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禁地》 第一章、古城石棺 我叫夏川,一个研究所探险队的小队长。 半年之前,研究所的林教授接了一个项目,去窑山深处的一个古城遗迹中做一次考察,我也在参与考察活动的名单当中。 时值初秋,余热未散。 考察队人数不多,连同我和林教授总共八个人。我们坐火车来到窑山,然后转汽车进入林区,最后徒步进入到林区内部。 此前大家都听过很多关于窑山的故事,如巫蛊、诅咒、鬼怪之类的传说,基本上都是把那里描述成了一片不详之地。 这一次,因为工作需要,大伙要到这个地方来呆上一天一夜,可以看得出,除了林教授之外,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于是在出发之前,我专门在网上买了一个黑曜石的佛像挂在脖子上,不管灵不灵,反正有总比没有的好。 古城遗迹就在窑山林区内的一个小山包上,说是城,其实规模只有一个小村落大小。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小型的遗迹不会有太多的惊喜出来,研究成果对主流的研究不会产生太大的推动。全国各地也有发现过很多类似的小遗迹,但都没有得到太多的重视,更别说得到什么保护了。 遗迹的考察进行得很顺利,当时考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对目前的工作成果很满意。林教授把这个不起眼的小古城项目接到手里,果然也是打过算盘的。 考察成果的多少决定了到手奖金的多少,大家对这个月的薪水都充满了期待,来时的担忧早已抛在脑后。兴奋之余大家也感觉到了疲惫,就在古城外不远的一个清石小广场上扎寨,打算第二天一早处理完一些收尾工作就返程。 夜里很黑,火堆只能照出去十几米远。 几个人挤在我的帐篷里斗地主,突然我们听到陈之恒的声音,“有情况!有情况!” 陈之恒是个浓眉大眼的粗线条小伙子,平时做事大大咧咧,总是磕磕碰碰,据说他老爸是某机关单位的处长,所以平时哪怕是闯祸了,林教授也没怎么收拾他。 那小子没什么太多官二代的毛病,和大家也能打成一片,而且他在探险考察方面有一种天生的灵性,在以往的考察过程中立了不少功,很多事情大家也都愿意睁只眼闭只眼了。 陈之恒提着探灯,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旁边的几顶帐篷也纷纷亮起了营灯,大家都走了出来。我喝了一大口啤酒,问道:“怎么回事啊?” 陈之恒喘着粗气,:“有……有,有情况!” 我愣了一下说:“老陈,今年本命年吧?” 陈之恒也跟着一愣,深呼吸了一下止住了喘气,“什,什么本命年?” 我亮了一下射灯指向他的大门口,他低头一看,脸一下子变成了烧肉的褐红色,活像个黑暗中的烟头。陈之恒急忙转身扯拉链,可能是拉链夹住了什么东西,只听见呲啦的一声,他重新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大门口。看着他窘迫无奈的样子,人群中一下子乐开了锅。 我们问他什么情况,他硬是不肯说,直到一个女孩子答应从文件中拆了几个回形针出来,给他把大门口别上他才肯开口。 陈之恒用小指抠了几下鼻孔,往古城遗迹的方向一指,“那边,工地里面有光!” 我们把营灯关掉,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哪呢?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陈之恒说:“我刚才在那边解手的时候看到的,千真万确!不信我们可以一起进去看看,林教授不是常说,做我们这一行要像侦探一样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么?” “什么呢?在背后说我什么呢?”这时候林教授提着探灯从帐篷后面走出来。 陈之恒又指手画脚地跟林教授解释了一遍,看着他刚才慌里慌张的样子不像是胡扯,林教授就提议大家跟他进去一看究竟。 我们提着营灯和探灯,跟着他回到了遗迹里面。可是东逛西逛,四周漆黑一片,硬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可能真是陈之恒太累看花了眼,大家都为扑了一个空而感到有点小失望,反倒是几个女生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怎么不见了?哎哟妈呀,又尿急……”陈之恒看起来有点紧张。 “是肾虚吧老陈?要不要给你吃我的乌鸡白凤丸呀?” “男人得吃六味地黄丸,乌鸡白凤丸那是女人吃的!不过将就着也能补一补,呵呵呵……” “女人肾好,男人跑不了,哈哈哈……”几个女生乐开了花。 “嘿嘿嘿!嘘!”林教授对我们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并示意我们把灯都关掉。大家在黑暗中靠成一团,还能够感觉到几个女生在不断地往人堆里面挤,大家都紧张地望向四周。 “那里!在那里!那边有……”陈之恒兴奋地叫起来,随即被林教授呵斥住了,“嘘!别吵!” 大家都看到了远处的蓝光,正想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从蓝光发出的地方嗖的一下飞向空中,后面拖着一条蓝色的焰尾,像是射向空中的烟花炮。 不明物体越飞越远,逐渐变小,消失,蓝色的焰尾也渐渐消散。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异象,但是配上以前听说的各种怪谈和现在的环境,感觉上总是有点不自在。 大家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敢说话,一个女生用极低的声音说:“要不我们快点走吧,这里黑漆漆的,感觉好危险哦。” 另一个女生应和道:“对对对,刚才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惊动了他们可能会有危险,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只见林教授打开探灯,照了一下刚才蓝光飞起的方向,然后又关了灯。“你们看看那边,现在还有光。” 我顺着教授的指向看过去,一团蓝光飞走了之后,那里果然还有一团蓝光,只是比起刚才,蓝色的光黯淡了很多。 三个女生跟在我和陈之恒的背后,缩成一团嘀咕着。 “走吧,过去看看。” “要不还是别去了,明天再去也一样的。” “人多怕个毛线呀!想想月底的奖金,快想想!快想想!是不是好点了?呵呵呵……” “不会遇到诅咒蛊毒什么的吧?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明天去的好!” “哎呀,你怕什么,这种异象可不是天天能碰到的。” “总感觉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他妈的也太胆小了!”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夜晚不说鬼,你这乌鸦嘴别乱叫!” “从政治正确上来说,我们不应该把未知现象归纳为鬼怪。”林教授打开探灯走在前面,“都别猜了,过去看一下,有什么危险的话,刚才已经发生了。” 我们也都纷纷打开了探灯,战战兢兢地跟在林教授后面,慢慢地向那团蓝色的光晕走过去。 我偷偷地把黑曜石佛像从衣服里掏出来挂在外面,心想就算是什么牛鬼蛇神,见了佛祖总该是要给个三分面子的吧。果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前面的女生手里握着十字架,他旁边的另一个女生手里拿着平安符。 我们到达的时候,蓝光已经减弱得几乎看不见了,暗暗淡淡的光晕从墙壁的裂隙里透出来。 这里是白天考察的时候没有发现的地方,如果不是在黑暗中发出蓝色的光,我们很难留意到墙壁的异样。 “教授,这里要进去恐怕会造成一定的破坏,要不要向上面汇……”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只听见轰一声,墙壁上的裂隙变成了一个大开口。我们惊讶地看向扬起的尘埃,里面站着的是陈之恒。 “之恒!你个蠢货!这可是文化遗迹!动手之前能不能先请示一下上级领导!”林教授骂道。 陈之恒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口不对心地应和着下次一定注意。他显然是太激动了,看刚才的阵势,这一次想必又是一个大功劳。面对这样的情况,先斩后奏是最明智的选择,向上面层层汇报一来时间太长,二来上头等着抢功劳的人太多。 他这样做对自己好,对团队也好,大家嘴上说着反话,心里都挺赞成他的做法。 考察工作也得益于陈之恒的鲁莽而得以继续进行。 我们纷纷躬身进入洞口,眼前是一个神庙,半个篮球场大小,神坛上有几个坍塌的神像。神坛下面平行摆着两个刻满浮雕的石箱,浮雕已经风化得模糊不清,从形状看应该是两具石棺。 陈之恒一只脚踩在石棺上,“怎么样?开了它还是向上汇报?” 我们互相对视,之后都看向了林教授。林教授提起探灯照了照进来的洞口,“我,出去方便一下。” 这是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考察成果。只要在报告里把石棺描述成本来已经破损,那么我们的后续行为就可以定性为抢救性发掘了。 几个小伙子拿着铁锹忙活了起来,敲开石板盖,铲掉白膏土,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石棺就露出了最里面的木头内胆,黑色的楠木灵柩。 陈之恒丢下铁锹就要上去掀盖子,几个小伙子退到了一旁。原本躲在女后面的女生,这个时候更是哆嗦得像受惊的兔子,双手拿着各自的护身法宝放在额前,两眼紧闭看都不敢看。 “嘎嘎嘎……咚!”灵柩的盖子被掀到一旁。 陈之恒起身骂了一句我擦,捂着嘴回头找铁锹。一股陈腐的恶臭扑面而来。我顾不得恶心走过去看,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绒状物。 我把营灯凑近一些,用铁锹扒拉了几下,仔细一看,吓得我退了两步大骂:“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章、开棺揭秘 看见我的反应,大家都紧张起来,几个男生也捂着嘴巴凑近看,几个女生则是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恨不得黏到一起去。 他们用铁锹把黑色的绒状物挑开之后,里面露出了一具干尸,没有头颅,却长了四条手。 