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 第001章 倒霉透顶 三月,春寒料峭。

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透着丝丝沁骨的凉。

苏玉锦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外衣,发出一声……

命丧黄泉般的叹息。

丫鬟艾草看得有些不忍,给苏玉锦手中的杯子添了些热茶,“姑娘别难过,二爷兴许只是公务繁忙,这才顾不得来瞧姑娘罢了,二爷心里头定然是有姑娘的。”

“依婢子看,先不说二爷现在还没有妻室,哪怕等二爷成了婚,也必定会将姑娘抬进府内做了姨娘,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那……”

苏玉锦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这福气……

不要也罢!

艾草口中的二爷,乃是贺家二公子,当今户部员外郎贺严修。

贺严修父亲曾任工部尚书,虽现如今以因病修养,辞了官职,但威望与恩宠皆在,外祖父乃是征战沙场,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现如今的定安王。

而贺严修本人也是年少有为,官途平步青云,现不过二十余岁,便已是官任五品,加上其仪表堂堂,相貌俊朗,且尚未定下婚事的缘故,备受瞩目。

而苏玉锦,原是商户出身,幼时跟随家人举家南迁,中途走散,流落到了永安城中万花楼中,万花楼的掌柜见苏玉锦小小年岁容貌秀丽,气质出众,琴棋书画,以及厨艺和医术皆有一定造诣,便苦心培养,以求她往后成为万花楼摇钱树。

就正如万花楼掌柜盼望的那般,苏玉锦的确替她赚了许多的钱。

就在她这位奇货可居的清倌儿第一次登台献艺之时,便吸引了无数富家公子哥前来捧场,更有京城来的贺严修一掷千金,当场替苏玉锦这个赎了身,且当晚便带离了永安城。

但,贺严修并未将苏玉锦直接带回京城,而是将其安置在了离京城最近的青河县内一处宅院中。

自苏玉锦被安置在此,贺严修回京后,到现如今已是过了足足半年,苏玉锦再不曾见过贺严修,连书信都没收到过半封。

因为思念贺严修且担忧自己被遗忘抛弃,加上春日天气变化无常,苏玉锦得了一场风寒,卧床不起,在深夜的一次突如其来的高热下,香消玉殒。

而她原是当代社会刚刚毕业在中医院实习的苏玉锦,原本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未来可期,却因为被高空坠物所砸,当场没了意识。

再睁开眼睛时,成为了所谓贺严修的外室苏玉锦。

简直是……倒霉透顶!

虽然外室不必日日伺候在侧,不必像这个时代的当家主母一般繁忙管家,伺候公婆,开枝散叶甚至为贺严修纳妾抬姨娘,只用自己看好这一亩三分地儿,偶尔在贺严修来的时候,应付一二即可。

但外室这种身份,的确是尴尬无比,且为世人所看不起。

要想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只能是等着往后得了机会能拿回自己的奴籍,再跟贺严修说拜拜才行。

而眼下……

贺严修走的时候,给苏玉锦留下了五百两银子,供她平日花销。

按照青河县的物价来说,这五百两银子供苏玉锦主仆三人正常吃喝穿戴的话,日子哪怕过得手缝宽些,也能花上几年。

但原主苏玉锦大约觉得贺严修出手阔绰,且贺家殷实,自己又是被贺严修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加上从前在万花楼过够了苦日子,这日子过得颇为大手大脚,银子已是所剩无几。

这次风寒看诊的医药费,都是她偷偷典当首饰的钱。

所以……

她现在是一个贫穷的外室。

随时可能会断粮的那种。

眼下要赚钱填饱肚子!

苏玉锦捏着手中仅剩的二钱银子,叹了口气。

艾草没忍住,“若是姑娘实在思念二爷,不如写封信给二爷,请二爷来看看姑娘?”

男人嘛,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但提个醒,也就知道了。

艾草在来伺候苏玉锦之前,是高门大户姨娘院子里头的二等丫鬟,只因主家贪墨被下了大狱,她身为奴仆被官府发卖,辗转到了青河县,后被二爷身边的兴安买了来。

对于这种如何在爷们儿前邀宠的事儿,艾草耳濡目染,也算是略知一二。

“还是不必了。”苏玉锦道,“二爷既是没有来,必定是公事缠身,无暇顾及我这里,且我到底是个外室,需得安分守己为好,如若写了书信,平白让二爷来回奔波不说,若是让旁人知晓二爷还未婚娶便有了这等事,于二爷也是无益,二爷或许也会因此迁怒于我。”

贺严修不曾将苏玉锦带回京城,而是安顿在这里,甚至与她都不曾发生任何亲近之事,可见所谓的一掷千金为美人,金屋藏娇之事不过是事出有因罢了。

说不准那,这幅为青楼卖笑女所迷的做派,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的而已。

而临走时之所以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五百两银子,也不过只是单纯供了吃喝,不让她饿死罢了。

她若是写信去刷存在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艾草听了苏玉锦的话,点头表示赞同,“姑娘说的极是。”

只是若二爷不来,家里的花销……

早饭后柳妈妈还提过,米缸见了底儿,最晚明儿个就得去买米,菜蔬也已经吃完,姑娘大病初愈,正是体弱的时候,也得多买点肉食或者鸡蛋来补一补才行。

因为家中拮据,怕往后吃不上饭,柳妈妈甚至跟艾草商量着,要不要去接酒楼中洗碗的活计。

艾草在这儿失神,苏玉锦拢了外衣,出了正堂,走进院子。

这处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小。

算是简约版的一进院落结构,不带耳房的正房和东西厢房,再加上灶房的话,有七间屋子,院子平整宽敞,种了各样的花草。

桂花、月季、芍药……

苏玉锦把目光落在了那两株牡丹花上头。

这是苏玉锦去年买的,且花了高价。

倒不是因为这株牡丹有多名贵,而是因为苏玉锦跟人争闲斗气,硬生生将这牡丹的价格抬高了五十倍不止。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路人好端端地,为何偏生要跟她一个姑娘家的斗气,明显是看出来她大约是旁人扔在此处的外室,手中宽裕,便做了这局,引她上钩,用原本不算值钱的牡丹,让她心甘情愿地掏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造孽啊。

苏玉锦忍不住扶额。

艾草见苏玉锦瞧牡丹,笑道,“姑娘这牡丹养的真好,今年这花圃里头最早发芽长叶的便是它,杆子长得也粗壮,这会儿眼瞧着快要长了花包,等到下个月天儿暖和了,花开得肯定好看。”

苏玉锦仔细瞧了瞧。

大约是因为苏玉锦买了回来后自己也精心照顾的缘故,这牡丹长势的确不错。

“寻个花盆来,将这两株牡丹移到盆中。”苏玉锦发话。

艾草去找寻合适的花盆,“姑娘是要将这牡丹搬到廊下养着吗?”

“不必,移到盆中后,你便将这两株牡丹拿到街上卖了吧。”

艾草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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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书啦,阅读须知一定要看,一定要看,一定要看!

1、依旧是种田文,这篇主打美食和医术,作者搜罗了很多资料,也会描写一些风土人情,地方特色,有错误可以指正,但十里不同俗,每个地方不太一样,不理解之处作者会解释的哈,

2、有关男女主,双洁1V1,男主无正妻,女主非小三,属于日久生情,先婚后爱的感觉,整体是女主事业在线,兼职谈恋爱。

3、有关更新,目前一天一更,时间暂时不是很固定,近期会固定下来,到时候会说一下

4、有一本未完结,正在连载的《农门相公是锦鲤》属于轻松类型的种田,男女主都比较可爱,打发时间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已有一定字数,可以适当宰一下

5、有关物价,作者每本书基本都解释,这里不再多说,基本上是以参考古代资料以及情节需求下制定的

6、作者是人脑,有时间可能会出现BUG、不足之处,以及错别字的情况,小可爱们看到的话请帮忙指正,作者看到会及时更正哒

7、最后,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作者,感谢~

第002章 姑娘会做菜 “不必非得要高价,给的价钱合适便可以卖,若是能卖得钱,便去买点肉蛋和米面回来,肉要肥瘦相间,有些油水的。”

苏玉锦的这具身子现在有些弱,连柳妈妈和艾草都满脸菜色的,都需要补一补。

“这里头旁的花草,你也看看哪些能卖钱的,都一并卖了去,等卖的差不多了,你便和柳妈妈一并将这块地收拾收拾,种些菜蔬吧。”

卖花,种菜……

艾草抬眼瞧了瞧头顶的天儿。

这日头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再掐一把自己,很疼,也不是在做梦。

既是姑娘吩咐,艾草便赶紧忙活了起来。

甚至将柳妈妈一并都叫了过来帮忙。

春日万物复苏,一花圃的花长得也颇为茂盛,一时不知道该卖哪些为好。

艾草和柳妈妈商量了一番,只先选了那两株牡丹和几株芍药。

都是眼瞧着天儿热起来后就能开的花儿,这会儿枝繁叶茂的,长势极好,看着品相不错,估摸着能卖上些好价钱。

“哎,柳妈妈,你说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开始卖花了?”艾草一边忙活,一边拉着柳妈妈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姑娘不是很喜欢这些花儿嘛。”

“再喜欢,也挡不住肚子饿啊。”柳妈妈接了话,“姑娘手里没剩多少银钱,二爷又不露面,咱们再这么下去的话就得饿肚子了,饿肚子的滋味多难受你不知道?”

“那倒是……”

艾草可是知道饿肚子有多难受的。

抓心挠肝,浑身都不得劲,恨不得要撞墙寻死的难受。

“我看姑娘好多首饰都没再戴了,估摸着也是偷偷换成了钱的。”

柳妈妈提醒了一句。“如今姑娘大约也是没有旁的办法,咱们也别多说话,姑娘说什么,照做就是。”

“嗯。”艾草点头。

但还是叹了口气。

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二爷也是,怎的还不来看姑娘……

忙活了好一会儿,艾草和柳妈妈才成功移了花,抱着花盆去街上叫卖。

花好,盆好,卖的价钱不高,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几盆花卖了个干净,得了一两五钱银子。

“差不多够这一个月的花销了。”

若是节省一些的话。

瞧着银子,柳妈妈心里头的石头稍微落了地。

艾草却是直跺脚,“那些人可真会还价!”

“得了,你若不同意,旁人还再低的价儿,也买不到手里不是?”柳妈妈拉着气得脸都通红的艾草,“快晌午了,先去按姑娘吩咐买东西吧。”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二爷不来的缘故。

她家姑娘,可真是太可怜了……

柳妈妈和艾草按着苏玉锦的吩咐,去买了些肉食,鸡蛋和米面,肉按着自家姑娘的叮嘱,买了肥瘦相间的五花。

晌午时,苏玉锦的午饭是清炒豆芽,香煎豆腐,小炒肉,白米饭,外加一碗葱花鸡蛋汤。

算不得丰盛,但也比前些日子的油水大了许多。

苏玉锦满心欢喜地拿起了快子。

但很快,她又放下了快子。

眉头紧皱,口中的小炒肉咀嚼了半天,迟迟咽不下去。

不得不说,柳妈妈这厨艺……

倒不是说一无是处,完全不能吃,只是在苏玉锦这个美食爱好者口中,欠缺之处属实太多。

清炒绿豆芽的豆芽下锅时油不够热,香煎豆腐做之前,豆腐没有过水,豆腥味过于浓重,小炒肉的肉火候过大,炒的时间过长,吃起来口感过硬,蛋花汤的盐放的太多,蛋花打的也不够散。

但肚子实在饿的很,加上要快速地把身体养起来,需要多吃饭菜才行。

苏玉锦小口小口地吃,但吃的时候神色不是太好看。

柳妈妈和艾草看苏玉锦连吃饭时情绪都不高,似满腹心事一般,互相看一眼后,各自叹了口气。

姑娘估摸着也是想二爷的很了。

这二爷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下午,艾草和柳妈妈又卖出去了几盆花,两盆芍药,两盆月季,这样花皆是不如牡丹珍贵,只得了三百五十个钱。

得了钱后,柳妈妈去买了只鸡,剁了半只,准备晚上给苏玉锦炖一炖。

看着柳妈妈回来后便进灶房一通忙活,苏玉锦想起中午时的味如嚼蜡,便跟着去了厨房。

在看着柳妈妈准备了花椒,八角等调味料时,苏玉锦忙拦了下来,“我来做吧。”

花椒和八角若是炒肉时容易出味,但若是和鸡肉一起炖煮的话只会让肉质更加柴,反而吃不出鸡肉的嫩滑。

单是看这个,就知晓柳妈妈的厨艺水准了。

“姑娘会做菜?”柳妈妈起初是惊讶,紧接着是去拿已经被苏玉锦拿手里的锅铲,“灶房里头油烟大,还是老奴来吧。”

“从前没跟二爷时,便时常做菜,厨艺也算拿得出手,今儿个忽的手痒想练一练,你们刚好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苏玉锦不由分说,便往锅里头添了水。

见苏玉锦坚持,柳妈妈便没再多嘴,只寻了个围裙帮苏玉锦系上,帮着烧火打下手什么。

过水去沫,蒜末烹香,鸡块翻炒,酱油,桂皮,香叶增味,倒水淹没鸡块后,苏玉锦又多加了半瓢,盖上了盖子,“水开后,小火炖煮小半个时辰,再做些手擀面来吃吧。”

“做手擀面时,记得往里磕一个鸡蛋,放一点点盐水。”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筋道爽滑,口感极佳。

见苏玉锦做菜动作娴熟,柳妈妈知晓她大约当真是厨艺不错,便忙点了头,只按她说的来做。

小火慢炖,锅中咕都咕都地冒泡,蒸汽中混杂的香气幽幽飘了出来,只往人鼻孔中钻。

“柳妈妈做了什么菜,这样香?”

艾草拎着刚买的黄豆进了院子后,被香气吸引到了灶房。

“炖鸡块,晚上吃鸡肉面。”柳妈妈把柴往灶膛里头添够,舀了面,按苏玉锦说的,磕鸡蛋,放盐水。

想了想后,比平时多放了一点面。

光是闻味儿都觉得这么香,吃起来滋味肯定好,也一定会吃的比平时多呢。

艾草闻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把鼻子嗅了又嗅,咧嘴笑,“柳妈妈这厨艺可比从前厉害多了呢。”

“不是我厉害,是姑娘厉害。”柳妈妈道,“今儿个晚上是姑娘掌的勺呢。”

“姑娘也会做菜?”

第003章 馄饨摊 而且厨艺看起来还很不错?

看艾草瞪大眼睛的模样,柳妈妈直笑,“我起初也不信,这不,这么香的,估摸着是从前姑娘不肯露一手罢了。”

“咱们姑娘可真厉害。”艾草直咂嘴。

容貌好看,会唱歌,会跳舞,会弹月琴,还会识字读书,竟是还有一手的好厨艺……

说句不客气的话,她若是男的,定要将这么好的姑娘娶回家去。

咋的二爷就不知道惦记呢……

鸡肉炖的软烂入味,手感爽滑弹嫩,面条也是筋道可口。

柳妈妈煮面条的时候,放了些春日里嫩嫩的菠菜叶子,微甜的滋味,越发激发了鸡肉的浓香和面条的鲜香口感。

苏玉锦吃的时候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才对味儿嘛。

因为晚饭合口味的缘故,苏玉锦吃了一碗半的面条,整块的鸡肉也吃了许多,吃完饭后,甚至打了一个饱嗝。

艾草和柳妈妈亦是吃了足足两碗,才舍得放下碗快。

天气渐暖,剩下的那半只鸡也是放不得的,便在第二日中午时接着给做了。

与昨晚的红烧鸡块不同,这次做的是一种叫做三杯鸡的做法。

柳妈妈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做法,自然也是不会做的,但又觉得自己身为奴仆,总让苏玉锦下厨着实不合适,便让苏玉锦在旁边看着,告诉她做法,她来动手。

葱姜蒜炝锅,鸡块翻炒,加酱油、黄酒、冰糖,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出锅的时候,撒上了一些小葱。

鸡块香气十足,软嫩可口,口感微甜,入口适宜,配上软糯糯的白米饭……

苏玉锦自己都觉得滋味甚佳。

艾草和柳妈妈再次没出息的把汤汁都舀了个干净,用来泡饭吃。

花圃中的花草又卖了几日,直至花圃变得空空荡荡,唯独剩下一株还算高大的桂花树。

桂花树主贵气,艾草提议最好留下来。

而苏玉锦惦记着秋日里头可以摘些桂花来做桂花蜜糖或者桂花糕,便也点头同意,只让柳妈妈和艾草将那花圃仔细翻一翻。

柳妈妈去街上买了一些豆角苗,黄瓜苗等一一栽上,又寻了些韭菜根儿和丝瓜种子,蒜头等,都一并都种上。

阳春三月,春意盎然,小半个院子的菜蔬苗此时生机勃勃,一片绿意,颇为赏心悦目。

苏玉锦见状都忍不住满意地直点头。

有那么些模样了。

再等月余,便能吃到新鲜可口的自种蔬菜,也能省下一笔银钱。

而接下来,她需要考虑,如何赚钱养活自己和两个奴仆。

午后,苏玉锦将将艾草和柳妈妈叫到了跟前。

“我眼下的样子,你们也瞧到了。”

苏玉锦道,“二爷许久不来,手里的银子花了个七七八八,值钱的首饰和衣衫我早已偷偷拿去当了银子,又卖了花圃中的花,可以说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个差不多。”

“饶是这样,现如今手里头也不过只有二两银子,就算咱们精打细算的,也就是撑个个把月,月余之后,日子也就彻底过不下去了。”

“所以我想着,干等着盼二爷来也是无用,不如咱们想想办法,做些赚钱的营生,往后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只是我思来想去的,旁的营生咱们不熟,也没什么本钱,我厨艺还算拿的出手,咱们卖些吃食如何?”

艾草几乎脱口而出,“好啊,姑娘厨艺这么好,咱们的吃食生意肯定好。”

“胡闹,姑娘怎能跟咱们一般,随意抛头露面?”柳妈妈拦了一句。

只说抛头露面不合适,并没说吃食生意不可做。

苏玉锦想了想,“不如咱们先试着卖些馄饨如何?我来包,柳妈妈擀皮加上煮馄饨,艾草招呼客人,收拾碗勺什么的。”

毕竟她厨艺在线,馄饨这样的东西,有主食,有汤,又是荤的,街上人来人往,大都愿意来上一碗。

刚好他们三个人,分工也合适。

“姑娘,您别怪老奴多嘴,若是二爷回头知道您抛头露面卖馄饨,只怕是要生气的。”柳妈妈提醒了一句。

二爷到底是户部员外郎,在京城也算是名门世家,他的外室竟然要抛头露面做小生意……

柳妈妈不敢想象若是二爷知道这件事后,脸色会如何难看。

“此事我也想过,不过柳妈妈也不必担忧。”

苏玉锦莞尔一笑,“倘若二爷当真还惦记着我,也不至于将我扔在这里这么久却音信全无,所以我估摸着二爷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的。”

“再者,二爷给的银钱,皆是被我挥霍了个干净,回头二爷若是来了,看我如此不安分守己,必定也会不悦,既然如此,到是不如摆出一个态度来,也显得我诚心悔过。”

总的来说,摆摊卖馄饨这事儿也算是无奈之举,算事出有因。

且以现在的状况来说,若是不做馄饨生意,怕是也没有旁的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柳妈妈闻言,略思索片刻后,即便心中无奈,却也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有道理,一切都听姑娘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张罗起来吧。”苏玉锦吩咐道,“柳妈妈去买些猪肉,大葱,姜等食材来,也试着擀一下馄饨皮,我试着调一下馄饨馅儿,艾草你去张罗一下摆摊所用的炉灶,长条凳子和长条桌子等类的东西。”

“是,姑娘。”

决定做下,三人皆是一通的忙活。

在两日后,清河县的街头,出现了一个新的馄饨摊。

路过的人瞧见这崭新的“苏记”招子,再瞧了瞧整洁干净的摊位,张口询问,“馄饨几文一碗?”

“十文一碗,保准分量足,滋味好呢。”艾草音量大,声音亦是悦耳,“客官来一碗?”

“来一碗馄饨!”客人坐了下来。

“好嘞。”艾草应下,将苏玉锦包好的馄饨下了锅。

水开片刻后捞起,往里面放了几个河虾米,香菜末,接着从旁边罐子里头舀了一点油浇上去。

“这浇得是啥?”客人询问。

“葱油,香的很,客官尝尝就知道了。”艾草把馄饨端了上去。

客人将信将疑,先是闻了一闻,果然觉得香气扑鼻,滋味醇厚,便舀了馄饨,大口来吃。

薄皮大馅儿,汤汁浓郁,一碗下肚之后,仍有意犹未尽之感,客人想了想,又喊了一句,“再来一碗……”

第004章 二爷能来就好了 陆续有客人来吃馄饨。

“来一碗馄饨!”

“好嘞。”

“要两碗馄饨,多放点你们那个葱油……”

还未到正午,这馄饨摊便颇为热闹。

苏玉锦调制的那一小盆馄饨馅儿,在己时初时出的摊儿,在未时末时便卖了个干干净净。

收摊回去后,主仆三个人关了院子门,凑在一块数钱。

馄饨十文钱一碗的单价,今日一共卖了七十余碗出去,一共得了七百四十文钱,净赚四百多文钱。

“这一日便赚四百多文钱,一个月三十日,那得赚……”

艾草算数不太精通,掰起了手指头来算。

“一个月能赚十二两银子呢!”柳妈妈接了话过来,满脸都是笑。

阿弥陀佛,一个月能赚十二两银子那,这还怕日子不好过吗?

“柳妈妈去钱记买只神仙鸡,再买些卤素菜回来。”

头天开张,又赚了许多的钱,也惦记着柳妈妈和艾草二人今日也是累的够呛,苏玉锦出手颇为大方,“再买些肉沫饼回来,艾草胃口大,多给她买上一个,柳妈妈你喜欢吃腐竹,也多买上一些。”

“谢谢姑娘。”

柳妈妈拿了钱,欢欢喜喜地去钱记。

艾草亦是满面笑容地去收拾那些收回来的碗勺,又在灶上煮了晚上要喝的粥。

煮的时候,加了几个去了核的红枣进去。

馄饨摊的生意,因为赚钱而持续经营。

苏玉锦,柳妈妈和艾草三个每日忙碌,这馄饨摊也因为价格公道,分量足,滋味好而日益热闹。

已是有人专门从县城东边赶到县城西边的这里,为的就是吃两碗馄饨。

不过生意好归好的,这馄饨摊每日的净收益,大约浮动在五六百文上下。

究其原因,是因为卖馄饨着实是个力气活,这样的劳动量处于刚刚好的程度,若是再多一些的话,只怕会觉得累。

眼下的银子也足够温饱,且真要实现财富自由,拼死拼活忙活馄饨摊儿也是不成的,还得想旁的法子。

苏玉锦看的透彻,也把控得住这个度。

日子一天天的过,等到四月中旬,暖和中带了些许热时,馄饨摊上多了一样吃食——炸酱面。

筋道爽口的面条,煮熟后过一道冷水,放上新鲜长出来的黄瓜刨成的丝,放些煮熟的青豆,再浇上一勺五花肉、鸡蛋配上黄豆酱炒出来的,滋味浓郁的肉酱,自己这么一拌……

每一根面条肉沾满了肉酱,入口的时候,都只觉得喷香无比,后味十足。

一时之间,这苏记摊上,馄饨和炸酱面的销售量大有平分春色之意。

等到四月底时,除去日常的饮食及各种开销,苏玉锦的妆奁中,多了十两银子。

摸着有些分量的银子,苏玉锦心中怅然。

战绩不错,但致富道路漫长,她还是得多多努力啊。

柳妈妈和艾草在院子里头洗碗,随意地聊着天儿。

“这眼瞧着便是五月了,二爷还是没半个影子……”柳妈妈叹了口气。

“是啊。”艾草也跟着叹气,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但很快又支棱了起来,“不过眼下姑娘领着咱们赚银子,连月钱都比从前多了一百文,二爷来不来的,我看问题也不大。”

“合着你先前盼着二爷来,就是为了惦记着二爷来给姑娘送钱?”柳妈妈白了艾草一眼。

“要不然呢?”艾草愕然。

柳妈妈没好气的伸手给了艾草一个爆栗子,“还真是傻丫头,从前还给人做二等丫鬟呢,我看也是白瞎了。”

“姑娘现如今是能赚钱,可这赚的三瓜两枣的,也就只是够姑娘和咱俩吃喝穿用,好一些的脂粉姑娘都不舍得买,日子过得到底是有些清贫。退一步来说,姑娘往后真能赚了大钱,日子过得再好一些,可再能赚钱又怎样,到底还只能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出去旁人问起来,都没法正儿八经说自己是谁。”

“二爷往后若是一直不来,姑娘往后也就只能一辈子住在这处院子里头,没依没靠的,到老的时候,更是没人管没人顾,这不是更凄凉?”

“咱们那,还是得盼着二爷来,不但能来,还得多多的来,让二爷惦记着咱们姑娘,这样往后二爷成了婚,才缘故把咱姑娘接回去给了名分,姑娘再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才算彻底有了仰仗。”

说的,有些道理!

艾草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柳妈妈说的是,是得盼着二爷来。”

苏玉锦,“……”

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卖馄饨,卖炸酱面,苏玉锦见艾草和柳妈妈都甚少在提及二爷的事儿,只当她们两个因为觉得荷包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已是不再惦记二爷来不来的事儿。

没想到,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的。

而且执念颇深。

不过也不能怪她们两个,这个时代的土着,只会以这个时代的角度的来思考问题。

她们两个迫切盼着贺严修来,反而是对她衷心,为她真心实意打算的表现。

且结合原主记忆和她的切身体会,苏玉锦觉得艾草和柳妈妈二人的确也是不错。

本分,老实,不越半分规矩,没有任何偷奸耍滑之举,人也不笨,她用着也觉得颇为顺手。

如果可以的话,苏玉锦打算往后在自己离开这里,获得自由时,要带上她们两个。

不过,这两个人的卖身契在贺严修那里。

自己的卖身契,也在贺严修那里。

要是二爷能来就好了……

苏玉锦心里也萌发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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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石榴花开。

端午之后,这天儿便渐渐有些热。

马车缓缓前行,车内的人忽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二爷,您没事儿吧。”小厮兴安隔着帘子关切询问。

“无妨。”贺严修顿了一顿,声音低沉,“这是走到哪里了?”

“回二爷,已是到了青河,再有半日的路程,便到京城了,这会儿几近晌午,再往前走便是只有路边的茶棚酒肆的,二爷这会儿要不要在这儿停一停,吃些东西?”

青河啊。

贺严修眉梢轻扬,“快去快回。”

这个回答,就是不想下车过多停留了。

“是。”兴安跳下马车,去找寻能让贺严修入口的东西。

贺严修的口味可以说颇为挑剔,不喜油腻,厌恶甜食,不食辛辣。

兴安转了一圈,触眼所及,未看到合眼的,直到看到颇为热闹的一处摊位。

第005章 多谢二爷 迎风飘展的招子上大字醒目——苏记,卖的似乎是馄饨和面条。

寻常吃食处,既然人来人往,想来滋味非同凡响。

兴安快走了两步,但又停了下来。

因为看清了招呼客人的那个年轻姑娘的面容。

艾草?

再定眼一看,坐在摊位中包馄饨的……

苏姑娘?

兴安揉了揉眼睛。

没错,柳妈妈也在。

可是,为什么呀?

二爷临走前,那五百两银子,是他亲手交给苏姑娘的……

在犹豫片刻后,兴安在路边寻了一个人,塞给他了几个钱,让他帮着买上一碗馄饨。

兴安将热腾腾的馄饨端到马车中时,贺严修拿起了勺子,“怎地去了这么许久?”

“馄饨摊儿前人多,排了许久的队。”

想来,这馄饨滋味很好?

贺严修舀馄饨的手略顿了一顿,在吞下一个后,微微点头,“尚可。”

“二爷,其实这馄饨……”

“有何不妥?”

兴安的声音细如蚊呐,“是苏姑娘包的。”

苏姑娘?

他认识的苏姑娘,且又在青河的,似乎只有一个。

从永安城万花楼买回来的,那个能歌善舞的苏玉锦。

贺严修抬眼。

兴安这才敢接着说下去,“原本小的只是看那馄饨摊热闹,想来滋味不错,便想着去买一碗让二爷尝尝,结果走近了一瞧,正是苏姑娘,艾草和柳妈妈三人开的。小的不敢露面,只托人买了一碗来,也跟二爷说一说这件事,看二爷你……”

如何决断。

贺严修想了一会儿,低下头接着吃馄饨。

待一碗馄饨都下了肚,才开口,“去双桂巷。”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亲自去问一问。

“是。”兴安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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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锦三个人是在午时末时收的摊。

“今儿个生意好,收摊收的都比平日早呢。”

回去的路上,艾草兴致勃勃,但在瞧见原本就不宽的巷子里头停着一辆颇为宽大的马车,且刚刚好停在家门口,以至于手中的木板都不好拿过去时,登时柳眉倒竖。

“这马车停的可真好,专挑人家门口来堵的。”

艾草话音落地,低沉且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将马车赶到街上等我。”

马车应声而动,彻底离去后,艾草看清了马车一侧看着的两个人。

其中身形颀长,面容俊朗,气质不凡,正是贺严修。

手中的木板险些落在了地上,腿也有些发软,艾草声音发颤,“二……二爷?”

“二爷来了?”柳妈妈探了探头,果然看到是贺严修和小厮兴安,忙腾出手来拽苏玉锦,“姑娘,姑娘,二爷来了,二爷来了。”

贺严修来了?

纵是平日也是盼着的,但这会儿来的有些突然,苏玉锦有些猝不及防,脑中一时也想不起来从前的苏玉锦是如何娇柔媚态地迎接贺严修,只急急走上前,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福,“二爷。”

“进去说话吧。”

“是,二爷。”

苏玉锦忙开了大门。

贺严修抬脚进了院子。

院中,是一片的绿意盎然。

丝瓜藤蔓爬满了墙头,黄瓜澹澹的黄花已是有些枯萎发蔫儿,细长的黄瓜条有了雏形,番茄正结了一串串的小青球……

贺严修任职户部,自是识得这些常见菜蔬,也知道这是寻常人家院中会常种的几样,算不得稀奇。

只是,身为一个外室,这院中不种些赏心悦目的花草,反而种了这些?

贺严修微微侧身,看了在自己斜后方的苏玉锦一眼。

苏玉锦见状,忙往前走了一步,“院中原是有些花草的,只是婢子觉得实在有些无用,便让艾草和柳妈妈种了些时令菜蔬来,平日吃着也方便。”

她是外室,连正经妾都比不上,自称了婢子二字,也算不辱没了规矩。

贺严修没应答,径直进了厅堂。

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去收拾摊位的东西,苏玉锦安置贺严修落座后,急忙去烧水泡茶。

“实在不知二爷喜欢什么样的茶水,平日里也无需待客,便没有备过像样的茶叶,春日时艾草得了几枝桃花,婢子看花儿开的好,便摘了些花瓣,晒成了桃花茶,二爷尝一尝?”

苏玉锦端着茶水走过来时,瞧见贺严修旁边茶几上放着一只碗。

为了摊位看起来更加整洁正规,苏玉锦在买碗时,买的都是同一个花色款式,所以这只碗她一眼便能认得出来,是苏记摊位上所用的。

二爷知道她摆摊做生意,所以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玉锦先把茶水送到了贺严修的手边,先是冲贺严修福了一福,接着低眉垂首,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是婢子擅自做主摆摊做生意,请二爷责罚。”

贺严修端起了那杯桃花茶,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说一说缘由吧。”

“承蒙二爷不嫌,才能有幸跟了二爷,二爷待婢子仁厚,安置了住处,给了奴仆,更给了银两供婢子开销,可婢子却一时猪油蒙了心,只当自己飞上了枝头,往后能做那人上人,便每日挥霍无度,以至于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所以才不得不想些门路,去做些营生……”

“既是无钱度日,为何不写信到京中?”贺严修问。

“二爷政务繁忙,婢子不敢打扰,且自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犯了大错,也觉得不该让二爷为婢子善后。”

苏玉锦声音细小,“婢子略懂些厨艺,跟底下人商量后,便开了这馄饨摊儿,生意也还算过得去,眼下已是能够顾得住我们三人的日用……”

因为一时得意,所以肆意挥霍,待银钱花了个干净,食不果腹时,才追悔莫及。

这是寻常人时常会有的状况。

不过这种状况下,大部分人会像别人求助,并大喊一声,我再也不会了,你要相信我。

能像苏玉锦一样自己想办法去解决的,少之又少。

虽然前期有些事做的不妥,但归根结底,到是个让人省心的。

贺严修面色和缓,“知道了。”

“多谢二爷。”苏玉锦心里松了口气,“二爷午饭可吃饱了,要不要再用一些?有现成的菜蔬,做两个菜也快。”

“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贺严修起身,招呼兴安过来,让其拿了东西给苏玉锦,“这个你先拿着。”

苏玉锦见那是张二百两的银票,再次欢天喜地地道谢,“谢二爷赏。”

贺严修抬脚往外走。

苏玉锦往外送,临走到街口时,大着胆子询问,“二爷,那……”

贺严修见她眼神怯怯,满都是期盼之意,想起自己原本的用意,一句“得空会来”在嘴边徘回了许久,思索着要不要吐出口。

“那……馄饨摊我还能接着摆吗?”

第006章 错觉 贺严修,“……”

轻咳一声,贺严修道,“有些事,交给下人做便是了。”

也就是说,可以做。

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谢二爷!”

帮贺严修打了帘子,目送他上了马车,苏玉锦仍旧满脸堆笑,“二爷慢走。”

“嗯。”贺严修点头。

片刻后挑了马车窗口的小帘,“倘若真遇到难事,可写信着人送至府内,不必硬挺着。”

“谢二爷。”苏玉锦再次福了一福。

兴安闻言,忍不住侧目,甚至在马车走出去老远之后,回头瞧了又瞧。

自打这马车走出去几步远,那苏玉锦便没了人影,这会儿只能瞧见巷子口的人来人往。

咋感觉这苏姑娘好像对二爷没半分留恋似的?

可能是感觉错了吧……

毕竟是个外室,身家性命,未来前程都是要仰仗二爷的,需得牢牢攀好二爷这棵大树才对,苏姑娘不像是个笨的,应该知道这些。

贺严修在马车内托起了一侧的脸。

刚刚的苏玉锦,跟半年前见时,在性情上略有不同。

似乎端庄大方了许多。

看他的眼神,少了许多贪婪,到多了几分敬重和疏远。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移世易,人也总是会有变化的,更何况,他当初跟那苏玉锦也不过只见了几次面而已,对她的脾气秉性仅限于皮毛。

且这苏玉锦……

当初要买下这苏玉锦,也是因为他到了这般年岁还是独身一人,外头断袖之癖流言传得难听,他又不肯为了正名而草草娶妻,适逢听闻永安城万花楼有一位容貌过人且多才多艺的清倌儿之事,便特地跑了一趟,大张旗鼓地办下了这件事,堵了悠悠众口,好让祖母少些担忧。

原本打算养上这苏玉锦几年,届时还了卖身契,给些银两补偿,再帮其改名换姓,她便可以如寻常人家的姑娘一般自行婚嫁,过上富足的日子,也算能得上一个好的归宿。

眼下这苏玉锦既是愿意自力更生,对他也多了些许疏远,于她自身而言,也是有所助益的。

贺严修这般想着,微微点头。

“马车赶的再快一些。”

“是。”兴安应下。

“回京之后交代府中下人,若有从青河送来的信,无需让他人知晓,直接送入望竹轩。”

“是……”

兴安挠了挠后脑勺。

为啥又有了一种二爷十分在乎苏姑娘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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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锦回到院子里头时,柳妈妈正在“数落”艾草。

“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厉害的很,啥话都敢往外说。”

这显然是在说艾草挤兑别人,实则变相训斥了二爷的事儿。

艾草撇了撇嘴,“做丫鬟的,得厉害一些才行,从前郭姨娘还夸我嘴皮子利索,跟刀子一样,用的顺手呢。”

“所以郭姨娘成天被夫人罚,连最后老爷都不愿意见她?”柳妈妈的眼睛几乎翻到了天上去,“那郭姨娘是勾栏院子里头出来的人,除了一张好容貌,旁的是半分长处没有,你跟她学心眼,可真是学到正经地儿去了!”

被戳到痛处,艾草这回光撇嘴,话是再说不出来半句。

“小姑奶奶,就算老奴求你了,下回你可得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别啥话都外嚷,这得亏是二爷性子和善不愿意跟你计较,这要是搁到旁人家,只怕已经拉走出去掌嘴了。”

“要是下回碰到的不是二爷,而是外人,旁人恼了起来,一顿争执的,这不是给姑娘找麻烦?”

“再者说了,今儿个二爷要是面上不跟你计较,背地里却是计较了这事儿,埋怨姑娘不会好好管教下人,再跟姑娘起了生分,往后不来了可怎么好?”

听到这些话,艾草顿时有些慌,“我……这……”

手足无措,紧咬了下唇,眼圈更是红了个彻底,原本水汪汪的眼睛瞬间就肿成了杏子。

柳妈妈看艾草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也知道你是想着姑娘一个人在这儿,怕无缘无故地被人欺负,想着厉害一些,旁人忌惮两分,不过下回也该分个场合,知道个事儿,不能啥啥话都带刺儿。”

“嗯。”艾草重重点头,“我记下了。”

“记住就好,往后可真是不能再这样了。”柳妈妈叮嘱了一番,“姑娘待会儿回来,你也跟姑娘赔个不是去……”

一脚踏进门的苏玉锦,把这些话都听了个清楚。

别说,这柳妈妈做事的确是成熟稳重。

艾草做事有时候急躁了些,可心直口快,也不失真性情,最重要的是对她忠心。

这两个人当真都是不错的。

苏玉锦越发起了一定要将二人卖身契拿到手中的心思。

为防止两个人尴尬,苏玉锦刻意推了一下院子门,让门环重重地磕碰上门鼻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姑娘回来了。”

柳妈妈和艾草急忙迎了过来。

艾草更是探了探头,有些不安地询问,“二爷就这么走了?”

连饭都没留下来吃,该不会真跟柳妈妈说的那样,因为她说话带刺儿的缘故,跟姑娘起了生分?

“刚忙完外头的事儿,二爷还要赶回京复命,实在不能多呆,便先走了。”苏玉锦笑道,“不过二爷临走时,给了一些银两,让我平日花销用。”

“二爷能来一趟,没怪责我摆摊卖馄饨和炸酱面的事儿,还给了银两,这可算的上是天大的好事儿,咱们今儿个也庆祝庆祝,柳妈妈去福运楼打包几个菜,再烫壶酒回来,咱们晌午好好吃一顿。”

“是,老奴这就去。”柳妈妈接了钱,乐颠颠地出了门。

二爷能来,不怪责姑娘,还给了钱。

这说明啥?

这说明二爷心里头有她家姑娘!

青河离京城远不怕,二爷来的不勤也不怕,只要这心里头有,往后她家姑娘的前程就在。

这的确如姑娘说的一样,是天大的喜事呢!

柳妈妈一张脸上的皱纹几乎笑成了金丝菊,走起路来时也是足下生风,到福运楼点菜的时候更是豪迈的紧,直接要上了几样价格昂贵的招牌菜式。

姑娘委屈了这么多天,得吃顿好的!

艾草摆了桌椅和碗盘,预备着待会儿柳妈妈拿了菜回来摆盘,等忙活完了后,到了苏玉锦的跟前,低着头,嗫嚅道,“姑娘,婢子,婢子……”

第007章 掉钱眼里头 “无妨。”苏玉锦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摆了手,“小事而已,二爷并未放在心上,我也不曾放在心上,你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

艾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姑娘仁厚,婢子下回再也不敢了。”

“嗯。”苏玉锦点头。

柳妈妈已经说了许多,艾草也已经长了记性,她此时也不必过多唠叨。

管理下人,也得张弛有度为好。

艾草见苏玉锦并未多言她的事儿,这心里头宽心之余,满都是感激,待柳妈妈拿了菜回来,忙帮着一块收拾摆放。

既是要庆祝,吃饭时,苏玉锦便让艾草和柳妈妈同桌而食。

刚好她也想跟她们二人商量些事儿。

二人先是推辞,见苏玉锦坚持,便也就照做。

桌子上的菜肴是清蒸鹌鹑,糖醋鲤鱼,捞汁扁豆和红烧豆腐,主食是从街上烧饼铺买的牛舌头烧饼,汤是柳妈妈自己烧的一道青菜鸡蛋汤。

福运楼是整个县城里头最大的酒楼,里头的菜式和滋味为人所称赞,此时柳妈妈和艾草吃着也是赞不绝口。

苏玉锦小口吃着,在心里对这些菜式一一做出来了评价。

鹌鹑蒸的火候不对,用的汤汁味道也不够足,糖醋鲤鱼的鱼面粉裹的有些厚重,以至于糖醋汁滋味虽然浓厚,但鱼的表皮已是丧失了应有的焦脆口感,红烧豆腐的豆腐没有事先过水……

唯一滋味不错的,是这捞汁扁豆。

扁豆汆烫的火候刚刚好,足够断生且口感极佳,捞汁的各种汁料搭配的滋味也刚刚好。

因为这个,苏玉锦几乎承包了这一盘的扁豆。

见苏玉锦的快子频频往扁豆盘中伸,柳妈妈和艾草只当苏玉锦是极为喜欢吃这道菜,干脆紧着她来吃,甚至将这盘菜专门调换到了她的跟前。

饭吃的差不多,柳妈妈和艾草互相看了看,一番眼神交流后,柳妈妈开了口,“姑娘,咱们这馄饨摊……”

二爷既是来了,又给了银子,家中花销估摸着也是足够,这馄饨摊大概率是不再摆了。

“明儿个继续开。”苏玉锦吃的差不多,放下了快子,“二爷说无妨,愿意开便接着开,只是听那意思,不大愿意过于让我抛头露面。”

“我想了想,这事儿倒也不难办,馄饨馅儿和炸酱面的酱都是在家我配上料,摆摊的时候也不必再调滋味,我不去也没事,只是这样一来馄饨摊儿的人手就不够了。”

“二爷今儿个刚来过,想来这几日也不会再来,我这几日也先帮着张罗一下,他也不会知晓,你们两个呢也到处找寻找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雇上一两个来用。”

“这事儿好办。”

艾草接了话,“这巷子里头想着找活计来补贴家用的未出阁的姑娘和已婚妇人多的是,咱们这里做活又不算辛苦,到时候撒一撒风出去,肯定大把的人来呢。”

毕竟是赚钱的事儿,谁不稀罕呢?

“嗯。”苏玉锦点头,“务必得挑选机灵能干,手脚勤快又爱干净的人。”

饮食行业,干净卫生要放在第一位。

“姑娘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是。”

因为今儿个说话不当惹了事儿,虽然苏玉锦没有责罚,艾草心里头还是略有些不安,这会儿有些主动揽活儿的意思。

“交给你,我放心。”苏玉锦点头笑道,“若是有拿不准的,让柳妈妈帮你拿拿主意,等你们挑好了,领给我看就成。”

柳妈妈为人老成,经验又足,看人想来也颇有眼光,苏玉锦也放心。

“是,老奴一定帮着做好。”柳妈妈点了头。

事情说定,待吃完了晌午饭,忙活了一上午的苏玉锦便去屋子里头小憩一会儿,柳妈妈和艾草则是收拾着清洗碗快,勺子一类的。

馄饨和炸酱面的用料足,碗上油大,为了方便清洗,柳妈妈和艾草特地煮了一大锅热水,又放了一点皂角进去,好将碗洗的更加干净。

艾草在那刷碗,嘴是不带闲着的,“柳妈妈,你说那郑氏如何,底下两个孩子都大了,琐碎事儿不必忙那么多,我看她手脚勤快的很,连孩子的鞋子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前几日还听说她想去酒楼寻个洗碗的活,手脚也是个麻利的。”

“说起来,那个崔桃红也不赖,今年十五,人长得白净,做活儿也快,听说把家里头里里外外都拾掇的干净的很,先前听说她嫂子愿意嫁到他们家去,就是看桃红这个小姑子实在是能干,才点头的呢。”

“冯嫂子也不赖,年岁虽然大了一些,不过做活仔细,脸上也总是带着笑,看着就舒坦,来吃饭嘛,总归得吃个心里头高兴……”

听着艾草在那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盘算着雇谁来做活合适,柳妈妈则是叹了口气。

“柳妈妈是觉得这几个人都不好?”艾草见状,有些诧异。

“我是觉得姑娘这么做怕是不妥。”柳妈妈道,“二爷虽没说什么,可到底也是身为爷们儿,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姑娘该识趣儿一些才是,结果姑娘还……”

还上赶着做这些事儿。

哎,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到是觉得姑娘摆馄饨摊儿挺好的。”艾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这可是握在手里头,实打实的钱呢!”

“我看你也是掉进钱眼里头了。”柳妈妈白了艾草一眼,“姑娘的前程都在二爷那,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要是惹恼了二爷,再多钱也是无用的。”

“可没钱实在是不成的。”

艾草道,“柳妈妈,你想,现在姑娘在这儿住着,得赶紧趁着这个时候赚些钱攒些体己,等着回头二爷成了婚把咱姑娘接回去的话,日子才能好过啊。”

柳妈妈顿时怔了怔。

仔细想了想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好像,有些道理?

毕竟进了贺家后,二爷忙正事,这后院里头的事儿就由当家主母来把持,哪个院子里头一个月用多少银子,能有多大的开销,那都是当家主母说了算了。

姑娘到底是二爷没成家就养在外头的,到时候势必是当家主母眼中的一根刺。

第008章 蒜苗回锅肉 若是碰到宽宏的,不计较太多,可这吃穿用度上绝对不会有额外的优待。

若是碰到心眼小的,苛待吃喝用度也是常有的事儿。

姑娘虽然受二爷青眼,可爷们儿成天在外头,不懂得后院里头的弯弯绕,哭诉一回倒能让二爷给做回主,可也不能事事都去二爷跟前说,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

真到那个时候,手里头有银子的话,这日子勉强还能过得去,要是连自己手里头都没有银子,还得眼巴巴地看着当家主母发月例,那可就真难过了。

“嗯,是这个理儿。”柳妈妈越想,越觉得艾草说的有那么些道理。

“是吧,就是这么回事。”艾草扬起了下巴,“要不先前郭姨娘进了府日子能过得那么自在,还笼络一帮人呢,那都是靠兜里头的银子那。”

“我看姑娘多赚些体己钱,是天大的好事儿,到时候咱们在院子里头,帮着姑娘打点上下,也有底气嘛。”

这兜里有钱,心才不慌!

艾草一直信奉这个道理。

柳妈妈笑着点头,却又打趣艾草起来,“说的不赖,你也可算精明一回。”

“哪儿能那,我这脑袋一直都灵光的很那。”艾草嘿嘿直笑,“道理是这个道理,赚的钱够多,哪怕往后二爷不接咱姑娘回去……”

那也有的仰仗。

“呸呸呸,说啥话呢。”

不等艾草说完那句话,柳妈妈赶紧捂了她的嘴,“你这咒姑娘那。”

赚的钱再多,哪里有跟了二爷前程好?

艾草一听柳妈妈这般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忙呸呸呸了好几下,又把刚才呸过的地儿跺上了好几脚,这才安心地跟柳妈妈接着洗碗快。

已经睡着的苏玉锦并不知道底下两个人的心思和盘算,只在睡醒后看了看院子里头长得正旺的各种菜蔬,筹划着晚上想做的菜。

毕竟柳妈妈和福运楼的手艺实在是……

仅仅能够果腹罢了。

若是每天都吃这样的饭食,着实有些扛不住。

只是现在菜地里头的黄瓜和番茄都还没有成熟,现在长势极好的,唯有那两熘儿蒜苗和那一小片的菠菜。

苏玉锦想了想,拔了几颗蒜苗,薅了一些菠菜,割了一把韭菜,让柳妈妈和艾草择洗干净,又吩咐她们两个去买了块五花肉,豆瓣酱,以及一些黄酒回来。

五花肉煮时加一些黄酒,熟后切片,与豆瓣酱和猪油炒香出味,配蒜苗炒熟做成的蒜苗回锅肉,看起来色泽鲜亮,闻起来香味扑鼻,吃起来肥而不腻,鲜香辣美。

菠菜汆烫熟切段,与炸熟的花生米、蒜末、陈醋等凉拌而成的老醋菠菜,去除掉了菠菜的涩味,独留清香,与花生米搭配,一嫩一酥,正合时宜。

韭菜炒鸡蛋,十足的家常菜,但在炒制时,需得先炒了韭菜,再将打的够发的鸡蛋液淋如烧的热热的锅中,这般炒出来的鸡蛋鲜嫩清香,与韭菜独有的辛香滋味完美融合。

这三样菜上桌后,先是让艾草和柳妈妈频频点头,待尝了滋味后则是啧啧称赞。

“姑娘这手艺,当真是没得说。”柳妈妈道。

“可不嘛,跟酒楼里头做的都差不多……”艾草说了一半,急忙改口,“是比酒楼里头的还要好吃呢,姑娘这手艺,完全可以开个酒楼了呢。”

又说晦气话!

应该说,这手艺回头肯定能管住二爷的胃才对。

开酒楼哪里有哄二爷来的正经?

柳妈妈暗地里狠狠地给艾草使了个眼色。

“开酒楼得有开酒楼的本钱,现在还不是时候。”苏玉锦抿嘴一笑,“待手中的钱多些再盘算吧。”

柳妈妈闻言,顿时虎躯一震。

这姑娘,还真打算把生意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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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的生意,一切照旧。

馄饨美味,炸酱面也不逊色,这生意红火的跟这个时候的日头一般。

艾草做事雷厉风行,这两日已是找寻了好几个适合来馄饨摊做事的人,在跟柳妈妈商议之后,最后领了冯氏到苏玉锦跟前,请她定夺。

苏玉锦在这双桂巷待了这么几个月,巷子里头住的这些人,她也算认识一些,脾性秉性如何,她也算知晓。

所以对于这冯氏,苏玉锦也算略有了解。

公公早亡,上头唯有一个婆婆,自家丈夫是独苗,在码头做船工,做些搬搬抬抬的活儿,底下三个孩子,两儿一女,最大的儿子十四岁,已是跟着丈夫去码头做工,二女子和小女儿是龙凤胎,今年十岁,在家中做些给人湖糕点盒子的营生。

婆婆张氏因为前年时中了风,此时瘫痪在床,汤药不离口,家中又是两个儿子,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冯氏自然也就愿意再寻个营生来做。

冯氏为人老实勤快,家中内外收拾的十分干净,最重要的是一张脸时常带着笑,颇为讨喜,街坊四邻对其印象颇佳。

苏玉锦对冯氏的印象也不错,当即便点了头,决定雇佣冯氏来馄饨摊做活。

负责煮馄饨和包馄饨,收摊后洗碗的活计。

一个月工钱五百文,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内四百文。

冯氏家的相公和大儿子在码头做活,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她一个人便赚了五百文,这可是抵得上一个劳力了,而且就在家门口做活,活还不算重。

显然没料到能有这么多的工钱,冯氏满心欢喜的地应了下来,更是连连跟苏玉锦保证,一定把这活给做好,更是回家之后将家里头菜圃里头种的葱装了一篮子过来,往柳妈妈手里头塞。

“家里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既是馄饨摊儿,想来也是能用的到这葱,我就拿一些过来,柳婶子也帮我跟苏姑娘说一说,让姑娘别嫌弃。”

话说的恳切,且能给冯氏这么高的工钱,她家姑娘也是多少有些发了仁善之心,柳妈妈客套寒暄几句,也没有过分推辞,只收了下来。

转头跟苏玉锦也说了一嘴。

苏玉锦笑了笑,“是个性子憨厚的。”

“可不,竹篮子里头塞得满登登的,生怕显得不实诚的。”柳妈妈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就看做活怎样了,明儿个一早,我就把人叫过来,先学学手艺。”

第009章 贷款 见柳妈妈也有了规划,苏玉锦点头,“你跟艾草看着安排吧。”

翌日,如柳妈妈所说,早早将冯氏叫了过来,教她馄饨的包法和煮馄饨的手艺。

冯氏在家要张罗一家子的饭食,因为婆婆的瘫痪在床和长年喝汤药的缘故胃口不好,需要变着花样的做吃食,所以冯氏也算是个会做饭的,在包馄饨和煮馄饨这些事上,一学便会。

等到晌午人多时,苏玉锦便发现冯氏能够基本掌握住摆摊时要做的活的节奏,能够不那么慌乱。

两日后,冯氏已是能够十分熟练的做好自己的活,甚至偶尔还能帮着招呼一下客人。

苏玉锦看冯氏和柳妈妈与艾草二人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也放心地将馄饨摊交给她们三人,自己则是独自一人在街上来回走动一番。

青河县,不算太大,却因为毗邻京城的缘故,称的上繁华。

东西南北贯通的几条大街,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苏玉锦此时闲逛的,是馄饨摊所在的青云街。

两边酒肆茶楼,各种铺面林立,小摊云集,可谓十分热闹。

这可以说是苏玉锦自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独自一人轻松闲逛,可以说是步履轻盈,心情愉悦,左顾右盼,大饱眼福。

逛了逛杂货铺,买些常见的调味料,再逛一逛药铺子,买些不大常见此时还普遍被当做药材的调味料……

苏玉锦结束闲逛时,手中拎着几个捆扎结实的油纸包。

待即将回到馄饨摊所在的青云街和双桂巷交叉口时,苏玉锦停了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回到一家铺子面前。

这家铺子的门上,挂了出售的牌子。

苏玉锦印象中,这家铺子原是孟记糕饼铺子,生意还算可以,前几日忽的关了门,现如今便要出售……

想了一会儿,苏玉锦寻了旁边布庄的伙计打听,“劳驾小哥儿问一句,这家糕饼铺是不做生意了么?”

“是啊,不做了。”伙计答道,“孟掌柜家的独子,摔断了腿,县城里头的大夫看不好,便带着去京城回春堂看诊,回春堂那诊金极贵,孟掌柜家底子掏空了也不够,便打算将这铺子卖掉,好去回春堂把儿子的腿给治好。”

卖铺子啊。

苏玉锦再次打量了一番原本的孟记。

开间进深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

“小哥可知道孟掌柜这铺子往外卖大概要多少钱?”苏玉锦又问。

“具体不是很清楚,孟掌柜急着卖,又没时间寻买家,听说已是交给牙行那打理,你去那里问一问价格吧。”

“多谢。”

苏玉锦福了一福,抬脚去了牙行。

一番打听,得知这家铺子的售价,在三百三十两银子。

铺面不算小,后面有小院子,院子里头有一个单独的水井还有三小间屋子和一个棚子。

这平日里若是往外卖的话,大约会在四百两的行情,只因孟掌柜着急出手变现,起初定了三百五十两的银子,后来又降了一次价。

苏玉锦去过孟记,大概知道铺面的状况,此时颇为心动,但想想这价钱……

“这铺面,还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三百三十两已是足够便宜了,也就是孟家想着尽快拿了银子去京城,否则哪里去寻这样好又便宜的铺子去?”

伙计见苏玉锦眉头紧蹙,似乎对这铺面十分中意,但又犹豫价钱,便咬了咬牙,“您若是诚心要,这价钱上再便宜十两银子!”

“诚心要是诚心要,不过我这银子确实是不够。”苏玉锦想了想,“我眼下最多只能拿出来一百八十两银子。”

伙计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姑娘这是拿小的寻开心呢吧,这差的忒多了些,这是铺子,落不了那么多的价。”

“我知道,我也会付足够支付这三百二十两的银子。”

“你不是说你你只有一百八十两吗?那剩下的……”

伙计顿了顿,看苏玉锦的目光多了些防备,“你该不会是想着赊账吧?我们牙行可没有赊账的规矩。”

“不是赊账。”苏玉锦道,“我是想……贷款。”

“贷款?”

那是什么东西?

伙计有些懵,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姑娘的意思是……”

“这个铺子,我买了下来,先付一百八十两的银子,剩下的一百四十两,按照二十四个月的时间来付清,一个月给牙行付七两银子,直到二十四次,全部付清。”

苏玉锦道,“这种把本金拆开来付,加上利息的方式,便叫做贷款。”

这样的话,连本带息一共只需要付三百四十八两银子,也比寻常行情的铺子便宜一些,算的上是捡漏。

但伙计再次挠了挠头。

方式到是挺新鲜特别的,且一个月七两银子,这二十四个月下来,是一百六十八两。

这么算下来的话,牙行能在这件事情上,额外多赚二十八两银子。

平日里像这种买卖房屋的买卖,忙活许久的功夫,也不过是抽上个三分五分的利,这不过是转一转钱的事儿,就能赚这么多?

伙计想了想,冲苏玉锦拱手,“姑娘稍等片刻,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

“有劳。”苏玉锦在伙计的引领下,去了隔间落座,又交代伙计,“刚刚也是粗略给你说了一说,这个中细节,跟你们掌柜的可以慢慢细说。”

伙计明白苏玉锦的意思,应了一声后,忙去寻自己掌柜的。

牙行的孙掌柜,在片刻后,到了隔间。

“听伙计说,姑娘想买铺子,但是手中的银钱不够,所以想着用所谓的贷款?”孙掌柜礼貌问询。

“正是。”苏玉锦点头,“孙掌柜可以将三百二十两银子付给孟家,再收了我这一笔交的一百八十两,每个月再从我这里收七两银子,两年下来,孙掌柜可以多赚几近三十两银子,而我亦可以早些拿到铺子去做生意,可谓是两全其美。”

“听着是不错。”孙掌柜点头,“可若是姑娘每个月不能按时给银子,那该如何?”

“没还清这二十四个月的贷款前,孙掌柜可以先拿好房契和地契,待我还清后再归还。”

第010章 千层肉饼 “我们也可以在字据中说明,倘若我不能按时付,超过一个月可以加利息,若是连续三个月不能付,孙掌柜可以收回铺子,另行转卖,卖得的钱优先偿还所欠牙行的贷款,其余部分才能再分给我。”

这样的话,牙行稳赚不亏。

孙掌柜闻言,微微点头。

牙行里头,资金流转,出一百四十两银子一年白拿一成利,收益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风险。

不过……

孙掌柜道,“姑娘这提议,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姑娘到底要做什么生意,是否能够赚钱,家境如何。”

虽然若是对方还不上银子,铺子可以收回,但另行出售毕竟要等上一段时间,也是一件麻烦事,凡事还是得保险一点为好。

考察个人收入,以确定是否具备还款能力?

这个孙掌柜的脑子还是挺活的。

苏玉锦抿嘴笑了起来,“街上的苏记馄饨摊,便是我开的,每个月赚的银子,也是足够付钱的,不瞒孙掌柜,这铺子买下来,也是想着将这馄饨摊挪了进去,生意做的再大一些。”

孙掌柜再次点了点头。

苏记馄饨摊的生意,他是清楚的,而且还吃过那里的馄饨和炸酱面,滋味的确不错。

味道好,价格公道,这样的馄饨摊儿,赚钱是必然的。

孙掌柜想了一会儿,开了口,“这铺子,就按苏姑娘说的,按这样的贷款方式卖给苏姑娘,只是得等我两日写一写这字据。”

他也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苏姑娘的性子和生意,看看有没有在外头旁的欠债什么的。

“好,就以孙掌柜所言,待孙掌柜忙完,着人喊我一声就是。”苏玉锦满口应下。

又跟孙掌柜说了会儿铺子的事儿,苏玉锦拎着自己买的各种调味料,往回走。

回去路上,又买了一些前膀肉。

到了家中,收拾一番后,将那前膀肉洗净剁成细碎的肉末,配上大葱末调成肉馅儿。

晨起吃过早饭后,柳妈妈和了半盆的面,原本盘算着等出罢了摊位,回来烙发面饼吃。

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这面团已经变得膨胀松软,体积比早先增加了两三倍。

拽上一团,揉成圆圆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饼,均匀的抹上一层肉馅,再将那薄面皮混着肉馅,一层一层叠了起来,最后搁到油锅里头煎……

油触碰到面皮,发出滋啦啦的声响,香气随之幽幽地飘了起来。

苏玉锦嗅了嗅味道,觉得跟预想的差不多,将锅中的千层肉饼翻了个个儿。

等千层肉饼煎的两面金黄,内里的肉馅儿熟透时,便可以出了锅。

一个,两个,三个……

柳妈妈和艾草回来时,闻着满院子的香气,直抽鼻子,“姑娘做了什么,这样香。”

“千层肉饼,尝一尝。”苏玉锦将锅中最后一个肉饼用铲子放到小竹筐中,解下身上的围裙,“你们回来的刚好,柳妈妈再烧个豆腐汤,咱们便可以开饭了。”

柳妈妈得了吩咐赶紧忙活,艾草也赶紧帮忙。

不过帮忙前,先按着刚刚苏玉锦所说的,尝了尝这千层肉饼。

寻常的千层肉饼,大多是死面的,吃起来面皮薄,咬起来会是脆脆的,而若是发面的肉饼呢,会因为面的膨胀和发酵,面皮变厚,除了最外层的焦脆外,里面皆是松软的,口感会更加丰富。

苏玉锦所做的千层肉饼,显然是后者,但又因为每层面皮拉扯的足够薄,吃起来是既薄脆十足,又带了那么点微微的松软口感,且这肉饼的滋味也更加浓厚,可以说是后味十足。

“真好吃。”艾草将手中的肉饼吞下了肚,伸手便要再去拿。

“小姑奶奶。”柳妈妈忙给拦了下来,“别慌着嘴馋,先帮着做了这豆腐汤!”

姑娘平日里对她们两个下人宽仁,不摆主子的架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不守规矩。

她们刚回来的时候,苏玉锦还在忙活着,显然是还没有吃中饭的,哪里有主子还没吃,她们当奴婢的就先贪嘴吃饱的道理?

艾草肚子里头的馋虫虽然在抗议,却也始终明白自己的本分,只急忙收回了贪嘴的心思,挽了袖子跟柳妈妈一起做豆腐汤。

豆腐青菜汤,是柳妈妈的拿手汤,也是柳妈妈所做的那些菜肴和汤水中,为数不多能够让苏玉锦认可的其中之一。

嫩嫩的豆腐,翠绿的青菜,恰到好处的勾欠,趁着热喝下去一碗,哪怕在这样天气已经有些热的五月下旬,也觉得浑身舒畅的很。

尤其是配上焦脆香浓的千层肉饼,一口饼,一口汤,简直是绝佳享受。

尤其柳妈妈怕苏玉锦吃的单调,又特地拌了两个小凉菜。

凉拌豆腐丝,蒜泥黄瓜花生米。

这两样滋味都不算特别出众,但胜在入口柔和,和这肉饼以及豆腐汤也搭。

苏玉锦吃的还算满意。

待晌午饭后,冯氏便来了家中做洗涮碗勺的活。

自从雇了这冯氏正式做活,冯氏每日做活时,皆是如此。

收摊时将碗快勺子归拢放到院子里头,待回家吃了晌午饭再来忙活。

避开主家吃饭的时间,是做工人必须做到的事情。

这几日冯氏做事勤勉,苏玉锦对其印象颇佳,现下因为这些细微之处,越发有些赞赏,便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再张罗着招几个这样的人。

若是能买下来一两个可用的奴仆,那是最好。

毕竟做吃食生意,最怕的就是配方外泄,若是卖身契捏在手中,自然也就不担心这件事情。

“姑娘倒也不必破费,眼下这些活都不算重,老奴和艾草都应付的过来。”

馄饨摊生意好,赚钱还算容易,但这些钱都是苏玉锦往后的体己,柳妈妈想着艾草说的那些话,这钱能省一些,也算多给苏玉锦攒上一些底子。

“往后生意要做大一些,你们几个,是真忙不开。”苏玉锦笑道。

柳妈妈愣了愣。

生意做大一些?

怎么个做大法,馄饨摊上再加一条长桌和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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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孙掌柜派了人过来,请苏玉锦去牙行一趟。

第011章 苏记 苏玉锦去的时候,带了艾草。

到了牙行后,孙掌柜拿出来了早已准备好的字据,让苏玉锦过目。

苏玉锦拿起那两张密密麻麻的纸,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大致条款跟她和先前孙掌柜约定的一般,此外又补充了许多细节性的东西。

譬如每个月的几日去牙行交钱,牙行收钱时会给苏玉锦写收到条,可以有三日的拖延期,如有忘记,牙行会派人上门询问催促……等等。

不难看出,这孙掌柜是个细心的人,所写的各条条款十分详细,也都比较公正公允。

苏玉锦微微点头,基本没有异议,在这字据上头写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手印。

孙掌柜亦是如此,更是加盖了牙行的印鉴,将其中一份交给了苏玉锦,更是将一个小木匣拿了出来,交给苏玉锦。

“这木匣可上两枚锁,一把钥匙我拿着,另一把锁的钥匙给了苏姑娘,我此时将房地契放进去,待银钱付清,一同打开此匣。”

此举,到是颇为让人放心。

“孙掌柜费心了。”

“还有一件事想告知苏姑娘。”孙掌柜笑道,“苏姑娘这次这个主意让我大受启发,往后也想用苏姑娘的主意来跟旁人做生意……”

“不过苏姑娘放心,这主意不白用,苏姑娘既是买下这铺子是要做吃食生意的,必定希望生意兴隆,我先前得了一个玉石凋成的白菜,虽质地不算名贵,但胜在是个老物件,就送给苏姑娘,苏姑娘摆在铺子里头,也算添个好彩头。”

“此外,若是往后苏姑娘想要再买什么东西,但凡我这牙行里头能够帮忙的,必定不会推辞。”

这主意论说孙掌柜也可以悄没声的用了,毕竟这种东西也是没有专利可言。

但孙掌柜还是说了出来,甚至以礼相赠,可见其是个光明磊落,且会做人的。

苏玉锦笑了笑,“孙掌柜厚意,却而不恭。”

“可巧我这里还真是想再买两个人,最好是能做活的姑娘,若是妇人也好,但得手脚勤快,爱干净,做事稳妥的,劳烦孙掌柜帮着留个心,若是好的给我留一下,银钱价格不是问题。”

“成。”孙掌柜满口应下,“这几日刚卖了一批,剩下几个不算太好,也不能往苏姑娘这里送,只等下个月吧,下个月说是南边要过来几个,到时候我给掌掌眼。”

铺子买下来要拾掇装修,基本上下个月的时间,也是来得及的。

“那就先谢谢孙掌柜。”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苏玉锦便搞定了两件事,此时也觉得浑身轻松,从牙行伙计那拿了钥匙,跟着一块去收铺子。

孟家这铺子卖的匆忙,又惦记着儿子的病情,铺子里头几乎无心收拾,虽然牙行已经略略清扫了一遍,但还是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小的这里认识几个专门做木匠的,这里头的货架桌子什么的,苏姑娘若是不想留,跟小的说一声,小的让人来一趟,看看能不能拉走给苏姑娘打成吃饭用的桌椅板凳?”

苏玉锦点头,领着艾草仔细在铺子里头看了看,将那些大约用不上,以前用来展示糕点的货架子尽数都让木匠来拉走,有些零散不成套的桌椅板凳什么的,暂时留了下来,放到后院里头,预备着回头伙计们用。

木匠来的时候,苏玉锦干脆直接定制了馄饨铺子招待客人所用的成套桌椅,以及新的店铺招牌。

这一通忙活下来,苏玉锦和艾草回去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柳妈妈已是跟冯氏做好了今天碗快的洗涮,以及明日食材的准备工作。

晚饭是柳妈妈蒸的包子,韭菜鸡蛋粉条馅儿的,里面加了一些去了头和壳的河虾米,配上凉拌青笋、青椒肉片,肉末茄子一块吃。

包子蒸好的早,这会儿吃着有些凉,柳妈妈搁在锅上蒸一蒸。

“姑娘是去哪里了,回来这样晚?”忙活的间隙,柳妈妈打了水过来,供苏玉锦洗手。

“定下了一个铺子。”

苏玉锦拿皂角洗了洗手,用巾子擦干,“就先前孟记糕点铺那地儿,这段时日准备修整修整,等下个月的时候,咱们把馄饨摊挪到铺子里头。”

这大约就是姑娘说的生意要做大一些?

不过姑娘这动作实在是雷厉风行呢。

“到时候咱们这铺子里头再加些别的吃食,我也拜托了孙掌柜帮我留意几个勤快的人,到时候去铺子里头忙活。”

苏玉锦笑道,“这段时日怕是少不得要时常去铺子那做些杂活,大家都辛苦一些。”

“不辛苦,不辛苦。”见苏玉锦说的客气,柳妈妈急忙表态,“原本就是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更何况,赚多了钱,往后日子也能过得更好嘛。

艾草也忙道,“刚看那铺子后院里头得好好打扫打扫,明儿个晨起,我便早些过去,把后院先好好拾掇拾掇。”

这样回头铺子里布置起来,后院总归有个下脚的地儿。

“嗯。”苏玉锦点头,盘算着怎么给未来的苏记造势宣传,这增添的吃食,要添哪种。

孟记的招牌,在第二日便被摘了下来。

闲话传得最快,孟记因为家中之事变卖铺子的事儿,街上几乎人尽皆知,所以对于此事并不在意,反而是好奇,这家铺子是被谁买了去,要开怎样的铺子。

几日后,苏记的牌子被挂了上去。

但这牌子上,只写了“苏记”二字,旁的再没有任何图桉或者文字,能够显示这铺子往后是要做什么的。

有心人瞧见,难免好奇,议论上两句。

一个人议论,两个人议论……

甚至有一日在招呼馄饨上的客人时,艾草听见有人在那说话。

“哎,你说那苏记,牌子挂上去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能听着里头动静,可一直也不知道是干啥了,真是奇怪。”

“等那苏记开门做生意,不就知道了?”

“我还不知道等?这不就是好奇想先知道嘛……”

艾草惦记着苏玉锦的吩咐,见此时时机合适,便将苏玉锦交代她的话说了出来。

第012章 力气大 “那苏记,往后是要卖馄饨和炸酱面的,估摸着还有些旁的吃食。”

吃馄饨的两个人,听着艾草的回答,先是互相看一眼,接着笑了起来。

“那岂不是跟你们这馄饨摊卖的东西一样了?”

“有人跟你们家抢生意了,你这小姑娘倒还笑的出来……”

“自然笑的出来了。”艾草咯咯笑成了小狐狸,“因为那就是我家姑娘开的铺子嘛,等那边铺子装好,我们这馄饨摊儿便要搬过去,价格不变,到时候还得劳驾各位多去捧场呢!”

“……”

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两个人尬笑了一阵,却也当即表态,“那是一定。”

馄饨皮薄馅儿大,价格公道分量足,葱油更是香的很,炸酱面分量也十足,若是不够吃,还可以再续上半份面,味道也是没得说。

这样的吃食铺子,谁会不想去呢?

在摊上吃饭的人闻言,也皆是点头,说些捧场的话。

苏记铺子,就是苏记馄饨摊的事情,很快便在街上传开。

苏玉锦甚至偶尔还能看到旁人站在苏记铺子跟前儿时,对着招牌指指点点,“这铺子,往后就是苏记馄饨摊了呢。”

“那敢情好,这苏记馄饨摊上东西好吃,可总归在街上,这人来人往,车去车来的,摊位再干净总归也会有些尘土,不干净的,搬到铺子里头,我也能放心多去买两回……”

看来,先设下谜语吸引人,再揭晓答桉这种宣传办法还真是不错。

苏玉锦厚颜无耻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因为铺子先前一直在用,并未空置,加上去年孟家整修过,铺子整天需要打理的地方不多,待木匠那将订做的餐桌和椅子陆续送过来,按着苏玉锦的规划依次摆好后,这铺子里头可以说已经有了模样。

后院往后作为后厨的存在,苏玉锦也购置了一些当用的厨具,放置碗快的收纳架等。

等这些忙活好,已是六月初。

牙行的孙掌柜再次派伙计来请苏玉锦,说是这次牙行收来的人里头,有几个不错的,他挑了几个出来,让苏玉锦过去瞧一瞧。

苏玉锦没有耽搁,带着艾草一块去挑。

六个人,在牙行的后院里头,整齐的站了一排,皆是低眉垂首。

“这回送来的,皆是这般年岁的姑娘,都是南边过来的,那边自三月份起,就没下过雨,地里头的庄稼旱死了大半,许多人家饭食吃不上,只能把家里头的闺女送出来。”

伙计介绍,“掌柜的都查验过户籍,都是清白人家,寻常农户家的姑娘,这几个性子老实本分,手脚也勤快,苏姑娘看看,有没有合眼的?”

“有劳了。”苏玉锦踱步,来回转了一圈,将这六个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原主在最难的时候,典当过首饰,但当时花了许多银子做的衣裳并不舍得往外送,所以苏玉锦的箱笼里头的衣裳,面料款式皆是不俗。

苏玉锦穿衣裳到是不太讲究,以舒适为主,所以今日穿的是颜色最为素雅,质地也最为柔软的月白色的锻面衣裙,脚上是一双平平无奇的浅蓝色的绣花鞋。

但这样的质地在苏玉锦眼中虽平平无奇,可在那些被自家发卖了的小姑娘眼中,是见都没见过,上等人才穿的衣料。

能穿这样衣料的,非富即贵,更何况还可能是掌握她们命运的人。

六个人皆是把头低了又低,更是惶恐的攥紧了袖子或者衣衫的一角,生怕出了岔子。

苏玉锦看了许久,又想了一会儿,挑了一个个头不太高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姑娘乍然被问话,有些胆怯,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叫,周小桃,今年,今年十四了。”

“家中还有什么人?”

“祖父,祖母,爹和娘,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周小桃怯声回答。

果然了,是家中老大。

苏玉锦凑近了一些,“你身上的衣裳,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是娘做的。”周小桃道,“这上头的补丁是我打的,来的时候衣裳破旧,管事让我们自己动手收拾一下。”

所以她身上的衣裳,针脚粗且歪扭,到是补丁打的平整,脚上连鞋子都洗刷的很干净,鞋上的补丁,是从内里趁着布缝的。

可见是个做事仔细的。

“会做饭吗?”苏玉锦问。

“会做些饭,不过……”周小桃道,“姑娘可能吃不下的……”

家中贫寒,油盐酱醋不全,菜永远都是白水煮,熟了滴点油花,白面也是吃不起的,大都吃棒子面和红薯面的窝头,偶尔能吃一回豆面的面条。

这些东西,穿这样好衣裳的人,肯定吃不下的。

“会做就好,旁的不打紧。”苏玉锦冲伙计道,“就她了。”

“好嘞。”伙计把名字记了下来。

下一个的话……

“姑娘,选我吧。”个头最高,皮肤已经接近小麦色,站在最边儿的何二丫开了口,“我今年十五了。”

嗓音带了些粗豪感,声音洪亮,颇有些震耳欲聋。

苏玉锦看她毛遂自荐,笑问,“你都会些什么?”

“我会做农活。”何二丫大声回答,“在家里头,家里头的农活基本都是我做的呢,能抵上一个,不,是一个半壮劳力!”

毕竟在家里头时,大伯娘家中地里头的活,都是她在做。

话音落地,原本紧张无比的剩下四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刚管事说过,这位姑娘是给自己挑下人,给铺子挑能用的伙计,是要求心灵手巧,做活细致的,为人机灵的。

这何二丫张口说自己会做农活。

县城里头,哪里需要做农活。

何二丫大约也是听到笑声,抓了抓耳朵,“我力气大……”

赶得上牛的那种。

力气大啊。

苏玉锦抿嘴直笑,“那好,就你了。”

其他四人,“……”

早知道这么容易,那她们也积极点。

毕竟是被卖掉的,给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性子温和的姑娘做下人,做伙计,好过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买去做媳妇儿强。

“姑娘,我力气也大。”

“姑娘,我会做饭,也会缝衣裳。”

“姑娘……”

第013章 宜开市 “对不住,今儿个我只买两个人。”苏玉锦道。

她其实想多买几个的。

毕竟铺子开起来后,她有信心凭借味道生意红火,这伙计是不能少的。

但是她的荷包不允许。

除去付牙行铺面的一百八十两,装修铺面,购置桌椅等,花了几近十两银子,她现在手里头满打满算不过也就只有不足三十两。

而牙行这边家世清白的女孩子,还是牙行给了优惠价的情况下,一个要十三两。

当真是多一个她都买不起!

其余四个人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管事的却将她们拦了回去。

牙行有牙行的规矩,牙行是为买主行便利,解决难题的,万没有给买主添麻烦的道理。

这四个人这般模样,已是给买主添了许多的烦恼,掉了牙行的脸面。

管事心有不满,呵斥的声音也有些大。

四人见状,再不敢吭声,只赶紧各自回屋去,按管事的吩咐去学规矩。

而伙计这边,则是带着苏玉锦去交钱,做买卖的文书,衙门的备桉,交接奴仆的奴籍。

忙活了一个来时辰,等所有手续办妥,苏玉锦和艾草带着周小桃和何二丫回了家。

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名。

苏玉锦看着眼前看起来瘦弱小巧,性子内敛的周小桃,以及长相略显粗犷,身形高大,性子显然颇为豪爽的何二丫,脑海中忽的冒出来“绿肥红瘦”这四个字来。

思量片刻后,苏玉锦心中有了主意。

周小桃改名为霜叶,何二丫则是改名为青葵。

得了新名,霜叶和青葵跪拜谢恩,而后跟着柳妈妈去安顿住处。

院中还有空屋,柳妈妈便将二人安置在一处,又看她们两个人身上衣衫破旧,便将平日里收着的那些细布的半旧衣衫拿了出来,先给二人换上。

得知霜叶针线活做的还可以,便又从箱子里头寻了些新的细布,让霜叶帮着做两个人的新衣。

知晓青葵力气大,便让她将摆摊用的长条桌子和板凳归拢一番,该洗刷的洗刷一下。

两个人皆是按着柳妈妈的安排各自去做活,有条不紊。

艾草则是在一旁帮衬,二人若有不懂或是需要提醒之处,便细心讲解一番。

苏玉锦见状,忍不住直点头。

论身边得力干将的重要性!

看来下次若是二爷再来,是必须得提一提艾草和柳妈妈二人卖身契的事情了。

苏玉锦低头思忖,片刻后自己的手握成了拳头,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就按二爷对她这不冷不热,空有礼貌,亲昵不足的态度来说,上回来绝对是碰巧路过,还真指望二爷能够再来不成?

苏玉锦苦笑了一声,暂缓了这件事的计划,只专心去想铺子即将开张的事情。

霜叶和青葵二人,用了一两日的时间来熟悉家中的状况,了解馄饨摊的流程,柳妈妈和艾草也开始教两个人做剁肉馅,擀馄饨皮,包馄饨的活儿。

两个人皆是不笨,学的也快,跟冯氏那边配合的也颇为不错。

馄饨摊又开了几日,转眼间到了六月十八。

宜开市。

在鞭炮声中,苏玉锦揭开了匾额上的红绸,宣告新铺开张三日,全场九折。

在全场的喝彩和祝福声中,苏记热热闹闹地开了张,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铺子新整修过,苏玉锦让人扩大了窗户的尺寸,铺子里头显得更加明亮宽敞。

桌椅皆是新的,干净整洁,四四方方、稳稳当当的桌子,配上相应的凳子,比先前外面简陋的长条桌长条凳要舒适许多。

最要紧的是,苏记这里有了新的吃食。

红油凉皮。

筋道可口,晶莹透亮的凉皮,配上黄瓜丝,面筋块,芝麻粒,花生碎,浇上各种调味汁,再淋上一勺红彤彤、香喷喷的红油……

拿快子搅拌均匀后,整个碗都变得红油油,油亮亮的,夹上一快子往口中这么一送!

清亮、喷香、筋道、爽滑……

各种滋味在口中混合、碰撞,甚至在咽下去后,还残留着浓重的滋味,让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妄图不浪费任何一点美味。

这简直是夏日里头,开胃果腹之佳品!

红油凉皮在第一天开始售卖,便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吃食种类,以至于苏玉锦原本准备的是一天的量,在晌午还没完全过完时,已是卖了个干净。

葱油馄饨和炸酱面的销量虽比不得红油凉皮,但也在未时末时时,卖了个干净。

食材卖完,一众人开始收拾铺子,简单的吃些晌午饭,接着到后院去洗刷所有的东西。

“姑娘说今儿个开门头一天,生意应该比平常红火,所以多准备了许多东西,我还想着今儿个得开回晚饭,结果还是下午就卖空了。”

艾草抿嘴直笑,“看来明儿个得准备的再多一些?”

苏玉锦笑道,“就还是这样的量,不必特地多准备。”

若是准备的多,食材还有,那就必须得继续开门做生意,售卖的时间就会变长。

准备这几样吃食,一大早便得开始忙活。

剁肉,拌馄饨馅儿,炒肉酱,和面,提前擀好面条和馄饨皮,做凉皮,炒红油,准备各种配菜……

可以说,自清晨一大早,众人简单吃了早饭后,一直忙活到此时食材售卖完毕。

哪怕现如今已经关了门,她们还要再做一些清扫洗涮的活儿,等彻底忙活完后,已是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

倘若这生意当真做到晚上,只怕彻底歇息的话,要到亥时的初时,而后再忙活一下自己的私事的话,一天可以休息的时间就实在太短。

这般高强度工作,时日长了,人是扛不住的。

即便能扛得住,只怕疲累的身体也会影响自身的情绪,做起活来也不能尽心尽力。

赚钱这种事儿,许多时候也要讲究适可而止,贪心反而不见得能够多赚钱呢。

这些话,苏玉锦没来得及细说,艾草却已是点了点头,“是,姑娘。”

姑娘既是这样做,自然有姑娘的道理,照着做就是,不会错。

就喜欢这种完全服从命令的员工。

苏玉锦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笑问,“你这儿数了半天,也算了半天,可算出来今日一共赚了多少银子?”

第014章 好多钱啊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艾草兴奋的拿着算盘给苏玉锦看,“今儿个咱们一共卖了二两三钱银子,除去各项的成本,婢子算着,足足赚了一两七钱银子呢!”

一两七钱。

一两七钱呢!

这还是开张头一天,又是因为打了九折的缘故,这往后兴许一日能赚二两银子呢。

一日便是二两,那十天便是二十两,若是一个月的话……

我的娘哎,一个月便是六十两!

好多的钱啊……

艾草越算越激动,一双眼睛里透着晶亮晶亮的光芒。

“姑娘这眼光真是没得说,知道把生意搬到铺子里头,要不然,是想赚也赚不得这么多钱的。”柳妈妈笑道。

“可不嘛,咱们姑娘是极厉害的!”艾草附和道。

长得好看,会弹月琴,能唱歌,会跳舞,厨艺好又认字,现如今又多了一条——会做生意。

简直完美!

艾草和柳妈妈的夸赞虽说有些彩虹屁,苏玉锦却是极为受用,笑得眉眼弯弯,连脸颊处的梨涡都浮现了出来。

苏玉锦的容貌原本便属于清秀可人,温婉贤淑之类,此时浅浅一笑,越发显得温柔端庄,惹人喜爱。

自家姑娘,笑的可真好看。

艾草看的痴,嘿嘿地笑。

“赶紧做活吧,早些忙完,咱们早些回去准备晚饭去。”柳妈妈看艾草发呆,提醒了一句。

“哎。”艾草应下,帮着一块收拾、洗涮。

头一天开张便得了个满堂红,苏玉锦让柳妈妈等人准备晚饭的时候,特地多准备了一些肉食。

柳妈妈晚上便炖了红烧肉,凉拌一道青笋片,烧了个糖醋味的茄子,又炸了一道蔬菜丸子,配着料汁蘸来吃。

怕红烧肉苏玉锦吃着有些油腻不爱吃,又专门给她做了一道青椒炒瘦肉片。

主食是葱油饼,外加小米大米粥。

自苏玉锦显露了自己厨艺之后,柳妈妈便在饭食滋味上格外上心,炒菜前总是请教一二,饭后也时常询问苏玉锦不足之处,好加以改进。

这月余以来,柳妈妈厨艺提升,此时的饭菜,已是达到苏玉锦认为的能够入口的水准。

加上今日苏玉锦也是从早忙到现在,晌午只吃了半碗的凉皮垫一垫肚子,此时也是饿得有些狠,比平日里,多吃了一块饼,连那道青椒肉片也被苏玉锦吃了三分之一。

能吃这么多,那说明她现如今厨艺好了许多!

柳妈妈这般想,收拾碗快时,脸上都多了几分喜色。

苏记的生意,自开张之后,红火的程度,可以说有增无减。

哪怕已经过了三天的九折优惠期,这每天的客人仍旧是乌央乌央的,络绎不绝。

看着每天的客流数量和每日不上不下的营业额,苏玉锦拧着眉想了好几日,最终决定又上了几样新的吃食。

卤鸡蛋,卤豆腐片,卤狮子头,把子肉。

香叶、陈皮、生姜、花椒、酱油……等调味料配成的卤汁,将煮熟剥过壳的鸡蛋,炸过的豆腐片,用猪肉馅配葱末、姜末、酱油、胡椒粉、面粉等做成的狮子头,以及去过腥味、切得厚薄均匀的五花肉片依次放进卤汤之中,细煮慢炖上一番。

卤鸡蛋咸香可口,蛋香十足。

豆腐片炸的够火候,又吸饱了卤汤的汤汁,吃起来是外皮酥,内里嫩,卤味足。

狮子头一口咬下去满都是软糯滑腻,清香味醇之感,后味极佳。

而这把子肉……

肥瘦相间,这么一大片,平铺在碗中,又是油亮红润的色泽,给人足够的视觉冲击感,吃上一口,肥肉肥而不腻,瘦肉口感不柴,加上肉块汆烫去血水时,用了蒲草捆扎,吃起来可以说回味悠长,口口留香。

这四样吃食,皆是在准备食材时提前卤制好,用一个个小砂锅分别盛放,以卤汤浸泡,有人购买时直接拿了竹夹子夹入碗中,售卖起来十分方便。

而这四样卤味吃食的价格分别是两文,一文,五文和八文,价位不等,方便不同档次的消费需求。

因为滋味好好,价格适宜等多种因素,这卤味吃食一经推出,销量便极为不错。

而这卤味吃食最适宜搭配的主食是杂酱面,自卤味吃食开始售卖以来,炸酱面很快越过了红油凉皮,成为了铺中的招牌吃食。

也是因为这些卤味吃食的缘故,苏记铺子在客流量维稳的情况下,每日的净利润,上升到了二两五钱银子。

看着每日能够放入妆奁的银子变得渐多,苏玉锦自己都忍不住沾沾自喜。

论餐饮业提升客单价的重要性。

苏记铺子生意好,苏玉锦也不小气,惦记着艾草等人忙碌辛苦,又觉得霜叶和青葵也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不但这个月的月钱增加了两成,更是一人给扯了两身新的衣裳。

“谢姑娘!”

艾草和柳妈妈跟着苏玉锦时间久了,知晓她对下人颇为仁善大方,心中虽十分感激,却也习以为常,不算十分惊讶。

霜叶和青葵却是第一次见识,感激地给苏玉锦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在家时,吃不饱穿不暖,家中日子过不下去,所以被卖到了牙行,原本想着卖身为奴,往后必定要过担惊受怕,身不由己,兴许会被非打即骂,跳入火坑一般的日子。

结果现在做的活不如在家时重,吃的天天都如过年一般,甚至每个月还给两百文的月钱,眼下,还给做新衣裳。

这哪里是跳火坑,是活脱脱跳进蜜罐子里头了。

二人这般想,更是不约而同地再次磕了两个头,若不是苏玉锦让艾草和柳妈妈搀扶了起来,只怕又要磕上几个。

同样感激不已的,还有冯氏。

她是被雇来的,原本以为会跟艾草她们卖了身契的有所不同,但这次苏玉锦奖励,也没落了她的,同样涨了工钱,给做两身衣裳。

这样的雇主,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一众人心中感激,这做起来活越发地不含湖,生怕少做一点便对不起苏玉锦这般的大方。

于是,苏记里面近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第015章 有人先下手 “哎,我刚收拾起来的碗快,去忙活了会儿擦桌子的活儿,这一转身的功夫,谁就给洗了?”

“我刚择菜洗菜,看着有碗放在那,就顺手给洗了。”

“艾草姐,你放那吧,别总是帮着我做活。”

“后院里头堆的那些柴火,我一个人忙不过,你们谁给收拾一下?”

“我来!”

“我去吧!你们歇着。”

“……”

每个人眼中都有活,每个人都抢着做活,绝对不会出现推诿偷懒的情况。

苏玉锦看在眼中,心中颇为欣慰。

高薪养廉,好福利养勤。

这一点果然是到哪里都不会变的。

不过苏玉锦高兴归高兴的,却也没有忘记叮嘱一番。

互帮互助,抢着做活是好事,但前提是要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再行帮助之事,断然不能顾此失彼,舍本逐末。

此外,多做活要适量,不可过于勉强,以免劳累成疾,对自身和苏记都不好。

苏玉锦的提醒,众人自然是记在了心中,做活时,尽心尽力之余,也没那么多莽干。

见此情景,苏玉锦便彻底放了心。

苏记人来人往,客人络绎不绝,让外面许多人也是啧啧不已。

“苏记这开了张便没有不红火的时候,生意是真的好啊。”

“是啊,这不能说日进斗金,也得是财源滚滚,当真是羡慕死人了。”

“哎,你说这苏记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不知道,不过看这个光景……一个月得大几十两,上百两了吧。”

“嗬,这么赚钱?”

“那可不,价钱合理公道,滋味又好,这苏记又是名声在外的……”

名声在外啊。

沉仓摸了摸自己瘦长的下巴。

生意好,名声响,这样的店铺是最为合适的了。

且他还听说,这苏记是一位年轻姑娘所开。

年岁小,又是姑娘家家的,只怕不谙世事,既然她都要亲自抛头露面,估摸着上头也是没啥长辈能够帮其抗事儿。

这样的人,遇到事儿时最是容易慌了手脚,任人宰割。

只要到时候闹得凶一些,那银子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沉仓思量片刻,嘿嘿笑了笑,将口中的一株草吐了出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孟大海,“走。”

“干啥去?”孟大海急忙跟了上去。

“哥带你去吃饭。”沉仓搂住了孟大海有些肥胖的肩膀,扬起了下巴,“顺便再搞点钱,帮你解解你的燃眉之急。”

孟大海贪赌,原本家中便不太富裕,他却死性不改,这次偷了家中母亲的陪嫁银镯子当赌资,输了个精光,爹娘将其赶出家门,更是扬言他若是不出去做工将这镯子给买回来,便打断他的腿,断绝关系。

孟大海身无长物,又无一技之长,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他,加上此时他吃住十分成问题,只能投靠自己的昔日好友沉仓。

沉仓素日里做一些无本的买卖,偷鸡摸狗不在话下,自己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没个定所,但他颇为重义气,见不得自己的好友这般为难,便决定出手相助。

孟大海一听沉仓有办法,面色顿时一喜,“怎么搞?”

“待会儿啊,你就……”

沉仓在孟大海旁边耳语了一番。

孟大海听罢,眉头紧皱,“这,能行吗?”

“只要你听我的,就没有不能行的,兄弟我做这些行当多少年了,就这样的铺子是最好下手的,你就记住一点,待会儿一定得忍住,不然就真不行了。”沉仓交代。

“放心,我忍得住!”孟大海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为了能赚钱,他豁出去了!

二人说定,抬脚进了苏记。

苏记的规矩,先点餐后落座。

两个人看了看那些吃食,一人要了一碗炸酱面。

因为这顿饭注定不要钱,孟大海又要了一颗狮子头,一块把子肉。

沉仓则是又要了一碗馄饨。

很快饭食准备好,二人端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吃。

面条筋道,馄饨香浓,狮子头和把子肉更是美味无比,两个人吃的是啧啧称赞。

“怪不得这苏记平日里人总是乌央乌央的,这东西就是好吃。”孟大海感慨

这一顿饭下来,要花二十几文,早中晚的这么吃,一天得七十文钱,一个月便是二两银子。

啧啧……

“要是往后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孟大海说罢,自觉自己有些没出息,但转念一想,东西好吃就是,还分什么贵贱?便又嘿嘿笑了笑。

“等干完今儿个这一票,还怕没得吃不成?”沉仓伸手给了孟大海一个爆栗子。

“那倒是……”

孟大海再次嘿嘿笑了笑,接着呼哧呼哧地吃面条。

等吃的差不多,微微打了个饱嗝时,沉仓给孟大海使了个眼色。

孟大海会意,拳头一握,心一横,嘴微张……

可不等他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嘴唇,好让自己有吐血假象时,便听见“哐当”一声,旁边桌边吃饭的一个八九岁的半大孩子,忽的倒了下来。

带倒了桌子上还未吃完的面条碗和馄饨碗,呼啦啦摔了一地,连带着那孩童身上都一片狼藉,而孩童此时脸色泛紫,手更是不停地捶打胸口,去抓脖子,显得十分痛苦的模样。

惊得周围人皆是尖叫着躲开,与那孩童同行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只赶紧去拽那孩童,“毅哥儿你可不要吓唬我,你这是咋了,咋了啊?”

“大夫,快找大夫!”

人群中有人喊,更有人议论纷纷。

“这好端端吃着饭,咋成这样了?”

“不知道。”

“该不会这饭食不干净?”

正在吃饭的那些人闻言,急忙将自己手中的碗快放到了桌子上头。

沉仓和孟大海更是面面相觑。

咋这还有人截胡呢?

“哥,这……”

“先看看。”沉仓低声道。

倘若对方也是碰瓷的,那他们肯定就不能再用这招了,但这并不耽误他们两个在旁边添油加醋,推波助澜,等对方事成,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钱能不能分到不好说,这饭总归是可以白吃的。

“嗯。”孟大海点了头。

而此时的苏记,因为这个孩童倒下的事儿,乱成了一团。

苏玉锦刚从后院出来,瞧见这个模样,眉头紧拧,“出什么事儿了。”

第016章 姑娘会医术 “有人吃饭时突然倒下来,人眼瞧着都要不行了,我已经让青葵去医馆喊大夫了。”艾草急的汗珠子从额头上直往下落。

不管这人是因为什么缘由,哪怕是身体不好突发急症呢,现在倒在了苏记里头,往后苏记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艾草越想,越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倒下来?

苏玉锦眉头拧的越发狠,“我去看看。”

不等艾草劝阻,苏玉锦已是挤过人群,到了那此时昏迷不醒地孩童跟前。

同行的那个妇人此时六神无主,浑身颤抖,四肢发僵,整个人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厥的状态。

再看那个孩童,此时面色紫绀,双眼直瞪,双手乱抓,甚至有些抽搐。

这是……

噎食!

苏玉锦将在倒在地上的孩童急忙扶了起来,站在其背后,双手握拳顶在孩童的上腹部,用力的往按压。

一下,两下……

旁边的人看苏玉锦这幅模样,先是惊诧,接着有人站了出来,“他这是噎住了,你不赶紧把人倒过来,拍他的背,让他把东西吐出来,摁他的肚子做什么?”

“就是啊,我听人说,噎住了要把人倒背起来,手握着脚来回跑才行呢。”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可别在这里添乱,耽误了人家的医治啊……”

周围议论纷纷的,更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要伸手将苏玉锦拦下。

“我家姑娘救人呢,你们别闹腾!”艾草喊道。

“救人?你家姑娘可是大夫?”有人问了一句。

“这……”艾草语塞。

她不知道。

她家姑娘从前从未提过会医术的事。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不是。”旁人撇嘴,“既然不是大夫,还在这里瞎胡闹,那才是真正草管人命呢!”

“我家姑娘一定会把人救回来的!”艾草大声辩驳了一句。

虽然她家姑娘不是大夫,但是既然她家姑娘现在在专心地救人,那就说明她肯定是对的!

“嘶……可真会说大话啊……”有人嗤笑。

不过这笑声还未落地,苏玉锦怀中的那孩童一阵咳嗽,接着“哇呀”一声,吐出了口东西出来,接着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原本胀得发紫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因为刚刚憋的时间太长,这会儿人有些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几近昏厥的妇人,此时才清醒回过神来,抱着孩童嚎啕大哭。

“郑妈妈快别哭了,我无事了。”周若毅因为刚刚噎过的缘故,此时嗓子有些发疼,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沙哑。

郑妈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连连点头,“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周围人见周若毅被救了回来,皆是松了口气。

而刚刚那些原本误会苏玉锦的那些人这会儿有些面红耳赤,刚刚喊得最厉害,甚至要去推搡苏玉锦的任建柏,颇为不好意思,向苏玉锦深深一揖,“对不住,方才是我误会姑娘了。”

“无妨,不知者不为过。”苏玉锦笑了笑,“方才事出突然,这种治疗噎食的办法也并不常见,难免有所误会。”

“各位。”

和任建柏客套完毕后,苏玉锦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叨扰了各位用饭,着实过意不去,聊表歉意,此时在苏记吃饭的各位,皆是送一份狮子头!”

客人在这里用饭噎住,险些没了性命,但这并非是人苏记的过错,人苏姑娘将人救了回来不说,还要送所有人狮子头……

苏姑娘人美心善!

“多谢苏姑娘!”在场之人皆是连连道谢。

也有人觉得不妥,想要拿钱袋子付钱,却被苏玉锦拦了下来,“各位便不必推辞了,各位大都是苏记的老主顾,这也算是苏记给诸位的一些回馈,各位若是觉得苏记的饭食可口,还算喜欢,那往后便常来就好。”

“不但要常来,还要带着亲戚朋友一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人皆是笑了起来,也不再推辞苏玉锦的好意,道了谢后收下了这狮子头,而后便是念叨起往后一定要多多来苏记捧场的话。

苏玉锦见状,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平日里若是做些优惠促销,不见得有人在意,甚至还觉得你做生意的赚足了银钱,也该吐一些出来,说不定还要嫌弃你给的赠品过少。

但此时借着这个由头便不同了,众人好感十足,对苏记印象也会更好,这口碑也就更容易传了出去,对苏记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宣传。

“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小少爷的性命。”郑妈妈老泪纵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苏玉锦连声道谢,说着话时要往下跪,更是解了腰上的荷包,要往苏玉锦手中塞。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在意。”

苏玉锦和艾草忙拦了下来,“只是你家小少爷刚刚噎食的厉害,想来喉咙处也有所损伤,已经去请了大夫,想必已经快到了,待会儿也跟着大夫去仔细瞧一瞧,别落下病根儿。”

“是,是。”郑妈妈连声应下,手中的荷包却还是直往苏玉锦手中塞,“这些姑娘一定一定要收下。”

“郑妈妈言重了。”苏玉锦再次推了推,“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着实担不得这般,郑妈妈若是真要感激,往后便来铺中多吃几次饭便好。”

见苏玉锦不肯收下,郑妈妈只好作罢,只道,“一定,一定多来捧场。”

说话间,青葵带着气喘吁吁的大夫到了。

得知噎食的孩童已经无恙,连大夫都松了口气,只替孩童把了脉,看了喉咙,领着郑妈妈和周若毅去医馆开方抓药。

随着二人的离去,苏记这才重新恢复到热闹的情景。

苏玉锦也因此而松了口气。

“姑娘会医术?”艾草忍不住询问。

刚刚救人的手法,可以说快速而准确,而且十分顺利地将人救了回来,寻常人应该做不到的。

“从前学过一些,略懂些皮毛,能看些小病。”苏玉锦回答。

艾草瞪大了眼睛。

姑娘先前说会一些厨艺,结果厨艺超群,寻常的饭食都能美味无比,现下姑娘说会一些医术,那兴许是医术卓然?

第017章 面条卤 最重要的是,姑娘本来就已经很完美了,现在竟然还会医术……

更完美了!

艾草的眼中,再次冒起了星星。

任建柏此时也是眼前一亮。

这位姑娘,竟是苏记的掌柜。

能将铺子经营的如此红火,刚刚临场应变也极快,想来她必定是聪明能干,而且她还会医术,更不自居功劳,想来是个心地善良,温婉贤淑之人。

更重要的是,这位姑娘气质超群,容貌秀丽,虽不及书上所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来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否许配了人家……

苏记比刚刚更加热闹,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当然,沉仓和孟大海除外。

两个人此时面色难看,大有如丧考妣之感。

“哥……”孟大海迟疑,“咱还动手吗?”

“还能动手吗?”沉仓没好气地白了孟大海一眼,“都这样了,再动手的话,只怕也没人帮咱们说话,再说了,你没听刚才那个姓苏的说嘛,她会医术!”

到时候一把脉,就全露馅了!

吐血吐的再真实也不管用!

只怕讹钱不成,还得挨顿打,若是运气不好,兴许会被送到衙门里头去!

孟大海也明白这一层,耷拉了脑袋,片刻后又抬了起来,“那,今儿个饭……”

得掏钱了。

“废话!”沉仓喝了一句,有些不耐烦,“快吃饭!”

反正他身无分文,打死他这会儿也拿不出任何一文钱出来,只能靠沉仓想办法。

而沉仓这里,也是把全身上下搜罗了个遍,这才凑够了这一顿饭的钱,待吃完了饭后付给了苏记这里,拽着孟大海,急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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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几日,因为苏玉锦那日力排众议救了人,加上出手颇为大方的事儿在整个青河县渐渐传开。

但凡那日在苏记吃过饭的,都绘声绘色地跟旁人讲苏玉锦那日的英姿,鼓动旁人去苏记吃饭。

而那日没有在苏记吃饭的,也因为听闻了那日的事儿,觉得这苏玉锦人美心善且是个性子爽快的,对其好感十足,在平日里吃饭时,也愿意去一趟苏记。

于是,苏记的热闹程度,比着先前,更盛几分。

苏玉锦的妆奁里头堆放的碎银子,日渐一日的多。

到七月底,热气渐渐有消退之意时,苏记再次上了新的吃食。

确切来说,是新的面条卤子——传统肉丁,笋子炖鸡块,以及什锦山菌。

肉丁是五花肉材质,肉粒儿大,用酱烧制,滋味香浓扑鼻。

笋子炖鸡块,炖的时间够长,哪怕是干笋子也已经炖的软烂,鸡肉块更是鲜嫩脱骨,吃上一口,清香四溢。

什锦山菌,用的是各种干蘑孤、干木耳、干黄花菜等炖煮出来的汤头,味美汤鲜,在日益见凉的天气中,吃上一碗浓浓蘑孤香的面条,只觉得惬意十足。

有了汤面,苏记的生意自是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但也因为生意的红火,苏记再次出现了人手不够用的情况。

苏玉锦再次从牙行这里买了四个伙计,皆是年岁跟霜叶和青葵差不多的小姑娘,也是手脚勤快做活麻利之人,分别取名叫碧桃、绿禾、金桂和雪绒。

至此,苏记的常驻伙计,包括冯氏在内,便有了七个。馄饨档口两个人,面条和卤味吃食档口两个人,红油凉皮处一人,负责端饭洒扫的两个人。

柳妈妈和艾草晨起来帮忙准备一下食材,待晌午最忙的时候过来逛一逛,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帮衬之处。

整体分工合理,苏记内部运转有序。

可以说,此时的苏记,有了那么一个饭铺该有的模样。

晌午来店铺“视察”一番的苏玉锦表示十分满意,让柳妈妈留在苏记盯一盯,她则是带着艾草去拿前几日定制的模具。

八月初,中秋在即,月饼是要做的。

月饼模具定制了两个,一个是莲花纹中央刻着中秋二字的,一个是祥云纹中央刻着团圆二字,且按苏玉锦的要求,做的比寻常外面卖的月饼模具要小上一大圈。

毕竟这月饼嘛,是团圆的意思,还是不要切开来吃了,一人吃上一个才好,小小的一块,吃起来分量刚刚好,也不会觉得腻味。

再看那模具做的十分精致,把手用着也顺手,苏玉锦付了钱,又去买了绿豆,红豆,黄豆等类的食材,瞧见街上有卖鸡蛋的,又买了十几个。

等到家之后,苏玉锦便忙活的起来。

首先处理豆子。

将各种豆子筛捡一番,预备着明日做豆沙。

接着,苏玉锦让艾草拿了半罐盐出来,倒进深口平底儿的圆盘之中。

用鸡蛋将厚厚食盐的摁出一个个小小的坑窝,再将鸡蛋磕一个裂缝,手指用力将蛋壳分成两半,两个蛋壳当做是两个小小的容器,快速的来回倒,让单请顺利地流入空闲碗中,只留下圆圆的完整蛋黄,倒入刚刚的盐窝之中。

圆盘不算小,苏玉锦磕了十来个,才停了手,又在那些蛋黄上头洒上厚重的食盐,确保食盐完全埋住蛋黄,这才去洗了手。

“把这蛋黄搁在阴凉处,拿罩子罩好,待明日这个时候再端出来,看看腌的如何。”

艾草应下,忙去收拾处置,又看那满都是蛋清的碗,问,“姑娘,这蛋清……留着晚上炒了来吃?”

“嗯。”苏玉锦想了想,“泡些木耳,晚上让柳妈妈做木耳炒蛋清吧,多炒一些,也给铺子里端过去一盘。”

蛋清纯白,若是素炒,难免没有食欲,配上黑色的木耳,有了颜色衬托,会更有卖相。

“是,姑娘。”艾草应了下来。

翌日,苏玉锦指挥艾草和柳妈妈做豆沙。

各种豆子都是后半夜便用清水泡上,泡足足两个时辰,再搁到锅中加水和白砂糖大火煮开,小火慢炖,熬熟煮烂后,拿了石臼来,春成烂烂的豆沙泥。

等各种豆沙泥做的差不多,苏玉锦这里的月饼酥皮面也差不多和好。

揪成一块块小面团,擀成厚厚的小圆饼,放在红豆沙馅或者绿豆沙馅儿,再把皮儿包起来,揉成圆圆的小圆球,摁压进月饼模具。

第018章 不对劲 压实,摁平,确保月饼底部平整,再将那月饼模样倒转过来,往桌子上这么一磕……

外形好看,光滑平整的月饼便脱了模。

表皮刷好蛋液,放进烤炉之中,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美味出炉。

苏玉锦做了两次示范,柳妈妈和艾草也学了个差不多。

“姑娘快歇一歇,剩下的婢子和柳妈妈来做就好。”

艾草话音落地,门口忽的有了响动,“有人在吗?”

“是谁?”艾草小跑了过去,瞧见是廖氏,笑道,“是廖婶子啊,这个时候过来,有事儿吗?”

“家里头擀面杖坏了,桉板上面条擀了一半,就想着来接根擀面杖用。”廖氏说话时,往里探了探头,“你们这会儿用不用?”

“小的在用,大的闲着呢,我这就给你去拿,你稍等一下。”

艾草言罢进了灶房,廖氏从门口往里走了两步。

这个位置,基本能看到院中的情形。

能看到正在那和柳妈妈一块做月饼的苏玉锦。

正是十几岁花儿一般的年岁,容貌姣好,一举一动之间全都是年轻女子的柔美和活力。

哪怕苏玉锦此时穿着简单,脸上不施粉黛,发上没有首饰点缀,只用了一根乌木发钗,甚至脸颊上蹭了些面粉,都不影响分毫,反而更添俏丽。

年轻,真好啊。

廖氏眸中的光略暗了些许,牙也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察觉到审视的目光,苏玉锦下意识去瞧,在瞧到盯着自己看的廖氏时,苏玉锦疑惑地歪了歪头。

而廖氏,则是低了低头,往后退了两步,再次退回到门口处,彼此都看不到的地方。

苏玉锦见状,便歇了要跟廖氏打招呼的念头。

艾草很快寻了擀面杖出来,拿给廖氏。

廖氏接过,嘴角上扬,如平日一般挂起了浅笑,“我用完就还回来。”

“不耽误,家中有好几个,得空拿回来就成。”

艾草略送了送廖氏,见其走远了,这才折返回来,去洗了手后,接着做月饼。

“这廖婶子……”苏玉锦蹙了眉。

“姑娘怎么了?”艾草停了手。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刚她看我的眼神……”

不大对。

说不上来的不对。

“听说这廖氏早些年在婆家备受苛待,到是丈夫心疼她,为她说话,只可惜丈夫前些年便没了,廖氏得了噩耗,心中难过,以至于腹中的孩子八个月早产。”

柳妈妈道,“孩子早产,廖氏怀孕时养的也不精细,孩子胎里不足,不过是几日便夭折,廖氏伤心难耐,还要被公婆说道八字不好,克死了丈夫和孩子,好在那任秀才懂事孝顺,将其接到了县城来住。”

“这廖氏自到了这双桂巷中,因为性子柔和,也不爱扯闲话,街坊四邻对她印象都不错,老奴接触过两次,觉得人还算可以,就是内向了些,不大爱出门。”

“老奴还听说,这廖氏先前夭折的孩子便是个女儿,姑娘觉得她看姑娘的眼神不对,兴许是因为这廖氏看到姑娘,便想起了她那夭折的女儿,心中难过?”

“大概吧。”苏玉锦随口答了一句,但对柳妈妈的话却不以为然。

刚刚那廖氏的目光之中,的确是有难过,但是更多的是恼怒和愤恨,甚至有着些许的嫉妒,且唯独没有怜爱和感慨。

这不像是一个经历过丧女之痛的妇人,看到年轻姑娘时该有的眼神。

反倒像是……

苏玉锦抿了抿唇。

第一炉的月饼很快烤好。

刷了蛋液的月饼表皮泛着棕黄的色泽,让人食指大动,而咬上一口,酥香的皮,但口感并不会干到噎人,软糯的豆沙馅儿,白糖的分量加的恰到好处,不甜不腻,一块月饼吃下去,并不会因为吃了甜食而觉得腻,反而想再吃一块。

柳妈妈便是如此,尤其她年岁大了,喜欢吃甜食,这接连下去吃掉了两块。

艾草更是一口气炫了三个。

“少吃一些,不然待会儿吃不下去晌午饭了。”苏玉锦笑着提醒,“真正的重头戏还在下午呢,可不能因为上午吃饱了,吃腻了,给耽误了呢。”

重头戏?

还有比现在红豆沙月饼和绿豆沙月饼还好吃的月饼吗?

艾草有些疑惑。

但到了下午时,艾草明白苏玉锦为何这般说了。

埋在盐中腌制了一日一夜的蛋黄此时已经成型,上锅蒸熟后混着黄豆沙包入月饼皮中,如先前一般刷了蛋液放入烤炉。

等这咸蛋黄月饼出锅后,艾草几乎是顾不得烫,便塞入了口中。

刚吃上一口后,便热泪盈眶,鼻子更是抽了又抽。

“这是……”苏玉锦扬起了眉梢,“烫到了?”

“不是。”艾草直摇头,“是姑娘做的月饼太好吃了,婢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真的,太好吃了。”

在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好吃”之后,艾草抹了一把眼泪,接着又拿起了一块月饼。

“好吃也不能太贪嘴。”柳妈妈拦了一下。

姑娘费劲做的月饼,她都还没尝呢,艾草这一天已经吃了好几个,实在不像话。

艾草也察觉到这一点,嘿嘿地尴尬笑了笑,手中的月饼一时不知道是该放回去,还是该放到口中去。

“没事儿,让她吃就是。”苏玉锦笑道。

“谢谢姑娘!”艾草顿时兴高采烈。

苏玉锦接着又道,“吃饱了,好有力气再去买些豆子来,再多做一些月饼,放在咱们苏记门口卖。”

试做的月饼很成功,且这种每年只有一次,能多赚些钱的商机,她自然不想错过。

艾草的目光,登时比刚刚苏玉锦让她吃月饼时还要晶亮。

做多多的月饼,赚更多的钱钱,她也能趁机多沾一些光,吃到更多的月饼。

这买卖划算的!

“姑娘放心,我一定帮着多做月饼!”艾草话说的是铿锵有力。

赚钱的事情,做起来有动力!

苏玉锦,“……”

有人比自己还要生意经呢!

说做就做,吃罢晌午饭后,艾草和柳妈妈便开始张罗着买豆子,卖鸡蛋,泡豆子,做豆沙,做咸蛋黄,烤月饼……

月饼摊很快在苏记门口支了起来。

第019章 早知道 绿豆沙和红豆沙的月饼,八文钱一个,咸蛋黄的要十文钱一个。

这个价格一经喊出,原本来看月饼的人顿时啧了啧舌。

“五仁的才要五文钱一个呢,人家个头还大一些。”

“是呢,你家的月饼,一口一个,连小孩都觉得不够塞牙缝……”

“这素来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东西卖的贵,自是有卖的贵的道理。”苏玉锦当场拿了小刀将月饼在盘中切成小小的块,“尝尝我们苏记的月饼,自然也就知道为何人家个头更大的月饼只卖五文钱了。”

免费试吃的东西送到口边,自然无人拒绝。

围观的人各自拈了一小块送入口中,仔细品尝。

月饼皮的口感是软糯无比,像糕点铺子里头卖的昂贵糕点一般细腻,全然比那些硬邦邦,咬上一口还有轻微“咯嘣”声响的月饼皮好吃上太多。

而那豆沙的馅料,亦是甘甜细腻,偶尔会有一些颗粒感,但并不突兀,反而因为越嚼越香浓觉得后味十足。

可以说,月饼入了口,哪怕咽下去后,仍旧是让人回味无穷,想要再吃上一些,才觉得过瘾。

虽还有免费试吃在,但都是住在同一个县城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拐弯抹角都恨不得沾亲带故的,谁也不好意思白占便宜。

所以在美味和肚子里馋虫的驱使下,已是有人解了荷包,开始挑选月饼。

“五个红豆沙,五个绿豆沙。”

“我要六个绿豆的。”

“十个咸蛋黄!”

“……”

月饼摊跟前,顿时热闹起来。

刚到了晌午饭点儿,月饼便卖了个干干净净。

艾草把今天卖得的钱细数了一遍,整个人都是兴冲冲地,“姑娘,咱们今儿个卖了一两五钱银子,净赚了一两银子呢。”

“还成。”苏玉锦点了点头。

不算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积少成多嘛。

而且这才是刚开始,艾草和柳妈妈还不算熟练的情况下,若是熟练起来,再让霜叶和青葵她们几个帮帮忙的话,一天做个两三百个月饼,完全不是问题。

苏玉锦这般想,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再去多买几个月饼模具,再去街上寻一寻泥瓦匠,再在苏记的后院里头临时搭上一个更大一些的烤炉出来。

艾草得了吩咐,赶紧跟柳妈妈两个人分头行动。

月饼模具这里,是艾草去谈的,为了不耽误生意,在价钱上增加了一倍,但要求明日便要拿到手东西。

泥瓦匠这里,柳妈妈也顺利的从街上寻到,让其下午便开始着手做活。

待第二日下午,苏记里头的面条,馄饨和凉皮皆是卖完,铺子收拾干净后,苏玉锦领着所有人在铺子里头忙活着做月饼。

等到第二日时,再在苏记门口摆摊售卖。

因为这月饼滋味实在是好,哪怕价钱的确是旁人家那卖的贵一些,但生意依旧是十分红火。

毕竟中秋嘛,一年才过一次,难得的日子里,吃些好的也不是不能,而且月饼这种东西,也就是个过节的节礼,点缀什么的,也买不了太多,一年奢侈个几十文,也是可以接受的。

生意红火,月饼的制作量也就加大了一些,艾草等人也就越发忙碌。

苏玉锦见众人辛苦,只让柳妈妈去买一些新鲜食材回来,亲自给大家伙做饭。

栗子鸡,不需加太多的调味料,只需葱姜烹锅,酱油提鲜,小火慢炖的足够火候,吃起来鸡块鲜嫩软烂,去壳的整颗栗子软糯甘甜,后味十足。

红烧鱼,选的是专门吃水草,比较干净的草鱼,花刀改的均匀,盐和调味料腌制的入味,表皮裹的面厚薄事宜,炸出来的鱼表皮酥香无比,最后浇上去的汤汁更是鲜香浓郁,吃到最后时,连盘子里头的汤都被青葵等人蘸了馒头来吃。

荷叶粉蒸肉,腌制好的五花肉片,裹上炒熟的糯米磨成的粉,包在荷叶中上笼屉蒸熟,吃的时候打开荷叶,浓郁的肉香,清新的荷叶香,陪着浓浓的糯米香,让人闻之欲醉,吃上一口,肉饱满多汁,鲜嫩清香……

苏玉锦更是寻了布庄的裁缝上门,帮青葵等人量了尺寸,订做新的冬装。

虽然这几日做活的确是比先前辛苦了一些,但吃的更好,还有新衣裳穿,青葵等人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做活越发卖力。

甚至在晚上临睡前闲聊天时,也不忘感慨一番。

“早知道被卖了能过这么好的日子,我就该早点让我大伯娘把我卖了。”

说话的是青葵。

爹娘早去,因为她是独女,没有哥哥和弟弟,不能继承家业,家中的房屋和田地尽数都给了大伯一家,但相应的,大伯一家需要将她养大,帮她筹备一门好的亲事,给她准备嫁妆。

但大伯家养的方式却不大好,每日里给她指派的活永远都做不完,每天的三餐吃的也是最差的,逢年过节才吃的上一两个白面馒头。

甚至眼看着她因为成日劳作模样长得粗糙,不太好说亲事,要不到多少彩礼时,干脆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没被卖之前,她听村中其他人说过,说是被卖掉的话,只能去那些高门大院里头做下人,不能吃饱饭,不能穿暖衣,晚上睡觉只能睡马棚,每天辛苦做活,动不动就要被打骂,而且主家一个不高兴的话,打残打死也是有的。

青葵当时惧怕的很,也时常因为大伯娘的一句“再不好好做活便卖了你”而越发辛勤做活。

虽然在大伯家日子不算好过,但大伯一家倒也仅限于多做活,多挨骂,还是不怎么挨打,吃糠咽菜啥的,至少还是能吃饱的。

但眼下,很显然跟她想象的差别很大。

被卖掉的日子里,吃的很饱,穿的很暖,姑娘人又好,日子过得实在是美。

青葵实在是庆幸那日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入了姑娘的眼。

“可不兴这么想,主要是咱们运气好,碰到了姑娘,若是到旁人家,指定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的。”雪绒答了一句。

苏记生意好,平日里客人多,吃饭时自然会闲聊一些县城之中的八卦。

第020章 寻上门 而八卦之中,除了谁家的婆媳争斗,谁家的夫妻不合,以及一些高门大院里的事儿。

高门大院里,自然少不得一些奴仆的故事。

这些是雪绒她们最关心的,便也就用心听了一些。

譬如张员外家买来的小丫鬟,因为被张员外看上想开脸做了通房,小丫鬟不同意,便被每日打骂,张夫人更是嫌弃她小小年岁一股子妖媚劲儿只会勾引男子,将其卖到了窑子里头,没半年的时间便染了脏病等死。

什么钱掌柜家买回去的奴仆,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便被罚跪了一晚上,结果奴仆夜里受了冷风,起了高热,钱家也不给请大夫看诊,活生生病死了。

……

每每听到这些,雪绒这心里都是心惊胆战的,也越发觉得在苏记待着是真好,跟着姑娘是她们的福气。

而雪绒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皆是附和了几句。

“姑娘算的上是咱们的恩人了。”

“咱们好好做活,报答姑娘的恩情。”

“必须的!”

