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们重生后哭声沙哑求我原谅[穿书]》 1、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待开新文求收《穿成男配他恶毒美貌继姐》 因为预收挺影响榜单位置的,所以希望大家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话,还是戳进专栏帮我收藏一下啦。 每篇文里总有一个霸道多金、一手遮天的男配角。 男配的小时候颠沛流离,因患有残疾,而备受欺辱,内向自卑。 宿溪有一天穿进了这篇重生文里,看着正被养母一扫帚抽在背上,漆黑眼眸压抑阴郁的漂亮小男孩。 她脑海里猛然响起一个声音:“死亡警告,三十秒内挡住这一扫帚,否则生命值降为0!” 宿溪:“……!” 陆唤从小生活在泥沼里,暗不见天日,他以为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熬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那日,她逆着光,破开风,沉闷的皮开肉绽声,她闷哼一声,却挡在他前面,不避不让。 像是下凡来渡他的女菩萨。 他愿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披荆斩棘,为她掩藏起眼底的病态偏执。 钟悠悠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黑糊糊一片里,只有手机泛着光,她视线盯在那一串数字上,快吓傻了,她咽了咽口水,又重新数了一遍。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九千万!! 疯了吗?她到底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在做梦?这是她参加一辈子的物理竞赛都拿不到的奖金数目!她捂住快要被刺激得跳出来的心脏,深吸一口气,手指掐在手机屏幕上,一个一个位数地数过去……百万,千万,还是九千万!没消失! 她简直想无声尖叫! 看来钟家赔偿给女配的这笔巨款还没被败光! 天知道一小时之前,钟悠悠刚穿进这本书里,有多么不可思议,毕竟,她前脚才刚看完《抱错》那本小说,后脚就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角, 说起这本书,钟悠悠还想疯狂吐槽。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狗血小说,你一边看一边吐血,却还是上了瘾,停不下来,直到受虐地熬夜看完。 这本小说就是这样。 原故事背景烂俗却又刺激,十几年前,保姆孟倩和豪门钟家钟夫人同一天诞女,刚好住进了同一家医院的vip病房和走廊。 这保姆孟倩汗流浃背、穷苦了一辈子,见过钟家后,才知道有钱人过的是什么生活,那完全是她不敢想象的生活啊!钟夫人十指纤纤,吃串葡萄都有下人剥好了拿瓷碟呈上来,而她呢,指甲沟里都有洗不掉的黑黄,手掌上老茧无数! 受了这样的刺激之后,她动了调换两人孩子的心思。她已经苦了大半辈子,难道还要让女儿继续跟着自己吃苦吗? 于是,从这里开始,女配角钟悠悠和女主角孟诗萱的身份命运彻底对调。 孟诗萱麻雀变凤凰之后,拥有了慈爱和蔼的爷爷奶奶,对她有求必应的恩爱父母,还有个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将她护在身后的杰克苏弟弟。 她学钢琴、跳芭蕾,参加各类国际性竞赛、各类文艺汇演,就宛如镶嵌在天上的那闪闪发光的珍珠,无人不羡慕。这就养成了她柔弱善良,踩到蚂蚁都会放生的性格。 而与此同时,钟悠悠却在跟着保姆孟倩躲避酒鬼父亲的债务,如乞丐般东躲西藏。 她出生后有几年就没梳过头发,灰头土脸,指甲沟藏污纳垢。直到九年义务教育,被街坊邻居送去了学校,情况才稍微好转。十三岁那年来了月经,都没人教她用卫生巾,直到十四岁被女老师发现,才怜悯地给她买了卫生巾。 当然,毕竟钟悠悠只是个女配角,原文对这些都只是一笔带过,写这些凄惨过往,还只是为了给钟悠悠后来极端、偏执、病态、恶毒的性格做铺垫。 而同名同姓的钟悠悠看到这里一脸what,这什么玩意儿啊?!把人折腾成这样,不黑话不病态你当圣母玛利亚转世吗?换了她她也黑化。 原文很讽刺性地写了一个场景,来表现孟诗萱与钟悠悠的云泥之别。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孟诗萱请了一顿牛排。孟诗萱优雅斯文,而钟悠悠连这种好一点的高档餐厅都没来过,哪里吃过牛排,于是尴尬窘迫,刀叉都不会捏,牛排滑到地上,闹出了好大一个笑话。 后来钟悠悠被钟家寻回去以后,这种云泥之别进一步冲突化。 钟悠悠以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应该会是很疼爱自己的,却没想到他们对自己那么疏离,无论是钟父还是钟母,还是钟弟弟都更护着孟诗萱。她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洋娃娃,不许碰,因为是孟诗萱的。好看的衣服,不准穿,因为是孟诗萱的。 “家里暂时还没收拾出你的屋子,你先在客房住着。你进屋能不能脱掉鞋子,把裤脚泥点擦干净再进来?你吃饭能不能不要发出声音?” “什么?你也喜欢时之棠?虽然说时家是和钟家从小定亲没错,但现在孟诗萱也算是钟家的女儿,何况时之棠和她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你就不能懂事点,把他让给你姐姐吗?他又不喜欢你。” 正因如此,她开始嫉妒仇恨孟诗萱,干出了一系列恶毒女配会干的事情。狠狠将孟诗萱推搡在地上,故意摔坏孟诗萱最喜欢的杯子。可她这样,也把钟家人越推越远,导致钟家人和未婚夫时之棠更加怜爱楚楚可怜的孟诗萱! 本来这文大多数时候都站在女主视角来写,一般读者也都会自我代入成女主角,觉得这女配角真是讨人厌呐,能不能快点去死。 可不知道是不是钟悠悠和她同名同姓的原因,居然莫名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极度凄凉,并快气死了: 这家人不在乎你,你就也不在乎他们好了。有钱有貌只为自己活着,该有多潇洒?干什么非要和他们耗? 居然还为了引起家人注意,为了得到一点点怜爱,而逐渐堕落,嗑药蹦迪,夜不归宿,化浓妆,搞得相当杀马特。你越是这样,钟家人不就越觉得你上不了台面,处处不如孟诗萱,越发嫌弃你吗?! 钟悠悠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呐!看到百分之九十,看到钟父立遗嘱将所有遗产留给孟诗萱和钟玺佑姐弟俩,而钟悠悠一无所有的时候,真是一口血吐出来! 她实在是不想看下去了,和女主角做对的女配角能有什么好下场?不必说,后面百分之十肯定全都是虐女配的!于是她只匆匆翻到了结局…… 果然看到了女配角败光家产后,如同丧家之犬,流落街头,被真善美女主施舍的结局…… “……” 钟悠悠无话可说。她只想搞死一开始惹是生非的保姆孟倩,那个老女人。顺带痛骂把这本址发给自己的闺蜜一顿!你被这种狗血小说虐了,就不要拽着我一起受虐好吗?! 钟悠悠看了一整晚小说,身体疲惫得跟不是自己似的,终于放下了小说,那时候已经凌晨五点,她实在太累,意识模糊,便沉沉睡去。 可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穿成了这本书里的女配…… 就这么穿了啊!要不是想起来这时候女配手里的那九千万还没败光,她差点都要一头撞门上,尝试有没可能穿回去了。毕竟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逼恶毒女配,谁想当啊! 钟家很有钱,是普通人完全想象不出来的有钱程度,光是这幢在市中心单独落座的别墅,恐怕都不止九千万。而此时钟悠悠手上的这九千万,是她被钟家领回来时,钟父因为愧疚给她的。 这时候的原主还没彻底堕落,骨子里还敏感自卑,因此这笔钱还没动。 但钟悠悠知道,再过半年,这笔钱就会被原主用于堕胎、喝酒赌博嗑药,最后败得一无所有——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和女主的矛盾彻底激化,甚至试图搅乱女主和她未婚夫时之棠的订婚礼,于是彻底惹恼钟父钟母,被赶出钟家,单独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后,她被抢劫的侵犯了,这让她从此坠向万丈深渊,再也没爬起来过,而这也让钟家人更加嫌恶她。分明是亲生的,可却处处不中用,败坏钟家名声!她也开始恨起了钟家,开始作恶。 半年后订婚礼那个时间点堪称是女配角悲惨命运的正式开启。 而现在…… 钟悠悠方才已经去厕所看过,自己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右手包着纱布,左手有针管的痕迹,露出青紫色的纤弱血管,瘦骨嶙峋,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而与此很不相称的是自己的脸,化了浓妆,跟夜店里出来坐台的似的,一看就不良。头发也染了个鸡毛颜色,十分扎眼。 不过还好,还没彻底堕落。 此时时间线应该正是高三上学期,原主因为在家里不受关注,非常叛逆,刚和那群混混玩在了一起。前几天,孟诗萱见那群混混在学校门口等原主,于是上前劝了几句,大意是让原主好好学习,不要和一群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 结果那群混混可不管你是什么天之娇女,上前就推搡了孟诗萱一把。孟诗萱太柔弱,摔了一跤,把手给扭了,被匆忙赶过来的弟弟钟玺佑紧张地扶了起来,送去了医院。 临走前,钟玺佑狠狠剜了钟悠悠一眼,眸子里尽是迁怒和厌恶。 那一眼,剜得钟悠悠鲜血淋漓,她来这个家以后,钟母直接将挑剔和嫌恶写在了脸上,钟父经常打圆场,但也不见得有多关心自己,也就弟弟钟玺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 她还以为三年时间,钟玺佑多少已经认可了自己这个姐姐。 却没想到,孟诗萱摔了一跤,就把这点情分打回了原形。 孟诗萱虽然没有大碍,但她回家以后,钟母看着孟诗萱发红的手臂,心疼得不得了,没忍住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并关在房间里不让吃饭,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到底是亲生女儿,钟父钟母不至于真揍她,可别墅里的下人却惯会看眼色,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便不把她当人待,故意给残羹剩饭她吃。 原主是个牛一样的犟脾气,当即摔了碗,在钟母赶到时,捡起瓷片就往右手臂上割,“不就是手臂受点小伤吗?我还给她!够了吗?”她还以为伤害自己,就能让亲生父母给自己多一点关注,真是天真可笑。 钟母吓倒是吓到了,可把她送去了医院,眼里也不见得有多心疼,有的只是厌烦和不耐。 这几天她躺在病床上,一日三餐都是下人送进来,钟家人没一个来过。倒只有孟诗萱进来过一趟,用说不出来意味的目光看着她,说了些“不能好好相处吗”之类的话。 钟悠悠回忆完这一切,还是替原主一肚子火,同时也吐槽原主傻。 有这么多钱,稀罕什么未婚夫、什么渣爹渣母渣弟?和女主斗干什么啊? 她将卡收好,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还是想无声尖叫。这可是九千万啊!她上一世是个孤儿,一直都是勤工俭学,靠着物理竞赛各类知识型竞赛,拿到奖学金,才能撑过大学毕业前的艰苦日子。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了九千万,就意味着牛肉面可以多加一份牛肉,煎饼果子可以多加两个蛋了!想想就幸福得想在床上打滚! 至于钟家人和女主,她也想好了,斗不过还躲不过吗?反正现在钟家人看她也很不顺眼,她不如等身体恢复了,就搬出去住校,到时候一学期回一次这里,或者不回来,九千万够她好好生活了! 正在她满怀期待地胡思乱想时,房门忽然被一下子推开,推开的动作相当急促紧张,却很轻,轻到就像是怕吵醒她。 快步进来的是一个十七来岁的少年,眉目清俊,和钟悠悠长得极相似,此时,他一贯冷漠不耐烦的俊脸上居然沾染着焦灼、忐忑。他大跨步走到床边,就不敢再靠近,远远立在那里,捏着衣角,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害怕被赶出去一样。 钟悠悠压根没想到会有钟家人来探望,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幸好动作够快。 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时候来干嘛,不会又是来对她冷言冷语的吧? 她感到他一直盯着自己,那目光执着而刻骨,叫她头皮发麻。 钟玺佑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病床上的姐姐,渐渐地,眼圈发红了。他万万没想到,他重生了。就在钟父立下遗嘱那天,钟家四口,加上一个钟悠悠,乘坐一辆车子上了高速。卡车撞过来时,车子翻滚的一瞬间,钟玺佑只觉得肠胃翻滚,快要吐出来了。 痛觉很快传来,他额头被染得献血模糊。 就在那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他最讨厌的这个亲生姐姐,不顾一切地救了他们,将他和爸妈艰难地从车子底下拽出去,拖到路边,最后筋疲力竭,全身都被鲜血燃尽,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他们一家逃生了,而她却死在了爆炸燃烧里。 同时,钟玺佑还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受伤最轻的孟诗萱,那个自己从小保护到大的柔弱姐姐,同样是推开门,却害怕得跑了。她胆子一向小,他一向都知道,可那一刻,他是真的一瞬间心都凉了。 钟悠悠救了自己,而自己一家是怎么对待她的呢?冷漠、嫌弃、不耐、厌烦。钟玺佑只要一想起来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便愧疚得难过要命。尤其是此刻看到她苍白瘦弱的脸…… 二姐一向很瘦,刚进家门时便瘦骨嶙峋,纤细伶仃,这几天躺在床上,下人肯定又没好好给她端饭,她更是瘦得可怜,被子薄薄一层,露出来的右手纱布还隐隐有血渗出来,可见她那天划得有多深。 钟玺佑心里忽然像是被刺了一下,好几下,密密麻麻的,说不清是哪里疼。 因为他记起来,那天自己将孟诗萱从校门口带走,还狠狠瞪了二姐一眼。他不是没看见二姐当时的眼神,仓皇,无助,受伤,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被刺伤的眼神。 可他没理她。 不止是那次没理她,在她跌入谷底,去医院堕胎,用绝望的眼神望向自己的那次,之后的许多次,都没理她。 2、第二章 钟玺佑不敢再深想下去了,越多想一分,他越是无法呼吸。 他的视线落到钟悠悠床头边的餐盘上,一碗早已凉透的白粥,动也没动过,连小菜都没有。这怎么吃?换了谁都难以下咽!何况二姐还是个虚弱的病人! 钟家的下人不清楚内幕,都以为钟悠悠这个突然来到钟家的孩子是私生子,因此暗地里从没给钟悠悠好脸色看,残羹冷饭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他不是不知道,可上一世的他根本没在意过。然而此时,他心中却一股无名火猛然窜起! 他快步走出去。 此时是清晨,负责做饭的大厨王师傅和张妈还有另外两个下人早已做好了早餐,正等着小姐少爷起床呢,这两天钟夫人随钟先生出了国,还没回来,即便如此,她们早餐也不敢怠慢,还是和平时做了一样多的菜色。 吐司、寿司、牛排、玉米羹,应有尽有,大小姐和小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却没想到,小少爷并非从他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而是从钟悠悠那个外来丫头的房间里走出来,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钟玺佑是这个家里最寡言少语的人,整天脸上不是不耐烦,就是冷傲,眉眼都写着疏离。他即便生气,也从不会这样喜怒形于色,这是怎么了? 张妈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拉开钟玺佑固定的餐桌座椅:“少爷,怎么了?那丫头又惹你生气了?没必要和她计较,等先生夫人回来了,告诉夫人就行了。” 火上浇油!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打小报告的?”钟玺佑怒极反笑。 张妈和几个下人都是一个哆嗦,愣住,不知道钟玺佑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也一直对钟悠悠爱理不理的吗? “还有,什么叫‘那丫头’?”钟玺佑盯着她,又盯向其他几个下人,神情阴郁得可怕:“她是我姐姐,亲生姐姐,你们再用这种态度对她,就一个都不用干下去了,给我卷铺盖走人!” 说完这番话,钟玺佑并不解气,仍是觉得心口钝痛无法缓解。 他扫了眼桌上丰富的早餐,在几个下人惊诧惊惧的目光中,拿起两碟小菜,又放下,眉头一点点蹙起来,化解不开——他突然发现,他完全不知道二姐的喜好。 他知道孟诗萱喜欢什么,甚至每年生日,都特意为孟诗萱定制车厘子蛋糕,却全然对二姐一无所知! 二姐在家里待了那么些年,竟然完全被他们一家遗弃在最角落! 钟玺佑深吸了口气,最后端了两碟清淡口味的青菜,和敞着热气的白粥,朝钟悠悠房间走去。好在还有机会弥补,二姐的喜好,这辈子他可以慢慢了解。她大病初愈,最好是不要吃味道太咸腻的,吃点清淡的小白粥比较好,最关键的是,要是热的,暖胃的。 想到这里,他冷冷回头:“我二姐房间里的粥都冷了,赶紧去撤掉!” 张妈几人都跟看天方夜谭一样看着他,又惊又惧,不知道小少爷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钟悠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是张妈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小跑着在钟玺佑之前进了客房,将钟悠悠床头边那凉掉的粥端了出来。 关上门之前,不小心看了眼小少爷到底想做什么,结果看到小少爷望着钟悠悠那发红的眼圈,她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他们这么进进出出,钟悠悠也不好再继续装睡了。 说实话,她看小说的时候就对钟家人非常没好感,尤其是偏心到了极点的钟母!做不到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居然在原主刚进家门的时候,怕原主威胁到心爱的女儿孟诗萱的位置,央求钟父把原主送回去!她难道不知道原主回来之前,在外面过得是什么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至于这钟玺佑,毕竟只是个十七岁大的少年,渣得还算好点,只是对原主冷漠无情,处处护着孟诗萱,还没做出什么极度过分的事情。 然而钟悠悠还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瓜葛,况且,这样也正如他的意不是吗? 可钟悠悠却没想到,今早钟玺佑一反常态。方才他在外面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心里感到十分古怪,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睛,望向钟玺佑。 钟玺佑将热粥小菜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正不好叫醒二姐,却见二姐就这么醒了过来。他心中一喜,下意识就要说话,可却对上了二姐那冷淡的目光。 不带感情色彩的,如同看陌生人的,没什么温度的目光。 “……” 钟玺佑心头顿时一痛。二姐为了融入这个家一直很努力,甚至费尽心思和他搭话,想得到他们家人一点关心。但是这次,二姐被自己一把推倒在地上,果然是失望了吗?果然是心灰意冷了吗?否则为什么会流出这样陌生的目光? 钟悠悠坐起来,右手略微有些使不上劲儿,手臂渗出了点血。 钟玺佑见状,顾不上难过,赶紧俯身去帮忙扶她坐起。可还没碰到二姐,便被二姐不动声色地挥手拦开。钟玺佑手指一僵,停在半空中,嘴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都变得有些苦涩。 可即便如此,他却并不怪钟悠悠,他只是很难过,很愧疚。 “二姐,你饿不饿,吃一点儿填填肚子?”他把粥递过去,用勺子舀起,还轻轻吹了口气。 钟悠悠还没猜透到底为何便宜弟弟会有这样的转变,面对递到嘴边的粥,却是偏过了头去。她是个孤儿,不习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更别说被人喂粥了,这太别扭了。何况,她对钟玺佑没有好感。 这下,钟玺佑彻底僵住,浑身如同石板。 他望着二姐沉默的侧脸。那张脸被二姐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抹了彩妆,跟调色盘似的,头发也又烫又卷。钟玺佑一贯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的,所以见到二姐这样,更是厌恶。可重生之后,他才意识到,二姐本质并非如此,她分明也想干干净净的,分明也羡慕孟诗萱那样子的,可钟家人没一个人关心她,她才会走上错误的路。 归根结底,还是钟家人的错。他也有错。 钟玺佑拿着勺子在空中静止了好几秒,她却仍是抿着唇,带着一丝疏离和抗拒。钟玺佑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苦笑和心痛,将手收了回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这里,二姐恐怕是什么都不会吃。 “那我先出去,今天还得上学。”钟玺佑拉开门,轻轻地道,回过头,竭力对钟悠悠露出笑容:“二姐记得多吃点,放学后我再看你。爸妈这两天出国处理事情了,明天就回来了。” 他发现上一世他从未对钟悠悠笑过,以至于现在这样僵硬。 二姐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躺了下去,仍是没有反应。 钟玺佑强忍住心头的酸涩,揉了揉眼眶,关上门,心里想着今天放学后早点回来——他是高二,平日里都是等读高三的孟诗萱放学后,再一起由司机接回来,但今天,他决定不等孟诗萱,免得浪费那能和二姐独处的半小时。 他一转身,遇见正背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的孟诗萱。 孟诗萱一如往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校服制服外套下是一件灰色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皮肤雪白,显得清纯至极,宛如一只优雅的天鹅,散发着淡淡的温和却又高傲的气息。 就像是个小公主,事实上,孟诗萱也的确是从小被宠到大的钟家的公主。 钟玺佑和这个姐姐关系一向很好,甚至是他单方面地宠着她,她很美,也很优秀。他一直认为,女孩子就应该是诗萱姐姐那样的,以至于从来看不上刚来家时,跟个小乞丐似的二姐。 可此时,他看着孟诗萱,却觉得有些扎眼。 她的一切分明都是鸠占鹊巢才得到的,那些好看的衣服,好看的耳饰,本来应该是二姐的,她得到了那么多,却在最后车祸中,胆小地独自跑掉。 如果是二姐从小在钟家长大,没有遭过那些罪,会不会出落得比孟诗萱更加动人? 想到这里,钟玺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膈应。 孟诗萱则全然不知,她讶异道:“怎么了,玺佑,你脸色有点不对劲,怎么从悠悠房间里出来?” 她以为钟玺佑厌恶钟悠悠,是压根就不想进去看钟悠悠一眼的。 “没什么。”钟玺佑一贯宠溺的神情此时竟然有几分冷漠,从她旁边经过,大跨步出别墅,没有等她。 越是多想,他便越是无法原谅孟诗萱。 钟悠悠被爆炸的大火燃烧得面目全非的时候,或许因为同一条血脉的缘故,他几乎能分毫不差地感受到那些灼烧的疼痛,以至于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他仅仅是这样便已受不了,那被大火烧得只剩下灰烬的钟悠悠,到底是该有多痛? 而那时候,孟诗萱又在干什么呢,继承了多少亿的财产,继续当她幸运的公主吗? 孟诗萱皱了皱眉,还未深想,只是面色有些不大好,经过钟悠悠的房间时,朝她房间看了一眼,眸子里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3、第三章 这姐弟俩走后,钟悠悠也没闲着。脸上妆容糊着,实在是难受,她要洗个脸。 原主不知道怎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粉底都往脸上招呼,抹得实在够厚。她卸妆水倒了一大半,使劲儿搓脸,妆容才堪堪卸掉。 这下清爽了。钟悠悠呼了口气,抬起头来,却顿时眼睛猛地瞪大,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文中重要角色都长得不错,她这个恶毒女配贯穿始终,自然是有能和女主抗衡的资本的。只是原文对女配的描述是“一张精致艳丽的脸蛋,眼波泛着水意,凭空生出几分媚意”,和高贵纯洁、清秀文雅的孟诗萱完全是两个方向——可没说竟有这么漂亮啊! 这也太可以了吧! 钟悠悠简直惊呆了,对着镜子就忍不住揉搓起自己的脸来,手指稍微重一点,这张白净的脸蛋居然还泛起了艳色的红。那娇俏样儿她都想凑到镜子亲自己一口。 所以,原主平时烟熏妆浓得不行,弄得自己一张脸跟夜店坐台女一样,到底是有多想不开?!到底是审美的残缺,还是刻意对钟父钟母的报复?应该是后者吧,她以为自己越是堕落,钟父钟母就会将越多注意力放自己身上呢。 钟悠悠擦干脸上的水,看自己顺眼多了,转身去把睡衣换成了校服。 在她穿过来之前,原主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现在伤好得差不多,有什么道理不去学校?钟家那一堆下人阴阳怪气的,钟悠悠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她们。 就是右手臂还有点疼,钟悠悠小心翼翼套上袖子,疼得龇牙咧嘴——便忍不住埋汰原主这倒霉丫头,够有个性啊,还自残?可惜原文里你后来惨死,也没人多看你一眼! 打开原主的衣柜后,钟悠悠再次愣住。 这满柜子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豹纹蕾丝皮裤,还真是把不良女配贯彻到底!怪不得长着那么精致漂亮的一张脸蛋儿,走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你一眼啊!因为视线还没移到你脸上,就被你一身廉价的衣服给吓退了。 钟悠悠两根手指头捻起一条辣眼睛的肉/欲的小皮裤,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衣服是不能穿了,一头鸡毛颜色头发也看得人非常不顺眼。钟悠悠决定去学校之前,索性先将头发咔嚓掉。 拎着书包离开房间,张妈和几个下人在客厅做卫生,见到她从楼梯上下来,都跟见了鬼似的。不,不是见鬼,而是不敢置信。 张妈看了眼别墅大门,还以为是大小姐孟诗萱的哪个世家朋友来了——不是,二小姐钟悠悠一向那个鬼样儿,不正经的叛逆样儿,怎么可能把校服好好穿着? 要知道张妈等人四十多岁,干了一辈子保姆,不识几个大字,最是愚昧传统,她讨厌钟悠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钟悠悠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倔和浪。 女孩子这么不良,可真是讨人嫌。 可现在钟悠悠猛然把妆给卸了,好好穿校服了,还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一副乖乖女的好模样,真是让她们认不出来了。 还有,那脸蛋…… 瓶子里久见的花到底没有乍见的野花夺目。门口的两个保镖见惯了孟诗萱那种清纯高贵型,早已习以为常。可猛然见卸掉妆之后,露出干净脸蛋、精致艳丽五官的钟悠悠,那是仿佛平地落下来一声惊雷,炸得他们顿时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全都是一脸惊艳。 钟悠悠心底替原主冷笑。 原主后来扭曲病态的性格,就是这些人害的。钟父钟母的嫌恶、钟玺佑的漠视、时之棠的冷漠纵然是主要原因,可这些整天用审视目光打量她,满脸写着“她真是处处不如孟诗萱”的下人们却也一个都逃不了。 她拢了拢校服,大步流星走出别墅,瞥了眼张妈:“司机呢?” 钟家就两个司机,一个跟着钟父钟母出差去了,另一个,自然是刚刚送钟玺佑和孟诗萱去学校了。车库里空有车,没有司机,她这话不是白问吗? 再说了,她平时都是自己走几站路搭公交车去学校的,极少乘坐轿车去学校,作得很,司机心里不屑,也就从没等过她。她今天是出了什么毛病,性情大变吗? 张妈心里惊疑不定,“二小姐,你要去哪儿?” 钟悠悠冷冷道:“你管我去哪儿,我要出去,我问你,司机呢?” ——钟悠悠以前从来不敢这么对她们说话!钟悠悠以前的确是叛逆又杀马特,但骨子里自卑又敏感,在这个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谨慎,而浑身是刺的。可现在这语气,这态度,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妈和另外几个下人一时惊呆了。 见下人都缓不过神来,钟悠悠皱眉:“聋了吗?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我要出门。” 她的语气肆无忌惮地带了一丝命令。 原主太傻了,既然进了这个家,就该真的把自己当成二小姐。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二小姐,而是将自己的自卑表露无遗,上学走路去,饭桌上坐最角落,这家里还能有人把她当人待吗? 果然,张妈又惊又惧的同时,还有一股子火气上头。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她是钟家二小姐了——可她刚要顶嘴,又想起清晨时小少爷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魔怔,对这丫头片子好得不得了…… 她一时半会儿竟然不敢轻举妄动,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 咬了咬牙,道:“我马上打。” 钟悠悠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不用自己走路,轻轻松松抵达理发店,她心情极好,脸上也没再故意板着。让司机离开之后,她闻到一阵橙子的香气,原来是旁边有家精品水果店,她忍不住便走了进去。 橙子酸酸甜甜,维生素含量高,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但没钱的时候,连水果都得计较着买。而现在,她可是有九千万的人! 钟悠悠忍不住心花怒放。 九千万啊! 省着点儿这辈子都花不完了! 她下意识地就走到了清货打折区,挑拣了两个以后才反应过来——她还这么抠索干嘛? “我果然穷逼穷惯了。”钟悠悠一边吐槽,一边美滋滋地走到新鲜区。新鲜区的果然不一样,橙子个个又大又圆,颜色光泽度看起来就非常可口! 不对,那边还有进口区。钟悠悠喜出望外地横移到了进口区,扯开袋子,将橙子疯狂地扔进去——是扔!用扔的那种!酸甜香气扑鼻而来,简直幸福到快要眩晕! 不得不说,钟悠悠在那个世界是个孤儿,除了对闺蜜有些牵挂,倒也没有别的惦记,在这个世界如果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倒也不错。 她随即将橙子袋子扔进书包,走进理发店,立刻叫理发店的人惊了一下。 原主这张脸,卸掉妆露出本来面容以后,即便头发还是被折腾得如同枯萎鸡毛,可却也依然难掩精致明艳的五官。任凭谁见她第一眼,都会不自觉地把视线落在她脸上,而自动忽略她糟糕的头发。 对比起等候区其他几个长相普通的女生,理发店的造型师对她简直热情极了,几乎是立刻便走了过来。 钟悠悠对发型没什么意见,原主这张脸无论什么发型都会很好看,便道:“给我剪短,染回黑色,再柔顺一下吧。” 理发师可惜道:“不弄一下别的发型吗?” “不必了。”原主再怎么说还是个十八岁的学生呢,头发染得青一块绿一块实在是有碍校容,反而是短直黑发更为青春靓丽。 做好决定之后,钟悠悠闭上眼睛。 结果这么一弄,就是一上午,造型师做完后还很恋恋不舍,拉着钟悠悠给名片,让她以后再来。实在是她那一头头发即便被折腾过,发质也还是很好,况且,这样的美人脸,什么发型都好看啊,往这里一坐,那简直就是店里的活招牌! 钟悠悠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倒也比较满意。 漆黑的短发映着明艳的眉眼,惊艳和精致不仅没有被收敛,反而还融进一丝奇异的干净澄澈来。那简直比之前那个鸡毛头顺眼一百倍啊! 就这么去了学校,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钟家三姐弟所在的学校是本市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升学率高,学费也高。当然,钟玺佑和孟诗萱这两姐弟自然成绩优异,读的都是重点班。而钟悠悠这个半途寻回来的孩子,却是成绩糟糕极了,只能读跟不上的差班。 不仅如此,她在十五岁之前就没学过英语,因此此时即便能开口,也是难听的中式发音的哑巴英语,一开口就被全班同学嘲笑!导致她在班上也没几个好朋友,所以她才会和那群混混玩,还不是因为能在那群人中找到归属感? 此时,钟悠悠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朝着高三十九班走过去。 她略微有些激动——她是个学霸,上一世没有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无非就是学习,徜徉在题海里,政史地数理化没有哪一科不好!要不是高考那周生病,她本该考上更好的高校,当然,顶着病去考试,最后她也考了个双一流的九八五就是了。 现在,她有机会重来一回。那她简直快乐死了。她爱学习,学习爱她! 原主不会学习,哈,可她会呀! 4、第四章 原主为什么和十九班的同学相处不好呢,其实不止是英语口音的原因。 十九班是个十足的差班,里头的人要么是有钱的家里给学校捐了款,买进来的,要么就是体育文艺特长生,文化课不好好上。总而言之,都是有钱的混日子的,没几个成绩好的。这样的学生在班上会攀比什么呢?那自然是谁飞的国家多,谁要继承的家业更丰厚,谁穿戴的名牌更潮流! 从乡下来的,品味土气,语调带着口音的钟悠悠,那在班上能不格格不入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钟悠悠也是钟家的亲生孩子。他们只知道本市巨富钟家有对姐弟钟诗萱和钟玺佑。 三年前钟家将钟悠悠捡回来后,甚至都没办过什么宴席,对圈子里的人宣布这个二小姐。为什么呢?那自然是怕影响到宝贝女儿孟诗萱的地位了。众所周知,钟母只怀了两胎,只生了两个。如果钟悠悠是她亲生的,是钟家名正言顺的女儿,那孟诗萱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和钟家并无血脉关系的野鸡? 钟母哪里愿意孟诗萱受半点委屈?于是这三年来,对外都说钟悠悠是钟家的远房亲戚。 好一个远房亲戚,要真是远房亲戚,能和钟玺佑长得那么像吗?正因如此,外头没少传言钟悠悠是钟父的私生女。从一开始,别墅里的下人们听了这些传闻,就对钟悠悠多了几分白眼。 倒也是好笑,亲生女儿认回来了,却不肯给她个身份…… 钟悠悠想到这些,真替原主感到憋屈,刚才上头的那股子学习劲头都稍微减退了!她拖沓着脚步立在教室外头,等这节课下了后,才推开后门进去。 此时教室闹哄哄,一帮差生横冲直撞,跟车祸现场似的,凌乱得不行。最后两排刷拉围着七八个杀马特,聚众打游戏,看起来也不比和钟悠悠玩在一块儿的外校职高那群混混要高大上多少。 钟悠悠一进来就看得眼皮子疼,她拎着书包,大步流星朝自己座位走。 后头座椅歪七倒八,她书包一不小心便将一高个男生挂在座椅上的外套给刮了下来,那男生先是一怒,扔了手机:“靠,又死了,谁没长眼睛啊,非要从我身后过?”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却立刻就是一愣。 “你谁?走错了班吧?” “没走错。”钟悠悠看了他一眼,这男生个高腿长,长得俊,关键是气势很足,但原文连她这个女配都很少给镜头,何况是个女配的同学,一个路人?她记不起来他叫什么,只好说声抱歉,把外套给他捡起来,回了自己位置,放下书包。 施一蒙却仍是惊得半天都说不话来。 被他这么一嗓子,陆续有同学朝钟悠悠那边看去,顿时如遭雷击,乃至几个打游戏的低头党都看了过去,很快,教室里不约而同地,有吸气声响起。嘈杂一瞬间如潮水般消失了。 “施哥,美女?班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转学生?”施一蒙旁边的人瞠目结舌,疯狂用手肘杵他,他才缓缓回过神来,震惊的神情仍是盖不住:“靠,什么转学生,钟悠悠啊。” 这美女横空出世,却走到了钟悠悠的位置上。十九班的人差点还以为她是钟悠悠的亲戚什么的,可再仔细瞧瞧,那眉眼轮廓可不是和先前浓妆粉厚的钟悠悠一模一样? 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卧槽,这他妈的是钟悠悠?” “钟悠悠?你怎么突然,突然……”一个二个简直都说不出话来。这跟妖魔鬼怪卸掉妆后露出来的是张仙女的面孔带给他们的震惊和惊艳差不多。 教室再次恢复嘈杂,可中心已经变了。 先前钟悠悠在班上自成一圈,她不怎么理人,又整天和职高的人混在一起,再加上穿得土妆容厚,导致班上的人压根没几个和她熟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卸掉妆、把头发弄正常后的钟悠悠,居然如此正! 一双桃花眼清清冷冷,精致五官明艳动人,可漆黑短发又给她添了几分英气,结合在一起,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心动魄感。 这颜值,过分了吧。怎么不早显露出来啊? “你去哪里做的发型啊?找的哪个造型师?日系的?”终于有女生忍不住过来问。 钟悠悠这跟变了个人似的,可见那造型师功底有多厚。 钟悠悠靠在墙上,掏出两个橙子,慢慢剥皮。她似笑非笑,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看脸的社会,真相就是如此残酷。 原主先前在这班上虽说不至于遭到排挤,可待遇也的确不怎好就是了。班上有个以班花徐宵月为首的小圈子,这群漂亮女生背后可还曾阴阳怪气地说过她身上有一股味道呢——哪来的怪味?讨厌别人就说别人臭? 可现在呢? 她将小半个橙子塞进嘴里,刷拉扯下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那间小小理发店的地址,递过去:“喏,这里。” 那女生高兴地接了过去,一看,却立刻愣住。 搞什么?还以为是什么贵得吓人的发廊,却原来只是学校边上的十五块钱剪个头发的小店?钟悠悠是在蒙人呢吧! 她有点生气地回到位置上。 可见不远处班花徐宵月脸都有点黑了,她又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不得不承认,钟悠悠改头换面以后,颜值的确比徐宵月胜出不止百倍。徐宵月平时在班上骄纵惯了,这下怕是遇到敌手了。 钟悠悠和原主的性格有相似的地方,但大多数地方还是不一样。 原主偏执、执拗,表现得再蛮横,骨子里却也是自卑、敏感的,她得不到什么就要毁掉,甚至是不惜伤害自己。 可钟悠悠和她不同,钟悠悠从小是个孤儿,过得虽然没她那么惨,但也是吃着各种苦长大的。她乐观,积极,却也脾气暴,不好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更知道要刻苦努力,才能活得更好。 既然来了这个世界,那么便随遇而安,这是钟悠悠的人生哲学。 她笑眯眯地从书包中掏出课本,摸着熟悉的高三封面,心中激动了一下。妈的,上辈子只考了个九八五,这辈子怎么也要上清华北大! 下午几节课是连着一起的数学考试。数学老师进来时见教室一如既往地吵闹,也没怎么在意,低着头在讲台上把卷子分下去,顺便唠叨几句,让大家好好考,收收心,即便家里再怎么有钱,也经不住他们这样不学无术的折腾…… 可这天教室远远比平时还要更加热火朝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视线顺着后排几个男生看过去,落在靠墙的钟悠悠身上。 他顿时愣住。 不止是他愣住,十九班的一群有钱子弟全都用跟看ufo似的眼神看着钟悠悠,眼珠子快没掉下来。 只见一向全班倒数的钟悠悠接过卷子以后,嘴角噙着激动的笑,一扯笔盖,扑在桌上,刷刷刷写得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享受!拥有题海的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刷起题来犹如王者再临! 卧槽,他们班的钟悠悠到底是怎么了?! 这是在瞎写吧?!就她平时的成绩,一张卷子有几个题会写都不错了!这也装得太像了,装得好像全都会做一样! 徐宵月从笔袋中拿出笔,视线收回来,冷嗤一声。几天不见,钟悠悠还学会装逼了。 5、第五章 与此同时,高三一班也正在发卷子,准备考试。和十九班不同的是,这个班算是相当精英的一拨人,大多数都在各类知识竞赛上露过脸。 他们家里也有可观的财富或是雄厚的背景,但他们自己也有着远大的理想,并不屑于和差班那群整天混吃等死的咸鱼相提并论。 平时,考试之前,教室里应该会非常安静,可今天不知怎么,教室里多了些窃窃私语。这在一片寂静中相当明显,犹如一块石子入了湖,迅速扩散。 后排爱玩的同学正在谈论,说是差班好像来了个漂亮妹子。 高三总共十九个班,都在一栋教学楼,其他班有点儿什么大动静,很快就能传得遍地都是。 若只是普通漂亮,那么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从五楼的差班传到三楼的竞赛班,能传过来,名动教学楼,让一群男生如此激动兴奋、蠢蠢欲动,那必然是非同一般的漂亮!至少得是校花孟诗萱那种级别! 角落靠墙那个戴眼镜的矮个男生满面通红,兴奋不已,偷偷掏出手机,递给同桌看了眼:“十九班有人偷拍了她照片,我靠,完全就是我的款啊!之前连续三年是不是都评的钟诗萱校花?我敢打包票,这个女生出现之后,钟诗萱的校花地位铁定不保!” 他同桌瞥了眼手机上清丽精致的女孩,眼珠子也直了一下,赶紧抢过手机,仔细端详,脸上无法掩饰地露出惊艳。 不过听到眼镜男的话之后,撇了撇嘴,将手机还给了眼镜男:“你喜欢这种妖艳贱货款?漂亮是漂亮,但各花入各眼,我就觉得钟诗萱那种清纯点儿,高贵点儿的更好。” “呵,不好看还我!”矮个男差点和同桌干架,一把夺过手机。最后卷子都发到他这里了,他还罔若未闻地在把这女孩设置成手机屏保。 班上的骚动只小范围在男生中进行,但自然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前排的孟诗萱附近。一些字眼隐隐约约落进她耳朵里,诸如“比钟诗萱还好看”、“校花易位”、“这女孩谁”。她似乎无动于衷,只垂着纤细的脖颈,用手指将卷子抚平,开始认真写题。 倒是她同桌兰佳佳忍不住低声抱怨道:“这群男生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点,能有多漂亮?去年也说高一那转学生学妹清纯漂亮,可后来呢,跟你一比,完全相形见绌丢人现眼,这回又是冒出了个什么鬼?” 孟诗萱浅笑一下,不以为意:“写卷子吧。” 兰佳佳还要说:“听他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要不待会儿考完,我帮你过去看看?” “不必了。”孟诗萱面露无奈:“漂亮的人多的是,要是全都找来比较,我得有多忙?” 说完便不再理会兰佳佳,专心做题。 兰佳佳钦佩又羡慕地看着孟诗萱。 孟诗萱命真好,出生在巨富的钟家,众星拱月的千金大小姐,备受父母疼爱,就连她那个读高二的弟弟钟玺佑,都苏得跟漫画里走出来一样,对她好得不得了。偏偏她自己还这样优秀,容貌一等一,成绩也优异非常,还有个那样背景好的未婚夫。 今天她穿的这件灰色针织连衣裙,看起来简单大方,但只怕价值不菲。 自己兰家也算是小富之家,但和钟家一比,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兰佳佳悄悄垂眸看了眼自己校服下精心挑选过的裙子,本来就不怎么够的自信犹如一个皮球,“嗖”地一下就这么彻底破了。她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又忍不住瞥向孟诗萱,半是感叹,半是羡慕,美女就是美女,考试都这么赏心悦目。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意识到浪费了好几分钟考试时间,才收回了视线。 于是并没看到孟诗萱笔尖顿在试卷上,久久未移动。 比她还漂亮? 孟诗萱褐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说不出来到底是不屑,还是别的东西。 她倒的确见过一个比她还漂亮的女孩子。三年前,钟父钟母突然将那女孩带回家,告诉她,她其实并不是钟家的亲生孩子,而只是一个低贱的保姆所生的。钟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不是她,而是钟悠悠。 那个时候,钟悠悠浑身脏兮兮,穿着破烂,像个小乞丐,眼神怯怯,坐在沙发上屁股只敢沾一点儿边。可即便如此,那时候已经十五岁的钟悠悠,也已经出落得足够令人惊艳了。那是一种勾人的美,骨子里的魅意,一瞬间,便把她用了十五年才修炼出来的气质给打败了。 那天,水晶吊灯将钟悠悠五官勾勒得标致明媚,简直和年轻时候的钟母如出一辙,也和钟玺佑有几分相似,终于解答了孟诗萱这么多年来经常被人问的那个问题——“你好看倒是好看,可为什么和钟家人长得不像?” 钟悠悠踏进那个家门之后,孟诗萱没有一天不做噩梦。 她远远地见过生母孟倩,或者说,孟倩来找过她。只从孟倩手中的蛇皮袋子,以及消瘦发黄的脸颊,便能猜到孟倩过的是什么潦倒的日子。她也同情生母,可她也是真的害怕被送回去。过惯了好日子,没有几个人能忍受从云巅坠落进泥里。她很清楚,离开了钟家,她将什么都不是。那些穷人家不是没有漂亮姑娘,可最后的命运都是怎样?陪酒的陪酒,当小三的当小三。 好在,当了钟家十五年的乖乖女,钟父钟母,包括弟弟钟玺佑,都已经对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压根没动过把她送回去的心思…… 而这几年来钟悠悠也越发叛逆,浑身是刺,几乎不在家中待,结交了一群职高的混混朋友,将自己弄得浓妆艳抹,俗气至极。钟家人包括下人在内,看她时眼底都有掩饰不住的烦意和厌意。 …… 想到这里,孟诗萱忍不住偏了偏头,朝和她隔了几个位置的时之棠看去。 6、第六章 时家背景也相当不错,仅次钟家,且两家是世交。她还没出生的时候,两家就定了娃娃亲。也就是说,不仅她的家人本应是钟悠悠的,时之棠这个未婚夫也应该是钟悠悠的。 此时已经开考八分钟,时之棠单手捏着笔,俊眉微拧,很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诗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两天时之棠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和她说话时总心神不属,好像满腹心思一样。好几次看她的眼神还有点怪,带着一点怨,一点怒,甚至还有藏得很好的冷漠。 她总有点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这预感来自于什么。 而今早走廊上弟弟钟玺佑看她的眼神,居然和这两天的时之棠如出一辙!她那时便有些愣。 孟诗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或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乃至出现这种错觉吧。她定了定心神,竭力将注意力放回卷子上。 而坐在后排的时之棠不是没感觉到孟诗萱的目光。他只是选择回避。他万万没想到,他会重生!他居然重生了! 他重生之前,钟家一家五口刚好出了车祸,本以为这么惨烈的车祸,钟家人会伤亡惨重,但没想到,死的只有钟悠悠。 那场车祸之前,孟诗萱正试图和他解除婚约。那时候时家遇到了一次很大的难关,正逢时老爷子去世,时家一下子倒了半边天,在市场中被豺狼虎豹盯着,急需世交钟家的帮助。 却没料到,钟叔叔钟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时家没落后的短短半年内,一次援手都没施过,甚至还让孟诗萱和他解除婚约。 而孟诗萱还真的向他提出来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时之棠有些嘲讽地想,上一世的钟悠悠很喜欢他,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不仅恨不能把心脏捧出来给他,还为他坏事做尽。 可他还是个高中生时,便知道时家正在走下坡路,要想稳固势力,就必须娶钟家最宝贝的女儿孟诗萱,而钟悠悠不受宠,能分到几分权?所以从来都对钟悠悠视而不见。 可没想到,一朝变天,时家毁约,孟诗萱也轻而易举地收回对他的感情,就好像以前青梅竹马的感情都是逢场作戏一样。 时家车祸之后,他也并未关心。早在孟诗萱这个女人退婚之后,他便对孟诗萱,以及钟家产生了厌恶。 但他千想万想,真的没想到,钟悠悠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之后,遗产继承人居然会是自己?她名下所剩财产已经无几,只是几百万和一套小破房子,也并不足以帮他度过时家的危机——可那却是她全部的了。 钟悠悠为什么要那样?时之棠望着那把钥匙和存折,不得不承认,心脏被狠狠刺了一把,人生里头一回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就这样,他带着这一切,重生了。 两天前,他回到了高三的教室,望着面前的课本,还是少女的孟诗萱,简直不可思议!孟诗萱浅笑颜兮,还是那个温柔又高贵的小公主。 可他知道,重来一回,他待孟诗萱,再也没办法一如往初。 7、第七章 钟悠悠是很享受做题的这个过程的。每道题看起来是一团乱麻,其实排除一堆干扰信息之后,就能顺藤摸瓜地将最后的答案解答出来。这个过程相当能给人成就感! 面前的高三试卷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考这种考试,说得难听点,和满级大佬回新手村虐杀菜鸟没什么区别! 十道选择题,她大多数看一眼就知道选项,最后几道稍微难一点的,推算几秒,也能准确选出正确答案。 这考试只是每周五例行的小考,题目没什么难度。钟悠悠觉得没什么挑战性,百无聊赖地写完选择题后,便翻了卷子。 而不远处的徐宵月盯着那些题目,却是满头大汗。 即便是差班,也会有学习好的人。毕竟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嘛。徐宵月就是十九班的鸡头,成绩虽然比不上重点班那群学神,可在十九班排个前三,那还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这回眼见开考已经二十多分钟,她还只算出来了三道选择题的答案。她忍不住有点急了,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次试卷也不知道年级哪个变态老师出的,难得要命,算法一大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肯定是做不完。 她急得手心发汗,朝班上另外几个学习好的同学看了眼。还好,那几个人也是紧拧着眉,很是愁心的样子,试卷也都停留在第一页的选择题上。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难是大家一起难的。 台下大半学生还是守着学生的规矩,在做卷子的,但也有后排一些自暴自弃的人只写了个名字,发着呆,等有人写完了借来抄。 施一蒙就是这些完全不学习,只等着回去继承家业的二世祖之一。学习反正是学不进去的,那些题目也全都不会做。要不是考试期间有老师在讲台上盯着,他还能和那几个小弟继续拉开椅子,来一把lol。 他觉得有点无聊,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靠墙那边的钟悠悠身上。 钟悠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钟悠悠先前在班上真的是毫不起眼,除了英语课上被点起来,那一口蹩脚土气的英语会让全班哄堂大笑之外,他们这些后排的男生真是从没多注意过钟悠悠一眼。男生嘛,都喜欢课间讨论哪个女生更漂亮,几乎没有过多讨论,便都默认了徐宵月是十九班的班花。 可现在钟悠悠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和妆容弄掉,稍稍整洁一下,竟然一下子这么好看?那徐宵月在她面前立刻就不够看了啊。 和别人不同的是,施一蒙对钟悠悠稍微有多一点的了解。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上让男生帮女生搬东西。别的女生不是限量版书包,就是上千的鞋子。就钟悠悠,跟刚从扶贫农村来的似的,的确良红布衬衣,鞋子洗得发白。施一蒙便对她有点印象,心想着这要么是个贫困生,要么就是个暴发户。 后来钟悠悠穿着逐渐变贵,却朝着不良杀马特的方向发展,施一蒙更加确认,她家里应该是个暴发户,所以才这么没有品味。 可今天钟悠悠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又从暴发户拾掇成千金小姐了。 施一蒙心里就觉得她还真是挺神秘的。 而且——原来长得这么漂亮。头发剪得那么短,只到耳根,也能那么漂亮,晶莹透白的耳垂被阳光染上一层晕黄,几乎折射出明艳光芒,美得很有攻击性、侵略性。 他这边支楞着脑袋看着看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看入了迷。旁边小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噗嗤”低笑起来:“施哥,有想法了?” 想法?对钟悠悠那个学习比他还差的胸大无脑的暴发户的想法? 施一蒙恼羞成怒,转身两根手指重重敲在小弟头上:“写你的卷子去!”可即便不承认,大块头男生的糙汉子心也还是情不自禁地猛窜了一下。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很肤浅,谁长得漂亮,就很容易对谁产生好感。 数学老师背着手,下来转圈,忍不住就走到钟悠悠旁边,侧头看她到底做得怎么样。 要说谁对钟悠悠的成绩有深度了解,那肯定是被她虐了三年的老师啊!她成绩那是真的差!别人考三四十分,都可能是没考好,没发挥好,那她绝对是连题目在考什么都没看懂! 她基础是真的差,高一刚转来的时候,哪一科都跟不上这所学校的进度!高一那年她还努力想要跟上,可后来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怎样,跟混混纠缠在一块儿,上课索性都不听讲了,作业也从不交!可想而知,那成绩自然是越来越差,差到没有下限! 十九班的科任老师说起她,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因为,同学们不知道钟悠悠的家世,但他们老师是知道一点的。钟家另外两个,钟诗萱和钟玺佑那么优秀,给学校争了那么多光,怎么同样也姓钟的钟悠悠就这么烂泥扶不起?简直靠她一人之力,活活给十九班拉低了平均分! 因此数学老师走过来的时候,见钟悠悠已经翻到后面了,就头疼地想,她八成选择题又是乱填一通。 但这已经算好的了,要知道先前好多次钟悠悠都直接交白卷。 可万万没想到! 数学老师站在她身边,只是看了一眼,就惊奇得如五雷轰顶!他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钟悠悠前面那十个选择题——每一道都对了!数学老师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答案,两眼发直,又上前一步,探头,紧紧盯着钟悠悠的试卷。 这次试卷是竞赛班出的,题型很难,刚才转了一圈下来,他发现班上理科成绩最好的那几个人,包括徐宵月在内,选择题对得都寥寥无几,估计最后成绩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还是他转到这里为止,看见的第一份选择题全对的卷子! 难不成是抄的?可他环顾了一圈钟悠悠身边的几个同学,还都在做前面几道选择题呢!她上哪儿抄去啊?! 被数学老师这么盯着看,钟悠悠在草稿纸上演算的笔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草稿纸翻到空白的那一页,将先前精准的演算藏了起来。 她穿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和笔迹都和原主一样,没有暴露的可能性。但她刚才做题做嗨了,竟然忘了,原主成绩那么差,如果她这次考了满分,岂不是会被怀疑? 你看,才做对了几道选择题,数学老师这就一脸震惊。 没想到有朝一日学神还要装成学渣。钟悠悠似叹非叹,笔下便一转弯,将填空题乱填一通。 总共八道填空题,她多看几眼就知道答案,可正确答案最好是不要写,她便填了七道错误答案!还顺手抓了抓头发,装出一副脑子里一团乱麻的神态。 数学老师站在她身边好一会儿,见她填空题错了这么多,才终于打消了疑虑。 唉,钟悠悠还是以前那个脑袋空空的钟悠悠。前面选择题全对,八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不过这运气还真好,每道选择题都有四个选项,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正确机率。她居然一通乱猜,也能猜对十道? 待数学老师走后,钟悠悠才松懈下来。 她把但凡涉及到选择题的题型全都做对,其他的,即便算出来了正确答案,也故意答错。只是最后一道大题设计的还挺好,她没忍住,便把正确解答步骤写了上去。毕竟学神遇上好的题目,总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嘛。 两小时的考试很快结束。这学校每周五下午都要考一科,算是全年级一起参与的小考。考完就放学了。 钟悠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平日里都是钟玺佑和孟诗萱两姐弟一块儿被司机接回去,原主和那姐弟俩相处不好,一向都是走动学校对面的公交站,坐公交车回去。 但今天钟悠悠不想那么早回去,她想先去趟商场。今早打开原主的衣柜惊呆了,那些个什么豹纹小皮裤都被她给扔了,她得买点正常的能穿的,符合学生身份的衣服,省得钟父钟母整天看她不顺眼。 “钟悠悠,你考得怎么样?”坐她后面的男生见她垂着脖颈,那张侧脸白皙漂亮极了,便忍不住搭讪。 钟悠悠回头看他一眼:“还不错。” 不远处徐宵月正烦着呢,这次试卷太难了,她后面足足有三道大题,总共五十分的题目没做!可想而知,即便前面全做对了,也不可能拿到多好的分数!何况前面那些题目她做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甚至好多都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听到钟悠悠这话,徐宵月便来气,讽刺地说:“什么叫还行?你全都做完了?” 钟悠悠道:“没做完。”她这不是故意空着几道嘛。 徐宵月冷哼一声,比起钟悠悠她还是有胜算的,谁不知道钟悠悠成绩糟糕,每次考完班上发卷子,她都是最后几个上去领卷子的,丢不丢脸?想到这里,徐宵月颇有几分志得意满,问:“对一下选择题最后一道答案呗。” 选择题最后一道很有点难度,但之前她家庭教师给她讲解过,所以她做出来了。但那道题的确难,她猜班上肯定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钟悠悠好笑地看着徐宵月,说:“我选的c。” 那道题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二阶乘法的变形,但设置了陷阱,如果没注意,很容易被诱导选择d。 徐宵月闻言,露出嘲讽的笑容:“钟悠悠,你错了。”她说得很笃定:“这道题肯定选d。”还以为钟悠悠拿到卷子后写那么快,多会写呢,原来还是瞎填! 听她这么说,她旁边几个女生顿时哭丧起脸,“啊?选d啊?糟糕,我选的a!那道题太难了,我只能乱选,但这运气也太不好了吧,一点都没沾上边啊?!” 徐宵月得意道:“没事,这次都难。” 那女生道:“可你选对了啊,你这次肯定考得很好。” 徐宵月心中焦虑被冲淡稍许,挑挑唇角,笑着谦虚了两句,还朝钟悠悠抛来一个略有些傲慢的眼神。 钟悠悠:“……”孩子,你还是太年轻。 钟悠悠懒得和这一群比她小三岁的高中生计较,她闷不作声收回视线,背着书包朝教室外头走。 倒是刚才和她搭讪的那男生忍不住帮她出声:“徐宵月,知道你成绩好,不能少说两句吗?” 钟悠悠有些讶异,居然会有人帮她说话? 她怎么记得原文中写,原主在班上人缘很差呢?该不会是今天改头换面一番,就让这些人改变了印象吧。 说起来,原主真是一手好牌打烂。她执泥于引起钟家人的注意,把自己搞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叛逆的最终结果,却是毁了自己,而无人心疼。 要是她跟孟诗萱一样,每天漂漂亮亮的,只怕在班上也不会人缘那么差吧? 钟悠悠叹了口气,忽然,外套兜里手机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顿时脚步一顿——是钟母来电。 钟悠悠一头雾水。原文中钟母连当着面都不想和她这个女儿多说几句话,更别说打电话了!现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孟诗萱出了什么事,又是打电话来骂她的吧? 还没等她来得及接,面前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钟玺佑拨开走廊上几个同学,朝她跑过来。 高二的教学楼和高三的是分开的,还很有点远,钟玺佑必定得是跑得飞快,才能放学铃声一响就跑了过来,此时俊朗的额头还沾着汗水。 “姐,你来学校了?”钟玺佑有些惊喜,走过来一把将她肩上的书包拽下去,甩到自己身后,温柔地笑着:“我帮你背。” 钟悠悠“……” 钟悠悠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不是,这些原文人物怎么一个二个怪怪的?早上钟玺佑就开始很奇怪了,居然还给自己端粥!可她当时也没多想。 但现在更怪了!不是应该用这种温柔的态度对孟诗萱吗?现在缠着自己是干什么? 8、第八章 钟玺佑读高二,没有每周一次的例行考试,下午上课的时候他就有点心不在焉,有些不放心二姐,想放学后早点回去陪她。可没想到,他掏出手机随意刷了刷学校论坛,居然就发现了一个帖子。 有人从校门口拍了一张短发美女的侧影,问这是谁。 这照片拍得相当随意,一看就是猥琐的抓拍,可耐不住那女孩漂亮啊,清丽容颜秒杀一片,引得论坛被盖到很高。 别人认不出来,钟玺佑却是反复辨认之后,就觉得这人好像是钟悠悠! 之所以还不能确定,是因为上辈子他对待钟悠悠很冷漠,交流几乎没有。所以他对钟悠悠非常不了解,不仅不知道她的喜好,连她女大十八变后到底长什么样儿,也没仔细看过! 方才一放学,他抓起书包就朝这边冲过来,生怕错过钟悠悠,这会儿终于堵到了人,才真的确认,论坛上被抓拍的就是二姐。而且这么近距离一看,二姐真是漂亮,那些高二年级的什么班花级花和她比起来,简直有不可逾越之壁! 这么多年来,钟玺佑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着钟悠悠,看着看着,他脸竟然红了,问:“二姐,你怎么突然剪头发了?” 而钟悠悠呢,用奇怪审视的眼神盯着钟玺佑看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了。 还能为什么啊?!一向无视她、冷暴力她的家人突然对她献殷勤,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那肯定是她身上有利可图啊! 原文中钟家人后来也有段时间对钟悠悠好过。 那段时间是为什么呢?首先,本市巨富也就那几家,其中有一家姓秦,低调,不怎么出面,可却是比钟家和时家更加bug的存在!不仅富有,还和军方沾点儿边,即便是钟家,也想往来着点儿。 而当时,和钟悠悠八竿子打不着的秦家小少爷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对原主这个女配疯狂示好,还为了她差点把那个玷污她的抢劫犯给弄残废。毕竟每一篇狗血文里的恶毒女配身后往往会有一个纵容她的极品男人嘛,陪恶毒女配作恶,原文也不例外。 因为秦家小少爷秦曜的缘故,那段时间钟父钟母对待原主明显比往常热情多了! 只可惜啊,原主要是肯回头,也就不会导致最后的结局了。她压根看都不看秦曜一眼,死心不改,一心一意只专注于时之棠,不仅和秦曜无疾而终,还因为干扰时之棠和孟诗萱的订婚礼,而被赶出家门…… 想到这些,钟悠悠有点明白为什么钟玺佑一反常态,而钟母也给自己打电话了……只是不知道,原文中秦曜出场是后头的情节,怎么钟玺佑现在就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但不管怎样,他们对自己的好,都是基于有索求之上,他们永远不会像对待孟诗萱那样,对自己有真正的亲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钟悠悠真替原主感到可悲,手机还在响,她讽刺地低头看了眼,毫不犹豫地摁掉。 “我有事,你别跟着。” 钟玺佑一愣,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就这么僵了僵。 钟悠悠冷艳的眼角眉梢俱是冷漠和疏离,她和钟玺佑擦肩而过,顺势抬手,将自己书包拎了回来。 钟玺佑也有自己的骄傲,可此时骄傲在二姐面前不值一文。他仿佛被扇了一记耳光。可他随即想到,以前那么多年,二姐面对自己一家人的冷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他有点受伤,但还是振作起来,追过去,挤出笑容:“姐,我让司机送你?” 那声“姐”可真是刺耳极了。 钟悠悠就不记得原文中钟玺佑有叫过原主一声姐。 钟玺佑出生在钟家,从小锦衣玉食,不知疾苦的,哪里知道原主在进家门之前受过多少颠沛流离的苦?他那时候只怕稍稍对原主软化一点,原主也不至于彻底将心门封闭起来,最后走投无路。还有,那时候钟母将原主赶出家门时,他又在干什么?还不是冷眼旁观? 钟悠悠彻底不耐烦了,打掉钟玺佑伸过来想要拿走她书包的手,扭头道:“送我?你是在说笑话吗?” 钟家这辆车什么时候送过她?这三年来无论狂风还是暴雨,不都是钟玺佑和孟诗萱两人坐车回家,高高在上,鞋子都不沾湿一下,而原主即便淋雨发烧也无人过问吗? 以前都是一个人走,以后她也会一个人走。 钟悠悠大步流星下了楼。 “……” 钟玺佑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手背上一阵刺痛,心头也胀得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二姐刚进家门时,怯生生的,用讨好的目光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可刚进来,就被钟母用嫌弃的语气说了一句“没人教过你要换鞋子吗,鞋底那么多泥。”钟父生意忙,丢下一张卡,就匆匆赶去了机场。而下人们全都是审视警惕、八卦看笑话的眼神。 他那时还只有十四岁,本能地也排斥家里的新成员,因此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瞥了二姐一眼之后,便漠然地回了自己房间。甚至还因为怕钟悠悠欺负孟诗萱,每次听到大点儿的动静,就赶紧冲出去护着孟诗萱,拽着孟诗萱离开,丢下二姐一个人。 那之后的三年,他从未和钟悠悠多说过一句话,完全是把她当空气。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叛逆,整天夜不归宿,好几次回来,身上还沾着酒气,他便越发讨厌她了…… 他那时从没想过,为什么十五岁时眼神纯真的二姐,会变成后来那样歇斯底里呢? 现在他想要弥补了,可是不是伤害已经太深了? 钟玺佑感到一阵颓然,立在原地许久,才离开。 倒是走廊上一群见到钟玺佑和钟悠悠说话的人不可思议,什么情况?这俩人认识?哦,都姓钟,难不成钟悠悠是钟玺佑什么远房亲戚?八成又是蹭了钟家的关系进来这所学校的。怪不得钟悠悠看起来跟暴发户一样,穿的贵却没有品味,应该花着钟家的钱之前,只是个穷亲戚…… 这些八卦是传不进钟悠悠耳朵里了,却是吵到了十九班教室后排打游戏的施一蒙。 他双脚搭在桌上,戴着耳机,一晃一晃地听歌,抬头往议论的女生堆那边看了眼,忽然就有点恼火。 他自己叫钟悠悠暴发户是没问题的,但别人这么叫,他就很不爽。 “值日做完了吗,还不离开?吵到我们打游戏了!”他将耳机猛地一摘,高声道。 到底是个魁梧的高个男生,何况还是十九班的老大,别说女生不敢惹,男生也没敢惹他的呀!几个聚在一块儿说笑的女生被莫名奇妙吼了一通,顿时尴尬,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互相推着,散去了。 钟玺佑心里闷闷的,还哪里想等孟诗萱,挎着自己书包就朝校门口的私家车那边走了。 他在学校寡言少语,有点高冷,但还是相当受欢迎,毕竟家世好,长相好。一路上不停有女生偷看。突然想到什么,他叫住高二年级一女生。 “诶,就你。” 那女生满脸通红,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确定是自己后,才小跑过来。 钟玺佑有点懊恼地问:“如果送女生礼物的话,送什么比较好?” 那女生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搞什么,钟玺佑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怎么学校论坛上一点儿关于这事儿的八卦都没有啊?她忙道:“女孩子都喜欢粉红色的,可爱的,毛绒兔子之类的,送这个肯定不会出错!” 钟玺佑脸色终于缓了缓。他的确不知道二姐的喜好,平时在家里吃饭,二姐也总是什么菜在她面前,她就只吃那几口。但以前二姐的确看着孟诗萱满房间的公主风的玩偶流露出过羡慕的眼神…… 他顿时来了主意。二姐生日快到了,以前就从没好好给她庆祝过生日。毕竟她生日和孟诗萱是同一天,一家人肯定都关注孟诗萱去了。去年她生日那天,她甚至干脆在外头和混混瞎玩没回来…… 这回,一定要让她开心。 9、第九章 孟诗萱攥紧了书包带子,再度扭头朝教室后面看了眼。 她和时之棠、钟玺佑三人一块儿长大,平时三人也几乎全都是一起回家的。时之棠会将她送到校门口,看着她上车后,才转身上时家的车。没错,这十八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虽然是钟家和时家强制订下的娃娃亲,但时之棠对自己可以说宠溺无比,无可挑剔,早上自己忘了吃早饭,他还会特意去小卖部买一份便当,温柔地扔到自己桌上,令兰佳佳她们羡慕不已。不止是兰佳佳,整个学校有谁不会羡慕呢?时之棠高大帅气,俊朗无比,说是白马王子也不为过。 可此时—— 她看着时之棠冷漠地把课本和笔放进书包,一眼都没看自己,仿佛完全忘了自己在等他似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她不禁先走了过去:“之棠,还不走吗?” 时之棠抬起头,就见孟诗萱将校服外套脱了,和书包一块儿搭在手臂上,只穿着烟灰色针织裙,勾勒出玲珑的酮体,微微俯下身来,对自己露出浅笑。 孟诗萱优雅又漂亮,班上的男生即便知道她和时之棠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饱足了眼福,才起哄道:“时之棠,干嘛啊,还让人家等你?” 等?时之棠心头却一片嘲讽。上辈子落魄时吃的那些闭门羹可是还回旋在他脑子里。他才发现从没有看清过孟诗萱这个女人。孟诗萱表面温良无害,可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上辈子的一件件,一桩桩这两天在他心里头一遍遍过幕,他越发觉得,孟诗萱并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温柔。 “有点事,你先走。”他看也没看孟诗萱一眼,将书包扔到背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几个字,可全是疏离的距离感,和以前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孟诗萱这下可以确认,这两天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时之棠真的在回避冷落自己,但到底为什么?她心头微恼,可深呼吸一口,还是微笑着快走几步跟过去,声音带上几分俏皮:“怎么,有心事啊?” “没有。”时之棠单手插兜,木然往前走。 迎面走来两个抱着篮球的男生,见他和孟诗萱一块儿朝楼下走,笑着问:“哟,小情侣啊,时之棠,明天不是周末吗,你要不要打篮球?” 时之棠在听见“小情侣”那三个字时,眉头便有些厌恶地皱起,但随即听见后面一句,如释重负般,转过身对孟诗萱道:“我打篮球,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原来是要打篮球。孟诗萱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腮帮露出浅浅酒窝:“好。” 见状,对面两个男生又忍不住调侃两句“感情真好,羡慕死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将两瓶冷饮递给时之棠和孟诗萱,说:“好热,刚买的。” 这男生还微微红着脸,特意将草莓口味的递给孟诗萱。孟诗萱到底是学校的女神,即便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有了时之棠这个订了娃娃亲的男友,但她依然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男生多买两瓶冷饮,也会记得其中一瓶按照她的口味来。 孟诗萱将头发撩到耳后,笑起来:“谢谢。” 那男生眼珠子都直了。 孟诗萱拿着冷饮,似是下意识,又似是撒娇,翘起唇角递给时之棠。平日里时之棠对她无微不至,无论是什么瓶盖,都会帮她拧开。可这下她递过去,时之棠却跟没看到似的,转身就走,似乎还有点不耐烦:“你赶紧回家吧。” 孟诗萱顿时怔住。 旁边还有人在看着,她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看着时之棠,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一路上她都在回想,这几天和时之棠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时之棠不仅是回避自己,居然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方才时之棠冰冷而漠然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碍于别人在,才没有发作——可究竟是怎么了? 孟诗萱即便已经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可先前十五年也是在钟家娇生惯养长大的!何况即便钟家人知道她真实身世后,也对她宠溺无比!她贴了一次冷屁股也就罢了,哪里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贴冷屁股? 她心头怒意终于止不住,快步走到校门口,冷笑着想,看来时之棠是不想订这个亲了,也好,到时候要回来求的又不是她! 而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时,却发现钟玺佑并不在车子里等她。孟诗萱再次愣住,蹙眉将书包随手扔到一边,拢了拢头发,问:“玺佑呢?” 钟家司机道:“回小姐,少爷好像有什么急事,没上车,先走了。” “好吧,先回家。”孟诗萱拧着眉头,抱着手臂,心情不佳地望着窗外。不止是时之棠态度不好,就连钟玺佑也有些奇怪。 她这个弟弟可是十足的姐控,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呵护无比,甚至比时之棠这个未婚夫还要对她更亲近。毕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一天二十四小时是有十几个小时都黏在一块儿的,无人可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钟悠悠来家里那会儿,她还担心钟玺佑不够坚定,对她的感情会被钟悠悠给瓜分走。可谁知,即便钟玺佑知道了钟悠悠才是他亲生姐姐,也依然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甚至怕钟悠悠欺负自己,不问青红皂白便护着自己。 这几年,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钟玺佑都必定会在校门口等自己。兰佳佳都笑话说,要不是知道钟玺佑和她是亲姐弟,几乎要以为钟玺佑爱恋她这个亲生姐姐了——可以说雷打不动的事情,今天怎么变了?他到底有什么急事,竟能让他抛下自己? 孟诗萱想起早上钟玺佑那有些冷淡的语气,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催促司机快点回到家。 而与此同时,钟悠悠正头晕目眩地逛着商场,两只胳膊上都拎了十来个袋子,娇嫩的皮肤被勒出了痕迹。经过自动扶梯处的保安时,见保安一直朝自己看,便笑了笑。 谁知这一笑,落在刚上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保安眼里,简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保安红了红脸,主动上来问她需不需要送货服务。商场里买了的东西是可以直接在服务区打包,随后送上门的。 钟悠悠自然是点头。 方才一阵疯狂地败家,各类好看的小裙子和羊皮小高跟都来了几大包,也才花掉不到十万。她简直不敢相信原主到底是怎么把九千万败光光的,有了这笔钱,完全可以离开钟家,独立生活,找个小城市,不工作也可以混吃等死到老好么?!干嘛非要和那一家子极品掺和呢?!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 穿着校服的钟悠悠靠那张漂亮的脸蛋固然能撑起来,可换上剪裁精致的裙子的她,却又是更加变了个模样,落落大方,摇曳生姿,比之前更像是有品位的白富美了。 原主但凡找一些时尚杂志看一下,或者随便买,也不至于被烂俗的品味坑成那样。 商场里商品琳琅满目,一旦有了钱,便是剁手的天堂。以前钟悠悠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没钱。可是现在,她揣着钱,感觉浑身轻飘飘,简直爽到了极点! 好在她是个非常有自制力的人,达到了来时的目标,便没有在商场多停留。没错,她是有目标的。 原主很漂亮,那么她就要让这具皮囊漂亮到极致。她很明白,她的优异成绩,她的漂亮脸蛋,全都是她的武器。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强化自己的武器。 10、第十章 见孟诗萱回到家,张妈那是笑逐颜开,赶紧迎出来,替她接过外套。 趁着孟诗萱换鞋的工夫,张妈忍不住对她抱怨道:“小姐,钟悠悠那丫头今天去学校了,早上出门的时候那叫一个凶巴巴,您没瞧见,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啊!我怀疑那丫头片子野心大得很,之前真能装!” 钟家以张妈为首的下人,对孟诗萱这个千金小姐那可是伺候得周到得很,毕竟先生夫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别墅里,而钟玺佑又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就孟诗萱温柔知礼,和他们有较多的沟通。 孟诗萱朝二楼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这是在打小报告?不是说了吗,不要在我旁边嚼舌根。” “是我忘了。”张妈连忙打嘴,眼珠子转了转,弯下腰去将孟诗萱的鞋子放进鞋柜,又道:“小姐,厨房里有果盘,你要吃点吗?” 孟诗萱却径直朝二楼走去:“玺佑回来了吗?” “回了,早回来了!”张妈跟在她后头,笑得合不拢嘴:“回来的时候还抱着几个粉红色的玩具,肯定是给小姐你生日准备的,他这会儿在洗澡呢。” 生日?孟诗萱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还有十来天她生日就要到了,钟玺佑居然提前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礼物?孟诗萱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不禁失笑,她这个弟弟还真够宠她的,怪不得今早怪怪的,八成是怕被她发现。 她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走到钟玺佑房门口,轻快地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房间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洗澡水声。 孟诗萱本打算走开,可又实在是好奇,前些年她生日钟玺佑送的东西都别出心裁,今年会送什么?张妈是个粗俗的乡下人,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只知道是粉红色的玩具,难不成是限量版的sd娃娃? 孟诗萱抿起嘴唇,带着笑意推门走进去。 只见钟玺佑卧室床上果然有两个偌大的礼盒,旁边还竖了个一人高的,包装精致无比,连盒子都漂亮极了。孟诗萱轻轻走过去,笑着将床上其中一个盒子包装拆开,刚瞧见的第一眼,便惊喜得要命! 那倒不是什么娃娃,而是纯手工制作的小浣熊玩偶,憨态可掬地趴在盒子里,穿着粉红色的布裙,轻轻摸上去,手感极好,软绵绵的,像是填充了细软的沙粒,简直让人忍不住把脸埋进去! 一瞬间就能激起人少女心的礼物! 玺佑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个,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孟诗萱大喜过望,自然是爱不释手,忍不住把玩偶从包装里拿出来。 钟玺佑洗完澡,穿上浴袍擦着头发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心头一急,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过去,连毛巾都扔在了地上:“你干什么?!” 孟诗萱还没来得及将玩偶抱在怀里,手中便倏然一空,钟玺佑气急败坏地劈手将玩偶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孟诗萱吓了一跳,有些尴尬:“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是送给我的吗?” 钟玺佑快气死了!他放学后跑了好多家手工店,好不容易找到这几个他觉得二姐可能会喜欢的,想着先偷偷带回来,看看二姐的反应,如果二姐不喜欢,他就不送,再找别的能让二姐开心的送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都还没让二姐看到呢,就被孟诗萱先抱过了! 钟玺佑脸色铁青,忍了忍,才道:“不是送你的,我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你先出去吧。” ……钟玺佑从没用这种冷漠的语气送她闭门羹。 孟诗萱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盯着钟玺佑看了好几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她心里十分不舒服,但还是勉强笑着调侃:“怎么,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生啊,也不和姐姐说。” 钟玺佑将玩具塞了回去,满脸不爽,语气也很生硬:“大姐,你生日的时候我会另外送你礼物的。” 孟诗萱皱了皱眉:“你一直叫我姐姐,怎么突然叫大姐,是不是太生疏了?” 钟玺佑眼皮子都没抬,似是讽刺道:“不是还有二姐么?” 孟诗萱脸色猛地一僵。从早上到现在,钟玺佑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已经不止是用冷漠疏离来形容了,甚至隐隐还有埋怨仇恨的意思。 这些年来钟玺佑对她一直宠着护着,猛然这样,还不说原因,她也终于有点怒了,冷下脸朝门口走去:“那我生日你也别送礼物了,就送钟悠悠好了。” 门被她不轻不重地关上。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在生气,张妈从楼梯那里小心翼翼地勾着脖子看,楼下的下人听见了动静的,也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但是隔了好半晌,钟玺佑房间里都没有动静,根本没有如孟诗萱预料中的那样,急切地追出来赔礼道歉! 见孟诗萱总算走了,钟玺佑却是忍不住将床上的礼物盒子猛地给扔进垃圾桶。他简直郁闷死了,好不容易准备的礼物就这么被破坏了。被拆过的礼物再送给二姐,还有意义吗?!想到这里,他扬声喊了句:“管家!” 管家赶紧上楼,越过孟诗萱进了房间:“怎么了少爷?” 钟玺佑指着房门:“给我房间换把锁。” 听见这话,走廊外的几个下人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朝着孟诗萱看去。却见孟诗萱脸色早已铁青。她定了定神,朝着楼下走去,指甲却忍不住掐进了掌心里。 孟诗萱摔上房间门,坐下来喝水,半晌才将心中那股郁气按捺下去。没过一会儿,张妈在外面敲门,道:“小姐。” 孟诗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表情:“进来。” 一进来,张妈就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孟诗萱看了厌烦,皱眉道:“什么事,直接说。” 张妈这才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实话,她在钟家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钟玺佑对小姐这么糟糕!这么冷漠,这么不客气,简直跟陌生人一样!更怪的是,早上还对钟悠悠那野丫头那么好!以前小少爷明明不问青红皂白站在小姐这一边的,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护着小姐,可现在,真跟被钟悠悠灌了迷魂汤一样! 孟诗萱沉着脸,眉头越蹙越紧,却一言未发。 张妈又忍不住劝道:“小姐,小少爷估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跟他置气也没用,还不如等先生夫人回来后,再和他们说说。到时候我也帮着你点儿。” 孟诗萱脸色难看得很:“我知道了。” 张妈这边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楼下别墅门口有汽车声,于是赶紧给孟诗萱说了声,先下去。 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客人,却是方才她嘴里的“来路不明的野丫头”钟悠悠打车回来了,还买了大包小包,门口两个下人正在帮她往客厅里搬。 钟玺佑换好衣服,自然也听见了声音,他赶紧下了楼。 “二姐,你回来啦!”钟玺佑跳下楼,跟完全忘了放学后被钟悠悠冷淡的事情一样,扬起脸弯起嘴角,眼里都有闪闪的亮光! 见钟悠悠买了一大堆东西,他还从钟悠悠手上拽了几个最沉的下来,赶紧迈着大长腿往楼上钟悠悠房间跑,生怕钟悠悠不肯让他帮忙搬。 钟悠悠虽然对钟玺佑没好感,但这会儿也气笑了。说好的原文里冷漠倨傲的钟家小少爷呢,这做派未免也太狗腿了些。 眼看着钟玺佑将几个大包送进去,又赶紧从楼上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来,再次从钟悠悠手上抢走了剩下的,打算全给她送上去。 钟悠悠实在忍不住皱眉,快步走过去,劈手从钟玺佑那里抢了回来:“你干嘛,烦不烦?” 钟玺佑已经不是第一回面对钟悠悠的冷漠,先前几次他心里跟针扎了似的,戳哪里哪里痛,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就多少产生免疫力了。他知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若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让二姐重新对自己产生好感,那先前十五年自己对二姐做过的那些也太不值得饶恕了! 他迅速又跟了上去,坚持不懈地从钟悠悠手中抢包裹,扬起脸咧开嘴露出白牙:“不烦,一点都不烦。”那模样,如果身后有尾巴,恐怕也在疯狂摇窜。 “……” 钟悠悠简直懒得搭理他,他肯干苦力那就让他干去吧,自己乐得两手空空。于是钟悠悠鼻子里轻嗤一声,在客厅一干下人的目瞪口呆和震惊至极下,双手插兜进了房间。 等钟玺佑把包裹放下,她迅速把钟玺佑推了出去。 “砰!”门在钟玺佑面前毫不留情地摔上,差点撞上钟玺佑的鼻子。钟玺佑摸了摸鼻子,却忍不住笑了笑,他心里好像终于轻松了那么一点。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走廊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孟诗萱,死死咬着嘴唇,嘴唇发白,快渗出血来。 11、十一章 钟悠悠回到房间,放了一浴缸的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视线惬意地落在浴室的毛玻璃片上。说起来,钟家是真的有钱,客房都这么大。没错,原主自从来到钟家以后,一直都是住客房的。 十分讽刺。一个“客”字,足以表示“陌生的”、“后来的”、“格格不入的”。 而孟诗萱的房间是整栋别墅最好的。原文描述那是二楼最南边的一间大卧室,布置得非常梦幻,整片整片的落地窗,冬日朝外看去,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雪景。 原文中还写过,原主非常羡慕那间房间,曾经偷偷进去过,却被打扫卫生的张妈当成是想偷孟诗萱首饰的小偷,又是一通阴阳怪气的讽刺。 换了现在的钟悠悠,对孟诗萱的豪华大套房压根没兴趣,她甚至连钟家都不是很想继续住下去。这里的确住着很舒服,可要是每天都得对着张妈和孟诗萱那些讨人厌的面孔,还有即将回家的钟父钟母,又是一堆问题,那她得烦死! 要不干脆搬出去住? 钟悠悠思考着这个问题,穿上睡衣,慵懒散淡地下了楼,打算倒杯水喝。 张妈刚好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见她下来,用怪异地目光盯着她,看她跟看狐狸精似的,想不通为什么小少爷忽然态度大变,刚才居然还为她鞍前马后的。 钟悠悠朝她一瞥,翻了个白眼,懒得靠近她去拿水壶,径直打开冰箱,白皙的手指搭在冰可乐和橙汁上,想挑一种喝。 张妈正好朝这边看来。 钟悠悠一肚子坏水儿顿时上头,嘴唇挑起,关上冰箱,转而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两瓶红酒,价格她不懂,但年份越久远肯定更贵没错,于是她挑了两瓶八二年的。气死张妈! 张妈眉心一跳。这野丫头可真会挑啊!挑这么贵的红酒!她简直肉痛死了,嘀咕道:“净挑贵的拿,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这野丫头平日里这种气没少受,嘀咕她两句她压根不敢说什么,因此张妈这些下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可没想到,她忘了钟悠悠跟变了个人似的,现在脾气不好惹! “在我背后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钟悠悠拎着红酒走过去,精致的眉眼上挑,看起来嚣张极了:“爸妈才出差了几天,交代你打点好别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屋子的主人了?喝点酒水,你倒是皇上不心疼太监心疼得要死!” 张妈心头一梗,光/气势上就输了一头,可她算是半个管家,平日里这别墅的主人走后,她就是一群的下人的头,旁边还有两个下人瞧着呢,她哪里敢缩脖子。她咬牙,恨恨扭过头去,继续切菜。 见她缩脚,钟悠悠冷笑一声,拿着红酒往外走。 张妈脸上的肌肉抖动着,给气的,没忍住又嘴贱了句:“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摆什么小姐架子?喝了这酒也是浪费。” 谁料钟悠悠立刻转身,快步过来,红酒瓶子拔开,当着她的面,把两瓶红酒全给倒进下水池里,扬唇轻笑,却笑得叫人脊背发寒:“我还真就浪费了。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我——”张妈也气得不轻,两只手直抖,正要骂架,却没料客厅快速传来一阵脚步声。 钟玺佑出现在厨房门口,脸色难看极了,怒道:“张妈,你干什么?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在家里待的少,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房间,还极少见到二姐和下人之间有互动。他一向知道张妈这些人不将钟悠悠放在眼里,但万万没想到张妈能嚣张到这种程度!一个下人请她来给她高薪水,不就是为了让她干活的吗?难道还是特意请她来嚼主人的舌根? 那两句话他听着都气得心肝疼,真是难以想象二姐一直处于这些仆人的冷暴力中。不,他上一世不知道吗?他多少是知道的!可他一直冷漠以待,压根没去管过!钟玺佑下意识朝钟悠悠看过去,心里很是难受。 张妈吓了一跳,“小少爷,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钟玺佑下了决定,脸色发青地叫来管家:“张妈还有多少工资没结算?” 管家也一头冷汗,道:“刚好已经是月底了,都已经结清了。” “很好。”钟玺佑道:“辞退了。” 张妈完全惊呆了,跟失声了一样。这一切太突如其来了,她简直不敢置信,两只眼睛瞪大,半晌惊惧得不行。 “小少爷,不是,您开玩笑呢吧,我在钟家都多少年了?你说辞退就辞退?就为了这个野——” 她嗓子发干,及时噤声,见钟玺佑脸上越来越冷的神情,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咽了口口水,脊背上冷汗流下来,声音都哑了:“我,我给二小姐道歉,这事是我不对,我……我农村人,没文化,见识浅,我刚才说那些话不是本意啊!” 钟玺佑只觉得张妈这些下人这样嚣张,自己和父母都有责任,他心里又惭愧又难过。今天要是不把张妈辞退,杀鸡儆猴,只怕以后还有下人不知道收敛。但他同时也想尊重钟悠悠的意见,于是看向钟悠悠:“姐,你接受道歉吗?” 钟悠悠其实也被钟玺佑这一连串的骚操作给弄惊呆了。搞什么?即便是为了秦家三少,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讨好吧?原文中的钟玺佑可从来没这么维护过她的呀! 可她又不是什么圣母,能把张妈开掉她拍手称快都来不及,还要救张妈一命?不,请恕她心胸没那么宽大。 见张妈惨白着脸,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钟悠悠嘲讽地笑了:“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钟玺佑讨厌归讨厌,不过这件事上的狠劲儿干得还行。 “听见了吗?”钟玺佑瞥了眼张妈,毫不拖泥带水,对管家道:“遣人出去吧,该多给的一份工资也给了,不过以后别让这人出现了。” 张妈像是半截木头,扶着水池半站在那里,张着嘴巴,脸色发白,人中都拉长了,她疯狂窜冷汗。 钟家出手阔绰,在钟家做工一个月,能够抵得上别处的三个月!就靠着在钟家做工这么多年,她都给农村里的两个儿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了!现在还有第三个儿子没有着落,怎么可以被赶出去! 忽然,见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孟诗萱,她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冲了过去:“大小姐!” 孟诗萱心里正烦着呢,可这么多年,张妈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张妈被赶走,那以后别墅里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了。 她走过来,叹了口气,劝钟玺佑:“张妈在我们家这么多年,跟我们像亲人一样,玺佑,不能说把她赶出去就赶出去吧?” 要是放在早上,钟玺佑还能对孟诗萱有几分好脸色,可这会儿正气她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打开了自己礼物盒子,于是看她的目光极冷:“张妈再怎么跟我亲,也没有二姐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吧?管家,愣着干什么?” 孟诗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张妈被管家拉着去工资结算,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她一把年纪了都,离开钟家,还能去哪里啊?!她盯向一旁事不关己的钟悠悠,眼里充斥恨意的同时,还有又惊又惧。钟悠悠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小少爷这样? 对了,小少爷脑子这么拎不清,可还有先生夫人啊! 她急忙道:“少爷,好歹等先生夫人回来,再赶我走吧!” 她期盼着孟诗萱为自己说句话,可孟诗萱仿佛没看到她的求救目光似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钟玺佑身上,带着打量,带着若有所思。钟玺佑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天翻地覆,必然有原因。 “吵死了!管家,你快点!”钟玺佑拧眉催促道。他自己是重生了,可他爸妈肯定还是原来那样,要是等他们回来了,未必会站在二姐这边,得赶紧先把张妈赶走。 就在这时,别墅外面一阵汽车的轰鸣声,那声音很熟悉,是钟父钟母常用的那辆。钟悠悠顿时一愣,怎么回事?原文中她记得钟父钟母至少得明天才回来啊,怎么今晚就提前回来了? 张妈经常陪着钟夫人去打麻将,关系素来不错,这会儿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活泛了,挣脱管家,朝着门口迎接过去:“先生,夫人!” 孟诗萱也有些惊喜,没想到爸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笑着迎出去,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不得不说,爸妈虽然并非她的亲生父母,可不仅前十五年对她极尽宠爱,亲生女儿回来后,也从未消减过对她的爱。 尤其是钟母。 她并非不知道自己鸠占鹊巢了,可她就是想要扑进钟母的怀里,好好撒撒娇。 厨房里一下子只剩下钟悠悠和钟玺佑。钟玺佑有些尴尬又有些歉意地看了钟悠悠一眼,十分没有底气地小声道:“姐,抱歉啊,爸妈回来了,张妈八成是开除不了了……” 钟悠悠现在哪里还关心张妈的事情啊,她赶紧扑过去打开水龙头将水池子清洗掉!钟母素来看她不顺眼,等下进来肯定又要挑她刺!冲刷掉红酒之后,赶紧将空酒瓶子藏起来,却跟无头苍蝇似的,一时半晌没找到地方藏。 钟玺佑连忙帮她:“给我吧,我带回房间,就说是我喝掉的。” 钟悠悠瞥了他一眼,还是把酒瓶子给他了。 而此时,张妈扑在钟夫人的身边,把方才小少爷忽然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辞退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哭诉了一遍。钟夫人没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奇怪,和身边的钟先生急促地朝屋子里走,连旁边迎接他们的孟诗萱都无视掉了。 张妈不死心,还要说什么,却见钟先生猛地转过脸来,语气冷得比方才钟玺佑还要冷,还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意:“你一个下人,嚼我女儿的舌根,现在居然还来让我不要辞退你?” 张妈:“……” 她跟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天旋地转,完全闹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孟诗萱正亲热地挽着钟母的胳膊呢,忽然被钟母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胳膊,她也顿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就对上钟父的视线。 “……” 钟父看她的目光,很是古怪,带着一股审视、怨怒、悔意,像是极力在压抑什么翻涌着的愤怒情绪,半晌后,钟父才冷着脸转过视线,不再看她,朝着屋子里问:“你们二小姐呢?” 12、十二章 钟卫国和郑永兰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重生!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站在钟悠悠的墓前,举着黑伞,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当中。 那场车祸里,他们和钟玺佑也受了不轻的伤,被送往了医院,然而,钟悠悠的年轻鲜活的生命,却是永远消失了。钟悠悠坐在车尾,分明可以逃生,却为了救他们,最后被烧得连骨灰都找不到……那一幕对他们刺激实在太大,令他们至今都没缓过来! 郑永兰捂着脸,泪水像是决了堤一样,什么优雅,什么面子,全都顾不上,生平第一次,哭得断了气。 “你刚进家门的时候妈对你很苛刻,很不满,直到你为了救爸妈死了,妈竟然都没有对你表达过一个母亲的爱意……妈妈是真的错了……” 直到悠悠死了,她才感受到五脏六腑的剧痛,那完全是来自于血浓于水的天性。 她也终于意识到,她为何一直待悠悠不好。她那时无法接受那个事实——那个站在街头浑身脏兮兮的,怯生生的,眼眸躲闪,带她去吃西餐连刀叉都不会用,开口说话语调都随了孟倩的粗俗的,竟然才是她的亲生孩子! 只是因为,她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当年孩子就睡在她身边,若她谨慎点,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只是不敢面对那个将孩子弄丢的自己、不配做母亲的自己! 而她将那一切都发泄在了悠悠身上。她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么残忍。 郑永兰哭得发不出声,全身抖得厉害,可一切都追悔莫及了! 钟卫国不忍心地安抚着她的背部,刚毅的脸上也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比起妻子现在的痛不欲生,他更多的是恨意——对孟诗萱和孟倩这对母女的恨意。他当年就该不顾孟诗萱的劝阻,将孟倩那个女人送进局子! 不得不说,先前的十五年,他也把孟诗萱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所以那时尽管提出了将孟诗萱送回去,可到底自己也于心不忍,还是让她继续留在钟家,继续疼爱。 可现在呢,亲眼见过孟诗萱是如何在车祸中丢下他们一家的之后,他那点疼爱简直全没了!只剩下了被白眼狼背叛的恨意! 而悠悠……他对悠悠关心的确太少,将悠悠带回来后,以为妻子和儿子迟早会接受她,便丢给她一笔钱后没再多管家事,可哪里想到后来悠悠变得越来越叛逆!乃至后来性格越来越坏…… 钟父想到这些,又想起车祸时钟悠悠咬牙将他带离危险区的那一幕,忍不住苦笑起来。到底是患难见人心,这世界上大概只有血缘关系靠得住。 天幕漆黑,大雨倾盆。郑永兰哭得太久了,就那么晕了过去,钟卫国急忙带她去医院。可没想到,下一秒就重生了,两人睁开眼,发现身处飞机上,回到了十年前,悠悠还只有十八岁的时候! 那一刻,两人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在飞机上抱头流泪!这趟航班原本是要飞向另一个城市,钟卫国还有一个会议,要第二天才能回家,但几乎是立刻,他便做了决定,降落后立刻让助理买最快的航班赶回家! 上飞机前,郑永兰用冰块敷了敷哭肿的眼睛,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拨通了打给钟悠悠的电话。这一头,夫妻两个都异常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郑永兰甚至还打了些腹稿。 可没想到,钟悠悠压根没接,直接挂断了。 夫妻两个以为钟悠悠可能还在考试,才没接,于是没多打扰,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就在这样悲恸、紧张、绝处逢生、欣喜、希冀、复杂的心情下,两人终于赶回了家…… “二小姐呢?”问出这句话的钟父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意。一旁的钟母更是眼圈一红,都等不住了,踹掉高跟鞋便匆匆朝别墅里走进去。 还好,还好,她记得,这个时候悠悠和他们关系还没有彻底恶化。 悠悠虽然叛逆,故意做出一些讨人嫌的事情来,但都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归根到底还是个缺爱、想要得到家人关心的孩子!所以她只要及时补救,就一定能修补好母女的关系! 她心中急切,压根顾不上孟诗萱,甩掉了孟诗萱再次攀上来的手。孟诗萱脚步登时顿住,跟五雷轰顶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的背影,僵住了。 而钟悠悠看完全文,对这对父母半分好感没有,哪里想见他们,少见一面都是好的。于是正从厨房偷偷溜回房间。 可哪知,刚上了几层台阶,便被后面一个泛着香水味的身影扑过来。 钟母再次见到活着的亲生女儿,她仿佛处于梦中,什么都顾不上了,扑过去便痛彻心扉地死死搂住钟悠悠,像是抱住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一瞬间,泪水都掉了下来:“悠悠……” 钟悠悠:“……” 她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瞪大眼睛,满脑子卧槽,不是,现在抱着她的人是钟母?搞错没有?她是不是穿错了?原文的钟母不是讨厌她讨厌得要死吗? 钟悠悠瞬间回神,猛地挣开钟母,转回身来,拧着眉退后两步。 钟母万万没料到她这样抗拒,来不及难过,便惊呼一声,差点摔下楼梯去。可好在,她扶住楼梯,站稳了。 她抬起头,朝钟悠悠伸出手,竭力用温和的语气说:“爸妈出差都快一周多了,你有没有想妈妈?我们去你房间坐下来好好聊聊?” 她期待地看着钟悠悠。 这孩子上辈子总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她,为了得到他们的爱,才发狂扭曲。这辈子不会了,她一定会好好补偿这孩子…… 可是,就在她做好了准备重新拥抱住钟悠悠,等待钟悠悠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目光,欣喜若狂的幸福表情时,她猛然愣住。 “有什么好聊的。” 钟悠悠表情有点不耐烦,不是那种装出来的不在乎,也不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满身是刺,而是,面对陌生人纠缠自己时的嫌恶和烦躁——她眸子冷淡极了,写满了疏离。 说完,钟悠悠抬步上楼,进了房间,砰地关上门。 钟悠悠也莫名奇妙,原文的确没有这种情节,开玩笑!原文里钟母恨不得孟诗萱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若真是因为秦家三少,那么钟母这表现得也太夸张了! 她走后,钟母的身影一下子显得灰败。 “……”有那么片刻,钟母喉咙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方才钟悠悠那目光,令她心头狠狠地被刺伤了一下。 不,为什么? 钟悠悠刚才那目光……为什么好像真的半点也不在乎他们了? 13、十三章 钟卫国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郑永兰,低声安慰:“悠悠可能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情怪我们吧,你给孩子一点时间。” 郑永兰这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缓过神来,是啊,几天前她刚因为诗萱被那群混混推了一把,手臂磕伤了的事情,骂过悠悠,悠悠这孩子脾气倔,可能还记着仇呢。想到这里,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方才悠悠那冷漠的眼神,仍然还是扎进了她心底,叫她半天喘不过气。 而此时,钟家其他人已经全都惊呆了,尤其是张妈,她宛如失了音一般,嘴巴张得有盒子大,眼里带着不敢置信和惊悚。 不是,先生和夫人怎么也这样了?!她在钟家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夫人对钟悠悠那野丫头这么亲热!竟然还无视掉了大小姐! 钟父扶着钟母下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审视的视线在孟诗萱脸上一掠而过,便落到了惊惧的张妈以及一干不敢说话的下人身上。 张妈牙齿咬紧了,惶惶不安,几乎能猜到钟先生要说什么! “管家,这人怎么还没走?” 张妈脸色顿时变得灰败,跟死了似的……她一把年纪了,再想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几乎是完全不可能!老三的学费和娶媳妇儿的费用还没有着落,而老大老二又不成人…… 张妈又悔又急,早知道钟悠悠在钟先生钟夫人心中这么重要,就算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万万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呀! “悠悠是我亲生女儿,永远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让我知道还有谁乱嚼舌头,一律赶出去!” 钟卫国只要一想到张妈那样对待钟悠悠,便又心痛又怒不可遏!上辈子他压根没怎么管过家里的事情,导致这些下人一个二个都反了天了! 满屋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一干下人万万没想到,钟先生钟夫人出国一趟,回来对二小姐的态度便截然发生了变化,看来,这别墅里是要变天了。他们忍不住忐忑地回想,之前自己有没有对二小姐不敬过…… 两个和张妈一块儿的下人登时都面如土色了,因为她们想起来自己在背后说过二小姐不少坏话,这可怎么办?!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今后可要讨好着点儿二小姐…… 至于孟诗萱…… 钟父冷着脸,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目光落在孟诗萱身上。 孟诗萱此刻手脚一片冰凉。她不是感受不到爸妈回来以后对自己的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爸,看自己的眼神里毫无疼爱,反而充斥着的全都是怨怒。究竟是怎么了?联想起这两天时之棠和钟玺佑的变化,她心头更是直直坠落下去。难不成是钟悠悠做了些什么? 眼瞧着爸妈要上楼休息,连看自己都没多看一眼,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妈。” 钟母背对着她,脚步一顿。 钟母心情复杂,她是这个家里,对孟诗萱感情最深的。她到底养育了孟诗萱十五年。可经历一次重生以后,她再也没法用当初的眼神看着孟诗萱了。她知道,她心里永远都会有一道抹不去的隔阂。 她没有回头,语气稍许冷淡地说:“你跟我来房间一趟。” 孟诗萱很是不安,但听见钟母愿意和自己说话,便还是松了一口气,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钟玺佑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折的父母,倒是隐隐猜到了什么。原本还怕父母回来后,会让张妈继续留下来呢,他在二姐面前逞威风,最后又没把张妈赶出去,得多丢脸啊。但这下倒是不必担心了。 他挠了挠头,觉得满肚子话要说,随着钟父进了书房。 钟母坐在孟诗萱房间里,手指从柔软的被缎上滑过。 孟诗萱这个房间是整栋别墅最好的,朝南,推开落地窗便是精致的种满花的阳台。房间里粉色的装修全是当年她怀着孕时,亲手挑选的,那时候她怀了第一胎,心中欢喜得不行,可万万没想到……这些东西,她竟然都为别人的孩子准备了! 上辈子因为对孟诗萱的疼爱蒙蔽了她的双眼,可这辈子她清醒多了,她这不是傻是什么?简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正落入孟倩那个女人的下怀! 钟母心中甚至开始迁怒孟诗萱,她抬头,看向孟诗萱的目光怪怪的。 孟诗萱走过去,在钟母脚边蹲下,刚要像往常一样,亲昵地将下巴抵在钟母腿上…… 可钟母却忽然挪了下,仿佛很抗拒她靠近一样。 孟诗萱动作顿时僵住。 还没等她来得及说些什么,忽地听钟母开口:“你这房间,让给悠悠吧。” 孟诗萱血液顿时上涌到头皮,一瞬间又惊又怒,可迎上钟母有几分冷漠的目光,她又迅速软化下来,登时眼圈便红了,“妈,怎么突然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现在的钟母可不吃这一套了,她只觉得心中对孟诗萱的宠爱都淡了许多,见孟诗萱这样委屈,不仅不心疼,反而心底一片冷然。 本来就是鸠占鹊巢,呵,孟诗萱有什么好委屈的? 钟母拍了拍衣服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这有什么好突然的,悠悠本来就是我亲生女儿,这个房间是我当年为她准备的。” 孟诗萱连忙道:“妈,我没这个意思,妹妹想要什么,我肯定都拱手相让的。” 钟母丝毫没有为她的大方感动,淡淡瞥了她一眼,打断她:“那就好,刚好明天是周末吧,你先换到客房去。” 她要把这个房间再重新换一个格局,再让悠悠住进来。 “……”孟诗萱脸色刷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等钟母离开后,她还浑身僵硬地半跪在那里,最后腿麻了,才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来。 到底怎么了,这世界疯了吗?还是她在做梦?怎么一夜之间疼爱她的钟父钟母和弟弟全都这样了?!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但,不可以,她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孟诗萱房间的钟母走在走廊上,又忍不住转到尽头的那间客房去,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听了会儿里头的动静。里头没动静,悠悠应该是睡下了。 钟父见状,走过来,轻声安抚:“没事,亲生母女哪里有隔夜的仇?今晚先睡吧,明天等把悠悠的东西搬进南边卧室,给她一个惊喜后,再和她好好谈谈。” 钟母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的,悠悠一直很羡慕孟诗萱那间落地窗大卧室,明天若是知道那间大卧室是她的了,一定会很开心。 “明天我去珠宝店挑一挑。”钟母想了想,道:“这么多年来还没送过悠悠什么礼物,她马上生日了,我得提前准备一件她喜欢的礼物。” 钟父搂着她离开:“何必等到生日再送?明天买一件送,等生日的时候再举办聚会,刚好,趁这个机会给其他世家公布一下她的身份。” 钟母听了,重生以来沉重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握了握钟父的手,笑了笑:“好。” 她回头朝钟悠悠的房间看了眼,充满了信心。 这辈子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开始的。 悠悠现在可能还生着她的气,但她相信再过几天,悠悠就会消气了,到时候她们母女两个再好好的,将过往的那些年补回来…… 而钟母万万没想到,此刻的钟悠悠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半点都睡不着。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两天接触的钟家人和原文都出入很多,尤其是今天的钟母,简直跟把她当成了孟诗萱一样!说好的对她不理不睬,不屑一顾呢?!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妙起来。 但无论钟父钟母钟玺佑是一时脑抽对她好,还是因为秦家三少的缘故对她好,请恕她都无法领情,毕竟看原文的时候,就被他们气得牙痒痒,对他们半点好感也没有,现在也依然很难建立好感度。 这样看来,得尽早搬出去。 谁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幺蛾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掺和,手中有九千万,谁稀罕这家人,谁稀罕和孟诗萱斗啊?! 说干就干,半夜钟悠悠就悄无声息地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只是,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可不太好搬,而且她刚来这里不久,对周边环境也不是很了解。以及,原文里头,原主就是被家里赶出去后,才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令她产生一辈子阴影的事情,当时秦曜在国外,听说了后陡然变色,立刻赶了回来…… 对了!她可以找秦曜帮忙。 钟悠悠迅速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一直翻下去,找到了秦曜的电话。 不得不说,原文中她对这个秦家三少还是挺有好感的,觉得他是唯一不脑残的人物。 秦曜在原文中出场次数不多,是秦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比女主这一行人稍长两岁,后来接手了偌大的秦家。按道理来说,也是个比时之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中之龙。可耐不住苦逼啊,喜欢上恶毒女配,就注定了他也只能是个男配中的男配角,最后下场不可能太好的那种。 原文钟悠悠没有看完,但最后那部分似乎是秦曜找女主报仇,让钟家的产业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但女主光环还是太大了,最后力挽狂澜救了钟家于危急时刻,反而将秦曜送进了局子里……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恶毒女配和她身后的男配角全都没有好结果,而女主和身边的人大团圆。 “……” 回忆起原文的钟悠悠还是想一口老血吐出来。 以至于她没注意到,电话已经给拨了过去。她原本以为那头会在三秒钟之内立刻接起来,毕竟原文中秦曜是个愿意为了她锒铛入狱的深情人物。可没想到,嘟嘟声一直传来,直到电话快要断了,那头才接起。 紧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喂。” 钟悠悠:“…………” ??? 说好的深情男配角呢?怎么这看起来不是很深情啊!她是记错了剧情还是穿错了文啊?! 而与此同时,秦家正在为刚从国外回来的小少爷开宴席,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秦曜虽然极受秦老爷子宠爱,却也是被最严厉对待的一个小辈,刚风尘仆仆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便在书房挨训。 老爷子满脸怒容:“秦家这么多产业不够你折腾?非得开什么游戏公司?你知不知道外头你那群表兄弟,一个二个跟虎狼一样,都盯着秦氏这块肥肉呢,你再不回来,到时候肉全被叼走了,看你怎么办?!” 秦曜跷着腿,心不在焉听着,他素来对老爷子尊敬,没有反驳的理,全都听着便是了,当然,不保证听进了耳朵里。 旁边老爷子给他派遣的助理见老爷子越来越铁青的脸色,都为他着急,正要咳嗽两声示意,可一阵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秦曜十分随意地划开手机:“爷爷,你等等,我接个电话。”可在视线落到屏幕上打电话进来的那个名字上的那一瞬,他一激灵陡然坐直了,跷着的腿都拘束地放了下来。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来,跟即将上考场的小学生一样,他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屏幕,耳根到脖子一点点红了。 “我出去一趟!”说完也不等秦老爷子的反应,推门出去。 “秦曜,你反了,你干什么?”老爷子震怒。 秦曜已经拉开了门把手,可那电话铃声越来越小,眼看着要挂断了,他连出去找个安静地方的时间都没有了,脚步急忙顿住,一划拉接通。 “喂。”他狠狠憋了口气。 “……”助理和老爷子瞧着秦曜一双眼睛变得清亮,脸都红了,手心都渗出了汗水,可声音竭力淡定深沉,装得很沉稳。 14、十四章 和家族关系复杂的钟家、逐渐走向衰落的时家不同,秦家只有唯一一个继承人,便是秦曜。秦家内部都知道,秦曜上头的两个兄弟只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他们在秦老爷子面前诚惶诚恐,却连秦老爷子的面都见不到。 而秦曜却是从小在秦老爷子膝下长大的,深得老爷子的全部疼爱。这偌大的家产,明面虽没说,可私底下,早就定下了属于他一个人。 可想而知,秦曜这样的人是在多么优越中的环境长大。他根本无需工于心计,那些好的便全都拱手送到了他面前来。可他却偏偏喜欢上了不喜欢自己、甚至从不多看自己一眼的钟悠悠……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 原文中他出场虽然不多,但基本上全都是围绕着钟悠悠转的。生日时钟家人都围着孟诗萱其乐融融地庆祝的时候,钟悠悠在酒吧喝得烂醉,是秦曜一条街一条街地找过去,将她送回去。 钟悠悠被混混纠缠,是秦曜扔下公司不管,闯了红灯差点出车祸,及时赶到将她护在身后的。 她高考那几天,大雨倾盆,钟父钟母压根就不觉得她能考上大学,也是只有秦曜从国外赶回来,送了她一程,并在考场外面等着她考完。 每次,每一次,她和孟诗萱吵得不可开交,也只有秦曜不问青红皂白地站在她这一边。即便她和孟诗萱发生争执的原因是时之棠…… 直到秦曜因为公司事务出国,就那么几天不在,她便被赶出钟家,刚好就出了那件事情……短短几天内,她人生急转直下,陡然被毁,简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等到秦曜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双眼猩红,像是要杀人。他掘地三尺将那人找了出来,差点亲手杀了那个禽兽,若不是被拼命拉住,只怕手上会沾上鲜血。后来,他更是为了已经死去的钟悠悠而对付钟家,乃至落得入狱的悲惨结局…… 可以说,他其实是为了原主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的。 他只是个男配角中的配角,戏份当然少得可怜,可钟悠悠对他的印象却深刻极了! 因为他出场的时候那样意气风发,对一切志在必得,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眉目俊朗,无人可比。 可后来,原主死后…… 那时钟悠悠连男主角时之棠的结局都不想看,便急匆匆地跳到秦曜的结局,却没想到看到的是那样的形容——他跟行尸走肉一样,胡子拉碴,意志潦倒好看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变得浑浊。是完全被摧毁的秦曜。 前后的对比给钟悠悠的冲击简直无异于五雷轰顶!她看到秦曜的结局的时候,简直话都不想说,在脑内辱骂了原文作者无数遍! 不得不承认,在见过秦曜对原主的陪伴、付出,甚至是葬送性命之后,再去回忆他被原主拒绝、被原主无视、甚至是让他滚、嫌他烦时,他那些悄然黯淡的眼眸,钟悠悠很难不动容。 要她是原主,她都快悔死了啊! 宁愿耗费一辈子去和一个不爱自己,甚至是对自己薄情寡义的时之棠纠缠不清,而从不愿意回头看一眼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乃至是生命的秦曜! 但你要说原主有多爱时之棠吧,其实倒也没有,或许只是意难平——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孟诗萱给夺走了,她能不恨吗?然而就因为这样,生生辜负了秦曜。 …… 唉,钟悠悠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为原主不值得。 电话那头秦曜许久没等到钟悠悠说话,他一张俊脸通红,心脏快从喉咙窜出来,手指快要将电话按进耳廓里去,生怕漏了对方的呼吸声。钟悠悠从来没主动打电话给他,这是怎么了? 等等,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秦曜脸色蓦然变了,顾不上还没和老爷子谈完话,拉开门就朝楼下冲。 这一开门,宴会上热闹喧哗的声音瞬间通过电流传进钟悠悠的耳朵里,钟悠悠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愣了那么久,于是赶紧开口道:“秦曜,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秦曜这才顿住脚步,松了口气。 几个客人见他下来,纷纷迎过来,举杯想寒暄,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秦家小少爷脚步一拐,朝着僻静的花园去了。 钟悠悠见秦曜没有反应,有些奇怪,问:“秦曜,你在听吗?” 秦曜当然在听,秦曜一直在听。 四下无人,他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去,心脏跳得剧烈,怕一开口就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梗着喉咙,伸长手臂将手机拿得老远,急促猛然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把手机拿回来,礼貌而疏远地问:“什么事?” 钟悠悠:“……” 不是,什么情况,这和原文说的不一样啊,该不会这个时候的秦曜还没喜欢上她吧?! 也有可能,原文秦曜出场次数极少,她都搞不清秦曜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也说不定和钟父钟母一样,走起了和原文不一样的路线。 这也太倒霉了吧! 但既然电话已经接通了,这个忙也只能请秦曜来帮了。她声音都沮丧得低了个八度,飞快地说:“我和家里发生了点冲突,你知道的,我打算搬出去,你能帮我找到靠谱的房子吗?” 秦曜耳根都红了,沉吟片刻后,低低地“嗯”了声。 “……” 瞧这“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帮你那么行吧我就帮帮你吧”的勉强语气……话不投机半句话多,气得挂掉电话的钟悠悠郁闷不已。 不得不说,她的确有点失落。毕竟看原文的时候对秦曜这个人物很有好感,方才打电话过去,也是隐隐欢喜的…… 然而此时的秦曜大概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她还是洗洗睡吧,别多想了。 钟悠悠压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秦家小少爷握着手机,半晌都没将话筒从耳朵上移下来,夜色中,俊脸已经涨红成了天边的红云。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望了眼地上收拾好的行李,心中满满都是干劲。 说起来,原主的东西并不多,她来之后,一直住在这个小客房里,想都想得到,被套床单、毛巾什么的都是客房原本就有的东西,标准蓝白格子纹,可以说和下人用的都是差不多的一套,钟母压根没想过给她重新买。 因此钟悠悠就不带走了。 比起孟诗萱房间里各种精致的小发卡、漂亮小玩偶,原主房间里也全然没有这些东西。毕竟这些全都是礼物,没人送她,她自己买就很没意思了——她来了这里三年,每年生日钟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孟诗萱身上去了,见她喝得烂醉回来,还要嫌恶她。 所以,钟悠悠收拾了一番之后,发现需要带走的,竟然只有自己之前从商场买的东西。 她忍不住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下来,叹了口气,从心底感觉到了原主的落寞与孤单。日复一日,待在这个朝西的客房里,被冷落、被无视,性格不扭曲才怪。她撩起右臂的袖子看了眼,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下了一道疤。 收拾完这些,钟悠悠也累了,爬上床终于沉沉睡去。 她没注意到,她关掉手机之后,多了个未接来电。时之棠三个字一闪一闪,极像是欲言又止,最后又悄然熄灭。 钟悠悠和秦曜约好的搬家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因此,第二天她故意睡了懒觉,就是为了避开钟父钟母,周末这个点儿他们应该已经去了公司才对,可万万没想到…… 一进餐厅,一大桌子菜,钟母穿着围裙,见了她,有些惊喜,温柔地走过来:“悠悠,醒了,快来坐下。” 钟父也抬头,对她神色和蔼:“你妈妈一大早上起来为你做早餐,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 为她?这可真是前所未见。 15、十五章 经历过昨晚,钟悠悠已经对钟家人的热情见怪不怪了。但她心底只有讽刺,原主还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慈爱呢。不是什么事情,错过了,都可以弥补的。 不过她肚子还饿着,桌子上的食物又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于是她没说什么废话,走过去坐下。 ……只是,她绕过了钟母,脸上表情那样冷漠。 钟母的笑容登时有些落寞,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中仍然是被狠狠刺得抽痛了一下。她怀念那个刚进家门时的钟悠悠,那个还会扬起小脸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渴望与希冀的钟悠悠—— 可分明是自己亲手用冰冷的态度将她拒之门外,将她一点点变成现在这样浑身是刺、尖锐冰冷的啊! 钟父微微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钟母的肩膀:“还好吗?” 钟母深深吸了口气,半天才调整过来,过来坐下。 钟玺佑昨晚已经确认,父母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这样一来太好了,一家又再次团聚。他连忙给钟悠悠拉开椅子,嘴角挂着笑容:“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就那样。”钟悠悠却是很敷衍。 天知道钟玺佑的性格本就内敛深沉,在家里说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是倨傲,即便是以前对待孟诗萱,也没有这样热情温柔过。这一幕落在旁边的下人眼里,一个二个都惊诧万分。看来这个家里是真的要变天了…… 两个端菜的下人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孟诗萱,平日言笑晏晏的大小姐此刻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一副被冷落了的样子。 她也不吃饭,很有存在感,但先生夫人和小少爷都跟没看见她似的,压根不在乎她吃没吃。 下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私底下议论,先生夫人忽然这样,该不会是发现孟诗萱和他们血缘关系有误吧!否则怎么一朝之间,将给大小姐的那些宠爱,全都转而倾注到了二小姐身上去…… 无论怎么猜测,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的。有个下人过来的时候特意将热气腾腾的汤放在钟悠悠面前,殷勤地笑着:“前几天二小姐受了伤,这是补血的,特意为二小姐煮的。” 果然得到了钟夫人的赞许:“不错。” 这下人得意得跟什么似的,看来自己没讨好错方向,并暗暗在心中决定,日后要更加讨好着二小姐一些。 而此时的钟父和钟母凝视着钟悠悠。他们的确是因为重生前发生的那件事,才开始大彻大悟,决心好好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可现在他们发现,钟悠悠褪去浓妆后,脸蛋五官竟是精致得动人,和年轻时的钟母极像,就那样安静地吃着早餐,气质竟半点不输一旁被他们精心培养了的孟诗萱…… 她手中的刀叉也没有拿错,看来是在这个家中被排挤后,努力学过了…… 她也没再跟刚进家门时的那个野丫头一样,吃饭时咀嚼出声了…… 她现在安静、优雅、漂亮,却更叫人心疼。这三年来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一点点把棱角磨成这样。 想到这些,钟母便开始缓不过气来,心脏都疼。 “悠悠,多吃点。”她拼命给钟悠悠夹菜,就好像每多夹一筷子,就能弥补一些自己当初犯的错一样。 钟悠悠皱了皱眉。 钟母夹给她的芋圆、红心汤圆、鲍鱼鸡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都是原主不怎么喜欢吃的。 原主跟着孟倩颠沛流离,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些越是贵的食物,对她来说越是陌生。陌生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讨厌情绪的,久而久之,原主就真的不喜欢吃这些了。 而钟悠悠此时闻着面前的鲍鱼鸡翅的甜腻味儿,不知为何,也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放下筷子,正要说自己不喜欢,一双筷子又伸了过来,夹了一块羊肉给她—— “二妹,对啊,多吃点补补血。” 孟诗萱唇色还是发着白,却温温柔柔的,看着钟悠悠,像是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的样子。 “……” 腥膻味传来,钟悠悠脸色立刻冷下来,被那声“二妹”给恶心的,她寻思自己都快搬出去了,没必要还给孟诗萱好脸色看。 于是登时毫不留情地将孟诗萱夹过来的那筷子羊肉,以及钟母夹给自己的菜,全都堆到乘放垃圾的盘子里。 “我讨厌羊肉,你不知道吗。” “……”孟诗萱眼圈顿时就红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钟母。 往日这个时候钟母都会蹙眉嫌恶钟悠悠太不识大体、太挑剔,此时的钟母面色也不太好看,可开口,说的却是—— “诗萱,你干什么呢,给你妹妹夹菜之前,不喜欢你妹妹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吗?” 孟诗萱愣住。即便昨晚钟父钟母都表现得对钟悠悠很爱护的样子,还让自己把房间让出来,她也不相信钟母会突然这样对自己。可现在,现在钟母竟然完完全全地偏袒向了钟悠悠那一边。 方才她给钟悠悠夹之前,分明见钟悠悠吃了一块羊肉! 钟悠悠哪里讨厌羊肉了? 她委屈得不行,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颤,可钟母压根没理会,还赶紧问钟悠悠:“悠悠,你喜欢吃什么?” 钟悠悠见孟诗萱脸色刷白,心中冷笑,嘴角愉悦地勾起,就只准你玩心计,不准别人陷害啦。但她同时也不想应付钟母,钟母自己都不知道女儿喜欢吃什么,还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孟诗萱? 这顿早饭吃得实在没胃口,她擦擦嘴巴,上楼:“我吃完了。” 见此,钟母有些急,但怕引起钟悠悠的叛逆情绪,于是将舌尖上的话按捺了下去。她转过头来,没忍住瞪了孟诗萱一眼。 搞什么?好不容易才给悠悠夹了点菜,悠悠还没吃,就被你破坏了! 钟父和钟玺佑也脸色不大好,见孟诗萱委屈的模样,更是心烦,快速吃了几口后,就分别离开了餐桌。 这顿早餐不欢而散之后,钟父钟母照例去了公司。他们出门时还很希望钟悠悠能下门来送一下他们,可钟悠悠紧闭房门,跟没听见他们离开似的。 钟母心头又是一阵难受,但随即想到,晚上回来时,就能让悠悠搬进最好的卧室,她一定会惊喜,才稍稍缓和了情绪。 待到下午,钟悠悠趴在行李上看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声。 大约是秦曜来了。 钟悠悠双眸一亮,下意识从床上跳下去,赤着脚蹬蹬跑了两步,才忽然刹住车。等等,是不是该化个妆?她又迅速跑到浴室去,拿起瓶瓶罐罐往脸上抹。 当然,她和原主一样化妆技巧很糟糕,弄了半天最后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出来,就只把几缕翘起来的头发用发胶抹平。 这一捣鼓就弄了十来分钟,才慢吞吞地下楼,换一般人早就等不耐烦了,可秦曜还耐心地等在车前。 钟悠悠穿着拖鞋下去,终于看见了秦曜。 立在车前的身影高大,身材和气质都出类拔萃,只是,这大热天的,穿着白衬衣,做工还挺考究,他转过脸来,眉目俊朗惊人。 钟悠悠一时呆愣,这张脸太有杀伤力了啊! 她顿了半晌才缓过来,不是她说,原主是不是傻?不论品性身世,秦曜也甩了时之棠几百条街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看秦曜有独特的亲妈视角——毕竟她可是看完了秦曜的结局并痛哭流涕的女人。 总之,钟悠悠雀跃地走过去。 秦曜见她来,喉结滚了滚,亦是有些紧张。他这样喜欢钟悠悠,若不是怕她烦,怕她厌,早天天往这里跑了…… 她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对他冷冰冰,不理不睬,连电话也不接,怎么会突然愿意主动让他帮忙? 可无论是为何。昨晚那通电话,还是让他宛如在漆黑中行走太久,突然看见一丝可能性的光亮一样。 他竭力在她面前呼吸平稳。 忽地看见她脚上的拖鞋,似乎下来太急,沙子钻进了拖鞋里头,将白皙柔嫩的脚趾头给磨红了。 秦曜皱了皱眉。 钟悠悠刚要开口说话,秦曜便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拿了个包装袋出来,递给她:“换上吧。” 钟悠悠打开一看,还挺漂亮的运动鞋,鞋底很厚实,她有些惊喜:“你特意买的?要搬家的话是得穿厚一点的,否则脚底容易起水泡。” 秦曜耳根略红,别过脸去。 他单手插兜,尽量酷酷地说:“我妈买的,落在车上忘了带走而已,没想到你脚倒是和我妈一样大。” “……” 钟悠悠瞪了他一眼,这话不说出来能死吗? 她蹲下去穿鞋,有些郁闷。 秦曜这才放松下来,不由自主盯着她的脑袋,圆圆的,剪了短头发,真可爱。 鞋子当然是为她买的,他妈的脚可比她小多了。 她脸颊上似乎还有明显的粉底液没抹开的痕迹…… 秦曜怔忡一下,倏然有些心花怒放。 不知是否为了见他而化的妆,虽然这妆化得有些烂,但秦曜心头还是抑不住喜悦。 钟悠悠穿好鞋,在原地蹦了蹦,感觉还真特么合适,秦曜要不说她还真要厚脸皮地以为是为自己特地买的了。 她抬起头来:“对了,吃点水果吗?我刚洗好了。” 此时家里没人在,除了她,其他人都出去了。 她方才特地洗了些水果冻在冰箱里,因为原文没有描述,她不知道秦曜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洗了点车厘子。 秦曜眼底闪耀着细微的笑意:“好。” 两人刚要进别墅,忽地又听见一声汽车开来的声音,那车子有点熟悉,停在了别墅门口,紧接着,时之棠从上面走了下来,他见到钟悠悠和秦曜站在一块儿,大步走了过来。 秦曜看了眼时之棠,又看了眼钟悠悠。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一贯冷心冷肺,如果不是因为时之棠要来,想让时之棠吃醋,又怎么会忽然联络他,精心化了妆,还洗了水果…… 像是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秦曜方才那点儿欣喜忽地冷却下来。 他笑意淡了些:“我先进去,你们聊。” 钟悠悠:??? 大帅哥怎么忽然一脸黯然? 16、十六章 炙烤的空气,蒸得人烦闷不堪。秦曜大步流星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身上却散发着丝丝的冷意。下人见来了客人,也知道是秦家的小少爷,不敢怠慢,连忙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 秦曜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漆黑的眸子沉甸甸的,他发着怔,神情落寞中又有几分阴郁。 从客厅里自然是听不见别墅门口钟悠悠和时之棠的对话。 可他抬眸望去,分明能见到两人极亲昵的距离,紧接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悠悠将发丝撩到耳根后,嘴角明显有弯起的弧度。 “……” 悠悠在自己面前从未这样过。 秦曜心中一瞬间占有欲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想朝那边走过去,想蛮横地打断两人的接触,可这样的事情他以前没少做,正因如此,才更让悠悠讨厌…… 秦曜深吸了口气,竭力按捺住心中密不透风的妒意。 他有些燥意地扯开衣领扣子。 …… 这边的钟悠悠的确笑了,却是冷笑,她抱着手臂,看时之棠的眼神有点嘲弄:“孟诗萱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这俩人学校还没见够,还要追到家里来膈应她? 时之棠视线落在眼前的钟悠悠脸上,却是有片刻的怔忡。 三年前钟悠悠搬来这里时,他初见到她,便被惊艳了一下。坐在角落的小女孩怯怯的,偷偷看他,却不敢上前说话。那是和养尊处优、温柔大方的孟诗萱完全不同的美。 那时候的钟悠悠就像是即将绽开,却又浑身带刺,紧张无措的花骨朵,小心窘迫地对待着周围的一切,叫人无端生出怜惜的心思。 可惜,那样的钟悠悠稍纵即逝。 后来的她,每见一回,她便越发叛逆、越发粗俗一点。不止是性格变得不可理喻、胡搅蛮缠,就连妆容、头发,也被她自己弄得一塌糊涂,脸上总是重眼影、厚睫毛,以至于有时候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当然,她将自己化成了那副鬼样子以后,很多钟家的客人也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现在…… 他又重新看到了干干净净的钟悠悠,就这样站在他面前,洁净白皙的脸蛋上洒着阳光,被镀上一层耀眼的色彩,令人移不开眼睛。 美得令人不敢承认。 时之棠的心情是复杂的。上一世最困难的时候被孟诗萱毫不犹豫地退婚,反而是钟悠悠没有在意他以前的那些伤害,对他雪中送炭。他的心肠又不是石头做成的,即便对钟悠悠仍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可也仍被感动了…… 而现在,重新恢复光泽、光芒的钟悠悠,竟然令他失神片刻,心脏也失跳一秒。 他定了定神,才捡回自己来的目的,道:“我是来找你的,有话想要谈谈。” 钟悠悠愣了一下,随即蹙眉。 ——时之棠哪怕有一点心,就不该老出现在原主面前。他明知道原主喜欢他喜欢得要命,还老给原主希望。时而冷漠,时而又流露一点温情。他难道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原主就越是割舍不断吗? 倒不如彻头彻尾的冷血无情,叫原主断了念头。 她嗤笑一声,放下手臂,双手插兜,靠门站着,态度却越发随便疏离,冷冷道:“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悠悠,你怎么……”时之棠准备好的一些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理解地看向钟悠悠。 在他面前,钟悠悠一向是卑微而欣喜的,他要是多看钟悠悠一眼,钟悠悠那一整天就会雀跃不已——他也早已习惯那样追着他的钟悠悠。可今天钟悠悠是怎么了?看他的眼神竟然冷漠得找不出一丝爱意? 或者是,还在生气不久之前,他为孟诗萱说话的事情? 时之棠以为自己找到了源头,便叹了口气,用有些宠溺的语气道:“你别这样,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不喜欢孟诗萱,我以后也少和她来往,好不好?” 他目光诚挚,他说的话也是认真的。 经历过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他现在连多看孟诗萱一眼都厌烦,这几天,徘徊在他脑子里的反而是上辈子和钟悠悠待在一块儿的小细节。上辈子他只将钟悠悠当做妹妹看待,相处机会并不多,但他对钟悠悠并非没有好感。 若是这辈子,钟悠悠还愿意喜欢他,那么他也一定会好好对钟悠悠。这几天,他本等着钟悠悠主动去找他——毕竟以往的钟悠悠有事没事就会找借口去他班上,或是他家附近转悠,想多看他几眼。 可这几天,钟悠悠却压根没出现在他面前,跟没想起过他这个人似的。 打电话给钟悠悠,钟悠悠也没接过。 他这才有些慌了,心底泛起不大好的预感,于是,今天便主动来了一趟。 他经历过上一世之后,才知道自己过于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才导致最后那样的结果。钟悠悠陷入那样的下场,并非没有他的责任在里头。因此今天虽然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方才说出口的,却是最直接的一句,无异于告白的话…… 他知道钟悠悠一定会露出震惊惊喜的目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笑得很是温柔,等待着告诉钟悠悠,这都是真的…… “你认真的?”钟悠悠的确惊诧得五雷轰顶,可半分都不喜啊!她简直莫名奇妙,时之棠好好的和孟诗萱在一块儿,忽然回头来找她又是干什么?闲得没事做? 时之棠温柔地道:“认真的。” “……不是,到底是什么给你的自信,以为我愿意为你把这个备胎一直当下去?”钟悠悠惊得半天找不着北。 “……”时之棠耳朵“嗡”地一声,却是有些无法理解钟悠悠在说什么。 她不是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吗?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什么意思?” 钟悠悠笑了一下,索性也摊开了说:“意思就是,现在,备胎不乐意继续备着了,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时之棠宛如被人当头一棍似的,半天脑子里都是嗡嗡响,无法进行思考的。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如坠冰窖。他试图分辨钟悠悠是不是在说气话,可钟悠悠从未用这样冰冷的态度对过他。 ……他以前从不觉得,直到被钟悠悠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以后,才猛然觉得,心口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悠悠,为什么突然……” 他话还没说完,忽地听见别墅客厅传来“咚”地一声,重物落地震天响,紧接着几个下人惊声叫道:“秦少,你怎么了?!” “秦曜也在这里?”时之棠脸色一变。 可钟悠悠吓了一跳,跟顾不上管他似的,急匆匆地就快步跑进去。 钟悠悠跑过去,地上水洒了一地,果盘也倒了两个,秦曜嘴唇干燥起皮,神智看起来有些模糊。她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起来,伸手往他额头一摸。 好烫! 这烫得简直超过了四十度!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刚刚不是还开车过来,说话时还好好的吗? 钟悠悠急忙拽住他两只手臂,想把他拖起来。 可秦曜太沉,她一下子没拽起来,就趴到了他身上去,正好被追进来的时之棠看在眼底。时之棠面色一黑,对旁边几个下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 下人可不敢凑近,但没办法,七手八脚地帮钟悠悠把秦曜扶了起来,送到楼上钟悠悠房间去。 钟悠悠又摸了一下秦曜的额头,发现好像没刚才那样烫了,可还是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道:“拿冰块和毛巾过来。” 下人点点头出去了。出去后,面面相觑。这秦家小少爷她们听闻已久,可没见过几回,但这回见,他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有病啊! 方才莫名奇妙倒了一杯开水,将开水往额头上抹,这大热天的,那能不让额头发烫吗?紧接着,她们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家小少爷猛然晕了—— 不是她们说,这身强力壮,身高马大的,说晕就晕,也只有钟悠悠相信了。 钟悠悠才将门关上,在床边坐下来,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不早说?生病了我还把人叫过来帮忙,多不好意思啊。” 秦曜睁开眼,垂着眸子,抿着唇不说话,大高个靠在小床上,加上苍白的唇色,显得有几分可怜。 “……” 钟悠悠顿时不好意思埋怨他了,说起来都怪自己,没事和时之棠聊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她道:“那怎么办,要不你先休息,今天就不搬了?改天再找你?” 秦曜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刚要说话,见钟悠悠望过来,又赶紧埋下脑袋,沉沉地闷闷地道:“要搬,出一身汗说不定就没事了。” “你确定?”钟悠悠狐疑地问。 刚好下人把冰块和毛巾送过来了,她细心地用毛巾把冰块包裹起来,一只手把秦曜推倒,另一只手拿着冰块按在他额头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只按了短短两分钟,秦曜额头上的温度便迅速降下来了…… 她一头雾水,摸了摸自己额头,又去摸了摸秦曜额头,却发现秦曜额头温度比自己还低了,怎么回事?她赶紧将冰块拿了下来。 “你怎么不烧了?” 秦曜也显得有几分无辜的诧异,眨了眨眼:“可能是你的冰块法比较有用?” “……” 钟悠悠无语半晌,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还有力气吗?” 秦曜怕她今天真不搬了,赶紧下床,挽起袖子,故意露出自己白皙精悍的手臂线条,在钟悠悠面前绕了一圈,轻轻松松地拎起她行李:“你觉得呢?” 钟悠悠再次摸了摸秦曜额头,确定他真没再发烧之后,才拍了下手,提着两个最轻的小包,施施然跟着他从楼上下去,将东西搬到了他车子后备箱。 两人上楼下楼两趟,完全将时之棠抛诸脑后,也就没注意到时之棠在客厅神情黯然地坐了一会儿,见钟悠悠还没下来后,便心情复杂烦乱地离开了…… 此时,东西完全搬上了车,钟悠悠刚坐进副驾驶座,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去把水果拿来吧,特地给你洗的呢,不吃可惜了。” “真给我洗的?”秦曜正给她系安全带,猛地一怔,有点不敢相信。 “对啊。”钟悠悠瞥他一眼:“不给你洗的给谁洗的?我只约了你一个,又不知道时之棠会突然上门。” 说完,她噔噔噔跳下车,去冰箱将洗好的车厘子放进小包包里,天气太热,待会儿车子上可以吃。临走前,她看了眼这栋别墅,只觉得心情异常愉快。 于是跳上车的时候,还是哼着歌的。 见秦曜还僵着不动,她催促了句:“愣着干什么,开车啊。” 秦曜盯着她,却又重复了一遍:“给我洗的?” “对啊。”钟悠悠打开水果盒,新鲜红嫩的车厘子一颗一颗,干净晶莹,她塞了一颗进秦曜嘴里,催促:“快点,太晒了。” 指尖碰触到秦曜嘴唇时,秦曜浑身猛地一僵。 他含着这颗车厘子,半天才开始咀嚼,慢慢地,好半晌,才从僵硬的状态缓下来。 那种感觉无异于已经坠入漆黑里,认命失落地打算接受之时,她却又忽然扔下来一根救命稻草。 ——真给他洗的,真给他洗的啊,那难不成妆也是为他化的了? 秦曜像是个猛然得到了奖励的小孩子一样,惊喜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狂喜一股脑儿从心尖上往外冒,扑通,扑通的。 17、十七章 秦曜给钟悠悠找的房子安全性很好,甚至比钟家别墅的那一片安保还要更加完善,两人开车进去的时候,小区和单元门口的保镖五大三粗,一看就很能打,检查了证件之后,才放人进去。 这一点实在让钟悠悠太/安心了,原文中发生在原主身上的情节都让她有心理阴影了,好端端的都能被绑架。住在这里,那安全性至少是杠杠的。 公寓里保洁已经做过了,装修也是钟悠悠喜欢的风格,她一进来,心情就很好,换上轻松简便的吊带背心小短裤,哼着歌蹲在地上将行李箱打开。 秦曜跟着进来,见她两条白皙的腿,呼吸急促了下,连忙扭过脸去。 犹豫了下,问:“你夏天的衣服都这样吗?” 他背对着钟悠悠,手臂抱着一摞重书,放下不是,进去也不是,肩胛骨绷出一片紧张的线条。 “怎么,不好看啊?”钟悠悠见他耳根发红,忍不住翘起唇角。 就是故意的。 谁让他见面以来一直绷着脸,装得一副色即是空的淡定脸,搞得她差点都以为秦曜也不按原文出牌,不再喜欢她了。 她昨晚还很有点难过,秦曜可是她最喜欢的原文人物。 她站起身来,吊带小背心掐住腰身,精致漂亮的锁骨像是翩跹的蝴蝶,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故意转到秦曜面前。 秦曜强装镇定地撇开脸去。 钟悠悠越发得意,逗他真好玩:“我给你榨杯果汁?” 一米八几的穿白衬衣的大高个此时局促得跟个小学生似的:“好。” 钟悠悠凑到他右边,他视线就紧张地往左,挺直英俊的鼻尖渗出细密汗水来。钟悠悠从他左边过,他目光又赶紧向右,不敢多接触钟悠悠挑逗性的视线。 钟悠悠“噗”地笑了,欲罢不能地道:“秦大哥,你要喝点什么?” 这一声“秦大哥”喊得秦曜嗓子一哑。 “随意。” 秦曜也不是意识不到钟悠悠是故意的,钟悠悠有时候很坏,坏得他咬牙切齿,可又像是天生来压制他的,叫他宁愿去宠溺纵容一个坏女人,也瞧不上别人。 钟悠悠见他衬衣被汗水濡湿,也不好再逗了,笑了笑,转身出去。 秦曜这才匆匆将手上一摞重书摆上书架,待房间里再没有钟悠悠的气息之后,他才深深呼出口气。 不知为何,钟悠悠对他态度转变很多,比起以前的冷漠疏离,现在已经称得上足够亲昵熟稔。 他心中野草也因此而疯狂生长,像是窥到了一点希望,一点火光,不顾一切长满整片草原。可到了尽头,心脏停跳一拍,却又被理智拉回来。他很清楚,钟悠悠并不喜欢他,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未来…… 秦曜心脏攥紧,漆黑的眸子垂下,有片刻黯然。 钟悠悠端着茶水榨果汁进来时,这点落寞却又稍纵即逝,被他收敛得很好。 他笑了笑,一如既往:“你去泡个澡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请人来收拾。” 钟悠悠泡了个澡,睡了个午觉,送秦曜下楼后,才回到公寓里。 她拉开落地窗玻璃,让傍晚的凉风吹进来,伸了个懒腰,简直神清气爽! 接下来便是规划一下之后的生活了。她掏出几张卡和存折,数了数,目前存款加起来还是那九千万。按道理说,这么些钱够她平平稳稳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况且这卡还是钟父的副卡,万一有一天钟父要冻结,那怎么办? 从目前钟家人对她的态度来看,暂时还不会那样。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得有赖以生存的办法才行。 想到这里,钟悠悠眼睛就亮了。 知识竞赛啊!上辈子她的最爱啊!作为一个学霸,即便穿书了也还是学霸,不挑战题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钟悠悠就热血沸腾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孟诗萱和时之棠在学校里都相当优秀。尤其是时之棠,曾经参加过一档知识挑战类节目,大获全胜,并因获得“机器终结者”这样的中二称号。 ……当时钟悠悠看文的时候,还吐槽不愧是古早言情,真特么中二啊。 但说实话,中二归中二,可在几十所高校里,却也一夕之间声名鹊起,并因此而帮助了钟家时家两家赞助的教育产业,那年钟家旗下的某学习机更是直接上市了。可见其影响之大。 当时原文没有具体描述那档子知识挑战节目到底是挑战些什么,只是将那节目形容得非常难,比登天还难,以此来突出男主角时之棠的逼格。 可看文的钟悠悠却满脑子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变态难度的题目啊,你让我看一眼啊,我也想解题啊!对变态题目的兴趣浓郁程度甚至超过了逼格满满的男主时之棠…… 正好,现在可以报名了! 钟悠悠兴致勃勃,打开手提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跃动得飞快,这挑战节目还没开始,还在预热当中,可已经很火了。她提交了个人资料,轻而易举地报了名。 报名的时候她犹豫了下。 节目并没有要求真名,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先用一个假名参赛。否则只怕孟诗萱和钟家人刚看到知识竞赛里也有她,就会过来找麻烦了。 可用什么假名呢? 钟悠悠手指托腮,思考片刻,唇角倏然翘起,在屏幕上输入“秦曜小老婆”五个字。 输完之后她笑得乐不可支,她真是坏透了,几乎已经能看到秦曜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学校里,十九班的数学老师睁着睡眼惺忪的眼,摸上眼镜戴上,边跟身边的老师唠嗑,边批改试卷。老师们最讨厌的就是每周一次的考试了,迫使他们在周日下午不得不把全年级几千份卷子改完,可累死了好么。 不仅要批改完,还要从前到后排列成绩。毕竟已经是高中三年级了,竞争非常激烈,除了少数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都紧张得要命,分秒必争! 这种时候,各班老师就只有拿着自己班上学生的成绩比较比较,炫耀炫耀,才有点意思了。跟比较自家孩子似的。自家孩子考好了,得意洋洋拿着试卷整个办公室走一圈。 十九班的数学老师一向不参与这种比较,为什么呢——不是他不想比啊,是没得比啊,十九班也就徐宵月那几个女生学习还可以。 但拿到有孟诗萱、时之棠他们的一班重点班去,根本不够看,跟小巫见大巫似的,丢人现眼。 于是平日里这个时候,其他老师批改卷子,他都跟缩头乌龟似的,缩在自己办公桌角,屁都不放一个。 可今日,他却从一摞卷子中,揪出来了一张分数相当高的,而且最后那道难到变态、全年级都没十几个人能解答出来,这学生却潇潇洒洒写下了解答步骤,并一步不漏,还使用了高阶方法的神奇试卷……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改错了没有。 没有改错。 那就是竞赛班的卷子不小心混进自己班上来啦? 这群重点班老师,该不会是故意把他们班聪明学生的卷子塞进自己这摞,让自己批改到,好成功炫耀,气死自己吧?! “这是你们谁班上的卷子?”数学老师气得沉着脸,喊了声。 旁边两个班老师凑过来看了眼,都惊了一下:“一百零三?黎老师,你们班居然能出考一百零三的人?” 平时考这个成绩倒是不足为奇,关键是这次试卷真的特别难,难到变态,是教导主任特地从外省挖来的试卷,用来开学消灭学生们嚣张的气焰的,就连一班平日一贯满分的孟诗萱同学,都只考了一百二十分! 全年级总共一千好几百人,超过一百分的人,也不超过一百号! 十九班这么个差班,居然能出一个超过一百分的人,那可真是神奇啊,可能是别的班的卷子不小心混进去了吧:“黎老师,那肯定不是你们班的,你把封条拆开,看看是哪个班的,还给人家老师不就行了呗。” 黎老师都快气死了,心梗疼,不想理这两个老师,皱着眉找工具来拆封条。 拆开以后,他不耐烦地将那张卷子揪出来,看了眼左上角的名字。 结果…… 就这么一看,他眼睛珠子顿时瞪得老大,惊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办公室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得意洋洋的隔空对喊:“王老师,赵老师,你们刚才都说的是什么废话!过来看看,是我们班的,就是我教的十九班的学生!” 18、十八章 钟玺佑白天和学校里的朋友一块儿去打篮球了, 天黑了,他也就满头是汗地抱着篮球回家了,他去厨房灌了杯冰水, 见钟悠悠和孟诗萱都不在家,还尚未意识到什么不对。 毕竟平时周末,孟诗萱都会去图书馆自习, 而钟悠悠则和她那群狐朋狗友…… 想到这里,钟玺佑叹了口气,他觉得等二姐回来, 有必要好好劝劝她,不要再和职高的那群朋友混在一起。 当然,上辈子的钟玺佑压根没想过去了解钟悠悠, 只见到她便绕道而行, 还厌恶得不行, 哪里想过去探究钟悠悠那些叛逆行为的深层次原因。 重生以后, 他的视线落在钟悠悠身上久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二姐为什么会和那群职高的混混玩。 ……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三年前她被钟父从孟倩那里带回来,像是一只陡然闯入大城市的小土包子一样,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可还没等她融入,便被塞进了新的贵族中学, 那时候她只被给了一张卡和一串密码,甚至没人带着她去买一些适合这个城市的衣服…… 回到家里,自己和爸妈又对她冷脸相待…… 因此, 她只有在那群同样找不到存在感的混混那里,才能找到归属感,所以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吧。 钟玺佑想到这些,心头便揪得有些难受。 他甚至都后悔今天出去打篮球了,应该待在家里,陪着二姐,看看她想做什么,陪着她去做的。她没有朋友,他可以带着她慢慢融入学校啊。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甚至都没心思回房间去打游戏了,只按着遥控器,边心不在焉地等钟悠悠回来。 到了晚上八点多,外面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他登时站起来,兴冲冲地打开门:“二姐,你回来了?” 结果看到的是孟诗萱从车子上下来,大包小包,似乎购物去了。他脸上的兴奋陡然消失,不冷不热地看了孟诗萱一眼,回客厅继续等了。 “玺……”孟诗萱话还没说完,钟玺佑已经走了,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也一僵。 她明显感觉到这两天爸爸妈妈、弟弟对自己的态度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疼爱她、宠溺她,到对她十分不耐烦,甚至是隐隐嫌恶的程度。她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但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某件事,还很有可能是和钟悠悠有关的某件事,才叫他们对自己的印象变坏。 既然如此,她努力讨好他们,消除他们对自己的坏印象就是了。 孟诗萱深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温馨的笑容,提着袋子走了进去。 她压根不信,钟家人和自己之间有着十五年的感情,在钟悠悠还未出现的那十五年里,自己就是他们的亲人,这么多年的同寝共食、嘘寒问暖,怎么会因为一点误会,就从此烟消云散? “玺佑,你看看这个,最新款。”孟诗萱把游戏机拿出来。 她对钟玺佑再了解不过,平时装得拽拽的、酷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其实就是个沉迷游戏的小男孩,没什么心机,也是最藏不住心思的人。从他这里下手,或许能知道为什么一朝之间,爸妈的态度全变了。 果然是最新款。 钟玺佑视线一落在那酷炫的红色遥控机上,眼珠子就直了一下。 可他很清楚孟诗萱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是现在送他这新款游戏机的是二姐,他一定会高兴到飞起,可送他的是孟诗萱,他的热情就一下子打了个折扣了。孟诗萱了解家里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一向也是钟母的贴心小棉袄,她来讨好自己之后,一定也会同样去讨好钟母…… 如果自己还不坚守阵营,站在二姐这边,那万一爸妈又被她忽悠得心软了怎么办? 钟玺佑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冷冷地站起来,坐到一边:“好端端的给我准备礼物干什么?又不是生日,又不是节日。” 孟诗萱微笑起来:“上次不是碰了你要送出的礼物,惹你不开心了嘛?姐姐特地买了你最喜欢的游戏机,新款的,你试试看啊,不好玩就不玩呗。” 她连嘴角笑着的弧度都很到位,见钟玺佑眼睛一直落在游戏机上,心中便知这弟弟有几分软化了,于是她又拿起游戏机递过去。 却没想到,钟玺佑手一抬,直接冰冷地将游戏机推了回来。 “那你有给二姐准备什么礼物吗?”钟玺佑神情冷漠,掀起眼皮子盯着她:“我上次那礼物是要送给二姐的,你擅自拆开了,要道歉的话,应该买礼物给二姐道歉吧?” 孟诗萱嘴角彻底僵硬:“……” 她跟被毫不留情地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半天尴尬地道:“悠悠的,我也准备了,等她回来就给她。” “是吗?”根本没给二姐买礼物吧。 钟玺佑有些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重生以后,他真的看清很多东西,比如说,孟诗萱的虚情假意。她对自己好,不过是有目的的好,倘若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呢?他忍不住便想起车祸中的那一幕,对,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她便会忘了十五年来的感情,撒手留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她这样戴着面具,的确很好相处,可远远没有浑身是刺的二姐真实。 …… 孟诗萱坐在沙发上,将游戏机盒子几乎捏扁,手指发白,垂着的眸子划过一丝与她温柔大方的外表完全不符的阴郁。 为什么,她都这样低声下气了,钟玺佑还是这个态度?他明明喜欢那款游戏机的,他却能为钟悠悠忍住? 时针转到九点半,钟悠悠还没回来,钟玺佑开始有点坐不住了。实在是二姐有前车之鉴,直到半夜才喝得烂醉回来,所以他怕她今天也这样,到时候又遭到钟父的批评。于是没忍住,他主动打了个电话给钟悠悠。 没接,不止没接,还挂掉了。 钟玺佑:“……” 此时此刻,钟悠悠这边。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钟家,独自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公寓,简直笑得合不拢嘴,爽到在床上跳了一套广播体操!看到钟玺佑的来电,想也没想就挂了。 太爽了!穿书之前她是孤儿,和闺蜜一块儿蜗居在小房子里,想吃啥都没钱,经常只有在拿到竞赛奖金之后,才能去点一次火锅,还不敢多点了食材,怕超出预算,可现在…… 她打开电视机,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忍不住就开始馋了。 秦曜说过,这地方晚上治安很好,钟悠悠也不怕,套上长裤,趿拉上拖鞋就下了楼。周围有条小吃街,相当繁华,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一条街都是人,臭豆腐串串香什么都有。 钟悠悠眼睛放光! 果然还是要吃这些才接地气,肚子才会馋得咕咕叫,在钟家吃那些什么清淡的鲍鱼鸡翅,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现在快要饿死了。 她点了一大堆,挑了个临窗的小店坐下来吃。 吃得满嘴流油时,砸吧砸吧嘴巴,觉得一个人撸串,颇有些寂寞,不忘自拍几张,给秦曜发过去。 她不知道这会儿钟父钟母也谈完生意,从宴会上筋疲力竭地回来了,可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就得知钟悠悠现在大半晚上的还没回家,钟家差点掀翻了天。 “怎么还没回来?”钟父的第一反应和钟玺佑是一样的,钟悠悠八成又是和她那群混混朋友去酒吧鬼混了,不由得额头青筋跳了跳,觉得这孩子真是不省心:“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赶紧回,这么晚外面多危险!” 钟玺佑把手机递过去:“已经打了好多遍了,都被姐姐摁掉了。” 他脸色有几分难看,不知道该不该说:“管家,你说。” 管家也是抹了一把汗,道:“今天秦家小少爷来了,帮二小姐搬了些东西走,当时下人们都在吃饭,也没注意到底搬了些什么,该不会……” 一刹那,钟父钟母脑子里同时晴天霹雳,钟悠悠该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钟父铁青着脸,急忙往楼上走,钟母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孟诗萱连忙扶住了她,可她却跟没看到孟诗萱在一边似的,挣脱孟诗萱的手,就快速朝二楼走去。 钟悠悠的房间自然是锁了。 “管家,拿钥匙来。”钟父接过钥匙,插了两三下才对准,将房间门打开。 钟父钟母钟玺佑全都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片……不,倒也不是完全空的,床和家具都没搬走,衣柜里一些钟母给钟悠悠的衣服,钟悠悠也没要。只有钟悠悠经常穿的,和前几天买回家的那一堆,全都不见了。 不见的还有钟悠悠。 一刹那,几人如同被迎头打了一记闷棍似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心头也直直地坠落下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钟悠悠居然真的离开这个家了! 这三年来,钟悠悠数次跑出去,可他们没当一回事,钟母甚至还厌烦地嘲讽她:“你能去哪儿,你养母又不要你了,只有钟家可以养你,别作了。”于是,每回钟悠悠眼睛通红地跑出去后,最后都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所以,他们压根没想过钟悠悠有朝一日,会连东西也搬走。 搬得这样利落,不留一丝感情,空荡荡的房间刺伤人的眼睛,就好像猛然在他们心头剜走一块,叫他们喘不过气来。 钟母脸色发白,腿一软,差点溜在了地上。被同样脸色难看的钟玺佑扶住,和孟诗萱一左一右,扶着下楼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钟玺佑隐隐觉得,这次二姐离开家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的二姐叛逆归叛逆,但能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他们,甚至,不止是在乎,还是疯狂而偏执地想要得到他们的爱…… 可现在的二姐,看他们如同看陌生人,不带一丝感情。 因此钟父青着脸,给秦曜打电话时,他也呆滞地坐在一边,没忍住,将十指插进头发里。他觉得爸爸即便找到了二姐,二姐恐怕也是不会回来了。他嘴唇闭得紧紧的,心底一阵阵抽痛地难过。 “怎么样?”钟母抹着眼泪,说:“怎么这么突然啊,这么突然就收拾东西走掉了,我还没来得及带她去新房间看看呢……” 钟父和钟玺佑情绪都不太好,没注意她在絮叨些什么。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孟诗萱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钟悠悠,全都是钟悠悠。她还为钟父钟母准备了礼物,挑选了一整天,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钟悠悠便又闹了这么一出,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喂,秦少吗?”电话终于接通,钟父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声音冷冷淡淡:“有什么事吗?” 秦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钟悠悠刚发来的照片,耳根的余红尚未散去。他手指还停留在回复框那里,不知如何回复。这还是钟悠悠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他眼眸里闪耀着细碎的欣喜,羞赧,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好看。”又删掉。是不是太过轻浮? 倘若他知道钟悠悠一直喜欢时之棠是喜欢时之棠的什么就好了。那他现在就知道如何回复了。 秦曜垂下眼眸,遮住了所有情绪。 将一切不合适的话全都一字一字删掉,最后输入“早点回家。” 发送。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这样回复算是万无一失,可片刻后,没等到钟悠悠回复,他又有些不安,会不会太老干部了些,钟悠悠最讨厌这样的叮嘱了。 可来不及了,发都发了。 要不然再发点什么过去,把聊天继续下去。他都没有和钟悠悠聊过天…… 秦曜眼底有些哀怨,他穿着浴袍,头发还没吹干,就这样一心一意地等着钟悠悠的回复,却没料中途进来了个电话,郁闷可想而知。 钟父算是秦曜的长辈,心中焦灼,便直接问:“你知道悠悠现在在哪里吗?” 秦曜却是眼眸一亮,猛然找到和钟悠悠搭话的话题了。 他打字飞快:“悠悠,伯父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里?” 这条信息一发送,正吃串串吃得满嘴是油的钟悠悠顿时吓了一跳,怎么钟父还打电话问秦曜呢,以前原主离家出走,钟家人不是从来不管不问的吗?她赶紧擦了擦手,回复他。 “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三个感叹号,真是可爱。 秦曜笑着抿了抿嘴唇,对电话那头的钟父冷淡回道:“不知道,她只让我接她出去,下车之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好的,谢谢。”钟父也不疑有他,毕竟是秦家三少,没理由要骗自己,他总不会把钟悠悠藏起来。 但是,钟悠悠这么大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呢?想到上辈子钟悠悠身上发生的那些灾祸,他差点急疯了! “我去开车找。”他登时站起来,拿起外套。 钟母白着脸色,见状也要跟着一起,被钟玺佑拦住:“妈,你看起来状况不太好,先休息一下,我叫司机老赵开车,和爸分头去找。” “我怎么能不一起去?”钟母心头难受得不行,说出来的话都在哽咽。 可到底被拦住,且一站起来就双腿发软,她只好留了下来,看着钟父和钟玺佑分头去找。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悠悠到底有多不了解,不仅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竟然连她有什么朋友,这会儿会去哪里都不知道…… 难道以前他们从没担心过悠悠吗? 钟母一想到这些,眼泪便止不住,心头也跟被针扎似的,一刺一刺的痛。 这边,一直到十点半,还没找到人。钟父和钟玺佑索性上了一辆车,让助理查一下监控,尽量缩小搜索范围。不知道是否他们走运,车子停在马路上,等红灯的时候,钟玺佑忽然从车窗瞥见一个身影。 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再度看了眼,呼吸一下子窒住:“爸,快看,那是不是二姐?” 只见,钟悠悠趿拉着拖鞋,穿着凉爽的背带,十分肆意地拿着煎饼果子边走边吃,手腕上吊着的塑料袋里还装着十几串烧烤…… 过了马路后,甚至还戴上耳机,蹦蹦跳跳起来,随手将吃完了的煎饼果子牛皮袋扔进垃圾桶,幸福满面地吸了口烧烤的气味…… 钟父循着钟玺佑指的方向看过去,登时愣住,随即脸色一点点变了。 不是,悠悠她怎么离家出走后这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会更新,今天尽量日万吧,谢谢大家鸭 19、十九章 这和钟父钟玺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以为, 钟悠悠选择离家出走,必定是平日里的委屈积攒到一起,终于对家人失望, 伤心难过地走了。所以这个时候,必定是蜷缩在某个角落,眼睛红红地舔舐伤口。 钟父甚至猜测是不是白天又有下人乱嚼舌根子, 让悠悠听见了,导致悠悠一气之下才离开了家。只是方才又急又乱,压根没时间去把那下人揪出来。 可现在。 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们真的是惊呆了。 钟悠悠离开了家,竟然这么幸福开心?她自从进了家门,他们还从未看见她这样轻轻松松地蹦跳的时刻!现在离开了他们, 竟然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难道真的彻底不在乎他们这些家人了吗? 钟父短促地吸了口气, 脸色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青还是该白, 钟玺佑更是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几秒种后, 钟父率先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推门下去:“愣着干什么,再不叫住你姐姐,她就要走掉了!” 钟玺佑手指插进头发里,却是烦乱不堪道:“爸,别叫了, 我觉得你叫了,姐姐也不会回来,她是和我们彻底离了心了。” 他自然也想二姐回去, 这样他才有机会补偿二姐。可是现在见到二姐在外面这么开心的样子,他却忽然想,既然她待在外面更开心,那就让她待在外面吧。毕竟,钟家连他待得都不怎么开心…… 钟父追出去几步,但钟悠悠对这一块儿明显比他熟悉多了,看来是刚搬来一会儿,便把周围环境摸了个透彻,导致他追到小区门口,竟然被保镖拦住,而钟悠悠拎着烧烤蹦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保镖怀疑地盯着钟父,见这人西装革履的,想必是什么有身份的大老板,但他又听了秦家三少的命令,无论什么人进去,都必须严格盘查,不是小区的住户,一律不能进去。 他便道:“先生,你好,不能随便进去的。” 钟父也不确定钟悠悠到底进去没有,问:“方才有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进去了吗?” 保镖一听就是在找住在g区32栋的户主钟悠悠,那不是秦少特地吩咐过的吗,眼睛珠子转了转,道:“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没见什么小姑娘进去。” 钟父顿时泄力。 他回到车子里,只觉得心情复杂至极,既烦闷又心痛。 他这个父亲当得很是不到位,算是钟家里和钟悠悠相处最少的人。虽然当年执意将钟悠悠带回来的是他,可后来也没怎么对钟悠悠照管过,只知道给她钱。 他也知道郑永兰女人家重感情,一门心思偏向孟诗萱,却从没放在心上过,总想着,反正养两个孩子也是养,钟家又不缺那点钱,永兰喜欢孟诗萱,便当成亲生女儿留着,也没什么大碍…… 谁知后来矛盾冲突越来越多…… 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状况,他三年前就该当断则断,将孟诗萱赶出去! 想到这些,他心中对孟诗萱迁怒更甚!这几天他开始着手搜集当年孟倩换孩子的证据,一旦找全了,便立刻把那不知廉耻的女人送进局子去!这事他瞒着任何人,便是不想让孟诗萱知道,免得到时候又哭泣求情。 可钟悠悠这边…… 钟父看了眼这周围的环境,知道钟悠悠住的地方至少安全有保障,这才稍稍放心。他沉默了会儿,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机拨给钟悠悠。 ——她不接她弟弟的电话,总该接他这个父亲的吧?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钟父却也不怎么抱希望,他知道,悠悠是彻底对这个家失望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时半会儿的确如玺佑所说,是劝不回来的,这事儿只能慢慢来。 却没想到,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钟悠悠已经进了家门,刚准备换鞋,听见铃声,以为是秦曜,用两根手指头把手机拎出来,便接通了。 “喂。” 钟父面色一喜,就连钟玺佑都猛地振作起来,耳朵凑过来,喊了声“姐!” 钟父瞪了钟玺佑一眼,怪他乱喊乱叫,等下把悠悠给烦挂电话了。 “……”钟悠悠拿开手机屏幕看了眼,见不是秦曜,而是钟父,心情就没那么愉快了,淡淡“嗯”了声,疏离地问:“有什么事吗?” 钟父平复了下心情,才竭力用较为慈爱的声音道:“悠悠啊,你怎么离开家,都不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很让人担心的。” 钟悠悠将买回来的一些家常用品放在桌上,坐到沙发翘起腿,道:“哦。” 钟父被刺了一下,心中非常无奈:“是不是因为孟诗萱,所以你才离开家的?如果……” 他顿了顿,他倒是无所谓是否将孟诗萱赶出去,可就怕郑永兰对孟诗萱这个女儿已经倾注了十几年的感情,舍不得,到时候又要流眼泪。 但他还是承诺道:“你只要回来,我便把孟诗萱送回去,我们一家人好好住在一起好不好?就我们一家人。” 钟悠悠沉默了两秒。 她倒是有些诧异,钟父居然肯为自己让步到这种程度,明明原文剧情中,他们对孟诗萱偏袒成了那样……这样闹得她简直要怀疑,自己和孟诗萱的剧情是不是拿错了。只是,实在没必要。他们没必要这样。 “我不想回去。”她直截了当道。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住的,习惯了。” 钟父和钟玺佑都是枯坐着,听到她这句话,心中钝痛了一下。果然,悠悠是真的不愿意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许久,钟父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那好吧,明天我和你妈去看你。” 钟悠悠皱眉,把手机换了个手机拿着:“别,我明天要上学。” 钟父又道:“那周末和你弟弟一块儿去看你。” 钟悠悠好不容易搬出来,当然不想让钟家人知道自己的住址,于是没说话。 电音传过去,没有钟悠悠的声音,只有夏季炎热的风和蝉鸣声,全是疏离冷淡的意味。 钟父感觉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道:“那你好歹周末回来吃一顿饭吧。” 钟悠悠知道,要再不答应点儿什么,八成钟父今晚就找来了。于是,她站起来喝了口冷水,心头有些烦,敷衍着道:“嗯。” 话音未落便挂了电话。 这边,钟父和钟玺佑见钟悠悠答应了周末回来吃饭,心头到底是多少宽慰了点。只是不知道周末她到底会不会回来,方才那声明显很敷衍。只是,父子俩竭力不去想,否则越想心头越是一阵阵剜痛。 钟玺佑坐在副驾驶座上,想起两年前有一次二姐也离家出走了,那次远比这次要严重,天上下着大雨,又是深冬,呵气成冰的大晚上,她那次是为什么生气哭泣的呢…… 好像是因为,她和孟诗萱房间里暖气都坏了,可当天上门的工人来不及,钟母便让工人先修了孟诗萱房间里的暖气。孟诗萱的当天就修好了,而她的却拖了好几天…… 她难过极了,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可那个时候,家里没有人在意,因为那时家里还没有彻底接纳她…… 钟玺佑想着想着,望着外面匆匆来去的车流,只觉得心里沉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 他追悔莫及。 钟父和钟玺佑疲倦地回去,已是半夜,钟母居然半宿没睡,就这样枯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见他们回来,欣喜地站起来,可随即见他们身后,钟悠悠并没跟着回来。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失落难过,最后掩着脸上的泪水坐了下去。 钟家异常的沉默,家中氛围已是一片狼藉,没人多说一句话。 钟玺佑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径直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了。 而孟诗萱则穿着睡衣,抱着抱枕站在二楼走廊上,见他回来,关切地问:“怎么样,悠悠找到了吗?” 钟玺佑此时连敷衍她一句都没有力气,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擦过了她,打算回房。 孟诗萱一晚上见钟母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头积攒的恐惧、害怕、委屈,却是一瞬间全涌了出来。她从没见过钟父钟母这样担忧钟悠悠,这样偏袒钟悠悠,这样将爱意倾注到钟悠悠身上去…… 她只感觉自己曾经得到过的正在一点点失去,不,不是失去,而是被钟悠悠抢走。 她拼命想抓住,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她不禁拽住钟玺佑,脸上挂着泪水,哽咽道:“是不是我的错,要不爸爸妈妈把我送走吧,那样妹妹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别墅寂静,在走廊上说的话,客厅全都听得到。钟父钟母都听见了,只是压根没动静,没有心思去理会孟诗萱的情绪。 孟诗萱无措地哭了,似是喃喃:“……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钟玺佑见她梨花带雨,却是半点也不同情。要是放在以前,谁欺负孟诗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为姐姐出头。 可现在,他满眼冷漠,反问道:“爸妈是不是不喜欢你了?问这个问题有意思吗?姐,你不是有自己的爸妈吗?” 孟诗萱被他讽刺得脸色一阵惨白,下意识抬头看他,可钟玺佑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门。 阳光从窗帘缝隙撒进来,又是新的一天。钟悠悠不知道昨晚钟家乱成一团,她兴致勃勃地爬起来,从衣柜里挑了件好看的衣服穿上,没有穿校服,简单打扮,便背上书包去学校了。 去干什么?当然是去刷题!希望今天高三十九班的老师们出的题目能有点难度。 说起来,秦曜给她找的这处房子实在是太合她心意了,不仅安全性好,还离学校很近,早上走十来分钟就到学校了,还可以强身健体,多好…… 正当她这么想着,就见楼下停了辆车。 车窗半降,露出了秦曜的半张戴着墨镜的侧脸。 “你怎么来了?”钟悠悠有些惊喜。 秦曜拉开车门让她上去,却是问:“去学校这么开心吗?” 他不知道钟悠悠什么时候下来,又不大好意思问,于是天还没亮便在这里等了。钟悠悠好不容易才和他拉近一点距离,他觉得应该趁热打铁。 方才见到钟悠悠下楼时蹦蹦跳跳,一副抑制不住兴奋激动的样子,像只小兔子即将要吃到草。他便也很开心,嘴角抑不住笑意,想要抱起兔子撸一撸,却又怕兔子跑走。 “当然开心啊。”