留意到那轻微的啜泣声已戛然而止，顾南国本能地蹙了蹙眉，四下看了看：“不好意思，我也是刚刚到这里。” 语气淡淡，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走吧，人应该不在这里。”四下张望的猴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拉了一下张海涛。 为什么对我这样一副态度？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将两个人眼底满满意的敌意看得一清二楚，顾南国有些莫名其妙。 仔细想想，他和这二位根本没有任何交际，这是怎么回事？ 静静站在那里愣神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大约以为外面的人已经走远，那低低的啜泣声又开始传来。 顾南国眉头扬了扬，轻手轻脚朝假山靠近。 第75章：倒霉透顶 “是谁？”假山洞里，正默默落泪的陈安乔看到一只大手拨开灌木丛伸进来，吓了一跳。 “陈安乔，大家都在找你，快到上课时间了，赶紧出来吧！” 顾南国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陈安乔一个闪身从洞里钻出来：“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噗——”见其双手叉腰，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顾南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 “笑，你还笑！”陈安乔气得顿脚。 真是丢脸！好不容易想找个无人之处痛痛快快哭一场，没想到却被这家伙给逮了个正着。 被悄悄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真是倒霉透顶。 “喏，先把脸擦干净。”顾南国极力忍住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切，要你管！”陈安乔撇撇嘴，一把夺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突然停下：“对了，你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好好，我不管。可是，你再不出现估计林小芳他们要去学校保卫科报失踪了。” 阳光透过树枝的斑驳光晕映衬着少女刚哭过的小脸如雨后梨花一样楚楚可人，却又偏偏撅着红唇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得顾南国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回神微微一笑。 “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安乔固执地瞪着他。 没办法，顾南国只好说了上次在这里遇到林小芳和高五生的事。 得知其是通过那个高五生的话判断这假山里面有秘密，安乔恍然大悟，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该死，本小姐好不容易发现个秘密地儿，竟然——” “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顾南国一本正经打断她说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信你一回。” 安乔白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这个归我了，到时赔你新的！”她一边跑一边扬了扬手中的手帕。 赔？！顾南国哑然失笑，摇摇头也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高一教学楼下，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几个家伙看到陈安乔出现，一路飞跑过来。张海涛跑在头一个，一把抓住安乔的胳膊：“乔乔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我就在那边走走。” 陈安乔飞快将手心攥着的手帕塞进裤袋里，面不改色心不跳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不可能，我们刚才明明去那里找——” 紧随而至的猴子一脸不信。 “好啦，我要进教室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看到顾南国朝这边走过来，安乔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话。 张海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眸色暗了暗。“乔乔，这次考得不理想是因为你用了太多心思在别处，以后不相干人的事你少操心。” “老海你说得太对了，这不相干的人哪可千万不能扯上关系，否则以后有的麻烦。” 猴子也发现了顾南国正往这边走，突然提高声音附和道。 不相干的人？！听出两个家伙话里有话，陈安乔又羞又气，顿脚道：“你们说谁呢？有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功夫，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吧！” “切，”猴子朝顾南国瞥了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说乔乔，老海这次期中考试年级第一，本帅第五，这成绩起比你们那个第一名应该不差吧？” 年级第一？！已经走过去的顾南国下意识别过头朝老海认真看了一眼。 “当——当——当——”上课的预备钟声敲响。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有本事明年考个清华北大再来显摆也不迟。” 陈安乔气咻咻扔下一句话，“蹬蹬蹬”就跑上了楼。 第76章：有些心虚 晚饭时安乔很安静，坐在那里默默吃着饭，对安娜说什么充耳不闻。 一眼看出女儿不对劲，陈慧如朝身边的安建国使了个眼色。 “乔乔，听说你们篮球队得了第一名，看来你这个队长当得不赖嘛！”明白妻子是让自己出马，安建国赶紧没话找话。 “那又怎么样，”安乔头也不抬，闷闷道：“我这次考试考砸了，还不是一般的砸。” 考砸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难怪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砸就砸了，下次争取考好点不就成了，有什么不开心的。” 沉吟一瞬，安建国不以为然道。 “对对，我上次只考了99分都没……”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家伙摇头晃脑。 只考了99分？这家伙真是欠揍。安乔瞬间黑了脸。 “娜娜，来吃块排骨。”陈慧如眼急手快挟了一块肉塞进小女儿嘴里。 安乔眼圈红红看着他们：“老爸老妈，您们就不想知道我这次考了多少名吗？” “乔乔，”安建国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视着她：“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赶紧调整心态，找到失利原因所在。” “虽然说这次参加比赛有一定的客观原因，但我觉得并不是——”安乔欲言又止。 如果说是因为比赛分心，可顾南国、夏彻他们不一样也参加了？ 还有袁丽丽，人家的进步可不是一点半点呢。 “很好！”安建国微笑点头。“既然你已经分析出原因并非参加篮球比赛，那就证明学习方法上有问题……” “宝贝儿，陪妈妈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见父女二人一个说，一个听，陈慧如轻轻拉了一下小女儿。 “好！”安娜摸摸吃得溜溜圆的小肚皮，爽快答应。 “你们去吧，厨房一会儿由我和乔乔来打扫。”安建国朝母女二人点点头，陈慧如则对他报以心照不宣的一笑。 察觉女儿已经进入青春敏感期特别反感听妈妈的唠叨，夫妻二人达成共识，谈论学习时以安建国为主。 目送陈慧如和安娜走出小院，安乔一眨不眨盯着安建国：“爸爸，以前您读书时遇到过我这样的情况吗？” “呵呵，”安建国轻轻一笑。“我当年可没有你这么风光进入一中……” 倒数？下一刻，安乔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 爸爸这么优秀，竟然是倒数几名进入一中的？怎么可能呢？ “乔乔，不信一会儿你问你妈妈，看我有没有说假话。”见女儿不信，安建国嘴角扬得更高。 安乔瞪大了眼：“您后来居上还当了班长，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安建国突然收敛了笑容：“乔乔，学习仅靠聪明可不行，除了正确的学习方法，勤奋才是最最重要的……” “知道了，我这方面的确做得不够好。” 听其说当年吃饭走路都在背英语单词，遇到不懂的就想方设法请教同学和老师，有时候连饭都忘记吃，安乔涨红了脸。 仔细想想，除了数学因为对题意似是而非，其它史地生等需要读背的科目之所以失分严重，主要还是自己花的时间不够多。 开学以来军训、球赛，顾南国……想起自己上课时还时不时盯着某个家伙发呆的事，安乔有些心虚，连忙低下头。 分心的事太多了，考得好才怪！ “乔乔，爸爸相信你会很快调整状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安建国起身拍拍女儿的肩膀：“走，帮爸爸收拾碗筷吧——” 第77章：绣花手帕 父女二人收拾好厨房，安建国去找外出散步的陈慧如和娜娜，安乔洗漱后上楼做作业。 做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顾南国那方手帕还在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连忙下楼去翻出来用香皂搓洗干净。 “咦，”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 已经洗得干净洁白的手帕，如果不展开仔细看，是很难发觉手帕上那些一簇簇同样为白色的小雏菊是绣上去的。 一朵，一朵，怒放的，半开的花骨朵，差不多布满了整块手帕。 实在是太逼真了，安乔小心翼翼用手去摸了一下，似有若有若无的菊花香隐隐飘散开来。 “那位阿姨还真有意思，竟然给自己儿子的手帕上都绣上花。”抚摸着栩栩如生的花儿，安乔暗暗好笑。 “乔乔，你在里面干什么啊？赶紧出来我好放水给娜娜洗澡。” 门外传来陈慧如柔柔的声音。 “哦，墨水把手弄脏了，马上就好。” 安乔一面回答一边赶紧将湿手帕折成豆腐块捏在手心里。 幸好她想起这事，如果被妈妈发现这花和帽子上的是一样，以对方的警惕，估计自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之前没有说那个采药少年的真实身份，现在就更不能说了。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安乔找了个塑料夹将手帕固定在衣架上，然后打开窗户。 秋风将窗外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吹得哗哗直响，估计不多一会儿手帕就能晾干。 接着她打开衣橱找出那两顶帽子，细细看着上面的花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军训时顾南国看那朵小雏菊的忧伤模样。 “姐姐，快给我戴戴——”正在思忖，安娜推门进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帽子往头上扣。 “宝贝真好看！”紧跟在后面的安建国看着小女儿戴着个帽子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由衷赞叹。 安娜回头冲着他直乐：“嘻嘻，漂亮哥哥送的帽子当然好看。” “怎么又钻出个漂亮哥哥？”安建国有些困惑。 “就是那个捉蛇的哥哥啊！” 不等安乔说话，安娜抢着回答道。 “乔乔，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建国眉头紧蹙。 没办法，安乔只好把当初编给陈慧如的话又重复一遍。 “哦，还真是巧。”听完经过安建国有些惊讶。 “爸爸爸爸你快看，这上面的花儿好漂亮哦！”安娜对着镜子臭美半天，凑到安建国面前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帽子嚷嚷道。 花？！目光停留在帽沿上，安建国神情瞬间凝固。 怔了一瞬他拿了那顶帽子靠近台灯看了又看，回过头紧盯着安乔：“乔乔，你确定那孩子说这花是他妈妈亲手绣的？” “嗯，他是这样说的。”