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氿》 第一章 那是我的,你得给我! “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春安一脸惊慌的拦着怒气冲冲的梁王氏,“四小姐给老夫人守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会儿的时间在休息……” 春安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已经被人抽了一个巴掌,“放肆!哪里来的小贱蹄子敢拦着我?你算是什么东西?!” 梁王氏一脸的戾气,恨不得现在都剁了那个死丫头!梁王氏用力地推开了春安,春安一时没注意,直接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疼的都站不起来了。 梁王氏用力地踹了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的春安几脚,才觉得心里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舒坦。 “红鸾,你给我拦住她!要是连一个人都拦不住,那你就去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红鸾一边回着梁王氏的话,一边死死地抱住刚刚站起来的春安,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春安闯了进去,坏了自己主子的好事。 “红鸾,你放开我!”春安死命地挣扎着,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我们在不进去,小姐和夫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命也没有了!” 夫人不喜欢小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夫人只要我看住你,其他的没有什么吩咐。”红鸾的脸涨的发红,紧紧地把春安扣在怀中,无论春安说什么,她都当做没听见。 春安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更加的焦急了。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用指甲狠狠地划着红鸾的手。 红鸾一吃痛,力道就小了很多。春安用力地挣脱开了红鸾的禁锢,冲进了屋里。 刚好看见了梁王氏双手撑着书桌,满脸都是怒气地瞪着梁氿。 而梁氿只是淡淡地看着梁王氏,眼中的哀伤一闪而逝。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眉目含情,面若桃花,乌黑的发髻上只是佩戴了一只银色的蝴蝶钗。一身白色也掩盖不在一身的清冷。即便是站在人群中,梁氿也觉得,自己的母亲也是最让人瞩目的那个人。 只可惜,这双美丽过分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啊。 “梁氿!”梁王氏双手撑着书桌,墨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意,连说话的语气中,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道:“把那个女人给你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那个女人凭什么?! 死都死了,竟然还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干什么! 她不相信,斗了一辈子,竟然在最后还能输了?! 她决不允许! 梁家,永远都是她说了算的! “哦?”似乎是对梁王氏的话有些不解,梁氿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小口,“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祖母在过世之前,留下的东西不少呢,母亲指的是什么?若是母亲能说出来,小氿定当双手奉上。” 梁王氏被梁氿这无所谓的态度刺激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顿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梁王氏觉得自己的心里有股无名火烧得她浑身都觉得不舒服,烧的她心口疼。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几分,“你说是什么东西?!这金陵城谁不知道,金陵梁家,家主之位向来是贤能者居之?就算是你那个爹是个斗鸡遛狗,扶不上台面的东西,那你的哥哥们呢?那可是梁家的长房长孙,怎么能让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来管理梁家?!莫不成将来要把整个梁家都送给你,将来给你做嫁妆不成!” 想到这儿,梁王氏的心里就更加的不痛快了。 那个该死的老妖婆,心里在想什么呢?她的儿子那么优秀,凭什么不留给她的儿子,反而都留给了这个外姓人? 梁氿放下手里的茶杯,嘲讽地看了一眼被气的面色通红的梁王氏,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我父亲是斗鸡遛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母亲,您这是看不起我父亲呢,还是看不起梁家呢?还是你不知道,梁家的家训。男子二十岁之前不得掌管家业,且必须要创下家业,才有资格继承梁家家业的?您这样看不起父亲,您当初为何还要嫁给父亲,嫁到梁府?” “母亲,梁家的男子除了父亲之外,就剩下我了。难不成,母亲是想要把梁家的家主之位交给我的庶长兄,亦或者是庶长姐?怎么,母亲是想要坏了梁府的规矩么?母亲,不是说你是金陵城内很多贵女的座上宾么?不知道与母亲交好的人,知道母亲不守规矩,该作何感想呢?