钟悠悠瞥了秦曜一眼,俯下身去系上安全带,翘了翘嘴唇,忽然道:“因为学校里有很多帅哥。” “……” “秦大哥,你不知道吧,除了时之棠,我们学校的帅哥可还不少,就我们班上还有一个,叫施一蒙,又高又帅……” 秦曜抿起嘴唇不说话了。 他好半晌都没说话。车子开得慢,但毕竟距离学校太近,不到五分钟就停在了学校门口。一路上他都没说话,也没看钟悠悠一眼。 “我走啦?”钟悠悠作势要走,下了车关上车门。 秦曜抬起眼眸,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 可钟悠悠细细瞥去,分明见他垂下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哀怨委屈、被抛弃的意味。 钟悠悠顿时得意一笑,跟老鼠偷了油一样。看不出来秦曜还很闷骚嘛,醋味儿这么大,不说出来,就打算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往肚子里咽。 秦曜抿着唇,打了一圈方向盘,要走。 钟悠悠心头乐滋滋的,又唤住秦曜:“等下。” 秦曜面无表情地降下车窗。 钟悠悠凑过去,两只手趴在上面,下巴搁在上面,笑眯眯地道:“不过,他们都没你帅,没你高。你放学还会来接我吧?” 秦曜继续面无表情了几秒钟……没忍住,耳根一点点染上一片红晕。他就像是失而复得一般,掀起眼眸看了眼钟悠悠,漆黑的眸子很亮,藏着些许的窃喜和开心。 他低下眸,装作漫不经心:“嗯,你要是想让我接的话,那就接吧。” 钟悠悠简直想要捏捏他的脸了,可到底忍住了。 她笑起来,放开车子,挥挥手:“拜拜。” 秦曜也说:“再见。” 门口这一幕被时之棠刚好看见。他从时家的车子上下来,脚步在原地顿了许久,视线一直盯着钟悠悠脸上甜甜的笑容。不知过了多久,钟悠悠进了校门,他才捏了捏拳头,进去。 钟悠悠并不知道她给同班同学施一蒙带来了麻烦。 秦家小少爷开车走之后,扯了扯领带,眯起眼眸,拨通了个电话:“查一下,一个叫施一蒙的。嗯,悠悠的同学。” 如果她知道,恐怕她进教室时,脚步不会那么轻盈。 她将书包甩到自己位置上,环顾了一圈周围,跳过几个偷看过来的男生,她发现今天班上的气氛和往日有点不同。 平时班上一贯很吵闹的,不止是后排的那群同学吵,前排的学习成绩好的徐宵月她们也会小声谈天说地。可此时,徐宵月扬着下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像是在等待颁奖似的。前排同学之间充满了无声的硝烟。 “怎么了?”她问同桌。 同桌道:“你不记得了?咱们班一贯的惯例啊,第一节课会发卷子下来,老师会从头到尾点评上周考试的成绩。前几名那厉害了,得意了,后面的可就苦逼了,准备好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钟悠悠;“哦。”她上周故意填空题都没写,应该也就个中等成绩吧。 至少不至于挨骂。 同桌见她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替她担忧起来:“唉,怎么办啊,待会儿黎老师肯定第一个拿你开刀,你说你那成绩,真是猪都能比你考得好。” 钟悠悠:“???”不是,怎么就猪都能比我考得好了? 两人还没说完话,数学老师便抱着一摞试卷进来,满脸洋溢不住的喜气。他的视线在全班转了一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使劲儿咳了咳,清嗓子。这副样子不必说,自然是班上有考得非常好的同学,他才会这样兴奋。 徐宵月更是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回视黎老师的视线。她手心汗水都快渗出来了。 旁边女生小声对她道:“估计就是你了,上回对答案的时候,你对了那么多道,说不定这次能考上一百分。要知道全年级也就九十多个上一百分的啊!宵月,你牛逼了啊!” 徐宵月抬唇笑了笑。她也估计是他。不是她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鸭! 20、二十章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事情, 我宣布一下上周考试的成绩。”黎东平想到刚进教室之前,另外几个差班数学老师对自己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就忍不住人逢喜事精神爽!谁能想得到啊, 平时高分层都被前几个竞赛班占全了,今天自己班上居然能蹦出两个高分! 两个高分啊!有的差班还一个都没有呢! 黎东平从早上到现在,腰杆子都直了, 见到教导主任都不怂了! 十九班虽然是差班,但除了最后两排施一蒙那些完全不学习的二世祖之外,其他人还是很在意成绩的, 于是纷纷抬起头,看向黎东平。 教室明显安静了下来,前排少数同学神情紧绷, 猜测着自己的排名。另外一些同学虽然没有这些学霸表现得明显, 但一个二个也很有些紧张。 被这种氛围给渲染, 钟悠悠也终于懒洋洋抬起头来, 看了黎东平一眼。 黎东平按捺住自己激动,神秘兮兮道:“我知道这次试卷很难,全年级过了一百分的总共也只有九十一个人。但大家知道吗?我们班上出了两个高分!一个是一百零五,一个是一百零三!” 徐宵月心脏蹦出嗓子眼。肯定是她! 那个一百零三肯定是她! 至于那个一百零五分,应该是任子安。任子安是班上的理科课代表,有点偏科, 但理科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而她呢,不必说,理科成绩一直是班上的第二, 尤其是数学成绩,有好几次还超过了任子安。 不过,班上的综合成绩第一倒不是她和任子安,而是孙曼。 想到这里,她瞥了眼左上角靠墙角的孙曼。孙曼瘦瘦小小,规矩穿着校服,此刻咬紧了嘴唇,显得异常紧张。 徐宵月有点不屑。 ——有什么好紧张的,难不成孙曼以为这两个高分里面,会有她吗? 孙曼也就语文和英语好一点,这才拉起来了平均分,才会综合成绩考到班上第一名。 但谁都知道,只有理科成绩好才是脑子聪明。语文和英语都是死记性,如果她也熬夜苦背,她早就超过孙曼了。 “知道大家紧张,我们从第九名开始念起。”黎老师嘿嘿一笑,故意吊胃口。 “嚯!”底下紧张的各学霸们简直想骂娘了,这老黎总这样,宣布个成绩搞得跟综艺选秀似的! 学霸紧张他们的,学渣继续玩他们的。比如说施一蒙,这会儿就埋头打着游戏。 “第九名,63分,巩建。”黎老师将卷子递给惊喜万分上讲台来的男生,顺便鼓励两句:“你理科还不错,这次试卷的确难,能及格都是有潜力的,加油啊。” 这次分数拉开得这么大,可见试卷难度。 底下同学们嘴巴张得老大,纷纷感叹,这第九名都才及格,可见从十名之后,都是不及格的了。那也就是说,十九班总共六十三个人,有五十四个人没及格?! 钟悠悠的同桌半晌回神,忧心忡忡道:“完蛋了,考完了我还推测我可能有六十多分的,现在看来能考个二十多分就不错了!” 他看了眼钟悠悠,忍不住问:“你怎么不急啊?你是瞎填一气的吧,肯定是个位数吧?” 他觉得钟悠悠就是那种典型的胸大无脑的花瓶。 以前满脸妆容,整天和外校瞎混,考试成绩一塌糊涂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现在洗干净了脸,摇身一变,变漂亮了,成了个花瓶,他也依然这么觉得。 “……”钟悠悠不知道这同桌对自己究竟有什么误解,但她觉得拳头很痒。 她不耐烦道:“你闭嘴行吗?” 同桌讪讪闭了嘴。钟悠悠妆前妆后的脾气倒是没变,刺刺的,不好惹。 两人窃窃私语,徐宵月和钟悠悠坐得不远,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朝这边看了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勾起嘴唇,心中一阵得意。 ……钟悠悠成绩倒数全班都知道,以前靠抄还能抄出个中下等,这次考试这么难,她肯定抄不到,肯定就是个位数的成绩,到时候丢死人了,怪不得她那么暴躁。 正在这时,讲台上的黎老师念道:“第七名,69分,徐宵月。” “……”徐宵月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僵住。 她身边的女生也愣了愣,不大敢相信地看向她。六十九?徐宵月从高一到现在,就没考那么差过!可能是太难了,原来徐宵月也是只会做简单题,不会做尖子生的题?那还自诩聪明个什么劲儿啊?! “愣着干什么?”黎老师亲切地笑了笑:“别丧气,这成绩还算不错了。徐宵月,你很细心,简单的计算题几乎就没有出错的。但你的问题就在于不懂得变通,题目稍微难一点,成绩就弱了,以后要着重加强难题这一块儿知道吗?” 知道了! 徐宵月在心底咆哮,知道了知道了,不要说这么多废话! 黎东平这几句跟对她公开处刑似的,她脸色涨得通红,匆匆跑到讲台上去,把卷子领了下来,都不敢抬头看前排竞争对手的表情,肯定是在嘲讽她。 徐宵月坐到位置上,卷子上方的分数刺目惊心,她压根不敢多看,牙齿咬紧了,又气又恼地将卷子揉成一团,塞进课桌兜里。 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试卷改错了吧?她分明对过答案,分数不可能这么低的啊! 徐宵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跟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咬了咬牙,半晌后才掏出卷子,试图看看是不是哪里改错了分数! 可是没改错! 见同桌女生看过来的目光,她强装镇定,将试卷翻到对勾比较多的那一页,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也实在太粗心了,这道题前面步骤都对了,最后一步居然把2写成了1,导致丢了二十分……” 她身后有个女生翻了个白眼,心想,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又拿粗心扯什么理由。 只是徐宵月很漂亮,在班上人缘好,她便也笑着附和惋惜了句:“是啊,你肯定是太粗心了,否则不至于考这么个分数。” 徐宵月心里这才舒服一点…… 只是,不是她的话,那前两名到底是谁?! “第三名,83,李凯。” 李凯领取了卷子。这下班上有点震惊了,也就是说,前两名活生生把第三名甩开了20分?这也太牛逼了吧!不,这次考试这么难,竞赛班上百分的都少,本身这两个同学能上一百分,就已经很牛逼了! “第一名,105,任子安。”黎东平将赞许的目光投向任子安。戴着厚眼镜的任子安上来领取卷子了。他理科成绩一向很稳,虽然在竞赛班不过是中等偏上的成绩,但在十九班,已经足够倨傲第一了。 ……搞什么鬼,第二名呢? 下面同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漏了,怎么发完第三名的,就直接跳到第一名了?任子安理科成绩考第一,这在十九班司空见惯,因此底下也没什么波澜。 可是班上数学成绩好一点的同学方才几乎都被念完了,这第二名难不成是什么黑马? “大家都对第二名很感兴趣对不对?”黎东平神秘一笑,嗓音几乎抑制不住激动。 “老师,快念啊,留什么悬念啊!”底下同学都快暴躁了。 可的确也对第二名很好奇。 “钟悠悠。”黎东平的目光,忽然灼灼地落到了钟悠悠身上:“你上来。” “…………” 不会吧?!!!! 随着这个名字念出,班上跟炸了个响雷似的,所有人惊吓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到了钟悠悠身上。 不是,钟悠悠这是抄了谁的吧,全班谁都可能考这个成绩,就她不可能啊!她高中三年没有哪次不是班上倒数啊! 出了名的学渣啊! 尤其是徐宵月和施一蒙。前者跟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脑子嗡嗡响,目瞪口呆,脸上也火辣辣的。后者则立刻从游戏里抬起了头。 钟悠悠的同桌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钟悠悠站了起来,推了他一把:“让一让啊,我要出去领试卷。” 同桌结巴了:“你……” 钟悠悠弯弯嘴角:“我?” 这不怪她,她为了将成绩压下来,已经许多道大题和填空题都乱写了。只是她没想到,这学校的人太菜了。她如同满级大佬回新手村,其实也没什么爽感。 女生偏偏脑袋,短发利落而精致。同桌被苏得一愣一愣的,头一回发现钟悠悠是真的漂亮——这几天男生们议论纷纷,他还没觉得,可他此时,心脏猛然窜了一下。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见钟悠悠上了讲台,他还怀疑身边是不是坐了个假的钟悠悠。 黎东平拍了拍钟悠悠的肩膀,那个激动啊。 学校给老师评估绩效是这样来的,按照学生每次进步的平均分来算。这次钟悠悠直接从年级一千多名一个大长腿横跨,跨到了年级八十九名,进步可谓吓死个人!他的绩效能不好吗,简直就被钟悠悠此次的成绩巨跨栏给直接带得飞起! 还不知道季度奖金会发多少! 黎东平刚翻到钟悠悠的成绩时,也是非常不敢置信,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但他很清楚,他是盯着钟悠悠考试的,不可能存在作弊行为。 这些题目,完全都是钟悠悠一道一道解答出来的。 虽然奇怪的是,选择题全对,填空题全错,大题里头少数需要计算的,做都没做。但钟悠悠还是考了这个高分成绩!还有,最最难、巨巨难的最后一道题,全年级都没有几个人解对,她却对了! 或许只是因为运气,选择题碰巧才全对,最后一道大题也有可能是她的家庭教师教过她,她才凑巧做对。但无论如何,成绩摆在这里,她是的的确确考了一百零三的高分!十九班的第二名,全年级的前一百名! 黎东平激动得跟苍蝇搓手一样:“悠悠同学这阵子肯定很努力,大家要向她学习,在学习上,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钟悠悠同学就是很好的榜样!” 向她学习……? 全班同学愣愣地看着钟悠悠两根手指头夹着卷子,施施然从讲台上走下来,只觉得……只觉得……一切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班的钟悠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过完年就可以挥霍存稿啦。 ps:十八章的红包已发,十九章的明天发。 21、二十一章 这只是一次小考, 按道理说,除了在十九班内部,令人惊诧之外, 在班级外面是掀不起什么波澜的。毕竟谁管你们班出了匹什么黑马,考得有多好啊? 但耐不住黎东平这货四处吹嘘啊! 黎东平三十来岁,资历年轻, 在这所学校当了七八年的数学老师,教的一直都是差班。为什么教的是差班呢,那自然是因为教学水平不咋样了。因此他平日里见了教导主任、竞赛班的数学老师, 总是灰头土脸,匆匆擦肩而过的。 但现在,好不容易这回考试, 十九班在所有差班中考得最好, 他当然少不了要故作轻松地拿出来说一说:“哦, 也没什么, 其实也不是我的功劳啦,的确是钟悠悠那女孩有潜力,努力刻苦了。” 于是这么一来,办公室里都知道十九班有个从年级一千多名窜到前一百名的钟悠悠了! ——以一己之力给黎东平提高了kpi绩效奖金的钟悠悠! 蒙住耳朵不想听都不行,黎东平跟个唐僧似的,走到哪里都要炫耀两句, 尤其是在其他九个差班的班主任面前,更是得瑟不已! 这些没考好的差班老师回到班上去,看到自家班上一群不争气的同学就来气, 课本三角尺往讲台上一拍,粉笔灰尘三丈高: “你们看看十九班的钟悠悠!进步了一千名!你们再看看你们呢?!” 钟悠悠是谁? 不是前阵子改头换面,悄然进入校花抉择圈的那个十九班女生吗? 两个话题叠加,于是,迅速传开了。 …… 传得到底有多开无法统计,但竞赛班的孟诗萱和时之棠都知道了。 时之棠只觉得…… 他只觉得钟悠悠变化实在太大了,一朝之间,仿佛想开了似的,不再执着于钟家人的那点儿关爱。将自己收拾得漂亮精致。就连成绩也有了这么大幅度的提高……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时之棠觉得钟悠悠本应如此。好像这才是原本的钟悠悠,优秀,自信,骄傲。她就是这样夺目闪耀的一个人,只是被钟家人、被他,生生扼杀了光芒。而现在她不再在乎他们,所以没有什么再能阻止她光艳照人的脚步。 这样的钟悠悠固然让他移不开眼,可这样的钟悠悠,眼中对自己的那点憧憬和崇拜却消失了。 想到这里,时之棠嘴唇闭得紧紧的,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空荡荡的,有种捏不住什么的刺痛。 他几乎要怀疑钟悠悠是否也是重生的了…… 可即便是重生,上辈子对他那样偏执,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这辈子居然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放下吗?一点留恋也没有,一点情都不留? 时之棠想起这几天经常在校门口见到秦曜送钟悠悠来上学,心头那点针扎似的难受便逐渐转为愤怒。 ——他说不清是因什么而愤怒,或许是因为被抢走了什么而愤怒。在他还没意识到那件东西的珍贵之前,秦曜便将那东西抢走了。 钟悠悠为什么不再等等他? 时之棠笔尖顿在纸上,一整节课心不在焉,几乎是半个字都没写。不,他不相信钟悠悠能转变得那么快。或许他应该主动一点,为自己挽留住什么。就像是上辈子的钟悠悠一样,为自己付出了良多。不该在自己终于想要弥补些什么的时候,她却轻飘飘地根本无所谓地转头走掉啊! 他正这么想着,颇有些烦躁不堪,笔从桌子上滚落下去。 下课,一班大多数人都留在位子上继续学习,一小撮人较为喧哗,不过也只限于小声说话,和十九班那种差班的狂欢式热闹不能比。 白皙手指映入眼帘。 孟诗萱弯腰将笔捡了起来,递给时之棠:“之棠。” 先前时之棠对她爱理不理,她也生了气,赌气等着时之棠率先找她。可这段日子以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待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宠爱到冷漠。她便慌了。 她想着,即便钟家人要将自己赶回去,也有时之棠可以倚仗。 时之棠脸上没什么表情,将笔接过去,冷淡道:“谢谢。” 孟诗萱忍不住道:“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家里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大家对钟悠悠都特别——”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听到前半句话眼皮子也不抬,显得异常冷漠的时之棠,在听到“钟悠悠”三个字,突然抬起了头:“钟悠悠怎么了?” 孟诗萱:“……” 她再也无法忍受,在家人面前不好发泄,可时之棠是喜欢她的,是和她定了娃娃亲的,怎么能也这样对待她?! “你到底怎么了?这阵子对我爱理不理的,跟你说话你像是没听到似的,满脑子都是钟悠悠?我说她,你才提起一点兴趣?你是跟我有婚约,不是跟她。” 她声音压得极低,但时之棠身旁两个男生还是看了过来。 纷纷有些诧异,还从来没见过温柔大方的女神孟诗萱的这一面。这不太像是平日浅笑颜兮的她。 ……婚约?孟诗萱提起这茬,时之棠才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她还有脸说,上辈子难道不是她主动解除婚约的吗?难道还有人拿着枪逼在她太阳穴上不成?在他这里,这辈子的婚约早就荡然无存了。 但是此时此刻,时之棠自然不能说出来。 婚约要想解除,还得先和时老爷子商量,否则贸然提出,只会损失两家颜面。 “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吗?我不是一贯如此吗?”他嘲讽地看了眼孟诗萱,面色冷淡无比,甚至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厌意,他单手插兜漠然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教室。 旁边有人看过来,孟诗萱强笑了一下,回到座位上。 她快疯了!到底是怎么了!周围的人都怎么了?!为什么一朝之间全都围着钟悠悠转去了! 钟悠悠,全部都是钟悠悠,孟诗萱简直觉得钟悠悠阴魂不散。自从她十五岁到家以后,孟诗萱便害怕着这一幕,然而,身边所有人都被钟悠悠夺走的这一幕却还是终于发生了! 考了一百零三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看见她考了一百二十分,甚至无数次考了满分吗?!钟悠悠很厉害吗?不过是侥幸一次考好罢了!她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大家都忘了吗?! 孟诗萱指甲掐进手心里。 远处角落靠墙的矮个子男生还在和身边的人讨论着新女神钟悠悠,不时漏出几声讨人厌的声音,钻进孟诗萱的耳朵里。即便孟诗萱想要摆脱,也毫无办法。 她身边的兰佳佳略微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半晌后,犹豫了下,还是将手中的帖子拿给她看:“诗萱,怎么有人说,钟悠悠也姓钟,好像是你们家亲戚……” 孟诗萱脸色唰地一白,猛地将手机夺过来:“这帖子谁发的?” “不知道啊,学校论坛都是匿名的。” 孟诗萱一翻,果然看到有人拍到了钟玺佑去找钟悠悠,亲热地叫姐姐的画面。钟玺佑都叫姐姐了,那钟悠悠能不和本市巨富钟家带点沾亲非故的关系吗? 她心头陡然升起对钟玺佑的怒意,但她最恨的还是钟悠悠。现在的钟玺佑,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他姐姐了,整天追在钟悠悠身后跑。这样下去,迟早全校人都会知道,钟悠悠才是钟家的千金,而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她一想到那个可能性,便如同被噩梦缠上一样,浑身一身冷汗。 兰佳佳还在问:“你和钟悠悠熟吗,是亲戚……” “不是。”孟诗萱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又含带几分恐惧地说。 她语气实在太过生硬,兰佳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原本只羡慕孟诗萱命好,拥有的一切都胜过自己这种小富之家出来的。可难道孟诗萱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人都羡慕的女生,也有什么害怕的吗? 忽然想到了什么,孟诗萱定了定神,抱起刚收上来的一摞作业本,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此次数学考试的风波并未过去。十九班的人接连两天看钟悠悠的眼神都宛如看吃鸡游戏中一开始落地成盒的菜鸟,忽然伪装到最后,变成杀进决赛圈的大佬。看她都是不敢置信并呆若木鸡的。 下课后,孙曼直接趴在桌子上哽咽着哭了出来。 她考得太差了,数学38分,试卷上一片鲜血淋漓。 她父母是大学教师,对她要求非常严格,班上不少人都知道,她就是属于那种点灯苦熬的努力类型。一开始在竞赛班待着,可后来实在跟不上,而且心理状况好像出了问题,才转到十九班来…… 幸好,在十九班她可以考班级前三了,她的精神压力才稍稍少一点。 可这次,成绩一贯那么差的钟悠悠都能考那么好,而她努力了一个学期,却只考了三十几分的事实,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将她压垮了。 徐宵月见了,满肚子气这才有了发泄的机会:“孙曼,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某人成绩肯定来路不正。” 她咬牙切齿道:“谁知道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试卷内容?否则怎么可能菜鸡一下子翻了身,考了全班第二?说给鬼鬼都不信。”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附近范围,包括正在午睡的钟悠悠听得见。 钟悠悠生平最烦什么?最烦说她作弊的。像她这种骄傲的学神,有必要吗?用左手写都比你这种菜鸡考得高。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右脸颊还挂着袖口的红印子,挑着眉梢,一脸倦怠散淡地看过去:“你说谁呢?” 徐宵月其实有点怕钟悠悠。 钟悠悠和外面职高的混混都在一起玩过,之前更是浓妆艳抹,头发五颜六色,一副夜店我最嗨的屌样。 她声音顿时弱了八个度:“说你啊,怎么了,不做亏心事,怕什么被说?” 钟悠悠微笑着站起来:“你说我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徐宵月可没有种,可周围的同学都瞧着呢,她又惊又惧地瞪着钟悠悠,憋得面红耳赤:“说你是猪!” 钟悠悠已经走到了她桌子面前:“哪头猪说我?” 徐宵月其实已经被钟悠悠面带“笑意”的气势给吓得腿软了,她咽了口唾沫,被逼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忍无可忍豁出去了,闭眼大骂:“我说你,我就说你怎么啦?!” 话音未落,班上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施一蒙更是带头将手高举过头,狂拍巴掌:“哈哈哈哈哈哈!” 徐宵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坑里了,顿时脸色涨得一阵青一阵白,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她推开钟悠悠,活像是被调戏的村花一样,捂着发红的眼圈嘤嘤嘤冲进了女厕所。 钟悠悠顺势瞥了眼徐宵月的桌子上摊开的错题集。 不得不说,徐宵月这前任班花还真是挺认真努力的,这次考试所有的错题都规规矩矩抄写了下来,把正确答案附在后面。虽然性格讨人厌,可光看错题集还真是个刻苦的好学生。 自己刚刚欺负她,是不是有点过分啦? 钟悠悠笑着撇了撇嘴,正要回到位置上去,却听教室门口有同学道:“十九班的钟悠悠,教导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教导主任? 钟悠悠一头雾水。原文教导主任和原主可没有交集,好端端的教导主任叫她去干嘛? 短短几天,她俨然已经和十九班的一群人混熟了,离开教室之前,还有几个人和她开玩笑:“该不会是考太好,要被教导主任颁奖了吧。” 钟悠悠笑了下,跟着那同学去办公室。 却见办公室一圈老师,黎东平神色有些愤怒,教导主任坐在他的位置上,用他电脑翻看着监控。考试当天的监控?翻看到钟悠悠的部分,还把镜头拉近,反复仔细看。 这是在……在确认她是否作弊? “钟悠悠同学,你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吗?”教导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啤酒肚,戴着眼镜,很是严肃,盯着钟悠悠上上下下一顿扫,那眼神写满了审视。 钟悠悠笑意渐渐消失,反击性地回视他:“不知道,你说呗。” 教导主任立刻怒了:“什么态度,你严肃点!” 黎东平却是一把把钟悠悠拉到身后,一向老实市民的油滑脸此刻溢满了怒气:“主任,我知道你是怀疑我的教学能力,但怎么可以随便怀疑我学生作弊?监控你不是都看过了吗,没抄啊!” 教导主任冷哼一声:“但是,黎老师,这次考试的试卷是你和王老师一块儿从外省取回来的吧,你知道题目啊。” 黎东平气得直哆嗦:“你这是在怀疑我泄题?” 旁边有个差班老师和黎东平素来不对付,嘀咕了句:“不然怎么解释年级倒数忽然开窍,一下子进步了一千多名?天才也没有这个天才法吧?” 钟悠悠道:“我请了家教老师,不行吗?” 她盯着教导主任,倒是想起了原文的一些剧情。原文教导主任和原主没什么瓜葛,但是和孟诗萱有啊! “女主孟诗萱想参加知识竞赛节目时,原本和她一块儿有另一个候选者。但带一班竞赛班的教导主任,动用权利,故意把另一个候选女生给筛掉了。” “为什么呢?因为教导主任有事求于钟家,他亲戚的产业得仰仗钟家才能继续下去,他恨不得事事巴结着孟诗萱,生怕钟家断了他亲戚的生财路!不仅如此,他让孟诗萱顺利参赛,孟诗萱还能给他带的班争取荣誉啊!” 原文中那个候选女生是反面形象,性格特别惹人厌,背后攻击过孟诗萱不少坏话,教导主任替女主孟诗萱将她踹开,这一情节自然是又苏又爽的情节了! 可现在…… 落到钟悠悠头上,那就很让钟悠悠不爽了!何止是不爽,她皱眉瞥着肥头大耳的教导主任,心中已是冷极了。 她虽然不知道孟诗萱是否和教导主任吹过什么风,或许根本不需要说,只需要送作业本的时候不经意间提一句“这次考试成绩真的没问题吗”,便会叫教导主任来查成绩最突兀的自己。 教导主任是要巴结着孟诗萱的,孟诗萱说句屁,他都要揣测半天,觉得是香的。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才是钟家的真正千金,而孟诗萱只是个野鸡——讽刺的是,不止是他不知道,学校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 …… 孟诗萱是不是终于坐立不安到忍不住了? 钟悠悠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她虽然讨厌孟诗萱,可也懒得多置喙。但这次倘若孟诗萱真的挖坑给她跳,她可就要反击了啊。 “请了家教老师?什么家教老师能厉害成这样,把阿斗扶起来?”还是刚才那个差班老师,看这几天得瑟不已的黎东平不顺眼好久了,此刻颇有些幸灾乐祸,抱着茶杯在一旁瞧热闹,时不时嘀咕几句。 这句话却陡然激起黎东平的愤怒。他猛地转过身去,指着那老师的鼻子:“你再说一句!什么阿斗?” 他能说自己班上的学生是扶不起的阿斗,是烂泥,但别人不能说! 别的班的老师又没有带过他们班,怎么知道他们班有那么一群学生学习比谁都努力?!甚至连虚荣刻薄的班花徐宵月,黎东平都见过她考试考砸了,偷偷摸摸下了晚自习还哭着留在教室做题! 那老师摸了摸鼻子,见有教导主任撑腰,也就没那么怕,哼了声:“说谁谁知道。” 黎东平太阳穴两鬓的青筋暴起,一副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钟悠悠盯了教导主任半晌,却突然轻笑一声,她手指在桌子键盘上轻轻一敲,把监控关了,随即面无表情,定定盯着教导主任,目光有几分冷。 “说我作弊是吧,眼瞎的人也不用看监控了。这样吧,你不如现场拿一套卷子给我,我当着你们的面——重、新、做。” 最后几个字轻轻咬在舌尖,带着几分不知道是怒还是笑的意味,挑衅十足。 钟悠悠很漂亮,可不止是五官漂亮,她冰冰冷冷的样子,陡然让她艳丽的五官之上,更添几分难以形容的气质。 黎东平都愣住了。 他简直反应不过来,不是,钟悠悠有几斤几两他不知道?这次考试可能就是一时幸运才考好了,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当着教导主任和这么多理科老师的面考试啊! 那不是公开处刑吗?到时候和以前一样一道题也写不出来,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作弊的罪名?! 可还没等他思考到怎么解围,教导主任便被钟悠悠挑衅的态度给气到了,只觉得自己威严被挑战,不堪忍受的怒火直冲脑门,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好,你就在这里做!” 办公室的窗户不高,男生们踮一下脚尖完全能一清二楚地看到听到里面在说什么。办公室里惊心夺目对峙,一时也没老师有功夫去管外面趴着围观的学生。 钟悠悠甩出那句话后,登时,一群人奔!走!相!告!—— 卧槽卧槽卧槽疯了爆炸大新闻快来啊!十九班的新班花在线挑衅秃头地中海了啊! 秃头地中海是教导主任的外号,他在整个年级权利相当大,甚至有直接决定学生的处分权利,因此同学们还是相当怕他的。不止是学生怕他,事实上老师们都有意讨好着秃子。 也只有身份背景到达了孟诗萱和时之棠的那种程度才会被教导主任讨好着,这个学校里哪能有那么多权贵之家,大多数还都是家境小康的学生罢了。 而此刻,钟悠悠轻飘飘一句话,和秃子的战火拉开帷幕。 …… 一瞬间,无论她是赢是输,都在整个高三年级同学心目中的形象拔高了一个层次。敢挑衅秃子,真英雄! 十九班的同学全都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以后,简直快疯了!真的假的,他们班的钟悠悠?在办公室当着秃子的面重新考试?疯了吗?!秃子肯定会故意给一套特别难的试卷出来为难她啊! 徐宵月脸色无法形容,她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钟悠悠会赢。 而施一蒙一听说,撂下游戏机,踩着桌子就冲出去了,硬生生拨开前面的人,挤了进去。他感到有些生气。虽然他一直认为钟悠悠只是胸无点墨的花瓶,可这次考试,她绝对不是抄袭作弊的! 因为他考试时一直盯着她看…… 等等,施一蒙忽然脸色一红,但随即又一怒,继续往前挤。 高三年级跟狂欢一样,一窝蜂冲到办公室那边,前排看戏的学生占据了好位置,后排却是水泄不通,压根挤不进去,于是只能焦灼、震惊、兴致勃勃看好戏地等待着消息…… 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到时之棠班级里。周围的同学震惊不已,又兴奋激动。时之棠刚从操场回来,揪住一个同学问清楚什么事情之后,登时眉头一皱。 怀疑钟悠悠作弊? 这太侮辱人了吧! 他立刻转头就跑,想去办公室把钟悠悠带出来。他心中忽然有点愤怒,教导主任针对钟悠悠,明显是不知道钟悠悠才是钟家的人。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这样侮辱钟悠悠?钟家人到现在还没有公开?! 可三楼走廊已经水泄不通,他挤不进去! 时之棠紧握住拳头,只觉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外面惊涛骇浪、鸡飞狗跳,办公室里头却是寂静如坟。 教导主任给钟悠悠挑的一份卷子是之前被排除过的卷子,为什么排除,因为太难了,这份卷子绝无泄密可能,都没发给学生做过,准备做暑假作业的。 黎东平看到他拿出那份卷子,额头上青筋就来了,他甚至怀疑教导主任是不是故意为难他们班的钟悠悠!难不成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故意为难他的学生? 出去了几个老师,被外面吵哄哄的吓了一跳,赶紧维持秩序把自己班上学生带走。可事态已经如火如荼到了这个地步,哪个学生还顾得上老师?甚至还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当场下了赌注——当然,大多数赌的都是钟悠悠做不出来丢脸的。 虽然他们也想钟悠悠赢过死秃子的,但是想想也知道,钟悠悠以前成绩那么差,这次即便不是作弊,那也是一时运气,怎么可能…… 办公室内。 钟悠悠瞟面前的秃子一眼,将他面前的椅子一拉,大刀阔斧坐下,刷拉一下拉开卷子,拎起笔,扫一眼,故意嗤笑一声:“就这?” 教导主任果然被她的不屑态度气到了,怒火腾地窜上来。只是周围很多老师,不方便发作。他就没见过这么刺的学生! 不会做还这么装逼?! 可紧接着,就见钟悠悠将选择题从上往下随意一瞥,第一道题不超过十秒钟,轻轻松松勾了个a。 黎东平呼吸都惊喜得窒住:“第一道题的确是选a啊!” 他都在心中默算了好半天,才算出来呢,等他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却见钟悠悠已经刷拉拉行云流水地几笔划下去。 卧槽,选择题已经做完了?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没超过三分钟?!再屏住呼吸,强忍着心中激动,一道道题看过去,足足花了十分钟,他发现,钟悠悠写的全都是对的答案!一道都没错!一道都没错!这是天降紫微星了吗?! “怎么回事,这孩子选择题都对了啊!”旁边另一个竞赛班的老师都瞠目结舌。 教导主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喝道:“别说话,别给学生提示!” 可就他们这么一打岔的功夫,钟悠悠在卷子上一阵疯狂地答题,边答还边嘴角翘得老高,跟无比享受似的,笔走龙蛇一通挥下来……翻了卷子!她翻了卷子! 这才开考不到十分钟!她就做完了选择题和填空题! …… 办公室外头趴着的一群人只能看到里头的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面色各异,也不知道情势到底如何,但见黎东平满脸惊喜之色,难不成钟悠悠考得还挺好? 他们趴在这里绝对没超过二十分钟,就见,钟悠悠翻完了卷子—— 不是,做完了?这就做完了?!他们一个赌还没下完呢!是做完了还是不会做啊?!可看那卷子都写满了啊! 钟悠悠可不管他们有没有打赌,洒脱地二十分钟将一整张卷子上的题目全部写上答案,一拽椅子,摔笔走人!边拉开办公室门边勾起唇角,甩下一句: “检查一下,多少分?离满分差一分,主任,我吃卷子给你看!” 她身后的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已经是满脸惊愕,像是几截被炸了个五雷轰顶的雕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要去姥姥家了,明天应该是晚上更,但是会尝试日个万。 22、二十二章 钟悠悠推开办公室的门, 从围得水泄不通的走廊过去时,几乎整个高三年级都一睹了她的风采。 真英雄炸了碉堡,从不回头看!她头也不回。 三楼走廊挤不下那么多人, 甚至有人跑到四楼勾着头朝下看。几个班上体育课的操场上的一片学生更是仰头去看! 卧槽——走廊先是静默了几秒。 不知道是哪个靠近办公室窗口的同学目睹了,办公室内气氛微妙,教导主任脸红脖子粗涨出青筋的一幕后, 陡然意识到并惊呼了出来。 “大家,是秃子输了啊啊啊啊!” 一瞬间,这声惊呼犹如开启了什么封印一般, 轰得走廊上众人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钟悠悠拨开众人走过去,霸气侧漏!一片寂静过后, 走廊陡然爆发出不敢置信的震撼声, 锣鼓喧天, 沸沸扬扬。 “我的天呐!” “卧槽, 卧槽!这也太帅了吧!还真当着秃子的面考了满分啊!” “主任快要气死了哈哈哈!” “卧槽,言语简直难以形容我的激动,十九班的钟悠悠也太牛逼了,太牛逼了,大快人心啊!我他妈真要转粉了!” 高三年级轰动无比,此等全年级围观的壮举, 还只在一年前教导主任在国旗下讲话,一不小心假发被吹走时出现过。上次全年级奔走相告,狂笑不止。此次全年级依然奔走相告, 却是被十九班的钟悠悠帅呆了! 钟悠悠一战成名,稳稳当当回到教室内。 走廊上却依然水泄不通。 办公室外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扯开嗓子吼了一句:“主任,吃卷子!” 迅速,如同燎原一般,大家幸灾乐祸地齐声喊起来:“主任,吃卷子,吃卷子!”“主任,愿赌服输,吃卷子啊!”“哈哈哈吃卷子,吃吃吃!” 这声音震天,连对面楼的高一高二年级都被气氛渲染,忍不住从窗户探出头来看。 而与此同时,办公室内,跟死了人一样死寂,教导主任气得浑身发抖,连同额头上的青筋都剧烈颤抖,如果测试一下血压,只怕会见到血压值迅速飙高。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维持各班秩序吗?”他咬牙切齿低声对几个老师道。 黎东平手里还拿着钟悠悠的卷子,又惊又喜,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见教导主任如此,又听见外面学生的躁动声,他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没忍住小声落井下石了句:“……只怕您不吃卷子,这次事情不好收场啊。” “黎老师!”教导主任脸色勃然大变:“这次我承认是我冤枉了学生,但这个叫钟悠悠的同学即便成绩有所提高,也是因为请了家庭教师的缘故吧,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如何提高你们班学生整体成绩上吧!” 黎东平正在奴隶翻身把歌唱的巨爽上,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没理教导主任。 ……哈,您不吃卷子就不吃,反正已经丢脸大发了。 先前跟着教导主任嘲笑黎东平的那个差班老师,此刻面上也十分无光,讪讪地开门回了自己班级,把一群溜出去的学生揪了回来。 教导主任又扫了眼外面奔走相告兴高采烈激动得如同过年的学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五脏六腑都被愤怒和羞恼烧得极其旺盛!这个十九班的钟悠悠,刺头,他记住了! 学校有个论坛,每天都会有些飘红的hot贴子。前几天还是“痛斥食堂阿姨做菜难吃”和“即将开始的秋季运动会”怎么举办,今天便迅速被“大快人心!十九班钟悠悠完胜死秃子了啊!”给取代。 主题帖第一句话很是醒目: “十九班的钟悠悠,美貌和成绩一块横空出世!我爱上了呜呜呜!” 底下不乏杠精,称钟悠悠可能也就是数学这一科好一点,哪里就值得被捧成学习优异的女神了?但钟悠悠刚替全年级的人出了口气,一下子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真英雄,怎么就不允许人夸一夸了?于是,贴子里一群吹彩虹屁的! “不管,哪怕她其他科考零分我也爱!也觉得帅!因为狠狠打了秃子的脸,就这么简单!” 这彩虹屁不止是蔓延在校园论坛上,俨然已经出现在了十九班里。 施一蒙在一连串峰回路转的操作之下,恨不能把自己之前说钟悠悠“胸大无脑花瓶”的话给吞回肚子里!二十分钟写完竞赛试卷甩教导主任一脸这操作太帅了啊!他自己没有一科目及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几个女生看着钟悠悠淡定自若地回座位上,脸色有些发红。 “我怎么感觉钟悠悠比施一蒙还帅一点,短头发太帅了。” 徐宵月恐怕是这一群人中唯一一个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人,但真当钟悠悠赢了秃子后,她还是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这真的还是以前那个混日子等死的钟悠悠吗…… 她怀疑钟悠悠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分明成绩很好,偏偏要装作不好,来逗他们全班玩! 最震惊的莫过于钟悠悠的同桌了…… 他没亲眼看见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从同学们激动的口耳相传中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他身边的钟悠悠明明一向平平无奇,拉一头猪来考试,都能比她考得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钟悠悠一鸣惊人之后,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激动,反而有些怅然和失落。说好了一起灰头土脸,怎么你突然就牛逼起来了…… 下午,来问钟悠悠到底请了什么家教的同学络绎不绝。 高三家境优越一点的学生们,请家教的圈子基本上都是共通的。很多人挤破脑尖都想进入年级前一百,毕竟学校知名,进了年级前一百,以后的资源和发展机会也会倍杀后面。于是私底下都会非常拼命,请家教只是寻常操作。 年级前面那几位学神,时之棠和孟诗萱,他们是知道没有请家教的。 但钟悠悠成绩突然变化这么大,说没请家教那不是说谎不打草稿吗?关键是,到底是哪位家教老师这么牛逼啊,这完全就是把阿斗扶成了战斗机吧!钟悠悠脱胎换骨,家教老师妙手回春! “没请,我自学成才。”钟悠悠虐完教导主任,浑身舒畅,好脾气地回答。如果真有家教老师的话,她的确不介意分享。但真没有啊,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去编一个吧。 “怎么可能没有?”来问的同学压根不相信。 有点嫉妒,钟悠悠有这么好的家教老师,居然不分享…… 接下来问的人太多了,钟悠悠简直烦了,于是大笔一挥,在白纸上写下“没请家教”四个字,贴在了课桌前面。 接连几天,钟悠悠都成了“人形吸引目光机”,走到哪儿,哪儿爆发出小小轰动。钟悠悠爽啊,她觉得没什么好不习惯的,上辈子经常上节目参加知识比赛,这些目光轰炸对她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 她甚至还能配合地勾起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不过,一场风波轰动归轰动,但过了两天,就还是稍稍平息下来了。 天气说变凉就变凉,学校要开秋季运动会。十九班这几天闹腾得很,黎东平事后也被学校教委会教训了一顿,还没来得及组织班上走方队。虽然被教委会批评了,但黎东平心里还是痛快啊!进教室的时候都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尤其是看钟悠悠的目光尤其慈爱! “下午放学后,大家去体育场把运动会训练器材搬来,我们班报名的项目多,器材也有点多,很重,每个人都要参与搬,不要偷懒!” “还有,要选出一个带领方队的同学,大家看是投票还是怎样?” 以前十九班的方队领头一直都是徐宵月来做的。她成绩不错,长相也漂亮,在十九班上比较出众。举着旗帜走方队,傲然挺胸,也非常赏心悦目。 出风头的事情哪个女孩不喜欢?徐宵月本来在抓紧时间做题,听到黎东平提起“方队”的事情,就精神一振,抬起头来,聚精会神地盯着黎东平。 但…… 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以前都是自己,那是因为钟悠悠浓妆艳抹,在班上毫没人缘!现在钟悠悠又是竞选校花,又是大闹教导主任出风头的,搞得和班上的人都打成一片!那还能是自己吗?班上的人还能投票给自己吗?! 果不其然,后排的施一蒙首先举手站了起来—— 徐宵月眼皮子跳了跳,就听他带头起哄:“让钟悠悠来吧,我们班门面担当,穿短裙去走方队!” 后排几个人也迅速起哄:“对对对,又漂亮身材又好,夺有面子!” 钟悠悠正拿着本奥数书刷题,给过阵子的全国知识竞赛节目做准备。她这几天有空刷题,没空也刷题,班上的同学开始满脸震惊,后来也就习惯了,只当钟悠悠忽然转了性子,忽然爱上学习了。 听见大家热情呼唤自己名字,她抬起头来。 她有点讶然:“叫我干什么?我以前没带过方阵,不会啊。” “又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走路带风,走得笔直就行了,带着班上同学练习几回就会了。”施一蒙还在兴高采烈地起哄。他完全就是小男生喜欢班上一女生,恨不得推搡那女生上台表演的心理。 可是当钟悠悠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后,他又面色一红,起哄的势头登时如同皮球泄了,扭过头去,有些不敢看钟悠悠。 黎东平其实也是有意把这个机会给钟悠悠的,毕竟徐宵月都带了两年方阵了,高三最后一年的机会,如果能让给别人,就也能让别人感受到这样荣誉的时刻。再加上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他对钟悠悠确实有些欣赏,有些偏袒。 于是他看向钟悠悠:“钟悠悠同学,你试试。” 钟悠悠倒是无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孟诗萱肯定是一班方队领头。也好,和她比一比,到底谁更出风头。 上次教导主任突然质疑自己作弊,不必说,孟诗萱肯定在里头有事儿。钟悠悠本来是打算绕着钟家人包括孟诗萱走的,但孟诗萱不安分,先出手,倒是激起她的好胜欲了。 钟悠悠就是这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犯我,我咬死你。 想到这里,她应了:“好。” 徐宵月这边都快气哭了,气得跺脚。怎么可以这样,班花被钟悠悠抢去了就算了,现在方队领头都被钟悠悠抢去了。该死的是,她想象了下钟悠悠挥舞着旗帜,走在全班前头,牛逼哄哄的样子,竟然也觉得钟悠悠比自己更适合! 要命,她狠狠瞪了钟悠悠一眼。 到时候钟悠悠来请教她方队领头怎么走,她肯定不教! 可是,直到放学,钟悠悠还真没来找她请教!钟悠悠直接拉上后排两个女生,去找有经验的体育老师练习了!徐宵月陡然有种被忽视的感觉,捏着笔咬着嘴唇坐在位置上,脸色难看。 除了她之外,十九班最失落的莫过于钟悠悠的厚眼镜同桌了…… 他趴在座位上默默复习,又有几人过来问钟悠悠去哪儿了,他只好一一小声回答,帮忙说“钟悠悠去体育场了,我没她手机号,对。”就这样成了钟悠悠的行踪解答机,他倒是并不厌烦,只感觉一阵落寞…… 坐在自己身边两年了都玩世不恭不受理睬的同桌,忽然成了备受瞩目的大佬,成绩也迅速崛起,刷题跟喝水似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换了你,你是什么感受?难道不会有一种被抛弃的背叛感吗? 同桌丧丧的,觉得有机会得跟黎老师提出一下换位置。 钟悠悠还不知道自己伤害到了同桌书呆子的娇花心,她以为同桌不舒服,去体育场之前还特意给同桌打了杯开水,可以说非常有同桌爱了。 体育老师是个女老师,让钟悠悠靠墙站得笔直,特意纠正了她的一些站姿小毛病。钟悠悠走路总是很快,大步流星,脚下带风,这一点也得纠正过来,到时候带领方队不可以那么快,必须要平稳。 总的来说,体育老师对十九班这个方队领头还是很满意的。 气质就是一切嘛,钟悠悠气质好,又漂亮,穿着校服也光彩照人,的确吸引人眼球。 她也知道前两天钟悠悠和教导主任发生冲突的事情,她不在现场,听说了这事儿,还笑喷了,心想这个叫钟悠悠的到底是怎样的不良刺头……结果,看到钟悠悠本人之后,才愣住,这不就是个娇软漂亮小女生吗,真是看不出来她敢和教导主任正面杠啊! 于是,教几个班的方队领头的时候,忍不住对钟悠悠多留了几分意。 训练完后,刚好放学,十九班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往体育场来了,来搬器材。有铅球、跳绳、篮球,的确有点沉,女生们都是两个一块儿,才能提起一个排球筐子。 每个班都是分开时间段去领取运动会比赛物资的。 钟悠悠不仅搞不成特殊,还因为在女生中力气比较大的缘故,被分配到了比较重的物资。 她和另一个女生提着沉沉的一方框的篮球往教学楼那边走,朝学校门口看了眼,想到秦曜大约还在等自己,于是让身边的女生停下脚步,将篮球筐放下来,掏出手机给秦曜发短信。 “我们班上在搬运物资,可能要耽误二十分钟,你等等我。” 身边女生好奇地瞅了眼:“钟悠悠,你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男朋友?钟悠悠难得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弯起唇角笑了下,揶揄道:“还不算是。” 秦曜这死纯情可还没表白呢,算什么男朋友?便宜他了。 钟悠悠还期待着知识竞赛后秦曜看到自己参赛id时的表情,可还不想那么早定下关系。不过身边女生这话,还是叫钟悠悠神情恍惚了下。她因为原文的关系,对秦曜很有好感,很喜欢逗他,可这是喜欢吗? ……她也不知道。 短信发送出去,钟悠悠将手机塞回兜里,但没走几步,便见教学楼那边时之棠和他朋友们遥遥走过来。 时之棠注意到了她,脚步一顿,和身边的朋友说了两句,便转了方向,大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钟悠悠身边女生叫袁媛,一惊一乍道:“那不是时之棠吗,悠悠,你快看,等等,他怎么是朝我们这边——” 话还没说完,时之棠就已经走近了。 十九班和竞赛班交集不多,袁媛以前还从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学校的风云人物时之棠过!她激动得简直想要尖叫,若不是和钟悠悠隔了一个篮球筐,只怕已经开始掐钟悠悠的胳膊了! 不止是袁媛兴奋脸红,周围几个搬运物资的十九班女生都情绪高涨起来了。 钟悠悠一看时之棠就皱眉,但时之棠似乎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她的态度了,看了眼她被篮球筐勒出红痕的手,温柔一笑,道:“我帮你搬。” 此时此刻,八卦和无声尖叫飞旋在十九班每个女生头顶。 怎么回事,他们班的钟悠悠怎么还认识时之棠啊?!以前从没见他们在学校有所往来过啊! 激动八卦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果然啊,时之棠突然朝他们班走过来,果然是为了比较漂亮扎眼的钟悠悠啊。 钟悠悠不明白上次说的那么清楚了,时之棠怎么还主动来找,不会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吗?但她隐隐觉得,时之棠对自己态度大转变的原因,可能和钟家人是一样的。 不过她也懒得去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她刚要开口拒绝,忽地,头顶罩下来一片阴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秦曜脸色臭臭的,在时之棠接过篮球筐之前,单手拉住边沿,轻轻松松接了过去。 他没看时之棠一眼,对钟悠悠道:“走吧。” 袁媛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个时之棠,她还没消化完毕,突然又出现一个陌生,却比时之棠更胜一筹的帅气男生。怎么回事啊! 十九班其他女生也是面红心跳地朝这边偷看,早知道钟悠悠身边这么多帅哥,她们就和钟悠悠讨好关系了! 秦曜语气有些僵,身体也有些僵。他其实并不确定钟悠悠的想法,他不知道近来钟悠悠一系列举动,到底是因为想让时之棠吃醋,还是真的因为回了头,眼中终于看见了他。 他也不知道这会儿钟悠悠会选择维护谁,他眼中有藏得很好的希冀,却也有藏得很好的紧张,与一些黯然。 却只听钟悠悠笑了一下,对时之棠道:“你走吧,我有人帮我搬了。” 说罢也没理会时之棠的表情,便拽着秦曜走。 ……秦曜一时之间狂喜从心头涌上来。 时之棠转过身,看着两人背影,脸色僵了僵,但周围都是人,他也没追上去自讨没趣。 秦曜方才还紧绷的脸色柔和下来,竭力抑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微微侧头,在钟悠悠耳边道:“要搬东西怎么不叫我?” 钟悠悠没理会一路上看过来的视线。不理会也知道,她和秦曜站在一块儿,必定是英俊和美貌站一块儿,双倍的吸睛。 学校里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秦曜,只有少数去过秦家宴会的上了那个阶层的同学才见过秦家小少爷,此时见秦曜和她亲昵地走一块儿,也是目瞪口呆地瞪大了眼睛。 钟悠悠有些得瑟,好心情地翘起嘴唇:“又不重,自己搬搬也就得了,哪那么娇气,哪能次次都叫你?你不累啊?” 我不累啊!不累啊!秦曜心道,巴不得你什么小事都找我! 他帮钟悠悠把篮球筐扛到教学楼上的天台仓库去,这下都不需要袁媛了,袁媛只跟在两人屁股后头面红耳赤,完全将方才觉得时之棠好帅的事情抛诸脑后…… 钟悠悠给秦曜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秦曜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怎么叫时之棠帮你搬?” 钟悠悠讶然:“我没叫啊,他主动来的啊,刚才不是当着你的面拒绝了么。” 秦曜平静点点头:“这样啊。” ……可是平静的表面之下已经炸成了绚烂的烟花!!秦曜耳根通红,想要跑圈!!悠悠都为他拒绝时之棠了!可在钟悠悠看过来时,秦曜迅速单手插兜,快步下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钟悠悠笑了下,追过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我还没吃饭。” 秦曜拎过她书包,道:“我带你去吃,想吃什么?” 他今天穿了灰色系的运动服,白球鞋,背着书包并不违和,反而有股少年气的俊朗挺拔。 钟悠悠提到吃,就开始流口水了:“学校外面很多小店还没吃过,我们去挨家挨户试试。” 挨家挨户试吃,也就意味着晚上可以和钟悠悠多待一会儿。秦曜已是心花怒放,但面色竭力酷酷的,不显露出来,严肃点头:“嗯。” 钟悠悠问:“对了,你晚上公司没什么事吧?” “没有。”秦曜手放在口袋里,刚好按掉了合伙人打来的电话。 钟悠悠笑起来:“那就好!” 两人走到学校外头的小吃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喧哗伴随着小吃的腾腾热气升起,颇有几分人间烟火的浓缩之态。钟悠悠很喜欢这地方,拉着秦曜走了几步,就停在长沙臭豆腐和炸年糕的摊子面前挪不动脚。 她口水快流下来了:“我要吃这个。” 秦曜乖乖掏钱。她的口味和小时候几乎没变过,那是钟家人和时之棠都不知道的小时候。秦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眸中流露出几分宠溺。 钟悠悠举着年糕,东张西望,却猛然见街拐角停了一辆车,孟诗萱和另外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站在那里。那女生也见到了钟悠悠……和秦曜。她愣了愣,脸色猛然十分难看,非常难看,顾不上孟诗萱,拔腿便走了过来。 那气势像是恨不能冲过来赏自己一丈红似的。 ……喻思雪? 钟悠悠记起来她是谁了。 喻思雪是和孟诗萱玩得比较好的千金小姐,性格非常泼辣,在原文中,经常当着原主的面,羞辱原主是野鸡,泼红酒什么的,孟诗萱还为原主解围……所以她算是个负面的没什么脑子的女配,为了用来烘托孟诗萱的大方得体的……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她喜欢秦家小少爷。 原文中秦曜追逐自己,自己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喻思雪觉得有机会,一直明里暗里对秦曜送秋波,当然秦曜根本没理睬过就是了。 但是,喻思雪现在见自己居然一反常态,和秦曜在一块儿,肯定很愤怒。 钟悠悠看了眼身边还在专心付钱的秦曜,忽然翘起唇角,来主意了。 她凑近秦曜的耳根:“秦曜,我腿酸,背我。” “……” 秦曜拿钱包的手差点不稳,耳根被钟悠悠呵过气的地方酥麻一片,迅速红了。 他心脏疯狂跳动,快窜了出来,并没有去思考钟悠悠到底想干什么,便在钟悠悠面前半蹲下来,声音低沉喑哑:“好,背你。” 秦曜这么爽快,钟悠悠倒是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跳上秦曜的背。 “…………”喻思雪眼睁睁看着钟悠悠冲自己挑衅一笑,然后搂住秦曜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说六十分及格的那个。诶,是不是各地不一样啊,我记得高中时一百五十分满分,六十分及格,九十分算良好,一百二十分算优秀,是按照这个来的,所以也就这么写了…… 也不好改,大家就当架空,自行设定的吧……遁走。 23、二十三章 这两天的事情沸沸扬扬, 即便钟玺佑读的是高二年级,和高三隔了一栋楼,却也有所耳闻。他想去找二姐, 可想起之前二姐冷漠的态度,便知道自己过去也是惹人嫌,只好按捺住这份冲动。 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想知道二姐的消息, 于是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刷一刷学校论坛,见到和钟悠悠有关的主题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手般, 迅速点进去! 看到夸二姐“霸气”、“帅炸了”、“漂亮”的楼层,他便会心一笑,如同自己被夸了一样, 心中喜滋滋、得意洋洋的。他早就知道, 二姐只要肯努力, 成绩一定会有所改变。 ——你们夸的可是我二姐!我二姐就是这么酷! 但倘若看见一些杠精的回复, 说二姐得罪了教导主任,就等着自食其果吧,他便眉头一皱,压不住的怒火冲了上来,好像自己被骂了一样。 ——怕教导主任干什么,明明是二姐的教导主任欺负人在先! 还有好几次看见“说真的, 光评价外貌的话,钟悠悠的确是比不上校花钟诗萱的,大家也别来杠我,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是觉得都姓钟,钟诗萱比她好看大方多了。”这样类似的言论,钟玺佑腾地一下气愤上了头,竖着眉毛,盯着手机! ——孟诗萱能比我姐好看?你们这些臭小子是不是瞎了眼! 他甚至没忍住,切换两个小号,疯狂吹钟悠悠!看到别人诋毁钟悠悠,便上去教训人!接连几天钟玺佑上课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脑袋一直藏在课桌下刷手机,刷学校论坛。 他班上的同学都很奇怪,钟玺佑在高二年级一直很高冷的,平日里除了打篮球和打游戏,就不交什么朋友,近来怎么痴迷于刷贴子,还时而高兴时而愤怒的,不会是在追星吧??? 可钟悠悠和教导主任的风波到底是渐渐被其他事情转移了,关于二姐的贴子渐渐少了,那些hot的高楼也逐渐沉下去。钟玺佑刷得意犹未尽,还试图顶上来,可和他搭话的人都变少了…… 没法继续在论坛刷关于二姐的事情,他心中空荡荡的,像是一下子空了,找不到事情做。 总而言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魔怔了似的。 这几天家中氛围都很冷清低落。自从二姐搬出去之后,她的房间、钟母让孟诗萱退出来的阳台卧室,都一直空着,但家里却再也不会响起二姐的声音了。钟父公司事情很忙,不经常在家里待,而钟母经常去二姐房间里坐坐,神情露出一种二姐离家出走后的失落忧伤…… 家里除了下人,唯一一个活人就是孟诗萱。 钟玺佑简直都不想回家了。 他放学后试图在校门口等过钟悠悠两次,也不是想干什么,就是想多看两眼,确认她一切都好,才好安心。但不知道是不是二姐发现了他和钟家的车子等在校门口,后来都不从那边出校门了,而是从后门小吃街那边走…… 钟玺佑发现这件事情后,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二姐居然连在学校都不愿意见到他了! 这天放学后,钟父难得在家吃晚饭。孟诗萱提前打电话回家,说是去朋友家吃晚饭。接电话的是钟母,应了声就挂了,说实话现在哪里还有人有心情顾得上她去哪里吃饭? 饭桌上美味佳肴倒是一如既往,但一家三口却完全是味同嚼蜡,吃得一点心情都没有。 钟父和钟母聊了几句公司的事情,便不说话了,愁眉紧锁。 见家里气氛压抑,钟玺佑也是没什么胃口,便主动提起来:“爸,妈,你们知道二姐最近成绩有多大进步吗?” 他提起钟悠悠,钟母才猛然精神一振,喜不自胜地问:“什么?有你二姐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 钟玺佑便把上次考试钟悠悠一下子从年级一千多名杀进前一百名的事情说了,他那可不是简单概括地说一说,而是越说越兴奋,绘声绘色地把周围同学的震撼反应都给说了一遍,还提及论坛——二姐可谓一战成名! “进步真的这么大?”钟母都吃了一惊。 毕竟钟悠悠和钟玺佑所在的学校的确竞争十分激烈,教学资源和保送资源都非常优越,他们才把孩子送进去读书的,也没少给学校进行捐助。 若是从年级一千多名进步到五百多名,可能还比较容易点,可是一旦往五百名里面去,那便是步步维艰了,尤其到了上层,每多进步一名,都很困难! 钟父却是听得津津有味,愁眉都展开了来:“你有什么好吃惊的,三年前悠悠回家之前,在原来的学校成绩不就一直很好么?后来成绩那么糟糕,我都怀疑她是故意考差的。” 钟母也喜笑颜开:“也是,玺佑脑子聪明,她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这孩子也真是的,考得这么好,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喜……” 说到这里气氛又稍稍黯然了下去。 钟父钟母心情都是无比复杂。离开他们以后,悠悠好像就释放出她原有的光芒了,又漂亮,又优秀,或许,是他们耽误了这个本该很优秀的孩子。 钟父转移话题,问:“你说她们年级的教导主任怀疑她作弊,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钟玺佑还生气:“谁知道这教导主任怎么回事,二姐倒是当着他的面完成了另外一份试卷,狠狠打了他的脸,可就怕他之后找二姐麻烦。” 钟父皱起眉头:“你们学校高三的教导主任姓什么?” 钟玺佑道:“姓王。” 钟父总算有胃口夹起一筷子菜,一边咀嚼一边眉心拧紧,姓王?似乎有点耳熟——等等,他猛然想起来,不是前些年提了礼物上门来求帮忙的那位么,秃头,肥肠大耳,戴眼镜,满脸赔笑。当时因为他是孟诗萱的教导主任,还特地帮了他亲戚的公司一把。 这人恩将仇报? 可随即钟父又反应过来,这王主任压根不知道钟悠悠和钟家的关系,所以才干出这种事情来,倘若知道,还不得好好照料悠悠啊?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责任。 但这教导主任未免也太捧高踩低了些,小人做派,令人不齿。钟父冷笑一声:“回头我让小赵去找他,这人居然敢欺负我女儿?” 钟母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情:“以前诗萱和玺佑读书,去哪里我们都会打点好,悠悠进学校的时候,也就找校长聊了几句,把她随便放了一个班。我们没有关照好女儿,女儿在学校自然被人欺负……” 怪不得她后来变得那样叛逆,越来越叛逆,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委屈…… 想到这些,钟母心头便如同针扎一样,说不出来哪里痛,或许是哪里都痛。 钟父见妻子情绪低落,也叹了口气,按了按她肩膀,安慰道:“过段时间是她的生日,到时候隆重举办一场,把圈子里能邀请来的人全都邀请来,到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公布悠悠的身份。也算是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决定钟父和钟母早就在私底下商量过了。上辈子他们一直觉得这是丑闻一桩,与其让圈内人全都笑话他们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倒不如瞒着,反正也把钟悠悠接回了家,和孟诗萱一样的待遇养着。 可这一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或许悠悠和他们发生分歧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从未将真正的身份还给悠悠过。 至于到时候孟诗萱会怎么想?钟父较为冷血,以血缘关系为大,自然是不在乎孟诗萱会怎么想的,甚至心中冷笑,养着这丫头就不错了,还指望继续占着悠悠的位置么? 倒是钟母心头有些难过,到底是当成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以前一口牛奶一口粥喂大的,难不成真的就这么把她送回去么。但她也知道,这辈子再也不可以亏欠悠悠了…… 钟玺佑睁大眼睛,有些惊喜:“真的?那到时候提前叫二姐回来。” 他忽然想到,到时候也该改口了,以后就该直接叫“姐姐”了。不知道到时候钟悠悠会不会多少和家里人亲密一点,或许还能坐下来和自己一块儿打打游戏…… 想到这里,他便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既想姐姐早些知道这件事情,又想留到生日那天,给姐姐一个惊喜。连日以来钟悠悠在学校对他避而不见,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都稍稍散去。只要慢慢弥补,总有一天钟悠悠会原谅他们的…… 钟玺佑甚至私心里委屈地想着,姐姐不原谅爸妈没关系啊,但是能不能理一下他呢? 与此同时,喻思雪怒气和妒火从脚底板一下子冲到脑门。眼睁睁看着钟悠悠缠着秦曜,手里还举着炸年糕,咬了一口,冲自己眨了眨眼,从自己面前经过。 秦曜目不斜视,跟没看到自己似的! 秦曜的态度太过于冰冷,她脸色迅速涨紫了,就这么看着人走了,还立在原地,半天才恨恨地牙齿咬着下唇,骂了句:“……贱人。” 钟悠悠分明是故意的,她不喜欢秦曜,只是为了让自己嫉妒而已。她要是喜欢秦曜,她也不至于让秦曜等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也太恶毒了些吧,专门去抢别人的东西?!偏偏秦曜还那样配合? 喻思雪真是说不出来是恨还是妒,满腔恼火地回了车子上,猛地摔上车门。 孟诗萱坐在车子里,也瞧见了方才那一幕,心底略有疑惑,以前的钟悠悠一直都是追着时之棠跑的,可现在为什么,和秦家人走得越来越近了。她知道喻思雪在气头上,便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喻思雪实在按捺不住,张口噼里啪啦一堆火气:“你家那远房亲戚也太极品了吧!不过是远房亲戚罢了,还一副把自己当主人的样子,上次我去你家,不过是玩嗨了一点,居然说我吵?她难不成以为她才是钟家千金大小姐吗?” 孟诗萱攥住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喻思雪狐疑地看她一眼:“你脸色怎么有点白?不舒服吗?” “没有。”孟诗萱勉强笑了笑,说:“是啊,你不要和她生气,她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了。” “还小孩?我看是狐狸精吧!”喻思雪一想到方才钟悠悠那个挑衅的笑,便气得浑身发抖,钟悠悠对秦曜一直不搭理,秦曜都对她冰冰冷冷的,若是钟悠悠现在开始意识到秦曜的好呢,那她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孟诗萱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扭过头去。 喻思雪却还在说:“诗萱,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的,三年前突然从乡下接了个远方穷亲戚过来,我还以为住一段时间就走呢,结果这都住了三年了,你都不怕她抢走你父母你弟弟的关心吗?” 孟诗萱脸色变了变,宛如被戳中什么最隐秘的痛处一般,指甲一下子掐进掌心里。 她很是勉强地才挤出笑容:“别说了,不会的,不会被抢走的。” 喻思雪看她一眼,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这才没再继续聒噪,而是对司机说:“开快点。” 孟诗萱望向车窗外,只觉心头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让她心慌意乱。的确,她该做点什么,否则难不成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一点点倒戈向钟悠悠吗? 钟悠悠似乎已经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浑身是刺,不会说话的钟悠悠了。现在的她真的厉害,居然能在学校掀起那样大的风浪…… 公寓离学校并不远,秦曜舍了车,一路背着钟悠悠慢慢摇晃到家。天已经很黑了,夜间头顶点缀着几颗星星,车水马龙,如同一条璀璨的银河倾泻,他背着钟悠悠沿着银河慢慢地走。 钟悠悠很快便将炸年糕和臭豆腐全都吃完了,在秦曜肩膀上打了个饱嗝。 凉风习习,真是舒适。 钟悠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秦曜,我打算买套房,就买在你给我找的房子附近,你觉得怎么样?” 卡里的钱一时半会儿花不完,如果买套可以挂在自己名下的房产的话,以后会安心得多。而且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钟悠悠觉得这个位置简直是天堂!周围小吃街一长串,简直一百三十六天可以吃不同的花样儿! “可以。”秦曜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区里,在单元楼下停下来。秦曜有些不舍,但还是将钟悠悠轻轻在台阶上放下来,转身看着她,道:“你回家后发一条短信给我,说说你的装修喜好,我给你安排好。” 钟悠悠抬眸望着秦曜,目光灼灼,觉得…… 觉得真是可靠啊…… 看,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动动嘴皮子,秦曜什么都会安排好。秦曜,秦曜,现在念在舌尖上都觉得甜滋滋的,喻思雪想抢走?等下辈子吧——不对,下辈子也不行。 想到这里,钟悠悠没忍住,莞尔一笑:“好啊。” 秦曜却是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耳根发红,隔了半晌道:“那你上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接你。” 钟悠悠点点头,转身上楼。她打开了单元楼的大门,下意识回头,却见秦曜还没走,路灯映照下,人高马大,单手插兜,俊脸微红,眸子凝视着自己。 见她望来,秦曜心头一跳,有些被识破心思的不自在感,赶紧转身走。 钟悠悠忽然“扑哧”笑出来:“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小区门在那边。” “……”秦曜面红耳赤,换了个方向,拔腿跑了。 学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钟悠悠觉得以教导主任那败坏的人品,迟早会报复自己。不过这会儿正是风头上,他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动静。至于到时候又干出什么来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末,她打算去逛个街。天气逐渐变凉,得买秋天的衣服了。原主先前的杀马特衣服全被她给丢了,所以只能重新买。 逛街这件事本身就让女孩子心情愉快,于是一大清早,钟悠悠哼着歌,给自己做了顿早餐,才慢悠悠地划开手机,看能不能约到谁一块儿去。 老是找秦曜也不行。 钟悠悠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应该发展和自己玩得好的朋友了。 手机划开,联系人一大串,除了时之棠被设置为特别关心之外,其他人很少有姓名。钟悠悠蹙着眉将时之棠从特别关心里头移出去,顺势喜滋滋地将秦曜移进去,然后开始从联系人里面寻找…… 外校的混混倒是很多,本校的没有几个。 终于,钟悠悠找到了一个可以约出去逛街的妹子,袁媛,上回一块儿从体育场搬过器材的,她对袁媛印象挺好,挺安静的一女孩。 袁媛接到钟悠悠的逛街邀请,还很有些惊喜。她在班上是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拨,甚至还没有未蜕变之前的钟悠悠起眼。 现在钟悠悠都是校花候选人了,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居然邀请自己出去逛街,还说可以帮自己挑选衣服搭配—— 太棒了吧!袁媛跟个小迷妹似的,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激动地开始洗漱,边含混不清地回答钟悠悠的电话:“我马上来!” 她真的觉得钟悠悠人很好,她匆匆抹了点粉底液,赶到两人约定的大厦时,钟悠悠早就到了,看起来已经等了十来分钟了。 换了徐宵月,甚至是任何一个被捧着的漂亮姑娘,八成要是生气! 可钟悠悠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伸出手用拇指揩了下她的脸颊,好心提醒她:“这里有点卡粉。” 袁媛:“!!!” 袁媛脸都红了,她觉得上回班上谁说钟悠悠短发比施一蒙都帅,的确有眼光,她现在也这么觉得了!好苏! 两个女生走走逛逛,很快买了一大堆,袁媛家境也不错,虽然不及钟家,但承担几千块的逛街消费也完全没问题。关键是她很安静,偶尔脸红,说话也小小声,钟悠悠很喜欢。两人很合得来。 扶着电梯上了三楼,两人正要找一家咖啡店歇一下,袁媛忽地道:“悠悠,那个女生是不是认识你?” 钟悠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喻思雪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身边大包小包,似乎是刚逛完街,正在等人。她也发现了自己,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真是阴魂不散啊。 钟悠悠撇了下嘴角,道:“我们走吧,不去这家了。” 原文中,孟诗萱是女主,光环无比,伟光正,真善美,而事实上,坏事总有她身边的人帮她做了。比如说这个喻思雪,真不知道说她是脾气太骄纵,还是没有头脑。她不喜欢原主,便每回见到原主都嘲讽挑衅不已,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深谙跋扈之道…… 钟悠悠今天心情好,实在不想破坏心情,不如避开。 喻思雪却是正处于那天撞见钟悠悠“勾引”秦曜的愤怒当中,见钟悠悠和她身边的女生欲要离开,脸色更加难看,追了出来。 “你也逛街?”她的语气有几分嘲讽,眼神更是从头到脚将钟悠悠打量了一遍。 袁媛顿时听出喻思雪语气里剑拔弩张的意味,紧张地看了一眼钟悠悠。 钟悠悠那不能在自己小迷妹面前丢脸啊,于是停住大步流星的脚步,瞥喻思雪一眼,嗤笑一声:“不然呢?跟你一样闲着没事追着人跑?” 喻思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钟悠悠。 就方才这个态度,她觉得钟悠悠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去过钟家几次,经常和钟悠悠发生冲突,可钟悠悠远没有现在这样气场十足。 打个比方,那时候的钟悠悠是level1,不仅是钟家人和她,就连下人都可以踩上两脚,可现在的钟悠悠,仿佛猛然变成了level100,光是一个不屑的眼神扫过来,就激得她肺炸了! “哼,你能买什么……”还不是花的钟家的钱…… 话还没说完,喻思雪视线落在钟悠悠臂弯的一些牛皮纸袋上,便哽住了。钟家这么大方的吗?给一个穷亲戚这么多零花钱?这一堆加起来至少几万块了!钟悠悠一次性买这么多?该不会都是空袋子吧?! 钟悠悠还没说什么,她倒是自己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被比下去了。 她这个喻家的独女都没这么多零花钱呢! 喻思雪脸上火辣辣,亮出自己方才刚买的手链,才拾回几分自信,傲然道:“我刚买的,三万块,好看吗?” 钟悠悠:“……………………” 手链镶钻,闪闪耀眼,的确好看。但!钟悠悠简直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这喻思雪在原文中看起来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物,没想到还真的这么无聊!不是,幼稚不幼稚啊?这是在比谁富吗?有什么好比的啊! 钟悠悠一阵无语之后,对袁媛道:“算了,走吧。” 袁媛小鸡啄米点点头,跟着钟悠悠要走。 没走两步,钟悠悠忽地接到售楼部那边的电话,房子已经找好了,昨天签了合同,但因为经理临时不在的缘故,定金到今天才付。 她先前还特意告诉售楼部,不要联系秦曜,直接联系自己,否则秦曜就直接把钱付了,那多不好。她又不是没钱。 “好的,我马上来。”钟悠悠打开自己肩上的包,确认合同在里面。就是记着今天要付定金,所以特意将合同随身带着。 袁媛问:“你是不是有事?那我陪你去吧,你东西太多了也不好提。” 钟悠悠点点头,刚要说话,喻思雪便阴阳怪气地走过来:“倒是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啊,不是说你品味挺好么?” 挑衅挑到一半,钟悠悠忽然不把她当回事,转身就走,这换谁谁受得了?跟一拳头捶进棉花里似的,浑身不爽。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钟悠悠刚拉开拉链的包里的那份合同。 …… 什么鬼,购房合同? 五万一平精装修,一百五十平,总共七百五十万的房子?产权人钟悠悠? 喻思雪:……………………………… 什么穷亲戚能随随便便花掉钟家的七百多万?!这是钟家亲生女儿的待遇吧!不是,诗萱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才一万呢!钟悠悠怎么就……买房跟买菜一样?! 24、二十四章 喻思雪好半晌才捡回自己的眼珠子, 虽然竭力镇定,可脸色已经青了,她再次从头到脚打量钟悠悠一眼, 意识到,钟悠悠还真不是以前的钟悠悠了,她心头忽地就多出来一点嫉妒:“你怎么突然买房, 搬出来住了?” “是啊,一个人多爽啊。” 喻思雪翻了个白眼:“呵,该不会是被钟家嫌弃了吧?” 钟家?一旁的袁媛听得一头雾水, 是她想的那个钟家吗?不会吧。 “还轮不到他们嫌弃我。”钟悠悠无所谓地笑了下,抬起眸子,笑眯眯的:“你说我搬出来干什么?当然是……方便秦曜找我啊。” 这话果然很好地激怒了喻思雪, 她一瞬间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 脸都紫了, 太阳穴窝窝地跳:“钟悠悠你——!”你不要脸! 她气得跳脚, 钟悠悠却跟没事人似的,拉着袁媛转身欲走。忽地,迎面走来一个略有些面熟的男生,视线先是落在钟悠悠身上,面上陡然多出几分惊艳。 “钟悠悠?”男生有些迟疑,不大敢相信眼前的漂亮少女和先前那个看不清脸的浓妆坐台妹是一个人。 喻思雪有些不爽喻思嘉一过来眼睛就盯着钟悠悠, 一把把喻思嘉拉了过去:“哥,你怎么这么久?你看我大包小包,你不帮我拎下去我怎么可能提得动?” 喻思嘉好脾气地接过来几个沉重的包装袋, 却忍不住对钟悠悠说了句:“钟悠悠,你们两个女生提着也怪累的吧,我帮你们拎下去?” ……拎什么拎?你是我哥还是钟悠悠的哥哥?! 喻思雪快吐血了,拼命掐她哥的胳膊,她哥跟没感觉似的。 “不用了。”钟悠悠还真没觉得重,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双鞋子的重量,能有多重?原文中喻思嘉没什么戏份,她也就没什么印象,于是也没多寒暄,便和袁媛转身走了。 待二人走后,喻思嘉还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也就三年前的宴席上见过钟家的这个远方亲戚一眼,之后对钟悠悠的印象大多都来自妹妹的吐槽,妹妹把她形容得无比讨人嫌、没气质,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啊! 这都叫做没气质,那本市千金小姐的圈子里还真没有气质的人了! 直到喻思雪把他胳膊掐出血,他才猛地蹙眉:“你掐我干什么?” ——掐你干什么?你也不看看你那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的丢人模样!喻思雪简直快气死了,半句话都不想和喻思嘉多说,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耽误钟悠悠及时赶到售楼部交付定金。售楼部大约也是极少见这样连贷款都懒得办、直接付全款的大佬,不敢怠慢,全程带着钟悠悠细致交代了不动产权转移事项。 钟悠悠买下来的一套就在本小区,户型和她现在住着的差不多,两室两厅,加一个阳光房,地板颜色她很喜欢,买点干花干树藤装饰上,就可以在有阳光的时候舒舒服服跷着腿喝茶了。 ……真花真草钟悠悠并不喜欢,也没那个时间打理,因此没考虑过。 至于之后的各项税费,售楼部表示他们可以全权代劳,到时候只需要钟悠悠过去签字就好了! 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之后,钟悠悠回了屋子,就等着两个月后搬进新家了,她踢掉球鞋,换上拖鞋,随手将大包小包扔在玄关处,一屁股陷入柔软的沙发里,享受地闭上眼睛,觉得神清气爽! 从此她就是有窝的人了! 钟悠悠穿进这个世界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生出几分真实感和归属感。买了套房子,就好像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家。她的确是回不去了,她也得好好规划在这个世界,该干些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想了想,她打开电脑,找到上次报名的页面。 这个全国性的知识竞赛节目名字叫《极限大脑》,不必说,光看节目名字就知道是个吊炸了的非人类iq比拼类节目。 原文中时之棠发挥男主光环,一路过关斩将,拿到全国少年类第一名,获得“机器终结者”这个中二到爆表的荣誉称号以后,采访和资源就接踵而至。那段时间他可谓风头无两啊,长相本就好,比流量男明星也不输,妥妥地吸引了一大片粉丝。 而他时家本就殷实,借着这股东风,时氏更是扶摇直上了好几年。 至于孟诗萱,虽然没能走到最后,但也进了决赛圈,和时之棠以青梅竹马的cp傲然地风靡了知识竞技圈! 所以说,参加这节目还是相当有好处的! 钟悠悠俨然已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除了对那些非人类变态难度的题目感兴趣之外,她其实也想从钟家之外的途径,获得更多的资源,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有她在,时之棠那小子还能夺冠吗?未必吧,呵。 钟悠悠得瑟地翘翘嘴唇。 只是…… 钟悠悠看了眼报名页面,顿时扶额。 报名的时候只是简单测试一下iq,只要不低于平均人,都能过。但这节目居然跟选秀似的,还有海选的步骤—— 麻烦不麻烦啊,居然还要去外市参加海选!一来一去便要耽误两天时间。 海选大约是半月后,钟悠悠记住了时间之后,有些苦逼地关掉了网页。 她没记错的话,原文中孟诗萱和时之棠因为以前早就有过文理竞赛全省奖的背景,所以可以直接跳过这个节目的海选,晋级初赛。初赛录制在本地,也就没有那么麻烦。 可原主没有任何竞赛拿奖的经历啊! ……此时此刻,钟悠悠真想扒开原主的脑子看看,明明很聪明的,到底为什么高中三年一次竞赛都懒得参加。 钟悠悠还沉浸在刚买了房的喜悦当中,翌日去上学的时候,还未上课,却接到了钟父的电话。 她已经离开家门一周多了,这中间钟父打过两次电话,她没接之后,钟父便按捺住了,没再多打扰。只是钟玺佑放学后老是在校门口徘徊,弄得她都得从后门走了。 此时,她微微蹙眉,心想,难不成自己这边一下子从卡里划出去七百多万,钟父那边便立刻发现了,现在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接通了电话。 那边的钟父却是陡然大喜——这周给钟悠悠打过数次电话,她都没接,这会儿他正开会,听着下属的报告有些心不在焉,随手把电话拨了过去,却没想到就被钟悠悠接起来了! 钟父比了个会议结束的手势,连忙拉开椅子,大步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内还在讲话的几个股东一头雾水:“钟总这是怎么了,一副接到老婆生了的电话的狂喜神情?” 钟父生怕钟悠悠把电话挂断,快步走到走廊上,特地温和了声音,问:“悠悠,最近在学校还好吗,还需要钱吗,需要钱的话只管说,爸打给你。” 钟悠悠顿了顿,心想,这事儿即便想瞒也瞒不了多久,便索性道:“钱够的,但我前两天买了一套房。” 钟父:“……” 七百五十万。对钟氏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但钟父是个生意人,但凡赚钱的生意人都不是什么挥霍的人。陡然听见钟悠悠语气轻松地说买了套房,他的确一时半会儿没能缓过来。 关键是,买房干什么,难道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住了吗?! 想到这一层,钟父才急道:“买了就买了,只要你高兴。但是,上次不是说好了周末回来么?” 他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急,连忙软和几分,又道:“上周没回来也就算了,这周回来吧,还有啊,再过段时间是你生日,那天也必须回来,你妈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钟悠悠听见短时间内要回去两次,就头疼。 钟家那一大家子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尤其不想见到孟诗萱,总是咬着唇温柔可怜地坐在角落,活像被她欺负了一百遍似的。 见钟悠悠沉默不吭声,钟父只觉得像是被从头泼下来一盆冷水,他叹了口气,退了一步:“那这周末不回来,生日必须回,好不好?” 钟悠悠其实也好奇钟母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 原文中这个生日宴会她可是记忆犹新,孟诗萱穿着星空长裙,美丽冻人,熠熠生辉,被圈子里许多同龄人争着抢着邀请跳舞,而原主却是穿着尺寸不合适的礼服,被喻思雪故意踩住裙角,丢了丑,又见到时之棠与孟诗萱跳舞之后,没忍住脾气大闹一场,搞得生日宴会不欢而散。 从此在圈内落下个“不知好歹、不知分寸、跳梁小丑”的名声…… 钟母会给自己准备礼物?确定她知道自己胸围腰围多少吗? 呵。 想到这里,钟悠悠心中方才那点儿摇摆,便渐渐爬上了冷意。但她倒也没拒绝,这场生日宴会,她也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惊喜。 便淡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钟父见她终于应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生日宴会悠悠能回来就好,到时候,她肯定会惊喜无比,说不定,一家人的隔阂能就此消融…… 钟悠悠和钟父不过是通话了三分钟,但或许是她从骨子里就不大愿意和钟家人说话,所以觉得这通电话格外漫长,等她挂掉电话时,同桌低声提醒:“收手机,黎东平来了。” 要说黎东平当这十九班的班主任,也的确算是尽职尽责,奈何这班上除了少部分有竞争意识的爱学习的学生,其他都是混日子的二世祖啊!这不,他进来的时候,班上整个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他头等不已,三角尺狠狠往讲台上一拍:“安静!” “一个二个就知道打闹,后排的,别打游戏了!施一蒙,把你腿从桌子上拿下来,什么坐姿?其他人,听我说一件事——” 见班上仍是沸反盈天,黎东平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安静!能不能向钟悠悠同学学习一下!人家都卯足了劲儿冲进年级前一百了,你们还在打游戏!” “钟悠悠”这三个字一祭出,跟什么大杀器似的,班上空气凝固一秒。 钟悠悠:“……” 又来了…… “卧槽,我们才不要和钟悠悠比,她是怪物!我们多做几道题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杀进年级前一百啊!”后排一个男生叫苦不迭地喊道。 这几天黎东平一直拿钟悠悠在班上做榜样,他们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 钟悠悠都可以,你们为什么不可以? ——不,抱歉,钟悠悠可以,那是因为她是怪物,我们就是不可以,因为我们还只是普普通通天真无邪的孩子! 徐宵月也都习惯黎东平拿钟悠悠说事儿了,翻了个白眼。 倒是施一蒙从游戏中动作滞住。他猛然记起来,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回月考之后,都会按照综合成绩排一次名,然后将差班里头考得好的同学、进步大且自愿去竞赛班的同学,调去竞赛班。 不用说,就看钟悠悠这段时间刷题的疯狂态度,她肯定是毫不犹豫愿意去竞赛班的。 那他怎么办啊! 就他这划水的成绩,哪怕是再追赶一年,也赶不上钟悠悠进步的速度啊!平日学校管的严,班级之间没什么交集,若是钟悠悠换了班,那恐怕就是直到毕业都见不上两面了! ……青春期小男孩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像是被谁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样,迷茫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神情也绷紧了。 “都给我安静!”施一蒙猛然吼道。 他这一吼可要比黎东平有效果多了。 旁边几个还挂着机的兄弟抬起头来,不明白老大怎么就掉线了,就听施一蒙怒道:“你们一个二个吵什么吵?不安静我怎么搞学习?” 全班:“…………” 黎东平激动了,哟,搬出钟悠悠来,果然对这群差生有激励作用。他趁着全班安静的功夫,飞快道:“就应该这样,请大家以钟悠悠同学为榜样,坚持不懈地学习,咱们虽然是差班,但迟早有一天会一鸣惊人也说不定!” “题归正传,今天要说一件事情,市理科竞赛即将举办。全校总共也就一百个参赛名额,竞赛班去一半,分配到咱们班也就两个名额,你们说选哪两位同学去?” “竞赛”两个字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钟悠悠是立刻从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状态中抬起头来。 竞赛?有竞赛?怎么不早说! 她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刚愁怎么跳过《极限大脑》的海选,这就来了机会了,只要在这场竞赛中拿个名次,不就有了获奖背景,可以直接进初赛吗?! 与此同时,徐宵月的视线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落在了钟悠悠身上,那视线警惕十足,跟防狼一样。 班上语文和外语最好当数孙曼,但理综和数学绝对是自己和任子安最出色。这次竞赛算的是语数外加上理综的总分,难不成自己还会漏选吗?! 她钟悠悠顶多也就是个数学发挥超常吧,还是因为家教才把数学拉起来了!总不可能语数外理化生六科都像上次数学那样碾压众人吧?!不能吧! 那么,自己竞争对手应该就只有任子安和孙曼才对——孙曼心理素质不好,不足为惧,资格考试下来,应该还是自己和任子安有那个资格去参加市理科竞赛! 这样想着,徐宵月握了握拳头,胸腔中终于涌现了些傲然和自信…… 可是…… 该死,钟悠悠那陡然亮起来的目光,怎么让她觉得心底那么发虚?!熟悉的恐怖如斯的被碾压感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老妈去医院看腰椎了,更不了太多,明天加更,谢谢小天使们! 25、二十五章 黎东平的视线在班上扫视一圈, 最后落到钟悠悠身上,却是微微有些惋惜。 说起来也怪他这个老师不中用,只能为班上争取来两个名额。学校一向不公平, 几乎是所有好的资源全都给了竞赛班,导致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他们这些差班一步步越来越差。 关键是,要是不止两个名额,钟悠悠同学就可以去了啊! 黎东平固然为上回钟悠悠的数学成绩的突破感到欣喜无比, 但也很清楚,除非是天才,否则不可能在一科拥有如此惊人的进步的情况下, 其他科也一下子杀进班级前几。那就真的不科学了。 钟悠悠在数学上算是一匹令人震惊的黑马, 但在其他科目上未必如此。尤其是语文和英语, 都是需要长期积累的科目, 哪怕不眠不休突击几天,可能也取不得什么比较大的进步。 这样一来,这种综合性的竞赛,她还真比不过任子安这些基础稳的老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黎东平反而更偏向让钟悠悠去。尽管任子安和徐宵月是他的得意门生,但他最近总觉得, 钟悠悠身上似乎还有什么巨大的能量没有挖掘出来,一旦被挖掘出来,就能给人惊喜! 但为了公平, 他这个老师肯定是决定不了谁去参加的。 于是,黎东平将手中试卷一扬,高声道:“一共六科,两天考完,想去参加竞赛的同学可得好好考!这次完全看成绩!谁分数最高,谁就代表我们班去参加竞赛,给我们班争取荣誉。” 班上后排同学登时哀嚎一片!又考?平时各种周考月考统考还没考够吗?居然还要为了选出两个人去参加竞赛,特意考一场?!有没有搞错?! 痛苦的同学痛苦得要死,前排的同学却是摩拳擦掌。 除了徐宵月任子安等人之外,常年徘徊在中上游的李凯等同学也想尝试一下参加竞赛,即便到时候还是选不上去,但重在参与嘛。 坐在中后排一直不怎么出声的任子安忽然提醒道:“黎老师,快发卷子,再耽误下去这节课都没了。” 后排立刻有人叫苦不迭道:“卧槽,任子安,你这种学霸真是学疯了,不发卷子拖到下课不好吗?居然还提醒黎东平!” 他们班上这群学霸都疯了吗? 以前没疯得这么厉害的!自从上回钟悠悠用成绩在全校大出风头之后,徐宵月、任子安、孙曼这一个二个全都疯了! 徐宵月把嫉妒写在了脸上,任子安却也像是被刺激了一样,连午休都不午休了,一吃完饭就赶紧来教室做题,整天脚步匆匆一脸严肃跟要竞争什么国会议员似的,他后桌的同学闻着他身上的味儿,甚至怀疑他好几天没洗澡! 要怪,就都怪突然杀出来的钟悠悠! ——不仅以一己之力带动了班上学霸的竞争氛围,还连带着施一蒙这个游手好闲的老大最近玩游戏都心不在焉了。老大不打游戏了,他们其他人再继续玩,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得劲儿。有种在自己荒废人生的时候,别人赚了几个亿的焦灼感…… 钟悠悠承受着后排同学的咬牙切齿,真是压力山大…… 关她什么事啊? “好好好,老师这就发。”黎东平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瞧瞧,以前必须用鞭子抽着才肯学习的同学们,现在变得多积极。现在有紧迫感的还只是任子安这样成绩好的同学,但他相信,整个班的氛围都会慢慢被调动起来,一起积极向上! 想到这里,他又故意高声了一句:“前几名可得好好考啊,难不成又想像上次那样,被咱们的钟悠悠同学踩在脚下吗?大家都得向钟悠悠同学学习啊。” 再次被她踩在脚下?做梦! 徐宵月狠狠盯了钟悠悠一眼,心中想要拿到竞赛名额的欲望更加强烈,几乎是在卷子刚递到自己手边的那一刹那,便忙不迭抢过去,扯开笔盖,连名字都没写就开始飞速阅读第一道题的题干…… 而孙曼和任子安虽然没有表现得那样明显,但看得出来也是浑身紧绷了许多。 莫名被拉了许多仇恨的钟悠悠:“……” 黎东平我看你是和我有仇! 比起其他人的紧张感,接到卷子的钟悠悠显得散漫多了。 她扫了一眼卷子,语文啊。钟悠悠的语文比起其他科目算是弱项,但,仅仅是和她自己的其他理科科目横向比的。若是要和班上的这群小屁孩比,那还是大佬回新手村级别,秒杀妥妥的! 上辈子对她而言,学习可不仅仅是学习,而是谋生的手段。她若是拿不到奖学金,若是不能在各种知识竞赛上拿到名次,便养活不了自己了。 可见,上辈子她汲取知识是多么迫切,不仅仅是高中大学各科知识,更多的是大当涉猎,只要知识竞赛会涉及到的范围,她都会不眠不休抱着厚厚几十本书猛啃。 说是厚积薄发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比如说,她现在看到很多基础性的理科题目,扫一眼题干,基本上就知道答案是数字几。又比如说,她此刻看到语文两篇阅读—— 呃,竟然是上辈子做过的。 这可真是对不起了。钟悠悠微微一笑,这才提起笔,洒脱写上自己姓名。 这次考嘛,肯定不能科科都考满分,否则班上铁定得炸。钟悠悠实在是厌烦当靶子,于是下定决心,这次就考个一般般就行了。 至于怎么个一般般,也就是刚好比最厉害的任子安高个几分,稳稳压在心高气傲的徐宵月等人头顶罢了。 ——刚好考进班级前两名,可以去参加市理科竞赛的那种。 徐宵月这边一边疯狂写题,一边忙里抽空瞅了靠墙的钟悠悠两眼。 见钟悠悠翻卷子翻得飞快,嘴角带笑——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她登时眼皮子一阵跳,不好的预感袭来。 心中一急,连续写错了好几个字,她快急死了,连忙扯透明胶来粘,抖着手“哗刷——”,越急越手忙脚乱,力气过大,卷子一下子破了。 “……我草草草。”徐宵月快急哭了。 …… 两天考完,全班虚脱。 能去参加竞赛的,班上无非就任子安那几个人,其他人全都是在陪考,考得班上气氛低迷。好不容易考完了,后排同学才稍稍活跃一点,开始呼朋唤友去打游戏。 任子安可不敢松懈,满头大汗地背起书包赶紧回家继续刷题了。他就没见过像钟悠悠那种能一朝之间进步一千名的人,可既然钟悠悠能做到,他没道理做不到。他应该坚持不懈,争取调到竞赛班去。 不得不说,钟悠悠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和激励。 徐宵月更是,一边对同桌女生抱怨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学习,作业都没做完,一边趁着别人不注意,飞快地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往书包塞,暗自发誓今晚要挑灯刷完三十页! 钟悠悠就算不想成为她的假想敌,也已经成了,没得办法了。 考试考得腰酸肩疼,钟悠悠揉了揉肩膀,打算出校门去吃顿好吃的。 考试日比平时放学早一个小时,钟悠悠出了校门,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秦曜说了。 秦曜还没来,钟悠悠却是饿得已经受不了了,便给秦曜发了条短信。 “秦曜,今晚我自己回去,晚饭和——”钟悠悠手指顿了顿,嘴角挑了挑,坏心思地继续打字:“和班上的男同学一块儿去吃。” 强调一个男同学,秦曜肯定在二十分钟内就会赶来。 正好,到时候再和他去吃第二摊。 发完短信,也没管秦曜的回复,她径直将手机塞进兜里,拉上袁媛一块儿去学校外面吃饭。袁媛那能不乐意吗,简直乐意死了啊! 转秋的凉爽天气,钟悠悠穿了条深蓝色长裙,只露出来两截细白的脚踝,走在学校里,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吸引不少目光。连带着,平凡的袁媛都觉得心跳得很快,带着女孩子的一点点小虚荣,将头发撩到耳根后头。 因为打算去吃大餐犒劳自己,两人就没走小吃街那边,而是从正门走的。 结果,没走几步,前边开来了一辆陌生的豪车,缓缓地带着倨傲的态度朝钟悠悠缓缓开来。 钟悠悠警惕地拉着袁媛退后一步。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打扮挺有品味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来岁,一双打量的笑眼,落在钟悠悠身上,态度很是亲昵:“悠悠,不记得我了?” 这人是谁?钟悠悠恍然几眼,这才将眼前的人和原文中的角色联系起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是秦曜的继母,郝芷。秦曜在秦老爷子膝下长大,和父母关联并不多。但是原文中提到过,秦曜父母离异多年,秦父多年前就另娶了。 这位应该就是秦父的第二位夫人了。和秦曜关系说不上好不好,秦曜是根本不与他们往来的,非常淡漠的亲戚关系。 再加上原文中秦曜和自己一样,只是配角,身份背景简略了许多,因此,此时钟悠悠也不知道郝芷来找自己到底是干嘛的。 她叫了声:“阿姨。” 郝芷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话要说的,笑了笑,眼眸在钟悠悠脸上转了转,道:“边吃边聊?” 钟悠悠点头。 她刚要对袁媛说抱歉,袁媛便先道:“没事,你先和你亲戚去吃饭吧,我们改天再约。” 袁媛心底却是很纳闷,每次见到钟悠悠,都觉得她身份超出自己想象。一开始,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以为她家里应该是暴发户,要么就是拆迁中大奖的那种,总之上不了台面。 可后来,钟玺佑又跑班上来巴巴地找她,学校里流传她和钟玺佑是亲戚。之后又是和秦家的小少爷在一块儿,买房,连喻思雪那种千金都羡慕嫉妒恨。现在又有这种贵夫人来找。 有什么暴发户能认识这么多圈内的人?! 饭桌两边坐下,郝芷将手包轻轻放在一边,举止仪态优雅无比,看了钟悠悠一眼,笑道:“不用紧张,阿姨来找你是拜托件事情。” 菜已经上上来了,钟悠悠自若地夹了筷子菜,淡声道:“我没紧张,倒是阿姨您,有什么事吗?要是太难的事情,我一个小朋友,可办不到。” 她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还似有若无地瞟郝芷一眼。 郝芷嘴边的笑意僵了僵。 这丫头怎么和三年前那次宴会上看到的不一样?那时候见到的分明只是个粗鲁莽撞,却没什么心机的野丫头,可这会儿自己还没开口,她却倒是像已经揣测出自己的来意了,何止聪明狡猾了几倍? 秦曜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样,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捧到心尖尖上。 搞得自己还要来求她…… 郝芷敛了心思,热情地给钟悠悠夹菜:“悠悠,多吃点。” 钟悠悠可不吃这一套。 菜到了碗里,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就挑剔地扔出去,还皱起眉:“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事?” 见亲热讨好起不到什么作用,郝芷眼尾笑意都淡了些。 她索性开门见山:“给你九千万,你说服秦曜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见钟悠悠狐疑,她连哄带骗,握着钟悠悠的手,道:“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你也知道你秦哥哥从来不归家,从国外回来后,他爸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人。你伯父最近开发了一个项目,但是秦氏那边一直卡着不放权限,这要传出去,儿子连老子的面都不给,伯父多丢人啊。所以阿姨想,让你帮阿姨和伯父劝劝秦曜。” 还不是什么重要文件,真当骗小朋友呐? 郝芷这一番话,迅速让钟悠悠联系起了原文剧情。 原文中,秦曜接手秦老爷子的家业,他的父亲和几个伯父,以及堂兄弟分到的股份少得可怜,这一点钟悠悠是知道的。这时候秦曜父亲应该正受到郝芷诱哄,挖空心思想从秦曜那边抠出一点股份出来。这个所谓的项目的目的正在于此。 原文中郝芷来找过原主吗? 是了,似乎也是找过的,但当时原主正在为生日宴的事情发愁,心不在焉,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之后见到秦曜,似乎随口一提过。秦曜当时脸色有点异样,但原主也没在意。因为根本没有把这个人放进心里去过,所以哪里管他身边是否有人想要窥伺他的地位。 后来的剧情…… 秦曜要是真能让郝芷得逞,那他就不是秦曜了!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文中他还是拨了一笔资金,让濒临危机的郝芷周转。 当时看原文的钟悠悠都忍不住吐槽,要是换了她,这郝芷可别想拿到半分资金转圜。 钟悠悠反应过来这中间的一系列利害关系,立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阿姨,你说的我全都不懂。” “这怎么能不懂呢?!”郝芷都快被急死了,说的口干舌烂,这丫头居然还不懂,果真是脑子里装了草的绣花枕头,怪不得成绩全年级倒数!恐怕二次元方程都没学会!“我拿给你一份文件,你想办法让秦曜签字就行了!” 钟悠悠:“签字后,对秦哥哥有利益损害吗?” 郝芷立刻道:“当然没有!他能有什么损失!” 钟悠悠托着腮:“没有损失,那他为什么不签?既然他不签,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相信他。 “……”郝芷明白了,敢情这丫头油盐不进! 九千万都不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止是钟家的亲戚吗,应该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也不知道秦曜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疯,再不济,看上钟家的千金钟诗萱,也好过看上这么个三年前突然蹦出来的野丫头! 郝芷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仍笑着:“那,阿姨帮你想办法,让时家的小公子时之棠喜欢上你好不好,阿姨可以用长辈的名义请他来宴会,你打扮漂亮了来。” 钟悠悠没想到郝芷调查得这么清楚,不过也是,原主追时之棠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与此同时,大步流星走到包厢门外,正要推开门的男人却是脚步猛地一顿。 “秦夫人订的就是这一间——”服务员低声提醒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她感觉身边空气猛然冷了一个度,身边男人浑身僵硬,分明额角还沾着匆匆赶来的汗意,可却陡然变成了冷意。他垂着眸子,眸色隐晦不清,英俊的侧脸没有表情,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26、二十六章 他看起来有些颓然, 又有些了然的麻木。 他放下要推门的手,心脏冷飕飕往下坠,转身要走, 却又听见里头轻笑一声。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时之棠了。”钟悠悠笑眯眯地看着郝芷,说:“所以这个诱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 “我对秦哥哥反而比较有兴趣,你不如劝他少开会, 多来接我放学,这样我也不用被你堵到这里,听你说没用的废话了。” “……” 秦曜眼睫猛然一抖。 他每个字都听得见, 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叫他不敢相信。他愣了有足足好几秒钟, 麻木掉的心里才开始回温, 就好像是, 积雪大片大片的消融。 紧接着而来的, 是不知所措的狂喜。 ……即便后半句话只是敷衍,至少,前半句话是真的。钟悠悠她,秦曜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回头看。 …… 秦曜的感情很纯粹。以前半夜一通电话,从酒吧将她接回去的时候, 没有想过她会回头看。因为那时候背着她,她总是在念叨或者抱怨别人。 甚至那天她当着自己的面,拒绝时之棠的时候, 秦曜都只是觉得,她大约又是在和时之棠赌气,拿自己寻开心罢了。 但他不介意,因为一旦介意的话,那么这点靠近她的距离也就没有了。 他希望她过得好,但也并非圣人,而是无时无刻都在奢求,被占有欲缠身。若是自己才是她眼中看到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郝芷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发青,这小丫头什么意思,意思是,钓不到时之棠以后,已经打算放弃了,现在目标是秦曜吗?所以,万一她日后真的嫁进来,他们股份岂不是会再次被稀释? 话谈到这里,郝芷也知道今日自己一无所获了。 钟悠悠何止是油盐不进,简直是厚脸皮,清晰地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分明还是十八岁的小丫头,膈应人倒是一把好手。 郝芷装不下去,眼神渐冷,仿佛淬了毒:“你不过——”不过是钟家的穷亲戚罢了,确定高攀得起吗?做梦之前不如先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可话还没说出口,门便突兀被推开,秦曜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他抓起钟悠悠手腕,问:“吃饱了吗?” “饱了,我们走吧。”钟悠悠看了眼表,果然没超过二十分钟,再看一眼秦曜鬓边的薄汗,她翘起嘴唇,没忍住笑容。 某人扑鼻而来的酸味已然抑制不住…… 出了饭店,秦曜还没松开钟悠悠的手,这还是第一回他这样主动。以往他的情绪都很克制,可今天,好像是什么早就在心底深深扎根的情绪,倏然翻涌澎湃起来,疯狂蔓延。 他握着钟悠悠手腕,甚至让钟悠悠有些发疼。 他定定看着钟悠悠:“以后被她找,记得及时找我。” 钟悠悠端详他片刻,确定他没生气,才莞尔:“怕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我。” “你刚才说的话……” 秦曜忽然扭开头去,声音喑哑了几分。 ——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时之棠没兴趣了,现在看见的是我,那些话,是真的吗? 他望着别处,不敢望钟悠悠,不自在的同时,又有几分紧绷。 他就像是猛然被塞了一口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甜得晕头转向。后知后觉想要求证,这糖他真的吃到过。不是假的,不是骗他的,对吧? 钟悠悠明知道秦曜在想什么,却眨眨眼,坏心思地装不知道:“什么?我刚说什么了?” 所有情绪全都被打断,秦曜陡然失落。 他闷闷地,用脚碾碎了地上的碎石,道:“……没什么,我去开车来。” 他正欲走,身后的女孩却忽然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一刹那,细细挠刮处,痒痒的感觉如同墨水入了宣纸,晕染开来。 秦曜心动不已。 然后,他听见钟悠悠带着笑意的低声:“那话都是真的。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 秦曜呼吸窒了一秒,随即,有什么在胸腔中疯狂生长,是狂喜的情绪。他等了许多年,等了许久,也以为将继续等下去。因此他不大相信这是真的。钟悠悠肯回头,他以为这只出现在自己的肖想和奢求里。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是为何会回头,只要肯回头就好。 但现在,耳边的声音、身边的呼吸声都不似作伪。 他静默了几秒,心脏跳得飞快,快得有些丢脸。他没有回头,怕轻易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可他不知道他耳根到脖子已经红了,已经泄露了。 隔了好半晌,他声音里已然带了哑:“嗯。” …… 空气一时寂静,晚风吹来,沾染了粘稠泛甜的味道。 钟悠悠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而与此同时,黎东平还不知道自己班上学生正在干着什么该死的甜美的事情,他正和十九班几个科任老师连夜批改试卷,改到一半真是想吐血。 见英语老师最早批改完,回家陪老婆去了,他羡慕嫉妒恨,吐槽道:“我还真是坚强,这种能气死人的卷子,我一晚上改几十份,居然还没有心肌梗塞。” 语文老师呵呵了:“黎老师,您可就别抱怨了吧!你来看看你们班学生的潦草到医学院都不收的字迹,这特么谁能认得出来?!” 语文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女青年。黎东平连忙赔笑:“语文老师您消消气,晚上请你喝芒果汁。” 语文老师冷笑一声:“两杯。” 一旁的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纷纷冷笑:“请客单独请不太好吧,不叫上我们?” 开玩笑归开玩笑,这十九班的作业和试卷的确不好批改,一大半人都是鬼画符,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写什么。 其实这次班级内考,是为了公平地挑出去参加竞赛的同学。按道理说,只需要挑出平时成绩最好的那几个同学,改一下他们的卷子,分出个一二三四名次来就行了。 可老师们还是挺认真,想着既然考了,干脆全都批改掉,到时候回班上讲卷子,也能帮助学生们提高提高。 黎东平批改着数学,还没有改到钟悠悠的试卷,但其实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翻了翻,开始找钟悠悠的试卷。 “话说,你们改到钟悠悠的试卷了吗?” “钟悠悠,那是谁?”物理老师只是代班老师,上周才临时调过来的,对十九班的学生都还不了解,他见黎东平特别关心,还以为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刺头,便道:“放心吧,黎老师,目前还没改到零分卷子,不过,你们班也不是很差嘛,物理一百分,我改出来个九十五诶。” “九十五?!”黎东平惊了一下,问:“你说的是任子安吧?!” 任子安一向很稳,不过这次考试不是那么简单,他应该是超常发挥才能考九十五。 “任子安?”物理老师回头去翻了翻试卷,刚好翻到任子安的试卷,说:“不是啊,他只有八十五啊。” “你快看下是谁九十五!”黎东平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有些激动,眼皮也狂跳,他隐隐预感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总感觉这高分试卷又是…… “钟悠悠。”物理老师将那最高分的试卷抽出来。 黎东平:???!!!!我了个大草! 他惊呆了! 他对班上每个同学都了若指掌,尽管不教物理,可他也记得以前钟悠悠这学生的物理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分过,对,就算是抄的,也没超过三十分过,高中三年几乎每次都是血淋淋的十几分! 而现在,居然接近满分了! 这是什么概念啊?老天啊! 他猛然站起来,脸色激动涨红,在办公室狂走两圈,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其他几个老师道:“你们都先改一下钟悠悠的试卷,看下这个学生考多少!” …… “九十八……”化学老师完全震惊了,跟失音了一样,揪着钟悠悠的化学试卷,抬起头呆滞地望着黎东平:“这确定是我们班那个钟悠悠?” ——高中三年化学成绩从来倒数,化学式都不会几个,碳酸钙能写成碳酸c的钟悠悠?!常年趴在桌子上睡觉,点到黑板前写题半个字都不会写的倒数几名钟悠悠?! 紧接着是生物老师发懵的声音:“生物她也考了个八十九……还有,刚才我翻了下英语老师留下来的卷子,她的卷子放在最底下,一翻就翻到了,你们猜多少?” “多少?”黎东平嗓子都发干了。 他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在做梦,他们班的钟悠悠—— 难不成以前都在扮猪吃老虎,假装成绩不好?逗他们这一群老师玩? “英语满分,一百五。”生物老师声音有些抖,“这加起来分数就已经很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急啦,情节推至高潮,还有一个铺垫,就能猛然掀开身份了。 掀开头纱之前还有一个刺激的情节没写。 27、二十七章 办公室一片死寂, 五个老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嘴巴张大, 惊奇得跟木头一样钉在那里。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甚至能听见被电击的声音! 钟悠悠?确定这真的是真的钟悠悠考出来的试卷,而不是什么别的外星生物混进来考出来的? 之前的高中三年,钟悠悠就没有一次不是倒数啊! 反面教材一下子翻身了?! 还是代课的物理老师最先反应过来, 说:“她以前成绩很差吗,会不会是抄的?你们把其他考得还不错的尖子生卷子都找出来,我们对一下!” “对对对!”化学老师也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七手八脚找试卷,“我这边任子安读才考了个九十三,钟悠悠居然考了九十八, 这简直闻所未闻!你说她考了十八分我信, 九十八?我真是吓死了……” 听到别人说钟悠悠抄, 黎东平立刻横眉倒竖, 护犊子:“抄个屁,她抄谁的?连任子安的各科成绩都在她之下!” “我也觉得不可能抄。”语文老师总算改完了试卷,脸上表情十分的震惊:“你们过来看下她写的阅读题……我真的服,字迹叫一个顺畅,思路叫一个完美新颖,这和满分答案有什么区别?!我到处找扣分点都找不到几处可以扣分的!就作文给她多扣了几分!即便这样, 她的成绩也有一百三十五!” 一百三十五!别的科目可以突击,但语文和英语真的突击不了,这两个需要长期积累的科目, 钟悠悠也考得那么好,真叫人不知所措! 几个老师把尖子生们的卷子和钟悠悠的试卷排成一排—— 语数外理化生。 任子安分别是:120、148、115、85、90、88 钟悠悠分别是:135、150、150、95、98、89 钟悠悠的总分足足有717分!而任子安才646分!直接飙出去71分! 这简直是惊人的成绩,倘若这次就是高考,钟悠悠这个成绩即便拿不到理科状元,拿个市前三十也丝毫没有问题!甚至远超过一大半竞赛班的学生! 关键是,任子安这个成绩绝对是他平时的成绩,甚至是他比较好的成绩!而钟悠悠总分居然还超出他这么多,那比起还没改到试卷的徐宵月、孙曼、李凯等其他学生,岂不是吊打?! 绝对是吊打啊!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倒数几名的钟悠悠也能吊打别人了! 这件事在黎东平几个老师的眼中看来,简直和大白天陡然看见ufo的惊奇震撼程度没什么区别。 化学老师倒吸一口冷气,给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下了定论:“这钟悠悠以前绝对是故意考差的,绝对是!” “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我教书几十年从没见过这种一朝之间成绩突飞猛进的学生,再努力也不可能办到!她绝对是一开始成绩就非常好,之前两年半都只是随便考考逗我们玩!这孩子未免也太皮了吧……” 说到后面化学老师已是满脸宠爱:“就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前两年随便玩玩,后半年猛然发大招是吧,还以为自己在走武侠小说逆袭路线呢?” 黎东平看了化学老师一眼,忽然开口:“那这个季度我们的kpi奖金……” 卧槽! 几个老师同时纷纷想到这一点!登时满脸惊喜!卧槽卧槽!钟悠悠成绩从底层一下子名列前茅,到时候他们得获得多少季度奖金啊!仿佛看见了一笔打到工资卡的巨额奖金……啊啊啊又能带老婆孩子去吃全家桶了! 他们一时之间都是狂喜得说不出话来。 钟悠悠这种同学,他们爱死了,麻烦再多来几个,不,多来一打,好吗?! 自钟父给钟悠悠打了那通电话之后,钟悠悠又是好几天没有和家里联系。钟玺佑原先的确十分沮丧,但从钟父那里确定到生日宴钟悠悠会回来,他心中又充满了憧憬,并重新开始准备起了礼物。 上回要送给他姐的那些玩偶,都已经被拆过了,肯定是不能送了。 但送别的…… 钟玺佑很苦恼,他实在想不出来钟悠悠会喜欢什么。 他和钟悠悠相处时间的确不多。毕竟在钟悠悠没有来到这个家之前,他一直都是把孟诗萱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的,姐弟俩感情深厚,经常一起打游戏,骑马打羽毛球什么的。但这些,他却从来都没有和钟悠悠一块儿做过…… 这几天,钟玺佑总是忍不住去想,在还没有来到钟家的那十五年里,他姐都在干什么呢?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看着橱窗里漂亮精致的玩具和礼服,只能眼睁睁羡慕地看着,然后被孟倩那个女人拽走?会知道自己还有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吗?会想象过能有弟弟保护自己吗? ……会猜到后来找到了亲生父母,却被家人冷漠以待吗?如果她早就猜到,会不会宁愿不回钟家? 钟悠悠未进家门之前的资料,钟父没有给钟玺佑看过。 但他想也想得到,他姐以前肯定过得很糟糕。 原本她该拥有的是快乐无忧的童年和少年,像孟诗萱那样优越地长大,读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初中,拥有最好的老师和教育资源,上学放学有司机风雨无阻地接送,不用干任何粗活儿,不用流任何眼泪…… 她也能凭着兴趣爱好,穿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去学芭蕾,学钢琴,被周围的人夸漂亮大方…… 想到这里,钟玺佑心中黯然内疚,眼睛都酸涩无比,却忽然来主意了。 既然之前的十五年里,他没能陪伴姐姐度过,那么现在就应该力所能及地补起来。 他放学后也不再执着于在校门口等钟悠悠,而是训练完毕,就飞快地跑去收集各种礼物。 比如说一岁小女孩会用到的摇篮,两岁小女孩会喜欢的小木马,三岁小女孩会喜欢的精致皇冠发卡……七岁小女孩开始喜欢各种乐队的歌曲了吧……十四岁的女孩,应该开始弹钢琴了吧…… 他一件件订下来,想着等生日宴上给钟悠悠一个惊喜。 做着这些,他心里的浓浓的愧疚心情才能稍稍缓解,即便过去给姐姐制造的那些伤痕永远无法弥补,但至少,不能任何行动都没有。哪怕是钟悠悠看到礼物时,惊喜一下下,他都会觉得工夫没有白费。 他们班上的人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了,否则怎么放学后连篮球都不打了,老是往各种礼品店跑,上网也是找各种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这天,班上篮球队的同学实在按捺不住了,叫住拎起书包又要往校外跑的钟玺佑:“你不训练了吗?还有三天就运动会了!” 高二运动会比高三早一周。钟玺佑是年级的篮球队前锋主力,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一心一意训练,篮球比赛的时候和去年一样,大出风头,吸引全年级女孩子的尖叫的。可今年他好像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训练上,总是心不在焉的。 钟玺佑哪里有心思练习,反正不训练也可以虐杀其他班一群菜鸟,于是道:“我有事,你们先去训练。” 队长叫住他,急了:“玺佑,这都剩几天了,你还不来?再说了,今天要填观众席表。” 学校惯例,他们这些打比赛的,有一个前排观众席的座位,可以让家人或是朋友来看,给他们加油。也算是运动员的一点特权吧。 毕竟每年学校运动会都很火爆,还会有很多非本校的外校学生过来看,当然大多都是来看本校风云人物的。 高二年级里,长相帅气,身形高挑的钟玺佑当然算得上风云人物,每天收到的情书不知多少。 观众席表? 钟玺佑脚步顿了顿:“好,去训练吧,顺便填一下表。” 他没有女朋友,以前他的这个位置自然都是填的孟诗萱。每次篮球赛孟诗萱都会来给他加油,惹得他们年级的这群小子们面红耳赤,激动兴奋得不得了,一个二个不要命地疯狂投篮。除此之外,还会有外校的人慕名来看孟诗萱…… 因此,每次他的篮球赛都异常火爆。 以前钟玺佑并没觉得有什么,还因为姐姐漂亮受欢迎而感到开心。可现在细细想来,孟诗萱又何尝不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也从来没在意过是否抢了弟弟的风头。 若是换了钟悠悠呢,她的美是烈性的美,最夺人心魄的美,未必就不比孟诗萱更吸引人眼球。 今年,钟玺佑半点都不想把这个代表着“最亲近的人”的名额给孟诗萱。 他和队友来到篮球场,训练几场后,满头大汗地下场,填表格。 从小到大,他填了那么多次“钟诗萱”。 可今天,他笔尖在表格上停也没停,毫不犹豫填写的是“钟悠悠”三个字。 一旁的队长还以为今年钟玺佑填写的又是他那个校花姐姐,艳羡地说:“真羡慕你,有那么漂亮的姐姐,每天视觉上都是享受吧,怪不得你没女朋友,敢情是瞧不上学校里的女孩子吧……” 可凑过去看了眼后,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什么,你填写的不是你姐?钟悠悠是谁……不是前阵子论坛上那个和高三教导主任……” 钟玺佑“啪”地撂下笔,纠正他:“我填的就是我姐。” 想到这里,钟玺佑面上流露出些许骄傲,挑起眉梢:“这次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姐姐有多漂亮,校花?该换人了!” 留下一圈懵逼的同学,他心情大好,将球衣换下来,拎着书包扬长而去。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能请得到钟悠悠来看他的比赛吗…… 钟玺佑能找到钟悠悠的机会并不多。 高三年级上课的时候他们高二也要上课,放学后又不确定钟悠悠会往哪边门走。比如说,昨天他特意去小吃街后门那边等人,却没见钟悠悠出来,钟悠悠肯定是从正门走了。 因此,只有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逃课堵人了。 高三食堂吃饭比高二早,钟玺佑上午最后一节课必须提前十五分钟从后门溜掉,才有机会冲到食堂去找到钟悠悠。虽然冒着被老师发现,被教导主任教训的风险,但钟玺佑还是有点激动。 食堂人声鼎沸。 钟玺佑仗着个子高,视力好,在人群里快速搜索着钟悠悠的位置。 他刚一进来,便有靠近食堂门口的女生发现了他,脸红红地想往他这边走,但对钟玺佑有所了解的女生基本都知道,高二年级的钟玺佑是个姐控,十七岁了还没谈过恋爱,但凡在找谁,那肯定是在找他姐。 因此很快有人往一班孟诗萱经常坐的靠窗位置那边传话:“钟诗萱,你家帅哥弟弟来找你啦。” 孟诗萱和印秋秋在吃饭。 “你弟来了?”印秋秋都比孟诗萱激动,她私心里觉得钟玺佑比时之棠还要帅一点的。主要是气质不同。时之棠气质温和,而钟玺佑看起来比较冷,不好接近,跟小狼狗似的,而她就好这一口的。 当然,她也就是跟在孟诗萱身边偶尔见过钟玺佑几眼罢了,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孟诗萱先是下意识一笑,朝食堂门口那边看去:“是啊,这家伙跟小时候一样。” 可随即看到钟玺佑的脚步并非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视线也从自己脸上一扫而过,很冷漠,停留都没停留,他到处找着,最后目光陡然一亮,拨开两个打菜的人,朝着另一个角落走过去…… 不是来找自己的? 孟诗萱脸上笑容一僵,陡然被拉回现实。是啊,她怎么忘了?!现在家里人对她态度都异常冷漠,钟母还偶尔和她说几句话,钟父和钟玺佑却是完全把她当成陌生人一样!她在游戏机那次之后,还尝试送过别的讨好钟玺佑,可全都被钟玺佑视之不理…… 她刚才竟然还习惯成自然地要站起来对钟玺佑招手…… 印秋秋也瞧见钟玺佑的举动,以及孟诗萱的脸色变化,不由得关心地问:“怎么了诗萱,你和你弟弟吵架了吗?” 孟诗萱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当然没有。” 印秋秋却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掩耳盗铃。她觉得最近孟诗萱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个不对劲法,却也说不上来。最不对劲的要属孟诗萱和时之棠的关系,以前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最近完全变陌路人了一样。 真奇怪。她隐隐猜测孟诗萱身上是不是有个大秘密。 上回在家里吃饭,钟玺佑注意到钟悠悠喜欢吃辣,鲍鱼鸡翅什么的是不吃的,就喜欢吃牛羊肉,尤其是爆炒的牛肉,她夹了好几筷子。 因此,见钟悠悠刚打完饭菜,和一圆脸女生在角落坐下来,他便也去排了条队。 还不惜插了一个高三熟人学长的队,多打了一份菜,三个碗里装的都是爆炒牛肉、蒜苗肉杂这种钟悠悠喜欢吃的菜,才弯了弯嘴角,朝钟悠悠走过去。 他估计钟悠悠吃饭应该很快,否则为什么每次他们高二放学后来食堂,都已经看不到钟悠悠踪影了。果不其然,一走近,就发现钟悠悠在狼吞虎咽。那姿态倒也称不上难看,但用勺子舀得飞快,跟八百年没吃饭了似的,吃得太香喷喷了吧。 钟玺佑走过去,忍不住道:“……姐,你吃慢点。” 他怕她呛到。 他心中一阵愧疚随之而来,他想,姐姐肯定是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见到好吃的,才吃得这么狼吞虎咽。 当然,他纯粹是脑补脑想多了,钟悠悠完全是刚刷完题,肚子饿得不得了,才吃这么多。 “你怎么在这儿?”钟悠悠勺子一停,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表:“钟玺佑,你们高二不是还有五分钟才下课吗?你逃课?” “没,今天下课早。”钟玺佑挠挠头,撒了个慌。这都几天没见他姐了,他简直有点紧张,不敢坐钟悠悠旁边,便在她对面的圆脸女生身边坐下来。 袁媛吓了一跳,嚯,这下学校里两个风云人物都坐自己身边了,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用眼神暗杀自己!姐?钟悠悠果然是钟家的亲戚吗?她深谙不要对别人的家事多插嘴的交友原则,赶紧埋头吃饭。 食堂一小部分人也发现钟玺佑不是来找孟诗萱的,而是来找钟悠悠的,都是有些诧异,这钟悠悠到底和钟家什么关系啊?! 钟玺佑将手中的盘子递过去,讨好地说:“姐,这个也给你吃,我待会儿再打一份。” 钟悠悠嚼着饭,看了他几眼,有点烦了,怎么又开始找自己了?不是搬出去就能划清关系吗?这对父子三天两头的,你打一个电话来,我食堂偶遇一个,他们不嫌麻烦吗? “我不吃。”钟悠悠眉眼冷淡,把他的盘子推开。 钟玺佑被钟悠悠拒绝多次,早就不像第一次那么不淡定,已经练就了平静的好心态。即便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依然笑着再接再厉:“姐,你就吃嘛,我知道你想吃的,你这一份你肯定不够饱。” 钟悠悠瞥他一眼,正欲发作,他猛然垂下眼睛,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来:“你好歹吃一口,姐,你一口都不吃的话,那我今天中午就不吃饭了。” 钟悠悠:“……” 嚯,这小子还开始威胁她了!一米八的傻大个就别装可怜了好吗? “你不吃饿死算了,关我什么事?警察难不成还来找我不成?”钟悠悠冷笑。 钟玺佑被噎住。 说不扎心是假的,每回小心翼翼想和姐姐讨好关系,但都被姐姐冷脸以待。 他垂下头,勉强维持住笑容,将餐盘收回来,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白米饭,一点儿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可以说食不下咽。 钟悠悠和袁媛很快就一顿饭吃完,倒也没赶旁边的钟玺佑走,就是对他视若无睹就是了。 钟玺佑赶紧道:“姐,三天后我篮球赛,你来看,给我加油好不好,我表格上填了你的名字。” “不是,你傻了吧,填我干什么?”钟悠悠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 钟家人一个二个都是怎么了,要偿还早在原主还在的时候就偿还啊,现在还有什么用?来不及了! 先前三年钟玺佑所有的运动比赛,无论是篮球赛还是马拉松,全都是孟诗萱去给他加油助威的,他们一对姐弟多吸引人眼球?!那时候他怎么不记得叫上原主一块儿去? 分明原主即便没收到邀请,也会混在观众席,默默为弟弟助威的,只是从来没被看见过而已! “不去。”钟悠悠想也没想,拉着袁媛便走了。 钟玺佑被她果决的态度刺痛得半天没缓过来,盯着眼前的白米饭,久久未动。 良久,钟玺佑才勉强扯起一个笑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之前两年从来都没考虑过钟悠悠,只叫孟诗萱一人来看比赛,那时候,钟悠悠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现在感觉被抛弃了,那之前的两年里,上辈子那么多年里,钟悠悠是不是无时无刻都感觉被亲人漠视和丢弃? 好吧,姐不去就不去,她不去,那今年他也不会让孟诗萱去。有些东西,即便现在无法补救,但也该物归原主。 孟诗萱从食堂里出来,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划开,本就因为钟玺佑的举动而难看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 前几天她发现钟母开始筹备生日宴。往年生日宴一向都是和她一起计划的,无论她想要什么,钟母都会提前准备好,还说她是小公主,为了她可以从国外运送最新鲜的食材回来。但今年的生日宴却一直没动静,没和她提过。 她本就奇怪,居然还发现钟母瞒着自己布置,便更发有不好的预感了。 ……该不会是想在生日宴上宣布钟悠悠的真实身份? 不不不。这个念头猛然冒出,分明头顶烈日,站在阳光里,可孟诗萱却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可能,钟母素来疼爱自己,一定舍不得这么做。何况,钟悠悠现在已经搬出去了,他们也没有要劝钟悠悠回来住的迹象…… 她努力安慰自己,这只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而已。 可前几天,钟母还购置了一串非常珍贵的项链,她只是在房间外看了眼,便觉得价值不菲,钻石闪闪耀眼,远要比十岁那年钟母送给自己的更加珍贵。她回到房间后,总觉得以现在钟家人对自己的态度,那条项链可能不是送给自己的…… 于是她强忍着心慌意乱,打电话给钟母最喜欢购买的那几家珠宝店,分别问了问。珠宝店说是过几天回复她。 果不其然! 此时,她盯着那条回复短信,果然,那条项链是购置给“钟悠悠女士”的财产!钟母还特意写了祝钟悠悠十八岁快乐的定制寄语! 那她的呢? 她的生日要变成钟悠悠的生日了吗? 孟诗萱只觉得一瞬间犹如被凉水从头到脚泼下来,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她的噩梦来了。这个噩梦她没有一天不做。钟家人态度转变以来,她竭力讨好,送游戏给钟玺佑,在家里给钟母捶腿,可怎么都没法让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变回去……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某种程度上,她在钟家人心中的位置,真的已经被钟悠悠取代了。 那么,实际上的地位呢?钟家大小姐的名声,也即将被钟悠悠取代吗? 印秋秋收拾完东西,跟着出来,见孟诗萱还站在门口,不由得问:“怎么了,诗萱,你不舒服?” 孟诗萱全身都微微发着抖。 她死死咬着嘴唇,抬起头来看印秋秋一眼,印秋秋被她眼神吓到了,那眼神实在有点不像是平常温柔可亲的孟诗萱。反而带着几分怨毒。 “我没事,你先走,我还有点事。”孟诗萱说完转身便走,嘴唇差点咬出了血。 她走到树影下,确定印秋秋没跟上来,才哆嗦着手指头,打开电话薄,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和钟悠悠一样,是她人生中的另一个噩梦。 从食堂回到班上的钟悠悠打算好好睡个午觉。 这两天秦曜出国开会,暂时不在,她觉得乐趣都少了很多。昨晚摸索着注册了秦曜他们公司开发的游戏,新建了虚拟人物,原先是打算升好了级,找秦曜一块儿玩的,可没想到,还真好玩,玩到凌晨差点忘了睡。 能让她感兴趣的游戏真的不多了,说明这游戏肯定有市场! 今天便有些没精打采的,回到座位上,用手臂垫在脑袋下,眼皮子都快睁不开。结果还没睡几分钟,教室门口就有人道:“钟悠悠,班主任找你!” 钟悠悠:……黎东平我看你是真的和我有仇! 她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出去。 黎东平叫的是她,徐宵月却比她紧张多了!整个人绷紧,警惕地盯着她,手中的书页一页都没翻,直到盯着她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徐宵月眼皮子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考试过后,她就一直很紧张,反复和任子安他们对答案,确定自己的成绩并不差。甚至,语文和英语都比任子安分数要高,这样一来,即便理综没有任子安高,自己总分也非常不错! 她居然还纡尊降贵地主动去找孙曼对了答案。她一边跟孙曼说着“啊,这道题我也错了,完蛋了”一边在心底暗爽,这道题她可没错!看着孙曼错了这么多,她就知道,孙曼分数绝对没有自己高。 那么,班上还有谁能和自己一较高下? 李凯?那个不稳定的家伙?她有些不屑。 可是,钟悠悠一旦在她眼皮子下晃,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和胜利的希望,就没由来地全被打破。她无端觉得,这次钟悠悠这货可能又会搞出什么大动静…… 此时,见到钟悠悠被黎东平叫出去,她紧张急了,乃至屏住呼吸盯着钟悠悠,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搞什么,该不会又是钟悠悠考得超级好,黎东平被惊喜到了吧…… 而徐宵月万万没想到,事实的真相还真的确如此—— 钟悠悠还没走近,黎东平就上前几步,重重一巴掌拍在钟悠悠的肩膀上,脸上写满了欣喜若狂和不可思议!这一巴掌把钟悠悠彻底给拍醒了:“你这学生,以前考试都是在用脚在考试吗?你有这个水平为什么以前要装作成绩糟糕啊?!” 成绩出来了,十九班各科老师都震惊了。 除了钟悠悠以前都是在瞎几把考,根本没拿出百分之五的脑子来考试,他们找不到别的解释。 钟悠悠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儿睡意都没了,别提有多烦黎东平了,道:“班主任,就这事儿?你特地把我叫出来,我还以为我又闯什么祸了。” “这还不是大事儿啊?!”黎东平看着钟悠悠懒懒散散,颇有种皇上不喜太监喜的蛋疼感,问:“说说看,你先前是不是从来没认真好好考过?” 钟悠悠含糊道:“……算是吧。” “我就说!”黎东平看着钟悠悠,自以为是地了然了,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哪个没有个叛逆期呢,先前的钟悠悠打扮得跟个不良少女似的,就是叛逆期的巅峰,想必瞎考也是因为叛逆。 “对了钟悠悠,你还不知道你的成绩吧?这次考了全班第一!” 钟悠悠点点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黎东平:??? 他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声音都拔高起来:“不是,第一啊!总分第一啊,超过第二名七十一分啊!你倒是做个表情啊?!” 钟悠悠:早知如此.jpg “…………” 黎东平无力道:“算了,各科老师们商量,这回竞赛,十九班打算就让你和任子安去了,不过,不能骄傲知道不,以后还是要继续努力!怀挺!” 虽然钟悠悠很淡定,但黎东平从前天到现在却仍是无法淡定,班上突然出了一批黑马,以一人之力拉高几科老师的绩效,不止是他不淡定,十九班的其他科目老师也不淡定!如果班上同学仔细的话就能发现,这两天每节课的老师们都在用暗自狂喜的神情偷偷打量钟悠悠同学! 尤其是班主任黎东平!他跟自己考了第一似的,得瑟得不行,简直春风满面——因为他已经可以展望到年终奖了! 见钟悠悠还是满脸困意,他才纵容地笑了笑,说:“好了,你进去吧。” 钟悠悠:??? 敢情他把她从睡意朦胧的午休中叫出来就是特地说这两句话?!不是,下午上课的时候不是也能宣布成绩吗,非得午休的时候单独提前说?!现在睡意全无! 钟悠悠“哦”了一声,才浑身无力地往班上走。 还没走两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班上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发怵,宛如炸/弹轰炸过后,一片狼藉的震惊,她抬起头,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盯着她…… 黎东平是真的很激动了,否则也不会忘了现在还是午休。 他方才说的话,整个十九班都听到了! 徐宵月脸色涨得通红,气得跳脚,眼眶都湿了,孙曼和任子安也全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尤其是任子安,耳边茫然地轰炸着方才班主任说的那句话,什么叫,钟悠悠比第二名高出七十一分? 第二名应该是他,那么,一向班级倒数年级倒数的钟悠悠,现在总分比他还高出七十一了? 不,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这已经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了…… 如果说上次,钟悠悠数学考进年级前一百,班上的同学还只是不敢置信地认为,她到底是什么怪物,能一夜之间进步这么大? 那么这次,得知她的总分甚至都超过了任子安,也就是说她各科都在任子安之上后,班上的人震惊中居然已经麻木了。甚至不约而同地都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接下来,钟悠悠再考出多么吓死人的成绩,他们都能接受了…… 因为,钟悠悠根本是一开始就很强,她不是进步了才这么厉害的,她这三年来,都是用脚在考试! 后排有个男生恍然地喃喃:“这三年钟悠悠固定倒数第八,那她岂不是用脚考试,都能比我们后头这七个人考得好……?” 逻辑没有错,但,事实的真相残酷到令人掉下泪来。 28、二十八章 钟悠悠望着班上这群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就觉得不妙, 肯定要被问东问西,今天午休怕是别想睡了!然而她没想到,还没等她走进教室, 就又来了第二个不速之客。 孟诗萱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脸色白如纸,表情也柔柔的, 叫住她:“悠悠,我们谈谈?” 钟悠悠匪夷所思地回过头,盯着她:“你确定你找我?” 黎东平也有点诧异, 怎么钟悠悠还认识竞赛班的学生不成?这个孟诗萱是整个高三年级出了名的成绩好!优秀无比啊! 要是换作之前,黎东平可能会以为,钟悠悠是跟着竞赛班的人一块儿学习了, 所以现在成绩才这么好, 她的成绩好是被孟诗萱这样的天生好学生给带起来的。 但经过这次考试之后, 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隐隐觉得, 钟悠悠这学生身体内还有巨大的能量没有发挥出来,或许,一旦发挥出来,就将一鸣惊人,甚至比孟诗萱还要更加厉害优秀!反正他就是不觉得自己班上的学生有哪里输给竞赛班的就是了! “钟悠悠,那你和朋友谈完, 就赶紧回来休息,过几天就是竞赛了,要准备好充足的精力去作战。” 钟悠悠觉得他跟唐僧似的:“知道了。” 黎东平半点不嫌烦, 现在看钟悠悠哪哪顺眼,笑着轻拍一下她脑袋,才抱着教材回了办公室。 孟诗萱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明显地变了一下:“你也要参加竞赛?” 钟悠悠没有放过她脸上的细节,小幅度地翘了一下嘴唇,漫不经心:“是啊,关你什么事吗?有什么话,这里说吧。” 孟诗萱抿了抿嘴唇,抬眼朝十九班教室看了眼。 那十九班里头的同学简直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啊!怎么钟悠悠美貌和成绩都迅速崛起之后,还能被他们学校的校花找呢?瞧瞧孟诗萱那出类拔萃的气质和身材,钟悠悠同学也太有桃花运了吧! 呸,不对。常常因为钟悠悠的成绩太过优秀,而忘记了她同样也漂亮惊人的事实。 施一蒙哼了一声,猛地削了一下身边眼睛珠子都直了的男生的后脑勺:“看什么看,我们班的钟悠悠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别班的塑料花香吗?” 这男生从震惊中缓过来后,仔细对比了一下钟悠悠和孟诗萱两人。 不得不说,这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明艳,一个清雅,虽然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论起五官的精致程度,的确还是钟悠悠更胜一筹的。但是,假花?施一蒙也太带有偏向性了吧! “不太好吧,我们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孟诗萱脸上是一贯的我见犹怜,此时甚至带了几分乞求。 而钟悠悠抱着手臂,一脸不耐烦,面色冷硬,不知道的人见了这一幕,还以为钟悠悠把孟诗萱怎么了呢。 钟悠悠毕竟也是看过原文的人,对孟诗萱可谓十分了解,今天孟诗萱来找她,她就已经猜到了孟诗萱目的为何。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手指插进兜里,快速按了几下,才皱皱眉:“好吧,走吧。” 高三和高二教学楼之间是一片草坪空地,旁边有一片小树林,此时正是暑热午休,没人过来,小树林安静到呼吸可闻。 钟悠悠抱着手臂走在前面,见差不多了,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睨孟诗萱一眼:“说吧。” 她和孟诗萱身高相仿,但孟诗萱一瞧就很娇弱,而她对自己的力气和技巧都很有自信,要待会儿孟诗萱被她的什么话激怒,忍无可忍来薅她头发,那可指不定谁揍谁。学校又很安全,钟悠悠不觉得孟诗萱会在这里搞出什么大动作。 “那我就直说了。”孟诗萱咬了咬嘴唇,道:“悠悠,你能回去住吗,这段时间里爸妈都因为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很痛苦,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假如在乎他们的话,就不该这样让父母担心。” 钟悠悠嗤笑:“我不在乎啊。” 孟诗萱以为钟悠悠是故意在激将自己,于是道:“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回来住,我们好好相处不行吗?” 钟悠悠扯起嘴角:“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故意针对你,不和你好好相处?” “……我没这个意思。”孟诗萱眼圈一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怀有不满,是因为时哥哥,不,时之棠。实在不行,我可以去跟父母说,跟他爷爷说,把他让给你。但是爸妈,弟弟,我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亲人,我实在割舍不了……” 钟悠悠一时之间没吭声,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被孟诗萱的无耻给惊呆了。 半晌,她才冷笑一声。 “孟诗萱,瞧瞧你这话,跟抢走了别人的蛋糕,又虚情假意地来到别人面前,说:‘啊,对不起啊,我是无意抢走了你的蛋糕的,现在我还一小块给你吧,但是我实在太爱吃了,剩下的你全都给我吧。’有什么区别?” 钟悠悠两手懒散揣兜,神情却异常冰冷,一步步朝孟诗萱走去。 “让?你有什么资格让?”钟悠悠肆无忌惮地道:“本来就不是你的家人,你拿什么来让给我?让,这个字,你配吗?” 孟诗萱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盯着钟悠悠,牙齿发着抖,虽然脸上竭力露出可怜的神情,但眼神里的恨意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不要喊我那个名字!” 钟悠悠真是诧异了,她怎么就那么害怕那个姓,既然如此,钟悠悠岂不是偏要戳她痛脚?钟悠悠挑挑眉,问:“喊你什么,孟,孟诗萱吗?怕我声音太大,让学校里的同学知道?” 这一瞬间,孟诗萱心中的恐惧和噩梦仿佛化成了实质,从她心中疯狂涌出来,变成了对眼前的钟悠悠的恨意。 如果没有钟悠悠就好了,那么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先前的十五年公主般的生活过得多么开心,三年前钟悠悠一来,就将她的生活全都破坏了!她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就像是一把匕首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揭穿! “钟悠悠,你不要逼我。否则,否则——”孟诗萱咬牙切齿,扶着树站稳了,语气也跟变了个人似的,柔弱的痕迹不见了。 钟悠悠看着她,觉得有点可悲。 就像是拽住了毛衣的一根线,就这么轻轻一拽,毛衣拆散,她的本性便轻而易举暴露出来了。 “哦,你还有我什么把柄不成?”钟悠悠讽刺地看着她。 孟诗萱紧握手心,指甲快要掐进掌心里,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声音几分怨毒:“我没有,但你妈有!要是你再对我步步紧逼,我就真的不会客气了!大不了玉石俱损!” 她指的是孟倩。到了现在,她居然都不愿意承认孟倩才是她亲生母亲。 钟悠悠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并没找到原主有什么落在孟诗萱手里的把柄,无非是悲惨的过去,差点被拉去卖掉的颠沛流离的过去。但原文中毕竟不是以原主为主角,孟倩手里真的有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也说不定。 但即便有什么,钟悠悠也绝非受人威胁的人。 她几不可察地朝孟诗萱身后看了眼,有点好笑道:“那是你妈,你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吗?”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孟诗萱的痛脚,她恨恨盯着钟悠悠,几乎想冲上去撕烂钟悠悠这张变得伶牙俐齿的嘴!她想不通,以前那么没头没脑的钟悠悠,现在怎么就连连考高分,甚至还能去参加竞赛了! 她拳头攥了攥,眼中恨出血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钟悠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来钟家之前,只是个东奔西跑捡垃圾的……” “孟诗萱,你说什么?!” 这道愤怒的声音猛地插入,空气刹那死寂,孟诗萱脸色僵了僵,侧头看去。 钟玺佑站在那里,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钟玺佑的脸色难看极了,盯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不敢置信、震惊、怒意和冷意。 钟玺佑和孟诗萱相处了那么多年,竟从不知道孟诗萱温柔大方的表面之下,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车祸之后他的确怪罪孟诗萱,可也只是怨,并没有厌,他以为孟诗萱是因为胆子小才抛下一家人的,他只是心凉了,可现在,从孟诗萱口中说出的那些狠毒的话,真叫他觉得他从没看清过这个曾经的姐姐! 孟诗萱脑子嗡嗡响,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嘴唇哆嗦着问:“你叫我什么?” “孟诗萱啊。”钟玺佑听到方才她那些威胁的话,怒火都烧到胸膛了,哪里管她哭不哭。 他一字一顿道:“我还能叫你什么,难不成还能叫姐不成吗?你姓孟,你自己都自欺欺人忘了这件事实吗?” 这大概是出生以来,钟玺佑对孟诗萱说过的最狠的话。 以前钟玺佑总是护着她,敬爱她,甚至重生后,也没动过将她赶出去的心思,可现在,钟玺佑看着温柔外表下这样难看的孟诗萱,陡然厌恶至极! 孟诗萱终于意识到,这一瞬间她失去这个曾经的弟弟了,她又恨又痛,脸上挂着泪水,登时腿都软了,却没忍住抬起头,死死盯着钟悠悠。 怎么会那么巧,那么巧钟玺佑就找来了? 还瞪呢,钟悠悠天不怕地不怕,正要继续补刀,钟玺佑眼圈居然也红了,走过来抓住她手腕,带她离开:“姐,我们走,别受人欺负!” 钟悠悠听到这声“姐”,皱了皱眉,但到底是一时之间没有挣脱他。 钟玺佑心里难受,心里很难受。他忽然觉得以前看问题从来都只看表面。他偏向谁,就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他以前看见饭桌上孟诗萱给钟悠悠夹菜,而钟悠悠一脸讨厌爱吃不吃的,他就觉得孟诗萱已经够好了,钟悠悠还要怎样。正因这样的事情多了,他才对钟悠悠越来越冷漠。 可现在他想,会不会那个时候孟诗萱已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呢,当着他们家人的面便对钟悠悠百般温柔笑脸,可背后指不定对钟悠悠说过什么狠话。 他觉得他好像这一瞬间长大了。 他死死拽着钟悠悠的手,闷头往前走,钟悠悠皱眉:“好了,放开我。” 钟玺佑眼圈红着,跟受委屈的是他一样,闷声问:“孟诗萱以前经常这样吗?” 以前? 钟悠悠回忆了一下原剧情,孟诗萱以前当然没有这样露出真面目过,她在原文中一直温温柔柔的,对所有人都得体大方。只是她的这种落落大方的公主做派落在原主眼里,便让原主觉得自己自惭形秽了。 原主想和钟母说下房间的暖气坏了,可钟母却搂着孟诗萱言笑晏晏,讨论周末去哪里出游。原主见了,也就不敢说了。不止是钟母,钟家所有人都这样,视线永远在孟诗萱身上,久而久之,原主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那倒没有。”钟悠悠很诚实。 钟玺佑却不信,在他眼里,以前孟诗萱肯定欺负过他姐,只是他姐性格倔强,不愿意说罢了。他心中更加愧疚,绞着疼,沉默了好半天。直到此时此刻,他的那些悔意和内疚,终于彻底化为了对钟悠悠的心疼…… 这一刻,他不是因为钟悠悠从车祸中不顾性命救出了他,他才心疼她,爱护她,而是真正地把她看作了自己的姐姐,错过了上辈子和这辈子十五年的姐姐。 钟悠悠见他半天不吭声,有点耐不住了,想早点回教室:“那我先上楼了。” 钟玺佑却猛地拽住她。 他不敢抬头,缓缓地低声道:“姐,我,我以后不会让她欺负你了。以后,什么好吃的都是你的,什么玩具都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好不好。 他这话一说出,空气寂静了几秒钟。 钟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钟玺佑这个问题。她穿进来后,虽然诸多方面都觉得原主跟另一个自己似的,太巧合了,笔迹和走路姿势都一样,简直让她怀疑作者是不是按照她写的。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是原主,没资格替原主下决定,是否原谅。 原主会原谅吗?至少不是现在便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钟悠悠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 片刻之后。 “不好。”她道。 一刹那,钟玺佑脸上的表情异常地落寞,他被刺痛了,半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弥补还不够,对,一定是弥补还不够,现在他就这么轻率地请求原谅,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他还准备了那么多生日礼物,至少等姐姐收到他生日礼物再说…… 想到这里,他虽然颓然,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没事,姐,你回教室吧。” “不过。”钟悠悠又道:“你篮球赛我会去的。” 钟玺佑:“……?” 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说的就是现在他过山车般的心情了,他听到了什么,他姐说会去看他的篮球赛?!天呐!这可不就是稍稍让步了吗?!要知道他都没幻想过钟悠悠真的能去的!有了这么一小小步的让步,接下来总有一天,他姐会接纳他的吧?! 钟玺佑快激动死了,眼睛都红了,刚才还愁眉苦脸,这会儿脸上表情都灿烂了:“那我一定会好好上分,姐,你就等着看我帅气拉风的投篮吧!” 瞧这小孩给得瑟的。 钟悠悠瞟他一眼,冰冷地找补道:“我只是为了故意气孟诗萱,可不是真的想看你那什么篮球赛。” 钟玺佑才不管那么多,他简直想让篮球赛现在就在他眼前开始!就现在!把他姐的椅子搬到正中央,让钟悠悠好好看看他帅气的姿势! “知道了姐!那我先去训练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口一个“姐”叫得更加勤,怕钟悠悠又不耐烦,他赶紧美滋滋地退着跑了几步,然后一溜烟跑了。 钟悠悠:“……” 钟悠悠的午休彻底被毁,她也不想回教室,回去肯定要被十九班的同学们用精彩纷呈的眼神继续看着,还是给他们一点时间,尤其是徐宵月和任子安他们,消化一下她是班上第一名这个绝望的事实吧! 操场上太阳晒,她去小卖部买了瓶可乐,趴到凉亭小石桌上去玩游戏! 秦曜他们公司开发的游戏她玩,但她玩得最多的还是吃鸡! 天知道为什么现实世界有吃鸡游戏,这个书中世界也有!钟悠悠从app store中下载下来的时候,还有种风中凌乱的魔幻感。但是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打发时间了。 只是段位一下子从白银掉到了青铜,有点难过。钟悠悠虽然成绩好,但玩游戏却一直都手残,射击还很没有准头,经常落地成盒,导致菜到上辈子的闺蜜都不愿意带她。 打开游戏,钟悠悠一个人玩有点寂寞,没忍住,给秦曜发信息:“在忙吗?” 本以为这个点儿,秦曜可能在开会,但没想到秦曜很快回复:“不忙,怎么了?” 钟悠悠兴致来了:“快,带我!” 外面阳光正盛,会议室里却冷飕飕的,技术部出了点问题,几个开会的人都不敢看秦曜脸色,正等秦曜继续挑毛病,可半天没听到秦曜说话。一抬头,秦曜居然在看手机! 屠志帆是和秦曜一块儿创办公司的。秦曜主要出钱和技术,他主要负责联络客户和上市事宜,忍不住提醒:“小秦总,会还开吗?” 虽然大家关系很好,但在公司还是要叫一声年轻的秦总的。 他也就是这么随意一问,谁知秦曜打了几个字后,抬起头来,道:“不开了。” 会议室几人:“……” 秦曜淡定道:“来两个人跟我来,吃鸡。” “………………” 吃、吃什么? 什么、什么鸡? 会议室内品牌经理、公关顾问等人风中凌乱,一脸石化,卧槽,不是,他们秦总也吃鸡啊!虽然做的是游戏行业,但他们以为小秦总走的是大笔大笔砸钱的高岭之花人设,而不是游戏泡妹的宅男人设啊! 见大家不吭声,秦曜纳闷皱眉:“都不会吗?连这种基础的游戏都不玩,怎么做产品?” 小方连忙举手:“秦总,我来!我黄金了!” 秦曜点头,看了屠志帆一眼:“你也来。” 三人浩浩荡荡进了办公室,留下会议室的众人一脸懵逼。只有悄悄跟在后面的屠志帆知道,秦曜之前是不玩这个的,昨晚不知道突然吃错了什么药,一夜之间登陆游戏,将段位打到了最顶级的战神级别。游戏是用微信登陆,好友一夜战神,微信上的人都知道。 他看了兴致勃勃秀黄金段位的小方一眼,感慨了句傻孩子,默默掏出手机,用了个没有段位的小号登陆。 三人登陆,小方才发现队伍里还有一个穿超短裙的妹子!id很有意思,叫“呦呦鹿鸣”,一看就是个软妹子!哇哦,他登时热血沸腾,主动打招呼:“妹子你好,你叫什么?我叫方路明!” 那边笑了一下,传来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生的声音:“钟悠悠。” 秦曜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小方一眼。 小方还没意识到,继续对唯一的妹子语音:“待会儿跳伞你跟我,我黄金,可以带你,看你还是青铜吧。” 他刚这么说完,便见这妹子跳伞跟随了队长,也就是老板。 “诶,你跟老板也行,他段位也很高,但他有点冷酷,可不是个会照顾女孩子的人。” 钟悠悠“噗”地一下就笑了,一口可乐喷出来:“是吗?” 小方以为打游戏就是来放松的,谁料办公室内空气越发冷飕飕,冻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如芒在背,没忍住抬头看了老板一眼。 就对上了老板的“你想死吗”的冰冷视线。 小方:“……” 屠志帆努力憋笑,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开着小号毫无尊严地装作新手,到处乱撞,跳了伞连把枪都没捡到,绝对绝对把秀操作的机会让给秦曜。 一把打完,小方有点郁闷,除了屠志帆落地成盒之外,就是他死得最快。 他觉得小学生还有点团队意识感呢,老板这人真是半点没有。 作为段位最高的人,居然全然不带队! 看到他中枪倒地,直接冷漠无情地抬脚走过去???还踩了他一脚? 然后就带着那个妹子杀进了决赛圈…… 他真是再也不想和秦曜这种老板一块儿打游戏了。 待郁闷不已的小方和憋笑不已的屠志帆离开后,秦曜脸色才稍稍缓和,刚要对钟悠悠说什么,就听见跟在自己后头的钟悠悠传来一声叫:“完了,秦曜,我刚才卡了一下,掉进轰炸区,刚好死了……” 钟悠悠也很郁闷,怎么有大神带,自己没被敌军搞死,还踩了个雷倒霉地把自己给炸死了呢。 她打算退出去,观战秦曜的操作。 可没几秒就见秦曜放了个雷,自杀,然后也退出来了。 钟悠悠:??? 秦曜声音有点低,有点闷闷的:“下次单独带你。” 他想到方才小方当着他的面疯狂和钟悠悠说话,就很不爽。 秦曜声音低沉磁性,从游戏里听来格外如此。钟悠悠心底竟然小小悸动了一下,仿佛被拨云见日,她因为孟诗萱而产生的那点儿不愉快情绪好像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她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好啊,你快回来吧!我……”我想你啦秦曜! 话没说完,但秦曜俊脸一下子红了,他握着手机,视线遥遥看着窗外,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后半句没说,但有“你快回来”四个字,已经足够他欣喜若狂。 欣喜若狂的还有此时的钟玺佑。放学后,他心情愉快地跟篮球队的一块儿打了好几场,天黑后,才大汗淋漓地抱着篮球回家,由于心情好,今晚他打算打会儿游戏。 刚回到家,便见厨房里下人们忙碌不已,似乎是在熬什么药。便拦住一个下人,问:“怎么了,谁病了吗?” 下人见他回来,很是欣喜,连忙道:“少爷,你要不去看看大小姐,她放学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好像生病了,有些咳嗽,我正给她熬点儿姜汁汤呢。” 病了?感冒? 分明下午威胁人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钟玺佑因为下午的事情,对孟诗萱仅剩的一点儿感情都没了,他接也不接药碗,直接抱着篮球上楼,冷笑一声:“关我屁事。” 下人全都惊了,怎么回事,这还是小少爷吗?他不是一向最关心爱护大小姐的吗?怎么忽然?难不成闹矛盾了,可即便吵架了,也不至于是这么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吧!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钟家一家越来越奇怪了…… 钟玺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楼,孟诗萱正站在走廊上,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她正要下楼,刚才那些冷漠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钟玺佑跟没看见她似的,不理不睬地进了自己房门。 孟诗萱深吸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心中委屈、愤怒、恨意一下子上涌,情绪猛然爆发,跟着他冲进去质问:“……钟玺佑,你什么意思?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敌不过一个钟悠悠吗?” 终于来摊牌了?钟玺佑心想。 他抬起眼皮,冷冷看着孟诗萱:“比不过。你问我再多遍,我的回答也只有一个。” “她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血缘关系很重要,你呢,你得知你亲生母亲是谁后,从来没想过她吗?” “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下午的事情生我的气,还是……” “当然是认真的。”钟玺佑毫不犹豫。 孟诗萱死死咬住嘴唇,脸色已经白得不能看。 钟玺佑分明知道她的痛脚就是孟倩,以前顾念她的心情,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及孟倩,然而现在,他已经是丝毫不顾念她的心情了。 她终于彻底知道钟玺佑的想法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个护了她十五年的弟弟,终于彻底变成钟悠悠的弟弟了! …… 而此时,两个正端着药上楼的下人,听见了钟玺佑房间里的对话,登时惊愕不已,简直就是吓傻了! 妈呀,妈呀!孟诗萱一向摆出大小姐的仪态,近来更是屡屡脾气不好,对下人们发过几次脾气。而她居然并不是钟家的千金小姐,她自己竟然也知道,那她怎么还赖在这个家不走? 而原来,钟悠悠才是…… 他们刚听到了怎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怪不得张妈被赶了出去——!张妈要是知道,岂不得悔死?伺候了那么久,伺候错了人?!! 29、二十九章 厨房里, 管家和下人们面面相觑。虽然一向知道豪门多秘密,但这次的秘密实在具有原/子弹的威力,炸得他们久久回不过神来。几个人完全失音了般, 待在厨房面色各异。 能在这里干的基本都是人精,平日里偶尔也能从钟母的三言两语中揣测出些东西,可都是些零碎的信息, 怎么也无法联想到。居然,大小姐并不是真正的大小姐,而是鸠占鹊巢的野鸡。被他们视作野鸡的钟悠悠, 却是钟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怪不得最近钟家人对两个女孩的态度发生了剧变…… 当年换孩子的那个人是大小姐,哦,不, 孟诗萱的生母?就为了荣华富贵, 把别人孩子偷走, 这人品道德太败坏了吧! 几个下人都是有孩子的人, 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自己孩子一出生就被换走了,跟着别人颠沛流离,而别人的孩子却被自己宠在手心,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自己孩子该有多可怜!她们光是代入自己家的孩子想一想,都觉得心口犹如被剜走了块肉, 疼的不行。 “太恶毒了,我简直无法想象!”于妈忍不住道:“怪不得我说怎么二小姐反而和钟夫人长得更像,大小姐和钟夫人完全没有一点相似的!那我们之前那样对待钟悠悠, 我们也太过分了吧……” 是了,之前她们不明事理,以为钟悠悠是钟先生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女,所以对钟悠悠态度从来不好,毕竟,只要是女人,都对出轨小三厌恶不已。 而现在得知真相后,她们的心情简直复杂极了。 明明这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是钟家被换走的孩子钟悠悠吧,活生生被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来了钟家以后,还要被钟家人无视,被她们看轻,生活在孟诗萱的阴影下。怪不得二小姐都要搬出去了! 站在冰箱旁的下人感慨万分,小声道:“不是我说,前阵子听说二小姐成绩越来越好,要是她一开始就成长在钟家,她早就比大小姐更优秀出色了吧?” 于妈最为愤怒,她是将这些年钟家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的,没忍住冷笑道:“还二小姐大小姐呢,我看钟诗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三年前已经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谁的话,怎么不和自己亲生母亲走?居然连提都没提过,还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快别这样说。”管家道:“现在你瞧着钟家人是更偏向钟悠悠一点,但谁知道到时候结果如何呢,他们可是还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你们也少碎嘴一点才好。” 说到这里,几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为钟悠悠忿忿不平。 倘若换成他们自己的孩子,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莫名奇妙被人换走,受不到教育,甚至连饭都吃不好,颠沛流离,贫穷辛苦的,他们真是要心疼死了!凭什么?换来的孩子凭什么有资格占了别人的一切? 就该原样奉还才对! 孟诗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子里一直清醒地被噩梦纠缠。连日的担惊受怕导致她是真的有点发烧,下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说是熬药,但熬好了居然还没送来。 她揉了揉苍白疲倦的脸色,套上睡衣外套下楼。 厨房里只有于妈和另一个下人在忙碌,管家似乎是见钟父钟母出差,便提前睡下了。孟诗萱只觉得这几个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都过去了两三小时,药不仅没熬好,还跟忘了这件事一样。 她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蹙眉问:“药还没好吗?” 于妈正在清洗明天的菜,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孟诗萱的错觉,她觉得于妈和另一个下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都是敬重中带着呵护关爱,可现在,那眼神竟然很是复杂,像是看什么笑话的眼神。 “问你们话呢?”孟诗萱口干舌燥,进了厨房下人居然连杯水也没给她倒。 “行了,知道了,待会儿就送上去。”于妈扯起嘴角,有点讽刺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落在孟诗萱眼底,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还有,于妈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子敷衍,甚至是隐隐的不屑。 她道:“给我倒杯水。” 没人理她,厨房里两人各忙各的,跟没听见似的。于妈脸上甚至还显露出些不耐烦。 孟诗萱边咳嗽边发怒:“于妈,你怎么回事?” 于妈也正在气头上!你说你鸠占鹊巢,还有什么好装大小姐的?不让出身份也就罢了,先前也没见你对二小姐有什么愧疚啊!野鸡!她登时黑着脸,把杯子往大理石瓷台上一搁:“自己没手吗?非得使唤我们?!” 杯子质量好,倒是没碎,但那一搁可真是气势汹汹! 孟诗萱惊愕住:“……” 她隐隐意识到什么,脸色猛地“唰”白了,死死握着手指,指甲快掐进手心里—— 这两个下人,是不是听见什么了?是钟母告诉她们的?钟父告诉她们的?还是钟玺佑告诉她们的?难不成是刚才听见了自己和钟玺佑的对话? 孟诗萱出生到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冷眼和轻蔑为何物,现在,于妈的态度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她气得耳朵嗡嗡响,差点站立不稳,但她知道,要忍,必须要忍。她定了定神,自己过去倒了杯水,沉默上楼。 待她走后,另一个下人才呼出一口气:“我真是吓了一跳,你说你,钟家又没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你何必和她发生冲突?” 于妈气恼地将菜刀切在砧板上:“怪我吗?她方才要是语气好一点,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辞退就辞退算了,这口气真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忍的,我都快忍不了了。” 袁媛几乎快跟不上钟悠悠的脚步:“悠悠,你有没有看见校园论坛,今年的校花评选正火热。” “还没,怎么了。”钟悠悠啃着苹果,大步流星朝运动场那边走。 此时高二的运动会正如火如荼,篮球赛正在举办,隔了几栋教学楼都能听见啦啦队们疯狂的喊声,前去围观的不止是高二的学生,就连高三都有很多人挤进去看。 导致运动场被堵得水泄不通,若是不提前去看台上抢位置,还真没法找到地方落脚! 当然,钟悠悠有钟玺佑为她留下来的前排位置,自然不必担心这个,顺带着,袁媛也能捞到一个较远的位置。 钟悠悠咔嚓几下啃完苹果,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和袁媛一块儿进了赛场。她倒不是为了钟玺佑来看这场比赛的,她可没那么大度,还要浪费时间去看便宜弟弟的球赛。她还真是为了看给孟诗萱看的。 钟悠悠睚眦必报,孟诗萱如果没来惹她,那么好,大家相安无事,但一旦孟诗萱开始动歪心思了,那她可不是默默忍受的性格。 上回教导主任质疑自己作弊那事儿还没报呢。 ——到时候孟诗萱见到这个一直属于她的位置,被自己给抢了,到时候表情不知道会有多么精彩。正好,也让她替原主体会一把珍贵的东西被抢走的滋味吧。 钟悠悠摸了摸下巴尖,勾起笑容,笑得一肚子坏水,看得袁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漂亮精致的美人可真不能惹,因为她们外表太有迷惑性了。 两人穿过层层人群,迎着看台的人惊诧的目光,径直朝着最前排走。钟悠悠问:“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评选,结果怎么样了?” 袁媛道:“这个每年都要评选一次的,看的是一年一度的累积票数。你目前是第三,一班的钟诗萱遥遥领先,第一。” “哦。”钟悠悠耸了耸肩膀:“既然是累积票数,她肯定在我之上了。” 袁媛本来还会以为钟悠悠很介意这个呢,但没想到钟悠悠倒是很洒脱。不过也是,钟悠悠是后起之秀,最近才风头大盛的,而这个票数是累积的,自然对钟悠悠不利。如果统计的是近来的数据,那肯定是钟悠悠的投票更高啊! 不过这事儿还挺遗憾的,她们已经高三了,这都是最后一届评选了。这次钟悠悠当不上校花,那以后就彻底和这所高中的校花称号无缘了。 钟玺佑是篮球队主力,给她安排的亲属位置果然绝佳,看台第一排,最中间,几乎就坐在裁判旁边了,堪称整个场上最受瞩目的位置! 此时距离篮球赛只有五分钟了,这个位置却一直空着,导致那些专程来看孟诗萱的人都有些诧异。往年孟诗萱总是到得很早啊,会打扮精致地落座,抱着矿泉水和毛巾,为钟玺佑和他的队友加油。 今年怎么还没来? 钟玺佑在听裁判讲解,可视线也频频朝那边看去——姐怎么还没来? 他的视线在看台攒动的人群中快速搜索,很快,似乎找到了钟悠悠的身影,他的眸子陡然亮起,来了,姐姐真的来了!什么都无法形容这一刻钟玺佑的心情,他简直一瞬间精神都亢奋起来,连队友都感觉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状态不错啊。” 状态能不好吗?钟玺佑专注回眼前的篮球上,决定好好打一场比赛,给钟悠悠瞧瞧。 而与此同时,钟悠悠走到最中间的座位旁边,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打算落座。 后排的人愣了一下,阻止她:“你不能坐这里。” 这位置不是一直都是孟诗萱来坐吗?往年都是孟诗萱啊!钟玺佑的票从来没给别人过! 不止是这人诧异,看台上绝大多数目光都看了过来。怎么回事?全校都知道孟诗萱和钟玺佑这对姐弟感情有多好,可难不成今年钟玺佑的票没有给孟诗萱? 钟悠悠挑挑眉:“怎么不能坐?” 这人道:“这是家属位置,不能随便乱坐的。” 钟悠悠扯了下嘴角,这就没意思了啊,不让她坐,她还真不想坐呢。她没多说话,起身打算走,那边钟玺佑正要上场,却忽然见到后排的学生主席跟钟悠悠说了句什么话,钟悠悠好像起身就要走—— 他登时急了!好不容易把人请过来的呢,主席说什么了?待会儿钟悠悠真生气了不看了! 他顾不上篮球赛,登时冲了过去:“姐,别走啊!” 裁判:“快要开始了,钟玺佑!” 钟玺佑一把拽住钟悠悠的手腕,双手按在她肩膀上,把她按了回去,可怜巴巴地请求道:“别走啊姐,你一定要看完。” 众人震惊,这是什么低声下气的语气?钟玺佑虽然称不上趾高气扬,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亲近的性格,可从来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过?! 随即就见钟玺佑抬起头对后排的主席拧眉道:“这位置就是钟悠悠的,就是我姐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人请来的,你要再把我亲姐气走了,我可和你没完!” 他和高二主席很熟,这话说得有点凶,可主席的注意力已经浑然不在他维护的语气上了,而在于那句—— 什么?这位置是钟玺佑主动给钟悠悠的? 钟悠悠,他“亲”姐? 不是,全校都知道,钟玺佑只有孟诗萱一个姐啊!他那么姐控,今年居然真的让别人来看他的篮球赛? 主席和后排的人全都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匪夷所思,而看台上的众人也看见了钟玺佑的举动,都是惊讶得愣住,视线齐齐落在前排的钟悠悠身上。今年,钟玺佑居然是让钟悠悠来坐这个位置…… 而且看那架势,还是拼命恳求钟悠悠,钟悠悠才肯来的…… 那孟诗萱呢? 卧槽,到底什么情况啊? 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莫名有点同情孟诗萱,只觉得孟诗萱似乎是被自己弟弟给厌恶了,不仅这阵子没看到他们在学校见面、说话,居然连一年一度的篮球赛这么大的事情,钟玺佑都拒绝把位置给她…… 孟诗萱站在角落里,很后很后面的位置,被众人挤着,印秋秋跟着她一块儿,差点被挤得飘起来。只见孟诗萱死死盯着中央的位置,脸色惨白。 印秋秋忽然觉得,当孟诗萱不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时,似乎凭她本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比如说,她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可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钟悠悠在最耀眼的位置上落座,吸引了全看台的眼球,而甚至没多少人发现一班的校花也来了…… “后面好像还有位置,我们去那边吧?”印秋秋试探着问。 孟诗萱却咬住嘴唇,转头就往外走:“不看了。” …… 篮球赛很快开始,没什么人注意到孟诗萱来了又走,面色难看至极。 这一场球赛打得激烈无比,看台上尖叫连连。裁判接二连三对钟玺佑吹口哨,连钟玺佑的队友也看出来,钟玺佑今天格外兴奋,打得格外拼命!男生一旦拼命起来,就很容易犯规! 但在他的冲刺之下,他们班居然已经领先对班五十几分!这在以前前所未有,毕竟和他们对打的队伍也是校队的,也很专业! 搞得钟玺佑队伍的人都有点追不上他的节奏……只见他纵身一跃,又扣进一个漂亮的篮板球!全场简直沸腾了,“啊啊啊啊啊太棒了!”高二的女生都尖叫起来。 而钟玺佑狂喘着粗气,趁擦汗的功夫,朝看台上看了眼。 他姐还在! 比起进球,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姐还在! 虽然此时的钟悠悠正掏出手机,好像漫不经心在玩游戏,没有看他比赛的样子,但他还是很开心。这或许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和他亲姐一块儿干什么吧,以前和孟诗萱一块儿干过的事情,以后都要一一补偿给他姐姐。 钟玺佑鼻腔忽然有点酸,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忽然朝看台那边鞠了一躬。 就在看台上的女生们全部沸腾的时候。 他两只手并拢扩在嘴边,朝看台喊了句:“高二年级的朋友们,今年的校花评选,请投给我姐姐,高三十九班的钟悠悠!” “……………………” “………………” “……” 当事人钟悠悠正在吃鸡,被身后地动山摇的呐喊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成盒子了,抬眸怒目瞪向钟玺佑。 而整个看台都震惊沸腾了!什么?钟玺佑在说什么?给钟悠悠——不是孟诗萱——? 与此同时的钟母,正在请设计师将礼服进行最后一遍的剪裁,她几乎已经能想象得到,这礼服穿在她女儿钟悠悠身上,该是多么灿烂夺目。想着想着,她眼里居然泛起了泪水,问身后钟父的助理:“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能写到,身份调换了。 想一天写完,奈何手速实在太慢orz 30、三十章 助理道:“是的, 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钟母这才放心下来,几乎上流圈内的人都邀请到了,届时生日宴在钟家的一处度假山庄举办, 世交、熟人、朋友、乃至是点头之交,只要是有点影响力的名流,尽可能地都会请过来。因为借着此次生日宴, 她和丈夫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就怕出现什么波折。为了避免任何横生枝节,在生日宴之前, 关于那件事情的半点风声都不能走漏。 以及时家这边…… 若是知道孟诗萱并非钟家亲生,会选择退婚吗?这一点是钟母非常忧心忡忡的问题,倘若退婚, 难不成让悠悠代替诗萱与时家结亲?但无论如何, 将两个孩子的身份调换回来不能再拖了, 必须早日纠正当年的错误。 喻家这边也收到了邀请函。 喻思雪打开金色请柬, 手指摸了下请柬上大方厚重的印彩,简直羡慕嫉妒恨:“钟家对诗萱也太好了吧,真跟对待公主似的,每年生日宴都举办得这么浩大,这得多铺张浪费?今年还是成人礼,听说还邀请了媒体, 打算把生日宴开成发布会,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请了媒体?”喻思嘉有点漫不经心:“大概是打算宣布和时家的婚约吧。” 圈内人都知道钟家和时家的世交关系,也知道钟家千金和时之棠订了娃娃亲, 即便现在还没订婚,可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只是,此时喻思嘉却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商场见到的钟悠悠,一颦一笑,令人心动,真跟变了个人似的,明艳美丽完全不输孟诗萱。 前两年钟家的生日宴他去得晚,都没怎么见到钟悠悠,只听说她又闹出了一些笑话,被钟母勒令禁止下楼了。 这次喻思嘉打算早点去,因为他很期待,这次生日宴上钟悠悠会怎样出场。既然是钟家的远房亲戚,礼服应该是不缺的,即便没有孟诗萱的礼服名贵,但应该也非常漂亮动人。喻思嘉一时之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真羡慕。”喻思雪还真有点羡慕孟诗萱。 钟家财力更胜喻家,从这样铺张浪费声势浩大的生日宴就能看出来。孟诗萱被这样财力雄厚的钟家捧成掌上明珠,可以想象她从小得到的都是什么顶级的资源。 从小喻思雪和孟诗萱一块儿玩,就知道孟诗萱是一群小孩里最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就连未婚夫都是时之棠这样的人,时家同样也不差,和钟家门当户对。时之棠对她也很好。 反观自己,秦曜那对自己可真是冰冷无情。 想到这里,喻思雪就忍不住在心底扎钟悠悠小人了。这狐狸精,真不知道为什么秦曜偏偏对她死心塌地! 不过,喻思雪倒是很期待,这次生日宴上,钟悠悠又将闹出什么滑稽的笑话。大概又和去年一样,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礼服,跟个小丑一样无人问津吧。 学校里,篮球赛已经结束,可钟玺佑掀起的惊涛骇浪并未结束! 全校对篮球赛上的事情议论纷纷,重点已经完全不在哪个队伍打赢了,而在于钟玺佑为钟悠悠拉票,这不是公开支持钟悠悠,而和孟诗萱站上对立面吗?大家不明其中缘由,只觉得诧异极了! 但高二走廊过道上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钟玺佑那场篮球打得可真帅啊呜呜呜,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他让我们为钟悠悠学姐投票,那我这票就投给钟悠悠好了,你那一票也不许投给别人,给我投给钟悠悠!” “我早就投给钟悠悠了,可不是因为钟玺佑,上次钟悠悠和教导主任那事儿,我就觉得她帅了!又霸气又漂亮,不论外貌,人格魅力也比孟诗萱吸引人多了,我肯定投她啊!” “喂,你投了没?” “投了投了,反正这个评选和我们高二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那就投给钟玺佑说的那个学姐好了。” 原本投这个票的大多都是高三的学生,毕竟入围者都是高三的人,高二都不怎么认识那些学姐们,去参与了也没什么意思,可钟玺佑在篮球赛上惊天动地两句话,算是彻底把高二的同学们调动起来了! 于是,一时之间,校花角逐,票数在猛然发生改变,仅仅是两三天的功夫,钟悠悠迅速从第三名窜上了第二名。 以一种坐上火箭的速度,直冲top! 几乎和孟诗萱只隔了几百的票数!那孟诗萱也有她固定的一批拥护者,见此,肯定不乐意了啊,登时人手十来个号,拼命投票!于是在钟悠悠几次超过她之后,又迅速反杀回来,可以说竞争非常激烈,不知道下一秒截止的时候到底会是谁在第一! 状况逐渐白热化,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押注党也来了。 “我押钟悠悠赢,你们票都投起来啊,我们班好不容易出了个入围校花的人,怎么能输给竞赛班的人?”施一蒙自己早就投给钟悠悠了,看钟悠悠票数还没赶超孟诗萱,急得嘴角起泡,都没心思打游戏了! 他旁边的男生道:“老大,这事情要看各人审美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怎么能道德绑架拉着十九班的名义,非得我们投给钟悠悠?” 施一蒙怒目一瞪,顿时用拳头在他脑壳上猛捶:“听你这话,你是没投给我们班的人是吧,给我改票!” 这人被施一蒙的动感锤击捶得没地儿躲,哭丧着脸,抱头逃窜:“我改!我改!” 徐宵月听见后边的动静,冷笑一声:“人家钟悠悠才不稀罕你们这两三票吧,人家都几千票了,就快超过孟诗萱了!” 她知道自己这话比柠檬还酸,但没办法,她就是看钟悠悠不爽!前几天钟悠悠考了全班第一的事情还让她耿耿于怀,要是没有钟悠悠的话,去参加竞赛的名额就能有她了! 可现在呢,不必说,去参加竞赛的肯定是钟悠悠和任子安了!任谁到手的鸭子被抢走了,都会没有好脸色。 这些天她百思不得其解,你说钟悠悠以前两年都扮猪吃老虎,大佬装新手,用脚考试,是图什么呢?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叛逆,逗家里人,逗他们这些同学玩?也太过分了吧!搞得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前两名非自己莫属,闹出那么多笑话来。 ……但不管怎样,钟悠悠的成绩,徐宵月真的是服气的,不服也得服。前两天她借着发卷子的机会,瞅了一眼钟悠悠的试卷—— 那真的和她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啊!