以为对方是在惊叹对方高超的绣工，安乔点点头。“您都不知道，那个阿姨看上去病恹恹的，手还真巧呢！” “没错，是很好看。只不过——”安建国目光落在安娜脸上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欲言又止。 “爸爸，本来我不打算收下的，但想想对方一片心意，所以——” 看对方怔怔地盯着妹妹神情有些不对劲，以为要责怪自己随意收别人的礼物，安乔连忙解释。 “哦……没……没事，我还要去看一份材料......哎哟......” 安建国猛然回神，说着将帽子往她手上一塞。或许是转身太快，身子一歪撞到了门框上，痛呼出声。 “爸爸——”姐妹二人齐齐扑上去。 “我没事，你们早点休息！”安建国揉着额头朝她们咧了咧嘴，快步朝楼梯方向走去。 “爸爸肯定很痛，笑起来都跟哭一样。”望着他的背影安娜小脸满满都是担忧。 “好啦，”安乔一脸好笑拍拍妹妹的脑袋：“痛归痛，但爸爸是大人，才不会和你一样娇气……” 第78章：安娜的心愿 “咦，老爸人呢？”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安乔没有看到安建国，有些奇怪。 “还说呢！”陈慧如一脸无奈：“你爸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在楼下忙啥，半夜才回屋睡觉。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来不及吃就走了。” “估计今天又有什么重要会议。” 想起昨晚爸爸说要看材料，安乔一脸肯定。 一直以来爸爸早出晚归……不，甚至是十天半月不归家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她已经习惯了。 “应该不是开会，”陈慧如摇摇头：“他临走好象说了句要去咱们家取一样东西。” 咱们家？！安乔眸子闪了闪，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住的是张海涛家的房子，自己的家在拥挤不堪的政府家属大院。 她沉吟一瞬，表示自己也打算这两天放学后回去一趟，除了看望老邻居包伯伯他们，随便再挑几本用得着的书拿回来。 之前住的地方除了一些舍不得扔掉的老物件，还锁着爸爸这些年各地淘来的满满几柜子的书。 “季羡林先生的《东方文学史》和《东方文化研究》两本书我怎么也找不到，原本想让你爸帮忙的，又担心他没时间，你回去顺便再帮我找找看。” 陈慧如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手上。 “知道了！”安乔点点头将钥匙收好，咧嘴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看女儿笑得眉眼弯弯，陈慧如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嗯，看样子昨天父女二人沟通得还不错。 “乔乔，上次遇到你王姨，让你挑个星期天去部队看战士打靶呢。” 沉吟一瞬，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试探问道。 “不去！”安乔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她想在躲张海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跑对方家里去自讨没趣？ 大约没想到安乔拒绝得如此干脆，陈慧如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孩子性子还真是拧，也不知道像了谁。” “嘻嘻，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安乔耸耸肩扮了个鬼脸。 “妈妈，姐姐不去娜娜去好不好？娜娜最喜欢和涛涛哥哥玩了。” 埋头大吃的安娜突然插嘴。 “切，”安乔白了她一眼。“人家都高二了，有时间陪你这种小毛丫头玩才怪！” 说起来也真是的，上次爸妈去见老校长刘春明，张海涛竟然早早儿就去了酒店等着，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没有去。 想想那个家伙一晚上太过无聊不得不陪着安娜玩，她暗暗好笑。 “啪，”她不屑的神情让小家伙很生气，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不信你问妈妈，涛涛哥哥明明说喜欢娜娜的。” “对对，妈妈作证，涛涛哥哥最喜欢我们家娜娜了。”生怕小女儿又要哭鼻子，陈慧如忙朝安乔使了个眼色。 “太好了，依我看您老人家干脆让娜娜当那家伙的小媳妇，省得天天来烦我。” 装着没看到老妈的动作，安乔挟了块泡菜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 烦你？！涛涛他烦你了？听出她话里有话，陈慧如缩回了正要挟菜的筷子。 不等安乔回答，安娜一把拉住陈慧如的手：“妈妈，小媳妇是什么意思？” 有意避开陈慧如的提问，安乔朝妹妹眨眨眼：“意思是等你长大了嫁给你的涛涛哥哥，当他的新娘子，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安娜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眸，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接连说了三个愿意。 小女儿的反应让陈慧如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小家伙头上轻轻拍了一记：“娜娜别听你姐胡说八道——” “不要嘛，娜娜就要当涛涛哥哥的新娘子。” 安娜固执地看着她。 “噗——”脑补着以后张海涛被一个胖丫头追着跑的情形，安乔一个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稀饭全喷了出来。 第79章：保证不说 “董老师，安乔这次摸底考试成绩下滑得实在厉害，我不得不——” 陈慧如表面上若无其事，到底还是背着安建国找了个时间到学校找班主任了解情况。 “安乔妈妈，其实安乔同学非常聪明，这次成绩起伏太大估计还是因为她在篮球比赛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 办公室内，打量着面前打扮得体，端庄美丽的女人，董波笑着打断对方的话。 说起来这次安乔考得不好他也有责任，因为安乔进篮球队是他亲自举荐的。 “唉！”陈慧如叹了口气：“我的女儿我最清楚，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性子有些活泛，让老师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呢，”董波连连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青春敏感期，希望您和她爸爸多和孩子保持沟通。” 她爸爸？！陈慧如微微一笑。“老师您放心，虽然乔乔爸爸平时工作很忙，但对孩子的教育却是百分百上心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想方设法调回来。” “哦，原来安乔同学的爸爸就在益州啊，我还以为——” 董波轻轻松了口气，挠了挠脑门。 在他看来，陈安乔还有个刚上一年级的妹妹，估计一定是离异家庭。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其父母的关系不好会对孩子有影响，如今看来他是多虑了。 看出董波欲言又止，陈慧如有些纳闷正要询问，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报告——” “进来！” 随着一问一答，办公室门被推开，陈慧如看到一个俊朗不凡的高个子少年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走了进来。 “安乔妈妈，这位就是你女儿的同桌顾南国，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见陈慧如不转盯着自己学生看，董波连忙做介绍。 “阿姨好！”得知眼前的美丽女人是陈安乔的妈妈，顾南国连忙问好。及至抬头对上陈慧如的眉眼，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他怔怔地想。 “顾南国？！这名儿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陈慧如亦若有所思，随即盈盈一笑：“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成绩一定很好吧？” “那是，”董波嘴角高高扬起。“他可是今年的中考状元，上次摸底考试和这次期中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言语间满满都是身为其师长的骄傲。 “原来你就是那个第一名！”陈慧如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小顾同学，你可得好好帮助一下我们家乔乔——” “阿姨您放心，陈安乔同学可聪明了，平时我都经经常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这次虽然考试不理想，主要是篮球比赛牵制了太多精力，后面一定会赶上来的。” 明白陈慧如是因为陈安乔这次考试而来，顾南国羞赧一笑，朗朗道。 一席话听得陈慧如眉开眼笑：“真是个好孩子，有你做我家乔乔的同桌，我这下放心了！” “老师再见，阿姨再见！” 担心自己再呆上去影响两个人谈话，顾南国准备告辞。 “同学等一下——”陈慧如连忙叫住他。 等对方叮嘱不要让安乔知道自己来学校找老师的事，顾南国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保证不说。” 第80章：有些发慌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从办公室出来，顾南国慢慢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眉头紧蹙。 不知为什么，明明刚刚那个女人和陈安乔并不像，却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种本能的亲切感。 是因为对方和安娜一样有着漂亮的酒窝吗？不，不对！分明不是这样。 他用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顾南国，医务室姐姐有急事让你马上去一下——” 正想着，突然楼梯转角处探出一个头朝他大叫。 “哦，知道了。谢谢！”他猛然回神，忙冲对方挥挥手，折身往楼下跑去。 “姚叔叔您怎么来了？” 一路飞奔来到医务室，看到包琳琳办公室正喝着茶的中年男子他又惊又喜。 男子看上去五十不到，个子不高，干净清隽的面部轮廓，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坐在那里身板挺得直直的，一看就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你这家伙还真难找，教室里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包琳琳一边按着血压计，一边抬头朝他瞪了一眼。 “不急不急，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你帮我量量血压，最近老觉得头晕乎乎的。” 见她责怪顾南国，男子笑着摆摆另一只手。 “您还别说，血压的正常值是低压60到80，高压80到120，您这都达到160了，可千万要注意呢！” 包琳琳松开血压计眉头紧锁看着对方。 顾南国一听有些发急：“姚叔叔，我妈妈每年开春都要去山上挖折耳根晒干泡茶喝，这东西对降血压效果很好，要不下周我给您带点？” “没事，我搞了一辈子药，自己身子的毛病再清楚不过，注意些就是了。” 男子不以为然笑笑，从怀里摸出厚厚一叠钞票递过来：“喏，这周你考试没来，我正好到城里办点事，顺路帮你把钱捎过来。” 这么多？！接过钞票，顾南国瞪大了眼。 簇簇新的绿色五十元大票，目测至少有一百张。 “好孩子，你之前送来一些稀罕货我店里一时卖不出去，前阵儿就拿到省城药材市场去碰碰运气，没想到……” 说着，男子笑眯眯朝他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 两倍？！顾南国一脸狂喜。 “不，是20倍！20倍呢！”男子摇摇头大声道。 20倍？！天哪——包琳琳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当然不全都是这么高的价格，我指的是你那枚蛇胆和灵芝草，有个香港来的客人说那蛇胆至少是百年以上的大蛇，而那株灵芝更是有些年头……” 男子摇摇头解释道。 