小氿真的是非常的期待的。” “母亲,小氿觉得,您连梁家的规矩都可以废,是想您过世以后,您的牌位不用进祖宗宗祠么?哦,我忘了,父亲早已说过,生不同衾,死不同穴。梁家的祖宗对你没什么威慑的。反正您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有何必顾及呢?” 梁氿的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将梁王氏仅存的那点理智彻底的烧没了。 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里面都是血色,面目狰狞地看着梁氿。心中那个稍纵即逝的念头被她瞬间就抓住了。 杀了她,这里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她和她儿子的了! 尊崇的地位、被人仰慕的名誉、花不完的银子,就都是他们的了! 杀了她,这梁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对,只要杀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梁王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掐着梁氿的脖子,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梁家我说了算!永远都是我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叫板!” “……早知道你这样,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老娘今天就算是掐死你了,老娘也会有什么事情!” “你这个不尽孝心的玩意儿……你去死吧……” “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么?!你这个白眼狼,竟然敢和我争梁家的说话权,你当真是活腻歪了你!” “你怎么不去死!!!” “老娘就就算是掐死你了,老娘都不用偿命!你就安心地去死吧!你死了,什么就都是我的了,什么都是!!!” 她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 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得不到婆婆的喜欢,也未曾得到妯娌间该有的尊敬。只有这手里的权利,才是在这梁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是绝对不能丢的,绝对! 梁氿不停地挣扎着,脸色变得越来越红,在慢慢的变白,又慢慢的成了青色。梁氿忽然想起来祖母临去世前,曾和她说过,家和万事兴。让她不要记恨自己的母亲,不要嫉恨梁家。 她的母亲这一生过的也十分的凄苦,十分的不易。 让她体谅她。 让她不要恨。 可如今,她的亲生母亲却想要她的命,只是为了那块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龙纹玉佩。 梁王氏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似乎是看见了她的祖母,听到了她说的话,“……你是梁家的子孙,死后要进梁家的宗祠,享后世子孙的奉养……梁王氏……那个女人……心胸少了几分,眼光少了几分,只看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的父亲,终究是我害了他……你若有心……” 春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扑了过去。哭着喊着,“来人,快来人啊!快来人!” 等所有人进来,把梁王氏和梁氿拉开的时候,梁氿的呼吸都轻了几分。缓了半天,梁氿才缓了过来。一直不停地咳嗽着,咳得梁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春安忙帮着梁氿顺着气。等梁氿的气息稳定了一点,春安才把已经有些冷了的茶递给了梁氿,“小姐,用不用去给您请一个大夫过来?” “不必了。差人去请老祖宗过来吧!”梁氿无力地靠在了春月的身上,顺着春和的手勉强地喝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喉咙的痛意似乎少了几分。 “可是小姐……”春安似乎是还不怎么赞同梁氿的话,还想说什么,梁氿却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费力的挤出了两句话,“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事情早晚都得解决,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是,奴婢知道了。”春安应了一声。 另外一边,梁王氏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了,有些后悔地和身边的妈妈说着话,“宁妈妈,你说我刚才是不是有些过了?” 宁妈妈垂着手,眉头似乎是微微地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梁王氏,“夫人,您是四小姐的母亲。孩子做错了事情,是您应该教导的。” “可不是么,”宁妈妈的话让梁王氏心里的那点后悔很快地消散,“这个丫头即便是以后成为了皇后,那也改变不了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是这个道理,”宁妈妈附和了两句,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 第二章 唱戏的主角们 等零雨阁的人来松竹苑请梁王氏的时候,梁王氏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宁妈妈,你说,零雨阁的人来请我们做什么?”梁王氏有些不解。她刚刚差点没弄死梁氿,这会儿请她去能有什么事情? 虽说,她是那个死丫头的亲娘,可也架不住这梁府还有能管得住她的啊! 