数学物理最后吧一道大题可难了,考试的时候她就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思路,而且她看了任子安的试卷,都没见任子安解完整!但钟悠悠却解完整了!这完全是竞赛班的水平吧? 不,徐宵月觉得,竞赛班的人也不一定能比钟悠悠更恐怖…… 总而言之,她这么偷偷把钟悠悠的试卷一看,倒是把自己给折腾服气了。想来想去,这几天她虽然心中酸溜溜的,但愤怒却消了。技不如人,没脸生气啊。 而且,即便横空出世个钟悠悠,她也还是班上第三名,第三也不算太差吧……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你投了谁?该不会也投的孟诗萱吧?”旁边的女生问徐宵月。 徐宵月扬了扬手机,冷笑着:“对,我肯定投钟悠悠的竞争对手啊,我死也不会投给钟悠悠——” 话还没说完,施一蒙劈手从她头顶把手机抢过去,正要蛮横地给她改票,却见—— “什么啊,你这不是投的钟悠悠吗?”施一蒙莫名奇妙地把手机扔还给徐宵月。这些女生怎么一个二个比他们男生还口是心非?! “………………” 徐宵月脸色迅速涨红,一把夺过自己手机:“滚啊,我投给谁要你管!我看钟悠悠不爽归不爽,但我就是要投给她!” 没错,她只是因为钟悠悠是十九班的人才投给钟悠悠的,绝对不是因为被钟悠悠的成绩给折服了才投给钟悠悠的,绝对绝对不是! 任子安和孙曼专心做着题,听着同学们的闹腾,才意识到校花评选正角逐,于是掏出手机给们班的钟悠悠投了票,又继续默默刷题…… 生是十九班的,死是十九班的鬼,当然要投给十九班! 钟悠悠的心思却不在校花评选这件事上,既然她要代表十九班去参赛,那么她肯定得准备充足。于是这两天她找黎东平借了一套以前市理科竞赛的试卷,打算从头到尾刷一遍,肯定有用。 学霸刷起题来都自带bgm,同桌看她翻试卷翻得惊心动魄,竟然忘了要去和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情,主动拿起她的水杯:“钟悠悠,你喝不喝水?” 钟悠悠头也不抬,把水杯递过去:“谢了啊!开水来一瓶!” 说实话,同桌觉得就她这个认真的劲头,她成绩不好谁好?于是默默开始了跑腿的活儿。 高三的运动会正式开始,各班走方队正是星期一的上午。 这天早上,钟悠悠去储备室领取十九班的旗帜,方队领头人需要挥舞旗帜,这旗帜很容易脏,平时训练完后,都是存放在运动场的储备室里。 还没进去,遥遥隔着窗户,钟悠悠就看见里头十几个漂亮的女生三三两两抱成团,气氛异常僵硬。 每个班领队的都是各班班花,班花们心高气傲,这会儿撞在一起,可谓狭路相逢,氛围能融洽吗?那还不得是你打量一下我的身材,我评估一下你的五官啊! 钟悠悠不以为意,这阵仗她没少见,可正要推门进去时,却猛然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 “听说钟家要给钟诗萱开十八岁生日宴了吧?都邀请媒体了,真羡慕啊。” “的确羡慕,你说,最近学校里校花竞争得如火如荼的,但实际上,钟悠悠除了脸和身材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比得上钟诗萱的。听说她是钟家的远房亲戚?那背景跟钟诗萱比起来,不就一个灰姑娘和真正公主的区别吗?” “对啊,所以说竞争到校花的名头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看背景的啊,还是不如钟诗萱啊。我倒是有点同情钟悠悠的。” “怪不得钟诗萱见钟悠悠票数超过她,那么淡定,怕是根本无所谓吧。” 钟悠悠:“…………” 来了,来了,原文经常出现的情节。拜托这些路人甲在背后议论别人能不能不要被当事人听见,真的很尴尬啊! 她猛地推门进去,门撞在墙壁上“哐当”一声响弹了回来,物资储存室一干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登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样是穿着校服,钟悠悠却无疑是这十几个班花里最显眼的。她短发已经渐长,拨到耳后,面无表情的时候,精致的五官有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感,一进来,就叫女生们把视线都落到了她脸上。 钟悠悠扫了她们一眼:“有功夫同情我,不如先同情同情你们自己。全都是些年级倒数,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的?” 议论她的几个女生脸色登时变了下。钟悠悠成绩飞速进步,且要代表十九班参加竞赛的事情,她们基本上都道听途说地知道了。钟悠悠拿成绩碾压她们,那她们还真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何况,即便不论成绩,论脸蛋,论家世背景,她们也不一定有钟悠悠强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钟家的亲戚,也比普通家庭强得多啊,这不,钟悠悠这阵子换的名牌看起来比孟诗萱都多! 没有理会她们难看的脸色,钟悠悠翻找到自己班上的旗帜就出去了。 高三年级的运动会喧闹沸腾程度比前几天的高二运动会更胜一筹。运动场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正对着运动场的是学校的西北门,门口不得不站了几个保安,防止学生趁乱从门口逃学。 各班方阵在田径场排列好,便随着锣鼓喧天的报幕声开始了。 这种时候还真是看各班领队人气高低的时候了,比如说,高三一班的方队走过时,运动场周围一片欢呼声,震耳欲聋,到底是前两届的校花,孟诗萱在学校知名度甚至超过了时之棠这样的风云人物。 只是,孟诗萱脸色却一直发着白,离她近的印秋秋才看得到,她头重脚轻的,仿佛生病了还没好。 “没事吧?能撑住吗?”印秋秋担忧地问。 孟诗萱道:“没事。”还是前几天的感冒,这几天排练,没来得及去管,今天就加重了。 一班方阵已经走完,停在草坪里,两人正说着话,却忽然听见一声响彻天的欢迎声,其中甚至夹杂了尖叫。尖叫中包含了几声女声“钟悠悠!老公!!!”随即哄然大笑!热闹不已,隐隐超过方才孟诗萱的方阵。 紧接着是报幕:“朝我们迎面走来的是高三十九班,他们班领队的是最近成绩突飞猛进的钟悠悠同学……” 钟悠悠俨然是学校里新崛起的风云人物,受欢迎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累积了两年多名气的孟诗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在女生中受欢迎。投票数据显示,给孟诗萱投票的大多数是男生,给钟悠悠投票的却是男女生势均力敌。 孟诗萱原本就发白的脸色这下子更难看了。 原本钟悠悠的票数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今天过去投票截止,她肯定还是当之无愧的校花。连续三年蝉联校花,这在以后的学校历史档案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偏偏,托钟玺佑的福,短短两天内,钟悠悠直超第二,票数朝她逼了过来,甚至好几个时间段都已经冲过了她的。 在别人面前她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累积了这么久的票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钟悠悠短时间内超过,这对她来说已经无异于一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钟悠悠果然是要将她的一切都夺走吗? 孟诗萱朝十九班的方队看去,走在最前面的身影傲然、优雅,甚至透着一股子她所不可能拥有的洒脱的帅气—— 此时此刻,说是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钟悠悠身上也不为过。 包括…… 孟诗萱朝自己班队伍后面的时之棠看了眼,果然,时之棠也正看着钟悠悠的方向,他眸色复杂,其中欣赏掩饰不住。 他以前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吗?孟诗萱细细回想,发现时之棠过去看自己的目光温柔柔和,但还真从未有过这样的惊艳和欣赏…… 她倏然咬住嘴唇,扭回了头。 此时论坛还在实时投票,等开幕式结束之后,投票才会结束。趁着老师没看过来的间歇,印秋秋帮孟诗萱看了下实时票数,两边票数都在上涨,简直惊心动魄! 而她发现刚才方队走完之后,钟悠悠票数再次飙增,这会儿竟然一下子高出孟诗萱一百多票了。 她看得心头一急,完全不敢跟孟诗萱说。 “怎么了?”孟诗萱见她频频看向自己。 印秋秋连忙道:“没什么。”再看看,说不定待会儿孟诗萱的票数又反超回去了呢?“啊,诗萱,念到你名字了,你看起来状态不对,我陪你上去?” 各班领队要上台去领取各班的荣誉奖状,基本上是所有班都有奖的,没有文明奖也有个卫生奖之类的安慰奖。台子就在一班最上方,倒是不远,孟诗萱撑着上去倒也没什么关系,但见印秋秋想扶她,她抿了抿嘴唇,也没拒绝。 “十九班请上来领奖。” 钟悠悠也要上去,她刚踏上台阶,便觉得台上的教导主任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简直复杂至极,紧张中带着几分忐忑……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钟悠悠和教导主任便没碰到过,前几次有几回在走廊上遇到,教导主任看自己还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现在这是怎么了? 钟悠悠被看得莫名奇妙,皱了皱眉,径直走过去领奖。 而教导主任的心情简直复杂难言! 这几天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因为就在他被钟悠悠怼到名声败坏,并打算找个理由好好处罚钟悠悠一顿之后,居然秦家的人和钟家的人接二连三找上了他! 秦家对他家的公司没有直接威胁,可也是圈内有名的名流,要知道秦家单独出去立户的那个小孙子手腕厉害至极,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而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钟家!钟家也警告了他,居然为了钟悠悠?教导主任首先吓了一跳,不敢有任何动作,后来在亲戚的合作被钟氏中止时,他没办法,借着孟诗萱班主任的名义,去找了钟父…… 然后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震惊得如遭雷劈,他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把他的头剁下来,那天他也万万不会针对钟悠悠!他后来越想越后怕,他到底是干出了什么愚蠢的事情?!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强行抑制下心头的紧张,教导主任将奖状递给钟悠悠,脸上居然露出亲切和蔼的神情:“悠悠同学,你个人进步也很大,有什么不懂的可千万别担心,尽管来主任办公室找我,我可以帮忙,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 可话还没说完,钟悠悠瞟了他一眼,过奖状就转身走了。有病吧…… 教导主任:“……” 完蛋了,现在补救肯定是来不及了! 副校长上台讲话,正在拨弄话筒,没人注意到印秋秋扶着孟诗萱下去,和大步流星的钟悠悠擦肩而过。钟悠悠经过孟诗萱时,扫了她一眼,只觉得孟诗萱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一副好几晚上都辗转反侧噩梦难免的样子。 难不成是自己提了孟倩之后,她就担惊受怕成这样? 钟悠悠:……这也太小白兔了吧。 她正要抬步下去,却见孟诗萱脚步一软,似乎是支撑不住,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印秋秋赶紧扶住孟诗萱,看到孟诗萱踉跄,还以为是钟悠悠把她绊倒的。 印秋秋登时怒目朝钟悠悠看来:“你干什么绊人?” “有病吧?”钟悠悠莫名奇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伸脚了。” “别说了,不是她绊我,是我自己不太舒服,赶紧下去。”孟诗萱见台下的人都看过来,只觉得这印秋秋是猪队友,钟悠悠的脾气是那么好惹的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钟悠悠对上,必定是讨不好好果子吃的。 印秋秋以为孟诗萱不想过追究,于是又瞪了钟悠悠一眼,才扶着孟诗萱下台阶。 钟悠悠真是气笑了。 但刚领完奖,这么多人,她也懒得和孟诗萱的这个朋友计较。 她正要下去,不远处的教导主任却是立刻走过来,气急败坏地对印秋秋教训道:“你这个同学,没看见始末,怎么能乱冤枉人呢?冤枉错了人怎么办?不是很伤害无辜的同学?” 钟悠悠:“……” 印秋秋:“…………” 台下一干同学大多没看到孟诗萱脚软差点摔跤的事情,却看到了教导主任气势汹汹过来的这一幕!他们还以为教导主任又是找到岔子想找钟悠悠麻烦呢,谁知却是这样巴结地替钟悠悠说话??? 众人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啊,教导主任不是特别厌恶钟悠悠吗?再说了,你还说别人冤枉人,你自己之前干的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运动场西北门那边却是开来了几辆豪华加长轿车,田径场正是喧闹过后,听副校长讲话的时候,同学们百无聊赖,自然注意到了校门那边的车子。 车子倒也算是低调,并未开进来,只停在学校外,随即,穿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是不是来接钟诗萱的啊,你看新闻,刚刚钟家宣布开生日宴了,宴请了很多人,好像还有明星。” “肯定是的吧,卧槽,好排场,瞧那两辆车,一辆一千多万呢!” “真的假的???” 三言两语,登时,也没多少人顾得上态度莫名的教导主任了,纷纷转头朝校门那边看去,见有人从那豪车上下来,果真是朝着这边走来的——! 田径场登时轰动了!卧槽卧槽,这可比开幕式激动人心啊! 虽然是贵族学校,但也极少看到这样的排场啊!众人对孟诗萱一时之间是羡慕嫉妒恨,这投胎运气也太好了吧,过个生日还上新闻,还特地请媒体来发布!简直就是公主的待遇了吧! 孟诗萱下了看台,被印秋秋扶着,听见周围的议论,勉强露出笑容来。的确,每年家里给她举办的生日宴都会很轰动,可今年她真的不确定……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忽然跳了两下,有一种噩梦就要在此刻实现的预兆感。 来的人很熟悉,是钟父的助理,以往钟父没空,孟诗萱和钟玺佑两姐弟要去哪里,都是他负责,他对孟诗萱一向可亲,但自从钟父态度发生改变以来,他就几乎没在孟诗萱面前出现过了。 孟诗萱见他朝自己走来,对,是朝自己走过来的,胸膛中不安的心脏才稍稍放下去,想来钟母应该还是舍不下她,不会彻底抛弃她,顶多今天就是要和钟悠悠一块回去……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到时候同学们又该怎么说。 她定了定神,刚要走过去,却只见—— 钟父助理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 走过去了! 他就这么走过去了!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孟诗萱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血液冲到了头顶,呼吸都停了,简直不敢相信,怀疑他是没看见自己还是怎样。她缓缓回过头去。 钟父的助理走到钟悠悠面前。 钟悠悠态度很随便地看着他,钟悠悠倒是不惊诧,钟父昨晚提前打电话过来了,本来打算早上就来接她,但开幕式她是十九班领队,肯定走不开的。 钟父助理道:“小姐,您家里来接您了,钟总让我务必求您回去。” “哦。”钟悠悠把奖状递给袁媛拿着。 却不知他们对话落在旁人耳中是多么惊悚! 短短几秒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 全校震惊! 小姐?钟家小姐?钟悠悠?钟悠悠是钟家千金? 那钟诗萱是什么? 在全校的错愕目光之下,孟诗萱脸色唰地惨白。 31、三十一章 距离最近的是袁媛和施一蒙等人。他们只觉得匪夷所思, 看向钟悠悠,又看向孟诗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在学校传钟悠悠是钟家的穷亲戚之前,他们都以为钟悠悠是哪个暴发户的,千想万想也没想过她会是钟家的千金小姐!搞错了吧? 可是, 现在钟家的人来接的又的的确确是她,而不是孟诗萱啊? 孟诗萱是学校的校花女神,不止是因为她长相漂亮、气质大方, 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出类拔萃的家世。本市巨富钟家谁不知道?多看几眼财经新闻就都知道!因为这个原因,老师们才捧着她,同学们才将她神化…… 可以说, 她要是没有钟家的家世背景, 还真不至于到达这样众星拱月的程度。 可现在…… 众人完全是一片茫然, 到底怎么回事?我艹, 该不会其中有什么豪门狗血剧情吧? “比如说钟诗萱和钟悠悠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正在争夺家产之类的……” “快别乱猜了,你还以为是商战小说呢?” “可是,如果两人都是钟家的千金小姐的话,怎么钟家只来接钟悠悠,而把钟诗萱落在那里啊, 你快看钟诗萱的脸色,超级难看!” “对啊,好奇怪……” 一时之间周围议论纷纷, 可无论同学们怎么猜,也猜不到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觉得兴奋激动,忍不住开始八卦、交头接耳。 前排的同学能听见钟父助理对钟悠悠的话,能第一时间接触新闻,后围的同学却是一脸懵逼,只能看见钟悠悠被西装男请出了校门,被那豪车接走——等等?这车子不是来接孟诗萱的?而居然是来接钟悠悠的吗?! 先前是谁传钟悠悠是钟家的穷亲戚?怎么这排场比钟诗萱还大啊?反了吧,这看起来像是钟诗萱才是那个穷亲戚啊! 各类猜测沸沸扬扬,孟诗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震得脸色灰白,她牙齿彼此打架,惊惧又不敢置信。 接的是钟悠悠,接的是钟悠悠…… 以往生日宴钟悠悠从来都不是主角,现在钟父却专门让他的助理来接钟悠悠一个人,难不成是打算在生日宴上公布什么事吗? 这个念头陡然冒出,孟诗萱惊慌得一时之间窒息住。 她知道钟母在准备生日宴,也知道最近钟家人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冷漠,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要做到这一步! ——甚至今天这一切都瞒着自己! 钟母跟自己说的是什么?说让自己安心上课,今天的生日宴已经安排好了,放学之后司机会准时来接自己!竟然是在骗她?不,是怕她提前知道,去搅局吧?什么时候对自己全心全意呵护的钟母居然这样防着自己,待自己如同陌生人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孟诗萱如坠冰窖,她心跳得很快,恐惧感一股脑冲到她头顶,叫她脑子嗡嗡响。 “诗萱,这怎么回事啊?”印秋秋也一头雾水,她是认识钟父的助理的,以前和孟诗萱出去玩的时候,这个人经常替诗萱拉开车门。可现在,这个人怎么是来接钟悠悠的,而且看都不看诗萱一眼? 孟诗萱哪里还管得上她,在更多人好奇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之前,她匆匆垂着头离开了运动场。 她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连日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成了实质性的噩梦,她快步走到教学楼,腿一软,几欲跌倒。 时之棠遥遥站在队伍后头,看着她面色惨白地离开。 旁边有人道:“时之棠,你不过去看一下吗,钟诗萱她脸色好像很难看,是生病了吧?” 时之棠收回视线,面上一片木然的冷漠:“和我没关系了。” 看了眼表,时之棠也是时候回去准备参加这场生日宴了。 喻思雪下了车,便立刻惊愕了一下。 只见山庄脚下漫山遍野明灯点缀,如流云倾泻,看起来格外奢靡繁华。停车场处更是豪车一片,就没见到几辆低调一点的车子。来的名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喻家来到这里,都有点不值得那些媒体围过来。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精心挑选的礼服,才勉强找回几份自信,但仍是不无嫉妒地道:“钟家这次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每年都有生日宴,至于吗? 还没等她入场,那边忽地开来两辆车子,是钟家的车子没错了。 “钟家千金钟诗萱来了,生日宴主角来了!”守候在山庄外面的一群记者蜂拥而至!钟家到底是本市巨富之一,这次又提前放出消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前来挖新闻的媒体自然不只几家。 登时长/枪短炮将那辆车围得水泄不通。 钟悠悠坐在后座,愕然了一下,钟父可没跟她说请了这么多媒体,这出去都没法出去吧? 而且这群人以为这车子里坐着的是孟诗萱?认错了人,这就很令人不爽了啊。 后面又紧随而至一辆车,车门打开,年轻英俊的男人下了车,径直大步进了山庄。 记者诧异地扭头,更加兴奋激动:“秦曜来了,快拍快拍!” 秦曜回来了?这都好几天没见了,钟悠悠心中一喜,想叫住他,可随即意识到他也不知道这辆车里坐着的是自己。于是皱了皱眉,脱下校服外套,将自己头脸罩住。还未换礼服,最好不要被拍到。 她这才推门下车,在钟父助理的护住下,拨开记者们,进了场。 记者们兴奋地朝着少女的背影一顿猛拍,可随即有人敏锐地意识到不对:“这身影怎么不太像是钟诗萱的啊?” 钟家是本市巨富,家庭成员早就为大众所知,孟诗萱从小到大都是光环笼罩的少女,上过几次新闻,在场的有拍过她的。只觉得这背影和孟诗萱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走路姿态也比孟诗萱大步流星、果决带风多了! “你看错了吧,从钟家的车子上下来,怎么可能不是钟诗萱?她可是今天宴会的主角,这会儿应该去换晚礼服了吧?” 最先觉得奇怪的记者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拍到的照片,摇了摇头,只觉得还是不太像。但倒也没有多想。 钟悠悠入了场,也同样被内场的豪华给惊了一下,香槟酒盏,名流如云,被钟家请过来的几家大媒体,正在分划摄像机位。 她觉得秦曜这会儿一定在到处找自己,但她视线转了一圈,却没找到秦曜,还被钟父的助理催着上楼。 于是只好先匆匆上楼。 钟母正在楼上房间等她,见钟悠悠终于来了,登时站起来,面露喜悦,将钟悠悠拉过去:“快试试你的礼服,妈妈特地给你准备的,看喜不喜欢?” 钟悠悠听到“妈妈”这个字眼时,皱了皱眉,但也懒得多费口舌去反驳。 她视线落到一旁模特身上的礼服上。 “……”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惊艳了一下,那礼服的确漂亮得惊人!乃至于落地镜前,穿校服的少女和曳地长裙晚礼服好似两个世界,切割感令人感到梦幻而不真实。 可原主曾穿过这样好看的晚礼服吗? 哪个女孩子不梦想憧憬着这样一场专属于自己的生日晚宴,自己光彩夺目地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而下呢。 原主的确也憧憬过,但光艳照人、众人瞩目的中心永远都是孟诗萱。 原文中的每年生日宴,原主都只能像个小丑一般,在角落里看着孟诗萱大方高贵地和来客言笑晏晏…… 去年礼服上被喻思雪故意泼了红酒,闹了一次,被钟母赶上了楼,不准下去。 想到这里,钟悠悠就觉得仿佛原主心中的某些落寞阴郁的情绪揪紧了自己的心脏,让她看到钟母为她准备的这些,也依然丝毫无法感动,甚至无动于衷…… 她收起眸中的些许惊艳,依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开始换衣服。 钟母也正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儿,悠悠这张脸蛋真是精致漂亮,穿普通的校服已是如此,不知道换上晚礼服,又该掀起怎样一场名动生日宴的风波…… 她回过神来,连忙道:“悠悠,我帮你换。” 钟悠悠蹙眉抬手,将她的动作挡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来。” 钟母心中被刺了一下,讪讪收回了手。 倒是一旁的于妈和另外一个下人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们想起去年和前年生日宴的事情,对视一眼,也是很为钟悠悠感到不平。倘若不被换走,那一切光环和公主般的待遇,分明应该是钟悠悠的。 如果是钟悠悠穿上最名贵的晚礼服的话,恐怕漂亮程度丝毫不下孟诗萱。 钟悠悠换好了礼服,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她们抬起头来,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厅众人举着香槟,言笑晏晏,这回应邀来的全都是些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不为生日宴,也是次结交名流的机会。于是觥筹交错,气氛热闹。 秦家和喻家正如时家和钟家的关系,喻思雪自然和郝芷认识,见郝芷单独立在酒盏旁,她错开两个朝自己走过来的十八线小男模,径直朝郝芷走了过去,殷切笑道:“伯母。” 郝芷举杯,点了点头:“好久没见了啊。” 郝芷是有点瞧不上喻思雪的,常年跟在孟诗萱后头,跟丫鬟似的。喻家也没几个钱,对她没多大用处。 但表面功夫还是会做足,比如说现在,状似无意地提起:“看见钟悠悠了吗?这次生日宴她应该会打扮得很漂亮吧?我们家秦曜特意为她来了。” 上回被钟悠悠毫不留情地拒绝,她还记恨心头。 果然,她这么一提,就给钟悠悠拉了一记仇恨。 喻思雪脸色都难看了,灌了口红酒,咬牙道:“谁知道她,她就算来了,恐怕也是来闹幺蛾子搅局的吧?这场生日宴是以诗萱为主角,谁管她在角落里干什么?” 她还想向郝芷打听一下秦曜的情况,可话音刚落,那边司仪就宣布,主角来了。她只好止住话题,扭头看去。 “钟家千金来了,好大排场啊,十八岁生日想必永生难忘!” “听说钟家这千金很漂亮是吧?” 登时,气氛更加热闹,拉小提琴的乐手将旋律拉至最高/潮,大厅内也沸腾起来!大多数人还没见过钟家千金,只在新闻上见过,都兴致盎然地朝旋转楼梯那边看去,想见见是否真如传闻中的漂亮。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钟父。 只见他臂弯处挽着一只白皙纤细的少女的手,光是一只露出来的手,便叫厅内众人心猿意马,好奇这钟家千金今日到底会怎样盛装出场—— “谢谢大家的到来,来参加我女儿十八岁成人礼,今天这一刻,我的确等待很久了。”钟父哑声道,对厅内各人点头示意,满脸抑不住的喜悦。 虽然钟悠悠有点不情不愿,才答应跟他一块儿出来,但能够这样,他已经很高兴了。今天,他的亲生女儿必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登上明天报纸的头条,他对此很有自信。 当然,他不知道钟悠悠的心思。 钟悠悠虽然不愿意和钟家有过多往来,扯上关系,但是凡事能替原主抢回东西的事情,她都是非常乐衷于去做的,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唇,也不知道孟诗萱会是什么表情。 “钟总,我敬您!”气氛十分热闹。 寒暄环节过去后,一袭曳地祖母绿长裙出现在楼梯拐角,裙角点缀些许镂空蕾丝,柔顺的绸缎包裹着姣好的少女的身段。 犹如所有电影里经典出场的那一幕般,在少女即将露出面容的前一刻,大厅内的喧闹热烈反而稍稍消失。 所有人被吊足了胃口,屏住呼吸,期待着钟家这位千金出场。 喻思雪看得眼睛都红了:“今年诗萱真是好大的排场……” 而当少女真的随着钟父下至楼梯中段,露出全部面容之后,全场陡然寂静一片,犹如潮水褪去后,只能听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少女五官漂亮得惊人,眉眼明艳,如同冰山上的泉水,叫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可是—— “不是钟诗萱?!” 全场被钟悠悠的美貌给惊艳住之后,登时哗然! 如同一枚炸/弹炸入海水,炸得众人晕头转向,头顶的水晶灯都快被震惊得摔下来! 怎么跟钟父一块儿出场的,不是钟家的千金钟诗萱?钟总刚才还说庆祝女儿的十八岁成人礼,那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是谁? “我是不是见过这个女孩子?”那个拍到钟悠悠入场的记者猛然想起来:“我就说我刚才拍到的就不是钟诗萱,而是她!” 喻思雪和郝芷也一脸惊愕,跟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置信地盯着钟父旁边的钟悠悠。 钟悠悠不是钟家的亲戚吗?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该出场的孟诗萱反而没有出场?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方才钟悠悠还真是惊艳众人,竟然令她们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钟悠悠! 媒体记者反应过来后,却陡然兴奋了,钟家今天肯定要宣布什么大秘密! 登时,闪光灯迅速聚集到钟悠悠面前,对钟悠悠一阵猛拍。钟悠悠的五官却是精致无比,还充满青春少女的胶原蛋白,胜过他们拍过的大多数女艺人—— 比起以前拍过的孟诗萱呢?有几个记者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比起孟诗萱更像是钟家的真正千金! “钟小姐,钟小姐是吗?说句话吧,这是什么情况?” “请问您叫什么呢?为什么以前从没出现过?” ——该不会是私生子吧?众记者纷纷猜测。 而她淡定地站在那里,面对闪光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心理素质,令人卧槽啊! “大家安静一下。”钟父扬声道,一旁的司仪都震惊得说不上话来,忘了把话筒递给他。 他索性咳了几声,等议论声稍小,才道:“这位叫钟悠悠,是我亲生女儿,怎么回事呢,想必大家也很想知道。” 钟悠悠有些诧异地看了钟父一眼。 她的确没想到钟父三番五次把自己请来生日宴,真正目的是为了宣布这个。这阵子钟家人对她态度改变许多,但她还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愿意公开身世。 难不成这次不再担心孟诗萱受到攻击了吗? 一层激起千层浪! 整个大厅惊奇得五雷轰顶!所有人跟木头似的,愣愣地不敢置信。尤其是郝芷和喻思雪,张大嘴巴直瞪瞪看着钟父,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钟悠悠是他的亲生女儿,那换言之,岂不就是钟悠悠才是钟家的千金小姐吗? “这是多年前的一桩失误。” 孩子被调换会成为钟家最大的丑闻,但此时的钟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已经下定决心纠正这个错误。 他沉痛地道:“我妻子在医院生产时,孩子不慎被调换,我钟家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孩子是此刻站在我身边的,我的女儿钟悠悠。” “这件事也是不久前我才调查清真相,感到对自己的孩子十分抱歉,多年前没能保护好她,她回家以后,今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还请各位媒体手下留情,给我们一定时间处理好家事。” 说到后面,钟父百感交集,已经是声音略微沙哑。 “………………” ???!!! 几秒钟死寂之后,全场沸腾! 众人目瞪口呆。 举目皆哗然一片,卧槽,果真豪门多事情,这什么狗血剧情?多年前孩子被调换?眼前的少女才是钟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那这么久以来一直被钟家养大的钟诗萱算什么?鸠占鹊巢的野鸡吗? 这也太荒唐了吧?! 那以前的孩子是被谁换了,人贩子吗?那岂不是流离在外很多年? 也就是说,钟诗萱本来不是钟家的千金,但凭空享受了这一切?也太好的运气了吧? 钟总方才语焉不详,但听起来似乎是,钟诗萱原本的父亲或者母亲将两个孩子调换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太恶毒了!干出这样一件事情,和狸猫换太子有什么区别啊?彻底把两个孩子的命运给调换了啊! 那么就让人不得不迁怒钟诗萱了。 不,按照钟总这态度,恐怕这孩子将不再姓钟!还不知道她实际上姓什么? 喻思雪目瞪口呆,望着钟父旁边的钟悠悠,甚至感到有些天旋地转。 她简直无法接受,以前她一直嘲讽钟悠悠是个不知廉耻的穷亲戚的,可现在这算什么?原来穷亲戚才是钟家的千金小姐,而她一直羡慕的孟诗萱却连钟家的穷亲戚都不是? 她以前骂钟悠悠穷亲戚的时候,岂不是很丢脸?钟悠悠必定在心里嘲讽她…… 不对,那孟诗萱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从来没反驳辩解过,而是默认让她骂??? 刹那间,喻思雪好像明白了什么,对孟诗萱又有了新的认知。她一直以为孟诗萱这样的大小姐没什么缺点的,生来令人羡慕令人嫉妒的,可原来,她是占了钟悠悠的一切,才会这样受人瞩目…… 那一切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 她倒是很不要脸啊! 喻思雪忽然感到一阵气愤,被蒙在股子里,被当成跳梁小丑的愤怒,亏她还总是替孟诗萱打抱不平,替她欺负钟悠悠! 而郝芷更是,感觉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 上回拉拢钟悠悠的时候,她怎么讽刺人家的?不过是钟家的穷亲戚!现在好了,穷亲戚原来是真凤凰,倘若把她的话记恨在心,那以后钟家这条路岂不是也断了? 记者们可没法等震惊过去,率先冲过去问: “为什么会被调换呢?能具体说说吗?” “钟悠悠小姐之前在外面的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呢?” “是被故意换的吗?” “那之前那位‘假千金’,钟家打算拿她怎么办呢?” …… 而学校里,开幕式刚刚散开,各班还是按照方阵暂时先回到各班。 不知道是谁最先拿出手机看了下视频新闻,看到了钟家的相关之后,惊得手机都掉了。 “我艹,我艹,大家快看新闻啊!” 他吓傻了。 “钟家说,钟诗萱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快看!卧槽,怎么回事啊,吓死了?这太荒谬了吧?” 钟诗萱不是,那谁是—— “钟悠悠?我没看错吧?那不是钟悠悠吗?她穿晚礼服真漂亮啊简直了!” “那钟诗萱岂不是这么多年都占了她的位置???上学下学有豪车接送什么的?还有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对钟诗萱那么好,岂不是搞错了人?我艹,剧情太快,我反应不过来!到底什么情况啊?” 十九班的施一蒙和徐宵月都是根本听不懂后面同学在说什么,一脸愕然地掏出手机,钟悠悠什么?他们说钟悠悠才是钟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她是被抱错了?他们在说什么? 32、三十二章 这件事犹如一枚重磅炸/弹, 在新闻媒体上、豪门名流圈内、学校,各种地方掀起轩然大波。以前豪门中闹出的荒唐事的确不少,但还没能哪件事有这件这么劲爆。 钟家十八年来都养错了女儿?也太倒霉了吧?倒霉到令人发笑。有再多钱有什么用, 积攒的财富都给别人的孩子做了嫁衣裳。现在真不知道钟国强心里是什么滋味。怕是懊恼恨死了吧? 众人震惊过后才能开始进行思考。 那么,现在真公主出现了,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又该何去何从呢?对, 钟诗萱——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姓“钟”的“钟诗萱”似乎还没出现在生日宴上呢,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没有露面? 孟诗萱哪里是不想露面?钟母通知她的生日宴开始时间是晚上六点,可现在才上午, 钟家便先将钟悠悠接走去参加生日宴,她才发现自己被诓骗了!即便不去听操场上的一片哗然,她也预料到了什么…… 她哆嗦着嘴唇, 躲到厕所里, 几乎没有勇气去打开手机网页。 “不, 不会的。”一打开网页, 虽然距离钟父宣布真相才过去一小时,可跳出来的新闻却已经铺天盖地,刺目惊心! “钟家真千金归来,先前养育十八年的女儿竟是鸠占鹊巢?” “豪门狗血荒唐又一桩,钟氏集团掌权人承认自己女儿多年前被调换,考虑追究调换者刑事责任。” “惊!豪门女钟诗萱竟另有姓名!她会被送回原生家庭吗?” 最后那行标题点开去, 甚至配了她的照片,那是她最丑的一张照片,穿着校服, 饱和度很低,显得灰头土脸的,而旁边对比的竟然是钟悠悠穿曳地晚礼服,自信大方的一张光彩照人的照片—— 这晚礼服她怎么从没见钟悠悠穿过? 难不成是今天生日宴上的照片? 孟诗萱短促而急促的痉挛了一下,悲愤咯着血,一下子冲到了喉咙里。 这些媒体记者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以前她还是钟家千金的时候,一切出现在报纸网络上的照片都绝对是完美动人的,媒体会因为钟家的关系而主动给她精修…… 可现在,居然故意拿钟悠悠漂亮的照片和她最难看的照片来对比!是都以为她必定会被送回原生家庭,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制造噱头吗? 果然,下面已经有了几个不明真相的网民评论: “左边的是真千金吗?这要是我,我也得把真千金带回来啊,长相身材气质不是比假千金优越一星半点!” “左边真千金完胜!” “看新闻的意思,当年孩子还是人为故意换的咯?这也太令人发指了吧!建议人肉出来,暴打一顿!右边假千金虽说是无辜的吧,但也有点造孽,进豪门修炼十几年,也没摆脱身上的穷酸气息。” …… 孟诗萱心脏突突地跳,完全不敢再看下去。她拼命安慰自己网民都是无脑的,对,都是无脑的,才堪堪能够冷静一点。 她没想到短短两小时内,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也是,是她大意了,她以为即便钟家人近来对钟悠悠和自己的态度颠倒,但凭着自己和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们也多少会为自己考虑,不至于做到那一步——他们难道不知道将钟悠悠的身份公开之后,自己会被旁人的眼神如何审视吗? 但没想到,钟家人竟然真的绝情到这种地步了! 孟诗萱动也不动地站在厕所隔间里,只觉得这么多年来最常做的那个噩梦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现实。她宛如被钟家人从背后打了一棍子,她感受到了背叛感。于是,愤怒和恨意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她内心深处涌出来。 之前十八年都是虚情假意吧,否则,为什么一朝之间身边的人都轻而易举地站到了钟悠悠那边?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定了定神,缓缓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 女卫生间外面进来两个挽着胳膊的女生,见到她宛如落汤鸡的模样,都是惊了一下,随即想起方才的那些传言,说钟诗萱压根就不是钟家的千金小姐,登时,看她的眼神复杂中含带着同情……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问:“还好吗?” “钟诗萱,那些新闻该不会是真的吧,你真的是……啊?” 孟诗萱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十八年来只被用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过,何时受过这种眼神?这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羞辱,令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关你们的事。” 她牙齿咬紧了,把这两个女生推开,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跑去。 幸好运动会开幕式已经结束,各班已经回到班上去上课了,否则如果现在学校到处都是人,只怕这一路上都要被指指点点。 可即便如此,孟诗萱头还是压得很低,每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都像是一把铅锤,在她心上可怕地“啪嗒”一声。她怕见人,怕抬起头。 她越跑越快,直接冲到了校门口。 路上她疯狂地拨打钟父钟母的电话,却没人接。校门口,她打算拦一辆车去钟氏的山庄,可刚拦住一辆,旁边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你现在还不能去。” 钟玺佑双手插兜,靠在校门外的树下,抬起眼看着孟诗萱,眼神有些冰冷。 家里最容易心软的就是钟母了,他怕孟诗萱一旦去生日宴搅局,哭一哭,眼圈红一红,妈妈便会心软,而推迟真相的宣布。为了杜绝这个可能性,他并没去生日宴,一直等在这里,在姐姐那边完事之前,他会先拦着孟诗萱。 孟诗萱没理他,发疯般地拉开车门。钟玺佑皱了下眉,走过来“啪”地一下把车门关上了,对司机道:“你走吧,她暂时不需要车子。” 孟诗萱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玺佑:“你干什么?你真的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钟玺佑吗?你就非得维护钟悠悠到这种程度?” 眼前的少年现在看来如此陌生。 这一个多月来,钟玺佑瘦了,又高了,更加清俊了许多,可脸上的神情和眼神却叫孟诗萱再也看不懂了,冷漠得就好像以前那十八年的姐弟时光并不存在一样。 “嗯,非得。”钟玺佑道。 他蹙眉看着孟诗萱:“她是我姐,我不维护她维护谁?” “那我呢?”孟诗萱哆嗦着嘴唇,眼眶溢满泪水,有些歇斯底里地问:“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爸妈公开真相之后,别人会怎么看我,学校的同学会怎么想我?钟玺佑,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先前十八年对你还不够好吗?”钟玺佑看着这样的孟诗萱,曾经的姐姐,忽然觉得厌恶。说了这么多,她也只是担心以后不再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罢了。她倘若真的是在意亲情,那上辈子就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虚伪! “先前十八年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不让你受半点儿欺负,什么漂亮的、你喜欢的,都捧到你面前,把你当成仙女姐姐一样去护着。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本来就是你妈给你偷过去的,本来就不属于你的?!” 钟玺佑盯着她,叙述着这个事实:“你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你是不是时间久了,都忘了,这一切应该是钟悠悠的?” 孟诗萱眼泪顷刻掉了下来,她无法辩驳,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为什么那一切就是钟悠悠的?明明一开始是她的啊!她十五岁那年突然得知真相,就不难过吗? 见马路对面忽然又开过来一辆出租,她急忙冲过去,连过往的车子按喇叭都顾不上,拉开车门便跳了上去! 钟玺佑猛地蹙眉,却见孟诗萱已经扬长而去了。他看了眼表,不过还好,现在生日宴都快结束了。孟诗萱去也没什么用。 钟氏的山庄孟诗萱自然来过,还未下出租车,见一群记者长/枪短炮围在入口处,她定了定神,对着后视镜将脸上泪痕打理了一下,这样一来脏兮兮消失了,倒是眼圈红着,有几分梨花带雨。 她一下车,那群记者登时发现了她,瞬间如苍蝇般兴奋地围了过来。 “请问,你知道自己原本姓什么吗? “得知自己真实身世后,有什么想法,想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吗?应该会吧?” 孟诗萱脸色唰地白了。 这些记者为什么问的都是这些犀利而无情的问题,她在这件事情中难道不也是无辜的吗?她脸色看起来这样糟糕,就像是大病一场过,难道就没人关心吗?分明还有几个熟脸的记者,曾经帮她拍过竞赛获奖照! 孟诗萱随即明白了…… 以前这些媒体对她多加关照,是因为她是财大气粗的钟家的千金小姐,所以一个二个都捧着她,挑对她形象有利的问题问她。可现在钟父当众宣布她只是个野鸡,这些记者自然就变风向了…… 现在对她,只是恨不得从她口中撬出点什么,好进一步写料落井下石…… 现在这些人,只怕想哄着想讨好着的,已经变成了钟悠悠吧?! 孟诗萱耳朵嗡嗡地响,被推搡得狼狈至极,她正要开口,那边猛然来了一个人,拨开记者,抓着她手腕入了内场。 “孟诗萱!是姓孟是吧?!”喻思雪趁着厅内众人还没朝这边看,拽着孟诗萱进了角落里的卫生间。 “思雪。”孟诗萱正要问她钟父钟母在哪儿,却见喻思雪盯着自己,脸色很难看。 “你也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喻思雪恼羞成怒地打断她:“你为什么瞒着我,你就是把我当枪使吧?” 钟父公开道出真相,喻思雪震惊过后,越想越生气。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细节都不对。比如说,她骂钟悠悠穷亲戚、死不要脸的时候,孟诗萱那温温柔柔皱着眉,小声劝阻她的神情——那哪里是劝阻啊,那不就是怂恿吗? 去年她当众泼了钟悠悠一杯红酒,彻底和钟悠悠结仇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听孟诗萱说钟悠悠在家里蛮横无理,浑身是刺,经常无视她?孟诗萱倒是说得委婉,一副人美心善不想和钟悠悠多计较的样子,但她听了来气,打抱不平就替孟诗萱冲上去了! 导致那年宴会她和钟悠悠一块儿成了全场的笑柄,回家去还被哥哥和爸爸教训! 孟诗萱呢,她倒好,什么事也没有。 这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无数次!喻思雪仔细回想,发现每次自己和钟悠悠起冲突,都有孟诗萱的事儿! 她当初对孟诗萱有多真心,现在就愈发觉得这真心喂了狗! 她替孟诗萱做坏人,冲锋陷阵的,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小泼妇,孟诗萱就温柔大方、高贵优雅。这也太贱了吧! 不止如此,更多的是被朋友当枪使的被背叛感、被利用感。 孟诗萱扯开喻思雪抓住自己的手:“我没功夫和你解释……” “我也不需要你解释!”喻思雪越想越气,没忍住一巴掌就呼上去了:“倘若我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鸠占鹊巢的身份,你以为我还会和你来往吗?” “啪!” 这一巴掌不算重,但孟诗萱却还是被打偏过头去。 脸上五根手指印! 她一下子静了,不敢置信地盯着喻思雪,死死咬牙:“喻思雪,你这是落井下石?钟家还没打算将我赶出去呢,你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爬到我头上去了?” 喻思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孟诗萱。 褪去温柔大方的表面,眼神怨毒,盯着人,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可也是直到这一刻,喻思雪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好朋友。什么好朋友,都是笑话。孟诗萱只是需要一个在她身边的陪衬而已。刚好,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家世样貌身材品性处处不如孟诗萱…… 她忽然懂了,深吸一口气:“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下次见到我,你可得小心了。” 孟诗萱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过了半晌,她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从卫生间出去了。 一场轩然大波震荡得全城风雨,满地狼藉,但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到底都是见过世面的圈内名流,一个二个在震惊过后,竟然都快速调整了状态,迎合得比变色龙还快,纷纷举着酒杯上前。 对今天才横空出世的少女百般奉承夸赞。 “钟总,这一杯敬您找回亲生女儿!要我说,亲生的就是亲生的!瞧她这气场,多有当年您的风范!” “是啊,钟悠悠小姐简直漂亮惊人,我还是头一回在圈内见到这么漂亮的千金小姐。” “不知道订亲了没有,不如考虑一下犬子?” 钟父红光满面,简直是重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但钟悠悠听了这些话,却直想翻白眼。以前孟诗萱还是钟家千金的时候,这些人说的就是这些话,现在钟家终于承认了她这个亲生女儿、真千金,这些人来的还是这一套,腻不腻? 不过,不带脑子去思考的话,这些吹嘘遛马的话听得人心里的确舒服。 钟悠悠都快被吹成小仙女了! 爽还是爽的,就算她不爱听这些话,不适应满场将她吹上天的氛围,她也更不想让孟诗萱得到这一切。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也不虚,右手拿着红酒杯,左手微微拎起裙角,一直挺直脊背,任由摄影师和媒体拍摄照片。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奢华至极的裙子,觉得不多拍两张可惜了。 不远处忽然有个穿花里胡哨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对她举举红酒杯:“钟家的千金小姐,喝一杯?” 钟悠悠抬眼望去,认出来。 原文中这场生日宴的情节是,孟诗萱大放光芒,与时之棠跳舞。中途为了衬托她的光芒四射,有一家公司的老总逼着自己儿子去找她敬酒,邀请她跳舞,以讨好钟家…… 而现在。 钟家的千金已经宣布了是自己,这人敬酒邀舞的对象自然变成了自己。毕竟他的目的只是讨好钟家,也不是真的被孟诗萱的魅力折服…… 难不成这就是将孟诗萱的一切都抢回来的感觉吗? 以前孟诗萱拥有的那些光环、荣誉、赞美,甚至是从媒体到学校老师同学到路人对她的优待,从今以后,都将一一还回来。她也是时候该一一体会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了。 只要一想起原主暗淡绝望的那些年,钟悠悠便没法对孟诗萱和孟倩产生丝毫同情,也没法对钟家人产生原谅之情。 她提唇笑了笑,刚要拒绝,可一转头,就见从厕所里溜出来的孟诗萱。 孟诗萱也来了? 两人目光对上时,空气寂静了半晌。 …… 孟诗萱终于亲眼看见了今天穿着礼服、光彩照人的钟悠悠。 她一身曳地长裙点缀着的些许细钻,宛如透亮的细碎星星,举着红酒杯,遥遥站在那里,看自己的眼神冷漠,甚至有几分傲慢。 倒真像是冰雪公主,俯视嘲讽自己的可笑…… 一刹那间,孟诗萱脑袋里有什么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以前的十八年,她尽管享受着钟家的优渥生活,可却也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奢华的礼服! 她嫉妒了。 她承认她嫉妒钟悠悠。 以前总是她高贵优雅地看着钟悠悠,而现在,一切天翻地覆,她像只老鼠一样,生怕大厅里更多人看过来。 “那是钟氏先前的那个女儿吧?就是那个冒牌货?”忽然有人发现角落里的孟诗萱。 孟诗萱咬着牙,仓皇狼狈逃上了楼,没关系,只要重新博得钟家人,甚至只要是钟母的好感,一切就还能翻盘。 钟悠悠回过神来,对还杵在面前的人道:“喝一点,但不跳舞。” 这人可惜道:“钟小姐,我没这个资格邀请你吗?” 钟悠悠欲要说完,肩膀忽然被搂住,熟悉的高大身影笼罩过来,秦曜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这人。这人认出来秦曜是谁,视线又落在秦曜落在钟悠悠肩头的手上,登时尴尬,忙不迭走了。 钟悠悠转过脸来看着秦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曜道看着她:“刚下飞机。” “刚下飞机就赶来这里了?”钟悠悠见秦曜脸色果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禁有几分心疼,顿了顿,才缓解气氛地莞尔道:“秦曜,你不行啊,刚才我入场时穿着校服蒙住头,你居然都没认出我来。” 秦曜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细细看了一眼秦曜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怔住。 秦曜抿紧嘴唇,垂眸盯着她,眸光里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心疼,还有糅杂的爱意、担忧、难受、乃至自责与愧疚。那眼光柔和、纵容,竟令本不存在任何自悯情绪的钟悠悠一瞬间酸涩盘上心头。 ……秦曜在心疼她。 旁人、钟家人、所有人都在惊诧她突然揭露身份,飞上高枝的时候,秦曜想的是,为什么他不早点知道这一切呢?她以这样的身份在钟家待了三年,该有多难熬?怪不得她会离家出走,他该早点把那栋公寓布置好,带她离家的。 钟悠悠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轻轻将额头抵在秦曜胸膛上,道:“秦曜,你别这样,我没事。” 秦曜心脏攥紧,沉默片刻,将她拥住,声音带哑:“我来晚了。” 钟悠悠怔住,他说的不是回来晚了,而是来晚了。 “以后不会了。再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秦曜沉沉道,声音很哑,是他一贯很少会说的话,他会害羞,不太会轻易说这种话。但这次,他没耳根发红,他心底的涩意让他顾不上任何。 钟悠悠心脏漏跳一拍,像是有什么也逐渐生根发芽,过了会儿,她将脸埋在秦曜怀里,小幅度地翘起嘴唇,道:“嗯。” …… 音乐缓缓流淌,秦曜终于松开钟悠悠,轻轻在她耳边道:“悠悠,我有荣幸和你跳支舞吗?” 时之棠就在不远处,像是想要上前来邀请悠悠跳舞的样子,他看到了。他也有自己的占有欲和私心,且经常被这过于疯狂的占有欲缠绕心脏导致喘不过气来。他怎么可能舍得怀里的人和别人跳舞? 怀里的人渐渐地注意到他了,对他回眸了,他欣喜若狂之后,却还是食不知髓,他实在太贪心,还想要更多。 所以,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且如同护食一般,将她桎梏在怀中,任何人都不得觊觎。 还想找她跳舞? 秦曜拥着钟悠悠,抬起眼眸来,看向时之棠的眼神异常的冰冷。钟悠悠并不知道,这一瞬间有无声的硝烟。 这场生日宴直到晚上九点,才彻底散去,无论钟悠悠怎么想,她都已经成了今日乃至明日的新闻头条。轰轰动动一场,算是让整个圈内的名流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乃至于,上了新闻后,学校的同学们也会知道了。 她不知道孟诗萱入了场之后,去哪里了,但粗略搜索了一下新闻,也能猜得到孟诗萱此刻的心情,必定是恐惧绝望的。 宾客离开之前,纷纷敬钟悠悠最后一杯,见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居然不是时家的人,而是秦曜! 原本钟家和时家联姻,就已经足以让圈内人忌惮,现在看这情况,难不成钟悠悠手腕比先前那个假千金更加厉害,居然直接舍弃时家,而和秦家小少爷有了关系吗? 一时之间,看钟悠悠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赞叹。 总而言之是,变天了…… 从前的千金钟诗萱将成为过去,现在他们众人要捧着的可是眼前这个真的新千金公主。并且,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钟诗萱,即便提起了,最好也是贬低之前那位…… 名利场就是这样,一朝之间,凤凰变野鸡,不再有人关注。散场时甚至都没人关心孟诗萱的下落,反正都是被淘汰下来的假货罢了,谁关心她死活? 而站在人群中心,闪闪夺目的是钟悠悠。众人只知道,她是钟家的千金小姐,巴结她就行了。 与此同时,钟父吐出一口浊气,今天把身份还给了悠悠,他觉得总算是可以喘一口气了。以及,以后只要继续融化补偿悠悠,一家人总有一天可以其乐融融地坐下来吃一顿饭吧。他倒没奢望悠悠彻底原谅,只是希望不要再拒家人于千里之外就好了…… 迎面见钟玺佑匆匆赶来,问:“我姐呢?” “你姐刚不是还和秦曜一块儿跳舞吗?这就走了?”钟父惊了一下,让下属四处找了一下,却没找到,礼服也被换下来了,套在原先的模特身上! 他本想着宴会结束,一家人一起切蛋糕,但钟悠悠竟然连这个机会都没给他们! 一时之间,钟父稍稍释怀的心情又再次沉重起来,也是,这身份原本就是悠悠的,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悠悠过去十八年被剥夺了那么多,现在只是收回了其中的一样,难不成还得对他感恩戴德吗? 就像是已经让人遍体鳞伤了,现在再后知后觉地撒药,无论如何,即便有朝一日疤痕消失了,那些痛楚的记忆也不会不存在。 这笔帐实在是算不清了,他们也实在还不清了…… 钟玺佑顿时脸色无比黯然,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爸,姐连生日蛋糕都不想和我们一块儿切,可见她或许对我们已经没有了恨意,但也再也不在乎我们了。” 现在的钟悠悠,只是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钟父也同样如同被匕首迎面扎了一刀,心口疼,想捂着,却不知道捂哪里。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夜色中,秦曜的车子离开。 秦曜—— 对,悠悠会不会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正想到这里,下属忽然递过来一张支票,道:“钟总,秦少走之前留下来让我转交给您的。” 钟父脸色一变:“秦曜?” 下属有点忐忑,匆匆抬起头看了钟父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道:“他还说,没别的,就是希望您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罢了,九千万这种小钱,他替钟悠悠小姐还给您了。” 钟父:“……”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进入真千金身份后更爽更苏的剧情~ 33、三十三章 钟玺佑两次准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这次的礼物他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准备, 一人高的精致包装盒里,装满了从一岁到十八岁的,所有女孩子会喜欢的梦幻的礼物, 可却因为钟悠悠的提前离开,而送都没送出去。 像是被遗弃了一样,仍留在了车子后备箱里, 生日宴结束后,又被他失落地带回了钟家…… 钟悠悠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钟家,虽然属于她的两个房间每天都有下人进去打扫, 但钟玺佑怕把礼物放在她房间,又会出现上次那样被人擅自拆开的情况,于是先把礼物全都堆到了自己房间。 他脱掉燕尾西装礼服, 把头上的发胶洗掉, 从浴室出来看到那堆堆得高高的礼物……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甚至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和你都被姐姐嫌弃了”的郁闷委屈心思…… 他整个人摔进床上, 拿起手机开始翻新闻。 钟家陡然宣布的这个事实,的确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整天过去了,直到深夜,热度还没降下来。不断有生日宴上的短视频流出。 这件事本身并不牵扯网民的利益,顶多只涉及到圈内一些人的权益变动。从今日起, 孟诗萱至少有一半身子被踢出了这个圈子,而钟悠悠彻底进入了这个圈子的视线内。 但耐不住这件事实在是狗血,所以网民还是相当关注, 且议论纷纷。 网民大多嘴脏,钟玺佑没有过多关注,他扔下手机,继续盯着那堆没送出去的礼物黯然发呆。要是直接送给姐姐的话,这堆礼物的下场可想而知,不是脏兮兮地在垃圾桶出现,就是直接被无情地扔回来…… 等等! 送礼物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名义送呢?不能偷偷送吗?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钟玺佑眼睛一亮,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跳下床,将一堆礼物里所有写好的卡片全都扔掉,决心明天早早去学校,去翻高三十九班的窗户! 而与此同时,学校里也俨然全方面沸腾了,同学们除了不敢置信就是不敢置信! 因为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了! 在学校风光了两年的校花,居然被发现不是本市巨富钟家的亲生女儿,根据新闻,她其实是姓孟?应该叫她孟诗萱?! 那不就是“凤凰其实是野鸡”的剧情吗? 这个学校里,从高一到高三,没有几个女生会不羡慕孟诗萱。一直以来,她就是家中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众星拱月的公主、被全校男生追捧的女神。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被钟家的豪车送到学校,从那时起,就在论坛上掀起热度,之后更是因为家世背景,被学校包括教导主任在内的各班老师笑脸相待,就没哪个老师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轻轻松松成为学生会副主席,元旦汇演各类节目的主持人。冬天下雪了有男生主动去食堂给她把饭买来,夏天去操场上个体育课都有十几个人争着给她买冷饮。而她只需要温温柔柔的,穿着漂亮的裙子,露出浅浅笑容…… 不得不说,这样处处充满光环的人生真叫人羡慕! 而现在…… 宛如女神跌落神坛,一朝之间让大家知道,原来她这些优越都只是偷来的! 她本该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优越的背景,只能老老实实读书,靠着成绩挤破头钻入那个圈子。即便长得漂亮,但也不至于会在学校那么出名,也不会受到老师主任那么多偏袒,顶多就是被几个平凡男生追而已…… 更别说和学校的风云人物时之棠订下娃娃亲了。 甚至,凭她原来的背景,连这所学校都可能进不来! 倘若当年只是不不小心抱错了,那么还能说孟诗萱是无辜的,可看新闻,钟家的意思明显不是啊,明显当年是孟诗萱的母亲贪图荣华富贵,故意调换了孩子的啊! 那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太让人义愤填膺了吧! 这样就让人很难不用有色眼镜去看孟诗萱了。 于是,不少同学心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看了两年孟诗萱高高在上的样子,谁能想到她会有今天啊,虽然不至于墙倒众人推,但也的确叫大家看了个笑话。 除此之外,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学校里默默无名了两年,最近陡然成绩扶摇直上,和教导主任干了一仗,人气才飞涨,一直被大家当做暴发户和钟家穷亲戚的钟悠悠,居然才是钟家的那个真千金! 这真的令人“卧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谁也没想过剧情会这样发展啊! 他们真是看走了眼,以前就只是以为钟悠悠漂亮归漂亮,可要综合起家庭背景等,和孟诗萱比起来,还是比不上孟诗萱的。可万万没想到,真正有这样巨富的家庭背景的,竟然是钟悠悠!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说过钟悠悠综合起来分数不如孟诗萱的同学,脸都被打疼了。 相比之下,钟悠悠还真是低调…… 居然从没主动透露过她的身份…… 一时之间,整个学校都在谈论这件事。继“教导主任假发被吹掉”、“钟悠悠公开怼教导主任”、“钟玺佑篮球赛莫名拉票”之后,这件事情成为这所高中前所未有的热度新高峰! ——现在同学们也反应过来了,为什么前段时间钟玺佑会给“他姐”钟悠悠拉票!原来,是因为钟悠悠才是钟家的亲生女儿,货真价实的真公主。 钟悠悠知道学校里必定沸沸扬扬,但学还是要上的,于是第二天照样准时到了学校。 只是,这次宛如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从校门口就开始被围观,浩浩荡荡,阵仗大得钟悠悠不敢想象,一路走过去,一路拨开各种饱含惊诧、羡慕、复杂的视线……直到进了十九班,全方位投过来的震惊视线仍未消停…… 她都快被看疯了,早知道下车之前就把秦曜的外套扯下来,把头包住了。 她脚步越来越快,简直是狂奔上楼! 当年孟诗萱刚来学校,也没被这么多人围观啊!难不成是真假千金这件事实在狗血度太高,才导致学校同学们过于震惊?! 当然,钟悠悠昨晚睡得太早,根本不知道网上沸腾度远远要比学校这么点人更高。 她这个话题主角自然如同漩涡中心,叫已经进入早读状态的班级都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朝楼下飞奔的她看来,老师们拦也拦不住,索性一起看了…… 看,钟家真千金来了! 袁媛还把脑袋藏在课桌下面,说不出来为什么很兴奋,在刷微博和学校论坛,手速飞快地两边切换。学校论坛上盖起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楼。 ——“昨天的事情要入选本校热度最高事件了吧?我有种爆炸新闻就发生在我身边的不真实感,现在还没缓过来,这事儿好令人震惊啊!” ——“孟诗萱早就知道自己不姓钟,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啊?全校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吧?她不是有玩得最好的小姐妹吗?连那女生都不知道?” 印秋秋同样也在刷论坛,看到这句话,手指猛然僵了僵。 是啊,她和孟诗萱同桌两年,朋友两年,虽然一直是她单方面地跟孟诗萱做朋友,也许在孟诗萱看来她不过是个跟班而已,但她竟然对此事丝毫不知…… 不,她其实也有怀疑过孟诗萱有秘密的,毕竟先前好几次孟诗萱都表现得怪怪的。 但万万没想到她的秘密竟然是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换了你,你能承认你其实不是首富的女儿,而是个贫民啊?换了我我也贪图荣华富贵啊,每天豪车上下学,被众人捧着,多爽啊。”有人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奚落地说。 要是换了以前的印秋秋,必定毫不犹豫地披上id去反驳。反驳孟诗萱才不是这样的人。 可现在她也不确定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课桌空荡荡,还没来上学的孟诗萱,只觉得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袁媛则专注于给论坛里一切说钟悠悠更符合千金身份的言论点赞! 这事儿一出,学校众人震惊过后,便是议论纷纷,自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声音。除了感叹钟悠悠的真实身份的,还有借机拿钟悠悠和孟诗萱比较的。这时候,作为钟悠悠的朋友,她自然要帮钟悠悠说话—— “钟悠悠从头到脚都比一班的孟诗萱要优秀,你们这群眼瞎的!” 而看到说钟悠悠其实更漂亮,成绩潜力也很大,以前身份没换过来之前,就已经很牛逼了,现在一跃飞上枝头,只会越来越好,她便高兴,简直跟听到夸自己一样,不仅是替钟悠悠骄傲,也是感到很荣幸能有这样牛逼的朋友。 不过她其实也很担心,钟悠悠恢复了身份之后,还会继续和她这么普通的人做朋友吗? 钟悠悠进了教室,在一阵骚动中,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还没坐下,桌子上一堆礼物就挤掉下来两个,甚至还有几个被推到了同桌的桌上。只是同桌也还在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钟悠悠把书包塞进课桌兜,礼物盒又掉下来两个。 她懵逼地随手拆了两个……这些盒子包装得还相当精致,拆完一层又有一层,她暴力拆开,才看见里头的……音乐盒、洋娃娃……全是些少女心十足的小玩意儿,但实在和钟悠悠不相衬。 钟悠悠黑人问号。 全班见她进来,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话题中心来了,没忍住,哗啦啦一大片全围过来了,像是丧尸围观肉一样围在她桌子前,搓手,兴奋,激动。 “卧槽,钟悠悠,你瞒得够严实的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搞得班上还以为你是暴发户——你早说,外班那群人得有多惊掉下巴啊,我们班不就得意了吗?出了个巨巨巨有钱的同学。” 之前钟悠悠变漂亮,班上也没这么轰动,主要是那时候十九班的人都和她不太熟,但现在她已经和十九班的同学打成一片,因此大家就纷纷靠过来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要是一开始学校并不存在钟家千金这么个人,那么钟悠悠横空出世,说不定班上会有许多人嫉妒她。但现在情况并不一样。一开始学校就存在了孟诗萱那样令人羡慕的人,而现在,突然宣布孟诗萱的身份其实是钟悠悠的,那十九班同学的心态就和外班有很大不同了。 他们想的都是,卧槽,这块宝突然换成我们班的人了! 再加上校花竞选钟悠悠肯定能赢。 那岂不是以后出去,腰杆子都直了?!他们可是被竞赛班瞧不起的差班啊!但校花和钟家千金都在他们班啊! 他们感觉,钟悠悠打了孟诗萱的脸,就好像是他们差班打了竞赛班的脸,居然有种与有荣焉的畅快感! “之前施一蒙还嘲讽过你是暴发户的,哈哈哈,你快看他表情!”有人指着施一蒙。 钟悠悠见十九班的同学们都这么热情,也忍不住笑了笑,朝最后一排看过去。只见施一蒙抱着胳膊,双腿跷在桌上,扭头看着窗外,一副闷闷不乐,谁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在别人看来,施一蒙就是说过的话被打脸了,不爽。 但只有施一蒙自己知道,他是在郁闷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偷偷暗恋的隔壁的邻家女孩,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某国的公主,高高在上,光芒万丈,成了他觊觎不了的人—— 他昨晚整夜没睡,熬红了眼,看到的新闻上尽是钟家和时家的婚约,生日宴上钟悠悠和一个叫秦曜的年轻男人并肩而立的照片。不得不说,很般配,简直是天生一对。秦曜身高长相气质家世,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吊打他。再不济,还有时之棠…… 他算什么啊,完全靠边站。 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打击了,因此早上来后,放下书包就不想说话,恹恹的,郁闷死了…… “对了,你桌上这堆礼物,早上来的时候就在了,不知道是哪个暗恋你的人送的。”袁媛也在旁边,被大家热情喜悦的氛围感染了,抿了抿嘴唇露出笑意,解释道:“而且值日生昨晚都把窗户关上了,今天早上居然窗户都被撬开了!” “我桌子还被踩了一脚,留了个鞋印,是四十三码的男生的鞋子。”靠窗的男生道。 “特意翻窗户就是为了送这些??”钟悠悠看着桌上一堆,脑袋都大了。这人还真是很不了解她的喜好,这些小女生会喜欢的东西,她看着只觉得头疼,早就过了玩木马的年纪好么。 又拆了一个包装,还有紫色的梦幻水晶苹果什么的??? 小学生直男审美吧? “还没有送一箱子可以吃的苹果来得实在。”钟悠悠吐槽道。 “大小姐,你就得了吧!”旁边的女生羡慕不已地揶揄道:“有人送这么多东西,我们都羡慕死了,你居然还嫌弃!这人一看就有钱又疯狂,你手上拿的一些东西可是限量版的!” “……”钟悠悠闭嘴惊艳。心里还在想怎么处理这堆。 ——大小姐? 忽然被这么叫,还有点挺不适应的。不过总比听见孟诗萱被这么叫来的好。 “请客!”不知道是谁开头提了一句。 “请客,请客!” 紧接着,班上就像是过年一样,陡然热闹的氛围炸开了,经过昨天一天的震惊轰炸,大家完全都无法学习!坐着的人都站起来,站着的男生有的跳到桌子上,都兴奋了:“钟悠悠,这么有钱,快请客啊!” 钟悠悠简直无法招架,笑了一下,应下来:“好吧,今天放学后……” 话还没说完,有个男生陡然道:“都是钟家大公主了,请客可别去路边小摊,至少米其林三星级别吧!” 这完全就是想掏干钟悠悠的荷包,班上四五十人,全去的话,一顿没个几万块下不来。 但钟悠悠多少也受到这样的氛围感染,不知何时,她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班级,既然如此,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也没问题。 她翘了一下唇角,道:“开荒走起?” “开荒”是本市非常贵的一家料理餐厅,班上就没几个人吃过。周围的同学一时震惊,再次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钟家大小姐的魅力,巨富级别果然名不虚传!班上同学登时兴奋起来,那果断要敞开肚皮吃啊! “卧槽,卧槽,果然有钱!好,大家中午别吃饭了,肚子留到晚上!” “去吃穷钟家大小姐!不吃穷你算我输!” 班上嘻嘻哈哈,热闹得不像话。上次这样轰动热闹还是钟悠悠把教导主任怼了个体无完肤的那天,总而言之,一时之间,根本没人有心思学习。 钟悠悠忽然想起什么,扬起下巴,视线跃过众人,故意调戏道:“徐宵月,你去吗?” “不去!”徐宵月恨恨地拿笔尖戳在草稿纸上。 不去不去就不去! 她是真的羡慕嫉妒恨,钟悠悠怎么就这么好命?好不容易才能接受她考了全班第一,取代自己去参加竞赛的事实,她就又一朝之间变成钟家千金了?! 钟家是谁?本市巨富啊!以前的校花孟诗萱完全就是传说中的人物,而现在,这个传说换成了她一直讨厌的对手钟悠悠! 她从昨天到今天,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疯狂地刷新闻论坛了解讯息,了解进展,直到看到照片上钟悠悠那身令人惊艳到移不开视线的长裙礼服,才终于意识到那个事实——钟悠悠的身份真的与众不同,她的确是钟家的千金小姐。 和自己这种小富之家简直有不可逾越之壁! 她先前建立起来的自信全都崩坍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没人家大,腿没人家长,学习没人家好,现在连还算比较骄傲的家庭背景都被吊打…… 她只觉得快要哭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和酸酸的鼻子,找补了句:“有什么好吃的,那家我又不是没吃过。” 钟悠悠觉得她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很想去,但口是心非的样子,于是勾了下唇角,拨开面前的人,走过去,特地邀请:“真不去吗?你想吃什么,可以定制,可以专门做你喜欢吃的菜。” ——事实上她也是上次秦曜带她去,她才知道那家店。 钟悠悠的阴影盖过来时,徐宵月其实就开始紧张了。她忍着泪水,气呼呼地抬头瞪了钟悠悠一眼,忽然觉得……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钟悠悠。钟悠悠这人挺大方的,自己针对过她很多次,她居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拿钟悠悠当假想敌一个多月,肯定比班上的人都要了解钟悠悠一些。她之前不明白钟悠悠为什么以前都不良少女装扮,还故意成绩考那么差,还以为钟悠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享受这种一鸣惊人的爽感。她还对此嗤之以鼻。 但是昨天得知钟悠悠的身份之后,她忽然猜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钟悠悠其实有可能是因为没有被承认身份之前,以前过得很辛苦,不被家人关注,才那样浑身是刺,那样叛逆的,和外校的混混在一块儿玩,可能也只是因为在本班没有朋友…… 这样一想,她心中的酸溜溜忽然就变得只是有点酸了。 现在钟悠悠都给她台阶下了,她要是再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和解…… “好吧。”徐宵月咽了口唾沫,竭力把紧张感咽下去,冷哼了一声:“那我就去吧,但有一个条件。” 钟悠悠:??? 还条件?少女,这得寸进尺了吧?你以为你秦曜呢,想被我哄着? 徐宵月抱起手臂,往椅子上一靠,虚张声势地傲慢道:“那就是以后你得给我讲题……” 话还没说完,钟悠悠掉头就走,面无表情道:“算了吧,徐宵月,你别去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你去。” 徐宵月:“………………” 全班爆发出哄笑,和上回一样,大家快笑死了,徐宵月脸色猛地涨红,气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猛地一跺脚,推开桌子,跑出了教室。 黎东平进来时,班上就跟放羊一样,哄闹沸腾。 他立刻三角尺往讲台上一拍:“镇定!吵什么呢?!给我回自己位子上去!” 别看他现在一副冷静的样子,但在进教室之前,他已经在办公室和众老师震惊好大一波了。钟悠悠?就他们班的这阵子学习坐上火箭突飞猛进的钟悠悠?!和全校老师都知道的校董钟家的女儿钟诗萱其实身份颠倒了? 这真的令人瞠目结舌。 “这学生可真令人惊讶,我看那些新闻都觉得替她惋惜,她现在天赋这么好,要是小时候也有良好的资源和教育,还不知道现在会成为怎样的人才。”办公室里说这话的是语文老师。 物理老师也点点头,有些感慨道:“这姑娘小时候八成受了不少苦。幸好没长歪。” 他们这些老师毕竟是成年人,关注点自然和学生们不一样,虽然不会一昧只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会看着这些新闻,分析很多社会现象,但也的确狠狠惊讶了一阵子。 尤其是黎东平,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教着班上的学生,一个二个都是不争气的,不如竞赛班的,经常令他欲哭无泪。可有一天,这群学生中有个平平无奇的钟悠悠,先是成绩一飞冲天,紧接着又被扒出来原来是总统女儿,猛地不再平平无奇了…… 虽然这比方有点不合实际,但带给黎东平的震惊感却的确都是一样的…… 乃至于进教室前,他深呼吸几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走进来,万万不可以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震惊,一定要淡定,处变不惊,这才是合格的老师…… “对了,钟悠悠。”他看向靠墙的钟悠悠,叮嘱道:“教导主任让你待会儿下课去一趟。” 教导主任?钟悠悠想到运动会开幕式上教导主任那巴结样儿,大概知道了教导主任想干什么。八成是想弥补吧。 她点了点头:“好的。” 钟悠悠突然变成了钟家千金,黎东平这种品德比较好的老师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她,但黎东平心里其实很替钟悠悠惊喜高兴。 上回教导主任质疑钟悠悠作弊,他在一旁都气死了,但今天早上遇到教导主任,教导主任那后悔不迭的样儿,让他看得嗤之以鼻,痛快!他们这群老师全都看破不说破,谁不知道教导主任最是捧高踩低的角色?学校里但凡有点背景的学生,教导主任都会哄着。 这回,教导主任怕是恨不能穿回一个月之前,胖揍质疑钟悠悠作弊的自己一顿! 于是从早上到现在,黎东平的心情一直都因为钟悠悠而很愉快。 与此同时,一班也异常喧闹,众同学议论纷纷,只是话题比十九班和其他班却多了两个。教室里,孟诗萱和时之棠的桌椅都是空的,直到上课了还没人来。 孟诗萱缺席了,众人可以猜得到,说是生病了,但其实就是没脸来、不敢来吧。但,时之棠怎么也旷课了? 34、三十四章 医院。少女瘦弱的手背挂着针, 葡萄糖从中注射进去,她脸色憔悴,显得异常娇弱。 生日宴那天晚上, 孟诗萱在钟母面前哭得声嘶力竭,差点脱了水,就被送到了这里来, 连续两天处于模模糊糊的昏迷当中,一直没醒。当晚有几个记者尾随跟来,但都没见人离开医院, 挖不到什么消息,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她这属于忧思过度,精神状况不太好,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 退了烧后再观察几天就好。但是病人的心理状况还需关注, 很脆弱, 很难保证不发生意外。” “精神状况?” “对,可能是连日以来受到了什么刺激所导致的。” “……” 钟母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看了一眼病床上被自己当成亲生女儿养育了十八年的少女身上,内心一片复杂。 她思维很混乱,孟诗萱的哭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妈,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如果是我做错了,您告诉我, 我一定可以改,但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漠?这段时间以来,家里人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我也努力想要讨好你们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玺佑甚至好几次对我挖苦讽刺,我心里很难受,但都不敢说。” ——“我真的不在意你们把身份还给悠悠,这一切本来就是她应得的,是我鸠占鹊巢了,本来,我应该识趣点主动离开这个家的,但我真的舍不得……之前还不知道身世的那十五年里,是妈妈你把我从一个小婴儿抚养长大的,我把你当成了亲生母亲十五年,有了那么多美好快乐的回忆,实在没办法接受那个事实……”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可以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哪怕被人骂鸠占鹊巢也没关系,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走,不要让我离开你们……” 钟母重生回来后,对孟诗萱这个女儿的感情就很复杂,且一直都是回避的态度。不得不承认,那场车祸中,见孟诗萱毫不犹豫地抛弃全家人,独自逃走,那一刻钟母的确心都凉了,甚至产生了自己识人不清、以前那么多年的宠爱都喂了狗的怨意。 并深深意识到,自己上辈子有多么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女儿钟悠悠,感到无比悔恨,这一世想要好好补偿她,和她重新培养母女之间的感情。所以,即便知道公开钟悠悠的真实身份,会让孟诗萱以后的处境很难堪,她也同意丈夫的决定。 可……听到孟诗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她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高烧不退,钟母还是心软了,还是没办法继续冷漠以待。 她亲手把孟诗萱抚养到这么大,十八年的感情不是一时片刻就可以割舍的。随便养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个养到了十八岁的人。 这可怎么办? 钟母只觉得心头一片愁云笼罩。她又在旁边等会儿,见孟诗萱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而待她出去后,床上的人咬了咬嘴唇,缓缓睁开眼睛,被单下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钟母走到楼道口,给钟父打了通电话。 男人到底要比女人冷血狠心得多,孟诗萱在医院里躺了这两天,钟国强别说没来探望过一次了,就连电话都没来过一通。 “你还在医院?”接通电话后,钟父匆匆离开会议室,拧起眉头,简直对妻子的拎不清感到恨铁不成钢:“你现在还对这丫头心软做什么?怪不得悠悠不肯原谅我们!” 钟母自然也知道,因此有些无地自容,哽了哽才道:“我们真的要把她赶出家门吗,到时候媒体会怎么说?犯罪的是孟倩,孩子是无辜的吧,媒体肯定会认为我们太狠心,一点都不顾念十八年的养育感情。”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养着公关难道是吃白饭的吗。”钟父道:“我养了她十八年,现在,她也成年了,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钟母哽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道理她都懂,可若她真的能像丈夫那样理智,上辈子也不至于干出那些蠢事来。 在还不知道孩子被调换之前的那十五年,她从换尿布开始,给两个孩子喂奶粉开始,一点一滴的记忆无法抹去,在那之前孟诗萱和钟玺佑就是她手心手背上的肉,根本割舍不了。 现在虽然对孟诗萱爱恨交加,可要让她从此再也不见孟诗萱,她如何做得到? “好,我知道了。”钟母定了定神,非常努力才下定决心:“那就待她高考完后,让她彻底离开钟家,我们和她再没关系。今后在路上见了也只是陌生人,只当先前这十八年白白领养了一场……” 钟父皱了皱眉,倘若是他做决定的话,他现在便立刻给孟诗萱一笔钱,让孟诗萱马上离开这个家,早除后患!但妻子和这个女儿的感情到底极深,倘若在高考之前就把人赶出去,倒也的确做得有些绝了,说不定还会影响人高考…… 他心底有些排斥,但还是松口:“那么事先说好,今后家里什么都要以钟悠悠为先,她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趁这段时间慢慢把你对那丫头的感情收拾好,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们女儿可比她优秀多了!你要是实在心情混乱的话,不如出国散散心。” “夫人,你还没吃中饭,饿了吧,我煲了汤带来了。”于妈从电梯里走出来。 钟母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对电话那边道:“好,我考虑一下……” 她这段时间的确因为钟悠悠的事情食不下咽也难以入眠,或许真的该先放一段时间,让丈夫处理好…… 丈夫说的话也有道理,她养了孟诗萱十八年,即便不是因为亲情,也因为习惯而无法割舍。但现在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么便应该一点点收回来那些习惯。这样,说不定把孟诗萱赶出家的时候,能够彻底做到心如冷石,无动于衷!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想想办法让悠悠愿意见自己一面。 想到这里,她决定不再继续在医院待下去。 她挂了电话,对于妈道:“鸡汤我就不吃了,我去做个spa放松一下,你送进去给诗……”她发现她已经没办法亲热地叫出孟诗萱的名字了,让自己语气冷淡了几分,道:“给那丫头吃吧。” 于妈看了眼自己手中提着的鸡汤,心中嘀咕了句,给孟诗萱?她辛辛苦苦熬的汤,给孟诗萱吃她都觉得浪费了! 于妈是个外人,来的时间也不长,就两三年而已,刚好是见证过了钟家人是如何对待钟悠悠的。那个时候她虽然有点看不下去,但也从来没有出声维护过,毕竟她一个下人,多干活儿少说话才是正经的。何况,又从张妈那里听来了钟悠悠好像是私生女这些八卦,便对钟悠悠也没那么多同情的心思了…… 可怎料后来发现事实完全并非如此啊!私生女什么的,亲戚什么的,全都是无中生有!被骂的钟悠悠才是真千金,反而是孟诗萱鸠占鹊巢,享受了别人的一切!现在知道真相后,于妈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这几天,她反复琢磨这件事,脑子里还冒出了一些别人可能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说…… 孟诗萱还是大小姐的时候,张妈仗着来的年数早,算是孟诗萱半个乳妈,和孟诗萱关系好,就经常对她们干活儿的人颐指气使的。那时候她虽然讨厌张妈,但张妈算是她的前辈,张妈说什么话,她都还是非常信以为真的。 所以,那些私生女之类的谣言为什么偏偏是从和孟诗萱最亲近的张妈嘴里传出来的?真的只是巧合吗?二小姐和张妈无冤无仇的,张妈干什么要总是揪着她讽刺她?她们下人不是只要埋头做事拿薪水就好了吗?即便张妈本身是个嘴碎的人,也不至于编出那么多信息误导她们啊? ……所以,这之中,真的和孟诗萱半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妈已经被赶出了钟家,于妈即便是猜测这一切,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但这可不妨碍她对孟诗萱观感不好!尤其是生日宴那天晚上,她在钟夫人身边,看了孟诗萱冲进来哭哭啼啼泪流满面的一幕戏,她整个人就更不好了!这也太能演了吧?平时在钟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没见你在下人面前这么柔弱啊! 于妈推门进去,见孟诗萱闭着眼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上次二小姐也是受伤了,可却没有鸡汤喝,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将保温桶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 “大小姐,鸡汤放这里了,醒了自己喝吧!” 动静很大,态度也很恶劣,孟诗萱自然醒了。 她藏在被子里的指甲几乎快掐进掌心去,睁开眼来,面上却是一片茫然,视线在于妈的脸上看了会儿,才咳嗽着坐起来,声音小心翼翼中透着怯怯:“谢谢于妈。” 说完自己去倒鸡汤,牵动了针管,血液一下子倒流,她吃痛咬住嘴唇,却努力没吭声。 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心中会生出几分怜悯,但现在是于妈,孟诗萱这一套对她可没用。 “钟夫人不在这里,大小姐。”于妈讽刺道。 孟诗萱垂着眼眸,忐忑道:“上次在厨房,是我态度不好,于妈,我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我计较,我给你赔礼道歉。” “…………”于妈跟不认识了似的盯着她。 ——素来高贵优雅的大小姐怎么开始做小伏低,一副寄人篱下的楚楚可怜样了? “你要道歉的可不是我。”于妈冷哼一声,索性离开了病房。 “抱歉。”孟诗萱喃喃道。 待于妈走后,她喝了半口鸡汤,才抬起暗不见底的眼眸,看向门口。 这两天门外偶尔会有经过的护士的只言片语落进她耳朵里,她闭着眼睛,却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这里面住的就是钟家那个养错了十八年的假千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当了那么多年千金小姐,享受了那么多荣华富贵,怕是现在都舍不得离开了吧,真是可怜那个小时候流浪在外的真女儿。” ——“要我说,这种换人女儿的行为,就应该被捉进监狱里去!” ——“你没听说吗,钟氏发布会上好像最新消息说准备起诉当年那个女人。” ——“啧啧,总之,这对母女都叫人一言难尽,这个假的以后该怎么自处哦,钟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布了这件事情,以后她走到哪里都会别人指手划脚吧。唉,关我什么事,这还不是她母亲造的孽!” 她一次一次忍着,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托钟悠悠和钟家人的福,这种话以后她不会少听。 包括方才钟母的电话,她都听见了。高考之后就会把她打包扔出这个家。钟家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开始孟诗萱还会震惊、害怕、不知所措,但现在,她已经镇定了。就像噩梦深渊的触底反弹…… 身份都已经被公布了出来,最让她恐惧的噩梦都已经变成了现实,她现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现在今非昔比,对于妈这种人,只能默默忍着。 但她绝对不会一直被钟悠悠压得翻不了身……她发誓……她发誓一定……她被子底下的拳头死死握着…… 与此同时,时家书房。 时老爷子神色复杂地丢下报纸:“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想要退婚,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钟家怎么搞的,自己亲生孩子都搞不清是谁吗?钟国强也是搞笑,堂堂钟氏老总,闹出这么大个乌龙,这都两天了,还满城风雨的!” 时之棠没有反驳。他想要退婚不是因为孟诗萱不是钟家的真正千金,而是因为上辈子的事情。但让爷爷这么误认为也无所谓。 时老爷子蹙着眉,盯着新闻上穿晚礼服明艳照人的少女半晌,沉吟后道:“既然如此,退婚也行,那就和悠悠在一起吧,是叫钟悠悠吧,我记得那丫头一直很喜欢你是不是?这不刚好吗?但是,生日宴上怎么是她和秦家那小子的照片——” 话还没说完,被时之棠打断。 “爷爷,她现在,不喜欢我了。”时之棠嘴角一片苦涩,说出这话来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心中竟然狠狠刺了一下,有种终于意识到失去的是什么的惶然。 时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她并不喜欢我了。”时之棠又重复了一遍,有些麻木地:“是我的错,我没珍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就来不及了?!”时老爷子见最受器重的孙子这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拐杖过去:“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请假不去上学,在家里打游戏,受了点挫折就这么颓废,你到底怎么了?还是我时家的人吗?她不喜欢你你就放手了?人还没订婚呢,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怎么这么没用啊!” “死不放手有用吗?”时之棠苦笑一下。 不得不说,钟悠悠和秦曜在生日宴上的那一幕,让他受到了刺激。从前那么喜欢他的人,每年生日宴都因为抢那支舞和孟诗萱争风头的人,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了,即便看向他,那眼神也和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人总是在拥有一切的时候并不珍惜,直到失去了以后,才开始后悔,可是为时已晚了。抱着心里一阵阵的钝痛也是徒劳。 今年的生日宴很热闹,钟悠悠拿回了属于她的一切,是毫无疑问的万众瞩目的主角,但在这最热闹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她。 晚自习,十九班快沸腾了,顾不上语文老师还在讲台那里维持秩序,他们一个二个全都拿出手机,眼睛死死盯着论坛上的投票。校花!校花!今晚二十一点截止! 高中三年来,十九班除了各种三等安慰奖,就从来没有拿过任何奖项!包括学校里的各种风云人物,也全都是竞赛班的份儿!他们班就是个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班级。但现在不一样了,钟悠悠频繁出圈,连带着他们班也频繁在论坛被提名! 生日宴上钟悠悠的真实身份公布以后,他们就知道这个校花肯定非钟悠悠莫属了,新闻上那几张穿绿色长裙晚礼服的照片实在是漂亮,说是明星小花只怕也有人信! 在那几张照片之后,钟悠悠的票数就跟乘上了火箭一样飞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外校的人登陆上他们学校的内部论坛参与投票了,到了最后,钟悠悠的票数简直是二倍杀、全方位碾压了第二名的孟诗萱…… 干得漂亮! 虽然早知结果会是他们班的钟悠悠一骑绝尘,但此时此刻亲眼看到发起投票的版主颁布结果,十九班的人还是很激动,那种感觉就像是抱上了大腿,跟着一块儿一飞冲天…… 比如说,十九班被人注意到后,就开始有人在论坛问:“十九班还有个妹子特别漂亮有人注意吗?双马尾,站前排的那个?听见什么人叫她宵夜什么的……” 徐宵月刷到这个帖子,别提多激动了,心跳在胸膛扑通扑通的,她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也仅限于班内,以前还很少被外班的人注意到呢。 她赶紧切了个小号上去,假装路人回答道:“哦,那个妹子啊,什么宵夜?!人家叫徐宵月!其实不仅长的漂亮,学习也很好,要追赶紧追……” 发完,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周围的同学,嘴角情不自禁地自恋地咧开。 不止是她,十九班几个长得还挺帅的,包括施一蒙在内的高个男生都在论坛有了姓名。 受到他们氛围感染,钟悠悠也无心刷题了,刚要掏出手机截个投票结果图发给秦曜,门口忽然有人道:“十九班领队,还一下开幕式时候用到的旗帜。” 钟悠悠去了储藏室,把十九班的道具放回柜子里锁着,储藏室里另外几个班的班花都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怂恿着上前和钟悠悠打招呼,却又都不敢,也没那个脸。 开幕式之前,她们都以为会是孟诗萱最终票数最多,继续当本届校花。 她们怎么说来着—— “钟悠悠和钟诗萱比起来,不就灰姑娘和真正公主的区别吗?” 可万万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钟诗萱才是那个野鸡,钟悠悠才是那个真正的千金!亏她们当时有眼不识泰山,还议论得兴致勃勃,原来钟悠悠听在耳朵里,指不定笑话她们有多浅薄呢。 ……这就很尴尬了。 那天嘲讽过钟悠悠的几个人都是脸上如同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碍于现在钟悠悠的身份,想上前套两句近乎,可又怕钟悠悠不近人情,让她们自讨没趣。 还是学生会副主席江心宜比较会做人,比较圆滑,主动漾起笑容走过去:“悠悠,重不重,要我帮你吗?” 十九班的柜子在比较高的上层,要举上去,还挺耗力气。 她抱起一摞袖领,刚要替钟悠悠举上去,钟悠悠便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拿了回来,看了她一眼,眉眼冷淡:“不用了。” 其他几个背后议论钟悠悠的女生见江心宜开了个头,心思也都活泛了,纷纷围过来,热情地道:“对,钟悠悠,晚自习后去吃宵夜吗,我刚准备请客,你也一起来吧,学校外面新开了家奶茶店,很好喝,我请你吃分量最大的芋圆。” “芋圆?悠悠,你有什么过敏的吗,能喝冷的吗?” 一个二个,围在身边叽叽喳喳,钟悠悠头疼。她把旗帜的杆子往柜子里一捅,发出“砰”的清脆一声,吓了身后几个女生一跳。笑着和她说话声音纷纷停止了。 钟悠悠知道这些人的讨好和友善不过是因为钟家,这样虚以委蛇的友情她一点都不稀罕,甚至人际往来都不想多做。 她头也没回,手脚麻利地给柜子上锁,声音清冷:“不用哄着我,我和钟家没有关系,也不会小气到因为上次那几句背后坏话就报复你们。” “当然,别捧着我,以后也别捧着孟诗萱,她更不配。” “……”器材储藏室静了一下。 这些女生都有些尴尬,忽然被钟悠悠的直来直去弄得有些无地自容,移开视线不敢说话。 钟悠悠扫了她们一眼,从垫脚的凳子上跳下来,拉开门走了。 这样的状况其实不是只出现在储藏室里,这两天钟悠悠的真实身份公布以后,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都能有人友善甚至是巴结地和她搭话。 在她和袁媛吃完后,有男生主动跑过来问要不要帮她们把餐盘端到剩菜区去,跑操的时候,也有人主动问,要不要交个朋友,可以帮她打卡,还有女生热情地叫她去逛街,搞得非常自来熟…… 以前孟诗萱的众星拱月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她还真是享受了十八年这样优越的生活。她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有别人为她承包。冬天开水有人替她打好,下雨了有人替她买早餐,就连考试打小抄都有人故意往她那边丢。 ……还真是让人羡慕。 但现在这些再也不是她的了,钟悠悠会让她将一切都还回来。 以前孟诗萱会怎么处理呢,温柔地笑笑,不忍心拒绝对方的好意,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但现在的钟悠悠绝对无法心安理得,不仅无法心安理得,在第几十次开水杯莫名被人拿走装满之后,她简直有点暴躁。 从走廊上经过,迎面忽然有个看起来是高二的漂亮学妹跑过来,递过来一袋子零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悠悠姐,我和钟玺佑是同学,这我特意买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每样都买了一些。” 果然好大一包!这么大一包进口零食几千块是要的,这学校的学生太败家。 钟玺佑在高二不乏追求者,经常有女孩子曲线救国,先去讨好他姐姐,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姐控。以前是孟诗萱,自从钟玺佑在篮球赛上那轰动一出之后,现在就是钟悠悠了。 这女孩兴奋地想,钟悠悠以前没享受过好的,和孟诗萱不一样,说不定会把她的人情记在心里,去和钟玺佑说…… 可正这么想着,就见…… “哦,不要。”钟悠悠两只手还在校服口袋里,拿都没拿出来过,直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跟钟玺佑扯上关系的她更不要了。 “…………” 高二的学妹呆呆站在原地,都快哭了。 而论坛上也有被钟悠悠冰冷而不近人情地拒绝过后的人忍不住发帖: ——高三十九班的钟悠悠和以前的孟诗萱性格完全不一样啊怎么回事? ——钟悠悠这个女的好酷哦。 有关这件事的热度新闻上还没完全降下去。但几天后,全校一百个人要去参加市理科竞赛了。理科竞赛总共三天,在市中心的一所大学封闭进行。周一上午学校门口会开来五辆大巴,将一百名学生接走。 当参加理科竞赛的学生名单在教学楼下公告栏公布时,全校又惊呆了一次——钟悠悠也去?这样说来,她是考了她们班上的前二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虽然上次知道钟悠悠在办公室内现场做数学,打脸教导主任,但这次竞赛是考综合成绩,钟悠悠真能排她们班前二吗?该不会是最近钟家千金的身份公布出来后,她们班班主任特意讨好她才给了她这个名额的吧? 但无论他们怎么震惊和议论,这个竞赛钟悠悠都去定了!不仅要去,还淡定地等着竞赛成绩出来后他们看看。班上考试能说是黎东平偏袒,全市封闭考试的成绩出来,谁还能说作假? 处于话题中心的孟诗萱听说进了医院,没来参加。时之棠来了,他们班一半的人都去,天气转冬,他穿着夹克,清瘦许多,站在最前面,隔着半个操场,心不在焉,遥遥地看着十九班这边…… 十九班一枝独秀,就两个人。 钟悠悠和任子安。 钟悠悠双手插兜站在一边,不知道在和谁发短信,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看得任子安心情是异常地复杂。 短短一段时间内,钟悠悠先是成绩一鸣惊人,就在他拼命想要赶上钟悠悠的脚步,午休都不午休了,拼命学习的时候,又爆出来钟悠悠钟家千金的身份! 这简直令人沮丧,就好像是本来以为是同一起跑线上的选手,拼命比赛的时候,对手升级的速度却是你的几百倍,一眨眼还加了助推器! 不过任子安竭力不去想那些,在他的世界里,哪怕钟悠悠是总统女儿,只要成绩不好,他也不会多看钟悠悠一眼。而哪怕钟悠悠是乞丐,只要聪明到可以做他的对手,他也会把钟悠悠当成劲敌。 现在,钟悠悠虽然似乎没怎么在意他,但他心底却已经开始暗暗较劲。这次竞赛,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一雪前耻,把班上第一名拿回来! 上次钟悠悠高出他几十分,那么好,这次他一定要高出钟悠悠全市几十名! 想到这里,任子安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又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竞赛题。 钟悠悠正在跟秦曜发短信,秦曜待会儿送她上大巴,还说让买了些东西让钟悠悠带去。钟悠悠有些雀跃,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秦曜都买什么了。 一行人出了学校,在带队老师等几个上厕所的同学的时候,她飞快朝街对面的街角溜过去。 “秦曜!”钟悠悠挥挥手。 秦曜看着少女雀跃地跑过来,心情极好地扬起嘴唇,下意识就张开手臂,以为会来一个跳到身上的拥抱,结果……钟悠悠飞奔过来,却是猛地跟哥们儿似的跳起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秦曜有点郁闷。 “东西呢?”钟悠悠催着要:“我们快上大巴了。” 秦曜:“你站这里等两分钟,我去后备箱取过来。”附近没地方停车,他停在了商场地下。 “等等。”钟悠悠古怪地看着秦曜:“你抹了发胶,刮了下巴,今天特意收拾过啦?” 秦曜穿了件黑色长风衣,个子高挑又俊美,刚才在街对面她就觉得今天的秦曜很扎眼,过来凑近一看,果然比平时还要帅,今天不是没有大客户吗?为什么还捯饬得这么精神? “……没有。”秦曜耳根猛地一红,定了定神,淡定道:“我去给你拿东西。” 说完,严肃冷静,步伐帅气地进了商场。 随后,确定自己消失在钟悠悠视野内后,秦曜猛地拔腿跑起来,飞奔冲到停车场车子前,打开车门,对着后视镜把特意弄上去的头发弄了下来,拨弄几下……钟悠悠看起来不喜欢,早知道就不换发型了…… 拿了东西,又飞奔到商场门口,然后深吸一口气,变跑为走,严肃冷静,单手插兜,很酷地朝钟悠悠走了过去。 钟悠悠看了眼他头发,莞尔了下,问:“里面是什么?” 秦曜道:“脖枕、眼罩贴,可以在车上用,还有去了住宿的地方后的凉被,天气变冷了,注意保暖,还有一些东西你去车上了可以打开看看。” “好。”钟悠悠接过行李箱,手机已经响了,带队老师在催,她道:“那我走啦。” 秦曜看着她,有点失落,有股子一起去的冲动,忍了忍,道:“注意安全。” 钟悠悠走出几步,回头,见秦曜还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和那晚在楼下如出一辙,眼眸有几分不舍的黯然。钟悠悠忽然没忍住,冲他灿烂地笑起来:“秦曜,你今天很帅,我……很喜欢。” 秦曜没说话,忍住面红耳赤盯着她。 钟悠悠拉着行李箱朝大巴车走去。 秦曜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就像是夏天喝到冰可乐,冬天吃到棉花糖。 与此同时,钟玺佑放了学,却是不怎么愿意回钟家去。 钟父看了眼办公室茶几上趴着写作业的钟玺佑,有点无奈:“回去写作业去,老待在我这里成何体统?你姐去参加竞赛去了,你怎么没去?天天打游戏,成绩一落千丈吧?” “爸,我才高二,不是高三。”钟玺佑更无奈。 他越来越不愿意回钟家了,家里冷清清的,更不愿意见到孟诗萱那张楚楚可怜苍白哀怨的脸,就好像谁欠了她什么似的。 他自认为上回在学校门口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今后,无论爸妈是否将她送走,什么时候将她送走,都和他没关系。他们早就不再是姐弟了。 “你姐这两天在学校有什么消息吗?”钟父签了两份文件,忍不住问。他打电话钟悠悠要么不接,要么直接挂断,学校里他又不能派人跟踪,搞得他还要通过钟玺佑来问悠悠的近况。 本以为生日宴身份还回去之后,悠悠多少会原谅他们一点,可仍然……唉…… “消息自然是有。”钟玺佑想到前几天自己连续翻了三天窗户送了一大堆礼物给姐姐,事后他偷偷去看了,那些礼物并没有在高三的各大垃圾桶出现,就很高兴。当然,这是因为钟悠悠并不知道那些礼物来自于自己。 但他却已经很开心了,好歹送出去了啊,礼物和心血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他有点得意:“爸,我感觉姐讨厌我的程度可能比讨厌你少一点,哈哈哈……” 钟父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 其实钟父也想多做些什么来补偿钟悠悠,可钱、房,一切钟悠悠都不缺,而且送任何东西钟悠悠都会扔回来,他心中很是愧疚,却不知该如何弥补已经犯过错的那些时光。 钟悠悠已经搬出去快两个月了,除了生日宴上见了一面之外,父女俩居然都没怎么见过面。钟父以往弥补人的方式就是送钱,送礼物,送名牌珠宝和包,但这一切都在女儿身上不实用。 他叹了口气,问钟玺佑:“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你姐见见我?” 钟玺佑给他出招:“爸,你装病!心脏病,快要死的那种,看看姐姐会不会去医院见你一面!” 钟父额头青筋一跳,却猛然又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最大的报复就是自己干一番事业,成为比钟家更厉害的存在吧,所以这文的后半段会写到。 35、三十五章 除去几个没能来参加比赛的, 钟悠悠她们学校这次总共来了九十几个人,这些人可以说是整所学校最精英的尖子生群体了。 毕竟是一群学霸学神,上大巴车都比差班上得有秩序得多。跟差班一旦离校就宛如去春游的闹腾截然不同, 车内安静极了。 不过,大多数人再怎么淡定,心里也是紧张激动的, 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这次竞赛相当重要,一旦拿了一等奖,本地电视台都会公开表彰, 谁不想竞争一番拿到露脸的机会?! 钟悠悠和任子安上大巴车的时候,车子早就被占满了,两人只好坐到两个没人要的位置。 钟悠悠背着书包一上车, 车上的尖子生都忍不住抬起头多看她两眼。 实在是这阵子钟悠悠这三个字在学校论坛以及各种八卦中出现得太频繁了, 即便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和任子安一样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也难免会听到这个名字。 关联词是: “漂亮”、“教导主任”、“成绩一鸣惊人”、“钟玺佑”、“钟家千金”。 活得这样腥风血雨的女生, 也能挤入全年级前一百名内,和他们一起去参加竞赛?!真叫人不可思议又有点意难平。 倒不是他们看不起这种家世好皮相又漂亮的女生,就认为这种女生一定是花瓶、胸大无脑。毕竟无论是孟诗萱、时之棠,还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其实都是家境非常好同时成绩也非常出类拔萃的,但只是—— 钟悠悠给人的观感一开始真的不这样啊! 一开始她不良少女成绩年级倒数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乃至于, 现在这群尖子生见她和他们一起去竞赛,都有种风中凌乱的魔幻感! 这和某个走流量路线的明星某一天突然和他们一块儿去竞争奥斯卡,说要跟他们比真演技、真实力, 有什么差别? 简直叫人心情复杂。 待钟悠悠坐下来后,前排两个竞赛班女生频频回头看她,忍不住捂住嘴小声议论:“十九班那种差班本来就没什么成绩好的学生,她这是矮子里拔将军,才能来参赛吧……运气可真好,我们班倒数几名都能排年级三百多名,都没法来。” “对,年级现在也没有大考过,谁也不知道她现在能考年级多少名,我感觉就算进步很大很大,撑死了也只有五六百名……” “也别这样说人家了,能进步那么多也算不容易的了。” 像她们这种常年盘踞成绩排行榜前茅的,不谈家世外貌各种因素,光谈成绩,是真的有点瞧不上钟悠悠这种横空出世的、不稳定、还没有什么战绩的黑马。都认为她这成绩风雨飘摇,指不定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钟悠悠听得到有人在嗡嗡嗡地议论,可没听到是在谈论自己,毕竟大巴车引擎声太大,什么都听不清,于是坐下来之后就打开秦曜给她的小行李箱。 打开之后,任子安也瞟了一眼,都对钟悠悠的男朋友有些惊叹——方才学校门口,钟悠悠朝秦曜跑过去那一幕,他可是看见了。 这简直应有尽有啊,太妥帖了吧! 钟悠悠注意到任子安惊诧的神情,忍不住得意地翘了下嘴唇,美滋滋地拿出脖枕套在脖子上,毛毯搭在腿上,开了一罐口香糖,然后将里头一袋子零食拿出来,摊在座位中间,又大方又霸气:“随便吃!” 任子安看了眼钟悠悠脸上得瑟的小神情,开始觉得钟悠悠接地气了:“……你朋友买给你的,我吃会不会不好?”这几天学校关于钟悠悠的千金身份传得沸沸扬扬,他都有几分钟悠悠不食人间烟火的恍惚感。 “不会,车上还看什么书啊,伤眼睛。”钟悠悠拿了任子安手中的竞赛书,笑着道:“你长得就不像是会喜欢我的样子,他不会吃醋的,只当好闺蜜。” 后半句让任子安十分无语:“…………” 什么叫他长得就不会喜欢她?是在说他长得太书呆子了吗? 十分钟后,任子安居然也开始把竞赛书摊在膝盖上,用来接开心果壳,吃着吃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吃了半罐了!钟悠悠坐他左手边,视线紧盯手机屏幕,正在……打游戏。 他简直有一种惶然感! 他这是在做什么?!放眼望去,车子上的竞争者们都在抓紧时间看奥数题,钟悠悠居然这么慵懒散淡,难道不怕考不好吗?! 她玩乐也就罢了,他居然也跟受了蛊惑一样,浪费时间在吃零食上! 他赶紧把书上的垃圾抖落进塑料袋里,推了推厚框眼镜,为浪费了的时间而哆嗦,打算认真看书。 钟悠悠从游戏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不用紧张。” 任子安翻书的手一滞,纳闷至极:“你不紧张吗?不复习吗?” “复习没用的。”钟悠悠坦然道:“我们参加的是奥数竞赛,考前多做两道题有什么用?这种考试永远都不会出相同题型的题目。不如放松放松,平时有多少真材实料,考试就只能考多少,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任子安有点凌乱了:“…………” ——这话通常是以前考试前他对班上后排那群倒数的同学说的…… 现在怎么,他在钟悠悠面前,有种自己才是差生的感觉啊?! 明明钟悠悠在十九班以前都是倒数的,即便现在成绩变好了,也只是黑马,并不稳定。而他才是整整三年都考了十九班第一名,年级前一百的学霸! 可在钟悠悠这个曾经的班级倒数第八面前,这一刻,他竟然有了被学神支配的恐惧…… 两人动静不大,但奈何钟悠悠本就是全车瞩目中心,几乎全车的人都看到了,在他们拼命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复习,即便没复习也闭上眼睛养足精力的时候,钟悠悠这丫,居然在吃零食打游戏! ??? 这简直让人又气,又怒,又心情复杂! 算了算了,全车的人纷纷安慰自己,钟悠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考好,估计这次竞赛也不会考得怎么样,对他们没有竞争威胁,不要管她了。 …… 而在全车人心情复杂之际,后排同时也有一道晦涩的视线落在钟悠悠身上。 时之棠来得早,坐在后排之后,便靠着窗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睡觉,黑色兜帽衫拉到鼻梁处,也没人发现他也在这车上。 前一段时间他心情一直很乱。他其实几乎已经可以判断钟悠悠也是重生的了,所以才会眼中再也没有他了。他一度不能接受,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生日宴后,才终于接受了钟悠悠已经不喜欢自己了的这个事实…… 没什么比这更加讽刺的了,当钟悠悠再也不再追着他跑的时候,他的视线又总忍不住放在钟悠悠身上。 看着她越来越如同擦拭掉灰尘的珍珠,释放出原有的光芒。 “朋友”、“吃醋”…… 钟悠悠和她身边的男生的交谈会有几个词跳进他耳朵里,令他心中滋生出一些密不透风地裹缠着心脏的东西,愤怒,生气,更多的是后悔与愧疚——她和秦曜的关系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居然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想,他心中滋生出的这些复杂的情绪,或许名为不甘心和占有欲。 爷爷逼迫他把钟悠悠夺回来,因为钟悠悠才是钟家的千金,才能和时家进行联姻。可他心里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钟悠悠对自己的感情能轻而易举地收回,投注到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再努一把力,会不会唤回她曾经对自己的好感? 车子途中会经过一条盘山公路,道路开始颠簸起来,大巴车开得不稳,跟抖筛糠似的。 钟悠悠和原主都有些晕车,晃来晃去,便觉得胃部十分不舒服,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只好放下手机,让任子安把窗户打开,闭上眼睛休息。 可越来越颠簸,她脸色便有点不太好了。 任子安是个只会读书的人,并没发现她的异样,倒是左边有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小声问:“钟悠悠,你是不是晕车啊,我看你脸色很糟糕。要不要换到车子最前排坐,感觉会好一点。” 秦曜给备了晕车药,钟悠悠吃过了,但药效还没发挥,她就很难受了,她摇摇头:“没事,应该快到了,再撑撑就好了。” 哪里想得到路这么远,这都开了快一个半小时了,隔壁市到这里两小时的路程,看来还得撑半小时才行。 这女生也是好心,但见钟悠悠说没事,也不好多管了。 何况,前排大家都想坐,前排的那女生未必会愿意和钟悠悠换位子。 …… 可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第一排位置那女生频频往后看,忽然,站了起来,扶着座椅一步步地走到钟悠悠面前来。 她往最后一排看了眼,耳根红着,对钟悠悠道:“你是不是晕车?我还好,不晕,要不你坐我那儿去吧,会好很多。” 钟悠悠有些诧异,这位同学居然主动要求把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让给自己?这么好心的吗?车上其他同学也都很诧异,这女生是出了名的不礼让,今天怎么了,魔怔了,还主动让座?发挥雷锋精神? 但钟悠悠也的确很难受,便说了声谢谢,被扶着去了第一排。 这时候任子安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钟悠悠怎么走了?在他身边坐下来的女生似乎是个竞赛班的女生。 这女生又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有校草时之棠发来的短信,她忍不住将短信收藏了,脸上有几分羞涩。尽管这短信是: ——“同学,十三排的钟悠悠有点晕车,你能不能和她换个位置?” 抵达大学城,大巴车在宿舍面前停下来。钟悠悠拎着行李箱一下车,就觉得有点不大妙,这几栋住宿楼破破烂烂,没有电梯。应该是大学里面废弃了的宿舍楼临时收拾出来让他们这些来参加考试的学生住两晚。 还有从别的学校来的,重点高中的、乡镇高中的,十几所高校的车子都停在停车场。 他们贵族学校的学生娇生惯养,抗议声尤其大,简直怨声载道。尤其是女生,大多带了很重的行李,连个电梯都没有,怎么搬上七楼去? “早知道就去外面订房间了,现在订还来得及吗?” 钟悠悠和她们不一样,不是从小就开始富养长大的,原主也和她一样,力气还挺大,不觉得搬个行李有多苦,于是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就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准备往黑黝黝的楼道里走。 没走两步,兜里手机忽然响起来,八成是秦曜问她安全抵达没有。 钟悠悠感觉心里暖暖的,在楼下停下来,接通。 秦曜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到了吗?” 钟悠悠笑了一下,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身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响起一个声音:“我来吧。” 时之棠走到她身边,没等她拒绝,就直接一手拎起一个箱子,上了几步楼梯。 周边的女生都愣了一下,看过来,登时羡慕得不行——这可是时之棠啊,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怎么和钟悠悠认识?哦,对,她们还没能反应过来钟悠悠才是钟家的掌上明珠的事实,既然这样,那时之棠和钟悠悠认识也不足为奇了! 他对钟悠悠可真好。 孟诗萱还真挺可怜的,虽说的确是鸠占鹊巢吧,但现在不仅连家人身世背景还了回去,就连未婚夫也对她冷淡得不得了,反而再三向钟悠悠示好…… 一时之间,钟悠悠只觉得周围看过来的眼神全都酸溜溜的,甚至有外校不认识时之棠的女生,只见帮她搬箱子的男生帅,便羡慕地朝她看。 钟悠悠立刻皱眉:“不需要。” 可时之棠没理她,一下子已经上了半个楼层,钟悠悠拽都拽不动,只好咬咬牙,快步跟上去,冷冷问:“时之棠,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时之棠提着行李箱大跨步上楼,在被她阻止时,抿了抿唇,但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一口气给她把两只行李箱提到了七楼的房间。 这是干什么?放下自尊心和骄傲,重新去找回被自己弄丢的东西。秦曜等了钟悠悠两辈子,他也可以办到。她为什么要一棍子打死他,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没什么,早点休息,下午还要考试。”时之棠定定看了钟悠悠一眼,转身下楼。 钟悠悠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无语,可当她转身将箱子倒下来,打算收拾的时候,发现了更令人……的事情。 和秦曜的通话时间03:20,秦曜刚刚才挂断的。 “……”完蛋了。 钟悠悠猛然有种给他戴绿帽子的心虚感,抓着手机不知所措。 这边,秦曜站在落地窗前,放下手机,屠志帆只觉得他脸色都黑了,下一秒,秦曜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紧绷着下颌,有种如临大敌的严峻感。高大的身影一闪,就离开了办公室。 屠志帆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秦曜:你说呢,追妻。 下章预告:钟悠悠对孟倩道:“要不你跪下,偿还一下?” 36、三十六章 孟诗萱再次去学校的时候, 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这四五天的时间,学校里关于真假千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但什么八卦都有稍微平息下去的那一天, 至少不会在走廊、教室、操场等随处可听见同学们兴奋激动地议论这件八卦了。孟诗萱这场大病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刚好避开了这场舆论漩涡的高峰期。 一大清早,于妈和另外两个下人见孟诗萱怯怯地从楼上下来, 瞟了她一眼,也没打招呼,就面色冷硬地继续低下头去擦桌子。 倒是孟诗萱小声叫了声:“于妈, 早上好。” 于妈理也没理,其他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也都纷纷避开孟诗萱走了, 客厅顿时空荡荡, 只剩下孟诗萱一个人。 现在孟诗萱在这个家里的身份无比尴尬。说是千金小姐吧, 身份已经被当场揭破, 还给钟悠悠了。说是继续收留她在这个家吧,可她母亲做过的事情,让这些下人全都有点义愤填膺,心全都偏向了钟悠悠那边,根本不想还和她有过多的交流。 她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寄人篱下,比过去的钟悠悠好不了多少。 孟诗萱脸色僵了僵, 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沉默地去了餐厅吃早饭。 但是当看到面前简陋的青菜小粥,并且早已冷掉了的时候, 她好不容易维持完美的表情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崩裂。 这群下人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这两天钟父和钟玺佑都不怎么着家,钟母更是有意回避她,一大清早就离开家约了其他豪门太太去逛街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待在别墅里,这群下人便拿这样草率的饭菜打发她。 ……简直和以前大小姐的待遇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孟诗萱咬了咬牙,竭力装作毫不在意,忍气吞声地将面前的冷粥一口一口咽下去。每咽一口,她的心中就多了几分扭曲的阴霾。 到底是没吃完。 即便大病初愈,但她也是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精致甜品的人,压根吃不惯这些冷掉的东西。 勉强吃完一半后,她沉默地低着头走到别墅门口,钟家一直至少有两辆车等候在院子外,随时要出门,随时都会有车。她习惯性地走到车前,要拉开车门:“老赵,送我去学校。” 可驾驶座里打盹的老赵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闭着眼睛睡觉。 孟诗萱脸色一僵,敲了敲他面前的车窗:“老赵。” 老赵算是钟家比较忠厚老实的下人了,怎么也这样?可只见老赵仿佛才醒过来,睁开眼睛见她在面前,连忙降下车窗:“大小姐,您去哪儿?” 孟诗萱语气竭力软和,道:“先开车门让我上去。” “这……”老赵挠了挠头,面露尴尬,窘迫地笑笑:“大小姐,公家站离这里不远,您还是搭公交去吧。老板得知二小姐在隔壁市参加竞赛,怕她吃不好,让我半小时后等于妈做好了午餐,送过去,恐怕是来不及送你了呀……” 孟诗萱心中怒火陡然就升腾起来了。半小时?!半小时送她再回来完全绰绰有余了,老赵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为了给大老远给钟悠悠送午饭,让她去乘坐公交车? 一时之间,孟诗萱只觉得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皮到心口都渗着凉意。 以前,钟悠悠不愿意和她和钟玺佑坐一辆车子去上学,都是乘坐公交车的,为此,必须每天早起半小时。 而现在,她的待遇和钟悠悠彻底颠倒过来了么? 不,以前她去隔壁市参加竞赛,也没见钟父关心至此,还专门让家里做好便当,专门派司机开两小时路程送过去……她现在在这个家里,待遇还远远不及以前的钟悠悠。 孟诗萱手指掐进掌心里,冷静了一会儿,才咬着嘴唇笑了一下,笑得柔弱中有几分苦涩:“好的,老赵,那我去坐公交车吧。” 待孟诗萱走后,于妈刀子切在砧板上,两个下人一块洗菜,和她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有没有看见大小姐今天身上穿的,她是没有心情搭配了么?以前但凡出门,都会打扮精致,穿最新款的,但今天居然只穿了件旧卫衣套校服就出门了,显得灰头土脸的,都不像是以前那个人了。” “什么没有心情搭配?我看她就是在卖惨!”于妈这个识婊达人一语道破:“她越是示弱、卖惨,咱们夫人不就越容易心软吗?否则满衣柜的衣服,卡也没给她停,她怎么就偏偏故意穿成这样?” 那下人深以为然:“昨天她居然还下楼要帮我扫地,我真是吓死了,她以前什么时候帮我们做过家务……?” 于妈听到这些就烦躁:“呵,就是说啊,身份败露后再来干这些有什么用?” 夫人心软,但她可不心软!最烦装柔弱装善良的人了。她就等着哪天夫人发现孟诗萱的白莲花真面目,彻底把她赶出去! 孟诗萱来上学了,在学校里又是掀起轩然大波。 要不是这两天钟悠悠去参加竞赛去了,学校众人还真想看到她和钟悠悠撞上,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听说她前几天病了,现在见她来,果然消瘦了不少。 从校门口到班级,这一路上孟诗萱沉默着垂着头,双手握着书包带,走得很快很匆匆。 “那不是钟诗萱吗?哦,不,看新闻她本来姓孟。” “钟家怎么想的啊,认回钟悠悠之后,还继续养着孟诗萱吗?” “应该是吧,多养一个少养一个对本市首富钟家来说没什么区别吧,人家多有钱啊,但孟诗萱现在在钟家的日子估计就没以前好过了,现在钟家应该不会还把她当公主捧着吧?啧,有人说看见孟诗萱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现在连专车接送都没了吗?太可怜了吧……”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和前几天落在钟悠悠身上的异常复杂,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复杂。有奚落嘲笑、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怜悯的,更多的是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总而言之,真假千金的事情本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些,随着孟诗萱来上学了,八卦又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高三一班的人一大半去了竞赛,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在教室,还没上课之前,就听说孟诗萱来学校了,有人在校门口看到她来了。 一时之间,班上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心情各异。 以前孟诗萱算是他们班的骄傲,他们嫉妒、羡慕孟诗萱,可现在……他们忽然觉得孟诗萱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当公主当了十八年,突然被赶下去,这落差感谁受得了啊。没了钟家,没了时之棠,以后就变成了比他们还不如的平民,他们还有什么好嫉妒的? 等孟诗萱匆匆走进教室后,班上还在议论纷纷。 “孟诗萱应该还不知道,这届校花已经成人家十九班钟悠悠的了吧!” “以前咱们班老师和教导主任全都讨好着孟诗萱跟讨好什么似的,真是令人作呕。今天孟诗萱大病一场后来上课了,主任这人变脸变得真快,也没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嘘寒问暖吧?倒是前几天叫钟悠悠去了一趟。我看呐,再过不久。孟诗萱的学生会副主席也该让位了——” 这话戛然而止,班上静了一秒,众人纷纷看向他身后,孟诗萱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 不得不说,孟诗萱脸蛋还是漂亮的,眼眶就这么红了起来,立刻叫方才还幸灾乐祸的男生立刻感到有几分歉意。 孟诗萱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沉默地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将书包放下。 班上的人却是不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议论了,都尴尬地转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一时之间,一班静得跟死了人一样,空气中散发着难堪的气氛。 印秋秋不知道怎么面对孟诗萱,僵着脸继续看书,只偷偷瞟了她一眼,以往这个时候,见孟诗萱受了委屈,印秋秋必定会主动出面维护。 她一直都羡慕孟诗萱羡慕得不得了,羡慕孟诗萱的家境、长相、身材、优秀、众星拱月的人气……但是现在发现孟诗萱的秘密,得知这一切都是鸠占鹊巢来的之后,她就半点也不羡慕了。 现在的孟诗萱坠入最低谷,除了那张脸还是柔弱可怜,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印秋秋甚至有几分置气。因为她认识孟诗萱这么久,孟诗萱从来没有跟她透露过分毫,对她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她就像是小跟班一样,送孟诗萱那么多礼物,但孟诗萱却连她生日都不记得……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桌子上忽然推过来一只精致的小盒子。 孟诗萱居然主动跟她说话,声音柔柔的:“秋秋,这个是送给你的,中午一起吃饭?” 印秋秋愣了一下,闷不作声地接过来了。她当然知道孟诗萱这是在讨好她,因为现在全校估计都在看孟诗萱笑话,孟诗萱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才来抓着她。 不然为什么以前从来没送过她礼物,以前两个人的友情从来都不平衡,现在孟诗萱变成了过街老鼠,就来巴着她了? 印秋秋忽然觉得有点怜悯孟诗萱了。 “好吧。”她淡淡道,仍看着书,头都没抬。 落在孟诗萱眼里却是有几分爱理不理的。 孟诗萱脸上笑容僵了一下,扭回头去,指甲掐进掌心里,缓缓吸了口气后,她才讨好地笑起来,抱住印秋秋的胳膊:“那说好了。” 上了两节课后,教室外面忽然有人喊:“孟诗萱,有人找,说是在教学楼下等你。” 孟诗萱快步走到走廊上,往教学楼下看了眼,却脸色猛地一变。等在教学楼树下阴影的是个中年妇女,身上穿着还算贵牌子,也隐约可见当年的清秀风韵,但依然掩饰不住一身的穷酸气,以及长期操劳后,面上的疲态和皱纹。 年岁和钟母相当,但看起来完全比钟母老了十几岁。 孟诗萱毫不犹豫,快步下楼。 一班走廊上的同学都有些奇怪,很少见孟诗萱脸色这么难看,而且,那个来找她的人,看起来像是暴发户农妇的人,该不会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吧?! 孟诗萱走到树下阴影处。 中年妇女巴巴地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想念:“萱萱……”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孟诗萱拽住,孟诗萱猛然拉着她离开了学校,大步走到学校后门小吃街一处无人经过的巷子处,才摔下她的手腕。 孟诗萱脸色难看极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来学校找我!来找我之前先打电话!我定了地方,你再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不好。”孟倩连声道,见女儿发怒,她心中也是愧疚无比。和钟家之前十五年一直不知道亲生女儿是谁不同,她是一直知道自己亲生女儿是谁的,甚至为了孟诗萱,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本市或者隔壁市打工,总之没离开过本省。 孟诗萱读幼儿园、读小学她还经常躲在附近看,见钟家人宠溺地将孟诗萱从车上抱下来,她才放下心来。 带着钟悠悠东躲西藏,可没想到还是在三年前,被钟家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钟悠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带去做了血缘关系鉴定。幸好钟家和诗萱已经建立了浓浓的亲情,并没有将孩子送回去的想法,还是继续当千金小姐养着。 但这之后她就不大敢出现在孟诗萱的面前了,怕被告上法庭,怕被抓到。在外市遇上了个丧妻后多年未娶妻的富商,就干脆嫁了。 还是前阵子孟诗萱主动联系了她,她才匆匆从外市赶了回来…… 谁知这一回来,就听见满城的腥风血雨,钟家杀千刀的居然把诗萱并非他们亲生女儿的事情给公布了!她心急如焚,简直能想到现在孟诗萱的处境,肯定是处处被奚落、被落井下石,于是顾不上去约定的地方见面,就先来找孟诗萱了。 “萱萱,你还好吗?有没有吃好睡好?”孟倩看着孟诗萱消瘦苍白的脸颊,心疼得不得了,想摸一摸,可又怕孟诗萱生气。 “我还好吗?你还有脸问我还好吗?”孟诗萱冷笑一声。 孟倩哽咽了下,忍不住道:“萱萱,要不你跟妈走吧,你现在的继父虽然没有钟家有钱。但现在也算是有房有车,有余钱供你上学,你跟我走,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送你去隔壁市最好的学校,免得在这里受钟家人的冷眼和欺负!” 孟诗萱看着自己亲生母亲这张脸,只觉得恨透了她,恨她甚至远胜钟悠悠、钟家人,压低了声音,冷声道:“你既然当年把我扔在了钟家,为什么又优柔寡断?总带着钟悠悠出现在我周围?成为我的噩梦?导致钟家发现了她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你要是干脆就带着钟悠悠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现在也不会发生这一切!” 孟倩万万没想到孟诗萱居然是这么想的,她只觉得心头如同被刀子剜着,狠狠地痛了一下,痛得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喃喃道:“我……我那也是舍不得你啊,偷偷躲在你附近,多看你一眼也是好的……” 可孟诗萱显然不稀罕她这点舍不得,看她的眼神憎恶又看不起。 孟倩知道,是她自己造的孽,现在的孟诗萱对她半点亲情没有,只有仇恨和嫌恶,可尽管如此,孩子还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她肯定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孟诗萱处在这种水深火热之中。 她抹了下眼泪,伸出手想要拥住孟诗萱:“你跟妈走,咱们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 话还没说完,猛地被孟诗萱推开,几乎被推了一个趔趄。 孟诗萱冷眼看着她:“我才不跟你走!钟家人才是我的家人,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帮我想想办法,让钟家人对我回心转意!现在所有人都围着钟悠悠转,把我当外人,甚至打算把我送走,我不甘心,我真的是不甘心。” “你不要这样。”孟倩强忍着后背撞上墙壁的疼痛,急道:“我和你继父在隔壁市也有一点房产,虽然不丰厚,但也算小康,你跟我走……” “小康?小康比得上钟家1%的财产吗?”孟诗萱简直气笑了! 见女儿歇斯底里,孟倩哽了一下,连忙安抚道:“好,好,妈不逼你跟我走,我帮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大不了妈去求钟悠悠那丫头,我养育了她十五年,怎么着她也该对我有点感情吧。再不行,就搞臭她的名声,让钟家人焦头烂额地替她擦屁股,到时候相比之下,钟家就会知道你的大方得体了……” 孟诗萱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怀疑地看着孟倩:“我不认你,你还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做这些?” “当然,你别担心,一切有妈在呢。”孟倩心事重重地想着,她没告诉孟诗萱,前几天她已经收到钟家和秦家的法院传票了,以拐卖儿童的名义起诉她。秦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插手,但这两家都要弄死她,她肯定躲不过。 她也没敢告诉现在的丈夫。再过不久可能就要上法庭,到时候被判个十年八载也未必出得来,不如就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替亲生女儿去活动活动。 反正到时候一切都是由她来背,她的女儿还是可以清清白白地活着。 可是该怎么办呢?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伤害钟悠悠,毕竟也是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养什么都能养出点感情来呢,要不是钟悠悠这孩子打小就倔强得跟刺猬一样,见谁咬谁,她说不定对钟悠悠的感情还能更深厚一点…… 不如先去求求她,看她能否看在自己面子上,和萱萱友好相处。 上午被大巴车送过来,在大学城宿舍安顿好,下午就要开始竞赛考试了。宿舍条件这么差,中午食堂的环境自然也不会很好。周遭一片抱怨。大多来自贵族学校的学生。 而钟悠悠万万没想到,她刚到食堂,就遇到了钟家的司机老赵。 钟父居然还让老赵送菜来?看来的确在慢慢改变了,这可是以前孟诗萱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毕竟钟父日理万机的,这些小事通常都不怎么管,都是钟母记着。 “小姐,您多少吃点吧,你看食堂的饭菜这么差,肯定不合你胃口,这里面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老赵对她的态度都尤其讨好,拎着保温桶堵在她面前不肯走。 钟悠悠瞥了他一眼,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倒是的确都是她爱吃的。可能上次在钟家那一桌子菜她几乎都没吃什么,给钟父钟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之后他们就打听清楚她的喜好了。 虽然钟悠悠对钟家还是没什么好感,但到手的佳肴不吃白不吃,便淡然道:“行,你放下吧。” 老赵见了,心头一喜。 钟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让钟悠悠接受这饭菜,多少能补充一下营养吧。 “那小姐,你能吃完以后给钟总打个电话吗……他挺想你的。” “要打电话的话我可就不吃了。”钟悠悠还没有吃两口饭菜,就听见了这倒胃口的话,登时皱眉,放下筷子。 “别别,不打也行,不打算了。”老赵连忙道。钟总叮嘱他了,要是小姐不愿意打电话的话,也不要勉强。 钟悠悠吃着家里送来的饭菜,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尤其是和她一道来的同校的同学。果然,这钟悠悠都开始享受钟家千金小姐的待遇了,以前的孟诗萱好像待遇都没有这么好啊,看来钟家是想补偿她吧。 也太让人羡慕了,尤其是他们还吃着这边破烂食堂的粗饭,闻到钟悠悠那边传来热腾腾的香气的时候。 时家其实也让人送了饭菜来,时之棠让人送的,他知道食堂难吃,是打算送了来给钟悠悠的,可没想到钟家居然也让人送了过来。时之棠将这一段日子钟家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难免猜测钟家人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了。 钟母他不知道,但现在看起来,钟父和钟玺佑肯定是重生了的。上辈子他们对悠悠可没那么好。 时之棠远远看了钟悠悠一眼,犹豫了下,朝她走过去。 钟悠悠饭正吃得好好的,面前忽然坐下来一个人,她还以为是任子安,正热情地想要招呼人一起吃,却没想到是时之棠!她登时没好脸色了,刚才让秦曜误会的事情还没找时之棠算账呢。 “我这边也有好吃的,悠悠,你——” 时之棠话还没说完,钟悠悠将筷子“啪”地放在餐盘上,蹙眉盯着他:“你怎么老阴魂不散呐。” 这嫌恶语气一说出口,旁边不少人看了过来。 时之棠多少是有点伤自尊的,比起伤自尊,他更觉得难过的是,现在的钟悠悠,真的对他比对陌生人还不如。他沉默了下,道:“朋友都没得做吗?” 他说完这话,却半天都没听到钟悠悠回应,忍不住抬起头,就见右边落下来一道阴影。周围也多了些惊呼和议论声,他登时脸色一变。 秦曜来了。 秦曜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和他隔了两个位置,黑着脸坐在那边,盯着钟悠悠:“悠悠,过来。” “你怎么来了?”钟悠悠虽然没和时之棠做什么,但也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急忙坐过去。 “想你了。”秦曜在情敌面前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幼稚地挑衅地看了眼时之棠。 醋缸子打翻了,钟悠悠噗嗤笑出来,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可真快,飙车过来的啊?我饭都还没吃完呢。” 秦曜站起来长手一捞,把钟悠悠餐盘也拿了过去:“继续吃吧。” 钟悠悠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果真继续吃了。 这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时之棠附近,看得周围的同学一阵惊讶,这什么情况?以前都听说钟悠悠在追时之棠的,可眼看着没追到,就变了心么?而且现在好像情况还变了,变成了时之棠倒追她。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而且,钟悠悠男朋友可真帅啊,比时之棠还要有气势。 时之棠听着这些议论,脸色青着。 在秦曜面前他肯定是输的。从小到大,秦曜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再过两年他自认为肯定是不输秦曜的。可现在,秦曜的确将他比得处处都不是。 秦曜以前都在国外,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还和自己抢钟悠悠。 ……而且钟悠悠明显偏向秦曜。 他脸色难看,饭没吃完,便离开了。 “你吃了没?”钟悠悠问。 秦曜道:“吃过了。”其实一路开车赶过来,压根没顾得上吃饭。 钟悠悠笑了下,端详他脸色片刻,问:“生气了?” 钟悠悠问出这话,秦曜就不生气了,其实一开始也没生气,只是害怕。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没有安全感,怕现在自己面前选择自己的钟悠悠只是逗自己玩,哪一天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去时之棠或者别人那边了。 所以他从电话里听到时之棠的声音,想也没想,心头一紧,就赶紧开车过来了。 谁爱得比较多,谁就得多付出,多牵肠挂肚。而他心甘情愿。 “没。”秦曜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说:“这两天我在附近酒店开间房,陪着你。” 钟悠悠快被他别扭的表情笑死了,托腮看着他:“还说不生气?你不去公司啦?你那么忙,居然要待在这里两天?!防着我红杏出墙?!” “这两天不忙。”秦曜淡定道:“你不让我住这里也行,反正不过两小时车程而已,我每天早上来,晚上走,累死算了……” “别啊。” 秦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落在钟悠悠眼里,简直就是气鼓鼓的,钟悠悠乐坏了,笑着道:“那就住这里吧,刚好,我也不想住宿舍,我和你一起住酒店。” “…………”秦曜耳根猛然一红。 “想什么呢?小色鬼。”钟悠悠伸手捧起他的脸,十分流氓地搓了下,笑嘻嘻地道:“开两间房。” “……我本来就是想着开两间。”秦曜耳根的红仍未散去,掩饰地拿起杯子,喝了口钟悠悠的饮料。 待钟悠悠出了食堂,老赵才收拾好保温桶,打算回去。 两人并肩走到食堂外面的树下。 钟悠悠仰起头看着秦曜,忽然笑起来:“秦曜,你肯定没吃饭,你先去吃饭吧。我中午去宿舍休息下,下午考完你来接我,我们再出去逛逛。” 秦曜垂眸望着钟悠悠,只觉得有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比如说,渐渐地,钟悠悠开始关心他了,也开始在意他是否吃醋了。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就让秦曜心中的阴霾悄然散去。 他心中喜不自胜,竭力忍住,只是眸中划过极轻的笑意,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看着别的方向:“我不饿。” “你不饿也要去。”钟悠悠笑着推着他往校门口走:“不好好吃一顿不要来找我,我先回宿舍休息了!” 两人正朝着校门口走,忽地,钟悠悠视线落在不远处树下的一道身影身上,脸色蓦然一变,抓住秦曜袖子的手也紧了紧。 秦曜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里等着一个中年妇女,和孟诗萱面容有几分相似,顿时也猜出来这是谁。 这次竞赛来考试的学生太多了,孟倩转来转去,差点迷了路,总算找到钟悠悠了,见钟悠悠也朝她看过来,登时一喜,下意识就要走过来。 秦曜脸色冰冷盯了远处的孟倩一眼,转过身,将钟悠悠的脸往自己胸口压了压,挡住她视线,低声道:“悠悠,不想见就不要见,这种人没什么好见的,我来处理。” 钟悠悠没想到孟倩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原文中她可是直到孟诗萱继承遗产之后才出现的,当然,那个时候孟诗萱自然不肯认她,毕竟把自己丢在别的家庭,十几年不出现的母亲,没什么好认的。 但在原文中,还是看得出来,她对孟诗萱极其的好,总在挂念着孟诗萱。 那么她现在出现,目的显而易见了,应该是孟诗萱是假千金的事情被揭露,她坐不住了,来找自己求情、或是想别的办法把自己从钟家赶出去而已……当然,后面只是钟悠悠的猜测,她不知道这孟倩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原文中,她对原主开始不好,但后来时间长了以后,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可—— 在现在的钟悠悠眼里看来,这感情就分文不值了。甚至,全文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孟倩,还能对孟倩有什么好脸色不成。她倒是想看看,孟倩还厚着脸皮来找自己干什么。 “没事。”钟悠悠将抵在秦曜胸膛前的额头移开,道:“秦曜,你能让我单独和她谈谈吗?” 秦曜皱眉,不太认同地看着她,他还没告诉她,他准备将孟倩送进监狱的事情。法院传票都已经发出去了。万一她心软怎么办? 钟悠悠请求道:“就一会儿,她还能欺负我不成?” “好吧。”秦曜有点无奈。 钟悠悠从秦曜身边离开,冷冰冰地走到孟倩面前,对她道:“跟我来。” 孟倩连忙点点头,百感交集地看着钟悠悠的背影,这个……自己曾经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 开始她的确对钟悠悠不够好,但后来,说完全没有感情却是假的,虽然这感情可能及不上她对孟诗萱,她亲生女儿的。但她这几年也是有惦记着钟悠悠的。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 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同学拿着奥数题经过,纷纷好奇地看向这边。面色冰冷的少女和忐忑不安的中年妇女,什么情况?钟悠悠他们学校甚至有些人猜出了这妇女应该是孟诗萱的母亲,都惊诧不已,忍不住驻足在不远处,想看热闹。 孟倩以为钟悠悠会带她去比较安静的咖啡馆之类的地方,或是跟萱萱一样,带她去偏僻的巷子里谈,毕竟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却没想到她居然把她带到人这么多的地方。 被这么多学生好奇地看着,她尴尬地道:“悠悠,我们很久没见了,要不换个地方?” 钟悠悠终于停下脚步,抱着手臂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不去别的地方,你不说,就滚蛋。” 孟倩登时滞住,脸上的笑容也一僵。 眼前的钟悠悠简直比当年那个浑身是刺的倔犟的钟悠悠还要冷酷。 滚蛋?这是该对长辈说的话吗?即便她不是钟悠悠的亲生母亲,可她好歹也有养育钟悠悠十五年的恩情吧,她又没有把钟悠悠扔在街头。 孟倩深呼吸了一下,将翻腾起来的怒火压下去,看了眼周围,犹豫道:“好吧,那就这里吧。” 她露出软和的目光,上前一步,小声对钟悠悠道:“悠悠,我这次来是想劝劝你,其实诗萱根本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她也是真心对你爸妈好,我想带她走,她都不愿意。你能不能劝劝你爸爸妈妈,不要把她赶出家门?” 钟悠悠看着面前的这嘴脸,吐出两个字:“无耻。” 孟倩脸上被刺了一下,有些无地自容,她声音压得更低:“当年那些事情,我是真的想和你道歉。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当然不恳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将对我的怒火发泄到诗萱身上。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她声音说的极轻,可钟悠悠却偏不让她说得这么小,偏要大声说话,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她的无耻。 钟悠悠冷笑道:“哦?你今天是来道歉的,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孟倩还以为钟悠悠心软,心中一喜,连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补偿你,我都会去做!” 钟悠悠忽然掀起嘴角,笑吟吟地:“要不你跪下,偿还一下?” 孟倩愣了一下:“……什么?” 却只见钟悠悠猛然扬声:“然后去学校大喊当年是你贪图富贵,偷走别人的孩子,让自己的草包孩子孟诗萱顶包??再去自首,哦,不,进监狱都便宜你了,你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在玷污空气!” “你——”孟倩脸色彻底变了。 因为钟悠悠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乎所有同学都听见了,全都不可思议地盯着孟倩——新闻上没说清楚,原来真的是这样?真的是孟诗萱的亲生母亲把孩子调包了,干出了这么恶毒的事情?! 这中年女人简直太恶心了! 如果有鸡蛋,此时简直有钟悠悠的同学忍不住要朝孟倩身上砸鸡蛋。 不知道有谁唾了句:“钟悠悠,你可别理这种毒妇了,让她法庭见吧,简直恶心人!” “我的天,孟诗萱的母亲这么恶心,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让孟倩嘴唇一白,气得直哆嗦。钟悠悠还真不是当年的钟悠悠了,是她小瞧了钟悠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下一章继续嗷。 37、三十七章 钟悠悠把自己叫到这里来, 居然是为了当众羞辱自己!她可真没想到! 听着周围学生议论纷纷,她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一把年纪的人了, 头发都半白了,居然还要在这里受这种围观和侮辱!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听见旁边学生诋毁孟诗萱的话, 她嘴唇一哆嗦,忍不住抖着声音辩解道:“关诗萱什么事?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吧。她是无辜的,你们也是她的同学, 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孟诗萱毕竟曾是校园女神过,多少还是有人维护的,先前义愤填膺地骂孟诗萱的那个同学闭嘴了。 但一个高三一班和孟诗萱一个班的女生却看不下去了:“怎么不关孟诗萱的事?她无辜个屁啊!她知道自己占了别人身份那么多年后, 怎么都不想办法补偿一下钟悠悠?我们从来都没见过在学校她去找钟悠悠说过话!” “对啊。”这话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常人知道自己鸠占鹊巢, 导致另一个人被全校同学八卦成“暴发户”、“钟家穷亲戚”, 至少会感到惭愧和抱歉, 出来解释两句的吧?! 这阵子孟诗萱和钟悠悠的事情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两个人以前在学校的经历都快被扒干净了。很多人也知道先前钟悠悠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才和外校一群混混玩在一起的。 那么,那个时候的孟诗萱至少应该想办法帮助钟悠悠走上正道吧?再不济带钟悠悠认识自己身边两个朋友吧,怎么还不闻不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被这女生一点拨,这群学生总算是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为什么这次事情出来后, 钟悠悠彻底恢复了千金的身份,嚣张招摇,可叫人只有羡慕, 却并讨厌不起来。而孟诗萱则从高处跌落下去,连学校都不敢来,可怜的是她,灰头土脸的也是她,却怎么也叫人同情不起来——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啊。 孟诗萱原来并不无辜啊。 他们一班的人按道理来说和孟诗萱相处了两年多,即便不站在孟诗萱那边,此时也不应该落井下石。但这会儿见孟诗萱的那令人恶心的母亲居然还敢来找钟悠悠,膈应钟悠悠,他们也都替钟悠悠气得肺都炸了。 “伯母,您真不要脸,居然还有脸来找钟悠悠。” “你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说句难听的,劝你早日暴毙吧。” 上网上得多的高中生可比孟倩这种还顾及着颜面的中年妇女骂得要难听多了! 这些同学不光吐槽,还交头接耳,将她从头到脚跟打量猴子一般扫视,用的还是那种“不敢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的眼光。 这边聚集了一群人,很快就有其他学校的竞赛生也围了过来,人越来越多,孟倩站在中间,跟被扒光了衣服受刑似的,脸色一阵阵发白。 站在她面前,抱着手臂盯着她,冷冰冰的钟悠悠却跟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她慌乱得抓紧手提包,转身就想拨开人群逃走。 可钟悠悠拦了一下,讽刺地笑道:“啊,你不是说要来赔礼道歉的吗?怎么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吗?你倒是按照我说的做啊!” ——钟悠悠,你别欺人太甚! 孟倩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可周围这么多人,她要是真这么说出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死! 她快气死了,可只能白着脸,恳求道:“悠悠,你真要我给你跪下磕头不成?今天你可能心情不好,改天我再来找你道歉吧。” “不,我心情可好了。”钟悠悠扬唇一笑,双手撑着花坛台阶,跳上去坐着,好整以暇地瞧着气急败坏的孟倩:“你现在就磕头道歉吧。” 孟倩:“……” 钟悠悠跷着二郎腿:“快啊。” 孟倩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钟悠悠了!她哪里还是钟悠悠,分明就是恶魔!逼人逼到这种地步?! 周围同学见孟倩气得浑身发抖,却感到一阵爽!太爽了!替钟悠悠感到爽! 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围观者都替受害者当事人说话时,受害者却先圣母地原谅了加害者!那么圣母是赶着投胎吗,活该被欺负! 钟悠悠这种置人于死地的狠辣劲儿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反派,可真的太让她们喜欢了! 一时之间周围的同学忍不住热血沸腾,竟然都逼过来将孟倩团团围住,嬉笑而嘲讽地看着中间那个中年妇女。 “大妈,愣着干什么啊,道歉啊?!” “磕头道歉有那么难吗,比起你做过的恶毒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吧?!” 孟倩这下不只是无地自容了,她简直又急又怕,这群高中生是不是疯了?钟悠悠哪来的那么大凝聚力,让他们都站在她那边的?! 不止是孟倩,周遭看热闹的其他学校的不太明白事情经过的学生也很奇怪。 跷着腿坐在花坛上微笑着的女孩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让一群同学帮她“霸凌”一个中年妇女的?到底什么情况啊?看这情况像是要把中间的阿姨揍一顿似的,要不要叫安保过来啊? 有外校的人怕惹出什么事来,还真跑去校门口叫保安。 钟悠悠往那边看了眼,又将视线落回孟倩身上,见她还在六神无主,有些不耐烦了:“不道歉是吧,那行,有人愿意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钟悠悠,虽然我也恨不能帮你揍这女人一顿,但打架斗殴是要被记过的。”旁边一个竞赛三班的大块头女生笑嘻嘻道。 听见“揍人”二字,孟倩登时急了,怕得瑟缩了下:“钟悠悠,你不会来真的吧,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让我走!” “现在知道怕了?”钟悠悠撇了撇嘴,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孟倩。 看文的时候,她就对孟倩这人憎恶得咬牙切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她自己送上门来,怎么能不整她一番,直接就把她告上法庭送进监狱里,那也太便宜她了吧。 而且如果不找关系的话,恐怕关不到十年八载就让她出来了,那实在是不解恨,原主所受过的委屈可都还有十五年之久呢。 不过钟悠悠还真没有要揍人的意思。打孟倩一顿,虽然解气。但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又不是什么小流氓。何况受点皮外之苦也是便宜孟倩了。 她眨了眨眼睛,划开手机屏幕,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对刚才那个热心的女生说:“揍一顿便宜她了,帮我字正腔圆地念给她听。” 孟倩这人虽然坏到了骨子里,但她还是真的在乎和心疼孟诗萱的,什么才能刺痛她呢?当然是当着她的面一条一条念网上那些诋毁孟诗萱的话了。让她看看她的宝贝女儿在同学心目中都变成什么样子了,铁定能把她五脏六腑都气出来! 钟悠悠笑盈盈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坏透了。 “咱们学校的孟诗萱也太恶心了吧,平时假清高,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想不出来,她根本就是鸠占鹊巢的野鸡。现在好了,终于把身份还回去了,可今天上学居然还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我看到那群男生还在帮她的忙,我就来气!” 每天学校论坛都有各种帖子,最近最热的帖子自然是集中在钟悠悠和孟诗萱两人身上。 今天孟诗萱来上学以后,论坛里黑她的跟帖都纷纷被顶起来了。 孟倩这种不怎么上网的落后的中年妇女不去看,还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她的宝贝女儿的,还以为她宝贝女儿还能独善其身呢。 果然,孟倩听到这话,又心疼又恼火,脸上青筋都涨起来了,愤怒的不得了! 她原形毕露地瞪着钟悠悠,像是恨不得上来给她一个耳光:“悠悠你什么意思?” 钟悠悠微笑着道:“我什么意思,你继续听下去你就明白了。” 那大块头女生也觉得解气,又继续念,一边念一边笑:“要是我在孟诗萱她们班,我都想孤立这个女生了。” “听说钟家现在还没有把孟诗萱赶出去,怎么不早点赶出去啊,还在妇人之仁?要是换了我,我亲生女儿被这样践踏,我才不会帮别人养野种那么久呢。” “今天来找孟诗萱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吗?穿的可真土啊。” …… 一条条念下去,这些话如同锥心之言,孟倩几乎快要晕厥了,她脸色苍白,发着抖,只觉得浑身冰凉又愤怒。天呐,她真该把萱萱带走的,这学校的学生怎么都那样?都欺负萱萱! 她瞪着钟悠悠,如同瞪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魔鬼!她来之前居然还觉得钟悠悠其实是个表面好强,但内心缺爱的孩子,多少会原谅她,听她几句劝,可现在她只后悔来这一趟了!她遭受了这一通羞辱之后,只觉得从没真正了解过钟悠悠这个女孩,简直跟善良完全不沾边! “钟悠悠,你也好自为之!”她受不了了,死命拉扯几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学生,用力将他们推开,狼狈地逃窜了出去,头发全乱了,差点鞋子都掉了一只。 众同学看着她跟个过街老鼠一样匆匆逃走,爆发出一阵哄笑:“我靠!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就该这样!” 学校同学被钟悠悠的一通骚操作弄得甘拜下风:“那女人肯定怕死了!” “牛逼啊钟悠悠,下次再整谁,我们都向你请教!” 钟悠悠看着孟倩狼狈的背影,提起唇角一笑,不管孟倩爽不爽,反正她现在是爽了!爽得都精神了,下午考试都能大笔挥洒一通! 恶人就该恶人磨。 她刚才支开秦曜,就是不想让秦曜看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孟倩。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乖乖女的好形象,但也不能真的把原文中恶毒女配的形象贯彻到底吧! 当然,钟悠悠不知道的是,被外校学生叫过来的几个保安在朝这边赶过来之前,就都被秦曜拦住了。 她也不知道的是,秦曜对她是没有底线的。 秦曜只觉得心情复杂,无法得知那些年钟悠悠到底都受了多少苦,想到那些,他脸色便极冷。 而现在,他纵容她的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如果他都不来纵容她,还有谁包容她呢。 下午竞赛一切顺利,毕竟考试是钟悠悠最擅长的事情。 这次没什么好遮掩的了,该拿到的名次就去拿到。先前已经给了两次让学校里的人做好心理准备了。因此她根本没像之前那样留一手,卷子答得整整齐齐,难到变态的竞赛题也行云流水地写下全部解答过程。 周围一个二个同学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头发都快掉光了的时候,她早早地就写完了,勾唇一笑,卷子一翻,开始检查。 说实话,这书里目前为止出现过的最难的题目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可能是因为穿进来的缘故吧,降维了。 考场全都打乱了来,一个考场里七八所学校的学生都有。很多外校学生在钟悠悠进考场之前,就忍不住盯着她看。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觉得有点熟悉。 有的是中午在宿舍楼下目睹了她羞辱孟倩的事情,对她简直绕着走,还以为她是什么二世祖。 有的是感觉好像在新闻上见过她。钟家的事情上了媒体,闹得沸沸扬扬,但除了钟悠悠她学校之外,不是所有学校的学生都清楚了解这件事的,尤其是来参加竞赛的大多数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总而言之,来到外市参加个竞赛,钟悠悠也参加得较为轰动。 至少,中午在楼下目睹堵人事件的外校学生都认识她了。 与此同时,孟倩却是如同身后被鬼追着一样,慌不择路逃到了车站。她在车站等候室坐下来,脸色还是苍白的,胸腔中却愤怒交织,脸上火辣辣无地自容的感觉还没消褪。 谁能想到现在的钟悠悠居然变成了这样不留情面的人呢? 她之前还有点想不通,三年前钟家因为舍不得养育了十几年的诗萱,就一直没有公开两个孩子的身份,怎么三年后的现在,就忽然毫不顾及诗萱的处境,毅然决然地召开新闻发布会将此事公布于众,闹得全城皆知呢? 总不该是十几年对诗萱的感情说没就没吧? 现在她有点明白是为什么了。这三年来,钟悠悠这丫头长进不少啊,只怕是她背后使了什么手段,才让现在的钟家人全都宠着她、偏向她吧? 真是见了鬼了,现在的钟悠悠蜕变得就好像是死而复生的一样。 经过今天这件事,孟倩对钟悠悠竟然多了几分畏惧。 她知道自己明面上肯定是弄不过钟悠悠这又狠又绝的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了,她倒是想直接带孟诗萱走,可想到清晨时诗萱哀求自己帮她的那神情……那么只能暗地来了。 她咬了咬牙,掏出手机给现任丈夫打电话。 孟倩年轻的时候称得上清秀,到现在这个年纪,抛开那些劳作的岁月痕迹来看,也还是风韵犹存。因此才能在外市认识了现任丈夫何春生。 何春生开着两家电器店小铺,一年能有几十万的盈利,在当地称得上较为富足,丧妻之后多年未娶,遇到孟倩后,两人便在一起了。这些年来何春生对孟倩可以说非常的好,当然,就是他那带过来的儿子有点讨厌,否则孟倩现在的生活还可以更加顺心如意。 她也不指望这男人能替她和孟诗萱母女俩出头,可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可以指望的人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便下意识想到他…… 电话一接通,孟倩便无法忍受下午受到的委屈,声音哽咽了起来:“老何,在忙吗?” 何春生人老实,是不知道孟倩那些过去的,只以为孟倩遇见他之前吃了不少苦,很疼她,连忙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忙,谁欺负你了,慢慢说。” 孟倩反问道:“谁欺负我母女俩,你都会帮我们出头吗?” “当然。”何春生道:“咱们有钱,什么是钱不能摆平的事情啊!” 他语气还是有点小自得的,毕竟他在当地也算个大老板。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就他那点儿小钱,小打小闹的生意,在钟家面前是多么不值一提。 他也不知道,他要为了孟倩和钟家秦家结仇,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下场。 “谢谢你。”孟倩感激道。 “都夫妻这么多年了,虽说是半路夫妻,但终归也是要进一副棺材的人,说什么谢谢呐?!”何春生憨厚地笑起来。 他有点高兴,毕竟这种年纪的中年男人都有点大男子主义,看到孟倩示弱感激,他就觉得自己英雄了。 孟倩抹掉眼泪,道:“那,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同村认识的外房侄女,乡镇读书的那个,这两天也来a市参加竞赛了?” “是啊。”何春生问:“怎么了?” 孟倩定了定神,捏着包带,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能绊到钟悠悠一着的办法:“没什么,刚好我不是也在a市吗?你把她联系方式发给我,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渣都是越蹦哒,下场越惨的~ 38、三十八章 食堂里, 穿着浅色棉衣的女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悄悄看了眼周围之后,才从棉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 掀开信封一个小口,再次数了数里面的钱,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她将信封叠好, 塞回口袋深处,捂了捂,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八千块。 刚才捏着就感觉是很厚厚的一摞, 没想到居然有八千块这么多! 她之前还很嫌弃同村大舅舅何春生新娶的那个老婆呢,但没想到新舅母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八千块。这么多钱都等同于她两三年的生活费了。当然, 她可不打算将这钱留着吃饭, 她这个年纪不是那么在乎吃的, 少吃点就当减肥了。 她打算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她们学校是乡镇, 可没多少同学用得起苹果最新款,到时候见她先买了,周围的同学岂不是都得羡慕死?可这么大一笔钱就花在这里,好像太不耐花了吧,要不买点别的东西?比如说买新衣服、参考资料什么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脏扑通跳了两下, 开始计划自己到底要买什么。 “费云,找你找半天,出了考场怎么不等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考得很好吗?”一个穿红格子衬衣夹袄, 长得有点黑的男生走过来,将餐盘里的一个鸡腿捞给她:“只剩下最后一科化学实验了,考完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这男生是费云的男朋友,青梅竹马的那种。 但即便关系再好,费云这事儿也不能跟他说,于是忍着笑意说:“今天这顿中饭我请你吃吧。” “这么大方?”男生笑了起来。 费云和他两人是邻居,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平时早饭中饭都得计算着花的那种。 “你该不会是中彩票了吧?” “没有,就是感觉考的还可以,我高兴。”费云说完,小跑到窗口,买了两份一直都想吃,但没舍得买的西式烤牛排。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牛排,回到位子上,将其中一份递给男生:“快点吃完,早点吃完,我们去考场占位置。” 今天已经是理科竞赛的最后一天了,其他几科都已经考完了,就是化学分成了笔试和实验部分,下午笔试完后,还得继续参与三十分的实验操作。 费云笔试的时候视线就一直落在靠窗的那个女生身上。那女生真漂亮,穿着校服也很漂亮。翻卷子的速度也很快,看起来像是都会做的样子,脊背挺着,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羡慕的自信感。 交卷子的时候,费云故意挤到她身边,看了眼她的名字。钟悠悠。 是舅母说的那个女孩没错了。 费云平时在县镇学校也算学霸一枚,性格内向,极少打闹,整天专心致志地学习,还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难免心中有些忐忑和紧张。 但她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儿,舅母都说了,这个女生经常欺负她之前的女儿,校园霸凌,害她女儿不敢去上学的那种。费云觉得这种人最恶心了,仗着自己漂亮、家世好,就欺凌别的女孩子。 当然,费云讨厌这种人归讨厌,但如果没有那八千块,她也是不会铤而走险去帮舅母的。 笔试完后,费云就匆匆到了实验室去,还没开考,实验室此刻锁着不能进,但费云从窗子外往里头看了眼。 各种操作仪器,一个大组连在一起,就只有黑板上方有一个摄像头,角度巧妙的话就可以完全挡住。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酒精灯上,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安和下定决心。 秦曜为了提防时之棠又献殷勤,还真的在酒店住了三天。被他这样防着,时之棠果然没再出来自讨没趣,只是进考场时远远看钟悠悠一眼,就这,被秦曜发现了,还要黑脸,挡在钟悠悠面前盯回去。 钟悠悠看他不放心地把自己送进考场,又在自己考完之前,提前在被布置成考场的教学楼下等着,就很想笑。这可真是跟防贼一样,防着时之棠又接近她啊。 好在只剩下最后一场实验操作考试了。 进考场之前,两人坐在教学楼附近的凉亭里,钟悠悠扒拉着零食:“我们学校的人还得在这里住一晚,但待会儿实验操作完后,我去和带队老师说下,我提前走。刚好你开车来了,我和你一块儿回去,就不晕车了。” “好。”秦曜道:“考试平常心,拿不到名次也无所谓。” 钟悠悠爪子一顿,笑了起来,侧目看他一眼:“你这三天叮嘱这话都叮嘱了几遍了?你自己数数?怎么跟我爸似的?” 钟国强?他不比钟国强帅了一万条街吗难道?这怎么可以比较,这根本没有比较性! “……”秦曜有点郁闷,想了想,道:“那考完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钟悠悠托腮,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他下巴,笑盈盈地道:“秦先生,请浪漫一点,不然女朋友会被人追走的。” 女朋友……女朋友???秦曜心口悄然一酥麻,冲到嘴角边的笑意即将绽开,可又被他硬生生绷住,忍了回去。 秦曜,你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学鸡了,在悠悠面前要稳重,要稳重。 秦曜咳了下,握住钟悠悠的手指,拿开:“我知道了。” “对了。”钟悠悠道:“你还没看过我做实验吧?” 可帅气了。钟悠悠得意洋洋地想,又道:“待会儿要是可以偷偷开手机拍摄,我就拍一小段给你看。反正信号屏蔽,但手机其他功能又不屏蔽。” 秦曜看着她俏皮生动的小神情,心里又甜又软:“好啊。” 送钟悠悠进考场之后,秦曜站在教学楼下,站在一群陪考的大爷阿姨站中间,格外违和显眼,不过他没注意这些,他心中炸开了烟花…… 但,等等。悠悠刚才那话是在嫌弃他不够浪漫? 秦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思索了半天,掏出手机,打开百度页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搜索什么学科性专业学术知识,但只见搜索框出现一行字—— 怎么浪漫得不让十八岁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觉得俗气腻烦又比较高大上又酷? …… 进考场之后,和所有考试一样,老师先让同学们把随身带着的包、笔袋、各种东西全都放在讲台和窗台上。考场有三个老师监考,这些同学不可能摸到那些东西。 钟悠悠趁着没人注意,先把手机调成摄像模式,塞进了书包里,只从拉链的地方露出一个摄像小孔,放在窗台上,刚好正对着自己。 她拍了拍手,唇角翘了翘,觉得这样做万无一失。然后走回到自己那组的操作台前面,等着操作考试正式开始。 这操作考试要持续一个小时,刚好每个组六个人,每个人十分钟的操作时间。可以说必须得操作得非常流畅,否则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相应的操作,就会被扣分。 钟悠悠是他们组的第三个操作的,站在她右边的是一个深色羽绒服的瘦瘦小小的女孩,宽大羽绒服将全身包裹起来,似乎身体很不好,站了一会儿就扶着操作台靠着,有点低血糖的样子。 钟悠悠体会过低血糖的感觉,眼前发黑,肯定很难受,于是趁着还没考试,她悄然去外面打水的地方用一次性杯子接了点开水,放了一颗糖进去融开。 回来递给这女生:“给,喝杯糖水会好很多。” 这女孩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谢谢你。” 钟悠悠摆摆手:“小事。” “我叫唐柔。”唐柔喝着糖水,红着脸时不时抬头看钟悠悠,忍不住小声道:“我们住一栋宿舍楼的,打水的时候我见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她有些腼腆:“我是十三中的。” 十三中是另外一所重点学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升学率还要比钟悠悠她学校高一些,因为她学校很多塞钱进去的富二代,拉低了升学率。而十三中可是纯粹靠严苛的教学闻名于外了。 钟悠悠笑了下,道:“你好。” 唐柔有些羞涩,但还是想和钟悠悠多说几句话。她那天在宿舍楼下见钟悠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那个中年妇女,她就觉得有点厉害,那张扬的性格和自己完全不同、截然相反。她一直很向往这样的性格,后来她查了下,发现钟悠悠居然还是个风云人物! 新闻上的一系列看得她目瞪口呆。 然后她也理解为何当天钟悠悠对那个中年妇女那样狠了,她忍不住想,要是她遇上那中年妇女来找自己,站在和钟悠悠一样的处境,她肯定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吧。 现在钟悠悠主动跟她说话,她那感觉就跟被爱豆主动撩没什么区别,很激动。 “其他考试我也和你在一个考场,我坐在最后面,你可能没看见我。”唐柔按捺住兴奋,小声问:“你考的怎么样?” 钟悠悠不知道唐柔的想法,还以为这妹子看起来腼腆,但其实是个自来熟。 “还行吧。”她谦虚地道。 但何止是还行?别人觉得难到变态的竞赛考试对她来说也就是中等难度,除了主观性比较强的语文和英语作文之外,其他的她觉得应该都是满分没有跑了,化学操作考试再拿个满分。这次成绩绝对能轰动全校。 “你肯定考得很不错。”唐柔夸道,想到这里,她对接下来的操作考试有点忐忑不安,道:“其实我成绩不行,要不是我爸把我硬塞进来……” 话还没说完,她自觉自己失言了,连忙捂住嘴。 钟悠悠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后门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愤青,没那么在乎,也懒得多管别人的闲事。不过唐柔这个女孩子相当面善,她还是对她有几分好感的。 “好了,考试要开始了,大家停止窃窃私语。按照顺序,每个小组的第一个同学,开始操作你们抽到的实验题吧。” 两个老师背着手下来监考,钟悠悠这组第一个做实验的是一个穿浅色棉衣的、皮肤略黑的女生,她露出来的手指有些发颤,像是有些紧张—— 可为什么时不时看自己一眼?钟悠悠皱起眉,盯着她,觉得略奇怪。 只见她接下来的实验错了好几步,要加进试管里的盐酸,差点取成了硫酸,一旁监考的老师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 这种都是要扣分的。 钟悠悠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粗略估计了一下,总分三十分,这女生大约已经被扣了二十多分。 可,看她的样子也不是不会操作,只是太过紧张了。揣着什么心事值得紧张成这样? 而且这女生被老师纠正时,下意识的举动居然是抬起头看钟悠悠一眼。 又看我?我脸上长什么东西了吗?钟悠悠心里泛起了嘀咕,觉得这女生怪怪的。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女生前面的名字,费云,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原文中出现过一两次的边缘人物。可是钟悠悠看原文也没那么仔细,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只是,这样一来,她倒是提高了几分警惕。 第二个做实验的是个男生,比方才的费云镇定许多。他做的是一个制取氯/气的实验,这实验算是比较复杂的。他把铁架台弄好,装置连接好,酒精灯点开,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了。 手忙脚乱一番之后,在十分钟之内算是做完了,不过由于熟练度的原因,估计也被扣了几分。 总算轮到钟悠悠了,这男生松了口气,把洗好的试管递给钟悠悠:“到你了。” 钟悠悠展开自己的纸条一看,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不好,抽到的题目竟然比刚才这男生还要难。 绕到她身后的一号监考老师也顿了一下,这漂亮丫头运气可真不好。这次考试总共有八道题,其中两道算是比较难的,其他都是中等难度或者低等难度,这丫头居然一上来就直接接到了最复杂的操作! 而且看她漂亮的长相,也不像是一个擅长理科的同学,待会儿该不会弄出什么大乱子吧! 这样想着,这监考老师就特意在他们这桌停了停。 但随即,他睁大了眼睛,只见这女生熟练极了,那操作熟练度可以说比他们老师还要准,还要快!说加五毫升,就绝对不多加! 他们还要对着刻度线一滴一滴点进去,这女生的手却相当稳,跟操刀的手一样,动作流畅如水,一下子倒进去就直接五毫升了!这得是在实验室泡了多少年才能练出来的熟练度啊! 还是高中生?不会吧?该不会是从小练习起吧?! 刚才第二个考的男生看得眼花缭乱,都忍不住低声惊呼:“好厉害!” 这老师也是惊叹不已,忍不住多看了钟悠悠两眼,这丫头有前途! 见钟悠悠这么熟练,他也就转开了脚步,可是没等他走到第二个操作台那里去,猛然听见身后一声尖叫惊呼,紧接着是一片混乱,试管砸地四分五裂的声音。 “啊啊啊,酒精灯点着了!” 一号操作台混乱一片。站在钟悠悠身边的唐柔袖子被烧着了,一刹那之间蔓延到了手臂上,惊慌不已,吓得直哭。钟悠悠急忙拿起盖子将酒精灯灭掉。 与此同时,旁边另外几个学生吓傻了,纷纷鸟兽状逃开,生怕发生什么爆炸之类的事情。 一号监考老师吓得赶紧冲过来,和钟悠悠同时抓住湿抹布,裹住唐柔的袖子,拽着她往洗手池那边冲。有人拿了灭火器过来,不过好在处理及时,火势没有蔓延。 陡然发生的变故叫整个实验室都吓坏了,寂静无声半晌之后,所有学生都跑到教室后面去了,离一号操作台能有多远就多远,要不是后门关着,此刻只怕所有人都吓得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另外两个监考的女老师都吓得变了脸色,在她们监考时出现了这种事情,处分必定是少不了! 捂住唐柔手臂的一号老师急忙道:“还怎么回事,快叫医务室的人过来,看这孩子烧伤了没有?!” 深秋入冬的天气,空气干燥无比,火沾着点儿袖子,就会迅速蔓延开来。 要是唐柔这学生没出什么事还好,要是一旦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唐柔吓得都快晕了过去,羽绒服都变黑了,一拉袖子就喊痛,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被两个学生急匆匆地扶着去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本就守在外面,就怕出什么事故,结果没想到前两年操作考试都安安全全的,今年居然出了这么大个意外! 钟悠悠看着唐柔袖子上烧穿的破洞,脸色都变了,回过头,冷冷盯着站在对面的费云。 “怎么回事,刚才是你在做实验?”女老师送走唐柔后,确认其他同学没有受伤的,才青筋直跳,气急败坏地斥责钟悠悠:“酒精灯那么点火,你怎么烧到别的同学身上去的?!” 一号监考老师蹙眉不语,他也有责任,刚才觉得钟悠悠操作熟练,才没盯着,但没想到这女生怎么就出事了。 “不是我。”钟悠悠也怒了。 她也没看清楚,好好做着实验,怎么右手边的酒精灯就忽然烧起来了,直接烧到了右手边的唐柔身上去。 “不是你能是谁,那你说怎么回事?”女监考老师气岔了气。 出这么大的事故,他们三个监考老师都得被处罚! 一时之间整个实验室所有人心有余悸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钟悠悠身上。 钟悠悠面前的操作台被烧得乌漆麻黑的,显得触目惊心。不过她除了漂亮的脸上有几道黑灰之外,倒是没有伤到。但刚才被扶出去的那女生唐柔还不知道伤势如何,如果真的烧伤了那就完了。真恐怖啊!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有外校的人小声道:“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太蠢了,即便不会操作,也不能弄成事故吧。” 钟悠悠本校的学生即便是有意维护她,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面相觑,觉得钟悠悠是不是可能一时分神了? 有人站出来道:“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却激怒了认识唐柔的十三中学生,猛地道:“什么叫不是故意的?