顾南国眼圈突然泛红：“那灵芝是我爸当年采到想给我妈妈吃的，可是——” “你爸爸他怎么了？”男子吃了一惊。 对于深谙药材的人行家里手，他当然知道那样稀罕的山货长的地方自然是不一般的险峻。 “大叔您就别问了。”包琳琳赶紧朝他递了个眼色，低低道。 “如此说这段时间这些药材都是你妈妈一个人——”男子一脸不敢置信。 “不，”顾南国吸了一下鼻子摇摇头：“还有我弟弟帮着我妈妈，好在如今只是收购药材，相对以前去山里采药已经轻松了很多……” 搞明白顾南国父亲去世多年，这些年全靠体弱多病的母亲拉扯着兄弟二人，男子怔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叔叔，您该不会以后再也不和我合作了吧？” 看他不说话，顾南国心里有些发慌。 第81章：放心吧 “呵呵，怎么会？”男子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这周我和你一起回乡下——” “不，绝对不可以——”话没说完，包琳琳突然大叫。 “哦，”男子转过脸看她。“说说看，为什么不可以？” “大叔，”包琳琳瞪大眼看着他，义愤填膺：“南国他们母子仨太不容易了，您怎么可以跳过他直接和那些采药的人见面？” “原来是担心这个，呵呵，”男子笑。目光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少年。“南国啊，我看你认的这个姐姐比亲姐姐还要亲呢！” “您说得没错，”顾南国重重点头：“没有琳琳姐的支持我根本没有本钱收购药材。她对我来说就是亲姐姐。” 为了便于联络，他告诉对方有事可以到一中医务室这里找包琳琳。 “其实我——”被对方夸奖，包琳琳脸都红了，差一点说出陈安乔的名字。 如果不是安乔那些压岁钱，就凭她那点点私房钱根本无济于事。 “小丫头你就放心吧！我去乡下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那里设一个收购点，如果可以就让南国的妈妈坐在镇上收购，还可以照顾他弟弟上学。” 见包琳琳欲言又止，以为对自己还是不放心，男子笑着解释道。 “真的吗？”顾南国眼睛一亮。 他做梦都想在镇上租一间房，这样弟弟就不会因为不放心有病的妈妈一个人住在乡下，而每天起早贪黑来回在山路上跑。 山高路远，睛天还好，就怕雨雪天一个不小心摔到哪里。 “当然是真的！”男子点点头，含笑看着他：“今天我来本来是想和你商量另一件事的，既然被我知道了你家的情况，那我干脆直说了——” 原来，那部分药材买出了近三万，他想起上次顾南国无意间说急等一笔钱带妈妈去医院治病，便拿了一部分送过来。 三万？！顾南国和包琳琳面面相觑。 “对，差不多三万我按三万整数给你算，今天我给你拿来五千。我打算成立一家药材收购公司，收了药直接运到省城甚至香港去卖，其余二万五算你合股行不行？” 男子就完一眨不眨看着他。 “老天爷，小国你要当老板了！”不等顾南国回答，包琳琳摇着他的胳膊欢呼起来。 顾南国回过神，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不是我，是我们！琳琳姐，是我们才对。”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是未成年人，按公司法这个股东只能让小包和你妈妈出任，这周六我就和你一起去乡下。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男子十分高兴，说完朝他们点点头告辞离开。 送走对方，顾南国拉了拉包琳琳的胳膊：“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包琳琳瞪了他一眼：“小国，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笔钱我想分一些给一个人。”顾南国凝了凝眸子，鼓足勇气说道。 谁啊？包琳琳有些奇怪。 “是我的同桌陈安乔，当初如果不是她的配合，我捉不到那条大蛇。还有，上次如果不是她借自行车给我，我妈肯定得遭罪，何况——” “何况这些天她一直把车借你用对不对？”包琳琳歪着脑袋笑眯眯打断他的话。 第82章：又是你 “对，”顾南国含笑点头。“如果姚叔真让咱们当股东的话，我想她也应该有份。” “同意同意，我十二万分同意。” 包琳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连声回答道。 如果不是安乔反复叮嘱不要说出她暗中帮忙，她早就忍不住说出事情真相了。 “有人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温温柔柔的声音。 “来人了，你赶紧走吧！”包琳琳转脸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连忙低声催促顾南国。 “可这钱还没分——”顾南国有些迟疑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钞票。 “分什么分，”包琳琳白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人家都说了这是给你妈妈拿去看病的，还有你家里那些欠款，赶紧先去还了吧！” “那可不行，两千你先收着，我这次就多拿一些先给我妈看病。” 顾南国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数了钞票往她口袋里一塞，剩下的则放入夹克衫的暗袋里。 等拉开门走出去，看清站在门外的人他不由一愣：“阿姨——” “怎么又是你！”看到他陈慧如也有些吃惊。 她临走顺路来看看当年的小邻居，没到又遇到安乔的这位学霸同桌。 “我……我来拿点药，阿姨我先走了。” 回头看到包琳琳直朝自己使眼色，分明是催自己快走，顾南国虽然有些奇怪还有照办。 “好，千万别在乔乔面前说起看到我啊！” 望着他的背影陈慧如再次叮嘱。 “知道了，您放心吧！”顾南国一边跑一边回头朝她挥挥手。 “姨，您怎么来了？” 等顾南国走远，包琳琳这才迎了出来，挽住陈慧如的胳膊。 “唉，”陈慧如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乔乔那丫头这次考了多少分，害得我这两晚觉都没睡好，这不，思来想去还是来找老师聊聊——” “那乔乔知道您来吗？”包琳琳吃了一惊。 难怪这两天没看到安乔，刚刚教室找顾南国也没看到其人影，原来是考砸了哇。 陈慧如摇摇头：“她不知道，我偷偷来的。” 以自家宝贝女儿的性子，她才不敢让其知道呢！ “姨您放心，以乔乔的聪明很快就会调整过来。” 看对方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包琳琳拿了杯子倒了水双手递过来，安慰道。 “按理说她的智商一点也不比我和你叔差，但分数实实在在摆在那里，从全市第二落到开学摸底第九，现在倒好，直接是断崖似的掉到了四十多名……” 陈慧如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喃喃道。 “四十多名，这岂不是在他们班上要倒数了？” 听到这里包琳琳瞪大了眼，脱口而出。 “对啊！”陈慧如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和你安叔叔着急得不行，以他的身份不太好出面，只好我来了。” 包琳琳一时间没敢接话。 据她所知，每个年级的一二班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每次考试基本包揽年级前一百名，而一班的生源又是最最好的。 如果排到四十多名，在班上的确只能算是垫底的。 “对了，刚刚那个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见她不说话，陈慧如换了个话题。 “您说顾南国……咦，您怎么会认识他？”包琳琳猛然回神，这才想起刚刚对方叮嘱顾南国一幕，忙问。 “刚刚在老师办公室有过照面。班主任提到那孩子一直是赞不绝口，看他和你还蛮熟的，下次你和他说说，把学习经验传授点给我们乔乔好不好？” 说完，陈慧如一脸期盼看着她。 “这个没问题，包我身上了！” 包琳琳拍拍胸脯，满口答应。 第83章：不告诉 “啥，他……他要给我股份？！ ”事实上，陈慧如走了没多久安乔就到了医务室。听包琳琳说了那个姚老板来送钱的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来她不准备过来的，刚刚回教室听人说医务室的姐姐亲自来找顾南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过来瞧瞧。 “没错，他就是这样说的。”包琳琳重重点头。 “随便你们怎么搞吧，只要他能赚钱就好。” 因为考试的阴影，知道原委后安乔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这几天她真的很难过，周围同学的眼光她还能忍受，但有人背后编造谣言，说她家开了印刷厂，专门印刷中考试卷，她提前知道了答案才考了高分。 现在这副惨样，是被打回原形了。 打因原形？！包琳琳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那些烂舌头的家伙，咋不说你是白骨精呢！” “也不能全怪他们，是我太大意了。”安乔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喝起来。 见她端的正是陈慧如喝过的水杯，包琳琳眸子闪了闪没有吱声。 对方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要在安乔面前她来过学校，她只能保持缄默。 “砰——”安乔将喝完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看来接下来这半学期我得拼了，否则还真让他们门缝里看人给看扁。” “乔乔好样的！”包琳琳朝她竖起大拇指。 “琳琳姐，”安乔若有所思瞅着她：“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建议他每次给分红你都收下存着，以防万一生意上有个什么闪失不至于一败涂地。” “既然你这样说，之前咱们的本钱已经回来，今天姚老板送来的五千块钱他也给了我两千。那我先去银行存起来。” 觉得她说得有理，包琳琳连连点头。看安乔准备要走，她又一把拉住：“乔乔，还是不告诉他吗？” “告诉什么？！”安乔一时没反应过来。 “告诉小国你暗中帮忙的事啊！”包琳琳直跺脚。 “千万别，”安乔重重摇头。“我可不想让他知道后老觉得欠我什么，这样就很好。” 自从确定自己喜欢那个家伙，她更加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暗中做的那些事。 “那好吧！”明白其用意，包琳琳没有再说什么。 安乔怏怏回到教室，看袁丽丽正爬在夏彻桌上说着什么。 对方好巧不巧正在站在自己空着的位置上，几乎紧挨着旁边的顾南国，一身修身运动装将身形勾勒得玲珑毕现。 安乔眸子闪了闪，走过去用手敲敲桌子：“袁丽丽，要不要我给董老师说说和你换个座位？” 哼，仿佛故意跟她添堵似的，袁丽丽这两天只要一下课就往夏彻这里跑。 表面是问夏彻题，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呀，你再等一下，我有道题要请教一下夏彻。” 抬起头看到她，袁丽丽一脸抱歉。 “你不用再问了，这道题的答案和解题过程我都写在纸上，你回座位上慢慢琢磨吧！” 没等安乔说话，一直埋头写字的顾南国突然抬起头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递给她。 拿起来一看正是自己和夏彻讨论的题，袁丽丽眼睛瞪得老大：“买噶，你只是听听就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 顾南国只顾着奋笔疾书，头也不抬。见其根本不搭理自己，袁丽丽只好讪讪离开。 第84章：方程老师 “这家伙如此认真，到底在写什么啊？” 安乔坐下来，探头朝旁边看去。无奈对方用书本捂得紧紧的，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暗暗嘀咕。 “起立，老师好！” 正在寻思，数学老师方程匆匆走进教室，全班同学在值日生邓玉才的带领下齐唰唰站起身。 “同学们好，请坐！咳咳……”文质彬彬的方老师把手中的教材放在讲台上，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清了清嗓子。 “上课之前，我想和同学们说几句题外话——” 题外话？！同学们面面相觑。 方老师四十出头，人如其名，向来都不是个在课堂上废话啰嗦的人，今天这是怎么啦？ “同学们知道树人中学吗？”方老师笑眯眯看着大家。 “知道，我省甚至全国知名重点高中，每年一本升学率高达95%” 他话音刚落，叶冬生腾地站起来大声道。 “回答正确，看样子冬生同学还知道不少嘛！”方老师一脸赞许朝他点点头。“那你知道清华北大每年在树人中学的录取率是多少？” 叶冬生挠挠脑袋：“这……这……这个不太清楚！” “你先坐下！”