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生白莲灭》 第一章：坠入人间 大地沉睡之际，夜空中光芒骤减，一滴泛着绮粲之光，犹如露滴般通透异物不断交织变化，时而飞禽走兽，时而山川涓流，时而花草树木，直至化为一朵皎洁白莲。伴之而生的青荷缓缓伫立。 “你是何物？” “毁天灭地时，你可知我是何物？”碎玉般的声音落下，青荷愈发碧玉夺人。 白莲似稍感意外，却又淡淡道：“即是如此，本尊赐你自陨。” 青荷冷笑，“亿万年来，莫不是你在这浩瀚无际间翻手为生，覆手为亡已成习惯？”话尚未说完，却见白莲周身流光炫彩，强大气息袭来，青荷随之身形摇曳，顷刻间便要烟消云散般。 “你我本是同源，我若身亡，你又何在？快住手！”碧色气息瞬间自体内涌出，青荷焦急吼道。 只觉一股异样侵入体内，白莲骤然停手。不知何时碧色气息竟渐渐渗入皎洁莲瓣中。 “这是为何？”白莲微愠。 “我们本是同源，我伴你而生，你以为这漫长时光中世间万物更新迭替如何而来？我耗尽一身精气创造，从一片混沌天地初开，到蛮荒大地万兽主宰，你醒来觉得无趣便覆手毁灭。若不是这一次次消亡，我又怎会如此虚弱不堪？只是这次.....”青荷划开天际，一道强大而未知气息直冲九霄。“天地万物，阴阳相生相伴，犹如你我。信仰不灭，我身不陨。” “信仰？可笑，天地变化更新迭替本是应该，何须你来创造，又何须本尊来毁灭。若你当真与本尊同源，万物取舍一念间，又怎会流连眼前这些虚妄？你到底为何物？”话落，青荷枝身瞬间崩散，飘于天地间。“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尊你是谁，或可饶你。” “我守你万年，你却不知我是谁，今日我或散于天地，只要阴阳不改，太阳升起，便是我孕育而生之时.....”点点荧光回归夜空，照亮了云层之下，照亮了万物。 “阴阳相生相伴......”白莲自言自语中满是不屑。毁灭的光芒再次笼罩天地，下一秒这一切将不复存在了吧？万物皆随吾愿，喜则可生，厌便当灭。 “这是为何......”随着天地即将崩塌之际，白莲竟莫名感受到了大地的呼吸，感受到了万物酣睡如婴儿般恬静，以及那盎然生机。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伴随着花瓣上青荷留下气息越来越重，不舍？留恋？憧憬？这种感觉让白莲感到厌恶，亿万年来从未见何物能阻挡自己所愿。“这便是你吧，青荷？”望着周身碧色气息渐渐融入花瓣，自己意愿中仅有的生与灭竟掺杂了无数牵绊，笼罩在天地间的毁灭之光渐渐瓦解。 “该死的，竟妄想用你创造的人类七情六欲来控制本尊。”白莲盛怒，已融入花瓣内的青荷气息借助天地生机隐隐孕育而成，欲自白莲体内夺路而生，直至太阳东升，毁灭的气息消散殆尽。冷冷望着眼前的毁而不得许久，“即是如此，你便与这世间共存亡吧”。话落，一滴墨青色晶露硬生生被剥离而出，皎洁白莲花瓣随之半数飘零。 碧色瞬间冲破天际，碎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知，现如今我便是这天地之间的主宰，受万人敬仰，享天地生机，此番身消神损融你体内，便是为了毁你灵力。”墨青色晶露渐渐幻化为人形，“如今你身已重创还能奈我何？既然你如此厌恶我所创造的世间，那么今天我便让你沾染上人世气息，沉沦于我的世界可好？”下一秒，身形转换，一指划出，随着白莲瓣瓣消散，清冷入仙之人形呈现眼前。 “虽已为人，却无半点人气。”望着白莲幻化出的人形，青荷眼中划过一丝失望。眼前之身姿，不男不女，不人不仙。较之为人空具身形，较之为仙却更为清冷缥缈。一双明眸包含天际星云之璀璨，却无半点波澜，如一汪死水。周身气息冰封三尺之外，视万物为无物的漠然神情让人不敢亵渎。 “看来这亿万年间本尊醒来看到的一切皆为你所造了？”白莲冷冷望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没错，这亿万年来我一次次创造这个世界，大地荒芜你厌恶，草木丛生你厌恶，万兽为王你也厌恶，无论造成什么样都因为你的厌倦而毁灭。而我也一次次经历毁灭重生之痛。你已主宰天地，而我只想留住这世间的美好，仅此而已却求而不得。经历了这亿万年的毁灭与重生。如今我创造出了人，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太阳不灭，我身不死，信仰不断，庇佑苍生.....想覆灭人世，先来与我一战。”余音未了，青荷身形消散，化作一道青光。 “虽然本尊不屑降临你所创造的人世，但无妨用你的信仰毁灭你的世界。无阴何来的阳，阴阳不生何来信仰？你既是因吾而生，又怎敢忤逆本尊所愿？”天地瞬间一片黑暗，人们惊慌之际，唯见一青一白两道光芒缠绕交错坠落。 第二章 赐尔永生 烈日当头，穷凶极恶的暴徒双手缚于木桩之后，即将被高高堆起得柴堆化为灰烬。此人已痛苦难耐，酷刑下的伤口崩裂缓缓淌出血水，引来飞蝇蚁群啃食。 “闹市行凶，以至十几条人命因你惨死，你可知罪？”惊堂木拍下，顿时激起围观群众的愤怒，纷纷怒喊着“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认你姥姥罪，要杀便杀，老子骤下眉头是你养的种！”暴徒一脸横肉颤抖，双眼凶光扫向众人，“今天你们不杀我，明日我便送你们与那几个短命鬼团聚。” “大胆暴徒，到死仍不知悔改，今日本官便杀了你以平民愤，行刑！”一声令下，火光四起，就在人们拍掌叫好之际，忽然一声巨雷当头炸响，倾盆大雨瞬间浇灭火堆。慌乱之中只见一抹白影缓缓走来，此人随手一挥雨过天晴。 “神仙，这是布雨的神仙啊，快跪下.....” “怎么会是神仙，神仙能将烧死暴徒的火浇灭，一定是妖孽，对，一定是妖孽.....” “呵呵，这便是人类？如此无知？”声音不大，却是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疑惑过后便是怒火中烧，本想大声斥责，却噗通一声纷纷跪下。一股无形的压力盘旋于众人头顶，仿佛天神降临般不敢让人抬头亵渎。“不过一群蝼蚁，杀了尔等也是无趣。”话落盘旋于头顶的压力便散了去，众人纷纷抬头望向白影，却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这是哪家的公子？不对，眼如星际般璀璨，却又如大海般深沉。唇若滴血魅惑却孤傲的微微翘起，一眸一唇间如此摄人心魄怎会是男人？” “这分明是哪家的姑娘，你看那皮肤白的仿若冬雪，长发宛若绸缎般柔软，只是为何周身全是傲视天下的王者气息？” 扫过众人错愕的目光，白衣人缓缓走到暴徒面前。饶是如此凶暴顽劣之徒，双腿也不禁颤抖，若非被牢牢捆于木桩上，只怕早已屈膝跪地。 “刚刚你说若你不死，在场人皆会命丧你手？”虽是询问，字字落下根本无从拒绝。 “是，是”暴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要我不死，您让我杀多少人我便杀多少人” “呵”白衣人纤长手指指向天空烈日，“太阳落山前，你若杀光所有人，本尊便允你活下去如何？”素手一挥，暴徒已落至众人中间。错愕之际，几声惨叫已有数人倒于血泊之中。众人回过神纷纷慌乱逃窜，暴徒杀红了眼般无论老少，一刀毙命。 “疯子，魔鬼，救命啊.....”惨叫声谩骂声此起彼伏，白衣人饶有兴趣斜靠在一棵木桩旁欣赏这一幕。四周不知何时竖起一道道光幕，凡事碰到光幕者皆瞬间化为血水。眼见太阳西斜，场内仅剩不到半数人。暴徒虽凶残，却已感力不从心，抬手落刀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众人得以喘息，几个胆大者将暴徒围堵住，试图一举击杀。然暴徒杀人无数，岂是寻常百姓能轻易俘获的，转眼间砍死一人突围了出去。时间流逝，众人皆是强弩之末，暴徒更是将刀刃插入地中勉强支撑身体。 “结束了么？”白衣人慵懒起身，眼尾微挑，“看来你失败了”，话落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神仙，神仙饶了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明天，明天我带人屠了这城可好？只要您高兴，让我怎么样都行，怎样都可以....” “呱躁”，白衣人不耐烦的挥起衣袖，活生生的人瞬间化作一堆白骨，倒在血泊中格外扎眼。“这便是人类吗？胆小懦弱却又自私凶残。做不到的事情也敢心存侥幸......本尊以为青荷你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不过如此......” “神仙，饶了我们吧，我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众人均扑倒在地，犹如惊吓的羚羊瑟瑟发抖，只知一味求饶。 “哦？妻儿老小？若是你们死了，她们将会如何？”看到星光闪烁，白衣人眸子沉了下来，漫不经心问道。 “会，会死，我们若死了，她们无依无靠会活生生饿死啊.....” “这便是你们人类的规矩么？即是如此，本尊便赐予你们永生可好？” “永，永生？”众人一脸莫名，“神仙，只要您不杀我们，要我们怎样都行.....” 夜幕笼罩住大地，一片乌云遮住月亮，天地间越发的黑与静。白衣人若有所思道：“回答本尊一个问题，答对了便赐尔等永生，答错了依旧赐尔等永生，只是本尊会要些许代价.....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 众人再次莫名相望，这人该不是瞎子么？“自，自是黑夜，对对，是黑夜....” “呵，答错了，本尊说这世间有白昼便无黑夜，有黑夜则白昼不存。此刻起，尔等于这世间便不伤不灭，享有永生....”说完，衣决划过，消失于天际。 过了半响，人们才意识到活了下来。风吹过，一身冷汗，冰凉透骨。勉强扶持离去。 本该是灯火闪烁的村庄，此刻却如死一般寂静。众人颤抖着走入庄内，却见白骨遍布，全村几百余人无一生还。 “永生？哈哈哈，这就是永生的代价.....”其中一汉子手舞足蹈，仿若置于喜庆节日中难以自抑。 “不，亲人不在，我要永生何用？”一刀刺入胸口，血流如注，只稍片刻竟自行痊愈了。“死也死不了么....” “魔鬼出世了，我们的末日到了，都得死，都得死啊....不对，我是永生，不死不灭，天啊，为何不让我死了算了.....？” 第三章 天地失色 麦浪随风涌动，碧色直抵天际。一白衣人置于这片绿色中，犹如画中美景，时间定格，也不忍错失这美好。农民辛勤劳作，不时传来淳朴的歌声笑声。 “姐姐，你好漂亮，你是仙人吗” “姐姐？”白衣人侧目，一黄衣小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为何称呼本尊为姐姐？”眼前这小孩一脸呆萌，颇有几分可爱。也许是沉寂了亿万年，看过奔放的江流，珍美奇花，矫健雄鹰，虽是壮丽却不及眼前小人这般灵动。白衣人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饶有兴趣反问道。 “姐姐，你笑起来好美，母亲说，美丽的姑娘是上天赐予人间最美的景色，应当让最勇猛的战士保护，以后我来保护姐姐好吗？”说完，小孩稚嫩的脸上竟满是认真，煞有其事的挥起臂膀展示自己的英勇。 “保护本尊？咯咯咯......”白衣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犹如天籁，万物似受感染般竟随之舞动，百鸟齐鸣盘旋于天空久久不散。众人皆被眼前异象吸引而至，一脸呆滞沦陷在白衣人的笑声中，仿佛时间静止。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也不错。相比看过的种种，人类似乎更有趣些。 “姐姐，我是认真的，虽然我现在还小，但是为了保护姐姐，我一定会快快长大.....”小孩扬起写满倔强的脸，大声说道，仿佛这样才能让眼前的姐姐看到自己的决心。 “小风，快点过来”，回过神的母亲连忙一把将孩子拽到身侧，“公子，对不住，孩子小乱说话，公子莫要介意.....” “呵呵，无妨”白衣人挥了挥衣袖，“人类太过于弱小，不区分性别便无法延续生命。只可惜.....尔等延续却只在我一念间。”转而望向黄衣小童淡淡道：“本尊允你唤声姐姐，只是除你外这些人的性命皆归本尊可好？”说罢，衣衫飘起，原本雌雄不辨的白衣人消失，转瞬间一倾城倾国，美的摄人心魄的女子呈现眼前。饶是如此美丽绝伦，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包含日月星辰的眸子中散发的竟是死亡之气，仿佛看上一眼，便能让人心甘情愿死去。 “妖怪.....”回过神的众人，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早已震惊随之恐惧。 “妖女，你何故在这大放厥词？这，这是怎么回事？”老者望着自己逐渐白骨化的双脚，惊愕不已，疼痛席卷来了，早已冷汗淋漓说不出话来。 “啊.....”众人倒吸凉气，眼见面前人双腿上的肉逐渐消失，露出森森白骨。随即吓瘫数人，更有甚者拔腿便跑。 “跑得了吗？”遍布铁刺的牢笼压向众人，来不及停脚的人生生被钉在牢笼上，哀嚎不断。 “可还满意？”白衣人斜目扫向一脸惊恐的黄衣小童，“如今，你还想保护本尊么？” 小童惊恐的小脸继而愤怒，擦掉泪珠，仰头道：“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做？” “本尊何时说他们错了？不过是一群蝼蚁，需要对错来定生死么？”白衣人满不在乎道。“从此刻起，你便做本尊宠物如何？若得欢喜，这世间万物皆随你取......” “我不要做你的宠物，母亲说我是英勇的战士，我要保护我的家人”说罢，小童伸手挡在笼前，脸上惊恐之色早已不见。 白衣人错愕，稍纵即逝。“这些人的性命可换你拥有天地万物，你不心动？”看着小童双眼愈发决绝，似有不耐道：“莫不是死也不怕了？” “我不怕，只要姐姐放了他们，我可以把命给你” 白衣人面露疑色，眼中满是不解。相比坐拥天地，蝼蚁的性命很重要么？僵持片刻，白衣人嘴角微翘：“也罢，终究是愚蠢的人类。”挥手间牢笼消失不见。 “你要走了吗？”小童望着白衣人背影道。 “怎么？劫后余生你不该去与家人欢喜么？莫不是还想着要来保护本尊？” “姐姐你没有伤害他们，我也会兑现自己的承诺，等我长大了就会去找你。”眼见白衣人渐行渐远，小童大声说道：“我叫凌枫，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待你能让春暖花开，六月不再飞雪之时，可唤夜莲寻吾.....”白衣人未曾回首，只是衣袖划过，漫天飞雪飘落，本该是一片生机盎然，顷刻间尽是凋零与落寞。 第四章 殇河之水 军帐内，北冥镇国大将陈广怒目而立，混着泥土血水的探骑颤抖着双手呈上木匣。 “禀将军，黄副将不堪受辱饮剑而亡，头颅，头颅被敌军悬挂游行.....而且，而且对方扬言，三千活埋，三千斩杀.....” “够了”，陈广不忍再听下去，片刻后哑声道：“将黄岐副将与其盔甲一起安葬。” “领命”。 “将军，黄副将被辱，八千将士被俘。我军此刻士气低落，若由此下去，只怕此战.....”军师面露忧色，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一夜间憔悴如斯。“为今之计，先行撤军，休养生息再做打算.....” “军师所言，莫不是要放弃那八千将士，任由敌军**了？”骑军统领张何怒道。“将军，那八千将士皆为我等袍泽兄弟，若依军师所言，人心何在？” “张何，眼下敌军锋芒正盛，我军怎可与之争锋？战场胜败且不论，粮草空虚，士气低落。若勉强而为之，只怕余下这几万人都将命丧于此！” “将军....哎”张何盛怒却又无奈，砸拳跺脚。 “这有何难？”天籁之音冲破帐帘，白衣诀诀飘然而至，红唇微扬，傲视群雄。 “你是何人？”面对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众人迅速防备，警惕的看着来人。 “不过一群败兵之将，本尊面前也敢放肆！”微眯的双眸突然迸发出星际光芒，账内将士同时噗通跪地。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不敢报上名来？”陈广勉强支撑起身，咬牙道。 “尔等愚昧，不识本尊夜莲。本欲相助将军，即是如此，不如作罢......”夜莲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你是说有办法解眼下困局？”陈广见来人清冷入仙，绝非泛泛之辈，心中燃起些许希望。 “自然！”夜莲转身，周身散发出强大气息，如天神般居高临下不容亵渎。 陈广打量着眼前之人，虽是桀骜不驯，但言语间的威仪便是人间帝王也无法比拟，片刻思虑，俯首叩头道：“还请赐教！” 夜莲眉头轻挑，似看玩物般打量着身下跪拜之人：“呵呵，赐教可以，只是刚刚的冒犯....”。 “如此可否抵过？”话落，一条断臂飞出，瞬间血流如注，众人见状，已是大惊失色。陈广面如白纸，隐忍着疼痛咬牙道：“无妨，不过一条胳膊，若能换我万千将士性命，死又有何妨。” “有意思，呵呵.....有意思，既是如此，本尊便宽恕尔等。”素手挥去，众人双膝的坠力消失，连忙站起察看陈广伤势。却见陈广踉跄着站起身，走至夜莲身前，不顾臂膀血流不止，单膝跪地。 扫过身下人，夜莲颇为满意悠悠道：“北冥边防城池所处坡岭之上，城池之外均为平原之地。与其在这里强攻，不如撤入城内，一来补给粮草，二来可引殇河之水吞噬晋商的军马。” 直至话落，众人已是面面相觑，不由得开口道：“这，这怎么可能，引殇河之水，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做到的。且不说那殇河之水就算引成，我边防城池一样会被淹没。况且敌营中还有我们八千将士......” “以邙山为屏，邙山一分为二，殇河之水借道即可。至于那八千将士，待晋商兵马引到城下，攻城不下之时，放出风声，八千战士受辱，北冥城门紧闭，权当视而不见。届时那八千将士必将被带到山顶屠杀，以乱尔等军心。”夜莲束手立于沙图前，素手指引着众人目光，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 “这，这，这......”陈广及众人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这等逆天言论，根本无从去想。 “看来，尔等并不认为这样可行？也罢。”夜莲见众人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些许愠怒，衣袖划过，众人只觉眼前一黑，双脚瞬间离地。在睁开眼时，已立于邙山之上。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一声贯彻天地巨响，巍峨邙山竟一分二。 山风簌簌，心脏狂跳久久不能平静，何曾见过此番景象，众人呆傻如做梦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还需要本尊再将殇河之水引出吗？”夜莲鄙夷道。 “不，啊，不用，我们这就去安排，安排作战......” 次日，北冥退兵。 不久晋商兵马濒临城下。奈何北冥守而不战，挑衅谩骂侮辱皆不奏效，城门紧闭，仿若死城，寂静无声。 这日，天朦朦亮，哀嚎不断，八千俘虏依次押至山顶。直至太阳升起，晋商士兵齐声谩骂：北冥懦弱，紧闭城门，袍泽受辱，视而不见。城中众人，再不开门，血洗此山。城中兵将百姓纷纷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峰，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不稍片刻，无数尸体如乱石自山顶滚落。 就在同时，天空中巨雷炸响，骤风四起，暴雨倾盆而下。一条白龙自邙山中呼啸着奔腾而出。晋商将士来不及反应瞬间被吞没殆尽。十万兵马如摇曳在巨浪中犹如小舟，肆意蹂躏。战马嘶鸣，哀嚎不断，殇水所到之处溃败狼藉。夜莲冷冷的望着眼前一切，面无波澜。雨下了两天两夜，晋商兵马早已浮尸遍野。暴雨却越下越大，水流湍急如野兽。 “报，将军大事不好，邙山屏障被殇水冲裂，若是再不止水，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屏障就要崩塌了。” “什么？”陈广大惊失色，转而寻找夜莲，却见暴雨中夜莲如天神般伫立于半空，长发肆意飞舞。 “快止水，屏障要塌了，快啊.....”陈广独臂挥舞，绝望的叫喊声已嘶哑。“夜莲，你若想杀我们，不过一念，何以如此？” “哈哈哈哈.....”夜莲衣衫舞动，“本尊何时要杀你们了？” “即不杀我们，为何不止水？” “本尊即不杀你们，亦不会救你们，这一切不过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而已，哈哈哈......”城外殇水翻滚，半空暴雨如注，夜莲如神，如魔，狂笑声似地狱索魂之音。 “天啊，我做了什么？竟会相信你一个魔鬼，此地生灵涂炭，我已是千古罪人，百死不足以赎罪”血撒半空，陈广饮剑而亡。 那一年，天地冰雪覆盖再无春日。那一年人人得知可永生，不惜耗尽家财抛妻弃子寻求永生之法。那一年，战火连天，为争夺生存的机会，小国被灭，大国内乱。那一年天无暖阳，地不载物，浮尸遍野，瘟疫肆虐。万物皆可为食，人可食人。 第五章 青荷子复活 青云峰下哀嚎无助的百姓，磕的血流满面只为求神祖显灵庇佑。一天天过去，哀嚎声不断却越来越小。 “上尊，出事了，出事了.....”青云峰上，守护各代师尊神像的门童惊慌闯入大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口中早已语无伦次。 “竹隐，休得惊慌，山下情况怎样？”青云峰上第二十三代上尊沐道墟位于殿上，刻意保持的沉稳也难掩连日来的天象异变所带来的担忧。人们祈祷无助，更有甚者饿急了眼转而厮杀弱小为食。山下死尸枯骨无数，祈祷哀嚎声逐日渐弱，想必能存活下来的人已寥寥无几。 “上尊，师祖神像裂，裂了.....” “什么？”沐道墟震惊之下，早已飞身越出殿外，余人急忙尾随而去。 地殿内，一尊尊本该是安详平和的神像竟均淌出血泪，看到此情此景沐道墟早已面色青灰。身躯微颤，转而望向师祖，竟险些摔倒。 八百年前，天下无序，人人皆如刍狗般麻木不仁，无善无恶的苟活着。幸得天降奇才，创立青云峰，教会世人辩忠奸，识善恶。人人向善，遵守世间法度。方有这百年来万物峥嵘，一片繁华大好景象。只是青云峰的创始人青荷子功成名就后突然身消神陨，有人说他已得道成仙，也有人说他魂归大地，守护一方净土。这几百年来，青云峰一直担任着维护世间秩序，惩恶扬善的职责。人们为了纪念青荷子及历代尊者为天下太平所付出的心血，耗时八年方建成如此雄伟的地殿，将历代上尊用金土塑身，以供后人追思祭拜。 “师祖，天下异变，万物重为刍狗，是弟子无能啊。辜负了师祖，辜负了历代上尊的心血.....”沐道墟望着师祖的神像金土不断崩裂，心痛不已，垂手顿足!众人更是跪拜在地，痛哭流涕不止。 “吾徒莫忧，我早已知晓八百年后夜莲将醒，天地再度覆灭。顾早早散了修为陨落各地，只为享人间信仰，以便今日重塑吾身与之抗衡。”话落，金像崩裂，缓缓走出一个身姿绰约的男子，此人须发如墨，目光如炬，剑眉飞入发髻。 “师，师祖....”众人听罢纷纷匍匐在地，行大礼叩拜。“求师祖佑我天地，救万民于水火。” “都起来吧”，青荷子碎玉般的声音安抚着众人连日来惊恐的心。“我与那夜莲本是同源，她集天地之精华所在，而我世世守护其侧。每隔数万年她才苏醒一次，打量着天地间万物。倦了随手覆灭，继而沉睡。却不知万物皆有生命，或许她活的太久了，对生命已然麻木。”青荷子似陷入回忆中，双眸隐有雾气。“为保世间万物，我耗尽一身精气，创造出万千景象，只为她有所留恋，体恤众生。可惜....” “这次，我决不允许世间的再一次的毁灭。”青荷子薄唇紧抿，“即便永世身消于这天地间也在所不惜！” “为保家园，守护天下苍生，我等死而不怠！”众人视死如归般，纷纷站起，一往无前。 “传我号令，生死存亡之际，号召天下暂放恩怨战事，共同守护家园！” 一时间，人头涌动纷纷奔至青云峰下，一时间无数座青荷子的神像遍布各地。似乎有了活下去的信仰，即便饿死也不再见撕食同类的现象。那些油尽灯枯的人们，守望在青荷子神像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为家人祈祷。孩童们不再哭闹，因为他们的母亲告诉他们，青荷子会来拯救天下人。 第六章 平渊之战 平渊城外，夜莲打量着眼前巍峨而立的青荷子神像，不屑道：“天地皆归本尊所有，你竟妄想用愚民的信仰与本尊抗衡？”睫毛微颤，神像裂痕遍布。 “妖女，你在做什么？”几十个信徒闻声而至，“为何要毁我师祖神像？” “找死么”夜莲双眸杀气迸出，瀑布般黑发瞬间扼住众人脖颈。 “住手” “青荷？”夜莲似发现了更有趣之物，随手一挥，几十人僵死在地。“这便是你创造的人类？自私且愚蠢，贪婪且凶残......”目光扫过青荷身后黑压压涌动的几十万人，不屑道：“这些蝼蚁再多又有何用，不过片刻间魂飞魄散。” “你选择了女儿身？竟有几分似人了”青荷墨色长衫衬的身姿挺拔，束手而立仿若这人间的守护神，只是斜长的凤目隐隐流露淡淡忧伤。 “你在羞辱本尊么？你创造的人类，于本尊眼中不过尘沙。”夜莲眉头轻蹙，似有愠怒。 “你已入凡世数月，仍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么？不曾有过喜或忧，哪怕是怒也好？” “不曾” “厌倦之后依然选择毁灭吗？” “自然....”本应脱口而出，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抹黄色身影，姐姐，我来保护你好吗？微怔片刻，漠然道：“与你何干？” “你犹豫了......这世间已有了你割舍不掉的东西是吗”仅仅是片刻微怔，已让青荷心中狂喜不已，亿万年来，她是何等的杀伐果断，随心随性。 “放肆，这些人类，不过猪狗无异，也配让本尊割舍？”说罢，轰隆隆一声巨响，青荷子神像瞬间崩塌。“你说你是道，享这人间信仰，万物生机，那本尊便毁了你的道。阴阳不生，万物俱灭，人可食人如猪狗一般，何来信仰，何来生机，哈哈哈.....”，衣衫不断吸收着太阳的光彩，鲜艳如血。本是烈日骄阳，此刻光芒暗淡。夜莲双眸似黑洞般，吞噬着世间一切生机。漫天白雪翻滚而上，遮天蔽日。“白昼将尽，黑夜降临，伴我长眠.....” “不好，她要毁掉白昼，吞噬天地，快阻止她.....”青荷子双膝坐莲，缓缓升起，万千信使，各国百姓，商贾将士纷纷叩拜在地。人们虔诚的贡献自己的信仰，一声声歌颂祈祷源源不断的化作金光笼罩在青荷子身上。“吾以我身，祭天拜地，滋养万物。万物不死，我身不灭，断！” 一声怒喝，漫天金光笼罩天地，阻止了夜莲的吞噬。 “噗....”突然的阻断，引的夜莲体内翻江倒海般。 片刻诧异，继而暴怒。漫天飞雪凝成数千利刃飞向大地上膜拜的众生，不消片刻，死伤无数。却仍无法阻挡众人的虔诚，活着的拼尽全力爬起继续膜拜歌颂。 夜莲仿若眼中仅剩杀戮，双目赤红，不死不休。几十万人哀嚎着，尸身叠加。平渊的土地、河流早已被鲜血染红。日复一日，黑夜白昼交替，不知这样的杀戮持续了多久，漫无边际的血水染红了天，平渊城内浮尸遍野，膜拜歌颂之声日渐稀松。围绕在青荷子身上的金光仅剩一层薄雾，天地被血色死亡笼罩。 “哈哈哈.....青荷，你的信徒均已被本尊灭杀，没有了信仰你还拿什么与本尊抗衡？今日便要彻底将你摧毁在这天地间.....”肆无忌惮的笑声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毁灭。 “夜莲.....”一声长叹，似是包含了千言万语。青荷子缓缓的闭上双眼，守护天下的悲悯一声声召唤着世间尚存的生机，血色笼罩之下万物瑟瑟发抖，却在听到召唤时纷纷抬起头，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灭亡。金光渐渐浓郁，瞬间冲散漫天血色，无声的膜拜歌颂铺天席卷而来，转眼间将夜莲吞没。直至一朵皎洁白莲摇曳身枝，缓缓飘落在青荷子手中。 “青荷，告诉本尊为什么？”是白莲虚弱的声音。 “天地是我所设下的囹圄，从你入世那一刻起便已困于其中。”手中气息缓缓覆盖在白莲花瓣上，护住即将要枯萎的凋零。 “师祖，为何不将这妖莲毁了.....”平渊城内仅存的几个人，满身浴血，看向白莲的眼神充满痛恨。 “呵呵呵，青荷，得此机会，你竟不灭了本尊？莫不是你不再留恋这世间了？” “正因我要守护这世间，所以才不会将你毁灭。睡去吧，也许下一次醒来你将忘掉这一切。”轻轻摩挲着指尖白色花瓣，青荷身形渐渐模糊。“吾以吾身，祭天拜地，天地同在，无忧且无念.....去吧，你我终是同源，或许经历了下一世，你便能接受我的存在.....” 碧色青荷包裹着白莲飘向空中，所到之处，白雪融化，枝芽含苞。暖阳洒落人间，春风轻抚着支零破碎的万物，轻轻将其唤醒。 第七章 降生 铃铃铃......“算卦，算卦，十文一次，不准不要钱。”斜阳夕照，道士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铃声清脆，穿走于闹市，于乡间。 农院内，一男子焦急踱步，时不时望向屋内。 “贫道修行至此，可否讨碗水喝？” “贫道修行至此，可否讨碗水喝？”见院内男子并未听见，道士只得再次高声说道。 男子回头见是个道士，愣了愣神。随即转身端来一碗水。“喝了快走，我老婆生孩子呢，这都三天三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道士一仰而尽，擦了擦嘴道：“即是如此，本道喝了你的水，有了因，便为你免费卜上一卦做为果可好？” “这....怎么回事？”道士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时而摇头，时而不断掐指确认，半晌后道：“傍晚时分，孩子就能落地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男子见道士一脸凝重，不由得询问道。 “只是这孩子似乎身系天命，又似拯救世人，却又是毁天灭地。看不懂，看不懂.....贫道一生未见过如此命数.....怪哉怪哉”道士连连摇头。 “当真这般？这，这可有破解之法？” “也罢，贫道一生能遇此命数足以，纵然天机不可说也无妨了。”道士再次掐算起来，直至大汗淋漓，长吁口气道：“孩子出生时若笑，可留。若哭，则不可留。”说罢，望着眼屋内忙碌的身影，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去。 “笑可留，哭不留？”男子一脸愣怔，忽然恍然大悟般道：“你个老道，简直胡说八道，谁家孩子生下来不哭，简直混账。” 直至傍晚时分，眼见夕阳就要落山，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地。随之百花齐放，百鸟齐鸣盘旋于屋顶久久不散。男子见状吓得险些摔倒，“笑，真的是笑，怎会如此？”正欲冲进屋内一探究竟。却见盘旋在屋顶的鸟儿齐刷刷掉落在地，竟同一时间死去，紧接着一声婴儿啼哭传出。男子尚未回过神，四周已是一片荒芜，如死亡一般寂静无声，仿佛万物生机瞬间被夺走。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娃”，稳婆急冲冲跑出屋外报喜，却在看到院内景象，有些愣怔。 “又笑又哭，到底是哭还是笑？”男子看着脚下枯萎的花草，僵死的鸟群，触目惊心之余一遍遍自言自语着。 “什么哭了，笑了的，你媳妇生了，生了个漂亮闺女，简直像个仙子般.....”随着怀中婴儿双眼睁开，犹如寒冬白雪一般纯净，稳婆望着这个精致的女婴，早已将遍地荒芜抛之脑后。 “扔了吧” “什么？扔了？”稳婆一脸惊愕。 “扔了，我说扔了，这就是个妖孽，留不得。”男子闯进屋内，一把抓起个钱袋扔在了稳婆手中。“这些钱你拿着，这个孩子你送人也好，埋了也罢，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 “你疯了吧，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稳婆震惊之余，连忙安抚着怀中婴儿。 “这不是我的孩子，这就是个妖孽，你看这一地死鸟，还有这些花草。”男子惊吓之余已是慌不择言。“若是你不扔，我即刻摔死她。” “好好，我扔我扔，天底下竟还有这般心狠的父亲.....”稳婆连忙扯过襁褓，将婴儿包裹严实。一边走一边念叨：“孩子啊，要怪就怪你爹心狠，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活？” 五年后 田间芳草阵阵，两个孩童奔跑嬉戏着。 “凌枫哥哥，快来追我呀” “莲儿，莲儿你等等，跑慢点，小心摔倒。” 跑了许久，两个孩童似是累了，扑倒在草地上，双双望着蔚蓝空中，白云游荡，雄鹰掠过。 “凌枫哥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可是我不想走....”莲儿眨着清澈的眼睛，噘起小嘴。 “那场浩劫后，这里的土地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肥沃，打出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似乎想起什么，叫凌枫的男孩眼中含泪。“我的父母在那一年饿死了，乡亲们死的死，跑的跑。那日，我本要随着叔叔一起离开，没想却看到你躺在田野间。叔叔说，自己能活下去都很难，但是你却冲着我笑了.....”男孩起身，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孩。“所以，我独自留了下来，好在我们都还活着......”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做莲儿的女童一脸好奇问道。 凌枫似不愿再提起，稚嫩童音中隐有愤怒。“她骗了我，我说长大后要保护她。但是她却让这里冰雪覆盖。如今春天来了，六月再也不会飞雪了，我可以去找她了，我一定要找到她问问，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骗我？” “她叫什么名字？” “夜莲，我永远会记住这个名字。她是那样的美丽，美丽的好像天上的仙人一般，却没想到因为她的到来，因为我叫她一声姐姐。从此这里冰雪覆盖，再无绿色。” “哥哥，我陪你一起去找她，好吗？”莲儿伸出小手，很是懂事的擦掉了哥哥眼角泪珠。 “莲儿真乖”，凌枫捏捏女孩脸蛋。“莲儿，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像她，所以我给你起名莲儿。”凌枫轻抚着莲儿的眼眸，“虽然不知为何你从小无泪，哥哥真希望你一生一世都不要掉泪。永远的开心下去。” “那么，我也像她一样漂亮是吗，哥哥？” “我的莲儿长大了会比她更好看......”凌枫将编好的草镯戴在了莲儿手上。 闹市中，两个穿着破烂，显得格格不入的孩童穿梭在大小街巷。 “凌枫哥哥，快来呀，好香的包子，比张婶给咱们的还要香，哥哥，我想吃包子。”莲儿拉着凌枫的手使劲摇摆，眼睛更是紧紧盯着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吞咽口水。 “莲儿乖，等我们找到叔叔，就会有好多包子吃.....”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包子，哥哥，我就要吃。”说罢，小手一把抓住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哪来的野孩子，敢偷我包子，活腻了是不是？”老板见状，一把抓住莲儿的胳膊，“我让你吃，小兔崽子......” “放开莲儿”，凌枫想都没想连忙扑了上来，死死咬住老板胳膊。 “哎呦....还敢咬我，我今天打死你们两个。”莲儿似是饿疯了般，只顾手中的包子，直到一滴滴鲜血滴在上面。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凌枫将莲儿死死护在身下，不管口中鼻中喷溅出的鲜血。“不要打我哥哥，你这个坏人。”情急之下，莲儿抓起老板的胳膊，竟一把将其甩飞了出去。随着老板一头撞在墙上，半晌没再爬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围观众人惊呼不已。 “何人行凶？”几个衙役听见尖叫声，迅速赶来。见到老板倒在血泊中，怒道：“谁是凶手，速速伏法。”众人听闻，连忙后退。 “我再说一遍，谁是凶手，给我站出来。”衙役目光看向众人手指着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孩，不可思议道：“这两个孩子是凶手？”众人纷纷点头。 “来人，把这两个孩子给我抓起来。”凌枫莲儿被几个衙役牢牢捆住，没人注意到，一紫衣男子冷冷的打望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第八章 紫云落 监牢外，紫衣男子束手而立。衙役头目掂着手中沉淀的的金子道：“这两个野孩子可是把人打成了重伤，让我很难办啊.....” “这样够了吗？”男子自怀中掏出金锭。“既然人没死，后面怎么办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这两个孩子就算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吧？” “这个嘛......”衙役目光迟疑片刻道：“好吧，既然人没死，这些金子就当是给包子铺老板的医药钱了，这两个孩子你领走吧，以后看着点，不要再给老子惹麻烦。” 两个孩童战战兢兢的跟在紫衣人身后，直到热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早已是饥肠辘辘的二人顾不上说话，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饱了吗？”紫衣男子目光幽幽的打量着衣衫破烂的女孩，虽无华衣锦服，那双眸却如寒冬初雪般一尘不染。 “饱了，嗝.....”凌枫拍了拍鼓鼓的肚皮。“今天谢谢你了，我和莲儿会记住你的大恩，他日必会报答。”说罢，起身拉起莲儿就要往外走。 “怎么？我救了你们，管你们吃喝，一句谢谢就完了？”紫衣人幽幽道。 “你还想怎样？” 紫衣人未曾理睬，而是转头看向莲儿道：“告诉我，刚刚你是如何打伤了那老板？”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人摔了出去......”躲在凌枫身后的莲儿吓得小脸煞白，弱弱道。 紫衣男子听闻，一把上前抓住莲儿手臂，凌枫刚要阻拦，紫衣人眼中杀气沉浮，让人不敢妄动。片刻后心中暗付：“怎么会这样，明明与常人无异，莫不是我看错了？”双眸微微眯起，“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莲儿，今年五岁.....” “莲儿，五岁......有意思，你可知我是何许人？”见二人一脸愣怔的盯着自己，颇有几分高傲道：“我乃幽若宫玄花殿殿主紫云落，这些金锭赏你了。”说罢将手中钱袋丢到凌枫面前，“至于你的妹妹，我要带走，小子，拿上金锭快滚吧。” 一听面前人要将自己带走，莲儿惊吓之余连忙躲到凌枫身后：“不要，我不要跟你走，哥哥我不要跟他走......” “放开莲儿，否则包子铺老板就是你的下场......”凌枫眼见紫云落已走至身前，连忙伸手挡住莲儿。 “嗯？有趣，我到想领教领教这小姑娘的厉害呢？哈哈哈......”随着铁鞭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凌枫身上，弱小的身躯瞬间卷出丈外，莲儿惊吓之余已不知所措，直到身后沙哑的声音传来。 “怎么？堂堂幽若宫的人竟在这里欺负两个孩子？当真是活久见。”话音刚落，楼梯上一身着墨色束身短衫男子缓缓走来，此人目光和善，面无血色。却始终不见双手，袖口空空晃荡着。 看到来人袖口空空，紫云落微眯双眸道：“你是天隐门杀手排行第七的段炎？”见来人不置可否的神情，不由得心中防备起来，要知道天隐门神秘莫测，传说十大杀手各个心狠手辣，身怀绝技。眼前的段炎，虽看起来无害，实则双手沾满剧毒，平日里都藏于衣袖中，一旦出手，不死也伤。 随着对方仰天大笑，紫云落缓缓抽回铁鞭加以防范，口中语气却依旧强硬道：“我幽若宫的事何时轮到你天隐门来插手了？” “素闻幽若宫宫主多年来醉心寻找接班人，莫不是看上这小姑娘了？啧啧啧，我倒要看看这孩子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找死！”下一秒长鞭飞出，大有将人劈开之势。段炎却是面无惧色，轻松躲过。 眼见二人交起手来，凌枫咬牙爬起，一把拽住莲儿就跑。“快，莲儿，趁他们难分胜负，我们快点逃命。”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早已气喘吁吁。 “哥哥，我跑不动了，我们休息会吧。” “莲儿，再坚持会，这天只怕要下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雨。” “哥哥，我跑不动了。” “我背着你，来”，凌枫蹲下身，背起莲儿继续前行。夜幕降临，暴雨倾盆而下，胸前破烂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凌枫只觉双腿灌铅了般沉重，终是停了脚步将莲儿放下，靠着一棵枯树，勉强支撑着虚弱且疲惫的身体。“莲儿，哥哥走不动了，我们，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看着凌枫胸前血水浸透的衣衫，莲儿惊恐的瞪大双眼，来不及查看，一声巨雷炸响在头顶，弱小的身体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凌枫连忙将其搂在怀中，强忍着痛楚一声声安慰道：“不怕，莲儿不怕，哥哥保护你......”，直到怀中人渐渐停止了颤抖，才费力的脱下外衫遮在头顶，“莲儿，要是冷就抱紧哥哥，一会就暖和了.....” 第九章 追杀 一夜雨未停，直到天亮。衣衫早已湿透的二人被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吵醒，还未来的及起身，便被一群人堵住去路。 “哈哈哈，两个小兔崽子，真是让我好找啊。”紫云落手中长鞭呼啸而至，枯树瞬间拦腰断裂。 凌枫见状，顾不上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把推开身侧人，大吼道：“莲儿，快跑......” “哥哥.....”望着挡在紫云落身前的小小背影，恍惚间一片片随风舞动的麦田浮现眼前，身着黄衫的哥哥扬起稚嫩的小脸信誓旦旦的再说些什么。 “快跑啊，莲儿，快跑.....”见莲儿一脸迷茫，凌枫只得转身一把拉住莲儿，一边跑一边焦急道：“莲儿，快醒醒，你怎么了......” 直至将二人逼到悬崖边，紫云落手握长鞭，声声冷笑着：“跑啊，小兔崽子，你不是很能跑吗？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呦.....” “你到底想怎样？”凌枫见再无退路，愤怒之余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砸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不自量力......”，紫云落一把抓住凌枫衣领，高高抬起，狠狠道：“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眼见紫云落将凌枫拎到悬崖上空，莲儿焦急恐惧下大声吼道：“放了我哥哥，我跟你们走，放了哥哥.....” “莲儿，不要管我，你不能跟他们走.....”凌枫瘦小的身躯在半空中拼命的挣扎着。 紫云落扫向满眼惊恐的小女孩，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让我们辛辛苦苦找了一夜。”随即一把将凌枫摔了出去，“赶紧给我滚。” 凌枫擦掉唇角血迹，踉跄着捡起木棍，大吼一声再次冲了上来，却被莲儿一把拦腰抱住，“哥哥，我们打不过他们，你快走吧.....”却任她怎么推，凌枫都一脸愤恨的盯着紫云落，情急之下，转身跑到崖边，嘶喊着：“哥哥，你若再不走，我便跳下去。” “不要，不要莲儿，不要跳。”凌枫见状惊吓之余连忙扔下手中木棍。 “哥哥，你快走啊，你活着就可以来幽若宫找我......”莲儿瘦小的身躯竭力撕喊着，直到凌枫双眼通红的转过了身，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口中喃喃着：“哥哥，你一定要活着，活着.....”话落，瘦小的身躯昏倒在地。 幽若宫内，莲儿被重重摔在地上，随着痛楚袭遍全身，缓缓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四周让她惊恐坐起，却听到大殿之上传来女子的声音。 “这是你带回来的第几个了？”慵懒的声音响起，莲儿目光所及处只见一株千年古树枝叶盘错，直抵殿顶。巨大屏背椅鬼斧神工般形成，打磨光滑的玉石铺于其上，隐隐泛着青光。幽若宫宫主幽千璃卧于塌上，三千青丝很是随意的束个素簪，反而衬的白皙脸庞精致小巧，双眸更是万种风情，眉间妖艳红妆惹人侧目。 “回宫主，这个孩子相比以往那些大有不同，属下亲眼看见她险些杀了一个成年男子”。 “哦？”幽千璃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莲儿身上。随后强大气息泛出将莲儿牵引起来，缓缓落在幽千璃面前。一股内力打进莲儿体内，随着周身经脉流转。片刻后，幽千璃眸子突然沉了下来，一掌拍出，莲儿如风筝般飞了出去，晕死在地。 “这便是你说的不同？紫云落，本宫看你是玄花殿主的位置坐的太长了吧？” “宫主恕罪，属下，属下这五年来从未敢懈怠，只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想找到一个音容相貌全然不知的人着实困难。对了，这个丫头的名字是莲儿，今年刚好五岁，宫主是否再查探一番？”紫云落面色紧张，幽千璃的修为早已迈进了入境中期，想要自己的命不过是勾勾手指。 “莲儿，呵呵，你可知当年夜莲是何等吞天灭地的气势，虽已过去多年，平渊一战历历在目。那青荷子尚无法彻底摧毁夜莲，反到是以身殉天地，带着夜莲进入轮回之中。若是我幽若宫能够抢先世人找到夜莲，何愁这天下不臣服？” “是是，属下既已知悉宫主大计，定当全力以赴寻找夜莲。只是这孩子......” “扔到花丛中做化肥吧。”幽千璃懒懒起身离去。 第十章 老花匠 “又死一个，这已经是第二十个孩子了......”，老花匠老泪纵横的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啊，孩子这就是你的命，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别再受着苦了.....”花匠将尸体轻轻放入花丛中掩埋，转身之际却听见一声轻哼传来。 “孩子，你没死？”看到花丛中挣扎着伸出的小手，花匠揉了揉昏花的老眼，连忙将土拨开，却见丛中的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惊喜之余一边将女孩身上浮土扫开一边焦急道，“快，快起来，幽若宫的人还没走远，真是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我，我还活着吗？”，莲儿只觉全身骨头碎了一般，稍动下就疼的快要窒息。 “活着，活着，好孩子。”老花匠激动的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将虚弱不堪的孩子抱起，一边走一边颤抖着说道：“好孩子，你能从宫主手里捡回一条命，真是不容易啊，二十个孩子，就活下你这么一个，以后可别再落她们手里了，真是作孽啊.....” 莲儿不知昏睡了多久，老花匠白天劳作，得了空闲就跑回来照看。眼见着小女孩渐渐康复，高兴的一遍遍抹着眼泪。想当初，自己的孙女也是这般大，每每看到死去的孩子，就想到那个乖巧的小孙女被宫主一掌打死的画面，自己这双眼也是那时候哭花的，如今老天开眼，总算有个孩子幸存了下来。 在老花匠悉心照料下，莲儿一天天好转起来，原本瘦弱的皮包骨，如今也日渐水灵。每当有幽若宫的人经过，老花匠便紧忙将莲儿藏起来，这天直到几名弟子走远，莲儿扑闪着两只干净清透的大眼好奇问道：“爷爷，我们为什么总要躲着他们？” 老花匠宠溺的摸着莲儿头道：“傻孩子，要是那些人知道你没死，一准又该把你抓了回去。爷爷现在就剩你这么一个小娃娃了，听爷爷话，以后看见那些就躲远远的好吗？” “嗯，我不要离开爷爷，我听爷爷话。” “好孩子，好孩子。”老花匠开心的一把将莲儿抱起，看着这小丫头长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喜欢的不得了。“莲儿，你还记不记的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莲儿摇了摇头，小嘴撇了撇道：“我只有一个哥哥，那日被他们抓来，就和哥哥走散了，爷爷，我要好好活着，等着哥哥来找我。” “哎，哎，好好活着，乖孩子.......”老花匠忍不住心疼的把眼前小娃娃搂在怀里。 光阴转逝，春去秋来，四季轮换，不知不觉已过去两个年头。转眼间天气渐凉已入深秋。莲儿白天围着老花匠身边玩耍，晚上就听老花匠讲故事给自己听，本来是个瘦弱的黄毛丫头，竟一天天出落的像花骨朵般水灵。 这天老花匠正在劳作，抬头之际愕然发现不远处几名幽若宫弟子路过，眼见莲儿就要被发现了，连忙摆手示意莲儿躲起来。却未想还没等看到，莲儿一头撞在了为首的女子身上。 “哎呦，这哪来的小丫头，怎么乱跑一气？”被撞疼的女子一声惊呼，转头冲着身下小童训斥道。 “对不起，对不起，岚怡姑姑，这孩子顽皮了些，不小心冲撞了您，回去啊我肯定好好教训她。”老花匠紧忙上前一把将莲儿拉到身后，连连赔着不是。 “以后看着点，这么没规矩的瞎跑瞎闹的，成何体统？”岚怡掸平了衣衫上的褶皱，抬头之际看到莲儿的小脸闪过一丝愣怔：“咦？这不是那日玄花殿殿主带回来的丫头吗？竟然没死？”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岚怡捏住莲儿的脸反复确认，片刻后冷笑道：“还真是你，当日听闻你这丫头险些打死个成年男子，如今能从宫主手下捡了条命，难不成你还真是宫主要找的人？” 一旁侍女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凑到岚怡耳旁小声说道：“姑姑，不如我们让她代替月影殿弟子参加考核，若是还能活下来，再由胧月殿主进献给宫主，岂不是更稳妥？” 岚怡盯着莲儿神色忽明忽暗，想那幽若宫宫主找了转世夜莲这么多年，就算着孩子侥幸没死，也不敢肯定就是要找的人，与其连累殿主再被责骂，不如先试探试探。思虑至此，目光扫过一脸惶恐的老花匠道：“这丫头我带走了，若当真是宫主要找的人，自然记你一功。”说罢转头看向莲儿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月影殿的人了，下个月幽若宫的淘汰考核便给你算上一个名额。” “姑姑，万万不可啊，莲儿她才七八岁的年纪，能从宫主手里活下来已是不易，怎能参加这样的淘汰考核？还求姑姑发发慈悲，放过着丫头吧。”老花匠听闻岚怡的话，早已惊吓的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的祈求着。 “就你话多，再敢废话，小心殿主拔了你的舌头。”岚怡一脸不耐烦的踢开拦在身前的老花匠。 莲儿见状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哭喊着拼命挣扎，却被走上来的弟子一把扛起，不管身后老花匠如何哀求，大步离去。 回到月影殿，岚怡交代了一番便转身离去。侍女们给莲儿换上了月影殿的服装，随着各种珍馐美味呈上桌子。莲儿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从小到大何曾吃过如此美味，顾不上说话连忙上前狼吞虎咽起来。一旁伺候的侍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姐姐，我做错了什么吗？”莲儿吃的满嘴油，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身前侍女，不解道。 “小丫头，你马上就要死了，怎么还有胃口吃的这么香？” “为什么啊，姐姐为什么说我要死了？我的哥哥还没有来找我，我要活着才能见到哥哥。”莲儿放下手中食物，一脸惊恐。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侍女有些诧异，片刻后摇了摇头怜悯道：“看你小小年纪也怪可怜的，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咱们幽若宫每三年会举行一次淘汰考核，为的是选出精锐，剔除糟粕。届时玄花殿、月影殿、般若殿、流琴殿四大殿主均会挑选弟子参加。如若拔得头魁就有机会进入幽若宫殿，到了那里会由宫主亲自传授功法，而且历代夺魁者都被列为四大殿主候选人，可直接挑战任一殿主，若是能将现任殿主打败，便可取而代之。当然了.....”侍女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如若不幸死了，也会被人当做花肥扔出去。” “这么说，只要我能夺魁，就不用死了是吗？” “咯咯咯....我说你这小孩可真是傻的可爱，且不说你有没有这能力夺魁，即便你得了头魁也得过四大殿主那一关，多一人进入幽若宫殿，四大殿主之位就多了一份威胁。所以说，趁现在有机会吃，你就多吃点，免得下去当个饿死鬼....” 第十一章 淘汰考核 这天，幽若宫的习武场上聚满了人。宫主幽千璃正襟危坐，左右分别是天玄、地煞两位长老。四大殿主位于高台两侧。两侧之下纷纷坐着各大门派代表。再往下则是各殿选拔出来参加考核的弟子。鼓声作响，原本喧闹的场上瞬间肃静不少。 “今日，是我幽若宫三年一次的淘汰考核，为表我宫敬意，特请水上霸主的蛟川门、玉琼山的玉刹门、清松门、泰玥阁、天应山、修罗门、万蝶谷等贵宾观赛。考核标准如下，各殿出代表十名，初赛十场，胜出者进入第二轮，余最终三人，胜者可由幽若宫主亲授本门心法。余下者可选择回到自己殿内，也可拜扣天玄、地煞两位长老为师。淘汰过程中，不分贵贱，不计死伤，死各安天命。”通报女仕转身看向幽千璃，得到首肯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下面由四大殿参选人行叩拜大礼，以谢宫主再造大恩。” 话落，四大殿几十名参选者齐齐起身走至场上，双手合十行敬天地之礼，礼毕后双膝跪地双手叠起：“玄花殿、月影殿、般若殿、流琴殿叩谢宫主再造之恩，愿宫主福泽天地、功盖春秋、寿绵江川。” 礼毕，众人纷纷回归座位，正当开场罗响起时，清脆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青云峰少师祖到......” “什么？青云峰也来了？” “少师祖竟然亲临？”众人不可置信的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不远处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为首者是个年仅七八岁的孩童，却是风姿卓越，发如青墨轻抚风云，剑眉入鬓下一双狭长凤眼。本该是孩童模样，眼神却覆盖着早已消失在时光长河中的远古气息，如万年松柏般坚韧，如大地哺育万物般宽厚，不经意间流转的目光，让人心生祥和与安宁。高挺鼻梁下唇角微微上扬，怜悯苍生却又几分孤寂。 众人惊愕之余纷纷起身跪拜：“恭迎少师祖......少师祖亲临我等三生之幸......” 幽若宫宫主幽千璃掩去眼中惊慌，连忙离坐亲迎：“少师祖亲临，幽千璃拜叩，少师祖请恕我等礼遇不周之罪。” “无妨，近日我青云峰巡视民间疾苦之际，偶然路过幽若宫，惊扰了宫主，还请宫主见谅。在座各位莫要拘礼，起身吧”，被众人尊称为少师祖的孩童，行事作风一派老成。师祖之势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众人叩谢后纷纷起身，尾随其后。 “少师祖，今日乃我幽若宫三年一次的淘汰考核，有幸得少师祖亲临，还请上座。”幽千璃伸手引路，神情中恭敬不减。 一袭青丝白衫的少师祖缓步前行，忽觉心中传来一丝异样，不由得眉尾轻挑，目光所到之处只见一小童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却在双目对视之际慌忙低下了头。虽不知心中波澜因何而起，淡去之后冲着小童微微一笑。转而奔着台上走去。 众人纷纷落座，难免交头接耳。“原来这就是青云峰的少师祖墨离，听说他就是青荷子转世。当年青荷子以身殉天地后带着夜莲进入轮回，曾留下遗言说，天生祥瑞之象时，便是青荷子重临人世之际。记得那一年云泽湖畔一夜间冰雪融化，白鹤衔环，百兽叩拜天地。至此青云峰迎回一男童，直至去年第二十三代上尊沐道墟身陨，墨离执掌天下，被尊封为少师祖......” 随着清脆的锣声响起，场内窃窃私语声渐渐安静下来。随后四大殿的四名参赛者上场，不过盏茶功夫，场内只剩一人。 “咣......流琴殿胜出。” “咣......流琴殿胜出。” “咣.....流琴殿再胜”，转眼三场比试结束，除流琴殿外，其余三殿参赛者皆死的死伤的伤。 “想不到尹如音殿主这般惜才，就不怕这后起之秀取而代之吗？”月影殿殿主胧黎眼中满是戏谑。 “呵，胧殿主说笑了，想我幽若宫人才济济，本当英杰辈出。”尹如音品着杯中酒，目光始终未离场上，毫不在意道。 “第四场，玄花殿章穆夜、月影殿莲儿、般若殿龙君浩、流琴殿伊涵君上场.....” “怎么还有个孩子？”莲儿站在场上，瘦小的身躯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仅过三场，就已经死了五人，不过七八岁孩童如何看的了这样的场面。一双清澈的眼睛惶恐至极，不时的四处张望，似再寻找什么人。 “素闻月影殿殿主为人好妒，冷血无情，想不到竟到这般程度，不就是怕被人挑战殿主之位吗......” “管他呢，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这些外人还是少参与为好。”台下众人窃窃私语。 其余三名参赛者起初也是诧异，转而不约而同的丢下莲儿较量起来。想必一个孩子还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结束后一刀砍了便是。众人面色逐渐沉重起来，场内鸦雀无声。 很快，玄花殿、流琴殿参赛者一个断臂，一个心脉早已被震的七零八落，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般若殿龙尹浩转而提刀向莲儿走了过来。此刻台上青云峰少师祖墨离薄唇紧闭早已按奈不住，只是握紧的拳头被身旁人死死攥住，“少师祖，不可，平渊大战后，青云峰虽执掌天下，但无权干预各门内政，不可坏了规矩。”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莲儿躲在一角，双眸惊恐的看着一步步走上身前的人，想跑只是双腿早已瘫软。眼前人浑身浴血，犹如地狱修罗般，明晃晃的刀身还在滴血。 第十二章 死里逃生 索命者每一声脚步都重重击打在莲儿心上，场内众人均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莲儿弱小的身躯拼命往角落里蜷缩，一遍遍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人。 刀光闪过，瞬间提于头顶，眼见即将被一分为二。 “哥.....哥......”莲儿闭上眼睛绝望的大声吼出，哥哥说过，会永远保护莲儿。再睁开眼时想必就能看到哥哥了吧。 龙尹浩猛然一怔，手中即将落下的刀不知被什么力量阻挡住了。随即眼前瑟瑟发抖的小童缓缓站了起来，再睁眼犹如日月星辰般璀璨，小小唇角诡异上扬。 “怎么，小小蝼蚁也敢妄想伤害本尊？”一记空灵至幻，摄人心魄的声音刺入耳中，不断冲击着大脑。龙尹浩只觉脑中神经翻江倒海般被搅动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错乱杂章起来。见龙尹浩的刀迟迟没有落下，在场人却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 “啊......”龙尹浩再也无法承受脑中剧痛，忍不住喊出声来，随即刀落在地，竟口中欢歌手舞足蹈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 “咦，怎么还脱起衣服了？” “哎呦，这幽若宫的人当真是开放，简直有辱世风.....” “怕不是良心谴责，无法承受疯了吧？” 此刻，龙尹浩一丝不挂，手舞足蹈。幽若宫宫主幽千璃此刻早已黑了脸，宫内弟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简直是丢尽了幽若宫的脸。龙尹浩一边唱一边跳，开心的不得了，突然又泪流满面跪倒在地：“我错了，我不该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我禽兽不如，我畜生.....” “哈哈哈......”看着眼前景象，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快来人，将龙尹浩带下去。”般若殿殿主罗晨早已不敢对视幽千璃那能杀死人的眼神，慌忙叫人将自己殿下弟子带走。 “咣......第四场月影殿胜。”女仕转身寻去，却见台上小童摇摇晃晃，即将晕倒在地。刚要近前查看，却见一袭白衣掠过，小童已被青云峰少师祖扶住。墨离示意纷纷起身的众人无需上前，继而一股内力打入莲儿体内，半晌长吁口气道：“无妨，只是惊吓过度。休息片刻应该就没事了。” “少师祖仁厚大德，幽千璃万分钦佩。来人，把这小童带下去好生看护。”幽千璃余光扫过墨离的脸，不经意间竟看到一脸担忧神色。转而看向莲儿，目光闪烁，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少师祖累了，今天的比赛到此为止，众人可随女仕到迎宾堂休息。午膳即将备好，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回到幽若宫大殿内，幽千璃神色凝重，一语不发。四大殿主更是心中紧张不已，幽千璃喜怒不形于色，若一语不发必是盛怒。稍有不慎，只怕身首异处。 “刚刚台上发生的事有谁看清楚了？那般若殿门人为何突然发疯？”幽千璃冰冷似剑的目光扫视众人。 “回宫主，参赛这小童是我月影殿一个打杂的，据属下所知，这孩子两年前曾被宫主重创，却死而复生。属下一时恻隐，便收入了门下，还请宫主恕罪。”胧月自知此事逃脱不掉，索性主动请罪，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哦？这么小的孩童竟能从本宫手中捡回一条命？”幽千璃似有不信，盯着莲儿却始终想不起来。 “回宫主，属下记得这孩子，两年前曾于闹市重伤过一成年男子，名唤莲儿，今年应该有七岁了.....” 幽千璃渐渐回忆起，目光收紧，一股绵柔内力瞬间打入莲儿体内，时而蹙眉，时而不解，似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么会什么都感应不到，若这孩子当真是夜莲转世，体内必应有着强大气息，只是本宫却丝毫感应不到，不过与常人无异。” “宫，宫主，属下该死。那龙尹浩平日里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此番若不是他多次自荐，属下必不会让他去参赛。没想到，没想到，竟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属下自知今日之事让幽若宫蒙羞，还请宫主看在般若殿这些年来忠心耿耿上饶恕属下。” “呵呵呵.....”幽千璃一声声冷笑：“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你让天下如何看本宫，幽若宫的威严何在？杀你千次也不足惜。”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还请宫主宽宏大量，属下保证以后尽心尽力为宫主办事，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幽千璃掌中内力盘旋在罗晨头顶上，眼中杀气尽显。犹豫片刻缓缓收回手掌，冷冷道：“看在你多年效忠本宫的份上，可给你一次活命机会，至于能否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谢宫主不杀之恩，谢宫主不杀之恩，属下势必忠心耿耿，在所不辞。”罗晨劫后余生般连连叩头。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今年淘汰考核的胜出者，无需再向其他殿主挑战，你若能赢了便说明你命不该绝。若是失败，生死与否都去做本宫的花肥吧。”转头看向莲儿，“至于这个孩子，先留着性命，本宫日后另做打算。”说罢，拂袖离去。 第十三章 殿主之争 流琴殿内，桌案前，殿主尹如音手中墨笔舞动，笔下生风，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笔落，斜倚在软塌之上，鎏金环玉的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指末逝流年，空余故人眸。春风抚尘埃，尘埃随风去。”宠姬夭絮儿朱唇轻启，轻轻念着。“殿主，这么多年了，您还是忘不了璇玑姐姐吗？” 尹如音一把揽过夭絮，口中美酒徐徐灌入身下女子口中。深沉的眸子似有戏谑道：“怎么？吃醋了？” “奴家怎敢，璇玑与奴家自小感情深厚，若不是姐姐照顾，奴家又哪来的福气能够侍奉殿主。”夭絮儿一脸妩媚，盈盈双目满是柔情。“只是，当年宫主也是无心之失，为弥补殿主，特将流琴殿归于殿主所管....” “嘘.....”尹如音修长的手指抵住夭絮儿朱唇，轻声道：“璇玑早已逝去多年，追忆往事不如享受当下....”说罢，深深吻住身下人的红唇。 “殿主，属下已将进入第二轮的五名胜出者带到。” 尹如音起身，轻抚夭絮儿秀发柔声道：“爱姬先行回暖阁，稍后我去品尝爱姬美酒。”直到夭絮儿一脸不情愿起身离去，尹如音整理下衣衫，淡淡道：“都进来吧。” 上一秒还是百般柔情的尹如音，转瞬间深沉且严肃。扫视殿内五人淡淡道：“今年的考核你们都做的很好，只是这次与往常不同，你们无需挑战我，你们要做的就是在第二轮考核中脱颖而出，罗晨已成众矢之的，你们五人当中，务必要有人拿下般若殿主之位。” “属下遵命，定不负殿主重托.....” 五人转身离去，尹如音轻抚案上写下的诗句。“璇玑，当年若非你我联手重创幽千陌，力拥幽千陌同父异母的妹妹幽千璃登宫主之位，或许你也不会香消玉损.....”喉结哽咽，眼神中隐隐恨意。“你可知，这些年幽千璃身边皆以遍**的死士，待我的人取代了其他三殿殿主之位，我就可以为你复仇了。” 翌日，比武场上众人落座，气氛相比往日更为严肃。不仅是即将要选拔出头魁，且还会上演般若殿主之争的好戏。 即将进入第二轮选拔的参赛者已站立于场内，莲儿弱小身躯显得格格不入。幽千璃余光不时打量着身侧不远处的少祖师墨离，只见墨离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个弱小的身躯，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幽千璃唇角不经察觉的微微勾起。 一番打斗过后，场内狼藉一片，有倒地哀嚎的，有血流如注半挂在擂台边上的，还有身体早已四分五裂无法辨认的，可谓是触目惊心。直到三名幸存者手握兵器将莲儿围堵起来，只怕下一秒这死里逃生的小童将会被剁成肉酱。幽千璃再次看向墨离，墨离似乎已是忍无可忍，若不是肩膀被死死按住，只怕早就跃下高台。 “咯咯咯.....”幽千璃掩面轻笑，目光流转间红唇轻启：“人言青云峰少师祖怜悯天下苍生，体恤万物，今日千璃心悦诚服。”转而示意女仕，女仕点头继而走上台前高声道：“宫主特令，考核结束，宫主钦点莲儿入幽若宫殿，其余人或拜在天玄、地煞二位长老门下，或各自回殿领命。” “该死的！”流琴殿殿主尹如音双手已是青筋暴露，隐忍着心中怒火。微眯的眸子久久盯着被领上高台的莲儿。苦心经营多日的计划，竟被这么一个孩童打乱。对面般若殿殿主罗晨却是欣喜若狂，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幽千璃则看向不远处的墨离，墨离轻轻点头以示谢意。酒过三巡，各门派依次上前祝贺幽千璃喜得爱徒后，纷纷拜别少师祖墨离。直到众人走的差不多了，幽千璃毕恭毕敬拜叩墨离。 “少师祖此番能亲临我幽若宫，致使我宫上下蓬荜生辉。千璃特准备些不起眼的礼物，还望少师祖笑纳。” “宫主大义，幽若宫更是英杰辈出，实乃天下大幸。宫主不必客气，我们一行人已在此叨扰多日，南方水患更是迫在眉睫，稍后便要辞行。”墨离微笑道。 “少师祖且慢”，幽千璃话音刚落，莲儿便被侍女带上身前。“我见这孩子与少师祖颇有缘分，不如认作义妹可好，日后莲儿行走于世间，也多了一份庇佑。” “我有哥哥，我的哥哥叫凌枫。”莲儿诺诺道。 “住嘴，宫主与少师祖谈话，岂有你插嘴的地方？”女仕连忙训斥道。 墨离转而望向眼前小童，心中异样再次传来。不禁仔细端详，除了那双眼睛似是在哪里见过，印象中却是从未见过这小童。便笑了笑道：“我青云峰庇佑天下苍生本是职责所在，无需这些虚礼，且强人所难之事也不该是我墨离所为。若他日宫主有需要青云峰相助的地方，墨离定会竭尽全力。时间不早了，就此别过。” 直至青云峰一行人走远，幽千璃一掌打在莲儿的脸上。“你这贱蹄子，坏我大事。天下多少人想跟青云峰攀上关系都求而不得，你竟胆敢拒绝。” “宫主，我想找我哥哥，您放了我让我去找我哥哥吧.....”莲儿红肿着小脸不停拽着幽千璃的裙摆哀求。 “大胆，拿开你的手......”，女仕一把将莲儿扯开。“宫主息怒，一个孩子不值得宫主动怒，奴婢这就将她打发了，省得在这碍宫主眼。”说完，一把拽起莲儿胳膊，不管孩子嚎啕大哭，硬生生拖拽了出去。 第十四章 浮屠塔 “塔主，宫主有令，特带新收的女徒莲儿来此历练。”女仕将藏于身后的莲儿拖拽到这个被唤做塔主的人面前。 “哦？真是稀奇，宫主历来收徒都是亲授功法，怎么今天竟舍得将爱徒送到浮屠塔来？何况这个孩子这么小，只怕在我这熬不过三天。”眼前人秃顶，脖子上挂着一串暗红色佛珠。身材高大如熊，脸上遍布疤痕。目光如鹰眼般狡黠凶狠，手中禅杖似千斤重，每次落地都震的人身形摇晃。 “塔主大可放心，既然宫主将莲儿送进来，就是有意栽培她，若当真经不起磨炼，死在这里也是命该如此。”女仕伸手掏出一枚玉佩塞至浮屠塔塔主手中，轻声道：“这个丫头，不但误了宫主大事，还得罪了流琴殿殿主，也该着她倒霉，就算宫主仁厚，只怕流琴殿主也不会放过她.....”说完，将一个包裹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我，我，我.....” “你要说什么？” “我，我不想死.....”连日来的血腥与暴力已经让莲儿惊恐至极，只是相比眼前人却也不过如此。莲儿不明白，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恐怖的人。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她死，都要想尽办法要她死，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家，如果当初夜莲没有骗了哥哥，那么他们应该还能快乐的生活在家乡，也不会与哥哥分开。 “哈哈哈......小娃娃，你可知道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都说不想死。只不过能走出去的寥寥无几。这样吧，看你还是个娃娃，除此之外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恐怖生绝望，绝望生愤怒，愤怒生无惧。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却渐渐萌生出恨意，既然能走的路只有死，那么还有什么是可怕的。莲儿擦掉脸上泪痕，小小的身躯站在塔主面前，犹如蝼蚁对天地，却无惧。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想再叫莲儿。”稚嫩的声音却无比冰冷。 “改名字？为什么？”看到眼前小娃娃前后神色变化，塔主本就有些诧异，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最后的愿望竟然是改名字。 “我恨这个名字。若不是它，我也不会和哥哥分开，若不是它我也不会被玄花殿殿主抓来这里。” “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小娃娃倒是颇有点与众不同。好吧，那我想想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塔主搓了搓头顶，绞尽脑汁道：“就叫，就叫浮愿吧，浮屠塔里的愿望。” “可以”，小女孩不愿再多言，转身拿起包裹。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浮屠塔吗？”塔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塔高九层，一层断念，二层拳脚、三层内功、四层念力、五层窥境、六层幻境、七层入境、八层超脱。每一层都死人无数，只不过越往上死的人越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只有爬到九层，才能走出这浮屠塔。但是老夫在这里十几年了，至今还未见有人能走出去。” “那要如何才能走到九层塔？” “很简单，杀了下面八层塔里的人，或者没人敢拦你，你就能登上九层塔。当然，如果真有人能走出浮屠塔，四大殿主之位可以随意挑选。因为能走出浮屠塔的人，能力必然在四大殿主之上。”塔主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别觉得这有多容易，不光每天的食物有限，而且塔里人也会阻止有想往上爬的人，因为每出去一个，塔内就会有一人陪葬。当然，如果你爬上二层塔，那么你所接受的待遇将会好很多。好了，到了，这是第一层塔，进去吧。”说完，塔主打开铁门，提着浮愿的衣领丢了进去。 咣当一声门响，从此与世隔绝，身边只有血腥，饥饿和死亡。第一层塔内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因为空间狭小，所有人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再加上光照不足，阴暗潮湿且恶臭熏天。塔里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见进来个娃娃，警觉的目光顿时放松下来。没有人挑衅，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尝试攀登第二层塔。虽然每天的食物勉强够果腹，但至少还能活下去。若是一旦有人攀登第二层塔，无论成功与否，必然会有人死伤。就这样，二十多个人每天都形同行尸走肉般，除了呼吸证明还活着。时间，饥饿，死亡都再消磨着人的意志，只有进来了新人，才会唤起众人的求生意识。若新人有攀登二层塔的迹象，即刻便会被众人扑杀分食。 第十五章 求生的欲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时有人因过于虚弱而死去，也不时有新人关进来后被众人扑杀在通往二层塔的楼梯上，继而饮血吃肉。每当塔内照射进第一缕阳光时，浮愿都会在墙壁刻上一道印记，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是个人，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走出去，才能找到哥哥。只是食物过于稀少，而她年龄太小，有时三两天才能抢到一点食物。她深知再这样下去，要么饿死，要么过于虚弱致死。所以，每当有人死去时，她总是第一个扑上去。 时间漫长却又飞逝，不知不觉已过去六个春秋。随着浮愿一天天长大，她从未停止观察塔内人的状况。直到有一天，她认为时机到了。因为塔内几乎都已是老弱病残，苟延残喘。这天夜里，众人沉睡之际，浮愿悄悄起身，手中从死尸身上抢下的腰带狠狠勒在身旁人的脖子上，那人没挣扎几下就断了气。就这样，塔里人不断减少，活着的人只会认为有食物吃了，身体上的病痛，虚弱早已麻木了大脑。直到最后一人死于绳下。浮愿终于登上了二层塔。 二层塔里有十几个人，都是曾经有着顽强的求生意识，并且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只是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相对于一层塔内的行尸走肉，这些人却精神了许多。浮愿小心翼翼找了个角落坐下。却见一人径直走了过来，还未等浮愿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了鼻梁上，只觉一股热流喷出，眼冒金星。此人见她如此不禁打，登时没了兴趣。半晌，浮愿才爬了起来，届时已明白二层塔要靠武力，只有拳头硬的人才能有机会走上三层塔。 就这样，每天的挨打，观察，模仿，攻击。在二层塔，只要能忍受的了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夜里时刻警惕被人暗杀的危险。食物和水都很充足，生存环境也比一层好了许多。就这样日复一日，竟让浮愿身手感知敏锐了很多，虽然出手毫无章法，却是招招直奔要害。直到有天夜里，沉睡之际，浮愿突然感觉一阵窒息，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正被人掐住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只感觉体内血液涌上大脑，灌进双眼。眼前一幅幅画面闪过，没有边际的黑暗，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辰闪动。大地上百兽奔跑厮杀捕猎。浮愿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画面闪现，就在她认为自己即将死去时，一股未知的力量突然源源不断涌出，掐住自己的人瞬间被震飞了出去。再睁开眼，面前一切仿佛渺小如尘埃，目光所到之处鲜活生命瞬间化作一堆白骨。 塔内十几个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灰飞烟灭，浮屠坐在墙角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她不再急于登上三层塔，因为她必须要弄明白，这种可怕的力量由何而来，如何能自由掌控这样的力量。没有人关心塔内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浮愿无数次尝试激发那股力量，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知多少天过去，除了体内经络相比以前顺畅许多，挥出的拳头夹杂着些许内力外，再也没有任何改变。 浮愿不想在等待，终是选择登上了第三层塔。三层塔内有八九个人，面色红润，身体状况相比一二层好很多。至少不会面黄肌瘦，至少不会伤痕累累。八九个人各自占据一角盘腿而坐，强大的气息盘绕在众人头顶。浮愿刚向前迈了几步，便被一股力量震飞了出去。已对内力稍有感知的浮愿此刻了然于胸，三层塔上的比试都在内力。只是自己对内力的感知还非常薄弱，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提升成为当下难题。 浮愿靠坐在墙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一天天过去，除了对盘绕在头顶的气息感知越来越清晰外，没有任何提升。闭眼感受着纵横交错，时而绵长时而狂暴的气息，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缓步走到一人身前，手刚碰触到此人登时又飞了出去，擦掉口中的鲜血再次爬了起来。不知这样来回多少次，浮愿只觉体内空虚至极，似有个黑洞般，及其渴望着吸嗜这些气息。随即盘坐在地，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尝试一遍遍将这些气息牵入体内。从最开始只能吸食一些微弱的气息，到最后疯狂的吞噬，仿佛渴了很久的人想一口吞掉江水般。 三层塔内众人不断的挣扎抵抗，哀嚎声灌入耳中，但是她根本停不下来，众人内力早已吸食殆尽，可是这点内力远远不够，疯狂的吞噬，肆无忌惮的吸食。直到众人化作干尸，再无他物可吸食，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体内的黑洞似乎再次沉睡过去。浮愿缓缓睁开眼睛，尝试着打出一股内力，眼前几具干尸瞬间化为粉末。不再犹豫，浮愿随后登上第四层塔。 第十六章 四层塔 四层塔内仅剩五六个人，这些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品酒，有的在写字。仿佛未曾身处囹圄般惬意。浮愿非常诧异，因为多年来每天发生的都是死亡、攻击、防御、血腥。曾几何时这样悠闲自在的时光早已陌生。再这样一个毫无杀气的氛围，浮愿竟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些手足失措。愣怔之际，一个酒杯突然冲着面门飞了过来，浮愿一个闪身躲过。紧接着一支笔犹如利剑呼啸而来，连忙一把抓住。就这样不时有个这样那样的的东西攻击着浮愿，连番躲闪直到气喘吁吁。终于被一个砚台砸破额头。 “原来是念力。”浮愿心中暗付。自己有矫捷的身手，雄厚的内力，但是意念这东西如何掌握？也许是这些人觉得无趣，便又自顾自的忙碌起来。只是时不时的相互之间攻击着。浮愿看着眼前的毛笔，尝试着去控制。直到眼睛瞪的红肿酸痛，毛笔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倔强如她，日复一日的尝试，却从未成功过。四层塔内的人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依旧悠哉快活。直到某一天，突然杯中美酒犹如喷泉般飞起，继而化作无数把利剑飞出。众人大惊失色，原本相互遏制的平衡局面已被打破，连忙躲闪并尝试攻击。只是那酒水化作的利剑如影随形，不死不休。不知过了多久，塔内只剩一人悠然的品着杯中美酒。饮罢便要起身蹬上五层塔。浮愿瞬间将一股内力打出以图阻止对方，却未想这股内力还没沾到对方身体就散了。 那人转身，有些意外的看着浮愿，也许他没想到一个连毛笔都控制不了的人竟妄想阻止自己。见对方停下脚步，浮愿连忙单手拍地飞身跃了过去，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让让这个人登上四层塔，否则自己必死无疑。只可惜对方太过于强大，身子还在半空中就噶然停下，随后重重摔倒在地。那人似是有些不耐烦，头微微侧转，地上的毛笔直奔浮愿双眼刺了过来。 浮愿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只听嘎巴一声，毛笔一分为二。那人似有些诧异，眼睛微微眯起，转而看向桌面的酒杯，瞬间数以万计的利剑再次呼啸而出。有了刚才的经验，浮愿尝试着眨了下眼，果然那些酒水化作的利剑顷刻间被并封住，随后化作一滩水撒落在地。 就在对方惊讶之际，浮愿连忙集中精神，融具在双眼中，随后睫毛颤动，那人登时如破败的雕塑般布满裂纹，继而四分五裂。浮愿随手抄起酒杯，斟满美酒一饮而尽，转身迈上五层塔。 相比四层塔的悠然自得，五层塔犹如置身人间仙境。琴弦拨弄间，似感春风拂面，微雨淋淋。心中的杀戮、死亡、血腥消失殆尽，一曲作罢余音袅袅。随即悠扬绵长的笛声绕梁不绝，让人心生圣洁，全身沐浴在恬静月光中。浮愿此刻只想沉浸其中，拼命的抛却曾经的种种，哪怕就此沉沦。眼前浮现着万物盎然生机，万兽繁衍不息，星河不在孤寂，人们不在落泪。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让人向往，却被一声声幽深哀婉之音洗刷冲击着心脏。 “哥哥，不要走，我好害怕.....”浮愿魔怔般胡乱抓着什么，眼前是万千生灵在苦苦哀求，漫天飞雪掩盖生机，天塌地陷之惨烈，奔腾江水疯狂的吞噬。就在心中承受即将崩溃之际，一只遍布伤痕的梅花鹿湿润的眼睛缓缓落下一滴泪。浮愿只觉心如刀绞却无路可循，痛苦挤压着心房无从发泄。治愈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哭吧，哭出来这一切都将过去，痛苦不在，忧伤不在.....”只是无论浮愿如何努力，双目依然干涩。直到缓缓睁开了眼睛，塔内声音戛然而止。 人们惊讶的打量着浮愿，似乎因她的清醒而感到难以置信。心情徐徐平复下来，冰冷再次覆盖双眸。原来五层塔是窥人心境继而加以操控，让人时而欢喜时而悲哀，直至内心无法承受轰而崩溃。 想明白后，浮愿护住心神，远远躲在一旁，随手抄起个乐器拨弄了两下。自己生下来就被人抛弃，从小无父无母与哥哥相依为命。且不说乐器，就连大字都不识，如何能弹奏出控人心智的乐曲？不经意间目光扫过一面镜子，多年过去，自己的相貌早已模糊不清。不知道与哥哥再见面时还能否认得出来。手指微颤，片刻后拿起镜子。眼前的自己如此陌生，许是多年生活在阴暗的塔内，巴掌大的小脸白的竟没有一丝血色。光洁的额头下眉尾微微向上挑起，清澈冰冷的双眸如冬日湖水，长而密的睫毛不时微颤，小巧挺拔的鼻头微微翘起，唇若花瓣紧闭。只是发丝凌乱，虽如黑墨却未见光泽。浮愿随手拾起一把梳子简单的将头发挽起。 第十七章 幻境 塔内每天不时传来天籁，只是浮愿明白，这些引人神往的声音均是索命之音。冥思苦想多日，陌生的乐器，陌生的自己。仿佛自己已被天地抛弃，不知由何而来亦不知该去向哪里。除了死死护住心神不被扰乱心智外，每天除了吃就是喝。这日，忽觉困意浓厚，浮愿强撑着的意志渐渐瓦解，不消片刻竟沉沉睡了过去。梦中再次回到那片草香阵阵的田野，蓝天还在，白云还在，哥哥也在。一前一后嬉戏于田间，打闹声欢笑声覆盖天地。 “月儿弯弯，风儿轻轻....洁白的花朵在歌唱.....鸟儿飞呀，鱼儿游哦....妈妈的手如此温暖......”哥哥轻轻哼着童谣，多年来哥哥总唱这一首歌，也许他只会这一首，但是每次躺在哥哥身上听着这首童谣，总是能让自己很快入梦。 “哥哥......”浮愿唇角浮起笑意，再睁眼早已不见了哥哥的身影。一阵愣怔，许久才渐渐缓过神，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回想着梦中哥哥哼唱的童谣，浮愿想尝试着哼唱，却突然发现无论嘴张多大，都发不出声音。一遍遍尝试，除了干涩的“啊啊啊”声，再无其他。 原来，在这塔里关的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如何开口。浮愿心中苦笑，记忆中的那张脸早已模糊不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且如今又无法再开口说话，即便走出这浮屠塔又如何，世人早已将她忘记。即便哥哥就站在面前又如何，陌生的自己，想开口叫声哥哥都已无法实现。眼中悲伤流露，哽咽堵在喉间，无论心中苦闷压抑到何种程度，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塔内人均被角落里沙哑的“啊啊啊”声吸引过来，多日来，这个女孩虽说不被众人音律所控，却也从未发起过攻击。眼见浮愿竟自己陷入绝望痛苦中无法自拔，众人似是感知到了出手的好时机，纷纷拿起手中乐器，悠长，绵延，奔放，壮阔，凄婉，愤恨无数种声音交织盘绕，相互牵制，相互吞噬，犹如长龙呼啸般袭来。 浮愿勉强支撑着身子，望着众人想杀死自己的急迫，悲伤痛苦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继而凶狠冰冷。提起全身内力阻挡着众人的攻击，不时用意念掀起塔内物品干扰着对方。直到最后一点力气用尽，浮愿残喘着靠在墙壁上，她想把人生的痛苦狠狠吼出来，问问这天地为何如此不公，如此无情。奈何早已口不能言，夺人心魄的音律已渐渐侵蚀进大脑，浮愿苦笑，这么多年的坚持，努力，顽强竟要在这里画上句号。绝望之余竟仰天大笑起来，只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响彻天地，似已找到了宣泄口，笑声肆意狂卷，塔内乐器早已弦断身毁，众人皆翩翩起舞，时而大笑，时而痛哭。直至笑声停止，众人依旧意犹未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浮愿狠狠踩过地上的断琴，径直登上六层塔。 熟悉的芳草香扑于鼻间，黄花遍野，垂柳徐徐。远处炊烟袅袅，浮愿情不自禁走了进来。这才是心中的天堂，鸟儿在歌唱，花儿在舞动，笑声是音符如蜻蜓点水般跳跃。浮愿忍不住旋转着身体，跟随者天地万物的节奏转动。“哥哥，快出来呀，我终于回来了.....”只是天地为何始终这般景致，哥哥在哪里？猛然回过神，眼前一切瞬间消失，塔内五六个人各自盘坐。 还没等浮愿细细打量，眼前景象瞬间转换，“阴阳不生，万物俱灭，人可食人如猪狗一般，何来信仰，何来生机，哈哈哈.....”一个裙衫如血，发如青丝的女子悬于半空，似有吞天灭地的气势，却无法看清容貌。万千雪刃飞旋而至，转瞬间地上死伤一片，血流成河，哀嚎不断......饶是此番直撼人心的景象，竟让浮愿产生了归属感，仿佛生命本该如此。生由我喜，灭由我厌。似是感受到了召唤，浮愿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徐徐升起，万般急切的欲与半空中的女子融合。即将融合之际，身下宏伟的颂歌声祈祷声源源不断，一道金光瞬间将自己打飞出去。 “原来是制造幻象。”浮愿抹去嘴边血迹，长长指甲陷入掌中，警惕的看着塔内几个人。众人神色各异，不断变化。有的嘴角挂着笑容，眉头却紧蹙。有的浑身颤栗，却一脸神往。想必都在不同的幻境中沉沦又抵抗着。这些人都是从五层塔上来的控人心智的高手，可轻易窥伺他人心境。如今利用对手深藏内心的景象制造出幻境，想必没有强大毅力的人很容易沉溺其中。只是自己看到的幻境又是从何而来？那个女子为何看不清样貌却又如此熟悉，竟让自己急切与之融合？想的头痛欲裂却也无从窥知，只好先闭目养神，稳定心境以防被他人窥视。 塔内最后一丝光束消失，偶见斑驳星光，浮愿起身仰望着小小的通风口外盈盈月色点点星辰。这是有多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冷风刮过，清凉沁人，浮愿贪婪的大口吸气。恍惚间却见月色忽明忽暗，紧接着眼前所见繁星瞬间被一股力量吸进黑暗中。再眨眼除了朦胧暗淡的月色外，漆黑一片，寂静异常。惊愕之余，浮愿死死盯着夜空，似寻找消失的那些光点，一夜过去，那些被吸进黑暗中的星星再也没有出现。只觉浑身疲累不堪，浮愿耸了耸酸痛的肩膀，转身之际第一缕阳光已照射进塔内。只是塔中众人似还在沉睡中，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鼾声此起彼伏。浮愿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窥测着众人的梦境，竟无一例外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莫非，昨夜所看便是自己幻化出来的幻境，而这些人早已沉入当中？”浮愿暗暗思付，转而小心翼翼的走上了通往七层塔的楼梯，直至到顶，这些人依然没有醒过来。不做他想，一脚迈入第七层。 第十八章 走出囹圄 浮愿后脚刚迈进七层塔，瞬间一股吸力将自己引入一个陌生且孤寂的景象中。四周顽石，邱峰遍布，两个人分别凌驾在两座高峰上，对面而立。头顶上则是泛着紫光的星河，涌动不息。只见一人挥手间星河之力轰然坠下，另一人随手掀起一座石峰，两股力量相撞，砰的一生化作灰尘。不知多少个回合，二人势均力敌，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浮愿打量着四周的不真实，想必是二人先行制造出幻境，继而入境比试。心下所动，便开始尝试用念力引星河之水，却未想如此轻松，宽阔无边的星河竟似发丝般随意拨弄。二人见状，连忙掀起地上无数峰峦与之抗衡，浮愿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翻滚而上的乱石及数以万计的峰峦似遇到巨大阻力般轰然落地。随后星河之水狂啸而至，将所有的一切吞噬。幻境瞬间崩塌，塔内二人早已气息全无。 浮愿心中波澜起伏，再往上就是第八层塔了，只要战胜了塔里的人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多年来的黑暗似见到曙光，早已迫不及待登上第八层。目光所及之处竟只有一人盘坐塔中，浮愿极为诧异，明明没有人再去阻拦，为何此人不破塔而出。 有了下面七层塔的修为，浮愿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手中内力涌出，瞬间冲向塔中人。此人不闪不躲，任之随之，只是明明强大气息却似春风拂过。浮愿不甘心，转而集中精神以念力窥测对方心境。未曾想对方竟由之任之，意念所到之处皆为虚无，如一汪平静湖水，任你如何作为却是波澜不惊。心下转念，幻境出，二人纷纷进入浮愿制造的幻境中。却未想还没等浮愿出手，幻境内的一切皆化作灰尘，瞬间幻境崩离。 “世间本无物，只是世人一叶障目。若能参透，囹圄既世间，世间亦囹圄。无欲亦无求，方得本心。”塔中人从始至终没有开口，却用意念传音。犹如天上之音，让人心生祥和宁静。视为真言，继而萌生放下所有，潜心修心的意念。 “呵呵呵，看来八层塔修的是万物皆空，无欲无求。怪不得这里明明只剩你一人，却不愿出塔。可惜，我只信奉随心所欲，随心随性。”浮愿用意念回答道，继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上楼梯，只听身后人轰然倒地，“看来一叶障目的是我，你无视这世间的道，天地为囹圄，你已超脱囹圄之外，反倒是我画地为牢了......” 幽若宫内 “宫主，浮屠塔有人，有人出来了......”一护卫带着浮屠塔主急匆匆闯入殿内，随后得知消息的四大殿主也纷纷尾随而至。 “当真？可知走出浮屠塔的是何人？”幽若宫殿上人诧异的转过身。 “回宫主，走出浮屠塔的人是九年前上任宫主幽千璃钦点的内徒，名唤浮愿。”塔主连忙上前一步答到。 “浮愿？九年前？”殿上人似在搜索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 “哦，对，她以前叫做莲儿，刚来的时候还是个七八岁的娃娃。后来还是我给起的名字。” 眼前闪过一小小身影，殿上人双眼微微眯起：“原来是她，想不到竟然没死，还走出浮屠塔，有意思。”，殿上人双掌摩挲，似乎对这个浮愿颇有几分兴趣。想当年自己谋划三年之久，到处寻找死士日夜加以训练，就为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继而取代其他三大殿主之位。却没想多年的筹划竟被一个小丫头打乱。不过机缘巧合也让自己得知幽千璃不停寻找夜莲转世的计划，因而将计就计，联合清松门，玉刹门及泰玥阁门主，散出夜莲已被活捉的消息，并且暗中联络到天隐门门主，重金请出排位前三的三大杀手土观音、逍遥子、混元长老出手相助。幽千璃自视功力高深，却未想就连身边悉心培养的爱徒都是自己的人。多年的夙愿随着幽千璃万箭穿心了却。 “宫主，幽若宫历来规矩，凡是能走出浮屠塔的人，可担任四大殿主，若是如此，我等该如何是好？” 时过境迁，四大殿主早已被尹如音的人取代，如今殿主之位面临威胁，众人自然紧张。尹如音没有作答，而是孤身走出大殿，他要亲眼看看这个能够走出浮屠塔的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第十九章 塔下修罗 夕阳残败如血，深秋中的浮屠塔寂静孤独，死气弥漫，冰凉的空气中夹杂着塔内的腐朽气息，不时惊起一群乌鸦，呱呱叫着盘旋于空中。四周枯枝残花遍布，塔前人瘦弱的影子被长长拖拽在地，头发杂乱无章遮住脸孔，消瘦的肩膀，纤细的身体裹在并不合体的宽大衣衫中，露出的半截小腿伤痕叠加，衣摆在冷风中簌簌作响。 尹如音示意身旁护卫，转眼几人持刀冲了上去，浮屠敏捷的躲过，转身一把捏住持刀人的脖子，骨头应声断裂。另一手握拳重击在面前人胸前，那人即可口吐鲜血心脉尽断。片刻时间，五人均被一招致命。 在场人唏嘘不已，纷纷催动念力控制手中兵刃刺向浮愿。却在半途中突然折回，来不及反应便死在自己的武器下。尹如音暗暗凝神，催动念力欲窥探浮愿心境，却只看到漫无边际的黑暗，诧异之际，一只璀璨如日月的眸子突然睁开，念力碎裂成片。尹如音踉跄着退后几步。 “你叫浮愿？”尹如音稳定身形后问道，眼前人却一言不发。眼见尹如音面色沉了下来，塔主连忙上前说道：“宫主，这丫头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 “哦？”尹如音似乎有些不相信，欲上前掀开浮愿脸上凌乱的头发。却见眼前人异常警惕，悬在半空中的手也就作罢。“既然走出来了，就好生修养吧。”半晌，转身离去。 素玉阁内雾气萦绕，两名女仕将浴桶内续满热水，撒入花瓣。浮愿踏入水中，全身毛孔即刻被温热浸透，说不出的舒服。多年来的阴暗恐惧也随着花香渐渐消散，一头长发悉心打理过后柔顺芬芳。铜镜前粉黛轻扑，娥眉素描，红唇微点。三千青丝挽做流云状，素簪入髻，娟纱白底绣花长裙轻贴肌肤。再抬头时天地失色，百花俯首，除了那双眸子过于冷淡外，倾城倾国不足为过。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虽美的让人窒息，却陌生依旧。他日若凌枫哥哥来寻自己，只愿不要因为这张陌生的脸而错过。窗外落叶飞舞，往事如潮，赫然起身循着记忆中的小路而去。一路上众人停步，风中女子长裙摆动，摇曳如莲，所到之处风景黯然失色。此女本应天上有，何故落人间。不知不觉走入花田，一伛偻老人忙碌的修剪枯枝，直至浮愿站在面前才意识到有人来了，费力的起身揉着昏花的老眼，却怎么也辨认不出。直到一旁女仕说出莲儿，老人已是老泪纵横。紧紧握着浮愿的手，一时不知是心疼，还是高兴才好。 新一任胧月殿殿主远远望着这一切，昨日还如修罗般的女子，梳洗一番竟是如此动人。痴痴的望着，直至太阳西斜，女子告别老人踏上来时的路，却被一女仕拦住。 “浮愿，殿主传你今晚侍奉，若讨得殿主欢喜，以后自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浮愿冷冷的扫了一眼胧月殿殿主，侧身而过。忽觉肩膀被人抓住，内力提起瞬间将人震飞了出去。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尹如音寝殿内，胧月殿殿主胳膊裹着白纱，脸上多处擦伤，其他三殿殿主均是满脸怒气。 “宫主，这个浮愿太狂妄了，竟然连胧月殿殿主都不放眼里，若他日得势只怕这幽若宫都容不下她了。宫主还要尽早做打算。” “对呀对呀，此女极为孤傲，只怕很难为殿主所用。” “此女不除，必为祸患。更何况九年前幽千璃顾及少师祖，并未下令要她的命，若不是宫主您让塔主假称此女已死，只怕不至于等上九年才见天日。若此事被浮愿知道，怕是难免再生逆心......” 尹如音眸子一缩，一番考量过后道：“浮愿能走出浮屠塔，只怕功力早已在你等之上，杀她谈何容易。更何况凡是走出浮屠塔的人必要授殿主之位，若要是就这么把她杀了，只怕难以服众，可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沉默，忽然般若殿殿主一步上前拜叩道：“属下有一个办法，青云峰少师祖曾与浮愿有一面之缘，那年比武场上还曾亲自为浮愿疗伤。恰逢下月又到了各门选拔优秀者上青云峰修行之际，不如我们借此机会，一来或可讨得少师祖欢心，二来又可送走浮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尹如音似有动容道：“若浮愿不去该当如何？” “这个简单，今日属下偶然发现此女与那花圃的匠人关系很是密切，若以此人性命做要挟，不怕她不答应。” 第二十章 青云峰 翌日，幽若宫殿内四大殿主，八大阁主立于殿上两侧。尹如音肃穆而坐，直到浮愿走入殿内，众人纷纷望去。这哪还是浮屠塔前那个浑身恶臭，嗜血成性的女魔头，来人行走间似脚踏祥云，冰冷目光所到之处令人生畏。白皙近透明的小脸，精致的恰到好处，虽是美的摄人心魄，却无半点妖娆之态，如圣洁白莲让人不敢亵渎。转而纷纷看向胧月殿殿主受伤的胳膊，想必因何而伤已然明了。 尹如音饶是见过的美人无数，也难免片刻失神，眼神狠狠扫了一眼胧月殿殿主，这样美丽的女子就要被送出幽若宫，让人难免不舍。只是商定在先，后悔也晚了。 “浮愿，下个月是天下各门派选拔佼佼者到青云峰修行之际，青云峰的各大峰主及尊主功力已是登峰造极，此番我幽若宫商定，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你，此番或许还能治愈你的哑症，不知你可否愿意？”尹如音悠悠说道。 “什么？”浮愿心下一惊，她之所以还留在幽若宫，为的就是等哥哥来寻，若是今日离开，只怕余生再难相认，轻轻摇头以示不愿。 尹如音并未说话，转而向后靠去。直到老花匠被带到殿内。目光所到浮愿惊讶继而隐有怒意。 “本宫素闻，这个花匠对你照顾有加，此番若你能代表幽若宫上青云峰，本宫自会好生照顾此人。如若你不愿去....”一个眼神，刀已架在老花匠的脖子上。浮愿双拳紧握，扫视殿内一众高手，以及殿外护卫忽然涌出的弓箭手。心下已明白，尹如音早有准备，此番不去也得去。僵持半晌，看着花匠的眼神渐渐柔软，终是点头答应。 初冬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青云峰耸立在云端，白雪覆盖下神秘且圣洁。浮愿指尖晶莹雪花慢慢融化，望着天地间白雪皑皑，如此虚幻，如此寂寥。仿似自己的人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方向，命运的齿轮推动着自己，想抗拒却又无能为力。她不懂周边的人为何如此雀跃，满脸的期许与兴奋。 青云峰宽阔且肃穆的修行场上挤满了人，眼前八座峦峰围成莲瓣状，巧夺天工般嵌入青云峰山腹，各峰峰主站立在殿前。再往上四片巨大且厚重的峰石似天神的手缓缓伸出，古朴而**的殿前四大尊师束手而立。峰顶则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间一个身影如神般俯视众生，威严且神圣。 浮愿望着峰顶上模糊的身影出了神，同样为人，为何却有天地云泥之别？别人可享众生敬仰，而自己却是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双手沾满鲜血，那啃食人肉的滋味犹如心中尖刺，九年的阴暗，腐朽气息只怕浸在圣池中也无法洗刷。双眸仰望天空，恨意似将天撕裂。雪花落在脸上，融化，犹如泪水淌落。 温暖的触感唤回浮愿双眼的游离，脸上雪水被一女孩轻轻拭去。“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再坚持会，马上就能见到少师祖了。”见浮愿不明所以的表情，雀声道：“不会吧，难道你不想一睹少师祖真容吗？要知道世间传闻，那少师祖生的仙人风姿，双眸幽沉似海，声若碎玉，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呢。”说罢，脱掉青绿色的斗篷罩在了浮愿身上，“这下暖和了吧，我叫陆小蝶，你叫什么名字？” 浮愿看着眼前女孩，握着披在身上柔软顺滑的斗篷，竟不知所措。渴望这种感觉，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陆小蝶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浮愿，半晌突然意识到：“你该不会说不了话吧.....”浮愿轻轻点头。陆小蝶脸微红，自责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饶不了他。”说完拉着浮愿的手，无邪的笑容感染着浮愿，唇角努力扯出了僵硬的笑容。 不多时，青云峰小童脆生道：“今日乃我青云峰八大峰主，四大师尊收徒之日，场上众人可自行选择想要叩拜的峰主，再由峰主选拔出资质最高者进入四大师尊门下。” “少师祖这么多年了，一个徒弟没有，不知道今年是否还是不收徒？”场中一人高声问道。 “少师祖身系天命，时刻守护天下苍生，事务繁忙。因此徒弟授业之事分别由八大峰主和四大师尊代劳。”众人听闻，难免有些失望。要知道，青云峰少师祖墨离虽年纪轻轻，然造化已是望尘莫及。若能得少师祖指点一二，至少可免去十余载的修炼。 “不知今日少师祖可否屈尊让我等一睹真容，也不枉费我众人千里迢迢拜上青云峰？” “我青云峰少师祖乃青荷子转世，又岂能让世人视做花般随意观赏？莫要再提这些无理要求，速速择师行拜叩大礼。”小童怒斥道，也不管众人的哄笑，转身离去。待众人择师完毕，八大峰主翩然而下，站立台上，两百多人分成八组，依次行拜师大礼。 “快，快跟着我，看到最左边的玉玲峰主了吗，我们就拜她为师，她的授业殿是离少师祖最近的，听说抬头就能看到少师祖呢。”浮愿被陆小蝶一把拉起，迅速加入了玉玲峰主的拜师之列。 第二十一章 玉玲峰 浮愿一行三十余人跟随着玉玲峰主妙鸢缓缓进入授业殿。排队领取个人用品，随后五六人一组分别被带领到早已收拾干净的房间内。侍童交代了相关事宜转身离去，房内五人顿时松了口气。 “相逢既是缘，不如我们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以后相互之间也有个关照好不好？。”一个约十七八的女孩说道，声音好听的像百灵鸟，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看起来煞是可爱。 “我先来，我叫汐若青，来自清松门” “我叫岚绮儿，来自泰玥阁” “我叫宣采，来自天应门” “我叫陆小蝶，来自万蝶谷，我身旁这位叫.....”陆小蝶想到浮愿无法说话，本想代她介绍，突然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头看向浮愿。浮愿本想用念力发音，只是顾忌与这几个人并不熟悉，若过早暴露实力，难免招来是非。 “她是个哑巴，叫浮愿，从幽若宫浮屠塔走出来的女魔头。”一个身着紫衣紫裙，妆容精致，满脸傲气的女子走了进来，鄙视的瞥了眼浮愿，看到眼前人已有怒气，满不在乎道：“怎么，我说错了吗，浮屠塔里吃了那么多年的人肉，活该你变成哑巴。能上青云峰修行的，哪个不是千里挑一，就因为你是从浮屠塔走出来的，宫主就破了例，我当是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只是个哑巴。”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叫尹千寻，是幽若宫宫主尹如音的女儿，他日也必将拜四大师尊为师，你们最好不要招惹到我，否则以后再青云峰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说完，随手将包袱仍在了靠窗的床铺上。 陆小蝶刚要起身与尹千寻争论，却被浮愿拽住袖口，轻轻摇头示意。只是尹千寻的一番话让众人再看浮愿的眼光似有异样，人们纷纷选择远离浮愿的床铺。陆小蝶再也忍不住气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浮愿她不能说话已经是很难受了，她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从浮屠塔里走出来的，要我说，这尹千寻就是妒忌浮愿破格提拔，所以才在这里胡说八道”，说罢扭头领着浮愿到墙边，将包裹放在床铺上道：“她们不挨着你，我挨着。” 尹千寻冷笑道：“还真有傻子天真到被她的外表欺骗，小心晚上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浮愿隐忍着怒火，换做以往，早就上去扭断了尹千寻的脖子。只是青云峰高手如云，而她又是幽若宫宫主的女儿，尹如音那龇牙必报的性格，只怕到时陆小蝶也很难脱掉干系。一层塔内多年的煎熬，浮愿的忍耐力早已非常人能及。冰冷的目光从尹千寻身上收回，转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夜已经很深了，这几个女孩还在兴奋的小声畅聊。 “我听说呀，这玉玲峰的峰主秒鸢可是上一代峰主秒愁海的女儿呢，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峰主。”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秒鸢不但长的漂亮，而且武功高强，世间传闻就连少师祖都对她青睐有加呢。” “不可能吧，少师祖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小的峰主动心？” “不对峰主动心，难不成还会看上你？”几个女孩不约而同轻笑起来。 “怎么，郎未娶，我未嫁，你怎么肯定少师祖就不会看上我？你们几个丫头拜在玉玲峰，谁敢说不是想一睹少师祖真容？” 一夜无眠，众人口中的少师祖已被渲染成神话，曾经与少师祖有过一面之缘的浮愿，努力回想着，除了那双流露着远古气息的眼睛，其他早已模糊不清。 而此时，青云峰顶天仪殿内。 “秒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墨离碎玉般的声音捎带些许关心。 “少师祖，这是我第一次收徒，我怕到时候应付不来。”秒鸢三分娇羞，七分紧张道。 “秒鸢，私下里唤我师兄即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何必如此拘礼？” “是，师兄。”秒鸢心中欣喜，继而道：“师兄，不如明天的考核你帮我挑选，我第一次收徒，怕没有经验，如若出了错，岂不是让人看笑了。”说罢挽着墨离的胳膊，连连撒娇。墨离无奈之下，宠溺的摇了摇头。 第二十二章 少师祖 转眼天已放亮，青云峰上再次忙碌起来。八大峰将会对门下新收弟子进行考核，门下夺魁者进入决赛，前四名便可由四大殿主授业，传授功法。一场场考核紧张而有序，只有玉玲峰还迟迟没有动静，峰主秒鸢威座于堂上，虽是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威仪不失。玉玲峰内新人面面相觑，其他峰早已热闹非凡，为何这玉玲峰峰主迟迟不宣布开始。直到侍童清澈嘹亮的声音响起：“少师祖到。” 听到少师祖三个字，众人皆是欣喜若狂，谁也没想到作为新人刚上青云峰就已有幸得见少师祖真容。众人目光尾随而至，殿门口一抹白色身影款款走来。浮愿抬头之际对上来人双眸，那双眼睛与少时的记忆渐渐重叠，依旧是发如青墨，剑眉飞扬。只是褪去了儿时的稚嫩，那流淌着时间长河中远古气息的眸子越发浓郁，目光所到之处是怜悯与孤寂。高挺鼻梁，紧抿的薄唇随着秒鸢的起身相迎轻轻扬起，见过无数人的笑容，却都不足以用暖阳破冰封，沧桑化轻薄来形容。仿佛看上一眼便能卸去一身的重负，抚平心中的伤痕。墨离经过众人身前，清冷的松香味散于鼻尖，衣决飘飘犹如谪仙下凡。高坐于殿堂之上，尊者气息盖过一切。 “秒鸢，有些事耽搁了，可以开始了。”犹如美玉碎裂之声，殿上众人，男子折服，女子沉沦，秒鸢刻意的严肃也难掩片刻失神。 “第一场，比试拳脚，一炷香为限......”,三十个人两两一组，不消片刻，场内还剩下十五人。 “第二场，比试内力，一炷香为限......”，余下十五人盘腿而坐围成圆状，众人散发出的内力纷纷融汇在一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已有八九个人承受不住被融汇在一起的内力掀飞了出去。场内还余下六人，分别是尹千寻、浮愿、陆小蝶、张北晨、谢俊、段云飞。 “第三场，比试定力，一炷香为限.....”琴声响起，摄人心神，时而激昂，时而绵长，，随着琴声越来越紧迫，已有人眉头紧皱，面带痛苦。浮愿早已护住心神不为琴声所扰，冷冷看着其他五人。目光扫过陆小蝶时，只见她双目紧闭，汗水顺着发稍滴落，显然已经到了承受极限。浮愿一边护住心神，一边施展念力探其心境，却见犹如江水般翻滚，只怕下一秒就将剔出赛场。心下一动，翻滚江水瞬间幻化成平静湖面。强大的压迫感即刻消失，陆小蝶紧缩锁眉头渐渐松展开来。 直至张北晨、谢俊、段云飞耗尽精力摔倒在地。这期间，浮愿只觉一束敏锐的目光始终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向殿座上望去，刚好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心下跳漏一拍。只怕自己暗中出手已被此人知晓。直至一炷香燃尽，场内还剩下尹千寻、浮愿、陆小蝶三人。 “少师祖，今年倒是稀奇的很，以往比试过定力后能有一人不被琴声扰乱心智就已难得，今天竟然有三人脱颖而出，这当如何是好。” 还没等墨离说话，尹千寻突然指向浮愿大声道：“少师祖，峰主，浮愿作弊。”墨离微眯起双眸，似有深意的看着浮愿。历来送上青云峰修行的新人，至多内力雄厚，能够使用念力、窥境、幻境者从未有之。刚刚唤做陆小蝶的新人明显已经无法抵御琴声，若非有人刻意制造幻境且能将琴声覆盖，只怕早已心力耗尽。能够到达此种境界，天下不过四大尊师，幻境之上则是入境、超脱之后便可引天地之力为己用，至此天下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你可有辩解？”墨离深沉的目光盯着浮愿问道，半晌没有人作答。 陆小蝶刚要为浮愿辩解，尹千寻连忙道：“禀少师祖，峰主，浮愿是我幽若宫门人，因犯下重罪被关进浮屠塔。是我父亲宽厚饶她性命，还给了她上青云峰修行的机会。只是此人功力早已不属新人考核之内，却隐瞒不报。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就应该撤销她比赛资格。” “你胡说，浮愿功力如何难道你父亲不清楚吗？你不要一口一个浮屠塔，不就是欺负浮愿无法说话吗，你说的这些有谁能证明？”陆小蝶气不过反问道。 “你，陆小蝶，你每天与一个吃死人肉长大的魔鬼为舞，若他日传到万蝶谷，你不怕被人笑话吗？”尹千寻激动之余，脸色涨红。众人在听到浮屠塔三个字时已经惊愕不已，在听到浮愿的过往不由得双脚缓缓向后挪去。 “浮屠塔？怪不得能轻易制造幻境。”墨离暗自思付。浮屠塔已建立百余年，最初是幽若宫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再后来被天下各大门派所用，凡是犯下大罪者都会被送往浮屠塔，由幽若宫看管。只是当时青云峰上尊巡视到浮屠塔时，不忍见塔内人致死不见天日，便设定了九层考核，凡是能通过者可重获自由。只是百余年来，能够走出浮屠塔的人寥寥无几。一旦走出必为天下门派争抢，或许门主之位，或许门内要职。 一股强大气息牵引，浮愿徐徐落在殿座前。墨离掌中内力游走在浮愿体内，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的细细打量眼下之人，正迎上浮愿冰冷的目光。心中荡漾起一股莫名的波澜，这双眼睛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似乎久远到无法追溯。 第二十三章 哑症 墨离片刻失神，继而缓缓道：“你的哑症应当是后天缺少与人沟通所致，如今你上了青云峰，此地灵力充沛可去你体内污浊之气，平日里尝试多与其他弟子交流，或可治愈。” 浮愿听闻，心中燃起希望，眼中流露些许感激。