你们贵族学校的学生可真霸道啊!把我们学校的学生烧成那样了,袖子都烧破了,一句不是故意的,轻飘飘的就能带过去吗?” 外校很多人压根不知道钟悠悠是谁,只站在道德制高地上,见她长得漂亮,神色冷冰冰地站在一边,就觉得是她的问题。你说你把人烧着了,你还这么镇定?神色这么冷?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是因为太漂亮被宠坏了吧? 钟悠悠冷静地看向一号操作台的其他四个人:“你们刚才有谁看见了到底事情经过是怎样?” 她直觉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和费云有关系,但她一时片刻也完全想不到,费云站在自己斜对面,和自己隔着一道操作台,是怎么把酒精灯弄倒的? 两个男生有些尴尬地说:“刚才我们都光顾着看你的操作了,完全没注意,要不问问唐柔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三中的学生愤怒道:“我们学校的唐柔都吓晕了,哪里问得了她?” 三号女监考老师见钟悠悠犯了错误,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这么死鸭子犟嘴,简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就是钟悠悠干的,这种长得漂亮的女生就是花瓶,也不知道怎么混进这种高级级别的竞赛考试的。 钟悠悠要证据是吧,好,就找看见了的证人出来。 她高声问:“刚才谁看见了,站出来说话!”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穿浅色衣服的费云举了举手,对监考老师道:“老师,我看见了……的确是,是序号为三的考生钟悠悠……不小心把酒精灯给绊倒了,她可能自己没注意吧,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足以让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听见。 一时之间,全考场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议论纷纷几秒后,都沸腾了!还真是她弄的?这都有人看见了! “又来一个不是故意的,好一个不是故意的!在实验室把同学烧到了,难道不应该负起全责吗?”十三中的学生怒道。 钟悠悠学校的同学们都是很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不安静如鸡了。钟悠悠是他们学校的,在这种许多学校都有考生的混乱场合,他们肯定不能替别人谴责她。但这证人一出来,他们也不好替钟悠悠出头了—— 她这阵子成绩进步不错,堪称突飞猛进,他们虽然也私心里觉得钟悠悠在这场竞赛中可能根本拿不到什么名次,但也没想到,她会笨拙到这种地步,把酒精灯弄倒啊! 这可不是丢他们学校的脸吗?!唉! 钟悠悠学校的同学在这个考场里也就几个人,更多的是其他外校的人,都是谴责地看着钟悠悠。即便有人觉得她漂亮,可这件事情上真的是她做错了啊!不仅不道歉,还无理力争? 周遭一片议论声,钟悠悠扫视这群人一眼,就没在怕的。这阵仗可比教导主任施加压力那次小多了。 她走到费云面前,盯着她,冷笑一下:“你叫什么,费云是吧,你说你看见了,你有什么证据?” 费云立刻被钟悠悠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瑟缩了下:“我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就是看到了,其实……你也不是故意的,道个歉就行了呀,何必……” 钟悠悠怒极反笑:“你还装?” “这样吧,钟悠悠同学觉得不是她的失误,那我们看下监控。”还是那个最初看见钟悠悠优秀的操作过程的一号监考老师出声道。 他看了钟悠悠那操作,真的觉得不可能是钟悠悠把酒精灯弄倒的,这么低级的错误,他觉得这个女生不会犯。 监控就在教室黑板上面,这老师打了一通电话,分分钟就让监控室的人把这个教室的监控送了过来。他拿出自己的手提电脑,调出十分钟之前的录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可,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啊! 监控的角度看去,刚好被背对着监控的费云给挡住了,监控里头只能见到钟悠悠的手抬了一下,紧接着酒精灯就倒了,火焰就飞窜到了唐柔的身上,紧接着就烧起来了。这样看起来还真是钟悠悠的失误! 三号女监考老师怒气冲冲地对钟悠悠道:“还想狡辩,看,这不就是你弄的吗?” 一号监考老师看了面如冰霜的钟悠悠一眼,劝解道:“算了,其他人先稍安勿躁,悠悠同学,你跟我来。” “等等。”钟悠悠却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她冷冷盯着费云,再度问了一遍:“你,真的确定是我干的?” 费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钟悠悠会这么问,而且,钟悠悠怎么这么稳如泰山的冷静?就好像根本不怕一样。 “对,监控不是都已经显示了吗?”她被钟悠悠这样盯着,居然有些慌了,绞着手指,强作镇定道:“不是你可能是谁,我都看见了!” 钟悠悠盯着她,一字一顿:“费云,你确定看见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费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大声说:“对,我看见了,就是你!就是你弄的!” 在实验室一片躁动和议论纷纷中,她以为钟悠悠会惊慌,会不知所措,可万万没想到是,看到钟悠悠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用那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 “好。”钟悠悠冷笑了一声,她快步走到窗台前,将自己书包的手机拿了出来,还没等监考老师弄明白她要做什么,她就飞快地走到讲台上,将手机连上了监考老师的电脑,并且,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击两下,从讲台下面扯出一根线连上—— 众人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只有钟悠悠学校的几个同学站在后面,闻到了一丝激动的空气,他们是见过钟悠悠和教导主任那惊天动地的一仗的。钟悠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肯定不能容忍被别人冤枉和欺负,难不成这事儿有反转?! 他们一个二个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对钟悠悠信任无比。 十三中的学生见他们不仅不谴责钟悠悠,却突然摩拳擦掌,显得激动起来,都纷纷不明白这群贵族学校的学生是怎么了,还有没有点道德了?! 那个女监考老师甚至有点愤怒地皱眉:“钟悠悠同学,别耽误其他人时间,你——” 话还没说完,讲台后黑板上的投屏降了下来,视频闪现。 且先不论钟悠悠是怎么拍到这视频,是不是违反了考场纪律,且先说这视频内容! 那是登时令全考场的人都惊呆了啊! 只见视频是从窗台的角度拍到的,刚好拍到钟悠悠操作的正面,没错,她的操作简直流畅优秀到无懈可击,连最牛逼的学霸都一时看呆了,自愧不如。但紧接着震惊众人的来了—— 只见侧对着窗台的费云,动作极快的伸手将垫盘推了一下—— 那绝对不是无意的!那动作虽快,可幅度却大!毕竟要用点力气,才能推动垫盘! 紧接着,酒精灯一晃,就倒了下来!若不是钟悠悠动作极快地退后一步,眼疾手快地抓起灯帽,现在被烧到的就是她了,而且只怕整个操作台都要烧起来! 下一秒,画面里唐柔尖叫,全场混乱。 …… 全场死寂如坟! 卧槽!卧槽!反转啊!这什么情况啊!不是钟悠悠的失误,而是这个叫费云的学生故意的! 故意的?!!这可恶毒了吧,什么仇什么怨啊! 那个一直揪着钟悠悠不放的女监考老师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这太令人震惊了,无法想象!所以,这个叫费云的学生,到底是为什么—— 全场的惊愕视线盯着费云。 一刹那,费云的面色,变成了土色,她牙齿发着抖,完全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神,只能哆嗦着,手脚发虚地看着讲台上的钟悠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钟悠悠难不成还会未卜先知吗? 站在讲台上的钟悠悠扫视了一眼所有人,冷冰冰的视线最后落在费云身上,故意问:“叫费云的同学,你刚才是怎么说的,你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就是我弄的?” “……”费云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她如同被公开处刑一样,方才有多少人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钟悠悠,现在就有多少人用不敢置信和嫌恶的目光盯着她。 说罢,钟悠悠冷笑一下,显出几分恶劣,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两下。视频上,费云推垫盘、弄倒酒精灯的动作居然开始用二分之一慢倍速,重复循环播放! 她记起来这个费云是谁了,原文里,和孟倩的丈夫有点亲戚关系的一个路人甲,居然也敢坑她一把。真是年少不识阎王爷。 39、三十九章 三号女监考老师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对费云简直恼怒极了!她是完全没料到这乡镇女生看起来老实巴交, 居然胆敢暗地里做这种手脚,搞得她刚才在一群学生面前跟个智障似的,颜面扫地。 她立马怒气冲冲地将矛头对向费云:“一号考生费云同学是吧, 你解释一下视频里你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法的后果会是什么?要是真把同学烧坏了,或是把整个实验室乃至教学楼都烧起来了,你怎么办?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费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呼吸急促,压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我……” 她哪里知道钟悠悠会是这么个狠角色啊, 居然还未卜先知地拍了视频——猛然想到这一点,她慌不择路地叫起来:“钟悠悠,你手机不仅没关机, 你还开着视频, 你是想作弊吗?” “这位同学, 你脑子是秀逗了吗?手机只是开个视频而已, 怎么作弊?要不是人家钟悠悠忘了关掉,只怕现在还被你陷害得被骂呢!”还不是钟悠悠反驳了她,是十三中的学生义愤填膺地反驳她。 “现在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你不要转移话题。”三号女监考老师觉得自己方才丢脸丢大发了,急着找补面子回来,也道:“何况, 要不是钟悠悠及时把酒精灯帽盖上,只怕现在你酿成的事故就不止是这样了。” 几个老师深知出了这样的事故会有多大的处分,都声色俱厉。 被整个考场神色各异的视线盯着, 费云哆嗦着,抽泣哭着,头都不敢抬。 她能听到那些吸冷气的议论声:“这操作真骚啊,她故意把酒精灯弄倒,还贼喊捉贼,陷害人家钟悠悠,多大仇啊,何必呢?她不是嫉妒人家长的漂亮吧?”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干出这种事情的女生的,女生真可怕。” 费云只觉得那些议论声犹如一道道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扇出了血痕和啪啪声。 讲台上面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每一帧都放大了来,将她的手、她脸上做贼心虚的神色放大了在屏幕上,她简直羞愧欲死。 “现在怎么处理?”钟悠悠转过身,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号监考老师,神色冷淡地说。 一号监考老师神色复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碰上这种奇葩事,身为学生不好好学习,竟然走上这种歪路。 他皱眉看向费云的眼神都生出了几分嫌恶,道:“首先,如果是不小心的话,顶多取消这次考试资格。但现在证据摆在这里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位考生是故意的。” “哦。”钟悠悠问:“故意伤害别的考生、故意陷害嫁祸别的考生、故意破坏考试秩序,一桩桩加起来够退学吗?” “退学”二字一说出来,实验室一片惊呼。 钟悠悠这女孩,够狠啊! 费云更是白了脸色,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她简直能直接扑通跪下苦苦哀求!她勉强扶着桌子,腿都软了,脑袋摇得跟泼浪鼓一样:“不能退学,不能退学我……”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一号监考老师道:“这位同学,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和这两个考生又不是一所学校,不认识,也无冤无仇的。你做出这种事情,真令人感到惊讶。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学生,学校会对你多有包容,但一旦你走上社会,社会可不会宽容你的那些劣性。” 他冷冷道:“本次竞赛的考试资格我会禀告给组织方,你的资格应该是取消了,请你收拾一下书包,跟我来,联系民警做笔录。” “至于你们学校那边,我也会将事情的经过写成报告,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你们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看他们怎么作出处分。干出这种劣迹事情的学生,即便不让她退学,记大过的处分也是逃不了了。” “……”费云的脑子嗡嗡响,完全没办法进行思考。 记大过??!完了,全完了!她为了那区区八千块钱,居然让自己的高中生涯留下了污点!原本凭她的成绩,可以顺顺利利上重点大学的,她可是全家人的希望! 都怪舅母,是舅母出的骚主意,用八千块诱惑她,她能有什么错?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学生,只是因为没见过那么多钱,才一时鬼迷心窍的! 大舅知道这个女人背着他,花他的钱干这种事情吗? 被监考老师带着离开教室,经过钟悠悠身边时,费云脸色煞白地抬起头,撞上钟悠悠那一双冰冷的眼神。费云是真的不知道,钟悠悠这个女生居然是这样有仇必报的性格,倘若她早知道,她哪里还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现在她简直后悔死了! 费云被带走后,实验室里还震惊余波未散。 “我就知道我们学校的钟悠悠不会干出这么蠢的操作失误,刚才是谁骂她骂得那么狠的,你们十三中的人有没有点脑子啊?”这时候几个钟悠悠学校的学生忍不住开始怼人了。 刚才他们跟鸵鸟似的,被十三中的人呛得都不敢出声说话,可现在事情反转了,还是他们学校的钟悠悠亲手帅气反转的!不管钟悠悠到底成绩如何,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是他们的骄傲,给他们把面子挣回来了! 十三中的学生眼观鼻鼻观心,都一个二个不好意思吭声了。 刚才倒也的确是他们的不对,没搞清楚事情就开始责骂人家,但他们不是见自己学校的学生被烧伤了,急了吗? 但经过此事,整个考场,尤其是十三中的这些学生们,那可真是深深地记住了钟悠悠这个名字。这场竞赛之前,他们的确是不知道钟悠悠是谁的。只是以貌取人地以为这个女生长得漂亮,就没什么能力。 但今天这事儿干得的确漂亮,她性格本身也很令人钦佩,帅气无比。 考场里议论纷纷的,很多视线都落在钟悠悠身上。 钟悠悠等监考老师将视频备份后,才把手机拿回来。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对刚才不问青红皂白斥责自己一顿的女监考老师道:“我的操作考试成绩怎么办?” 这个女老师有点心虚,都不敢看钟悠悠,对另外一个老师道:“你先把这孩子带到办公室去,想必她也受惊了,待会儿还有些调查要做。考试的事情,待会儿再谈。” 钟悠悠没什么异议,跟着那老师走了。 整个考场里就只有一个监考老师留下来,她急忙请了人手去再调两个老师过来。把躁动的实验室压下去,让剩下的同学继续考试。好在也就一号操作台受了点波及,其他操作台都是安全的。 钟悠悠被监考老师带到办公室去,按照流程,将方才发生的一些事情口述下来。给费云做完笔录的民警过来,也让她简单做了一下笔录。 民警对待她的态度都很和善。 两位民警也都惊呆了,居然有学生在竞赛考试上做出这种事情。好在受伤的女孩子在医务室检查过后,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臂上轻微地烧红了一块,皮肤稍有破损,涂点药就好了。否则那害人不浅的考生肯定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所以说,总叫你们这些高中生,有事没事多读点法,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故意伤害罪吗?都满18岁的成年人了,还这么糊涂,这么肆意妄为?” 他们这话是说给费云听的,该教训就得教训,否则出了社会还不得变成毒瘤。 费云脸色煞白地坐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 做完笔录后,钟悠悠去了趟医务室,看望了一下唐柔。唐柔其实没什么大碍,但她生性胆小,遇上这种事情,自然是被吓得狠了,眼睛都哭肿了。 钟悠悠安慰了她几句。 唐柔虽然受惊过度,但当时看得很清楚,要不是钟悠悠手疾将酒精灯弄熄,把反应迟钝的自己拽开,只怕自己真要烧伤了,那可就不是这样小面积红一下的程度! 她听了事情经过后,感激地看着钟悠悠。 费云这边的笔录却是做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完,实在是因为她全程抽泣哽咽,叫带她来做笔录的监考老师都不耐烦了,索性把椅子一拉,开始手写此次事情经过,准备寄给她学校。 费云哭着,终于做完了笔录。 两小时后,化学操作考试已经全都考完。她学校的带队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匆匆赶来,看她的眼神惊骇而严厉:“费云,枉你还是咱们学校的尖子生,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算了,回去再说。” 费云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自己整个人生都毁了。 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扩散,但至少她学校的大多数学生都已经知道了,尤其是她男朋友。费云往大巴车走过去,见他等在那里,脸色一白,急忙上前:“我……”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男朋友脸色比她还难看。 他转身走了。 从同一个考场出来,目睹整个事情经过的,她们学校的一个女生,见她还有脸坐上大巴车回校,忍不住说了句:“真是丢我们学校的脸。” 费云脸色煞白,下意识乞求地看着自己男朋友,希望他能站出来帮自己说句话,护着自己。可是他竟然默默坐到了车子最后一排,一副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 费云心中又气又恼又恨,她低着头匆匆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小声议论:“费云在干这种事情之前怎么先不查清楚那钟悠悠是谁啊?她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钟悠悠难不成有什么厉害的靠山不成? 费云心头一紧,赶紧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钟悠悠三个字。当她的视线落到那一条一条最近发生的那些腥风血雨的新闻时,她只觉得一口带着血腥的痰涌到了喉咙口,叫她一下子窒息住。 怪不得她男朋友避开她,怕是不想被连累吧,早知道他这样没有承担,她…… 完了,她是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麻麻第二次复查,没来得及多更,知道一旦短小就显得进度慢了,所以明天依然万更补上。 下章开始进入到知识挑战赛,以一挑七的酷炫拽剧情。唐柔这个角色是要帮到悠悠的。 40、四十章 这件事情对钟悠悠来说, 只是考试途中的一场意外风波。但是联想到费云和孟倩的关系,费云干出这种蠢事可能是孟倩暗示的之后,她心情难免还是有些糟糕。孟倩这女人就像是阴毒的蛇,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人一口。 她拉开车门上车,秦曜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见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揉了揉太阳穴, 像是有点疲惫的样子,便问:“怎么了?考试不顺利吗?” 这件事发生在考场里,暂时还没有扩散, 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教学楼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钟悠悠不想让秦曜担心,就摇了摇头:“没什么。” 秦曜给她系上安全带, 又把脖枕递给她:“靠上这个会舒服点。” 即便钟悠悠不说, 他也知道, 钟悠悠大抵是在想孟倩的事情。 秦曜微微蹙了蹙眉。钟悠悠一直很独立, 有些时候,他很想帮她,但是他又怕自己帮了她,反而会惹得她厌烦。比如说私下将九千万替她还给钟父,法院传票的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她。 他自然是希望由自己来解决一切, 她只需要躲在他身后就好,可他知道,以她的性格, 却并不希望那样。若自己插手过多,反而会造成两人之间的隔阂。 但他还是没忍住,顿了顿,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钟悠悠笑了笑,侧过头瞧着他,眨眨眼:“有啊,帮我写作业!” 秦曜被逗笑,微皱的眉头这才松展开来,嘴角微勾:“这算什么难事,明天把作业本和试卷带给我,我去开会的时候,趁产品经理发表长篇大论时,偷偷帮你写。” “真的假的?哇,秦曜哥哥你真好。”钟悠悠故意星星眼。 秦曜被她这一声叫得,手一滑,差点没开到高速旁的田野里去。他耳根火烧燎原地红了起来。 “别闹。” 黄昏时分,太阳还没完全坠落,还在地平线残余着一点微光,星星就已经出现在头顶了。逗秦曜两句,钟悠悠心情也好多了,她看向前方的路,高速上车不多,笔直的公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秦曜,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钟悠悠忽然道,唇角翘了翘:“但是我自己的人生自己来才有挑战性。” “你也见到了,前两天来找我的那个女人,是我之前十五年的养母。”钟悠悠道,她既然穿了进来,她就打算为原主做点什么事情,“你能帮我找个律师吗?” “我要亲手把她送进监狱里,判最重的刑。” 身边的女孩说这话时轻描淡写,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秦曜却觉得心中疼了一下。 钟悠悠从来没有对他提过,那十五年是怎么过的,因此他便也不提。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并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她是利刃,抹开蒙尘之后,变得越来越无往不胜而夺目。既然这样,他愿意做她的盾。 秦曜低声道:“好,我会替你找最好的律师。” 车子里开了暖气,暖洋洋的,钟悠悠脱了外套,抱着膝盖,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觉得有点干燥,捞了瓶可乐开来喝。她见秦曜又半晌没吭声,便看向秦曜。 秦曜握紧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神色有点沉。 钟悠悠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去捏了一下他的俊脸:“秦曜,你又来了,明明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怎么比我还难过?而且你是没看见前几天我让孟倩吃瘪的样子,我很厉害的,很记仇,也很凶,谁想欺负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有人恶,我就比她更恶。” 秦曜被她占着便宜,心脏的刺痛感却总算稍稍缓解。 他沉默片刻,才露出一点笑意,单手握住方向盘,伸手将钟悠悠掐在自己脸上不安分的手拿开,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恶什么,你就是小白兔,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就烧高香了。” 钟悠悠差点没一口可乐呛出来:“…………” 小白兔???哥你认真的吗?你管混外校和混混打成一片、挤掉鸠占鹊巢的女主上位、手撕养母孟倩的“不良”少女叫小白兔,你这滤镜开得起码有八百倍厚啊。 托秦曜的福,钟悠悠回去的时候总算不用坐上那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又晕车一回了。但其他同学可就没她那么幸福了,还都得在条件简陋的大学宿舍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才能回到学校。 钟悠悠回到自己的公寓,放了一浴缸热水,扔了一颗颜色漂亮的沐浴球,舒舒服服地泡了半小时。 次日是周末,她计划睡个懒觉,起床后再查查iq比拼节目《极限大脑》的相关资料,海选半个月前就开始了,正如火如荼地举行着。不过此刻是海选,关注度还没那么高,只在两个台开始了剪裁播放。 钟悠悠没浪费时间参加海选,是打算在市理科竞赛中拿个市级的名次,直接获得进初选的资格。 她披着睡衣,刚打开电脑,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钟悠悠正剥着水果,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难不成水电费用太多了,又要缴费?新买的房子已经住进来有段时间了,别的都好,就是这里物价太高,水电费也交得多。 她擦了擦手,划开屏幕,却听到一声“姐——!” “……”钟悠悠下意识就要挂断!钟玺佑厉害了啊,知道自己手机号码被她拉黑了,现在都会换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简直防不胜防。 可还没等钟悠悠挂断,那边就传来钟玺佑焦灼的声音:“姐,爸爸高血压进医院了,你有空吗?快来一趟吧,他都进icu了。” “……” “怎么这么突然?”钟悠悠皱了皱眉,还是问了句:“医生怎么说有生命危险吗?” 钟玺佑回头看了眼身后紧张地望着自己的钟父,钟父比手划脚,恨不能接过电话亲自说。钟玺佑也生怕说没有生命危险,钟悠悠就不来了,于是赶紧道:“有,医生说,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姐,你快来。” 钟悠悠觉得实在是突然,上次生日宴上见钟父,钟父的身体还看不出来任何异常,非常健康。而且原文里也没有说过钟父有高血压什么的病史,怎么就好端端的突然躺进医院了呢? 钟悠悠的确是不想和这一家扯上什么关系,都已经搬出来了,至今为止也就在生日宴上见过一回,便再也没有和他们见过,可是如果钟父真的重病、乃至有生命危险的话,她觉得还是得过去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犹豫了下,钟悠悠才道:“好,我收拾下待会儿过去。” 这边,钟玺佑挂了电话,有些呆愣,半天才面露喜色:“爸,姐居然答应了!” “真的要来?”钟父面上一喜,简直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儿捶了一下病床,感慨道:“看来悠悠还是在乎我这个父亲的!你说说,刚才她听见我生大病了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很急切?有没有很担心?有没有担忧得恨不得立马就赶过来??!” “……”钟玺佑无话可说,“爸,你想多了。” 这办法原本就是钟玺佑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点子。钟悠悠搬出家之后,几乎没见过他们。钟玺佑还能偷偷跑去翻教室送礼物,在学校里关注着他姐。可钟父却是几乎见不到钟悠悠的人,打电话钟悠悠不接,让司机去学校门口接人,也总没看到钟悠悠的影子——总不能强硬地把人绑来吧,那只怕钟悠悠更加讨厌他们了。 可没想到钟悠悠居然真的同意过来了!父子俩人沉浸在钟悠悠答应过来的欣喜之中,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钟父现在是在装病,万一被钟悠悠识破怎么办? 钟玺佑心中一紧,连忙道:“爸,你赶快躺着,输液管呢,我去叫护士给你扎针!” 钟父只觉得自己这小儿子真坑爹,但做戏得做全套,他也就咬了咬牙忍了,撸起袖子等护士来扎针。 vip病房的护士都一头雾水。这难道是有钱人的特殊嗜好吗?明明身体各项指标都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钟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因为保养得当,年轻得宛如三十几岁的青壮年一样,现在站起来去参加马拉松都没什么问题! 可居然还是要求住院?还非要让他们给他挂针!那挂针哪能随便挂呀? 但钟总强烈要求他们,护士也就只好给他注射一点无关紧要的葡萄糖。 这样一连番弄下来,钟玺佑又觉得自己父亲脸色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红润,一点也不像病重了的人的样子。于是拉着钟父去爬楼梯。钟父脸色铁青,扯了针,被儿子拽着,只觉得叱咤商场的这辈子从没这么荒唐过。 他爬了个十几层楼,爬得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才颤着腿回到了床上去,重新挂上针。 这时候钟悠悠才终于来了。 这是父子俩偷偷计划的事情,压根儿没告诉钟母和其他人。但钟母逛着街,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钟父陡然高血压,晕倒住院,她才急忙赶了过来。路上又打电话问了下情况,得知钟父已经”醒“过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一出电梯,和钟悠悠在病房门口遇见。 她怔了下,简直喜出望外:“悠悠,你也是来看你爸的?” 比起钟父和钟玺佑,钟悠悠更不愿意见到这位直接对原主造成伤害的钟母。于是她脸上神色淡淡的,没有多看钟母一眼,便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钟母方才的那点儿喜悦登时烟消云散,变得愁云惨淡。为什么,身份已经还给了悠悠,她还是这样排斥他们一家人,到底什么时候悠悠才能原谅他们?她心里有几分刺痛和酸胀,定了定神,后脚才跟着进去。 病房里,只见钟玺佑无措地站在一边,钟父躺在床上,手上挂着针,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倒还真像是病重了的样子。 他视线落在钟悠悠身上,竭力让自己显得虚弱一点。 钟母一急,连忙走过去:“怎么突然这样,前几个月体检,你不是还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正常吗?怎么突然高血压晕倒?你的家族史里根本就没有高血压呀!” 钟母急得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 钟父连忙拿眼睛看向钟玺佑,钟玺佑顿时会意。虽然他也想和姐姐多呆一会儿,但是比起他能在学校看到姐姐来说,爸实在是太可怜了,自从生日宴后就没有见到过姐姐,还是把这点时间留给他爸吧。 于是他拉着钟母出去:“妈,咱们去问问医生,爸刚清醒过来,您这么着急的问他,会影响他休息的。” 钟母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担忧又焦灼,但还是跟着钟玺佑一块儿出去了。 “悠悠,你也来了?”钟父假装不知道钟玺佑打电话的事情,剧烈咳嗽道:“玺佑这小子,多大点事儿,不就是高血压晕倒进了医院吗?我让他不要跟你说,不要打扰你学习,他居然还给你打了电话!看,麻烦你跑一趟!” 钟悠悠没作声,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背上挂着的针,顺着针管看了眼瓶子里吊的水:“你就只挂葡萄糖吗?” “……”钟父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悠悠,既然来了,你坐下陪陪我吧。” “不了。”钟悠悠还没有坐下,便要走:“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哎,别!”钟父顿时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哪里还有半点重病住院的样子。 钟悠悠停住了脚步,却没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钟父看着钟悠悠的背影,只觉得一片颓然。的确,他这个父亲做得太不是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自己亲生女儿的婴儿期、童年期。把她领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前十五年过得那么苦,好不容易找回了家里人,家里人却对她冷眼以待…… 就像现在,他仍然不了解钟悠悠,他甚至不知道钟悠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钟悠悠也是重生的吗?若不是重生的,为何之前三年还在渴求他们家人的关心,现在却半点也不在乎他们了?甚至于,他们苦苦哀求,想尽办法,她都不为所动。 她真的要彻底和他们脱离关系吗? “悠悠,你能搬回来住吗?爸发誓,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到底我们有血缘关系,你不可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无论再怎么恨家人,家人都是你的家人,这是无法改变的。”钟父仍在试图劝钟悠悠回来:“我立刻让孟诗萱走,不仅身份还给你,以前,她从你身上夺走的一切,我都还给你。” 钟悠悠听得出钟父话里的忏悔之意,也知道自从她穿过来以后。钟家人都跟重生了一样,对她好的不得了。但是有什么意义呢?做过的事情,会烙下永恒的伤疤,即便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抹去那些让原主煎熬的日日夜夜了。 她并不恨钟家人,可是,如果钟父觉得,这两个月来的偿还,足够弥补原主所受到的那一切苦难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不是孟诗萱夺走了我的一切,而是你们曾经不愿给我那一切。”钟悠悠很平静,声音里也没有什么起伏。 “刚进家门的时候,妈处处排斥我,觉得我不如孟诗萱,什么都是孟诗萱的,我碰一下孟诗萱不要的玩偶,指责我是没见识,抢别人东西。钟玺佑呢,也不问青红皂白带着孟诗萱离开。其实你们处处偏袒她也就罢了,我无所谓,但偏偏已经做得这样明显了,还要说一碗水端平了。我后来养成那样尖锐、偏僻、易怒的性格,你们有没有想过,和你们脱不了干系?” 这还是钟悠悠第一次质问。钟父听得心里绞着痛,跟被什么重重碾过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钟悠悠在这个家里日子很难过的,他是看见她一点点变得谨小慎微,最后在压抑中爆发,又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可是…… 可是他怎么就从来没想着去管过,去给她一些父爱啊! 他心中一时竟然还对妻子产生了一点怨怒,一个做母亲的,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呢。 钟悠悠回过头,淡淡地问:“你觉得把身份还给我了,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不是,爸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钟父还没有说完,就被钟悠悠淡漠地打断:“时间一直都在往前走,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今后无论你们是想继续补偿,还是想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最好是不要出现在我周围。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你们对我有生恩,但却没有养育之恩。生恩,我已经还了。今后就一笔勾销。” ……对,生恩早就在那场车祸中还过了。 养育之恩,他们除了将她弄丢了之外,还对她有过养育之恩吗? 钟悠悠以前总是冷冰冰的,嘲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钟父竟然从来不知,原来她居然是这样想的。她是觉得一报还一报,划分得清清楚楚,她不欠他们的。她的想法居然这样绝情,彻底不想和钟家有什么关系。 一笔勾销,她说一笔勾销…… 钟父原本没有高血压,可此时此刻,竟然心脏一阵绞痛,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门外,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钟母听见了这些话,泪流满面。 悠悠说得对,孟倩和孟诗萱固然是导火线,可她才是罪魁祸首。即便她上一世能将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也不会现在落得被亲生女儿这样憎恨的下场……不,怎么还能够一视同仁?她没有将百分百的母爱给自己亲生女儿,就已经是对不起她了! 钟母白着脸色,嘴唇发着哆嗦,踉跄走到走廊旁,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钟悠悠出了医院。她猜到钟父或许是假装病倒,但她倒是懒得生气,或许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论钟家人干出什么来,她心中都掀不起半点涟漪。唯一令人心烦的是浪费了一个上午。 钟悠悠叫了辆车,回家继续休息。 周一,刚进教室,便见十九班的人都围在任子安身边,问他考得怎么样。钟悠悠都有些诧异,十九班这个班里的同学什么时候这么在意竞赛考试这种和他们压根没关系的事情了?而且后排打游戏、追逐打闹的人居然也少了很多! “我们其他人都没能去成,还不能听听你们讲一下竞赛考试过过耳瘾啊!” “任子安,真是羡慕死你和钟悠悠了!班主任说了,这个竞赛考试考进全市前十的话,高考可以加分。加多少分还不知道,但高考里面一分就隔着几百几千个名次,你们要是直接提高个五分十分的,那还不得一飞冲天啊?!” ……居然可以加分?这个钟悠悠还不知道,她也来了点兴致。 徐宵月也正羡慕嫉妒恨地扭头看着任子安。本来这个机会应该是她的,要是钟悠悠成绩没变好就好了,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意难平,咬咬牙,又回过头去继续努力刷题。考不过钟悠悠也就算了,至少班上的第三名要稳住! 她瞟了一眼前面瑟瑟缩缩的孙曼,心想,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钟悠悠一进教室就见徐宵月在朝着孙曼看,登时就知道她那脑袋里在想什么,于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倒是还挺会精神胜利法。 钟悠悠松下书包朝自己座位上走去,一见她来,十九班更加沸腾了:“钟悠悠你考的怎么样?任子安说这次题目可难了,到底难到有多变态啊?” “我们这些从来没有参加过竞赛考试的人真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让你们学霸觉得难到变态的题目,那得是有多难!” 钟悠悠不觉得难,但她要是这么说,可能会被这一群人揍死,于是钟悠悠笑了笑,说:“等成绩出来再说吧,现在谁说得定呢?” 周末她做了两天题,这会儿有点儿没精打采,趁着还没有上课的工夫,想先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然而周围的人见她没什么精神,都以为她考得不是很好,很遗憾的散去了。 ……唉,没考好吧,也正常啊。 其实十九班的人对钟悠悠现在的成绩也拿捏不定,因为迄今为止,她也就那场数学考试考得特别轰动,然后之后的一场班内竞赛考出了第一名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 像她这样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到底有几斤几两,其他人是压根计算不出来的。 因此大部分的人都觉得钟悠悠这次去参加竞赛,可能也就是和任子安一样,都是给一班二班那些竞赛班陪跑的。那些竞赛班一个二个都是神人,还有全市其他学校那么多牛逼的学霸,这些人聚在一起,还有自己班上的任子安和钟悠悠什么事啊? 因此要是钟悠悠没有拿到任何成绩,甚至都没有在全市一百名的榜单内出现,他们也都觉得很正常。 ……要是出现在一百名内,反而要令人惊掉眼珠子了。 这边一班二班两个竞赛班回到班上以后,话题也是围绕着这次竞赛展开的,只是,比起十九班,他们又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话题。 “什么?你们考场居然出了那种事情,那是什么学校的学生啊?不要命了吗?居然敢在考场陷害钟悠悠?” 时之棠听见钟悠悠这三个字,登时抬起了头。 他所在的考场和钟悠悠并不是一个考场,而且考完之后钟悠悠就走了,他也觉得意兴阑珊,没有和这些同学一起坐大巴车回校,而是当天就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回去了。所以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向那名正在绘声绘色还原当时现场的同学,抓起他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钟悠悠怎么了?” 时之棠这样急切的追问,倒是让周围的同学一时都愣住。 时之棠最近对钟悠悠特别关注,这他们是知道的,因为不止一次有人看见时之棠去找钟悠悠,却被钟悠悠冷漠甩脸了。 可……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眼孟诗萱,只见孟诗萱坐在那里,捏着笔,手指发白,脸色也发白。 这可真是尴尬了。 千金小姐从神坛上坠落下来,不仅首富女儿的身份都被人取代了,就连未婚夫看起来好像也更在意别人了。 一时之间,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一下孟诗萱。 这同学在时之棠的追问之下,将当天的情况讲了一遍,周围的同学都是听得啧啧,总之就是两个字“牛逼!” 而时之棠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是想下意识就想冲出去,跑到十九班看看钟悠悠有没有受伤。但下一秒班主任就进来了。 那同学又道:“时之棠,你也别急呀,钟悠悠那肯定没受伤啊,我觉得谁受伤她都不会受伤。本来我们也以为钟悠悠是操作失误,肯定死定了,可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反转,简直帅气万分,佩服死了!” 时之棠神色复杂,坐回了位置上。 现在的钟悠悠,傲然、自信,的确越来越吸引人了,可是,却越来越和他背道而驰了。 班上稍稍安静了些,孟诗萱回头,看了时之棠一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的妒忌犹如一把匕首,将五脏六腑都刺了个穿。她如今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的一切都被钟悠悠给夺走了。 印秋秋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刚好看到孟诗萱看时之棠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同情起孟诗萱起来。 现在的孟诗萱失去了一切,在班上虽然不会被同学们落井下石,但人缘却远远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着她。 以前抢着帮孟诗萱打水、买可乐的男生都不见了。 体育课上,女生练习排球,也不是很有人会想和她一组。 但是反过来想,若是这事儿落在她身上,她只怕早就转学甚至去外市避开了。孟诗萱这样习惯了众星拱月的人,居然能忍受住这一切——未免也太能忍,太可怕了些。 下午黎东平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钟悠悠考的不好,无精打采的,竟然还在下课间隙把钟悠悠叫到办公室。 他从课桌里掏出个方形的盒子,用赞许鼓励的目光看着钟悠悠,道:“钟悠悠同学,你之前进步很大,咱们班各科任老师一致觉得,你给咱们老师的奖金提了一个档次,所以这是咱们几个老师一起送给你的,你拆开看看。” “送我的?”钟悠悠有些受宠若惊,考得好居然还能被送礼物。 然而当她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礼物的时候,沉默了。 ……厚厚的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怎么不喜欢?”黎东平乐呵呵的。 “……”钟悠悠无语凝噎地接过:“特别喜欢,让老师们费心了。” 黎东平见她把礼物抱进了怀里,这才说明来意:“我听同学们说,你这次竞赛考试可能考得不是很好,所以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的钟悠悠头顶三个问号,她什么时候失魂落魄了?她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补补眠而已啊。 “可是钟悠悠同学。”黎东平继续安慰道:“没考好,无所谓的。那种竞赛难度本来就是高考的两三倍,你们学生主要是要参加高考,到时候高考考好就行了。况且啊,你的成绩保持这个水平下去,绝对可以上清华北大,没必要去纠结那些什么难到变态的竞赛。” 钟悠悠问:“可是考进全市前十,不是可以加分吗?” 黎东平道:“加分是可以加分,可那是全市前十名才能加分!你怎么可能考到全市前十名?”说完他觉得有些失言。 但他是真的觉得不可能,不止是他觉得不可能,办公室里面其他的科任老师看向钟悠悠,也都觉得不可能!这阵子钟悠悠的成绩的确令他们刮目相看,但是要知道,他们学校只是几十所高校中的一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全市优秀的人才多了去了! 钟悠悠挑了挑眉,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正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教务组有老师推门进来,对黎东平道:“黎老师,三天前竞赛的成绩全市的都出来了,现在让各班有学生参加了的老师去领取一下。” 说完,他视线落在了站在旁边的钟悠悠身上,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猛然爆发出欣喜:“你就是钟悠悠?之前还没见过你,你快过来,黎老师你也过来,你们班的钟悠悠考了全校第三,全市十一!” ???全校第三,全市十一!? 整个办公室内,所有人看向钟悠悠,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秒。上次是全班第一,这次就是全校第三,全市十一了?我的妈呀!刚才他还说什么来着,说让钟悠悠没考好不要担心,这哪里是没考好,这是考得太好了吧?! 钟悠悠却是脸色变了一下,有点难看,怎么才十一? 黎东平是真的快惊掉了下巴,他来不及多说什么,迅速跟着那老师去了教务组取成绩,成绩都是从电脑上面发下来的,只要登录教务组的账号就可以看。 拿到成绩,他打印了十几份,脚步匆匆地往回跑,在走廊上他就抖着手,开始从上往下地看成绩。第一名时之棠,他们学校高三一班的优秀学生,常年发表国旗下讲话的人,没什么意外。 紧接着他眼珠子完全不敢下移,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往下移动,第二名是一个二班竞赛班的学生。而全校第三名赫然三个大字——钟悠悠。 天哪,真的是他们班的钟悠悠!黎东平在走廊上狂奔起来,路过垃圾桶,差点没被垃圾桶一下子绊倒,他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扶正,冲到办公室里去,扬着手里的成绩单。 “钟悠悠,你真的考了全市第十一名!”这话一喊出来,办公室里的各位科任老师全体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悠悠,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纷纷跑过来将黎东平手上打印出来的成绩拿过去看。 物理老师看着手上成绩单,钟悠悠的物理居然是满分?他惊呆了,他这么多年带的都是差班,在他手下,就没有一个考出过全市十一名的。他何德何能教出一个在这种竞赛中物理满分的学生啊! 黎东平见钟悠悠拿着成绩单,居然还不满地皱眉,登时狠狠地拍了她肩膀一下:“怎么着,你还不满意?这可是全市十一,全市高中生有多少人知道吗?没有十万人也有七八万人啊。七八万人里面你排十一!!!” 钟悠悠:“……” 黎东平觉得这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谁还记得三个月前钟悠悠还是他们班,被他教训得最厉害的,不学无术、玩世不恭、整天和混混在一起的成绩倒数几名呢。 半个月前那次数学考试和班内的那场评比考试就已经够令人惊讶了,而现在钟悠悠居然考了全市十一名,全校第三……! 老师们都是非常激动,化学老师却是激动过后,仔细看了眼钟悠悠的各科成绩,和上下几名对比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个疑惑:“悠悠,你化学怎么考的,倒也不是考得差,可是比你其他科,分数都少了很多,你化学是有什么哪里不懂吗?” 他有点急,可不能让化学成为钟悠悠的后腿啊! 钟悠悠顿了顿才道:“……操作考试我考砸了。” 她看着自己的成绩,脸色有点难看。其他几科和他预测的成绩差不多,只是化学,足足少了三十分。操作成绩居然没有给她算上去,直接把她的总分拉了下来。如果加上那三十分的话,她此时应该比全市第一还要多出十三分。 一时之间,她眉头蹙着。她的计划是考第一名,然而现在和她的计划简直相去甚远。 而且全市第十一名这个尴尬的成绩刚好是进不了全市前十、不能被加分的成绩。 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高兴不起来,班上的同学却是吓死了。全校第三,妈呀,钟悠悠这次考了全校第三!全市第十一,这是在演什么魔幻剧吗?上午谁还在说她应该连全市一百名都进不了呢,这一下子就全市第十一了! 就算不论这全市第十一,光说这全校第三就已经很让人瞠目结舌了吧! 之前在大巴车上面跟钟悠悠一块儿去参加考试的竞赛班学生们,在下午才拿到成绩单,看着上面的排名的时候,也是纷纷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钟悠悠,怎么又是钟悠悠,全校第三的成绩,分数居然比他们这些人高出那么多,太恐怖了吧,怎么回事啊? 一个差班的学生,之前的数学考试当着教导主任的面考满分,出了风头也就罢了,大家都只以为她是冲出来的黑马。实力只有半分,另外半分靠的是运气罢了,可现在,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全校第三! 这种竞赛考试可是完全做不了弊的呀! 高三年级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尤其是竞赛班,一起去参加竞赛考试的同学们都炸了。 而与此同时,高二有个男生抱着篮球也冲进了教室,对钟玺佑喊道:“钟玺佑,靠,你姐姐这次竞赛考试考全校第三啊,你快打开手机!” 钟玺佑愣了一下,惊讶万分,赶紧打开论坛,一打开论坛只见在最上面的就是关于钟悠悠的帖子,钟悠悠考了全校第三,全市十一,简直让大家震惊到都忘了,还考了全市第一的时之棠。 钟玺佑快速浏览了一遍论坛,心脏跳动得飞快,赶紧打电话给钟父,可是刚按了电话号码,就想起上次他爸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回来…… 他犹豫了下,又把手机塞了回去。现在和爸爸说姐姐的成绩只怕会更加刺激爸爸吧。 全校轰然。 而钟悠悠拿着成绩单走出办公室,却是脸色有点冷。 她刚了解过了,全市前十不仅能加分,还会有奖金,获奖情况也会入档案,还会由教育部、竞赛协会、地方政府盖章。可是她却偏偏因为那三十分,没拿到她计划里的第一名。 难不成是那监考老师故意上瞒费云那档子事情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立马坚持重考。 计划被打乱的感觉让人很心烦。钟悠悠立在走廊上,只觉得有一股子发泄不出去的气。 就在她拧着眉时,走廊那边忽然又跑来一个十九班的学生,气喘吁吁地说:“钟悠悠,你快去主任办公室,有个节目组的导演找你!还有另外两个教育部的人一起,说是你成绩弄错了。” “成绩加多了吧。”有个竞赛班的女生看着钟悠悠,没忍住道,不然怎么可能考上全校第三,全年级第十一啊? 走廊上很多人都看了过来,那学生又磕磕绊绊道:“好,好像是说给你少算了三十分……” “………………” 走廊上死寂了。 41、四十一章 钟悠悠敲了两下门, 主任办公室里,主任正在拉着三个人热情地寒暄。 两个是教育部的,正是负责此次竞赛考试的人, 其中一个就是当天钟悠悠考场的一号监考老师,另外一个不认识,是个戴着金丝框眼镜, 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不过能被主任这样热情地拉着说话,在教育部地位应该不低。 还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应该就是刚才那同学说的什么导演还是台长,戴着个墨镜,正翘着首, 朝门口看来。 钟悠悠推门进去。 主任登时惊喜道:“哎呀, 钟悠悠同学来了, 快过来!” 他笑得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 自从钟悠悠的身份被公布以后,他对钟悠悠那可叫一个亲热和蔼。上次钟悠悠来办公室,他还连忙倒茶,拉椅子。但这会儿有教育部的人在,他肯定也不好热情过了头。 “这位就是钟悠悠同学?”沙发上的男人愣了一下,摘掉墨镜。 因为听说这个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 他惯性地以为这学生既然成绩这么好,长相肯定就一般般,可谁料进来的女孩子容貌明艳, 半点不输他平日在电视台见的那些上节目的嘉宾。 反应过来后,他赶紧站起来,几步走上前,双手握住钟悠悠的手。 “钟悠悠同学,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关键时刻把我女儿拉了一把,我家唐柔现在都重度烧伤进医院了!” “这位是十三中的唐柔同学的父亲,唐田唐台长。”主任介绍道,他笑得喜气洋洋,对钟悠悠竖起大拇指:“钟悠悠同学,你这次可是做了件好事啊!” 唐田,怎么这么耳熟?钟悠悠不由得多看了握住自己手的中年男人两眼,猛地反应过来,怪不得自己考试时就觉得唐柔这丫头名字有点熟悉,仔细一回想,她爸不是原文中出现过的角色吗? 就是那《极限大脑》播出频道的台长兼副导演啊。 全国总决赛之前,初赛和复赛都是由这个台长决定赛制、镜头权重、经费、乃至选手包装的。 钟悠悠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手拽都拽不回来,道:“不用谢,我也就是本能的拽了她一下而已,她没受伤就好。” “你这孩子倒是谦虚,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大事情啊!”唐柔的父亲却仍是百般感谢:“我家唐柔平时娇生惯养的,要是一旦留了疤,那可就完了。” 竞赛考试后他得知这件事情,愤怒又心疼,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他肯定立刻冲到那叫做费云的学生的家里去找人的麻烦。除此之外,一向胆小怯懦的唐柔,跟他说起救了她的钟悠悠时,那简直眼神里都满是向往。 唐田从她的话里都能听出来,这个叫钟悠悠的女生的性格肯定和自己宝贝女儿是两个极端。自己宝贝女儿胆小怯懦,她却是张扬肆意。要是能让她和自己女儿做个朋友,把自己女儿这性格改改就好了。 不只是这样,人家救了你女儿,怎么说也得当面感谢一番吧。 于是唐田便来了这学校一趟。 见了钟悠悠之后,除了被惊艳了一下,他也觉得钟悠悠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新闻上见过。但他是外市工作,只是女儿留在本地读书,平日里对本市的新闻不怎么了解。何况像他这种媒体人,每天过脑子的各种明星的绯闻糗事都一大堆,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 钟悠悠道:“真不用谢。” 她心情有点复杂,这个唐田看起来的确是个好父亲,爱女心切,唐柔那温柔天真的性格,一看就是在这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家庭长大的。对比之下,原主出生在钟家,真的很不走运。 “不不不,为了表示感谢。”唐田斟酌道:“我打算给你们学校捐三间教室,以及,十三中为了表示你对他们学校的学生的帮助,决定送你一面表彰锦旗,这年头做好人好事的学生不多了,我个人非常鼓励这种表彰行为,可以激发学生们见义勇为的好品质。” 钟悠悠:“…………” 表彰锦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浮夸? 而且她真的就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啊! 教导主任听见前面三间教室,却是笑得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三间教室那至少得几十万啊,这台长出手大方啊。见义勇为的是他高三年级的学生,那这笔荣誉不就和他沾边了么?一时之间,他看向钟悠悠的眼神更加慈爱,这是块宝啊! “哈哈瞧唐台长这客气的,我们学校的学生的确思想品德教育得都非常的好,我也替钟悠悠同学,接受您的捐赠了。” 钟悠悠知道这三间教室和锦旗是少不了了,但她并不关心这个,她转向教导主任,提起正事:“主任,说分数算错了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一号监考老师道:“钟悠悠同学,我们事后看了下监控,基本上可以判定,如果不是那位同学故意干扰,你的操作完全没有问题。当时上报需要一个流程,所以没能及时把你的分数加上去,现在我们来就是打算解决这件事情。” “哦。”钟悠悠心道,说了这么一大堆,怎么分数还没有加上去? 主任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比钟悠悠都急,急忙问:“那怎么还没加上去呢?要是加上去了,我们学校的钟悠悠同学成绩能有多少啊?” ——那不就得全市第一了?? 主任觉得这件事情是相当魔幻的!钟悠悠能考出全市第十一的成绩,已经让他震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可现在居然还有教育部的人过来说,少加了三十分。这实在是让人不敢置信,然而事实又摆在眼前,可谁能想到,当初的不良少女居然能变成全市第十一呢? 自己居然还曾经质疑过她作弊…… 主任现在一回想起来自己曾经干过的蠢事,就忍不住想把脑袋往墙上撞,这简直能够列为他人生最尴尬的事情之一。以前高三年级的学生们在论坛上给他的黑称还只有“秃头”、“地中海”、“死胖子”,经过那件事之后,居然还有人开始喊他“死瞎子”了! 因为眼睛瞎了才随随便便质疑别人作弊,被当场打脸…… 他现在可后悔死了!说起来这件事还都怪他班上的孟诗萱。他回去仔细想想后,便越发觉得不对,你说那孟诗萱来给他送作业,干嘛好端端的在他面前提一句,这次考试成绩有点奇怪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孟诗萱不是钟家的千金,搞得他还为了巴结讨好她,立马调出那整个年级的考试成绩检查,这才招惹上钟悠悠的。 可以说,孟诗萱的那句话就是导火线。 教导主任现在回头想起来,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利用了一把,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吃了个闷亏。 弄得他现在每回见钟悠悠都面上无光,讪讪的,要花三倍的力气讨好。 “这。”一号监考老师迟疑了下,道:“是这样的,我们竞赛考试教育组里面针对你的事情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也有老师提出质疑,觉得那视频不够有说服力,毕竟你到底是最后一步操作没完成的。” 原来是这样,说到底就还是觉得这三十分就这么给她,便宜她了,她操作都没做完,谁能知道,要是没有费云干扰,她能不能真的拿满分呢。 另外那个教育部的老师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钟悠悠,他就是此次教育组里,抗议得最厉害的人。意外就是意外,出了意外,只能自认倒霉,怎么可能还要让教育组凭空给她加三十分?你高考当天出了车祸,高考会让你重考吗?要是人人都这样,那岂不是乱了规则? 在考试面前,所有考生一视同仁。 但以一号监考老师为首的一些竞赛组的老师,都一致认为,视频里的操作很优秀,应该给她加分,就让她这么错失三十分,真是可惜了。 于是,讨论多次后,才得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竞赛组同意让你选取另外的题目,重新操作一遍,相当于为你破例,重新考试。” 说完,他还很不赞同,微微斜着眼睛,用那种看走后门的人的眼神看着钟悠悠。 别说钟悠悠对他们的这种处理方式觉得很不爽了,就连教导主任都要气笑了,顾不上这人是组长,声音大起来:“你们这不是故意打压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别的学校的学生做妖,关我们钟悠悠同学什么事啊,让她凭空丢了三十分不说,现在还要重考?” “不重考的话,这三十分是肯定不会加上的。”金丝边眼镜淡淡道:“明天成绩就要递交到市里了,明天之前还有机会调整竞赛考试结果。” 换做别人,重考一下可能还很紧张,本来这种操作考试就很难,抽到什么题目都靠运气,好不容易做完了操作,现在居然又要重新抽题目重新考?那万一新抽到的题目刚好不会怎么办? 但对于钟悠悠,重考是非常无所谓的。 她觉得不满的是,竞赛教育组这种处理方式。当时事故发生后,便应该同意她重考。现在过去三四天了,先公布了成绩,再又来用施舍的语气对她说,好吧,你被人干扰了挺无辜的,那勉强让你重考一次吧。 这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组长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 “那就重考!”她仰起头,盯着这人,冷淡地说:“当着你们的面重新操作一次,别说从剩下七个题目中抽一道了,让我七个操作全都来一遍也行。” 钟悠悠傲然无所谓的态度,让办公室里狠狠静了一下。 尤其是这个金丝框眼镜的组长,他之前都是侧目看着钟悠悠,此时猛地怔了一下,才正眼瞧着她,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你这学生还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过分自信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七个操作全都来一遍?你确定,你对自己可真是有自信啊。”他有些嘲讽地说。 他们这种竞赛考试。八个题目里面有三四个是高等难度的,就算是这次全市的前十名,也不是所有人操作考试都满分。更别说整个市里几万学生,各校几千个尖子生来参加竞赛,操作考试满分的也就不到三四十个人。 这叫做钟悠悠的同学,居然在他们面前说,七个操作全都来一遍,这不是初出茅庐,大放厥词是什么? 他笑了一下,跟笑小孩子不懂事似的:“好,你考,如果你能拿到满分,这三十分自然会还给你,可如果出现差错,那是你自己没有挣到这分数。操作到了多少分就是多少分。” 钟悠悠没理他,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实验室就在隔壁楼,这两个老师想必也带了实验题目来,直接就在他们学校的实验室完成一系列操作就可以。 实验室里总共五个人,除了钟悠悠和教导主任以及这两个教育组的老师之外,还有一个正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竞赛班化学老师。 听教导主任说明来意之后,化学老师立刻把实验室让了出来,站到一边,看钟悠悠操作。 钟悠悠随手从金丝框眼镜手里抽了一个题目,走到操作台旁边。她运气是真的不好,这个题目和上次的难度是一样的,也是八个题目里最难的那个题型,甚至更难!但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分钟,绰绰有余了。 见她过去了十几秒,都还没有开始动,金丝框组长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学生果然雷点大雨声小,半天没动是不会操作了吧。 而一旁的教导主任却是紧张无比,攥着拳头。他现在算是明白上次他质疑钟悠悠作弊时,钟悠悠的班主任黎东平的那心情了,他此刻也一样,简直恨不得跳上去暴打这金丝框眼镜竞赛组长一顿——凭什么质疑他们学校的学生?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几个人就这么看着钟悠悠。一般的考试都是一考场学生,两个监考老师,现在却等同于是四个监考老师,一个学生。 要是换做平常人,早就汗流浃背、手抖得不行了。但钟悠悠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好,思考几十秒之后,她开始动了。 然后就飞快而精准地挑出需要用的试剂,她的手非常稳,试剂倒进试管的时候压根都不需要盯着一滴滴点进去,而是直接倒。和上次操作一样,简直是不知道在实验室泡了多少年的熟练程度。 一号监考老师上次已经被她的操作熟练程度惊讶得瞠目结舌了,这次见到,多少淡定了些,但金丝框眼镜组长和教导主任没见过,还真是头一回见啊!于是也不由得变了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悠悠。 却只见她动作虽然快,却有条不紊。每一步都精准不已,甚至都没有多拿起多余的试剂过。完全是不假思索的程度! 金丝框眼镜组长算是从事这行比较长的人,他怀疑钟悠悠是不是在大学实验室里日以继夜地泡过,否则一个高中生怎么能操作得这么手法这么精准呢?这至少是发表过优秀论文的水平吧? 他无端觉得喉咙一紧,看了眼身边的另外两个人,觉得有种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继续朝钟悠悠看,却见—— 就这么会儿功夫,烧瓶里敞出气体,结晶凝成。那一瞬,他瞳孔猛缩!没错,这道实验题最后要求只要凝成结晶就算是成功了,且只要操作没失误,在规定时间内,就算满分。 而现在,一眨眼的功夫,她真的操作完成了? 就这么完成了??? “……” 实验室安静极了。 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也都是惊愕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什么,为什么钟悠悠操作都要比别人减省了很多步骤?导致六分钟内就搞定了?别人十分钟都做不完的实验,她居然六分钟就做完了?且全程没有一丝差错? “做完了?”教导主任都不敢置信。 钟悠悠回头看了眼几人,又回过头去,把手中的试剂烧瓶酒精灯各种摆放回原位置,淡声道:“这实验的摆放顺序还可以再改进一下。” 说完她把其中几个试剂和蒸馏瓶之类的东西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一来,不仅拿起来更方便,而且也会减少出事故的几率。 这还是上一世,她在大学里,一个老师发表在期刊论文上的结论,她这时拿来随手一用。 她当然只是随口一说,却让这几个人惊愕不已,的确,钟悠悠说的是对的。实验室里进行考试之前,为了公平起见,这些试剂器皿的摆放位置都是固定的。但这样的确会增加考生发生事故的几率,而钟悠悠这样一调整,果然大大改进了。 一时之间,几个人惊愕不已,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金丝框眼镜,盯着钟悠悠,久久回不过神来,怪不得自己身边的一号监考老师当时据理力争,说一定要给这个钟悠悠同学把分数算上,否则就太可惜了,明明能考全市第一的人就这样因为别人恶意干扰而滑到了全市十一。 “我实验操作完成了。”钟悠悠转回身对他们道。 教导主任虽然不是化学老师,却也被这一连串的手法看得震惊不已,他瞧了眼身边金丝框眼睛老师的脸色,竟然感到得意之外,还有些骄傲。他是最拍马屁的人,忍不住就先鼓起掌来:“钟悠悠同学,你简直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一号监考老师也赞赏地笑了下,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而实验室那个化学老师都呆了,怎么回事,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学生不是差班的吗?是他泡在实验室这几天,外面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金丝框老师脸色都青了,打脸的刺痛感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他面上无光。 “还要把其他几个操作题全都做了吗?”钟悠悠看向他,抬了下嘴角。 “不用了,你的操作很完美,值得这三十分,先前是我有偏见了。”金丝框闷声道。 真该死,现在叫身边的同事,和回去以后那些竞赛组的同事怎么看他?指不定得传出他对考生不公平的流言。这个叫钟悠悠的学生可真邪乎!以前的竞赛从没听说过她的名字吧?那这次她就真的考了全市第一啦? 全市第一。 这四个字是十九班的同学从未想过的,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过……不只是他们,甚至全校的同学,谁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四个字居然会和钟悠悠联系在一起! 这也太魔幻了……犹如一枚炸/弹,炸得全校掀起轩然大波! 走廊上、各班教室、操场上、论坛上,腥风血雨一片,全都围绕着这一个话题。 他们是知道钟悠悠有很大进步啊,上次还考了全班第一,但是怎么就一下子全市第一了呢?这崛起的跨越度也太大了吧?! 她是吃了什么“令人震惊”丸吗,这接二连三的,数学考试、全班第一、钟家千金身份……就在全校同学以为这就是极限的时候,她又总能用事实给人带来更大的震惊……现在众人有种她忽然被爆出是学霸转世也会不吃惊的感觉了…… 学生们肯定是不知道刚才在实验室里,金丝框质疑钟悠悠的事情的,他们就只以为,第一次的考试成绩是算错了,于是惊动了那两个竞赛组的人,特地长途跋涉亲自赶来为钟悠悠改分数。 天呐,钟悠悠这也太有面子了吧! 他们是竞赛考试的边都没摸过,参加的资格都没有,而她是惊动竞赛考试的老师来为她改分数…… 这样一比起来,真叫人心酸流泪。 现在,整个学校里听说这件事情的人,都处于一片风中凌乱中。 尤其是十九班的人,他们和钟悠悠更熟,更有种“绝世高手原来就在身边”的错愕感。 “我觉得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逆袭小说里啊,全市第一?这四个字我都快不认识了,钟悠悠怎么就考了全市第一呀?用什么考的?她是被人穿了吗……”后排的男生喃喃道。 早上他们见钟悠悠无精打采,还以为钟悠悠没考好,结果这一串操作,先是全市第十一,然后又是教育组亲自来给她调整成绩,被公布原来是全市第一,真让他们惊破了胆…… 徐宵月瘫坐在椅子上,也怀疑自己耳朵是出了问题,可现在竞赛考试的成绩她已经能查到了,她打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钟悠悠真的是全市第一。 徐宵月看着那个考试名单,那么长,从几万高中生中选出的几千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去参加,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其学校里最有竞争力的学生。 而现在钟悠悠这个名字就像是神一样凌驾于这所有尖子生之上。 这真的匪夷所思,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如果是梦,这个梦的主角为什么不是她自己…… 任子安也盯着那串名单,从下往上浏览,终于在全市第八十九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 他忽然有种脱力感。 他之前还说要追赶上钟悠悠的脚步,可现在钟悠悠这是升级了一天,就比他升级一年还要快,他震惊到麻木,忽然感觉下次钟悠悠考了全省第一他都没那么震惊了。不过全省可比全市又要竞争大多了,钟悠悠未必…… 总而言之。这一回没有人会再认为钟悠悠的成绩是巧合,首先这个竞赛很严格,不可能作弊,其次就是这种难到变态的竞赛考试,考完试之后,竞赛班很多同学都哭着回来了,因为太难了。 ……而钟悠悠却考了全市第一。 ——只能是因为实力,被她隐藏起来的实力,不做二解。 全校沸腾了,可就像是一锅早已沸腾的水,此时再怎么被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的事情震撼惊讶到,这锅水也只能错愕到烧干,而无法更加沸腾。 钟悠悠这个人身上实在是太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了。她简直已经渐渐从一个差班的不良少女,一步步踏上他们学校的传奇了。 不,不仅是他们学校,钟悠悠这次是考了全市第一,名声远扬了,只怕这一战以后,全市十几所高校的人都知道她了。 而且,这还是三年来头一回,时之棠的名字上方出现了另一个名字。 …… 全年级全校都在谈论这件事情,孟诗萱听着听着,闷不作声地拿着水杯出去接水。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她是将钟悠悠踩在脚下的,她从来都对钟悠悠很不屑,因为钟悠悠那性格在哪里都讨不到好,浑身是刺、叛逆、和混混玩、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规划、学习成绩又差,一副胸大无脑的样子。 可现在,什么时候钟悠悠已经变得这样光芒夺目了,早就远远将她甩在了身后。她考过全市第一吗?没有,她考得最好的一次,也就全市第二。 孟诗萱咬着下唇,不知不觉中竟然咬出了血。她恍然觉得,即便是身份真相没有公布,她还是以前那个众星拱月的钟家大小姐,钟悠悠也会比她更加夺目吸睛、受追捧。 因为她的众星拱月是来自于钟家,而钟悠悠,现在她所释放出的光芒来自于她自己,钟家却只是她身后可有可无的一环。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就在全校对全市第一谈论不已的时候,钟悠悠刚回到教室,就被一群同学团团围住,教室里震惊到闹翻了天。 “钟悠悠,你到底是怎么考的?你还真是我们班三年来出的第一个学霸,你有空开个补习班吧,说不定赚得比你们钟家还多!” 钟悠悠心情恢复了些,笑了笑,十九班这群同学还是可爱的,虽然羡慕嫉妒恨,但却没有人出言讽刺,也没有人酸溜溜,还都笑着对她恭喜。这架势,只怕要是她是个男生,现在早就被这群同学举起来往空中抛着庆祝了。 “哦,对,刚才好像还有人说要来送什么锦旗……”有人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黎东平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手中举着一面锦旗:“今天我们班是双喜临门啊!” 钟玺佑这边自然是也知道了钟悠悠成绩算错了,教育组的人亲自过来改了成绩,公布她考了全市第一的事情!他震惊而不知所措地翻着论坛,只见论坛都快爆了,每分钟都能刷新出几百条“我真的服气了”、“我真的除了震惊就是震惊,她之前都在隐藏实力吗?”这样的言论……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也被讨论得如火如荼。 那就是十三中送来的锦旗,和某个被钟悠悠帮助过的学生的家长捐赠的三间教室。 这又是怎么回事?钟玺佑错愕不已,下课连厕所都没去上,一直翻着论坛,试图了解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给学校捐赠教室、图书,任何捐赠都会出现在学校官网上展示的,因此唐田和钟悠悠、教导主任站在一起拍的照片,在下午就被上传到了学校官网的最新消息上。 钟父这边,让助理多加注意钟悠悠那边的消息,于是开完会后,助理打开学校官网递到他面前,立刻就让他知道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钟父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全市第一”是什么意思,光是看到最上面那张照片就移不开眼。以钟悠悠的名义捐赠,就可以和悠悠一起拍照?看着照片上钟悠悠正在微笑,他只觉得如同吃了柠檬一般,酸溜溜的。 而且悠悠帮助了这人的女儿的大忙,这人才捐三间教室??? 才三间,未免也太吝啬。 他浓眉紧蹙,思索一番后,道:“联系玺佑他们学校,我要捐三栋楼。” 42、四十二章 每年的全市前十, 不仅可以获得高考加五分的奖励,而且还会由教育部、竞赛协会、地方政府盖章,获得表彰和荣誉。 高考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 能够凭空加五分,不知道会甩掉全省多少人!大家都很羡慕啊,但羡慕也没什么用, 竞赛全市前十,那是一般人挤破头就能进得去的吗? 这次钟悠悠学校明德总共有三个人进入了全市前十,二十九个人进入了全市前一百, 占比甚至超过了往年占比第一的十三中。可以说整个学校都还是考得非常好的。 高三年级的老师们除了为钟悠悠的成绩感到惊讶之外,更多的也是为整个高三年级在此次竞赛中取得的好成绩而感到喜出望外。 当天下午,教导主任就喜气洋洋地把竞赛中这些考得特别好的学生的成绩和照片都打印了出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 把名字照片贴在学校大门外的表彰栏上。他为了表示殷勤, 还是亲自去贴的呢, 叫了两个男老师搬着桌子去,他在校门口指挥。 一整块十米乘以两米的大红色横幅,二十九个同学呈金字塔排列。彩色照片旁边是大写的获奖同学姓名、总分,以及一些点评的鼓励之语。 钟悠悠的照片和姓名在最上面,占据最大的横幅面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还必须是把头仰到很难受的角度,才能看见她那光荣的名次——全市第一。 放学后,施一蒙和朋友走到校门口, 看到的时候都恍惚了一下,有点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教导主任真搞笑,以前还质疑钟悠悠作弊,现在见她是钟家千金了,那嘴脸变得。”男生指着最上面的“钟悠悠”三个字,对施一蒙道:“你看今年的表彰横幅居然特意用金粉写上去的楷体名字,金闪闪的,可真尼玛骚包啊!” 对,骚包,可也无比醒目。 有种光芒万丈,不可高攀的感觉。 施一蒙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他推搡了朋友一把:“走啊,赖在这里干什么?你又考不进,羡慕别人也只能干瞪眼。” 他朋友不乐意了:“马上就快期中考试了,就不许我拜拜学霸学神啊?而且,你看一堆人都在拜呢!” 横幅前围着非常多的人,都仰着头看,脸上挂着不同程度的羡慕。 他们学校大门外还有另外两所学校,一所是教育质量还可以的五中,一所就是职高,人流量非常大。不仅是学生,还有很多家长来接送学生时,都会从这个学校门口经过,都能看到那巨大的喜气洋洋的横幅。 施一蒙看着穿五中校服和穿职高校服的学生也围了过来,对着表彰横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距离钟悠悠越来越远的感觉。 虽然还在一个班,可她靠着自己的成绩,先是知名于全校,现在又逐渐被外校的人知道了。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踏,用跑的。而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为她感到高兴,可为自己感到难过。 “走了。”他揪住朋友的卫衣帽子,“晚上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复习。” “复习?你搞笑呢,你高中三年就没怎么学习过,现在特么还来得及吗?” “有可能来不及了。”但施一蒙想起今天下午语文老师点钟悠悠起来,让她念竞赛考试的作文时,钟悠悠念的一句话。 别的通篇施一蒙都没听进去,他搞不懂议论文格式,甚至连排比比喻的区别都分不清,但他记住了这句话,“种下一棵树的时间最好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他莫名热血沸腾。 只有变得更好,才配得到更好的。 几个职高的学生围在横幅前,对榜单指指点点,有个黄毛男生视线落到钟悠悠的照片上,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地道:“哟,今年全市第一是个妹子啊,那个谁,蝉联两年的时之棠居然被压下去了??” 这榜单上面的二十九个人,其中一大半都是经常出现在这种表彰横幅上面的老面孔了,尤其是时之棠,常年蝉联全校第一。无论什么竞赛考试,全市第一都轻而易举。 就连对面职高的学校都看习惯了。 而且他们职高还有相当多的女生趁着下课放学、中午吃饭的机会跑过来,蹲守对面贵族学校的风云校草、犯花痴。搞得他们职高的男生对时之棠产生了一定厌恶——搞什么,吸引你自己学校的妹子不就够了吗,怎么连我们学校的妹子也要抢?! 可以说黄毛几人都对蝉联第一的时之棠三个字快看吐了。 结果,今年居然出了点儿新花样! 竟然有人压了这个时之棠了,是个女生,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女生! 那可真有意思了。 “黄哥,这第一名据说是明德今年的新校花,能不漂亮吗?” 的确漂亮。一双杏眼一点也不甜美,反而冷冰冰的,给人不可高攀的感觉,可五官精致动人,又格外叫人移不开眼睛。除此之外,她长相这么漂亮,竟然成绩也达到了全市第一的水平?那不就是比沈佳宜还要沈佳宜吗? 职高的学生平日里走鸡斗狗的,对成绩根本不关注,再加上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更关注军事啊、游戏啊,对什么豪门狗血、娱乐八卦根本不关注,因此黄毛压根不知道钟悠悠是谁。 他只是看了这个第一名半天,都觉得心跳都点快了。 “明德还是有点眼光的,我感觉今年这个校花比去年的那个漂亮多了!合我胃口!”黄毛笑嘻嘻地道。 他正要打听下这个叫钟悠悠的新校花,转头就见班上的大姐大站在自己身后,黄毛吓了一跳:“习姐,这就给你去买麻辣烫,我没偷懒。” 可大姐大仰着头看着横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压根没注意他也在这里。 习语淇一头刚染的粉绿毛,大冬天的还穿长靴露大腿肉,比起他们这种小混混,她是更加杀马特的大混混!在班上也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寡言少语、一言不合就操凳子干的! 黄毛就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表情! “这不是钟悠悠吗?就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钟悠悠,我没看错吧?”习语淇身边的一个小姐妹一脸惊悚。 习语淇看着最上面的那个名字,也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们没看错,这真的是钟悠悠,三个月前钟悠悠还经常和她们玩在一块儿,甚至还主动放学后去职高找她们。 她们是一群混混,一无是处,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很没有存在感,有的家庭破裂,有的是单亲家庭,还有的是有过幼年心理创伤的,很孤单,必须靠着杀马特的发型和妆容才能引起别人注意。 钟悠悠在明德更加融入不进去,才和她们一块儿抱团取暖。 习语淇是这群小姐妹的老大,家里开了间酒吧,经常吹自己有点道上的势力,连黄毛都给她跑腿。别人都以为她们这群小姐妹放学以后不是在酒吧鬼混,就是去约架,去下九流的地方。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钟悠悠都和她们一块儿往女生喜欢的小饰品店跑,一泡就是一大傍晚。 那段时间钟悠悠和她们玩得非常融洽,都是彼此的好姐妹。 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月前,有一天钟悠悠就忽然开始不再来找她们了,一开始她们还以为钟悠悠有事耽搁了,可后来接连小半个月,钟悠悠都没有再来找过她们玩。 中间习语淇还特地来明德学校的门口等过一次钟悠悠,但却看到钟悠悠上了一辆豪车,在这之前她们和钟悠悠玩在一块是根本不知道钟悠悠家里这么有钱的,习语淇看到那辆豪车,当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就生气了,于是后来也没有再找过钟悠悠。 时间一久也就把钟悠悠给忘了。 可万万没想到—— 居然能在这种全市竞赛考试的表彰横幅榜上看到钟悠悠! 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 这完全让她不敢置信,她的印象里钟悠悠一直是个叛逆、成绩倒数、被家人忽视的女生,而且还是她教钟悠悠化妆的,她们这种人就是要浓妆艳抹,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现在的钟悠悠,不仅褪去脸上的妆容,变得这样漂亮出尘,还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全市第一!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习姐,该不会她不和我们一起玩儿了,就是去努力学习了吧,可再怎么努力学习,凭她那脑子也不可能从全班倒数变成全市第一呀,这中间的跨度有喜马拉雅山海拔那么大吧?”一个小姐妹酸溜溜地道。 习语淇脑子里面也乱哄哄的,觉得很不敢相信,这种感觉和看到一起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人某一天突然当上了万众瞩目的皇妃没什么两样。 另一个小姐妹道:“要是这样,她也就太不够意思了吧,亏我们和他玩的那么好,推心置腹地教她化妆,她居然偷偷跑回去学习了,一下子成绩变得这么好,还不跟我们说。习姐,我们去找她!” 习语淇被吵得脑瓜疼,瞥了她一眼:“那是人家钟悠悠考出了好成绩,和你有啥关系?” 去找钟悠悠? 习语淇垂眸看了眼自己五颜六色的指甲,又不太自在的拽了拽自己长期漂染以后有些发黄的发梢,忽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审美崩坍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样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找到存在感,可是现在看到钟悠悠清尘脱俗的样子,忽然觉得像钟悠悠那样活得干干净净、自信坦然,才真的令人羡慕。 她掏出手机,通讯录里还有钟悠悠的手机号码。 她一直活成这样其实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救了,反正读的是职高,成绩不好,脑子也笨,索性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但钟悠悠竟然能在短短三个月内成绩变成全市第一,那就说明像她们这种人还是有药可救的! 这个认知居然让习语淇心中燃起了一小簇火苗。 有救吗,还真的有救吗? 她挣扎了下,飞快地将打好的一行短信发了出去:“悠悠,还记得我吗,看见你考全市第一了,有空能出来见个面吗,我想让你给我推荐基本教辅资料。” 好羞耻。主动想要学习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抹不开脸的事情。 习语淇发完短信,看了眼四周,脸上发着烫,但竭力若无其事,迅速将手机塞回兜里。 放学后钟悠悠手机就接到了一条短信,她先是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备注上面的习语淇是谁。 因为原文里原主只是个配角,原主身边的人也都是一笔带过,半晌后,她才记起来。哦,这个习语淇就是之前和她玩得比较好的那一群职高的杀马特之一。 她看着习语淇发来的短信——买教辅资料? 钟悠悠眨了眨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习语淇和她的那群小姐妹应该是一群非常非常讨厌学习的杀马特,怎么突然找自己买起教辅资料起来了? 钟悠悠当然不知道,她这一回考了全市第一,影响了多少人。 买教辅资料只是举手之劳,她肯定是会帮的,毕竟原主以前也承蒙这些职高学生的帮助呀。于是她回复了一个“好。” 市面上的教辅资料习语淇那群小姐妹买了也没什么用,最后只能垫桌角。尤其是习语淇,只怕从初中开始就没怎么好好学习,想到这里钟悠悠趁着自己还有功夫,去学校外面买了几本初中的资料,打算自己编一些重点给习语淇。 刚好,即将参加《极限大脑》的节目,她也打算把所有的基础性知识过一遍,垫垫底。 考了全市第一学校的风波,可没那么容易过去。一时之间,整个星期学校都在讨论这件事情。钟悠悠走在楼梯上,都有人不叫她的名字,而管她叫“全市第一”。 ——“哇,全市第一,那边。” 当然,只是打趣。可是很多人都羡慕死了,钟悠悠考得全市第一,可比时之棠以前考过的几次全市第一要风光多了! 时之棠考全市第一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他这种学霸加校草从出生开始就是光环的代表,而钟悠悠这个全市第一,那可真的是让人惊掉眼镜。 毕竟众人对钟悠悠得固定印象还是三个月前的倒数嘛。 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而且,考了全市第一,只怕这次国旗下讲话都要换人了。 果然,周末放学之前,教导主任就把钟悠悠叫到了办公室里,笑盈盈地给她倒茶,拉过一把凳子让她坐下。 “钟悠悠同学,下周一的国旗下讲话,你准备一下,你考了全市第一,作为进步最大的学生,怎么着也该向同学们传授一下你进步的好方法。” 钟悠悠进来时,时之棠还没有出去,这次他考了全市第二,成绩并不差,可是教导主任作为他的班主任,还是把他叫来训了一顿。 对教导主任来讲,那就是自己班上的全市第一被黎东平班上的学生给抢了。瞧黎东平这两天的得瑟样儿,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跟螃蟹似的恨不得在走廊横着走,见到个老师就说:“哎哟你知道我们班那个钟悠悠吗……” 教导主任看了都一肚子气。 时之棠站在一边,神情复杂地朝钟悠悠看去。他的确低估了钟悠悠的进步速度,钟悠悠考了全市第十一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名次非常合理,是钟悠悠应该有的成绩,可当钟悠悠的分数调整后,猛然压在了他头上,他的那心情便非常微妙而复杂了—— 在他们这一行小辈里,时之棠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全市第一从来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拿到手。他没那么自负,自然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因此他也从不懈怠。 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压在他头顶的会是钟悠悠! 钟悠悠已经从从前追在他身后跑的那个小妹妹,渐渐地变得对他爱理不理、不屑一顾,而现在居然又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时之棠才真正地将钟悠悠列为竞争对手。钟悠悠竟然让他滋生出危机感了,这是他从未产生过的。他莫名有种感觉自己接下来一帆风顺、意气风发的人生都将被打乱。还会像上一世那样成功在《极限大脑》中拿到最终冠军吗? 钟悠悠对教导主任说:“好,我会准备一下的。” 随即,她侧目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时之棠。无端从时之棠眼里看出了几分竞争性。时之棠的眼神温和中暗藏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锐利和锋芒。 钟悠悠突然来兴致了,和时之棠成为竞争对手,可比谈什么没用的感情要好玩多了!毕竟原文中时之棠代表着竞赛方面智商最高的人物,战胜他,居然也激起了钟悠悠的好胜心。 时之棠道:“之前的国旗下讲话都是我做的,需要我提供一些参考吗?” 钟悠悠轻笑一声,笑得很不客气:“不必了。” 周一的清晨。钟悠悠从班级里出列,走上国旗下讲话的那个三层高的台子,全校都扬起脸看着她,可以说这一刻,她是真的万众瞩目。 黎东平站在十九班后头,穿着黑色羽绒,冻得直哆嗦,可激动得半点都不觉得冷。他看起来比钟悠悠还要喜气洋洋,这可是他的教学生涯里第一个站在国旗下讲话的学生啊,他这个班主任与有荣焉! 以往国旗下讲话,讲话的人无论讲什么,底下的同学们都是不听的,都自己玩自己的、自己说笑自己的。而这次钟悠悠上台,恐怕是全校同学的注意力最集中的一次了。 高二一班的钟玺佑因为个子高站在最后面,距离太远,都有点看不清楚钟悠悠了。他有点懊恼地想,早知道姐姐会上国旗下讲话,他就买个望远镜了——等等,这种时候他应该拍个照才对。 想到这里他偷偷瞄了一下左右两边的老师,飞快地从手机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远处亭亭玉立大步流星朝国旗走的女生,飞快喀嚓两声。 耶。太骄傲了,他姐姐居然从年级倒数变成了国旗下讲话的人。 钟玺佑有点小兴奋,打算把这照片卖给钟父,换几万块零花钱。 而底下同学即便注意力都在钟悠悠身上,可私下议论纷纷还是少不了,有人很快扯到钟悠悠和时之棠身上。 “以前时之棠都是全市第一的,这次全市第一被钟悠悠给抢了,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能有什么感受?你看人家多淡定,说不定下次就碾压回去了,钟悠悠也就这一次吧,怎么可能比得上人家蝉联多年的全市第一?” 钟悠悠踏上国旗台子的时候,刚好听到两个竞赛班第一排的学生这么议论。她扯了下嘴角,没什么表情。 同学现在的心情都很复杂,从震惊过后开始渐渐接受了钟悠悠真的考了全市第一的这个事实,就像上次他们接受钟悠悠才是钟家的千金小姐一样。 可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代表他们就心情平静了。他们现在的心情依然很波澜起伏。看向国旗下的钟悠悠,就像亲眼看着一个从全校倒数跨到到全市第一的神话。 钟悠悠站在国旗下,对着话筒念着官方的话。她对此十分有经验。写的稿子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稿子。 副校长见她念完就要下去,有点急,在旁边小声道:“钟悠悠同学,悠悠同学,我们学校有个传统,国旗下讲话之后要宣誓的。” “什么宣誓?”钟悠悠也小声问。她有点懵,她肯定是不知道这学校的传统的,原文里面又没有写。这些小细节完全都是由这个世界自己补充的。 副校长小声在旁边解释道:“宣誓一下你接下来的目标,例如继续努力,保持成绩之类的,鼓舞一下所有的同学,振奋一下人心。” “哦。”钟悠悠理解了,她脚步顿住,重新转身回到台子上,所有同学看着她,下来又上去,不知道是怎么了,而且怎么没宣誓?于是一时之间全场也稍微静了下来,都等着她。 寒冷的空气中,国旗迎风飘扬,钟悠悠深红色羽绒服外面套了一件校服,衬得脸蛋异常明艳动人,她如今的头发也长长了,柔柔地披在肩上,随着微风被卷起来些许,光是那身影就已足够夺人心魄。 而全校同学都听着她宣誓—— “我宣誓。” 全校同学竖起耳朵,等待着她说些从倒数奋斗到全市第一的逆袭经验,等待着这振奋人心的一刻。 可是,听到的,却是少女自信淡然而掷地有声的声音—— “我宣誓,今年全国卷没统一,那么全省高考状元是我的,统一卷了,全国状元就是我的。” “………………” 全校寂静了。 妈耶,牛逼…… 43、四十三章 钟母正在和几个贵妇朋友一起做spa。 她们这些豪门太太聚在一起, 所聊的话题无非就是,今天买了什么好看的包,计划去哪里旅游, 又看上了什么奢侈品,除此之外,更多的就是聊自己老公又拿了几个亿的项目, 自己的儿子女儿有多优秀了。 钟母今天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就连给她敷脸的技师都惊讶地拍马屁:“钟太太,你这阵子皮肤真好啊, 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 “哪里有什么喜事。”钟母笑了笑,心中却是一阵得意,她想起今天早上玺佑发来的短信, 是高三年级全市竞赛考试的排名截图, 说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 她当时就如同一个霹雳炸在头顶, 惊得说不出话来。上次钟悠悠考了全班第一, 他们一家已经是又惊又喜了,没想到这丫头在搬出去、离开他们之后,居然彻底走上了正轨,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 现在都能考出全市第一这样厉害的成绩了。 钟母心中感慨之余,却是越发为自己的亲生女儿骄傲和得意,看, 以前孟诗萱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全市第二,可她生出来的孩子居然短短三个月就能突飞猛进,一下子飞跃到全市第一了, 这就说明,果真是她钟家的基因更优秀——! 因此一大早,她走进这spa店,见到这些豪门太太朋友,都笑而不语,心中得意,但没有表现出来。 旁边江太太正在和别人夸张地说话。 “我们家那浑小子这次居然也参加了竞赛考试,唉,可惜只考了个八十多名,真是不中用啊。” “全市八十多,那很不错了啊!要知道全市那么多人呢,江太太,你儿子有出息呀!” 江太太面露得意,连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这几个女人见钟母一言不发,心中都有些落井下石的嘲笑之意。以前这种时候,钟太太必定是会拿着孟诗萱的成绩,在她们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的,可谁知钟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孟诗萱那丫头居然根本就不是钟家的亲生女儿! 而据她们所知,被换回来的钟悠悠可成绩不怎么样,还是个不良少女。现在钟太太可没什么好炫耀的吧?哈,她家里倒是还有个小儿子,可小儿子毕竟是高二,还是未知数,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江太太故意挑起话题:“钟太太,你家两个孩子这次考的怎么样啊?全市竞赛,他们也参加了吗?” 钟母差点按捺不住,就要把心中的喜悦宣之于口,但她还是矜持地笑笑,说:“当然参加了。” 她家那个换回来的不良少女居然也参加了竞赛?明德不是尖子生特别多,竞争特别激烈吗?就连江太太的儿子都是挤破了头,才挤进全校前一百的,这次也是发挥非常超常,才考了个惊天动地的全市八十名的! 该不会是钟家走后门把钟悠悠送进竞赛考试的吧? “那你家考的怎么样啊?”江太太勾起嘴角,略带得意和不屑,问道。 钟母就等着她问呢—— 这一刻,钟母简直觉得骄傲得意极了。以前孟诗萱都没有考过全市第一,再怎么努力都被时家那小子压了一头,而这次悠悠可是直接考了全市第一,压过了时之棠!还不得叫这群人瞠目结舌,羡慕死? 钟母装作若无其事,淡然地将手机页面打开:“给,自己看。江太太,你看你,光顾着关心你自己儿子的成绩了,都没有把排名从上往下看一下吗,你往上看一眼,你看我家钟悠悠排在哪儿?” 全市第一! “你家丫头怎么能考到全市第一的?找了哪个家教?”江太太错愕不已,倒吸一口冷气,其他几个豪门太太也都是撕掉面膜,便围过来看,震惊无比。 钟母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道:“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家这孩子,随她爸也随我,骨子里就聪明,这些都是刻在基因上的,找家教可没用。” 呸,你就吹吧。 江太太有些面上无光,讪讪地转移话题:“的确挺厉害的,不过听说这次竞赛也不是很难……” 而其他几个豪门太太即便痛恨钟母这做派,可更多的却也是羡慕嫉妒恨,老公有能力,现在亲生女儿又这么有出息…… 当然,其它豪门太太并不知道钟家的实际情况,更不知道被钟母拿来吹嘘的成绩优异的钟悠悠,早就跟钟家脱离关系了,搬出去住都快三个月了。 傍晚钟母回到家,见别墅里依然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下人在厨房做饭,她不由得皱眉:“钟先生还没回来?” 于妈连忙从厨房里探出头,道:“太太,先生说今晚公司有点事情,晚点回来。” “怎么公司又有事?”钟母刚才还晴朗的天气立刻转了多云,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蹬蹬蹬地上了楼。 这几天不知怎么了,钟国强回来一天比一天晚,说是公司有事情开会,但钟母知道,钟国强哪里是忙公司的事?他分明就是不想回这个家! 自从上次钟国强装病,把钟悠悠叫到医院里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国强就对自己产生了迁怒,夫妻俩之间生出了隔阂。 当天回来,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钟国强指责她:“你看看你是怎么当妈的?我把悠悠带回来,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没有来得及管她!我以为把事情交给你,你都会好好处理,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压根不把她当亲人看待!要不是你一味偏袒孟诗萱,现在钟悠悠能和我们离心成这样吗?” 钟悠悠现在怎么也不肯回家,钟母心里也是难过的,甚至难过半点不比钟父少,她也愧疚自己上辈子没有好好对待钟悠悠,一碗水根本没有端平,经常为了孟诗萱,对悠悠做出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可是见钟父这样责怪自己,她也有些生气:“那你呢?你又何时起到了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你以为你给她钱,最后就可以不管不问了吗?你现在这样愧疚,那你上辈子干什么去了?工作忙不是你的借口!” 两人互相指责一番,最后竟然都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屁股在床头床尾坐了下来。 “都这么久了,悠悠已经搬出去三个月了。”钟父冷静下来,声音变得有些哑。 是啊,三个月了,不知道有没有吃好喝好,有没有挑食,有没有生病,晚上一个人住大房子,会不会害怕。钟父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秦家少爷秦曜,希望他能好好照顾钟悠悠。 而钟母想起在医院病房门口悠悠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也像刀割一样,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现在钟悠悠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正轨,她变得优秀夺目,是不是没有他们这一家人,她反而会过得更好呢? …… 自从那次争吵、互相埋怨之后,这对夫妻俩便无形中生出了些许隔阂,一连好几天,钟父都借口公司事情忙,没有回家。 钟母这会儿心中也有些堵,没吃晚饭,便生着闷气盖上被子睡觉。 除了钟国强不怎么回家之外,这几天钟玺佑也是常常夜不归宿,跑到同学家借宿。比起钟国强和她挑明了说,她这儿子倒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抗议她上一世对钟悠悠做出的那些冷暴力—— 钟母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孟诗萱是晚上七点多才回来的,放学是五点多,她现在没有了司机接送,只能搭公交车回来。回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她又累又困地走进大门,放下书包,就开始抢着帮于妈她们打扫卫生:“于阿姨,我来吧。” “诶诶,大小姐,您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于妈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扫帚,说:“您就赶紧吃完饭上去歇着吧。” 孟诗萱抿了抿唇,又去帮另一个下人擦窗子。 那个下人看了于妈一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抹布扔给孟诗萱,她要帮忙打扫,那就让她帮吧。 这段时间以来,孟诗萱在这栋别墅里跟朵小白花似的,不仅帮她们打扫卫生,甚至还主动帮他们洗碗洗衣服,干粗活儿,你说那洗碗有洗碗机,洗衣服有洗衣机,你一个堂堂的大小姐,碰什么碰?又不会干,还总是摔碎了碗,那还不是装可怜? 于妈看到就烦,而其他下人也自觉避开孟诗萱,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又像张妈那样被赶出去。 但这孟诗萱还真的有毅力,一直坚持了小半个月,活活出演了一出寄人篱下的单人秀! 可惜,这阵子钟先生小少爷全都不回家,她表演也没有什么人能看得见,也就钟夫人偶尔下几次楼的时候看到了。 前两次夫人还眼底露出一些怜悯和不忍,可后来和钟先生大吵一架之后,夫人似乎又开始有些迁怒孟诗萱,每晚吃完饭就回房了,于是也再没撞上孟诗萱打扫卫生的这一幕了。 于妈看着不远处孟诗萱固执地拿着抹布擦窗子,心想,以前还真不知道大小姐这么能忍。猛然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了这栋别墅里的仆人,这落差感换了她她恐怕都受不了,而孟诗萱过得这样差,居然还能咬牙继续待在这里。 与此同时,郝水镇中学也将全市排名贴在了教学楼底下,一群同学围着那竞赛成绩,议论纷纷。这高中人不多,但学生都算是寒门学子,都非常努力,因此比起明德和十三中,反而对这种竞赛成绩更加关注。 “怎么今年的全市第一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叫钟悠悠的女生?有点耳熟啊。” “明德牛逼,还真是高手如云,这全市前三,居然被他们学校占了俩!” 围着看全市成绩的人特别多,而贴在这成绩排名的旁边的,就是一张全校处分通知,上面赫然一个红章,醒目至极地写着:“高三x班的费云同学因在竞赛考试中使用不正当手段,被取消竞赛考试资格,并在全校范围内予以记大过处分,特此通报批评!” 这下子,全校看见这张处分通知的人更加多了。 这几天费云都绕着这处分通告栏走,但无论走在哪里,都能感觉到旁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的视线。 她即便把头埋得像鸵鸟一样,也无法阻挡那些人的议论。 全校的议论还好,毕竟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天在同一个考场的同学,却是亲眼见到了事情经过,后来绘声绘色,甚至添油加醋地讲给了其他人…… 一时之间,费云竟然从一个默默无闻、平凡普通的女生,成了这阵子学校的话题中心,当然,是负面的、哗众取宠的中心。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心里嘲笑她,觉得她恶毒、可笑,脑残了才干出那种事情,所以她尽量不在公众视野面前出现。然而今天放榜,费云还是忍不住挤进去看一眼,她自己是被取消了此次竞赛考试资格,可是她男朋友还没有。 她男朋友自从那次竞赛考试之后就完全绕着她走,没有再理过她了。费云心中愤恨,可是也拉不下脸去找他!怎么可以和别人一样对她落井下石?!她那天还特意请他吃了牛排呢! 她挤进去,先是在所有人中找自己男朋友的排名,九十一名,还不错,随即她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有个“钟悠悠”—— 这三个字就如同什么紧箍咒一样,让她浑身都瑟缩了一下,她现在实在是害怕听到这个名字,可是等她听清楚了,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她视线缓缓往上,落到了排行榜最上面的那个名字,什么?钟悠悠居然考了全市第一? 自己都害她化学操作考试三十分加不上了,她怎么还能考全市第一? 费云看不到各科的分成绩,只以为钟悠悠在操作考试的三十分没了之后,居然还能站在全市第一的这个高度。 一时之间,她又恨又妒,手脚都发抖。周围似乎有人注意到她,她一个激灵,赶紧退出了人群,匆匆埋着头往教室走,整个人如坠冰窖。 看,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人家钟悠悠是千金大小姐,而她只是一个乡镇的普通女生。人家考了全市第一,而她却被取消了全市资格,她现在变得这样狼狈,是谁害的,还不是那个大舅妈?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走到教学楼的角落,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似乎在忙,隔了一会儿才接通,传来何春生亲切的声音:“喂,丫头,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想起给大舅舅打电话了?是不是零花钱不够啦?” 费云所有的愤怒和埋怨涌上心头,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何春生吓了一跳,自己这个侄女平时闷不作声的,怎么突然泣不成声成这样?他连忙道:“乖,告诉大舅,是不是你们学校有人欺负你,你不敢和你爸妈说,就告诉大舅,大舅肯定帮你出头!” 费云抹掉眼泪,咬牙切齿地说:“大舅,你去问你的老婆!都是她害了我!我恨死她了!” 电话那边,何春生一愣,孟倩温柔顾家,是个好女人,关她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悠悠在国旗下霸气宣言以后,一时之间在全校风头无两。 论坛上面除了讨论她竞赛考了全市第一的事情之外,就是讨论她爸居然给学校捐了三栋楼!甚至还开了一个很高的热帖:《你爸能捐三栋楼吗?不能,所以你也考不了全市第一!》全校同学都快被笑死了。 这件事传出去,还是那天高三的一个同学从副校长办公室的门口经过,听见副校长在里头语气恭维地打电话,这才知道的。 之后学校官网就迅速登上了捐赠人,捐了三栋楼的钟国强钟总,迅速将唐田唐台长压了下去,而且三栋楼和三间教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全校同学都乐不可支。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之后,大家对钟悠悠的观感竟然亲切了很多,之前就觉得她好像是一匹突然窜出来的黑马,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成绩,她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像是奇迹一样,让人不敢置信。 但现在看来,她也是和他们一样有着爱争风吃醋的老爹的嘛。 当然,这些全都是在论坛上面嘻嘻哈哈的事情,还没怎么传到钟悠悠耳朵里。 她买了几本初中教材以后,回家点灯到凌晨两三点,花了几天功夫,根据习语淇发来的那些考了二三十分的卷子,把习语淇需要补的初中知识点全都圈了起来,根据那些知识点选取了难度从简单到复杂的一系列题目。 然后找了个时间,让书店老板帮自己把那些题都打印出来,装订起来,封面弄一张a4,做成了一本参考资料。 她和习语淇约在周末图书馆见。 习语淇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就见到靠窗位置坐着一个女生,穿着简单的白色羽绒服和雪地靴。柔软的头发及肩,可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锋芒的锐利。她明明只是在那里安静地看书,却叫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习语淇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大,居然都有些紧张起来。 她走到钟悠悠面前,拉开椅子坐下:“钟悠悠,麻烦你了。” 这时候仔细瞧钟悠悠一眼,她才发现,钟悠悠真的改变巨大,简直就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现在的钟悠悠不施粉黛,反而显得五官更加漂亮灵动了,有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傲气。 习语淇都看得愣了一下。 “你来啦?” 钟悠悠合上书抬起头,习语淇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高大壮、杀马特,就是那种职高经常会有的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耳朵上打耳洞的女生。和以前的原主其实是差不多的。 但是仔细端详过去,会发现习语淇的浓妆之下,五官其实非常清秀。 唉,钟悠悠在心里叹了口气,该不会又是和原主一样,是个家庭破裂导致性格叛逆的可怜女生吧。 她把编好的教辅资料递过去,说:“上次让你把你考过的试卷发给我,就是让我方便知道你对哪些知识点不了解,你的成绩比较差,是因为缺少的知识太多了,我建议你先从初中的知识开始补起。” “初中?”习语淇没反应过来,她都高三了,还来得及吗? 仿佛是猜到她的顾虑和担忧,钟悠悠轻声道:“只要努力,一切都来得及。你把这些知识一点一点填充满你的大脑,再开始补高中的知识,会事半功倍。” 钟悠悠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习语淇都坚定了许多,她将资料拿过来,才发现居然是本装订好的a纸做成的教辅资料,她登时整个人都错愕不已,叫道:“这你自己编的?” 她诧异得声音都不由自主大了起来。 “嘘,这是在图书馆。”钟悠悠小声道,“是的,根据你量身打造。”她笑了笑。 习语淇心情简直复杂极了,她看着钟悠悠,心里好像有什么流淌过去,暖了一下。 钟悠悠还是以前那个钟悠悠,虽然现在脱胎换骨、光芒四射,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别人都看到的是她的顽固和偏执,可习语淇知道她也有温柔简单的一面。 习语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将那本打印出来的资料翻了几页,就发现其中很多道题型和自己考试时错的题型差不多,原来钟悠悠竟然把这些错题集弄成了一个集合,据此补充上知识点,专门为了她打印出来,方便她补习…… “你……肯定整理了很长时间吧?”习语淇手指摸着教辅资料的边缘,有点不知所措。 她们这种杀马特就是这样,擅长打闹放肆、擅长出言不逊,可却不擅长说谢谢。还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帮她做这么多,就连她亲生父母都不曾。每次她回家,他们都在争吵,从来不关心她的学习成绩。 钱倒是会给她,可并不在乎她是拿着这些钱去了网吧,还是买了教辅资料。 “没事,没多久,我们不是朋友吗?”钟悠悠挑挑眉笑了下。 她印象里这个习语淇是帮助过原主很多的,所以她现在也算是替原主还人情。而且,她做这些对她自己归纳整理也有帮助,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在习语淇看来,钟悠悠肯定是熬了很多个晚上、付出很多心血,才为自己编纂出这么一本厚厚的资料。 她低着头,眼睛热热的,都快有眼泪掉出来了,可是这样实在不够酷,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声音都粗噶了几分:“真的谢谢你。” 坐在她对面的女孩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继续做作业,阳光落在她身上,安静又美好。 习语淇看着,只觉得非常羡慕这样的钟悠悠,且又向往成为这样的钟悠悠。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如果她也把妆卸了,头发柔顺回去,这样安安静静的,会不会人生会更坦荡一些?有什么好叛逆给父母看的,她的人生是她的啊。 孟诗萱留在钟家,可打扫了小半个月的卫生,也没能让钟家人多看她一眼。她在家中愈发沉默寡言、小心翼翼。 她以为上次孟倩对她说,会想办法,还以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结果这都小半个月了,孟倩还什么事都没干成。孟诗萱心里气恼,可却也没有主动联系孟倩。对她而言,这个亲生母亲就如同她的噩梦,能不联系就不联系。 这天放学后,她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外面等着一辆车子,从车子上面走下来一个记者。这人在钟父钟母二十周年的时候,曾替他们拍过全家福,也算是熟人。见到记者,孟诗萱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立刻绕道走。 自从身份被公开后,很多媒体记者就如同苍蝇般追问她的心情。 她以为这都距离那件全城风雨的事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有记者来? 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那记者叫住:“诗萱,我手里又没有摄像机,你跑干什么?” 周记者笑了笑,见孟诗萱顿住脚步,赶紧上前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的,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孟诗萱犹豫了一下,跟着他走过去。 其实孟诗萱也考虑过一个办法,那就是上媒体,占据舆论上风,告诉媒体记者和观众,自己是无辜的,自己在钟家这么多年,早已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猛然得知自己竟然亲生父母另有他人,她心里其实也非常不知所措……这样一来便可以得到众人的同情! 她是想过这个办法,可是随即又被自己否定。因为她势单力薄,她一旦利用舆论采访,新闻必然会被钟家和秦家立刻压下去!到那个时候,她不仅扭转不了现在的局面,她还会彻底惹怒钟父—— 那么她就会宛如一只蚂蚱,被碾压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现在见钟父看她的眼神,很清楚地知道,现在钟父之所以还能容忍她留在钟家,是因为她还没做出过什么伤害钟悠悠的出格事情。 而一旦她出了格,钟父别说把她赶出去了,说不定还会让她付出代价! 她现在只能忍,只能等待。 她和周记者坐在咖啡厅里。周记者笑吟吟地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我其实来是帮助你的。” 孟诗萱沉默不语。周记者又道:“你现在没有任何人脉,什么是斗不过钟悠悠的,而且据我所知,钟总他们应该都是偏向钟悠悠的吧。” 孟诗萱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周记者又道:“以前拍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可塑之才,上镜非常漂亮,谈吐也非常优雅,所以想以过来人和朋友的身份来告诉你,不要自暴自弃,一定要振作。只有你变得有价值、有能力的时候,你才能为自己翻盘。” “我很清楚。”孟诗萱道,她稍稍放松些许,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蹙眉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她没有钟悠悠那样好的运气能出生在钟家。她在享受过钟家十八年的富养之后,居然要失去这一切?这天壤之别的落差,没有人会忍得了。一旦离开了钟家,她就一无所有,现在拥有的一切条件都没有了。她要么傍富翁,要么靠自己拼搏,才能重新享受到这十八年来这样优越的生活。 可是太慢了!等她高考完大学完后,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她等不及了!钟父说高考完后就会把她赶出去! 周记者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不如直接参加这个节目,你的出现,一定会给这个节目带来一定的舆论量。” 孟诗萱一愣,接过名片,这才明白过来周记者是来干什么的。 周记者是这个台的人,想让这个节目更加火,而她是钟家的前千金,一旦上节目,便能凭借之前那件生日宴上的狗血豪门事件,引起一定的话题量。 当然肯定是有很多话题是骂她的,但是这又怎么样,倘若她一旦能够在《极限大脑》的节目中,拿到最后的全国总冠军,或者总亚军、季军,那么到时候她就会拥有一定的粉丝,有了曝光量,说的话也会有分量了!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她没有靠山,没有任何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 孟诗萱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拿了主意,但是对周记者淡淡道:“我会考虑一下。” 《极限大脑》这个节目正如火如荼,海选已经结束了,淘汰掉了百分之九十的凑热闹的人。能进入初赛的,都是海选中刷的竞赛题量很可观的人,或是以前就拿过市级以上的竞赛名次,能直接晋级初赛的。 可以说到了初赛以上,还能比赛的,就全都是全国各地的学神、学霸之类的尖子生了! 明德高中自全市竞赛结束后,就是这个知识竞赛性节目占据了论坛的绝大多数话题量。这比赛范围是全国各地整个高中年级,只要脑子牛逼、智商高,都能参考,因此此次明德三个年级的竞赛班几乎人人都报名了,当然,大部分高一高二的学生不及高三的知识量,在海选时就被刷下来了。 最后能进入初赛的,全校三个年级约摸一百五十人左右。 初赛是全省制的,规则是—— 全省四五十所高中,总共几十万人,在海选中淘汰掉百分之九十以后,还会剩下一两万人竞争,通过《极限大脑》各省滚动式屏幕,展现出七天内的选手做题数量。 这些难度甚高的题目由《极限大脑》制作组统一发布到各位选手的后台,选手一旦开始打开屏幕刷题,就不可能关掉屏幕去百度、或是查阅资料。除非点叉,关掉屏幕!可当再度打开时,呈现在眼前的题目又会换成新的竞赛题。并且在刷题时,还需要开启摄像头,自动监考——从而完全杜绝作弊、参考、询问他人的情况! 初赛中选手不露脸,只以七天内最终谁累计刷了最多的竞赛题目,来决定胜负。排名时时都在滚动变动,因此竞赛十分激烈刺激! 而初赛七天结束后,每个省十几个市只有滚动排名上的前十——几万个人里的前十个人,能进入复赛!可以说淘汰率是非常的高! 届时全国范围内所有省加起来,总共就只有五百多号人能进入复赛。 复赛以综艺节目的形式开展,要求选手上台露脸,而淘汰制比赛剩下最终五十个人后,将前往北京旁边的大厂录制最终厮杀决赛! …… 初赛的七天开始的那天,甚至很多竞赛班的学生特地请了假,专门在家里刷题,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刷题。孟诗萱亦是如此,但她请假的名头是生病,然后关起房门来,开始刷题。 那些竞赛题非常难,大多数半个小时能解出,可有的算法非常复杂,竟然一两个小时都无法计算得出。孟诗萱这种考过全市第二的学生,做起来也是焦头烂额。 别说职高那些学生压根没参加了,明德竞赛班还有很多学生做了第一道题,就直接被变态难度给难到放弃。 孟诗萱硬着头皮做,好在她基础算是比较好,无论物理化哪一科,暂时还没有花几个小时都做不出来的题目。饶是如此,整整一天过去,她的解题量也依然是56道。这比赛变态就变态在,一道题解不出来,不允许跳到下一道题,要么死磕,要么齐权淘汰! 孟诗萱满头是汗,草稿纸用废了三本,望了一眼右上角——至今排在全省三十四名。 她多少定了定神。 …… 这算是一场持久战,很多人第一天可以,但肯定撑不到第七天。自己如果撑下去,全省第十应该摸得到边。 让她非常焦虑的是,压在第一名的那人并没有用真实姓名,而是一串硕大的字母:qyxlp。这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鬼才!孟诗萱敢断定这人绝对不是本市的,以前全市范围竞赛,从来没看见过这种解题速度达到了非人类的速度的学生! 他刷题速度非常快,而且是断断续续的,比如说,下午三点的时候刷题量还在27道左右,之后大约一小时没有动,渐渐落到后头,可突然,十分钟之内,猛然又刷了十几道题,导致总题量一下子变成43,一下子往上跳跃无数个名词!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就完全是碾压式压在所有人头顶了,宛如俯瞰众人的神。 一分钟刷的题是别人的几倍! 这人光是刷题速度就叫孟诗萱彻头彻尾地败了。 …… 这种跳脱又碾压的方式,孟诗萱不知怎么的,忽然联想到钟悠悠那无赖的风格,她心头一紧,连忙暂时关掉竞赛屏幕,给印秋秋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秋秋,你今天有看见钟悠悠去学校吗?” 印秋秋那边正在吃晚饭,虽然不知道孟诗萱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迅速答道:“来了啊,她一整天都在学校,中午去食堂吃饭还看见她了呢。” “谢谢。” 孟诗萱松了一口气,盯着最上面的那个昵称,真是可笑,她怎么会将这种天才式的人物和钟悠悠联想到一起。这人应该是外市的没见过的对手没错了。 而钟悠悠既然去了学校,很有可能就压根没参加这场比试! 这边,关于这个节目的本省论坛也刷爆了,大家纷纷问qyxlp这个一直在全省排行榜上置顶的大神是谁,太牛逼了吧,从晚上六点开始,就高居第一名,而且和第二名拉开的刷题量以倍数计! 简直是一骑绝尘啊! 钟悠悠吃完晚饭后,也坐到电脑前,拿了一盒子草莓,边吃边打开屏幕刷题。白天的时候要上课,不得以趁着下课功夫才能做题,现在晚上随便刷!她盘棋双腿坐在转椅上,扔了颗草莓进嘴里,搓了搓手,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 说起来,这节目也是坑爹。 她原先取的“秦曜小老婆”的昵称,居然在进入系统时,因为违反了“本节目第五条:高中生不许早恋”而被直接缩写成了qyxlp!搞得这一连串字母多没气势啊! …… 钟悠悠刚要打开比试页面,忽然被旁边相关论坛飘红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榜首的那个qyxlp尼玛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来约战?》 嚯,这是挑衅? 钟悠悠挑挑眉,握着鼠标戳了进去,还没看主楼,只见很多人有理有据地分析,这个人应该是z市常年盘踞全市第一的时之棠,不是时之棠,就是a市传说中的学霸郑子怡! 一鼠标划拉下来,钟悠悠居然没看到一个人提名自己的。 “…………” ——自己这个新晋全市第一看来还不够有知名度么?看来还是被人当作运气型没实力的…… 钟悠悠有点不满,又吃了颗草莓,开了个小号回复:“我押z市明德高中的钟悠悠。” 很快涌来一大票回复: “那是谁,没听说过,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吧。” “呵呵,一看就是个女生,恕我直言,女生在这种智力型的竞赛中真的没优势!” ——这是外市的。 也有本市听说过钟悠悠的:“就是那个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钟家的真千金大小姐?这种千金大小姐成绩能好得起来吗,不都是貌美如花但胸大无脑吗?” 还有本校的:“这位兄台,你可抬举我们明德高中的钟悠悠了,她也就是最近考了个全市第一。而且她白天压根没刷过题,根本不是她。大神qyxlp要是她,我就直播吃屎。” 总而言之,全都是喷她的。 钟悠悠:“………………” 钟悠悠非常淡定地,在最后那个本校同学底下回复:“好,等你。” “不直播提头来见!” 44、四十四章 气定神闲撂下这句话后, 钟悠悠也没有再管网上这群人的挖苦讽刺和议论。她关了论坛,打开选手题库,这个帖子反而激发起了她的斗志, 她掏出一摞草稿纸往桌子上一拍,一盒子笔芯一倒,撸起袖子来, 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浮现的竞赛题。 这还是初赛开始的第一天,但竞争已然非常激烈,堪称是血流成河、腥风血雨的一晚上! 白天很多参赛的人都不得不上课, 因此到了晚上,在线高中生人数一下子从五六千活跃到了两万多。好在服务器够强大! 更多人涌进来,自然就更多人仰望着那稳稳压在第一名的大佬! 大佬就是大佬, 起的昵称都这么随意, qyxlp, 简直像是用脸滚键盘滚出来的, 论坛里纷纷猜测这串字母和时之棠、郑子怡两人谁有联系,以图猜出排行第一大神到底是谁——然而,猜来猜去,却都是捕风捉影,办点头绪也没有。 时之棠这边哪里能不知道挑战节目论坛上的一系列飘红的帖子?他白天也去了学校,也只在下课功夫刷题。他这样做, 是因为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从头到尾都被一名昵称为一串乱七八糟字母的人狠狠压在下面! 原本白天两人还保持着你追我赶的距离,但就在刚才, 那人不知为何突然发了飙!排行榜上显示一下子他刷题量激增,登时和时之棠拉开了距离! 时之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可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手心里渗出些许汗水来,他盯了一眼右上角的排行榜,就这么会儿功夫,那人刷题量变化飞快,到了恐怖的程度。那简直不是一个高中生可以达到的速度! 帖子里讨论第一名是不是他,还真不是他—— 排行第一的这人的确很强。 时之棠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了这样被狠狠压在下面的挫败感,他冷了神情,盯着排行第一,不再管论坛的事情,沉下心思,埋头刷题。 于是论坛围观众人只见排行第二的那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紧随着排行第一的大神追去,刷题量一瞬间疯长! “我操,这两人都是什么怪物,刷这些难到变态的竞赛题不需要思考时间的吗?竟然这么飞快?” 而排行第一的大神仿佛也察觉到第二名死死咬着他追,忽然之间,做题速度又提高上一个等级! 就在这么一会儿,这两人生死时速,没过半小时就和后面的一万多名参赛选手拉开了无法跨越的距离! ——第一名的累积刷题数为253,几乎已经是目前排在全省第十名81的整整三倍了! 初赛总时长的七分之一都还没有过去,第一名居然已经一骑绝尘到如此地步,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脑速和手速啊。 众人瞠目结舌,甚至很多打游戏的男生,都忍不住前来观战。虽然看不懂那些闪来闪去的竞赛题目,可是这居然意外地比打排位还要刺激! 说实话,他们现在猜排行第一和排行第二的这两人估计就是z市的时之棠和a市的郑子怡,除了这俩常年盘踞各自全市第一的两人,谁还能这么牛逼?甚至一时之间,论坛里面都认定了是这两人。开始下赌注,最后到底谁能占上第一名的高位? 而与此同时,郑子怡却是鼻尖都淌下汗来。 不,他不是第一名,他连第二名都不是,他此刻竟然只是第三名!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他智商很高,从小到大竞赛考试一直无往不胜。在打开屏幕参加这个初赛之前,他甚至连规则都懒得了解,有什么好了解的,反正全省第一最后肯定会是他。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整天,对他而言简直是种精神折磨!他逐渐从自负傲然一点一点的变得慌张无措,怎么回事?在他以上的居然还有两个人,这不可能! 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拼命冲刺,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甚至因为用脑过度,脑子里面都开始尖锐刺痛,他还是只待在第三名。 他紧张地望了一眼盘踞在第一名的那人,那人刷题速度飞快,总量目前也遥遥领先。什么时候全省出了这么个人物?他可从来没有会过面! 这人绝对不是时之棠! 他们这些登了顶的尖子生,其实早就在各种大大小小的竞赛中交过手,以他对时之棠的了解,时之棠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绝对不会这样飘忽不定,一下子刷题量好像定住,跟去上厕所了、打游戏去了似的,一下子又猛然上窜一截,好像忽然回过神来,刷刷刷,笔走游龙,迅速解开几道题。 时之棠一直都是冷静地稳中求胜,这人放肆自负的风格和时之棠根本不一样! 所以,到底是谁? 整个论坛腥风血雨,初赛第一天,基本上全省关注此事的人都聚集在论坛上面,兴致勃勃地讨论,注意力都被排在最前面的生死厮杀的三位大佬给吸引住了。 当然,也有人关注自己的朋友同学目前的排名在哪里,但是,此次入围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你看,两三万人中只有十人能进入全国的复赛,这机率恐怕比中彩票还难吧,他们还不如去买彩票呢! 所以还是看上位圈的角逐比较精彩、有意思。 任子安和徐宵月其实也参加了。 任子安是以前在全市竞赛中拿过还不错的名次,所以可以直接晋级初赛。而徐宵月却是瞒着班上的人偷偷去参加了海选,说起来真是羞耻,她自以为理科成绩很好,可前两年居然没有在任何竞赛中拿到过可直接晋级的名次…… 任子安白天和钟悠悠一样,也照常去上学。他当然有一颗想要竞赛的心,但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预估,与其花掉整整七天去赌一件根本无望的事情、耽误上课的进度,倒不如老老实实去上学。毕竟大多数人还是得通过高考才能敲开成功的砖门的。 而徐宵月就不一样了,她比较激进,提前两天就称病请了假,为这个竞赛做准备。黎东平虽然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但也还是大方的让她请了假——高三生嘛,让她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人生青春肆意最后一回。 可此时此刻,徐宵月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妈了个鸡,牛逼的人怎么这么多啊!她一边急匆匆地刷题,一边眼睛瞅着右上角自己的排名。她居然都排到一千多名了!而且隔一会儿就被往后挤掉几个名次! 搞得她手忙脚乱,一边刷题还要一边隔一会儿握着鼠标将排行榜往下拖一点,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名次在自己视野中央。 结果就这么慌里慌张的,名次居然都滑落到一千八百多名了!徐宵月鼻腔酸楚,快急死了。 她卧室门被敲了两声,徐妈妈走进来:“宵月,把这杯牛奶喝了吧。” 徐宵月匆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耐烦道:“没看见我正在搞学习吗?你先出去。” 徐妈妈无奈极了,放下牛奶就出去了。徐家也算小康水平以上,对徐宵月根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都是徐宵月这个孩子心高气傲,非把自己逼得那么狠…… 可一边心高气傲,又一边眼高手低,总是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真愁人。 总排行榜上第一名一骑绝尘、遥遥领先,自然是万众瞩目。后台是可以申请加好友的,一旦加了好友,还会在公布栏上面显示。所以,整个论坛的人都能看见,公布栏上面频繁弹出: “qyxlp”拒绝了“王暖暖”的好友申请,“qyxlp”拒绝了vva的好友申请,“qyxlp”拒绝了“越勇”的好友申请,“qyxlp”又双叒叕拒绝了…… “我操,这大神好高冷啊,王暖暖不是郑子怡他们学校的校花吗,那叫一个漂亮,居然也被他拒绝啦?” “那这大神应该不是郑子怡吧?不是听说郑子怡喜欢那个校花吗?难不成是时之棠,可是也有很多时之棠学校的人去加这位大神,也都被他拒绝了呀!” 当然,更多人感叹的是,这平均每一分钟起码得有十几号人申请加好友吧。大神看到那么多消息频繁弹出,得一边一个一个去拒绝,还得兼顾刷题,这手速,也太快了吧! …… 徐宵月做题做到快要崩溃,最终还是停下了手,看了眼高高在上、碾压众人那个第一名大神,无端觉得这人有几分“无敌就是寂寞”的气息。 她还计算了下,同样的竞赛题难度,她每做一道题的时间,这人就能做八道题!那她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人?她再回炉重造也比不上这位大神啊! 徐宵月看着论坛里面一些研究这位大神的刷题战略的帖子,倒是无形中对这位大神生出了几分仰慕的心思,要是她也能有那么高的智商就好了! 论坛里还没有讨论出来这个大神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可徐宵月无形中已经非常膜拜他了,鬼使神差的,徐宵月没忍住,带着一种崇拜的心情,也偷偷地给大神递去了好友申请—— 当然,她压根就没指望大神能通过。 这边,钟悠悠刷题间隙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弹出来的好友申请怎么这么多?再继续下去,她就索性要全部都屏蔽了。 可她拿水杯的手猛然一顿,怎么回事?徐宵月也给她递交好友申请,这徐宵月用的居然还是真实名字来参加比赛的?只怕是抱着一炮而红的小心思吧。 钟悠悠笑着喝了水,放下杯子时,手抖了一下,居然一下子就碰到了鼠标,按下了同意! 她:“…………” 而徐宵月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她是真的根本就不觉得这个大神会同意加自己的,因为这个大神已经拒绝了那么多人,没有几千号也有几百号了。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好友申请通过了?通过了?啊啊啊啊通过了! 徐宵月一下子蹦起来,膝盖差点没撞到书桌,她惨叫一声,蹲了下去。可是这完全不会妨碍她心中的激动,她匆忙站起来,凑到电脑屏幕那边去,给排名第一的大佬发信息:“大神,你居然真的加我了!” 非竞赛刷题时间内,是允许选手相互聊天增进感情的,当然也可以讨论已经考过的题目。这也相当于是一种稳固选手,扩大交互性的手段。 钟悠悠看着对话框那边一连串弹出来的花痴表情,扶额无语,怎么就手抖了呢。 她没理徐宵月,关掉聊天框,屏蔽掉所有好友申请,继续刷题。 可即便迟迟半天没有等来大神的回复,徐宵月还是激动得想要尖叫,她这是什么运气,大神拒绝了那么多人,居然独独通过了她!等等,她用的是自己的真实姓名,这大神该不会是认识她,觉得她可爱,才加她的吧。 一想到这里,徐宵月整个人都散发出了少女般怀春的气息。她差点连竞赛题都忘了继续刷了,坐在电脑桌前望着聊天框,傻笑了一下。 而这边全论坛也都沸腾了,什么情况啊?大神居然还能比赛中途抽点空闲时间出来撩妹?拒绝了那么多人,居然就接受了这个妹子的好友申请,这个叫徐宵月的到底是谁?! 拜qyxlp所赐,徐宵月在这晚居然也小火了一把! …… 激烈的竞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 明天还要早起上学,钟悠悠实在有些困了,刷题的速度都稍微慢了下来,当然,她现在仍然是一骑绝尘,以285道题量遥遥领先!而排在第二名的“时光机”只有203道!排在第三名的“dj”更不必说,只有173道。 而在这三人之下,其他人又更是被甩出了几条街的距离。 钟悠悠停下笔,看了眼屏幕,粗略推算了一下,这第二名的时光机其实和她一样,做题断断续续的,而且白天做题量非常少,可见也是非常自信地去了学校的高手。那么今晚,如果自己选择睡觉,而他选择熬夜的话,他或许会超过自己。 可即便如此,钟悠悠也还是打算睡觉了,养足精神最重要。 而就在她打算下线的时候,第二名的时光机居然对她发起了陌生人私聊。 这个陌生人私聊不同于好友私信,是无需加好友就能直接发来信息的。这个节目的趣味性就在这里,随着做题量的增加,积分也就增加,可以消耗积分对任意一位选手发起陌生人私聊。 所以说这个功能也算是前几十名大佬的专用。 第二名发来的是:“十一点了,今晚一起下线吧,明天再约。” 如果遵守约定的话,今晚谁都不许再上线继续刷怪,这第二名没有利用休息时间去竞争,倒也让钟悠悠多看一眼。她爽快地回复了一个:“ok。” 于是,整个论坛都看着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王者两人的昵称在十一点整齐齐灰掉,什么情况?他们不打算继续拼了吗?就这么下线了?那被后面的人超了怎么办? 牛逼啊,这么自信的吗? 第三名的郑子怡也是愣了一下,看着头顶两个昵称齐齐下线,脸色变了一下。这两人一块儿遵守君子协议一同下线,他这个时候如果拼命刷题的话,定会让论坛的围观者觉得他胜之不武。 可是如果他不利用今天晚上别人休息的时间努力刷题的话,他怎么可能超得过这两个人?! 郑子怡死死咬着牙后根,没有犹豫,猛灌了口咖啡,一抹嘴,继续提笔刷题! 果然,那两人下线之后,刷题量静止不动,而他一步一步朝上爬去! 郑子怡知道,其中一个竞赛规则是,每24小时内排名第一的话,会额外在七天后总积分上加20分!他务必要拿到这第一天的20分,否则就真的半点胜算都没有了!不拼个第一,好歹拼个第二吧! ——第一天截止时间是凌晨六点。 郑子怡简直是拼了老命了,爆肝了,心口靠上的位置都隐隐作疼。 窗外的天从浓黑夜幕一点一点变亮,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郑子怡看了眼手边的闹钟,已经5点半了,然后他看了眼自己的刷题量,275!是啊,只差十道题,他就可以追上第一名,然后拿到第一个24小时之内的短暂第一名! 这样的话,第一天他就赢了! 郑子怡兴奋不已,心脏砰砰直跳,刷题的速度更加快。整夜没睡,他眼皮子发着颤,手都有点抖,但是他兴奋得完全顾不上别的。 论坛里多的是熬夜观战的人,见状也不由得佩服这个第三名有毅力,这人到底是谁啊?居然熬了一整夜,慢慢地从第三名爬到了第二名,即将超越第一名啊。 “我去,求qyxlp这位大佬快快醒啊,这第三名都快要超过你了,你不心急吗?难不成还在睡啊?” “第一名的大佬,你快起床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论坛里的人竟然都为第一名捉急了起来,哪有这样的,比着比着跑去睡觉了,放任第三名慢慢往上爬,眼看着就要超了! 5:45。差五道题了! 郑子怡激动得双眼冒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题目,尽管现在他眼睛都有点花了,但是他不在乎,只要能超过那个第一名! 5:53,差三道题了!加油,加油!郑子怡拼命给自己打气,强忍着心情激动,竭力镇定,继续埋头苦算。 然而就在这时。 公寓落地窗旁,钟悠悠耳边的闹钟响起来。 她订了5:55的闹钟,因为这阵子冬天比较冷,学校要跑操,所以要求她们起的比较早,而她又是走读,那就得起更早了。 钟悠悠有点发蒙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香。 她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排名怎么样了,于是她打开手机,手机也是可以随时随地登入选拔页面的,结果就见,原本是第三名的人,已经排在了自己后面,而且和自己的刷题量就只差一道题? 这人一夜没睡?拼了吧? 钟悠悠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拼?拿到第一天的第一名,可是后来肯定还是会被她反超啊。 是不是有个当日二十四小时积分制来着? 钟悠悠拍了一下脑子,她差点忘了,点开后台赛制看了一眼,果然有这个积分制,所以这个人拼死拼活想在凌晨六点钟之前超过她,就是为了这额外奖励的20分—— “哦。”钟悠悠上线,刷了一道题,关屏幕,起床刷牙。 于是。 六点整。郑子怡目光炯炯、激动异常地抬起头,却见—— 怎么回事???出故障了吗??? 自己怎么还在第一名的那串字母之下,而且还比她少了一道? 等等,那个第一名居然就在两分钟之前又打开页面刷了道题! 全论坛:“……………” 卧槽,大神就是大神……碾压人的方式都这么别具一格。 45、四十五章 这种全省性的高中生智力选拔竞赛, 自然是和职高这群学生无关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专业,比如说习语淇就是汽修专业。可无一例外,他们的文化课都烂透了! 数理化那些教科书上最简单的公式, 对他们来说也像蝌蚪一样,复杂地扭来扭去,压根看不懂多少。更别说这种大型知识竞赛了! 然而这几天习语淇也在拼命。她从钟悠悠那里拿到了那本资料之后, 回到家就开始激动地从头看起。刚开始她还半信半疑,觉得自己脑子这么笨,即便有钟悠悠这种全市第一帮忙, 自己可能还是学不到什么。 可随即她发现钟悠悠的对策真的很有用。上半本,钟悠悠根据她的错题找出来了她没能领悟或者掌握的初中知识点,将这些初中知识点列下来以后, 在后面附上由简到难的各种练习题。 她现在好歹是高三, 对初中这些知识自然是有那么点印象, 于是还算能做一些。 她做了一晚上的题, 将这些初中的知识点记在脑子里,再夹杂着题一起做,终于,居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啊,原来我之前期中考试中不会做的大题,是因为这个初中的知识点没有掌握, 才导致那一步出现了计算错误啊。” 总之,钟悠悠就是将她的知识盲区全都给她扫了一遍。 习语淇可以说是个非常不爱学习的人,可她拿着这本资料, 从前往后地做,从简单的初中题开始做起,产生了成就感,最后竟然有些爱上了这种攻克题目的感觉! 拿回去的第一晚,她就熬到凌晨,兴奋激动地做了十页! 白天,同学们只觉得他们班的大姐大习语淇说话少了,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补眠,而上课竟然还认真听讲!更奇怪的是,居然也不和她那群杀马特小姐妹跑去别的班挑衅了! 这么练习了整整一周,每天晚上习语淇都能做十页以上,当然,这导致她睡眠时间非常不足。可是那种脑子不再空空如也的感觉却让她简直上了瘾!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漏水的容器,明明也想亡羊补牢,可是根本找不出自己漏水的地方。而现在正是钟悠悠帮她找出来了,不仅找出来了,还给她指出并提供了有效的止水补丁! 习语淇真是感激涕零!她知道这几天钟悠悠一定在参加那个全省性的初赛,所以才没有打扰钟悠悠,可是,每天晚上做着题的时候,她都念着钟悠悠的好。 第八天的时候,她居然已经坚持将钟悠悠给她的习题集做了一半了,钟悠悠每一页上也就两到五道题,一个知识点。 可是不得不说,钟悠悠非常擅长归纳。放上去的题目全都是那个知识点最有代表性的题目,乃至于八天以后,习语淇竟然跟着这本资料,粗略地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初中重点全部都回顾了一遍! 她漏水的脑子,也竟然慢慢填充到了一半。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总之,有种清晰地看见自己正在往上爬,正在一点一滴变好的感觉…… 这天周末,刷完第九页,习语淇放下笔,抬头看了眼外面黑掉的天色。虽然肩膀很酸,手也很痛,但她竟然有种恍然间蜕变了的激动。她推开卧室的房门,看了眼空荡荡而冷清无比的家,心中的失落感居然也少了很多—— 大概是有了更充实的事情去做,有了更脚踏实地的目标去实现了吧。 她走出家门,去了附近的一家理发店,摸了摸自己叛逆了几年的杀马特发型,对理发店小哥坚定地说:“帮我做一个柔顺。恢复黑长直。” 习语淇的脸型很胖,所以她一直都烫泡面卷、染发,将大波浪头发拨到脸颊旁,试图掩饰自己的大脸盘子。但现在,她将头发柔顺以后拨到耳朵后面,竟然更好看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五官其实也是清秀的。 称不上漂亮,但至少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丑。 第二天去学校,班上的同学果然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是以前班上那个日天日地、一不耐烦就踹桌子的大姐大。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习语淇都已经连续八天没有使唤自己去给她跑腿买早餐了。他震惊地走过来:“大姐,你怎么啦?你这是想不开啊,你不适合这种发型!” “那我适合什么发型?”习语淇抬起头,淡淡反问:“我还是个高中生。” 黄毛笑喷了:“大姐,高中生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有点违和吗?” 可是习语淇的眼神那么认真,让他讪讪地竟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除了他之外,习语淇的那群小姐妹也是惊诧无比,纷纷叽叽喳喳地围着习语淇,问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又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和她们这一群杀马特葬爱家族格格不入了呢? 更夸张的是,大姐大习语淇居然面前摆着一本习题集,而且已经做了一半了。 “习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作业了?你不都是直接空着本子来学校抄别人的吗?” “我以后要好好学习。”习语淇认真地道。 这句话遭到身边一群小姐妹的哄笑,觉得她又在开什么玩笑,肯定只是三分钟热度。但她没有在意,她拨开那群小姐妹,继续低下头认真地做题。 每完成一道题,她就知道自己又进步了一点,即便现在可能短时间内成绩还没办法明显提高。但她知道,她所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辜负她,这一点她还是从钟悠悠身上学到的。 这样想着,习语淇紧紧握着笔,眼神又更加坚定了一些。 钟悠悠给她的那本资料,一半之后就开始是高中的知识了,从这里开始,习语淇开始觉得难度逐渐提高,可她咬着牙,仍然继续坚持,一直坚持做到了2/3的地方。 当然也有完全不懂、看了解答也没办法弄明白的题目,她全都空着,用记号笔重点标记,打算等钟悠悠有空了自己去问问她。 短短十来天,这本资料她都快翻烂了!边缘都起了毛边!早上从家里带到学校,晚上从学校带到家里,几乎是随时随地都抱在身上,寸不离身。班上的人都说习语淇这个大姐大走火入魔了,之前成天挑事化妆,哄笑玩闹,现在居然开始认真听讲,好好学习了,有没有搞错?!难不成真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就连习语淇的班主任都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女孩子身上发生的变化。之前习语淇真的只能用脑袋空空来形容,但这几天交上来的作业本,居然也能做对个百分之四五十了!即便还是没办法达到大学的分数线,可是这进步已经很令人欣慰了好吗?! 关键是,她居然生出了想要进步的心——到底是谁让她改变了这么多? 班主任连看了头发柔顺后的习语淇好几眼,只觉得顺眼多了,忍不住把习语淇叫上来做题:“习语淇,这道题你上来做一下。” 他让习语淇做的题目是一道高三的非常基础的题,只要习语淇知道那个知识点,就能够很容易地算出来。他是有心想试一试习语淇,现在到底进步到什么层次了。 同学都哄笑,倒也不是恶意的哄笑,就只是,以前老师点习语淇上黑板做题,习语淇的反应都是毫不客气地说我不会,然后摔粉笔头下来走人。他们就等着看这精彩的一幕,活跃教室气氛了。 可谁知——只见习语淇在黑板前,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始写了一个解。 这就已经够惊掉同学们的下巴了! 可更令人目瞪口呆的在后面,习语淇先不确定的写出了一小步步骤,然后赶紧用左手擦掉,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班主任,在班主任鼓励的目光下,她又犹豫着,将刚才擦掉的那一行重新写了上去,然后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的解题…… 这一道题她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按理说这样是很耽误全班同学的时间的,老师应该早就把她叫下去了,可此时,班主任已经为她的进步惊呆了! 十来天以前,习语淇还是个脑子空得像被虫蛀过一样的学生,怎么回事?这十天她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现在不仅开始愿意做题了,而且她此时解出来的答案居然是对的! 更别说底下的同学,脑门上齐齐被霹了一道!卧槽!大姐大习语淇是不是被人魂穿了?怎么自从那天见了隔壁学校的钟悠悠考全市第一的排名之后,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积极学习了?说好的一辈子的杀马特呢? ——莫不是和她这几天整天抱着刷的资料书有关,那是哪个神人给她编的资料??? 下课后,习语淇的班主任都忍不住把习语淇叫到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情况,在听到隔壁学校的那个同学帮习语淇编资料时已经非常惊讶了,这到底是多牛逼的学生?还能编一本资料书出来?而在亲手翻了翻习语淇的这本资料后,他更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这逻辑,这由浅入深的整合能力,他们职高一百个学生加起来也追不上啊! “你说那个学生叫什么,钟悠悠?”习语淇班主任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竞赛考试考了全市第一的那个漂亮女生吗?! 这特么也太优秀了吧,能让自己脑袋空空的学生进步这么多,令人生出想见一面的心思了都! 要不让她来开个讲座,激励一下职高这群不学无术的杀马特们? ……习语淇的班主任居然是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孟倩从厂里下班回来,刚关上门,就见客厅的灯没开,何春生坐在那张铺了节省廉价沙发布的沙发上面,脸色沉沉地盯着他面前的茶几。 “怎么没开灯?”孟倩下意识地就有点心虚。 费云那死丫头,该不会是出于报复,把事情捅给老何知道了吧?她自然是知道费云那蠢丫头最后没有把事情办成了,否则钟悠悠怎么会考了全市第一?天知道孟倩在看到钟悠悠的名次的时候,心情有多复杂! 钟悠悠被她养着的时候,其实成绩就非常好。可是后来她听说钟悠悠回到钟家以后,变得叛逆了,打耳洞,和三教九流的人玩,成绩也就一落千丈。她还以为钟悠悠落了高中三年的课程,再也回不到原先那个成绩优异的钟悠悠了,可怎料,就这么短短三个月,她居然再一次看到钟悠悠考了那么高的名次! 全市第一!据孟倩了解,她的孟诗萱也没有考过这样高的成绩!她简直不知道该说是妒还是恨了。但总之,想到那天钟悠悠对她的所作所为,钟悠悠那冰冷而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神。她牙齿后根就咬得生疼,如同一根刺扎进了肉里。 “你工厂下班时间是五点,我特意给你安排了个轻松活,你怎么现在九点才回来?”何春生脸色难看地质问。 孟倩火气一下子来了,“这是什么话?我下班后去买个菜不行吗?你难不成还怀疑我和什么男人鬼混吗?” “倒不是这个。”何春生看着她手里拎着的沉沉的菜,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可仍然很难看,“我问你,你都教唆费云干些什么了?费云那丫头才十八岁,还什么都不懂,胆子又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害得她被学校记大过了?” 孟倩心中气恼地想,还不是那丫头自己蠢,屁大点儿事儿都办不成。但她一屁股在何春生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委屈地道:“我当时也是一时愤怒上了头啊!” 何春生盯着她,又问:“你和那个你教唆费云去陷害的女学生有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 孟倩的过去,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何春生,何春生还以为她以前就只是嫁过一次人,和丈夫处不好才离的婚,和他一样,上一任婚姻十分简单。 孟倩自然是要瞒着的,否则只怕现在何春生这个爱面子的老实人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哪能有什么仇恨?我压根儿不认识她,就是那次去那边,无端被她和她的几个同学羞辱,她们就是一群混混,我当时实在是气愤极了,所以才想着找个法子报复她一下。老何你相信我,我平时也不是这种人,实在是那天被气得很了。” 何春生是个老实人,他生意能做大,完全就是靠的运气和从何家村一道来的那些兄弟姐妹的帮衬。他自己本身没文化,头脑又简单。所以他听着孟倩这样解释,居然也就相信了。 只是心中气愤,仍然未消散,说:“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费云还是个小丫头,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是不会原谅你,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可千万别找我侄女办这种事情!” 孟倩眼圈一红,怒道:“行了,我就知道,你心疼你村里那帮人比心疼我多!” 说完,她气呼呼地冲进了房门,将门锁了起来。 何春生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很是烦闷,但又的确担心孟倩真的跟他吵架,于是赶紧去敲房门:“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的嘛。” 他儿子何逸康从房间走出来,目睹此景,冷笑一声:“装,爸,你就忍着她装吧。” 这女人迟早要翻车的。 初赛已经过去整整四天。最初的兴奋劲儿热潮过去之后,围观群众稳定在一两万人左右,当然,因为被变态题目难哭而彻底放弃比赛的学生也已经在参赛者的一半有余! 但论坛仍旧热火朝天,hot热帖层出不穷,现在随便一搜索论坛热词,就能看到qyxlp这五个字母高居首位! 置顶了的精华帖其中之二竟然是《大神,我也是女的,长得也好看,你能不能也加我好友?(害羞)(害羞)》 《八一八排行第一的大神初赛第一天碾压第三名的骚操作!》 很多参加竞赛的选手甚至都无心参赛,被这些热闹好玩的帖子吸引去了注意力。 ——其中就包括徐宵月。 她现在整副心思全都放在了大神居然和她搭话了的上面,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竞赛?而且,她做了两天题,排名不进反退,竟然逐渐从全省一千八百多名掉到了三千多名,她也就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这场竞赛。 算了,她阿q精神胜利法地告诉自己,竞赛她是比不过这些人,可高考谁胜谁输还不一定呢!现在距离高考可是还有小半年时间呢!她徐宵月怕过谁? 于是这几天,她都显得雀跃无比,打了水从女洗手间那边回到教室,嘴里都哼着歌。 十九班的同学自然是知道她是为何如此兴奋,男生们都凑热闹,而女生们则心底里暗暗地其实有点嫉妒…… 如果说那个第一名的大神不是时之棠就是郑子怡的话,那么岂不是,徐宵月加上好友的不是时之棠就是郑子怡?这两位可都是各自学校的风云人物啊!先不说时之棠有多帅了,就连郑子怡那长得也是相当文质彬彬,也是清俊帅哥一枚啊! 羡慕死徐宵月这臭丫头了。 徐宵月犯起花痴,无人能敌,她不仅心情变好,就连上课都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数学课。她又发出了动静,钟悠悠没忍住,蹙眉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又见她托着腮,满脸迷之笑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钟悠悠:“…………” 谁料到事情走向会变成这样啊?!她这算不算欺骗少女感情? 可是现在告诉徐宵月,她以为的大神就是自己!她脑内幻想什么风花雪月麻烦尽快自动删除!她会不会登时当场哭出来——??? 还是不了吧…… 钟悠悠掏出手机后台看了眼,见徐宵月又发来几个“大神在吗”,“在吗大神”,“在吗在吗”,她没忍住摸了摸手臂,一身鸡皮疙瘩。 这孩子可真能花痴。 黎东平抱着三角尺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阵子大家对竞赛节目的事情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我想告诉大家,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们应该关注的重点!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要通过高考才能上大学的!还是得把注意力和重心放在高考上才行!” 可,即便黎东平这样苦苦规劝,大家还是止不住地去刷论坛,看现在的刷题量到底是谁排在前面了? 毕竟这件事情就像和观看游戏排位赛一样,实在是又刺激又上瘾。 连续四天的腥风血雨后,不出所料,那串字母还是稳稳的排在第一名! 而且四天的功夫,他的刷题量倍数增加,那么也就成倍地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导致现在大神的刷题量已经达到了一千道以上!而全省第十的那人刷题量竟然还在四百来道左右!这简直就是隔着一道天堑般的鸿沟啊! 全省第十已经是被所有人仰望的位置了,可在这位大神面前,还是被秒杀得渣都不剩,除此之外,讨论度最高的便是那前三名的比拼厮杀。可惜的是无论,第二名和第三名怎么反扑,最终第一名都还是稳稳压在上面,如同俯瞰众生的独孤求败——真叫所有人膜拜不已! 几乎所有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这位大神的成绩一骑绝尘,关注他、欣赏他、崇拜他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乃至到了第五天,论坛里都开始有人商量起来,这位大神的粉丝应该叫什么了,都商量起口号来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钟悠悠这几天却是对场外的腥风血雨没怎么关注,毕竟她此时也没那个精力。再怎么强,在激烈竞争的竞赛面前,也必须得静下心来专心刷题、好好睡觉、认真上课。而看到自己的刷题量一直稳稳排在第一名,她也很淡定,意料之内的结果而已。 那位仁兄能直播,肯定很高兴。 “秦曜,你来看看这个排名第一的昵称,怎么感觉怪怪的?” 屠志帆打开这款全国性知识竞技节目的软件,是为了研究其交互性,看到这知识竞技居然还有专门的论坛,他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就被几个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排名第一牛逼!看了一个帖子里分析的排名第一的战术和速度之后,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觉得牛逼!可就是,这个排名第一的高中生,qyxlp的昵称有点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秦曜头也不抬。 屠志帆念道:“q—y—x—l—p,你看像不像是……秦曜小老婆的缩写?卧槽!”屠志帆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猛地拍了下大腿:“秦曜,还真是这几个字的缩写!该不会是有暗恋你的高中女生故意取了这个昵称吧?!” 秦曜这才抬头,面无表情的瞅他一眼:“说话小心点,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屠志帆闭嘴倒是闭嘴了,可翻了个白眼,有女朋友了不起啊,有本事娶回家当老婆啊。 跟能猜到他心里在吐槽什么似的,秦曜笔尖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勾了勾嘴唇:“迟早要娶回家的,她现在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纪而已。” 屠志帆:“…………” 妈卖批,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打工,还要整天吃狗粮,老子一脚踹翻这碗狗粮! 秦曜下班比钟悠悠放学早,和往常一样,他开车到钟悠悠的学校外面停车,在那里等着钟悠悠。 钟悠悠背着书包从教学楼下来,一边打开软件继续刷题,一边埋头往前走。学校里面没有车,她也不怕撞到谁。现在竞争已经彻底白热化了,已经是关键性的最后两天,她能争取时间多刷几道就是几道。 可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被一个熟人拦住了脚步。 深冬,喻思雪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穿了件白色貂毛大衣,配上长靴,甚至招摇十足地戴了副墨镜,身姿绰约的靠在校门口,拦住她的去路。周围许多同学都没忍住,往这边看过来。 喻思雪从国外回来,压根儿不知道国内校服是何物。 钟悠悠瞟了她一眼,继续握着手机往前走。 “喂,钟悠悠,你没看见我吗?”喻思雪登时站直了身子,来气道:“我找你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钟悠悠停下脚步:“有话快说。” 别耽误她时间,她还要回家继续刷题呢,这两天在秦曜的车上,她都埋头刷题,边刷题边用左手偷偷摸摸地捂着上方,挡住昵称。现在她还没有拿到第一名,不可以让自己的昵称暴露,否则到时候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喻思雪有点不满地说。 钟悠悠和孟诗萱的身份真相公布以后。喻思雪对钟悠悠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她回想起过去自己对钟悠悠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愧疚。你说,钟悠悠如果一直都知道她自己才是真正的钟家千金的话,那么在听到自己骂她穷亲戚、野鸡的时候,该有多难受和讽刺啊…… 那些心情喻思雪想都不敢想。 而后来她也逐渐知道了点钟家的内幕,大约是钟家人虽然领回了亲生女儿,却因为割舍不开和孟诗萱的感情,所以才一直没有公布两人身份。 而就是钟家的这种行为,才导致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以为钟悠悠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亲戚、赖在钟家不走,所以才百般羞辱和欺负钟悠悠的…… 所以,钟悠悠在那件事情中有丝毫过错吗?没有。哪怕是喻思雪看她非常不顺眼,都觉得她讨人厌得情有可原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其实都一直想找钟悠悠道歉,可是根本拉不下那个脸! 她喻思雪以前骂过钟悠悠,那是因为她受了孟诗萱的误导,真以为钟悠悠是那种好吃懒做,故意和孟诗萱过不去的恶毒女人!可那也是因为她自己实在太蠢,居然就那样被孟诗萱当枪使! 所以纠结一番以后,她觉得还是不能和钟悠悠为敌,于是来校门口堵钟悠悠。 见喻思雪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却一直不开口,钟悠悠略微有点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倒是说啊。” 喻思雪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是我不对。” 可声音却犹如蚊子哼哼似的。 钟悠悠压根没听见,皱眉问了句:“你说什么?” 喻思雪恼羞成怒,猛地大声道:“之前羞辱你,泼你红酒,是我不对,钟悠悠!” 这句话引得周围的同学全都看了来,喻思雪发现自己又再次莽撞,干出丢人的事情了,她一阵气恼,面红耳赤地垂下了头,忍了忍才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些,我们肯定是做不成朋友的,但我也希望不要变成敌人。” ——那是当然了,钟悠悠如果真的是钟家的亲生女儿的话,她怎么可能和她成为敌人?她爸恐怕还要她努力和钟悠悠做朋友呢。喻思雪心里愤愤地想,有些人怎么就出生那么好,即便是她喻家也比不过。 “道歉,就你这态度?”钟悠悠不敢苟同。 喻思雪被呛了一下,隔了会儿才道:“这件事情上我向你道歉,但是秦曜,我喜欢了他很多年,没道理你说抢走就抢走,该争取的我还是得争取。” “……”钟悠悠全然没将她放在心上,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地问:“哦,你想怎么个争取法?” 喻思雪握了握拳头,道:“我不管你怎么缠着秦曜,我也不管秦曜怎么喜欢你。反正到底是我和秦曜认识的时间更久,我两家也是世交,在这一点上,秦曜的父母家人对我可是要更亲切一些,我可是占优势的。最后谁输谁赢可不一定呢,只要我们公平竞争——” 话还没说完,她看着钟悠悠身后,话戛然而止,脸色猛然变红。 钟悠悠听见身后熟悉的低沉磁性,又略带冷漠的声音:“别想了,公平竞争不了,不可能对你公平。” 钟悠悠:? 喻思雪:“…………” 她脸色由红变白再变青。 作者有话要说:  秦曜:老婆快夸我【乖巧.jpg】 46、四十六章 钟悠悠和秦曜去吃饭, 就这么留下了脸色青白的喻思雪立在原地。 穿过马路,走到饭店去的一路上,钟悠悠笑嘻嘻的, 时不时抬眸看秦曜一眼,弄得秦曜耳根都红了,还要强作镇定。 两人在饭店靠窗的空位上坐下来。秦曜拿起菜单:“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钟悠悠右手托着腮, 指尖在下巴上轻轻一点,笑吟吟地道:“没有,就是觉得今天的你比平时格外帅了一些。” 秦曜被夸得有些自乱阵脚,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了握,竭力不要让自己由内到外散发出控制不住的喜悦气息。 他淡定地问:“你想吃什么?” 这饭店点菜全都是自己去亲自挑选活物,比如说甲鱼、鸭肉, 都是到饭店后面去亲自挑选, 这也算是这家店的特色, 比较新鲜的才比较好吃。 钟悠悠笑了笑, 低头看着菜单,挑了几道。秦曜从她手中接过菜单,去了饭店前台。 钟悠悠百无聊赖地等着,后面忽然有人叫她:“钟悠悠同学,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她回头一看,只见是班上的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是施一蒙,他见钟悠悠一个人坐在这里,表情猛地空白了一瞬, 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 和施一蒙玩的好的那群后排男生是都知道施一蒙的心思的,这个年纪的少年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巧妙,可殊不知,在上课的时候他老是朝着钟悠悠那边看,早就让后排的几个哥们都知道了。 见状,他身边的朋友徐明忍不住当助攻:“钟悠悠,能拼桌吗?要不坐一起吧?” “不太方便。”钟悠悠说:“我对面有人。” 话音刚落,秦曜就点完菜回来了,他视线在施一蒙和另外一个男生身上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在钟悠悠对面坐了下来,问:“你同学?” 钟悠悠点了点头。 徐明看了施一蒙一眼,施一蒙掉头就要走。徐明赶紧拉住他,徐明觉得施一蒙真的挺怂的,还班上一霸呢,暗恋人家校花居然都不敢说出来。你看现在,钟悠悠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吧? 他打算帮施一蒙一把,便爽朗地笑着问:“这位帅哥能拼个桌吗?钟悠悠是我们同学,你看这店里也找不到其他位子了……” 这家饭店的确火热,他们刚才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位子。 可谁料—— “不拼。”秦曜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这不是四人桌吗,我们刚好四个人啊。”施一蒙黑着脸拽了徐明一把,徐明还很不服气。这情敌也太小气了吧,拼个桌都不让。 秦曜臭着脸,伸长了手,按在桌上,跟个螃蟹似的:“我手比较长,必须要坐二人位置。” 徐明:“…………” 施一蒙:“…………” 钟悠悠差点一口茶水呛出来,笑得喘不过气,半天才道:“是的,拼不了桌,我家这位肩膀比较宽,手比较长。” 她快要被秦曜浑身散发出来的醋味儿给笑死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真想伸手去搓一下秦曜的脸,看他的腮帮子是否有气鼓鼓起来。 施一蒙压根儿就不觉得自己在秦曜这人面前有竞争力,而且,他本来就只打算默默地在心里惦记一下,谁知这徐明非要多事,又见钟悠悠只顾着维护秦曜,他心底也有些受伤,拽着徐明赶紧撤了。 钟悠悠笑,秦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一副“好笑吗”的样子。 整个吃饭过程中,秦曜都闷闷的。 钟悠悠问:“菜不好吃?不合你胃口吗?” 秦曜淡淡道:“没有。” 钟悠悠觉得他肯定吃醋了,肯定生气了,于是笑吟吟地道:“待会儿我送你个礼物。” 秦曜低头扒饭,耳朵登时竖起来,眼睛都亮了一下,礼物?什么礼物?钟悠悠还没有送过他礼物呢。但他仍装作浑不在意,低声道:“哦。” 两人吃完饭,从饭店出来,绿灯过后,穿过马路上了车。 钟悠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精致的包装盒子。她这两天想起来一直都是秦曜送自己上下学,为自己忙前忙后、付出很多,自己好像还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呢,于是她就去定制了一条围巾。 刚好,现在是深冬,戴上一条围巾会暖和得多。秦曜平时穿的都是深色系大衣,她也拿不准挑什么颜色,于是中规中局地挑了一条黑色的围巾。 “你看,羊绒的,超级暖和。”钟悠悠献宝地递给秦曜。 秦曜眸中亮晶晶,但他竭力镇定,轻飘飘看了一眼后,淡定自若地接过:“嗯,不错。” “就只是不错?”钟悠悠不可思议道:“我挑了半个多小时呢,眼睛都看花了!” 秦曜拿着围巾在手里翻来覆去,还流露出略微嫌弃的表情:“颜色一般般。” 钟悠悠吃了个瘪,伸手就要抢回来:“不喜欢还我!” “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怎么还可以要回去?”秦曜手疾地跟藏宝贝似的藏到身后。 抢不过秦曜,钟悠悠佯装气鼓鼓,实则心底乐呵呵,你就装吧,口是心非的大宝贝儿。 秦曜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喉咙发紧。他此时心里的喜悦就像长了草,疯狂蔓延,可即便心里的烟花炸得再炫目,他也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悠悠可说过,喜欢冷酷镇定那一款的。 送钟悠悠回到公寓,目送她上了电梯,秦曜才回到驾驶座,顿了几秒钟,确认钟悠悠不会再下来杀个回马枪之后,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盒子打开,将围巾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围在自己脖子上。 太多年没有围过这玩意儿了,一时之间竟然只会在脖子上缠两圈,可饶是如此,秦曜心里也像喝了甜水一样,美滋滋的。 他开车出小区,路过门卫值班室,车子故意顿了顿。 值班室里的大爷有点困惑。平时有人开车进出,的确一般都是要降下车窗露个脸,让他确认一下是否是这小区里的人,以此提高安全性的。但这辆豪车的主人,一直以来都是被物业通知直接放行的—— 所以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见过这辆豪车的主人长什么样。 可是今天,这车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他连忙走出去,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秦曜降下车窗,微微扬了扬下巴,露出脖颈上的围巾,淡淡道:“我女朋友送的。” “…………”门卫老大爷视线落到他颈上,目光颇有几分羡慕。 秦曜这才得意地开车离开。 公司。 屠志帆和小赵一群人正在加班,这阵子正在赶一个项目,忙得累死累活的,屠志帆忍不住吐槽秦曜家底丰厚就是好,他们在拼命赚钱、养家糊口,秦曜却早早地下班去接小女朋友放学了。 可是只听见电梯“叮”地一声响,就见早就下班了的秦曜忽然返了回来。 屠志帆有点讶异,小赵更是惊喜地道:“秦总,您来陪我们一起加班?还是体恤我们,给我们带夜宵来了?” 可秦曜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夜宵? “没有夜宵,继续工作。” 小赵垂头丧气,暗骂资本家周剥皮。 正在加班的几人都不知道秦曜是来干嘛的,刚才还热闹说笑的气氛一下子随着老板的到来,变得异常沉默。而只见秦曜在几人加班的会议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沙发上翻阅文件。 公司里有暖气,不仅有暖气,温度还开的很高。一般进了公司以后,大家都是脱下外套,摘掉围巾和帽子的。可这会儿秦曜虽然脱了外套,脖子上却仍围着厚厚的一条围巾,还时不时咳嗽两声,用手故意拽围巾两下。 屠志帆看了半天,纳闷得要死:“秦曜,你脖子受伤了,怎么还戴着围巾?” 秦曜翻了一页书,气定神闲,俊眉间却流露出一丝得意:“有点冷,不行吗?” 众人:“……” 小赵是最没有眼色的,此时却难得领悟了,立马拍马屁:“秦总,您这围巾可真高大上,什么牌子?在哪买的呀?” 秦曜赞许地看着小赵,缓缓地道:“女朋友送的。” “哇。”小赵惊叹道:“您女朋友真有眼光!” 秦曜用那种“你这小子很不错今年的最佳员工就是你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众人:“…………” 好了,屠志帆瘫坐在椅子上,绝望地想,这下子全公司要和他一起吃狗粮了。 这边钟悠悠回到家,自然是匆匆洗澡完之后,就坐到电脑桌前开始刷题。已经是倒数第二天了,竞争更加白热化。 这时候几乎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参赛者都已经放弃了,因为此时他们还只排在几千名,而晋级率只有全省前十,他们最后两天即便是把脑子剁碎了,□□成十个人,也没有办法挤进前十啊! 于是,这百分之九十的人自暴自弃地干脆停止了做题,这样一来,排行榜最前面的几十个大佬和他们的差距拉得越来越大,这些上位者圈的刷题量也就显得更加恐怖! 而论坛里,自然是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了。 “真的很难,我到第四天的时候就放弃了,脑子里跟撞进了苍蝇一样,嗡嗡响,真不知道排在前面的那些大佬到底是怎么坚持的,都拥有华罗庚的脑子吧?” “尤其是那个第一名,我去,他的刷题量和积分都已经是第十名的七倍了!这简直是一骑绝尘的棒杀呀!” 徐宵月也看见那些帖子里对第一名大神的讨论了,虽然大神始终没有理她,但她这几天仍一直孜孜不倦的地大神发信息,并且发花痴,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一个追星的小粉丝儿了。 看着qyxlp大神今晚刷题量又“唰唰唰”上涨非常多,她也在心里为大神摇旗呐喊,加油啊,一定要倍杀第二名和第三名! 而与此同时,孟诗倩在连续几天几乎不出房间地刷题之下,竟然也慢慢地从三四十名爬到了第九名的位置。 越是往上,越是差距大,更难前进。她咬牙盯着排行前三的人,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和那几人的差距。 现在,她的刷题量才五百道,而第一名的刷题量却已经三千七百多道了!零头都比自己高,完全就是狠狠碾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头也抬不起来! 孟诗萱一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对于这个第一名,她实在是耿耿于怀。这人完全就是bug一般的存在。如果这人是时之棠的话,她还稍微能够理解和容忍,可如果这人是别的人,那么她完全不敢相信。 钟玺佑倒是没怎么关注这竞赛节目,只是,他也没忍住在排行榜上找了一下自己姐姐钟悠悠的名字,可是没找到,也就放弃了。他心想,钟悠悠大概是不会花时间参加这种竞赛节目的吧? ——倒是看见了孟诗萱的名字。 钟玺佑立马厌恶地皱了皱眉。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对孟诗萱还没有现在这样厌恶的,顶多是不想再护着她,感情凉却了而已。直到那天在小树林里看见孟诗萱对钟悠悠歇斯底里的模样,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现在对于孟诗萱,他只恨自己以前没有擦亮眼睛。 既然钟悠悠没有参加,钟玺佑也就没再过多关注这场iq竞赛节目。 …… 全省的高校范围内,都在对此竞赛节目议论纷纷。最后一天晚上,更是竞赛最为最为激烈的时候!因为就在凌晨六点,所有的选手的成绩将会被统计出来!到时候,系统会禁止继续做题,所有的排名将一目了然! 倒数第二晚,距离那个时间只剩二十九小时了,很多人竟然选择了不睡觉! 还想继续拼一把的选手自然是继续咬牙坚持做题,而早就没有了希望、甚至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的人都活跃在论坛上面,兴奋激动地买定离手,看到底是谁能成为最终的第一名,站上万人瞩目的顶峰! 当然,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压最终的第一名王者肯定还是那串字母,却也有百分之五的少数人觉得,第二名第三名的那两个人说不定最后反杀呢,毕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这一晚,钟悠悠自然也是打算稍稍熬一下夜,虽然已经三倍杀第二名第三名了,但就怕有个万一。而且,最后倍杀得更多,成绩自然更好看。于是她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没想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排在第三名的人给她发来了私聊。 这时候她的刷题量已经三倍杀这人了。这人大约是知道已成败局,于是暂时放下了刷题,转而请教她一道问题。 钟悠悠不认识这个第三名,但是从这个第三名的行事风格上面来看,她觉得应该不是时之棠,只要不是时之棠,那么她对一切想要求胜的竞赛选手就都有好感。毕竟想要胜利的心她是懂的。 于是她便抽空解答了第三名的这个问题。 就这样一来一回,第三名又问了几个问题,钟悠悠也全都回答了他。 电脑这边郑子怡望着屏幕,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他知道自己估计是没办法冲到第一名了,最终名次可能就是在第三名——他的确是不甘心,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他实在是很佩服这个第一名,他知道这个第一名不是时之棠,但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这个第一名到底是谁。这种突然杀出来的黑马,难不成是他没见过的人?于是郑子怡才有意结交。 本来他发那道题过去,以为这个第一名是不屑解答的,毕竟自己这样做,是在浪费第一名的时间。可万万没想到,不知道这个第一名是亲和力过了头,还是自信过了头,认为即便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他第一名的宝座也是稳稳坐牢的,居然还认真回答了! 郑子怡不信这个邪,又跑去问了其他几道问题,而这个第一名,竟然也耗费了相当多的时间在他这几个问题上面,一一仔仔细细地解答了。 看着第一名发过来的答案,很多地方的思路都和他非常相似,甚至思路和解题方式要比他更斩钉截铁。仅仅是从这几道题上就能说明,这个第一名是个知识面非常宽广、实力非常高强、乃至于绝对碾压他的人! 这一刻,心高气傲的郑子怡竟然心服口服,曾经超过他的时之棠都没让他服气过。 于是,郑子怡陡然生出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思,对这个人他觉得惺惺相惜,可是又非常妒嫉,这种心思让他忍不住一直关注着这个人。 窗户忽然被扔过来一枚小石子,“砰”地一声。 郑子怡的思绪猛然被打断,他有点不悦地抬起头来,打开窗户,就见王暖暖站在楼下,委屈地仰着头。 王暖暖是校花,也是他青梅竹马的邻居,外面都在传他追求王暖暖,但那其实只是因为他们从小认识,他习惯性地放学和王暖暖一起走,并帮王暖暖赶走那些追求她的混混而已。 王暖暖学习成绩很差,也不怎么上进,经常说的话就是:“反正我漂亮,学习差点有什么关系。”所以,像郑子怡这种激进又上进的人,是绝对不会对王暖暖生出什么欣赏的心思的。 比起王暖暖,他反而对第一名的那个男生更加欣赏…… ——郑子怡脸色猛然一僵。他可不能生出这种心思!要是他父母知道,他竟然对一个男生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好感,非打死他不可! “郑子怡,你都好几天没回复我信息了,你下来!竞赛就那么重要吗?” 郑子怡皱眉看着楼下的王暖暖,就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说这个,心烦意乱之际,他索性把窗户一关,窗帘一拉,一条短信发过去:“对,很重要。你不会理解的。” 戴上耳机,这下听不见王暖暖还在说什么了,世界都清静了。 钟悠悠虽然想在最后两天把成绩突破一下,但是倒数第二天也仍然没有熬多久。第二天下楼就见秦曜站在寒风里,靠在车上,脖子上围着自己送他的那条围巾,钟悠悠抿了下嘴角,快步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送了秦曜一条围巾而已。