“霜叶姐,你没事吧。”几个人聊天聊的火热,见唯有霜叶不说话,便关切询问,“是不是今儿个累着了?”

今天做月饼时,霜叶十分卖力,看着瘦瘦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一般,连旁边负责包月饼的青禾都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我没事,我就是在想……”

霜叶回过神来,在黑暗中眨起了眼睛,“这天儿越发冷了,凉皮生意不是很好做,卖的量也越来越少了些,回头得跟姑娘说说,换成旁的吃食为好。”

“那倒是。”青葵点头,“这天儿一冷,凉拌的东西便不好卖了,这几日带卤汤的面条都比炸酱面卖的多呢,估摸着都是不想在秋日里头吃凉东西伤了脾胃。”

“是啊。”霜叶点了点头。

在第二日的时候,霜叶便寻了苏玉锦说道这件事,提议更换吃食之事。

苏玉锦笑着点了点头,“是,得亏你提醒了我,我这几日便仔细想一想,该换成什么吃食为好。”

“婢子想着,这冬日时间长,天气又冷,大约是愿意吃着热乎带汤水的,姑娘厨艺好,便想一想,什么样的吃食热乎又好做?”

苏玉锦再次点了点头,“嗯,是这个理儿,你心思细腻,这些事儿考虑的周全,往后若是再有什么觉得改进之处,也多跟我说上一说。”

“嗯!”霜叶兴冲冲地应了下来。

待霜叶回苏记铺中重新忙碌时,艾草才寻了空问苏玉锦,“姑娘不是前几日便谋划着要把凉皮给换成旁的,今儿个怎么又说多亏了霜叶提醒你?”

“虽然她想到这点比我想到兴许晚了一些,但能想到这一层,也足以显见她是用心做事,这份心思当真是不能打击,得多多鼓励为好。”

苏玉锦笑道,“这打理一个铺子,这许多事情需得亲自做了,且日日都在里面忙活着才能发现许多问题,也好鼓励霜叶和其他人,多提一些不足之处,才能把铺子做的更好一些。”

“是这个理儿。”艾草听的明白,忙点了头,“还是姑娘想的周全,像我这个脑子,当真是想不到那么多的事情。”

这便是活脱脱地拍马屁了!

不过,听着十分顺耳。

苏玉锦抿嘴笑了笑,交代艾草跟柳妈妈一块再去多买一些鸡蛋和盐回来。

这几日咸蛋黄的月饼卖的实在太好,这咸蛋黄便得多腌一些。

正忙活着,有人寻上了门。

来人是云芝斋的掌柜,云永年。

“姑娘,这云芝斋是这青河县中最大的糕点铺子,每年这个时候月饼生意也是红火的很,今年咱们这月饼卖的好,这云掌柜该不会是来寻咱们麻烦的吧。”柳妈妈有些担忧。

“怕他作甚?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青河县这么大,做生意的那么多,就许他云芝斋卖月饼,不许咱们苏记卖月饼不成?”

艾草撇了撇嘴,又安慰苏玉锦,“姑娘别怕,咱们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他们。”

“话是这么说,只是……”

这许多时候,可不是行的端正就可以免去麻烦的。

“先去看看。”苏玉锦放下卷了一半的袖子,带着艾草和柳妈妈去了前堂。

此时正是下午,苏记已经打洋,此时云永年被请到一处桌子旁落座,桌子上了一杯清茶。

云永年抿了口茶水,抬眼打量着苏记的布局和装束,时不时微微点头。

待看到苏玉锦走过来时,云永年忙站了起来,“苏掌柜好,在下云芝斋掌柜云永年,今日贸然造访,苏掌柜莫要见怪。”

态度恭敬礼貌,倒不像是来寻麻烦找茬的。

苏玉锦福了一福,“云掌柜能来,是苏记的脸面,只是不知云掌柜此来所为何事?”

“这……”

云永年略顿了一顿,迟疑片刻后,才张了口,“说来惭愧,这云芝斋也是祖上的产业,到我这一辈已是第三代,我年岁尚轻,初初接手家中产业,虽知道自己能力尚且不足,但也瞧得出来这云芝斋的许多糕点吃食滋味还尚需改进。”

“就拿铺中的蛋黄酥来说,旁人吃都说是酥香可口,十分美味,但我吃着这蛋黄酥时,只觉得这其中的咸蛋黄滋味还是不足,但糕点师傅们却寻不到可以改进之法。”

“这两日我听闻苏记门口卖的咸蛋黄黄豆沙月饼十分好吃,便着人买了一些回来尝了尝,月饼皮细腻,黄豆沙做的香甜,最关键的是这咸蛋黄,咸香可口,比我们云芝斋里面的蛋黄酥所用的咸蛋黄要好吃好多。”

“所以我便想来寻苏掌柜商量一下有关咸蛋黄之事,想问问苏掌柜可否愿意将这做咸蛋黄的法子卖给我们云芝斋?”

“自然了,若是苏掌柜不想一口价卖掉方子的话,我也可以从苏掌柜这里买咸蛋黄回去,不知苏掌柜……”

是否同意?

“原来是为了咸蛋黄的事情。”苏玉锦心中安定,略想了想道,“若是卖方子,不知云掌柜准备出价几何?”

第021章 卖方子 云永年略迟疑了片刻后,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苏玉锦抿了抿唇。

艾草看云永年出的这个价格顿时火冒三丈,又见苏玉锦似乎也不悦,便干脆叉了腰,“云掌柜出的这个价格,倒不如去抢。”

云永年急忙又添了一个手指头,“二百两,如何?”

二百两啊。

苏玉锦这才开了口,“云掌柜在青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掌柜,我也算是初来乍到,开这苏记铺子也算颇为不容易,二百两的价格,也算是跟云掌柜这里交个朋友吧。”

云永年见苏玉锦应下,顿时松了口气,“多谢苏掌柜割爱,苏掌柜也放心,我云家在青河县虽算不得顶富的,却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之人,往后这生意场上的事儿,若是能帮衬的,我云某不会推辞。”

“云掌柜是个看重情谊之人。”

苏玉锦笑了笑,与云永年商议编写有关咸蛋黄制作方法的买卖字据。

咸蛋黄的制作方法自即日起由苏玉锦卖给云永年,苏玉锦提供制作方子并教会云永年指定的人学会腌制咸蛋黄,且确保此方子不会再卖给其他人,也不得售卖制作好的咸蛋黄给旁人。

苏记仍旧可以继续售卖咸蛋黄的相关吃食,譬如咸蛋黄黄豆沙月饼。

条款说清楚,道明白,两个人签了字据,云永年付了钱,苏玉锦给了制作这咸蛋黄的方子,也细细讲述了一番,甚至还演示了一番。

咸蛋黄的制作并不麻烦,云永年看了一遍,再结合那方子上的内容,心中大概有了数,决定先回去试一试,也从苏玉锦这里拿走了一些已经做好的咸蛋黄,好对比做出后的味道。

苏玉锦配合相关事宜,更是许诺确保云永年这里能够做到和自己所卖的月饼中的咸蛋黄滋味一模一样。

云永年走的时候,是兴高采烈的。

可他身边的小厮却一直拧了眉,闷闷不乐。

云永年察觉此事,笑问,“你这是怎么了,从出了苏记便一直板着个脸,彷佛旁人欠了你二百两银子。”

“跟这个也差不多了。”小厮撇撇嘴,“少爷你也是好心性,肯给了苏记这么多银子,要按小的来说,这咸蛋黄的方子可不值那么多。”

“寻常做咸蛋黄的法子,是整个鸡蛋来腌,腌好蒸熟后,取了其中的蛋黄就是,她这个法子不过就是先取了蛋黄出来腌,再蒸熟而已,区别可真不算大,就这样的方子,张口便要二百两,实在是有些黑心。”

云永年伸手敲了身边小厮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会有这样想法?”

“这吃食做法,许多时候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寻不到正确的法子所以不好吃,只要能做到正确,哪怕只是在原有的办法上多加一点点的盐呢,那也是值这个价儿的。”

见自家少爷发了话,小厮便只能点了头,不过云永年却也是瞧得出来,小厮似乎并不认同这句话。

“往后可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更不许在外表露分毫。”

见小厮再次点了点头,云永年也只能不再说话。

有些想法是根深蒂固,没法改变的,但只要面上听话,按主子吩咐做事,倒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处。

送走了云永年等人,苏玉锦将那二百两的银票仔细收了起来。

“姑娘这一个方子便得了二百两银子,姑娘当真是能干的很呢。”柳妈妈满心夸赞,也没忘记夸了一句艾草,“你这丫头平日里笨笨呆呆,今日却知道帮着说价。”

刚刚艾草嫌弃价格低的的那副模样,当真是真实的很,彷佛那云掌柜给的不是一百两银子,而是十两银子似的。

柳妈妈觉得,若是搁在她的身上,她兴许觉得这一百两的价格已是极为不错,已是满心欢喜,哪里还能做的出来嫌弃的姿态?

艾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出来不怕妈妈和姑娘笑话,婢子原以为那云掌柜伸出一根手指头,给的价是十两银子,所以……”

才那么情绪激动。

苏玉锦,“……”

得,一猜就是这样。

“你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让那云掌柜一下子给涨了不错的价格,功劳还是有的。”

苏玉锦笑道,“晚上的时候,让柳妈妈去帮你买你喜欢吃的酱肉包,外加卤肘子。”

艾草贪嘴,这样肉厚油重的食物,是她的最爱。

“谢谢姑娘。”艾草忙不迭地道谢,却又道,“说起来,这二百两银子的价格虽说也不算低,可若是咱们不卖方子,卖咸蛋黄给云掌柜的话,不是赚的更多?”

云芝斋的糕点,不单单只有青河县才有,附近的几个县城,府城,乃至京城,皆是有他们的铺子,其中的招牌糕点便是蛋黄酥,每日销量极其好。

倘若给云芝斋供应咸蛋黄的话,每日的量实在不少,一枚蛋黄哪怕只赚一文钱呢,一年怕是就能赚回来这二百两,待到明年时再赚的便是额外的。

细水长流的买卖,论说比一次性吃炖肉可划算多了。

艾草有些不解。

苏玉锦笑着解释,“长久拿钱是好,但这咸蛋黄的做法实在没有太复杂,不过就是取了个巧而已,这样简单的做法,时日长了难免被传了出去,与其到时候被人知晓,倒不如现在换点银子。”

“再者来说,要想满足云芝斋的咸蛋黄所需,咱们还需再买上一些伙计专门做这个活计,多了一项活,还得管控这咸蛋黄的品质,必得劳心劳力了。”

“此外,要卖咸蛋黄,就得买鲜鸡蛋,云芝斋铺子开的多,生意做的也熟,自然是有固定采买鸡蛋的地方,咱们要想寻到合适的,需得多费许多功夫,且这鸡蛋价格也并不固定,涨了或是跌了,都会影响咱们的利润。”

总的来说,就是十分麻烦,远不如拿二百两银子省事儿划算的多。

艾草听明白,勐地点了头,“姑娘英明。”

云芝斋那边,几日后便送来了他们制作的咸蛋黄,滋味与苏玉锦等人所做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苏玉锦这边做的月饼,一直卖到了八月十五当天。

第022章 羊杂汤 晌午时便收了摊,连苏记今日准备的吃食数量都比平日少了许多,好早早收了摊,预备着晚上好好过中秋。

中秋佳节,美味饭菜是必不可少的。

苏玉锦让艾草和柳妈妈等人去福运楼买了酒香椒盐肘子、锅烧鸭、酥鱼等回来,自己则是亲自下厨烧了一道白菜卷。

嫩嫩的白菜叶子烫软过凉水,包上调好味儿的猪肉馅儿,上锅蒸熟,再浇上炖煮好的骨汤高汤。

白菜叶鲜嫩,肉糜香浓,高汤清澹后味足,因为没有加过多调味料的缘故,整道菜吃起来清香十足,细腻可口。

而其他人见苏玉锦亲自下厨,自然没有闲着的道理,便干脆一人做了一道菜出来。

柳妈妈做的是外皮酥脆香浓的炸藕合,艾草做的是清香可口的辣拌腐竹,霜叶做了同蒿炒肉片,碧桃做了酸辣萝卜丝,青禾是蘑孤小炒肉,金桂做了家常豆腐,雪绒做了熘炒肝片。

青葵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且自己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想来想去的,最后将细长的嫩豆角焯了水,往上浇了一层芝麻酱,端出来的一盘麻酱豆角。

主食是饺子,大葱白菜猪肉馅儿的,和面时加了点菠菜汁进去,做了绿莹莹的翡翠饺子来吃。

中秋晚饭,可以说菜式丰盛而热闹。

月亮渐渐有了缺口后,这天儿也是一天比一天凉。

苏玉锦将苏记中的凉皮摊撤了下来,换上了另外一种吃食——羊杂汤。

羊大腿骨和嵴椎骨炖煮出来的黏白汤头,配上煮熟后切了薄片的羊脸肉、羊血、羊肝等,浇成一碗热乎乎的汤,撒上葱花香菜末,再放一点胡椒粉和辣椒粉……

喝的时候,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这样,羊杂汤一经推出,立刻成为苏记新的招牌美食!

不过,紧接着也遇到了新的麻烦。

和各种口味的面条还有馄饨不同,这羊杂汤单纯论起来,并没有任何的面食能够作为主食,虽然好喝,但一碗下去根本吃不饱。

且对于地处北方的青河县人饮食习惯而言,单单是喝汤,那也不叫做吃饭。

但羊杂汤和苏记的任何一样吃食搭配的话,这味道都多少有些串味儿,且价钱也会高上许多。

所以这羊杂汤在红火了两天后,售卖数量出现了十分明显的下滑情况。

苏玉锦思考许久后,将目光放在了苏记附近的一个烧饼摊儿上。

摆摊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名叫张槐花,长得个子不高,但身形很壮,皮肤略黑,圆圆的脸上每日都挂着笑,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张槐花每日出摊,风雨无阻。

所售卖的烧饼是地地道道的吊炉烧饼,正面烤的有些焦脆感,上头撒的零星几个芝麻更是增加了香味,吃着喷香十足。

烧饼正常售卖的话,是一文钱一个,分量适中,寻常女子或者小孩,饭量正常的,一顿饭吃一个烧饼即可,但若是成年男子的话,一般是一个半,两个。

这个分量,若是作为羊杂汤的搭头,进行免费赠送的话,到是极为不错。

于是,苏玉锦寻上张槐花,要每日从她这里定五十个烧饼。

生意上门,还是这么大一笔,张槐花自然喜出望外,不过随即又有些忐忑不安地跟苏玉锦商量,“我这烧饼原就是薄利多销,这价钱是真不能再降了,不然的话是真赚不到什么钱……”

“我按一文钱一个来买,每天你额外再送我两个烧饼,怎样?”苏玉锦答。

张槐花见状,松了口气后连连点头,“没问题,每天送三个!”

再多的话,她就真送不起了。

“好。”苏玉锦应下。

烧饼的事儿很快定了下来,每日苏记开张前,张槐花将这五十个烧饼送过去,钱则是一日一结,不拖欠。

苏记的羊杂汤再售卖时,便是一碗羊杂汤配一个烧饼的卖法,若是一个烧饼不够,需要另外买的,则是要一文钱一个。

而有了烧饼作为搭配,羊杂汤的售卖量连日上涨,再次回到了苏记卖的最好的招牌吃食。

因为这时的人看重羊肉,觉得羊杂这些下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肉,羊杂价格低廉,这羊杂汤的利润比也是目前苏记各种吃食中最高的一个。

因为羊杂汤售卖的好,从张槐花那订购的烧饼,从五十个,上升到了六十个。

张槐花高兴得不得了,每日比先前早起上一刻钟,早早地便开始做烧饼。

正忙活着,有人进了院子。

深秋的天儿晨起有些冷,那人裹着斗篷,带着锥帽,看不清模样,但从身形上来看,个头不高,似乎是个妇人。

这样的打扮的人在县城倒也寻常,张槐花并没有想太多,只道,“若是买烧饼的话,需得再等上一会儿才行,投一锅还没烤出来。”

那人并未说话,只是先将一个袋子,扔在了张槐花的跟前。

袋子似乎很沉,落在桉台上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张槐花解开来看,看到了袋子里头,白花花的碎银子。

一颗,两颗,三颗……

掂一掂分量,有十数两!

“客官想要多少烧饼?”张槐花将那钱袋子紧紧抱在了怀中,满脸堆笑,“几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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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苏玉锦迎来了一位客人。

周夫人,李氏。

“贸然登门,实属惭愧,但此次前来,是为了答谢苏姑娘对小儿的救命之恩。”李氏开门见山道,“这些是一些心意,还望苏姑娘莫要嫌弃。”

“原本该早些来的,只是家中夫君早亡,家中的药材生意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前段时日一直在外忙碌,昨日刚刚回到家中。”

“到家后,听郑妈妈提及先前带小儿若毅在苏姑娘的铺中吃饭噎食,又被苏姑娘所救的事,便备些薄礼,感谢苏姑娘的恩情。”

说话间,李氏再次行礼道谢。

苏玉锦忙扶住了她,“那日也是举手之劳,夫人当真莫要客气,当日也是事发突然,碰巧我会些医术,便急忙伸手帮忙。”

“夫人刚刚说,家中是做药材生意?”

第023章 不妥当 “正是。”

李氏落了座,抿了口艾草端上来的茶水,“县城中的周氏药材行,便是家中产业,在附近的庆元县、安宁县,还有京城那也都铺子在经营。”

“也是因为家中做药材生意的缘故,又知道苏姑娘精通医术,所以这次特地带了些,人参、鹿茸、灵芝等物,常用的丸药也带了一些来,还望苏姑娘一定莫要推辞。”

对于苏玉锦来说,先前的事情是举手之劳,对于这周夫人而言,是救命之恩。

苏玉锦能够明白周夫人此时的心情,便也就厚颜尽数都收了起来,但也送了些吃食作为回礼。

“院中今年的桂花开的极好,我便让底下人采摘了一些,做了些桂花糖糕,又在街上买了些新鲜栗子,做了些栗子糕,这两样我吃着滋味还算不错,妇人莫要嫌弃。”

“多谢苏姑娘。”

救命恩人赠的东西,李氏欢天喜地,让身边的连翘将东西收了起来,更是道,“听闻苏姑娘厨艺极佳,这滋味定然是不错的,早些年我便开始喜欢吃甜烂之物,这桂花糖糕和栗子糕,单是闻了便想吃呢。”

说话间,李氏已是忍不住拈了一块栗子糕来尝。

细腻软滑,不甜不腻,但满口都是栗子香味。

“好吃。”李氏笑道,“倒比那云芝斋卖的糕点,还要好吃一些。”

云芝斋的栗子糕也好吃,但是比这个要甜,所以吃多了后容易觉得腻,但这个恰恰没有那种发腻的口感,反而是越吃越想吃。

李氏已是有了想吃第二块的冲动。

但到底是在苏玉锦跟前,她还是忍了下来。

“夫人不嫌弃就好。”苏玉锦笑道,“若是夫人觉得好吃,往后我常做了,让人给夫人送去。”

“这哪里好意思……”李氏忙推辞。

苏玉锦是周若毅的救命恩人,她又如何好麻烦了恩人,来饱自己的口腹之欲?

“夫人家是开药材行的,说句私心的话,人吃五谷得百病,往后少不得就到了夫人家的铺子里有所求,礼尚往来罢了,夫人也不必这般客气。”

李氏见苏玉锦人随和的很,也不因为对周家的恩情而倨傲托大,因此对苏玉锦也是印象颇佳,“那我便厚颜收下,周家在青河县生意还算可以,也有一定的人脉,苏姑娘往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儿,尽管吭声。”

“如此,那我便不与夫人客气,往后有事便尽管找上门去了。”苏玉锦开了一句玩笑。

李氏亦是浅浅一笑。

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两个人亦是从最初的生疏到最后似有千言万语一般,只是眼瞧着天色不早,李氏觉得自己着实不宜过多打扰,这才起身告辞。

“夫人慢走。”苏玉锦略送了送,“往后若得了空,便可以时常来坐一坐。”

“这是自然,一定会多多打扰。”李氏也想张口邀请苏玉锦到周家小坐,但想想周家复杂的局势,便也只将这些话尽数咽了下去,只答应下来常来这边,“就是到时候啊,你别嫌烦就好。”

“哪里,求之不得呢。”苏玉锦笑道。

马车已是在巷子口等候,苏玉锦目送李氏上了马车。

“外头风大,你也快回去吧。”李氏道。

“嗯。”苏玉锦点头,略顿了顿后,迟疑地开了口,“说起来,那日带着小少爷去苏记吃饭的,我记得是郑妈妈?”

“正是。”李氏点头,“郑妈妈是我的乳母,照顾我长大的,到出嫁时与我一同到了周家,在我忙于生意时,皆是她来照顾若毅。”

见苏玉锦表情似有些凝重,李氏有些诧异,“是哪里不妥吗?”

的确是有些不妥。

周家世代做药材,刚刚闲聊之时,李氏也说,她也略懂一些医理。

既然如此,照顾李氏长大,现下又照顾周若毅的郑妈妈,也该略懂一些常见的照顾孩童的应急之法。

即便不懂,郑妈妈作为一名年岁不小,且照顾了两代人的忠奴,在发生那个事情时,也该是抱着孩子急忙去寻找大夫,而不是在那哭的起不来身。

当时苏玉锦便觉得有些诧异,但看郑妈妈哭的伤心,事后又满脸感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今日李氏来,说了这么久的话,拉近了关系,苏玉锦再次想起来了这件事。

但,这个不妥只是她下意识认为的。

究竟那郑妈妈是否只是因为关心则乱,她也并不清楚。

在想了想后,苏玉锦道,“并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小少爷还年幼,容易碰到危险的事情,平日里还是要多派几个人照顾为好。”

“是这么回事。”李氏沉思,片刻后点头应答,“苏姑娘放心,我记下了。”

几句离别的寒暄,李氏乘坐的马车走远,苏玉锦跟艾草一块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妈妈正在那清点李氏带来的谢礼,准备登记一番,先收起来。

只是越收拾,柳妈妈这脸色越兴奋,“这人参和灵芝的品相当真是不错,少说一个也得有几百两的银子,其实论值钱都还是次要的,药材这种东西许多时候可遇不可得,可不是有钱都能买得到的。”

就像这人参和灵芝来说,年份多大,分量多大,用药的时候都是颇有讲究,差一些都是万万不能的。

“姑娘,没想到你当日救下的那个孩童,竟是周家小少爷。”艾草也是满脸高兴,“这周家也算家大业大,往后也算是跟周家有了交情呢。”