方老师朝他摆摆手，然后拿出一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数字1\/4。 四分之一！这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一头雾水，安乔嘴角撇了撇没有吱声。 家里有个管文教的副市-长老爸，她自然知道这个数字的含义代表了什么，但她现在的情形不合适回答这个问题。 “我来告诉大家，树人是北大、清华等著名高校在西南地区的重要生源基地，每年考入北大和清华两校的人数占这两所学校在我省招生人数的1\/4还多……” 教室里回响着方老师慷慨激昂的声音。 四分之一还多！天呐——教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益州一中每年能有两三个考进清华已经是不得了的事，对方还真是逆天了哇！ “没错，”李老师点点头：“人家还就是逆天了。今年高二来了两位转校生，据观察人家平时并没有成天埋在书堆里，但这次考试却轻轻松松吊打我们学校那些所谓的尖子生……” 听到这里，陈安乔眸子闪了闪—— 早知道张海涛学习好，没想到那个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猴子竟然也如此厉害。还真应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那句话。 “是我们比人家笨吗？当然不是，依我看，归根结底还是学习方法的问题，比如考数学，”台上，方老师话锋一转，巧妙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所教的数学科目上。 “当你觉得试题难的时候，其实并非出题人为难我们，而是他们把这些抽象的公式隐藏起来，变成具体的实际问题让你去解答。”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明明列一个简单方程就能解决的问题，可我们一些同学偏偏要将它复杂化……” “方程，噗——”听到这里有同学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就说嘛，方程老师是不会说废话的！安乔也忍不住宛尔。 “比如陈安乔同学——” 正在暗暗好笑，却听到方老师提到自己名字，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坐端正。 “我认真看过陈安乔同学的试卷，”方老师扶了扶眼镜：“她就是吃亏在没有认真读题或者说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以至于明明可以拿高分却……”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唰唰看过来。这一刻，陈安乔恨不得脚底下有个地洞钻进去。 第85章：空气是甜的 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陈安乔就冲出教室直奔停车棚取了自行车往校门外而去。 她心里真的憋得慌，得出去走走。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爱啊——”校门外对面的小巷子传出前段时间热播的《新白娘子传》主题曲，缠绵悱恻的声音听得她愈加心烦意乱。 学校后面不远有个水库湾，那里风景优美且十分安静，看看天色还早，她决定去那里好好理理思绪。 “喂，陈安乔你等一下——” 刚骑出没多远，身后有人喊。 顾南国？！安乔一转头，看到正朝着自己大步走来的家伙愣住。 对方是住校生，住校生是不可以随便出校门的，这时候跑出来干啥？ “我有事要去我姑姑家一趟，特意和董老师请了假，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公交车站？” 来到近前，顾南国拍拍书包微笑看着她。 书包里放着三千块钱总是不踏实，他想想还是交给姑姑保管比较好。 今天去水库湾散心的事泡汤了！陈安乔心里叹了口气拍拍自行车后座：“当然可以，上来吧！” “这个——”顾南国目光四下扫了一眼，有些迟疑。 正是放学的时节，校门口很热闹。骑着单车的城里少年，扎着马尾亦或短发齐肩的女孩，三五成群说笑打闹着。 “怎么？”安乔脚尖点头，歪着脑袋睥睨着他：“是怕本小姐带不动你这大班长？还是担心被人看见？” “那倒不是，”顾南国笑笑。“我觉得由让我带你比较好。” “你带就你带。”安乔也不和他计较，灵巧跳下车将车往他面前一推。 黄叶满地，在金黄的夕阳的笼罩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 白衣黑裤的少年稳稳蹬着单车，安乔坐在后面，双手轻搂着对方的腰，觉得每一丝空气都是甜的。 原本她不好意思这样的，但顾南国很认真地要求她必须用手环住他的腰。 “陈安乔，这路面不平，万一摔下来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他说。 人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安乔不好再坚持。 从小到大她最最不喜欢的就是装矫情。 实不想太早结束这样美好的感觉，眼看前面不远就是公交站台，她灵机一动。“顾南国，你姑姑家住哪儿？” 坝子街42号。顾南国报了一个地名。 坝子街？那地方离我家很近啊！安乔惊喜大叫。 “那我直接送你回家然后再去姑姑家。”顾南国亦是心头一喜，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担心安乔不同意，便减慢车速回头看她。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换我来骑吧？” 安乔“腾”地跳下自行车。 “当然不累，就你那小身板，再来两个我也能带。”顾南国唇角勾了勾示意她重新上车。 如此再好不过，公交车上小偷防不胜防，他如今身上可是揣有巨款。 “先送你吧，反正离我家不远。”安乔伸出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笑盈盈道。 好！察觉对方的动作已变得再自然不过，顾南国简短应了一声，嘴角高高扬起。 二人一车走街窜巷，无意间摸到衣服口袋那块手帕，安乔眸子闪了闪：“顾南国，你的手帕被我用过了，要不我去买新的赔给你好不好？” “一块手帕而已！你要客气的话，那我经常用你的自行车咋办？” 正好前方跑路口红灯亮起，顾南国刹住车回头着她。 安乔笑。“车子是用来骑的嘛！你骑我骑还不一样？” “这不得了嘛，”顾南国嘴角亦勾起：“同理，手帕我用你用也没有区别。” 一问一答再自然不过。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由自主都红了脸。 第86章：凭什么 “叮铃铃，叮铃铃……” “喂，都绿灯了，怎么还不走啊？” 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后面的人按着车铃一连声催促道。 “咳咳，你坐稳了哈！”顾南国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转过头，脚下一阵猛蹬，自行车箭一般冲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功夫，坝子街近在眼前。 这是一条益州城有名的老街。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两边，是一间间烙上历史印记的老房屋，天井、木楼、窗花比比皆是。 老街建筑很有特色，精美的雕花和古朴的门环等都有些许的褪色，有些建筑已经很斑驳破旧了，但是却多了一抹残缺的美，有一种质朴而沧桑的风情。 “喏，我姑姑家就在前面——” 看到不远处洋桷树下有三五成群的人围在小桌子旁或打长牌或谈天说地，顾南国连忙下车，朝前方指了指。 “请原谅我不能请你进去坐坐喝口水。”他一脸歉意看着安乔。 “没关系，等以后有机会去你自己家喝。” 知道对方担心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安乔半开玩笑道。 顾南国一眨不眨看着她。“你真愿意去我们穷乡僻壤？” “什么叫真愿意？！”安乔一记白眼扔过去：“顾南国同学，我的妈妈也来自乡下，我的外公外婆至今还生活在那里好不好？” “太好了！”顾南国嘴角高高扬起：“我妈妈如果看到你和娜娜，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娜娜？安乔眉头不落痕迹蹙了蹙。 这家伙怎么想的？娜娜和对方那个妹妹差不多大，如果被其妈妈看见，指不定又会勾起当年失女之痛。 “明天见！”知道现在不是提醒对方这个的时机，她抿嘴笑笑伸手握住车把手，转身欲走。 “陈安乔，你等一下——”顾南国一把拉住她，从书包里取出一只信封快速塞到她的口袋里。 以为信封里是对方分给自己的钱，安乔想也不想掏了出来要还给对方：“不可以，这钱我不能要。” 钱？！什么钱？顾南国愣了愣。随即按住她的手将信封又放回去：“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回去再看行不行？” 信？！安乔总算会意过来，顿时红了脸。 好嘛，这家伙故意绕着圈让自己带他，目的原来在这里！ “哟，国娃子这是带着女朋友回来了哇！” 没等她说话，人群里一个男人粗嘎嘎的声音传来。 顾南国瞬间变了脸色，扭头大吼：“你不要瞎说，这是我同学。” 女朋友？陈安乔眉头蹙起，也转过脸打量着那个说话的男人。 又矮又胖的中年丑男人跷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竹摇椅上，见安乔打量自己，将手中的香烟弹了弹，嘴巴一咧：“这幺妹儿是哪家的？长得很乖嘛！” 一口大黄牙让人惨不忍睹。 “别理他，你快离开。”顾南国身子一侧挡住其视线，把自行车往陈安乔面前一推，低声催促。 “嗯，明天见。”见其脸色十分难看，安乔听话地推起车子就走。 “好你个白眼狼，一家人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连规矩都莫得了……” 刚走了没多远，突然传来难听的喝骂声。她猛然转身，见那个男人正拿脚猛踹顾南国，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想也不想车头一掉就冲了过去。 “哎哟——”男子一个不防被自行车撞倒，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按住腰大叫起来。 “这个小女娃脾气还真不小，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可以撞人呢？” “就是就是，现在的娃儿小小年纪就谈情说爱还说不得。” 那些打牌聊天的人一窝蜂拥上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你……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谈情说爱了？我是他同学，顺路带他回来而已。” 安乔气得直跺脚，说着回头怒瞪着赖在地上的男子：“明明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对了，你凭什么打人啊？” 第87章：顾南国的小姑（一） “凭什么？！老子是他长辈打他管你球事。” 男子挣扎着坐起，凶神恶煞瞪着安乔。 长辈？！顾南国，难道他是？安乔觉得不对劲，连忙回头去看顾南国。 “你住口，”顾南国抢上一步挡在安乔面前，看着那个男人眼里直喷火。“我情愿没有你这种不讲理的长辈。” 不讲理？！敢说老子不讲理？男子眸子骨碌碌一转，随即双手死死拉住自行车轮胎。“不管你是他同学还是女朋友，现在你撞了我，这辆车留下来算是赔偿吧！” “胖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群里一个年长者看不下去，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有伤可以上医院，要人家女娃娃的车干啥子嘛？” “就是就是，听说你老婆侄子读书可厉害了，有话你好好和他说，为啥要打人呢？” “胖子你大小也是个老板，竟然想讹人家的车，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吧？” 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人开始帮着安乔和顾南国说话。 “姓黄的，你又欺负我家南国，我和你拼了——” 突然，一个女人挤进人群朝地上的男子冲过去。 “小姑，我没事。”顾南国连忙上前拉住对方。 “南国，那个混蛋没把你怎样吧？”女人瞪了地上男人一眼，回过头不无担忧摸着他的脸。 “没有。”顾南国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姑父和我闹着玩，再说我身子骨皮实着呢。” 小姑？！安乔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脸上，吃惊不小。