时间是干尸最大的敌人,为了让尸体的保存时间尽量延长,干尸制作的时候都会经过一些特殊处理,放干净血液和脑浆,内脏掏出来风干之后装在坛子里,然后再塞回死者体内,最后尸体会用亚麻布包起来,并涂上松脂和柏油。 干尸是朽木色的,麻黑中泛着一点老旧的油棕色。可以看得出这具干尸的制作很仓促,没有做太多的防腐工作,只是简单地将尸体风干,草草地涂上沥青。 干尸内部已经出现了腐烂的现象,所以会有一股恶心的臭味散发出来。得益于外棺的保护,尸体内部的腐烂现象在封棺一段时间之后就停止了,这具干尸也得以在时间的长河里保留了下来。 我们站在旁边,所有人都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灯光下的干尸。 看着这个四只手的无头怪,陈之恒先来了劲,“他奶奶个熊,这是蜘蛛精吧?” 我把营灯调亮放在灵柩旁,“可能是一个祭品,被人加工成这个样子的。” 几个女生也放开了胆子凑过来看,听到我说这是一个被加工成怪物的祭品,她们都提起了兴致。 “什么什么?夏队是不是要讲鬼故事啦?” “不是鬼故事,是电锯惊魂!那些手呀脚呀全部锯断,满地的肚子和骨头那种,哈哈哈哈……” “咦……你们别吓唬人了,这里本来就挺恐怖的。” 她们七嘴八舌的开起了玩笑,紧张的气氛一时间缓和了不少,我用铁锹指着干尸的肩膀示意大家仔细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接缝。” “为什么要弄个这样的怪物做祭品呢?哪里的神仙喜欢这样的东西?” “还有那些黑色的毛毛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它的头发吧?课时他没有头呀,好恶心,像个恐怖木偶一样。” “你们别闹了,听夏队怎么说。”一个男生制止了女生们的闲聊。 我挑起一撮黑毛,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下,“黑色的是木炭,用来防潮防腐的。”我放下黑色的碳绒,用铁锹指向干尸的颈部,“头颅应该是被砍掉了,很多原始部落的祭祀活动都会向部落崇拜的神献上人头。” “人体蜈蚣你们看过没?全球热播的恶心禁片,喜欢的人可有着呢,对吧?”陈之恒站在旁边抠鼻子,一边调侃一边拍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女生的肩膀。 “你这个人好恶心哦,把手拿开!不然可要告你非礼了!”女生一把推开陈之恒的手。 陈之恒和那个女生嬉闹了起来,晃得探灯向四周乱照。突然之间另一个女生叫了起来,“哎哎哎!有东西,那些黑毛里有东西,金灿灿的!” “金子!”一个女生兴奋的凑上去看。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我用铁锹把黑色的碳绒拨向一边,头颅的位置摆放着一块金色的物体,再拨开一点,整个形状就都露了出来。 我从包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这个东西整体是一个短鼻子象头的形象,由一块蓝色的石头打磨而成,通体深蓝色,两耳和象牙由黄金制成镶嵌入内。 象头表面线条流畅精美,镶嵌黄金的位置完全摸不出来有接缝,刚才反射出金光的就是这一部分。象头后面是空的,从表面看它应该是一个面具。 我让大家把灯都关掉。在黑暗中,象头面具隐隐地发着蓝光,光很暗,像刚关掉的蓝色荧光灯管。 为什么棺材里会有一副面具,面具一般是用来掩盖或者伪装面部表情的,也有些原始部落戴上面具用以震慑异族或者野兽,但是这具干尸根本没有头,他要个面具用来干什么呢? 和面具有关的故事都是诡异神秘的。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个面具的故事,说他爷爷以前是一个风流公子的书童,陪公子上京赶考,路上遇到暴雨就躲进小庙里过夜,庙里很是破败,很多塑像连头都不见了。公子看见庙中有个被雨淋湿的女子在烤火,就过去套了近乎,发现对方竟是个绝色的美女。 美女见有陌生人来,赶忙带上面具,但在面具的半遮半掩之下,美女的姿色却更显妩媚了。 公子叫书童在破庙外面把风,自己就进去烤火去了。 公子和美女相谈甚欢,跳动的火光透过半湿的纱裙,美女的躯体显山露水。书生心火难持,花言巧语滔滔不绝,目的只是想骗取美女好感。 很快书生便从美女的对面挪到了身旁,行为也开始不轨,美女半推半就的,最后也没有反抗。 就在干柴烈火软玉温香之时,公子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摘美女的面具,一摘下来他当场就吓得晕了过去。 面具是连着美女脸皮一起摘下来的,躲在庙门看戏的书童看到这张血淋淋的怪脸,也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顾不上就跑掉了。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公子,据说破庙已经在文革时期被拆毁了,拆庙时搬出的破塑像有五六十个,比建庙时多出了几十个。 我心想难道这个四手怪的头也是被面具美女给吃掉了?正想着,突然一柱亮光照过来,大家回头一看,林教授正站在后面,厉声呵斥:“快放下!” 听到林教授的警告,我立马把象头面具放在地上,大家也都很惊讶,纷纷打开营灯退向两边。林教授快步走过来匆忙地把象头面具装进了一个金属箱子里。 另外一个石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外面的保护层没有抵御得住时间的侵蚀,氧气和各种微生物从破损的地方钻了进去,我们打开的时候看到里面已经化为尘土了。 当天晚上我们把面具带回了营地,第二天考察工作就正式结束了。这个面具最后鉴定出来是由青金岩矿石制成,看起来金灿灿的象耳和象牙部分不是镶嵌的黄金,而是伴生的黄铁矿。 青金石盛产于中东地区,以阿富汗为主要出产国,矿石和工艺品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近代由于阿富汗国内战乱不断,青金岩的开采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青金石的市场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 青金石是一种稀有的硫酸盐矿石,各国的上流社会都很钟爱鲜艳的蓝色,于是天然的青金石就成为了他们的至爱。黄铁矿常常和青金石伴生,闪闪发亮的像是黄金一样。 象头面具以青金石为主体,半生黄铁矿为象耳和象牙,位置拿捏到位,浑然天成,在工艺设计上看可以算是一件极品。 所有文物清点完毕后不久,就听说上面的领导要取走这个象头,和象头有关资料也被要求全部删除。至于那天晚上出现的不明飞行物,和以往的未知神秘现象一样,在报告中被要求解释成了自然现象,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在所里有几年资历的老队员都不会太过在意这种事情。不明飞行物的信息一向都是属于机密信息,上层对类似的信息披露要求很严格,甚至会直接将其列为绝密信息。 而对于象头面具等出土文物,高层也是凡人也有私欲,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刚好有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宝贝,有些时候就很难保持高尚的情操了。 林教授对这种事情自然是见惯不怪,但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寻常地参与了其中,坊间传言,为了这件事他与上级领导产生了非常剧烈的冲突。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有说林教授虚伪贪财的,有说他维护正义的,有说他为保护国家财产勇往直前的,各种版本的风言风语一时四起。 以我对林教授的了解,他绝对不至于为一个石雕毁掉自己的清誉,毕竟做我们这一行的,黄金翡翠的文物见过不少,见得太多感觉就麻木了。而且林教授是个一把手,要拿一样东西根本犯不着闹这么大的动静,反而是一些生活上了档次的高层人物,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长期都保持着执着的兴趣。 对于明争暗斗的名利场,林教授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这一次是什么让他这么奋不顾身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过了半个月,林教授竟然死了! 第三章、教授之死 后来东西还是被上头收走了,上层高度重视本次事件,并对相关的信息进行了强力的封锁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风波算是平息了,对于我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事情发生之后,林教授的儿子林凡语把我约到了一家叫做“流泪初恋”的日本料理店里吃寿司。 我觉得很奇怪,这家寿司店为什么要起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林凡语告诉我第一次来他也觉得很好奇,以前他问过料理店的老板,老板告诉他吃寿司就像初恋,本想轻轻地蘸一下,却被呛得泪流满面。我猜想这老板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林凡语是我的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起读书一起考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去了研究所,他就留校任教,成为了众多科大辅导员中的一员。 虽然是科大的教职工,林凡语的皮囊也实在说不上是为人师表,两边遮住耳朵的长发染成了突兀的乌蓝色,额前的长刘海还挑染了几缕灰白,无袖牛仔套着白t恤。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二流子。 我们坐在回转席上,林凡语给我递过来一根红双喜“来一根?” 我瞥了他一眼,“够孝顺的你,自己老爸刚过身,你就抽这么喜庆的烟?” 他甩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把半杯水倒进了烟灰缸,“阴人安心去,阳人当自强嘛。