“是啊。”苏玉锦点头。

所以刚刚她以桂花糖糕和栗子糕为赠,也是想着拉近一些两家的关系。

救命之恩这种事,顶多就是个敲门砖,且最是不能时常放在嘴边说的事情,要想两家关系长久,为她未来事业发展铺路子,还是得从别的方面着手。

现在有了由头两家能够时常走动,往后若是有机会合作……

共同的利益关系,往往才是最长久稳固的。

苏玉锦心中不由地谋划了一番。

这边,李氏乘坐的马车,缓缓前行。

昨日才刚刚结束了近日的奔波,近日又急忙登门致谢,说了这么久的话,李氏的脸上满都是疲色。

第024章 烂在肚子里(加更) 连翘贴心地帮李氏揉搓太阳穴的位置,试图让她更舒服一些。 李氏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待恢复了精神后,拿了苏玉锦送的栗子糕来吃。 “苏姑娘这手艺可真是好呢。”得了一块栗子糕的连翘,在将糕点咽下去后,忍不住夸赞。 “是啊。”李氏笑道,“不但手艺好,这心眼儿也好,人也聪慧,看着知书达理的,惹人喜欢的很。” 不过…… 最后苏玉锦说的那些话,总感觉话里有话了。 但是又琢磨不明白,苏玉锦所说的话,是不是那个意思。 想了好一会儿,李氏看着差不多要被自己吃完的栗子糕笑了起来,“可不能再贪嘴了,这样好吃的糕点,也该拿回去给娘和若毅吃一些。” “老夫人最是喜欢甜烂的吃食,只怕这些都给了老夫人,她也还要嫌少呢。”连翘抿嘴直笑,“婢子昨儿个晚上到是听家中其他人提及,说是这云芝斋的蛋黄酥滋味比从前更好,不如夫人买些回去孝敬老夫人” 云芝斋的蛋黄酥啊。 李氏略怔了怔,而后才笑道,“也好,便这般安排吧。” 连翘会意,吩咐了车夫先去云芝斋一趟。 ---- 张槐花一大早就忙碌起来,灶台上冒着热气,锅中的水因为灶膛里面大火不断烧的缘故,咕嘟咕嘟的响。 估摸着锅中的水煮的差不多了,章槐花舀了一些出来,等放的差不多凉了,这才浇进已经发好的面团中,跟面团混合均匀。 孙氏扶着门窗和墙,拐着脚,颤巍巍地出了屋门,看着张槐花的动作,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句,“槐花。” “娘”张槐花看着孙氏,忙丢下手中的活,跑过去扶住了孙氏,“您咋起来了,大夫不是说让您躺着吗” “娘不放心啊。”被张槐花扶进屋子,重新躺下的孙氏,攥着张槐花的手不肯撒,“槐花,娘还是觉得这事儿咱们做不得的,这钱更是收不得,你去寻了人,把钱退回去吧。” “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有钱拿了药,估摸着也活不了太久,别再费这个力气,还是安安分分的做烧饼生意,娘心里头也安心,咳咳……” 张槐花帮孙氏拍起了后背,又端起桌子上的碗,喂了她两口水,“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知道怎么办,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可是十五两银子呢,我得卖多少年烧饼才能赚这个钱娘放心,等这事儿替那人办完了,我把这院子一卖,咱就去旁的地方安家,到时候谁也找不着咱们。” “槐花……” 孙氏张口还想劝解,却被张槐花给打断,“娘就别说了,钱都收了,退也退不回去的,娘要真是担心我,就把这事儿烂到肚子里头,谁也不要提。” 见自己年岁不大的闺女脸上满都是认真和坚毅,孙氏张开的嘴,许久后合上,别过脸去,不再看张槐花。 “娘先歇着,我去做烧饼去了。” 张槐花大步出了门,看着盆里头的面团,再看了看案板上晾着的那碗水,咬了咬牙后,尽数倒了进去。 巳时正时,苏记开门,张槐花按照往常一般送去了烧饼。 负责盘点的霜叶看着笸箩里头的十来个烧饼,笑了起来,“今儿个怎么送这么少” “天儿冷,面发的慢,我就先送来了这么多,待会儿再送,不用等太久,不耽误苏记做生意的,待会儿送来的时候我多送一些,把这些凉的替换一下,拿回去再搁炉子上烤一烤,不耽误卖。” 张槐花说话时,脸上如往常一般挂着浅浅的笑,招人喜欢。 霜叶笑着点头,“难为你想的周到,待会儿若是一个人拿不完,让青葵帮你去抬。” “不用,我力气大的很。”张槐花笑着收拾了自己拿过来的笸箩,“那你们先忙,我赶紧回去忙自己的活。” “去吧。”霜叶送张槐花到大门口,这才回来忙着张罗拾掇自己售卖的羊杂汤需要的配料。 羊杂,葱花,香菜等分别摆好,方便待会儿舀盛,烧饼拿笼布包着盖好,确保待会儿吃的时候是热乎着。 正忙着,艾草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把手中拎着的竹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喘着气。 “艾草姐这是去哪里了,这样喘”青葵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艾草拿起杯子,也顾不得热,只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后道,“别提了,姑娘想吃梅干菜扣肉,我知道有个婶子家梅干菜做的好吃,又知道她平日里要去给人做浆洗的活儿,就早早出了门去买。” “等买了梅干菜回来路上碰着卖鱼的,便又买了两条鱼,想着晌午给姑娘炖了吃,再往回走的时候又贪路近走了小路,结果碰到胡同里头有只狗。” “那狗也不知道是发了疯还是闻着竹篮子里头的鱼腥味了,一直撵着我,吓得我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停都没敢停,一直跑到大路上,回头一看才没见那只狗。” “累的我够呛,就过来先歇一歇脚,再回去。” “那艾草姐先歇会儿,有啥事叫我们。”青葵又给艾草添了些茶水,这才去接着忙活着把各种面条卤子端上来。 卤子都有火煨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霜叶那的羊汤也开了锅,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香得艾草忍不住揉肚子。 晨起惦记着去买梅干菜,在家就吃了半碗粥,连半张油饼都是路上吃的,这会儿被狗追着跑了半晌,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看着那喷香的羊汤锅,艾草舔了舔嘴唇,让霜叶帮自己煮上半碗的羊杂汤来喝。 “好嘞。”霜叶熟练的将羊杂放在笊篱里头搁锅里头烫煮,等煮得差不多了,捞出来,浇上汤头,撒上香菜葱花,又点了胡椒粉和醋进去。 “艾草姐慢些吃,小心烫。”霜叶把羊汤端给艾草,又从那笼布里头拿了一个烧饼递给她,“烧饼是刚送来的,还热乎着呢。” 艾草道了谢,接了烧饼过来,往口中塞。 第025章 黑心肠 烧饼喷香,羊杂汤香浓。 一口烧饼一口汤,这般热乎乎的下了肚,艾草满意地抹了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舒坦! 但很快,艾草又觉得不太舒坦了。 肚子里头先是一阵咕噜噜,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痛的她一张脸白成了纸,汗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艾草连话都说不出半句,只咬紧了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颤巍巍地挪动步子。 察觉到艾草的异常,霜叶忙扶住了她,“艾草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艾草拼命地点头,颤着手往后院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茅……房……” 既然要寻茅房,这就是闹肚子了。 霜叶没敢耽搁,忙喊了力气大的青葵,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艾草,小跑往后院的茅房跑去。 噼里啪啦的一通响后,艾草这才从茅房出来。 出来时,脸色仍旧是惨白的,且刚走了两步,在此捂了肚子,“哎哟哟,不成,还得去!” 片刻后,艾草再次出来,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片刻后,再次捂了肚子…… 这般几次后,艾草已是没了力气,双腿有些打颤,但肚子里头仍旧是翻江倒海的,不得不一直呆在茅房,甚至因为没有力气的缘故,只能让青葵在一旁扶着。 霜叶等人看艾草虚脱地跟丢了半条命似的,也是急的不成,“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闹起了肚子。” 青葵不假思索地接了话,“艾草姐平日里贪吃,许是吃多了又或是贪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人已虚脱艾草,“……” “这般一直闹肚子,只怕不妥,都说壮汉也敌不过三泡稀屎,艾草姐这个上茅房法,容易出事儿啊。”青禾道。 雪绒点了头,“从前村子里头就有人吃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把人给闹没的,还是得请个大夫看看为好。” “不,不请大夫……”虚弱的艾草头摇成了拨浪鼓,“大夫,都是,是男的……” 她一个姑娘家,这会儿在茅房出不去,来个男大夫来看诊,岂不是啥都看完了 就算遮盖着,让人在茅房看病,往后这事儿传出去,她就真真是不能出门了。 还不如拉肚子拉死算了! 不让请男大夫来 霜叶急忙起了身,“我去请姑娘过来!” 姑娘会医术,肯定能看好的,又是一家子的事儿,肯定不会传出去的。 艾草这次没反对。 霜叶见状,一路小跑了出去,跑到双桂巷中的院子里寻到了苏玉锦,说了艾草无缘无故拉肚子的事情。 苏玉锦正在院中摆弄几样新鲜的菜蔬,筹划着晌午的饭食,一听这事儿,忙跟着过去,路上有些不解询问,“怎么突然闹起了肚子” “婢子不知,艾草姐姐肚子饿,在铺子里头吃了个烧饼,喝了半碗羊杂汤就这样了。”霜叶一边小跑,一边解释,“可这两样东西,按说都不该的,我们猜想,是不是艾草姐姐昨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若是昨晚吃的,晨起就该有反应,而不是现在。 且晨起时,她看到艾草神采奕奕,不像是昨晚吃了不干净东西的样子。 “先去看看。”苏玉锦道。 二人一路到了苏记的后院,苏玉锦看到了此时已经快瘫软在地上的艾草。 吩咐霜叶等人先去倒碗加了盐和糖的热水让艾草喝下去大半碗,苏玉锦这才搭了手,给艾草把脉,而后又看了看她此时的状况,再次询问了她刚刚吃过的东西。 的的确确,只有烧饼和羊杂汤。 苏玉锦到前堂去,看了看锅中此时还微微冒泡的羊杂汤,以及被笼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此时也还冒着热气的吊炉烧饼。 仔细查看,闻味道,甚至各自尝了一口。 羊杂汤并无任何不妥,到是这烧饼…… 苏玉锦将口中的烧饼吐了出来,“这烧饼是谁送来的” “就是张槐花送来的,我接的。”霜叶急忙回答,“姑娘,这烧饼……” 是有不妥吗 “烧饼里混了巴豆水,吃下去后,慢则半个时辰,快则一盏茶的功夫,这人必定会闹肚子。”苏玉锦拧眉道,“这巴豆水的分量加的还不算少,这若是来吃饭的客人吃下去的话,一顿饭吃不完,兴许就在铺中开始腹痛,到时候一定会乱成一团。” 且巴豆水这种东西,是大寒大凉之物,吃下去之后,对人体而言并无什么毒性,只是会让人拉肚子,但拉的多了,人会因为脱水,甚至电解质紊乱而出事儿。 但不管会不会出事,一但有苏记的吃食吃下去拉肚子的事情传出,苏记往后的生意也就别想再做了。 “怪不得呢,张槐花来送烧饼时,只送了这么几个,还说烧饼没做完,待会儿再送回来,还说什么这些若是凉了,就待会儿换新的过来。” 霜叶气得够呛,“现在想想,这一看便是一早就打算好,要给咱们苏记找事儿的!” “这个张槐花,可真是坏死了,平时亏我觉得她跟着寡母讨生活不容易,还经常把自己的吃食分给她一些。”青葵也是气的直跺脚。 “姑娘,她竟然这么害咱们,咱们去报官吧!” “对,报官,把这黑心肠的给抓起来!”青禾几个也附和道。 “这会儿去报官的话,衙差来的时候声势浩大,只怕还没去抓她呢,人就已经跑了。” 苏玉锦脸色有些阴沉,对霜叶和青葵道,“你们两个不要声张,不要透出来半分有关艾草闹肚子之事,悄悄的去趟张槐花家,看她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就寻个由头把人带过来。” “表现自然一些,别让人起了疑心,只说是烧饼不够,去拿烧饼的,铺子里头的烧饼有些凉,让她顺便把那些拿回去。” “若是她乖乖跟着来,就无事,若是想跑,青葵力气大,把人给拿住,拿住后先带到铺子里头来。” 也好问问话,看这张槐花是因为什么目的,要做这样的事儿。 “姑娘放心,我们这就去。” 霜叶和青葵急忙应声,两个人各自深吸了一口气,自觉面色与平常无异,这才出了门。 第026章 背后有人(加更) 两个人出了铺子,便往张槐花家的方向走,结果没走两步,看到了端着笸箩过来的张槐花。 张槐花也瞧见了霜叶和青葵,顿时一愣,“两位姐姐怎么出来了” 霜叶眼珠子转了一转,苦着个脸道,“这不刚刚你送去的烧饼,我忙着炖羊杂汤,忘了拿笼布盖着,这会儿都凉透了,怕待会儿有客人上门吃着凉烧饼了要闹事儿,就赶紧跟你知会一声,把烧饼送过来。” “又怕你在家忙着脱不开身,就干脆跟青葵一块来拿烧饼,可巧在这儿就碰着你了,赶紧的,赶紧把烧饼送到铺子里头,顺便把那些凉的你再拿回去热一热。” 那些烧饼凉透了啊。 那岂不是就不能卖了 看来,得待会儿赶紧再跑一趟了。 张槐花脸色顿时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成,我这就去。” 把那些烧饼带回来,热一热,再赶紧送回去,应该也不耽误晌午的时候用。 “赶紧的吧,待会儿就上人了。”青葵伸手接过张槐花手中的笸箩,“来,我帮你拿。” “谢谢青葵姐姐。”张槐花脆甜甜地说了一句。 青葵抱着笸箩的手,明显紧了紧,但惦记着姑娘说的话,还是忍了下来,尽量让自己咧着的嘴看起来像是在笑,而不是在咬牙切齿。 三个人回到了苏记铺子。 待张槐花进了铺子后,霜叶便给旁人使了个眼色。 青葵和青禾几个人,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铺子的门板一条一条给装了上去,窗户也皆是被关了起来。 原本宽敞明亮的铺子,因为门窗的关闭,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张槐花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跑,但眼下旁人还没说什么,她自觉若是此时露怯,反而容易坏事儿,便也很快镇定下来,不解地看着霜叶等人。 “好好的怎么突然关了门窗,今天苏记不做生意了吗” “要做生意的。”苏玉锦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向张槐花,“不过做生意前,得先处理点杂事,确保这客人上门后,不会拉肚子为好。” 是已经知道了吗 张槐花脸色一白,面上却仍旧狡辩,“苏姑娘说什么呢,我有点听不明白,这苏记的吃食这么好吃,怎么能吃了拉肚子呢” “苏记的吃食自然不会,但保不齐有些人送过来的烧饼会。”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看着因为被自己说中了心思,身形有些晃动的张槐花,“我猜你现在的身上,应该也还有巴豆吧。” 果然已经知道了! 张槐花捏着自己的袖子,便要往外冲。 青葵和霜叶等人,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拦了下来,将张槐花的胳膊撇到身后,人摁在了地上。 张槐花顿时动弹不得,只一脸惊恐地看着几个人在自己的身上乱搜乱翻。 不多会儿的功夫,霜叶等人便从张槐花的袖中,腰间,怀里搜到了许多的巴豆。 零零散散的巴豆放在桌上堆在一起,得有一捧居多。 “这么多”苏玉锦看到那些数量,自己都惊了一下,“我想,这么多的巴豆,你是想待会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扔到羊杂汤的汤锅之中” “不是!”张槐花梗着脖子喝道,“不过就是我这几日体热难便,大夫给开的方子,让喝上一点巴豆水而已,这些都是我抓来给自己治病的药!” “才,才不是要……” “我想,你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苏玉锦打断了张槐花的话,慢条斯理道,“先将用巴豆水做的烧饼送过来,而后便再做些正常的烧饼,借着来送烧饼的功夫看铺中有无出事,若是并未出事,你便待会儿再借着这个由头来。” “若是已经出事的话,铺中肯定慌乱成一团,大家一时只会去照顾那些腹痛想要上茅房的客人,你便可以趁机混了进来,将那些有问题的烧饼尽数调换走。再将巴豆撒入羊杂汤的锅中。” “铺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势必会有人报官,到时候衙门派人来查看,发现羊杂汤中有巴豆,只会拿我们铺子问罪,客人也只会认定是我们苏记行事不端,要让我们关门。” “而你,平日里便在街上卖烧饼,出了事儿后仍旧在街上卖烧饼,并无任何异常,出事之时,你留在铺中的烧饼也无任何问题,众人自然也就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去。” “总之,到时候苏记关门大吉,而你却能全身而退,不被牵扯分毫。” “我说的,可对” 张槐花的一张脸,连带着嘴唇,都没了半分的血色,整个人更是颤抖起来,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我说的分毫不差。”苏玉锦在张槐花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那你便说说看,是谁指使你的吧。” 这种下巴豆的伎俩,通常情况下并不能伤人性命,却是足以让苏记关门大吉。 张槐花与苏记有利益往来,苏记的倒闭,只会让她丧失一部分收入,并无半分益处。 她的背后…… 有人! “我……”张槐花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穿着斗篷,戴着锥帽,看不清面容,只知道个头不高,听声音是个妇人,年岁不算小……” “这般不老实回答,也别废话了,带去衙门吧!”青葵是个直爽性子,当下吼了一声。 雪绒等人已是拿了绳子,要将张槐花捆起来。 去衙门 张槐花登时瞪大了眼睛。 进了衙门,那是要被打板子的,像她这样的,兴许还会被关进大狱! 听说,能被下了大狱的,有很多不能活着出来,就算能活着出来,也是被打的不像人样…… “我不要去衙门,我不要去衙门!” 张槐花奋力挣扎,“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人给了我十三两银子,让我这么做的,还说我若是做成了,再给我二十两!” “所以为了银子,你就干出来这种昧良心的事儿”霜叶被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得赶紧把你送衙门去,让县太爷打了你板子,好好罚罚你才好!” 说着话,几个人便将张槐花往外拖拽。 第027章 牛舌头烧饼 张槐花此时也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挣扎着跪了下来,冲苏玉锦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苏姑娘,你人好心善,就饶了我吧!” “我娘守寡守了十几年,从小我被人欺负着长大,好不容易我现在卖烧饼能赚几个钱,娘又病倒了,每个月的汤药钱根本就付不起!” “我要这些钱,也是事出有因,是不得已的,是为了救我娘!” “苏姑娘你是个好人,你就饶了我这回,我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下回再也不敢了!” “我若是被下了大狱,家中病在床上的老娘便没有了吃喝,实在太可怜了……” 张槐花这几个头磕的极其用力,转眼间,额头上已是渗了血出来,瞧着触目惊心。 再看她此时痛哭流涕,满脸血污的模样,口中更是句句都是悔恨和后悔之意,好不可怜。 若是寻常人瞧见,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了,她苏玉锦从小到大,都与一般这个词无缘。 扬起了眉梢,苏玉锦语气微凉,“既然知道家中离不开你,你却还要做这样的事儿既然知道会有事发的一日,去还要去起了贪心,你收下那十三两银子之时,可曾想过家中老娘会无人照顾只怕是只想着带着家中老娘去了旁处,吃香的喝辣的了吧。” “更何况……” “若是道歉和可怜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 言罢,苏玉锦也不想跟张槐花这种见财起歹意的人多说什么,只抬了抬手,“送去衙门吧。” 得了姑娘吩咐,青葵等人也没有丝毫迟疑,拿了那些烧饼和巴豆等物证,拖拽着张槐花往外走,又嫌她张口哭诉的实在聒噪,便在铺子里头寻了个巾子将其嘴堵上。 而路上又嫌这张槐花一直挣扎着赖在地上不肯走,青葵发了狠,干脆将这张槐花一把拎起来扛在了肩头上,这般送到了衙门去。 这边,艾草也终于从茅房出来。 人已经虚弱的不像样子,如软面条一般,站都站不稳。 寻凳子坐下,靠在身边金桂的身上,喝上了半碗柳妈妈冲的白糖盐水,艾草这才略微有了那么一丁点的精神,“姑……姑娘……” 苏玉锦再次给艾草搭了搭脉。 “幸好平日里吃的多,底子还算好,这会儿问题不大,只需好生休养几日便好。”苏玉锦道,“待会儿我给你开上一个温补的方子,柳妈妈去抓了药回来吧,一日三次的喝上两三日,好的快一些。” 天气冷了,又是换季的时候,别因为身体抵抗力不好,再得了风寒什么的。 “谢谢姑娘。”艾草有气无力地道了谢,满脸都是幽怨。 我的好姑娘,能不能别再说她吃的多这件事了…… 让金桂等人将艾草扶了回去,留柳妈妈在家照顾艾草,眼看青葵和霜叶还没回来,苏玉锦便干脆在苏记帮忙卖吃食。 对于羊杂汤没有烧饼来配的情况,苏玉锦便让金桂和青禾去附近买了许多馒头回来。 喝羊杂汤,馒头的口感自然不如烧饼的多,且馒头在外面的价格,也比烧饼要低上一些。 苏玉锦衡量了一下,决定今日但凡买羊杂汤的客人,皆是送上两个馒头。 两个馒头的分量和价值,已经高过了一个烧饼,客人自然也就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不过还是惋惜今日为何没有烧饼。 羊杂汤需得配了烧饼方能凸显滋味等类的话。 烧饼,成为了苏记铺子现在亟需的东西。 但一朝被蛇咬,苏玉锦还有点不太相信外面的小摊小贩,真怕又有哪个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妄想着把苏记给搞垮。 最后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自己做。 但不是吊炉烧饼,而是牛舌头烧饼。 牛舌头烧饼,因其长四寸,宽两寸,仿佛是牛舌头一般而得名,且因为各地的饮食习惯,做法不尽相同。 为配合牛杂汤的口味,苏玉锦用的是椒盐的做法。 发好的面在揉搓成团时混上做好的椒盐,擀成牛舌头的形状大小,再撒上一层芝麻,直接进了炉灶中烤熟。 这般做出来的牛舌头烧饼,表皮焦脆,内里鲜嫩,因为足够多的椒盐,吃起来十分有滋味,配羊杂汤是绝佳,即便是单吃,也是滋味十足。 因为牛舌头烧饼好吃的缘故,已是有人专门来买烧饼吃。 但因为铺中的生意实在是好,这伙计又有些腾不开手,在开门做生意前,一起忙活着做些烧饼,也就勉强够羊杂汤用,再多的着实做不出来,所以苏记这里的牛舌头烧饼只搭配羊杂汤来卖,而且一碗羊杂汤最多只能买上三个。 于是,去苏记喝羊杂汤,必买三个牛舌头烧饼,成为了来喝羊杂汤的人的默契。 这样一来,在准备牛舌头烧饼时,心中到是也有了数,按照羊杂的数量,三倍准备即可。 有关张槐花给苏记供应的烧饼中加了巴豆水,并意图往羊杂汤中投放巴豆之事,衙门在审了两日后,有了结果。 因为张槐花供不出来指使她的人究竟是谁,这个案子便按照她是主谋来审理,县丞最终敲定的是,罚张槐花十两银子充公,给苏记五两银子作为赔偿。 此外,因张槐花心思歹毒,为防止旁人效仿甚至随意往旁人的吃食铺中投毒,重打张槐花二十大板,劳役一年,并在青河县中游街一个时辰。 游街的时间,在午时正时开始。 此时正是众人忙完手中活计,陆续归家,或者在酒楼饭庄正要用饭之时,所以街上清闲之人颇多,看到戴了枷锁镣铐的张槐花,又听说了这个中缘由,手中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蠢蠢欲动。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去苏记吃过饭,买过苏记吃食的,这人随便在苏记的吃食里下巴豆,若是谁碰到,就是谁倒霉了 且这次敢下巴豆,下次便敢下毒药! 这样为了银钱,不顾旁人性命的,实在可恶! 众人觉得危险离自己过于近,这心中的恼怒也就喷薄而出。 因为围观之人的异常愤怒,张槐花的游街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第028章 二爷又来了 也因为速度缓慢,街上变得尤其热闹。 吸引了越来越多不明所以之人,驻足围观,打听缘由。 此时在苏记吃饭的许多人便是如此,听到外头热闹,便议论了一番,再得知其中缘故时,又各个皆是义愤填膺,大骂张槐花活该。 谩骂声和吃饭的呲溜声混在了一起,气氛对于一个饭铺来说,变得有些怪异。 尤其是孟大海和沈仓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 “哥,咱……” 孟大海犹豫地问了一句。 “咱啥咱,好好吃饭!”沈仓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偷偷地把自己袖中预备好的小虫子给捏扁后,扔在了脚下。 尤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两脚。 口中更是嘀嘀咕咕。 盯这苏记铺子盯了许久了,上次想着讹钱碰上一个孩童噎食,这次想着往里扔个小虫子吧,赶上外头有个不知死活下巴豆的在游街。 这会儿大家伙都觉得苏记倒霉,满都是同情心的,他这虫子若是一露头,只怕旁人也不会替他说话,苏记若是报官,外头衙差都是现成儿的。 沈仓可是在衙差跟前儿的“熟脸儿”,只怕到时候又是没有好果子吃。 只能作罢! 连续两回都被人抢了先…… 真他娘的倒霉! 沈仓气得把那羊杂汤喝的呼噜呼噜响,等喝的见了底儿,端着碗再去添些汤来。 苏记铺中的羊杂汤,羊杂量是固定的,但汤是可以无限续,不需要额外再掏钱。 既然不掏钱,那就多喝几碗! 孟大海看沈仓气呼呼的模样,自己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为啥感觉他们俩是来搞笑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搞笑的时候,再不想办法搞点钱的话,这饭吃不吃得起不好说,这腿快保不住了啊…… ---- 九月,菊花盛开。 早晚寒意明显,有些叶子宽大的树木已是开始了树叶枯黄和掉落。 在西北风起的日子里,田地之间也越发显得多了几分萧萧瑟瑟。 而到了午后,厚厚的云层蔓延开,彻底挡住了天上的日头,转眼间下起了细密的雨。 雨滴不大,如牛毛一般,但飘飘洒洒,天地之间如撑起了偌大的雨帘,放眼望去,皆是氤氲水汽。 天气冷,又下着这般的雨,街上越发没有了人,而苏记这儿的吃食在晌午时便卖了个七七八八,干脆早些关了门,剩下那些没卖完的,预备着留下来当众人的晚饭和第二日晨起的早饭吃。 霜叶等人收拾了一番后,便在屋檐底下凑在一起做针线活。 天气渐冷,苏玉锦吩咐了艾草给她们做上几身深秋初冬的衣裳,但外面穿的衣裳可以在成衣铺子做,但贴身内里穿的便不能假人之手。 尤其这样的年岁,月事带也是不可缺少之物,趁着这会儿得了空,姑娘们皆是自己动一动手。 尤其没有外人和男人在,她们也觉得轻松许多,甚至还要议论一下谁的月事带做的平整,谁的肚兜上绣了什么样的花儿。 铺中后院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双桂巷的院子里也颇为热闹。 难得的雨天,苏玉锦觉得实在不能辜负,便让柳妈妈和艾草两个人支了小炭炉,熬了鸡架骨头汤,这会儿在这里涮铜锅羊肉来吃。 手切的新鲜羊肉,够薄够嫩,放到煮沸的骨汤中,变色后捞出,连麻酱都不必配,直接吞进口中,满口都是清香肥嫩的滋味。 若是沾上一些麻酱蘸料的话,清香之余,多了酱料的醇厚,滋味更加厚重,但也同样美味十足。 除了手切羊肉,再涮一些千张豆皮,藕片,土豆片,嫩菠菜,卤水豆腐…… 苏玉锦吃的是不亦乐乎。 院中水汽朦胧,屋檐下的水,滴滴答答,自己在这里吃热腾腾,滋味鲜美的涮羊肉! 美哉,妙哉! 不过还缺了些什么。 苏玉锦在思索了许久之后,发觉少了一些下饭的声音。 譬如丝竹管弦,又或者引吭高歌。 若是能有这些的话,必定又会为眼前美味的食物增添更多的乐趣。 苏玉锦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古代的文人雅士都喜欢在吃饭喝酒之时,还要再安排一场歌舞或者奏乐,以及许多高门大户甚至要专门养歌舞姬这样的举动了。 就跟现代吃饭时要先找个剧来看一样,多舒坦啊! 说不定,二爷当初买了她回来,除了事出有因以外,兴许也是有点这个缘由 不过说起这二爷来了,自春日来过一次后,到这会儿又是半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近日还来不来。 若是不来的话,讨要卖身契的计划迟迟不能实现,自己也就不能实现自由之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二爷压根把这里忘了个彻底,往后永远都不来的话…… 似乎她也能在这里逍遥自在的活着,不受这个外室身份的干扰 苏玉锦正走着神,忽的听到了门外似有什么响动。 片刻后,便看到一把油纸伞飘进了院中。 再细看,油纸伞下,正是撑着油纸伞的兴安,以及背着手,一袭月白长衫的贺严修! “二,二爷” 这刚还在念叨贺严修呢,他便来了,是她这张嘴开过光,还是说贺严修能洞悉她的心理 但别管因为什么,既然贺严修来了,见面三分情,多来几次,多几分情面,无论是拿自己的卖身契,还是将艾草和柳妈妈的卖身契拿到手,都有所助益。 苏玉锦一个激灵,急忙站起了身。 因为有些慌乱的缘故,险些带翻了面前的小桌,好在旁边艾草眼疾手快急忙扶了一把,“姑娘小心些,别因为看到二爷太激动了。” 苏玉锦,“……” 不是激动,是被吓了一跳。 “二爷来了。”苏玉锦忙笑脸迎上自己的卖身契,哦不,是贺严修,“外面风大雨大,二爷先进屋里,喝杯热茶吧。” 苏玉锦一边迎贺严修进屋,一边吩咐艾草和柳妈妈收拾了这廊下的炭炉和铜锅,去给贺严修泡茶。 茶是菊花茶,是苏玉锦这几日闲来无事时自己晒制,泡的时候过了两道水,加了两颗枸杞进去,喝的时候不必再放冰糖便能喝道菊花茶的清香和枸杞的甘甜滋味。 第029章 铜锅涮 贺严修显然也很认可这杯茶水的味道,微微点了点头。 “二爷用过午饭了吗”苏玉锦询问。 “从京城到这里,赶了几近两个时辰的路,还未曾吃午饭。”贺严修回答。 “那我给二爷做几个菜吧。”苏玉锦略想了想后,道,“雨天潮湿阴冷,不如做上一道菌子什锦煲和火腿煨菜心” 贺严修迟疑了片刻,问,“你方才吃的是什么” 闻着,似乎挺香的。 而且看苏玉锦吃的满嘴流油,应该滋味不差。 “铜锅涮羊肉。”苏玉锦回答,“二爷要吃这个吗” “就吃这个吧。”贺严修又顿了一顿,“再加上半碗馄饨。” 上次吃的馄饨,口感似乎不错,闻着也很香。 “二爷稍等,婢子这就去准备。”苏玉锦福了一福,喊上艾草和柳妈妈去准备铜锅涮肉的东西。 手切羊肉,洗涮各种菜蔬,切片摆盘,又急忙包了几个贺严修所要的馄饨。 此外,苏玉锦让柳妈妈和了点面搁在那醒着,预备着待会儿拽上两根面让贺严修尝一尝。 毕竟没有拽面的火锅是不完整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炭火开煮,精巧的铜锅中冒起了热气。 汤沸,煮肉。 一片片鲜嫩嫩的羊肉,略涮上一涮,吃起来是嫩爽多汁,且无半分的腥膻滋味。 贺严修吃下一口,微微点头,“滋味不错。” “二爷喜欢便好。”苏玉锦又往锅中放了一些菜蔬和豆皮等类的,让贺严修配着来吃。 小炭炉,小锅子,一次性煮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是慢悠悠的吃。 但这样的吃法倒也颇为惬意自得,倒让平日里繁忙无比的贺严修享受到了难得的悠闲自在,便也没有额外催促,甚至不必苏玉锦在一旁伺候,只自己亲自涮了来吃。 一顿铜锅涮,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除了那半碗馄饨下肚,又吃上了两根拽面后,贺严修这才彻底放下了筷子。 苏玉锦让艾草和柳妈妈撤了炭炉和铜锅等东西下去,换了一盏新烹的茶水。 是前段时日在县城茶叶铺中买的,具备消食理气功效的普洱,饭后略微喝上一杯,也算颇为合适。 这样的安排似乎让贺严修觉得十分舒适,因为苏玉锦看到了他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 当然,也不排除是她看岔了。 不过吃完了饭后,苏玉锦却是犯了难。 吃饭到底算的上是一件正经事,她在一旁虽然有点忙活着涮肉布菜的,也算是有个活来做,但现在吃饱喝足的…… 她该做些什么为好 就在苏玉锦犹豫着该做什么时,贺严修从兴安那拿了一本书来,坐在桌边随意翻看。 苏玉锦越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又给贺严修泡了一壶茶,备了一些茶点。 等忙活完,贺严修冲她抬了抬手,“坐吧。” “……是,二爷。” 原本想寻了借口溜走的苏玉锦只能依言落座。 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外面细雨滴答,看廊下雨水汇集汩汩流淌,看桌上的瓜子,兰花豆,花生酥,再看自己的袖口上翘起的一根线头。 若看得腻了,就从头来过。 …… 待一炷香的功夫后,苏玉锦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压下去自己要打哈欠的困意。 吃饱了犯困,到哪儿都不能免俗。 更何况,这贺严修坐在这里看书似乎看的津津有味,而她就这么干坐着,着实是百无聊赖。 起初苏玉锦还强打了精神,去数桌上盘中的瓜子有多少颗,但数着数着,这眼皮子逐渐打起了架,只能靠手去撑了下巴来支撑。 但饶是如此,苏玉锦仍旧觉得自己的脑子时不时空白一片…… 在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在经历了第五次打盹儿后,贺严修将抿了一口的茶水放了下来,拈了一块花生酥入口。 酥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贺严修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舒展,将咬了一口的花生酥放回盘中,清了清嗓子,“外面的雨似乎停了。” 忽的听到声音,苏玉锦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散了大半,急忙抬眼瞧了瞧,“是停了。” “这段时日,你那馄饨摊生意可还好”贺严修问。 “劳二爷记挂,馄饨摊早已不开了……” “哦”贺严修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为何不开了我吃着这馄饨滋味还不错。” 青河县人的口味,都已经挑剔到连这样的馄饨都不认可,以至于苏玉锦的馄饨摊都开不下去 “馄饨滋味是不错,所以便干脆买了个铺子下来,又增加了面条,羊杂汤等,开了一家饭铺,取名为苏记。” 苏玉锦笑道,“托二爷的福,苏记现在有七八个伙计忙活着,每日也能客满,生意暂时还算不错。” 贺严修,“……” 并不是开不下去,而是从小摊变成了饭铺,直接高了一个档次。 是他眼界狭窄了! 不过刚刚苏玉锦说,买下了一个铺子 青河县的铺子,少说四百两左右,上次他给过苏玉锦二百两,即便苏玉锦的馄饨摊也能卖得一些银子,买下这铺子,加上伙计,开铺面的本钱…… 只怕苏玉锦此时也有些捉襟见肘了吧。 贺严修想了想,唤了兴安过来后,取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苏玉锦,“生意素来皆是开头难做,处处都需要用银子,这些你拿着吧,不必过于节俭。” 看到那张银票上明晃晃写着的三百两字样,苏玉锦大喜过望,忙接了过来,“谢谢二爷。” 而后,欢欢喜喜地塞进了自己腰上挂着的荷包里。 大约是觉得放在荷包中不太保险,苏玉锦又起了身进了内室,将银票从荷包中拿出,放在妆奁的小木匣子中,又落下了锁,才重新坐了回来。 “谢谢二爷。”苏玉锦再次道谢。 得了银子这般高兴,想来当真是十分缺钱了。 先前说过有事可写信去京城,现如今距离当时也有几近半年,苏玉锦却并未求助过任何一次。 大约是要做好一个外室的本分,不愿给他添麻烦 第030章 挺,挺好的(加更求票) 看来,自己当初的这个选择没有错。 苏玉锦当真是一个让人省心的。 贺严修正在感慨,苏玉锦却是兴致勃勃,“二爷晚上想吃些什么,婢子给您准备” 虽然不喜欢外室这个身份,对于贺严修的到来也有些头痛,但既然他是送钱来的,苏玉锦觉得看在银子的份上,多少得尽一尽自己的本分。 至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得做的漂漂亮亮的为好。 “你厨艺好,看着做就行。”贺严修并不在意。 且有些时候,对于他来说,吃什么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更何况这苏玉锦的厨艺的确是没得说,交给她也不必操心。 “那婢子便看着安排吧。”苏玉锦福了一福,“那二爷略做一做,若是乏了,便歇息片刻,婢子去去就来。” “嗯。”贺严修抬了抬手。 苏玉锦留了相对稳重的柳妈妈在家中伺候待命,自己则是带了艾草一起去街上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材买回来给贺严修做菜。 这一逛,足足逛了大半个时辰,等天儿都黑透了才回来。 满满一竹篮子的食材,各式各样,摆满了灶房中的案台。 苏玉锦顾不得停歇,在艾草和柳妈妈的帮忙下忙活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吃食一样一样摆上了桌。 白玉菇五花肉烧腐竹,做的时候放了一些豆瓣酱进去提味增色,五花肉炒的时候提前煸炒出了油,白玉菇也汆烫过水,吃起来没有不油腻,也不会有白玉菇本身的怪味儿,反而因为腐竹、白玉菇和五花肉皆是口感醇厚,香味浓郁的食材,搭配在一起后滋味变得更加厚重,将这浓香滋味发挥到淋漓尽致。 秋葵炒虾仁,秋葵有防秋燥的功效,又能润滑肠道,十分适合秋日尤其是今日吃了铜锅涮肉的贺严修来吃,虾仁用的是肥硕的河虾剥去了壳,虽然比不得海虾个大肉厚,但胜在新鲜味美,滋味可谓极好。 番茄鱼片,秋日的最后一茬番茄,滋味更加浓重,口感比夏日的番茄酸甜滋味更浓,鱼用的是草鱼,片鱼片前去了大部分的刺,吃起来也是清淡鲜嫩,入口舒适。 豆腐炖芋头,芋头又粉又香,豆腐则是鲜嫩可口,用鸡架炖煮的高汤来炖煮,清香十足,无需加过多的调味料,只需放了盐和香葱来提味,便十分美味。 主食则是莲藕糯米丸子,莲藕原本便是具备健脾开胃,补虚养血的功效,又是秋日里刚挖出来的新莲藕,清脆中带着莲藕独有的甘甜滋味,藕泥和蒸熟的糯米做成小丸子,加一点盐来提味,吃起来软糯中带着脆爽,更是咸香可口,百吃不腻。 这几样菜皆是寻常的清淡家常菜,却也被苏玉锦做的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 即便是晌午过后敞开了胃口吃铜锅涮以至于有些撑的贺严修,这个时候也竟是觉得腹中有些空空,对着这几样菜肴大快朵颐。 大约也是有因为想要菜肴看起来精致有食欲,苏玉锦特地将每道菜的分量控制的比较小的缘故,总之等贺严修放下筷子时,桌子上的菜已是吃了个七七八八,不剩什么。 以至于收拾碗盘的艾草都叹了口气。 瞧着这几样菜皆是精致可口,且自家姑娘又是铆足了劲儿做的,所以这些菜滋味必定会极其不错。 以至于艾草是伸长了脖子盼着能够吃上几口剩菜,也算不枉她白在灶房里眼巴巴看了那么久。 可现在…… 剩菜都不给她留! 真不知道是该说二爷胃口好,还是该说姑娘的手艺实在是好。 艾草一边叹息,一边拿了热腾腾的馒头来,撕成一块一块的,拿了馒头将剩下的那几个盘子给擦了个干净。 而这边,贺严修漱口完毕,喝上莲子茶时,夜已经深了。 放下看了许久的书本,贺严修伸手揉了揉眉间。 脸上的倦意肉眼可见。 “二爷若是困了,不如早些歇息”苏玉锦道。 话说的有些迟疑。 上一次贺严修来的匆忙,走的更是着急忙慌,的确如他所说是路过。 而这次贺严修惬意闲适,很明显是特地来的这里。 既然特地来的话,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 该死。 这贺严修该不会是来采花的吧! 这事儿,她还真没准备好,也不大能接受…… 苏玉锦的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嗯。”贺严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进了内室。 苏玉锦迟疑了片刻后,心中极其不安地跟了进去。 瞧见苏玉锦进来的贺严修,原本搭在腰带上的手略顿了一顿,道,“兴安伺候就好,你劳碌了一下午,早些下去歇息吧。” 不必暖床! 苏玉锦一怔后,喜出望外,急忙冲贺严修福了一福,“是,二爷,二爷早些歇息,若是有事再唤婢子,祝二爷好梦。” 最好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要有任何其他需求。 话罢,也不等贺严修回话,便已是快步离了内室,往东厢房而去。 慌慌张张的模样,似要担忧贺严修会反悔一般。 贺严修,“……” 就……挺,挺好的。 兴安见苏玉锦出去后,这才关了房门,帮贺严修铺了床铺,待他褪去了外衣躺下后,熄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不远处的一盏,供贺严修照明使用。 自己则是到了外间儿,和衣靠在塌边儿闭了眼睛。 躺在床上的贺严修,有些睡不着。 一来是因为乍然换了睡觉的地方,加上这个房间原本是苏玉锦的,到底有些姑娘家家的脂粉香气,他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第二则是因为,腹中有些发涨。 晌午饭和晚饭皆是敞开了胃口来吃,吃的有些撑,到现在还觉得没有完全消食。 因为这两个缘由,贺严修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 听着里面的动静,兴安小心推门而入,“二爷睡不着” “有一些。” “那……”兴安想了想,“小的唤苏姑娘过来陪二爷” 二爷特地来了这双桂巷,还特地在这里过了夜,想来当真是惦记这苏姑娘的吧,可晚上却又一个人睡…… 这会儿大约是有些后悔了。 贺严修,“……” ---- ps:勿考究食材,架空,作者私设多,食材全都有 第031章 卖身契 他看起来,像是急色的模样 这兴安当真是越来越呆了! 贺严修也懒得理会,只翻了身过去。 兴安见自己似乎讨了个没趣儿,摸了摸鼻子后轻轻关上了门。 这二爷,也是奇奇怪怪的。 既然特地来寻苏姑娘,到晚上却是一个人睡,难道来一趟青河县,就是为了寻苏姑娘聊聊天,吃两顿饭 还是说,二爷兴许并不太喜欢苏姑娘 可这也不对,毕竟二爷平日里连跟旁的姑娘多说半句话都是不肯的,更别说特地跑这么远来一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苏姑娘也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二爷来了,她殷勤做饭菜还算说的过去,可这只知道做些饭菜的,旁的一概也不主动,尤其这晚上的事儿,二爷随口一句话,她还真当了真急忙退下了。 退下的时候,还欢天喜地,仿佛二爷是洪水猛兽一般 这苏姑娘还真是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啊。 这边,同样这般嘀咕和忧愁的还有柳妈妈和艾草。 本以为今晚上二爷留宿,晚上她们两个肯定会忙活上好一阵子,她们甚至已经烧好了热水来备用。 结果自家姑娘从屋子出来后,只让她们两个收拾了一间客房供她睡下,旁的再无任何动静。 这二爷好容易来一趟,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分房睡,这叫什么事儿啊! 最关键的是,她家姑娘还跟没事儿人一般,大喇喇地便去睡下了。 她家姑娘,往后还有前程可言吗 这一个晚上,在主人呼噜呼噜睡大觉,而奴仆们想东想西中,愁眉不展中慢慢度过。 翌日清晨,苏玉锦比平日起的更早一些。 为贺严修准备早饭。 头天晚上泡的豆子,晨起拿小石磨磨成细细的豆浆,炸上几根茴香小油条,又烙上了几张千层肉饼。 配菜是芹菜藕丁花生米,脆腌萝卜干儿,炝炒小白菜,捞汁莴笋片。 这几样皆是清脆爽口的小菜儿,配上茴香小油条和千层肉饼来吃,刚好中和这两者的油腻和醇厚滋味,让人觉得早饭吃的舒坦。 显然贺严修便吃的颇为合心思,临走时,甚至带走了剩下的千层肉饼和茴香油条。 苏玉锦干脆给贺严修又打包了两坛子的腌菜,一坛脆腌萝卜干而,一坛干芥菜丝,让贺严修带回去平日里可以配粥来吃。 至于目的嘛,很简单。 答谢二爷给的那三百两银子,这些腌菜算作是回礼。 再来,这两小坛子的腌菜,分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不是每天都吃的话,应该可以吃上两三个月,二爷每每吃到腌菜时,便能想起她的乖巧懂事来,这样也算在二爷跟前刷一些好感度,二爷吃人嘴短的,往后她提卖身契的事儿,也好提一些。 这第三嘛,也算是提醒二爷,她不过就是清粥小菜,偶尔尝一尝,算作是换一换味道,当正儿八经饭菜来吃,却也是不妥的。 言外之意——没事少来! 苏玉锦想的多,贺严修却并未察觉那么多,只让兴安将东西收了起来,自己上了马车。 “在这里仔细照顾自己,若是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是,二爷。”苏玉锦嘴上答应,心里却已是默默烧了两炷香。 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二爷事业有成,步步高升啊。 事业做的好,事业做得大,人也就更忙碌一些,事业心也就更重,也就想不到别的一些事情了。 嗯,没错,是这样的。 而眼瞅着二爷要放下帘子,车夫要开始赶车,苏玉锦咬了牙,试探性地开了口,“二爷,婢子……” “有事儿”贺严修道,“不妨直说。” 苏玉锦闻言,也就没有客气,张口道,“婢子一个人独居双桂巷的宅院中,得亏有二爷安排的柳妈妈和艾草服侍在侧,心中才能安定许久,且她们二人做事利索又忠心,婢子觉得颇为不错,所以……” “想看看二爷能否把她们二人的身契给了婢子,婢子心中也能更加安心一些,只是不知道二爷是否应允” 话音落地,兴安顿时有些紧张,甚至看苏玉锦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惋惜。 这个苏姑娘,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不知道谋前程也就罢了,现在还想着自毁前程。 竟是要自己握着底下奴仆的卖身契,这在二爷眼中,跟你想当主子有何分别 苏姑娘这心啊,未免太大了一些…… 贺严修迟疑了片刻后,张了口,“也好,将她们二人的身契给了你,你用起人来,心中也会安心许多。” “只是这身契在京城家中宅院放置,只能等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带过来了。” “二爷应允就好,晚一些也是无妨的,二爷什么时候再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就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答。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且看贺严修的目光中,越发多了几分敬重。 二爷,可真是一个和善的好人呢。 “嗯。”贺严修点头,“外头风大,早些回吧。” 接着放下了帘子,“走吧。” 车夫应声,赶了马车往前走。 兴安在风中顿时凌乱。 二爷跟苏姑娘之间,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苏玉锦送走了贺严修,整个人都是兴高采烈地,甚至还特地又打开自己的妆奁看了一番。 二爷给的三百两,卖咸蛋黄方子的二百两,苏记平日所赚的零碎银子…… 林林总总加起来,已是有了几近六百两银子! 且苏记先前的开销主要在买伙计上,现如今一次性支出逐步减少,生意彻底步入正轨,往后的收益也会渐渐稳定,只等着数银子就好。 这般下去的话,到了年底时,差不多能攒下大约一千两的银子。 有这么多银子的话,好像就可以琢磨点再做点别的事情了…… 苏玉锦琢磨着,重新给妆奁里的小匣子落了锁。 雨停后,这天儿便一直都是晴天。 气温有所回升,但也不如先前暖和,苏玉锦有些怕冷,已是换上了夹衣,艾草她们也陆续开始添了衣裳。 苏玉锦特地交代柳妈妈特地去做了两身细布的宽大棉衣。 第032章 热心人(加更) 这是要给孙氏送过去的。 张槐花犯了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名声也是尽毁。 众人对于她这种见钱眼开,不惜去给旁人下巴豆水的行为也是深恶痛绝。 但,子女之祸不及父母,是寻常人默认的规矩。 所以众人虽然厌恶张槐花的行为,却同情其母孙氏,尤其孙氏卧病在床,在张槐花去服了劳役后,家中几乎没有任何的收益,连基本的吃穿都成了问题。 于是这几条巷子的住户,便自发地照顾孙氏一二。 有的送些馒头,有的送些汤饼,有的则是帮着去擦洗一下身子什么的…… 可以说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苏玉锦住在这几条巷子之中,自然也跟跟随大家的人情世故,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拿着做好的棉衣,柳妈妈临走时又道,“姑娘,要不老奴……” 略顿了一顿,柳妈妈接着道,“要不老奴再带一些木炭过去这眼瞧着要入冬,屋子里头若是冷冰冰的,这人怕是着不住。” “且有了张槐花之事,咱们若是表现的更为大方一些,也显得姑娘宽仁大度,于咱们苏记名声也好。再来,张槐花若是此次劳役之后长了教训还好,若是死性不改的话,往后她便更站不住脚根了。” 柳妈妈说的在理儿,苏玉锦点了头,“柳妈妈看着办吧,吃食什么的,也都可以带上一些。” 先前巴豆水之事,县衙罚了张槐花五两银子给苏记,这银钱也是可以花上一些。 “是,姑娘放心,老奴一定给办好。”柳妈妈应下声来,心里头盘算着要去给孙氏带的东西。 等置办完全后,喊了艾草跟她一块去,帮着搬抬东西。 也显得姑娘对此事看重。 二人是晌午饭后去的,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回来时两个人手上已是都没有了东西,给苏玉锦回话。 “东西都收下来了。” 艾草道,“孙婶子原是不肯收,只说张槐花的事儿给姑娘惹了许多麻烦,心中已是愧疚的很,断不能再收姑娘送去的东西。” “到是廖婶子刚好送汤饼过去,便劝了一通,孙婶子这才收了下来,连声道谢的,说让姑娘破费操心等类的话。” 廖氏也去了。 苏玉锦眨了眨眼睛,“廖婶子也记挂这孙婶子那边。” “是啊,我听街坊邻居说,廖婶子时常过去送吃食,帮着孙婶子擦洗身子什么的,也是因为廖婶子的缘故,街坊四邻也都陆续的走动走动。” 看来,这廖氏也是个热心人。 不过那天廖氏来家中借擀面杖的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善。 兴许只是看错了 苏玉锦扬起了眉梢。 这些到底只是小事儿,苏玉锦并未放在心上,到是天气越发有些凉,苏记这里的生意也越发的好。 天气冷,苏玉锦在汤面里增加了一个新的面条卤——香辣卤肉面。 卤肉里面放了足够的辣椒和红油提味儿,香辣可口,一碗面条下肚,再冷的天儿也能出上一身的汗,酣畅淋漓,舒畅无比。 “苏姑娘这铺中的生意当真是越来越好了。”任建柏冲苏玉锦拱手,“这些吃食样样色香味俱全,可见苏姑娘的手艺也是越发精进。” 看着眼前这个俨然书生打扮,似乎有一点眼熟,却也称不上认识的年轻人,苏玉锦福了一福,算作回礼,“多谢夸赞,只是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在下姓任,名建柏。”任建柏答道,“去岁考中了秀才,现如今在县学读书。” “原来是任公子。”苏玉锦再次福了一福。 “苏姑娘客气。”任建柏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苏姑娘先前救了噎食的孩童,我还误以为苏姑娘是胡来,险些误会了苏姑娘,实在抱歉。” 苏玉锦闻言,这才想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便是那日阻拦她救人中为首的那个。 怪不得刚刚觉得略有些眼熟。 “不知者不为过,任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苏玉锦笑道,“任公子今日来吃饭,想点些什么” 任建柏看了一下那摆了一溜的吃食,略略思索后,道,“一碗山菌什锦面,一个狮子头,再加一块卤豆腐干。” “嗯……再来一个牛舌头烧饼吧。” “好,任公子请坐。”苏玉锦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将旁边分好的一份一份的面条,丢入旁边的锅中。 青禾拿了筷子去略搅拌一下,防止粘连,而后拿了海碗,预备着待会儿捞面条,舀面条卤,放配菜。 一切都拾掇好,由青葵用托盘端了,送到任建柏的面前。 “请慢用。” “多谢。” 任建柏从筷笼中拿了筷子,夹了面条入口。 面条也好,狮子头也罢,皆是以前的滋味,没有分毫改变,仍旧那般好吃,而这第一次吃到的牛舌头烧饼,外酥里嫩,椒香十足,好吃的很。 果然还是苏记的饭食最好吃。 任建柏笑眯了眼睛,目光从自己眼前的面条碗上,一直挪到了在忙碌的苏玉锦的身上。 苏记的生意,俨然十分红火。 且每个伙计的动作皆是行云流水,配合的十分默契,可见苏玉锦管理有方。 且即便这样好的生意,银钱这般好赚,苏玉锦也没有半分倨傲,甚至没有一点身为掌柜的架子,仍旧自己动手,亲力亲为。 苏姑娘…… 真的是极好的。 任建柏心中欢愉,将碗中的面和手中的烧饼吃了个干净,这才起身付了钱。 “任公子慢走。”苏玉锦客套说道。 “多谢苏姑娘提醒。”任建柏笑着回应。 待出了苏记铺子的门,任建柏仍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看着苏记人越来越多,已是瞧不见铺中的那抹俏丽,这才收回了目光,往家走去。 家门是虚掩的,任建柏略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推门而入。 廖氏正在院中洗衣,听着动静抬起头,看到进门的是任建柏时,顿时喜出望外,“相……” 见任建柏神色不悦,廖氏忙住了口,局促地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回来了” “嗯。”任建柏点头,语气淡淡,“我回来了,娘。” 第033章 有人闹事 “可吃了晌午饭我去给你包几个饺子来吃今儿个剁了肉馅儿,原是要包包子的,这会儿包饺子也快。”廖氏问。 “刚刚在苏记吃过了。” 任建柏将自己身上的囊箧放在桌上,“娘也不必再忙活了。” “吃过就好。”廖氏脸上堆了笑,“你这次回来,在家中要待几日” “应该可以待上两日吧。” 廖氏从囊箧中往外拿任建柏换洗衣裳的手略顿了一顿,“只待两日” “县学课业原本便紧张,我今年又过了科试,明年便要大比,夫子们也颇为看重,督促我每日要勤学苦读。” 任建柏道,“原本我也是想在县学之中不回来的,只是天气渐冷,又担心你这里银钱不足,便回来一趟。” “这是县学发的廪膳银,加上我平日里抄书和斗诗得的银子,娘先拿着作为家用吧。” 一小袋的碎银子,分量大约有十多两。 廖氏连连摆手,“家中还有银子花销,平日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也吃喝不了多少,你还是留着吧。” 读书,原是费钱的事儿。 虽然任建柏因为勤奋读书,加上天资聪颖的缘故,在县学之中时常名列前茅,所以不但不必交旁的书院应有的束脩,每个月更能领到官府补贴的廪膳银,加上夫子的喜爱,书本笔墨时常也赠给他。 所以,平日里任建柏在读书一事上,并没有什么开销。 但在县学之中,除了读书以外,时常会有一些应有的应酬,喝茶,吃酒等类的,且到底是秀才公,这穿戴上也不能太过于看不过眼。 总之,也是处处都需要银子的。 “我这里还有一些,够我平日所用。”任建柏将银子塞进廖氏手中,“夫子说这个月天气冷起来,准备申请让县学每个月发的廪膳银再多一些。” “此外,陆老爷想请我去教导他家孙儿读书,每三日去一次即可,我答应了下来,往后每个月可以再多赚六两的银子。” “娘的吃食穿戴莫要抠唆,否则若是旁人看在眼中,只怕要说儿子不孝了,娘也该顾及我的名声。” “我知道了。”廖氏点了头,这才将银子收了下来。 将囊箧中换洗衣服收拾出来,廖氏抱在院中去洗,洗的时候,多放了一些自己熬的皂角液。 这般,能将衣裳洗的更加干净。 任建柏则是收拾了笔墨书本,将小方桌放在廊下光线好的地方。 并未读书,也未练字,而是端坐在桌前,对着一张宣纸沉思了许久,这才拿了旁边的笔,蘸足了砚中的墨,落笔在纸上。 除了读书以外,任建柏的棋艺和丹青也都拿的出手。 而此时寥寥数笔,一个清秀婉丽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只是画中之人面容姣好,眉梢飞扬,唇角噙着嫣然笑意,拈花的动作更是风情无限,但唯独该有双目之处,还是一片空白。 任建柏拿着笔的手顿了再顿,迟迟未曾落笔。 那样一双深如潭水,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到底是自己画不好的…… 任建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笔放在了一旁。 廖氏搓着盆中的衣裳,动作轻柔。 ---- 苏玉锦这几日有些苦恼。 因为在县城之中转了好几日,并未发现合适的商机。 一想到自己妆奁中静静躺着的几百两银子不能下崽,空放着就是在赔钱,苏玉锦便一阵心痛。 而心痛的结果就是,苏玉锦开始了报复性消费——去杂货店买了一些适合做菜的各种调味料以及用的趁手的厨具。 不,不是一些,是许多。 多到艾草拎着手中竹篮时,都觉得十分吃力。 不过姑娘跟前,她也是不肯显示自己的无能,只咬着牙挎着竹篮,亦步亦趋地跟上苏玉锦。 苏玉锦突然停了下来。 拎着竹篮子的艾草,险些撞到了她。 “姑娘怎么停了。” “前面好像有人闹事。” 苏玉锦张望了一番,看到那铺子上头高悬的周记时,咦了一声,“好像是周夫人家的药材行。” 话音落地,苏玉锦便看到了人群中李氏的身影,透过人群间隙,能看得到她脸上的焦急和强装镇定。 药材行有人闹事,是药材质量不好吗 苏玉锦想了想,快走了几步,“去瞧一瞧吧。” “姑娘等等我。”艾草拎着东西卖力小跑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周记门口,看到人群中围着的空地上,正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此时面色潮红,双目紧闭,瘫坐在妇人怀中,大冷的天儿,额头上竟是因为出汗的缘故,发丝一缕一缕的黏在皮肤上。 而妇人此时情绪激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冲李氏喊,“我家女儿是喝了从你家药材行拿的药材便成了这副模样你,比先前病的更加严重,此时人都昏厥了过去。” “这方子旁的大夫也看过,只说并无任何不妥,前几日我是从旁的地方抓了一副药,又担心小药铺的药材药性不如周记的好,第二幅药便从周记抓,结果吃完之后便出了事儿,敢说不是你们周记药材行的问题” “定是你们卖的药材品质不好,将那些失了药性或是发霉的药材卖给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所以才会如此!” “你们周记药材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黑店!” 妇人一通吼后,再次掩面痛哭。 怀中的小姑娘大约是被妇人的怒吼和哭声惊醒,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干裂苍白的嘴唇张了又张,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娘,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死,不会死,我家宝珠肯定不会死的。”妇人下巴抵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声泪俱下。 看的周围人都有忍不住要抹了眼泪的。 “真是可怜的很。” “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因为一副药没了性命……” “要我说,这周记药材行当真是可恶啊,竟是用坏了个药材,这不是害人命吗” “医者父母心,这卖药材的也该这样才对,这周记,当真可恶!” “……” 李氏的脸色,在周围人的义愤填膺中,渐渐变的有些惨白。 第034章 火疖子 “坐诊的葛大夫,何时才能回来”李氏询问身边的连翘。 “婢子方才问过了,说是二夫人腹痛难忍,晨起吐了血,请了葛大夫去看诊,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连翘道,“要不婢子去济世堂请了秦大夫来” 济世堂的秦大夫,医术虽不如葛大夫,却也极为不错。 “可这方子便是秦大夫开的……”李氏拧起了眉头。 虽然秦大夫平日风评也不错,但倘若真是因为秦大夫的缘故,导致这方子上的药材配比有细微诧异而致使病情加重的话,此事涉及大夫名声,秦大夫兴许也不会承认的。 这个时候把秦大夫请过来,事情可能会更加糟糕。 李氏脑中有些乱,只半蹲了下来,劝那妇人,“这位大嫂,天气寒冷,还是先将孩子挪入铺中吧,我已让人去请了葛大夫来,葛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分辨出来是何缘故。” “倘若当真是因为我们药材的缘故,我们周记必定不会推脱责任,给大嫂一个交代。” “一条人命,如何交代”妇人怒吼道,“那葛大夫是你们周记药材行的坐诊大夫,素日里还要仰仗你们药材行赚钱过日子,必定会向着你们说话,如何可信” 李氏顿时语塞,但也理解。 就跟她不放心秦大夫一样,这妇人不放心葛大夫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但这样一来,哪怕葛大夫来了,妇人也不肯看诊,周记的名声便不能洗清…… 李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苏玉锦瞧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微微抿了抿唇,凑到跟前儿,蹲下了身,“这位婶子,不如让我给你女儿瞧上一瞧” “你是……”妇人见眼前的苏玉锦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有些疑惑。 “我是这街上苏记吃食铺子的掌柜。” 苏玉锦缓声道,“刚刚在一旁听到婶子跟周记药材行的争执,知道婶子此时心中恼怒,想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但此时性命攸关,还是先看看你家女儿的病情,把人治好,莫要出了岔子为好。” “我自幼学过医术,虽不算医术精湛,也能看诊一些小病,婶子若是信得过,就先让我帮你女儿看诊吧。” 妇人见苏玉锦跟着周记药材行也没什么关系,又是街上铺子的掌柜,且生的面善,一双眼睛中也都是真诚,便将怀中女儿赵宝珠的手腕放在自己腿上,方便苏玉锦看诊。 “是是,姑娘说的是,劳烦姑娘给瞧一瞧。” 苏玉锦搭了脉,又细看了赵宝珠此时的状况,查看了瞳孔,试了体温,开口询问,“这几日还有什么症状” “有一些流鼻涕,不过不多。”妇人答道。 “药方呢,我看一眼。” 妇人从怀中将叠的整齐的方子拿给苏玉锦。 苏玉锦仔细端详了一番。 是一张十分寻常的治疗风寒的方子,有驱寒退热的功效,因为对方是年岁小的姑娘,这用药的分量上也略少了一些,整体来说,并无任何不妥。 不过…… 苏玉锦想了一会儿,低声询问,“你家女儿身上这几日可有长什么东西例如毒疙瘩什么的” “姑娘怎么知道” 妇人惊讶,但也如实回答,“前几日孩子大腿根儿长了个疙瘩,冒白尖儿,看着像是个毒疙瘩,孩子说痒,我就把毒疙瘩给掐了,结果那疙瘩一直有点流浓水,我就拿盐水配着酒给擦了擦,往外挤了挤脓血,挤完之后孩子便说不痒了。” “这事儿跟孩子得了风寒可有关系”妇人诧异询问。 “你家孩子,基本没有风寒。” 苏玉锦听妇人这般说,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想,对一脸不可置信地妇人道,“腿上的那个疙瘩,才是病因。” “啊”妇人自己也愣在了原地,“长个毒疙瘩,也能起这么高的热吗” “这不是寻常的毒疙瘩,是火疖子,并不算疑难杂症,也算常见,若是长的话,用些膏药贴一贴即可,只是你将那火疖子给掐破,又往外挤了脓血,致使火疖子伤口处感染,导致孩子高热不退,若是再这般拖下去,当真会有性命之忧了。” 苏玉锦起了身,“先将孩子赶紧抱进去,我看看伤口,赶紧敷些治疖肿,消肿止痛的膏药,再开上一副解湿毒热毒的药,尽快压了下去。” 妇人闻言,连连点头,“好,好。” 说罢,忙抱着怀中的孩子,往周记药材行而去。 李氏忙带着连翘进去帮忙。 快速收拾了一间看诊的隔间,将赵宝珠的衣裙褪去,供苏玉锦检查。 苏玉锦仔细查看了火疖之处,因为挤过的原因,此时已经红肿了一片,且中间有一个绿豆大小的孔洞,看着触目惊心,摁着已经发硬,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发炎的十分严重,已经到了需要输液消炎的地步。 但此时的医疗条件,只能让她充分发挥自己中医的技能。 苏玉锦查看后,拿了旁边纸笔,快速写下了两个方子。 一个是由白术、白芷、黄柏、姜黄等制成膏药的贴,另一个是由朱砂、牛黄、板蓝根、甘草等熬煮内服的汤药。 “速去准备。”李氏将药方给了连翘。 “是。”连翘忙出去招呼了药材行的伙计,按分量准备,或研磨,或熬煮。 不多时的功夫,膏药贴先拿了过来,苏玉锦将那黑乎乎的膏药附在火疖之处,再拿干净的纱布包好,用细布条捆扎固定好。 “回去后最好躺着,不要胡乱走动,免得药膏脱落,这药膏一日一换,贴个五六天,差不多便能好全。” 苏玉锦道,“汤药一日三次,喝上三五天即可,今天的汤药喝完后,这高热应该就能退,后面的药主要也是巩固一下。” “多谢苏姑娘,多谢苏姑娘。”妇人连声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苏玉锦道,“至于婶子跟周记之事,就站在医者的角度来说,我也说句公道话,周记的药材大约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方子并不对症,所以并无效用。” “且这火疖的湿毒一直不清,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所以感觉是喝了汤药时间越长,人病的越来越厉害。” “原来是这样……” 第035章 九针(加更求票) 妇人若有所思,继而面带恼怒,“这个秦大夫,可真是医术不精,竟是开错了方子,治错了病!” “话也不能这般说。” 苏玉锦道,“看诊讲究望闻问切,这其中的问,便是问病人有何症状,同样是高热,有些是风寒,有些是咳嗽,有些是外伤,若是藏着掖着不说,大夫便不能知晓了。” “想来看诊之时,这位婶子也并不曾跟秦大夫说孩子身上长的火疖子之事吧。” 妇人顿时满脸惭愧,“我原想着,毒疙瘩而已,已是大好了,且要说了的话,大夫肯定会要瞧,一个男大夫,瞧着姑娘家家的大腿……” 像什么话啊。 “这就是了。”苏玉锦道,“所以这错处也不主要在秦大夫身上,且大夫通常都觉得病人既是来看诊,必定不会隐瞒,也就不会想更多,加上现在天气骤然寒冷,你家闺女又有些流鼻涕,这般起了高热后,自然会按风寒来治,开治风寒的方子了。” “就方子这件事来说,倘若闹到县太爷跟前,最后知道了情况后,只怕婶子和秦大夫的责任是一半一半,各打五十大板呢。” “是这个道理。”妇人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连翘那很快端了熬煮好的汤药过来。 赵宝珠喝过的发汗去风寒药劲儿也略过去了一些,不再一直冒汗,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妇人急忙将这药递到嘴边,让她将这药尽数喝尽。 汤药喝下,膏药贴上,又在药材行歇息了许久,赵宝珠的精神略恢复了些许,“娘,我想回家,我饿了。” “好,娘回去给你煮饭吃。”妇人连连点头。 继而又冲苏玉锦道谢,“今日当真是谢谢苏姑娘,否则再拖下去,真如苏姑娘所说,兴许会酿成大祸。” “举手之劳,婶子不必过于言谢。”苏玉锦笑道。 “也给周夫人添了麻烦,当真是对不住。”妇人满脸不好意思地冲李氏致歉。 “爱女之心,人皆有之,我亦是身为人母,能体谅你当时的心思,若是换了我,说句不客气的,真急了起来,砸了店都有可能。” 李氏伸手扶了妇人,“此事是误会,也算事出有因,现如今误会解除就是,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此事到底事关周记,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家姑娘这几日所需的膏药贴和汤药,我周记药材行全包了,你尽管放心。”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误会,外头许多人还有误解,还得劳烦你出面给大家伙解释一二,也算是给我们周记正一正名声……” “应该的,应该的。” 此事原本便是误会,现下知道了个中缘由,妇人也知道错怪了周记药材行,也知道刚刚的哭闹给周记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且这周夫人并不计较她误解之事,反而还以德报怨,妇人心中越发惭愧,连声将此事答应下来,扶着赵宝珠出去,给那些停留在周记看热闹的人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不是周记的责任,只是因为那妇人家孩子得的不是风寒啊。” “是啊,她不是说了吗,以为那火疖子没事儿,所以去看诊的时候都没跟秦大夫提,以至于秦大夫也不知道这事儿,只按了寻常风寒来治。” “所以说去看大夫时,还是不能藏着掖着,不然容易出事儿……” “这话说着说着咋偏了,不是说人周记药材行的事情吗” “这有啥好说的,一场误会嘛,解释开就好了。” “就是说,周记药材行一直都很好嘛……” “……” 听着外头那些人的话,李氏的心这才放回到了肚子里头,原本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 让连翘安排着送那母女离开,李氏冲苏玉锦连声道谢,“今日之事,当真是多亏有苏姑娘在,否则……” 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瞒夫人,这事儿……” 苏玉锦有些不好意思,“起初当真也不是为了帮夫人而来的,只是好奇到底是因何缘由会让那小姑娘病情更重,也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而已。” “可苏姑娘最终却是帮周记正了名,免去了周记的一场灾祸,于周记而言便是有恩。” 原本因为苏玉锦救了周若毅,李氏对苏玉锦感激不已,现如今又增添了对周记的帮忙,李氏此时心中是越发感激。 “说恩情实在折煞我了,只能算是帮了周记一个忙吧。” 苏玉锦笑道,“夫人也不必想着答谢,这人总有需要人帮之时,往后说不准我也有事求到夫人头上来。” “倘若苏姑娘当真有事要帮忙,我一定竭尽所能,拼尽全力。”李氏说的是郑重其事,“只是这种事再怎么说也是以后的事,此时该有的还是不能少。” “苏姑娘既是懂医术,不知会不会用针,需不需要趁手的工具” “针”苏玉锦顿时来了兴趣,“夫人这里有品质好的” 苏玉锦到了这里后,因为想要尽快攒钱改善生活,又盘算着往后脱离外室这个身份后要有钱财支撑自己的规划,所以一门心思的发挥厨艺。 但实际上中医才是她的本职,此时一听有针,这骨子里的dna便蠢蠢欲动。 “周记主卖药材,这些东西也有,不过平常售卖的,皆是寻常之物,我手中有一套,是曾祖父先前所用,因无人继承衣钵,便只当做传家宝传了下来,到父亲手中后,当做我的陪嫁之物,一同到了这里。” 李氏道,“这针皆是纯银打造,质地极佳,九针俱全,先前有人得知我手中有这样一副银九针,想要要花重金求购,但因是家中传下来的,我并未答应,现如今便送给苏姑娘了。” “这针收在我家中的库房中,我待会儿便回去找寻,待明日送到苏姑娘家中吧。” “夫人肯割爱,却之不恭,我便厚颜收下了。”苏玉锦连声道谢,也知道今日之事虽然看着已解决,但周记这里有这样一场风波,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便先告辞离开。 李氏送苏玉锦出去,待其走远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干净。 第036章 煽风点火 连眉头都重重拧了起来。 “夫人。”连翘快步走了过来,“葛大夫已经回来了。” “回来的到是十分及时。”李氏冷哼了一声。 赶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时候回来。 “夫人,寻常人若是病了,吃药不见好转时,大都会觉得方子不对症,甚少有能怀疑到这药材不妥之事上头的,这妇人偏偏如此……” 连翘顿了顿,“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那人跟前挑唆的,夫人方才该拦着那妇人仔细问一问,把背后人给揪出来才成。” “是谁背后生事儿,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揪” 李氏语气不忿,“那妇人显然是爱女心切被人利用,且还需她为周记洗刷名声,若是追问的急,也怕弄巧成拙。” “此外,就算问出来,二房那只会死不承认,到时候还要说我是看二房不顺眼,要打压他们,到老夫人跟前哭闹,甚至要拉出族中尊长来评理。” “老夫人虽然偏心咱们大房,却也是个爱面子的,不愿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让旁人看了笑话去,即便训斥二房,只怕只会埋怨我处事不够谨慎妥当。” “可……就这么算了”连翘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怎么会。”李氏咬了咬牙,“二房既然连这种事都做出来,还做的这般明显,那也别怪我撕破了脸面。” “夫人的意思是……” “我记得二夫人曾安排娘家侄儿在周记药材行做事,就安置在丰阳县的那家分店中。”李氏道,“且听说那侄儿野心不小,对大掌柜之位虎视眈眈” “是呢,有这回事,二夫人那侄儿叫做佟茂,做事不踏实,鬼心眼子也多,做个伙计尚且让人不放心,更何况大掌柜这样重要的职位”连翘撇嘴,“婢子听说丰阳分店的钱掌柜对佟茂做事也十分不满,只是碍于二夫人的面子,不好过于严厉。” “婢子这就知会钱掌柜一声,让钱掌柜好好收拾收拾那佟茂!” 二夫人素日里惦记娘家的很,对娘家这个独苗侄子更是关照有加,恨不得为其谋了极好的出路,让那佟茂待的憋屈,二夫人心里必定跟被戳刀子一般。 打蛇需打七寸! “不,不收拾,而是要善待,而且是要对外放出风声,说佟茂做事勤勉能干,钱掌柜有意培养,更想举荐给我让那佟茂做大掌柜。”李氏道。 “这般做,岂非让二夫人更得意了”连翘不解。 “得意”李氏冷笑,“二房虎视眈眈,三房也不是善茬,两家心思加起来的比西湖底所有莲藕上的孔洞还多,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面上看着二房和三房想要连手对付我孤儿寡母的,瓜分周家的生意和产业,可两家的小算盘打的也极其精明,若是我重用二房的人,那三房必定跳起脚来,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对付三房。” “等这个风声放出去,你便瞧吧,三房肯定要忙碌起来了,老夫人跟前,只怕也要更热闹一些,且看着他们生事儿吧。” 狗咬狗,一嘴毛! 连翘想了想,觉得心中痛快,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极是,只是二房的后院这里,夫人也需加上一把火,过几天似乎便是二老爷房内乔姨娘的生辰,婢子要不要去送些贺礼” 二老爷贪色,家中姨娘数量不少,尤其是这乔姨娘,原是清白人家,又生的貌美聪慧,现如今又怀了孕,听大夫的意思是,大约是个男孩,二老爷对其宠爱无比,甚至不惜为其与二夫人争吵多次。 二房那连下人都传出来了风声,说什么,二老爷有意休妻,要扶乔姨娘上位,恨得二夫人牙根痒痒。 现在他们大房去跟乔姨娘交好,二夫人必定会觉得脸上似被打了一个耳光一般,只寻乔姨娘和二老爷闹腾。 后院失火,二房也会焦头烂额。 这些人,就是平日里闲的太狠,总是生出来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得给他们找些事来忙! 见连翘笑得跟小狐狸一般,李氏原本的严肃神情消散了大半,“你这鬼主意也不少。” “哪里是鬼主意,不过就是治治那些人罢了。”连翘抿嘴直笑,“只是夫人看不惯那些人归看不惯的,千万不要太往心里头去,免得伤了身子。” “我知道。”李氏点头。 她已丧夫,膝下唯有周若毅这一个儿子,眼下周若毅年幼不谙世事,她需得挑起大梁,将所有事情都处置的妥当,才能保住大房的产业,确保周若毅往后的平安顺遂。 即便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儿子,她也得坚强。 “铺子中的事处置的差不多了,我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你回去一趟,寻一寻当年父亲给我的,曾祖父留下的那套银质的九针,收拾一番,明日去送给苏姑娘,以答谢今日苏姑娘的出手相助。” 李氏顿了顿,吩咐道,“等寻到了,再去一趟云芝斋,去买一些豆沙卷来吃吧。” “是。”见夫人有心思吃甜食,连翘顿时放心,又道,“这几日婢子听说云芝斋又做了一些咸蛋黄馅儿的芋头糕,模样虽然有些奇怪,但味道却好的很,婢子一同买上一些,夫人也尝一尝。” “你看吧,若有新鲜没见过的,都各自买上一些,不过记得主要还是要甜口的。” 这日子过得苦,总得多吃些甜的吃食才好。 “是。”连翘应声,忙碌去了。 翌日,苏玉锦收到了李氏送来的银针。 如李氏所说,这银针种类俱全,质地工艺极佳,上手时手感颇好。 好到苏玉锦想试试手。 于是在送走了李氏和连翘后,苏玉锦便叫了艾草和柳妈妈到跟前儿。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不如让我帮你们把把脉,看看身子有无病症”苏玉锦眯着眼笑道。 “好啊。”柳妈妈忙不迭地应下。 她到底有一定年岁,长年劳作下来,加上年轻时不操心落下的一些毛病,时常也总觉得这里不舒坦,那里疼痒的。 眼下姑娘愿意跟她看一看,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儿,忙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苏玉锦跟前的脉枕上。 第037章 十三香(加更求票) 苏玉锦眯着眼睛搭了许久,才开口道,“柳妈妈的身体整体来说算是颇为康健,不过体内湿热,平日里得注意饮食,否则容易长一些湿疹疙瘩。” “此外呢,柳妈妈的肺不好,平日也得多多保养,眼下红梨下来,柳妈妈多炖些冰糖红梨来吃,滋润养肺,这些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到是柳妈妈这肝火有些旺……” “想来平常饭食养护已是不行,需得施针降一降肝火为好,否则的话,容易引起旁的病症。” 苏玉锦医术不俗,柳妈妈一听这个,再次忙不迭的点头,“那就听姑娘的。” 继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劳烦姑娘了。” 她到底是个下人,苏玉锦是主子。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们既是平日里跟着我,那便是一家子人,不必说客气话。”苏玉锦打着哈哈,让柳妈妈去床上趴着,再其后背上施针。 一番大展身手之后,苏玉锦心满意足,柳妈妈也觉得浑身通畅,连连向苏玉锦道谢。 艾草看的心里痒痒的,也跃跃欲试。 于是苏玉锦再次过了一把手瘾。 等忙活完之后,才美滋滋地将这些针给仔细收了起来。 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晌午时苏玉锦下了厨,做了一道葱油鸡来吃。 整只鸡煮熟撕肉,配上盐、糖、葱油、酱油等配成的料汁,撒上些香葱香菜和白芝麻,吃起来鸡肉嫩滑,滋味香浓。 艾草晌午时,再次多吃了半碗饭。 到下午西头西沉时,霜叶来了,说铺子里头来了一个货郎,是卖十三香的,闻着品质不错,所以特地来问问苏玉锦需要不需要买一些。 所谓十三香,是用多种调味料按着比重搭配,烘干磨粉,密封保存,用时直接倒粉入菜,滋味香浓独特,极受人喜欢。 十三香的配方有许多,若是细分的话,有炒菜的,有炖肉的,还有煲汤的,但市面上所卖的,大多是以花椒、八角、肉桂、山奈、陈皮、肉蔻、干姜、砂仁、白芷、丁香、木香、小茴香、良姜等制作出来的通用配方。 这样的配方,可以说是百搭的。 但百搭的弊端是跟什么都合,也就什么什么都不算突出。 若是寻常人做菜时,为了不出差错,喜欢用这样的十三香,但苏玉锦厨艺不俗,做菜时也因地制宜,并不大喜欢这样的通用调料。 “给对方回话,说咱们自己配料,用不上这十三香。”苏玉锦对这十三香,并不感兴趣。 “婢子原是这样回的,只是那人说,他这十三香与旁的不同,姑娘去瞧了也就知道了。”霜叶答道,“婢子也是见那人说的十分笃定,这才回来跟姑娘说上一嘴。” 与众不同的十三香 苏玉锦眨了眨眼睛,在想了片刻后道,“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就过去。” 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样的十三香,能与众不同。 待霜叶出门,苏玉锦让艾草拿了身稍厚一些的外衣换上,这才去了苏记。 货郎正在苏记门口站着,脚下的扁担两端挂着竹筐,竹筐里拿油纸包的结结实实,根本瞧不清楚里头放的什么。 但纵是如此,苏玉锦还是闻到了油纸里面传出来的调味料的浓郁气味。 那货郎见苏玉锦走来,忙弯腰作揖,“这便是苏记的掌柜,苏姑娘了吧,我叫曾大勇,跟我师父两个是专门卖十三香的。” 天寒地冻的,苏玉锦将人请到了苏记铺中,待坐定后,才道,“刚底下伙计说小哥儿拿来的这十三香与旁的不同,只是不知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说这个,曾大勇顿时扬起了下巴,“那不是我吹,我卖的这十三香啊,市面上那绝对没人能做出来,这可是我师父的绝密配方,无论是炖肉还是炒肉,这十三香往里一放,绝对是香飘十三里地!” “苏姑娘开的这苏记现在生意好,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原本就是不错的,要是再用了我卖的这十三香,保准这滋味再上一个台阶,赚的钱再翻一倍呢。” 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说了好一阵子,见苏玉锦似乎兴致缺缺,曾大勇轻咳了一声,“这说一千道一万的,不如亲眼见一见,苏姑娘看看我们这十三香” 话罢,曾大勇从那竹筐里头取了一点十三香来,放到一小块油纸上,让苏玉锦来瞧,“苏姑娘闻一闻,这香味儿” 苏玉锦拿了那油纸过来,先是仔细看了看那十三香的粉末。 手感细腻,并不沾手,说明磨的够细,过了筛子,且炒的够干燥,并没有返潮的情况,接着再放到鼻下,嗅一嗅那味道…… 苏玉锦顿时愣了一愣,但有些不确定,接着又闻了闻。 这的确跟寻常通用版的十三香滋味有些不同。 但十三香版本不尽相同,甚至因为个人偏好的缘故,哪怕用途相同,配料也不尽一样,但这个十三香,是过于有些不同了。 苏玉锦看了看那曾大勇一眼,“这十三香,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我师父的方子,我们师徒俩自己磨的!”曾大勇笑道,“苏姑娘闻了这味道,是不是觉得香味好的很。” “的确。”苏玉锦道,“这里面加了些平时十三香不常用的陈皮和山楂,最关键的是,加了齑粉吧。” 曾大勇登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张了口,“苏姑娘怎么知道” “齑粉滋味浓郁,一闻便闻的出来,并不难分辨。”苏玉锦笑道,“只是齑粉制作时颇为麻烦,制作方法知道的人也不多,寻常人不识得罢了。” “你方才说这十三香是你师父所制,这齑粉想来也是你师父做的了,既然你师父有这种手艺,又为何只做这十三香来卖” 能做出齑粉来,这手艺不同寻常,只做个需要沿街叫卖的十三香,实在有些屈才了。 又或者是,原本是厨艺大佬,要过这隐世而居的生活 苏玉锦实在有些好奇。 “这……陈年往事了,实在不好说。”曾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第038章 开水白菜 见曾大勇欲言又止,苏玉锦会意,不再追问,只笑道,“你这十三香,我便要上半筐吧。” “好嘞。”曾大勇忙不迭的应下。 苏玉锦喊了霜叶等人去拿干净的瓷罐来装十三香。 调味料原本用的便少,且各种调味料原本便是不便宜的,寻常人买的话,大都是几钱,一两的,便能用上许久。 苏玉锦一下子要了半筐,这得有足足五六斤重,可是一笔十足的大生意。 曾大勇心中高兴,更给苏玉锦这里多添上了半勺,“这些全当时送苏姑娘的。” “多谢。”苏玉锦笑道,“除了十三香,你们那还做不做旁的,这齑粉可单卖” “当真对不住,这齑粉并不单卖,我跟师父也只做这十三香。”曾大勇不好意思道,“不过苏姑娘若是真想要齑粉,价钱若是合适的话,我回去跟师父说一说,看能不能成。” “你师父厨艺高,必定是有些恃才傲物的,若是你回去直接问,你师父必定是不同意的,不如我亲自去拜访一番,也显得我真心诚意” 苏玉锦眨巴着眼睛,笑道。 “这……”曾大勇挠了挠头,“我师父平日里不爱见外人,气性也大,只怕是……” 不肯啊。 苏玉锦把十三香的银子包好,递给曾大勇,“这是十三香的钱。” 曾大勇掂了掂分量,“苏姑娘,这银钱好似多了些。” “十三香的钱归十三香的钱,剩下的那些,是对这手艺的认可,应该给的,既然你师父脾气大了一些,也是无妨,恃才傲物嘛,理应如此。” “不过我有心想求见,也不怕这些,这样吧,这多余的钱也全当我跟小哥儿结个善缘,我这两日呢做道拿手的吃食出来,劳烦小哥儿到这里拿回去给你师父尝一尝,你师父尝了,兴许也就愿意见人了。” 看着笑盈盈的苏玉锦,曾大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在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成吧,不过我只拿了吃食回去,至于师父愿意不愿意见苏姑娘的,那我就不保准了。” “无妨,小哥儿只将吃食带了回去即可。” 苏玉锦笑眯眯地又跟曾大勇说了一会儿的话,约定了曾大勇来拿吃食的时间,待曾大勇说还要再去叫卖十三香时,这才将其送出了铺子。 眼瞧着曾大勇沿街叫卖,看到吃食铺子便进去推销这十三香,苏玉锦看了一会儿,这才回了铺子,看着那满满一罐子的十三香,道,“这东西先放到后厨去吧,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 “冯嫂子家中做菜兴许能用得到,包上一些让冯嫂子拿回去用。” 苏玉锦平日里的性子冯氏也是知道的,便没有拒绝,向苏玉锦道了谢,欢天喜地去包十三香去了。 到是艾草,狐疑无比,“姑娘不用这十三香” “十三香味道虽好,不过咱们平日里的做的各种吃食,调味料也都是固定分量,若是再放这十三香,虽有增香,但滋味却不大对。” 苏玉锦道,“且做菜炖肉,若想要滋味上乘,还是得因地制宜,成品的调味料,寻常菜馆或者家常菜用用也就是了。” 自家姑娘厨艺这么好,自然是用不上的。 艾草点头,“那倒是。” 只是姑娘既然用不上这十三香,却也一下子出手买了半筐,就为了见那个做是十三香的人 那人的厨艺,难不成比自己姑娘还要好很多,所以姑娘才千方百计地要见那个人 苏玉锦又在苏记待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待回去之后,苏玉锦便开始琢磨着要做何种吃食来作为见那个厨艺高超神秘人的敲门砖。 那人既然厨艺高超,又会做这样为数不多人知晓的齑粉,想来平日里无论怎样的昂贵高档的食材都是接触过的。 想以珍奇食材来博好感,胜算不大。 且既然此人只做十三香,连齑粉这样的东西都不单卖,想来脾气的确如曾大勇所说的,有些古怪的,既是这样的人,想来更喜欢不按套路出牌的。 苏玉锦在犹豫了两天后,喊柳妈妈去街上买了一颗白菜,两只鸡,一只鸽子回来。 待这几样东西都买回来后,苏玉锦便一头扎进了灶房,待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 等曾大勇来拿吃食时,苏玉锦交给他了一个砂锅。 “苏姑娘做的这是……”曾大勇看着冒着热气的砂锅,使劲嗅了嗅鼻子。 但很遗憾,他什么气味都闻不到。 “炖白菜。”苏玉锦打开了盖子。 热气散尽,曾大勇看着砂锅中飘着的白菜嫩叶子,以及那清亮亮的汤头时,抿嘴直笑,“竟是开水白菜,这道菜做的好可当真不简单呢。” “劳烦小哥儿先端回去让你师父尝一尝吧。”苏玉锦笑眯眯地盖上了盖子。 “我这就去。”曾大勇点了头,拎着食盒,快步往回走。 开水白菜 艾草挠着头在那嘀咕,“这菜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她都会做的。 “简单什么简单,这道菜我可是听过的,说是这叫开水,只是瞧着跟开水似的,实则是拿鸡和鸽子吊的高汤,且配上嫩白菜心,做出来的开水白菜,看着平淡无奇,实则鲜美至极呢。”柳妈妈接了一句话。 “怪不得姑娘让咱们去买鸡和鸽子回来,我还以为为了吃红烧鸽子呢。” 艾草嘿嘿直笑,接着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坏了!” “咋了”柳妈妈顿时惊了一惊。 而艾草已是进了灶房,一通的找寻,在确定锅中已是干干净净,连汤水都没有剩下分毫时,顿时泄了气,“早知道,就求姑娘稍微留一点了……” 哪怕一口,尝尝味儿也好啊。 就光惦记着吃! 柳妈妈无奈地白了艾草一眼,“姑娘吊汤的鸡还在,待会去撕一撕,姑娘上次做的葱油鸡,我已是知道那蘸料如何来做,待会儿做葱油鸡来吃。” “是!”艾草的表情登时从阴天转成了阳光灿烂。 “把鸡腿肉给姑娘留着,姑娘不爱吃鸡胸肉的。”柳妈妈又叮嘱了一句,继而去问苏玉锦,“姑娘,晌午除了葱油鸡,做道烧腐竹,红烧个萝卜,吃腊肠蒸饭如何” 第039章 干炒鱼杂 “好。”苏玉锦点头。 柳妈妈跟着她学了不少,眼下厨艺已是十分精进,能入的口。 不过,兴许等不到晌午饭做好了呢。 曾大勇说过,他们住在离双桂巷不太远的福运巷,按他方才小跑的那般来算,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保险起见,苏玉锦先拿了昨日柳妈妈和艾草一块做的琥珀核桃仁来垫一垫肚子。 而正如苏玉锦猜测的那般,柳妈妈的腐竹刚下了锅,她的核桃仁还没吃上几颗,曾大勇便急匆匆地来了。 跑的气喘吁吁,甚至大冷的天儿,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的汗。 “苏……苏姑娘,我师父让我请你过去。” 苏玉锦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好。” 苏玉锦放下手中用来压琥珀核桃仁甜腻的菊花茶,喊了艾草跟她一起,准备出门。 “姑娘还是多带个人吧。”柳妈妈提醒。 到底是要去见人,柳妈妈心里头不大放心。 “也好。”苏玉锦点头,想了想道,“那就再带上青葵吧。” 青葵力气大,反应也快。 “是。”柳妈妈快步去了苏记,将青葵替换了出来,让她跟着苏玉锦。 于是,苏玉锦主仆三人,跟着曾大勇,一路往福运巷走去。 “我师父姓郑,名明远,苏姑娘待会儿若是见了师父,别称呼郑大厨,就只称呼声郑叔就是。” 路上,曾大勇提醒。 苏玉锦点头,却又挑起了眉梢。 不愿意被称为大厨的大厨啊,有点意思了。 四个人一路快步疾走,很快便到了曾大勇和郑明远所在的宅院。 在福运巷的中间,一个不算小的宅院,一进宅院时,便瞧见了满院子里头,长着绿莹莹叶子,各种各样的菜蔬。 菠菜,芫荽,蒜苗…… 紧接着,闻到了一股香味。 浓郁厚重,且绵远悠长的香气,扑鼻而来。 惹得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忍不住直抽鼻子,更是咂嘴,“什么味道这么香” 苏玉锦也嗅了嗅,略略思忖,“似乎是,干炒鱼杂的味道……” 话音未落,灶房里面原本似乎是锅铲和铁锅摩擦的“锵锵”声停止,一个个头不高,身形消瘦,有些探肩弓背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跑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大锅铲,诧异地看向苏玉锦,“你会做干炒鱼杂” 要不然,怎么闻得出来,是干炒鱼杂的味道 “勉强算会吧。”苏玉锦微微点头,想起刚刚路上,曾大勇说过,家中唯有他和郑明远同住,眼下这个看起来矮瘦的人便是郑明远了。 “您就是郑叔了吧,听曾大哥说,那十三香和齑粉都是出自郑叔之手……”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既是会做炒鱼杂,赶紧的,过来给我搭把手,把剩下那鱼杂给炒了。”郑明远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锅铲塞到了苏玉锦手中。 更是扔给她了一条藏蓝色围裙。 这人,到是真不客气。 艾草见郑明远有些不懂礼,这心里有些不悦,但既是姑娘对这人似乎十分看重,便将火气忍了下来,只跟着苏玉锦进了灶房,帮着苏玉锦打下手。 苏玉锦进了灶房,略略打量了一番。 不大的灶房,因为灶台烟熏火燎的缘故,墙壁已是熏的有些黑,但灶台却是收拾的干净,铁锅周围连带着锅盖,都洗刷的干干净净,案板旁边的各种调料,分装每一个罐子,各式的刀具,也都摆放的十分整齐…… 只是旁边的木桶中,里面倒着似乎是炒的不满意的干炒鱼杂,还在冒着幽幽的香气。 但苏玉锦也闻得出来,炒鱼杂时,忘记放了黄酒,致使腥味儿并未完全驱除干净。 且此时的案板上,已是切了葱姜蒜以及红辣椒段,旁边的小瓷盆中,放着清洗干净的鱼籽和鱼泡。 看来,这位郑明远也是个精益求精之人。 苏玉锦先是查看了各个罐子里面的调味料皆是什么,而后便吩咐艾草和青葵两个人烧火。 大火烧锅,热锅凉油,爆香葱姜,红辣椒段,鱼籽鱼泡入锅后,倒入些许黄酒,等炒散之后再加入酱油、糖、盐以及齑粉调味,翻炒片刻后即可出锅。 出锅时,苏玉锦切了些许的小米椒作为点缀。 等着盘干炒鱼杂从灶房端出来时,郑明远已是迫不及待地拿了筷子来尝。 夹了些许入口后,郑明远咂嘴,“炝锅火候可以,盐的分量放的也算可以,我这齑粉你到是知道用现成的,不过这辣椒段略多了一些,辣味比香味多了那么一点,有些喧宾夺主了……” “你这道菜,若是要打分,也不过就是七分而已。” 才七分 艾草瞪大了眼睛。 她家姑娘厨艺这么好,这干炒鸡杂,光是闻着都觉得香气扑鼻,滋味好的她恨不得要用三个馒头来配,这人却只给打七分 同样瞪大眼睛的,还有曾大勇。 乖乖,竟然有七分。 他平时做菜,师父给的分就没高于三分过…… 这苏姑娘的厨艺,果然厉害啊。 这几个人有着各自的小心思,郑明远却是拿了个烧饼在那吃干炒鱼杂,一边对苏玉锦等人道,“你们也别客气,都坐吧,我刚做了几个菜,刚好你们也都尝尝滋味。” “却之不恭,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玉锦笑了笑,自己去拿了筷子,坐在了郑明远的对面。 曾大勇见状,也急忙去拿了碗筷,招呼艾草和青葵一块坐下来吃。 得了苏玉锦的授意,艾草和青葵这才坐下来,一人拿了个烧饼先啃了一口,接着拿筷子夹菜。 可手中的筷子在桌子上转了一圈,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筷子。 桌子上的这几道菜,这个大圆盘里头装的,似乎是烤猪蹄 看着是金黄金黄的,可因为是烤的缘故,感觉干巴巴的,单是看着,感觉食欲不大强。 旁边这个是一大块豆腐,但豆腐里头却是横七竖八的钻着泥鳅,虽然闻着怪香的,可看着那豆腐被泥鳅钻成筛子似的,心里多少有点不适。 再旁边呢,是切成月牙状,上面浇了料汁和蒜末的凉菜,看质地的话,似乎像是类似于鸭蛋或者鸡蛋的某种蛋类,但看着颜色却是黑漆漆的,简直不敢下口。 到是最边儿的这道腌菜,一小截一小截的,细细的,白白嫩嫩的,上头生有竹节一样的纹,且听着郑明远吃的时候,咯吱咯吱,似乎口感十分脆爽。 第040章 做大厨 艾草和青葵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默默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领神会,各自夹了一筷子入口。 腥,涩,苦…… 三种滋味在口中迅速汇集,混合成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直冲天灵盖,让艾草和青葵顿时便掉下了眼泪。 “怎么,这东西太好吃,高兴地都哭了”郑明远满脸促狭,笑呵呵道。 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完全成了痛苦面具,根本顾不得回答郑明远。 “这鱼腥草一般人吃不惯,你们觉得难以忍受也是难免的。”苏玉锦道,“快去漱漱口,吃些烧饼压一压。” 艾草和青葵忙寻了角落处将口中只嚼了一口的鱼腥草吐掉,又在曾大勇的帮忙下漱了口,再将手中的烧饼一口气吃了半个,这才觉得口中的怪味消散了许多。 但内里还是有一股股的怪味往上翻,让她们两个觉得无比难受。 “吃些松花蛋吧,能压一压。”苏玉锦道,“这东西跟臭豆腐一般,看着其貌不扬,实则美味的很。” 松花蛋 名字到是十分别致。 艾草和青葵见苏玉锦如此肯定这吃食,便各自夹了一块来吃。 初初入口时,也觉得滋味有些怪,但嚼上一嚼后,便觉得醇厚的滋味渐渐蔓延,香味也慢慢涌了起来。 且这种香,后味十足,若是一口气多吃的话,只怕会觉得有些发腻,但偏生这调味汁有醋和蒜末,几乎完全中和了这醇厚的香气,让这松花蛋变得百吃不腻。 “原来这种蛋叫做松花蛋。”郑明远若有所思,“先前见有人腌制,只说是无意中做出来的腌鸭蛋,滋味虽然尝着不错,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名字,说起来松花这个词,倒也别致的很,可有什么说法” “倒也没什么寓意,只是郑叔瞧这蛋清上头凝结的花儿,可不就像是松花一般么。”苏玉锦笑道。 “那倒是。”郑明远点头,“那这炭烤猪蹄和貂蝉豆腐两道菜呢,吃着如何” “炭烤猪蹄烤的火候极佳,外酥里嫩,滋味也是极佳,这样的炭烤猪蹄若是拿出去的话,必定为人所肯定,不过若是我来做的话,猪蹄从中间剖开,再加上些黄豆粉,花生碎以及酱汁,这滋味大约更佳。” “貂蝉豆腐滋味炖煮的极佳,清香十足,汤汁更是极其鲜美,这道菜吃着滋味甚美,若是我来做,能达到郑叔所做的这个水准也是万幸,断然挑不出什么不足之处来了。” 见苏玉锦说的态度十分诚恳,且句句说的十分具体,想来说的也是实话,郑明远嘿嘿笑了笑,冲着苏玉锦只点头,“话说的可听。” “快吃吧,尤其多吃些这个。”郑明远沾沾自喜地将那碟鱼腥草往苏玉锦这里挪了挪,“这可是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这般新鲜的,滋味最是正呢。” “谢谢郑叔。”苏玉锦面上道谢,但筷子却并没有触碰那鱼腥草分毫。 这玩意儿,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她也不例外! 整桌菜,除了那道鱼腥草以外,其他的菜滋味皆是美妙。 也基本能瞧得出来,这郑明远的厨艺实在是没得说。 口味挑剔的苏玉锦可谓是吃的心满意足,而艾草和青葵更是赞不绝口。 待碗筷皆收拾了下去,曾大勇端了茶水上来,郑明远抿上了一口,看了苏玉锦一眼,“说罢,你想做什么” “果然瞒不过郑叔。”苏玉锦笑眯眯道,“实不相瞒,我原在街上开了个苏记的吃食铺子,生意倒还可以,眼下手中攒了一些钱,想着在县城再开上一处酒楼,地方也已是看的差不多,但迟迟没有寻到合适的大厨。” “前几日刚好冯大哥去店中售卖这十三香,我见这十三香配料分量极佳,里面又混有齑粉,打听之下得知是其师父做的,我便猜想这冯大哥的师父必定是厨艺不俗之人,便想方设法见一见郑叔你,看你是否愿意当我这酒楼的大厨” “做大厨啊。”郑明远砸了咂嘴,“说起来我已是有些年头不给人掌勺,上一次给客人做菜,还是在七年前了。” 继而眯了眯眼睛,“你想请我去给你的酒楼做大厨,不知开价几何” “每个月酒楼中的盈利,给郑叔分三成。”苏玉锦道。 “三成银子,听着到是不少。”郑明远又问,“还有呢” “后厨管理和菜品方面,以郑叔意思为准。”苏玉锦再次回答。 郑明远这次扬起了眉梢,“都交给我,你放心我这脾气和性子可不大好,你不怕我到时候把后厨搞得乌烟瘴气,菜品做的乱七八糟” “术业有专攻,郑叔在这方面必定不会让人失望。”苏玉锦笑答,“再来,郑叔可是要从酒楼拿三成银子的,必定会将酒楼往好的方便来做,且郑叔也没必要专门为了坑我而坑我,郑叔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说的不赖。”郑明远点头,“小丫头人年岁不大,事情看得到是通透。” 郑明远斜了斜眼睛,目光中透着狡黠,“不过这胆子也是够大。” 能用他当大厨,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凡事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要赚钱,总归得冒些风险,没有全占的道理。”苏玉锦笑道。 “是这个理儿。”郑明远拍了一下大腿,笑声响亮,“就冲你这些话,只等你这酒楼开起来,我随叫随到。” 苏玉锦喜出望外,“那我们一言为定” “签字画押都没问题,不过,眼跟前的话……” 郑明远嘿嘿笑了笑,“我现在想试着做上一锅卤煮来吃,你得给我打打下手,大勇那孩子手脚实在是笨的厉害,完全派不上用场。” 曾大勇,“……” 有这么说徒弟的师父吗 对于给郑明远帮忙做卤煮之事,苏玉锦满口答应了下来,喊上青葵和艾草一起帮着处理那些猪下水。 卤煮的原料主要是猪肠和猪肺,而这两样皆是难以清洗之物。 二者皆是要用草木灰、盐、黄酒、醋等轮流反复的清洗,尤其猪肠,需得内壁、外壁都洗的干干净净为好。 等这两样物件洗涮干净,曾大勇燃起了灶火,郑明远拎起了大铁勺。 第041章 卤煮(加更求票) 先是将猪肠和猪肺凉水下锅焯水去沫。 接着起锅烧水,加八角、肉桂皮、花椒、姜葱、乡野、黄酒、陈皮、酱油、干辣椒等大火烧开,小火卤煮猪肠。 爆炒豆瓣酱,卤汤回锅,家盐、酱油、醋、冰糖、黄酒、清水以及些许的腐乳汁来提味,而后放了猪肠、猪肝、豆腐泡等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至此,这一锅的卤煮已是有了初步的雏形,且只这般小火慢慢煨着,吃的时候,将那隔夜的烧饼放进去煮一煮,搭配几块捞出来的猪肠和猪肺,切成小小的块盛碗中配上卤煮的汤。 趁热吃的话,滋味甚美。 而眼前这锅卤煮,显然被郑明远炖煮的十分美味,空中飘荡着的热气中,都夹杂着卤煮独有的鲜美滋味。 郑明远在尝了之后,似乎也颇为满意,连连点头,“比上次做的好吃多了,你也快来尝一尝。” 说话间,郑明远给苏玉锦的碗中往外捞猪肠和猪肺。 又捞了一个烧饼出来,尽数切碎了放入碗中。 “你们也来吃。”曾大勇招呼艾草和青葵。 她们两个原是不大敢吃的,毕竟猪下水这东西,尤其是猪大肠,刚刚收拾的时候是又腥又臭的,即便后来清洗的干干净净,闻不到什么气味,甚至现在闻着还带了一股香味,但两个人仍旧会想起猪大肠和猪肺原本的模样,心中十分抵触。 但看到苏玉锦吃的极香,对这卤煮的滋味也赞不绝口,甚至还喊她们两个快些尝一些时,两个人这才咬了牙,最终接过了曾大勇递过来的碗,捞了一块碗中的烧饼入口。 烧饼搁在卤煮里面小火慢炖过,吸饱了卤煮的汤汁,一口下去时,满嘴都是香浓,且因为烧饼是昨天烙的,放的时间足够长,原本已是变得又凉又硬,现在吃起来格外筋道,越嚼越香。 而其中的猪大肠,因为剃干净了里面的肥油,只剩下筋道无比的肠子,吃起来口感亦是十分筋道,而猪肺因为切得极薄,吃起来鲜嫩可口,豆腐泡亦是一口下去,满嘴汤汁…… “这卤煮可真好吃。” “郑叔的手艺可真好!” 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夸赞不已,更是狼吞虎咽地将碗中的卤煮吃了个干净。 郑明远笑呵呵地又给两个人添上了一碗。 二人原就是饭量大的,这会儿东西好吃,量也管够,自然也是大快朵颐,不去过分客套,一连吃了两碗,这才打着饱嗝放下了碗筷。 苏玉锦也是吃的心满意足,又跟郑明远聊了一会儿天。 郑明远原不是青河县人,而是西边的洛州府人,自幼没了爹娘,跟着鳏居的二叔一起讨生活,叔侄两个人,要过饭,当过苦力,做过佃户,一直到明州府才落了脚。 在那时,郑二叔得了肺痨,大夫回天乏术,郑二叔撒手人寰,郑明远悲痛欲绝,却并无多余银钱为郑二叔办丧事,更无钱偿还医馆的医药费,便将自己卖身到了一处大户人家做小厮。 因为郑明远机灵,又跟着郑二叔摆过小吃摊,会做些面条和馄饨等吃食,便被安排在了厨房做事,在那里,郑明远跟着厨子学了许多的手艺,做菜的天赋也渐渐凸显…… 郑明远做菜天赋不俗,厨艺也不低,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搬到了这青河县来,此时也是刚刚搬到这里,还不曾想好往后要做什么生计,刚好手头有一批调味料,郑明远便配了这十三香来,先让曾大勇拿着出去卖…… 原来如此。 了解了大概情况的苏玉锦微微点头,继而又聊起郑明远所擅长的菜式。 仔细论起来,郑明远会做的菜不少,且略略听一听做法,也大概了解造诣不低。 苏玉锦根据这些,心里盘算着往后酒楼的招牌菜该上哪些为好。 话一说起来,往往就有些收不住。 此时夜色降临,月亮已是挂上了枝头。 苏玉锦见状,起了身,“我明日便将字据拿来,郑叔可不能耍赖了呢。” “三成的工钱呢,让我跑我都不跑的。”郑明远把清瘦的身板拍的哐哐响。 更别说苏玉锦给了他这般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再者,这世上厨子多,但大多不过是照菜谱做菜,能做出菜谱上八分模样的已是少数,更不必说像苏玉锦这般,对做菜有自己想法之人。 郑明远对苏玉锦,也有些同行知己,惺惺相惜之感。 “那可说准了。”苏玉锦抿嘴直笑,“今儿个时候不早,郑叔你早些歇着,我这几日也尽快把铺子定下来。” “大勇,去送送掌柜的。”郑明远点了几个灯笼,一个递给曾大勇,剩下的给了苏玉锦主仆三个。 苏玉锦听到“掌柜的”这三个字,笑得眉眼弯弯,“郑叔留步。” 曾大勇拎着灯笼,送苏玉锦主仆三个往外走。 一路沿着福运巷到了大街上。 初冬之时,今日又是艳阳高照,此时的天儿并不算冷,街上茶楼酒肆颇为热闹,街上的小摊小贩也还在高声叫喊。 这样的大路,再往前不远便是双桂巷了。 “曾大哥回吧,还有两步便到了。”苏玉锦道。 送客,送出巷子已是可以,没有送到家中的道理,更何况路也好走。 “成。”曾大勇点了头,“掌柜的喊我一声大勇就是。” 师父当的一声郑叔,他往后便是伙计,是担不得一声郑大哥的。 “是。”苏玉锦抿嘴直笑,督促他回去照看郑明远,自己则是领着青葵和艾草沿着大路,到街角处,拐进了双桂巷。 双桂巷之所以叫双桂巷,是因为种了许多的桂花,皆是在每家每户的门口,门两侧各有一棵,一户双桂,每每八月桂花飘香,到是十分美妙。 而苏玉锦所住的宅院在接近巷尾之处,此时夜色渐浓,巷子里也颇为幽静,加上巷子两侧的桂花树枝杈茂密,在月光下并无花前月下之美感,反而显得有些阴森。 三人见状,提着手中的灯笼,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忽的,有黑影窜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第042章 一个打俩 不等苏玉锦和艾草反应过来,两个黑影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麻袋将青葵罩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一人抱着头,一人抱着腿,两个人抬着青葵便小跑而去。 “姑……姑娘……”艾草握着灯笼的手都在抖。 “追!”苏玉锦已是提了衣裙,小跑跟上。 艾草这才稳了稳神,慌忙去追苏玉锦。 两个人刚跑了两步,只听闷哼两声,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噗通”到底的声音,再接着,是“duangduang”以及“呜呜”的低沉哭声。 “青葵!”苏玉锦心中一紧,干脆将手中的灯笼丢了,跑的更快了一些。 艾草也慌得不行,手中的灯笼更是因为她小跑的缘故,剧烈晃动。 等主仆二人跑到跟前时,看到了哭成泪人,浑身发颤的青葵。 “青葵!” “姑娘!”青葵扑到了苏玉锦的怀中,从最初的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别哭,别哭。”苏玉锦轻轻拍青葵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安静下来,“你没事吧。” “那两个人呢” “我没事……”青葵努力忍着不哭,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那两个人在那……” 顺着青葵指的方向,艾草打着灯笼,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且拿了黑色三角巾蒙面的两个年轻人。 “这……”艾草挠头,“咋回事” “我刚才太害怕了,就伸脚乱踹,把前头那人给踹倒了,等后面那人搬不动我放下来时,我便拽了身上的麻袋,拿着麻袋往那人身上打。” 青葵哽咽道,“可能因为我太害怕了,打的太用力,把两个人打成这个模样的……” 艾草,“……” 青葵力气之大,能够一个打俩! “姑娘,该怎么办”艾草问。 “把两个人先捆起来,去报官。”苏玉锦沉声道。 青河县一向太平,素来没有听闻过拍花子和掳劫之事,这次这样的事情竟是发生在她的头上,而且还是在几近家门口之处。 事情必须得了解清楚! 苏玉锦在这儿思索,艾草和青葵已是将人捆了起来。 所谓捆,不是捆人,而是捆树。 两个人的腰间带着麻绳,大约是为了掳劫时所用,此时刚好拿来,将人抱好了桂花树,再将手脚捆在一起,这样即便人能醒来,也因为无法用力气加上四肢环保树干而不能逃走。 等艾草和青葵捆绑完毕,艾草慌忙去苏记喊了人来,一部分人去帮着苏玉锦看住那两个歹人,剩余的人则是跟着艾草一并去报官。 金桂和青禾陪着苏玉锦和青葵,得知这两个人妄图掳劫青葵时,气得够呛,拿着手中的擀面杖直往两个人身上招呼。 “黑心肝的玩意儿,当真不怕天打雷劈!” “这种人哪里知道害怕,本就是下三滥的人,到时候被县太爷打了板子,下了大狱,最好再去流放、劳役什么的,好好吃一吃苦头!” “依我说,这种人,就该拿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再在伤口上撒了糖,引了那蚂蚁来,让他们尝尝滋味!” “……” 拐子拐走的年轻姑娘,不是卖到偏远地区给人做了媳妇,便是卖到那窑子里头。 前者比奴仆还不如,完全就是一个生育工具,甚至还会遇到兄弟几个共娶一个媳妇的情况,而后者自不必说,皆是下场凄惨。 这两者皆是年轻女子的噩梦,单单是听了,都被气得咬牙切齿。 也难怪她们如此厌恶。 而因为青禾和金桂的接连殴打下,那两个昏死过去的人,此时幽幽地醒了过来。 在察觉到自己此时被绑到树上时,先是一愣,接着开始怒吼。 “快放老子下来!” “就是,快点把我和沈仓哥放下来,否则要你们好看!”孟大海也跟着喊。 沈仓,“……” 苏玉锦扬起了眉梢,拿擀面杖伸到了沈仓的面门前,“原来你叫做沈仓。” “说罢,你们两个为何要潜伏在双桂巷,为何要掳走我身边的青葵你们两个究竟是因何目的” 面对苏玉锦的质问,沈仓和孟大海皆是一愣。 他们两个刚刚掳走的,不是苏玉锦么,怎么变成了青葵 他们潜伏在巷子里时,看到的是三人同行。 天太黑,哪怕有灯笼的光,三个人各自的面容看的也不太真切,不太好分辨出来究竟谁是苏玉锦,但能瞧得出来,两边两个人手中皆是有灯笼,唯有中间那人没有。 这主仆同行,自然是主子走中间,奴仆拿灯笼了,所以他们两个也就料定中间那个必定是苏玉锦,急忙套了麻袋,扛起就走! 结果…… 抓错了! 不但抓错了,还抓了个力气贼大,一记窝心脚能把人踹晕那种! 沈仓极其生气,冲着孟大海直喊,“你看看你,惹下大祸了!” “也不能怪我吧。”孟大海撇嘴,“还不是哥你说的,这回好容易没人抢先,咱们这次运气真的是来了,让我待会儿手脚利索点” “手脚利索点也不能抓错人啊!” “我这不也没想到,她一个主子不但亲手打灯笼,还站在边儿” “你还顶嘴狡辩!” “要我说,哥你就不该接人家的银子,干这种事,这种事风险太大了,比咱们去坑蒙拐骗可严重多了。”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为了给你还钱,要不然老子至于铤而走险吗” “……” 被捆在树上的两个人梗着脖子吵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场面到是颇为壮观。 苏玉锦,“……”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两个人什么好。 不过她到是听出来一些事情。 譬如他们的目标本来是她,且背后有人指使,再来他们好像已经连续几次密谋,但都遇到了阻碍,这次好不容易要得手…… 苏玉锦再次拎起了擀面杖,重重地砸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都住口!” 擀面杖和青石板发出“锵”的一声,甚至能听到细碎的,像是青石板路裂开的声音。 沈仓和孟大海皆是闭了嘴,更是缩了缩脖子,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向苏玉锦脚下的青石板看去。 仿佛那就是他们的脑壳,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了。 第043章 二表舅(加更求票) “说吧,谁指使你们两个来掳劫我的”苏玉锦沉声问,“你们方才所说的,之前没有得手之事,又是什么” 沈仓和孟大海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做声。 “青葵。”苏玉锦喝道,“给我打!” “有多大劲儿用多大劲儿,打死了我担着!大不了就说是这两个人意图不轨,咱们拼命反抗,到时候想必县丞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就算县丞大人要怎样,咱们京城也是有人的,不怕他区区一个县令!” 最后这句话,苏玉锦是有些吓唬的意思。 原本她并不想过多借二爷的名头在外招摇,但先前张槐花被人指使要给苏记的羊杂汤里下巴豆,现在又有人指使这两个人来掳劫她,很显然她已是被人视作了眼中钉。 若不让旁人有所忌惮,她便会活在危险之中。 要挨揍 而且还是被这个力气极大的青葵揍。 苏玉锦背后有靠山,是在京城的,那岂不是比县令还大…… 沈仓和孟大海两个人快速的筛选出来几条重要信息,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道,“我们交代,我们说……” 连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给苏玉锦说了个清楚。 所谓之前被人抢先的事儿,是因为想要讹钱,一次想装作是吃了饭后会吐血,一次是想装作饭食中不干净,有虫子。 但这两次,前者因为有人噎食,后者因为张槐花游街,他们见苏玉锦有医术在身上,且十分机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作罢。 至于背后指使他们的人…… 是一个披了斗篷,戴了锥帽,看不清面容的人,但个子不高,听声音似乎是一位妇人。 那妇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让他们两个将苏玉锦掳劫走,送的远远的,最好是寻个地方卖掉,卖掉的钱归沈仓和孟大海所有。 这林林总总算下来,若是能得手,少说能到手五六十两的银子。 所以他们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又观察了许久,好容易等到今日晚上的时间来下手。 苏玉锦闻言,拧起了眉。 看不清模样的妇人啊…… 这模样,跟指使张槐花的人是一样的。 这个妇人,跟她多大仇多大怨,要黄掉她的生意,甚至要将她卖掉。 正在苏玉锦思索间,艾草等人带着衙门的衙差们赶到。 此时夜已是有些深,在简单的问询整件事情的经过后,衙差们将沈仓和孟大海带回衙门,等着第二日由县丞来审理问案。 更是交代了苏玉锦届时需到衙门一趟,提供证词。 苏玉锦自然满口答应。 一通忙活,双桂巷恢复了平静,苏玉锦等人也各自回去。 青葵今日受了惊吓,苏玉锦交代霜叶晚上要好好陪一陪她,也好好休息几日,不必做活。 自己则是回去之后,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好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青葵受到了惊吓,她也不例外。 毕竟事情就发生在眼跟前,且对方真正的目标也是她,想想也是极其后怕。 艾草和柳妈妈见状,则是给苏玉锦煮了牛乳,好让她喝了后舒服一些。 翌日,县衙那边便来传了苏玉锦等人。 问询了昨晚事情发生时的情形,确认无误后,让苏玉锦等人以及沈仓和孟大海皆是画了押。 但问及那身着披风,头戴锥帽的妇人身份,得到的答案是除了大约知道是个妇人以外,旁的一概不知。 县丞叶永望的眉头紧拧,声音也是不怒自威,“当真不知道” “小民不敢撒谎,当真不知。” 到了县衙,沈仓此时也是吓得抖若筛糠一般,一旁的孟大海更是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大人,小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那她给你们的银子可还在”叶永望问。 “花了一些,其余的还在,就藏在我家中的水缸底下。”沈仓不敢隐瞒。 叶永望着人按着沈仓所说的去寻,果然寻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十几两银子。 和张槐花得的银子一般,这些银子都是散碎银子,并无什么不同,但若说特别的话,就是这些银子比着寻常所见的碎银子要干净许多,连银子上坑坑洼洼的印痕里都洗刷的颇为彻底,看着白花花,亮晶晶的。 叶永望看着这些银子,陷入沉思。 沈仓和孟大海之事已是十分明确,受人唆使,妄图拐卖人口,先被打了一百个板子,而后下了大狱,等明年春日便会被流放西北三千里。 若说劳役只是就近挖矿修河堤,那流放三千里,则是要被放逐到极其偏远之地做苦力,劳作至死,远比劳役的处罚更重。 而对于那个幕后主使之人,叶永望表态会尽所能去查找出来,给苏玉锦一个交代,给青河县的安定一个交代。 青河县毗邻京城,每年吏部考核极其严格,叶永望也不希望青河县有这么一个兴风作浪的隐患在,让整个青河县的百姓担惊受怕。 但查找一个主使之人,也的确需要时间。 尤其在科技和资讯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 苏玉锦明白这个道理,只对叶永望道了谢,“叶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民女相信叶大人必定能够找寻到这心地歹毒之人。” 也算是给叶永望戴了一顶高帽子。 “苏姑娘放心,本官一定为你做主。” 叶永望略顿了一顿,道,“只是本官听那沈仓和孟大海说,苏姑娘家世不俗,可是家中有人也在京为官吗” 这是要探她的底 好确定此事该用上几分的心思 苏玉锦略略迟疑,“的确有亲戚在京城为官。” “原来如此。”叶永望再次试探地问,“不知苏姑娘该如何称呼那位大人大人又官任何职” “嗯……” 苏玉锦再次想了想,“论起来,我唤他一声二表舅,表舅在户部任职,不过表舅一向为人谨慎,不喜张扬,平日甚少对外透露身份。” “只是那日那两位贼人嘴硬不肯说实话,我也是迫不得已,只得搬出表舅的名头来,倒是希望表舅回头知道了,不要责怪我就是。” 第044章 可惜了 任职户部,又极其谨慎…… 又是苏玉锦这般年岁的表舅,年岁应该不小。 那必定官职不低。 且听苏玉锦的意思,必定是时常能见到她的那位表舅了,不然也不会说责怪之事。 叶永望心中大略有了底,只拱手道,“苏姑娘也是情急变通,若是大人知晓也不会怪责的,这件事苏姑娘也尽管放心,本官一定会尽心竭力,绝不让幕后凶手逍遥法外。” “辛苦叶大人。”苏玉锦笑着福了一福。 待苏玉锦走后,叶永望便吩咐底下人去查那不明身份妇人之事。 因为前几日风寒未愈,刚才话说的也有些多,这会子嗓子痒的厉害,只连连咳嗽。 身边的衙差看的有些不忍,“大人这段时日也实在太辛苦了一些。” 顿了顿后,又道,“小的多嘴,小的看那苏姑娘虽看着不像市井中的普通姑娘,却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又是在市井之间开吃食铺子的,想必是个心思过于活络的人,所谓二表舅的事儿,兴许只是杜撰,想着吓唬大人您呢。” “吓唬不吓唬的不打紧,她年岁不大,又是一个人住在青河县,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害怕,又怕我对这件事不上心,所以这般说的罢了。” 叶永望笑道,“我也只是随口问上一问,她答了也就答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到是不打紧。若是真的,我这算结个善缘,若是不真,也不妨碍本官去抓了幕后真凶出来。” “这幕后真凶属实阴毒的很,且不知道是针对苏姑娘一人还是随意害人,需得尽快抓起来,我这般尽心尽力的,往后若是县令或者旁人问起来,我也有话来说。” 衙差顿悟,“大人英明,是小的愚钝了。” “不是你愚钝,是尚且单纯罢了。”叶永望道,“底下人都按我说的去忙活去了” “都去了,大人放心,不出几日便能有个结果。”衙差笑道。 “那就好。” 叶永望紧拧的眉,略落了些下来。 ---- “阿嚏!” 贺严修拿巾子擦了一下鼻子。 “二爷可是身子不适”兴安忙撩了帘子,“这几日天气寒冷,需得小心为好。” “无妨,突然鼻子有些痒。”贺严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话虽是这么说,但兴安还是道,“晚上小的交代小厨房给二爷多做些汤菜,冬日里天气冷,汤菜也好暖身。”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二爷今日升官至户部郎中,家中老夫人,老爷夫人肯定十分高兴,今晚必定预备了宴席,做了许多好吃的要给二爷庆祝呢。” 好吃的啊。 说起来,苏玉锦准备的铜锅涮,做的各种饭食都好吃的很。 而且看她厨艺颇佳,在这严寒的冬日,想必也会做出更多美味佳肴出来。 不过…… 可惜了。 贺严修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唇角处,摩挲了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当真是可惜了。 ---- 苏玉锦最近几日都在忙着找寻合适的铺子。 青河县称的上繁华,这县城里头的好位置也颇为难求。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再地段好的街口,也有不赚钱的铺子。 苏玉锦很快找寻到了一处还算合适的铺子。 地段还算可以,铺面也算宽敞,上下两层,若是按面积来说,差不多能开一个像模像样的酒楼。 铺子先前做的是茶楼,生意始终不见起色,一年下来竟是还赔上一笔钱,主家便不想再做,也懒得寻找租户,只想出手卖掉。 主家不太着急卖,要价不算低,最低要两千两的银子。 苏玉锦,“……” 攥着手中那一千多两的银票,在想了好一阵儿之后,去了牙行,寻到了孙掌柜,问询这茶楼是否能够如先前的苏记铺子一般,给做一下贷款。 孙掌柜笑道,“苏姑娘要贷款是可以的,不过咱们现在牙行是有规矩的,一人不能贷款两次,苏姑娘若是要用这茶楼贷款,先前苏记的贷款得提前还清。” “论说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是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生意上有生意的规矩,若是各个都算特例,我这生意也不大好做,还请苏姑娘能够体谅一二。” “不过苏姑娘提前还贷款,我这里就不再收提前还贷款的违约金,且先前苏姑娘给过的利息,也冲抵到剩余的本金之中。” 也就是说,苏记那铺子,算是让苏玉锦白使了几个月的银子。 孙掌柜此举,已算十分厚道和客气。 “多谢孙掌柜。”苏玉锦道了谢,跟苏掌柜细算了一下这个茶楼贷款的金额和年限。 牙行这边贷款,一般只贷一年,因为苏玉锦这边的交情,孙掌柜给做了两年,贷一千两银子,连本带息要还一千二百两,每个月要还牙行五十两的银子。 苏玉锦手中有一千二百多两的银子,除去付一千两和第一个月的贷款,其余的则是用来做酒楼的装修以及雇佣或者买卖伙计。 此外,苏玉锦还有意向找一个大掌柜。 霜叶等人虽然也算小有能力,但她们管好一个吃食铺子倒还可以,若真是要管理一个大酒楼,便显得有些不足。 虽然她也能管,但酒楼这样的生意,琐碎之事颇多,需得每日都盯着为好。 苏玉锦自然希望能寻到一个得力干将,将所有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她只需在家躺着数钱过清闲的日子。 且酒楼这样的场所,平日里免得应酬一二,在这样的时代中,许多人情往来以及撑场面之事,还是需要一个男子来做。 但,一个合心意的大掌柜,远比一个小伙计要难找寻的多。 更何况苏玉锦在青河县也并无什么人脉资源…… 在思来想去之后,苏玉锦寻到了李氏。 李氏管理周家数家药材行多年,又与许多商户打交道,手中所掌握的资源颇多,让她帮忙找寻大掌柜,远比苏玉锦自己去寻找要快速的多。 而李氏在得知苏玉锦的需求后,二话不说便满口应下,“苏姑娘想要大掌柜的话,我这就去帮着找寻,到时候让苏姑娘看一看,挑上一挑。” 第045章 看好戏 “不瞒苏姑娘,先前也有在外地铺子的大掌柜,想着回来,免得家人分离的,只是这周记药材行的铺子就这么多,回来后也没有更好的安置,便也只能先等着,苏姑娘这里需要大掌柜,那倒是个机会。” 李氏满脸都是笑,“只怕我这话一放出去,他们是要抢着回来了,我到时候也先帮苏姑娘长个眼,先挑几个对酒楼有心得的。” 隔行如隔山,这凡事需要去适应。 不过管理这种事情,到了一定程度,也是互通的,只需将人管好,旁的事情慢慢学也不迟。 “能在夫人手底下做大掌柜多年的人,必定是不会差的。”苏玉锦笑道,“这事儿我就全权托付给夫人,仰仗夫人帮我解决难题了呢。” “这都是应该的。” 李氏原本就因为苏玉锦连续两次的帮助,对其感激不已,也正发愁寻不到什么事能够反过来回报苏玉锦,眼下有了这么个机会,李氏是上心的很。 将苏玉锦送走之后,便开始将周记所有的铺子的大掌柜全都罗列了出来,跟连翘更是商议了许久,最终定下来了两个得力的人,着人将信儿送了过去,请他们近期回来一趟,好让苏玉锦挑上一挑。 至于被挑中之人留下的缺,则是再从那些管事里面挑差不多的补上。 “夫人,此事估摸着得跟老夫人说上一嘴。”连翘道。 “嗯。”李氏点头。 管家大权现在虽然尽数在李氏手中,可老夫人放权时间不久,凡事她不管是一回事,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起来,这几日若毅读书勤勉,时常被夫子褒扬,老夫人心中欢喜,晚上说要做若毅喜欢吃的糟鹅和水晶虾饺,待会儿若毅下学回来,早些让他去老夫人院子里头问安。” “是。”连翘应下。 “二房三房这几日如何”李氏问。 “三房这几日对老夫人殷勤的很,不是做汤羹就是做糕点,但每每给老夫人送去时,都在说二夫人不像话,不孝顺的话。” “二夫人和二老爷这几日闹得厉害,婢子昨儿个瞧着二老爷脸颊上有乌青,二夫人脸上有红印,估摸着是动起手来了,听几个管事说,二房每日都是争吵不休,没个安宁,老夫人这几日因为这事儿正不高兴呢。” 说起这些事情,连翘一脸兴奋,“我还听说,因为二夫人侄子这几日被吹捧的厉害,人已是飘飘然了,对外只说自己往后便是大掌柜,被三夫人的外甥好一顿揍,二夫人因为这事儿要跟三夫人要说法,三夫人连理都不带理会的。” “这两房现在闹得厉害着呢,这阵子的好戏是足足的,绝对够看。” “他们闹腾,我这里也松泛一些。”李氏脸上带了笑意,“不过还是得小心提防一番,尤其是若毅身边的事儿,一定要交代底下人盯的仔细一些。” “这天儿渐冷,眼瞅着入了冬,若毅梅花过敏,记得到时候叮嘱底下人,莫要让若毅沾了梅花,什么梅花酥,梅花雪水什么的,也都不能进了院子。” “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或者存了什么心思的,尽管撵了出去,不必再回我了。” “夫人放心,婢子一定交代下去。”连翘连连点头。 李氏“嗯”了一声,接着低头看账本。 --- 铺子的买卖手续,在两日里便办理妥当。 苏玉锦寻了上次给苏记吃食铺子做装修的木匠,来进行修整装饰。 这里原是茶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布局也算合理,倒无需有过多改动,连桌椅都是现成的,可以直接拿来用。 但也有部分不大顺畅之处,需得略加改动。 譬如楼上雅间内的部分装饰,以及门窗时间长颜色有些发旧,需要重新打磨抛光上漆。 此外,柜台和后面的架子需要更换,后院因为要增设后厨,也需要许多方便后厨使用的菜架子,碗橱等。 木匠皆是老师傅,也有多年经验,在苏玉锦仔细描述和简单图纸的解说下,木匠师傅已是明白,只照着苏玉锦所说的,仔细来做。 苏玉锦趁着铺子里头这会儿忙着装修,便带了艾草成日地往福运巷跑。 寻郑明远来确定酒楼开张后的菜式。 苏玉锦笑道,“我这儿的意思是,酒楼的菜式,若是太多太杂,容易让客人挑花了眼睛,每日也不好把控食材的购买和储存,难免会有浪费。” “酒楼要有几样招牌菜,一样滋味极好,且能满足大多数人口味,老少咸宜之菜,一样足够便宜,滋味好当然好,若是滋味不好,也能让人觉得便宜大碗而必须点的菜,还有一样是青河县中旁的酒楼都做不出来的新奇菜。” “这三样菜只要能做好的话,便会时常让人惦记,也让人一提到咱们酒楼的话便想到这三样菜,从旁处吃到这三样菜的时候也能想到咱们酒楼,再搭配一些其他的菜式,这酒楼的菜式也就差不多了。” 郑明远听罢,点了点头,“想法不错,很有针对性。” 基本上是把出来吃饭的各个阶层和消费能力的人全都囊括了进来。 “不过这便宜的菜式,掌柜的准备定下来哪个可有想法”郑明远问。 “这件事我有想过,寻常的菜蔬因为时令的缘故,每年总有一段时间价格会十分昂贵,无法确保这个低价便宜的菜维持不亏本的状态,能够做到价格起伏不大,又十分稳定的,大约只有豆腐了。” 苏玉锦道,“就看郑叔能不能用豆腐做出来一道老少皆宜,滋味好,但是又物美价廉的菜出来。” 这道便宜菜,往后会成为酒楼的一道引流菜。 且这单单一道菜,就会给人一个绝佳的印象,认为这个酒楼的所有菜都物美价廉。 郑明远略略思索,微微点头,“我明白了,这三道菜容我思考一下,这几日便琢磨出来,到时让大勇请你过来试菜。” “那一切都交给郑叔了。”苏玉锦笑道。 “我既是酒楼大厨,自然是包在我身上了。” 入v通知 接到通知,明天(10月12日)要入v上架 的确有点突然,作者也有点措手不及,所以现在作者在疯狂码字ing…… 咳咳,说正经事,上架须知,小可爱们看一下 首订首订首订,非常重要,事关这本书的命运,所以希望小可爱们明天一定要支持一下付费订阅,拜谢拜谢 上架当天会三更,上架后作者每天会双更,不定时加更,更新时间目前还不确定,还处于写完就发的状态,等更的小可爱可以到晚上查看或者设置更新提醒比较合适。 上架后月票变得尤其重要,所以有月票的小可爱一定要多多支持一下,月票多了,作者会加更的哈 另外,作者码字不易,头发大把大把掉,腰围一圈一圈粗,所以希望小可爱们可以支持正版阅读哦。 总之,上架后,作者会多多努力码字,希望读者小可爱们多多捧场支持,么么哒 《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入v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046章 想娶师娘(求首订) 郑明远说的十分豪,“掌柜的就等着尝,回头酒楼开起来数银子便好!” 有自信! 这做大厨,厨艺是一方,自信也十分重要。 坚信自己的手,做起菜,动作才能更加行云流,对调味料还有火候的把握也更为精准。 苏玉锦抿嘴直笑。 又说了会儿,苏玉锦忙着去挑选一些挂在雅间和一楼大堂的壁画等装饰,便先告辞。 郑明远喊了曾大勇去,顺便让曾大勇去买上半筐豆腐回,预备着下午试着做菜。 曾大勇很快回,将那小半筐的豆腐拿笼布盖好放在灶房里,防止那些野猫来偷,特地寻了个盖子盖好。 见郑明远在那分辨各种调味,迟疑片刻后凑了过,“师,你当真要去给苏姑娘的酒楼里做大厨” “字据都签,这还能有假不成”郑明远将自己待会儿要用的调料挑选出,准备研磨成,见曾大勇满脸踌,瞥了他一,“怎,你不情愿在苏姑娘手底下做事” “不不,苏姑娘厨艺不,又是个会做生意,这些时日我也打听,对自己人和伙计都好的,是个不错的东家。” “只是……” 曾大勇略顿了,“师父是不是忘了先前的事师父可是不能去开酒楼的。” 如若不,当初到了这青河县,也不会做起卖十三香的行当。 “没忘啊。”郑明远摆,“所以我没开酒楼,我又不是东,我就是给人当厨子而,先前可没说,不让我给人当厨子啊。” 曾大,“……” “好,是这么回事”曾大勇挠了挠,但又不太安,“可他们若是找上门来胡搅蛮缠怎么办” 那些,可不算什么良善的人。 “他们若是要来便,倘若当真是连活路都不给的,那我也不怕彻底跟他们撕破了,到时候把底子都揭一,他们也别想着过安稳日子!” 郑明远声音略放缓了一,“你也不必担,他们现如今满袋子都是银,也不愿意惹我这个刺,也怕自己一身,到时候得不偿失。” “还是仔细想一想这些菜式如何来,到时候如何帮着掌柜的好好理一理后厨的事情,我瞧着咱们掌柜的不,跟着做活应该不赖。” “等多赚一些银钱,我也给你置办个宅,回头给你好好说一门亲事……” 曾大,“……”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自个儿头上来了 曾大勇斜了斜眼,“师父当真是想着给我寻一门亲,不是师父想娶师娘了” 郑明远这脸忽的红了半,手中的桂皮往曾大勇脑门上,“小兔崽,哪只眼睛瞧见我有这个心思了” 就看您老脸红的跟猴屁股似,说没这个意,鬼都不信那!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铺子装,几乎一天一个样,不过几日的功,已是一天一个样儿。 木工的基础活已经结,接下来是需要刷桐,保持木头干燥无虫蛀且有光泽。 艾草等人这几日除了忙着苏记的生,闲暇的时间大都帮着缝制一些细,譬如酒楼需要的幔,遮大太阳光的窗帘等类的。 苏玉锦则是发愁酒楼的名字。 青河县不止一个酒,生意好且具备规,且知名度比较高的有三,福运酒,君又,以及明玉轩。 名字需朗朗上口且具备一定寓意…… 苏玉锦想的脑壳有些,在院中晒太阳时随手拿了本书来瞧。 冬日的艳阳天,没有一丝,太阳这般烤,倒有几分春日的暖意融融之,只晒的苏玉锦有些打瞌睡。 但眼瞧着眯了眼,昏昏沉沉地要睡过,便听到墙外面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苏玉锦警惕地睁了睁眼,听那脚步声远去,这才重新闭了眼,往下缩了缩脖,把自己的半 第046章想娶师娘 张脸都埋进毯子里面。 墙外再次响起了细碎的脚步,而且来来回回的。 苏玉锦顿时没了困,招呼在那洗衣裳的艾,“外头什么动静” “婢子去瞧一瞧。”艾草放下手中的,出去了好一会,待回来时笑,“好像是县城西边的庄子上想着寻几个能干的浆洗妇,打听打听看附近谁洗涮活做的干净。” “刚外头那动,似乎是桂婶子领着那些人去寻廖婶子,说是廖婶子近日在寻浆洗的活,活做的也,家里头内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呢。” 廖氏很爱干净啊。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 这,桂氏正领着人进了廖氏家里,跟那几个人中为首管家模样的人介绍起,“廖妹子做事放心的,浆洗的活她绝对能做好。” “你瞧瞧这院子里,这门,这墙,窗框上都擦的一丁点尘土都没有,这种活都能干成这,你想想浆洗那点小活还能干不好” 为首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见连大门的门鼻子上都洗刷的干,门环擦得亮晶晶,忍不住点,“的确不错。” “也不是我在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像廖妹子这样,你在外头是找都找不到的呢。”桂氏满脸都是笑意。 “那,就用这位廖婶子吧。”那人点,“去我们那做浆洗的活,每日晨起,晚上回,来回有车,一个月的工钱是五百文,一个月可以歇息两日。” “我们老爷夫人都是敞亮,做事也不喜欢磨磨唧,也不喜三天两头的换,所以想着直接付上四个月的工,算是把人给预定下,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说话,那人拿了银子出,“这四个月的工钱是二两银,我这儿到是没什么零碎的,你这儿给找一下” “我去拿秤星子和碎银子来。”廖氏见对方出手也颇为大,脸上挂了,进屋去拿了秤星子来称那人给的银子。 “一共是四两五钱银,我这几块碎银子刚好是二两五,找给您。”廖氏将手中的碎银子递了过去。.