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客车上遇到的那个清秀妇女。 原来是顾南国的亲姑姑，难怪当初——想起当时对方提到顾南国时骄傲神情，安乔总算明白过来。 “小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女人也看到了安乔，一脸惊讶。 “姑姑好！”见对方认出自己，安乔连忙跟着顾南国叫了声姑姑，微微一笑看向身边的少年：“我和他都在一中，还是同班同学，今天顺路带他回来。” “哇，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也是一中的学生，厉害！” 人群中有人惊呼。 “什么叫也是？”顾南国的姑姑扫了众人一眼，拉起安乔的手：“今年中考这位小姑娘可是全市第二呢！” 天哪！全市第二。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众人再看安乔，目光与之前全然不同。 “不不，我比起他差远了，还是他厉害，中考全市第一，这次期中考试他又是年级第一。” 被众人盯着安乔有些难为情，连忙补上一句。 “这孩子是中考状元，以后飞黄腾达后只怕胖子你想巴结还来不及呢！” 之前说话的那位老人横了一眼顾南国的姑夫，捋着胡须长长喟叹一声。 男子有些下不了台，爬起来用手指着顾南国恶狠狠道：“车子不留下也可以，你只要能把你娘借我家的一千块钱还出来，今天的事老子就不追究了……” “我今天就是专门来还钱的。” 顾南国眉头挑了挑，打开书包拿出一叠面额50元的钞票递给女人：“小姑，你先收好。” “别少给了，快拿来让我数数。”胖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将钱抢过去，吐了口水在手指上一张张数了起来。 咦，怎么有24张？数到最后，他怔了怔。 多一张也就罢了，足足多了四张呢！ 第88章：顾南国的小姑（二） “多出来的是这几年的利息。姑父，钱我还了，请你以后对我小姑好点。” 顾南国一边说一边朝着对方深深鞠了一躬。 “我哪里对她不好了？这些年我起早贪黑摆摊赚点钱也不容易，如果……如果不是她一直拿家里的钱贴你们，我……我也不会——”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神情说不出的难堪，喃喃道。 “我知道，”顾南国点点头打断他。“等以后我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都散了吧，看稀奇没完没了是不是？老子先回去了。” 拿到钱的男人心满意足，朝看热闹的人大吼一声，自顾自搬着椅子朝巷子子里走去。 等看热闹的人四下散去，女人一把将自家侄子拽到一边：“南国，你快告诉姑姑，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 “小姑您放心，我保证这些钱来路干干净净。对了，这些请您帮忙把大姑和二姑家的欠债还了，再帮妈妈配点药。” 说着，顾南国又掏出一卷钱塞到其口袋里。 女人固执摇头：“不行，如果你不说出这钱的来路，我姑打死也不收。” “我可以作证，他的钱都是靠自己的智慧参加各种比赛赚来的。” 见此情形，安乔连忙说话。 比赛？！现在学校比赛奖金有这么高？女人一脸不信。 安乔抿嘴直笑：“姑姑，他可是中考状元，光学校的奖金就不少，何况他刚刚还代表我们学校参加了一场比赛又是名列前茅……”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家南国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女人听得眉开眼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把钱放到口袋里。 “小姑娘，你和我们家南国——”女人朝站在旁边的安乔呶呶嘴。 “她叫陈安乔，是我同桌。今天身上带了钱怕公共汽车上不安全，就请她带我回来。” “对对，”听侄子如此一说女人连连点头。“当时她妹妹好像是说起过这个名字，平安的安，乔是大树的意思。” “她妹妹叫安娜……咦，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说着顾南国瞪大了眼，转脸看向陈安乔。 “嘻嘻，其实暑假遇到你那天，我们和姑姑乘的是同一辆班车……” 知道瞒不下去，陈安乔笑着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顾南国也笑了，挠了挠后脑勺：“害得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弟弟叫顾北国的。” “小乔同学，到我家去喝口水再回去。”小姑热情地邀请安乔。 小乔？！安乔眉头挑了挑。从小到大，除了同学，周围的人称呼她要么是乔乔，要么是安乔。 这小乔的叫法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感觉怪怪的。 只想了一瞬她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再晚妈妈要着急了。姑姑再见，顾南国再见。” 说着推了车就走。 “小姑，我也得回学校去，再见！”见状顾南国朝女人挥挥手。 你要回学校？！女人和陈安乔同时愣住。 “对，我原本就没打算住一晚的，再说了姑夫他——”顾南国欲言又止。 “南国，我知道今天那个混蛋让你受了委屈，可现在天都快黑了，吃了晚饭再回行不行？” 知道侄子不想留下看自家男人的脸色，女人央求道。 第89章：不委屈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但无论她怎么恳求，顾南国还是坚持立即返校，她想了想扔下一句话飞快跑进街边一处巷子。 不一会儿又出来，将手里一只布袋塞往顾南国手上：“眼看天凉了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弟弟那份我已经让人给捎回去了。” “小姑，被姑父知道又要——”拿着袋子顾南国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怕啥？”女人打断他的话，伸手去捋他额头的一缕乱发。“南国你放心，他那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如果我发狠真不和他过，他也怕的。” 顾南国捉住她的手：“小姑，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再不让人欺负您。” 女子含泪而笑：“姑知道你和北国都是好孩子。姑姑这辈子的读书梦算是没了，但你们不一样。哪怕你们兄弟读到博士，博士后，姑姑哪怕砸锅卖铁也会送你们读下去……” “你小姑人真好！” 离开坝子街，见顾南国一直沉默不语，陈安乔没话找话。 “今天让你跟着我遭受白眼和辱骂，委屈你了。” 顾南国瞅了陈安乔一眼，神情说不出的沮丧。 “我一点也不委屈。对了，你姑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安乔摇摇头，鼓足勇气问出心底的困惑。 在她看来，那样一个俊俏灵秀的女子嫁给那个又黑又胖又丑的男人，实在是应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句老话。 “很简单，我们家太穷了。当时爷爷奶奶生病需要很多钱，而另外两个姑姑嫁在乡下条件并不好，高中未毕业的小姑只好……” 说到这里顾南国突然停住。 “对不起，我……我不该问这么多。”想起包琳琳所说的那些话，安乔连忙道歉。 “没事，”沉默一瞬顾南国摇摇头。“如果不是我爸爸在我读二年级那年去世，以小姑的成绩考大学绝对没问题……” 得知其父亲过世后小姑包揽了兄弟二人读书的费用，乡下两个姑姑则帮着干农活，总算让孤儿寡母熬过了那段艰难时光，安乔眼眶变得潮湿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怪第一次车上看到那个女人就觉得身上有着一种难得的书卷味。 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原本她可以读大学有个好的人生，却因为唯一的大哥死去，父母生病不得不缀学嫁给一个大自己很多的男人。 虽然男人长得难看年龄也大，但好歹是城市户口。何况家里还开了个小铺子，条件算是不错。 “陈安乔，我的底细可是全告诉你了，你可别笑话我。” 见她不说话，顾南国突然顿住身形。 陈安乔红着眼圈看着面前的少年。“顾南国，你真的很了不起。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你呢？” 了不起吗？！顾南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除了读书已经没有别的出路，逼着自己优秀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安乔冲他笑笑，抬头朝天际最后一抹夕阳看了看，眉头一挑：“对了，你骑我的车回学校，这样还能赶上食堂的饭点。” 骑你的车？顾南国有些迟疑：“明天你上学怎么办？” “我可以早点起来乘公交车，快走吧！再晚食堂就关门了。” 陈安乔一边说一边把自行车往对方面前一推。 “陈安乔，谢谢！” 顾南国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完跨上自行车向学校方向驶去。 第90章：一种缘分 白色单车顺着黄叶飘舞的缓坡滑行，秋风鼓荡起衣服劈劈剥剥地响，一下一下拍打着骑车少年的身体。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发现骑车的少年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两只手紧握住车把手，用足尖勾着脚踏，一圈又一圈，用力地蹬着，任眼泪在风中尽情飞洒。 整整七年了，这是顾南国自父亲去世后第一次落泪。 他原本在父亲灵前发誓再也不哭的，但今天，因为那个不顾一切冲出来护着自己的少女，那个愿意静静听自己诉说悲伤过往的少女，他想痛快淋沥哭一场。 “陈安乔，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咸中透着丝丝甜味。顾南国在心底无声呢喃，脑海里全是和那个少女相识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因为追踪那条大蛇遇到陈安乔姐妹让他并没有多想，但他对那个与自己妹妹年龄相仿的安娜却有种本能的好感。 也因为如此，在知道小家伙脚受伤后他二话不说背了就走，哪怕因此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在大山里差点迷路也毫无怨言。 考了全市第一后，原本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上高中还是去沿海地区打工赚钱养家，当他知道小女孩的姐姐即将成为自己的同学时，那一刻，他突然对未来的高中生活莫名充满了期待。 “长得这般灵秀的女孩子，果然是极聪慧的。” 彼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走在旁边的少女，他心里暗暗思忖。脑补着对方在学校里见到自己的惊讶神情，他故意没有说出自己就是对方口中的“那家伙”。 如果是第一次见面是碰巧，而第二次见面，他对那个少女的好感更多了一层。 对方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情形下，一点也没有嫌弃正在呕吐不止的妈妈，还主动把崭新的自行车借给自己母子二人使用。 甚至连自己姓名都没有问。 而后来，两个人阴差阳错成为同班同学兼同桌，他突然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仿佛老天开眼，冥冥中把一个纯洁天使送到自己身边。 每每想起对方走进教室看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惊愕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发现对方上课时悄悄瞄自己，他装着没看见，心里却仿佛有花开的声音传来。那一刻，他暗暗感谢父母不但给了自己一个聪慧过人的大脑，还给了一副好皮囊。 在他看来，要站在那样灵秀的女孩儿身边，长得太差了可不行。 有了这样的念头，更为了疾病缠身的母亲，还为了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他必须要尽快找到改变家境的法子。 毕竟父亲离世后光兄弟二人的学费，妈妈又有病在身，家里早已是债台高筑。 从小在深山里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一双辨识药材的慧眼。而父亲生前曾告诉过他，大山里到处就是宝，可惜没有识货的人。 开学后，短短几天他就跑遍了益州城大小药材店，知道店里销售的药材价格与自己在镇上卖出去的根本是天壤之别后，他决定从药材上入手。 