那老头躺里面,给他上香不也是让他抽烟么?” 我懒得和他贫嘴,问他:“这种时候,不应该只是找我出来鬼扯吧?二十几年兄弟,有事就直说吧。” 他信手拿了两碟虎皮虾递给我,然后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说:“老头出事之前,听说所里为了一个文物闹得很凶,这事你不会没听说吧?” 我想了一秒钟,道:“听说了,但具体情况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窥视领导隐私的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这顿饭我自己掏钱。”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头烧的吱吱的响,整整烧出了一寸烟灰,然后若有所思的吐着不成形的烟圈。他突然抬起头看我,“小时候总听那老头子哔哔着要对别人好,狗日的他自己却亏待了别人!” 我莫名其妙,“他亏待了谁?” 林凡语叹着气说,“哎呀!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亏待过你!”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在说反话骂我呢。 心想他不会是想让我替他老爹伸冤吧?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做掉了林教授,那我插一脚下去不就等于是送死么,利益纠葛背后的政治斗争太过复杂,那些可怕的力量,绝对不是我这种底层民众可以抗衡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你想查清真相,我劝你尽早放弃,潇洒地过自己的生活吧,像以前那样不也挺好的么?” 说起林凡语的以前,那真叫是混乱不堪。在我见过的人之中,他算是个奇男子。 读书的时候从来不听课,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可气的是他还能睡出个好成绩,差1分就可以考取复旦大学的历史系。但后来也不知道是烧坏了哪根筋,竟然选择了身居二本的科大。 大学期间他仍旧是以睡为主,以玩为辅的优良学风,迟到早退翘课无所不能,成绩也还能长期保持不挂科,偶尔还能拿到三等奖学金。大学四年他都生活在各种传说之中,在成绩优异之中浑浑噩噩。 临毕业的时候他去了一趟阳朔旅游,在旅途的大巴车上认识了一女子,两人迅速坠入爱河。这个女子是个辍学的女大学生,家境一般长相平凡,而且还沦落过风尘。但这些在林凡语的眼中都无所谓。 至于女子的什么地方吸引的他,一直都没有人知道。为这件事两父子一度闹得不可开交,两人也重重复复地断绝了好几次父子关系。 最后他和风尘女也没有太长久的故事,据说是风尘女让一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娶了回家当老婆,而林凡语倒也看得很开,没几天又回到了浪荡的生活状态。 毕业当了科大的老师之后,林凡语的风格也没有太大的转变,还经常和女学生传出暧昧绯闻,传说不断,科大论坛上的网红,而他也自认为不是什么好鸟。 林凡语沉默不语,用手拨弄着长刘海,若有所思地拿寿司,隔一碟拿一碟,直到面前排得满满当当。 良久,他回过神来,掐灭了烟头,“我知道,真相会被人埋得很深,但我总要做些事情,太为难的事情我不会让你去做,但是希望你别让我白白和你称兄道弟这么多年。”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不回答,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他们一家人对我都不错,林教授这些年在所里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是我上级也是我老师,连我现在的饭碗还多亏林教授帮我走动过人际关系。这个时候要拒绝林凡语,我多少感到些愧疚。 我拿下来了一碟三文鱼寿司,低着头吃着,“这样吧,我们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尽量少接触,我会把之前发生过的事都写下来,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交给你。” 他揭开装着芥末的瓶子,用一支牙签剔了一点抹在舌头上,龇牙咧嘴道:“怎么不现在说?” 我把眼睛瞥向旁边,示意他注意看周围吃饭的人,“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响动不要太大,这个时候比较敏感。” 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太多黑暗的内幕,而我们恰好是处于漩涡中心的相关人物,我想这时候身边应该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理解了我的意思,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起面前的一大堆鱼虾蟹蚌。 林凡语往酱油里加了很多芥末,把自己呛得不轻。没过多久他就吃完了,也没跟我说什么,就径直离开了。看见他把大大的不开心写在脸上,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买单。 后面回想,这一顿就吃了我五百多,实在是心疼得不行。他找我办事却变了我请客买单,我心里直骂他表情帝心机男。 林教授的葬礼在上层的严密监控之下进行着,被邀请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在所里我是唯一被邀请的人。 葬礼在林教授乡下的老祖屋里举行,几间老式土砖房连在一起。葬礼在中间的一个厅堂举行,场地很狭小拥挤。房子的位置比较孤落,建在了一个小山包上,周边都是水田,一层一层的梯田。一条土路从山脚爬上来,穿过祖屋向后山的树林里蜿蜒。 大厅很狭小,中间放着林教授的棺材,棺盖是黑绿色的很宽大,几乎把大厅占了一半,盖子上已经打了棺材钉。 棺材身绑了三圈红绸缎,上面都系了大红花,整个厅堂弥漫着一股硫磺烟的呛鼻味。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风俗,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棺材前面是林教授的黑白素描画像,上面挂着横幅,两边是花圈和纸人,前面竖着几面招魂幡,案上摆放着一碗鸡血,一碗朱砂,一柄桃木剑,两个大师在案前念经,三个伶人在演着默剧。 这不是追悼会么,怎么看着有点像驱鬼抓妖的架势?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一种严重的压抑感和诡异的气息,家属席位上坐着一排人,我只认识林凡语一人,他低脸垂眉,一语不发。 我走近林凡语,向他轻轻地鞠了一躬“兄弟,节哀顺变!” 他站起身,一只手扶着额上的长刘海,然后一本正经地向我谢礼。我感觉到自己和林凡语靠近马上就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几双眼睛从旁边瞟过来,冷冷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假装没察觉,伸出手和林凡语握手。在他那件宽大的素袍遮挡之下,我把夹带的一张纸条贴在了他的掌心。 我坐到了宾客区里,看着林凡语坐在原来的位置没有马上打开纸条,心想这小子也不傻,当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任何不自然的小动作都可能引起注意。 过了好一阵子,旁边的监视者似乎都放松了警惕,我撇了林凡语一眼,那小子依然无动于衷。我心中大骂,你他娘的不会是装得太入戏,把纸条的事给忘了吧? 这个时候我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去提醒他,只能呆呆地坐在宾客区里。 棺材前面摆着一个纸糊的桥,上面画着各种妖魔鬼怪。一个法师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纸桥转圈圈,另一个法师挑着一对箩筐,一边装的是经书,一边装的是林教授的灵位。三个伶人一身素衣,脸上化的妆都是黑白的,跟在后面一边烧纸钱,一边演着默剧。 大概的意思林教授的灵魂,在奈何桥上经过,看到了生前作恶的人溺死在奈何桥下。法师在前面帮他的灵魂开道,赶走恶犬,劝开鬼怪,最后得以顺利走入轮回。 棺材旁边放着一台录音机,播放着一些超度亡灵的音乐,声音很小感觉很幽深。在旁边坐了一阵子,我就被催眠了,眼皮就开始有些沉重。我强撑着睁开眼睛,在追悼灵堂上瞌睡显然是有失家教的,但是有没有睡着就很难说了,迷迷糊糊的。 恍恍惚惚地过了一阵,我就被一些嘈杂声吵醒了,我环顾四周,林凡语已经不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神色慌张的样子,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所向,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大堂中间的棺材,突然棺材咕咚地震了一下。 第四章、诈尸惊魂 装着林教授的棺材突然抖动了一下,我以为自己看错,正想问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突然棺材咕咚地又震了一下。 我的困意一下子就被打散了,后背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吧,这么邪门?这难道还诈尸了不成?还是真的在窑山中了什么诅咒? 一个来吊丧的年轻女人当场尖叫了起来,躲到了旁边的男人怀里,三个法师和宾客们都很慌张地往屋外面跑,香火蜡烛和一些拜祭品碰倒在地上,一时间乱作一团。十几个林家的人开始聚拢在一起,但是都没有逃跑。 我在混乱之中背贴着墙退到了门口外面,突然心里觉得不对,不能这么草率的认为是诈尸,这种事情以前听得多,但毕竟没见过。 我缓过神来想了一下,还有一种可能是林教授还没有死。如果真是这样,让林教授就这么一直憋在一个木箱子里,很快就得憋死。我得马上提醒林家,让他们马上救人! 在我刚想进去说出自己意见的时候,心里有咯噔了一下。