本以为相貌已改，终生不能再语，若他日与哥哥相逢，至少自己还能叫声凌枫哥哥，告诉他莲儿还活着。深深拜谢后，浮愿转而走下殿台。 “少师祖，这浮愿若真是从浮屠塔走出来的人，且不说八大峰主，便是四大尊师也恐怕没有东西再能教她了。若是如此，该如何安排还请少师祖定夺。”秒鸢心中庆幸，幸好有师兄坐镇，否则当下境况还真是个难题。 墨离点了点头，四大师尊也只是入境中期，普天之下除了自己只怕已再无人能教她，只是多年来习惯了一人，若带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只怕多有不便。犹豫之际望着台下浮愿道：“你自己可有打算？” “少师祖，我只想留在玉玲峰修行，浮愿是我的好姐妹，不如就让我们两个都在秒鸢峰主门下修行，这样也还能有个照应。”陆小蝶连忙对浮愿使了使眼色，见浮愿点头，转身扬起下巴对尹千寻道：“你三番五次的诋毁浮愿，不就是怕有人抢了你的风头吗，我们才不稀罕与你争什么。” 尹千寻狠狠剜了二人一眼，反正此次上青云峰，父亲的意愿就是让自己拜在四大尊师门下，既然这二人放弃了眼前机会，再争论也就没意思了。 墨离听罢点了点头，刚要依三人之愿做安排，恍惚间却想起了多年前幽若宫比武场上那个小童，转而目光锁定浮愿，竟然是她？当年那个小童，虽然此时浮愿的眼睛似冰冷寒湖，但是清澈未改。那时的自己不过七八岁年纪，偶然路过幽若宫正赶上三年一次的淘汰考核。她不是叫莲儿么？而且自己离去时她已被幽千璃收为坐下弟子，为何又被关进浮屠塔？睿智如他，转瞬间便已明了，记得那时幽千璃希望自己能将莲儿认作义妹，以攀附青云峰。只是当时被莲儿拒绝，而自己琐事缠身也没有多想，原来幽千璃见目的未达，竟将怒气撒在了一个孩子身上，并残忍的将她丢进浮屠塔。 想到这里，墨离面色已有愠怒，愧欠之意溢于言表。内心一番挣扎柔声道：“天下除我，已无人再能予你授业，若你愿意，可拜我门下修行。”算是弥补吧，若非当时自己思虑不周，本该是天真烂漫年纪又怎会幽禁在浮屠塔内，十年年未见天日已致口不能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该是如何在那样绝望的地方生存下来的。 墨离话落，在场之人震惊不已，少师祖竟然要收徒？如晴天霹雳让人不敢置信。缓过神的尹千寻已是怒气燃烧，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秒鸢更是一脸惊诧，想这普天之下高手无数，能一睹少师祖真容者已是毕生无憾，若能得指点一二更是梦寐以求。拜师只怕想都不敢想，为何少师祖竟对此人另眼相待？片刻后惊讶、愤怒、嫉妒无数道目光落在浮愿身上，秒鸢紧紧攥着群衫的手已有薄汗。天下女子，能入少师祖眼者，除了自己再无他人，那也只是因为从小二人一起长大。眼前女子与少师祖素未谋面，竟能得如此机遇，任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快，快点拜谢，浮愿你想什么呢”见浮愿一脸平静豪无半分波澜，陆小蝶急的连连催促。 半晌后，浮愿跪地拜叩，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即将归入少师祖门下时，浮愿却起身站在陆小蝶身侧，以示拒绝。 众人不解，秒鸢提着的心渐渐放下，墨离深沉的眸子似有诧异，睿智如他却也想不出此种缘由。心下一动，用意念之音传入浮愿耳畔：“你可决定了？”浮愿坚定的对上墨离的眼睛。已然明了，便转头对秒鸢道：“既然浮愿只想拜在你的门下，我便不勉强了，她的哑症若是能得悉心照料，假以时日当能痊愈。”说罢起身走下殿台，经过浮愿身前时，心中异样再次传来，与儿时第一次见面时无异，只是更为强烈。身形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浮愿，带着几分疑惑离去。 没过几日，浮愿的种种事迹在青云峰散播开来，有的想看看传闻中能拒绝少师祖的人长什么样子，有的对浮屠塔、食人肉心生恐慌，有的嫉妒，有的不屑一顾，一时之间浮愿被推上众矢之的。 第二十四章 师尊收徒 八大峰的夺魁者已被敲定，众峰主带领门下新人于修行场上行拜叩天地大礼，继而浩浩荡荡的几百人依次跪地对自家峰主行拜师礼。 “礼成.....”随着侍童清澈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起身听训。“从今日起，你等便是我青云峰的弟子。一要尊师训，潜心修行，严于律己。二要心怀感恩，以守护天下为己任。同门弟子之间需相互扶持，尊敬，不可随意起争端、做出伤人之事。三没有师命，不可随意下山......” “谨遵训诫”，众人异口同声道，继而左右各四队分别立于修行场两侧观赛。四大师尊端坐于高台之上，等待场上余下八人进行最终考核，直至选出四人收入门下。拳脚、内力、定力三轮比试过后，已有四人淘汰。胜出者分别是来自蛟川门的龙啸天、修罗门的炎熙、幽若宫的尹千寻、泰玥阁的风离痕。就在四大尊师即将择徒之际，蛟川门的龙啸天突然高声道：“昨日听闻，玉玲峰峰主门下有一新人，曾被少师祖选中欲收为徒弟，既然如此，若我能战胜此人，可否拜少师祖为师？” “对呀，以前少师祖从不收徒，我等也不做他想，如今开了先例，若有人战胜此人，理当可以拜少师祖为师。”台下众人纷纷附和道，连日来被传的妖魔化的浮愿，已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借此机会刚好看看能从浮屠塔走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 八大峰主、四大师尊登时面露为难，少师祖欲收浮愿为徒之事早有耳闻，虽不知为何开了先例，但依着少师祖的性子，若非自愿，只怕其他人也勉强不得。一番商定之后，秒鸢起身走至台前，场上众人的议论噶然止住。 “少师祖破先例收徒自有其打算，然今日你等所言也不无道理，但事关少师祖收徒之事，我等无权决定，需请教少师祖后方能定夺。”秒鸢款款道来，片刻后台下人纷纷表示赞同。见罢，秒鸢飞身而上，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再次飘然落于台上，身后一袭青碧色长衫的墨离双手缚于身后，自云端缓缓而下。犹如天神降临，众人难以置信的张目结舌，传闻中谪仙般的人物当真为凡世不可见。身形落定后，墨离强大气场覆盖整个修行场，几百号人情不自禁跪地叩拜。 “收徒之事本为我临时思量，既已开先例，你四人可自行选择是否与浮愿比试，倘若确能战胜，可随我上天仪殿修行。”目光扫过众人，落定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的浮愿身上，随后强大气息缓缓将其托起，碎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此番比试，无论胜败，点到为止，不可伤人。”看向身形落定的浮愿，目光似有训诫，提醒。 立于场中的浮愿冰冷的目光中看向场上四人，冷漠、厌烦。这就是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吧，自己只想有朝一日治好哑症便下山寻找哥哥去，偏偏这些人步步相逼。众人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场中白色身影，待浮愿抬头之际，离得最近的人群不禁发出一阵惊叹。本以为浮屠塔中走出的人应当是修罗般，却未想眼前人纯净的一尘不染，如白莲浮于水面。双眸流转间天地失色，若不是那冰冷狠绝的眸子，任谁也无法将其与浮屠塔相联。场中四人神色各有不同，尹千寻满眼戒备、龙啸天些许愣怔、同为女子的风离痕有些黯然、一脸阴柔似女人的炎熙片刻失神。 “浮愿，你的事迹早已传遍青云峰，能从浮屠塔走出来的绝非善类。”回过神的龙啸天侧头望向身后三人道：“三位同门，可愿与我一起将这妖女赶出青云峰？” “自当义不容辞，此女本就是我幽若宫的败类，若能得几位同门相助除掉祸害，再好不过。”尹千寻离行前夕，父亲一再叮嘱避开浮愿，虽不知她的功力到底如何，但如若能联合在场四人，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未作犹豫果断上前一步。 “即是如此，算我一个”风离痕夺声而道。场内只剩炎熙还在犹豫，尹千寻不屑道：“堂堂修罗门门主首徒竟胆怯到这般，合我等四人之力还怕了她不成？” 炎熙白皙的俊脸些许无奈，颇为尴尬的看着浮愿笑了笑。似有顾及道：“我们四人为难一个女子已为不耻，还望三位同门谨遵少师祖之命，点到即可。”转而看向浮愿，似乎在安慰她无需紧张，若当真有人痛下杀手，他自会相助。浮愿淡淡的瞟了一眼炎熙，转而招招凛冽攻向众人。若不是墨离眼中的提醒，自己一个窥境便可将这四人击杀，只是如此一来，墨离定不会坐视不管，他的境界已是登峰造极，一旦失守，难免再次成为众矢之的。索性先发制人，速战速决。 第二十五章 痛下杀手 眼见浮愿攻势猛烈，招招不留余地。四人连忙一个闪身躲过。已是日上杆头，场内却僵持不下，尹千寻一个眼神看向龙啸天，龙啸天当下明了，转而绕道身后，留下炎熙和风离痕用拳脚拖住浮愿。就在炎熙和风离痕即将不敌之际，只觉身后一股强大气息袭来，浮愿连忙飞身躲避，气息径直打向炎熙和风离痕，因二人未做防备，瞬间便被冲飞了出去。 尹千寻与龙啸天对视一眼，双双将内力合二为一，只为一举将其击败。似是戏弄般，浮愿不躲不闪，任凭这股气息击落在身上，就在众人以为结果马上揭晓时，尹千寻和龙啸天竟然发出痛苦的**。扑面而来的气息早已被浮愿吸食殆尽，二人眼见不敌连忙收手，却为时已晚，内力源源不断的自体内涌出，根本无法阻挡。大惊之下气喘吁吁，勉强站立。场内胜负已分，浮愿冷冷扫了二人一眼，转身欲离开。 却未想，龙啸天不甘心的持刀劈了下来，刀风扫过，浮愿心中怒意已起，自己已经手下留情，当真是找死。明晃晃的刀身悬在半空久久不下，龙啸天愕然之际，浮愿缓缓转身，冰冷的双眸突然间璀璨异常，似包罗日月星辰。龙啸天只感觉心中喜、怒、忧、思、悲、恐、惊各种情绪此起彼伏，眼神渐渐迷离。 台上墨离见状心中大惊，若再由着浮愿拨弄龙啸天的心智，只怕这个人不死也疯了。连忙一个飞身上前，食指中指间一股念力缓缓自龙啸天眉间传入体内。无边的黑暗，只有遥远天际几颗孤寂的星光若隐若现，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时，只怕龙啸天的神志将终身沦陷在此。心下一动，漫无边际的黑暗瞬间被白昼撕裂了一道口子，浮愿眼中满是绝狠杀戮，随即双眸中的璀璨迸发出如烈日般的光芒，似是不死不休。 感觉到浮愿的杀意，墨离当下心头一紧，双眼死死盯着浮愿，似是在警告她，速速收手。奈何浮愿完全沉浸在了杀戮中，龙啸天心境中被撕裂的口子疯狂愈合，墨离见无法阻挡，随即指尖一动，瞬间黑暗被光芒吞噬过半。浮愿只觉胸腔一阵翻涌，口中鲜血喷出，硬生生被震飞了出去。再抬头时看向墨离隐有恨意，明明是对方咄咄逼人在先，为何反倒是惩罚自己？ 直到龙啸天神志渐渐清醒，墨离才缓缓走到浮愿身前，欲伸手将其拉起，却被浮愿狠狠拒绝。颇有无奈道：“你心中戾气太重，杀戮之欲若不能剔除终将害人害己。”沉默片刻后见浮愿仍无悔意，缓缓抬起右手悬在浮愿头顶：“今日我便废除你的修为，跟随秒鸢峰主潜心修练，如若日后再起嗔念，青云峰饶你不得。”在场人面面相觑，以自身的修为根本无法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台上八大峰主及四大师尊面露忧色。而此刻台下的陆小蝶听到少师祖要废掉浮愿的修为，早已顾不上规矩，一把上前将浮愿护在身下。 “求少师祖饶命，若不是龙啸天咄咄逼人在先，浮愿也不会如此。少师祖为人公道，天下皆知，龙啸天过错在先，怎么偏对浮愿如此重罚？”陆小蝶哽咽的撕喊着。 浮愿只觉心中一暖，所有人都不问缘由，只当是她绝狠，只有陆小蝶站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不由得紧紧握住陆小蝶的手。 悬在头顶的念力迟迟未动，看着身下女子，心知若其无法控制欲望中的杀戮，以她的修为难免他日为祸一方。若是废掉修为，一心向善从头修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浮愿眼中倔强的恨意让自己迟迟不忍动手，这一切又怨谁，若当年自己挺身而出，或许她就不会经历浮屠塔内的种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戾气。半晌终是轻叹口气，缓缓收回了手。 “今日之事，龙啸天违规在先，罚思悔崖反省，什么时候醒悟了再继续跟随师尊修行”。转而看向浮愿和陆小蝶，一个向善，一个杀戮，心中稍作思量道：“至于浮愿，从今日起与陆小蝶上天仪殿修行，戾气一日不除，终生不可离开青云峰。” 场内一片寂静，不知何时墨离已站在云端的峰顶之上，众人猜测不已，为何少师祖刚刚欲废除浮愿的修为，要知道对于这些修行者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废掉修为更为残酷了。难不成刚才龙啸天的神游是因为被人窥境而至心神大乱？若是如此，浮愿的境界至少可与八大峰主比肩。如此凶狠且又造诣高深之人岂能留之？众人心中各有所想，纷纷散去，场上仅剩下浮愿、陆小蝶、尹千寻和炎熙。 “你还好吧”炎熙温柔的伸出手。浮愿轻轻点头，这个人刚刚比武之时处处避让，至少没有恶意，便也不再似开始般冷淡。见浮愿并没有需要自己帮助的意思，炎熙再次尴尬的收回手笑道：“刚刚没有帮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先是有个陆小蝶，现在又有个炎熙，当真是愚蠢至极。”尹千寻看着众人脸上怒气，不以为然道：“怎么？还想再被少师祖废了修为不成？浮愿，不管你造诣多高，但你别忘了这是青云峰，只要你胆敢伤一人，少师祖必不会饶你。”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 天仪殿 天仪殿位于青云峰之颠，高入云端。侍童行走在前，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着天仪殿的规矩。 “天仪殿不比其他殿宇热闹至极，平日里除了些洒扫弟子，很少有人来。少师祖虽然严厉，但若你们不犯什么大错，都不会计较的。而且天仪殿里珍藏了天下所有的书，小到种花种草，上到修行入境超脱都有典籍可寻。除了每月一次的弟子联谊你们可以走出天仪殿，其余时间都要潜心修行，少师祖不喜懒惰之人，也不喜呱躁之人。所以上了天仪殿自当要勤奋、少说话。” 侍童走了一路说了一路，陆小蝶轻轻拽了拽浮愿小声道：“天下女子都向往少师祖的仙姿，没想到竟然如此严厉，我都有点后悔上青云峰了....” “大胆，岂可在背后议论少师祖？”侍童停下脚步怒斥道：“少师祖乃青荷子转世，岂是凡间女子能觊觎的？” “那你们的少师祖恐怕要一辈子孑然一身喽.....”陆小蝶吐了吐舌头。 “放肆，少师祖守护天下苍生，其功其志岂是你一小女子能理解的，以后若再言语不当，小心送你上思悔崖面壁。”眼见小童被气的脸色涨红，而陆小蝶还一副不以为然，浮愿忍不住轻笑出声。 “呀，浮愿，你刚刚是不是在笑？”陆小蝶发现新大陆般连忙捧着浮愿的脸一遍遍确认。“你能发声了，快，在笑一下，我听听。” 浮愿尝试着扬起嘴角，却没有半点声响。 “再试试，你一定可以的，少师祖不是说了吗，假以时日，你这哑症一定可以治愈的。加把劲浮愿。”陆小蝶一脸殷切。 只是无论浮愿试了多少遍，直到嘴角都扯僵了也没能再发出声。失望之余正看到侍童乌黑的大眼翻着白眼球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二人，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转瞬间银铃般的笑声覆盖峰峦，贯穿峰顶。正在飞翔的鸟儿受到召唤般旋绕于半空中，飞雪瞬间铺盖天地，山间动物纷纷探出头来。陆小蝶高兴的简直要跳了起来，侍童一脸莫名。却不知此时异象已惊动峰顶的墨离，以及不远处的八大峰主和四大尊师。人们纷纷踏出殿外，望着半空中的异象惊诧不已。 墨离静静看着半空的鸟儿飞旋，以及漫天飞雪飘落眸子不由的沉了下去。上一代上尊沐道墟身陨前曾一遍遍嘱托，前世坠入轮回的不光有自己，还有夜莲。因二人都不属这世间凡物，出生、愤怒、喜悦、悲伤等都有可能带来万物动荡，从而引发异象。为避免扰乱世间，从小到大自己都不会轻易动怒或者喜极忘形，任何能够让自己心境大动之事尽量避免去染指。沐道墟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曾抓着自己的手说：“凡遇可引发异象之女子，务必杀之，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再重蹈多年前的生灵涂炭。” 望着跪在殿内的二人，墨离心中有些凌乱，曾见过眼前女子的杀戮嗜血，而今仅凭笑声便可引发异象，难不成当真是夜莲转世？ “我记得你以前叫莲儿，为什么又改名做浮愿？”此刻墨离念力融汇在手中，心中已有抉择，他只是再做最后一次试探，确认无误即刻斩杀。 听到莲儿这个名字，浮愿猛然抬头，除了哥哥，世人只知自己叫浮愿，想不到这个名字今日再次被人提起，竟难以自抑的满眼忧伤。见到这样的神情，墨离片刻楞怔，要知道，情动则心动，心动则牵绊生，若真如夜莲一般蔑视苍生，随心所欲之人怎会有牵绊？思虑至此，念力缓缓窥入浮愿心境。 “她叫夜莲，她骗了我，我一定要找到她，问问她为何要骗我”，心境中一男童稚嫩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 “哥哥，我陪你一起去找她，好吗” “我恨这个名字。若不是它，我也不会和哥哥分开，若不是它我也不会被玄花殿殿主抓来这里。”浮屠塔内，不过七八岁的浮愿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的惊恐被冰冷和恨意覆盖。随后便是那暗无天日的苟且而活，饥饿、寒冷、绝望、死亡、遍体鳞伤.....墨离猛的收回念力，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看下去。 再抬头时声音有些沙哑道：“以后不许大悲、不许大喜、更不能动情，平日里多去书阁翻阅些修习心境的书。若是违背以上三点，我必会废你修为，下去吧....”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任何人经历过浮屠塔的种种，对生命只怕早已心如死灰。但他却不知，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只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愧欠和怜悯。二人拜叩后起身走向殿外之际，墨离忽然想了什么，碎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以后不许再对他人提起你以前的名字。” 第二十七章 沦为侍仆 回到自己寝阁内，陆小蝶小腿一软连忙扶住桌子：“吓死我了，少师祖也太严厉了吧。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心跳有多快。” 浮愿笑着摇了摇头，拍拍陆小蝶肩膀，以示安慰。 “为什么我总觉得少师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呢，又想罚你，又不忍罚。难不成少师祖以前见过你？”陆小蝶好奇的盯着浮愿的脸，问道。 其实再第一次墨离想要废掉自己修为时，就已经博捉到对方脸上的些许愧欠神情。直到刚刚天仪殿内，墨离掌中念力凝聚，杀机已露，却在窥视过自己心境后断然放弃。此时便已知晓，墨离应该是为自己当年被关进浮屠塔之事无法介怀。 陆小蝶见浮愿摇了摇头，摆手道：“算了算了，这少师祖虽年纪不大，心思确是让人难以捉摸。竟然还不让你大喜大悲，更不能动情。这算哪门子规矩，真是闻所未闻。”说罢一头扎在床榻上，摆成个大字：“今晚可要好好睡上一觉，这几天真是惊心动魄，再来几次的话，恐怕我逃也得逃出青云峰嘞。” 说话之际，突然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陆小蝶连忙起身拽着浮愿跑了出去，不时有个侍童拿着包裹向山下走去。陆小蝶拽住一个问道：“小师兄，你们这是干嘛去，怎么都背着包裹呀？” 侍童扫了一眼陆小蝶悻悻到：“少师祖将天仪殿里洒扫侍奉的弟子都撵了出去”转而着浮愿道：“你们两个应该是今天新上来的弟子吧，少师祖说了，以后天仪殿洒扫侍奉的活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说完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不会吧？这少师祖也太过分了，这么大个天仪殿竟然只让我们两个人打扫，原以为是上山修行，顺便看看少师祖的仙资，这下好了，先是把我吓个半死不说，现如今还变成了使唤丫头，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陆小蝶欲哭无泪。 片刻后二人悻悻回到寝阁，似乎未来一片黑暗，陆小蝶原本喜欢说个不停的性子竟半晌没再出声。寝阁一下子无比安静，过了一会，陆小蝶的脸突然出现在浮愿眼前，眨了几下狡黠的笑道：“浮愿，不如我教你说话吧。”原本以为陆小蝶会抱怨什么，没想到不过盏茶功夫就把刚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还没到浮愿点头，陆小蝶便拉着她认真的示范口型。 “浮愿的浮，你学我的口型，试试能不能发音”，见陆小蝶如此认真，浮愿也不忍拒绝，便有样学样的模仿起来。直到天黑，陆小蝶早已累的呼呼大睡，浮愿还在一遍遍练习，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能勉强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支吾声，即便如此已让浮愿兴奋不已。 翌日天已放亮，陆小蝶还在蒙头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才突然惊醒：“浮愿，快起来，完了完了，我怎么把打扫的事给忘了，浮愿？”陆小蝶前前后后屋里屋外翻了个遍也没见到人。只见天仪殿外白雪早已打扫干净，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向天元殿走去，确认了是浮愿后连忙追赶了过去。 “浮愿，浮愿等等我。哇，你不但把殿外打扫了，还把饭做好了？”浮愿拎着食盒，跟自己比划着吃饭的样子。顿时腹中的饥饿感传来，陆小蝶连忙拉着浮愿高声道：“弟子给少师祖请安来了，早饭已经做好了。” 一阵风门扇打开，两人连忙快步走了进去。此时墨离端坐在桌案前，不时翻阅着手中书籍。 “少师祖，吃饭了。”陆小蝶对浮愿使了个眼神，自己早已饥肠辘辘，若是等着墨离发话，只怕都饿死了。浮愿弯身将桌案上的书籍笔墨收拾在一旁，余光扫过墨离的脸，发现他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手中书简。直到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放整齐，才将目光转向二人。半晌道：“你们可以下去了。” “那个，少师祖，我们也还没吃.....”陆小蝶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尴尬的笑道。墨离眉头微皱，有些不情愿道：“这顿你们就暂且在天仪殿吃吧，以后只需把饭菜送来即可。”说罢拿起筷子，却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脸上神情惊诧继而古怪道：“这是你做的饭菜？” 陆小蝶疑惑的看向盘中，只见两枚鸡蛋与几根黄瓜摆了一盘，整颗白菜摆了一盘，生米粒满满放了一大盘。“浮愿，这，这怎么吃呀？” 浮愿疑惑的看着二人，片刻后恍然大悟，拿了个碗乘满生米粒放在了墨离面前，还不忘把鸡蛋放在旁边。墨离早已黑了脸，陆小蝶尴尬笑着忙将桌上东西一股脑收拾进食盒，连连道：“少师祖息怒，我们从新去做，从新去做.....”说罢拉着浮愿飞也是的跑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浮愿，你这些都是食材，要放到锅里煮熟才能吃。而且早饭要吃些清淡的才好。” 浮愿停下脚步满脸疑惑，虽说煮熟的饭菜更可口些，但是这些东西不也一样能够裹腹吗？为何早饭还必须要清淡？浮愿理解不了，在浮屠塔里能有这些米粒就已算是美味珍馐。见浮愿满脸疑惑，陆小蝶悻悻到：“早知道你不会做饭，我们就不该让那些侍从都走了，我只看过别人做饭，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二十八章 厨房着火 墨离拿起桌边的糕点，想起刚才桌上摆的饭菜又好气又好笑，昨日等到半夜二人都没有将饭菜送来，今日一早竟然端来了这些东西。不由得有些后悔将殿内侍从都打发掉，本想着让这二人做些杂物，磨练心性，沾些烟火气息或许能够冲淡戾气。却没想竟让自己连着两顿饭没有吃上。正在出神之际，忽闻峰下钟声响起，连忙踱步走出殿外，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心下一动飞身前往。峰下人看到峰顶着了火，早已跑上来扑救。却见墨离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厨房前跑出来的二人，怒气溢于言表，继而甩袖离去。 “少师祖，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陆小蝶一脸漆黑，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头发乱成一团，此刻双手不知该放哪好。浮愿到还好些，除了脸上几道黑印外还不算狼狈。 墨离看着二人，半晌无奈道：“这几日厨房修缮，你们就先到峰下吃饭吧。以后天仪殿的一切事宜你们就不要管了，潜心修行，没有我的传唤不得踏入天仪殿半步。”顿了顿又道：“厨房修缮好后，每日会有人定时给你们送上食材，做好后也不用在送到天仪殿了。”说完后起身道：“为我更衣。” 半晌见二人仍没有动静，似有愠怒到：“怎么，这也不会？” “会，会.....”小蝶连忙进入内室，胡乱找了几件衣服抱了出来，却迟迟不敢上前。眼见墨离脸色有些阴沉，浮愿只好走了过去，缓缓褪下墨离身上的衣服，好闻的松香味随即弥漫在鼻尖。墨离身材较为修长，低头便可见到浮愿的头顶，见身前人上下忙碌着，心中异样的感觉再次传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片刻间的恍惚。直到浮愿已经站立在三步之外，看了眼衣着配饰，青底白衫，绿色腰带，还配了个淡黄色玉佩，像朵荷花。墨离很少动怒，只是仅仅两日不到，自己的承受力一次次遭受着挑战。狠狠剜了二人一眼，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墨青色长衫，外搭玉白底青线刺绣斗篷款款走了出来，瞬间整个人都显得清冷飘逸。坐落在铜镜前，随手将梳子递到浮愿手里。 浮愿看了看梳子，求救的眼神看向陆小蝶。见她也是讪讪的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按着印象中男子的发型梳了起来，墨离闭目养神，直到身后人停止了动作，睁开眼看向面前铜镜。瞬间铜镜炸裂，墨离扯下头上发冠，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开来，头也不回的踱步而去。 “完了完了，少师祖这回是真得动怒了，你看铜镜都碎了，这可怎么办？”陆小蝶握着铜镜一脸惶恐道。 “小...碟....” “嗯？”陆小蝶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再听到浮愿很是努力的又说了一遍后，一下子扑了过来，搂着浮愿高兴的又蹦又笑。“浮愿，你能说话了，你终于能说话了，除了我的名字，你还会说什么，快，快说给我听。” 浮愿笑着摇了摇头，陆小蝶渐渐红了眼眶。“浮愿，没想到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的名字。”浮愿擦掉陆小蝶脸上的泪珠，笑着又说了声小蝶。 二人洗了洗脸，随收拾一番后向峰下走去。厨房失火，就连生的瓜果蔬菜都没有了，早已是饥肠辘辘。离天仪殿最近的是上元尊师门下，此刻正值弟子修行之时，看到二人身影，众人有的小声议论，有的强忍笑意，有的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陆小蝶拉着浮愿走到一人前问道：“师兄，这里的厨房在哪？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少师祖让我二人这段时间暂时在这里吃饭。”众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这二人才上了天仪殿，先是生菜生饭，继而厨房着火，就在刚才少师祖竟然披散着头发，一脸怒气的走了过去。想必也是二人的杰作。众人光顾着笑，没人理睬她们。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小蝶，浮愿，可还记得我？”声音温柔蛊惑至极，炎熙翩翩走来。 “是你呀，我记得你，你叫，你叫炎熙对吧。” 炎熙虽生的偏阴柔了些，但不可否认他长的很美，淡眉细眼，目光流转间似嗔似笑，秀气的鼻子如玉雕般精致，唇若丹霞微微一笑便让人心神荡漾。陆小蝶似乎对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看着看着竟愣了神，口中还喃喃道：“少师祖虽是仙人风姿，只是也太过严肃清冷了些。倒是你嘛，越看越好看。” “呵呵呵.....”看到陆小蝶一脸花痴样，炎熙不禁掩面轻笑。“天仪殿的事我听说了，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别人都说从未见过少师祖失态的样子，今天竟然被你们气的顾不上形象了。”一听这话，陆小蝶花痴的脸瞬间蔫了，还不知道一会少师祖如何处理二人呢。炎熙眼见陆小蝶前后神色变化，柔声安慰道：“少师祖胸襟开阔，想必不会与你二人计较，倒是你们眼下应当先填饱肚子要紧吧？” 第二十九章 学做饭 炎熙将二人领到厨房内，看着二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俊不禁。直到酒足饭饱后，才悠悠道：“你们两个怎么连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就算今天能暂时在这里填饱肚子，他日厨房修缮完毕后，你们又当如何？” “对哦，少师祖说等厨房修缮好了，我们就要自己做饭了。”陆小蝶揉了揉肚子有些郁闷。 “不如，我教你们吧？” 浮愿、陆小蝶同时惊讶的看向炎熙，“你会做饭？” “不信？”炎熙挑了挑眉尾反问道。 “信，当然信”，说罢一把拉过浮愿道：“让浮愿学吧，我对做饭实在提不起兴趣。好不好？”转而摇着浮愿胳膊央求道。 “好.....”浮愿无奈应声道。 “你能说话了？”炎熙有些惊讶，见小蝶使劲点了点头，不禁喜上眉梢。 冬日阳光慵懒而惬意，看着厨房内嬉笑打闹的二人浮愿只愿岁月静好，曾经坚硬冰冷的心中莫名情绪如含苞枝芽缓缓探出头来，这一刻前尘往事仿如隔世，温暖的阳光携着无忧无虑的笑声似湖水一遍遍冲刷着伤痕累累的心。 直至天色已黑，二人酒足饭饱后携手回到天仪殿。却见殿中灯光摇曳，仿佛黑暗中指引着二人回家的路。浮愿片刻失神，记得小时候，每当与哥哥跑出去玩耍忘记了时间，总能在黑夜中循着那一点微弱烛光回到村里。似乎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殿内人随手将烛火熄灭。 天蒙蒙亮，就听到寝阁外匆匆的脚步声，浮愿起身打开窗户，冷风夹杂着雪花灌了进来。天地还一片模糊，曾被驱散的洒扫弟子就已有序的忙碌起来。想来是要为少师祖做好起床前的一切准备工作。看着眼前平凡却又踏实的一切，浮愿只觉心满意足，若不是要找到哥哥，或许余生这样就挺好。轻轻关上窗户，转身将陆小蝶的被子掩好。直至太阳升起，一侍童站在寝阁外高声宣道：“两位师姐可否起身了？少师祖有话要训。”二人连忙爬起，收拾妥当匆匆跟随侍童来到天仪殿。 此时的墨离刚刚吃过早饭，待二人拜叩完毕，肃声道：“你二人昨夜干什么去了，可知几时才回来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倍感压力，陆小蝶紧张的拽了拽浮愿袖口。 “学....做....饭”浮愿艰难的挤出三个字，墨离好看的眉毛轻挑，有些意外道：“你可以说话了？”见浮愿轻轻点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陆小蝶道：“看来这几日你二人相处的还不错。”陆小蝶紧张的连连点头。 “你二人整日无所事事，懒散怠惰，可是忘了上青云峰来做什么了？从今天起，卯时起床，辰时修炼，亥时前必须回到天仪殿。”顿了顿看向浮愿又道：“两个月后新进弟子考核，陆小蝶今后的修行就由你来教导，如若到时毫无长进，必当严惩不贷。” “是......”二人俯身叩拜。 “至于浮愿，修习心境的书看了多少？”见浮愿摇头，言语间已隐有怒气：“为何不看？难不成你二人上青云峰就是来学烧火做饭的吗？” “不......不识字”说罢，浮愿双颊微红，双眸中似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委屈又彷徨，让人心生怜惜。墨离只觉心中划过一丝柔软，不由的温和了口气道：“以后每日由秒鸢峰主教你识字，秒鸢在诗词歌赋上造诣颇深，日后你自当要勤奋，莫辜负秒鸢教导之恩。” 随手拂过身侧九霄琴，片刻若有所思道：“这把琴你带上，闲暇时间习些音律，可做修身养性之用。”待侍童上前将九霄琴抱起后，随手拿起书简：“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下去吧。” 侍童抱着九霄琴，边走边不时的抚摸着：“真没想到，少师祖竟然将九霄琴给了你。”随后看了眼浮愿：“长的到还算标志，就算如此，你也别妄想什么。少师祖把琴给你不过是督促你修行而已。” “这把琴难不成是定情信物？”陆小蝶发现新大陆般一脸兴奋。 “当真是无知，竟然连九霄琴都不知道。这琴在普通人眼中不过音色上佳，但若是在少师祖手中弹奏可乱人心智，颠覆城池山峦。想当初秒鸢峰主求了多少次，少师祖都没同意。如今竟给了个外人，真是难以理解。”侍童摇了摇头，始终想不明白。 “小弟弟” “叫师兄”侍童白了陆小蝶一眼。 “好好，小师兄，我听闻少师祖与秒鸢峰主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可有此事？” “那是自然，少师祖平时很少言笑，除了见到秒鸢峰主。所以我说，你们不要打少师祖的主意，那秒鸢峰主不但长的漂亮，而且诗词歌赋造诣极高，修为也已到了窥境中期，岂是你们这些新人能比的了。好了，这把九霄琴你好自珍藏，若是损伤了看少师祖怎么罚你。” 第三十章 秒鸢峰主 “浮愿，你猜少师祖是不是看上你了？要不怎么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九霄琴送给你呀？” “胡说”浮愿无奈的呵斥道，且不说自己只想找到哥哥从此相依为命，过些恬静平淡的生活。再者那日天仪殿内墨离的训诫历历在目，不可大喜、不可大悲、更不可动情。若非他无法释怀儿时之事，即便不杀也必会废了自己的修为。 二人吃过早饭，来不及和炎熙告别，便匆匆赶了回来。浮愿查探了陆小蝶的修为，根基不稳，内力平平。浮愿敏思苦想，以着墨离孤傲的性子，若陆小蝶不能再两个月后的考核中脱颖而出，只怕难逃一罚。直至下午，墨离带着秒鸢来到授业阁内，一个玉树溶溶仙气深，含光混俗似无心。一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秒鸢娇俏而大气，灵动而不失威仪。投手举足间平易近人，看不到半分傲气。 “秒鸢，这里就交给你了，望你能悉心教导，如若这二人有所逾矩，自当严厉惩戒才是。” 秒鸢欠身行礼，话语间娓娓动听：“还请少师祖放心，秒鸢必会倾囊相授。” 墨离走后，二人上前叩拜：“参见峰主。” “起来吧，我们年龄相仿，平日里身兼峰主之任，自不敢随心随性。只是这私下里就不要太过于拘谨了。”秒鸢伸手示意二人起身，转而望着浮愿道：“听少师祖说，你现在已经能说些简单字句了？” “是” “不要心急，只需勤加练习想必不出半年，正常交流应当无碍了。”秒鸢轻握浮愿的手，以示安慰。转而看向陆小蝶柔声道：“听说你来自万蝶谷，那里四季如春，奇花异草数不胜数？” “是呀峰主，万蝶谷可不像这青云峰，那里常年百花峥嵘，风和日丽，引得无数蜂蝶纷纷而至，故起名万蝶谷。听闻峰主最近对花草颇有兴趣，日后有机会回到万蝶谷，我为峰主取回几颗柳萤草的种子可好？” “当真？”听到流萤草三个字，秒鸢眼中惊喜不已。流萤草世间罕见，听闻开花之时犹如夜晚的萤火虫般流光溢彩，极为珍贵。 “决不食言！”陆小蝶信誓旦旦的样子惹得二人连连轻笑。 不经意间，时光流逝，秒鸢教授了些平日常用的字词后起身离去。二人匆匆来到上元殿，炎熙将早已准备好的晚饭端了出来，狼吞虎咽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天仪殿。陆小蝶修习了内功心法后便早早睡去。浮愿想着两个月后的考核，有些失眠，便抱着九霄琴来到殿外。 只见天上星月相衬映射在九霄琴上似有流光不断，忍不住拨弄了几下，星月光芒仿佛受到了感召般，纷纷凝聚在琴弦上。风声，雨声，小草萌芽的声音，以及大地的呼吸源源不断没入耳中。如此动听，又如此壮阔，不禁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仿佛在很遥远的时光中，自己一直都是伴着这些声音而眠。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琴却不觉得生疏，天地万物的声音随着指尖落下流淌在琴中，虽无章法却是极为自然，仿佛这就是万物本该有的声音。琴声娓娓倾诉着，似是感动了天地，半空中飞雪飘落，直至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琴声戈然而止。 浮愿望着指尖和空中簌簌飘落的雪花，不禁愣怔许久。印象中自己从未学过抚琴，为何天地之音任随自己拨弄？若是如此，天地之息是否也能为自己所用？思虑片刻，双目轻闭，寻找着万物生息。感受到了天的缥缈，地的雄厚，万物的灵动缓缓凝聚，随着呼吸徐徐引入体内。而自己的身体也似无底洞般肆意吸食，恨不得一口吞下这天地，雪花不再飘落，月光不再皎洁，星辰不再璀璨，万物似有疲惫的喘息着。浮愿连忙收手，刚刚的气息沉溺在体内薄弱的似有若无，而自己的身体却像久旱的大地仅得到了几滴雨露般，无尽的黑洞不甘心的缓缓沉睡下去。就在浮愿想着明日能否尝试将这些气息传入陆小蝶体内之时，墨离远远望着这一切神色忽明忽暗。 “已经跨过超脱境了吗？”刚才抚琴的女子，弹指间便可拨动天地之音，呼吸间即可吸食天地灵气，已然可以引天地之力为己用了。自己能在同样的年纪登上巅峰，只因为青荷子转世，普通人穷其一生能踏入入境便已是难的，超脱更是寥寥无几。几百年来能引天地之力为己用者除了自己再无他人。“你到底是谁？真的是夜莲吗？”墨离轻声自问，若是夜莲，刚刚吸食天地灵气时，明显意犹未尽，却因万物的**而停手，既有悲悯之心又怎会是夜莲？若不是夜莲为何那么雄厚的气息引入体内，确似滴水沉入大海，落叶飘于林间？望着浮愿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释然。 第三十一章 害了小蝶 “小蝶....我....内力.....给你”浮愿连说带比划着，陆小蝶先是一脸疑惑，继而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把你的内力传给我吗？”见浮愿肯定，连连摆手，“不可以，给了我你还要从新凝聚。” “无妨”，浮愿焦急的挤出两个字，随后手中雄厚气息汇聚，转而打入小蝶体内。刚开始小蝶只觉得经脉似渐渐充盈，继而体内血液翻滚充斥双眼、耳中、口鼻中。而此刻浮愿浑然不觉，传入到小蝶体内的气息，不过昨日吸食灵气的万分之一。见小蝶吸收的非常缓慢，有些焦急，便将另一手也凝聚出内力，即将打入小蝶体内时，门突然开了，随即一个身影一把攥住浮愿即将碰触到小蝶身体的手，浮愿只觉小蝶体内的内力猛然倒流回体内，措手不及之下口中鲜血喷溅。 “你做什么？”情急之下，浮愿扶住小蝶倒下的身体，怒斥来人。见是墨离有些愣怔。 “你这样会害死她知道吗？”墨离握住小蝶的手腕，片刻之后松了口气道：“幸好及时，你可知刚刚我若不阻止她现在早已经脉尽断。” “怎会？”浮愿有些不明所以。 见浮愿到了此时还不明白，墨离有些气急：“小蝶不过是才学得凝聚内力不久，即便是你想将内力传给她，也要徐徐渐进，更何况天地灵气岂是谁人都能承受的？” “你.....怎知？”浮愿疑惑的看着墨离，昨夜自己也才是偶然发现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当时夜色以深，身旁并无他人。 墨离面色似有尴尬，又不愿解释，便冷冷道：“以后做事切忌鲁莽，再有，抚琴讲究的是身置空灵，心无旁骛、琴念合一方能如行云流水。”说罢起身离去，走至阁外脚步停顿了一下，“抚琴可修身养性，只是你豪无章法。晚饭过后带上九霄到天仪殿吧。” 不多时，小蝶便渐渐苏醒，只觉全身轻盈且充满力量，不由得雀跃着抱着浮愿道：“哇，你好厉害，想我在万蝶谷时，师叔师伯们也经常传内力给我，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感觉。” 浮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到小蝶安然无恙，不由的对墨离心生感激。二人收拾妥当后便跑下了峰顶。炎熙早已等待多时，笑眸中多了几分异样情愫。 “小蝶？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一样了？”看着小蝶脚下的轻盈，炎熙有些好奇。 “浮愿把她内力传给我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我强大的气场？”说罢，小蝶故作威严状，继而奔着厨房跑去。 “你身体无恙吧？”炎熙关切的看着浮愿，生怕她因内力流失身体有什么不妥。 “无碍、谢谢。”浮愿微笑道。见浮愿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轻松口气，继而柔声道：“浮愿，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说完自怀中掏出一枚精致流苏玉簪，轻轻插入浮愿发髻中。“昨日收拾东西时，偶然发现这个玉簪，觉得与你气质很是搭配，便想着送给你。” 见炎熙眼中殷切，浮愿有些不忍拒绝，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话落，炎熙竟是万分欣喜。二人缓步走进厨房，陆小蝶早已吃完，坐在桌上无聊的晃着腿。见浮愿来了连忙跳了下去，忽然瞥见了头上的玉簪，又看了看炎熙，疑问道：“这是炎熙送你的？”，还没等浮愿回答，就要伸手去拿，炎熙连忙阻止：“小蝶，别闹，我也给你准备了，就是刚才出来的急忘记带了，晚饭时候给你拿来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小蝶狡黠笑道，抬起的手转而拍了拍炎熙的肩膀，很是意味深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想什么，下次再送东西记得带上我那份，否则......”抬头挑衅的眨了眨眼。 炎熙白皙细腻的脸瞬间有些绯红，正在此时，风离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浮愿和陆小蝶笑着点了点头:“炎熙师兄，刚刚听他们说你在这里，便寻了来。师尊命我前来与你商议过几天的弟子联谊。 “浮愿、小蝶。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在这陪你们了。一会吃完就赶紧回天仪殿吧，免得又让少师祖责罚。”炎熙望着浮愿有些不舍，片刻后才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玉簪 下午，秒鸢授完课便被墨离派来侍童叫了去，陆小蝶拉着浮愿躲在不远处，刚好能看到墨离和秒鸢。浮愿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便想转身离去，却被小蝶死死拉住，还神神秘秘说着：“别动，你想不想看看少师祖另一副样子，我告诉你啊，别看少师祖平时对咱们那么严厉，都是装的，每次他一看见秒鸢峰主，开心的不得了。” 浮愿好奇的看了过去，果然墨离平日里冷的挂霜，严厉的让人敬畏的脸见到秒鸢峰主时笑容浮现，眼中满是宠溺。秒鸢也一改峰主威仪，像个小女子般不时掩面轻笑。看到墨离一前一后的变化，二人忍俊不禁。却未想竟被察觉，“出来。”墨离的声音不大，伴随着些许愠怒。 小蝶吐了吐舌头，二人低着头走了过来。 “你们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墨离训斥道。 “我们，我们在看秒鸢峰主呢。”陆小蝶小声回答。 墨离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峰主每日都来给你们授业，想看便大大方方看就是了，何必鬼鬼祟祟的？” “我们，我们是怕打扰到少师祖和峰主。弟子知道少师祖与秒鸢峰主青梅竹马，少师祖天人之姿，秒鸢峰主闭月羞花，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哎呀，我都在胡乱的说些什么呢？”陆小蝶慌乱之下手足无措，说到最后已经吓得胡言乱语。 墨离的脸越来越黑，秒鸢早已俏脸娇红。“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回房闭门思过，今天晚饭不许吃了。” 二人连忙叩拜，墨离低头之际看到浮愿头上的玉簪，闪过些许疑虑。 回到房内，陆小蝶深深吁了口气。“少师祖真是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吓死我了。说罢揉了揉肚子郁闷道：“浮愿，我好饿，本来还不觉得，少师祖一说不让吃晚饭了，我怎么觉得这么饿呀。” 浮愿又气又无奈摇了摇头，起身拿了盒糕点过来。陆小蝶见有吃的，瞬间把刚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 “以后...不...许....这样，明白...吗？” 陆小蝶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突然睁大眼睛呜呜吱吱道：“浮愿，你现在能说整句话了？”可能是糕点的吸引力更强些，一边支吾着：“太好了，太好了。”还不忘使劲往嘴里噻吃的。 兴许是白天惊吓过度，陆小蝶早早便睡了。浮愿见天色不早了，便将房门轻轻掩好，抱着九霄琴奔着天仪殿走去。 “少师祖，浮愿...拜叩。” “进来吧。”殿内，墨离并未抬头。浮愿转身将门关上，抱着九霄琴站在一旁垂首听训。 “你头上的玉簪是何人所赠？”浮愿一愣，伸手摸了摸簪子，墨离始终都未抬头，应当是秒鸢峰主在时就已留意到。 “炎熙。” “炎熙？”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墨离抬头道：“何许人？” “上元殿...新弟子” 墨离微眯起眸子，似乎想了起来。“以后需要置办什么，叫侍童下山采买即可。”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盒子，取出一枚花纹旋雕的木质簪子道：“以后想带发簪就带这个吧，青云峰弟子着装佩戴当朴素些才是。”说罢，起身走到浮愿面前，也不征询对方的同意，便将发髻中的流苏玉簪换成了木簪。“你先带着九霄琴出去练习吧，我稍后到。” 直到浮愿走出殿外，墨离打量着手中玉簪，此物做工精致，簪身也是采用极为罕见的灵石玉打造，虽不说价值连城，也可谓千金难求。能将此物赠人，只怕并非同门之谊那么简单。而浮愿又选择将玉簪收下，莫非已是动了情？思虑片刻将玉簪收入盒中，殿外已响起阵阵琴声。 第三十三章 尘封的记忆 昨夜深眠之时，殿外琴声竟然入梦，要知道当今世上能入梦窥探自己心境者根本不存在。震惊之际，那琴声竟让自己的心产生共鸣。仿佛这才是世间本该有的声音，洗尽铅华，万物最原始的倾诉，世人的琴技反倒是画蛇添足。直到琴声戛然而止，却无意中看到浮愿已踏入修行者的巅峰。一夜无眠，似是对这样的声音如痴如醉，顾一早来到二人寝阁，想一探究竟，不想却撞到浮愿正在给陆小蝶输送内力。 随着殿外的琴音时而如春风拂面，细雨淋淋，时而落叶飞舞，川河冰封。一次次拨弄心神，心中共鸣牵引着自己缓缓走出殿外。冬日虽凛冽，却让琴音越发空灵，引人入胜。此刻墨离已抛却了今世种种，远古气息完全覆盖双眸，束手立于浮愿身后，仿佛很久以前自己就是这样陪伴着眼前人。眼前有大地荒芜、江海奔腾、走兽成群，直到摇曳身枝的白莲花瓣消散，一倾国倾城，美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女子脸庞呈现出来。此时浮愿已转身站起，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好似同一人，却又不相同。一个霸气冰冷无情无欲，一个淡漠安静孤立风中。 “夜莲.....”口中呢喃，忍不住伸手抚上眼前人的脸庞，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二人。“你回来了。”心中柔软百转千回，遥远的落寞与孤寂。“你可知，我等了你亿万年，若你无情无欲，我只能清冷孤寂。此番轮回你可否怨我？当你有所留恋时，你才能看到守护在身旁的我，才懂我守护世间的心。夜莲.....与我一起守护这万物苍生，可好.....”远古气息覆盖的双眸忧伤流露，双唇缓缓贴上眼前人。 “少师祖？”浮愿从未见过墨离如此陌生的样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清冷孤寂、悲悯苍生，只有在秒鸢面前才偶展笑意。只是眼前的墨离似是为情所困的太久太久了，久到让人心疼，让人落泪，让人无法呼吸。 浮愿的声音瞬间拉回墨离的心神，眼中远古气息淡了许多，往日的神态渐渐回归。抚在浮愿脸上的手触电般收回，转身平复着心境。许久才哑声道：“刚刚是我失礼了，以后若你想抚琴，尽量避开旁人。”神情已恢复往昔，依旧清冷孤寂。“我来抚琴，你一旁看着学习即可。”说罢坐在桌前，双手覆于琴上，弦上还留有浮愿的温度，片刻失神继而琴声响起。 浮愿立于身侧，认真的模仿墨离指法，脑海中刚才景象却总是挥之不去。而墨离心中些许凌乱，以自己的修为，怎会因琴声而心智大乱。除去夜莲守护苍生一直以来都是心中所愿，为何刚刚自己会把浮愿错错当夜莲？为何对夜莲有着深深的眷恋？不是应该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的吗？ 浮愿抱着九霄琴回到寝阁，眼前都是墨离忧伤的眼睛，她不明白，墨离于世间已是神一样的存在，为何还会如此忧伤？她更不明白，那个让自己改变命运的名字竟然会从墨离口中再次听到。夜莲毁天灭地，而墨离守护苍生，本是对立的两个人，为何刚刚呢喃中二人似乎相识已久。浮愿想不明白，只好努力甩掉殿外种种，深深入眠。 翌日一早，浮愿与陆小蝶刚准备下峰之际，正好碰到墨离款款走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墨离清了清嗓子缓解了下，继而道：“今天厨房就应该修缮完毕了，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私自离开天仪殿。还有，不要忘了三条训诫。”似有深意的看了眼浮愿，转身双手束立，翩然而下。 浮愿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墨离刚刚的眼神意欲为何？若是因昨夜之事，明明是他迷离在先，若不是自己及时提醒，只怕今日见面更为尴尬，怎么好像说的错在自己了？“莫名其妙”，口中轻声道。 “浮愿，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陆小蝶在眼前摆了摆手，“过几日就是新弟子联谊会了，若是碰到尹千寻和龙啸天再来挑衅，你权当狗叫就好了，免得再被少师祖训斥，记住哦。” 第三十四章 玉簪呢？ 二人刚到上元殿，炎熙早已等待多时。看到浮愿和小蝶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背在身后的手瞬间拿出了个镯子：“送你的，小蝶。我可没有食言哦。” 小蝶一把抢过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看来看去，“算你有良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炎熙眼中含笑，抬头看向浮愿，突然愣怔住：“浮愿，我送你的发簪呢？” 浮愿摸了摸头上的木簪，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少师祖收....了，当朴素些....才好。” “少师祖？青云峰什么时候还管起弟子的配饰了，再说了，这么多女弟子都不管，怎么偏偏管你一个？浮愿，你该不是不喜欢故意敷衍我的吧？” “什么？浮愿，那么贵重的簪子你怎么能让少师祖收走？”陆小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很贵重？”浮愿有些意想不到，自己很少佩戴首饰，早知道这么贵重，当初自己肯定不会收下的。当即脸上有些谦意，努力说道：“我...拿回来，还你。” “还是不要了，少师祖那么严厉，既然收走了，若你去要万一被训斥了怎么办？”炎熙悻悻道。要知道，这个簪子是祖母留下来的遗物，自己一直随身携带，就想着有朝一日能送给心仪的女子。“走吧，我已经把饭给你们留好了。” 吃过早饭，二人回到天仪殿，不时有侍童将采买的瓜果蔬菜送到厨房。直至已近晌午，浮愿已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内力徐徐注入陆小蝶体内。一侍童突然在寝阁外扣门，浮愿起身开门，侍童将一个盒子交道自己手中道：“这是少师祖今天命我给你采买的簪子，并留有训诫，以后不得佩戴过于招摇的首饰，不得画过于明艳的妆容。要将心思放在修行上，不得违反三条训诫。” 浮愿一脸莫名的打开盒子，不下二十多个簪子整整齐齐躺在盒中，清一色的朴素、大方、不起眼。原来早上墨离眼中的深意是因为炎熙送的簪子，浮愿只觉有些好笑。心下打定主意，找个机会一定要把簪子拿回来，一是免得墨离误会自己违反了训诫、二是簪子太过于贵重，自己承受不起。 等了一天，直到墨离随着秒鸢峰主下去与其他峰主和四大尊师商讨开春后巡察事宜。浮愿谎称头痛，打发了小蝶自己下去吃饭，继而潜入天仪殿内。翻查了半晌也没找到，无意间瞥见书阁上的盒子，连忙取下，确认正是那只流苏玉簪。心中欣喜之际，却听见墨离满是怒气的声音响起：“这个簪子对你当真如此重要？”浮愿登时愣住，脑中迅速组织着能说出来的语言。 “转过身来。” 浮愿紧紧握住手中玉簪，缓缓转了过来。只见墨离双眸中往日的平静早已被怒气取代，盯着浮愿手中紧握的簪子许久，突然上前一把夺过，瞬间簪子化为粉末。浮愿早已惊呆了，她不明白，不过是个簪子，先是没收，在之后是训诫，然后又送了一堆，现如今竟在盛怒之下将其毁了。盯着地上的粉末，浮愿心中隐有怒气，自己本想取回还给炎熙，如今被毁，且不说还能否找到一模一样的，当下让自己如何跟炎熙交代？ “你......太过分了”冷冷的扫了一眼墨离，摔门离去。 墨离此时怒气翻江倒海般，自从这二人来到天仪殿，自己已经不知道被多少次扰乱心境。之所以留下玉簪，并一再警告，就是怕浮愿动了情，那日天象异变历历在目。若是他日为情所困，只怕会造成一方动乱。见她并无其他配饰，以为她只喜欢簪子，作为安慰特命人下山采买。刚刚之所以突然折回，是因为陆小蝶提到浮愿头疼，有些担心顾折回探望。却没想她竟然欲将簪子拿回，可惜了自己一番苦心，只怕此二人早已情根深种。 浮愿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暗骂着墨离，不知何时天色忽明忽暗起来，随后青云峰隐隐晃动，山上巨树似要连根拔起一般，无数只飞鸟盘旋于空中高声鸣叫，仿佛天地间即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临。心下一动，连忙折回，只见墨离独自一人站在殿内，平静的眸子早已如江水汹涌翻滚般，曾经清冷的气质此刻犹如熊熊烈火燃烧。 浮愿心中大惊，想必外面的异象皆为墨离怒气所致，连忙跪地道：“师祖恕罪，刚刚浮愿无心冲撞师祖，只是，只是那簪子太过于贵重，我先前不知，只想赶紧还给炎熙。”情急之下，浮愿将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却见墨离似没听见般。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青云峰都要坍塌了，连忙起身跑回寝阁抱出九霄。随着琴声绵长而悠扬的响起，仿佛一只芊芊素手伸出，轻轻抚慰着青云峰的不安，不知过去了多久，夕阳缓缓落下了山，鸟儿回巢，山峰拥着巨树陷入深深的睡眠。 第三十五 心境大乱 看到天象异变的众人，早已顾不得规矩跑上天仪殿。看到眼前情景，惊愕的呆愣在殿外。眼见万物已恢复平静，浮愿顾不上众人看着自己异样的眼光，连忙跑回殿内，噗通跪在地上连连拜叩：“少师祖恕罪，少师祖恕罪，我真不是有意冲撞。” 人群中缓过神的不禁小声议论道：“这就是浮屠塔走出来的，以前是个哑巴，现在也不知为何能说话了，自从她上了天仪殿，少师祖就没得安宁过，当真是个祸害。” 墨离此时怒气已散，神情已有些憔悴，看着跪在身下的浮愿哑声道：“你到底是谁？” 