可秦曜整个人好像“duang”头顶亮起了一颗星星,这两天心情都非常好,钟悠悠都看出来了。 车子上气氛粘稠而微妙。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钟悠悠推门下车,回头笑吟吟道:“明天见。” 秦曜目送她走进学校,唇角翘了翘,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平时这个时候,他等钟悠悠进了学校,都会调头去公司,可今天他却没走,他降下车窗,在车子里耐心的等着,手指敲击在方向盘上,如同一只等着对手的雄狮。 不远处,施一蒙和徐明提着书包正要进学校,就看到了不远处秦曜的车子,这两人对昨天傍晚那事还心有余悸,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秦曜的侧脸。 徐明赶紧道:“哎,那不是昨天和钟悠悠一起吃饭的人吗?你确定那真是她男朋友吗?” 施一蒙快郁闷死了,说:“你别搅和了行不行?” 徐明却比他还来劲儿,指着秦曜,道:“你看他脖子上那是什么?该不会是钟悠悠送他的围巾吧,那一看就是女孩子挑选的!” 施一蒙也朝着车窗里的秦曜看过去,视线落在他围巾上。 秦曜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气定神闲地升上车窗。就是要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施一蒙:……??? …… 竞赛到了最后一天,俨然已经整个省范围内彻底白热化,非常非常激烈。 孟诗萱挤破了头,终于稳定在了第九名,此刻郑子怡当然还是第三名,时之棠还是第二名,两人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然而还是无法超越第一名那个那串字母的成绩。 论坛里面基本上已经快爆炸了,人流量越来越多,凌晨五点还没有睡,都在见证全省第一的诞生! 这大神可真特么牛逼,不仅七日总刷题量、总积分稳稳排在第一,而且这七天里,单日的刷题量也全都是第一名,导致一直想反扑的第三名每次都被碾压得渣都不剩!根据单日积分制,他已经那么高的积分上,又能多加140分! 这样一来,他的成绩就更加一骑绝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人能追得上了! 论坛里都是振奋激动,听说这全省第一早就被预定了一个电视台相关的广告,牛逼大发了,曝光率妥妥的,而且到时候在进入全国复赛的本省十个人里,恐怕也是妥妥的c位吧! 现在他们就想知道这个排行第一的大神到底是时之棠还是郑子怡,等到复赛录制那天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凌晨六点,整个省不知道有多少台电脑亮着,不知道有多少高中生兴奋地观战着,直到分针缓慢指向六点整—— 整整七天的马拉松初赛终于结束了! “哗。”众人紧绷的弦在那一瞬终于彻底断开,然后就是触底的狂欢反弹,论坛里几乎快要瘫痪了。 果然是那个大神!最后还是他拿了第一名! “天哪,整整七天,我全程目睹了他牛逼的一路碾压,我绝对不要和这种人做同学,太令人自卑了!” “我现在感觉,在这种大神面前,我就是一只蝼蚁,脑子是什么?能吃吗?为什么有的人同样是一个脑子,一双眼睛一张嘴,iq就比我们高那么多呢?” 而从头到尾,这个大神都没有在论坛里发过一句话,神秘得要命,他从来没出现过,而江湖上都是他的传说! 不管怎样,一场轰轰烈烈的七日初赛,将qyxlp这个昵称推向了全省高中生讨论话题的最高潮!所有的高中,且不说明德和十三中这样的竞争力巨大的高中,就是费云她们的乡镇学校,以及习语淇她们的职高,都有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提起那不知姓名的大神,只有两个字:“牛逼!” …… 次日是周末,刚好就是初赛中拿到前十名的学生前去电视台参加录制的时候。这次录制主要是让他们露个脸宣布一下,他们已经进入全国总决赛,然后之后就是全国五百个人的激烈厮杀了。 到时候就不分省市,而是全国范围内的一场弱肉强食的挑战赛游戏。 只怕会更加激烈! 一大早,钟悠悠定了个闹钟起来,就接到了电视台那边的电话,让她准备准备,去参加录制。钟悠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扒拉了下头发,犹豫了下,现在都还没杀进全国总决赛,先暴露自己是qyxlp好吗? 一旦暴露,接下来被记者追问的话题岂不是全都会围绕着之前钟家生日宴真假千金的那件事情展开?那么就根本没人会在意她的成绩、努力了这么久的刷题量了。 钟悠悠很讨厌这个,很讨厌自己的努力被掩盖在钟家之下,她一点儿也不想和钟家扯上关系,更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这个全省第一名是钟家走后门买来的。 所以她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倘若站到全国总冠军的位置,到时候,恐怕就没人再敢说她全仰仗钟家的关系吧?钟家还只是本市巨富,手可伸不到那么长! 她跳下床,想了想,先换上较为普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看不出身材的那种。然后把之前自己买的头套拿起来戴上试了试。浣熊龇牙咧嘴的头套,戴上之后,别人完全看不到她的头,哪里还能认出来她是谁?聪明! 钟悠悠有些得意,抱着浣熊头套就出了门。 而这边,孟诗萱也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心脏跳得飞快。 她最终是第九名,她对自己这个成绩并非很满意,但无论如何已经进入了前十,就能在电视上曝光了。这样想着,孟诗萱就在衣柜前挑选了很久的衣服,可随即她想到,打扮得太过精致,反而会叫观众心生厌恶—— 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于是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将一些饰品全都拿了下来,最后羽绒服里只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裙子,方便进入录制厅之后将外套脱掉。这样一来,她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憔悴。 …… 这十个人的名单出来以后,由于时之棠和郑子怡都是用了昵称和化名,所以,吸睛度最高的自然就是孟诗萱了。 前阵子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假千金的事情,大家可是还没有忘记。 孟诗萱搭着公交车来到电视台门口,刚走上台阶,就被一群记者围住。她此次是全省第九名,可此时,这些记者询问的更多的却是她在钟家的情况、她和钟家的关系,以及她现在的感受——! 几乎就没有几个问她杀进第九名有什么感想的! 孟诗萱早就知道会这样,自己从现在开始,每走一步都不能走错,于是她在镜头面前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多说多错,她深谙这一点。 可即便她什么也不说,她那张原本就显得异常娇弱的脸,也足够让记者不忍心再围攻着她咄咄逼人下去了。 孟诗萱最早一个来,而其他人也陆续到场,除了孟诗萱之外,自然就是时之棠和郑子怡这种被传得出神入化的优秀学生最吸引人注目了。 入场之前,在录制厅外的等候室,工作人员会为他们别上号码牌。时之棠和郑子怡一进来,记者们和摄像师们,以及网络直播外的学生们家长们等观众的视线就立刻落在他们胸口,想看看谁到底才是那个神乎其神的第一名? 可——简直令人惊讶透顶!时之棠胸前的牌子居然是第二名,而郑子怡胸前的牌子居然只是第三名,怎么回事?!他们两不是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吗?! 时之棠站在郑子怡身边。 两人是对手,自然稍显路窄,两人不搭话,但都对彼此都不是第一名这个事情一片了然,都没什么表情,只觉得有些丢人。 有的记者反应过来,对视一眼,他们这些内部人有的早就拿到排名名单,提前知道了排名,所以显得倒也没那么震惊。毕竟,早就在凌晨六点排名发到他们邮箱,方便他们写稿的那一刻,他们已经震惊过了! 而网上看直播的同学们都一片霹雳轰顶,尤其是论坛里这群人,一个二个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论坛顷刻就爆炸了,这个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啊!什么情况? 第一名是谁? 论坛即将瘫痪—— 搞笑呢吧,他们之前投时之棠和郑子怡谁才是第一名,都是白投了吗?等等,卧槽,现在的意思是说,还有一个人,比时之棠和郑子怡更加牛逼?不是,是牛逼好多倍?这反转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 ——几乎是在所有人心跳如擂鼓的紧张等待中,那个第一名才踩着时间来的。 朴素羽绒服,女士雪地靴,凶狠表情浣熊大头套,淡定自若地从他们中经过,胸口别着一个闪闪夺目的“1号”。 记者们:“……” 时之棠孟诗萱等选手们:“…………” 直播后期下意识地就对那张略显血腥的浣熊头像打上了马赛克。于是屏幕前的学生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头顶马赛克的女生走了过来,胸前qyxlp那一行名字格外瞩目:“…………” 论坛彻底瘫痪了。 卧槽,卧槽,大神是个马赛克头? “………………” 孟诗萱看着那人走过去,面色难看无比,因为她发现,自己绞尽脑汁想要夺取关注量,却竟然一开场就输给了这个马赛克。 47、四十七章 录制现场一片寂静。 还是主持人训练有素, 僵硬片刻后迅速反应过来,干笑着打圆场:“我们这个第一名……哈哈哈……出场方式挺别出心裁的哈。” 这节目本来就是综艺类竞赛节目,虽然的确是披着全国高中生iq智力竞赛的皮, 可要真的严严肃肃比拼智力,完全没有综艺效果的话,是想让观众全都被无聊跑吗?是想让收视率死掉吗? 所以, 像第一名这种自带笑点和亮点的选手,主持人倒是觉得很有卖点。 他首先就示意让摄像头对准钟悠悠,问她:“为什么要戴头套呢?是过敏了吗?” 钟悠悠还正愁怎么回答呢, 结果这主持人不愧是专业有素的职业主持人,已经给了她台阶下,于是她便道:“对, 最近过敏了, 怕吓到观众。” 直播前的观众看着她的马赛克头:………… 你这样才真的把人吓出尿来好么?! 她的声音从头套中传过去, 显得有几分闷闷的, 倒和她平时清脆的声音不太一样。 十个人站立顺序从左到右,时之棠是第二名,所以就站在她身边。顾不上看前面的镜头,时之棠的头一直侧着,视线一直落在钟悠悠的浣熊头套上。 方才,这个第一名走进来的那一刹那, 他下意识地便觉得这是钟悠悠。无论是身高还是走姿,都非常像,心中也立刻感到完全不可思议——不可能!即便钟悠悠是重生的, 可她上一世大把的时间都荒废在和一群混混玩上,怎么可能在竞赛上完全碾压了他?这七日来,这个第一名一直狠狠压在他头顶,她的刷题风格是有多猛有多犀利,时之棠是完全领略过的! 即便上次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时之棠已经对她刮目相看了。可现在,无论如何时之棠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个第一名真的是钟悠悠。 此时听到不怎么像的声音,时之棠更是不确定了起来。他心里保持着怀疑,视线就这么一直在钟悠悠身上移不开眼。 而不只是他,郑子怡更是忍不住越过他,不断偷偷地朝第一名看。 ……原本还以为是个男生…… 倒不是他性别歧视,而是对方的刷题风格实在是太大刀阔斧,让他以为是个爽利的男生,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生!本省居然还有这样优秀的女生!以前的竞赛中从未遇见!难不成是从外省转过来的? 一时之间,郑子怡忍不住多瞄她两眼,心里面也滋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情愫来。惺惺相惜是有的,棋逢对手是有的,佩服和钦佩也是有的。 至于排在第九的孟诗萱,距离钟悠悠实在是非常远,中间隔着那么多人头,她只能看见隐隐冒出来的一点浣熊毛茸茸的耳朵。 她压根没将实力碾压众人的第一名大佬和钟悠悠联系在一起过。 她觉得钟悠悠上次考了全市第一已经是走运,或者说,是苦苦复习,才恢复了以前的成绩。上次全市竞赛她没参加,没亲眼见过,而这次全省初赛,整整七天她可是亲眼目睹这个第一名厉害到恐怖的解题速度的! 所以,这么厉害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钟悠悠。 她只是在见到这人是女生后,就立刻将这第一名列为了对手。毕竟,这十个人里总共只有三个女生。这个马赛克、她,还有另外一个第六名。 第六名是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马尾辫女生,站在台上非常拘束,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一看就是书呆子类型。相比之下,她习惯了这种场合,堪称落落大方、高贵优雅。 可是,这个马赛克却在进来的那第一瞬间,就将所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吸引走了!倒不知道这马赛克长相如何,竟然能想出这种脱线的办法来吸引眼球!因此,她几乎是立刻就生出了敌意,将马赛克列为了强有力的对手。 主持人还在问他们杀进全国复赛有什么感想,论坛这边却已经瘫痪三个轮回了! 主要是这件事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这七天以来,在他们的见证下一路风风火火杀上第一位宝座的大神,竟然不是时之棠,也不是郑子怡,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姓名的女生!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 直播屏幕上大神的头完全就是一团马赛克。 她抬手摸了摸头发,他们看见的就是大神抬起手,在那片马赛克上面摸了摸。 她拿起话筒对在嘴上,他们所看见的就是那只话筒隐没于一片马赛克中…… “………………” 这一幕诡异得叫人瞠目结舌,却又笑得喘不过气,直播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被戳中了笑点,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哈哈哈我快被笑死了”。 大神果然不是常人,她的马赛克这么惊鸿一瞥,几乎叫所有直播屏幕前的人都记住了她。 毕竟是个综艺节目,此时虽然只是全省前十的预热,可要只是挨个自我介绍的话,收视率肯定不会高,所以第二个环节是进行一个小游戏,两人一组进行猜字。 在场的除了钟悠悠之外的其他九个选手,其实都想和第一名的qyxlp分到一起。毕竟,考了第一名的人肯定智力非常强大,和她在一起有优势。 其次,他们看到第一名头顶的浣熊头套时,就觉得自己真是失策,这分明是个综艺节目,肯定是谁吸引最多眼球,谁就能赢!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吸引目光的方式呢?早知道他们也戴头套或者奇装异服来了! 可是此时已经晚了,他们再这样做,只会被人诟病,说是模仿。 孟诗萱主动走过来,想在抽奖的时候和qyxlp凑到一组,顺便探探她的底细,到底是本市人还是外市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而时之棠更是直接站到了钟悠悠身边,靠得更近。可是头套将钟悠悠遮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以上都没有露出来,脖子以下又被羽绒服包裹得密不透风,他半点也瞧不出来这里头到底是不是钟悠悠。 可令这两人失望的是,抽签过后,第一名大佬竟然和第三名的郑子怡被分到了一组! 他们失望,郑子怡却是眼睛亮了亮,赶紧站到qyxlp身边! 钟悠悠带着硕大而笨重的头套,看东西虽然没有问题,但的确也有些闷,这就导致她行动起来比别人稍微慢了半拍。不过好在她身体素质挺好,参加两小时的节目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是头套容易往下滑,早知道她应该弄个固定器。 这时候头套又往下滑了一下,于是郑子怡就只见身边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女生,用手扶了一下硕大的浣熊脑袋—— 这个画面诡异得可爱,郑子怡忽然就被可爱到,注意力都全然不放在着拆字游戏上了。 第一名竟然是个女生,这一点他还在处于震惊当中,可是这样一来,他对第一名的妒忌和争锋反而稍稍消退,更加滋长的是一种佩服和欣赏的心情。 于是他道:“第一名,待会儿你来猜,我来写。” 因为戴着这么大的头套,一看就不方便写字。 钟悠悠透过头套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就是前天晚上给自己发了几个问题,求自己解答的第三名,于是点了点头。 而直播面前,观众看见的一幕却是——第一名脖子以上一团硕大的马赛克,马赛克的头转来转去,还时不时用手扶一下那片马赛克…… 第三名和她说了一句话,她脖子上的马赛克还点了点…… 她蹲下去捡东西,头低下来,那团马赛克干脆把她整个人都马赛克了…… 直播的观众都快笑喷了! “哈哈哈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一场严肃的竞赛节目吗?为什么我看到现在都快笑出了猪叫!” “第一名的大佬和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啊!这种大神不是应该非常不接地气,一副‘我就是王者,我就是唯我独尊’的傲慢吗?为什么这么脱线?可爱死我了!” “啧,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上节目,用手扶着马赛克的神人……” 徐宵月此时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播,只是她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简直一言难尽。 前几天她还花痴无比,以为这大神不是时之棠就是郑子怡,无论是哪一个都帅得不得了,她都可以!可万万没想到这大神是个女生!她竟然对一个女生生出了那么多花痴的心情——她该不会是弯了吧?! 徐宵月压根儿不敢想,一多想就恨不得打死前几天犯花痴的那个自己。 可是不得不承认,即便大神变成了一个女生,大神她还是非常的有魅力。 徐宵月明明被她这个感情骗子骗了,但现在对她也恨不起来,反而仍然注意力全都放在屏幕里的她身上,甚至忍不住跟着论坛上的人一起哈哈哈起来。 ……怎么回事?大神变成了女生怎么也这么可爱? 猜字游戏没有分什么胜负,主要是露个脸,做个综艺活动,热身一下。毕竟别的省也在同时进行录制,他们这里的录制还要和别的省最终剪辑在一起,才会成为综艺节目的一期。 所以他们现在录制两个小时,到时候可能就被剪辑得只剩十几分钟,因此,环节也很简单,做完猜字游戏,就是让几个选手帮忙把各种道具归到原位了。 虽然环节很简单,可本省的直播收视率,却无疑比其他省都要高出几个百分点!毋庸置疑,都是这个马赛克的功劳!直播屏幕的弹幕上“哈哈哈”一片,覆盖论坛的也几乎全是“马赛克”三个字! 就连现在到了第三个环节,观众的注意力也全在钟悠悠身上。 “你看那个马赛克怎么回事啊?我快笑死了,她这样真的能搬东西吗?会不会一低头,马赛克就掉下来了啊?” “马赛克到底克掉的是什么东西啊?主持人说是头套,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在头上弄了什么?!我好奇得心痒痒,快急死了!” 孟诗萱在主持人提出把东西归到原位的时候,就快步走到那个第一名面前,声音柔柔地说:“十个选手里就只有三个女生,你戴着头套,不方便,我帮你一起搬吧。”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摄像头对准这个第一名的时长几乎是对准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只要和这个第一名待在一起,绝对是不缺少镜头的。 然而却没想到这个第一名的女生性格非常独。 尽管戴着头套,孟诗萱仿佛也能感到毛茸茸浣熊的熊眼冷漠地扫了自己一眼,只听她对自己冷冷道:“十个选手里不是有三个女生吗?你怎么不去帮另外一个?” 说完,这第一名直接扛起面前的桌子,一个人走了。 直播里众人:“………………” 卧槽!这力气也太大了吧,真的是女生么? “哈哈哈哈大佬力气好大,不是普通的女生,我喜了。” 孟诗萱背对着镜头,脸色僵了僵,但转过身来对着镜头的时候,脸色又恢复如常,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走到第六名的女生面前:“我们一块吧。” 那女生是瘦胳膊瘦腿的,恐怕只有七十多斤,一个人什么也搬不动,自然说好。 两人走到一台饮水机面前,打算把饮水机搬到直播室后面去。可万万没想到,这饮水机的重量超过了她们的预计。 孟诗萱柔柔弱弱的,一下子就松了手。她从出生到现在哪里搬过什么重物啊,即便是近半个月来在钟家当下人干苦力活,可那也只是限于洗洗碗、拖拖地而已,从小到大,就算是开学发几本书,都是有男生帮她搬上来的。 饮水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直播前的人都吓坏了。 这是不是得赔啊?这两个女生也太不小心了吧,不过也是,女生们力气小。 可是还没有等两个女生艰难地把东西弄起来,就见头顶着马赛克的大佬过来了。 大佬她一只手握住饮水机的凹陷处,单手就提起来了,帮忙拎着走了。 “………………”直播前的观众一片惊呼。 “哈哈哈这场景好诡异,一团马赛克提着饮水机哈哈哈。” “而且,我的天呐,大佬力气真大!真不是普通女生!怪不得能够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刷题刷到第一名!” 原本大多数人对女生的印象就是柔弱、力气小,所以见到孟诗萱和第六名的眼镜女生搬不动饮水机,弄摔在地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此时见大佬同样是个女生,却一下子单手就把饮水机提起来了,有了对比,就开始评论起来了。 论坛上直男们的评论一片“牛逼!” “这第一名真神人,不仅成绩好,动手能力还这么强,相比起来,那两个女生力气的确太小了,得多锻炼。” 女生们的想法就和男生不一样了,她们都是鉴婊专家,一眼看穿孟诗萱。六名女生可能是真力气,瘦胳膊瘦腿的,都快看见骨头了。可孟诗萱穿着裙子,衬得丰满有曲线,哪里看起来像是没力气的? 登时有人翻了个白眼,啪啪打字:“什么力气小啊?还不是矫揉造作?饮水机都提不起来,绿茶婊吧?” “反正我挺不喜欢那个第九名的。” 孟诗萱看不到直播前观众对自己的评论,可是她见马赛克一下子把自己两个人都拎不动的东西给拎走了,脸色便不太好看了。 这个第一名的女生是故意的吗?故意让自己丢丑? 那边主持人则趁机把话筒举到钟悠悠面前,问:“第一名的同学,我看你力气好像很大,比一般女生都大很多啊?” 钟悠悠淡定地实话实说:“对,以前靠打工,赚过学费,如果力气太小,刷盘子会被经理骂的。” 何止是刷盘子,没穿书之前她连砖都搬过,当然这时候就不必多说了。而原主在回到钟家之前,那十五年也过得异常艰辛,这就是为什么原主的体质竟然也这么好,奇妙地跟她一模一样了。 主持人愣了一下,看这名同学的谈吐,觉得她应该是出生在比较好的家庭,可原来背后也有这么辛酸的故事? 于是主持人赶紧抓住这个点,稍微煽情了一下:“寒门学子想要靠读书出头,的确很不容易啊,所以,屏幕外的大家,看见我们的第一名和你们只是同龄人,却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你们是不是也有启发呢?” 徐宵月在听见大佬说“打工”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联想到,炎热的夏天,一个穿白背心、浑身脏兮兮的大佬在工地里搬砖,她登时眼眶都红了,怎么这么惹人怜? 成绩这么好,遭遇还这么惨?这不就是美强惨的经典代表吗? 不得不说“美强惨”这个人设是真的超级吸粉。论坛里都是一片“哇,好心疼!”“有点心疼,怎么回事?”“之前只知道大佬成绩一骑绝尘,却没想到,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毕竟是第一名,再加上钟悠悠自带头套马赛克的梗,主持人就很爱问她问题,于是,摄像头也更多地扫在她身上,这样一来,两个小时的录制,精华可能只有一小时,但这精华里面,钟悠悠的镜头却是完全碾压了别人的镜头。 …… 于是,这两小时的直播过后,论坛里翻天覆地地都是在讨论第一名的马赛克! 而原本应该最备受人瞩目的时之棠、郑子怡、孟诗萱,竟然讨论量很少很少,偶有几个关于他们的帖子,也全都是话题最终还会歪到一骑绝尘、又搞笑又有梗、还辛酸的形象立体的第一名身上去。 录制完,孟诗萱走到一边,抽空掏出手机,看论坛上的反馈。 可,竟然从首页往后翻了好几页,都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导致她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大名去搜索,搜索了好一会儿,倒是搜索出来了几个今天发的帖子——可是盖楼量都很少,都只是十几楼、二三十楼就没有人再讨论了。 那些正盖得热火朝天的,飘红hot的,几乎全都是关于第一名马赛克的帖子。 有的夸她聪明又独立自强的,也有的是说心疼她的,还有是cp脑看热闹,想让她和时之棠或者郑子怡组成cp的,当然,更多的都是哈哈哈哈,满屏的“哈哈哈哈。”。 总而言之,相比之下,自己的提及量简直少得可怜!而且戳开帖子点进去,发现也没有几个正面评论,说的还是之前自己竟然是钟家假千金的那件事! 仅有的几个对自己今天表现的评论就是:“漂亮是漂亮,可怎么回事,也太做作了吧,别的人都穿羽绒服,一副普通学生的打扮,脱了羽绒服里面也是毛衣,可她竟然还穿裙子来!裙子倒是没有错,可是和别的朴实的学生一比,第九名就像是来走红地毯似的。” 孟诗萱死死握着手机,咬着嘴唇。穿裙子打扮漂亮也有错? 她恼怒的视线盯向不远处还带着浣熊头套的第一名,都是第一名,导致她如此出丑。她饮水机没搬动,掉在地上,关这个第一名什么事,这个第一名非要多管闲事帮她搬起来,分明就是故意的吧,想表现、想博取镜头。 而论坛上,除了像徐宵月这种坚定维护第一名大佬的人之外,其实也有一些看不惯大佬的人,觉得她有点搏出位,不然好端端的就是脸上过敏也不至于戴个头套啊,导致整个头都被打上马赛克了。 比如说,王暖暖,她坐在电脑前,皱眉看着屏幕里的这个第一名女生。 郑子怡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暖暖啊,我家子怡可能要吃完饭才回来。你要不先回家,等他回来我再给你打电话?” 王暖暖忙道:“没事,阿姨,我就再等等吧。” “哦,那行,那阿姨给你先做点吃的,你先玩会儿子怡的电脑。” “嗯好。”王暖暖应了郑子怡母亲的话之后,转头继续盯着郑子怡的电脑。他俩打小一起长大,她对他电脑密码什么的早就一清二楚了。 而郑子怡走之前,刷题软件还没有关,所以她来的时候,一打开电脑看到了,屏幕上赫然是郑子怡和第一名的私聊记录—— 原本,王暖暖也以为这个第一名是个男生,那么这些聊天记录就没有什么了,只是一问一答地解答题目而已,她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看完直播后,这个第一名竟然是个女生! 那么这些私聊就显得很暧昧了,让她怎么看都怎么心生怀疑!尤其是猜字游戏的时候,郑子怡明显对这个第一名的女生非常维护,居然还特意让她来猜,把镜头量让给她! 王暖暖看着看着,心中不由得一阵妒忌。私聊时间显示是前天晚上十一点,这不正是当时她下楼来找郑子怡,而郑子怡打开窗户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就关上窗户的时候吗?那么冰冷的对待她,结果却和在这个女生在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今晚十二点之前把昨天的补起来。 48、四十八章 周一。钟悠悠来学校的时候, 全校都在讨论竞赛节目的事情。本来七天初赛过去了,大家的热潮应该也就过去了,毕竟接下来晋级的十个人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但实在是直播里本省第一的马赛克,太搞笑了。 他们都当综艺节目看了。这种感觉还是相当奇妙的,自己认识的人, 孟诗萱、时之棠他们上了电视参加竞赛综艺。若是到时候真的杀进了全国决赛,岂不是还能一炮而红?! 就连十九班这种差班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当然, 话题几乎全都在第一名身上。 以徐宵月为中心,女生全都聚在她那一块儿,乐不可支地讨论着。 钟悠悠进来的时候, 徐宵月正说:“真是浪费我感情, 我还以为那个第一名是个大帅哥呢。” 旁边的女生道:“没想到是个女生哈哈哈, 徐宵月你可失望了吧?” 钟悠悠听见了, 登时一阵心虚,飞快地回到自己位子上——等等,分明她什么也没做,但怎么就感觉自己成了感情骗子呢? 就连朴实的同桌也在关注这件事情,问她:“钟悠悠,你周末有看本省初赛吗?” 钟悠悠一边把书本从书包里飞快的往外拿, 边说:“没看。” “你真该看的。”同桌边做作业,边感叹道:“第一名的大神真的超级优秀,没想到是个女生, 女孩子在竞赛中智力能够比拼到这一步,我真的太佩服了。” “……”这种当面被人吹彩虹屁的感觉可真奇妙,钟悠悠都不好意思了起来,淡定了下,问:“那么,你觉得她能拿到最后的全国冠军吗?” 同桌迟疑了下,道:“这可说不好,不过我挺希望她能拿到的,虽然她头上只是一片马赛克,但论坛上的人都觉得她很可爱。” 钟悠悠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借你吉言,兄弟。” 同桌:???我夸人家全省第一,为什么你一副很熟的样子?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件事情,教室里嘻嘻哈哈哄笑不已,任子安和孙曼倒是还一如往常,认认真真地坐在位置上做题目。但是,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周末其实也看看了那个节目。 毕竟,那七天内,那位第一名的大神几乎是以恐怖的刷题速度和解题节奏碾压了全省的学生,全省的学生,只要不是职高那群压根不好好上学的,都见识过了她的牛逼——只要见识过,就会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却没想到,第一名的大神刷题的时候走的是酷炫风,上节目的时候走的却是脱线风…… 这份反差反而在人心目中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包括任子安,他此刻虽然在专心刷题,但听到身边的人讨论那个第一名时,还是忍不住支起了耳朵,要是有机会,他还真想认识这种人。 ……不过,他抬起眼眸,看了靠墙的钟悠悠一眼,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大神和钟悠悠的性格好像有点像。但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初赛那几天,钟悠悠可是每天都准时来了学校的。 下午。一辆豪车开到学校门口,钟母从上面下来。距离上次钟悠悠去医院看望钟父,钟父和她开始冷战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到现在,两人气氛还是非常僵硬。 钟母之所以来学校,是因为听到江太太说,明德学校把上次考进了全市前一百的二十九名学生全都用横幅贴在了学校门口,以示表彰。江太太还很得意自己儿子能进,那钟母可就更骄傲了,自己女儿不仅能进,还是第一呢! 所以她就特意想来看看。 果然,走到学校门口就见到金字塔之上,钟悠悠的照片挂在最上面,非常醒目,照片上的女孩眉目精致。钟母仔细地仰头看着,心中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来,这张照片照得可真好,真像年轻时候的她…… 钟母已经很久没见到钟悠悠了,她也给钟悠悠打过不少的电话,但无一例外,钟悠悠全都是直接挂断或者拉黑。 ——钟母终于意识到,钟悠悠其实是个相当狠心自立的女孩,说是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点认知让她心里头空荡荡的,很难受,却说不出哪里痛。 她只觉得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弥补过去的那一切。 上次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她这个做妈的,应该给女儿一些表扬的。可是她压根见不到钟悠悠的面,电话也打不通,迫不得已,才来学校门口等人。 今天她特意买了一大堆春天的衣服、鞋子、包,用两个箱子装着放在车子后备箱。马上要开春了,她想钟悠悠离家的时候,那些春天的衣服好像都没有带走,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钟悠悠买了很多——哪个当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钟悠悠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叛逆了,平日里不穿校服的时候,打扮得也非常有品位,简直不像过去那个人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给钟悠悠买了很多。 ……多多少少弥补一点。 好像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只道是寻常。以前钟悠悠还在乎他们,还渴望他们的亲情的时候,他们压根不将那丫头眼里的希冀当回事,总觉得,反正是亲生女儿,接回来了,又跑不走——可没想到,她真的说走就走,说恨就恨,说不要这个家就不要了。 如此果决,真是狠心呐。 现在,想起上一世那一幕幕,想起钟悠悠还肯叫她一声“妈”的时候,她竟然不知不觉眼中蓄满了泪水…… 就这样,钟母怀着期待又伤痛的心情,在学校外的车子里等了两个多个小时,她没有告诉明德的校董事,否则这会儿应该被校董事请去喝茶了。 她不想声张,毕竟前阵子的满城风雨还没有过去。这时候出现在学校,只能给钟悠悠带来困扰。 然而放学后,却都没有看见钟悠悠从学校里走出来,于是,她忍不住叫了个学生,去十九班给钟悠悠带句话。 没一会儿,正在收拾书包的钟悠悠就听到走廊外面有人喊:“钟悠悠,你妈来找你啦。” “妈?”这个字听得钟悠悠十分讽刺。肯定不是孟倩,她上次被自己羞辱一通之后,好像就不敢直接来找自己了。那就是钟母了,上次在医院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怎么又来了? 钟悠悠只觉得有点心烦,她收拾了书包,利索地朝外走去,塞给那同学几张食堂的饭券,道:“同学,你还要出校门的吧?你帮我告诉她一声,不见。” 这同学诧异地看了钟悠悠一眼——好不容易被钟家认了回去,怎么对自己亲生母亲这么冷漠? 钟悠悠没再多说,径直背着书包往其他门走了。 这同学拿着食堂的饭券,到了学校门口,对满眼期待的钟母回道:“钟悠悠说……不见。” 钟母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黯然。 不见也就罢了,竟然只是让同学来打发一下,难道就真的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吗?悠悠这都已经快离家四个月了。之前钟母还觉得钟悠悠可能只是暂时想不开,搬出家去住,迟早还会回来,可现在她心中竟然生出一阵恐慌…… 现在钟悠悠还是在本市读高中,便已经不回家,见不到人,那等她离开本市去读大学,按照她的脾气,岂不是再也不会回家?!甚至到时候杳无音讯,彻底和钟家失去联系,叫他们找不到她?! “……”钟母先前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猛然想到,竟然脸色登时面如白纸!是的,她发现钟悠悠这个狠心的丫头完全可能做到这一点! 这个狠丫头!臭丫头! 不行,她得快点去找钟父商量对策。他恐怕也没想到那么远。 可是还没有上车,就见迎面从职高出来几个女生,为首的那个大姐大长直发,倒是显得比后面几个黄黄绿绿的杀马特要干净得多,她觉得很是眼熟。 她还没认出来那女生是谁,那女生看到她,却是嗤笑一声,带着身后的几个小姐妹走了过来。 “你是?”钟母皱眉看着她。 习语淇冷笑一下:“钟夫人,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了?四五个月前,校门口,我就是推了孟诗萱一下,她压根屁事没有,你们家还紧张地把她送到医院去,差点没告我!” 钟悠悠并没有告诉过习语淇,她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是习语淇自己猜出来的。钟悠悠先前总不愿回家,她便知道钟悠悠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后来又从新闻上看到钟悠悠的真实身份之后,她才约摸猜到了一点事情的始末。 钟悠悠明明有好的家境,可以前却那样叛逆,肯定是因为家里人不待见她呗,对那个野鸡比对她还好呗!尤其是那天匆匆赶来护住孟诗萱的她那个弟弟,真叫习语淇现在想起来都一肚子气! 因此,她对钟夫人更没什么好感。 钟悠悠对她那么好,还特地帮她复习,她没道理不帮钟悠悠出口气:“我还以为只我们职高这种学习差的人脑子不好,我看你们钟家脑子也清醒不到哪里去,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的。” 钟母被她一说,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是的,自从那件事情,他们紧张地把孟诗萱送到医院去,而根本不听钟悠悠的解释之后,钟悠悠就开始和他们渐行渐远的,就开始产生了无法弥补的隔阂的…… 可是—— “这位同学,你刚才说什么?说你只不过是推了一下,孟诗萱根本没有受伤?”钟母诧异地问,因为她赶到医院去的时候,孟诗萱都晕倒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被那群混混打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认定事情很严重,才会特别凶狠地斥责钟悠悠。 当然她现在是十分后悔,不该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当时也的确是气昏了头。 “呵,你家孟诗萱压根就是装晕,一大活人哪里那么娇弱,一推就倒啊?你要不信,你调一下学校门口的监控,看我打她了没有?” 习语淇改变发型、发誓好好学习以后,说的脏话都少了很多,但此刻对着这个曾经伤害过钟悠悠的不配做母亲的女人,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对身后的几个朋友道:“算了,我们走,没什么好说的。” 钟母被习语淇这种小太妹侮辱了,却完全没有什么生气的心情——她哪里顾得上? 什么?这女孩说根本没打孟诗萱? 那孟诗萱怎么从医院里醒过来以后,就那样哭着跟她说,被几个女混混围在一起,拽头发、羞辱、和打她……钟玺佑赶过去的时候,也以为孟诗萱被这几个女混混欺负了。 在钟母心里,即便现在对孟诗萱的感情已经淡了,但她也一直以为孟诗萱是个善良大方、温柔懂礼貌的女孩——毕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可现在,到底是孟诗萱在说谎,还是这个职高的小太妹在说慌?说法怎么不一样? 可是这职高学生没必要骗自己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钟母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跟高血压一样,脑子嗡嗡响,上了车,让司机先开车回家,路上,她没忍住,给喻思雪打了个电话。 喻思雪是孟诗萱最好的闺蜜和朋友,但是近段时间,喻思雪根本不往她们家里跑了。钟母猜到,可能是因为孟诗萱不再是钟家的大小姐,所以喻思雪才不和孟诗萱玩了。 她心里还觉得这个喻思雪捧高踩低,十七八岁的年纪,倒是把大人那一套玩得很熟练,有些不喜。但此时,她觉得孟诗萱可能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温柔无辜的女孩——这个喻思雪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小雪。”电话接通,钟母定了定神,客气地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喻思雪正在逛街,便道:“我在外面,钟阿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钟母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问:“你觉得,孟诗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意思是,平时你们小姐妹聚在一起,她会对你说悠悠的坏话吗?” 原来是想问这个…… 喻思雪举着手机在耳边,忽然对孟诗萱现在的处境有几分幸灾乐祸。 看,钟阿姨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还以为你是那个贴心的小棉袄、温柔又无辜的小白兔呢? 她和孟诗萱早在孟诗萱利用她冲锋陷阵,把她当刀子使的时候,就不是朋友了,所以现在,说点实话也没什么。 于是,喻思雪扯了扯嘴角,对钟母道:“坏话啊?那倒没说过。” 钟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很害怕孟诗萱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辜。她养了孟诗萱那么多年,肯定无法接受自己养出来一个心术不正的。 “而且。”喻思雪又补充了一句:“她还一直劝我不要和钟悠悠置气,钟悠悠只是你们家的穷亲戚,没什么教养,没什么好计较的。” “…………” 钟母眼睛睁大,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穷亲戚??? 谁教孟诗萱这么说的?孟诗萱为什么这么说?她真的对别人暗示钟悠悠只是钟家的穷亲戚?她难道不知道这么暗示会让别人多瞧不起钟悠悠吗?! 等终于缓过来,彻底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之后,钟母一刹那,愤怒的气提到胸口,血液涌到头顶。 ——暗示别人钟悠悠是他们家的穷亲戚。原来是从孟诗萱这里传出去的。怪不得,她就说怪不得,她和钟父虽然从来不关心钟悠悠,甚至她有的时候还做过了火,可也从来没有当着下人的面指责过钟悠悠是穷亲戚什么的,反而将钟悠悠带回来的那天就告诉下人这就是他们的二小姐! 可后来这些下人居然还是经常背着他们欺负钟悠悠,那个时候钟母不怎么关心钟悠悠,对这些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天听见有人私下议论钟悠悠是私生女,才把嘴杂的人教训了一句!但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钟母是又自责又愧疚又愤怒,原来,要不是孟诗萱授意和暗示,那些流言怎么就传了出去?喻思雪又怎么可能对钟悠悠那么恶劣?! 钟母简直惊呆了! 她手机从手中滑落,一下子捂着心口,情绪异常激动,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生气,这一刻,她简直对孟诗萱失望透顶! ——看看你,你都亲手教出了怎样一个女儿! 她在学校门口等了许久,因此回家比较晚,回到家的时候,孟诗萱正在客厅里帮于妈扫地。这段日子以来,孟诗萱一直在家里小心翼翼,钟母之前还有几次特别心疼。可现在,钟母满腔怒火,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孟诗萱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真面目! 这还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女儿吗?自己以为教出来的是小白兔,却没想到教出来的是个背后搞小动作的! 她真的是失望透顶,更多的是气愤和心急,因为不知道上一世,孟诗萱究竟都做过些什么,或许钟悠悠和自己一家越来越远,其中就有孟诗萱暗暗做手脚、耍阴招! 她一进门就朝着孟诗萱走过去。孟诗萱还以为自己连日以来打扫卫生、装可怜起了作用,高兴地抬起头,对钟母道:“妈妈。” 却没料到,话音未落,一个巴掌扇了下来。 “孟诗萱,你今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都干过些什么,你真的暗示过别人钟悠悠是私生女、是穷亲戚吗?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钟母气得心脏疼。 她此刻在想,钟悠悠到底受过多少别人管她叫穷亲戚的侮辱?这别墅里的下人、喻思雪、姚家、还有谁?还有谁拿“穷亲戚”这三个字羞辱过悠悠? 遭受那些羞辱的时候,悠悠在想什么,会不会觉得很讽刺?十几年前他们把她弄丢了,把所有的宠爱给了别的女孩,等把她接回来了,又不闻不问,甚至还告诉别人她只是他们的穷亲戚——对,上一世的钟悠悠会不会误以为,“穷亲戚”这三个字是自己和她的父亲为了保护孟诗萱,而告诉别人的? 她的悠悠就是在这一声声“穷亲戚”、“私生女”的羞辱中,逐渐熄灭掉所有对他们残余的亲情的? 她曾经那么爱过他们,可现在对他们再也没有一丝感情了! 燃烧着的火一点点被浇灭,那过程该有多心灰意冷? 钟母眼睛猩红。 ………… 钟家一片死寂,下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孟诗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钟母,从来没有打过她的钟母,从来都是钟家里对她最好的钟母,从来都喊她贴心小棉袄的钟母,这一刻,竟然为了钟悠悠而扇了她一巴掌? 眼泪倾刻间从她眼眶里滚了出来。 49、四十九章 “我, 我没有,妈,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是不是钟悠悠对你说了什么……”孟诗萱又惊又慌, 捂着脸,试图挣扎。 打完这一巴掌,钟母其实也后悔了, 看着孟诗萱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不忍地撇过头去,狠狠地闭上眼睛, 垂在身侧的手也颤抖着。 可是随即就听到,孟诗萱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试图把脏水往钟悠悠身上泼, 她实在忍不住了:“你闭嘴。” 孟诗萱哭着闭上了嘴, 可抽泣声不断。 钟母浑身微微发着抖。到底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她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从小到大, 将最好的一切给她,为她请最好的老师教她诗书礼仪,却把她教成了这副模样—— 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乖女、倍受欺负的无辜乖巧模样,在暗地里,心机却那样深, 三言两语,将她的亲生女儿推至了深渊。 她好像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看清了孟诗萱。 ……就好像看清楚一张纯白无暇的美丽面容下,掩藏着的扭曲一样, 她真的失望极了!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钟国强就说要把你送回去,我还阻止他,因为我舍不得……”钟母忽然开口,语气中是浓浓的失望和疲惫,以及受到欺骗之后的悔恨。 一切都已经偏离正轨太久了,继续将孟诗萱留在这个家里,即便是留到高考以后,只怕这个家也不会再安生了……现在玺佑对她好像都充满了怨气,都好几天去同学家住没回来了…… 丈夫冷血冷情一点,有的时候倒也真的没错,快刀斩乱麻才是真的。 孟诗萱呼吸一窒,几乎是预料到了钟母要说什么,上前一步就抓住钟母的袖子:“妈妈,你……” 钟母神情已经冷静了许多,她定定地看着孟诗萱,忽然道:“你今天就搬出去吧。” 孟诗萱顿时怔住,一刹那耳朵嗡鸣。 “市中心会有一套房产留给你,除此之外,之前你卡上的钱也会原封不动的留在你那边,我记得,这么多年存下来的应该有个几百万吧。但从这以后,你就和钟家再没有关系了。” “钟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诗萱疯狂摇头,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钟母口中说出来的!如果全家最宠爱她、最包容最偏袒她的钟母,都这样向着钟悠悠了,那她还能怎么办? “妈,如果是我之前做过的一切伤害到了悠悠,无论我做过什么,我都道歉,我根本不在乎钟家的财产,我——我甚至只希望就在钟家当一个下人,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赶我走!你知道我对你、对爸爸、对弟弟有很深的感情,我离不开这里!” 钟母不为所动,任凭孟诗萱抓住她的衣角,满脸泪水。 “妈,你是全家最疼我的人,现在连你都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孟诗萱还在试图哭着哀求,可是无论她怎么说,现在的钟母就像彻底认清了她这个人似的,侧头看向别处,脸上的神情虽然悲戚,眼眶也红着,可到底还是没有一丝动摇。 旁边的下人都看呆了。 …… 钟母抬起头,对一旁的于妈道:“把孟小姐送走吧。” 孟小姐?现在钟母都管她叫孟小姐了?这样生疏而冰冷的称呼? 孟诗萱心中刺痛,更多的是陡然掀起的惊天的仇恨和痛意。 她抬起头,眼眶猩红,精神都快要崩溃:“郑永兰,你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吗?所以把我扫地出门,就能挽回一切错误了吗?!” 从生日宴那天到现在,她在钟家委曲求全地干了一个多月的粗活儿,就是为了让钟母怜悯,重新得到钟母的疼爱,她以为,人心总是动摇不定的,只要她长时间陪在钟母、钟家人身边,他们总还会像以前一样,慢慢把天平倾斜到她这边来。 可现在,她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她怎么能不恨? 她用袖子疯狂抹掉脸上的泪水,狠狠地笑道:“你真是虚伪,你以为所有的错都在我吗?是,我是暗示了几句,煽风点火了几句,可真正给钟悠悠带去伤害的是谁呢,是你们啊!” 钟母脸色“唰”地变了。 “一碗水端不平的是你,护着我冷落钟悠悠的也是你,现在你反倒来怪责起我来了,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你以为钟悠悠更讨厌我吗?恐怕她更憎恨的是你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匕首扎进钟母心脏,引发了钟母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伤痛,是,那天钟悠悠在病房里说的话她听见了,悠悠说“其实不是孟诗萱,而是他们”,只是她一直逃避,害怕真正承认自己那些年犯下的错误罢了…… 可她哪儿能不知道呢,两个孩子也可以一起疼的,而她偏偏没有,她偏偏要一碗水端不平。 是她,其实是她…… 钟母直哆嗦:“住口!滚!” 几个下人不敢迟疑,拖着孟诗萱的胳膊,试图把她往外送。此时此刻的孟诗萱满脸嘲讽的冷笑,她狠狠推开下人,转过脸对钟母道:“你说了会给我一套房产和几百万,希望你堂堂钟氏夫人,不要说话不算话!” 钟母彻底不认识她了,指着她,抖着手:“你给我滚!” 孟诗萱上楼,收拾了东西,几分钟之内,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钟家。她走在深冬的马路上,回过头去,还能看见在那里生长了十八年的钟家。她指甲掐进手心里,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 她恨死了钟家这一家冷血无情的人,当然,更恨的是钟悠悠。 三年前,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明明没出现的话,她会以掌上明珠的身份,继承钟家的一切—— 而现在,自己的一切都被钟悠悠给毁了! …… 孟诗萱走后,钟家别墅陷入了一片死寂,如同置身坟墓一般,没有一个下人敢说话。 钟母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旁边,颓然地坐下来,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 于妈和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悄悄看了钟夫人一眼。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方才孟诗萱有两句话说对了。 若真的要论其罪责,恐怕还是钟母这个当妈的比孟诗萱责任更大。那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自己没有好好对待,若她真的有半点上心,至于会让钟悠悠对这个家失望透顶吗?如果说孟诗萱是那个煽风点火的,那么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 她现在忽然爆发,责怪孟诗萱,难道不是因为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悔恨爆发了出来,可却不愿意真正去承认自己的过错吗? 钟悠悠这边并不知道,在这个冬日的夜晚,钟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到最后竟然是钟母亲自将孟诗萱扫地出门的。即便她知道,只怕也懒得做什么感想,毕竟现在钟家人只要不来找她,她的日子就过得挺潇洒的。 初赛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距离复赛还有一段时间,她打算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秦曜目送她上了楼,拉开车门回到车上,却没有启动车子。 钟悠悠回到家,换好鞋,手指摸到开关,可“啪”的一声,客厅仍漆黑一片,灯泡坏了? “太倒霉了吧。”钟悠悠念叨了句,打开手机屏幕照明,走过去把椅子搬到茶几上,却发现自己站上去,距离吊顶的灯都还有一段距离,怎么踮脚够,都够不到。 楼下,秦曜一直都是等着钟悠悠回到家,灯亮起才走的,却只见她上去十来分钟,灯还没有亮。秦曜蹙了蹙眉。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还没走?”钟悠悠吃了一惊,跳下茶几,匆忙走到阳台上去。 秦曜立在楼下,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是灯泡坏了吗?” “你怎么知道?”钟悠悠笑了下,毫不犹豫地使唤道:“幸好你还没走,你快上来!” 家里还有备用的灯泡,秦曜只需要过来帮忙换一下就行。 秦曜上了楼,进门,换鞋,踩到茶几上去。钟悠悠搬来一个小的台灯,给他照明。从下往上看,暖黄色的台灯光刚好照到秦曜的腰腹以上,他穿着白衬衣,显得腰腹精悍,腿又很长,是非常完美的身材。 灯光落在他的下颌角,落在他挺拔的鼻梁,落在他漆黑的眉眼上。 安安静静的。钟悠悠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忽然觉得…… 能来到这个世界也挺好的,至少有这个人了。 钟悠悠弯了弯眼睛,没忍住,摸了下他大腿,“啧啧”道:“秦曜,你平时有去健身房?身材不错嘛!” “……”秦曜差点没从茶几上掉下来,耳根红着,在昏暗的光线下不是很明显:“别乱拍,修灯泡呢。” 钟悠悠站起来,笑嘻嘻的:“那你帮忙修好,我先去洗个澡。” 秦曜垂眸看她一眼,认真道:“我在这里的时候可以,但今后万一别的家具坏了,你要请工人来家里修,不许去洗澡,也不许说要去洗澡这种话。” “好了好了,知道了,啰嗦。”钟悠悠嘟囔道:“管家婆。” 秦曜:“…………” 钟悠悠脱掉外套,进了浴室,水声响起的时候,秦曜的灯泡就已经修好了。 他从茶几上下来,正好看到钟悠悠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 秦曜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看的,只是屏幕刚好亮起的时候,一条短信便直接跳入了他的眼帘——他记忆力一向非常好,那串信息不立刻印在他大脑都难。 “初赛选手qyxlp,恭喜您正式晋级《极限大脑》节目全国复赛,请在三日后前往录制厅等候复赛,届时务必带上您的……” “……” 秦曜:…… 秦曜猛然一下只觉得那串字母非常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档节目他听说过,只不过和公司的项目并没什么关系,因此没有深入了解,再加上他也不怎么看综艺节目,因此也——但,钟悠悠参加了这节目?怎么从来没和他说? 秦曜心情一下子有些古怪。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联想到了很多,难不成是因为时之棠也参加了,所以不太喜欢上节目甚至讨厌拍照的悠悠才去参加的?随即他就快把自己给醋死了,没忍住,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下这个节目…… 跳出来的第一个网页是关于这节目的一些情况和报道。 点进本省初赛组的新闻,在照片里搜寻了一圈,秦曜几乎是第一眼便发现那十个人里戴浣熊头套的那女孩是钟悠悠……怎么这么跳脱?秦曜放大照片,仔细看那头套,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难不成没有别的人认出来吗?新闻上竟然全然没有人将钟家千金钟悠悠和这个全省第一联系起来的。 这从头套下方露出来的一小片脖颈的皮肤、这握着话筒细长的手指、这走路的姿势、甚至这三十六码的雪地靴,分明一看就是钟悠悠—— 可为什么悠悠要瞒着自己呢? 秦曜有些郁闷,盯着站在钟悠悠身边的时之棠,视线恨不能在他脸上戳出个洞。 可随即—— 等等? 这个昵称? qyxlp??? 秦曜似乎是意识到了点什么,有那么三秒钟表情空白了一下,紧接着猛然反应过来,上回屠志帆说……不会吧,可是……越想越好像真的是……他陡然站起来,又坐下,面红耳赤。 “小流氓……” 可一边说别人流氓,一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嘴角竟然疯狂上扬。浴室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他连忙用手抹了下脸,调整了下越来越红,越来越抑制不住甜滋滋的表情。 钟悠悠裹着浴巾一出来,就见秦曜用一种“害羞.jpg”的表情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怎么啦?修好了?”钟悠悠擦着头发走过去,有点莫名奇妙。 秦曜脸色红得要滴血,没敢看钟悠悠,只打开电视,视线竭力放在电视屏幕上——刚好调到本省台,初赛的录制正播放着,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此次竞赛的本省前十。 钟悠悠听到电视里熟悉的节目声音,也朝着电视看过去。她转了转眼睛,状似无意地道:“秦曜,你平时看节目吗?这个竞赛节目不错,第一期我看了。” 开玩笑,现在秦曜不看节目,到时候全国赛上她怎么给他惊喜?!快给她看! “我也看了。” 秦曜看了钟悠悠一眼,见她擦着头发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儿,几不可察地,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也淡定道:“嗯,第一名的女孩子很优秀,也很可爱,你看她落到肩膀上那几根头发,连头发都很可爱。” 钟悠悠::“……哦。”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秦曜很少夸人,她很不适应。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夸别人,这可从来没有过——这马赛克都马赛克得把整个头都糊掉了,怎么可能认得出来?秦曜要是能认出来算她输!! 秦曜夸完,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促狭之意,忽然又拧起眉头,转头看她,皱着脸:“我夸别人,你怎么都不吃醋?” 语气闷闷地。 钟悠悠: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钟悠悠: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太保持距离了我都没办法吃醋怎么办在线等。 秦曜:我疯起来逼着老婆吃她自己的醋。 50、五十章 钟悠悠送走秦曜以后, 站在玄关处,把客厅的灯开了又关几次,新换的灯泡果然亮亮的, 她满意地笑了笑,回到卧室,掀开被子, 打算睡觉。 这时,手机刷题软件后台忽然响了一下,她点开来, 先是看到那条几日后去参加全国复赛的通知短信,然后,跳出来的就是后台发来的一条私信——竟然是徐宵月发来的私信, 语气焦急。 “qyxlp大佬, 你快看一下论坛, 好像有人造谣你。” 初赛过后, 论坛上仍然热火朝天,每天都有几百个帖子发出来。钟悠悠虽然知道非常多的高中生和本节目观众聚集在这里八卦聊天,可除了第一次点开进去看过他们的赌注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造谣,她有什么好被造谣的? 钟悠悠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难不成她钟悠悠就是第一名的事情, 被人发现了吧?不会吧,这都能被发现?她都用头套裹得严严实实了。 这群人是名侦探柯南吗? 她心道一声糟糕,迅速切换到论坛, 很快就发现了徐宵月所说的那个帖子,能不第一时间发现吗,正飘红在置顶帖,被盖了两千多楼!可以算得上近期最hot的帖子了,但帖子内容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首先,名字就叫做:《818——那个勾引我闺蜜男朋友的某串字母》。 某串字母?整个战绩排行榜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比较有知名度的字母昵称吗?那说的不就是她吗? 看发布时间是今天中午才发布的,到现在不过七个多小时的时间,竟然已经发酵到整个论坛沸沸扬扬了。 钟悠悠点进去,就感觉非常卡,看来是在线人流量太多,导致这帖子里面代码出现错乱。她不由得心中吐槽,这群高中生到底是参加竞赛还是专门看八卦的?这真是闲的无聊。 仔细看了看,钟悠悠才把主楼看懂。 这位楼主说,她闺蜜有个男朋友,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稳定,双方大人也早就认定两家今后会结为亲家。可是就在这次竞赛节目中,她男朋友认识了同样参加竞赛的另外一个女生,对她就越来越冷淡。 而且,这女生居然半夜十一二点,还在和她男朋友私信勾搭。她闺蜜和她闺蜜男朋友都是a市比较有名的人,如果这女生稍微打听一下,肯定就能知道两人的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了男生有女朋友,居然还半夜聊天,不避嫌的吗?这不是小三是什么? 更令人气愤的是,上节目的时候,她闺蜜男朋友居然还对那名女生百般谦让和照顾。而那女生也来者不拒!倘若真的有脸,怎么不懂得拒绝呢? …… 总之,字里行间,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一个介入别人感情的绿茶婊。 钟悠悠:…… 只看这楼主义愤填膺,仿佛被撬墙角的是她似的。 给出的这些信息已经够昭然若揭了,帖子下面很多人立刻猜了出来,这说的不就是第三名的郑子怡和第一名的qyxlp吗?怎么着?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瓜啊? 节目上,郑子怡的确是对第一名的女生非常好,大家有目共睹。可说实话,大家看节目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顶多觉得郑子怡比较绅士而已。可现在,听这个楼主这么煽动一番,倒还真觉得郑子怡似乎真的对这个第一名的女神有点意思。 ——可那关第一名什么事啊?整个节目上就没见到她对郑子怡有什么回应,甚至说话沟通都很少,这楼主怕是脑袋秀逗了吧! 但很快,有人把重点放在了楼主所说的“半夜三更还在私聊。” ……这可是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大部分人都在为第一名说话,让楼主拿出证据来:“你说她和你闺蜜男朋友半夜三更还在私聊,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就这么一张嘴干说,我还能说普京在我床上呢。” “对啊,退一万步讲,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先找男生说清楚吗?干嘛突然把人家第一名挂到网上啊,这种行为太令人反感了吧?” ——钟悠悠参加了个初赛,上了个节目,吸到的好感可比她想象得要多多了。 可底下也有不同的评论,不知道是楼主精分出来的,还是楼主亲友,竟然在帮楼主说话:“勾搭人家男朋友就是原罪,不懂得避嫌就是原罪,即便是第一名的大佬,也不用饥渴成这样吧。” “对,戴个头套,鬼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太丑,不好意思上电视。” 钟悠悠:“……”丑??? 钟悠悠快气笑了,她后台收到了一大堆私信和一大堆的好友申请。好友申请她早就设置了统一拒绝,可是那些消耗人民币、花费积分发过来的私信,还是避免不了蹦进她的眼睛里。 虽然大部分都是礼貌性的八卦,问大佬这到底什么情况的,但偶尔还是夹杂着一两条怪里怪气的质问,让她大半夜的非常不爽。 她点开和郑子怡的对话框,把那条帖子截图过去,很不客气地问:“这谁发的?” 郑子怡那边愣了一下,他也是才看到这帖子,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以后,他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比钟悠悠还愤怒。他当然知道是谁发的,只是他没想到,他以为王暖暖只是贪玩不懂事罢了,却竟然还把追星饭圈的那一套闹到竞赛圈子来。 这女孩无药可救了! 很快,郑子怡回复过来:“对不起,实在抱歉,你先冷静,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出面解释?然后有人信有人不信,我平白无故被泼一顿脏水,这事儿就过去了?” 郑子怡看着第一名女生回复过来的一行字,字字咄咄逼人,毫不客气,他不由得顿了下,和这个第一名交流不多,但万万没想到,她的性格竟然和她做题方式一样,锋芒锐利。 郑子怡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钟悠悠也没再理他。这下,她对郑子怡一点儿同为竞赛者的欣赏感都没有了,又打了一行字过去“管好你女朋友”,随后,她截了几张图,关掉了和郑子怡的对话框,重新切换到论坛界面。 就这么会儿功夫,那818的帖子都已经快三千多层楼了。 徐宵月都替第一名着急,频繁发来私信:“怎么办啊,这人真是造谣不要成本啊,大神,你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钟悠悠见她这么为自己担心,难得地回复了句:“没事,我会解决。” 徐宵月正噼里啪啦打字,打到一半,却见谈话框跳出大神的回复,卧槽,这还是她发了一百多条私信后,大神第一回回复!该不会是她嘘寒问暖起了作用吧,她心中简直啊啊啊啊狂叫,狂叫一番后捂着嘴巴,猛然想起来——不对,大神是女生,她有什么好面红耳赤的! 可是,爱慕虽然消失了,但崇拜还在。 徐宵月登时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滚,握拳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大神,为你冲锋陷阵!” 钟悠悠扯了下嘴角:“明早买杯奶茶放你们班钟悠悠桌子上,要奶绿,三分甜。” 徐宵月没反应过来:“?”凭什么?钟悠悠那么讨人厌。 “我和她是朋友。” 徐宵月:………… 卧槽,钟悠悠认识这种全省第一的大神级别的人物,竟然没跟班上任何人说???明早她找她去! 钟悠悠关掉对话框,非常冷静地直接用qyxlp的账号登陆上去,点开那帖子,只见那帖子还在疯狂盖楼,这楼主不怕事大,一直在回复别人。话语义愤填膺,好像真有自己闺蜜男朋友被勾引这件事儿似的。 钟悠悠对一些诋毁不闻不问,径直用这个第一名的大号回复了一句话:“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造谣过五百负刑事责任,继续滋事挑衅视为情节严重,你有种继续。” 此话一出,论坛盖楼停了片刻。 他们没看错吧,跟帖的昵称——是排行第一的大佬没错!哇,这楼主竟然把人家大佬都逼出来了! 论坛顷刻沸腾,卧槽,好大一场戏,快来围观!登时,本帖外的许多人也都纷纷涌了进来,想看看这个楼主和大神qyxlp之间的撕逼,那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关键是,谁输谁赢?排行第一的大佬的刷题速度他们是见识过了,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对上这种死缠烂打、明显是对饭圈那一套非常熟练的女生,她能赢吗? 会学习的学神一看就应付不来这种没脸没皮的造谣的…… 论坛里的人都很为大佬担心。 这楼主整整有三分钟没有发话。造谣会负刑事责任,这句话她都听过无数百遍了,可那是在网上和别家粉丝对骂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当真过,但这一刻,网线那头的第一名竟然仿佛隐隐有种震慑人的气势压过来——令她心中陡然一虚。 三分钟后,楼主回复:“我有什么好怕的,这本来就是事实,你就是勾引了人家男朋友。” 钟悠悠:“你确定是事实?” 楼主:“我确定。” “ok。”钟悠悠扯了下嘴角,然后—— 直截了当地将她和郑子怡那晚所有的聊天记录摆上来。 “……”这楼主万万没想到,排行第一名的女生上节目的时候穿着朴素羽绒袄,看起来就是个只会学习的学霸类型,竟然这么刚,还直接po聊天记录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吃个哑巴亏就过去了,可她没想到钟悠悠不是这种人。 她踢到硬板了。 论坛风向原本就偏向钟悠悠,这下更是变了。 “什么鬼,解几道题而已,这楼主有病病?非说是半夜三更私聊,故意误导人?” “幸好第一名把私聊记录保存了,否则岂不是任凭人诬陷了?” “聊天记录看完了,我还以为多暧昧呢,这第一名对郑子怡简直就是冰冷的答题机器吧哈哈哈!” “楼主有毒,恐怕是有臆想症,请去医院治疗。” …… 电脑面前,王暖暖气得要命,原本这种套路她非常熟练,污蔑、泼脏水一条龙,帖子热度炒起来了,后续即便当事人过来解释,也没人会理会,正所谓造谣很容易、辟谣跑断腿。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第一名仿佛自带人气似的,一发帖,就隐隐有种气势,不仅叫自己退缩两分,还让那些人全帮着她。 她现在简直下不来台。 但幸好,她一开始就是以自己闺蜜的名义发帖的,早就做好了把自己撇清关系的准备。 于是,王暖暖赶紧切换了另外一个小号,登录上去,以王暖暖的昵称回复: “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是我朋友不好,她太敏感了,我已经在说她了,我相信qyxlp和我男朋友并没什么关系,不过以后还是希望这种事情上……能避避嫌。” ——看似大方得体的一句话,其实还是在明里暗里指责第一名不避嫌。 发完这句话,见那个第一名半天没回复,王暖暖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第一名的女生还真不好对付,不是个软包子,而是块铁板。但无论如何,这样一闹,第一名这人今后总该避开郑子怡了,而且论坛都知道这件事了…… 王暖暖心中还是有种报复的快感。 第一名半天没说话,论坛其他人都为她感到憋屈,凭什么啊,什么都没干,莫名被泼了一身腥! 可谁知,一分钟后—— qyxlp发话了。 她很是嘲讽地道:“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楼主ip:235.178.27.155,楼上的王暖暖ip:235.178.27.155。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两个ip地址一模一样?” ——卧槽! 论坛纷纷激动了,这是硬核打脸啊!敢情方才大佬没说话,是去查ip去了。王暖暖这校花还玩精分那一套?搞不搞笑啊!以闺蜜的名义发贴,又自己温温柔柔地出来劝架…… 这女生是多无聊?怕不是有病? 王暖暖脸上火辣辣的,在电脑前直哆嗦,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任何应对的方法。 众人却又见那边大佬丢下第二句话。 【第一,你男朋友不是什么香饽饽,我不屑。】 【第二,我不擅长骂人,有谁擅长,悬赏,谁骂得最动听,我收谁为徒弟,辅导课程全包,不让你期中考试进步三百名以上,我退赛,说到做到。:)】 丢下,便下线了。 此话用大写黑色字体加粗。 全论坛:“………………” 卧槽,大佬就是大佬,人狠话不多。骂!怎么不帮她骂?!三百名啊!这和江湖高手要收关门弟子有什么区别? 51、五十一章 虽然这一晚围在论坛上的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 可钟悠悠甩下这句话后,却也真的有很多人蠢蠢欲动。毕竟,像这种全省第一的大佬, 要是真的能把学习方法倾囊相授,那这可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于是乎看热闹的,求收徒的, 纷纷乐不可支地开骂了。 “骂人?这个我擅长?看我不帮大佬喷死这个傻逼造谣楼主!” “a市的王暖暖药丸,到底为什么想不开,非得来挑衅人家脑子比你好一百倍的全省第一?” …… 这一夜, 全论坛,腥风血雨。 大神从此成为了传说,雁过留声不留痕。而王暖暖就惨了, 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哦, 不,十倍百倍还治其人之身了。 王暖暖在电脑面前,看着那些喷自己的,气得发抖。她先开了几个小号回怼,但随后她发现,她越是回怼, 这群论坛上的人越是兴奋,甚至有的都不是在帮第一名喷她,而仅仅只是键盘侠式发泄攻击, 随便找个理由就把她喷了个体无完肤。 王暖暖不爱学习,平时就招摇打扮拉帮结派追星,还是个追星圈里的大粉,平时一言不合就在网上这样——拉着一群小姐妹,对别人语言暴力,把别人挂出来,讽刺别人,逼别人道歉。 干这些事情,看着很多人站在她身后,和她一道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别人,她觉得有种成了中心的感觉。甚至在学校,她对看不顺眼的女生、得罪了她的女生,她也是故意孤立那人,她长得漂亮,在哪里都是被维护的,所以身边的小姐妹会跟着她一道孤立那女生……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自食其果,也遭到了一场语言暴力。 王暖暖的气焰被骂得什么都不剩。 她气得哆嗦着嘴唇,关了电脑,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可随即,没过两分钟,楼底下的门铃响了。她妈在厨房里探出头喊道:“暖暖,郑子怡来找你了,你开下门。” “郑子怡?”王暖暖急忙抹掉眼泪,脸上露出一些欣喜,来不及换鞋,踩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她以为郑子怡是来安慰她的,刚才她在论坛上面都被骂得那么惨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郑子怡却唬着脸,脸色很黑,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她还从没见过郑子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王暖暖,你能不能收起你这一套,你当还是七岁小学生呢?撒泼耍赖造谣?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王暖暖被他斥责得一哆嗦,登时愤怒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被欺负的是我?” 郑子怡:“那只是因为你碰到了比你更厉害的,这种事情你还少做吗?仗着长得漂亮,胡乱欺负别人,你们班女生谁不讨好你,你就带头孤立她!无聊不无聊?!” 王暖暖一直没在郑子怡面前表现出来的,但没想到郑子怡都知道,她脸上火辣辣,眼泪顷刻就掉下来了:“你吼我?我看你就是喜欢上了那个第一名吧,鬼知道那个第一名长什么样子,头套下面的脸会不会是一张恐龙脸?” “你简直无药可救。”郑子怡如同对牛弹琴,怒道:“不是所有人都看脸的!她考了全省第一,她的优秀是你根本比不上的,你呢?你能从我们学校的倒数第一往上爬几个名次吗?” 全省第一。 是啊,全省那么多人,她能考第一。 王暖暖从来没有感到自卑过,但此刻被郑子怡这么一说,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败感。她享受着那种孤立别人所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可其实不知,在郑子怡这种人眼里,她这种行为不仅幼稚,还恶毒。 她还以学习成绩差为荣,可是这有什么好骄傲的?那只是她为了掩饰心底的空虚而已。 她的确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在网上发的那样的帖子,可她是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不对,她是知道后果的。但她以为,会和以前一样,把别人骂得自闭。而现在,只是因为对手太强大,所以大获全胜的是对手,而过街老鼠变成了自己。 所以说先前她所干的那些事情是有多么无聊和可恨。 她这一刻忽然有点明白以前郑子怡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的那句话了:“现在你能欺负别人,但社会上总有比你厉害千百倍的人,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教怎么做人。” ——那个第一名,她成绩好,脑子好,表达能力和煽动能力又强,看,刚刚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碾压得渣都不剩,狠狠踩在脚下。 王暖暖的羞耻感从所未有,她没再说什么,抹掉眼泪,逃也似的回了楼上。 翌日,钟悠悠背着书包走进班上,就见班上很多人正在讨论昨晚的事情。高中生活总是枯燥,近段时间竞赛节目的事情就是他们饭后茶余会讨论的最大的八卦话题了。 徐宵月俨然变成了qyxlp的头号小迷妹,兴致勃勃地拉着另外两个女生在惊呼,一脸兴奋,跟她自己打了胜仗似的。 钟悠悠朝自己位置走过去,徐宵月往她这边瞪了一眼,忽然提着一杯波霸奶绿,气呼呼地过来往她桌子上一搁,“给你。” 钟悠悠愣了一下,她昨晚就是随口开了句玩笑,万万没想到徐宵月还真的买奶茶送来了,她忍不住翘了翘嘴唇,把书包放下来,乐不可支道:“怎么一大清早给我买奶茶?我可消受不起。” 徐宵月真是嫉妒死钟悠悠居然认识第一名的大神了。尽管在心里面拼命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已经和大佬搭上话了,再过不了多久,肯定比钟悠悠和她更熟!可是,她还是嫉妒得要命—— 钟悠悠肯定是上次在全市竞赛的时候认识那位大佬的。想到这里,她就生气。谁叫自己成绩不如钟悠悠呢,没有办法认识上层的大佬。 “你就喝吧你,你能把全省第一那人联系方式给我么?” 钟悠悠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软糯的珍珠在唇齿间留香,她笑了一下:“无可奉告。” “……”徐宵月快气得吐血了,羡慕嫉妒恨地瞪了钟悠悠一眼。 她回到位子上,握了握拳头。 这下,她算是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和钟悠悠之间的距离了。钟悠悠不仅去了竞赛考试,还拿了个全市第一,认识了这次能杀进全省第一的大神级别的人物。而她,连全市竞赛都没去成,简直就是还匍匐在底层的小人物。 万万没想到,她一向自诩自己还很不错,现在竟然完全被一个曾经是杀马特的人全方位碾压。 所以她得拼命学习才对,比之前努力两倍才对! 想到这里,徐宵月翻开书页,拧紧眉头,赶紧抓紧时间做题了起来,发誓要把这几天荒废掉的时间全都补起来! 学校里即将组织一场大型的月考,就在本周周四、周五两天。 钟悠悠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没有发现,今天教室里比平日要安静许多,其实不只是今日,这段时间以来,班上在上课之前的那段时间好像都没以前那么吵闹了。 在她考了全市第一以后,十九班的同学都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 比如说任子安和孙曼,以前已经够努力了,可是现在,完全就刻苦到了忘我的境界。他们中午完全不午休,吃完饭就脚步匆匆地回到教室里,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下午开始上课,才揉了揉眼睛去洗把冷水脸,回来接着搞学习。 而后排的那些差生更是以施一蒙为首,这阵子放学后都不去打篮球了,而是留在教室里面做题。只不过施一蒙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做教科书上的题都还会一头雾水地抓耳挠腮,所以不得不去请教坐前面学习成绩还行的同学。 要是以前,他可拉不下这个脸,可现在,请教过几次以后,前面的同学竟然也从一开始的“吓了一跳”变成现在的“见怪不怪”了。 施一蒙上课的时候有意无意朝钟悠悠那边看得都少了,自从上次在校门口见到秦曜之后,他就有意无意避着钟悠悠。他是体育委员,班上有什么体育相关的事情需要传达给钟悠悠她们组的,他都让徐明过去说,自己也不再过去了…… 因为,他产生一种淡淡的自卑感。 以前并不觉得学习差有什么,甚至还引以为荣,说出“老子就是成绩差”这样的话来,可现在忽然意识到,成绩差有什么好骄傲的?学习好,能够赢得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今后的前途,而更多的是,锻炼了坚韧不拔的毅力、开拓了更宽广的视野,认识到更加优秀的上层次的人…… 就像是钟悠悠站在国旗下的那一天,全校几千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而她闪闪发光。 他以前还瞧不起那些尖子生,真是大错特错,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所以,即便是从零开始,他也想在这几个月拼一把,总不能直到高中毕业都一直脑子空空如也,最后进了老爸的企业,被那群元老嘲笑吧? 施一蒙身边的几个男生因为班霸不再跟他们去打篮球,也不再跟他们一块翘课打游戏,而感到群龙无首、无所适从,放学后竟然也跟着施一蒙留在了教室里…… 虽然不做题,但也百无聊赖地翻着教科书或者三国演义,这可比以前一放学就跑到网吧,或者和别的班打群架好多了! 钟悠悠不知道的是,她考了全市第一,这对于十九班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激励。 有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在贫民窟里的人,看着别人生来就是皇家贵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甚至也提不起打拼奋斗的心思。但一旦这群贫民窟里有一个人,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最高、让所有人甚至皇家贵族都仰望的位置,那么,贫民窟里的这群人便都受到天大的激励了。 十九班这个差班,就是那样的贫民窟。 温水煮青蛙般,学习成绩不好就不好吧,被班主任恨铁不成钢地骂就骂吧,被别班嘲讽脑子笨就被嘲讽吧,他们继续玩他们的。 但现在,他们班上有一个人,把那把火点着了,他们便坐不住了。 以前就觉得学习很重要、拼命学习的人现在更加废寝忘食了。而以前觉得成绩好屁用没有的人,现在也渐渐开始反思——好像这样下去,青春的确是荒废了,以后能干什么呢,于是,逐渐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 …… 就在十九班上着化学课的时候,黎东平踮脚站在窗外,悄悄露出一个头顶和一双眼睛。 他每天都要来一趟,躲着偷看班上哪个同学又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打游戏。 可今天,他还真是奇了怪了,环视教室一圈,竟然发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讲,即便没有听讲的少数几个后排男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极不尊重地把脚跷在桌子上打游戏,而是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什么情况?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黎东平近来一直觉得自己班上的学生发生了点变化,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为什么变了,可这会儿一对比便立刻发现了,这群小兔崽子,最近怎么好像变得积极向上了? 难不成是因为高考越来越临近,他们也终于开始用他们那如同被驴踢过的空白大脑思考了一下人生? 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串化学公式,让全班跟着大声念一遍。十九班的朗读声音传出了教室之外。黎东平忽然感到从内心深处的一阵欣慰……这群孩子,好像长大了一点嘛。 就在十九班的人认真上着课的时候,一班竞赛班正在自习,几个人小声议论,并朝着孟诗萱的位置那边看。 今天孟诗萱没有来上课,似乎也没有请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时之棠,而时之棠没什么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孟诗萱没有来上学了一样。 a市。 郑子怡和王暖暖的学校也有很多人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导致这天,王暖暖在班上一直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人在嘲笑自己无聊、造谣生事。 她都很不能把自己身上的惹眼的皮衣换成校服了,好低调一点,别让人注意到自己。 她平日里气焰甚高,带头孤立别人,竟然也有一天会这样,班上几个被她欺负过的女生都觉得很解气。 王暖暖暖现在也置身于这些被她欺负过的女生的位置上,忽然也觉得,自己以前做得有些过分。她心中多少涌出来一些愧疚感,其实也想道歉,可暂时还是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这一整天她在班上都没说什么话,生怕一说话,别人就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情。放学后,她也提着书包,埋着头脚步匆匆地逃也似的回了家。 刚回到家,就听见父亲焦头烂额地在阳台上打电话。 “屠总,屠总,您别挂断,我都找您一整天了,软件的专利权,为什么您那边突然不下放给我公司了?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突然收回去,我这边真的会亏损很大啊!您那边可能无所谓那一点儿亏损,但对我们这种小公司来说,简直就是有倒闭的风险啊。” 听到“亏损”两个字,王暖暖暖就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小声问:“爸,怎么了?公司出问题了吗?” 她爸压根儿不理她,还在焦灼地向电话那边的人解释求情,王暖暖只知道电话那边应该是个大客户,她爸是不敢得罪的。 于是她也不敢多话,站在角落里等着她爸打完,但是越听便越觉得不对劲—— 对方宁愿造成点损失,也冷血无情地要撤资,这不是故意的吗? 只隐隐听见电话那边客气却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们秦总说,教不好女儿,想必也管不好公司。这合作便算了吧。” 王父愣了一下,秦氏忽然撤掉专利权、撤掉资金,难不成还和他家的王暖暖有什么关系? 他立刻回头瞪着王暖暖,捂着电话,压低声音骂道:“说,你又去干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物?” 王暖暖心中一怵。 她平日里的确是经常干那些抱团欺负人的事情,可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不能惹的厉害人物,难不成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可,可是那个第一名会和秦氏有什么关系? 王暖暖登时面如白纸,刚想说什么,王父却已经匆匆往楼下走,做小伏低:“对不起,屠总,您再说仔细一点,我还真不知道我家这个野丫头又干了什么坏事?” 可随即,“嘟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传来。 王父脸色难看至极,把电话往兜里一揣,怒气冲冲地朝王暖暖这边过来:“你说你又干了什么?” 王暖暖并不怕他,只是知道自己惹祸了,也心虚惊慌不已,飞快地冲进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她心脏跳得很快,昨晚的第一名到底是什么牛逼的身份,竟然和秦氏有关系?她对秦氏不了解,但即便只是偶尔从父亲这边听过几句,就知道绝对是她家不能惹的人物。 就在两天前,明德对面的职高组织了一场文化课月考,今天成绩出来了,习语淇的班主任正拿着习语淇的试卷,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叫马政,同样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老师,以前和黎东平一届的,只是后来黎东平考上了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而他因为家里穷、成绩也一般,只去了师范。于是后来,同样干上了教师这个行业,黎东平去的是年薪三十多万的明德高校,而他,每个月工资却才几千块,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而这天,他显然心情非常激动,看着班上月考出来的成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班上文化课就没有一个能打的学生,或者说,整个职高就找不出来几十个文化课特别好的学生—— 他们学校的文化课年级前十名,去了对面学校恐怕顶多也就是中上游年级四五百,可见差距之大。 可就算整体学生质量不行,能在其中考个名列前茅,那也算是很不错啊。这次月考,自己班上的习语淇竟然一下子从年级中下游那要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般的成绩,冲到了年级前三百! 这进步未免也太大了吧!跟跨栏似的! 要不是月考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老师监的考,他简直都要怀疑习语淇这个班上的大姐大是不是作弊了。 上次让习语淇上黑板做题,他就发现习语淇进步飞快,在全市第一那个钟悠悠的帮助下,也变勤奋了很多。他看了钟悠悠针对习语淇重点编纂的资料,也感慨全市第一不愧是全市第一,的确有两把刷子,明德的教学质量到底比自己职高强出数倍。 习语淇这丫头是遇着贵人了。 他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习语淇顶多也就往前进步个一两百名吧。 可——万万没想到,一场月考下来,他竟然看到,习语淇的总成绩进步这么大!竟然就这么一下子杀进了年级前三百!当然,职高的学生整体水平肯定是不能和隔壁两所高校比的,可进了年级前三百,再稍微冲一冲,那肯定有机会进个普通二本啊! 以前习语淇的成绩可是三本都不够呢! 这跟遇见了高人指点脱胎换骨有什么区别? 习语淇在拿到成绩之前,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当成绩条发下来,发卷子的同学也惊愕不已时,她那条绷紧的弦陡然崩得更紧,眼珠子瞪大——是不是弄错了,她居然有生之年也能年级二百八十七名!这个名次也太高了吧! 她微微抖着手,拿起自己卷子前后翻看。 真的进步了好多! 她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甚至都没办法静下心看自己的错题。这阵子她都没怎么睡觉,每天晚上就在刷题、看书、记忆知识点、刷题,偶尔从学校外面出去,经过对面学校,才会驻足下来,看一眼那横幅最上面的钟悠悠。 闪闪发光,不得不承认,是她羡慕而向往的样子。 习语淇班上的同学围过来看她的成绩,都惊呆了:“习姐,你真这阵子该不会是吃了什么药吧?你这成绩——不对,该不会是算错分了吧,你怎么可能——” 大家都震惊了! 习语淇看着周围大家惊愕的神情,忍不住面露出一些得意,把卷子卷成一圈,在那人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什么算错了?姐就是考了这么多分!” 习语淇总算是感受到,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朝前前进,进步了之后,被周围人惊愕不已地看着,是什么感受了。 这种滋味可真美妙啊。 让人感到无比地踏实,就好像前面的路越来越宽阔,脚踏实地的踩在那条路上,只要一直埋头往前走,就能一直进步。 比起以前上学就是打发时间,放学就是几个班的小太妹混在一起,无所事事在街上游荡时那种空虚、且暗暗焦虑的感觉好多了! 习语淇心底对钟悠悠生出一股子感激,心想,等她有空了,自己一定要请她大吃一顿,自己这次从歧途上被引导回来,可全都得归功于她! 习语淇的小姐妹围在旁边,心情也复杂不已。 这阵子习语淇一直埋头学习,她们都有目共睹,事后她们也了解到,习语淇的那本资料,是隔壁学校的全市第一,钟悠悠特地帮她编纂出来的。 曾经带着她们一起混的大姐大,忽然变成别人的小妹了,她们心情复杂之余,还感到有些不爽,习语淇就这样抛弃了她们,那她们这群杀马特该何去何从? 其中一个和习语淇玩得比较好的小姐妹,心中甚至对钟悠悠生出了一些怨气。她眼疾手快地从习语淇的一摞课本下面抽出那本,已经被习语淇翻烂了的资料,故意笑着道:“习姐,这就是隔壁学校那个全市第一帮你编的题啊,看起来也不咋地,我看还是你自己聪明,有本事,才考好的。” “要我说,考个全市第一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最近那个竞赛节目上考了全省第一的那个女生才真牛逼。你可别被隔壁学校那个女生带歪了,她可能自己本身都半斤八两——” 谁料,话还没说完,习语淇脸色猛然黑了。 这阵子习语淇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很少发火,竭力让自己从一个混混变成正常的女生,班上这群人都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她盯着那女生,冷着脸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还敢给我说一个字,绝交!” 那女生没想到习语淇竟然这样维护钟悠悠,登时不敢说话了。 她讪讪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周围一群人虽然还想起哄,可见习语淇冷着脸的样子,也全都不敢再嬉笑了。 大姐大不愧是大姐大,即便有退隐江湖的想法了,可还是叫人害怕。 倒是黄毛在众人散后,凑到习语淇身边来,瞄了习语淇桌子上那本资料一眼,有些羡慕地说:“习姐,其实你成绩进步挺好的,要是我也有全市第一那个漂亮妹子的那种朋友就好了。” 对,那样他成绩就也可以进步了,可是他哪里认识那么牛逼的人物啊。 他身边都是一群和他一样不学无术、整天打游戏、脑子空的像是草包一样的人。 现在认真听讲还来得及吗?黄毛有些丧,又有些茫然地想,肯定来不及了。 …… 教室里气氛正有些凝固的时候,班主任马政进来了。 他已经将脸上的激动表情隐了下去,但眼角眉梢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 他往习语淇那边看了一眼,用非常赞许的目光:“安静一下,我说件事情。” 班上的同学见马政看向习语淇时那赞赏的表情,心里面都是各自复杂无比。 像他们班这种班级,大家成绩都不好,那么也就无所谓了,平时也就自嘲地笑笑说:“你看像我们这些要成绩没成绩,要家境没家境的人,以后毕业了能去哪里啊?难不成还真去帮对面学校那群人洗车子、搬砖?” 自嘲这些的时候,其实他们心里也有些难受的。可是已经这样了,成绩已经这么差了,高中就只剩下大半年了,他们脑子又笨,根本就没有机会起来的,所以,破罐子破摔吧,只能这样了。 可现在,班上成绩堪称倒数的习语淇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进步这么大,这就让他们心情十分复杂和纷乱了——像他们这种差生,如果拼一把努力一把的话,还真的能,冲进个二本三本吗? 不得不说,习语淇这么一进步,在班上的许多同学的心里面都燃起了一点点的小火苗,只是谁也不愿意先表露出来罢了。 毕竟在班上,大家嘴上都说,玩才是正道,学习是对面学校的那群腐朽书呆子才会干的事情。 班主任马政咳了声,将大家的思绪拉了回来,说:“这次大家知道了吧,咱们班上的习语淇进步真的非常大!我听说她是受到了隔壁学校考过全市第一名的同学的帮助,所以正寻思着,要不把隔壁学校的全市第一请过来,给你们传授一下学习方法。” 钟悠悠是黎东平班上的,他和黎东平是同学,要是他开这个口,黎东平应该会帮他忙,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都是高考考得很好的学长学姐们回来传授经验,回馈学弟学妹。 可她钟悠悠只是个和她们同届的啊,有什么资格? 班上很多人不服气,尤其是刚才被习语淇怼了一句的那个小姐妹,登时就用课本盖着脸,嗡声嗡气、阴阳怪气地道:“那个全市第一算哪根葱啊?才考了一次全市第一而已,有本事请这次知识竞赛的全省第一来啊,那才是真牛逼呢。” 马上有人附和:“对,反正我是不服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钟悠悠:下章就让你们服到喊大哥:) 52、五十二章 “你们还不服呐?”马政简直气笑了, 望着讲台底下一群头发乱七八糟,有的还戴了耳钉的杀马特,不忍直视道:“我告诉你们, 你们想请人家全市第一来,还不一定请得到呢,能请来就烧高香了!” 他这话一说, 班上暗自生闷气的人更多了。 本来班上就很多心高气傲的人,平时就不屑地管对面学校那群学习好的全都叫书呆子,不好的全都叫二世祖, 十分排斥对面什么所谓的贵族学校,见不得有个外校的学生到班上来指手画脚,而现在看到他们的班主任马政居然对那外校的人这么维护, 这么看高她, 他们当时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 不就是能考几个分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时此刻, 钟悠悠对他们而言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能不讨厌才怪了。 请就请吧。反正来回也就那么回事儿,顶多也就耽误他们一节课打游戏的时间,他们倒是要抬起头看看,那外校的全市第一能讲出个什么名堂来—— 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一节课之内把他们全都变成学霸吧?马政这真是无用功。 班上的人纷纷破罐子破摔地这么想着。 但黄毛不这么想,他转着笔,悄悄抬起头看了马政一眼, 心里还挺期待的。 上次在明德学校门口见到了钟悠悠的照片,这么漂亮的妹子过来他们学校,即便从她那里得不到什么经验, 但也是赏心悦目的啊。何况,见了习语淇突飞猛进的成绩后,不知怎么的,他那混沌一片、充满稻草的脑子,竟然也开始思考了…… 如果是自己进步了那么多的话,奶奶得多高兴啊,先不说奶奶,就算是常年不回家的父母也会打个电话回来夸一下自己吧。 想到这些,黄毛竟然有些做白日梦的激动,好像被什么拨云见雾,找到了一丝前进的方向似的。 下午,钟悠悠这边,黎东平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和她说了这件事情。 “现在高三学习紧张,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别的班传授经验,而且可能还要提前准备,我觉着呢,可去可不去,你自己斟酌。” 黎东平嘴上说着“可去可不去”、“随你”,可一双眼睛却巴巴地望着钟悠悠。他刚才才挂断马政的电话,都给人拍胸脯保证了…… 钟悠悠站在一边,倒是无所谓,问:“什么时候?” 黎东平赶紧道:“明天上午吧,你今天晚上,回去准备准备。” 钟悠悠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办公室里的人看着她背影,都很是感慨,化学老师对黎东平道:“四五个月前,我们哪里能想到咱们班上能出一个全市第一的学生啊,现在好了,不仅上国旗台子讲话了,还被请到外校去传授经验,老黎,可以啊,你这老脸可沾光了。” 黎东平也喜滋滋的,其实他还很怕钟悠悠不去呢,那他在高中同学马政那里就很没面子了,幸好钟悠悠这孩子大方,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人活到他们这个中年的年纪,除了拼家庭不就拼事业吗?他能教出钟悠悠这种全市第一的学生,那他在以前的老同学面前也有几分谈资了呀。 这阵子黎东平腰杆儿都硬了许多。 奖金发下来了,带老婆孩子去吃了好几次海底捞,老婆孩子都满意了、高兴了,家庭都和睦多了。 这样一通算下来,说到底,最大的功劳还要归功于钟悠悠呢,因此,黎东平能不对钟悠悠多几分照拂吗? 就连最近天气冷,他知道钟悠悠坐在窗边,进去上课的时候,都特意提醒那几个靠窗户的男生,“不要把窗户开的那么大,小心冻着了窗边的女孩子!” 这可不叫拍马屁,黎东平自个儿感觉自己和教导主任那种捧高踩低的人可不一样!钟悠悠和钟家的关系被公布出来以后,他也从来没有在钟悠悠面前提起过此事。他待钟悠悠还不错,那纯粹是待得意门生好。 听到化学老师的话,黎东平心里得意,但嘴上还是很谦虚地说:“哪里呀,我们老师也只是引路人,指导一条方向而已,真正还是靠这些孩子自个儿努力、自个儿优秀。” 办公室里面十九班的各科老师纷纷笑了笑。 而另外几个其他班的老师都跟哑炮了似的,默不作声——能作声吗? 这阵子十九班因为一个钟悠悠春风得意的,都快从籍籍无名的差班之一变成全年级最出名的班了!就连教导主任也三天两头往他们这层楼跑,能是因为什么呢?还不是找黎东平关心钟悠悠的事情啊。 要说这钟家财力雄厚,就是好,简直可以肆无忌惮在学校横着走了都。 但是倒也奇怪,钟悠悠这丫头恢复了钟家千金小姐的身份以后,倒是从来没有在学校听她提起过钟家,好像十分避讳,恨不能避而远之似的。这一点,和以前的孟诗萱简直截然不同。 办公室里面老师们和和气气地说着玩笑话,孙曼进来送了语文作业以后,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她无意中听到了方才钟悠悠和黎东平的对话。 现在钟悠悠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隔壁职高都特意请她去传授经验了? 孙曼回到教室里,忍不住遥遥地看了靠窗边的女生一眼。女生翻着手中的书页,显得有几分慵懒散淡。 孙曼在位子上坐下来,抿着嘴唇,手指将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她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羡慕吗?嫉妒吗?哪能不嫉妒呢?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日以继夜、从不懈怠,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她那个层次。 有些人,大概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而她很努力、很努力,却也爬不到对方轻而易举就可以攀登上的一个山脚。 孙曼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钟悠悠到习语淇她们班上去的前一天晚上,还认认真真熬夜准备了。说实话,针对习语淇那些错题来帮她查缺补漏,钟悠悠还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习语淇的问题指出来,可现在让她两手空空地去传授经验,她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传授什么。 经验?大半夜的,钟悠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决定先从普遍容易错的一些知识点下手,将这些知识点列下来,明天去他们班上,挨个讲一下。 但,理化生这几科能这样讲,可是语文和英语呢? 英语的话,要把所有语法串联讲一遍,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问题,而且那个班上的人肯定也吸收不了啊。 钟悠悠想了想,打算先跳过英语这一科,至于语文,她打算讲一些作文的注意事项。 既然答应了黎东平,就得认真负责,钟悠悠可不是一个吝啬得不肯把经验说出来的人。 第二天,她背着书包进了职高,刚进职高的门,门卫大爷和一些路过的学生,都用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的眼神看着她。她身上明德的校服特别显眼。 “明德的人来咱们学校干什么?”几个职高的学生纷纷小声问。 要知道,这边有三所学校,他们职高和明德刚好面对面,可以说是常年被明德踩在脚底下嘲讽。 明德学生都不屑和他们这边的人玩,偶尔被抓到和他们这些人玩,明德那边的教导主任还要把那同学抓去批评,当众说不准和这边三教九流的小混混玩。 搞笑,谁稀罕和他们明德的人玩了。 而且,怎么他们职高的人就是小混混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职业高中吧?! 于是,他们职高单方面地对明德水火不容。 …… 钟悠悠就这么一路顶着好奇打量的目光,走进习语淇她们教室。 昨天放学的时候,习语淇就在教室所有人面前放过一次狠话,今天谁要敢再在钟悠悠面前起哄、对她不尊重,她习语淇就给谁好看! 不得不说,习语淇的话肯定是有震慑作用的,但她现在不仅弄掉了杀马特的打扮,粗暴的性格也磨平了很多,却也导致班上没那么多人信服她这个以前的大姐大了。 所以钟悠悠走进来时,只见这个班上的学生一个二个都歪歪斜斜地趴在桌子上,或者交头接耳的说笑,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似乎是有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倒是几个男生没忍住抬起头,最显眼的就是那个黄头发的黄毛男生,看到自己眼睛都亮了,甚至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大家安静一点,外校美女来了。”他搓着手道。 黄毛本是好意,可这话落在一些女生耳朵里,就不那么乐意了。美女?她们挑衅地抬起头,看向钟悠悠。 “你就是那个对面明德过来的?” 马政匆匆从办公室赶过来,笑着对钟悠悠道:“钟同学,你来得还挺守时的,看我这开会差点都把时间给耽搁了,我待会儿就站在教室后面,你给咱们班同学传授一下经验,辛苦你了啊。” 钟悠悠瞥了方才挑衅自己的女生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走到讲台上。 刚走上去,方才那女生见她忍了,就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声:“怎么传授经验啊?我们班全都是一群脑子空荡荡的、晃一下能放出水的。你这三言两语怕是指点不了我们什么东西吧?” 习语淇压低了声音瞪过去:“肖美,你闹什么?认真听行不行?” 马政也赶紧维护秩序:“安静。” 这个叫肖美的女生坐在前排,校服拉链全都扯坏了,染了红色头发,看向钟悠悠的眼神十分不满。 明明之前习语淇和她们一群小姐妹好好的,现在就因为一个钟悠悠,习语淇忽然把她们抛下了,这能不让她心里面不舒服吗? 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肯定看钟悠悠的眼神就和善不起来,甚至隐隐有点怪钟悠悠的意思。 钟悠悠倒是很镇定自若,这很正常。这个班上的人全都不认识她,却要听她一个同届的人在这里传授所谓的经验,肯定有人是不服她的。 “你非得贬低自己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钟悠悠淡淡道:“我会好好地讲一些有用的技巧,麻烦你先把脑子里的水倒掉再听,如果实在倒不掉,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黄毛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肖美本脸上火辣辣的,一时之间面子上挂不住,禁不住又道:“教我们也行,可你也得先证明自己肚子里有几分货啊。” “市理科竞赛,没有考语文和英语吧?那你考了全市第一,只能说明你理科出众。英语语文这两科,你有什么资格教我们?”说出这话,肖美觉得自己逻辑非常好,正得意起来。 却就见钟悠悠径直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那面无表情的气势,肖美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后背抵到后桌的桌子,她脸色涨红,还以为钟悠悠要打自己呢,可谁知钟悠悠只是拿起她同桌桌子上的一本英语教科书。 整个班上见钟悠悠这一举动都懵了一下,不明白钟悠悠要干什么。 可是接着,就见女生拿着那本教科书,回到了讲台上。 她随手翻开一页,开始念了起来。 ——那一幕是很惊人的。 女生嘴里念出来的一连串英语,流利又标准,就像是一串翩跹的蝴蝶,从她嘴巴里飞出来,光是听着,都让人非常享受。 这和他们平时被老师点起来,结结巴巴的挤出几个单词,而且口音还非常难听,简直是截然不同的!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堆歪瓜裂枣中,忽然出现了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软绵云朵一样。 甚至将他们以前觉得班上英语说得还不错的那几个女生都衬得灰头土脸。 这个班上的同学从来都想象不到,竟然能有人把英语这种非母语的语言念得像是第一语言一样,那发音如此标准,和录音带里的那些英国人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整个班上静了一刻。 冬日的阳光洒进来,女生站在讲台上微微垂头,念英语,好听的声音,好听的发音,一切都让人发怔不已。 肖美也张大了嘴巴,她刚才还在质疑钟悠悠的能力,此刻却完全抬不起头来,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这算什么?整个班上,不,整个职高都不可能找出来比钟悠悠念英语更好听的人!就连她们的英语老师,不说语法之类的水平,光说口语,就没有钟悠悠的好听! 钟悠悠陡然将实力拿出来,叫班上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而习语淇仰着头,看着讲台上的钟悠悠,心中的向往和羡慕更甚。她想要努力学习、努力变好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迫切过。 能够念出来一口流利又好听的英语,简直太令人羡慕了。 马政有些百感交集,难不成明德那边的学生都是这么优秀的学生?瞧瞧自己班上这群小兔崽子,又糟糕又不懂得努力,就是因为没有见过真正优秀的人吧,所以才自甘堕落地呆在泥潭一般的舒适圈里,不顾将来,也不肯用脑袋思考一下未来。 今天把钟悠悠请过来,给他们传授经验倒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刺一刺这些终日浑浑噩噩的学生们。 马政没想到的是,他还真的请对人了,而且,他这班上的学生还真的被钟悠悠给刺激到了! 搞什么?一言不合就秀起了英语?偏偏他们还五体投地起来,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和明德的学生,还真的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泾渭感从来没有如此分明过。 ……他们别说能念出这么流利动听的英语了,他们就是连英语单词发音都不标准。 一时之间,班上没有人说话。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钟悠悠念完了这篇英语课文,并且按照昨晚的计划,初步将一些易错的数理化生知识点都归纳了出来,写在黑板上。 当然,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她能讲的内容也不多,无非是挑出几个最容易错的知识点出来而已,以及简单说一下自己平时怎么规划考试时间、怎么分析题干的意思、怎么开始一步一步进行逆推思维、甚至是不会做的时候怎么蒙题的。 不得不说,钟悠悠声音好听,而且逻辑非常清晰。 一开始,这个班上的人的确大多数都吊儿郎当,可在她念完那篇英语课文之后,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开始放在了她身上了。 接着,跟着她的思路去走,一个多小时过去,班上大部分同学竟然隐隐中也好像有种从一团乱麻中摸到了什么似的感觉。 他们心中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去承认,马政请来的这个全市第一的女生,的确厉害。 就在他们认知到钟悠悠的确很厉害的时候,他们也同时意识到自己和对面学校的那些学生之间的天壤之别的差距。 以前这些职高的学生总是逃避去思考这些问题,一直拿“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我能打吗”之类的话去麻痹自己,可现在,优秀的人就站在面前,迫使他们不得不去思考—— 以至于,这个班上很多人心底开始产生一种淡淡的焦虑感。 他们这样荒废人生,真的,以后不会后悔吗? 就拿英语来讲吧,倘若不去论家庭背景,有着一口流利英语的面前这个女生,今后的人生难道不会比他们过得更顺畅吗?因为她有能力、优秀,所以才会过得一帆风顺,而他们呢,难不成真的要像是自嘲中的一般,去给对面学校的人洗盘子? 即便是稍微挣扎一下,往上爬一点,也好啊,未来也不会后悔啊…… 马政忍不住从教室后面走到前面,悄悄打量自己班上学生,见到很多学生脸上流露出复杂、思考的神情,他便知道,这趟没白请人来了。 学习成绩倒是其次,有一颗无论顺流还是逆流都向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很快,班上出了一些骚动。 “你这随手编出来的作文句子,是不是抄袭那个竞赛节目全省第一的大神的啊?” 肖美怀疑地盯着钟悠悠。 她实在是气不过,仿佛被扇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事到如今,她只能挑更多钟悠悠的刺,否则实在在这个班呆不下去了。 而竟然,钟悠悠方才提及作文范例,随手拿出来修改的句子,竟然是那位初赛全省第一的大神的原创! 她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马政都快被这个一直惹事的学生给气笑了:“肖美,你再吵就去教室外面罚站!” “不是,你们打开论坛看一下,论坛上分析过大神做过的题目,这句子是大神在做一道语文综合题时的原创比喻!”肖美义愤填膺地道,仿佛揪住了钟悠悠的小辫子,恨不能站起来告诉全班,钟悠悠借了别人的东西,还说是自己随手想的。 职高的人没怎么关注那场初赛。 可那七天的初赛,肖美却是由于外校男朋友参加了的原因,是全程围观的,当然,一开始她心思还在男朋友的排名上,可后来男朋友压根消失在了几万竞赛者之中,她的注意力就已经彻底被论坛上的那些八卦给吸引了。 那天晚上,排名第一的大神怼王暖暖的那一系列操作,让她看得激动不已。 职高的人最佩服什么,最佩服这种人狠话不多的啊,简直比习语淇还霸气多了,不,是霸气百倍。 于是,她超级佩服第一名的大神,之后也对大神的一些帖子了若指掌,这会儿见钟悠悠说是随手想的句子,她立刻便感觉很熟悉—— 接着迅速打开论坛,对照着帖子,这不就是同一个句子吗?字都没改几个。钟悠悠竟敢说她现想的?要不要点脸? 底下的人也有人看过初赛,虽然不多,但也很快有人理解过来肖美是在说什么,便找到那个帖子。 果真如此!钟悠悠这算啥,拿了别人的东西说是自己的?明德的学生都这样?不问自取? 一时之间,班上窃窃私语。 习语淇吼了几句安静,都没人听她的了,哪里顾得上啊? 钟悠悠索性放下准备好的资料,抱起手臂无语地看着这个班的一群人。 她现在怀疑刚才肖美说她们班上的人脑子都进了水是真的了。她方才的确是没有多想,脑子里跳出来竞赛时用过的句子,便随手用上了,谁知这个肖美记得如此牢,跟qyxlp私生饭似的…… “马老师,我还要继续讲吗,要不干脆就到这里吧?”钟悠悠意兴阑珊地偏头问道。 马政慌忙劝慰:“也好,悠悠同学,你先休息下,我这班上的学生的确——” 话还没说完,肖美猛地举起手机,盯着她,咬牙切齿道:“我已经给第一名的大神私信了,说有人不问自取她的东西,看她怎么说吧。” 这个班上其他人虽然都觉得肖美做得很过分,毕竟怎么着方才钟悠悠念的那一波英语,以及讲解的理科题,都能够表现出她水平非常高的。方才随手用了别人的句子,说是自己的,说不定只是一时记忆出现差错了,或者是没太在意这种事呢? 肖美何必大题小做,非揪住人不放呢? 甚至几个人忍不住维护出声:“肖美,姓肖的,你能不能消停点儿,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吗?” “我嫉妒?”肖美怒不可遏,回过头去。 “算了算了。”有人打圆场。 肖美这么快就给那个全省第一发了私信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算了,索性就看看全省第一怎么说吧。 钟悠悠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看肖美闹的这一出跟看儿戏似的。 她忽然弯下腰去,将这个班上投影仪的线扯出来,从兜里拿出手机,对站在门口的马政道:“马老师,能帮我把你们班投影仪打开吗?” 马政上来帮忙,底下同学心想,这钟悠悠心理素质还挺好啊,都被肖美怼成这样了,竟然还要打开投影仪继续讲题? 可是下一秒—— 却只见,投影屏幕上出现的是竞赛节目软件。 钟悠悠拿着手机,低着头,纤细手指轻轻按了两下,她登陆上了那款软件。 右上角的登录名是:qyxlp。 “…………” 等等,qyxlp??? 啥意思??? 即便是没参加初赛,没关注初赛,这阵子对这个碾压全省的昵称都耳熟能详了,不想知道,大神一路披荆斩棘大杀四方的八卦也会传进耳朵里。 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全班,惊呆了。 紧接着,就见钟悠悠在qyxlp的后台,点开最新一条来自于肖美的私信,她面无表情地在回复框上飞快输入几个字后,拎起书包,三秒内冷淡地离开了他们班的教室,看这样子,应该是再也不会来了。 ——“大神,有个人抄了你,请联系我,我为您维权!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关你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问男主的不要急哈,下一章他火速上场。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萌 1枚、quinn 1枚、每天都在蹲更的delia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 29瓶、影柠 14瓶、幸有余生识故人 5瓶、穆兮嬉 5瓶、厌清 5瓶、17369321713 3瓶、张艺兴我的大骄傲 3瓶、灯灯是女孩子 2瓶、中二饼 2瓶、冰菓 1瓶、33765683 1瓶、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53、五十三章 …… 班上十分的死寂, 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隔了好半晌,黄毛看着钟悠悠已经果决消失在窗外走廊上的背影,才十分晦涩艰难地问身边的人:“……刚才我没看错吧?她是登陆了全省第一那个人的后台?所以, 意思就是说,前几天沸沸扬扬的牛逼至极的那个全省第一,也是她?” “没看错……”他身边的同学喃喃道。 这一幕实在来得过于戏剧化, 导致班上的人没几个能迅速反应过来,就连习语淇也愣在那里,忘了作出反应。而只有背对着投影仪的班主任马政, 压根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见全班陡然安静得如同坟墓一般,张大了嘴巴朝这边看着, 而钟悠悠提起书包就走。 马政心中暗道自己班上这群小兔崽子没出息, 还以为请外校的人来, 能刺激刺激他们呢, 谁知道都被肖美这个惹事精坏了事情! 他拧了把汗,匆匆追了上去。 而班上,待马政出去后,仍然是死寂一片。 在这之前,压根没有人把钟悠悠和那个全省第一联系起来。即便是习语淇,也从来没有想过钟悠悠可能就是那个全省第一, 毕竟,钟悠悠猛然如同一匹黑马杀出来,考了全市第一, 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而现在,你竟然还告诉她,她所认识的那个钟悠悠,不仅考过全市第一,还正是前阵子竞赛节目中风光大盛、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全省几万人的排行第一? 这简直如同在她头顶劈了一道惊雷,等她好不容易接受镇定下来的时候,又轰隆隆更惊天动地的大雷劈了下来,将她劈了个七荤八素! 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以后,班上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大家纷纷把同情的视线投向了肖美。 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抓住钟悠悠一个把柄,说她抄袭全省第一大佬的句子,可谁知钟悠悠就是那个全省第一! 她这不是把脸送上去给别人打吗? 有人道:“肖美,你这就是故意作的,本来人家给我们传授经验,讲得好好的,你非得一顿无理取闹,现在人走了,你高兴了吧?” 肖美脸上火辣辣的戳在那里,蠕动嘴唇,半晌都吐不出来一个反驳的字,只是脸色发白:“这能怪我吗?我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个全省第一?” “怎么不怪你?你这就是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 黄毛等人对肖美都很是不满。因为刚才钟悠悠讲的很多实操经验,都太有用了,和那些侃侃而谈纸上谈兵的学长学姐们都不一样!他们听进去了,即便没办法一下子进步很多,但也学会了一些考试时的小技巧。 即便不想承认,但方才他们一个二个的确有在竖着耳朵听的。 ——可全都被肖美给打搅了。 现在好了,以后人家再也不会来他们这种垃圾班级了。 肖美听着周围的议论,只觉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在班上完全成了众矢之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个男生忽然道:“以前就以为对面学校是一群草包,没想到他们中是真的有牛逼的人,而且,刚才她给我们讲的那些,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把所有能帮助到我们的技巧都告诉我们了吧。” 另一个趴在桌上的女生用笔尖戳着桌子,也没忍住小声道:“对啊,她讲得还特别细,比咱班主任都细,可能是因为站在考生角度来讲,她讲的我听得懂,但马政讲的我就压根跟听天书一样。我还指望着她多讲点儿呢……” “我瞅见她准备的资料上很多手写,应该是提前熬夜准备的……” 这些话听得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说到底,他们排斥对面学校,其实就是自卑心理作祟,整天听别人说“你们就是脑子笨才读不了重点高中,只能混个职高,家里又没钱,也买不进对面学校”,听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能对明德那群眼高于顶的人有什么好感吗? 可现在,来了个明德的尖子生,答应他们班主任的话真的做到,认认真真地传授他们各种考试小技巧,态度也很端正平和,半点也没有目中无人…… 却被他们胡闹,给闹走了。 他们班可真不是东西啊,这不是活该他们班一群浑浑噩噩度日的人么? 习语淇都有些烦了,冷冷地看了肖美一眼,道:“行了行了,消停点儿,人都已经走了,还说什么呢?” 是啊,尖子生都已经走了。 刚刚说话的几个人叹了口气,纷纷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可这么一激,班上虽然看起来安静,但每人心里都风起云涌,思绪纷乱。有的时候,浑浑噩噩只是因为待在了舒适圈内,看着周围的人同自己一样不学无术,就以为这样浪费时间也没什么。 可是,一旦某一天,一群尚以啄米为志的雀瞅见了天上飞过去的鸿鹄,很多事情和轨迹,就开始不一样了。 职高这个班的同学震惊都来不及,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想到要去网上发帖,说钟悠悠就是全省第一。 更何况,刚刚钟悠悠登录账号的那瞬,他们实在是眼睛珠子都惊掉了,因此,哪里有人还想得到拍个照什么的啊? 等到晚上,班上忽然有人想起来这事儿,去论坛上发帖的时候,空口无凭,竟被一群论坛上面的同学当作是开玩笑。 这人辩解了几句说,那个全省第一真的就是钟悠悠,可也被人当做是无稽之谈。 因此,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也就只限于职高这个班的同学知道了,说出去没人信啊,都以为是在蹚浑水发绿贴。 钟悠悠这晚回到家,收到了习语淇的道歉短信。 这事儿其实和习语淇是完全没关系的,但习语淇还是很愧疚,早知道钟悠悠来自己班上,要被肖美那样闹一通,她一早就不告诉马政,自己进步的原因是钟悠悠了。 说到底,都怪自己潜意识里想得瑟的心情,毕竟,有了这么一个全市第一的朋友,自己隐隐也是有些沾光的。 钟悠悠回复了一句:“没事。” 她还是挺能理解肖美这种心情的,眼睁睁的看着原先玩得最好的小姐妹,就这样和自己渐行渐远了,大概是因为友情的独占性吧,所以肖美下意识的就想要攻击自己。 只不过,下不为例。以后马政再怎么找黎东平,黎东平再怎么和自己说,让自己过去传授经验,自己也不想再去蹚浑水了。 钟悠悠发送完短信,洗了个澡,趴到床上去,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舒舒服服靠着。 过几天全国决赛,她看见竞赛节目题海软件右上角多出了一个小红点,是更新提示,便点了进去,这软件便自动升级了。 这年头什么软件都三天两头的升级。钟悠悠也没仔细看,“新版本针对交互性更加升级,自全国复赛五百强开启后,各位选手后台人气选拔已开放……” 钟悠悠匆匆划过更新介绍,直接跳到复赛规则上。 和直接累积七日刷题量的题海战术的初赛不同,复赛是挑战赛模式。 即打擂台,有人守,有人攻。守过三轮擂台,可休息一回合,等待晋级。而一轮都守不过,直接淘汰。攻擂台也是如此,攻过三轮,可休息一回合,等待晋级。 可以说,到了复赛,那就是各位选手直接上节目明面上战个你死我活了。 竞争激烈程度那可比初赛还要大多了!毕竟是全国上星节目,复赛之后就有一大票高中生之外的观众看了。虽说是智力比拼节目,但参赛的都是些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到时候最终还是会演变成人气类选秀节目。 否则上一世,时之棠也不会因为拿到全国总冠军后,从这个冠军上吃了那么多红利了。 钟悠悠了解完复赛规则,便放下手机,打算好好睡一觉。 翌日,她刚进教室,就见徐宵月那边又围着一群人,一群女生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徐宵月那地儿堪称十九班的八卦中心,钟悠悠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可今天似乎不同,今天徐宵月满面通红,格外激动。 “这功能是昨天晚上系统新开发出来的吧?一开发出来,这人就送这么多,可见是个土豪啊。” “我数数,卧槽,打赏了十几万的鲜花,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钱啊,这人是人民币玩家。” “管他呢。”徐宵月摩拳擦掌道:“咱们省的大神就要杀进全国决赛了,到时候不能让她丢脸,你们下课后有空了,该刷的票也早早地刷起来。她实力一骑绝尘,咱们就也得让她数据一骑绝尘啊。” 钟悠悠放下书包,一下子没弄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坐下来,用笔盖捅了捅同桌:“又发生什么了?” 同桌还没来得及说话,徐宵月就趁着还没上课,一下子窜过来了:“钟悠悠,你也赶紧注册一个号,给大神打打榜。她不是你朋友吗,你更应该积极一点啊?” 打榜? 钟悠悠懵了一下,决定自己去论坛上看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全国复赛宣布正式开始,系统更新,已经入围的五百名选手的所有能够显示的资料,都在软件首页上公布了出来。(有真实姓名的公布的都是真实姓名,目前用昵称的神秘身份占一大半,比如说钟悠悠,她待在z省组第一名,头像是一片马赛克。) 钟悠悠:“…………” 她现在换个可爱友善一点的头套还来得及吗? 从现在开始,到复赛结束之前,节目组会开启投票通道,让观众给选手投票——也就是方才徐宵月所说的打榜。最后的胜利与否、晋级与否虽然只是由比赛中的iq表现说话,可人气越高的选手,商业价值也会越高啊。指不定很多中途被淘汰了的选手,就因为人气不错,就被拉去打广告了呢? 因此,人气这方面对选手来说,也很重要。 徐宵月是这么想的,qyxlp大神虽然成绩一骑绝尘,可人气要是不能登上顶峰,那也丢脸啊,所以一大清早就来班上号召大家给她打榜。 至于她们方才所说的鲜花—— 这节目是全国性的,所耗成本不小,除了从广告方面赚钱,自然还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带动粉丝消费。于是和其他选秀节目一样,设置了一朵鲜花代表200个人气,相当于手动打榜200回。而一朵鲜花得2块软妹币。 钟悠悠点开排行榜,果然,只见此时此刻,全国复赛入围五百个人里面,人气榜上自己竟然荣登第一位!登上第一位后,马赛克头像上方多出来一个金色公主王冠,怪是显眼。 ……都要拜昨晚一个给她打赏了十几万鲜花的土豪所赐。 这个昵称叫做“代码z32ejfajhw2”的人不知道是人傻钱多还是怎样,竟然一晚将论坛刷屏,给她砸了少说也有三十几万,将她送上了闪闪发光的第一名。 这会儿,论坛里全都在讨论着呢。 她可谓节目还未开录,人就已经火了。 之前的本省论坛只是全国论坛的一个分支,这会儿晋级到全国复赛了,论坛全都合并了,只见首页上就飘着几个和昨夜事情有关的帖子—— “惹不起惹不起,那个z省第一名,人民币玩家啊,我柠檬了。” 到底是谁突然给她打赏这么多小钱钱?? 三十几万,太浪费了吧! 钟悠悠脑子里只能蹦出一个人。 她看着后台收到的打赏提现通知,心都在滴血,有一半的钱要作为手续费扣给该节目制作组呢,那岂不是有十几万都打水漂了? 正在这时,她后台自动弹出一条信息。 似乎是打赏抵达了单日上限之后,打赏的土豪就能和选手进行交流了。 z32ejfajhw2:“你好。” 这串代码一看就是系统随机的,钟悠悠又好气又好笑,切开两个页面,花了几分钟去查了下这代码的ip地址,结果……还发现这人相当保密,地址竟然设置了隐私拦截,查不出来。但她觉得,这人就是秦曜没跑了。 ……否则还有谁这么的人傻钱多? 钟悠悠陡然想起来,那天秦曜在自己家里修完灯泡以后,反应怪怪的,难不成那天就知道自己=qyxlp了?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只是,钟悠悠忍不住唇角微扬,这人又在干嘛? ……不好好上班,来试探她的吗? 钟悠悠忍着心中的乐不可支,手指快速摁在回复框上:“你好,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但下次送真的好不好嘛~~~” 三个波浪号,荡漾至极。 z32ejfajhw2:“……” 过了半晌,z32ejfajhw2再度回复,语气有些生硬:“不太好吧,你男朋友呢?” 钟悠悠脑袋躲在课桌下,狂笑不已,她嘴角越翘越高,飞快回复:“什么年代了,管什么男朋友,看你头像挺帅,交个朋友呗帅哥么么哒,我的微信是……” 那边,一串代码没再回复了。 …… 屠志帆在秦曜的办公室蹭咖啡和沙发,却只听办公桌那边笔尖断裂的声音。 他咖啡一抖,抬起头来:“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呢?” 却只见秦曜盯着手机,那脸色,宛如被戴了绿帽子一般。 屠志帆纳闷儿了,这人分明早上来时还心情愉悦,上电梯一路和职工打招呼,还吩咐几个人帮他打榜,搞得公司纷纷猜想小秦总是不是追星了,怎么说变天就变天,心情这么阴晴不定的? 秦曜手插在腰间,犹如无头苍蝇般有些烦躁地乱转,忽然,他实在没忍住,拎起外套,七窍生烟地快步走了出去。 小赵见状,推门进来,小声问:“秦总干啥去?” 屠志帆摇摇头,神秘莫测地喝了口咖啡,意味深长:“大概是捉自己的奸去了吧。” 小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流行感冒频发季,大家注意身体嗷。 我打完点滴有好很多了,过两天加更。 54、五十四章 已经开春三月, 天气早就不冷,可秦曜脖子上还带着那条围巾。平时他一贯把车子开到对面街角,今天他的车子却直接横在了校门外, 像是故意宣示自己的主权一样,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 等钟悠悠开门上去,只见秦曜脸色臭臭的。 钟悠悠手里还拿着手机, 忍不住笑嘻嘻地问:“怎么啦?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秦曜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满腹心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钟悠悠乐不可支,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疯狂上扬,故意调笑道:“怎么啦?说说嘛, 是不是公司又有哪个笨蛋下属没干好事情?” “没有。”秦曜猛地踩下油门, 将车子开了出去, 他握着方向盘, 侧目看了钟悠悠一眼,郁闷道:“你今天……笑的这么开心,最近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吗?” 最后一句话沉沉的,快憋到了喉咙里。 钟悠悠笑得更开心了。她快被秦曜阴沉着脸色的样子给可爱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冷着脸的时候也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半降下车窗,托腮, 手肘搭在车窗上,笑眯眯地道:“哪能认识什么新朋友,怎么突然这样问?” “……”秦曜不动声色地问:“比如说网上认识的什么?” 钟悠悠笃定道:“没有, 我很少上网的,你知道的。” “…………”秦曜不说话了,脸色更沉了。 钟悠悠更乐不可支了,疯狂憋笑。 秦曜蹙眉不说话,开始反思,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忙于工作,导致忽略了悠悠的感受?悠悠以前是个见到帅哥就加微信的人吗,她不是啊。她以前追着时之棠跑的时候,可是相当执着专一的。难不成现在开始觉得自己无趣了?为什么轮到自己,她就这样了。他感觉很委屈。 秦曜开始分析自己是否真的无趣,思来想去,竟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无趣。不沾烟酒、不去特殊场合,屠志帆经常戏称,他这种男人是最容易被戴绿帽子的类型……秦曜心情登时沉重起来…… 绿帽子…… 怎么办,还没相处多久呢,悠悠就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 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秦曜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一通,竟然直接从小区门口飙了过去。钟悠悠提醒了他一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踩下刹车,车子已经在一处商场旁停了下来。 秦曜沉重地道:“我倒车回去。” “诶,不用。”钟悠悠指了指商场:“去逛逛,我买点东西。” 秦曜见她径直走进一楼的名牌男装店,心情愈发沉重。 她和她父亲关系不好,和她弟弟关系也不好,显然不会是送给那两位的,难不成是要送给网上新认识的……“自己”? 秦曜脸色铁青,有种自己把自己绿了的感觉,抬脚跟了进去。 钟悠悠左选右选,最后选到了一条做工精致、比较百搭的领带,回头笑眯眯地问秦曜:“秦曜,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秦曜一想到钟悠悠是要送给网上的那个自己,登时醋得不得了,他撇了下嘴角:“一般般,不如那条。” 钟悠悠看着他指向的那条绿色的,愣了一下:“……你确定?” 旁边的导购都捂嘴笑了下。 “……还是这条吧。”钟悠悠吐了吐舌头,对秦曜的审美不敢苟同:“过来帮我试下。” 肯定不是送给自己的。秦曜心想,否则为什么要让自己“帮”她试一下?可是碍于面子,秦曜自然不好直接开口问。他脸色沉沉、脚步也沉地走过去,站在钟悠悠面前。 旁边很多导购员都悄悄朝他们这边看,倒不是两人在z市多有名,而是两人的气质实在是太出众,站在一群普通人之间想不被注意都难。 导购大多都是女的,钟悠悠可不乐意自家人被别人盯着看了,于是把秦曜推进了旁边的试衣间:“咱们去里面试。” 狭小的试衣间内,两个人。 钟悠悠踮起脚,拽下秦曜的围巾,将领带绕在了秦曜的脖子上,问,“这个怎么系?” 秦曜只觉得两人距离挨得极近,空间太过狭小封闭,钟悠悠的吞吐气息都落在了他的胸膛和脖子上,他耳根一阵红,不自在地别开脸去,拉起钟悠悠的手,把领带在自己脖子上系了一圈。 他很不是滋味的想,领带又不是买给自己的,凭什么自己要教钟悠悠如何去给别人系领带?他不教!破产了也不教!但一边这么想着,还是一边老老实实、委委屈屈地教会了钟悠悠系领带——他真恨不得掐死网上那个自己,以及,如果钟悠悠到时候找他面基怎么办? 钟悠悠只见秦曜脸色沉沉,眉头紧拧,完全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便好笑地打破氛围,问:“对了,待会儿吃什么?我最近额头上长了一颗痘,不吃糖。” 秦曜猛地抬起头:“什么时之棠?” 钟悠悠:“…………” 秦曜:“…………” “秦曜,你胡思乱想什么?”钟悠悠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秦曜面红耳赤。 盯着秦曜脸红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拉住秦曜的领带,将他脖子往下勾,小声吐气:“试衣间里是不是有人倒了醋,好酸。” 秦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竭力装酷,当做刚才脱口而出情敌名字的不是自己。 钟悠悠目光灼灼盯着他,忽然问:“秦曜,你亲过人没?” 秦曜:“没。” 钟悠悠忽然莞尔:“那你亲过我没?” 秦曜下意识道:“没。” 却只觉得少女柔软的身体猛然逼近了过来,就像是……耀武扬威的小白兔把狮子堵在角落,狮子以为小白兔是开玩笑,却没想到小白兔直接凑了过来……秦曜浑身僵硬,忘记了反应,只听得到心脏狂跳,紧接着,钟悠悠脸颊逼近,嘴唇也逼近,两片柔软贴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刻,他灵魂几乎脱壳。 就听见耳边钟悠悠笑吟吟又戏谑的声音:“那现在,我拿走了你的初吻,用一条领带补偿你。” 与此同时,钟玺佑几天没回家,这天回家才知道,孟诗萱居然被钟母亲手赶了出去! 他先是感到有些震惊,毕竟这个家里,他妈是对孟诗萱最有感情的人了!可随即也有些了然,或许是他没回家这几天,家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 但钟玺佑懒得多问,他此刻心情稍微有些复杂,但也没有太多的感触,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孟诗萱离开了这个家里,也算是将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这几天钟母一直显得心情不太好,也不怎么出去逛街,一直呆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让下人送上去,没什么胃口,饭菜怎么端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钟玺佑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因为悠悠不肯见她而感到伤心,还是因为将孟诗萱赶走了,一时无法接受,才如此失落—— 如果是前者,他自然会上去安慰,可如果是后者,他此时的确半点劝慰的心思也没有。 让一切回到原先应有的轨道,难道不应该早就如此吗?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家里越发冷清了。 …… 近日,有关钟悠悠的消息,极少传到高二来。 上次他爸给学校捐了三栋楼,说是可以和捐赠签署人合照,可又听说钟悠悠那边直接拒绝了……楼倒是已经开始建了,可合照都没落得一张,钟父长吁短叹了好几天。 而钟玺佑除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偶尔会远远的和钟悠悠擦肩而过,其他时候也没有办法多看钟悠悠两眼。 毕竟高二和高三的早晨跑圈、中午课间操,以及课外活动的时间都完全是错开来的! 为此他郁闷不已。他总觉得亲情是需要维系的,一直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姐姐对他们一家别说感情断了个干净了,就连把他们彻底忘了都可能…… 于是钟玺佑也在心里面偷偷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在钟悠悠面前刷点存在感,但又不被她讨厌。想来想去,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近来,秦家的秦曜和钟悠悠走得非常近,钟父也发现了,于是父子俩觉得是否可以从秦曜这边下手? …… 很尴尬的是,秦曜虽然算是小辈,理应对钟父尊重,可实际上,他如今独门立户,不靠秦家,自己的事业也能风生水起,钟父并没有压他一头的资本。 秦曜在年轻人中间出类拔萃,日后不可限量,说不定还要让钟家高攀不起,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钟父上几回给他打电话,也全都是以商量的口吻。 再加上钟家和秦家的关系,一直很疏远,否则,钟家怎么会一开始联姻对象选择的是时家? 以及秦曜从小一直呆在国外,回来的次数没几次,一些宴会上,钟父也没有和他有过多交流,因此,这两家之间更加生分。 可,一直这么生分,怎么好?钟父早就有意和秦曜这个小辈搭上线,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天听钟玺佑说打算找秦曜哥哥问问钟悠悠的近况后,他心中暗忖,这样的确可以一石二鸟。拉拢秦曜,又能了解悠悠的近况…… 只是,上次秦曜在生日宴上甩下那九千万的支票,还让他面上无光。这件事肯定不能由他出面。 “你不能空手去。”钟父在办公桌后,对自己儿子指点道:“你还没成年,秦曜肯定不会对你太不近人情,你找找他的喜好,想办法跟他熟起来。” 只要和秦曜熟了,那一来二去的,不就可以在悠悠面前刷存在感了吗? 钟父心中微叹,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和自己的女儿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还得想办法靠秦曜这个外人。 比起钟父和秦曜较为生疏,钟玺佑倒是和秦曜见过许多次。 毕竟他和秦曜差不了几岁,算作同一辈,很多宴会上都经常有所来往。他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秦曜还让人送过他一件汽车模型呢。 是男人应该都喜欢打游戏或者赛车模型?钟玺佑冥思苦想,决定周末去市场上淘淘看,能不能找到一件比较独特的礼物,拉近和秦曜的关系。 周末他和他一个玩得较好的哥们儿,叫今明一块去的。 两人去了许多限量店,但也没找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今明腿都跑酸了,吐槽道:“钟玺佑,你们钟家是不是出状况了啊,还真没见过你要东奔西跑找新颖玩意儿去讨好别人。” “别瞎猜。”钟玺佑正心烦着呢。 今明忽然拍了下他的背,指着对面街角道:“那不是你姐吗?” 钟玺佑下意识地就以为钟悠悠也在附近逛街,心中高兴,赶紧看过去,却见,街对面的咖啡店里坐着的是孟诗萱和另外一个中年女人。 他脸色登时一黑,不耐烦甩开今明的手:“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姐吗?你眼睛睁大好好看清楚!” “这不就是吗,我又没瞎——”今明见钟玺佑面色不善,这才反应过来:“哦,是我说错话了,我差点忘了你们钟家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情,现在孟诗萱已经不是你姐姐了,新校花才是……但不是就不是,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钟玺佑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以后别跟我提孟诗萱,烦着呢。” 两人站在商场落地窗前,正要往里走,却只见对面街的咖啡馆里,孟诗萱和那个中年妇女不知道在说什么,孟诗萱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全看不到那中年妇女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背,钟玺佑也懒得猜她到底是谁?想必是孟诗萱认识的某个人吧。他现在压根没心思去管孟诗萱的闲事,既然孟诗萱已经搬出去了,那正好,彻底和他没关系了。 倒是今明远远看着孟诗萱梨花带雨,忍不住道:“你姐——不是,是孟诗萱,她不会被欺负了吧?” 他实在很难调整过来。钟玺佑一直是姐控,以前整天满口“我姐”“我姐”的,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长得漂亮,又优雅大方的校花姐姐,还是高三竞赛班的尖子生。 可现在,他姐姐一下子换人了,他自己好像接受得很顺畅,可他身边的人却一下子不习惯了起来。 钟玺佑脸色又黑了:“关我什么事?” 说完扭头就走。 今明跟上去,心中吐槽,这也太绝情了吧,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即便不是亲生姐姐,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不是应该更加向着这个非亲生的吗?——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 谁料钟玺佑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头也没回道:“今明,你根本不了解个中原因,你压根没立场管我们家的事情,更没资格管我要不要理会孟诗萱。” 今明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但我这不因为是你朋友,才关心你家里的事情两句吗?你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和我翻脸吧?” 两人话还没说完,却猛然被咖啡店那边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孟诗萱猛然站了起来。 钟玺佑和今明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就见孟诗萱脸色气得通红,倏然拿起手中的咖啡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看不清楚背对着他们的中年妇女的脸,但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孟诗萱激动发狂的神情。紧接着,就见她猛然将那杯咖啡,泼在了对面的中年女人头上! 中年女人惊愕地抖动了一下肩膀,她却甩下一句什么话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 今明完全惊呆了:“我操!孟诗萱以前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不是这样的啊!” 居然还泼长辈咖啡,这真的是孟诗萱吗? 钟玺佑拧着眉,倒是没说话。这不是孟诗萱是谁?早在之前小树林见过孟诗萱歇斯底里、威胁钟悠悠的那一面之后,他就开始认识到,孟诗萱其实并非自己认识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了,她骨子里就丝毫不温软,反而铁石心肠得很—— 否则上一世自己全家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还一个人逃了出去,为了遗产连求救电话都不打? 只是她对面的那个中年妇女,是谁? 只见那中年妇女在孟诗萱走后,过了半晌,才迟钝地用卫生纸清理掉肩膀和脸上的残渍,缓缓站了起来。 按道理说,被人泼了咖啡,脸上神情应该是愤怒的,但这中年妇女转过身来时,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愧疚和哀伤——甚至还朝着孟诗萱的背影痴痴地看了会儿。 钟玺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这难不成是孟倩?就是那个孟诗萱的亲生母亲?她什么时候出现在z市的? 这种心理变态——能干出换孩子事情的人,不是心理变态是什么?!现在自己家里的一切惨状都是她导致的!钟父说法院正在传审,会给当年的事情一个交代,可此刻钟玺佑咬牙切齿,只觉得拳头已经痒了起来。 这女人还有脸出现? 想到这里,他猛然冲动地从商场冲了出去。 今明还在惊愕于孟诗萱和自己以前见到的那位大小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却只见好友忽然就朝着街对面那中年妇女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 试衣间内。钟悠悠欲要抬头,后脑勺却猛然被按住。 秦曜声音有点闷:“……我初吻没那么值钱……一条领带可以多买几次……” 钟悠悠:??? 55、五十五章 距离上次去学校找孟诗萱, 孟倩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和孟诗萱联系上了。电话里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只怕自己要是告诉萱萱,自己去找钟悠悠, 却反被钟悠悠羞辱的事情,萱萱心高气傲,得被气死。 因此她在电话里一直都支支吾吾, 不敢告诉孟诗萱事情的经过。 她能受委屈,却不想让自己亲生女儿也受到那份屈辱的。 她最近从电视上看到孟诗萱参加了一档很火热的竞赛节目,并拿到了全省第九名, 她每天死守着电视,真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高兴。 同时,看着何春生和他儿子每天其乐融融, 而自己压根融入不进去, 她心里也卷上来对孟诗萱的无比的思念。 她很想再见孟诗萱一面, 但又不敢一个人再贸然来到z市, 上次已经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了。毕竟这里是钟家的地盘,万一她撞见钟家哪个人,那可真是死路一条——这些年来,她一直远走外市,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躲着钟家吗? 而这几天, 何春生有个生意要出差,需要来z市一趟。她这才壮了壮胆子,好歹有个壮年男人一块儿来,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她拿出一副温婉贤惠、善解人意的样子,帮何春生收拾,并要求一起来,说是不放心他的饮食。 何春生心想,他也就刚结婚那会儿,感受过孟倩这般的温柔体贴。现在孟倩突然这样关心自己,好像回到蜜月期了一般,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还会多想?于是赶紧乐呵呵地帮她也买了张票,夫妻两个一起过来了。 平时何春生全国各地出差,住的都是普通宾馆,这回因为孟倩随着自己一起来,生怕孟倩受苦,还特地在五星级酒店订了一间房,带着孟倩住进去。 孟倩并非没有看在眼里,她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何春生是个老实人,对自己非常好,可怎么办?自己估计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何春生和自己亲骨肉之间,她怎么可能不选择自己的亲骨肉? 她心中煎熬,但其实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等何春生出去谈生意以后,便联系上孟诗萱,约出来见上一面。 孟倩原本想约在偏僻一点的地方,什么小菜馆之类的,钟家人绝对不会去的地方,可孟诗萱十分嫌弃,直接将她约在了咖啡馆。 “z市这么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碰见我家里人?倒是你,别再去我学校了!”孟诗萱坐下后,就冷冰冰地道。 孟倩并没说话,她仔细端详着孟诗萱,一阵心疼:“你怎么瘦啦?这阵子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参加那个竞赛节目太累了,萱萱,你看你这都瘦变形了!” 孟诗萱离开钟家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在钟家的生活有多么优越。 且不说上下学都有人开车接送了,就说一日三餐,都有张妈、于妈她们精心照料。 而自己被赶出去以后,她是什么菜也不会做的,外面的那些饭店油烟太重,她也根本吃不下,就这样食不下咽了好几天,心情又焦灼,她哪能不迅速瘦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何况,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钟母说得好,说是市中心一套房产,可搬过来她才发现,这套房子压根就离市中心远着呢!面积才七八十平,长时间没人住,又老又旧,竟然只是钟父以前为了让外省下属过来出差方便,才特地置办的一套房!基本设施非常简陋,连三星级酒店都比不上。 她找房地产估了下价格,得到的数字竟然勉强只有四百多万,再加上她卡里还剩下的两百多万,钟家将她扫地出门,竟然毫不留情面地只给了她六百多万——这比起三年前钟悠悠来到钟家,钟父立刻出手大方地给了钟悠悠九千万,简直就像是对乞丐的施舍! 孟诗萱刚住进去那天,卫生间漏水,她滑了一跤,差点没把腰给摔断,而且长时间没人打扫,冬天一过,阴冷潮湿,竟然还有蟑螂跑出来。 导致她不得不连夜搬去了酒店。 除了这些怨懑和不得志之外,更可怕的是,一个人住的时候,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关上灯,闭上眼睛,钟母那天狠心把她赶出去时所说的冰冷话语、钟玺佑面对她时的冷面无情、钟父更是一眼都懒得多看她的模样,都纷纷闪现在她脑子里,令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凭什么?为什么?! 孟诗萱气馁地发现,被赶出钟家之后,头两天自己还雄心壮志,发誓让钟家人后悔,可后两天自己便被无边无际的负面情绪给淹没了。 她处处不顺心,处处不如意,导致接连几日,她除了情绪无比低落之外,还越发暴躁。整天患得患失,怀疑这怀疑那的,甚至学校那边都请了两三天假,一直没有去。 …… “你竟然还知道关心我吗?”孟诗萱讽刺地冷笑一声:“你上回怎么答应我的?你明明说会帮我,可是呢,你转身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边过得有多辛苦!” 见自己亲生母亲被刺痛的神情,孟诗萱忽然哽咽,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伤心,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她压低声音吼道:“我被钟家赶出来了!” 孟倩惊愕地睁大眼睛,急切道:“怎么会这样?你上次不是还说他们虽然公布了身份,但承诺会养你直到你高考之后吗?” “那现在你住在哪里?会不会耽误学习?要不要紧?钟家怎么能这样?现在离高考才只剩下三四个月,这样把你身无分文地赶出来,你可怎么办啊?也不怕耽误了你高考吗?” 孟倩连珠炮似的发问,孟诗萱都知道,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痛恨钟家人的冷血无情,也更记恨钟悠悠,凭什么就这样打乱了她原本平静优越的生活? “不知道。”孟诗萱放狠话,故意道:“大不了我就不高考了,我和你当年一样,去洗盘子,去当下等人。” 孟倩顿时急了,眼圈一红,慌忙握住孟诗萱的手:“萱萱,你这可是气话,你千万别急,妈帮你想办法,要不然,妈现在帮你转学到a市去,你何叔叔在a市有……” 她那双粗糙的手猛然被孟诗萱厌恶地甩开:“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会搬去和你一起住的,更别说你那再婚对象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我过去干什么?继续寄人篱下吗?” “寄人篱下”这个词深深地刺中了孟倩的心,她一阵悔恨,自己这三年来都在干什么,竟然一直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寄人篱下。早知如此,三年前她就不该带着钟悠悠重返z市,被钟家人发现,说到底,都怪她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不够狠。 “上次说去找钟悠悠,说你来想办法,然后呢?你想出了什么办法吗?”孟诗萱逼问道。 孟倩见实在没办法将上次的事情瞒下去,于是低下头,十分惭愧道:“妈没用,妈没把事情办好,上回妈本来是找了个丫头,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的,谁知道那丫头实在太蠢,被钟悠悠那丫头反将了一军。” 孟倩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孟诗萱越听越气,只觉得自己亲妈简直是个蠢货。 “你做事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后果,你找的是你认识的人,到时候被钟悠悠发现,幕后是你在唆使,那这笔账岂不是全要记到我的头上?麻烦你下次做事能不能手脚干净点?” 孟倩听了,心里也一阵懊恼,连连点头。 她讪讪地道:“萱萱,原谅妈,妈没读过什么书,脑子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孟诗萱早就知道自己不该指望这个女人,可是自己除了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呢?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伴随着恨意的无力。 ——难不成自己想要报复那一家人,还非得出卖自己的清白?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自己凭什么得牺牲那么大? 孟倩并不知道孟诗萱在想什么,只是见她情绪太过激动,生怕她因为怨懑,而身体上生出什么毛病来,于是尝试着转移话题,让孟诗萱轻松一点,便说道:“这回你何叔叔也一起来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刚好你们也见上一面……” 她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何春生对孟诗萱产生一些好感,好在自己入狱后,将自己女儿托付给老何。可谁知,孟诗萱听了她这话,更加激动地站起来,竟然直接一杯冷咖啡泼在了自己脸上。 “……” 孟诗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如此失控,只是她此时的愤怒实在无法抑制,“我看你压根不想帮我,只想带我回去寄人篱下,继父?你干出了那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将我扔给了别的家庭,竟然还有脸给我找继父?” 孟倩震惊而无措地看着孟诗萱,却只能看见孟诗萱愤怒抓起手包离开的身影。 她又说错话了…… 孟倩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也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见面,萱萱情绪比上次好像不稳定了许多!就像是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一样! 她实在是忧心忡忡,并埋怨起钟家来,钟家实在是心狠,这么对待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大冬天的将人赶出家门,怎么下得去手啊? ……而自己也真是没用,两次出手,都没能帮到萱萱什么忙。 孟倩失魂落魄地在咖啡馆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恍惚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拎起手包,刚打算从咖啡馆走出去,却遥遥地只见从对面马路冲过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少年。 冲在最前面那个——她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魂都被吓掉了一半! 钟家的人她哪能不认识?个个面孔她都在新闻上见过无数回了!怎么偏偏这么巧,还真的就在这里撞上了? 孟倩脸色刷白,急得出了咖啡馆就脚步匆匆,埋头向前走,甚至慌不择路小跑起来。 她一顿小跑,钟玺佑却是大步流星一阵快走,不惜横闯了绿灯,立马便追上了她,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单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摁在原地。 少年人总是冲动,钟玺佑也不例外。 他一米八好几,孟倩一个中年妇女,在他这里压根没有还手的力气。 今明匆匆赶过来,见钟玺佑脸色发青地盯着这个中年妇女,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玺佑,这人谁啊,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冲动。” “我很冷静。”钟玺佑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他死死抓着孟倩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他哪能不冲动?现在钟家变成这样,他姐和他们疏远成这样,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蛇蝎心肠? 以前钟玺佑不懂事,而且也被钟父钟母瞒着,并不知道自己姐姐其实是被孟诗萱的亲生母亲给换走的,还只以为是医院出了差错——直到上辈子死前,他才知道这件事情。 若是他早知道,他那时心中的天秤,也不会那样偏向孟诗萱。 现在悔恨都来不及了,他只想把这女人按在地上揍一顿。 他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根本没干过打架的事情,更别说欺负一个妇孺了,可此刻……钟玺佑盯着孟倩,眼睛冒火。 “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等着法院见吗?你又想干什么?”钟玺佑按着孟倩的肩膀,把她脸压在墙上:“我警告你,别出现在我姐周围,否则我弄死你。” 孟倩挣扎了一下,可立刻被按得更紧,脸上快被粗糙的墙面磨破了皮,她疼得慌忙叫出声:“我只是和丈夫来这边处理生意的,压根没想过去找钟悠悠,你能不能……放开我?” “放开你?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钟玺佑咬着后牙根。 孟倩实在是被吓怕了,她万万没想到,以前远远看着这个少年对自己女儿非常的好,还曾经亲耳听到过这少年甜甜地管自己女儿叫“姐”。可现在,他竟然变成了这样,凶狠得像豹子一样。 她浑身动弹不得,但她不要紧,她只是想,在身份换过来以后,萱萱到底在钟家受了多少苦! 她控诉道:“你好歹和萱萱也是姐弟了那么多年,你难道对她就半点感情都没有吗?你们钟家的人果然冷血,竟然大冬天的把她赶出了门。” “滚蛋吧你!”钟玺佑被这种无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明在旁边听着,倒也恍然大悟这中年妇女是谁了,再结合新闻上的一系列事情,他也弄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玺佑受过良好的教育,拉不下脸去说什么脏话。 可他却实在是忍不住了,登时帮着钟玺佑骂人:“你一把年纪了,还有脸没脸?你把自己的孩子塞进别人有钱人的家里,现在还怪别人有钱人把你家鸠占鹊巢的玩意儿赶出去?我看你不仅是没有脸,你怕压根儿就不是个人!” 孟倩被羞辱得浑身发抖。 钟玺佑死死按着她,却也只是按着,他不可能去揍一个女人,更别说年纪和他妈妈相当的中年妇女。即便他恨不得让这个女人下地狱,可他也没办法真的动手。 今明和钟玺佑是多年的哥们儿,很了解钟玺佑这个人,面冷嘴硬心却软,虽然有时候非常不近人情,可肯定是干不下去揍打一个中年妇女的这种事情的。 但他也很了解此时此刻钟玺佑的愤怒。 他眼珠子转了转,勾住钟玺佑的肩膀,试图把他叫到一边:“小钟,过来。” 钟玺佑还没想好拿孟倩怎么办,但也绝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于是不耐烦地抖了下肩膀:“干什么?” 今明道:“我有办法。” 钟玺佑看了他一眼,这才放开孟倩。但是这条巷子是单向的,一头被高高的墙壁和垃圾桶堵死,两个高大的少年堵在巷子口,孟倩就像被老鹰抓进了贼窝里的病羊一样,压根无处可逃。 她眼见着钟玺佑和今明在那里讨论一番,钟玺佑为人较为正派,可今明却鬼点子颇多,不知道在钟玺佑耳边说了什么,钟玺佑皱了皱眉,却到底点头了。 接着,两人一拍即合,回来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孟倩生怕这两个冲动的少年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惶恐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你还敢报警?”钟玺佑气笑了,“看警察先来抓谁?” 孟倩还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只见今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塞进她手里。 紧接着,今明跑出巷子口,大喊:“抓小偷啦!有人偷了我们的钱包!有人偷高中生钱包啦!” 孟倩气得脸色发青,连忙扔掉手里的钱包,可钟玺佑又死死摁着她,又将钱包塞进她手里! ——这两少年简直比她还无赖,这哪里是高中生,这分明就是魔鬼吧? 这地方是市中心,出警非常快。 竟然在十分钟之后,三人就被带到了警察局。 孟倩脸色发白,一阵脚软,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一个警察拿着文件纸和笔走过来:“做个笔录。” 现在,孟倩压根就是有苦说不出,那巷子鬼地方又没有监控,她连声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真是被陷害的,这人将钱包塞我手里,我根本没偷!“ 警察有些怀疑地盯着她,像是审视犯人一般:“这两个学生都穿着校服,高中生,查过了,在学校内品行也非常端正,怎么就突然要陷害你呢?” 孟倩哪里敢将自己十几年前偷孩子,导致牵扯这么一系列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吭哧半天,竟然找不到任何辩驳的头绪。 钟玺佑冷着脸不说话,今明比较油滑,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她偷的,偷了我们的钱包,幸好我反应够快,把她给揪住了,警察叔叔,你看这种情况该怎么惩罚?” 警察翻了翻他的钱包,道:“同学,你这钱包里也没几个钱,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是口头教育一下,收两千块以下的罚金,然后通知作案者家属将其领回去。” 今明为钟玺佑打抱不平,震惊地问:“这就算啦?” 那他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搅和一趟,结果没让孟倩这女人受到任何惩罚。 孟倩却是脸色一白,交罚金她倒是无所谓,但还要通知家属来?那她岂不是要通知何春生? 在何春生心里,她一直是个根本没有污点的女人,可是这阵子接二连三,她已经让何春生对她的印象有所折损了,现在居然还要何春生来派出所里接她……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瞥了钟玺佑一眼。钟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豺狼虎豹的一家。这少年简直和钟悠悠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她连忙对警察道:“那警察同志,麻烦把电话给我,我给我丈夫打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何春生赶到了。 何春生做的虽然是小本生意,可多年来走南闯北,在各地也是认识了许多人的。他在电话里听着孟倩泣不成声,也没听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心中急切担忧,挂了电话,就赶紧联系了一个认识当地派出所的朋友。 他和朋友匆匆赶到时,孟倩坐在角落,狼狈不已地用手指插着头发,见了何春生,就泪流满面。 何春生见孟倩这样,额头还红了一大片,破了皮,哪能不心疼,登时就对警察道:“我有钱,我老婆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而且还是偷一个高中生的钱包,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孟倩连连点头,整个人都脚软了,靠在何春生身上。 何春生带来的朋友是个当地的货商,在这一带也有点儿势力,见状,颇有些颐指气使道:“这样,我认为得看一下监控,听说巷子里监控坏了,那么我们至少看一下外面街道的监控,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监控—— 对,孟倩晕头转向的脑子这才猛然想起来,可以看监控证明自己的清白! 巷子里的监控虽然没有,但外面就是闹市区,监控调来后,肯定能一目了然。在场的人肯定都能看见,是这两个少年从街对面冲过来,像是遇见了什么仇人一样,一下子把自己按在原地的。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十分丢脸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引起何春生的怀疑,怀疑自己怎么就和这两少年有仇……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孟倩知道能证明清白,放下心来,连声委屈申冤道:“好好好,看监控,看到底是谁撒谎!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谁知道这两个高中生犯的什么病,突然就要诬陷我!警察同志,你说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今明顿时傻眼了,他还是个高二的学生,压根没想到会导致这一系列后果。 钟玺佑冷静下来,也发现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了,他素来仗着自己是钟家的人,行事不顾后果。而且方才实在是被孟倩出现在z市的无赖嘴脸给气昏了脑子,竟然和今明一块儿闹出这么一场闹剧来。 这时候打电话给爸?绝对会被爸骂个狗血淋头。 钟父早就说过不让他掺和孟倩这女人的事情。 何春生带来的朋友颇有些势力,他瞅了坐在一边的两个高中生一眼,见那个叫钟玺佑的还算镇定,那个叫今明的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却已经傻眼了。 他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成了,这两高中生,还玩得过他? “让你们副队来一下,我认识他。”他笑吟吟的,胸有成竹地道。 钟玺佑看了他一眼,脸色沉沉:“看监控就看监控,既然如此,我也要打个电话,我还没成年,打电话给监护人可以吧。” 没过一会儿这派出所的副队也来了,说是副队,其实就是个坐办公室的文职,他看了老赵一眼,两人以前认识,老赵也回以一个笑容。 副队坐下翻笔录,对原先负责此事的警察道:“我看看什么情况。” 何春生和孟倩见状,都觉得有救,心中松了下。 老赵深觉自己有脸面,大刀阔斧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跷起二郎腿,就差没在派出所点起一根烟。 他有些得意地看了何春生一眼,压低声音:“老何,你这次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吧。” 何春生连忙做小伏低,“是,是,老赵,这次多亏你了。改明儿我上门拜谢。” 老赵笑了下,掸了掸烟。 何春生讪讪的,耳边老婆还在吵闹,哭诉声十分嘈杂,他脸上一阵无光,在朋友面前十分没面子。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了自己老婆那松弛的脖颈皮肤上…… 这已经第二次了。 他觉得越来越奇怪,自己老婆什么时候掺和进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混事里面。 他以前认识的孟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说是因为生不下孩子,所以和丈夫感情不好。他还因此无比的疼惜孟倩,以为孟倩身世清白干净,所以不顾家里人阻挠,非常迅速地就和孟倩确立关系,并将孟倩娶进了家门。 可现在他只觉得头顶有一片阴云笼罩,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楚孟倩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决定回去后,好好地查一查。 就在警察将两边的笔录都做好以后,突然进来一个人,说:“副队,那条街的监控忽然被上面调走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副队站起来,莫名奇妙道:“怎么突然调走?” 他下属道:“不知道,说是上面刑侦的要用,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归还。” 什么??? 这峰回路转的,在场的孟倩等人都傻眼了。眼见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就这么没了,孟倩急切地质问:“这不是谁故意打岔吧,怎么好端端的,监控还被调走了呢?” 今明也有些纳闷,这怎么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呀?哈,这倒是够凑巧,他连忙也为自己申诉:“警察叔叔,不看监控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品行端正的高中生,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诬陷这阿姨?” 就只许孟倩一个人吵得耳朵都炸了,他就不能为自己说两句话啦? 孟倩心中一急,气愤地瞪着今明:“你这小兔崽子——” 原先负责此事的警察呵斥一声,“以为什么地方呢?派出所呢!别吵!” 何春生六神无主,如果没有监控的话,自己老婆岂不是就要在派出所留下案底? 他连忙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老赵。 老赵心神意会,低声道:“这下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了,你那桩生意可要让利三个点给我。” 他自信地站起来,给副队长倒了杯茶,寒暄道:“要我说,这些事儿都不算事儿,副队,你……” 话还没说完,腰间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秘书打来的。 一般情况下,秘书不会打他这个私人手机,这会儿说不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老赵登时道:“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春生和孟倩都是很急,尤其是孟倩,连连催促何春生,甚至掐了下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你那老朋友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答应了帮你,却又临阵脱逃了吧,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何春生脑子里就像是一万只苍蝇在嗡嗡一样,他没忍住,难得对孟倩说了句重话:“要不是你又闹出这么多事情,我能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他帮忙,你知不知道这次他坑了我多少生意?” 孟倩心中一气:“所以你就是不想管我了是吧,你以前还说过会好好对我,现在才过了多久……” 何春生脑子疼,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却只见老赵回来了,何春生和孟倩夫妻俩连忙站起来,用恳切的目光看向老赵,如同看向救命恩人一样—— 可此时,回来后的老赵脸色却不大好看,何止不好看,简直是难看得如同黑墙一般! 他对副队道:“副队,我虽然认识你,但这事儿也不能徇私枉法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说完,竟然瞪了何春生一眼,如同瞪八辈子的仇人一样,扬长而去。 静了一下。 何春生:“…………” 孟倩惊叫出声:“……什么?!你怎么能过河拆桥?” 副队也被闹得烦了,对原先负责的警察道:“行,那按规矩办事,笔录已经做好了是吧,交罚款,领人。” 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要留下案底了? 孟倩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这两个小兔崽子诬陷我!” 何春生比孟倩更不能接受,他老婆应该是个清清白白的人,这样留下了案底,以后回去他还怎么见人,岂不是被a市那群亲戚们给笑话死了?逢年过节,亲戚们能讨论什么呢,不就讨论那点家丑吗? 可副队和老赵都已经走了,能救他们的人没有了。警察即便是以调解为主,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 今明和钟玺佑离开了警局,何春生和孟倩却是被留下来,继续了解情况。 孟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耻辱过,甚至那天在理科竞赛学校里,被钟悠悠和那一群同学羞辱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因为此时此刻,她丈夫就在她身边,就要目睹她留下案底。 那天面对的是一群陌生人,今天却是要在自己最熟悉的人面前,将自己的形象彻底折损,将自己的遮羞布,如同内裤一般,被粗暴拽走。 她面红耳赤,脸颊如同被疯狂扇了几十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她恨透了钟玺佑那小兔崽子,连带着对钟玺佑的恨,也迁怒到了钟悠悠身上。这群有钱人,就只知道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她现在丝毫不后悔十八年前做过的事情,她就应该让有钱人的女儿狠狠的受一下折磨,她做过的事情简直就是为民除害! 她写着笔录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疯狂的扭曲。 …… 何春生也是埋头坐在一边,脸上神情尴尬,压根儿不敢抬头。 他一向是个爱面子的老实人,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经历过这么耻辱的事情。 他甚至埋怨起坐在一边不懂事的老婆起来了,这么丢人的老婆,他当时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可,以前孟倩明明不是这样的呀,她近来到底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吗? 何春生此时此刻恨不能和孟倩撇开关系,远远坐到一边去。 派出所很多人进来出去,何春生都埋着头,装作只是来办事的,而不是认识这个正在写笔录的中年女人。 这天,直到傍晚派出所快下班的时候,两人才从寒风中相伴离去。 何春生一路沉默寡言,孟倩紧跟在他后头,也耻辱得抬不起头。 回到酒店里,何春生百思不得其解,老赵怎么就好端端的变了脸,把电话给老赵打了过去。他走到窗边,正要客套,谁知却劈头盖脸的被一顿痛骂:“何春生,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你居然坑我!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送是什么?你知道你老婆得罪的是谁吗?” 何春生一头雾水,“谁?” “钟家!”老赵怒火滔天,“我差点就被你给害死了!你又知道今天打电话来威胁我不要帮忙的人是谁吗?秦氏的人!倘若我帮了你,我还能在z市立足吗?何春生,就当我没认识过你这个朋友,哪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你坑死我了!” 钟家,秦家……何春生即便没在z市待过,但也听说过这两家。 他这个老婆,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干过什么…… 自己白手起家的事业差点就毁了…… 他双腿忽地一软,滑坐在地上。 这边,今明和钟玺佑早早地离开了派出所,打了辆出租车。 路上,今明还在感慨:“今天怎么回事儿?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买个彩票?诶,钟玺佑你别臭着脸不说话,我说小钟你可得好好感谢我,看我这不是替你出了一口气?” “感谢?滚,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钟玺佑抱着手臂,不耐烦道:“要不是我给秦曜打了通电话,秦曜又刚好接通了,我们现在都得被关局子里了。” 这事儿他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太冲动,当时实在是被气昏了脑袋了,只要一想到过去十五年,钟悠悠可能在孟倩那恶毒女人手底下受到的罪,可能不止一次被粗鲁地拽过头发……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心情。 他爸虽然已经动用了法律渠道,再过没几天,就要开庭了,可他却忍不了了! “怎么可能?”今明笑嘻嘻地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爸不会让你关局子里的。” “这事千万别跟我爸说!”钟玺佑凶狠警告道:“否则他得打断我的腿!” “等等,话说秦曜——你什么时候认识秦家的人了?!而他居然愿意帮你??!”今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钟玺佑说的秦曜是谁。 他登时瞠目结舌,他所在的圈子和钟家不同,是次于钟家的。因此,秦家对他而言,更是不敢攀交。 钟玺佑郁闷地说:“是我姐夫。”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姐夫候选之一。” 追求他姐的人多了去了!不该让秦曜这么早就占了便宜。 今明更不可思议了,说:“你说的姐,就是钟悠悠?” 半晌,他那脑子才从惊讶中转过弯,羡慕地说:“你姐姐好厉害啊,你未来姐夫也厉害。” 钟玺佑烦躁的心情这才稍微被化解,略微得意道:“那自然,这事儿我不用叫我爸就能解决。” 话还没说完,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电话号码,他方才那点儿得意顿时变成了愁眉苦脸。 “完蛋了。”他道,“说曹操曹操到,秦曜打来的,他万一告诉我姐,那我姐可能要对我更疏远了,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搞得我像是没脑子似的。” “你本来就没脑子。”今明说:“你和我半斤八两,你太冲动了。” 钟玺佑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毕竟秦曜是他要讨好的人,讨好了秦曜,才能和他姐多见上几面。 他礼貌乖巧地叫道:“姐夫,吃饭了吗,今天真是打扰你了,都是小弟不懂事。” “……”今明都快被他这副狗腿子模样闪瞎了狗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向臭脾气的钟玺佑居然也有这一面。 秦曜被这声姐夫叫得心情愉悦,原本严厉的态度居然就松懈了两分。 他对钟玺佑道:“出来了?” 钟玺佑连忙道,越发礼貌尊敬:“对,还得多谢姐夫,改天我登门拜谢,但是你可别跟我姐说。” 电话这头,秦曜不置可否,淡淡道:“也别和悠悠说,我帮了你。” 钟玺佑:“?” 秦曜道:“有些时候,斯文有礼并不能惩治坏人,我们可以适当地做一些坏事,但你要把握好分寸。” 顿了顿,他深沉告诫道 :“我们是成熟的男人。” ——就连他上回见到孟倩出现在钟悠悠身边时,他拳头都痒,只是他并没有钟玺佑这样冲动。 钟玺佑眼睛亮起,连忙狗腿子,捧着电话,对着车窗:“是,是,姐夫教训得太对了!我早认识你就好了,姐夫我太佩服您了!” 今明就这么看着两个“成熟的男人”达成了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  孟倩即将彻底入狱。 56、五十六章 见秦曜就要把电话挂断, 钟玺佑连忙道:“姐夫等等,我还有事儿。” 秦曜:“什么?” 钟玺佑觉得自己也算是误打误撞、因祸得福,居然因为这事儿和秦曜成功搭上线了。