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046章想娶师娘 第047章 吃罚酒(二更求月票) 廖氏递过来的银子,白花花,亮晶晶的,跟她因为长年劳作的手,形成了鲜明反差。 为首那人见状,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笑道,“你这银子,到是干净的很,不像平日里那些黑黢黢的。” “廖妹子爱干净,实在看不了这些,莫说银子了,就是一文一文的铜钱,也能给你洗的锃光瓦亮的。”桂氏在一旁夸赞道。 廖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就是看不得东西脏,也习惯了。” “原来如此。”那人抿了抿唇,“这院落位置不错,地方也算宽敞,廖婶子一个人住” “方才不是说了嘛,这里原是廖妹子和他儿子任秀才一起住的,任秀才读书刻苦,又有天分,考入了县学,今年过了科试,明年便要考举人了。” 桂氏道,“原本任秀才是个孝顺的,每月的廪膳银子加上自己抄书的钱,都能给上廖妹子不少钱,原也不用廖妹子去做活,只是廖妹子惦记这建柏往后科考用银子的地方多,便想着多少赚上一些,也算是自己对孩子的一些心意。” “这样……”那人点头,“怪不得廖婶子会有那么多银子,原是有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不过,当真是可惜了。”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桂氏有些发怔。 廖氏也愣了一下。 “廖婶子认识张槐花吧。”那人眯着眼睛发问。 廖氏顿了一顿,张口回答,“认识,住隔壁巷子,原是卖烧饼的,后来因为年轻不懂事,犯了错……” “那廖婶子可识得沈仓和孟大海二人”那人打断了廖氏的话。 “不,不认识。”廖氏矢口否认。 语气有些急切,连脸上都有了几分惊慌。 “当真不识得”那人从腰间摸了牌子出来,“实不相瞒,我并非是什么城西庄子上的管事,而是这县衙的捕头,奉县丞叶大人的吩咐前来查案,现如今查到你的头上,你最好还是乖乖说了实话为好。” “民妇当真不识得沈仓和孟大海两个人。” 廖氏脸色白得如纸一般,“民妇素日安分守己,深居简出,又是自己一人独居,平日不过是出去买买菜蔬饭食,跟街坊四邻偶尔说说话,怎会认识那种地痞无赖……” “我可不曾提及这二人是做什么的,你又如何得知他们二人是地痞,既是不识得,又怎知他们平日行事无赖” 捕头质问的话一出口,廖氏一双腿已是抖得有些站立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衙门,再想说实话,便没这么轻巧了!”捕头挥了挥手,“带走!” 他身后几个便衣衙差忙走上前,将此时吓得已是呆如木鸡的廖氏拖起来往衙门走。 捕头在后面大步跟上。 留下桂氏呆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家里头走。 廖氏被衙门带走之事,在半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巷子。 “廖婶子好端端的怎么被衙门带走了” “我听桂婶子说,衙差去的时候问廖婶子认识不认识张槐花还有沈仓和孟大海呢。” “这张槐花给苏记下过巴豆水,沈仓和孟大海是不是就是先前想掳劫苏姑娘结果错掳了青葵,又被青葵揍成猪头那两个人” “就是那俩杀千刀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听说这仨可都说是别人给了银子指使他们做的,莫不是指使他们的人就是廖婶子” “不会吧,廖婶子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怎么要对苏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就是啊,没听说廖婶子和苏姑娘平日里有什么过节啊,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有冤仇” “事事难料,兴许有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吧。” “哎,我说,这廖婶子家的任建柏今年年岁也 第047章吃罚酒 不算小了,好像一直没说亲呢,那廖婶子又记恨苏姑娘的,该不会是因为任建柏看上了苏姑娘,廖婶子不愿意,这才……” “这廖婶子是脑子被门夹了不成,那苏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银子有银子,做生意可是正经一把好手,我听说苏姑娘盘下来的酒楼下个月就要开业了,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还嫌弃” “就是说,不知足呢!” “哎哎哎,你们也别瞎说,我都没见过任秀才跟苏姑娘说过话,两个人各自都没上过对方家门,都是还没定下婚事的年轻人,别到时候再被传言闹得婚事不好说,那可都是你们的罪过了。” “是是是,不能瞎说……” 这样的话,在傍晚的时候传到了苏玉锦的耳中。 对于廖氏被抓之事,苏玉锦倒不意外。 至于为何不意外,她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兴许是因为那日廖氏来借擀面杖时眼神不大对的缘故 第二日的时候,衙门来了人,说是审理廖氏一案,请苏玉锦这个当事认到衙门见证。 案件审理按此时衙门的流程来走,县丞叶永望按程序问询,一旁有人记录证词,双方签字画押,叶永望给出最终判决。 因为头天晚上廖氏便被关入大牢,被简单问询过的缘故,此时廖氏对于指使张槐花和沈仓、孟大海二人针对苏玉锦之事供认不讳。 但究其缘由,廖氏给的回复是,自己曾有一个夭折的女儿,苏玉锦与她的模样略有相似。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早早夭折,并不能在这世上存活,但苏玉锦却可以过得如此轻松惬意,她心中便满都是恨意,只觉得是苏玉锦夺走了自己女儿的命格,因此想将苏玉锦身败名裂,甚至想将她赶出青河县。 这个理由,在叶永望看来有些牵强。 但无论他如何用刑,廖氏给的回复依旧如此,再无其他。 且廖氏此时已经认罪,叶永望也传唤了此时还在大狱之中的沈仓和孟大海,二人通过声音,认定廖氏便是那位妇人,至于缘由究竟是不是这个,论理来说,没那般重要。 叶永望迟疑片刻后,拍了手边的惊堂木,“退堂!” “民女拜谢叶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苏玉锦跪拜行礼。 廖氏指使人行凶,被判了流放之事,再次传遍了整个巷子,更在接下来的几日,传遍了整个青河县。 第047章吃罚酒 第048章 麻婆豆腐(三更求订阅) 众人感慨廖氏的心思歹毒,感慨她行事诡异,更感慨的是任建柏的可怜。 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竟是摊上了这么一个精神不正常,心理阴暗的娘,为了自己的变态心理,不惜花光任建柏给她的孝敬钱,更是置任建柏的前程于不顾。 任建柏原本明年的秋闱,往后的光辉之路,生生被这般断送。 “任秀才,当真是可怜人……” 这是青河县近期人在茶余饭后,时常摇头叹息的一句话。 不但在看到廖氏从前所居住的宅院叹息,看到县学时叹息,甚至在翻看书本,瞧到任何字时都会叹息。 当真是可怜啊,摊上那样的娘! “哎!”艾草也是长长一声叹。 “你这般唉声叹气地做什么,难不成也觉得那任秀才可怜”柳妈妈一边择韭菜,一边瞥了艾草一眼,而后顿了顿“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任秀才的确也是个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娘。” “咱们本朝科举制度原就严格,直系血亲两代若有违法犯罪者,皆是不能再参加科举,听说任秀才今年科试时考了前十呢,明年秋闱必定是会考上举人出仕为官的,这般便算是全完了。” “哎……”柳妈妈叹了口气。 “柳妈妈感慨这个做什么”艾草挠头,“廖氏心思歹毒,任秀才既是她的儿子,朝廷法纪如此,他也是没办法,虽看着可怜,却也与咱无关。” “若是仔细论起来,廖氏想着害咱们姑娘,他任秀才既是廖氏的儿子,咱们不连带着记恨他已是不错,哪里还有替他惋惜的道理” “我只当是你在惦记这事儿感慨,结果不是”柳妈妈脸色顿时有些尴尬,“结果说来说去,到是我多想了。” “说罢,你这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难不成因为今儿个晌午时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水汆丸子,你没吃够还是因为晨起大勇送来的杂粮煎饼你吃了两个没吃饱” 艾草,“……” “我哪里就是那么贪嘴的人了”艾草撇嘴,“不过就是看姑娘成日因为酒楼的事儿忙碌,人都瘦了一圈,加上这入了冬后二爷便没再来过,心里实在难受的紧。” “你这脑袋总算是拗过来劲儿,知道盼着二爷来了” “可不嘛,先不说二爷若是惦记姑娘惦记的很,姑娘心里有底气,做生意赚钱也不必这么拼命,再来,二爷回回来的时候,姑娘这脸都笑得跟牡丹花似的,” 艾草拧眉,“除了二爷来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你能见姑娘笑成那个样子” “姑娘嘴上不说,实际上这心里头还是盼着二爷来的。”柳妈妈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刚出屋子的苏玉锦,“……” 她盼着贺严修来…… 这话到是没毛病,更是事实。 毕竟只有贺严修来了,艾草和柳妈妈的卖身契,以及她自己的卖身契,才有希望拿回来。 至于说回回二爷来她都笑成一朵花…… 贺严修来的时候,不必她暖床,对她和颜悦色,且回回出手十分大方,动不动就是两三百两的银子给她做零花。 虽然外室这个身份到现在苏玉锦都难以接受,但这种白拿钱的感觉实在是真香了。 果然自己还是个向钱看齐的小财迷! 但,爱财没有错! 苏玉锦笑眯眯地迈了步子,“韭菜豆腐鸡蛋馅儿的包子,记得放一些粉丝进去,再放一点虾皮,吃起来鲜的很呢。” “对了,晨起大勇来送鸡蛋灌饼的时候,说下午他们要炖酱大骨来吃,也给咱们送上半锅,晚上刚好咱们就着素包子来吃。” “那晚上老奴再凉拌个芹菜和藕片来吃吧,昨儿个姑娘让老奴熬的猪皮冻,我也已经熬好了,刚刚去瞧的时候已经成了型儿,晚上 第048章麻婆豆腐 切一块配点醋来凉拌,吃起来也爽口。”柳妈妈附和道。 “行。”苏玉锦点头。 “行行行。”艾草头更是点成了小鸡啄米。 ----- 酒楼的三样菜,很快定了下来。 第一样便是苏玉锦所说的物美价廉引流菜——麻婆豆腐。 嫩的豆腐过了水,去了豆腐本身具备的豆腐腥气味儿,跟郑明远特地熬出的猪肉末肉酱一起来烧,炝锅时又用豆瓣酱烧出红油,出锅时,淋上些郑明远自制的辣椒油和花椒油。 热腾腾地舀上一勺,豆腐鲜嫩,肉酱香浓,红油和花椒油的麻辣感更是恰到好处,处于刚刚好刺激味蕾,让人觉得美味无比,但又不会觉得辣的过火到入口不舒适的程度。 可以说,真正做到了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 这样的麻婆豆腐,若是浇在米饭上头,绝对能一口气吃上两碗饭,妥妥的下饭神器。 这样的一道菜,苏玉锦和郑明远做出来的定价是十文钱一盘。 盘用的不必很大,但这样的一盘麻婆豆腐所用的各种食材加起来,再加上酒楼的人工费用,几乎是出于够本,略有那么一丁丁点盈余的状态。 虽然如此,但比着旁的酒楼中,一盘红烧豆腐或者家常豆腐都需二十几文起的价格来说,这样的价位已是低之又低。 苏玉锦甚至着人做了水牌,立在酒楼的门口,大大的字写上十文一盘,甚至还摆了一盘麻婆豆腐在门口,真正做到,所见即所得。 这两样东西在酒楼还未开张前,便放了出去,以吸引所有路过之人的注意。 而苏玉锦所说的那道老少皆宜,滋味甚好,老少皆宜的招牌菜品,郑明远最后定下来的是红烧狮子头。 青河县地处北方,平日里主要吃的肉食是鸡肉鱼肉和猪肉羊肉等,鸡肉鱼肉未免显得滋味寡淡单薄,羊肉虽然鲜嫩,却有许多人吃不惯,唯有这猪肉因为膘肥肉嫩的缘故,真正是老少咸宜,皆是喜爱。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剁成颗粒分明但又足够碎的肉馅儿,拌上香菇碎末和各种调味料,再配上口感清脆的脆山药,搅拌足够后团成小团先炸后烧,出锅盛盘后,再浇上浓厚的汤汁…… ----- 求订阅,嘤嘤嘤,不能因为我求首订,就真的只定第一章啊,订阅成绩很重要的说,oo 第048章麻婆豆腐 第049章 会宾楼(一更) 因为有足够的酱色,红烧狮子头颜色极其鲜亮,汤汁更是饱满浓郁,而那圆圆的肉丸子,吃起来肉粒儿十足,加上脆山药的爽脆口感和香浓的浓郁滋味,可以说满口都是喷香。 且红烧狮子头可以说是个纯肉菜,一个下去后满足感十足,绝对让人大呼过瘾。 而最后一道菜,也就是苏玉锦所说的自家酒楼有,旁人酒楼中没有的,在和郑明远商议下,最后定下来的是果木烤鸭。 至于缘由,苏玉锦觉得有三。 第一,鸭子虽然在青河县比较常见,但吃鸭子肉在这里并不算十分流行,且因为鸭肉难做,炖食觉得肉不如鸡肉嫩,汤亦不如鸡汤鲜香,所以众人对于滋味好的鸭子,也是有好奇心理。 第二,烤鸭表皮酥脆,内里鲜嫩,吃起来滋味浓郁且不油不腻,适合当地人的口感需求,比着其他酒楼所售卖的盐水鸭,酸萝卜老鸭汤等接受度更高一些。 这第三,烤鸭吃时要片片装盘,辅以葱丝等小饼卷食,吃起来比寻常菜式更加麻烦,也显得更加有仪式感,比可以随意拿筷子夹来吃的酱板鸭更让人觉得精致上台面。 总之,郑明远也觉得苏玉锦所说有理,花了几日的功夫,用那苹果树的树枝烤出来了真真正正外酥里嫩,表皮棕红鲜亮的果木烤鸭出来,让苏玉锦尝了滋味。 鸭肉片的分量恰好,肥瘦适宜,吃起来滋味也是香浓清爽,回味无穷。 “滋味甚好。”苏玉锦连连点头。 就是比着她在现代世界中吃的正宗都城烤鸭,也是不差什么了。 这样的滋味,待酒楼开了起来后,必定会宾朋满座。 苏玉锦觉得菜品这方面,完全不必她再操半分心。 同样不需要操心的,还有酒楼的日常管理和伙计的雇佣及买卖。 李氏帮着介绍的两个大掌柜,一个姓吴,一个姓郭,皆是年岁差不多,三十五六岁,跟着周家做了多年,经验十分丰富的大掌柜。 苏玉锦问询了一番,见吴建通颇为喜爱美食,在经营方面对细节管理十分有心得,也比郭掌柜对这这个岗位更加积极和热情。 最终苏玉锦定下来了吴建通作为酒楼往后的大掌柜,除日常应得的月钱以外,额外给了吴建通半成酒楼股份,能让他获得一定的分红。 吴建通对此满心欢喜,对苏玉锦也是十分感激,心中更觉得自己这个东家颇为会做事做人,自开始筹备酒楼前期以来,十分尽心尽力。 伙计方面,因为银钱紧张加上为往后长远考虑,买下了四个伙计,主要在后厨做采买和帮厨,其余的跑堂、账房等,则是在外面找寻十分有经验之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 连门匾彩绸,门口所悬挂的红灯笼,杯盘碗盏的摆设及清洗步骤等细枝末节东西,吴建通都打理的妥妥当当,苏玉锦完全不必再操任何一分心思。 完全就是平日只需喝喝茶,晒晒太阳,溜溜弯的甩手掌柜状态! 简直不能太好。 苏玉锦的唇角弯了又弯,只喊了艾草和柳妈妈跟她一起做糖炒栗子和山楂球来吃。 野生的板栗,炒之前开小口,搁到细碎但大小均匀的石子锅中,加了蜂蜜和白糖,不断翻炒,好让栗子受热均匀,炒的满院子都是喷喷香的滋味。 山楂球,同样也是用炒的办法来做,不过直接用的是糖,炒的粘稠后放了山楂,只让山楂上沾满了均匀的糖霜,成了一个圆圆小雪球的模样。 糖炒栗子味道香甜,栗子吃起来粉粉的,满嘴都是香浓,山楂球酸甜可口,健脾开胃,刚好是吃栗子吃腻了,吃几个山楂球来解一解腻。 而山楂球吃的胃里觉得空空的,来半盘栗子垫一垫肚子…… 简直是绝配! 冬月二十二,黄道吉日,百无禁忌 第049章会宾楼 。 酒楼在这一日开了张。 吴建通请了唢呐锣鼓和舞狮来,在酒楼门口热闹了一通,撒了开张的喜钱,在一通噼里啪啦地鞭炮声中,揭开了酒楼正门上挂着的牌匾上的红绸。 金灿灿的三个大字,登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会宾楼。 会宾楼开张前三日,菜品八折,酒水九折,且但凡能消费够一两银子以上的,额外赠送一小份酸菜草鱼。 自然了,特价菜麻婆豆腐是不在优惠之列的。 但这道菜已是价格足够低,且看着品相和滋味皆是极佳,加上整体的优惠活动,又是新酒楼开张,那门口摆着水牌上绘制的琳琅满目也实在是勾人。.. 什么剁椒鱼头、怀抱鲤、玉带虾仁、鱼香茄饼、粉蒸鸡、梅菜扣肉、东坡肉、干炸响铃、话梅排骨、翡翠鸭舌、什锦蜂窝豆腐、糯米鸡…… 会宾楼第一日,宾朋满座,可谓十分热闹。 第二日,会宾楼座无虚席。 第三日,会宾楼生意红火。 第四日,会宾楼日进斗金。 第五日,会宾楼的生意节节攀升…… 如此热闹了半个月,会宾楼的生意,仍旧是蒸蒸日上,甚至这生意迅速地超过了原有的其他酒楼,跻身第二。 眼瞧着每日都能收到白花花的银子都在几十两,苏玉锦这脸上的笑是越发的多。 按着这个收益和她所能占有的利润份额,差不多一个月到手的纯利有个三四百两的银子,差不多半年时间酒楼回本,往后便是纯赚。 未来可期! 腊月的天儿,已是入了二九,天阴下来时,这冷飕飕的西北风便如刀子一般,雪花沸沸扬扬,飘散满地。 苏记现如今由霜叶和青葵管着,会宾楼有吴建通管着,各个都不用让苏玉锦操心,她又是个怕冷的,在这样的天儿里,窝在屋子里头喝茶看话本。 等实在闲的发慌了,便喊了艾草和柳妈妈去切些新鲜的羊肉回来,做烤肉来吃。 小炭炉,铁盘架子,边缘放上一些腌制好的鸡翅慢慢煨,中间擦上些油,发给上一些蒜片,将那切的薄薄的羊肉片放上去,变色即熟,守着炭炉直接吃,最是鲜嫩可口。 第049章会宾楼 第050章 二爷有疾(二更) 原味的羊肉片便是鲜美无比,若是再刷上一些烧烤酱,撒上一些孜然粉,是越发美味。 苏玉锦吃的香甜,忽的想起先前自己支着炭炉吃铜锅涮时,二爷便冒雨到了青河县,也不知道这样的雪天儿,二爷会不会跟上回一样,突然杀到 “阿嚏!” 贺严修将撩了帘子的手放了下来。 “外头风大雪大,二爷当心冻着。”兴安转身,将马车内的毯子给贺严修理了理,又查看了一下车内取暖的炭炉,见仍旧烧的暖暖的,这才放心。 不过也还是嘀咕了两声,“这两日天气不好,二爷若是非得来看苏姑娘,也是可以再等上几日的。” 不必这个时候非得过来。 二爷这几日原就有点鼻塞,是风寒的前兆,还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外晃荡,若是病情加重,可都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罪过。 “入了冬后户部便一直忙碌,也就这几日还得了些空闲,若是这会子不来,过几日便到了年下,越发没时间,若是想来,只怕得等到年后了。”贺严修淡然答了一句。 所以,二爷便这般惦记着苏姑娘 可上回来时,也没让苏姑娘伺候着,也不知道惦记苏姑娘什么。 惦记她厨艺好,说话聊天时当着二爷的面儿打瞌睡 兴安挠了挠头,表示想不通。 贺严修拢了拢自己膝上的毯子,“到哪里了。” 天寒地冻的,马车赶路有些慢,晨起时便开始赶路,走了这么半日的功夫还没有到,他原就觉得身上有些不爽利,这般摇晃了一路,着实有些难受。 “已是到了青河县城,左不过两顿饭的功夫便能到双桂巷。”兴安回答。 “嗯。”贺严修闭了眼睛。 待察觉到马车速度慢了一些时,再次撩起了床边的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酒楼,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这酒楼似乎是新开的。”贺严修随口说了一句。 兴安张望了一番,“是呢,小的记得,这起先是一处茶楼,这酒楼大约是新开的,瞧着还颇为热闹,想来滋味不错,二爷要不要去尝一尝” 滋味不错 会比苏玉锦做的饭菜还要好吃吗 贺严修略顿了一顿。 而兴安这会子抬眼张望,正瞧见艾草从那会宾楼里头出来,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艾草从会宾楼出来,满脸高兴,待看到路边停着的马车时,先是诧异,再看到立在车边的兴安时,忙走了过来,“是二爷吗” 二爷来看姑娘了 那又能看到姑娘久违的牡丹花一样的笑了呢。 艾草满脸兴奋,“这天寒地冻,二爷快些去家里头吧,姑娘正在家中做烤肉,吩咐婢子来会宾楼来拿些鱼羊鲜来,说是喝口热汤。” 贺严修扬起了眉梢,“你家姑娘厨艺出众,竟也瞧得上外头的吃食” “二爷兴许不知道,这会宾楼里的郑叔厨艺极好,不能说比姑娘强吧,却也是跟姑娘比肩了呢,做的吃食滋味都极为不错,连姑娘都赞不绝口呢。”新 兴安见状,揶揄道,“郑叔你倒叫的亲切。” “姑娘这般称呼,所以婢子便这般跟着称呼郑大厨了。”艾草嘿嘿笑了笑,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大妥当,忙解释道,“这郑叔是姑娘请来做菜的大厨,年岁不小,姑娘又敬重,便称呼了声郑叔。” 郑叔是会宾楼的大厨。 郑叔是苏姑娘请来的大厨。 等等,这也就是说…… “这会宾楼,是苏姑娘开的”兴安瞪大了眼睛。 连贺严修都坐直了身子。 “对啊。”艾草点头,嘿嘿直销,“是姑娘开的,大约有二十多天了,托二爷的福,这生意还算红火。” 第050章二爷有疾 乖乖,这才几个月没来青河,苏姑娘都开上大酒楼了 兴安惊诧地直咂嘴。 贺严修亦是眉梢微扬。 苏玉锦这般精明能干 而且似乎上进心颇强…… 马车一路到了双桂巷。 因为艾草先去报了信儿,贺严修到院子里头时,苏玉锦已经收拾好迎接贺严修。 先上热茶和暖炉给贺严修暖一暖身子,接着问询他晌午想用什么饭食。 贺严修扫视了一圈,见苏玉锦炭炉烤架上的肉正滋滋冒着香气,便道,“就吃这些吧,方才听艾草说拿了鱼羊鲜来,再配上饼子,简单吃些就是。” “是。”苏玉锦应下,让艾草和柳妈妈再去准备些现切的羊肉,将鱼羊鲜再搁到火上去热一热,至于这饼子,则是去苏记拿的牛舌头烧饼来。 苏玉锦自己则是去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来,端给贺严修,“听着二爷有些鼻塞,猜想许是冬日里得了风寒的缘故,喝上一些去去寒吧。” “嗯。”贺严修端了过来,一口气喝了半杯。 苏玉锦接着在炭火跟前烤肉,顺便将刚刚腌制好,还不曾上去烤的鱼片一并都烤了上去。 羊肉鲜嫩,配上嫩嫩的青菜叶子,加上苏玉锦调制的烤肉酱料,贺严修大有大快朵颐之感。 烤鱼用了一刻钟才烤好,苏玉锦剔除了主刺,将那些基本确定没有刺的鱼肉夹给贺严修吃。 “你也一起吃吧。”贺严修将跟前的两碟子鱼肉推了一碟给苏玉锦。 “是,二爷。” 得了应允的苏玉锦也不作假,除了这碟子鱼肉,又额外将烤好的豆腐皮卷香菜一并放在碟子中吃。 豆腐皮和香菜皆是滋味香浓之物,刷了酱后吃起来口感不干,入口极好。 到是这烤鱼…… 苏玉锦拧起了眉,顺便叹了口气。 腌鱼的腌料是她配好的,腌制这道工序却是让艾草来做的,并交代她在腌制时一定要记得再放上一些盐,但现在鱼肉的味道十分寡淡,显然艾草忘了这茬。 苏玉锦看着正在小口小口吃鱼肉,并未言语的贺严修,迟疑开口,“二爷觉得这鱼肉滋味怎样,咸淡如何” “恰好。”贺严修回答。 苏玉锦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将那刚刚烤熟的茄子片上又撒了些许的盐,夹给贺严修,“这茄子吃起来如何” “火候略大。” 苏玉锦,“……” 这二爷,兴许是有点病在身上的…… 第050章二爷有疾 第051章 姑娘开窍了(三更) 若说那淡烤鱼是因为刚吃过味道浓重的烤羊,一时半会儿在口中回不过味儿,并未察觉的,刚刚茄子上的,多到绝对已经到了死咸死咸的地步。 贺严修绝对不可能没察觉。 但他却没说…… 自己不过是个外,对于贺严修来说只是地位低下的婢女一,论理说无需给她太多面,更无需顾及她的心思。 那贺严修不说这盐多盐少的,想来缘由只有一个了。 贺严修的味觉有些问,根本没法尝出来滋味的咸淡。 但不知道这味觉缺,是天生,还是后天意外所致。 先前听兴安提,二爷从前对饭食十分挑,不喜辛,不喜甜,任何美味珍馐到了二爷这,总是能挑出一些毛病,众人早已习以为,所以对二爷饮食十分认,不敢有丝毫怠慢。 兴,这是后天造成的 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意,还有无医治的可能…… 苏玉锦低头思,贺严修喝了口碗中鱼羊鲜的,“在想什么” “,没什么。” 苏玉锦将“二爷是不是有病”几个字强压了下,打着哈哈转话,“在想二爷晚饭想吃什,婢子好提前准备。” “都行。” 贺严修放下了筷子。 一路颠,加上的确是有点感染风,他胃口不佳。 此时吃饱,也就越发没有心思再去想旁的吃食。 “那婢子便瞧着准备吧。”苏玉锦见贺严修吃的差不,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将那炭炉烤,以及桌上剩余的东西给收拾撤,又拿了水来让贺严修漱,泡了普洱茶来喝。 贺严修吃完了茶,打了一个哈欠。 苏玉锦见他神色倦,便,“二爷一路行车劳,不如歇上个晌觉” “也好。” 前几日忙,贺严修身上不大舒,也的确觉得困,便进了屋子内室。 苏玉锦把嘴咬了又,尤其是看贺严修的袖口,这心思是越发蠢蠢欲动。 好想替二爷把个,一来看看他的风,二来看看他的这个味觉。 而且这个心思一但有了之,便如同是石头缝隙里头生出的草,稍微遇到了些阳,便开始疯,怎么都觉得按捺不住。 病人就在跟,不能看,好难受! 苏玉锦抓耳挠腮,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在想了又想之,才嗫嚅了半,“二,婢子伺候你歇息” 到时候安置他躺,说不定变成顺理成章地“无意中”搭一搭手腕什么,也能略略看诊一番。 艾草和柳妈妈听到苏玉锦这,手中一,眼前一亮。 自家姑,总算是开了,知道去哄二爷了! 贺严修亦是手中动作顿了一,脸上表情僵了一,片刻后才恢复如,忙,“不必,让兴安伺候吧。”….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嗯……这说着话,便忽的有些惦记着喝鹌鹑汤,你去选一选食,晚上煲些汤来喝吧。” 苏玉,“……” ,没机会了。 “,二爷。”苏玉锦只好歇了去看诊的心,应下声,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去打听着买鹌鹑。 兴安则是进了屋,服侍贺严修躺下午睡。 心里嘀嘀咕咕的。 上回二爷来的时,表现得便不大正,苏姑娘已是有些奇奇怪怪。 现在苏姑娘有几分外室的模,知道如何去巴结奉承主,显得正常了许,到是二,竟是将人拒之门,属实蹊跷的很。 不过疑惑归疑惑,身为下人没有去说道主子的道,兴安也只将所有的心思压了下,见二爷睡安稳,这才出,在厅堂候着。 此时的雪飘飘洒,雪花虽不密,却是如同鹅毛一般。 艾草和柳妈妈陪着苏玉锦去买鹌,各自打了油纸伞,替苏玉锦挡雪。 第051章姑娘开窍了(三更) 苏玉锦惦记着贺严修这个病,一路上都一言不,只让艾草和柳妈妈去挑选当用的东西。 瞧着自家姑娘这副模,艾草和柳妈妈互相看了一,心中默默叹气。 自家姑娘好容易主动一,二爷却婉拒不领,姑娘心里必定难受的很吧。 说起,这二爷也是奇怪的,既是看上了姑,从那种地儿将姑娘重金买了回,又不让姑娘近身伺,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当真是苦了姑娘了。 艾草和柳妈妈知道苏玉锦心中不痛,这一路上也没敢打,待买好了东,又跟着苏玉锦回去。 到了院子里,艾草和柳妈妈二人便开始收拾各种食,预备着煲汤的活儿。 苏玉锦原是出去逛了一,这会儿身上有些,便进了屋子里头喝杯热,搂着手炉取,看见兴安在旁边候,又听着里头没动,这心思顿时又动了动。 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内室的,苏玉锦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再轻轻地关上门。 兴,“……” 拦还是不,似乎是个问题。 不过二爷刚刚入睡前也没有说不许苏姑娘去打扰。 兴安别过脸去。 他什么都没看见! 苏玉锦走到了床边。 贺严修此时双目紧,呼吸均,俨然已经熟睡,且胳膊正搭在被子外面。 好机会! 苏玉锦先是拿手在贺严修面前晃了,见其并无任何反,这才蹲在了床,手指搭在了贺严修的手腕上。 屏气凝,感受贺严修此时的脉搏跳动。 风寒之事并无什么大,不过是劳累加上天气寒冷所,即便不吃,吃上一些温热驱寒的食,多喝上些姜茶热汤什么,两三日也就好全了。 到是这味觉的问题…… 苏玉锦眉头微,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懂医术” 贺严修的声,在耳边幽幽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问,吓得苏玉锦一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且因为跌落时下意识伸手去抓身边的东,一把攥住了贺严修身上盖着的被子。 锦被从贺严修的身上滑,大半被苏玉锦拖到了地上去。 只留下着了中衣的贺严修半坐在床,以及未来得及抓住苏玉锦的,僵在半空中。 苏玉,“……” 贺严,“……” 大型社死现场!.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051章姑娘开窍了(三更) 第052章 非礼勿视 偷偷替人看,结果被病人抓包 被发现时还如此狼狈…… 这个感觉也太差劲了! 不等贺严修伸手来,苏玉锦已是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将自己此时完全拖拽到地上的被子胡乱往贺严修身上盖。 贺严,“……” 苏玉锦这手,以及对她厨艺的了,让他想起来了做肉饼,往馅料上盖面皮 “咳!” 贺严修干脆起了,穿好了外衣和鞋,坐在了桌,“从前到是从未听说你会医术。” “自小跟家中学,后来又看了许多医,能治得一些,但比不得名,便不敢在外班门弄斧。” 苏玉锦解释,“只是刚刚吃烤肉,鱼肉寡,茄子过,二爷却并未言,婢子心有疑,便想验证一二。” “原来如此。”贺严修点,“那你看的如,可还能治” “治到是可以,不过有些繁,用的时间大约也会很长。”苏玉锦回答。 也就是,可以治。 贺严修心中一,握紧了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激,“如何来,又需要多久时日可以治好” “二爷这味觉丧,应该是因为曾经摔,磕碰过后脑吧。” 味觉丧,是摔伤的后遗症之,是因为摔伤损害到了中枢神经导,有些状况在时日长的情况,人体自我修复状况良好可以恢,但有些不能。 “嗯。”贺严修点,“大约是八年,年少时跟随父亲参加狩,与几位同龄少年一同追赶一只鹿,不甚摔,养了许久。” “事后便发觉尝不出任何味,母亲曾请宫中太医来看,只说这种情况无法医,因担忧祖母担,当时此事唯有父母亲我和太医知,暂无第五人知晓。” “这几年我到各处公干,听闻有名医,也曾拜访一两,但也都束手无,时日长,我便也对此事不太在,且我味觉虽然丧,嗅觉却越发灵,若是甜腻辛辣等具备气味的味,我通常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 但盐没有气,所以当时贺严修并没有尝出来味道。 怪不得每每贺严修吃东西,总是要在嘴边顿一,起初只当是他是因为家教,吃饭动作斯文儒,又或者到底是世家公,自小遵从繁文缛,所以许多时候要端着架子。 原来是为了偷偷闻一闻气味。 也怪不得每每问询贺严修滋味如何,得到的总是不痛不痒的回,起初还只当他漫不经,对这些并不在意。 原来是因为身体有,不得不做出这么一副样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苏玉锦心中一阵感,更唏嘘的是贺严修的遭遇。 从他丧失味觉到现,已是八年时间。 这八年,无论吃怎样的美味食,到口中都无任何滋,这该是多大的痛苦….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尤其是看到旁人夸赞这饭食如何如何美,自己也想体,但有心无力时…… 果然应了那,所有人都有不为人所知的烦恼啊。 苏玉锦看贺严修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这份同,让贺严修觉得有些别扭。 当初对所有人隐瞒此,连身边的兴安都不知,除了怕祖母担忧以,更多的也是不愿被人待以怜悯之情。 贺严修轻咳了一,“刚刚你还不曾回,要如何诊治” “哦对。”苏玉锦收回了自己的目,“需用针灸来,配合汤药辅,日常更要注意饮,忌口部分食物才好。” “那需多少时日” “这得看前期治疗的效果。”苏玉锦,“前期需每日施,连续治疗七,而后每七日施针一,配以汤,一次施针算一个疗程的,至少得需要七个疗程才能初步见效。” “要想完全治好的,若是治疗顺利的,婢子估算大约就是一,若是不顺,三年五年也有可能 第052章非礼勿视 。” 单单论时间的,的确不算短。 但他已是这般过了八,再等一两年也不是不能。 “好。”贺严修点,“那便按你说的来施针,现在要开始吗” “可以。”苏玉锦点,“二爷等我片,我去取我的银,再准备一二。” 在等待苏玉锦去取银针的功,贺严修思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他对医术知道的不,但是他记得父亲有一次身上伤,大夫来看诊,便为其扎了一后背的针。 施针,为确保施针位置精,力道合,素来都是光着背的。 若是待会儿当着苏玉锦的面脱衣服的,气氛难免尴尬…… 贺严修在迟疑片刻,伸手解了衣带。 自苏玉锦进,兴安在外头候了许,现在又眼看着苏玉锦出来吩咐艾草准备热水和烧,屋子里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兴安略推了推,准备看一看二爷此时的状,看需要不需要他去收拾一二。 结,透过门,兴安看到贺严修正在宽衣解,连身上的小衣都解了个干净! 夭寿了! 非礼勿视! 兴安忙将那道缝隙合,待苏玉锦端着一小盆热水和烧酒进屋子,更是离得远了一些。 待会儿可能会有羞人的声,非礼勿听! 而后又觉得不,干脆喊了艾草和柳妈妈过,让她们二人勿要靠近房,更是着她们两个再去烧些热水来。 艾草和柳妈妈得了吩,忙活起来。 “这好端端,要那么多热水做什么”艾草往灶膛里头添了,有些诧,“却又没说要预备浴桶。” “这种,别打听。”柳妈妈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究竟什么是啊”越不让艾草打,艾草越发好奇。 “不害,打听这个做什么”看艾草满脸都是疑,还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模,柳妈妈没好气,“姑娘方才进了屋,屋子里头躺着二,你说二爷跟姑娘在一,能做什么” 咳! 艾草红了,忙坐下来接着烧火。 苏玉锦进了屋,关上了,待取了李氏送来的那套银,重新到床边,看到了此时正端端正正趴在床上的贺严修。 整个后背完露在外。 苏玉,“……”.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052章非礼勿视 第053章 今晚睡在这里 贺严修的肤,在男子之中算十分白皙,这后背也是如此。 原是肌肉感适,线条流畅的后,这般直挺挺地呈现在人眼,又被锦被簇,青丝倾,哪怕此时没有柔光滤,却也已是有了一副绝美画卷。 苏玉锦脑中瞬间浮现出了四个字。 美色盛宴。 ,这情景美则美矣…… 就是二爷突然如,怪吓人的。 “二爷这是在……做什么”苏玉锦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目光却不曾移开。 “你不是要施针”贺严修原埋在枕中的脑袋微微抬,满脸诧异。 “是要施针。”苏玉锦点,回答的一本正,“不过只需往脑,后颈和手腕处施针即可。” 着实不是在后背上。 也不必脱的这般干净。 “所以二爷只需坐在凳子,坐端正即可。” 贺严,“……” 是他误会了!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站了起,穿衣束,不过是眨眼的功,贺严修便已是穿戴整,端坐在了凳子上。 正襟危坐。 苏玉锦轻咳一,将银针分别用火烧和烧酒冲洗的办法消一消,而后在贺严修的几个穴位上精准刺入。 一,两,三根…… 苏玉锦屏气凝,在一盏茶的功夫,刺入了最后一根银,长松了口气。 施针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之,苏玉锦此时的脸色有些发,但体力尚且还能支,只坐在桌,大口大口的喝茶水。 “不要乱,这般维持半个时,拔针即可。” 苏玉锦略歇息片,取了纸笔过,写下药,“我这就吩咐人去抓药。” 这会子熬上的,差不多晚饭后便可以喝了。 贺严修点,见苏玉锦神色倦,“你去歇上一,到了时辰我在让兴安去叫你。” “婢子还是看着一些,二爷是头一次施,不知会有怎样的反,看着能安心一,二爷若是觉得施针后哪儿有不舒坦,需及时提醒。” “不过这施针后难免会觉得后脑处有些发热酸,偶有发麻之,皆是正常现,二爷不必担忧。” 苏玉锦拿起桌上预备的茶,塞了一块入,“婢子这,二爷不必担,婢子身强体,没那般柔弱。” 见苏玉锦这般,贺严修便随了,没再督促。 只是…… 苏玉锦起初吃着茶,喝着茶,渐渐地变成了单手撑下巴在那嗑瓜,渐渐地又变成了头枕胳膊在桌,拿着两颗南瓜子在那摆,到了最,干脆是整个人伏在了桌子上面。 隐约还能听得到她细微的鼾声。 贺严,“……” 的确是身强体健不柔,不过就是有些贪睡罢了。 其他的当真没有什么毛病。 但此时寒冬腊,即便屋子里头烧着地,暖着炭,苏玉锦这般趴在桌子上面睡,也是容易着凉。….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贺严修有心想帮苏玉锦拿件斗,但他此时双手手腕上皆有银,不能用,只好走到门,唤了兴安进来。 兴安一进,瞧见二爷后脑,后脖子和手腕上的,顿时吓了一,“二,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成了刺猬模样 “身上不大痛,苏姑娘便帮我扎上几针。”贺严修简略回,“苏姑娘太累睡着,旁边衣架上有斗,你给披上一个。” “是。”兴安拿了旁边架子上搭着的天水碧颜色的斗,给苏玉锦轻轻搭在了身上。 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地看向贺严,“二爷若是身子不舒服的,不妨还是去看看大夫” 苏姑娘的医,从前从未听闻,想来应该很一般。 “苏姑娘医术精,能给治好。”贺严修道。 在从万花楼买下苏玉锦之,贺 第053章今晚睡在这里 严修着人查过她的底,并无任何不妥。 现如今苏玉锦既是他的外,卖身契亦在他的手,自然没有理,也不敢主动揽下来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给自己招祸。 见贺严修如此肯,兴安便不再言,只往桌上的茶杯上又添了些热,而后退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苏玉锦睡醒了。 察觉自己身上披着披,再看看贺严修仍旧是一副坐的端正的模,颇为不好意,“婢子方才困,这屋中又暖,便睡了一会,二爷别见怪。” “无妨。”贺严修,“你也是累的紧,小憩一会儿应该的。” “是不是到时辰了” “差不多了。”苏玉锦掐算了一番时,觉得差不多,将贺严修后脑脖颈以及手腕处的银针一一取,拿烧酒冲洗后擦拭干,仔细收好。 “二爷觉得怎样” “此时倒无太大感,施针后觉得刺痒了一,而后有些酸,旁的倒没有了。”贺严修如实回答。 苏玉锦又给贺严修搭了搭,而后微微点,“估摸着得两三次之,才有比较大的反,此病不易,二爷也不要过于心急。” “嗯。” 病来如山,病去如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外头的,此时已经停了。 地上有了些许积,天地万物也有了银装素裹之情景。 在屋子里头待了许,那般端坐着也有些累,贺严修便到廊下去看雪,顺便舒展一下筋骨。 苏玉锦给贺严修燃了炭,煮了姜,接着去看一看正在熬煮的,以及晚上要做的饭食。 贺严修治疗期,饮食要清,尤其要多吃菜蔬水,更得补充一定的维生素b1和b,如此才能有助于身体恢复。 苏玉锦想了,除了贺严修起初想吃的炖鹌鹑汤以,做了芹菜炒猪,菠菜鸡蛋,山药清炖,以及香菇油菜心。 皆是清淡可口的菜式。 不知是因为灌了一下午姜,眼下身上风寒祛了大,还是因为施针后的影,还是因为苏玉锦做的菜实在太好吃…… 总,贺严修晚上胃口颇,这四菜一,竟是被他吃去了大半。 待晚上喝下汤,再看了会儿,贺严修脸上有了倦意。 苏玉锦识趣儿地退了出,准备去客房睡。 “今晚你便睡在这里吧。”贺严修张口道。 苏玉,“!!!!”.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053章今晚睡在这里 第054章 这是要逃不掉外室应有的职责,要伺候二爷过夜了 …… 可是可是可是…… 她可是要想方设法治好二爷病症的,就算他贺严修不感恩戴德,也该觉得她是个有功劳的下人才对吧。 这般恩将仇报…… 等等! 还是说,在二爷眼中,让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这才叫论功行赏 苏玉锦,“……” 现在后悔自己去主动救人还来的及吗 “二爷,那个……” 苏玉锦大脑飞快转动,突然脑中一亮,轻咳了一声,道,“二爷在治病期间,除了要饮食清淡以为,更得确保身体轻松,不得劳累,尤其不能……” 纵欲过度,行房事。 嗯,以此来阻挡二爷的行为,完全挑不出半点错处。 “我睡客房。”贺严修道。 这个屋子地龙比客房烧的更为暖和,苏玉锦似乎是畏寒之人,睡这里更为合适。 且这个屋子平日是苏玉锦所住,屋内到底有着脂粉香气,上次在这里睡觉时,便有些难以入睡。 再加上…… 一想到施针之前的尴尬场面,贺严修再接近这张床,都觉得心中满都是抗拒! 苏玉锦,“……” 是她多想了! “好的二爷。”苏玉锦满口答应。 “你刚刚说,我尤其不能……不能什么” “二爷在治病期间,不能劳累,尤其不能熬夜,所以二爷早早歇息为好。”苏玉锦忙道,“那二爷早些歇下,婢子便不打扰二爷了,祝二爷好梦。” 苏玉锦只将贺严修和兴安送到了客房门口,便急忙回自己屋子去了。 逃也似的。 贺严修,“……” 他是瘟神不成 怎么总感觉苏玉锦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 可苏玉锦却又是主动为其看诊…… 思来想去的,大约也就是这苏玉锦又想在他跟前做些事情,立些功劳,却又不不真正成为他的外室吧。 这样一来,这苏玉锦在他不常来的这段时日,努力去做生意,连酒楼都开了起来,也有了缘由可以解释。 她应该也是预备着往后从这里离开,现在便开始各种筹划做事。 想来,上次问他讨要艾草和柳妈妈的卖身契,估摸着也是为此。 这样……挺好的! 待往后需要遣了她走时,大约不必费分毫功夫,兴许还被她感恩戴德一番。 贺严修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进了客房。 客房平日里便一直收拾着,为的是贺严修来的时候,苏玉锦想着躲在这里睡觉,所以打扫的十分干净,各种装束布置也不比苏玉锦的屋子差。 但因为不常住的缘故,没有那屋子中姑娘家的头油和脂粉香气,倒多了几分为了防止这屋子长久无人住有闷霉气味时点的一些檀香气息。 檀香气味细腻,醇厚芬芳,又因为具备止痛的功效,人闻了后往往觉得十分舒适,入睡也快,许多人便时常点了用来助眠。 贺严修此时觉得颇为舒坦,躺下之后很快入睡。 兴安见状,熄了大部分的灯火,只余下一盏,远远地放着。 苏玉锦在屋子里头关了门,却一直没敢睡,一直见那边屋子里头的烛火彻底了暗了下去,心里这才彻底安了下来。 还好,贺严修似乎并没有要与她行周公之礼的意思。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二爷也是有些奇怪。 当初从万花楼将她买了回来,又将其安置在青河县,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且这二爷二十出头,论理来说,正是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时候,她的容貌姿色又不差,不该在那方面对她如此冷淡才对。 可二爷已是第三次来,依旧没有这个举动。 说起来,艾草曾经无比兴奋地跟她说过一件事,说是在兴安那打听出来的,二爷在京城之中虽是高门大院里头的公子哥儿,却是洁身自好的很,不但身边没有通房丫头,就连整个院子里头,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近身的一切事宜,皆是兴安和几个小厮在打理。 艾草还说,由此可见,苏玉锦在贺严修的心里地位绝对不一般,无论往后是否娶妻,二爷必定会待她不同,让她只管放宽了心,只等着享福就是。 苏玉锦当时听到艾草说这件事时,曾还一度感慨这贺严修莫不是当真是个不沾花惹草之人,现在仔细想一想的,再结合现如今二爷的表现…… 这么大年岁不曾娶妻,实际生活中不近女色,大声旗鼓地将她置在此处,却也并不亲近,面上对她可谓颇为客套,也并不强加约束管制,反而是出手颇为大方。 这二爷,该不会是…… 喜好男风之人 因为在朝为官,难免被人议论,所以特地大张旗鼓地做出了为其赎身之事,但实际上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么一想的话,这所有的事情全都解释的通了! 苏玉锦恍然大悟,忍不住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一定是这么回事! 既然二爷喜欢男人,那她也就彻底安全了。 不必担忧被二爷要了身子去,且还能因为二爷的怜悯与大方,从这里得到许多的银钱好处,待二爷这里用不上她来当幌子时,说不准便可以离开这里,改名换姓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未来可期! 苏玉锦越想,这心里头越激动,在屋子里头来回的踱步,脑子更是飞快地盘算着往后的事儿。 往后既是能恢复自由身潇洒过生活的,那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积攒足够的银钱作为往后生活的依靠和支撑,第二个则是从二爷手中讨要自己的卖身契。 前者的话,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多赚钱,也多多在二爷跟前表现一番,看能不能得更多的赏赐钱财做零花。 后者的话,一来要等待时日,二来便是要等待机遇。 且更是要让二爷对她心存感恩,以及对懂事听话的她放心,这卖身契的事儿才更容易促成。 所以她现在,要尽快治好二爷味觉失灵的病,在二爷跟前尽心尽力,尽好目前她身为一个“外室”的本分。 只是。 也不知道这二爷是零还是一…… 第055章 二爷胖了 说起来,二爷生的面若冠玉,气质卓然,谪仙儿一般的人物,性子又安静的,估摸着是底下的那个了。 哎…… 苏玉锦摇头叹息了许久的功夫。 艾草在旁边看的直迷糊,越发有些不懂自家姑娘是在做什么。 起初看起来是忧虑的很,接着又兴奋无比,再来却又是惋惜异常…… “姑娘。”艾草满都是对苏玉锦的担忧。 苏玉锦却是端起了一盏灯起来,“去灶房里拿些豆子出来,这会子咱们俩拣选一下,挑些好的豆子泡上水,明儿个一早给二爷磨豆浆。” “婢子这就去。”艾草忙活了起来,这心里头却是一下子有了底儿。 果然姑娘还是因为对二爷上心的缘故。 主仆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将豆子泡好,苏玉锦又交代了艾草和柳妈妈明儿个一早要做的活儿,这才洗漱了一番躺下睡觉。 贺严修第二日晨起起来时,屋子里头已是摆好了早饭。 新磨的豆浆,煮沸了好几次,豆香味十足,茴香小油条,个头不大,却是外酥里嫩。 内里掺了些许火腿丁红薯饼,再加上泡椒腌白萝卜片,腌制的儿菜,芥菜丝,嫩嫩的鸡蛋羹等,一顿早饭可以说是简单之余不乏精致。 吃罢饭后,待贺严修喝了汤药,苏玉锦便为其施针治疗。 这次,为了防止自己在等待时间内打瞌睡,也怕贺严修等待途中无聊,苏玉锦拿了棋盘与棋子来,与贺严修下上一局。 贺严修双手腕有针不方便落子,便由他口述,苏玉锦帮其落子。 苏玉锦在现代社会中原是因为学生时期被父母要求静心学了围棋,加上到了这里后,原主琴棋书画皆有造诣,凭借一定的记忆,也是能在贺严修跟前班门弄斧一番。 不过苏玉锦能瞧得出来,贺严修应该是有意让着她,不至于她输的那般难看。 “对了,先前你提及艾草和柳妈妈卖身契之事,我这次带了过来,已是交代了兴安,待会儿你去寻了他要就是。” 苏玉锦拔针时,贺严修道。 “多谢二爷。”苏玉锦抿嘴直笑。 二爷是说话算话的! “这次这次要连续施针七日,只怕要耽误二爷在京中的公务,二爷还是早些派人回去告个假,也跟家中说上一声为好。” 免得家人担忧。 “晨起已是吩咐兴安去办了。”贺严修道,“这个时辰估摸着人已是到了京城。” 二爷做事也十分谨慎周全。 再论上二爷的家世,现如今的官职,以及这和气的性子,二爷在京城之中必定是许多人家的女婿人选,更是许多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哎,当真是可惜了。 二爷竟是个零。 “在叹息什么”贺严修问。 “没什么,就是想着晌午做什么给二爷吃。”苏玉锦想了想道,“不如晌午用腊肠蒸了饭,再做一道酱汁焖清江鱼,爆炒河虾,木耳炒腐竹,糖醋藕丁,汤便吃菠菜猪肝汤吧。” “都好。” 反正他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只能闻一闻气味,而苏玉锦所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无论哪道菜,闻起来都满足感十足。 所以当真是不拘吃什么的。 “那婢子便去准备了。”苏玉锦挑了帘子出去。 一通忙活,吃罢了晌午饭,苏玉锦得空寻了兴安,拿到了艾草和柳妈妈二人的卖身契。 捏着那薄薄的两张纸,苏玉锦越发觉得已是达成了这远大目标的第一步,顿时干劲儿十足,忙去准备晚上的饭食。 蒜香鸡爪,麻油小米椒做的捞汁杏鲍菇,糯米蒸排骨,娃娃菜皮蛋煨火腿,主食是鲜肉生煎。 再到了第二日晨起时,是磕了鸡蛋,配了铁板里脊肉,刷了面酱,卷了生菜的杂粮煎饼,配上熬得糯糯的莲子银耳梗米粥。 晌午时,是鲜蘑菜心,椒盐鸡翅,秋葵粉丝蒸虾滑,主食则是羊肉烩面。 再到了晚上,芹菜炝炒腊肠,香酥炸茄盒,绿豆芽鸡蛋粉条炒合菜,天蚕土豆,主食是酱香饼。 又到了晨起…… 贺严修小口吃着碗中的鸡汤馄饨,坐的极其板正。 倒也不是他端着架子,非得这般坐。 实在是感觉在这里成日吃吃喝喝了好几日,每日这般香气浓郁的美食养着,这身上的腰带已是有些紧,若是坐的稍微弓一些腰,便觉得腰带紧得有些吃不下饭了。 “今日天气晴的好,地上的雪这两日也化了干净,喝罢汤药后出去走一走吧。”贺严修提议。 好歹消消食。 “二爷若是要走一走,不如去戏园子里逛一逛去”苏玉锦提议,“听说这临近过年,戏园子里头来了新的戏班子,这几日正唱《群英会》,据说好听的紧呢。” 苏玉锦老早便想去听,可巧贺严修来了,要每日围着他打转,这个心思便只能歇上一歇。 这会儿贺严修要出去散步,她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也好。”贺严修点头,见苏玉锦也是一脸期盼,“那你与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苏玉锦兴冲冲地应下。 待贺严修喝了汤药,苏玉锦为其施了针,略收拾了一番后,二人乘坐马车一同出了门。 戏园子县城东边,离闹事略偏远了一些,但地方宽敞,门口也方便停靠马车。 见贺严修和苏玉锦二人从一辆十分不俗的马车上下来,戏园子的伙计已是迎了过来,请了二位到楼上的雅间去坐。 奉上热茶和各色茶点,伙计笑道,“离戏开场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还请二位略等上片刻。” 接着又端了一盘剥了壳的松子过来,“瞧着二位眼生,兴许是头一回来这里,这是铺中送的,二位别嫌弃。” 戏园子的收益,除了这茶水点心,更多的是客人给戏班子的赏钱。 像贺严修和苏玉锦这种穿戴不俗的,想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姑娘的,待会儿看戏看的尽兴,这赏钱必定不会少。 这送的松子仁儿,也不过是刷个好感度罢了。 “这戏园子到是会做生意。”贺严修笑道。 “二爷说的是。” 苏玉锦话音落地,便听着隔壁一阵椅子拉动,似有人落座。 “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那任建柏任秀才的事儿……” 第056章 相公来了 “这任秀才咋了,不是说他那个不着调的娘起了歪心思要害旁人,所以这任秀才再不能参加科举” “就是这个事儿,原是这样的,只是我听说,那廖氏,并非是任秀才的生母!”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一个亲戚在衙门里头当差,亲口告诉我的,还说那廖氏其实原本不过就是任秀才家中的一个奴仆,照顾任秀才自小长大,也算的上是尽心尽力,任秀才心中对廖氏尊重,在父母去世之后更是将廖氏当了亲生母亲一般孝敬,又怕廖氏心中别扭,对外便称是自己的母亲,算是给上廖氏几分的体面。” “这廖氏既然并非是任秀才的生母,那廖氏所犯之事,自然也就不会影响任秀才的前程了。” “正是如此,所以那任秀才现如今又去了县学读书,筹备明年秋闱之事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任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日里为人也是风评极佳,倘若真是因为长辈的事儿不能科举,实在可惜的很,这下子倒是让人少了些遗憾。” “是呢,正是这个理儿……” “……” 苏玉锦听了个分明,心里也是有些惊诧。 这廖氏,竟然不是任秀才的亲娘,只不过是一个照顾任秀才长大的奴仆而已。 这到是出人意料的很。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好像又有些不对。 廖氏既是照顾任秀才从小长大的奴仆,那自然是在任秀才幼时便到了任家,依廖氏的年岁来说的话,所谓早些年的夭折的女儿,应该是到了任家后怀上的 是外头有了情郎,还是说…… 都说高门大户里头内宅私事最是混乱,据说这任秀才似乎是出身耕读世家而已,不曾想也有这样的事情。 果然现实生活,远比更加狗血,丰富多彩啊。 苏玉锦一阵感慨。 戏台子上一阵锣鼓声开场,字正腔圆的角儿便登了台。 《群英会》原就是个热闹的戏,角儿又多,词儿更是铿锵有节奏,再加上三国原就是寻常百姓都耳熟能详的故事,饶是白丁百姓,也能说上几句枭雄曹操,东吴周瑜,三顾茅庐之事,所以此时的《群英会》听得众人也是津津有味,热血沸腾的。 喝彩声随着锣鼓响器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人时不时地便往台上扔些铜钱散碎银子的,以示对戏文的认可。 更有些出身高,又讲究规矩的,则是赏赐个荷包扇坠的,交由这戏园子里头的伙计,送去给戏班子,以示对这出戏的认可。 苏玉锦看的津津有味,也觉得戏班子上的人各个都唱的极为卖力,也有心想给个赏钱,可贺严修坐在那如老僧入定似的并无任何反应,也不好越过贺严修自己去打赏。 “二爷。” 苏玉锦踌躇了好一会儿,满脸都是狗腿的笑,“二爷觉得这戏唱的如何” “极好。”贺严修微眯了眼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跟着节奏轻轻叩了两下,头更是跟着那曲子的节奏晃了两晃,“尤其是那唱周瑜的小生,尤佳。” 那小生身形颀长,气质不俗,即便是此时涂着浓厚的妆,也能瞧得出来唱这小生的人必定是个模样不错的年轻后生。 更难得的是,对着鲁肃和诸葛亮的老生角色,反倒是通过自己的唱功力压了几分,真正是用实力来说话的。 苏玉锦也觉得这小生唱的好。 但若是旁人夸赞这小生,苏玉锦倒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得知了贺严修这不为人所知的癖好,这会儿再听到贺严修夸赞这小生时,这心里倒觉得有几分别扭。 “咳……” 苏玉锦觉得自己脑子里头全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忙晃了晃,“二爷说的是,婢子也觉得那小生唱的极好。” 重重的咬了最后“极好”这两个字。 且音调略略上扬,夹杂了几分促狭意味。 贺严修顿了顿,招手让兴安过来,“这戏唱的好,给上十两的赏银吧。” 兴安得了吩咐去打赏钱。 有了贺严修在前,苏玉锦也扔了些铜钱过去。 戏园子的伙计见状,又送了一壶上好的茶过来。 戏咿咿呀呀地唱,眼瞅着到了整出戏的高潮,整个戏园子喝彩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已。 离这里不算远的县衙大牢,此时也颇为热闹。 因为任建柏拿了银子和好酒好肉来,说是想着见一见廖氏,说上几句话。 青河县一向算的上太平,这县衙大牢里头,经年累月的也关不了几个人,一半多的牢房都是空的,今年陆续进来几个,又出去几个,但满共也就用了三间。 而这三间里头,一个是个无人管的鳏夫,一个住着那沈仓和孟大海,亦是家人觉得丢脸,恨不得断干净关系,家人自是不来探望的。 可以说这些个当差的,长年连油水都没见到过,这会儿任建柏既是来孝敬打点,出手也算不俗,大坛子的酒,整个的卤猪头肉,连给的那银子掂着都沉甸甸的。 任建柏懂事,那些衙差们心里高兴,加上任建柏原也是读书人,往后保不齐也是个做官的,这会儿行个方便,也算结个善缘。 再来,这廖氏犯的也不是杀头的死罪,只是要等着来年春日去流放,暂时收押在大牢之中,也是可以探视一二的。 于是,牢头收下了任建柏送来的所有东西,亲自引着他到了大牢中。 “有劳了。”眼看牢头打开了那牢门上沉重的铁链子锁,任建柏深作一揖。 “任秀才客气了。”牢头拱手嘿嘿笑,“我们在外头看着,任秀才慢慢说话就是。” “多谢。”任建柏再次道了谢,见牢头走远了,这才推开了那沉重的木质牢门。 地牢因为闲置多,又不分男女,廖氏被安置在最里头的一间,也因为此,比着旁的地儿越发阴暗潮湿,地上铺的厚厚的干草,越发增添了浓重的霉味。 而此时的廖氏,正蓬头垢面地蜷缩成一团依靠在墙角处,听着有动静,微微晃了晃脑袋,待看到来人是任建柏时,整个人一激灵,忙坐正了一些。 嗫嚅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相公你来了……” 第057章 推入井中 下意识地习惯性去偷偷看任建柏的脸色,见其阴沉着脸,廖氏用手将那乱蓬蓬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又尽了力地将衣裳给拾掇地整齐一些。 哑着嗓子,顿了一顿,廖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往后怕是也叫不着了,也就让我再唤上两声” “你原也不配唤这个称呼。”任建柏道。 “是啊,原也是不配的。”廖氏满是脏污的手揉了揉发红的眼圈,“不过就是银钱买来的,身份低贱的很,自是配不得秀才公的。” “可相公你也别忘了,先前我被买回家里头时,你原也是欢欢喜喜,只跟旁人炫耀自己也有媳妇儿了……” “不过都是童言无忌的玩笑话,哪里能当了真。” 任建柏打断了廖氏的话,“再者说了,童养媳这样的事情,原就没有三媒六聘,更无婚书,不过就是长辈们的那些个不成文的旧俗,到哪里都算不得正经婚事。” “不单单是我,哪怕是爹娘也好,同村族人也罢,也是无人将此事当真,反倒是你不过就是一介奴婢,却也敢以此身份自居,当真也是好大的胆子。” 听着任建柏说的条理情绪,据理力争,末了更是责备她了一番,廖氏这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相公既是不喜我,当初为何又与我有了夫妻之实” 此言一出,任建柏脸色先是一变,接着越发铁青。 “酒醉之事,岂能当真” 任建柏喝道,“我当日醉的不省人事,醒来后你便躺在我的床上,又怎知不是你故意如此,只想让我娶了你” “在家之时,我便常听人说,你与村头的任铁柱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后来你又身怀有孕,又怎知你不是与人私通有了这孽胎,便妄图想要嫁祸于我,以此来逼婚想嫁进我家” “我不计较你以往所做过之事,拿你当了长辈来孝敬,让你过上好日子,拿你当了爹娘来孝敬,你却恩将仇报,时时拿此事来要挟我,又妄图霸占了我,两次三番地谋害苏姑娘,如此蛇蝎心肠,实在可恶!” 可恶 的确是可恶。 廖氏咬紧了唇。 明明她是任建柏的童养媳,将他照顾长大,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又是与他第一个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了第一个孩子的女人,她本该就是任建柏的娘子,而任建柏本该就是他的相公。 但现在,任建柏并不认她,不承认与她有过的夫妻之实,污蔑她与旁人有染,更是亲手端上了一碗打掉她腹中胎儿的汤药,甚至在外面,只与她以母子相称,摆明了连将来姨娘的位置都不给她留。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低分低贱,是花银钱买来的,如同货物一般,上不得台面 还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容貌残损,比不得苏玉锦那样花骨朵一般的二八姑娘貌美动人 可是,他从前也是欢喜过的啊。 就连那一晚上,他欢愉之时也是十分卖力,只恨不得将她揉到身子里头去,一晚上几乎没有消停之时,更是许了她往后的正经婚事。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对她也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是,这些真心,后来便渐渐淡了。 若是细细追究这真心淡了的缘故,无外乎是外头那些莺莺燕燕,见任建柏生的模样端正,年岁轻轻便考了秀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便上赶着来扑。 那些狂蜂浪蝶既是心怀不轨,那她自然也得赶上一赶,免得自己辛苦养了这么多年的树,最终被旁人摘了果儿去。 只可惜,遇到了不中用的人。 而到了此时,连任建柏也说她是蛇蝎心肠之人。 若说她是蛇蝎心肠。 那你任建柏自己呢 既是从未想过要娶她为妻,从未想过要给她名分,那又为何要去买了她回来,要招惹了她,让她的一颗心尽数都扑到他的身上 若是仔细论了起来,她现下如此,也都是任建柏的缘故。 倘若要论可恶,她大约是比不得他的。 但就算可恶,她却也恨不起来。 到底,那是她爱的男人,她的相公,她那成了型儿的女儿的爹。 廖氏苦笑了几声,再说不出反驳任建柏的话出来,只低哑了声音,“既是觉得我可恶,你怎的又想着来瞧我了。” 任建柏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心的不悦和厌恶都压了下去,只不冷不淡道,“到底主仆一场,你年后便要流放,我怕是在县学读书不得空去送,年前来见一见,也算是送一送了。” 刚刚澄清了他和廖氏的关系,现在旁人皆是称赞他仁心善行,使得他风头极盛,再没有前段时日的冷遇。 所以他此时来跑上一趟,也好巩固一番名声。 再来,也是想着问一桩事。 听着任建柏如此说,廖氏闭了眼睛。 不知是觉得有了任建柏来送再无什么遗憾,还是觉得任建柏所说之言皆是客套,心中再无任何波澜。 “再来,我也是想问一桩事情。” 任建柏顿了一顿,许久才下定决心,艰难开了口,“早些年我父亲失足跌入井中,第二日才被人发现,我记得那一日时,你曾端了衣裳去井边洗,此事可与你有关” 廖氏睁开了眼睛,看着任建柏,目光炯炯,“是我做的。” “你到是肯承认。” “做过的事儿,自然是要认的。”廖氏笑了起来,“其实当日,你母亲便在一旁,她亲眼看着我将你父亲推下,并未说上半句话。” 母亲当时看到了廖氏推父亲入井 这件事是任建柏没有想到的。 父亲严厉,自他启蒙之日便对他十分严苛,每日字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让他停歇。 若是他读书时得了成就,被夫子表扬,父亲也不过是淡淡地点了头,但若是读书比不过旁人时,便会被罚跪至深夜。 任建柏即便能理解父亲是个严父,也是盼着他有出息,但看着旁人家的父亲对他关怀有加时,而他身上的伤是旧伤未好便添新,他的心中是极恨自己父亲的。 恨不得他早早死掉。 不得不说,廖氏的贪心虽然令人厌恶,但这件事做的极合他的心思。 但,父亲对母亲极好。 为何母亲她也…… 第058章 奸生子 母亲为何并不阻拦廖氏 是因为母亲也看不惯父亲的严厉吗 说起来,似乎听人说过,自己是七个月时便被生了下来,与旁的早产婴孩不同,他身体康健,哭声响亮,个头也比寻常早产的孩子大一些。 且父亲对他的严苛,已是超出寻常严厉父亲应有的程度,许多时候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厌恶与嫌弃。 但当他以为父亲对待孩子的态度都是这样时,母亲有喜,父亲高兴的像个三四岁的孩童,甚至每次伏在母亲的腹部旁,与那未出生的孩子低声细语,甚至在母亲因为不小心摔了跤,不幸小产时,父亲哭了足足两日的功夫。 父亲对母亲素来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母亲的态度素来都是淡淡的,无论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来对父亲有多喜爱。 在父亲去世时,母亲不曾伤心,似有松了口气之感。 再后来,母亲不辞而别…… 成婚讲究三媒六聘,自开始合八字起到成婚,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母亲在成婚前有了他,已是属于私通。 很显然…… 他是奸生子。 任建柏想通了这一层,后背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本朝律法对通奸及奸生子之事,极其严格,处罚极重。 除通奸之人要下大狱,遭重罚,甚至给予族中定生死的权利以外,奸生子无任何继承权,为人唾弃,地位极低,且不得读书科举。 若是他的身份被人知晓,那往后,也就没有任何前程可言。 远比有廖氏这个出手害人名义上的娘,后果更为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无法滴血认亲证明他并非亲生,那这件事情也就尘埃落定。 旁人不会为了莫须有之事,去得罪他这个秀才公,未来的举人老爷。 不得不说,廖氏也算替他做了一件极为有用之事。 也不枉他这么多年对廖氏颇为孝顺,从不短缺他吃喝。 但…… 任建柏目光在廖氏身上打了个转儿,在看到她脸上那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时,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廖氏对他的态度近乎偏执,做下许多的蠢事,但廖氏本身有自己的精明之处。 当初要将他父亲推下井,兴许不单单是因为父亲对他打骂不休。 任建柏表情晦涩,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母亲不理此事,大约是有母亲的道理,父亲性情乖张,母亲那么多年也是受了许多的委屈。” “这些事已是过去了许久,若非想要求证,我原也是不想再提的,现在既然你已承认,此事便也如此作罢吧。” 言罢,任建柏半蹲了下来,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打开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放在干草上。 白面馒头,一碟芹菜炒豆干,一叠卤肘子,还有一碗蛋花汤。 “这些,也算是送行的饭食了,皆是你素日常吃的。” 任建柏顿了一顿,“这汤原是我亲手做的,你喝了它,也好暖一暖身子。” 廖氏抬起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看向了那碗蛋花汤。 是任建柏亲手做的。 自她到了任家,便伺候任建柏身边一切大小事宜,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任建柏是最合适不过,他素日里连糖和盐几乎都分不清,下厨更是不必想的。 现如今,任建柏做了蛋花汤。 那蛋花汤鸡蛋几乎没有打散,上面也没有放葱花和香菜,更没有点了芝麻香油,且蛋花还带着微微的糊味。 倒像是出自任建柏这般远庖厨之人的手。 但,任建柏来责骂,来质问她,还给她送了蛋花汤。 这汤喝完,兴许一切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但是,这是任建柏做的蛋花汤啊…… 兴许他往后娶了妻的话,也未必能放下架子,再去为他的正妻下厨,而她,依旧会成为任建柏命中凡事第一的女人。 廖氏几乎没有迟疑,端起那碗蛋花汤,几乎是一饮而尽,接着将汤碗丢到了一旁,拿着那馒头往口中塞。 卤肘子和芹菜炒豆干也不不停地往嘴里送。 看廖氏吃成这般,任建柏站了起来,踏出了牢门。 已有牢房的看守前来锁门,看廖氏在那吃的狼吞虎咽,微微摇头。 哎,原就是奴仆的命,若是安分守己,跟着任秀才还能过上极好的日子,偏生还要去兴风作浪,惹出许多的灾祸,最终落得这幅光景,实在是可惜。 任建柏出大牢时,牢头正灌下了一碗酒。 见任建柏眼圈红肿,似要哭了一般,心中感慨他的重情重义,又张口道,“虽说往后之事不好说,但这廖氏在这里一日,我们哥几个儿必不亏待了她,定会让她吃饱穿暖,任秀才放心就是。” “多谢。”任建柏一度哽咽,冲牢头作揖。 末了,又冲牢房处,深作一揖。 又站了片刻后,这才缓步离去。 背影踉踉跄跄。 这任秀才,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他若是能高中举人,出仕为官的话,必定也是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吧。 牢头一阵感慨。 ---- 一出戏唱到了晌午饭过后。 饶是在戏园子看戏时有各种茶点和果子吃,可那茶水一壶一壶的下去,却是越喝越饿得慌。 贺严修和苏玉锦两个人此时都已经是腹中空空,只恨不得唱空城计。 这会子再回去做一桌美食已是有些来不及,苏玉锦便提议去会宾楼简单吃上一些。 贺严修也想去看一看苏玉锦所开的酒楼,便点头同意。 到了会宾楼,吴建通见自家东家来吃饭,又是带了一个气质穿戴不俗的公子哥,只当苏玉锦是迎来了贵客,不敢多言,只引着上了二楼最好的雅间,按着苏玉锦的吩咐上几样酒楼中的招牌菜。 果木烤鸭,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豆瓣鲫鱼,豆苗溜鸡片,香煎茄片,主食是三宝闷饭,汤是酸笋鸡皮汤。 贺严修因为味觉还不曾恢复分毫,只如平常一般慢慢的吃,细细的闻。 苏玉锦则是慢悠悠的吃,细细地品,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这几道菜的滋味。 前三道自不必说,因为是整个会宾楼的招牌菜,已是千锤百炼,无可挑剔,豆瓣鲫鱼也极为不错,豆瓣提味到恰到好处,香煎茄片也好,煎的火候极佳。 到是这豆苗溜鸡片…… 苏玉锦拧了眉。 第059章 贪财 “去把吴掌柜叫了来。” “是。”艾草得了吩咐,急忙去喊。 苏玉锦站起了身,“对不住,二爷,这菜有些问题,我去问一问。” “去吧。”贺严修眼看着苏玉锦端着那道豆苗溜鸡片出去,手中的筷子略顿了顿。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尝得出来这饭菜的滋味。 兴许,快了 苏玉锦端着菜出了雅间的门,吴建通已是急匆匆地赶了来,“苏姑娘,我听艾草姑娘说您叫我。” “这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已是冷了,感觉做出来后至少有一盏茶的功夫,口感变的极差。”苏玉锦道,“所以我想问一问是不是各个伙计之间衔接的不对,导致炒出来的菜无人上,才导致菜都放冷了。” 吴建通看了看苏玉锦手中的那道菜。 豆苗已是有些蔫儿,鸡片的品相看起来也欠佳,盘子已经是冷冰冰的了,显然的确如苏玉锦所说,放了许久的时间。 但是…… “为了防止冬日里菜肴冷,后厨里头出餐后要放置菜的架子是专门用铁做的,底下放了炭火来烤,确保略等上一等时,这菜也是温热适合下口的。” 吴建通道,“论说从后厨到雅间,不过就是几步路,不该出现这个的情况才对,但也保不准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苏姑娘别着急,我去问一问上菜的伙计。” 自他到了会宾楼做大掌柜,苏玉锦权利放的极其彻底,什么事都以他的意见为准,平日里几乎不参与酒楼的任何大小事。 今儿个苏玉锦好容易来自家酒楼吃一顿饭,又是陪着贵客来的,本该好好表现一番,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打脸的厉害。 吴建通脸上挂不住,对这事儿也极为重视,雷厉风行地,便将刚刚上菜的伙计叫到了跟前儿。 小伙计是雇来的,今年不过十五的年岁,见大掌柜叫他,又是头一回见东家,大气儿都不敢说,低着头,细着蚊子声问,“不知大掌柜和东家叫小的,有什么事” “刚才这菜上来的时候有些冷了,便问问你,看是怎么回事。”吴建通道。 “原来是这事儿。”小伙计松了口气,“这道菜原是最先做出来的,小的去上菜时,看这菜是在旁边案子上放着,并未放在那暖板上头热着,便想着先上了菜,结果郑叔拦了一下,说这道菜就得放冷了才好吃,让我最后再上,小的便依吴叔的话,最后才上的。” 吴建通闻言顿时一脸诧异,“吴大厨为何要刻意将菜放凉” 苏玉锦,“……” 还能为何 大约是知道她在这儿吃饭,所以借这菜来说句话呗。 苏玉锦拨开满头的黑线,让艾草端着那盘菜,“没事儿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去跟郑叔说几句话。” 这是后厨大厨做菜之事,便不在他这个大掌柜的管辖之内了。 吴建通应了一声,领着小伙计去忙。 苏玉锦和艾草下楼,穿过大堂到了后厨。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的饭点儿,酒楼吃饭的人基本都到了尾声,偶尔有贪杯的要再补个菜,数量也是占少数,所以后厨此时并不忙碌,已是有伙计开始清洗碗盘,收拾厨余。 郑明远正在那熬晚饭时有些菜需要做的酱汁,看到苏玉锦和艾草过来,忙将手中的大铁勺给了曾大勇,让他先忙活着。 “东家可算来了。”郑明远嘿嘿笑了笑,“看来我这菜也没白挨骂。” “郑叔若是有事,让伙计去喊我一声就是。”苏玉锦略带了些无奈。 “我若着人去喊你,你可未必能来。”郑明远撇了撇嘴,“这酒楼开张这么久,东家来过几回就连来这儿拿个菜,都是让艾草她们来的,我怕我请不动,干脆用了这个法子。” 既是她此时陪着贵客,那自然对菜式十分看重,这个办法反而是最为快捷的。 倒也难为郑明远想了这个法子来。 苏玉锦扶额直笑,“这几日因为家中来了亲戚,着实也是忙,前段时日呢看这酒楼后厨有郑叔你这个顶梁柱,其他大小事儿都由吴掌柜操心,我也就偷懒当了甩手掌柜去。” “下回我若是许久不来酒楼,郑叔若是想要我来的话,倒也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郑明远好奇无比。 还有什么办法比他把菜做砸了还让苏玉锦在意 “下回只说这后厨里头的水缸成了精,倒进去的水成了银子,我保准过来抢钱,天上下刀子都来,而且跑的比谁都快。” 苏玉锦一番促狭,惹得在场之人皆是哈哈大笑。 “苏姑娘可别惦记这事儿,若是这水缸当真能吐出银子来,只怕师父一个人就把水缸给抱走了,拼了老命也得背回家去,绝对轮不着姑娘你这里的。”曾大勇戏谑道。 “鬼小子,我几时这般贪财了” “师父若是不贪财,为何这个月的工钱要替我领了,还要替我收着,我想去买云片糕来吃,都说我馋嘴贪吃不肯给” “我那是怕你小子乱花钱,钱攒着给你置办宅院,娶媳妇用!” “这话从我跟着师父你就开始说,说了七八年了……” “住嘴!” 这场,最终以郑明远给了曾大勇一个爆栗子结束。 “东家既是来了,我这几日新研制的菜式,你尝尝新鲜”郑明远一边说一边忙活,“刚东家不也说亲戚来了,那也刚好让你亲戚跟着尝一尝” “对,东家家里头来的什么亲戚” “二……二表舅!” 这样啊。 既然是二表舅,年岁应该不小了。 上了年岁的人喜欢吃滋味浓重,软烂的食物,刚好他做的这几道菜合适! 郑明远兴致勃勃,进了灶房去忙活。 苏玉锦则是去了雅间,等着待会儿伙计送菜上来。 贺严修这里已是吃的差不多了,见苏玉锦回来,问,“刚刚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这里的大厨觉得婢子这段时日都没来酒楼,自己研制的新菜无人试吃,有些怨言,便故意将方才那道菜做的难吃了一些,引婢子去寻他。” 苏玉锦笑道,“待会儿有几道新菜送上来,二爷便跟婢子一并试一试吧。” 已经吃撑了的贺严修,“……” 早知道,刚刚不吃那么饱了。 不过…… 第060章 给苏姑娘赔罪 不过苏玉锦喊他这个味觉失灵的来试菜,当真是认真的 看得出来贺严修的满脸疑惑,苏玉锦抿嘴笑了笑,“二爷是觉得自己不适合试菜” 贺严修点了点头。 苏玉锦脸上笑容更浓,“其实二爷才是最适合试菜的人啊。” “菜式素来讲究色香味俱全,这色和香占了两样,且在味之前,二爷原是见多识广的,见过的菜肴极多,且嗅觉极为灵敏,自是能看出一道菜式的好坏。” “再来,即便是说到味道这里,这滋味好不好的另说,口感也十分关键,若是一道菜十分出味儿,但嚼起来如嚼蜡一般,入口极为不舒适,也是无用。” “二爷味觉丧失,这入口时对口感的要求便会颇高,自然对于这试菜也会颇有助益。” 贺严修赞许点头,“说的不错。” 正是这个道理。 而刚刚苏玉锦的话说的条条是道,有理有据,且能看的出来她对这件事颇有认知。 自刚刚进了这会宾楼,也能察觉得到这酒楼内管理的井井有条,各个伙计之间衔接得当,几乎看不出什么纰漏出来。 这若是论起来,是那个吴大掌柜的功劳。 但苏玉锦能寻到这样能干的大掌柜,且让吴大掌柜对其十分信服,也足以显见她应该算是管教有方,有用人掌事之才能。 贺严修再次点了点头。 说了会子话的功夫,郑明远着人陆续将菜端了上来。 蜜汁烤鹌鹑,五香烧鸭掌,海参鸽蛋汤,叉烧猪肉和鸡油香孤。 鹌鹑烤的棕红酥脆,闻着有浓郁的甜香,鸭掌是脱过骨的,吃起来口感十分软烂,鸽蛋因为煮的时间够长,已是煮成了透明状,看着晶莹剔透,十分好看,叉烧猪肉的口感也是绵软醇厚,而鸡油香孤中的香孤,用的是泡发后的干香孤,口感也更加美妙。 这是贺严修给出来的所有菜品的意见。 苏玉锦尝了一遍,也是赞不绝口。 郑明远的厨艺当真是没得说,这滋味上也无可挑剔,且这几样菜的食材也算易得。 海参在这几样里头算是最为珍惜的,但海参可用干货泡发,倒也方便。 “可以跟郑叔和吴掌柜说,这几样菜都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陆续着上。”苏玉锦道。 每隔一段时间上一道新菜,这样才能保持客人对会宾楼的兴趣不降低。 吴建通闻言,便去和郑明远商议菜品上新的事宜。 之后的两三日,一切照旧。 苏玉锦一日三顿变着法儿地给贺严修做吃食,上午施针治疗,下午则是跟他一并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戏园子里头听戏,或是茶楼里头听说书。 过得倒也充实不无趣。 很快,七日的诊治时间已是结束,贺严修着兴安收拾了一番,准备第二日晨起早早出发往京城走。 而苏玉锦这里,考虑到贺严修要离开,待过了晌午后,便忙活着准备晚上的食材,预备着好好张罗一桌子的席面。 杀鸡宰鹅,收拾鱼,剁羊肉。 艾草和柳妈妈忙的也不可开交。 正忙活着,紧闭的院门外有了“冬冬”的敲门声。 “艾草,去瞧瞧是谁。”柳妈妈两手沾着面喊了一句。 “哎,这就去。”艾草刚应了一声,手中刚捞出来的清江鱼顿时滑了手,鱼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沾了满身的泥土。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我的鱼。” 艾草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该去捡鱼,还是该去开门。 苏玉锦在那择一把小香葱,见状笑的花枝乱颤,“你且管你的鱼吧,我去看一眼,这个时候来的,估摸着是霜叶他们。” 说着话,苏玉锦放下手中的香葱,先应了一声,“稍等。” 待拔。 第060章给苏姑娘赔罪 了门栓,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顿时一愣。 “苏姑娘。首发更新”任建柏见来开门的是苏玉锦,既意外又惊喜,忙作了一揖,“贸然造访,还望苏姑娘见谅。” 苏玉锦福了一福,“任秀才好,只是不知任秀才来所为何事。” 只问何事,并未张口要请他进去坐一坐。 任建柏略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苏玉锦是一个姑娘家家的,而他于她而言到底是个外男,懂些男女大防之间的规矩也是应该。 想到此处,任建柏神色恢复,冲苏玉锦再次行了一礼,“此次来也是替家中的廖婶子向苏姑娘赔个不是。” “廖婶子是家中的老奴仆了,素日里性子温和,也是因为丧女的缘故心智有些失常,对苏姑娘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是廖婶子的不是,更是我身为主子管教无方的罪过。” “廖婶子犯下这等滔天大错,我身为廖婶子的主子,自然是需要一并担责,苏姑娘仁善,并未与我计较,但我自然没有托大不懂事的道理,所以特地来给苏姑娘赔罪。” 任建柏第三次行礼,又道,“原是该早些来给苏姑娘赔罪的,只是县学课业忙碌,夫子又严厉不肯轻易准假,这才拖到了今日,还望苏姑娘莫要怪责。” 替廖氏来赔罪 苏玉锦想起前几日在戏园子时听到旁人议论有关廖氏和任建柏关系之事。 任建柏此时来赔罪,当真是待廖氏尊重孝顺 苏玉锦略顿了一顿,“任秀才不必这般客套,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谁做的事,谁犯的错自然是由谁来担着,没有连坐的道理。” “廖氏之事衙门已是有了定夺,叶大人更是定了罪,此事便已算作是了结,任秀才还是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苏姑娘仁心宽宏,是我唐突了。”任建柏第四次作揖,顿了顿后道,“说起来,近日听闻苏姑娘又开了一家酒楼,名会宾楼” “正是。”苏玉锦点头。 “会宾楼,取宴会宾客之意,这名字取得极好,苏姑娘平日里大约也是读一些书的吧,所以能取这般大气之名。” 不过是小时候看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多了,借用了个现成的名字罢了。 苏玉锦应答,“不大认得几个字,这名字也是旁人所取。” “原来如此。”任建柏试探性问道,“苏姑娘既是打理两家铺子的生意,平日里必定得看各类账本,若是识字不通大约有些不便,若苏姑娘不嫌弃,我时常来教苏姑娘识字可好”。 第060章给苏姑娘赔罪 第061章 去县衙 苏玉锦,“……” 任建柏要上赶着做她的识字夫子 这般殷勤,不知是因为廖氏的罪过心中惭愧,想着做些事情来弥补,还是说另有其他的目的。 但无论为何,这种事,她都是不需要的。 “任秀才课业繁重,县学规矩又严,怕是多有不便。”苏玉锦婉言拒绝。 “无妨,不过是教苏姑娘几个字,费不得多少功夫。”任建柏忙道,“县学那边,因为家中之事,我已与夫子说过可随时请假。” 是情商低,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玉锦拧眉,便也不再客套,只高了音调,“我原也是不爱这些,加上两个铺子时常忙碌,也顾不得学这些,再者,我是小女子,任秀才是男子,这男女之间也多有不便,任秀才请自重。” 果然还是不行。 但也足以说明她自尊自爱,倒不像是寻常俗物,与男子说上两句话便已是没了自己的主意,恨不得往上贴。 “既是苏姑娘坚持,那便作罢吧。”任建柏道,“只是往后若是有需要题词写信,帮着记些东西的活,有需要我帮忙的,苏姑娘一定不要与我客套。”jj.br> 苏玉锦并无拒绝,但也并不点头。 片刻后道,“家中还有活计要忙,就不多留任秀才了,任秀才慢走不送。” 苏玉锦福了一福,转身将门关上。 任建柏眼看着双门重新紧闭,连那门环都不再颤动时,又在原地踱了好几步,迟迟不肯离去。 总觉得她对他有些疏远。 至少不似先前在苏记吃食铺子遇到时,那般随和爱笑。 到底险些被毁了生意,又险些给掳走,她必定恨极了廖氏,对于他这个廖氏的主子自是再没有好脸色。 廖氏之事,终究还是影响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任建柏叹了口气。 苏玉锦回了院子里头接着忙碌。 艾草来给屋子里头的贺严修添上一杯热茶。 贺严修放下手中的书卷,“方才看你家姑娘出门去,许久才回来,门口又有说话声,是什么人来了吗” “是任秀才。”艾草回答,“是来替廖婶子向姑娘赔罪的。” “赔罪这位廖氏,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家姑娘”贺严修坐直了身子。 “这已是不能叫得罪了,是谋害!” 提及廖氏,艾草也是义愤填膺的很,满脸忿忿地将廖氏如何指使张槐花以及沈仓和孟大海之事向贺严修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竟有这样的事情,怎的我到了这里这么几天,你家姑娘和你们两个都不向我说上一说” 虽说苏玉锦之事,是有些做给旁人看的,但既是买了回来,便是他贺家的人。 没有其他人可以随意欺负的道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艾草咬了咬下唇,“姑娘交代了我们不要跟二爷说,说二爷平日里事务繁忙,这些都是小事儿,实在不必劳费二爷的精力。” “再者此事已由县丞叶大人做了主,也算是有了了结,且叶大人查案之时,姑娘也曾透露过家中有亲戚在京为官,也算是借了二爷的名头,二爷也算时帮着撑过腰了的。” 倒也不是个只知道安分守己的,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知道了。”贺严修重新拿起了书。 艾草拎着水壶挑帘子出门。 一下午的忙碌,晚饭的饭菜格外丰盛。 酱汁焖锅清江鱼,肉末粉丝煲,盐焗鸡,酸梅鹅,凉拌手撕杏鲍菇,白灼菜心,罗汉斋,炸萝卜丸子,虾仁豆腐汤,奶香开花馒头。 算是连菜带汤带主食的,凑足了十个碟子。 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 贺严修嗅着满桌子的香气,只觉得十分满足,却又有些难过。 第061章去县衙 。 明日回了京城,家中的厨子不如苏玉锦的手艺,这般的美食香气,只怕在家是闻不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往后每七日都还要再来一次,倒也不必间隔太久的功夫。 贺严修心中安定,只去吃那罗汉斋。 罗汉斋中木耳爽脆,腐竹软糯,草菇香滑,冬笋和胡萝卜爽脆,口感皆是极佳。 炸萝卜丸子吃着酥酥脆脆,内里软嫩,有白萝卜的清香滋味。 肉末粉丝煲的粉丝没那么软烂,反而吃着有些筋道,粉丝的米香味和肉沫的浓香滋味混在一起,闻着满都是浓郁香气。 可以说,样样都是极佳的。 到是这酸梅鹅,贺严修一口鸭子肉咀嚼了许久,眉头微蹙。 “二爷,这鹅肉可是不好吃”苏玉锦问。 “倒也不是不好吃,鹅肉鲜嫩,到是大约是你酸梅放的有些多,吃起来酸溜溜的,有些难……” “受”在舌尖未曾滑落,贺严修手中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 吃起来酸 贺严修忙又夹了一块鹅肉入口,细细的品。_o_m 是酸的。 久违的酸溜溜的滋味,是从舌尖开始蔓延,淡淡的,细微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地步,但因为贺严修许久没有过任何滋味,此时只觉得这酸味浓重不已。 “看来这几日的诊治,略有效果。”苏玉锦见贺严修的病情略有了些许起色,心里也是稍微安定了一些,“不过虽然如此,却也是初初有成效而已,且待尝到些许滋味,二爷慢慢适应后,会有几日觉得又没了味道,到时候二爷也别着急。” “此外,二爷回京之后需得谨记,不可贪味重,免得影响了往后的医治,待会儿婢子在替二爷把一把脉,这几日带回京城去吃的药方婢子也再略微改上一改。” “好。” 贺严修应下,夹了旁的菜来吃。 一番尝试下来,唯有这酸梅鹅能吃出酸味来。 想来只是初初有成效,其他滋味还是要渐渐等上一等为好。 能尝出酸味,其他的滋味时日自然也就不会等太长了。 贺严修弯了弯唇角。 翌日清晨,待吃过早饭,一切收拾停当,带着一应之物以及苏玉锦所做的猪肉脯,米饼酥,杏仁松糕,以及所开的药方,贺严修乘坐马车出发回京城。 离了双桂巷,马车走上了大路。 待贺严修看到送到胡同口的苏玉锦人影已是不见时,吩咐兴安,“先不必出县城。” “二爷要去何处” “去青河县衙。”贺严修沉声道。。 第061章去县衙 第062章 我看起来很老? 二爷要去县衙 兴安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了声是,吩咐车夫往县衙走。 此时他们的马车离青河县的县衙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便停在了县衙门口。 兴安前去通报。 叶永望在听闻来人是京城户部郎中贺严修时,忙放下手中之事,来门口亲自迎接进了县衙内宅。 “不知贺大人找卑职有何指教”叶永望恭敬问询。 “叶大人跟前,本官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贺严修道,“本官来寻叶大人也是因为一桩私事,就是有关先前廖氏谋害苏玉锦之事,叶大人秉公处置,原是也没什么错处,做的极好。” “只是苏姑娘孤身一人在青河安家,一个姑娘家的实属不易,本官虽有心照顾一二,但到底远在京城,许多时候难免有些难以顾及,叶大人掌管青河县许多事务,是青河县的父母官,本官也算是拜托叶大人,往后能够对苏姑娘照拂一二。” “倒也谈不上必须优待,只是若遇到什么事情,莫要让苏姑娘受上委屈,这衙门中的衙差巡视,也可到苏姑娘处多走上一走,有些该打点之事,叶大人也帮忙招呼一二。” “听闻叶大人醉心诗书字画,尤其喜欢这山水泼墨,本官这里恰好有一副《寒江雪》,还望叶大人莫要嫌弃,务必收下。” 贺严修言罢,兴安已是将锦盒捧上。 《寒江雪》,是本朝山水画大师莫大俞所做。 因为其书画造诣极高,许多名门显贵以能从莫大师手中求得一画,但莫大俞生性狂傲不羁,素来不将显贵放入眼中,且作画也是随心所欲,只在自己有兴趣时来画,这画也变得越发难求。 《寒江雪》因为是莫大师酒后踏雪所绘制,无论的布局还是笔触,皆为其作品中的上乘,叶永望早已听闻,却从未见过真迹。 此时听到贺严修要将这幅画送给他,顿时受宠若惊。 “贺大人实在客气了,卑职既然是这青河县县丞,自然会为县中所有百姓做主,不让任何一位百姓遭受不该有的委屈。” 叶永望道,“只是这《寒江雪》实在是贵重的很,卑职实在受之有愧。” “叶大人便不必客气了,本官对作画之事并无兴趣,这样好的画放在本官这里也实在是可惜了,不如送给叶大人这样的有识之士,才算不辱没了莫大师的心血。”. 见贺严修这般说,叶永望也是喜欢这幅画的很,思索片刻后伸手接过,“大人厚爱,卑职恭敬不如从命,大人交代之事,卑职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大人尽管放心。” “叶大人做事妥帖,本官信得过。精华\/书阁首发更新”贺严修道。 叶永望拱手行礼,再次打量了贺严修一番后,忍不住摇头笑了一笑。 这个小动作落在了贺严修的眼中。 “叶大人为何发笑” “卑职失礼。”叶永望忙解释,“只是先前听闻苏姑娘提及有位二表舅在京为官,卑职只当大人必定年岁不小,必定年逾四十,不曾想大人如此年轻,刚刚想到此处,只觉得卑职以往的猜测有些可笑。” 二表舅 贺严修,“……” 马车驶离青河县许久,贺严修还在托着下巴。 只等马车碾过一个沟壑,颠簸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兴安。” “小的在,二爷有何吩咐” “我看起来,长相很老” 兴安,“……” “二爷这是哪里的话,二爷青年才俊,面若冠玉,貌似潘安,是实打实的美男子呢,小的看二爷,顶多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哪里就老了” 兴安诧异,“可是有人说了什么话” 贺严修也不回答,只将帘子放了下去。 兴安挠了挠头,在前头坐正。 。 二爷从前常说皮囊是最无用之物,今日怎么倒像个深闺妇人似的,问自己的容貌 真是奇怪…… 叶永望在县衙之中将那副《寒江雪》看了又看,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将画放了回去,而后抬手招呼衙差。 “这廖氏如何了” “回大人,那廖氏自被关了大牢便一直颇为安分,听闻前段时日任秀才来看望过,自任秀才来过之后,那廖氏越发是连句话都不肯说了,成日只是点头摇头打手势的,也不知是为何。” “无妨,罪已定下,她说不说话也影响不到什么,交代给人,莫要让她死了,明年还要流放呢。” 许多时候,死,是最好的解脱。 可不能轻易让人达成目的。 ---- 苏玉锦看着妆奁中还残留着余温的三百两银票,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方才二爷临走前给的,只说她这几日为其施针治疗实在是辛苦的很,该添置些首饰衣衫,买些补品什么的补一补身子。 这属于应得的报酬,苏玉锦完全没有拒绝,收的十分干脆且心安理得。 哎,不得不说,跟着二爷似乎还不错。 不用暖床,还时不时有这么多的钱可以拿,简直不能太棒。 现如今苏记吃食铺子每个月有个一百余两的利润,会宾楼则是有几百两,再加上二爷这时不时添置点…… 未来的生活一片光明! 苏玉锦美滋滋地合上匣子,喊了艾草来泡茶。 桂花茶,用的是院子里头的桂花树上的桂花晒制的,此时加了点红枣,以达到驱寒暖胃的功效。 泡的时候,艾草滴了一点点蜂蜜进去,所以这个时候喝起来滋味甘甜,入口绵柔,清香十足。 苏玉锦连连点头。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艾草看自己家姑娘高兴,便趁机道,“姑娘,先前是咱们手头拮据,为了过日子,这院子里头的花花草草都卖了,种上了各种菜蔬,现如今咱们日子宽裕,不如再重新种些花草如何” 到底是自家姑娘住的院子,得高雅一些为好。 二爷来的时候看到各种花草,也觉得更赏心悦目,更喜欢来看姑娘不是 苏玉锦想了想,“那就寻口大缸,种些莲花吧。” “旁的不用种” “不用。” “姑娘原是喜欢莲花的,从前倒从未听姑娘说过。” “还成,主要莲叶可以熬莲叶羹,莲花瓣可以做莲花酥,莲藕可以做菜,莲蓬可以做莲子汤,实用,好吃!” 艾草,“……” 往后谁在说她爱吃,她跟谁急!。 第063章 病倒了 分明姑娘才是最爱吃的那一个! …… 大缸在第二日便买了回来,但冬日里不适合种植,需得等明年春季,艾草便先洗涮了一下,往里倒了些水来养着,方便往后往里先放鱼用。 不是放锦鲤这种观赏鱼,是方便放那些鲤鱼草鱼啥的,吃的鱼。 苏玉锦连连称赞,“还得是艾草聪明,从前倒不曾想过这鱼戏莲叶间的事儿,底下种莲藕,水中养几条鲫鱼,素的荤的都有了。” 又在院子里头环视了一圈,苏玉锦道,“这院子里头地方反正也不算小,平日里空着也是浪费的很,不如再摆上两口大缸,平日里也不缺吃喝了。” 艾草,“……” 提什么种花草啊。 现在好了,这院子越发接地气儿了。 也不知道二爷回头来的时候瞧见这些养鱼种莲花的大缸,心中会做何感想…… 艾草唉声叹气的。 苏玉锦则是因为种莲花和养鲫鱼的事情,突然来了兴趣做莲藕肉丸子和鲫鱼炖羊肉,便喊了艾草和柳妈妈来帮忙。 主仆三人忙活着,连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苏姑娘。”连翘跑的气喘,“我家夫人请您去一趟,毅少爷突然病倒了,且病的十分凶险,大夫束手无策,夫人让我来请您过去瞧一瞧。” 周若毅病了 苏玉锦瞳孔下意识缩了缩,“艾草,去取银针来。” 艾草不敢耽搁,忙去取了苏玉锦放银针和脉诊的小箱子过来。 主仆二人忙跟着连翘往周家赶。 到了周家,一路穿过几道门,到了周若毅所住的梨落院。 李氏已是在院门口等着,忙迎了过来,“苏姑娘来了。” “是如何病倒的,细细说来。”苏玉锦道。 “今日夫子生病告假,毅儿不曾去上课,只在家中温习看书,待吃罢晌午饭后,便在房中歇了中觉,起来后在那里练字。” 李氏急忙回答,“我见他忙着,便回了自己院子,跟连翘一并做些针线的活计,结果不多会儿的功夫,有人来报,说是毅儿晕倒了!” “我询问了郑妈妈和身边几个伺候的人,都说并无什么不妥,毅儿在那好端端的写字,突然便昏过去了。” 无缘无故晕倒,莫不是是心疾 苏玉锦拧眉,“我先去看一看。” “苏姑娘跟我来。”李氏一路引着苏玉锦倒了周若毅的卧房。 此时的周若毅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亦是十分微弱。 苏玉锦拿了周若毅的手腕来诊脉,片刻后又查看了周若毅的前胸,脖颈,手臂,以及双目的瞳孔。 综合来看的话,似乎是过敏,而且因为过敏严重,出现了休克的症状,倘若医治不及时,会有性命之忧。 苏玉锦脸色沉了沉,忙将银针拿出,在周若毅的脑袋上方,两只胳膊,肩膀,胸口,乃至双足处,皆是扎上了针。 而后,快速写了两张方子出来。 “这一张,所有的药材碾成碎末,用香炉来焚烧,这一张方子熬制成浓浓的汤药,混上三钱黄酒,喂毅少爷喝下。” 苏玉锦又补了一句,“务必要快!” “是。”李氏忙吩咐人去做。 周家是长年做药材生意的,家中长年预备着许多现成的药材,苏玉锦所开的方子药材虽然种类繁多,但并不算特别名贵,一时都能寻得到现成的。 不过多时,这两样东西皆是准备好。 香炉里焚烧着药材,散发出来幽幽的气味,这气味有些发苦,也有些刺鼻。 苏玉锦将那香炉往周若毅床边略放了一放,确保他能呼吸到足够的药量。 待汤药熬煮好,则是由李氏来抱着周若毅喂食汤药。 周若毅昏迷着,喂食的汤药,大半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李氏拿碗接着,再耐心地用勺子接着喂。 那汤药眼瞧着不见少,李氏的双眼已是模糊。 毅儿是她的命根子,更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撑,若是毅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也要是跟着去的。 李氏心绪浮动,人也是一度哽咽。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哭的。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继续耐心地喂药。 喂了有一顿饭的功夫,这药差不多进去了三分之一。 “差不多了,药原是分量重,也是估量着他喝不下去,这些已是差不多可以了,等上一刻钟,我再把脉。” 李氏听苏玉锦这般说,这才松了口气,也才慌忙搬了软凳给苏玉锦,吩咐连翘去泡茶,“苏姑娘快歇一歇,事发突然,着实也有些照顾不周。” “夫人言重了,夫人担忧毅少爷的病情,一时顾不上,也是人之常情,且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必讲这些虚礼。” 苏玉锦略等了等,待一刻钟后,替周若毅再次把了脉,将其中的几枚银针拔掉后,换了穴位来施针。 再一刻钟后,又换了几枚。 苏玉锦再次把了脉,又瞧着周若毅的脸色略恢复了些许血色,神色这才和缓,“应该无碍了,估摸着一两个时辰人便能醒。” “刚刚焚烧的药再来一副,若是一个时辰不醒,便再熏一次。” 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的李氏忙吩咐了人去做,又问苏玉锦,“苏姑娘可知小儿是得了什么病症,为何会突然如此” “毅少爷身体还算康健,并无什么大病,只是这次毅少爷如此,是因为过敏严重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 苏玉锦问,“这毅少爷平日对什么东西过敏,你们可知晓” “对梅花过敏。”李氏回答,“只要看到梅花,闻到梅花气味便觉得浑身难受,倘若触碰到身上便会起红疹,所以我交代过府内上下断不可有梅花出现,更不得有梅花相关的吃食。” “自毅儿两岁时发现对梅花过敏起红疹时,府内一向都严格按我说的来做,并未出过什么岔子,苏姑娘说她是对梅花过敏” “正是。”苏玉锦点头。 “可刚刚葛大夫说,少爷应该不会是过敏,因为身上并不曾出了红疹。”一旁的郑妈妈道。 第064章 谋害 “且少爷的饮食老奴都一直紧盯着,并未出现过任何有关梅花类的吃食,更没有用过跟梅花沾过的水什么的来泡茶煮饭什么的,连我们伺候的几个人身上也绝对不会沾染是梅花气息。” “再者,从前少爷过敏时,是当场发作,但这次少爷饮了最后一盏茶后,隔了小半个时辰才发作昏倒,老奴思量着,少爷应该不是过敏才对。” 郑妈妈诧异询问,“苏姑娘当真是没有看诊错” “没错,的确是过敏。”苏玉锦十分笃定,“这过敏发作的时间,原就是从当场到半个多时辰不等,这算是十分寻常之事。” “至于郑妈妈所说的不曾出疹子之事,也属寻常,过敏症状原就每次不同,不见得每次都出红疹,但毅少爷此次不曾出红疹,倒是因为毅少爷提前服用过能够压制过敏出红疹的药。” 李氏眼皮子顿时跳了跳,“苏姑娘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害周若毅。 既让周若毅过敏,却又提前让其服用了压制红疹的药,这分明是为了迷惑来看诊的大夫,让其不能判定是过敏,治疗起来自然也就不会对症。 过敏原就是容易伤及性命之症,若是迟了,这周若毅便也就救不回来了。 就像方才,葛大夫便没能瞧出来…… 也幸好有苏姑娘在,才让周若毅捡了一条性命回来。 李氏咬了咬牙,怒气几乎冲到了脑门,“把今日伺候在毅儿身边的人全都叫过来,逐一问话!” “还有厨房之中负责饭食,院中烧水的粗使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许少,统统都问一问,今日都做了什么事,所有经手的东西全都是从哪里来的,务必要问的仔仔细细,不容有分毫遗漏!” 能对周若毅下手的,必定是他身边的人,必须得一个一个地全都仔细审问清楚! “夫人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苏玉锦道,“那压制过敏的药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性能,哪怕用油纸包包了,用瓷瓶装了,但仍旧能够透过油纸包的缝隙,瓷瓶的瓶塞处渗透一些出来。” “那人既然对毅少爷下狠手,必定是经过周全计划,这药自然也在身上或者房中藏了许久的功夫,那这个人的身上必定会沾染上这些药的气息。” “这药的气息寻常人闻不出来,但有一种成群结队的小虫子却十分喜爱,只要闻到这种药,便会蜂拥而至,爬满这人的全身。” “因为这种小虫子可入药,专治疑难杂症,且外面极为难得,为确保用的时候能够有这样的小虫子,我特地豢养了一坛,就放在家中,只需让艾草待会儿搬了过来就好。” “只是这小虫子是吃肉喝血的,平日里养着的时候也是以猪肉和猪血为食,若是爬满那人全身的话,兴许会咬伤了那人,咬死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到时候夫人帮我做一做证,也好证明我是为了找寻谋害毅少爷的凶手,而非故意纵了这些虫子伤人。” “这是自然。”李氏慌忙点头,则是请了更多的人来做见证,好证明苏玉锦的清白。 艾草得了苏玉锦的吩咐,回去取东西。 李氏将所有的人先粗粗的过了过筛子,让那些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嫌疑的人都站在院子里头,等待待会儿苏玉锦的检验。 一边则是让人给苏玉锦又上了一碗热茶。 苏玉锦抿了一口茶水,接着神色略微有些凝重地叹了口气。 “是有不妥之处”李氏问询。 “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虫子虽能闻出来那些药,找到害毅少爷的人,但这种药想要气味全无,也有法子。” 苏玉锦道,“只需将茶叶水泼在身上,药味便可消除,对,就是我现下喝的这六安茶。” “若是那人知晓此法……” 李氏顿时颇为忧心。 岂非便无法再找寻到那个人 “这种法子,知道的人甚少,就连葛大夫只怕都不知晓,想来此人大约也没这般大的能耐,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 言罢,苏玉锦瞥了一眼站在李氏身后的郑妈妈,“哎,郑妈妈为何不一同去院中等候” “苏姑娘这话是何意,莫不是怀疑老奴”郑妈妈神色惊恐,继而冲李氏便跪了下来,“小姐,老奴伺候小姐长大,现如今又伺候毅少爷,这么多年了,夫人何曾见过老奴有不尽心之处” “我哪里有说过你有不尽心之处了,快些起来吧。”李氏伸手扶起了郑妈妈,“现如今要找寻要谋害毅儿的凶手,苏姑娘也是谨慎起见,郑妈妈也该听从苏姑娘之话。” “正是这个道理,且郑妈妈既是忠心,自然是没有做过那些事的,那也就不怕我来验了。”苏玉锦道,“有劳郑妈妈去院中稍等片刻,只等艾草拿了东西过来,还了郑妈妈的清白就是。” 见李氏和苏玉锦皆是这般说,郑妈妈也只好起了身点了头,“是,老奴知道了。” 话罢便抬脚往外走。 不知是因为郑妈妈年岁大了,还是因为刚刚跪地后起的有些猛,这会子走路不大稳当,自己被自己搬了脚,一个踉跄便扑到了苏玉锦旁边的圆桌上头。 桌子晃动,上面摆着的茶杯茶壶皆是哗啦啦倒了一桌子,圆圆的茶杯更是晃了几下后滚了下来,掉在屋中青砖铺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桌子和地上皆是一片狼藉,茶水更是流的到处都是。 “是老奴的过失……” 郑妈妈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去接,去捡,去擦干桌子上的茶水渍,只将身上弄的大片湿淋淋的。 “仔细被碎碴子划了手。”李氏拦了一拦,见李氏的衣裙湿了近一半,外头又是天寒地冻的,便道,“妈妈去换身衣裳吧,莫要冻坏了。” “无妨,老奴略等一下就是,那艾草姑娘去了有一会儿了,想来也该来了,待会儿我第一个来验,只证了自己清白,再去换衣裳就是。”郑妈妈道。 见郑妈妈坚持,李氏便也不再阻拦,只由着她站到了院子里头。 艾草很快回来,手中抱着一尺来高的坛子。 第065章 小姐救我 坛子是普通的,寻常人平时腌菜所用的坛子,外头是漆黑的釉,在日头光底下,泛着光。 看着让人发憷的,带着十足寒意的光。 “这测试的法子极为简单,只需将手伸到坛子里头,若无动静,便无事。” 艾草一边解释,一边给大家伙做了个示范,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片刻后拿了出来,“看,安然无恙。” “这些虫子只认谋害了毅少爷的凶手,只要是问心无愧的,都不必害怕,谁先第一个来试” 虽说问心无愧便无事,但一想到那坛子里头是虫子,众人还是有些头皮发麻,不敢上前。 但也有胆子大的。 周若毅身边时常伺候的小厮便先伸了手,“我来!” 手伸了进去再拿出来,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样。 小厮松了口气,咧嘴笑了笑,“没事儿呢,大家伙也不必害怕。” 有人打了样儿,其他人自然也就安心了许多,只跟着那小厮的模样,也伸了手进去。 很快,这院子里头,原本要检验的可疑之人,已是过了一大半。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先让郑妈妈来验吧,郑妈妈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衣裳湿了,早些验了,也早些去换身干净衣裳。” 郑妈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着苏玉锦,呵呵笑了笑,“劳苏姑娘挂念,老奴这就来验。” 在迟疑了许久后,郑妈妈将手在湿漉漉的衣裳上蹭了又蹭,这才微微颤抖着手,往艾草手中抱着的坛子里头深。 这手指头刚刚伸进去半截,艾草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 瞪大了眼睛,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姑,姑娘,虫,虫,虫……” 有虫 郑妈妈吓了一跳,这手慌忙往外拔。 “郑妈妈别动!”苏玉锦顿时喝了一句,“这虫眼下正在出动,你若是抽了手,已经到你身上的虫受了惊吓,必定会开始啃咬,只怕你全身在顷刻之间便成了白骨!” 全身会被啃咬成白骨 郑妈妈惊的脸色成了白纸一般,动也不敢动。 更觉得这手指的末端似爬满了那种毛绒绒的虫,在那爬来爬去的,且隐隐有针扎一般的刺痛。 应该是那些虫子已经在啃咬她的手指! 可是,她刚才不是已经弄翻了那六安茶,连手上都蹭了许多,论理来说不是已经解了这药气,怎么还会引了虫子出来 片刻思索间,郑妈妈已是觉得钻心的疼从十指处传来,那些虫子似乎已经啃完了皮肉,吃到了骨头! 郑妈妈“哇呀”叫了一声,面无血色地看向李氏,“小姐,小姐救老奴啊小姐,小姐……” “郑妈妈!” 李氏先是惊呼了一声,慌忙想去救郑妈妈,再转念一想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苏玉锦说过,这虫,只有闻到那压制过敏药的味道才会有反应。 而旁人伸手时,皆是无事,偏生只有郑妈妈伸手时,虫子爬了出来。 这要害周若毅的…… 是郑妈妈! 李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再看郑妈妈时,目光从先前的担忧变成了恼怒。 “是你”李氏怒喝,“是你要谋害毅儿” 郑妈妈脸色再无白分的血色,只“噗通”跪在了地上,“小姐,老奴……”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抵赖”李氏吼道,“你若是不实话实说,我便对你不管不问,只让那些虫子啃食了你的全身!” 啃食手指已是钻心疼痛,倘若被虫子啃食了全身,那当真是比凌迟还要可怕! 郑妈妈打着哆嗦,颤着嘴唇,头更是磕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嗫嚅了半晌后才开了口,“是老奴,是老奴做的……”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氏听到这句话从郑妈妈口中吐出来时,身子晃了两晃,许久才站定,“你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如今又看了毅儿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若是仔细论起来,我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何做出这等事来!” “是老奴猪油蒙了心,这才答应了替二夫人做事……” 郑妈妈含泪道,“老奴那不争气的儿子,原是承蒙小姐慈爱,到庄子上头做管事,帮小姐打点些庄子上收租的事情,结果那个王八羔子灌了两碗黄汤后便起了邪心,将一个庄户家十三岁的小姑娘拉到了屋子里头,做了那事。” “小姑娘不堪羞辱跳了井,起爹娘心疼地哭死过去,要去告状,王八羔子怕自己被抓走下大狱,竟是让人将那夫妇二人皆是打断了腿,还威胁他们俩若是再敢胡闹,便让他们去跟闺女到阴曹地府团聚。” “有了这事儿做头儿,王八羔子越发胆子大,庄户里头但凡有姿色的,都遭了他的毒手,谁若是敢说出去,便是一顿毒打,那些庄户实在受不住,最后告到了衙门里头,将他给拿住了,说是罪恶深重,要流放一辈子。” “老奴听了这事儿急的不行,却也不敢在小姐跟前说,怕脏了小姐的耳朵,丢了脸面,也怕小姐知道这事儿生气,不但不帮老奴,还会再去罚了他。” “这事儿后来不知怎的被二夫人知晓,二夫人寻上了我,只说我若是听话肯为她做事,便能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给捞出来,远远的打发走,免去一顿灾祸。” “我想了好几日,便听了二夫人的话,将二夫人送来的梅花露和那药,都放到毅儿的茶水中……” 李氏的下唇被牙齿咬破,淌了血,满口都是难以言明的腥味儿。 半晌,才开了口,“那先前毅儿在苏记吃饭是的噎食,也是你做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郑妈妈也就没有了再隐瞒的心思,只老实回答,“少爷噎食原是意外,老奴见少爷出了事儿,起先吓得不轻,后来便想着,若是少爷真有个岔子的话,也算的上是意外,二夫人那里能交差,老奴这罪孽也少上一些,便装作被吓傻的模样,没及时去喊大夫……” “你只当你这般,便不算害了毅儿吗” 李氏声音发抖,“来人,将这刁奴捆了起来,先关到柴房里头去,再将二夫人唤了来,禀告了老夫人后,一并送到县衙去!” 第066章 细思恐极 “是。”已有小厮应了声,要去拖拽捆绑郑妈妈,但一看到郑妈妈此时手还在那虫坛子里头放着,也都不敢上前去。 苏玉锦见状,使了个眼色。 艾草将郑妈妈的手从坛子里拽了出来。 完完整整的手掌,根本没见有半个虫子。 “这……” 什么情况 众人诧异。 “我若不这般说,又怎么让她露了马脚出来”苏玉锦轻笑。 包括李氏在内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先是说有能识了那药材气息的虫子,又说六安茶能解了药的气息,让郑妈妈放心伸手进去,再说有虫子出来,让郑妈妈惊恐之下乱了方寸…… “可那坛中既是没有虫子,郑妈妈应该能察觉才对,怎会吓成那样”待底下人将郑妈妈带走,按她的吩咐去带二夫人过来禀告老夫人后,李氏有些纳闷问询。 “心中有鬼,自然也就害怕。” 苏玉锦解释,“那坛子的口不大,手伸进去后,人眼瞧不到里头,艾草又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她心里害怕,又看不到手,自然就会瞎想,一瞎想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了。” 自己吓自己,最容易被吓到。 “原来如此。”李氏点头,眉头却是不舒,“苏姑娘是一开始就看出来郑妈妈有问题” “是。”苏玉锦点头,也没瞒着李氏,“自第一次毅少爷噎食时,郑妈妈在一旁只知道哭喊开始,感觉不大像是一个呆在毅少爷身边,年岁大且经验老成的妈妈该采取的处置方法。” 所以,在她去拜访苏玉锦,答谢苏玉锦出手救了周若毅的恩情时,苏玉锦便说过孩子小,最好多派些人跟着的话。 就是因为心中有所怀疑,但并不确定,只好间接提醒了一番。 偏生她没想到这一层,平日里周若毅许多近身之事,反而不相信旁人,只让郑妈妈来做。 现在仔细想想,留给郑妈妈下手的机会,真的太多了! 越想越后怕! 李氏后背上不由得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夫人,夫人,少爷醒了!”连翘忙来报信儿,因为惊喜的缘故,尾音发颤。 李氏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到了床边,握住了周若毅的手,“毅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周若毅脸色仍旧较常人有些发白,但已是睁开了双眼,有些干裂苍白的嘴唇蠕动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母亲,毅儿,毅儿无事……” “我知道,我知道。”李氏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将周若毅的手握了又握,又伸手将他额头上散落的碎发拢了拢,“毅儿,先让苏姑娘给你看一看。” 言罢,腾出来床边的位置,请苏玉锦给周若毅诊脉。 一番把脉后,苏玉锦面色微喜,“基本算是无事了,人既然醒了,方才的两样方子便不再用,我再开一张新的来,只三个时辰服用一次,喝上两天,人也就彻底无事了。” “这两日人要多歇息,多喝水,饮食方便要清淡,忌辛辣刺激,忌食羊肉,河虾等类的吃食,只寻常吃些家常菜,不必过分大补。” “是,多谢苏姑娘。”李氏对苏玉锦福了一福,待苏玉锦忙完药方子的事,将吩咐连翘拿过来的锦盒递给苏玉锦,“有劳苏姑娘跑上一趟。” “这些金丝燕窝,是颇为难得的燕盏,已挑出了其原有的杂质,纯度极高,燕窝药用补身皆宜,苏姑娘拿回去熬粥补身,倒也合适。” 大夫看诊,自是要给诊金的。 苏玉锦不算是挂牌行医的大夫,李氏觉得给银子有些不妥当,便给了些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也好显示自己的敬重。 李氏出手慷慨大方,苏玉锦便也没有客气,只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这是苏姑娘应得的,哪里能说谢字,就算是谢,也该是我谢了苏姑娘才对……” “夫人,那边院子里头传话,老夫人往这儿来了。”连翘小声道,“二夫人也已经被拿下,衙门里头的人大约也快到了。” 周若毅的病情稳定,自然是要处置一下那些黑心肝谋害性命的人。 这是周家的家事,苏玉锦觉得自己呆在此处不合适,便起身告辞,“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苏姑娘慢走。”李氏亲自将苏玉锦送出大门,待其走远,连翘这里又催了一次后,这才快步回了周若毅的院子。 此时的周老夫人,正脸色阴沉地坐在屋中,旁边跪着抖若筛糠,已是被五花大绑的二夫人,以及同样跪在旁边的二老爷周应知。 再后面,是三房的周和知和三夫人。 “孽障!”周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在了二夫人的脑门上头,“你是有几个脑袋,敢动家中的嫡长孙!” “黑心肝烂肚肠的玩意儿,你们以为你们二房把毅儿给折腾死了,这周家的产业就能落到你们头上不成我告诉你们,做梦!” “别说你们没这个能耐挑起周家的产业,就算有,也要讲究嫡庶尊卑,长幼有序!我不过是年岁大了,你们就当我死了,想着随便欺负到大房头上来了” “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安分守己,还能背靠着周家这棵大树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不愁吃喝的,若是总想着寻事情,那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将你们撵出周家,自己谋生路去!” 在周家,除了大房的周为知是老夫人所生的嫡子,二房和三房皆是庶出。 嫡庶分明,尤其各房的年岁已是这么大了,若是分家也是理所应当。 倘若真分了出去,他们这些庶子,不过就是有份勉强吃饱的产业,若是被撵出去的话,下场会更惨,断然没有在周家过得逍遥自在。 三房这会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只连连点头,“是,老夫人教训的是,我们都记下了。” 见三房表态,周应知更是连连磕头,“老夫人,我当真是没这个心思,大哥先前在时,我便待大哥十分尊重,现下更是对毅儿爱护有加,争取做一个好叔叔。” “今日,今日之事,都是这贱人自己起的腌臜心思,当真与我无关啊……” 第067章 狗咬狗,一嘴毛 “二哥这话说的可当真轻巧,谁人不知二嫂虽然脾气大了一些,爱闹些吃醋的小事儿,可这外头的大事儿上素来都是以二哥马首是瞻,现如今二嫂做出这等子事,二哥说自己丝毫不知情,谁信啊。” 周和知撇嘴道。 “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哥心中自是十分清楚,二嫂原就是个没什么脑子之人,现如今竟是做出这等计划周密之事,想想也是不可能,我看那,一定是二哥指使的。”三夫人也附和道。 “你们!”周应知气得咬牙切齿,冲老夫人磕了好几个头,“此事孩儿当真不知,请老夫人明察!老三一家素来对大嫂心存不满,又对毅儿虎视眈眈,更是视我为绊脚石,现在这般说话定是想要借此污蔑,想要除掉我,他们好得利!” “老夫人若是不信的话,便问一问这贱人,看她如何来说,若是她说此事与我有关,那我一定不会推辞!” “你说!”老夫人冲着二夫人怒喝了一声。 原是二夫人到这里之后便吵闹哭哭啼啼不休,老夫人着人将她的口拿巾子给堵上。 现如今老夫人问话,旁边的人已是将巾子扯下。 二夫人觉得口中一松,接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只冲老夫人磕头,“此事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二老爷无关,都是我看毅少爷不顺眼,想着若是他死了,往后的家产便能分给我们二房多一些,这才生出了糊涂的主意……” “三弟,三弟媳,你们还有何话要说!”周应知冲周和知喝了一句。 周和知和三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咬了咬牙。 这个二夫人,当真是听周应知的话。 听话到了蠢笨的地步! 可恶! “老夫人,这都是二嫂的一面之词,谁又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袒护二哥才会如此说”三夫人满脸忿忿。 当真是蠢货! 李氏拧眉,心中叹息了一句。 三房想要借此扳倒二房,这一点到是无可厚非,可三房过于急功近利,反而让二房夫妇二人抱成了团。 毕竟对于二夫人来说,只要保住了周应知,那二房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她的儿子也就有拿到家产的希望。 李氏顿了顿,“说起来,乔姨娘怎么没过来。” “乔姨娘怀有身孕,此事又与她无关,便恳求了老夫人让她在院子里头待着,免得被吓着,动了胎气。”周应知解释。 “那倒是,虽说乔姨娘不过只是个姨娘,可肚子里头的却仍旧是周家的孙子,稚子无辜,没有二夫人做出来的罪恶,牵扯到乔姨娘腹中胎儿的道理。” 李氏道,“且乔姨娘聪慧懂礼,往后生下的孩子也一定十分聪颖有所成,是不能有所闪失。” 李氏话音落地,二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一白。 是啊,乔姨娘是个精明的。 这件事,面上是周应知指使她做的,可谁又能知道,是不是乔姨娘指使他做的呢 周应知一向袒护乔姨娘,乔姨娘又不是个善茬,她出了事儿后,自己的孩子在乔姨娘手底下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若是周应知将乔姨娘扶正,那乔姨娘的孩子便成了嫡子,比她这个去了母亲的嫡子还要受宠,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现在把所有的事情尽数都一肩给抗了,岂不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这当真是被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呢! 这世上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二夫人心中的怒气冲上了脑门,梗着脖子冲老夫人喊道,“老夫人,此事,此事是二老爷指使我做的!” “是他拿来的梅花露和药粉来,让我指使郑妈妈寻了机会下到毅少爷的茶水或者饮食之中,都是他让我做的,都是他!” “他还说,只要毅少爷没了,大嫂是寡妇不可靠,二房必定会委以重任,往后周家的产业都是我们的,我被猪油蒙了心,又怕若是不照做的话,二老爷会因此休了我,这才干出这等子事情来……” 既是她过不好,那大家都不要好过! 周应知闻言暴怒,伸手给了二夫人一巴掌,紧接着是一通拳打脚踢,“贱人,谁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老夫人明察!” “贱蹄子,蠢猪一样的玩意儿,敢出卖老子!”周应知又是一通更狠的拳头。 “看,我就说吧,这事儿指定是二哥做的。”周和知扬起了下巴。 “你也不是个干净的!”周应知打完了二夫人,恶狠狠地瞪向周和知,“这事儿,原也是你挑唆的!” “这事儿与我何干,二哥可不要拉我下水!”周和知顿时慌了神。 “怎么不与你相干了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折了梅花送给我们院子,若不是你在背后使坏,我又怎么轻易拉拢得到郑妈妈这都是你在后头生事儿,推了我们二房在前头当挡箭牌” “冬日里能送的,只有梅花,二哥心思歹毒,怎的赖我头上,郑妈妈之事儿,我可不知道……” “你还在这里狡辩” 周应知咬牙切齿,抡圆了拳头朝周和知脸上砸去。 周和知也不是个善茬,只跟周应知两个人打了起来。 院子里头,顿时乱成了一团。 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一嘴毛! 李氏冷哼了一声,欠了欠身,对此时脸色已是铁青的老夫人,“娘,此事还是交给衙门吧。” “将这几个黑心肠的混账东西,都给我捆起来,交给衙差带回衙门去,让县丞大人发落!”老夫人喝道。 院子里头的小厮和粗使婆子们忙都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人捆绑起来,该堵嘴的堵嘴,该拖走的拖走。 顷刻之间,院子里顿时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到底是奴婢肚子里头爬出来的玩意儿,心思不正,上不得台面!”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敲得咚咚响,又看向李氏,“让你和毅儿受委屈了。” “有娘给做主,我们娘儿俩便不委屈。”李氏强撑了笑。 “我原是最好面子的,家中再如何的勾心斗角,素来都不愿搁到外头说,但这回事的事……” 第068章 挖墙脚 跟平常不一样,也不能忍! 她满共就周为知这一个儿子,现如今也就满共就周若毅这一个孙子。 谁都不能动周若毅! “儿媳知道娘的为难。”李氏道,“若不是事关毅儿,儿媳也不愿跟二弟三弟两家闹成这幅模样,让旁人看了笑话。” “只是此事他们敢这般害毅儿,往后不知道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需得严惩且丢了名声,他们才知道做这些事的后果。” “娘,我寻思着这次毅儿是上天眷顾,算得上是死里逃生,往后当真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了,不如把二房和三房分了出去” 老夫人想了想,点了头,“原是想着都住在老宅子里头,外人瞧见了,一大家子和和气气的,也是周家的荣耀,不曾想……” “也罢,你们爹也去了有些年头了,这家原也是该早些分的,就趁这个事儿分了出去,往后他们若是再在外头闯出什么祸事的话,与咱们也是无关。” “娘说的极是,正是这个理儿。” 见老夫人对分家的事儿点头,李氏这里也松了口气。 又说了会儿话,见老夫人也是有些体力不支,李氏便先送了她回院子里头歇息。 而后又吩咐人去县衙那盯一盯,最后才端了熬好的药到了周若毅的跟前。 周若毅眼下已是醒了,虽然脸色极为不好,可人到是略有了些精神,不必李氏亲手喂,自己张口将一碗汤药喝了个干净。 待喝完了药,连翘已是将熬好的清粥小菜端了过来,好让周若毅压上一压。 “夫人。” 趁着周若毅喝粥的功夫,连翘凑到了李氏跟前,低声道,“云芝阁方才打发人来送了些莲蓉蛋黄的酥皮点心还有几样糕点过来,我看是夫人素日里喜欢吃的,便给了钱收了下来。” “好。”李氏点了点头,“毅儿爱吃枣泥馅儿的山药糕,记得多留几块,等毅儿好些了吃,剩下的各自挑上一些,给老夫人送过去。” “对了,你若得了空,也去一趟云芝斋,只说若是咱们要什么点心的话会派人去拿,不必劳动那边一趟一趟的来送。” “是。”连翘应下,将几块莲蓉蛋黄的酥皮点心放在旁边桌子上头,“夫人忙活了这么许久,为了毅少爷的事儿担惊受怕的,此时必定也是有些饿了,先吃上两块,垫一垫肚子,时候也不早了,婢子这就去吩咐人备晚饭去。” “去吧。” 待连翘离去,李氏这才拈了一块酥皮点心入口。 外面的酥皮极其的酥,内里的莲蓉软糯,咸蛋黄更是鲜香可口,整个点心吃起来十分美味。 只是,这样美味香甜的点心,吃下去,也是不够甜的。 李氏吃着吃着,叹了口气,只把剩下的那小半块放回到了盘子中。 这边,老夫人回了自己房中,倚在软塌上歇息。 身边的紫苏将连翘着人送过来的东西奉了上去,又倒了一杯热热的银耳茶备着。 老夫人吃了两口云片糕,拿银耳茶压了一压,忍不住点头,“这云片糕,还得是云芝斋的好吃。” “是啊。”紫苏连连点头,“整个青河县的糕点,就数云芝斋的最好吃,大夫人也喜欢的紧,云芝斋那,也是每天都送各式点心过来呢。” “这云芝斋到是会做生意。”老夫人颔首。 “可不嘛,这云芝斋原就是老字号,名头又响,这云永年又年轻,惯会为人处世的,婢子听外头人都在传,云家那两个不会做生意的人,生了云永年这么个生意经,也是老天爷给的福报了。” 生意经云永年啊。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 ---- 苏玉锦回去后,便先躺下歇息了一会儿。 在周家待了有半日,看诊忙碌,又揪出来了一个幕后黑手,她现在也实在是累乏的很。 艾草和柳妈妈见状,只将屋子里头的地龙烧的更加暖和一些,又去灶房里头预备上晚上的饭菜,好让苏玉锦醒了来吃。 鲜嫩软糯的咸蛋黄虾仁烩豆腐,爽口下饭的炝拌藕丝,炸的酥酥脆脆、撒了五香粉的干炸蘑菇,色泽鲜亮、滋味香浓的红烧鸡翅,主食是葱油饼,汤是红枣粳米粥。 苏玉锦是睡到天黑透才起了床,跟艾草和柳妈妈吃了晚饭,只觉得没睡够,接着去睡。 第二天一早,刚吃上柳妈妈炸的糖糕,喝上艾草煮的豆腐脑,曾大勇便来了。 “姑娘,师父说他那有些事儿,请姑娘过去一趟。” “郑叔当真是勤勉的很,这才几日,便又有了新的菜要来试吃”苏玉锦打趣起来,“前几日不是刚说过嘛,若是喊我去试菜,需得说水井成了精才成,怎的这回不说了” 曾大勇挠头,“这回啊,不是水井成了精,是墙根儿成了精呢。” “墙根儿成了精”苏玉锦愕然。 “是啊,墙根儿成了精,所以师父说,让我来请姑娘过去,最好带了铁锹过去呢。”曾大勇笑道。 带铁锹…… 挖墙脚 苏玉锦到会宾楼后厨时,郑明远嘿嘿笑,“看来东家也是看重我的很呢,一听说这事儿,立马就来了。不比水井成精管用” “郑叔就知道打趣我。”苏玉锦抿嘴笑,“郑叔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就字面上意思。” 郑明远道,“昨儿个晚上,这前头吃酒的客人基本上都散个差不多,福运楼的钱掌柜来了,说是咱们酒楼里头的珍珠糯米鸡最是好吃,比他们那的神仙鸡好吃多了,说啥也得见见会宾楼的大厨才行。” “原本是同行,他来见我,这里头的事儿本就是有些说不准,但又因为是同行,做事得越发小心谨慎,吴掌柜便来喊我,只说也不必对他十分客气,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结果那钱掌柜见了我,又支开了吴掌柜,同我单独说话,说的便是要请我去福运楼做大厨,还说只要我过去,这价格随便开。” “这墙角,挖的当真是直白的很。”苏玉锦轻笑,“那郑叔怎么回他的” “还能怎么回只说我既是出来做活赚银子的,自然是哪家东家给的钱多,就跟着哪个东家做事就是……” 第069章 要账去 “我在会宾楼每个月算下来差不多能得上一百多两的银子,若是想挖我到福运楼去,这一个月怎么着也得给我二百两银子就是。” 苏玉锦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然后呢” “那钱掌柜一听这个价儿,脸黑的如果锅底一般,只说我不愿去福运楼便不去,说这些话来寒碜他做什么还说什么一个顶好的厨子,一个月顶天了拿上十两二十两的,我张口就是二百两,为何不去抢” “我当时便不乐意了,只说你要二十两的厨子便去寻二十两的,来寻我这二百两的做什么,没这个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只回去守着自家的神仙鸡过日子就是,来招惹什么珍珠糯米鸡来” “钱掌柜脸上挂不住,当场甩了袖子便走了人,连要的珍珠糯米鸡钱都没给结呢……” “这钱掌柜,既拉下这个脸来挖墙脚,被拒绝了到是拉不下脸来了”苏玉锦拧起了眉头,“这心胸当真不算宽广。” “岂止心胸不宽广,人还抠唆呢!”郑明远直撇嘴,“二十两的银子就想寻个上好的厨子,当真是算计到家了,这打算盘的声音,只怕在京城里头也听得到!” “再说了,我这一个月能赚这么多钱也是实话,你没见过这么能赚钱的厨子,就觉得这世上没有,这眼皮子当真比盘子还浅……” 拿他跟二十两的厨子比,当真是对他的羞辱! 要比,也得跟宫里头的御厨比! “郑叔说的极是。”苏玉锦连连点头,“看来我得去寻这钱掌柜一趟了。” “东家是要去喝骂他挖墙脚” “去要珍珠糯米鸡的饭钱。” 郑明远,“……” 待苏玉锦领着艾草离开后,郑明远挠了挠头,又把曾大勇拽了过来,“你小子往后可不能再说我掉到钱眼里头去了。” “为啥” 曾大勇不解。 这世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你看咱们东家,连一份菜钱都这么惦记,非得去要回来,不比我掉钱眼里头多了”郑明远说道。 “那倒是。”曾大勇点头,顿了顿后,又道,“师父,你看这块炭咋样,黑不黑” “黑。”郑明远答。 “那这块呢” “也黑。” “那这两块哪个更黑一些” “这块。”郑明远有些不耐烦,“你小子想说啥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想干啥” “师父先别急,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而已,这块炭更黑一些,但是那块炭也不会是白得,也只能是黑的。” 曾大勇扔了手中的两块炭,去一旁打了水来洗手,“师父明白了不” 没明白! 郑明远在那挠了半天的头,头皮险些都给挠秃了。 旁边一个在后厨做洗菜择菜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哎”了一声,“郑叔,大勇哥这是说你呢,意思就是咱们东家就算掉钱眼儿里头,也不妨碍你掉进钱眼儿里头。” 郑明远,“……” “你这王八羔子!” 郑明远顺手拿了块发糕往曾大勇脑袋上砸去。 苏玉锦领着艾草到苏记带上了青葵,一行三人到了福运楼。 此时正值上午的半晌中间,还没有到正午,酒楼还没开始上客人,伙计们都在门口和里头做擦洗的活儿。 钱掌柜正在门口看伙计在那擦拭匾额,“哎,手脚麻利一些,别毛手毛脚地,把匾额给弄歪了!” “哎哎哎,说你呢,干活利索一些,在这里耍懒骨头不成,老子给你工钱可不是让你们在那当大爷歇着的!” 昨儿晚在郑明远那受了气,这会儿只拿着伙计们撒。 “钱掌柜。”苏玉锦往前走了走,唤了一声。 钱掌柜见是苏玉锦来了,心里先是一惊,只当苏玉锦是来寻他去挖郑明远之事的麻烦,但很快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甩了甩袖子,冲苏玉锦拱手。 “哟,这不是会宾楼的东家苏姑娘嘛,怎的来我这福运楼来了莫不是觉得会宾楼的菜式不好吃,要来我们福运楼尝上几道可口的菜” “传下去,只说会宾楼的东家来咱们福运楼吃饭,让后厨做几样招牌菜式出来。” “钱掌柜不忙,我不是来吃饭的。”苏玉锦朗声道。 “哦那苏姑娘来福运楼,有何贵干”钱掌柜问。 “听郑大厨说,昨儿个晚上钱掌柜到我们福运楼去跟他说话,还要了一道珍珠糯米鸡来吃,结果这话说完了,钱却没给。” 苏玉锦道,“这吃了菜不给钱,我思来想去的不是那么回事,又觉得钱掌柜不是个小气人,必定不是故意不给的,而是一时情急忘了而已,所以特地来跑上一趟,问钱掌柜要了菜钱。” 果然是来为挖墙脚之事来,不过打的竟是来要菜钱的名义。 而且话里话外的只说他为人小气。 这跟昨晚被那郑明远指着鼻子骂他给不出二百两银子的工钱简直如出一辙。 钱掌柜脸色铁青,“不过就是一道菜的菜钱,论理来说咱们都是同行,你来我往的,互相请吃请喝十分寻常,怎的到了苏姑娘这里,却是小气地连道菜钱都登门来要” “钱掌柜此言差矣,这人情世故的,主家张口请,你可以不出钱,可主家没说话,你却主动不给,原就是不够礼貌,这会子到是说起我小气的话来了。” 苏玉锦笑道,“若论小气的话,那跟钱掌柜比,我当真是甘拜下风了,至少我对这酒楼里头的大厨,工钱上可大方的很。” “也罢,既是钱掌柜不愿意给,这菜也只当时我请了钱掌柜就是,往后钱掌柜若是吃不惯自家酒楼的菜,也尽管到会宾楼去,价钱上绝对给你打了折扣去。” 被苏玉锦这个年轻姑娘这般说,钱掌柜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拽下了腰间的钱袋子,拿了碎银子给苏玉锦,“一道菜罢了,又不是出不起,犯得着你来请” “既然苏姑娘是来要账了,现下钱也给了,你便赶快走吧,莫要耽误了我做生意!” “钱要到了,自是不多留的。”苏玉锦掂量着银子,觉得差不多不算亏,便收了下来,“不过……” 第070章 吓唬他 “不过也烦请钱掌柜这里莫要再打了歪门邪道的主意,如若不然的话,我也不是那软柿子,可以让人随意的拿捏。” “钱掌柜好生打理自家酒楼生意吧,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领着艾草和青葵抬脚离去。 钱掌柜的脸色从涨红渐渐变得铁青,气得冲苏玉锦三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两口。 一个黄毛丫头片子,才做了几天的生意,才来青河县几天,仗着自己的生意比旁人的好,这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做生意最是讲究和气生财,像苏玉锦这种孤身一人做生意的,本就该好好孝敬一下他们这些同行,四处打点一番,这生意才做的下去。 这苏玉锦倒好,非但没有主动孝敬一番,反而连一道糯米鸡都要过来问他要了钱回去,简直就是个一毛不拔铁公鸡。 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钱掌柜气得再次跺了跺脚。 苏玉锦一行人此时已是走了老远出去。 艾草耳朵极灵,听着钱掌柜在那又是跺脚又是啐的,直拧眉头,“自己做的恶心事,还容不得旁人说了,脸可真大。” 脸之大,青河县城装不下。 “既是做出这种事,只怕是脸都不要了的,活该自己家酒楼生意差。”青葵也跟着说了一嘴。 “你们俩的话说的不错。” 苏玉锦将刚才收下的钱掌柜给的银子给了艾草,“看着买些零嘴什么的,到铺子里头给大家伙分一分去吧。” “谢姑娘。” 艾草和青葵笑的眉眼弯弯。 就得是姑娘这般对底下人大方的人,才活该赚钱呢。 苏玉锦回了会宾楼,喊了郑明远和吴建通来说话。 这一说便说到了晌午,苏玉锦便没有回去吃饭,只在会宾楼这里简单吃上一些。 郑明远见状,给苏玉锦做了一盘炒饭。 