浮愿惊恐的睁大眼睛，随即连连拜叩道：“少师祖，我是新进弟子浮愿。”从未见过墨离这般样子，更没有想到他的动怒竟引得山摇地晃。若非刚才及时制止，此刻只怕已酿成大祸。 墨离看了看殿外众人，又扫了眼不停拜叩的浮愿，疲惫道：“都下去吧。”转身关上殿门。 直到众人都已散去，秒鸢看着不远处琴桌上的九霄，脸色些许难看，片刻转身离去。浮愿只觉冷汗淋漓，瘫卧在地。小蝶连忙上前扶起。“浮愿，刚才怎么了，我在山下先是感觉地动山摇，还以为地要塌了，后来琴声响起才渐渐平静下来。”浮愿只觉瞬间身心疲惫，扶着陆小蝶的胳膊道：“我累了。” 自那日后，墨离连续几天没有出天仪殿，浮愿和小蝶每天上午修行，下午跟随秒鸢学习诗词，秒鸢的双眼偶尔看向天仪殿，总是流露出落寞和忧伤。直到这天，阳光大好，新进弟子在自家峰主以及师尊的带领下，缓缓来到修行场。 此刻修行场上瓜果美酒、丰富菜肴、各色糕点应有尽有。八大峰主、四大师尊威座在台上，四名脱颖而出的弟子分别立于自家师尊身侧。只是中间墨离的位子空空如也，浮愿望着台上的空座，心中划过一丝酸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簪子能让墨离动怒至此，不经意间瞥见炎熙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想起那日地上被墨离盛怒之下化作的一堆粉末，不由得心生愧意，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正在此时，一阵松香弥漫，墨离不知何时已翩然而至，刚好看到二人相视而笑的一幕，只觉心中气血翻滚，连忙稳住心神，冷冷的看了眼浮愿。转身落座，示意身侧侍童可以开始了。 “新进弟子听训”，侍童声音高亢嘹亮，众人纷纷俯首跪拜。 “值此今日联谊事宜，是为青云峰弟子相互交流，增进同门情谊之用。席案上酒水均可随意取之，切忌浪费。弟子之间可适当切磋，然不可寻事挑衅，生出事端。联谊期间，非本门弟子也可向其他峰主和师尊讨教修行，各峰主和师尊当不吝赐教......” 垂首停训之际，浮愿忍不住抬头看向台上，几日不见墨离似乎憔悴了许多，神情严肃，眼神却有些神游。似是感受到台下的目光，墨离幽沉的眼神瞟过，浮愿只觉心下跳漏一拍，连忙低下头。直到侍童训导完毕，众人纷纷叩拜后起身，有的迫不及待的跑到其他峰主前讨教，有的则是围着桌案大吃大喝起来，还有人寻到了上山前的同门欢喜畅聊。浮愿转身找小蝶，却半天寻不到她的影子，正在这时，台上炎熙已来到身侧。 “浮愿，你还好吧，那天的事没有吓到你吧。”炎熙声音温柔之际，笑起来眼尾挑起，风情万种。 “没事了，都过去了，我记得你是来自修罗门，为何不与以前的同门叙叙旧？” 炎熙看到浮愿已能正常交流，欢喜之色不言自明。“我见你一个人，怕你无聊，又担心那日之事让你受到惊吓。” 浮愿感激的笑了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少师祖动怒，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情急之下，却让自己可以正常说话交流了。” “那就好，不如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来自修罗门的师兄弟吧。”说罢伸出手示意浮愿跟上自己，无意间瞥了眼浮愿发髻：“浮愿，我送你的簪子为何没有带？” “我，我.....”浮愿摸了摸发间素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编了个理由：“那个簪子太过珍贵，我怕不小心弄丢了。”说完，脸已经红的不敢抬头。 “原来如此。”炎熙听闻只觉心花怒放般，不由分说一把攥过浮愿的手，奔向人群。 第三十六章 挑衅 炎熙拉着浮愿站定在几个相谈甚欢的人面前，众人见状连忙上前相迎。 “拜见师兄” “快起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下，她叫浮愿，以前是幽若宫门人。”可能是见到了往日的同门，炎熙话语中难免欢喜异常。 “她不是跟随少师祖上天仪殿修行的那个弟子吗？怎么你二人......”见炎熙此刻还紧紧攥着浮愿的手，众人唇角笑意颇有几分耐人寻味。转而纷纷面向浮愿弯身道：“拜见嫂子.....” 浮愿听见这两个字，惊愕的当下愣住，连忙甩开炎熙攥着自己的手。“你们，你们误会了。我们，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转而对炎熙弯身道：“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我先走了.....”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寻了一僻静松柏旁，浮愿扶着树干缓缓平复下来，原来炎熙送玉簪给自己，并非普通同门情义，而是在表露心声。自己还傻傻没有看出来，反而接下，不但造成炎熙误会自己两情相悦，只怕墨离连日来跟这簪子过不去，也是以为自己动了情，犯了三条训诫，故而大怒。 “这不是浮屠塔里那个食人魔吗，怎么，知道自己肮脏不堪，一个人躲在这了？”尹千寻、龙啸天、风离痕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似乎有了上次的教训，龙啸天再看自己时眼中已有些许畏惧。浮愿不想生出事端，便欲转身离去，未曾想却被风离痕一把攥住胳膊，诧异的转过身，只听对方道：“浮愿，我不管你是不是跟随少师祖修行，但是从今以后还请你里炎熙远点，世人皆知浮屠塔是什么，若你还有自知之明，就应该明白你根本配不上他。” “怎么，浮愿配不上，你就能配上了？也不扫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不男不女还学人家芳心暗许呢。”不知何时，小蝶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拿着瓜果走了过来。刚好碰见这几人又在欺负浮愿，情急之下手里东西也不要了。 “你......”要说陆小蝶的嘴真是句句戳在别人痛处上，风离痕长相偏中性些，说话声音也不似女子般温柔，如今竟然喜欢上了比女人还要美的炎熙，本就有些自卑，如今被人当众揭穿，难免气急败坏。 “我怎么了，难道不是实话吗？”陆小蝶抬了抬下巴挑衅道，转身拉住浮愿的手：“我们去吃东西，才懒得与这几只疯狗计较。” “想走？先问问我们几个答不答应。”尹千寻突然上前一把抓过陆小蝶，随后单手扼住脖颈，狠狠道：“浮愿，父亲总让我处处避让你，我偏不信，一个幽若宫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让我避让。今天我便替父亲清理门户。你如果自废修行，我便饶了她，如果不然，.....”话落，手中力度加大了几分。 眼见陆小蝶呼吸越来越困竭，浮愿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几日墨离的愤怒，炎熙的误会已让自己烦躁不堪。现如今退避三舍，却让对方变本加厉。眸中渐渐浮起一抹决绝，旁下无人，若是在此地杀了这几人一时也很难被人察觉。墨离闻讯赶来时，自己早已带着小蝶离开青云峰。哑症已治愈，再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离开去找哥哥。心中主意已定，冰冷双眸再睁开时璀璨之光瞬间如巨网般牢牢扼住几人心智，唇角诡异扬起，摄人心魄的声音自唇间缓缓吐出“去死吧。” 随即树木疯狂摆动，场内三人似游魂般双目空洞，转身对着身旁人扑杀起来。陆小蝶何曾见过此番景象，惊吓之余竟当场晕了过去。浮愿犹如嗜血修罗冉冉升起，摄人心魄的笑声死死压制着众人反抗的神智。 “浮愿，住手，你若杀了这几人，届时没有了青云峰的庇佑，必将与天下为敌。快住手浮愿.....”一路寻找浮愿的炎熙，听到动静赶来，见到眼前一幕，心中大惊。听到声音，浮愿傲视苍生的双眸扫过炎熙，唇角诡异至极，炎熙只觉双腿不受控制般噗通跪地。 神智即将被吞噬之际，炎熙强忍痛楚喊道：“即便你视我为无物，难不成也不顾及小蝶了吗，你让小蝶以后如何自处？”浮愿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陆小蝶，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记忆渐渐回归，炎熙的痛楚缓解了许多，连忙撕声道：“浮愿，不要杀他们，杀了他们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即是如此，我先去屠尽幽若宫门人，届时天下谁敢与我为敌。”说罢，丢下场内早已神志不清的几人，飞身而去。炎熙大惊，顾不上去追浮愿，连忙抱起小蝶跑回修行场。 “少师祖，快，快拦住浮愿.....再不去就晚了。” 墨离听到浮愿这名字，双眸一紧，登时飞身循着浮愿气息而去。青云峰下，浮愿悬空而立，眉眼间的青涩早已褪去，目光流转间魅惑苍生，神色冰冷无情无欲。 “你要去哪里？闯了祸便想逃了不行？” 身后之音传来，浮愿缓缓转过身，唇角微微扬起，：“怎么，你也想拦本尊？” 第三十七章 融合 “夜莲？”墨离心头一紧，眼前人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浮愿，疑惑之际只觉心境大乱，浓郁的远古气息渐渐覆盖双眸。“上次一战，你并未完全恢复，我若拦你，你如何能走？” “怎么，十八年前你没有灭杀本尊，现如今后悔了是吗？” “夜莲，此番轮回，你仍不知我心意吗？”声音似有期盼，似有无奈。 莫名闪过那夜抚在脸庞温柔的手，以及那目光中孤寂了太久太久的忧伤。似有触动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你想守护苍生，而本尊要的只是随心随性，天若牵绊灭天，地若牵绊毁地.....” “那么，小蝶呢？炎熙呢？凌枫、老花匠呢？春风、夏雨、秋叶、冬雪这些你都不留恋吗？若是不留恋，你又为何去了幽若宫、为何来到青云峰、此番离去又是为何？”字字玑珠，强大的紧迫感缓缓袭来。 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在心房，眼前女子冰冷的眸子渐渐迷离，浮愿与夜莲的身影不断交替，似要融合，却又不断抗拒。 “夜莲，不要再抗拒了好吗，这番轮回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接受她好吗”，缓缓将眼前女子拥入怀中，双唇紧紧覆盖。 “少师祖？”浮愿惊愕的看着眼前人，唇上的湿润提醒着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声叹息，眸中远古气息渐渐消散，墨离一脸愣怔的看着怀中浮愿，唇角还留着眼前人的甜美。“你在做什么？”墨离推开怀中女子，幽深的眸子如湖水不断泛起波澜，声音似有沙哑却又愤怒。 “难道不应该是我问少师祖在做什么吗？”浮愿一把擦掉唇上的湿润，明显因为眼前人的话有些气急败坏。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伤了人就想离去是吗？”语气已渐渐恢复平静。 “呵呵，我只后悔刚刚没直接杀了那几人。”浮愿眸子渐渐冰冷。“你只当是我伤人，却从不问缘由。每次都是你欲轻薄我在先，却总是好像我在勾引你。你盛怒之下可以毁掉玉簪，却不管别人有多为难......”一股脑，浮愿将心中不满全部倒出，也不管眼前人脸色已是多么难看。 “你想怎样？”墨离冷冷的看着眼前人的气急败坏。 “我要离开这里，以后与青云峰再无瓜葛。” “我若不同意呢？” “我若执意要走呢？” “你心中戾气一日不除，没我允许，终身不得离开青云峰。”话落强大气息瞬间将浮愿困住，“今日若非炎熙及时禀报，只怕便要酿成大祸，从现在起，我暂封印你的修为，罚你到思悔崖悔过，没我允许不得离开半步。” 金光划过，再睁眼已然跌落在了思悔崖，望着山洞四周的空无一物，崖边万丈深渊，浮愿只觉心中凄凉，想不到兜兜转转自己再回囹圄。尝试着吸收天地灵气时，只觉经脉闭塞，强大气息徘徊在体外，不由的冷冷道：“少师祖，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有朝一日我冲开封印之时，必报今日之辱。” 日复一日，斗转星移，每天孤独的坐在崖边看着太阳升起继而隐没西山，除了送饭的侍童外，只有飞鸟不时掠过头顶。花开花落，冬去春来，仿佛青云峰的人早已将自己忘记。回想着曾经短暂的岁月静好却不敌人心难测，孤独让浮愿产生了归属感，似乎就这样被遗忘在天地间挺好，没有纷争、没有牵绊。浮屠塔内的残酷都没有消磨掉浮愿的意志，却在这思悔崖上渐渐放弃了冲破封印的欲望。 直到这一天，浮愿坐在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听到崖下不时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一个身影艰难的向上攀爬，直到单手扒住崖石，翻身越上，熟悉的声音响起。 “浮愿，你还好吗？” “炎熙？”似乎每次炎熙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都是再问你还好吗？只是此时，眼前人浑身伤痕遍布，双手早已沾满血土。却依然挡不住眉眼间的明媚。不觉心中一暖，忍不住上去一把抱住来人。似是受到触动，炎熙双手竟不知如何搁置，许久才缓缓拥住怀中女子。 浮愿想哭却始终哭不出来，压抑的声音不停哽咽。她本以为世人早已将他遗忘，却未想有这样一个人，不惜以身试险攀登如此陡峭崖壁前来相见。她好想沉溺在这样的温暖中，让自己多年来漂泊无依的心停泊。 “浮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见浮愿因这山中清苦，早已消瘦的身形，只感心中疼痛不已。恋恋不舍的放开怀中女子，掏出了还残留着体温的荷叶鸡。催促着：“快吃吧，我怕凉了，一直放在怀里捂着。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带上来。”说罢将浮愿眼前凌乱发丝抚过耳后。 “对不起，那日我心神大乱，却连累了你受伤.......”浮愿一直想对炎熙说声对不起，先是毁了他珍贵的玉簪，接着又险些让他失了心智。 炎熙明媚的眸子宠溺道：“我已经知道玉簪被毁之事了。此事不怨你，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浮愿，因为我一次次害你被少师祖责罚。” 第三十八章 陪伴 有了炎熙的陪伴，似乎时间不在那么漫长，每隔几日，炎熙都会满身伤痕的爬上山崖，顾不上处理伤口，便催促浮愿趁热吃了自己带来的食物。 这天，炎熙似有心事，看着浮愿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轻声道：“浮愿，我偷着上山来见你之事已经被师尊知晓，可能这段时间就不能再来了。” 浮愿有片刻愣怔，自己又要孤独一人了吗？浮屠塔内九年的孤寂，让自己再不能言语。如今就连炎熙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吗？看着炎熙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好看的牙齿洁白如珍珠。虽是满身伤痕，却比不上看到自己时的开心。浮愿心中酸楚划过，多日来，自己从未关心过他的伤口，不由的放下手中食物，轻轻抚愈着炎熙露在衣袖外明显的鞭痕。为何自己要这么自私，就因他仰慕自己，便为所欲为的贪恋这份温暖？ “师尊责罚了你是吗？”浮愿愧疚的看向炎熙柔声道。 “不要紧的，我怕不告而别让你担心，所以偷偷又跑了上来。只是，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 “当真是郎情妾意，想不到炎熙你竟然不顾师尊责罚，还敢再来看这妖女？”思悔崖对面青云峰上黑压压站满了人，空中吊桥轰隆隆落下。不远走来尹千寻、风离痕二人。“浮愿，你当真是使的一手狐媚本领，竟将师尊首徒迷到这般地步。”风离痕站在尹千寻身侧，看着二人如此亲近，眼中怨恨至极。 “你们来做什么？”炎熙见来者不善，忙起身将浮愿挡在身后。 “炎熙，师尊命令不许你再上山探望浮愿，你为何不听师令，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见她？”风离痕失落至极的看着炎熙问道。 “干你什么事？若不是你们几人挑衅，浮愿何以至此？”炎熙厌恶的扫了眼风离痕。 “炎熙，你别忘了，浮愿如今已经被少师祖封了修为，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如今我二人便是受师命，带你回去。顺便教训教训这个贱人，胆敢勾引师尊首徒，死不足惜。”尹千寻说罢，手中长鞭呼啸而过，炎熙连忙转身护住浮愿。看着身前人死死护住自己的臂膀，额头因承受鞭痛而鼓起的青筋，身不由己的脚下旋转，挡住炎熙，一声闷哼，呼啸而至的鞭子瞬间将浮愿后背打的皮开肉绽。却任炎熙如何惊恐愤怒，浮愿死死的护在她身前，几鞭子下去，已是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浮愿，今日我等是领师命前来训诫你的，就算是将你打死也不为过。”说罢，尹千寻手中夹杂着内力的鞭子更加凌厉，似乎每一下都想至眼前人于死地。 无论炎熙怎么大喝，尹千寻像是听不到一般，一次次将内力涌出，伴随着鞭子重重落下。而风离痕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如今浮愿被封了修为，身后几十名弟子看守着，就算浮愿想跑也跑不掉。 眼见浮愿身上鲜血淋漓，炎熙心痛至极，余光扫过崖下，将浮愿紧紧拥在怀中，轻声道：“对不起，浮愿.....”怀中人此时已奄奄一息，勉强睁眼继而晕了过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炎熙抱着浮愿转身坠入深渊。风离痕见状大声惊呼伸手拽去，却也来不及了。尹千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呵道：“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你为他这般？”说罢一把拉起风离痕。却在这时，一个身影飞身而下，众人来不及看清是谁，就已坠入缭绕的烟雾下。 天仪殿上，墨离怀中抱着一浑身浴血的女子匆匆走来，焦急徘徊在殿门口陆小蝶，见到奄奄一息的浮愿，顿时瘫软在地。顾不上规矩跪在门口大声哭诉：“少师祖，当日之事明明是那三人以我性命要挟再先，为何您偏偏对浮愿这般惩罚。若是浮愿有个三长两短，难道您心里一点都不会难受吗........” “哐”的一声，殿门关闭。墨离小心翼翼的将浮愿放在自己床榻之上，缓缓将内力打入她体内，许久面色渐渐松缓了下来。若非在生死攸关之际，浮愿体内修为本能的冲破封印，只怕此时早已天人两隔。尹千寻每一鞭子均是不留余力，浮愿后背已是皮开肉绽，找不到一处完整地方。因为封了修为，五脏经脉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好在不足以不致命。 只是如今封印已经冲破，为何体内修为却没有一丝想要进行修复的迹象？莫不是她已经没有了半点求生意识？墨离只觉心口被撕裂了一般，当日心境大乱，不知为何浮愿会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万分羞愧愤怒之下，只当浮愿是因无法控制戾气而伤人，因担心她会闯下大祸，不得已封印了她的修为，却未想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幸好炎熙提前告诉陆小蝶，若有人到思悔崖寻他，务必告知少师祖。在见到浮愿与炎熙相拥坠崖那一刻，自己的心仿佛受到了重创般，顾不上他想便跟随跳下..... 第三十九章 更衣 轻轻拂过床上人的后背，不断涌出的鲜血渐渐止住，墨离犹豫片刻，缓缓褪去浮愿衣衫，不断擦拭后背上的血迹，直到将手中药膏一一抹在崩裂的伤口上。继而徐徐注入内力，修复着受损的五脏、经脉。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身上的痛楚渐渐缓解。耳边不时传来轻悉的脚步声，但是她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这一世她觉得好累好累，似乎所有一切都求而不得，疲惫到只想深深长眠下去，或许下一次睁眼，这个世界就能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了吧。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天寝阁外传了二人争执的声音。 “秒鸢，莫要在胡闹了。”是墨离的声音。 “师兄，我当真是胡闹吗？你我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明知我心意，为何还如此伤我？”秒鸢忧伤的语气中夹杂些许哽咽。 “秒鸢，我记得跟你说过，我不能动情，一旦为情所困，只怕这天下会生灵涂炭。” “那你为何将九霄送给浮愿？那明明是你珍爱之物。好，我只当是你关心弟子。那么浮愿身上的衣服又是谁给换的？你敢说是旁人吗？旁人又怎会将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你多虑了，我当时只是救人心切，并无他念。”墨离语气中似有些不耐烦。 “我多虑？这么多年我想窥你心境，你都不同意，若你当真心如止水，敢不敢让我窥境？”秒鸢哭诉的声音中夹杂着不甘。 浮愿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每当墨离迷离之际，总是一遍遍呢喃着夜莲这个名字，却不知他与夜莲有何渊源。若不是为了寻找夜莲，自己和哥哥也不会走出村庄，倘若能从墨离心境中探知夜莲在哪，或许就有机会找到哥哥。 “好，如果我心中并无男女之情，你可死心？” “若你心中当真没有任何女子，我日后绝不再做他想，只当你是我的师兄。”说罢，秒鸢集中精神，念力缓缓进入墨离心境中，却见除了万物苍生，天地世间再无他物。而浮愿此刻也连忙集中精神，尾随着秒鸢的念力进入墨离心境，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夜莲的影子。 眼见秒鸢的念力已离开心境，似有不甘的再次集中精神，却看到不经意间有些许亮光闪动，随着念力逼近，心境缓缓揭开了道口子，眼前竟是从未见过的远古景象，天地混沌、遍地荒芜、万兽奔走，没有人类、没有文明。只是星河中始终有一朵白莲摇曳着，被青色枝身上碧玉荷叶包裹着，惊讶之余，青荷竟缓缓飘落世间，幻化成了墨离的模样，只是眉宇间褪去了青涩。而白莲随即也凋零，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呈现境中，看到女子的面容，浮愿惊愕不已，分明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比自己更冰冷、眸中藐视一切的霸气、眉间飞舞着随心所欲的狂傲。愣怔之余，只觉一股强大气息瞬间将自己的念力逼出体外。 “可看到了？”墨离碎玉声传来，似是再问秒鸢，又像再问自己。 “对不起，师兄。以后我绝不会再对师兄起这样的心思。”秒鸢声音很是失落，匆匆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还不睁眼？”不知何时，墨离已立于榻前。 浮愿眼球滚动，似是在挣扎一般，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看着墨离。 “还在怨我？” “炎熙呢？”本不想理会墨离，忽然想起当时炎熙是抱着自己一起跳下深渊的。 “已经送去上元殿了。”墨离淡淡道。 “他伤势如何？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罢，浮愿一把掀开被子，脚落地之际，背后伤痛瞬间袭来，眼见便要摔倒，墨离连忙一把扶住。 “放开。” “等你伤好了再去，在这之前安心休养。”墨离命令的口吻，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浮愿胳膊，不由分说便要将其抱回床上。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衣内片寸春光。墨离身材修长，衣服穿在浮愿身上宽大了许多，二人挣扎之际领口轻易扯开。 见墨离目光停滞在胸前，浮愿低头愕然发现竟穿着他的衣服，此时胸前一览无遗，羞愤之余连忙拽住衣领，却不想背上伤口登时挣裂。脚下不稳，双手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墨离胸前衣衫，随即二人摔倒在床。四目相对，情由心生，浮愿片刻恍惚，眼前是那日墨离紧紧抱着自己，以及唇间他的松香味。墨离只觉心境中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异样情愫缓缓流淌出来。仿佛眼前女子是自己等了太久的人，双唇缠绕间，炎熙明亮的笑容浮现眼前，浮愿心中一怔，一把推开身上的人。 愣愣的望着墨离，心如翻江倒海，难不成刚刚窥境时所见之人果然是自己？若非如此，刚才又算什么？如若如此，自己又当何去何从？她不懂，为何刚刚的深吻，自己竟然不抗拒？迟早是要离开青云峰的，先有炎熙，再有墨离，众多牵绊如何还能洒脱的离去？ 第四十章 昏迷 “少师祖，你三番五次轻薄弟子，若是传了出去，让世人怎么看？”浮愿打定主意，不管墨离心境中女子是谁，绝不能让这样的情愫再发展下去，否则必为日后牵绊。 若说上一次是因为心境大乱，那么这一次又算什么？墨离幽沉双眸忽明忽暗，难不成自己已经对眼前女子动了情？可是刚刚秒鸢窥境时明明看到自己心中并无情愫。看着眼前人羞愤下涨红的小脸，墨离竟感觉心中无比明快。 “刚刚你不是也没有抗拒吗？”轻飘飘丢下一句，也不管身后人的愤怒，转身离去。 浮愿忍着伤口疼痛，回到自己寝阁内，却见陆小蝶双眼哭的红肿。看到浮愿进来，连忙擦了擦眼泪，上去扶住。 “你怎么了小蝶，我这不是没事吗？” “浮愿，你怎么穿着少师祖的衣服？少师祖没拿你怎么样吧？”小蝶一脸惊讶的望着坐定在床上的浮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圈瞬间红了，“炎熙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炎熙怎么会伤的这么重？”那日昏厥前，只听到炎熙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随后便感觉到身边风声簌簌，再往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性命无忧，炎熙却伤的这么重？连忙一把抓住小蝶询问。 “那日少师祖抱你进天仪殿后，我在外面守一天一夜，后来少师祖说你已经暂无大碍了。我便想着去看看炎熙，谁想他伤的竟然更重，上元殿师尊说，你有天地灵气护体，所以保住了性命，但是炎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少师祖赶到时已经晚了，若不是当时打入体内的灵气吊着，只怕现在，现在.......” “快，快，帮我取下衣服，我要去看看炎熙。”浮愿挣扎着脱下墨离长衫，若不是因为自己当时的误会，又怎么会有炎熙这一次次坠入险境。 上元殿内 浮愿在小蝶搀扶下缓缓来到上元殿，却见八大峰主、四大尊师以及墨离都在殿内，看到浮愿拖着尚未愈合的身子，墨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怒气。 “炎熙在哪？炎熙在哪？”浮愿焦急的询问着，殿内众人却都面露沉色，无一作答。此时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还没等浮愿看清，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明明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为何还要拉上炎熙为你陪葬？”风离痕歇斯里地的嘶喊着。 墨离压住怒气缓缓坐下的身体，却被一旁秒鸢瞥见，再看向浮愿的眼神充满疑惑。 “告诉我，炎熙在哪？”浮愿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风离痕的脸上。 “你想知道炎熙在哪是吧？行，我带你去看，我带你去看！”说罢，也不管浮愿身上伤痛，一把拉着走入灵石阁。只见此时炎熙静静的躺在一块巨大灵石上，微弱的呼吸似是风一吹便散了。浮愿颤抖的手抚上炎熙的脸，曾经明媚如暖阳的眼睛感觉不到一点生气，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再无一点血色，手中还死死攥着自己衣衫的一角。 浮愿只觉身体颤抖厉害，念力缓缓进入炎熙体内，除了墨离留下的一丝天地灵气，再也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 “看够了吗，为了你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而你，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吗？”风离痕抓住浮愿的手疯狂的吼着。浮愿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甩开风离痕的手，拖着身体上的疼痛踉跄着来到墨离身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少师祖，求你救救炎熙，当今天下只有你才能救他了。只要能让炎熙醒过来，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的修为，我的人，我的命，都可以，求求你......”大悲之下，浮愿语无伦次，一遍遍磕的头破血流。 看到浮愿此番神态，墨离早已黑下了脸，袖口拂过身前人头顶，一个幻境将其带入深深的睡眠，抱起浮愿瘦弱的身躯，大步离去。 望着床上浅浅入睡的人，墨离轻轻握住浮愿死死抓住被子的手，喃喃道：“他对你当真这般重要？”直到浮愿缓缓睁开眼睛，墨离才收回紧握着她的手。 “炎熙现在是凭着天地灵气吊着，灵气一散只怕回天乏术。”墨离淡淡道。 “难道你也救不了他吗？”浮愿挣扎着起身，死死盯着墨离双眼，一遍遍确认。 第四十一章 错杀 “我若救他，需集天下万物的信仰献祭天地才可以，只是，为了炎熙一人，且不说耗资建造神像，劳民伤财。便是召天下人前来膜拜这一庄都只怕难以完成。” “这么说，普天之下再无人能救炎熙了是吗？是吗？”浮愿紧紧抓住墨离手臂，如果他都救不了，那天下还有何人能救活炎熙？ 看着浮愿几近疯狂神态，墨离终是不忍道：“或许有一个人能救。” “谁？谁可以救炎熙？” “夜莲....”看着浮愿难以置信的双眼，继而道：“二十年前，平渊还未血流成河之时，夜莲曾赐予了几个凡人永生，代价是整座村庄的人，一夜间全部化为白骨。” “那要怎样才能找到夜莲？” 墨离摇了摇头，“我虽为青荷子转世，但是对前世记忆却一片空白。世人皆知青荷子与夜莲双双坠入轮回，只是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感应不到她在哪里。” “少师祖，每次你心境不稳时，可还记得口中叫的是谁的名字？” “莫不是？”墨离似乎已有所猜测。 “是夜莲，每次少师祖心境不稳时，总会将我错当夜莲。那日我跟随秒鸢峰主窥境，起初少师祖心境中除了天下苍生再无他物，直到偶然间发现心境深处却有一女子，我想少师祖这几次的心境不稳或许也与此有关。” 墨离盯着浮愿，神色转换，不知再想些什么，片刻后道：“你可否带我入境看下那日所窥？” 浮愿点了点头，随即眼前寝殿渐渐模糊，迎面扑来生命最原始的远古气息，川流肆意呼啸，飞鸟走兽游走在草木丛生间，时而扑杀猎物，时而仰望天空。肥沃的土地紧紧拥着怀中生灵，参天古树耸入云端。抬头之际漫长无边的星河中，青荷包裹白莲随波荡漾，直至双双化作人形，一撇一眸间星河涌动，飘逸衣衫舞动风云。待女子露出面容时，墨离惊愕的看向浮愿，眼前景象瞬间散去，却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少师祖，这就是你屡次面对我心境大乱的原因。” 墨离神色忽明忽暗，紧紧盯着眼前人的眉眼，努力的区分二人的不同。片刻后哑声道：“为何你与夜莲如此相像.....莫不是？”惊愕之余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浮愿已经明白墨离话中所指，摇头道：“少师祖虽没有青荷子的记忆，但却可集苍生万物之信仰。我若是夜莲，又怎会连炎熙都无法救活？”看着墨离渐渐平静，继而道：“青荷与夜莲相生相伴，或许少师祖在青荷时便早已情根深种，因此才会屡屡将我错认为夜莲，屡屡失态.....” “果真如此吗？”似是使命崩塌，墨离喃喃道。夜莲毁灭苍生，而自己守护苍生，明明是对立，为何自己却早已情根深种？而浮愿为何相貌与夜莲如此相似，自己生来便拥有青荷子的灵力，若她是夜莲，既能毁天灭地，又怎会沦落至浮屠塔内被折磨了九年？ 二人久久沉默，抬头看向墨离，他是青荷子转世，如果他都无法感应到夜莲所在，天下之大，自己又能到何处寻他，炎熙怎么办？就这样坐等体内灵气消散吗？空气安静之际，浮愿突然呼吸一紧，脖颈已被墨离紧紧扼制。 “你做什么？快松开.....” “我决不能允许天下苍生再次被夜莲颠覆，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墨离此时眼中已是杀机尽露，看着浮愿渐渐涨红的小脸，眼见就要命丧于此，手中依旧力度不减，他必须要确认眼前人是否就是夜莲转世，情根深种又如何，相生相伴又如何？浮愿护体灵力瞬间激发，却依旧无法挣脱。生死挣扎之际，殿门突然打开，秒鸢惊愕的看着眼前景象，手中汤罐摔碎在地。墨离惊醒，手中力度一松，浮愿重重摔倒在床上。 “师兄，你，你为何要杀她？”秒鸢一脸难以置信，刚刚上元殿内，墨离担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浮愿。为何，转眼间就要取她性命？而此时，浮愿早已没有了呼吸，除了尚有余温一遍遍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秒鸢连忙上前，内力徐徐注入浮愿体内查探，随后摇了摇头道：“师兄，她体内生机正在消散，只怕......” 墨离愣怔的看着床上面色逐渐苍白的人，难道她真的只是浮愿？想当年青荷集万物信仰才将夜莲打回原形，若是夜莲怎会如此轻易死在自己手中？自己当真杀错了？心中一紧，连忙将体内灵气疯狂灌入，直到精疲力尽之际，浮愿才缓缓睁开眼睛。 第四十二章 生无可恋 片刻神离后，刚刚的记忆慢慢回归。看着眼前面露忧色的二人，目光冷冷锁定在墨离脸上。 “可否确认了？”声音沙哑道。 目光扫过浮愿脖颈上的指痕，墨离心中划过一丝不忍，轻抚上脖颈的手被浮愿狠狠打开。 “若是少师祖确认了，我可以走了吧？”说罢，挣扎着起身，踉跄而去。 死一般寂静的寝阁内，小蝶单膝跪在床边，一遍遍叫着浮愿的名字。只是眼前人空洞的双眼游离在窗外星空中，任她发出多大声都叫不醒。除了口中不时呢喃着夜莲，她不明白，平渊之战已经过去数年，为何这个名字依然如影随形，不断拨弄自己命运的齿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想杀她。今日若不是秒鸢及时闯进，只怕此刻早已身消神陨，为何躺在灵石上的人不是自己？仅仅是因为心生爱慕，炎熙此刻便只能靠着一丝灵气维持生机。若自己是夜莲，又怎会连一个凡人的命都无法挽回？即便如此，扼在脖颈上的手可有过半分犹豫？或许就这样死去挺好，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自己而遭受劫难..... “她还没有醒吗？”是墨离的声音。 “少师祖，世人都说您怜悯天下苍生，为何屡屡对浮愿这么决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陆小蝶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愤怒，顾不上规矩一遍遍冲着墨离撕喊着。“就算她是从浮屠塔走出来的，就算她伤了同门，可又有哪庄哪件是她心中所想，心中所愿？少师祖，求求您救救浮愿吧，她受的苦已经太多太多了.....” “小蝶，并非我不愿意救她，她之所以迟迟不醒，只是.....” “只是什么？少师祖你说啊，到底因为什么？” “生无可恋......”墨离艰难的说出这四个字，若不是那日痛下杀手，至少她还有活着的希望吧。 小蝶瘫坐在地，一遍遍呼喊着浮愿的名字，“你还有我，浮愿，就算天下都不要你，我们去万蝶谷好吗，浮愿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小蝶啊......” “师兄，小蝶，我有几句话想跟浮愿单独说，或许能将其唤醒。”不知何时，秒鸢已站在身后。直到二人掩门退出寝阁，秒鸢才缓缓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床上人的脸。 片刻后轻声道：“浮愿，你当真想就这样死去吗？炎熙还等着你去救他。”见床上人似有触动，轻轻握住浮愿的手，“炎熙是修罗门选送的弟子，你可知为何要叫修罗门这个名字？若你愿意醒过来，我便告诉你修罗门历代隐藏的秘密，或许能够救活炎熙。” “是..什么”床上人缓缓睁开眼睛，连日来水米不进，身体已是虚弱至极。 看到眼前人已经虚弱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秒鸢松开了握着浮愿的手，附于耳旁轻声道：“等你养好身体，来玉玲峰找我。”起身离去。 “师兄，浮愿已经醒了，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还需让人精心调理才是。”看到墨离眼中的感激，秒鸢点头微笑施礼。 墨离坐在床边，浮愿看向自己的眼中没有了怨、没有了恨、平静的像一湖静水。伸手接过小蝶端来的米汤柔声道：“你身体太虚弱，先喝些汤水。等你恢复了些，我再命人给你做些补身体的吃食。” 浮愿没有拒绝，努力的吞咽着，每一口吞咽都伴随下咽脖颈上传来的撕痛。 “可还怨我？”，墨离轻抚脖间淡去些许的指痕，没有回答，没有波澜，似乎他的存在与否对眼前人来说无关紧要。墨离心中叹息：“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不该因情根深种在心中的夜莲而一次次打扰到她的平静。” 那日浮愿生机流失之时，自己便已心生悔意，生来便以守护苍生为己任，而她又何尝不是苍生中的一人。因夜莲而滥杀无辜又何尝不是与自己所愿相背驰。 求生的意识觉醒，墨离注入自己体内的天地灵气疯狂的修复着身上伤口，浮愿只想能快点站起来，因为每耽误一天，炎熙离死亡便会更进一步。至于墨离，一直以来的严厉，只怕是他早已怀疑自己是夜莲转世，为守他的天下苍生，不问青红皂白的惩罚、困住自己。既然如今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必日后不会再多生牵绊，待救回炎熙后，自己想要离开，应该也不会再有人阻拦了吧。 第四十三章 浴血重生 “峰主，到底怎样才能救炎熙？”浮愿急切的盯着秒鸢的脸，有了墨离的灵力注入，求生意识的觉醒，短短几日身上的伤便已基本痊愈，浮愿不想再等下去，匆匆赶至玉玲峰。 见到来人，秒鸢将身侧服侍弟子打发了出去，伸手示意浮愿坐下。“修罗门的秘密关于炎熙能否活过来，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可以。” “第一，你来自哪里？” “我从小无父无母，与哥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相依为命。”浮愿不解，为何秒鸢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秒鸢点了点头又道：“你与少师祖当真只是师徒关系？若是如此为何他会将九霄琴赠送与你？” 浮愿一愣，若在那日墨离对自己痛下杀手之前，或许还不敢肯定。只是如今，墨离心意已明，不管他多么想杀了夜莲，但是心境中女子却是夜莲无疑。便轻轻点头道：“却是师徒，之所以送九霄琴，是因为我不识字，无法翻阅修习心境的书籍。因此少师祖让我习些音律做修身养性之用。” 秒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最后一个问题，少师祖那日为何要杀你？” “他误以为我是夜莲转世。” “果然如此”秒鸢震惊道，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不妥，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么，你当真不是夜莲？” 浮愿冷笑，“我若是夜莲，只怕少师祖早已除之而后快了，又怎能有命在这里回答峰主问题。更何况我若是夜莲，毁天灭地不过覆手间，救个人还需这么大费周章吗？” 秒鸢面色凝重，直到浮愿再次询问如何能救炎熙时，似有些漫不经心道：“修罗浴血可重生，若能将炎熙置于无妄海中，可保性命无忧。只是若想他能醒来，还需寻到万生信仰所幻化的灵气。当年夜莲降临人世时，被摧毁的万物生灵都沉溺在了无妄海中，其中有些生灵死而不僵，或许便是因为身上携带着这样的气息。只是那里堪比炼狱，凶险异常，修罗一门虽可浴血重生，但若寻不到万生信仰之息，也不过是长眠在无妄海。” “如何才能找到无妄海？” 见浮愿心切，秒鸢掩面轻笑道：“你可知，一入无妄身已死。更何况还要找到那丝隐匿在海底的灵气。不过，若你心意已决，或许我可助你。只是.....” “峰主，我已经死过一回，生死于我而言又由何分别？还望峰主知无不言。”浮愿下定决心，玉簪被毁，若不是当日自己会错意，也不至于炎熙用情至此，不惜生死相随。本就愧欠至深，若无法救活他，只怕这份愧欠终生都会折磨着自己。 “那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当鼎力相助，只不过你仍需为我做一件事。” “何事？” “我要你在少师祖心境中制造我二人生死相依的幻境。”说罢，秒鸢眼中有些许无奈道：“世人都以为我二人青梅竹马，却不知他心中容得下万物苍生，却容不得我一席之地。” “少师祖修为已是世间至尊，且不说种下幻境，便是窥境瞬间即可察觉。这如何能做到？”浮愿惊诧，以墨离的修为，若非他所愿，谁人能进入心境中。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若能做到，我决不食言。若你做不到，灵气一旦散去，只怕炎熙转瞬间便生机全无。你自行考虑吧。”说罢，双手击掌，门下弟子将浮愿请了出去。直到浮愿走远，墙后一身影闪出，双手抱拳道：“谢峰主相助。” 秒鸢侧头扫了一眼，“刚才对话你可听清了，少师祖都已经否定了她是夜莲转世。” “峰主有所不知，百余年来，除了被夜莲设下诅咒的不死不灭之人，便只有她一个能安然走出浮屠塔。二十年前，平渊大战夜莲被打回原形之际，本可一举将其毁灭，却被青荷子拦下，并不惜以身祭献天地带夜莲坠入轮回。如今青荷子转世，即便此女就是夜莲，也恐怕依然不忍将其毁灭。” “若她不是夜莲，只怕幻境一事也很难完成。”秒鸢似有失落道。 “峰主谬以，若她不是夜莲，少师祖难免会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日后必然怜爱有加，心中岂不是更没有了峰主的位置。若她是夜莲，反到可以成全峰主心意，普天之下，能在少师祖心中种下幻境者，除了夜莲再无他人。届时不管她是谁，一入无妄身已死，再也不会给峰主添半点烦恼。” 秒鸢轻轻点头，看着殿外似有若无道：“我到是更希望她是夜莲，结束我心中多年来的求而不得。” 第四十四章 种下幻境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墨离望着推门而入的浮愿，惊讶道。看着浮愿脸色微红，不由得柔声道：“身体可好些了吗？” 浮愿点了点头，紧紧抱着九霄琴的手已有薄汗。“那日少师祖手下留情，我，我心中感激却又不知如何报答，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为我抚琴？”墨离双眸微眯，看着眼前人拘谨的样子，唇角不觉微扬。 “不知可否。”浮愿思来想去，墨离曾因自己抚琴心境大乱过，或许今日故技重施，趁其迷失心智之时，当有机会种下幻境。只是墨离半晌未语，浮愿纳闷的抬起头，却见对方幽深似湖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不觉一惊，连忙跪地。 “你当真想如此？”墨离口中干燥，心底夜莲身影再次与眼前人融合。他不懂，为何每次看到浮愿总会让自己平静的心掀起波澜，虽是相貌相似，然神情气质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上一次因为琴声而扰乱心境记忆犹新，努力抗拒着心中所愿，却未想琴声悠扬响起。 “不要弹了。”墨离隐忍着心中翻滚的情愫，然琴声灌耳不绝，血如涛水充斥着全身。浮愿双目迸发出璀璨星辰，死死盯着墨离双眸，只等待那一刻迷离种下幻境。却未想，眼前人突然大步走来，一把将自己抱起，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压倒在床上。 “少师祖...”口中模糊不清的话被温热的双唇覆盖，任其如何反抗，对方似渴望许久，衣衫退落，双腿强行被分开，撕裂的痛感袭便全身。浮愿痛苦的喊出声，却让对方更加饥渴，平日眼中的清冷早已消失不见。浮愿强忍着体内痛楚，瞬间将幻境种下。墨离只觉眼前一黑，趴在浮愿身上深深沉睡。 一早，得知幻境已经种下的秒鸢兴奋之余匆匆赶来，却见屋内一片凌乱，墨离衣衫不整的望着九霄琴。秒鸢俏脸顿时泛起红晕，弯身行礼。 “秒鸢？”看着突然闯进的人，墨离有些愣怔，直到来人不知何时已贴在自己胸口，本能的想抗拒，脑海中与秒鸢凌乱的记忆闪过，画面中二人明明早已情定终身，为何在看到她是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伸出的手缓缓又放下。 “昨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心中涌出一股莫名酸痛，墨离双目紧闭，深深呼出口气，睁开眼睛望着桌上九霄琴道：“我会通知天下人......”本想说三个月后，却似抵抗般道：“一年后娶你为妻。”或许是想给自己多些时间，至于为什么却总也想不明白。 秒鸢此时早已心花怒放，也不管发生了什么，起身为墨离更换衣衫，却在寝阁内看到床上一抹鲜红。顿时明白了什么，手中不由攥紧衣衫，心中冷冷道：“浮愿，你竟然用这种方式辱我，既然如此，你休想走出无妄海。” “拜见少师祖、峰主。”浮愿冷漠的脸看到墨离划过一丝尴尬。墨离见到浮愿，心中异样涌出，努力想找寻原因，头却如炸裂了般疼痛。 “师兄，我听民间弟子来报，无妄海似有异动。正值下山巡查之际，不如带上新收的弟子们吧，也权当是历练可好？”秒鸢冷冷的看着浮愿，身体却紧紧依偎在墨离身侧。墨离只觉头中晕眩，有些零碎记忆似乎很重要，却怎么也拼凑不完整，难受之余道：“你看着安排吧，我身体不适，都下去吧。” 秒鸢恋恋不舍的关上了门，墨离轻抚案上九霄琴，喃喃道：“为何你会在这里？” 这日，春风拂面，青云峰上野花含苞绽放。下山巡查队伍已准备多时，直到墨离携秒鸢翩然而下，随行历练的新弟子纷纷屈膝跪拜。二人穿过人群，不时传来羡慕的声音，“少师祖与秒鸢峰主当真是天作之合，听说不日就要迎娶峰主了。少师祖大婚可是天下大幸之事。”秒鸢一脸娇红的跟在墨离身侧，路过浮愿身旁，墨离心中莫名一紧，不由得停下脚步。与秒鸢生死相依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自己的记忆，只是心底始终有一丝疑虑，为何送给浮愿的九霄琴那日会出现在自己房内。瞥见躺在浮愿身侧马车内的炎熙，淡淡道：“此番查看无妄海异动一路颠簸，为何还要带上炎熙？” “师兄，炎熙乃我青云峰弟子，且不说资质卓越，正值大好年华，太过可惜。万一此行能有一番机遇救活炎熙也未尝不可知呢？”秒鸢挽住墨离胳膊抢先道。 “有心了”，墨离拍了拍秒鸢的手，似有欣慰。便不再多说，径直向队伍前走去。 看着二人琴瑟和鸣的画面，浮愿不由得想起那夜种种，有些莫名失落。一路上，众人浩浩荡荡，秒鸢借口查看炎熙伤势，来到浮愿身侧。似是关心的将内力打入炎熙体内，继而摇头道：“少师祖注入的天地灵气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当加快行程才是。” “这么多人如何能加快脚程？”浮愿听闻，不由得面露焦色。 “今晚落脚之时，你带着炎熙先行赶往无妄海吧，若是少师祖询问，我便说你担心路途颠簸，想多休息片刻，随后便赶来。这么多人，想必少师祖也不会细细过问。”秒鸢一脸无害的柔声道。 浮愿点头，坐上马车，渐渐落在队伍最后。直至天色渐黑，众人寻了一宽阔林间，拾柴生火，搭起毡帐，准备今晚便在这里落脚。秒鸢以看星星为借口缠住墨离，浮愿趁众人不注意，驱使马车拿上秒鸢给的地图绕道离去。 一路马不停蹄，粮食补给都在车上，只有在经过河流时才稍作停脚。浮愿知道，晚一天到无妄海，炎熙少了一分醒来的可能。没日没夜的赶路，直到地图的尽头，巍峨山峰耸立眼前，再也无路可走。浮愿将炎熙牢牢的捆绑再自己身上，艰难的攀着山石，也不管双手早已血迹斑斑，脑海中均是思悔崖下炎熙这般不顾生死来见自己的画面。爬了一天一夜，半山腰处一巨大石门呈现眼前，浮愿小心翼翼的将炎熙放下。转身走至石门前四处摸索，按照秒鸢所说，这石门便是拦住无妄海内生灵的屏障，一旦进入务必速速关闭，以防这些充满怨气的生灵逃出危害人间。直至一块凸石握于手中，浮愿用力按下，见石门缓缓打开。转身背起炎熙飞身而入，只觉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连忙将石门关闭。 第四十五章 无妄海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嶙峋怪石高低不齐形成的窄路，远处隐隐泛着微弱红光，一股血腥死亡之气不断涌出。借着晦暗不明的光线浮愿小心摸索前行，不时被突出石片划破衣衫，肌肤裸露在外渗出血液。越往里走，越觉得空气腥臭难闻，光线愈发鲜红。许是走到了山腹中，山石一路向下延伸，浮愿扯出绳子将炎熙与自己捆绑再一起，缓缓向下攀爬，直至路的尽头，一片汹涌翻滚漫无边际的血水呈现出来。 饶是见过浮屠塔的种种，也已被眼前景象震撼到。无数白骨在冒着气泡的血海中漂浮，无边无际，不时传来凄凉的哀嚎声，似是人间炼狱。点点磷光悬浮于水面，照亮海中一只只不甘心死去而伸向空中的手骨。似乎是感觉到了生机，沉浮于水中的骷髅纷纷转向闯入者，似是再诉说着自己的痛苦，血泪自空洞的眼眶中流淌出来。 浮愿只觉胃液翻滚，双腿无力，这是何等惨像，可想而知当年平渊大战又是何等惨烈。似乎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无妄海内波涛叠涌，无数具挂着腐臭血肉的白骨挣扎出水面，一声声哀嚎着“还我命来.....”，波涛激出水面的骨架瞬间被无数只手骨拽入海中。不甘怨恨之声冲击着浮愿心脏，眼前浮现出尸体叠加，山河土地被鲜血染红的画面，明明是触目心惊的惨烈，却让她唇角扬起诡异的笑容。缓缓踏入血水中，无数叫嚣着的白骨，似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竟瑟瑟发抖起来，缓缓沉了下去。挂着血肉的骨架仿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汹涌而至，拖拽着浮愿沉入海底。 衣服被撕碎，血水渗进身体，深深的怨念侵蚀着大脑，巨大的血浪拍击着海面，阻止着水底人浮出。海底，无数双白骨迎面扑来，隐匿在血水中的头骨一张一合，似要撕碎她一般。随着双眸睁开，心中被怨念侵蚀的意志，突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杀戮的欲望。浮愿只觉不受控制般，无数具尸骨瞬间化成粉末，直到尚存的白骨瑟瑟发抖，于血海中做出跪拜的姿势。摄人心魄的意念之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波及开来。“既已识得本尊，胆敢放肆，尔等尸骨不存。”汹涌滚动的血海即刻间平静下来，尸骨上金光浮现，怨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救赎与祥和。 浮愿冷冷的看着笼罩而来的金光，以及那些金光庇佑下的尸骨，不甘心的再次汹涌而至。眼前金光从未见过，却让自己很是愤怒。冷冷的双眸顷刻间璀璨异常，强大气息瞬间将周身所有一切震飞。直到再次缓缓走出水面，浮愿只觉浑身疼痛难忍，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海面再次恢复平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再睁眼时炎熙已经悬立于血海上，周身笼罩的金光徐徐吸入体内，直到最后一缕吸食殆尽后，飞身上岸。看到炎熙醒来，浮愿顾不得身上痛楚，用力扯出笑容。却在腹部剧痛之际，身子腾空而起，浮愿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炎熙，她不明白为何炎熙会如此对待自己。口中无声的问道：“为什么？”瞬间被血海再次吞没。 如一枯枝，随着血水翻滚沉浮，那些充满怨气的白骨再次袭来，撕扯着自己。浮愿心中凄凉而愤怒，为何炎熙也要杀她？为何所有人都要杀她？既然天下人都想要她死，那她便要让天下人陪葬。求生的意识觉醒，一面将缠绕着自己的白骨震飞，一边努力的爬向岸边。炎熙已离去，空旷的四周除了翻滚的无妄海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外，仿佛已被世间抛弃。浮愿踉跄着寻找来时的路，缓缓闭合的石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撒在身上，她才感受到了活着的气息。 努力的爬了出来，还未喘口气，脖颈便被铁鞭狠狠的扼住，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吊在铁鞭上。五个黑衣蒙面人早已等待多时。起初见到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的浮愿，都难免心头一怔，反应过来的人铁鞭直取要害，鞭上铁刺深深嵌入肉中，下一秒想必就人头落地了吧。想不到自己能活着走出无妄海，却躲不过门口早已安排好的杀手。血液就要流尽，这一生的画面飞闪而过，似乎最美好的回忆便是嬉戏在田间的两个小小身影吧，呢喃着叫了声：“哥哥.....”便昏死过去。 第四十六章 重逢 “你坏了天隐门的规矩，若是门主下追杀令，只怕拖着这个女子，你绝无逃生的可能。”声音似觉耳熟。 “我不想连累你们，回去如实禀报门主吧，该接受的惩罚我自会承受。”一个嗓音略显低沉的男子回答道。 直到脚步声离去，浮愿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再给自己擦拭着身体，身上伤口的痛楚渐渐缓解。眼前凌乱画面，见过的没见过的疯狂闪现，身体时而寒气裹体，时而血液燃烧。睡去与醒来间，总有一张脸再焦急的看着自己。终于眼皮不在那么沉重，缓缓睁开，还是那张写满担忧的陌生脸孔。 “你是谁？”浮愿欲挣扎起身，却发现此时虚弱至极。 眼前人没有回答，拿起个枕头垫在自己身后，吹着勺中米粥，小心翼翼的递到自己嘴边。连日来水米未进，浮愿早已饥肠辘辘。直到碗已见底，只觉身体暖和了许多，也有了点力气。 “谢谢。”浮愿虚弱道。 “不用谢我，我并不是要救你，等你有力气回答了我的问题后再杀你也不迟。”面容冰冷的男子淡淡道。 这天，浮愿勉强起身，尝试着吸收天地灵气来修复身体，随着灵气游遍全身，无妄海内浸入体内的血气缓缓被逼了出来。外在的伤口也已渐渐愈合。浮愿发现，这陌生的男子，每每看着自己眼中总是掺杂着很多种神情。不由的开口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你的名字？” “浮愿。”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继而又道：“你来自哪里，可有什么亲人？” “你即是来杀我的，又怎会不知我的身份？”浮愿有些不明所以。 “我调查过你，你是从浮屠塔走出来的，我想知道你进幽若宫之前的事情。” “幽若宫之前？”浮愿心头一沉，莫不是这些人不但要杀了自己，还要斩草除根，将自身身边人一一除掉吗？ 见床上女子迟迟不愿再开口，男子冰冷的脸终有丝焦急道：“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夜莲！” 浮愿只觉心头一惊，猛然抬头对上面前人的脸，半晌惊愕的说不出话。还记得小时候哥哥之所以带着自己离开村庄，就是要找到夜莲，问她为什么骗自己。心中激动之余，小心翼翼道：“你可还记得莲儿是谁？” 男子冰冷的脸渐渐动容，久久望着浮愿，一遍遍确认着，半晌后颤抖着声音道：“你可记得凌枫。” “哥哥.......”浮愿惊愕的睁大双眼，随即不顾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起身一下扑入眼前人怀中，似乎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口。