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天使》 第一章 跌落凡间的天使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暖暖照入窗子内时，汐雨依旧在呼呼大睡。一旁的餐桌上，零食的包装袋混着饮料瓶子，在阳光下竟然显得毫无违和感。 如果无事，那对于她来说今天便又是悠哉悠哉的一天。 昂贵的红木地板上，闹钟早已摔得四分五裂，这已是多少天前的事。并非它整天都闹个不停，而是汐雨不知道如何停下它。在这个新环境里，她对一切都感到非常陌生。 人间，对她而言，曾经是那么的了如指掌，如今却感到生疏异常。上帝除了安排妥当她在人间的驻地，就再无其它叮嘱。 对，不错，虽为一处奢华之地，却连闹钟的说明使用也没有。 床上的少女睡意惺忪的样子很是可爱，过了好久，汐雨慢慢睁开朦胧睡眼。她起身，向窗外看去。 时辰已是朝暮。她回头，不禁秀眉微皱。 那种叫零食的东西已经吃光了。她也不知如何使用这里的种种物什，反正，能直接填饱肚子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天界的天使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是堂堂逝者天使的汐雨，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 为了下凡，她不惜与同伴们诀别，不惜放弃天界的安逸，仅仅因为有了它的消息。千年内，闲来无事之时，汐雨都在静静等待着它。在天界，伴随她度日的只有那缕缕清音以及柔柔白发。她，以发为舞，以琴为音，弹奏着宛如天籁之音的神曲。心里所想，眼眸所望，几乎都是它————一个千年未曾转世的灵魂。 在窗台上，一本古籍伴随着晨光微微发亮，似乎是想传达某种信息。汐雨见状，忙挥动玉手将它翻开，只见雪白一页，隐隐约约记载着那个灵魂的部分消息。书的页面仿佛很是不稳定，一直在若隐若现。 “陌言，男，死因：窒息。”在这书本上，关于其它灵魂的消息记录的都很是详细，可是关于这个灵魂的信息却少之又少，但对汐雨来说却以足够，只见她那多年未曾泛起笑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笑；她终于有了他的消息。 越过镜花水月，时光回溯，她早已明白了自己以往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可内心深处的孤寂与纷乱的心缘，随着它的消息渐渐迷散，飞起而落下。 是啊，时隔千年，这灵魂早已经历诸多轮回了罢，而那些曾经的记忆，只要她还记得就好。 但无论多遥远，她发誓，一定要寻到他。 不过，眼下还是要填饱肚子为好。 —————————— 十二月冬，南方无雪。 脚下的热水袋已经变凉，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着，但这恶劣的条件也无法使少年停止写作。电脑如垂暮老人般迟钝，屋子内，一室一卫，一张小床配着一台二手电脑，足以显示他目前的尴尬处境。 “唉，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随着最后一句话打在了文档上，少年跌倒在床上如释重负。 如果无事，他多么想一觉睡到死，生活的压力以及双亲的逝去曾一度使他陷于迷茫。但他迷茫过后依旧笑对人生。生活费不够时，他就勤工俭学，廉租房条件差，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梦想，懂得有所取舍的道理。 他也曾听爷爷奶奶讲，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亲戚邻居也都这么认为。在他年幼时，仿佛一种无形的厄运伴随在他左右，他周围的人在渐渐感知后开始疏远他。他的童年记忆，只有他的妈妈。 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为了他，一个人艰难地撑起家里的重担，从未想过改嫁。陌言也很懂事，从小时，当他知道没人愿意和自己一起玩耍后，他便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而后当他渐渐长大，母亲发现后，开始鼓励他创作。他也欣然同意。 只是不曾想，母亲在他16岁那天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生前常对他说，他是被天使祝福的人儿。他也曾问过为什么。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笑着说：“傻孩子，你知道吗？每个孩子都是天使赐予妈妈的礼物，你也一样。所以你就是被天使所祝福过的孩子啊。” 少年想到这里，不禁挤出一丝苦笑。在他看来，他的人生，与其说被天使祝福过，倒不如说是被恶魔诅咒过……他在孤寂愁苦中度过三年，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被省大学录取，但他却如年少时一样，依旧是孤身一人。学校旁边的廉租房也就是这间小屋，便是他劳累时的唯一安身之处。无论陌言喜怒哀乐，总有小屋陪他度过。 许久过去，少年已是混混沉沉睡去。 黑暗褪去，光明又一次到来。一阵阵敲门声逐渐打破了清晨的平静，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年。陌言疑惑，自己平日与人交谈甚少，在这个城市又无有亲眷，莫非是……是房东来催债？ 少年如丢了魂般，忙调整了下心态，赶忙爬下床去。开门时脸上还不忘贴着笑：“哟，什么风把您给……”话到一半，他顿住了。在他眼前，一位白发少女正立在门边，她那虚无缥缈的眼神突然有些湿润。 一千年时光，即便经历转世，他还是与千年前却如此之像。汐雨注视这个人，她虽离他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却仿佛相隔天涯海角。她多么的想伸手触摸他，感受那熟悉的味道。 汐雨强压下内心的感情，向他冷冷说道:“陌言，年龄19岁，逝去时间为昨天夜里。” 陌言感觉自己没睡醒，大清早上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姐姐告诉自己自己死了？自己听着都感觉十分荒唐。他使劲揉了揉双眼：“美女，别开玩笑，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这是天界的界书，喏，你自己看吧！”汐雨说罢，拿出那本古籍，地递给有点疑惑的陌言。 他望着自己的名字与死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忽然，一股煤气味从屋子里窜出。陌言双手颤抖着，人却变得安静出奇。而紧接着，正如汐雨所料，一股愤怒的情绪瞬间包围了陌言。 “我……我还真是被恶魔诅咒了的孩子……”不知为何，他此时想起母亲的话，顿时觉得十分可笑。 “被恶魔诅咒了的孩子……”此时的陌言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道着。然而汐雨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恶魔的诅咒？别开玩笑了，是你自己命格不行。” “别说了！”陌言这一句几乎是在吼出来：“我还有梦想没有实现，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人之生死皆由天注定，其实也没什么好伤感的，随我去天堂吧。”汐雨看着他这样，虽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当了几百年的逝者天使，面对这种情况她早已习以为常。 “你真的是……天使吗？”停顿许久，陌言回头望着汐雨：“那么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上去很熟悉。” 第二章 逝去之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陌言仔细打量着汐雨，而在他内心，那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正在隐隐作祟。他感觉这个面善的白发少女像是在说谎似的。但是，于理智上，得之自己已经死亡的他，依然是十分的愤怒。他怒道：“你说啊，你是不是在骗我，对，一定是的，一定……” 就如刚刚一样，他仿佛已麻痹在自己口口声声的话语里。 当陌言回头看向屋子内，眼前的景像却让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见这个一眼便望到尽头的廉租房内，竟然有一个人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且，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这下你相信了吧，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走吧。”汐雨看着陌言一动不动的背影，努力地转移飘荡多年的思绪：“走吧。” “那我要是走了，我的同学知道了该怎么办？我的老师知道了会怎么想？我……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上天我的时间也太短暂了吧！”陌言看着自己的尸体，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央求道：“你身为天使，能不能给我宽限点时间？” “我带走的每个人都这么说过，你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在意那么多。