棺材里面有声音,林教授没有死的可能性林家的人肯定也会想到的,毕竟他们是亲人,肯定比我一个外人想的周全。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马上开棺救人呢? 这其中也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办丧事却弄个抓鬼驱邪的架势。一般的葬礼都是在起灵的时候才会打上钉子(也就是追悼会完成之后,把棺材抬出去之前),而这里却事先把棺盖钉死了。 更奇怪的是棺材上面三圈大红花,换个角度看里面竟然有一段露出来的铁链,不像是什么地方风俗,更像是用来把棺材绑紧的。 装尸体的棺材用钉子钉起来就够了,用几根铁链绑住它干什么呀?难道林家人一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诡异情况?心中的好奇让我没有跟着众人逃离。 我绕到房子后墙,从窗子探头进屋看,棺材还在不时地抖动,屋子里只剩下十几个林家的人站成一团,大家都在往后缩,吵吵嚷嚷的,似乎很慌张地在讨论着什么。 “难道他们说的东西真的发生了?造孽呀!” “阿公,你别吓我们!你活这么久见过这么邪门的事么?他们肯定是胡说的!乱说的!” “你别不信邪!没有的事人家怎么回凭空说得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出事了么!” “二叔,你胆子大,你上去看看!” “别别别!我这刚从香港回来就遇到了这么档子怪事,太不吉利了,碰了它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嘘……大家小点声,传出去不好听!” “闹了这么大件动静,别人的嘴你能缝上么?还是不要动它了,照他们说的做,等他们来处理吧!” “阿公,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怎么办?怎么办呀!” 林阿公是林家人里面最年老的,银发苍苍,戴着一副琥珀色的塑料框眼镜,高高瘦瘦躬身驼背。他拨起衣袖看了看表,“你们安静一点!” …… 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们?林家人嘴里说的他们是谁?他们会不会和林教授的死有关?还是说他们一早就知道林教授会死,甚至知道葬礼上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棺材抖动得越来越频繁,刚开始的时候几分钟抖动一下,逐渐变成了十几秒就抖动一下。过了大概十分钟,门口外面走进来了一群人。 进来的人有五个,都穿着黑色的袍服,像是西方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巫师。 几个黑袍把林家人拦到旁边,然后自己也退到一旁蹲下身子。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人才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走向前,对着棺材鞠了一躬,然后又在棺材上拍打了起来,嘴上好像在念叨着什么东西,像唱歌一样,手在灵柩上有节奏地拍打着。 以前听一个物理学的教授讲过,人死之后并不只是纯粹的剩下一具尸体,还会残存一些非物质形态的东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会以各种未知的形式存在于尸体的周围空间,它们只是存在而已,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世界。 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三魂七魄会被激发出来,和物理世界产生交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异事件。 活人有活人的语言,魂魄也有魂魄的交流方式,活人和魂魄是不能够直接沟通的,必须借助另外一种语言,或许女人用的就是类似的语言。 大概过了五分钟,女人停止了拍打,灵柩颤抖了一下,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林阿公走出人群,“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林阿公不依不饶,上前一把将她的袍帽掀走,“人不人鬼不鬼的!” 几个黑袍一起走上前来,林家人也不甘示弱一起涌上前,看这阵势,双方像是即将发生肢体冲突。 女人举起手拦住后面的黑袍,“阿公,接受事实是最好的选择,大家都没有更好的退路。”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女人的脸,“我们林家都是知识分子出身,不是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在自然科学如此昌明的时代,你们那点装神弄鬼的伎俩别想骗到我们!” 女人拨了一下前额的头发,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锥子脸,细薄的嘴唇涂得艳红,讲话的时候很是楚楚动人。“三叔,将自己认为的科学当作客观世界的科学,才是真正的愚昧无知。” 然而,不等两人多说,棺材又开始抖动起来。看见棺材剧烈地抖动,林家人都退开了很多,连林阿公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女人重新戴上袍帽,并将刚才的一幕重新演了一遍。只是这一次拍打的节奏快了很多,念咒的声音也明显比刚才大了。 “你们都看到了,事情已经不是林家可以处理的了,”女人扭过头来盯着林阿公,双手还死死地摁在瑟瑟发抖的棺材盖上,“莫不是你想让当年的事都公诸于世?” 这一句话让林阿公像是触了电,他挺起身子四处张望,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我忙把头缩回来,以免让林阿公看到,直到听见有人说话才重新探头出去看。 “阿公,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公,当年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们?” “阿公,你快告诉我们吧!” “阿公……” 林家人围着林阿公追问,陷入了极度迷茫的状态。应该是女人所说的当年的事,林阿公并没有把所有内情都告诉他们。 “安静点!安静点!你们都别问了!咳咳咳……”林阿公一边躬着身子咳嗽一边摆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就按照规矩办吧,看来我们林家终究还是过不去这一道坎了。” 女人挥一挥手,后面的一个黑袍走上前,在棺材前面插了几柱香,嘴上念叨了几句,对女人说:“赶紧起灵吧,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事情了。” 女人转身走向门外,林阿公又说:“阿婆,他毕竟是我们的亲儿子,可以的话,你就让他安息吧。”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我脑中一片混乱,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到三十岁,刚才林阿公说林教授是她的亲儿子? 女人嘴上露出了一丝很不屑的笑,“里面躺着的是你和她的儿子,我早就已经不是夏雪玲了!” 突然,林三叔在人群中冲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把斧子高高举起,“狗日的!老子就要劈开它!让你们看看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多牛鬼蛇神!” 第五章、镇魂下葬 看到林三叔举起了斧子,我的心跳马上砰砰地加速,这些天的谜团终于要抽出一根线头了。我心想快点劈下去吧,一切的答案就等你这一斧子了! “嘭!”一声枪响,斧子飞起后重重地劈在了旁边的案台上,一个大碗震落在地转悠了两圈,一碗鲜红的朱砂洒了出来。 “老三,你不要命了!”女人怒斥道,右手举着一把还在冒烟的五四大黑星手枪。 “老三!”林阿公上前扶着林三叔,“这是整个林家的事,你处理不了,不要太自大了!” “念在你喊过我几年妈,”女人收起手枪,两个细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林三叔,“不然的话,呵呵,这葬礼可得加一场给你了!” 林三叔的手似乎是被刚才的那一枪给震伤了,垂在身旁动弹不得。 五四大黑星的威力很猛烈,很多防弹衣的研制就是用它来做测试的。不过近几年基本上都退役了,但是因为成本相对较低,威力也大,地下黑市流通的还有很多。 以前看过一个警察营救人质的新闻,匪徒用的就是五四大黑星,枪战中射出的子弹穿透了人质的身体打在警察的防弹衣上,警察的肋骨都被震碎了。 五四大黑星不但威力大,声音也很响,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枪给震慑住了,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几个黑袍围向了棺材,迅速地在上面绑起了大麻绳,然后在绳圈里穿了几根粗竹竿子,就抬了起来。 四个黑袍担着灵柩匆匆忙忙地走向厅堂外,女人和一个黑袍走在前面。看到他们走出来,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屋旁有一条半米宽的巷子,就侧着身子躲了进去。直到他们的送葬队伍走了很远,我才跑着跟了上去。 由于山头这一段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隐蔽的,所以我只能远远地跟着。送葬队伍将灵柩抬进了山谷里的树林,我快步跟上,生怕在树林中跟丢了人。 我快步走进树林,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棺材上,不会注意到被人跟踪的,我心中暗骂自己太过谨慎,离得太远跟丢了。 我蹲下看看地上,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四个人抬着那么大的棺材,脚下的枯枝落叶和土层苔藓上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果然让我找到了,野草上可以看到有踩踏过的迹象,草茎向两边微微倾斜,一些新鲜的草叶被刮落在地上。 