“哥哥，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可曾来找过我，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哥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凌枫紧紧搂着怀中女子，坚韧冰冷如他，也在这一刻缓缓流下热泪。莲儿受的苦，自己又何尝不知，那浮屠塔内九年的不见天日，无妄海中满身浴血的人。 “都过去了，莲儿，以后，以后有哥哥来保护你。”凌枫声音颤抖着一遍遍安慰着怀中泣不成声的女子。直到浮愿渐渐平静，本想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却突然想起从小莲儿就无泪。“莲儿，为何青云峰要杀你，而且不惜重金请出我们五人？” 浮愿努力平复着声音中的哽咽，“我也不知是谁要杀我，这次我本是为了救一个人，所以来了无妄海。难道是？”眼前闪过炎熙明媚的笑容，浮愿用力攥紧了拳头，冷冷道：“终有一天，我要问问他，为何那样对我。” 凌枫似不愿妹妹再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极尽温柔道：“莲儿，小时候哥哥没有钱，总编些草镯给你。那日无意中发现这个玉镯，觉得你带上一定很漂亮，便一直带在身上，就想着有一天遇到你，能亲自给你带上。”说罢，拉过浮愿的手，轻轻套了上去。 浮愿一遍遍看着手腕上的晶莹玉透，想起小时候哥哥给自己编草镯的画面，不由得开心的笑道：“这么多年，哥哥还记得。”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哥哥，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为何没有来寻我？” “那日你被幽若宫带走后，我担心你所以又返了回去，却没想到你早已被紫云落带走，而我却碰上了追到崖边天隐门的人。”似是不愿再提起过往，深吸口气道：“如今，我已是天隐门排名第三的杀手，所以这次才能接到截杀你的任务，要不是你昏厥前阴差阳错的叫了声哥哥，只怕此时我们兄妹再难相认......”回想起无妄海门外一幕，凌枫只觉得后怕，只差一点就险些错杀了自己的妹妹。 伸手揉了揉浮愿的头发，柔声道：“当时你那一声哥哥让我有片刻失神，后来发现你和夜莲长相极像，觉得事有蹊跷，便将你带了回来。”看着眼前与儿时记忆中夜莲一模一样的脸，凌枫面色似有疑虑道：“只是莲儿，为何你与那夜莲如此相像，除了神情外竟很难分辨。还有你为何改名叫浮愿了？” 浮愿摇了摇头，“我曾经在青云峰少师祖的心境里看到过夜莲，后来还因此险些死在了少师祖手中，不过也是那次以后，少师祖便肯定了我不是夜莲。浮愿是我进入浮屠塔后改的名字，那时候我只觉得恨夜莲，如果不是她我和哥哥也不会分开。” 凌枫将浮愿搂入怀中，他庆幸浮愿还活着，更心痛她这些年所受的折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哪怕用这条命去守护。“以后跟着哥哥走吧，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再也不理会世间的恩恩怨怨好吗？” 依偎在凌枫怀中的浮愿乖巧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焦急道：“哥哥，我还有个朋友叫陆小蝶，此番天隐门刺杀我失败，很有可能会对小蝶下手，我们带上她一起走好不好？” 见浮愿焦急，凌枫连忙安慰道：“莲儿别着急，你现在这里养伤，我去找这个陆小蝶，她也是青云峰弟子吗？” “是，这次青云峰下山，带着新进弟子到无妄海历练，小蝶也在队伍当中。”描述了陆小蝶的身形样貌后，凌枫未做片刻犹豫，安顿了浮愿便匆匆离去。 第四十七章 带回陆小蝶 凌枫再次潜回无妄海，青云峰一众此刻已聚集在山下，为首仙人之姿的少师祖此刻似有愠怒，一干弟子四处奔走似是再找什么人。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此刻正跪在墨离身前哭泣，凌枫屏住呼吸缓缓靠近，确认了跪在地上的女子应当是陆小蝶无疑。便隐匿在山石后静待时机，墨离的修为天下无人不知，想从他眼皮底下带走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只能创造陆小蝶落单的机会才行。 一众人等了一天一夜，似乎是没有了耐性，墨离安排了几个弟子守在山下，便带着其他人进入了无妄海。眼见机会来了，此刻山下仅剩连陆小蝶在内的五个人。日上三竿，似乎有些口渴了，其中二人带着水壶去取水，另外一个不时的四处环查。凌枫悄无声息的缓缓逼近，待环查之人走远之际，突然上前一掌将小蝶身旁弟子打晕，随即没等陆小蝶惊呼，便已被捂住了嘴。手中掏出浮愿的木簪，陆小蝶顿时眼中泪水涌出，凌枫示意对方不要说话，跟自己走，陆小蝶连连点头。直到走出很远，陆小蝶才一把拽住凌枫急切道：“浮愿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 “浮愿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要单独把你带出来，是因为青云峰有人要杀浮愿。”看着眼前人如此担心浮愿，不由的为自己妹妹觉得欣慰。“我叫凌枫，是浮愿的哥哥，你是陆小蝶吧？” “你说你是谁？浮愿的哥哥？我怎么不知道浮愿还有个哥哥？你该不是骗我的吧？”陆小蝶一脸警戒的躲了开来。 凌枫哑笑：“我骗你，簪子总不能骗你吧，别再耽误时间了，一会青云峰的人在发现你不见了，只怕就要惊动少师祖了。”说罢也不管陆小蝶是否愿意，一把拉住胳膊飞步前行。此时浮愿还一个人在客栈，心中很是担心。 “我告诉你哦，你可不能骗我，万蝶谷谷主可是我哥哥，如果你敢骗我，我哥哥肯定饶不了你的。你走慢点好吗，我跟不上了......”陆小蝶一路走一路怀疑一路说着，似是身前人觉得有些呱躁了，直接点了陆小蝶哑穴，然后一把将其抗在肩上飞奔而去。 浮愿早已等的急不可耐，来回在屋内踱步，见凌枫扛着陆小蝶推门而入，有些愣怔。连忙上前查看，见陆小蝶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只怕不安全。”浮愿看了眼陆小蝶点了点头，随后简单收拾了下衣物，便匆匆离去。经过马圈，凌枫随手扔下一锭金子，也不管马夫愿不愿意，拽出了三匹马，浮愿直接翻身而上。陆小蝶此刻不停的眨眼，浮愿歪头看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时陆小蝶叽叽喳喳很是能说，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凌枫此时也意识到，上前解了哑穴。 “我，我不会骑马，啊.....”还没等陆小蝶喘口气，凌枫一把将她抱到马背上，一个翻身上马，对着浮愿点了下头，两匹马三个人便飞驰而去。一路上，每当陆小蝶想询问什么，总会被凌枫打住，还威胁再呱躁就把她扔下去。吓得陆小蝶一脸无辜的求助浮愿，浮愿只觉此刻心中阴霾尽扫，多年来心心念的愿望终于实现，从此以后跟随哥哥浪迹天涯，远离一切是是非非。 一路向南走马不停蹄的走了几天几天夜后，勒马驻足在一所宅院前，凌枫、浮愿翻身而下，见小蝶迟迟不敢，凌枫有些无奈的上前，一把将马上人拽了下来，引得陆小蝶惊吓连连。 “咱们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落脚，这是我暗中购置的宅院，没有人知道。一时半会青云峰和天隐门的人还找不到这里。”说罢，打开门锁，领着二人进入，转身将门掩好。三人来到内堂，陆小蝶里外打量，不时称赞道：“这么大的宅院得不少金子吧，嗯，还不错，虽然比起万蝶谷差了点，也还算别致。”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凌枫的脸神秘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宅子肯定是你留着娶媳妇用的是不是？”话落，凌枫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转身看下浮愿道：“这么呱躁的人，你平时怎么忍过来的？” 看着二人浮愿忍不住轻笑出声，打趣道：“你们二人，一个寡言，一个呱躁。到是相得益彰呢。”这一刻，虽然还在逃亡的路上，但是近二十年漂泊无依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停泊，贪婪的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享受着惬意的阳光，浮愿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第四十八章 追杀 宅院里很干净，三人稍作打扫便可住人，凌枫担心浮愿酷似夜莲的脸庞被人记住，乔庄外出之际，顺便带回来了一顶帷帽。并解释道，夜莲容貌世间罕有，很难让人忘记。为避免他日追杀之人寻来，尽量避免留下蛛丝马迹。 天还大亮，陆小蝶便连连喊饿，凌枫嫌呱躁便扭头出去了。不多时便端来饭菜，招呼二人简单铺垫，自己马上要出去一趟。陆小蝶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连连称赞凌枫厨艺了得，直夸得凌枫冷脸泛红。吃过饭，凌枫便匆匆离去，陆小蝶和浮愿二人坐在院落里仰望星空。 “浮愿，你说青云峰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想必是秒鸢峰主。”浮愿冷冷道。却惹得陆小蝶连连惊呼不可能，那样一个温婉大度的女子，怎么可能如此心狠手辣。浮愿转头看向陆小蝶，“我若说当初在无妄海内，炎熙曾置我于死地呢？无妄海之行，炎熙目的我不清楚，但是二人都想杀我不假。” 陆小蝶张大嘴巴久久合不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笑容明媚温柔痴情的男子，竟然都是装的。思来想去似乎是烦了，便起身回屋睡觉。浮愿望着静静夜空神游，直到哥哥领着个包裹回来。 “怎么还没睡？你的伤才好，要多休息才是。” “没事的，难得片刻安宁，反倒是睡不着了。”浮愿起身接过凌枫递来的包裹，只觉沉重异常。 “这是我所有的细软，早就藏在郊外，就想等着有一天与你重逢，便带上远走高飞。”凌枫轻揉着浮愿头发，宠溺道。“对了，那青云峰少师祖发现小蝶不见了，已经派手下弟子通知各门派到处在寻你二人。莫不是要杀你的人是少师祖？” 浮愿摇了摇头，自己在他手里早已死过一回，若是他想杀，只怕等不到今天。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墨离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弟子。见浮愿不愿多说，凌枫也没再追问，只是催促早些休息，嘱咐平日里尽量不要出门，等他安顿好下一个落脚点便起身。 这天，凌枫天还没亮便出去了，二人起床发现早饭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陆小蝶一边吃着，一边赞口不绝。“你这个哥哥，虽说老板着一张臭脸，不过心思倒是细腻的很，而且厨艺也不错。” “你这是第几次夸他了？”，浮愿不由得外头看着陆小蝶笑道。似乎意识到什么，陆小蝶瞬间红晕飞上脸颊。浮愿心中顿时明了，打趣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吃他做的饭，不如就让他给你做一辈子如何？” “我才不要，谁要跟个冰块生活一辈子，冻不死也无聊死。”说罢，低头胡乱的往嘴里扒拉饭，一声不吭。正在这时，浮愿只觉门外似有细微动静，连忙示意小蝶不要出声躲起来。随即轻轻走至门后，直到外面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一把锋利软剑探进屋内，浮愿未作犹豫，双手瞬间夹住，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剑身便已折断。六七个清一色黑衣人见状立即扑杀上来，浮愿担心误伤到陆小蝶，便让几人引至屋外。 “是不是秒鸢请你们天隐门来杀我的？”浮愿冷冷看着几人，不时余光扫向屋内。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回答招招直逼浮愿要害。几人见僵持了这么久都没有拿下目标，不由得有些焦急，出手力度更强了些。浮愿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思付，既然天隐门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只怕很快青云峰的人也会赶来。哥哥此时想必已经得到信息，正在往回赶，以免夜长梦多，必须要速战速决了。想罢集中精神，片刻后身边景象不断变化，众人突然置身于星河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星辰陨落，景象消失，几人已倒在血泊中。 正在这时，哥哥捂着受伤的胳膊闯了进来，扫了眼地上尸体，焦急道：“快，带上小蝶，天隐门除我之外的九名杀手已经再往这边赶，晚了就怕走不了了。”说罢绕道后院迁出马匹，不顾身上伤口还在流血，一把将陆小蝶扶了上去，三人飞驰而去。 “哥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杀到这里？你手臂的伤要不要紧？”凌枫的胳膊还在流血，浮愿有些担忧问道。 “皮肉伤无大碍，这次不单单是天隐门，青云峰少师祖已经号令这一片所有门派出动找你们。浮愿，那少师祖当真不是要杀你的人吗？为何两名弟子竟让他不惜号令所有门派？” “哥哥，去万蝶谷。”浮愿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勒住缰绳。“墨离既然已经知道小蝶失踪，定会去万蝶谷守株待兔。咱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否则很有可能给万蝶谷带来动乱。” “我带你们抄近路。”陆小蝶即刻反应过来。 第四十九章 修罗门 修罗门内，一袭红黑相间长袍的炎熙已然危襟正坐在门主之位上，头冠上的珠帘遮住额头，随着晃动的光芒衬的肤色更为白皙，明媚眼眸些许醉意，享受着门徒一遍遍叩拜。 “恭喜门主，浴血重生......”声之浩大震耳欲聋。 红润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丝得意之色，却始终挥不去无妄海内那双惊愕绝望的眼睛。每每想起那日无妄海外竟埋藏着天隐门杀手，心中怒气便难以抑制。虽然自己只是利用浮愿压制无妄海生灵，但却没有要她命的想法。直至众人散去，隐匿在暗处的黑衣男子走了出来，还来不及张口便被炎熙一掌扇出丈外。 “门，门主，属下所犯何事？”男子顾不上擦掉嘴边血迹，连忙俯身跪地，生怕暴怒之下自己小命不保。 “说，那日天隐门人为何出现在无妄海外？”炎熙面色却很是平常的轻揉着略有微红的手掌。 “是，是青云峰秒鸢峰主，此事属下起初也并不知晓。当日见天隐门人并未阻拦门主，属下便没有放在心上.....” “秒鸢？”炎熙若有所思，她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为何还要雇杀手追杀浮愿？似乎有些想不通，炎熙挥了挥手，黑衣人连忙退下。 直至夜半梦境中浮愿被自己一掌击入无妄海内的画面再次浮现，炎熙猛然惊醒，四处张望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身侧女子肤若凝脂，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见炎熙柔美至极的脸上布满汗珠，忍不住扑上身前。 “门主，怎么了？”一声娇唤，腰肢扭动在炎熙跨上，直到炎熙回过神来冷冷的盯着自己，“滚出去。” “什么？”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却抵不过身下人红唇白齿的诱惑，正欲俯下身却被炎熙突然一把拽起，拖着扔出门外。 “浮愿，你去了哪里？”炎熙轻声呢喃着，不知为何虽然初见她时，也为那张绝色容颜失神片刻，但自己非常清楚接近她只是因为知晓她是从浮屠塔中走出来之人。若说这天下能压制住无妄海生灵怨气的除了少师祖，便只有夜莲一人。虽然自己并不肯定她是否就是夜莲转世，但能从浮屠塔中走出来的人只怕修为也已是人间罕见。正因此才费尽心思制造机缘巧合，只是那日看着她挡在自己身前皮开肉绽之时，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忍，却依然没有阻挡自己执行计划的决心。 一声长叹，炎熙魅惑至极的声音响起，随后黑衣人踱步而来。“你带上些厚礼，去天隐门打探下浮愿如今状况.......” 黑衣人似有意外道：“门主，那女子不过是咱们的一颗棋子，门主何须关心棋子的死活？” 炎熙未曾回答，起身穿好长衫，消失在夜色中，直至天明，落定在无妄海门外，脚下还留有她的血迹。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推门而入。似乎因为吸食了青荷子留下的金光，无妄海生灵并未因着自己的到来而生出异样，炎熙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走到岸边，望着平静沉睡的一片血水，不由得想起那日浮愿满身伤痕的将自己背到这里。再醒来时，自己已然浴血重生，海中生灵被浮愿压制的瑟瑟发抖不敢轻举妄动，也正因此才让自己有机会吸食那缕灵力。 炎熙看着手中隐隐泛出的金光，片刻攥紧拳头，望着那日浮愿沉入海中的方向喃喃道：“我以为只是利用你，却为何至今心中愧疚难平......”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到门外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炎熙回过了神，双眸再次看了一眼平静如初的水面，转身离去。 “如何了？” “回门主，属下昨日连夜赶去天隐门查探，据说那女子并没有死，反倒是被一个叫凌枫的杀手带走，如今天隐门，青云峰都在四处寻找......” 炎熙似是松了口气，淡淡道：“继续派人暗中查探，若有了她的消息及时禀报。” “是.....”修罗门弟子翻身跃下，炎熙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无妄海即将关闭的石门，转身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第五十章 万蝶谷 不知跑了几天几夜，浮愿一行人一路奔西南方向驰去，待翻身下马时早已气喘吁吁。顾不上休息，便匆匆来到谷前，陆小蝶拿出令牌，三人直奔正阁。 “谷主，谷主，小姐回来了。”见到陆小蝶身影，丫鬟一路通报。三人进内内庭时，早已有一身着水蓝丝衫的男子徘徊等待。 “哥哥....”陆小蝶见到男子一下扑了上去。 “小蝶，你回来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一声？”男子目若朗星，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一派儒雅之风，声音绵柔似微风拂面。 “哥哥，来不及细说了”，小蝶气喘吁吁一把拉过身后二人道：“这是浮愿，青云峰少师祖的弟子，这是她哥哥凌枫，如今被天隐门追杀。想必不日就要追到万蝶谷了，所以我们提前跑来告诉哥哥。” 男子看着浮愿、凌枫二人略有疑虑，或许是不明白青云峰少师祖的弟子为何会被天隐门追杀，片刻后释然道：“二位既然是小蝶的朋友，我陆少卿自会尽全力护你兄妹周全。” “谷主大义，凌枫钦佩，只是我兄妹二人绝不能再此避难，此番到来只是提前告知谷主做好防范，天隐门派出的是位列前十的高手，切不可大意。”凌枫抱拳道。 陆少卿似是并不担忧，“少侠可能有所不知，我万蝶谷虽说与世无争，但也不是区区几个杀手便能闯入的，世人只知万蝶谷四季如春，却不知谷内机关重重，毒蛇虫蚁无数。二位尽管在这安心住下，我自有办法应付。”说罢，也不再管二人的拒绝，便命人将这兄妹带入客厅内。 “二位且先喝口茶，连日奔波，想必已是口渴了。” 浮愿隔着帷帽面纱打量着陆少卿，危机来临之际却仍不失谦谦君子本色，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泰若自然。觉得自己若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便取下帷帽敬道：“谷主大恩，我兄妹今生绝不敢忘，只是此番不止天隐门，很有可能青云峰的人也会来。” 陆少卿抬头之际，却见眼前女子娥眉淡扫，眉尾却微微上扬，平添几分英气。眸如星河，鼻若玉雕，唇似花瓣。明明是倾城倾国之姿，举手投足间却是清冷如莲。这样的女子却是当世难求。不由得片刻失神，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假意清了清嗓子道：“我万蝶谷有一种花从不外流，名曰千颜。可在短时间内为人易容，却无半点痕迹。此番若是天隐门、青云峰都来寻二位，只怕是已笃定二位就在万蝶谷。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来查，找不到你二人必然也就死心了。”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花？”凌枫不觉惊讶。 “到时候如果青云峰的人来，我就说担心浮愿，回来找哥哥帮忙四处打听下。”陆小蝶一边说着，一边不时扫向凌枫。 陆少卿点了点头，“凌枫少侠可易容做前厅侍卫，至于浮愿姑娘，若不嫌弃可易容做我的夫人，这样任他们哪波人马到来，都绝想不到要找的人就在堂上。” 几人商定，陆少卿便命人取来千颜花，不消片刻，二人面目全非，根本无从辨认。谷内一切安排妥当，上下统一了口径，一日后，下人便跑来通报，谷外已被天隐门杀手包围。 陆少卿携着易容后的浮愿缓步而行，陆小蝶及一干侍卫紧随其后。谷外九名杀手早已等待多时，为首的见陆少卿亲自到来，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今日打扰谷主实属无奈，有人见到我天隐门追杀之人逃进了万蝶谷，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若谷主已擒到此二人，还请行个方便。” “天隐门追杀之人为何会逃进我万蝶谷？”陆少卿脸略显诧异，继而轻笑道：“既然诸位怀疑追杀之人在我万蝶谷，进去搜查便是。”说罢，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见天隐门人未作犹豫便要入谷，又道：“只不过，我万蝶谷也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若是搜出了人，我自当为诸位行个方便，只是，若搜不出又该当如何？他日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我这万蝶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九人面面相觑，稍作犹豫，为首者看了看离的最近四人，四人顿时明了，转身进入谷中，余下人在外等候。“若是搜不出，这四人任凭谷主发落。” 直至日渐黄昏，四人才走了出来，看向为首者均摇头表示人不在谷内。陆少卿摇扇轻笑，“既然如此，余下四位是否再进谷查探一番？”余下四人犹豫之际，另外四人突然倒地抽搐，无数条毒虫密密麻麻从衣服里爬出。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为首者的眸子瞬间冰冷。 “不过是我万蝶谷内的一些小玩意，没想到人没找到，却把它们带出来了。”说罢扇风拂过，一股沁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地上毒虫瞬间隐匿到草丛山石里。随手掏出一精致小瓶丢个了为首之人，淡淡道：“虽说这四人生死任凭我发落，但是我万蝶谷从来与世无争，既然没有搜到，拿着解药速速离去便是。” 地上四人挣扎着吞下解药，片刻后起身抱拳道：“谷主大义，打扰了。”说罢几人转身离去。 第五十一章 比琴 浮愿坐在椅上，陆少卿细细查看着脸上的易容，片刻后柔声道：“想必再撑个三两天应该没有问题。” “谢谷主，此次确实给谷主添了不少麻烦。”浮愿只觉得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万蝶谷，心中不安。 陆少卿轻笑，手中折扇打开，轻摇道：“浮愿姑娘若是总这般客气，我到是觉得不要点回报反而难安姑娘的心呢。” 听闻此言，原本愧疚难当的浮愿也忍不住揶揄道：“万蝶谷已是人间仙境，我还真想不出能拿什么报答谷主。”说着，笑眼对上陆少卿双眸，却见对方目光炙热，心中抖然一颤，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怎么，姑娘也说我万蝶谷人间仙境，若真想报答，不如就留在这谷内如何？”见浮愿面露难色，不禁轻声发笑。“若姑娘总是这般与我客套，少师祖到来之时，能否蒙混过关只怕还不得而知呢。” 浮愿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颊些许绯红，轻声道：“是我思虑不周了，谷主顾虑确实应该，少师祖心智不比平常人，到时如果你我二人表现疏离，只怕一眼便会被识破。” 陆少卿似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至少我们之间应该多些了解，比如我喜素食、好饮洛神花茶、偶尔小酌花酿酒、平日里抚琴下棋打发时间、诗词歌赋略通一些。不知姑娘呢？” 浮愿只觉眼前数道黑线，好像自己确实没有特别喜好，吃喝也不讲究，除了偶然发现会抚琴外，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不觉有些尴尬道：“我平日里喜静，饮食略清淡、偶尔抚一抚琴......”眼见越说声音越小，聪明如他，陆少卿不禁开怀笑出声，手中晃动的折扇香味沁人，浮愿只觉十分好闻。 “既然你会抚琴，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如何？”说罢，示意下人取琴来。见浮愿有些不好意思，便双手覆于弦上，随即轻松愉悦的声音自弦中飘出，让人只觉置身于花海鸟林之中，似情不自禁翩翩起舞般。直至一曲作罢，浮愿只觉如痴如醉。看到陆少卿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瞬间红了脸。 浮愿每次抚琴都是随心随性，从没有什么琴谱章法，除了墨离教会些指法外。明知是班门弄斧，却又箭在弦上。稳了稳心神，脑海中自然之景不断闪过，最终定格住，指尖轻启，苍茫而壮阔的画面瞬间浮现在眼前，似雄鹰翱翔在茫茫千里沙漠之上。一片荒芜让人心生苍凉，随着琴声急促，霞光万道下，一泻千里的河水犹如万马奔腾，却让人心生悲壮。起初陆少卿的玩味随着琴音流露，渐渐变成震惊、继而神往，直至一曲作罢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后击掌道：“好一首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之悲壮苍凉。相比之下，反到显得我这袅袅花林小家子气了。” “谷主见笑了”，浮愿抚平琴弦，弯身行礼。却被陆少卿轻轻扶住。 “我只道人间仙境不过万蝶谷，却从未留意过山峦的巍峨、大漠的苍茫、江河的壮阔。若有机会，真想与你一同领略下万般风景。” “其实我也从未看过这些景象，只是不知道为何脑海中似乎对世间景色早已如数家珍般。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也想再亲眼看看。”陆少卿一番话，不由得让浮愿对领略世间风光燃起向往，似乎这才是活着的真谛。 “一言为定？”陆少卿心情大好，随手将折扇放在浮愿手中道：“这把扇骨是上好沉香打磨而成，我见你好像很是喜欢，赠与你作为我们的约定可好？”似乎是怕浮愿不接受，不等她还回，便反问道：“你打算送我些什么？看你身无长物，当真还没有我能看上的。” 明知对方半认真半打趣，浮愿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想自己身上仅有的两件首饰，发簪是墨离让侍童采买来的，玉镯是哥哥送的，有些面露难色。 “我能否要你一缕头发？” 浮愿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虽不知他为何要头发，想必确实也是自己身无长物吧。直到接过侍从递来的银剪剪下一缕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掉到对方的圈套里了。要头发不过是为了送扇子而已，刚要反悔，手中一缕青发已缠绕在陆少卿指上。 “他日若要后悔，我可是有此物为证。”说罢，笑着转身大步离去。 第五十二章 青云峰来人 “禀谷主，青云峰少师祖到。” “该来的总会来的，回禀少师祖，我这就前来相迎。”说罢，陆少卿示意身侧浮愿不要紧张，跟在身边即可。 远远一行人立于万蝶谷外，为首的墨离面色依旧清冷孤寂，秒鸢站在身侧笑意盈盈。浮愿不觉有些紧张，墨离太过熟悉自己，担心稍有不慎便会露馅。眼见即将行至谷前，陆少卿似乎感觉到了身侧人的紧张，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住浮愿的手。 “少师祖亲临万蝶谷，少卿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话落间，紧紧拉着浮愿已来到墨离面前。 “谷主客气了，此番到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我的未婚妻听闻谷内有一种奇异花草，名曰流萤草，心心念想一睹流萤之风采，顾才趁着弟子历练之际前来叨扰谷主。”墨离碎玉般的声音敲击着浮愿心脏，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夜二人的肌肤之亲，不免有些游离。 “哦？前些时日，我只闻少师祖将要大婚，却未想今日竟有幸一睹未来青云峰尊主夫人尊荣，当真是三生有幸。还请少师祖入谷，我已备好谷中特色花茶，只待少师祖与未来尊夫人品鉴。”说罢，伸手搂过浮愿腰肢，笑道：“这是我的夫人，还不见过少师祖和尊夫人。”腰上力度瞬间拉回神游的浮愿，连忙欠身行礼。 “谷主何时成婚了？为何青云峰从未收到过请帖？”扫过眼前女子，墨离眉尾似有疑惑的微挑了下。 “万蝶谷避世已久，少与世间来往，况且内子喜静，未曾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还请少师祖见谅。”陆少卿不慌不忙悠悠答道，并侧身做出请的姿势。墨离点头，而后众人尾随缓缓行至宾客堂。 “久闻万蝶谷风景宜人，四季如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墨离悠悠呷了口茶，目光不时的扫向堂内人。 陆少卿似已心中明了，双掌击手，随后陆小蝶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噗通跪地叩拜道：“少师祖，弟子未得少师祖允许，私自回万蝶谷，自当领罚。” “嗯，那倒说说看，你为何突然离队回到万蝶谷。”墨离似是漫不经心，实则语种尽是步步紧逼。 “还请少师祖恕罪，不知，不知浮愿可曾找到了？”陆小蝶并未回答，反而是将话锋转给墨离。 墨离双眸幽沉，片刻轻笑道：“莫不是你已知晓浮愿会来万蝶谷，因此才匆匆赶回来？” 眼见陆小蝶被墨离逼入死路，陆少卿折扇轻摇道：“说来也奇怪，这浮愿到底是何许人？先是小蝶求我四处打听，昨日天隐门竟不惜派出六七名顶尖杀手来我万蝶谷折腾了一番。” “天隐门？”墨离面露疑色，那日无妄海内明显有人进去过，一路上血迹延伸到门口消失不见，本以为是浮愿受了无妄海生灵的重创，却未想是天隐门的人。 见墨离似乎并不知情，继而道：“天隐门前十名杀手到万蝶谷逼我交人，虽然我已说明人并不在谷内，却仍强行搜查了一番，直至傍晚时分才离去。” “这么说人确实不在谷内？”秒鸢连忙接过道，若是让浮愿活着回青云峰，只怕设下幻境之事便瞒不住了，言语间已有些担忧。 陆少卿朗然一笑，“且不说诸位千里迢迢来找此人，便是我这万蝶谷门人现也在四处打探着，但凡有蛛丝马迹自当知无不言。”说罢，牵住身侧“夫人”的手，二人相视一笑，眸中含情脉脉。“若是少师祖、及未来尊夫人仍不放心，大可让我的夫人带弟子搜查一番，更何况青云峰之事便是万蝶谷分内之事。” 墨离神色忽明忽暗，片刻后淡淡道:“即是如此，搜查就不必了，浮愿本是我带上天仪殿潜心修行的弟子，只因戾气过重，杀戮欲太强，担心若不能加以管教或引起一方祸乱，如若谷主有了浮愿的消息，还望尽早遣人来报。” 陆少卿转头看向浮愿，笑容中似有深意，手中力度不免又重了几分，“这是自然，只是小蝶私自回谷，却有不妥，不知少师祖想如何惩戒？” 扫了眼低头伏地的陆小蝶，墨离漫不经心道：“此番有谷主在，便也不宜再苛责，稍后带路领秒鸢去观赏流萤草，此事便作罢了。” “即是如此，还请少师祖、峰主稍作休息片刻。内子换身衣服，稍后亲自作陪在这谷内游玩一番，也不枉此行如何？”说罢，陆少卿笑望着浮愿，似是在征询对方意愿。 “谷主客气了，自是盛情难却。”墨离不经意间扫过浮愿，心中有些莫名异样，只是面孔极为陌生，也就不再多做打量。 回到浮愿客堂内，陆少卿才将手松开，似有玩味笑道：“想不到浮愿姑娘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竟这般了得，连少师祖都对你评价如此之高？” 对方言语中明显是在调侃自己，浮愿白了一眼，懒懒道：“我也没想到，一副谦谦君子之态的万蝶谷谷主，竟也是个虚与委蛇的高手。” 话落，引得陆少卿连连发笑，“想不到在浮愿姑娘心里，对在下评价竟也不低呢，反到叫我汗颜了。”直到浮愿一脸娇嗔的瞪着自己，才正经起来：“刚刚我见少师祖说话间似有打量过你，应是看出你身形相似，一会让侍女为你更换些宽松衣裙。”抬手将浮愿发丝屡顺，柔声道：“有我在，无需紧张，自如应对即可。” 眼前人绵柔的声音，竟给人说不出的安全感，浮愿不禁双眸泛起盈盈笑意。 第五十三章 游玩 万蝶谷之名，顾名思义彩蝶纷飞，游走在花丛间似是精灵嬉戏玩耍。鹅石小路蜿蜒曲折，所到之处奇花异草，香味飘散沁人心脾。配上娟娟溪流平添几分生动，任再清冷之人入了这人间仙境，也不禁心生喜悦，墨离似乎心情大好，不时与身侧秒鸢楠楠私语。几人缓缓行至一别样花丛前，陆少卿绵柔声飘来，“这便是流萤草，只是现在正值白昼，所以看起来并无稀奇，若是夜幕降临之时，流萤草便会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弱光芒，成片舞动在风中，煞是好看。” 秒鸢听闻，连连叫奇，挽着墨离胳膊娇声道：“师兄，晚上陪我一起看好不好？”墨离似有若无的扫了眼浮愿，继而低头宠溺道：“你开心便好。” 日落黄昏，几人吃过晚饭，秒鸢早早便挽着墨离等待，一行人缓缓来到流萤草从前，只见随着夜幕降临，点点荧光汇聚成一片，微风拂过翩翩起舞，似天上星河般引人神往。看着眼前奇景，墨离心中异感再次涌出，眸中远古气息覆盖，似乎在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这样拥揽天地之色，俯视万物之美。直到一阵惊呼传来，才缓缓回了神，只见流萤草种携带荧光漂浮于半空，似是星光瞬间照亮众人的脸。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浮愿，却见她此时双眸闪烁异样光彩，似是沉溺在了眼前美景中。陆少卿随手揽过浮愿腰肢，不时低头窃窃私语着。浮愿娇弱的将头埋在身侧人怀中。陆少卿似是心情大好，对上墨离打量自己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墨离只觉心中划过一丝酸楚，却是为何自己也不明白，收回目光道：“如此美景，若无人抚琴一曲岂不是可惜？”说罢看向秒鸢道：“不如你与谷主夫人各择一曲，为眼前异景润色可好？” “自是极好。”秒鸢对自己的音律造诣极为自信，继而笑着转头看向陆少卿和浮愿。 浮愿有些紧张，墨离是听过自己抚琴的，刚想拒绝，陆少卿已将腰间力度收紧，朗然道：“内子能有幸与峰主切磋琴艺，再好不过，来人，取琴。” 秒鸢当仁不让，娴熟的音律缓缓流出，祥和宁静，轻抚着丛中荧光。直至一曲作罢，众人纷纷击掌，赞不绝口。秒鸢笑意盈盈挽在墨离身侧，柔声道：“还请谷主夫人赐教。” 浮愿略显羞涩笑道：“峰主琴技高超，赐教二字实不敢当，权当学习切磋。”说罢，对上陆少卿的眼神后，轻轻坐下，双手覆盖在琴上。流萤草的美景影印在脑海中，随着指尖划过，别有一番味道的琴音响起。起初陷于沉静的流萤草似受到感召缓缓抬起头来，继而纷纷仰望星空，荧光于半空中舞动。 就在众人不以为然之际，却见天上星河之光铺洒而下，与地上荧光相互映照环抱，瞬间众人只觉深处浩瀚星河之中一般，周身早已分不出是星光还是荧光，随着琴声悠扬，点点光芒舞动开来，至美至幻。一曲作罢久久不能回神，陆少卿看着浮愿早已是双眸含笑，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而此刻秒鸢面露惭愧之色，仿佛一个是浩瀚美景，一个是小家碧玉，相比之下逊色许多。墨离却是不为所动般，冷冷的看着眼前二人的琴瑟和鸣，似乎已然确定眼前人就是浮愿，只有浮愿抚琴才能带来如此震撼的感觉。 直到浮愿起身拜叩后才淡淡道：“夫人琴技浑然天成，只怕世间再无人能及。如若有幸，他日我与秒鸢大婚之时，可否弹奏一曲以助兴？” “举手之劳。”浮愿笑答。 众人似觉有些疲惫，纷纷起身折回。一路上虽轻笑言谈不断，却各怀心事。回到寝阁内，浮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陆少卿轻摇折扇柔声问道：“累了吧？” 浮愿点了点头，长吁了口气。“还好没被认出。” “只怕那少师祖早已将你认出。”陆少卿话锋一转，浮愿登时震惊，却见对方并无担忧。“想必追杀你之人并非少师祖，以他在世间的威望，想杀一人根本无需大费周章。因此早在谷前，我故意告知，你已被天隐门人追杀，搜查未果又折了回去。少师祖应该也已经明了，短时间内天隐门的人不会再来这里，相比较杀你的人在暗，反到是万蝶谷更为安全，所以才没有揭穿你。想必明日他们便会启程，没有确定杀你的人是谁之前，应当不会为难你。” “原来如此”，浮愿轻喃，“为何不早告诉我，害的我紧张半天。” “相对于昨日我的虚与委蛇，你今天表现也不错，”陆少卿眼中玩味尽显。 浮愿即刻明白又被眼前人戏弄了，打像陆少卿的手掌却被紧紧攥住，眼前人目光炙热，浮愿只觉脸颊绯红，连忙收回了被紧攥着的手。 第五十四章 墨离离去 “此番叨扰谷主了，我与秒鸢大婚之时，还请谷主务必携夫人前来青云峰。”墨离客气话语中是不容推辞的命令。 陆少卿轻笑道：“盛情难却。” 直到一众人已走远，浮愿有些担忧道：“想必少师祖仍不愿放我离开青云峰。” “嗯，他一再强调我携你观礼，只怕也是这个意思。”话锋一转，陆少卿又道：“不过我到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娶你为妻”不管浮愿脸上惊讶，略显严肃继而道：“既然少师祖已经认出了你，不如将计就计，你大可以真面目示人，有了万蝶谷的庇佑，一来青云峰也不好再为难你，二来想杀你之人轻易也不敢再出手......当然，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对外我们是夫妇，对内我们以礼相待如何？” 考虑半晌，浮愿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便也点头同意了。万蝶谷的日子惬意且悠闲，相比在浮屠塔的种种，只让人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在走出一步。谷内没有时间、没有四季、日复一日的春花烂漫、草长莺飞。 “禀谷主，夫人到。”随着侍女话落，浮愿款款走来，饶是万般美景顿时黯然失色。已然恢复本来面容的浮愿，犹如仙人入尘，激起众生心中涟漪。曾经素装裹身的浮愿，在侍女精心装扮下，好比烛火对星辰，璀璨绚丽魅惑众生。望着一脸盈盈笑意翩然而至的女子，陆少卿只觉心房停止了跳动，时间戛然而止，若能得这样的女子常伴身侧，江山天下弃之又何妨？片刻失神后连忙上前，轻轻挽起芊芊素手柔声道：“今日我带你泛舟游湖可好？” 二人行至一片波光闪闪的青湖前，鸬鹚水中翻滚，鸳鸯相依相偎。不时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引得二人纷纷侧目，却见陆小蝶与凌枫正惬意的立于扁舟之上，指着远处似在说些什么，引得陆小蝶连连发笑。浮愿与陆少卿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转身离去，天上纸鸢，地上璧人，陆少卿好看侧脸在阳光下温润似美玉，翩翩君子气质浑然天成。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侧人的目光，转头之际，二人四目相对。修长手指轻轻抚上浮愿的脸庞，眼中情真意切道：“若你得了自由，可否愿长留在万蝶谷？” 浮愿心中狂跳，这样的美好的男子，这样温柔的声音，世间只怕任何女子都无法抗拒吧？眼前划过今生种种，若是余生与哥哥在这世外桃源中，得一良人携手终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只是墨离，心中那个曾于自己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却又痛下杀手的男人，炎熙，那个满身伤痕爬上思悔崖却又亲手将自己葬于无妄海的男人。心痛之余二人身影已渐渐模糊，怨也好，恨也好都已作罢，未作回答，缓缓将头依偎在身旁人怀中。陆少卿开怀朗笑，搂住怀中人，轻轻一吻落在额头，定下终身。 而此时，青云峰天仪殿内，墨离正出神的望着桌案上的九霄琴。迄今为止，他都觉得那日之事必有蹊跷，与秒鸢的记忆明明是已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却为何每每面对她心中没有半点波澜。万蝶谷一行，陆少卿身侧之人抚出的音律，所谓情由心生，那样波澜、震撼、广阔。世上除了浮愿，不可能再有人能弹奏出。却见二人琴瑟和鸣，心中酸楚从何而来？那陆少卿口中的杀手又是何人指派？一切似乎毫无头绪，天隐门门规，宁死绝不吐露金主半分信息，正因此才成为天下第一暗杀帮派，只怕想要查起还需从长计议。 谷内春光依旧，谷外早已冰天雪地。在陆少卿悉心教导下，浮愿已经能认识不少字，偶尔还能念上几句诗词。 “浮愿，开春我们就要启程上青云峰了，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许是谷内灵气逼人，不到一年时间，浮愿已从那个瘦弱冷淡的女子出落的似花含半开的花朵般，原本就清冷的眸子此刻洋溢着惬意满足的色彩。只是听到陆少卿此番话，不由的心情低落下去。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当初墨离离开，表面是上允许小蝶暂留万蝶谷以解思乡之苦，其实不过是另有所指，作为自己回青云峰的交换条件。浮愿愣神之际，凌枫不知何时与小蝶携手而来。这近一年的相处，早已让本就有好感的二人情意绵绵。 “谷主，此番上青云峰，我建议还是让浮愿隐藏面容的好。”看着浮愿出落的越发与夜莲相似，凌枫只觉担忧，一旦走入世间，势必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若被那些平渊大战幸存的人看到，只怕血雨腥风再起。 看到陆少卿面露疑问，浮愿低头道：“不知谷主是否知道二十年前的夜莲。” “夜莲？”听到这两个字陆小蝶兄妹二人均是面露惊色。再看向浮愿美的摄人心魄的脸，陆少卿已然明了。只知道天隐门青云峰都在找浮愿，却未想她竟是与二十年前险些吞噬天地的夜莲容貌一致。若是这样，只怕天下都在寻她，从来处事镇定自如的陆少卿不知不觉中忧色已显。 “谷主放心，浮愿只是与夜莲容貌相似，但绝非是她。”凌枫急忙澄清，若世人都将浮愿认作夜莲，只怕余生再无安宁之日。 陆少卿担忧之余面色沉重，半晌哑声道：“如若不然，你留在谷内，我自行前去便可。千颜极为稀少，此去时日较长，难免不会露出端疑。” “以少师祖心性，若是我没有去，只怕也不会轻易妥协。不如路上我以白纱遮面，观礼时再用千颜易容，礼后我们找个借口便赶回千蝶谷可好？”浮愿思来想去，目前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陆少卿轻抚浮愿脸庞，柔声道：“有我在世一天，便会护你一日，此番出谷，安危难测.....”似是想到什么，坚定的双眸神情交替：“不管发生了什么，万蝶谷终是你的归宿......” 第五十五章 墨离大婚 谷外白雪早已消融，万物生机盎然。万蝶谷前，陆少卿为浮愿将遮面白纱别在了头发上，接过侍女手中披风覆于浮愿肩上，柔声道：“虽是万物复苏，还是应当小心春寒陡峭。”携手上了一架马车中，一行人浩浩荡荡驶离了万蝶谷。 凌枫紧攥着陆小蝶的手，不时扫向车外，刚刚在谷前，隐隐感觉到了天隐门的气息，心中不免担忧，莫非时过一载仍不死心，就待谷中人走出？一路上不时看到各路车马齐聚，想必是青云峰少师祖大婚，普天同庆。而此时浮愿也已感觉到了异样，一路上总觉暗中有人盯着万蝶谷车队。直至驶到一片空地，四周荒芜一人之时，陆少卿突然开口道：“跟了一路，也该现身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个黑巾遮面的身影铺天盖地而来，其中一人下令道：“不留活口。”余下人点头，刀光闪闪径直袭来，侍从马匹声声惊呼，眼见已有人倒于血泊中。陆少卿飞身而出，将即将砍落在侍女身上的刀击飞，余下黑衣人转身丢下眼前目标，飞奔而至。有的将陆少卿围住，有的跳上马车，欲查探车内是否还有人，却未想帘子还没掀开，就被一股强大气息冲飞了出去。浮愿飞身落在陆少卿身边，不远处凌枫一边护住陆小蝶抵挡着，眼睛不时扫向自己，浮愿点了下头，示意对方放心。 “你们要找的是我吗？”说罢，浮愿扯下面纱高声冷道。 十几人不约而同转头，确认正是那日刺杀未遂的女子，不再犹豫，直奔女子要害袭来。浮愿腾空而起，将十几人引到一旁，她不想为陆少卿和万蝶谷中人带来任何伤害。 十几人将浮愿围住，连番绞杀，却都被眼前女子躲开，几番打斗下来，见陆少卿和凌枫正欲前来相助，而十几人的修为已然摸清，最高的不过幻境。心下一动，以他们的修为想要给自己设下幻境只怕没有一点可能。就在陆少卿和凌枫赶到之际，浮愿意念集中，双眸再次迸出璀璨之光，芊芊素手划过，温暖的阳光缓缓笼罩在这十几人身上，众人诧异之时，浮愿双眸突然异常璀璨，起初温暖的阳光瞬间如烈日骄阳，高温炙烤下十几人早已痛苦难耐，滚地哀嚎，只消片刻化成灰烬。浮愿缓缓收回手，余下人早已目瞪口呆，心智薄弱着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转身之际却见凌枫一脸难以置信的喊出：“夜莲”，而此刻陆少卿也面色震惊。虽然已经知道浮愿是从浮屠塔走出来的，但是刚刚出手明显是引天地之力，少师祖乃是青荷子转世，而浮愿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做到的？ 浮愿眼中杀气渐渐消散，迎上凌枫的脸，轻声道：“哥哥，是我。”这才将凌枫神志拉回，不由的开口道：“你可知自己刚才击杀这些人时的神态与当年夜莲并无二般？若非此番与你相认，只怕我也会认定你是夜莲。引天地之力并非我等凡胎肉体能做到的，以后切莫再让旁人看到。”浮愿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瑟瑟发抖的众人，意识到刚刚所举却有不妥。对上陆少卿的双眼，有些歉意，继而将面纱遮上。 马车上陆少卿已经平复了震惊，只是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迎上浮愿看向自己的目光哑声道：“你与少师祖的修为相比如何？” 浮愿不明白为何会有此问，脱口答道：“我也是近两年才得知可引天地之力，少师祖出生时起，就已得青荷子一身修为，若是有一比，自然是他更强些。” 听闻，陆少卿面色担忧之色更浓，目光烁烁道：“即使如此，以后还当谨慎行事。若你修为世间无人能及，反到无碍。一旦为世人得知你可引天地之力，只怕心生恐怖，难免逼迫少师祖灭杀你。”说罢将浮愿揽入怀中，担忧之色迟迟不散，不知走了多久，怀中女子双眸轻闭，似已睡去。不由得一声叹息道：“不管你是夜莲，还是浮愿，我若活着，护你一生，我若不在，万蝶谷还是你的家....”浮愿只觉心中一暖，刚刚消耗的体力太多，却又不忍吸食天地灵力，上次吸食天地生机一幕记忆犹新，一旦开启体内欲望，只怕天地荒芜都不足以满足，转而用力吸吮着陆少卿身上让人安神的香气，渐渐沉睡过去。 离青云峰越近，车马越多，相视之余点头或抱拳以示敬意。跟随者浩浩荡荡驶向青云峰的队伍，不到半日峰顶便已隐约可见。又回到这个地方，浮愿难免有些感触，曾经心心念的质问，怨恨恍若昨日，而自己只想守住身旁人的温暖。停在青云峰脚下，百余名弟子早已等候多时，忙碌而有序的指引众人上山。陆少卿挽住浮愿的手，一行人缓缓来到早已安排好的客房内，不时有弟子端来些茶水糕点，后天少师祖大婚，已有不少人早早便到来恭贺。陆少卿将浮愿面纱取下，千颜磨成的细粉轻扑于面，不消片刻便换了张脸。左右端详，反复确认后才放下心来。正在这时，随着侍童前来禀报，墨离已束手而立。 “少师祖大婚，事务繁琐，有什么重要事情还需亲自前来？”陆少卿起身施礼，朗然笑道。 “一干繁琐事宜都有下面弟子去办，我到显得清闲许多。听闻谷主已经上山，怕弟子照顾不周，特来看看。”碎玉般的声音响起，墨离目光落定在浮愿身上，继而道：“外面众人把酒畅谈，甚是热闹，不如谷主携内子一同前往，借此机会与其他门派亲近亲近，日后若行走于世间也多有方便。” 陆少卿本想拒绝，墨离却早已示意弟子前来相请，转身走出屋外之际，浮愿只觉墨离清冷的目光似乎在打量着自己，脚下一顿，不由得挽紧了陆少卿的胳膊。 第五十六章 用九霄 墨离亲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一番引荐后，二人被侍童引至席下坐落，墨离幽深似湖的双眸从始至终锁定在浮愿身上。一番客套虚礼后，墨离突然道：“上次万蝶谷一别，谷主夫人琴声让人久久难以忘怀，今日众人舟车劳顿，不知能否请夫人再抚一曲，以解众人疲乏？” 陆少卿眼中担忧，浮愿起身之际轻轻按住握拳的手。“少师祖诚邀，又岂敢不从。示意身侧侍女取琴来。” “不必了，用九霄弹奏。”墨离此时眼中略有冷色，不容商量道。 浮愿轻笑道：“少师祖有所不知，我抚琴只喜万蝶谷梧桐木打造的琴身.....” “用九霄抚！”说罢，案上九霄琴套撤去，琴身瞬间飞至浮愿面前。只觉心中一惊，那日用九霄扰乱心智之事历历在目，莫不是他已知晓种下幻境？犹豫之际，众人纷纷拍掌叫好，“天下琴声，动人心神莫过九霄，今日能有幸一睹已是大幸，更有谷主夫人亲自抚琴，我等必洗耳恭听。” 覆于弦上的手已微微颤抖，墨离此举必是逼迫自己为其驱散幻境，幻境一散只怕暴怒之下天地动摇已是定局。迟迟未动，众人已有疑惑，而墨离的双眸越来越幽沉，无形的压力扩散四周，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众人，此时鸦雀无声。 颤抖手指下，清冷入仙的声音溢出，时而细微悠长，时而缥缈多变，浮愿只觉心中狂跳，已不敢再抬头看坐上人脸色。众人早已心境大乱沉醉在心心念的画面中，墨离心中幻境渐渐散去，当日景象登时清晰可见，双眸愈发冰冷而愤怒。直至一曲作罢，指下的吟猱余韵缓缓落定，众人纷纷回过神，却见墨离面色阴沉，双眸冰冷的站在浮愿面前。 “当真抚的一手好琴。”一字一顿，咬牙道。浮愿心中大惊，曾亲眼见过墨离暴怒之下的景象，连忙起身跪地，“少师祖，琴已抚完，若无他事可否容我回房稍作休息？”话落只觉手腕剧痛，已被墨离紧紧攥住，“每次都是抚完便走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陆少卿已见墨离强忍愤怒，眉头微皱，起身一把将浮愿拽到身后道：“少师祖，内人抚琴本为助兴，若抚的不好，也不该如此相待吧？” “想必是谷主夫人琴技出神入化，九霄琴又可乱人心智，少师祖一时心境不稳，不如谷主先携夫人回房休息。”众人眼见局面僵持不下，连忙出声缓和。 陆少卿温和的面孔此时也已隐有怒色，不容商量的拉着浮愿大步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墨离突然衣衫飘起悬空而起直指峰上。 “师兄，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秒鸢见墨离阴沉着脸大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却未想来人看都未看自己一眼，直奔堂上座椅，继而冷冷道：“说，为何串通浮愿给我设下幻境？” 秒鸢心中大惊，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连忙双膝跪地行至墨离身前，哭诉道：“师兄，此事确是我做的不对，这么多年我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接着说。” “我，我，我错了师兄，师兄心里只有天下苍生，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所以，所以.....” “所以你便给我设下幻境？那日窥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墨离一把甩开秒鸢紧拉着自己的手。 “师兄，事已至此，天下门人都已聚集青云峰.....” “那又如何？”墨离冷冷道，“大婚之事就此作罢，从今天起你禁足于此，妄想再踏出房门半步。”说罢甩开衣摆，大步离去。 “师兄，我虽手段不堪，却也只因用情至深，师兄何以当着天下人的面辱我？”眼见墨离决绝至此，秒鸢不甘心嘶吼道：“少师祖你口口声声心中只有天下，那么你与浮愿那一夜又算什么？” 墨离脚下一顿，随即扇门咣当一声紧闭，不管房内传来的绝望的哭声，大步离去。 回到天仪殿，墨离只觉气血翻涌，连忙双手环扣，腿若坐莲，一遍遍驱散怒意，平复着心境。而此时秒鸢房内哭声愈来愈弱，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爱上师兄，便要承受这奇耻大辱，当着天下人的面被抛弃。她更不明白，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一日师兄幻境便被冲散。正在这时，一个细微脚步声匆匆走来。 “峰主，峰主你还好吗？” “你是谁？”秒鸢淌着泪水冷冷问道。 “参见峰主，我是尘了殿的新进弟子尹千寻。”门外人轻声道。 “你来做什么？” “回峰主，今日之事却有蹊跷，少师祖听了万蝶谷夫人抚琴后突然失态，我怀疑那万蝶谷夫人极有可能就是浮愿，虽然面容不同，但是身形神态极为相似。” 秒鸢听闻，连忙抹去泪水，起身道：“继续说。” “是，当时我也在场，少师祖逼迫那女子用九霄抚琴，弟子觉得很是奇怪，便留心观察。却发现那女子神态声音身形都与浮愿极为相像，想必很有可能是被万蝶谷谷主易了容。而且，而且抚琴后，少师祖竟然失态拉着那女子迟迟不肯松手，若不是.....” “够了。”秒鸢一把将桌上茶杯拂落在地，眸中已是怨恨至极，“浮愿，想不到那日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当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峰主，不如我找机会敬酒之际，毒杀了这二人如何？”门外尹千寻道。 “毒杀？岂是你说的这般轻巧，且不说浮愿修为高深，便是那谷主弹指间便可驱使天下毒虫。”天隐门出动十大杀手，都没能杀了浮愿，反而还让其中一个叛逃了。秒鸢此时愤恨之余，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而不知。 “用这个”，说罢一个木匣飞出，尹千寻连忙接住。“此物是那日历练至无妄海中，师兄集血海中生灵怨气所化，可吞噬人心智，一旦渗入骨血不死也疯魔。你将此物溶于万蝶谷谷主酒中，浮愿既然能走出无妄海，便以谷主性命逼她自陨。” 亲爱的读者们，码字好辛苦，还有个宝宝要带，拜谢加收藏，多推荐。 第五十七章 婚礼取消 这日，众人纷纷入座宴席，只等大婚观礼。却未想墨离突然开口道：“此番在座诸位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墨离感激不尽，只是近日，许是劳累秒鸢峰主身体不适，无法行礼。今日大婚就此作罢，为表歉意，个门派可选一人留在青云峰，由我亲自授业三个月。桌上酒水自行引用，权当聊表歉意。” 众人面面相觑，却在听闻可得少师祖亲自指点，顿时也顾不上心中揣测，纷纷跪地拜谢。墨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回归座位开始畅饮起来。尹千寻见墨离目光始终锁定在万蝶谷谷主夫人身上，心下一动，转身将盒中黑色瓷瓶取出，一股轻薄近乎透明的烟雾缓缓溶于酒水中。直到墨离持酒杯径直走向万蝶谷夫妇，尹千寻连忙跟随在后。 “不知谷主夫人能否饮酒？”墨离幽深的眸子盯着浮愿。正当浮愿想拒绝之际，尹千寻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早闻谷主与夫人伉俪情深，今日有幸一见却是如此。此酒名曰红豆酒，取自红豆相思之意，不如二位便以此酒礼敬少师祖如何？” 浮愿见是尹千寻，心中一惊，不明她此举是为何？自己明明已经易容，以她心智不应轻易辨认才是。犹豫之际，酒杯已递到身前，陆少卿自小熟知天下剧毒，片刻后示意浮愿酒中无毒。随着二人一饮而尽，墨离脸色愈发难看。冷冷道：“谷主与夫人当真情深至极，若非是红豆只怕尊夫人不会这般轻易饮下吧？”话锋一转又道：“待我一一送走宾客后，自当带上九霄到万蝶谷再讨教一番。”说罢，重重放下酒杯离去。 