还有，你真以为天界界书看不透你的吗？你其实根本没几个朋友，自身也不擅长交流。而你的命运，却更是苦涩。”汐雨冷笑罢，又对他冷冷道：“快点，别耽误本天使工作。同意与否，决定权在于你自身，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不同意的话，自有比我更无情的人来接应你。” “天使姐姐，我请求给我一点时间。”陌言看着汐雨，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坚毅，仿佛积蓄已久，又好似已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少女的对手，而反抗了也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但是，他真的很留恋这个世界，虽然他这一生十分的命苦。不过他也曾一度发誓，要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若汐雨不同意，他，已准备令自己魂飞魄散。而这，也算是对他自己不公命运的弱弱反抗。 汐雨看着陌言的眼神，悠悠地，她千年来的涣散双眸竟在与他重逢的瞬间聚焦。从她见到陌言时，汐雨就在一直打量着他。 ‘好像，真的好像他。’汐雨不禁暗自惊讶。许是陌言许久未曾转世的缘故，他与上一世，也就是千年前的他，竟然如此之像。她以前从凡间带走的灵魂，与前一世相像的却了无一二。 这世间，有些事早已注定，无论多么努力，终究都化为虚无。同样有些事，也不可强求。 汐雨暗自笑笑，只见她忽然翻出界书。未曾多想，竟然擅自将陌言的逝去日期修改了一番。良久，她道：“好，那我就成全你。正巧我也是来下界寻人，上帝给我安排的有假期，等我凡间假期结束，我带你重回天界。如何？” 也许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也许是为了还他上一世的恩情。汐雨成全了陌言。推迟了他的死亡时间，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一月之期。 陌言默默地点头。只见汐雨突然生出了雪白的羽翼。迎合着旭日之光，仿佛为她披上一层圣洁的光纱。起风了，她的羽翼随风舞动，似脉脉流水。汐雨顾不得陌言的惊讶表情，玉手轻轻一挥，力道却出奇的大。陌言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直接被汐雨推了进去。准确吸附在自己的肉身上。 当陌言醒过来时，天已大亮。他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胸腔里也充满了煤气的味道。他赶忙爬到窗边开了窗子。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时却听到了阵阵敲门声。 “孩子，你没事吧！今早啊，我们楼上都闻到你屋子传来的煤气味道，你怎么一直开着煤气？”陌言不擅长与人交流，面对楼上大爷的询问，只是一个劲儿的赔不是，大爷可急了：“孩子啊，你刚刚一直都在吗？要不要叫医生啊！” “不用不用，大爷麻烦您了，我下次一定记得关好。”陌言送走大爷后，忙进厨房关了煤气。 因为自己创作太专心没有关煤气而送了性命，他突然觉得很是可笑。而看汐雨的界书上已然注释着自己的死亡日期，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是的，这一切不公平待遇，其实都早已注定。也许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孽，今生今世得到的报应罢了…… 但有些人知道，他的上一世，并非如此。 陌言翻开手机，注释了一个月之后的日期，也不知是否是造化弄人。殊不知，一个月后，竟然是他自己的生日。 在生日那天逝去，真好。 想到这儿，他回屋收拾了自己仅有的衣物以及一些用品，用仅有的积蓄还了房租，他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陌言还活着，就要保持乐观。他还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点遗憾。因此这一个月，他决定准备四处走走，虽然他只是个穷学生。 他想起了母亲的话，也不知汐雨为他续命是否是母亲所说的，关于那天使的祝福，也不知他遇到汐雨后，这一个月运气是否会好转。总之，活下去，就对了。 “你准备去哪呢？” 一句话冷冷地传入陌言耳中，不知何时，汐雨悄然出现在他背后。“你要出门吗？这一个月之期，想必你应该无处可去。不如你跟着我得了，正巧，现在人间的食物真的难做，你去给我做饭吧。” “啊？”陌言脑海中刚形成的计划瞬间被打碎。他苦笑道：“我都只有一个月了，还要跟着你啊？” “你现在已经被列入天国名单，灵魂刚刚回归本体，现在很是虚弱。”汐雨朝他正色道：“跟着我终归有好处，况且，我也想趁机体验一下人间的生活呢！还是有你在身边比较方便。” “那好吧，你可别骗我。”陌言答应了她。 汐雨望着走在前面的陌言，突然莫名地感到，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千年前，他们二人是否也曾一起漫步在凡间？千年后，虽生死轮回，那时的记忆却深深的刻在汐雨脑海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陌言看着站在原地的汐雨，不禁笑了起来：“要走啦，别傻站着啊！” “汐雨。”汐雨看着陌言，仿佛是要看透他的前世。 陌言的脸上闪过一丝疑问，这与初次相见同样，就连她的名字也感觉似曾相识。他不禁问自己，真的见过她吗？ “对了。”汐雨慢慢从回忆里挣脱，对莫言道：“在这一个月，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不过不必太惊讶。还有，你可不许暴露我是天使哦。” “知道了。”陌言微微一笑。 第三章 引渡 “快点快点，要不然就要迟到了。” 在南方，即便是再怎么终年温暖，冬日的暖阳也是十分罕见。 陌言躺在一条长椅上仰望天空。在他看来，天是那样阔大而高远，而此时的他，又是多么的渺小。仿佛他一切的欢乐痛苦与忧愁顾虑，一切的荣辱兴衰，都在此时此刻，变得那样无足轻重。 看着这冬日蔚蓝的天，他的心灵感到格外的沉静。而他整个人就好似冉冉地摆脱尘世，进入了旷远寂寥的天空，化入在逸世超然的空灵韵致里。 “喂，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点给本天使起来！”汐雨看着躺在长椅上的陌言，忍不住责问他:“说好要带我去的地方呢？” “雨姐，这一班公交车还没有到呢！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的！”陌言坐了起来，小声嘟囔道：“还不是雨姐你胃口太好了，一顿竟然吃了三碗……” 话音未落，只见汐雨突然拍着陌言的肩膀，她那胜雪的脸颊上，笑容有着明显被克制住的怒意：“这里风大，我可能有点听不清你说的话。” 对此，陌言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求饶。自打他住进汐雨别墅的那一刻，便是成了她的仆人。 “车来了，雨姐我们走吧！”公交车来到，陌言带着汐雨上了车。 “你说，那个叫游乐场的地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玩？”这是汐雨第一次坐车，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仅看着城市风光的同时，还不忘时刻问下陌言。 “你就放心好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大不了我们可以换地方。”这已经是汐雨问的第五遍。但是陌言却不敢‘违抗’她，不然后果他自己可想而知。此刻，他感觉在这最后的一个月，自己可能会活的更累。因为他把一个‘煞星’带在了身边。而且仿佛什么话自己都不能乱说…… 陌言闷闷不乐，把头扭到一边。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这车上的人并不多。 这时，前排的一个小男孩引起了陌言的注意。这个小孩看上去大约七八岁。手里抱着一个皮球，他朝着窗外张望，好像是独自一人来乘车。 陌言不知为何，目光竟被这个小孩深深地吸引。或许看他孤单一人，想起了他自己的年少时光。又或许感觉到来自年少的纯真。 “童心是世界上最为纯净的灵物，它可以抚慰一个人的负面情绪。”汐雨看着陌言注视着那个小孩，忍不住对他说道：“别想那么多，好好地度过你最后的时光吧。不然，你就像他一样没有机会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深深地刻在陌言心上。他急地问汐雨：“雨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汐雨没有看陌言，陌言闻言后，紧张的继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小男孩还是一直坐在那里，眼光还时不时的望着窗外。 过了一会，小男孩貌似是累了。手没有抱稳，皮球从他手中顺势滑落，慢慢地滚到了座后陌言的脚边。 此时的陌言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理解汐雨这番话究竟为何意。 但他自己不擅长交谈，正想求汐雨帮忙捡球时，小男孩却叫住了他：“大哥哥，请你帮我捡一下球吧。” 陌言只好硬着头皮，抱起脚下皮球，走向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球后，高兴地对陌言道：“哥哥，谢谢你。”