我顺着痕迹的方向潜行,在大概两百米外的地方看到了一滩红黑色的血水,我停下脚步张望四周,发现林子深处有些亮光,隐隐伴有一些细小的声音。 我在树木和草丛的遮挡下慢慢地靠近了他们。眼前是一片近似于圆形的空地,地上杂草丛生,四周巨树环绕。 棺材放在空地中央,围着棺材的四个角上的地面上各插着一面幡,看起来像是香港僵尸片里面招魂用的招魂幡。棺材旁边摆着一盆暗红色的液体,估计是什么动物的血液。周边的杂草上洒满了红色的粉末,应该是朱砂。 朱砂和动物的血液都是镇邪的东西,他们这么弄是要闹哪样啊? 时间已是傍晚,太阳西沉之后树林里很快就暗了下来。空地前面燃烧着一堆篝火,木柴烧的噼啪作响。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棺材被几条手腕粗的铁链五花大绑,栓得死死的,放置在一个木头架子上。女人和几个黑袍围着篝火,一个黑袍在旁边奋力地挖着土坑。 我开始怀疑棺材里面装得到底是不是林教授的尸体,就算他会诈尸,用这么粗的大铁链子来绑住也显得太过夸张了。再怎么说他们还有枪呢,难道说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常规的武器可以对付的了? 正想着,女人纵身一跃,跳到了棺材盖上,四个黑袍手捧一根红色的蜡烛把棺材围了起来,嘴上开始念叨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经文,挖土坑的黑袍挖得更加奋力了。 铅云低垂,阴风吹过树林,树冠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四个招魂幡在阴风中呼啦啦地打转,草木上的朱砂沫子被阴风扬起,忽闪忽闪的烛光映在朱砂尘上,空气中多出一种染血的恐怖。 我扯着衣领捂鼻子,防止吸入过多的朱砂粉尘,在红色的尘埃团之中只能眯着眼睛看,几个黑袍慌忙地用袖子挡风,手上的蜡烛被吹得奄奄一息。 “挖快点!快压制不住了!”女人在棺盖上呵斥着挖坑的黑袍。 突然之间,棺材里又传出怪声,但是和之前的抖动不一样。这一次是嘎吱嘎吱的响声,像里面有人用手在抓挠棺材壁一样,还伴有一阵阵踹门一样的剧烈响动。 咔的一声,盖子上被撞开了一道缝隙,棺材盖上的钉子竟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绑住棺材的铁链也被扯得铃铃啷啷地响。 这时候,空地周边的树木也开始骚动起来,突然一只黑色的大鸟掉落在我前面的空地上,那竟然是一只大乌鸦。 大乌鸦用两只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我,哇哇地狂叫,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暗骂哇你妹啊!。 “噗啦”一下,蜡烛的火苗由黄色变成了验钞灯色的幽蓝,一时间几个黑袍都慌了神,吓得把蜡烛扔在地上,他们表情扭曲地互相对视,经文念得更快更大声了。 大乌鸦吓得胡乱地扑腾着翅膀,哇哇地叫。我心想乌鸦爷爷你就别闹了,他们可是手里有枪的,这时候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就真的是不作不死啊! 我拿起一根棍子就捅那只乌鸦,用力弄了几下,硬把它给捅到了草丛里,那家伙总算是安静了。好在棺材的动静大,黑袍们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动静。 这些仪式似乎都没有起到作用,棺材越加抖动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一样。 女人手里拿着那支五四大黑星站在棺材盖上,身体被震得左摇右晃。她举枪试图对准脚下的棺材。 “砰砰……砰!”她对着脚下连开了三枪,一颗子弹打在了棺材边上,一时间木屑四下飞溅。棺材安静了下来,几个黑袍也停止了诵经,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枪声在山谷里回荡着。 “吼!”黑袍手上的蜡烛爆发出一团蓝色的火焰,几个黑袍被掀翻在地,女人也从棺材上纵身跃下伏倒在地。一团粘稠的液体从棺材里溢出来,样子有点像蓝色半透明的洗衣液。 粘稠液体聚在一起站了起来,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披着雨衣的人。女人对着它一连开了好几枪,最后一下不知道是卡壳还是没子弹,女人一慌就把手枪甩向了那团液体,蓝色的液体飞溅而出。 一个黑袍被溅出液体沾到了,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蓝焰熊熊燃烧,黑袍在地上惨叫翻滚。其他黑袍见形势不妙,连滚带爬转身欲逃走,液体源源不断地从棺材中溢出来,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样向他们延伸过去。 五个黑袍很快就被液体怪物擒住了,在蓝焰包裹之中的黑袍很快变成了焦黑色,惨烈的嘶吼声逐渐消失,被熊熊火焰的呼啸声所掩盖。 妖异的火焰好像只对人起作用,高温将黑袍迅速烧成灰烬,旁边的树却没有被火焰烧焦的迹象。 几个火人在前面的空地上翻滚,我躲在树丛里也能够感觉到扑过来的热浪。一般从火焰的颜色就可以大致上判断火焰的温度,红色火焰为五百至七百度,接近一千度时会变成黄色,随着温度的升高颜色会越来越亮,直到三千度左右火焰才会变成蓝色,也就是古人所说的“炉火纯青”。 慌忙之间,女人脱出黑色袍服向前用力一扔,袍服散开挡住了延伸过来的液体。火焰迅速包裹住了袍服,女人的伸手实在是了得,就在这个空档一下子钻进树丛逃跑了。 蓝焰吞噬了五个黑袍之后似乎还没吃饱,液体怪物的头颅高高抬起,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眼见几个黑袍都中了招,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正欲转身偷跑,草丛的枝杈勾在衣服上发出了沙沙的响声,那只草丛中的乌鸦有开始呱呱地叫了起来。 我大感不妙,回头一看,一团幽蓝的液体朝我扑过来,它张开的样子像是一只恐怖的大手,我心想这回怕是死翘翘了。 正在我吓得要大声叫出来时,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和鼻子,他手上拿的是一块湿的棉布,有一股呛人的刺激性气味。我奋力挣扎了几下,就开始感觉使不上劲,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六章、黑手再现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躺在我家附近一个公园的长椅上。 不知道是谁把我从险境中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带着我从蓝色火焰中逃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这些疑问一只埋藏在我的脑海里。 先是林教授的棺材渗人的抖动,然后是奇怪的黑袍人,还有一个被认为是林教授生母的年轻女人,再接着是铁链绑棺的诡秘仪式,以及那个险些让我丧命的恐怖蓝色液体,这一系列的诡异事情接踵而来,让我的脑子混乱不堪。 我从小接受的是现代科学教育,这些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我的世界太多。于是,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心想要把些事情在记忆中模糊掉,甚至会刻意地回避和林教授有关的人和事,也包括林凡语。而林凡语也和以往一样,我不联系他,他基本上不会主动找我。 近半年来,我都不敢再去回想这些事情,害怕自己会被重新卷进去。 处于飓风中心的人,总是以为风暴已经远去,而我就是这个人。 做研究性探险这一行,有项目的时候会忙到没日没夜,没项目的时候会闲得人发慌,甚至消失一两个星期都不会有人在意。我在办公室里浏览着近期的热播电影评论,隔着冷冰冰的屏幕都能够感受到键盘侠们炽热的怨念。 突然,隔壁办公室传来一阵骚动,由于办公室之间只是用板墙隔着,所以挪动椅子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大伙匆忙地从我的办公室门前走过。 我以为是大领导召集开会,就走出随便招呼了一个很面生的小同事问情况。“临时集会么?怎么没通知?” “不是,系统通知说今天所里要例行盘点,让我们提前离场。”说完,拿起手机继续发语音。估计这个小同事已经在约女孩逛街或者凑数打麻将了。 不多久,所里的人都差不多被清走了,我拿起电话正想找陈之恒,他的电话就先拨了进来,“夏队,出事了!” “怎么?盘点出东西丢了?”我不以为然,因为东西丢了可以报警,把监控录像一调出来就一清二楚了。 “不是,大事!说不清楚,你快过来7号仓库。”陈之恒压低声音说。 我挂了电话赶忙下楼取车。 7号仓库是研究所里储存一些无信息样本的房间,平时在工地挖出来一些没有什么明显信息含量的文物就会摆放在这里。 像一些没有文字的陶片,没有图案的瓦当之类的文物,既不能把它们扔掉,但是留着也暂时用不上,只能将他们暂时储藏起来,让后人利用更先进的科技力量去发掘其中隐藏的信息。 由于每次发掘都会有一些似乎有用最后却发现暂时没用的东西被带回来,日积月累就产生了很多呆滞文物。 7号仓库的储存量巨大,所以仓库的面积也是众多仓库之中最大的。但是由于存放的东西都不太重要,所以平时几乎没有人会进去。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刚入职的时候,由人事部的人员带上来参观的。 仓库门口敞开着,门口外面的警察正在拉警戒线,几个老同事在警戒线外面轻声讨论着什么,陈之恒也在。 我拍拍陈之恒的肩膀,轻声问:“老陈,出什么事了?” 他扭头过来,用下巴直了一下仓库里面,“花子,半个月前说请假回老家,今天早上过来盘点的张阿姨在里面发现了她的尸体。”说完又转过头去继续碎嘴,“多好的小妹子,长得漂亮身材又好……” 陈之恒告诉我说花子名叫司马红莲,研究所里面的新面孔。家里借林教授的关系把她送进来,是个关系户,上次去窑山的时候还在我的帐篷里斗过地主。由于长相清秀很受所里面的男同事关注,这一次怕是要让很多男同事心碎了。 我想起了窑山考察的时候跟队的有三个女孩子,在帐篷里斗地主的时候她们都在场。她们三个之中我只模糊的记得其中一个叫做gaga,另外两个叫什么名字,考察回来之后就忘记了。 