宁妈妈恭敬地站在梁王氏的身后,微微地俯身给梁王氏倒了杯茶,递到了梁王氏的面前,“听说那边请了老祖宗过去,估计是想要接老祖宗的手来训斥您吧!毕竟小姐是您的女儿,她若是说什么,总是会别人诟病的。” 的确,宁妈妈说的也并无道理。 就算是梁氿在怎么变化,她当娘的难不成还不能教训了?虽然教训的方式有些粗暴,但是这也是为了梁府好,为了梁氿好。 这么一想,梁王氏觉得自己的心里舒坦极了。 宁妈妈垂目,静静地站在梁王氏的身后,不时地和梁王氏说着话。 梁王氏并未接过那杯茶,只是低头看着刚刚染好的指甲,似乎是有些不怎么满意,“你去让人去告诉老爷和几位小姐一声,说老祖宗来了,让大家去看看。” “是,”宁妈妈把那杯茶放在了桌子上,躬身答道。 梁王氏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指甲染的不怎么好看,忽然抬脚把还在给她染指甲的小丫头踢开了。脸色愈来愈沉,冷声骂了两句。 宁妈妈寻了个梁王氏午休的时间,嘱咐了伺候梁王氏的婢子,便径自去了梁不言的院子。宁妈妈到的时候,梁不言正坐在书房,认真地看着书。 “大少爷,”宁妈妈上前给梁不言行过礼,道:“夫人让老奴来看看大少爷,说是老祖宗来了梁府的内院,请您过去给老祖宗请安。” 梁不言忙上前,虚扶了下宁妈妈,又吩咐人给宁妈妈搬了张椅子。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来,“宁妈妈辛苦了。有什么事情让小丫头来传就行,您身体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宁妈妈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可梁不言的话还是让宁妈妈觉得很受用。眉眼带着说不出来的笑意,道:“为夫人办事,是奴婢的本分。” “那母亲近日可好?最近忙于学业,许久都未见母亲了。”梁不言眸光微闪,笑道。 “夫人这几日要给老夫人守灵,睡的不怎么好。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小姐总是惹夫人生气。大少爷,您也适当的劝劝四小姐,让着点夫人,老话不是说了么,女儿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不是?”宁妈妈眸光一闪,笑着说道。 梁不言和煦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地笑容,道:“这个小氿,一向是最乖巧听话了,怎么能顶撞母亲?等今儿我见到了小氿,定要好好地说说她!” 宁妈妈见梁不言明白自己说的意思,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等到梁不言身边伺候的人来说,梁王氏找宁妈妈,宁妈妈才和梁不言告退离开。 梁不言自从宁妈妈走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中的书,许久都未翻动一页。 心里暗暗思量着,宁妈妈刚刚说的话。 母亲的意思他明白,可是掺和进去总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才行啊!怎么去,他还是要好好地想想。 福园离已经过世了的老夫人的汀晖阁比较近。 这院子原本是准备给梁氿住的,只是因为梁王氏觉得这里修缮的比较精致,便从老夫人那里,强要来给了自己的庶长女住。后来,老夫人又觉得梁府不能厚此薄彼,也让梁府的二小姐也住了进来。 零雨阁的人,先一步松竹苑的人,将话递了进来。 “二小姐,四小姐请您去零雨阁。说是,前几日给您做了一件衣裳,请您过去看看。”吉祥稳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正在绣花的梁望舒说了一句,“奴婢瞧着那边的事情不怎么好办,小姐您还是小心些。” 梁望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神色中有着淡淡的疲惫,“看来,那两边要开始动手了。无论输赢,我们都是棋子,都不可能逃掉的。” 那是嫡女,都活的这么小心翼翼的,更何况她这个从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以前有老夫人,能照拂一二,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那边呢?知道消息了么?”梁锦舒问道。 梁望舒可不相信,她的那位长姐,能这么的安静。夫人这么疼爱她,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做什么的。 吉祥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窗外,轻声说道:“那边的消息比咱们的灵通,只是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呵,”梁锦舒很不喜欢她的这个长姐,明哲保身到这种地步了,也不知掉她是怎么想的,“算了,我们不必管她了。” “那小姐,您还去么?”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梁锦舒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这梁府虽说也是在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是这底蕴可比真正的大家族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规矩虽多,可终究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梁府,向来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家主说了算。小氿既然抛出了橄榄枝,我不接着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后半生,她想安稳。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只求简单。 