陌言对他尴尬的笑笑。这好像是他平生第一次听见外人对他道谢，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可能，这就是童心的力量吧。或许是体会到了交流的快乐，陌言竟然主动问道：“小朋友，你要去哪里啊？对了，你的家人呢？” “我现在就是要回家呢。”小男孩一脸天真：“哥哥，我忘了我的家在哪里，哥哥你带我回家好吗？” 陌言想试着问他的家在哪里，汐雨却制止了他，只见她上前：“小朋友，跟着姐姐走吧，姐姐带你回家。” “雨姐？”陌言觉得有点疑惑，只见汐雨脸色暗淡了几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 陌言被她问的有点懵。刚想继续问，突然愣住了：“雨姐，你不会是想说，这车里在座的各位，只有我们可以看到他吧。” “你还不算笨的透顶。”汐雨对他笑了笑：“不错，只有我们能看到他，虽然童心还未泯去，但他的生命已经停止了。” 陌言看着那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突然一阵莫名的心酸。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散了…… 人生如梦，梦醒时刻便是告别时。 “姐姐真的可以带我回家吗？”小男孩眨着眼，问起了汐雨。 汐雨却没有说话，只见她的眼神突然涣散，将手轻轻地放在男孩的额头上。 顿时，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汐雨手里慢慢涌出。时间好像在一瞬间悄然静止。陌言惊讶地发现，此时，他们三人正处于一处神秘的空间中，而这周围竟四处荡漾着一股暖意。晨光中，隐约走出来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他们朝着小男孩走来。 小男孩看到人后，立刻扑了过去：“爸爸妈妈，安宁回来了！” “乖孩子，你回来就好，走，我们带你回家！”那对夫妇看到他，竟然激动了留下了泪水。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陌言忍不住问道:“雨姐，他这是去哪儿了？” “天国。”汐雨舒了口气：“幸好这小男孩被我们遇到，要不然很可能就此迷失在凡间。” “雨姐，你的‘界书’没有提示吗？”陌言想起来了‘界书’一事。 这一问，就连汐雨也觉得奇怪:“是啊，关于灵魂，界书都会给予信息，这次怎么这么奇怪？” 陌言见汐雨这般模样，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只见一切已都恢复了原样。而刚刚的事，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也太神奇了……”陌言心里暗暗感慨。汐雨坐下来，独自翻看着‘界书`企图找到问题的所在。 “雨姐。”陌言悄悄问道：“我到了天界，也可以当天使吗？” “或许吧。”汐雨头也不回道：“记住，以后关于这种事，你可能还会遇到哦。” “我知道了……” 第四章 致已逝去之人 “陌言，干的不错哦！这个叫游乐场的地方果然十分好玩。”汐雨到了这里后，似乎兴致很高。仅仅是过山车这一项目她就玩了十多遍。 “你们天使不都会飞吗？”陌言看着一手攥着一串棉花糖，吃的兴高采烈的汐雨，不仅好奇起来:“那你怎么还玩这么多遍。” “你管我啊，这个不一样好吗？以前我一个人飞的多寂寞啊！”汐雨一边吃一边道:“这里人挺多，而且四处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如果不是我当上了天使，我真希望可以一直玩下去！” 其实她在意的，并不只是游乐场里的乐趣。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和陌言在一起的时光。当千年的奢望到如今终成为事实时，她竟然着实有点反应不过来。 夜晚，天地间仿佛独月俯瞰这万千世界。月光撒下的细碎珠玉，在海面上熠熠生辉，海面那闪动着的雪白光芒，又好似群星倒影。又随着夜里那波澜不惊的海面荡漾着，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陌言与汐雨就这样站在星空包围下的观海台上，并无多言。 同样是思绪万千，同样是留恋世间。但是，差距始终有，距离始终在，道路终不同。 虽一月之期还未曾到，但汐雨已是十分珍惜这流逝的时光。流光容易把人抛，一月之期对她而言，可能就是一念之间。她千年的沉寂只为等待陌言的消息。虽然他的时光所剩无几。但他的灵魂已经找回，这一世已成为历史。那么还有下一世，，又一世，生生世世…… 汐雨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 “雨姐，你们天上的景色有没有这里美？”陌言看着月光心怀醉意。 陌言的话，汐雨不仅想起了天界。在那个花海似锦，风景如画的神圣彼岸。总有一对时不时的俯瞰人间的天使。在那些时光，却只有引生渡死的职责以及一竖仙琴与她作伴。 天界的其她天使们象征祥和，而她则代表着寂寞。 不仅是海，深夜城市的景色也是美不胜收。汐雨带着陌言，又开始漫步在回别墅的路上。 虽有灯光照耀，大街小巷却依旧人迹罕至。 陌言注视到，不远处的零售店还没有歇业。汐雨见状，便让陌言先去那里为她采购零食。 陌言知道汐雨对零食的钟爱程度，他不敢违拗。便径直走了过去。 谁知，陌言刚刚离开，汐雨站在原地，突然冷声道：“你是打算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把你请出来”？ 只见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个满脸病色的千年走了出来。东张西望过后，他看向了冷冰冰的汐雨。 “刚刚怎么不出来，从我们下车开始我就留意了到你的跟。”汐雨盯着这个少年，不仅疑惑道:“莫非，你在躲避跟着我的那个少年么？” “您猜对了……”少年看着似乎有点胆怯：“那个人叫陌言，他是从前我班的同学。” “你怕他撞见你么？”汐雨问道。少年失落的点了点头:“对，虽然我们不熟，但我还是怕他看到我这幅模样……” 汐雨不禁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少年不知为何，没有了青春年纪的朝气蓬勃，反而给人一种风一吹就可以倒的感觉。 “我患了点小病……”少年的眼神左躲右闪。汐雨笑了笑：“据我所知，你这个可不是小病哦！” 少年有些惊讶，只见汐雨已经翻出了‘界书’：“唉，虽然我的界书可能失灵了，但是只要是在录灵魂，我依然可以获得信息。现在觉得我说的对吗，阿欣？” 那个叫阿欣的少年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你既然可以看到我，这就说明，你是来带我走的，对吧！” 汐雨刚要开口，只见陌言大包小裹地喘息着：“雨姐……快过来搭把手好吗……这小包装的，起码替我拿下啊。”他放下袋子：“雨姐……阿欣？你怎么在这里？” “陌言你……你可以看到我？”阿欣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去。从他开始躲着莫言那一刻，他就觉得陌言有可能和他一样也……他抱着侥幸心理，但是现在，他认为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汐雨看着阿欣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她道：“陌言还有多余的时间，他没有死。” 阿欣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那就好，那就好……” “阿欣你怎么……”陌言看到了汐雨手里的界书，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已经说好了不再愤怒的他，此时此刻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他愤怒的质问汐雨：“怎么今天我能遇到这么多失去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想多了，我说过，生死皆天注定。你的朋友的了绝症，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汐雨不禁调侃道：“说你命格苦，原来果真如此。” “阿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言虽和他不熟，在他的记忆里，阿欣是比较文弱，但是身体健康。而现在的阿欣，则看上去很是弱不禁风。 “难道你真的得了绝症？”陌言渐渐冷静下来。阿欣想走到陌言身边，但他一动，身体便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他，已经病到连走路都不稳的地步。陌言赶紧上前搀扶他。 “谢谢你……”阿欣见陌言扶着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像这个姑娘说的一样，生死自由天注定，陌言，你也不要伤心了。”陌言竟然有点想落泪的冲动，他只好扭过头去。 今天，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了生与死的距离有多么近。他后悔，自己之前觉得命运对他的不公。 他现在觉得只要活着，便是天使赐予的最好礼物。 “陌言，我现在已经逝去，估计我的家人们也可以安心了。你帮帮忙好吗？帮我转告我的家人，让他们不要太悲伤，要好好地活下去。” 陌言背对着阿欣，点了点头，他的泪已经涌出。他有义务帮助阿欣，虽然以前在学校的同窗时光，两人不怎么交流。但致已逝去之人，他要帮助他了却心愿，要让他没有遗憾。 “好了，你可以带我走了。”阿欣看着汐雨，轻声道。 