酒足饭饱后，有些路远的未做停留趁着月色便已离去。浮愿不知为何，总觉心慌的不行，便催促着一行人早早离去。不知走了多久，忽觉体内血液翻滚，大惊之余紧忙查看身侧陆少卿，却见他早已隐忍的汗如雨下。连忙打出一股气息查探，除了体内经脉紊乱，气血翻滚外并无中毒迹象。天地灵气徐徐注入陆少卿体内强行压制之际，马车突然停下，几十个身着幽若宫服饰的门人拦在队伍前。为首的四大殿主束手而立。浮愿强忍体内痛楚，翻身跃下马车。 “尹千寻到底在酒里下了什么毒？” “什么毒，谷主夫人难道不知吗？就不觉这种痛楚似曾相识？”月影殿殿主笑道。 “无妄海？”瞬间想起那日沉浮在无妄海内，被怨气侵体的痛楚。心中一沉，自己既然能走出无妄海，自是无惧，想必不多时体内怨气便会消散。只是陆少卿虽善识毒，然这无妄海的怨气如何解？ “来人，将这二人拿下。”瞬间几十人将二人包围，队伍后面的凌枫小蝶听到动静，连忙飞身上前。月影殿殿主却毫无畏惧道：“怎么，不想要解药了？这无妄海的怨气乃是我幽若宫宫主所炼化，克制怨气之物就在宫主手中。” “你们想怎样？”浮愿语气中已有暴虐。 来人却依然不急不慢的悠悠道：“浮愿，我幽若宫的罪人，就算你修为再高又如何？我知道你无惧这怨气，但是谷主呢？”话落，几十人蠢蠢欲动，浮愿示意凌枫不可轻举妄动。 浮愿转头看向车内，陆少卿此刻已陷入昏迷，再不施救只怕心智即将被吞噬。冷冷道：“放了其他人，我跟你走。”转身看向哥哥，“照顾好小蝶，守护好万蝶谷。我带谷主取回解药便会与你们汇合。” 凌枫无奈之下望着浮愿乘坐的马车越行越远，这群人早已是有备而来，浮愿言下之意谷主已然受伤，若小蝶，万蝶谷一干人等再出意外，只怕兄妹二人万死难以赎罪。以浮愿的修为，若是能拿到解药，怕是举幽若宫之力也无法阻挡。只是每每想到不知对方意图，心中仍是担忧不已。 幽若宫内 尹如音早已等待多时，直至浮愿站定在面前，才笑道：“浮愿姑娘，一路辛苦了。” “少废话，到底怎么样才能给我解药？”陆少卿昏迷不醒，浮愿焦急如焚，虚与委蛇的客套让她极为厌烦。 尹如音干笑了两声道：“很简单，只要你肯把你的修为给我，我自然会救谷主。” 浮愿面露疑色，十分不解，“只听闻内力可以相互传授，修为如何给你？” “普通人的修为或许不可，但是你的却可以被我吸食。”尹如音把玩着手中形状奇特的鱼形玉石。 “为何？” “因为你是夜莲转世，夜莲并非这天地间的产物，身具不属于这世间的强大灵气，有了这个媒介，便可转化为我所用。如何？是救谷主，还是心甘情愿让我吸食你的灵气？”尹如音转身坐正，面色阴**。 “笑话，我若是夜莲，覆手间你早已化为灰烬，救谷主不过一念，又何须被你掳来幽若宫？”浮愿只觉可笑，为何天下人都认为她是夜莲转世？ 第五十八章 谷主自陨 “能走出浮屠塔，还能走出无妄海，天下除了青荷子便只有夜莲。不管你承不承认，至少天下人已认定。你之所以还没有觉醒，不过是因为平渊一战，你困于天地囹圄灵力受限，本体受创迟迟尚未恢复而已。好了，赶紧选择吧，到底是救谷主，还是让我吸食灵力？”尹如音似是已经等不及，不断催促着。 “若你食言又当如何？”浮愿不相信自己真的就是夜莲转世，若尹如音试过没有他想要的灵力，想必也就死心了。 “这有何难，我吸食你一半灵力，便为谷主压制一半的怨气，待我吸食完毕，自会放了谷主，毕竟我与他之间还不想多生事端。” “一言为定，若你敢骗我，我便屠了你这幽若宫。”浮愿眸中杀气尽显，转身离去。 地牢中，陆少卿面色惨白，汗如雨下，身体不时颤抖，可见隐忍到了极限。浮愿任凭被人双手双脚缚于两根木桩之上，如果尹如音胆敢食言，这些铁索不可能拦得住自己。 随着鱼形玉石缓缓升起，似是感受到浮愿体内灵气，瞬间迸发出如月色光芒，尹如音双眼发亮，再一次印证了心中所想。起初浮愿只觉体内似有丝丝气体被玉石引出，片刻之后汹涌异常，忍不住闷哼了声，随后源源不断涌出的气息通过媒介徐徐转化进尹如音体内，似是觉得不过瘾，玉石光芒愈发耀眼，身体上的痛楚再难忍受，似抽筋剥骨般气息被强行剥夺，浑身经脉不断爆裂，骨血逆流而上，浮愿终于无法忍受发出痛苦的**。 许是浮愿注入体内的灵力暂时压制住怨气，陆少卿缓缓睁开眼，却见此时浮愿周身气息狂涌，痛苦之色无以言表。情急之下挣扎道：“浮愿，快醒醒，他们是骗你的。”浮愿强撑着看向陆少卿，却根本无法控制体内气息流失。任陆少卿如何愤怒，尹如音从未有片刻停顿，不管浮愿痛苦到唇角鼻中鲜血溢出，只是疯狂的吸食着。 “太晚了，浮愿，无妄海怨气非肉体凡胎能承受的，且现已渗入我骨血，你不必再为了我这般，停下来好吗？”却见浮愿努力摇头，鲜血已从耳中淌出，不觉眼眶湿热，似是告别般柔声道：“浮愿，从我见你引天地之力时，便已知你是夜莲，此番出谷，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妄海怨气根本无解，他们只是利用我吸食你灵力，你再不反抗就要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了......” 却任陆少卿如何请求，浮愿都似没听到一般，眼见她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心痛之余挣扎着掏出怀中一缕青丝，深深眷恋的看了眼浮愿，随后紧握青丝，内力倒流冲入体内，心脉崩裂鲜血瞬间喷出，“若有来生，记得我们的约定......”绵软温柔的声音落下，陆少卿眷恋不舍的眼神定格在这一刻。 “不！啊......”浮愿只觉心中剧痛，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挣不脱铁链，体内气息仍在源源不断涌出。浮愿只觉恨意滔天，为什么这些人一路逼迫，一定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幽若宫、浮屠塔、青云峰、无妄海、万蝶谷，走到哪杀到哪。天下人都要她死，她便让天下人来陪葬。绝望的双眸被冰冷无情无欲替代，口中喃喃着：“少卿.....你也说我是夜莲，我若是夜莲定屠尽这人世一切生灵。” 意识渐渐模糊，心甘情愿让杀戮填满欲望。再睁眼时似有不解的打量着眼前一切，想往前迈一步，却发现被铁索困住，轻轻一挣化为铁屑。缓缓来到玉石下，看到源源不断吸入到尹如音体内的气息，不由的轻笑道：“愚蠢人类，凭你也想吸食本尊灵力？”芊芊玉手伸出，食指指向玉石，瞬间尹如音吸食的灵力爆涌而出，不过呼吸间便已回归体内，尹如音犹如一具干尸轰然倒地。经过陆少卿身侧时，似有疑惑的盯着他手中属于自己气息的青丝，片刻后衣袖拂过，陆少卿与青丝化作点点荧光飞出窗外，飘舞于夜空中。 哐当一声，铁门倒地，侍卫惊讶之余只见一绝色女子缓缓走出，宫主尹如音已化作一句干尸。反映过来刚欲上前追去，女子长发舞动旋绕于身后众人脖颈，眨眼睛气息全无。似乎是困束的太久了，女子双眸轻闭，贪婪的享受着自由的美好，再睁眼时，幽若宫门人已将自己团团围住。女子唇角诡异笑容扬起，裙摆舞动，缓缓升至半空，随即星河皓月黯淡无光，四周生物瑟瑟发抖，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涌入女子体内。众人早已惊呆，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花草树木凋零，除了惊呆的众人再无生物，死一样寂静。 女子似是意犹未尽，却又不屑的余光扫向地上人群，宛若天籁之音响起：“尔等蝼蚁，困吾数载，今日本尊觉醒，冲破天地之时，便是这囹圄覆灭之时，哈哈哈哈.......”笑声如魔音疯狂涌入众人耳中，不消片刻几千人身体爆裂，鲜血染红了整个幽若宫，满地残肢头颅滚动。女子所到之处一片死气，一地荒芜与凋零，灵气纷纷狂涌进身体。 第五十九章 众人折回 而此时，青云峰上，满身是血逃出来的幽若宫门人疯狂哭喊着：“少师祖，浮愿屠杀了我幽若宫三千门徒.....少师祖.......” 星河皓月突然暗淡无光时，墨离就已感似有事情要发生，听闻幽若宫满门被屠，顾不上询问飞身而去，所到之处花草凋零、生机全无。浮愿唇角笑容诡异，双眸冷酷无情无欲，仿佛正在等待着自己。 “青荷，怎么？感受到了苍生的召唤？”似有戏谑的盯着墨离。 “你是浮愿还是夜莲？”墨离紧紧盯着眼前女子。 似有愣怔，女子眉头轻蹙，本能的抗拒着体内情欲的觉醒。两个相同的身影不断融合不断分开，一个生无可恋，一个冰冷无情无欲。女子痛苦道：“青荷，我绝不会让你目的得逞。”任她如何抗拒自己坠入轮回后沾染的人世七情六欲，却如同自己排斥自己，心中暴怒却又无可奈何。渐渐不在抵抗，双眸闭合缓缓自空中飘落，墨离连忙上前一把接住女子，紧紧搂在怀中飞身回到天仪殿。 “少师祖？”缓缓睁开眼，映入眸中的是墨离焦急的脸。 “你醒了，可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见浮愿醒来，焦急之色瞬间隐去，继而一脸清冷问道。 浮愿努力的回忆着最后的画面，似乎心智被杀戮吞噬，是因为.......猛然坐起，双手抓住墨离胸前衣衫焦急道：“少卿呢？有没有看到少卿？说话啊，少卿在哪里？” “我从你心境中窥到他已经身陨了，被你化成荧光散于天地。”墨离淡淡道。“告诉我，幽若宫三千门人是不是你屠杀的？” “三千门人？”浮愿喃喃自语着，脑海中全是陆少卿温润如玉的脸，以及死前紧握在手的一缕青丝。“都死了是吗，哈哈哈....死的好，死得好。”似是魔怔了般时而笑，时而痛苦难当，墨离眉头紧蹙，手拂过头顶，浮愿再次沉沉睡去。 “莫非你却是夜莲？”今日所见女子神情分明与心境中女子一模一样。心境中那无视天下苍生万物的杀戮让人触目惊心。不知不觉中手掌再次扼在浮愿脖颈上，却迟迟下不去手。曾几何时，眼前女子早已深埋心中，许是命运弄人，多年来漂泊无依，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喘息，关心自己的人却还惨死在眼前，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少师祖，不好了，得知了幽若宫被屠的门派，又都返回了青云峰，此刻正在叫嚣着交出夜莲。”侍童一脸惊恐的闯了进来，再看到床上浮愿时，顿时后退几步，咽了咽口水道“该，该不会，她就是夜莲吧？” 墨离神情沉重，转身看向睡梦中的浮愿，眉头紧蹙，脸色时而绝望时而怨恨。心境中陆少卿自断心脉时她那绝望的嘶吼一遍遍冲击着心房。 而此时，青云峰还未来的及撤掉的大红地毯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山上山下都在怒喊着交出夜莲。直至墨离抱着浮愿缓缓而落，众人登时鸦雀无声，纷纷向后散去。四大师尊及余下七位峰主见墨离来到，连忙噗通跪地。 “少师祖，昨夜幽若宫何等惨烈，三千门人一夜间屠杀殆尽，仅剩我青云峰上修行的几名弟子。如此毫无人性的杀戮实在让人触目惊心啊。” “是啊，少师祖，三千门人无一全尸，正值天下太平之际，若非夜莲，何人能有如此手笔？” 四大尊师、七位峰主一遍遍叩头，墨离看着怀中女子，此时若他再放手，只怕天下再无人能护她。直至四周众人纷纷跪地，惊恐、愤怒、悲哀、一遍遍恳求自己除掉夜莲，除掉浮愿。墨离小心翼翼将浮愿交给身后侍童，转身道：“幽若宫被屠之事，我已知其中内情，诸位稍后片刻，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低头看向跪拜在地的四大尊师及七位峰主恳求道：“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护住浮愿，切不可让人伤害她。”说罢，转身腾起，飞奔幽若宫方向。 饶是在浮愿心境中看到过幽若宫被屠景象，却也未想亲临其境，惨烈异常，清冷沉稳如他，也不禁脚下踉跄。幽若宫上下无一生还，凋零枯萎的花草树木均被血水覆盖，染红了的阁楼无声哭泣，诉说着昨日之杀戮。宫内一片死气，墨离循着浮愿心境中记忆缓缓来到地牢，尹如音此时已化成一具干尸，拾起鱼形玉石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声。见是墨离到来，一脸惊恐的尹千寻连爬带滚的拽住墨离衣衫。 “少师祖，救我，救我，夜莲来了，夜莲来了.....”尹千寻赶到幽若宫时，遍地死尸，她何曾见过此等景象，好不容易撑着颤栗的双腿在地牢内找到父亲，已化为干尸的尹如音顿时摧毁了她紧绷着的神经，此时已然疯癫不醒。一声叹息，墨离手中灵气徐徐笼罩住整座幽若宫，无数生灵化作点点荧光沉眠无妄海之中。低头看向崩溃了的尹千寻，冷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非你在二人酒中下毒，用谷主性命胁迫，又何来今日满门屠尽？”说罢，带上尹千寻飞身回到青云峰。 浮愿此时仍未清醒，尹千寻看到浮愿那一刻，登时双膝跪地，“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疯狂的叩头，血流满面仍不自知。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尹如音的女儿会给屠她满门之人叩头请罪。 第六十章 天雷之罚 “诸位可看到了，此事皆因幽若宫图谋在先，以致招来大祸。”墨离束手而立，目光扫向众人。 “幽若宫到底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罪至满门被屠？”众人似有不甘。 墨离自怀中拿出玉石，举至眼前问道：“可有人识得此物？” “这，这莫不是传闻中上古时期自天穹外陨落人间的噬灵石？怎么？”已有人认出，不由得一阵惊呼。 “传闻噬灵石可吞噬天地以外之灵力转化为自己所用，相比凡世灵力更为纯粹，更为霸道。后被人打磨成鱼形异状，周身光芒皎洁如月色，虽好辨认，但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 “此物不详，听闻上古时期便有人以此物招来弥天大祸，天穹外的力量岂是我等凡人能觊觎的？早有传闻幽若宫多年寻找下一任门主，实则是为寻找夜莲，吸食灵力称霸人世，想不到竟是真的.....” 众人窃窃私语，有的依旧同情幽若宫，有的则是表现出对此举的愤怒，更有甚者目光流露恐惧。若此女当真是夜莲，那她的力量也太可怕了，若恢复鼎盛只怕人世不存。 “少师祖，若此物却是噬灵石，那是否也验证了此女确是夜莲转世？”清松门门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急切问道。 墨离面色阴沉不定，迟迟没有回答。或许他心中也已有动摇，只是一旦从他口中得到肯定，只怕下一秒浮愿便会被众人灭杀的尸骨无存。而此事却是幽若宫不轨在先，激醒夜莲招来杀戮在后。 “听闻少师祖前世便不忍灭杀夜莲，莫不是今世仍要护她？就算她不是夜莲，即便幽若宫不轨在先，也不应屠尽三千门人如此凶残的报复吧？”众人纷纷质问，步步紧逼，已全然不顾此女到底是谁，幽若宫罪行可招致天地大祸，只知道他们恐惧夜莲，恐惧那覆灭人间的力量，不管是谁，只要与夜莲扯上牵便要急切灭杀以自保。 “够了。”此时墨离已然盛怒，心中幽若宫的惨烈以及谷主自断心脉时浮愿的绝望不断交替，片刻后哑声道：“不管诸位如何肯定，我只知是我青云峰弟子，此番罪孽触目惊心，然却是幽若宫不轨在先。弟子之错，实属我疏于管教，惩罚便由我一人承担。”说罢，手掌拖向空中，本是晴空万里瞬间电闪雷鸣。“我引九道天雷自罚，身死与否，足以抵消弟子罪孽。” “少师祖，万万不可。”四大师尊修为已入幻境，深知雷霆之力强悍到何种程度，普通人一道天雷便可灰飞烟灭，幻境者也过不了三道。即便强大如少师祖，九道天雷后就算不死，也只怕修为全无成为一个废人。 众人听闻少师祖引九道天雷自罚，顿时瞠目结舌，纷纷跪地拜求道：“少师祖三思，错不在少师祖，若引九道天雷自罚，他日夜莲觉醒，再无人可守护世间，为了一名女子，少师祖当真弃万物苍生不顾了吗？” 随着众人话音落下，天空中一声巨响，夹杂着闪电的雷鸣轰然而下，直击在墨离身上。顿时胸腔内血液翻滚，随着第二道天雷紧随其后，墨离口中鲜血喷出。似是声响太过巨大，昏迷中的浮愿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愕然的盯着眼前之景象。 “妖女，还不快拦住少师祖，在这么下去少师祖只怕就撑不住了。”离得最近的尘了师尊一把将浮愿领起，不停怒吼着。浮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第三道天雷已隐隐孕育。此时墨离身形不稳，口中鲜血不断。 “妖女，你屠尽幽若宫三千门人，少师祖代你受罚，你就这般铁石心肠吗？”尘了师尊气急下将浮愿拎拽至台中，直至此时浮愿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深藏的记忆慢慢苏醒，陆少卿死前的眷恋和眼前人身形摇曳的承受着巨大天雷之罚一遍遍冲击着心脏。 “不要，墨离.....”一声惊呼，第三道天雷滚滚而下，墨离顿时单膝跪地，强撑着站起，回头看向浮愿的眼神似是在告诉她，只要他尚有一口气，便会拼尽全力护她平安。不管浮愿如何哭喊，第四道天雷已然落下，墨离似断了线的风筝卷至半空继而重重摔落在地。第五道天雷酝酿之际，墨离挣扎着跪起，抹去嘴角鲜血，还未等喘息空中雷霆之怒轰然而至，整个人鲜血喷溅，趴在了地。 “不，不要，墨离，你为何要这般待我？是想我一生愧欠于你吗？”说罢顾不上呼啸而至的第六道天雷，滚爬着扑倒墨离身上，硬生生挡了下来。许是得到了片刻喘息，墨离缓缓睁开眼睛，来不及说话第六道天雷已轰隆隆响起，墨离用尽力气翻身将浮愿压在身下，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人。任浮愿怎样哭喊挣扎，胳膊被墨离紧紧压住，直至九道刑罚完毕，墨离已是奄奄一息再没有一点力气，幽沉的双眸缓缓闭合倒在了浮愿身上。 第六十一章 救墨离 场内人均已震惊的一言不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守护人间的神轰然倒下。心中悔意、恐惧席卷而来。而此时浮愿眼中恨意滔天，缓缓站起身来。 “先是逼死谷主，现如今故技重施。世人只道夜莲冷血残酷，尔等众人又何尝有过半点仁慈？”愤恨的质问一声声敲击着所有人的心房，“世人皆知少师祖悲悯苍生，尔等便肆无忌惮索取。如今守护人间的神已被你们亲手摧毁，都认定我是夜莲，那么我便以夜莲身份要尔等陪葬！”话落，双眸日月星河疯狂旋转，璀璨的妖异至极，芊芊素手死死攥住天地灵气，不管苍生哀嚎疯狂注入墨离体内。刚刚还有恃无恐的众人此刻尽是瑟瑟发抖，一夜屠尽幽若宫三千门人，只怕盛怒之下荡平一切不过转瞬间。 “浮愿，少师祖舍命救你，你当真要摧毁苍生回报少师祖吗？”眼见天地生机即将凋零，四大师尊顾不上心中恐惧连忙制止。 浮愿心中一颤，若是毁了天地去救墨离，只怕他醒过来也无颜再面对众生。手中天地灵气渐渐散去，却又不甘的再次聚拢，直至花草树木半数凋零，大地痛苦的**，墨离体内生机不再消散才缓缓收回了手。转而凛冽目光扫向众人似天神降旨般道：“若少师祖此番无法苏醒，你等皆要陪葬。”说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肆意响起，犹如魔音刺入众生耳中，痛苦难耐，哀嚎不断。“尔等心智存留只在我一念间，若不想重现幽若宫之杀戮，便给我在这虔心祈祷，直至少师祖醒来。”说罢，扶起墨离直奔天仪殿飞去。 似是有了山下众人祈祷，金光笼罩的墨离眉头渐渐舒缓。浮愿寸步不离守在身侧，一遍遍查看天雷重创下的伤势，直到半个月后，墨离才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浮愿满脸憔悴趴在床边沉睡，忍不住伸手轻抚眼前人。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浮愿连忙起身正对上那双幽深似湖的眸子，没来得及来说话，便被一把拉入怀中，继而压在身下，深深的吻堵住浮愿已到口边的话。似是相思太苦，不管身上伤势，尽数褪去衣衫，一遍遍疯狂的索取着。直至精疲力尽，才意犹未尽的放开身下之人。 “你，太过分了。”浮愿恼羞成怒，每次都是毫无准备下便被眼前人强要了去。 握住浮愿伸出的手，墨离眷恋的放在嘴边，从未见过的温柔低喃：“不要再走了，好吗？” 浮愿只觉俏脸微热，小声嘀咕着：“那也要看你留不留的住我。”却见对方又要翻身而上，连忙将手挡在对方胸膛上，“你，你伤势还未痊愈。” “无妨。”屋内春色无边，屋外祈祷不断。墨离想起身查看，却被浮愿一把按在床上。一脸宠溺的看着眼前人，墨离只得作罢，伸手将浮愿搂入怀中。 “墨离，我屠了幽若宫一门，你不怨我吗？”想起自己犯下的杀戮，以及青云峰外半数凋零的生机浮愿有些担心问道。 “此事也并非你所愿，只是以后切忌不要再让杀戮之欲控制自己。这次我引天雷自罚，方能护你。若再有下次，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天下人的质问。”墨离满眼宠溺的轻吻着嘴边浮愿的手。 “若是有朝一日，天下苍生与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择谁？” 话落，却见墨离眸中宠溺顿时消失，久久无言。浮愿心中已然明了，双眸黯淡了下去，却闻碎玉般的声音再道：“有我在，便绝不会让人再伤害到你。为了我，共同守护这天下苍生可好？”直至浮愿双眸情愫迷离，二人双唇深深吻在了一起。 “我去给你做饭。”浮愿起身将衣裙穿好，低头轻声道。却让墨离登时想起初到天仪殿时，那一桌食材，刚要出言拒绝，却被眼前人深深吻住，“放心吧，我已经学会了做饭。你安心躺在这里，哪也不能去，等我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墨离卧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书简，听到寝阁外传来脚步声时，连忙放下书简，却看到秒鸢匆匆赶来。 “你来做什么？”墨离冰冷的看着秒鸢，天隐门杀手一事已然查清，想必毒酒之事只怕与她也难脱干系。 “师兄，你当真这般恨我？”秒鸢双目含泪，这几日青云峰一系列变故已然知晓，顾不上禁足之令破门而出。 “下去吧，以后没我允许不得在登上天仪殿半步。”转头不再理睬，继续看着手中书简。 “师兄，种下幻境之事我已追悔莫及，此番苍生有难，顾才破门而出。只待求了师兄宽赦众生后，自会回房潜心忏悔。”双膝跪地，一遍遍拜叩。 听闻苍生有难，墨离片刻疑虑道：“发生何事了？” “师兄，那日你引天雷自罚后，几千余人被浮愿控住心智，连续半月于山下为师兄祈祷。如今过半人身体承受不住昏死过去，若师兄再不下赦令，只怕这青云峰将会成为第二个幽若宫啊。”一声声头磕在地声冲击着墨离心房，顾不上衣衫不整，墨离夺门而出，却见往日生机勃勃的青云峰，此时一半绿色大好，一半凋零如秋叶。飞身顿下峰顶，几千人跪地一声声祈祷，**着。多日水米不足，尽半数人昏厥在地，余下人不敢擅自停下，强撑着叩拜祈祷。转醒过来的人连忙又爬起，生怕步幽若宫三千门人后尘。 墨离脸色极为难看，尾随而至的秒鸢满脸泪痕，似有不满却也不敢放肆，无奈哭诉道：“师兄，那日我设下幻境实则是想确认浮愿是否就是夜莲转世，如今她安然无恙走出无妄海，屠杀幽若宫三千门人，如今毁掉青云峰一半生机，控制这几千人心智，一桩桩一件件，让我如何相信她不是夜莲？沐道墟上尊临终前一再强调，可引发异象女子，务必除之。师兄既不忍，便由我做这个罪人.....” “够了.....”墨离望着眼前众生之苦，只觉心中气血翻滚，未曾痊愈的伤势袭来，终是一口鲜血喷出。 “墨离？”浮愿回到房内见墨离不在，心中大惊，想他必然下了青云峰，连忙寻来。却在担心的拽住墨离胳膊时，毫无怜惜的被一把攥住。 第六十二 反目生恨 “这就是你拦着我，不让离开天仪殿的原因是吗？”前一秒还是温柔宠溺，转眼间冰冷相向。 浮愿扫向一旁梨花带雨的秒鸢，似有伤心道：“是她告诉你的吗？” “事实摆在这，还需要谁来告诉我？”墨离手中力度再次强了些。 “你为何不告诉他我为什么这么做？”浮愿盯着秒鸢，隐忍着心中委屈与怒气。 “师兄守护苍生，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嗜血杀戮，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夜莲？”秒鸢躲在墨离身后恃无恐般反驳道。 “你也不信我吗？”期盼的目光看向墨离阴沉的脸。却未得到任何响应，只觉心如碎片。 “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你就会死”，浮愿声音嘶哑的吼道。 “我宁愿死，也不需要你这样毫无人性的救助。”前一秒还亲吻在唇侧的手，下一秒已被狠狠甩开。 浮愿连连点头，片刻后眉眼间似是伤心欲绝。“你终是选择了苍生，而我却只想你好好活着。”说罢体内灵力疯狂涌出继而打入墨离体内，直至最后一丝干涸。虚弱的捂着胸口抬头看向墨离：“你继续做他们的神，而我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夜莲.....”说罢，银铃般笑声响彻天际，一身白衣翩然而去。 众人解除控制后，纷纷跪地叩拜：“少师祖大德，我等永生铭记于心......” 多么可笑，众人逼迫，墨离引九道天雷自罚。若无天地灵气，若无众生祈祷，墨离如何醒来？即便在伤心欲绝时，自己仍不忍看他伤势复发，体内所有天地灵气都给他，只为护他生机不散。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复杂的容不下一丝纯粹，浮愿飘零于空中，漫无目的，一声声绝望的笑声惊起身边飞鸟掠过。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灵气全无的浮愿终于再也撑不住了，轰然自半空摔落下来。 口鼻间血腥气息涌入，浮愿缓缓起身，愕然愣住。四周景象分明是无妄海，没了金光护体的生灵，感受到了浮愿气息，纷纷沉下海底瑟瑟发抖着。既然天下人都认定自己是夜莲，既然这无妄海生灵都是死于自己手下，那么便长眠在此恕罪吧。缓缓逼近水岸，却在每向前踏一步，海水似是恐惧的退后一步，许是自己杀戮太重，就连这些怨恨自己的生灵都不敢再生反抗之心。 “浮愿，是你吗？”身后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却依然拦不住脚下步伐，海水似是避无可避，水波颤抖。 “浮愿，快停下。”双脚突然悬空，熟悉的气息奔至身后，一把将自己抱起。看着眼前人紧张的上下查看，半晌漠然的脸上渐渐回过神，待看清来人后，一掌击出。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炎熙！”冰冷的声音，继而一掌再次呼啸而至。却见眼前人不躲不闪，不由得愣住，片刻后淡淡道：“你走吧，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陆少卿已死，墨离也已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个男人不过是将自己沉于海底，与心中的绝望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只当是感激他曾经给过自己一时美好吧，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 “浮愿，你不要这样，听我解释好吗，我是有苦衷的。”炎熙明媚的双眸尽是焦急与重逢的欢喜。 “重要吗？你走吧，趁我没有改变心意之前。”浮愿一脸漠然。 “相信我好吗，时至今日你仍不知真正要杀你的人是谁吗？”炎熙起身一把抓住浮愿双臂。 “难道不是你吗？”浮愿冷冷望着炎熙的双眸。“如今天下人都想让我死，你无需再这般惺惺作态了。” “浮愿，我承认利用你不假，但我真不是想杀你之人。我修罗一门可浴血重生，重生之后便可接管门主之位。只是无妄海内生灵凶残，怨气冲天，若没有修为极高之人驱散生灵，压制怨气，任谁有去无回。”见浮愿面色些许缓和，连忙又道：“起初得知浮屠塔走出之人将要拜上青云峰，我为了得到青荷留下的金色灵力，顾才拜上青云峰。” “所以送玉簪是假，接近利用我是真是吗？” “送玉簪是真，利用也是真。那时对你却有些许好感，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对我这般重要。抱着你跳下思悔崖时我便后悔了，只是已经晚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修罗门人联合秒鸢，利用你对我的愧疚各取所需。只是我没想到秒鸢竟暗中派出天隐门杀手欲置你于死地，不得已才将你再次沉入海底。”一字未停，炎熙焦急的叙述着事情原委。 “你当时气息全无，又是如何得知门外埋伏着天隐门杀手？”听到要杀自己的人是秒鸢，浮愿并不感意外，只是不明白当时她已达到目的，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是拜上青云峰的修罗同门，出发前夕将一字条藏于我衣衫内，只是当时被海水浸泡，勉强认出天隐门，想必是提醒我门外有杀手埋伏。那时你已虚弱不堪，我见无妄海生灵和怨气并不能拿你怎样，又怕杀手进来搜寻，无奈之下才将你沉入海中。并告知外面杀手你已葬身海底，却没曾想杀手未走，你却满身浴血的爬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冰释前嫌 “既然能看到我出来，自然能看到杀手围攻我，那时你又在哪？”浮愿仍然有些不信，继而逼问道。 “我见你即将死在铁鞭下时，匆匆折回，却见那人突然松开了铁鞭，随后抱着你急步离去.....”炎熙拂过眼前人额前乱发，柔声道：“自那以后我多方打听，都没有你的消息，每每想起那日你沉入海底前惊恐绝望的眼神，心如刀绞，顾才总来这里追悔，好在竟真的遇到了你.....” “你没有骗我？” 炎熙摇头，一把将浮愿拥入怀中，不管她如何反抗，只是不断忏悔着：“浮愿，我真的后悔了，不该利用你，不该为了门主之位欺骗你。”随后放开怀中女子柔声道：“昨日我已将门中事物安排妥当，只想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用余生忏悔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说罢，自怀中掏出一支流苏玉簪，竟与那日被毁的玉簪一模一样。看着浮愿眼中震惊，道：“现在相信我了吗？离开无妄海后，我找到当年打造玉簪的匠人重新用灵石铸了个一模一样的，只为某日寻到你时能再次为你戴上。” 浮愿拦住将玉簪插入发髻的手，摇头痛苦道：“往事已逝，如今的我已不再是浮愿......”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逃入了万蝶谷，盛怒之下屠杀了幽若宫三千门人，我更知道天下人都认定你便是夜莲，那又怎样？天下人欲杀你，我便与你屠尽天下人。”眼中目光烁烁，紧握住浮愿挡在发前的手，缓缓将玉簪插入发髻。“如今我已抛弃所有，地位、财富、野心。若再没有你，天下人生与死与我何干？” 浮愿无泪的双眼茫然的盯着眼前人，她不知到底该不该相信，更不知相信了又如何？自己已是天下人得而诛杀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为身边人带来灾祸。只是她没想到世间竟真有一人愿意为了自己说出屠尽天下人的话，不管真也好，假也罢，至少让破碎不堪的心有片刻缓和。 独自一人静静望着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无妄海，不知何时，再次折回的炎熙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了一只尚有余温的荷叶鸡。“快吃吧，我怕凉了，一只捂在怀里。”眉眼中是熟悉的明媚，浮愿只觉片刻恍惚，曾经思悔崖上炎熙也是这般爬上崖顶，顾不上身上伤痕，一遍遍催促自己趁热吃下。声音略有哽咽道：“对不起，炎熙.....” “傻丫头，明明是我对不起你才是，快吃吧，吃了好有力气再打我。”一番话引得浮愿破涕为笑。 “浮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望着浮愿狼吞虎咽，炎熙满眼宠溺。 放下手中食物，浮愿轻轻摇头道：“如今天下人都认定我是夜莲，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来追杀。天大地大只怕再无我容身之处。” “那我便与你藏身在这无妄海可好，只要你愿意，终身不再走出一步，我也无悔。若你想离开，生与死我都伴你左右。” 浮愿一愣，只觉心房一阵阵钝痛，“浮愿，从我见你引天地之力时，便已知你是夜莲，此番出谷，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前浮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临死前不舍的话语，眷恋的眼神。只觉胸中气血翻滚，瞬间强大气息自体内涌出，“啊......”所有的痛苦凝聚在嘶吼中，周身一切似受到了巨大冲击般，瞬间飞向丈外。漫无边际的无妄海不断后退，无法承受着岸边女子的暴怒而瑟瑟发抖。 “都过去了，丫头，快醒醒，我是炎熙，别再折磨自己了.......”炎熙紧紧搂住陷入疯狂痛苦中的浮愿，一遍遍呼唤着。不知过了多久，海面颤抖的波纹才渐渐平复。浮愿心如死灰般倒在了炎熙怀中。 看着怀中女子伤心欲绝的哽咽，却无半滴泪水，可想而知她隐忍的多么痛苦。不由得心疼的紧紧搂在怀中，一遍遍告诉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浮愿的痛苦才渐渐平复下来，哑声道：“炎熙，你可知我已被世人视作魔鬼，你走吧，否则早晚你也会因我丧命。” “为何你还不懂我的心意？若没有你陪伴身侧，余生还有何意义？” “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浮愿长长睫毛垂下，她不懂男女之情，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爱上了谁。是眼前这个为自己抛弃一切的人，还是那个温润如玉，为了自己自断心脉的人。又或者是那个终是为了苍生而抛下了自己的人。或许都爱，又或许都不爱。难道自己真的是夜莲吗？视人心为无物，视苍生为玩物的夜莲？ 第六十四章 墨离暴怒 “炎熙？送给你。”浮愿剪下一缕青丝放在炎熙手中，却见对方眼神惊愕不已，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你可知我若收下青丝意味着什么？”炎熙只觉心中狂跳，不由得紧张的吞咽下口水。“你送青丝与我，当真是要托付终身于我吗？” 什么？浮愿心中刺痛再次传来，原来陆少卿心心念要走自己一缕青丝是想照顾她一生，并非因为自己身无长物。“若有来生，记得我们的约定.....” “曾经我答应过一个人，带他去看孤烟大漠、黄河落日、巍峨苍山.....”吸了吸鼻子继而哽咽道：“只是再没有机会了....”，怀中折扇香气依旧，那温润如玉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炎熙将青丝放回浮愿手中，哑声道：“是万蝶谷谷主吗？”，见浮愿轻轻点头，柔声道：“过几天我取些衣服银两，便带着你浪迹天涯，去大漠、去黄河、去草原、去苍山，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我们都走上一遍好吗？” 浮愿紧紧攥着手中青丝，片刻后颤抖着放入折扇中。“少卿，你想看的世间美景，我带你去看.....” 这日，浮愿沉睡之际，炎熙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眉头紧蹙的女子，下定决心有生之年一定要完成她的愿望。不知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炎熙背着包裹匆匆赶了回来，却见浮愿依然没有醒来。连续好几天了，她总是在睡梦中惊醒，难得能有片刻沉睡终是不忍打搅。轻轻坐在一侧仔细端详着眼前异常美丽却又伤心欲绝的脸，相识的一幕幕翻滚而来，每每想到沉入无妄海中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便觉心痛不已。眼前女子唇若花瓣不知再喃喃些什么，炎熙情不自禁俯下身寻了那一抹诱惑而去。 “浮愿，你当真这般下贱吗？昨日上了我的床，今天便与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一声暴怒，浮愿猛然惊醒，抬头之际唇上一片柔软，属于炎熙的气息传入鼻尖。 “炎熙？”浮愿惊愕之余来不及弄清楚状况，却见墨离一脸阴沉踱步走来，冷冷的站在二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回过神的浮愿瞬间想起那日此人的决绝，不由得言语中冷漠起来。 “这个女人没有告诉你，她已经上了我的床了吗？”似是询问，却是挑衅宣告般的扫向炎熙。 炎熙片刻失神的看向浮愿，些许失落却又道：“她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吧。” 墨离双眸微眯，危险气息流露，死死盯着浮愿的脸，似是再等她的回答。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炎熙，我们走，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话落，一把拉起炎熙踱步而去。经过墨离身边时，只觉手腕一紧，抬头之际眼前男人幽深似湖的双眸隐有怒气翻滚。“你不要忘了，我是夜、莲！” 墨离顿时心下一沉，掌中浮愿的手腕挣脱而去，却见二人双手环扣越走越远。眸中怒气吞没清冷孤寂，周身气息瞬间激起无妄海千层巨浪，疯狂着呼啸而至。海中生灵似是找到可与夜莲抗衡的力量，纷纷哀嚎着涌出水面，怨气弥漫吞噬着一切陌生气息。 “你怎么了炎熙？”身侧人忽然身形不稳摔倒在地，连忙顿下查看，余光瞥见无妄海内波涛汹涌而至，墨离每走一步，血色便更浓郁些。在墨离气息的怂恿下，无妄海内生灵肆意猖狂滚滚而来。炎熙只觉体内气息根本无法抵挡，意识渐渐被吞噬，浑身颤抖痛苦难耐。刚刚还平静的海面为何突然间如此暴虐？再看向缓缓走来的墨离，心中大惊，上次墨离愤怒之下引发的地动山摇历历在目。若是再由着他的怒气扩散，只怕不稍片刻这里都将被无妄海吞噬。 “墨离，墨离，你醒醒，这里是无妄海，你再不控制自己的愤怒，炎熙，炎熙就要死了。”浮愿焦急的摇晃着墨离的双臂，却见对方神色依旧，身后滔天巨浪翻滚而来，眼见下一秒就要将三人吞没。顾不上许多，转身一把搂住炎熙，将其护在身下。血水夹杂着腥臭灌入三人耳中、鼻中，浮愿不时浮出水面大声的说着什么，双手不停挥舞。墨离愣怔之余，神志渐渐回归，只觉体内痛苦异常，怨气渗入神志疯狂的吞噬着心智，而此时浮愿一次次沉下水中找寻炎熙的踪影。 强忍着痛楚一把拉过浮愿将其抛上山石上，继而沉入水中，不知过了多久，缓缓浮出水面，拖着奄奄一息的炎熙费力扒着岸边岩石。见再没有生灵可吞噬，海水不甘心的渐渐退去。浮愿连忙将炎熙拽离海水覆盖的地方，只是此时炎熙早已不省人事，浮愿尝试逼出体内灵气，却发现并没有一丝渗出，突然想起那日为护住墨离生机早已消耗殆尽。绝望之余看向墨离，却见他勉强撑住神志不让自己陷入昏迷，雷霆之伤还未痊愈，又被无妄海重创，此刻身形早已摇摇欲坠。浮愿扔下炎熙又上前一把扶住即将摔倒的墨离。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墨离勉强撑出笑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浮愿扶起墨离放到炎熙一旁，一个昏迷，一个重创，而自己体内一点灵力没有，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未想手腕一紧，一把被墨离拉入怀中。想推开，却听见对方隐忍着痛苦下发出的闷哼，伸出去的手又讪讪收回。 “浮愿？”墨离虚弱道。 “嗯？”抬头之际墨离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想挣脱却又怕弄疼他，双手悬着又不知该放哪里。直到突然身上一松，墨离轰然倒地。而一旁炎熙似有渐渐苏醒迹象，自墨离体内引出的灵气渐渐衰竭。浮愿惊恐的一把将墨离抱住，双唇颤抖，刚刚之所以吻住自己，实则是怕自己阻拦他用灵气驱散炎熙体内怨气。只是这样一来，他雷霆伤未愈，无妄海的伤又添，灵气也已尽数打入炎熙体内，仅凭着一口气勉强吊着。 第六十五章 浮愿下跪 浮愿将炎熙捆绑在身上，顺着记忆中的路来到无妄海门前，将其轻轻靠在山壁上。继而回头背上墨离，再次到达门前时已精疲力尽，勉强按住机关，门外阳光刺目，连续多日未见天日，连忙伸手挡住双眼。直到适应了光线，却见门外早已有青云峰弟子和修罗门门徒将二人背下了山。浮愿强撑着身体，缓缓攀爬了下去。 还未来的及喘口气，秒鸢带领着青云峰众人和修罗门众人早已站定在身前，浮愿勉强撑起一抹冷笑，“是要杀我吗？你就不关心少师祖伤势？” “少在这危言耸听，少师祖九道天雷都奈何不了，又怎会被这无妄海吞噬了？”秒鸢一脸冰冷，手中利剑指向浮愿。 “杀了这妖女，若不是她，门主也不会丢下修罗一门跑到无妄海这么凶险的地方来。”修罗门众人团团将浮愿围住。 “呵呵，你只知道我吞噬天地灵气，却不知若非这些灵气，少师祖早已生机散去。”许是精力耗尽，喘息片刻又道：“少师祖是青荷子转世，若没有众生祈祷，如何能醒过来？” “峰主，此妖女的话绝不可信，若是此时不除了她，待她恢复元气，必会千般报复。”说罢修罗门门徒的刀已劈至面门。 “住手”，秒鸢似乎相信了浮愿的话，“你如今体内灵气内力均已消耗殆尽，若我们同时出手必死无疑，你最好说实话，到底怎样才能救师兄？” “我不知。”浮愿摇头。 “那你便给我师兄偿命。”秒鸢瞬间愤怒，手中利刃夹杂强劲内力猛的刺入浮愿胸前，眼前人一声闷哼，随即挣扎着双膝跪地，痛苦的颤抖道：“若我是夜莲，天下间便只有我能救少师祖，我活着至少他还有希望，我若死了他体内无灵气护体，生机一旦散去，回天无力。”片刻喘息后继续道：“让我救他，救活他随你们如何处置。” 秒鸢脸上神色不定，一番挣扎后，许是也不敢用少师祖的命作为赌注。“我便信你这回，若你敢骗我，定让你死无全尸。”话落，利剑猛的抽出，凝望着摔倒在地的浮愿片刻转身离去。 青云峰弟子一脸惊愕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师祖被抬上了山，随后是胸前被血液染红的浮愿。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因那日的恐惧纷纷退后躲避。浮愿强忍着身上痛楚，径直走向青云峰供奉历代上尊及青荷子的地殿。借着烛光，踉跄着找到了青荷子的神像，噗通瘫跪在地。 “你是为救他而来？”碎玉般的声音传来，口吻却不是墨离。 “你早知我会来是吗？”浮愿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那与墨离一模一样的神像。 “我是前世的一缕执念，若你能来到这里，便说明你已经动了情。”话落之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缓缓自神像内走出，依然是墨离的模样，眸中却是远古的沧桑气息覆盖。 “告诉我，怎样才能救墨离？”浮愿不想管前世之事，她只想救活墨离。话音未落，眼前却浮现出许多熟悉的画面，漫长寂寞的星河中，一朵白莲遗世而立。天地初开之际，花瓣缓缓绽放，闭合之时天地覆灭。不管世间万物如何多姿多彩，每当莲瓣闭合之时都会化为蛮荒。直至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降临人世，万物枯萎，千里冰封，洪水滔天，浮尸遍野。平渊城内吞天蚀日，万民敬拜歌颂，这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几十万人尸体叠落，白莲缓缓落在青荷子手中，青荷包裹着白莲坠入轮回，大地复苏，万物恢复生机....... “现在明白了吗，你便是与我一道坠入轮回的夜莲。天地均是我创造，又怎么能在天地间寻得救我之物？”眼前身影似有消散。 得知了自己却是夜莲转世，浮愿心中气血翻滚久久不能平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哑声道：“到哪里才能找到？” “跨出天地，找到滋养青荷的星河之水。”似有犹豫，片刻后才继续道：“当年你劈开邙山时，山顶上空曾被震出裂痕。只是，一旦跨出天地，夜莲的记忆便会彻底觉醒，你是否能够控制心中杀戮？若是无法控制，天地间将再次万劫不复，生灵涂炭.....”随着声音愈发空灵，青荷子的身形消散开来。 “能否控制心中杀戮？万劫不复？”浮愿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不冲破天际便无法救活墨离，冲破天际夜莲的记忆便会觉醒。或许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墨离必须要救，那么杀戮之欲不能控制也要控制。 转身之际，秒鸢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似有失落道：“我听见你与师祖的对话了，你是夜莲转世一事我暂不计较，只是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将师兄救活，否则.....” “否则你便让我尸骨无存是吗？”浮愿冷笑，拖着疲惫的身子消失在殿门外阳光中。 第六十六章 夜莲觉醒 “这便是邙山吗？”站在山顶望着被一分为二的山壁，青荷子让自己看到的画面中，殇河之水便是从这里奔腾而出，转身望向左侧山壁，一道巨大裂缝似被巨斧砍劈过，山壁旁破败的城池还在，城外一片荒凉，山风呼啸而过像是哀嚎的哭泣声诉说着当年这里的惨状。 浮愿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若隐若现的裂痕，一旦冲破了这里，或许从此自己便不是自己了。眼前浮现着这一生经历过的所有景象，遇到过的人，下一刻风云涌动，巨大灵气长驱而下，浮愿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中的黑洞贪婪吸食着。随着天空中灵力越来越薄弱，劈开邙山时震出的裂缝呈现眼前，回头望向身后，墨离、少卿、哥哥、小蝶、炎熙....似有不舍，转而冲向天际，双掌旋转强大气息凝聚成气柱一遍遍冲击着裂缝，天摇地动，山河咆哮，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女子已消失在缝隙中。 紫色星河中，一朵白莲时而绽放，时而含苞摇曳。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个魅惑苍生却冰冷的无情无欲的女子张开手臂，悬浮于星河中。双眸睁开时星辰暗淡，日月无光，唇角扬起气息轻吐：“你来了....”群衫舞动，星河旋转，两个身影缓缓融合，却又相互排斥。一个心心念着取星河之水，一个覆手欲灭天地。 “天地不过青荷所设囹圄，为何要如此执着？” “让我取星河之水，我必须救墨离....” 浮愿痛苦的将玉瓶掷入星河之中，手中气息牵引着盛满灵气的玉瓶回到手上。夜莲眸中愠怒，即将到手的玉瓶再次飞了出去。 “不要...”女子双手捂住头痛苦的喊出声，片刻喘息之际手中气息再次牵引住玉瓶。 “不要再执着了，放弃墨离，便可永世逍遥。”夜莲压制着颤抖的手，却抵挡不过坚定的意志，直至玉瓶牢牢握于手中，不由暴怒道：“如此执着于这囹圄，当真是该死。”话落女子头痛欲裂，时而抱膝蜷住身躯，时而仰天挣扎似在挣脱什么。 星河涌动，挣扎依旧，不知不觉已到了裂缝上，女子眷恋的俯视人间却抵不过强大的吸力，始终无法坠入缝隙。“啊....”疼痛到窒息，一遍遍冲击着大脑，远古与人世的记忆疯狂交替，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怨气缓缓涌入天际，吞噬万物，啃食天空裂缝。眼见星河之水如瀑布汹涌奔向裂缝，“无妄海！”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眼眸中的坚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赴死的决绝，星河之水一旦冲破天际，人间片刻便会化作汪洋。 “浮愿，快把星河之水交于我。”秒鸢站在山顶望着天际上若隐若现，痛苦异常的女子，唇角扯出诡异笑容。意念之音再次传入天际上，“天就要裂了，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墨离创造的人世被覆灭吗？” “墨离，对不起.....”浮愿痛苦的来不及思量，星河之水不断冲击着裂缝，手中玉瓶自缝隙中掉落，女子绝望的闭上双眼，身体瞬间崩散成碎片，无妄海的怨气被驱赶，碎片泛着绚丽光芒飞向缝隙，随着缝隙闭合，女子消失在天际。漫天雪花飘舞，人们不禁抬头望去，天空依旧蔚蓝，只是已近夏日，为何会漫天飞雪？落在脸上让人心生淡淡忧伤。 秒鸢擦掉脸上雪水，握着手中玉瓶，片刻愣怔后飞奔回青云峰，却见自己放出来的无妄海生灵怨气已悄然涌至峰下。心中大惊，连忙驱散着，直至修为散尽，怨气消失，踉跄着奔至天仪殿。 “师兄，我来救你了.....”星河之水缓缓自墨离口中流入，直至最后一滴，玉瓶掉落在地，秒鸢终是支撑不住，趴在墨离身上昏死过去。 墨离睁开眼，愕然的看着趴在身上女子，他不明白自己的伤为何瞬间复原，抵挡天雷及无妄海怨气的灵力再次涌回体内。似是感觉到了身下动静，秒鸢缓缓睁开眼睛极为虚弱道：“师兄，我为你取来了星河之水.....” 墨离连忙起身，无妄海的记忆瞬间回归，连忙扶起秒鸢问道：“你怎么了？浮愿呢？她怎么样了？” “浮愿，浮愿放出了无妄海生灵，我，我散了修为与师祖一屡神识共同驱赶.....”话未说完，深深沉睡下去。墨离眸中一紧，连忙引气息入秒鸢体内查看，却是修为全无，生机渺茫。 “放心吧，秒鸢，我定会救你。”眸中在看向桌上九霄，痛苦流露，“浮愿，你终是与我不能同路吗。” 第六十七章 寻找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覆盖了天与地，远远望去苍茫且悲凉，簌簌之声似在诉说着浮愿没有说完的话，炎熙手中晶莹瞬间融化。青云峰少师祖身体痊愈天下尽知，曾经笼罩在头顶对夜莲的恐惧消散，人们奔走相告，普天同庆。 炎熙双目湿润，喃喃道：“浮愿，你可知，天下人都在颂扬秒鸢功德，不惜散去修为取星河之水，驱赶无妄海怨气。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只是，你在哪里？空中飞雪都是你的气息，只是为何我却看不到你？你曾说过，想要游遍大好河山，看大漠孤烟、看黄河落日。从今日起，我便带你去看，好吗........” 而此时青云峰地殿内，墨离深沉似湖底的的眸子久久望着青荷子神像，此刻那熟悉的远古气息已无半点。“难道秒鸢说的都是真的？”缓缓收回手，墨离心如刀绞，也许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吧，即便搭上性命，也难让她有一丝动容。直至夕阳西斜，坐在神像下的人站起身，走入夕阳光线中的身影无比落寞。 犹如银蛇飞舞的延绵雪山上，男子冻红的双手颤抖着捧起一撮雪，不等融化便塞入口中，沧桑的双眸仰望天空。“浮愿，你是否来过这里？我已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为何还是看不见你？”热泪滑落，融化了地上白雪。一株白莲探出头来，片刻绽放，片刻凋零，流下一滴似泪水凝结的晶露，男子小心翼翼装入瓶中，捂在怀里，干裂的嘴唇笑的像个孩子。 翻滚着的黄河奔腾而下，男子坐在岸边，啃着手中干粮，直至夕阳斜下，连忙起身寻找着什么。夜幕降临，独自孤坐在星空下，片刻后又向远方走去。似是感动上天，睡梦之际，一朵白莲自土壤中探出头，熟悉的气息，男子惊醒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凝结的晶露装入瓶中。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奔腾的河水，转身离去。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牧民骑马飞驰，牛羊成群时而低头啃食青草，时而抬头看向蔚蓝天空。男子不停的笔画着什么，脸颊已被风吹得皲裂，不知比划了多久，牧民连连点头。男子眉眼间的明媚映照在阳光下，却在看到遍地白色芍药花失去光彩。热情的牧民喊来同伴，叽里呱啦一顿交流，人们又散了去。不多时，人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白色花，洋溢着笑容跑来。男子一一查看，直到最后一个小男孩端来一株白莲，人们惊呼之余白莲绽放，继而凋零，男子连忙将晶露装入瓶中。牧民们一直望着不时回头挥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草原的边际。 烈日骄阳烘烤着遍地黄沙，男子孤独的身影艰难的行走在沙漠中，不时空中飞鹰掠过，似是被遗忘在天地间。暴风四起，黄沙迷了眼却仍挡不住前行的步伐，眼见太阳西斜，不远处驼铃声响起，男子顺着声音寻了去。一片不大的绿洲中皎洁白莲游荡在水面，似是早已再此等待。男子热泪淌下，晶露装进瓶内，白莲凋零。不知走了多少地方，直到眼前花草丛生，抬头看到万蝶谷三个字。心中颤抖，喃喃道：“浮愿，兜兜转转，你却将我带到这里。是有你放心不下的人吗，还是这里有你最留恋的记忆？” 一路的颠簸，风吹日晒，男子原本白皙的脸已是长须覆面，曾经明媚的眉眼此刻尽是沧桑与茫然。门口徘徊之际，一男一女疾步走来。 “你说你找浮愿？”女子难掩眼中震惊。 男子不停的点头，“浮愿告诉我，她在这里。” 男子被带进万蝶谷内，一番梳洗后才恢复了本来面目。女子瞬间泪如雨下：“炎熙，我是小蝶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无论陆小蝶怎么说，眼前男子只是一脸茫然。小蝶转身扑向凌枫怀中痛哭起来，凌枫冷峻的面容唇角微微抽颤，直至面前男子竭尽最后一丝力气捂住怀中玉瓶，轰然倒在床榻上。 “安排好了吗？”凌枫担忧的擦掉陆小蝶未干的泪痕。 “已经睡下了，凌枫，为何炎熙竟连我也认不出了？当年哥哥和浮愿被幽若宫的人带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哥哥会自断心脉而亡？为什么浮愿这么多年都豪无音讯？”刚被擦掉的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 “许是用情太深了。”凌枫一声叹息，“如今他心中只有浮愿，早已将身边一切都忘记。你与他相识，又都是浮愿的朋友，兴许多些交流神志还能恢复。” “可是当年浮愿说，炎熙要杀她，如今却又为何为了浮愿将自己弄到这般田地？” 凌枫轻轻将陆小蝶拥入怀中，哑声道：“或许炎熙清醒过来，所有的疑问就都会有答案了。” 第六十八章 真相 许是走的太久太累了，炎熙这一睡便是七天七夜，除了偶尔醒来喝些粥水，其余时间均是沉沉入睡。 “炎熙，你还记得我吗？”陆小蝶看见炎熙睁开了眼，小心翼翼试探着。这几日每当她问起浮愿时，炎熙要么痛苦，要么悲伤。以致这次醒来，不敢再提浮愿的名字。 “我记得，小蝶。”炎熙淡淡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你，你都记起来了？” “我从没有忘记过，只是不愿再想起。”炎熙眼眶微红，喉结颤抖道：“这么多年，我循着浮愿的气息走遍山河大地，最后她把我带到了这里。我想她应该是放心不下你们吧。” “浮愿.....”听闻，陆小蝶瞬间泪水滑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幽若宫一夜满门被屠，我哥哥陆少卿为何又自断心脉而亡？” “当年浮愿和你哥哥被幽若宫人设计，你哥哥已被无妄海怨气侵入骨血，为了不拖累浮愿自断心脉而亡，浮愿大悲大怒之下屠杀了幽若宫满门。”似是不想再提起往事，炎熙隐忍着的痛苦已让额头青筋显露。片刻后牙关紧咬道：“是秒鸢，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先是派天隐门追杀浮愿和她哥哥，星河之水只能冲破天际才能取得，这世间除了青荷夜莲，谁又能越出天际。为了救少师祖，浮愿不惜以身冒险冲破天际，却被秒鸢谎骗世人，散尽修为救下少师祖，驱赶了无妄海生灵怨气，如今浮愿却不知身散何处.....” “你是说浮愿便是夜莲？”凌枫震惊的推门而入。 炎熙点了点头，“走出浮屠塔、走出无妄海、冲破天际取得星河之水，这一切又岂是凡人能做到的？也正因此，那日她双膝跪地恳求青云峰和修罗门给她救少师祖的机会，她说世上能救青荷的只有夜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凌枫连连摇头，似是不愿相信。脑海中再次浮现五岁那年初遇夜莲之景象。“待你能让春暖花开，六月不再飞雪之时，可唤夜莲寻吾......”，原来是这样，凌枫顿时瘫坐在凳子上，口中喃喃着：“你兑现了你的承诺，春暖花开，六月不再飞雪之时，却是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浮愿.......” “万蝶谷可有白莲？”突然想到了什么，炎熙连忙看向小蝶询问道。 “有，青湖内有很多白莲。”小蝶连连点头。 炎熙顾不上回答，翻身下床，“快带我去。” 站在青湖岸上，此时湖内白莲正盛，炎熙小心翼翼的取出瓷瓶，眼中写满苍凉的眷恋：“那日六月飞雪三天三夜，漫天都是你的气息，我便知道你已身陨了。”转身看下小蝶和凌枫，唇间些许颤抖又道：“我循着她的气息整整走了两年，每到一处白莲盛开继而凋零，也许万蝶谷是她心中的归宿，兜兜转转她把我带到了这里.....” “是哥哥.....凌枫，是哥哥将浮愿带回了这里。”小蝶紧紧拽住凌枫的衣袖，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哥哥曾对我说过，若有一日浮愿再无去处，便要她回到万蝶谷，这里是她永远的归宿。” 饶是铮铮铁骨，此刻凌枫已是双眼通红，转头抹去掉落的泪水。