此刻, 他忽然灵光一闪,他还找什么汽车模型去讨好未来姐夫啊?秦曜什么东西没见过,能对他那些幼稚玩意儿感兴趣—— 秦曜对什么有兴趣?那肯定是他姐啊! 钟玺佑深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立马就把钟悠悠给卖了:“姐夫,你以后让小弟捶谁小弟就捶谁,还有, 我这里有之前我姐的一些照片,你要吗?” 钟悠悠搬家的时候,把大部分东西都搬走了, 但家里还是有她的一些痕迹存在的。比如说之前钟父钟母结婚纪念日的时候, 全家拍过全家福。那些照片, 秦曜肯定没有看过, 钟玺佑完全可以拿来献宝。 秦曜欣然接受:“好,全都给我拿来。” 钟玺佑:“……” 狮子大开口啊这是。钟玺佑立马觉得这未来姐夫不是省油的灯,他又趁热打铁道:“对了姐夫,我还可以帮你打探,为什么之前我姐喜欢时之棠。” 今明在旁边听着,对钟玺佑竖起大拇指。牛逼, 几秒钟的功夫,把自己姐姐全给卖了。 往日提到时之棠,秦曜立马一股醋味儿, 这都成了他的心病了都——可此时,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却想起了那个试衣间的吻。 钟悠悠拽下他的衣领,猛然凑近。 酥酥麻麻,稍纵即逝,可又烙印尤深。从今以后,往日种种不甘心、失意、求不得,好像都被这一个吻给轻描淡写地覆盖、轻柔安抚,成为心头甜蜜的朱砂痣。 秦曜神情恍惚了下,嘴角微勾:“嗯。” 他如今不再患得患失,但全方位了解情敌,并没什么坏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倒是要看看悠悠以前到底是被时之棠那小子哪里迷了心窍。 钟玺佑这都已经抛出两个诱人的橄榄枝了,可这未来姐夫竟然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他没忍住道:“姐夫,你就只是‘嗯’一声?” 秦曜:“不然?” 钟玺佑:“……” 钟玺佑有些郁闷,但也没说什么,自己和秦曜做交易,肯定捞不到什么好处,当务之急倒不是要从秦曜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先拉拢秦曜,从而徐徐图之。老爸办不成的事情,自己轻而易举办成了,到时候铁定让老爸大开眼界! 想到这些,钟玺佑心情又非常愉快起来。 他挂断电话,扭过头,对今明道:“今晚不去你家玩儿了,我回一趟家。”他要回家找之前他姐在家里的一些照片,以及旧物。 今明嗤道:“你也该回去了,你这阵子回了几天家?老往我那儿跑也不是事儿。” 钟玺佑先前是因为家里过于冷清,而且和孟诗萱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觉得厌烦,所以压根不愿意回家。但现在,他这边的事情取得了进展,他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拍了拍今明的肩膀:“不管怎样,今天这事儿还是得感谢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说完,也没等今明说什么,就跳下了车,朝着钟家别墅走去。 钟父近来应酬颇多,钟家自然是无比的安静,钟玺佑回到家,只能听到几个下人在厨房发出一点儿动静。但他也没在意,径直上楼,去了钟父的书房。 翻翻找找,还能找出很多有钟悠悠的照片。 但找着找着,钟玺佑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盯着手中的这张照片,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两年前的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钟母搂着孟诗萱,笑盈盈地坐在中间,而他和他爸站在两边,剪裁西装,领结袖扣。 可身为钟家亲生女儿的钟悠悠却安静地站在钟父旁边,与整张照片画面格格不入,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一样。 她脸上的神情也十分落寞,并不像自己这一家人一样脸上洋溢着笑容。 可那个时候,钟玺佑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姐姐远远站在一边,完全被忽视了。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好像是在和孟诗萱争执,到底谁坐在中心的位置,可怎奈钟母宠溺孟诗萱,一把搂住孟诗萱在椅子上坐下,对钟玺佑娇嗔道:“小男子汉大丈夫,跟你爸站一块儿去。” ……所以,见到自己这些人其乐融融,他姐心里在想什么呢? 钟玺佑一时思绪万千,他叹了口气,将照片塞进文件夹里。 钟悠悠得意地发现,没有一个吻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有,那就两个。自从在试衣间亲了一下之后,秦曜醋劲儿没那么大了,脸色也没那么沉了,还经常忍不住看她一眼,悄悄耳根一红。而且竞赛排行榜上,鲜花还照样疯狂的投。 这叫什么,这就叫治家有道。 公司里,屠志帆和众员工更是觉得,秦曜最近如沐春风,走起路来都大步流星脚下生风,宛如中了几十个亿的头彩。甚至,有次某员工迟到,拼命挤上电梯的时候,他还对那人微微一笑。 全公司:“……” 怕不是中邪了吧。 除此之外,天气渐渐暖和,公司的人发现,秦总终于不再整天带着他那条围巾,暗示别人这是他女朋友送的了,大家简直都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就发现,秦总不知什么时候又总是固定只戴那一条领带。 “……” 公司众人绝望地发现,在逃离了被一条围巾支配的恐惧之后,又陷入了秦总有意无意提起自己这条领带的恐慌当中。 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 在前几天习语淇她们职高举行完月考之后,明德学校也进行了一场月考,高中三个年级都考,而最受关注的当然是高三年级,毕竟每年明德的升学率、名校录取率,都备受全校师生的关注。 月考总共只考三天,在本栋楼考,也就是全年级的学生打乱顺序,换到别的班去考一下,很快就考完了。 考之前,黎东平还在班上进行了全班动员,让全班同学握紧拳头,跟他一起发誓一定要努力考好,绝不辜负之前的努力—— 要是换做以前,全班肯定闹哄哄,他这种举动早就被全班同学嘲笑“老班太中二”、“幼稚不幼稚”、“我们班怎么可能考出什么成绩,班主任心里没有点逼数吗”、“躺平年级倒数第一”。 然而这次,除了班上后排两三个睡着了的男生,其他学生竟然全都扬着头,拧紧眉心认真听他进行考前动员!而且班上一片寂静,氛围非常严肃! 黎东平那是喜极而泣啊,这群小兔崽子,总算是成熟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最近这阵子自己班上学习的势头很好,说不定这次月考能从全年级倒数的班级稍微往前挣扎着进两个名次——只要能进两个名次,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这次月考,是学校教务组出的题,算是中等难度,和高考难度差不多,拉不开什么距离。 这种比较平稳的题目,任子安和徐宵月最是得心应手。考完之后,徐宵月整个人得瑟的都快要飞起,总算是找回来了一点之前被全省第一的大神给打击得渣都不剩的自信心。 回到教室,又开始趾高气扬地和身边几个女生对答案,指点江山了。 任子安考完之后拿着卷子回到教室。他那一块儿原本总是考试完众人围着的地方,毕竟他一向稳如老狗,常年全班第一,考完谁不想和他对答案?但是这次,却有很大一部分人分流到了钟悠悠这边去。 “钟悠悠,你答案写在卷子上了吗?借我们对答案?” 任子安看着那几个去找钟悠悠借卷子的同学,心中说不平衡吧,的确是有的,毕竟长时间以来,自己在班上的光环和荣耀都彻底被抢走了。但他对钟悠悠只有对手的敬重之心,他暗自在心里想,要更加努力才行。 “我的卷子吗?” 钟悠悠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卷子,递过去。 那几个人哄抢过去,结果愣了一下:“钟悠悠,你卷子上怎么什么痕迹也没有?空白得跟新的一样!” 钟悠悠道:“我都写在答题卡上了。” 她就是这个习惯,竞赛题还会打草稿,这种普通应试题,那就不必写什么过多的步骤了。但比起别的同学卷子上乌泱泱一大堆能够看出考试时焦虑心情的计算步骤,她这卷子可谓是无字天书了。 “全市第一就是全市第一。”那人悻悻地说:“看一眼题目就知道答案。” 钟悠悠的试卷是借不成,也对不了答案了,他们又还是只好去找任子安借。 不得不说,钟悠悠考了全市第一以后,终于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她的实力。现在,至少整个十九班都没有人敢轻视她的成绩了。以前还总觉得钟悠悠考个全班第一、数学第一是因为运气,可现在他们再也不这么认为了。 什么运气能考全市第一?那这种运气怎么不落到他们头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任子安是十九的宋青书,而钟悠悠是横空出世的张无忌。他们这些连元兵都打不过的虾兵虾将,能和张无忌相提并论? 因此,大家都非常有自知之明,再没人敢质疑钟悠悠的成绩了,并终于把她当成了无法企及的武林高手,摆上了十九班的神坛位置。 考完之后,黎东平从窗户那边经过,看了班上一眼,就发现班上的气氛的确和以前非常不同。 以前考完试以后,整个班就像是放羊一样闹哄哄,扯头发、打游戏,乱作一团,还有人跳到桌子上开麦!可今天居然都聚做两三堆,纷纷对起答案来了?!什么鬼?这群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成绩了? 黎东平又讶异又欣慰,他的视线落到最后一排,眼珠子顿时睁得更大—— 他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向玩世不恭,懒洋洋打游戏的施一蒙,居然也正在让一个班上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女生,给他讲一道考试中他没做出来的题!只见施一蒙眉头紧皱,虽然一副完全不得其要义的样子,可还是听得十分认真! 黎东平这可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自己班上氛围近来有了很大改变,他知道是钟悠悠起了个好头,可是施一蒙这臭小子怎么转变也这么大?! 而且他仔细一想,最近他的课上也没见施一蒙睡觉了。这小子莫不是突然开窍了吧? 黎东平连忙从后门推门进去,拍了下施一蒙的肩膀:“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施一蒙愣了一下,跟他走到走廊上,有些郁闷地问:“班主任,是我前几天数学小测验又考得很糟糕吗?我已经尽力了。” ——这小子居然第一反应是成绩?! 黎东平只觉得一个响雷接一个响雷炸在脑袋上。他把施一蒙带到办公室:“不是,我是看你最近学习劲头很好,打算把你,还有几个学习比较弱的同学叫过来,放学后补补课。” 他这话说得比较委婉,还以为施一蒙会立刻拒绝,毕竟这臭小子每次放学之后不是跑去打篮球,去网吧,就是立刻没影了。但没想到,施一蒙脸上露出喜色:“真的吗?要叫哪些同学补?我回班上叫人。” 黎东平:“……” 他看着施一蒙兴奋地一路小跑回去,只觉得一头雾水,这孩子是怎么了?受到什么人生大挫折,终于痛改前非了吗?! 疑惑归疑惑,可黎东平心里到底是无比喜悦的。然而就在三天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事业迎来了高峰期。 月考考试成绩出来了。钟悠悠考了全校第一! 这个第一是和一班的时之棠并列的,因为这次试卷并不是竞赛题,所以他们几乎各科都是满分,竟然最后总分相同,同时并列了第一名! 钟悠悠早就考过全市第一,因此这次,高三年级的大多数人已经没那么感到匪夷所思了,他们看着红榜放出来,除了仰望一下最上面的钟悠悠和时之棠两个人,也就去找自己的名次了。 就是竞赛班的人到了现在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怎么就杀出来一匹黑马,这匹黑马还一直死死压在他们头上。时之棠上次全市竞赛输给钟悠悠也就罢了,这次和钟悠悠并列第一,不是耻辱是什么?并列第一不就是输了吗? 立马有人为时之棠开脱道:“那你得让满分更高一点啊,现在时之棠各科都已经几乎是满分了,还怎么让他考得更高?超过钟悠悠的成绩啊?” 一次两次还震惊得不得了,到了现在,大家都像是长期处于地震中的日本人民一样,已经接受了钟悠悠杀进了高三年级上位圈的事实。甚至十分平静地看着十九班的平均分就这么被钟悠悠单枪匹马地拉高。 全年级的学生们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老师们自然不例外。可此时此刻,黎东平的办公室里还是爆发出震惊的声音,几个老师欣喜若狂。 “我们班这次为什么考这么好?”化学老师都不敢相信统计出来的平均分!一向是全年级倒数三位的十九班,这次竟然杀进了全年级前十,刚好就是全年级第九名! 他惊呆了,这可比钟悠悠一个人杀进全市第一更令人吃惊,这是整个班的平均分都往上拔高了一个层次啊! 除了钟悠悠一骑绝尘带高了平均分,像是任子安、徐宵月他们,都比之前的成绩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更别说后排那些男生了,竟然也从浑浑噩噩的年级倒数,变成了各科都有个三四十分的“惊人”成绩! 物理老师看着十九班的分数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头雾水,弱弱地道:“我这阵子也没干什么啊,也没特意去抓他们学习,还是按部就班地讲题,他们怎么一个二个物理成绩都比平时高多了?” 变化最明显的当属黎东平带的数学和方薇老师带的英语了。 黎东平是班主任,班上的学生开始抓学习,自然从他的科目开始抓起。 而英语这一科,多记多背多读,比较容易在短时间内有起效。因此,这次数学单科成绩,十九班排到了全年级第六,这次英语单科成绩,十九班排到了全年级第七。 这可不再是差班的成绩了!而可以说是仅次于前三个竞赛班的平行班的成绩了! 黎东平可快兴奋死了,拿着成绩册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像是恨不得跑到操场上去跑两圈一样,脸上的褶子都快被抚平了,手直发抖。 “你们是不知道,这阵子咱们班上的那群小兔崽子有多努力!我每次从窗户那边经过的时候,都看到他们认真听讲,后排那些男生也没有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 “对,对,太奇怪了!”来串门的英语老师方薇也捧着茶杯,笑着说:“早读课上声音都比以前洪亮了,你不知道,以前早读课上,就你们十九班气若游丝的。” “什么叫我们十九班?”黎东平笑得合不拢嘴,“方老师,这次咱们十九班可给你争气了,你又要加工资了,又可以买包包了吧?” “说什么呢?”方薇哈哈大笑。 “还有啊,我上回点最后一排那个施一蒙上黑板来做题,他竟然老老实实把会写的步骤都写了。”化学老师也回想道:“这个二世祖,以前都是直接扔粉笔头啊,实不相瞒,这孩子人高马大,长得凶,我以前都不敢点他上去做题!” 黎东平连忙道:“那今后你可得多点点他了,他这阵子好像迷途知返了一样。” 十九班的各科老师像是过年一样,高兴得不得了。 门被推开,二十一班的陈志平老师脸色不大好地走了进来,十九班和二十一班是两个差班,差得不分上下,因此,黎东平和陈志平也算是竞争对手。 两人以前经常比着,谁的班能不考倒数第一。好几次黎东平差点能评上职称,都被这个陈志平巴结着教导主任,给换人了。两人积怨颇深。 上次钟悠悠被教导主任质疑作弊,这个陈老师就在旁边煽风点火、幸灾乐祸,这回,黎东平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他往办公桌旁边一坐,跷着腿,小人得志似地挑眉:“哎呀,陈老师来了,快喝口茶,你们班这次考的怎么样啊?” 陈志平是来这办公室拿一份教导主任需要的资料,他没好气地瞪了黎东平一眼,说:“没你们班考得好,黎老师,你这是春风得意了呀。” “那是。”黎东平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 就在这时,门忽然又被推开。 有个教务组的老师探头,对黎东平道:“黎老师,你准备一下,过两天教育厅的人要来,这次公开课的机会,他们决定给你们进步最大的十九班。” 陈志平:“什么,公开课?!” “公开课??!”黎东平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都被他膝盖弯给推倒了,他满脸涨得通红,简直就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的巅峰—— 他从毕业以来,当了十几年的班主任,什么时候上过公开课?!什么时候轮到他上过公开课?!教导主任身后那群人,给人穿小鞋的,何时让他顺利地评过职称露过脸?导致他年近四十,还一事无成,只是个普通教师…… 他激动到哑了声音:“好,我准备准备。” 其他几科老师都替黎东平感到高兴,毕竟也知道这老黎和教导主任关系不好,总被打压,这些年总算迎来了一次出头的机会。 而一旁的陈志平,却是脸色彻底黑了。 搞什么,不就仗着班上有个钟悠悠吗?要是他班上也有个钟悠悠,他二十一班能年级倒数第一? 钟悠悠这边却是完全不知道办公室里,黎东平等几个十九班的科任老师已经激动兴奋到计划今天下班后去聚餐庆祝了。十九班的人还在等成绩,毕竟楼底下红榜只放了全年级前三百,十九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都非常忐忑不安。 尤其是心理素质没那么好的孙曼等人,趴在桌子上,只觉得肚子都紧张得隐隐作疼。 等到第一节课上课,黎东平抱着试卷脚步匆匆满脸无法抑制喜色地走进来时,十九班的人就跟向日葵一样仰着脸,紧张地看着他。 黎东平放下试卷,眼角眉梢俱是喜色:“我这次要表扬咱们班很多人,进步实在是太大了!” 大家都摩拳擦掌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到底是谁进步大,快点发成绩行不行。 黎东平没忍住,看向靠墙的钟悠悠,一时之间,十几年当老师的心酸涌上心头,被教导主任打压的不得志和如今终于出头了的感慨纷纷涌来,以前同学聚会上因为一把年纪没干出什么成绩来都不敢挺直腰杆,只能在马政那些同学面前稍微抬起头,而现在,他打算开完公开课就主动召集同学会!他真的是百感交集,“尤其要夸奖钟悠悠同学!” 大家听他夸钟悠悠都快听腻了,继续焦灼地等待他的下文。 但黎东平此时正欣喜若狂,他双眼放光地道:“请大家都向钟悠悠同学学习!看看我们班的钟悠悠啊!简直就是我们十九班的骄傲!是我们十九班的荣誉!这么优秀的同学!我恨不得是我的女儿!就四个字,向她学习!” 钟悠悠:“…………” 全班:“……”班主任请你收敛一点,彩虹屁适可而止吧!知道你又因为钟悠悠发奖金了。 57、五十七章 黎东平足足慷慨激昂了半小时, 第一排同学足足承受了他一升的激动的唾沫!这卷子才终于发到同学们的手中。他们真的都快被黎东平给吊胃口吊得半死不活了,此时即将知道自己的成绩,全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全班一片安静, 只能听到学习委员走来走去哗啦啦地发卷子的声音。大家都心脏通通直跳。 施一蒙也不例外,他拱着肩膀,埋着头, 盯着桌面,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以前自己可从来不在乎成绩这破玩意儿。可近来, 他已经坚持认真听讲、努力完成作业了整整一个月,他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那是种非常明显的脑子渐渐被填满、不再空荡荡一无所知的感觉。 既然付出了努力, 他怎么会不对这次月考成绩抱有期待? 他同桌的哥们儿看他这么紧张, 都稀奇不已, 用笔尖戳了下他:“施哥, 你不至于吧?” 施一蒙没理他,只是憋住呼吸,等待学习委员的脚步声转到他身边来。 “施一蒙,你这次……”学习委员发他卷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化学63,物理61, 生物69,竟然都及格了?!即便是低空飘过,可那也是从所未有啊! 学习委员下意识看了眼埋着脑袋的施一蒙, 第一反应就是这班霸该不会作弊了吧?可即便是作弊,那也是很稀奇啊,要知道以前施一蒙可是一个连抄卷子都嫌手酸,能直接大喇喇交白卷,把监考老师气晕的人。 施一蒙的同桌见学习委员脸上表情一片空白,活跟见了鬼似的,按耐不住,替施一蒙问:“学委,你卷子要发快发呀,愣着干嘛?” 学习委员这才匆忙把一摞卷子递给施一蒙。 还没等施一蒙抬起头来,他卷子先被同桌抢过去了。 “什么鬼?施哥,你数学八十三?!”同桌高举着卷子,宛如被炸的碉堡,一脸不敢置信,声音都破音了。 好多人都朝着后面看了过来。 这阵子施一蒙花了大把的心思在数学上,黎东平课后也会给他开开小灶,所以考完数学后,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会比以前有一些进步,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了个质的飞跃,以前他数学从来都是徘徊在五六十分的! 竟然八十三?这成绩都能挤进班上的中游了吧? 施一蒙这才抬起头来,佯装不耐烦地一把抢过自己试卷,“嚷什么嚷?吵死了,有什么奇怪的,我就不能考这么多分吗。” 他余光瞥见好几个前排的上游学生都朝自己这边看了眼,眼神中带着诧异…… 施一蒙顿时宛如被肯定了一般,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爽感。但他竭力绷着脸,假装毫不在乎,呼啦啦把自己卷子翻得哗哗响。 牛什么牛,老子学习一阵子,也能进步这么大。 考得还比你们有些人勤勤奋奋三年的成绩更好呢?施一蒙心中简直神气死了。 学习委员终于把卷子全都发完了,教室里面短时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讨论成绩,懊悔自己这道题怎么又失了分,顺便听着黎东平在讲台上面对着名册一一夸奖表彰这次进步非常大的同学。 施一蒙盯着自己的试卷,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耳朵一直都是竖起来的,就想等着从黎东平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可黎东平居然念了十几个进步非常大的人,还没有念到他!施一蒙等得都有些焦灼了,该不会其实这次卷子太简单,全班都考得很好,他这个分数还是个毫无颜面的低分吧?! 终于,只听黎东平道:“还有个同学,我得特别表扬一下,因为他进步非常大,大到我简直不敢相信。” 施一蒙浑身紧绷。 “那就是我们的施一蒙同学!他这次各科全都及格了,尤其是数学,排了班上三十八,后排那几个同学,你们平时和施一蒙混在一起,好歹也向他学习一下呀!看看你们老大,说甩掉你们都甩掉你们!多没义气?” 班上爆发出一阵哄笑,纷纷回头。“说好一起做差狗,你却偷偷吃了肉。” 后排几个哥们儿都羡慕的看着施一蒙,施哥这次怎么考这么好?居然还被老班表扬了。 施一蒙浑身这才悄然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一副“老子压根儿不在乎这成绩”,“这成绩就是随便考考出来的”样子,可实际上心中爽翻了——那是真的爽! 他以前是真的不在乎成绩,也不在乎老师的夸奖,更不在乎同学们把他划为差生班霸一类。可现在,他头一回觉得,被这么多人注视,被表扬的滋味,竟是该死的美妙。 施一蒙只觉得自己快要上瘾了。 他的高兴和开心一直持续到快要下课,直到身边几个哥们儿都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去讨论游戏去了,他都还翻着自己的卷子,沉浸在暗自得意的欣喜当中。他甚至都忍不住把考得最好的数学卷子放在桌子左上角,假装是无意放在那里的,下课后经过的人都能看到。 其实,若不是钟悠悠的事情给了他刺激,他现在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大?他肯定还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施一蒙。 想到这里,施一蒙忍不住抬起头,悄悄朝着左边靠墙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的成绩进步这么大,他以为钟悠悠也会和别人一样,至少,投给他一个惊诧的目光吧。 可从始至终,钟悠悠好像压根儿没在意黎东平说了什么似的,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专心地埋头,不知道在写什么。钟悠悠还是那个距离他很遥远的钟悠悠。 施一蒙的喜悦心情中,忽然就混杂进去了一丝黯然。 每次大型考试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都会给各班成绩比较明显进步的同学的家中打去电话,这次也不例外。 施一蒙回到家的时候,就见一向忙碌的父母,此时竟然全都坐在了饭桌旁边,母亲系着围裙,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一脸期盼激动地看着自己:“儿子,回来啦?” 施一蒙:“嗯。” 施母赶紧站起来给施一蒙把单肩包拿下来:“上学累不累?快,快来吃饭。” 施一蒙都有点受宠若惊。他父母是机关科研人员,赚得多,但也非常忙,平日里对自己虽然还挺关心,可也不至于做这样一大桌子菜,热情地等待自己回来。而且一向严厉的父亲都和蔼了许多。 “班主任说你这次进步非常大,卷子给我看看。”施父都非常难得地掏出眼镜戴上。 “也就那样吧,我就随便考考。”施一蒙佯装满不在乎地道,从书包里抽出卷子递过去。 施父是个有学问的人,他随便翻了几下,就能够看出,施一蒙这阵子的确进步非常多,很多基础性的知识都弄明白了。他连连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了自己儿子好几眼。 施一蒙心中得意,嘴上不耐烦地催促:“别看了爸,赶紧吃饭,我还得上楼去写作业呢。” “好好好,老施,听见了没,赶紧吃!”施母乐呵呵地催促道。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欣慰喜悦之情。 他俩人也算是比较有知识的人,不知道生了个独生子怎么那么爱玩,从小就是孩子王,打架旷课,到了高三还跟个混不吝似的,都愁死他们了。 但现在儿子好像叛逆期过去了似的,怎么就忽然知道努力了呢?这阵子施一蒙放学后居然乖乖进书房写作业,看得施母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进去送牛奶都轻手轻脚,不敢打扰。 “多吃点。”施母激动不已,连连往施一蒙碗里夹菜。 施一蒙埋头大吃,但其实心里也产生了很多翻天覆地的想法。他还从没看见父母用这样欣慰嘉许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他们的骄傲一样。以前他们可都是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的。 这样想着,一时之间他心情也非常复杂。 这次月考或许对于十九班其他人而言,只是高考前一次普通的月考而已,可对施一蒙来说,却是有撼动性的、里程碑性的。 他回到楼上,打开作业,却很久没能静下心来,他忍不住又掏出这次月考中自己考得挺好的那些卷子,思绪万千。他从来没想过,变好了、成绩进步了,能让父母这么开心,能让同学们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能让自己心中产生这么多的存在感和成就感…… 他忽然很想帮钟悠悠做点什么,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感谢。他也不知道他要感谢钟悠悠什么,可能就只是感谢,让自己变成熟了一些的,在自己心里独自不为人知的那一场少年悸动吧。 此时此刻,a市。何家的屋子里,却是陷入了坟墓般的死寂的冷战。 何春生这几天压根儿不想面对孟倩这个女人,派出所的事情让他印象深刻,他只从老赵那里得知,孟倩得罪了z市的钟家和秦家,却不知道孟倩到底是为什么得罪了那些人的。 何春生已经委托了私人侦探去调查,可此时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他心中焦虑地猜测,孟倩这种出身,怎么可能和这些豪门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那肯定是代孕、小三什么的。孟倩年轻的时候那么漂亮,说不定曾经当过别人的小三……自己当初娶她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被猪油糊了眼睛,全然不管她的过去?导致现在接二连三她惹出了这么多祸,要自己收拾烂摊子! 何春生的猜测方向完全是错误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膈应得慌,这几日他早出晚归,甚至干脆歇在公司里,免得回来对着孟倩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 而孟倩压根不知道,何春生已经从老赵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她还以为何春生是因为那天自己在派出所让他丢了面子,才生自己的气,才对自己不理不睬,冷脸青眼的。 开头几天,孟倩还觉得异常委屈和愤怒,揪着何春生吵架。质问他为什么现在不关心自己了?自己不就是给他丢点人吗?夫妻两个本来就是要共度难关啊。 可是到了第四、五天,何春生越来越避开她,她开始觉得慌了,何春生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吧? 这几日孟倩和何春生的矛盾,何逸康都看在眼里,他也不爱回这个家,每天放学之后就背着书包去一个班的同学郑子怡家里了。可郑子怡如今参加竞赛节目,也正是神经紧绷的时候,导致他也不好老是歇在郑子怡家。 于是这两天回来了一趟,收拾了下衣服,打算到另外一个朋友家里去住,结果就见到自己父亲和后母的之间的气氛僵硬成这样。 他有几分幸灾乐祸,拿了衣服,居然不走了,大喇喇的拉开餐桌椅子坐下来,留在家里吃饭。 何春生从公司回来就见到儿子居然回家了,顿时有几分惊喜,连忙脱掉外套走过去:“儿子,今天就在家里住好不好?” 何逸康操纵着游戏机,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头也不回,鼻子里嗤地一声:“我就是来蹭口饭吃,这个家您还是自个儿住吧。” 何春生被他杠得脸色一沉,可随即心中又有几分黯然。 自从娶了孟倩以后,他和他这个儿子的感情就降至到了冰点。以前他将孟倩宠在心头,虽然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儿子,可是心想,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自己只要努力赚钱,以后留下来的不都是何逸康的吗? 可现在,见儿子越来越大,和自己的关系却始终缓和不下来,偶尔见一回面,跟八辈子的仇人似的。他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这个瞬间,他竟然后悔起当初娶孟倩进门的决定了。 孟倩还在厨房,听见讨人厌的何逸康回来,心知自己要多做一个人的饭菜,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脸上还是维持着慈母的笑容,亲切地做好了饭,摆在桌子上:“康康,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牛肉,尝尝看。” 何逸康一如既往地不领情,眼皮子都没撩起一下。 孟倩脸上笑容僵了下,在对面坐下来。 这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沉闷。 何春生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我在公司吃过了,有点累,先去洗洗睡了。” “老何你——”孟倩话还没说完,何春生就跟不想和她多说似的,赶紧回了书房。 这几天何春生要么留宿公司,要么回来了也是睡在客房,避开她如同避开什么让人膈应的洪水猛兽。何春生是个老实人,不大会和她吵架,可嫌弃几乎已经流露在了举手投足间。 孟倩看着何春生的背影,脸色难看了起来。 何以康抬头,看了眼继母的脸色,很有些幸灾乐祸。 他匆匆扒了几口,也撂下碗筷,一声不吭地拎起衣物出了门,去同学家。 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孟倩气得把碗筷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掷。原本惦记着何春生老实,所以才嫁进来,可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如此爱面子,自从那次从a市回来以后,就对自己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而他儿子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从始至终对自己冷眼以待,相当排斥。这个家是过不下去了。 自己原本还想着把萱萱带过来呢,但现在看来,这对父子都不是好东西,未必会善待萱萱。 可,如果到时候自己进去了,萱萱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里,孟倩方才的那股子愤怒和火气,忽然又变成了慌乱和焦灼。 对,她不能得罪何春生,不管怎样,何春生是个老实人,自己只要诓骗他一番,哄一哄他。他肯定会在自己入狱以后帮自己照顾萱萱。 这样想着,孟倩定了定神,站起来收拾碗筷。 孟倩收拾好东西,先做了一些水果和糕点,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才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脸上的神情是从所未有的柔和:“老何。” 何春生一看到她进来,脸上就有点僵硬:“又怎么了?” 孟倩泫然欲泣:“上次的事情我想和你道个歉,的确是我不够懂事。你就原谅我吧,这几天你这样对我,我心里真的是不好受。” 何春生万万没想到孟倩直接开门见山的这样说。 他实在没有孟倩那样的厚脸皮,但也不想和孟倩讨论上次那个话题,便勉强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 这是肯原谅她了?孟倩心中一喜,还想说什么。可何春生揉了揉太阳穴,说:“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等我处理完,我再去和你说,好吗?” 孟倩见他态度有所缓和,多少定了定心,便笑着道:“好,老何,你早点睡。” 关上书房的门,孟倩回到自己的卧室,反复琢磨方才何春生的表情和态度。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放任何春生和自己冷战,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何春生今晚就原谅自己,这样想着,她打开衣柜,挑出何春生给自己买的一件,自己还没有穿过的较为性感的睡衣。 换好睡衣以后,她朝着何春生的书房的门走去,轻手轻脚地正要给何春生一个惊喜。 可,刚刚走近,就听见何春生书房里在打电话:“快别提了,大哥,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的,逸康到底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该为了一个外人,和他弄得父子关系这么僵硬的。而且现在,你是不知道孟倩这女人——唉,我真是后悔!” 后悔?孟倩登时脸色一变。 好你个何春生,当着我的面从来不敢说这些话,从来都是甜情蜜意的,在背后居然说后悔? 孟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正要闯进去质问,却又听到何春生道:“大哥,你等等,我这边来了我之前雇的调查她的侦探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侦探? 孟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隔着一道门板,何春生震惊地压低声音:“什么?你说什么,前阵子钟家出的那件大新闻,新闻上提到的孟某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到底什么意思?方哥,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你查出来的资料立马发给我!” 门外。“……” 孟倩登时如坠冰窖,何春生居然调查她?她和何春生这么多年的半路夫妻,何春生居然让人调查她?!愤怒一下子从她脚底板冲到了她头顶,她甚至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冲进去狠狠地撕烂何春生的脸! 可是,愤怒的下一秒,就是随之而来的恐惧。孟倩一个哆嗦,怎么办?何春生知道了! 她知道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迟早都会让这个家里的人知道的,但,之前她和何春生感情一直甜蜜,她只要和何春生好好解释一下,说明当年自己有苦衷,何春生虽然开始会指责她,可到最后一定会原谅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态居然这样急转直下,居然是在自己和何春生的关系恶化成这样的时候,让何春生知道的! 隔着一道门,听见何春生那崩溃和不敢置信的语气。孟倩忽然浑身发抖,她猛然转头,轻手轻脚地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飞快地打包行李,将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以及之前何春生送给自己的一套小房子的房产证和几张银行卡全都揣在兜里,头也不回,连夜逃出了何家。 她毫不怀疑,等何春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以后,肯定会冻结掉给她的卡,以及想办法把自己的资产要回去,那样她就真的身无分文了,现在她必须趁着何春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把这些通通转走。 她原本以为何春生是真心爱她的,能够包容她的一切,甚至她的过去,可此时此刻,孟倩飞奔到公交车上,吓得眼泪直流。何春生方才说那句“后悔和自己结婚”一定是真的,她万万没想到何春生是这样一个小气,没有担当的男人。 …… 此时孟倩狼狈至极,在宾馆待了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 她望着宾馆窗帘外绰绰如同鬼影的树影,心中已经彻底凉了,何春生那边是靠不住了,他既然会找侦探调查她,那就说明早就对她产生了怀疑。她现在,倒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玉石俱焚。 对,玉石俱焚。 她早就想过了,自己肯定会被送进监狱,那么,至少在进监狱之前,她一定要为萱萱做点什么。上次费云的事情没有成功,是费云那丫头太蠢了,这次,她一定要把钟悠悠按进地狱,让她名声尽毁,再也干扰不了萱萱的富贵之路。 原本只是为了孟诗萱,可上次被钟玺佑陷害进派出所之后,她便对钟家、钟悠悠产生了滔天的恨意。 她对孟诗萱说过,她手里有钟悠悠的把柄,并非假话。 她带着钟悠悠东躲西藏的那些年,日子过得非常糟糕,可以说食不果腹。在这种环境下,在她的唆使之下,钟悠悠从小自然劣迹斑斑,因为饿肚子而去偷饭菜,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 她甚至能够找来当年的邻居,散掉所有的钱,让他们帮自己说话,告诉媒体,自己当年是不小心的,是无辜的,也不知道孩子会抱错,自己那几年也对钟悠悠很好很好,当成亲生孩子去养,即便没养好,那也是因为太穷,可自己已经倾尽全力了—— 可现在,钟悠悠却这样对待自己!不惜将自己告上法庭!毫不留情面!她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些!自己好歹有养育之恩呢! 再放出钟悠悠曾经偷东西的证据。 可能大众觉得小孩子偷面包不算什么大事,那么到时候,只凭她一张嘴,她就算说钟悠悠从小接客、做鸡,又有谁能拿她这个即将入狱的人怎样?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总有人会相信她!即便大多数人都辱骂她,可只要把钟悠悠的名声弄臭,弄得钟家焦头烂额,那么,她也算是用尽全力去保护了自己的萱萱了。 …… 孟倩盯着窗外,眼里的疯狂如同漩涡,将恨意吸了进去。 她不再迟疑,立刻动身。z市是钟家的地盘,那么好,她便找a市的媒体。这些媒体如同苍蝇一样,唯恐天下不乱,一定很愿意曝光这些丑闻。何况,这边多的是想要扳倒钟家的其他企业,未必不会推波助澜。 a市电视台。杨记者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头发微乱、眼底满是红血丝、像是一夜未睡神情有些疯狂可怖的女人,有些发愁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面上记录了对话的本子。 方才这个叫孟倩的女人所说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在她的嘴底下,当年钟家两个孩子其实是被不小心抱错了,而并非她调换的。 现在,是钟家将所有的锅都推到她身上,试图至她于死地,泄私恨。 如果只是抱错,而非蓄意,法律上是不至于判刑多年的。 说实话,杨记者并不是很相信她口中的这个版本,但她又说的如此真实,还一桩一件的,把那个叫做钟悠悠的女孩儿的从小到大的私密的事情,都描述得一件不剩。甚至不惜亲口说出钟悠悠这女孩儿从小是多么的劣迹斑斑。 杨记者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恶毒,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口述的这些,的确会成为最轰动的新闻,乃至是明天的头条。 如果能在自己所负责的节目中放出去,那么收视率一定会很高,那自己今年年中的奖金…… “怎么样,杨记者,我说的这些足够上媒体了吧?”孟倩急切地问。 杨记者连忙安抚道:“好,孟女士,您先坐一会儿,喝点水,安排你上节目,这件事情我得和我们节目制作人说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十分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小杨,接待室还没用完?收拾收拾,马上开个会,说下最近几档节目收视率的问题。” 杨记者连忙站起来,给这人倒水,殷切地问:“唐台长,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台长? 孟倩登时一阵欣喜,这个杨记者一看就不是什么能管事的,顶多就是个采风的小喽啰记者而已,如果自己能直接把事情告诉这位台长,为了收视率,这位台长说不定今天就会临时调整节目,让自己上去叙说。 她赶忙道:“台长,您知道前阵子z市沸沸扬扬的钟家千金钟悠悠的事情吗?我是当事人,我有些料想爆。” 唐田视线这才转向一边这个怪里怪气的女人,皱了皱眉,钟悠悠?那不是救过他女儿的那个很优秀的小姑娘吗?唐柔先前还经常在家里提起她呢。 他不动声色道:“这样吗,好,你待会儿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些卡,所以昨天没有更新。 我会努力的。 58、五十八章 前阵子关于隔壁市钟家那些沸沸扬扬的事情, 唐田这种消息灵通的媒体人,自然听说过一些,此时见这女人来者不善, 他心里也大致有了个底。这事儿可大可小,既然钟悠悠算是他女儿的半个救命恩人,那他可不能任由这女人上媒体胡说八道。 这事儿他还得想办法知会钟悠悠一声。 只是, 上次见到那钟悠悠,再怎么灵光聪明,也才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能面对这么复杂的事情吗? 看来同时也得联系一下她的监护人。 孟倩见唐田直接把自己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叮嘱外头的助理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不由得有些纳闷儿:“台长, 如果要上节目的话, 是不是先得弄个头发什么的。”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多少有点紧张。 唐田让人给她泡了壶茶, 道:“对,但是你先等一会儿,因为你这新闻够大,我打算调整一下手底下的节目,安排你上一个比较能产生轰动性效果的。” “真的吗,台长, 真是谢谢你了。”孟倩顿时激动地站起来,抹着眼泪说:“这事儿您一定得帮帮我,除了找媒体, 我也没有别的生路了,我被钟家逼得没有办法了。” 唐田应了几声,便出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他这里没有钟悠悠的联系方式,他女儿那边却是有的,他先让唐柔把钟悠悠的联系方式发过来,然后再拨通了钟悠悠的电话号码。 旁边几个员工扛着摄像机经过,见台长今早居然不开会,都有些纳闷儿。唐田也觉得,这事儿居然还让他堂堂一个台长亲自出马,他做人还真挺地道的。 这会儿正是早上,钟悠悠刚在食堂吃完早饭,出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您说什么?孟倩?” 钟悠悠听那边唐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简直快气笑了,同时也遍体生寒,孟倩这女人可真是犹如一条恶毒的蛇,让人脊背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人一口。原本钟悠悠根本没想过要将这件事情闹至媒体的,可现在是孟倩自己先动了这样歹毒的心思的。 “谢谢您,我会立马过去。” 钟悠悠挂了电话。 这会儿太阳刚升起来,正是晴朗的好天气,可她却无端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袁媛拿着一袋豆浆在喝,见钟悠悠打完电话后,猛然停了下来,便问:“怎么啦?不回教室吗?” 钟悠悠急促地道:“你帮我和班主任请个假,我今天有点事要做。” 说完,她飞奔跑向校门口。 一边飞快地拨通了秦曜的电话:“秦曜,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秦曜只觉得电话那头钟悠悠似乎是在狂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如果仔细听去,还能听出其中隐隐的愤怒。 他眉头一皱,顿时便觉得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匆匆拿起外套从公司出去:“好,见面再说,你在校门口等我。” 孟倩在办公室里焦灼地等,这边,唐田既然已经耽误开会了,便干脆也不去了,他回到接待室那里,将杨记者手中记录下来的孟倩与他说的那些细节,拿起来看。 越看,他越是皱起眉头,只觉得不太对劲。 杨记者心里正叫苦呢,自己好不容易捞了一个能爆料的大新闻,可就这么被台长给截胡了,你说这台长好端端的,关心起钟家的那件事情干什么呢?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但杨记者可不敢问,他只能苦逼地呆在一边看着台长的眉头越拧越紧,他简直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啦? 唐田忽然问:“你刚才做记录的时候,那位孟女士有填写她的夫妻关系什么的吗?” 杨记者连忙道:“这个自然是做了,她要求上节目,那么上节目之前,她的一些重要的亲子关系,我们都会有记录的。” 唐田道:“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杨记者连忙将另外一份记录文件交给唐田,唐田翻开一看,只见丈夫那一栏赫然填写了“何春生”,老家地址是何家村、费家庄——怪不得他敏锐地觉得不对劲了,那个伤害到他女儿的费云,所在的中学不就是这里的吗? 那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因为没办法证明费云是蓄意伤害,所以自然也没办法起诉,只是让她们学校给她记了个大过而已。 可唐田心里的怒气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散的,他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被烫伤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他这做父亲的心里能不生气吗? 此时见这个叫做孟倩的女人竟然也和何家村、费家庄有关联,他只觉得脑子里面隐隐形成了一张网,有什么念头仿佛要冒出来。 ——孟倩对钟悠悠恨意如此之深,那么,难不成当初伤害到他女儿的费云,是这个叫做孟倩唆使的?否则费云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什么仇什么怨,要去害钟悠悠? 唐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神色凝重地转身走到窗前,打了个电话。 杨记者根本听不懂唐台长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却只能见到,唐台长的脸色越来越青,青到发黑,甚至垂在身侧拳头都握了起来,一副无法控制愤怒要揍人的模样。 一向斯文的唐台长居然能被气成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杨记者反应过来,便忽然见唐田摔门而出。 这都三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来?孟倩在办公室里等得十分着急,眼看着都快十点多了,却还没见电视台有人来叫自己,她都快忍不住出去问问什么情况了。 这时,听到门被推开,她惊喜地抬起头:“台长,已经安排好了吗?” 可是,却只见唐田脸色铁青地走进来,盯着她的眼神带着怒火,和方才那个斯文有礼的男人截然不同,一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孟倩简直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站起来,问:“台长,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唐柔的父亲!”唐田脖子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他知道孟倩这件事情得交给钟家来解决,可他此时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听见别人家的孩子被伤害的时候,他还能心平气和、淡定自若地安排手底下的记者去采访,可是轮到自己的孩子被小小烫伤了一下,他心中的怒火就蹭蹭直冒,简直恨不得杀人。 “唐柔……”孟倩喃喃道,猛然反应过来,她脸色瞬间唰地惨白。 唐柔她是知道的,就是费云那个蠢丫头在陷害钟悠悠不成之后,反而不小心烫伤的另外一个小姑娘。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碰上了唐柔的父亲?早知道这台长是唐柔的父亲,她那是万万不敢来这里的! 孟倩吓得匆忙抓起包,也不敢再说什么上节目的话,匆匆朝着门口就想走,越走越快,甚至小跑起来。 可是刚走到门口,门却猛然被推开,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保镖进来了,一字排开。 他们像是密不透风的墙,死死堵着她的路。 孟倩呼吸一窒,脸色惨白得跟刷过的墙一样,紧接着,就见自保镖身后,钟悠悠和另外一个身形修长、模样俊朗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孟阿姨,好久不见。” ——钟悠悠?! 这下孟倩脸上的神情彻底跟见了鬼一样!她猛然盯向唐田台长,这人竟然在刚见到自己的时候,就立马通知了钟悠悠吗?否则钟悠悠怎么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几十公里呢! 钟悠悠身上还穿着校服,可是神情却冷得吓人。 “放我出去!”孟倩惊慌地叫吼:“你们蛇鼠一窝,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她现在是怕极了钟悠悠。她一直只道钟悠悠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能干出什么事来?所以过去那十几年里,她对待这少女如同对待一只随时可以遗弃的宠物,不高兴了就打,不乐意了就辱骂,反正这少女总是阴沉沉的没什么表情,可现在,她实在是怕极了现在的钟悠悠。现在的钟悠悠,就好像专门来朝她复仇一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无所畏惧。 她宁愿被唐台长报复,都不愿意对上钟悠悠。 她慌不择路转头道:“唐台长,您女儿的事情我给您道歉,磕头都可以,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唐田见钟悠悠和她身后的男人带着保镖走进来的气势,也着实被惊了一下。他这电视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他和下面的人打过招呼,要是一个叫做钟悠悠的少女上来的话,就直接放行,可没说能让这么多保镖上来啊。 想来也是这个叫秦曜的颇有几分势力,手都张到a市来了。 但此时此刻,唐田对孟倩也是有私怨,他自然不会干扰钟悠悠做任何事情。于是他理都没理孟倩,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驱散了助理和另外几个员工,将百叶窗拉了下来。 “唐台长,你——”孟倩见状,简直吓得双腿都在颤抖。 她没想明白,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这么倒霉,难不成全部的运气都用在十八年前换孩子那件事情上了吗?她成功地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富贵家庭,可之后,却是所有的运气都被剥夺了,把自己的人生都给毁了。 她现在恨透了钟悠悠,她恨不得冲上去刮烂钟悠悠那张冰冷而不近人情的脸。那哪里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分明就是魔鬼,冷血无情的怪物。 ——她身后那年轻男人也令人发怵,这一对都是恶毒的东西。 “钟悠悠,你到底想干什么?”孟倩哆嗦着问。 钟悠悠冷笑,轻声嘲讽:“我倒是想问你,你想干什么?你来电视台干什么?是想颠倒黑白,往我身上泼脏水,孟倩,你还是个人吗?” 三言两语,孟倩却被她身上的气势吓得要跑。 孟倩瞅准了时机,就朝着门口冲过去,谁知那群保镖却正是带过来围截她的,并不是吃白饭的,其中一个保镖快步逼过去,一个轻而易举的反剪,便轻轻松松将她压着半跪了下去。 孟倩指甲死死掐在这保镖手臂上,将他结实的肌肉掐出了血痕,可这保镖职业素养非常高,竟然一动不动,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这就是我的养母。”钟悠悠低嘲道。 秦曜站在她身边,脸色冷到结了冰,盯着孟倩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她就是…… “钟悠悠,你这个贱人。”孟倩被钟悠悠的嘲讽给激怒,终于忍不住了,积攒的那么多仇恨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出来,她怒声骂道:“你就是个扫把星,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养你那么多年,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你竟然——” 话还没说完,钟悠悠忽然快步走上前,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声音十分清脆,空气静了一下。 孟倩简直惊呆了! “打我?钟悠悠!我是长辈!你竟然敢打我?你疯啦?你信不信我去媒体面前告发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连唐田都怔了一下,惊愕地看着钟悠悠,他只知道这少女成绩优异,可没想到性格竟然这么狠。只有秦曜神情未变,盯了保镖一眼,示意保镖将孟倩摁紧一点。 “你去啊。”钟悠悠在孟倩面前蹲下来,轻嘲道:“可你现在,连半步的距离都活动不了,你去哪里找媒体呢?” 不知为何,她站在孟倩身前的时候,脑子里很多东西冲刷来去,那是非常不好的记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应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是属于原主的,可是愤怒还是从她胸腔中沸腾起来,那是被轻视、被践踏、被侮辱、被折腾了十五年的属于原主的情感。 门忽然被推开,打破了这僵持、剑拔弩张的气氛。 匆匆赶到的是钟家一家三口。钟父身后还跟着助理,他是从公司急忙回到家,把钟母和从学校赶来的钟玺佑一块带过来的。他接到唐田唐台长的电话的时候,不敢置信,且愤怒至极!孟倩这女人马上就要上法庭了,还不老实?竟然还敢找到电视台那去,想要污蔑他们的女儿吗?! 这么大的事情,钟父生怕钟悠悠受到什么波及,于是亲自开车,一路疾驰,急忙赶了过来。 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到钟悠悠扇了孟倩一巴掌的这一幕。 钟家一家三口,都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钟母愕然抬头,视线落在冷冰冰的钟悠悠身上——她被此时此刻的钟悠悠吓到了。 钟父最先反应过来,铁青着脸走过来,道:“唐台长,这件事情多谢你了,接下来这女人交给我来解决。” “我会解决。”钟悠悠打断他,看都没看他一眼。 “姐。”钟玺佑跑过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抓住钟悠悠胳膊,仔细看她:“你没事吧?” 他路上就在想,肯定是自己上次闯祸了,自己坑了孟倩一把,才导致孟倩不顾一切地也要报复,他都快担心死了,也非常怕是自己的责任,又导致他姐出什么事。 但幸好钟悠悠没事。 钟悠悠扫开他的手。 孟倩脸上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在这么多人面前,她的气焰总算弱了下来,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 不过,方才钟家人进来时,见到钟悠悠扇自己巴掌,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愕,尤其是钟母,她都看在眼底…… 她忽然跪了下去,眼里渗出泪水,苦苦哀求:“悠悠,我求你放了我!” “纵然十八年前我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但我毕竟是你的养母,我对你有养育之恩啊!我把你养到十五岁那么大,为你受过多少苦楚,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好歹没有少你的吃,少你的穿吧。至少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菜吧。而且你从小就有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的习惯,我打你,当着邻居的面吼你、责骂你,那也是为了纠正你的坏毛病,那是为了你好呀!” “你怎么能因为那些事情就记恨我的仇?现在,要把我送进监狱也就罢了,我认,是我当年利欲熏心,干错了事情。可是对于你,我好歹也是尽过一个当母亲的责任的,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将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杨记者是方才跟着钟家人进来的。他对钟家和孟倩之间的事情只从新闻上见过,此时见孟倩哭得老脸通红,声泪俱下地诉说,他也有些不忍。 这女人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被个小丫头扇巴掌,这简直都是人身侮辱了吧?他倒是想劝一两句,可他只是一个打工的,没立场说话。 钟悠悠冷眼看着孟倩造作,转过身去,找秦曜拿了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摄像头。 钟玺佑却是最冲动,快被孟倩这一番话恶心吐了,他攥紧拳头:“你这个老女人,你可闭嘴吧你,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你说我姐偷东西,我姐就偷东西啊?谁信你的鬼话!” ——他都想要揍人了,他姐凭什么不能扇巴掌? 钟父也铁青着脸,对旁边的保镖道:“让她闭嘴。” 杨记者见状,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说:“不至于这样吧,要不干脆送上法庭?” 秦曜蹙眉:“你谁?” 杨记者语塞,尴尬道:“我——” 话还没说完,钟悠悠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位记者,为什么总有人要慷他人之慨,替他人圣母呢?” “你是我吗?你经历过我的遭遇吗?你觉得对待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孩子的荣华富贵,毁掉了别人的一家,对偷走的小孩非打即骂,乃至到了现在,还打算咬我一口,泼我脏水,宛如毒蛇般让人发寒的女人,需要同情心吗?” 钟悠悠冷笑,又扫了一眼旁边没说话的钟母,冷冷道:“收起你那圣母心行不行,事情落到你身上,你说不定比我做得更绝。” 杨记者不敢说话了。 钟母咬了咬嘴唇,也盯了孟倩一眼,走到钟悠悠身后去,终于无声地支持她。 孟倩顿时一阵心死,她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这些人都是要逼她至死地的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钟悠悠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她。 孟倩惊慌道:“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以绝后患。”孟倩这女人就像是一条毒蛇,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跳出来咬人一口,法治社会,不可能弄死她,顶多将她送进监狱,那么就将她所有的后路彻底断绝掉。 钟悠悠嘲讽道:“你不是想上媒体曝光吗,那么我成全你,现在,你将你的罪行公布于众,对着镜头念吧。” 她甩出一张纸。 孟倩挣扎了下,压住她的保镖立刻更加用力,让她纹丝不动,紧接着,另外一人拿起纸,摊开在她的面前。 孟倩看着上面的字,浑身发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叫孟倩,十八年前,为了自己孩子的荣华富贵,我从医院里偷走了一个小孩,从此破坏了那小孩的完整人生,以及另外一家人的幸福安宁。但我的罪过远不止如此,我将钟家的孩子偷走以后,我一天都没给过她好日子过,我强迫她、打骂她、轻侮她,我不是人……” “这什么?为什么要念这个?”孟倩声音发哑地吼叫道。 这视频公布于媒体,从此以后,她不就成了过街喊打的老鼠吗?她即便是从监狱里出来,也无法生存下去!永远都会有人用有色眼镜看她!而且,她会成为萱萱人生中一辈子的污点! 不,她不能念! “念。”钟悠悠示意她身后的保镖放开她,毫不留情地盯着她:“不然?你现在还有得选择吗?” 59、五十九章 四月初, 街道两边的树木都抽出了新枝,a市电视台却是爆出了一件大料。 十八年前本省巨鳄钟家孩子被调包的事情上了黄金眼法制节目最新一期,由唐台长的徒弟小程亲自操刀, 节目视频以半采访半调查的陈述形式进行,深度挖掘了十八年前孟倩的所作所为。 从十八年前那所医院开始,节目主持人深度走访, 根据钟家这边提供的已经调查好的资料,带着摄像团队去往了很多地方,都是孟倩带着被调包的钟悠悠东躲西藏的那些较为贫穷落后的巷子街道。 节目团队询问了一些街坊邻居, 得到了许多言论。 “你们问孟倩吗?是,她是在这里住过,还带着一个小女孩。我对那女人可是印象尤深啊, 她脾气不是很好, 大概和整天干活很累有关吧, 回到家里, 一言不合就踢她家的那小姑娘,手臂上那被扫帚抽出来的淤青啊,好几天不消,我们邻居看不下去,都劝不了,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嘛。” 记者问:“她为什么对孩子不好呢?”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也觉得纳闷儿呢。” 记者道:“现在根据调查, 其实这孩子并不是她的,而是她调包了别人的孩子。” 邻居们都惊呆了:“难怪!我们就说,当邻居了两三年, 压根没见过她给那孩子什么好脸色!要是亲生的,怎么可能那样对待嘛,真的,我就没见过那么恶劣的亲妈!小女孩都几岁了,还迟迟不让人家上小学?!” 访问到一个当年见过孟倩母女的小餐馆老板,他对着镜头,起先还不想说,可后来,也实在忍不住了。 他感慨道:“那孩子命苦啊,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我这里端盘子洗碗了,踩着板凳站都站不太稳。我也是同情她,才让她帮着做点事情,给她点钱,让她买点儿吃的。你们能给我打个马赛克吗,否则我这传出去岂不是招童工?” …… 前期走访足足花了唐田团队几天的时间,将所有的信息整合筛选拿出来以后,竟然还能保留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长长度。 宛如剥蚕抽丝一般,孟倩将孩子调换走之后的十五年里,做过什么、如何虐待那孩子的,逐渐呈现在观众面前。 节目主持人一开始还能保持中立的立场,可随着节目的深度发掘,他简直惊愕极了,孟倩这女人当年的那些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是,她没有杀人放火,罪行还不至于滔天。她也没有将那孩子给遗弃掉。甚至她还抚养了那孩子,养到了十五岁——可,她对那孩子丝毫没有母爱,只是当成一个捡来的玩偶,非打即骂,难道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吗?这难道还不足够遭到千夫所指吗? 之后甚至辗转调查访问到了五六年前,钟悠悠十三四岁的时候。 那是一处乡下水库,孟倩在附近卫生所值夜班,干点儿打扫卫生的粗活儿,以此谋生。记者从几个卫生所护士的嘴里问出来,有人说见过那叫钟悠悠的小女孩。 有一天晚上,她坐在水库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整夜都没回去,孟倩骂骂咧咧,也没有出来找。他们邻居都猜,小姑娘该不会是离家出走,想寻死吧。后来还是有好心人把她给带了回去。 可她哭着喊着不要回去…… 那时候,到底是过得有多艰辛,才小小年纪动了轻生的念头呢。 …… 这些尘封多年的过去一点点被挖掘出来,放在观众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场鲜血淋漓的剖白。 钟家人看着唐田提前送过来的视频,都快要窒息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钟父都请人调查过钟悠悠的过往,得到的纸质材料很厚,他也知道钟悠悠那些年过得很苦,可是,纸质上的那些调查结果,给他带来的冲击力远远没有像这样一个一个邻居、街坊亲口叙述细节来得当头一棒。 血肉模糊的细节一点点呈现在他们面前,令他们都是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禽兽。”钟玺佑死死咬着后牙根,紧紧握着拳头。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愧疚有多么肤浅。他重生以来,一味地想要得到钟悠悠的原谅,可他深入去探究过到底那些年钟悠悠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他没有。他能弥补什么,能弥补那十五年钟悠悠身上的遭遇吗? 早知道孟倩做过这么多禽兽般的事情,早在派出所那天,他就不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拳头,就应该把孟倩揍个鼻青脸肿,管她是女人还是男人。 钟玺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摔了遥控器,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他生怕他再看,就要在父母面前红了眼眶。 客厅内死寂无比,视频已经接近尾声,采访阶段完了,后续还有节目录制,还没完,唐田发过来的只是原始材料。 虽然只是小程负责这件事,但唐田跟进了始末,他心中都有一股无名火。他认为必须将这些采访原原本本地呈现在钟家人面前,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为人父母的,怎么可以把孩子弄丢? 视频暗了下去。钟父搂着钟母,却是久久未动。 钟母捂着脸,泪流满面,颤抖不已,但钟父也顾不上去安慰她了,两人的心情都沉重无比,说是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他们忽然想到—— 钟悠悠从来没有对他们提起过那些过往。 如果不是这次孟倩将事情闹大,钟悠悠忍无可忍,决意通过媒体公布于众,断了孟倩的后路,只怕钟悠悠压根不会主动揭开那些过去。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前是不屑拿这些出来博取同情,而现在是即便拿出来了,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节目正式播放的时候,在顷刻之间,掀起了巨浪般的轩然大波! 黄金眼法制这节目本来就是当地电视台比较黄金档的节目,在这个时间段播出,观看的人数以万计,几乎是一晚上,这位贯穿节目视频始末的“孟某”就被推至了风口浪尖! 之前钟家爆出来那件事情的时候,一切关于“调包”二字都还只是非常模糊的信息,媒体和网民都并不知道十八年前的事情经过到底是怎样,只能猜测一番。 然而现在,这档节目简直就是将孟倩这个人的所有作恶行为,丝毫毕现地摊开在了公众面前。 从调换孩子开始,到虐待孩子,再到前阵子唆使“费某”—— 一件不落! 唐田有意帮助钟悠悠一把,这档节目他特地把了关,做得非常有深度,几乎每一帧都不拖泥带水。 前面将那些采访到的街坊邻居打了马赛克,选取最具有代表性的话语播放出来,后面通过主持人的一些叙述,将十八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还原在观众面前,结尾更是加上了令人发省的陈述语。 舆论本就容易被诱导,何况这件事情上,钟悠悠的形象是占了绝对的上风的。 节目视频里,钟悠悠出现的并不多,全都是以“女生钟某”代替,可是,播出后谁都知道,这指的就是明德高中的那个钟悠悠、钟家千金的那个钟悠悠。 一晚之间,孟倩火了,却是以恶毒无比的形象火的。 节目被放到网络上去。 底下热评全都在匪夷所思—— “绝了,自从上次那件保姆纵火案之后,我还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这个叫孟倩的女人图啥?就为了荣华富贵,把别人家的孩子偷走了,还那样对待?她还要脸不要?事情过后居然还唆使人去害那小姑娘?” “我看得头皮发麻,实不相瞒,如果这事情落在我身上,我杀了孟某的心思都有了。” “被掉包的小姑娘太可怜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抢走了一切!” “这种人还采访什么,直接进监狱啊,不按照最重的刑判,我不服气!” ……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还在发酵,此时此刻还远远只是冰山一角。 与此同时,钟悠悠和秦曜已经回到了z市,见了秦曜请来的律师一面。律师告诉钟悠悠:“一般这种案件会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没收全部财产,但这会儿舆论显然是对钟小姐这边有利的,法院如果受到舆情干扰,一般会重判。并且孟倩录下的视频中已经主动交代罪行,这一点也会让这案子好走很多。” 钟悠悠毫不留情道:“我希望按照最重的判。” 律师点了点头:“当然,我能理解,钟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秦曜忍不住从桌子底下握住了钟悠悠的手。 两人将律师送走,他仍握着钟悠悠的手。 钟悠悠虽然并不觉得孟倩的事情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她顶多只是背后一凉,愤怒于孟倩居然还想上媒体倒打一耙而已。可此时此刻,与秦曜十指相抵,她还是从秦曜温暖的掌心中无声感到了安慰。 就好像你站在悬崖边上,虽然无所畏惧,可身后仍然有人为你筑起一道挡风的墙,凡事与你相伴,陪你一道。 钟悠悠心想,秦曜这人一如既往地可靠,可爱,让人心安。 她拉着秦曜在沙发上坐下,把玩着秦曜修长的手指,冷不丁抬头问:“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杨记者那样的人很多,不在少数。 秦曜将手放在她头发上,摇头道:“并不过分,有什么好过分的?你不让我插手,否则我会做得更狠,悠悠,你太善良了。” “真的假的?你是无脑吹吧?”钟悠悠都被他给逗笑了,善良?说她聪明机智还行,说她善良,那她可是和这个词半点都不搭边。 秦曜见她笑了,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曜这么一说,钟悠悠才想起来,两人刚从a市回来就见律师,都还没吃饭,她摸了摸肚子,还真有点饿。 秦曜也摸了下她肚子,说:“瘪的,肯定饿了,我给你做饭。” 钟悠悠惊讶到了:“你还会做饭?” 原文从来没有描写过秦曜做饭,而且把秦曜写的有点十指不沾春阳水的感觉,她是真的从没有想过秦曜居然会做饭——反而是她,她泡面煮面还算是一把小能手。 ……其实是这阵子学的,会做饭以后才好找借口留在钟悠悠家蹭饭吃,可这一点秦曜才不会说出来。 秦曜咳了声,方才见律师时冷硬的表情彻底缓和下来,耳根还有点红,他扭头看向别处,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得瑟:“我什么都会,钟悠悠,你才知道?” 钟悠悠噗嗤笑了。 可是冰箱里空空如也,两人便拿起外套,去附近的超市购物。 秦曜推着车,钟悠悠很是自然地抱着他胳膊,秦曜身体猛然僵了僵。 钟悠悠乐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习惯肢体接触?于是忍不住又抱得更紧了点,这下子秦曜更僵硬了。 他僵硬地问:“女孩子是不是和别人一块儿走,都习惯挽胳膊?” 他看学校里走的那些女孩都是手挽手的,他要确认钟悠悠是对他亲热,还是下意识行为。 “没。”钟悠悠道:“我从不和别人这样做,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秦曜扬了扬嘴角:“想吃什么?” 钟悠悠道:“什么都行,买点牛肉吧,想吃肉。” 两人朝着冷冻食品区走去。 这新闻刚播出,超市里立刻有几个人发现了钟悠悠好像就是电视上提到的那个“钟某”,顿时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这一时半会儿,这种情况肯定是存在的,毕竟这次闹得这样大,都上法制类新闻了。 钟悠悠蹙起眉头,还没等她说什么,秦曜忽然解开了风衣扣子,兜住了她脑袋:“进来。” 秦曜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年轻男人的味道,干净,成熟,却也有未褪的少年气。钟悠悠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暖融融的,几乎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秦曜的心脏跳得一点也不沉稳,反而飞快如擂鼓,如同青涩的毛头少年一样。 这一刻钟悠悠心里感到踏实而快乐。 她躲在秦曜的风衣外套里,秦曜拎着牛肉,两人朝超市门口走。 钟悠悠弯了弯嘴角,踮起脚,轻轻地在秦曜的喉结上啄了一口,“秦曜,谢谢你。” 秦曜没说话……他……从脸到脖子猛然通红……第二次了,钟悠悠是第二次主动亲他了。要是刚才他刚好低头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亲个嘴,秦曜懊悔不已……可随即又为自己太贪心的想法感到抱歉……现在钟悠悠能喜欢他,已经是他花掉所有运气换来的事情了,不可以太贪心,不可以太心急…… 可…… 秦曜俊脸发烧,胡思乱想一通,钟悠悠被他左脚绊右脚,差点没在超市门口摔一跤。 幸好被秦曜拦腰拉了回来。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钟悠悠一头雾水。 当然是想再亲一下! 凭什么不让我亲!我就是贪心! 秦曜把心一横,眼睛一闭,猛地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拎着牛肉飞快地朝家跑了。 逼迫孟倩录下的视频,牢牢握在钟悠悠手里,以防万一。此时舆论一切发展对她有利,她还没有将这个视频放出来的意思。而这边,何春生、何逸康父子俩却是彻底一团乱了。 何春生的亲戚非常多,可以说他的这些小成本生意,完全就是他的亲戚们互相扶持着做起来的。当年他要娶孟倩的时候就是一意孤行,他的亲戚们全都不同意,可现在,就在他前脚刚得知孟倩的那些惊人的过往之后,电视台上面居然立刻就在黄金档曝出了这件事情! 何春生简直惊呆了! 这钟家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手都伸到a市来了? 他看着电视上播出来的那些关于孟倩过去的劣迹,虽然在心里面觉得孟倩这女人不可饶恕,可同时,毕竟和孟倩夫妻多年,他也有些不忍心。 钟家和秦家这样做,不就是相当于彻底断绝了孟倩的后路吗?那么以后她从监狱里出来,也没办法重新做人了呀,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真是太狠了。 孟倩当天就被关进了看守所,至今何春生还没有见到她的人。 他也不知道孟倩有没有带衣服进去,这寒春料峭的,看守所肯定非常冷。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到底是不想做人做得那么绝,便起了给孟倩送点东西进去打点的心思。 可就在他收拾收拾准备出门的时候,大门猛然被推开,他妹妹领着何逸康回了家。 “哥,你还要去哪儿?你没看新闻吗?你娶进家门的那孟倩简直就是个祸害,你快去看看厂里的生意吧,有几个小厂商听见了新闻上曝出的这件事情后,都不和我们厂合作了!” “什么?”何春生顿时焦头烂额。 他的这小成本生意管着他一大家子的人吃饭,要是掉了链子,那可怎么办。 何逸康瞅了眼他爸兜里的钱包,就知道他爸要去干什么,冷嘲热讽道:“姑姑,我爸就是个拎不清的,你趁早多骂骂他,你看他到了现在还想着那女人呢。” 何春生的妹妹都快被气死了,见电视上还在放新闻,简直忍不住指着孟倩的鼻子骂:“这女人真是个祸害!这么坑了我们一把!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她过去是个怎样蛇蝎心肠的畜生!” “你看,现在好了,这笔生意要是赔了本,我们一家都去喝西北风去吧!” “好了好了,别骂了。”何春生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他急着出门去看看厂商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妹妹却道:“离婚,哥,我们家都被殃及池鱼成这样了,你还不离婚吗?是还等着人家从监狱里出来,给人家接盘?” 这话说得难听,道理却不糙。 何春生这次并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提出离婚,将孟倩扫地出门,无异于对孟倩雪上加霜,很不厚道。可是孟倩这种女人,哪怕是再温柔、再好,他也消受不起了。她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恶毒了。 当天何春生去探望孟倩,孟倩还很激动,可是却见苍老了许多的何春生从兜里掏出来的,并非什么让她打点看守所的银行卡,而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 这件事情爆出来以后,网上整个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网民把孟倩骂了个狗血淋头。幸好孟倩在看守所没法上网,否则她要是看了网上那些骂人不带脏字的评论,都能气出心脏病来当场去世。 何家这边受到的波及不仅是何春生厂子里的那点事儿,就连何逸康在学校里都受到了连累。 孟倩之前来给何逸康送过饭。 何逸康知道这个女人假惺惺,从来都对她冷脸相待,可这个女人为了讨好他,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还不止一次地来学校送过饭。导致z市一中很多同学都知道孟倩是何逸康的继母。 这两天孟倩的事迹上了节目,又上了热搜新闻,学校里难免就有人用有色眼光看向何逸康。 何逸康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议论:“何逸康太倒霉了吧,摊上这么个继母,他爸也真是脑子拎不清,猪脑子啊,居然娶了这么个祸害进门。” 何逸康自己骂自己的老爸,归自己骂,可是听到别人嘲笑他老爸头顶青青草原,他就受不了了。 登时便冲动地和这人打了一架。 幸好,及时被同学们劝阻开,不至于酿成大祸。两人都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去谈话,考虑到何逸康此时的心情,老师倒也没有过多批评他,只让他注意点儿,不要有下次,否则就给予处分。 何逸康真是一肚子火,他从办公室出来,见到来找自己的好友郑子怡,气得一脚将走廊上的垃圾桶踹飞:“我继母真不是个东西,以前居然做出过那种事情,我简直无法想象,我居然和这样的人生活了三四年!” 郑子怡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才会有这么多人说闲话,等再过几天,这件事情平静下来,被其他新闻取代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着你了。” 可何逸康还是很烦,他难免迁怒到了钟家身上:“孟倩这种人,进监狱被关再多年,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到底为什么,钟家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舆论影响了我们一家,他们难道没有考虑过吗?” 站在自己朋友的角度,郑子怡的确觉得钟家是把事情闹太大了,可是他想了想,严肃地道:“这件事情你不能这么说,何逸康,如果换了我,我也会像钟家的那个钟悠悠那么做,人生前十五年本应该受到的教育全都被剥夺了,这种事情是无法饶恕的。” 何逸康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手插/进自己头发里,很是烦躁。 …… 整件事情沸沸扬扬,第二天钟悠悠请了假,并没有去上学,而明德都已经流言四起了。 上一次钟悠悠的身世真相被公布出来以后,他们就大吃了一惊,可这次看了黄金眼的节目之后,他们才清楚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诗萱的生母把孩子调换了,这还不够,竟然还对钟悠悠非打即骂。那些街坊邻居讲述的话倒是轻描淡写,可他们听了,简直遍体生寒,钟悠悠那时候还那么小,竟然承受了那么多。 或许是因为当事人就在身边,明德学校的学生比别的看节目看新闻的网民,更加愤怒,更加能够切实地站在钟悠悠角度去感同身受。 十九班的人更是怒了。 要不是钟悠悠没来,孟诗萱也没来,施一蒙等几个人简直恨不得冲到孟倩那女人面前,把那女人胖揍一顿。 黎东平先从同事嘴里知道了这件大事,便立刻去看了节目。看完以后,他心里十分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了解到自己最为得意的学生在小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倒是也想安慰钟悠悠两句,可他一个外人,他很清楚自己能起到的安慰是非常少的,何况钟悠悠这女孩非常坚韧,早就从过去中走出来了,他又何必去重提往事? 于是,钟悠悠打电话来请假的时候,在电话里,他没有提起任何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只是关切地让钟悠悠多休息两天。 除了他之外,办公室的老师们都是很感慨。 语文老师情感最是泛滥,看了黄金眼法制节目那一期以后,眼圈都红了,反复地在办公室说:“平时真看不出来,钟悠悠那么自立自强一女孩,真看不出来……” 的确看不出来,施一蒙心想,他还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么多的内情。他以前看见钟悠悠那么叛逆,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钟悠悠就是个暴发户,和他们一样,不学无术。后来看见钟悠悠逐渐发光发亮,他也只是因着少年的冲动,生出了倾慕的心思。 可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了解到的钟悠悠只是她的冰山一角,自己了解的太少了,看到的也太少了,还管中窥豹,只从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自己在看见她长得漂亮,学习优秀的时候,从未去探究过她有没有遭受过什么难受的事情,所以难怪,钟悠悠从始至终,都没多看过他一眼。 仅仅是这一点,他就彻头彻尾输给那个叫做秦曜的了。 这一点让他很受打击,施一蒙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这件事铺天盖地,他回到家,自己一向专心搞科研,都不怎么关注新闻的父母竟然都知道了。 施父施母有同事看了那档节目,说给了他们听,他们这才知道,当事人竟然是自己儿子班上的同学,还是那个考了全市第一、经常被儿子挂在嘴边的女孩! 当父母的自然是儿子一撅屁股,他们就知道儿子要放什么屁,施一蒙这臭小子在家里提到人家女孩那么多次,他们能不知道施一蒙其实是对那女孩有好感、喜欢人家吗? 可现在听说钟悠悠小时候竟然经历过这么多,他们都是很感慨,吃饭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施一蒙,才能让施一蒙心里好受一点。 只见儿子吃完饭,便闷不吭声地上楼去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 “这女孩不容易。”施母放下筷子道:“她要是能瞧得上咱们儿子,那刚好,不如去做个亲家。” 施父笑她:“说什么呢,我看你想多了,你瞧咱们儿子这怂样儿,我看他连表白都不敢。怕不是咱们儿子暗恋人家,人家却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施一蒙这孩子从小是孩子王、打架王,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各方面都相当的怂,字面意义的“怂”。 这件事情公布出来,时之棠看新闻的时候,刚好能瞧见记者的镜头扫过去的那一角,穿着黑色风衣的秦曜,拥着钟悠悠快步上车,离开a市——应该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钟悠悠竟是和秦曜一块儿去过a市电视台? 时之棠想得比较多,孟倩的过往忽然被爆出来,还专门做成了一档节目,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其中自然有钟家和秦曜伸手布置了,要置孟倩于死地。 只是此时,真的见到秦曜成为钟悠悠身后默默守护的那个人时,他心里还是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到那一步吗,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为她遮风挡雨? 或许,有的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 而在时之棠毫无心思上课时,他这个竞赛班也都在纷纷猜测,孟诗萱这两天没来,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敢来上学了吧,只是孟诗萱一直没来,他们也不知道孟诗萱此时此刻到底内心作何想法。 而恰恰相反的是,钟悠悠才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就立刻来学校了。他们都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强大了吧,刚收拾完孟倩,转眼就来上学了吗?这也太爱上学了吧? 而他们是不知道,钟悠悠这人可是把刷题、学习、研究,作为终生事业的,没事情又没有生病的,还能一直请假不来上学吗?那岂不是很浪费学费? 钟悠悠本以为回到学校,大家都会像之前得知她是钟家千金的时候那样,用那种震惊的目光看着她。可万万没想到,回到十九班的时候,十九班的同学居然都非常平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告诉她昨天又布置了什么作业。 当天的值日是两个女生主动帮她做的。 她站起来想打水,同桌竟然也立刻抓起她的杯子,飞奔到教室外头插队给她打来热水。 她去食堂吃饭,袁媛柔柔弱弱的一小姑娘忍不住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给她:“悠悠,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去上个体育课,任子安问她:“昨天化学老师讲了两个新题型,你要是有问题就来找我。” 就连徐宵月,都频繁朝着她这边看,用那种复杂——如果细究过去,还能隐隐看出一些愧疚的眼神看着她。 “???”钟悠悠简直一头雾水。 下午放学,到厕所里去,她听见班长对两个女生说:“现在钟悠悠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咱们可不能在她面前大惊小怪,问她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咱们就当不知道,但暗中对她好一点,多多帮助她,知道吗?表现的平静一点。” 那两个女生道:“我真是被那节目里那个叫做孟倩的女人给气死了,我当初还瞎了眼,觉得孟诗萱好看呢,现在看来,她妈那么恶毒——” 班长道:“唉,算了,别说了,真是心疼死钟悠悠了。” 钟悠悠:“…………” 她算是知道今天为什么大家对待她都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花,生怕伤害到她了,搞得她一下子成了班宠……而且习语淇也是打了好几通电话,应该是生怕她想不开吧。 不是,这群人都脑补了什么?! 钟悠悠简直无力吐槽,她回教室拿了书包,又被几个人嘘寒问暖几句,终于离开了教室,快步走到校门口。 忽然被从后面背着书包匆匆赶过来的徐宵月给叫住。 “又怎么了?”钟悠悠没脾气了。班上这群人脑子该治治了。 徐宵月手里拿着一杯奶茶,眼神复杂地对她道:“钟悠悠,你脾气太臭了,但怪不得你脾气这么坏,原来是因为从小就吃了很多苦。”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看了眼刚买的奶茶,犹豫了下还是递给了钟悠悠:“……你这种在那种被虐待的环境中长大的人难免臭脾气、不讲理了些,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这杯奶茶,我请你的。” 钟悠悠:“…………” “磨磨蹭蹭什么呀?”徐宵月抓起钟悠悠的手,把奶茶放在她手上。见她还一脸便秘的表情,便主动示好地抱住她胳膊:“周末我要去逛街,你一块吗?” 钟悠悠试图推开她的手:”我周末有事。”——还得去参加复赛录制呢。 “你能有什么事?”徐宵月不乐意了,她觉得钟悠悠就是在搪塞她,她堂堂前任班花都主动示好了,钟悠悠怎么还这么不给面子,便把钟悠悠的胳膊抱得更紧了,简直拽也拽不下来:“喂,我都主动求和了,你怎么这样?” 话音刚落,她亲昵地抱着钟悠悠胳膊的手忽然被一个男人有力的手给拽了下来。 秦曜将钟悠悠拽到身后。 徐宵月见钟悠悠男朋友来了,还盯着自己一脸不善,跟自己欺负了钟悠悠似的,她怒从心起——谁欺负谁啊,但这人她明显惹不起,于是打算开溜:“你小男友来了?我们回头聊。” 待她走后,秦曜把钟悠悠书包接过来,没好气道:“走吧。” 没走两步,钟悠悠咬着奶茶吸管,觉得秦曜握着自己的手非常用力,问:“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生气了?” 秦曜盯着钟悠悠那只被徐宵月搂过的胳膊,木着脸,竭力不酸溜溜地:“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秦曜:气死了,一天天的气死了,说好的我是唯一一个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60、六十章 几日后, 法院正式开庭。 孟倩坐在被告席上,垂着头,佝偻着身躯, 一小段日子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她竟然已经憔悴到了如此完全不能见人的地步。 而原告席上坐着的却并不是钟悠悠,而是钟国强, 他双目含怒地盯着孟倩,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着。 在开庭之前,他托人和秦曜联系, 告诉秦曜,最好是不要让钟悠悠上庭。无论如何,到了这个时候, 他这个父亲也该尽起做父亲的责任了, 他多少想保护一下自己的女儿。作为原告站上原告席,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多么愉快的经历。 钟悠悠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孟倩判最重的刑、尽快进监狱, 至于这个原告她来不来做也都无所谓。 只是听到钟父这么要求,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钟家人现在是想要偿还上辈子欠下的那些债吗?否则以从前钟国强那么爱面子、好名声的性格来讲,别说上法庭了,他就是连把事情闹大,都害怕影响到钟氏的名声。 而现在竟然主动要求当这个原告…… 钟家人的确改变了良多,可世间有些亲人, 大概就是缘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钟悠悠到底还是答应了钟父这个请求。开庭的那天, 她和秦曜只是坐在陪审席上。 秦曜请来的律师相当专业,连声逼问,将孟倩问得哑口无言,逼着孟倩在法庭之上将当年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交代清楚。 法网之下,孟倩终于泣不成声,犹如被抓了现行的老鼠,无地自容。 庭审不止一次,也持续了很久,最后法官一锤定音,判刑十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十年!除了钟悠悠等人之外,陪审席上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已经是最重的刑罚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钟悠悠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疲惫地松懈了身体,人总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如果按照原文走向,孟倩与孟诗萱母女俩压根什么都不会付出,反而所有人都可怜她们。而自己来这一趟,把孟倩送进了监狱里,也算是不枉此行。 秦曜坐在她身边,攥紧了她的手。 而坐在原告席上的钟父,也遥遥地朝着钟悠悠看来,脸上除了对孟倩的愤恨之外,更多的是对钟悠悠的愧疚、后悔、各种复杂的心情相交织。 如果说原本对钟悠悠的愧疚只有九分,那么在亲眼见了那些采访细节之后,他对这个亲生女儿的愧疚便一夜之间达到了顶峰。 他作为一个叱咤商场的企业家,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无力感。 因为过去的无法弥补,未来的无法预料,而钟悠悠,他的亲生女儿永远无法原谅他。 …… 何春生到底是在终审的时候看望了孟倩最后一面。但此时的孟倩,被他逼着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早就恨透了他的薄情寡义,看向他的视线是含着怨恨的。 何春生也感到很无奈,但他现在自己都被孟倩害得一屁股债、焦头烂额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孟倩的感受?见这最后一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今以后,他就只当自己之前瞎了眼,今后和孟倩没有瓜葛是最好的。 被带走之前,孟倩浑浊的双眼急切地在陪审席上搜寻着。 可是,孟诗萱,那个她拼尽最后一刻都想要保护的亲生女儿,如今却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没有来——应该是觉得她丢人吧。孟倩苦笑一下,老了许多的眼角生出皱纹,渗出了些许泪水。 这一刻,她望了一眼法院外面的阳光。十年,多么漫长的一个数字,她如今已经四十七八,等出来就彻底是一个老人了,还是个什么都不会、跟不上时代的老人,到时候又如何在在外面度过残年?! 孟倩心里忽然深深的一阵悔恨,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要把自己的人生折腾到如此境地,为了那个连见自己最后一面都嫌丢人的亲生女儿,真的值得吗? 可无论她此时的想法是怎样的,她都只能麻木地、被动地被带着走向监狱。 十年内,不得出来。 舆论仍未停止,这件事情此次的确闹得很大,引发了多界讨论。出了法院以后,媒体记者和摄像头犹如山海般蜂拥而上。秦曜护着钟悠悠避开媒体,花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挤到地下停车场,避开了记者。 钟悠悠先上了车,而秦曜接了个电话。 他走到远远的一边,对车子里的钟悠悠笑了笑,对电话那边说话的语气却很沉:“帮我查查,孟倩进监狱之前到底有多少财产,确定全都没收了吗?核实一下。” 虽然此时的孟倩看起来已经凄惨无比,永远都翻不了身了,但凡事谨慎为好,何况这还是事关钟悠悠的事情,秦曜哪能不谨慎。钱能做很多事情,万一孟倩进监狱之前,不怕死地摆最后一道,那便麻烦了。 电话那边道:“好的,放心吧。” 顿了顿,秦曜又道:“还有,在监狱里给她一点苦头吃吧。” 这些事情不必告诉钟悠悠,但他一定要处理掉那条毒蛇。 钟父的车子也在同一个地下停车场,他和助理好不容易从法庭那堆媒体记者里挤出来,西装都被弄皱了。他一边拍着西装,一边匆匆赶来,发现秦曜在打电话,他和钟悠悠居然还没走! 钟父顿时一喜,快步走到秦曜的车子面前,敲了敲车窗,弯下腰:“悠悠,中午和爸爸一块吃饭吧。” 此时,钟父的眼睛里,全都是愧疚和心疼,语气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钟悠悠瞥见钟父鬓边两根白头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快要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了,平日里挥手上千万多么威风,也会老。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去。” 车窗都没有降下。 钟父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去顾及那个面子,继续说:“我在酒店定下了一桌菜,就咱们父女俩吃个家常便饭好不好?要是秦曜也一起来,就更好了,爸保证不跟你说多余的讨人嫌的话。” 钟悠悠自然是拒绝:“我有地方吃饭,您不用操心了。” 她语气太过果决,让钟国强心里很是涩然,道:“爸也没说让你原谅我之类的,就只是吃个饭而已,只吃一顿饭好不好?让酒店做一些你爱吃的菜,咱们聚一下。” 钟父的语气放得极软。 他的助理站在一边都有些愣,从来就没有见过钟总对任何一个人这样说话。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还是当年年轻的钟总追钟夫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温柔表情。 钟悠悠实在是不想去吃这个饭,可想而知,好好的一顿饭肯定又会吃的非常尴尬。而且,吃过了这一顿饭之后,钟家人便会无孔不入,又将有下一顿饭。她的心肠是极硬的,但刚刚钟父还代替她上了原告席,这会儿她想要拒绝,还得找个委婉一点的理由才好。 幸好秦曜及时挂掉电话,走了过来。 他看了钟悠悠一眼,又看向钟父,淡淡道:“伯父,悠悠不想去,就不要勉强她了。” 钟父心中一片黯然,但也的确不好勉强,他叹了口气,将按在车窗上的手松开,就这么看着秦曜钻进车子里,点了火,开着车子带着钟悠悠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变得不再凌厉果断起来,反而容易想很多。近些日子,看了那些采访的细节以后,他没有一天是睡了好觉的,经常被噩梦惊醒。回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这一世的那些事情,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错在对待一个缘薄的女儿,不曾给予真情。 直到车子离开了好远,钟父还在原地站着。助理发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了许多。以前他从来都是行事冷硬的,对儿女即便有爱,可是也表现得较为淡漠,可如今却…… 与此同时,孟倩缩在酒店里,却是连窗帘也不敢拉开,也不敢叫客服服务,一脸好几日,都沉浸在阴冷恐惧的情绪里。她蜷缩在浴缸里,快速翻阅着这几天的新闻,那档黄金眼法制节目她自然是看了的,她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孟倩被送进监狱,也是她无力阻止的。 舆论里一片骂声:“这种人渣活着干什么,就该去死,希望判刑更重一点。” “我国拐卖儿童妇女的刑法也该顺便立起来了。” “钟家还算是大度了,居然没将这种人置之于死地,看这人的嘴脸就是一股恶相。”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掉下来,孟诗萱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咬到出血,她越是看,便越是恨钟家的不留情面。不仅把自己赶出来了,还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了监狱!十年啊,十年坐牢,出来后一个人都毁了!哪怕她再看不起孟倩,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重逢以后也一直对自己很好…… 孟诗萱现在真是恨死钟家了。 她恨不得钟家一家都去死!尤其是钟悠悠! 想到这里,她死死咬着后牙根,翻开电话簿,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沉总吗?我是孟诗萱,最近的新闻您看了?我有一个交易,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聚名豪华酒店601房间。 钟家从房地产行业起家,之后跨行各行各业,但根基到底还是在房地产。本市除了秦家、时家可以与之抗衡之外,就是新起的沉氏集团了。 这沉氏一直有意和钟家合作,可奈何几年前钟国强意气风发,压根就不稀罕沉氏集团董事长沉驰那一桶金,还相当瞧不起人,于是,这沉驰近几年发达起来以后,便处处与钟家抢生意。除了钟国强眼光独到,看中的生意一般都是肥肉以外,也有沉驰的报复心理在里头。 孟诗萱想找人帮忙,找沉氏的沉总再合适不过。 沉驰今年三十多,多次出现在财经新闻上,也算是年轻有为。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刚成年的黄毛丫头。 对他而言,孟诗萱虽然漂亮、清纯,可并没有女人的吸引力,他对她嘴里的那些信息更加感兴趣。 “说说看,你能给我什么?” 孟诗萱定定地看着沉驰,也并不怯场:“您觉得呢,我在钟家待了那么多年,被他们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自然对钟氏的所有信息了若指掌。上到监理机制,下到钟国强手底下的每一个被重用的人的性格底细。” 沉驰来了一点儿兴致了:“哦?说说看。” “先让我坐下来,再谈?” 沉驰摊手:“坐吧。” 孟诗萱呼出一口气,在沉驰面前坐下来,正式与他谈判:“沉总,您知道为什么钟氏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吗?除了当年趁了房地产行业东风的原因,还因为公司上下管理层犹如一块铜墙铁壁,钟国强在这方面很有一套,他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决策组,这个组是核心,几乎不和公司其他业务组有来往,只归属他一个人管。” “如果想要从内溃破,必须要从决策组下手。如果能下虚晃套子,干扰其决策,肯定能让钟氏赔得血本无归,再少,也能狠狠坑其一笔。” 沉驰冷笑:“小丫头,这些基本的信息你以为我得不到吗?需要你做什么?” 孟诗萱继续道:“但我这里有您不知道的信息。您知道,钟国强最近盯着的肉是什么吗?” 沉驰微微皱眉:“我这里得到的信息是,他提前得到了信息,政府三年内要开发城南那块地方,所以他打算买下来,建成高尔夫球场,我这边正在和他竞标——难道不是??” “钟国强要是真看中了那块地,怎么可能放出消息,任由你和他竞标,那不是做高了价格,对他有弊无利吗?您太小瞧我爸了。”孟诗萱嗤笑道。 沉驰定定看着她。这小丫头果真握着点钟国强的动向。他忽地笑了:“还当他是你爸呢,钟家不是都已经将你赶出来了吗?你现在来我这里,不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吗?说说吧,钟国强的实际目标不是城南那块地,那是哪里?” “台金老路。”孟诗萱道:“我走之前收拾行李,在书房看了他所有的文件。这份文件他已经签署了。您相信我,城南那块地只是他的虚晃一招,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地拿下台金老路,顺便炒高台南价格,让您沉氏赔一把。他打算拆迁,改成商业中心!” 沉驰这下脑子也转过弯来了,不由得道:“钟国强果然是个老狐狸,这招玩得真妙。” 台金老路改动要耗费几个亿的资金,他在流动资金到位之前,肯定是不希望别的企业发现这块肥肉的,于是才放出假消息。 孟诗萱继续出主意:“目前钟家的流动资金只够一个项目,他既然已经签了台金老路,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大可以在这个时候趁机做多价格,牵制住他的资金。然后再安排老城居民区台金老路那里去闹事,闹大一点,最好是有死伤,钟氏的股票肯定会狂跌!而这个时候钟国强的所有流动资金已经被那两块地牵制住了,他拿什么救盘?你岂不是可以趁机大收大揽,进股钟氏?!”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沉驰满意地笑了笑:“这后面的事情,我可比你这小丫头玩得转。” “不过。”他身体微微前倾:“你确定你爸实际上是把目标放在台金老路上?这信息要是有假——” “我绝对不会骗你。”孟诗萱立刻发誓道:“我现在比谁都希望钟家立刻倒下!” 沉驰定定地看着她,笑了。 这可真是老天爷送过来的好机会,钟家内部反水,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信息!倘若可以趁着这次把钟家彻底扳倒,那么从此以后,跻身四大家的,就有他姓沉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孟诗萱也快凉了。 今天手有点疼,就少更一点,明天再长更,么么哒。 还有鸭,之前没注意,今天发现作者收藏居然快破一千了……呜呜呜谢谢大家鸭,太给力了吧,我会继续努力的。 61、六十一章 孟倩入狱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新闻上、学校里,到处都还是有人讨论,但热度总算是比前两天消散很多, 于是,钟悠悠出门总算不用戴着帽子刻意避开人群了。 这件事情的得以解决,对她而言, 就像是解决了一块心病一样的存在。 她隐隐觉得冥冥中自己和原主有什么联系,否则为什么在某些事情上,她的情绪会产生如此大的波动, 都变得有些不像她了。而且穿进来的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是自己? 不过,多想无益, 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钟悠悠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上面纠结。 她专心准备起全国复赛的同时, 钟玺佑这边却因为近日一连串的事情, 成绩都下滑了一些,高二也举行了月考,他一向都是年级前三十,这次却掉到了八十多名。 钟玺佑属于聪明的类型,玩玩闹闹,成绩也稳居前茅。他以前哪怕是在参加高校篮球赛, 落下许多课时,成绩也没有下滑得如此厉害过。 若只是一次考试成绩下滑也就罢了,关键是, 他上课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心事重重的,老师这才忍不住,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谈了一次话。 谈话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自己家现在的深层次矛盾。钟玺佑心想。 这天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发现钟父又没有回家吃晚饭。 近几日钟父公司似乎特别多事情,回到家中已是深夜,钟玺佑问起来,他都说是小事,只不过是资金出了点问题而已,不必担心。可如今钟氏的地位早就稳如金汤,近两年钟玺佑可还从来没有见过钟父如此焦头烂额过,他有些怀疑公司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过,既然钟父再三安慰说只是小问题,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课后,今明抱着篮球过来:“钟玺佑,去打篮球吗?” 钟玺佑成绩下滑,正郁闷地被班主任罚改错题,道:“不去。” 今明知道钟玺佑这两天心事重重,是因为黄金档那档节目上陈述的事情,他拍了拍钟玺佑的肩膀,劝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多想,有什么用?你那会儿不是不知道钟悠悠才是你亲生姐姐吗,而且那会儿你才多大,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你不懂,也不知道。”钟玺佑心情复杂地摇摇头。 若真的只是像今明所说的那样简单便好了,那么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愧疚。 关键是,他在钟悠悠回到家后,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未给过她亲情,甚至还冰冷地把她往外推。如今在知道那十五年里,他姐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他心里的愧疚自然如同石块投入湖中,层层激起。 但今明也说对了,他光是心里愧疚难过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再想想别的法子,缓和一下和他姐的关系。 想到这里,钟玺佑拨开今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算了,你等等,我去趟卫生间,咱们好好打一场球。” 出点汗,心情就能好点了。 刚走进格子间,钟玺佑就听见外面伴随着淅沥水声几个高二的男生在推推搡搡地说着笑话,他也没怎么注意,低头继续拉开拉链,可谁知却,听到其中一个人提起了钟悠悠的名字。 钟悠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就连钟玺佑自己也是一样,毕竟钟家是房地产大亨,每天出现在新闻各种报道上,没有二三十次,也有十次不重类的。 姐弟俩都经常出现在同学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有褒有贬、有羡慕嫉妒恨。所以钟玺佑都习惯了,倒也不以为然。 只是听了一会儿,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看到那节目了吗?我重点是不是有点歪?哈哈,好像其中有个受采访者说,咱们新校花小时候还偷过面包?” “看了,牛逼了呗,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钟家千金大小姐,一尘不染、霸气侧漏,还真看不出小时候那么可怜,居然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人家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生存能力肯定很强的啊,说不定心计还挺重的,所以你们看,她一回来就把孟诗萱赶出了家门,把当年的养母送进了监狱。这都几天了,孟诗萱还没来上学,也是够惨的。” “我也觉得,当年的事情肯定是入狱的那个人的错,但钟悠悠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人。” 三个人正嘻嘻哈哈地讨论着,却猛然听到身后格子间发出一声震天响。 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吓了一跳。 钟玺佑脸色铁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怒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找死?” 高三刚下课,黎东平拿着三角尺走到钟悠悠面前,敲了敲她桌子,对她道:“钟悠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离高考不剩几个月了,黎东平和几个科任老师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对班上成绩非常差、成绩中等、成绩尚且还算可以的几拨同学进行补习。本来在这个差班里,黎东平是不会有这个念头的,但这不是前阵子月考让他激动无比地看到希望了嘛! 学生们都这么努力,进步这么大了,他们老师怎么可以不帮衬起来。 但他和科任老师们显然没有那么多精力,所以,如果钟悠悠和任子安这两个成绩最好的同学能帮忙着点儿,那他们老师肯定会轻松很多,这件事情进行起来难度也不会那么大。 何况他现在也看出来了,现在班上之所以学习氛围这么良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于钟悠悠。是她把这群熊孩子给激励到了。 他找钟悠悠和任子安去办公室,就是说这事儿的。 “好。”钟悠悠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猛然冲进来一个高二的学生,急吼吼地刹不住车:“钟悠悠在吗?” 十九班靠近门口的一个男生打量着他:“高二的来我们高三找钟悠悠干嘛?” 钟悠悠走过去,莫名道:“怎么了?” 今明急得满头大汗:“不好了,你弟弟把三个人打进医院了!” 钟悠悠一愣,钟玺佑虽然臭脾气,可却不是个会轻易打架的人,毕竟钟家家教严,他要是打架,钟父肯定会给他卸胳膊卸腿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气愤得把三个人揍进了医院?此时钟悠悠虽然早已和钟家撇清关系,但如果钟玺佑也被打伤了,她要是真的坐视不管,那的确也说不过去。 她皱了皱眉,回去和黎东平解释了下,便迅速和那叫今明的高二学生一块儿往医院去了。 一路上,今明给她描述当时的惨状,说的那叫一个激烈,听得她直皱眉。 因为钟玺佑是高二的竞赛班,尖子生大多都本分守己,是课间老师不会特地去巡逻的地方,导致钟玺佑和那三个人打起来了,将那三个人狠狠摁在地上揍,也只有同学拉开,没有老师匆匆赶到。 这就导致等教导主任拨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其中一个同学被打得鼻子都歪了,鼻血淌了一地,非常可怖。 “为什么打架?”钟悠悠问。 今明也想不通,钟玺佑脾气臭归臭,冲动归冲动,但还真的不是一个惹事的人,他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三个人在厕所说了什么闲话,钟玺佑听不过去,就打了起来,还是他先动的手,这下完了,他家里要是不出面,学校肯定得记过。” 钟悠悠去了医院,在骨科急诊,两个钟玺佑班上的老师焦灼地等在那里,钟悠悠走过去,才发现钟玺佑受的伤也不轻。 右胳膊打了石膏,应该是轻微骨裂,俊挺的鼻梁上贴着一块胶布,旁边还有血痕渗出来,完全破坏了他整张脸的颜值。 钟悠悠真是一阵心情复杂,虽然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什么好感吧,但是见他被人揍成这样,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起伏的。 钟玺佑方才还冷着脸回答那两个老师的为什么打架的质问。这会儿见钟悠悠来了,脸色一变,变得软和中又夹杂着些许委屈,连忙站了起来:“姐,你怎么来了?哪个臭小子把你叫过来的?” 今明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站着。 还装,刚才他把钟悠悠带过来,钟玺佑这小子脸上分明惊喜了一瞬,当他没看见? 钟悠悠打量了一眼他的石膏,问:“你怎么不联系你爸你妈?” “是咱爸咱妈。”钟玺佑更正道:“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咱爸焦头烂额的,昨天出差了,我联系不上。” 钟悠悠懒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计较措辞。 钟玺佑身份证上还没成年,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学校里肯定得有成年的家属出面。钟父钟母都不在家,所以今明才把她给拽来了。 她有些无奈,但看钟玺佑伤得还挺严重的,也无法在这个时候太过冷漠,便和那两位老师一块儿去把医药费交了,顺便看了眼另外三个据说被揍住院的同学。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钟玺佑这臭小子还挺猛的,被他揍的人其中一个重伤,要住院观察拍ct,另外两个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鼻青脸肿的。相比起来,钟玺佑只是轻微骨裂,算是好的了。 老师对钟悠悠气恼道:“钟悠悠,你好歹劝劝你弟弟,问他打架原因!他都不好好说,这种态度太猖狂了吧,我们老师即便是想维护他,可怎么维护?!” 钟悠悠皱眉:“好。” 钟玺佑吊着石膏跟在后头,听见老师在钟悠悠面前批评他,顿时觉得一阵丢脸。 他丢脸的原因不是打架。这三个人嘴那么贱,说话那么臭,他完全不后悔打了他们。他丢脸的原因是,自己打个架,居然不能全身而退,还把自己给搞骨裂了!还没带卡!害得钟悠悠要给自己交医药费!他是为这个觉得丢人。 他感觉十分抬不起头,又瞪了一旁自作主张的今明一眼。 钟悠悠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钟玺佑,你说说,为什么打架?” “我……”钟玺佑闷闷地,吭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他示弱地瞟了钟悠悠一眼。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因为那三个人背后说钟悠悠坏话,他当时没忍住,就冲出去打人了!这说出口怎么跟幼稚园的小学生一样? 钟悠悠盯着他,钟玺佑急得转移话题:“姐,我怎么办,爸知道了得打死我,要不我住你家去?” 这话脱口而出,钟玺佑都被自己的机智感动了一把,双眼一亮——对啊,受伤完全是因祸得福,要是钟悠悠肯让自己去她家,那岂不是一下子进展了一大步? “你还得寸进尺了?”钟悠悠被气笑了,道:“待会儿离开医院就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 钟玺佑登时黯然,垂下了头,宛如挫败的小学鸡。 旁边的两位老师和今明看得都是一愣一愣的。钟玺佑平时性格不这样啊,平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对人别说冷漠了,压根就没什么时候有好脸色,可以说就是个不近人情的富二代。和朋友在一块儿也是冷傲大少爷的画风。 这可还从来没这么……这么……这么的委曲求全、可怜巴巴、上赶着过。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三个人也做完检查回来了,一个二个头上缠着白纱布,吊着石膏,鼻青脸肿,看起来非常惨。走过来,钟玺佑视线一扫过去,他们都哆嗦了下,都不敢站得太近。一看见钟玺佑,便回想起拳头密集如雨砸在身上,疼得叫人龇牙咧嘴。 他们平时的确是看不惯钟玺佑、钟悠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有钱人的,便难免在背后嘴脏几句。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正撞枪口上了!更没想到的是,钟玺佑能对钟悠悠这个半路进家门的姐姐这么护着。 两个老师见这三个学生现在怕钟玺佑跟怕什么似的,简直就像是老鼠见了山大王,也都很不忍心。你说这钟家少爷把同学都揍成什么样儿了,还让这几个同学闻风丧胆,怕不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其中一个老师道:“钟玺佑,你给你的三个同学道个歉。” 钟玺佑怒道:“道歉?没门儿!” 那老师求救地看向钟悠悠,意思是让钟悠悠出面,让钟玺佑道歉。 钟悠悠还没说话,钟玺佑扫了那三人一眼。 那三个同学猛然打了个寒噤,突然,不约而同地,齐齐朝着钟悠悠鞠躬,三颗脑袋齐刷刷犹如栽葱:“钟悠悠学姐,对不起,都是我们嘴太脏!” 伤势最重的那个甚至双腿一哆嗦,脚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钟悠悠:“…………” 作者有话要说:  钟悠悠:便宜弟弟太霸道怎么破? —— 钟玺佑:我要对我姐好!我要买水晶苹果翻窗户送给她!Σ(っ °Д °;)っ 今明:你死心吧你姐看都不看你一眼! 钟玺佑:我要把那群背后说我姐坏话的傻逼全都揍一顿!Σ(っ °Д °;)っ 今明:你死心吧你姐看都不看你一眼! 钟玺佑:姐我受伤了去你家住行不行?Σ(っ °Д °;)っ 钟悠悠:滚。 钟玺佑:嘻嘻嘻嘻我姐看我一眼了。(*/w\*) 今明:……这孩子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 今天本来打算写到全国复赛掉马的剧情的,呜呜呜但还是因为昨天搬东西,箱子太重,手扭了下,手疼还没好,所以没能写到。明天一定写到!抱歉又让大家感受不到粗♂长了 62、六十二章 钟悠悠并不傻, 这三人这么一说,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难不成钟玺佑打架, 是为了给她出头?这三人在背后说了她什么闲话,钟玺佑竟把人打成了这样。 可以说,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除了在秦曜那里,钟悠悠还从未感受过被这样近乎无理取闹地护在身后的感觉。她心情一阵复杂,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钟玺佑一眼, 一时没有说话。 钟玺佑被她看得一阵心虚,也不敢吭声了。 很快,那三个同学的家长都赶来了, 家长不清楚事情始末, 站在走廊上破口大骂, 两位老师急忙把他们架开, 走廊上这才清静下来。 护士叫钟玺佑回病房,检查血压。 钟玺佑被簇拥着走了两步,见钟悠悠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心中一紧,弱弱地唤了声:“姐。” 钟悠悠眉梢一挑,顿了下, 还是跟上去。 钟玺佑这才放心了,坐在病床边沿,缩着脑袋, 夹着肩膀,乖乖让护士测血压,顺便偷摸摸抬头看钟悠悠一眼。 “至于吗?”钟悠悠抱臂站在一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为她打架,护着她,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难不成是想听她说一句感谢?还是在使苦肉计? 钟玺佑静了一瞬,半天才道:“至于。” 他低垂着眸,等护士走后,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钟悠悠,干涩地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知道没有办法弥补,但以后,无论你怎么赶我走,你都是我姐,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钟悠悠淡淡看着他,没吭声,视线扫了他干燥的嘴唇一眼,转身朝着病房外的饮水机走去。 钟玺佑却一下子慌了,他还以为钟悠悠这才来了几分钟就要走,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拽住钟悠悠的手腕,眼底露出恳求之色:“姐!不是吧?!你这才来几分钟你就要走?” 最狠女人心! “放手。”钟悠悠道。 “不放。”钟玺佑固执地看着她,该耍无赖时就得耍无赖,“我一放手你就走了!” “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倒水喝?你叭叭叭一大堆,不渴?”钟悠悠没好气道。 钟玺佑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了钟悠悠一眼,猛然,心底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一样,嗖地膨胀了,他欣喜若狂地放开了钟悠悠的手,露出几分傻笑:“好,我放手,姐,你赶紧倒了水就回来啊。” 钟悠悠出病房去倒水,今明这才“啧啧啧”地凑到钟玺佑面前来,嫌弃地道:“别笑得跟二百五似的,有护士看着呢,你钟家少爷的面子都不要了?” 钟玺佑这才收起疯狂上扬的嘴角,可眼角眉梢的喜色还是掩饰不住,他得意洋洋地挑起眉,看了今明一眼,一脸“我有姐姐你没有”的炫耀之色。 “倒是你,你怎么回事儿?我姐来这么久,你怎么还没给她倒杯水,还得让她出去倒。” “你吼什么吼啊?”今明骂道:“我是你仆人啊。” 他见钟玺佑没有大碍,骨裂吊个石膏,不多久就能好,也稍微放下心了一些。 两人说说笑笑,咋咋呼呼,压根儿没发现,钟悠悠倒了杯水回来后,放在了病房门口的置物台上,便转身走了。 钟玺佑这边高兴了半天,和今明插科打诨,期待满满地等着钟悠悠回来,却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十分钟都过去了,还没有等到钟悠悠回来。 他急忙冲出去一看,这才看到了一杯放在置物架上,早已凉掉的温开水。 “……”他心情登时一阵失落。 今明见钟玺佑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不忍心起来,他不知道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新闻上了解个大概。但他是钟玺佑朋友,自然是站在自己好友这一边,他从钟玺佑朋友的角度来看,这钟悠悠的确是心狠了些。 他走上前想要安慰钟玺佑两句,但钟玺佑却已经先打起了精神:“不管怎样,我和我姐的关系多少缓和了一些,是吧。” 这样一想,钟玺佑顿时兴高采烈地捧起那杯水,左看右看,希冀满满地道:“看,苦肉计还是有用的!” “……”今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下回你当场去世,我估计效果能更好。” 说完,他见钟玺佑眸子亮晶晶,顿时闭嘴,不能再说了,再说他真怕这个脑子有病的又干出什么事情来。 钟悠悠离开医院以后,给钟父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很是诧异了一下,要知道钟悠悠小姐自从离开钟家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和钟父联系过。他下意识就想把电话转给钟父,但钟悠悠阻止了他。 “不必了。”钟悠悠道:“钟玺佑这边出了点事,你过来处理一下。” 钟玺佑除了有点皮外伤之外,就是右手臂轻微骨裂了,不过幸好,她去问了一下医生,不是什么大事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年纪的男生恢复痊愈能力强,休息个几十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钟悠悠回到学校去继续上课,这件事情在她这里就算翻篇儿了,只不过,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她见着了钟玺佑为她出头、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心底要说一点儿涟漪都没有泛起,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谈不上原谅,她现在对钟家人的感情很淡薄。 秦曜那边听说钟悠悠下午去了趟医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来接她,听到是钟玺佑打架进了医院,秦曜这才没那么急了。作为姐夫,他相当不称职。两人去吃了点好吃的,秦曜便把钟悠悠送回了家。 下车之前,钟悠悠欲言又止。 接下来可就是长达一周的全国挑战赛了!可得去首都q市封闭录制!复赛的规则和初赛截然不同,这次是全国五百个人的竞争,直接将舞台搬到明面上来,是打擂台的挑战模式。显然竞争将更加激烈和血腥。 钟悠悠倒不是愁比赛,这阵子她准备得已经不能再充足了,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而且黎东平也很好请假,只要扯个谎,说是流行感冒了,就行,毕竟自己成绩好,黎东平也不会过多去问。 她愁的是,秦曜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都知道自己是qyxlp了吗?那就也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去封闭录制,就要离开一周了!怎么今天晚上还一直这么淡定,竟然不提出来送自己?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孤零零地去坐飞机? 下车之前,她瞪着秦曜:“秦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秦曜眸间细微笑意:“忘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车前窗,道:“车子洗了,油也加满了,悠悠,明天见。” 钟悠悠:“……” 钟悠悠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给自己台阶下。明明知道自己的马甲了,拼命送花了都,还装作不知道。以前怎么没发现秦曜有一点点小坏?难不成他现在还不揭穿自己,就是想套上马甲,和套着马甲的自己调个情?真是刺激。 ok,满足他。 钟悠悠勾了勾唇角:“没什么,明天见。”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待钟悠悠一走,秦曜立刻摸出手机打电话:“准备好了吗?” “我的大爷啊。”屠志帆摆蜡烛摆到崩溃,瞥了眼在旁边勤勤恳恳摆蜡烛巴结秦总的小赵,干脆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你到底是买了多少蜡烛,今天天气也不好啊,刮风呢,刚点着就被吹灭了!” 秦曜:“我不管,等她到的时候,蜡烛必须全亮着。” “那你倒是自己来摆啊!” 秦曜冷酷地道:“辞退警告。” “…………秦总不要,小的立马摆,保证摆成完美饱满的心型!” 秦曜撂下手机,车子还停在楼下没走。 他抬头看着钟悠悠家的落地窗,在心中熟练地默数了三十个数字,她应该到电梯了,开始摸出钥匙了,紧接着又默数了十个数字,“啪嗒”厅内的灯亮起来了。 秦曜望着熟悉的透过窗帘的浅黄色灯光,眼里透着抑制不住的温柔和欢喜。 他可太喜欢她了,喜欢到心脏揉成一团,想时时刻刻揣在兜里。但又时刻提醒自己不可以操之过急,必须得徐徐图之。这半年,从夏天到冬天,又到春天,对他而言像是一场春风化雪的梦。 她以前总是追着时之棠跑,对他很冷淡、疏离,他看在眼里,被占有欲拧得喘不过气来,眉宇间也总是挥之不去的阴郁。 可忽然有一天,她没有缘由的,开始看向身后的他了。 一开始他患得患失,不敢置信,后来他欣喜若狂,心跳不已。 谁爱得多,谁便先输了一截,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秦曜不怕输,但绝不能输。他得牢牢攥紧,攥紧她,直到一起入坟墓。 明天钟悠悠得去首都参加录制,秦曜觉得自己还欠她一场正式的告白。 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这才不怕她乱跑。 他在心里头演练了百遍,每一遍都嘲笑自己老套笨拙,但此刻看着她家里亮起来的灯,他的眼眸依然希冀而温柔,那是看着至宝的神情。 …… 钟悠悠洗了个澡,披着浴巾擦着头发出来,忍不住划开屏幕看了眼手机。 没有信息。 她不死心,微信短信都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信息。 秦曜这是干嘛呢?钟悠悠疑惑了。 就在她怀疑秦曜是不是其实根本忘了她明天要去参加全国比赛的时候,“叮”的一声,竞赛软件响了。 z32ejfajhw2给她发来了信息:“明天得提前去现场,别忘了。”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这佯装不认识的样子,让钟悠悠怀疑秦曜是不是个戏精。 她回:“这位粉丝,你怎么称呼?” 几分钟后,z32ejfajhw2继续一本正经地道:“我叫倪楠缥。” 钟悠悠乐了,嘴唇一勾,往沙发上一躺,啪啪打字:“小倪,你以后别发信息来了,上次聊了两句,我家那男朋友都吃醋了。” z32ejfajhw2:“哦?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还装!钟悠悠回:“对,他很帅,很帅很帅,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帅比。” 秦曜单手开车出小区,车窗半降,看到这话,俊脸猛然一红。门卫大爷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秦曜疯狂咳嗽,单手开车出去了。 这边钟悠悠趴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笑着喝了口水,正要给秦曜把电话打过去,就见聊天窗口弹出一张照片。 “我长这样,比你男朋友如何?” 那张照片不知道是秦曜从网上哪个疙瘩处搜来的帅哥照片,是时之棠那一款,五官还和时之棠有几分相似。 钟悠悠还没咽下去的那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不至于吧,秦曜现在还泡在醋缸子里呢,还想着和时之棠比呢。 钟悠悠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是回复了秦曜不想听到的答案,他说不定得把手机捏碎。 矫情。钟悠悠笑眯眯地想。可是真可爱啊。她宠了。 她笑得乐不可支,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好心情地输入一行字: “我男朋友比你帅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去了好吗。” 这边,秦曜看了眼这话,嘴角疯狂上扬,心里的开心满得快要溢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想让时光继续往前走了,就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但是不行,他还没告白,还没把老婆娶进门呢。 他笑了一会儿,冷酷地发过去:“呵,是吗?晚上九点半,游乐场见,我要让你亲眼见见是我好还是你男朋友好。” 钟悠悠笑得打滚儿,这人怎么还戏瘾来了呢:“等着,谁迟到谁是王八蛋。” 钟悠悠自然是猜到了,秦曜可能是想给自己制造一个惊喜,毕竟游乐场这种地方,一听就是约会场所代名词。这狗男人终于开窍了?钟悠悠心里喜滋滋的,出门之前,还特地对着镜子画了一个浅浅的妆,还花了半小时挑选出门穿的衣服。 她哼着歌,觉得遇见秦曜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美好的事情。 钟悠悠身材高挑,平日都穿平跟鞋,这会儿还特地臭美地穿上之前和袁媛一块儿逛街时买的羊皮小高跟。 她竭力站稳,乘着电梯下去。 刚下去,便觉得风有点大,她裹紧了衣服,继续朝小区门口走,打算叫辆车。 可谁知,刚出小区门,鼻尖忽然凉了一下,紧接着就在一瞬间,头顶上豆大的雨滴陡然落了下来,就在这么短短一两分钟之内,雨越下越大,砸到地面啪啪响。 门卫大爷都慌忙出来把花搬到室内去。 钟悠悠压根没带伞,傻眼了,只能赶紧往回跑。 她掏出手机一看,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会下雨啊,这也太不准了吧,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钟悠悠都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她往脸上一抹,妆都花掉了。 站在公寓楼下,堪堪避雨,她犹豫要不要先回家换衣服。 面前忽然开来一辆车子,黄色车灯破开雨幕,由远及近,秦曜匆匆赶到,推开车门大步跑过来。 “秦曜,你选的什么鬼时间,居然下雨了。”钟悠悠抹了下脸,抹下来一脸的粉底液,埋怨道。 秦曜也郁闷。 他刚刚赶到游乐场,大雨便倾盆,所有摆好的蜡烛、玫瑰在顷刻间,熄了个透。老天仿佛故意和他过不去。就不说屠志帆和小赵的心情有多么有口难言了。 “先上楼,不要感冒了。”秦曜匆匆脱下外套,披在钟悠悠身上。 他逆着光,漆黑短发淋成了刺猬头,俊挺的鼻梁挂着雨水,低头之际,冰凉的雨水滑落,掉在钟悠悠脸上。 钟悠悠拢紧他的衣服,抬起头,望着他英俊的眉眼。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忽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车灯亮着,车后座一大包没有派上用场的蜡烛玫瑰,路灯亮着,天地间被雨幕冲刷,漆黑一片,唯有这两处小小亮光。 钟悠悠脚尖踢地,难得有些害羞,拽了拽秦曜的袖子:“秦曜,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没必要跑到游乐场去,精心布置什么。” 秦曜被她拽着袖子,浑身有些僵硬。他低头看着她,耳根发烧,漆黑的眸里俱是温柔。 有时候事情真的是很巧。 比如说,九年前,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打篮球时腿骨折,临时从国外回来,去郊外别墅静养,在那里闲不住,甩脱两个下人的视线时,第一次遇见的她。 她对着臭豆腐和炸年糕的摊子馋得不行,可小手掏了掏口袋,没钱买,那时她…… 秦曜的思绪尚未放远,便被眼前的钟悠悠拉了回来。 钟悠悠仰着头,端详着秦曜的眉眼,其实,自从穿过来之后,她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开始喜欢秦曜了。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原文剧情,知道秦曜这个角色是可以信赖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之就是冥冥之中有种熟悉感,还有种想要补偿些什么的感觉。 她见秦曜俊脸微红,忍不住绽开笑容:“说话呀。” 秦曜原本准备好了十分浪漫的场景,可都被这场大雨给破坏,他原本想说的也只是告白,毕竟做好了徐徐图之的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忽然变成更加具有侵略性的话。 “再过两年,你嫁给我。” 徐徐图之个屁,是个男人都徐不了。 然后就见钟悠悠脸上的笑容猛然凝固。 秦曜一慌,还以为说错什么话了。 钟悠悠气得踹了他一脚,怒道:“秦曜,钻石戒指都没有就求婚?你疯啦?!空手套白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今晚尽力写出第二更,写到该到的剧情。 63、六十三章 这一晚钟悠悠心情很好, 回到家趴在床上看书,戴着耳机听音乐,嘴角上扬到了天上去。虽然恋爱菜鸟秦曜没有准备钻戒, 但钟悠悠觉得,鉴于他素来忠贞不二的行为,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第二天一大清早, 闹钟响起。 钟悠悠跳下床收拾行李,为了那个笨重的头套,她还得带上一个很大的箱子去, 这样一来,行李箱里就没有太多地方放衣服了。但好在这会儿还是四月的天气,不用换太勤, 带两套春装就可以了。 钟悠悠非常迅速地收拾完以后, 门铃就响了。 她小跑过去开门, 秦曜进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钟悠悠正要笑话秦曜眼底的青黑,明显就是一整夜辗转反侧欣喜若狂没睡的样子,可接着,小赵进来了。 秦曜咳了声,拉着钟悠悠的手站到一边, 道:“这是小赵,部门员工。” 钟悠悠吐了吐舌头,转向小赵, 伸出手:“你好。” 小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秦总女朋友”,他瞠目结舌地看了钟悠悠一眼,又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公寓里的装潢,脸上大写的一行字:“一个人住地段这么贵面积这么大的公寓?!” 他也连忙伸手去握钟悠悠的手,殷勤道:“对,我叫小赵,老板娘一切都找我。” 秦曜愉悦地看了小赵一眼,这小子很上道。 “小赵这阵子的项目已经跟完了,刚好没事,我让他陪你去。在那边,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否则我不放心。” 钟悠悠笑了笑,说:“小赵,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赵还忍不住多端详钟悠悠几眼,在公司里,秦总的恋爱史,自然是八卦热点之一,他已经无数次从那群办公室女性的嘴里听说,秦总经常早早下班,去明德学校接人。 大家都猜,秦总的小女朋友该是多么漂亮,肯定是学校的校花,娇滴滴,会撒娇,才能勾得秦总这种敬业工作、认真勤勉的男人放下工作,每天心情愉悦地早早下班。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倒不是娇滴滴的那种漂亮,而是英姿飒爽。和别的女孩相比,多了一种锐利的美,那是一种将自信、朝气,写在脸上的勃勃生机。 秦曜看他一眼,忽然皱眉:“小赵,去开车。” 小赵一哆嗦,嗖地一下缩回还紧紧抓着钟悠悠不放的自己的猪蹄子。 为了表示忠诚,还往后退了一步。秦总的占有欲那可是惊人的,他并不想被调到非洲去。 钟悠悠忍不住笑出声。 秦曜送钟悠悠去了飞机场,两小时的飞机,很快就抵达了首都。钟悠悠和小赵打车去了节目组租下的大型录制比赛场,在附近找了个酒店,先住下来。 次日,钟悠悠让小赵在赛区外的星巴克里等,自己先拎着东西进了赛区,找到自己的负责人。 整个录制赛区很大,节目组花了血本的,分成了好几栋楼,甚至还集中弄了一个食堂区,为一些选手提供饮食服务。 这次复赛,全国各地来的总共有五百个选手,被分成了五个区。 钟悠悠上网查了下自己的分区信息,才发现自己被分到了b区,而时之棠和孟诗萱则分别在c区和d区。应该是按照将每个省的人尽量分开的原则吧。 这倒也好,免得她又要面对时之棠和孟诗萱那两人的脸。 不过,和钟悠悠在一个区的,倒是有一个熟人,那就是全省第三名的郑子怡。 进了b区,前面是录制棚,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等候室,选手都在里面等着,三三两两聚作一堆,大多都是和本省本市的人站在一块儿。 钟悠悠还没有进去,就觉得眼皮子疼,选手们都穿得太奇装异服了。 这个节目多样化,包容性比较强,也没有准备统一的选手服装,大家自然都是穿自己的衣服来。来参加这个竞赛节目,除了少部分人是真的一心想要参与知识竞赛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图个曝光的。 一旦火了,那之后便名利双收了。 因此,还不都得穿得出众点儿,吸引人眼球点儿啊。 在钟悠悠的马赛克火了以后,很多选手自然依样画葫芦,仿照她戴上了头套,这就导致整个等候室里面牛鬼蛇神一片。 化妆老师都笑说,省了不少力气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钟悠悠戴上浣熊头套,就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没有那么另类了。 她戴着头套走进去,只见右边那块儿有几个女生聚作一堆,最中间的那个非常漂亮,穿着汉服,显得身段婀娜多姿,正在给另外几个女生讲题。 钟悠悠看了眼她胸前的名牌,那巧兰。 那巧兰应该是个重点选手,因为这会儿,摄像师正对着她拍,似乎是准备剪辑出一些花絮。 钟悠悠没多在意,她拿着矿泉水和书包,打算找个僻静的角落复习一会儿。 可她一进来,便难免被很多人注意到,毕竟,马赛克不只是在钟悠悠那个省火,网上也很火,现在很多人戴上头套,穿上奇装异服,那不还是因为钟悠悠开辟了这个先例?对于这种开山鼻祖般的人物,大家的心情总是复杂一些。 更何况,z省的第一名大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绝对的劲敌。 已经有很多人暗自在心里祈祷,第一轮擂台赛不要被分到和钟悠悠对打了。 道具老师对走到角落里的钟悠悠道:“这会儿还是机动时间,待会会有人来宣布规则,还有些同学没化妆,你们这些不用化妆的人先去那边等着。” 钟悠悠点了点头,正要朝着他指的那边走。 忽然被道具老师叫住:“等等。” “你名牌呢?” 钟悠悠愣了一下,摸了下自己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名牌竟然不在。她来之前分明将名牌放进了口袋里,难不成是昨晚秦曜干扰了自己一下,导致自己收拾东西收拾错了? 钟悠悠暗自扶额,恋爱使人降智。这事儿全赖秦曜!等回去让他跪搓衣板!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钟悠悠问:“我弄丢了,能重新领一个吗?” 道具老师立刻有点不耐烦,盯着眼前的浣熊头套,道:“没看见我这儿很忙吗,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名牌弄掉了,那节目还录不录了?看见那边的材料区没有,有空白名牌,你自己去弄一下。” 钟悠悠点了点头,朝那边走过去。 这道具老师态度不好情有可原,这么多人吵吵嚷嚷,换了她在这儿工作,脾气也好不起来。何况是她自己先弄掉了名牌。 可还没走两步,听见身后开玩笑似的笑声:“哇,这位好有创意,带个头套变成马赛克,吸引网上人的视线,这会儿又把名牌弄丢掉,大家也都注意到你了,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吸睛能力了吧。” 这话夹枪带棒,钟悠悠听着就想翻白眼。 玩笑要让人觉得好笑才是玩笑话,否则就是犯贱。 她回过头:“你谁啊。” 大家都能听得出来那巧兰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可那巧兰毕竟是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这话的。然而这位z省第一的大佬,竟然一开口直接不客气。 是个狼人。 大家纷纷朝这边打量过来,在心里面看好戏。 那巧兰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她不知道这马赛克的底细,但这马赛克进来以后,她打量了这马赛克的白衬衣牛仔裤一眼,觉得除了身材好之外,也看不出家庭背景。 应该就是哪个学校勤勤恳恳读书的书呆子类型,这种内向的学霸别说怼她了,就连在公开场合大声说话都不敢吧。 于是她便嘴贱了一下。 却没想到这女生这么不客气。 钟悠悠没多和她费口舌之争,径直抱着书包,朝材料去走过去了。 待钟悠悠走后,那巧兰的脸还僵着。她众星拱月惯了,在她们省就是前三,从来没人敢给她这种态度过。 聚在她身边的,都是h省的,有人瞧了下她的脸色,顺势道:“好了,别和刚才那人一般见识了,她也是挺不留情面的,不就开个玩笑吗?至于吗?” “对,巧兰,我也觉得这人心思多,你说这么一大厅的一百号选手,这些化妆老师道具老师能记得住谁啊,她这样一哗众取宠,可不就立刻让大家都对她有印象了么?” 那巧兰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笑了笑:“我没事。” 视线却一直落在钟悠悠背影上。 已经开始有选手上场了。 擂台挑战赛制是,一个区一次性有四个组,每个组的擂主先随机挑一位选手上去,接着上去挑战的人为六个,也是随即分配,也就是说同一时间内一组人数为七个人。 按照抢答对的题数累积分数,最后综合起来,分数高者胜,分数低着淘汰。 上午四组,下午三组,几乎是直播。 没有第二次机会。 可以说竞争非常激烈了! 随着有选手被叫走,这边等候区的选手们越发紧张,神经绷紧的气氛几乎渲染了每一个角落。交谈议论的声音都小了些,有几个人频繁去上厕所,看起来非常紧张。 分组完全是随机的,按照今天的录制情况,恐怕只能录完七组,也就是四十九个人的,还有一半的人得等到后天录制。 第一批人被叫走,第二批的人也确定之后,剩下的五十一个人多少松懈了一些。他们的录制时间定在后天了,这会儿待在等候区里,也是先熟悉一下环境。幸好不是今天一上来就让他们上去比赛。 钟悠悠就在后天的名单里,她捣鼓着自己的名牌,看了眼角落里忙碌的口干舌燥的道具师和化妆师,掏出手机给小赵发了条短信。 郑子怡也从人群中找到了她的浣熊头套,两人也算是在之前的录制中认识了,于是郑子怡过来打了声招呼。 接着,便待在旁边开始做起竞赛题来了。 钟悠悠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人还很自来熟的样子。 钟悠悠肯定是不知道郑子怡的心思的。 先前在初赛中,她一路碾压郑子怡,别说是碾压,说是吊打也完全不为过。这对于郑子怡的自尊心来说是很大的挫折。但也很难不让郑子怡对她心生好感。郑子怡从小优秀惯了,比他优秀的女生可以说是不存在,猛然出现了一个,那可不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他这会儿靠在钟悠悠身边的墙壁上,单手拿着竞赛题册刷题,还很有一种和自己欣赏的女生并肩作战的感觉…… 一时之间忍不住悄悄弯起嘴角。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头套底下的就是前阵子好友何逸康嘴里骂着的钟家大小姐,那就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了。 很快,小赵从等候区的门口探头探脑,锁定了钟悠悠的位置,便急匆匆拎着一堆饮料和奶茶进来。奶茶全都是挑的网红店里最贵的,每种口味都有。 钟悠悠让他把那些喝的给化妆师、道具师以及摄影师他们送过去, 小张送过去之后,没过一会儿,店里又送来了第二批制作好的奶茶饮料。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钟悠悠问。 小赵给钟悠悠留了一杯维c青柠,说:“你在短信里让我买一些,我也拿不准是多少,就干脆多买很多,反正是花老板的钱,怕啥。” 钟悠悠笑了下,让他把剩下多余的给那些还在等候的学生们送过去。 “老板?”郑子怡拿着橙汁,忍不住问。 “嗯。”钟悠悠含糊了一句,没打算解释。 等候区里人多,又没有开空调,通风口也少,尽管四月天气还有些冷,可大家站在里头,都热得口干舌燥、浑身大汗的。 这会儿有冷饮送过来了,那肯定是一阵激动啊。 选手们纷纷吵着跑去小赵那要挑自己喜欢喝的口味了,还有几个礼貌地过来和钟悠悠道谢。 道具老师手里的冷咖啡是小赵亲手送过来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带浣熊头套的选手,还挺会做人的,你说自己刚教训了她一顿,她不仅没往心里去,还买了饮料送过来,这样搞的道具师忽然就有些不忍了。 他走过来,跟没发生刚才的事情一样,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接过钟悠悠弄好的名牌:“看不出来,你这个选手手还挺巧的嘛,不过少了道金边,我去给你调整一下。” 钟悠悠脸上立马挂起笑容:“好,谢谢老师。” 这声“老师”也叫到道具老师心坎里去了,他拍了拍钟悠悠的肩膀走了。 饮料买了很多,那巧兰和她周围的人也都分到了,几个人都朝着钟悠悠这边看过去,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巧兰姐,看不出来,那丫头还挺会做人的嘛,你看大家都被她收买了。” “不就几杯饮料,一杯十几块,这么多,加起来也花不了一两千块钱。” 那巧兰没吭声,但脸色很不好,她拿着饮料走到角落里去,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喝。 那边前台在录制和直播节目,这边等候区摄像老师也没闲着,正扛着摄像头大汗淋漓地拍摄一些花絮。 前来参加比赛的选手,大多长相都不怎么样,摄像老师自然要挑那些比较好上镜头的,像是那巧兰那样的,就很不错。因此,钟悠悠进来之前,那巧兰几乎是出现在花絮里面最多的选手。 但是钟悠悠让小赵送来饮料这么一打岔,摄像老师喝完饮料,自然是留意到那个z省第一的浣熊选手了,便扛着摄像设备朝着钟悠悠那边走去了。 那巧兰这边几个人急得跺脚,“摄像老师不是说先休息会儿吗,怎么直接走了?” 可以说那巧兰身边围着那几个人,就是因为那巧兰上镜多,所以他们才围在那巧兰身边的,好蹭镜头。毕竟,只要有了热度,到时候即便是没有杀进全国决赛,也算是露了脸啊。 可谁知道,那马赛克一来,人群的中心好像就无形中变成了她一样,不仅围着她的人变多了,摄像老师利索地走人,去拍她了。 那巧兰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道:“你们倒是想想办法。”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出主意,“巧兰姐,你不是擅长舞蹈吗?待会儿摄像老师走过来,你就说表演一段才艺。” “对,后台的花絮无非就是这些嘛。” 像他们这样的尖子生,如果擅长多一点才艺的话,当然会更出彩,那巧兰听到这个建议也觉得不错,定了定神,打算待会儿假装无意中提起来。 三个人打定主意,暂时在这边等待。 而那边,摄像师老师扛着镜头走过去,还没有开启镜头,先问钟悠悠和郑子怡几个人:“我打算拍一段花絮,你们得在镜头里面活跃一点,找点有趣的梗。” 钟悠悠和郑子怡都埋头做题,旁边几个人也是在聊天说地,这样进花絮肯定是相当沉闷的。 摄像老师看向钟悠悠:“这位选手,你有什么才艺吗?” 钟悠悠一愣,她最大的才艺可不就是擅长竞赛嘛,而且就算她有其他的才艺,这会儿戴着头套也不好表演啊。 另外一个男生道:“我们也没有什么才艺啊,要不我们来打局游戏?!” “这个好。”摄像老师道:“赶紧的,刚好可以表现高中生的课余生活。” 钟悠悠却头疼了,她也算是手残,无论打什么游戏,王者荣耀,还是吃鸡,都菜得要命,这会儿见那男生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要来一局刺激战场,旁边的郑子怡也掏出了手机,开始联网。 她无端发虚起来。不是吧?!自己那菜鸟的游戏技术,难不成要在全国人民观众面前掉链子? “愣着干嘛,你也来啊。”摄像老师催促道。 钟悠悠欲哭无泪,赶紧背过身去,匆匆给秦曜发了条短信,让他上自己的号。 游戏是以观战形式拍下来的。 这竞赛节目是直播上星节目,花絮虽然不是直播,可为了吸引人气,也是放得非常及时,几乎上午第一组比赛完毕,中午的时候花絮就被剪辑好,放到了网上。 钟悠悠他们打游戏那段几乎是全程录屏的。 底下评论纷纷惊呆了—— “那个叫呦呦鹿鸣的号怎么回事,操作这么秀?” “简直就是一人carry全场啊,一带三毫不费力。” “不过那个叫zz的也太菜了吧,都被呦呦鹿鸣救援过三次血包了……” 花絮底下的都是看了钟悠悠他们打游戏这一段的,也分不清哪个号是谁的,但只见这四个选手里,就戴浣熊头套的一个女生,就下意识以为很菜的zz是一声不吭的钟悠悠。至于一人秒杀全战场的操作神秀的,应该是钟悠悠身边沉着冷静的郑子怡——? 至于另外两个应该就是旁边喊着杀啊冲啊的男生了。 可谁知。 几分钟后,视频里,郑子怡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钟悠悠:“你段位才铂金,为什么操作这么好?” 下面的评论:“…………” ——什么,那个铂金段位操作却蛇皮走位秀得一逼的是这个戴头套的马赛克? ——卧槽,不是,这也太秀了吧,有这操作怎么可能铂金,是拿小号在玩吧。 ——大神不愧是大神,竞赛全省第一也就算了,玩个游戏也秀得飞起。 这边,那巧兰回到宾馆里,打开手机看花絮量,却发现摄像师的确是对着自己拍了一大堆,可经过剪辑之后,竟然不超过三分钟的镜头量!反而是那段游戏录制,很多网友感兴趣,节目组干脆乐呵呵地发了出来,且点击量飙升。 表演舞蹈?她还表演个什么舞蹈,人家z省第一可真会哗众取宠,打个游戏都吸引了这么多点击量! 那巧兰扔了手机,气得脸色发青。 这段花絮十九班的人自然不可能没看到。前阵子qyxlp在全省高中生的圈子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初赛里她完全就是全方位碾压,原本算是全省风云人物的郑子怡和时之棠竟然也都输给了她。 这会儿复赛开始了,即便还在上课,中午午休的时候班上的学生也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看战况如何了。 男生自然对游戏感兴趣,很快就被他们省的神级选手的神仙操作给吸引过去了。 “卧槽,女生打游戏也这么牛逼的吗?” “这是神枪手吧,都不用开倍镜,一枪爆头???” 卧槽连番从嘴里蹦出来,十几个人都围过去看了。 这边,周五例行打扫卫生,袁媛是值日生,她见钟悠悠已经因为流感两天没来上课了,桌子上堆了一堆没做的这两天发下来的卷子,忍不住走过去,帮钟悠悠收拾一下凌乱的桌面。 刚走过去,碰了一下桌子,桌兜里的校服掉到了地上,袁媛赶紧捡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木牌掉地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制作精致的名牌。 倒是刚进教室门的徐宵月瞅见袁媛在钟悠悠的位置上拿着什么看,来兴趣了,走过来一把夺过去:“看什么呢?” 徐宵月猛然愣住,是——是,是qyxlp的名牌! ??? 别说袁媛震惊得呆若木鸡了,就连徐霄月都犹如被雷劈了一把,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回事?这名牌怎么会在你,不是,怎么会在钟悠悠手里?大佬不是去参加比赛了吗?这会儿她没带上名牌,那怎么参加比赛的呀?” “不对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会在钟悠悠这里?” 徐宵月惊愕万分,她这么一嚎叫,教室里的大家全都纷纷围过来了。 “……这不是咱们全省第一那位大佬的名牌吗?” 任子安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十分冒险的猜测。他觉得这不可能,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完全就有可能是他猜测的那样,不是钟悠悠还会是谁?而且这几天钟悠悠刚好请假了,没来上课,怎么那么巧…… 他顿了一下,压了下手掌,示意全班同学安静,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钟悠悠的电话号码。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钟悠悠刚到等候区,接到任子安的电话,她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角落:“喂,任子安,是班上有什么事吗?” 徐宵月不知怎么有些紧张——是那种面对自己一直以来非常崇拜的大神就在身边的紧张。 任子安也用手指擦了擦裤缝,顿了下,问:“钟悠悠,你感冒好些了吗?” 这边的钟悠悠心虚了下,说:“感冒好多了,谢谢关心,不过还有点头疼,暂时无法去上课。” 任子安点点头:“好好休息。” 他忽然又问:“对了,之前考了全省第一的马赛克……该不会是你吧。” 任子安突然这么一问,把钟悠悠脸上的笑容问得一僵,怎么回事,任子安怎么猜出来的。但这会儿要是身份曝光,那媒体肯定蜂拥而至问钟家的事情。钟悠悠压根不想这会儿曝光。 她继续笑得淡定自若,插科打诨过去:“哈哈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 这通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全班这才从屏住呼吸的状态中释放出来,你看我,我看你,都处于千万匹草泥马奔腾的状况。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全省第一的大佬就是他们班的钟悠悠。 这可是全省第一呀,全省有多少万人?麻烦自己去数数好吗?他们班的钟悠悠再怎么牛逼,怎么可能考全省第一?疯了,疯了,这世界真是疯了。 钟悠悠说她不是,那会不会有可能,全省第一的大佬是她朋友,所以名牌落在她这儿? 他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去,却完全没有心思学习。 受到最大刺激的莫过于任子安和徐宵月了,任子安是不敢置信,却又隐隐觉得在意料之中。而徐宵月完全就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不是,钟悠悠要真的是那位大神的话,那自己之前还对她嘘寒问暖,发各种花痴的话——天哪! 徐宵月顿时满脸通红,又气又恼又羞愤地捂住了脸。 下午大概四点的时候,新一波花絮又来了,几乎不用谁通知,大家都纷纷有默契的掏出手机,打开花絮看。 忽然有人出声:“你们看十四分零五秒。” 大家纷纷把视频往后拖。 “零五秒和零七秒之间。” 大家纷纷又把视频往前拖,并放大,调高了清晰度。 然后就看见…… 画面里,背景里硕大的浣熊头套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去,打着电话。调高音量,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夹杂在各种嘈杂声音中她淡定自若的声音—— “哈哈,怎么可能呢?” ………… 全班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是想双更来着,但写着写着手疼就放弃了。这样的确不太好,以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啦。 qaq给大家道个歉。接下来继续努力。 64、六十四章 足足五分钟以后, 全班才从被雷炸得七晕八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神他妈“哈哈怎么可能”?!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钟悠悠真是捂马甲捂得好深! 这么瞒着他们好玩吗?全省第一的大佬那么牛逼,初赛期间全程carry全场,秒杀时之棠和郑子怡, 他们都是亲眼见证的。在这通电话之前,给他们一百个心眼,也绝对不会想到大佬就是钟悠悠!这和他们兴致勃勃地去参加黎明歌友会, 结果发现黎明就是他们班上朝夕相处的同学有什么区别?! 全班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钟悠悠这也太能捂了吧,她是打算等拿到全国冠军再揭开马甲, 看看我们震惊失措的表情吗?” ——以钟悠悠招摇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就是就是。” 班长深吸一口气:“等钟悠悠回来, 我们假装不知道, 和她好好玩玩。” 黎东平走进教室的时候, 就见自己班上的学生全都围在任子安那里, 一个二个跟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国家机密似的,神情不止非常恍惚,宛如刚被拉到战场上去炮轰一顿又被轰下来,还神秘兮兮的,脸上神情又是复杂又是兴奋。 他心中诧异,这是怎么了, 提高嗓音喊了两句。 班上学生却压根没有人在听他讲话,甚至有人议论纷纷中,还不断传来钟悠悠三个字。 钟悠悠又怎么了?她不是感冒了, 请假在家休息吗? 黎东平忍不住把三角尺往讲台上重重一拍:“打起精神来,你们怎么回事?能不能向钟悠悠学习一下,她流感在家,都没有忘记让袁媛同学帮她把卷子整理好呢。” “……”全班同学心情复杂的看着黎东平。 神他妈流感在家。 任子安此刻的心情,那才叫复杂呢。他没想到会这么戏剧化地发现钟悠悠就是那个全省第一的大佬。同时,他也生出了一种感觉,就好像之前考了全市第一的钟悠悠还是自己面前的那座可以看见的、能让自己追上的高山。 可现在,陡然发现她就是那个全省第一以后,这座高山猛然就变成了珠穆朗玛峰了。 遥不可及。 任子安莫明知道,钟悠悠绝对不会止步于全省第一,她如今已经进了全国五百强,如果在复赛中表现得好,杀进全国前二十也未尝不可。这样一来,那可真是将自己远远甩成一个黑点了。 钟悠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全班同学的认知度。 这么想着,任子安望着手下密密麻麻做了笔记的各种真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了泄气的冲动。自己这目标真是太遥不可及了。 而徐宵月可以说是全班最不敢相信,最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人了,一整节课,她臊得快哭了,趴在桌子上拒绝和别人交流。 这边的钟悠悠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的事情,她专心致志地准备着第二天的录制,不得不说,她让小赵送来的那些饮料,做的那个人情还是起到些作用的,至少在上场录制之前,道具老师和化妆老师就格外关照了她一下。 化妆老师特地叫她过去,帮她把脖子上多抹点粉。 不过钟悠悠本身就长得白,化妆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那巧兰远远地看着就很不是滋味了。 她亏就亏在,怎么什么事情都是钟悠悠第一个干呢。 戴头套引起所有人注意,是她第一个干,后来的人再模仿,都不会像她第一次那样引爆话题点了。买饮料请大家喝,也是她第一个做,那巧兰现在即便是想效仿一次,也会被人嘲笑说是照葫芦画瓢,跟风讨好。 不过一切还是靠实力说话。那巧兰恼怒地想,自己在h市是第一名,怎么着也有实力和她这个z市第一一较高下。 这一天的录制和之前一天是一样的,剩下的五十几个人分成八个大组,每组五到七个人。 钟悠悠被分到了第三组,加上她总共七个人,而那巧兰和郑子怡则分别是第五组和第七组的擂主。 这些组都是随机分配,被分到和钟悠悠一组的其余六个人见钟悠悠带着头套进来的时候,都有些瑟瑟发抖。怎么运气就这么差,和这位分到了一组? 这位鼎鼎有名。有名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即便之前没有和这位在一起对战过,但却也听说过,这位当时的战绩。 全程碾压得z省其他选手毫无还击之力。 甚至连第三名奋斗到天明好不容易快要摸到手的20分积分都要猴子偷桃给抢走…… 可以说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人! 每个省的第一名不就一个人么,和钟悠悠分到一个组的这六个人,都是其他省的第三名、第五名这样子。钟悠悠一上台,无形中他们气势就输了。 果不其然,很快,钟悠悠便从这一组中杀出重围。总共七个人,她的答题积分堪称一骑绝尘,其他六个全灭。 这一组几乎是全场八个组中结束的最快的,因为所有的题都在钟悠悠的快速抢答下,毫不给其他六个人机会。 原本这场竞赛节目十九班看的人并不多,也就徐宵月和任子安那一群人会看,可现在在得知钟悠悠竟然就是全省第一的大佬之后,十九班的人竟然在体育课的时候,有史以来全体翘了体育课,关上教室门,一块儿蹲守在教室里看着挂在左上角的电视。 这和蹲守世界杯那时候的心情没什么区别了,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他们还多了一种冲锋选手是自己同学的恍惚感了。 等看到钟悠悠牛逼地从这一组中杀出重围时,大家眼睛都发着光。 厉害,厉害死了!真为他们十九班争光! 此时此刻十九班的人真想跳出去大喊一句,这个全省第一就是他们十九班的人!让其他班瞧不起他们十九班,还默认把他们分成差班。 要不是班长阻止大家,让大家尊重钟悠悠,暂时不要说出去,他们可还真按耐不住。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群好兄弟里突然出了一个皇帝一样,与有荣焉。 虽然十九班的人嘴上埋怨着钟悠悠不够义气,居然不告诉他们,捂马甲捂了这么久,可是心里还是非常为钟悠悠高兴的。 第一场擂台赛结束得非常之迅速,从第一场擂台赛里脱颖而出的将会进入到第二轮。 钟悠悠揉了揉肩膀,从台上下来,回到后面的等候室里,除了郑子怡和小赵之外,许多选手都纷纷围上来,问她感觉怎么样。化妆师和道具师都过来寒暄两句。 毕竟钟悠悠请客过饮料,这两天大家也混熟了一些。而且钟悠悠算是b区里面比较受到瞩目的选手了。 钟悠悠笑着比了个ok。 而郑子怡这边也没有多大问题,好歹z省是教育大省,比起其他省市来说,z省的前三名还是有点分量的。 没过一会儿,那巧兰也回来了。那巧兰在自己那一组中,也是大获全胜,ko了另外六个人。 她得意洋洋地回来,但是关注她的人明显没有那么多。她身边原先围着的那几个h省的人现在全都沉浸在自己的失魂落魄里,没想到竞争这么激烈,复赛还没摸个边儿呢,直接就在第一轮擂台赛里被淘汰掉了。 这样一来,谁还有心情去那巧兰那边蹭镜头啊。 况且,那巧兰现在也不受摄像师宠爱了,摄像师的镜头经常围着钟悠悠那边转了。 一时之间,那巧兰身边都冷了场。这落差感让她十分气急败坏。 她瞪了一眼那边被众人围着正在中间扶着浣熊头套的钟悠悠,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 接下来b区一百个人淘汰到只剩下二十七个人,这二十七个人将在第四天进行第二轮擂台赛。 这一轮便不是随便分配了,而是可以自由选择。原本那巧兰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比较弱的对手,这样才更有可能杀进全国二十强的决赛,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每当看见等候区里其他选手都和钟悠悠其乐融融,道具老师们都对钟悠悠格外关照几分,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和钟悠悠比个高下。 这一轮,在钟悠悠和郑子怡分别选了擂台主之后,她直接选择进了钟悠悠那个组。 ——“真是不怕死。” ——“说什么呢,人家也是h省的第一名,说不定能把z省那位赶下去呢。” 几个第一轮输在钟悠悠手下的选手忍不住犯嘀咕,人家都是避着钟悠悠这食人花走,这那巧兰反而迎难而上,真是厉害。 她不知道第二轮里,一个组最后只能活一个人吗?这也太冲动了。 她和钟悠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共四个组,钟悠悠选了擂台主以后,她那个组简直变成了食人花组一般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压根没有人敢主动去她那个组,都先抢着溜去了其他三个组。导致在其他三个组都满了七个人之后,剩下手脚慢的人才十分无奈地进了她这个组。 这就导致,她这个组包括那巧兰在内,只有六个人。 钟悠悠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是在第一轮中表现太凶残了吗,导致这些选手都宁愿去挤郑子怡的组…… 第二轮比赛可以说更加激烈,激烈到每个人都在心里面点起了战火的声音。这可是直接决定了能否杀进全国二十强的复赛最后一场!这会儿应该成千上万的观众都在看着吧! 舞台呈v字分布,几个选手站在上面,大屏幕上的题和主持人遥遥相对就在两边,大屏幕上的蓝光照在每个选手脸上,都是神经绷紧,紧张无比。 所有选手表现出来没表现出来的,都很谨慎,这样一来,知道其他人和自己一样紧张,多少会有点心理安慰。 但,唯有z省的马赛克是个例外,她戴着个头套,大家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稳稳站在那里,手指间也没什么小动作,平静得就好像胜券在握一样。 大家压根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表情,到底紧不紧张,总之这样一搞,看不到钟悠悠的反应,弄得其他五个选手更加紧张了—— 该死!早知道他们也弄个头套戴戴了! 此时此刻,闪光灯下,几百个摄像头对着他们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拍,所有看直播的人,十九班的人,明德的人,职高的人,全国各地的观众,也全都是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十、九—— …… 三、二、一—— 主持人开始宣布规则了! 第二轮擂台赛和第一轮不同的地方在于,第一轮是靠规定时间内抢答题目的题量来累计分数,分数前排脱颖而出。题目相对来说比第二轮难度稍弱。 第二轮却是只给十分钟,在十分钟内大屏幕上会显示三道题,分成三个难度,低档难度是这群即便已经走到了全国复赛、已经意味着智商超群的选手们也很难解开的,而最高档难度则更是能解开的人寥寥无几,即便能解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几乎不可能。 规则是几个选手任选其中一道,只要解开便算过关。但是,过关了却并不一定能进入决赛。 什么意思呢?若队伍里面有任何一个人解开了最难的题,那么其他人即便解开了其中一道简单的,也算作淘汰。 这可以说是一种新型的囚徒困境了。 倘若所有选手的好胜心都没有那么强,互相约定着,全都去解答最简单的那道题,那么,所有人都可以过关,都可以进入决赛。 可是现在就在于,倘若只要有一个人会去解答那道最难的题,并且还解开了,那么其他解答了简单的题的人,也是死路一条。 毕竟是档综艺,会制造一些噱头,考察选手的人性。 其他组是不知道,但是这组的六个人几乎都第一时间觉得,那个戴浣熊头套的凶残狼人,肯定会去解答那道最难的题——妈哒没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吗?别问他们怎么看到她眼睛的,就是在最难的那道题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她显而易见地振奋起来了。 该死,该死,这样的话,他们即便是把最简单的那道解答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一旦z省第一的那个狼人把最难的那道解答出来了,他们全都会给她陪跑! ——所以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痛定思痛,破釜沉舟去选择那道最难的。 那巧兰更不必说了,她要和钟悠悠一较高下,便不允许自己输,所以肯定是去做最难的那道。 主持人见这组明显比其他组紧张,而且居然还都不约而同地选了最难的那道,还调侃道:“不愧是最优秀的一组啊,直接全都选择最难的了吗?有志气!” 除了钟悠悠和那巧兰以外的四个人:“…………”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没看出来他们是被逼的吗?没看出来他们是被拽着强跑的吗? …… 沙漏一直在往下掉,气氛紧张无比。 那巧兰整个人都绷得十分紧,每隔一两分钟就抬头看钟悠悠一眼,脑子里飞快地计算,手底下也飞快地写着公式。 这道题涉及现代分析,里面的相对论绝对论会弄得人头晕目眩,还有各种复杂的微积分倒换计算,但幸好那巧兰准备还算充足,若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把这道题理得透透彻彻。不过现在只有十分钟,她也能解答出来。 她快速地计算着,心脏砰砰直跳,有些激动的觉得,自己距离胜利不远了。 试问,在场的除了她,还有谁能在十分钟内解答出这道题? 即便那个z省的浣熊头套名不虚传,也能解答出来,那么便算作和她平手,到时候两人一同进入全国决赛,她也不算输! 这边其他四个人却是卡的卡,脑子嗡嗡响的嗡嗡响。 毕竟这种知识性竞赛非常考验人的综合素质,稍微简单点的题还能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迎刃而解,这种非常复杂难度非常大的题,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他们还有做出来的机率。 但现在实在是太紧张了啊!紧张到手指都是僵硬的,哪里还能百分百集中精神力去思考那道题—— 直接就有两个人做到一半,转而去做那道简单的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最难的那道他们肯定做不出来,那么就不能把最简单的这道给放弃了!说不定那边看起来牛逼的钟悠悠和那巧兰也全都做不出来那道最难的,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又过了几分钟,时间过去了一大半,一个连最简单的都做不出来的选手,直接弃权了。 全场只听得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选手们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 这边十九班的人也是非常紧张,直播正好在钟悠悠这一组,或许是浣熊头套要打马赛克的地方太多,节目组并没有给钟悠悠多少镜头。更多的是其他选手咬紧牙关,神情绷紧的镜头。 搞得十九班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知道这场直接决定着全国二十强的复赛第二轮结果会怎样。 “还有最后三十妙,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答案哦。”主持人提醒道。 弃权了的那个选手,还有一个将所有时间都花在最难的那道题上却一无所获的选手,全都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绝对是杀出不了重围了。 万万没想到,一路走来,却只能止步于此了。 另外两个中途选择简单题的选手还在满头大汗地奋笔疾书。 而此时,那巧兰忽然勾唇一笑,扬起手中的纸,道:“最难的那道,我解答出来了。” 观众席和选手席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瞧着那个戴浣熊头套的一直很淡定,以为最后的赢家会是浣熊女生呢,可没想到,先让这个h省的女生给做出来了??? 主持人也惊讶了一下,随即赞扬道:“看来这位选手实力真是够强,不过还有最后十五秒。” 最后十五秒,所有人神经绷紧。 气氛像是一触即发的弦。 那巧兰解答出来了最难的一道题,双手撑桌,看向对面的钟悠悠,眼角眉梢全都写着得意。 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那边钟悠悠戴着个硕大的浣熊头套还在抓紧时间写,十九班的人的心情都降至了冰点…… 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么? 在他们眼里已经牛逼至极的z省第一,他们班的钟悠悠,竟然要输给这个盛气凌人的女生了吗? 真气人啊! 大家都握紧了拳头,不忍看到结果了。 十五秒钟后,几个选手的答卷被叫上去。 钟悠悠也交了答卷,抬头看了那巧兰一眼,倒是显得无比淡定。 那巧兰心中冷哼,得意至极,自己已经解答出了最难的题,那个z省第一难不成还能超过自己么?最多最多,也是打个平手罢了。 主持人道:“好,给评委席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大屏幕上会宣布名次。” 这五分钟,对于观众而言是转到了其他组,而对于台上,则是气氛无比凝重的五分钟。 这漫长的五分钟里,六个选手神情不一。 十九班的人压根没心情去看其他组战况如何了,只紧张兮兮地等待着这一组的情况,虽然都纷纷在心底里哀叹,该不会钟悠悠只能止步全国五百强了吧,不要啊…… 任子安和徐宵月全都盯着电视,这种未知命运的感觉,真是如同一块大石悬在心头。 如果钟悠悠止步于此…… 唉…… 主持人:“欢迎回来,五秒钟后,揭晓名次,请大家抬头看大屏幕。” 五—— 十九班的人瞬间抬头。 四—— 观众席上也没了声音,都在等待。 三—— 选手们神情紧绷。 二—— 那巧兰仍盯着钟悠悠,镜头扫过去,她傲然一笑。 一—— 戴着浣熊头套的女生立在那里。 …… 屏幕赫然亮起,出现的是—— “怎么回事?!”那巧兰牛逼哄哄的表情一瞬间变成惨白,失声叫出来。 所有人不敢置信,其余几个选手齐刷刷转头,看向钟悠悠。 屏幕上,qyxlp(z省明德高中高三十九班)这一串赫然压在了那巧兰(h省一中高三一班)的头顶,更别说其他几人,头像都是灰的,被死死压在下面。 十九班尖叫出声:“卧槽!是钟悠悠,是钟悠悠!” 主持人也有些诧异,看向一旁的钟悠悠,这不可能啊,如果那巧兰选手已经把最难的题目解答出来了,那么这位选手再怎么样,也只能是打成平手,不可能这样碾压啊。 评委代表见所有人疑惑不已,解释道:“这位同学在方才的十分钟内,写出了所有三道题的答案。” 钟悠悠点了点头,抬起了浣熊脑袋,抱臂问:“还有更难一点的题目吗?” 所有人:“…………” 65、六十五章 比起其他组的有惊无险, 钟悠悠这组堪称是最戏剧化的一组。而这也就导致复赛在这一场比赛时间段里的收视率远超其他时间段。收视率决定着很多问题,后续关注度自不必说。 此时,不止是十九班的人和这一组的选手们、主持人被最后的结果给震惊到了, 屏幕面前的其他观众也全都被这峰回路转的一路给逗得精神劲儿十足。 网络播放弹幕纷纷闪过: “这个戴浣熊头套的还真有两把刷子,哈哈哈乐死我了。” “真牛逼,完全就是碾压。” “这位从初赛起我就押注她了, 刚才见她没什么动静,还挺替她紧张来着,嘻嘻嘻嘻现在看来我没有押错人。” 第二场擂台赛结束得很快, 尤其是钟悠悠这一组,毫无争议地结束了。台下那么多摄像机,那么多观众, 那巧兰口干舌燥地看着四周, 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舞台上面下来的。 她回到等候室里,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死死地抓住了扶手。 她咬着后牙根,此时后悔极了,她明明已经够强了,却怎么就失败在那个女生的手上?天知道那女生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怎么可能解出三道题的答案?! 那巧兰长久以来建立的自信和自负在方才那一瞬间,被全然击溃。 她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为了这场竞赛节目做的准备,全都功亏一篑, 从此就止步于二十强之外,她就鼻子一酸,几乎想要哭出来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一开始就不该逞那一口气,就不该选择qyxlp这一组! 把她换到任何一组,她敢说她做出来了最难的那道题,她都可以杀进全国二十强!这都得怪她自己,为什么这么意气用事? 和那巧兰一道出来的,还有钟悠悠这组的其他四个人,几人全都互相看了一眼,面色全都发着灰。 不得不说,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解那么难的题,的确是非常考验心理素质,和煎熬脑力心血的。毕竟注意力得非常集中。就经历刚才那么一场,此时他们脑子都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 其中有个男生心理素质没那么好,都快站不稳了,双腿虚浮地打着摆走到一旁坐下。 “算了。”他苦笑道:“的确是我们自己技不如人,能摸到全国二十强的边也算不错了。” “可是刚才那女生也太强了吧,十分钟之内怎么可能把那三道题都做出来?简直不是人类,除非她早就知道了题目……” “快别胡说了!”另外有一个脸色也不大好的男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道:“这种全国性的竞赛节目,你以为人家一手遮天的黑市大佬呢,怎么可能提前知道题目?快别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了。” 先前那男生叹了口气,埋头不再说话了。 他们一个二个都是当地的天之骄子,让他们承认失败倒不难,可让他们承认这样完全被碾压得体无完肤式的失败,他们的确没办法接受。 那巧兰脑子嗡嗡响地看着等候室外面的媒体记者,原先参赛前的志得意满在此刻都变成了灰心丧气。 在参加这档节目之前,她在脑子里面演练了一百遍,等杀进全国二十强、甚至是夺冠的时候,走出那道大门,要如何对媒体记者说话,要如何对电视机面前的观众传授学习经验,要如何按捺住激动装作举重若轻……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了。 钟悠悠是最后一个从直播室舞台走出来的。 她戴着头套,有点热,再加上方才专心致志解题也出了不少汗,她用手扇了扇风。 没过一会儿,小赵匆匆提着冷饮过来,激动地问:“钟小姐,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钟悠悠笑着道,想到复赛总算是结束了,马上就可以回去见到秦曜了,她心情挺晴朗:“你帮我扶一下头套,好重。” “好嘞。”小赵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帮她扶着头套。 钟悠悠挨着小赵走,拿着冷饮喝,小赵一边走一边帮她扶着头套,到地下停车场再摘。 “……”这一幕落在那巧兰和这几个名落孙山的同组人眼里,简直让人心情复杂。 他们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灰心丧气,就差没抱头痛哭了,而那个z省第一居然还在专心扶头套?!能不能给失败的对手一点尊重?!好歹也凝重肃穆一点啊! 钟悠悠这边比赛完毕,十九班的同学们却仍沉浸在刚才的高潮余韵中,久久未回过神来。他们像是看完了一场激烈的世界杯一样,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选手峰回路转最终夺冠,都是兴奋激动得不得了。 “钟悠悠真是厉害了!卧槽,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班的钟悠悠?” “我现在在想,等老黎知道那个全国选手就是钟悠悠,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班上的同学们忍俊不禁:“哈哈哈老黎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还不得吓死。” 施一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两只脚懒散地踩在前面同学的椅子上,两手抄兜,也笑了笑,但这一回他却是格外安静。 班上的同学只觉得班霸近来越来越安静了,不仅不打架闹事,也不和一群人打射击游戏吵得震天响了。而且自从上次月考成绩考好以后,现在居然也规规矩矩地穿起了校服,还真整得跟个好学生似的。 在他的影响下,平日里跟他混在一块儿的后排男生竟然也消停了许多。 不消停不行啊,群龙无首,干坏事都没人带头。 