谁知，汐雨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沉，她收起界书道：“你逝去的原因，原来并不是因为你所患上的绝症，而是因为自杀。” “你怎么……”阿欣突然惊恐地望着汐雨，汐雨摆摆手：“很遗憾，我并不能带你走。而且要，带你走的人，现在就快要到了。” 第五章 来自地狱的问候 “雨姐，难道现在人间还有别的天使？”陌言看着汐雨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劲，他忍着泪，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使自然有许多，她们和我一样在人间，为引导灵魂去天国而工作着。但是却只有逝者天使才可以掌控界书。”汐雨一番话话，明确的表明了她是资历很高的逝者天使。 “阿欣，你为什么要自杀？你忘了以前老师是怎么教我们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啊！”陌言失望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阿欣道：“你的父母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我这是为了他们好。”阿欣再也抑制不住，他内心那一道脆弱的防线，在面对陌言时就已经出现了裂缝。而这时，又仿佛在一瞬间倒塌。他蹲下身来小声抽噎着：“我不想他们继续为我操劳了。” “一个月前，当我被确诊为癌症晚期时，我的父母不顾我的反对，毅然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弟弟为了我竟然开始辍学打工，我顿时觉得天蹋了下来。” “时间可以抹平悲伤，但时间可能无法改善父母的生活，因此，在我未曾住院之前，就已经自杀了。”阿欣仰起头看着他们二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陌言，如果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选择？” “如果是我，应该会和你一样。”陌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无法想象如果母亲为了他放弃一切的样子。 世界就是这样。因为爱，所以放弃一切，因为爱，所以放弃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一种名为亲情的爱。 “姑娘，趁着你的同伴没用来，我……我想再见见我的家人。”阿欣竟然噗通一声朝着汐雨跪下了。 “阿欣，你这事干什么？快起来啊！”陌言愤怒地上前，想去把他拉起来。谁知汐雨竟然拦住了他：“想跪，就让他跪好啦。” 陌言感觉自己的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快要崩断了。汐雨看着阿欣，叹了口气：“行，你起来，我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阿欣颤抖的站了起来。 就像是对那个小男孩一样，只见那个神秘的，充满温暖的空间再次出现。 如果在旁人眼里，汐雨陌言三人只是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旁边。但在他们眼中，却是另一个世界。 一股暖意将阿欣慢慢包围起来，他觉得看到他熟悉的人向他走来。 “爸，妈。我现在很好，你们不要再为我伤心难过了，若有来世，我还会做你们的儿子。”光芒中，阿欣紧紧地抱住了他那白发苍苍的父母：“照顾好我弟弟，让他考上学成人。儿子不孝，先行一步了。”阿欣的泪水洒在父母的怀里，父母渐渐化为虚影，消散在这城市夜空中。一切归于沉寂。三人依旧处在这夜景下。 “雨姐，你刚刚说那个要阿欣走的人，她来了么？”陌言望着阿欣的背影问。 汐雨没有回答他，自己却默默地转过身去。 一阵劲风闪过。只听嗖的一声，一条锁链从暗影中飞出，镰钩正中阿欣的左肩。阿欣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痛苦。陌言发现三人竟然又处于神秘的空间中，只不过这个空间与之前的不同，它给人的感觉是阴冷，是湿寒刺骨。 若非阿欣现在是灵魂，要不然这样一钩下去，场面肯更加惨不忍睹。 “阿欣！”陌言伸手去拉，但为时已晚。只见一名女子从暗影中走出，她一出现就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与汐雨截然相反，她们二人就像是清纯与妖娆的对比一样。 女子拉动锁链，没有丝毫多余地动作。她那曼妙的身姿，仿佛在暗影中起舞。 “汐雨，好久不见哈。”女子看着汐雨呵呵笑道：“原来逝者天使也有来人间闲逛的爱好。” “若水，你我非一界之人，闲话就不用提了。”汐雨似乎不愿意见到若水。 “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的清高。”若水一点也不在意：听说你在人间有了住处，要不要请我去坐坐？” “你还是先去完成你的任务吧。”汐雨提醒了下，若水收起了笑：“好吧，等我带走这个灵魂，有空就去找你。” “雨姐，她看上去不像是天使啊……”陌言小声问。 “来自地狱的使者，若水。”汐雨道：“她和我们一样，专门接引灵魂，只不过若水不是将它送入天界，而是送去地狱。你记住，自杀是违背生命原则的事，有苦衷也不行。” “下了地狱然后会怎样？”陌言非常紧张。 “这位帅哥，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你随姐一起去吧。”若水看到了陌言，对他妩媚一笑。 “不了，你还是管好你你自己的人吧。”汐雨冷冷道。若水带着阿欣越走越远：“对了，最近可能工作比较多，你也多多留意下。” “我的界书最近似乎失灵了。你可知道这原因？”汐雨向若水问道。若水摆弄着钩子道：“不知，不过最近传言地界有大动作，我也不清楚具体，你还是早点回天界看看吧，有缘再会！” 神秘空间悄然消失，陌言却还在想着阿欣的事。汐雨竟然向若水消失的地方吐了吐舌头：“我有假期你没有。” 陌言哂笑地看着眼前极具喜感的汐雨。 “但愿他在地狱还可以好好的。”陌言看着天空，诚挚的祈祷着。 “地狱虽然近乎残酷，但灵魂只要经历劫难后依旧可以转世。”汐雨一言，顿时解开了陌言的心结。“好啦，我们要快点回别墅了，东西你帮我拿着，不然的话……今晚别想进门哦。” 陌言哭丧着脸重新拎起了袋子。辗转多时，二人终于回到了家。 夜深了，陌言睡得昏昏沉沉，汐雨却反复睡不着。 今天的经历使她由心觉得快乐。像是回到了属于她的时代。她找回了久违的笑容，也找回了久违的。真好。 一月之期还有些时日，她与陌言还会经历许许多多快乐时光。 但她好希望，如果陌言可以拥有千年前的记忆，那该多好。但这违背了轮回的法则，对她和他而言，是不可能的。 思绪万千，困意逐渐涌现，汐雨睡去，嘴角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 第六章 时光传递者 “陌言，你快点给我下来！今天给本天使多做几桌子好吃的。”汐雨今天一改常态，她起床的时间竟早于平时。 “雨姐……今天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我都还没睡醒呢……”哈欠连连的陌言从楼上慢慢下来道：“怎么，这里要来客人啊？” “嗯，你答对了。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人。是我千年来唯一联系过的朋友，她在这一千年里，一直都在人间隐居着。恰逢今日她正巧有了我的消息，所以便要前来坐坐。” 听见这话，陌言吓得差点喷出漱口水。这几天的遭遇，真的刷新了他作为人类的三观。 “那我现在就去做……”惊讶过后。陌言快速溜进厨房准备饭菜。 汐雨则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一边等陌言做好饭菜，一边思考着她的这个故交。 的确，从时间意义上说，二人许久未见，彼此都应该十分想念。 但是汐雨现在已成为逝者天使，掌管着天界界书系统，做着引生度死的工作。而她……她则做起了生意，时光传递的生意。 汐雨很是反感这种生意，界书系统因此也没少受到她的影响。不过对于她的故交，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蔷薇到达别墅时，汐雨竟然已认不出她。时隔千年她早已变了模样。 一头黑色秀发简单扎成马尾，精致剪裁的黑白相间的休闲装。.灰色超短裙搭上打底裤。白色凉靴简单大方。汐雨不仅调侃到：“海蔷薇，多年不见，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人类同化了？” “汐雨，我再怎么打扮，又哪里有你这个天仙一般的美女漂亮呢？” 二人进了屋子，愉快地聊起了当年往事，陌言已将佳肴奉上。 “哦？这位小哥是……”蔷薇问陌言道。 “一个将要逝去之人。”汐雨道：“蔷薇，你可别打坏心思。” “哈哈，让你猜到了。”蔷薇笑道：“好吧，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哥有点像……白公子。” “白公子是谁？”陌言疑惑不解，汐雨撇了她一眼，蔷薇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便又赶紧换了个话题。 “别生气啦雨雨～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现在已经不做那种生意啦！”蔷薇笑道：“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你只要那种能力还在，我就开心不起来哦。”