片刻后哑声道：“许是这里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炎熙望着眼前微风拂过，摇曳在水中的朵朵白莲，将瓷瓶打开，“这里都是浮愿气息凝结而成的晶露，或许她想游历了江山河流后便长眠在此。”剔透晶露缓缓流出，滴落在身前白莲上，却久久未能消散，似是找到了归宿，竟发出璀璨光芒。三人愣怔之际，晶露缓缓浮起，直至一朵含苞睡莲隐隐呈现。 “这，这是？”小蝶惊讶的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 凌枫震惊之余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若浮愿便是夜莲转世，又岂是能轻易消散于世间？想必冥冥中夜莲的气息在指引着你，如今气息凝结成晶露，便要在这万蝶谷重生.....” “你是说，浮愿还能活过来，是吗？”炎熙紧握瓷瓶的手颤抖着，眼中满是期许。 “只是，不知醒来的是浮愿，还是夜莲.....”凌枫点了点头，声音却已然沙哑，他曾亲眼见过夜莲，也知道当年夜莲是多么冷酷无情，蔑视苍生。 “不会，醒来的一定是浮愿，否则她怎会指引着炎熙回到万蝶谷？”小蝶殷殷切切看着二人，希望能从他们口中也得到肯定。 第六十九章 夜莲复活 天仪殿内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墨离轻抚九霄，神情暗淡，“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为苍生负你，你便要与我此生不复见了吗？”两年了，无论派出去多少人都带不回浮愿的消息，仿佛她已消失在天地间。而秒鸢也昏迷了两年，迟迟醒不过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浮愿会放出无妄海生灵，是为了阻止秒鸢救自己吗？是在报复那日苍生与她之间，终是负了她吗？ “少师祖，秒鸢峰主，醒了.......”玉玲峰弟子言语间激动不已。 墨离猛然坐起，飞身落在玉玲峰，大步跨入殿内。脸色苍白的秒鸢已经转醒，见墨离到来，挣扎着欲起身。 “快躺下，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墨离连忙上前扶住。 “师兄，醒来便能看到你真好。我睡了多久了？”秒鸢虚弱的声音难掩见到墨离的开心。 “两年了，都过去了，如今你能醒过来便是最大幸事。”墨离扶住秒鸢轻靠在身上。 “师兄，那日我修为散尽，心中只想着再见你一面，就算死我也无憾了。”一阵轻咳，又道：“如今，如今看到师兄痊愈，我便放心了。” “先喝些水，你身体还很虚弱。”墨离接过侍童递来的瓷杯，直到看着秒鸢缓缓喝下才长吁口气。“那日我饮下星河之水，身边便已痊愈，只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修为散尽？浮愿为何会放出无妄海生灵？” 秒鸢握着瓷杯的手有些发抖，随即泪水滑落，“师兄，你还惦记那浮愿吗？你可知当日我救你心切，便去地殿跪求师祖指引。未想师祖轮回前曾留下一丝神识，将我带到邙山，寻得了天际裂痕处，我二人举力冲破穹顶才取得星河之水。却未想浮愿带着无妄海生灵赶来，啃食裂缝，我与师祖神识为阻天河之水冲入人间，散了修为补穹顶，驱散怨气。我修为全无，师祖神识陨灭.....”话语间情真意切，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秒鸢....”墨离神色动容，眼前是二人从小玩耍到大的一幕幕，曾几何时，自己口口声声不会动情，却爱上了一个三番五次掀起杀戮血腥的女人，何曾看过身边伤心欲绝的秒鸢？ “师兄，我只是怕你为情所伤，师祖亲口对我说，浮愿就是夜莲转世。如今能时时看到师兄，我已心满意足，绝不敢在做他想，咳咳......”一阵轻咳，墨离搂着秒鸢的手不由得重了几分。 “秒鸢，我欠你的太多，那日大婚我不该当着天下人负你，待你养好身体，我便，补还于你......”心中百转千回，似乎能说得也只有这句了，起身将秒鸢手中瓷杯放到桌案上，直到看着床上人再次睡去才转身离开。 墨离离去，秒鸢睁开了眼，两年前的一幕幕划过，即便是浮愿身碎成片补了穹顶又如何，人已死，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想起当说出浮愿就是夜莲时，墨离眼中的怀疑不信，秒鸢冷笑道：“浮愿，我会将你从师兄心里彻底抹杀，就算你已身死。” 万蝶谷内，细雨绵绵，手中油伞轻轻遮挡在娇嫩的白莲上，炎熙静静的望着，仿佛浮愿就在眼前。四周雨雾朦胧，白莲惬意的摇曳在微风中，炎熙眉眼间情不自禁挂起笑容。“夜莲也好，浮愿也罢，我只希望你能醒来，再次站在我面前可好？”似是听到男子的呢喃，白莲微颤，笑声如银铃荡漾在青湖之上。 不远处小蝶依偎在凌枫怀中，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哥哥与浮愿也是这般情真意切。却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哥哥，你放在心头的人如今已有人替你守护，若是还不放心，便回来万蝶谷好吗？”抬头仰望烟雨蒙蒙的天空，脸上湿润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日复一日，炎熙每每来到湖边，一坐就是一天，口中呢喃轻声诉说，白莲摇曳时而笑声荡漾。随着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包裹在外的月色光芒越发浓郁，终于在漫天星辰之下，青湖涟漪阵阵之时，白莲抖然绽放开来。随着强大气息翻滚着，一身着血色红裙，美艳至极的女子缓缓沉浮在周边气息中，只是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似是沉溺在永无止境的长眠中。 而此时天仪殿内九霄琴突然划过一丝涟漪，墨离惊醒，望着琴弦颤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转身奔向殿外，除了山风呼啸再无一物。落寞至极，轻抚上九霄哑声道：“你是来与我告别的是吗？找了你两年避而不见，曾经你怨我不给解释机会，现在我想听你却不愿再说了。”眼前浮现那伤心欲绝的双眸，却被无妄海生灵肆虐人间的惨像覆盖，琴弦挣断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道：“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我终归是殊途.....”翌日，青云峰弟子奔走天下相告，少师祖与秒鸢峰主补办上次大婚未行之礼。” “浮愿回来了是吗？”一早小蝶凌枫得知白莲绽放，浮愿重生，二人匆忙赶来，却见那熟悉双眸紧紧闭合，没有半点苏醒迹象，不由得一脸疑问的看向炎熙。 炎熙摇了摇头，“我发现她复生时便是这样，无论我怎么呼唤，都叫不醒。” “或许她还没到醒来的时候，我们三人这几日便在此守候，若醒来的是夜莲，我们......”凌枫似不忍再说下去。 “你想怎样？”炎熙警惕的挡在莲上女子身前。 “若是夜莲，我们便在她神志未清时杀了她......”凌枫眼中尽是痛苦，喉结颤动继续道：“夜莲若复生，这天地都将不存....”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炎熙一拳打向凌枫怒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妹妹，你竟要杀她？”再次挥出的拳头被小蝶紧紧按住，转身相同的话语质问凌枫。 “你们以为我的心就不痛吗？当年我见夜莲时只有五岁，就这一面让我至今都不敢忘记，那漫天飞雪，绿油油的麦田瞬间枯萎，那老者一双腿转眼间化为白骨，难道你们真的想再看到这人世生灵涂炭，人可食人的惨像吗？” 歇斯里地的怒吼下，陆小蝶炎熙都陷入了沉默，半晌后炎熙哑声道：“夜莲也好，浮愿也罢，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到她。”说罢孤坐在白莲前，再不发一言。 “报，少主，这是青云峰送来的喜帖。” “喜帖？”陆小蝶有些惊讶，接过拆开后道：“是少师祖的喜帖，半月后要与秒鸢峰主补办大婚之礼。” “我就知道又是这个女人搞的鬼。”炎熙眼中尽是愤怒，“先是想法设法置浮愿于死地，明明是浮愿舍身取来星河之水，如今功德都成了她的。当真是玩的一出好心机。”片刻后平复下来又道：“若有一日浮愿醒来，切不可提及此事，我怕她受不了刺激再起杀戮，届时只怕天下无人能护她。” 第七十章 到底是谁 连续多日，莲上女子呼吸均匀，丝毫没有醒来迹象。凌枫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小时候相依为命的画面不断闪现在脑海中，他也不知道，若醒来的人不是浮愿，面对一模一样的脸，自己又真的能下得去手吗？还是眼睁睁看着当年惨景再度上演？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平静的湖面不时荡起涟漪，直到涟漪不断，湖水似要烧开了般。三人突觉心中大惊，再看向莲上女子，已悬立在上，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眉眼间冰冷至极。 熟悉的脸，异样的神情，小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炎熙双唇颤抖，控制不住的向前走去，却被凌枫一把拉回。 “浮愿？”凌枫手中长鞭似有千斤沉，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女子冰冷的双眸扫过众人，纤纤玉手伸出，红唇轻启，三人顿时跪拜在地，无形的压力盘旋于头顶。 “浮愿，是你吗浮愿？我是小蝶啊。” 女子似有片刻愣怔，仿佛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却在下一秒奔着青云峰方向飞身而去。三人一脸愕然，连忙追了出去。 女子一席红衣悬浮在青云峰宽阔的礼场上，心中声音响起：“这便是你不惜身碎千片也要去救的人吗？你才醒来便心心念跑来，你担心他伤势是否痊愈，他却红烛摇曳欲娶别的女人为妻？这一切值得吗？” “你便是这样负我吗？”空灵且冰冷的声音瞬间笼盖整座青云峰，观礼众人抬头之际只觉双腿沉重，噗通噗通纷纷跪拜在地。 台上一对正要行礼的新人纷纷循着声音转过头，却在看到女子时双双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浮愿？”墨离难以置信的向前走去，却被秒鸢一把拉住。此刻秒鸢也已震惊的心中狂跳，她不明白，那日邙山之上，明明亲眼看到此女化作碎片补了天，为何今日竟然完完整整的再次出现面前。“难道是因为夜莲本就不是凡胎肉体，顾才死而复生？”看着墨离死灰复燃的神情，心中快速思量着。” “墨离，我为救你冲破天际，为护你的苍生不惜身碎千片，散尽修为。醒来心心念你的伤势，你却红烛罗帐拥佳人入怀，置我于何地？”空灵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墨离一脸惊愕的看向身侧秒鸢，为何秒鸢当日之说竟与今日所听全完不同？ “笑话，你说你是浮愿，你说你身碎万片，散尽修为，那又是如何复活？不过凡胎肉体，已消散天地却死而复生，谁人能信？”秒鸢此刻已是心惊肉跳，若再由着此女说下去，只怕当日之事再难遮掩。唇角一抹阴冷高声道：“你说你死而复生，除非你是夜莲！” 空中女子红裙飞舞，冰冷的眸中无半点情绪波动，只是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见此女迟迟未做回答，秒鸢步步紧逼道：“若你承认自己就是夜莲，那么我与师兄的大婚就此作罢。只是，你敢承认吗？” “秒鸢，你明知墨离痛恨夜莲，却用这样的方式逼我，莫非忘了当日闯下的弥天大祸吗？” “闯下弥天大祸的是你，若不是你放出无妄海生灵，我又岂会昏迷两年？若不是你放出无妄海生灵，何来人间瘟疫肆虐、连年大旱、地动山摇？”那日自己一心想借助无妄海生灵灭杀浮愿，却未想险些引天河之水覆灭人间，虽是虚惊一场，然逃脱出来的生灵四方为患，每每想到这些便是心中之刺，如今竟被此女当众提起，难免不勃然大怒。 “够了”，墨离一声怒喝，抬头望向空中女子，冷冷道：“你既说是为救我身碎千片，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浮愿还是夜莲？”秒鸢的话重重敲击在心底，曾经一再逃避的真相此时已避无可避。若浮愿却是死而复生，那么必然验证她就是夜莲。若是夜莲，即便爱的再深又如何？终是殊途陌路，又如何能为了一己情欲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回答我！”见空中女子迟迟未作答，墨离语气越发冰冷。 山峰呼啸，似伤心人的诉说。女子红裙簌簌飞舞，便是心如刀绞，神情冰冷依旧。那日冲破天际之时，亿万年来的记忆都已寻回，只是这番轮回早已沾染了人世的七情六欲。便是外表冰冷无情无欲，实则心早已被情欲腐蚀的千疮百孔。任她如何想摆脱，却只能让自己更加痛苦。双眸轻轻闭合，心中一声叹息，他早已在天下苍生与自己之间做了选择，为何自己偏要执着至此？我若是浮愿，如何身碎千片却还能来到你的面前？我若是夜莲，心心念来此又有何意义？ 第七十一章 都还给你 “少师祖，吉时已到，再不行礼只怕就误了吉时了。”一旁侍童催促道。 墨离眼中疑虑，心中纠结迟迟未作答。一旁秒鸢心急如焚，顾不上礼数，手中内力登时将一旁玉杯震碎，碎片横在脖颈哭嚷道：“师兄已当着天下人负我一次，如今再负我，我还有何颜面立足这世间？不如死去，也好过被人当做天下笑柄。”说罢碎片划入脖颈，墨离心中大惊连忙一把攥住。“你这是做什么？” “一拜天地.....”侍童见状，连忙高声喊道。 看着眼前双双弯身拜叩天地的身影，女子仰天大笑道：“墨离，当日你为我引九道天雷自罚，今日我便还于你，从此你我形同陌路，永无交集。”随着二人拜叩起身，雷霆轰然而至，女子却似感觉不到般，双眼紧紧盯着台上行礼的新人。 “二拜苍生.....”墨离抬头看向曾经深埋心底的那张脸，心如刀绞。若你不是夜莲该多好？若我不是青荷转世便能像陆少卿、炎熙那般随心随性的去爱你了吧？侍童声落，第二道天雷已重重落下，女子冰冷的脸上却扬起了决绝的笑容。在场人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吓的双腿发软，哪还有心思抬头观礼，幽若宫三千门徒，青云峰半数生机凋零历历在目，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才好。 “夫妻对拜....”似是再也无法坚持看下去，女子心如死灰的双手攥住天际余下七道天雷，双眸紧闭，空灵的声音冰冷而绝望：“我本可随心随性，却为了你甘心再入囹圄，青荷也罢，墨离也罢，这场战斗终是你又赢了....”天雷似笼中咆哮的野兽，震的天地颤抖，双手已毅然决然的坠下，七道雷霆同时狂卷而至，女子身体似断了线的风筝缓缓落下，自此再未睁开眼。 “浮愿？浮愿你醒醒？”飞奔而来的炎熙一把将浮愿搂入怀中，却见怀中女子气若游丝，长长的睫毛因痛苦而轻颤。心中疼痛不已，缓缓将女子放下，继而飞身冲入台上，一把掐住秒鸢的脖颈，眼中杀意冲天，“你明知她为了这个男人牺牲了多少，却还在这惺惺作态，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说罢手中力度收紧，却被墨离念力控制，身不由己的松开了手，飞出丈外。 “这里是青云峰，还容不得你放肆。”话落间已飞至炎熙身侧。 “呵呵，少师祖是吗，受万人敬仰的少师祖，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训斥我？”说罢，手指向地上一袭红衣的女子，愤恨的怒吼道：“你摸摸自己的心，若你真将她放在心里，三天三夜漫天飞雪之时当真感觉不到她一点气息吗？你身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夜莲的身份逼她，而你，你不敢面对，更不敢承认爱上了夜莲。你们二人一起将她逼上绝路，但你好好看看，她还是曾经的夜莲吗？曾经的夜莲会为了你甘心再入囹圄？会为了你的苍生甘心身碎千片、散去修为？哈哈哈哈.......” 炎熙痛心又无奈的一声声笑着，踉跄的走到女子身旁，紧紧搂入怀中，喃喃着：“你真傻，明知于天下苍生面前你微不足道，为何还要一次次飞蛾扑火？” “她当真是夜莲？”不知何时，墨离已走到身侧，声音略有颤抖问道。 “你知道为何明明消散于天地间，我却能将她找回吗？”炎熙双目赤红，冷冷的盯着墨离，“因为我身上有你的气息，有你前世留在无妄海内生灵身上的气息。至死她心心念的都是你，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将她找回，却在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你。”说罢，一把抱起女子：“浮愿也好，夜莲也罢，你一个都不配去爱。”，留下一脸恍惚的墨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新房内红烛摇曳，身姿妙曼的女子静坐在床，心心念等着情郎掀开盖头。而天仪殿外，男子手中酒杯摇晃，琴声杂乱，幽沉清冷的双眸不在平静，举杯对月自言自语道：“为何你偏是夜莲？就算你为了救我身碎千片，就算你飘零天地间依然心念于我又有何用？就算我再爱你又如何？我们终是殊途陌路，如果你只是浮愿该多好.....” “师兄，到现在你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吗？”秒鸢见墨离迟迟没有揭下盖头，忍不住走出殿外，却听到眼前人张口闭口都是那个女人，不由得心中愤怒。 听到身后人的话，醉眼迷离的墨离转身站起，一遍遍盯着眼前人看，却又不停的摇头。片刻后似酒气散去，冷冷道：“收拾你的东西，回玉玲峰吧。” “什么？”秒鸢惊愕的瞪大双眼。“师兄，你我已行了大礼，如今我是你的妻，你竟要将我赶回去？” “今日行礼只是不想你在天下人面前难堪，若你不想在我这难堪，便赶紧消失在我眼前。”一把推开秒鸢，踉跄着走向天仪殿内。 “师兄，你为何连番羞辱我？难道你信了那炎熙的话了？”秒鸢噗通跪地，大声哭诉道。 墨离脚下迟疑，似有不耐烦的转身道：“你是想让我入你心境亲自看看那日情景吗？”说罢大步走入殿内，将秒鸢之物一股脑扔了出来，“半年后我会与你和离，保全你的颜面，从此你我儿时情份再无半点。”哐当一声门响，不管殿外人连连哭诉，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七十二章 记忆回归 万蝶谷内，炎熙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女子置于白莲之上，看着白莲不断吸食生机转化到女子体内，悬着的心才放下。 “炎熙，浮愿何时对少师祖动了情，为何我都不知道？”半路上碰到炎熙，却见他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浮愿，本就惊讶不已。再得知了事情原委，回到万碟谷终是忍不住了。 “浮愿怎么能对少师祖动情？难道她不知自己是夜莲转世吗？她与少师祖形同水火的存在，背负着天下人反对的感情如何能承受？”凌枫得知真相也是惊愕不已。若少师祖知道她是夜莲，不杀她便已是好事，只怕这段感情终是托错了人。 “我也是在无妄海内遇到二人才知晓的。”转身有些失落的看向小蝶和凌枫道：“她对我无情也罢，但是绝不能再让她与少师祖有交集，前世二人便是对立，今世又如何能修得正果？” 小蝶点了点头，“那少师祖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想必浮愿也应该死心了”。转头看向炎熙道：“你也是，谁让你当初利用浮愿的，若非当初，或许你二人现在早已琴瑟和鸣，哪还有少师祖什么事？” 一番话说得炎熙面红耳赤，片刻后道：“从我利用她那一刻，就已经失去她了，我今生只想陪在她身边，活着一天便守护她一日，若是死也会像谷主那样为护她而死。”转身坐在湖岸前，不在说话。直至天明，女子缓缓睁开眼前，正对上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你当真是夜莲？”凌枫紧张的吞咽了口水，“你可还记得我？” “我已兑现了当年的诺言，哥哥，你可还怨我？”说罢，女子自白莲上空缓缓走了下来。 “春暖花开，六月不再飞雪时可唤夜莲寻吾.....”眼前浮现白衣人离去的背景，也是在隔一年，自己遇到了还在襁褓中的浮愿。凌枫攥着铁鞭的手渐渐垂下，不知不觉眼眶已然湿润。 “浮愿....”炎熙沙哑的声音中略有颤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眼前人的脸。“你回来了.....” “浮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蝶。”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小蝶早已忘记心中恐惧，一把上前搂住眼前女子。片刻后，转头望着湖中白莲道：“浮愿，你当真是夜莲转世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消失不见？” 浮愿擦掉小蝶脸上泪水道：“那日冲破天际，我所有的灵力和记忆便已觉醒，神识不稳之际控制心中杀戮已让我痛苦不堪，却没想到秒鸢放出了无妄海生灵怨气啃食天际缝隙，无奈之下我只好散了人身补天。”转头看向水中白莲又道：“我的神识散落各地，炎熙手中有我一缕青丝，便是这缕青丝带着他走遍大地找回我散落的神识，你们所看到的白莲便是我的本体。” “传闻夜莲有毁天灭地之力，难道都是真的？”陆小蝶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起。 浮愿点了点头，“天地不过是青荷所创之物，若在穹顶外覆灭不过弹指间，穹顶内于我而言却是封印力量的囹圄，肉身已散，我只得带着本体重入囹圄。如今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神识，重生所消耗的灵力已经让本体无法再化为人形。” “忘了他好吗？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可曾有过半点心疼？”炎熙早已不忍再听下去，他后悔当初为何要去利用浮愿，若是在那时得到了她的心，又怎会有后面的身碎千片，七道雷霆入体？ 小蝶已是泪如雨下，“浮愿，若是哥哥还活着，又如何忍心看你这般？”说罢，自怀中掏出哥哥的折扇与荷包，“浮愿，这是哥哥生前送你的折扇，荷包内是他留下的怨樱种子，他说若有朝一日你为情所困，可用痴男怨女的泪水浇灌，待花开之时服下，便可弃情忘爱。” “少卿？”浮愿颤抖着手接过，眼前浮现那日出谷的画面，从来处事都是镇定自若的他，却在那时总面露忧色，“有我在世一天，便会护你一日，此番出谷，安危难测.....不管发生了什么，万蝶谷终是你的归宿......”原来那时他就已经感觉到出了谷便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提前为自己做好了诸般打算。 “啊......”悲痛万分的浮愿忍不住嘶喊出来，随即红裙飞舞，身形陡然立于空中，在抬头时眸间痛苦已然冰冷，空灵的声音震击的湖面波纹颤抖。“青荷，你将我困于这囹圄，我便引天河覆灭你的天地，屠杀你的众生......”说罢双眸璀璨异常，双手两股恐怖的气息冲入天际，日月不断交替，晴朗的天空瞬间灰暗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穹顶似要被撕裂了般挣扎抗拒着。 “不好，浮愿神志被体内杀戮吞噬了，再不阻止天就要被撕裂了。”凌枫震惊的大声吼道。 “浮愿，浮愿....”小蝶惊愕的已然说不出话。身侧炎熙飞身而起，一把将浮愿紧紧搂住。 “浮愿，你快醒醒，你不能被杀戮控制，我是炎熙啊。”无论炎熙如何呼唤，浮愿似听不到一般，眉眼间的杀意越来越浓，似是不把天撕裂誓不罢休。情急之下，炎熙连忙将怀中折扇和青丝拿出，折扇中的香气弥漫开来，浮愿明显一怔，随着手中力度渐渐松开，眸中璀璨褪去，精疲力尽的倒在了炎熙怀中。 回到岸边，缓缓举起手中荷包，一脸疲惫道：“小蝶，帮我......”话未说完，人已昏倒。 第七十三 黯然神伤 “少师祖，刚刚天象异变，莫不是夜莲又要荼毒人世了？”四大师尊一脸慌张的跑进天仪殿，却见墨离手中琴音不断，似没听到般。 “少师祖，你莫不是当真要为了个女子而置天下苍生不顾了吗？”琴声依旧，四人面面相觑，继而纷纷跪拜在地。“少师祖，那浮愿可是转世的夜莲，平渊大战屠杀了几十万人的夜莲，若被世人知道少师祖竟终日为了夜莲黯然神伤，众人必心生恐惧，届时就要天下大乱了.....” 琴声戛然而止，半晌墨离哑声道：“通知门下弟子，无妄海生灵作乱，天象异变，明日随我下山驱赶生灵怨气，探查异变缘由。” “遵命。”四人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回殿安排。 青云峰下，秒鸢跪在墨离身前，不管身后弟子同门异样眼光，多日来墨离不理不睬已快将她逼疯。 “师兄，无妄海生灵肆虐人间，每每想到我便日夜难安，此番驱逐生灵怨气可否带上我，我，我想赎罪.....”声泪俱下，却见墨离依然不为动容，哽咽着站起身，“当日我确实听到师祖说浮愿就是夜莲转世，我之所以放出无妄海生灵，只是因为师祖说，浮愿一旦越出穹顶，夜莲的意识便会觉醒，若无法控制心中杀戮，人世将生灵涂炭。师兄当时身受重伤处于昏迷之中，我情急之下未曾多想便将无妄海生灵放出，想趁夜莲神智不稳时灭杀，若是，若是师兄不信，我可以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你当真就这么想死吗？”墨离一把抓住对方刀尖即将插入胸前的手。 “少师祖，既然秒鸢峰主以死明志，为何不信她一次？若是真如峰主所说，夜莲觉醒，对于人世的覆灭又岂是无妄海生灵肆虐能比的？”众人听闻秒鸢所言，顿时觉得句句在理，若非当时放出生灵怨气，只怕此刻人间早已成炼狱。 墨离沉默片刻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所说属实，待驱逐了生灵怨气，我便不再计较，若你有一句谎言，要死绝不拦你。”说罢，强大念力进入秒鸢心境，地殿内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女子不顾胸前伤口还在流血，跪拜在青荷子神像前焦急的询问着如何能救墨离，得知自己是夜莲转世时明显身形不稳。“一旦跨出天地，夜莲的记忆便会彻底觉醒，你是否能够控制心中杀戮？若是无法控制，天地间将再次万劫不复，生灵涂炭.......”青荷子神识消散后，女子一遍遍的问着自己能否控制杀戮，不知是否有了答案，踉跄着起身离开..... 墨离只觉心中一阵痉挛，想起那日刚刚复生的女子匆匆赶来，却眼睁睁的看着心心念的人在迎娶别的女人，当时心该有多痛？绝望之际不惜同时引下七道天雷，明知不能爱却还要爱，到底是爱的多深？半晌墨离平复了心中的颤抖，哑声道：“即是如此，你便随众人一同驱赶生灵怨气赎罪吧。”众人只看到少师祖的背景有多么孤独和疲惫，却没人能看到他的心又有多痛。 一行四人，为首的女子一袭白衣，清冷入仙，衣决飘飘，那无情无欲的脸却可魅惑众生，让人看上一眼终生难忘。身侧之人虽身着男装，却阴柔的比女人还要美，肤色白皙，眉眼间的明媚好似春光，湿润的红唇淡淡一笑便让人心生荡漾。身后二人俨然是情侣，一个圆润可爱，双眼中尽是灵气，另一个神色冷酷，生人勿进，却在看向身侧女子时极尽温柔。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侧目，引来白衣女子目光些许冰冷之色，无形的压力下众人连忙低头，不敢再亵渎。 “凌枫，为什么我总觉得浮愿怪怪的，尤其是第一次醒来时，眉眼间哪还有浮愿的影子。”小蝶跟在浮愿身后不停打量，终是忍不住小声说道。 “她现在的样子与我当年看到的夜莲一模一样，想必是找回了夜莲的记忆所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的浮愿对吗？”凌枫静静望着一袭白衣的女子，不断与五岁时那个背影重叠。 “浮愿，怨樱花开后你就要忘记以往种种，今后可有什么打算？”炎熙看着身旁清冷入仙，再也寻不到半点人间烟火气息的女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似是心中没了方向，浮愿缓缓站定脚步，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淡道：“此番神识轮回，沾染上了人世的七情六欲，夜莲已不在是夜莲，宇宙浩瀚却不知身归何处.....” 炎熙望着眼前女子明明心已千疮百孔，眉眼间却依旧冰冷如寒湖，便是想淌下一滴泪都是奢望，忍不住心疼的抚上女子脸庞。二人相视无语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小蝶的声音。 “浮愿，炎熙，我饿了。”跑上身前的小蝶指着不远处挂着一品斋的酒楼，不停的揉着肚子撒娇道。 “那便在这歇歇脚吧。”刚刚的伤感瞬间被小蝶驱散，浮愿不由得唇角轻扬。 话落，小蝶早已一把拉住凌枫飞也似的跑进酒楼。这家酒楼生意可谓座无虚席，小蝶随手扔给小二一锭金子，“来个雅间，再定四间上好客房，捡最好的菜上。” “得了，几位大爷这边请。”小二高亢的嗓门越发显得酒楼热闹至极，四人辗转上楼到了雅间。楼下一女子清脆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引得客人频频叫好。 小蝶见酒菜陆续端了上来，一边招呼着其他人一边敞开了肚皮开吃。浮愿似是很惬意，身前碗筷未动，凌枫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却又想到她早已不是凡胎肉体，根本不需要食物补充体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眼看到了桌上的酒，斟满一杯道：“来，从小到大，你我二人还没坐在一起好好喝上一回，难得片刻悠闲，岂能浪费。”说罢一饮而尽。 眼前浮现小时候二人相依为命的画面，心中莫名一动，芊芊素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来来，我也要跟浮愿干一杯。”小蝶连忙端起酒杯凑上热闹。“我要祝贺浮愿死而复生，呸呸呸，瞧我这嘴。算了，我先干为敬。”说完两口见底，引来众人一阵大笑。 几杯下肚，浮愿只觉心情似无比畅快，不由得又连酌几杯，却未想脱胎换骨后的她竟不胜酒力，此刻面颊飞红，双眸流转间已有些许朦胧。三人目瞪口呆之际，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哭泣声，不知何时几个男子将唱歌女子围住，不时怒骂着。“老子花钱让你唱，你就给老子唱成这样？”女子连连弯腰致歉，几名男子却仍旧咄咄逼人。 三人回过神之际，却不见了浮愿的身影。连忙起身寻找，只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声。不知何时浮愿一把将女子拽到身后，许是喝醉了，身形有些不稳。 “这，这是谁家的仙子下凡？”身着姜黄长衫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浮愿，反应过来时生怕眼前人跑了一般，连忙扑了上去。只觉身后一紧，随即飞出丈外。唱歌女子惊吓之余猛的抽出胳膊，浮愿醉眼朦胧，突然失去重心，眼见就要摔倒，却闻到一阵松香扑面而来。 “是你？”碎玉般的声音响起。浮愿只觉头晕目眩，任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眼前人。 “少师祖，对不起，她，她喝醉了，我们先带她回房。”匆匆赶来的三人起初见到墨离顿觉心中一惊，陆小蝶连忙上前打着岔欲将夜莲扶走，却未想被一把挣开，浮愿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突然一把搂住来人脖颈，寻到了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口中呢喃着：“墨离，我好想你.....”一旁凌枫见状，急的不行，索性一把将浮愿扛起，匆忙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少，少师祖，刚刚那女子可是夜莲？”尘了师祖一脸惊诧的望着被抗走的女子，结巴着道。却见墨离双眼幽沉，无法猜透他再想些什么。 第七十四章 爱别离 “炎熙？你这么多年去哪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风离痕目光锁定在一脸失落却柔美至极的男子身上，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颤抖的手欲抚上男子的脸，却迎来厌恶的目光，“少师祖，就是这般管教峰内弟子的吗？”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三人手脚无措的看着沉睡中的浮愿，任谁也没想到脱胎换骨后的她，竟如此不胜酒力，多贪了几杯后身上仙冷之气全无，俨然凡世一为情所困的女子。若有不同便是那眸中的朦胧，脸上绯红及那满是酒香之气，湿润如雨后花瓣般的红唇，让人久久无法平复心中涟漪。 墨离手指轻拂过属于唇上湿润，目光从楼上收回，他也无法肯定刚刚那女子便是夜莲。难道不该是杀伐决断，无情无欲如修罗般，为何刚刚一幕竟让人手足无措，久久无法回神？ “一会她醒了，我们该怎么办？”小蝶干咽着口水，看向身侧二人。 “此地不能再留，若是让青云峰一行人回过神，难免又要嚷嚷着讨伐夜莲。”凌枫此刻已冷静下来。 “趁天色不晚，我们现在便走。”炎熙上前，将醉倒在床上的女子抱入怀中，三人匆匆离去，却见刚刚卖唱的女子来回徘徊在门口。 “小女阮如音拜谢姑娘出手解围之恩。”自称阮如音的女子弯下腰身，声音清澈如小溪。抬头看向炎熙怀中女子时又道：“姑娘是吃醉酒了吗？若几位不嫌弃，可到小女家中，我为姑娘熬些醒酒汤，以作答谢。” 小蝶连忙上前将女子扶起，似有兴奋道：“你会熬醒酒汤是吗，太好了，我们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那就叨扰姑娘了，酒醒后我们便离开。”凌枫刚要出言拒绝，小蝶一把将凌枫拽到一侧，轻声道：“你没看到青云峰一行几十人，若是真要找咱们，不消片刻就能把这城中客栈翻个遍。咱们不如先带浮愿到这女子家中醒酒，届时若没有人寻来，再找客栈也不迟。” 凌枫与炎熙对视一眼，炎熙点了点头，抱着浮愿跟随在后。众人停在一破败的府邸前，听到门响院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推门而出，看到阮如音明显松了口气。在抬头看到身后几人，有些惊讶道：“如音，这些人是谁呀？” 阮如音侧身将几人请入府中，转身关上木门道：“刚刚我在酒楼中被人刁难，幸亏这醉酒的姑娘出手解围，便邀他们来家中小坐，熬些汤水给姑娘醒醒酒。”男子听罢，惊讶之色全无，热情的将几人引入内堂。 炎熙已将浮愿安顿好走了进来，三人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小蝶打量着屋内四周摆设，不禁开口道：“这可是公子的府邸？为何无人打理？” 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让姑娘见笑了，这府邸本是如音祖宅，如音的父亲当年得罪了朝中权贵入了狱，家中兄长便主持着分了家，如音和她母亲便被打发回了祖宅。” “原来是这样，那如音的母亲呢？”炎熙听闻不由得开口道。 “哎”男子一声叹息，“自那以后，如音的母亲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除了这所宅院，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如今依然卧于塌上不见好转。不得已如音只得屈身到酒楼唱些小曲，换些银两度日。”男子一边说着，不知不觉早已愁容满面。 似是听到了几人谈话，端着汤水进来的阮如玉脸上明显还挂着泪痕。“让几位贵人见笑了，醒酒汤已经熬好了，先给那位姑娘服下吧。” 炎熙连忙接过，“多谢姑娘。”话落匆忙离去。 “想不到姑娘命途如此多舛，不知姑娘以后有何打算？”小蝶似有同情的看着阮如音道，却见她已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男子起身轻轻将女子拥入怀中，声音颤抖道：“我两家本是世交，我与如音更是自小便有婚约在身，奈何家父得知如音父亲入狱，便为我另寻姻缘，不得已我只好逃了出来。“” “生而为人，便无法逃脱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之苦。”众人一脸怅惘之际，浮愿不知何时已转醒，与炎熙缓步而来。见浮愿酒醒，阮如音连忙上前致谢。“区区小事，无足挂齿。”浮愿丝毫不在意的摆了下手，转而坐下。“你二人何必自陷囹圄？他既能不远万里来找你，你又难忘儿时情义，大可抛下心中所束，做一对逍遥眷侣不好吗？” “母亲尚在病榻，我又如何能弃之不顾？若我只顾一己之私，萧远的前程就毁了....”阮如音擦拭泪痕答道。 “呵”，浮愿轻笑，“你二人想并蒂良缘，又舍不得似锦前程，不是自陷囹圄又是什么？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没了祖上庇佑便不能闯出一番天地了吗？” 命唤萧远的男子似是顿时醒悟，眉眼间愁容不见，颇为兴奋道：“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在下眼界狭隘了。” “至于你的母亲病体孱弱，若我说能医治，却需你二人的眼泪作为报酬，可能答应？”说罢，浮愿手中气息呈现，待二人一脸莫名却又连连点头答应时，强大气息瞬间冲出，笼罩住整座宅院，片刻间破败之象全无，一片生机盎然。众人瞠目结舌之际，一老妪精神焕发的循着声音走了进来。二人激动之余双双滑落的泪珠被浮愿收入掌中。 第七十五章 有何惧 四人离开府邸，炎熙小蝶凌枫三人不时的相互使着眼色，看浮愿的样子，想必酒楼内发生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似乎感觉到三人的不对劲，浮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道：“我记得傍晚时分我们还在酒楼内吃酒，为何转眼间来到了这里？” “你，你喝多了.......”小蝶一脸讪讪笑着。 “对对，你喝多了，把我们带到这来了。”一旁凌枫连忙接过话茬。 浮愿轻按了几下额头，询问的眼神看向炎熙。一旁小蝶不停的使着眼色，炎熙会意柔声笑道：“没想到你如此不胜酒力，到叫我三人很是意外。” “我怎么觉得刚刚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道：“酒楼内我还做了什么？” 三人心中一惊，想必之前发生的事已经想起，小蝶连忙一把将炎熙推上身前，弱弱道：“你，你亲他了....” 炎熙，凌枫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小蝶，还没等开口，浮愿的双眸已锁定在炎熙脸上，颇有些尴尬道：“我.....算了，此事过去了，天色已黑，先回酒楼吧。”说完匆匆踱步离去。 三人连忙跟上，炎熙拽住浮愿衣衫道：“不如，不如我们先在灯市逛逛再回也不迟？”看到浮愿似有疑问的眸子，连忙又道：“扰事那几人想必不甘心，若我们现在回去，难免再起冲突....”一旁小莲凌枫连连点头。 “这有何惧，不过几只蝼蚁。”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道：“不过去看看也无妨，来这人间数载，还未曾逍遥快活过。”说罢便欲循着远处的灯火通明而去，却被凌枫叫住。 “浮愿....”看着眼前女子视万物为无物的神情，凌枫不由得心中忧虑。 “怎么了？”浮愿转身看向一脸失神的凌枫。 “我知你已寻回了夜莲的记忆，只是这里毕竟有你在乎过的人和事，以后莫要在凭添杀戮了好吗？”五岁时的记忆仿佛是心中的刺，眼前女子不光神情，便是口吻也已与当年的夜莲一般孤傲冰冷。 片刻沉默，浮愿冰冷的脸似有动容，点了点头。“即是如此，便依你所言。” 凌枫顿时转忧为喜，四人直奔灯火通明的市集而去。只见一眼望不到头的集市，各色小吃一应俱全，叫的出名，叫不出名的东西一一拿来贩卖，人头涌动好不热闹。炎熙不知何时取出了个做工精美的面具戴在浮愿脸上，看着眼前人一脸不解柔声道：“你的容貌不似这凡世之人，流连于这鱼龙混杂的集市中，难免招来不轨之人的垂涎。” 浮愿似乎觉得多此一举，却也没有摘下面具，反是冲着远处叫好声不断的人群而去。只见是一个杂耍班子正在表演，一人双手各持火把，随着口中酒水喷洒顿时火龙盘绕。虽看不出浮愿面具下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她颇有几分兴趣，不时的侧目看着身边人欢呼鼓掌。随着节目越来越精彩，一男子攀爬着高高迭起的长凳，手中花束递给梯顶上的女子，众人连忙拍手叫好，许是受到震动，女子明显脚下不稳，似有掉落之势。浮愿眉头轻挑，手中气息扶摇直上稳住女子身形，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站在酒楼上的墨离收入眼中。 薄唇微抿，想起傍晚时分被强吻的一幕，心中荡起涟漪，紧攥在栏杆上的手不由得重了几分力度，片刻之后心情平复了下来。飞身而下，随手抄起摊上面具，直奔人群而去。却寻不到女子的身影。心中莫名失落，缓步走至放满花灯的河边，却发现女子仰头望着漂浮于空中的灯笼出神。此时追赶上来的小蝶和炎熙双手抱满一路来采买的东西，经过墨离身边时似是没有认出，直奔着女子而去。浮愿侧目却没看到凌枫，正欲开口询问，眼神却被一个面人吸引了过去。好奇的拿在手中，一旁炎熙笑眼明媚的看着女子。“喜欢吗，我特意让摊主按照你的样子捏的。”墨离看着女子唇角扬起，心中划过一丝失落。转身之际，伴着一声声锣响，人们蜂拥而至。 “各位各位，今年的比试是意念之力，三等奖一千两银票一张，二等奖灵石玉佩一枚，一等奖....”随着男子手中红布褪去，一只极具古朴之色的木簪静静躺在盒内，众人诧异之时，男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等奖便是这只青云峰少师祖贴身佩戴的木簪，千年古木打造，而且世间传闻，夜莲也戴过此簪子.....”听闻是少师祖之物，众人已是惊呼不断，如今再闻夜莲竟佩戴过，一时轰动不已。 第七十六章 断簪弃爱 眼前浮现墨离将发簪插入髻中的画面，浮愿只觉心中钝痛难忍，眉头蹙起。随后无数展莲灯缓缓飘起，男子将发簪放入其中一盏莲灯道：“各位可凭意念感受木簪所在，花落谁家各凭本事”话落，数以万计的莲灯纷纷飘落在河水中。众人纷纷集中精神，感受着木簪所在，墨离抬头看向被人群冲开的浮愿，却见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水面莲灯。一旁小蝶指着桌案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炎熙、浮愿，帮帮忙好不好，银票和玉佩我都想要。”炎熙无奈的摇了摇，拗不过小蝶，只好集中了精神。众人紧紧盯着水面，不时已有人因念力散去而放弃，眼见一朵莲灯破水而来，仍在比试的人一边控制莲灯滑向岸边，一边抵挡着其他人的干扰。随着炎熙念力增强，原本在水面不停旋转的莲灯，渐渐被引至自己的方向。就在小蝶兴奋的冲着莲灯招手之时，突然一股强大气息袭来，局中人念力顿时散去，回过神纷纷顺着气息望去。却见一带着面具的男子将莲灯引出水面，眼见胜负已分，小蝶不甘心的连连跺脚，引的浮愿唇角微扬，随着手臂抬起，强大气息自手中涌出，悬于水面的莲灯顿时像失去了方向，再次旋转起来。似乎感觉到对方气息强大，浮愿意外的转头望去，却在双目对视之际，心中疼痛狂卷而来，莲灯顿时跌入水面，盒内木簪迎面飞来。 人们唏嘘不已，心心念的头彩落于她人之手，却未想小蝶一把抢过跑到台前，木簪似毫不在意的扔在一旁，一番讨价还价后拿起银票和玉佩一脸兴奋的跑了回去。赶了回来的凌枫一脸宠溺的刮了下眼前人的鼻子，继而不知说了些什么，四人转身欲离去。众人见状疯狂扑向台上欲抢夺木簪，似是不忍自己的东西被亵渎，面具之下墨离的双眸一沉，木簪突然腾空飞向已转身离去的女子。浮愿头也未回，反手攥住木簪，眨眼间化成粉末。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四五个大汉挡在夜莲一行人身前，“姑娘且慢，我家主人有请。” 炎熙忙上前将浮愿拽至身后道：“我们还有要事，不宜在此久留，还请见谅。” “诸位有请......”几个大汉似没有听到般，依然执着，浮愿顺着大汉手伸出去的方向，隐隐看到不远处一家挂着春满园的酒楼内，靠在窗边的男子手持折扇望了过来。似乎是不想多生事端，浮愿面具下的双眸隐隐泛着寒意，几名大汉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经过身边时裙摆竟被其中一人紧紧攥住。 “我家主人，有请....” 浮愿眉头轻蹙，眼中杀气已起，手中气息悬于身下人头顶，眼见此人瞬间便要命丧于场，只觉身后一股灵力隐隐泛起，犹豫片刻手中气息缓缓消失。淡淡道：“叫你家主人来见我。”几人连忙爬起，直至楼上之人翩翩走来，身后熟悉的气息渐渐走远。 “见我所谓何事？”浮愿束手而立，仿佛这世间的尊者。 手持折扇的男子轻笑：“在下任舟桥，还未请问姑娘芳名？”见浮愿并未作答，讪讪道：“刚刚在楼上，姑娘修为造诣尽收眼底，若是这些俗物仍不为姑娘所动，在下府内之物任随姑娘取之。”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小蝶举着手中银票和玉佩惊讶道。 男子笑着点头，不置可否。“此举也却有无奈，只因近日我夫人极其喜爱的一株青桃忽然枯萎，不得已想出这个办法，寻找高人将其复活。” “此树现在何处？”浮愿淡淡道。 “正在府上” “前方带路吧。”浮愿话落，男子便不在多说，几人兜兜转转走进了将军府内。一株青桃此刻几近枯萎，似是大好年华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殒般。 “你的妻子不忍再看你每日对着青桃黯然神伤，你当真决定要复活它么？”浮愿盯着眼前枯树，似是早已看透了什么。 “你是说我的妻子就在这里？”男子听闻顿时双目湿润，见浮愿点头，颤抖的手抚上枯枝，片刻后哑声道：“这棵树是我与亡妻十年前所种，却未想树还在，她却离我而去.....”片刻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浮愿，“我能否见见她？” 浮愿神色似有一丝动容，衣袖划过，枯树中走出一女子，二人相见顿时泪如雨下。片刻后女子对着夜莲深深拜叩，继而消散。落下的泪水被浮愿收入手中，看向男子似是有些不忍道：“她走了，青桃枯萎便是希望你不要再沉溺于往事.....”男子颤抖的背影渐渐平息，转身深深拜叩。 第七十七章 怨樱发芽 回到凌枫从新找的客栈内，小蝶将收集的泪水滴入怨樱种上，片刻后种子崩裂，一棵嫩绿小芽探出头来，众人连连称奇。 “种子已经发芽了，我们继续收集泪水吧。”小蝶小心翼翼的将发了芽的怨樱放入一小木盒中。“如果能找到痴男怨女最多的地方，说不定种子就能开花了。” “可是，哪里痴男怨女最多呢？”浮愿淡淡道。 众人沉默片刻，小蝶突然眼前一亮，很是神秘道：“我知道是哪里了。”说罢便拉着浮愿跑了出去。 “老板，给我二人各做一身男装。”小蝶将手中银锭放在柜台上，见老板不着急不上火的，又掷出一锭，老板见状连忙笑脸相陪。 不管浮愿一脸莫名，小蝶拉着她选好布料样式，继而量好尺寸，老板开好收据道：“明日二位贵客便可来取。”抬头迎上浮愿的脸时心中陡然一颤，回过神二人早已离去。 “少师祖，我们几人刚才采买物需时，见到夜莲和小蝶鬼鬼祟祟的进了一家布庄，要不要派人查探一番？”风离痕领着几人脚步匆匆，看到墨离连忙弯身叩拜。 “确定？”墨离神色不明，物需采买完毕，本准备拔脚启程，忽然想起昨夜见到那四人尾随着一华衣男子离去，如今再闻二人又鬼鬼祟祟进了布庄，思量片刻后道：“传我令，你们一行人先随上元、尘了两位师尊前去翠微山驱散生灵怨气，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前去汇合。”说罢起身离去。 天色渐黑，几人酒足饭饱后闲来无事，小蝶与凌枫携手穿梭在灯市中，炎熙见浮愿似有无聊，便转身离去，片刻后神神秘秘的赶了回来。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罢，不等浮愿同意，紧紧拉着她来到城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将手中之物一一摆好后，转身捂住浮愿眼睛，片刻后随着声响震动，眼前的手缓缓松开，无数道光芒冲入空中炸裂开来，灿如云锦，姹紫嫣红之色点缀着夜空，让人早已遗忘了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浮愿冰冷的双眸中难得的荡漾出神往，炎熙眉眼间的明媚映衬在七彩炫丽的光芒下，似美酒般让人沉醉。见眼前女子唇若花瓣，此刻唇角微微扬起，似娇羞欲滴的花朵般。相比身后的霓光炫彩，似乎那一抹红唇才是最美的景色。炎熙无法控制自己，伸手将眼前女子搂入怀中，不管女子眼中惊愕之色，循着那一抹芳泽而去。 城墙上孤寂的身影在月色下越发清冷，手中紧握的双拳隐隐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女子眼前，是守护苍生的少师祖?还是已为人夫的墨离?幽沉的双眸沉下转身离去。 “浮愿，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炎熙双眼迷离的攥住女子挡在身前的手，口中喃喃着，直到神志渐渐回归，讪讪的松开了手，似有失落道：“她日你弃爱忘情后，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炎熙.....”看到身前人眼中失落，浮愿似有不忍，轻启红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一缕青丝依偎在炎熙怀中，走遍大地自己又何尝不知？两年的失魂落魄只为再见自己一面，饶是再冰冷的人也难免有一丝动容，片刻沉默后道：“你带着我的一缕青丝走遍人世，他日我定会还你一个圆满。但是你要明白，我终不属于这里”。 站在铜镜前，换身了男装的浮愿与小蝶俨然两位翩翩公子，看着眼前一身白衣，凌枫片刻失神，若非当年自己只觉她好看，便叫了声姐姐，或许也不会引来万物凋零，六月飞雪。若不是那一声姐姐，或许已是遍地白骨。 似是看透凌枫心中所想，浮愿冰冷的眉间闪过一丝异样，淡淡道：“哥哥，你可还在记恨当年之事？” “浮愿，当年的你为何如此冷酷绝情，你可知那一场飞雪让我的父母食不果腹，为了我能活下来，都，都活生生饿死了......” “你可知我为何物？”浮愿想起二人田间玩耍的画面，似有动容。 “你，你不是白莲吗？” 浮愿摇了摇头，“你们所看到的天地不过偏隅一角，穹顶之外还有另一个浩瀚世界，白莲也只是展现于世人的一种形态，我本是集浩瀚无穷的精华所在，生来无情无欲，无泪无心。若非当年你喊我一声姐姐，或许村庄内早已白骨遍布。” 凌枫痛苦的双眼已然湿润，她并非是人，又如何能有人的恻隐。天地在她眼中不过匆匆一瞥，若非她坠入轮回，沾染了七情六欲，只怕早已天地毁灭长眠在浩瀚星河之中。片刻后哑声道：“浮愿，忘情绝爱后不要再起杀戮了好吗？或许世人的存在于你眼中不过白驹过隙，但你既然已有了人类的情感，便应明白天地覆灭于世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浮愿睫毛微颤，望着眼前三人缓缓开口道：“那日若非压制杀戮，我便不会人身消散，此番离谷也是不想再因情爱而心生痛苦，激起杀戮之欲。或许他日心中牵绊了却，我便会回到星河中长眠，只是再睁眼却不知人世几何？” 第七十八章 忘情绝爱 夜幕降临，一白衣男子手持折扇翩翩而来，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身侧男子笑眼明媚，柔美至极，不时的侧头在说些什么。见楼内姹紫嫣红，燕瘦环肥，香气弥漫，随后跟上来的二人面露羞涩，却又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哎呦喂，这是谁家的翩翩公子，生的好生俊美。”四人站定，顿时引来众人打量目光，老鸨见状连忙上前相迎，却在手即将落在白衣男子衣衫上时，迎来一丝寒意，讪讪的收回了手。 “几位公子，可是头一次来我这凝香楼？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呀？”见四人一脸茫然，赶紧又道：“我明白了，定是循着我们玉婉姑娘而来的吧？” 反应过来的小蝶连连道是，随后一锭金子掷出，颇为豪爽道：“把你们楼里最漂亮的姑娘统统叫来，好酒好菜全上，爷若高兴便包了你们这凝香楼。” 一听小蝶口气如此之大，老鸨似有怀疑，口中语气顿时酸了许多，“这位小爷，你这点银两也就够听我们玉婉姑娘抚琴一曲，想要包下凝香楼还差的远喽。” 小蝶面露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随手又抽出一张银票，高声问道：“这样可够了？” 老鸨连忙接过，双眼登时亮了起来，连连道：“够了够了，瑶琴、扶柳快带四位贵客上楼。” 四人被带上一雅间内，瞥眼便可见楼下载歌载舞，楼内女子搔首弄姿，男子面色迷离早已沉醉在温柔乡中。随着一阵香浓的胭脂味，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盈盈而立。老鸨眉开眼笑的交代一番扭摆着腰肢离去。几名女子转头之际，纷纷被一袭白衣男子清冷的神色吸引住，情不自禁的一拥而上。眼见就要扑到面前，白衣男子眉头轻挑，似有厌烦，无形的压力袭来，几名子女一愣，转而扑向其他三人。顿时引起一阵慌乱，只见小蝶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凌枫冷酷的面容接近扭曲，炎熙脖颈上，脸上早已遍布红印，尴尬又无奈的看向浮愿。 似是觉得眼前景象颇为有趣，手中折扇打开，发出一阵轻笑，眼见三人连连求助，收起笑容道：“都好生坐着，我且有话问你们。”话落，几名女子纷纷转头看向白衣人，更有甚者似有不甘的扭摆着腰肢欲再次扑入怀中，白衣人双眸冰冷的扫了一眼，即刻安静下来，讪讪的坐在一旁，丝毫不敢放肆。白衣人手中折扇打开，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我们今日前来只为求伤心人的眼泪，不知各位能否帮得上忙？”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一个黄裙女子掩面失笑道：“公子想求伤心泪，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伤心人？”说罢，引得另几位姑娘娇笑连连。 白衣人似毫不在意，手中折扇划过，黄衫女子顿时幻化成了倾城倾国之姿，另几名女子见状惊愕不已，片刻后纷纷跪地祈求白衣人赐予绝世容貌。白衣人折扇轻摆，口吻淡淡道：“现在告诉我，有没有伤心泪。” 一粉裙女子连忙上前，连声道：“有，有，自古多情反被无情伤，越是这无情之地越是伤心之所。只不过.....”白衣人双眸轻瞥，示意女子继续说下去。“只不过这里的女子已习惯了笑脸相迎，若想窥探伤心之处，非酒后吐真言不可。” 白衣人眉头轻挑，起身看向楼下欢歌笑语，醉生梦死。红唇轻启，空灵的声音笼罩在众人头顶，“今日所饮之酒，皆算我请。”楼下顿时一阵欢呼，“只是良辰美景，若不能开怀畅饮，岂不辜负？”说罢，杯中酒尽撒，众人眼前酒杯，酒壶登时酒香扑鼻，人们顾不上寻思，纷纷畅饮起来。 小蝶小心翼翼的将怨樱取出，随着一片酩酊大醉，原本欢歌笑舞的人们已有黯然伤神者，隐隐听到抽泣声。怨樱嫩芽似得到了充足养分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随着白衣人杯中酒再次撒尽，低低的抽泣声已转为嚎啕大哭，正欲放下酒杯，忽觉手腕一紧，正对上一双幽深似湖的眸子。 白衣人转头看向因酒香弥漫早已醉生梦死的三人，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腐蚀人心，消磨世人意志吗？”一袭墨色长衫的墨离，口吻中已有愠怒。 白衣人似毫不在意的抽出手，淡淡道：“怎么，少师祖屈尊到此，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可见我杀一人了？还是，又想替天下人来杀我？”转身欲将酒杯放下，却突觉重心不稳，手腕被来人紧紧攥住，来不及说话便已被带出凝香楼。 月色下，二人站立在孤寂的城墙之上，浮愿冷冷道：“还不放手？”却未想话音没落，整个人被紧紧搂进熟悉的怀抱中，似是相思太苦，男子身形隐有颤抖。片刻后哑声道：“浮愿，你当真对炎熙动了情吗......” 只觉心中一惊，一把推开身前人，冷笑道：“少师祖莫不是忘了，我是夜...莲。”墨离双眸顿时暗淡下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想必少师祖昨日便站在这城楼之上，既然都已看到又何必明知故问？”说罢，衣衫舞动已悬于半空中，冰冷的双眸，扬起的唇角没有一丝温度，不管身后人眸中无尽的悲伤，翩然离去。 已然酒醒的三人焦急等在客栈内，却见浮愿冰冷的双眸中已是伤心欲绝，小蝶连忙上前将其扶住。片刻后似是万分疲惫道：“小蝶，怨樱开了吗？” “开了，开了”小蝶连忙将盒子打开，原本稚嫩的绿芽，如今已是淡紫色花瓣，隐隐泛着流光，似是伤心人的眼泪。“浮愿，你当真想好了吗？