但是，一家家药店跑下来，人家无一例外只肯从正规渠道进货，对他这个毛头孩子正眼也不瞧一下。 就在他以为没有机会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让他心头重新燃起希望。。 这个人叫姚玉清，一个极副有正义感的退伍军人。对方与他交谈后二话不说就拍板以后他的货他全包了。 不，除了这个人，还有包琳琳。 正是这两个人的无私帮助，让他这个情窦初开的乡下穷困少年有了去喜欢一个少女的信心和决心。 第91章：什么来头 一路想着，一中校门已近在眼前，他连忙下车推行。 来到自行车棚将车子锁好，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连忙抬头四下看去。 四周除了风吹过树叶哗哗的声响再无其他。 自行车棚一直是老师们和那些走路城里学生的专用地盘，这时候需要上晚自习的师生都在食堂用餐，没有人再正常不过。 以为自己多想了，顾南国摇摇头一路飞奔往食堂方向冲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车棚旁边大树后面有一道身影紧贴着树干站在那里。 晚自习铃声响起，顾南国匆匆进入教室。 “咦，你不是请假了吗？”看到他，董波吃了一惊。 顾南国笑笑，解释说自己事情已经办好，就赶了回来。 “很好！”董波一脸赞许点头，然后看向全班同学：“你们都要学习顾南国同学这种学习态度……” 切，还学习态度呢！见袁丽丽一双眸子直盯着顾南国看，夏彻一脸不屑。 基于心底的醋意，趁下课空暇，夏彻决定自己上课前的发现告诉袁丽丽。 “你要干什么？” 教室外走廊上，瞪着拦住自己的家伙，袁丽丽一脸不喜。 “我上课前路过自行车棚，看到陈安乔的自行车在那里。”十分恼火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夏彻不冷不淡道。 “莫名其妙，陈安乔的车子关我屁事。” 袁丽丽脱口而出。走了两步突然想想不对，忙回头：“喂，你什么意思？” “不过就看到陈安乔的车而已，能有什么意思？对不起，让一让，我得赶紧去上厕所。” 想起上次军训时受对方指使出陈安乔的洋相，却被班主任叫去训话的事，夏彻不肯明说，找了个借口直接开溜。 他刚离开袁丽丽就朝楼下跑去。 站在楼上目送对方先是跑向自行车棚然后又往高二教学楼跑去，夏彻嘴角勾起一抹算计得逞的冷笑。 以袁丽丽的小心思，他刚刚那一句已经足够扇风点火，现在应该是去找那位益州太子堂哥想法子去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乔乔下午放学骑了车出校门的，估计是哪位老师的车子吧！” 片刻过后，高二（1）班教室门外，张海涛一脸不信看着袁丽丽。 一中有规定，高二开始无论走读生必须和寄宿生一样上晚自习，但他每天下午放学时都会站在楼上远远看着那个少女骑着那辆白色单车绕过篮球场。 “什么不可能？我们班一位同学上课前亲眼看到顾南国骑着那辆车回来的。” 袁丽丽急了，脱口道。 因为夏彻对她来说还有用处，她并没有说出其名字。 得知顾南国和老师请假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和陈安乔一前一后离开学校，张海涛没有吭声。 站在位置背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过分了！”见死党不说话，猴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海，依我看你再忍媳妇儿就没了，反正咱们已经查到那小子在——” “猴子，”张海涛回头转过脸猛然打断他：“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警告你不许惹事生非哈！” 说完头也不回往教室门口走去，气得猴子直跺脚。 “哥，他真的跟陈安乔订了娃娃亲？陈安乔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袁丽丽一把将他拽到旁边，朝张海涛的背影呶呶嘴，低低道。 第92章：有情况 什么来头？！猴子怔了怔，随即沉下面孔。“不是说过不许乱打听吗？” “不打听就不打听，那我走了。”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袁丽丽也有些生气，转身要走。 “等一下，”猴子一把拉住她：“丽丽，周六晚你通知叔叔来我家一趟。” “伯伯不是要下乡调研半个月吗？”袁丽丽歪着脑袋打量着他。“难不成是你找我爸有事？” 猴子横了她一眼：“这你别管，让他来就行。” “没问题！”袁丽丽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刚刚你说查到顾南国在什么啊？” “得得得，这事儿横竖和你没关系。老师来了，你也快回去上课吧！” 看到班主任陈老师正朝这边走来，猴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袁帅同学，这位是？” 还没等袁丽丽转身，陈老师已经发现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老师好！”见对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袁丽丽连忙行礼：“我叫袁丽丽，高一（1）班的。” “对对，我是她堂哥，她来找我说点家事。” 担心被误会，袁帅也跟着解释。 “你们有事赶紧说，说完了再进教室也不迟。”知道二人是兄妹关系，陈老师笑着点点头，折身进入教室。 “哥，你还没说顾南国什么事呢！”看猴子跟着要进去，袁丽丽拉住他胳膊不放。 “你——”猴子用力挣脱她的手，咬牙切齿：“臭丫头，有这个闲心你先把成绩搞到前三十再说，否则人家正眼也不会看你的。” “哼，人家明明一直在努力的。”袁丽丽撅起嘴。 为了提高成绩能够与喜欢的人匹配，她可是请求自家老爹包下了李云凤所有的吃穿用度，当真是下了血本。 “那你赶紧去努力啊！盯着我干啥。” 说完猴子不再理会她，一个闪身钻进了教室。 “不对，分明有情况。”袁丽丽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自言自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凭她的直觉，张海涛早就在探顾南国的底细。对方要做什么跟她的确没关系，但只要危及到顾南国她是一万个不答应。 回到教室，白白胖胖的女地理老师正在讲地球运动中的近日点和远日点，见她姗姗来迟，一张脸阴沉得不像话。 回到坐位上后袁丽丽一双眼睛不停往顾南国看去。 她并不打算学文科，是以根本没认真听老师说了些什么。 “他们到底发现顾南国什么了？”她怔怔地想。 “袁丽丽同学，你能够进入一班，想必物理也学得不错，你来说说什么是开普勒三大定律。”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原本就有些恼火很多同学对地理这门副科不重视的女老师直接点了她的名。 “老师，我——”猛然回神的袁丽丽站起来，神情有些慌乱紧张。 天地良心，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要问什么好不好？ “老师，您上节课只说过开普勒三大定律是17世纪初开普勒发表的，并没有说其内容是什么。” 见此情形夏彻连忙起身救场。 “我没说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女老师眉头紧蹙环视众人。 教室里一片静默。 “第一定律又叫轨道定律，”这时顾南国站了起来。“第二条叫面积定律，第三条是他在几年后才发现的，好象叫周期定律……” “回答正确，”女老师眉开眼笑。“顾南国同学，你给同学们说说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其实，其实我也是上一节地理课后听陈安乔同学说起过，”顾南国挠挠脑门腆腆一笑。“老师，她可厉害了，还知道周期定律的轨道半长轴的三次方跟公转周期二次方的比值都相等……” 该死的陈安乔！其侃侃而谈，把前一秒还以为顾南国是帮自己解围正暗自得意的袁丽丽气得肺都要炸了。 第93章：是表白吗？ 学校里发生什么陈安乔自然不知道，当她走进院子，在门口张望了半天的陈慧如眉头紧蹙：“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咦，你的车子呢？” “自行车链条掉了下来，一时找不到人帮忙，我只好乘公交车回来。” 安乔随口说了个晚回家的理由。 “哦，快去洗手吃饭，娜娜情愿饿着肚子也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因为天色渐暗，陈慧如并没有发现女儿神情有异样，叮嘱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好险！”安乔轻轻吐了口气。 担心顾南国晚了赶不上学校食堂的饭点，她坚持让对方骑自行车回去。 想着顾南国的遭遇，安乔吃饭也有些心神不定。 以为是自己去学校找过老师的原因，陈慧如破天荒没有盯着她问东问西，也没有让她帮着洗碗筷。让她吃完饭就上楼去做作业。 回到自己的屋子，安乔小心将门关好，从衣服袋里掏出那只信封。 信封上“陈安乔同学亲启”几个字一如其人，让她激动得心怦怦直跳。 “不管了，先看了再说。”半晌，她长吸一口气，从里面抽出信纸。 “陈安乔你好！看你因为这次考试失利伤心难过，我思来想去，决定写这封信给你……” “切，搞了半天这家伙是在可怜我吗？” 见对方语气平淡，并非自己所想那般，陈安乔心里有些失落。 目光继续下移，及至看到最后她的眸子倏然瞪大—— “陈安乔，如果说与你遇见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意外，那我们们成为同桌更是一种缘分。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们学习是一起共进退……” 天哪，他这是在向我表白吗？安乔一脸不敢置信，又惊又喜。 这一夜安乔再次失眠，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但奇怪的是，明明她没睡好，整个人却容光焕发，看上去精神得不行跟打了鸡血似的。 “乔乔，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说？” 看女儿吃饭时眉梢唇角都含着笑，陈慧如一脸探究打量着。 如果没有记错，昨天晚上这丫头还无精打采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嘻嘻，好事倒是没有！”安乔抬起头咧嘴直笑：“爸爸，妈妈，我保证下一次考试一定会打个翻身仗。” “好好，我家乔乔好样的。”听了女儿的豪言壮语，陈慧如连声说好，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乔乔，你真不知道那个采药的孩子是哪里人？” 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建国抬头瞅着大女儿。 “咳咳，您……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见对方面色凝重，安乔还以为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吓了一大跳，差点被刚吃到嘴里的食物给噎到，说话有些结巴。 “没什么，”安建国眸子闪了闪。说昨天省里刚下达了文件，要求切实解决一些贫困家境的优秀孩子读书难的问题，他就突然想到帮过她们姐妹的那个孩子。 “真抱歉，我真不知道！”安乔暗暗松了一口气，摇摇头。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接连几次见面，怎么就想不到问问对方的姓名住址呢？” 陈慧如狠狠瞪了她一眼。 “就是就是，姐姐真是个大笨蛋，不然娜娜就有机会看到漂亮哥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安娜跟着嚷嚷起来。 第94章：就是喜欢 “废话真多，赶紧吃你的饭！”安乔一记眼刀子朝妹妹扔过去。 “凶什么凶？第一次忘了问，第二次第三次还忘了，亏你还收了人家的礼物，明明就是你做得不对嘛！” 小家伙手中筷子在桌上一拍，不甘示弱回瞪着她，大有一副有爸爸妈妈在，你能奈我所何的架式。 “我真服了你，”陈安乔一脸好笑：“最近不是天天念叨你的涛涛哥哥吗？怎么还忘不掉漂亮哥？” 安娜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眸：“漂亮哥哥是漂亮哥哥，涛涛哥哥是涛涛哥哥。” “娜娜，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哥哥？”安建国一眨不眨盯着小女儿，神情有些凝重。 “嗯，就是喜欢，比喜欢乔乔姐姐还喜欢。对了，”小家伙重重点头。“漂亮哥哥笑起来跟娜娜一样有两个酒窝，可好看啦。” 比喜欢乔乔姐姐还喜欢！安建国眼底有暗色一掠而过。 “男人长酒窝好看个鬼！