三个女孩子单独看都很漂亮,但是凑在一起就分不清楚谁是谁,都是柳眉大眼瓜子脸,没有什么辨识度。 我跨过警戒线要走进去仓库,一个警察拦住我。我说自己是这里的暂代负责人之后他才让我走进去,但是让我不要靠太近破坏了现场,刑侦队正在赶过来。陈之恒也要求跟进来,警察问了我一下也都放行了。 走进仓库,一股陈腐的酸臭弥漫了整个仓库。大大小小的木箱有序地摆放着,有些盖着有些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防震装填物。由于仓库比较大,一眼看不见尸体的位置。 陈之恒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在这种恶臭气味中走动,人的心理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惊恐,人越少这种惊恐就会越强烈,文物仓库本来就是阴盛阳衰的地方,现在走进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脊背像是暴露在寒风中一样。 我感觉背后有点怪怪的,就突然扭头回去看,却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就在我觉得自己多疑的时候,突然我看见一个东西漂浮在陈之恒的肩膀旁边,一下子我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以前常听说人有三把火,两边肩头一阴火一阳火,头上最盛为融火。三火旺盛照亮自身的时候阴邪之物都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在三火衰弱的时候,就很容易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以前的老人常说,在坟墓附近不要突然回头,突然回头容易吹灭了肩头的火。一时间没想起来这禁忌,刚才一扭头怕是已经吹灭了其中一把火。 “老陈,咱们先别走,这里可能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先听……”我轻声对陈之恒说,还没等我说完,那家伙就转身回来,“什么东西不干净?” “别动!”我呵住他,幸好他是整个人转身过来的,应该还看不到什么灵异的东西。 飘在空中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红衣女子,只能看清膝盖往上的部分。她两手下垂低着头,散乱的头发之间露出两只瞪圆的眼睛,嘴角轻微翘起,隐隐地笑着。 “你千万别动啊,我已经看见了,咱们都别动!”我尽力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因为越是恐惧越容易招惹阴邪。 受到惊吓时,人的三把火只是短暂的熄灭,只要定神凝息,三把火很快就会重新燃起。我闭上眼睛定了定神,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红衣女子已经消失了。 “夏队,我看你产生幻觉了吧!”陈之恒转身就向前走。 “可能是吧,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我叹了一口气。 陈之恒说他刚才听到说尸体在二层上,我们一边用衣领捂着鼻子一边走进楼梯道。考虑到照明开关上可能会留有指纹,我们也就没有伸手去开灯。 我走在前面用手机照明,陈之恒跟在后面。由于保存文物的需要,这里的光线并不太亮,现在感觉特别阴森。 酸臭味越来越浓,我们感觉到离尸体的位置越来越近。 “夏队……” “嘘……” “咱们所的死亡率这么高,要不咱们向上面申请个什么补贴,你看怎么样?” “哎呀你别烦人了,先安静一点!” “但是林教授刚出事,现在又……” 我心想这陈之恒怎么就这么多话说,转身过来就对他做了一个别吵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次我算长了教训,没有扭头回来,而是整个人转身过来。 这时候楼道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楼道里已经改成了温控灯,感应到有人靠近就会亮起来,这下好,有了灯光,恐怖的气氛多少也可以消减一点。 我看了看陈之恒,灯光之下,陈之恒的脸色感觉有点不对劲,两眼瞪圆,嘴巴张开,下巴一个劲地在抖。 我回头一看,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急忙一转身,脚下一滑,向后踉跄了两级扶住楼梯,“干她奶奶个麻花逼!吓死老子了!” 第七章、花子之死 花子的尸体就在我们前面两米,若不是楼道的温控灯亮起来,说不定我就已经踩上去了。 定下神之后,一想不对,毕竟是自己的同事,就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有怪莫怪,我本不是经常爆粗的人,刚才实在是惊吓不小,花子同志安息安息…;…; 腊褐色的尸体就趴在楼梯进入二层的铁门上,一只手握成拳头撑在台阶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铁门的横栓。头部向上昂起,一团干枯的头发还连在上面,五官狰狞扭曲,鼻子和眼睛已经坍塌凹陷,萎缩的嘴唇下面展露出两排严重移位的牙齿。 尸体上的衣服几乎保持完好,但是露出来的的肢体已经糜化,部分未溃烂的皮肤像在水中泡了很久的橡胶手套一样。 尸体腐化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硫化氢,恶臭难当,从进入仓库到现在,我一直有种头晕想吐的感觉。 陈之恒抠抠鼻子,摸摸下巴,“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死亡时间可能超过10天。” 我瞥了他一眼,“老陈,别不懂装懂。” 他顿了一下,啧啧了两声,“夏队,你可小看我了,我哥就是干这个的,去他家吃饭的时候没少听他叨逼。” “我们不研究这个,你看她的死状,感觉是在逃跑,”我指着她握在门栓上的手,“她在奋力地打开门,想要往二楼上逃,但是没来得及开门,或者这门可能是被锁死了。” 陈之恒伸手就要去开门,被我制止了,“别动!这里是现场,所有的东西我们尽量都不要碰。” “会不会是被人追杀?逃进了这个死胡同?”陈之恒猜测着说道。 “新同事是不是都要轮值清扫仓库?”我反问陈之恒。 “新老都要,只不过这些杂事老家伙们都会让新猪肉去干,现在都是这规矩。”陈之恒回答。 “那就奇怪了,她没有门钥匙么?还是不知道这里是个死胡同?”我沉思了一会又发现有不妥,“被人追杀,不可能一点血渍都没有吧?” “不奇怪,神剧看过没?咔嚓一下脖子就断了。”陈之恒比划了一个两手拧断脖子的动作,眼睛往上一翻,吐出舌头,。 看他一副不分轻重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损他两句,“呵!这年头能手撕谁还拧脖子啊?石头砸飞机,八百里外一枪干掉小鬼子,就是你外公干的吧?” 陈之恒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住了嘴。 突然我发现尸体攥成拳头的手里好像抓着一团纸,陈之恒见状也顾不得恶臭,捏着鼻子就凑上去看,果然是一团纸,上面还依稀能够看到有些字迹。 陈之恒伸手就想把纸团掏出来,后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刑侦警察走了进来,“住手!” 我暗骂陈之恒,嘴多手不快,哔哔了那么久,反倒耽误了正事。 刑侦警察厉声呵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们是仓库关联单位的人。” “那又怎么样?案发现场除了我们谁都不能进!”刑侦指着旁边的一个女警,“你把他们带出去!…;…;还有,做个笔录!” 刑侦女警把我们撵了出来,还把门口负责守卫的给喷了一顿。【零↑九△小↓說△網】原来那个守卫也是新手,看他挨骂的样子,我们也很不好意思。 纸团怕是再也接触不到了,我们又打起了刑侦警察的主意,又派烟又套近乎,但刑侦警察始终守口如瓶,一点信息都不给我透露。 我们在周围转了一下,碰见了在旁边录口供的张阿姨。她捧着一杯开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哆哆嗦嗦的样子像是个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估计她是被吓坏了,脸色发青,讲话都不能连贯。 旁边一个女警在给她做笔录,我看着她问完走开,就走过去探听发生了什么事。张阿姨又把早上发现花子尸体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也和我们一样,在温控灯亮起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在她的讲述中,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临走之前我多口问了一句:“花子手上攥了一团纸,你有留意到么?” “花子?纸团?”张阿姨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里面楼梯上的那个姑娘。”陈之恒忙补充,还一边比划,“纸,揉成一团。” “纸团我没留意,倒是早上看仓库里的登记簿…;…;好像是被人撕烂了一页。”张阿姨呢喃道:“是我半年前新换上去的,应该什么都没写。” 我叫上陈之恒就往里面跑,如果纸是从登记簿上撕下来的,或许登记簿上还会留下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登记簿就挂在楼梯口,是一本信笺装订本,旁边有一根藏兮兮的绳子,上面吊着一支圆珠笔。我走过去打开,装订处还留有一角残页。 “跑那么快干什么?人家都说这本子上什么都没写了。”陈之恒喘着气,拉起衣领捂鼻子,“臭味都让我们给吸干净了。” “把铅笔和小刀拿过来。” “你想干嘛?要把真凶的样子素描出来?” 我在思考其他东西,脑子一下短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拿起登记簿,比划了一个在上面涂灰的动作,“硬币上面垫张纸,用铅笔在上面涂,玩过没有?” 陈之恒指着我的鼻子,“拓印!” 我对他竖起了拇指,他赶忙去准备道具。我把铅笔头削得很长,刨下来了很大一撮铅笔灰。 登记簿的纸页是被撕走了,但留在下一页的痕迹却没有消失。