用的是昨儿个晚上剩下来的米饭,此时晾得粒粒分明,配上火腿丁、鸡蛋碎、青豆、胡萝卜丁翻炒均匀,便出了锅。 配菜是一碟子捞汁生菜和一碟子腌萝卜片。 炒饭香浓,配菜爽口,尤其是那腌萝卜片,是用郑明远研制出来的泡椒水腌的,酸爽可口,最是开胃下饭。 苏玉锦因为这泡椒腌萝卜的缘故食物大增,吃了满满一盘炒饭。 艾草吃了两盘。 主仆两个吃罢了饭便往回走,走的时候带了份炒饭和腌萝卜回去,要给柳妈妈尝一尝。 到家的时候,柳妈妈正在那洗衣裳,见苏玉锦和艾草回来,搁围裙上擦了擦手,接了饭食过来。 只尝了一口,便夸赞起来,“郑大厨的手艺当真是没得说呢。” “所以特地带回来给你也尝一尝。”苏玉锦笑道,“这扬州炒饭的做法到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唯独这里头的火腿,是这几日郑叔新得的,滋味极佳,做出来的炒饭滋味也就格外好吃了。” “说起这火腿来……” 柳妈妈顿了顿,“方才姑娘还没回来时,那任秀才来了,来的时候还带了云芝斋的点心,只说路过云芝斋时想吃那里的桃酥,便要去买,结果看到那里做的藕粉桂花糕和绿豆玫瑰饼觉得极佳,便买了一些来。” “买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多,惦记着这些吃食大约是小女子们喜欢吃的,便说送了来,送给姑娘吃。” “老奴想了想,这廖氏的事已是结了,任秀才三番两次的再上门,实在也是摸不准他要做什么,现下又送吃食过来,更是不大妥当,便只说姑娘不在家,也不爱吃甜食糕点,只让他带了回去,也不必再来。” “那任秀才本还想坚持,老奴便说道了两句,只说男女授受不亲等类的话,那任秀才这才脸色不好的离开。” 这个任建柏,当真有些阴魂不散了。 苏玉锦拧眉,“柳妈妈做的极好,往后这任秀才若是再来,都只推了出去就是,倘若还要纠缠,便去报官。” “是,老奴知道了。”柳妈妈点头,“往后他若是再来,老奴便说这话来吓唬他。” “不是吓唬,是真事。”苏玉锦道,“他一个读书人,做事这般不规矩,心里头没个掂量,也别怪咱们到时候不给他脸面。” “就是。”艾草在一旁头点如捣蒜,“都说这事儿已经完了,他还这般,大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只当咱们姑娘好欺负呢。” 柳妈妈想了想,点了头,“是这个理儿。” 这任建柏频繁上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的话,只当时这任建柏因为廖氏的事情心中愧疚,所以殷勤上门,以求多加弥补。 但若是换个角度来看的话,在已经说清楚的情况下还要纠缠,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一种施压的方式。 若不接受好意,便是心地狭窄不通人情。 而即便没有后者的心思,只是因为前者自己想安心,便不顾旁人的心中感受,也算的上是自私自利。 柳妈妈对任秀才最后一丁点的耐心和好感也荡然无存,只道,“姑娘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待会儿我也去交代一下苏记和会宾楼那里。” 免得在家中寻不到姑娘,这任建柏要去铺子里头装模作样。 柳妈妈做事稳妥细心,苏玉锦心中放心,点头“嗯”了一声。 待柳妈妈吃罢了炒饭,苏玉锦和她跟艾草商量起筹备年货的事情。 眼下已是到了腊月二十,离过年已是没有几日,虽然家中唯有她和艾草、柳妈妈三人,但这是苏玉锦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新年,她想热热闹闹的过。 再者,苏记和会宾楼那也有许多卖了身契,以及雇佣的伙计,劳累到年底了,也该预备下过年的节礼为好。 过年所需的鸡鸭鱼肉,蛋类菜蔬的采买,交给了柳妈妈。 给伙计们发节礼要用的布匹,银两铜钱等类的物件,交给了艾草来准备。 这般忙活了两日,到了二十三这日。 今日是每七日施针的日子,但同时,这日也是小年。 官家的小年,民间过得话,需得到第二日的二十四才可以过。 苏玉锦在思索着贺严修是今天会来,还是明天来时,便听到外头马匹的嘶鸣声。 第071章 砂锅乱炖(忘了这茬) 不等她走到院门前,已是看到身披斗篷,带了一身寒意的贺严修。 很显然,贺严修是骑马而来。 “二爷快进屋暖暖身子。”苏玉锦挑了帘子,迎接贺严修进屋,又忙灌了汤婆子,往炭盆里添了炭火。 艾草已是奉了红糖姜茶过来。 “今日小年夜,晚上皇上要在宫中夜宴,片刻后还得赶了回去,便不过多停留了。”贺严修道。 “若是身上过凉,只怕影响施针效果,待二爷喝上几杯热茶,略暖一暖身子后,便开始施针。” 苏玉锦说话时,将旁边的毯子拿了过来,给贺严修盖上。 “二爷这几日感觉如何,可有再恢复些许” “自那日能尝到酸味后,一直没吃出旁的味道,到是今日晨起时,稍微能尝出一点的咸味,但比那日的酸味还要轻微。” 贺严修如实喝道,“到是那酸味,反而是能尝出许多来。” “厚积薄发,二爷倒也不必着急。”苏玉锦拿了脉枕过来,待贺严修手腕放平稳后,细细地搭来。 片刻后收了手,“恢复的还算可以,待会儿施针后,这药方也要再改上一改,去掉两味药,其他的药分量也要略做调整。” “此外,二爷这几日似乎有些过于劳神,以至于气血有些虚,倒也不至于到了需进补的程度,只是二爷需得注意莫要过于操劳,晚上要早睡,饮食上需得注意多吃有营养了,现如今天冷,可以考虑吃炖羊肉,红烧虾,或者多喝些炖汤。” “好。”贺严修应下。 这几天他的确是有些忙碌。 因为年底原本事情便多,加上他先前在青河接连待了七日,积压了一些待处理的事务。 待苏玉锦拟好药方后,贺严修这里也差不多暖和了过来,苏玉锦拿了银针来,给他施针。 施针期间,有一个时辰的空闲。 这次苏玉锦没有如从前一般在旁边陪着,而是起了身,“二爷原就是一路冒着寒风而来,若是再冒着寒风而去,本就有些气血虚,再着了风寒着实不妥。” “现成的食材,我这会儿炖煮上,待会儿二爷便可以直接吃,吃的快些,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 吃的饱饱的,身上才有热量,才能赶路。也能抵御得了这寒气。 贺严修想了想,“也好,便听你的吧。” 苏玉锦得了应允,忙喊了艾草和柳妈妈来准备一应的东西。 选用了炭炉和砂锅,白菜打底,接下来是油炸豆腐泡和切好的香菇块、泡发的木耳、腐竹、黄花菜,最后将昨晚上炖好的红烧肉放在最上头,加了水大火烧开,而后慢慢炖煮。 待炖煮的差不多了,放粉条、虾皮,再加盐、酱油、胡椒粉等类的调味料调味,最后再撒上一些葱花…… 这热气腾腾且滋味美妙的砂锅乱炖以及柳妈妈做的锅盔饼便端到了贺严修的跟前。 红烧肉的滋味原本便香浓,这会儿又历经了半个时辰的炖煮,炖煮出来的肉汤滋味越发醇厚,连带着其他的菜也吸饱了红烧肉的汤汁,吃起来滋味浓郁不寡淡,后味浓香。 锅盔饼用的是当代陕西锅盔的做法,和面时加了些猪油和白糖,烙的是两面金黄,吃起来是外酥里嫩,面粉香味十足,且泡到这砂锅乱炖的汤汁中也不会散,配这样的汤菜可谓最为合适。 拔了针的贺严修原本便是从京城一路奔波而来,腹中有些空空,此时吃到滋味甚佳的砂锅乱炖,越发觉得食指大动。 这满满一砂锅的乱炖,贺严修吃了大半锅下去,连那锅盔也吃了整整一个。 兴安则是吃了一锅,锅盔吃了一个半,人有些发撑,筷子却是不想停。 若不是惦记着待会儿要骑马回去,吃的太饱的话颠簸起来实在难受,兴安已是想将贺严修剩的那小半锅乱炖也倒进肚子里头去。 吃罢饭后,略停留了一炷香的功夫,贺严修便和兴安出发往京城赶。 苏玉锦照例送到了巷子口处,待他们两个皆是上了马,福了一福,“二爷慢走,一路小心。” “下次施针似乎要到初一,我到时候大约晚一些到。” 记得给他留些饭菜。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接着眼巴巴地看向贺严修。 贺严修前几次来,无论缘由为何,走的时候,都会给她些银子。 或是接济之意,或是打赏之名。 也不知道贺严修这次会给她多少。 苏玉锦心里突然有些期盼。 看苏玉锦并无要送别之意,反而有一些话未说完之感,便张口询问,“可还有事” “没,没什么。”苏玉锦慌忙摆手,咧了咧嘴,“天儿冷,二爷路上慢走。” “嗯,天儿冷,你快些回去吧,莫要受了冷风。” 贺严修说罢,甩了缰绳,夹了马腹,马匹嘶鸣一声,抬了马蹄往前奔跑。 兴安在后头跟上。 主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很快消失在这寒风之中。 苏玉锦连人的背影都看不到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得,看来这次是没得银子可以拿了。 看来这二爷平日里过于大方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容易把她养的胃口大,过于贪心了。 毕竟前几回的银子加起来,对于一个外室来说,也是足够好几年的正常花销。 且她的身份既是二爷的外室,这二爷愿意多给是情分,不愿意多给是本分,当真怨不得二爷小气的。 苏玉锦这般安慰了自己许久,待一阵寒风刮来时,忙吹了吹有些冻僵的手,忙往回走。 贺严修和兴安一路策马奔腾。 耳边寒风瑟瑟,身下是马蹄声声。 贺严修忽的勒紧了缰绳,“吁……” “二爷怎么了”兴安也停了下来。 “你这会子往回走,拿上二百两银子给苏姑娘送去。”贺严修吩咐道,“我且慢慢的走,略等一等你,你速去速回。” “好端端的,二爷为何要小的专门给苏姑娘送银子”兴安诧异。 先不说苏姑娘那会宾楼和苏记红火,就连二爷前段时日也没有空着手来过,这苏姑娘应该是最不缺银子的才对。 贺严修,“……” 总不能说他刚才着急忙慌地,忘了这茬吧。 第072章 三百道麻婆豆腐 更不能这会儿自己再亲自送回去吧。 多少也是有些丢脸的嘛。 不过说起来这事儿,他起初也是惦记着路上时间够不够,有些心不在焉的。 待赶了这么久的路后,临别时苏玉锦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一直在脑子里头,挥之不去的。 直到方才刚刚想了起来,今日时间赶得紧,也没给苏玉锦些银子或者物件什么的,算作酬劳。 这苏玉锦对他这般尽心尽力,事实考虑的也十分周到,他既是她的主子,没有不夸赞奖赏的道理。 如此往后才会更加尽心尽力嘛。 兴安见自己问了话,二爷却并不回答,脸上脸色也不大好,只忙应了声,“是,小的这就去,二爷先慢慢的走,略等等小的。” 说罢,勒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往回走。 贺严修夹了马腹,只慢慢地往前走。 兴安送银子回来时,苏玉锦正在清点艾草采买回来的,预备着分给伙计们的年礼。 布匹,米面什么的,堆得院子里头几乎连下脚地儿都没有。 兴安抓了抓耳朵。 都说苏姑娘不缺钱了。 到是这二爷,虽说贺家富裕,二爷也有自己的私房,可二爷平日里为人仗义,出手也阔绰,平日里打赏出去的不少,借出去的更是许多,私房的数量也是有限。 二爷对苏姑娘这般大方,银子这般地给了下去,只怕过段时日便开始拮据了吧。 苏玉锦是笑眯眯送走兴安的,而后则是将那银票欢欢喜喜地锁在了妆奁中的小匣子里。 二爷还是很大方的嘛。 二十四,民间小年。 青河县地处北方,这里的小年,也称为祭灶。 祭祀灶神,各家各户吃灶糖,吃饺子。 小年夜,素来是没有在外面吃饭的规矩,所以会宾楼在晌午过后便歇业,苏记吃食铺子今日准备的食材也比平日里少上一些。 除了雇佣的伙计需要回家以外,苏记这边让青葵和霜叶负责,会宾楼那则是让郑明远负责,安置卖了身契的伙计吃小年的晚饭。 小年夜虽不比过年,但也是一个极为隆重的日子,再加上有了苏玉锦的发话,两边铺子也都没有省俭,只各自买个食材回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酥肉扣碗,四喜烧豆腐,锅包肉,粉条肉焖子,锦上添花菊花鱼,香煎梅花肉,素炒什锦菜,赛螃蟹…… 琳琅满目。 苏玉锦,艾草和柳妈妈这里的菜式也毫不逊色。 珍珠丸子,酥白肉,蒸肉蛋卷,椒盐排骨,芋泥香酥鸭,鱼糕,主食的八宝饭,汤是虾仁香菇三鲜汤。 小年夜后,离过年便只剩下了几日。 尤其今年腊月是小进月,只有二十九,满打满也只有五日的功夫。 过年是大事儿,许多人过了小年夜后便开始不做活,不出入账目,开始筹备各式年货,预备着过年。 清河县城因为许多人进县城采购过年物资而额外热闹。 尤其是干果炒货,糕点糖果,首饰成衣铺子,迎来了年前最后的生意盛宴。 这人来县城多,略逛一逛,便得大半日出去,自然也就肚子饿,寻酒楼饭铺吃饭便成为了必须。 加上忙活了一年,既是来县城里头,花钱上面也比平日里更为大方。 因此,无论是苏记还是会宾楼,这几日都是宾客满座,伙计们忙碌的几乎要脚打后脑勺,吴建通一个大掌柜,有些忙不过来的意思。 时值年关,生意上最是怕出岔子,苏玉锦这几日晌午时都时常来会宾楼逛一逛,四处看上一看,也帮吴建通做些活,分担一二。 “掌柜的。” 伙计擦了一把大冬日里头因为忙碌的缘故而出的满脑门的汗,道,“楼上那位雅间的客人说是要三百道的麻婆豆腐,说要快,越快越好。” 三百道的麻婆豆腐 正在忙着的苏玉锦和吴建通皆是一愣。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吴建通拧眉沉声道。 “小的也这般觉得,哪里有正常来吃饭的,张口要这么多麻婆豆腐的”伙计道,“可那人只说,他就愿意吃这道菜,还说这道菜价格也便宜,便想着多吃上一些。” “那人还说,若是咱们担心他付不起钱,他此时便可以将帐先结了,只是这麻婆豆腐是必须得做的,还警告咱们必须得做,不能说标了特价菜,结果不往外卖,否则便要以此去衙门告咱们。” “小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办,便赶紧来寻掌柜的,看看如何处置” 菜便宜,是特价菜,所以要多买,而且口出警告,让会宾楼不要耍花招。 很明显,就是冲着会宾楼来的。 而且很明显是故意不让会宾楼正常做生意。 一来这三百道麻婆豆腐原就是不怎么赚钱的,且还需另行采买豆腐,费时费力。 二来对方催的急,这三百道的麻婆豆腐做出来还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便不能做其他的菜给其他客人,哪怕两边都同时进行,正常做生意的菜出的也会极慢。 而这人既是刻意来找茬,必定也是有所准备,若是拒绝做菜,指不定要在会宾楼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可以说,势必会影响到会宾楼的生意。 “莫不是钱掌柜派来的”吴建通略思忖片刻,又道,“不过其他几家酒楼也不是没可能。” 同行是冤家。 自会宾楼开张以来生意红火,诸如福运楼,明玉轩,君又来等,便背地里多有不满,外面也有许多有关会宾楼做菜难吃,不干净,吃了跑肚子的流言,皆是拜这些酒楼所赐。 先前福运楼的钱掌柜来会宾楼想着挖郑明远墙角的事情许多人皆是知道,此次钱掌柜有可能针对会宾楼,其他人也可能会有浑水摸鱼,把锅甩给福运楼的心思。 “东家,我去将人劝走”吴建通道。 “既是有备而来,单单是劝,只怕也是不成的。” 苏玉锦略想了想,道,“这样,会宾楼这边我盯着,这个人要的三百道麻婆豆腐之事也由我来解决,吴掌柜你带几个人出去一趟,办件事情。” 第073章 满脸委屈 “什么事” “这样,你先……” 苏玉锦小声低语了一阵。 吴建通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罢,领着几个此时不太忙的伙计,让他们将手中的活计交予旁人,急匆匆地出了会宾楼的大门。 苏玉锦则是领着跑堂的伙计去了要三百道麻婆豆腐的那位客人所在的雅间。 因为此人刁钻闹事儿,伙计不敢怠慢,还未点菜时,已是送上了上好的茶水和开胃小菜。 而那人生的身形高大,络腮胡子,满脸横肉,左边嘴角往下巴处,又一处明显的疤痕,像是利器所制,看着十分骇人。 “这菜点上了吗”那人翘着二郎腿,将原本夹了皮蛋的筷子丢入盘中,“老子还等着吃饭呢,都快饿死了。” “在下是这会宾楼的东家,姓苏,不知尊驾如何称呼”苏玉锦福了一福,笑问道。 “刘武万。”刘武万瞥了苏玉锦一眼,见其生的面容清新秀丽,眼前一亮,连声原本不耐的神色顿时和缓许多,甚至想嘿嘿笑地赔个笑脸。 但又想到自己拿人钱财替人做事,便将脸又板了板,“生意这么好的会宾楼,东家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 “不过是姑娘家的也不管用,我来会宾楼吃来吃麻婆豆腐的,你若不卖给我三百份的麻婆豆腐,任是谁来说情也是不管用,今儿个这麻婆豆腐我当真也是要定了!” “这是自然。”苏玉锦笑道,“会宾楼既是酒楼,开门做生意的,这麻婆豆腐又是挂出来牌子的菜,哪里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只是尊驾点了这么多麻婆豆腐,数量极多,这可是会宾楼的大客户,自然要比那些只点上一道两道菜的客人要区别对待一些,务必让尊驾吃的舒心,吃的满意才好。” 刘武万闻言,挠了挠头。 这好像跟想象中反应不大一样啊。 寻常人若是看到有人要一下子要三百道菜,明显来砸场子的人,必定是横眉冷对,恨不得急忙扫地出门,即便是笑脸相迎的,也是明里暗里地要请人走的。 怎的这苏姑娘却大有一副想要让他务必吃好的意思 刘武万看着苏玉锦脸上的盈盈笑意,一时吃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他只要按着那人的意思,做足了事情就好。 刘武万扬了下巴,“不知道苏姑娘所说的吃的舒心,吃的满意是个怎么意思” “尊驾既是会宾楼一下子点了三百道菜的客人,自然得凡事以尊驾的意思为准了,这麻婆豆腐呢,论理来说是讲究个,麻、辣、烫兼具,这烫呢,虽排在麻和辣后面,却是十分重要。” 苏玉锦笑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这菜得趁热来吃,滋味最佳,尊驾既是因为喜欢吃麻婆豆腐才来会宾楼,还点了这么多,我们会宾楼一定得让尊驾趁热吃为好。” “所以这道菜,要按我们会宾楼的建议来呢,最好是一盘吃完了,再上新的一盘,这般一盘一盘上的话,每一盘吃起来都是热的,滋味也是保持最佳的状态,尊驾以为如何” “一盘一盘上,会不会太慢了些”刘武万不乐意。 尤其对方说的还是他吃完一盘,再上另外一盘,那他这肚子,能吃进去几盘 绝对不成的。 “那,两盘两盘上”苏玉锦道。 “也不成,一起上!”刘武万道。 “也行。”苏玉锦点头,“若是客人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能,不过呢,这雅间的地界,尊驾也看到了,地方不算大,这桌子上就算摆满了,按这麻婆豆腐的盘子来算的话,顶多摆上个十多个菜,再多的就当真摆不下了。” “毕竟是人吃饭嘛,这菜没有摆在地上的道理,那咱们就这桌子上满,等撤掉一个盘子,再上一道,这样总行了吧。” “先上一桌,我边吃,你们边做,待我吃完时,这麻婆豆腐你们是必须得做好才行的。”刘武万道,“可听清楚了” 想用上菜来跟他拖延时间,想都别想! 三百道麻婆豆腐,一道也不能少! “是,听清楚了。”苏玉锦笑道,“说完麻婆豆腐的烫,咱们便说说这麻吧,麻婆豆腐的麻是来自胡椒粉,这胡椒粉放多放少,可谓是滋味好坏的关键,尊驾点了三百道麻婆豆腐,若是胡椒粉都放的一样多,到时候也吃不出来的区别,不如都放的分量不同,吃起来也好让口感上有个高低区别。” “尊驾这三百道麻婆豆腐,都想要什么程度的麻十分麻,八分麻,六分麻” “只按平常的菜一般麻就好。”刘武万道。 “好的。”苏玉锦点头,“那这辣呢,辣的口感也有不同,尊驾要十分辣,八分辣,六分辣,还是四分辣” “只按平常的菜一般辣就好。” “好的。”苏玉锦再次点头,“麻婆豆腐里头的精髓在肉酱,这肉酱是想多一些,少一些,闲一些,还是淡一些呢” 刘武万,“……”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姓苏的在这里胡搅蛮缠呢! “停停停,你别说了,这菜的口味都按平常的来做就好,你们平常做出来什么味道,就按什么味道来!” 刘武万哼了一声,“你这是想着拖延时间,还是想着变相刁难我呢” “这话说的,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苏玉锦依旧是笑眯眯地,“常言道,事先问清楚,事后负责任,尊驾既是我们会宾楼的尊贵客人,自然得事事问的清楚,彻底达到尊驾的要求,才能让尊驾满意不是” “你信不信,我这就出去嚷嚷,说你们会宾楼刁难人,不肯卖菜给我”刘武万喝道,“速去做菜,如若不然,小心老子带你们去见官!” “尊驾若是如此,那我实在是替我们会宾楼叫屈了。” 苏玉锦满脸委屈,“毕竟尊驾一下子要三百道麻婆豆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生意,我们仔细对待,问个清楚,也不算有错,怎的就成我们不肯卖菜给尊驾了” 第074章 内斗(三更求月票) “倘若当真不想卖菜给尊驾,又何必问的这般仔细,生怕尊驾吃的不够满意” 刘武万,“……” 竟是无言反驳! “得了得了,你也不必说那滋味如何,肉酱多少,平常用多少料,此时便用多少料,不许再啰嗦!” “是。”苏玉锦应下,“不过,做这麻婆豆腐的豆腐,我们通常用的是卤水嫩豆腐,这卤水嫩豆腐虽然都一样,但各家作坊做出来的到底有细微不同,有葛记做的,有李记做的,还有何记,马记做的,尊驾想要哪种,还是需得分开,每样来一些” “再来,有人吃豆腐喜欢豆腐上面那个豆腥味,有人则是不喜欢,也想问一问尊驾,喜欢豆腥味还是不喜欢,做之前用不用过一下水,还是说有的过一下水,有的不过水若是这样的话,过水的需要多少份,不过水的又需要多少份” “还有,这装麻婆豆腐的盘子,尊驾喜欢圆盘子,还是方盘子,是浅一些的盘子,还是深一些的盘子,带花儿的,还是不带花儿纯白的,还是青色的,蓝色的” “此外呢,我们后厨里头,有好几个厨子,每个人做出来的滋味虽然大致相同,但多少有些细微差距,不知尊驾想要谁来炒菜说起来,这几个厨子,性情也是不大相同的,可需要我与尊驾介绍一番” “对了对了,尊驾要了这么多麻婆豆腐,一个跑堂的自然是忙不过来,我们这伙计也不算少,尊驾可要指定要哪个伙计上菜” “忽的想了起来,吃麻婆豆腐自然也是要配主食的,尊驾想要什么主食,普通白米饭,八宝饭,珍珠糯米饭,粳米饭,金银饭,小米饭,还是想要葱花饼,烫面饼,锅盔饼,千层饼,肉饼,酥饼,还是煎饼” “要配汤呢,配什么汤呢,珍珠圆子汤,菠菜猪肝汤,酸笋鸡皮汤,鲫鱼豆腐汤,蔬菜汤,鸡蛋汤……这汤是想要偏甜点的还是偏咸一些,偏酸还是偏辣一些,要稠一些还是稀一些,烫一些还是冷一些” 刘武万,“……” 怎么就突然有点想回家了呢 …… 这边,吴建通带着几个伙计,先到了君又来。 都是市面上做生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君又来的伙计自然是识得吴建通的,忙喊了自家的赵掌柜出来。 赵掌柜带笑拱手,“什么风儿把吴掌柜给吹过来了,当真是令我们君又来蓬荜生辉啊。” “赵掌柜客气。”吴建通拱手,“今日到君又来,也是想着点上几道菜来。” 会宾楼的大掌柜到君又来点菜吃 这事儿瞧着可不大寻常。 赵掌柜脸上笑意更浓,“吴掌柜说笑了,会宾楼那般多的美味佳肴,哪里轮得到来我们君又来点菜吃了” “这可不是说笑,说的是正经事。”吴建通道,“有人到了我们会宾楼要点上三百道的麻婆豆腐要教我们学一学开酒楼的规矩,这不后厨里头厨子忙不过来,我们这些人没得菜可以吃,只能是到了旁的酒楼来,也要上两三百道的菜式来,好弥补一下我们会宾楼的亏空,就是不知道赵掌柜这里,肯不肯接我这个生意了。” 到会宾楼去点三百道的麻婆豆腐 这谁出的狠招 也怪不得这吴建通带着伙计浩浩荡荡的来了。 赵掌柜心中惊诧,又有些担忧吴建通会误会此事是他君又来所为,忙道,“都是同行做生意,即便不互相照顾,也需井水不犯河水的才好。” “吴掌柜放心,我赵某人自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也犯不着与会宾楼交恶。” “这人素来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话便说出来了,至于由心不由心的,那便说不准。”吴建通道,“再者,那人既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心让咱们青河县所有的酒楼背锅,自己好浑水摸鱼。” “我们会宾楼素日里并不招惹旁人,却也不会被旁人这般随意欺负,眼下查不出来是谁,也只能是有什么事儿,大家伙一并担着了。” 吴建通吩咐身边的伙计,“这君又来的豉油鸭子滋味甚足,素日里我也十分喜欢,今日便要上两百道,带回去慢慢吃吧。” “我这也算是难得来一回,想来赵掌柜应该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待会儿做好了,只让伙计们拿走了就是,待会儿我多派几个伙计,也免得一时之间搬不走。” “就有劳赵掌柜张罗一番,尽快做好了菜,我们也别误了时辰,早些拿了回去,我这里也就不多叨扰赵掌柜,还得去下一家呢,先告辞了。” 吴建通留下了两个伙计,带着剩下的往福运楼去了。 在福运楼那里,要点两百只神仙鸡,而且是即可就要。 而到了明玉轩,要上了两百只的孔雀开屏蒸鱼。 上来就要两百道菜,而且是一副不买走不罢休的样子,这三家酒楼的掌柜的,心里头皆是窝了火,但一想到这是因为有人给会宾楼使绊子,才致使这吴建通跟疯狗似的出来乱咬人,又开始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人的罪过。 “王八羔子,若是让我知晓了是你们两个之中的谁,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哎哎哎,我说你,这手指头往哪儿指呢,这事儿我可没做过,到是你们两个,从前咱们三个是怎么商量的,要挤兑人一起挤兑,你们俩倒好,自己悄默声地做了事儿,做事也就罢了,还不敢打自己的旗号,这是预备着让大家伙跟着你们遭殃” “就是,这姓苏的我就不说了,原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这吴建通你们估摸着得更知道,在周家的时候就是个死皮赖脸,不的目的誓不罢休的,这会子他来各酒楼点菜,拿不到菜,他能跟在你们屁股后头,连上茅房都得跟着!” “成了,别管你们俩是谁做的,赶紧的把派出去的人撤了回来,这会子他也吃不准咱们三家是谁做了,早些撤了回来,他也寻不到跟前闹事,也免得咱们跟着你一家的在这儿遭罪!” 第075章 不吃一点亏 三个掌柜在这儿说了半天的话,骂了许久的街,结果到最后没人承认这事儿。 那边吴建通的伙计还在那等着拿菜,他们也都没有在这里多呆,只急忙各自回去。 临走时,还叨叨着若是谁派出去的人,尽早给叫了回来,免得大家伙日子都不好过。 待三人皆是散了,各自回各自的酒楼。 明玉轩的宋掌柜阴沉着脸,到了后院里头,唤了一个心腹小伙计过来,“你去街上寻上妥当的人,让人去把那这会儿在会宾楼的刘武万给喊回来。” “掌柜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伙计撇嘴。 “还能咋的”宋掌柜脸色颇为不好看,“姓赵的和姓钱的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姓吴的又是那个德行,要还是再去会宾楼搅和,这生意当真是不要做了。”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宋掌柜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划不来。 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会宾楼往后要一直开着,那就有的是机会扳倒了它,不必非得急在这一时。 到是眼下是君又来和福运楼跟他站在一条线上对付会宾楼,若是因为这回的事情惹恼了那两家,把他们推给会宾楼就不好了。 宋掌柜分得清孰轻孰重,也不介意此时低一低头。 伙计见宋掌柜这般说,便应了下来,抬脚就往后院门口走。 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掌柜的,那先前给了刘武万的钱,还要回来不” “这事儿还得老子教了你才会做”宋掌柜瞪了伙计一眼。 这事儿原本就是不光彩的事儿,给上对方一笔钱,对方办了这事儿,这便是清了,两边都满意,也都不互相再找后账。 不过也就是几两银子而已,他倒也不放在心上。 伙计连连点头,忙从后院的小门处溜了出去,去大街上寻了个妥当人,给了人家一小串钱,让他去喊了刘武万回来。 那人得了钱,喜笑颜开的往会宾楼跑。 到了会宾楼,打听到了刘武万在的包厢里,跟他耳语了一番。 刘武万闻言,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解脱了! “尊驾说准了吗,这麻婆豆腐当真不用改成家常豆腐,虾仁豆腐,皮蛋豆腐,红烧豆腐什么的吗”苏玉锦此时还面带笑容,不厌其烦地给刘武万在讲解着各种豆腐。 “不必了不必了。”刘武万连连摆手,“先前那三百道麻婆豆腐也不要了!就方才吃的那些开胃菜啥的,算一算多少银子,我付账!” 此乃虎狼之地,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得赶紧走人! “一共是二百文钱。”苏玉锦笑道,“不过尊驾先前说要三百道,这会儿又不要了,可是因为对这麻婆豆腐的滋味没信心” “这几道开胃小菜尊驾也没吃几口,想来也是味道不太合口吧,这样,尊驾既是来了,没有只吃开胃菜的道理,我这就让后厨这会儿做上一道麻婆豆腐来,尊驾也好带走了吃。” 刘武万,“……” 他拒绝! 他现在听都不想再听到豆腐这两个字! 刘武万很快离开了会宾楼。 逃命一般的模样。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再来点麻婆豆腐。”苏玉锦微微欠身,笑着说了一句。 刘武万跑的时候一个踉跄。 吴建通很快回来了。 “怎样”苏玉锦问。 “我带人盯了半晌,唯有明玉轩的掌柜派了伙计出来,那伙计又在街上雇了人,被雇的那人直接来了咱们会宾楼。” 吴建通道,“方才伙计来说,这刘武万从咱们会宾楼走了之后,便去寻那明玉轩的伙计去了,这事儿估摸着不会差,就是明玉轩姓宋的做的。” “这宋掌柜在几个酒楼的掌柜之中年岁最长,原以为是最稳妥精明的一个,不曾想竟然是最蠢笨的一个。” 苏玉锦有些不屑,“去吩咐伙计做三份麻婆豆腐,送到明月轩去,就说宋掌柜既然最喜欢吃麻婆豆腐,那就好好尝一尝。” “是,我这就去。”吴建通应声。 “对了。”苏玉锦补了一句,“记得将麻婆豆腐的菜钱要回来。” 吴建通,“……” 自家这东家,当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啊。 不过睚眦必报也好,世人畏惧猛虎,是因为猛虎有尖齿和利爪,同样的,世人同样夸赞兔子雪白可爱,十分喜欢,但撒起孜然来,却是丝毫不带手软的。 所以,东家这做法,没有任何毛病! 吴建通起初同样来会宾楼时,一是因为能够归乡,和妻儿团聚不必分离,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他都能照顾得到,二呢是看在周夫人的面子,以及苏玉锦放权颇多的份上。 现下看来,这个东家当真算是跟对了! 对底下人宽和信任,该奖赏时毫不犹豫,但该处罚是也是毫不手软,现如今对待竞争对手时,更是没有片刻犹豫。 这对比为人处事虽然亲和待下,但雷霆手段有些不足的周夫人来比,要更胜一筹。 自然了,周夫人也是极好的,毕竟她身在周家,那样的情况下,顾忌颇多,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极为难了…… 吴建通得了苏玉锦的吩咐,忙交代伙计去做此事。 而两个伙计,也很快将这三份麻婆豆腐送到了明玉轩去。 “我们会宾楼的掌柜吩咐我们送三份麻婆豆腐来给宋掌柜,说是既然宋掌柜喜欢吃,那便让宋掌柜好好尝一尝。” 伙计嗓门极大,又是在门庭若市的晌午,自然吸引了许多人侧目。 宋掌柜额头的汗都落了下来。 尴尬的,悔恨的,以及恼怒的。 但面上却是和言和语,“吴掌柜当真是客气的很,这麻婆豆腐是会宾楼的招牌菜,卖的极好,本着要向高人学习的原则,我也有心拜尝一番,只是奈何是同行,不便过去,吴掌柜到是想的妥当,这就给送了过来,烦劳小哥儿回去转告吴掌柜,在下谢过了,改天一定约吴掌柜出来吃酒。” 宋掌柜一番面上的话,忙吩咐旁边的伙计将菜接了过去。 见那两个伙计送完了菜还不走,宋掌柜也有些担心,“不知小哥儿还有何事” 希望不要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第076章 黑吃黑 “宋掌柜,这要了菜,自然得结账嘛。”伙计笑眯眯地说道。 宋掌柜,“……” 一毛不拔铁公鸡! 这个吴建通,当真小气! 但既然伙计都说出来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宋掌柜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只让伙计拿了钱给对方。 而且这盘子自然是不还给对方了,为不落下话柄,宋掌柜主动将盘子的钱一并付清。 会宾楼的伙计收了钱,冲宋掌柜拱手,“不打扰宋掌柜了,告辞。” “慢走。”宋掌柜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待那两个伙计走远了后,脸色铁青地回到了后院去。 明玉轩的伙计也已经将麻婆豆腐带到了后院去。 “掌柜的,这麻婆豆腐……”伙计小心询问。 宋掌柜阴沉着脸,一甩袖子,将伙计手中端着的菜,尽数打翻在了地上。 再也不想听到麻婆豆腐这四个字! 伙计脸色也极为不好看。 一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家掌柜的若是心情不好,会不会责骂鞭打他们。 二是因为可惜。 这麻婆豆腐看着色香味俱全,闻着香喷喷的,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他虽是明玉轩的伙计,但久闻会宾楼的麻婆豆腐滋味好,却一直没有机会可以尝一尝,现在好不容易有麻婆豆腐送到明玉轩来,还惦记着能不能吃上几口。 结果就这么被掌柜的打翻在了地上。 当真是可惜啊…… 浪费粮食可耻! 会宾楼送了三盘麻婆豆腐到明玉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福运楼和君又来。 赵掌柜和钱掌柜都气了个够呛。 三盘麻婆豆腐,多明显的事情了,说明去会宾楼点三百道麻婆豆腐的那个人,就是明玉轩派出去的! 好家伙,刚刚还义愤填膺,一副被冤枉的跟窦娥似的模样,结果真正在背后使坏的人,是他姓宋的! “赵掌柜,我寻思着,姓宋这家伙不老实,往后咱们有啥事也别带他了,免得他总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到时候把咱们俩卖了!” 钱掌柜这会子是最生气的。 因为他先前是先跟会宾楼交过手的。 这事儿一出,会宾楼最先怀疑的就是他福运楼了。 这个姓宋的,摆明了就是想着浑水摸鱼,趁着他是个挡箭牌的功夫,做足了坏事! 赵掌柜也跟着点头,“的确,这姓宋的不可交。” 亏他先前还当这宋掌柜是老大哥! 当真是瞎了眼了。 不过这话又说过来了,经过今日的事儿,这会宾楼处置的到是十分漂亮,到最后也没受什么损失,反而是让明玉轩有苦说不出。 这吴建通是个人物。 他背后这个东家,也够聪明的。 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赵掌柜摸了摸下巴,满腹的心事。 这边,刘武万回来后,跟明玉轩的伙计接上了头。 “我说兄弟,下回你这种活你去寻旁人吧,当真莫要再寻我了,这种活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刘武万几乎把脑袋上的头发给薅秃了,“那会宾楼的东家,别看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那嘴皮子叫一个厉害,会比寺庙里头的主持还要会念经,这一件事要给你掰开了揉碎了,一条一条的说给你听,听得跟耳边有五百只鸭子一般的聒噪。” 不过这苏姑娘模样长得好看,就算是鸭子,也是最漂亮的那种。 “阿弥陀佛,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听到了多少次麻婆豆腐四个字,又听了多少次豆腐这两个字,跟兄弟说句实在话,我是当真不想再听到麻婆豆腐这道菜名,往后再也不想吃豆腐了!” 伙计听刘武万这么说,眉头都拧了起来,“那你最后点了多少道菜出来” “点菜”刘武万险些跳起脚来,“还想点菜,你想啥呢,就那小嘴叭叭的说,竹筒倒豆子一样,你连话都插不了!” 也就是说这刘武万压根啥事都没干成,一点困扰都没给会宾楼造成 伙计思忖了一会儿,指着刘武万的鼻子骂了起来,“不中用的东西,给了你那么多钱,除了辛苦钱还有点菜的钱,你竟是啥事都没干成” “所以我这还肯回来,把菜钱给了你们啊。”刘武万从钱袋子里头拿了一块碎银子扔给伙计,“这是三百道麻婆豆腐的钱。” “我这个人做生意最为实诚,没用上的钱还了你们,不昧任何的钱下来,下回要是有旁的活再喊我,自然了,去会宾楼这个活我是再不接了。” 伙计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眼中泛起一抹精光,伸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刘武万,“你先等会儿。” “咋了”刘武万停下了脚步。 “这钱好像数量不大对啊。”伙计道,“那所谓的辛苦钱,也还回来才行。” 还辛苦钱 刘武万闻言,顿时成了炸毛公鸡,“兔崽子说啥话呢,老子先前接活的时候就说了,这是辛苦钱。” “可你没办成事儿啊。”伙计揉了揉鼻子,“少废话,赶紧把钱拿过来,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回去告诉了我们掌柜的,让衙门的人来抓你!” 宋掌柜的姐夫,在衙门里头做捕头,因为资历老,县衙的人都还算敬重,连叶大人都时常给上几分薄面。 刘武万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王八羔子,拿这个吓唬你爷爷呢,你当你爷爷是吓大的” 地痞流氓,最是怕官。 明玉轩开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地痞流氓来闹事,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 伙计心知肚明,这会儿叉了腰,“是不是吓大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不给,别怪我们不客气!” 刘武万拳头都握紧了,眼瞧着四下无人的,一个拳头便砸在了那伙计的脸上。 伙计不防,只觉得脸上吃痛后,鼻子里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伸手一摸,满都是鲜红! “你敢打我!”伙计喝了一声,“我要去报官!” “都打你了,还问敢不敢,当真是白痴!”刘武万拳头如雨点一般往伙计上砸,“你去啊,你若是去了,我就说你是空口白牙的诬陷,没人作证,看你怎么样,!” 捕头又如何,他还是地痞呢! 能怕捕头不成 第077章 愁死人了 若是怕捕头,谁干这个活计 到是这伙计,想着黑吃黑,实在可恶,当他是软柿子随便拿捏 刘武万心中气愤,这手里自然是丝毫不留情面,只将那伙计结结实实揍成了猪头,只打的那伙计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这才离开。 走了两步,干脆又回来,将先前给伙计的那菜钱给夺了过来,重新塞到自己钱袋子里头。 黑吃黑,谁不会啊! 刘武万拿了银子扬长而去,只留下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伙计骂骂咧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明玉轩和会宾楼之间有关麻婆豆腐的争斗,很快传了出去。 同行竞争,降价让利吸引人气可以,赠送额外的添头给了老顾客也可以,哪怕是互相挖客源呢,这都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可你派了人去旁的酒楼点那么多菜找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种争斗原就是谁先挑头谁有错,明玉轩这般,自然会被说不地道。 做生意对同行这般不地道,对顾客那兴许也是这样,所以最好不要去明玉轩吃饭了,免得回头被坑了都不知道。 眼看着过年前最后几日的红火时期,明玉轩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客流少了许多。 急的宋掌柜在后院里头骂了好几回,茶杯更是摔坏了好几个。 会宾楼生意照旧,且因为这件事让麻婆豆腐更加出名,来会宾楼的客人几乎是每桌一盘麻婆豆腐。 日子一晃到了二十九。 今儿个是除夕。 除夕一般是从晨起便要忙碌起来,炖煮,煮萝卜,拌饺子馅儿……为晚上的除夕团圆年夜饭和第二日的大年初一做准备。 各种铺面,今日也都关了门。 苏玉锦到会宾楼那给各个伙计发送了年下的节礼,每人又给了一个红包。 节礼是一匹布,一袋米,一袋面,红包里则是两百个钱。 会宾楼的工钱在附近的铺子和酒楼里算高的,这节礼又多,伙计们心中欢喜,只感恩戴德地冲苏玉锦道了谢,又将酒楼里外打扫了一番,这才陆续离开酒楼,回家过年。 苏记这边,苏玉锦也发了节礼。 每人发的一匹布,五条日用的帕子,擦脸用的香脂膏,红包跟会宾楼的一样,亦是两百个钱。 等忙活完这些,苏玉锦便领着艾草和柳妈妈张罗年夜饭。 爽滑鲜嫩口水鸡,酸甜酥脆松鼠鱼,清淡爽口盐水鸭,蛋黄焗南瓜,马蹄炖排骨,香菇油菜心,砂锅香芋煲,木耳炒山药,配上猪肉虾仁馅儿的翡翠饺子,酸辣开胃的黑胡椒酸辣汤,算是凑够了鸡鸭鱼肉俱全的十个菜。 苏玉锦更是交代艾草烫上了一壶米酒。 糯米酿制的,没有过度提纯,喝起来酒味不重,却有着一股浓郁的醪糟清香,后味也有十足的甘甜滋味。 可以说,虽然只有三个人的年夜饭,但到底也是隆重而热闹。 吃罢了饭,论理是要守岁。 可惦记着第二日贺严修若是来的话,又是一番忙碌,苏玉锦便也吩咐柳妈妈和艾草早早去歇息。 自己也是早早躺到了床上。 翌日晨起,早早的便有人上门。 是苏记那边的霜叶和青葵等人来拜年。 紧接着,是会宾楼那边的伙计。 等这两拨人都送走了后,苏玉锦领着艾草去给郑明远拜年。 论理,一般是厨子给东家拜年。 但他们之间并非纯粹的雇佣关系,更多的是合作,郑明远又是年长的,论这层规矩,便是该苏玉锦去了。 去的时候,苏玉锦没有空手,带了些自己做来当零嘴的开口笑和莲花酥一并去。 “来便是来,还带什么吃的我这里竟是什么时候缺了吃的不成” 郑明远笑着招呼苏玉锦和艾草坐下烤火,又去倒了两杯热茶来。 “郑叔做的是郑叔做的,我做的是我做的,哪怕滋味不如郑叔做的好,也算的上我的一些心意,吃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苏玉锦捧着茶杯,张望了一番,“大勇怎么没在” “说是出去找晌午做饭要用的干黄花菜,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郑明远提及这事儿,便拧了眉,“这小子这段时日得了空便往外跑,问也不说做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搞什么鬼。” “这大过年的,哪家铺子都关门的,他能去哪儿弄黄花菜来我看那,就是寻了这么一个由头,好趁机出去撒野。” “大勇也不是没轻重的人,既是大年初一都必须要做的事儿,那估摸着就是顶重要的事儿了,郑叔也别太着急。”苏玉锦劝道。 “啥重要不重要的,再重要的事儿能比娶个媳妇儿重要” 郑明远只叹气,“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成个家啥的了,这段时日跟着东家赚的银子也不算少,我都给他看好地儿了,买下一处宅院,再寻个媒婆来,把他这事儿给张罗一下,结果这混小子说什么也不肯。” “当真是愁死个人了!” “徒弟自有徒弟福,许多时候这姻缘二字,还是多讲究个缘字的嘛,若是到时候缘分到了,只怕是拦都拦不住的。” 苏玉锦笑道,“大勇生的模样端正,又是跟着郑叔,往后也是能够挑大梁的,前途不可限量,还怕寻不来媳妇儿不成” “得得得,就你还在这儿帮他说好话。” 郑明远拎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铜水壶往苏玉锦的杯中添了些热水,又拿了自己做的米发糕来让苏玉锦和艾草尝一尝。 说了一阵子的话,苏玉锦和艾草便告辞。 走的时候,郑明远又让她们两个带上一些自己做的红枣核桃红枣糕和枣泥山药糕回去。 郑明远做菜一绝,这糕点虽不如云芝斋做的出众,但也因为郑明远兴趣所在的缘故,滋味也是不俗。 这几日的零嘴吃食是不缺了。 苏玉锦笑眯眯地让艾草收下,二人一块往家走。 大年初一,街上各种铺子都关了门,但门口都挂着一串串的喜庆的红灯笼,加上路上来来往往的许多要去走街串巷拜年的人,倒也显得颇为热闹。 “苏姑娘这般巧,竟是在这里遇到苏姑娘。” 第078章 二爷是个聪明人 任建柏冲苏玉锦作了一揖,“我方才去几位夫子家拜年刚刚回来,现下正要回家,看苏姑娘也是要回家去” “不如,我们同行” 自那日被苏玉锦婉拒,且无情送客之后,任建柏之后又去寻了她两次。 但每次不是艾草就是柳妈妈应的门,只说苏玉锦不在家中。 但他分明在敲门前已是听到了苏玉锦在园中说话的声音。 就连他后来去苏记问询时,得到的回复也是,已是几日都没有见过苏玉锦。 很显然,苏玉锦不愿意见他。 可是,为什么啊。 他自认模样虽不似貌似潘安那般,但也称得上眉清目秀,算的上是英俊的那一类,若是论才情,他年纪轻轻便是秀才,又过了科试,县学之中也是名列前茅,明年秋闱中举可谓势在必得。 他这样的人,在许多人眼中皆是良婿的最佳人选。 就说这段时日吧,光是拐弯抹角想着给他说说媒提亲之人,便有四五个,对方的家世和模样也都不俗。 他自认自己配苏玉锦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可苏玉锦竟是一副看不上他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因为廖氏的缘故…… 任建柏心中明白,也觉得既是上门不得,便干脆在外头等着。 就拿今日来说,大年初一,苏玉锦必定是要出门拜年的,他在路上遇到,这苏玉锦自然没有当众发难的道理。 任建柏看着苏玉锦,满脸都是盈盈笑意。 苏玉锦被盯的极为不舒服,更觉得在这样的街上碰到任建柏也实属倒霉的很,只淡淡回了一句,“并不是要回家,还要在街上逛一逛。” “那到是凑巧的很,刚刚我在夫子家吃了些茶点,此时也正觉得不消化,也想走一走,好消消食。”任建柏笑道。 苏玉锦,“……” 当真是狗皮膏药! 而且还是脸皮贼厚的那种。 “任秀才请自便。”苏玉锦微微颔首,领着艾草接着往家的方向走。 任建柏顿了一顿后,抬脚跟上,“苏姑娘。” “任秀才。”艾草拦了一拦,“这男女有别,任秀才既是读书人,那就更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还请任秀才不要再跟着我们姑娘了。” “倒也不算是特地跟着你家姑娘。”任建柏道,“若是仔细论起来,你们要回家去,我也是要回家去,顶多算的上是顺路吧。” “大道朝天,这路自然不能说你们走的,我走不得的道理吧。” 艾草,“……” 当真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艾草气得直跺脚。 苏玉锦也是直拧眉。 这个任建柏,当真是个不好对付的。 得想个法子…… “吁!” 车夫勒了缰绳,马车停在了苏玉锦的跟前。 兴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苏姑娘。” “兴安”苏玉锦一愣,接着一喜,“二爷来了” “是呢。”兴安冲马车道,“二爷,路上刚好碰到苏姑娘。” 贺严修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了帘子,拉开了一个间隙,果然瞧见了苏玉锦和艾草,以及旁边站着的一个读书秀才模样的人。 看艾草气呼呼的模样,还有那人的目光恨不得钉在苏玉锦身上的模样,以及苏玉锦此时看到他满是欣喜,且欲言又止的模样…… “外头冷,上车来坐吧。”贺严修道。 二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苏玉锦笑道,“多谢二爷。” 兴安拿了踩脚凳,艾草帮着掀了帘子,扶苏玉锦上了马车。 待放下了帘子,艾草满脸笑盈盈地冲任建柏福了福,“任秀才请自便。” 说罢,跟兴安一并坐在了马车前头。 马车缓缓前行,在身边经过时,任建柏握紧了拳头。 这个二爷,是谁 苏玉锦对他冷眼相待,对这位二爷却笑靥如花,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眼看着这辆马车往苏玉锦家的方向而去,且隐约听到艾草和那个叫做兴安的小厮提到京城这两个字眼。 是京城里面,哪位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哥吗 那他和苏玉锦是怎么样的关系 说起来,苏玉锦那声“二爷”唤的那般甜腻…… 原来,苏玉锦对他冷淡,并非是廖氏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现如今不过是穷酸秀才,比不得京城的高门大户。 也是了,苏玉锦两处生意做的都极好,自然是个分得清利益二字,知道跟着谁前程更加远大。 任建柏咬了咬嘴唇,扭头愤然离去。 从窗帘处看到任建柏走远后,苏玉锦这才松了口气。 看这个样子,大约往后不会再纠缠她了。 “方才那个人是什么人”贺严修问。 “回二爷……”苏玉锦将任建柏和廖氏之事说了个清楚。 贺严修先前已是从艾草那里得知此事,此时又听苏玉锦说了一遍,眉梢轻挑。 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任秀才。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还要几次三番地来寻苏玉锦,这目的,可不大单纯了。 贺严修猜得到任建柏的心思。 “还要多谢二爷解围。”苏玉锦笑道。 “应该的。”贺严修道,“我与这里的叶县丞也是故交,往后你若是有麻烦,也可派人去衙门唤人来。” “是。”苏玉锦点头。 忽的又觉得不大对劲。 县城叶永望跟贺严修是故交 那她先前跟叶永望说的二表舅…… 苏玉锦,“……” 讪讪地笑了笑,苏玉锦转了旁的话题,“二爷今日来的挺早,我琢磨着怎么也得吃罢午饭才出发,到这里怎么也得傍晚了。” “晨起给祖母,爹娘,还有外祖父外祖母拜了年,眼见没有旁的事情,便提早过来了。”贺严修答。 每年过年,照例是要被询问婚事如何打算,是否有中意的女孩子等类的,贺严修着实也是有些待不住。 “说起来,这几日能吃到甜味了,不过不多。”贺严修道,“酸味更加明显,咸味也多了一些。” 说话间,贺严修伸了手腕出来。 苏玉锦略搭了搭,而后微微点头,“还不错,这次不必调整方子,二爷再吃上一段时间再看。” “嗯。”贺严修应下。 晌午饭,因为贺严修的提前到来,变得紧张而忙碌。 京酱肉丝,盐焗鸡,锅塌豆腐,水晶虾饺,糟溜鱼片,鲜香六菌汤,主食是前几日蒸的红薯丝包子。 同样摆满了精致菜肴的,还有京城贺家。 第079章 纳妾室 贺老夫人落座后,扫视了一圈,“严修怎么没在” “晨起拜完年,说是有要紧事要出去一趟,估摸着要待两三日才能回来。”陆氏解释道。 “什么要紧的事儿,竟是比过年还要紧,大年初一的就往外跑”贺老夫人叹气,“当真是越长越大,这心里头也越来越不惦记我这把老骨头了。” “母亲若是这么说,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心里头都过不去。”陆氏笑道,“这整个贺家谁不知道严修对母亲您是最孝顺的,皇上赏下来的节礼,他都送到您这里来,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舍得给,母亲再这么说,儿媳妇当真是委屈死了。” 这番话几乎是说到了贺老夫人的心坎上头。 “那倒是,旁的不说,单单就论这孝心,你们几个谁都比不上严修去。”贺老夫人满脸都是笑,“既是大年初一都要出去,那必定是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了,由着他去吧。” “二弟出门时,我问了一嘴底下人,说是要去青河。”贺严德道。 “青河县我记得那里离京城可不远,二哥大过年的都非要去,可是那里有极为好玩的东西”今年十岁的贺严州眨巴起了眼睛。 “三弟又在胡说了,你二哥哪里就是那样贪玩胡闹的人了。”贺严德抿嘴直笑,“想来只是去青河县有要紧的事儿要做吧。” “我觉得也是。”贺严德的妻子方氏也在一旁笑着点头,“不过也不管是要紧的事儿要做,还是要紧的人要见,二弟向来是知道分寸的,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父亲母亲和祖母放心就是。” 要紧的人…… 贺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我记得小年那天,严修也是出去了半晌多的功夫,那回就听小厮说是去青河来着。” “再往前说的话,先前老婆子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严修从什么地儿买了个花魁,却也没听说带回京来,莫不是,就安置在青河了” “这事儿,儿媳妇还当真不知道。”陆氏看向旁边自己的丈夫,“这事儿你知道不” “不知道。”贺承业摇了摇头。 “你们这两个是怎么做人爹娘的,这些事儿都不知道还得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操心不成。”贺老夫人有些不悦。 “母亲,你也别生气,这事儿我先前是听说过,也想打听打听,或者问问严修来着,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是为何”贺老夫人看向陆氏。 “严修这孩子打小便有主意,对婚事上更是有主张的很,到了这把年岁也不肯成家,若是问起来,只说是没有合眼缘的。” 陆氏笑道,“这时日长了,别说别人,连我心里头都忍不住东想西想的了,可现如今严修有个能看顺眼,又愿意做出金屋藏娇这种事情来,也算得上十分难得。” “这安置到青河,没安置到京城里头来,估摸着就是怕咱们做大人的知道,我若是再去问,倘若严修面上挂不住,再把人给送走了……” 贺老夫人闻言,不住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有些道理。” “严修难得能有一个喜欢的,还愿意这般两头奔波,估摸着那姑娘当真也是成了他的心头好,不过,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若是家世清白,无论门第高低,只要贺严修当真喜欢,贺家也不是不能娶进门来。 毕竟,贺家的门第,已是不在乎一个孙媳妇出身是否富贵了。 可被贺严修金屋藏娇这个竟是个花魁…… 有些可惜了。 贺老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且先看着吧,回头你也多留意一些,倘若当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往后若是严修当真喜欢,也可以接回来。” 当个妾室什么的吧。 “祖母当真是偏心了。”贺严德歪了歪身子,“从前孙儿也想纳一房妾室,祖母却说我不务正业,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到了严修这里,祖母反而肯了。” “你俩能一样”贺老夫人斜了贺严德一眼,打趣起来,“你身边坐着的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刚成婚不过一年,便想着往房里添人了” “祖母说的对。”方氏接了话,挤眉弄眼地笑,“你这心思暂且收一收,只待我生下长子,再过上几年,再帮你张罗也不迟。” “哪里就必须得张罗了,妾室这种事儿,能没有则没有,若是非得有,宜少不宜多,免得生出事端来。”贺老夫人道,“你们两个操心些正经事,早日给我添个曾孙才是正经事。” “是。”贺严德和方氏应下。 待贺老夫人拿起了筷子后,其他人才各自拿了筷子吃饭。 一家子人吃一顿饭,倒也不拘束,有说有笑的,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 贺严德和方氏往自己的梧桐苑去。 夫妻两个人并排走着,下人们远远地跟着。 “你当真要纳上一房妾室”方氏询问,脸上的笑若有若无,“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好替夫君张罗一番” “我纳哪里的妾室,纳几房妾室,你都该不在意才对,今儿个怎么就关心起来了”贺严德瞥了方氏一眼。 目光清冷。 “到底我占着这贺家嫡长孙媳的位置,这院子里头要进来什么人,我总得知道才行吧。”方氏脸上笑意不减反增。 “怕有人进来后,误了你要做的正事儿”贺严德嗤笑。 “这是自然。”方氏点头,“主要也怕误了你的正事儿,到时候若是你为色所迷,咱们俩的事儿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我的人自然靠得住,到是你身边的人,还是捋一捋舌头为好。”贺严德道,“贺严修现在落得那样的名声,你也算的上功不可没,到底是妇人,做事儿也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哦那我到是想看看,贺家的大公子,贺大爷能做出怎样大气磅礴的事情来”方氏抿嘴直笑,末了又道,“青河那边,你不再派人去盯着些” “盯着那里做什么” “贺严修从不近女色,忽的来了个金屋藏娇,这段时日还去的越发频繁,不觉得有些奇怪不看看贺严修究竟在哪里搞什么鬼”方氏问。 第080章 他俩不一样 “那苏氏的底细早已查了个清楚,并没什么不妥,至于贺严修举动不寻常…… “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惦记着是寻常事。”贺严德不以为然,“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从前是贺严修是没这层事,现如今有了,倒是可以让他多些头疼之事了。” “怎么,你要去寻那苏氏的麻烦”方氏扬眉,“看来你这手段也不比我这妇人高明到哪里去。” “哪里就需要我亲自派人去了,这满京城里头,有的是枪可以让我使,断然不会像你一般,让人说贺严修的坏话,被抓个正着。” 贺严德的嗤笑,让方氏的脸涨了个通红。 方氏没忍住跺了跺脚,气得干脆也不跟贺严德一起往回走了,只喊了丫鬟到身边来,要去园子里头坐一坐。 “爷,是要回院子,还是去寻了少夫人”身边小厮询问。 “去书房吧。”贺严德道,“年前的一些事务还没有处置完毕,待会儿我再去看一看。” “爷当真是勤勉。”小厮赞道。 贺严德笑了笑。 笑容里带了些苦涩和寒意。 是得勤勉的。 若是不勤勉一些,往后有所建树的话,在这个家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连老夫人都说了,他和贺严修是不一样的。 分派官职时,他被分到礼部,而贺严修却是被委以重任到了户部。 他原是贺家大房的嫡子,是整个贺家的嫡长孙,可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无人庇护,父母健全的贺严修成了全家人的心头好,贺严修又有家世那般显赫的外祖家…… 虽然贺严德的外祖父也是官至知府,可在陆家跟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旁人提及贺家后代,先想到的是贺严修,哪里还惦记着他这个嫡长孙贺严德 呵…… 贺严德垂了眼眸,抬脚往前走。 ---- 晌午饭吃完,待贺严修喝下了汤药后,苏玉锦照例给贺严修施针。 贺严修看起来不太着急要走的样子,苏玉锦便也没那么赶,只在给贺严修施针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给他煮白茶来喝。 白茶性偏凉,但冬日里头为了抵御严寒,大多数人都会进温热的食物,衣裳会穿的厚,连屋子里头也会烧上热乎乎的地龙,反而容易上火,喝些性偏凉的白茶,反而不容易出问题。 冬吃萝卜夏吃姜,也是这个道理。 只喝茶自然是有些乏味的,苏玉锦便拿了自己做的糖炒栗子,鱼皮花生,琥珀核桃仁,炒松子仁等吃食来,让贺严修来吃。 贺严修双手手腕上皆是有银针,偶尔拿个花生,核桃仁什么的,力度不大,且入口后可以咀嚼半晌,倒是没什么,倒是这茶水…… 端不动茶杯啊。 让苏玉锦来喂他吃茶的话,似乎有些别扭。 若是让兴安来的话…… 那就更别扭了! 正在贺严修发愁这件事时,苏玉锦拿出来了一条长长的管子出来。 将管子一端放入茶杯,另外一端则是咬在了嘴里,“呼噜”一下,一大口茶水进了肚中。 苏玉锦做完了示范,将另一条管子也放到了贺严修面前的茶杯中,“二爷试试看” 管子很长,贺严修略略俯身便可以喝到足够的茶水。 “这个东西……”贺严修观察了一番,“倒有些像是碧筒杯了。” 所谓碧筒杯,用现代的角度来看,是古代的吸管杯的鼻祖。 将杯子做成莲蓬荷叶的形状,内底部留孔,外底或者侧面伸出来一条荷叶茎,中间镂空,便可以通过荷叶茎的大口畅饮杯中的茶水或者冷饮。 再往后,类似于这种的吸杯,无论是荷叶形状的,还是荷花形状的,还是牡丹花形状的,皆是被人统一叫做碧筒杯。 “哪里有碧筒杯那般繁杂,不过是取了夏日里头整齐又结实的麦秆,用盐水泡过再烘干,制成了简单的吸管,做权益便利之用罢了。” 断然是比不得碧筒杯那般需要能工巧匠来精雕细琢。 “虽是简单,但胜在实用。”贺严修觉得这麦秆吸管什么好用,又觉得颇为有趣,片刻的功夫后,竟是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苏玉锦给他添了些新的茶水。 贺严修这次吃了半杯的茶水后,不敢再吃了。 若是吃的太多,只怕要去方便。 现在这幅模样极为不方便。 苏玉锦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也没有再劝,而是聊起了一些旁的话题。 不过大部分时间是苏玉锦在说,贺严修在听。 例如会宾楼这段时日上的新的菜式。 戏园子里头年前有了白蛇记,唱的是刘邦斩蛇起义的故事,只是苏玉锦没时间去好好看两场,有些遗憾。 想在院子里头搭个菜棚子,种些反季节的菜蔬或者是蘑菇一类的菌类,但是院子太小,实在有些施展不开,只好作罢…… 听到这一条时,贺严修插了话,“其实这个倒也不难,田庄上有的是地方可以搭这种菜蔬棚子。” 苏玉锦叹了口气,“是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此事 只是现如今会宾楼和苏记每个月赚的银子不算少,但若是想着买田庄的话,还是远远不够,只能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攒着,攒到明年秋天时看看能不能攒够,或者是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赚钱的其他法子,再拓展一下业务。 “家中在京郊又一处田庄,论起来离青河不算远,田庄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做这些了,你若是想弄的话,等开了春儿可以去瞧一瞧。” 到时候他提前吩咐下去就行。 去贺家的田庄啊。 苏玉锦想都没想,直接摆手,“二爷好意,但是实在是不必了……” 贺严修眼下将她拿了当挡箭牌,他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挡箭牌乖巧听话,用的极为顺手。 这人素来都是这般,用的顺手的东西也好,人也罢,都是不愿意随意更换的。 说不准,贺严修也是如此,所以连家中的田庄也让她去,想让旁人知道这是他安置在外面的外室 顺便还可以再为自己正一正名。 但是,她却不愿意当一辈子外室的。 往后要远走高飞,目标是星辰大海。 与贺家里除贺严修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纠葛越来,对她往后越不利…… 第081章 好奇表妹 但这样的小九九,苏玉锦自然是不能拿到面上说的。 “种菜蔬蘑菇什么的,着实用不了多少地,待得了闲,去县郊那置上几亩就是,离这里也更近一些,更方便一些。” 见苏玉锦这般回答,贺严修略顿了顿,片刻后才点头,“也好,看你自己方便来就是。” 毕竟自家的田庄,说是离青河县不算远,但真赶起路来,也得两个来时辰,一来一回便得大半日,着实操劳。 这种事情,离的越近,越方便越好。 只是他素来给苏玉锦的东西,她素来都是照单全收,且欢天喜地的。 但这次…… 被拒绝了。 心里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苏玉锦也瞧得出来贺严修的异样,忙转了旁的话题,“二爷晚上要走吗,还是在这里用饭若是用饭的话,我让人早些准备。” “在这里吃吧,等住上两三日再走。”贺严修答道。 “好,那晚上……”苏玉锦顿了顿,“吃羊蝎子如何年前得了一只新鲜的整羊,我将肉都分了分类,脊椎骨是完好的,刚好炖个红焖的锅,再在锅子里头涮些菜蔬冻豆腐什么的,吃起来既好吃,身上也暖和。” 最关键的是,一锅便能炖煮出来,其他的便吩咐艾草和柳妈妈择洗些配菜什么的,也比较方便,不必费尽脑汁地去想着各种各样的菜肴。 “都好。” 苏玉锦的手艺,他信得过。 而且这羊蝎子,虽然听苏玉锦那意思,似乎不过就是炖羊骨头的样子,但名字听起来到是别致的很。 想来,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贺严修现在能略微分辨出来一点点的滋味,对吃食也是越发的期盼向往,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吞了两次的口水。 苏玉锦则是又给贺严修添了热茶,交代艾草和柳妈妈去准备东西。 等贺严修这里时候差不多了,将银针拔下。 每次施针之后,贺严修都觉得浑身舒畅许多,这次也不例外。 也因为刚才坐的时间有些长,这会儿能够自由活动,贺严修便也在院子里头来回的走动一番,见那院子里头摆着的几口大水缸,每条岗里皆是养着几条鱼,便去瞧。 这口缸里养的是鲫鱼,那口缸里养的是鲤鱼,再一口缸是草鱼,再再一口缸里…… 贺严修看最后一口缸里空无一物,有些讶异,问在那忙活的苏玉锦,“这口缸里养的是什么,怎么瞧不见” “虾啊。”苏玉锦头都没抬。 贺严修,“……” 兴安,“……” 苏姑娘现在这般大胆了吗 即便她因为会医术的缘故,现如今被二爷十分器重,二爷对其也十分大方的缘故,但实际论起来,二爷是主,是没有这般跟主子说话的道理的。 贺严修顿了顿,半晌后才抬了头,“可是河虾” “这是自然。”苏玉锦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自然不是海虾了。 兴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他的确是瞎。 甚至有点傻…… 苏玉锦和柳妈妈、艾草三个人一通的忙活,在日头西沉时,热气腾腾的羊蝎子锅端上了桌子。 一整只羊的脊椎骨,拿大铁锅炖了满满一大锅,盛出来了两个砂锅,一锅苏玉锦和贺严修这里吃,另外一锅则是柳妈妈,艾草和兴安在另外的屋子吃。 红焖的做法,汤头颜色亮,滋味浓,炭火在锅底下煨着,羊蝎子混着浓郁的汤冒着咕嘟咕嘟的冒,香气混着热气飘起来,往鼻孔中钻,单单是闻着,已是令人垂涎三尺。 而吃起来的时候,冻豆腐也好,鲜白菜叶也好,各个都是吸饱了羊蝎子锅中的浓郁汤汁,吃起来鲜美可口,滋味甚妙。 即便像贺严修这种味觉不似常人的,都觉得这羊蝎子锅吃起来十分美味,大快朵颐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夜晚有风。 屋子里头是暖气融融,香气四溢。 屋子外面是瑟瑟寒风刮着树枝的沙沙声响,以及偶尔掀动棉帘子的唰唰声。 在又一阵的帘子晃动后,苏玉锦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这种噪音,便准备起身将门去关上。 贺严修拦住了她,“不忙,若是关上了,怕是馋嘴的猫儿便溜不进来了。” 苏玉锦有些丈二的和尚,“猫” 还是馋嘴儿的 哪里来的这样的生物嘛…… 不等苏玉锦说家中从未有过猫的话,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披了水莲红斗篷的身影便进了屋子。 是一个十五六岁,鹅蛋脸,柳眉杏目,模样俏丽的年轻姑娘,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同样水莲红色的窄袖劲装。 看到贺严修正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美味锅子,陆雯静眉头一皱,嘴都撅了起来,“表哥既是早已知道我在外头,怎的现在才说话害得我在外面白挨了许久的冻。” “你若是不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到这里来,自然也就不会挨冻了。”贺严修头都没抬,从锅子里头捞了一块冻豆腐。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冻成蜂窝状的豆腐,滋味当真不错。 往后回了京城,也可以让家中的厨子这般做了来吃呢。 “我这不是好奇嘛。”陆雯静嘿嘿笑了笑,“家中六个哥哥都在议论,议论能让表哥大年初一不呆在京城,冒着寒风往青河县赶来的花魁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模样。” “我寻思着,与其在那猜来猜去的,干脆自己过来瞧一瞧,便自己骑马到了青河县,来寻表哥你来啦。” 贺严修听到这里,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你寻到这里之前,跳了多少人家的院子” “不多,也就三十多家……” 贺严修,“……” 苏玉锦,“……” 好一个,不多。 眼瞧着贺严修要张口说教,陆雯静忙道,“我很小心的,绝对没有惊动主家,其实到了这个院子时,我原也是觉得表哥你大约应该不在这里的。” 因为院子里头的花圃里种的全都是菜蔬,大缸里头养的也都是吃得鱼,怎么瞧着都不大像是一个花魁居住的院子。 “不过我听到了兴安那混小子的声音,又从帘子缝隙里偷偷瞧了一瞧……” 第081章 好奇表妹 但这样的小九九,苏玉锦自然是不能拿到面上说的。 “种菜蔬蘑菇什么的,着实用不了多少地,待得了闲,去县郊那置上几亩就是,离这里也更近一些,更方便一些。” 见苏玉锦这般回答,贺严修略顿了顿,片刻后才点头,“也好,看你自己方便来就是。” 毕竟自家的田庄,说是离青河县不算远,但真赶起路来,也得两个来时辰,一来一回便得大半日,着实操劳。 这种事情,离的越近,越方便越好。 只是他素来给苏玉锦的东西,她素来都是照单全收,且欢天喜地的。 但这次…… 被拒绝了。 心里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苏玉锦也瞧得出来贺严修的异样,忙转了旁的话题,“二爷晚上要走吗,还是在这里用饭若是用饭的话,我让人早些准备。” “在这里吃吧,等住上两三日再走。”贺严修答道。 “好,那晚上……”苏玉锦顿了顿,“吃羊蝎子如何年前得了一只新鲜的整羊,我将肉都分了分类,脊椎骨是完好的,刚好炖个红焖的锅,再在锅子里头涮些菜蔬冻豆腐什么的,吃起来既好吃,身上也暖和。” 最关键的是,一锅便能炖煮出来,其他的便吩咐艾草和柳妈妈择洗些配菜什么的,也比较方便,不必费尽脑汁地去想着各种各样的菜肴。 “都好。” 苏玉锦的手艺,他信得过。 而且这羊蝎子,虽然听苏玉锦那意思,似乎不过就是炖羊骨头的样子,但名字听起来到是别致的很。 想来,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贺严修现在能略微分辨出来一点点的滋味,对吃食也是越发的期盼向往,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吞了两次的口水。 苏玉锦则是又给贺严修添了热茶,交代艾草和柳妈妈去准备东西。 等贺严修这里时候差不多了,将银针拔下。 每次施针之后,贺严修都觉得浑身舒畅许多,这次也不例外。 也因为刚才坐的时间有些长,这会儿能够自由活动,贺严修便也在院子里头来回的走动一番,见那院子里头摆着的几口大水缸,每条岗里皆是养着几条鱼,便去瞧。 这口缸里养的是鲫鱼,那口缸里养的是鲤鱼,再一口缸是草鱼,再再一口缸里…… 贺严修看最后一口缸里空无一物,有些讶异,问在那忙活的苏玉锦,“这口缸里养的是什么,怎么瞧不见” “虾啊。”苏玉锦头都没抬。 贺严修,“……” 兴安,“……” 苏姑娘现在这般大胆了吗 即便她因为会医术的缘故,现如今被二爷十分器重,二爷对其也十分大方的缘故,但实际论起来,二爷是主,是没有这般跟主子说话的道理的。 贺严修顿了顿,半晌后才抬了头,“可是河虾” “这是自然。”苏玉锦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自然不是海虾了。 兴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他的确是瞎。 甚至有点傻…… 苏玉锦和柳妈妈、艾草三个人一通的忙活,在日头西沉时,热气腾腾的羊蝎子锅端上了桌子。 一整只羊的脊椎骨,拿大铁锅炖了满满一大锅,盛出来了两个砂锅,一锅苏玉锦和贺严修这里吃,另外一锅则是柳妈妈,艾草和兴安在另外的屋子吃。 红焖的做法,汤头颜色亮,滋味浓,炭火在锅底下煨着,羊蝎子混着浓郁的汤冒着咕嘟咕嘟的冒,香气混着热气飘起来,往鼻孔中钻,单单是闻着,已是令人垂涎三尺。 而吃起来的时候,冻豆腐也好,鲜白菜叶也好,各个都是吸饱了羊蝎子锅中的浓郁汤汁,吃起来鲜美可口,滋味甚妙。 即便像贺严修这种味觉不似常人的,都觉得这羊蝎子锅吃起来十分美味,大快朵颐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夜晚有风。 屋子里头是暖气融融,香气四溢。 屋子外面是瑟瑟寒风刮着树枝的沙沙声响,以及偶尔掀动棉帘子的唰唰声。 在又一阵的帘子晃动后,苏玉锦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这种噪音,便准备起身将门去关上。 贺严修拦住了她,“不忙,若是关上了,怕是馋嘴的猫儿便溜不进来了。” 苏玉锦有些丈二的和尚,“猫” 还是馋嘴儿的 哪里来的这样的生物嘛…… 不等苏玉锦说家中从未有过猫的话,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披了水莲红斗篷的身影便进了屋子。 是一个十五六岁,鹅蛋脸,柳眉杏目,模样俏丽的年轻姑娘,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同样水莲红色的窄袖劲装。 看到贺严修正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美味锅子,陆雯静眉头一皱,嘴都撅了起来,“表哥既是早已知道我在外头,怎的现在才说话害得我在外面白挨了许久的冻。” “你若是不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到这里来,自然也就不会挨冻了。”贺严修头都没抬,从锅子里头捞了一块冻豆腐。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冻成蜂窝状的豆腐,滋味当真不错。 往后回了京城,也可以让家中的厨子这般做了来吃呢。 “我这不是好奇嘛。”陆雯静嘿嘿笑了笑,“家中六个哥哥都在议论,议论能让表哥大年初一不呆在京城,冒着寒风往青河县赶来的花魁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模样。” “我寻思着,与其在那猜来猜去的,干脆自己过来瞧一瞧,便自己骑马到了青河县,来寻表哥你来啦。” 贺严修听到这里,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你寻到这里之前,跳了多少人家的院子” “不多,也就三十多家……” 贺严修,“……” 苏玉锦,“……” 好一个,不多。 眼瞧着贺严修要张口说教,陆雯静忙道,“我很小心的,绝对没有惊动主家,其实到了这个院子时,我原也是觉得表哥你大约应该不在这里的。” 因为院子里头的花圃里种的全都是菜蔬,大缸里头养的也都是吃得鱼,怎么瞧着都不大像是一个花魁居住的院子。 “不过我听到了兴安那混小子的声音,又从帘子缝隙里偷偷瞧了一瞧……” 第082章 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表哥,该不会你就是因为我在外面偷偷瞧了一眼,所以发现我的吧。” “你猜” “表哥你……”陆雯静跺脚,“表哥每次都这样故弄玄虚,真可恶!” 苏玉锦早已悄悄又去准备了热茶,新的筷子和碗,放在了桌子上,“表小姐应该还没有用晚饭吧,外面天寒地冻,表小姐先喝口红枣姜茶暖一暖,再吃些羊蝎子锅吧。” 陆雯静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边捧着那红枣姜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这才抬眼打脸苏玉锦。 面容端庄秀丽,五官极佳,尤其一双眼睛,如黑夜中璀璨的星辰一般,又如深不见底的湖水,颇为吸引人,气质上也是落落大方,举止上则是颇为规矩,礼仪周全。 陆雯静眨巴了一下眼睛,“漂亮是漂亮的,不过跟想象中生的不大一样就是了。” “有何不一样”贺严修斜了斜眼睛。 “既是花魁嘛,又是被表哥安置起来的外室,自然是那种长得像狐狸精一样,满脸满眼都是柔媚,张口说话都要恨不得酥断别人两根骨头的那种咯。” 陆雯静想了想道,“又或者是那种楚楚可怜,一双眼睛里如盈盈秋水,看着像是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花才对。”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前的苏玉锦这般。 两样都没有,反而有几分…… 正室的端庄模样。 贺严修顿了顿。 苏玉锦的确这两样都没有。 确切来说,是现在一点也没有。 第一次在万花楼见到苏玉锦时,她也如寻常卖笑女一般,满脸的柔媚娇态,阿谀讨好。 说起来,似乎便是在去年五月途径青河,再看到苏玉锦时,她便变了模样吧。 一场大病,让人改了性情。 “表哥是喜欢这幅模样的”陆雯静歪头,满脸不解。 这不就是京城闺秀该有的模样 可为何平日里那么多人登门说亲,表哥却一个都瞧不上 “多嘴。” 贺严修看了她一眼,又吩咐站在旁边的苏玉锦,“你也坐下接着吃饭吧,不过是大舅舅家的小表妹陆雯静,不算外人。” 二爷发话,苏玉锦没有迟疑,“是,二爷。” 坐了下来,从那羊蝎子锅子里接着往外捞菜。 也拿了公筷帮陆雯静捞上了几块带肉的脊椎骨,放在她跟前的碗中。 “表哥对她倒是好的很。” 能让她同桌吃饭。 说话时,态度也颇为温柔。 陆雯静的目光在苏玉锦身上转了又转。 “尝尝这羊蝎子吧,滋味不错。”贺严修道,“是苏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整个京城可以说难得吃到。” 陆雯静撇了撇嘴。 京城,可是全天底下最繁华之处,那里的吃食自然也是全天底下最好吃的。 别说那些赫赫有名的各种酒楼了,就拿她家中的厨房来说,也是擅长各种口味的厨子厨娘皆有,做出来的宴席为人称赞,这苏玉锦区区一个花魁,即便会几道拿手的菜肴,也不过就是哄人高兴罢了。 哪里就到了京城也难得吃到的地步了。 且羊蝎子这名字…… 听着就怪土的。 陆雯静不大想吃,但既是贺严修都这般说了,便也只能给他几分颜面,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往口中放。 口感软烂,入口即化,随着这肉化开的,还有在舌尖上渐渐蔓延开来的浓郁滋味。 麻辣鲜香的滋味是在舌头上跳跃,在口腔中瞬间迸发的,充斥整张嘴的同时,更是冲到了脑门上,只觉得这羊蝎子的滋味美妙无比。 且这种美味来的气势汹汹,粗犷浓烈,远比家中那些厨娘做出来的饭菜吃起来要觉得滋味酣畅淋漓的多。 陆雯静原就是直爽的性子,这会儿吃到同样滋味直爽的羊蝎子锅时,只觉得不能太舒坦。 在连续吞掉了好几块肉后,陆雯静忍不住连连点头,“滋味当真是不错,果真如表哥所说的一般,京城里头的确难得吃到呢。” 至少在陆雯静所知道的酒楼中,就从未吃过这般的美味。 看了看在往锅中放莲藕片的苏玉锦,陆雯静忍不住问,“这当真是你做的” “正是婢子所做。”苏玉锦给陆雯静捞了块冻豆腐和腐竹,“承蒙陆小姐不嫌弃婢子的手艺,也尝尝这些,婢子还做了些拽面,最后煮来吃的话,味道极好。” 陆雯静在尝了冻豆腐和腐竹后,道,“也别最后再煮了,就现在煮来吃吧。” 从京城一路策马狂奔的跑了这么远,到了青河县后又跳了那么多家院子,又在这里挨了许久的冻,陆雯静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恨不得将整锅的羊蝎子统统都倒进肚子里头去。 苏玉锦闻言,便去拿拽面。 和好的面,醒得时间足够长,这会儿轻轻地将宽宽的面片一点点地拉扯长,拉扯细,等拉扯得面条差不多有手指头宽窄时,放入煮的沸腾的砂锅之中。 看着那白白的拽面在锅中浓郁鲜亮的汤中翻滚,陆雯静是忍不住一直舔嘴唇。 时不时地,还拿筷子在锅中搅上一搅。 更是连连追问,“熟了吗” “陆小姐,还得稍等片刻。” “可以吃了吗” “还没有。” “我看着差不多了,要不我尝尝”陆雯静根本不等苏玉锦劝阻,已是先捞出来一根到了碗中,更是顾不得烫,呲溜呲溜的吃。 待一根面条进了肚子,陆雯静砸了咂嘴,“刚刚吃的有些快,没尝出来到底熟了没有,我再尝一根……” 苏玉锦,“……” 苏玉锦准备的一盘拽面,大半都进了陆雯静的肚子。 陆雯静也是吃得十分满足,只连连点头,“不错,苏姑娘这厨艺当真不错……” 话音落地,陆雯静打了一个响亮而悠长的饱嗝。 舒坦! 已是许久没有吃得这般撑了! 陆雯静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甚至想寻根牙签来,好好的剔一剔牙。 “既是吃饱了,便回去吧。”贺严修抿了口苏玉锦泡制的桂花茶。 陆雯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好你个表哥,心地竟是如此狠毒,外面天寒地冻,你到是放心我一个人赶路” 第083章 我睡外面 “有何不放心”贺严修睨了陆雯静一眼。 “青河到京城至少百余里路,这天气寒冷是一回事,若是途中遇到歹人,岂不让人害怕”陆雯静哼道。 贺严修不以为然,“若是路遇歹人,害怕的也得是那些歹人,你怕个什么劲儿怕把歹人揍得不够死,还留一口气,不够解气还是怕歹人跑的太快,你来不及揍” 陆家是武将世家,上到主子,下到奴仆,不分男女,皆有身手。 陆雯静虽是女子,但因为是这一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娃娃,又是嫡出,备受家中宠爱,加上她在武学上天分不俗,整个陆家更是尤为重视。 几个舅舅舅母,六个表哥,担任起了各项师傅,甚至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要指点一番。 所以陆雯静功夫不弱,甚至许多时候,要在贺严修之上。 不能说打便天下无敌手,至少在京城和青河附近,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 苏玉锦,“……” 这个看起来个头小巧,娇滴滴的陆雯静,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且不可貌名啊…… 至少眼前她的所有举动,跟静这个字,都是沾不上边儿的。 而陆雯静在听到贺严修这般说她时,再次蹦跶了两下,“我不管,反正这么晚了,我就要住在这里,明天再走。” “如若不然,我就算回京城我也不回家,直奔贺家,到那寻了老夫人和姑姑哭诉去,让姑姑和姑父来拿你。” 贺严修拧起了眉头。 这事…… 陆雯静绝对做得出来,说不定要闹得半个京城都知道。 而且,的确是大冷的夜晚,即便不怕路上的歹徒什么的,若是马匹体力不支,陆雯静需要徒步行走,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下不为例。”贺严修在迟疑了许久后,才松了口,但又补充道,“明日一早便得走。” “吃完中午饭。”陆雯静不肯。 既是这苏玉锦厨艺极佳,那明日的中午饭必定做的也极为丰盛,必须得再蹭上一顿饭才行。 “吃完早饭,否则现在走。”贺严修下了最后的通牒。 陆雯静在哼唧了一会儿之后,才应了下来,“那行。” 贺严修和陆雯静都要在家中过夜,苏玉锦忙让艾草和刘妈妈去收拾一番。 陆雯静自然是要单独睡一间客房的。 贺严修的话,接着睡以前常住的那间 不等苏玉锦询问,贺严修已是进了苏玉锦的房间,“今晚,我睡你屋。” 末了又补充,“嗯……你也睡这里。” 苏玉锦诧异之余,略思索了片刻。 贺严修是好男风的,平日里也并不与她过于亲近,但今日陆雯静来时,却主动要求同睡一屋,想来只是要让陆雯静看一看 毕竟陆雯静不惜大年初一从京城赶到这里,貌似就是想看贺严修来这里究竟是在做什么的。 得让她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才好。 反正跟贺严修哪怕睡在一起也不过盖大被聊天说话,不会被占什么便宜,苏玉锦心中放心,应下声来,“是,二爷。” 见苏玉锦答应的干脆,贺严修抬眼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儿,并未言语。 时候不早,一通收拾,各自进屋安歇。 苏玉锦的床是不小的,够软,也够暖,晚上睡觉时,一床被子足以。 因为今晚贺严修也在这里睡觉,苏玉锦让艾草又搬了一床过来。 “二爷睡里面还是外面”苏玉锦收拾床铺时,问了一句。 贺严修,“……” 这种感觉,蛮怪的啊。 “咳……” 贺严修想了想,“外面吧。” 若是有什么事,他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 苏玉锦按贺严修所说的铺好了被子,且自己先洗漱一番,解了头发,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 看贺严修还在桌前的烛火边拿着一卷书来看,苏玉锦打了个哈欠,“二爷,婢子先睡了,你待会儿早些上床。” 贺严修,“……” 怎么感觉更怪了。 从前苏玉锦对他生活起居虽然伺候的周到,但对于他是否与她同屋睡觉之事似乎颇为在意,甚至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现在倒是十分坦然应对,全然没有半分避嫌的意思。 是因为今日陆雯静来了,看出他的用意,所以愿意配合一二 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看出了他并无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心中毫无畏惧 无论是因为哪个,现在都算是帮了他的忙了。 贺严修松了口气,在想了一会儿后,脱了外衣,也躺进了被子里。 动作小心,蹑手蹑脚的。 哪怕已经完全躺下来,也依旧是大气不敢喘。 直到感受到旁边,背对着自己躺着的苏玉锦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了过去时,这才自觉地少了许多窘迫,只松了口气,吹熄了桌边的几根蜡烛。 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地龙的暖意伴随着屋子外面的呼呼风声,让贺严修闭上了眼睛。 夜半,新月早早落下,外面漆黑一片。 即便天上有万千星辰的璀璨光辉,却也不过是隐隐可见伸出去的五指罢了。 有模糊到几乎不可见的影子从窗外飘过,紧闭双眼的贺严修忽的睁开了双眼。 在察觉到外面的气息还不曾离去时,贺严修略略迟疑片刻后,伸手抓了床边,稍稍用力。 床微微地晃动了起来。 木质的床,且用了有段时日,这般有节奏的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吱呀”声。 床上挂着的藕荷色幔帐,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下微微抖动,带着低沉细碎的“唰唰”声。 苏玉锦便是被这两样声音吵醒的。 下意识想唤声“二爷”,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儿时,苏玉锦一个激灵,顿时住了口。 因为她发现,这般有节奏的晃动,正是因为贺严修的缘故。 背对着她,伸了胳膊,在身体的中央,发出如此有节奏的动静…… 苏玉锦,“……” 咳……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非礼勿言! 苏玉锦在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拽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屋外的影子在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悄然离去。 第084章 还来得及吗 贺严修这才停了手中的动作。 看到旁边苏玉锦仍旧在蒙头大睡,似完全不被吵醒过,贺严修这才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待贺严修呼吸均匀,俨然熟睡之后,苏玉锦这才偷偷地从被窝里面露出了小半截脑袋。 “呼……” 苏玉锦大喘了一口气,而后盯着贺严修看了许久。 即便烛光昏暗,透过幔帐的光更是变得模糊,隐约只能瞧见贺严修模糊的无关轮廓,但即便如此,仍旧是能看到一张完美的侧颜。 生的如此英俊的二爷…… 不但好男风,还有这种自己动手的癖好。 哎…… 苏玉锦发出了一声命丧黄泉般的叹息。 都说老天爷给一个人关上门的时候,势必会打开一扇窗。 给二爷开的这窗,是开在了悬崖峭壁上啊! 苏玉锦心中遗憾满满,忽的又多了许多担忧。 她现在知道这么多事情,现如今卖身契在二爷手中攥着,他大约还放心些,若是往后她要赎了契离开的话,二爷会不会不放人,或者要封口 虽然二爷看起来是个十分和气且善良的人,但人性素来都是最不可靠之物,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的话…… 苏玉锦觉得自己后脊梁的冷汗渐渐爬了一层,人也是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在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鸡叫了第一声后,苏玉锦这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 贺严修睁开眼时,看到身边的苏玉锦还紧闭着双眼。 只是睡得不大安稳。 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眉头紧皱,脸色也颇为难看。 贺严修,“……” 跟他同床共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 又或者,只是晚上单纯没睡好吧。 毕竟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多少都是有些不适应的吧。 贺严修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既是苏玉锦还没有醒,又是没有睡好的,只让她多睡上一会儿,自己先起了床。 陆雯静已是在院子里头开始扎马步。 一身水莲红,宛若冬日里盛开的娇艳花朵,在光秃秃的冬日里,显得尤为夺目。 “表哥起的好晚。”陆雯静收了脚步,端起旁边艾草备好的热茶来喝,又张望了一番,“苏姑娘呢,怎的不见她” “昨晚她没睡好,又有些累,我让她再多睡一会儿。”贺严修接了兴安准备的热巾子来洗漱。 昨晚晃得那床都快塌了,不累才怪! 陆雯静脸涨成了红苹果,忙别开脸去喝热茶,等一杯茶水喝了个干净,才道,“既是表哥心疼苏姑娘,又不让她早起,那这早饭……” 吃什么 她可是很饿了。 肚子如擂鼓! “陆小姐放心,昨晚姑娘已经吩咐过,让婢子们今日晨起特地去了趟会宾楼,让那边的大厨做了些早饭来,这会子已经准备完毕,陆小姐若是饿了,可以随时摆饭。”艾草小声道。 “既是有吃的,那便先摆上来吧。” 腹中饥饿,陆雯静此时已是有些顾不得是不是苏玉锦亲手所做的东西了。 “是。” 艾草和柳妈妈急忙收拾一番,摆了饭。 水煎包,腌的芥菜丝,凉拌萝卜丝,白菜心班豆腐干儿,茶叶蛋,还有一碗里面有着黑乎乎块状东西的粥。 水煎包底部焦酥,表皮软嫩,内里的肉馅儿肉汁儿十足,一口一个的个头,一连吃上好几个也不会觉得腻。 几样小菜是清脆爽口,开胃好吃。 茶叶蛋煮的恰到好处,有茶叶的清香滋味,滋味不咸不淡,入口事宜…… 都好吃的很! 就是这粥…… 陆雯静看着碗中黑乎乎的东西,迟迟不敢下口。 “松花蛋瘦肉粥,好喝的,比肉糜粥滋味更好一些。”贺严修一边喝粥,一边道。 听贺严修这般说,陆雯静这才牙一咬,心一横,将那勺粥送入了口中。 独特的滋味,一下子在口中蔓延开来…… …… 艾草收拾碗筷进灶房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唉声叹气的。 她跟柳妈妈去会宾楼拿饭食时,因为惦记着还有她们两个吃早饭,加上她又是喜欢吃松花蛋瘦肉粥的,所以特地要了满满一砂锅的粥。 结果现在砂锅比她的脸都还要干净。 全进了陆雯静的肚子! 也不知道为何看起来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富家小姐,这饭量为何会如此惊人。 哎,这会儿再去会宾楼要些粥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吃饱喝足,陆雯静十分满意,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已是弯成了月牙。 不等贺严修督促,也已是拢好了披风,翻身上了马,“表哥,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回去后,替我向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表哥们问好。”贺严修送她到了门口。 “小心是可以,至于问好……” 陆雯静歪歪头,促狭地笑了起来,“还是等表哥自己回去了吧。” “我走啦!” 陆雯静甩了鞭子,马匹嘶鸣一声,飞驰而去。 几乎是顷刻之间,已没有了踪影。 贺严修眯了眯眼睛,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苏玉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见床上早已没有了贺严修的身影,便喊了艾草进屋子里服侍她起床洗漱。 “二爷呢” “二爷在外间看书。”艾草回答,“二爷和陆小姐已是吃罢早饭,陆小姐也已经回去了。” 陆雯静已经走了 苏玉锦拧眉,“怎的不早些来叫我起床” 虽然若是论身份来说的话,她不过是贺严修的外室,陆雯静和贺严修是主,而她是仆,是没有跟陆雯静平起平坐的资格。 但她到底是贺严修的外室,主客离去,她身为仆还在睡着,难免十分失礼。 尤其失的是贺严修的礼,丢的也是他的颜面。 “婢子原是想叫醒姑娘的,只是二爷说姑娘昨晚没有睡好,让姑娘多睡一会儿,所以婢子才只好在外面等着。”艾草小声解释。 贺严修让她多睡会儿。 贺严修知道她没有睡好 那昨晚的事儿,岂不是贺严修也知道她是知道的 咳! 现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苏玉锦收拾一番出来时,特地看了一眼在那看书的贺严修。 第085章 登门要债 神色如常,倒也没什么不对或者与寻常不同的模样。 “坐吧,我看了好一段的书,正觉得有些乏味。”贺严修翻了一页书。 “是。”苏玉锦坐下。 艾草端了苏玉锦的早饭过来。 一碗鸡汤面,上面还放着一些撕碎的鸡肉,还有几碟爽口小菜。 汤鲜味美,面条也是筋道可口,拽的极为纤细,里面还窝着一枚荷包蛋,几棵菠菜。 苏玉锦食指大动,此时也是腹中空空,吃了个干净。 一碗面条下肚,苏玉锦微微打了个饱嗝,觉得极为满足。 艾草来收拾碗筷,给贺严修添热茶,又给苏玉锦端了一盏燕窝过来。 燕窝用的上次周夫人李氏所送的燕窝熬煮,加了冰糖和莲子进去,吃起来口感清爽,微微发甜。 “好好的,怎么突然炖这个来吃了。”苏玉锦平日里并不过多进补。 “柳妈妈说姑娘近日劳累,便炖了一碗来,让姑娘多补一补。”艾草回答。 贺严修,“……” 昨晚他制造出来的动静有这么大么 不过这样也好。 他能瞧得出来,苏玉锦往后是想着天高任鸟飞的,但艾草和柳妈妈却只盼着苏玉锦往后能够进了贺家做个正儿八经的妾室。 他昨晚的闹剧,在艾草和柳妈妈眼中,是他对苏玉锦的疼爱,往后心中放心,对苏玉锦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苏玉锦倒是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柳妈妈是觉得她年前年后都不得闲,担忧她身体的缘故,所以才炖煮了这些,只“嗯”了一声,低头喝那盏燕窝。 因为贺严修这几日不再需要施针治疗,除了交代艾草和柳妈妈帮贺严修熬一日三顿所喝的汤药以外,苏玉锦需要做的便是给贺严修做各种吃食。 什么豆沙卷,茯苓糕,水晶马蹄糕,珍珠圆子,蜂蜜梅花糯米糕,杏仁花生露,蜜饯苹果雪山梅…… 香酥鸭,肉酿青椒,水晶南瓜,白果烧鸡,蚂蚁上树,东坡肉,山楂肉干,麻油鸡,水晶肘花,清蒸青鳝…… 贺严修是初四这日离开回京城的。 初八和十五这两日,又因为施针的缘故,又来了两次。 且各自都待上了两天。 十七这日,贺严修准备离开。 兴安晨起服侍他穿衣,拧着眉道,“二爷,您这腰带有些短,等回了京城,小的吩咐家中绣娘再为二爷做上几件新的吧。” 贺严修,“……”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节制一些为好。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贺严修问。 “二爷放心,都安排妥当了,都是机灵的,已经好几日了,苏姑娘并未察觉。”兴安回答。 “嗯。”贺严修点头。 “二爷。”苏玉锦挑了帘子进屋,“这是新的药方,回去之后还是一日三顿的煎服,这里面是婢子这两日新做的萝卜糕,名字虽然土气了些,可滋味不错,二爷拿着路上吃。” “好。”贺严修让兴安将东西收了下来,自己从袖中拿了一张银票出来,“这个你拿着。” 苏玉锦接了过来。 是一张银票,五百两的面额。 “二爷这是……” 这次的银票,比平常的都大一些。 苏玉锦收的有些不大心安。 “先前你不是想着置办几亩地,想着种些菜蔬蘑菇什么的,这算是我占的份子,回头若是种出来的菜蔬,养出来的鸡鸭有好的,也做几道菜来尝。” “谢二爷!” 原来是为了口腹之欲。 不过这也难怪。 贺严修这段时日病情恢复良好,虽然尝到的滋味仍旧不如常人一般浓烈,皆是淡淡的,但也算是能够尝全五味,越来越接近正常人了。 而越是能尝到更多的滋味,贺严修也越发明显的贪嘴,似要将以前缺失的那些尽数都补回来一般。 这属于报复性行为,苏玉锦表示理解。 看苏玉锦欢天喜地的,贺严修弯了弯唇角。 到是兴安,愁眉苦脸的,在回京城的路上时,忍不住向贺严修道,“二爷,您这私库里的银钱,可是不多了。” 每每来一次青河,便是上百两的往外出,这次越发大方,加上平日里的花销,这荷包的确是日渐缩水。 贺严修拧眉,“我那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不至于这般少吧。” “原是有许多的,只是先前二爷都借了出去。” 兴安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陆大公子那,有两千两,邹三公子那,有五百两,葛二公子那,有有三千两……” 听着兴安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贺严修扶着额头沉思许久,开口道,“列个单子出来,这两日一一登门。” 要账! 兴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先前二爷大方,许多钱借了出去,不闻不问的,他催促了好几次也是未果,现如今二爷到是肯主动提及要账的事情来了。 果然人得有用钱地方时,才惦记着自己的荷包鼓不鼓呢。 兴安心中顿时欣慰的很。 不过…… 二爷要钱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赏给苏姑娘。 在荷包里捂不热就花出去了! 兴安,“……” 突然有点担心二爷往后的财政状况了! ----- 京城,陆家。 “我这几日新做的几样点心,惦记着你素日里是最喜欢的,便特地拿来给你,你尝一尝,可还合口”闫思颖笑着从身边侍女所提的食盒中拿出一碟一碟的点心,摆在陆雯静跟前的桌子上。 梅花饼,花生酥,莲花卷,藕粉桂花糕。 的确都是陆雯静平日里喜欢的。 陆雯静双目放光,只拿了莲花卷往口中塞,“谢谢颖姐姐。” “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谢了。”闫思颖一双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你喜欢吃就是,只要你喜欢吃,往后我便时常给你送来。” “好。”陆雯静用力地点头,又吃了一块花生酥。 别说,闫思颖的手艺,当真是没得说,这几样糕点,各个都是滋味极好的。 只不过,好吃归好吃的,到底都是甜口儿的东西,对于她这种练武的人来说,多少都觉得有些不够过瘾。 缺点说不上的感觉。 陆雯静忽的想起来那个寒冷无比的夜晚,那锅红焖羊蝎子吃起来时的过瘾带劲。 第086章 表哥不干净了(三更求月票) 下次若是有机会的话,得再次吃一次才行呢。 陆雯静想的有些出神,手中的半个花生酥都忘了吃。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闫思颖见陆雯静在好吃的面前都颇为不专心,十分好奇。 “没,没什么,想起来了一桩旁的事情而已。”陆雯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打紧的。” 闫思颖见陆雯静似乎并没有要将心事告诉她的模样,眼中的光顿时暗了一暗,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抿嘴笑道,“我听说大年初一时,你曾经出过门,去青河县寻贺二公子去了” “嗯。”陆雯静大喇喇地点了头,“我去找我表哥了。” “那……”闫思颖顿了顿,试探性问,“那你可见着贺二公子在外面的那位外室了” 模样如何,脾气秉性怎样 可好说话…… “见了。”陆雯静再次点头,接着长长叹了口气,抓住了闫思颖的手,语重心长,“颖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表哥,可我觉得,你往后还是不要喜欢表哥了吧。” “这,这是为何”闫思颖的声音中带了些许颤音。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外室,有倾国倾城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将贺严修迷得神魂颠倒,眼中再无了旁人。 “因为……” 表哥已经脏了! 身子已经给了那个苏玉锦,已经不是一个干净的男人了! “反正就是,表哥配不上颖姐姐,颖姐姐还是不要再在表哥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多看看其他那些青年才俊,一定能看到和心思的人!” 陆雯静道。 闫思颖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圈有些泛红。 看来,跟她猜的差不多,贺严修极为看重那个外室。 看重到连陆雯静都瞧得出来,她再无半分胜算,所以这会子劝她早早放弃,免得到时候自讨没趣儿。 可是…… 闫思颖抽了抽鼻子,将心中的忧愁尽数压了下去,“贺二公子风彩卓然,哪里有他配不上我的说法,你还是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是担心贺二公子一门心思地扑在那个外室身上,往后会待我不好。” “可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寻常事,倘若贺二公子当真喜欢她,我与贺二公子成婚之后,也是可以接了她来京城,给她妾室的位份,好好善待她。” “若是贺二公子愿意,做平妻也是无妨……” 陆雯静,“……” 自己的表哥当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 都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男人了,竟然还让旁人这么惦记,甚至不惜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尤其这还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闫思颖。 说起来,颖姐姐也是的。 要容貌,生的是端庄秀丽,要才华,琴棋书画样样拿的出手,一手丹青更是曾被皇后娘娘赞不绝口,做糕点的手艺也比厨娘要好,论品行,是京城出了名的端庄贤良,论为人处世,也是八面玲珑,令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可以说,闫思颖也称的上是京城第一贵女,做皇子妃都绰绰有余。 偏生这样的她,只要一听到跟贺严修沾边的事儿,便似失了心,迷了窍一般,一门心思地只扑到贺严修的身上,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仿佛这世界上,除了贺严修以外,再无任何有价值之事。 可是,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很有趣,而且值得做的。 怎么就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呢。 陆雯静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 但看到闫思颖哭得梨花带雨的,陆雯静却也只能把自己的不理解收了起来,劝道,“颖姐姐,你也别伤心了……” 闫思颖此时泪眼婆娑,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 看的陆雯静心里都一阵抽抽。 自家这个表哥,当真是害人精! 陆雯静气得直跺脚。 ---- 苏玉锦这几日忙碌了起来。 忙着去牙行,置办田地。 手中的银子,加上贺严修过年期间陆续给的,虽置办不了太多,但若是一个小一些的田庄,到是也算是足够。 不过得看牙行那有没有碰巧合适的田庄往外卖。 事实证明,苏玉锦的运气不错,有一处一百余亩旱地的田庄,正在对外卖,价格也还算合适,只要一千五百两。 是苏玉锦可以负担得起的价格。 “这处田庄的主人姓张,原是个十分富裕的地主,只是自这张老太爷去世了之后,独子张老爷掌管了家中所有的产业,田庄,铺子什么的,这原也是寻常事,且张家富足,底子厚,即便张老爷不太费心去经营,这家中的钱也是绝对够花的。” 牙行的孙掌柜解释道,“可偏生这个张老爷是个不安分又好色的,家中纳了七八个姨娘,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几年下来将张家搅和的乌烟瘴气的,更是掏空了大半个张家。” “去年年底张老爷又因为沉迷酒色,生了一场的病,花费了许多银子,家中便有些捉襟见肘,张夫人发了狠,将那些姨娘全都打发了出去,更是归拢剩下的产业,能经营的接着经营,该变现的变现。” “这处田庄,现在就是要被张夫人卖掉换成钱,一来给张老爷治病,二来呢也维持日常家用和一些生意的周转,所以卖的还算急,价钱也还算合适。” “只是这田庄呢,位置着实不算好,虽离县城不远,但离山有些近,田地也不算肥沃,每年的收益有限,但毕竟价钱摆着,也不能要求太多,若是旁人来买,我自是不说什么,可苏姑娘要买,我便将我所知道的都说上一说,苏姑娘你心里头也好有个底儿。” 苏玉锦点点头,“那边庄户如何,先前的庄头能力怎样” “那片田庄小,庄户数量不多,都比较本分,庄头还在,做事还算勤勉,也算是在张望着,新主子怎么样。” 孙掌柜道,“苏姑娘什么时候得空,咱们一起去看一看,这样也放心。” “我最近都不算忙,看孙掌柜的时间。”苏玉锦笑道。 “那就……”孙掌柜想了想,“后天吧,后天咱们一早出发。” 第087章 杀人犯 “这一去大约一个半时辰,晌午刚好在田庄吃个饭,也好仔细看一看各处,基本上就能摸清楚状况了。” “那就依孙掌柜所言。”苏玉锦应了下来。 又跟孙掌柜说了一会子的话,苏玉锦这才带着艾草往回走。 还不曾走了几步,便看到街上有些骚动。 隐约远处听得到吵吵闹闹的声音,能看到有人急匆匆地离开,唯恐避之不及,也能看到有人快步往前走,似是看热闹一般。 “劳驾,那边可是出了何事”苏玉锦讶异无比,询问身边的人。 “听说有杀人犯跑到咱们青河县城里头来了,衙门的人正在街上找寻,到处盘查呢。”回答苏玉锦的话的是一个大婶,手中拽着自家的孙女,两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有杀人犯了呢,这种黑心肝丧天良的东西肯定心狠手辣,外头待着已是不安全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大婶说罢,拉着自己的孙女急匆匆地便往家走。 青河县毗邻京城,一向算的上十分太平。 但此时跑来了杀人犯,就藏在县城里头,随时都有伤旁人性命的可能,民众自然也是心中担心,只觉得整个县城都不大安全了。 “姑娘。”艾草脸色也变了变,“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从前有过歹人想要掳劫苏玉锦,但不小心掳劫成青葵的事情,虽然对方并未得逞,但那件事情是越想越后怕。 艾草不想自己姑娘再遇到任何问题。 苏玉锦点了头,“走吧,先回家。” 二人一路往回走,途径会宾楼时,发现门口站着几个衙差。 为首的捕头,带着几个捕快,正在进行方才大婶口中所说的例行盘问。 手拿一张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将街上来往的人拦下来,对着画像对比一番,长相毫不相干的,便放行,若是长得有几分像的,便查看对方的身份文牒,确保没有问题再放行。 方式简单,对于捕快而言也是在执行公务,原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但那几个人并不站在街上,而是站在了会宾楼的门口,几个人往那一站,似一堵墙一般,将会宾楼的大门挡住了大半。 以至于那些个原本想着来会宾楼吃饭的人,见到这幅光景,犹豫片刻后便起身离去。 饶是有不肯离去,仍旧坚持要去会宾楼吃饭的,则是会被这几个捕头捕快拦了下来,对照着手中的画像,一通盘问。 这几番下来,敢进会宾楼吃饭的人寥寥无几。 即便已经进会宾楼的,也因为捕头捕快们在门口守着,饭吃的极为不安心,匆匆离去。 吴掌柜急的额头上满都是汗珠。 “几位差爷。”吴建通笑得十分讨好,“几位差爷办案也是辛苦了,小店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唯有几样菜还算合口,这也临近晌午了,几位差爷不如去楼上雅间吃上几口,垫一垫肚子” 为首的捕头姓郭,是个个子高大的中年男子,瞥了吴建通一眼,“吴掌柜好心,只是我们还要忙着查案,实在没有心思吃饭,所以吴掌柜的好意,我们也就心领了。” “只是心领可怎么好,需得实打实地吃进肚子里头,这才妥当。”吴建通笑道,“几位差爷是为衙门办案,轮到底也是为了百姓办案,为了整个县城的太平,我们是县城中的商户,自然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请几位差爷吃上一顿饭,也算是我们支持衙门,犒劳几位差爷了,郭捕头可千万别因为这个事儿过于客气,否则就实在是折煞人了。” “我们大人可是说了,身为衙门里头的人,需得勤政廉洁,不得出现吃喝百姓商户,为人诟病的事,我们也是有规矩在身,吴掌柜要是坚持,那便不是对我们好,而是想着害我们了。” 郭捕头瞥了吴建通一眼,“吴掌柜该忙自己的事儿忙自己的去,也不必管我们,我们这儿也得要忙正经事呢。” 吴建通咬了咬牙,在顿了顿,张望了一番后,只道,“郭捕头为人正直,令人拜服的很,只是差爷们不吃饭,这茶水总归还是要喝的吧,且办案辛苦,也没有一站站一下午的道理。” “那边有一大片的空地,且有日头照着,也暖和的很,不如我给几位差爷搬张桌子,拿几把椅子过去,差爷也方便一些” “这地方挺好的,挪来挪去的,反而麻烦。”郭捕头摆手拒绝。 “郭捕头,这……” 吴建通额头上的汗又冒了一层。 “怎的,不愿我们在这里呆着,嫌弃我们干扰到了你们会宾楼的生意” 郭捕头冷哼了一声,“吴掌柜可当真是心口不一之人呢,方才还说身为县城的商户,理应支持衙门查案,这会子又嫌弃我们影响到你这里的生意了。” “这一条街望过去,全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铺子,我们几个不在你家铺子门口,就得去旁人家铺子门口,到底是会影响到有些铺子的生意的,你为了不影响自家生意,就让我们去影响旁人家生意” “若是人人都跟你似的,将我们推来推去的,那这案子我们还查不查,事情还做不做,杀人犯不就正好跑了个彻底倘若当真有了纰漏,你担当得起” “郭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甭管你是什么意思,既是你不愿意我们在这里呆着,那我就说句不中听的,我们几个还就在这儿了!”郭捕头怒喝了一声。 吴建通的脸色白了又白。 苏玉锦在不远处看了个完整,不由地拧起了眉。 这郭捕头,很显然是故意的。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明玉轩宋掌柜的那个在衙门中做事的姐夫,似乎便是姓郭。 这郭捕头,借着给衙门办案的名头,故意在会宾楼门口盘查,搅黄会宾楼的生意。 着实可恶! 得想想办法…… 苏玉锦抬脚到了会宾楼门口。 “东家。”吴建通忙迎了上来,张口解释,“这……” 苏玉锦抬手,“吴掌柜不必多说,我都知道了,既是眼下已是这幅模样,几位差爷也是为了公务,便由着他们去就是。” “不过眼下已经晌午,也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叶大人是否吃过晌午饭……” 第088章 走着瞧! “吴掌柜,你去交代后厨,做上几道咱们会宾楼的拿手好菜,拿食盒装了,领着人去给叶大人送去吧,只说是我敬仰叶大人勤政爱民,特地孝敬的饭菜。” 吴建通明白苏玉锦的意思,忙应下声来,“是,我这就着人准备。” “哎哎哎,你们这是何意”郭捕头见状,顿时不满,“难不成,想着去衙门里头寻叶大人告状我可丑话给你们说到前头……” “郭捕头说的是哪里的话。” 苏玉锦打断了他的话,“我刚才说了,不过是敬仰叶大人,所以才孝敬上一顿饭菜,怎么好端端地,就扯上告状了呢” “再者说了,郭捕头在这里是例行公事,是办案所需,无论如何都是挑不出错处,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虽然只是寻常做生意的商户,却也懂得什么叫做大局,不会干扰郭捕头等人办案的。” “不过郭捕头既是提到告状之事,我到是有些不解了,既是郭捕头办案无可厚非,怎的又会害怕我们去衙门告状难不成郭捕头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心中忐忑” 郭捕头,“……” 在脸色变了变之后,喝道,“哪里有的事情,我原就是例行公事,本就是行的端做得正,哪里会有什么亏心事” “既是没有亏心事,那是最好。” 苏玉锦笑眯眯道,“那郭捕头辛苦,接着查案吧,失陪了。” 说罢,领着艾草进了会宾楼。 看着苏玉锦走了进去后,郭捕头这才冲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一个丫头片子,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在青河县里头装模作样地开一个酒楼,生意勉强算过得去,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只当自己能在青河县横着走了。 我呸! 不让她知道些厉害,当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头儿,咱们要不要撤”身边一个小捕快,有些担忧。 “撤撤什么撤”郭捕头冷哼。 “那个吴掌柜不是已经带着伙计和饭菜去县衙了嘛,倘若他们真在大人跟前告状,那咱们……” 可怎么办。 “给他十个胆子!”郭捕头不以为然,“真当衙门是他们家开的不成,想送东西进去就送东西进去,想说谁的不是,就说谁的不是” “先不说那姓吴的就是一个酒楼的掌柜,能不能见得到大人都不一定,就算见着了,那又怎样!” “老子在这里那是正正经经地做事呢,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挑不出我的错处来,再者说了,老子在衙门这么多年了,叶大人才来任上几年” “这县里头许多的大事小事儿,他都还得指望着咱们帮他做事儿呢,少不得给咱们几分的面子,不会怎样的!” 见郭捕头这般说了,那小捕快原本的提心吊胆这才消散了大半,接着跟着郭捕头做事。 这边,吴建通领着伙计,拎着食盒到了县衙。 叶永望得知是会宾楼的掌柜,便将其请了进去,问道,“不知道吴掌柜有何贵干” 吴建通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将郭捕头的事情说了一说,“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商户也该支持衙门做事,只是那郭捕头明显有意为之,且郭捕头与那明玉轩之间的关系,难免让人多想。” “若是传出来衙门仗势欺人的话出来,对衙门威名有碍,更会让旁人说道叶大人御下无方,所以我们会宾楼也是斗胆,来跟叶大人说一说此事,也望叶大人能够为我们会宾楼主持公道。” 吴建通说完这番话时,后脊梁已是冒了一层的汗。 衙门大门往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虽然朝廷也好,衙门也罢,面上时常说的是为民谋福,可那到底是衙门,会不会替他们一个商户做主,吴建通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儿的很。 再者,那郭捕头也是衙门里头的老人儿了,官吏相互的,衙门多少也是会向着自己人说话才是。 东家让他来状告郭捕头的不是,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自家东家,到底是有些年轻了啊,虽然知道做生意里面的门道,可这人情世故上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吴建通心中叹了口气,也是越发地忐忑不安。 叶永望点头,沉声道,“此事本官知晓了,衙门原是为百姓谋福之处,断然不能出现仗势欺人,为百姓带来困扰之事。” “吴掌柜放心,此事本官一定秉公处置,吴掌柜回去后,也给苏姑娘带句话,请苏姑娘尽管放心,往后再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 “是,劳烦大人了。” 见叶永望这般说,吴建通诚惶诚恐,连声道谢,更不敢在衙门多呆,只将那些食盒留下后,这才急忙出了衙门。 等走出衙门老远,吴建通仍旧是觉得脚步有些虚浮。 叶大人这么痛快便答应了 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还是说叶大人不过是因为有人来告自己底下人的状,脸上实在挂不住,所以只是面上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心中恼怒的很,回头还要对会宾楼实施报复…… 吴建通回到会宾楼时,仍旧是有些失魂落魄的。 郭捕头看到吴建通回来时脸色不好,越发扬起了下巴。 呵…… 那苏玉锦是黄毛丫头不懂得人情世故,什么钉子都敢碰,你吴建通也是一大把岁数,行走了这么多年江湖,竟是连这些都不懂,真是活该! 这才哪儿跟哪儿那,刚开始呢! 你们会宾楼不是嚣张的很嘛,那咱们便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就是! 郭捕头正得意着,便瞧见郑捕头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哟,郑大哥怎么到这边来了”郭捕头满脸堆笑。 这郑捕头是比他资历还要老的,更因为先前办过几个案子,叶永望对其十分器重,再加上郑捕头的姨丈官至主簿,整个衙门对郑捕头颇为敬重。 “大人吩咐我跟你说一声,盘查之事事关重要,不但要盘查的仔细,这盘查的地方也十分重要。” 郑捕头一脸严肃,“这个地方实在不妥当,你还是领着人换个地方吧。” “换地方”郭捕头问,“换哪里” “大人说明玉轩门口不错,便去那里吧……” 第089章 不好了(三更求月票) 去明玉轩 郭捕头顿时一愣,“好好的,干嘛去那里呢” “那你好好的,为何要在这里呢”郑捕头反问了一句。 郭捕头,“……” 自然是为了给会宾楼添堵,为自家妹夫所开的明玉轩报仇了。 但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现如今世道不稳,这次要盘查的又是个手上沾人命的,这会宾楼人来人往的,我在这里呆着,也算是能帮会宾楼镇一镇场子。”郭捕头辩解。 “既是有这么多好处,叶大人那意思,那明玉轩你原是熟悉的,又是你妹夫的地界,想来是更想让你去镇场子的,你去那边,想来你妹夫也是感激你的很。” 郑捕头冷笑,“郭捕头心里头的小九九,当真是只差明晃晃地写在脑门上头了,这可是叶大人的吩咐,郭捕头若是不遵从,便自己去跟叶大人说去。” “此外,叶大人还说,衙门里有衙门的规矩,有些人若是总想着托大,生出许多的事端来,这身衣裳不穿也罢。” 这就是明摆的呵斥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郭捕头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他原是在会宾楼这里寻麻烦的,现在变成了在这里丢脸。 那往后,妹夫还如何看他,那个吴建通和苏玉锦岂不是也是满脸奚落,幸灾乐祸的 这如何能忍 不蒸馒头争口气,这个脸面说什么都不能丢,绝对不能让那些人看他的笑话! 郭捕头咬了咬牙,“叶大人当真好大的官威,那今儿个我也就将话撂在这里,今儿个,我还就在会宾楼门口了,哪儿也不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郑捕头抬手喝道,“来人,郭捕头藐视大人,以下犯上,带去衙门,听候大人发落!” “你们谁敢!”郭捕头喝了一句。 他可是捕头! 在衙门待了这么多年,他叶永望都要礼让三分的捕头! 旁的不说,就身边这些捕快,那也是都听他的! 但当他话音落地,已是有捕快纷纷走上前去,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动手的,便包括他手底下的捕快。 “你们!”郭捕头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 “咱们是衙役,是贱籍,原就是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你这会子还想着跟县丞大人叫板” “就是,县丞大人那可是官,动动手指头,哦不,动动嘴皮子都能把你弄死的主,你还敢在这儿跟他顶嘴呢!”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那,平日里旁人恭维两句,真拿自己当大头蒜了不成” “县丞大人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官呢,就算来青河县时间不成,那也不是你一个区区捕头想着能拿捏的!” “平日里在我们跟前逞威风也就算了,这回当真是自己找死了!” “……” 郭捕头的脸,顿时白成了纸。 是啊,他在闹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捕头,叶永望那可是县丞大人,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的,他在这里较这个劲儿做什么 郭捕头顿时清醒了过来,原本冲到脑门的火气也完全降了下来,急忙想辩解求饶,力求能够免除责罚,保住最后的体面。 但奈何方才旁人嫌他聒噪吵人,已是拿破布将其嘴给塞了个严实,任他如何拼命地摇头晃脑,挣扎不断,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都这个份上了,还不老实!” “待会儿一定要跟县丞大人说,打你的板子得更用力一些!” “捕头是断然做不成了,估摸着得被撵出衙门的。” “那肯定,不然留着过清明不成” 完了! 都完了…… 郭捕头顿时蔫吧成了霜打的茄子。 明玉轩,宋掌柜正在后院里头悠哉的喝茶。 立春后的天儿,虽还没有拂面春风,但因为日头高高的照着,晒得小院子里头一片暖气融融。 躺在摇椅上头,喝着热乎乎的茶水,当真是绝佳享受。 尤其是一想到会宾楼这会儿正被折腾的够呛,吴建通和苏玉锦的脸势必会黑的如同锅底一般,这心中是越发畅快! 都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 他不求太多,就今年一年每天都如此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宋掌柜把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干净,又从茶壶中倒了一杯出来,抿上了一口。 “掌柜的,不好了!”有伙计急匆匆地跑到了后院里头,“不好了,掌柜的!” 宋掌柜,“……” 你才不好! 你全家都不好! 宋掌柜拧眉,满脸不悦,“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就不能慢些说” “掌柜的。”伙计到了宋掌柜的跟前,“郭捕头被绑走了!” “什么”宋掌柜腾地站起了身,“谁敢绑了郭捕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是郑捕头!”伙计道,“小的听说,是叶大人吩咐下来的!小的还听说,叶大人不满郭捕头公器私用,暗地里寻会宾楼的麻烦,不但将要郭捕头带回去打板子,还要将郭捕头撵出衙门……” “掌柜的!”又有一个伙计跑了过来,急的满头都是汗,“咱们明玉轩门口站了许多的衙差,在那例行盘问呢,闹得门口人心惶惶,都没人敢来咱们明玉轩吃饭了!” 这是叶大人知道了他和姐夫联合起来要整垮会宾楼的事儿,所以特地给会宾楼撑腰,还要让他明玉轩尝一尝同样的滋味 这会宾楼,什么时候攀上了叶大人这个高枝儿,怎么连叶大人都偏帮了会宾楼去 说起来,这苏玉锦年岁不大一个小姑娘,出手十分阔绰,更是表现得十分嚣张,完全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而郑明远的厨艺又是不逊色于京城酒楼的主儿…… 这苏玉锦背后,必定有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是叶大人吗,还是连叶大人都要畏惧几分的人 而他现在要跟会宾楼作对…… 完了,全完了! 往后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宋掌柜面如死灰,瘫坐在了地上。 郭捕头被带走,明玉轩门口上演了会宾楼被盘问闹剧的事儿很快传回到了会宾楼。 会宾楼上下,皆是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第090章 二爷的杀伤力 因为郭捕头自食恶果而痛快。 更因为明玉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痛快。 心中最痛快的,当属县城叶大人肯为会宾楼主持公道。 “这叶大人不包庇郭捕头,秉公处置,当真是个好官。” “可不嘛,往后心里头也安心很多呢。” “往后烧香时,也替叶大人烧上一柱,保佑叶大人平平安安,加官进爵……” “……” 这县丞叶大人当真只是秉公处置吗,还是有旁的什么缘由 吴建通想起自己去县衙时叶永望的客气和敬重,总觉得不像是一个公正严明父母官该有的模样,反而是带了几分其他的缘由。 自家东家,莫不是当真是有让叶永望畏惧巴结的地方 吴建通有些好奇,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觉得他也是不必想明白的。 毕竟此事已经解决了。 且这次叶永望为会宾楼做主,其他的人也都是看到眼中,各个都是人精似的,自然知道往后该如何做,不敢再来寻会宾楼的麻烦。 吴建通心情大好。 门口没有了捣乱的人在,会宾楼渐渐来了客人,吴建通也忙着去招呼一二。 苏玉锦见事情解决,也是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也不想再回去折腾着做饭,只从后厨里头拿了几样菜来吃。 肉末粉丝煲,芋头炖排骨,芹菜香干,耗油生菜,主食是腊肠蒸饭,汤是开胃的酸辣汤。 苏玉锦和艾草将饭菜尽数拿了回去,跟柳妈妈一起吃。 待吃完了晌午饭后,艾草和柳妈妈则是趁着天气好,将铺盖、被子等拿出来晒一晒,该拆洗的拆洗一番。 皂角液是柳妈妈自己熬得,熬得时候加了点红糖进去帮助皂角发酵,熬好的皂角液用的时候兑水稀释,用起来有些像当代的洗衣液。 洗干净的衣物,尤其是贴身穿的,艾草和柳妈妈又放了些花瓣进去,好让衣服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味道。 她们两个人忙活着,在廊下晒太阳品茶水的苏玉锦下意识看了看紧闭的院门。 说起来,自那日大年初一,被任建柏纠缠时碰到贺严修后,那任建柏再不曾上门,家中也清静了许多。 事实证明,二爷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 春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意融融,苏玉锦在院子里头晒得浑身舒畅,又见柳妈妈和艾草忙碌着,自己也有些闲不住,只去街上买了只鸭子回来,炖酸萝卜老鸭汤来喝。 到了与孙掌柜约好的时间,苏玉锦带着艾草和青葵一大早跟着孙掌柜乘坐马车往田庄走。 田庄在县城西边,天蒙蒙亮便出发,到田庄时,已是到了巳时的正时。 庄头姓牛,叫做牛大力,见孙掌柜带了买主来看田庄,十分热络地招待着到自己家中坐。 牛大力的妻子张氏,忙拿出平日里不舍得喝的茶叶来泡茶水。 苏玉锦也趁机打量了一番牛大力家中的状况。 牛大力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生的身形高大,皮肤黝黑,妻子张氏看着老实本分,身上的衣裳虽略显破旧,但洗的干干净净。 家中有几个孩子,年岁男女不一,此时见家中来了客人,不敢往跟前凑,只躲在屋子里头,偷偷地透过门帘看上两眼。 若是被发现了,便急忙躲进屋子里头,尽力不发出动静。 显然家中的家教不错,规矩也立的好。 “这边有多少户人家,去年收成如何”苏玉锦问道。 “这边一共有三十二户人家,若是论人的话,满打满算,加上屋子里头不能动弹的老人,再加上奶娃娃的,一共有一百六十三个人。” 牛大力见买主是个容貌出众,衣着不俗的年轻姑娘,这会儿说话也颇为局促,“去年的麦子风调雨顺的,收成还算不错,一亩地差不多收上来了三百多斤的麦子,到是到秋天的时候,雨水有点勤,棒子穗结的不大,一亩地的棒子也就收上来了四百出头。” “总的来说还算可以,除了该交的租子,各家各户自己平日里吃饭的,一年下来差不多还能有个余粮,拾掇拾掇卖了,也能攒下来几个钱。” 但不过也就是应应急,看个病,过年扯身新衣裳而已,多余的,便再没有了。 这话牛大力没说出口。 去年收成还可以,日子过得尚且拮据,若是遇到干旱少雨的年份,势必收成更差,若是苏玉锦嫌弃收成不好,怕他们交不上来租子,不买这田庄的话,那就不妥了。 “还成。”苏玉锦点了点头。 收成情况,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看出来牛大力的担忧,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苏玉锦道,“你们这屋子盖得到是别致,冬暖夏凉的。” “就是泥坯盖起来的屋子,怕塌,盖的厚实了些。”牛大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就苏姑娘不嫌弃罢了。” “苏姑娘要不要去外头瞧一瞧,看看田地,其他庄户啥的”孙掌柜提议。 “好。”苏玉锦应声,跟着孙掌柜,在牛大力的带领下,出去逛一逛。 青河县地处北方,麦子种的都是冬小麦,这里也不例外。 深秋初冬种下去的麦子,这会儿过了年,正是返青的时候,麦苗顶着脑袋上因为冬季有些泛黄的尖儿,正在春风下舒展身姿,努力生长。 放眼看去,一陇一陇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下翻滚,像是一层一层绿色的波浪,看着令人十分舒坦。 田地中已是有不少做活的人,在忙着清理田地中春日里生出的杂草,松土施肥的。 而绿色宽阔波浪的边缘,是一栋一栋集中在一起的,如牛大力家一般的矮房子,各家各户错落有致。 妇人们凑堆做针线活,孩童们或帮家中做些杂事,或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玩耍。 大石碾子旁,有毛驴绕着拉石碾子,帮人将棒子粒儿碾成细细的棒子面儿。 整体是一派农家惬意的情景。 苏玉锦一边看着,一边微微点头。 而牛大力则是在一旁介绍着各户的一些情况,谁家几口人,租了多少地,人品如何。 正说着话,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急匆匆跑了过来。 第091章 要不要买 “大力叔。”石翠花说话带了哭腔,“我娘病的有些厉害了,祖母让我来寻大力叔借两串钱,去旁边庄子寻个大夫过来瞧瞧。” “还是吐的厉害”牛大力忙问。 “嗯,又吐又拉的,这肚子里头早已没了东西,吐得全是绿水儿,人这会儿脸色都白了,也没力气,祖母说再这么下去,我娘兴许就不成了。” 石翠花是小孩子,这会儿子说到这里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原就是瘦弱的小姑娘,哭的肩膀一耸一耸,声音也有些沙哑,看着好不可怜。 牛大力看的也是十分不忍心,忙道,“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会儿陪着客人走不开,你去家里头寻婶子去拿钱,就说我应下来了,你拿了钱赶紧送家去,再去请大夫。” 小孩子家家的,自然是不能拿着钱到处跑的,若是有个什么岔子,大夫没请来,钱再丢了。 石翠花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又冲牛大力连声道谢,“我这就去寻婶子。” 又吐又拉的病症 “先别着急去请大夫。”苏玉锦拧了眉,拦住了那石翠花,“不妨先带着我去给你娘瞧一瞧” 石翠花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贵气,模样漂亮无比的姑娘,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求助地看向牛大力。 孙掌柜道,“就让苏姑娘去看看吧,苏姑娘医术好的很,县城里头周记药材行的坐诊大夫都比不过她呢,肯定比庄子里头的赤脚郎中强上许多。” “那敢情好。”牛大力喜出望外,“只是要劳烦苏姑娘一番。” “牛庄头客气,先去瞧一瞧病人吧。”苏玉锦道。 “是,苏姑娘这边走。”牛大力领着石翠花忙在前头引路。 苏玉锦跟着两个人一路到了石翠花的家中。 同样是泥坯做成的房屋和院墙,比着牛大力家要狭窄许多,房屋也低矮了许多,屋顶全都是茅草,所谓的窗户也只是一个狭小的气窗,照不进去多少光亮。 因为石翠花马氏又吐又拉的缘故,此时狭窄阴暗的屋子里头气味十分难闻。 苏玉锦顾不得这些,径直进了屋子,查看躺在床上的马氏。 马氏此时脸色蜡黄,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一双眼睛更是因为疲惫不堪的缘故,睁都睁不开。 苏玉锦搭了脉,查看了马氏的瞳孔,接着询问石翠花,“你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病的” “昨儿个午后,吃罢晌午饭后,我娘便开始有些闹肚子,本来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跑上几次茅房就好了,不曾想到了晚上时,人就开始吐,把晚饭全都吐了出来。” “到了晨起时,还是又吐又跑肚子的,人也开始有些起高热,我熬了些稀米汤,娘也吃不下去……” “去烧些热水,放些盐,若是有糖也放一些,若是没有只放盐就可以。”苏玉锦道,“先把这盐水喂了你娘喝下,其他东西不要吃。” “病的不是很严重,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肠胃起了反应而已,我给开上一副药,吃上两三日也就好了。” “好,谢谢,谢谢。”石翠花忙应下来,按着苏玉锦的吩咐去烧热水,往里头放盐,好去喂马氏。 家中穷困,原是没有白糖的,邻居钱婶子便从家中拿了点糖过来,让石翠花先用。 苏玉锦写好了方子,石翠花这里一个小姑娘还得在家照顾病重的娘和年迈行动不便的祖母,出门不大方便,便有邻居里头的年轻后生拿了苏玉锦的方子,替着去药铺子里头买药。 看着街坊四邻因为石翠花家的事儿都忙碌起来,苏玉锦微微点头,“这里的庄户都和睦的很。” “家家户户都是良善人,平日里有个什么事儿,也都是愿意搭把手的。”牛大力嘿嘿笑了笑,“今天还真是多亏了苏姑娘,不然来回跑着请郎中,也不知道郎中在不在家的,只怕就耽误了。” “举手之劳而已,牛庄头也不必在意。” 苏玉锦和牛大力在这儿正说着话,有个二十多岁,圆脸的汉子走了过来,“叨扰一下,这位姑娘既是懂医术,我家孩子也是自昨日起便有些闹肚子,没马婶子那般厉害,不过也跑了好几趟了,我有点害怕,不知道姑娘能不能也帮着看一看” 苏玉锦看着那汉子身边站着的七八岁,脸色有些发白的男童,点了头,“我来瞧一瞧。” 