汐雨无奈地摆摆手：“你会使我的工作很麻烦的，所以请你以后慎用。” “蔷薇你好……我叫陌言。”陌言已经忙完了，汐雨示意他可以坐下吃饭了。 “陌言，你好呀！”蔷薇看上去很是开朗，陌言见她如此，也就没有拘束什么，他问道：“蔷薇姐，我很好奇，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啊。” “算是可以掌控时间。”蔷薇又绕道这个话题上。汐雨知道，一说起能力，蔷薇就会忘乎所以。 “我是漫长时间长河的化身，一开始我曾帮助垂危之人，给予了他们多余的时间，而后时间告诉我，生死轮回规则不能随便打破，所以我就学着商人一样，开出天价，让人们来买时间。”蔷薇提起自己身份时，一脸的不以为然。陌言惊讶的合不拢嘴。 “呵呵。”汐雨听到了这个话题。蔷薇赶紧陪着笑：“别生气啦啊，多跑跑身体好嘛……” “你做生意时，我界书上的年龄记录直接被你干扰，害我至少白跑了几千次。”汐雨嘟嘟嘴。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已经遵守约定了嘛！”蔷薇傻傻地笑着。 “雨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此时的陌言有点沉默，汐雨也发现，当听完蔷薇的话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说白了就是有心事。 “蔷薇姐，我求你帮我个忙……可以吗？”考虑良久，陌言鼓起勇气，竟然向她恳求。 听到他这样的话，汐雨直接就生气了。她怒道：“陌言你别给我贪心！你本已是逝去之人，是我给予你一月之期来了却你的留恋，你还想要多久的时间？” “不，雨姐你误会了，我求蔷薇姐帮忙，并不是为了我个人。”陌言见汐雨生气，赶忙哄着她消气。 “那也不行，时间法则若是人人都要更改，那凡间岂不是要大乱？”汐雨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一让自身点遭受点微弱的天谴来为陌言续命。而现在陌言又在向海蔷薇寻求帮助，所以汐雨横竖就是不乐意。 “雨姐。”许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陌言转过身来问道：“雨姐，你反对我，是否是因为如果蔷薇姐继续使用能力，现在的时间守恒定律就又会被打破？” 汐雨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陌言接着道：“我愿意以我这一个月时光来让他续命。” “不行！”两种声音一同想起，分别来自海蔷薇与汐雨。 海蔷薇往日为人给予时间，就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人的逝去。让自己亲手葬送一个生命，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汐雨也是一样，这个世界只有陌言才能使她心甘情愿地为其续命。既已经注定，又怎么容忍他人的出现？ “顶多十五天，一对一交换，这个我可以考虑。”海蔷薇见陌言十分坚决，心中的善念便再一次被唤起。她此时就等待着汐雨的决定。 汐雨素来知道陌言的为人，他是一个固执的少年。如果自己不同意，那么他这一个月，定然也无有快乐的时光。汐雨只好默不作声地同意了。 “小哥，还不快谢谢你汐雨姐。”海蔷薇催促道：“虽然是等价交换，但这毕竟还是违背了天意。这次汐雨的同意完全是给你面子，你快去啊！” “雨姐，谢了。”陌言走了上去，深深地鞠了一躬。汐雨拿出界书，陌言想都没想，快速地提供了那个灵魂的信息。 看着那个转瞬即逝的灵魂，汐雨用着颤抖的手，缓缓地给他添加了半个月时光。海蔷薇则转动时间轴，将二人的所剩时光进行平均化。 过后，陌言又一次郑重道谢。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跌倒在地板上。海蔷薇见状，慌忙扶起他。 陌言不为了别的，只因为他想起了一个约定。他与自己的一个不知名朋友的约定。他与他虽无一面之缘，但彼此却志同道合，都有着令自己所努力的梦想。 那是他无意找到的网络朋友。他的先天病症已然注定了他与这个世界擦肩而过的短暂时光。 他们之间有着属于他们秘密。而陌言也不想让他过早成为下一个阿欣。他觉得，这也算是对他暗中的一种帮助吧。 “加油吧，我的陌生朋友……”这是他在昏过去前，最后的一丝意识。 第七章 致五彩斑斓的世界（上篇） “每一个人都是全世界的孤儿，全世界就是每一个人的孤独。我们孤独地徜徉在世界上，孤独地想着远方的思念，孤独地等待着爱你的人，孤独地希冀着心灵的拥抱，孤独地安排着生命的尾声。” 今年的城市天降大雪，走过的脚印如同虚渺，只一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随着父母的意外身亡，叶孝麟就是这时候被亲戚送入了孤儿院中。那一年，他只有五岁。 患有轻度抑郁症的叶孝麟朋友并没有几个朋友，在进入孤儿院后仿佛一切都归于沉寂。 父母去世，他不敢去惹亲戚们，他怕他们的对自己百般怨气。而对于他听到亲戚们要把他送入孤儿院的消息时，他也仅仅是瞳孔张大了一下，仅此而已。 一声咒骂响起，他的思绪被它，从痛苦的回忆强行拉到了痛苦的现实中去。 在这十几年中，他活的比任何同龄人都要艰辛。因为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依靠的人。 院子内的大多数小孩子们从小就拉帮结派地百般欺负他。他似乎是不懂得反抗，每次都选择默默地忍让。院长来视察时，也只有他没有被分到东西。 他的世界仿佛永远是灰白色。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直到现在，叶孝麟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苏净。她，是本市的大学生志愿者。 她的笑如一丝暖流融入叶孝麟的心中，让他仿佛已经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为他的灰白世界点亮一盏灯。 随着渐渐地熟识，苏净对叶孝麟就如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每当闲暇时光，她都会时不时给叶孝麟带来好吃的。 但是当苏净走后，这却赢来了那些孩子的嫉妒。他们便问他要吃的，可是当面对他们的威胁，叶孝麟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起身打不过，就死死地将那些吃的压在身下。任凭他们对他的拳打脚踢。 叶孝麟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拼命地守护着那些吃的，守护着自己灰白世界的唯一的光。 渐渐地，有一个朋友出现在了叶孝麟身边，他叫做余宇，也是个孤儿。他看到叶孝麟被欺负于心不忍。每当那群人离开后，他就会陪着叶孝麟。 渐渐地，他也成为了叶孝麟不可或缺的朋友。每当苏净带给他的零食时，他总拿出来分给余宇一部分。 那些人也发现，叶孝麟身边竟然有了伙伴，竟不由分说，在一天的下午将余宇围在住宿的屋子里。 余宇性格本就比较胆怯，他本能地闭上了眼。身体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叶孝麟替他扛下了结结实实的拳头。 余宇顿时就红了眼眶，他一的一生似乎还从未恨过这么恨自己没用。 在半年后的一天月夜，余宇趁着管理人员不备逃了出去。出去的这一年，他十二岁。 叶孝麟此后再无他的音讯。在这几年，只有已经毕业了苏净一直陪着他。 孤儿院的孩子在这几年之内少了很多，似乎是都已被领养。叶孝麟也已经长大，他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 直到一天，苏净突然带给他一个好消息——苏净的家人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决定领养自己。 这使叶孝麟激动的几夜没有睡着。如果没有意外，他的灰白世界仿佛就此变得五彩斑斓。 但是，自从这一次苏净走后。不知为何，便再也没有来过。 叶孝麟曾问过院长，院长却是漫不经心地告诉他，苏净得了癌症，现在已经去世了。 他积蓄多年的凄苦之痛，仿佛在一瞬间，化为了可怕的愤怒。叶孝麟不相信这个事实，他决定，要亲自去见证一切。 像余宇一样，当天晚上他就逃了出来，准备在茫茫人海打探她的消息。 由于口袋没有钞票，他改头换面，就在距离孤儿院较近的一条街的普通餐饮店打下手，他并不为了那极低的报酬。只为再看到一眼苏净。 他痴痴地坚信着，苏净一定会再次回到孤儿院去看他。 夜幕逐渐降临，他所在的餐饮店也即将打烊。突然，一位少女进店。 面对着眼前背影与苏净十分相似的女子。他突然有点眼红，在他满怀期待地期待中，女子转过身来，但确并不是苏净，而是汐雨。 “歪？”汐雨歪着脑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叶孝麟：“你们这里还营不营业啦，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叶孝麟忙道歉，转向厨房，起身为汐雨做饭。 在陌言的帮助下，汐雨竟然学会了怎么独自去餐馆吃饭，但又貌似只是学会了这一项…… 汐雨却在无意中注意到，他的眼角有着泪痕。 汐雨的胃口极好，桌上的碗碟早已堆积成小山。叶孝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 “怎么啦？”汐雨放下碗筷，萌萌地擦了擦嘴：“难道我脸上有痘痘啊？” “不……不是。”叶孝麟忙否定。 但她的背影始终所吸引着他，汐雨被他看的十分不爽，她放下手中碗筷，嘟起小嘴气呼呼地准备离去。叶孝麟拦住汐雨，竟然将身世以及苏净的事托盘而出。 面对他声情并茂地讲述，汐雨听的似懂非懂。看着他厨艺高超的份上，汐雨便自己可以帮他找找。 