她只是一个妾室生的孩子,若是得了家主的喜欢,或许后半生能过的好一些。若是得了家主的讨厌,这后半生也许就是水深火热。 这梁府,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有谁知道,这梁府实际上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这权,可以得到数不尽的银钱,这势,可以登得金銮大殿,得到天下人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眼红的目光。 这权势,乱了多少人的心,又迷了多少人的眼? “那奴婢替小姐更衣。”吉祥说道。 梁锦舒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随着吉祥去了内室。 唉,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零雨阁是梁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去零雨阁的路上,要经过梁府最豪华的院落,被花匠修剪的异常漂亮的花园,还有特意为了大小姐修建的那座精致的绣楼。 而作为长房的嫡女,住的却是连府中下人都不如的破败院落,以及谁都不愿意亲近备受大夫人厌恶的亲生女儿。 “唉,”望着眼前的零雨阁,梁锦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修长的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这梁府的天,终究是要变了呢!” “那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扶着她的吉祥,心里暗暗地有些忧心。“我们此次来,是不是就是……” 二小姐的处境本就十分的艰难,若是卷进这夫人和四小姐的争斗中,这四小姐赢了,这小姐以后的路还比较好走些,若是输了,那以后将会万劫不复。 “吉祥,慎言。”梁锦舒拦住了吉祥要说的话,率先走了进去。 梁府,谁都不要信,就连她自己,都不要相信。这是她的姨娘,用了一生才参悟透的道理。 梁锦舒到的时候,梁王氏和梁大老爷都已经到了,正坐在屋里,和老祖宗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 “望舒见过老祖宗,见过父亲,见过母亲,”梁锦舒恭敬地给坐在主位上须发皆白的老人行了叩拜之礼,又对坐在两侧的梁王氏和梁大老爷福了福身,才走到了梁氿的面前,略微地弯了下腰,吃惊地看着梁氿,“只不过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面色苍白,眼下乌青,脖子上还有一圈的青紫痕迹。修长的手指捏着帕子的一角,紧紧地捂着嘴,似乎是很不舒服。 “不过是被鬼缠了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梁氿压下喉咙的不适,眼角不经意地看向了她的母亲。瞧见梁王氏脸色变得极差,却碍于老祖宗在这里,不得不忍着的样子,便觉得心里十分的畅快。 梁氿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不疼了,连身上都舒爽了几分。 梁锦舒掩嘴笑了几下,暗骂了几声“皮猴子。” “小姐,”春月借着送茶的功夫,轻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夫人暗地里把梁家所有的产业都已经过到了大少爷的名下,如今您和二少爷的名下,除了梁府和南大街上的两家食肆之外,就剩下一个戏园子了。”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梁氿嘲弄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喝茶的梁王氏,笑着说了一句:“这动作还真的挺快呢!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瞧了我们的这位母亲了。吩咐下去,就说和往常一样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那小姐,我们……” “你下去吧,”梁氿了她的话,略有些不悦地挥了挥手,道:“老祖宗好不容才来一次梁府,吩咐厨房做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再去酒坊拿些好酒来,让父亲好好地陪陪老祖宗。” 那些人通过春月的嘴,把消息递进来来了,还想要通过春月的嘴说些有的没的,当真是觉得她年纪小,很好欺负么? “是,奴婢这就去。”春月见梁氿有些不高兴,只能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躬身退了下去。 梁氿却是在无心地听老祖宗说什么了,心里不断地想着刚刚春月带来的消息。 春月说的消息,是她早就已经料到的了。 母亲喜欢把什么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才是正常的。只是,自己的母亲喜欢做什么都留一手,那母亲到底留的是什么呢? “氿丫头,你觉得呢?”梁氿正想的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了老祖宗苍老的声音,“遵从梁家祖训,只是梁家从来都是认家主令牌不认人。如今,你的母亲质疑你,说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适合坐家主之位。你,觉得如何?” 第三章 都是戏啊 其实,梁氿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位老祖宗。 自私而且又重利。 祖母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这位老祖宗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如今,对她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试探,这会儿又拿着她母亲做筏子,总喜欢挑拨离间的。