怨樱入口便融成泪滴，一旦服下你与少师祖的前尘往事均会忘记，甚至记忆会回到相识之初.....” 浮愿缓缓取下怨樱，纤纤玉指已然微微颤抖，双目轻闭，喃喃道：“人世间的情爱太让人痛苦，明知是画地为牢，却依然飞蛾扑火.....”说罢，轻启红唇，怨樱化作一滴滴伤心泪融入口中，滑落喉间，滴在心尖.....” 第七十九章 前尘已逝 “浮愿，你感觉怎么样？”三人瞪大双眼看着缓缓睁开眼的人，却见对方似刚出生的婴儿般打量着四周，随后又站起身研究了下自己的衣衫。炎熙忍不住伸出手欲拽住浮愿，却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量震飞了出去。 “你为何物，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继而手中气息打出，炎熙只觉喉咙一紧，已来到浮愿面前，双脚腾空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说，为何本尊会用此种形态出现在这里？”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眸间杀气四起，“是谁将本尊困在这里，本体又在何处？” “浮愿，浮愿，你怎么了？”小蝶不敢上前，急的直跺脚。 “浮愿，你若杀了他定会后悔！”凌枫握紧手中铁鞭冷冷道，他没想到浮愿与青荷的记忆竟然这么久远，久远到根本不识人世。若此时冒失上前，只怕片刻间便会命丧于此，情急之下，一把将炎熙随身携带的青丝拿出，“你可识得此物？” 似乎感觉到了青丝上的气息，炎熙跌落在地。女子片刻愣怔，继而双眸紧闭，三人只觉头似爆炸了般，纷纷抱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痛感才渐渐消失。 “原来如此，念尔等与本尊有一世之缘，暂且饶恕。”说罢，头也不回的飞身而去。 “凌枫，炎熙，你们还好吧。”小蝶挣扎着起身，见二人无恙，连忙又跑到窗外找寻浮愿身影。“她该不会把我们都忘了吧？” “也不算忘，她刚才进入了我们三人心境，有关人世记忆她都已知道了。”炎熙捂着火辣辣的脖子哑声道。 “不会吧，这么说少师祖也被记起了？”小蝶一脸唏嘘道。 “应该不会，怨樱已经起了作用，只怕有关少师祖的记忆她想看也不会看到。只是......”凌枫欲言又止，片刻后看着窗外喃喃道：“没有了情愫带来的痛苦，应该不会再激起杀戮了吧。 一身着白衫之人流连在闹市中，街巷中，酒楼内，似是对这个世界很是好奇，不知走了多久，许是累了寻了一处树林，惬意的躺在树干上，折扇轻晃好不自在。看着空中白云朵朵，不是掠过几只白鸽，闭上眼睛翻阅着刚刚三人心境中的记忆，直到看到一朵白莲，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念力之音传到万蝶谷：“待本尊在这里呆腻了，便寻了你回到星河长眠。” 远处人头涌动，白衫人眉头轻挑，目光定格在一身姿妙曼的女子身上，似乎炎熙对这个女人颇有恨意，不由得玩味大起，衣衫拂过狂风四起。众人顿时迷了双眼，待狂风过去，传来一声惊呼。众人连忙寻去，却见秒鸢衣衫全无，羞愤难当又不敢乱动。场内一片混乱，引的白人衣人大笑连连，随即衣衫舞动，飞身至女子身前，手中折扇轻摇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姑娘这般豪放，到叫本尊不知如何自处了。”说罢，手中折扇合拢，秒鸢唯一的肚兜瞬间被挑飞，随着重心不稳，竟一把扑向了来人，白衫人身形腾空向后退去，直到秒鸢扑倒在地，顿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肆意响起。 “夜莲，你何故如此羞辱我？”秒鸢羞愤至极，连忙接过风离痕递来的衣衫将自己包裹上。 “哦？你竟识得本尊？”片刻后唇角轻扬道：“本尊与炎熙有一世之缘，此番便是替炎熙给你个教训。”说罢，美目轻瞥，看到一旁愤怒不已的风离痕，“怎么，你也想如此豪放一把？”直到风离痕眼中怯意流露，才满意的转过身，经过墨离身侧时，忽觉一股雄厚的气息袭来，连忙飞身退后躲避。 “怎么，羞辱了我青云峰的人，说走便走吗？” “你是何人？”似乎感觉到对方灵力修为的强大，夜莲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不认识我？”墨离很是意外，但见对方确实不像捉弄，不由得开口道：“你当真不认识我？” 对方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折扇轻摇，漫不经心道：“区区凡人，本尊为何要识得你？” “大胆夜莲，羞辱我青云峰峰主在先，现在又对少师祖无理？当真孰可忍孰不可忍”一旁的上元师尊早已怒火中烧，手中内力隐隐泛出。 “上元师尊是吗？失敬失敬。”夜莲口中客套着，眉毛轻挑，除墨离外，余下几十人顿时跪拜在地。“哈哈哈.....这才是见到本尊起码该有的样子。” “你，你，你气煞我也。你这妖女，二十年前平渊大战屠杀几十万性命，如今是又想掀起血雨腥风吗？”上元微胖的脸上已被气的通红。 “我何时屠杀几十万人了？再说了，本尊就算杀了你又奈我何？”双手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少师祖，你，你看这妖女，空出狂言不知所谓.....”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墨离衣衫划过，众人头顶上的压力瞬间散去。 “有意思，有意思”夜莲盯着墨离兴趣大起，“少师祖是吧，你到说说看，本尊为何一定要认识你？” “你......”墨离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想起什么，马车内九霄琴瞬间落在手中。“此物也不识得了吗？” 夜莲先是不以为然，看到九霄琴时似有愣怔，忍不住轻轻抚过，片刻后连连称赞：“此物甚好，想不到这偏隅一角的囹圄中竟然还有此等宝贝，这琴叫什么名字？” “九霄琴你也不认得了？”墨离似已无奈，却见对方神情却如第一次见到般惊奇不已。双眸微眯似有盘算道：“你可想要？” “你愿送我？”见对方不像开玩笑，夜莲颇为满意：“难得本尊有看上眼的东西，说吧，你想要本尊拿什么与你交换？” 第八十章 要你 “要你”，墨离一手拖琴，一手划过琴弦，见对方眼中一亮，佯装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 “哈哈哈...”夜莲仰天大笑，似是不可思议般道：“你可知本尊为何物？岂是你想要便能要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不男不女我要来何用？我是要你与我青云峰众人一起驱赶无妄海生灵怨气。”墨离似有戏谑的看着眼前人。 “你......”，夜莲感觉到被戏弄，些许愠怒显出，片刻后美目流转，愠怒散去悠悠道：“这有何难。”似又想起什么，眉眼间浮起孤傲道：“本尊乃是穹顶外万物精华所化，不死不灭，何须拘泥于性别？男女幻化不过我一念间。”说罢大步离去。 “少师祖，这，这夜莲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怎么竟成如今这般样子了？”上元一脸愣怔的望着眼前人背影。 “无妨，此番邀她同行，一来驱逐生灵怨气可助一臂之力，二来也可看看她如今这般到底是何缘故？”墨离若有所思的将九霄琴递与身侧人。 “少师祖，我等前方打探，发现生灵怨气盘踞在葫峪的雪山内，隐隐有引发雪崩之势。” “前方带路。”墨离双眸一沉，一旦引发雪崩，只怕山下村庄都将被掩埋。 一路上众人窃窃私语，任谁也想不到此番救助苍生竟会有夜莲同行。更有甚者道：“这夜莲虽是杀戮无情，不过却生的太过于俊美了。”一女弟子望着远处男装扮相的夜莲痴痴道。“你说夜莲俊美？就不怕眨眼间变成白骨一堆？”，身旁一人打趣道，顿时引的众人连连哑笑。 “浮愿”，墨离将手中水壶递了出去。 “浮愿只是我一世凡尘的名字，看在你送我九霄琴上，以后可唤我夜莲。”看到墨离明显抵触的样子，“怎么，本尊的名字不好听？凡人确实无知。再有，本尊无需凡物供给，除非是佳酿，以后这些东西都不要再拿到本尊面前了。 “你何时如此贪杯了？”墨离颇为惊讶，见对方懒得理会，不由得想起那日酒楼内，眼前人醉酒后被强吻的画面。忍不住一把攥住对方手腕道：“幻化回女子模样”。 “怎么？本尊这样不好看？也罢，不与你等凡夫俗子计较。”说完，身形转换，再看去已然倾城倾国，魅惑众生之态。“少师祖可还喜欢？”一撇一笑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眼见身前人已沦陷，不由得大笑道：“不过是一副皮相，却让尔等一叶障目，真是愚蠢至极。” “快看，快看，又变成女的了，这夜莲当真是心性多变啊。” “可惜了这副绝世容颜，难怪当初炎熙师兄一眼便沦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早已传入上元师尊耳内，见尘了走来，气道：“说话颠三倒四，一会男一会女，当真是不知所谓。 “这少师祖放着结发之妻不理睬，一路上跟着那妖女耳鬓厮磨的，真是岂有此理，这么下去威仪何在，不行，就算他是少师祖，我也得管管了。”说罢尘了师尊一把拉过满面泪痕的秒鸢，径直走到二人身前。 “少师祖，你可还记得发妻刚被此人羞辱，如今发妻伤心不已，你却与此女形影不离，成何体统？”尘了一把将秒鸢拽到墨离身前，怒喝道。 “哦？”夜莲似有惊讶的看着一脸泪水的秒鸢，忍不住自责道：“本尊刚刚也只是一时兴起，还望夫人莫要见怪。”说罢美目流转看向墨离，“少师祖，本尊独来独往惯了，无需这般客气。” “无妨，秒鸢自有尘了师尊保护。”说罢，也不管身后二人脸色有多难看，拉住夜莲大步而去。 “夜莲，你今日这般羞辱我，他日我定要你加倍奉还。”秒鸢冷笑着，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肉中。 第八十一章 雪崩 众人停在巍峨耸立的雪山前，不远处村庄内炊烟袅袅，而山顶则黑雾缭绕。墨离夜莲对视一眼，飞身而上。 “早闻少师祖前世便对此女态度不清不楚，如今看来传言却也不虚.....” “若是二人前世便已暗生情愫，那岂不是委屈了秒鸢峰主了？” “放肆，少师祖乃是青荷子转世，为守护天下苍生而来。那夜莲是何许人？一夜屠杀幽若宫三千人不说，二十年前天塌地陷，浮尸遍野，那无妄海一望无际的生灵又如何而来尔等都忘了吗？”尘了怒斥着众人的无知。 “弟子知错.....”幽若宫惨景历历在目，无妄海生灵哀嚎不断，众人顿时不再出声。 “少师祖，你一届凡人修为也算了得，不过与本尊比起来相差甚远，若不是困于这囹圄，区区无妄海毁了便是。”夜莲脚下不停，侧头调侃道：“你若能得本尊欢喜，他日本尊可带你冲破囹圄，万物皆随你取可好？” 话落，二人已立于山顶洞口前。墨离幽沉的眸子盯着眼前人，些许沙哑道：“此话可当真？”脚下步伐未停，夜莲有些意外的后退一步，却靠在了岩壁上。“我若说，我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你呢？”说罢狠狠的吻向那相思已久的红唇，感觉到了身前人的挣扎，霸道的将其禁锢，直到嘴中传来一股血腥味，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不管你是浮愿也好，夜莲也好，陪我一起守护这天下可好？” “当真找死”，夜莲一掌击向墨离，毫无防备之下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一口热血喷出。 “你.....”墨离不可思议的捂住痛处，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区区一介凡夫俗子，若非本尊手下留情，早已将你灭杀。”夜莲双眸瞬间冰冷至极，“且不说本尊他日冲破囹圄之时你在何处，便是这天地存留也只在本尊一念间。” “你当真这么想？”墨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修长的身形走到夜莲身前，“回答我？” “找死！”夜莲冰冷眸中瞬间璀璨异常，随着强大灵力自周身散发出来，山洞内传来惊恐的哀嚎声，一团黑雾猛的冲向洞口欲逃生，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竟停在原地瑟瑟发抖。瞬间天地无光，一股致命的力量向着墨离呼啸而来。墨离连忙凝神聚气，周身隐隐金光笼罩，两股强大力量撞击开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震动，黑雾瞬间打散。而此时大地似无法承受这样的撞击开始摇晃，山下人顿时传来惊呼：“少师祖，雪崩了......” 只见覆盖在山上的积雪滚滚而下，山下人顾不上许多四分五散开来。墨离见状，心中大惊，连忙飞身而下，双手灵力翻滚形成巨大屏障拖住崩塌的积雪。而此时夜莲已翩然而至，淡淡口吻道：“若你下次再敢亵渎本尊，定要你死无全尸。”说罢，手中灵力轰然撞击在山腹中，数以万计的光芒从天而降，如烈日般炙烤着大片积雪，瞬间融化，二人目光对视，各自抽出灵力狂卷着雪水引向无人的荒地。直到水流放缓，二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洞前崖石上。 “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是吗？”墨离有些虚弱道，眼见夜莲怒意再起，连忙捂住胸口一头倒在崖壁上。“你打伤了我，就不知为我疗伤吗？难不成九霄琴不要了？” “凡人都如你这般无赖吗？”夜莲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手中灵气涌出徐徐注入墨离体内，墨离望着眼前美的似真似幻的女子，喃喃道：“若是永远都能像今日这般就好了......” “你敢骗我？”夜莲灵气在墨离体内探寻，却发现那一掌根本不足以让他如此虚弱。墨离发现被看穿了，连忙起身，却未想胸前再次传来钝痛，整个人似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少，少师祖？”山下众人见夜莲一掌将墨离打下山崖，惊愕的纷纷涌上前，却见空中墨离身形一转，缓缓站定，随即夜莲飘然而下。 “你这妖女，为何将少师祖击下山崖？”尘了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墨离并无大碍，转头怒喝夜莲。 “本尊不开杀戒，尔等便视本尊为无物了吗？”双眸冰冷的目光扫向尘了，红唇轻启，“去死.....” 尘了只觉脑海中如江水翻滚般，片刻间汗如雨下，眼见神智即将被吞噬，墨离念力遁入尘了体内，似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得到喘息的尘了已然虚弱不堪。夜莲冷冷的看了眼墨离，转身离去。 第八十二章 温泉 不知走了几日，风离痕终是忍不住凑到秒鸢身侧，压低了声音：“峰主，夜莲如今这般依峰主怎么看？”见秒鸢未作回答，想了想又道：“莫非是那日少师祖与峰主大婚受了刺激？” “住嘴”，那日新房之辱已然是秒鸢心中之刺，眼见二人旧情复燃如何不恨，冷冷望着二人背影，“上一世青荷子没舍得杀了夜莲，这一世你二人皆来辱我，师兄，我们之间的少时情义又算什么？” 夕阳西斜，众人寻了山脚下一处溪流旁稍作休息，弟子纷纷拾柴架起了火堆，不稍片刻饭香味便飘了出来。墨离与两位师尊不时在商讨些什么，忽闻有人惊呼：“这泉水尚有余温，想必不远处定有温泉。”众人像发现新大陆般纷纷而至，引得墨离和两位师祖侧目，正在这时，龙啸天笑着跑了过来有些扭捏道，“少师祖，前面发现了温泉，能不能让弟子们解解乏？” 墨离见龙啸天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一贯孤寂清冷的脸难得流露些许笑意：“这几日大家都累了，今天先不赶路了，稍后命人扎起营帐，今晚暂在此歇脚。” “遵命，少师祖。”得到肯许，龙啸天连忙招呼众人忙碌起来。 墨离望向远处女子，裙摆飘飘，遗世独立，似是想到什么起身走到马车前，将竹筒取出。 “你不是喜欢美酒佳酿吗，这是我青云峰特有的青云酒，入口甘烈，入喉绵柔，要不要尝尝？”说罢，将竹筒打来，一阵浓郁酒香气飘散而来。 夜莲瞥了一眼，直到酒香弥漫至鼻尖，眉尾轻挑，伸手接过。“算你知趣，雪山上戏弄本尊之事暂不予你计较。”说罢一饮而尽，似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番。 墨离只觉心中好笑，“怎么？要不要再来一筒？” “还有？” “自然，不过......”墨离取过眼前人手中空筒，故意卖弄玄虚着。 “你们这些人类，说个话也这么拿腔捏调的，有什么条件赶紧说。”夜莲满眼不屑道。 “为我抚琴一曲”，说罢九霄琴飞驰而至。 “小小蝼蚁.....”夜莲本欲拒绝，却见墨离似有玩味的摇晃着手中竹筒，双眸一沉，“你有多少佳酿？” “要多少有多少”，看着眼前人讨价还价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却被夜莲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九霄飞至半空，不知何时夜莲衣裙飞摆，蔑视苍生般扫了众人一眼。原本忙碌嬉戏的人群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望着溪流上空清冷入仙的女子，一时鸦雀无声。 琴弦颤动，琴音缥缈好似天外之音，相比壮阔山河平添几分细腻，似女子浅笑却又与日月争辉，空灵如影如幻，溪水涓流，不远处山间竟传来隐隐雾气笼罩在众人头顶，好似已入仙境。直至一曲作罢，九霄琴缓缓落在溪边岩石上，夜莲飘然而落。扫了眼众人如此如醉的神情，似有不屑。 “我去取酒。”墨离微眯的眸中意味不明的看着眼前人。 “不必”说罢，只见一股弥漫酒香之气的水流自马车内飞出，缓缓落入女子口中。不消片刻一饮而尽。 “你.....”墨离见女子双颊绯红，身形不稳，已有醉意，正欲上去扶住，却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今日不见古时月，金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随着身影渐渐消失，声音早已远去。墨离眸中一沉，飞身寻去。 夜莲只觉心中畅快无比，飞舞于夜空下好不惬意，双眼朦胧中却见山中隐有光亮，未做思量翩然而至，却见一捧烟雾缭绕的泉水嵌于山腹中，心下一动从天而降。一阵惊呼，犹如仙子下凡落于泉中。 一男子半身**着靠在温泉岩壁上，惊诧之余微眯双眸打量着从天而降之人。却见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温泉内还有旁人，伸手示意侍从退下。夜莲醉眼朦胧之际，瞥见一气质华贵的男子慵懒的靠在光滑岩壁上，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自己。 “你是何人？为何见到朕却不知行礼叩拜？”男子磁性的嗓音，略有危险气息。 “人间帝王？”夜莲红唇轻吐，毫不在意的飞身至面前。食指勾住眼前人的下巴，魅人心魄的眸子无半点畏惧，“这幅皮相到生的不错。”说罢芊芊素手划过眉心，鼻尖，性感的双唇。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男子声音略有沙哑，初见从天而降之人，只觉身姿绰约，再见容貌时世间女子黯然失色，饶是帝王也无法控制的沉沦。不由得环住女子腰肢，手上力度一紧，女子已入怀中。 酒精麻醉下，夜莲只想尝尽人间乐事，口吐兰息道：“做本尊的玩宠如何？” 男子听闻明显一怔，还未回神脖颈已被环住，双唇上触感柔软至极，从来只有女子温顺臣服，未曾想世间竟有如此胆大之人，将自己视作玩宠，不过似乎也很有意思。 第八十三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夜莲？”暴怒气息涌进，墨离一把将酒醉的女子拽出温泉。夜莲离去，自己四处搜寻无果，见山中灯光摇曳，飞身而下却未想见到如此一幕。早已气血翻滚，顾不上太多，扼住女子双颊的手似在发泄着心中不满。 “少师祖？”男子穿上衣衫，缓步走来，却在见到墨离时明显一怔。 “北冥皇帝？”墨离似有意外，“你为何在此？” “朕在此沐浴，却见你二人一前一后闯入，难道回答的不应该是你二人吗？”男子举止从容，帝王气息不容冒犯，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醉眼朦胧的女子道：“少师祖刚称呼此女夜莲？莫不是......” 墨离松开了手，女子顿时倒入怀中，双眸已然恢复往日的清冷，淡淡道：“正是此女。” 男子面容一沉，想来人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在帝王面前胆大妄为，瞥过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再看紧紧搂在女子身上的手，已然明了道：“刚刚一幕，若非少师祖闯进，此女已为朕的女人。” “北冥皇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难道少师祖心中所想，与朕不同吗？既然此女主动，朕又何忍拒之？”想起刚才一幕，男子仍是意犹未尽，只想将其占为己有。 “我若不让呢？”墨离搂着夜莲身上的手重了几分力度，痛感传来，见夜莲缓缓清醒，低头询问道：“可还记得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夜莲目光对上北冥帝王的双眼，片刻后起身笑道：“本尊坐拥万物，不过贪享片刻人间乐事，有何不可？”说罢转身看向一脸阴沉的墨离：“他日本尊长眠星河，再醒来之时却不知何年何月，如今来这人世一遭，不尽情享乐起不是可惜？” “你可知人世之女子不嫁二夫？”墨离双眸阴沉不定。 “本尊已然困于这天地囹圄，难不成还要困于人世的繁文缛节？女子形态不过本尊喜好幻化而成，又怎可与凡世女子相提并论？”看着北冥帝王满脸的惊讶疑惑，想必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由得掩面轻笑。 “夜莲，人间享乐之事多如牛毛，为何一定要如此？你可知......”墨离想说你早已是我的女人，似有顾及到了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万物之美却不及人间情爱让人欲罢不能不是吗？本尊已知晓沾染了七情六欲，若非那一世凡尘，这天地囹圄焉能存留至今？”说罢，也不管墨离脸色多么难看，一把拉住北冥皇帝飞身离去。 山下溪流边，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夜莲带回个陌生男子，少师祖一脸阴沉的尾随其后。诧异之际，山上人头涌动急步赶来，再见到北冥皇帝时明显松了口气，纷纷跪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吧，这夜莲怎么把北冥皇帝带来了？”青云峰弟子连忙跟着跪拜，少师祖身担守护苍生职责，已然凌驾于众生之上。然人间秩序掌管皆为各国帝王，普通人岂有不拜的道理。 “平身”，北冥皇帝威仪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王者气息尽显。待众人起身后，转身看向夜莲柔声道：“可愿随朕回宫，坐享人间富贵？” 不等夜莲回答，墨离一把将其拽到身侧，眼见女子愠怒显于眉间，侧头轻声道：“你若想知道是谁将你困在这天地间，便拒绝了北冥皇帝。”夜莲愠怒瞬间转为疑虑，见对方并不像开玩笑，冷冷的扫了墨离一眼，居高临下道：“此番无妄海生灵尚未驱赶彻底，本尊仍需游走世间，北冥皇帝且先回去，待生灵怨气重新封印进无妄海内，本尊自会寻你。” 北冥皇帝似有失落，片刻后淡淡道：“即是如此，天下苍生当为首要，只是莫忘今日之约。”说罢带领众人头也不回离去。 直到众人走远，青云峰弟子纷纷进入帐内休息，空旷的溪流边只剩下墨离夜莲二人。 “说吧，到底是谁将本尊困在此处。” “青荷子......” 夜莲眉头轻蹙，搜遍记忆却无此人半点踪迹，不由疑心道：“是何人？可在这天地间？”她不相信仅凭这偏隅一角之地能有困住自己的力量。 墨离点了点头，“我不知你为何变成如今这般，困住你的人确实在这天地间，有朝一日你找回了自己的心，想必就能见到他了。”眸中流露些许痛苦之色，扔下一脸疑惑的夜莲，踱步离去。迄今为止，夜莲一言一行确实不像装出来的，难道是情伤至极心性大变？眼前不由得浮现大婚之日，女子同时引下七道天雷入体的画面，心如刀绞，若人生只如这般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八十四章 民间嫁娶 一路上，无妄海生灵似是感知到了危险气息，纷纷隐匿不见。一行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一片村庄，村内唢呐锣声不断，似是嫁娶极为热闹。夜莲好奇之下翩然而至，却见一户人家张灯结彩，人头涌动。 “一拜天地......”夜莲只觉心中莫名一痛，身形有些不稳，一旁墨离连忙将她扶住，“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夜莲握住扶在胳膊上的手，看着墨离片刻失神道：“为何这民间嫁娶会让本尊心境不稳？”在明显捕捉到墨离眼中一抹痛苦，双眸瞬间冰冷：“你知道是不是？” 墨离缓缓收回了手，隐去眼中痛楚却又不知如何张口。 “他当然知道”，话落一眉眼明媚，柔美至极的男子款款走来，一把将夜莲拽到身侧，冷冷道：“少师祖，久违了，即已为人夫却将娇妻扔在一旁，搂着别的女子，让天下人怎么看？” 夜莲渐渐平复心境，再抬头时已然又是那个随心随性，悠然自若之人，抽出被紧攥着的手，目光扫过随后赶到的一男一女，淡淡道：“怎么又是你们？” “总算找到你了....”小蝶气喘吁吁站定，再抬头时看到墨离明显震惊，“浮愿，你这一路该不会一直和少师祖在一起吧？” 看到凌枫也是眉头紧蹙，炎熙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不由道：“有何不妥吗？再说一遍，浮愿只是本尊俗世凡名。”转而望向炎熙，片刻摇头似是不解：“本尊在你心境中天雷入体奄奄一息所为何事？” “不会吧，难道......”陆小蝶以为怨樱失去作用了，刚要脱口而出，却迎来众人警告的眼光，以及墨离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的眼神，连忙话锋一转，“是，是.....” “是什么？”夜莲步步紧逼。 小蝶求救的看向一脸无奈的二人，情急之下索性随口道来：“是你和炎熙成婚，少师祖阻拦，你，你伤心欲绝所以引天雷入体......”长长吁了口气，在睁开眼众人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原来如此....”夜莲想起幻境中炎熙抱着自己伤心欲绝的样子，只是为何却总也看不到墨离的身影。“这么说那一世凡尘我与你相恋？”目光迎上炎熙略有尴尬的脸，“既然你我二人相恋，为何少师祖要强加阻拦？” “这个原因.....”小蝶敏思苦想着该怎么回答，凌枫连忙使眼色，小蝶狐疑的顺着所指方向，看到风离痕时猛的一拍脑门，“是这个女人心仪炎熙已久，所以求了少师祖拦下你二人婚事.....” “你胡说，当日之事明明......” “住嘴！”风离痕听到陆小蝶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急之下欲辩解，却被墨离、及赶来的三人同时打住，眼见墨离脸色已沉，不甘心的剜了陆小蝶一眼。 夜莲些许玩味的打量着风离痕，片刻看向炎熙悠悠道：“本尊记得曾许过你一个圆满，既然当日大婚是被少师祖拦下，那么就由少师祖见证，那一日的遗憾便在今日弥补如何？” “当真？”炎熙听闻，按奈不住心中激动一把攥住夜莲的手，却被冷冷甩开。 “你可知男女婚嫁意味着什么？”墨离盯着夜莲眼中玩味，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怎么，就许少师祖红烛罗帐迎娶佳人，别人求个圆满都不行吗？”炎熙冷冷的盯着墨离，当日大婚，身前女子是何等肝肠寸断，他又有过半分怜惜？目光扫过墨离身后秒鸢，不屑一笑，他不相信这样好的机会，此女会一言不发。果不其然，片刻后秒鸢目光流转缓缓走至身前，一脸无害柔柔道：“炎熙误会了，少师祖悲悯天下，又怎会坐视你二人情根深种却无法长相厮守，只是这里着实简陋，不如寻了一处庙宇圆了二人共结连理之愿如何？” “还是秒鸢峰主考虑周道，炎熙本就为我殿内弟子，如今能有机会亲自为二人张罗婚事，岂有拒绝之理，各位意下如何？”上元师尊心下一动，若是炎熙取了此女想必也会断了少师祖的念想，他日刀兵相见也省去情愫牵绊，连忙对众人示意道。缓过神的一行人，除了风离痕纷纷表示此举甚妥，一片叫好声。墨离冷冷的扫了眼秒鸢，拂袖离去。 “夜莲，你当真愿嫁与我为妻？”此时炎熙满眼激动，即便眼前人看着自己的双眸依旧冰冷。 “不过是凡世嫁娶，有何不可？本尊既许诺给你一个圆满，自不会食言。”夜莲思付着刚刚众人的表现，只觉意外，这群人从一开始似乎就对自己十分抵触，如今却表现的如此殷勤，必有鬼胎。 不知不觉中墨离已来到二人身前，看着炎熙冷冷道：“你明知她心系于谁，如此作法就不怕他日生出怨恨吗？” “少师祖为何总是百般阻挠？那一世凡尘若不是你，本尊何须欠下炎熙一个圆满？”夜莲似有不悦。 “你可知一旦嫁人便为**，这一生一世你便是他的人了。”墨离不甘心，那日大婚已然形势所逼，但半年之约即将到来，此番出行若能说服她放下杀戮，与自己共同守护天下苍生，便是天下人都不愿意又有何惧，却未想话落却引来夜莲一阵大笑。 “当真是愚不可及，本尊生来不死不灭，一生一世之说有何意义？待本尊长眠之时，醒来尔等早已化为尘土。”话锋一转又道：“尔等昙花一现，浮游一生，若非此番片刻贪享人世，又岂能得到本尊垂怜？” “昙花一现虽是短暂，却也耗尽心力只为博心爱之人一笑，你许我一时，我却还你一世。”听闻夜莲之话，炎熙心中忧伤溢出，她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非困于囹圄，或许自己这一生于她不过匆忙一瞥，终是可望而不可及。 看着墨离痛苦神情，夜莲若有所思道：“少师祖为何如此神伤？”眼前浮过那日雪山之上，此人意乱情迷之下所说所为，不由得再次笑道：“原来如此，难道少师祖舍得娇妻美眷？若是执意如此，本尊可以将你收于膝下，你二人共同侍奉本尊可好？” “啊？”墨离炎熙顿时惊愕的相互看去，他们本为凡人，凡世礼节早已流淌在骨血中，此番夜莲之话于这二人犹如狂悖之言，根本无法理解。 见二人惊愕不已，夜莲似有不耐：“凡人偏爱画地为牢，作茧自缚，自行考虑吧，本尊没这耐性一一开导。”说罢双手束于身后，翩然离去。 第八十五章 夜莲大婚 “告诉我，她为何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墨离一把攥住炎熙胸前衣衫，冷冷道。 “少师祖是当真不知，还是明知故问？”炎熙一把将胸襟上的手甩下，转身离去。 “你是在报复我吗，夜莲？”墨离修长的身形在月色下却显得更加孤寂，落寞。眼前不断闪现那日大婚之时，女子眼中的伤痛欲绝。他宁愿是报复，也好过这般近在迟尺，却又遥不可及。 众人寻了一处月老庙前，秒鸢满面春光的张罗着，“炎熙，虽说你本是我青云峰弟子，奈何此处简陋，只能将就了。” 炎熙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峰主如此劳心劳力，演的一出好戏，不去勾栏瓦舍中着实浪费了。”说罢不管秒鸢脸色已是多么难看，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月老庙前，众人燃起熊熊火堆，夜莲与炎熙在火光映照下犹如一对璧人，只是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情根深种。墨离脸色忽明忽暗，他的孤傲又怎能允许接受夜莲所言，要么相濡以沫，要么相忘江湖。小蝶攥着凌枫的手已然湿透，或许这是对浮愿最好的结局吧，即便她日怨樱无法压制体内情愫，至少他与少师祖的孽缘从此刻斩断。 “一拜天地.....”一个充当傧相的年轻弟子高声喊道，却见炎熙早已深深弯下腰身，夜莲却双手束于身后，傲然而立。一旁小蝶见状，连忙提醒，却未想夜莲冷冷道：“炎熙一人行礼便可，本尊凌驾于万物之上，天地如何承受的起本尊跪拜？”炎熙看向小蝶投去无妨的示意。 “二拜苍生.....”依然是炎熙一人弯腰叩拜。 “夫妻对拜.....”话音刚落，风离痕突然哭喊着冲了过来。却被众人拦住。 “炎熙，你不能拜，如果你今日拜下，我便血溅当场。”说罢，手中利剑横在脖颈，伤心欲绝的哭喊道。 夜莲眉尾轻挑，转身看向哭嚷着的女子，悠悠道：“怎么？莫不是你也想嫁人了？”美目流转，片刻后唇角微扬，手中气息冲向风离痕，顿时不受控制的丢掉了手中利剑。惊恐之下，颤抖道：“你想做什么？” “妖女，我等圆你所愿，你何故还要伤我青云峰弟子？”上元师尊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夜莲双眸微眯，另一股气息顿时将上元师尊控制住，二人相对而立，看向傧相淡淡道：“继续。” 无形的压力下，傧相不由得高喊：“夫妻对拜。”众人瞠目结舌，却见风离痕与上元师尊双双对拜。 夜莲收回气息拍了拍手，笑道：“从今日起，你二人便结为夫妇，若有人敢不服，大可找本尊做主。” “啊.....”风离痕已近崩溃，哭倒在地。 “妖女，你这妖女如此羞煞老夫，我今日定要与你同归于尽。”众人哄堂大笑之下，上元已是怒发冲冠，手中持剑冲着夜莲便刺了过来。 “你也配？”夜莲话落，利剑登时断裂，随即上元只觉脚底悬空，重重趴落在风离痕身上。众人此时早已捧腹大笑，更有甚者已笑的起不来身。地上二人挣扎之际，月光忽明忽暗，满天星河铺落在地，将二人包裹起来。“良辰美景，你二人便在此共度良宵吧。” “够了，简直荒唐至极！”墨离似是再无法忍受，手中气息迸出，星河瞬间击散。一把拽住夜莲飞身而去。 墨离此刻已被连日来夜莲的举动逼至崩溃，紧紧攥住夜莲的手举到眼前，隐忍着愤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报复？若是报复，我大可现在便休了秒鸢娶你为妻。” 夜莲手中灵气正欲击向眼前人，听闻对方所言明显一愣，眼前浮现自己被七道天雷入体的画面。脑海中似有些零碎记忆却怎么也拼凑不起，再看向眼前人时，却萌生出相思已久的情感，迷离之下竟忍不住环上对方的脖颈，渴望已久的双唇覆盖下来，直至零碎记忆渐渐消失，神志恢复清醒。看着墨离饱受相思之苦的双眸，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既然如此心仪本尊，刚刚为何不与炎熙一同行婚嫁之礼?” “你？”，墨离只觉心中气血翻滚，心境大乱之下空中星河涌动，大地发出痛苦的**声。 夜莲顿觉一惊，一把推开身前人冷冷道：“你便是那个将我困于囹圄之人，是也不是？” “你都想起来了是吗？”不管身下地动山摇，墨离再次将眼前人紧紧搂入怀中，哑声道：“答应我，与我一同守护苍生，若你愿意，我即刻娶你为妻。天下人怎么看与我何干？只要你别再起覆灭天地之心，肆意杀戮好吗？” “你到底是何人？”怀中女子冰冷的声音将墨离神志瞬间拉回，错愕的看向夜莲久久无语。 “你的力量绝不属于这凡世之人，你到底是谁？”夜莲盯着面前人，眼中杀气已露。 “你想知道是吗？”片刻后墨离哑声道，“你还想贪恋这人世的欲罢不能是吗？”看着眼前女子再次流露出来的杀机，墨离幽深似湖的双眸尽是危险气息，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一把扯下眼前人的衣衫，疯狂的吻夹杂着血腥之气。夜莲震惊之余连忙将眼前人震开，却见墨离似疯魔了般，擦掉唇上血迹，手中灵气挥出，二人顿时进入幻境。陌生的天仪殿，熟悉的九霄琴，无论夜莲灵力如何努力驱散幻境，都被墨离强大气息压制。 “想起来了吗？”碎玉般的声音似有沙哑，见夜莲停止驱散幻境，眉头轻蹙环顾四周之时，墨离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压在床榻之上。感觉到身下女子反抗，哑声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吗？”强大禁锢之下，夜莲竟无法动弹，不由大怒道：“放开，若你再敢亵渎本尊，他日本体复原，定将你挫骨扬灰。” “呵呵......”一阵冷笑，“你不是贪恋这人世的欲罢不能吗？难道忘了我便可以给你吗？”说罢身下人衣衫褪尽，进入时的阻碍让他片刻愣怔，却低挡不住疯狂的索取。夜莲似是痛苦的咬紧下唇，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放开本尊，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怎么？你早已是我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亲亲我我时，就没想到后果吗？”随着身下撞击，夜莲已是面色苍白，似乎越是痛苦，越是能激起墨离的占有欲，直至一股热流涌入体内，墨离翻身躺在一侧，威胁的口吻道：“若日后再敢与别的男人亲近便想想今日的后果。”身下人因愤怒而击出的手掌瞬间被紧紧攥住，“当然，若你还想体验人世的欲罢不能，随时可以来找我”。说罢，不管身侧人还未来得及喘息，一把将其拉出幻境。 随着幻境散去，夜莲顿觉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夹杂着怒气的双眼死死盯着墨离，直到远处传来小蝶的声音，墨离似是警告的看了眼夜莲大步离去。 第八十六章 他到底是谁 “夜莲，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蝶经过墨离身侧时，看到对方唇角意味不明的扬起，疑惑的看向夜莲，却发现此刻面色惨白，很是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了？”炎熙欲伸手将其拽起，却被冷冷甩开，扔下三人奔着墨离飞去。 “你到底是谁？”夜莲手中灵气冲向墨离身后，不管此人是谁，必须灭杀。亿万年来，万岁皆随自己喜而欢喜，自己怒而恐惧，从未遇到过能与自己抗衡之物。且不说莫名坠入人世，本体迟迟未能愈合，如今却又被此人如此亵渎，岂能不怒？ 眼见灵气即将击中墨离，却被他周身瞬间涌出的金光抵御住。夜莲一愣再次出手，对方却缓缓转过身，“在这人世间你是杀不了我的。”看到对方脖颈上一抹红印，似有不忍道：“你我虽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他日我写下和离书，便娶你为妻。”夜莲也好，浮愿也罢，既然从前世便已情根深种，冒天下大不韪又有何妨？走至身前，望着眼前一脸迷茫的人，柔声道：“只是，绝不可再起颠覆天地之心，凭添杀戮之事。” “为何你所说之事，本尊一样记不起来？”夜莲努力拼凑着记忆碎片，始终无济于事。 “此事我自会查明”，说罢伸手捏起眼前人下巴，唇角扯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还在回味刚才之事？” 就在夜莲回过神之际，秒鸢愤怒至极的走上身前，一脸绝望不甘的看着墨离，“师兄，如今你我还未和离，你便这边迫不及待与这妖女亲近了吗？” 夜莲眉头轻蹙，斜眼瞥过秒鸢，本就没有半点好感，竟被辱骂为妖女。登时周身散发出蔑视苍生的王者气息，强大压力袭来，秒鸢愣怔之际一掌扇向自己的脸，双手无法控制般一遍遍落下。直到面颊红肿，含泪看向墨离，却见墨离似没看到般，一脸宠溺的看着夜莲。绝望之际一边扇着自己的脸，一边哭喊道：“你二人既前世已种下情愫，为何来这世间扰人心境，难道我爱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也错了吗？” 夜莲周身气息散去，秒鸢早已面目全非瘫坐在地，眼中装满怨恨。“且不说本尊因何坠入这人世并不知情，便是你情系少师祖又与本尊何干？他日离开囹圄又怎会记得你二人是谁？”说罢不管秒鸢茫然和墨离的愤怒翩然离去。 “少师祖.....”匆匆赶来的尘了师尊，瞥了眼面目全非的秒鸢，有些愣怔道：“凉山寺发现，发现生灵怨气.....”似有不忍的转身将秒鸢扶起，“少师祖，不管怎么说，秒鸢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好如此相待？” 墨离满脑子是夜莲离去前的话，双手握拳，事已至此很有必要查明缘由。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反方向离去。 “少....少师祖”，赶回来的三人正迎上神色冰冷的墨离，似乎对方早已在此等待，小蝶只觉口中干渴，咽了咽吐沫。 “说吧，夜莲到底怎么回事。”墨离盯着眼前三人，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见三人似乎并不想说，眸中远古气息涌出，仿佛天神临视人间。 从未见过墨离这般，小蝶早已扛不住对方眼中威严，噗通跪在了地。凌枫想伸手拉住小蝶，却根本没有气力，面前咬牙死挺着。 “少师祖，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给她的全是痛苦，难道你忍心看她再次沉溺痛苦之中吗？”炎熙柔美至极的脸，此刻已青筋显露。 “是你们告诉我，还是我入心境自己去看？”见三人沉默，墨离似乎没有了耐性，一丝念力瞬间进入三人心境。 “人世间的情爱太让人痛苦，明知是画地为牢，却依然飞蛾扑火.....”，心境中女子伤心欲绝的闭上双眼，怨樱化作泪水滑落喉咙。念力散去，三人顿觉如释重负，而墨离转过的脸却隐入月色中，久久沉默，不知不觉中已回到宿营处，抬头看向歇息在树干上的女子，长裙垂下，月光温柔的撒在那绝美容颜上。原来她是服下了怨樱，痛苦到何种地步才能如此决然的放弃心中所爱？ 第八十七章 凉山寺 一路上墨离望着走在前面的夜莲，欲言又止。看着她随心随性，悠然自得的神情，相比那双绝望痛苦的眼睛，或许这样更好，可是自己的心又该交付给谁？ “少师祖，这凉山寺的怨灵极为狡猾，弟子才感觉到它的气息便隐匿不见了。”龙啸天走上墨离身前，施礼道，不经意间瞥见夜莲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那年比武场上险些被吞噬了神智，每每想到只觉胆战心惊，连忙低下了头。 “前方带路”，墨离淡淡道，一行人缓缓登上凉山寺，寺内香客络绎不绝，许愿树下善男信女虔诚跪地求拜心中所愿。墨离只觉心下一动，转头看向周身并无异样，却对上不知何时幻化成了男装的夜莲，此时手持折扇立于桥栏侧，轻轻摇晃着，好不惬意。 尘了顺着墨离目光望去，顿时怒上心头，连连摇头道：“真是悖逆狂娟，有伤风化。”夜莲绝世容颜配上一男装，俨然谪仙下凡般，神情悠然自得，引得来往女子纷纷驻足，一脸娇羞状。偏偏夜莲举手投足间极为风流潇洒，目光流转摄人心魄引得围观女子尖叫不断。 众人窃窃私语着，不知何时夜莲已翩然来到许愿树下，站立在一黄裙女子身侧，手中折扇轻摆，悠悠道：“姑娘与其再此跪求姻缘，为何不起身看看姻缘已到？”黄裙女子身形明显一颤，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却未想一把折扇抵住下颚，正对上一张绝美面孔。 “这夜莲怎么光天化日调戏起女子来了？”围观的弟子们小声议论，引得四周百姓纷纷涌了过来。 见被人围住，黄裙女子似有怯意，瞪大的双眼看到墨离走上身前，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道：“公子可知小女是为谁求的姻缘？” “哦？”夜莲似是十分有兴趣，抵住女子下颚的折扇微微轻抬，“说说看？” 黄裙女子扫过众人的脸，脸上畏惧之色全无，平静道：“我是为青云峰少师祖求的姻缘。” “胡说八道，少师祖已然婚娶，何须你再次求拜？”尘了痛斥道。 “呵呵呵......世人只知少师祖大婚，却不知这天地即将覆灭了。”看着众人错愕的神情，女子道：“人人都知夜莲毁天灭地，平渊一战血流成河，偏偏少师祖弃发妻于无物，把那夜莲放在了心尖上，如此一来，难道小女不该为少师祖求一良缘，以断孽缘吗？” 众人闻言，顿吸一口凉气，此女字字珠玑，如此诛心之言却不知出自何处。 “咯咯咯.....”夜莲顿时仰天大笑，“你说夜莲毁天灭地，莫非是亲眼见过？”说罢抵在女子下颚的折扇直入喉咙，众人惊愕之下大声惊呼，更有甚者欲冲上来制止。却见黄裙女子连连惨笑，“夜莲，我们便是那平渊大战死于你手的亡魂，焉能不知当年的惨绝人寰？”说罢，女子瞬间化作一股黑气，夜莲手中折扇横扫，黑气已然沉溺在无妄血海中。 四周围观百姓听闻眼前人便是夜莲，顿时吓得跪地瑟瑟发抖。却未想手持折扇之人毫不在意般敞开扇面，随意轻摆。 “大家莫怕，大家莫慌，青云峰少师祖在此，定会护众生安全。”尘了、上元两位师尊连忙将身侧百姓扶起，却听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少师祖情系夜莲，如何还顾得上我等性命？”青云峰众人一时尴尬的看着墨离，不知所措。 “尔等蝼蚁，如此咄咄逼人，真是其心当诛。”说罢衣衫舞动，人已悬身于半空，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空灵的声音笼罩开来，“尔等无知凡人，天地于本尊眼中不过林中一叶，当真不喜一念间便可化为虚无，又何须平渊大战？”夜莲蔑视苍生的双眸扫视众人，手中扇面轻摆，一阵好闻的沉香弥漫开来，早已是瑟瑟发抖的人似接到指令般，不断磕头祈求饶恕。眼见已有人头破血流，墨离飞身而起，一把抓住折扇将其合拢，香味不见，众人如释重负，再不敢多言一句。 墨离碎玉般的声音响起，众生纷纷抬头，却见心中的神一把将身侧之人搂入怀中，“刚刚那怨灵所言非虚，夜莲却是我心爱之人，然守护苍生也是我毕生之职，在此我以青荷子之名起誓，夜莲绝不会在滥杀一人，若违此誓身消神陨，万劫不复。”话落，却见空中雷声滚动，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内，几个已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的人指着空中隐隐滚动的天雷，喃喃着：“又来了，青荷子又起誓了，命运的齿轮何时能到尽头......” 凉山寺上众人一脸愣怔之时，二人已落定在寺外，青云峰众人连忙追了去。夜莲看着搂在腰间紧紧不放的手，若有所思道：“若你也是超脱天地所在，可知立下誓言代表什么？” “代表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找回自己的心，与我共同守护这苍生。”墨离看着眼前人红唇轻启，忍不住轻啄了下。却在对方玉手袭来之时一把攥住，“怎么，又想欲罢不能了？此处人多，不如我带你回天仪殿如何？” “你”，夜莲冰冷的脸竟飞起一抹绯红，似是不想就这般失去自由，一把将墨离推开，“若有朝一日，本尊甘愿为你再入囹圄，便如你所愿.....”说罢，飞身离去。 墨离轻笑道，“待你恢复记忆时，便知早已为我再入囹圄。”忽然想起什么，意念之音传出：“夜莲，给我记住，你早已是我的女人，若敢背叛，定让你永生无法离开囹圄。” 第八十八章 皇宫一游 “少师祖，再往前就到万蝶谷了，当日天象异变，便是传自万蝶谷。”龙啸天带领几名弟子来到寺外，看到二人刚刚一幕，有些尴尬道。 墨离回过神，若有所思道：“把陆小蝶带来见我。”不消片刻，陆小蝶便尾随龙啸天而来。 “少，少师祖，你叫我？咦，夜莲呢？”陆小蝶些许紧张，扫了一圈却没见到夜莲身影。 “当日你万蝶谷天象异变，可知为何？” “不，不知。”陆小蝶连连摇头，再看墨离眼中远古气息翻滚时，有些惧怕道：“少师祖，我不能说，怨樱已经融在了夜莲体内，除非她自愿冲破，世间确实无解.....” “就这些？”墨离似有不信，身上气息又重了几分，却见陆小蝶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淡淡道：“也罢，当年游历至万蝶谷，风景如画。却是走马观花匆匆离去，今日便故地重游一番。” “啊？”陆小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当年哥哥自断心脉一幕久久无法忘却，却又不敢不从。 而此时，北冥皇宫中约二十名女子身着相同衣裙正紧张的排队等候。夜莲颇有几分好奇，站定在城楼上打量着，无意中瞥见几名侍卫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口中不时大喊些什么。不想凭添事端，飞身而下消失在偌大皇宫中，忽闻酒香弥漫忍不住寻了去，却见忙碌的宫女们似在准备宴席，各色珍馐美味，美酒佳肴徐徐端进偌大宫殿内。直至半晌最后一名宫女将殿门掩好匆匆离去，夜莲才从树上翩然落下，素手轻推殿门，顿时酒香夹杂熏香扑鼻而来。 手中气息涌出，席案上的美酒似水流般徐徐落入夜莲口中，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夜莲双眼朦胧的望去，片刻飞身至悬梁之上，却见一名宫女惊讶的看着席案上早已空了的酒壶，挨个检查一遍后连连摇头，匆匆离去。不多时一行人推门而入再次将酒水注满，夜莲忍不住勾起嘴角，正欲再次翻身而下时，却见宫门内几十名女子缓缓走来，站定在殿外。而那夜沐浴之人自左侧迈步而进，坐定在龙椅上。十几名身着官员服饰的人纷纷跪拜，北冥皇帝俨然一派王者气度，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仪。看着座上男子好看的眉眼，鼻梁高挺，性感至极的双唇，不由得想起那夜意乱情迷，心中陡然一颤。不多时众人已落座，纷纷举起酒杯与北冥皇帝共饮。 随着女官声音响起，殿外女子一行五人，并列两行缓步进入殿中，自报家门后，女官一眼不眨的盯着皇帝脸色，不多时殿内仅留下三人。夜莲有些好奇的看着一群人的举动，眼见席座上美酒又要见底，眉头轻挑，熏香炉内顿时烟雾缭绕，不多时殿内熏烟翻滚，人们忍不住掩面轻咳。夜莲唇角勾起，不知何时已落在第二批进入殿内的女子中，相同群衫，相同佩饰。烟雾散去北冥皇帝正要发火，却隐约看见两排女子中似有夜莲的身影，双眸微眯直至目光落定在左侧多出来的一名女子身上，待看清了容貌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随着不时有女子离开殿内，人们才注意到身形摇晃的夜莲，却见她随手抓起身侧酒壶，一饮而尽。一旁垂头服侍的宫女，余光扫见握住酒壶的芊芊玉手，愣怔之余又不敢抬头，只得连忙将酒续满，身侧官员早已震惊，却不敢大声张扬，看到四周寻来的目光，尴尬不已。 轮到夜莲自报家门时，殿内已然鸦雀无声，女子却似没听到般，自顾自饮。众人目瞪口呆转而看向龙座上之人，却见一旁女官俯首聆讯，余光扫过醉眼朦胧的夜莲，不时点头。 “拿到玉牌的秀女先随宫女入住到云溪殿内，静候圣旨听封。”龙座上之人离去后，女官高声宣道。众人跪地谢恩后徐徐离去，殿内只剩下夜莲一人，女官似有些厌烦，走至身前，将手中玉牌递到女子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门哪户，可有进选名册？”眼见殿内已无酒可饮，夜莲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根本听不懂眼前人说些什么。女官无奈的瞪了一眼，示意一旁宫女将其搀扶下去。 夜莲只觉心中快乐无比，四肢却绵软无力，身侧传来水流声，不知何时已全身**的浸泡在浴桶之内。身侧宫女忙碌而有序，昏昏欲睡中又被人抽起，一路颠簸放在了软塌之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天色大黑，夜莲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眸，却迎上一张很是好看的脸，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却发现身上仅着一层薄纱，诧异之际，面前人磁性的声音响起，“既已醒了，还不起来为朕宽衣？” 夜莲皱了皱眉，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愣怔之下眼前人已转身站立，双手抬起。“本尊不是在畅饮吗？何时来的这里？” 迟迟未见床上人动静，男子有些愠怒，听闻她所言，不由得轻笑转过身道：“你三番五次跑来挑逗朕，朕便满足你，留你侍寝。” “侍寝？”夜莲眼前浮现那日墨离幻境中一幕，那种疼痛席卷而来，有些抵触道：“本尊贪杯，惊扰了人间帝王。”说罢，站起身便要离去。 “若你留下做朕的妃子，天下美酒随意畅饮。” “当真？”夜莲停下脚步些许犹豫的转过头。 “你既已知朕是这人间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内万物皆为朕所有。”北冥皇帝束手而立，王者气息尽显。 夜莲唇角勾起似有不屑道：“你又可知，天地皆为本尊手中玩物，人间尊卑有何意义？若你能取来美酒，本尊尚可逗留片刻。” 北冥皇帝双眸幽沉，片刻后扯出一抹笑容，双手击掌，宫女连忙垂首而来，恭敬的跪在身前。“将朕珍藏佳酿取来。” “是”，宫女退下。 第八十九章 人间帝王 不消片刻二人案上酒壶皆已见底，夜莲一把搂住北冥皇帝肩膀，轻启红唇道：“人间帝王，这酒，嗯，确实堪称佳酿。本尊高兴，可圆你个心愿。”说罢转头看向眼前人，忍不住素指轻抚对方双唇，喃喃道：“想要什么？是长生不老，还是做本尊玩宠，共享万物？” 北冥皇帝似也已酒醉，拽下肩上玉臂，一把将眼前人搂入怀中，“朕若说要你呢？” 夜莲连连摇头，“这个不行。”想起那日的疼痛仍心有余悸，似是想到什么，一把拉起北冥皇帝冲到殿外，指着夜空道：“本尊带你看看囹圄之外的浩瀚无边可好？”说罢身形腾空而起，单手搂住北冥皇帝的腰，翱翔在星空中，隐隐看到一层强大气息形成穹顶笼罩在头顶。夜莲衣袖拂过，穹顶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得些许愠怒。双眸登时璀璨异常，空中灵力徐徐吸入体内，似乎忘记身侧之人，双手涌出强大气息冲击着穹顶。却听见一声惊呼，北冥皇帝自空中坠下，不甘的看了眼穹顶上震出的裂缝，飞身追去。 二人翩然落下，早已把殿外来回踱步的众人吓的六神无主，接过昏沉入睡的皇帝，夜莲抬头看了眼星空，转入殿内。 一觉到天亮，北冥皇帝早已起身离去，夜莲被殿外吵闹声吵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身侧宫女连忙上前服侍更衣，梳洗。“外面再吵什么？”夜莲望着铜镜中的脸，眼前浮过穹顶上的裂缝，心中暗付，若是能将这天地灵力吸食殆尽，他日本体复原，想必便能冲破囹圄。 “回莲妃娘娘，是皇后宫中婢女前来训话。”宫女小心翼翼答道。 “本尊何时成了莲妃了？”夜莲诧异之余，听到外面声音再次传来，不由起身愠怒道：“当真是呱躁。”说罢一把拽开殿门，却见几名侍女傲慢的打量着自己。 “莲妃娘娘，女嬷没有教会娘娘规矩吗？都已近巳时，为何还不到皇后宫中请安？”为首的侍女高声责问道。 夜莲似有不屑，美目轻瞥，“本尊需向一个凡人请安？简直笑话。” “皇后娘娘到.....”话落，随着侍从高声喊道，一个端庄从容的女子缓缓而来，身旁跟随着几名容貌秀美的女子，一众宫女均垂首尾随而至。 为首的皇后刚要说话，却未想夜莲冷冷道：“本尊在此逗留几日，尔等无需每日呱躁。”说罢，转身回了屋内，扔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皇后眉眼间闪过一丝怒气，一旁侍女见状，登时冲进屋内高声道：“莲妃，你如此任意妄为，竟连皇后娘娘都不放眼里了？” 夜莲眉头轻蹙，扫了眼随后走进的众人，冷冷道：“本尊名唤夜莲，尔等再敢放肆，休怪本尊再添杀戮。”说罢周身尊者气息散出，众人顿时倍感压力，叫嚣的宫女不受控制的跪地磕头，直至昏死过去。 皇后早已身形不稳，身旁宫女连忙扶住，“你说，你说你是夜莲？”见对方虽是绝美容颜，眉眼间却冰冷至极，周身气息犹如天神般让人部敢亵渎。只觉心中狂跳，连忙转身离去。 “皇后娘娘，那女子当真是夜莲？”碎步匆忙的宫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皇后似突然想到什么，站住脚慌张道：“快，快通知青云峰少师祖，就说，就说夜莲再北冥皇宫中。” 难得几日安宁，除了堆满殿内的奇珍异宝，北冥皇帝偶尔来看自己。只不过有了那夜的痛楚，便是容貌再俊朗，似乎也很难提起兴趣。而此时，万蝶谷内墨离正站在青湖边望着似真似幻的白莲若有所思，手上灵力探寻却被瞬间吸收。 不远处秒鸢风离痕消失在拐角处，“峰主，为何少师祖总对着那朵白莲久久失神？” 秒鸢摇头，片刻轻声道：“我也捉摸不透，看那朵白莲周身流光溢彩，似真似幻只怕并非凡间之物。” “莫非”？，二人似同时想到了什么，四目相对。 “那夜莲前世被青荷老祖重创，便是化作一朵白莲入了轮回......”秒鸢惊愕的盯着风离痕，见对方眼中肯定神色，双眸渐渐沉了下来。 “不如弟子寻个机会，试探试探？”风离痕面露阴色道。 秒鸢若有所思道：“前世青荷子便不忍将其摧毁，如今二人轮回已然再生情愫，只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风离痕目光闪动，片刻后漠漠道：“苍生与所爱之人，不知少师祖该作何选择，若能创造契机，只怕不选也得选......” “少师祖心智，非常人能比，仅凭你我二人如何能让他对夜莲痛下杀手？” “这有何难，弟子有一计策，只是需峰主说服其他峰主和四大师尊。”见秒鸢连连摇头，风离痕似有些焦急道。 “说说看？”随着风离痕附于耳旁一番话，秒鸢唇角闪过一抹诡异笑容，片刻后似忧心忡忡，“此番做法，若被少师祖知道，只怕你我二人性命难保.....” “峰主，那夜莲三番五次羞辱峰主在先，如今连弟子也难逃她的魔掌，此仇此恨如何能咽的下？只要峰主点头，就算他日少师祖问起，自有我一人承担。”风离痕盯着湖面白莲，眼前均是众人的哄笑和炎熙的鄙视，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恼，便是粉身碎骨也必报当日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