叶孝麟听到这儿，顿时对汐雨千恩万谢。 他一直注视着汐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这条街道，却殊不知，有人在已在暗处注视着他。 汐雨这次没有犹豫，一到别墅便翻起了界书。 这时，她的手渐渐停顿住了，停顿在了某一页。 “雨姐，你回来了啊，怎样？初次自己出去吃饭，感觉如何？”看到汐雨回来，陌言边刷着牙边下楼道。 “我现在有事，你先别烦我。”汐雨进了房间，并把门反锁起来。对比，陌言很是无奈，他尴尬地上楼准备睡觉去了。 汐雨盯着界书久久不能平静，只见那一页，上面标注着苏净的死亡原因为：“他杀。” 第八章 致五彩斑斓的世界（下篇） “陌言，我今天有事要单独出门，你一个人在家里自己嗨吧。对了，记得给我晚饭做丰盛点。”汐雨给陌言的纸条上就交代了这么多。 晨曦，阳光明媚，但汐雨却感到些许烦躁。她边走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让叶孝麟知道真相。 如果他接着问自己如何知道的，汐雨总不能说，她是逝者天使吧。她也害怕他承受不起这个事实。毕竟从昨天的对话中，她感觉苏净对他很是重要。 就如，陌言对汐雨的重要性一样。 气喘吁吁的汐雨到达餐饮店时，人还未曾有多少。然而店内却传来阵阵敲打声。汐雨忙上前去。 店内，座椅被丢的横七竖八，四周一片狼藉。而有一群人正围住了倒在地上的叶孝麟。 “呦！你小子还活着啊？看来，哥几个今天得再教育教育你了。”为首的正是当初孤儿院的人，他假借着社会青年为自己的领养人，从而被放了出去。 叶孝麟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迹，那群人则嬉皮笑脸地盯着他。汐雨再也忍不住了，抢先一步冲入店内，挡在了叶孝麟的面前。 “苏净姐，你快走……”叶孝麟的视线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屌丝，居然还有人给你撑腰啊，可还是个美女呢！”为首的那个人色眯眯地看着汐雨：“要不要跟哥哥去兜兜风啊？” “好啊！”汐雨看着那个猥琐男人，突然笑的很是阴冷：“那让姐，带你们去天上飞吧。” 汐雨话音未落，只见风声呼啸过，一条链钩从远处飞过，一个女子从空间内走来。 “这是什么……”那几个人面对突然出现的若水有些不知所措。而那一击钩链，却正好穿过这几个人的身体…… “汐雨，地界的工作我差不多忙完了。真是不巧啊！我一上来就能碰到你的麻烦事。”若水看着汐雨，肆意道：“我知道，逝者天使不便取人姓名，所以这累人活儿，还是我替你干了吧。” “不了，还是算了吧。给他们列入你的界书，削减他们的时光就好。”汐雨道：“我还有点私事。” “我可是打探到了你的事哦！”若水看着汐雨笑了起来：“半年前，我确实找到过一个叫苏净的灵魂。对了汐雨，我也是有善念的哦！我见她生前与人为善，却不曾想被人谋害逝去。我就一直收留着她未曾送入地狱。” 若水说罢，竟将苏净的魂灵从自己的项上链子中释放了出来。 “苏净姐！”奄奄一息的叶孝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她不会错，他的意识仿佛瞬间清醒般，支撑者身体想要强行站起来，奈何伤的太重。 他看不到苏净，却可以感受到她的那股熟悉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小叶，抱歉，姐姐失约了。姐姐以后只能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张大了。”苏净越来越透明的身躯，传递着她微弱的声音：“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姐姐会一直保佑着你，姐姐会让你的世界充满颜色。变得五彩斑斓。” 光芒散尽，留下的只有背影。 但叶孝麟相信，苏净一定存在过，存在过他的身边。 “这几个人我去除了他们所有关于这个男的的记忆。”若水道：“把他们丢出去如何？”汐雨点头示意。 “你们究竟是……”叶孝麟躺在地上，看着汐雨二人不解地问道。 “你就以为我是天使得了。”汐雨似笑非笑道：“苏净已经去世了，但并不是死余癌症，而是属于他杀。” 听到这话，叶孝麟的表情瞬间变得痛苦万分。 “难道给予我光芒的人都要落得如此下场？”叶孝麟的想法仿佛被汐雨若水看透。 “难不成……是院长？”叶孝麟突然想通了什么，神情紧张地问汐雨道：“苏净姐究竟是被谁所杀？” 若水翻出界书查找：“成吧，可能就是你们那什么院长。” 界书显示，杀害苏净的人为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叶孝麟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那个面带微笑地照顾其他孩子的男人。 回想他的笑，此时的叶孝麟感到十分憎恶。 “雨姐！”重人正愤怒间，只见一道人影气喘吁吁地闪如店中。陌言举着手机道：“你们没事吧！” 手机屏幕上，一副图像刷了出来，一个人正躺在血泊中。但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叶孝麟伤过手机辨认道：“就是院长！这个人渣，他怎么死了？” “小兄弟，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被人给杀害。”若水像是在给他开玩笑：“是不是有什么好心人给你报仇了？” 叶孝麟终于想起了那个“他”。 ———— 夕阳微斜，柔和的光与这座城市缠绕在一起，落日下的城市里，一个人的影子错落投射在地上，没有了晨曦被雾霭折射后的迷离，冷却了晌午耀眼的骄阳。 黄昏中，那个影子真切而清晰，交错间透出夜幕降临前的安宁。 他望着那落日余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他背后，叶孝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叫了声：“余宇，好久不见。” 余宇转过身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笑道：“孝麟，好久不见。” “是你杀掉了孤儿院院长，是吧。”叶孝麟的声音在变得颤抖。余宇听罢，谈开了手中的烟头，长叹了一口气：“没错，是我干的。这些年，兄弟你受苦了。” “我并没有逃多远，在暗中打听到，那天苏净走的晚上，她无意中听到了院长在密谋贩卖儿童的消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她准备报警。可是却不幸被他们所发现，然后……”余宇吐了吐烟气，似乎是不愿意在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孝麟的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正向着眼眶涌去。 平生十几年，他第一次感受到，泪水的滋味。 “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余宇哈哈大笑起来，走向了哭泣的叶孝麟。 二人拥抱时，仿佛时隔千年那样久远。 汐雨，陌言，若水三人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心里却都是感慨万千。 “兄弟，从你为我挡下拳头时，我就暗暗发誓，要让你拜托欺凌，拜托痛苦，让你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也算是我为你做的一点点罢。”余宇放开叶孝麟：“我知道，杀人偿命，我死了怕也只有兄弟你可以记住。记住，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余宇安静的躺在地上，走了，走的十分安详，似乎还在笑，还在为叶孝麟五彩斑斓的世界而微笑。 在他的手中，那紧紧攥着的安眠药瓶，渐渐滚落到了地上。 若水带着他的魂魄渐渐远去，不过她出于同情，只给予了他最轻微的处罚。 “兄弟，我答应你。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叶孝麟紧紧握着他那还有余温的手，发誓道。 第九章 晨光 晨曦中，晨光温暖且清新自然。 每当一抹阳光洒在窗台上，便回用双手捧住这大自然的馈赠。细细品味阳光的完美，感觉阳光如此美丽。 后雪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园地之上，肆意享受着晨光带来的些许温暖。现在的季节，没有漫天飞舞的花瓣，只有刚探出头的绿草。 可惜，这些景色对她而言，却并不重要。她生下来就学会了习惯黑暗。在她出生之时，眼睛便已然失明。 哪曾想，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儿，却得到了这种不公。美丽的她，看不到美丽的世界。晨光，是她唯一的一点温暖。 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一只秋千正静止在那儿，风一吹便随风轻轻摆动着。 这只秋千，这片草地，这是她和那个少年的记忆。但，秋千却再也难以被推动，而现在，也终究无法回到从前。 晨光褪去，后雪如梦初醒，失落地伸手摸出一旁的导盲杖，一步步地向着家里去。 早上的别墅，给人的感觉也是异常悠闲。 这里的早上，永远都这样的画面，一位少女坐在露台上欣茶翻书，一位少年在愤愤不平的做家务。 汐雨心明眼亮，在风景无限好的这片天地，乐的全然不想天界。 界书的突然提示，打破了汐雨的美好享受时光。 随着一道光芒闪过，只见露台上的少女已踪迹全无。 ———— “你好，我叫汐雨。”汐雨见到了逝者，简单而又熟练地操起了本职：“我是一名天使，没错，带你去天国的那种。” “哦，好的。我们走吧。”这名少年看着汐雨，面带微笑道：“请带我离开吧。” 