陈安娜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看妹妹将顾南国夸得跟花儿似的，还拿对方和自己比，安乔违心地嘀咕一句。 “谁说男孩子长酒窝就不好看了？”陈慧如看着她眉头挑了挑。“你们还别说，我倒是真见过一个长了一对酒窝的男孩子，人家不但长得好，成绩也好得没话说。” 谁啊？！父女三人齐齐看向她。 “这——”陈慧如怔了怔，随即笑了笑。“现在不能说，反正有那么一个孩子。” 现在不能说？这是什么意思？看其一脸神秘样，倒是勾起了安乔的兴致。 她一把拉住对方的手：“妈，您下次带了娜娜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比得上她那个漂亮哥哥——” 在她看来，对方再怎么好看也比不过某个家伙。 “乔乔这建议不错，有机会我一定带娜娜去见见那个孩子。” 陈慧如冲着她意味深长一笑。 为了照顾女儿的自尊心，她无法说出去学校找老师见到顾南国的事，但再见那个孩子，机会肯定有的。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安乔成绩上去，她要光明正大带了小女儿去一中。 或许自己和老公就是学生恋修成正果的。如果说女儿在最美好的少年时光会喜欢一个人，潜意识中，这一刻陈慧如希望宝贝女儿喜欢的对象是那个孩子。 “爸爸，您都盯着娜娜看了半天，到底还吃不吃饭啊？” 见安建国怔怔地一直盯着妹妹看，连饭都忘了吃，安乔有些好笑。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她调皮地想。 “我……呵呵，慧如，咱们娜娜是越看越好看。” 安建国回过神摸着小女儿的头朝妻子笑笑。 感觉对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安乔撇撇嘴:“还好看呢！都胖得跟球似的。” 虽然妹妹那张脸的确好看，但那圆滚滚的身形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俗话说一胖毁所有，如果长大还胖成这样，到时一个个有得急的。 “妈妈——”被姐姐说胖得跟球似的，安娜一双在眼睛瞬间便泛起了水雾。 “陈安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妹妹？”陈慧如一巴掌拍在安乔头上。“咱们娜娜是有点胖，等到了抽条的年纪自然会瘦下来的。” 第95章：爸爸的烦恼 见大女儿被打，安建国眉头不留痕迹蹙了蹙：“慧如，安乔说的话也有道理，以后你得改变娜娜的饮食……” “不吃了，娜娜要减肥……”他“习惯”二字还没说出口，安娜已经将面前的碗筷一推，气呼呼道。 减肥？！陈慧如有些好笑，挟起一只荷包蛋伸到其嘴边。“乖，先把这个吃了，否则上午最后一节课又要喊肚子饿——” “不吃不吃就不吃，妈妈煎的蛋没有爸爸煎得好，难吃死了。” 安娜猛的别过头，一脸嫌弃。 陈慧如一脸无奈看向安建国：“你都好几天没下厨，再这样下去，娜娜不用减肥也会瘦下来。” “对不起，这几天机关的事忙得我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心思——”安建国看了妻子一眼，眼底是浓浓的内疚。 “就知道你是个大忙人！”陈慧如嗔了他一眼，伸手在其眉眼上轻抚一下：“忙归忙，你这几天老失眠总不是个事，我看你有时间还是去医院做个体检吧！” 语气说不出的心疼和不舍。 “唉，”安建国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倒是雷霆之势，只是咱们这些副手一时间还真跟不上他的步伐。” 失眠？！陈安乔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量着自家老爸：眼眶深陷，整个人明显没有之前的精神气，衬得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她心头莫名一动：“老爸，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事还是猴子他爸给您小鞋穿？” 猴子？谁是猴子？安建国和陈慧如一头雾水。 “我知道，”安娜迫不急待举起手。“上次听涛涛哥哥说了，他有个好朋友外号叫猴子，可有趣啦。” “哦，”安建国蹙起了眉头。“原来你说的是袁帅那孩子。人家明明长得挺好的，怎么叫了猴子这么一个难听的外号？” “嘻嘻，这您就不知道了！”安乔抿嘴一笑。解释说对方的姓和猿猴的猿读音一样，再加上长得偏瘦鬼点子又多，叫猴子再形象不过。 搞明白猴子就是自家老公顶头上司袁大书记的宝贝儿子，陈慧如面色沉了下来：“乔乔，涛涛是男孩子，你女孩家家的可不能随便叫人家外号。” “知道啦，大不了下次我看到那位太子爷就远远躲开行不行？” 她的态度让安乔误认为是怕得罪那位袁书记，又莫名想起猴子帮着张海涛质问自己的情形，语气便冷了几分。 哼，不就一个破书记的儿子吗？本小姐还懒得理他呢！ “其实也没什么，袁书记一直大刀阔斧发展经济，而我却更注重民生，比如一直以来的市福利院迁址问题……” 安乔正在腹诽，安建国看出她不高兴，难得耐心解释起来。 福利院迁址？这可是大好事一件啊！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益州山多，大多建筑都依山势而建。数年前一场漫长的雨季导致特大山洪暴发，整座山头化成泥流倾泻而下。 山下小镇损失惨重，身处其间的市福利院更是几乎遭到灭顶之灾。 天灾不比人祸，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唯一能做的就是迁址另建。 “唉，当年明明上面拨了专款，却被一些人打着发展经济的由头挪作他用，我上任后好不容易求爹告娘要回来，如今袁书记他又——” 说到这里安建国长叹一声，一脸落寞。 第96章：就那样 “以后这些事还是在家里少说为好。对了，乔乔，你的同桌成绩怎么样？” 见两个女儿瞪大眼听着，陈慧如嗔了一眼安建国赶紧岔开话题。 “我的同桌？！你老人家好好的怎么关心起我的同桌成绩来了？”正听得认真的安乔怔了一瞬。 对方思维未免太过跳跃，搞得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不过经常听办公室的同事抱怨孩子的同桌不但成绩不好，上课时还调皮捣蛋，搞得好几次去学校交涉好几次要求给孩子换座位，所以——” 早就想好说辞的陈慧如不慌不忙道。 “您别操心了，我的同桌成绩虽然就那样，但肯定不会影响到我的。”听其如此一说，安乔轻轻松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 “我得走了，今天要赶公交车上学。” 说着她匆匆跑进卫生间漱了口，出来抓起放在柜子上沉沉的书包往身上背好。 “乔乔，一会儿司机要来接我去云阳区，正好要路过你学校，我顺路捎你一程吧！” 安建国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别别，您可千万别因为我坏了规矩。”安乔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朝院子里跑一边回头挥挥手：“老妈再见，娜娜再见！” “我也去洗手漱口。”见姐姐走了，安娜从椅子上溜下来朝卫生间跑去。 “什么叫就那样？！这不是明明在说谎吗？”望着安乔的背影，陈慧如蹙着眉头喃喃自语。 说谎？！安建国回头瞅着她眉心蹙成一个川字。“慧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被其盯着，陈慧如只好压低声音说了自己去学校找老师的事。 “董老师明明给我说乔乔的同桌是年级第一，并且我也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建国，不瞒你说，那孩子可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说起第一眼见到顾南国的感觉，陈慧如眸子亮了起来。 “我看你和娜娜还真是母女，一个个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跟中了魔一样。” 见对方说起安乔的同桌早已将刚才的担心忘得一干二净，安建国摇头苦笑。 “瞧你这话说的，”陈慧如横了他一眼。“什么叫还真是母女，我们本来就是母女好不好？” “对对，你们本来就是母女。娜娃成天念叨漂亮哥哥，你如今又这样，我是担心你哪天遇到个美男子，会不会想着把我这个老公给换了……” 安建国一个激灵，连忙赔笑解释。 “好啦，”陈慧如突然收住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告诉你，乔乔的同桌不仅仅是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人家上次摸底考试也是第一，还是中考状元呢！” “既然这么厉害的孩子和乔乔坐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建国瞅着她有些不明白。 “不是我不放心！”陈慧如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人家明明是第一名，可你听乔乔刚才怎么说的？” “她说就那样……对，就那样。”安建国想了想嘴角高高勾起。“呵呵，这不正说明咱们乔乔有信心也有决心赶超对方。” “瞧把你高兴的！”陈慧如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其胸前轻轻拍了一记。 “慧如，”安建国趁机握住她的手：“你看前些天乔乔一直无精打采，但今天却跟换了个人似的，证明她已经走出情绪低谷……” “妈妈，再不走要迟到了！”正说着，安娜从卫生间出来。 第97章：车上偶遇 “好，马上走。”陈慧如应了一声忙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塞到安建国手上，朝饭桌指指：“但愿如你所言，我们先走了，反正司机还没来，就劳驾你先收拾一下。” 安建国笑，转身将挂在墙上的女工拎包取下来递到对方手里：“夫人放心，我会收拾好的。” “爸爸再见！”安娜在陈慧如的帮助下背好小书包，朝他挥着小手。 盯着小女儿可爱的笑脸那对深陷的酒窝，安建国有一瞬间的晃神：“宝贝再见，你们过马路小心点。” 安娜的学校过两条街就道，陈慧如一般都是送了孩子再乘车去图书馆上班。 等一大一小牵着手消失在院门外，他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凝固。 三下两下收拾好，他快步来到楼上安乔的卧室，从衣橱里找出那两顶帽子怔怔看着帽沿上几可乱真小花，眼底溢满了无尽的忧伤。 “嘀——嘀——嘀嘀——”正在发呆，有两长两短的汽车鸣笛声传来，安建国瞬间回神，将帽子放回原处朝楼下走去。 因为小院所处的位置汽车开不进来，这是他和司机小张约定的暗号。 到了楼下，安建国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锁好门快步穿过窄窄的巷子。司机小张正拿了抹布擦车，看到他连忙拉开后车门。 “今天你可得辛苦一下，咱们马上去昌平云台乡，晚上多晚都要回来。”坐上车安建国沉声吩咐。 因为坚持要将福利院迁址另建，最近那位袁书记对他颇有微词，明里暗里抱怨他不支持自己的工作。明天对方主持召开工作会议，他如果再缺席只怕误会更深。 昌平？！小张愣了一瞬。“不是说好去区里的吗？” “不用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们日期另行安排。”安建国淡淡解释。 “好，我这就去加油站给车子把油加满。” 小张点点头，赶紧发动车子往加油站驶去。 这家伙怎么也在车上？此时此刻，107路公共汽车上，刚上车正东张西望找座位的陈安乔瞪大眼看着后排某处，暗暗嘀咕。 “乔乔，我这边还有个位子。”她正想躲开，谁知张海涛早已看到了她，朝她招手。 她硬着头皮过去在其身边坐下。“海涛哥，你怎么想起乘公交车了？” “别提了，临出门时才发现车胎没气。”张海涛一脸懊恼。说完眉头挑了挑，上下打量着她：“对了，你的车明明好好放在车棚里，怎么偏要来回挤公交？” 对方的提问让安乔眸子暗了一瞬，后悔忘记提醒顾南国将车子停在别处。 知道搪塞自家老妈的话在张海涛面前行不通，她干脆说因为心情不好不想骑车。 “哦——”张海涛嘴张了张，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 见他紧抿着嘴神情似是有些不悦，安乔眸子闪了闪，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侧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南国那双含笑的眸子，才没有心思管对方为什么不高兴。再说了，车上还有很多一中的同学，她可不想给个落下什么话柄。 安乔避嫌的举动让张海涛心里愈加窝火得不行—— 昨天袁丽丽的话让他一宿没睡好，想着今天安乔一定会乘公交车上学，他特意没有骑车就是想人为制造一个偶遇。 现在他明明知道安乔没说实话，却又无能为力。 第98章：烦着呢 “街心花园到了，下车的请走后门，动作麻利点哈。” 