带头的人搞学习去了,他们难不成也一块儿搞学习? 这会儿已经放学了,班上的同学们看完复赛直播,意犹未尽,还赖在教室里没走。黎东平自然是早就回家陪老婆孩子了。就在班上热热闹闹地议论纷纷时,外头忽然闪过一道黄色光线,似乎是门卫拿着手电筒来了? “糟糕。”施一蒙立刻跳下桌子。 这投影仪和电视还是他打开的。 “十九班是不是有人?”门卫在外面吼道,“谁?!放学后是不可以在学校逗留的!” 他们为了看复赛直播,放学后整个班三分之二的人都没走,毕竟各自回家看哪里有大家一块儿热闹?导致看到这一会儿,竟然忘了时间。 班上的人顿时一紧张,纷纷从桌子上跳下来,四散而逃。 那边门卫已经从前门走廊冲过来了,有人猛地对施一蒙吼了句:“施哥,要是被门卫抓到,我们全班明天都得去操场蛙跳了!” 施一蒙无奈地看了班上这群人一眼,快步跑到前门,顺手拖了张桌子,死死把门堵住,将快要探进半个头的门卫一下子推回到门外去。 “哎哟,我的头!”门卫额头撞了一下,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兔崽子干什么呢?名字全都给我记下来!” 可是哪有人听他的?十九班的人趁机一窝蜂跑了,溜到操场上见门卫没能追上来,这才喘着气停下来,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的从校门口离开。 门卫毕竟中年大叔了,体力不及,一个都追不上。 任子安也难得混在这一波留下来看直播的人当中,他瞧了眼身边欢笑成一团的同学们,忽然也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 这还是第一次呢。 以前的十九班虽然不至于有多混乱,但的确是个没多少集体荣誉感的班级,大家成绩都不好,在外面被人叫做差班,自然心生怨懑,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明德十九班的。 高二的时候黎东平提议过集体活动,但压根没人参加,成绩差的嫌无意义活动耽误自己打游戏了,成绩好的嫌耽误时间学习了。 但现在好像有哪里发生了改变,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钟悠悠自己也没察觉到,她让这个班多了多少凝聚力。 第二天,杀进全国决赛的最终二十强的名单便出来了,电视和网络视频下方横条都在滚动播放。一时之间可以说这二十个人风头无量。 因为排名不分先后,所以钟悠悠的id只是夹在中间,但毫无疑问,在这场复赛中,钟悠悠绝对是被提及和讨论话题量最多的一个选手。 无论是在初赛中还是在复赛中,她的表现都秒杀一大片,这下不仅仅是z市的人知道她了,全国各地只要看了这档节目的人,都会知道qyxlp的鼎鼎大名。 只是此时此刻,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头套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生。 戴了这个头套,反而无形中更加给钟悠悠增加了几分高手的神秘感。若是没有头套,观众只怕首先就会对钟悠悠的脸、五官、家庭背景品头论足。而现在,大家热情地讨论她,却仅仅只是臣服于她在赛上的绝佳表现。 全国二十强杀出重围后,会有一场简单的采访。 钟悠悠参加采访时,特地关注了一下进入二十强的人,果不其然,和上一世一样,时之棠自然是进了全国二十强的,他的实力在那里,不容置喙。 可是令钟悠悠感到奇怪的是,孟诗萱却没有杀进来,这和原文的轨迹似乎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孟诗萱身上发生了太多变故,导致她没有原文中那么投入,这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竞赛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全神贯注和永远清醒的头脑。 钟悠悠没有多想,她从采访的等候室里面出来,打算等一会儿小赵。 此时外面围了一群记者。这场竞赛节目炒得轰轰动动,时不时上一下热搜,自然十分受到媒体们的关注,都想挖点料。 比起其他综艺节目,这场竞赛自然比较受到全国各地家长们的支持,也十分受到国家重点项目的栽培,毕竟说出去都积极向上,这可是一档综合性头脑风暴的竞赛节目啊。 钟悠悠刚出去,只见那边几个记者已经在围着那巧兰和另外几个选手了。 那巧兰虽然错失全国二十强,可是这场复赛中,能够解出那第三道最难的题的人数也不多,于是她今早来到等候室,打开自己的信箱,便发现收到了首都大学的夏令营邀请。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早上都高兴得心跳得飞快。 这个夏令营与大学的入学机会并不挂钩,可是既然能够参加夏令营,那就说明多了几分接触专业导师的机会,无论怎样说出去都是非常有面子的。 那巧兰在钟悠悠手底下吃了个大败仗的阴霾心情这才稍稍好转。 她笑吟吟地对记者说了几句自己之后的规划、想要考什么大学、以及会更加努力之类的官方的话,就听见身后忽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围在自己面前的记者,忽然像是嗅到了肥肉的苍蝇一般眼睛亮了起来,撇下自己就跑朝着后面疯狂涌去。 那巧兰差点被人绊了个趔趄,气急败坏地扭头看去,才发现原来竟然是那个z省第一出来了。 那巧兰心情一阵郁闷,刚才好不容易稍稍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down到了谷底。 记者对钟悠悠的发问,她一字不漏地都能听到。 “这位选手,方才你的队友收到了首都大学的夏令营邀请,你有什么看法?你应该也收到了吧?接下来是打算通过高考,还是出国呢?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国家应该会尽量培养吧,你会选择留在国内吗?” 钟悠悠没说话,她转身朝着旁边的信箱走去。 等候室的大门口旁边立了偌大一个信箱柜子,每个选手都有一个小小的格子,是方便这阵子选手比赛以后收到一些大学的邀请的。 钟悠悠打开自己那一格一看。 一群记者踮脚在她身后比她还激动,全都跟等着开宝箱似的。 钟悠悠:“……”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的,但是这群记者必定得蹲守到晚上六点以后,而钟悠悠和小赵回z省的机票是中午十二点的。 钟悠悠把抽屉抽出来,一群人等着,都等着看钟悠悠的信箱里会收到哪些大学的夏令营邀请,肯定都被塞满了吧。 果然,何止满满当当,简直泛滥成灾,刚打开,就满得掉下来几封信。 其中一封烫金封面的信刚好掉到钟悠悠手上,光是面上的烫金就能看出来大气非凡。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数研院?!!” 数研院是什么?钟悠悠第一下脑子没转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也愣了一下—— 全名是国家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简称国家数研院。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原文中时之棠拿了全国冠军之后,收到了数研院的邀请。当然只是作为培养的邀请。 而这数研院,堪称国内科学成果研究机构中最为牛逼的存在,每年创新专利数以万计,而国家拨去的资金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 若是进了科研院,成功研究出能够申请专利的东西,那么收获到的名和利,就不只是区区一个z市首富的钟家可以比的了。 而现在,变成了她??? “恭喜恭喜!”身边的记者都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她。 真的走到了进入科研院的高度,那么就不是区区一场全国竞赛节目其他选手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了,以后的社会成就将会远超他们在场任何一个人。当然,现在还只是受到邀请,未必会成功加入科研院——可对于一个刚成年的高中生来说,这就等同于直白地彰奖她“你就是天才”啊! 不远处的那巧兰和其他选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根本不敢置信。 科研院??! 我草草草那是多少人的梦想啊!要是早知道科研院会在这场全国竞赛中挑人,他们就算是不吃不喝日以继夜地训练,也得在竞赛之前把自己拔高到能杀进全国二十强的程度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钟悠悠能够收到科研院的邀请,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这和她计划的没有二致,她弯了弯唇角,将这封信放进随身的包里,那边忽然又有记者叫出声来:“这位时之棠选手也同时收到了科研院的邀请!” 一大波记者转而朝刚走出来的时之棠那边跑去。 钟悠悠略皱眉心,转头朝着时之棠那边看了眼。看来孟诗萱和原文轨道偏离了许多,时之棠却没有。此次复赛,自己没有和他同台竞技,还没能分出个高下。时之棠应该是在他那一场表现绝佳,所以也收到了科研院夏令营的邀请…… 钟悠悠耸了耸肩,倒是不以为然。 能进固然是好,反正各凭本事呗。 她趁着记者涌向时之棠的时候,麻溜离开,朝停车场去了。 小赵许久没来,钟悠悠估摸他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却没想到,刚走到停车场小赵停车的位置,就听到了小赵苦哈哈地打电话。 “好的,秦总,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小老板娘的,一起等她比赛完回去再说。但是钟家这次的确危机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渡过难关,唉,怎么会这样,那么大的企业,说风雨欲来就……” “危机?”钟悠悠走到他身后,眉心一皱:“什么危机?” 小赵吓了一跳,赶忙回身。 66、六十六章 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 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 这就导致钟悠悠抵达机场的时候,听到了航班延迟的消息,她和小赵不得不在附近的酒店待一晚, 第二天再回到z市。 这一晚,钟悠悠心事重重地给秦曜打了通电话,电话里虽然说不太清楚, 但她也基本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她没有想到,就在她参加竞赛的这几天,钟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现在的情况是, 钟家在台金老路那边投放了十几个亿的资金, 打算进行拆迁新建, 可刚刚拆迁完毕, 一切顺利的时候,工人里头突然有人发生事故,重伤残疾了两个人。这件事突如其来,犹如一根导火线,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点燃了。 一开始,是这两位重伤工人的家属闹赔偿。 这两位工人还是钟氏的老工人。名叫乌大江的五十多岁, 被不结实的从天而降的水泥板给砸得头破血流,至今昏迷不醒,恐怕要成植物人。而另一个李海伤势稍微轻点, 却也两条腿粉碎性骨折,被送去医院后截肢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这种几千亩的大工程本来就是高风险,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或大或小的事故。 以前直接拿钱便能私了,毕竟工人已签下合同,自己出事儿,赖不到钟氏的头上去,顶多就是弥补和工伤补偿而已。 可是这次,事情却被捅成了马蜂窝。 这两人这次项目不知为何居然并没有签风险合同!找到当时底下的小包头负责人,却发现早就已经跑路国外了。这就说明,从一开始便是设计好的,早就有人知道这个项目是钟氏的,特地早早部署,安插了人进去。 没有签风险合约,工人受伤了,钟氏便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而且还不止,这些人似乎正是因为知道如此,还故意把事情闹大。以乌大江和李海的家属为首,拿到第一笔赔偿以后,继续狮子大开口,钟氏没答应,他们几十个人便挑起路牌在台金老路不满游/行,导致附近两条街区都被堵塞了,过去的车子还有被砸了车灯的,简直就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闹大了,这几天的钟氏的股票狂跌。 与此同时,工程也被迫停下来,送去质检,而整个工程多耽误一天,便是几百万的损失。 这明摆着是有人要在背后整钟氏。 钟父猜到了是谁,却除了调转资金来补漏洞,让律师镇压那些闹事工人之外,根本束手无策。还因为风险合约缺失,对钟氏十分不利。 他派人去找过数次那几位工人代表,全都无功而返。这群人压根就不是想解决问题的,而是一门心思胡搅蛮缠,想弄倒钟氏。 乌大江和李海以及其家属全都咬得死死的,一口咬定是工程的问题,并哭天抢地,情绪极其不稳定。而当时也并没有目击者在场,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因为豆腐渣工程水泥板才砸下来,还是那两个工人自己的疏漏。 这两人家属煽动其他工人,导致这把火越烧越旺。 本身这些工人劳作就很辛苦,赚的都是血汗钱,读书少见识少,部分还有仇富心理,能不被煽动吗?而且还很有可能有人在里面搅混水,故意放出煽动性言论。于是整件事情越演越烈。从五天前开始,到了今天,钟氏的股票已经跌停了。 钟父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他感到最为奇怪的事情是,钟氏开启台金老路这边的项目以来,从来没有对外宣传过,外面的任何一家企业都不知道,见这边整修,都以为是政府的项目。 一直都瞒得好好的,让所有竞争对手以为自己的重点放在高尔夫球场那块建设地,怎么忽然就有人知道内部消息了呢?正因为知道了内部消息,才给了对方有机可趁,提前部署的机会。 钟父一时之间捋不清楚头绪,只以为是自己公司内部出了叛徒,这两日都在公司内脸色沉沉,弄得整个钟氏也都草木皆兵。 “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但没想到小赵笨手笨脚。”秦曜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资金缺口,你父亲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昨天找我了。” 还在下雨,钟悠悠不得不待在酒店,洗完澡擦着头发,听完秦曜说的这些,一时没吭声。 半晌她才问:“秦曜,你答应帮忙了?” “还没,我还在考虑。”秦曜道:“资金方面我可以帮忙,没问题,但即便补上了,现在舆论方面的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股民听风就是雨,这段时间台金路那边都快被封起来了,造成了很多恐慌,所以才导致钟氏几天之内股票狂跌。钟氏已经开发布会了,但重伤的工人不依不饶的,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们贼喊捉贼,被收买的证据,只怕帮了你父亲这个忙,送出去的钱也是打水漂,只解决得了一时燃眉之急,钟氏产业该缩水的还是得缩水。” 这狗子分析起利弊倒还挺帅的,就是忒不近人情,对待老丈人就这样?钟悠悠幽幽道:“这样来看,帮忙对你岂不是没什么好处,你还考虑犹豫什么?” 秦曜声音忽然有点郁闷:“如果我不出手帮忙,伯父肯定会求助于时家,而时老爷子那边我打听了,他的要求是让你和时之棠定下婚约。” 钟悠悠:“……时老爷子这是趁火打劫啊!说让我和时之棠结婚我就结吗?笑话,什么年代了都!” 秦曜忽然冷笑:“时之棠也赞同这件事,看来他挺想和你定婚约的。” “……”钟悠悠心虚了一下:“可我不想!” 秦曜:“呵呵。” 可心头到底是被钟悠悠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给暖了一下。 秦曜本来就对钟悠悠曾经喜欢过时之棠的事情耿耿于怀,自然是不想让钟家和时家又牵扯什么扯不断的关系的,所以倘若钟父到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估计还是他来出这个手。 钟悠悠心里也清楚,有些想笑,但此时是谈正事的气氛,显然不适合笑。她便道:“这件事情看你,你想帮就帮,不要考虑我。” “为什么不考虑你?你是我以后的妻子,出手帮妻子的娘家,不是天经地义吗?”秦曜理直气壮地说,声音听起来毫不怂,实际上电话那头用力捏着手机,提及“妻子”二字,他耳根一红。 感觉刚才说得底气不足,他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妻子。” 钟悠悠没察觉秦曜那些小心思,她这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于理,她有钟氏的继承权,倘若钟氏受到重创,且不说那些股份她还要不要,只说她要的话,那她继承到的必定也会缩水,那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另一方面,于情,她即便不想和钟家牵扯上瓜葛,但此时也是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的。她和钟氏没那么大的仇恨,她并不想看着钟家倒下。更不想看着钟父为此事白了头,钟家破产,钟玺佑从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变成落魄富二代。 换句话说,钟家欠原主的,即便要报复,也是由自己来,而非由区区一个沉氏来。 所以她必定是要帮钟家一把的。 只是这个忙,到底该怎么帮? 这样想着,钟悠悠定了定神,道:“秦曜,资金问题你决定吧,我不插手。” “我尽快搭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 虽然钟悠悠并不愿意干扰秦曜的决策,可秦曜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一样,哪里听不出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秦曜顿了顿,道:“好,早点睡。” 在电话里钟悠悠听秦曜陈述事态的时候,还没有想到竟会这样严重和恐怖。 她和小赵从机场出来,开车回到公寓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台金老路那边的街区。 还未开到那里,便见前方堵住了,成了长长一条龙,远远地可以看见台金老路那边一群穿着工人制服的农民工手里拿着家伙,他们的妻儿父母举着血字长条,将那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一群在此次事件中,因为钟氏股票脱水,而赔得血本无归的人,都泪流满面哭天抢地地在街两边坐着。 倒是有许多警察被派来调解,可是压根没什么用,推搡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哭喊声、怒骂声、质疑声不断传来,吵得整条街混乱无比。 钟悠悠怕出什么事,道:“别往这边走,绕过去。” “好。”小赵看这架势,也是慌得满头大汗,不敢和钟悠悠多说话。 他不清楚钟悠悠家里的情况,以为摊上这么大件事儿,钟悠悠肯定很着急,于是就踩着油门想快点开车送钟悠悠回家去。 他特地绕了另一条路。 却万万没想到这边也有几人守在那里,像是特意等着似的。 车子刚开到拐角,不知道有谁跑过去在工人群中喊了句:“大家快去裕民路,钟国强的宝贝女儿出现了!” 这一声就像地雷砸在平地上一样,轰隆一下把所有怒气腾腾的工人都给炸开来了,登时一群人跑来这边,围了上来。 不仅将路人挤到一边去,还堵住了钟悠悠他们的车子,不让车子继续往前开。 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黑的年轻工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一下子猛地敲在小赵车子上,车灯顿时粉碎。 小赵连忙刹车捂住脑袋,失声叫出来:“妈呀,疯了吗?!” 钟悠悠盯着外面那人的面孔。 她从机场过来,就这两条路,自己不走台金老路那边,就是走这边。谁刚好知道自己今天从机场回来?她怀疑孟诗萱和此事有瓜葛,但此时还不能完全应证。 她很快冷静下来,没有降下车窗出去。 “继续开。”钟悠悠道,她三下五除二将外套从自己身上脱下来,裹到脑袋上,钻到车子后座蹲下来,刚好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对小赵道:“车灯回头找秦曜报销,别管他们,车子慢慢往前开,保证不压到人就可以,我就不信这群人还真不怕死了。” “好。”小赵见小老板娘一个女孩子都比自己有魄力,他总算是定了定神,重新点了火,慢慢往前开。 可没往前开动半寸距离,又是方才那人,仿佛故意闹事一般,又故意将人推搡到车前,吼道:“别让她走!钟国强再不出来给我们个说法,就不让他女儿走!” 小赵的确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吼得一哆嗦,这下彻底熄火了。 车子被团团围住,如同陷入了囹圄,半步都挪不动。 …… 钟悠悠和小赵被困在车子里,外面却是一群工伤受害人家属和因为买了钟氏的股票而赔得血本无归的人,那些人全都是虎视眈眈,恨不能把里面的钟国强的女儿给生吞活剥了。他们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钟国强? “赔钱!让你爸爸赔钱!”有人声嘶力竭地指控道:“要不是你爸,我们至于赔得倾家荡产吗?!” 所谓倾家荡产,对钟家来说可能就是十几万买一个包的钱,但对于这人来说却是攒了多年的血汗钱。 “何止是赔钱,还有我们家老乌,现在还没醒,赔人命呐!”女人的尖叫。 这人一煽动,周围的人盯着车子里的钟悠悠,眼睛恨得滴出血来。 钟悠悠尚且还算冷静,她手里开着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震动,是秦曜打来了,但她没接。这会儿秦曜来了也没什么用,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过来,她也怕秦曜受伤。 小赵却是吓得埋着头,完全不敢开车窗:“怎么办?打电话给秦总?” “让秦曜过来干嘛,直接报警。”钟悠悠按了110,简单说了下情况,随即打电话给上次秦曜帮自己找的律师,让他准备好联系医院验伤。 倘若这群人在这里把自己怎么着了,那直接验个伤,事情就有可能反转了。 小赵欲哭无泪:“来不及了啊,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把车窗砸碎?” 钟悠悠道:“砸碎了正好,闹这么大,还不得去局子蹲几天。” 小赵:“啊?” 钟悠悠抬头盯向外面那群人。 正在僵持当中,忽然只见远远的,一辆黑色车子从人群中蛮横地挤过来。 有人骂了一声:“不要命啦?!”可那车子依然速度不减。 是秦曜。 他的车子钟悠悠再熟悉不过!钟悠悠登时提心吊胆,抬头看去,被秦曜这么毫不顾及地一挤,人群顿时骚乱了,这些人本已不要命,可开车来的人比他们还不要命,竟然是直接撞了过来。 于是一时之间,人群吓得尖叫,纷纷散开。 秦曜的车子这才于混乱人群中冲出了一条道。 光天化日之下,他铁青着脸色出来,打开车门,将外套盖在钟悠悠脸上,直接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子。 动作一气呵成。 钟悠悠被塞进车子里,秦曜上下扫她一眼,确认她没出事:“怎么不接电话?我差点不知道你到哪里了!” 钟悠悠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那群人变得更加疯狂,带头的还是方才那个皮肤黑的年轻工人,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是说背后没人煽动没人唆使,鬼都不信! 这次钟氏的对手是下了血本了。 钟悠悠早在昨晚就猜出来了是谁要对付钟家。原文中沉驰也曾经再三对钟家出手,可哪次都没有闹至这个地步,因为他没本事。这次,他必定有钟氏的内鬼相助。 沉驰就不怕万一这次没有把钟氏搞死,反而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 钟悠悠看着秦曜,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我和小赵走不了,这下好了,你也走不了了。” 秦曜死死捏着她的手,刚要说话,却猛然听见那边一阵汽车鸣笛声。 动静十分之大,乃至于围住他们的人群纷纷朝那边看去。 接着,不知道有谁激动又癫狂地喊了句:“钟国强的儿子也出来了!就在那边!” “咱们围他去!儿子肯定比半路女儿宝贝!” 钟玺佑? 钟悠悠和秦曜都愣了一下,扭头朝那边看。 就像是燎原的野火倏然退去一般,这群疯狂的人转而朝着后面那条路的一辆车子跑去。 他们这么一散开,钟悠悠才得以看清,那边街道上,钟玺佑那小子竟然真的和今明开了辆车就冲出来了,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开着敞篷车,音乐震天响,生怕别人不发现他。 钟玺佑正朝自己这边看,确认人群都被他转移掉视线以后,今明轰隆踩了一下油门,吹了声口哨,那俩小孩的车子猛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67、六十七章 这一幕惊心动魄。 若不是附近的居民人群早就被驱散开, 只怕会发生踩踏事件。 明晃晃的太阳,乌泱泱的人群,吵哄哄的空气, 为首的黑瘦青年拿着棍子,带着一群人蜂拥追上去。 事不宜迟,秦曜冷硬着脸色, 踩下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瞬间脱围。 小赵也哆哆嗦嗦地掌着方向盘, 开着车子紧随其后。 钟玺佑还在扭头朝后看,见那边两辆车子已经开走,才松了一口气, 催促道:“能不能开快点儿!” 车子一路狂飙, 今明满头大汗地踩着油门, 唾道:“有本事你自己来开, 毛都没长齐,驾照都没有,就知道使唤我!我真是被你害惨了!回去我爸肯定要打我!” 他刚拿驾照不久,车子开得横冲直撞。可再怎么样,四个轮子也比两条腿快, 眼见着快要甩开后面那群人, 他还有心思吊儿郎当地调侃道:“我说,你们钟家动作真大,破个产也搞得腥风血雨。” “破个屁的产, 你家才破产。”钟玺佑没好气地道,他心脏跳得飞快,刚要将敞篷车拉起来,却只听“砰”地一声。 混杂着尖声怒骂,有什么破风而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砖头。 一片混乱,甚至不清楚是谁混杂在人群中掷过来的,钟玺佑瞳孔猛缩,偏头躲去,那砖头好险不险,刚好从他脸颊旁擦过去,砸在前面的玻璃上,四分五裂,玻璃炸成了蜘蛛纹。 今明吓了个半死,偏头看去,只见钟玺佑脸颊被划了一道,血顺着汗淌了下来。 钟玺佑摸了下脸,摸到一手血,脸色铁青。 秦曜的车子开到钟家别墅,这还是自从半年前搬出来以后,钟悠悠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她拢了拢外套,心情复杂地下车。 这段时间钟家显然方寸大乱,平日里停留在门口的司机这会儿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有事被钟父派出去了,还是司机怕钟家快破产了,所以提前跑路了。门口的花草植物也有几天没修剪了,导致乍一看,竟然显得有些荒凉。 秦曜给她拉开车门,道:“你弟弟和你弟弟的同学还没回来,你先进去,我去找人回来。” 钟悠悠点了点头。 方才钟玺佑会出现在那里,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在这个世界里,亲近的从来只有秦曜一人,她只把秦曜纳于自己人的范围之内,所以无论是困难还是欢喜,都只和秦曜分享。方才秦曜不顾一切开车闯进去带她走,她也不会说谢谢,因为换了秦曜陷身囹圄,她也会那么做的。 然而方才钟玺佑到底也是为了她置身危险当中。 她到底也不愿意他出什么事,又欠下一个人情。 秦曜上了车,钟悠悠还是很担心,扣住车门:“一切小心,你要不带两个人吧。” “放心。”秦曜笑了笑,点了火。 听见门外的动静,于妈洗菜的手也没来得及洗,猛然从里头跑出来,见到正抬步上台阶的钟悠悠,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钟悠悠走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激动地叫起来:“先生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钟悠悠听到这个迟到的称呼,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 这会儿钟父还没有赶去公司,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头发都白了一小半,血压直飙。去了公司也没有用,看见手底下那群跟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拿不出主意的下属,他也一肚子气,于是索性在家远程指挥。 他联系过秦曜好几次,先前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然而不知道为何,昨晚深夜秦曜却打来电话,松了口,答应资金上帮他一把。 最可贵的是雪中送炭。 别的世交旧友都知道此次钟家面临的危机很大,帮了钟氏,钟氏也十分有可能翻不了身,到那时资金便是打水漂了。可秦曜居然还是愿意搭一把手。即便知道秦曜可能只是因为钟悠悠,才施以援手,但钟父仍是感激不已。 昨晚,挂掉那通电话的钟父很是感慨。他驰骋商场大半辈子,居然有朝一日,还得靠自己女儿“女婿”搭救…… 他还想问问,秦曜出手相助,钟悠悠是否知道,有没有可能,钟悠悠嘴硬心软,表面上说着和家里断绝关系,可暗地里却悄然让秦曜相助…… 一想到有那个可能,他便心头一片复杂和柔软。当然他知道,很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却没想到,就在这会儿钟悠悠居然回来了。 钟父喉咙一哽,连忙跟钟母一块儿出门迎接。 钟母身上倒是还穿着精心收拾过的衣服,可钟父身上的西装却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公司的事情忙昏了头,压根儿管不上自己的仪容了。 “悠悠。”钟父轻唤了一声,一大把年纪的中年人鼻腔一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母也是自从上次见过钟悠悠以后,就没有再见到钟悠悠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此时猛然见到钟悠悠回来,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想上去握住钟悠悠的手,可是手刚伸出去,钟悠悠就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身子,她的表情一僵,黯然地放下了手。 不过,无论如何,钟悠悠听到钟家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危机,愿意赶回来,她能够这样,对钟父钟母来说都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 钟悠悠道:“进去说吧。” “好,先进来。”钟父好半晌才从纷乱的心情中理出一丝头绪。 几人正要进去,却只听那边“嘭”地一声响。 今明开着车跌跌撞撞地回来了,由于过于惊慌,车子竟然直接一下子撞在了别墅面前的大树上。 有安全气囊,就是车前杠撞歪了一点,人没事。 钟父钟母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钟父更是怒不可遏:“钟玺佑,你这小兔崽子又去哪儿了,关键时刻,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今明推门下来,哭嚎道:“伯父,您别骂了,您快看看您儿子——” 话还没说完,钟母一把推开他,吓得搂住刚下车的钟玺佑,见他脸上都是血,差点晕了过去。 钟父也一阵头晕目眩,眼皮直跳:“怎么回事?” “妈,没事。”钟玺佑打掉今明的手,无力吐槽道:“就是脸上划破了一点,又没死,不是什么大事。” 他从车子上扯了几张纸,把脸上擦干净,这才露出伤口,短短一截,的确没什么大事。 钟父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弄伤的?” 钟玺佑肯定不能火上浇油,简单道:“就是今明非要开车兜风,拉上我一起,敞篷车开到林荫道上,我被树枝划破了脸。” 今明:??? 钟父看向今明的脸色都沉了,一脸“这小子是个祸害找个机会我非叫人打断他的腿”的表情。 “……”今明背了个锅,不敢吭声。 钟母还是心急如焚,抱着儿子胳膊,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是让你别出门吗?出门也要带保镖,现在外面有多乱不知道?幸好没出大事,但你前阵子打架骨裂现在又脸上划破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钟玺佑皱眉:“妈你松开,我手疼。” 钟母慌忙松开他胳膊。 钟玺佑视线这才定定落在站在后面的钟悠悠,想邀功,又不敢,于是小声叫了声:“姐。” 钟悠悠方才经历了那一幕,自然知道钟玺佑脸上的伤不是那么简单,但她没说什么,钟母还在抽泣,吵得人脑袋疼,钟悠悠皱眉对于妈道:“别慌张了,叫家庭医生来,给他包扎一下,免得破伤风。” 钟父脑子这才清明一点:“对对对,叫家庭医生。”这几天他实在是焦头烂额。 钟母抹了下眼泪:“悠悠,幸好你回来了,这家里还算镇定点儿。” 钟玺佑也情不自禁咧开嘴角,虽然他姐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可到底给他叫了医生啊,这不就是软化吗? 他竭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傻笑,于是吸了吸脸颊,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真的没事。” 钟家客厅,整整齐齐坐着一行人,于妈等几个下人知道钟父要商量重要的事情,于是都去厨房做饭了。钟悠悠给秦曜打了电话,片刻之后,出去接人的秦曜也回来了。加上今明这个外人,钟家齐整了。 方才被人趁着混乱用砖头砸那件事情,钟玺佑没敢和钟父钟母说,此时坐下来,他脑子里才开始思考。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父亲的商业对手弄出来的,目的无非是让钟家破产,想吞掉钟家这块肉而已。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是绝对不至于闹出人命来的,沉驰还没这个胆子。 到底是谁浑水摸鱼,竟然想要趁乱弄他。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可没有那种不死不休的仇人。 钟玺佑越想脑子越乱,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理清头绪。 要是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看他不弄死那人。 这边钟父已经调整了一下状态,给钟悠悠和秦曜说了一些他们还不知道的细节:“这个乌大江和李海原本就是我们钟氏的老员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反水!我真是太失望了!” “现在这两人的老婆孩子正赖在医院,狮子大张口要赔偿,而乌大江的儿子叫乌大山,正带着一帮人在台金老路那边闹事,企图把事情闹大,我的人把他几次揪进局子里都没用,只让事情越演越烈,把他送进局子里,台金老路那群人闹得更厉害了。” 钟悠悠回想了下那个黑瘦的年轻人,那人估计就是乌大山了。 她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原文中提过一笔的人物,但一下子肯定记不起来,于是皱眉思考。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寻个突破口,沉驰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才叫这群人固若金汤,竟然齐心协力来闹事。 “堵不如疏。”秦曜对钟父淡淡道:“你关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关他们所有人。” 钟氏又不是黑帮,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钟父还相当讲法,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从未玩过阴招,这也就导致这次栽在沉驰手上。 钟父叹了口气,对秦曜道:“这次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找秦氏帮忙。” 秦曜已经打算出手管了,便问:“这次闹事的那群工人,伯父,你有他们的资料吗?” “这个自然是有。”钟父让钟母去书房把一本资料拿出来,是近几日他让助理查好的。 秦曜粗略翻了几下,从中揪出一张资料,沉吟片刻。 “乌大江、李海及其家属是这次闹事的头子,他们都是拿了钱办事的,不知道沉氏那边给了他们多少钱,才让他们如此卖力。”秦曜道:“但闹事的人总共一百有余,沉驰那吝啬鬼不可能给他们每个人几百万,肯定有很多人是跟着起哄的,其实半分钱都拿不到手。可以从这种人身上下手。” 钟父理出来一点头绪了,问:“你是说?” 秦曜将手里的一张资料递给他,道:“这人叫王望,你瞧他资料上显示有儿有女,有老有少,拖家带口,一家子十几口人全靠他吃饭。早年有讹诈的案底。这人肯定没被沉驰收买,因为要收买这人,肯定要花大手笔,沉驰舍不得掏那个钱。” “他若是知道这次事情全都是钟氏的对手一手策划,他跟着被煽动,却一分钱都没有拿,肯定会不服。他必定会去找沉氏,要钱,威胁沉氏,若不给钱,便把事情败露出去。我们只需要找人暗示他这些事情,哪怕是无中生有,也要让他认为他能够从沉氏捞到一笔。” “届时,沉驰肯定会先给一笔钱安抚他,堵住他的嘴。这笔钱沉驰怕事情败露,肯定不会从沉氏的公共账户出,必定是从私人账户出。” “这个私人账户应该还和乌大江、李海等人有过金钱交易。我们利用王望这个人查到沉驰交易的私人账户,从而找到他买通乌大江、李海的走金证据。这样一来,至少能有东西牵制住沉驰了。” 秦曜一通分析,钟父总算是从混乱中找出了一丝头绪。 若还是年轻的时候的他,肯定也会想到“投石探路”这一招,可近来他的确是老了,忙得焦头烂额,竟然还没有秦曜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 “小秦,你真是救星啊!”钟父一顿大喜,立刻叫来助理。 秦曜吩咐道:“乌大江和李海收了沉氏的钱的事情,消息放出去一定要利落干净,要让王望无意中知道,才能利用得上他。” 钟父遂一思考,还是有些愁眉苦脸:“可即便有了金钱交易的物证,也没办法彻底反转,还需要乌大江和李海等人的口供。” 秦曜也拧紧眉头。 这件事从始至终,最难以突破的就在乌大江和李海这两家身上。沉驰不知道到底是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他们以身犯险,命都不要了,也要拉钟氏下水。 “这个容易。”一旁的钟悠悠忽而弯了弯嘴角:“钟玺佑,你陪我演一出戏。” 钟玺佑突然被叫到,愣了一下。 演戏——演什么戏? 方才秦曜和钟父说话之时,钟悠悠一直苦苦思索那个叫乌大山的黑瘦年轻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感到熟悉。 她拿过资料,仔细看了乌家的资料,这才猛然记起来原文中的一个小剧情。 原文没有发生沉氏扳倒钟家的事,孟诗萱上大学后,开始去钟氏公司实习。可想而知,原文的套路自然是公司里有些人看不惯孟诗萱这个空降的富二代千金小姐。而孟诗萱必然要做出什么战绩,才能让那群人心服口服。 于是原文就安排了一个剧情,孟诗萱去钟氏工厂检阅时,刚好撞上乌大山的妹妹去给他送饭,却因为饭菜不对胃口,被乌大山一阵冷嘲热讽。乌家非常重男轻女,乌小妹早年辍学打工,给哥哥赚读书生活费,可乌大山还是没混出个人样,没考上大学,成了个混不吝,只能跟着乌大江一块儿在工厂打工。 乌大山欺负乌小妹不是一天两天了,工厂里很多人都看不过眼,但没有胆子出面阻止。因为乌大江还算是钟氏工厂里的一个小头头,得罪了他没有好果子吃。 而那天,那事儿刚好被孟诗萱撞上了,于是孟诗萱打了乌大山的脸,将他辞退,赶出工厂去。众人自然是拍手称快啊,孟诗萱借此便捕获了人心。 …… 这事儿被钟悠悠记起来,脑子里灵光一现,却猛然找到了突破口。 乌小妹,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在目睹混不吝的哥哥不仅从小欺负自己,还为了钱,连父亲的命都不要了,也要陷害钟家,她会是什么感受? 而乌小妹和乌大山这俩兄妹的母亲,王春华,在目睹混账儿子把丈夫弄成植物人,就是为了拿到那几个钱,还聚众闹事,又会是什么心情? 秦曜看出了她的心思,拧眉:“你别出面,现在事情太乱,有什么事让律师出面。” 钟悠悠道:“这件事还真得我去接触不可。” 医院里正闹哄哄的一片。 乌大江头破血流、变成植物人、躺在重症监护室之后,外面一群人哭天抢地。全都是他和李海两人的亲戚。 也不知道平时找这些亲戚借钱,这些亲戚都缩得影儿都没有,这会儿乌大江和李海出了事,这群亲戚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替他们鸣不平了。 王春华和乌小妹的神情却显得有些麻木,坐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脸上也挂着泪水,布满了红血丝的高原脸上印刻着长年累月在农村干粗活留下来的印记。 王春华是不小心在家里听见乌大江和乌大山的对话的,她心里真的是对乌大山这个混账儿子恨铁不成钢。 她万万没想到乌大山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当然这件事情乌大江竟然也同意了!家里是穷,可乌大江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拿到沉氏的那笔钱,乌大山这个畜生,竟然也配合自己脑子进了水的亲爹干出那种事情来。 而最后这笔钱,她和乌小妹娘俩却是连一个子儿都没摸到,全都进了乌大山这个畜生儿子的口袋里。 这会儿,乌大山恐怕又拎着棍子,在台金北路那边闹事了,也不怕被关进局子里去。 想着想着,王春华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儿子和老公。但是无论如何,木已成舟,这种事儿她肯定是不会对外说的,否则乌大江用命换来的钱就全都成泡影了。 …… 周围闹哄哄的,不知道有谁忽然说了句:“你们瞧见门诊部那边了吗?钟家那一对儿女好像过来看病了!” “他们还不赔钱,要不咱们去围堵他们?!” 立刻有人道:“这是在医院,还是别这样做了吧,待会儿被保镖轰出去。” 可是这阵子钟家压根没有人来,派来的都是和他们谈判的律师以及保镖,他们压根见不到钟家的人,这会儿好不容易听说钟玺佑和钟悠悠出现在了公众视野中,他们怎么能不激动,于是根本没有人听劝,一窝蜂地都跑到门诊部去。 王春华和乌小妹也被一个远房亲戚拽着去了。 远方亲戚贼眉鼠眼地对王春华道:“王大妹子,你怎么还不着急?乌大江都躺医院这么多天了,赶紧让钟家赔钱啊!不仅要赔你家的钱,也要赔我家的钱,大江生前和我家可关系好着呢,他这一倒,我丈母娘哭得死去活来,受的精神损失可不少!这笔钱得钟家赔!” 这群死亲戚!王春华简直在心里咬牙切齿,可她性格怯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生前,大江他还没死呢……” 这远方亲戚自知失言,连忙闭了嘴。 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挤到门诊部的病房那边去,本来想直接冲进去找钟家的那一对儿女质问,却没想到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到病房里传来比他们还激烈的争吵声—— “钟悠悠,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我姐姐了?你给我滚,家里的钱你一分一毫都别想拿!”这是钟玺佑的声音。 钟悠悠冷笑一声:“对,我是外人,你们一家全都只认孟诗萱。” 钟玺佑怒道:“什么孟诗萱?你也配叫?她和我生活了十几年,她就是我亲姐姐,你算什么?别以为爸妈恢复了你的身份,你就真能在家里为虎作伥了。这次家里出了事情,就算破产,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钟玺佑拿着手里的台词本,为难地看了钟悠悠一眼。下面的话太狠了,他真舍不得骂出口。 钟悠悠掐了他胳膊一下,低声:“继续。” 钟玺佑深吸了口气:“诗萱姐姐高贵又优雅,哪像你,跟个叫花子似的,你就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要不是我家有钱,谁愿意养着你?” “我告诉你,你就是诗萱姐的陪衬,你再努力也没用,家里没人会喜欢你的!” 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推开病房的门闯进去。 ——这也太狠了吧! 钟家之前的那些真假千金的事情,这些工人亲戚们自然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钟悠悠当年是被调包的,在养母那里受了不少苦,被认回来以后,也多年不受重视。否则为何钟氏之前三年都没公开这件事,还一直把假千金养着? 可现在真的亲耳听到,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咋舌。 钟家人这是混账啊,这个钟家小少爷也是混账东西,竟然对亲生的大小姐这样!就活该被他们讹诈啊! 乌小妹混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死死咬着牙关,眼圈却红了。 这位钟家小少爷钟玺佑对钟悠悠骂的那些话,竟然和家中,哥哥乌大山骂自己的那些话如出一辙。 ——“生你这个妹妹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家里的钱都是我的,你一分都别想拿,你就是个吃白饭的。” ——“你再怎么乖巧有什么用,家里没人会喜欢你的!你就活该辍学打工养我,反正你是个女的。” 她父亲乌大江一直都知道这些,却冷漠以对,不仅在乌大山欺负自己的时候冷眼旁观,甚至还因为自己做的饭菜不对胃口,就对自己讥讽嘲笑,骂自己没用,饭都做不好。 而身边的母亲王春华呢,懦弱,虽然心疼自己,可只会掉眼泪,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小妹,你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多让着点儿。” 此时,她听到钟玺佑骂钟悠悠的这些话,就感觉回到了自己被乌大山骂的那一幕一般。她脑子里嗡嗡响,愧疚感一下子席卷而来。钟家这个亲生女儿在家里的待遇,竟然和自己没什么两样。她和自己其实都是苦命的人。 一瞬间,她和钟悠悠感同身受。 这也就使得她开始动摇,她知道,如果此次钟家因为自己父亲哥哥破产,那这个叫做钟悠悠的女孩,肯定会被赶出钟家去。按照钟家对她这样的态度,钟家肯定会把最后一笔财产分给那个叫什么孟诗萱的,和小少爷钟玺佑。 那么,这个叫钟悠悠的女孩,岂不就是间接被自己害惨了?! 乌小妹心中地动山摇! 病房门被霍然推开,外面一群工人亲戚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冲出来的是钟悠悠,她脸上挂着泪水,神情却极冷,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跑去。那钟家小少爷钟玺佑还在病房里,继续骂他的亲生姐姐。 哪怕这群工人亲戚全都是市井小民,堵在这里只为钱财,心中也都对钟悠悠这种无缘无故被调包、回到亲生家庭以后又不受宠爱的女孩生出了几分怜悯。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继续找钟家要钱,大不了以后不堵钟悠悠了,专门堵这个趾高气扬的钟家小少爷! 于是,一窝蜂的,这些人冲了进去。 这边,乌小妹却是抹掉眼泪,悄然从这群闹事的亲戚中离开。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在为虎作伥。她走到医院门口的花坛那边,听见啜泣声,很像是方才那位钟小姐的声音,于是她心中一紧,黝黑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犹豫了许久才走过去。 “你……没事吧?” 乌小妹怜悯而感同身受地看着钟悠悠。 只见钟悠悠迅速擦掉眼泪,脸上神情恢复坚强倔强,咬牙道:“我迟早要扳倒钟家。” 她说完后,才自觉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言,抓起旁边的包包,起身就想走。 可乌小妹却犹豫了下,忍不住叫住了她:“你别走,我其实知道你是谁,刚才也在病房外面听见了你和……你弟弟的对话。”见钟悠悠一脸被冒犯的神情,乌小妹淳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连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听的,我想我有办法帮助你。” 钟悠悠不信任地盯着她:“什么办法?” 乌小妹小声道:“钟小姐,你可以去找沉氏的沉总,我觉得他有办法帮助你。” 她虽然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这次钟氏的危机是那回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沉驰的手笔。自己父亲自己哥哥都是在为他做事,从他那里拿钱。钟悠悠被钟家欺负成那样,肯定是想报仇,那么去找沉总不正好吗? 钟悠悠脸上露出惊讶和警惕:“什么意思?为什么去找沉氏?你谁?” 见眼前这位可怜的钟小姐完全不信任自己,乌小妹急了,她是真心想帮钟悠悠,于是没想那么多,便上前拉住钟悠悠的手。 她焦灼地低声道:“钟小姐,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这次钟家工厂那么多工人闹,都是沉总出的招儿,我是乌小妹,乌大山的妹妹,乌大江的闺女,我爸在这次事故中昏迷不醒,其实都是和沉氏那位做了交易,我亲眼看见的,五天前,聚华酒店,所以你完全可以去找沉总帮忙——” 话还没说完,那边从医院匆匆赶出来王春华见自己女儿站在花坛后,不知道在和谁说什么,叫道:“乌小妹,你跑哪儿去了?快过来!” 乌小妹的话被打断,她也没办法再多说,歉意地看着钟悠悠,含着泪说:“我先走了,钟小姐,如果钟家对你不好,你一定要离开,别像我这样陪葬了自己的半辈子……” 她哽咽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扭头跑了。 钟悠悠立在原地,望着乌小妹的背影,心情一阵复杂。 这倒是个淳朴又好心的妹子,自己利用她的确有些不堪,待事情过后,落到乌大山手里的那笔钱可以给他妹妹…… 金钱交易证据秦曜和钟父那边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而口供,自己和钟玺佑这边已经想办法弄到了。派人去聚华酒店一查,说不定还能找到沉驰和那工人代表见面的监控。 她伸手摸进包里,摸到自己的录音笔。 68、六十八章 四月十六日, 整个z市风雨欲来,除了台金老路那边仍在闹事,其他买了钟氏股票的股民也全都笼罩在一种不详的阴影当中。 新闻上还在不停播放着钟氏近日以来的股票危机, 称:“众所周知,钟氏是本地品牌老企业,多年以来屹立不倒, 成为本地经济发展的中流砥柱,钟家内部绯闻众多,而钟氏此次也面临着股市动荡的危机, 其是否能度过这次难关,请这位专家给我们带来预测——” 专家:“前途未卜,不容乐观。” 市场上一片叫衰。 便利店里一群看新闻的股民, 越看神经崩得越紧, 忍不住愤愤站起来摔杯子:“这是逼我去跳楼吗?十几个亿的市值说缩水就缩水, 钟氏财大气粗无所谓, 可我买的五万块股票全都是砸了我的老婆本啊!” “就是!让钟氏还我们血汗钱!” “再没有转机,我也要去钟氏大楼前闹了!” …… 不仅如此,钟氏内部所有员工也都处于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中。 钟总可以说就是钟氏的定海神针,而至今钟国强仍未有任何动作,大家便都有些慌了,生怕自己因为这次钟氏的动荡而丢了工作。 这件事情近来满城风雨, 即便是不关注股市动荡的明德学校的学生们也都从四面八方接受到了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越传越夸张,竟然变成了“钟家即将破产。” 钟悠悠刚从首都回来,因为处理家里的事情, 还没来得及去上学。这两日,她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班上许多同学都打电话来关心,问她要不要紧。 其中竟然还有同学打电话来旁敲侧击地问钟家难不成就放任股市危机吗,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吗?一听就知道,这些套信息的同学必定是其家长买了钟氏的股票,这会儿也因为赔了许多,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当然,这些虚情假意套信息的大多都是外班的,十九班的人还没有这样落井下石的。 学校里很多人都在说,只怕钟家因为熬不过这次事情而破产,那么钟悠悠可就要从千金大小姐变成负债者了。 施一蒙听见这些言论,都有些着急。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他显得忧心忡忡,忍不住放下碗筷,问自己爸妈有什么能帮助钟氏渡过危机的办法吗。 “我们是搞科研的,对生意一窍不通,哪里能有什么办法?”施父施母笑了:“何况,你爸也有一点钱投了钟氏的股票,现在赔了一半的本呢。” 不过这点钱对施家来说不算什么。 何况施父施母这种高级知识分子,不可能像那种盲目狂热的股民一样,投资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消遣,鸡蛋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而施一蒙不知道的是,外界的那些说法和言论其实都太过夸张—— 钟氏多年根基,哪怕是这次输给沉氏,输了个彻底,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破产,顶多就是赔偿个几十亿而已。 但无论如何,此时外面的气氛,的确是一片阴沉笼罩。 …… 钟国强连续两天没出现在公司里,一切事务都是总裁助理代劳。 公司里人心惶惶,都以为钟总受到挫败,意志消沉了。 将这种人心惶惶推上高峰的是,下午销售部经理陈桥向暂时代理总裁处理事务的总裁助理递交了辞呈,决心离开即将破产的钟氏。 大家看到这一幕时,都更加惊慌了。 陈桥算是总公司的中上管理层,而且算是跟随钟国强多年的老员工,十分有能力,就连陈桥都辞职了!钟氏是不是要完蛋了! 大家纷纷问陈桥是不是找到下家,打算跳槽了。 陈桥收拾着东西,并没明说下家是谁,但是面露得意。在他看来,钟氏这次即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倒不如先另择明主,这次沉氏向他伸来了橄榄枝,抛出的条件十分优越,他能不心动吗? 按道理说,钟氏正在危难关头,销售经理突然辞职,肯定会被挽留。 但是—— 出乎公司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总裁助理竟然劝都没劝一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桥一眼,便收下了他的辞呈,然后果断地让人事部带他去结清工资。 “这是怎么回事?”茶水间里员工都有些诧异了。 “怎么这么果断?像是压根不在乎这么一个销售经理似的。” 这和陈桥的预想也有很大偏差。他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匆匆抱着箱子去了人事部,但心里却打起了鼓,难不成钟氏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钟国强那老狐狸还留有后手,即将翻盘? 他拧紧了眉头,一时居然有些后悔辞职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定了定神,喜笑颜开地投奔新东家沉氏去了。 …… 总裁助理回到钟总办公室之后,便坐下来,开始继续方才被中断的视频会议。会议里,钟父、以及另外几个助理全都干劲十足。总裁助理说了方才陈桥辞职那件事。 钟父冷冷地扯了下嘴角:“辞就辞了吧,这人吃里扒外好几年了,若不是顾念当年一起闯天下的感情,我早就把他踢出局了。” 既然辞了,那么接下来的蛋糕他便也分不到了。 因为,证据正在一件件到手,从沉驰私自联络工人代表的贿赂资金,到工人代表亲戚的录音,再到那些人酒店见面留下的痕迹,律师正在秘密准备材料,这件事情即将反转!现在钟氏被打压得越厉害,接下来整件事就会反弹得更厉害,届时沉氏会有怎样的下场,全都是自食其果! 这晚,钟父的书房亮了个通宵达旦。 …… 而这一晚,时之棠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给钟悠悠拨了电话去。 他早在从首都回来的前一天,便知晓了钟家的危机。时家和钟家算是世交,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时家应该出手相助的,可是时老爷子竟然向钟伯父提出要求,两家继续联姻,否则不会插手这件事。 现在的钟悠悠并非以前的孟诗萱,钟父也知道钟悠悠早就不喜欢时之棠了,所以根本不想勉强,当即便斥责时老爷子不顾念世交情分,愤怒地挂了电话。 这就导致,两家的关系有了一定程度的恶化…… 若此时时家是时之棠来掌家,他一定会帮这个忙,就当还上辈子钟悠悠帮他的那个人情。 可现在的他还只是时家继承者的候选之一,还在为了彻底掌握时家而进行自己的计划,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解决什么。他向爷爷提出帮忙,也只是被爷爷冷嘲热讽了一顿。 之后听说钟父转而向秦曜求助,时之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到十分不是滋味。 这种处处被掣肘,不如人的感觉,他也受够了,他必须得先把感情的事放一边,先把时家彻底拿到手。 他这通电话好不容易才被接起。 “喂。”时之棠刚想开口问问钟悠悠现在情况如何,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钟悠悠的声音,而是秦曜低沉冷漠的声音:“找她有什么事吗?” 时之棠忍了忍:“把电话给她。” “秦曜,你干嘛呀。”钟悠悠压低了声音,也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结果双手被按在沙发背上,秦曜酸溜溜地看她一眼,另一只手伸得老长:“有什么话我转达就行了。” 时之棠不是听不到电话那边钟悠悠细微的笑声,他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失落。 看这情况,既然钟悠悠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那么钟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自从亲也亲了,表白也表白了,秦曜的胆子就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他挂了手机,一只手拦着钟悠悠,另一只手飞快地把时之棠在钟悠悠手机里的备注改成“烦人的人”,然后才冷哼着把手机给钟悠悠扔回去。 钟悠悠接过手机,忍俊不禁地凑过去,嗅了秦曜一下:“今天的秦曜是酸的。” 秦曜把她按回去,佯作黑脸,道:“没把他拉黑都算我大方。” “是,你全天下最大方。”钟悠悠笑着靠回去,继续枕在秦曜劲瘦的腰上看书,过了会儿,她忽然道:“对了,帮我查查孟诗萱在干什么?” 秦曜问:“你怀疑泄露钟氏内部项目信息的是她。” 钟悠悠撇嘴道:“但愿不是她。” 要真的是她,钟悠悠都想象不出来钟家那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了。被养育了十八年的人亲手背叛,甚至是被一门心思置之于死地,他们会作何感想?而且,钟玺佑脸上的伤他还没对钟父钟母说,若是说了,只怕首先钟父就得气得脸色铁青。 孟诗萱在干什么?前几日孟诗萱也同样参加了全国复赛,可她和钟悠悠在不同的赛区,没有交集,而且钟悠悠没有特意打听过她,这才对孟诗萱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原来她在进入全国前二十强的那场比赛之前,和一名选手发生了冲突,竟然被那名性格急躁的选手给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当时摄像师在场,全都记录了下来,那名选手倒是没什么事,而孟诗萱却左脚脚踝扭伤,被送去医院,疼痛难忍,导致无法继续比赛! 之后那名选手也被劝退。那选手惊慌不已,称自己被陷害,可并没有人听她的。 这件事在前几天的竞赛中也是沸沸扬扬的,要是钟悠悠稍微注意下周边人谈论的事情,就会知道了。 大家都说,孟诗萱选手可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杀进复赛了,第一场擂台赛表现又那么好,说不定就可以进入全国二十强的决赛!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被人推下了台阶!很多人都挺同情她的。 然而事实是,躺在医院里接受采访的孟诗萱并不觉得自己倒霉。 待记者走后,她甚至弯起了嘴角。 第一轮擂台赛她勉强杀出重围,但她知道,第二轮她要想赢,很悬。以她的水平,杀进这里来都是很费力的了,更何况是继续冲进全国决赛,她实在没有把握。 若是她继续参加比赛,必定会以失败告终,和大多数落选的选手一样,黯然离去无人关注。 可现在就不同了。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根本进不去,于是故意闹出大动静,在上台比赛之前,和那女生发生冲突,被那女生推了一把…… 一切有如神助,水到渠成的,她的退赛轰轰烈烈。 果然如她所料,原本她和钟家之间的纠葛就已经为她带来了很多知名度,再加上这一路的比赛,以及此次退赛更是将她的知名度扩散了一番。刚退赛那日,便有广告厂商联系到了她,有金主打算投资让她去拍广告。 这个广告成本并不大,但是参与的还有另外几个刚小红了一把的少女团成员,定会给孟诗萱带来更多的知名度。 不一定能一炮而红,但广告结束后,会有经纪公司递上名片。 这只是开始。 原本,孟诗萱参加这场竞赛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她没钱没势,离开了钟家就一无所有。她拥有的,也只是自己在钟家多年培养出来的气质,以及还算精致的这张脸和这身材了。 她能够借助沉驰扳倒钟家,可沉驰却不愿意为她提供更优越的环境。 她要想过上以前那种奢靡的生活,便只有将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充分发挥。以前她是最瞧不起娱乐圈的那些戏子艺人的,可现在,这对于她而言是一种捷径…… …… 现在孟诗萱已经回到了z市,她正在医院里,虽然脚踝只是轻微扭伤,但做戏要做全套,她索性在医院住了几天院。 这两天钟家快要破产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医院里许多护士私底下也会谈论两句。 住院楼下面几层就住着乌大江和李海那一群闹事的亲戚。 她站在窗口看着那群闹事的亲戚从医院门口追出去,揪着钟玺佑,直到钟玺佑钻上了车子,这群人还在谩骂不休。 她心里只觉得讽刺。 看,现在这就是钟家的下场。 钟家这一群冷血的人,把她的亲生母亲送进了监狱,把她像是赶一条狗一样赶出了家门,这是他们应得的,她现在就要看着钟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可是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她心底并不觉得畅快。 她甚至希望钟父钟母还有钟玺佑来向自己道歉,只要向自己道歉,告诉自己是他们错了,是他们没有顾念那十八年的亲情,居然那样冷血无情地对待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原谅他们,并且把这几日接触到的能够扳倒沉氏的机密也告诉他们。 可是没有,从出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钟家人联系她。 她想钟父迟早会猜到,或者已经猜到了,项目信息可能是自己泄露出去的。可是钟父又能怎样呢?又没有证据表明就是自己把商业机密泄露了的。 孟诗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直到夜色降临,春寒料峭的冷风刮起,望着对面大楼亮起的灯火,窗边隐隐约约有一家四口在吃饭的影子,她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这个时候钟母早就吩咐下人做了可口的饭菜,钟玺佑会亲热地坐在她身边,抱着她胳膊一声一声地叫姐姐,把各种好吃的往她碗里挑,而钟父尽管严肃,下班回来后却也会脱下外套询问她在学校里的功课怎么样,并说自己是他的骄傲,每次成绩都考那么好。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已经失去了。 不知不觉,孟诗萱眼里竟已经流下了泪水,她抹掉泪水,仍咬着牙,说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是凄清还是恨意。 她打开手机,把电话给沉驰拨了过去,冷冷道:“沉总,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答应我的那笔钱你可以给我了吧?” 这边的沉驰从浴室里裹着浴巾,拿着一杯红酒出来,好不惬意,笑了笑,道:“小丫头,不要那么着急,答应给你的,我肯定不会食言。” 孟诗萱道:“我相信沉总一诺千金,不过,现在你已经看到了,钟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尽快。” 沉驰挑了挑眉:“现在看钟家变成这样,你是什么心情?我倒是很好奇,他们好歹也养育了你十八年,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愧疚?”孟诗萱冷笑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赶出去的吗?我颜面扫地,我的一切都被钟悠悠给夺走了,你觉得我会愧疚?我恨都还来不及!” 沉驰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对孟诗萱道:“我已经吩咐了助理,把你要的转给你了,我这边还有客户,就不和你多说了,合作愉快。” 他挂了电话,心情愉悦地将红酒一口饮尽,坐下来,拿起笔,将商业杂志财经封面上钟国强的半身照用黑笔划去,笑得胜券在握。 没过一会儿,助理推门进来,告诉他,钟氏跳槽过来的陈桥到了。 沉驰挑了挑眉:“给他安排一间房,让他住下来,明早再见。” 助理迟疑了一下。 这人好歹算是钟氏的经理,过去几百万的年薪都挖不来,现在沉总这样,是否有些太怠慢了? 但如今沉驰正春风得意,对陈桥压根不屑一顾。区区一个陈桥算什么,十几个陈桥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次只要能将钟氏吞并,那么还怕沉氏在市场上横着走不了吗?! 这边,陈桥从晚上六点一直等到十点,却连沉氏的沉总的面都见不上一次。沉驰分明就在酒店里,却让助理来告诉他,今晚已经累了,明早再见。 这助理的态度非常随意,可想而知,沉驰的态度能好到哪里去? 当初沉驰开高价挖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副嘴脸的!现在他见钟氏快倒了,就膨胀了,以为将来的天下全是他沉氏的了吗? 陈桥简直一肚子火,忍了忍,才按捺下来,没有发作。 他道:“那就辛苦你了,给我在楼上安排一间房,明天等沉总起来了,再帮我引荐。” 助理点了点头,给陈桥随意安排了一间套房。 陈桥走进普通套房,见并非想象中的总统套房的礼遇,心中已经后悔不迭了。 他在钟氏是老员工,还是跟着钟总一路闯天下、扩张市场过来的。在钟氏,他能得到的远远要比沉氏多得多。若不是钟氏危机,他何苦跳槽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沉氏?可是随即他又安慰自己—— 钟氏都快倒了!自己及时抽身,才是明智之举!那些现在还待在钟氏的,只是愚衷! ……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都各怀心思。 沉驰、钟国强更是一夜没睡,等待着第二日的宣判。 沉驰胜券在握地等待着,现在钟氏的股份急剧缩水,或许第二天就会放出撑不住求购的信息…… 终于可以将惦记了多年的肥肉吞入腹中,他可谓心情澎湃。 天刚刚亮起,沉驰便按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走到落地窗前,给政府那边的联络人打电话,笑得志得意满。 “程总,这几天的新闻你看见了吧,钟氏在台金老路那边的项目停工多少天了这都,我看钟氏是撑不下去了,没办法再接手了,不如这个项目给我们沉氏——”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程工愣了下,问:“沉总,你还没看到今早的最新消息吗?” “什么最新消息?”沉驰笑着道:“是政府那边又有什么新政策吗?嗨,现在什么政策都拦不住我沉驰要把那块地收入囊下……” “不是政策问题。”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微妙:“你还是先看看新闻吧,今早七点,钟氏开了发布会了……” 沉驰眉梢一跳,从这人语气里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好。 他迅速挂了电话,走到客厅去找电视遥控器,要看新闻,就在这时,门外敲门声砰砰直响,一声一声如同催命符。助理在外面惊慌失措地叫道:“沉总,您快开门,大事不好了!钟氏好像提供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交给检方了,就在昨晚!” 沉驰血液一下涌到头顶,打开门,怒斥道:“怎么可能?胡说八道什么?!” 他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钟氏找到把柄?! 钟氏能猜疑他,可是绝对找不到能够提交检方的证据! 他迅速打开电视,一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电视一打开,铺天盖地都是此事,可见钟氏花了大手笔大价钱,发誓要将洗白的新闻推上最顶峰。 新闻上说:“近来钟氏企业遭到重创,因为工人受伤闹事,导致其市场公信力大打折扣,这一连串打击使得钟氏股票大跌。但就在昨日,钟氏集团总裁钟国强突然向检方呈出了一系列证据。” 列出来的第一项首先就有资金贿赂交易证据。 沉驰看得眼珠子充血,怎么回事?钟氏怎么可能调查到他私人账户的?银行是绝对不会无端泄露的,何况他私人账户一向保密。 他猛然想起来前天找上门来的那个工人,王望,一瞬间,蛛丝马迹的事情在脑子里连成了一条线!王望竟然是被钟氏指使的?!钟氏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买他?!何况那时王望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演戏,否则怎么可能骗过他?! 沉驰只猜中了一半,却没猜到,钟家压根没在王望身上花钱。 对于王望这个人,钟氏只是借力打力罢了。 列出来的第二项证据更是一段抹去声音语气语调的工人录音。 “这次这么多工人来找钟氏闹,其实背后是沉氏指使的……” 沉驰听得一阵阵心惊肉跳。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花了几千万封口费,到底这录音又是从工人中哪个贱人嘴里说出来的? 第三项证据则是酒店的监控。 看到这里,沉驰已经是双腿一阵虚软,脑子嗡嗡响。 新闻继续道:“这些证据尚在调查当中,但目前来看,或许钟氏是此次事件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幕后操盘、恶意竞争者另有其人。检方在此警告,市场竞争应当公正公平公开,坚决抵制一切恶意操盘的经济罪行!” 说是尚在调查中—— 可旁边竟直接放出了沉氏的公司大厦图标! 钟氏可真是小人呐,做事比他还绝,比他还狠,直接置人于死地,在这一连串证据出来之前,昨晚竟然半点口风都没有流出。 以及,还打了码放了沉驰进出声色场所的一些照片。 沉驰登时暴跳如雷,太阳穴青筋直跳。 这打码跟没打一样!谁都能看出是鼎鼎有名的沉氏总裁,他沉驰!这简直就是蓄意报复、人身攻击吧?! 助理在一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沉总,检方已经来了几通电话,让您过去配合调查。” 沉驰额头上冒下冷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竭力保持最后的镇定:“先打给我的律师,让他在检察院外面等我,这件事让他迅速想好对策。” 助理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律师吞吞吐吐,最后直言,此事闹得实在太大,当时钟氏股票有多少亏损,只怕现在全都要算在沉驰头上,经济犯罪可是重罪,沉驰当初做事实在是太冒险了,现在保沉驰出来的机率非常小,不过他会尽力的。 听了律师这些话,助理心急如焚,都不敢和一旁脸色铁青的沉驰直接说。 他挂了电话,愤怒地道:“沉总,该不会是从钟家出来的那个叫孟诗萱的小丫头片子联合钟家给我们来了个骗局吧! “孟诗萱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沉驰道。 但是他很奇怪,钟国强近些年来已经见到了疲态,可以说宝刀已老,手段凌厉已不复当年。所以他才大胆出手,只要凯旋,从此便能为沉氏开创新的天地。 而一切也本来都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可怎么就一下子偏离了轨道呢?! 难不成真的是秦氏插手了?! 从前两天寻上门来的那个无赖王望开始,这个局就开始反转了! 那么这一切,又是谁在帮着钟国强反手遮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剧情写得稍卡,下一章就是钟家人彻底认识到孟诗萱的所作所为,她彻底凉了。 之后剧情会回到学霸苏爽创事业上和将钟家人的关系画一个最终的句号上来。 然后这文总共不超过五十万字,按照大纲大约还有九万字左右吧,谢谢大家对我昨天断更的包容。 69、六十九章 …… 这一切曝光以后, 整件事情自然是反转反转再反转。且不说一众赔了本的股民会有什么想法,台金老路那边守着的一群工人首先就惊呆了。 这几天他们晚上也不回家,就打个地铺在街边睡, 或是就近找个旅馆,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等钟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们有些是和乌大江、李海一起从村里奋斗来的, 兄弟义重;有的则是为了钱,想趁机捞一笔;可无论为了什么,都拦不住他们对钟家义愤填膺。 可这一大清早, 从街道两边的早间新闻看到这些消息后,他们简直惊愕无比。 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竟然只是一场沉氏和乌家李家勾结起来的栽赃陷害?!乌大江乌大山贼喊捉贼啊, 亏他们还把乌大江当兄弟, 想为成了植物人的乌大江讨回公道, 可谁知这只是乌大江心甘情愿的以命换钱。 而他们竟然是被利用了!竟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被人当枪使了! 这些工人纷纷愤怒起来,有人率先出头盯着乌大山:“臭小子,你和沉氏勾结分来的钱呢?煽动我们,让我们找钟氏闹,不给我们工钱吗?” 乌大山视线还惊愕地停留在街边便利店的电视机播放的新闻上,眼珠子里都写满了惊恐, 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被几个壮汉推搡了一把,“好你个乌大山,把我们当猴耍呢?这下好了, 我们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捞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八成要被钟氏的厂子开除了!” “对,亏我还真心实意以为你父亲是被钟氏那无良厂商给砸成了植物人了,现在看来,原来全是你这个兔崽子和你爹自导自演啊!” “你说你有没有良心,你爸心甘情愿也就算了,你竟然也同意利用你爸去换钱?那可是你爸的一条性命啊!” 乌大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简直无处可逃,也辩解不了什么,如今铁证如山都摆在新闻上。 街道两边许多店都在播放早间新闻,大家都一目了然。 不一会儿他就被揍的满头大包,肋骨挨了好几棍,脸上也被扇了好几耳光,耳朵嗡嗡响。 这些工人的愤怒可不是盖的,他们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最后却赔得精光光,裤子都没了,不全都因为乌大山这个祸害? 他们简直恨不得把乌大山就在这里揍死! 而且,敢情前两天围堵钟悠悠和钟玺佑那事儿,也是乌大山起的头呢! 乌大山挣扎着骂道:“那是你们脑子不清楚,随随便便就被我煽动,关我什么事?” 他这么一骂,这些人更愤怒了。 乌大山被揍得嘴角流血,鼻梁都歪了,鼻青脸肿地脱了衣服从一群义愤填膺的人中溜出去。 幸好手机没丢,他跛着脚跑到角落去给沉驰打电话。 沉驰正在等律师,哪里还有心情接他的电话?瞥了一眼茶几上不断震动的手机,暴躁如雷地接了。 一接通,乌大山就赶紧着急地问:“沉总,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我闹事,您给钱吗?其他一切都不需要我管!现在尾款还没到账呢,新闻上说的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交易怎么就被公开了?” “你还好意思说!”沉驰怒不可遏:“我还要问你呢,录音是怎么回事?你这王八羔子,收了钟家的钱,给我反水了?!” “我冤枉啊!”乌大山急忙道:“我刚刚被那群工人给打了,现在我爸也躺在医院,您可不能不管我巨额的医药费啊,您可得先把尾款给我付清了!” “付你妈个王八蛋!”沉驰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然把手机给摔了出去,砸在墙上,屏幕都碎了。 这件事,他实在是想不通。 检方必定是拿到了真的录音,才会对他提起上诉,才会同意公开这些新闻和证据。 可是从乌大山的语气来看,并不是他的录音,那么,到底是谁当了钟家的证人呢? 而这边,医院里的乌小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的,那录音里说话的不正是她么…… 上午十一点半,销售经理陈桥才从睡梦中醒来,昨晚心情不大好,喝了点红酒,结果这一觉便睡得十分沉。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匆匆穿上西装去钟氏上班,但穿到一半,猛然记起来自己已经跳槽了,钟氏那将死之木,已经被他一脚踹开了。 陈桥心情略微复杂之余,却仍是慢慢的穿上了西装,抹了把脸,精神振作起来。既然现在已经跳槽到了沉氏,那么就得好好为自己的新事业计划一番。 昨晚沉驰的态度不大好,但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让沉驰重用自己。 何况,现在的沉氏,如果他推测没出错的话,应该是这次事件中的最大赢家,迟早彻底吞掉钟氏。跳槽到沉氏一定是个明智的选择,未来的发展前途会比窝在钟氏光明多了。 他洗漱完,推门出去,打算找到沉驰好好聊聊。 却没想到,刚走到酒店的餐厅那里,就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楼上走去,似乎是检察院的人。 陈桥愣了一下,在酒店里住的人非富即贵,又有哪位老总官司缠身了吗? 他扭头问旁边坐着的一个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吧,就今早啊,发生了一件腥风大雨的大事!真是一言难尽啊,我看这次沉氏的沉总怕是永无翻身之时了。” 陈桥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上前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永无翻身之时的不是钟氏吗?” “哎哟,你这村通网吗?干金融的消息这么不灵光可不行啊。”那人道:“你自己看新闻吧。” 陈桥迅速扭头,就听到耳边传来墙壁上挂着的电视上正播放的新闻,新闻上正提到,钟氏的几只股票正在大幅度回暖——怎么就回暖了呢?昨天不还是崩盘吗? 他急忙打开手机,将今天早上到这会儿的新闻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看完,脸色都白了,心也慢慢凉透了。 原来这整件事情都是沉氏勾结工人代表,自导自演,陷害钟氏,现在钟氏已经搜集到了证据,直接呈交到了检察院。这种经济犯罪可是大罪,而且检察院又查得紧,现在沉驰就已经被带去调查了。 方才那几个检察院的人就是来调查他的。 陈桥知道,事情这么一反转,所有沉氏诬陷的证据摆出来,沉氏肯定是翻不了身了。 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手里拿着的餐盘都差点抖在地上。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昨天才刚从钟氏辞职出来,今天的新东家就摊上了这种事儿?!现在好了,自己赔了钟氏经理的地位,又捞不到沉氏的半点好处,这到底图啥呀? 现在回去找钟国强,钟国强还会让自己重新回公司吗? 陈桥简直后悔不迭,用拳头狠狠捶在桌子上。 …… 但奇怪的是,沉氏诬陷的新闻是早上七点放出的,而现在才上午十一二点,怎么可能这么快钟氏的几只股就回暖了?短短几个小时内信息都还没扩散开吧,就算扩散开了,那也不可能啊,和他的预计不符啊。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电视上显示的钟氏的股票实时动态,又打开自己的手机确认了一遍,没错,钟氏的股票正在回暖,仿佛是乘上了火箭的速度,从跌崩盘的那个起点往上直飙,短短几小时,几乎快要恢复先前钟氏的股票单价了—— 甚至,已有超过之前单价的意思! 这不可能啊! 干这一行的陈桥深深知道,钟氏遭此重创,即便在新闻上翻盘了,可是公信力也会大不如从前。毕竟,股民肯定宁愿买一只更加稳妥的股票,而不是像钟氏股票这样腥风血雨的,让人小心脏吊在狂风中乱摆的股票。 钟氏别说会在短短几小时内恢复到以前的单价了,就是给他三四天的时间,他也未必能恢复!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拯救了钟氏的股票? 四小时之前,早上八点,开完发布会回到钟氏会议室里的钟国强等人,也是紧张无比地注视着股票的实时动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扩张钟氏,打天下的焦灼感。 钟国强心里很清楚,股市这玩意儿一向是跌得快,回涨却慢。尤其是股市的反应并没那么快,即便把所有证据通过新闻放出去了,狠狠灭了沉氏的名声,钟氏的股票也不可能一朝回暖到从前。 毕竟这件事情让钟氏元气大伤,很多人都已经不再相信以前的老牌企业钟氏了。 ……沉氏的股倒是一直在狂跌,比先前钟氏的跌幅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钟国强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天简直是这一年当中,股市最动荡的一天。 其实当时秦曜借周转资金给他的时候,就说过,这次即便钟氏的危机过去了,却还是会输掉很多资产。 要想让钟氏股票单价回到当初,难度很大。他能够堵住钟氏的资金缺口,力挽狂澜地将钟氏从危机中救出,可是舆论方面,却没办法。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某个完全能代表钟氏,且在本省形象一直很好的人站出来,让现在还在半信半疑的群众彻底相信,此次事件完全是由沉驰自导自演的,钟氏在其中完全是受害者的身份,并博得所有范围的巨大关注。 可是,能有谁呢? 钟国强忧心忡忡。 半小时过去了……他看着久久没动静的钟氏股票,叹了口气,正要走开,忽然,其中一只股票动了。 就这么动了,旁边的助理都登时站直了身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惊叫了一声:“钟总。” 钟国强回头,却只见,倏然之间,犹如什么闸口被打开,又犹如被什么重磅炸/弹激起来一样,一直半死不活的的曲线忽然慢悠悠地往上涨了一些…… 就在钟国强为这几个上涨的点感到欣喜无比时,那曲线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一下子蹭蹭蹭直涨! 助理慌忙查看了一下,发现短短时间内,有十几万抛售掉股票的股民又重新把股票买了回来!这其中有一家独大,是特意帮忙的秦氏,但除此之外,散户却也十分之多!而且不止,还有新进来的散户! 这和预计的根本不一样,比预计的好太多了! 是什么救活了钟氏?! 钟国强死死盯着股票曲线,心脏狂跳,就在这时,助理发现了原因,猛然叫道:“钟总,我们一直在关注股市上的消息,您有看到今早的另一则消息吗?娱乐板块的一个全国性竞赛型综艺节目,最近很有名的点击量上亿万那个!” 钟国强一头雾水,视线从股票曲线上移不开:“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关注什么娱乐板块,什么什么综艺节目!你到底在说什么?” “……您自己看。”助理一脸震惊:“这不是钟悠悠小姐吗?” 钟国强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却仿佛有什么预感一般,猛然一把夺过平板! 原来就在上午九点,这边钟国强心急如焚,股市动荡,市场上沸沸扬扬的时候,那边在首都录制的竞赛挑战节目新一轮正片中直接公布了所有人的访谈。 而这个访谈中,“qyxlp头套下的真人”直接被轰炸上了热搜。上一次热搜,这位选手的所有身家背景自然被扒了个干净,而且曝光量简直数以万计,并非一个本省巨头钟氏的名气所能比拟的。 ——可是这和钟氏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钟国强直愣愣地看着已经过了千万点击量的访谈视频里的戴头套的女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轮到她的时候,她走上台,肩膀上那个浣熊头套显得有些笨拙可笑,只是,她在初赛复赛中一轮又一轮精彩的表现之后,她的人气早就已经非同小可,这头套也变成了相当有个性的标志,观众都只是觉得可爱和酷炫。 她在访谈室中央坐下来。 主持人问她要不要把头套摘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之后,回答了好,于是真的将头套摘下来了—— 那一刻,视频猛然弹出比之前多出十几倍的弹幕,像是顷刻间水漫金山,简直就到了铺天盖地的程度!可见这位选手的人气之火热! “啊啊啊啊啊我艹我最期待的一幕来了!” “我操,没想到qyxlp真人这么漂亮。” “这位大佬的头套从初赛戴到复赛,没想到在访谈中终于取下来了,今天竟然见到了她的真容,说实话,我被惊艳到了。” “牛逼的人长着牛逼的脸拥有牛逼的身材。” “这美女妹妹好熟悉啊,感觉是某地富商的女儿,在新闻上见到过,家里特别有钱的那种。” …… 钟父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太玩得转这些什么弹幕什么的,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都挡住那女孩的脸让人看不见了。 一边的助理连忙帮他把弹幕取消。 于是,漫天的弹幕消失之后,钟父的视线落在摘掉头套的女孩脸上,猛然被雷劈了一道! ——不是,怎么回事,坐在那里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的,不正是钟悠悠吗?钟悠悠?!对,是钟悠悠!他没有老眼昏花,怎么回事?钟悠悠什么时候去参加这个节目了?他怎么不知道?! 钟父此时整个人都五雷轰顶,嘴巴张成o型,完全顾及不上钟氏老总的风度。 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这个视频,脸上的震惊完全摘不下来,这意思是,他女儿杀进全国决赛了?!全国决赛总共二十个人,钟悠悠杀进去了?!到底什么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钟悠悠野蛮生长,优秀程度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期节目放出来的时候,十九班的人还没有上课,他们纷纷打开电视机,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这个访谈。 刚看到钟悠悠那里,他们就愣了—— 他们也没想到,钟悠悠居然在这个访谈中,就把头套摘下来了。尽管早就知道了,钟悠悠就是全省第一的大佬,可是就这么直接看着她在全国观众面前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的姓名的时候,十九班的同学还是有一种恍惚感。 感觉就像是大家都是一群自行车,中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个劳斯莱斯,还一下子大名鼎鼎,出现在全国观众的视野当中。 现在搜一下微博,会发现qyxlp和钟悠悠已经红了。 这落差感…… 不过,钟悠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揭露身份? 黎东平和物理老师交换了课,两人正朝着十九班这边走,大老远地就听见电视机的声音。 物理老师问:“黎老师,这阵子你们班的孩子学习势头不是变好了很多吗?怎么又回去了,差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他们还打开电视机看呢?” “你们班的电视机难道没有锁起来吗?” 学校里虽然每个班都安了电视机,但是大多数班都是班主任把电视机锁起来不让看的,所以其实只是摆设。 但黎东平不同,他比别的老师都开放些,想着自己越是管教这群学生,这群学生越是不服管,于是钥匙一直都是放在班长那里。 却没想到今天班长居然和这群兔崽子们一起放肆。 他被物理老师问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急匆匆地冲到教室门口,三角尺拍在门上怒斥道:“你们能不能好好学习,再看电视小心我把电视打个稀巴烂——” 还没说完,便卡到了嗓子眼。 访谈上,主持人问钟悠悠想感谢谁。 钟悠悠仪态大方,直视着电视机前的观众,说道:“想感谢很多人,喜欢我的人,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 黎东平:“……”啊啊啊啊他上电视了!没想到他一个区区的高中教师有生之年也上电视了! 等等,钟悠悠不是请了病假吗?而且这几天钟家出事,他还特地没有催促钟悠悠来上课,怎么就出现在了电视里? 这档节目黎东平自然是有关注的,他当时也猜测过这位qyxlp选手是本省的哪位优秀学生,但是猜来猜去没什么头绪,便放弃了,吃麦当劳的时候他还对老婆吐槽过,怎么自己就遇不上这么优秀的学生,要是转来他们班,那他拿到的奖金就不止能带全家吃麦当劳,还能吃海底捞了—— 结果,居然是钟悠悠。 这种错愕惊奇感让黎东平瞪大眼睛,心中山呼海啸。 班长见班主任来了,灰溜溜赶紧要去关电视。 但黎东平见访谈还没完,心中发痒,想看看后面钟悠悠还有没有提到自己,比如说在全国观众面前提几句自己这个班主任寸草春晖之类的…… 他当机立断,迅速关了教室门,小跑走到讲台,对着台下严肃地“嘘”了一下。 全班不明所以。 黎东平道:“安静,咱们再看两分钟,把这段看完。” 十九班压低了声音哄笑起来。 与此同时,施一蒙的父母休假在家,看到新闻,施父很是惊讶了一下,一直知道自家儿子暗恋的女孩子优秀,却没想到优秀到这个份儿上了。全国竞赛决赛选手,科研院,钟家千金大小姐,这女孩的确前途不可限量…… 联想到这几日钟氏的危机,施父忽然明白了钟悠悠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公布真实身份。 他金融嗅觉敏锐,忽然道:“我估计这钟氏的股票要涨,要涨得厉害,你平板呢?快给我拿来。” 施母愣了一下,问:“怎么了忽然?前几天不还跌得厉害吗?” 施父急匆匆划开平板,道:“别问为什么,买就是了。” 钟国强坐在转椅上,眼珠子盯着所有关于qyxlp的新闻,他这才知道,就在自己待在公司干着急的时候,钟悠悠在背后已经做了很多事情。 除去那个录音证据是她找来的不说,上午九点这个采访公布出来,她就是qyxlp的选手身份在微博上登上热搜,她的背景身份便被很多网友粉丝知道了。 这位选手身后竟然是如此强大的富豪,家产过亿,一时之间微博上都调侃起“拿不到冠军只能回去继承家产”这个梗来。 于是,钟家的危机也扩散到了网上,不得不说以前钟氏从来没有如此知名过。 再怎么在本地是巨头产业,却也不可能像娱乐圈那样,一点事情便上热搜。 而钟悠悠以一己之力将钟氏此事的讨论量带上去了。 这件事本身证据已经呈现,钟氏完完全全是恶意经济竞争中的受害者,这就导致,许多网友在对钟悠悠选手比赛中五杀的表现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同情了钟氏一把,许多人顺手买了一点钟氏的散股。 微博上数以千万计的浏览量和讨论量,即便是百分之一的人买股,也相当于为钟氏这匹重伤的马注入了新的活力。 钟悠悠和qyxlp的热度有多高,钟氏就跟着沾了多少光。 而在本省,许多股民也都觉得有些魔幻,钟氏这个企业怎么样暂且不说,钟家的千金在新闻中给大家的印象都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前阵子孟倩入狱那件事,也炒了一波,钟家千金钟悠悠当时十分受到同情…… 而她竟然就是当初竞赛中的全省第一,导致大家顷刻间就对钟氏企业的感觉好了很多…… 而这还不止,在自己离开发布会后,钟悠悠也去了钟氏的发布会一趟。她站出来证实,此事的确是沉氏那边恶意竞争、恶意构陷。 钟国强最担心的就是台金老路那边的问题和资金问题都解决了,可舆论问题还解决不了——而他完全没想到,钟悠悠竟然独自将这担忧给彻底解决掉了?! 钟国强视线又落回到钟氏逐渐回升、甚至涨幅速度飞快的股票,一时之间,血液飞快奔涌,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震惊。 短短十几分钟内,他承载了太大的信息量。 助理拿着平板,一直计算着股票价格回升后的市值,一脸喜色地道:“真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小姐这简直是神来一笔,我觉得这次公司可能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了!” ——不止是起死回生,更可能是峰回路转,比以前的资产还扩张数倍! 毕竟此次沉氏倒台,近几年之内在这一块市场上,无人能和钟氏争锋! 钟国强心中感慨万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此时,他只想飞奔回去见到钟悠悠。 钟玺佑这边正在家里等结果,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连串的新闻犹如炮轰,将他炸了个措手不及,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钟悠悠的全国选手身份,又看到钟氏的股票飞涨,他自然了悟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只是,他不敢相信!他姐一直对钟家冷冷淡淡,为什么在钟家最危难的时候,却又偏偏伸出援手——不是应该冷眼作壁上观吗?! 他简直恨不得立马冲到钟悠悠面前。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汽车声,是钟父匆匆从公司赶回来的声音。父子两人见了,没多说话,心中都各自百感交集,连带着做饭的钟母都知道了,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心中都是急切地期盼钟悠悠早点过来,好问问她为什么…… “这时候,姐是不是刚离开发布会不久?说不定还在。” 钟玺佑按捺不住了,想现在就立刻冲过去见到钟悠悠! 钟父钟母心情同样焦急,三人一同驾车,匆匆朝着发布会现场赶去,电话打不通,至少问问还在现场的秦曜的助理,钟悠悠这会儿去哪儿了。 却没想到,抵达发布会后台的时候,钟悠悠还在卸妆,还没走。 钟家三口心情复杂,想推开等候室的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钟悠悠和秦曜的声音。 秦曜靠在化妆台上,帮钟悠悠拿着卸妆水,看钟悠悠用棉签将眼睫弄下来,沉默半晌,问:“不是说好决赛公开吗?怎么访谈的时候就公开了?” 钟悠悠沾着卸妆水,道:“访谈的时候录了两个part,一个是没戴头套的,另一个是戴了的,昨晚节目组打来电话,问我选择放哪个,我便让他们放这个了。” 她笑了笑,抬头道:“这不是挺好的么,多少能挽回一点钟氏在舆论方面的下滑,这对我没什么,反正选手身份迟早也要公开。” 秦曜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虽然他觉得钟家不可饶恕,但他也尊重钟悠悠的选择。 钟悠悠反手戳了下秦曜的掌心,又笑了笑。 她帮助钟家—— 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虽然不喜欢钟家,但也并不想看着钟家就此倒闭。这是其一。 其二是,之前她虽说要和钟家一刀两断,却也没有归还任何东西给钟家,这次权当还了生恩,那么便互不相欠,干干净净了。 其三是,她打算要钟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原本钟国强占股百分之五十,估计会给她和钟玺佑一人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二十五。她不打算要这么多,但是没有资金的话,之后事业方面不可能一直依赖秦曜,因此,此次帮助钟家,算是一场不亏本的投资,百分之五,和她此次回馈给钟家的,并不算多。 …… 外面的钟家三人并不知道钟悠悠此时内心所想,他们听了钟悠悠洒脱的话,神情潸然,心情一阵复杂。 经过此事,他们真当感慨万分。每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都是钟悠悠救了他们。和上辈子一样。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意识到,钟家其实并不是钟悠悠的助力,而是她的绊脚石。没了钟家,钟悠悠照样可以光芒万丈,甚至成为钟家都无法企及的人…… 钟父为钟悠悠感到骄傲的同时,却也有一种颓败感。 那种感觉就是,以前千方百计地想要弥补,无非是觉得自己有钱,有势,可以左右钟悠悠的想法。 可现在,猛然发现钟悠悠已经站上一个不需要任何人,甚至还可以反过来拉钟家一把的位置了。 他这个当父亲的,自尊心便有些受到打击了。 同时也有种害怕这个女孩儿就这么振翅高飞、再不相见的心慌感…… 比起两辈子都救了他们的钟悠悠,他们不由得联想到在这次钟氏危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孟诗萱—— 不,要真是消失得没踪没影也就罢了,就怕背后真的有她在作妖。 钟父和钟玺佑同时咬着后压根想到,钟氏项目机密泄露,给钟氏造成如此大危机的,绝对和孟诗萱脱不了干系!这笔帐,一定要好好算算! 70、七十章 当天钟氏的股票大幅度回升, 下午收盘时,曲线不仅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甚至每股单价比钟氏还没出事时翻了两倍不止!而且按照这个曲线趋势, 恐怕还要继续涨! 证券交易大厅里,看着那几条急速上升的绿色的曲线,心脏怦怦直跳的股民都快疯了! 有人之前买了一百多万的股, 前几天赔了个倾家荡产,正要跳楼,现在看到股票不仅涨回来了, 还翻倍了,也就是不止保住了本,还一下子赚了一百多万!这人一下子惊喜得高血压都犯了, 被送进了医院。 而前几天有些动作比较迅速的人, 见到钟氏股票有下跌苗头时, 就赶紧把手中股票抛售了的人, 昨天还在洋洋得意自己及时止损了,今天却都后悔死了,卧槽,自己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他们恨不得把前几天做出抛售决定的自己的手给剁下来。 谁会想得到钟氏的股票,经过一番周折波澜之后,居然在几天后起死回生啊! …… 典型代表就是施一蒙的父母这种比较聪明的投机者, 在今早看到新闻出来的时候,施父便当机立断地投了一大笔钱进去。 这不,短短一天的时间, 投入的资金翻了两倍,可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在此次惊心动魄的股市里大捞了一笔。 …… 而就在股市动荡,有人疯有人喜的同时,陈桥这边却是坐在酒店里,捶桌子揪头发后悔了整整一下午。 钟氏里有几个同事,本来见他辞职的时候都动了心思,想跟着陈桥经理一块儿跳槽到沉氏去,只是他们没有陈桥这样冲动,先按捺住了,想等着陈桥去了以后,看待遇如何,再跟着过去。 而就是他们这么一犹豫,没想到,竟然迎来了钟氏的新一波的春天! 而陈桥则祭天了。 有个还留在钟氏的朋友给陈桥打电话,语气里得瑟之意溢于言表:“陈哥啊,要说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竟然压错了队,钟国强那老狐狸怎么可能在这次商战中被扳倒呢,我怀疑,前几天股票大跌说不定都是他将计就计!” 钟国强早些年的手段凌厉,相当受到钟氏内部的人崇敬。 “哈,你居然也天真地觉得沉氏会赢这场仗,竟然就这么跳槽了,我看你丫是回不来了。” 陈桥越听越气,愤怒地挂了电话,“走着瞧吧你!” 他摔了手机,将脸埋进掌心里,也的确是后悔死了。 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预测错了结果。 可谁知钟国强竟然有那么个厉害的女儿啊,直接就扭转了舆论,把钟氏的股票给救回来了! 到了下午,他实在坐立不安了,匆匆抓起车钥匙去钟氏。 他昨天才递交的辞呈,人事部肯定还没有处理,现在去求钟国强让自己回来,钟国强说不定会念在当年的交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桥走进钟氏大厦,手中的经理卡还没失效,坐着电梯一路上去。 这一路上,那些员工看他的眼神都是可惜中带着笑话的,有几个之前在他手底下工作的老员工给他打招呼,但语气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毕恭毕敬。 陈桥匆匆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位子上,目瞪口呆地指着桌面上乱糟糟的文件:“我这才刚走一天,谁坐了我的位置。” 原来竟是以前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助理,助理拿着一杯咖啡回来,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站错队的陈总吗?您不是已经高就别家了?怎么又回来啦?” 陈桥对这白眼狼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干笑两声,道:“我找钟哥有点事。” 说完,他径直朝着钟国强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说了句“进来”,他便进去了。 外面一通嗤笑。还钟哥呢,昨天对钟氏落井下石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钟国强高大的背影正立在落地窗前,叮嘱助理和秘书处理一些事情。 这次钟氏的市场起死回生,但还有很多烂摊子需要去收拾。尤其是台金老路那边那群闹事的人,现在证据出来了,他们若是再敢闹事,可以直接让警察把他们带走了,关进局子里看以后谁还敢这么嚣张。以及沉氏那边,还得和律师沟通,如何趁此机会打一场舆论战,尽量把沉氏一并吞入腹中。 谁能想到沉驰陷害不成,反把他自己的沉氏拱手让人了呢。 听见陈桥进来,钟国强头也不回,态度冷淡,公事公办:“沉氏的陈总来了?” 陈桥心里那个后悔呀,钟国强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果真宝刀未老,气场还是相当慑人。 他连忙赔笑道:“钟总,你喊我小陈就可以了,我现在很后悔,昨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哪里错了?”钟国强转过身来,眉宇间半点不见前几日的疲态,反而重振旗鼓,显现出几分威风来:“水往高处流,你能有什么错?” 陈桥脸上火辣辣,忙道:“是,钟总,您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我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背叛钟氏,我昨天那只是——” “你是想重新回来?”钟国强打断他,走到办公桌前,翻阅文件。 “对。”陈桥立马表明衷心:“接下来一定卖力为公司拉业绩。” “我可以给你个面子。”钟国强淡淡道,还没等陈桥心中喜悦,他便又道:“但是,按照你现在这个简历,你可能得从底层做起了,现在招的都是研究生以上的了,你的中专学历若不是当年跟着我一起开拓钟氏,怎么可能进得了钟氏?” 陈桥:“…………” “走吧。”钟国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陈桥简直咬碎了后牙根。钟国强这老狐狸,果然是记恨昨天自己趁着钟氏危难之际辞职的事情了,让自己从底层做起?他也是够狠的!这比直接把他赶出去还打他脸! 这下好了,自己因为一时的小聪明,从钟氏离了职,现在新东家沉氏一朝崩坍,他再也找不到该行业这样大的公司可去了,而且从这两个公司都跳了槽,其他小企业也指不定会怎么看他,他的事业算是被他这轻举妄动的一次错误选择给彻底毁了。 办公室外面的人看着陈桥期待满满地进去,却是灰溜溜地出来,都心里一片了然,陈总这是在钟总那里吃了闭门羹啊。 看来钟总果然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 这件事算是拿陈桥开刀,杀鸡儆猴,将钟氏里其他动摇的人心都稳固了一番。 现在钟氏势头正盛、打了个翻身仗的时候,说不定会比以前更加如日中天,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钟氏继续干吧。 …… 短短几天时间内,钟氏彻底起死回生。这一点是时家也完全没想到的。 时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书房翻开财经报纸,脸色有点难看。 他是因为预料到钟氏经此重创,要么就此破产、要么元气大伤再也翻不了身,所以才对钟国强提出那么苛刻的要求的。表面上看是答应了伸出援手,实际上就是拒绝提供资金…… 而现在,钟家竟然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这让他这老脸往哪搁呢…… 而且这次钟家和时家伤了和气,恐怕以后…… 时老爷子心中暗悔,自己这步棋实在下错了。 时之棠从房间出来,经过走廊时,看到时老爷子在书房中凝眉不语,脸色阴霾笼罩。 他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到自己房间了。 这事情若是交给他处理,无论是出于钟悠悠的情谊考虑,还是从商业角度考虑,他定会出这个资金,来帮钟氏走出危机。 因为他知道,钟氏绝对不会现在就此倒下。上一世时家出现危机的时候,钟氏还正如日中天呢。 但,只可惜现在的时氏企业还不是由他来掌控。 时老爷子固执己见,他前几日为此事和爷爷发生过数次争吵,最后都不欢而散。 老人老了,看待很多问题的眼光就再也没当初那么犀利了。也就错过了帮钟氏一把,得到钟氏这个大人情,并且同钟氏一起分沉氏那块蛋糕的机会。 而现在,这机会彻底变成秦氏的了。 时之棠眼神暗了暗。他盯着面前的课业和一些文件,暗自发誓要加快将时氏彻底握在手中的进程。他绝不能再这样被动了。 他瞥了眼亮着的平板上今日的一些关于钟悠悠的新闻。钟悠悠在访谈中公布了竞赛选手的身份,这件事,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最不感到吃惊的一个了吧。 早在初赛节目中,他就猜出了,这位全省第一名可能是钟悠悠。 当时钟悠悠带着头套从他身边经过,他心底便有所怀疑——他都认识钟悠悠两辈子了,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所以这件事情也算是在他的意料当中。 只是,却没想到这次救了钟家的,却是钟悠悠……时之棠想起一年前,自己刚重生回来时,见钟悠悠和教导主任发生冲突,还在心底斥责钟家为何还不将钟悠悠的身份公开……而现在,钟家人恐怕是彻底后悔当初那么对待钟悠悠了。 时之棠笔尖顿在纸张上,神思微微放远。 尽管有缘无份……但他还是很为现在这个变得光芒万丈、无需再依靠钟家、并和钟家划清界限的钟悠悠高兴。 是他没有那个福分,错过了便错过了。 他不会再执着于想要得到她,但今后钟悠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帮。 钟悠悠见钟氏股票已经回暖,接下来的烂摊子便交给钟父收拾,她可是不会再管了,对她来说,此次钟氏危机就算过去了。 翌日,她便去了学校,只不过在去学校之前,她让秦曜开车送自己去了一个地方。 医院里,那群受伤代表工人的家属还一窝蜂地挤在走廊。现在整件事情都已经反转了,他们之前还可以一直揪着钟家不放,可现在,钟家的律师都已经过来递了律师函了,他们再找钟氏的茬,再到处散布谣言败坏钟氏的名声,钟氏便会毫不留情地起诉他们。 他们在一夜之间全怂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群人全都是外强中干的一群市井之民、乌合之众。闹起事来倒会犯浑,可是真的碰上铁板了,那还不都得躲起来做缩头乌龟啊。 而且这件事归根到底要去找那个姓沉的赔偿啊,于是这些亲戚一窝蜂地又都去找沉氏了,挤在沉氏被封检的大厦门口,埋怨喊骂。 沉驰这会儿还在看守所呢,他们找不到债主,都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样。 乌小妹则更惨,自己的父亲乌大江成了植物人,自己的哥哥乌大山又因为在台金老路一直闹事,昨夜便被警察逮进局子里去了,听说已经被钟氏正式起诉了,会判多少年还不知道。 而自己的母亲王春华一直哭,她简直手足无措。 钟悠悠远远地见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色暗淡无光,也没有走近,只是拜托一个护士将手中的信封转交给乌小妹。 钟氏将乌大山、李海等人连同沉驰一并起诉,这事她是赞同的,即便乌小妹找她求情,也不可能放过这些闹事的人,这些人留着都是社会的毒瘤。 但避免乌小妹求情,她还是不亲自送过去了。 信封里面是一张卡。之前沉驰买通乌大山那笔钱,已经被法院没收了。现在这笔钱是钟悠悠自己掏的。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利用了乌小妹一把,这笔钱算是还账了。 这笔钱不算少,足够乌小妹她们母女接下来好好生活了,至于她那人渣父亲和人渣哥哥,判多少年就蹲多少年局子去吧。 乌小妹惶惶然之际,突然有护士把她叫过去,说有位小姐给了她这个。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卡。 乌小妹顿时便明白是谁来过了。 她匆匆朝着走廊尽头看去,想找到前几天在花园那边利用了她的同情心的钟家千金,可是却已经找不到钟悠悠的身影了。 乌小妹捏着那张卡,眼泪滚出眼眶,心底其实……并没有对那位钟家千金的恨意,也并没有觉得是对方欺骗了她…… 她反而感到一种解脱,甚至对那位钟家千金生出几分谢意,终于可以离开一直以来让她疲惫不已的原生家庭了…… 比起钟氏股票动荡这件事,钟悠悠就是qyxlp这件事反而在各所高校中引起了更大的震动,毕竟投资和股票什么的距离这群学生还是比较遥远,而全国竞赛大神级选手qyxlp可就不遥远了。 时之棠早在意料当中,职高习语淇他们班也在那次钟悠悠过来讲课时有所心理准备,十九班的人是提前发现了钟悠悠的马甲…… 而其他人呢?那可就被震惊得都过了一天一夜还没办法回过神来了! qyxlp=钟悠悠这件事,对于z省各所高校而言,无异于一场地震! 上学路上,钟悠悠接到了当时黄金眼节目的联系人打来的电话,唐田父女都很震惊,都完全想不到,钟悠悠在有那样的遭遇的同时,本身竟然还如此优秀。 全国二十强如今个个都算是网上的人气选手了,而其中又以曝光率一直很高的qyxlp为首,而且据首都传言,这位选手还收到了科研院的邀请,这可是十足的噱头啊。 唐田想据此做第二期节目,既可以将钟悠悠的人气往上推一把,也对电视台收视率有贡献,不过被钟悠悠给拒绝了。 将孟倩送进监狱以后,钟悠悠就决定彻底和那些过去划清界限。 现在重新上黄金眼第二期,对她来说,只会勾起令人恶心的回忆。她还真不缺这个名。 秦曜将车子开到街角,还没送钟悠悠下车,两人便看到校门口教导主任喜不自胜,跺着脚让人把横幅换一下,新换上去的横幅,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仔细看才发现,金字塔最上面钟悠悠和时之棠的照片旁边多了“全国知识竞赛决赛二十强”的字样。 “……”教导主任这也是够仔细的。 只见仔细的教导主任满脸喜气,叉着腰站在那里春风得意。 而校门口三三两两,停下来许多明德的学生和对面职高的学生,都是对钟悠悠的照片议论纷纷。 按道理说,这次全国竞赛中,时之棠也同样有惊无险地杀入决赛,也同样收到了科研院的邀请,可是他的风头却全然被钟悠悠给掩盖了。 很多女生为时之棠不平,明明时之棠也优秀无比,可怎么从始至终,搞得像是给钟悠悠陪跑的一样呢? 都怪钟悠悠在初赛和复赛中的操作太骚了。 神他妈浣熊头套啊,搞得屏幕上一片马赛克,所有观众都注意到她了。 再加上她初赛中的绝对性碾压,和复赛中以一挑五的装逼发言“三道题都解出来了”,真的很难让人忽视她。 就这样从开始就脱颖而出,牛逼哄哄地杀出一条血路来,到现在更是风头十足地揭开身份,简直就像是一场精彩的电视连续剧,让人追她的最新战绩追得欲罢不能,这也就导致她的人气成为了所有选手中最高的。 你看,前天钟氏发布会的时候,她不就上热搜了? 很多选手都怀疑钟悠悠这人是不是买了营销,从一开始就有营销公司包装,否则怎么那么多选手,就她一人吸引了那么多视线和粉丝…… 但是明德学校的部分女生们再怎么为时之棠鸣不平都没有用,因为时之棠本人淡淡的,看起来似乎压根不在意被钟悠悠压了一头…… 钟悠悠估计自己走进学校,又会和当初公布是钟家千金时那样,被当成稀有生物从头到脚的围观了。 她不由得拉了拉书包带子,叹了口气。 秦曜看着她这副模样,却觉得好笑,又可爱,俯下身去给她解开安全带:“我的小朋友红了。” 钟悠悠揉了揉耳朵,做好冲进教室的准备:“明天见。” 她还没下车,兜里手机忽然响了。 钟悠悠掏出来看了眼,屏幕上亮着郑子怡三个字。 复赛时,她和郑子怡在一个区,一块儿复习了,自然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于是她划开屏幕接了起来。 秦曜也装作若无其事瞟了眼来电显示,脸上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心中钻出一点危机感。钟悠悠在首都那几天的时候,小赵每天都会自作主张地给秦曜反馈今天老板娘又干什么了。 其中提到很频繁的一个名字就是郑子怡。钟悠悠经常和郑子怡一块儿复习。 要大方。 小气吧啦的谁会喜欢你? 秦曜告诫自己。他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假装没有注意钟悠悠讲电话。 “喂。”钟悠悠接起来:“有什么事吗?” 电话这边,郑子怡的心情真的是复杂极了,他承认自己的确对这个竞争对手有欣赏也有暗恋的成分在,但是当把心目中的浣熊女神和频繁上新闻的钟家千金划上等号的时候,震惊之余,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一方面,好友何逸康现在家里成了这样,和钟家脱不开关系。 另一方面,他对qyxlp的想象是一个平凡却优秀,内敛又骄傲的恬静女生,他还想着,若是能在决赛中一起杀出重围,那么他会认真和这位女生结识一番,届时一同进步,互相靠近彼此…… 他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太老派了,可…… 可万万没想到,镜头前的qyxlp长着那样漂亮的一张脸蛋。 这让他一下子退缩了很多,但却也让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鼓起了勇气。 “你有时间吗……”郑子怡背着书包走在学校里,手心紧张得发汗,“这周末可以在z市图书馆见一面吗?” “时间倒是有。”钟悠悠瞟了一边竭力绷紧俊脸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实际上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发着紧的秦曜一眼:“不过——” 她又不是个迟钝的人,对于哪个男生对自己有好感,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郑子怡学习优异,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比时之棠更加正直的人,从上次王暖暖事件便可以看出来了。可那又怎样呢。秦曜可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每天不是泡在醋坛子里就是在往醋坛子里跳,他一醋,她心都软了。 “不过什么?”郑子怡紧张到停下了脚步,站在他们学校的教学楼下,屏住呼吸。 “不过你看到我参赛id了吗?”钟悠悠爽利地翘起嘴唇。 郑子怡:“怎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钟悠悠说道:“qyxlp就是秦曜小老婆的意思,我男朋友非要给我取的。” 郑子怡:“………………” 一瞬间,无形中受了万箭穿心。 秦曜在旁边假模假样地咳了咳,提醒钟悠悠不要这样伤害别人,可为什么,他的嘴角忍不住疯狂的上扬呢。 作者有话要说:  秦曜:老婆好可爱(*/w\*) 71、七十一章 钟悠悠走进教室, 十九班对于她就是那位凶悍无比的竞赛大佬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从震惊过渡到现在的风平浪静了,见她走进来,竟也没什么惊掉下巴的反应。 倒是还有人故意和她打趣, 道:“钟悠悠流行感冒好了呀,你这都一周多没来上课了。” 钟悠悠知道这是调侃,笑了笑, 没说话。 她走到班长那边,向班长要这些天发下来的卷子,现在已经高三了, 每天卷子数以十张计,一周多累积下来得厚厚一沓了。班长应该是让人帮她收拾了起来。 钟悠悠扫了眼那一摞,问:“就这些了吧?” 班长一边将卷子递给她, 一边重复她当时给任子安打的那通电话中的语气, 瞟着她:“呵呵, 怎么可能呢?当然还有——” 班长又掏出一张新发下来的。 钟悠悠:“……” 班长的语气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旁边的人都在憋着笑。 钟悠悠拿了卷子去找任子安,要这些天他抄写下来的黑板笔记。 见任子安半天没动,她问:“你不是说帮忙记下来的吗?难道没记?” 结果一向老实正经的任子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了钟悠悠一眼,也重复了一句:“呵呵,怎么可能呢?” 钟悠悠:“……”靠。 这下全班忍不住了, 纷纷爆笑起来。 钟悠悠这下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当初马甲捂得有多严实,掉下来的时候就有多打脸。她尴尬得耳根红了红, 道:“大家别皮,再皮的就吃不到我请客的饭了。” 班上众人却依然在笑,气氛十分融洽。 徐宵月远远地接了杯水,正从教室后门进来,她闷不作声拿着水杯进来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钟悠悠就是自己一直那么崇拜的大神,想当初自己还跟追星似的,为她在网上痛骂了王暖暖一顿呢。 这种仇人突然变女神的剧情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啊,她暂时还接受不了,面色僵硬地挤开众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副被钟悠悠背叛了的模样。 听到身后大家哄笑成一团,她却有些郁闷,主要是窘迫的,想到自己当初对大神嘘寒问暖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钟悠悠肯定在心里笑死自己了…… 不过,钟悠悠此次杀进全国决赛,同学们的确很为她高兴,当然,更多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曾经默默无闻的差班十九班,现在竟因为钟悠悠而成了风云班级了,这一年来,有哪个班级的风头能胜过他们班呢,甚至连时之棠的竞赛一班都不及他们。 有人突然道:“对了,钟悠悠,你可以帮我们补课吗?” 学生补课和老师补课是不一样的,所站在的角度不同,会对大家更加有帮助。比如说任子安他经常帮同学讲题,讲得同学就很容易听懂,而黎东平上课时讲的,很多人就会觉得是在听天书。黎东平没办法将就每个学生的知识盲区。 十九班近来的学习氛围很好,上次月考大家已经尝到成绩好的甜头了,竟然不止班主任会夸赞,而且在家里,父母们都会为自己的进步而百感交集,大家只觉得,考好了,进步了,走路都有底气多了,挺直腰杆了。 而且会多了很多自信,这是这些学生们在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新奇,很棒。 而现在钟悠悠已经杀进了全国决赛,这说明她的能力都已经达到了被科研院邀请夏令营的水平啊,大家仰望羡慕之余,更多的是被振奋到了,还是很希望能从她这里学到一点东西的。 钟悠悠很是豪爽大方:“可以啊,放学后你们找个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否则我不去啊。” “大小姐就是挑剔。”吐槽归吐槽,可大家都笑了起来。 空气中流淌着的是十九班从所未有的融洽、积极、向上的空气。 这一年,十九班的确变了很多,后排男生以施一蒙为头,很少上课打游戏睡大觉了,也很少有人坐在桌子上跟小流氓似的跷着腿了。从桌椅都能看出来,十九班的桌椅都变整齐了。整个班面容改变了许多。 而在这时候,他们班的窗户上扒着许多人,都是其他班的学生,还有高一高二的,踮着脚好奇地往里看。 毕竟学校里出了两个在全国竞赛节目上知名度大盛的人物,这件事还是非同小可的,比起一所学校的校花校草什么的,可风头大多了。 时之棠不消说,也是被很多人围观,一大清早来到学校,抽屉里情书和小礼物都变成了平日的数倍。 窗户外的人听见钟悠悠答应了为她班的同学补课,一个二个都是很羡慕。 尤其是二十一班的人。 二十一班和十九班一向是并列倒数的班级,都是差班,甚至前两年二十一班还比十九班更好一些,因为他们班的差生没有十九班那么多。 但是上次月考十九班就那么挤进了全年级的中游,把他们班甩在后面了,他们那时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而现在学神钟悠悠一回来就要给她们班学生补课,那十九班的成绩岂不是又要往上蹭蹭涨一大截了?真是该死。这群十九班的兔崽子又要耀武扬威了。 二十一班的人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班上,都在心底嫌弃自己班,没有时之棠这种先天性的学神也就算了,连个钟悠悠这种后来居上的大佬都没有,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要被分到这个班。 这些学生心里怎么想,就忍不住怎么吐槽出来了,还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志平抱着教科书进来,他本就对这几天黎东平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的样子感到不爽,现在又刚好听到自己班上的学生的这几句抱怨,他更是火气蹭蹭地往上涨。 这算什么?这群学生想跳到十九班,那他还想当十九班的老师呢,一年的奖金都得多发多少啊?! 想到这里,陈志平心底就一股郁闷之气,自己可真是倒霉,要是分到哪怕半个钟悠悠那样的学生不就好了吗。 下课后,他走到办公室,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黎东平又在和几个其他老师吹水。 黎东平兴高采烈的道:“我活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上电视呢,这学生可真给我长脸啊。” “……”陈志平在门外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这老黎不炫耀会死? 在学校里面,是“qyxlp=钟悠悠”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在学校以外的范围,钟悠悠直接和钟家千金大小姐划上等号,则是“钟家千金参加全国竞赛杀进决赛”这件事引起大众目光了。 医院走廊上许多地方都挂着电视,来往的护士病人都会瞥几眼。 孟诗萱脚伤还没好,护士来给她换药,推开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外面的一些议论。 “钟家这位真正的大小姐真的是很优秀,这全国竞赛得多少人啊?她居然能杀进决赛?要我说,骨子里优秀的确是挡不住的,你看那位钟氏老总多有能力?” “这娃这下得火了吧?以后不会走上娱乐圈吧?” “什么娱乐圈啊?”另一个病人道:“听说科研院都给她递邀请了,人家能进科研院,成为科技尖端人才,怎么可能去娱乐圈当一个演戏唱歌的?” “啊?但她那张脸和那身材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说是明星也会有人相信吧。” “而且这次不是听说,钟氏的股票危机也被她救起来了吗?以后钟家人应该更宠着这位小公主了吧……” 孟诗萱听着这些话,觉得五月的天气闷得喘不过气来,一阵头晕目眩,宛如全世界的人都在针对她。好不容易才扶住墙,站稳。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联系到沉驰,以为此次万无一失,定能大挫钟氏,让钟父钟母钟玺佑他们后悔地向她道歉!甚至,有朝一日痛哭流涕地接她回去…… 可为什么,又被钟悠悠半路阻截了?!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觉得一口郁结之气化解不开,快要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死。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镜子。因为殚精竭虑的缘故,这些天眼底竟然一片青黑,她咬了咬牙,打开水龙头,拍了点凉水在脸上,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已经在医院住三天了,而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她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护士把治疗手册放下,就利索地转身出去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孟诗萱手指掐进掌心,狠狠地看着她出去。 离开钟家后的她,果然步步维艰。 以前在钟家有个小感冒,住的都是私人医院,或者私人医生亲自来别墅看病。 而现在,她住在一间普通病房,来来去去的许多人,外面的嘈杂让她半夜几乎睡不着。 …… 正在她心情沉到了低谷之时,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道:“孟小姐,有人来探望你。” ——现在还有谁会来看她? 孟诗萱抬起阴郁的眼睛,说:“进来。” ……进来的居然是印秋秋,她背着书包,一看就是从学校翘课过来的,无措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孟诗萱。 孟诗萱已经好一阵子没去上学了。学校里就是这样,新鲜事一天好几件,接踵而至,大家现在热烈地讨论着钟悠悠杀进全国决赛的事情,就把之前孟诗萱并非真千金的事情已经给忘了…… 现在都很少有人提起孟诗萱这个前校花了。 孟诗萱一直很在意学校其他人的看法和眼光,先前上学的那阵子,都是如坐针毡的。其实似乎是她过于在意周围的目光了,大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爱说长道短,至少,现在学校里就很少有人嘲讽她之前的那些事情了。 当然,这些印秋秋是不会说出来刺激孟诗萱的。 “好久不见。”她有些窘迫地说,并悄悄打量了孟诗萱一眼。 她发现孟诗萱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孟诗萱判若两人,一个人所处的环境真的能影响一个人的气质。 以前的孟诗萱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里,从来没有人对她大声说过话,她接收到的,不是追捧就是善意,也就培养出了她优雅、高高在上的气质。 而现在的孟诗萱,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穿着一身病服,尽管神色并不憔悴,可是眉眼间流露出来就是一个老气横秋的神态。 印秋秋都不敢再看了。 “谢谢你来看我。”孟诗萱敷衍地道。 她没有心情应付印秋秋,应付了又能如何,以印秋秋的家世,帮不到自己什么。 况且,她心底对印秋秋还有隔阂。印秋秋虽然没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并没有对她伸出援手就是了。 孟诗萱更加清晰地讽刺地认识到,果然要有钱有势才行,看,离开钟家的自己不就是墙倒众人推,没人留意? “你嘴唇有点干,我帮你削个苹果吧,我买了一些过来。”印秋秋不想说别的刺激孟诗萱,她还是非常关心这位昔日的好友的。 可是,却见孟诗萱视线落在她拎来的水果上,只看一眼,便不做声地晃开了眼睛。 以前自己生病,印秋秋来探望,买的都是包装好的精品花篮水果,而这次,印秋秋来看自己,竟然只用一个塑料袋提的这些廉价的苹果…… 孟诗萱疑神疑鬼地想,是自己现在落魄了,所以印秋秋也对自己敷衍了事么? 其实就是在嘲讽自己吧? 印秋秋来得仓促,只能在医院附近买了一些水果,近来天气有点热,贵一点的水果看起来都不新鲜,她才挑了一些比较新鲜的苹果。 她自然是不知道孟诗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的,她见孟诗萱孤零零的,脸色白着,还觉得孟诗萱有些可怜。 “诗萱,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印秋秋削着苹果,道:“班上的人都很想你。” 其实班上的人都快忘了她了,印秋秋这么说也是出于好心。 “你腿伤再好一点就回去上课吧,我可以扶你的。” 孟诗萱觉得印秋秋就是在落井下石,就是在幸灾乐祸,这么催促自己回学校干什么,又想看自己的笑话吗?学校那群人,看她是什么眼神,印秋秋会不知道吗? 她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起来:“回学校干什么,以我的成绩,即便是最后一两个月不去学校,高考考个首都的大学也是绝对没问题的,你操什么心?” 瞥见印秋秋手中苹果一顿,她像是想要发泄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和怨恨一般,补了一刀:“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爸把你塞进竞赛班,结果你成绩一直班内倒数,考个一本都困难,你还有时间操别人的心。” 印秋秋:“……” 印秋秋白着脸色,不认识般地看着眼前这个多疑而出言伤人的孟诗萱。 孟诗萱也冷哼一声,躺下去,盖上被子不理她。 印秋秋忍了忍,还是将苹果削完,放在床头柜上,这才转身出去了。 只是,出去的时候,她觉得对现在孟诗萱变成了这样感到有些悲哀。自己和孟诗萱之间说是虚以委蛇也好,说是真情实意也好,总之姐妹的情分全断了,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探望孟诗萱了。 印秋秋走后,孟诗萱在床上辗转反侧,用手背搭着眼睛,脑子里面闪过的全都是这几天台金老路闹事的那群人闹哄哄的混乱暴力画面。 当时她的确是联络了其中一个工人,让那人在钟悠悠的车子出现时,给钟悠悠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后她雇的那个人对她说,弄错了人,砖头差点砸到了钟家少爷钟玺佑的脸。 孟诗萱当时听了就怒了,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想伤害到钟玺佑的,不过好在钟玺佑没什么大碍,就是便宜钟悠悠这一遭了,她倒是幸运,总是有人替她挡去灾祸。 孟诗萱愤怒地把钱支付给了雇佣的那个人之后,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财产。 现在,她手中除了钟氏给她的那套房子和现金,还有孟倩入狱之前急匆匆给她转的一笔钱,这笔钱孟诗萱暂时不会动,用另外一张卡存着。除此之外,沉驰此次交易转给她的这笔钱,法院应该还没有追查到…… 对,得赶紧转移才行,否则迟早会从沉驰查到自己身上来。 孟诗萱这样想着,便急匆匆地下床,她脚伤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住了院,走路完全没问题,也不疼。 她换上衣服,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匆匆出了医院。 正要打车,忽然就见停车场那边开来一辆车,车牌号很熟悉,正是钟家的车。 从昨晚到现在,孟诗萱一直没有合过眼,她就知道钟父最终肯定会猜到,泄露钟氏商业机密的是自己。查出这种事情对于老谋深算的钟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若是连这点智商没有,他也不配在商场混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来得这样快。 孟诗萱心脏砰砰直跳,宛如上刑场。 其实她心里还抱有一丝期望,希望钟父这次把自己叫回去,是想要和自己说开,或许自己痛哭一番,他就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车子开到她面前以后,钟父的助理从驾驶座走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冷漠,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厌恶。 这个曾经对她亲切无比的助理现在竟然这样看着她。 孟诗萱一下子就被这种目光给激怒了。以前钟父的助理对她是很好的,自从钟悠悠来了以后,对,什么都是这个钟悠悠! “老周,你怎么这样看我?”孟诗萱强装镇定。 老周心里冷笑,为什么这样看你?你心里没有点逼数吗?这次若不是钟小姐,钟氏就要彻底被你害惨了。 但老周也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开了后座的车门,公事公办道:“孟小姐,钟总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这里是医院,老周不可能强行把孟诗萱推上车。孟诗萱的确害怕去见钟父这一面,可她知道,即便现在自己跑了,以后钟父也有的是机会把她捉过去。 这件事情必须要面对,再怎么着,钟家能拿自己怎么办?自己又不是钟氏的人,难不成还能犯什么经济罪? 于是她定了定神,将喉咙里的紧张咽了下去,才弯腰进车。 钟家别墅。 钟父、钟母、钟玺佑都在家里,钟家气氛沉沉,十分冷凝。 钟玺佑今天也没去上学,他就是想等孟诗萱过来,当面好好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以前她在钟家的时候,钟家难道亏待过她吗?竟然联合外人一起要把钟氏弄破产! 外面艳阳高照,钟家里面的气氛却是无比死寂。 钟父的脸色很难看,铁青着脸,桌子上摆着那份被孟诗萱窃取过的文件,他威严无比盯着那份文件,叫走过的下人都不敢吭声,很少见钟总怒成这样了。 而钟母心里则是乱糟糟的,她简直没办法相信这件事实,自己养育了十八年的人,品行竟然一步一步堕落不说,居然还勾结外人干出这种将钟家置于死地的勾当! 早知道会这样,十八年前她真的该将这个孩子—— 总之,她现在真的后悔死了! 孟诗萱走进来之后,就感觉到这非同寻常的气氛,她稳了稳心神,怯怯地叫了一声“爸、妈。” 她抬眼看了眼周围,这栋别墅她已经三、四个月没回了,一切都如此陌生。 这里没了她,好像完全没被影响什么。 听到这声“爸妈”,钟家三个人脸色都异常僵硬。 尤其是钟玺佑,吊着石膏坐在一边,脸上表情就像便秘一样,快吐出来了。 “注意你的称呼,孟小姐,我的律师在这里,现在我有话要问你。”钟父抬起脸,冷厉地看着孟诗萱。 以前钟父即便是公事缠身,不怎么对儿女亲近,可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漠无情地叫她孟小姐。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商业上背叛他的小人那般,简直淬了刀子。 孟诗萱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一阵发凉,站在原地也不敢坐下。 钟父管她坐不坐,直接开门见山地扬起手中的文件,问:“这份文件是你对吧,钟氏的项目信息是你泄露给沉氏的吧?” 孟诗萱愕然道:“您怎么会这么以为?就算钟家把我赶出家门,可是我到底对你们有亲情啊,我是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钟父冷笑一声,而一旁的钟母压根不看她,扭头看向别处,像是根本不想看到她的脸一般,十分厌恶。 孟诗萱见状慌了,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爸,这次项目你手底下应该有很多人参与了吧,你怎么不去怀疑那些工作人员呢,他们都是外人,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们怀疑我呢?” “外人?”钟玺佑听了都想发笑:“你才是外人,清醒点,孟诗萱。” “你确定你没有泄露机密?”钟父接过话题,冷冰冰地问:“我的律师在这里,你若是没有泄露,你就签一份确定保密协议书。” “签就签。”孟诗萱底气已经虚了很多,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说:“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钟父没想到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居然还在死鸭子犟嘴?! 还诬赖他手底下的员工? 若不是有证据,他又怎会让人将她带来? “你真是不知悔改啊!”钟父失望透顶的将那份文件扔在孟诗萱面前,差点没砸到孟诗萱的脸! 锋利的纸张边缘从她脸上扫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冰冷的痕迹,宛如一记耳光。 文件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砸得孟诗萱心惊肉跳。 “这上面检查出来了你的指纹!你说说,你没事进我书房摸到这份文件是要干什么?!” 孟诗萱简直吓坏了,她千想万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留下指纹,纸张上怎么会留下指纹呢?但原来,文件外面有一层透明的书皮,她做得再谨慎,却压根没想到这一环。钟国强是在商场上爬摸滚打过的老狐狸,机密的文件即便是带回家里,也会有所防备设施的。 孟诗萱脸色顿时就白了。 而她惨白的脸色证明了一切。 “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钟父怒道。 “即,即便是有我的指纹,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带走了重要的内部信息啊!我就只是偶尔翻到过这文件,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巧言令色! “你这是嘴硬!”钟父怒不可遏,他已经给了孟诗萱主动承认的机会了,孟诗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这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吗? 钟父站起来,猛地将茶杯掷过去。 茶杯摔在孟诗萱脚下,四分五裂,吓得孟诗萱退后一步。 钟父指着孟诗萱的鼻子,顾及不上风度地怒骂:“你这是想害死我们钟家,我钟家这么多年亏欠你了吗?我看你就是和你那个母亲一样不知廉耻!不知悔改!贱人一个!” 他狂喘着粗气,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威严稳重,可是此次他实在是气急败坏了,要知道孟诗萱这个贱人所做的这一切,差点就将他钟氏的百年基业给毁了! 要是真的毁了,他怎么下去面对列祖列宗?怎么告诉列祖列宗,自己居然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挖了坑? 他现在看孟诗萱,简直就像是看孟倩一样!那张恶毒的脸简直如出一辙!孟倩哭,孟诗萱也哭,孟倩那张老脸哭得老泪纵横,孟诗萱这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讨厌和令人恶心! 孟诗萱委屈地哭了出来。 钟父道:“之前我夫人给你的公寓还有钱,我会立刻让人收回来,这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好自为之。” “你说什么?”孟诗萱惊愕不已,眼泪唰唰落下,“我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你们难道对我就没有感情吗?把我赶出去就算了,现在连那些答应我的东西都收了回去,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钟先生,钟夫人,哪有你们这样做人的!” 她急了,口不择言,也不叫爸妈了。 钟母现在只觉得心底讽刺,孟诗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一旦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利益的时候,她就开始气急败坏露出尾巴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看穿这个人呢。 “我们养了你十八年,我们替一个外人养了你十八年,甚至为了你还冷落过我们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还不够吗?你还不知足吗?”钟母嘲讽道。 孟诗萱张了张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无情的钟母。 钟父又扔了一份文件在孟诗萱面前,对旁边的助理道:“让她签字。” “这是什么?”孟诗萱惊叫道。 那竟然是一份将她彻底迁出钟家的户口本,与钟家再无关联的文件。签了这个字以后,她就和钟家彻底没有关联了。十八年以来,种种在这别墅里生活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消。 钟家不仅连房产和钱收回了,就连学费也不再为她支付。 她当真是一切都没了。 孟诗萱只觉得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抽走了,她一下子就疯了,哭得发抖,跌坐在地上颤抖不已。 她捏着那份文件,想要撕碎,可是怎么也撕不碎。 为什么?为什么曾经她拥有的一切全都没了?她的一切都是被钟悠悠抢走了。 “要是没有钟悠悠,你们会这样对我吗?”她抽泣着说。 “你到了现在还在迁怒我姐?”钟玺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简直觉得她的脑回路匪夷所思:“你现在这样,是我姐害的吗?她害过你吗?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我姐的东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剥夺她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她抢你的了?” “这一切属于你吗?这一切从来没有属于过你。” “本来我们家对你是有十八年的恩情的,也有感情在,可是,是你自己和你母亲一起,一步一步把这一切都作没了,你要怪也怪你自己去好了。” “好了。”钟父完全不想让这个女孩多留在自己家里面半秒,他叫她来,就是为了签署这份文件,并且把钟家的财产收回来,这个女人不配得到他们钟家的一分钱。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律师去办。 两个下人把摇摇欲坠的孟诗萱架着出去,孟诗萱脸色煞白,像是死了人一样,眼泪胡乱的流。 她心中的恨意前所未有,她简直有种一把火把钟家这几个冷漠无情的人给全烧了的冲动。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 …… 她走到台阶那里,神情恍惚,差点摔了下去,不过很快被一个下人扶住了。 可是,反正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孟诗萱咬了咬牙,她就不信钟家人居然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她瘦成这样,憔悴成这样,脚扭了都不关心她半分! 她索性推开那个下人,脚下一崴,一个尖叫,从钟家别墅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 两个被她推开的下人见她膝盖摔得流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的司机也犹豫地看着痛苦得捂着膝盖,叫不出声的孟诗萱,问:“钟先生,这可怎么办?” 钟父烦躁极了:“给她打个120算了,赶紧叫120把她抬走。” ……连钟母都彻底无动于衷了。 而钟玺佑觉得自己现在是彻底具备鉴婊的能力了,这台阶孟诗萱都走了十八年了,从来没摔过,今天就忽然摔了? 他吊着石膏走过去,居高临下,冷漠又嘲讽地说:“这位小姐真会假摔呢,不如给她报个摔跤班吧。” 孟诗萱:“…………” 72、七十二章 又过了几日, 钟家的股票逐渐稳定下来,市场上的动荡也彻底消失。 律师那边正在准备二审,证据确凿, 沉驰被判个几年是没跑的了。 钟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那种绷成一条线的紧张状态中松懈下来,不过他每天还是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来, 毕竟那件事情之后,还是有很多烂摊子要处理。公司很多人该开的开,该提拔的提拔。 就是, 此次危机过后,他一直没能找钟悠悠好好谈谈…… 若不是钟悠悠,这件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地解决, 钟父想找她谈谈股份继承的问题, 却一直没有机会。 不过, 这事儿倒也不及, 高考之前,钟悠悠不可能离开本市。 而钟母呢,这阵子也没有闲心思和自己的那群豪门太太朋友去逛街做spa了,钟氏危机刚过,心情还没能彻底缓解,还有就是, 被孟诗萱背叛这件事情,让她心里一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因此,她索性坐了私人飞机去国外度假了。 这就导致家里面只有钟玺佑一人。他的石膏吊了一个多月, 总算可以拆掉了,却是家里的司机和今明陪他去拆的。钟父和钟母顾不过来管他。 这阵子以来事情太多了,钟玺佑心情也有点不大好,尤其脸上划破的那一道还不能见水,让他觉得麻烦死了。 换作别的富二代恐怕就要去酒吧喝酒找乐子了,但好在他家里教育比较严,这种念头他是没有动过的。 而且他还在为那次台金老路上,有人拿砖头砸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砖头砸得非常准,要不是他躲得及时,就要让他头破血流了。 他总觉得是有人故意的,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头绪,毕竟当天那里实在是太混乱了,那么多工人挤成一片,即便是监控里也看不清楚是谁砸的,找不到证据,暂时便无可奈何。 他又在家休息了两天,终于上学去了。 孟诗萱被从钟家赶出去后,一瘸一拐地去了医院。刚抵达医院,手机银行就跳出提示,那张钟母给她的卡彻底被冻结了,再去那幢被她嫌弃的公寓,想进去都进不去,被保安拦在外面。 她是什么反应钟玺佑是不知道,不过倒是再没再见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不过,钟玺佑觉得好笑的是,前一天孟诗萱刚在钟家又哭又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第二天竟然就出席在了某个广告的宣传片上,受伤的膝盖被长裙挡住,简直跟没事人一样笑逐颜开——这恢复能力也够强的啊。 原来他这个陌路姐姐竟然动了去娱乐圈的心思吗? 娱乐圈哪是人呆的地方?牛鬼蛇神没有几个好惹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钟玺佑懒得去管了,反正现在孟诗萱和他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户口本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孟诗萱要干什么,是死是活,他可管不着了。 钟悠悠自然也注意到了孟诗萱最近的动静,突然和广告商金总那边走的很近,不止如此,而且开始有意经营起微博来了,发了好些比赛时期的照片,粉丝也挺多,毕竟孟诗萱光看那脸和那身材,还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 或许是退赛之后,打算走娱乐圈的路? 然而钟悠悠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她自己微博都没开。 一路比赛走来,也不是没有娱乐圈的人向她抛出橄榄枝,然而她既不会演又不会唱,也不喜欢干这些,就不愿意为了虚无泡沫的人气去荒废自己的志向了。 至于孟诗萱选择哪条路,自然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孟诗萱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把孟诗萱怎么样。 回到学校去已经五月了,天气炎热得很,学校里的学生都换上了短裙和短袖,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学习氛围更加紧张。 教室里电风扇聒噪得很,粘腻的空气让同学们脖子上沾满了汗,但是十九班一大片的人竟能安静下来学习。 钟悠悠答应给他们补课并不是闹着玩的,每天放学后愿意补课的人都会跟着钟悠悠任子安到附近的一家安静的水吧去。 就是有一点很麻烦,复赛过后,钟悠悠俨然成了网络红人,走到学校对面巷子那边去买个雪糕,都能有人认出来,过来搭讪。钟悠悠自然是扭头就走,不多废话。不过无论现在网上热度有多盛,过一阵子就会降下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之所以挑选这水吧,就是因为老板是班上孙曼的表哥,不会像其他店一样,因为钟悠悠这个网络红人进去了,就陡然变得拥挤。 钟悠悠在那刷竞赛题,准备接下来的全国决赛,而班上其他的学生也就几个人拼张桌子,在旁边做各个科目的卷子。 不管一个月后高考成绩会如何,好歹死马当成活马医,最后拼一把。 钟悠悠一边吸着冷饮,一边转着笔,盯着题目,飞快的思考,心想,果然还是刷题的时候最能静下心,这阵子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都耽误她好好学习了。 再就是科研院的事情。 钟悠悠掏出手机,又确认了一下日期,科研院的参观邀请就在高考之后的第三天。 钟玺佑这边却是没什么高考的压力,毕竟他才高二,他回到学校去以后,班上的同学给他举行了一个热闹的仪式,集体请他吃饭。 此次钟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钟玺佑又是胳膊打石膏,又是帅脸被划的,搞得暗恋他的小女生偷偷心疼,情书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封。 不过这些压根儿就不是钟玺佑放在眼里的事情,他这种人从小受到的外界对他羡慕、仰慕的眼神太多了,也就导致他根本就不珍惜这些。 时之棠收到那些情书时,还会做做样子,礼貌性地把情书装进包里带回去,再处理。 而他就是冷酷的一逼,直接把情书扣垃圾桶了,搞得今明整天吐槽他:“你有这么好的资源也是浪费,倒不如把你那张脸和你家里的钱给小爷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交过女朋友呢。” “让开。”钟玺佑抱着篮球出去。 他对女朋友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情窦初开过。 他最近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钟悠悠全国决赛的事情,学校里沸沸扬扬的,高二年级都经常有人议论这个,论坛上面也是飘红了好多帖子。 钟玺佑在操场上打篮球,就能听见树荫下好些女生在那边小声讨论,校花今天穿的衣服是哪个牌子,走过去时身上的香水是哪个味道。 之前钟悠悠在学校里就已经够红了,但这次显然是上了热搜的红度,和以往的那些校花都不是一个等级,恐怕要成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校花了。 钟玺佑就爱听她们议论自己姐姐的事情,感到骄傲又得意,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一个杀进全国决赛的如此优秀的姐姐的。 想到这里,钟玺佑撇了撇嘴。他就是不知道钟悠悠为什么突然移情别恋,喜欢上秦曜了。秦曜能力卓越,当自己姐夫固然好,但好像还是时之棠更有亲和力。 毕竟自己也和时之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和秦曜那可就生疏多了。秦曜一个眼神扫过来,自己都不敢在钟悠悠面前多说话。 而且上次送过去的照片似乎也没起到作用。秦曜跟个面无表情的貔貅似的,只吞不吐,拿了他的讨好,也不经常给他说点他姐的信息什么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钟玺佑肯定不会在钟悠悠和秦曜面前说这些话的,本来他就已经够讨人厌了,还这样说话,是想让姐夫姐姐两人拿冷冰的视线把他钉死吗? 正运着篮球,忽然听到树荫那边几个女生议论的话题风向有点偏。 “其实全国决赛说不定没我们想象中那么牛逼呢,而且钟家那么有钱,钟悠悠说不定是买进去的……” “哈哈你还真敢说,但我其实也这么怀疑,不然她短短一年内,先是全校名列前茅,又是全市第一,再直接就杀进全国了,这进步简直跟绑上了火箭一样,也太快了吧?” 操场上人不多,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压根没注意到这边打篮球的钟玺佑脸色都黑了。 钟玺佑肯定不会对女孩子怎么样,但不维护一下钟悠悠,他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他摔了篮球,刚要走过去,便听那边有个皮肤很白的女生打断那些人的话,道:“别瞎说了,你们这就是嫉妒吧,全国决赛怎么可能买。” “而且前阵子钟氏公司出了事,还是钟悠悠学姐帮着解决的呢,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凭一张嘴胡说八道。” 这女孩背影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说话倒是义正言辞,搞得旁边围坐在草坪上的几个高二女孩都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了。 钟玺佑脸色这才好一点,又格外注意了那帮他姐姐说话的女生一眼。 他撤回脚步,回到篮球场,捡起篮球,投了个三分。 “你今天状态不错呀。”今明运着篮球过来。 “灭了你。”钟玺佑得意洋洋道。 “少得意。”今明嗤笑道:“你手刚拆石膏,我劝你歇会儿,不然还得骨裂。” 今明一说,钟玺佑原本不疼,都感到有些隐隐作疼了,于是他走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去,拎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起来。 喝完一瓶发现没了,将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喉咙还觉得有些口渴。 旁边忽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侧头一瞧,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皮肤很白—— 就是刚才坐在树荫底下,用崇拜的语气维护钟悠悠的。 对于任何站在钟悠悠这边的人,钟玺佑都是有几分好感的。他姐姐以前过得太苦了,尤其在知道她的那些过去以后,他就很后悔自己曾经那么对待过她,只想以后竭尽自己所能,护着她一点儿。 而且,在这学校,尽管钟悠悠现在很火,但背后也有很多酸的人,说坏话的人。 现在谁对钟悠悠好,那就是对他钟玺佑好。 于是钟玺佑没有像以前那样冷漠耍酷地拒绝,而是接过来了,并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谢晓雯仰头看着钟玺佑,脸都红了。以前钟玺佑从来没注意她过,这次自己还真的引起他注意了。她当然喜悦不已,忙道:“不用谢,对了,我叫谢晓雯,你隔壁班的。” 钟玺佑有点印象,应该是隔壁班的班花。 钟玺佑非常直男地道:“哦。” 谢晓雯:“…………” 气氛冷场了一下子,谢晓雯很快自己找到话题,笑着道:“钟玺佑,你和你姐感情真好,让人羡慕,马上不是学校校庆吗,你怎么不挑点礼物送她?” “礼物?”钟玺佑想起自己之前送过的什么七彩水晶苹果和洋娃娃什么的,后来好像在垃圾桶看见了,也不知道他姐喜欢什么,他是不敢轻易再送了。 结果就听见谢晓雯道:“女孩子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要不周末我陪你去逛逛?实在不行,还可以手工制造点什么惊喜给她。” 钟玺佑没有多想,他觉得这女孩还挺热情,便喝了口矿泉水,道:“可以。”出于礼貌,钟玺佑又道:“到时候你看到什么喜欢的,我买单,就当你帮我大忙的谢礼。” “真的吗?”谢晓雯惊喜地道,她看了眼钟玺佑一身的名牌,又想起昨天在学校外见到他姐钟悠悠上秦氏那辆豪车之前背的包——钟家不愧是首富,姐弟俩从头到脚都令人艳羡。 而且钟玺佑对他身边的朋友十分大方,今明经常吃他的用他的卡,当然今明家里也有钱就是了,那是在今明离家出走的时候。 她吐了吐舌头,灿烂地笑道:“礼物就不用了,真的不需要,我愿意帮你忙的。不过我勤工俭学,没有手机,这是我家座机号码,你周末打电话给这个座机。” 她掏出便签写了一串号码给钟玺佑。 钟玺佑单手插兜,十分随意地接过来,漫不经心道:“手机都没有?周末买个呗,水果不是刚出新款了。” 谢晓雯眼睛都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思考下本写啥,想得头秃,大家对哪本预收比较感兴趣呢。 基友说《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这本她比较想看,让我先写。 但自己实在拿不定主意……tat 73、第七十三章 周末, 钟悠悠从补课地点回来,和秦曜一块去了花鸟市场,挑了一些花让人搬在后备箱里, 带回来摆在阳台上。 先前钟悠悠就觉得这偌大的公寓、宽敞的阳台太过于空荡,可是一直很忙,这下所有事情告一段落, 距离高考又有一段时间,总算是可以买点花来点缀阳台了。 这里不愧是本市最好的地段,站在阳台上, 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街景。 夏日即将来临,阵阵微风吹过,钟悠悠享受地趴在栏杆上。 “对了, 秦曜, 过几天我们学校有踏青活动, 得去山庄上住一晚。” 秦曜在旁边拿着小铁楸整理盆栽, 大高个蹲在那里,手长脚长缩起来,看着有几分好笑的英俊, “哪个山庄?我可以提前安排一下,让你不至于和一群人混住在一起。” “你有空吗?你也去呀。”钟悠悠期待地回头道:“晚上一起去泡个温泉什么的。” 这次踏青活动对高三来说,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 周末之前黎东平特意在班上说了这件事,十九班的人纷纷从刷题中抬起头来,都很异常兴奋。毕竟这阵子他们神经绷紧了特别久, 当然想要放松一下。 钟悠悠被这种气氛感染,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喜悦,她还没有参与过这种踏青活动呢,正好这次可以和大家一块儿享受一下高考之前最后的狂欢。 一说集体活动,徐宵月她们都开始讨论踏青时要穿什么,背什么包了。 钟悠悠听得头疼,爬山不穿运动鞋和休闲服,难不成还穿高跟鞋?这群爱美的女孩子怕不是想崴脚…… 不过她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和秦曜正式在一起之后就变糙啦。要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以前也是十分爱美的。 此时邀请秦曜一起去的话说出口后,她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也是——那天该穿什么才好? ……虽然和秦曜认识这么久了,但还没一起爬山过呢,要是满头大汗,脏兮兮的,那岂不是很影响自己在秦曜心中的形象? 钟悠悠难得少女一把,正胡思乱想着那日要穿什么才好看的事情,秦曜那边用小铁楸挖着土,俊脸却已经微微发红了。 “你确定要一起泡?”他声音微微低哑。 钟悠悠反应过来,耳根一热,用脚尖轻轻踹了他一下:“你耍流氓。” 秦曜抬头看她,委屈道:“是你先说一起泡的,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想要一起泡可能还办不到,你说的那家山庄的汤池都是男女分开的。” “你知道这么清楚?不会经常去这种地方吧?”钟悠悠敏锐地道。 秦曜啼笑皆非,但又觉得敏感的钟悠悠怪可爱。 他抿起唇,眸中笑意浅浅,又低下头去拔草,打定主意不说话,要让钟悠悠好不容易才冒泡的醋意多持续一会儿。 谁让他们之间总是他吃醋,而她洒脱得好像他一万年都不会离开。 ……虽然,他也的确一万年都不愿离开。 总之她就是把他吃定得死死的吧。 “秦曜。”钟悠悠不满的去扯秦曜袖子。 秦曜这才笑道:“那家山庄老板和秦氏经常往来,算是旧识,改天我们单独去。” “厉害了,秦氏的生意还遍布度假山庄?”钟悠悠打趣道:“老板男的女的?” 她当然没醋,就是想调侃两句,不过话音刚落,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钟父打过来的。 秦曜见她盯着手机看了会儿还没接电话,不由得抬起头看她一眼,“怎么不接?” 钟悠悠无奈地摊开手机屏幕给他看。 秦曜道:“接吧,伯父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钟悠悠点点头。 其实,在这通电话之前,钟父还发来了一封邮件。 因为是邮件,所以钟悠悠当时没有注意发件人,直接点开了,便直接看到了——这几年来整个钟氏的财务报表和资产负债表。 清清楚楚,所有的账务都显示了出来,包括钟氏每一年融资、赚钱多少。 这种属于公司内部隐秘信息,一般的员工都没有权限看到。 而钟父就这么发给了她,是十足的信任——这表或许连钟玺佑都没有看到过。 钟悠悠心情很是复杂,钟父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打算提前谈股票分配的事情么?可,真没必要对自己如此示好。 原文中的钟国强一向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这也就导致他对自己儿女比较严苛且不尽责,倒也不是不爱钟玺佑两姐弟,而仅仅只是没放心思在孩子身上而已。但现在的钟国强,真让钟悠悠觉得他人设崩了。 况且,如果要求5%的股份是自己主动提起的话,那么就完全是作为上次事情的回报,这样无论是什么账都能算的一清二楚。 可现在是钟父主动提起,那么这件事儿就变味了,就好像,她还在接受着钟家的恩赐和养育。 以及,钟父到底要给自己多少股份? 钟悠悠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天真,她的确是想和钟家断绝关系,可是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得不和钟家有关联。因为有些账,她想算的清清楚楚,可实际上却是算不清楚的。 钟悠悠纠结地趴到秦曜的肩膀上去,头疼地叹了口气。 秦曜一愣,但宽厚的肩膀还是非常自然地接住了她。 秦曜蹲在那里,用小铁锹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土,把买来的盆栽种植好,而钟悠悠就像是软骨头一样,抱住他脖子,接通了电话。 “悠悠!”没想到钟悠悠竟然直接接了起来,还担心这通电话会打不通的钟父刹那间非常惊喜,“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天气变热,要注意不要感冒。” 现在钟父的叮嘱倒还真像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女儿的关爱。 钟悠悠垂下眼睫,看着秦曜肩下的花,淡淡道:“知道了,有什么事吗?” 钟父也怕自己再不谈到正题上,钟悠悠就要不耐烦的挂电话了,于是赶紧道:“这次公司的事情,你出了很大的力,爸想请你吃顿饭。” 钟悠悠:“……嗯。” “到时候让你弟也来,我们顺便谈一下股份分配的事情,唉,毕竟我年纪也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入土了……” 钟悠悠:“…………?” 五天前钟悠悠还见到钟国强从法院出来,处理掉竞争对手沉驰,他整个人意气风发,穿着黑色风衣,走得大步流星,在记者面前傲然地笑,头发也染黑了,整个人好似分分钟要去和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火拼一把—— 他说他老到即将入土为安? 钟父见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他登时有些尴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苦情牌打的太过了。 他五十出头,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说什么入土为安,太夸张了吧。 钟父老脸臊了一把,咳了咳,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钟悠悠道:“等下周统考结束吧。” 这就算是答应了,知道一年以来,连和自己女儿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的钟父,在听到这句话时有多么激动,简直就像是赚了一个亿一样,都有些热泪盈眶了起来。 他连声道:“好,好,还有,秦曜也叫来吧。” 秦氏这次拨了大笔资金给钟氏,即便他心底不怎么想让钟氏和秦氏沾上边儿,变成秦氏的一部分,但也无可奈何了。 那笔资金按照入股的方式入流的,董事会已经开过会了,秦曜是没有催,否则早在上周手续就应该办下来了,秦氏从今以后就拥有钟氏百分之八的股份,而秦曜也是董事会的一员了。 钟父心底对此隐隐有忧虑,秦曜这人太过聪明,现在看起来是不在乎钟氏,可就怕日后想把钟氏拿去玩玩,那么自己那徒有勇气没有智商的小儿子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挂了电话的钟父叹了口气。 周日,踏青活动。 这天天气很好,山上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微风吹过,吹得人精神爽快。 秦曜一早提前驱车到达了山庄,而钟悠悠没法脱离集体活动,班上要点名,她自然是和班上的人一起,从山脚开始爬起。 整个学校都一起来的,以年级和班级为单位,一时之间漫山遍野的都是人。 这次踏青活动,对面职高学校和另外一所高校的也都来了,大家都穿着自己的常服,一时之间也辨认不清楚哪个学生是哪个学校的。 但钟悠悠还是很显眼,长得漂亮气质出众的人走到哪里都显眼。 袁媛跟她一块儿走,都被别校的男生注意到了,搭讪了好几回。袁媛比较内敛腼腆,不擅处理这种搭讪,憋得满脸涨红。 而徐宵月瞧见了,虽然心底有些不服,但还是跟上去挽住钟悠悠胳膊,姐俩儿好的缠住她。于是,徐宵月被注意到的机率也大了,没一会儿,就有三个不认识的男生过来和她说笑。 她娇羞地红着脸,将耳畔故意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去,自己感觉自己风情万种。 还捂嘴小家碧玉地笑。天知道她在教室里面都是毫不顾忌地张嘴狂笑。 钟悠悠瞧见了,颇有几分啼笑皆非。 徐宵月见钟悠悠笑话自己,也脸色一红,低声抱怨道:“笑什么笑,你是有男朋友了,就不知道别人母胎单身多年的难过?高中都快结束了我还没谈到恋爱,我主动一点怎么了?!” “没怎么,你继续。”钟悠悠忍着笑意。 刚开始爬山活动还在说说笑笑,吹着微风,好不惬意。但随即教导主任见其他两个学校也来了,忽然拿着扩音器在十几个班中间喊了一道,说是哪个班最先爬到山顶,拿到旗杆,就给班级颁发荣誉奖状! 都已经高三最后一学期的末尾了,居然还来这一招,女生们都叫苦不迭,可是男生们一下子就被激起了好斗之心,顿时往上攀爬的速度更快了! 十九班为首的当然是施一蒙那群后排男生,他们高个子、体力壮,像是猛虎一样,吭哧吭哧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而任子安和竞赛班男生等人勉强吊在他们后面,虽然也是男生,但这些学霸的体力就没那群打架篮球样样会的男生那么好了。 大部分女生在后面。 教导主任其实也是看见男生女生们都在搭讪,用这个方法错开他们。 这不,徐宵月好不容易聊了几句的男生都一口气往上跑了,叫都叫不住。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最是争强好胜,爬到第一比找女朋友重要。 钟悠悠体力在女生中算是好的,很快将比较娇弱的徐宵月等人甩下了一段路,但是到了山中腰,她也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捶了捶自己沉重的腿。 袁媛满头大汗地在她身边躺下来,累到气若游丝。 “学校这哪是让我们进行踏青活动啊,这分明就是马拉松,想让我们死啊。” 也亏她们那个脑袋秀逗的教导主任想一出是一出的。 就在两个人打算歇一会儿的时候,那边习语淇眼尖地发现了她们,立刻惊喜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自从上次钟悠悠去习语淇她们班上传授经验,不欢而散之后,习语淇都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钟悠悠了。主要是学习太忙,而且现在习语淇也步入了正途,她今天反而穿上了校服,头发扎成一个干净的马尾,乍一看还真像个三好学生。 “悠悠,你们学校也在?” 钟悠悠道:“对,太累了,歇一会儿。” 习语淇属于打架特别好的,当然不会觉得累,她开玩笑道:“要不要我背你?” 钟悠悠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说是这一阶段指导迷津的人生导师也不为过了,让她为钟悠悠打架她都愿意,说要背人,她也是认真的。她也想回馈钟悠悠点什么,但是仔细想了想,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手。 习语淇那么诚恳,钟悠悠有些意外,她扑哧笑了:“你这柔弱的身板怎么可能背得动我,我好歹也有九十斤。” 话还没说完,又来了个人,闷不作声地站在钟悠悠面前,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钟悠悠抬头,正是那天不停质疑她的肖美。 肖美看到钟悠悠就有些发怵,她后来也意识到,自己那天实在是太过分了。主要是她的确没想到自己在竞赛中一直挺崇拜的大神,就是钟悠悠,要是早知道,她还哪会那样挑衅,她早就上去抱大腿了。 看现在习语淇都成了她们班上的学习第一名了,肖美就觉得很后悔,她现在的心情就是很尴尬,脸上火辣辣的记忆仿佛还没有消退,随着遇见钟悠悠,那种恨不能钻到地洞里去的感觉又来了。 钟悠悠和习语淇都默契地没提那件事。 但肖美主动提起,她犹豫着将手里的冰淇淋递过去,说:“钟悠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买了个草莓味给你,上次的事情我道歉,真的道歉。” 钟悠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习语淇一眼,才发现肖美这阵子也变化了很多,似乎是向习语淇学习了,把杀马特的发型一剪,留了一个干脆利落的bobo短发。 这就导致她走到自己面前来,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 这几个职高的小姐妹的确是变化了很多,怎么说呢,似乎成熟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钟悠悠大方地接过肖美的冰淇淋,道:“那件事不算什么,以后不要再那么冲动就是了。” 肖美连忙点头。她明白自己这样刺头的性子,到社会上去绝对会吃亏,以前自己还不明白,而那次被钟悠悠打击得体无完肤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己是张扬,是会挖苦人,是会在学校同学面前洋洋得意、出尽风头,可是那又怎样呢? 出了社会,自己什么也不会,甚至连最基础的教科书都学不好。到了那时候,该怎样继续自己的人生呢?总之,这段时间肖美也想了很多,整个人性子都没那么浮躁了。 看着这边诡异的四人组,职高经过的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要知道,习语淇和肖美在职高是出了名的小太妹中的小太妹,渐渐的洗心革面就不说了,现在两人站在钟悠悠面前,一个对钟悠悠异常亲热,而另一个对钟悠悠道歉,就像小跟班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职高不素来都是嘲讽明德的那些好学生的吗?这钟悠悠有什么魔力啊,居然能“收服”这两人? 职高和明德不在一条路,习语淇和肖美过来和钟悠悠打了个招呼,也就回自己学校那边去了。 而袁媛实在是走不动了,歇了十来分钟也没法站起来,让钟悠悠先走,钟悠悠只好自己继续往上爬。 双腿如同灌了铅,越来越沉重…… 钟悠悠抬头看了眼山顶,自己居然还只爬到二分之一多一点的位置,简直两眼一黑!教导主任真是坑死人,本来可以慢悠悠兜风一天,晚上再去山庄里好好休息一晚的,结果被他弄成了竞争激烈的马拉松比赛! 就在钟悠悠犹豫着要不要再歇会儿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划开屏幕,见秦曜的信息。 “发个定位来,我去接你。” 这几个字就像是在钟悠悠最渴最困顿的时候陡然注入的清泉,让她一下子缓解了口渴,她心里甜甜的,钟悠悠将手机捂在心脏的位置,开心了会儿,笑着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既然秦曜来了,那后面二分之一的路就交给他了,自己可以歇一会儿,钟悠悠在附近的大树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用书包垫着坐下。 那边钟玺佑和今明两人早就离开了高二年级,趁着混乱,钟玺佑想找到钟悠悠,他就估计,这么高的山,他姐一路爬上去得多累啊,他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献一把殷勤。 可是没想到,来的学校这么多,班级又这么多,人山人海的,他压根不知道钟悠悠在哪里,于是这一找就花了半路的功夫。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钟悠悠班上一个眼熟的女生,似乎叫徐宵月还是什么的,钟玺佑眼睛一亮,连忙拔腿就跑了过去,原地弹跳飞快! 今明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简直钟玺佑这体力太好了吧,都不带喘的吗?这会儿还有力气跑,他腿都抬不起来了。 钟玺佑向徐宵月问到了钟悠悠的大致位置,又遭到了徐宵月的一阵羡慕嫉妒恨,钟悠悠这也太人生赢家了吧,出生在首富的家里也就算了,他弟弟怕她太累,居然还专门找她。 钟玺佑一通狂跑,总算在徐宵月上头几百米的地方,找到了钟悠悠,只见钟悠悠靠在一棵树下休息。 钟玺佑精神振奋起来,用手擦了把汗,免得显得太狼狈,抬起脚就要朝那边走。 可没走过去,就听见不远处的大道那边,传来了车子的声音,接着,就见他那被他吐槽过无数次的冷面姐夫过来了。 姐夫一过来,就把姐姐背了起来。 姐姐也丝毫不抗拒地搂住他脖子,还笑嘻嘻地打趣了句什么,搞得姐夫脖子一阵红。 接着,姐夫就背着姐姐上山了。 钟玺佑:“…………” 他停住了脚步,他现在有点不喜欢秦曜这个姐夫了!这叫什么?这叫横刀夺姐!过来背人的时候都不看看后面是否有人吗,这两人居然都没注意到他?!他难道长得很空气吗? 他几个眼刀子扎过去,郁闷地远远跟在秦曜和钟悠悠后面。 没一会儿今明才匆匆赶了过来,抱怨道:“你小子跑得够快啊,差点找不到你了,找到你姐了吗?” “找到了。”钟玺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前面,“正和我姐夫两人你侬我侬呢。” 钟玺佑这话说的有点酸溜溜的,今明看他一眼,被他笑死了,钟玺佑这小子献殷勤没献着,到是把自己献得一肚子火,现在满头大汗,神情萎顿。 今明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谢笑雯匆匆追过来,竭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喘,但是女生体力到底不及男生,她已经脸色苍白了。 她撑着一口气追到钟玺佑身后,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钟玺佑,说:“钟玺佑,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没喝水吧,肯定口渴,我给你带了水。” “你这姑娘还挺细心的。”今明有些诧异,他俩的速度可不是随便哪个女生都能跟得上的。 钟玺佑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讨好,压根没多想,说了句谢谢就接过水,自己喝了一半,另一半扔给今明。 他喝完水,突然背对着谢晓雯蹲了下来。 谢笑雯心中一喜,还以为钟玺佑是让自己上他的背,就像前面钟悠悠和秦曜一样。 这些天她和钟玺佑还挺聊得来的,已经约好了下周去选礼物了。 可没想到,她刚上前一步,就要攀上去,钟玺佑他……他忽然就站了起来。 谢晓雯没来得及收住,撞上钟玺佑的背:“……” 钟玺佑莫名奇妙看了她一眼,“看着点儿路。” 谢晓雯看了眼钟玺佑的鞋带,脸色一僵,原来刚才钟玺佑只是在系鞋带:“……” 而钟玺佑揽着今明的肩膀拔腿往上走了,盯着钟悠悠和秦曜的背影,满脸“姐姐被人捷足先登背走了小爷我很不爽”,压根没察觉到谢笑雯尴尬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哈,是在铺垫一个钟悠悠和秦曜吃醋的甜情节。 74、第七十四章 山顶上的山庄很大, 外面看起来古香古色的,里面却是豪华大酒店,还有泳池和温泉。 明德高中向来阔气, 去年全校的集体活动还去了外省博物馆,总之,叫另外两所学校去了普通农家乐住宿的学生们羡慕嫉妒恨。 而这个时候, 明德的学生们就得意了,他们每年的学费那么高昂,学校不出点血, 才真对不起他们。 抵达目的地,教导主任还没有来得及宣布什么,各班同学就都像是放了羊一样, 挣脱了缰绳, 朝着山庄里面欢快地奔去了。 钟悠悠没有和袁媛她们去学校安排的房间, 而是和秦曜单独来到了山庄后面的贵宾间。 再往后, 热气腾腾的就是几个温泉汤池了。 “这里视野很好呀。”钟悠悠推开房间的落地窗,朝外看了一眼,几乎可以将山庄的夜景尽收眼底。 秦曜把行李收拾了一番,对她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待会儿出去吃东西。” 钟悠悠瞧了眼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心疼地走过去踮起脚给他擦了擦:“是不是我太重了。” 秦曜打量了她一眼, 似笑非笑:“你说呢,你多少斤了——” 嘴巴被钟悠悠捂住,钟悠悠佯怒, 瞪他:“秦曜,你敢嫌弃我,问别人体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秦曜在她手心里含糊不清道:“你又不是别人。” “那你倒霉了,我还要继续吃,吃得更重以后,还得让你背。”钟悠悠心里甜滋滋的。 不过还是心疼秦曜太累,松开手,把秦曜往浴室里面推。 “你先洗吧,泡个澡放松一下,出来我给你捶胳膊捶腿。” 秦曜莞尔。 待秦曜进了浴室,钟悠悠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就住一晚上,所以也没有带太多东西,带了条长裙,晚上可以穿出去吹吹山风。 明天还想看个日出。 钟悠悠正琢磨着这种浪漫场景应该穿什么,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她赶紧起来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年纪比她大不了两岁,长相漂亮有气质,见到她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凝住了。 顿了顿才问:“你是钟悠悠?” “你认识我?”钟悠悠反应过来:“是不是有工作的事情找秦曜?他在洗澡。” “秦曜提前打电话过来订房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钟悠悠抱起手臂,敏锐地想,以为是单独来? 这女人话没说完,但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意:“我是冯思,这山庄是我家的,经常听秦曜提起你,很高兴认识你。” 钟悠悠简单握了下她伸出来的手:“有什么事吗,方便让我帮忙转达吗?” 冯思笑笑,意味深长道:“这个啊,不太方便呢。” 钟悠悠:“…………” 冯思又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钟悠悠脸都黑了,不客气地关上门。 她火冒三丈地朝浴室看了眼,忽然吼道:“秦曜,你洗个澡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摔一跤?” 浴室里隐约只听见几个字的秦曜:“……” 钟悠悠盘腿坐在床上,竭力转移注意力,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冯思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当然知道顶多也就是这山庄千金单恋秦曜,而秦曜可能根本没察觉,或者不在乎,但她难免还是有些酸酸的。 她算是知道秦曜看到时之棠出现在自己周围时那种恨不得把时之棠徒手捏死的心情了。 她现在就看这个初次见面的冯思很不顺眼。 上回赶跑了个喻思雪,但看来是她大意了,也是,秦曜有钱有多金,怎么可能没有叮上来的苍蝇。 秦曜洗完澡出来,漆黑的发湿漉漉的垂着,衬得眉眼异常英俊,墨绿色的浴袍勾勒出高大的身躯。 他用毛巾将下巴上的水珠擦去,找到吹风机,走到钟悠悠面前,嗓音里还带着笑意:“帮我吹完头发你再去洗澡。” 可是却只见,刚刚还高高兴兴的钟悠悠猛然掀起眼皮子瞪了他一眼,气冲冲道:“你自己吹,你没手的啊?” 秦曜:“……” 他端详钟悠悠片刻,问:“怎么了?” 钟悠悠莫名被刚才那个女人弄得心里有点堵,但是又不好直接开口,指望秦曜自己说出来,可秦曜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肯定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关键是,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秦曜身边有这么个人,原文里也没有介绍啊,哦,原文里秦曜只是配角,当然不会仔细介绍他身边配角中的配角。 钟悠悠心情不悦归不悦,但还是拍了拍身边的床,“算了,吹头发吧,待会儿要感冒了。” 秦曜在床边坐下,钟悠悠半坐在他身后,帮他吹头发。 “待会儿我不和学校里的人一起了,你带我见见你这里的朋友吧。”钟悠悠暗示道。 秦曜并没察觉:“好。” “你,经常来这里啊?”钟悠悠旁敲侧击地问。 “嗯。”秦曜漫不经心。 钟悠悠咬了咬牙,又问:“来这里干什么?无论是你的公司还是秦氏,都没有和这方面的合作啊。” 秦曜道:“偶尔会有合作的。” 钟悠悠不吭声了,怪不得认识呢,秦曜认识的人可比她多了去了。她心里像是吃了一个柠檬一般酸了起来。原来吃醋竟然是这种感觉。 之前喻思雪毫无威胁力,所以自己也只是微微酸了一下,当着她的面让秦曜背自己,见她气恼地走掉,自己也就没感觉了。 可是方才那女人,秦曜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而她看起来,比喻思雪有竞争力多了,自己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想着想着,钟悠悠瞪了秦曜一眼。 秦曜只觉得头皮一凉,钟悠悠不知为何猛然把吹风机开成了最冷最强,对着他一阵乱吹。 被吹得风中凌乱的秦曜:“……”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为什么,钟悠悠就撂下吹风机去洗澡了,背影看起来有点怏怏的:“累了,你自己吹,我先洗澡了。” 山顶凉棚那边有人在烤肉,钟悠悠洗完澡以后出来,秦曜看了眼腕表,正耐心的等待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却陡然愣住。 只见钟悠悠难得打扮了一下,穿的很清凉,姣好的身段露出肩膀,锁骨皮肤肤若凝脂,美不胜收。 “怎么突然穿成这样?”秦曜脱下外套就披到她肩膀上去,不解风情道:“外面山风很大,晚上这样穿要感冒。” 钟悠悠道:“我有点热,穿外套更热了。” 她解开秦曜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就要脱下来,手却被秦曜按住。 “干嘛?”钟悠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闷气,语气就不怎么好了。 秦曜被她吼得一委屈:“要不咱们别出去了。” 钟悠悠问:“为什么?不是说好的去见你的朋友吗?” 秦曜又重新把外套给她披上,认真拢好,皱着眉,郑重其事地担忧道:“怕太漂亮了,被人多看了两眼。” 钟悠悠:“……” 钟悠悠笑嘻嘻地看了秦曜一眼,心情飞速转好:“那就更要出去了,给你长长面子。” 秦曜也被自己的突然蹦出来的土味情话给羞得耳根发红。 他侧脸看向别处,单手插兜,非常冷酷,非常严肃,假装刚刚说那种话的不是自己。 另一只手揽住钟悠悠肩头,将人揽进怀里。 这种度假山庄遍布整个山峰,可见产业链十分宽广。秦曜订的这一片是贵宾区,人比较少,走到山顶小亭子那边,也没见着几个人。 果不其然,如钟悠悠所料,那几个秦曜的朋友中,除了屠志帆,其他的自己全都不认识,而其中就有冯思。她绕了个波浪卷,正谈笑宴宴。 冯思虽然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可是看起来气质挺成熟的,和秦曜也更搭配,反而是自己,即便换下校服,穿上长裙,可气质中还是有几分学生的气质。 钟悠悠忽然记恨地掐了下秦曜的胳膊,秦曜不知道,侧头看了她一眼。 见秦曜来,屠志帆和冯思都站起来让位子:“秦曜,这边。” “秦总,这边。” 