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梁氿掩去眼底的讥讽,浅浅地勾了勾唇角,道:“不知道母亲眼中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是什么?” “哼,你做的好事还用我说?”梁王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满脸的怒气,道:“你乱了梁家的根本,未经得到族长的许可便私自动用梁氏一族的私产,视为对梁府的不忠;未经族长的允许便变卖梁家的祖产,视为不孝;未经父母的允许便私自的绝了你长姐的因缘,视为不义;你趁着你祖母病重之时窃夺梁家家主之位,视为不孝。试问,上不敬祖宗,下不敬父母,何以为家主之位。” “梁家第七千八百二十三条,祖训乃是梁家传家之根本,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的形式任何的方式违反,否则,逐出梁氏一族。其三代祖坟必须立刻迁出梁氏祖坟,永不得进梁氏宗祠!” 梁王氏的一番话,顿时让这屋里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夫人刚刚过世,梁家长房便在这个时候点出来梁家家主的过错。是刻意为之,还是早就已经预谋好的了? 老祖宗的眼睛眯了起来,浑浊的眼中忽的闪过了一丝别人看不懂的精光。 “长姐的姻缘似乎是因为男方吧,”梁锦舒先是出了声,打破了屋里的静谧。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身边的梁氿说话:“不是说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与长姐不和么,又在年前生了病,祖母担心长姐的名声会被这件事毁了,所以祖母才做主给长姐退了的。我记得当时父亲还破口大骂呢!” 梁锦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梁王氏的脸色青白交加,心里更是气的不行。 这个丫头直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确实如此,”坐在那里把玩着手里核桃的梁大老爷接着说道:“那些动了祖宗家业的事情,都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办的,什么时候和这孩子有关了?你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且不说这孩子不怎么出家门,就是坏人姻缘这事情,于她有什么好处?她的长姐嫁的好了,对梁府也是一个帮助,不是么?她有什么理由要绝了她长姐的姻缘?” 梁家大老爷的话,让梁王氏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交加。 等老祖宗也是赞成梁家大老爷的话之后,梁王氏的脸色已经是黑的不能在黑了。 这个人的嘴怎么这么欠! “你们知道什么?”梁王氏怒声说道:“你长姐的事情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死丫头么?!若不是这个死丫头批八字,你长姐至于说成是克夫么?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去?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就觉得跟这个死丫头没啥事了呗?你们早做什么了?怎么不早打算,让我出什么头啊?我这什么事情都做,最后还没落一身好是不是?” 梁王氏说的梁望舒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梁家大老爷更是满脸通红,嗫嚅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怎么就不能了?”梁王氏向来都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没什么出息,很嫌弃的说了两句,“你就算是想给你的几个孩子找人说媒,你都不见得能找到地方!你这辈子,就跟着你那些字画过日子得了,还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就像你能管明白一样!”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气得梁大老爷的手都哆嗦了。 梁氿在心里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她娘看不起她爹,自然没什么顾忌了。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咱能不能给她爹,这个梁家长房的一家之主稍微的留一点面子? 梁氿不忍心看着她爹这样,忍不住地辩驳了两句,“至于母亲说的,梁氏一族的变卖祖产、动用私产、窃取梁家家主之位,女儿是一个也不认的,”梁氿不会给梁王氏任何说话的机会,抢在梁王氏之前吩咐着身边的丫头,“春日,去我屋里,把我枕头底下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 “是。”春日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里屋。 “老祖宗,”梁氿忽然站了起来,跪在了老祖宗的面前,道:“祖母在弥留之际,曾当着父亲的面留下话。本来,这话应该父亲来说,可您也知道,若不是为了替祖母守孝,父亲定会去游历名山大川,不负少年之志。所以,为了达成父亲的愿望,我才厚着脸皮接下了这家主之位的。” 梁氿的话,听得梁大老爷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坐在主位上的老祖宗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这番话说的进退十分有度。既成全了她父亲的孝心,又对刚才自己母亲的话进行了反驳,半句不提自己母亲的不是。 