汐雨此时，竟然无法理解眼前少年的举动。她见过太多太多对生命的无限种留恋，这位少年的沉着冷静与看淡生死，是在所有人之中的第一个。 “你又什么未了却的心愿么？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帮你哦！”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汐雨竟然也变得十分地知晓冷暖，她朝着少年笑道：“这可是作为你生前积极行善的奖励哦。” “那就有劳您了。”少年微微鞠躬：“请您带我去一个地方吧。” 别墅内，汐雨正坐在少年对面，安静地听他讲述他的故事。 少年名叫安宁。从小就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他的父母出于对安宁的尊重，也是将这件事早早地告诉了他。 他，是不幸的。但，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他打开一面窗。哪怕，窗子只有很小很小一个。 安宁觉得，他此生可以遇到后雪就已足矣。后雪就是上帝给他打开的窗子。 他们二人已经相识15年。在那片园地，虽然初来乍到时，他们谁也无话。 后雪感受晨光的温度，安宁渐渐地注视着她。渐渐的，安宁就仿佛像是被吸一般，每一天都渴望看到后雪的到来。 他发现，只要天气晴朗，后雪都会如时到达这里。而他，也渐渐地频道接近园子。 时间久了，后雪也知道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终于鼓起勇气，胆怯道：“雪。我想带你玩好玩的。” 面对后雪疑惑的样子，这更是使安宁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那个吊着的秋千，就是安宁自己一手完成的。他制作的很是精细，因为他想让后雪体验秋千，体验新的感觉。 秋千飞起，后雪轻盈地荡来荡去。而安宁则不知疲倦地为她推秋千。久而久之，在安宁的帮助下，后雪逐渐喜欢上了荡秋千。 她也渐渐对这个男孩子产生了好感。 安宁曾不知多少次主动送她回家。她也曾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早晨相见时，为安宁采来一束束鲜花。 时光飞逝，时光流转了多少年，安宁告诉了后雪关于自己的病情。 “抱歉。”后雪突然愧疚道：“我本以为，我是天下最不幸的人。安安，你既然病的这么重。为什么还要努力照顾我？” “因为我乐意哦！”安宁的欢笑打破了笼罩住二人的悲伤：“虽是我的时间不算久，但是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后雪红了脸，良久，她请求安宁，再让她玩一次秋千。 秋千停止了摆动，少年再也未曾来过。 少女不甘心，她没有放弃。每天早晨都要来等待他，无论风吹雨打，严寒酷暑，她都准时到达这里，到达曾经的记忆之地。而少年却始终未曾出现。 安宁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面对父母的泪，他躺在病床上微笑着，提醒父母要坚强。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安宁走了。而后雪一如既往地在园子没内，已不知是多少次被雨水淋到近乎昏倒。 “嗯，请问这个愿望可以么？”少年平淡的笑，汐雨同样付之一笑。 ————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晨光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一步，一步，导盲杖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后雪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怀念着过去，等待着未来。 又是一阵微风吹拂。秋千仿佛动了一动。 后雪惊讶起来，她竟然在荡秋千。她感到了他那熟悉地气息。 “安安，真的是你吗？”后雪小心翼翼地问道，接着，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雪，我回来了。” 陌言出于一种贡献，将自己的身躯暂时借给了安宁的灵魂。 二人从晨曦，一直呆到了夕阳。 “晨曦的光很暖，原来夕阳的光也一样！”后雪开心地像个孩子，经历重逢，后雪已没有了紧张。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她兴奋地向安宁道：“直到我为什么喜欢玩秋千吗？”安宁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无论我飞的多远，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夕阳下，二人仅仅相拥在一起。此生此世，再无相见之日。 “我已经到了要走的时候了。”安宁不想让后雪伤心，努力是自己保持欢喜：“我希望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安安，谢谢你。”后雪依偎在他的怀里：“本来的我是十分渴望光明，渴望看到世界的颜色。但……我，我不想看到没有你的世界。所以，最美好的，就让它停留在原处吧。” 旭日生起。园子没有了眼盲的少女，也没有了活泼的少年，只有一只秋千，在随风摆动。 第十章 仿生 “每一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即合理，而那所谓的合理，就要看你的人生价值。” 每个人的逝去总是那么迅速，逝去的过程是转瞬即逝，但留给人的回忆却是久久不能散去。人的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界宣布你已无有生命体征。第二次则是你的躯壳隐藏于大地的怀抱，或者在烈焰中飞升。第三次就是最后一个记住你的人的逝去。你才可以被称之为真正的死亡。 从古至今，死亡的人数不尽，但完成真正死亡的人没有想像却的那么多。 拥有丰功伟绩的人们，古代历史的人物，民间故事的传说……这些人的形象无论好坏，都还在世间所活跃。但真正完成双生的，凡间却只有一个。 汐雨无法忘却陌言的前世，而陌言也注定了几天之内就要重归天国。 她这一生，能继续有他陪伴，真好。 汐雨整日悠哉悠哉，看着陌言忙里忙外，她突然觉得，这样不是滋味。 时隔多日，她在内心也不断地试问自己：“既然已经找回，为何不去珍惜？”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太过分了。但其实，那又怎是不珍惜？ “陌言，你停一下。”汐雨叫住了正在做饭的陌言，漠然道：“今天做饭的任务，让我负责来吧。“ “哦？”看着汐雨恳求的样子，陌言迟疑地放下了手中的锅勺。 面对厨房上的油盐酱醋，汐雨却是不曾认得。即便在千年前，她也不曾亲动玉手行下人之事。能够依靠的，只有这几天她的记忆，看陌言做饭的记忆。 “这个要加点，这个估计也要，对了，还有这个……” 汐雨调好料，小心地打开锅加水，又是切菜又是剁肉，忙的不亦乐乎。 “貌似可以吃了……”汐雨闻到了肉香，不仅馋涎欲滴起来。 “钉～”陌言第一次坐在饭桌前等饭吃，突然觉得闲的无事可做。 “诺，快尝尝吧！这可是本天使第一次下厨哦。好多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呢！”汐雨的微微泛红。 “谢谢雨姐，那我开动啦。”陌言道谢，并端起了饭碗…… ———— 中午时刻。这个小城的饭店异常火爆，客人云集而来。汐雨带着陌言，苦涩地走进了常去的那家餐厅。 “雨姐！您来了，快坐～”叶孝麟见了汐雨来做客，忙腾出手来接待她和陌言。 “小麟……”汐雨见了叶孝麟，忙道：“菜单不用给了，我还是老样子…”话说一半，她顿住了。 这是她执意要去请陌言吃的饭，陌言吃她做的饭有滋有味。她以为自己终于会做饭了。 却不曾想，一向贪吃的她，对于自己的饭却是难以下咽。 “雨姐……”陌言已经习惯了照顾汐雨的饮食起居：“其实我可以去做的…”汐雨打断了他“你放心，这次我请客。” “我不是这个意思。”陌言笑了笑：“行吧，汐雨姐的一片心意我可不能辜负。”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要回家吗？”走在城市的路上，吸收着来自城市的味道。陌言问道。 “陌言……”汐雨想了好久，似乎是有点难以开口：“你又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我陪你去。” “雨姐…”陌言觉得今天的汐雨似乎与往日不同：“今天你怎么了？” “对不起。陌言”汐雨竟然开口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擅用你最后的时光的……这几天的事让我明白了许多。也许你，应该去干一些你喜欢的事。” 汐雨错了，她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整日陌言犹如保姆似得伺候着她。要知道，这可是她等待千年的人啊。 爱一个人，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要让他幸福，让他做他想做的事。 “雨姐，谢谢你。”陌言的眼光温暖柔和，他本来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觉得自己干什么都可以，此刻汐雨一问，他真的想不起自己要干什么了。 “那就，先从看电影开始吧！”陌言觉定看最近口碑很不错地新作。 电影院内的通道上，汐雨看着手中的票，问道：“陌言，电影票上的这两个大字“情侣”又是何意？” 陌言怕汐雨知道后生气，忙道：“这是……恋人的意思。