我用铅笔灰对纸上的痕迹进行了拓印,来来回回弄了十几分钟,纸上的痕迹越来越清晰。 最后,纸上的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拓本上写着一行潦草的字,“它们回来了。” 尸体的酸臭已经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老旧物件所特有的陈腐气息。灯光依旧阴沉,只照亮了楼道口这一小块,整个仓库还是阴阴暗暗的。 我拿着拓本,心中生出一股寒意,陈之恒也站在旁边不说话。 它们是谁?杀害花子的凶手么?和林教授的死有没有关系?纸上写的是回来,也就是说以前它们来过,它们以前来做什么?这一次又回来做过什么?一连串的问号几乎要将我的大脑挤爆。 我将拓本攥在手上,尽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转头望向四周和上空。“它们,到哪里去了?” 陈之恒也紧张地望向四周,右手不禁抓起了桌面上削尖的铅笔。“不是人,就他妈的是鬼咯!” “慢着!”我重新摊平拓本,“不是花子写的,这是林教授的字!” 陈之恒闻言凑过来看,拿出手机翻看了以前的一些文件图片,核对了一下字迹,拓本上的字虽然潦草,但笔风很明显是林教授的。 他娘的,这几件事之间果然是有联系的,想到字迹可能又要卷进这些诡异的事件当中,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不管是什么是,都决不再参与其中。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陈之恒也站身追了上来,“哪去?” “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找我,我劝老陈你也不要再参和了!” “到底什么情况,就他妈不能讲人话么?” 我边走边搭理他,“讲什么人话?它们,可能就不是人!” “线索都找到了,你就不管真相了?” “不管,爱管你自己去管吧!” “你他妈以前不是老说做我们这行要刨根问底么,都他妈当放屁了?”陈之恒来了脾气。 我站住脚步回头,“这次不一样,别让好奇心害死自己!” 陈之恒一边舔着牙齿点着头,一边对我竖起中指,“请收下。” 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毕竟他的人生阅历决定了他是个不怕闯祸的人,而我不一样,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坎坷,能享受平静的湖面,何苦去追逐波折的河川。 我转身继续往外走,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林凡语的来电,我平静了一下心神,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林凡语调笑的声音,“夏老川,我发现了些东西,或许有用哦,要不要来一顿回转寿司?” 我气不打一处来,“妈的,上次让你坑了一顿,你还敢来呀!” “都乾隆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呀?” “我说你丫的怎么也算是个高净值人士,老这样蹭吃蹭喝的不好吧?” “见外!太见外了!” “我忙着呢,迟些再回你电话吧。” “挂了电话可别后悔!” “挂你电话,无怨无悔!” 突然,林凡语用很严肃的口气说:“去过尧神殿的人都会死,你也逃不掉。”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尧神殿?逃去哪里?我为什么要逃?” “窑山林区遗迹,尧神殿。” 尧神殿,虽然我一直不知道窑山林区内的遗迹神殿叫这个名字,但我确定林凡语讲的就是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会死?” “这个不用我说了吧?”电话里,林凡语的声音意味深长。 我沉默了一下,“那你继续说,发现什么了?” 陈之恒指指我的手机,意思是他也想听,我拿下电话打开扬声器,电话里的林凡语继续说:“我破解了老头子的电脑,资料还比较散乱,大概可以知道你们去过一个叫做尧神殿的地方,把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带了出来。” “什么东西?说明白点?” “很多东西看得不太明白,感觉是一个活物,要不你过来我家一趟吧,你是参与者,你来看看或许就明白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 “好,我在家里等你…;…;顺便给我带两包软中华上来,我懒得下楼。” “有钱有烟,就这样,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和陈之恒驱车赶往林教授住的小区。刚到小区门口,我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转账短信,林凡语把烟钱连同上次吃寿司的钱一起汇了过来,还多出了几十块钱。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要么不开荷包,要么就给凑个整数。 林教授的社会地位颇高,收入条件也很好,但是为人相当低调,平时开着几万块的国产车上下班,这里的房子还是当年科大分下来的教职工房。林凡语毕业之后就搬了出去,平时也少回这里住。 我在小区门口的便利超市里买了两包软中华和一罐木糖醇口香糖,然后走进了小区。 过道三米宽,两边墙上贴着很多小广告,地面上铺着煤渣,过道上停着一台宝蓝色的丰田86跑车,我啐了一句,“违章占道,林凡语这没素质的东西!” 这一带的房子都不高,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过道的煤渣被我们踩得咂咂响,空调水滴落在过道的顶棚上嘀嗒嘀嗒的响。旧楼之间交杂错乱地接满了各种电线,靠近窗台的电线上还挂了很多件衣服,从款式上推测,这里住的却是年轻人居多。 “林教授怎么还住这种鬼地方,换我早搬走了。”陈建国踮起脚跃过楼道前面的一滩积水。 “个个都像你陈大官人,不愁吃穿,有个官老爷当爹,换房子不要钱啊?” “刚才超市门口的楼宇中介你没看见?这一片区的旧楼,90平方叫价200万。” “但你拿着200万能去哪换个好房子?” “呵呵,这倒也是。” 我们一边闲扯一边爬着楼梯,陈之恒喘着粗气,“几楼哇,怎么还没到?每天爬这么高,也够他妈要命的。” “到了。”我停下脚步缓了口气,就伸手去敲门。 林凡语穿着一双拖鞋,敷着面膜,端着一桶方便面出来开门。这一次亮相,他的头发染回了栗子色,估计是蓝色太过招摇,扛不住学院领导的轮番教育就染回来了,但花泽类的发型始终不肯舍弃。 “哟,让杀马特皇族给除名了?” “你还年轻,批评他人是你不自信的表现。” “殿下说的是…;…;” 说着林凡语直接把我们引到了林教授的房中,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有一些打开的扫描文件,我仔细一看,全都是和窑山林区遗迹考察相关的资料。 “你说发现了什么东西?”陈之恒问。 “你是陈之恒吧?资料里看见过你的照片。” “幸会幸会,难得林公子会知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稀罕稀罕,难得陈大官人能如此这般谦虚。” “有礼有礼,闻名不如见面…;…;” 看见他们贫起嘴来,我就急了,“擦!你们两个我在快播上都见过!别他妈扯蛋了,赶紧说重点,发现什么东西了?” 听见我的催促,林凡语转回了正题,他把一个文件夹点开,“这个,你们看看。” 文件夹里是十张照片,八张是青金石象头面具,是从八个面分别拍摄的。另外两张是工作日志的扫描件。 日志的内容让我和陈之恒都大感吃惊。 林教授的日志里面写到,两年前有一家日本的公司联系他做一个私人项目。他和五个日本专家一起进入了西藏边境的原始丛林,在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产生了一些异状,一开始以为是过度劳累,后来异状开始逐渐诡异起来。 一天晚上,他半夜起来解手,完事之后钻回到军用帐篷里面,却发现原来自己躺着的地方竟然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日本人梦游过来睡了他的位子,就打算另外找个空位睡。 但是五个日本人竟然都睡在了自己原来的位子上,林教授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惊,让林教授睡意全无彻底醒了过来。偌大个丛林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个人钻进了他们的帐篷,而且还是在自己起床解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进来的,更奇怪的是他钻进来之后竟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睡着了,这让林教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教授做了几个动作,发现自己身体完全受控,然后又随意回想了几件当天发生的事件也能完全找得到来龙去脉。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林教授决定过去一看究竟。 他拿起旁边的营灯,把灯光调到最暗,慢慢地靠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就在他凑近准备看到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翻身,拿枪指着他。 此时,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林教授缓缓地举起双手,缓慢提起的营灯把双方的脸都照得越来越清晰,他们都被对方的样子给惊呆了。 两个人面对面,像照镜子一样,看到的对方竟然就是自己。 第八章、自我镜像 由于两人都害怕事情被几个日本人发现,他们就一人架着枪一人提着灯,去到了离帐篷几百米远的地方。 架着枪的人问林教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伪装成自己。林教授当时就懵了,这些问题不正是自己心中的疑问么? 