钟悠悠见状,连忙把秦曜的袖子一拽,拉着他坐到屠志帆身边去。 秦曜不明所以,又看了钟悠悠一眼,自己本来就想坐到屠志帆身边的,总不可能坐到冯思那边去吧。 他觉得今天晚上的钟悠悠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他还以为钟悠悠是下午爬山爬得太累了,所以在耍小性子,这可不像平时作风冷淡的钟悠悠,可是,这样也怪可爱的,于是秦曜宠溺地笑了笑,把冷饮递到了钟悠悠面前。 冯思托着腮,笑盈盈地往这边看,话里话外不无嫉妒:“秦曜哥,你对钟悠悠可真好。” 还“哥”—— 钟悠悠怒了,这么久以来,她都没这么叫过。 钟悠悠心底煎着火,拽住秦曜袖子,指了指面前的龙虾:“老公,我要吃这个,给我剥。” 这声柔情蜜意的“老公”叫出来,正在喝水的秦曜差点没被呛死:“……” 屠志帆也惊呆了,卧槽,上次打游戏到现在,中间发生了什么,秦总牛逼啊,已经从男朋友过渡到老公了都? 其他人也是憋着笑,朝这边看过来。 碍于秦曜的身份,不好笑出声。 秦曜忍住咳嗽,转头看了钟悠悠一眼,俊脸红了个八分熟,低下头压低声音,沉声:“怎,怎么突然这么叫?” 秦曜受宠若惊,他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钟悠悠这么叫。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钟悠悠刻意放柔声音,眨眨眼睛:“你不喜欢吗?” 秦曜心中烟花蹭蹭直炸,沉稳地略一点头,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还行,就是有点意外。” 但……他动作并不是那么淡定,他随即就开始飞快剥虾,手上动作飞一般,要是多剥几只,能多换钟悠悠几声老公,那太值了。 没一会儿钟悠悠盘子就堆满了。 钟悠悠吃一个,意味深长地看冯思一眼,完全就是在宣告占有权。 秦曜此时也终于发现她对冯思的敌意,稍稍一思考,便反应过来从下午到现在,钟悠悠这异常的反应是为什么了。他登时哭笑不得,但随即……心里又很受用。 他竭力想要淡定平静,可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疯狂上扬。 老婆……太他妈可爱了。 他虽然想要让钟悠悠再多吃会儿醋,多享受一会儿这种被她喜欢着的感觉,可是还是舍不得。 于是凑到她耳根,轻轻道:“冯思是我外公的孙女,也就是我表妹。” 钟悠悠:“……” 抬眼看了眼冯思,果然,冯思也正托着腮,乐不可支地瞧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还故意嗅了嗅面前的红酒,道:“这酒是不是不正宗,有点发酸啊。” 屠志帆不明白三人在打什么哑谜,莫名奇妙地喝了一小口:“没有啊。” 冯思似笑非笑:“你再尝尝?” “…………”钟悠悠登时面红耳赤。 她恼羞成怒地掐住秦曜的胳膊:“那你洗澡的时候,她来找你,我说要帮你转达,她竟然还说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方便让我转达!” 秦曜忍住疼:“她应该是想说外公遗嘱的事情。” 钟悠悠:“那刚才出门之前你不和我说!” 秦曜无辜道:“我又不知道你在吃醋。” 钟悠悠:“……我现在拿刀砍了你的心思都有了。” 秦曜不以为然,他目光灼灼,眉宇间全是笑意。山间灯火映照,衬得他瞳孔变成了琉璃色的,专注又温柔。 他很开心。 山上的风吹动他的额发,他惬意地低声道:“老婆,那是谋杀亲夫。” 75、七十五章 当晚, 钟悠悠和秦曜提前离了场,在夜色和山风中,并肩往山上走。 路上, 钟悠悠这才追问起秦曜家里的一些人来。秦家可谓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但和时家不同的是,男丁比较稀少, 所以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秦曜自然早就是内定的继承人,何况他行事也足够凌厉果决, 深受老爷子喜欢。 听到秦曜说起这些时,脸上一片平静,并无阴霾, 钟悠悠便知道, 秦曜是在家庭关系十分良好的环境中长大的。 她一边为秦曜感到庆幸, 一边也放下了心, 她就怕以后嫁过去,还得面对三姑六婆。 秦曜仿佛猜出了她心里面在想什么,侧头看着她,莞尔道:“放心,以后我俩肯定是单独住,一年也回不了老家一两次, 不会让你过多应付那些亲戚的。” “我可没说不想见你家亲戚,这是你说的啊。”钟悠悠笑着瞟了他一眼:“而且,你这说得好像胸有成竹一定能将我娶进门似的, 秦曜,我告诉你,可没有这么容易。” 秦曜失笑:“很难吗,我看也不是很难吧,上一次求婚你直接——” 话还没说完,钟悠悠捶了一下他胸口:“上次作废。” 秦曜终于笑起来,将钟悠悠的手拿开,捏在手心里:“行,上次不算,再求第二次,第三次,但是可不能让我等太久了。” 谈恋爱的人一旦亲昵起来,就会惹人烦,所以他们刚刚才会提前离开,因为屠志帆和冯思他们实在不想吃狗粮了。而现在,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小路上,即便一句话也不说,也会觉得空气都在冒着甜滋滋的泡泡。 接下来便是统考高考轮番上阵,钟悠悠即将忙碌起来,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和秦曜这样静静地走在小路上了,因此,这一晚她格外珍惜。而秦曜自不必说,牵着钟悠悠的手,即便掌心发汗也一直没有放开过。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慢慢走回去。 秦曜讲了一些他外公当年的发家史,钟悠悠也听得入了迷。秦曜的这位外公她只在原文中见过寥寥数语,可是却也能够从那短小的“一笔带过”中窥探出,当年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要是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 不过,按照秦曜的计划,和他外公见面的时间就不远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打算带她回家。 钟悠悠觉得有些快,其实是微微有些抗拒的,毕竟就这么去融入另一个家庭,她能做得好吗? 但是随即想到,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自己要是说不,秦曜这人八成又要胡思乱想,于是她微微笑着,倒也没推脱,就当是默认了。 不过,两人快要走到山庄屋前时,钟悠悠忽然顿下了脚步。 秦曜见她转过头来,下意识张开双手:“怎么,要抱吗?” 抱你个头。钟悠悠莞尔,打了下他的手,仰起头看着他:“秦曜,今晚的事情,你可得和我道个歉。” 秦曜上前一步,双手搂着她的腰,微微垂眸,也笑了,是忍俊不禁的笑:“好,我道歉,因为想让你吃醋就迟迟不告诉你冯思是我表妹,以后再也不会了。” 钟悠悠不曾为他吃醋的时候,他总是惦记着,可是一旦钟悠悠吃醋了,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不悦了,他又会心疼了,人怎么会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钟悠悠脸颊埋在他怀里,轻轻哼了一声:“虽然我看起来不经常吃醋,但实际上我醋劲儿大着呢。你以后一点醋都不能让我吃,必须和别的女人全都保持距离。” 她这话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可是秦曜眸子却亮晶晶,因为她这话嘴角都溢开了笑容。 “好,我答应你,任何其他女人都当做瘟疫,保持距离。”秦曜将下巴抵在钟悠悠的黑发上,将她更用力地搂进怀里。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自己深爱的人终于也一点一滴地喜欢上,并且深爱上自己了更加幸福的事情。 一夜静谧。 …… 而这次踏春可能就是高考之前最后的狂欢了,回到学校去以后,气氛显而易见地凝重了起来。整个学校,乃至于其他高校都一样,就宛如高潮后急转直下的鼓点,急促,慌张。 很多人都很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整个年级的改变,可却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地融入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当中。 走廊上都很少见有人插科打诨了,因为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二十天,每个班的黑板报上面都挂上了倒计时,更添严峻气氛。 整个年级气氛如此,十九班也不例外。 …… 在踏春之前,钟悠悠和任子安就已经带着全班同学复习了一阵子。 不得不说,十九班在上次月考中进步的确很大,可是这个班的底子到底是比其他班弱很多的。 钟悠悠有时候看到几个后排男生抓耳挠腮,可就是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也做不出来某道基础题的时候,都很为他们着急。 毕竟在这班上已经待了一年了,和每个同学都是有感情的。 但钟悠悠也做不了太多,只能补课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 任子安的基础稳扎稳打,非常擅长梳理知识点,于是他主要负责从基础给同学们抓起,将许多涉及到重中之重知识点的习题圈出来,课后大家就围着一块儿做。 而钟悠悠主要负责难度大一点的题,比如说数学物理最后的那些大题,将各种可能可以解决这类题型的思路解法全都罗列下来,给每位同学指明一条明路。 这就相当于,将已经整理好的东西直接塞给班上的同学。因为都到这个时候了,班上的学生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细细整理的。 当然,这些东西都能够在教辅书上找到,只要不是逻辑太差的教辅书,基本上都会把这些罗列下来。 钟悠悠虽然在很多题型上都有自己的解法,但并不适合于每一个人,班上很多人基础都没打稳,是很难理解那些解答中的内在逻辑的。 但说实话,学习最关键的并不在于那本教辅书,而是在于那股子劲头嘛。 否则教辅书都在十九班的学生面前摆了三年了,他们成绩怎么还是糟糕得不像话? ——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翻开看过! 而现在真的不同了,跟着钟悠悠一块学习的时候,他们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钟悠悠的那种眉头紧蹙的认真,那话怎么说来着,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还有什么资格玩? 钟悠悠做了这个榜样,令大家危机感十足,于是,补课的时候班上学生精神力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集中,比过去三年任何一刻都要更加集中! 这就导致,越学越上瘾,没骗人,是真的上瘾。 且先不去看二十天后的高考,只看三天后的统考,倘若比上次月考考得还好,那他们腰杆得多硬? …… 于是,这场补课刚开始还只有七八个人在水吧进行,到后来,班上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水吧都快被挤满了。 孙曼的堂哥也很高兴,因为这样就给他的店带来了更多的生意,因此招待也很热情。 但踏春之后,自发性补课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导致先前那个根据地都装不下那么多人了。 于是,大家不得已拜托门卫把学校大门留着,把补课阵地改到了班上。 …… 但是大家轰轰烈烈补课的同时,孙曼心情却有些压抑。 她一遍又一遍地改着自己以前的错题,也早就将易错的知识点背得滚瓜烂熟,可真的关上笔记本,进行测验时,却还是很难考出高分来。尤其是数理化生,她看着自己那总是九十多分不上不下的尴尬成绩,真恨不得把卷子疯狂撕碎。 ……她想她可能就是那种榆木脑袋。 从小,别人花一天功夫就能学会的知识点,她却必须得花两天才能学会。 小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没关系,龟兔赛跑总是乌龟赢,一群鸟一起飞翔,总是笨鸟先飞,自己只要够努力够勤奋就行了。因此从小到大凭着勤奋,她也超越了不少人,可是现在,她真的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 而这种从心底生出来的沮丧感和无力感,尤其是在看到钟悠悠和任子安带着全班同学一块儿在自己堂哥的店里补习的时候,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和徐宵月一样,都没有去参加补课。 徐宵月是为人高傲,打肿脸充胖子,根本不屑参加,而她呢,她却是因为身份很尴尬。 ——她每次考试都在班上前十,好歹以前也是和任子安他们竞争过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去和一群差生参与补习?还是班上的两个同学组织的补习。 在班上同学的印象当中,她的成绩总是不错,可是如果仔细看一下她的各科成绩,就会发现,她实在是偏科偏得太厉害了。语文和英语分数的确是非常非常高没错,可是数理化生实在是一塌糊涂。 而且,原本在语文和英语方面她还能有点自信和资本的,毕竟自己这两科都是班上的第一,可是,在钟悠悠来了以后,见到钟悠悠的语文英语、数理化生所有的科目都那么优秀,甚至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大家的想象—— 从理科竞赛的全市第一已经达到了进入全国决赛被科研院邀请的程度! 她那些因为语文和英语产生的丁点儿的自信感就登时荡然无存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浓重的落差感和自卑感…… 这些情绪孙曼自然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她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回到家里又只会被父母灌牛奶,催她早点喝完继续努力学习。 书包越来越沉甸甸,她觉得她越来越像是一个学习的机器,不知道学到头到底有什么用…… 有好几次放学之后,孙曼都没有离开教室,说是最后走留下来关教室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压力太大躲在教室里哭,又没办法回家哭,于是只能埋着头在座位上啜泣一阵子。 这一天快要放学的时候,孙曼正在做套卷,做完后自己给自己改正,结果对完答案以后发现,又是红叉叉一大片。算一下分数,只要是稍微难一点的试卷,她就不会,就只能考九十多分…… 她泄气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调整了心态,继续埋头去将正确答案整整齐齐地用红笔誊写到旁边。 孙曼的笔记永远都是全班同学中最整齐的,做得最好的,大家笔记都借她的,可是那有什么用,她抄了那么多笔记,却还是白做工,自己成绩都提不高。 她正刷着天宝五十四套卷,就听见后面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同桌说话的徐宵月道:“你这是什么,天宝五十四套,哎呀,这种最最基础题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答案的卷子有什么好做的,都剩下多少天了,肯定得重点攻克一下最难的那几道题啊。” 徐宵月在和她同桌说话,孙曼却下意识地以为是在说自己,毕竟徐宵月这人没少得瑟—— 闭着眼睛都会的基础性简单试卷,而自己却也只能拿到九十多分…… 她脸上火辣辣的,顿时将手底下的天宝五十四套给捂住,尤其是错了一大片的红叉叉这些题…… 孙曼这才意识到,即便是不去和钟悠悠任子安他们比,自己和徐宵月比,也是远远不及的。 徐宵月的理化生比她强多了,天宝五十四套居然早就做完了,而自己居然还在做这个,自己怎么这么慢? 孙曼心里又急又气,飞快地将天宝五十四套收进了课桌兜,转而摸出一本竞赛题出来。 徐宵月刚好收拾完书包从她身边经过,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差异,说:“孙曼,你怎么看起竞赛来了?不是我说,就你那理化生稀松平常的成绩,还不如先把基础打好呢,去跟着袁媛她们找钟悠悠复习复习好了。” 徐宵月一向这样口直心快,语气里还带着得瑟,可是她压根儿不知道,她这句话给了孙曼多大的刺激。 孙曼垂着头,勉强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别管,你先走吧。” 可是,放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握成了拳头,死死地握着……她现在是在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的脑子这么笨,就是不会做难题,就是数理化生学不好…… 为什么连徐宵月也比不过…… 她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评论她和徐宵月的。她语文英语成绩好,可是并没有多少人羡慕她,大家都说语文英语好,只不过是靠死记硬背罢了,都说:“只要我花时间背一背,我说不定能比孙曼考得更好。” 大家还都说,数理化生学得好才是真的聪明,因为这是背也背不下来的,非得逻辑思维特别强才能学得好。 大家都看不起语文英语,不止是班上,年级,其实父母家长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出去和邻居炫耀,理化生成绩好的孩子就容易被夸聪明。 而像她这样的,永远只能被夸“勤奋”。 …… 徐宵月就是那种语文和英语很差,却还总是鸣鸣得意的人,就是因为她的理科好,在钟悠悠没来之前,徐宵月还一直自称为班上的“理科小霸王。” 而孙曼也不止一次听到徐宵月在背后和别的女生嘲讽自己,说自己就是死记性,记性好,算不得聪明,否则怎么理化生下了那么大功夫还是学不好? 以前这些话孙曼没少听,全都默默忍了…… 可是近些日子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黑雾越发沉闷,勒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终于,就在此时,无法控制住一般,她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鼻腔酸得掉眼泪,身体竟然也在微微发抖。 是,她脑子笨,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理科就是学不好,现在距离高考又只剩下半个月了,她也不可能力挽狂澜。那种大放异彩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这样平凡的人身上——! 所以,她努力这最后半个月还有身边么用,不如破罐子破摔。 …… 放学后的这个下午,孙曼独自一人,在教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到外面的夕阳一点点变得灰暗阴沉,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所有人都走后,她的眼眶里才掉下来豆大的泪水,她也没想着擦掉,只是很茫然地在哭,同时心里有股发泄不出来的郁气。 她真的是已经不堪重负了。 她甚至恨恨地想,徐宵月不是三年来一直在自己面前得瑟吗,那自己现在就把她所有的资料和书全都扔掉,看她焦头烂额以后,还怎么在自己面前那么显摆! 孙曼最是谨小慎微、胆小腼腆的性子,此时竟然因为压抑许久的沉重,像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诱惑和驱使,竟然真的按照自己脑子里疯狂的想法,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身后的那张桌子,徐宵月的位置走去。 徐宵月大大咧咧,从来不给书桌上锁,如果现在她把徐宵月所有的笔记本、卷子全都撕毁或者扔掉,还剩下十几天,徐宵月怎么复习,到时候高考肯定比自己考的更差。 那一刻孙曼的心中长出了魔鬼,她的手颤抖着,将徐宵月的两个笔记本拿出来。 她还记得,之前徐宵月拿着她的数学和化学笔记本炫耀过,说:“你们压根看不懂我的笔记吧,因为我字迹很草率,随便记一下,就不像孙曼了,记得那么仔细,认认真真,还用各种颜色的笔标记……” 徐宵月身边的人就会附和道:“可孙曼记得那么认真有什么用,理科成绩还是不开窍啊。” 想到这些,孙曼的手指越是握紧,将本子摊开,两只手用力,下一秒似乎就要将笔记本彻底撕碎—— 撕掉,撕掉,徐宵月就没办法复习了。 可是,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有人来了。 孙曼心惊肉跳地抬起头,空气静止了一秒。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口的人。 忘了拿外套的钟悠悠去而复返,就这么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在见到她的所作所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可是随即,便飞快地调整了过来,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拿下外套。”钟悠悠主动打招呼,然后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可是她看见了,她一定是看见了,孙曼吓得发抖,手里拿着的徐宵月的笔记本一不小心就被撕掉了两页,“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下她是欲盖弥彰了。 钟悠悠一定看见了自己想要把徐宵月的笔记本撕碎的这种丑恶行为了…… 说不定她明天就会告诉班上的所有人,钟悠悠那么有魅力,那么有号召力,说不定在这距离高考还剩下十几天的日子里,自己即将遭受到班上同学们的排斥和鄙夷。 孙曼脚底板发凉,冷汗直窜到脊背上,登时掉头看向钟悠悠,声音都不像平常的文静,而是害怕得尖锐了几分:“你是不是明天要告诉全班同学?” “告诉大家什么?”钟悠悠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想过会是奚落、嘲讽,却唯独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回答。 孙曼一愣,可是心底仍然是冒出一股子羞耻来,脸上发着烫——虽然恶毒的坏事还没开始做,可是她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啊,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为什么? 钟悠悠也不认为孙曼是这种小人。 方才如果她没刚好闯进来,孙曼或许也就只是在徐宵月的笔记本上涂画几笔,泄泄愤罢了。 现在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压力太大了么?钟悠悠心情有些复杂,她虽然没办法和孙曼这种长期生活在压力环境下的人产生共情,但她却是能理解孙曼这种压抑到走极端的心情。 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半个月,孙曼在这种时候情绪不稳定,高考很难考好,那么,三年来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自己要么坐视不管,要么拉她一把。 “走吧。”钟悠悠若无其事道:“记得关门。” 可是她越是平静,孙曼便越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你成绩好,长相漂亮,什么阻碍在你面前都不存在,你压根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钟悠悠完全不想和她比惨,她只是看到了自己外在的优越,那难道反复找上门来试图陷害自己的孟倩孟诗萱母女,甚至费云那巧兰她们,是鬼帮自己解决掉的吗? 钟悠悠道:“我是不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英语语文成绩那么好,就只是数理化弱一点,有什么好自暴自弃的。” 孙曼眼圈红着:“英语语文好有什么用,我就只是死记性!” “怎么没用?”钟悠悠蹙眉道:“理科逻辑好,可以去搞科研,文科素养好,能发展的事业反而更多了,现在文娱产业哪里不是以文化素养为基础的?况且,我记得没分班之前你历史也很好,你也很喜欢历史,学好历史,传承中华文化,不也是一件非常有厚重意义的事情吗?何必要去管别人怎么说呢?别人说英语语文学的好只是靠死记硬背?下次再有人这么说,你就直接反驳‘你死记硬背作文拿一个全市启明星奖给我看看。’” 孙曼渐渐怔住了,眼泪流了下来,而她没有察觉。 钟悠悠这个人,总是能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或许是她自己太勇者无畏,遇到什么难题便大刀阔斧的去闯,因此,在说这些话时,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煽动性的语言,可就是说服了孙曼…… 她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说,她明明也是有自己优秀的一面。 为什么总是忽视自己的长处,而揪着自己的短板钻牛角尖呢。 钟悠悠忽然开口道:“我和你打个赌。” “什么赌?”孙曼擦了擦眼泪,但还是泪眼朦胧地看着钟悠悠。 钟悠悠道:“赌你这次统考只要什么都不想,什么后果都不去管,认真答题,你的理科成绩、总分成绩,绝对会上升到让你意想不到的名次。” “怎么可能?”孙曼对自己完全没有自信。 她每次考理化生都战战兢兢,看一眼挂钟,做一道题,到了后面,甚至都开始哆嗦了…… “先不说可不可能。”钟悠悠扬眉,微微一笑:“只说,如果我赌赢了,你统考真的有进步,那么高考你就得好好考,同样,也是什么都不想,只看最后的结果能考多少分。”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虽然被钟悠悠微笑时的自信气场感染,但孙曼不相信的是自己—— 光是总是忍不住抬头看挂钟的习惯,就让她在考试中浪费掉很多时间。 为什么别人都能那么气定神闲地做题,而她…… 越想越焦虑,考试的时候越是发抖…… “怎么不可能?”钟悠悠却道:“我相信你。” 孙曼身体一僵,怔住。 钟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外套已经走了,而孙曼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脸上挂着泪水,瘦弱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肩膀似乎压着千钧重那么往下塌…… 可是,被邀请去科研院的钟悠悠说相信她统考能杀出重围…… 不知不觉,她肩膀又犹豫着挺直了一些。 …… 钟悠悠上车,秦曜有些好奇:“今天怎么这么晚?” 钟悠悠摊了摊手,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太管别人闲事的人,可怎么……最近好像总是在想,自己即将离开这所学校,毕业之前,得做点有价值的事……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说:“秦曜,你没自信的时候怎么办?” 秦曜握着方向盘,开车朝公寓那边行驶,挤入晚高峰的车流,他有点漫不经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莞尔,道:“没自信?我只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件事情上没自信。” “……”钟悠悠笑了,这个问题问秦曜还真是白问了,比她还天之骄子的人,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在感情上…… 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掏出手机,找到了黎东平的电话—— 这件事,还得让黎东平来办。 76、七十六章 钟悠悠打电话来的时候, 黎东平正带着老婆孩子吃晚饭,他本以为钟悠悠是其他方面出现了什么困难,所以才找他这个班主任, 但万万没想到,钟悠悠打电话来,关心的竟然是别人的事。 孙曼这个学生其实他也注意到了, 他带了孙曼三年了,肯定比钟悠悠还要清楚。 这个学生就是没有自信,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自卑的程度。若是能提高自信心, 她不至于每次理科都考那么差的。 毕竟她高一高二的时候理科成绩还算可以,可是到了高三以后,能人辈出, 她便开始紧张, 尤其是看到钟悠悠和任子安成绩那么好, 她的理科成绩就越是在这种紧张和压抑自卑的情绪下变得越来越差了, 而一旦分数考得差,她的情绪就更加低落。可以说是一种恶性循环。 黎东平也一直想找她好好谈谈,但是之前和孙曼聊过两次,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这种孩子和那种不努力的孩子不同,她努力,甚至是超乎常人的努力, 她就是心理问题太大了。因此,这种情况,他这个做班主任的只能以劝解为主, 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而钟悠悠的提议,竟然是这次统考中,请班主任想办法实行权力,将考场的挂钟取下来。 “挂钟取下来?”黎东平讶异了一下,可是随即就明白了,钟悠悠的目的是什么。 每次考试的时候,他也观察过孙曼,这个学生总是紧张兮兮的,一边做题一边抬头看挂钟。而且时间只剩半个小时,而她还有好几道大题没有做完的时候,她的手指就开始哆嗦,连字都写不好。慌里慌张找透明胶去粘,就越是容易出错。 有的时候黎东平看了都为她着急,这孩子怎么负担就这么大? 挂钟取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次统考是十九班的同学们打乱座位顺序,就在自己本班考,只要班上的同学全都同意,那么便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我会考虑一下的。”黎东平对钟悠悠道:“谢谢你对同学的关心。” 黎东平放下电话,他老婆问:“谁呀?就是你经常在家里面提起来的那个特别优秀的学生吧?” “是啊。”黎东平拿起筷子夹了筷子菜,感慨道:“我之前一直觉得钟悠悠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优秀归优秀,但应该是一个比较独,比较厉害的性子,不太会去关心和帮助别人的,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儿啊,她居然还主动找我帮忙解决孙曼的问题。” 黎东平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觉得钟悠悠在自己心中好像又变得有人情味了一点。 这一年钟悠悠身上所有的遭遇黎东平也都看在眼里,要他说,钟悠悠身上发生的事情,的确够复杂的,换了别人来,比如说孙曼,不一定承受得来。 可是钟悠悠这孩子好像看不到什么压力一般,无论有什么挫折困难,在她面前好像都能迎刃而解,化险为夷,她好像一直都是自信、毫不畏惧的。 摘掉墙上的挂钟,让孙曼安心统考,这件事情是在暗中进行的,黎东平和钟悠悠分别打电话给班上的学生,一个一个商量。 令黎东平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只要一说明来意,他打电话过去的那些学生全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包括施一蒙和他身边坐在后排的那几个平时跟霸王似的男生。 事情进行得简直太顺利了,倒是超乎黎东平的意料之外。 甚至还有人叮嘱他,这件事情不要让孙曼同学知道,等孙曼考好了的那天,再给她一个惊喜。 这些都很让黎东平意外,他带的十九班这个班一直是全年级公认的差班,除了成绩不好之外,纪律也非常差,刚开始还是教导主任看他不顺眼让他去带的,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个躁动、戾气、混乱的班级。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地看到了这些孩子在吵架玩闹之下一些善良美好的品质。 …… 徐宵月的电话是钟悠悠打的,当然,钟悠悠没有说那天放学后在教室所见到的。 如果她没猜错,事后孙曼将笔记本放了回去。 至于掉下来的两页,不知道是夹了进去,还是粘贴了回去。 而徐宵月一向粗心大意,笔记本有两页出现缝隙,她根本发现不了。 徐宵月嘴上抱怨了两句:“孙曼这也太不抗压了吧,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全班一起配合啊?而且这也不怪我吧,成绩好是我的错吗?” 但是说归这么说,她却是首当其冲答应签字的。 钟悠悠对她的刀子嘴豆腐心表示十分好笑,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列表,发现班上几乎所有同学都答应了。 这天,距离高考只剩下十一天,全校统考。 教室里电风扇转个不停,闷热至极。 孙曼满头大汗地抱着数学书不停地翻,直到考试的钟声打响,监考老师走进来,让前排同学把所有的教辅资料都收上去,她才紧张地匆忙合上课本。 可是,一旦合上,刚才好不容易记下来的公式全都又忘了! 孙曼心脏跳的非常快,就像是正在跑一场马拉松一样,卷子还没有发下来,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脱水了! 等卷子发下来,她先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开始做了第一道题。 选择题前面三道还算是比较简单的,可是自己花了多长时间?应该在这三道题上面浪费了很长时间吧? 她习惯性地抬头看向黑板上面的挂钟,可是,她微微怔住——挂钟怎么不见了?! 这下子孙曼登时僵住,完全估摸不准自己在每道题上面用的时间了,这种大型统考,桌子的距离拉得非常大,她又是个八百度的近视眼,也根本看不清别的同学都做到哪儿了! 她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悄悄往朝旁边看了一周,只模糊觉得大家好像都还在做第一页,她的一颗紧张的心脏才稍稍放下来。 好的,没关系,自己的做题速度还算快的,只要坚持下去,这次考试一定能把数学卷子做完。 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又埋头奋笔疾书起来,好不容易,填空题也做完了。 以前做完填空题的时候,她自己感觉只用了二三十分钟,可是一抬头看钟表,竟然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时间那么紧促,所以她才会愈发慌张,甚至手都抖起来,搞得后面的大题接二连三出现错误疏漏。 可是这一次,她再次抬头看向原本应该挂着挂钟的位置,却根本看不到时间。 那么,她当然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了,她感觉居然还不错,接下来好像还有很多时间。 孙曼定了定神,忽然感觉没那么慌张了。 她将手心的汗用卫生纸抹去,然后翻开新的草稿纸,开始解答第一道大题。 终于,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竟然就快做到倒数第二道大题了! 要知道她的数学成绩实在是稀松平常,那种简单的试卷她还可以勉勉强强全都做完,可是一旦像是这样稍微难一点的大型考试,她就总是有倒数两道大题没办法做完!也就是说,有三十几分的题目她都是空着的!说出去都丢人! 可是这一次,她的速度竟然好像提快了! 孙曼更加激动兴奋地继续解答最后两道大题,就这样,倒数第二道题她也做完了,只剩倒数第一道了—— 就算倒数第一道题不做,自己也比以前进步太多了,毕竟倒数第一道只有十五分,自己丢了这十五分也比以前强的多…… 孙曼居然觉得自己在这场考试中,无形找回来了一点自信? 她再次抹了把汗,继续解答倒数第一道大题。 终于,不知不觉她沉浸在了里面,等到收卷子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倒数第一道大题也做了两个小问题了,这样一来,她就只有最后的七分空着了。 天,这和以前空了一大片的试卷相比,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好吗?! 卷子被收上去的时候,孙曼心脏跳得比刚开考的时候还要快,只是,这一次是兴奋的,她的手还在微微地发着抖,她赶紧用左手捏住右手,竭力镇定地坐下来,听着旁边同学讨论。 周围的人都说这次数学试卷很难,听着听着,孙曼却平白无故的滋生出一点自信心起来。不管怎样,自己这次应该比以前考得好,说不定能拿到120分以上。 而且这次自己耗费在看挂钟上面的时间明显少多了,至少节约了十几分钟。 孙曼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考试挂钟会消失在黑板的上方,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就是看挂钟看太多次了,才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兮兮,这次挂钟不知道被谁取下来了,简直是在帮她呀。 以后或许自己该尝试一下,刻意不去看挂钟,专心考试了。 ——她甚至心底悄悄生出一点自信,她其实是有这个能力的。 …… 当然,孙曼并不知道,她交了卷子以后,坐在位置上时,脸上一连串的表情都被周围的同学悄不作声地关心在眼底。 虽然十九班的同学们不说,但包括钟悠悠在内,都很关心这次挂钟取掉以后,孙曼会考出如何的成绩。 黎东平更是急匆匆从自己的监考考场出来,就急忙赶到十九班,想看看孙曼的精神状态如何。 他从窗子外面看见孙曼,虽然满头大汗,但是脸上的神情好像没有那么沮丧,而是一种隐约洋溢着自信的状态,他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当老师可真不容易啊,不仅要管学生的成绩,还要操心学生的心理状态。 接下来的三天统考改卷时间,十九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在孙曼面前提起过只言片语。 而孙曼,在数学有了一点点底气之后,接下来的物理化学生物她竟然也感觉自己发挥的前所未有的好。导致进考场的时候,脚步都前所未有地放松了很多。 钟悠悠收到了全国决赛通知,就在高考之前那个周末,这个日子安排得并不是很好,进入全国决赛二十强的学生虽然早就不愁高考了,可是这场持续三天的封闭性决赛,还是多少会影响到他们应付高考的精力。 不过,都走到最后一关了,怎么可能有谁轻易放弃?这可是事关被邀请去科研院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于是,相比其他学生,钟悠悠又多了一份忙碌。 秦曜还从来没有见过钟悠悠这么忙碌,乃至在车上都抓紧时间多刷几道题。 而偶尔目睹钟悠悠在食堂一边刷题一边吃饭的明德学生也都不由得感慨,果然,天才不是一蹴而就的,像钟悠悠这种横空出世的全国决赛选手,背后也在进行着非人的努力和坚持。 无论如何,这最后的十来天,全市高中生都是无比紧绷的。 别说明德这边了,就算是职高,以及费云她们那乡镇学校,此时也全都心无旁骛地专心在高考前挥洒起汗水来。 …… 因为时间紧促,所以统考的成绩三天内就被批改出来了。 这次考试,十九班的成绩甚至比起上次月考都要更好!很多跟着钟悠悠和任子安补过课的学生的成绩对他们自己而言,都有了质的飞跃! 黎东平和十九班的各位科任老师在办公室里面,都心花怒放到不知所措了!不过对于黎东平而言,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孙曼的理科成绩。 而此时,拿到卷子的孙曼是不敢置信的,瞳孔微微颤抖的,她这次数学竟然过了120!物理和化学生物几科成绩也都有了明显提高,各理科成绩基本上加了个十几分!也就是说,每个科目都比以前多做对了好几道题!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捂住了嘴,生怕眼泪下一秒就要从眼眶掉下来。 每一科都多考好了十来分,那么她的总分就能一下子增加四十多分,这是什么概念啊?! 自己难道真的有可能克服那种一上考场就怯懦得不行的紧张感吗? 不得不说,这一次是孙曼高三这一整年来,长期处于这种惶恐不安的压力状态下,第一次真正的释放,第一次真正的全神贯注在考试中。 而不是时不时紧张地抬头看挂钟一眼,又看周围的同学一眼,然后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考出以前从来没有考过的好成绩。 …… 孙曼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她并不知道,周围的同学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生怕刺激到自己。 她太高兴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和谁分享,毕竟在班上她没什么朋友,于是她把卷子反扣在桌面上,匆匆进了卫生间,躲在隔间,无声地大哭了一场。 而待她走后,周围的几个同学去翻了下她的试卷,发现她刚才颤抖的表情是因为考得好,所以才红了眼眶,同学们这才放心下来了。 见孙曼终于卸下压力,酣畅淋漓地考了一场,并考出了真实成绩,这些同学比自己考好了都还要高兴! “我就说,挂钟取下来,孙曼不再老盯着时间看,成绩肯定会有个飞跃。” “幸好她这次考好了,不然我们在取下挂钟的同意书上签了字,全班演一场戏,岂不是白做努力了?” “话不能这么说,孙曼本来就很聪明吧,她就是太紧张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善意的。 而这一切的组织者钟悠悠正戴着耳机,旁若无人地刷着题,仿佛这一切和她无关一样。 同桌偏着头看了看钟悠悠,有时候他觉得钟悠悠真是个很奇特的人,怎么说呢?她的心脏简直非同一般的强大,颇有点超脱的意味。 当然,这是同桌在心里找不到形容词了,才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反正有的时候,就觉得钟悠悠和他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而这边,孙曼揉了揉眼睛,打算从隔间里出去。 却猛然听见外面两个洗手的女生在说话,好像是自己班上的女生的声音,她认得出来。 其中一个说:“孙曼这次考试理科就提高了四十多分,应该很高兴吧,她刚才是不是不在教室里?” “对,我觉得她还真得好好感谢钟悠悠,听说还是钟悠悠向班主任出的这个主意的呢,说是把挂钟取下来,就可以多少让孙曼增加一些自信,让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停看挂钟上。” 另一个道:“不过,悠悠让我们把这件事情瞒着孙曼,我们最好也是别告诉她,希望她这次高考也能和这次统考一样,自信一点,考出她不紧张时的真实成绩吧。” “孙曼其实应该自信的,你看她成绩总是班上前十,那么紧张干嘛?她要是还紧张,那我们这群年级倒数该怎么办呀?哈哈一头撞死吗?” 两个女生开着玩笑,推搡着离开了卫生间。 但孙曼立在原地,手指停留在推门把手上,却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她们的意思是——这次完全是钟悠悠为了帮助自己建立起自信心,才…… 可是,为什么呀? 孙曼走进教室,回到自己位子上,她很想看钟悠悠一眼,也很想当面去感谢,但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勇气,只是垂着头,鼻腔发着酸。 此时此刻她内心非常复杂、百感交集。 她万万没想到,那天钟悠悠在目睹了自己差点就走上旁门左道的时候,不仅没有将那件事情宣扬出去,败坏自己名声,还悄悄地找到班上的同学,帮了自己一把。 她真的很感激…… 她高三这一年来,从来就没有做过那样一场酣畅淋漓的考试。以前她所有的考试都像是背负着枷锁,在紧张和绷紧中度过的,而这次,跳出了时间的束缚之后,她竟然也能将注意力全副身心的投入到考试当中了…… 她也向自己证明了,假如她没有那么紧张的话,她完全能够比以前考得好的多。 现在的成绩,才是她的真实成绩! 孙曼趴在桌子上,想着想着,豆大的泪水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她是个脸皮子薄的人,即便此刻心中对钟悠悠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感谢,可是犹豫了很久很久,她还是不敢当面过去道谢,只发送了一条短信。 这边靠墙坐着的钟悠悠正刷着题,突然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一下。 她掏出手机,见到是孙曼的来信,虽然有些语无伦次,感激的话语颠三倒四说了一大堆,但钟悠悠还是看懂了。 孙曼这个一向缩着肩膀,坐在第一排埋头做题的瘦弱女生,好像比以前多了一点东西,似乎是自信。 钟悠悠微扬嘴角,快速地回复了一个不客气,后面是飞扬的笑脸。 她抬起头,看见那边孙曼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黑板,又开始认认真真地一如既往地分析起错题起来。 她不由得笑了笑,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也算是为班上的同学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情嘛。 这种感觉还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 77、七十七章 周末, 钟悠悠去见了钟父一趟,这一次算是他们两个单独见面。 原先钟悠悠以为钟父谈继承权的事情的时候,钟玺佑和钟母会在一边, 毕竟是也涉及到他们俩财产分割的问题,但是,没想到钟母去了国外还没有回来, 而钟父似乎也并没有让钟玺佑参与的意思。 或者,换句话说,无论钟悠悠想要拿多少财产, 钟玺佑都认可,都同意,所以根本没有在场的必要。 钟悠悠推门进去的时候, 钟父把菜都已经点好了。 这一次, 一大桌子完全都是钟悠悠喜欢吃的菜, 这一年里面, 钟父总算是彻底知道这个女儿的喜好了,可是,错过的那之前的十八年的时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抬头看着钟悠悠,心底很是感慨。 现在的钟悠悠个子这么高,腿这么长,皮肤这么白, 头脑也这么优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亮的一颗星,而自己作为她的父亲, 竟好像有点被长江后浪推前浪,隐隐要在这个更迭换代的潮流中退居幕后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总而言之,这一年里面钟父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他对自己的子女非常严苛,忙于事业并不怎么和钟家姐弟团圆,在家里面吃饭的时间都很少。 而现在,他迫切的想要每天见到钟悠悠,付出自己曾经没有来得及付出的父爱。 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站起来,给钟悠悠拉开椅子,说:“坐这儿吧。” 位置就在他身边,钟悠悠看了他鬓边隐隐的华发一眼,倒也没有拒绝,放下包包坐了下来。 尽管仍然无法原谅之前钟家这一家人对原主所做出的行为,但是现在既然孟倩已经入狱,那么对于钟悠悠来说,仇恨便可以放下了,把钟家人当成不远不近关系疏离的亲戚也未尝不可,没必要针锋对麦芒拔刀相见。 她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钟父心底还是有点受伤,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丫头竟然连一声父亲都不肯叫,可是他也没有再强迫钟悠悠,只是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先吃饭。” 钟悠悠没有动钟父夹过来的牛肉,不动声色地移开盘子,自己夹了另外的菜。 钟父看在眼底,心酸地扯了扯嘴角,倒也没多说什么。 他挥挥手,让助理拿来一份文件:“上次钟氏发生那么大的危机,要不是你和秦曜,我们钟氏可真的就保不住了,爸知道你可能不想要钟氏的股份,不想和钟家扯上任何关系,但是这份股份并不是继承给你的,而是作为上次你帮助钟氏的答谢。” “你认真的?”钟悠悠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钟父会这样说。 她还以为钟父又会像以前那样,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试图用这份给她的财产来要挟她,让她对钟家人付出感情了。 没想到,钟父原来真的变了很多。 钟悠悠的惊讶掩饰不住,钟父这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在女儿心中是个多么独断专行、甚至不近人情的人。 他叹了口气,将笔递给钟悠悠,说:“合同你可以仔细看看,股份这里我空着,你想要多少你直接填。” 钟父原本想开玩笑,只要给钟玺佑那臭小子留一点就好了,可是又觉得玩笑开在这种时候不太合适,于是又将话吞了回去。 顿了顿,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钟悠悠,说:“以前的事情你记恨在心,爸爸并不怪你,你今后无论是愿意和钟家继续走动,还是和我们撇清关系,也都由你做主,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平安健康。” 这怕是每个父亲对女儿的最基本的祝愿了。 而他,这个父亲当得真是不到位,这些关怀竟然迟到了这么多年。 钟父眼眶湿润,钟悠悠倒是没有他那么大的感触,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 钟悠悠认真地审了审合同,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就径直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了5%这个数字。 即便是百分之五,也有一个多亿了。 “才百分之五?”钟父接过合同,却是十分震惊,他不明白为什么钟悠悠不要更多。 “这些够了,不是说好,只是对上次事情的回报吗?上次事情也就值这么多了。”钟悠悠淡淡地说。 钟父回不过神来,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以为钟悠悠会要走大部分财产。毕竟钟悠悠这孩子性格一向强势,在家里缺失了亲情,必定会不留情地从财产上夺回去。而他因为心中有愧,而这些财产又带不进棺材里,不是给钟悠悠就是给钟玺佑,所以会答应钟悠悠的一切要求——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只要区区百分之五!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钟悠悠拎起包:“至于股份分红,事后我会让人联系您的。” “菜都还没吃几口呢,这就要走?!”钟父急了,一把拉住钟悠悠。 他眼底全是不舍,都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就再吃一口吧。”钟悠悠又回过身,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但是吃完放下筷子,她还是走了。 留下钟父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满桌子的佳肴,丧失了全部的胃口。 包厢里空荡荡,而他想起来,三年多前刚将钟悠悠带回家的那一天,一家人也是坐在一起吃饭,可是那时候孟诗萱还在家里,还是以孟诗萱为中心,也全都是孟诗萱喜欢吃的菜。 那时,就因为孟诗萱的手被烫了一下,大家都慌乱的不行,而忽视了角落里同样也被下人端上来的油汤给烫了手的钟悠悠。 现在想起来,往事像是一把刀,钟父心里无比悔恨,过去种种像是一把铁丝,纠缠着他的心脏,勒住他让他酸涩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他可能这辈子都沉在后悔中,没办法原谅自己了,这份愧疚他会带到坟墓里面去。 钟悠悠从饭店里出来,阳光正晴朗,她抬起手遮住太阳,眯了眯眼睛。 她此时心情轻松很多。这下算是和钟家彻底划清关系了,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份财产已经拿到了手,而钟父似乎也清楚知道了自己的意愿,没有再来打扰的意思。 这样就像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保持着淡淡而生疏的距离,再合适不过了。 秦曜驱车到她面前,见她心情不错,倒也没多问包厢里她和钟父的谈话,摇下车窗,笑着道:“要去逛街吗?” 钟悠悠即将去全国竞赛,好看的衣服当然要多备几套,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地上了车:“好啊。” 秦曜难得有空,钟悠悠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走在街上就是最耀眼的情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进了奢侈品商场,钟悠悠并不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除了刚穿进来时被自己卡里的九千万给惊呆了,忍不住多买了些之外,其他时候并没有花太多。 而这次秦曜买单,她更舍不得花太多了。 反而是秦曜见她多看了什么两眼,便吩咐导购员把那件东西包起来,搞得钟悠悠都不敢多看了。 她挽着秦曜的手臂走出来,望着手里面最新款的包,埋怨道:“你干什么?这款又不好看,我还想再多比较一下,你怎么两款都买下来了?” 秦曜就乐意看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笑了笑:“不喜欢的话就丢在家里。” 钟悠悠还要说什么,忽然只见对面走来钟玺佑和一个女生。 那女生应该是高二的,看模样很青涩,走在钟玺佑身边,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钟玺佑双手插兜,蹙眉快步地走,谢笑雯跟在他身边,不停地对他介绍,女孩子喜欢什么什么,一开始他认真地听,指望着给自己姐姐挑一个比较好的礼物,可是到后来他都有些烦了。 谢笑雯怎么看见什么都迈不动脚,简直像是想把商场包下来一样。 而且钟玺佑又不是傻子,他一次两次分辨不出来,可是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他也察觉到了,谢笑雯一直在自己面前哭穷,指望自己把她看中的东西给她买下来。 这时刚好撞见钟悠悠和秦曜在逛街,钟玺佑眼前一亮,急忙大步流星走过去。 “姐,姐夫你们也在这儿?” 谢笑雯一下子被丢下,跺了一下脚,连忙跟了上去。 “这位是?”秦曜见钟悠悠没有搭理钟玺佑的意思,避免场面太尴尬,主动开口问:“钟玺佑,你的同学吗?” 谢笑雯连忙抢先介绍自己:“您好,我是钟玺佑隔壁班的同学,名字叫谢笑雯。” 秦曜也只是客套生疏地随口一问,还真不至于费心思去管她叫什么。 可是谢笑雯的视线在秦曜脸上却不禁多停留了几秒,她脸颊微微一红,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钟悠悠拎着的两个最新款包包上。 她微微一怔。 那两款包她都在杂志上面看到过,记得是这个月才运回国内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一个都要十几万,钟玺佑这姐姐好大的手笔,竟然一下子拿下了两个! 谢笑雯心里酸溜溜的,羡慕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钟悠悠和秦曜还要继续逛,压根儿不想搭理钟玺佑和谢笑雯这两个跟屁虫,可怎奈钟玺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死也不肯走开。 而谢笑雯又是跟钟玺佑一起来的,说什么也不可能走,于是钟悠悠十分无奈地和秦曜走在前面继续逛街,后面跟着两个小屁孩儿。 一路上,谢笑雯的视线不停地落在钟悠悠身上,以前她都只是远距离地看着这位校花,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感受,而现在真的跟她站在一块的时候,才陡然发现那种天差地别的差距,让人油然生出自卑感。 谢晓雯心想,这阵子钟玺佑对她非常的好,还给她买了个苹果手机。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钟玺佑这种富二代喜欢的那种清纯不做作的款,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能说服钟玺佑带自己回家见他爸妈。 原本谢笑雯是胸有成竹的,可是这时候见到钟悠悠,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钟玺佑怎么一直围着他姐转?遇到他姐以后,跟个阳光灿烂的狗腿子似的,一会儿问要不要吃冰淇淋,一会儿又问要不要帮忙拎包?好像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一般! 谢笑雯也是个女孩子,她当然受不了这个,尤其是当看到随行的两个男人都围着钟悠悠的时候。 钟悠悠心思敏锐,也能感觉出来,这个谢笑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她不动声色,什么也没说。 钟玺佑这个大傻子就算是和这种女生谈恋爱,被骗钱,也不关她什么事。 终于,几人走到一家店里,谢笑雯几乎是一眼就从橱窗外面看中了一个卡绿色的名牌包,她想要这一款好久了,之前在杂志上面设计款还没有露面的时候,她就想要了。 她简直挪不开脚步,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款包。 她出来之前,卡里也带足了钱,可是她看了一眼价格,还是自己支付不起的六位数,如果钟玺佑能帮自己买下来就好了。 她拽了拽钟玺佑的袖子,刚要开口,却只见横里伸过来一只细白的手臂,钟悠悠指着那款包:“这款,帮我包起来。” 谢笑雯一愣。 导购员也是笑开了花,这一款刚上不久,就被买走了,看来这客人够大款啊! 她急忙去找包装盒来包。 可是谢笑雯心底瞬间委屈得不得了,她不明白钟玺佑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先看中的,她刚才一直站在这个包面前目不转睛,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这个…… 钟悠悠这是明目张胆地横刀夺爱吗? 谢笑雯下意识地委屈地去看钟玺佑,指望他发挥男子气概,帮自己说两句话。 可是,却只见钟玺佑正在一把按住秦曜手中的卡,急吼吼掏出他自己的卡:“这款我来买!我来买!我来给我姐买!” 谢晓雯:“…………” 接下来的一下午,谢晓雯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恹恹地跟在钟玺佑身后,而钟玺佑像是没看到她脸上不愉快的表情一般,仍一直围着钟悠悠转,甚至抢过来好几个秦曜手中的购物袋,强行自己拎着,还喜滋滋的。 谢晓雯真的是从来没见过钟玺佑这样的一面。 作为高二年级的级草,钟玺佑称得上是高冷,生硬的,何时在别人面前嗷嗷叫过。 而且,她发现自己误解了钟玺佑,钟玺佑难道根本不喜欢自己,答应自己陪他挑选礼物,难不成并非泡妞手段,而真的只是想为他姐钟悠悠挑选出一份最精致的礼物? 谢晓雯简直无法理解钟玺佑这种宇宙大直男的思维。 好不容易,等钟悠悠和秦曜带着一堆战利品满载而归。 钟玺佑摸着自己几乎被掏空的卡,在街边挥挥手,送姐夫和姐姐离开,心中还乐滋滋的。早知道这样偶遇之下,可以抢着买单,他就不用带着谢晓雯来挑选礼物了。 而谢晓雯跟在他身后,见他没有要送自己回家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钟玺佑,今天那款包,你明知道我也很想要,为什么还——” 女孩子的语气委委屈屈,甚至还带着沙哑的鼻音。 可钟玺佑只觉得莫名奇妙,回头瞥了她一眼:“你能和我姐比?” 谢晓雯愣住,眼圈飞快的红起来。 而同样无法理解谢晓雯脑回路的钟玺佑白了她一眼,忙不迭打了个车,快速离开,心想,再也不招惹莫名其妙的女生了。 78、七十八章 这次统考成绩发下来以后, 班上全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毕竟统考中大家的进步肉眼可见,保持这种状态下去, 说不定高考真的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要说起来还真的得感谢钟悠悠和任子安,任子安就不说了,平时任劳任怨的, 从高一起就一直帮着同学们,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还不识好歹,并不是很在乎任子安这样的书呆子。 是从什么时候起, 大家的观念开始渐渐改变了呢? 十九班的人也非常好奇这个问题,他们仔细回想了下,发现竟然是从钟悠悠的成绩横空出世以后, 大家才渐渐地对学习这件事情重视起来。也是从钟悠悠身上, 他们看到了当一个人成绩好、无比优秀、闪闪发亮的时候, 能有多令人向往。 这次统考十九班全体同学考好了, 和钟悠悠也离不开关系。 被钟悠悠和任子安帮忙补过课的同学们就不说了,拿着自己的卷子感恩戴德,恨不得在班上跑几圈,痛哭流涕地吼:“我他妈高中三年就没有及格过,这次居然及格了!我现在就想立刻放学拿回去给我妈看,我妈还不得乐死!” 周遭的人哄笑成一团。 抛开这些人不说, 孙曼可能是最为感激钟悠悠的那一个了。 她已经发短信向钟悠悠道过谢,可是钟悠悠帮她的事情,一句口头上的感谢怎么能说清楚, 未免太不够郑重了。 她犹豫了再三,观察了钟悠悠两天,但是也没有发现钟悠悠缺什么,毕竟像是钟悠悠这种富家大小姐,所用的文具、笔袋一切都是最好的,也轮不到她来送钟悠悠什么别出心裁的,能让钟悠悠惊喜到的小礼物。 不过,孙曼一直对自己的毛毡技术很自信,她心灵手巧,制作出来的小玩偶一直都很漂亮,总是受到朋友们的夸奖。 或许,钟悠悠也会喜欢? 她暗自在心底里决定,毕业之前一定要送钟悠悠一个自己做的最漂亮的小玩偶,这样的话,也算是能够为这次的事情做个纪念了。 于是这天孙曼就专门买了一些材料放到抽屉里,打算每天放学回家去,抽一点时间来做,不过即将高考,时间太仓促,她下课后还会拿出来抓紧时间弄一下。 黎东平有两次从窗外经过,忍不住悄咪咪朝着班内的同学看了一眼。 他发现统考过后,很多同学在悄悄地准备礼物。要么是在课桌底下做手工,要么就是红着脸准备了一些cd唱片什么的。 这些臭小子臭丫头们啊……黎东平洋洋得意,暗自高兴……该不会是毕业之前想给自己这个辛劳的园丁送礼物吧?这,哎哟,他怎么好意思啊?! 不过看在是送礼物给自己的份上,自己就不要那么严苛地冲进去抓住他们了,黎东平喜气洋洋地叉着腰离开了走廊。 等到又过了两天,黎东平瞅见孙曼也不在课间把她的手工拿出来了,估摸着她可能是已经做完了,心底里更加期待,不知道孙曼这个学生要送给自己的是什么—— 怎么还不送呢? 他抑制不住自己快裂到耳根的嘴角,走上讲台咳了一声:“大家安静一下。” 现在的十九班有纪律多了,刚才还稍微有点吵闹,但是听他一咳嗽,就立马专注地看向他。 黎东平环视教室一圈,心想,这群孩子啊,羞涩什么呢?腼腆什么呢?礼物都准备好了,怎么这都两天了,还没见送给自己呢? 这一大清早的,黎东平就溜达到自己办公室,东摸摸西摸摸,把办公桌翻了个遍,也没瞅见什么礼物,他就寻思是不是同学们放学的时候才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老师,您要说什么?快点,马上要上课了。”前排同学不耐烦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大家都不乐意被黎东平耽误时间。 还装。黎东平心中喜不自胜地想,还继续瞒着是吧,行,班主任陪你们演一场。 于是他没有立马揭穿,而是一如既往地叮嘱了些复习事项,这才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十九班的人不解,这两天班主任脸上老是整一个迷之微笑是干什么呢。 放学后,黎东平再次经过窗外,刚好见到孙曼从抽屉里拿出包装好的礼物,他立刻停下脚步,高兴地打算回到办公室内去,学生要送礼,老师不在,那学生得多失望啊。 孙曼这个学生有心了,不过自己也的确在培养她的自信心中做出了不少努力。 可是,还没回两步,却只见孙曼朝着……朝着钟悠悠那边走过去了??? 孙曼一如既往地胆小,将亲手包好的礼物递给钟悠悠,话都说不完整:“钟悠悠,快毕业了,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能一直留着,做个纪念,也是为上次的事情感谢你。” 钟悠悠有些意外,打开看了眼,微笑道:“谢谢,小玩偶很漂亮。” 孙曼这才如释重负,对钟悠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决赛加油。” 而窗外,黎东平看到钟悠悠桌子上还摆着其他一大堆自己以为是送给自己的礼物,美滋滋的表情凝固了,然后龟裂了:“……” 在全国决赛之前,媒体已经将这场决赛炒作至了热度上的最高点。 从这个节目当中出来的竞赛新星层出不穷,之前好几位没有杀进决赛的人都火了,像是孟诗萱、那巧兰,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粉丝噌噌在往上涨,变成了有小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 而从初赛开始就备受关注的钟悠悠并没有开微博,否则现在的粉丝也应该是至少几百万。 但即便她没有开微博,决赛一开始她也毫无疑问是全场选手中最受瞩目的。 这一场决赛算是比赛到了最如火如荼、竞争最激烈的一个环节,全国瞩目,以往科研院都是向各大高校递送夏令营邀请,而这次竟然破例收了竞赛节目中的两个选手!节目组为了将气氛炒至最高点,赶紧趁热打铁,竟然不惜花了重金请到科研院的一位副院长,前来亲自点评学生! 这样一来,整个决赛就更加受到观众期待了! 钟悠悠在后台休息室见到这位副院长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这竟然是原文中提到过的人物,当然,原文中并没有他亲自来当比赛评审员的剧情。 原文中最后拿到全国总冠军的是时之棠,时之棠当时骄傲、自信、不可一世,拜的是正院长为导师,而对这位一直向他抛出橄榄枝,很看好他的副院长则采取回避态度。 当时看的时候,钟悠悠就隐隐觉得原作者可能在这里给男主埋下了一个伏笔。 果然,后来正院长没半年就因为脑溢血去世了,而时之棠因为当时拒绝了这位副院长而在科研院中处境略微艰难。当然,这位副院长为人正派,并没有给他什么为难,但是科研院毕竟也是一个小型社会,里头的人也并不是全都醉心于研究,还是会有些人对时之棠落井下石。 之后的剧情自然是时之棠如何打脸那些同事,在科研院中大展身手,学成归来以后,成功开创了一个科技新时代了。 但是,钟悠悠没想到的是,这次这位副院长格外青睐的人却变成了自己。 她倒也不藏拙,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给副院长倒了杯茶,介绍了一下自己。 副院长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见她落落大方,心中更是满意。 这个节目开始之前,他还以为又是娱乐圈搞出的花架子,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能干的孩子,结果后来看到节目后,一眼便相中了钟悠悠和时之棠这两个孩子,觉得这两个孩子实在有天赋,于是科研院都向他们发来了夏令营邀请。 不过,进入科研院的门槛是相当高的,并不是副院长一个人说了算,还得这两个孩子对科学做出实质性贡献,否则顶多也就是进去实习一趟。 副院长对钟悠悠微微一笑,说:“决赛加油。” 旁边的镜头刚好捕捉到这一幕,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网上又是一阵羡慕和感慨。网友们纷纷说:“年纪轻轻就得到了科研院的赏识,今后怕是要拿诺贝尔奖吧。” “现在的孩子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个二个的聪明劲儿真令人咋舌。” 决赛还未开始,但四处已经散布开硝烟弥漫的气息,钟悠悠在休息室坐不住,回到秦曜给自己订的酒店去。 钟悠悠算是在整个网上都火了,这场节目给她带来的好处自然是无法估量的,钟氏也沾了她的光。这阵子以来,股价一直保持稳定上涨。而最为得意的莫过于钟家人,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看到钟悠悠站上那个全国观众都能看得见的舞台。 明德的学生也终于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钟悠悠竟然考了全市第一,逐渐转变为现在的以钟悠悠这三个字为荣了。 钟悠悠和时之棠全都是他们学校的骄傲,或许若干年后,师弟师妹们进了学校,还得听一听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的牛逼事迹。 不过,要真的比较起来的话,他们心中居然还觉得钟悠悠比时之棠更胜一筹。 毕竟时之棠的光辉历史都已经是过去了,而这一年里,更多的时候,时之棠都被钟悠悠狠狠地压在下面,像是没有什么还击之力一样。 明德的学生尽管在抓紧时间备战高考,但是决赛的事情同样也很重要,尤其对于十九班的人而言,他们在争分夺秒地复习的同时,也在为钟悠悠打call。 决赛的信息铺天盖地,孟诗萱哪能看不见。 她是从这个节目中走出来的选手,微博底下很多人提到的也都和这比赛相关。自从退赛之后,她就在认真经营自己的微博,而在一连串退赛等的事件曝光之下,她的人气就渐渐增长,之后又接连拍了两支小广告,并且也开始联络了一些经纪人,打算走上这条路。 她先天条件还是非常好的,那张脸,那身材,无论如何都胜过娱乐圈中很多明星一大截,很多经纪公司都十分乐意要她,甚至主动向她抛来橄榄枝。 可是,孟诗萱很清楚什么叫做奇货可居,她目前还没有答应和任何经纪公司签约,还在徘徊中,打算将自己身价炒得更高,再签一个前途非常好的经纪公司。 只是这天,她微微有些不安。 随着决赛选手钟悠悠再次上了热搜,她发的自拍美照下面出现了这样的评论—— “这不是那个决赛选手钟悠悠的姐姐吗?” “好像之前产生过什么豪门纠葛,换孩子什么的。” 网络上的信息总是更新换代得很快,当时钟悠悠将孟倩告上法庭那件事虽然闹得轰轰动动,但实际上金鱼脑的网友们都记不住七天,况且,当时更多的是在z省范围内的轰动,而并非全国人都知道的大新闻。 孟诗萱知道一旦自己打算走这条路,过去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被揭开,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了一套说辞,和孟倩撇清关系,将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形象。 而且到时候有经纪公司帮忙公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她顶多只是有孟倩那样一个母亲,并不能算是她的污点,而且,或许还会有很多人同情她。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将她和钟悠悠联系在一起—— 还称她为“钟悠悠的姐姐”。 她没有姓名的吗?明明是她的粉丝,却提到钟悠悠。 这条评论扎进了她心里,她略微有些心烦意乱,将这两条评论删掉了,但接下来一下午心情都仍然不大好。 钟悠悠最好是不要在决赛中取得名次,否则…… 孟诗萱觉得自己可笑,怎么会以为钟悠悠能打败包括时之棠的那么多人,在决赛中杀出去呢。她钟悠悠有那个能耐吗?自己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可,她眼皮子仍然跳了跳,惨痛的教训告诉她,每一回她低估钟悠悠的时候,都会被打脸。 而这边,决赛前的时间过去得飞快,总共就只剩下二十个人的全国决赛,三百六十度环绕的摄像机对准了所有选手。这次竞赛题目相当神秘,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舞台之后,才得以揭晓。 钟悠悠刚开始听到这次的比赛模式是连续三天录制,摄像头记录下所有选手三天内的活动,吃饭睡觉一秒都不漏下,直到他们有人主动退赛,或者闯过关,或者三天时间结束的时候,就怀疑这次题目会非同寻常的难度—— 有什么题目,需要整整三天去解的?! 难不成是什么千古未解的数学猜想吗? 但万万没想到,节目组制造的噱头还真是够劲爆!而且,还真的是千古未解的题目!白布掀开,题目出现的时候,台上的选手、评委、台下的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疯了吗?让这一群年纪不超过二十岁的决赛选手去解决几百年都悬而未决的庞加莱猜想?! 庞加莱猜想是一个拓扑学中带有基本意义的命题,十分抽象,涉及到三维,但是同样也可以用公式推导,甚至之前很多科学家因为研究出来一点点进展,便获得了巨大的研究进步奖。 然而,尽管如此,庞加莱猜想还是一直悬而未决。 这次将这道题拿出来,当然并不指望决赛选手中有人能够彻底证明出,而只是,但凡谁冒出一点稍微具有启发性的思想,就算是获胜! 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谁能保证,在三天压迫神经性的封闭性决赛中,有没有天赋异禀的选手能有新发现呢?! 然而,节目组这样做,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疯狂。 倒是科研院的副院长,顿时就站了起来,为这道题鼓掌,并提起兴致来了。 就在网络上一片“卧槽节目组疯了这难道还真是个非人类智商挑战赛吗”的评论之时,台上的选手也都手足无措地面对着这种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难题。 …… 钟悠悠听见身边的时之棠都吸了一口冷气。 而她,她睁大了眼睛,同样惊讶至极,却是在惊讶另外一件事—— 庞加莱猜想。她的世界里有,这个世界也有。可是,在她穿过来的世界里,这个猜想早就被证明出来了啊! 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只剩下最后一个剧情就正文完结了哈。 然后我勤奋开新了,隔壁《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今天开始连载,大家不嫌弃地话帮忙收藏来一发?前三章送红包,三天后我统一一起送,么么秋!感谢支持! 79、七十九章 钟悠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确没有想到决赛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的确,她穿到这本书来以后,书中大部分都和现实世界重合了, 以至于她没有丝毫违和感就接受了。 可是现在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并不一样。 在她那个世界,不仅庞加莱猜想已经被某位科学家证明了出来,而且因为她是个学霸, 庞加莱猜想这样著名的世界数学问题,她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熟稔于心, 看过不止上百篇各种科学家的推导和证明的论文…… 以至于那些讨论和证明过程都牢牢地刻在了她脑子里,现在让她当场默写出来,她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 她应该这样做吗?这样一来, 在这个世界里证明出庞加莱猜想这个世界级的问题不就是变成了自己? 无论如何, 这样都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正在钟悠悠心底纠结的时候, 她根本不知道镜头已经悄然对准了自己。 由于对庞加莱猜想的整套证明过程都熟记于心,所以她脸上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其他选手会有的晦涩,复杂,冥思苦想的表情。 搞得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忍不住纷纷惊讶,这选手怎么回事,之前就一直很牛逼, 该不会这次又要直接证明出来,闹出个大新闻,震惊四座吧? 不可能吧? 而其他选手见钟悠悠这么淡定的站在这里, 脸上只是有一点淡淡的纠结,而并非像他们一样对这种世界级的猜想感到震惊…… 他们都是在心里连连“卧槽”,这个牛逼的女生该不会这次又要干出什么大事吧?不是大家太高看钟悠悠,而是真的怕了…… 每回小看她的时候都会被打脸,事到如今,脸还不够疼吗…… 最为匪夷所思的就是时之棠了,他再次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生。 此时聚光灯全都照耀在钟悠悠身上,钟悠悠明明就站在他身边,可是好像和他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一般,不知道是他早就追不上钟悠悠的步伐了,还是钟悠悠已经将他关闭在了心门之外。 并且,在钟悠悠那里,连朋友都没得做。 时之棠叹了口气,即便到了现在,眼底也仍有几分掩饰不住的黯然。 …… 就这样,为期三天的决赛,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这三天,其他十九位选手可谓想破了脑袋,挠秃了头,证明只写了几十页,密密麻麻,摄像头拍过去的时候,电视机面前的观众都为之虎躯一震,感叹这群选手的确用心。 而时之棠可能是这群选手中最接近正确方向的那一个,他有条不紊地开始从头捋起,关于这个猜想已经被做出的各种解释,当然,之前做出的那些解释都是不成立的,所以这个庞加莱猜想才是一直悬而未决的数学问题。 他很清楚,谁能在这场竞赛中提出一点有建设性的思想,那么可能就能直接获得进入科研院的入场券。 就在别的选手都急着证明的时候,时之棠则比较聪明地另辟蹊径,开始根据之前的各种调研和前人方案,来推测正确的证明方向。 他清楚的钟悠悠能不清楚吗? 钟悠悠苦恼的一点就是,庞加莱猜想只有一个正确证明,而被证明出来的题目又已经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中,她不可能通过第二种证明方式去把它证明出来。 那么,也就是说,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点也不证明,直接弃权,要么就把证明方式或者只是证明的方向拿出来。 钟悠悠已经走到了决赛这一步,当然不可能直接放弃。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是三天后,在所有选手都毫无头绪的时候,她还是将证明的方向拿了出来。 ——仅仅是证明方向而已。 她没有直接拿出整个证明的过程,否则早就被当成诺贝尔获得者给围起来了。她只是给了一点提示,认为可以朝着这方面探索。 就在她给出这个方向之后,整个评委席,包括科研院的副院长,都震动了! 网络也沸腾了! 这个证明方向是他们科研院几位研究学士花了数几年的功夫,才有的一点点进展,他们可以保证在这个证明未解决之前,没有把证明方向透露给任何人,可这叫做钟悠悠的选手竟然能想出来?那就说明她的智力已经达到了和研究院的学士相同的程度吗? 这不可能是巧合,像这种庞加莱猜想所需要的是非常严密的数学逻辑,即便有个方向,也能说明她的智力超乎常人。 除了钟悠悠之外,时之棠也略微有所进展,和上一世的结果一样,他的方向稍微出现了偏差,但是仍被科研院感到震惊—— 只是,这一次,有了钟悠悠完全正确的方向作为对比以后,珠玉在前,时之棠的答案便没有那么令人感到惊艳了。 这场决赛对于钟悠悠来说是一场意外。 但是即便再意外,她最后还是站上了全国冠军的位置,倘若有可能的话,她倒是更希望节目策划能邀请副院长之类的学士,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全新证明题,让她和其他选手一决高下。 但无可奈何的是,原文中这个情节,这个环节就是这么设定的,她改变得了结果,却改不了最初的设定。 六月一日是这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节目的最终决赛宣布日,所有的观众看着钟悠悠顶着qyxlp的昵称站上了全国冠军的巅峰舞台。 这一天,节目组再次上了热搜,网络上都沸腾了。 或许是不敢相信如此年纪轻轻的女生能在庞加莱猜想方面取得重大进展,营销号都把钟悠悠吹上了天,说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钟悠悠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泡沫,等过一阵子,这些人气就会消失。 但是,也有东西是不会消失的,比如说这场比赛中科研院终于彻底确认了,同意直接将她收编进科研院,作为一名基础院士。从这一天以后,开始拥有旁听的资格。 而时之棠和原文中一样,却只是得到了参加夏令营的资格。 其他进入决赛的选手当然是黯然而归了。不过也算值了,好歹来了一趟,在全国面前露了回脸,为自己的青春梦想奋斗了一次。 至于时之棠回去又遭到时老爷子痛骂了一顿,暂且不提。 时之棠也对现在脱胎换骨的钟悠悠感到震惊无比,他早就猜过钟悠悠必定是重生的,可是即便是重生的,也无法脱胎换骨得如此彻底啊!竟然彻彻底底地超越了自己,全方位碾压了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时之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他既然能够去科研院的暑假夏令营,那么他便有信心到时候进入科研院,只是,比自己预想的步骤稍微绕了一下而已。 这时,钟悠悠这边是成千上万的名和利纷至沓来。 在复赛的时候,她还只是受到科研院的邀请,那时,想要请她去访谈的也只是十来家新闻媒体而已。 而这次,她是直接进了科研院,近十年来,唯一一个进入科研院的女生,多大的噱头啊?!于是邀请她的厂商和媒体就简直数以千计了! 大家都想做她的金主爸爸,然而网友们却调侃道,这位全国冠军本身就是金主的好吗?! 大家去看看她的身家! 钟氏乃一线城市的巨富,这身价不算少了!而且大家去看看她的男朋友是谁好吗?据说男朋友家里面也巨有钱、巨低调!光看她进场之前随手拎着的那个包,都好十几万! 于是话题一下子歪了,从钟悠悠斩获全国冠军,歪成了开始扒皮钟悠悠身上的各种名牌。 …… 对此,钟悠悠也很无奈,她离开首都的那天,秦曜亲自来接她。 钟悠悠拿到了全国决赛,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个梦想,阳光正好,她飞快地扑进秦曜的怀里,给了秦曜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不知道这会儿钟父、钟玺佑、钟母一家人都在看电视直播,见到电视上最终站上了全国冠军的钟悠悠,感慨万千。 一年前,当钟悠悠还是那个蜗居在客房里,不受他们宠爱的二小姐的时候,谁能想到现在的钟悠悠会走到这一步的成就呢。 钟悠悠一旦进了科研院,手上拥有的资源那就不是一个钟家可比的了。 毕竟钟家只是经商,而科研院却是和最前端的科技划上关联,或许到时候钟家还得仰仗钟悠悠,只是以钟悠悠对钟家的淡薄,即便到时候想要仰仗,钟悠悠会帮忙吗? 钟玺佑想的没有钟父钟母那么多,他只是一味十分崇拜地看着电视里面的姐姐。 同时,他被钟父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看看你姐姐都走到全国观众的面前,变成了全国冠军了,你呢?!你上次统考是不是成绩又掉下了几名?” 钟玺佑这下子感到压力了,他一个重生回来的人,还得学习高中的课程,他怎么学的过来? 成绩没有下滑都算他记性好了。 他飞快地溜回了楼上,他心想,如果这时候钟悠悠和他们家人关系好的话,那他们必定在为钟悠悠接风,然后在酒店里大摆宴席,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吃团圆饭,只可惜…… 这时候,他倒有些感念秦曜的好来了,幸好有秦曜陪着姐姐。 六月三日。天气燥热不堪,蝉叫个不停,窗外太阳炙热。 黑板前的高考倒计时又撕掉了一天。 明德的学生明知道高考就剩下几天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沉浸在钟悠悠和时之棠分别拿了全国决赛的冠军和亚军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到了最后,时之棠还是被钟悠悠压了一头。 全校都在轰轰烈烈的谈论着这件事情,就连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的话题也绕不开这件事,毕竟算是特大的喜讯。 这时候钟悠悠还在路上,还没有回到学校。 而这天下午,孟诗萱却是终于回学校来上课了,她已经请假了太久,久到她班上的学生都有点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 这一个月来,孟诗萱先后以比赛、感冒、腿扭伤,请假了那么长时间,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她是因为孟倩的事情觉得丢脸,不想来上学。 但实际上,孟诗萱真正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的话题却都停留在钟悠悠悠和时之棠身上,并没有人多注意她一眼,也没有她走进学校之前所想象的嘲讽。 甚至,她进来的时候,只有门口的两个女生看了她一眼,还好心的把这阵子她落下的试卷递给了她。 孟诗萱以前在学校里就没什么朋友,身边聚集着的,大多都是拍她马屁的女生们,真正交心的就只有印秋秋一个。 但是,上次在医院她又把印秋秋气跑了。这次她回来上课,印秋秋竟然已经不是她的同桌了,而她下意识地朝着印秋秋看去,印秋秋却没有多看她一眼,待她仿佛空气。 孟诗萱心底冷笑,啧,虚假的友情,反正这地方她待不了多久,她已经不在乎了。 同学们都敏锐地发现,此刻的孟诗萱从头到尾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孟诗萱清纯、大方、高高在上,高贵优雅,但现在的孟诗萱打扮得有点像是少女团成员之一,朝着潮流时尚方向发展,很辣。 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和她的气质有些违和,有些显得太过于成熟了。 不过班上没人和她关系好,也没有人过来说。 这样的冷漠,对于孟诗萱来说反而更加难以忍受。 她冷着脸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将书本拿出来,准备最后几天的高考。 进学校来的一路,她满耳朵听到的全都是“钟悠悠怎么这么牛逼还真拿了全国冠军”,“钟悠悠是冠军时之棠是季军”,“钟悠悠……” 该死的钟悠悠,孟诗萱发现这些三个字缠绕着她的耳朵,让她完全静不下心。 她原本胸有成竹的成绩,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虚无飘渺起来。书本上的字也变成了蝇头小字,天书一般没办法钻入她的眼睛。 这样不行,高考她按照原先的成绩考上top2,去首都,才能顺利签首都的经纪公司。 孟诗萱定了定神,重新盯着课本,可是,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一个陌生的号码。 “钱不够花了,姑娘,要不再打点来,不然上次你让我趁混乱弄伤你弟弟的事情暴露了可怎么办啊。” 孟诗萱脸色“唰”地一白。 80、第八十章 孟诗萱完全想不到, 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种人纠缠上,一旦招惹上了,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 死死地缠着你、咬着你、不放过你。 当时钟氏危机的时候,她就是一时冲动,因为恨透了钟悠悠, 所以想找个人给她点教训,而且当时自己胸有成竹,以为钟氏会就此倒闭的, 可是哪里能想到,不仅钟氏没有倒闭,而且钟悠悠还站上了全国决赛的冠军舞台, 万众瞩目! 而自己, 却这么倒霉地被这样的毒蛇给缠上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给了自己前十八年的优越生活, 现在又要让自己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苍白着脸色朝周围看了一眼,但是幸好,同学们都在抓紧高考之前的复习,压根没有注意她,她这才定了定神,给那边回复了一条。 “晚上八点, 龙华路废工厂见。” 这个地方没有监控,上次她见这个人就是在龙华路那边的工厂见面的,孟诗萱将手机塞了回去, 但是这一天都完全没有心思听讲,心神不宁的。 她手里还能剩多少钱呢?之前钟家给她的钱全都收了回去,给她的房子也收了回去,而沉驰和她交易的那笔钱,在沉驰入狱之后,便以非法财产被检方冻结了。 现在,她手里可以支配的就是孟倩入狱之前给她的那笔现金,已经只剩十几万了。 而这个人,分明就是个无底洞! 孟诗萱心烦意乱,脸色难看无比。 同学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了,虽然高考临近,没心思管她,但是还是隐隐觉得孟诗萱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天晚上,废工厂。 孟诗萱将包着两万块人民币的牛皮纸扔给面前衣着脏乱的男人:“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你再敢要挟我,我一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狠。”男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笑嘻嘻道:“可惜,这一点不够啊。” “你上次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我让你砸的是我弟弟吗?我让你砸的是那个女生!”孟诗萱扫视了一眼那个男人,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录音设备,这才冷笑道:“你任务根本没有完成,你还想来继续勒索我?” “这怎么叫勒索呢?这明明是有来有往的生意啊。”那个男人苦恼道:“可是我这点钱的确不够花呀,要不丫头,我们再打个商量,我再帮你一次,这次铁定让你讨厌的那个女生被刮花脸,你再给我十万怎么样?” “再给你十万,你抢啊。”孟诗萱恶狠狠道。 换做以前,十万块也就是她买一个包的钱,可是现在,她居然要为这十万块,与一个衣着脏乱的男人在这废旧的工厂讨价还价。她望着周围的废墟、灰尘、漆黑的光线,突然悲从中来,什么时候自己的人生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呢?是被赶出钟家起吗?是钟悠悠踏进钟家大门的那一天起吗? 早知现在,那天她就应该让钟母把钟悠悠送走!孟诗萱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刚离开钟家的时候,她觉得孤零零的眼前、没有大别墅、没有浴缸和香槟的场景是一场梦,但现在,被赶出钟家快半年了,她越来越记不清以前在钟家的日子了,竟然感觉,之前在钟家别墅欢声笑语的那十八年才是一场梦! 不,怎么可以是一场幻影般的梦?! 孟诗萱是想从事娱乐圈,和钟家这群人再无瓜葛,但是,真的忍不下这口气,每当发的微博评论底下都会有人提到钟悠悠的时候,她就有种想要摔东西发泄一场的冲动。凭什么她高高在上的光环人生一点点都被钟悠悠夺走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喘着粗气,忽然像是着了魔般,对面前的中年男人道:“你真的能帮我办到吗?” “当然。”男人道:“这次挑在放学后,你告诉我她的课程表,她总会落单吧。” 高考剩下最后两天,气氛更加紧张,整个学校都在挥洒着汗水,平常玩世不恭的学生们居然大多也都收敛了起来,在最后两天专心致志地开始复习。 钟悠悠这边开始忙碌起来,科研院那边已经通知了她去报道的时间,到时候先去旁听,具体能否转正,成为正式院士,还得通过研究考察,不过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网上的热度还没有消停,但学校里因为抓紧高考的事情,她拿到全国决赛总冠军的事情的热闹氛围渐渐消散。 钟悠悠同样也要抓紧时间,复习最后的高考,因为当初她可是在国旗下放过狠话的。不过遗憾的是,这次高考没有改革,依然是各省分卷,也就是说没有全国统考,没办法再拿一次冠军了。 最后两天,班上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情绪,钟悠悠本身是穿到这个世界来,对身边的这些人较为淡薄一点,但是和这些同学相处了一年,快要离开的时候,也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收到了很多同学给她的礼物,不仅仅是十九班的同学,还有高二、高三其他很多人。 尽管钟悠悠很少刷论坛,但是她知道,上面肯定很多关于自己的帖子,这一年里,她雁过留痕,留的还是浓墨重彩的一痕。 而在明德的学生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对面职高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习语淇她们班上成绩提升了很多,然后因为将近高考,其他班见状,也渐渐开始抓紧最后时间冲刺。 无论如何,现在习语淇已经成了她们班上成绩最好的人了。 她拿着上次小考的成绩从办公室出来,嘴角咧开,这次老师又表扬了她,她些激动的想起方才马政说的话,自己这个成绩能够考个普通二本了,这可比以前进步大多了。 只要能进好一点的二本,那和一本也没什么区别,习语淇这样自我安慰地想着。 至于郑子怡那边,上次被钟悠悠当面拉着秦曜秀了恩爱以后,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不过他当然不是一个志向只在谈恋爱的男生,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备战最终的高考,希望能够和钟悠悠在高考中一决高下。 这次全国决赛,他并没有拿到什么奖,第三名也不是他的,但是他觉得,他还是收获到了很多东西。和钟悠悠互相对过题的软件页面他都舍不得删,把聊天记录通通保存了下来。 他知道这款软件可能在这个节目过去之后的几年内,慢慢从市场上消失,但是他只要将这些截图保存下来,便能将曾经对一个非常优秀女孩的悸动永远保存下来。 而费云那边,就有些一蹶不振了。 自从在学校里被人人喊打以后,她成绩下降了很多,和男朋友也分手了,直到高考之前,她才定下心神,但是,已经挽回不到当初的成绩了。 当初还能考个比较重点的一本,但是现在可能普通一本都岌岌可危,老师说她的成绩再不加油,只能考到二本去了。 费云咬着牙,高考前夕也是熬红了眼睛,只想早日远离当时因为自己一时脑残而酿下的事件。 …… 高考前一天,按照一贯的惯例,学校上午就放了学,下午让同学们帮忙布置考场,布置完以后早点回去休息,早点睡觉,准备好充足的精神,第二天开始进行高考。 男生们搬桌子,女生们只需要擦擦窗户就行了,所以并不累。 把考场布置好以后,整个班上就变得不太像原来的班级了,改变很大,让人心中莫名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钟悠悠和同学们一一打了招呼,尤其是徐宵月孙曼几个人,还有袁媛和施一蒙,笑着说了会儿话,才背上书包慢慢地离开。大约是明天就要高考,大家也并没什么心情道别,毕竟高考完后可以约出来一起玩,还有时间。 这个时候还没有放学,钟悠悠没有让秦曜提前来接自己,而是让秦曜按照以往放学的时间来,他想在学校里慢慢走一会儿。 高考完后,其他人可以约,但她可能马上就要去首都一趟了。 其他班比十九班布置考场得快,都已经走光了,教学楼外面用黄色警戒线拉了起来,显得整个学校空荡荡的。 毕竟待了一年,钟悠悠还是对这所学校生出了一点感情,不过她见天色快黑,也没有继续在学校多逛,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已经到了夏季,平时这个时候天都还是亮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下雨的缘故,才下午五点多,天居然已经渐渐黑了。 钟悠悠走在林荫道上,周围也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她正给秦曜打电话,忽然听到后面有一阵脚步声。 钟悠悠警觉地回头。 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农民工打扮的男人,穿的很普通,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隐隐看到右脸颊上面有一块小小的疤。 不知为何,钟悠悠忽然觉得这人十分眼熟。 宛如直觉般,她心中一个咯噔,突然拔腿朝前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的确没想到昨天关于女主用异世界的科学理论的情节会引起大家反弹。不是故意喂shi,写文很多时候想写到某种程度,但是写手站在那篇文中,就像是站在山中一样,很多时候很努力,但仍没办法捏好整座山。我想大概是我笔力不足,昨天没太写好,昨晚不知道怎么更新,就断更了一下,接下来这两天我思考下,怎么修改完善一下。请大家见谅。qaq 然后正文快完结了噢,番外会有几个,钟悠悠恢复记忆,钟悠悠秦曜甜蜜日常等。 以及这是一个帮助过我的朋友的文,对收藏感到很头秃,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帮忙收藏一下~ 《颜色小说路人甲》by尹午珏 某不可描述小说女主目标集齐十二星座男友,故事主要内容当然是不可描述的活动。 书里路人甲合租室友天天睡得沉,穿成室友的祝茹薇却天天失眠听隔壁黄鹂叫tot 等该文女主先后谈了11任之后,终于遇到了该文男主,祝茹薇本以为期待的棋逢对手大结局即将到来 ——这时候男主却突然想换“对手”了!? 被选为新“对手”的祝茹薇惊恐:你别过来!我受不住的! 12号嘴角一抽:收起你满脑子的颜色废料! ◆哈哈哈的苏爽甜文!求收藏! 81、八十一章 之前秦曜就一直在查, 孟倩入狱之前把钱转移到了哪里,后来查到一大部分都打给了孟诗萱,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怕的就是孟倩想不开,在入狱之前还买凶,最后咬人一口。既然这笔钱给了孟诗萱, 之后他也没有再插手了。 然而,今天他开车来接钟悠悠的时候,就眼皮子一直跳。这两天下雨, 天色阴沉,他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钟悠悠出来, 便忍不住和校门卫打了声招呼, 驱车进去。 他开着车前灯, 明黄的灯光一直照亮了林荫道。 突然, 他看见对面教学楼那边,林荫道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几乎是那一瞬间,秦曜心中一紧,心脏狂跳,猛地开车冲了过去。 钟悠悠自然注意到身后的男人拿着刀, 那一瞬间,血液涌上了她的头皮,她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 她看见了秦曜车子的灯光以后,拼命地朝那边奔去,但是身后的人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钟悠悠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为什么那么准,可能就是因为对这个男人莫名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难不成是那天在台金老路闹事的那群人之一。到底是谁派来的?还能有谁?不是在牢里的孟倩,就是孟诗萱。 就在身后的男人离钟悠悠越来越近的时候,秦曜的车子猛地从花台上碾了过来。那一瞬,急促的发动机声音,尖锐的轮胎声,还有男人慌张怒骂的声音。 几秒之后,钟悠悠心脏狂跳地被秦曜拽到身后。 秦曜握着钟悠悠肩膀,紧张地摸了摸她的脸。 钟悠悠抱了他一下:“我没事。” 而与此同时,教学楼那边也冲来了一大群人,施一蒙和任子安跑得最快,他们还在教室收拾东西,忽然走廊上有人看见这边有车灯不对劲,便招呼着一起下来了,万万没想到目睹了这一幕。 “我操。”男人破口大骂。他蹲了几天,在学校附近不停转悠,但是哪怕孟诗萱把钟悠悠所有的行程都告诉了他,他仍然找不到机会下手。 因为每天秦曜都在校门口准时接人,一天两趟,根本不松懈,而平时学校里也轻易不放人进来,还是今天天色太暗,他翻了院墙,好不容易才悄悄溜了进来。 这个时候学校里没什么人,他估计钟悠悠会落单,所以趁此机会打算完成任务,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抓了个正着。 他被秦曜的车子和一群十九班的同学围在中间,有人怒了:“你是谁?你闯进学校来干什么?” 这人慌里慌张地想跑,不敢从秦曜和施一蒙那边突破,便瞅准比较瘦弱的任子安,想从他那边逃跑,可是却被任子安和身边的两个男生一堵,一脚给踹了回来。 他们亲眼目睹这人拿着刀子追钟悠悠,是想对他们班的钟悠悠干什么? 钟悠悠从惊魂不定中冷静下来:“谁让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 这人眼珠子狂转,飞快地说:“我告诉你,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 话音刚落,他直直地朝着钟悠悠冲过去,手里的刀子扬起。 却被秦曜手疾地一脚踹了回来,秦曜把钟悠悠护在身后,脸色冷得已经不能看了,他没有废话,直接打电话报了警。 这人看来是不会立刻说实话,等着去警局说实话吧。 但十九班的十来个同学却仍是义愤填膺,高考前夕对钟悠悠下手,太狠了吧,是想让钟悠悠无法参加高考吗?不知道是谁心思这么恶毒。 “我们要不趁着警察来之前,一人揍他一顿,反正就是正当防卫。”徐宵月怒气冲冲地提议道。 无论这人是谁,是打什么主意,都要在扭送他进局子里狠狠教训他一顿。 两个男生压制着他,十九班的人一人上来揍一拳,这人很快鼻青脸肿。刀子掉在地上,没人碰,上面还有这人的指纹。等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一群气势汹汹的同学立马装得害怕无比。 “警察叔叔,这人闯进学校行凶,你们一定要严惩。” 钟悠悠盯着这人,忽然想到了台金老路闹事那天钟玺佑脸上的被什么东西擦过去血迹,说是被树枝刮到的,但是谁信。在警察将这人带走之前,她打开手机,对这人的正脸拍了张找,着重把这人脸上的印记拍了下来,发给了钟玺佑。 “这人你有印象吗?今晚带刀子进学校了。” 虽然钟悠悠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玺佑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带刀子进学校,他连忙打电话过去,但是钟悠悠那边电话一直在通话中,不知道是正在和律师还是警方联系。 钟玺佑完全无法了解到现在钟悠悠那边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又赶紧打电话给今天待在学校比较晚的班上的同学,这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钟玺佑光是听,都面白如纸,他跟钟父钟母一说,刚下班的钟父神情立刻就变了。 “你姐没事吧?”钟父劈手夺过钟玺佑的手机。 一家三口都是紧张无比,钟父立马打电话给秦曜,但是秦曜的电话也在通话中。 按道理说这时候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有秦曜再,肯定会将一切都处理好,但是三人都焦灼如焚,钟父忍不住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备好车,自己要去现场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钟母身体不好,也就留在家里,而钟玺佑自然是跟着去。 车上,他打开钟悠悠发给自己的照片,又仔细看了一下,果然,隐隐觉得这男人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而姐姐也正是问他是否见过,难不成他真的见过这个男人。 钟玺佑竭力在脑海中搜索,忽然,像是猛然一道灵光开在他脑袋里一样,他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记起了这男人的脸。闹事那天,朝他的脑袋砸过去的那块砖头…… 钟玺佑猛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凝重地对旁边的钟父道:“爸,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但是你不要骂我,你听我说完。” 钟父压根没心思听钟玺佑废话,他现在担忧钟悠悠担忧得要命:“见到你姐再说,这会儿还有什么事比你姐重要。” 钟玺佑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递给钟父,严肃地说:“台金老路闹事那天,这个人拿砖头砸我脑袋,看样子也是想置我于死地,那天车窗玻璃破了,我脸上被划,我说是被树枝划的,其实不是。” 钟父惊呆了三秒钟,然后猛地一巴掌扇到钟玺佑脑袋上,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当天不说?!” 钟玺佑捂着脑袋,有点委屈:“当天我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人的脸,而且那时候我们家公司正在危机当中,我不想让你们太过于担心。” 钟父却是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盯着这人的照片仔细地看,先是钟玺佑又是钟悠悠,到底是谁要对他们钟家下狠手,他的脑海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孟倩,但是孟倩已经进了监狱,而且他也叮嘱过人,让他们在监狱里面好好的“对待”孟倩,孟倩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买通外面的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钟父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个人,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会是孟诗萱,孟诗萱居然会做出这么蛇蝎心肠的事情,一次钟氏危机也就罢了,现在是事关钟玺佑和钟悠悠的安危。 他脸色铁青将手机扔了,催促助理:“开快点!”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亲手解决。 当天晚上是异常混乱的一个晚上,钟悠悠在秦曜的陪同下,还有十九班的同学作为目击证人,一起去警察局做了笔录。尽管钟悠悠算是女孩中比较大胆的了,但是遭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些心悸。 秦曜给她倒了杯水,怕她惊吓过度,道:“我们做完笔录先回去?明天送你去高考,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好。”钟悠悠捧着水杯,慢慢喝了口。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当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报复的源头一直都只针对孟倩,事实上,孟诗萱不主动出手的话,她根本没想过主动针对孟诗萱。但现在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接下来交给警方解决。 秦曜将钟悠悠送了回去。其他同学还要高考,做完笔录后也四散回家。 两人开门开灯,秦曜让钟悠悠在沙发上坐下,进厨房打算煮点东西。 可能是还处于刚才的阴影当中,客厅空无一人,灯光明晃晃,便觉得有些骇人,钟悠悠忍不住进了厨房,无骨头似的趴在秦曜背上,双手环抱住他。 秦曜握住她的手:“还觉得害怕?” 钟悠悠发出一声鼻音:“嗯。” 秦曜道:“那我今晚不走了。” 钟悠悠捶了下他的背,轻笑起来:“你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秦曜脑子里正在思考明天联系律师的事情,回过身来,将钟悠悠拥抱进怀里,这样子肌肤相贴,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总算给了钟悠悠一点安全感。 钟悠悠心底里忽然冒出某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一样,并非因为穿书,她隐隐好像就要抓住点什么念头,但是那念头又稍纵即逝…… 钟悠悠晃了晃脑袋,觉得脑子有点疼。 “怎么了?”秦曜低头看她,有些紧张。 “没什么。”钟悠悠笑了笑:“大概是我们感情太过顺利了,所以别的地方孟诗萱总得给我找点不痛快。”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解决。”秦曜严肃道:“要男朋友干什么用的,不就这时候用的?” 钟悠悠笑了:“不打算在床上用?” 秦曜耳根一红,瞪她:“女孩子家家,别老说荤话。” 钟悠悠心中的阴影总算是散去,“嗷呜”一下又抱住了秦曜,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秦曜在身边,高高大大,就像是她最安全的壁垒,她不怕了。 秦曜心疼地揉了揉她脑袋。 “高考之后,我得去科研院报道,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我可能会报那边的大学。”钟悠悠仰起头看秦曜:“你怎么办,我可不想分开。” 秦曜道:“调整一下公司总部位置就是了,到时候在那边买一套房,可以同居了,不过,先别想那么多,今晚早点睡,我陪你。” “好。”钟悠悠又把脑袋埋了进去:“再抱一会儿。” 今晚的钟悠悠受到了惊吓,格外黏人,秦曜任由她像是无尾熊一般抱着自己,碍手碍脚地煮了面,两人都吃了点儿,这才让钟悠悠睡下。 他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女孩入睡,伸出手,温柔地拨开挡在钟悠悠脸颊上的发丝,只觉得像是经过了长长的一段旅程,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孟诗萱拖着行李箱,疾速奔跑在去机场的路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成功的话,可能就是这样子的结果。那个人被捕,最后肯定会说出自己唆使他的事情,那么自己就全完了。 她明知道会产生这样的后果,可是心中的魔鬼还是促使她做出了这一切。 或许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吧!太恨了!谁能甘心?!谁能不恨? 她破罐破摔,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同归于尽都能做得出来,何况只是唆使人去害一个人。 自己以前明明拥有那么完整那么美好的一个家,可是在钟悠悠来了以后,一切都渐渐地被摧毁了,所有人的关爱,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钟悠悠身上,她是真的很想摧毁钟悠悠的一切,让钟悠悠也感受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 可是真可恨,钟悠悠总是那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逃过一劫。坐在机场里,孟诗萱觉得偌大的天地无容身之所,她忍不住捂住脸,泪水从脸颊纷纷落下,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值了机,心惊肉跳地等待着自己的航班。 这一天是高考,包括钟悠悠所有人在内应该都在考场里,而她居然错失了高考,但是现在,她满脑子一团浆糊,紧张不安,咬着指甲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生怕哪个是便衣警察,就这么把她抓走。 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高考的事情了,反正自己手里还有钱,逃到一个新的地方,应该可以生活下去。 孟诗萱这样惶恐的想着。 她没有想到,自己当时还对印秋秋说,凭自己的能力轻轻松松考个首都大学没问题,而像印秋秋那种不开窍的脑袋,一辈子都赶不上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成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结局。去学校的那几天,她就看到了印秋秋的统考成绩,竟然进步了那么多,考个一本是绝对没问题的,而自己,竟然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孟诗萱心里说不出来的悔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恨什么,悔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一步步走向这样的结果。 她回想起一年前,全家人都还围在自己身边,而对钟悠悠十分冷淡…… 或许,她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原始出身,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像是钟悠悠钟玺佑就出生在那么好的家庭里,而自己偏偏就是孟倩那样的人的女儿呢。而又为什么,置换了人生以后,又非要换回来呢,难道她就不配那种好的生活吗? 就在她颤抖害怕地缩着头,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双皮鞋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猛地抬起头,只见来的竟然是钟父。钟父身后跟着两个警察,盯着她的脸色铁青,异常难看。 孟诗萱呆呆的,泪流满面。 钟父此刻却丝毫不抱同情,她害得钟氏差点破产,自己已经放她一马了,否则将她窃取商业机密告上法庭,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就在自己放她一马之后,她竟然还想着害人。伤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这已经侵犯到了钟父最后的底线。 孟诗萱听着钟父冷冰冰地道:“孟诗萱,每个人都有贪婪之心,但你却不懂得收敛。” “你早就满十八岁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82、八十二章 何春生去探望孟倩的时候, 给了她孟诗萱最新的消息,教唆他人犯罪未遂,判刑一年, 缓期。孟倩完全无法相信,隔着一道玻璃,泪流满面:“怎么可能这样, 不可能,她根本就不是这种孩子,一定是有人欺负她。” 事到如今, 何春生都觉得孟倩是不是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他有些悲哀地看着孟倩,觉得从某种方面来说, 是孟倩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害了。 当年, 如果她没有利欲熏心干出那种事情的话, 也许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高考之后, 孟诗萱就搬家了,彻底地消失在了钟悠悠和钟玺佑的视野当中。 钟父到底是给孟诗萱留了最后一点颜面,并没有主动将她教唆他人犯罪未遂的事情捅上媒体,但是此时此刻的孟诗萱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了,差点就要和经纪公司签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网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于是,很多在节目中喜欢上她的粉丝得知了这件事情以后,都感到无比的震惊, 怎么可能?孟诗萱选手居然是那种人吗? 但是毕竟孟诗萱她还没有火起来,这件事情虽然导致了很多网友骂她,但是一阵子之后也就像石子投入湖里,渐渐地消失了。 孟诗萱缓期执行,而在这之前,她的去向是被监视的,不过钟悠悠和钟家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就是了,想来在这之后,孟诗萱应该不敢再干出什么事情来。 印秋秋和孟诗萱班上的同学们很是感慨,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以前的校花孟诗萱虽然高高在上,有点骄傲了点,但是并没办法看出来居然藏着害人的心思啊,真的是嫉妒心害死人。 大概是太想要过上那种优越的生活了,一开始就生活在云上,而有一天,被发现其实是抢了别人的梯子爬上去的,并被人送回了原来的地方,便接受不了现实吧。 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很是唏嘘,时之棠也不例外,高考完的下午,他看见孟诗萱的位置空空荡荡,不由得摇了摇头。 孟诗萱如今这样,不能全怪孟倩,完全是她自己将自己推向这一步的。 每一次,只要她收手,最终都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而且这一次,听说要不是秦曜和十九班的人及时赶到,钟悠悠就要受伤了。 所以,在时之棠眼里,孟诗萱没什么好同情的。 而印秋秋呢,还仁至义尽地在高考之后,将孟诗萱的东西收拾了下,只是收拾好后,也不知道该寄给谁。 她去了高二找钟玺佑,想让钟玺佑转交给孟诗萱,却没想到钟玺佑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黑了,一下子变得异常冷漠不近人情。 “扔了吧。”钟玺佑冷冰冰地道。 这件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但是钟父和钟玺佑还是处于劫后余生的惊险当中。 第二天高考,钟悠悠从考场出来,就发现等待自己的不仅是秦曜,还有钟父和钟玺佑。 钟父十分希望一家人吃一个团圆饭,但是,见到钟悠悠和秦曜那么亲近,和他们却冷冷淡淡,他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不过只要看到钟悠悠没有事,他们也就放心了。 于是父子俩目送钟悠悠和秦曜上了车。 就这样,一切都告了一段落。 到了最炎热的暑假,高考完后,钟悠悠在公寓里大睡了三天三夜,等到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没有开灯,秦曜在厨房里切些水果,见钟悠悠打着哈欠起来,把水果递给她:“休息好了吗?” “还不错。”钟悠悠伸了个懒腰:“高考一场真是脱了皮,我这种考试高手都累死了。” 秦曜笑了笑,拿着水果牵着钟悠悠的手走到阳台,吹吹风,太阳落山以后,炎热的暑气才终于退去,钟悠悠看着阳台下面来来往往的车流,懒洋洋地靠在秦曜的肩膀上。 想来这一年,也是够惊心动魄的,将孟倩送进了监狱,又将孟诗萱也判了缓期执行。 不过在孟诗萱的事情上,她没有想到钟父能够这么坚定,前几天自己受到了惊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孟诗萱的事情,居然是钟父一整夜没有合眼,和民警一块搜查的钟悠悠。 总之,钟悠悠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和钟家人最终可能就只能维持淡漠的亲人关系吧,现在让她去把钟家人当成亲人亲近,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就只好保持着这样淡淡的距离。 而至于钟家人,他们虽然有愧疚,但是他们还有一个钟玺佑,应该也不至于会整天惦记着自己。 钟悠悠想得很开,又过了两天,还没有等高考出成绩,秦曜就先把她送到首都去,她去参加科研院的夏令营。 当然时之棠也来了,秦曜一见到时之棠脸色就有点不大好,虽然放心是放心,但是想到钟悠悠要和时之棠一块儿参加夏令营,还为时半个月,他就觉得不爽。 钟悠悠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么爱吃醋的样子,真是拿他没办法,夏令营中催促时之棠快点找女朋友,大约以后时之棠有了女朋友,秦曜就不会这么容易吃醋了。 时之棠瞧着钟悠悠和秦曜两个人秀恩爱,心里也很无奈,即便是单身,他也没有招惹谁吧,他现在对钟悠悠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而且,时家逐渐要走到上一世的危机的时间段了,他必须在那之前,让自己强大起来。 在科研院的夏令营呆了大半个暑假,高考终于放榜。 秦曜去接钟悠悠回来,都经历过全国决赛的事情了,全省的高考对于钟悠悠可就只是小事一桩了,于是,她都没怎么认真地去查自己的成绩。 而还没有等她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是黎东平。 黎东平在电话那边激动得一蹦三丈高:“我的天哪,你真的考了全省第一,你高考考了全省第一,理科状元!” 黎东平教学生涯这么多年,手底下从来就没有出过一个省状元,他快激动死了,这对他来讲,可比钟悠悠在全国决赛中拿了冠军更加令人激动,毕竟那是一场知识竞赛节目,和他无关,而现在可是高考啊! 一旦以后说出去,他带出了一个考了状元的学生,那他名气都会水涨船高! 比起他的激动,钟悠悠就显得异常淡定了,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不过,到底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钟悠悠还是很开心的。 她开始从几所大学中挑选,到底去哪所大学好。 都考了全省状元,当然是哪所学校任她挑了。 在这之后,十九班的学生们纷纷打电话来祝贺,钟悠悠这才知道,很多同学都考得不错,尤其是孙曼,分数出来以后,够上一个特别牛的政法类大学,学的是文科。 而徐宵月和任子安居然报了同一所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也是全国top10。 至于其他人,像施一蒙,居然考上了一本,这也是在黎东平意料之外的。 钟悠悠又打电话问了一下习语淇,习语淇高考的时候有点紧张,没有考好,但是最后也考了一个二本的分数,所以这对于习语淇来说已经很好了。 习语淇在电话那边都快哭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经历高考这一段人生。 问完这些同学的成绩以后,钟悠悠的电话还是响个不停,她看了一眼,只见来电显示最多的就是钟父和钟玺佑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通了钟父的电话。 钟家三口在电话那边高兴的不得了。 钟父老脸激动得通红:“悠悠,你分数你们老师告诉我们了,是全省第一。” 钟悠悠道:“对。” “姐,你太厉害了!”钟玺佑在旁边夸张地道,不能怪他,他实在是太激动了,就好像,钟悠悠越是厉害,越是走得更远更高,他多少会有种补偿了的心理。 他希望这一世的钟悠悠,不要像上一世那样,被孟诗萱母女还有他们一家人害得那么惨,原本他姐就是应该这样,闪闪发光,光彩夺目。 钟父和钟母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钟悠悠的高考成绩可能就是最让他们欣慰的事情吧,以后钟悠悠还将飞得更远更高,可是,哎…… 电话实在太多了,钟悠悠应接不暇,不过高考考好了这个消息,她当然是最想和秦曜分享。 过两天,她和秦曜一块搬了家,去了首都。 在那里,两个人花了两天时间看了一套房子,钟悠悠喜欢有大片大片落地窗的,于是秦曜在靠近科研院地铁线附近的最好的路段,能看到山水的地方,买了一套两百多平的房子。 客厅是大片的落地窗,开放式厨房,三个大房间,还有一个全透明的阳光房。 接下来就是买各种各样的花放进阳光房,以及家具也等待着他们去挑,钟悠悠一下子觉得生活充实了起来。 挑好了家具,让工人帮忙运货到家里,而她和秦曜两人两手空空,散漫地逛着街,路过民政局,秦曜忍不住顿住脚步,朝里头看了看。 钟悠悠笑话他:“你也太心急了吧,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曜也笑了笑:“脚酸不酸。” “有点。”钟悠悠话还没说完,秦曜主动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上来。” “秦曜,你也太好了吧!”钟悠悠立刻举着冰淇凌跳上去,在他耳朵边啄了一口:“爱死你了!” 秦曜耳根一红。 他慢慢把钟悠悠背回家,时光还慢,还有很远的将来等着他们。 钟悠悠还将继续在科研院大展拳脚,而他也将开始布置在首都的产业。 这一刻,秦曜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或许永远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去年的那个夏日,钟悠悠会叫他去钟家帮忙搬家,而开始回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只是很感激那一刻,让他拥有了未来和钟悠悠一起度过的人生。 对于钟悠悠,秦曜永远不会生气,不会拒绝,不会转头就走。 他永远在等待,永远充满炽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辛苦大家看到这里了。 全国冠军暂定,还没想好怎么改。 番外一个是钟悠悠恢复记忆,一个是秦曜小时候见到钟悠悠的过去,还有什么大家想看的可以告诉我。 83、番外一 孟诗萱从小就娇生惯养, 别人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她却是含着金山长大的。 出生以后,作为钟家的第一个女儿, 被父母捧在心尖上,宠到天上去,过了一年半, 家里又为她生下了一个弟弟。 原本在别的家庭,有姐弟俩可能还会争宠,可是在钟家,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钟玺佑却是处处护着孟诗萱,把这个唯一的姐姐当成宝贝来疼。 孟诗萱从小就知道,自己命好, 出生在钟家这样的家庭, 周围的朋友都羡慕她, 包括她的闺蜜喻思雪。 喻思雪家里也不错, 但是比起钟家来,还是远远不及。每次宴席聚会,喻家大人巴结着钟父钟母,小小的喻思雪在一边瞧着,就很有些尴尬,明明她和孟诗萱是朋友, 可是,她的父母却好像比钟家父母低了一个阶层。 就这样,孟诗萱一直过着小公主般的日子, 她以为这种日子永远都不会结束,毕竟钟父正值壮年,等到自己成年以后,他们就会把财产继承给自己,而自己也将继承钟氏的公司,从千金小姐转变为真正的女强人,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一帆风顺。 家里也给她定下了和时之棠的婚约,她喜欢时之棠,对这桩婚事很期待。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十二岁生日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非常混乱的梦,梦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是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浑身潮湿黏腻。 而不对劲的是—— 她睁开眼睛,猛然一惊,怎么回事?她是睡觉的时候被谁偷偷地移动了个地方吗?为什么她没有睡在自己那张真丝大床上,房间也不是大落地窗的朝南阳光房,而竟然是一个只有七八平米巴掌大一块的简陋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具,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客房一样? 但是这装潢…… 孟诗萱惊慌地坐起来,这装修风格分明还是在钟家呀,她猛然惊醒,赶紧爬下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还穿着真丝流苏睡衣的,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去年生日的时候钟母给她买的。 可是现在,自己身上只是一件普通的吊带棉布睡衣,看起来简直像是个保姆的女儿一般。 她简直吓坏了,趿拉着拖鞋就朝外面跑去。 果然还在钟家,孟诗萱松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刚才是睡在别墅的一楼,平时下人睡的地方,怎么回事?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心中害怕,急促地往二楼跑,想扑到钟母的怀里去,让她给自己安慰。 廉价的拖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快就惊醒了一楼下人房间的其他人,张妈打着哈欠出来,烦躁地看了眼突然发神经似的跑出房间的孟诗萱,冲她压低声音道:“孟诗萱,你干什么?大半夜跑楼上去是想惊扰太太先生吗?” ——孟诗萱??? “你叫我什么?”孟诗萱不敢置信,恼火地瞪着张妈:“你竟然敢这么对大小姐说话?” 还是十二岁的孟诗萱远不如后来那么会掩饰情绪,再加上娇生惯养长大,这个时候的她脾气很有点骄纵。 张妈莫名奇妙:“大小姐,就你?死丫头,做什么梦呢,赶紧下来。” 孟诗萱惊呆了,被张妈拧着胳膊下楼去。 一楼下人房又走出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有几分清秀风韵,和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她心疼地看了眼被张妈拧着胳膊的孟诗萱,连忙把孟诗萱护到身后,压低声音说:“张妈,你干什么?萱萱应该是梦游了,我带她回去。” 张妈烦躁地挥挥手:“快回去,夫人肯让你没找到房子之前把孩子留在这里养一段时间,已经是很大的开恩了,你们不要总是半夜吵。” 孟诗萱脑子嗡嗡响,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她看了一眼平时对自己巴结奉承,此时却对自己冷着脸的张妈,又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被叫做孟倩的女人,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的。 这是什么噩梦? 孟倩正要拉着孟诗萱往房间回走,孟诗萱却猛然挣脱她,惊慌地尖叫着朝楼上跑去。 “妈——!”她大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上的钟家人想不听到都难。 钟父白天工作疲惫,此时被吵醒,一肚子火,他翻了个身,挥挥手,示意让钟母去解决一下。钟母也冷着脸披上睡衣,打开门出去。 她拢着绸缎睡衣,高高在上地站在门口,用那种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眼神看着孟诗萱:“怎么,大半夜的吵什么?” “妈。”孟诗萱委屈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正打算要扑过去,就被钟母猛然推开。 “干什么?”钟母吓了一跳,盯向匆匆赶来的孟倩和张妈,嫌弃地道:“你家这丫头怎么了,犯病了吗,上了楼就往我身上扑,赶紧带下去。” 孟倩也不知道今晚女儿是怎么了,她慌忙拽着孟诗萱要下去,她和孟诗萱都是外来户口,钟家虽然给她的保姆工资很高,但也解决不了孟诗萱的小学入学问题,所以这阵子她忙着跑关系,没时间租房,就请求太太,先让女儿在客房里睡一段时间。 太太也算是人好,心底善良,不太在意这种小事,答应了。 但谁知今晚萱萱像是魔怔了一样,不仅不认自己了,还往太太身上扑,喊妈,这成何体统?肯定遭到太太厌恶了。 她把孟诗萱往楼下拖,孟诗萱还哭了起来。 忽然,楼上房间被打开,一道清脆含糊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妈妈怎么了,很吵,睡不着了。” 钟母见自己宝贝女儿光着脚出来,心疼了一下,连忙蹲下去把她抱起来:“悠悠,说了多少次不要光脚,怎么记不住。” “我睡不着了。”女孩趴在钟母肩头,睡意朦胧地呓语。 钟母连忙抱着女孩回房间:“妈妈给你念一个床前故事,哄你睡。” 孟诗萱眼睫毛上挂着眼泪,怔怔地抬头看着,只见被钟母唤作“悠悠”的女孩,五官那样精致,和年轻时候的钟母很有几分相似,穿着粉色的干净柔软的睡衣,黑发长长地柔软地披在肩上,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一般。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保姆的女儿了?! 而为什么,钟家的掌上明珠换人了? …… 孟诗萱整个人都处于惊愕、不敢置信和惶恐当中,她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孟倩把她送回房间后,也没有走,而是掀开被子,慈爱地和她一道钻在床上,拍了拍孟诗萱的脑袋,试图安抚她,让她冷静下来。 “萱萱快睡,明天还要起来干活呢。” “干什么活?”孟诗萱愣了一下,她记得明天她还要去上钢琴班。 “你忘了明天是周末?你帮着我把院子里的草坪处理一下,这都秋天了,很多落叶,太太说——” 话还没说完,孟诗萱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我不要,为什么让我来打扫?” 孟倩愣了一下,苦笑起来:“好吧,你不愿意的话,那明天就待在房间里看看书,不过可不要随便跑出去了,钟家那个小少爷有点排外,不是很喜欢你……” 孟诗萱压根没听她在讲什么,只觉得孟倩身上各种炒菜的味道异常难闻,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眼底划过嫌恶,试图把孟倩推下床。 “不要你和我睡。” 孟倩纳闷儿地摸了摸孟诗萱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这孩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孟诗萱猛然甩开孟倩的手,脸上还挂着泪水,她惶然道:“我根本就不是你女儿,我是钟家钟太太的女儿,钟家的千金大小姐,你们到底都怎么了?!” 孟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女儿简直是做梦,脑子都做糊涂了:“你又在做白日梦了?” 她这时候也有些烦躁了起来,自己含辛茹苦把孟诗萱拉扯到这么大,她却老是在做豪门千金小姐的梦,做钟家的女儿有那么好吗,这样对得起自己吗? 她把孟诗萱按回在床上,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就走:“明天早上我再叫你起来。” 说完,留下孟诗萱一个人在房间里。 孟诗萱将被子拉到脖子上,害怕地看了眼外面的树影,脑子里一团麻线。 她眼角淌着泪,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这不是她的房间,她完全睡不着,背上的床又冷又硬,烙骨头。 到底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钟母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冷淡?而为什么自己的位置又被另外一个小女孩取代了? 难道,之前她在钟家度过的千金小姐般的生活才是一场梦吗? 不不不,一定是现在才是一场噩梦。 孟诗萱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居然痛得叫了出来,眼前的这一切竟然都不是梦! ……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孟诗萱到底也是睡着了,只不过梦里还在不停地掉泪,抽搐着。 她真希望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她还能变回钟家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第二天睁开眼,她竟然发现她还是在这巴掌大的一块房间里!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门就被孟倩敲响了,催她起来去厨房帮忙! 她以前哪里干过这种粗活,她简直恨透了孟倩这个女人,她紧紧闭着眼睛,假装睡得熟。 孟倩推门进来,发现孟诗萱还在呼呼大睡,也没有办法,毕竟孩子还在长身体,她这个当妈的没能力给孩子好生活,总不能让孩子觉都睡不好。 她只好又轻手轻脚关上了门,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直到早上,孟诗萱听见有人从楼上下来,以及餐厅里传来了熟悉的面包芝士的香气,她才睁开眼睛,穿好衣服出去。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她的尺寸,但十分的朴素,她嫌弃了一番,才找了稍微不那么丑的一件裙子穿上。 餐桌边,一家四口十分和睦,钟父一如既往地拿着报纸在看报,眉头蹙着,钟母脸上挂着笑容,一会儿给女儿抹黄油,一会儿给儿子倒酸奶,催促两个人快快吃,早点长大。 弟弟钟玺佑此时还是个十岁的小团子,脸上肉很多,软乎乎的小胖手伸长了,想要拿面包给姐姐。 孟诗萱呼吸一窒,简直要哭出来。 她看见,坐在钟玺佑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十分自然地给钟玺佑拿了一片面包,那明明应该是自己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幕无比和谐、自然,就好像根本就应该是这样,这才是现实,而之前她当钟家大小姐的那些年,反而别扭得好像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孟诗萱还是无法接受现实,她冲过去,去拽钟玺佑的手:“玺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姐姐。” 钟母简直吓了一大跳,她觉得这保姆的孩子简直是个疯子,昨晚已经闹过一回了,这一大早上居然又闹一回。 她赶紧站起来冲过去,把孟诗萱从钟玺佑身边扯开,推了孟诗萱一把:“干什么?” 钟玺佑自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但是这会儿才十岁,而且孟诗萱冲过来实在太突兀,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慌的嚎哭了起来:“滚,不要碰我。”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钟父本来就在为公司的事情烦心,又听到儿子吵,以及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保姆女儿也是不省心,他瞥了孟诗萱一眼,对一边的张妈冷着脸道:“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孟倩的房子还没有找好吗?” 张妈急忙把孟诗萱拽开,说:“先生,抱歉,是我的失误,我这就把她带出去。” 钟母安抚完儿子,又赶紧去看钟悠悠,在钟悠悠脸上摸了摸,确认钟悠悠没有被吓到,才松了口气。 钟悠悠淡定地坐着,成熟得像个小大人,乌黑的眼眸十分镇定。 她给钟玺佑拿了一块钟玺佑最喜欢的西瓜,塞到钟玺佑嘴里,命令道:“不许哭了。” 钟玺佑怔怔地看着姐姐,用软乎乎的胖手拿过西瓜,这才破涕为笑。 “姐姐最好了。”他凑过去“吧唧”亲了钟悠悠一口。 被往别墅大门口拽的孟诗萱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一切——不,那是她的一切吗?还只是她在做梦? 她眼前发晕,被张妈强行拽走。 而还在门外除草的孟倩听见了客厅里的动静,也是慌不择路地跑过来,见到又是孟诗萱惹的祸,就算她再疼爱女儿,这下子也急了眼,忍不住就狠狠地拍了孟诗萱的背一巴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又惹事?我今天非得带你去医院看看。” 孟诗萱这会儿脑子嗡嗡响,哪里顾得上孟倩说什么? 就这样,她被孟倩带到了医院去。 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烧,也没有生病。 孟倩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自己这平时安安静静的女儿今天到底怎么了?这样闹了一出,钟家怕是不会再让她和自己一块儿寄住在那里了,自己得赶紧找房子才行。 忽然,一边的内科医生听完孟倩介绍的情况以后,犹豫了下,对孟倩建议道:“你这个女儿可能是这里有点问题。” 他指了指脑子说:“建议去精神科看一下。” 孟倩吓了一跳,道:“医生,你可别吓我,怎么可能?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脑子有问题?” 孟诗萱从发晕中缓过来,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愤愤地甩开孟倩的手:“我脑子没问题!” 她抹着眼泪往医院外面冲。 孟倩只好在外面追,追上了,一把抓住她,说:“抱歉啊,萱萱,是妈太粗鲁了,不该打你的,没事,今天我们就去看房子。” “看房子?”孟诗萱不解:“看房子干什么?” “早点搬出钟家别墅,免得寄人篱下啊。”孟倩笑了笑,脸上透出几分母亲的慈爱,给孟诗萱擦掉泪水。 可孟诗萱却甩掉她的手,像是看什么瘟疫一般:“我不走!凭什么,我就是不走!” 她哭了出来,蹲在地上,捂着脸。 到底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84、番外一(2) 几天之后, 孟诗萱到底是跟着孟倩去了外面的出租屋,她嫌弃地看着这家徒四壁,只觉得半点也不适应。 家具都没有, 算什么房子? 而孟倩反而很高兴,拉着她东看西看,还检查一下厕所有没有漏水, 能在这种地段找到这样的房子,已经非常不错了,而且房东人还很好, 给了她们一点折扣。 “我们今晚就去买床单,妈给你准备得舒舒服服的。”孟倩高兴地道。 “就住这种烂水沟一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舒服到哪里去?”孟诗萱咬牙切齿地说。 这几天她跟着孟倩东奔西跑, 简直皮肤都要晒黑了,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过自己, 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因为并非从小娇生惯养, 而是跟着孟倩吃苦长大,所以皮肤一开始就很粗糙,手指又粗又短,也不擅长钢琴什么的。 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普通得不得了的平凡女生。 她咬着唇,看着地板上的污垢,差点就没哭出来。 孟倩开始见孟诗萱这样还会安慰她, 可是这都几天了,孟诗萱还在做梦,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哪个当妈的会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嫌弃自己? 她推了孟诗萱一把,烦躁道:“好了,别说了,你先待在这里,我一个人去买,对了,你把菜洗了,我回来刚好做饭。” “我不会洗菜!”孟诗萱委屈地道。 孟倩简直满头怒火:“你怎么就不会洗了?你还真把自己当钟家的千金大小姐呢,这不会那不会,将来你怎么跟着我生存下去?” 孟诗萱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简直欲哭无泪,对了,时之棠,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夫,这时的时之棠也才十二三岁,还是个少年,但孟诗萱想,这个世界的人全都不认识自己了,时之棠说不定会认识自己。 于是星期一的早上,她早早就起来,从衣柜里尽量挑选了一件能看的衣服,把自己整理干净,还对着镜子扎了个头发。 早饭又是非常简陋的白粥油条,孟诗萱看着就没胃口,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几乎就没吃什么。 孟倩见她这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公主的命,真不知道哪里养了那么多公主的脾气。 上学的时候又因为公交车起了争执,孟诗萱宣称自己没有坐过公交车,被孟倩一巴掌拍在背上,推到公交车上去。 哪里有钱打车?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些。 下了车,孟诗萱捂着口鼻,只觉得快要被公交车上上班族的味道给熏晕了,她本来下意识地就要朝明德那边走,可是走到校门口,被学生会的拦了下来。 “同学,你名牌呢?” 孟诗萱一摸身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名牌。 “你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学校的吧?”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这里上学!”孟诗萱慌了,说:“我叫钟诗萱,你们检查一下名字。” 门卫大叔搜索一下记录,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说:“小丫头,又是为了追男生试图混进我们学校的?你一看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是不是隔壁十三中的?” “我怎么一看就不是明德的了?” 门卫大叔看了眼孟诗萱平凡的穿着,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孟诗萱气得要死,还想试图进学校,这时候,匆匆跑来给她送早饭的孟倩也四处找不到她,突然发现她站在隔壁私立学校的校门口发呆,顿时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揪着她往隔壁十三中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不仅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还连自己的学校都搞不清楚了吗?那是少爷小姐的学校,你跑进去干什么?你要找谁?” “我怎么可能在十三中读书,这都是平民读的学校!”孟诗萱望着眼前的十三中大门,不可思议道。 孟倩简直被她气笑了,也不再好脾气了,她把孟诗萱推进学校,严肃地说:“孟诗萱,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但我不相信你脑子有问题,你别再做白日梦了,我跟你说,你就是我孟倩的孩子,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你再怎么嫌弃我,我也还是你妈!” “你现在就给我乖乖去上学,我打工赚钱这么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读上好大学,早点出人头地吗?你要是再这样,怎么对得起我?” 孟诗萱见孟倩说得潸然泪下,也有些愧疚起来,她闷闷地朝着学校里面走。 到了中午,孟诗萱还是忍不住跑到了明德学校里去,时之棠很好找,她记得时之棠所在的竞赛班,她跑到那边去,可是以前的同学都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般。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在后门口叫了一个同学,让那同学把时之棠叫出来。 “找我有什么事?”时之棠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保姆的女儿,他记得她,他去钟悠悠家玩时,见过这少女,当时好像是寄住在钟家。 可突然跑到明德学校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你不记得我了吗?”孟诗萱不敢置信地道。 “我记得。” 孟诗萱正要一喜,委屈诉苦,却听时之棠淡漠道:“你是钟家保姆的女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孟诗萱:“……” 时之棠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教室:“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孟诗萱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试图把时之棠再次叫出来说明情况,可是时之棠认定了她是保姆的女儿,找自己是无事生非,况且,时之棠也没有时间和一个保姆的女儿多废话,于是索性让同学拒绝了她,根本就不出来。 孟诗萱走投无路,只觉得心里非常凄凉,她走着走着,朝着钟悠悠的班上走去。 站在教室门外,她看到教室里面,钟悠悠身边围着一群女生,正开开心心地分享零食,看小说,说笑话,那些女生围着钟悠悠,俨然把钟悠悠当成千金公主的样子讨好。 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完全发生了改变?孟诗萱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刚想要冲进去,让钟悠悠把这一切都还给自己,门口的两个男生就把她拦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你跑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呀?” 主要是孟诗萱一直在走廊游荡,行为实在太可疑了,这两个男生很快就报告给了班主任,于是班主任匆匆赶来,把这个突然闯进学校里的陌生少女给撵出去了。 孟诗萱这一天也没有上课,哪里有心思,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对人生的迷茫和怀疑当中。 她走到街上,看着街头人来人往,而自己从玻璃橱窗倒映出来,就是个再普通不了的人,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光彩夺目,她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 对了,她忽然想到,即便这些人可以骗自己,可是新闻是骗不了自己的。 自己完全可以去查新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冲进了路边的一家网吧,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竟然只有十几块钱的零花钱,还是孟倩使劲攒下来才给她的,给了她之后还叮嘱她不要乱花。 就这么几块钱,怎么个乱花法? 孟诗萱心里感到一阵气恼,索性把那十几块钱全都给花了,她拿着零食坐在电脑前,匆匆打开搜索框,搜索了钟氏,却发现—— 她睁大了眼睛,只见钟家出现的相关新闻上,一家四口全都是钟父、钟母、钟玺佑、钟悠悠。 而自己压根从来没有出现在钟家的照片里! 她怔怔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从眼眶里掉下来,砸在了键盘上。 难不成之前那些优越的生活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所有的都还给了人家? 孟诗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而这时,孟倩也接到了她逃学的信息,火冒三丈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一下子捏住她胳膊:“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吧,早上你还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说认真上学,可是居然敢逃学,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由于刚搬过来,邻居还不认识,所以也没有邻居来劝。 孟诗萱被孟倩狠狠打了一巴掌,委屈铺天盖地,她终于忍不住冲到了自己那狭小的房间,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出来。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太灰暗了,因为做过了那一场梦,再来看自己寒酸的生活,只觉得一片阴暗……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85、番外二 钟悠悠不知道的是, 其实秦曜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那天天气很好,天很蓝, 阳光像是糖心蛋一样从云里泻出。秦曜还在读初中,司机把车子开到校门口,他刚从车子上下来, 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女孩,慌里慌张、狼狈不堪、浑身脏兮兮的。 秦曜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女孩是不是被人贩子什么的在追赶,神情严肃起来, 打算让司机开门放她上车,送她去警局。 可随即追上来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狠狠地揪着小女孩的胳膊, 把她拽得双腿拖在地上往后退, 一边拽一边狠狠地骂。 “养你是吃白饭的吗?让你干点活你就跑出来, 赶紧跟我回去, 不要丢人现眼!” 小女孩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之后好像是被中年妇女揪头发揪得痛了,回过头去就宛如虎崽子一般,狠狠咬在中年妇女的手腕上。 中年妇女痛得立马松了手,又是一阵怒骂, 小女孩趁混乱逃跑了,身姿十分轻盈。 还在读初中的少年秦曜感到不可思议,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女孩还只到自己胸前, 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他怔怔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移动脚步。 对于那一天的钟悠悠而言,他可能就只是一个逃跑时撞上的路人,但回过神来的秦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衣,被抹上了几个脏兮兮的手指印。 可奇怪的是,那时候的秦曜并不感觉脏,而是心中划过一丝奇异的感受。 第二次碰见仍是在学校附近,秦曜猜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大约就住在离学校两条街道的那一带的贫民区。 那天,秦曜没有让司机来接,正穿过街道去自己熟悉的黑胶店,打算挑几张黑胶回去。 一转头,就在路口看见了小女孩,她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小摊上的好吃的,臭豆腐和糖葫芦,把她吸引得移不开脚步,尽管没有流口水,但是她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满是渴望和羡慕。 还是少年的秦曜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多管闲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他竟然想要给她买两串糖葫芦,好让她开心一点。 可是还没等秦曜靠近,那个中年妇女又来了,一下子把小女孩抱起来,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像是生怕撞上什么人。 “说了让你不要来这附近你非不听,下次再来我打断你的腿!” 秦曜心里生气,想,她不就是想吃糖葫芦吗?买给她呀,她眼巴巴地那么可怜,为什么连一串糖葫芦都不给她吃? 秦曜简直怀疑那个中年妇女是不是只是小女孩的后妈,而并非亲妈,否则怎么会有人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这是从小锦衣玉食、活在优越和睦的家庭里的秦曜所从未感受过的另外一种世界。 他急匆匆地上前,想给中年妇女一点钱,让她给小女孩买点好吃的,但是那中年妇女像是害怕遇见什么人,消失得很快。 秦曜走过去,只能看见她抱着小女孩仓促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小女孩不停地瞪着腿,还是在试图逃跑。 秦曜回过头,看了眼刚才小女孩可怜巴巴地望着的摊子,这个时候物价还很便宜,糖葫芦一块钱一串,臭豆腐也是三块钱一碗,甚至,小摊老板为了多卖一点臭豆腐,还可以按块卖,5毛钱就有三块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中年妇女也舍不得买给小女孩吃。 他慢吞吞地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碗臭豆腐,他自己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他拿着这两样东西走到学校里,抬头看了眼天,忽然觉得心情很失落。 他什么都有,而小女孩连想吃一点甜的,都没办法吃到。 第三次碰到,是在冬天。 秦曜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围着围巾,怀里抱着一叠书,正从学校出来,打算穿过街角,上自己家的车。 这时候路边全是积雪,不太好停车,他一向与人为善,也没有为难司机,非要司机把车子开到学校门前来,而是让司机远远停在一条街之外。 更何况,他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朝那边多走一点路,想再遇到那个小女孩。 可惜,在上两次遇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了,他也不知道小女孩住在哪。 这天,走了两步,秦曜就顿住脚步。 他看到漫天的大雪里,小女孩弯着腰站在积雪旁边,正在认真谨慎地铲雪。 秦曜注意到她没有戴手套,手指冻得胡萝卜一样通红,浑身上下也只穿了一件薄的棉袄,软塌塌的在身上,宽大透风,一看就让人冻得哆嗦。 她应该很冷,但别无他法,冷了就跳起来跺跺脚,眼里还是充满着希冀。 秦曜是知道的,这附近的街区会雇佣一些人来铲雪,每天能够赚十几块钱,小女孩年纪这么小,也是来铲雪赚钱的吗? 秦曜走过去,试图想一个开场白。 可是随即,小女孩身后就来了人。 是另外一个男生,看起来胖胖的,和小女孩差不多的年纪。 “还没铲完啊。”小胖子吃着零食,嫌弃道:“悠悠,你力气也太小了吧,这都从早上六点铲到现在放学,铲了一整天了,到时候看工头给你结几块钱。” 被叫做悠悠的女孩哈了哈气,吐出一口白雾,搓了搓手,看了一眼小胖子手里的薯片。 她什么也没说,继续铲雪,但秦曜看得出来,她好像是有点饿。 那小胖子好像是她的朋友,吃了两口薯片以后,见小女孩瑟瑟发抖,终于大发善心,将一小片薯片掰了四分之一递了过去。 “好吧,给你吃这么一点点。” 被叫做悠悠的小女孩顿时雀跃起来,放下铲子,用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将薯片含进嘴巴里。 吃完以后,她还有点意犹未尽,舔了舔手指,又看向小胖子手里的大袋薯片。 “能再给我吃两片吗?就两片,我帮你写作业。” “就你?你成绩太好了,上次帮我写作业,做的题全都对了,被我妈发现了,还让我被我妈揍了一顿!”小胖子埋怨道,“我以后才不会把作业给你写呢。” 她顿时失落,扁了扁嘴,沉默地继续拿起铲子铲雪。 少年秦曜有些看不过去,他快步走到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一路从货架走过去。 他拿了很多零食,薯片、各种口味的薯片、饼干、红枣饼干、牛奶饼干、还有旺仔牛奶,他还拿了一大包暖宝宝,一起放进大袋子里去结账。 可是,当他拎着两个袋子出来,兴冲冲地想要过去给小女孩的时候,街边的雪却已经被铲好了。 小女孩儿已经走了,小胖子也走了,地上只留下一个薯片的垃圾袋。 秦曜追了几步,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大雪掩盖了足迹,看不清方向。 他站了好半天。 直到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司机慌里慌张地问少爷在哪儿。 他恹恹地往回走,心想,下次再见到人,一定要快点上去认识。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已经是他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到小女孩了,那段日子,他去那里的街角蹲守过很多次,始终没见到她来。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跑去贫民街道一家家的问,才知道,那对母女俩已经搬家了。 那些邻居都说:“她们搬家搬得很匆忙,不知道是在躲债还是在躲人,总之也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儿。” 少年秦曜,就那么错失了他的女孩。 那年秦曜还只有十四岁。 后来秦曜出了国,在异国他乡,因为家里的经济实力足够强大,他并没有和别的留学生一样活得十分窘迫,而是依然过着富足的生活。 他走在街道上,也经常看见路边的流浪汉蜷成一团,旁边一只狗,一只碗,等待着人救济。 秦曜经常沉默地将钱放进去,脑海里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几次见到小女孩的场景。 秦曜很后悔,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没有把她护在身后,挡一下。 秦曜也很后悔,第二次见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没有给她买一串糖葫芦。 秦曜更后悔,第三次见到小女孩的时候,没有给她买哪怕一包薯片。 在国外呆了几年,秦曜虽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也渐渐的就淡忘在了心里。他学成归来,人人都巴结,人人都惊叹,说是秦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继承人。 彼时的秦曜意气飞扬,志得意满,去见了爷爷和外公之后,便去了一场听说是本地新崛起的富豪钟家举办的宴会。 他对这种宴会一向是漫不经心,只是,他刚从国外回来,需要见一下这些世交的叔叔伯伯,认识一下脸。 所以他去了宴会以后,也只是拿着酒杯,没什么表情地坐在一边。 觥筹交错,灯火通明,旋转楼梯上,听说是钟家的千金大小姐下来的时候,人群一片巴结和奉承,他感到无聊,穿着名牌设计师亲手缝制的礼服的孟诗萱在他眼里,丝毫掀不起波澜。 直到他抬起眼眸,看见角落里钟家的千金大小姐的闺蜜喻思雪,正拿着一杯红酒,猛地往一个纤细的背影身上泼去—— 那背影那么熟悉,即便过了几年,也深深印在他脑海里。 他眼皮子一跳,登时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往那边走去,脸色沉沉,带着几分怒意,又有几分久别重逢的鲜活。 他找到她了,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他愤怒、高兴、又心疼。 “喻家大小姐,在这种场合上欺负人,不太好吧。”他面无表情地将少女一把拽到身后。 喻思雪一刹那看见他时,顿时亮起来的目光,他完全忽视。 他只匆匆转身,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少女身上,他看着少女雪白的侧脸,心头微跳。 可是叫做钟悠悠的少女,那个时候低着头,垂着眸,看也没看他一眼,表情淡漠地说了声“谢谢”,便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秦曜看着她的背影,有几分失落。 他走到洗手间那边,踌躇地打算等着少女出来,时间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雪天,他忐忑地构思着开场白,像个毛头小子,耳根发烧。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别人的八卦。 那些人说,钟悠悠之所以在宴会上闹,是因为喜欢上姐姐的未婚夫时之棠。 那一瞬,秦曜脸上的笑意缓缓凝固,心脏直直往下坠落。 …… 之后的很多年,秦曜都不止一次后悔,如果在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见到还是小女孩的钟悠悠时,他伸出那只手,握住她的手,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眼睁睁看着钟悠悠在家里不受宠,眼里光亮逐渐暗淡,又自暴自弃地叫了一群朋友去酒吧。 他一条一条街地找过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钟悠悠,将她背到背上,护着她回家。 她烂醉,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还以为他是个好心的司机。 秦曜将少女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手心的温热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听她抱怨没有人喜欢她,只能苦笑。 她和职高的一群女孩子玩,惹上混混那天,他放弃了十分重要的会议,一路疾驰,闯了红灯去到她身边。 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生意赔了,但幸好她没事。 那时他刚回国,事业也不稳固,老爷子不止一次骂过他,说他一向优秀,怎么就玩物丧志,为了一个女孩耽误这么多事情。 秦曜一声不吭。 他能做的,只是为她出席每一次钟家举办的宴会,以免在宴会上她又和孟诗萱发生冲突。 倘若他在场,他就可以护着她。 可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她把他当做一个非常好心的哥哥。 秦曜不知道自己能一直这样陪伴她多久,他也明示暗示过心迹,但女孩不为所动,甚至,在他过分袒露心思之后,还不动声色地试图远离他。 冷漠起来的她可真冷漠。 秦曜……如此,只能将所有的心意埋在心底,守在她身边。 高考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秦曜在考场外面撑着伞等她,见到她考完出来以后在大雨中哭得崩溃,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走上了歧途,为了和孟诗萱争,赔上了很多东西。 秦曜心里像是被剜过,沉默地撑着伞陪在她身边。 秦曜以为会这样一辈子,直到,自己送她踏上婚姻的殿堂,将她交给另外一个她深深喜欢的男人手里。那个男人未必有自己对她好,但那个男人会让她心动,而并非自己这样,像是她看不见的影子,偏执地站在她身后,等她回头。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出国那段日子,事情急转直下—— 他火急火燎地回来后,她的人生已经彻底被毁掉了。 秦曜从来没见过那么伤心难过的钟悠悠,那是她第一次在崩溃无力的情况下,抱住了他,他搂着女孩,双眼猩红,发誓会为她夺来她想要的一切,为她报复所有她想报复的人。 于是后来的结局悲惨,钟悠悠死了,而他锒铛入狱。 钟悠悠短暂的一生,全由秦曜陪伴着度过,他从天之骄子变成了阶下囚,整个z市闹得腥风血雨,而他并不后悔。 如果非说有什么后悔的,那便是当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并不懂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中情绪震荡,像是中毒一样的心情是什么。 他当时如果知道那叫做痴恋的话,他不会犹豫,他会立刻走上前,将她带走。 再后来,秦曜在狱中度过,那是寂寞的,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他做梦,梦见上天给他一个愿望。 于是他贪婪地许了愿。 他希望—— 他的女孩能有下一世,她能普普通通长大,拥有健康和睦的家庭,幸福快乐,健康顺遂。 他希望他的女孩能得到她本应得到的一切,受到所有人的宠爱,她原本就应该绽放出她本有的光芒。 如果再卑微点,他还希望,再给他多一个愿望,希望他的女孩,能回头看见下一世也守在她身后的他。 他又觉得自己太贪心。 倘若最终只能实现一个愿望的话,那么,最后一个,他可以划去。 只要她平安就好。 那个梦很长,长到秦曜有些恍惚。 再度睁开眼睛,他迷迷糊糊的,又在一场觥筹交错的宴会上。 他正在挨老爷子的训,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仿佛丢了上一世的记忆,但仿佛又有一些什么求不得的执念深重在脑海里。 他摸出电话,那一瞬间狂喜。 …… 电话屏幕上闪耀着三个字,是他的星辰。 86、番外三 钟悠悠刚满二十岁, 就和秦曜领了结婚证。 两个人走出民政局,秦曜高兴地把她一把抱起,肆意甩了一圈, 俊朗的眉角眼梢全是笑意。 钟悠悠也忍不住捶了他一下,笑道:“你这下高兴了?” 秦曜何止是高兴,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个时候还没有办酒席, 两个人先迫不及待地领了结婚证,等到秦曜的爷爷从国外赶来以后,再轰轰地办一场婚礼。 别人都说办婚礼很麻烦, 当新娘更麻烦,但是一切都有秦曜着手处理,钟悠悠只需要每天试试婚纱, 穿着圣洁的婚纱照照镜子。 整个z市的人无不羡慕, 都说她和秦曜是两家豪门的联姻。 有些人以为这只是商业联姻, 但只有钟悠悠和秦曜相视一笑, 心底清楚,即便两人不是钟家和秦家的人,他们也注定要结婚。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钟悠悠开始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她脑子里老是闪回一些,她以为是原主的记忆。 之前她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自己的走路方式、笔迹等一切都和原主一模一样。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 到底是自己之前的现实世界只是一场梦,自己根本一开始就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才是事后穿过来的。 钟悠悠以为自己只是看了一本书, 但是事实上,那些关于原主的记忆和情绪,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深刻。 有一天晚上,她居然做到噩梦,梦见自己被钟家人用冷冰冰的态度对待,她还是个小女孩,走进钟家大门,被下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抱住身边秦曜的胳膊,秦曜立刻就醒了过来,打开了灯,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又做梦了?” 这几天钟悠悠一直睡不好,秦曜以为她是准备备孕的原因,毕竟年纪轻轻就打算备孕,可能对她的身体不好。 所以秦曜都心疼得不想要孩子了。 但是钟悠悠心里清楚,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她没有任何呕吐之类的感觉。 她晚上会做噩梦,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钟悠悠脸色有点不太好,秦曜起来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喝下,钟悠悠冷静了一会儿,抹了下额头上的汗,这才缓了口气。 那些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钟悠悠又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旁边,竟然发现两颗泪来。 怎么回事?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落泪的人,怎么竟然哭了?梦里实在是太悲伤了吗? 第一次之后,钟悠悠又做了越来越多的梦,好像是过完了整个人生一般。 那些梦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偶然会觉得有点窒息了。 一开始,频繁梦到的是钟家人对她的冷漠,以及她在孟诗萱那里吃了憋,而完全没有人帮她说话的场景,让她在梦里都觉得很难过。 但是随着后来,秦曜坚持抱着她睡,她窝在秦曜温暖的怀抱里,安心睡去以后,渐渐的,梦就开始变了。 有的时候,她会梦到她趴在秦曜的肩膀上,秦曜背着她,走过长长的街道,那是晚上,路灯亮着,她和秦曜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影子变长又变短,很安静,天上有星辰,有微风。 她好像还喝了酒,正在呓语,手还拽着秦曜的头发。 秦曜神情温柔又无奈。 这次到了天亮钟悠悠才醒过来,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些记忆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即便是她看过原文有这些情节,可是原文也没有描述的这么清楚啊,梦实在是太清晰了,自己竟然可以数清楚到底有多少路灯。 钟悠悠觉得匪夷所思,然而接下来这种梦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她开始梦见,秦曜冒着大雨去找她,秦曜开着车疾驰,跑到很远的地方给她买她喜欢吃的早餐。 梦到这些的时候,反而就不再像是噩梦,而像是一场美梦。 醒来的时候,钟悠悠皮肤干燥,眼角眉梢也全都是柔和和笑意,她睁开眼,摸了摸秦曜俊挺的眉弓,笑了笑,放松下来,他还在自己身边。 …… 就在这些梦出现得越来越多的时候,钟悠悠不得不去看了一趟医生,医生却也给不出来什么解释。 之后请了一些比较懂玄学的人来咨询,得到的解释是,有的时候人的一辈子有因必有果,脑海里面会重现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也未必可知。 也就是说,这难道是她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钟悠悠对这个解释越来越深信不疑。 她彻底确信自己就是原来的钟悠悠,是始于那天晚上的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的灵魂穿过了监狱,想要拥抱一下靠在冰冷的墙上的秦曜。 那时候秦曜胡子拉碴,却也掩饰不住英俊,只是他穿着囚服,神情冷漠,显得异样憔悴。 钟悠悠心里感到了深刻的后悔的情绪,她明白是自己拖累了秦曜,她想要拥抱秦曜,可是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感到撕心裂肺的难过。 然后她就听到,秦曜在喃喃什么。 秦曜希望她平安喜乐。 分明是灵魂,可是那一刻,钟悠悠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觉得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秦曜这样的人,为自己付出一切,可是自己,却辜负了他一辈子,她忽然愿望强烈地想,倘若有下一辈子,她一定好好对待秦曜,和他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从此眼里再也不看向其他人,她会对秦曜很好很好,为秦曜做饭,为秦曜生孩子,将他们的孩子们抚养长大。 而就在她脑海里涌现出这些强烈的愿望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渐渐消散,接着,飘荡到了她十分熟悉的环境当中。 那是一所孤儿院,孤儿院的阿姨很好,她在那里平安长大,虽然没有一个特别好的家庭,但是也有朋友,有闺蜜,之后更是靠着勤工俭学,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学业。 虽然因为考前发烧这种意外,并没有考上自己目标中的学校,可是那一世,她也确实如秦曜所愿,活得健康顺遂,平安快乐。 接着,她的灵魂再次游历,一转眼出现在了第一世,还是十七岁的她的身体里。 只不过,由于转世的原因,有关于第一世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忆全被抹消,只留下一些残余的情绪,于是,她以为她穿进了一本书。 其实不是,她只是在第三世,继续了前缘。 …… 当钟悠悠完整地回忆起了前三世所发生的事情以后,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心中喟叹,忍不住匆匆从床上爬起来。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刚从细碎的树叶间透过来,秦曜起来以后,细心地给她拉上了窗帘,只透进来一点点光。 她赤着脚,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就慌里慌张的去找秦曜。 秦曜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高大的背影,系着围裙,显得有几分幼稚可笑。 钟悠悠冲过去,不顾一切,像颗炸弹一样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 秦曜笑了笑,原本还想调侃钟悠悠两句,怎么结了婚还像少女一样这么不淡定,叫自己受宠若惊,可是随即,他就感觉后背一阵濡湿,好像是钟悠悠哭了。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匆匆擦了擦手,回身拥抱住钟悠悠,低头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啦?”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秦曜问道。 “嗯。”钟悠悠擦掉眼泪,依恋地往秦曜怀里钻了钻。 秦曜虽然喜欢她这样子,可是却也不想她总是被噩梦惊扰,于是说:“今天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我们一定要找出为什么一直做梦,老是这样可对睡眠不好。” 钟悠悠扬起脸看他,却道:“不用了,我估计我以后不会再做梦了。” 当前三世的记忆全都涌现以后,她想,以后这些梦大概就能从自己的夜里消失吧。 想到以前和秦曜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她就有些伤感,就忍不住像只无尾熊一样攀在秦曜的背上,紧紧抱着秦曜。 她闷闷地说:“你继续做饭,我就想这样抱着你。” 钟悠悠很少这样,秦曜忍不住有些脸红,他继续去给面包抹上黄油,然后挑了钟悠悠喜欢吃的芒果酱。 “对了,昨天你爸给我打电话来了,过两天他六十大寿,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去一下。” 钟悠悠沉默了,她心情有点复杂,在之前她和钟家一直保持着淡淡的距离和联系,虽然一直不冷不热,但也没有闹得太不可开交。 可是现在,陡然回忆起了这三世的全部经过,说在那一瞬间,陡然爆发出对钟家的恨意,也不是没有的。 可是,他们都已经赎罪了这么久,难不成自己还去报复? 钟悠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些逃避地将脸在秦曜的背上蹭了蹭,说:“六十大寿我们选个礼物送过去就行了,选贵重一点的,我们人可以不去吗?” 秦曜当然意识到了钟悠悠的情绪变化,立刻道:“当然,你想怎样就怎样,不想去六十大寿的话,我们找个借口,以免你为难,就说我们去度蜜月了好不好?” 钟悠悠终于笑了出来,嗔怪道:“我们蜜月几年前早就已经度过了,现在再度一遍,是怎样?你打算离婚再结婚吗?” 秦曜揉了揉她还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说:“那就度假,你到时候可以把一切锅都推给我,就说我强行要求你去的,为了造小宝宝,想必你父母肯定会理解。” 他在这边替钟悠悠妥帖地寻找着理由,钟悠悠这一时半会儿却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半点也不想提起那一家人,她喃喃道:“反正我有你就够了。” 无论哪一世,从头到尾就只有秦曜对她好,对她至死不渝。 这句呢喃宛如一句情话,闯进秦曜的心里,秦曜的心弦一下子被拨动,有些面红耳赤。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 六十大寿这天,钟悠悠和秦曜果然没来,钟父这会儿两鬓都有些斑白了,宴会布置得很盛大,他一直等着,却始终没有等到想等的女儿来,他难免有些失望。 钟玺佑此时已经开始着手继承钟家了,穿着西装,风度翩翩,稳重了许多,不过在提到钟悠悠的事情上面,也难免有几分焦灼。 “我姐怎么还没来?真的不来了吗?之前和我们关系还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呢,怎么这下子又……” 钟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倒是钟母过来劝慰道:“秦曜公司那么忙,这次好像在国外有业务,悠悠陪他去,也是在所难免嘛,两个年轻人得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才能早点让我们抱上孙子。” “何况,过了六十大寿,又不是没有六十一大寿,明年她再过来不也一样吗?” 钟父听了劝慰,心情这才稍稍好转,又去迎接一些别的客人。 而钟玺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也猜不透到底是为什么。 但没一会儿,就收到了钟悠悠寄过来的礼物。 打开来,发现是钟悠悠亲手挑选的领带,虽然没那么贵重,但也是品牌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于是他兴高采烈地拿给钟父看。 钟父这才像个老小孩一般,笑逐颜开了:“我就知道,悠悠不会这么狠心,我六十大寿,就只发一条短信来,看,她这不是还送来了礼物吗?” 于是赶紧就转身上楼,让钟母给自己把领带换上。 他今天穿了一套褐色的西装,这条黑领带搭配起来,实在是有点不搭,有点难看,但钟父却乐呵呵的,舍不得解开,打算今晚见到一个客人,就说是自己女儿亲自挑选的。 大概是人老了,也越来越容易想东想西,这些年钟悠悠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就总是把钟玺佑叫回来,让钟玺佑多陪陪自己和钟母。 而钟玺佑也算是十分有孝心,知道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孩子,所以,直到二十五岁了,都暂时还没有搬出去住。 …… 此时钟悠悠和秦曜正在国外度假。 果然,在研究所工作那么长时间,出来放松一下,对心情极为有好处,当天晚上,在酒店钟悠悠就美美地泡了个澡,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两人在度假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走。钟悠悠穿着一条小碎花裙,戴着草帽,秦曜也穿着舒适的体恤衫,年轻得像个大男孩。 阳光晴朗,晒在身上非常舒适,还有微微的清风。 钟悠悠又回想起之前在梦里看到的一些场景,忍不住对秦曜提起:“对了,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不是在我小时候?” 秦曜猛然一愣,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钟悠悠会主动提起,难不成钟悠悠记起来了吗? 秦曜赶紧回想自己当天是什么样的情形——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穿着白衬衣,刚剪过头发,剪得非常短,和大多数学校的少年一样,背着沉重的书包。他和别的天之骄子不一样,并没有从小高高在上,他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非常严苛的。 那时候的他,除了眉目俊朗一点之外,并不显眼。 他突然很担心,当时的自己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笨拙。 “对,当时你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突然从街角冲出来,一下子冲进了我怀里,差点把我撞了个趔趄,你力气从小就那么大了吗?” “喂。”钟悠悠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秦曜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承认道:“那一次应该还没有。” 那一刻,只是心里头突然空了一秒,他也不知道那到底叫什么感觉,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情窦初开过,自然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滋味。 “你真煞风景。”钟悠悠不乐意了,狠狠拧了一下秦曜的胳膊:“原来你对我不是一见钟情啊。” 秦曜故意打趣道:“你当时瘦瘦小小的,黑黑的,浑身脏兮兮的,谁会对你一见钟情啊?” 钟悠悠佯做冷脸,从古迹墙壁上跳下来,转身就走。 踏下几层台阶,秦曜大步追了上来,笑着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他以为,那三次遇见,少年时期的心动,永远都只会埋在自己心里。 因为那个时候的钟悠悠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 钟悠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秦曜早就喜欢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却…… 自己让他等了何止是十几年,而是三世。 她忽然有点心疼秦曜,微微扬起头,额头抵着秦曜的下巴,伸手摸了摸他俊朗的眉眼。 她决定撒一个谎,让秦曜高兴。 她道:“其实,我当时就注意到你了。” 秦曜果然欣喜若狂,俊脸上爬上一点红晕,咳了一声,假装非常无所谓,漫不经心道:“哦,那当时你感觉我怎么样?” 钟悠悠忍住笑意说:“也就那样吧,抱着摞书,傻不拉叽的,和普通男生没什么区别啊,还要家里的司机接送,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秦曜顿时黯然,郁闷地把钟悠悠抱得更紧,闷闷道:“哦。” 钟悠悠“扑哧”一声又笑了,说:“但是现在,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秦曜方才还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又拨云见日,变得像天上晴朗的蓝天一样灿烂。 “我也是。”他轻轻吻住钟悠悠的耳垂。 所谓少年一瞬心动,莫过如此,可能钟悠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天脏兮兮的她,像兔子一样慌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也从此就撞进他的心里。 他有时候真的很感激上天,让他终于能够和钟悠悠终成眷属。 然而在他怀里的钟悠悠好心情地眨眨眼。 秦曜不知道的是,或许他该感谢的不是上天,而是他自己,那是他自己为他和钟悠悠求来的缘分。 而现在,时间还长,足够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