一路无话。益州城本来就不大，不过几站路的功夫，公交车已经稳稳停下，女售票员拿起扩音器大声提醒乘客。 “海涛哥，我先走了！” 车门刚打开，陈安乔丢下一句话跟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个乡下小子抢走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小丫头……不，绝对不可以—— 望着安乔的背影，张海涛拳头慢慢攥紧，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意让他嘴角微微一抽。 如果不是因为深埋在心底的那份喜欢，他不可能从省城那所著名的重点中学转回这座小城。 当爸爸接到回益州的调令，他欣喜若狂，认定这是命运的安排。 “老海，情况怎么样？” 他无精打采走进校门，远远的，等候已久的猴子快步迎了上来。 “什么怎么样？”张海涛莫名其妙瞅着他。 “你，”猴子跺脚。回头朝正冲过操场的安乔看了一眼。“兄弟，大老早你巴巴儿挤公交车，难道不是因为——” “她说她昨天心情不好，所以才没骑车回去。” 张海涛蹙着眉头打断他的话。 “心情不好！！切，”猴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鬼才相信她心情不好！刚刚我明明看到她面若桃花，分别一副沉浸在……”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老子现在烦着呢。” 死党的话犹如火上加油，张海涛铁青着脸朝他吼了一声。 “老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说咱是不是想个法子让那小子再也没有理由用安乔的车？” 猴子意外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同情拍拍他的肩膀，低低道。 “你要对他做什么？”张海涛一脸警觉。 “瞧你，我能把他吃了还是咋的？”猴子白了他一眼，四下看了一眼，将他拉到旁边树林里，凑巧在耳边低语几句。 “这样做有点太过了吧!”听其说完，张海涛有些迟疑。 “有什么过不过的？”猴子一脸不屑撇撇嘴。“他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成天想着经商赚钱，这本来就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好不好？” “违反规定那也应该由学校来处置，轮不到你瞎操心。”张海涛重重摇头。 猴子急了，勾住其脖子：“老海，我可都是为了你！那小子不但长得好人聪明，还会赚钱，再不想辙，只怕——” 张海涛猛地推开他，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袁帅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也不稀罕动用你的关系，那样我胜之不武。” 说完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跑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哎哟……”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猴子气呼呼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哼，你不让我管我还偏要管定这件事！” 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痛处，他眼底涌起一抹坚定。 从小他就调皮捣蛋，而张海涛为人正直善良，平时可没少帮他背锅被老师喊去挨训。 现在这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他如果袖手旁观，这些年的兄弟情分岂不是一句空话？ 再说了，以叔叔的个性，如果知道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不好好读书竟然悄悄喜欢一个穷小子，估计不用自己说什么也会想法子阻止的。 第99章：松了口气 安乔走进教室的时候，换了一身新衣的顾南国正坐在座位上埋头认真看书。 实在是太认真了！直到她坐到座位上，对方头都没抬一下。不对，估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教室里人不多。因为住宿生要上早读课，这时候大多在食堂里吃早饭。看看前后桌都空着，安乔有些沉不住气，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喂——” 按书上的桥段，这家伙至少应该双眼脉脉含情看自己一眼才对嘛！现在这样子是啥意思？她愤愤地想。 顾南国抬头，侧脸。安静地看着她。 一身合体的新衣服衬得少年愈发的俊美，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安乔莫名有些慌乱。“我……我真的好高兴……” 该死，关键时刻怎么变得结巴了呢？感觉自己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差不多，这一刻陈安乔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我知道。”对方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很高兴有我这样的同桌对不对。” “高兴你个大头鬼！既然是同桌，你怎么好意思看着我成绩越来越差？” 安乔有些生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 她原本是想说很高兴收到对方那封信的，却让对方会错了意，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放心，以后咱们共——进——退！你会好起来的。”顾南国朝她眨眨眼。 听出对方在其中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安乔脸腾地变红，连忙拿起一本书遮住脸。 她的动作让顾南国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天知道，自那封信给了对方后，他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生怕被拒绝，安乔进教室他甚至都不敢抬眼看。 “哟，陈安乔你不骑车竟然比平时还早到校嘛！” 这时夏彻和袁丽丽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见安乔拿书蒙住脸伏在课桌上，袁丽丽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骑车？！安乔心里“咯噔”一记，猛然抬头瞪着对方。“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骑车上学？” 袁丽丽有意无意朝顾南国看了一眼：“没什么，昨天正好路过车棚看到你的车放在那里而已。” “好嘛，搞了半天有人告密啊！” 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联想到张海涛的异常举动以及刚才在操场上遇到猴子时那怪怪的目光，安乔突然明白过来。 不等她说话，顾南国将手中的书合上，面无表情抬眼瞅着对方：“袁丽丽同学，昨天下午我需要用车出去办点事，陈安乔临时把车给了我，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 “呵呵，能有什么疑问？反正你又不是一次两次用陈安乔的车。” 眼看情形不对，夏彻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顾南国，你这样老用陈安乔的车也不行，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 袁丽丽瞅着顾南国半开玩笑道。 听出其话里有话，安乔脸色沉了下来。 她断定是对方发现自己的车被顾南国骑回来，跑去和猴子说了什么。张海涛说什么车胎没气只好乘公交车根本都是鬼话。 “用个车而已，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再说了，同学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助吗？人家陈安乔和顾南国好歹还是同学呢。” 没等顾南国回答，学习委员叶冬生站出来说话了。 第100章：林小芳的秘密 “就是嘛，”安乔感激冲叶冬生一笑：“借个车而已，有些人不知道咋想的，非要把事情想偏。”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对方脸上的那些难看的痘痘也变得分外可爱起来。 “我不过说了句大实话，你们一个个上纲上线有意思吗？”见她眉开眼笑，袁丽丽气呼呼扔下一句朝自己座位走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就你能说别人？哼，你以为这益州真是你们姓袁的天下啊！” 想着早上爸爸说起和那位袁书记政见不合的事，安乔朝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冷哼一声。 这一天安乔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乔，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食堂吃饭时，看安乔嘴角含笑在那里发呆连饭都忘了吃，林小芳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脑袋。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对了，你找到那个高五生没有？手帕还了没有？ 安乔一个激灵回神，忙左顾而言它，一连声问道。 上次那方给她裹手的手帕被清洗干净后又被林小芳要了回去。 “不要叫他高五生好不好？”林小芳白了她一眼。“人家有名有姓，姓罗，叫罗一民。一二三四的一，人民的民。” “罗一民？咦，小芳你脸红了耶！” 将对方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看在眼底，陈安乔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低呼起来。 “嘘，你轻点声好不好？”林小芳急得忙伸手去捂嘴。 见此情形陈安乔饭也顾不上吃，拉着对方来到校园僻静处。 经不住她的死缠烂磨，林小芳只好老实招认了自己和高五生相识的经过。 得知这段时间对方有意和一位高三的学姐套近乎，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十多个复读生中确认送自己手帕的叫罗一民，安乔暗暗好笑。 如此大费周章，只怕不是还手帕那样简单呢！ “没错，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个大哥哥，有一种很特别的安全感。”面对她的质问，林小芳老实点头。 “小芳，学校里可是严禁谈恋爱的。” 得知对方竟然答应这个周末和那个高五生约会看电影，安乔面色沉了下来。 倒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一中对早恋绝对视同洪水猛兽。 即便自己的爸爸妈妈当年，也是小心翼翼维护着那份纯真的爱情不被人发现。直到高考结束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才敢光明正大对外宣布。 这也是她不肯说出顾南国给自己写信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说了，人家是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不假，但信里除了那句“以后咱们共进退”，从头到尾没有半句“喜欢你”之类的肉麻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哪怕两个人只是偶尔四目对视一瞬，但彼此从对方眼底看到那一抹情愫就足够。 “我知道。我就把他当成大哥哥悄悄喜欢他不行吗？再说了，过了几个月高考来临他就要离开这里……” 见好友反对，林小芳一脸的固执。 “完了完了，你真的完了！”安乔拍着额头哀叹。 她原本还琢磨着等个合适的时机把好朋友介绍给张海涛，没想到一个不留心竟然被那个可恶的高五生给勾走了魂儿。 得知安乔的打算，林小芳眸子暗了暗：“安乔，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海涛哥就喜欢他，但我们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