于是对话就发展成为双方都坚称自己是林建国林教授,但并没有绝对认定对方是假冒的,这一默契让他们从争论僵局中摆脱出来。 他们开始相互提问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行为细节问题进行身份确认,比如写某几个字的习惯,睡觉前喜欢想什么东西,喜欢女人的哪些身体特征等等。 一番交流之后,林教授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就是自己,一个镜像的自己。 看到这里,陈之恒用手指弹了几下电脑屏幕,“你们信么?” 林凡语撩起额前刘海往后一甩,接过话,“你信不信,反正夏老川肯定信。” 林凡语这样说让我有点惊讶,似乎他知道我经历过的事情,不过这也不奇怪,以他的能力,打听一点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我说:“真假难辨,保留意见。” 陈之恒用大拇指抠抠耳朵,“然后呢?从此有了两个爸疼你?” “哈…;…;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就没然后了。” “小气了,林大公子小气了!” 林凡语在键盘上一摁,切换到一个电子邮箱,“老头的邮箱密码也让我给破了。” 陈之恒继续损嘴,“哟,有你这么个能耐的儿子,令堂的电脑也别想藏得住毛片了吧?” 林凡语拱手作揖,和陈之恒对视了一眼,啥都没说。 陈之恒回了一拱手,“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你们两个别他妈老是跑题,说正经事。” 林凡语在邮箱旁边又打开一个软件,“这是我从他清空的邮件里面复原过来的,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鼠标,“呵呵,留在科大真是埋没你了。” 邮件内容是林教授和一个美国id的来往记录,大体上都是一些工作上的思路交流,我翻看了几页,在讲到窑山的地方我开始仔细看。 林教授在邮件里面讲到,自己去窑山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尧神殿的存在,但是由于自身体质原因不能靠近,于是就组织了研究所里的年轻人一同前往。 考察当晚的蓝光异象其实是林教授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白天的时候,林教授趁众人不注意,独自在尧神殿附近安放了光源和可遥控发射的照明弹,等到夜晚制造出蓝光异象,目的是吸引众人前往。 当晚,林教授特意将陈之恒安排到自己的帐篷里住,并偷偷地在陈之恒的水里放了利尿药,让陈之恒不断地跑出去解手,以便让他能够有最多的机会注意到蓝光。林教授知道陈之恒是个快嘴,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发现张扬出来。 一切都在林教授的计划之中,众人也如他意料之中一样,发现并闯进了尧神殿,撬开了棺材取走了青金石象头面具。 按照林教授的说法,他把我们都拉下水是不得已为之,但是破坏尧神殿的人受到恶念诅咒是无法逃脱的,心中的恶念种子随时会发芽,受诅咒的人将会爆发恶病而死。 看到这里我后背一凉,林凡语拍拍我肩膀,“兄弟,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发芽了么?” 原来这些邪乎的事情并不是偶然发生,都是林教授一手安排的,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把鼠标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干你娘的!你老爹也太不是东西了,明知道是火坑还把我们推下去!” “干!”陈之恒也狠狠地一拍桌面,但似乎用力过猛,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林凡语知道我们看到这里肯定要火冒三丈,所以事前就做好了准备,他走到一旁打开冰箱,端来了两杯冰镇酸梅汤。 喝完了冰镇酸梅汤,我和陈之恒都冷静了下来,激动没有用,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解决吧。 陈之恒冷冷地盯着电脑屏幕,略带颤抖地说:“哎呀我操!破坏工作好像有我一份…;…;” “老头的日志里写了,你带的路,你踹的墙,你撬的棺材,陈大官人,您可是一等功啊!”说完,林凡语竖起大拇指,在自己鼻孔上一抹。 “哎呀,完了完了完了…;…;我就说花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陈之恒用手指直敲桌面。 “我们都是参与者,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会只招呼你一个。”我用力拍了一下陈之恒,让他镇定下来。 “司马红莲的死也不是意外,他身上验不出有什么致命伤,也没有中毒迹象。”林凡语摁亮了手机。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刚刚才…;…;”林凡语的信息收集能力让我很惊讶,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刑侦那边的消息。”他把手机翻过来朝向我晃了一下,“很可能是吓死的,或者死前精神非常的紧张。尸检报告上说她死于心肌梗塞,体内残余的肾上腺素很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之恒赶忙问我。 “等死。” “夏队,你别开玩笑了,我他妈才几岁呀?我他妈的还没活够呢!” “你有本事,那就向天再借五百年吧” “哎,夏队你不厚道啊,大难临头了你还哔哔我!” “您是大功臣,肯定得先招呼,怕也不会这么快轮到我吧。” “哎哟,完球了,干他娘的…;…;” 按照林教授的计划,他会把象头面具带到一个叫做卡贡巴的地方,但是计划出现了意外,上层突然要求将象头面具上交,于是他就向这个美国的id发送邮件求援。但后面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林教授并没有的到援助,而且还离奇的死了,象头面具也不知所踪。 我转向林凡语,“你怎么看?” 他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曾经冒充中国学者和那个美国id联系过,交谈中发现这个叫做卡贡巴的地方很关键。” “卡贡巴?然后呢?” “不知道,感觉有必要去一趟。” “但是,卡贡巴森林可不是个小地方吧?” “这个区域!”林凡语在屏幕上切出一张地图扫描件。 “我去么?” “no!一起去。” “去那里干嘛?去找它们么?去了就能解决么?它们…;…;它们…;…;”陈之恒楞了一下,似乎想说的东西突然被什么打断,然后问我:“喂!夏队,纸团上的它们会不会指的就是它们?”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没兴趣搭理陈之恒,接着问:“现在出发?” 他指指电脑,“别急,先看完这个。” 破解资料的最后一页里面有一个网站链接浏览记录,红色字体很是显眼,我就点进去看。 连接是一个叫做盖尔斯的美国学者所发表的文章,里面讲的是他进入西藏边境的原始丛林,考察一个叫做贝族的神秘部落的经历。 盖尔斯的故事发生在五年前,也就是林教授的身体出现镜像效应之前。 盖尔斯和他的考察队伍来到了位于中国、不丹、印度交界处的一个原始丛林,这个丛林就是林教授要去的卡贡巴。贝族部落生活在这里,部落的人数极为稀少,只有七八十个人,而且数量每年都在减少。平时以种植和打猎为生,与外面的世界已经形成严重的隔离。 中国与印度交界有很多关于蛇人的恐怖传说,所以当地人在丛林里见到不明生物都会赶紧逃离。贝族部落是一个崇拜象头神图腾的部落,部族成员大多身材矮小,部分族人身上长着蛇一样的鳞片,会被其他族人奉为神的代言人。 盖尔斯和他的考察队打算潜入贝族领地周边,用望远镜进行远距离观察,但最终还是被部落的族人抓住,盖尔斯一行仗着现代枪械的威力左冲右突,杀出了一条血路,几个倒霉的队员踩到了猎兽的陷阱,让贝族部落给抓了回去,最后估计是做成了红烧肉。 盖尔斯在在突围过程中力图不射杀一个贝族人,但还是弄得满地血污,还打烂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个供奉在神龛之上的青金石象头面具。 虽然人员损失惨重,但是考察的成果还是让盖尔斯欣喜若狂。其中最让盖尔斯着迷的是部族的历法系统,在这套历法中一年有716天半,而这套历法目前已经精确运行了28万年! 看到这里,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28万年前的地球人类古猿刚刚适应了直立行走,还处于文明未开化的阶段,然而当时的贝族人却已经制定出了一套可以运行的历法,难道当时的地球上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已经开化的文明体系? “玛雅人的卓金历!”陈之恒喊出来。 “半桶水还学人抢答。”林凡语不屑地呛了他一嘴,拿着喷壶往桌面上的小叶紫檀木盆栽上喷水。 “不是卓金历,周期和运行记录都不一样,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和玛雅人的卓金历都不属于太阳系,九大行星里面没有一个星球适用这两套历法。”我接了陈之恒的话茬。 “其实不一定,或许只是不适用于现在的太阳系,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天知道。”林凡语拧开喷壶嘴,把水直接往盆栽根上倒。 “如果是从别的文明移植过来的历法,那么运行的历史可能比28万年还要长,长多少就真的很难说了。”我又补充。 “一年七百多天,两年过一次生日,两年过一次圣诞,两年过一次年…;…;”陈之恒哔哔道。 地球果然是个巨大的谜团,46亿年的时间跨度足以将任何以往出现过的文明痕迹抹杀干净。地球是铁打的营盘,文明只是流水的兵,我们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现代文明,无非也是其中的一个流水兵而已。 我关掉了网页,问林凡语:“为什么让我看盖尔斯的考察经历?” “老头子走了之后,面具落到了他的手上。几个月之前他把面具带到去了卡贡巴森林,但是发生了一个事故,他两手空空回了美国,面具也遗失在森林里了。” “什么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