假以时日,这孩子定然是能带领梁家走向另一种辉煌的,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娃娃了。若是个男娃娃,该有多好! “今日,趁着老祖宗在这里,我就把当日祖母留下的话在重复一遍。”跪在地上的梁氿并未起身,而是顺手接下来春日递过来的盒子,跪到了在老祖宗的面前,“今日不孝女梁氿,当着老祖宗面,直呼自己父母的名讳,望老祖宗恕罪,望父母宽宥。” “好孩子,你父母不会怪罪你的。”老祖宗摩挲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可实际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此,多谢老祖宗了。” “这纸上所有的内容都是祖母口述,父亲执笔,最后由族长撩印的。”为了怕人质疑这份遗嘱内容的真假,在打开盒子之前,梁氿便先说了起来。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符合梁家的历来的规矩。 只有梁王氏,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梁氿手里拿着的东西,撇了撇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知道那遗嘱上面有没有人动什么手脚呢?! 思及此,梁王氏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朝着站在角落里的人打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藏在暗处的人,轻点了下头,立刻转身离去。 看到人离开了,梁王氏得意地笑了笑,觉得这零雨阁都要比平日里顺眼了。 梁氿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来几张纸,不急不徐地念了起来,“余之自景文元年入梁府,四十六载。自从梁府长房老爷仙逝之后,管理梁家三十六年。这三十六年中,余之兢兢业业,总算是守住了梁家的祖业。现遵从祖训,在余之即将过世之前,点清梁家所有产业。” “梁家曾为皇商,其名下产业为食肆、布料染坊、珠宝首饰以及漕运。暗处的产业则为梁家的家主一人知道,故不在此说明。吾儿年少时曾说过不为家主位,故而,梁家众人不得逼迫。梁家长子未满二十,不得掌管家业,次子、庶子不得继承祖业。如此,便只有梁家嫡女小氿,年十三,聪慧而又果敢,宜为家主之位。” “梁家长子的婚事必须是余之当日所定徐家嫡长女,若敢不从,便视如放弃家主之位。由现任家主决定,梁家的下一任家主定下。梁家长子继承家主之位时,其子孙也必须年满五岁,方可执掌其名下的酒肆和珠宝首饰。” “次子荥言,年满十五时可掌管漕运。其余事情,则是由梁家一族的族长和家主共同商议决策。余之嫁入梁家四十六年中,共孕育了六个儿女,按照梁家的规矩,成年后,只有长子才能留在祖宅,其余人必须出府另过。” “梁氏一族,向来是兄弟齐心,望梁氏一族能对其余梁家五房多加照拂。梁家长媳梁王氏,出身幽州王氏,本应宽和大度,贤良淑德,奈何不懂人情世故。故而入梁家家庙,修身养性。” 换句话说,梁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梁王氏事儿太多,进了家庙就永远都别出来了。 还未等梁氿念完,那边的梁王氏已经气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把我关入家庙?!我做错了什么!怎么能把我关入家庙,这个老虔婆……” “不言见过老祖宗,”梁家长房长孙梁不言及时出声,把他娘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听闻老祖宗来了氿妹妹这里,不言特意来拜会。” 梁氿眉毛一挑,眼中流波暗转。 她的这个哥哥啊,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看起来是个憨厚的,实际上鬼心眼特别的多。她都怀疑了,她娘方才说的那些个条理分明的话都是这个鬼心眼子的哥哥教的。 梁锦舒笑了几下,看了一眼梁氿,随即又像是没什么事情一样,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她的这个哥哥来的倒是真巧! 老祖宗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两句,“几年不见,不言这孩子越发的沉稳了。” “不言,你今日可是去了先生那里了?”梁大老爷看着丰神俊朗的儿子,心里愈发的得意了起来。 梁不言躬身行礼,道:“已经去过先生那里了。先生说,等您得了空,可去先生那里看看他新得的书画。” “是么,你先生的眼光极高,他说好,那画作就一定是好的。”梁大老爷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 梁不言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厌恶,而后又无事的看向了站在中间的梁氿,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不言刚刚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祖母要罚母亲去守家庙。只是,母亲是梁府的女主人,若是守了家庙会被人说是为了不为祖母守孝特意去家庙避开,从而影响了梁府的声誉。” “不言说的极是,”老祖宗沉吟片刻,浑浊的眼睛似有似无的看着梁不言,“那总不能是不遵从你祖母的意思吧?” 梁不言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老狐狸。 这明明就是要他承了他的情! 梁氿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好看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这戏啊,人越多才越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