搭了脉,又询问了饮食状况,苏玉锦道,“问题不大,也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问题,愿意抓药的话,我便开上一副,若是不愿意再花费银子的话,弄些土茯苓和马齿苋来吃,效果也不错。” “此外,多喝些热水,吃些软烂的食物,往后也一定记得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凡是入口的能煮熟的最好煮熟,若是必须生吃的,需得清洗干净。” “是,是,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汉子一番千恩万谢,领着自家孩子回家去。 苏玉锦目送其走远了,才对牛大力道,“有些事,估摸着还得牛庄头操心帮忙才行。” “苏姑娘请说。”牛大力忙欠了欠身子。 “咱们这田庄不算大,人也是不算多的,往后管起来得精细一些为好,这平日里田地分租,督促人好好种田,收租子是一回事,但这平日里各户人家的状况,也是多关注一下。” 苏玉锦道,“就拿这闹肚子的事儿来说,都是吃不干净的东西所致,往后牛庄头还是得提醒各家各户的人,平日里不能喝生水,入口之物要蒸熟煮烂,下地做活回家后一定得勤洗手才行。” “我看外头那些茅房离水井有些近,这样吃水也不够安全,还是将水井挖的离污秽之地远上一些,平日里牲畜喝水的水井,最好也要跟人所用的分开。” “此外,刚刚去田间巡视时,看到许多引水的水渠已是荒芜,得了空还是要修整一番,以备天旱时,可以及时汲水灌溉。” “是,苏姑娘说的十分有道理,趁着年后还没到农忙之时,我近期就让大家伙一块修整一下。”牛大力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只是不知这田庄,苏姑娘还要不要买” 第092章 不速之客 自这苏姑娘到了田庄后,牛大力能瞧得出来,她为人十分和善,全然没有半分的架子。 就连刚刚给马氏诊治时,也丝毫不嫌弃她家中的状况,可见也是个心地善良的。 田庄里头的庄户,平日里都指望着这佃上几亩地过日子,若是田庄的主家和善,这日子便好过一些,但若是个刻薄的,日子兴许过都过不下去。 牛大力是庄头,要惦记着主家的利益,但也要顾及庄户们能不能活的下去,自然也是盼望着能来一个温和良善的主家。 眼下这个苏姑娘,就是个难得的好主家。 牛大力是期盼的很,期盼着苏玉锦能成为他们田庄的新主家。 孙掌柜一听牛大力这般问,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玉锦也是抿嘴直笑。 牛大力被两个人笑的自觉有些莫名其妙,只伸手去抓耳朵。 为啥笑啊,他那句话说错了吗 孙掌柜伸手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苏姑娘若不想买的话,又何须说那么多话,又何须让牛庄头你做这么多的事儿” 牛大力这才反应了过来,挠着后脑勺嘿嘿直笑,“是了是了,刚才苏姑娘都说了,是咱们田庄,你瞧我这木头脑子,到是反应不过来了。” “我素来就是有些迟钝的,东家你千万别见怪,我做事还是可以的……” 听着牛大力对自己的称呼已是从苏姑娘变成了东家,苏玉锦抿嘴笑了笑,“牛庄头做事踏实,我放心的很。” “这几日我去跟孙掌柜办一下买卖田庄的手续,等忙完这些我再来上一趟,说说往后田庄规划和发展的事情。” 这田庄的人都不错,但整体经营状况还是有些守旧, “成,我等东家来。”牛大力见苏玉锦说了准话,这心里头也是十分欢喜,连连点头,又道,“这时候也是不早了,东家和孙掌柜难得来一趟,若是不嫌弃的话,晌午饭就在家里头吃吧。” “那就叨扰了。” 苏玉锦和孙掌柜原就是打算在田庄里吃饭的,现在牛大力邀请,他们自然没有拒绝。 而牛大力见他们一行人答应下来,也是欢天喜地的,只让自己妻子张氏宰杀了一只家中养了半年多的小公鸡,配上土豆,干蘑菇,干木耳什么的炖了一大锅出来,配上棒子面和二和面的贴饼子来吃。 张氏厨艺有限,但这道菜胜在小公鸡肉质鲜嫩,各种山菜都是自己家采摘的,品质也好,加上许多人围在一起吃饭,氛围极好,苏玉锦等人吃的也是大快朵颐。 吃罢晌午饭,苏玉锦又去田地里头转了一圈,看了看田地边边角角,跟牛大力聊了许多有关田庄之事,瞧见田间地头的荠菜长得极好,便问牛大力这边借了铁铲和竹篮子来挖荠菜。 青葵先前是农家人,对荠菜这样的野菜十分熟悉,挖的又快又好。 到是艾草,因为自小在高门大户里头做丫鬟,对荠菜不大熟悉,只好跟着青葵学着认。 “这东西,当真能吃吗”艾草看着竹篮里头冒得老高的翠绿,拿着一株刚挖出来的荠菜,仔细打量了许久,“看着长得也不够水灵,感觉不大好吃的样子。” “刚开了春儿,还没到长的时候,这些算是冬日里头长出来的,不过要再暖和一些的话,这荠菜便长老,不能吃,只能吃旁的野菜了。” 青葵道,“这荠菜在这几样野菜里头可不算受人欢迎,因为长得不大,又容易长的老,挖的时候也不如灰灰菜,面条棵啥的随处可见,挖回去做菜团子也不如灰灰菜好吃。” “不过姑娘厨艺好,又专门说要吃荠菜的,想来这菜到了姑娘手里头的话,能变得好吃一些” “兴许吧……”艾草也不大确定。 到底是野菜,是属于但凡有吃的,断然不会选择的东西,就算姑娘厨艺再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能好吃到哪里去 估摸着也就是姑娘吃厌了那些平日里常见的菜蔬,所以才想着换一换口味吧。 就跟她似的,时常也会出现大鱼大肉吃多了,想着吃清粥小菜的时候。 艾草这般想着,只跟着青葵接着找寻野菜。 而牛大力见苏玉锦对这荠菜似乎十分喜欢,便干脆从庄户里头找寻了几个机灵能干的孩童,连带着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一块帮着挖荠菜。 因为大家伙的帮忙,加上苏玉锦等人的忙活,等日头西沉,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苏玉锦的马车上,载了满满两大箩筐的荠菜回去。 “苏姑娘这是要回去做菜团子来吃”孙掌柜看着那绿莹莹的荠菜,也是好奇的很。 “哪儿呢,回去包饺子和馄饨来吃。”苏玉锦道,“这荠菜可是比韭菜什么用来做馅儿更好,等家里头包完了,给孙掌柜送去一些。” 野菜馅儿的饺子和馄饨 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但既然苏玉锦这般做,且看着十分得意,想来这荠菜馅儿的饺子应该十分美味。 苏记的吃食声名在外,会宾楼更是生意红火,孙掌柜也知道苏玉锦厨艺不俗,这会儿见她这般说,忙点了头,“那我就厚颜应下来了。” 马车回到家后,苏玉锦便忙吩咐艾草和柳妈妈择洗荠菜,剁肉馅儿,和面擀饺子皮儿。 荠菜拿盐水泡一泡,去一去青涩滋味,再用开水汆烫熟后剁碎跟肉馅儿搅拌到一起,如寻常一般加各种调味料,这肉馅儿便算做好。 荠菜够多,肉馅儿剁得也足够,苏玉锦三个人忙活着包饺子,也忙活着将包好的饺子往牙行孙掌柜,会宾楼的后厨,还有苏记那各自送上一些。 剩下的那些,苏玉锦预备着她们三人晚上当晚饭来吃。 若还有得剩,便可以放到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做了煎饺来吃。 等所有的饺子都包完,锅中的水烧开,一个个小白鹅在锅中飘了起来时,那幽幽的香气也随着热气往鼻孔中钻。 馋的艾草直流口水,更盘算着待会儿吃的时候,是吃上两碗合适,还是三碗合适。 而就在此时,家中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第093章 二爷是个正常男人 来人是陆雯静。 依旧是鲜衣怒马,一身的红色衣裳和斗篷,如她的性子一般,是一朵怒放娇艳的花。 且来的时候十分不见外,大喇喇地往屋中凳子上一坐,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赶了许久的路,当真是饿得半死,可有什么饭食” 最好像上次的红焖羊蝎子一样,吃起来滋味极好的那种饭食。 对于陆雯静的到来,苏玉锦颇为意外,但她是贺严修的表妹,陆家这一辈唯一的千金,苏玉锦不敢怠慢,忙道,“不知陆小姐光临,婢子不曾额外精心准备,碰巧今日家中包了饺子,滋味还算可以,陆小姐便吃上一些吧。” “饺子啊。” 陆雯静有些丧气,“原本想着你这里必定是有稀奇又好吃的饭食吃,我这才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不曾想只有饺子……” “也罢也罢,我这会子肚子也是饿得厉害,先端上了两碗,我尝尝滋味好坏。” “是,婢子这就准备,还请陆小姐稍等片刻。”苏玉锦福了一福,便去灶房准备。 除了煮饺子,准备蘸饺子用的醋,苏玉锦额外准备一些腌菜,用菠菜、粉丝、豆腐丝做了一个凉拌三丝,又做了一道松花蛋凉拌水豆腐,一并端到了陆雯静的桌前。 “陆小姐慢用。”苏玉锦福了一福,准备站到一边伺候。 “一起坐下吃吧。”陆雯静拿起了筷子,冲苏玉锦招了招手。 虽然外室的地位的确低,跟奴婢没什么分别,但陆雯静先前见贺严修待这苏玉锦到是颇为不同,自己是贺严修的表妹,自然得给上几分面子。 给苏玉锦面子,便是给贺严修面子。 陆雯静明白这一层。 “多谢陆小姐。”苏玉锦见陆雯静这般说,便也没有托词,吩咐艾草将她的那份饺子端了上来,跟陆雯静一起吃。 陆雯静这会饿得有些狠,捞了碗中的饺子往口中送。 皮薄馅儿大,一口咬破饺子皮后,肉汁顷刻之间流入口中,香气四溢,嚼上几口,那肉馅儿的香浓渐渐在口中蔓延。 除了肉馅儿的浓郁以外,陆雯静还吃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清香滋味,跟肉混在一起,中和了肉的油腻,整体吃起来口感颇佳。 “这饺子好吃呢。”陆雯静口中含着饺子,含糊不清地直点头,一边趁着吃饺子的功夫,夹了几筷子凉拌菜来吃。 “这些也好吃!” 虽与上次吃到的红焖羊蝎子有所不同,滋味各异,但同样都美味无比,吃起来十分带劲儿。 今天来这里吃饭,当真是来对了! 因为饺子和凉拌菜的滋味美妙,陆雯静只觉得自己胃口打开,这吃饺子的动作基本是没停过。 一碗下肚,陆雯静又端起了第二碗。 第二碗吃完,是第三碗…… 直到第四碗的饺子吃了个干干净净,陆雯静这才放下了碗,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拿帕子擦了一下嘴,“饺子滋味不错。” “陆小姐喜欢就好。”苏玉锦微微一笑。 “你还会做旁的的饭食吗”陆雯静追问,“旁的饭食也能做的这般好吃吗” “还行,婢子略懂些厨艺,寻常的饭食都能做,陆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往后可以时常来吃。”苏玉锦笑道。 陆雯静看起来性子直爽单纯,虽然是陆家的掌上明珠,却并未有高门大户千金小姐的架子和蛮横,苏玉锦还是挺喜欢她的。 尤其陆雯静对她厨艺十分认可,这让苏玉锦觉得成就感十足。 最重要的是,陆雯静是贺严修的表妹,贺严修对其也颇为疼爱,讨好了陆雯静,贺严修一个高兴,给她的银子兴许也能更多一些。 “行。”陆雯静重重点了点头。 接着又慌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若是时常来这里吃饭的话,那肯定是会越来越喜欢来这里,也越来越喜欢你的。” “这样是绝对不行,会觉得对不起颖姐姐的!” “颖姐姐”苏玉锦满脸诧异。 “对,颖姐姐。”陆雯静解释,“颖姐姐闺名闫思颖,是当今礼部尚书闫大人的嫡女,知书达理,是京城第一贵女,我算的上是跟颖姐姐一同长大,而颖姐姐自小便喜欢表哥。” “而你是表哥的外室,所以你跟颖姐姐原就是水火不相容之人,我既是颖姐姐的手帕交,自然得什么事都向着颖姐姐,不能跟你交好的。” 原来如此。 苏玉锦微微颔首,“这闫小姐听着十分优秀出众,与二爷听着十分般配。” “这是自然。”陆雯静扬起了下巴,“颖姐姐和表哥之事,许多人都极为看好,连姑姑和姑父从似乎也颇为满意,祖父和祖母也喜闻乐见,只是因为表哥好像并不喜欢颖姐姐,这件事便一直没有人提过。” “说起这事儿来,我也是纳了闷来,颖姐姐模样性情家世皆好,为何表哥就是不喜欢呢” 苏玉锦撇了撇嘴。 因为二爷是个零啊,是不喜欢女人的,这闫小姐再好,二爷提不起兴致,也是无用的…… 苏玉锦忙又道,“婢子思量着,想来情感这种事情,也是各花入各眼,二爷兴许有自己的思量和打算吧。” “就是说。”陆雯静点了点头,“先前听闻表哥喜好男风,可我觉得那是无稽传言罢了,现如今表哥又有了你,那就更说明表哥是个正常男人了。” 才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不过就是跟别人滚了床单,不干净了而已。 苏玉锦,“……” 单纯耿直陆小姐,你被蒙蔽了! 不得不说,二爷这步棋当真是走的极好。 将她安置在这里,瞒住了所有人,彻底洗刷了他龙阳断袖的恶名。 苏玉锦心中感慨,但她既是二爷的人,此时自然也得向着二爷说话,“咳,二爷自然是个正常男人。” “就是说。”陆雯静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毕竟那天晚上她都偷偷看到了,那个床晃得…… “所以这说来说去,说去说来的,我还是不能经常来吃饭,也不能太喜欢你。”陆雯静一脸认真地说道。 第094章 第二金主 她要守护自己的友情! “陆小姐。”苏玉锦想了想,道,“其实依婢子来看,你常来吃饭和不喜欢我,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冲突……” “婢子是奴仆,伺候陆小姐是应该的事情,但陆小姐喜欢婢子是情分,不喜欢婢子是本分,这两样不一样非得对等的。” “对哦。” 陆雯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 这两件事,完完全全不冲突的嘛。 她往后也是可以时常来这里吃饭,但是也可以照样不喜欢苏玉锦的嘛。 顶多就是客客气气的,不刁难她也就是了。 陆雯静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次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往后时常过来,你要时常备上饭食。” 滋味好的那种。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我已经着人收拾好了客房,陆小姐早些歇下” “不了,我得走了。”陆雯静拿起了自己的披风往身上系,“我原是肚子里头馋虫闹腾的厉害,往这里跑上一趟,这会儿得赶紧往回走。” 一来家里虽然纵着她出去玩闹,但一声不吭地出来还要在外面过夜,那是不成的,毕竟若是被祖父祖母发现的话,只怕要念叨她好几日的功夫。 二来,明日闫思颖在家中设了迎春宴,她答应了要去,那就必定不能再缺席。 刚好明日也去再好好劝一劝颖姐姐。 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不能为了不干净的表哥,放弃那么一大片美好的森林。 说话的功夫,陆雯静已是取了自己的马鞭,牵了马匹往外走。 “陆小姐慢走。”苏玉锦一并出门,送上一送。 “外头天冷,不必送了。”陆雯静冲苏玉锦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甩了马鞭,夹了马腹,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和哒哒的马蹄声,人已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后,这哒哒的马蹄声又由远及近,陆雯静重新回到了苏玉锦的面前。 “陆小姐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苏玉锦看她去而复返,诧异询问。 陆雯静从手腕上退了一个镶嵌玛瑙珍珠的累丝金手镯下来,递给苏玉锦,“喏,这个给你。” “这个太贵重了,婢子不敢收。”苏玉锦慌忙拒绝。 “给你你便拿着。”陆雯静不由分说地将手镯塞给苏玉锦,“先说好,这个手镯也不是白给的,是算作你给我做的好吃饭食的酬劳,我这饭也不是白吃的。” 给了手镯,往后再来吃饭,这饭食便是买来的,并非搭了人情。 往后倘若颖姐姐和这苏玉锦真因为表哥的事情争执起来,那她也不必考虑到这层人情,可以义无反顾地站在和自己要好的颖姐姐这边。 苏玉锦见陆雯静这般说,也大概明白她的目的,只将那手镯接了下来,“陆小姐这般说,那婢子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陆小姐。”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你不必言谢。”陆雯静冲苏玉锦拱了拱手,再次甩了鞭子。 待马蹄声都再也听不到,苏玉锦这才回了屋子,打量陆雯静给她的那只镯子。 分量不轻,上面的玛瑙和珍珠品相极佳,累丝镶嵌的手艺更是十分精致,简直是一个极佳的艺术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样的一只镯子,别说陆雯静偶尔来吃上一顿家常菜了,哪怕山珍海味的供着,也是丝毫不亏的。 不得不说,陆小姐出手当真是大方的很。 苏玉锦当即便将陆小姐当成了除贺严修以外的第二个金主,心中更是盘算着下次若是陆雯静再来的话,该给她预备上怎么美味可口的饭食。 翌日,苏玉锦便去牙行寻孙掌柜办理田庄买卖过户的相关手续。 牙行经验丰富,许多手续皆是有专人来做,不过两日的功夫,一应的手续办理妥当,苏玉锦拿到了田庄的地契。 等将地契放到小匣子锁好,苏玉锦盘算着这几日要再去一趟田庄,跟那牛大力再说一说有关田庄经营管理之事时,贺严修匆匆而来。 “二爷这次来的早了一日。”苏玉锦给贺严修泡上了新买的碧螺春,问道,“可是二爷明日有事顾不得来” “明日的确是顾不得来。”贺严修抿了口茶水,“圣上派我去河东府公干,这一去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的光景。” “此去时间长,一来我身边缺一个能照顾我饮食起居之人,二来也需你接着帮我治疗这味觉失灵的病症,所以我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你最好与我一起同行为好。” 三来,因为他任职户部缘故,每每他去地方公办,地方官时常以财宝美人相赠,以求能够拉近关系,金银财物这些东西到是好处置,但美人这种事…… 若是拒绝,好男风之事难免又被拿出来说道,若是接受,着实是件麻烦事。 到是不如带上苏玉锦,可以一次性解决这两件难事。 “你且收拾一番,带上些日用之物,再两个用的顺手的丫鬟,待用过午饭后,我们下午便出发。” 二爷要带她去出差 而且走的这般急…… 苏玉锦自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冲贺严修福了一福,“婢子知道了,这就去准备一二。” 说罢,苏玉锦便吩咐艾草和柳妈妈忙活了起来。 苏玉锦平日里对穿戴要求不高,舒适轻便即可,所以随身的衣物也不多,加上是去公办,到那也是可以添置一二,便只带了两三身路上换洗的。 旁的,便只带了常用的一些药材,给贺严修治疗时所用的银针,以及路上可能会需要的一些容易储存放置的吃食点心。 例如沙琪玛,石头饼,猪肉脯,果干儿等。 至于要带的丫鬟…… 艾草一直贴身服侍,苏玉锦用的也顺手,青葵力气大,若是有个什么事儿她也能派上用场。 苏玉锦在衡量了一番后,决定带上她们两个人。 此外,苏玉锦则是交代了柳妈妈去跟会宾楼以及苏记那边她需要出远门之事,让他们有事自己处置,若是实在遇到难以决定之事,苏记的霜叶可寻吴建通互相商议一二。 田庄那的话…… 第095章 人往高处走 先前的佃租协议都还在,且此时刚刚开春,要变换经营模式怎么也得等秋季才是实施,等回来的时候倒也来得及再细细说这件事。 这段时日间,只需牛大力按平日里那般正常管理即可。 这些话,苏玉锦便委托孙掌柜给牛大力那边带了过去。 等这些都安排好,晌午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是用海虾、手打鱼丸、藕片、香菇、平菇、泡发木耳、鹌鹑蛋、土豆片、芹菜段、春笋片、白菜叶等做出来的麻辣香锅。 惦记着贺严修的味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苏玉锦做的时候只用豆瓣酱炒了红油,辣椒的分量也放的不多。 如此吃起来的话,滋味麻辣鲜香,但又不会过于刺激人的味蕾,入口舒适,爽口开胃。 这样的麻辣香锅配上白米饭…… 贺严修吃了两碗的米饭,连苏玉锦所煮的菠菜豆腐汤,也喝了一碗半。 吃完晌午饭后,略歇上一歇,便准备启程。 除了苏玉锦自己准备的东西,柳妈妈又额外塞进马车里了一个大包袱。 软枕,小被子,暖手炉等,方便苏玉锦乘坐马车时可以小憩一会儿。 “谢谢柳妈妈。”苏玉锦见柳妈妈考虑的这般细心,心中暖意十足。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姑娘此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家中之事姑娘不必担忧,老奴一定看管好宅院。”柳妈妈道,“水缸中的莲藕,过几日便种上……” 听着柳妈妈絮絮叨叨,苏玉锦觉得眼眶有些湿湿的。 自穿越至此,已是有几近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的时间里,彼此朝夕相处,已是将柳妈妈当了亲人,当了长辈来瞧,而此时要分别数据,苏玉锦心中不忍。 柳妈妈很明显心中也颇为不舍。 苏玉锦将眼中的雾气逼了回去,冲柳妈妈点头,“嗯,辛苦柳妈妈,柳妈妈也自己保重身子。” “等回来的时候,一定给柳妈妈带东河那边的特产美味回来。”艾草补了一句。 柳妈妈,“……” 都跟你似的,只惦记着吃的 不过对于艾草而言,她能惦记着的,也就只有这些东西了,肯将这些拿出来,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柳妈妈转念一想,笑眯眯地应下。 日头偏西时,苏玉锦和贺严修分别乘坐着两辆马车,带着一应的侍从护卫,往青河县的西城门而去。 时值县学散学之时,学子正从县学大门鱼贯而出,到了街上看到这般阵仗,纷纷后退避让。 任建柏瞧见为首那辆马车以及马车前头坐着的兴安十分眼熟,微微拧起眉,紧接着看到了第二辆马车撩起的窗帘后,是苏玉锦俏丽的容颜。 看这架势,第一辆马车中乘坐的,应该是先前所见的,苏玉锦口中的二爷吧。 现在两个人一同乘坐马车离去,且声势如此浩大…… 苏玉锦是要去京城了吗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这苏玉锦也是不能免俗,眼中只有权贵家世,看不上他这样的寻常书生。 但殊不知,寻常书生又如何,他天资聪颖,又肯用功,将来又何愁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日 苏玉锦,竟是连几年都等不得,便这般早早的做了选择 任建柏握紧了拳头。 “任兄在看什么”一旁的书生看任建柏神色异常,张口询问。 “没什么。”任建柏收回了目光,“只是想着去牢狱一趟。” 廖氏的流放,明日便要出发。 此事许多人都知道,见任建柏此事要去牢狱,知晓他应该是要去送行,顿时满脸敬佩,“任兄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任建柏笑了笑,并不言语,垂下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寒意。 片刻后,紧握的拳头松开,再抬起的双目中恢复了往常的淡然笑意。 ---- 马车很快出了县城的大门,沿着官道一路往西。 正月末的天儿,还没有到春回大地之时,树木不曾长芽,荒草不曾返青,郊外显得荒芜一片,唯有官道两侧的农田里茁壮成长的麦苗,到是绿油油的一片,看着赏心悦目。 时不时也有鸟雀叽叽喳喳地从头顶上飞过,掠过天空后停留在树枝上,找寻那些还未完全脱落的果子来吃。 艾草和青葵从未这般出过远门,两个人又是坐在车厢里的左右两侧,一人守着一边的窗户,撩着窗帘看外面的景致,兴致勃勃的。 苏玉锦则是因为被马车晃得困意十足,加上马车内的炭炉烘着,身上暖被盖着,又倚着软乎乎的靠枕,只觉得昏昏欲睡,干脆闭了眼睛小憩。 马车走走停停,到了晚上时,途径一个镇子,入住了一家客栈。 镇子不大,客栈也是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虽然房间还算宽敞,收拾的也还算干净,但客栈中的饭食滋味…… 实在是一言难尽。 即便是连味觉都还不曾完全恢复的贺严修,都忍不住直皱眉。 对饭菜滋味挑剔无比的苏玉锦更是觉得难以忍耐,干脆借用了客栈的后厨,让艾草和青葵打下手,来做上几个菜。 菠菜炒鸡蛋,小炒藕丁,香煎豆腐,水汆丸子,主食是土豆丝饼,粥是红豆红枣大米粥。 苏玉锦在后厨忙碌,一道道菜陆续往贺严修的屋子里头端,喷香的气息让后院看守的侍卫们忍不住直抽鼻子。 “真香。” “可不,看着都是寻常菜,但闻着香得很,估摸着比家中厨娘做的滋味还要好。” “我听说,这苏姑娘厨艺好的很,不比酒楼大厨做得差。” “哎,二爷能吃那么好吃的饭菜,咱们得吃难吃的客栈饭菜了……” “哪里就这般委屈你们了。”兴安闻言直笑,“苏姑娘让青葵姑娘和艾草姑娘炖上了一大锅的炖菜,我尝了尝滋味不差,待会儿一人一碗,配着馒头吃,香得很。” “这敢情好……” 一听到自己也不必吃客栈难吃的饭食,随行侍卫们也皆是十分高兴,待苏玉锦等人忙活的差不多了,主动去做烧火和接下来炖煮的活,好让她们早些去吃饭。 肉和各种菜蔬都已经放进锅里,只剩下接下来慢慢炖煮的活,苏玉锦也交给侍卫们来忙活,只交代他们再炖煮上一刻钟即可,便先回了屋子,跟贺严修一起吃晚饭。 第096章 给二爷讲故事 有了苏玉锦做的饭菜,贺严修这才动了筷子,与苏玉锦一起好好吃了顿晚饭。 菠菜鲜嫩,藕丁爽脆,豆腐清香,水汆丸子更是美味。 贺严修吃的十分满足。 艾草和青葵亦是吃了个饱嗝连连。 吃罢饭后,各自回屋睡觉。 翌日清晨,为了赶路,起得皆是很早。 苏玉锦让客栈的后厨煮了白水蛋,做了蒸花卷,煮了大米粥,自己则是用萝卜和白菜凉拌了两样小菜,让众人配着吃。 吃罢饭后,趁着歇息和收拾东西的间隙,苏玉锦给贺严修先扎上了银针。 待会儿带着银针直接上马车,期间停上一盏茶的功夫取了银针即可,既不耽误治疗,也不耽误赶路。 只是扎上针后,苏玉锦要看着些贺严修的状况,防止出了差错,两个人便同乘了贺严修的马车。 贺严修的马车是最大、最宽敞,也是坐起来最软、最舒服的,里面放置的毯子摸起来柔软亲肤,软枕靠着十分舒适,最重要的是够宽大,且有可以放脚的矮凳,双腿可以完全放直放平,不会因为长时间坐马车觉得双腿肿胀不舒服。 这样的马车,一坐上来就完全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在想什么”贺严修看苏玉锦在那愣神,问了一句。 在想,有什么合适的由头可以一直坐这辆舒服的马车。 苏玉锦轻咳了一声,“婢子在想,这还要赶上数天的路,一路上二爷肯定无趣的很,不如我给二爷讲个故事来听” 讲故事 正在拿吸管喝茶水的贺严修顿了顿,歪了歪头,“什么样的故事” “嗯,一个白蛇报恩,和书生之间的故事……” “莫不是白蛇传”贺严修道,“先前听过这样的说书。” “那,一个和尚带着四个徒弟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西游记也听过。” “一百零八个好汉上梁山的故事呢” “我记得,里面似乎有个武松打虎的故事,不过这本书有谋反之嫌,算的上是禁书了。” 苏玉锦,“……” 这架空的时代里,竟是有这么多古典名著,且流传甚广。 这简直是断了她一个穿越人士的活路! 苏玉锦在想了好一会儿后,试探性开了口,“那我给二爷讲一个有关浩瀚宇宙,深空彼岸的故事” 宇宙,深空 那是什么东西…… 贺严修顿时来了兴致,“说说看。” 有戏! 果然没有谁可以抵抗网络的魅力! 且这个故事那么长,只怕讲到河东府也是讲不完的,说不准,等回来的时候,也是可以继续坐这辆宽敞无比的马车呢。 苏玉锦兴致勃勃,抿了口茶水后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要跟二爷说一说这个故事的背景,这个故事背景是浩瀚宇宙,而宇宙里面呢有许多星系和星球……” 宇宙,星系,星球。 都是素日里从未听过的新鲜词儿。 贺严修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侧耳认真倾听苏玉锦讲述这个奇妙无比的故事。 而苏玉锦,凭借自己现代社会时的记忆,不疾不徐地将这本书中的内容,以讲述故事的方式,慢慢地讲给贺严修来听。 故事结构庞大,情节精彩,贺严修听得入神,苏玉锦也讲的兴致勃勃,一直到了该给贺严修取针时,才暂停下来。 取了针后,苏玉锦也停歇一会儿,喝上两盏茶润一润嗓子。 贺严修迫切想听后面的情节,但看到苏玉锦一副似乎颇为劳累的模样,又不好意思催促,只好等她略歇上一歇后,再听上两章。 这般讲一段,歇上一歇,歇上一歇,再讲上一段,很快到了晌午。 因为没有途径的村镇可以落脚,晌午饭不得不露天解决。 但好在有携带的干粮,以及一些肉干等类的吃食,只燃起篝火,煮上了一些热水,凑合着简单吃上一顿。 干粮配热水,即便这干粮是精致的糕点,用料十足的肉饼,但吃起来难免有凑合之意,且入口也都是凉的,滋味实在不好。 看着燃起的篝火,苏玉锦将自己马车上带着的铁质烤盘放在篝火上头,将那些肉饼放在烤盘上烤的金黄酥脆,这才拿去给贺严修吃。 而那些烧开的热水,苏玉锦也没有直接来喝,而是冲上了一碗炒面汤。 热乎乎的肉饼,配上甜津津,黏糊糊的炒面汤,贺严修吃的十分满足。 连苏玉锦都只觉得这还算是一顿勉强入口的饭食,眯起了眼睛。 苏玉锦带的炒面不少,连兴安这些奴仆以及跟随的侍卫们,也都各自得了一碗,配着自己有模学样烤出来的肉饼,一口稀,一口稠,吃得是不亦乐乎。 吃罢了饭,略歇息片刻后,接着赶路。 见苏玉锦喝上了一杯茶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贺严修这催促她接着讲故事的话,怎么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在迟疑了片刻后,道,“若是乏累,便歇息上一会儿。” “多谢二爷。”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二爷虽然不喜欢女人,但体恤下人这件事上,还是没得说的。 得了贺严修的应允,苏玉锦也没有太客气,整理了一下软枕,铺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软毯,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缓缓前行,晃悠悠地,如同摇篮一般。 原本不过只想着闭目养神的苏玉锦不知不觉间已是睡熟,且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贺严修,“……” 这么快便睡着了 不知道这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刚刚讲到旁人要抢羊皮卷,最是精彩的情节,接下来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惊险之事,好想快点知道…… 贺严修只觉得抓心挠肝的,又不好意思喊看起来十分疲累的苏玉锦起来。 且他此时有心小憩一会儿,但车厢内的大半此时被苏玉锦占去,他也无法躺平,只能手撑着脑袋,在软枕上稍微倚上一会儿。 就在马车晃悠着持续前行,晃得贺严修也有些昏昏欲睡之时,隐约觉得身上猛得一沉。 睁开眼睛时,便瞧见苏玉锦正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最终蹭到他胸口处时,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极好,拽了拽身上的毯子,继续酣睡。 贺严修,“……” 第097章 见色起意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枕头 还是人形的那种。 虽然苏玉锦并不重,即便枕在他身上也不会觉得被压的很难受,但对于贺严修而言…… 从未有过女子可以与他有这般亲密的接触。 尤其还是头枕在他胸口这种举动。 怎么都觉得…… 怪! 很怪! 非常怪! 贺严修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平常都要快一些,呼吸似乎也更沉重了几分。 当真是别扭的很! 贺严修拧着眉想了许久,抬起的手准备拍一拍苏玉锦好喊醒她,但眼看着她此时睡得似乎极为舒服,且眉宇间隐约可见几分倦色,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若是仔细论起来,苏玉锦努力医治他味觉失灵的病症,每每他到青河时,也都是尽心尽力地服侍,饮食之上没有丝毫马虎,也算的上劳心劳力,恪尽职守。 这次出行,又怕他路上无趣,绞尽脑汁地给他讲故事…… 此时苏玉锦疲累,想要小睡上一会儿,又是无意中这般,若是非要将她叫醒,会不会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些。 更何况,苏玉锦很明显一门心思的想着往后天高任鸟飞,对他并无什么非分之想。 贺严修在思索了好一阵子之后,不但没有叫醒苏玉锦,反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 苏玉锦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成了一只猫,睡在长的高大且结满了沉甸甸的金黄谷穗底下,身上照着暖洋洋地日光,身边是飞来飞去的美丽蝴蝶,能嗅得到扑鼻的花香,身边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小河中有肥硕的鲤鱼跃出,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自己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舔舔爪子后到了河边,看着那些肥美无比的鲤鱼馋的只舔嘴唇,而那些鱼也似察觉到她了一般,越发地往岸边游,甚至往上冒上一冒脑袋。 好机会! 伸爪子去捞那冒了脑袋出来的鲤鱼,眼看着锋利的爪子已经碰到了那鱼头,可那鱼却是贼的很,甩了尾巴调转了方向,往旁边游去。 眼看着自己扑了个空,苏玉锦气得喵喵直叫,更是用自己的利爪疯狂地朝着河中的鱼一通乱抓,却是一条都没抓上来。 好气! 苏玉锦气得够呛,在河边也是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结果脚底下一滑,“噗通”落进了水中…… 喵喵喵! 苏玉锦手忙脚乱地,一爪子抓住了垂得低低的芦苇杆儿,拼命地往上爬,但无论她如何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反而是顺着芦苇杆往下落。 眼瞧着自己要落进河中,苏玉锦一个激灵…… 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头顶上那藏蓝色的马车顶,嗅着车厢内燃着的檀香,察觉到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梦,苏玉锦顿时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去。 因为她察觉到自己并非是靠在软枕上,而是结结实实地躺在了贺严修的胸口处。 手因为刚刚做梦抓鱼落水的缘故,正紧紧地掐着贺严修的腿! 苏玉锦慌忙把手缩了回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掐的是左腿,并没有掐到第三条腿上去。 如若不然…… 后果不敢想!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原本不是枕着枕头的么,怎么枕到贺严修身上来了 该不会是二爷见色起意 苏玉锦蹑手蹑脚地从贺严修身上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憩中拧着眉,似乎十分不舒坦的模样…… 咳,大约见色起意的不是贺严修,而是自己。 果然自己内心中是垂涎二爷的美色,以至于睡熟之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还想着揩二爷的油…… 苏玉锦,“……”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在二爷跟前随便熟睡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玉锦这般盘算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贺严修听着动静,从微眯的眼睛缝隙中看到苏玉锦往旁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一些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还好这苏玉锦已经醒了,若是再不醒的话,他的腿怕是都要被挠烂了。 真是不知道这苏玉锦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梦,竟是让她这般大的反应。 也真是不知道平日里看着柔弱娇怯的苏玉锦,一出手竟是这般大的力气。 偏生为避免两个人尴尬,他又不能出言提醒,只能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装睡。 可以说,忍耐的极为辛苦! 看来往后苏玉锦若是熟睡之后,还是要离她远上一些,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贺严修盘算着时辰差不多,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二爷醒了”苏玉锦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殷勤地给贺严修倒上了一杯茶水,“二爷口渴了吧,快喝杯茶。” 贺严修接过茶水,小口小口的浅啜。 “二爷方才睡得如何”苏玉锦小心试探地询问,“可睡得舒坦” 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贺严修,“……” 这话问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 “还行。”贺严修拿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转了话题,“说起来,你讲的那个故事,后来如何了,那些人可抢走了他的东西” “这个啊。”苏玉锦清了清嗓子,“容我慢慢给二爷说……” 因为吃饱喝足且休息的也够的缘故,加上自己睡觉不老实,心存占二爷便宜心思,心中多少有些愧疚的苏玉锦,再次讲起故事来时,比上午更加卖力。 苏玉锦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地讲。 贺严修屏气凝神,津津有味地听。 如此一直到傍晚,一行人赶到了一处县城,寻找客栈落脚。 县城中最好的客栈,房间干净,后厨做的菜滋味也颇为不错。 蒜香焖鱼,糖醋里脊,白菜豆腐煲,照烧鸡腿,蒜蓉粉丝蒸虾仁,老醋花生,农家一碗香,主食米饭用猪油和酱油拌了一拌,喷香无比,入口满嘴香…… 歇息上一晚,第二日接着赶路。 路上,苏玉锦仍旧与贺严修同乘一辆马车,继续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 这般几日后…… 苏玉锦的嗓子哑了。 第098章 后院社交 声音沙哑十足,就连说话时,苏玉锦也感觉到嗓子处传来一些刺痛之感。 苏玉锦对此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几天接连不休的讲故事,她也实在是疲惫无比,可以趁此歇一歇。 忧得是她不能讲故事了,是不是就不能再乘坐这架宽敞舒适的马车了。 而就在苏玉锦犹豫着要不要厚脸皮跟贺严修求一求,说自己身子不适,想多蹭一蹭这马车时,贺严修突然让兴安给他单独备上一匹马。 “二爷怎么想起来骑马了” 兴安从随行的马匹中挑选出来一匹最为强健且温驯的一匹,交给贺严修。 “天气好,便想着出来透透气,成日乘坐马车,感觉浑身骨头都颠得有些麻,实在不舒坦。”贺严修说话间,已是翻身上了马。 “那倒是。”兴安点了点头。 二爷虽然是文臣,自小饱读诗书,但因为夫人出身武将的缘故,从小拳脚功夫也是没有落下的,哪怕到了现在,二爷骨子里头还是更加喜欢策马驰骋,而非软轿香车等类的。 贺严修既然骑马出行,那苏玉锦便自然而然地继续留在了贺严修的马车内,甚至带了艾草随身伺候。 有了艾草在身边伺候,且没有贺严修在一旁干扰,苏玉锦再无半分拘谨,也不像平日一般,顶多靠着或者倚着,而是干脆平躺了下来,舒舒服服地享受“软卧”出行的惬意。 而此时在马车一侧骑马的贺严修,也是松了口气。 晨起时,他看见苏玉锦自己熬了服汤药来喝。 自己的马车宽敞舒适,苏玉锦很明显也是想乘坐。 且苏玉锦讲故事时便让她乘坐,她嗓子坏了后便将人撵走,实在也有些不妥。 所以贺严修也是有心继续让苏玉锦在这辆马车中歇息上几日。 但她喝了汤药,又不再讲故事打发时间的话,势必会时常犯困入睡…… 贺严修不想自己再被挠了! 干脆将这马车让给苏玉锦,让她好好歇息两天,而他自己,干脆躲上两日也就是了。 毕竟天气晴朗且暖意十足,乘马出行倒也别有一番体验。 贺严修这般想,夹紧了身下的马腹。 于是,在这个情况下,苏玉锦彻彻底底地霸占了贺严修的马车。 如此又过了几日,在经历了走走停停,苏玉锦的嗓子差不多好全时,贺严修一行人到达了河东府。 贺严修是因为公办被皇帝派遣至此,也属于是钦差大臣,到达河东府时,受到了河东府知府及底下一众官员的热情迎接。 一众人的住处被安顿在了河东府的府衙后院之中,得知贺严修来的时候带了女眷,河东府知府曲志文从家中安排了几个丫鬟过来。 苏玉锦带来的东西不多,略略收拾后便安顿了下来。 曲志文派来的几个丫鬟也是家中的二等丫鬟,也颇有眼力见儿,见苏玉锦有近身伺候之人,只做一些洒扫,洗衣等活计,若有吩咐,才到跟前来,并不过多叨扰苏玉锦,也并不多问苏玉锦的身份。 苏玉锦见状,也乐得自在,安心歇息。 晚上,贺严修免不得和曲志文等人应酬一二,而小厨房里也送来了苏玉锦的饭食。 卤猪肘切成的凉菜拼盘,热腾腾的羊肉胡卜,颜色鲜亮、气味浓郁的大盘鸡,爽脆可口的芹菜炒百合,主食是红枣花馍,汤是一盅蜂蜜炖雪梨。 这几样吃食样样滋味不错,尤其是那羊肉胡卜,并非是羊肉炖胡萝卜,而是羊肉汤混上饼丝来炖煮,羊肉鲜嫩,汤头味美,饼丝筋道又吸饱了汤汁,一碗下去只觉得浑身都是热乎乎、暖洋洋的。 苏玉锦吃的十分满足。 待吃完了饭,底下人将碗筷收拾干净,换上了茶水和茶点时,苏玉锦的院中来了客人。 是河东知府曲志文的妻子,陈氏。 “见过夫人。”苏玉锦福了一福。 陈氏忙伸手扶住,“苏姑娘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礼,更何况苏姑娘是贺大人身边的人,我也断断受不得苏姑娘的礼。” “苏姑娘远道而来,我原是该早些过来,只是担心苏姑娘一路劳累,便想着让苏姑娘略歇息片刻,此时才敢来打扰。” “这些饭菜,苏姑娘可还吃的惯,指过来伺候的丫鬟,可还用的顺手” “承蒙夫人记挂,饭菜美味,十分合口,丫鬟们也都机灵能干,一切都好。”苏玉锦笑道,“此次在这里还需住上一段时日,往后免不得还要多叨扰夫人一番了。” “苏姑娘断然不要说这等客气见外的话,苏姑娘既然到了河东府,我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苏姑娘的。” 陈氏说话间抬了抬手,有几个丫鬟捧了东西过来。 “这些是家中厨娘做的糕点,样子不出奇,到是胜在还算可口,也不知苏姑娘是否喜欢,这些是我新得的一些茶叶,也不算是名贵品种,却是入口清冽,平时闲暇时,喝上两杯倒也觉得舒服。” “还有这些当用的手炉,香料等类的,也是我素日里用惯的东西,这后院虽时常有人打扫,但因为时常空着的缘故,春日里难免容易有潮味,焚上一些百合香,晚上睡觉时也能舒服一些。” “我做事粗犷,凡事总是想的不够周到,苏姑娘这里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用着不顺手的,只管打发丫鬟去回我一声就是,不必客气。” “多谢夫人。”苏玉锦连声道谢。 陈氏送来的这些东西,都属于是当用但并不名贵之物,属于典型的后院社交,拉近关系之举。 这是官场上惯有之事,苏玉锦便没有拒绝,只让艾草将东西都收了下来,而后又让青葵进屋拿了一个小瓷罐出来。 “我略懂些黄芪之术,平日里也喜爱研制一些丸药,这些是我近日里新制的美白养颜的丸药,每日服用一粒,可使肌肤光滑白嫩,比外面药铺中卖的要好用。” 无功不受禄,礼尚往来,苏玉锦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她不过是贺严修的外室,算不得是正牌夫人,许多时候做事更得谨慎小心。 第099章 正室娘子 “多谢苏姑娘。” 对于能够美容养颜之物,但凡是女性,是完全拒绝不起来。 陈氏也不例外,只欢天喜地地收了下来。 又跟苏玉锦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看时候不早,陈氏起身告辞。 “夫人慢走。” 苏玉锦送到门口处,待其走远,这才回来,让艾草和青葵将陈氏送来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去外头打听着,看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若是清醒着便跟二爷说我有事要说,若是酒醉便不必说了。”苏玉锦吩咐道。 今天陈氏来访,得跟贺严修说上一说。 “是。”艾草和青葵应下,开始忙活着收拾东西。 陈氏正领着丫鬟侍从们往回走。 陈氏手中拿着苏玉锦给的瓷瓶,又倒出来一枚丸药出来,仔细端详许久,又搁在鼻下嗅了一嗅,“闻着到是气味特别,只是不知道这功效如何。” “明日拿着这样东西去寻一个妥当的大夫瞧一瞧,看看东西怎样。” 到底是入口内服的东西,陈氏还是觉得谨慎一些为好。 身边的秋月点头应答,“是,夫人。” 而后笑了起来,“这苏姑娘到是特别的很,婢子以为像苏姑娘这样的,该擅长些歌舞乐曲,不曾想到是擅长岐黄之术。” “是很特别。”陈氏点头。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最关键的是整个人表现的端庄大方,全然没有想象中的一个外室可能会有的骄纵或者上不得台面的小气举动。 反而有几分正室娘子的气度。 倘若不是刚开始知晓她的身份,陈氏都要以为今日见的,是贺严修的正牌夫人。 这样的人,即便往后成为贺严修的妾室,想来也是那种可以协助当家主母料理家中事务的贵妾吧。 不过…… 陈氏笑了笑,“不过也不见得当真就是擅长医术,兴许不过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出来好听一些罢了。” 毕竟是个外室,擅长的东西若是不像是个外室的话,也容易被人高看两眼,只觉得她并非是以色侍人,不是个狐媚的罢了。 “夫人言之有理。”秋月连连点头。 “到底是贺大人身边的人,无论是否有名分,是怎样的人,这苏姑娘都是身份贵重,你们务必得心生敬重,仔细服侍。” 陈氏提醒了一番。 秋月等人福了福,“是,夫人,婢子记下了。” “嗯。”陈氏点头,抬了抬手,“走吧。” 陈氏上了软轿,一行人往曲府而去。 贺严修是到了亥时正时回来的,回来时,处于微醺的状态。 得了艾草的信儿,苏玉锦便以送解酒汤的理由来寻贺严修,提及了陈氏今日拜访,送了许多吃食和日用的小物件,以及自己回送了一些美容养颜丸药之事。 “嗯。” 贺严修一口气将一碗解酒汤喝了大半,微微点头,“往后陈氏若是再来,只略作应酬即可,日用的小东西若是再送,收下也是无妨,倘若送一些贵重之物的话,你着人来回禀,我来定夺就好。” “婢子明白。”苏玉锦大概明白了贺严修处置这类事情的态度,见贺严修将解酒汤喝罢,接了碗过来,“二爷可要再喝一碗” 贺严修顿了顿后点头,“也好。” 解酒汤有许多种,做法不一,苏玉锦今日所做的是甘蔗排骨解酒汤。 精肋排配上胡萝卜、甘蔗段、枸杞,炖煮上大半个时辰,不必放多少调味料,保留食材原本的清香甘甜滋味,更具备快速解救,缓解酒后头疼的效果。 贺严修眼下恢复了些许味觉,能尝得出来这汤中具备胡萝卜和甘蔗的微甜,酒后喝着十分舒适。 苏玉锦再次舀来的解酒汤,贺严修再次喝了个干净,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二爷早些歇息,婢子先告退了。”苏玉锦端起空碗福了一福。 “这段时日我应该都要跟曲知府出去公办,你若是在这里待得无趣,可以出去走一走,河东府内颇为繁华,也有许多特产。” 贺严修想了想,拿了张银票出来,递给苏玉锦,“也顺便帮我瞧一瞧有无可带之物,待回头带了回去孝敬家中长辈。” 奉命逛街,带薪逛街,而且还有逛街基金! 苏玉锦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是,婢子这两日便出去找寻一二,只是不知二爷家中长辈是否有什么偏好” “并无什么特殊偏好,你只看着合适便可。” 有东西带回去,爹娘和祖母必定就是高兴的,至于是什么…… 不太重要。 “婢子明白了。”苏玉锦福了福,退了出去。 贺严修喝完了解酒汤后觉得原本有些发胀的脑袋舒服了不少,洗漱一番后便上床睡觉。 因为跟曲知府约好要去查看矿山之事,贺严修在第二日晨起时起的比平日里早了一些。 小厨房送来了早饭。 现磨的豆浆,炸面果子,几样风腌小菜。 贺严修吃了几口,眉梢微扬。 滋味倒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以他现在的味觉状况来说,去评价饭食滋味实在有失偏驳,但单是从口感上来说,这豆浆不如苏玉锦磨的细,炸面果子也不如她做的松软。 至于这风腌小菜,也不如苏玉锦做的脆爽…… 贺严修有些食之无味,将筷子放了下来,“苏姑娘还未起床” 苏玉锦的厨艺好,对饭食的滋味要求自然也高,这样的早饭他有些吃不下去,她必定也是觉得味如嚼蜡,说不准还要自己亲自动手,重新做上一些精致可口的饭食来吃。 他兴许…… 可以跟着蹭吃蹭喝一番 “回二爷。”兴安回道,“方才二爷还不曾起床时,小的便瞧见苏姑娘带着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往外走,说是要出去逛一逛,这早饭便去外面吃,不必小厨房给她准备了。” 贺严修,“……” 所以,昨晚刚给了苏玉锦银票,她今天便迫不及待的出去逛街去了 而且还要出去吃早饭。 最关键的是,丝毫不管他这个主子早饭如何吃,吃的是否如意。 贺严修拧眉“哦”了一声,接着低头喝碗中不够细腻的豆浆。 早饭吃罢,曲志文跟随行人员来接贺严修一同进山。 第100章 忙起来 之所以要进山,是因为在河东府城外西南方向五十里处,发现了一处新的铜矿。 铜矿是制作礼器,铸造铜钱的基础,尤其这处铜矿在河东发现,刚好可以弥补山西这边铸币不足,从他处运输铜钱至此的短处。 皇帝对河东这处铜矿十分重视,所以特地派了贺严修前来查看,连带着处理铜矿开采,冶炼乃至河东铸币局的设立等事宜。 这几项事务加起来十分繁重,对于贺严修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贺严修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对于曲志文而言,铜矿的开采,铸币局的设立,都需要大量的人来做工,同时做工之人日常饮食、住宿等,又是需要更多的人来维持。 可以说,这些事情,都会给河东府带来许多的益处。 且户部在河东府这里设立铸币局,在饷银上也会对河东府上有所偏向。 总之,益处多多。 也因为此,哪怕曲志文是知府,对贺严修这个户部郎中也是分外客气,格外尊重,连给贺严修准备的马车都十分宽敞华丽。 “曲大人,此去进山,马车行走不便,不如骑马前去”贺严修提议。 矿山离河东府也不算近,骑马也更快一些。 “也好。”曲志文点头,“只是要委屈了贺大人。” 到底是个文官,且看着斯文儒雅,即便会骑马,想来也是忍受不得多少颠簸的。 不过倒也足以说明这贺严修倒也是个做事尽心尽力,并非只是为了享乐,来这里镀一镀金的纨绔子弟。 “曲大人言重了。”贺严修拱了拱手,待准备的马匹牵了过来后,翻身上了马。 动作行云流水,连上马石都没用上。 倒也还不错。 曲志文赞许,自己也上了马,跟上贺严修。 一行人驰骋出了河东府,一路往西。 起初是平坦的官道,走的倒也顺畅,但越往前走,路越来越幽窄崎岖,也越来越难行,即便身下有马匹,曲志文仍旧是感觉满身疲累。 再看看贺严修…… 神色如常,骑马娴熟,显然比他要轻松许多。 曲志文,“……” 先前还担忧贺严修骑马能不能受得住,现在看来,柔弱书生竟是他自己! 这般又行进了半个时辰的路,抵达了铜矿所在的山脚。 山并不高,因为山间有潺潺流水的缘故,即便现在天儿还不够暖和,草木不曾返青,却也能通过哪些矮树和密集的荒草看的出来植被茂盛。 山脚处凿开的洞穴中,已是搭上了结实的木架子,足够人能进出,已有少量的人进进出出,继续开凿矿洞,为以后采矿做准备。 “这是推算出来的大致的铜矿脉络分布,这张是这附近的地形图。”曲志文拿着几张图纸给贺严修看,“这个地方相对平坦,用于建造冶炼炉比较合适。” “此处呢,适合建造房屋,方便所有人住宿、吃饭等,在贺大人来之前,我已张贴了招募泥瓦匠和冶炼炉匠的告示,这段时日已是有人陆续报名,只待大人看过图纸,确认无误后,便可立即开始平整地面,开始修建。” 贺严修看着图纸,再看看这周围的地势,拧眉思量。 ---- 苏玉锦的早饭是在一个早餐摊吃的。 肉丸子汤,菜夹馍,荤素搭配,分量刚好。 吃完早饭,便在河东府城内,慢慢地走着逛一逛。 河东府是远比青河县更大、更繁华之处,街道更加宽敞,两边的店铺酒楼也比青河县的更多,也更为热闹。 但河东府位于山西,所售卖的东西,倒也跟毗邻京城的青河县差不多,像布匹花色,首饰头面这一类的,反而倒还不如青河县所卖的精致。 一上午逛了下来,苏玉锦兴致缺缺,到晌午时只寻了个酒楼来吃饭。 是一座门面看着气派,规模不小,应该是河东府内数得着的酒楼。 苏玉锦点了几样酒楼中的招牌菜。 小酥肉,豆腐盒,带把肘子,干烧鲤鱼,干炸佛手,清汤萝卜丸子,主食要的葱花饼和泡油糕。 都算的上是河东府的地方特色菜,做出来也算是中规中矩,不算惊艳,但入口也算不错。 吃完饭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只买了些当用的胭脂水粉,擦手所用的猪油膏什么的,便往回走。 晚上是在府衙后院吃的,几样精致小菜,外加熬得糯糯的大米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吃罢饭后略歇息片刻,看艾草做些针线活,看青葵收拾了一下屋子,并未等到贺严修回来,苏玉锦困得自己先去睡觉。 而后的连续几日,贺严修忙于公务,早出晚归,苏玉锦的日常如火车一般,逛吃逛吃。 这般过了几日,苏玉锦实在是难受得厉害。 终日无所事事,不是出去闲逛便是出去吃吃喝喝,可谓无趣至极,远没有在青河县时忙碌起来时日子过得充实。 苏玉锦突然能体会到想家的感觉。 也突然能够明白为何高门大户内的后宅女人们总是会生出各种事端。 闲的浑身难受,可不就想着欺负一下这个,争抢一下那个了。 果然人还是得忙起来为好! 苏玉锦镇定思痛之后,换了身衣裳,喊艾草和青葵,以及两个丫鬟陪她一起进了这府衙后院的小厨房。 陈氏来的时候,见苏玉锦并不在,略感诧异,“苏姑娘不在院中” 她来的时候,问询过门房,说是苏玉锦并没有出门。 “回夫人的话,苏姑娘在小厨房。”丫鬟如实回答,“说是自己想做些吃食。” 自己想做些吃食 是因为觉得这边小厨房做的饭菜不够可口吗 自家夫君先前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将这位苏玉锦照顾的妥妥当当,不能出丝毫的岔子,现如今她竟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做饭,岂非是说她照顾不周 这件事若是传到贺严修的耳中,必定会心生不满。 陈氏心中顿时一阵忐忑,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忙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弥漫着阵阵的水蒸气。 以及,阵阵的香气。 惹得陈氏忍不住将鼻子抽了又抽。 第101章 抓住男人的胃 “是什么东西,这样喷香”秋月下意识问了一句。 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失言,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陈氏。 陈氏此时没有去问责追究的心情,只在雾气氤氲中寻到了正在忙碌的苏玉锦,“苏姑娘怎的亲自到厨房来了,若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我再去为苏姑娘请两个新的厨娘来。” 苏玉锦正从锅中往外捞东西,察觉来人是陈氏时,忙笑道,“夫人不必在意,我只是平日里喜欢做菜,又自觉闲的无趣,这才想做些新鲜吃食来。” “夫人来的正好,我这些东西差不多也做好了,夫人待会儿刚好可以尝一尝滋味,看看如何。” 陈氏,“……” 苏玉锦,喜欢做菜 可她不是个外室,先前还是个花魁吗 论理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才对…… 陈氏有些懵懵懂懂地被苏玉锦劝出了厨房,在外面来回踱步等了片刻后,苏玉锦这才出来。 端着一个大瓷盆。 瓷盆中是看着油汪汪,红彤彤的红油,上头撒着一层白芝麻粒儿,而泡在瓷盆红油中的,是一根一根的竹签子。 “这是……”陈氏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越发诧异。 “冷锅串串,夫人尝一尝。”苏玉锦自己拿了一串藕片,递给陈氏一串豆皮。 “多谢苏姑娘。”陈氏接了过来,端详了一阵儿。 豆皮是熟的,上面沾满了一层红油,零星有几个芝麻粒儿,还有几个香葱末以及香菜的碎末,看起来的话,似乎十分诱人。 闻起来…… 喷香无比 只是不知道,这滋味究竟如何。 看苏玉锦吃藕片吃的爽快,陈氏也将这豆皮送入了口中。 麻辣鲜香,混着和豆皮本身的醇厚滋味顿时从口中蔓延开来…… 辣味恰到好处,大约是因为里面有混了白糖的缘故,有微微的甜,更加中和了这辣的滋味,所以吃起来时,会觉得有些辣,但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是浓香的辣,适当的麻也刺激着人的味蕾…… 总而言之,就是好吃! 陈氏吞下了豆皮,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见陈氏如此,苏玉锦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还有很多呢。” “那我便不客气了。”陈氏拿了一串藕片来吃。 接下来是一串土豆片。 再接下来是一串手打面筋。 再再接下来是一串里脊肉…… 鹌鹑蛋、手打的包心鱼丸、蘑菇、木耳、香干、菠菜、豆腐…… 看的一旁的秋月心惊胆战的。 夫人来之前,不是刚刚吃过早饭吗 且吃早饭时,还说没什么胃口,不想多吃,这会子反而又有胃口了 等十几串下了肚,陈氏自觉地肚皮有些发撑,这才停了下来,喝上一口茶水,忍不住夸赞,“苏姑娘这手艺当真是好,与苏姑娘相比,家中和这里的厨娘手艺当真不能看了。” 怪不得她刚刚说不过是想做些新奇的菜式。 也怪不得一向不近女色的贺严修独独藏了苏玉锦这么一个外室,甚至连来这里公干都要带上她。 看来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这是一点都不差的。 “夫人谬赞了,不过就是喜好而已,又没旁的事情可做,打发时间罢了。”苏玉锦笑道,“夫人若是觉得还算合口,又喜欢的话,不妨往后常来。” “这如何好意思……”陈氏连连摆手。 来让苏玉锦给她做吃的,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 “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我承蒙夫人关照,往后又免不得有许多事要叨扰夫人,礼尚往来,实属应该。” 苏玉锦笑道,“再者,夫人就算不来,我也是每日都要下厨的,夫人来了,也好有人多陪我说说话,正是求之不得呢。” 如若不然,还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月,苏玉锦真怕自己会闷坏。 陈氏想了想后,点了点头,“那便叨扰苏姑娘了。” 实在不行,就每次来的时候多给她带些东西来。 譬如布匹衣料,胭脂水粉这些姑娘家当用的东西,也算不白吃 陈氏打定了主意,心中略略释然,只和苏玉锦聊起了天儿。 说这河东府的风土人情,地方特产等类的。 正说着话,有丫鬟来报,“夫人,左夫人来了,此时正在花厅等候。” “你且先传话回去,只说我稍后再回,另外吩咐家中备饭,一定要记得做蛋黄焗南瓜。”陈氏回答。 “是。”丫鬟领命而去。 “夫人既是家中有客人,便早些回去吧。”苏玉锦道。 “不妨,不是外人,是家中姨母。”陈氏笑道,“姨母时常南来北往,自去年起到是定居在了河东府,两家离得近,家中又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便时常来家中寻我说话。” “不过说是寻我说话,实则就是来蹭饭罢了,稍等我回去就是。” “既是长辈来用饭,刚好这些冷锅串串夫人也带回去一些,算是尝个新鲜。” 方才配菜做的多,且这冷锅串串再做起来也十分简单,只需将这些菜串肉串煮熟后浸泡到炒制好的红油汤料中即可。 “那我便不客气了。” 跟苏玉锦聊了半晌的天儿,两个人关系拉近许多,陈氏也觉得苏玉锦是个性子好爽易亲近之人,此时便也不客气,只让丫鬟寻了食盒来装了许多菜串和肉串带回去。 送走了陈氏,苏玉锦又让艾草和青葵煮了一些菜串和肉串,又煮上了一碗烩面,配着来吃,算是正儿八经地晌午饭。 艾草和青葵两个人一直属于一边帮着做活一边吃的那种,此时肚子已是不饿,但耐不住苏玉锦调的素烩面汤头实在是鲜,又忍不住各自吃上了两大碗。 陈氏到家时,康氏正在花厅喝茶。 “姨母。” “可算回来了。”康氏笑着打趣,“只当你厌烦我成日来蹭饭,不想回来了呢。” “哪儿呢,就是知道姨母来,所以特地厚脸皮带了些新鲜吃食回来,让姨母尝个新鲜。”陈氏让秋月等人将从苏玉锦那带的冷锅串串拿了出来。 “这算是开胃菜,姨母先吃,厨房那估摸着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马上摆饭。” “样式到是新鲜,只是不知滋味如何……” 第102章 没人嫌钱多 康氏拿了一串面筋入口,先是咀嚼了半晌,接着也顾不得跟陈氏说话,只又拿了别的来吃。 直到一口气吃了三四串,这才开了口,“哪里来的这样好吃的菜串是你们家中来了新的厨娘,还是外头开了新的吃食铺子” “都不是,是苏姑娘亲手做的,说是叫冷锅串串。”陈氏笑着将苏玉锦的来历和今日吃到的冷锅串串给康氏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康氏连连点头,“这苏姑娘厨艺竟是如此不俗,冷锅串串也的确好吃的很。” “是啊。”陈氏也连连点头。 甚至有些期待,若是下次去苏玉锦那时,她会做怎样美味别致的吃食出来。 “哎,咱俩商量件正经事。” “姨母忽的这般严肃”陈氏见康氏满脸郑重其事,不由地坐直了身子,“不知姨母要商量什么事” “赚钱的事情。”康氏满脸都是笑,“我前阵子不是说想在河东新开一个铺子,但是不知道卖什么好么,眼下知道卖什么好了。” “卖什么” “串串香!” 陈氏手中茶杯的茶水撒了些许出来,险些烫了手,“姨母你的意思是……” “这串串香滋味这般好,若是能开个铺子专门卖串串香的话,必定宾客满座,赚的盆满钵满,到时候再在附近的几个府城和县城中开上几个分店,生意皆是红火的话,就可以彻底躺在家中数钱了。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好生意呢。” 康氏到,“不如你也问问那苏姑娘,看她是否愿意合作做这个生意她若是肯的话,什么都不必做,钱我来出,铺子我来管,她只需要出这方子,往后的利润咱们便三七来分,如何” 陈氏,“……” 别闹! “姨母精通商贾之术,又醉心做生意,眼光也是极佳,但凡姨母看上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既然姨母看好这个,想来必定会十分赚钱。” 陈氏颇为犹豫,“只是这苏姑娘是贺大人的人,这贺家乃是京城名门世家,贺大人对苏姑娘又颇为宠爱,想来苏姑娘大约也是不缺钱的。” 康氏闻言笑着扬起了下巴,“缺钱不缺钱的不打紧,这世上可每人嫌钱多,你看京城那些个王公贵族的,为了维持体面的生活,哪个不是各自有不少产业” “你且先去问问嘛,若是她也有有意,却苦于无人伸头帮她做这件事,你突然张口来提,这不正中下怀,咱们两边一拍即合,这生意也就成了嘛。” “倘若她不肯,这事儿便也只当着玩笑话来听一听,也无伤大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氏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倒是这么回事。” 成不成的,先试试再说。 且那苏姑娘看着是个性子爽利又温和的人,即便不肯,想来也不会觉得她冒失唐突吧。 再者,姨母待她极好,自母亲去世之后,更是待她视若己出,姨母现在想要和苏姑娘一起做生意,她去传个话,也是应该的…… 这般想的陈氏,在陪康氏吃完晌午饭,送康氏出门后,便带着自己新得的江南织花缎去寻了苏玉锦。 对于陈氏上午刚吃完串串香,下午便带着布匹来的情况,苏玉锦只当陈氏过于见外,只笑道,“夫人当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是一顿吃食而已,竟是送来这般贵重的布料,着实不敢当。” “不瞒苏姑娘,我此次来,也是有些旁的事情……” 陈氏在顿了一顿,试探性地道,“上午从苏姑娘这里走的时候,不是说姨母来家中吃饭,苏姑娘也让我带了些串串香回去,谁知姨母吃了之后赞不绝口,又觉得这串串香滋味实在是好,若是能开个铺子的话,必定十分赚钱,便让我来问询苏姑娘一句,看苏姑娘是否有愿意合作的意向” “家中姨母久做生意,于商贾之事十分精通,苏姑娘旁的不必操心,只需提供这串串香的方子,两家三七分账,苏姑娘三,姨母那边七,每三个月分一次红。” “姨母是家中长辈,素日里对我照顾颇多,眼下姨母张了口,又是赚钱的事情,所以我便大了胆子来问一问苏姑娘是否同意此事。” “若是苏姑娘同意,我便将姨母带来跟苏姑娘细商合作之事,若是苏姑娘不愿意也是无妨,主要也是姨母张了这个口,我也得来问上一句,苏姑娘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苏玉锦看颇为忐忑的陈氏,眨巴了一下眼睛。 人在家中坐,生意从天上来。 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做了点串串香来打发时间,竟是可以带来如此大的商机 陈氏的姨母虽然没有见过,但对方仅仅是尝了这串串香,便当机立断要做这个生意,更是央求陈氏来当中间的说客,可见果然如陈氏所说,这姨母是个十分擅长做生意之人。 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世上,没有人嫌钱多的。 更何况苏玉锦现在已经拿全部的身家买下了那处田庄,荷包彻底瘪掉,倘若这几处生意上稍微有些纰漏的话,她都会捉襟见肘。 若是能够再多做一个生意的话…… 苏玉锦抿了口茶水,慢悠悠地,“夫人既是开口,此事我倒也有兴趣,不过此事我不敢擅自做主,也需跟二爷商议一番,夫人不妨等我几日,待我跟二爷商议完毕,再给夫人准话。” 若是在青河县,这些事是不必跟贺严修说的,贺严修也不在意。 但这里是河东府,生意又是通过曲知府的妻子陈氏介绍,苏玉锦觉得还是要跟贺严修说上一声为好。 陈氏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能有兴趣,肯跟贺严修商议,已是迈出了第一步。 “苏姑娘所言极是,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夫人喝茶。”苏玉锦抬了抬手,一边也端起了自己跟前的茶杯,浅啜了口茶水,盘算着如何跟贺严修提这件事。 贺严修这几日回来的都很晚,但苏玉锦从兴安那打听到,说是因为这几日都十分劳累的缘故,贺严修今日会早些回来,明日也会歇上一天。 第103章 公然贿赂 苏玉锦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便早早准备好了冷锅串串,蒜香无骨鸡爪,鱼香肉丝,香煎土豆丝饼,肉末茄子等几样精致菜肴,等着贺严修回来吃晚饭。 但左等右等,直等到天儿都黑透了,还是不见贺严修的人影儿。 在接连打听了几次,得知贺严修还在跟曲志文以及几位大人商议事务时,苏玉锦便让艾草等人将菜拿去热上一热,接着等。 “姑娘不如等明日再寻机会跟二爷说”艾草劝道,“这二爷说起正事来,只怕没个时辰了。” 再者,这说话说得晚了,曲志文等人必定不会让贺严修饿着肚子,是会着人准备夜宵的,贺严修吃饱了饭食,大约也是没什么空肚来这边吃饭。 艾草担忧苏玉锦会白准备一场,平白劳累一个晚上。 “无妨,反正也没旁的要紧事,再等一等也就是了。”苏玉锦不以为然。 贺严修既是忙碌,连原本今晚早些回来歇息的打算也更改,谁又知晓明日会不会得闲 做生意这种事得当机立断,过了这村没这店儿,拖不得。 见苏玉锦坚持,艾草便不再劝阻,只和青葵两个人去热饭菜。 一通忙活,待各种菜式重新摆上了桌时,院子里头一通的嘈杂——贺严修回来了。 “二爷回来了。”苏玉锦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二爷忙碌一天,可曾用了晚饭” 带了一身疲惫和满身春日夜里寒意的贺严修面对苏玉锦的热情迎接略扬起了眉梢。 自到了河东府得了他的吩咐后,苏玉锦或出去闲逛,或在院中本分呆着,若他无吩咐时,几乎不在他跟前露面。 今日这般热情…… 贺严修看着苏玉锦,幽幽道,“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便直说吧。” 一眼看破! 苏玉锦干笑了两声来缓解自身的尴尬,“今日曲夫人来与婢子商议一件事情,婢子不敢擅自做主,便想着跟二爷说一说,也让二爷帮婢子拿个主意。” “再来,这两日婢子闲着无事,新做了一样吃食,惦记着二爷这几日忙于公务,颇为劳累,便也想请二爷尝一尝鲜。” 苏玉锦说罢,看着贺严修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狗腿。 贺严修垂了垂眼眸。 是有事要寻他,所以才主动做好吃的来讨好 还好他刚刚没有自作多情地多想…… 贺严修轻咳了一声,“曲夫人寻你来商议什么事情” “这么晚,二爷必定也是有些饿了,二爷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吧。”苏玉锦笑道,“婢子今日做了冷锅串串,二爷尝尝滋味好不好。” “也好。” 贺严修忙到现在,腹中早已空空,便和苏玉锦坐在桌前,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串一串的肉食和菜蔬。 里脊肉软嫩,藕片爽脆,豆皮香浓…… 所有的串儿都麻辣鲜香,滋味极佳。 贺严修接连点头,“饶是我味觉并未完全恢复,也尝得出来你这冷锅串串风味独特,十分好吃。” 得了贺严修的认可,苏玉锦笑得眉眼弯弯,“也是因为这冷锅串串滋味好,曲夫人寻上我,说她有一位姨母康氏,擅长商贾之术,又对这冷锅串串的滋味认可,便想着与婢子合伙开上几间卖冷锅串串的铺子,问婢子是否同意。” “这原是赚钱的营生,婢子也颇为感兴趣,只是到底是曲夫人从中牵线搭桥,对方又是曲夫人的姨母,又是在河东府做生意的,所以婢子便想先问一问二爷的意思,看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贺严修在半空中的筷子顿了一顿。 先前苏玉锦在青河县做生意时,素来是没有跟他说过的。 但这次,正如苏玉锦所说,这其中有着诸多的牵扯,怕影响到他的公事,所以苏玉锦特地向他回禀。 明明有心想做,但又怕他心中不悦,不应允此事,所以特地做了这么一大桌好吃的 足以显见,苏玉锦的确是个拎得清,是个懂事让人放心的。 只是…… 他明明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有事好好与他说就是,又何必这般小心翼翼地做上这么一大桌吃的来贿赂他 再者,他似乎也不是那种为了口腹之欲便被轻易影响了决定之人吧。 拿饭食来堵他的口…… 贺严修夹了一块肉末茄子入口,道,“不过是生意而已,若是想做,尽管去做了就是,而且这也是你自己的生意,并未借助我分毫,你自己可以拿主意的。” 虽然贺严修这般说,苏玉锦却也没有托大,只笑道,“多谢二爷体恤。” “二爷吃些鸡爪。”苏玉锦给贺严修夹了一块,又问道,“婢子听兴安说,二爷明日歇息一天” “嗯。”贺严修用碗将鸡爪接了过来。 “二爷这段时日劳心劳神,人都瘦了一圈,明日二爷想吃些什么,婢子早些做准备” 贺严修吃东西的动作再次顿了一顿。 这是对他答应此事的答谢 “都行。” 都行啊。 苏玉锦想了想道,“似乎许久不曾吃铜锅涮了,这次来的时候我从家中带了铜锅过来,不如明日煮些肉食菜蔬来吃明日我让艾草他们去买些鱼,回来做一些包心鱼丸和鱼豆腐出来,煮铜锅涮最好。” “也好。”贺严修点头,待将碗中的这只鸡爪尽数吞进了肚中,这才吩咐兴安拿了一张银票过来,递给苏玉锦。 苏玉锦为他做菜,他给银票,这才是正常的往来。 跟这桩冷锅串串的生意什么的,才没有什么关系呢。 苏玉锦见贺严修只给银票,也不说这银票是做什么用,有些诧异。 但既然贺严修给钱,苏玉锦觉得自己也没有不收的道理,只欢天喜地地收了下来,“多谢二爷赏赐。” “到底是在外头来回走动,手中有银钱,也更方便一些。”贺严修补了一句。 “二爷说的极是。” 简直不能再对了。 所以往后二爷你要记得时常多给上一些才对。 苏玉锦笑眯眯地盘算着明日要准备怎样可口的食材,也好回馈贺严修的这般大方。 兴安却是紧皱了眉头。 第104章 服务要跟上 二爷花钱花的这般大手…… 得,只怕这次从河东回了京城后,他要债的任务可就更重一些了。 说不定还要肩负起督促那些铺子的大掌柜好好经营铺子的重任,好让那些铺子多给二爷赚些银钱,也好维持二爷应有的体面。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 二爷啊二爷,人家苏姑娘马上就要做生意赚大钱了,当真能瞧得上你这仨瓜俩枣的吗 兴安想到这里,忍不住直摇头,感慨自家二爷实在是太过于仗义大方。 吃罢晚饭,苏玉锦拿了一包草药出来,笑得十分殷勤,“二爷最近劳累,这是我自己配的药浴包,二爷泡澡的时候放两个进去,能缓解疲劳。” 收了二爷的银票,这服务要跟上! “好。”贺严修吩咐兴安收下。 瞧着苏玉锦那甜度明显激增的笑容还有手中气味浓郁的药浴包,兴安摸了摸鼻子。 他好像得收回先前的话。 这三瓜俩枣,苏姑娘似乎还是看得上的,而且啃得十分高兴。 翌日晨起,苏玉锦早早起床,先给贺严修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火腿、胡萝卜丁、葱花混上鸡蛋摊成的鸡蛋卷,一口一个的鲜肉薄皮大馅儿小馄饨,白菜梗、胡萝卜丁、蛋黄、碎肉丁做成的米饭团,外加几样凉拌菜蔬和爽口的腌菜。 又怕贺严修这种大老爷们早起饱腹感不强,苏玉锦又做了葱油烫面饼,内里夹上炖的软烂香浓的卤肉块剁成的肉末,做成了简易版的肉夹馍。 贺严修起床后,看着桌子上的满满登登,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的,顿时觉得食指大动,只洗漱一番后便跟苏玉锦一起吃早饭。 吃了许多天府衙后院小厨房里做的,味如嚼蜡的早饭,此时再吃苏玉锦亲手所做的,贺严修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无比。 “二爷这几日自觉地如何”苏玉锦问,“味觉恢复的怎样” “大约有三成了。”贺严修道,“大部分的滋味都能尝到一些,若是味轻的话,兴许会尝不出来,不过自觉已是十分不错。” 至少能吃出来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原是明儿个最后一次施针,不如待会儿先给二爷扎上,这回施完针后往后便不必再施针,只是这汤药还是要一日三顿的喝,得再喝上个把月。” 苏玉锦道,“到时候看效果如何,看能不能换成每日服用一颗的丸药。” 丸药携带方便,服用也简单,也不必她日日盯着。 往后二爷当真若是再遇到这种需要外出的公办,她也不必总是跟着,可以在青河安心打理自己的几桩生意。 “嗯。”贺严修不知道苏玉锦心中的盘算,只点头应下,接着吃那鲜嫩可口的鸡蛋卷,再舀上几个皮薄馅儿大的小馄饨。 馄饨的汤是拿猪骨和鸡架熬煮的,又放了虾米和熬制的葱油,可谓是喷香可口。 贺严修忽的想起来去年路过青河县时,吃到的那碗馄饨。 那是苏玉锦因为手头紧张,偷偷摆摊时卖的馄饨,同样是皮薄馅儿大,即便他当时味觉全无,也知道那碗馄饨的滋味甚佳。 时隔一年,再吃起这碗馄饨时,已是能吃到这滋味甚佳的馄饨真正的美妙。 贺严修心中不免感慨良多,看了眼同样在那津津有味吃着馄饨的苏玉锦。 说起来,也是自那碗馄饨后,他才又重新认识了这个原本要拿来当挡箭牌的外室,经年地相处下来,越发地有些与众不同。 “二爷在瞧什么”苏玉锦察觉到贺严修的目光,问了一句。 “没什么。”贺严修把碗捧得高了一些,挡住自己的视线,“只是在想,这馄饨和饺子都是肉馅外面包了面粉做的面皮,可吃起来时,滋味却完全不同。” “这是自然,若是蒸食,可以做成滋味更加不同的烧卖。”苏玉锦顿了顿,“说起这烧卖来了,似乎也一直不曾给二爷做过,明日晨起做了来给二爷吃。” “好。”贺严修忙点头应下。 自己这二百两银票花的不亏! 吃罢早饭后,苏玉锦给贺严修施了针,吩咐艾草和青葵交代小厨房去准备食材以及吃铜锅涮的前期准备工作。 等施针完毕后,便开始做鱼丸。 取新鲜草鱼的中段鲜肉,去皮剔骨,刀背剁碎,加各种调味料后开始大力摔打,以求增加鱼肉糜的弹力,待鱼肉泥足够筋道时,拿圆勺将鱼肉泥团成圆球的形状,冷水下锅,大火煮开后捞出备用。 待吃的时候,将那煮的差不多的鱼丸放到铜锅中小火慢炖,让鱼丸自带的鲜美滋味逐渐地渗透进锅底之中。 吃的时候不必蘸任何的蘸料,筋道弹牙,鲜嫩可口,若是再舀上一勺清香十足的鱼丸汤,更是觉得满口皆是鱼肉的鲜美。 因为这次铜锅涮用的是鱼骨熬煮的汤做底,鱼丸成了今日的主角,贺严修对鱼丸的喜爱程度也超过了手切羊肉。 满满一大盘的鱼丸,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还吃了一碗苏玉锦做的绿豆杂粮面。 苏玉锦也自觉这鱼丸铜锅涮滋味实在美妙,比平日里的饭量也增加了许多。 连艾草、青葵和兴安也跟着大饱口福。 艾草和青葵素日里时常跟着饱口腹之欲,早已觉得十分寻常,到是兴安吃着这般好吃的鱼丸,激动地险些落下了眼泪。 他从前,当真是误会二爷了。 也怪不得二爷总是对苏姑娘出手如此大方。 若是每日都能吃到这般美食,他也会把自己的小私房全拿了出来! 看起来等他回了京城后,必须得帮着二爷督促那些掌管二爷产业们的掌柜和管事们支棱起来,想尽法子地多赚些银钱来。 多赚些银钱,二爷私房便十分充足。 私房充足,二爷便可以继续对苏姑娘出手大方。 二爷出手大方,苏姑娘一高兴,便会做更多好吃的。 所以,督促那些人赚银子等于好吃的! 这个逻辑没有错! 在心满意足地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中午饭后,下午在房中歇息看书的贺严修,盘算着晚上该吃些什么。 但就在此时,曲志文急匆匆而来,说是矿山那边出了事。 第105章 抱着她 「来报信的人说,原是好端端的,可吃晌午饭后不久,这人就变得有些发蔫儿,一盏茶的功夫后便有人开始犯恶心,呕吐,很快便脸色蜡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曲志文说明情况时,急的满额头都是汗,「这些人皆是晌午饭后出的事,所以我便猜测着兴许是饭食出现了问题,但矿山那边原就是怕出现吃食不干净出问题的情况,所以大灶都特地准备了四个,用的都是不一样的食材,做的是不一样的饭食,却是同时出现了这种状况,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好在原本吃饭时便是轮班去吃的,眼下只有一半的人遭遇了这种情况,剩余的一半人到是无事,便急忙派了人来报信儿。」 「可我记得这饭食在开饭前伙夫皆是会先试吃,确保饭食无恙后才拿给众人吃的,若是饭食有问题,竟是事先没有人发现」贺严修拧眉问道。 「这事情蹊跷便蹊跷在了这里。」曲志文道,「我也询问了来报信儿之人,只说这饭菜伙夫们皆是试过且并无任何异样,这才开了饭,不曾想众人吃下了肚后竟是出现这种情况。」 「矿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不敢怠慢,急忙来寻了贺大人,好一同去矿山那瞧一瞧,看看如何处置,此外,我也已经吩咐人去县城之中找寻大夫,待会儿让人送了过去,仔细查看究竟缘由为何。」 「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贺严修脸色阴沉地站起了身,吩咐一旁的兴安,「备马。」 顿了一顿后,又道,「也备上一辆马车,再去请了苏姑娘来,跟她说明情况,让她与我一同去矿山瞧一瞧。」 苏玉锦医术高明,有她在,必定是强过寻常大夫许多,大约也能找寻得到其中的缘由,找到治疗那些人的办法。 「是。」兴安得了吩咐,急忙去准备马车,去请苏玉锦。 曲志文见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他是听陈氏说过的,苏玉锦虽是贺严修的外室,深受贺严修的宠爱,却也并不恃宠生娇,反而端庄大方,性子温和,懂得进退,十分好相处, 但现如今贺严修去矿山公办,要带上苏玉锦 是因为苏玉锦能帮上什么忙吗,还是只是因为贺严修难得歇息一日,不愿和苏玉锦分开 但这几日的接触下来,曲志文也觉得贺严修是个做事认真,极有分寸之人,不太像是色令智昏,拎不清之人。 莫不是,苏玉锦精通医术 曲志文挠了挠头。 因为事态紧急,一切准备地极为快速。 苏玉锦也因为知道此事耽误不得,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医药箱子,带着艾草上了马车,跟贺严修一起出了府城的门,往西而去。 马匹奔驰,马车也是行驶的飞快。 官道虽比寻常小路略显平整,但到底因为经年累月的行人走车,难免有些沟壑,马车行驶的极快,以至于十分颠簸。…. 苏玉锦和艾草两个人在车厢里头,颠得七荤八素,脑袋时不时便撞到车厢上头。 「再这般下去,只怕进不了山,姑娘得先给婢子看一看伤了。」 艾草说话间,又是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屁股甚至离开了坐垫。 「暂且忍一忍吧。」苏玉锦紧扶着扶手,道,「说不准,此时才是最舒坦的。」 此时才是最舒坦的 这会子五脏六腑都恨不得要被颠出来了,还是最舒服的,那往后岂非更可怕 不等艾草回过神来,这马车越发颠簸,甚至几乎有将马车给颠散架之感。 这般持续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后,赶车的车夫一声「吁」,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可算是到了。」艾草揉着几乎要被颠成八瓣的屁股,又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之感。 「只怕不是……」 苏玉锦掀开帘子,看着远处的山,以及脚下的那些羊肠小道时,拧起了眉,「前面道路狭窄,马车过不去,我们得下车了。」 「要走过去吗」艾草看着那崎岖的山路,顿时有些懊悔。 早知道,来的时候换上一双旧一点的鞋子了。 「若是走过去的话,那就太浪费时间了。」贺严修挑了眉梢,躬身朝苏玉锦伸了手。 贺严修要骑马载她 两世加起来,苏玉锦都是不曾骑过马的,甚至对于这种交通工具有些畏惧。 但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她在这里矫情。 苏玉锦咬了咬牙,将手放到了贺严修的手中。 接触到苏玉青葱一般的手指,贺严修的动作略僵了一僵,但片刻后双手牢牢抓住苏玉锦的双手,用力将苏玉锦提起,将其放在马背之上,坐在自己前面。 如此一来,贺严修再勒缰绳时,两只手臂便需要彻底环住苏玉锦。 就好像,在背后抱着她一般。 怀中娇小的人儿坐的笔直端正,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和衣裳上幽微的药香气萦绕在鼻尖,尤其是那有着桂花油气息的浓密发丝时不时地蹭到他的脸颊…… 贺严修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大自然。 片刻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夹了胯下的马腹,「驾!」 马匹嘶鸣了一声,抬了马蹄往前走。 曲志文,载着艾草的兴安以及其他人急忙在后面跟上。 这匹马是贺严修到了这里后惯骑的一匹马,时常往矿山走,马匹也十分熟悉这里的路,不必需要贺严修费心,便沿着路往里走。 越往里走,这山路也越发崎岖,马匹行走起来也越发困难。 坐在马背上苏玉锦,也觉得越发颠簸,原本能坐的笔直的身形,也因为马匹的行走而来回晃动,这让苏玉锦紧皱了眉头,不得不紧紧抓住身下马鞍的前沿,防止自己会从马背上滑落。 但因为自己太过于紧张,绷直的身体越发觉得十分疲累。 贺严修察觉到苏玉锦的担忧,原本环着苏玉锦的胳膊略紧了紧。 「二爷。」苏玉锦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嗯」贺严修略侧了侧身子。 「二爷,你好像有东西硌到我了。」 贺严修,「……」.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06章 胆矾中毒 贺严修忽的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但立刻下意识往后稍微挪了挪身子,「什么」 「就你身上,似乎有个颇为坚硬的东西,一直顶着婢子的腰。」苏玉锦抱怨道。 可是可是可是…… 他没有啊! 贺严修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苏玉锦见贺严修并不言语,干脆拧了眉伸手在贺严修腰间一阵的摸索,片刻后,抽了一把匕首出来,「喏,就是这个。」 「二爷能不能将它好好收了起来」 这匕首实在是太坚硬了,哪怕她穿的不算薄,也磨的她腰发疼。 苏玉锦此时看这把匕首极其不顺眼。 贺严修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恢复,长松了一口气,伸了一只手将那匕首接了过来,「你说的原来是这个。」 「要不然呢二爷以为婢子说的是什么」苏玉锦歪了歪头。 「没,没什么。」贺严修顿了顿后,晃了晃另外一直手中攥着的马鞭,「我以为你说的是这个。」 「前面路有些难行,你抓紧一些,免得颠下去。」 贺严修忙转移了话题。 苏玉锦看前面的道路是颇为陡峭的上坡路,便如贺严修所言,越发用力抓住了马鞍的前沿。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矿山山脚下的山谷之中。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山谷似被一片阴霾笼罩,在场之人脸色皆是十分凝重,忙碌着照顾此时身体虚弱,甚至有几个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病人。 有两三个郎中比贺严修和苏玉锦等人提早到了这里,正在把脉诊治,查看症状。 苏玉锦也开始查看附近病人的状况。 在搭了搭脉,看了病人的瞳孔,查看了四肢状况,询问呕吐次数后,苏玉锦又查看了那些人吃过的饭食。 以银针试验,再细细地闻了那些饭食以及呕吐物的气味,苏玉锦的眉头紧拧。 「如何」贺严修问。 「应该是因为食用了胆矾的缘故。」苏玉锦道,「胆矾可于铜矿中挖得,原是有祛腐、解毒等功效,是一味极佳的药材,但胆矾也有催吐的功效,少量食用,人只有呕吐症状,若是过量食用后,除呕吐外,会胃肠糜烂产生剧痛,严重者则是会呼吸衰竭,肝肾损伤过度而有性命之忧。」 「好在这些人吃下去的分量都不算多,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不能耽搁,需要及时医治为好,我这就写上方子,尽快去抓药熬煮。」 「好。」贺严修忙吩咐人拿纸笔过来,又吩咐曲志文去知会下山采买药材之人。 「下山抓药再拿回来熬煮,一来一去的最快也得半日,实在是耽搁时间,此时也不能白白等着,最好服用一些能够保护肠胃之物,防止毒素过于扩散。」苏玉锦问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鸡蛋和大豆」 「有的。」曲志文回答。 「这是最好。」苏玉锦道,「蛋清或是大豆磨成的豆浆,服用后都有保护胃肠的功效,防止毒素进一步蔓延,此时可以先服用些许,看是否能够起些作用。」 「我这就安排人去做。」曲志文忙喊了人过来,去准备蛋清和磨豆浆之事。 顺便将众人是中了胆矾之毒,且已经有了解毒方子,派人去抓药熬煮的事情告知众人。 不明原因突然呕吐,腹中疼痛,令所有人人心惶惶,眼下明确了缘由,且得知自己并无性命之忧,众人也能心安。 而苏玉锦这边,在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又查看了几名病人,确保的确都是胆矾中毒后,这才略松了口气,去查看几个郎中喂病人蛋清后的状况。 一系列的动作和安排,可谓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之处。 最关键的是,那些中毒之人在喝了蛋清之后,脸色皆是略好一些,可见苏玉锦判断的也十分准确。 就连那几个被请过来看诊的郎中也对苏玉锦连连称赞,表示肯定。 看来这苏玉锦当真是医术卓然之人。 也难怪贺严修听闻了这边的状况后,第一反应便是要带苏玉锦一同过来。 这般说来,贺严修之所以如此宠爱苏玉锦,也是因为她本身实在出众的缘故吧。 曲志文心中感慨,却也忙着安置病人,张罗后续的一些事宜。 一旁的贺严修则是拧紧了眉。 既然这胆矾从铜矿中可得,眼下这些人又是因为食用了胆矾才会如此…… 会是误食吗 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曲志文说过,开饭前,伙夫们试吃过饭食,并无任何异常,但真正等到开饭后,却出了事情。 贺严修在转悠了两圈之后,目光落在了那大锅上,冲苏玉锦招手,「你来查看一下这锅中饭食,可有你所说的胆矾」 苏玉锦按贺严修所说,将四口还剩余不少饭食的大锅以及笼屉中的馒头皆是仔细检查了一遍,也很快得出了结论。 无论是锅中的饭食,还是笼屉中的馒头,都没有胆矾。 但那些人所吃的饭菜中,皆是有胆矾。 这么来说的话…… 贺严修问道,「这些碗筷在开饭前,都放置在何处」 「都放在那边的屋中,待开饭前会拿了出来给众人舀饭食。」一个伙夫回答。 「将剩余的碗筷搬了出来。」 得了贺严修的吩咐,伙夫们慌忙将几大筐的碗筷皆是搬到他的面前。 苏玉锦再次仔细查看了这些碗筷,发现这些碗筷上,皆是不同程度地沾染了胆矾。 「胆矾极易风化,通常都会密封保存,这些胆矾之所以能够沾在碗筷上,想来是先将这胆矾溶于水,再用这水泡了碗,这胆矾不够纯,杂质极多,颜色有些发浅,所以没人察觉。」 苏玉锦道,「不过从刚才我便有些奇怪,这胆矾味涩发苦,即便这每个碗上沾的分量不多,再有饭菜遮掩,但入口滋味也不算好,怎的无人感觉不妥呢」 「此事我刚刚问询过,说是今日四口大锅做的饭食虽然不同,但都加了红烧肉进去,且数量不少,想来也是因为今天有肉吃,不愿说滋味不好,免得往后吃不上吧。」曲志文回答。 第107章 有人指使 在矿山做活,是包吃包住的。 虽然每日饭食充足,能够确保每个人吃饱,但油水当真不算多,吃红烧肉这种事半个月才有一次,众人自然不想浪费。 且矿山做活工钱给的不低,吸引了许多人报名,官府这里也是经过层层筛选,只挑选身强体壮之人,可以说这是一个想来不见得能来,能来属实算运气颇佳之事,自然也就谨慎小心,不敢埋怨饭食难吃,红烧肉做的发苦发涩,免得失了这样一份极好的活计。 所以这个人在下毒时,特地选了炖红烧肉这天啊。 贺严修眯了眯眼睛,吩咐兴安等人去调查今日早饭之后,都有什么人碰过这些碗筷。中文網 兴安等人速度极快,很快将今日搬抬碗筷、清洗碗筷,甚至去挑水的人皆是找寻了出来。 一共是八个人,其中有三个人因为吃了含有胆矾的饭食,此时身体虚弱,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躺在席子上面。 贺严修打量了这八人一番。 仔仔细细地。 而这八个人知道贺严修是来自京城的大官,又是生的器宇不凡,此时更是气势逼人的模样,心中顿时惶恐不已,头垂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个。 许久之后,贺严修才收回了打量了目光,最后伸手指了其中一个,「就是他了,把他带走。」 「是。」兴安带了人,要将贺严修指的那个方脸壮汉给拖走。 方脸壮汉吓得腿有些发软,说话更是结结巴巴,「不,不是,大人,大人明察啊,小民不曾做过下毒的事,不曾!」 「小民是清白的,小民发誓,拿性命发誓,小民没有下毒……」 「到了这个时候,证据确凿,你还敢嘴硬」贺严修厉声喝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胆矾只要沾在手上,任你如何洗也是洗不干净的,都会发出浓烈的酸味……」 贺严修话音不曾落地,便有一个圆脸矮个儿,名叫朱六的汉子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鼻子底下,猛地嗅了两下。 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朱六先是满脸诧异,待看到兴安站在他面前,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时,顿时满脸惊恐,「小民,小民……」 紧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人饶命,饶命啊!」 「能不能饶命,不在本官,而在你。」贺严修幽幽地说道。 朱六顿时头磕的如捣蒜一般,更是慌忙道,「小民原也不知道这东西吃下去后会中毒至此,倘若知道的话,就算给小民一百个胆子,小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为何要给众人下这样的东西,又如何得来的这胆矾」贺严修喝问。 「是,是……」朱六支支吾吾了许久。 「带下去,重打一百个板子!」 「小民说,小民什么都说。」朱六惊得脸色发白,又是一通的磕头,忙道,「是前几日有一个人寻上我,说他原是山脚下的猎户,先前靠在山中打猎为生。」 「可自从这里发现了铜矿,要开矿之后,官府便将这附近的山尽数都围了起来,他这个猎户再不能进山,也没有了任何的生计。」 「可他家中还有年过五十的老母卧病在床,底下还有五岁的稚子嗷嗷待哺,妻子更是因为长年劳作身体不好,再做不得重活,全家都指望着他一个人赚钱,可他再不能打猎,家里的日子往后当真是过不下去了。」 「他有心想来这里寻个活计,却在应招之时因为没有银钱可以行个方便被说不合格,也不能如心愿,所以心生恼怒,又听闻这胆矾吃了下去会让人恶心呕吐,便想着下在饭菜之中,好让这里出场事端,出一出气。」 「这猎户寻摸了几日 ,始终得不到接近的机会,便寻上了我,许给我了二十两银子,还说若是事成之后再给我二十两,我原就因为是做杂事的,总是被那些掌勺厨子看不起,心里也不爽快,也想看着那几个家伙出丑,便应下了此事……」 「那个猎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生的什么模样」贺严修询问。 「说是姓张,叫张水生,就住在从这儿往南走,山根儿的那一栋屋子里头,说是门口有两棵野核桃树,模样的话……」 朱六想了想,「比我再高一些,再瘦一些,长脸儿,小眼睛,右脸颊处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疤,对了,他的右手背上头,有个铜钱大小的暗红色胎记。」 曲志文忙吩咐衙差按照朱六所描述的,前去捉拿张水生。 衙差们找了足足小半日加一晚上的功夫,到了第二日晨起时,来寻了曲志文复命。 「人呢」曲志文见派去的人回来时两手空空,拧起了眉,「可是让那张水生给跑了」 「小的们找寻到了那人所说的屋子,可进去一瞧,那屋子早已破败不堪,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模样,小的们也到附近几个猎户家中打听了一番,说是这附近知道的猎户中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张水生的,更没有什么个高长脸儿,老娘病重,妻子身子不好,又有一个五岁孩子的人家。」 衙差面露难色,「大人,会不会是那朱六说了谎话,企图蒙混过关,减轻责罚」 「不无可能。」曲志文微微点头,立刻又去审问朱六。 朱六听闻衙差们并未找到张水生,急的眼睛都红了,更是冲着曲志文连连磕头,「大人,小民所说的都是实情,当真是那张水生寻上了我,给了我这胆矾,还教我如何使用不被人察觉,还让我选上一个炖肉的日子来用胆矾水来洗碗。」 「原本那张水生说要多用一些,是小民害怕分量太重会出岔子,自作主张地少用了许多,这才没有闹出人命,大人,当真都是那张水生蛊惑小民,小民是猪油蒙了心,又因为私人怨气这才上了那人的当,大人明察啊!」 「小民敢对天发誓,要是小民撒谎的话,就天打五雷轰,!」 「对了对了,那张水生给我的二十两银子,我都还没有花,就藏在我那枕头里头,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第108章 冲着他来 曲志文忙着人前去查看朱六的枕头,果然找到了在枕头里面藏着的二十两银子。 是碎银子,除了成色还算新以外,其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到是曲志文让底下人打听一番后得知这朱六家中贫寒,是断然不会有二十两这般多的银两积蓄的。 若是从这点来看,朱六所言应该是真的。 的确是有一个人寻上了他,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用洗碗的方式给众人下了胆矾,致使众人中毒,但那个人诓骗了他,甚至连名字和身世都是假的。 是那个人,当真是身为猎户,憎恨这里开矿铸币,让他无法打猎赚钱,心生恨意,所以想捣乱,只是在跟朱六说的时候,谎报了名字,以求能够躲避追责。 还是说那个人连这个都是编造的谎言,只是单纯的要来搞破坏 若是如此,他的缘由是什么,有没有指使他 带着这样的疑问,曲志文寻到了贺严修,将这些情况一一说与他听,「对于此事,贺大人如何看」 「看起来,我和曲大人都成了旁人的眼中钉啊。」 贺严修眸光暗沉,「一下子能拿出二十两银子只为搞破坏的,自然不是寻常人,也不是因为没有办法生活下去而孤注一掷之人,无外乎就是觉得这里开矿铸币的事,你我二人办好了会被嘉奖,所以干脆寻些事端,让你我二人受些为难。」 「倘若那人运气再好一些,让许多人因为吃了胆矾而中毒身亡的话,事关重大,我们必定会奏明此事,此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那我们二人必定会遭斥责,头顶的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另说了。」 曲志文闻言,脸色阴沉,「方才我也有此猜想,只是不敢肯定,现下听顾大人这般说,越发觉得正是如此。」 「只是此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倘若要置我于死地,干脆寻个机会杀人灭口就是,竟是这般大费周折,又扯上这么多不相干的无辜之人!」 也实在是庆幸那朱六胆小,没有按着那个人所说的,下那么多的胆矾。 否则的话,此时这里当真是尸横遍野。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曲志文不敢想倘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时,自己能不能接受的了。 「将你我灭口,会有新的人顶替你我二人的位置,兴许会比咱们更难对付,他们自然不会如此做,只会让我们丧了斗志,也趁机杀鸡儆猴,好让旁人来瞧一瞧。」 贺严修声音低沉,将手中的袖子攥了又攥,「这些人的远比咱们想象中的还要狠,此次不成,下次还会有旁的计谋,咱们需得谨慎小心,加强防守为好。」. 「大人说的极是。」曲志文扬了下巴,义愤填膺,「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便不信了,他们当真能做到只手遮天!」 「大人也尽管放心,我会加强人手,细微末节也会着人一一留意,再不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尤其还是在他河东府的地界上! 「辛苦曲大人。」贺严修拱了拱手,脸上的阴霾更浓重了几分。 此事如他所说,大约并非是冲着矿山来,而是冲着人来的。 若是冲着曲志文来的话,他一时没有头绪,但若是冲着他来的…… 那他心里便有数了。 贺严修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 苏玉锦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 自昨天到了这里后忙着诊治开方子,又对中胆矾之毒的人进行应急处置,待药按方子抓了来,又盯着熬煮好后吩咐人给中毒之人灌下后,查看解毒的状况。 中的毒不算深,但只服用汤药来解毒,到底有些病去如抽丝之感,一晚上灌了三次的 汤药,这人的症状也是减轻了些许,到今日白天又接连服用了几次药后,中毒人的状况才差不多稳定了下来。 苏玉锦再次给许多人搭了脉,确定了毒解的程度,又重新开了张方子,减轻了部分解毒药材的分量,吩咐人去重新去抓药熬煮。 待那些人按她所说的忙碌起来,苏玉锦这才松了口气,喝上两杯茶水,歇上一歇。 「姑娘。」艾草端了碗过来,「姑娘从昨晚忙到现在一直都没停歇,连早饭都没好好吃,只吃了一个饼子来垫肚子,婢子刚才借用大灶给姑娘煮了一碗面条,虽然手艺不及姑娘的好,可好歹是口热乎的,还特地切了点肉丝进去,姑娘先吃上一碗吧。」 「也好。」 苏玉锦忙碌了许久,此时也的确是又累又饿的,只接了艾草手中的碗。 艾草厨艺不佳,但平日里却是时常做擀面条、擀饺子皮等活计,所以此时的面条擀的是又细又筋道的,弥补了肉丝炒制的滋味不佳。 且的确如艾草所说,胜在是一碗热乎的。 这般热乎乎的一碗肉丝汤面下了肚子,只让苏玉锦觉得浑身的疲累都似被撵走了一般,觉得十分舒适。 眼看着苏玉锦将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艾草心中十分欢喜,担忧也消散了干净,「我再给姑娘舀上一碗过来。」 「也给我舀上一碗。」贺严修走了过来。 他到现在也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什么饭食。 「二爷若是肚子饿,我去给二爷单独做一碗。」 贺严修虽然味觉并未完全恢复,但对吃食的滋味却是极为挑剔,艾草的手艺,她勉强可以接受,贺严修大约是吃不下去的。 「不必。」贺严修拦住了强打起精神的苏玉锦,「简单吃上两口就是,你劳累了一个晚上,还是略歇上一歇吧。」 苏玉锦的脸色已是有些泛白,他也着实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再让她百上加斤。 见贺严修这般说,苏玉锦也实在是疲累的很,便顺势应声,只让艾草帮贺严修和她端面条过来。 艾草喊了兴安一起,端了两碗面条,还有几样腌制的小菜。 面条碗中,又各自多了两个荷包蛋。 两个人坐在矮凳上,围着矮桌呲溜呲溜地吃起了面条。 苏玉锦方才已经吃过一碗,原是要艾草给她再盛上半碗而已,但艾草担忧她吃不饱,依旧是给了他满满一碗面条。 以至于哪怕苏玉锦已是吃撑,但碗中的面条还足足剩了半碗。 第109章 二爷真好看 而这边,贺严修将自己碗中的满满的面条吃了个干净,却仍旧觉得不太饱。 「我再给二爷盛上一碗吧。」兴安忙去拿贺严修的饭碗。 贺严修抬眼看到苏玉锦面前剩得那半碗,直接伸手端了过来,「不必麻烦,我吃这个就行。」 说话间,已是拿了筷子,挑了碗中的面条入口。 苏玉锦,「……」 虽然知道二爷这般做,也是不愿旁人过于麻烦,更不想浪费食物,可这到底她吃剩下的半碗,就这般给二爷吃。 咳…… 算不算失了规矩啊。 还是说,二爷这般做,是埋怨她当众浪费食物 苏玉锦小心地看了看贺严修。 贺严修头也没抬,「我脸上可是沾了脏东西」 「不不不,不是。」苏玉锦急忙解释,「只是看二爷吃面时,姿势极为好看,便想着多看两眼。」 赶紧拍一下马屁! 咳! 贺严修脸色变了一变,更是险些被口中的面条呛到,忙稳住了呼吸,拿那粗瓷大碗将自己脸给遮住,不让旁人瞧到自己此时略显慌乱的神情。 好端端地,夸他好看,还说想多看两眼 还当着众人的面。 贺严修强稳了心绪,将碗中的面条三两下扒进了口中,「这些人毒解得如何了」 「婢子方才又改了新药方,新药方再喝上两三日,估摸着也就大好了。」 这些人中毒都不算深,接连喝上几日汤药,再多吃些饭食,多喝些水,加快一下代谢,也就差不多了。 「嗯。」贺严修点头,「既然如此的话,让寻常郎中来看着就好,你忙了这么许久,劳累不说,又是女儿家的,在这里呆着属实不大方便。」 「待会儿我送你出山,再让兴安他们送你回去,回去后好好歇上两日。」 「好。」苏玉锦点头。 她也实在是困乏的狠了,这里并没有能让她歇息片刻之处。 苏玉锦又查看了许多人的状况,待下山的人抓了药回来,看着熬煮出来后,这才跟着贺严修往山外走。 依旧是贺严修骑马载着苏玉锦。 有了进山时的经验,这次苏玉锦再乘坐马匹时,没有了先前的过于紧张。 只是原本便是春寒料峭之时,山中更是寒冷,迎面有凉风吹来,苏玉锦觉得鼻子痒痒,打了一个极大的喷嚏。 「病了」贺严修下意识紧了紧臂膀。 「应该是有些着凉。」苏玉锦不以为然地揉了揉鼻子,「待我回去之后喝碗热热的姜茶就好,不妨事。」 贺严修不再说话,却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苏玉锦裹上。 「二爷……」 「穿好。」 贺严修将披风前端的带子给苏玉锦系好,又拢了拢两侧,好将苏玉锦裹得更加严实一些。 苏玉锦见状,也不再推辞,「多谢二爷。」 别说,有了披风,的确身上暖和多了。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 出山时,因为轻车熟路的缘故,比进山时用的时间更短,而马车早已在山脚处等待许久,见贺严修和苏玉锦一行人出来,忙迎了上来,扶苏玉锦上车。 「二爷穿上吧。」 车上暖和,又有暖炉小毯子的,苏玉锦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递给贺严修。 「回去好好歇息。」贺严修顿了顿,「我处置完这里的琐事,立刻就回去。」 「二爷也保重身子。」苏玉锦福了福,被艾草扶着上了马车。 待艾草也上了马车,兴安骑马跟在一旁,督促车夫驱车前行。 贺严修看马车走远,这才扬了马鞭,往山中走。 冷风阵阵,贺严修将搭在马背上的披风重新披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披风被苏玉锦穿过的缘故,沾染了淡淡的脂粉香气和浓郁的药香味儿。 就仿佛,苏玉锦还在马背上一般。 贺严修深吸了口气,甩了手中的鞭子,「驾!」 大抵因为过于疲累,即便马车十分颠簸,苏玉锦在路上时竟睡熟过去,待到了府衙后院时,被艾草唤了好几声后才睁眼了眼睛。 「婢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床铺,姑娘还是回屋子里头睡吧,也能舒服一些。」 马车虽然宽敞,到底没有床上舒服。 苏玉锦点了头,打了个哈欠后,扶了艾草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时值傍晚,冷意十足,苏玉锦刚一出暖意融融的马车,被迎面而来的寒意扑的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这次,比刚出山时,在贺严修马背时打的那个喷嚏还要响亮。 且打了喷嚏之后,苏玉锦便觉得自己鼻子有些不透气。 看来是真的着凉了。 苏玉锦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跟着艾草快步往里面走,等到屋子里头,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抱上暖呼呼的汤婆子,盖上软绵绵的锦被,舒舒服服地躺下。 这一觉,苏玉锦从傍晚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待起来时,艾草已是着人准备好了饭食。 清粥小菜,配上葱油饼,肚子空空的苏玉锦吃的心满意足。 吃后,艾草端了一碗药过来,「姑娘,这会子刚刚温,快喝吧。」 「这是……」 苏玉锦接了碗过来,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下意识去嗅了嗅,「治风寒的药谁开的」 「昨日姑娘回来后,兴安便去请了郎中过来,说是二爷吩咐的,还说二爷说了,医者不能自医,姑娘既是着了凉,还是要好好治一下。」 艾草回答,「当时姑娘睡着,郎中便给姑娘诊了脉,说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凉,是寒风侵体所致,写了个方子,说照方吃上两日即可。」 「既是二爷吩咐下来的,婢子不敢怠慢,着人去抓了药回来,今儿个一早熬煮好给姑娘端了来。」 苏玉锦耷拉了一下眼皮。 二爷是个细心的,也是个极为体恤底下人的好主子。 苏玉锦觉得心中暖意融融,又尝了一口汤药,大致分辨了一下这药中用的都是何种药材,觉得并无不妥后才将药喝了个干净。 汤药极苦,苏玉锦一口气喝完,忙寻了蜜饯含在口中压着。 等苏玉锦觉得口中的苦味尽数消散,陈氏和康氏来了。 第110章 达成合作 得了贺严修的应允后,苏玉锦便着人给陈氏透了信儿,表示愿意做这冷锅串串的生意。 而陈氏得到消息后也是喜出望外,忙告知了康氏此事。 二人原是前日便想着来寻苏玉锦商议合伙生意之事,但得知贺严修那日歇息,在后院陪苏玉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这两日陈氏和康氏又听闻了矿山和铸币局那起了事端,苏玉锦和贺严修一同进了山,便等到苏玉锦昨晚回来,今日才来找寻她。 三人见面,没有太多寒暄,而是直奔主题,商议合伙做生意之事。 一番详谈下来,两边也是达成了初步合作。 春秋和冬日售卖现煮的热串串香,论串收费,锅底另收,到了夏日时,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不方便再燃炭火,就做成冷锅串串,依旧是论串收费,再增加凉拌菜等一些下酒菜,以达到丰富菜品的效果。 这些是苏玉锦提出的建议,而有关铺面经营管理方面,康氏也说了许多自己的想法。 竹签串的供应数量,荤素的搭配,店铺的位置和格局,铺中的具体装束和布置,伙计各自的分工,开业时的一些优惠活动……等等,都十分详细地给苏玉锦说了一说。 且说得颇有条理,更是有自己的见地。 听得苏玉锦忍不住连连点头。 先前陈氏说过,康氏醉心生意,又十分擅长商贾之术,现下看来果然不错,康氏的确是个十足的女强人,能挑得起大梁。 这样的合作伙伴找上门来和她做生意,跟老天爷主动往她口袋里塞钱可谓没有什么分别。 苏玉锦心里头简直乐开了花。 三个人说生意的事儿,从晨起说到了晌午。 时候不早,苏玉锦便留了她们二人一起吃晌午饭。 除了让艾草和青葵等人煮上了一些菜串肉串做冷锅串串以外,苏玉锦又亲自下厨做了钵仔饭和鱼丸汤来吃。 钵仔饭加了苏玉锦先前做的广式腊肠和川味腊肉,配上青菜、鸡蛋及各种调味料,用砂锅慢慢炖煮,吃起来米饭入味,腊味十足,贴着砂锅底的米粒儿更是已经被小火煨成了一层金黄的锅巴,吃起来香浓酥脆,美味无比。 鱼丸汤用的是新鲜的鱼丸,筋道弹牙,汤鲜味美,令人赞不绝口。 陈氏和康氏原就对苏玉锦的厨艺赞不绝口,眼下吃了这些,越发是满口夸赞。 康氏更是越发觉得自己能寻到苏玉锦这样的合作伙伴,当真是极大的运气。 到下午时,两边再次商定了一些合作细节,在字据上签了字。 事情敲定,康氏便不多呆,只赶紧去将自己看上的铺子给买下来,开始着手做铺子开张前的诸多准备工作。 陈氏多待了一会儿,陪苏玉锦又喝了会儿茶水,给苏玉锦了一些胭脂水粉。 「这些都是我素日里闲暇时亲手做的,大约比不得外头卖的那些做工好,但胜在用料真,用料足,我也试过许多日子,擦起来细腻红润,十分好用。」…. 「多谢夫人。」苏玉锦没有客气,尽数收了下来。 「何须与我客气,先前你给我的美容养颜的丸药我每日都有在吃,这几日都觉得皮肤白皙细腻了许多,连脸上的斑都少了许多,当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呢,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回报,只能送这些小玩意儿来了。」 陈氏满脸堆笑,「这天儿一日一日地渐热,这城中有家玲珑阁,是专门做成衣,卖首饰的铺子,且这铺子因为是从京城那开到这里的分店,素日里也颇有脾气,非熟客一般都不肯轻易接生意,寻常人想要从这里买东西到也买不上。」 「我算的上是这玲珑阁的熟客,也约了 那的绣娘过几日到家中量衣裳,今年新到的料子和衣裳图样我看都不错,到时候我给苏姑娘也做上几身春装和夏装,苏姑娘方便替换着穿。」 苏玉锦是跟着贺严修来的,来的时候陈氏见行礼不多,知道她必定带的换洗衣物不多,还需要在这河东府城内重新购买。 既然是当用之物,那到是不如由她来送给苏玉锦,而且还要捡好的东西来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陈氏见苏玉锦并不过分客套作假,只觉得她是性子直爽之人,与她越发觉得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原本打算说两句话就走的陈氏,也是有些依依不舍,只跟苏玉锦聊到了傍晚,眼看她脸上已是生出了许多倦意,这才告辞。 苏玉锦送走了陈氏后,便吩咐艾草摆饭。 小厨房今日做了肉沫豆腐,秘制陈皮鸡,红焖虾仁,木须肉,甜点是红糖糯米藕,主食是荞麦花馍,汤是珍珠圆子汤。 滋味尚可,苏玉锦吃的还算满意。 吃后,喝下了那治风寒的汤药,苏玉锦也因为今日劳累的缘故,早早上床歇息。 艾草和青葵也收拾了一番,各自轮流去当值。 府衙的后院现如今唯有贺严修和苏玉锦在住,眼下贺严修不在,苏玉锦既是已经睡下,其他人自然也就早早歇下。 后院早早陷入一片沉寂,将夜色渲染地越发静谧。 中旬的月,已是几近正圆,傍晚升起后缓缓上升,抵达最高处时再渐渐下落。 丑时正时,后院里亮起了火光。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从院外进了院内,惊醒了院中的许多奴仆。 青葵便是如此被惊醒,听到动静后起了身打开窗户往外瞧,看到了满脸倦色,行色匆匆,满身寒意的贺严修正走到了院中。 紧接着,青葵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 青葵慌忙起身穿了外衣,简单收拾后去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兴安,还有不远处的贺严修。 「二爷。」青葵忙福了一福。 「你家姑娘的风寒可好一些了」贺严修问。 「自那日回来后,兴安去请的郎中来诊了脉,说是并无大碍,开上一副药,喝上两日即可,姑娘已是从今日晨起开始服药,喝了一日,瞧着大好了。」 青葵今日并未见到苏玉锦有打喷嚏的情况,看起来气色也不错。 「那就好。」贺严修松了口气。 「婢子去请姑娘来见二爷」.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11章 对她有意思 贺严修星夜回来,又这般关切询问自家姑娘,在青葵看来,贺严修大约是要寻苏玉锦的。 「不必了,我还有些事要忙,这就要走。」贺严修摆了摆手,「待明日晨起跟你家姑娘说上一声,只说我晚上回来了,也让她好好养病,若是有什么不妥,吩咐人送信给我。」 「是,婢子记下了。」青葵忙应了声。 贺严修「嗯」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兴安急忙跟了上去。 贺严修屋子里面的灯火,亮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熄灭。 院中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青葵再起身时,看到了贺严修领着兴安和一众人急匆匆而去的身影。 大晚上还要这般忙碌,二爷当真是辛苦的很。 不过二爷这般忙碌,还惦记着询问姑娘的病情,可见二爷对自家姑娘是多么记挂宠爱。 自家姑娘往后跟着二爷必定是深受宠爱,日子也能过得惬意顺遂。 青葵是带着满脸姨母笑入睡的,待第二日清晨时,跟苏玉锦说了晚上贺严修回来,且记挂着询问她病情如何之事。 苏玉锦闻言心中顿时怅然。 二爷对待下属真的是没得说。 好到若不是早知道二爷是零,都要误以为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的地步了。 往后也得好好替二爷做事才好呢。 而后的几日,贺严修一直在外忙碌,没有再回来,但派人送了信儿回来,说是那些被下了胆矾中毒的人都已经基本康复,没有什么问题。 这几日里,康氏和陈氏时常都来。 康氏是来跟苏玉锦说生意的进展状况。 铺子从买下来,倒开始装修,再到开始雇佣伙计,康氏几乎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完成的,装修的状况也是昼夜赶工,可以说是一日一个样子。 若是照着这个速度来的话,差不多半个月后,这铺子便可以开门营业。 陈氏来寻苏玉锦大多是闲聊打发时间,或者给苏玉锦送上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胭脂水粉,或者香囊荷包什么的。 陈氏针线功夫极佳,甚至还抽了空给苏玉锦绣上了两方新的帕子,帕子的一角上,绣了苏玉锦的「锦」字,以及一株素雅的兰花。 之所以绣兰花,是因为在陈氏看来,苏玉锦端庄秀丽之余却不失空灵高雅,像极了山中雅致的兰草,哪怕日晒风吹雨淋,哪怕被人忽略,仍旧能够开的茂盛,让人不能忽视。 陈氏刺绣功夫好,这帕子做的精致,苏玉锦欢天喜地收了下来,但也没忘记给陈氏了一些回礼——她让艾草和青葵熬煮的酥鱼。 新鲜的鲫鱼,刮鳞去腮去内脏,配上各种调味料放入砂锅中大火煮,小火炖,熬上足足一天一夜的功夫,熬得那鲫鱼的肉和鱼骨都足够烂,待放凉后再吃时,鱼肉完全入了味不说,连鱼骨头吃起来都是粉粉的。 这样的酥鱼,好保存滋味又浓郁,当做下饭的小菜,一顿吃上一条,最为合适。 陈氏自然也是欢欢喜喜地收了下来。 很快到了玲珑阁上门来量裁衣裳的日子,两位经验丰富,但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绣娘带着几个打下手的奴仆带着衣裳图样和许多时兴的布匹样品来,供陈氏和苏玉锦挑选。 陈氏选了两套春衣和四套夏衣,款式中规中矩,颜色多以她这个年龄适合的湖蓝,宝石绿为主,布料用的是松江那边最新出的云锦。 苏玉锦选了两套春衣和夏衣,颜色选的是天水碧,烟色这一类素雅的色调,就连绣花也只是选同色系不张扬的那种,料子用的是扶风锦。 扶风锦比起云锦来,面料要柔软许多 ,但同时少了一些挺括感,不过只是穿着舒服,但看上去质感也比云锦要差一些,仅仅是适合平日里家常穿着,不适合出门或者应酬时穿。 苏玉锦自觉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外室不需要太多涉外交际的事宜,这般轻柔舒适的扶风锦,最为适合了。 二人选定了衣料纹样,绣娘也量好了尺寸,准备告辞。 苏玉锦想了想,开口询问,「可有适合做男子衣裳的布料」 她来的时候带的行礼不多,贺严修带的也不多,衣裳大约也是不够多的。 贺严修待他仁义,那她也该尽心尽力,多惦记一些他的衣食住行,好让他也能舒适些许。 「有的。」为首的一位绣娘,人称云娘子,笑着应答,「不过这次带来的不多,姑娘看可有喜欢的,若是没有,可到铺中再细细挑选。」 许多时候,高门大户内皆是女卷做衣裳的多,但许多时候也是挑选时来了兴致,要给家中的男子也做上两身。 这是常有的事情,玲珑阁对此也颇有经验,所以每次上门时,皆是会带上一些适合男子所穿的布料以及图样来以供挑选。 「我先看一下。」苏玉锦翻看了一下画册,又挑选了布料,选了两件适合贺严修所穿的春衣款式,将一张纸递给云娘子,「这是尺寸大小,只按着这个来做就好。」 这是她方才让人测量了贺严修房中衣裳得到的尺寸数据,做出来应该会大小合适。 「是。」云娘子看了一下,将纸张收了起来,「衣裳大约需要半个月的功夫,待做好后便立刻给夫人和姑娘送来。」 「有劳了。」 陈氏吩咐秋月将人送了出去。 云娘子和方娘子出去后,原本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了些许。 「云姐姐。」方娘子拧眉,「曲夫人素日里做衣裳皆是跟康姨母一起,今日怎的跟这般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一起」 「不知道。」云娘子想了想后,道,「不过我听玲珑阁的其他人提及,说京城来了大官和曲知府共事,那大官似乎还带了家中女卷前来,大约这位苏姑娘似乎就是那位京城大官的女卷,所以才能被曲夫人这般重视礼待吧。」 「既是女卷,为何会被称为姑娘」 方娘子不解。 不应该是夫人,或是姨娘一类的才对吗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云娘子笑的讳莫如深,「高门大院之中的后宅关系最为复杂,三妻四妾十分平常,就连置几个外室都是见怪不怪之事,这苏姑娘并无名分,想来便是那位京城大官的外室了。」 第112章 难产 「原来如此。」 方娘子顿了一顿,「果然这男子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之人。」 也永远都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而这世间,也永远都不缺狐媚子。 云娘子看方娘子有些出神,伸手拍了拍她,「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既然这苏姑娘是外室,她又定了两身男子所穿的衣裳,必定是给那位京城所定了,那咱们需得用心来做,免得被挑了不足,说咱们不如京城那边的玲珑阁手艺好。」 听方娘子这般说,云娘子直点头,「正是如此,既是京城来的,想来也是穿过玲珑阁的衣裳,咱们需得谨慎小心,不能砸了玲珑阁的招牌为好,这几日咱们两个得多辛苦辛苦了。」 「是。」方娘子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又咬了咬牙。 这几日,贺严修依旧是没有回来。 康氏因为要忙于筹备铺面开张之事,也是成日忙碌,不再来寻苏玉锦,陈氏这边也因为这几日娘家祖母要过寿辰,要回上一趟娘家小住几日。 苏玉锦得了空闲,开始为贺严修拟写他下一个疗程需要服用的丸药。 这汤药原是还要再喝上个把月的,但看贺严修这般忙碌,一日三餐能按时吃都实属不易,这汤药只怕也不能十分按时地来喝。 基于此考虑,苏玉锦决定提早给贺严修换上丸药,方便携带服用,也能保证他可以按时吃药。 于是,苏玉锦这日吃过早饭后便去购买自己所需要的各种药材。 河东府的医馆药铺不算少,苏玉锦寻了一个门面最大的一个,见自己想要的各种药材也算齐全,便让伙计按着自己拟好的方子,按分量要来抓药。 等药材抓好,苏玉锦付了钱,让艾草拿了药材,二人一并往回走。 昨日下过一场春雨,这条街铺的青石板路上还有点湿泞,路上的行人走路都动作缓慢,防止脚下打滑。 「姑娘扶着婢子吧,莫要滑了脚……」 话音未落,艾草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更是将旁边一个青色匆匆地年轻姑娘给带倒,两个人齐刷刷地躺在了地上。 苏玉锦拽了艾草一把,又忙去扶那位摔到在地的姑娘。 「对不住,可摔伤了」苏玉锦关切询问。 花姜几乎是一骨碌爬起来的,也顾不得去回应苏玉锦的询问,而是慌忙将自己因为摔倒甩出去老远的油纸包给捡拾起来。 因为大力摔在地上的缘故,又被坐了上去,油纸包已经彻底松散开,里面的药材洒了个七七八八。 「我的药!」花姜脸色苍白,失声喊了起来。 「实在对不住,若是摔坏了你的药,我再替你抓上一副吧,姑娘也刚好去医馆看一看,有无摔伤,这样我们各自心里也放心一些。」 「来不及了!」花姜嘴唇哆嗦,泪也是止不住地流,「我家夫人难产,这是大夫刚开的催产药,眼看着只有两步便到了客栈,此时竟是让你们给摔成这幅模样。」 「我此时再去抓药,手中没有那么多银钱不说,一来一去地也是耽误工夫的很,若是耽误了我家夫人生产,出了岔子,我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买来的奴婢,卖身契在主家手中,任打任骂,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许多时候没做错什么事儿,主家一个不高兴都可能会给发卖出去,更别说耽误了救命这样的大事。 倘若追究起来,也当真是性命不保。 而导致这个丫鬟如此的,是因为她的不小心。 艾草闻言,脸色也是一白,「对不住,这都是我的错。」 闯了 这么大的祸,艾草慌得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下意识地看向苏玉锦,「婢子,婢子……」 苏玉锦拧眉,略思索了片刻后,道,「你将药方给了我身边的婢子,让她先去抓药,我随你先去见一见你家夫人」 「我略懂医术,方才也刚从药铺买了许多药材出来,不乏有当归、白术、紫苏叶、陈皮、川芎等药材,皆是适合开助产方子所用,待到时候诊治一二,若是需要什么,可以直接从里面挑选为你家夫人煎药服用。」 花姜见苏玉锦提出来了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先是神情一松,接着却又满脸忧愁,「这……能行吗」 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便说自己会医术,能帮着照看难看的夫人,先不说她都有点不大相信,就算当真医术卓然,这般贸然带了回去,夫人和她身边的沉妈妈能同意让她来看诊吗 「现下已是这般,也无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凡事弥补一二,总好过遇到事情之后惊慌失措,不懂变通,到时候我也帮着姑娘在你家夫人面前解释一二,也好让你家夫人知晓你并非是办事不利,而是事出有因。」 说的有些道理…… 毕竟已经是这个模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兴许还有转机。 花姜在想了想后,重重点了头,「那便依姑娘所言,你先随婢子去见夫人,由这位姐姐先去抓药。」 说定后,艾草拿了药方急匆匆去药铺抓药,而苏玉锦则是跟随花姜一并去了不远处的朋来客栈。 花姜口中的夫人王氏,夫家姓秦,此时包下了整个客栈及后院,将后院之中的一间屋子打扫了出来当做临时产房。 还不曾到产房中,苏玉锦已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在产房进进出出的许多人。 「花姜,你怎么才回来」花枝看到花姜两手空空,顿时拧眉,「给夫人抓的药呢」 「花枝姐姐,我,我……」花姜看着神色凛然的花枝,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这位姑娘,此事是这样的。」苏玉锦将前因后果大致说给了那花枝来听,「所以我先来替夫人看诊一二,也看手中的药材能够用上,以解燃眉之急,也算是弥补我家婢女不小心闯下的祸事。」 弄丢了药材,还寻来了一个自称是郎中的姑娘 花枝扬了眉梢,上下打量了苏玉锦一番,「你说会医术便会医术,倘若你医术不精,耽误我家夫人生产,你如何担待的起」 第113章 谋害 接着又指着花姜的鼻子骂了起来,“没用的贱蹄子,小娼妇!平日里毛手毛脚,做事不稳重也就算了了,今日这般重要的事儿也竟出这样的纰漏,夫人和小少爷若是有三长两短,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平日里便发觉你做事不够尽心尽力,许多时候总是想着偷奸耍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本以为你也不过就是平日里懒怠了一些,不曾想你竟是这般恶毒,夫人难产之时,竟是不顾夫人和小少爷的死活。” “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不想让夫人平安生下小少爷,难不成你受了那个狐媚子指使,想着借此坑害夫人,好让夫人和小少爷一尸两命,好把那个狐媚子扶了正去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来人那,赶紧把这个吃里扒外,谋害主子的贱丫头给捆起来,等夫人平安生产之后,再行处置!” 花枝说罢,招呼了院子里头粗使的婆子过来,要将花姜捆绑起来,更是冲苏玉锦道,“让这位姑娘见笑了,此事乃是我们秦家的家事,与姑娘无关,姑娘还是早些离去,莫要过问我们秦家之事。” 这个时候不赶紧对催产药之事补救,也不顾及已经去拿药的艾草,反而是一门心思地要将花姜捆绑问罪。 若说是不相信她会医术,但至少也等到艾草送来按方抓来的催产药来,但此时大有早早将她撵走之意…… 苏玉锦的眉头拧得老高。 产房内此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而后声音也是一声接一声的,让人听着心惊肉跳。 产妇已是等不得了! 苏玉锦干脆解开了自己手中带着的包着药材的油纸包,将里面的药材往外挑选一些,放到新的油纸上头。 当归、肉桂、川穹、白芷、牛膝、车前子…… 等挑选的差不多了,苏玉锦将那新挑选出来的药材由油纸包包好,只往产房里走。 “你要做什么”花枝拦住了她。 苏玉锦也不理会她,只硬往里闯。 花枝见自己拦不住,忙喊人过来,“快来人,将这人给拦下,此人无缘无故地要闯入夫人产房,必定是要谋害夫人的,快拦住她!” 几个粗使的丫鬟和婆子闻言急忙围了过来。 “我手中拿的是能够救你们夫人和小少爷的良药,你们若是一味阻拦,那便是要害死你们家夫人!” 听着苏玉锦的怒喝,丫鬟婆子顿时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拦还是不该拦。 一群蠢货! 见丫鬟婆子这般便被唬住,花枝急的跺了跺脚,“你们……” “在吵什么”桂妈妈走了出来,“夫人的催产药呢” “桂妈妈,正要跟您说这件事呢……” “我手中的便是催产药。”苏玉锦打断了花枝的话,“方才你们底下的丫鬟花姜去我们药材行拿药,我见拿的是催产的方子,细问之下得知你们夫人难产,虽然得知你们已经请了大夫,但大夫是男子,许多事情多有不便,医者仁心,我心中惦记,便想着来看一看。” “结果我与花姜刚到了这里,这位丫鬟却劈头盖脸地将花姜骂了一通,只说她冒冒失失地带了我来给夫人看诊,是要谋害夫人,我实在是惊愕无比,我医术超群,许多人皆是想着来求我诊治,怎的就成了谋害性命的人了” “我方才听着产房内夫人喊得凄厉,心中十分不忍,想着赶紧冲进来看一看,结果这位丫鬟拼命阻拦,怎么也不让我进去。” “我着实想不明白,我来帮夫人助产,这丫鬟为何就死活不让我进呢,莫不是不想让夫人顺利生产不成”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花枝忙辩解,“桂妈妈,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人撞倒了花姜,弄洒了夫人的催产药,她和花姜害怕担责,这才随便拿了些药材过来,想要糊弄过去!” “我是不是糊弄,只需拿了这药材给大夫瞧一瞧就是。”苏玉锦道。 桂妈妈想了想,接了那油纸包过来,拿给大夫瞧,“有劳安大夫瞧一瞧,这是否是按着安大夫方才开的药方所抓的药” 安和德因为王氏难产难治之事急的满头大汗,此时接过那包药来仔细看了一看,顿时神色凝重,“这并非是老朽所开的那副药。” “我就说吧。”花枝先是松了口气,接着来了精神,“就是花姜和花枝和那人串通一气,想要谋害夫人和小少爷的!” “但这副药比我所开的那副更好一些。”安和德眉头不舒,却是满脸惊叹“因为夫人久产不下,加上气血郁结发虚此人在药方中加了大腹皮,枳壳,党参,黄芪等,可谓是这幅药中的点睛之笔。” “此人医术远在老朽之上,必定是一介名医,不知李妈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副药” 是一副良药。 这般说的话,那位年轻姑娘当真是一位良医了。 李妈妈忙将门口的苏玉锦请了过来,“正是这位姑娘。” 安和德看到苏玉锦,顿时惊愕,“苏姑娘” “安大夫认识这位姑娘”李妈妈顿时惊愕。 同样惊愕的还有苏玉锦。 但看着将自己认出来的这位老大夫,苏玉锦想了许久之后也不曾想起来他究竟是谁,在哪里见过,以及他为何会识得她。 “我认识她,她大约并不认识我,不过苏姑娘医术高明,你家夫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安和德道。 见安和德这般说,李妈妈忙冲苏玉锦福了一福,“方才老奴并非存心冒犯,也是保险起见,姑娘千万莫要怪责,还请姑娘快去看一下我家夫人吧。” 李妈妈话音不曾落地,产床上的王氏又是一声叫喊,两边的丫鬟婆子几乎摁都摁不住她。 苏玉锦也顾不得去纠结为何这位安大夫因何认识她的事,忙走到了床边,替那王氏搭了脉,“将方才那副药熬得浓浓的,赶紧喂你家夫人喝下。” “是。”李妈妈忙吩咐人去熬煮。 苏玉锦询问了稳婆王氏此时阵痛的间隔时间,查看王氏此时胎儿的位置以及开宫口的程度。 王氏处于胎儿早产,羊水早破的状况,且孩子此时的胎位并未是头位,而是臀位。 新 第114章 如何识得我 一般来说,臀位倒也可以正常生产,但仅限于一切状况都十分良好的情况下。 但此时王氏难产,疼痛时间过长,人气血和力气不足,胎儿即便是早产,但大约是因为孕期营养充足的关系,胎儿分量也有些大,想要臀位顺产,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此时想要让王氏顺利生产,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快速纠正胎儿的位置。 而这需要用到外倒转术,即需要手法十分娴熟的产科医生在产妇的肚皮外推动腹中胎儿,让其快速调转,让胎儿头部入盆,以实现顺利生产。 这种办法苏玉锦在现代时曾经观摩过,也进行过模拟,但并未亲手临床试验过,以至于她现在心里也有些底气不足。 正在苏玉锦犹豫时,王氏再次发出痛苦的喊叫声,整个人也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稳婆擦了把汗,「已是开了六指了。」 若是再不行动,孩子就要臀位生产,届时极有可能出现孩子卡在产道中的情况! 苏玉锦咬了咬牙,「取些艾草来!」 安和德忙去准备,片刻后将艾草给了苏玉锦。 苏玉锦点燃艾草进行艾灸,以此来促进王氏腹中胎儿的胎动,待其活动开,仔细判断出胎儿的头部和臀部位置,两手快速推动,让胎儿在外力的作用下不得不照着苏玉锦推动的方向而活动。 这样推动胎儿引起的剧烈胎动,让王氏疼的再次咬紧了下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因此冒出了丝丝血珠。 而苏玉锦亦是小心谨慎,屏气凝神地仔细推动着胎儿,直到胎儿的头部彻底朝下,顺利入盆,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过程,不过是短短两三分钟,但苏玉锦亦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大汗淋漓你,额头上的发丝因为汗水而黏在皮肤上,人也有些气喘,「可以喝催产药了。」 李妈妈那急忙将熬好的催产药端了过来,给王氏一口一口的喂。 王氏此时已无多少力气,尤其此时腹中的疼痛,加上这汤药的苦涩滋味,她根本不想喝。 「夫人,若是不喝的话,小少爷怕是不好生下来,夫人旁的不惦记,就惦记着小少爷是夫人辛苦怀胎几个月,惦记着老太爷老夫人,也得强打起精神来。」 听着李妈妈的劝说,王氏这才睁开眼睛,忍着疼,将那一勺一勺的苦涩尽数都吞进腹中。 催产药吃下去之后,很快发作。 王氏这里又喝了几口的参汤,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苏玉锦借用安和德带来的银针,为王氏扎了几针,使其出血少一些,可以用力生产。 眼下状况皆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原本六神无主的稳婆此时也有了主心骨,在一旁指导王氏如何呼吸和用力…… 在经历了众人几近两个时辰的忙碌,以及王氏一声声声的嘶力竭后,一声啼哭嘹亮响起,打破了原本沉闷而紧张的气氛。…. 紧接着,胎盘顺利娩出,王氏算是顺利生产。 李妈妈慌忙让人拿早已准备好的包被将孩子包起来,抱到了王氏跟前,「夫人,是小少爷。」 声音带着颤音。 王氏此时已经疲累不堪,略歪了歪头,看了看襁褓之中软软的婴孩,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好,好……」 好在是儿子。 再不必如她一般辛苦。 王氏心中既有些释然和激动,又有许多的酸楚,眼泪忍不住从眼角处滑落。 「夫人。」李妈妈知晓王氏此时的心情,也一度哽咽。 但王氏再没有了任何回应。 李氏心中顿时一惊,「苏姑娘,苏姑娘,快瞧一瞧我家夫人。」 苏玉锦忙给王氏搭了脉,片刻后道,「夫人无妨,只是过于劳累,昏睡了过去,让夫人歇上片刻,待一个时辰后若是不醒的话,需得叫醒了夫人。」 产妇要在产后两到四个小时内排尿,以免膀胱因为怀孕和生产期间的挤压和放松而失去排尿意识引起意外。 且王氏这次生产出血量不少,子宫和产道都经历了一定的损伤,需要及时养护。 苏玉锦又开了两个方子出来。 一个是熬煮后内服的汤药,用于王氏产后补气血养护使用。 另外一个是煮开后用于洗涤的药,消炎杀菌,用于洗护,防止产后感染。 等忙活完这些,苏玉锦这儿才算了松了口气。 「苏姑娘快歇一歇。」李妈妈让妥当的人照看刚刚出生的小少爷,又让人端了热茶过来,亲自端给苏玉锦,「这次当真是多亏了苏姑娘在,夫人才能平安顺利生产,老奴拜谢苏姑娘的大恩大德。」 