雨姐你先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换票。” “还是算了吧……换票的话…估计挺麻烦的……”汐雨不知为何，今天脸红的次数非比寻常：“就这么将就着看吧。” 看电影时。陌言专心致志地看着银幕上的演员。汐雨躺靠在座椅上，时不时地看着他。她总是悄无声息地被回忆所吞没。以至于出了电影院，陌言激动地向她讨论剧情时，汐雨却总答不上来。 “雨姐，陪我去一个地方，很好玩的。”陌言所说的，居然是网吧。 这是一家正规网吧，没有低俗的流氓在此。陌言打开久违的游戏账号，对着新出的boss酣战淋漓，汐雨却调了点音乐，戴上耳机，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东方微微地发白，陌言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键盘上睡着的，面对屏幕上自己人物hp损失殆尽，陌言果断选择复活，提起精神，一直到吧boss耗死方才为止。 这对于一直伴随着他成长的游戏人物来说，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战，他必须打败那个boss，就像是对命运的反抗一般。 “雨姐，我们该走啦。”陌言轻声道，汐雨懒洋洋地摘下耳机：“走～” 她又陪着陌言，体验了大海的味道，少年趟海，美人戏水，不觉间，二人竟然成了海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汐雨陪着他逛商场，学会了怎么购物，对于她来说，又是一次大包小裹的体验。汐雨陪着他去健身，她的意志力与体力竟丝毫不亚于陌言…… 终于，玩累了，二人疲惫地倒进了别墅沙发里，继他续感受属于那宁静的夜晚。 “今天怎么样，玩的开心吗？”汐雨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嗯，很开心。”陌言拿出一瓶汐雨喜爱的饮料：“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干杯！” 汐雨拿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她的眼眶，此时竟然有点发红。陌言并不在意他那些喜欢做的事，他在意的，是汐雨陪着他度过的时光。仿佛陪着他一起生，一起逝去…… “干杯。”汐雨举起手中的杯子。 第十一章 汐雨的生日 “早安！雨姐。”清晨，在汐雨的卧室外面，传来了陌言轻柔的男声。 “昂，早啊陌言…”汐雨睡衣惺忪道：“你起来的好早啊。” “那是那是…”陌言嘿嘿笑道：“我这不来找您了嘛！” “有事么？本天使想要赖床哦。”汐雨把头蒙进被子里：“你们凡间的人不都喜欢这样吗？” “没有啊，我就不是这样啦…”陌言笑道：“雨姐，今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照旧陪你玩就是了。” “我……”汐雨探出头来，眼眸突然变得水汪汪起来：“陌言陌言…我想看看，经常在你口袋里，那个会发光的东西。” “你是说这个吗？”陌言想了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了这件物什：“哦，这个叫手机，具体有可以打电话，供人娱乐等项目，雨姐你要用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行吧。”汐雨坐了起来，乖乖地听着坐在一旁的陌言讲解关于手机的使用说明。 “人间真的是很奇妙。”汐雨看着那部手机，不仅暗思道：“不知道在天界是否可以用这东西？” 陌言走后，汐雨竟然学起了宅女模样，抱着手机又继续躺下了。 手机里面的内容，陌言刚刚大致描述过了。而汐雨又是天使，自然心资很足。领悟这件物什还是学的比较快的。她不禁悠闲地翻阅起来。 或许恰恰是凑巧，又或许是缘分弄人。汐雨突然查找起来了自己那个年代。 “战乱，硝烟，杀戮，暴戾……”这些戾气之词汇从浏览器里面跳出，汐雨见此情景，不仅开始怒火中烧。 那是属于她的年代，当年，天下熟人不知熟人不晓汐郡主与白府二少爷白公子的婚约？ 历史学家庸庸无为，导致世人所看之历史，大多乃是强词夺理之学。汐雨根本不清楚战乱，的确，他们并没有经历多久的繁荣富强。但汐雨也无法理解，事实上也未曾有历史学家那么说的一派胡言世出现过的景象。 天下人畏惧之甚的杀伐，到此却成了后人卖弄的奇葩故事。 汐雨气的小脸鼓鼓的，她竟然有了种想把这玩意摔了的冲动。 “雨姐……”陌言端着早餐进来，看到汐雨一脸怒气，突然变得不敢做声。 “我没事…”汐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向着陌言道歉。 陌言有点受宠若惊，耸了耸肩，拿起手机就离开了房间。 万般无奈，汐雨只好召唤出界书以便解解闷。 界书古籍是逝者天使的象征，在界书上，所有的人的前世今生都会详细记录在此。汐雨到来了扉页，那个令它忘不了的名字，使她突然眼眸一亮。 “汐雨，逝者天使，其前世记录为……”汐雨看着那个标注的日期，不禁从万千回忆中想到了什么。 “对了，今天莫非就是自己的生日？”得知了自己的生日后，她惊喜又惊讶。天地间，不会有这么凑巧之事吧。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令她久久无法忘却的人，对，那个人的生日，比她自己早了那么几天。 而经过汐雨的续命后，陌言逝去的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 天地万物之灵，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灵魂的诞生之日是不会有所改变。而其诞生之日，便为生生世世的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汐雨短暂高兴过后，又陷入了沉默，是啊，跟汐雨同一时代的人们已经转世千百回。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属于无尽的孤独。 “雨姐。”陌言突然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道：“小的陌言，今天有点私事需特立独行，请求汐雨大人批准哦！” 汐雨同意后，陌言便一溜烟地出了别墅。 望着陌言远去的背影，汐雨不仅谈了口气。 造化弄人，千百年来她并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而这唯一的凡间生日，那个人出现了，却不曾陪伴在她身边。 也罢，汐雨自己曾过发誓，她要着看他开心起来，让他用最后的时光过他想过的生活。 “已经千年没有过生日了，即使多这一年，那又有何妨？”她心里暗道。 陌言出了别墅，东奔西跑，脑海里时不时浮想起关于汐雨的事。 “给予天使的礼物。”手机的手机便签上，明确标注着这一点。 他就这样，风风火火找了一上午，感到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送出。 面对他的，就是城市中心最后一家独立商铺。 “试试运气吧。”他深吸气，缓缓地推开了店门。 面对有点眼熟的年轻时尚老的板娘，陌言竟一时不知所措。 “陌言？你怎么来了？汐雨没有和你在一起么？”陌言此时方才回忆起来，老板娘竟然是几天前见到的海蔷薇。 “蔷薇姐？是你？”陌言上前笑道：“这是您的店铺么？” “欢迎光临，这是我的慈光阁。”海蔷薇还是那么自来熟：“我这里不做以前的那行当，专门引导有缘之人进店。” “蔷薇姐？慈光阁的含义是什么？”陌言看着店里的器物仿佛非比寻常：“这里的东西是。” “时光沙漏。”海蔷薇对陌言答到：“本店奉行一些人的多余时光来捐献给那些有求的人的手中。” 陌言有点疑惑，海蔷薇接着说道：“就好比是你无聊的时光，等待，煎熬，寂寞，或者知道自己罪不可赦，通过捐献这点对自己无用时光帮助他人，来造福下一个轮回。” “而那些内心深处迫切需要这点时光，比如完成一项有益于人类发展的使命，要见到谁最后一面等，内心的声音越强，就可以引导入我慈光阁，接受我的时光之礼。” “这么神奇…”陌言惊讶起来，但随即就清醒过来：“这里没有别的商品对吧，没事的话，蔷薇姐，我先告退了。” “行吧，你既然引导至此，想必是与这时光有缘，下次来也无妨，拜拜～”海蔷薇呵呵道：“欢迎下次光临。” 陌言看到了自己的时间，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子掉头跑了出去。 夜已深，漫天群星，将天界所笼罩，星光也仿佛则在为这位逝者天使所祈福，星罗密布。 “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汐雨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这时，那个人要在她身边，对她来说，那该是何等的幸福？ “雨姐。”汐雨发愣，陌言竟然冷不丁地来到她身后。 在陌言的深情注视中，汐雨突然呆呆地，她仿佛看到了熟悉的东西，让她想要靠近。 “砰地一声。” 一束束绚丽多姿的烟花伴随着砰砰响声，绽放在黑暗的夜空之中。 汐雨泪花闪动，陌言轻轻走上前去，手机捧着上一束鲜花。 就如平时一样，陌言晒笑道：“雨姐，这是我第一次为女孩子过生日，虽然不知道你几岁，但我还是要对你说那局，生日快乐。” 烟花还在夜空绽放，仿佛连绵不断一般。汐雨望着烟花，那束鲜花被她紧紧抱入怀里。 陌言却地慢慢牵住她的玉手，汐雨感受到了手掌传来的温度，仿佛瞬间，融化了她那颗冰封千年的心。 “雨姐。”他顿了顿，在她耳边柔声道：“跟你在一起时光，我感到很开心，我发现了。原来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我……可以用我最后的几天里，去喜欢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