说着话,李妈妈便要跪拜。 「使不得。」苏玉锦忙扶了一扶,「举手之劳而已,李妈妈不必如此客气。」 「这些是给苏姑娘的诊金,旁边这些是给苏姑娘的谢礼,还请苏姑娘务必收下。」 李妈妈跟在王氏身边多年,是她的左膀右臂,许多事情也能做主,此时拿给苏玉锦的,是一百两银子,一柄和田玉如意,两匹上好的金丝缎,一小盒珍珠。 「李妈妈客气,我既是大夫,这诊金是拿得的,旁的着实担不得。」苏玉锦推辞,「这次是碰巧遇到了我,若是遇到旁的大夫,想来也会尽心尽力为夫人诊治助产,这是身为医者该尽的本分。」 见苏玉锦这般,李妈妈只将那珍珠拿给苏玉锦,「这是南海出产的珍珠,圆润有光泽,药用也是极佳,苏姑娘既是大夫,想来也用的上。」 「此次我家夫人能遇到苏姑娘,也实属是一件幸事,是上天眷顾,这珍珠若是能够被苏姑娘入药救助旁人,也算是我家夫人行善积德,感激苍天了。」 苏玉锦想了想,将那珍珠收下,「那便如李妈妈所言,我先收下。」 因为王氏刚刚生产,还需要一个产妇和新生儿的观察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苏玉锦便干脆再等上一等。 此时已是晌午,李妈妈便吩咐人给苏玉锦以及安和德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饭菜,让二人去旁边屋中用饭。 早已回来的艾草在一旁伺候。 「安大夫,你如何识得我」得了空闲,苏玉锦说出了心中疑问。.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15章 打板子 「我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安大夫。」 安和德笑了笑,「也难怪苏姑娘不记得,那日苏姑娘进山后便一直忙碌,并无时间与旁人闲谈,而老朽原就是擅长妇阴之科的大夫,那日临时被征用,到那也只是做一些帮忙打杂之事,所以更不能与苏姑娘打照面。」 「那日苏姑娘的应急处置和解毒方子老朽却是看过的,是实打实的好方子,不仅十分对症,且副作用也极小,每样药材分量把握的都极好,老朽心生敬仰,原是想拜会苏姑娘,看能否讨教一二,但终究不得机会。」 「实在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再碰到苏姑娘,而且再次见识了苏姑娘的高明医术,实在是老朽的荣幸。」 安和德笑着连连拱手。 苏玉锦也是福了一福,「哪里,今日也是幸亏碰到了安大夫。」 如若不然的话,哪怕她有浑身的医术本事,被那个心思不正的丫鬟拦着,再被其泼上一通脏水,只怕也来不及救治王氏,更是要连累无辜的花姜。 倘若王氏生产出了岔子,花姜又被重罚或者发卖,那她和艾草的罪过就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说起那个叫花枝的丫鬟来…… 苏玉锦因为劳累加上满腹心事的缘故,胃口不佳,吃的不太多,待吃完饭后,便去寻了李妈妈。 「这原是夫人的家事,我本不该插手,只是刚好有这样的事儿,那丫鬟表现的也实在不符合常理,现如今夫人生产后正是虚弱之时,小少爷又刚出生,皆是需要仔细照顾,不得有分毫差错的时候,再加上此事也与我和艾草有关,倘若事情不说个清楚,反而我们成了罪人。」 苏玉锦沉声道,「花姜弄撒了药材是有错,但也是事出有因,实在是因为我身边的丫鬟不小心所致,可花枝不说补救,更不问责我,反而让我尽早离去,又粗使的婆子和丫鬟将花姜捆绑问罪,口口声声说她要谋害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妥。」 「此事李妈妈还是要仔细询问一番,不让品行端正之人受屈,也勿要让心术不正之人继续呆在身边,惹出许多事端。」 「苏姑娘所言极是。」李妈妈连连点头,「也请苏姑娘放心,老奴一定将那居心叵测之人揪了出来,好好理一理夫人身边女干佞小人!」 自苏玉锦踏进这产房后,除了尽心帮助王氏生产以外,也仔细观察过一番。 李妈妈尽心竭力,无论是动作和神态,甚至从满目的慈爱中都能瞧得出来,李妈妈是一个十分关心王氏,尽忠尽责的忠仆。 由她来处理这些事情,想来会处置的十分妥当。 苏玉锦微微点头,「花姜之事实属我和艾草的过失,她也是被我们所累,还望李妈妈莫要过于责罚她。」 否则她和艾草心中难安。 「这是自然。」李妈妈忙说,「非但不会责罚,也是因为花姜的缘故,才有苏姑娘来帮夫人助产一事,仔细论起来,花姜这次是立了功劳的。」…. 苏玉锦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要劳烦李妈妈张罗许多事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苏玉锦查看了王氏和刚刚生产的胎儿状况,一切都好,便交代了李妈妈一些产后护理的基础常事,便告辞离去。 「苏姑娘慢走。」李妈妈送了苏玉锦和艾草出去。 安和德这边见自己也没了旁的事需要做,只说这几日需小心观察,若有不妥及时请大夫等类的话,也拎着自己的药箱子离去。 送走了外人,李妈妈安置好王氏和小少爷,着人将花姜给带了过来。 「李妈妈,婢子,婢子……」花姜此时吓得六神无主,话都说不出半分,半晌才哽咽询问,「夫人可平安生产了」 「放 心,夫人已经顺利生下了小少爷。」李妈妈扶住跪在地上的花姜,「多亏你在路上遇到苏姑娘,又将苏姑娘带了回来,苏姑娘医术高明,帮夫人平安度过了难关。」 花姜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先前决定同意苏玉锦的提议,她也是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不得不同意,但她心中忐忑无比,甚至有些怀疑苏玉锦口中所说的略懂医术是不是个幌子。 现下看来,这苏玉锦说的是实情。 自己也没有真的闯下祸端。 花姜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婢子这就安心了。」 「你尽管安心就是,这次你因祸得福,还给夫人带来了福气,得好好奖赏你一番为好。」李妈妈笑道,「就给你奖赏半年的月例银子,外加两匹新布,你也做身新衣裳来穿。」 「多谢夫人,多谢李妈妈。」花姜忙跪地拜谢。 「倘若真要谢,还是要谢一谢苏姑娘为好,这都是托了苏姑娘的福呢。」 「是。」花姜连连点头。 「去做事吧。」李妈妈笑眯眯地抬了手。 花姜应了声,急忙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安抚好了花姜,李妈妈着人将花枝带了过来。 「李妈妈。」花枝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李妈妈唤婢子来,有什么吩咐」 「这些时日,你忙里忙外的,辛苦了。」李妈妈淡淡笑道。 「不辛苦,都是婢子应该做的。」花枝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稍稍落了地,又马上堆了满脸笑容,冲李妈妈大献殷勤,「能为夫人尽心尽力做事,是婢子的福气。」 「是尽心尽力,只不过是为谁尽心尽力,这便不好说了。」 「李妈妈这话是何意」花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赵芸初,给了你多少银两」 面对李妈妈的质问,花枝脸色一白,却也张口狡辩,「李妈妈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婢子从未私下和赵家小姐见过面,再说了,婢子与赵家小姐非亲非故的,她又怎会给婢子赏钱……」 「来人。」 李妈妈也不看花枝,只抬手招呼了人过来,「将这吃里扒外的贱蹄子打上三十板子,打完后关起来,饭食照给,但每日都要打上二十个板子,直打到她没气儿没止。」.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16章 夫人善妒 这是要活活打死她了! 花枝吓得脸上再无半分血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李妈妈饶命,李妈妈饶命,婢子,婢子……」 而后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是那赵小姐给了婢子一百两银子,让婢子替她做些事。」 果然是那个赵芸初! 李妈妈脸色阴沉,「将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花枝打了一个哆嗦。 李妈妈替王氏掌管后院多年,她的手段花枝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会儿也不敢再隐瞒,「是,婢子说,婢子说……」 「是那赵小姐,哦不,赵芸初让我将她送给老爷的汗巾子故意放到夫人房中,装作老爷无意中落下的物件。」 「也是那赵芸初让我将药下到她来拜访夫人时喝的茶水里面,以此来诬陷夫人故意刁难赵芸初,让老爷厌弃夫人。」 「赵芸初还让我故意在老爷和她偷偷幽会之时将夫人带过去,让夫人瞧见他们两个私会的场面。」 「夫人离家之时,赵芸初叮嘱我在路上等待时机,一定不能让夫人平安生产……」 「……」 李妈妈越听,这脸色是越难看。 赵芸初原是老爷秦志尚的表妹,在秦志尚还只是穷酸秀才之时,两个人便时常往来,虽两家并未正式论及婚嫁,但在所有人眼中两个人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秦志尚才学甚佳,科举考试一路顺遂,春闱殿选后得了进士第八名的好成绩,加上其仪表堂堂,青年才俊,成为京城许多高门大户女婿人选。 王家便是其中之一。 见王氏心仪秦志尚,王老太爷便亲自做主,定下了王氏和秦志尚的婚事,而秦志尚也因为王家的扶持,近几年一路平步青云,眼下已是官至一方的知府。 秦志尚和王氏二人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但,赵芸初来了。 自称因为家中贫寒,所以来投奔姨母,以求能借此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因为自小在姨母这里受益颇多,想着孝顺姨母。 秦志尚的母亲赵氏满心欢喜,做主将赵芸初留了下来,待其十分疼爱,甚至超过了王氏。 王氏是高门嫡女,自是不在意这些,与赵氏之间的婆媳关系也属于客气有余,面上过得去的类型,有人能哄赵氏高兴,王氏倒也乐得自在。 但渐渐的,事态便有些不对了。 赵氏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秦志尚和赵芸初的过往曾经,也时常将赵芸初对秦志尚的细心周到,体贴入微挂在嘴边。 王氏心中憋闷,但想到这不过是赵氏这个婆母的一厢情愿,秦志尚对她始终如一,便不会怎样。 但很快,王氏发觉秦志尚看赵芸初的目光中越发多了些温柔,时常提及不说,连每每从外面得来的东西,除了赵氏和王氏的,也有赵芸初的一份。 每每王氏问及秦志尚,秦志尚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不要多心,只是表妹而已。 若是问的多了,秦志尚便有些不耐烦。 明眼瞧着这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王氏心中忐忑,也渐渐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最终看到了秦志尚和赵芸初二人夜半之时在后花园幽会时衣衫不整的场景。 王氏的一通质问,得来的是赵芸初哭诉她成全,以及秦志尚的理所当然,还有赵氏让她同意秦志尚纳赵芸初为妾的劝说。 本是王家嫡女,王氏气性高傲,自是接受不了这些,当夜命院中奴仆收拾了嫁妆物件,要回京城娘家。 而当时的王氏,已是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王氏 因为赵芸初和秦志尚二人之事郁郁寡欢,终于在途径河东府时羊水早破,有了现如今突然临产,又遭遇难产的情况。 王氏一脚踏入鬼门关,这个赵芸初可谓功不可没。 李妈妈咬牙,双目中的怒火几乎喷了出来,「你是一直跟着夫人的,夫人素日里施恩上下,待你们皆是不薄,你竟是为了一百两的银子,便做出这等事来」 「你如何对得起夫人!」 「夫人平日里是待婢子不薄,可夫人善妒,又如何容得下婢子」花枝哭的梨花带雨,语气却是愤然,「旁的主母家陪嫁丫鬟,都是要在主母怀孕之时开了脸抬姨娘的,偏生夫人就把持着不让,连老爷近身的事儿都不让婢子们经手,是何道理」 「婢子是奴婢,夫人不抬婢子做姨娘,往后只能拉个小厮配了,生下的孩子依旧是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人,夫人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那赵芸初可是答应了我,只要她能顺利地嫁给了老爷做妾,以她和老爷的旧情,老爷对她必定十分宠爱,而夫人善妒,又满身大小姐脾气,往后必定会被老爷厌弃,整个家早晚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她一定会举荐婢子去伺候老爷,得上一个正经的名分……」 所以便铤而走险,背弃主子! 「当真是平日里小瞧了你的志向!」 李妈妈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你既是背信弃义,又这般想着往男人床上爬,那我也就成全了你!」 「先将这小蹄子给绑了,再去寻了人牙子来,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黑心烂肚皮的贱蹄子给发卖了!也跟那人牙子说清楚,卖多少钱无所谓,只要这人牙子能将这小娼妇卖到那最脏的勾栏院子里头去,再给安置好,倒贴他五十两银子!」 既是这般馋男人,那就让你好好享受个够! 花枝闻言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只急忙磕头求饶,「李妈妈,饶了我吧,我不要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 「对了,夫人,夫人,我要见夫人,是伺候了夫人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就是犯了一个小错,夫人一定会原谅我的,妇人,夫人……」 已有粗使的婆子和丫鬟走上前,将花枝五花大绑起来,更是嫌她吵闹,将破布条塞进她的口中。 花枝挣扎了一通,最终因为被绑成了粽子的模样,又出声不得,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扔进了柴房,等着人牙子上门来领她。 夫人当真是善妒之人,连她这样的心思都容不下。.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17章 成熟稳重二表舅 早知道,她早就该寻上赵小姐,兴许她此时已经成了姨娘,也不至于遭此祸端…… 一行泪从花枝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苏玉锦和艾草一路回到了府衙后院,自己的房中。 忙活了大半日的功夫,苏玉锦累的够呛,此时满脸都是疲累。 艾草吩咐小厨房去准备晚上的饭菜,让青葵去准备一些入口的茶点,自己则是先给苏玉锦煮上了一碗红枣姜茶来。 苏玉锦在那忙碌时精神紧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里衣都湿了大半,此时正值春寒料峭之时,这般带着汗最是容易着凉。 喝上一些姜茶,也能去一去先前身上因为出汗而带来的寒意。 待苏玉锦接了茶杯,艾草则是「噗通」跪在了地上,「今天都是因为婢子的疏忽,让姑娘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虽然艾草从药材铺抓完药后到了朋来客栈,当时看到的已是苏玉锦在忙着帮王氏催产,但她从王氏身边的奴仆中还是得知,苏玉锦刚到客栈时,被怀疑刁难的事情。 而自家姑娘受这样的委屈,都是因为她滑了脚,惹出来的事端所致。 她当时若是小心一些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艾草此时可谓懊悔无比。 苏玉锦起初因为艾草下跪之事惊诧无比,在听到这些话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原也不是故意的,不必这般在意。」 「婢子若是再当心一些的话……」 便不会如此。 「凡事讲究天意二字。」 苏玉锦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日兴许也是老天爷有意保得秦夫人母子平安,所以才让你生出事端,让我前去救治吧。」 且今日虽然忙碌劳累,甚至还受了些委屈,但报酬却是十分丰厚的。 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匣子圆润且品相极佳的珍珠,这比自己名下产业忙碌一日赚的多多了。 超级满足的! 「也是饿得有些狠,这会子也是有些想吃热干面了,你面条擀的最好最筋道,晚上就做一晚来吃吧。」 见苏玉锦想吃热干面,艾草顿时来了精神,「婢子这就去。」 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回来,「姑娘要不要配点口袋馍来吃婢子刚才去小厨房时,看他们有做发面,且得了一些昆布,说是拌凉菜好吃,刚好可以混着红萝卜丝,土豆丝来拌。」 「好,你做就是。」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艾草去忙碌,苏玉锦则是趁这个时候倚在软塌上歇上一会儿。 原本是打算闭目养神,但因为疲累和软塌实在是软和舒适的缘故,苏玉锦不知不觉睡熟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头已是点上了蜡烛。 苏玉锦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艾草,端碗茶水过来吧。」 睡了一会儿,口渴的很。 但略等了片刻后,并无半个人影儿过来。…. 「艾草」苏玉锦打着哈欠披上了外衣。 「艾草去小厨房煮面了,你要喝什么样的茶水,烫一些的还是温热的」 声音低沉有磁性,是贺严修的声音。 苏玉锦一个激灵,满身的困意皆消,忙系好衣带穿好了鞋子,从内室走了出去,瞧见贺严修果然在外间的桌前坐着。 「二爷回来了。」 「嗯。」贺严修满脸疲态,声音也有些沙哑,「山中的事务算是捋顺了许多,可以稍微放松几日。」 不必日日都盯着。 「二爷还不曾吃晚饭吧,晚上想吃什么,婢子给二爷做。」 做饭等于二爷给银票,要积极! 「方才艾草他们做的热干面,我看着不错,就先吃了一碗,这会子她们又去煮了,估摸着片刻后就回。」贺严修道,「只吃这个就好。」 「到是你,今日去做什么了,看起来这般疲累。」 哪怕是苏玉锦已经睡上了一会儿,她的眼睛似乎也满都是困意,争都争不开一般。 「去看诊了一个病人……」苏玉锦也没瞒着贺严修,只将今日遇到花姜以及给王氏催产之事如实地跟贺严修说了一说。 就连得了一百两诊金和一匣子珍珠的事情也没瞒着。 「事发突然,婢子也就没有过多考虑其他……」 「治病救人原就是积德行善,这是好事。」贺严修点了点头,「只是下次若是再遇到旁人刁难你时,大可以搬出我的身份来。」 苏玉锦,「……」 当真以为她不想吗 不过就是自己身份尴尬,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大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感,只怕会更加麻烦。 再者说来,苏玉锦一直觉得贺严修之所以对她还算客气且出手大方,一来是因为她能够看好他的病,二来也是因为她做事本分,从来不给他多寻上半分麻烦。 所以借助贺严修名头的事…… 「若是苦恼身份的话,不妨说你是我的亲戚。」贺严修补了一句。 苏玉锦歪了歪头,「什么亲戚」 「就……二表舅吧。」 苏玉锦,「……」 果然二爷是知道的! 苏玉锦满脸都是尴尬且狗腿的笑,「二爷这般年轻,说二表舅显得有些老气了,不如说是二表哥,也显得适宜一些。」 你也知道 贺严修嘴角抽搐了一下,「就二表舅吧,显得成熟稳重一些。」 苏玉锦,「……」 这辈子都没有一下子无语这么多次过。 「二爷既是喜欢这个称呼,那就依二爷所言。」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贺严修,「……」 就……挺好的! 艾草和青葵端了新煮的热干面以及口袋馍来,以及凉拌卤肉,芹菜炒百合,干炒羊杂,上汤菠菜这几样小菜来配着吃。 热干面是用苏玉锦的做法来做的,又额外添加了泡菜萝卜丁,腌制的酸豆角,小香葱,油炸过的花生米等,陈醋放的够多,芝麻酱也调味的恰到好处,加上艾草和的碱水面擀成的面条,一口下去香浓无比,筋道十足。 口袋馍是烫发面饼做成的空心烧饼,长条烧饼切成两半,形成一个口袋形状,塞上鸡蛋丝、土豆丝、红萝卜丝、昆布丝拌成的凉菜,吃起来是面粉香味十足,内里的菜蔬则是爽脆可口,配上满都是芝麻酱浓香的热干面…… 美妙十足!.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18章 又摔了 苏玉锦和贺严修皆是吃的不亦乐乎。 贺严修甚至又添上了一碗热干面。 苏玉锦看贺严修面前放着的空碗,连连咋舌。 这在山里是饿成了什么,回来后跟填不饱肚子了一般。 不过说起来这个,二爷既是连饭食都不能按时的吃,想来那汤药肯定也没有确保按量服用,得早些给二爷做好丸药才行。 苏玉锦盘算着这个,在吃罢晚饭后重新给贺严修诊了脉,又在第二日吃过早饭后,重新去购买给贺严修制作丸药所需的药材。 这次去的时候,还是带的艾草。 因为昨天的意外,今天的艾草可以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走路时是小心翼翼,眼观六面,耳听八方,生怕出一丁点的差错。 只是这过于谨慎地走在街上,不免显得有些探头探脑,贼眉鼠眼,尤其艾草还属于体格瘦小的那种,尤其显得明显。 这情景看得苏玉锦哑然失笑。 “姑娘仔细些。”艾草自己谨慎当心之余,也没忘记叮嘱苏玉锦一番,更是伸手扶着她。 结果话音落地,只听旁边先是“噗通”一声,接着一声惨叫,再紧接着是艾草倒在了地上,同样一声惊呼。 好端端的,怎么又摔了跤 正当艾草诧异无比,一个圆脸儿,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给艾草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刚滑了脚,伸手乱抓,一下子抓住了姐姐的衣裙,把姐姐给带倒了。” “姐姐可摔疼了,身上可有不舒坦的地方,要不要去医馆看一下”小姑娘殷切询问,满脸都是担忧。 艾草站起身,揉了揉险些摔成八瓣的屁股。 “不妨事,应该没伤着骨头,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妨事。”艾草连连摆手。 小姑娘见艾草是好说话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又赔了一通的不是,甚至又顺手从旁边摊位上买了一包驴打滚儿来送给艾草作为赔罪。 艾草原不想收,但见那小姑娘俨然一副心中十分不踏实的模样,便只好将驴打滚儿给收了下来。 驴打滚儿软糯香甜,艾草拿给苏玉锦来尝一尝。 苏玉锦拿着驴打滚儿打趣,“今儿个到是没白摔。” “姑娘笑话婢子呢。”艾草红了脸,但抬眼望了一圈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 “婢子记得,昨儿个婢子好像就是在这儿摔的呢。”艾草抓了抓耳朵,再次仔细看了看周围,“没错,就是在这儿摔的,婢子没记错。” 昨儿个因为事发突然,后来又忙着给王氏看诊,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眼下艾草说她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的…… 苏玉锦仔细地在方才艾草摔倒的地方踩了踩,又用帕子拈起地上的一点泥土,嗅了嗅味道。 果然了…… “姑娘是觉得这里不妥吗” “这里被洒了不少的清油。”苏玉锦道,“原本铺的就是青石板路,经年累月被磨的溜光水滑的,沾上清油后又因为下雨,渗得到处都是,便容易滑脚。”苏玉锦解释道。 “原来如此。”艾草点头,“只是好端端的,这里为何会有清油该不会是有人故意的吧……” “这附近还有些瓦罐碎片没有扫干净,旁边又有一家卖米面油的铺子,想来是有人买了油,又不小心打碎了瓦罐,这才导致油流得到处都是。” 苏玉锦道,“旁边有家杂货铺子,去买些土碱来,拿热水冲了,往这儿泼一下,再拿扫帚扫两遍,油差不多便能清除个干净。” 这条路就在府衙后院附近,附近的药材行会是苏玉锦近日里常去的地儿,若是一个不当心摔上一跤,实在是受罪。 而其他路人也会如此,若是身强力壮的大抵还没什么大事儿,但若是身子骨不好或者孕妇老人的,只怕一跤摔下去,便会出了大事儿。 这会子不过是动动手,就能把这儿给清理干净,也算是与己方便,与人方便了。 “婢子这就去。” 昨儿个被摔,今儿个还被摔,艾草是恨死了被洒在这儿的清油,忙去旁边铺子里头买了土碱,又额外给了几文钱借用了热水和扫帚,按苏玉锦所说的将这几块石板给冲洗了一下。 忙活儿了一会儿后,艾草又踩了踩那青石板,喜上眉梢,“果然跟姑娘说的一般,这油被洗刷了个干净,走路也不觉得滑了。” 苏玉锦抿嘴笑了笑,“这回不能滑脚,就再也得不了驴打滚儿来吃了” “姑娘又取笑婢子……” 主仆两个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接着去昨日去过的药铺子抓药。 待两个人走远了,这附近摆摊的,还有闲逛的人才又凑成了堆儿。 “刚我还以为是咋回事,原来那两位姑娘竟是要清扫这儿的石板路,别说,这洗刷后,走路不滑了呢。” “两位姑娘到是仁心善行,为旁人着想的很。” “是呢,好人有好报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是否定下了婚事,这样好的两位姑娘,若是能娶回家,也是三生有幸。” “你便别想了,看那二位的绣花鞋,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就你家那几间破屋子,还想娶人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怎么不能二位姑娘宅心仁厚,必定是愿意接济贫寒的,可怜可怜我也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我模样又不差……” “……” 路边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放了下来,贺严修重新端坐,“走吧。” “小的不用去叫苏姑娘吗”兴安问。 “她这会子有事情要忙,由着她去吧。”贺严修道,“先回府衙。” 查看一下送过来的铸币要用的模子。 矿山那最近还算顺利,已是用炸药将山头炸平,接下来需要将山中的矿石一点一点运输到谷中的冶炼炉子,接着浇筑成铜钱。 冶炼炉子已是初具规模,只需过几日后便可以初次尝试冶炼。 若是照这个速度进展的话,待这里一切步入正轨,满打满算,应该只需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是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 新 第119章 喜欢钱 不过,盯着他的眼睛大约也是不会松懈的。 贺严修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曲知府回来后,让他立刻来寻我。」 「是。」兴安应下。 贺严修重新闭上了眼睛。 满脑子都是方才苏玉锦在街上和艾草一起将那青石板洗刷干净的情景。 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啊…… ---- 苏玉锦跟艾草到了药材行,接着按方抓药,将自己手中缺失不足的药材买全后,这才回去开始炮制药材。 或碾碎,或捣成末,或拿小石磨给磨成粉…… 药材看着不多,但将这些药材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目测得需要十多日的功夫。 苏玉锦没敢耽搁,除了吃饭睡觉歇息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忙碌这些。 整个府衙的后院里,终日都充斥着浓浓的药香。 贺严修这几日虽然白天忙碌,但都还算按时按点的到后院来用饭。 除了小厨房做的各式菜肴,苏玉锦也时常大展厨艺。 香浓可口、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蜜汁叉烧肉,清香十足、软糯可口的抱蛋豆腐,喷香无比、后味十足的干锅土豆片,麻辣鲜香、下饭十足的水煮肉片,清澹可口、百喝不腻的虾仁豆腐昆布汤,滋味醇厚、一口下去满足感十足的蒸肉饼…… 后院中的药香中,夹杂着浓郁无比的饭香滋味。 在山中艰苦了数天的贺严修,此时觉得十分满足。 不过…… 苏玉锦忙着制药,又忙着给她做饭食,下巴似乎都比先前略尖了一些。 贺严修寻思着既是做事这么尽心尽力的人,说什么也得给些奖赏为好,不然他终究是有些心中难安。 只是,要给苏玉锦些什么为好 贺严修思来想去了许久,吩咐兴安去山中移植一棵桃树回来。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山中野桃树极多,远远望去,如云霞一般,十分好看。 天下女子,大约没有不爱花的,贺严修自觉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兴安挠了挠头,「依小的看,二爷若是奖赏苏姑娘的话,这桃花大约送不到苏姑娘的心坎上头去。」 苏姑娘可是连青河院子里头的各种花全都卖掉种成菜的主儿,依她的个性来说,大约送捆大葱都比送桃花更让她高兴。 「那你说说看」 既是要奖赏,最好是能够合人心意,否则还不如不奖赏。 「送捆菜」的话在兴安的嘴边徘回了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其实要论起来的话,苏姑娘似乎……」兴安咬了咬牙,「很喜欢钱」 二爷平日给那么多赏银,苏姑娘却还是要做苏记,开酒楼,甚至还购置了田庄,无一不是想着赚钱。 苏姑娘绝对是掉钱眼里头的人! 贺严修闻言,微微点头,「似乎如此。」 每次得了赏银时,都欢天喜地的。 贺严修想了想,从那放银票的小匣子里头又抽了一张出来,「给苏姑娘送去吧。」 「是。」兴安接了银票,出了房门去寻苏玉锦。 瞧着手中的银票,以及刚才瞥到那小匣子里头,肉眼可见的单薄,兴安这会儿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多嘴! 没事儿提什么苏姑娘喜欢钱 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二爷是个出手大方的,这往后可还了得,只怕那整个匣子里头的东西,早晚都得到人苏姑娘的荷包里头去! 看来已是等不到回去交代那些管事了,明天就得赶紧写封信回去,说一说二爷 此时的状况,让他们尽早做一下准备,免得到时候等二爷回了京城以后断了粮…… 这边,正在研磨各种草药的苏玉锦将新得到的银票甩了甩。 唰唰的声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二爷够大方,二爷是个好人,要尽心尽力做事! 苏玉锦研磨草药的动作都快了一些。 沙沙的声响,听着令人振奋无比。 几日后,苏玉锦这里的药丸还没有做好,康氏和陈氏前来拜访,说是串串香的铺子明日要开张,今日要请苏玉锦这个股东之一前去铺子里热闹一番,讨个好彩头。 因为是康氏和苏玉锦二人的生意,陈氏作为一个介绍人,占了一成的干股,算起来股东有三人,也没有再请外人,只三个人到串串香的铺子里头,四处看一看,逛一逛的,吃上一顿饭。 毕竟等第二日开张时,除了康氏可以在现场张罗以外,陈氏和苏玉锦都是不合适去的。 铺子最早的时候苏玉锦去瞧过,当时刚刚开始装修,只能简单瞧得到一个轮廓,现在再看时,已是大变了模样。 一楼大堂,二楼雅间,大厅之中临窗的座位皆是以花架隔开,绿油油的绿植看的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食欲大增。 各处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入口处有专门迎客的伙计,负责端茶送水,送上一些腌萝卜、辣白菜等开胃小菜,好让来吃饭的客人在等饭菜端上来时也没有那般乏味,开胃小菜也能促进人的食欲,一举两得。 后厨和前堂衔接紧密,都有专门负责,可以确保能够及时准确的上菜,各个区域内也都有专门的伙计负责,可以明确做到责任各人,不相互扯皮。 除此以外,康氏还在铺中推行了奖励制度,每三个月对各个伙计工作量和质量进行评判,好确定这个伙计的额外的奖金该如何发放…… 康氏的一番介绍,听得陈氏是连连点头。 苏玉锦虽然心中赞许,却是狐疑地将康氏看了又看。 这样的生意经和如此先进的管理经验,这康姨母当真不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 康氏见苏玉锦虽然在点头赞许,却又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便张口询问,「苏姑娘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苏玉锦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笑盈盈地康氏,「就是忽的想起来这宫廷玉液酒了……」 宫廷玉液酒 康氏狐疑地和陈氏对视了一眼,「苏姑娘可是想喝酒了」 「也不是,只是这酒实在绝绝子,忽的想了起来而已。」 见康氏仍旧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苏玉锦再次眨巴了一下眼睛。 果然穿越这种事,是个例,自己拿到的是独穿剧本,并非群穿故事…… (章说会时不时放小剧场,给正版读者们的福利哦) 第120章 二爷穷了 所以古人中也是有许多思想先进,能力超群之人的。 万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人士,略了解了些先进科技和现代知识,就可以小觑了本地土着……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开饭吧。」苏玉锦转了话题。 「嗯,开饭。」康氏笑眯眯地招呼伙计开始陆续上菜。 既然是主卖串串香的店铺,自然是少不得招牌菜串串香,此时天儿还冷着,上的是炭火炉子上面放砂锅,自己可以直接煮的串串香。 素菜三文一串,荤菜五文一串,荤素的签子以末尾染色不同作为区分。 除此还上了几样小菜。 松花蛋拌豆腐,姜汁藕片,凉拌什锦菜,手撕杏鲍孤,干炸茴香小油条,干炸椒盐蘑孤。 苏玉锦尝了尝滋味,皆是不错。 可见康氏这里也寻到了手艺不俗的大厨在后面坐镇。 有康氏这般精心尽力地管着,这家铺子往后想要不赚钱只怕都难。 三个人一顿晌午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又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到日头西斜时,才准备离去。 到门口时,苏玉锦抬眼看着店铺上面空着的准备挂匾额的地方,问,「可想好了店铺名」 「想好了。」康氏扬起了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叫做第一家串串香。」 陈氏,「……」 名字有些随意啊。 苏玉锦亦是笑了起来,「名字极好,好寓意呢。」 「是呢。」康氏见苏玉锦认可,心中亦是越发欢喜,「到时候就看从一能涨到几了,不过按我的估量,不敢说一百,五十是有的。」 要开五十家串串香店 这次惊到的是苏玉锦。 倒不是觉得康氏夸下海口,毕竟这段时日接触以来,康氏的经商能力她是实打实看在眼中,是超越寻常生意人的存在,长此以往,往后成为一方首富也不无可能。 但是五十家串串香…… 她占了三成纯利,若是一家铺子不多吧,按照每年按照她可以分一千两银子来算的话,这五十家的话,就是五万两了。 一年五万两,这十年的话…… 未来可期! 以后单单这一项都可以实现财富自由了! 苏玉锦一双眸子变得晶晶亮。 因为这个未来梦实在是太美,苏玉锦从第一家串串香回去时,这口中都哼起了小曲儿,整个人也是兴奋地走路有点蹦跶。 甚至到了府衙后院时,开始高兴地琢磨起新的吃食来。 不过是一时兴起做了一顿冷锅串串,便拥有了康氏这么一个摇钱树,要是再做更多美食的话,岂非会有更多有眼光之人想要出钱与她合作 嘿嘿嘿…… 不行,这个饼太好吃了,她得沉醉其中一会儿。 贺严修忙完事务从前头回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兴高采烈,眉眼之间满都是笑的苏玉锦。 而苏玉锦看到贺严修时,亦是笑着迎接,「二爷回来了。」 …. 声音甜了两个度不止。 贺严修,「……」 突然感觉心里毛毛的。 苏玉锦平日里对他尽心是尽心的,但这般带着些撒娇和欢喜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莫不是又想要银子了 贺严修攥了攥自己的袖口,从袖子里头摸了一个五十两的小面额的出来,递给苏玉锦。 苏玉锦在愣了愣后,欢天喜地,「谢二爷。」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啊,到处都在给她送钱! 「婢子看这 里的小厨房里有清江鱼,晚上吃烤鱼如何」苏玉锦顿了顿,「就吃酱香的吧,微辣口感,入口舒适,也更耐吃一些,再放一些配菜,炭火煨着慢慢吃,能越吃越好吃的。」 「二爷主食是吃饼子还是面条」 贺严修是北方人,喜好面食,所以苏玉锦并未推荐米饭。 「饼子吧。」贺严修道。 「好,婢子这就去准备,二爷稍等片刻。」苏玉锦言罢,几乎是一熘烟地便领着艾草和青葵去小厨房忙活了起来。 贺严修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 兴安见贺严修神色凝重,心中却是略略安稳。 看来二爷也总算是开始担心自己的荷包了。 而此时的贺严修,却是拧眉思忖,半晌后叹了口气,抬脚往自己房中走去,等到了房中又呆坐上了一会儿,接着嘴角微微翘了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嘴角上扬的模样,应该是高兴吧。 这二爷,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一会儿不悦,一会儿高兴 这便是传说中的阴晴不定吧…… 「明日去买些作画用的颜料来。」贺严修道。 「二爷要作画」 贺严修丹青技艺极佳,甚至连莫大师都将其绘制的画作视若珍宝,评价极高。 京城之中,也有部分人得到过贺严修的画作,诊视无比,但因为贺严修素来不透露自己的姓名,画作的落款处,素来落得都是无名二字。 也因为这无名二字,让贺严修的画作在京城之中备受人崇敬。 不在意虚名,才是真正的大师。 所以,无名大师的画作,在京城中被人追捧的程度不亚于莫大师,甚至因为不知其身份,更是无法求得画作,一切皆以其心情为准,在许多时候隐隐越过了莫大师的名头。 一幅画,用千金难求来形容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是何人有这样的福气,能让二爷想起来作画了。」兴安咋舌,「二爷上次作画,还是一年半以前了。」 「是啊,也不知道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中。」贺严修也轻叹。 二爷并不知道要作画给谁 兴安顿时有些丈二的和尚,「二爷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有些听不明白了……」 「待作好了画后,命人悄悄送往八珍斋。」贺严修道。 兴安,「……」 八珍斋,是京城的一处拍卖行,因为其总有稀世珍品而被人瞩目,而其拍卖的东西,也各个价值不菲。 所以,二爷要画一幅画送去八珍斋拍卖 二爷果然知道自己的荷包瘪掉了…… 从前总是羡慕感慨苏姑娘待二爷尽心尽力,但仔细想一想的,这都是用二爷的荷包换来的,倒也不算是白得的。 二爷也是怪不容易的。 都要卖画换钱来打赏苏姑娘了。 不过说来说去,自家二爷到底是意志不太坚定了…… 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21章 不太对劲 钱这种东西,到底不是随便就能这般花销送人的,对于他兴安来说,别说是苏姑娘了,什么李姑娘,唐姑娘的,他才不会把自己辛苦攒的银子这般送出去呢! 兴安这般想着,以至于要给贺严修去倒杯热茶的路上都若有所思。 结果路上险些撞上了后院里头拨来伺候苏玉锦的小丫头水杏。 「对不住。」兴安忙道歉,在看到是这几个丫鬟里头生的最眉清目秀的水杏时,忙又关切询问,「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肿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水杏冲兴安福了一福。 原是在院子里头伺候,这段时日跟兴安见得面儿也多,兴安性子活络又爱说笑,几个丫鬟跟他倒也不拘谨。 水杏此时也是拿帕子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无缘无故丢了只发簪,怎么寻都寻不到了,那只发簪还是先前我攒了半年月例银子买的呢。」 提起这件事,水杏越发觉得委屈,这眼泪也是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看水杏哭的伤心,兴安忙道,「我当是什么事情了,原不过丢了只簪子而已,刚好我今日得了二爷一些赏钱,给你去买只簪子吧,这样你可高兴了」 「真的」水杏一听这话,又惊又喜。 「自然是真的,我又何必拿此事给你开玩笑再说了,又不是几百上千两的我与你开玩笑,几两银子而已,何必要寻你开心」 兴安说着话,从怀中摸了一锭银子出来,塞给了水杏,「这下你总归该放心了吧。」 水杏破涕为笑,但掂量着银子却也颇为犹豫,想了一会儿,又把银子退了回来,「我还是不能收的……」 「有何不能」兴安笑道,「在一块相处这么久了,那可是缘分,你年岁比我小,我那你当妹妹,哥哥给妹妹买个发簪还不成了」 「还是说,你不敢收这银子去买发簪,是怕我对你有企图」 说这话时,兴安挤眉弄眼,俨然一副是在开玩笑的模样,逗得水杏咯咯笑了起来,拿了帕子来掩面,「既是如此,那我就厚脸皮收下来了」 「收下吧,收下吧,往后可别再哭了,哭起来难看的很,还是不如这会子笑着好看。」兴安笑道,「得,你也去忙吧,我还得当差去给二爷端杯热茶去。」 「那您忙。」水杏抿嘴直笑,小碎步先离去了。 看着水杏走的时候脚步欢快,兴安挠着头皮嘿嘿笑了笑。 这傻丫头,乐呵呵的时候瞧着还真好看。 这几两银子买个高兴,还是很舒坦的。 就是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这边,苏玉锦在小厨房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将烤鱼端上了桌。 整只鱼,从中间对外剖开,完整地铺在烤盘中,酱汁浓郁,煮开后香味四溢,烤盘中的鱼因为不断的加热,鱼肉和酱汁充分融合,每一口都觉得十分入味,但这美妙的滋味却又丝毫不掩饰鱼本身的清香滋味。 配菜放了不少,筋道弹滑的鱼丸,爽脆的藕片,豆香十足的腐竹,还有几样爽口的青菜,吃烤鱼之时也不会觉得过于乏味。 且这烤鱼并非是第一口滋味惊艳,往后吃起来越来越平平无奇,而是第一口觉得极佳,用炭火炖煮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烤鱼入味,吃起来也越好吃。 再配上苏玉锦做的酥脆的烧饼…… 贺严修吃完烤鱼后,觉得腰带有一些紧。 以至于吃完后没有在苏玉锦那过多停留,只急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好多些放松。 甚至在晚上临睡前,也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得不在院子里头散了许久的步,消够了食儿,这才上床睡觉。 翌日,兴安按贺严修吩咐,买来了作画所用笔墨颜料宣纸等东西,摆放在贺严修屋中的书桉上。 作一幅画是一件耗费精力和时间之事,贺严修平日里还要处理许多事务,不得不在闲暇之余,见缝插针地画上几笔。 而贺严修在作画之事,为了不让旁人知晓,皆是紧闭了房门,对外宣称他有要事处理,外人不得善入。 于是,在旁人眼中,贺严修成了终日忙于事务,连歇息都顾不上的敬业之人。 尤其是苏玉锦。 每每看到兴安在门口守着时,便知道贺严修除了在府衙处置的事务外,又在忙额外之事。 怪不得二爷这样年轻的年岁便能任职,仕途上平步青云,想来除了家世以外,更多的是跟二爷的勤勉有极大的关联。 刻苦之人时常被人尊敬且心疼,苏玉锦此时便是如此,心中颇为心疼,只变着法儿的给贺严修做上许多的美味佳肴。 小炒羊肉,素炒什锦,干锅虾子,捞汁生菜,清炖莲藕排骨,红烧茄子,八宝豆皮福袋,猪肚鸡,烩八珍…… 贺严修吃的十分满足,自觉自己想要作画的决定实在是明智之选。 第一家串串香自开张后,苏玉锦便听说生意红火,日日宾客满座,哪怕是天气不好之时,也仍旧是整条街上面生意最好的铺面。 苏玉锦听闻此事后,自是颇为高兴。 毕竟第一家串串香生意好,往后第二家串串香,第三家串串香……乃至第五十家串串香也才能生意极好,她的财富自由也才能够实现呢。 看来往后等回到了青河县后,也得时常上上香,祈祈福什么的,保佑这些分店一家一家的顺利开起来。 又经过几日忙碌,苏玉锦做好了给贺严修准备的第一批丸药。 丸药如黄豆一般大小,每日需服用三次,每次一粒。 而这些丸药皆装入瓷瓶之中,一瓶是九粒,是三日的量。 苏玉锦第一批制作出来了七瓶,交给贺严修了五瓶。 「这些瓷瓶上皆是写有一到五的编号,二爷吃的时候从第一瓶开始吃,方便记忆和计算,这些瓷瓶都以蜡封口,可以久存,只是不要放在过于炎热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气是不够热的,但贺严修要时常进山查看铜矿冶炼的状况,大约会时常接触到温度极高的火炉,苏玉锦觉得还是提醒一番为好。 第122章 鸳鸯荷包 「吃的时候温水送服,最好是饭后半个时辰为好,我这里还有两瓶备用,若是二爷不小心遗失或者打碎了瓷瓶,可以来拿我这边的这两个应急。」 「此外,若是丢失的数量过多,需要提前告知我,让我早做准备,及时做出来新的药丸,这些药丸这次吃完之后需要调整部分药材的用量,半个月后我会给二爷新的药丸。」 听苏玉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贺严修一一在心中记下,而后点头,「好。」 刚好他从过几日后还需要去山中几日,这样的丸药携带方便,服用简单,的确十分好用。 陈氏在这日的早饭后来寻苏玉锦。 因为玲珑阁的衣服已经做好,尽数都送到了她这里,她将苏玉锦还有苏玉锦给贺严修做的几件衣裳给送过来。 「劳烦夫人走上一趟。」 这些东西,论说让下人来送就是,陈氏却还亲自来。 「原是来看看你试穿是否合适,若是不妥我也好及时跟玲珑阁那的人说一声,再来也是姨母让我来一趟,给苏姑娘你说一说串串香那的生意极好,让苏姑娘放心。」 陈氏笑道,「姨母这几日已是开始再去寻铺子,准备开第二家串串香了。」 河东府城不算小,倒也养得起两家店。 「康掌柜做事当真是雷厉风行。」苏玉锦抿嘴直笑。 「可不是么,素来都是说吃就端的性子。」陈氏跟着打趣。 「我先前听我娘说,姨母自小便是这般,她想要做的事情,变着法儿的也要做成,她若是不想做,摁着她也没用,还说就因为这个模样,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拿姨母没办法,只由着她去,到了后来干脆将姨母当成了男娃娃来养。」 这些先前苏玉锦到是从陈氏那听到过一些有关康氏之事。 正是因为康氏性子麻利爽快,是典型的男子模样,康家将康氏当了男孩子来看待,甚至到最后也想着让康氏来执掌家中事务,招赘女婿,继承家业。 只不过到了最后,康氏的确是继承了家业,但并未招赘女婿,而是以一己之力将家业打理的妥妥当当,完全不逊于其他商贾之家,甚至要比许多同龄的男儿做的更好。 女子若是久不成婚,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会有流言蜚语。 有关康氏到现在都不曾婚嫁之事,外头自也有许多人说话难听。 有说康氏是天煞孤星,注定这辈子要孤孤单单一个人。 也有人说康氏有磨镜之癖,并不喜好男人,所以不愿出嫁,也怕被夫家知道后再修弃,干脆独自一人,可以随心所欲。 更有人说,康氏在外头有姘头,只是那人成婚有子,妻子是厉害的,母族势力又强,那男的不敢和离,所以只将康氏置在外头而已…… 不过康氏对这些似乎不在意,依旧做自己的事情,张罗自己的生意,仿佛那些人从未说过什么一般。…. 知道这些的苏玉锦越发敬佩康氏,也越发觉得自己这次的合作伙伴极佳,是老天爷白送给她的聚宝盆。 但既是聚宝盆,需得小心呵护为好。 「康掌柜一心扑在生意上头,忙里忙外的,颇为劳累,需得注意多保养,莫要累坏了身子,这两日越发有些倒春寒,夫人还得提醒康掌柜记得增添衣裳呢。」 苏玉锦笑道,「说起来,我这里有几个药膳的方子,最是适合春日降火滋补,夫人不妨拿了回去,素日里炖些养生药膳来,自己吃也好,给康掌柜也罢,总归都有些助益。」 这么久以来,陈氏和苏玉锦关系已是越走越近,此时也不跟苏玉锦客气,只将那药膳方子收下,道了谢。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的话,留下玲珑 阁做好的那些衣裳,陈氏又送给了苏玉锦一个自己亲手绣的荷包。 荷包上的图案,是鸳鸯。 在陈氏看来,苏玉锦虽是外室,却有正室风姿,人更是善良聪慧,心中自是期盼着往后苏玉锦能有个好的结果。 做贺严修的正室大约是不能了,毕竟苏玉锦的出身如此,贺家就算再如何开明,只怕也难以接受她成为贺严修的正室,但若是往后能成为贺严修的宠妾,再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有贺严修如此宠爱,想来往后也算能够日子美满顺遂。 这鸳鸯的荷包,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思,对苏玉锦的祝福吧。 苏玉锦收到这荷包,对那上头的鸳鸯图案到是没多想,只觉得陈氏这绣工当真是好,鸳鸯戏水的图案绣的可谓活灵活现,荷包底色用的也是她喜欢的天水碧。 最关键的是这荷包里头陈氏放了点沉水香,闻起来气味优雅清淡,清心静神。 「待会儿将这荷包放在枕边吧。」 到底是陈氏送的荷包,苏玉锦还是不想每日佩戴磨损,放在枕边,能每日闻着这里面的清香滋味,且也算重视,也不算失礼。 「还有给二爷做的这两件外衣,整理包好,待吃后,我给二爷送去。」 苏玉锦刚说罢,青葵从小厨房急匆匆而来,「姑娘,你要的鸭子和酸萝卜,婢子已经收拾好了,姑娘要这会子去做吗」 抬眼看了看天色和时辰,抬了脚步,「走吧。」 做酸萝卜老鸭汤,需要文火慢炖一个时辰,要赶上饭点,这会儿得赶紧开始着手来做。 苏玉锦走后,艾草便按她所说的,收拾给二爷的衣裳。 贺严修进了屋子,抬眼敲了一番,「你家姑娘呢」 「回二爷。」艾草忙放下手中还未包好的衣裳,「姑娘去小厨房,似乎要做酸萝卜老鸭汤。」 原来是去做美食了。 单单是听到苏玉锦要做的菜,贺严修便喉头滚动,竟是咽了一口口水。 在垂眸看到艾草手中那藏蓝色,分明是男子所穿的衣物时,眉梢微扬,「这是……」 「先前曲夫人请了姑娘一起在玲珑阁做衣裳,姑娘瞧着这几匹布花色好看,便给二爷也做了两身,姑娘先前说要吃过晚饭后,亲自给二爷送去。」 艾草如实回答。 苏玉锦给他做衣裳 贺严修的目光从那衣裳上扫过。 看着到是跟自己尺寸一般,是可以穿的。 只是…… 贺严修的目光落在了衣裳旁边的那个荷包上。.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123章 苏姑娘的情郎 荷包的底色是苏玉锦喜欢的。 但素日并不曾听闻苏玉锦针线拿手,到是听说她连许多贴身的衣裳都是出自艾草之手,想来她的女工是拿不出手的。 而此时这荷包上头的鸳鸯图桉绣工精湛,到是比寻常绣娘还要好几分,所以必定不是苏玉锦所做。 既然这衣裳是玲珑阁所做,想来这荷包也是出自玲珑阁了吧。 大约是因为衣裳做的多,玲珑阁送了个荷包 不过一般来说,要送荷包的话,这图桉选择十分重要,为不惹事端,大都会选择中规中矩的图桉,大多是常见的花草鸟雀一类。 可以说,如果不是客人特地要求,大多不会主动送鸳鸯元和给客人的。 但现在,苏玉锦手里有鸳鸯的荷包…… 是她特地从玲珑阁要的吗 贺严修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试探性地问艾草,「这个荷包是你家姑娘平日里时常佩戴的」 艾草听到贺严修问荷包之事,顿时有些紧张。 到底是鸳鸯的荷包,姑娘是贺严修的外室,若是时常佩戴出去,未免显得张扬,所以姑娘才只放在枕边。 而这荷包又是曲夫人送的,若是追究起来的话,岂非说曲夫人堂堂一介知府夫人分不清尊卑有别,故意抬举外室 「姑娘并未说要戴,只说让婢子放在她的枕旁。」艾草在想了想之后,如实按着苏玉锦的吩咐回答,好让贺严修安心,且也并未提曲夫人之事。 所以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佩戴鸳鸯荷包,所以特地要了一个放在枕边,每晚睡觉时看着 苏玉锦又帮他在玲珑阁做了衣裳…… 难不成,在这么久的相处之中,原本对他退避三舍的苏玉锦,实际上对他已是颇有情谊,但自知身为外室,所以才这般心中期盼着往后能够琴瑟和鸣,但并不敢声张 他当初将苏玉锦带回来,不过也只是为了正名,并打算着往后放了她自由身。 而在随后的日子里,发现苏玉锦似乎也对他并无过分亲近之意,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赚钱,贺严修心中也越发安稳。 所以在跟苏玉锦相处时,也只拿了她当自己的寻常手下来瞧,并没有太多拘谨。 但现在苏玉锦有了旁的心思…… 贺严修忽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像春日里疯长的杂草,剪不断,理还乱。 见自己回答了这荷包之事后,贺严修丝毫不言语,且神色阴晴不定的,艾草心中越发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二……二爷」 贺严修这才回过神来,「既是你家姑娘给我做的衣裳,也不劳你家姑娘送过去了。」 「兴安,先拿了回去,我也好试一下,是否合身。」 免得吃完饭后,苏玉锦当真去送了衣裳,说些意料之外的话,那他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反正是给贺严修的衣裳,是他拿走,还是自家姑娘去送,都不打紧。 艾草这般想,忙将衣裳包好递给了兴安。 兴安拿着衣裳,跟着贺严修回了屋子。 「二爷,这料子摸着细腻柔软,虽不如家中的布料衣裳,倒也还不错。」兴安将衣裳铺好,仔细看了看,又问贺严修,「二爷这会子试一下」 贺严修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头。 他这次带来的衣裳,的确不多,试一下便试一下吧。 贺严修褪去外衣,穿上了兴安手中这件。 兴安推了一人来高,打磨的光亮平滑的铜制穿衣镜过来,让贺严修自己看一看。 衣料不错,做工精致,整体来说是不错的。 贺严 修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还算不错,便脱了下来,准备试另外一件。 兴安忙接过来贺严修脱下的外衣。 刚拿到手中,顿时「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面似乎绣了花样。」兴安拿起来仔细瞧,「似乎也不是花样,而是绣的字。」 绣了字 贺严修拿过来瞧,见那外衣的后腰内测,果然绣了两行字。 外衣是双层的,是适合春日所穿的厚度,这字绣在里面那一层的内侧,从外面看不出分毫,且绣字用的是与布料同样颜色的丝线,若是不仔细看,也很难察觉。 贺严修凑近了才看清那些字是什么。 子栋吾夫:两情久长,不在朝暮。 一旁的兴安,亦是看了个真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头,有些故事啊。 这子栋是谁 看后面那两句,好像不是一般男女关系会写的语句呢,倒像是情意绵绵的情话。 说起来这衣裳是苏姑娘在玲珑阁做的,难不成是给苏姑娘的情郎做的 可是不对啊,这衣裳不是苏姑娘送给二爷的嘛,苏姑娘的情郎不就是二爷怎么又冒出来个子栋出来…… 莫非这子栋是苏姑娘的姘头 可苏姑娘一向安分守己,不像是水性杨花之人,且自二爷听闻苏姑娘险些被人深夜掳劫时,特地让他派了两个女暗卫暗中跟着苏姑娘,她们两个也不曾说过苏姑娘与旁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这么说的话,大约是玲珑阁送错了衣裳吧。 不过这也不大对的,苏姑娘自己订的料子,不会发现不了,二爷穿这衣裳颇为合身,显然尺寸也是对的,并非送错的衣物。 说起来,绣那两行字的绣工,比着衣裳上其他的花样刺绣手艺也差许多,不像是玲珑阁绣娘应有的手艺,大约也不是绣娘绣错了花样……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兴安思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掉了。 贺严修端详这两行字许久,原本紧拧的眉头顿时松开,「方才艾草说,这衣裳是出自玲珑阁」 「是。」兴安点头。 「我记得曲知府这两日正在为一桩桉子十分头疼。」贺严修将手中的衣物放下。 「似乎是因为在水井中发现了一名不明身份男尸的桉子。」 兴安应答,「因为那男尸在井中浸泡许久,死前又遭人殴打面部,导致身份无法辨别,府衙花费了许久的工夫仍旧查不出来,最后还是通过男尸左脚有六指,才在附近的江年县筛选所报的失踪人口中比对出来,似乎是一位叫做魏友山的秀才。」 第124章 办一件事情 “这位魏友山出身农户,家中贫寒,但天资聪颖,平日里做活后去学堂偷听偷学,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童生,魏友山因为要读书考秀才,希望族中资助,但族中的族长却说考试时可以出盘缠费用,平日读书的费用却是负担不起的。” “魏友山无钱供自己平日读书,便离了魏家村,到了江年县去寻了一份抄书的活计,勉强糊口供自己读书,前年魏友山为来河东府参加院试,提前半年来到河东府,在这里一边抄书卖诗词,一边读书,最终考中秀才,进了江年县县学中读书。” “因为魏友山考中秀才,加上年轻未婚,许多人上门说亲,最终和魏友山定下婚事的,是江年县中一位姓乔的富商女儿,二人三媒六聘,已是过了礼,在办婚事前几日,乔家与魏友山商议成婚那日的车轿赏钱等事,却发现魏友山并不在乔家为魏友山买下的那处小院中。” “起初乔家以为魏友山有事外出,但接连两日都不曾瞧见他的踪影,去县学打听时夫子同窗皆是不曾见过,唯有街坊四邻说那日晨起听到魏友山院中似有争吵声,再后来便没有动静,但也没操心是什么人来过,魏友山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乔家听了这事儿后,怕魏友山是被歹人所害,忙到处找寻打听,始终也没有任何消息,只能跟县衙报了魏友山失踪之事,更在县城门口贴了悬赏榜单,以求能找寻到这魏友山,结果时隔一个多月,竟是在河东府城的一处水井中寻到了魏友山的尸首。” 听了兴安的一通讲述,贺严修点头,“我记得当时似乎又听到曲知府说什么衣裳什么的,可是有什么异常” 贺严修忙着盯铸币局之事,其他的事情不打操心,只是偶然听到了几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兴安身为贴身小厮,自然是要做贺严修的耳目,这些事情也就自己留心,打听了个清楚。 “衣裳到是寻常的衣裳,不过就是那衣裳好像不算合身,似乎有些长了。”兴安道,“不过说起那衣裳来了,质地似乎不错,做工也颇为精致,这魏友山穷苦,竟也穿的起这般好的衣裳,也不知是不是乔家给置办的……” “原来如此。”贺严修微微点头。 兴安见贺严修如此,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办一件事情吧。” 贺严修吩咐道。 ----- 苏玉锦的酸萝卜老鸭汤很快端上了桌子。 因为在炖煮的过程中突然改了主意,决定干脆将这酸萝卜老鸭汤做成一个锅底,吃一顿蔬菜涮锅。 鸭子肉微凉,春日里头喝鸭子汤能够降噪去火,再加上一些蔬菜涮熟来吃,口感清淡,入口舒适。 苏玉锦让艾草和青葵去准备豆腐、春笋、菠菜、藕片等适合涮锅吃的菜蔬。 艾草犹豫了一会儿,张了口,“姑娘,方才你去厨房忙碌时,二爷过来了,见这两件衣裳是给他做的,便让兴安先将衣裳拿了回去。” “嗯。”苏玉锦点头。 倒省的她再专门去送上一趟。 “二爷有没有说衣裳合不合适” “没……” 就是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艾草犹豫着要不要将贺严修看到鸳鸯荷包时神情凝重之事跟苏玉锦说时,贺严修和兴安已是进了屋子。 “拿酸萝卜炖老鸭做了锅底准备涮菜来吃,正想着二爷会不会喜欢吃,思量着要不要叫二爷过来一起吃午饭。” 苏玉锦笑得十分狗腿。 “那可巧,我也正想着你今儿个晌午做什么饭,想着来吃一口。”贺严修嗅了嗅那锅中冒出的香气,“滋味似乎不错。” 酸萝卜的酸味和鸭子的清香气息,萦绕鼻尖,令人食指大动。 贺严修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对中午饭也颇为期盼,干脆坐了下来,不等苏玉锦掀开那砂锅上的盖子,便已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看着贺严修脸上挂着浅笑,目光中尽是素日里惯有的温和,艾草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么看着此时的二爷也不像是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有那么一点……喜悦 难不成,先前看到二爷脸色不好看,只是她纯粹眼花了而已 艾草抓了抓耳朵,接着去准备豆皮,白玉菇等吃食,顺便再擀一些面条来。 这样的涮锅,最后煮上一些面条来,热乎乎地吃上一碗,最是舒坦。 人间四月芳菲尽,尤其是因为昨夜的一场小雨,地面上落满了各色花瓣。 到五月时天气便会开始炎热,人也会换上单薄一些的夏衣,所以许多人都会在这个时候预定夏衣,这也使得玲珑阁上下此时十分忙碌。 要进货布匹、各色丝线,接收各种订单,上门测量,回来裁剪绣花缝制,再浆洗熨烫,送到客人手中。 而此时最为忙碌的当属那些绣娘。 数十个绣娘在绣房中忙碌,手中纤细光滑的针缀着长长的丝线,在绣绷撑的平整的布料上面上下飞舞,各式各样的图样在绣布上活灵活现。 唯独方娘子在看着外面是不是簌簌落下的花瓣出神。 一旁的云娘子拍了拍她,“怎地还在发愣,这些活若是做不完,怕是晚饭都来不及吃的。” 又道,“你这几日似乎总是出神,活做的也慢,虽说晚上熬熬夜也能赶出来,可总是这般对着油灯刺绣,最是容易害眼睛,别银子没赚多少,再过几年眼睛都熬坏了。” 熬坏便熬坏吧,反正她往后也是不想再做绣娘,给旁人绣花做衣裳了。 见方娘子对她的劝说无动于衷,云娘子越发地有些担忧,“从前你最是勤奋,中途连喝口茶歇一歇都不肯,自己的活计做完,还要额外再接一些来做,怎的最近越发懒怠了起来” “难不成,是这银子不够香了,都已经无法督促你赚钱了不成”云娘子干脆打趣了起来。 是啊。 银子真的是不够香了。 这银子是臭的,连沾着它的人都变得恶臭起来。 方娘子咬了咬下唇,硬生生地咬出几颗血珠子来。 新 第125章 杀人凶手 方娘子觉得心中烦躁也郁闷,但当着素来如同大姐姐一般的云娘子的面儿,她不好将实际的情绪发泄出来,只抿了抿唇,将下唇的血珠子咽入口中。 腥气味十足,带着微微的咸,有些铁锈的味道。 「无妨,这几日总觉得闷,大约是时气的过,等天儿晴起来大约也就好了。」方娘子笑道,「到时候只怕还要抢着你的活计来做呢。」 「你若是有本事,尽管抢就是,不怕你抢,就怕你不抢呢。」云娘子见方娘子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心中也略有些放心。 自己手中还有许多的活,云娘子也不敢耽误太多,只去忙碌自己的。 方娘子略打起了些许精神,手中的针刺进了绣布之中。 玲珑坊的杜掌柜走了过来,冲方娘子抬手,「你过来一下。」 方娘子放下手中的针,走了过去,「掌柜的找我何事」 「我记得先前你给人绣过一架百福的贺寿屏风,客人对你赞不绝口,为此我还多给了你二钱银子的赏钱呢。」 杜掌柜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道,「这不今儿个有人也来定一架屏风,也说是贺寿所用,也想绣成百福的图样,我惦记着你上回也是有了经验,这次这个活还是交给你来吧,这回若是绣的好,我也大方一回,多给你一两银子的工钱!」 「谢谢掌柜。」方娘子福了一福。 「不过这人带了一些丝线过来,说是好容易得来的,是掺了银线的线,想着到时候一并绣上去,银光闪闪的看着也好看,你也随我去看一眼,看看东西真不真,能不能用,上手如何,我也好问人家要价钱。」 杜掌柜说着话已是抬了脚步,「客人这会子就在花厅,你与我一同去吧。」 方娘子急忙跟上,与杜掌柜一并走到了花厅。 但此时的花厅里却是空无一人。 「客人呢」方娘子讶异。 「兴许是去了前面你在这里等上一等,我去找寻一番。」杜掌柜张望着往前面走去。 方娘子站在原地等待。 片刻后,有人过来,不过不是领着客人过来的杜掌柜,而是身着官府的曲志文领着一众衙差,站在了方娘子的面前。 「民……民女见过大人。」方娘子急忙跪拜行礼。 「你便是玲珑阁的方娘子」曲志文问。 「正是。」方娘子点头,「不知大人寻民女,有何贵干。」 「前些时日河东府城的八油巷子的水井中发现了一名男尸,经查男尸的身份乃是江年县秀才魏友山,你可识得」 低着头的方娘子脸上掠过一抹惊慌,片刻后直摇头,「不,不认得。」 「好,那本官换个问题来问。」曲志文道,「本官细细查问过玲珑阁所有的人,听人提及你在前年院试前两个月时每日都欢天喜地,每日抢着做绣活赚钱,还偶然提及说要给自己置办嫁妆,本官想请问方娘子,当时你想嫁的人是谁」 方娘子闻言,咬着嘴唇不说话。 「既然不说话,那本官就再问一个。三个多月前你向玲珑阁告假,说是家中长辈过世,要回去奔丧,但本官查过,你自十二岁起时,父母双亡,跟二叔一家水火不容,来河东府寻活计做也是不愿再跟二叔一家有任何往来,外祖家更是再无联系,本官想问,你所谓的奔丧,是奔的谁的丧,今年几岁,因何亡故,回去时都走的那条路,都有何人看到过你」 「本官再问你,这魏友山在三个多月前走丢且四邻听到他院中有争吵声,也刚好是你告假的那一日,而推断魏友山死伤的那一日,本官从玲珑阁这里得知,你那几日出入频繁,绣活也不好好做,后来更是因病告 假了几日,自那次后便整日神思倦怠,是何缘故」 「此外,魏友山身上穿的那件衣裳,是崭新的衣裳,并无任何磨损,且有些偏长,不像是活着的时候穿的衣裳,倒像是死后才穿上的,而那件衣裳,本官已着人细细对比,料子用的是整个河东府中唯有玲珑阁才有的印花锻,而上面的刺绣手艺,与你平日所做的十分相似,如出一辙。」 「本官怀疑将魏友山杀害并扔入井中的,便是你方娘子!」 面对曲志文一声声的质问,原本低着头尽力跪得笔挺的方娘子,仿佛被抽去了嵴梁骨一般,再也无法跪直,只瘫坐在了地上。 半晌后,才嗫嚅地张了口。 「我原以为,毁去了他的面容,无法辨认身份,这件事便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看来,她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就好像魏友山以为他已经将她哄骗的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攀附上乔家,要去做乔家女婿之事。 只可惜,乔家疼爱女儿,又看重魏友山这个未来女婿,所以经人介绍来玲珑阁置办许多细软之物。 而接下这桩绣活的,偏生就是她。 看着那乔家小姐和乔家夫人满心欢喜且颇为自豪地提及魏友山时,她当时震惊之余,这心跟针扎一般难受。 魏友山到河东府时,是个穷困落魄的童生,身上的衣裳满都是补丁,饭食也是粗糙难以下咽,但他是个颇有上进心之人,哪怕人在市井给人抄录书本,誊写书信,仍旧没有忘记求学读书。 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用功之人,亦是觉得魏友山未来必定前程远大,便时不时前去资助。 起初是一两个烧饼,一碗馄饨,接着是一件外衣,一双鞋子,再后来替他租了院子,让他有落脚之处,有饭食果腹,可以专心读书。 甚至在雨夜不能回玲珑阁时,给了他醉人的温柔。 为了能够供养魏友山读书庞大的开销,她不得拼命的做绣活,终日腰酸背痛,眼睛酸涩,连手上都总是带着累累伤痕。 魏友山看她时满都是感激和怜惜,总是说待他考上秀才,入了县学读书,安顿下来后便接她去江年县,二人成婚后,他用功读书,她做绣活补贴家用,待他考上举人,出仕为官,便让她做真正的官家夫人。 第126章 拉她下水 满怀希望的她盼啊盼,以为盼来的是魏友山的兑现承诺,结果盼来的却是乔氏母女的欢天喜地。 她忍不下,从玲珑阁告假赶去江年县,寻到了魏友山,想要问个清楚。 但魏友山给的回复却是,他感激她曾经的资助,但那紧紧是感激,是报恩,是补偿罢了,他对乔小姐才是真心相爱,至于当初她花的那些银子,他近日会凑齐后,再加上足足一倍补偿她。 而她要的,又何尝只是那些银子。 她劳累了那么久,幻想了那么久,自认为和他是真心相爱,到最后换来的不过只是一句感激 甚至是她不肯答应此事后的百般威胁 她心里恨极了他! 她要报复! 她骗他回河东府,说若是他不肯回去,便要将她的过往种种尽数告诉乔家,告诉县学,让所有人知道他是背信弃义之人。 魏友山心中害怕,即便骂了他一通,却还是跟她回了河东府,回到了从前他曾经住过的小院中。 但他人回来了,心却没有回来,每日问她要多少钱才肯永远闭嘴,甚至还偷偷买了砒霜回来,意图要毒死她。 她先下手为强,用他最喜欢的笔洗,将他可憎的面目砸了个稀巴烂,再趁着夜色偷偷运到隔了半个城的小巷子里,丢入共用的水井中。 为防止尸首被人发现过早,甚至在他的身上绑了一块石头。 没想到时间长了,麻绳浸泡松弛,石头脱落,魏友山尸首浮上来,被人发现…… 方娘子起初说起这些时,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气愤,说话有些结巴,而越说言语越发流畅,脸上也多了许多表情,大有绘声绘色之感。 仿佛她说的并非是自己亲自经历之事,而是听闻的一个故事一般。 等讲完这些,方娘子朝曲志文磕了一个头,「大人,事情便是如此,是民女恼怒之下杀害了魏友山。」 杀死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的贱男人。 见方娘子说的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畏惧和反抗,曲志文眼眸垂了垂,接着询问,「你在杀死魏友山后,给他换上的衣裳,为何会不合身」 既然方娘子和魏友山相处许久,方娘子又是十分出色的绣娘,她应该十分了解魏友山的身量尺寸,做出来的衣裳也应该合身才对。 「那衣裳,原是给他新作的春衣,本是想着按尺寸来做的合身一些,但后来一想,他平日里读书忙碌,总是不愿让我多去寻他,他也不愿多来寻我,我便将衣裳特地做的更长一些,这样也有由头再去寻他。」 方娘子说到这里时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给他做衣裳,也不必再改了。」 语气中满都是失落和哀怨,倒少了方才痛斥魏友山时的愤怒。 曲志文心中不禁有些唏嘘感慨。 这世间最难说的便是一个「情」字,最难预测的则是「人心」二字。 在顿了顿后,曲志文再次开口,「苏姑娘要的衣裳,似乎是你与云娘子一同做的,其中给苏姑娘的一件男士外衣上所绣的字,是你绣的吧。」 「正是。」方娘子好不避讳,直接承认,「我听说这苏姑娘并无什么名分,却似乎十分被宠爱。」 「一个外室竟是如此,可见那男人是如何冷血薄情地对待了家中的正室夫人,既然这苏姑娘尝尽了宠爱,那也该让她尝一尝男人翻脸时的滋味吧。」 所以在衣裳不显眼处绣了那样的情话。 男子最是难以忍受的便是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到时候势必是心中恼怒,别再说宠爱,只怕是要弄死这苏姑娘的心都有。 这世上,总归要跟她一样,多几个伤心的女人才好。 否则不就显得她太过于倒霉了吗 呵…… 曲志文听了方娘子的回答,眉头拧得老高,抬了手,「带走。」 已有衙差上前,给方娘子拷上的铁链和枷锁。 方娘子并没有丝毫反抗,只乖乖配合,临走时,却是喊住了站在角落中长吁短叹地杜掌柜,「我卧房的枕头里头还藏着这段时日积攒下来的银子,林林总总也有不少,劳烦掌柜将这些银子交给云姐姐吧,也算是感谢云姐姐这些年对我颇为照顾。」 「好。」杜掌柜点头应下,又急忙送了曲志文等人出玲珑阁。 目送一众人走远,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散去,杜掌柜这才松了口气,折返回去寻云娘子,将方娘子所说的枕头中银两之事告诉她。 云娘子听闻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一双眸子都暗了下来。 果然了。 这世间最是不缺负心的男子,也最是不缺因爱生恨的女子…… 曲志文回到府衙后,便去寻了贺严修。 刚一见面,便拱手行礼,「此次桉子,当真是多亏了贺大人。」 否则的话,他便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胡打乱撞,终究没个结果。 「曲大人言重了,我原也是恰巧碰到这件事情,觉得事有蹊跷,便让兴安留意了一下。」 在衣裳上绣那样的字,分明就是为了从中挑拨,也为了陷害苏玉锦。 贺严修自认苏玉锦到河东府后一直低调,少有的几个来往之人也对其颇为赞赏,可以说,苏玉锦几乎不存在树敌这一说。 但不曾树敌,却有人记恨到这个程度,只能说玲珑阁中有人为情所困,无法走出,心中恼怒到不惜要将旁人拉下水。 既然能够做到将不相干的人拉下水也毫不迟疑,可想而知对伤到她的那人男人,都做了些什么。 可以说,这的确是一桩极为凑巧之事了。 曲志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贺严修所说的碰巧。 但即便是碰巧,贺严修便能将所有的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且猜测的分毫不差,可见他是何等睿智明断。 曲志文对这位年轻的户部郎中更添几分认可与由心而起的敬佩。 傍晚,贺严修处置完事务回了后院。 「二爷,这两件衣裳,小的拿出去丢掉吧。」 这两件衣裳是出自那方娘子之手,而那人是杀人犯,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放在身边,都不吉利的。 第127章 快藏起来 贺严修略犹豫了片刻,「放在那儿吧,此次出门衣裳带的少,可以替换着穿。」 二爷到是不在意这些。 兴安应了声「是」后将衣裳叠好放起来。 「有关衣裳和方娘子之事,不必跟苏姑娘提起,只当没有发生过此事。」贺严修吩咐了一句。 「是。」兴安再次应下。 这样的事,的确说起来心惊肉跳的,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 且苏玉锦那几件衣裳也是方娘子所做,苏姑娘若是知道此事,说不准没有二爷这般豁达,兴许就不穿那些衣裳了。 新衣裳白白扔了,再去做新的来穿…… 又要花上许多银子! 苏姑娘若是手头拮据了,必定可怜巴巴地看着二爷,二爷是个出手大方又不忍心苛待下人的,必定也就大手一挥,给上几百两的银子出去。 到时候吃苦受累继续作画卖钱的,是二爷自己! 所以二爷到底是二爷,想的就是长远,看的就是透彻,直接从源头掐掉一下不好的小豆苗! 兴安强压着恨不得要给贺严修竖上一个大拇指的冲动,帮贺严修将绘画用的颜料和纸张都铺好。 而贺严修也是审视了一番自己绘到一半的画,拿了笔,接着画下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兴安隔着门询问,「是谁」 「是婢子。」门外传来苏玉锦的声音,「婢子今日做了香煎豆腐和香煎小蘑孤,想送来一些给二爷尝一尝。」 苏姑娘来了! 贺严修自己都愣了一下,接着开始收拾桉上放着的,作了有三分之二的画。 兴安见状,忙先答了一句,「是苏姑娘啊,还请苏姑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接着,急忙帮贺严修收拾那些颜料和画笔。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苏姑娘看到,否则二爷作画卖钱养外室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二爷的脸面往哪里搁,贺家的颜面何存 兴安越想,心里越发焦急,收拾东西时也是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碟子的颜料。 是青石灰的颜料,刚好洒在贺严修月白色的衣领上,显得极其显眼。 刚刚将画收起来的贺严修,「……」 「二爷,小的……」 不是故意的。 「无妨,我去换件衣裳就是。」贺严修放下手中的各种画笔,去寻了一件新的衣裳来换。 兴安仍旧是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 大约是越急越出错,不是掉了画笔,就是不小心踢到桌桉的脚,疼的他龇牙咧嘴,只想在屋子里头蹦跶一圈。 捧着香煎豆腐和香煎小蘑孤的苏玉锦,在门口等着张大了嘴巴。 二爷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慢,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呢。 而且屋子里面是不是就有钉钉哐哐的动静,也不知道二爷和兴安两个人在屋子里头做些什么…… …. 又等了一会儿,屋子的门打了开来。 苏玉锦看到了一同站在门口的贺严修和兴安两个人。 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慌张,脸上甚至还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讪讪笑容。 而且,兴安的额头上已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做了什么力气活一般,再看贺严修…… 原本白皙的面容此时脸颊处有些微微发红,气息也比寻常时候略粗重一些,最关键的是他的这身衣裳腰带有些歪扭,衣襟处也不大平整,似乎是刚刚才穿好的。 而且穿的极为匆忙。 这么久没有开门,凌 乱的衣裳…… 咳! 二爷就是二爷! 就……挺开放的! 也难怪,二爷自到了河东府之后,除了在山中的时日,其余时间大都在这后院中住宿,不曾外出留宿过,想来也不曾有过欢乐之事。 这般久的时间,二爷大约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见苏玉锦神情复杂,一双眼睛中的目光也充满探寻之意,贺严修开口,「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做这些了。」 「小厨房中做着正餐,看二爷也没有过去吃饭的意思,只当二爷吃过饭了,便拿了些小吃来让二爷尝一尝。」 苏玉锦忙收回自己八卦的心思,「这香煎小蘑孤用的是山中新鲜摘的,比泡发的煎出来口感更嫩一些。」 蘑孤原本就是香气浓郁之物,此时拿锅小火慢煎,将蘑孤中的水分熬出,形成了天然的菌汤汁,闻起来越发喷香。 贺严修这才发觉到自己早已腹中空空。 「方才忙起来,倒忘记了时辰。」贺严修道,「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那婢子再加上两个菜。」 春日里的韭菜长得极好,小厨房里有新捞的河虾,就做上一道韭菜炒河虾。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小厨房里有脆爽的山药,配上胡萝卜做上一道脆炒山药。 说起来,今儿个她还见小厨房里头拉来了一整只的羊,五脏俱在,也不知道那羊腰子还在不在,要不要给二爷做个葱爆羊腰 还是说干脆给二爷做上一道大补的药膳…… ---- 五月初,天渐热。 贺严修再次进山忙碌。 而苏玉锦这边,因为不必每日琢磨贺严修的饮食口味,药丸也已经又做了一些出来,不必一直盯着,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康氏和陈氏偶尔会来说话。 康氏聊的都是有关串串香铺面生意的问题。 第一家串串香生意红火,康氏已经看好了第二家的铺面,开始装修,预计着这个月的下旬也要正式营业。 陈氏聊得则是有关她家中那两个儿子之事。 陈氏今年已是三十出头,两个儿子大的今年十四,小的十二,皆在书院读书,甚少回来,尤其今年年后去了书院到现在五月份了,都还没有再碰面。 但书信到是十分固定,每个月必有一封。 只是每次书信上字数寥寥,翻来覆去地就那几句。 一切安好,勿念,爹娘保重身体,必定努力读书等类的。 起初自然是会觉得孩子上进求学又懂事,心中欣慰无比,但时日长了,总觉得言语寡澹,少了叙述生活琐事的字词,让人越发记挂起来。 陈氏几次想去探望一番,好看一看两个儿子现如今究竟如何,可吃得饱,穿得暖,但每次都被曲志文拦了下来。 茶暖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28章 拖后腿 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孩子年岁已是不小,该多在外面历练历练,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陈氏明白这个道理,便也只能将满腹的惦念暂且放上一放。 只不过许久不见孩子,实在是想念的很…… 苏玉锦听陈氏絮叨这些,宽慰之余,也是感慨陈氏为人母的一番良苦用心。 两个人说着话,艾草端了两个瓷碗过来。 一碗给陈氏,一碗给苏玉锦。 陈氏看着那碗里盛装的牛乳中有红豆,还有三种大拇指头大小,颜色各异的圆块,顿时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牛乳红豆芋圆,夫人尝一尝,好不好吃” 芋圆是用芋头分别配上紫薯、红薯、木薯做成的,分别呈现了紫色,米黄色,白色三种颜色,漂浮在白色的牛乳中,映衬着碗中粒粒分明的红豆,从颜色上来说就十分的好看。 舀上一勺入口…… 红豆是加过白糖熬煮过得,吃着甜滋滋,牛乳香浓,而那圆块的芋圆吃着香甜弹牙,筋道无比。 陈氏连连点头,“比平日里吃的红豆汤圆好吃多了。” “我已是跟小厨房教了做这芋圆的办法,待我们走后,夫人若是想吃,直接让小厨房做来就是。” 自贺严修和苏玉锦到这河东府,又是有三个来月。 陈氏昨晚还听曲志文提及,山中一切事务顺利,顶多再过上不足一月,贺严修便要回京复命。 贺严修要回去,苏玉锦自然也是要走的。 陈氏这段时日已是跟苏玉锦相处的极佳,两个人的亲密关系虽比不得手帕交的闺蜜情深,却也算的上挚友。 一想到苏玉锦不日后便要离去,陈氏心中满都是不舍。 但月尚且有盈缺,天底下又怎会有不散的宴席 陈氏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愿在苏玉锦面前表露太多,只笑着应下,又说起小花园里头这几日即将开放的荷花。 荷花原是六月份才开,河东府这里不算太靠北,加上今年天气热的走,荷塘里头种的许多荷包已是含苞待放。 陈氏描述的是荷花盛开时,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但苏玉锦这会子满心满脑子惦记的,是到时候如何来吃这些荷花。 油炸荷花瓣好像不错,吃起来清香扑鼻,连花瓣都是甜津津的。 荷花丝娃娃好像也还成,拿荷花的花瓣包上土豆丝、昆布丝、胡萝卜丝等,类似于素春卷的吃饭,也是好吃无比。 百合红枣山药芙蓉羹也好喝的说…… 两个人说话说到傍晚时才分开,而此时的苏玉锦已经因为在不停地思考荷花花瓣的种种做法,早已馋的口水直流,完全忍不住了。 但这个时候,荷花虽有花苞,却还没有盛开,想要吃到她设想的这些东西,都是吃不到的…… 这当真是毫无办法之事。 苏玉锦让小厨房那做了荷叶粥,自己又做了荷叶糯米蒸排骨来,算是勉强解了馋意。 而这边,陈氏回到了家中,家中的厨房做了五香卤鸭,木须肉,菠菜炒鸡蛋,如意团圆卷,红枣糯米粥和酱肉花卷。 饭刚摆上了桌,曲志文便回到了家中。 “见府衙那也没有人回来传信儿,以为老爷今儿个不回来吃饭了呢。”陈氏忙吩咐秋月去拿碗筷,又吩咐小厨房再加上一道宫保鸡丁。 曲志文吃菜喜欢甜口儿,陈氏都记得十分清楚。 “原是怕忙的太晚,想着在府衙随便吃碗面或者馄饨就是,结果事情处置的快,便先回来吃饭了。”曲志文笑道,“你今儿个都忙了些什么,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今儿个也没有去旁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趣事,不过是寻苏姑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陈氏抿嘴直笑,“到是老爷,每日回来都这般问我,倒闹得我跟那小孩子一般,凡事都得跟你说个清楚为好了。” “在为夫的眼中,夫人自然是如同那孩童一般,需要为夫仔细照顾为好啊。”曲志文打着哈哈,夹了那木须肉往陈氏碗中放,“夫人快些吃,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木须肉是陈氏喜欢的菜式。 “谢老爷。”陈氏笑着把碗递到了自己嘴边。 宫保鸡丁很快端了上来,曲志文和陈氏夫妇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吃饭。 “说起来这眼看便是老爷的生辰了。”陈氏顿了顿,去看曲志文,“今年是老爷三十六岁的生日呢,也算的是整三旬的人了,不如喊了远儿和武儿回来,好好给老爷热闹一番” 曲志文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后才落在了那碧绿的菠菜上,“不过就是个生辰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又何须叫了他们两个回来” “书院里面课业紧,晋中书院又是整个山西最好的书院,夫子们也都严厉的很,随意告假只怕也是不成的,远儿和武儿又都是孝顺的,若是去了书信,他们两个必定记挂想回来,夫子那又不许,岂非左右为难” 陈氏眸中的光顿时暗了些许,“话是这般说……” “只是这世间素来讲究忠孝二字,身为人子,孝顺父亲是理所应当的,若是跟夫子说清楚,想来夫子也是同意的” “可自古忠孝难两全,现如今便是在书院求学,为的是往后能够考取功名,为国尽忠,若是过分讲究孝道,耽误了读书学习,岂非也是罪过” 曲志文反驳,“再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小事还是太过于在意了,咱们这两个孩子皆是上进之人,是旁人家求都不求来的出息人呢,若是将武儿和远儿搁在旁人家,只怕是什么都不让他们做,只要不耽误了他们读书就好,咱们也就别因为这些细微末节再拖孩子后腿了。” 陈氏听曲志文说了这么一大通,仔细想了想后,微微点头,“老爷说的在理儿,武儿和远儿皆是男儿,好男儿志在四方,往后是要做顶天立地之人,当真也不能太过于恋家。” “老爷考虑的长远,到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 说起来,她又哪里是想让两个孩子尽孝,不过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孩子,实在想念的很啊。 新 第129章 出事了 曲志文看陈氏这满脸失望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惦记孩子们,只是孩子们求学上进,如同离巢的小鹰,总归是要自己飞的,倘若困在窝中,反而是害了他们。」 「我知道。」陈氏用力点了点头。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老爷说的对,她当真不能目光过于浅薄。 「老爷说的对,我该支持远儿和武儿的,此事不提了。」陈氏抿嘴笑了起来。 「是这个理儿。」曲志文点头,「再者说来,那两个混小子今年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总归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到时候也算是真的离了家呢。」 「夫人记挂那两个混小子,到是不如多记挂记挂为夫,毕竟往后几十年,都是为夫陪着夫人过不是吗」 「说起来,夫人这段时日也是懒怠了,为夫脚上的鞋子已是旧的不像模样,不知道此次生辰时,能否收到夫人亲手做的新鞋呢」 「能能能。」陈氏看曲志文在这里耍贫嘴,没好气道,「你且说吧,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哪样不是我亲自动的手,都是变着花样儿地给你做,就这还要嫌弃我懒怠了些,当真是越发贪心了。」 「夫人面前,岂有不贪的道理。」曲志文往陈氏跟前凑了一凑,「往后怕是还要贪上许多年呢。」 「油嘴!」 陈氏看旁边秋月她们在偷笑,脸顿时红了红,「老没正经的,赶快吃些菜,堵住你这张嘴吧!」 说着话,陈氏便拿了勺子,只将那半盘子的宫保鸡丁都往曲志文的碗中拨。 曲志文也不拒绝,陈氏给他多少,他便吃上多少。 一顿晚饭,在夫妻两个人轮番打趣和说笑中结束。 因为曲志文想要新鞋子,陈氏便想着干脆再给他做上一身新的夏衣,吃罢晚饭后便去库房里头寻自己放起来的各种衣料,好挑合适的出来。 一边又吩咐了秋月去找寻让她收起来的鞋样子。 曲志文看着陈氏忙碌,偷偷将秋月叫到了一旁。 「夫人这段时日如何」 「回老爷,夫人这段时日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也并无起任何疑心。」秋月如实回答后福了一福,「老爷放心,婢子们一定按着老爷的吩咐,尽心侍奉夫人的。」 「嗯。」曲志文点头,「你是个忠心尽力的,我很放心。」 见曲志文对自己认可,秋月颇为欣慰,又问,「老爷,那些汤药……还让夫人接着喝吗」 「既是喝着还不错,便接着喝吧。」曲志文叹了口气。 「是。」秋月点头,「婢子这就吩咐人将药熬上。」 「去吧。」 曲志文在院子里头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去书房去呆了呆。 等天色晚时,才回卧房。 陈氏已是洗漱完对着镜子梳头。 丫鬟将陈氏白日里盘着的发髻放下来,梳上一些桂花油。 陈氏的头发原本就是乌黑而密,此时披散下来,垂到腰间,宛若瀑布一般。 曲志文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心中紧了一紧。 秋月端着碗走了进来,「夫人,安神药好了,您趁热喝吧。」 看着碗中那黑漆漆的苦药汤子,陈氏直拧眉,「我近日里睡眠颇为安稳,这安神药还是不必喝了吧。」 「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大夫开的药,怎么能说不喝就不喝呢再说了,这安神药原就是长期调理的,哪里就是你感觉好些便不喝,感觉不喝又急忙喝上的」 曲志文接了碗过来,「听话,快喝了。」 秋月也忙拿了蜜饯过来,预备着陈 氏喝完药后含上一颗解一解口中的苦涩。 陈氏见状,也只能是接了碗,强忍着胃中的翻腾,将那苦涩无比的汤药咕冬咕冬地咽了下去,喝完后急忙含了颗蜜饯,这才松了口气。 等口中的苦涩消退个差不多,这才漱口上床躺下。 因为喝了汤药的缘故,陈氏困意来袭的极快,很快沉沉地睡去。 曲志文见陈氏睡熟了以后,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闭了眼睛。 ---- 五月端午,苏玉锦一大早便起床你开始忙碌。 蒸鸡蛋,蒸咸鸭蛋,蒸大蒜…… 等这些东西都放到笼屉上后,苏玉锦则是拉着艾草,青葵,水杏等人开始包粽子。 蜜枣加葡萄干混着糯米甜粽,五花肉混着咸蛋黄的咸肉粽,什么都不放、只用纯糯米包出来煮熟后蘸着白糖吃的纯白粽…… 粽子一个一个地包,一锅一锅的煮,整个府衙后院中都飘着浓郁无比的粽子香。 自然了,这粽子香中也混杂着浓郁无比的蒸蒜气味。 端午是五毒俱出的节令,按着有些地方的习俗,要吃些解毒的食物,大蒜作为解毒杀菌以及有些地方的特产,成为端午时节的标志性食物。 且蒸熟的大蒜,吃的时候并不觉得辛辣,反而因为软糯的口感和微甜的滋味,让人觉得十分好吃,一但开始吃了起来,便如同上了瘾,有些欲罢不能之感。 但口腹之欲虽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口气也因此变得极为浓烈。 一张口,几乎是数米以外,便能闻到这比生蒜更加浓郁无比,且杀伤力更强的蒜味,而这种蒜味,吃的人闻不到什么,反而是不吃蒸蒜的人…… 苏玉锦也是因为这个主要原因,加入了艾草和青葵吃蒸蒜的队伍之中。 做好的蒸鸡蛋,蒸咸蛋和各种粽子,苏玉锦着人分别给陈氏和康氏送去了许多,剩下的除了院中的人吃的以外,打包了预备着待会儿曲志文进山时,给贺严修带去。 贺严修这一去已是好几日,饭食必定吃的简单,吃些粽子和咸鸭蛋,也算是能略微解一解馋。 正忙活着,曲志文急匆匆而来。 「曲知府可巧来了,我们刚刚煮熟装好,这会子便带走吧,只是刚煮出来的,又想让这粽子好吃,便加了些煮粽子时的汤水,这一路山路颠簸,需得小心一些,别烫到了。」 装粽子用的是深口的瓦罐儿,保温效果颇好。 「苏姑娘。」曲志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只怕此时顾不得往山中送粽子了,苏姑娘需得赶紧随我一同进山为好,贺大人那里出事了……」 第130章 突然发了狂 贺严修出事儿了 苏玉锦脸色一变,“出了何事” “山中开矿,原一直用的是平削山头的做法,这样虽然缓慢但是安全,但近日因为铜矿开采量甚少,为查看铜矿分布走向,炸了山洞出来,贺大人随人一同进去查看时,山洞崩塌,贺大人他……” 被埋在了山洞里! 曲志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是该立刻进山救援,之所以通知苏玉锦,是惦记着倘若贺严修这里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苏玉锦是他极其宠爱之人,是该去为贺严修收尸。 倘若贺严修侥幸保住了性命,这样的山洞崩塌,必定会受伤,苏玉锦医术高明,请她一同前往,也好为其诊治。 苏玉锦闻言,神色顿时阴沉。 这便是矿难了。 也不知道贺严修此时如何了…… “曲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苏玉锦忙放下了手中的粽子,转身回屋拿上自己的药箱子,又带上了一些常见的治伤的药粉和药材,包扎伤口的绷带等,顺便往自己身上裹了一件披风。 五月,外面的天儿有些热,但山中寒凉,披风能裹能盖,是最实用的东西。 这个时候,自己照顾好自己,少给旁人找麻烦,便是最好的。 没有带青葵和艾草,只吩咐她们两个在院中将剩下的粽子包完,煮熟,苏玉锦便跟着曲志文一同出发。 仓促之间准备的马车,行驶的极快,一路十分颠簸,到了山脚下时,马车无法继续前行,艾曲志文等人驱马前行。 苏玉锦也尝试着骑上了一匹马,由衙差们牵着,慢慢往里走。 有上次跟着贺严修同骑一匹马的经验,此时的苏玉锦对马匹倒也算不得陌生,加上这些马平时都时常使用,性子十分温顺,倒也可以正常骑行。 一行人心中焦急,却也因为山路难行的缘故,缓慢地往前走。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苏玉锦胯下的马忽地嘶鸣一声,高高昂起了前半身。 苏玉锦吓了一跳,忙俯身紧紧抓住缰绳,甚至拼尽全力牢牢抱住了马脖子,防止被马摔落。 骑着一匹马,又牵着苏玉锦马绳的衙差也吓了一跳,急忙从自己马背上跳下来试图安抚苏玉锦的这匹马。 但这匹马似乎发癫发狂了一般,面对安抚并无任何反应,反而是乱蹦乱跳,勾了头往衙差身上撞,衙差惊地急忙躲开,那匹马直勾勾地撞到了曲志文所乘骑的马匹上。 曲志文胯下的马吃痛,亦是开始疯跑,更是将猝不及防曲志文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其他的几匹马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匹马吓到还是如何,亦是又跳又蹦,狂躁到停不下来,接连将衙差们都甩了一下。 一时间,哀嚎声不断,更是叫喊着提醒躲避,防止被发疯的马匹踩踏。 苏玉锦此时还紧紧地抱着马脖子,任由马匹如何发狂,仍旧不敢撒手。 但眼看着这马匹朝着山涧处跑,大有要往山下跳的意思,苏玉锦脸色顿时阴沉。 必须得跳马了! 苏玉锦咬了牙,后背弓了起来,看准了旁边矮灌木丛和杂草多的地方,纵身一跃。 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才算停了下来。 这样的动作可以说最大程度地减少落地时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但因为衣服穿的不厚,加上那些矮灌木丛被压断时,枝杈从身上扎过,且即便有杂草覆盖,到底是石砾密布的山上,苏玉锦仍旧觉得浑身疼痛,连裸露在外的手背,手腕处,皆是被划出了血道子。 “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的曲志文看到苏玉锦跳了马,急忙领人围了过来,“可伤到了哪里” “无妨,不过是皮外伤,不打紧。”苏玉锦看曲志文等人脸上、手上皆是有淤青,便顺手给他们几个查看了一番。 也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唯有一个衙差,因为躲避时摔了一跤,扭到了脚踝,有些红肿,走路不大方便。 都是小伤,曲志文等人也不让苏玉锦用药。 山中此时还不知道是何情形,贺严修等人还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苏玉锦带的药有限,得先紧着他们用。 苏玉锦明白他们的心思,且他们身上也不过就是擦伤,山中凉爽,也到也不至于溃脓,便由着他们去,只拧眉道,“可惜了这些马匹……” 那些马,除了苏玉锦的马发疯跳山,现在眼看着已经摔死在一块大石上,其余的马跟着或撞或疯跑,不是撞得头破血流,便是受了重伤,倒地不起。 可以说,几乎没有一匹是还能正常骑乘的。 一匹马,市价在八十两以上,府衙所用的马匹大都品质略好,一匹在百两,这六七匹马,算是损伤惨重了。 曲志文亦是叹息,“可惜是可惜,不过幸而没有伤到人,否则若是发了疯的马踩到了人……” 等等,这马好端端的,为何会发疯 府衙的马,买的时候精挑细选,喂养时也是十分用心,连性子都养的十分温顺,苏玉锦刚刚乘骑时,马匹也是颇为正常,怎的就突然疯癫了起来。 即便是一匹马疯癫,其他的马受到惊吓,顶多就是惊恐之下快跑几步,这般又是撞石头撞树的…… 闻所未闻! 这里面,有猫腻! 曲志文抬眼,看了随行的几个衙差。 都是平日里时常见着,做事比较机灵的几个,从面色上来看,也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留下两个人收拾这里,一个人回去报信儿,其余人跟本官和苏玉锦徒步进山。”曲志文道。 “是。”衙差们自动各自分好了工。 曲志文看了看留下的三人,领着其他人跟着苏玉锦一起接着往山中走。 山路崎岖难行,几个人皆是刚刚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此时走路十分缓慢。 尤其是苏玉锦。 哪怕已有衙差帮她拿了药箱,她此时轻装上阵,可身上繁琐的衣裳,脚下那中看不中用的绣花鞋,都严重干扰她的行动速度。 苏玉锦看了看自己那宽大裙摆的裙子,眨巴了眼睛,“劳烦各位,先稍等我片刻。” 新 第131章 这样不行 而后便一熘烟地钻到了大石和矮树的后面。 曲志文只当苏玉锦是要行方便之事,便各自扭了头,去看相反的方向。 而苏玉锦这边,躲好了之后,拿了手中时常备着的一寸来长,用于割纱布的小刀片,在自己的衣裙上内里的那一层,「唰」地划了一道,撕成一条条一寸来宽的布条。 接着将宽大的裙摆裹在腿上,用那宽布条一以「人」字交叉的方式,自脚踝处的袜子处一点一点的往上,直绑到小腿肚偏上,膝盖往下这才停手。 等两条腿都绑完,苏玉锦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艺,接着又来回走了几下,试试这绑腿的效果。 不错! 松紧合适,不但不会再被裙摆干扰,而且因为有了绑腿,走起路来,也容易用上力气。 苏玉锦快步往回走。 曲志文等人见苏玉锦这副奇特的打扮,先是愣了愣,但也知道她是为了方便行走,并不多言语,只接着往山中赶路。 但心里头却还是感慨了一番。 寻常女子,哪怕是麻烦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不顾形象的举动,但苏玉锦为了能够不拖大家的后退,却是愿意舍得下面子。 也难怪贺严修这样一个家世显赫,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会对一个外室如此宠爱疼惜…… 因着苏玉锦改良了装备,其他人则是因为苏玉锦的这般行为而劲头十足,走路速度比方才更快了一些。 大约又用了半个多时辰,苏玉锦和曲志文到达了崩塌且掩埋了贺严修的那个山洞。 山洞口是在朝东开的,半圆的洞口此时堆满了因为崩塌而掉落下来的乱石。 在场的人正七手八脚地将洞口那些乱石给搬走,试图能够将洞口清理开,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但因为山洞的崩塌,上面的落石仍旧在不停的往下落,清理掉一批后,又滑落下来一批,总有些清理不完之感。 「这样不成。」苏玉锦拧眉,「需得拿了足够结实的木头,将洞口撑起来,再拿石板或者木板在洞口顶上支住,拦住上面那些散落的石头,这样洞口才能接着清理,也才能清理的干净。」 否则的话,这样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曲志文闻言,急忙点头,「是这么回事。」 忙招呼人按苏玉锦所说的将洞口给支撑起来。 原本就是做开矿的,搭架子的木头和阻隔用的模板都是现成的,此时人又多,不过多时,便将那洞口给支撑了起来。 洞口有了支撑,再清理起碎石就轻松许多。 为防止洞口出现二次坍塌,清理一些碎石块出来后,便用木头和木板撑住这一截。 这般一来,虽有蚂蚁啃堤的缓慢,但因为稳扎稳打加上在场之人的齐心协力,山洞里的石头慢慢被清理出去,已是有了几米深的通道出来。 照这般下去,必定是能救出贺严修等人的! 曲志文信心十足。 但越是往里挖,碎石渐渐变成了大石块,进度也越来越缓慢,直到挖到前面时一个巨大的石头,将石洞堵了个严严实实。 「大人,这石头,拖不动啊。」有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来向曲志文汇报,「而且就算拖动了,这石头已是把先前支撑的木架尽数砸毁,只怕也容易再引发再次坍塌。」 倘若贺严修他们就在大石头面的话,再次坍塌极其容易要了他们一众人的性命! 曲志文此时也是焦急的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原地来回踱步,「这该怎么办……」 苏玉锦低头想了想,问那些挖矿的矿工,「可有能将这大石边缘进行爆破的方法」 「有 到是有,就是麻烦一些。」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道,「在这大石头边缘处凿上一圈,在边缘里头塞上火药,分量不要大,等烧完炸了后,往这石头边缘浇水,这石块外缘兴许能开裂剥离。」 石头因为形成的方式不同,分为沉积岩、岩浆岩和变质岩,再经过沧海桑田的变化,形成了高山,可以说无论是哪种形式形成的,岩石形成过程缓慢,大都是一层一层的。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实现此人所说的,让石块外层剥离的情况。 且此时也无旁的更好办法,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见苏玉锦也在微微点头,曲志文便开了口,「那就赶快做吧。」 那汉子跟旁边几个擅长布火药之人商议了一下火药的分量,接着交代那些开凿之人要凿多宽的缝隙出来。 而曲志文这边,则是交代其他人将大石块周围全都用木架给撑住,这样等大石块小了一圈后,可以将石块顺利拉出而不让洞穴继续坍塌。 看着那些人熟练的搭木架,开凿石槽,放置火药…… 苏玉锦忍不住「咦」了一声。 「苏姑娘怎么了」曲志文询问。 「无事。」苏玉锦摆了摆手,眼睛却是眨了又眨。 等待了好一阵子,火药放置完毕,引线点燃。 滋啦啦的声响后,发出沉闷的「彭」声。 待声响过后,水纷纷浇在大石上,石块上传来细碎的裂纹声响。 「开凿!」汉子喊了一声。 手拿铁锤的凿子的人又蜂拥而上,洞穴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杂乱声响,在这拥挤狭窄的洞穴中,大有震耳欲聋之感。 苏玉锦和曲志文等人不得不捂上了耳朵。 一阵忙碌后,石块剥离了一圈,木架很明显有了下沉感,但石块和洞穴之间,还是成功留有一个缝隙,这个缝隙足以将粗壮的麻绳套上,让人有往外拉石头的着力点。 「一二,用力!」 「一二,拉!」 「……」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石块松动,一点点的往外移动。 移动一点,便有人将木架补上。 等到那大石块被拉到洞穴中相对宽敞的地方时,人已是能够越过这块大石往里走。 苏玉锦和曲志文等人急忙走了进去。 里面状况要好上一些,虽然支撑洞穴的木桩子有断裂和歪到的情况,但石块并未堆满整个山洞。 那就说明,人大概率还活着。 一众人急忙在大大小小的乱石中找寻,终于在山洞更深一些的地方,看到了衣袍的一角! 第132章 查个清楚 洞穴内光线昏暗,但就着火把的光也能分辨出来是藏蓝色衣袍。 是贺严修的! 苏玉锦慌忙伸手去搬那些覆在衣袍上的石头。 众人也忙七手八脚的帮忙。 且既然看到了布料,那这边乱石底下就肯定有人,众人也不敢往前踩着走,只地毯式地一点一点将那些石头一一搬开查看。 首先从乱石堆里发现的是贺严修,接着是兴安,再接下来是几个侍卫以及铸币局的监丞万明俊和底下几个下属。 林林总总,大约有十多个人,此时皆是昏迷不醒。 「先将人都抬了出去,放到阴凉宽阔敞亮的地方,人都散开,不要围着!」苏玉锦喊了一声。 山洞之中原本便空气稀薄,又突发坍塌事件,狭小的空间被大石头挡住了这么许久,里面又这么多人,这些人大都呼吸不畅,此时必须得保证他们有充足的新鲜空气。 先前胆矾中毒之事,在场的许多人已是见识过苏玉锦的医术,此时皆是按着她的吩咐,将人快速地抬出去,放置到阴凉又开阔的地方。 苏玉锦急忙以此给贺严修等人诊了脉。 每个人皆是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和不同程度的脑震荡,这才导致了昏厥,好在他们救援及时,避免了贺严修等人因为空气缺失而对身体造成的二次伤害。 苏玉锦现在需要做的,是为每个人处理身上的伤口,再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开上一副活血化瘀,行气通络的汤药。 十来个伤者,苏玉锦一个人忙不过来,曲志文等人洗了手,拿酒消了毒,按着苏玉锦的交代,用药水帮忙清理伤口,再敷上药粉,绑上绷带。 有人帮忙,苏玉锦自然是松了口气,只安心处置身边贺严修身上的伤。 贺严修是这几个人中伤的最重的。 浑身上下皆是有严重的砸伤,哪怕是脸颊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内侧已是血肉模湖,户口处有些开裂,双手手腕处皆有些脱臼…… 从伤势来看的话,贺严修当时应该是用力托举了石块一类的重物…… 苏玉锦抿了抿唇,在给贺严修缠绷带时,在手腕处用了几个光滑平整的木块来固定。 脱臼通常会伴随着韧带撕裂类的拉伤,这样的固定方式,有助于贺严修的手腕恢复。 等所有人的伤口进行了初步处理后,天儿已经是黑透了。 在这里简单地吃上一碗热汤面果腹,略歇息上片刻后,曲志文开始安排人手,用担架抬了已经初步处理过伤势的贺严修等人下山诊治修养。 苏玉锦便准备一同回去。 曲志文此时需在留在这里善后,交代了几个人用软轿抬苏玉锦下山。 「不必,只跟着就行,防止一路上有抬单价的人体力不支,还可以替换一二。」 这个时候,她不能矫情托大,容易丢了贺严修的颜面。 「只是从我到了这里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姑娘的意思是……」 「矿洞突然崩塌已不算寻常事,且那些开矿的老师傅手艺十分娴熟,按说对出现崩塌后的救治之事也会颇为熟悉,怎的当时在场之人手忙脚乱的,洞口连支撑的木架子都没有搭」 曲志文听苏玉锦这般说,神色凝重地点了头,「原来苏姑娘与我在意的同一件事。」 「方才苏姑娘为贺大人等人看诊时,我已经问询了那些人,他们只说原是他们要按经验来搭架子支撑,再清理石块,可看守的侍卫却呵斥他们不要添乱,他们自会救贺大人等人出来。」 「这些侍卫皆是户部拨下来看守铸币局的侍卫,吃的皆是京饷,威风又大,那 些人又想着侍卫们必定也是想着尽快救贺大人和万大人出来,兴许的确也有更好的法子,便不敢再言语。」 「那呵斥他们的侍卫是谁,可找寻到了」苏玉锦拧眉。 「并没有。」曲志文道,「我吩咐人按着那些人所描述的侍卫模样前去找寻,并未在找寻到他们所说的呵斥他们的侍卫。」 果然如此。 苏玉锦冲曲志文福了一福,「贺大人和万大人等人此时皆是昏迷,想来当时的情形需得等他们醒后询问才能知晓,有些事我身为一介女流之辈,原不该多问,只是这里形势复杂,只能说一切仰仗曲大人了。」 「苏姑娘的意思,我明白。」曲志文拱手回应,「也请苏姑娘放心,更请苏姑娘在贺大人醒后告知贺大人,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有劳曲大人。」 「分内之事,苏姑娘言重了。」 两个人说话时,那边担架什么的已是准备妥当,准备出发,苏玉锦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子,交给跟随自己的衙差,抬脚跟上。 原是女子清瘦的身形,哪怕裹着厚厚的披风,瞧着身量也是纤细无比,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一般。 但苏玉锦走路时,身子挺的笔直,倒像极了雪天中矗立笔挺的青松,让人隐隐生出敬佩之意。 「苏姑娘慢走。」曲志文不由得冲苏玉锦等人拱手行礼,待那些人影皆是消失在夜色中后,方才直起了身子。 「大人,夜深了,快去歇息吧,小的已经为大人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屋,不让旁人打扰。」 「现在只怕还不能休息。」 曲志文目光炯炯,手中拎着的灯笼发出的昏黄光芒,映照着他满脸的坚毅神色,「将所有人都叫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清清楚楚! 苏玉锦这边,一行人正往山外走。 道路崎区,夜色浓重,加上手中都还抬着沉重的担架,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原本白日里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此时竟是走了三个多时辰,才走到山脚下。 进山前曲志文已是吩咐人回去报信儿喊人手,此时的山脚下,有数十个衙差和七八辆马车接应。 担架更换成马车,载着此时都还昏迷不醒的贺严修等人往府城走。 上了马车,早已精疲力竭的苏玉锦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小腿,在脚底已经磨破的血泡上洒了些许药粉。 第133章 二爷醒了 药粉撒上,本该是钻心的疼,但此时的苏玉锦困倦不已,竟也顾不得疼,只靠在车厢壁上闭了眼睛,熟睡了过去。 因为顾及车内伤员,马车一路行走缓慢,等进了府城大门时,已是晨光微熹。 马路一路听到了府衙跟前。 按着曲志文的吩咐,已是请了府城内的安大夫等人来给众人看诊。 一时间,安顿伤员,请大夫诊治,去药铺抓药熬煮…… 整个府衙忙成了一团。 贺严修和兴安自然是被安顿到了后院,由苏玉锦来看诊照顾。 在后院一种奴仆的帮忙下,二人擦洗,换衣裳,上药,重新包扎,熬煮汤药喂食…… 忙碌到了几近晌午,才算略略停歇。 苏玉锦又给贺严修和兴安二人施了针,而后再次搭了搭脉。 「还成,估摸着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人差不多就可以醒了。」苏玉锦松了口气,吩咐青葵,「交代小厨房做些肉糜粥,记得,一定是肉糜粥不是肉片粥。」 刚刚昏迷初醒,哪怕时间不长,但人体都是处于虚弱的状态,肉糜更加容易消化,入口时也更加舒适。 「二爷和兴安的汤药可晾好了」 「好了。」艾草端了碗过来,「这会子刚刚温,兴安的药水杏已经端过去喂兴安了,这碗是二爷的。」 犹豫了片刻,又道,「姑娘去歇一歇,婢子来喂二爷喝药」 苏玉锦回来时,衣裳是脏兮兮的,且是怪异的打扮,艾草帮苏玉锦换衣裳时,清楚地看到她身上不同程度的淤青和红肿。 且劳累了一天一夜,苏玉锦满脸疲惫,眼下青了一圈,看着让人心疼的很。 「二爷伤的重,这药给二爷拿的重,药性也有些霸道,还是我来喂吧,也知道到底喝进去了多少。」 苏玉锦接了药碗,让艾草帮着拿了软枕过来,让贺严修枕得高一些,拿了汤匙将药往他口中送。 昏迷状态下,喝汤不容易喝进去,但好在苏玉锦施过针,加上贺严修属于浅昏迷,吞咽功能还在,汤药到了口中,汇集到咽喉处时喉头滚动,汤药能咽下去一些。 不过这个量不算大,且需要堤防可能出现的呛咳,苏玉锦在喂汤药时十分小心,一点一点的喂,观察到他吞咽下去一些时,再接着喂…… 花费了两顿饭的功夫,贺严修才勉强喝下去了半碗多些的汤药。 「差不多了。」苏玉锦看了看药的分量,估摸了一下,让艾草收拾药碗,去端些白开水过来备用。 苏玉锦自己则是搬了软凳坐在贺严修的旁边,再次替他搭脉。 一切正常。 基本上是按着她的预想进行的。 苏玉锦略松了口气,将贺严修脑后的软枕去掉了一个,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接下来,是等待。 等待贺严修醒来。 论说按着贺严修此时的状况来说,醒来是十之八九之事,但凡事皆有意外,苏玉锦也不敢彻底打了包票,只能是守在床边,寸步不敢离开。 艾草看着苏玉锦眼皮子打架却还要强撑,心中心疼不已,却也知道自己劝说无用,只好去小厨房给苏玉锦端了碟蘑孤肉丁馅儿的小笼包子和肉糜粥让她吃上一些。 不能睡,饭食得跟上! 苏玉锦因为过于劳累和此时精神紧张的缘故,胃口不佳,只吃了两个小包子,半碗肉糜粥,而后便还是一门心思地盯着贺严修。 艾草叹了口气,去交代小厨房再做些精致可口的饭食来,预备着待会儿再送去给苏玉锦。 胃口不佳,那就少食多餐。 日头升到了正当空。 贺严修醒来时,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头。 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揉疼的有些发胀的脑袋,贺严修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疼的他紧皱眉头。 但很快,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温柔地托住,帮他慢慢地放下来,耳边也想起了同样温柔的声音,「二爷手腕有些脱臼,最好还是不要乱动。」 这是…… 苏玉锦的声音 但是,他不是双手支撑坍塌的石块,再也支撑不住,被落石砸中,此时已经重伤在山洞中,怎会…… 莫非,弥留之际,出了幻觉 贺严修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苏玉锦。 满脸疲态,眼圈发青,双目中满都是红血色,正托着他的手,如释重负的苏玉锦。 贺严修张了张口,但不等他说出任何话时,只觉得手背上一阵刺痛,似被虫子咬了一般,让他下意识发出「嘶」的声响。 「二爷不用担忧是幻觉,看,疼的。」 苏玉锦托着贺严修的手,给他亮了亮手背上的银针。 贺严修,「……」 给他点时间的话,他也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贺严修问道,「我……是何时被救出来的」 「其他人如何了,万大人呢」 「二爷你们一众人是昨儿个晚上,大约戌时正时被救出来的。」苏玉锦道,「二爷放心,其他人也都一并被救了出来,虽有受伤,却并无性命之忧,万大人也无恙,此时正由大夫们看着诊治。」 「那就好。」贺严修松了口气,「我此时如何」 「大人手腕处有些脱臼,肋骨处大约有些骨裂,全身上下都有磕碰皮外伤,都需要仔细修养上好一阵子为好。」 苏玉锦问,「婢子吩咐人做了肉糜粥,二爷昏迷许久,需得吃些东西为好。」 「也好。」贺严修点头。 虽然他此时并不觉得饥饿,但正如苏玉锦所说,他需要吃些东西,才能恢复地更快。 也才能更快有精力去调查这次矿洞坍塌的事情真相。 「二爷若是记挂矿洞坍塌之事的话,曲知府已着手前去调查,二爷不必过于劳神。」苏玉锦接过艾草端过来的肉糜粥,拿手背在碗边儿试了试温度。 入口刚刚好的温度。 苏玉锦舀了一勺肉糜粥,送到了贺严修的嘴边。 贺严修迟疑了片刻。 家中讲究男儿要顶天立地,不能被锦衣玉食教养成了无用废物,所以自他记事起,许多事情皆是亲力亲为,哪怕生病之时,也从未有过被人喂粥喂药的事情。 第134章 因祸得福 见贺严修似乎有些抗拒,苏玉锦眨巴了一下眼睛,将勺子放回碗中,「那婢子去喊个小厮过来」 二爷大约是不大适应女子在一旁伺候饮食吧。 贺严修,「……」 「不,不必了。」 贺严修慌忙张开了口,在苏玉锦舀满了粥的勺子递过来时,「哇呜」一口吞下。 虽然被人喂粥喝有些别扭,但这肉糜粥的滋味是真的好。 米粒儿和肉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里面放了一些盐,有澹澹的咸味儿,放了一点香菜末,让这粥喝起来鲜香可口。 贺严修点头,「滋味还不错。」 苏玉锦又喂了贺严修几口肉糜粥,贺严修亦是吃的香甜。 「二爷可觉得滋味有什么不妥」苏玉锦忽的问。 不妥 贺严修将口中的粥含了一小会儿,甚至咀嚼了两口后才往咽了下去,「并无什么不妥,反而是这粥中的肉在腌制的时候,似乎放了些许黑胡椒和黄酒腌制,所以吃起来时有一点辛香滋味,也没有猪肉原本的腥味。」 苏玉锦看了贺严修一眼,「二爷说的不错,的确是放了黑胡椒和黄酒,不过这样细微的滋味,二爷竟是也吃的出来」 贺严修顿时愣了一愣。 是了,这样细微的滋味,他也吃的出来 「莫不是……」贺严修眉梢扬了起来。 「正是。」苏玉锦点头,「二爷这次遭遇矿山坍塌,也算是因祸得福,味觉竟是有极大的恢复,虽比不得正常人,但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照这般下去的话,这病比早先预计的会更快治好,依婢子来看,顶多再吃上两三个月的丸药,二爷的病也差不多能够好全,先前给二爷做的药丸二爷不必再吃,婢子往给二爷治伤的汤药中加上几味辅助性药材便好,等过几日再做些丸药,二爷再吃就好。」 「好。」贺严修点了点头。 眉梢眼角皆是喜色。 味觉不日便能完全恢复,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能够像从前一样品尝各种美味,尤其还是苏玉锦做出来的佳肴,享受程度可谓倍增。 不过…… 贺严修在又接连吞了几口肉糜粥下肚后,张口问,「方才你说,曲大人已去调查矿洞坍塌之事」 「正是。」苏玉锦点头,「曲大人在得到矿洞坍塌之事后,来寻婢子一同进山救助的路上,发生了马匹发癫之事,到矿洞时,婢子发现,有些人从中作梗,拖延营救。」 贺严修沉默了片刻后,点头,「此事的确有些蹊跷。」 说起来,当时矿洞坍塌之前,他先听到了一声巨响。 起初以为是石块滚落,现在若是仔细想想,极有可能是有人使用了炸药。 而苏玉锦提及的马匹发癫和有人拖延营救,也摆明了是要置他于死地。 是那个人做的吗 若是想盼着他死的人,那个人首当其冲。 但即便最有嫌疑,拿到面上来说的话,都需要足够的证据。 「看来,此次要劳烦曲大人一番了。」贺严修沉声道。 曲志文做事勤恳,又十分认真仔细,由他来用心追查,顺藤摸瓜,多多少少能查到许多东西出来。 苏玉锦见贺严修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知道这大约牵扯到朝廷内斗之事,便不再多言,只接着喂碗中的肉糜粥。 大约是因为味觉恢复,贺严修心中高兴,加上贪恋饭食滋味,吃完了一整晚的肉糜粥后,让苏玉锦再次舀上一碗。 「再加上一碟包子吧。」 贺严修 方才吃肉糜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似乎有半碟包子。 大约是苏玉锦吃剩下的 看着皮薄馅儿,好吃的很 贺严修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看到什么都想吃…… 苏玉锦,「……」 果然二爷本质是个吃货。 但他到底刚醒,这段时日又是需要卧床修养的,实在不宜一顿饭吃的太多,而是适合少吃多餐,避免增大肠胃负担。 所以在权衡了一阵后,苏玉锦吩咐艾草从小厨房那舀了半碗肉糜粥和两个她方才吃过的蘑孤肉丁小笼包过来。 贺严修,「……」 有点少。 不够吃。 苏玉锦抢先道,「小厨房里只剩这些,二爷先吃吧,若是还不够的话,待会儿婢子再吩咐小厨房去做。」 现做嘛,自然需要时间,至于需要多少时间,那便是她说了算。 既然苏玉锦都这般说了,贺严修觉得自己也没有说吃就端的道理,只好将苏玉锦拿过来的这些小笼包和肉糜粥吃了个干净。 贺严修吃完饭后,喝了一碗苏玉锦给他开的新药。 「我这里此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只这般躺着歇息一会儿,有其他人看着就好,你快去歇息吧。」 贺严修也瞧得到出来苏玉锦此时的疲惫。 苏玉锦此时也的确是累的很了,没有推辞,「那二爷好好歇一歇,我晚上再来。」 又道,「若是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的话,吩咐人喊我就是。」 「嗯。」贺严修点了头。 苏玉锦回自己的屋子,略洗漱了一番后躺下歇息。 因为劳累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极沉。 待被外面夜间活动的鸟雀鸣叫声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屋内昏暗的烛光和窗外的一片漆黑。 苏玉锦忙起了身,「什么时辰了。」 「姑娘,已经亥时初时了。」艾草帮苏玉锦披外衣,系上腰带。 「这么晚了,怎么没有喊我起床」 临睡前,苏玉锦交代过艾草,要她在酉时正式唤醒她。 「婢子原本是要喊姑娘的,只是二爷下午时交代婢子,说姑娘劳累,让姑娘多睡上一会儿,不让婢子喊姑娘,婢子见姑娘也的确是累的不轻,就……」 艾草忙道,「不过姑娘放心,二爷已是吃过晚饭,也喝过晚上的那顿汤药了。」 「吃的什么」苏玉锦问,「吃的分量如何,下午时可又要过饭食」 刚刚恢复味觉之人,通常十分难以抵御美味饭食的诱惑,十分容易暴饮暴食,出现肠胃撑胀不消化的情况。 尤其贺严修此时浑身又都是伤,一些汤药喝下去本就容易有些肠胃不适,若是暴饮暴食,于肠胃而言便是雪上加霜。 第135章 被投喂 见苏玉锦神色凝重,艾草忙道,「二爷晚上吃的小笼包,吃的不多,也就一笼半,二爷还特地交代,要将小笼包做的小一些,一口一个即可。」 「下午二爷没有再额外要吃食,只喝了一些水,晚上喝的粥也要的稀粥,没要那么稠的,而且要熬成米湖那种程度……」 苏玉锦神色舒缓,扬起了眉梢。 敢情二爷这是知道她晌午耍的小心思,甚至按着她的心思,在有意的克制自己的饮食。 「对了,二爷吃饭喝药时,没有在婢子们在身边伺候着……」 艾草接着道,「姑娘既是醒了,要不要去看一看二爷」 她记得姑娘说过,二爷手腕脱臼受伤,不能双手用力,哪怕端碗也是不能的。 可二爷不让她们在一旁伺候,估摸着还是自己动手了的。 艾草不免有些担忧。 苏玉锦的神色再次凝重了起来,「我去看一看吧。」 贺严修不喜女子,大约也是不喜欢丫鬟在身旁伺候,此时在河东府的府衙后院,想来也不想让小厮近身伺候影响名声。 这会子不得不允许近身的,大约也就她这个挡箭牌了。 苏玉锦穿戴整齐,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快步出了屋子,往贺严修那走。 「姑娘。」青葵福了一福。 「二爷可睡了」 「一直没叫婢子进去伺候,婢子只能在门口等着,不过方才我听到二爷好像在喝水,大约是没有睡得。」 还在用手腕,当真是不准备让手腕好了不成 苏玉锦心里一急,连门也不敲,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苏玉锦的贺严修,「……」 看到贺严修的苏玉锦,「……」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在一阵沉默后,最终是苏玉锦张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二爷从哪里寻来的吸管」 「吩咐小厮去找的,此时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这些东西倒也随处可见。」贺严修回答,「主要也是想起先前用着也方便,便先拿过来用。」 怪不得可以做到自己喝水喝汤药,不让旁人伺候。 看来二爷还是知道轻重,懂得爱护自己身体的。 苏玉锦顿时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松了一半时,又重新提了起来。 等等,熬成米湖一般的粥也好,汤药也好,水也好,都是液体,二爷用吸管倒也能够实现入口,那包子呢 苏玉锦狐疑地盯着贺严修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在贺严修的脸颊上,发现了一点油花。 这油花,应该是在蒸小笼包子时,从包子皮的包口处渗出来的些许的油花。 不过这样的油花,一般来说,怎么蹭都蹭不到脸颊上去的,除非…… 苏玉锦的脑海中,登时浮现了二爷幻化进食挖掘机的情景。 呃…… 二爷,咱好歹是世家公子,朝廷命官,这吃相也不兴有啊。 但说来说去,二爷之所以这样进食吃包子,除了他个人的情况外,其他的也是不想打扰她,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缘故。 说来说去,二爷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二爷,不该被嘲笑,而该被感恩! 眼看着苏玉锦一直盯着他,且神色变幻,贺严修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怎么了吗」 「没什么。」 苏玉锦回过神来,将二爷此时仿佛两个「多啦a梦」小拳头捧着的吸管拿开,拿起杯子给贺严修喂了些水。 「二爷每顿饭不能多吃,却也是可以少吃多餐,晚上加一点夜宵来的,二爷这会儿想吃些什么 ,婢子去做」 二爷体恤下人,那她身为下人也需投桃报李。 可以吃夜宵! 贺严修一个激灵,险些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在浑身的疼痛提醒他,他此时还是个病人,需要卧床休息。 「就……」 贺严修想了想,「馄饨吧。」 晚上的夜宵嘛,带点汤的馄饨,有稠的有稀的,最是合适不过。 而且,苏玉锦做馄饨的手艺极好,先前他因为味觉的缘故,虽然能吃出些许滋味,但感觉没有吃出原本的鲜美,实在不过瘾。 现如今味觉恢复的差不多,说什么也得吃上一碗。 「那二爷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做。」苏玉锦言罢,让贺严修躺好后,唤了门口的艾草和青葵去帮忙。 青葵剁馅儿,艾草擀馄饨皮儿,苏玉锦准备配菜和调味料,三个人分工合作,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一碗一口一个,精致小巧,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了贺严修的面前。 猪肉馅儿里混了大葱末,姜末,河虾的虾泥,鸡蛋以及各种调味料,吃起来是清香可口,馄饨皮儿擀的薄如蝉翼,吃起来爽滑可口,而馄饨汤是用小厨房里备着的鸡架和猪骨熬得高汤,越发增添了香浓口感…… 贺严修是一口气吃完这一碗馄饨的。 吃完后犹自觉得不足,但也知道自己属实不能多吃,只舔一舔嘴唇,表达一下意犹未尽。 苏玉锦当做没看见,以免自己会忍不住多投喂,只让青葵和艾草将碗收拾走。 自己则是陪着贺严修说了会儿话,估摸着他消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离去。 之后的几天,苏玉锦都在精心照顾贺严修。 喂药,擦药,换药,诊脉观察病情恢复情况。 就连吃食,也是换着花样儿地来做。 汁多肉烂的卤肉饭,好吃多汁的酱肉包,清澹可口的云吞面,滋味丰富多样的砂锅饭,百吃不腻的酱香饼…… 吃的贺严修在吃完一顿饭后,便惦记着下一次被投喂。 同样被投喂的,还有兴安。 不过他是被水杏投喂的。 兴安的伤势没有贺严修那么厉害,骨头也没有伤到,但因为皮外伤过多,也在卧床歇息。 水杏心疼的很,一日三次的亲自来送饭,喂药。 饭皆是水杏亲手做的,今日做的是糖醋鸡胸肉,肉沫土豆,还有清炒四季豆,为方便喂食,水杏将这三样菜都倒进米饭中,搅拌均匀后拿了勺子舀上一勺送到兴安的嘴边。 兴安犹豫了许久后,在水杏期盼的目光中张了口,将饭吞了下去。 「这可是我新学的菜,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兴安艰难地将口中的饭食咽了下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 第136章 二爷救我 难吃! 兴安是多想说出「好吃」这两个字,但在经历了n天的被投毒之后,实在无法再接着违心夸赞水杏的厨艺,只道,「你每日忙碌,这些事便不必亲自动手,让小厨房来做就好。」 小厨房的饭菜滋味,虽比着苏姑娘的手艺要差上许多,但是至少也比水杏做的好吃太多了。 水杏做的这个饭菜…… 怎么说呢,充其量只能说是做熟,不生而已。 所谓的色香味,简直是没有半分。 「这几日苏姑娘都忙着照顾贺大人,身边也有艾草和青葵两个姐姐帮忙,我这里的活属实不多。」 水杏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原本也不是多忙多累的活计,她们几个帮我搭把手也就忙完了,你这边伤成这个样子,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才行,尤其是这饭菜,断然不能马虎的,我都是亲力亲为,都不让旁人沾手的。」 兴安,「……」 好歹也让旁人沾沾手啊,兴许也就没那么难吃了。 「主要也是怕你太劳累了……」兴安打着哈哈道,「而且我这原不过也就是个下人,原也就是小厨房里有什么便吃什么,也不该顿顿饭都单做的,这般下去,免不得有人说三道四,话说的难听。」 「这个你也放心吧,我给小厨房那交了银子的,让他们专门给买的菜蔬,肉什么的,我自己花自己的银子,旁人想说什么都咽回肚子里头去。」 水杏连连安慰,「你现在是病人,好好歇息就是,这些事也就别操心了。」 说着话,水杏将满勺的饭往兴安口中塞,「也别说太多话了,劳神劳力不说,再说下去,这饭菜都要凉了呢,快吃吧。」 兴安不得不张了口,味如嚼蜡一般地咀嚼,下咽。 水杏则是一勺一勺地喂,不给兴安任何停歇的时间。 兴安,「……」 二爷救我啊! ------ 这般又过了几日,贺严修这里的状况,肉眼可见地恢复。 虽然双手的夹板还不能拆掉,手上的伤也仅仅是处于刚刚结痂的状态,但身上的外伤因为苏玉锦所开的内服汤药和外用药膏效果显着,许多伤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全愈合,就连骨裂处的疼痛感,也消散了大半。 贺严修已是能够偶尔下床走动,哪怕卧床休息时,也可以时常坐着。 曲志文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双目中血丝密布。 「贺大人。」曲志文拱手。 「曲大人请坐。」贺严修伸了伸自己被纱布缠成粽子一般的手,「曲大人那状况如何了」 「矿山那边已经恢复,矿洞加固,又从旁边山腰炸了几下,现在铜矿,数量不少,已是足够一年半载的开采量。」 曲志文压低了些许声音,「有关贺大人矿洞坍塌之事,调查了几日,查出了些许眉目。」 「曲大人请讲。」贺严修坐直了身子。 「我将矿山上下所有人,细细过了筛子,查出来那日贺大人和万大人被困矿洞,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曲志文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做葛朋,一个叫做朱明,皆是铸币局的侍卫,此二人供出,他们夜晚当值时被黑衣蒙面人掳劫到偏僻之处,被喂服毒药,那黑衣人威胁此二人,说二人若是听从他的话做事,不但能够活命,更是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但若是不做此事,便会在月余之后毒发身亡。」 「葛朋和朱明二人权衡之下便答应此事,按着那人的吩咐将火药安置在矿洞内侧,意图将整个矿洞炸塌,但当时错误估计了火药的用量,以至于虽然矿洞有部分坍塌,但并未完全崩塌。」 「在矿洞崩塌之后,为了致大人等人于死地,他们两个又阻拦有经验的采矿旷工营救,更是收买了府衙的衙差,在我们上山的路途中用毒针刺马匹,使得马匹发癫发狂,来阻止我们进山营救。」 「那个黑衣蒙面人,后来又陆续出面,曾以真面目示人,经葛朋和朱明二人描述,此人生的瘦高,长脸儿,小眼睛,右脸颊处有一道一寸来长的疤痕……」 贺严修眯了眯眼睛,「听着此人的模样到是十分熟悉。」 「正是。」曲志文点头,「与上次矿山发生胆矾中毒之事时,指使朱六的那个化名张水生之人一模一样,我吩咐人按照葛朋和朱明的描述绘出画像后,又让朱六辨认过,朱六也说正是此人。」 「我已将此画像分发下去,在河东府管辖范围内找寻,附近的几个县城,府城也已经派人送信过去,加强城门口的盘查力度,务必将此人找寻出来。」 这个人接连两次在矿山生事端,无论目标是户部还是贺严修,但若是贺严修和铸币局这里出了纰漏,对于河东府来说,也有极大的责任。 所以,务必要将此人捉拿归桉! 贺严修沉声,「要找寻一个会刻意隐藏自己行踪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怕并不容易。」 「但也不能让此人逍遥法外!」 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得努力一番之后再说。 「这是自然。」贺严修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道,「此人处处阻拦铸币局的事务,屡屡在矿山生事儿,甚至不惜谋害朝廷命官,心思的确是歹毒无比。」 指使此人做事之人,也的确是足够胆大包天。 「想要抓住此人,紧紧靠盘查询问,只怕还是不够,需得想一想旁的办法为好。」 看贺严修似乎胸有成竹,曲志文拱手,「贺大人的意思是……」 贺严修勾了勾唇角,「只怕这次,要借用曲大人一些东西了。」 ---- 五月下旬的天儿,热浪翻滚。 但山中却是凉风阵阵,清爽无比。 铸币局中各个工匠正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手中各自的活。 开凿石块的工匠手中的石锤和凿子正发出连绵不绝地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个石块是一大块石头上脱落,看分量十分沉重,那工匠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的发出惊呼,「金子,这是金子我挖出来了金块」 第137章 瓮中捉鳖 有铸币局的监工听到喊声,急忙上前去查看,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连连点头,「是金子,这里面,有金矿!」 山里有金矿! 铸币局上下听闻此事后,顿时喜上眉梢。 铜矿可以用来制作铜钱,金矿却可以冶炼金块。 虽然都是给朝廷造钱,但后者显然价值更高,饷银会跟着水涨船高不说,朝廷也会嘉奖上下,妥妥的连名带利都有了! 「需得将此事报给贺大人、万大人和曲知府。」 贺严修和万明俊都在养病,此时在铸币局代理一切事务的,是一位叫做常洪文的。 「你们两个,快马加鞭下山去知府府衙报信儿,此外,你们也赶快查看一下,这里的金矿大约能有多少」 若是金矿数量庞大,需得将此事尽快上报朝廷。 「是。」底下人得了吩咐,各自去做事。 而矿山之中发现金矿的消息,也很快传开。 起初是在整个矿山,接着传到了府衙,很快传到了河东府的每个角落,再接着,连周围的几个府城和县城,皆是知道河东府管辖内的山中发现了金矿。 「金矿啊,这可老鼻子贵了。」 「可不,炼出来就是金子,一两金子十两银,一两银子一贯铜钱,这能炼出来一两黄金,那可相当于十贯钱呢。」 「啧,这可比铸铜钱快多了,又金贵的,朝廷肯定欢喜的很吧。」 「这是自然,肯定是褒扬一番,这知府还有上头派下来的人,只怕都要加官进爵了。」 「我听说先前矿山中矿洞崩塌,好几位朝廷命官险些丧命,这次在矿山中发现金矿,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何止呢,是天降大运了……」 因为矿山中发现了金矿的缘故,戍守铸币局的侍卫变多,也因为金子冶炼更加复杂,先前的冶炼炉不够,需要修建新的冶炼炉,矿山中陆续又进来了一批新的工匠。 山谷之中,显得越发热闹。 而到了晚上,工匠歇息,唯有守夜的人在来回巡视,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火把燃烧时,火焰发出的「噼噼剥剥」声。 「几位爷。」 一个身形句偻,似乎上了岁数,身形偏性的男子拎着手中的食盒,到了巡视的侍卫跟前。 看此人穿着打扮,且身上系了围裙,似乎是伙房的人,侍卫们放松了警惕,但也询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在这里做什么。」 「惦记几位爷晚上守夜辛苦,伙房蒸了酱肉的包子,让几位爷吃上一口,晚上肚子也不空的慌。」 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宽大的食盒打开,「这会子还热着呢,几位爷趁热吃。」 前几日蒸过包子,也是酱肉的,滋味不错,众人皆是没有吃够,都惦记的很,这会儿见有酱肉的包子,又是犒劳他们这些值夜巡视的侍卫的,便也都不推辞,各自拿了两个来吃。 见有包子吃,侍卫们也都陆续凑了过来来拿包子。 一时间,这包子大有被哄抢之意。 「都有,都有,包子多的很呢,拿手里头一定要趁热吃啊。」 中年男子一边招呼,一边将包子分给侍卫们。 待侍卫们各自都拿着包子啃了起来,男子这才点头哈腰地往伙房那的屋子走。 两个酱肉包子下肚,又喝上一口茶水,腹中饱腹感给人带来十足的幸福感,侍卫们心满意足地接着巡逻。 「唰啦!」有侍卫忽的歪到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有一个,两个,三个…… 所有的侍卫,皆是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原本句偻着身子的清瘦身影重新站了起来,站的笔直,拿起了掉在地上的一个火把,火光映照在脸颊上,能够看到脸颊上有个显眼的疤痕。 男子将早已藏起来的灯油挖了出来,拎着罐子,将灯油撒在附近的帐篷上,房屋的门板上,甚至沿着附近洒上了好几圈。 直到将那四罐的灯油尽数都倒了个遍,这才将手中的火把掷在了那灯油上头。 但…… 火并未像想象中的那样快速燃烧,将这里烧成一片火海,反而那火在落地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熄灭了大半。 这是…… 男子俯身,将那灯油罐子拎到鼻下闻了闻。 是灯油的味道没有错,怎会烧不起来呢 男子拧眉,又从旁边放火把的架子上薅了一个火把下来,扔在帐篷上。 仍旧没有烧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脸色顿时变了变,又去摸身上的火折子。 「不必费力了,这火是烧不起来的。」 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贺严修从屋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曲志文,万明俊等人。 其他房门也是大开,侍卫们乌泱泱地将那人围了起来,原本那些早已被蒙汗药迷晕的侍卫,也都一骨碌爬了起来,拔出手中的钢刀,对准了被层层包围的男子。 男子脸色阴沉,看着眼前的众人,咬牙冷笑,「看来这便是请君入瓮了。」 「并不是。」贺严修否认。 「哦那是什么。」男子怒喝。 「是瓮中捉鳖。」 这样的人,配不得君这个称呼。 男子,「……」 你才是鳖,你全家都是鳖! 男子心中恼怒,从腰间抽了软鞭出来,左脚跺地,整个人登时腾空而起,手中的鞭子更是带着凌厉气势,直冲贺严修而去。 果然是冲他来的! 贺严修冷笑了一声。 身边的几个侍卫顿时出手,以手中的刀剑来阻拦那男子手中的软鞭。 附近的侍卫蜂拥而上,跟那男子扭打成了一团。 男子显然武艺高强,一条软鞭使得出神入化,而那软鞭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嵌买了钢针,在火光底下,泛着冰冷的光。 眼看着即便是面对一群人,那男子仍旧是占了上风,甚至瞅了间隙仍旧是冲贺严修而来。 「保护贺大人!」曲志文喊了一声。 侍卫们立刻又蜂拥而上,保护贺严修。 但那男子从怀中摸了一枚「霹雳弹」出来,扔在众人脚下。 「轰隆!」 烟雾四起,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 众人忙挥袖子,力求这烟雾能够尽快散去。 在略微恢复了些许能见度时,便看到男子手中的钢针鞭子,已是直冲了贺严修的面门! 第138章 瞧不起谁呢 贺大人危矣! 包括曲志文在内的众人,皆是心中咯噔一下。 但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一抹寒光自贺严修手中飞出,正中那人的手腕,男子闷哼一声,手中的鞭子松脱,人也是应声落地。 一把把泛着寒意的刀剑,皆是指向了瘫坐在地上的男子。 已经没有希望得手了! 男子脸上掠过一抹嫉恨,冷哼一声,便要去咬后槽牙。 曲志文察觉到这一幕,暗叫不好。 这样的死士,遇到这样的情景,大多是服毒自尽,看他这幅模样,是口中暗藏毒囊,一但咬破,当场毒发,便是找寻不到幕后凶手了。. 但此时已是无法再阻止! 就在曲志文恼怒加自觉无力之时,又是两抹寒光,在一瞬间的功夫刺入了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顿时僵在了原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急忙上去查看。 呼吸还在,眼珠子还在转,但似乎浑身已经动弹不得。 「速将那人口中的毒囊取下。」 贺严修的脸色有些泛白,右手不自觉地往后背了背,身形更是有些站不稳。 方才接连两次出手,原本修养的十分不错的手腕,此时又发出剧烈的疼痛,就连肋骨处,也在隐隐作痛。 「大人。」一旁的万明俊忙扶住了他。 「无妨。」贺严修站直了身子,「还撑得住。」 那边,侍卫们已是将那男子口中的毒囊抠出,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上再无可以自杀之物,这才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身上的钢针拔出,男子恢复了知觉后,便是下意识要去挣脱,在发现自己的挣扎不过徒劳后,放弃了挣扎,但对贺严修却是怒目而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本官原也没打算要问什么。」 贺严修不以为然,「你背后主子是谁,本官一直都知晓,不过只是时候不到,本官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大言不惭」男子冷笑,「千方百计留我一条性命,竟不是为了问出幕后指使」 「留你性命,不过是先前种种事故,倘若查不到凶手,显得我们为官无能,至少要将你交给朝廷,才说的过去。」 贺严修轻笑了两声,睨了那男子一眼,「且交个活人,总归强过交上一个死人,至于旁的……」 「即便你此时想说,本官也并不想听。」 说罢,贺严修挥了挥手。 侍卫们会意,往那男子的脖子和手上套了枷锁,脚上上了镣铐,嘴里塞了木塞防止其咬舌自尽,严加看管起来。 「贺大人,此人如此嘴硬,用寻常的刑罚只怕不能让其开口,这审问幕后主使,只怕困难重重啊。」 曲志文满脸担忧。 事迹败露后,便想要取贺严修的性命,又见毫无胜算时直接便要自尽,这般的死士,别说打板子甩皮鞭,即便是烙铁老虎凳,只怕对方也是紧咬了牙关,不肯说上半句吧。 「的确。」贺严修点头,「不过咱们倒也不必审问。」 「贺大人的意思是……」 曲志文满都是诧异。 「曲大人官至知府,平日里需得打理许多农耕之事,不知曲大人可知晓,若是田中有老鼠时,该如何处置」贺严修问。 「自然是下了老鼠药,免得那些东西折损了庄稼收成。」 「那若是一窝老鼠中只有一只老鼠出来觅食,其他老鼠在窝中不肯出来呢」 「倒也好办。」曲志文熟练回答,「只需用面团啥的包住老鼠药,老鼠一般都会带到洞里去慢 慢吃,一个带回去,便能灭了一窝……」 曲志文说到这里时,顿时愣了一下,接着面露欣喜,「大人所言极是。」 贺严修点头。 肋骨和手腕的疼痛感不断传来,贺严修有些站不住,只寻了地方来坐。 待那人被控制得当,按贺严修的吩咐,准备装入囚车,秘密押往京城。 贺严修这里,则是星夜赶回了府衙,略作歇息。 晨起,苏玉锦照例给贺严修诊脉,查看伤势。 再发觉贺严修的右手腕和右侧肋骨处的伤势比前一日明显更差时,下意识拧眉「咦」了一声。 但嘴唇张了张后,还是把疑问给压了下去。 很明显贺严修昨晚是出去了,而且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不该问的,不能问! 贺严修却是张口解释,「昨儿晚上不当心碰到了。」 苏玉锦,「……」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以贺严修原本的身手,加上身边伺候的人,能让他不小心碰到 手腕再次伤成这幅模样,这是从三层楼上摔下来了 苏玉锦撇了撇嘴。 其实不说也就不说了,她识趣儿的很,并不多打听,可这会儿的糊弄解释,倒让她觉得自己在贺严修眼中是个三岁的小孩子…… 瞧不起谁呢! 苏玉锦腹诽了一阵,但面儿却还是和颜悦色,「二爷往后得当心一些,手腕若是再受伤,只怕要落下病根儿。」 「嗯。」贺严修点头。 揪出了始作俑者,铸币局那里也已经步入正轨,由万大人和常大人打理,这段时日他也可以好好歇上一歇。 「婢子先给二爷扎上几针,这会子去准备早饭,待会儿吃早饭时拔针即可。」 苏玉锦拆了贺严修右手的夹板,在手腕附近的几个穴位上扎上了几针,让贺严修把手放在身体侧边的软枕上,叮嘱他不许乱动,而后便去了小厨房。 新做的豆腐脑,炸的甜滋滋、表皮酥脆、内里软嫩的面果子,卷心菜腌制成的凉拌小菜,喷香可口茶叶蛋…… 早饭可谓清淡可口,但起来绝对不寡淡。 贺严修的左手恢复的极佳,虽不能提重物,不得用力,但拿勺子吃饭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可以。 所以贺严修此时大都自己亲力亲为,用左手拿汤匙来吃饭,且用的十分灵活。 若是不知道的,乍眼看过去,只当贺严修先前是一个左撇子。 吃后,苏玉锦除了调整了贺严修所服用汤药的药方以外,更是寻来了伸筋草、透骨草、红花、川穹等,制成了行气通络,消痛止痛的膏药贴,给贺严修贴上。 第139章 行走的招财树 膏药贴上去有温热感,贺严修觉得十分舒服。 “这几日京城那边有人来,带来了一些京城之中时兴的金器,我瞧着里面有几个黄金制成的叶子形状的饰品做的做工不错,着人收在了这匣子里头。” 贺严修拿了匣子过来,“就给你吧。” “做首饰也好,收着也罢,平日里若有什么事,这金叶子都是足金的,也能拿来应急。” 总是给银票的话,感觉有种货物两讫之感…… 怪别扭的。 苏玉锦接了匣子来瞧。 锦缎铺底的盒子里,整齐地摆着几枚金叶子。 是寻常叶子的形状,纯金打造,虽然单个看起来不算厚实,但因为叶片不算小,且数量不小,粗略估起来,这几个金叶子加起来的话,得有个二三十两。 二十三两的金子,那就是二三百两的白银! “多谢二爷。”苏玉锦欢天喜地地收了下来,更是冲贺严修福了又福。 贺严修笑而不语,只冲苏玉锦抬了抬手。 “那二爷先歇息,婢子告退。” 苏玉锦捧着锦盒,笑眯眯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那金叶子收好。 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说起来了,二爷好端端地赏赐给她金叶子,是因为自己又弄伤了手腕和肋骨,而她没有过多过问,奖励她懂分寸,识时务 还是因为需要麻烦她重新医治,心中有些愧疚不安 苏玉锦想了一会儿后,自己自嘲地摆了摆手。 想那么多做什么,二爷赏赐,那就是好事,往后不腹诽他看不起她就是…… 到是得了这么多金叶子,投桃报李的,晌午时给二爷做顿好吃的 苏玉锦锁上了箱子,领着艾草去了小厨房。 用四五个番茄去皮熬成的酸甜可口番茄汁做成的番茄鱼,外酥里嫩的莲藕肉丸子,脆爽可口的芹菜香干,清香扑鼻的香菇油菜心,汤是开胃的酸辣汤,主食是黄金炒米饭。 到了晚上,鲜嫩多汁的羊肉馅饼,清香十足的冬瓜炖肉丸,下饭无比的茄汁鸡蛋豆腐,一口咬下去嘎嘣脆的脆爽腌黄瓜,嫩绿鲜亮的凉拌莴苣丝。 第二日清晨,雪花生煎包,黄豆、红豆、玉米糁磨的五谷豆浆,芥菜丝和黄瓜条小咸菜。 到了晌午,蒜香排骨…… 贺严修到晚上时,只要求喝点八宝粥,吃上两个素三鲜的包子,旁的再不许苏玉锦来做。 这哪里是养病,分明是养膘啊! 再这般下去的话,等到伤势全都好的时候,只怕自己连那后院的墙头都越不过去了! 一晃已是到了六月下旬。 兴安已经好全,而贺严修这里也好了个差不多。 虽然还不能恢复如往常,但正常的许多事皆是可以做,只要不再出大的纰漏,再精心养个个把月,也就差不多好全了。 铸币局那里一切正常,已是完全步入正轨。 贺严修与曲志文、万明俊等人商量之后,决定在七月初启程回京。 这般算来,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差不多算是历经了半年的光景,到是跟先前预计的差不多。 而这半年时间,几个人皆是在一同做事,性情也算是相投,眼看着贺严修要回京,往后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这心中都生出了许多不舍出来。 所以这几日,曲志文和万明俊时常寻了各种事务由头来寻贺严修,在一起喝茶用饭,多说说话。 男人们之间有情谊,女人们之间自然也有。 苏玉锦即将离开,康氏和陈氏自然也颇为不舍。 加上前段时日惦记着苏玉锦要照顾贺严修,一直没敢来打扰,这回来时,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康氏这里先给苏玉锦结算了铺子这两个来月的收益,取了个整数,是四百两的银子。 “原是想着都拿银元宝来的,看着足够气派,也喜庆,不过惦记着苏姑娘你回去时拿着不方便,想了想还是给你银票吧。” 康氏将装着银票的小木匣给了苏玉锦,“这木匣子是我专门请人做的,防水防潮,锁子非一般人打不开,放贵重东西安全,上头我让人描金绘制了牡丹和金鱼的花样,这叫花开富贵,年年有余。” 招财,好意头! “让康掌柜费心了。”苏玉锦连声道谢,又笑道,“前几日听夫人说,康掌柜已经寻到了第四家店的铺子” “说什么呢。” 康氏连连摆手,“哪里速度就这么慢了,第四家已经装修一半了,十日内便能开张,昨儿个我刚定下来第六家店的铺子,说是明儿个去交钱到衙门立红契。” 乖乖,第六家! 苏玉锦忍不住想给能干无比的康氏鼓掌。 康掌柜当真是行走的招财树! “那往后当真是要日进斗金了。”苏玉锦笑眯了眼睛。 “倒也谈不上,不过就是多赚上几个子罢了。”康氏抿了口茶水,“得等开够一百家时,那才是实打实地日进斗金。” 说的不错! 苏玉锦连连点头,见陈氏有些发蔫且不说话,便问询道,“夫人可是身上不大痛快” “这两日总觉得有些头痛。”陈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已是请了大夫来瞧,说是不打紧,不过是近日天气炎热的缘故,给开上了两幅清热解毒的方子,这两日早晚都在喝。” 这几日的确是天气炎热,且还是闷热。 昨儿个下午时好容易刮了一场风,西边的天儿也阴沉了下来,本以为能够痛痛快快下上一场雨,结果风过了后仍旧是难耐的暑气。 “这几日天气热,难免不舒服,回去后还是好好休息才行。”康氏关切道,“我让人拉了许多冰回来,待会儿就给你送过去,放到屋子里头,睡觉也舒坦。” “哪里就那么奢侈了,去年冬日天气暖和,据说当时藏冰少,今年的冰正贵呢。”陈氏不以为然,“屋子里头放些水,晚上再抱个竹夫人也就是了。” 去年河东府冬日暖和 苏玉锦的眼皮子跳了跳。 她记得前几日水杏跟艾草聊天时说,去年冬日天特别冷,加上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河东府里头,被雪压坏房顶的民居都不在少数。 就连府衙后院里的小厨房,当时也被雪压塌了一角,甚至砸坏了旁边的一棵红梅树。 新 第140章 又不对了 这陈氏,怎么说去年冬天天气十分暖和 莫不是记错了 苏玉锦思索间,瞥见康氏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哪里金贵了,就算再金贵,这冰是拿来用的,钱赚来就是花的,留着还能下崽不成再说了,这冰才值几个钱,难不成我还养不起你不成」 看康氏这般说,陈氏也只好笑着点了头,「成吧,那我也就占姨母个便宜吧。」 「说起来,姨母刚搬到河东府来住,宅院虽然已经修整完,可里头的细软东西都还缺着,我这里得了几匹上好的飘灵纱,用来湖窗户最好,这就让人给姨母送去,也算是给姨母的新居添置些东西。」 苏玉锦再次眨了眨眼睛。 又不对了。 康氏在河东府定居已有几年的功夫,这会子陈氏怎么说她刚刚定居,还说是新居 这似乎已经不能用记错来形容了…… 苏玉锦往陈氏跟前凑了凑,使劲儿的抽了抽鼻子。 陈氏的身上,有浓重的药味儿。 从前,苏玉锦也在陈氏的身上闻到过一些药味儿,但她身上素来都有各种熏香,药味显得也就不那么浓重。 后宅妇人,平日里要打理内宅许多繁琐事务,加上生育后通常会出现调理不佳的状况,身体多少都有些不好,长年吃药进补的大有人在,苏玉锦也就没当回事。 而此时陈氏身上的药味十分浓重,浓重到她能分辨其中的几种药材。 肉豆蔻,苦艾草,天茄花…… 苏玉锦紧皱了眉头。 肉豆蔻行气止痛,温中健胃,但若是长时间大量服用,容易致幻。 苦艾草,可置于珍重治疗失眠,但若是泡酒饮用,容易昏迷致幻。 天茄花,也就是曼陀罗花,其主要成为是东莨菪碱,具备极强的毒性,会抑制人的中枢神经,使人产生幻觉…… 这几样药,皆是对人的神经有极大的控制作用,且服用时间长的话,副作用极强,会让人性情暴躁,发癫发狂…… 而康氏在听到陈氏所说的这些话,再看到苏玉锦神色变幻时,更是有些慌张,「时候也是有些不早了,咱们也别叨扰苏姑娘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也好。」陈氏站起了身。 她的头不舒服的很,也觉得困倦的厉害,想回去睡觉。 「夫人。」苏玉锦拦了住了陈氏,「既是不舒服的话,不如让我给你瞧一瞧」 「还是不必了。」康氏忙道,「已是请过了大夫……」 苏玉锦凑到康氏的耳边,低声提醒,「那大夫水准如何,我大约已是清楚,这药初初吃下大约能合心思,可现如今夫人已经有了不适,那药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夫人吃,也需调整其中各种药材的分量才好,若是这般下去,夫人只怕性命有碍!」 这段时日的相处,陈氏待她真心实意,即便知道这兴许牵扯到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端,苏玉锦也不愿见死不救。 而康氏平日待陈氏的种种,苏玉锦也是看在眼中,是的的确确疼爱无比,视若己出。 这药虽然蹊跷,但其中必定有难以说明,不得不如此的缘由。 苏玉锦也是这般猜想,干脆直接点名了关键之处。 康氏见苏玉锦这般说,整个人也是颤抖了一下,看着陈氏此时病恹恹的模样,只冲苏玉锦行礼,「那就劳烦苏姑娘给看上一看。」 「苏姑娘医术高明,看了我心中也更放心一些。」陈氏也跟着附和。 否则的话,也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夫人请坐。」 苏玉锦吩咐艾草拿了她的药箱子出来,替陈氏仔细诊脉。 而越是诊脉,苏玉锦的眉头越是拧的老高。 「苏姑娘,我这病是不大好治」陈氏看苏玉锦神色凝重,心中颇为担忧。 「倒也不是不好治,只是这其中有一样药材市面上不大好找寻,不过碰巧我这里有,我去看看年份是否合适。」 苏玉锦起了身,「夫人还请稍等片刻。」 「有劳苏姑娘。」 苏玉锦吩咐艾草去给陈氏再添上一杯茶水,往外走的时候,给康氏使了个眼色。 康氏会意,跟着苏玉锦出了房门。 「夫人这药喝的时间过长,药量过大,以至于她此时时常出现幻觉,记忆似乎也发生了混乱,若是从脉象上来看的话,夫人此时肝肾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脑部神经也有异样,倘若再这般下去,顶多不过一年,夫人便会疯疯癫癫,神志失常,若是再往坏了估计,夫人兴许会因此丧命。」 苏玉锦神色凝重,「我虽不知夫人为何会一直服用含有肉豆蔻,苦艾草和天茄花等药物的汤药,但这个药当真是不能再喝,非但不能再喝,还需服用解毒的汤药,慢慢恢复,否则这些毒素在体内沉积,早晚也是要出事的。」 康氏闻言,眼泪已是簌簌落下。 许久后,才拿了帕子去擦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哽咽,「此事原也不该瞒着苏姑娘……」 「两年前,薇儿和曲大人的两个儿子,光远和光武两个人,过年前从书院往回赶,雪天路滑,加上连夜赶路,途径一座桥时马车翻到,光远和光武二人连同车上的车夫和小厮皆是掉落河中。」 「冰天雪地,滴水成天的天儿,身上又穿的厚棉衣,掉进河里后浑身都冻成了冰,地方又偏僻,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众人竟是活生生地冻死在了河里……」 「薇儿和曲大人第二日得知此事去收的尸,哭了好几日后才将光远和光武两个人下葬,虽说丧子之痛寻常人难以体会,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需好好活着才好。」 「可薇儿大约是无法接受光远和光武二人已经离世,终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到了后来竟是生出寻短见的心思出来,好几次不是悬了白绫,便是割了手腕,连睡梦中都时常惊醒,发疯一般的往外跑,尤其一看到水便要往里跳,说是要寻远儿和武儿,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带回家来……」 第141章 是爱情啊 「这终日的折腾,我们到是无妨,不过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可薇儿的身子却是一天一天地垮了下去,眼看着人消瘦的不像样子,身上也时常病痛,曲大人无奈之下,亲自去请了治疑难杂症,手中偏方有奇效的大夫回来给薇儿看诊。」 「那大夫给开了药,让薇儿连续喝了几日,薇儿到是能够正常吃饭睡觉,也不再哭闹,只是人似乎与从前不同,仿佛忘记了远儿和武儿去世的事情一般,只每日念叨着询问远儿和武儿何时才能回来。」 「我和曲大人对此十分震惊,那大夫却说这汤药中有几种安神静心的药材,能够让人情绪平复下来,但也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者产生一定的幻觉,此时薇儿如此,大概率是因为思念孩子过度,产生了孩子还活着的幻觉,且这汤药短期内喝着倒也无妨,但若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至于这汤药要不要接着喝,也全凭个人意愿。」 「我和曲大人犹豫了许久,思虑是一直这么让薇儿产生幻觉,这般欺骗她让她活下去,还是说让她清楚明白地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期盼着她有一天能够挺过来。」 「在衡量了许多天,直到看到薇儿每日不再寻死腻活,饮食也如正常人一般,连身体都比从前日益见好,我和曲大人便决定让薇儿继续喝这汤药……」 哪怕是蒙在鼓里的湖涂,至少这人是能好好的,能开开心心地过上几年,总好过每日形销骨立,悲痛欲绝的…… 苏玉锦听完了这些,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陈氏终日惦记在书院读书的两个孩子,却又说曲知府以不能打扰孩子读书为由,不能过多打扰,也不让两个孩子回来。 起先苏玉锦诧异,看起来温文尔雅,待陈氏十分温柔的曲知府,竟有这般严父的一面。 原来,并非曲知府要做严父,而是不得不如此。 为了让自己钟爱的妻子能够活命,为了让她撑下去,不得不让陈氏每日喝下这样的汤药,也不得不让所有人配合陈氏演上一出戏。 「虽然如此,但若是这般下去,这汤药中的毒素积累,夫人性命堪忧,断断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苏玉锦道,「康掌柜还是将此事跟曲大人说上一说,尽早为夫人医治吧。」 「曲大人和薇儿多年夫妻情深,当初喝下这幅汤药时,需以人血为引,曲大人当初也是毫不犹豫割腕取血,且这汤药用药金贵,曲大人又不愿用我的银钱,将祖上留下的田产都变卖了许多。」 「薇儿是我的外甥女,但更是曲大人的妻子,眼下这幅光景,自然是得跟他说一声的。」 康氏想了想,「只是此事暂且不想让薇儿知晓,还烦劳待会儿苏姑娘与我撒上一个谎,只说你要留我们二人在这里吃饭,我这就着人去知会曲大人。」 「好。」苏玉锦点了头。 二人回屋时,陈氏正因为体内药物的缘故有些犯困,「苏姑娘,我这病……」 「不妨事,我给你扎上几针,开个方子,照方子来吃就行,该寻的药材也已经寻到,已经着人去处置了,只是这会子时候不早,咱们也难得在一起聚一聚,晌午便在这里用饭吧。」 苏玉锦笑道,「可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苏玉锦厨艺好,陈氏也是惦记的很,自然也不拒绝。 于是,陈氏在院中等候,苏玉锦进了小厨房忙活,康氏则是抽了机会去寻曲志文知会一声。 小厨房里有人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几样菜很快端上了桌。 蒜蓉豆油皮,凉拌黄瓜卷,凉拌手撕蒜薹,口水鸡,香菜肉丝,嫩炒猪肝。 皆是一些家常菜,但由苏玉锦的手做出来,每一道都菜式精致,滋味美妙 。 陈氏和康氏两个人大快朵颐,对苏玉锦更是频频赞不绝口。 曲志文来的时候没有直接露面,而是在垂花门外头,让人过来报了信儿。 苏玉锦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开桌子。 「曲大人。」苏玉锦福了一福。 「苏姑娘。」曲志文同样拱手行礼,「内人之事,方才姨母已经派人仔细与我说清楚了,内人的病,要有劳苏姑娘了。」 「夫人待我不薄,我为夫人诊治自然也会尽心尽力,还请曲大人放心。」 苏玉锦顿了一顿,「不过需得提前跟大人说清楚,夫人这病毒可以慢慢清除掉,但清楚掉体内毒素后,人还会不会记得贵少爷去世之事,我并不能保准。」 曲志文闻言,并未言语。 片刻后,才长叹了一口气,「眼下,也是顾不得那般多了。」 就像同意陈氏喝下那些会让她致幻的汤药一般,大夫明说了那些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服所用,但为了能够从阎王爷手中将悲痛寻思的他拉回来,只能先为她保住性命。 现在,亦是先保住她的性命为上。 「说句让苏姑娘见笑的话,若是内人能治好体内之毒,她倘若当真想起来这些事,想要跟着犬子去,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那我便去陪了她,倘若她治好了病,但想不起来这些事,往后余生,我也不介意陪她将这出戏给演完。」 曲志文自嘲地笑了笑,话也说的轻松,「家中还有些家底,若是散尽家财,到也可以找寻上两个跟犬子有些相似之人,到时候不过也就是要多费些精神打点好一切而已,也不妨事的。」 苏玉锦觉得自己的眼前腾起了一层雾气,鼻子也不由自主地酸了酸。 这,大约便是爱情吧…… 满心都是你,往后余生也只为你一人打算。 苏玉锦张了张口,但不知道是该说些安慰的话,还是该说些赞赏之言,最后干脆住了口,只冲曲志文福了一福。 接着转身回了院子,为已经吃完饭的陈氏看诊。 施针,开药。 除了内服的汤药以外,苏玉锦额外多拟了一个方子。 「汤药一日三顿来喝,饭后半个时辰,这张方子照方配药,碾碎成末混在一起,填入枕头或者香囊荷包中,让夫人随身携带。」 第142章 打雷而已(一更) 苏玉锦叮嘱道,「汤药中虽除了解毒的药材外,也有凝神静气的药,但夫人停了先前的药,大约会有些心烦气躁,脾气不受控制的情况,多闻一闻这些药香气,会有帮助。」 「此外,倘若夫人真的脾气暴躁,甚至开始自残时,可以吃一粒这个,但这个药效过猛,不建议多吃,唯有难以压制时吃上一粒,服用间隔不得低于一日。」 「这段时日我都还在这里,康掌柜可以每天都带夫人过来,倘若不方便的话,我过去也行。」 每日查看脉息的话,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且如果前期能够为陈氏细心调养的话,等她离开河东府的话,后面只要照方调养,大约也就无什么大事,好全只是迟早之事。 「我记下了。」康氏连连点头,「当真是多谢苏姑娘如此费心,如此恩情,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许多人,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便见陈氏与寻常不同,却也大多会以为是后宅之事,不愿过多惹麻烦上身。 也唯有这苏玉锦,是医者仁心,真心实意地为陈氏着想。 「我初到这里时,夫人对我照顾有加,这些也都是应该的。」苏玉锦道,「康掌柜当真是说不得恩情二字,我也着实当不得。」 「不过康掌柜倘若当真要谢,往后便好好将那些串串香的铺子都做的生意红火一些,我也好跟着多赚一些银子。」.. 苏玉锦这半开玩笑的话,顿时让原本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康氏抿嘴直笑,「这是自然,这可是我擅长之事,不能说让苏姑娘闭着眼睛数银子,至少这每年的吃穿用度,绝对能让苏姑娘不必操心。」 「那我可盼着了。」 「……」 说了一阵的话,陈氏这里吃了药有些犯困,康氏便带着陈氏先离开。 一连吃了三四天的药,苏玉锦也给陈氏接连诊治了三四日。 一幅幅汤药下去,一次次的施针,陈氏体内积攒的毒略下去了一些,但心中烦闷、头痛、暴躁易怒等症状也渐渐凸显。 按苏玉锦所说的,康氏和曲志文近些时日都在一旁陪着,尽心尽力地照顾,让陈氏多闻一些苏玉锦给的草药,也变着花样的哄陈氏高兴,好疏解她心中的烦闷。 尤其是曲志文,这两日处理完府衙要紧的事务后,其余的能交代给旁人办便交代出去,一切应酬皆是推了去,尽可能地多抽出时间来陪着陈氏。 天气热,到了夜里陈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中烦闷,除了屋子里头摆着康氏着人送来的冰块,曲志文便整夜地给陈氏扇风纳凉。 陈氏提了一口想吃新鲜的莲子,曲志文便吩咐人去摘了莲蓬来,自己亲手剥莲子给陈氏吃。 陈氏心中烦闷无处发泄,时常又抓又挠又咬的,曲志文便干脆成了肉墩子。 以至于这段时日,曲志文露在外面的脸颊,脖子,手背上头,总是能看到深深浅浅的伤痕,却又担心陈氏会不会突然发病再次张口就咬,连药也不敢涂,只怕她会吃进口中,和她喝的其他汤药冲了药性,只每日拿淡盐水洗一洗便作罢…… 这般过了大约半个来月。 在苏玉锦和曲志文、康氏等人的尽心诊治和照料下,陈氏的病情有了极大的突破。 虽不能毒素全清,恢复如常人,但发狂之症已是少了许多,除了偶尔心烦意乱,摔打个东西外,其他已是没有再为出格的举动。 这个架势,应该是差不多了。 苏玉锦松了口气,再次给陈氏诊了脉,再次调整了一次药方。 曲志文和康氏这里亦是松了口气。 而他们两个松 口气的缘由,除了陈氏病情好转以外,最重要的是陈氏似乎并没有记起两个孩子已经过世之事。 仍旧是念叨着远儿和武儿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在接连几日的晚上睡觉时,还哭了几鼻子。 但在曲志文软言细语地安慰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说待八月十五时再见就是。 既然记不得孩子过世之事,那便不会再因此而寻短见,至于一直盼着孩子回来的事…… 曲志文这里已是找寻到了两个模样和嗓音有几分相似,身上带些读书气质之人,到时候穿衣打扮一番,略拿脂粉遮盖改妆,倒也能有七八分的像。 许久不见,孩子们又是长身子之时,容貌身量变化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准便可以搪塞过去了。 虽然这是在欺骗她…… 夜半,起了风。 窗外的树枝给刮得唰唰直响,紧接着是乌云密布,遮住了皎洁的月。 将大地照的恍若白昼的闪电之后,便是一阵接一阵「轰隆隆」的雷鸣。 陈氏「啊」地一声惊醒,泪流满面,人也是哆嗦地不像样子。 「打雷而已,不怕,不怕。」曲志文忙将陈氏搂在怀中,轻声软语地劝慰。 陈氏攥着曲志文里衣的一角,哽咽地说不出半句话,唯有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只浸的曲志文胸前的衣裳湿了大半。 这般哭了许久的功夫,只哭的外头雷电风雨声都小了一些,陈氏才坐直了身子,拿帕子来擦脸上的泪痕。 「外面雨声已是小了许多,有为夫在,你放心睡吧。」曲志文轻轻拍着陈氏的后背。 「嗯。」陈氏点了点头,顺势躺下。 只是躺下后,翻来覆去的,许久也不曾睡着,只咬了咬嘴唇,伸手拍了拍曲志文的肩膀,「老爷。」 「怎么了」曲志文侧过身来。 「我想了想,孩子们读书要紧,前程更是重要,给孩子们去封信,让他们专心读书,不必记挂家中,若是不方便,哪怕到了中秋不回来也成的……」 「嗯。」曲志文点头,「那我明日便着人送信过去。」 这样便能到了除夕,还有几近半年的光景。 足够着人好好教导那两个人说话神态,以及形态礼仪,争取模仿到最佳。 「快睡吧。」曲志文道。 「嗯。」陈氏躺好,翻了个身过去。 眼眶中的泪,不自觉又从眼眶中滚落。 ---- 很快,到了贺严修和苏玉锦要启程离开的这一日。 第143章 缺一场好戏(二更) 如来的时候一般,回去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多辆的马车。 曲志文,万明俊,陈氏和康氏等人,一直将贺严修和苏玉锦等人送到了城门外十余里处。 一番寒暄,更是赠上了许多物品,这才艰难分别。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向前行驶。 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在马车上显得尤其兴奋。 虽然在河东府待的也很高兴,但这是回家,自然是更高兴了。 苏玉锦也因为可以回青河而高兴,毕竟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便住在那里,又置办下来了那么多的产业。 对她而言,那便是家。 自己的家。 不过苏玉锦也有些不高兴。 因为马车的缘故。 自己的这辆马车不能说不舒服,甚至马车在河东府时做过修整,座子上垫的垫子换了新的,坐着会更舒服一些。 但比着贺严修的那辆又宽大又舒适的马车而言,自己的这辆实在不够看。 而且因为夏天炎热的关系,贺严修的那辆马车上头,放了冰块…… 要不要寻个什么由头,去寻二爷 正在苏玉锦筹划着怎么去享受那辆舒适马车时,马车停了下来。 「出了何事」 苏玉锦询问声还未落地,兴安已是小跑到了车跟前,「苏姑娘,二爷请你与二爷同乘一辆马车。」 瞌睡来枕头! 「我这就去。」 简单收拾了自己用的靠枕,还有自己的团扇,苏玉锦便上了贺严修的那辆马车。 一进车厢,清亮的气息迎面而来,与外面的炎热以及先前她自己那辆马车的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且这辆马车上头还有冰镇的果子,解暑的凉茶。 甚至连贺严修闭目养神时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行程。 呜呜呜呜,当主子果然好快乐。 等她赚够了钱,可以拿回自己的奴籍时,她也要远走高飞,过上这样的日子! 到时候,她的马车一定要比这辆车做的还要舒服! 不过,眼下的话,还是得先蹭一蹭二爷的这辆马车才行。 说起来,二爷还是体恤下人的…… 苏玉锦胡思乱想间,贺严修张了口,「你上回讲的故事,不如接着讲一下」 从河东府往青河县走,一路上又是十几日的功夫,刚好可以打发一下这路上的寂寂时光。 苏玉锦,「……」 原来是有所图,并不是单纯体恤。 看来这次是有些过于夸赞二爷了。 不过换句话来说的话,就算是有所图,她给二爷讲故事,二爷好吃好喝加上舒服的马车待着,倒也算得上公平。 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所以,讲就讲吧。 「是,二爷。」苏玉锦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张口时,忽的脸色变了变。 那个故事,它没写完啊! 当时来的路上,她已经差不多讲到她看到最新的那一部分了,接下来的情节她完全不知道 「咳!」苏玉锦眼珠子转了一转,「二爷,那个故事说书人还没有说完,婢子也不知道后面的事儿……」 「这样。」贺严修的脸上顿时腾起了一层失望,「既然这样的话……」 不能离开这么凉爽的马车! 苏玉锦忙道,「婢子这里到是还有一个普普通通凡人修仙的故事,二爷要不要听听」 一句「那你便在这里歇一歇」的话已经滑落在舌尖,贺严修又生生 咽了下去,「也好。」 所谓修仙,大都讲究机缘巧合,天赋秉异,又或者离奇身世,这样一个平凡人修仙的故事…… 大约会有点意思 苏玉锦清了清嗓子,按着自己的记忆,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一路的马车摇晃,因为有苏玉锦时而软言细语,时而绘声绘色而变得没有那么乏味。 更不让人乏味的,是苏玉锦时不时的大显厨艺。 偶尔路上晌午停歇时找寻不到能够落脚的客栈或者村庄,苏玉锦总是能够凭借手中仅有的食材做出美味可口的佳肴。 譬如眼前这道用荷叶裹着,又闷上一层黄泥搁在火中烧的香喷喷的叫花鸡。 河边钓上来的鱼,拿旁边粗壮的竹子掏空夹住,搁在火上烤的竹筒烤鱼。 拿石片搁在火上当炒锅,做出来油汪汪的炒肉片。 还有那一堆石子混着面饼做出来,焦香无比的石头馍…… 这让贺严修恍然觉得,这似乎并非是赶路,而是出游,每日都有新的期盼,也都有新的收获。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设想着半个月的路程,一路上整整走了二十五天。 「二爷,回京比预计要迟上十多日,当真无妨」兴安有些担忧。 「无妨。」贺严修不以为然。 他此时虽然手腕已经恢复七七八八,拆了夹板,肋骨的伤也修整的差不多好全了,但仔细论起来,他还依旧是个病人。 病人嘛,路上不舒服,走的慢一些,也是寻常事。 若是有碍的话,只有那件事会耽误了些时间而已。 贺严修垂了垂眼眸,「那人眼下何处送到哪里了」 「数日前便送到了青河县,一直秘密关押,不曾走漏了任何风声。」兴安低声回答,「二爷交代着预备的人,也都已经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了,让人准备出发吧,路上走的慢一些,破绽要有,但不要太多,面上还是要露出谨慎的模样。」 贺严修道,「人要一批一批的走,前后要差上几日为好,他素日里便多疑心,这样也刚好适合他。」 「是。」兴安应下,「小的这就去办。」 看兴安去忙碌,贺严修用盖子刮了刮茶杯上的浮沫,抿了一口茶水。 茶香四溢,入口清冽,是难得的好茶。 这般品茶,最是舒适,唯独缺了一场好戏。 不过好东西虽然迟,但总归都会有的。 贺严修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 贺严修和苏玉锦抵达青河县双桂巷的宅院时,已是这日的傍晚。 交代其他侍卫和随从到县城客栈中安顿,让他们明日一早便赶往京城,贺严修则是住在了苏玉锦的院子里,准备再待上几日。 一来是苏玉锦这里需要给他仔细检查一下伤势恢复情况。 二来,是贺严修要等一等那个人的行程。 第144章 给二爷买的(三更) 柳妈妈对于苏玉锦等人的回来,乐的一张脸笑成了金丝菊。 「姑娘可算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二爷一起回来,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果然姑娘跟着二爷出门这么久,两个人的情谊是越发深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一个人守在这空荡荡宅院里半年多,虽然每日不闲着,偶尔也有霜叶她们陪着,可她是一个奴仆,没有主子在家,终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可好眼下姑娘回来了,这宅院也能重新热闹起来,有几分家的模样。 「这半年辛苦柳妈妈忙里忙外。」苏玉锦笑道,「这是在河东府时,那里的知府夫人送的许多东西,我看这衣料极好,柳妈妈拿着做两身新衣裳穿,还有这擦脸的润颜膏,我用着也细腻的很,柳妈妈用用看。」 「姑娘说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原就是分内的事儿,哪里谈的上辛苦,都是应该的。」柳妈妈打量了一番苏玉锦给她的东西,将那润颜膏推了回去,「这料子看着富贵,颜色也算衬,老奴就收下来了,做件过年穿的衣裳,这润颜膏还是姑娘留着用吧。」 知府夫人送的,必定是好东西,她这一张老脸,还讲什么娇,平日里擦点猪油膏,秋冬日里头脸皮不发皴就是了。 「给你你便拿着吧。」艾草却是将那瓷瓶塞给了柳妈妈,「姑娘那还有好多呢,且姑娘这回去了一趟河东府,做成了一大笔的生意,往后银子赚的更多,还缺这些不成」 「大生意」柳妈妈接过艾草强塞过来的润颜膏,瞪大了眼睛。 「可不,比咱们会宾楼还要大的生意呢。」艾草眉飞色舞地将康氏和串串香的事说给了柳妈妈来听。 「姑娘当真是厉害,能寻到这么能干的康掌柜。」柳妈妈一通的感慨和夸赞。 若是真按那康掌柜计划的那般,往后当真是不缺钱了,姑娘往后腰杆子更硬,到了贺家之后,日子也更好过呢。 柳妈妈笑眯了眼睛,却又勐地拍了下脑袋,「瞧老奴也是光顾着替姑娘高兴了,姑娘一路上辛苦,快去陪二爷歇一歇,晚上饭就让老奴来做吧。」 「这半年里头,老奴时不时常去咱们苏记铺子和会宾楼,尤其是会宾楼那,跟着那郑大厨学了不少的菜,姑娘和二爷也尝一尝老奴的手艺。」 「成,就尝一尝柳妈妈做的菜。」苏玉锦也不推辞,只让艾草去帮柳妈妈的忙,自己则是去给贺严修煮茶,拿上两碟茶点,先让他垫一垫肚子。 天擦黑时,柳妈妈做的菜依次端上了桌。 青笋烧肉片,清蒸酱汁肘子,半只酥皮鸭,素炒什锦菜,炝炒藕片,芹菜炒百合,山药豆腐羹,发面千层饼。 八样东西满登登地摆满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瞧着色香味俱全。 苏玉锦吃的连连点头,「柳妈妈这手艺当真是比从前好上许多。」 「嗯。」贺严修也认同地点了头。 虽不及苏玉锦,但也有了六七分的水准,能够跟外面寻常小酒楼饭铺的厨子媲美。 柳妈妈得了两个主子的认可和夸奖,可谓是喜上眉梢,到晚上收拾碗快时,都是喜滋滋的,尤其是看到艾草还在那啃发面千层饼,甚至又加了一碗山药豆腐羹时,是越发喜上眉梢。 看来往后得经常去向郑大厨请教请教厨艺呢。 贺严修又在这里呆了两日。 苏玉锦这两日里将贺严修的身体状况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一切恢复的十分顺利,但贺严修在近一个月内,不能做任何过于用力的动作,尤其是练武等类的,需再缓上一缓为好。 至于贺严修的味觉恢复状况,基本上好了八九成。 苏玉锦也趁着在河东府的时候给贺严修制作了丸药,只将这丸药带回去按时服用,大约月余之后,这两样病就都差不多好全了。 贺严修一一记下,着兴安收拾了一番后,准备回京。 苏玉锦照例给贺严修收拾一些东西。 眼看着苏玉锦将一个一个的锦盒在马车上堆成了小山,贺严修挑眉,「这些都是什么」 怎么这样多 他记得,平日里苏玉锦会在他走时准备一些东西,但那不过只是路上食用的糕点,或者可以拿到京城吃上一阵子的腌菜或者肉干儿,按惯例来说不过也就是一匣子而已。 「这都是在河东府时,给二爷买的。」 苏玉锦道,「那些布料虽比不得京城里头从江浙一带来的布料精美,但这潞绸却是山西独有的,质地柔软细密,色泽也十分丰富,辅以刺绣的话,做衣裳颇为好看,婢子挑选几样颜色容易搭配的,二爷回去送给家中女性长辈十分合适。」 「这是竹叶青,是基于汾酒的基础上加了十二种草药的再制品,色泽金黄、微绿,有独特的药香滋味,口感清醇甜美,二爷拿回去送人也是十分不错的。」 「还有这些是河东府那边独有的红枣、核桃、豆腐干儿、老陈醋等东西,虽算不得名贵之物,但胜在是千里迢迢带了回去,又是平日里能入口的,也显得二爷考虑的细心周倒,体贴入微。」 「先前二爷给过婢子一些银子,说是要买上一些回去孝敬长辈之物,婢子挑选来挑选去的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又不好意思问二爷,便只做主买了这些,二爷看看回去是否能够用的上。」 自初到了河东府,贺严修给了逛街基金后,便再没有提及这件事。 但越是没提,苏玉锦心里也越是看重这件事。 担忧这不过是贺严修忙于公务,一时之间忘记了此事,她若是也忽略了过去,待哪日贺严修自己想起来后,她便抓了瞎。 于是,苏玉锦从一开始便惦记着这件事,挑挑选选了许久,最后临从河东府离开时,才买下了这些东西,装到马车上。 贺严修闻言,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从河东府离去时,看苏玉锦让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往马车上搬了那么多东西。 起初只以为是苏玉锦自己买的一些女子所用之物,不曾想竟是给他买的。 说起来…… 第145章 女大当嫁(四更求月票) 说起来,当初跟苏玉锦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不过是觉得她一直在后院呆着有些闷,怕她碍于自己身份,不好意思出门,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让她出去走走。 后来,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 不曾想苏玉锦到是记得清楚,还将这些东西置办的颇为妥当。 这样一来的话,他将这些东西带了回去,肯定能把爹娘,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哄得十分高兴。 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贺严修赞许点头,「置办的不错。」 言罢,招呼兴安拿了银票出来,自己接过后递给苏玉锦,「先前给你的银两怕是不足以买这些东西吧。」 「还行,婢子略添了一点。」苏玉锦笑着接过银票,「二爷平日里大方,时常给婢子零花,这些也算是婢子的一些心意吧。」 那些东西,的确是比先前贺严修给的银子多出了百余两,也如苏玉锦所说,她也没在意,只自己往里添了些,当做是孝敬贺严修的。 毕竟平日里从他那得了许多的赏银,也该回报一二。 刚好也在二爷这里留个好印象,往后也能再多得一些。 眼下,不就是用这百余两银子换来了二百两的银子来么 对二爷大方,二爷对她也会更大方! 苏玉锦觉得自己需要牢记这个道理。 「多谢二爷。」苏玉锦再次道了谢,送贺严修上了马车,目送马车渐渐走远。 在街口站了一会儿,苏玉锦回家略歇一歇,换了双轻便些的鞋子,领着艾草出去走上一走。 巡视一下自己的产业! 先是到了苏记这边。 因为青葵的缘故,苏记上下早已知道苏玉锦从河东府回来,这会子见她来铺子里头,忙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围着苏玉锦说话。 「姑娘这一去便是半年多,我们都惦记的很,不过也知道姑娘惦记铺子,婢子先给姑娘说一说这铺子里头的状况。」 霜叶忙汇报这半年来铺子的状况,「这半年里头生意还是红火的很,就是天儿热了后,婢子便做主便将那羊汤给撤了,重新换上了红油凉皮来,那些面条里头又按柳妈妈的手艺夹了麻椒鸡丝凉面,都卖的极好。」 「这银子依旧是每天交给柳妈妈那边,柳妈妈估摸着也换成银票都给姑娘收了起来,婢子仔细算了算,这半年里头,每个月的净利都有二百余两的银子。」 「这是半年来的账本,里面每一项开支和每日的收益,婢子都记了下来,姑娘瞧一瞧」 苏玉锦接过了账本,大略地翻了一翻。 字迹不能称为娟秀,但胜在公正,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的结余,也跟柳妈妈昨日给她的银两数量一致。 霜叶做事认真仔细,铺子打理地也井井有条,苏玉锦看完之后,满意地直点头,「不错。」 片刻后又「咦」了一声,「从前到是不记得,你会写字」 霜叶是农家人,家中长姐,实在揭不开锅才主动站了出来要卖掉自己换家中的一条生路。 既是这样的人家,霜叶大约是不认字才对,且她刚霜叶买回来时,也不记得霜叶是会写字的。 要仔细说起来,从前苏记也是没有做过账的,因为霜叶记性好,做事又仔细,苏玉锦也放心的很,就不想再给她们加重负担。 霜叶的脸先是红了红,接着道,「是姑娘跟二爷出门后,婢子学的,认得字不多,顶多就是记个账。婢子学会了字和简单记账的方法,觉得咱们苏记虽说不大,可凡事也得有点规矩,像模像样一些,若是什么时候记不起来这钱上的事儿了,有帐在这儿摆着 ,也免得来回扯皮,对姑娘好,对婢子们也好。」 免得到时候都互相往后退,虽不计较钱上面的事儿,但心里头都有些别扭,反而容易积怨。 见霜叶考虑的这般妥当,苏玉锦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难为你想的这般周全,说起来,你这字是跟学的」 初学者学字最是麻烦,需得人十分耐心地来教才行,尤其霜叶还是成人,学习能力反而比不得年幼的孩童,会学的更加困难一些。 见苏玉锦这般问,霜叶的脸更红了一些,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雪绒等人则是咯咯直笑,闹得苏玉锦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霜叶姐姐总是下午忙完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又是喜上眉梢的,知道的知道霜叶姐姐是去学字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捡到了金元宝呢。」 看金桂说的挤眉弄眼,苏玉锦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霜叶今年已经十五岁,以这里的婚嫁礼俗来说,十五六岁正是议亲之时,霜叶从前是家中长女,比同龄人显得早熟一些,有这些心思也是寻常事。 苏玉锦抿嘴直笑,「是哪里的人,人可妥当,若得了机会,领来给我瞧一瞧」 「姑娘别打趣婢子了,没有的事情。」霜叶忙辩解,「婢子是姑娘的人,往后必定是要等着姑娘定的。」 「先前便说过,你们是我买来的,却主要只帮着我做生意,不似旁的那些高门大院的考虑的多,不单单是你这儿,你们谁若是有两情相悦的,领来给我瞧一瞧,若是合适,我便给你们做主,那我这里做了娘家,我给你们风风光光地办嫁妆。」 都是尽心尽力地做活之人,在这件事情上,苏玉锦也不愿苛待她们。 苏玉锦打趣起来,「不过有一样我可提前给你们说清楚了,这成了婚后,可还是得在苏记做活的,可不能嫁了人便被旁人拐跑了去,那我可是不依的。」 「别说被人拐跑了,就算姑娘撵我们,我们也是不肯走的。」霜叶见苏玉锦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少了几分羞涩,「也不是婢子不愿意跟姑娘说,只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婢子也不想多嘴多舌的,免得引了事端,等往后当真是个喜事,到时候再跟姑娘好好说。」 他虽然话语中有暗示,但这种事到底是需要开诚布公来说的。 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第146章 不大安分 「那我可等着了,别到时候不好意思就成。」 霜叶做事素来稳妥,苏玉锦也是信得过,这会子也是纯粹打趣了她一句。 打趣地霜叶抿嘴直笑,拉着苏玉锦接着说苏记铺子里头近日的境况。 话一直说到苏记陆续来了客人,苏玉锦和艾草搭把手了一会儿,等忙的差不多,便往会宾楼去。 吴建通一早也已经得知了苏玉锦回青河县的消息,这会子看到她,急忙迎了过来,「猜到东家今儿个晌午肯定会过来,特地留了个雅间,待会儿姑娘去吃个饭,等我和郑大厨忙完了,跟姑娘说会儿话。」 「吴掌柜就是细心。」苏玉锦夸赞了一句,跟着吴建通一起往楼上走,「我看着半年多交上来的银子比去年还要多许多,会宾楼生意红火,也是多亏了吴掌柜呢。」 「姑娘过奖了,都是应该的,也是郑大厨这里手艺精巧的缘故,这段时日郑大厨这里又新出了几样菜,待会儿姑娘尝一尝滋味。」 吴建通迎着苏玉锦进了雅间,一边招呼伙计来忙活。 等茶水和开胃小菜端了上来,吴建通先去招呼着会宾楼的事务,交代了伙计去上剩下的菜。 几样菜肴很快端了过来。 回锅肉炒鳝鱼片,大葱肉丁烧蹄筋,口口脆锅巴丸子,洪福鲍孤烧鹅掌,锅贴豆腐包,五色如意凉拌菜,主食是葱油拌面,汤是火腿昆布虾丸汤。 苏玉锦和艾草此时饿得有些狠,这些菜又各个是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三尺,再加上此时也没有旁人在,主仆二人便尽兴地大快朵颐。 等两个人差不多吃饱,吴建通和郑明远一起进了雅间。 「郑叔的厨艺当真是越发好了。」苏玉锦连连夸赞,「火候好,滋味加,入口舒适,也难怪咱们会宾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不过就是吃老本,把那些从前烧过的菜拿出来显摆罢了。」郑明远嘿嘿直笑,「到是东家去了一趟山西,可带了那边好吃的回来」 「就知道郑叔惦记这个,都给你们带回来了。」苏玉锦这才把带来的东西打开来,「老陈醋,豆腐干,大红枣,紫皮大蒜,黄小米,那边很多羊肉做的是真好吃,不过这东西带不回来,等我这两日给你们做一锅尝尝味道。」 郑明远最是喜欢各种调味料和食材,见苏玉锦带回来的东西分量不多,但样样齐全,且品质极佳,这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儿去,「要的就是这个。」 「这些是山西汾酒,还有竹叶青,原也不知道该给吴掌柜带什么回来,想着吴掌柜是场面上人,平日里应酬少不得,家里逢年过节也热闹,带点这个回来,不容易出错,也算实用。」 「谢谢姑娘。」吴建通忙不迭的道了谢。 青河县原也有汾酒和竹叶青卖,但这东西一但离了当地,品质总归会有些不同,不如直接从当地带回来的好。 吴建通虽不是个贪杯的,但如苏玉锦所说,他做的是场面上的活,平日迎来送往的,也有许多私交,地道的汾酒和竹叶青拿出来,也颇有脸面。 最关键的是,东家惦记着他这个大掌柜,知晓他的尽心尽力,让人心中暖意十足啊。 分派了东西,苏玉锦开始问正经事,「这半年里头,会宾楼这里可有旁的事情」 「后厨这里到是一直无事,不过就是发现有个小伙计不大安分,总是有事没事地往后厨钻,像是惦记着什么,便让吴掌柜将人打发走了。」郑明远道。 「嗯。」吴建通点头,「我后来也仔细问了个清楚,查了个明白。」 「倒也不是其他人派来的,就是个寻常农家人,叫陈有财,来县城里头做工,寻到了咱们会宾楼,当时咱们招跑堂伙计 ,看他十四五岁,人长得机灵,做活也勤快,试用了两天便留下来了。」 「结果干了有个把月,说想去后厨做活,想拜郑大厨做师父,郑大厨这儿不收徒我对外是说了许久的,这一个酒楼也全指着后厨这里赚钱,咱们会宾楼里除了郑大厨和大勇以外,在后厨里头做活的都是姑娘你手里握着卖身契的伙计,旁人是不能进后厨的。」 「这事儿我也跟那陈有财说了个清楚,让他不必起什么心思,他当场倒也答应了,也说自己家日子过得苦,原也是想着学个手艺傍身,往后若是出人头地是最好,若是不能便也就罢了,接着也老实安分了一两个月,结果后来被大勇发现他在那偷偷地记菜的配料,还想夹带了郑大厨做的卤料出后厨。」 「这酒楼里头的规矩,无论是自己偷学还是说吃里扒外,那都是不能的,我当场便动了怒,结了这陈有财的工钱,让他走人了。」 「嗯。」苏玉锦点头,「吴掌柜处理的没问题。」 既是已经不允许你跟着学厨艺,却还是生出许多心思来,这无论缘由为何,都是留不得的。 这个母庸置疑。 「旁的呢」 尤其是外面的。 「明玉轩的生意过于惨澹,宋掌柜在五月份的时候关了门,说是要休整一番再重新开业,可这几日我听说宋掌柜打算做点旁的营生,或者将铺子租出去,大约是不会再开酒楼了。」 「福运楼那边生意一般,比着去年来说少了许多,但勉强还撑得住,钱掌柜在外面总说咱们会宾楼的坏话,不过也就是在外头说一说,不敢上门来找茬,旁人似乎也听不进去,对咱们会宾楼倒也没什么妨碍。」 「到是那君又来的赵掌柜……」 吴建通顿了顿,接着道,「自过完年后,来了一趟,想着见一见姑娘你,在听我说姑娘去了外地时,只说等姑娘回来看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后来有来了两三趟,倒也没说旁的事,只说是自己君又来那新买来的酒,这边不太常见,要拿过来让我尝一尝,我看那赵掌柜态度谦和的很,大有想着和气生财不求冤家的意思,便也就收了,回了几样咱们会宾楼的菜,也算是有来有往。」 第147章 静观其变 总之就是,外面颇为祥和,并未出现外人打压之事。 想来也是,上次明玉轩的宋掌柜和那郭捕头联合起来想在会宾楼门前找茬,叶大人面上秉公处置,但有心人都瞧得出来是十分偏袒,自然不会再来会宾楼找麻烦,碰钉子。 苏玉锦听的直点头,「那便好。」 「不过这几日,我到是听说青河县这边似乎有意想成立商会,正在让各行各业统计名单,估摸着大约月余左右,便想着召集各个铺面的掌柜,筹办此事了。」 吴建通道,「商会这个词颇为新鲜,我打听了一番,似乎江浙一带兴起此事已有两三年,说是经商之人联合起来,一来可以抵抗天灾,互相帮助,二来许多事情也可以协调调停,三来可联合起来应对朝廷的一些税赋和摊派。」 「听起来似乎益处颇多,江浙一带商业繁荣,对此也颇为推崇,大约也是因为此,青河县这边也想着效彷一二吧。」 「此次伸头主张办此事的主要是冯家大少爷,此外周家的周夫人曾出面表示赞同,云芝斋的云掌柜十分积极,正东奔西跑着牵线。」 「冯家在青河县做茶叶和布匹生意,若是论起来是整个青河县的首富,他们家来牵头做这件事倒也有威望,名正言顺许多。」 苏玉锦道,「这商会成立后大约也是有一定益处的,至于益处多还是弊端多,得看实际如何,目前倒也说不准,既然有人做这件事,咱们会宾楼和苏记不过都是小买卖,跟着走就是。」 静观其变,再言其他。 「姑娘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吴建通点头,「那这两日冯家或者云掌柜再来,那我便在那联名书上签字了,只是到时候若是要凑在一起商议事情时,姑娘还是最好也去看上一看为好。」 他到底是个大掌柜,即便苏玉锦信任,许多事情还是不能擅自做主,尤其是这种新事情,得看苏玉锦这儿大概是个什么主意,往后他才好按着她的准则来办事。 「嗯,到时候吴掌柜与我一同去瞧一瞧阵仗吧。」 商会的事还早,知道此事后聊的过多也没什么用处,苏玉锦便和吴建通还有郑明远这儿接着说会宾楼的事情。 许久未见面,这会子说起话来也是有些收不住,一聊便聊到了后厨开始忙碌晚上的饭时,这才各自散了。 日头西沉,苏玉锦忙碌了一天,也是有些乏累,回去只让柳妈妈和艾草简单准备了一些饭食来吃。 贺严修此时正在京城吃晚饭。 并非在贺府,而是在京城的一家酒楼之中。 一壶上好的状元红,几样精致可口的饭菜,临窗而坐。 窗户大开,从对面的茶楼,刚好能够看到贺严修的身影,且对面大约是好奇贺严修一人饮酒吃饭的缘故,只频频抬眼往这边看。 若是寻常人吃饭,大约会颇为计较,甚至让人将窗户关上,可此时的贺严修似乎并未在意,甚至心情大好的模样,拿了快子大快朵颐,酒也是时不时抿上几口。 喝到兴头上,更是寻了酒楼之中唱曲卖艺歌姬,让其拿了琵琶来,高歌助兴。 茶楼那的人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嗤笑了一阵。 主子还说这贺严修狡猾难缠,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凭借着家世背景,不思进取,只知道寻欢作乐之人罢了。 哪怕有些本事,也不会多。 而此时此刻,就在酒楼的后院,两个身着黑色衣衫,罩了黑袍之人,从后院中牵了马匹,从后门处,拐入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匆匆离去。 直策马一路奔驰到无人之处时,兴安这才摘了蒙着脑袋的黑袍,长松了口气,「二爷怎么知道方才有人跟着咱们。」 「自我一进京城,便一直有人跟着。」贺严修眯了眯眼睛,「不过既是愿意跟着,那便让他们跟着就是。」 酒楼里此时正在喝酒寻欢的,不过是体型和贺严修十分相似的一个暗卫,面容上略作改装,换上贺严修的穿戴,从隔了一整条街的茶楼那看,又是晚上灯火闪烁,不大容易分辨出来的。 再加上还贴心的配了一个跟兴安差不多的人守着,越发显得逼真。 如二爷所说,他们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就是,在那守上个半夜,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结了。 兴安嘿嘿笑了笑,甩了手中的鞭子。 马匹在黑夜中的小巷子穿梭,忽的有身着黑衣的人,在头顶出飞跃而过,片刻后又折返了回来,从一株极其高大的杨树上借了力,最后落在了贺严修和兴安的跟前。 「主子。」时丁拱手行礼。 贺严修勒了缰绳,「如何了」 「如主子所料,那人已经寻到破绽,袭击了看守之人,逃窜了出去,目前正往城西而去,双川等人已经跟了上去,沿途留下印记,方便追寻。」 「走。」贺严修夹紧了马腹。 三个黑影按着沿途的印记,一路走走停停,往城西而去。 这边,早已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且伤痕累累的乔甘正快步往城西而去,一路上是不是停下,看是否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在确定没有人跟踪时,这才松了口气,不再有丝毫停留,只快步地沿着小巷子往前走。 这般闷头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乔甘拐进了一个更加不起眼的小胡同,在小胡同里的第五扇门停了下来,伸手叩击了门板。 两下后停顿一下,三下后停顿两下,如此往复了三遍,乔甘才停下手。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个头矮胖的魏三探了头出来,再看到是乔甘时,顿时愣了一愣,「乔甘」 「是我。」乔甘忙不迭点头,「我刚刚逃了出来。」 又道,「身后没有尾巴。」 魏三四处张望了一番,见的确没有任何动静和人影,这才急忙将人放了进去,快速地关上了门。 进门后的乔甘已是支撑不住,靠着门板瘫坐在了地上,「劳烦三叔悄悄请个大夫来帮我看一看。」 魏三拧眉,迟疑了片刻后将他扶了起来,「你先进去,我这就去寻大夫过来。」 也得赶紧跟主子说上一说。 第148章 留还是杀 先前主子听到风声,听说乔甘在河东府不曾自尽成功,反而被生擒,且被秘密押往京城时,便四处埋伏,要将乔甘截杀在回京的途中。 截杀的过程可谓十分顺利。 但截杀了四路,这四路中都不曾看到乔甘,囚车之中皆是寻常从各地转运至京城的寻常死囚而已。 很显然,这都是幌子,蓄意掩人耳目罢了。 乔甘被隐藏的这样好,连踪迹都寻不到,说明他极有可能已经被带到了京城。 甚至可能已经将主子的身份和盘托出…… 出于此担忧,魏三已是接连几日都不曾睡着过,也知晓自家主子也因为此事而心神不宁。 眼下看到乔甘,魏三顿时松了口气。 乔甘还活着,而且逃了出来。 但是不知道他的嘴严不严…… 「你小子怎么逃出来的」魏三一边简单地给乔甘处置伤口,一边问询。 「老实了许多天,我一直装作伤痛无力的模样,他们对我松懈了许多,今日我看他们值守懈怠,用前几日偷偷藏在口中的钢针打开了镣铐,干掉了几名看守的侍卫,逃了出来。」乔甘如实回答。 「你小子平日里嘴是最严的,这次……」 「三哥放心,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乔甘急忙回答,语气坦然。 最主要的是,贺严修一个字都没有问过。 「那就好。」魏三见状松了口气,将那瓷瓶中的药粉尽数都倒到乔甘的伤口上,拿纱布简单包扎了一番,「屋中有热水和饭食,那屋子里头有两个可靠奴仆,你先简单吃上两口,有事喊了他们两个,我这就去寻主子报信儿。」 「劳烦三哥。」乔甘见魏三和声和气,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是落了地。 死士,最怕的是死里逃生之后,主子的不信任。 眼下魏三态度如此,想来他的这条命也是能够保住一半了。 稳住了乔甘这边,魏三到那屋子里头将那两个奴仆唤了出来,略略交代一番,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又往肩膀上了搭了一条褡裢,手中拎着一只活鸡,扮成是外出做工,夜晚归家的模样,探头探脑地出了门。 此时的贺严修已是赶到了附近,看魏三出门,便让兴安带人在这里等候待会儿捉拿乔甘等人,自己则是跟时丁带了几个得力的好手,跟上了魏三。 魏三显然十分机敏,一路走走停停,甚至还在临街的铺子中买了酒和点心,又在一处小摊上吃了碗羊肉汤,手中拿着烧饼,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踉踉跄跄地接着往前走。 这般在街上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夜色渐浓,街上人也渐渐变少,魏三这才加快了脚步,拐到前面的一处巷子中。 到了其中的一处宅院中,敲门后有人接应,魏三走了进去后,再次略作装扮,从这院子的后门再次悄然出门。 这次是一身短褐的打扮,背着竹篓。 又在街上周旋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魏三再次进了一个巷子中的宅院,再次换了装。 一袭缎面长袍,油头粉面,身上也多了几分酒气,像极了一个店铺的小掌柜,此时酒足饭饱,满意而归的模样。 时丁忍不住张口,「这个人,戏到是挺足。」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传着多机密的皇室文件一般。 「记下方才那些院子,待会儿一并将人拿下。」贺严修低声吩咐。 这些都是那人背后的眼线窝点,既然那人害他如此,这次若是伤不得那人性命,那便断了他的羽翼。 「是。」时丁应下,交代了身边的两个人。 魏三再次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待走进一 处相对来说还算宽敞,红灯笼高挂的巷子时,登时表情严肃,背也压低了一些。 看来,人就在这里了。 贺严修眯了眯眼睛,抬手示意时丁等人小心行事。 一行人不敢再靠前,只远远地看着魏三进了一个门口有小厮把守的高门大院。 「三哥来了。」小厮热络地引他往里走。 「主子可在」魏三问道。 「在,这几日主子每晚都在这里留宿。」小厮如实回答。 魏三的脸色顿时沉了沉。 这院子,是主子在外单独置的,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皆是不知晓。 这里头安置的步锦曾是京城醉春楼的头牌,生的容貌倾城,人更是妩媚动人,一张口便能将男人的魂儿给勾走,那方面的功夫更是了得。 主子原不是沉迷女色之人,只是主子难免有心中烦闷之时,便会来此处松快一番。 既然这几日都在这里的话,足以说明主子这段时日心绪不佳。 想来这贺严修还有那乔甘之事,的确是让主子十分烦恼。 看来待会儿回话时,得小心谨慎为好…… 魏三一路这般想着,通过层层禀告,到了贺严德的跟前。 此时的贺严德正衣衫半褪,坐在蒲团之上,身边的步锦已是披头散发,衣着清凉,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臂和小腿,如猫儿一般蜷缩在贺严德的身边,伸手环着他的腰肢,葱白似的手指拈了盘中的果子,递到贺严德嘴边。 贺严德张口咬住了果子,步锦的手松开,从他的脸颊处,掠过喉头,再停留在他的胸口处,更是顺势攀附在了他身上,瞥眼瞧了魏三一眼。 眼神勾魂摄魄。 魏三从未见过这般香艳情景,老脸一红,忙低了头,跪在一旁,「主子,乔甘回来了。」 「哦」贺严德顿时坐直了身子,「人怎么样。」 「蛰伏了许多日,得了机会逃出来的,有关主子的事,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那……」贺严德眯了眯眼睛,「伤势如何」 「身上有伤,不算深,小的已经查看过,都是皮外伤,养些时日就会好的,小的也查看过,身后没有尾巴,想来话说的可信。」 魏三磕了个头,「小的来请主子的话,这人是……」 留还是杀。 贺严德微眯的眼睛睁开,伸手在步锦的身上摸了一把,「做的干净一些。」 这就是要杀了。 魏三咬了咬嘴唇,片刻后才迟疑地张了口,「乔甘跟着主子多年,也算忠心耿耿,此次的确是他做事不妥,但可否主子施恩一次,让其戴罪立功」 魏三说罢,再次磕了个头。 第149章 去死吧,贺严修 「你到是与他情谊深厚」贺严德反问了一句。 魏三大气不敢出上一个。 情谊是有的,毕竟都是在一起替主子卖命,算的上是一类人。 但若说深厚,那到是没有到这个程度。 不过是因为看到乔甘如此,心中不忍,又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唏嘘不已。 「只怕是你情谊深厚,有些人早已吃里扒外去了!」贺严德冷哼了一声。 「主子的意思是……」 「身上伤的不重,可见被那贺严修抓住之后并未严刑拷打,到了京城后又这般轻易逃脱,如何看都不太寻常。」 贺严德言语漠然,「只怕是早已为了性命做那墙头草,这会子当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妄图想咬起主子来了。」 魏三心中一惊,忙连连磕头,「是小的不查,小的……」 这就回去按吩咐做事。 这才是了。 贺严德摆了摆手,示意他速去解决。 这样的人,多留上一刻都是祸害,毕竟贺严修那个狐狸…… 贺严德忽的站了起来,眉头紧锁。 不对,依贺严修素日里狡猾的性子来说,倘若当真收复了乔甘,又让他做内应的话,这面上的功夫也会做足,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破绽。 那乔甘身上并无用刑的伤,只能说明贺严修从未逼问口供,不过是一直关押,到了京城后又卖出破绽放任他逃脱,为的是利用他来找寻他的幕后主使! 而乔甘也的确如贺严修所料,寻到了魏三,而魏三此时也因为此时不知该如何处置,来寻了他。 那么此时此刻,贺严修兴许已经一路跟随,此时正在外头! 贺严德心中一惊,急忙去扯自己的外衣,「快走!」 「主子这是出了何事」 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中了贺严修的计谋了!」 贺严德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锵锵」的,刀剑碰撞以及厮杀声,火把的火光更是着凉了外面的院子,映照在窗户纸上。 果然如此! 贺严德脸色阴沉,忙将自己的外衣胡乱地穿好。 魏三也是一惊,「主子从暗门快走,小的去前面抵上一会儿。」 说话间,已是抽了旁边墙上挂着的长刀,往外走。 贺严德扯了一张巾子蒙住脸面,带了身边的两个侍卫,打开了卧房屏风后的暗门,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密道。 暗门很快关闭,屏风顿时恢复如初。 步锦眼中的光一点点冷了下去,这才慢悠悠地拿了散落在地上的纱衣,往身上一件一件的批。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信男人那张嘴。 在床上时那是温言软语,连海誓山盟的话都说得出口,恨不得把人都揉到身体里头去,可这一提了裤子,便什么都不认了。 这会子外头乱成这副模样,这贺严德也是只顾着自己逃命,不顾她的死活。 万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步锦坐到了那铜镜跟前,拿了妆奁上头的脂粉,往脸上用了些,又将散落的头发挽了起来,别上旁边那支开的极盛的百合花,又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抚着鬓角的发丝,抿唇笑了一笑。 镜子笑颜,人比花娇。 贺严德带着两个侍卫在狭窄阴暗的密道里走了许久,这才沿着台阶往上走,打开了密道了门。 密道出口的门设在一处离那处院子隔了两条小巷子的一个院落中的灶房里。 这处院落从外头看荒废许久,且有烧过的痕迹,像是主 家走过水又不想修整的模样,在这样一条巷子里,显得颇为不起眼。 贺严德从灶房中出来,见四下无人,顿时松了口气。 「主子可要回府」一个侍卫询问。 这个时辰,倒也差不多可以回府,并不引人注目。 贺严德点头,刚要扯掉脸上蒙着的巾子抬脚往外走,便是眼前一黑,几个人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跟前。 「什么人!」贺严德喝了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两个侍卫忙挡在了贺严修的面前。 「本官乃是户部郎中贺严修,前来捉拿河东府铸币局矿山坍塌的幕后主使!」贺严修拿下脸上的黑色面罩,朗声喝道,「你们若是束手就擒,尚有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否则本官手下不留情面!」 贺严德的脸色顿时沉了沉。 上来便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倘若他此时被抓,暴露了身份的话…… 贺家大公子贺严德谋害贺家二公子贺严修。 就单单这一件事传了出去,即便贺家为了颜面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怕也是要将他送到庄子上软禁上后半辈子。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出来自己便是贺严德。 又或者,干脆今天便将贺严修解决掉,一了百了! 贺严德咬了咬牙,抬手在身边两侍卫的肩头上敲了一敲。 两个侍卫会意,抽出腰间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贺严修和时丁等人。 贺严德更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趁着自己的侍卫和贺严修身边人厮打成一团时,直冲贺严修而去。 贺严修功夫极佳,若是平日里贺严德自认不是贺严修的对手,会心中发憷。 但贺严修在河东府的矿洞坍塌中受了伤,此时还没有好全,力道减弱不说,出手时必定也会有所顾忌。 那就趁这个时候! 贺严德招数凌厉,此时又是奔着要贺严修的性命而来,让贺严修不得不后退几步避让,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来挡。 「锵」的一声响,贺严修并未被贺严德伤着,却也因此被震的手腕一麻,隐隐有些作痛。 贺严修顿时咬了咬牙。 而那贺严德见状,冷笑一声,再次发起了进攻。 贺严修急忙握剑来挡。 几番回合下来,两个人有些不分上下,但贺严修此时略占了下风。 贺严德见状心中得意,越发坚定了今日要解决掉贺严修的决心,手中的软剑「唰唰」几下,更是瞅了空闲,挥向贺严修的脖子。 贺严修挡住贺严德的软剑,却又被贺严德一脚踹中了胸口肋骨处。 贺严修登时如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 看来,旁人往后再提及贺家时,就当真只会提及他这个贺家大公子了。 去死吧! 贺严德冷笑,手中的软剑,在月光下泛起了阴森寒意的光…… 第150章 若有所指 脸上的笑也越发猖狂肆意。 往后的一切,只能是我的! 贺严德紧了紧手腕,手中的软剑朝着躺在地上的贺严修咽喉处刺去! 「主子!」 时丁忙飞身来帮忙,但奈何被贺严德身边的侍卫牢牢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严修深陷险境。 而就当贺严德的剑锋差一寸左右触碰到贺严修的咽喉时,贺严修快速地用自己手中的剑挡了一下。 「锵」的一声,火光四溅。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抵抗! 贺严德一脚便要跺向贺严修的胸口。 贺严修一个转身,整个人快速地从贺严德脚下滚走,贺严德一脚用地地跺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甚至将整条腿震得发麻。 怎会 贺严修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还能躲开 贺严德满脸的惊愕。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便可以杀了我吧。」 贺严修言语轻蔑,连勾起的嘴角上都泛着嘲弄的笑容,且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贺严德的胸口刺去。 既然你不仁,休怪他不义! 贺严德顿时大惊失色,忙挥剑来挡。 贺严修的功夫,自小是由陆家教的,可谓深的几个舅舅的真传,又被定国公亲自指点,于剑术上原就有极佳的造诣,此时哪怕是身体有伤,但仍旧在贺严德之上! 几番下来,贺严德节节败退,身上更是被贺严修的长剑划出了深浅不一的数十道伤痕。 身上的伤加上打斗时间长,贺严德此时已是站立不稳,扶着小院中一株枯死的杏花树,弓着腰,大口喘起了粗气,看贺严修的目光中满都是憎恨。 要死在这里了吗。 而且还是死在贺严修的剑下…… 贺严德忽的顿了顿。 是啊,死在贺严修的剑下。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有律法来惩治他,而不是贺严修来亲手解决。 而且,他贺家的大公子,贺严修的大堂兄,是血脉至亲,若是死在贺严修的剑下,那贺严修必定会落得一个屠杀手足的名声。 这个恶名会影响整个贺家,也会跟着贺严修一辈子。 无论往后他再如何身份显赫,旁人提到他时,都会记得他曾经亲手杀了自己的堂兄! 既是到了这个地步,那也不妨鱼死网破! 贺严德嘿嘿笑了笑,「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那我就成全你!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贺严德纵身扑向了贺严修手中的长剑,以求那长剑能够贯穿他的身体,让他命丧当场。 贺严修已是察觉出来贺严德的用意,眼眸微垂,躲闪到了一旁。 果然还是不敢! 贺严德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忙收住了自己的力气,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快速调转了方向,又向地上扔了两个霹雳弹。 「轰!」 烟雾四起,眼前顿时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隐约中能看到贺严德逃窜翻墙的身影。 那两个侍卫中的一个见状亦是快速逃窜,另外一个则是被时丁等人控制住。 时丁见状,急忙去追贺严德和那个侍卫。 「不必了。」贺严修将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 「主子……」 时丁有些不解。 此时分明是能够将贺严德拿下的极佳时候。 「他拼着一副鱼死网破之态,想要让我背上残杀手足的罪名。」 贺严修沉声道,「他底下那些人只怕也各 个都是撬不开嘴的,到时候倘若底下人将罪名尽数担下,即便我此时捉拿了他,他依旧可以择的干干净净,说不准还要再反咬一口,说我对他栽赃陷害,我反倒得不偿失。」 「这次布局,主要也是警示他一番,让他知晓我什么都知道,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顺便断了他一个臂膀,让他能够安分一段时日。」 「往后时日还长,这帐也可以慢慢来算。」 而且,说到底,他是大伯一家留下的唯一子嗣。 大伯和大伯娘皆是温和之人,与父亲母亲关系十分亲密,待他更是亲厚的很。 尤记得母亲不善女工,自己小时候贴身的衣裳鞋子,许多都是出自大伯娘之手,而知道他喜欢字画骑射,大伯更是想了办法,对他的要求样样满足。 一想到慈爱的大伯和大伯娘,在面对阴狠的贺严德时,贺严修便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最后的狠心。 他到底是个正常人,做不到罔顾亲情。 这次,也算是还给大伯和大伯娘最后一个情面了…… 肋骨和手腕处再次渐渐疼了起来,贺严修忍不住拧了眉。 「属下这就去请大夫来。」时丁知晓贺严修的旧伤,此时看贺严修脸色有些发白,忙扶住了他。 「无妨,先回府,我的伤我知道如何处置,今晚略作歇息即可。」 他的伤,一直都由苏玉锦照看着,这次复发,还是让她看看比较妥当。 明日不如去青河再住上几日 贺严修想了想,道,「去准备几篓螃蟹来吧。」 秋高气爽,膏肥蟹美,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搭配上其他的几样精致菜肴,在小院中进食,大有悠然自得之感吧。 时丁,「……」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起螃蟹来了 是因为要警示那些人莫要像螃蟹一般横行霸道,要安安分分做人 毕竟吃螃蟹时要掰掉蟹腿,也有告知对方断其手脚之意…… 自家主子一向睿智,每每做事也破有深意,此时也一定如此。 时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 晨起,贺家。 早饭摆在了贺老夫人的院子里头,贺承业,陆氏和贺严舟先到,紧接着是贺严修,最后是贺严德和方氏。 「大哥早。」贺严修看到贺严德时,眼睛微眯着打招呼,「看大哥脸色不大好,步子也有些虚浮,可是身子不大好」 「入了秋后时气不大好,天气也是忽冷忽热,这冷风若是刮起来便如刀子一般容易伤身体,大哥还是多多注意为好。」 这话分明若有所指。 贺严德心中腾起了恼意,但当着贺家所有人的面,他也不敢发作,只扯了嘴角挤出一抹笑意,「有劳二弟记挂提醒,不过是昨晚出去吃酒时,结果酒楼里蹿出来了一只耗子,受到了惊吓,也不小心被磕碰到了而已,都是小事,不打紧的。」 第151章 如此贪财 「原来如此。」贺严修点头,「大哥竟是害怕耗子,还因此摔了一跤。」 「我原以为大哥久在工部任职,平日里拳脚功夫也没落下,本不该如此才对,可见大哥这些时日大约是偷懒懈怠,又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如此吧。」 「不过说起这耗子来,好端端的酒楼竟然会有耗子,可见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哥往后还是不要再去哪种地方,免得再次被吓到摔跤。」 这就是警告了。 折让贺严德咬了咬牙。 昨晚他几乎是通宵未眠。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落入耳中。 虽然乔甘也好,魏三也罢,都没有将他这个主子供出来,甚至将河东府铸币局矿山之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但贺严修的手下却将魏三途径时所有院落据点一个不落地全都敲掉。 人抓了个干干净净,连那些地方也几乎全都被夷为了平地。 唯独留下了他安置步锦的那处院落。 这分明是告诉他,往后吃喝享乐可以,安置外室,玩赏美人更是可以,但唯独不可以到处生事,尤其是生他的事。 一个晚上,贺严德气得摔碎了整整五套茶盏。 但气愤之余,贺严德却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此时斗不过贺严修。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之事,他自然会有能够胜得过贺严修的那一日。 他需要忍辱负重,静待时机…… 贺严德强忍了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二弟所言极是,也是几个不大要紧的人非要拉着吃酒,往后不再去那样的酒楼吃酒就是。」 竟是这般容易低头 贺严修探寻的目光从贺严德的脸上掠过,捕捉到他低垂眼眸中的明显憎恨时,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大哥年长我几岁,平日里做事也最是稳妥知分寸的,想来大哥自是知道如何来安排自己的事务,我也不过是说一两句闲话,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二弟说笑了。」贺严德仍旧是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带着方氏一并落了座。 贺老夫人,贺承业和陆氏三人,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了一眼。 贺严德和贺严修二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他们能够瞧得出来,却并不打算多问。 二人脾气秉性如何,他们三人可谓了然如胸,至于他们二人近日里各自所做之事,他们三人虽时常在家中,却也并非全然不知。 此时眼看着二人没有撕破了脸面,他们三个长辈自然也就没有要挑明多事的道理,只吩咐底下人布了菜,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开始享用早饭。 「昨日严修回京,从河东那带了许多东西回来,都送到了我那院子里头,我看里头有竹叶青汾酒什么的,我们妇道人家用不上,待会儿让底下人给你们两个人送了去。」 贺老夫人道,「只是这酒虽好,可你们也得知道适量,把握得住分寸,莫要贪杯,更不许贪杯后惹了事端出来。」 贺承业和贺严德忙应了声,「是,母亲/祖母放心。」 「还有那些红枣豆腐干等吃食,估摸着你们是瞧不上的,我老婆子年岁大了贪嘴,就都自个儿留下来,你们不许抢,到是那些潞绸,我瞧着颜色鲜亮的很,到是适合做些冬日里的棉衣、斗篷什么的。」 贺老夫人道,「待会儿你们两个来我院子里头各自挑上两匹吧。」 「是。」 陆氏和方氏依次应了下来。 「还是二弟细心周到,出门一趟也惦记着孝敬祖母,我这个做大嫂的都还能沾上许多光呢。」方氏笑眯了眼睛,「也怪不得祖母偏疼二弟,这般孝顺懂事,怎会不招 人喜欢」 「说起来,二弟此次河东公干受了伤,此时可全养好了要不要请个好大夫进府给二弟好好瞧上一瞧。」 「有劳大嫂记挂,已是大好了。」 贺严修笑道,「只是说起这受伤之事了,河东之事我已写了奏折上呈圣上,个中之事也已经处置完毕,今日晨起一早又向圣上又告了几日假,想要好好休息几日,免得这伤落了病根。」 「嗯。」贺老夫人点头,「是得好好休息几日,不如向宫中递了牌子,请个太医过来瞧一瞧」 「倒也不必,孙儿近日听闻了一个好大夫,医术倒比太医还要精湛几分,待会儿便准备去寻那大夫,让她好好给诊治一番。」 贺严修道,「刚好也趁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 贺老夫人点了点头。 经历了这么许多事,贺严修自然也是乏累的。 尤其是心里头,只怕沉甸甸的不是个滋味。 想要离京几日调节一下心情,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既然如此,那便依严修所说的,让那位大夫给诊治吧,你们两个待会儿给严修收拾一番,也给那大夫备上一些厚礼。」 既然是位医术堪比太医的大夫,想来医术卓然,为人应该也有几分傲气的。 这样的人该以礼相待,不可失了规矩,对方也才能用心给贺严修看诊。 「母亲放心,儿媳一定办妥。」陆氏应了下来,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贺严修一眼。 当真是去寻大夫看诊 这是自然。 母子两个心领神会了交流了一番,直到吃罢早饭,陆氏按贺老夫人所说的帮贺严修收拾东西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这次要去几日」 「看伤势和诊治状况如何,少则十日,多则半个月。」 「时间到是不长。」陆氏点了点头,而后眯了眯眼睛,「说起来这青河县也不远,天气也都差不多,也不必带太多的衣裳了,至于你祖母所说的给大夫的厚礼,我到是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我看你大约知道如何投其所好,不如你来决定带些什么」 「若是自己那没什么好东西的话,不如到我的库房里去挑选」 去母亲的库房里挑选给苏玉锦的厚礼 贺严修眼前顿时一亮,「母亲那可有现银」 「嗯,银票,金块,金叶子什么的,也都是可以。」 陆氏,「……」 自己儿子安置在外面的外室,竟是个贪财的 而且还贪得这般直白 免费阅读..com 第152章 人心隔肚皮 不要珍奇珠宝,首饰头面,绫罗绸缎,而是只要钱 这样只要钱的粗俗女子,当真能入得了贺严修的眼 而且能够让贺严修对其念念不忘,甚至连刚刚回京后,便又想着回去陪上一陪 这…… 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陆氏愣了好一会儿后,才不确定地张口问,「你当真要这些」 去送给你那个外室 「嗯。」贺严修点头,又有些讶异,「母亲是觉得有些不对吗」 他的那副画早已绘制好送往了八珍斋,而且拍得了八千两银子的高价,可以供他花销上好一阵子,哪怕给苏玉锦打赏时手缝大一些,也是足够许久了。 但不知道是被苏玉锦影响,还是因为打赏成了习惯,他现在也觉得银子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有备无患嘛。 更何况今日还是母亲特地主动要求给他东西。 陆氏出嫁时,因为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娃,贺家原是书香世家,贺承业又是当时才貌兼备的状元郎,陆家在这嫁妆上不肯失了气势,给陆氏的陪嫁整整八十一抬,真正是十里红妆。 且为了当时顾及贺家书香名门的脸面,许多东西都没露在外头,大多是以铺面、银票、田庄等形式放入箱中。 可以说,用腰缠万贯来形容陆氏也不为过。 她主动给东西,那必定数目不小,贺严修可不想浪费了这个机会。 而陆氏看贺严修俨然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越发有些无语。 咋感觉自己家儿子也有点掉钱眼里的意思了 那外室,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腹诽了好一阵子的陆氏,最终还是按照自己答应贺严修的那般,拿了库房钥匙,喊了身边的绿荷去库房拿贺严修要的——钱! 满满一小匣子,六十两的黄金,还有底下叠着的两千两的银票。 「谢母亲。」贺严修向陆氏道了谢,让兴安将匣子收了下来。 「当真不必带些旁的东西」陆氏仍旧有些不死心地拿起了旁边的珍珠头面询问,「这个可是当初你外祖母托人在扬州打制的,不敢说比宫里的东西还要好,只能说全京城这样好的东西不多见的。」 「若是那个太过贵重的话,这个累丝镶宝石的金手镯如何这个到是常见,也显得端庄大方。」 「实在不成的话,这对蝶恋花的步摇显得十分精致呢……」 贺严修想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多谢母亲费心,当真是不必了。」 苏玉锦似乎平日里甚少佩戴首饰,就连头上的发簪都是最为简单的款式,大约是不爱这些的。 毕竟这次又是自己不听医嘱再次弄伤了自己,贺严修心里有些不安生的很,觉得还是投其所好最为合适。 陆氏,「……」 想不明白啊! 这边,贺老夫人和贺承业正在屋中说话。 「严德这孩子……」贺老夫人叹了口气,「在旁人看来,他原是家中嫡长孙,是贺家的顶梁柱,原本是该样样出众,只是他这掐尖要强的性子,当真是要不得了。」 见贺承业不说话,贺老夫人接着道,「这次幸好是严修福大命大,并未有大不妥,可这次侥幸,下次,下下次呢只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永远视严修为眼中钉了。」 「到时候当真是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做到何等地步去,难不成当真要我这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母亲倒也不必过于担忧,严修心中还是有数的。」贺承业答了一句。 「有数又怎样,他在明,严 德在暗,防又能防到几时去」贺老夫人说着话,音量渐渐高了起来,「这人还能躲得过毒蛇去冷不丁就要被咬上一口的!」 「说来说去,严修这孩子还是太顾及亲情了,还拿他当大堂兄看,还惦记着老大和老大媳妇的好,却不知道……」 「这人心,到底都是隔肚皮啊!」 贺老夫人说罢,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咳嗽了几声。 原本便是苍老的面容上,越发增添了许多疲惫。 「母亲息怒。」贺承业忙端了一盏热茶过来,喂贺老夫人喝下,又帮着他顺气,「这些事母亲还是不必过于操心了,儿子心中有数,一定能够办妥,不让母亲担忧。」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亲是重情义之人,你也是这样,到了严修这里更是如出一辙,各个都是念及情义,下不得狠手的。」 贺老夫人瞥了贺承业一眼,「你所谓的办妥,我看估摸着也是跟严修一般,不过就是敲打一番,让其收敛一二,可他倘若知道收敛,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必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此事也不必劝说,只按我说的去办就是!」 「母亲……」贺承业有些不安,「他说到底也是大哥唯一的子嗣……」 「你叫他大哥,他未必认你这个二弟!」 贺老夫人怒喝了一声,「留的半条性命在,已是贺家对他仁至义尽,往后大半辈子,养着他就是,至于这一脉子嗣之事,倘若往后无望,从庶出旁支过继一个就是,挑个品行端正的,倒免去了许多的麻烦事!」 见贺老夫人满脸愠怒,眼圈都红了,贺承业知晓此事是必须要做,便点了点头,「是,儿子谨遵母亲吩咐,这就去安排。」 见贺承业应了下来,贺老夫人神色才略微和缓,微微颔首,「此事宜早不宜迟,天儿是一日一日冷下来了。」 「是。」贺承业再次应下,「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贺老夫人满脸的愠怒这才消散了大半,闭上眼睛,半晌后道,「你去吧,让门口的丫头们去唤你媳妇和严德媳妇过来,方才说好了要让她们挑选潞绸的花色。」 「还有,严德那边既是说昨晚受了惊吓,又磕碰什么的,让人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也妥当些。」 有些事情是要做,但面上却不能透露,要一切如常,不让人察觉分毫。 尤其是在外人看着时挑不出来一分的不妥。 这是她身为贺家当家主母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但话回来了,当初她若是能有这般的见识和手腕,也不至于留下一个祸根。 免费阅读..com 第153章 无事献殷勤 一个会殃及到自己亲儿子和亲孙儿的祸根。 说来说去,她也好,贺家其他人也罢,到底都是个有血有肉的寻常人,没有将人心想的那般恶,才会到了今日的田地。 但话又说回来了,倘若当真为人处世时事事凉薄,这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期盼呢…… 贺老夫人心中一阵怅然,连脸上也浮起了一层澹澹的哀伤。 贺承业知晓自己母亲此时心情也是颇为失落,心中亦是叹了口气,向她行礼,「是,儿子这就去安排。」 「儿子告退。」 「去吧。」 贺老夫人抬了抬手,在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后,紧闭的眼睛重新睁开。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初,原本因为愤怒而紧绷的后嵴梁,依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恢复了素日里的雍容华贵和慈祥和善。 许多事,都还需要自己去应对呢。 至于贺承业和贺严修,还有贺严舟…… 有些事,在人生路上,总归需要经历的。 ---- 贺严修抵达青河县时,时值正午。 苏玉锦此时正在院子里头做三汁焖锅。 从会宾楼的后厨那特地要的新鲜鸡翅中,秋日里个头极大,正值肉质肥美的大河虾,配上红萝卜、红薯块、莴笋块、藕块…… 满满一大锅,正在炭火的炉子上咕都都地冒泡,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惹得贺严修都忍不住直抽鼻子,「又是怎样的美味佳肴,气味这般好闻」 「二爷」 苏玉锦看着昨日晨起才离开青河县,此时又出现在院落中的贺严修,顿时讶异无比,「二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贺严修从河东府回京城,势必要往上汇报一番公务才对。 苏玉锦原以为按着这个时代的办事流程和方式,这段时日贺严修大约都是不得空来这里的。 所以在贺严修走的时候,她还特地给贺严修带了分量足够多的丸药,为的就是能够让他长时间不来青河县时也不会耽误身体恢复。 「得了两篓新鲜的螃蟹,想着你厨艺好,便送了过来。」贺严修说话时不敢看苏玉锦,伸手摸了摸鼻子。 给她送螃蟹 苏玉锦看着旁边兴安刚刚放下的那两个装满螃蟹的竹篓,再看看神色明显有些慌张的贺严修…… 伸手将贺严修的胳膊捞了起来,苏玉锦掀开他的袖子,果然看到了已经泛红发肿的手腕。 再略搭了搭脉,看贺严修此时气息有些不稳的模样,便能判断出来他此时的肋骨伤必定也是加重了许多。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 无事献殷勤…… 苏玉锦也顾不得去管那炭火上的三汁焖锅,急忙将贺严修请到屋中,先施了针,接着拿各种活血化瘀的治伤草药快速做了两贴膏药出来,分别贴在他的两个手腕处。 「这次倒比上次伤的还要重。」 苏玉锦拧眉,「虽不知二爷究竟为了怎样不得不做之事才会如此,但实在是不能再出现第三次这样的情况。」 否则这伤反反复复的,一直养不好便会落下极重的病根。 再不能恢复往常的力道不说,待年岁略大一些,阴天下雨时还会觉得刺痛难捱。 贺严修原本想了许多的理由来应对苏玉锦对他伤势的询问,但他没想到的是,苏玉锦根本没有问缘由,而是只说了一句叮嘱。 贺严修愣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二爷这个时候过来,一定还没有吃晌午饭吧,外面做好 的焖锅,配上牛舌头烧饼,滋味倒也不错。」 苏玉锦说话间已是让艾草和柳妈妈又去做了个汤和两样简单的凉拌菜过来。 贺严修落座后,接了碗快,和苏玉锦一起吃饭。 三汁焖锅,鸡翅鲜嫩软烂,河虾鲜香,各种配菜因为酱汁滋味浓郁且炖煮的时间够长,吃起来香浓无比,颇为入味。 哪怕是用饭勺来吃,贺严修依旧是大快朵颐,吃的十分痛快。 到是苏玉锦这里,吃饭时慢条斯理,话也没有多说半句,一顿饭下来后,不过是吃了两个鸡翅,三个河虾,几块菜蔬,连烧饼都只吃了半个。 贺严修微微抿唇。 自己再次负伤,苏玉锦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吧。 毕竟医者仁心,身为大夫最大的成就感是自己医治过的人病情好转,彻底恢复。 像他这样两次病情加重,让苏玉锦这个大夫频繁操心头痛的,大约是她眼中最为让人不悦的伤者了。 贺严修自觉自己有那么一丁点过错,也寻思着待会儿怎么想了办法寻个合适的由头给苏玉锦点赏银。 按照以往的状况来说,只要有银子,苏玉锦好像都是高兴的…… 正在贺严修烦恼时,艾草走了过来,冲苏玉锦福了一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苏玉锦先是拧眉,接着是多云转晴,片刻后竟是兴高采烈。 更是伸手「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就说嘛。」 「我就说这晨起送过来的油茶在做的时候,必定是拿花椒炒炒的大米,调味的时候又放了麻油,郑叔偏生说不是,说只有调味时放了麻油,炒大米时没有放花椒,说的还那般笃定,闹得我都以为自己的味觉出问题,连这个都尝不出来了呢。」 「闹了半天,还是那么回事,郑叔可真是,为了这十两银子给我打赌就要耍赖,这会子又绷不住自己先说了实话,真是没法说他,一大把年岁了,竟是为了十两银子干起了睁眼说瞎话的事儿。」 「你这会子就去会宾楼回个话,就说我这会儿翻脸了,没有二十两银子,这梁子就算是结下来了,往后我再不去会宾楼的后厨,今儿个的螃蟹,也别想有一个腿儿能进他肚子里头去。」 说啥也得治治这个老家伙! 多大年岁了,跟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耍起这个赖。 「是。」艾草听得出来苏玉锦是在捉弄郑大厨,又因为郑大厨耍赖的事儿忍不住发笑,只急忙小跑着去会宾楼回话去。 苏玉锦解了心中的疑惑,这会子心情大好,拿着快子去捞锅中的河虾,兴高采烈地吃起饭来。 贺严修,「……」 合着苏玉锦方才不高兴,不是因为他的事儿 免费阅读..com 第154章 论功行赏 到是他多想了。 苏玉锦在那熟练地将虾壳剥掉,虾仁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见贺严修在那愣神,问,「二爷怎么不吃了」 「可是这手腕吃饭时也觉得有些难受」 贺严修回过神来,「没,我吃好了。」 心中松了口气。 就说嘛,苏玉锦身为一个大夫,还是会关心他这个伤者的。 二爷吃好了 苏玉锦看着还剩下大半的三汁焖锅,喜上眉梢。 都是她的,没人抢,可以慢慢吃。 贺严修拿巾子擦了嘴,又漱了口,这才招呼兴安拿了木匣子过来,「此次河东府之事办的妥当,圣上颇为开心,给了一些嘉奖,这次你也颇为辛苦,出力不少,这些是你的。」 中毒之事也好,矿洞坍塌也罢,都多亏了她的及时救助。 苏玉锦自认为自己的确也做的不错,这会子也没有推辞,伸了手接下,「多谢二爷。」 说话间打开了那匣子来看。 金灿灿的金元宝,十两一个,一共有六个,若是换算成白银的话,这便是六百两到手。 苏玉锦笑的眉眼弯弯,「多谢二爷。」 接连谢了两次。 贺严修觉得自己从母亲那要些银子来实在是要的极对。 「原也是你的功劳,这是应得的。」贺严修笑道。 苏玉锦略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后迟疑地开口询问,「那二爷下次再公干外出时,不如还带婢子一起去」 此次河东一行,苏玉锦可谓是收获满满。 一个好友,一个成为合伙搭档的摇钱树,还有贺严修的许多赏赐,可谓赚的是盆满钵满。 这样的机会,苏玉锦还想要。 贺严修,「……」 「行,行吧。」 「多谢二爷!」 吃罢晌午饭后,苏玉锦再次给贺严修重新开了熬煮的汤药,还有粘贴的膏药,让艾草去药方拿药回来熬煮、研磨。 有了上次研磨药粉制作膏药的经验,苏玉锦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一下午的时间便做了好几贴,拿油纸密封起来。 傍晚时,苏玉锦让艾草和柳妈妈将螃蟹仔细收拾了一番。 两大篓的螃蟹,都是活得,得趁新鲜吃。 惦记着这个时候存放条件有限,且螃蟹放的时间长了容易饿瘦而不好吃,苏玉锦将一篓子螃蟹拿去会宾楼和苏记那各自分了分,这一篓则是留在院子里头几个人来吃。 地道的大闸蟹,个头大,一个有半斤来重,且大都是母蟹。 苏玉锦看了看数量,简单分类了一番。 晚上做的是清蒸大闸蟹,盐焗大闸蟹,主食是猪油蟹粉拌面。 到了第二日清晨时,早饭是用那蟹肉、蟹黄混着猪油炒成的蟹粉包成的小笼包,配上蟹肉粥和几样精致可口的凉拌菜。 到了晌午时,仅剩的那几只螃蟹,苏玉锦洗涮干净,剥掉不能吃的东西,劈开成几瓣后,做成了香辣螃蟹…… 贺严修吃的酣畅淋漓,甚至在吃时,毫不顾忌形象的吮了吮手指头。 众人见状,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二爷身为世家公子尚且如此,那他们有此动作岂非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毕竟吃这种香辣滋味,且需要手撕的吃食,吮手指才是最最精华的所在。 香辣蟹吃的过瘾,可众人却又有些遗憾满满。 分量太少了! 以至于吃完香辣蟹后,兴安和艾草几个人都在偷偷盘算着,要不要再去街上买些螃蟹回来。 正值八月,螃蟹正是肥美的季节,即便街上随便买来的不如贺严修寻来的螃蟹个头大,但也算得上品相不错,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但螃蟹虽好,到底有些寒凉,不适合天天都吃。 苏玉锦琢磨了一会儿后,让艾草和柳妈妈帮着自己和面。 不是普通做面条的和面,而是用剩下的白米饭,配上盐、五香粉、辣椒粉、面粉、红薯淀粉等搅拌均匀加上鸡蛋液后和成的面。 面摊擀平,压痕,切条,上锅蒸,晾干,搁在以辣椒粉为主,混了五香粉、孜然粉、花椒粉、白芝麻、盐、糖等混合成的辣椒油中翻炒均匀。 等这条宽宽的「面条」晾凉了之后,苏玉锦分给众人尝一尝滋味。 红彤彤的色泽,闻着也是喷喷香的,到是勾起了人的食欲。 只是,这样的东西,当真比香辣蟹好吃吗 这世上,当真还有比香辣蟹还好吃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疑惑,所有人倒也将苏玉锦做好的这样吃食放入了口中。 又香又辣,又辣又香的滋味在口中迸开之后,可以说是直冲脑门,让人仿佛上瘾了一般,欲罢不能,吃完一条后,再去拿另外一条。 待吃的实在是辣的不行时,咕咚咕咚喝上一碗凉水…… 爽! 别说,还真有比香辣蟹更好吃的东西呢。 贺严修吃的也是不亦乐乎,不过因为服用汤药的缘故,他不能多吃,只分到了小小一条。 以至于他也有些不大舍得吃,只一小条一小条地撕着,更是问苏玉锦,「这是什么吃食,滋味这样好。」 「辣条。」苏玉锦回答。 辣条 香辣可口,形如面条,到是名副其实。 贺严修接着美美地吃起了自己唯有的一小片辣条。 因为手腕和肋骨伤的缘故,贺严修要在青河这里呆上十多日,自认为不是什么太要紧的病,也不需苏玉锦日日都在他身边盯着,贺严修便让她平日里只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苏玉锦见状,也没有太跟贺严修客气,只按着自己的计划,去了一趟田庄那,查看田庄此时的状况。 时隔半年多,再次见到东家,牛大力十分欣喜,领着苏玉锦到家里头热络地招待。 「田庄一切都好,今年的麦子丰收,收麦子前又没下大雨,比去年每亩多打了几十斤呢,收了麦子后又下了两场雨,地里头湿度也够,刚好种秋。」 「今年还是主要种了棒子,黄豆,棉花啥的,那些离水井远,不算好地的,就种了些红薯,这会子长得都不赖,要按这个天儿下去的话,今年收成也赖不了。」 「对,上回东家提醒小的注意的那些事,小的也都让村子里头的人按着东家的意思差不多都拾掇好了。」 免费阅读..com 第155章 该说巧吗 「这村子里头的水井远离那些猪圈,茅厕啥的,地里头今年也多打了两口井,浇水灌既也方便多了,这些都按着东家说的办后,这村子里头大人孩子啥的,还真是少了许多小病小灾的呢。」 提及这件事,牛大力便满脸兴奋。 从前这庄子里头,最怕的是两件事,一件是怕灾,另一件便是病。 灾便不必说了,粮食减少,入口的东西都没有时,十分容易出现偷盗,庄户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争吵和矛盾,甚至出现卖儿卖女,庄户劳动力减少,不得不要寻新的庄户进来,重新和其他人磨合…… 而病,大多是因为汤药费昂贵,倒不不会压垮一个田庄,只是压垮一户人家,但这仅限于这病不会过了病气给旁人,不然极有可能整个庄子的人都病倒,也会成了灾。 总之,这两样都是十分麻烦的事儿,对于牛大力来说,都让人头疼。 但眼下,听了新东家的话,这孩子嚷肚子疼的比往常少了许多,似乎连头疼脑热的事儿都没几个,的的确确是让人省心许多。 苏玉锦闻言,也是颇为高兴,「病从口入,预防着些,自然少了许多小病小痛的,这田庄一切都好,我这心里头也放心的很,前几日在家里也瞧见了今年往上交的地租子的账簿,数量也是足斤足两,没有短缺。 「说起来,都是牛庄头尽心打理的缘故,往后也得劳烦牛庄头如此多辛苦一些才好,这天儿也渐渐有些冷,入冬后各家各户棉被够不够盖,粮食够不够吃,牛庄头都得多操心。」 「此外呢,我方才一路走过来,看这庄户的房屋大都破旧,许多房屋年久失修,墙壁那都有大裂缝,只怕到了冬日里头要冻坏了人,这个时候天气好,又不算特别农忙,该张罗大家伙修缮房屋便修缮修缮。」 「若是做泥胚土不够用的话,我看庄口那有块洼地是空的,不如就从那起土,洼地的土都是生土,这几年只怕也都种不了地,干脆就挖出一个池塘出来,到时候往里栽种些莲藕,塘里头再养些鸭子,下点鸭蛋,卖些肥鸭,都算是额外的收入嘛。」 「做事也不必那般死板,我这里若是想不到的,牛庄头你身为庄头,也得心思活络起来,若是有好的营生能做起来的就领着大家伙做起来。」 田庄这种产业,属于东家和庄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产业。 各处收益高,庄户日子过得好,东家这钱袋子也能鼓起来,可若是庄户日子过得苦哈哈,租子交不上来,东家看着账上有那么多的应收租子,却收不上来那么多,只能是干瞪眼。 苏玉锦自认为自己不是能够做出拉喜儿抵债那种事的无良地主,所以还是觉得要想尽办法的创造条件,让庄户富裕,进而鼓了自己的钱袋子。 牛庄头认真听着苏玉锦的这些提议,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则是盘算着要怎么做这些事情。 苏玉锦在田庄这里呆了半日,晌午饭是在牛大力家吃的。 拦住了要去宰杀家中小公鸡待客的张氏,苏玉锦只让她做上一碗面条来吃即可。 但即便是面条,张氏也没敢怠慢,和面用的纯白面,加了盐水和鸡蛋,浇头用的秋豆角和肉沫,额外又给艾草等人一人碗中加了一个荷包蛋。 苏玉锦碗中给加了两个。 肉沫不多,张氏的手艺也一般,但胜在求豆角是刚摘下来的,又嫩,做浇头时又加了半勺的猪油,加上那荷包蛋煮的时间刚刚好,鲜嫩流糖心,热热的吃着十分美味。 苏玉锦吃的都连连点头,颇为认可。 牛大力和张氏见状,心中是既欣慰又高兴。 遇到这样拎得清,好心又不端架子的东家,当真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这庄子,说啥也得好好帮着东家管,一定得让东家赚钱才行! 苏玉锦午饭后又待了一会儿才走,临走时,从田庄中带回去了一些东西。 一些是干荠菜,因为牛大力和张氏见春日时苏玉锦对这荠菜十分喜欢,便有心想给她留上一些。 但这荠菜也只有每年春天新长的嫩的才好吃,平日里吃不到,他们便让田庄里的孩子们挖了许多新鲜的荠菜回来,淘洗干净,加了盐和些许油来煮,略汆烫后放凉水里冰过后捞出彻底晾晒干,做成干荠菜,这样吃的时候泡发即可,滋味虽不如新鲜的,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剩下的则是新鲜的芝麻叶,红萝卜樱和白萝卜樱。 四样东西,装了两大筐,放在了马车里头。 闻着那混着新鲜泥土味儿的萝卜樱,艾草只眨巴眼睛。 姑娘这是要准备喂兔子了 而苏玉锦则是盘算着回去后怎么做这几样东西。 一路从田庄回到院子里,即便是紧赶慢赶的,已是日头下沉,西边的天满是霞光之时了。 苏玉锦让艾草和柳妈妈赶紧收拾这些从田庄里带回来的东西。 柳妈妈和艾草便将东西搬到院子里头,开始打水清洗。 眼看时候不早,柳妈妈便要去关院子门。 结果门还没关上,一条马鞭却是先伸了过来,紧接着一抹水莲红便闪了进来,几乎是不等柳妈妈反应过来,水莲红已是在院子里头蹦跶了几下。 「哈,我就说,今晚肯定有好吃的,看来我来的真的很是时候的。」 还没来得及回屋的苏玉锦,「……」 上次陆雯静来的时候,就是她去田庄回来,这次又是。 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巧呢,还是该说巧呢,还是该说巧呢 「陆小姐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收了上次陆雯静给的那个颇为贵重的镶嵌宝石的金镯子,苏玉锦将陆雯静视为第二金主,此时也是笑眯眯地迎接。 「在家待得实在无趣,又惦记着你这里饭菜实在好吃,便想着来看看能不能蹭顿饭来吃。」 陆雯静嘿嘿直笑,「看你们在这里忙活着,这晚上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是那滋味浓郁的红焖羊肉,还是清香十足但依旧解馋的饺子 苏玉锦想了想后如实回答,「荠菜炒香干,红萝卜樱蒸菜,盐腌白萝卜樱,芝麻叶面条。」 陆雯静,「……」 怎么都是兔子菜! 她想吃好吃的…… 免费阅读..com 第156章 先发制人 陆雯静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如,我们吃些肉怎么样」 肉,肉懂吗 动物身上那紧实有弹性,吃起来鲜嫩喷香,跟什么菜搭配起来都十分好吃的……肉 「那……」苏玉锦也想了一想,「粉蒸小酥肉再加上荠菜馅的小馄饨」 「可以!」陆雯静高兴地原地蹦了又蹦的,这才蹦蹦跳跳地准备先去屋歇一歇,喝口茶,待会儿再享受美味佳肴。 结果还没进屋呢,便看到掀了竹帘子走出来的兴安。 「兴安」陆雯静歪了歪头,「你怎么在这里」 忽的又觉得不对。 兴安在这里,那是不是就说明,表哥在这里! 完了完了完了…… 自己是偷偷熘出来的,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下子要被人发现了! 陆雯静忙缩了缩脖子,转身过去蹑手蹑脚地要离开,却只听身后有了喊声,「既是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一些」 果然,逃不过去的。 陆雯静脸色略白了一白,接着很快镇定了下来,转身过来蹦跶到了此时站在廊下的贺严修的跟前,「好巧,表哥你也在这里啊。」 「说起来,我听姑母说,表哥你不是旧伤复发,去寻大夫看诊了吗」 要先发制人! 「是啊,来寻苏姑娘看诊。」贺严修晃了晃手腕上贴着的膏药,一边吩咐兴安,「晚上的汤药早一些熬上吧。」 兴安应了声「是」后,进屋去拿苏玉锦配好的药材包。 陆雯静见状,顿时脸色尴尬。 这苏姑娘,竟然还是个大夫 医术好到可以帮贺严修治疗复发的旧伤 这下子,到是没法拿贺严修的把柄说事儿了,只嘿嘿地赔着笑,「这不我也是惦记着表哥的伤,所以替姑母来看一看表哥现下如何了早些回去跟姑母说一声,也好让大家都安心不是」 「表哥你是不知道,你这伤大家都惦记的不得了,连我爹都要一日念叨三遍的,我思来想去的,觉得自己平日里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现如今年岁不小,该好好的孝顺一下爹娘,所以便想着来看看表哥的伤势病情,回去跟爹娘说上一说,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嘛……」 「说实话!」贺严修睨了陆雯静一眼。 「嘴馋苏姑娘的厨艺,想着来打打牙祭,吃完了就走,家里应该也不会发现。」 陆雯静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番,接着小心翼翼地翻了翻眼皮,去看贺严修脸上的表情。 说起来,她有许多的堂哥,但唯独只有这一个亲表哥。 偏生这一个亲表哥哪怕并非是整日板着脸,却也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不由得心生畏惧,以至于在家哪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有些怕表哥。 「吃完就走。」 见贺严修松了口,陆雯静顿时欢天喜地,「好,一定!」 原本打算的也是这样。 「回去后,不要到处说我在青河。」贺严修叮嘱了一句。 「好。」陆雯静再次点了点头。 但又歪了歪头。 是因为怕她跟颖姐姐说这件事吗 不过既然表哥这么喜欢苏姑娘,这么多年也唯有苏姑娘这么一个女人,却又要藏着掖着,这是为何 陆雯静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这件事她觉得跟她没有太多关系,干脆也不再去想,只安安静静地等着吃晚饭。 晚饭就是苏玉锦方才对陆雯静说的那些菜。 看着平平无奇,但真正 吃起来的话…… 荠菜肉馅儿的馄饨自不必说,跟陆雯静上次吃到的荠菜馅儿饺子一样好吃,红萝卜樱蒸菜是蒸熟之后又炒过,滋味浓郁,入口鲜香麻辣,吃着倒比肉还要解馋。 白萝卜樱是去了叶只留下叶子中间那根茎秆,切成段儿,不必用多余的调味料,只拿盐腌上一腌,吃起来爽脆可口,配小酥肉来吃,简直绝配。 最好吃的,当属那芝麻叶面条。 新鲜的芝麻叶面条,炝炒过后做成的原锅面,吃起来是清香味十足,入口舒适无比,在这样的秋日里来上一大碗这样的面条,可以说超级有满足感。 嫌弃兔子菜的陆雯静,吃掉了一盘红萝卜樱蒸菜,以及一大碗的芝麻叶面条,反倒是心心念念的小酥肉和荠菜肉馅儿的馄饨没有吃上几个。 吃饱了之后还要拍一拍肚皮,打上一个响亮的饱嗝。 因为有贺严修在这里,陆雯静也不敢多呆,吃完了饭,略消化了一会儿,便急忙离开。 苏玉锦送出了门。 见贺严修没跟着,陆雯静忙拉住了苏玉锦的袖子,「下回表哥不在你这里了,你给我送个信儿去。」 我好来吃饭。 苏玉锦,「……」 于身份而言,她只是个外室! 这般公然联络贺严修的表妹,只怕在旁人眼中,会觉得她有攀附之意,上位之嫌 这可不成,她早晚是要走的,虽然到时候必定会远离这里,但也不想这会子跟谁结下梁子,成为旁人的眼中钉,影响她往后的安静生活。 「要不你多观察观察,若是二爷在京城,那便肯定不在我这里。」苏玉锦解释道,「若是婢子去送信儿,别信儿没到,二爷先到了,再让陆小姐跟二爷撞个正着,反而不妥。」 「有些道理。」陆雯静点了点头,「那这事儿还是我来吧。」 也免得若是颖姐姐知道苏玉锦给她送信,会多加误会。 「陆小姐慢走。」 苏玉锦笑眯眯地看着陆雯静走远,这才折返回去。 贺严修此时正捧着兴安熬好的药,一口一口的喝。 黑乎乎的汤药,苏玉锦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刺鼻的苦味,而且药方是她配置,更是知晓这药的滋味是如何的苦涩难喝。 可贺严修却能面不改色地将这碗药小口小口的喝下…… 而且还是味觉基本恢复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二爷就是二爷…… 吃得了美味佳肴,喝得了苦涩汤药,是寻常人所不能及的。 贺严修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净后,看到盯着他看的苏玉锦,顿时拧起眉来,「可有蜜饯等类的甜食」 苏玉锦,「……」 合着还是知道苦的! 第157章 厚颜无耻 「有的,自制的杏子干,这会子吃也能压一压。」 苏玉锦说话间便让艾草去拿了杏儿干,自己则是帮着贺严修倒了一杯桂花蜂蜜水。 杏子干儿酸甜,桂花蜂蜜水清澹微甜,很快就冲散了口中的苦涩滋味。 贺严修觉得舒服了许多,轻轻松了口气。 秋日,天高云澹,朗朗星空,月光皎洁。 尤其此时是下弦月,虽是天儿刚黑透,这月已是升到了正当空,倾泻了满地如碎银一般的光。 有秋虫在浅吟低唱,树叶沙沙作响。 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贺严修眯了眯眼睛。 风儿掠过时,带了些秋日应有的微凉,苏玉锦穿的单薄,这时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因为今天在田庄忙活了一天,脸上浮起了一层疲倦,「二爷早些歇息,婢子先告退了。」 「去吧。」贺严修抬了抬手,自己坐在廊下,又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 桂花蜂蜜水,入口清澹,渐品微甜,等咽下去许久后,却仍旧能够品味到澹澹的清香甜味,经久不散。 喝的多了,这滋味到是越发有些不舍。 不知是因为晚饭吃的有些多,还是因为这桂花蜂蜜水喝着实在好喝,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还是因为这秋日的月色实在难得…… 总之,贺严修回房睡觉时,月亮已经彻底地落了下去。 但即便是如此深夜,贺严修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仍旧是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二爷。」 兴安听着动静,忙端了一盏灯过来,「可是要起夜」 「我记得前些日子回京时便听闻雯静闯祸打碎了安国公世子进献给太后的琉璃花瓶,被舅舅重罚,要她在家中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 兴安点头,「确有此事,为此,陆大将军似乎气得不轻,要请加法呢,但被二将军和三将军拦了下来,好说歹说的,连六位公子也给陆小姐作保,大将军这才改为闭门思过一个月,且罚抄女训一百遍。」 「至于陆小姐为何能够出门来……」 兴安挠了挠头,「小的着实不知道了,兴许是陆小姐哄得了大将军高兴,大将军既往不咎,放了陆小姐出门」 那倒不会。 大舅舅是几个舅舅中最严肃古板的一个,虽然老来得女,又是这一辈家中唯一的女娃,平日里宠若掌上明珠,但遇到事情时还是手下不留情面,十分讲究原则的。 且大舅舅一向讲究言而有信,即便是有心纵了陆雯静,不忍责罚,最多是会做出事后补偿之事,而非出尔反尔。 思来想去的,大约也就只有私自逃出来这一个缘由了。 只要趁大舅舅不在家,陆雯静便是家中小霸王,无人敢拦,也无人敢得罪,跑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样虽然想得通,但是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陆雯静费尽心思,冒着极大的危险从家中逃出来,直接往青河苏玉锦这里来,原因是因为贪嘴来吃饭。 可是,一个人真的可以贪嘴到这个程度吗 而陆雯静和那闫思颖是手帕交…… 贺严修眉头顿时拧的老高。 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半晌,贺严修才道,「明日晨起吩咐下去,务必竭尽所能查找出来……」 「是。」兴安应下。 表情严肃。 接连几日的晴天后,下了一场雨。 典型的秋雨,细若牛毛,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两日后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因为下雨的缘故,到处都显得潮乎乎,湿糯糯的,且这种潮湿中透着浓浓的 秋日里的凉。 凉到沁骨。 苏玉锦又添了一层的衣裳,这几日也是变着法儿的吃各种各样的锅子,好借此驱赶天气带来的潮湿和寒意。 香孤、平孤、蟹味孤、金针孤、白玉孤……各种蘑孤熬煮出来的,地地道道的菌汤锅子,加点虾米提味,涮肉,吃菜,皆是鲜美可口,百吃不腻。 骨汤打底,汆一些肉丸子,再配上绿叶菜和笋子做出的什锦肉圆汤锅,香浓可口,滋味极佳。 老鸭配合各种调味料,文火慢慢炖煮个一个时辰,精心熬制出来的老鸭汤锅,吃肉也好,喝汤也罢,甚至是煮上几根拽面,都恨不得连半点汤都不落下…… 眼瞧着吃,喝完汤药的贺严修一直在盯着自己贴着膏药的手腕,苏玉锦有些担忧,「二爷可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嗯。」贺严修顿了顿后,冲苏玉锦点了点头,「感觉比昨日有些疼了。」 有些疼 苏玉锦忙查看了一番。 这段时日精心养着,贺严修的手腕肉眼可见的消肿恢复,再过几日大约就能好全了,此时一切都好,论理来说不该疼才是。 「是哪种疼法」苏玉锦问。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大舒服。」贺严修看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珠子,「兴许是天气的缘故吧。」 天气潮湿阴冷,对于这种扭伤的人来说,最是不友好的。 「有可能。」苏玉锦想了想,「不过也可能是这段时日二爷有些不大忌口的缘故,我看这几日还是要饮食清澹,每日只吃些清粥小菜便好,再看一看状况,是否会好一些。」 贺严修,「……」 他不过就是随便寻些由头想多呆两天,多蹭两顿饭罢了。 没想到弄巧成拙,现有的美味佳肴也要变成清粥小菜…… 「这会子好像又不大疼了。」贺严修急忙道,「兴许是因为我有些紧张自己的伤势,所以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吧。」 「跟忌口不忌口的,应该没什么太大关系的。」 「嗯,肯定没什么关系!」 话说的斩钉截铁,眼神中更是透着浓浓的坚毅。 所以,不要断了他的各种美味佳肴。 他还能吃! 苏玉锦,「……」 从未见过像二爷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 阿嚏! 贺严德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爷,您没事吧。」身边的小厮掀了车帘,关切询问。 「无妨,大约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也不排除是有人在背后谩骂指责他! 贺严德一想到这些,便有些不耐烦,「还有多久能到」 晨起有人来报,说是贺严德所负责督建的一处京郊的桥梁出现了缝隙。 第158章 双腿尽断 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工部督办各种工程,总归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 只是这座桥地处京郊,而这条路是前往皇家寺庙云凌寺的必经之路,而皇帝重孝,每每重阳节之时,都会前往云凌寺烧香,为太后祈福,也为天下做孝道的表率。 倘若这座桥的纰漏过大,在皇帝途径之时出了什么事端的话,那他必定乌纱不保。 往后还要扬眉吐气,在世人面前证明他比贺严修要强上许多,是这个节骨眼上,是断然不能出差错的。 贺严德基于此考虑,也不敢怠慢,哪怕此时天儿正下着蒙蒙细雨,他也只能是着人赶了马车,带底下人去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的天气出门,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底下人自然是心中不悦,即便嘴上不说,却也全然写在了脸上。 贺严德原本就因为近日里自己的境况心中烦闷,此时看到底下人这幅模样时,越发不满,「将马车赶的再快一些!」 既是心中不满,那就让你们知道不满的后果! 车夫闻言,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雨天路滑,马匹也因为淋雨的缘故有些躁动不安,再将车赶得快上一些的话,只怕不够妥当。 但贺严德是怎样的脾气,他们也是心中知晓,此时看他脸色铁青,越发不敢招惹,只甩了手中的鞭子,督促马匹快些走。 马匹后背上吃了痛,抬起沾了泥泞的蹄子,比方才走的快了一些。 而且,越走越快。 眼看着撑伞步行的底下人远远被落在后面,但为了能够快些追上,不得不小跑起来,身上大半被雨水淋湿,且有些人不留神摔在地上,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模样时,贺严德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该! 这便是给他甩脸色的下场! 马儿越走越快,而马车也越来越颠簸。 贺严德被颠的有些难受,「慢一些。」 车夫忙勒了缰绳。 可那马匹却仍旧是闷着头地往前跑,而且越跑越快。 「吁!」 车夫半站了起来,拼尽全力去拉扯缰绳,却仍旧无济于事。 马车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越跑越快。 车夫吓得六神无主,小厮已是慌得说话有些结巴,「爷,爷,马受惊了,停不下来了……」 马车停不下来 贺严德面色铁青。 这个时候,连畜生都敢不听他的话,要跟他作对了! 伸手掀了帘子,贺严德躬身出了车厢,一把扯过了车夫手中的缰绳,用力拉扯! 马匹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但落地之后,仍旧是卖力狂奔,丝毫不停! 该死的畜生! 心中无名怒火涌到了脑门,贺严德咬了咬牙,干脆跺了跺脚,整个人扑了上去,骑坐在马背上。 马匹越发受惊,一通的横冲直撞,更是不停地跳跃,试图将贺严德甩出去。…. 下雨的天儿,雨水和被马蹄溅起的雨水,迷了贺严德眼睛,因为之前和贺严修打斗时受的伤,此时也有些隐隐作痛,让他越发有些力不从心。 在僵持了片刻后,马匹冲向了路边。 路边原是用来灌溉农田,储存水源的水渠。 在一声马匹的嘶鸣后,贺严德再抓不住马匹,径直从马背上坠落,跌入水渠。 水几乎是顷刻间浸湿了衣衫,贺严德觉得全身冰冷,牙齿打颤,脚下的淤泥更是让他站也站不起来。 「爷!」 小厮话音未落,紧接着是「轰隆」一声,马车因为倾斜角度过大,翻 到在水渠中。 正压在了贺严德的身上。 撕心裂肺的喊声,飘荡在这细雨绵绵的上空。 经久不散。 雨在第二日晨起时彻底停歇,晌午时日头从云后钻了出来,和煦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大地。 难得的雨后晴天,院子里的各种菜蔬,还有大缸里面的荷叶都因此绿油油,水灵灵的,苏玉锦便就地取材,摘了些荷叶和新鲜的小白菜来做晌午饭。 鸡肉块、虾仁、糯米、香菇等混在一起,用荷叶包好蒸熟,做成香喷喷的荷叶糯米鸡;简单地用辣椒、花椒炝锅,清炒出来一盘小白菜;外加这个季节长得正好的青茄子,切片蒸熟,拿蒜泥凉拌做成的蒜泥茄子。 简单的几样菜,但各个吃起来皆是滋味极佳。 饭后是一盏雪梨汤饮,清淡微甜,降噪润肺。 两杯雪梨汤下肚,兴安急匆匆而来,在贺严修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哦」贺严修扬起了眉梢,「伤势如何」 「已是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诊,说是性命无虞,但双腿尽断,往后怕是再不能行走了,此外……」 兴安顿了顿,「太医还说,大公子伤到了那里,往后大约是子嗣上无望了。」 在片刻沉默后,贺严修放下了手中盛装梨汁的小碗盅,「太医医术高明,自是会全力救治,不必旁人操心的。」 「让你打听的事情,现下如何了」 「人早已到达永安城,只是那里的人说,他们当初也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旁的一概不知,当时的人牙子现下还没有找寻到……至于当初曾在永安停留的名为苏怀义的客商,想要查清楚现如今到了哪里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到底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想要找出来,实在太难了。 且苏玉锦当初年幼,加上当时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对失散时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当初全家是要往哪里搬迁。 而人口买卖,通常会横跨东西南北,为的是防止被买走后还和家人联系过多,影响主家的正常使用。 可以说,当时是不是在永安和家人走散,都未可知。 苏玉锦在被卖入万花楼之前,可能已经辗转过好几个地方。 想要找到苏玉锦的家人…… 这困难程度,大约是堪比摘天上的星星吧。 但,若是不试一试的话,又怎会知道呢 至少,知道苏玉锦家人的姓名,总好过比什么都不知道已是强上许多。 贺严修沉声道,「再多加派一些人手,务必要各处仔细打听,若有寻到线索的,必定重赏。」 无论如何,他都得尽最大的努力!. 茶暖 第159章 二爷要chg? 「是。」 兴安应下。 片刻后,又满腹疑惑。 论说,这苏姑娘是二爷的外室,又是买来的,卖身契握在手中,即便往后真愿意让苏姑娘进府,抬了她做姨娘,都是不耽误的事儿。 何必非要大费周章地去找寻苏姑娘的家人 这找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倘若当真那么容易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找寻不到。 想起自己的亲弟弟,兴安顿时叹了口气。 晚饭时,苏玉锦做了几样家常菜。 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家常豆腐,炒合菜,米饭是大米小米金银饭,汤是冬瓜河虾汤。 贺严修喝完药后,苏玉锦端了一盏石榴汁来。 秋季成熟新摘的石榴,酸甜可口,刚刚好解汤药的苦涩。 贺严修一口一口慢慢的抿,尽力将汤药的苦涩感尽数冲刷下去,「京城中事务催促,我明日便要回去了。」 「那我待会儿帮二爷准备剩下的药。」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频发,苏玉锦这次也懒得再给贺严修做丸药,只整理好汤药的药材,按每顿的量打包好,让贺严修带回去自己煮来喝。 再准备些路上的吃食,差不多也就齐全了。 「这段时日需得在京中忙碌,大约这段时日都不会过来,天气寒冷,做两件新的冬衣来穿吧。」贺严修说话时递了银票过去。 「是。」苏玉锦笑眯眯地接过,「多谢二爷。」 明日的吃食,准备的再丰富一些! 「对,先前你问我要过艾草和柳妈妈的身契,倒也让我想起来你的身契来了,等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了过来,若是我忘了,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贺严修话音落地,苏玉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二爷要还她的身契 这…… 有点突然! 但是是好事情! 有了身契,她便是自由人,虽然名义上还是贺严修的外室,但她可以去衙门正常落户籍,往后再有什么事情,也会方便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飞跃,为往后能够离开贺严修,去过自由自在,潇洒富裕的日子做的极为关键的铺垫。 果然小幸福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不期而遇。 苏玉锦心里乐开了花,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二爷好端端的,怎么就提起来要还她的身契了 她对于二爷来说,原是个挡箭牌的存在,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不是说明二爷往后有事情,不需要她这个挡箭牌了 是因为二爷要成婚了,所以为以后能够打发走她做准备 可按这个时代的婚嫁礼俗来说,三媒六聘皆是马虎不得,以贺家的家世,若是二爷要成婚,只怕早有风声传出来,不会悄无声息的。 且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瞒着她这个外室,毕竟对于主家来说,她一个外室还不值得刻意去瞒。 所以苏玉锦觉得,二爷要成婚的可能性不太大。 那剩下的,大约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二爷,可能是要出//////柜了。 要和心爱的男子携手亮相,昭告天下,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要是这样的话…… 哇,二爷威武! 为二爷all!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能够让风光霁月的二爷如此痴迷情深,甚至在这个时代都能够勇敢面对这种不为人所容之事。 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贺严修,「……」 咋感觉苏玉锦的眼神有点不大对。 高兴是能看出来高兴的,就是怎么感觉这笑里面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之感 就连眼中的光也是晶亮晶亮,仿佛是狼看到肉一般 贺严修在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后悔生出要给苏玉锦卖身契的心思。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带着这样的疑虑,贺严修晚上时,久久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的。 兴安有些看不下去,「二爷这是怎么了」 这床是煎锅,您是饼不成,还得两面都煎得均匀 「没什么。」贺严修一只手枕在了脑后,片刻后,半坐了起来,看向兴安,「我此时若是将你的身契还给你,你是立刻离开贺府,还是会继续留在我身边」 「那自然是留下了。」兴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给了答复。 「真话」贺严修有些不信。 人人都是向往自由的才对。 「比真金还真。」兴安头点的如捣蒜一般,「小的自小跟着二爷,跟二爷的情谊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小的得了自己的身契,可二爷还是二爷,小的还是小的,又没什么变化,怎会离开」 「再者说了,二爷待下人宽厚,小的也感激二爷的很,说句不好听的,小的肯定是要寻活计来做的,就算是自由身,像能跟在二爷身边这种体面,月例银子多,时不时还能得些赏赐的活儿,小的肯定上赶着做。」 「饶是二爷撵,小的也是不肯走的,又怎会自己想着离开二爷」 是了,这第一呢是情谊,第二呢是酬劳不少,但凡拎得清的,都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情谊这种事呢到底是有些因人而已,最关键的是这酬劳…… 贺严修想了想,「明日回京后,盘点一下各个铺子的盈余,该收上来的银子收上来。」 「是。」 「此外,在书房多备些宣纸和颜料。」 「是……」 二爷这是又要作画 咋感觉二爷最近越来越贪财了呢 …… 贺严修临走前,苏玉锦包了两大包的点心交给兴安放在马车中。 桂花白糖糕,红糖马拉糕,酒酿米糕,红枣花生糕,牛奶红豆糕…… 又怕这些糕点都是甜的吃多了难免腻味,苏玉锦还准备了无骨泡椒鸡爪,无骨卤鸭掌,烟熏鸭脖,猪肉干,辣条等麻辣鲜香,且足够打发路上无趣时间的零嘴。 以至于兴安一路上一边啃着鸭脖一边连连称赞,「苏姑娘这次给的零嘴可真多。」 不但够路上吃,只怕回去后也够吃上好几日呢。 贺严修看着手中滋味甚佳的卤鸭掌,低头沉思。 这次的零嘴比往常都要多,可以说除了跟还身契有关外,最大的原因大约是昨晚给苏玉锦那张三百两的银票…… 报酬要给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