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问道》 第一章 归京,一人惊一城 “遥映人间千百态,恰似九天落玉珠,”前朝闻名遐迩的大词人顾言曾这样形容玉陵城,意思是这玉陵城宛如九天之上落下来的白玉翠珠,囊尽了人世间的众生百态,仅此一词就可道出玉陵城的非凡。

确实,仅从表面来看,这玉陵都城之内酒肆林立,画舫临江,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就连街角巷尾的乞丐都比一般的都城要多很多。夜幕之下更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顺江而动,唱曲的、吟诗的、醉酒的、被权贵欺辱讨饶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真可谓是囊尽了众生的喜怒哀乐贪嗔痴。

当然,玉陵城的闻名不仅仅在于它容纳了众生百态的热闹,更为重要的是它有一个闻名天下的名头———天渊国国都。

天渊国,建国仅不到百余年,初代帝皇武昊天起初只是前朝一名小小的将军,后带领其手下六大战将在前朝动乱纲纪崩坏之时硬生生杀出一片天下。

百年前最后一战前朝太子不知用什么办法请来拥有四百年历史的黎国阻击,当时黎国派出的是号称永胜将军的赵括,其统兵三十余年,为黎国打下万里江山未尝一败,端是骁勇无敌,永胜不败。

那一战两军对垒于天下险地天渊,永胜将军统兵三十余万气势如虹,兵戈刺穹,但最终被武皇手下第三战将杨继以三十万大军大破之,那一战直杀的是血流成河,黎国三十万大军尽数被抛尸天渊,从此划天渊为界,黎国十余年来未敢来犯寸地,此后武皇以天渊为国名,立朝惊天下。

国都威名凭国而重,正是如此玉陵城随着天渊国日益强盛而愈发地位特殊,可谓是天渊国国脉气运聚集之地。

这一日已近黄昏,玉陵城外护城河上波光涌动,在血红的晚霞之下如同一条条血蛇游动腾跃;河岸之上城门之前,一些批零商贩信使劳工已经准备收摊归家,他们的脸上被红霞染上一抹红润,同时附带着一丝安逸的满足,盛世民心安,端是实话。

希聿聿……在一片混乱收摊的嘈杂声中骤然传来一声马匹的长嘶,这声嘶吼如春雷炸落,似兵戈击鸣,一时间让城门口的百姓劳工为之胆颤,举目而惊。

“赤兔,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这一路走来八千余里,老子骑你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你除了吃吃青草拉拉马粪还能干些什么,当初本少爷挨饿的时候真该将你的肉割下来做马肉烧饼吃!”

城门地平线近天远端,一人一马缓缓朝着近处而来,马长嘶,霞似血,古道西风乱,公子衣带卷,这本是玉陵城外比较常见的一番景致,只是今日却有不同。

半盏茶功夫一人一马已入近前。马是好马,长鬓根根油亮滑顺,马尾一动似狂风而涌,四蹄立地稳如泰山,眸中带着丝丝孤傲,全身红缎子般的毛发在夕阳中如血甲加身,就算是一众不懂马的平民也知道这是一匹难得的良驹,百年难得一见。

马虽好马人却非好人,在这良驹之侧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亦或者应该说是一名小乞丐。

这名少年一身装束破烂不堪,外袍上面都是破洞,露出里面的内衣也满是污垢,一头黑发更是如杂草般随意披散,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竟连真实面貌都看不真切,这样的装束在玉陵城最为繁华的街头巷尾倒是颇为常见,正是那些乞儿的标准打扮。

但这样一个疑似乞儿的少年手中却甚是随意的牵着一匹英武不凡的万金良驹,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让人更为无语的是这看起来眸中傲气凌空的良驹对这少年似乎没有什么不满,即使是少年口中嘟囔着要拿它的肉做烧饼,即使是少年将自己肮脏恶心的破鞋脱下来在那马缎子般的皮毛上抽一两下,那马都没有任何表示,仅仅是眸中闪过一丝委屈之意而已。

良禽择木而栖,良驹择主而随。如此良驹自有其傲性和血性,这一点从那马偶尔看向四周的眼神就显而易见,很何况它先前的嘶鸣明显带着一丝金戈之气,能发出这种嘶鸣的马多是血战沙场的战马,其血性更甚,轻易绝不能辱之。

如此显而易见的常识如今却被打破,那少年的举动明显对这宝驹没有丝毫爱惜之意,随手近乎辱之,但是这铁血良驹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之意,这端是奇异,算的上一则奇闻异事了。

此情此景一时间在玉陵城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少年过往之处议论之声鼎沸,几欲盖过外围护城河汹涌水流之声,轰动异常,就连城门口的守卫都在讨论此事。

“哈哈,玉陵小城,本少爷又回来了,春苑楼,江万舟,满城烟华脂粉香,琼浆香果美娇娘。这一路我可是梦到你们千万次啊,真是想死我了。”入城之后那少年先是用脏手摸了把脸,随后扯着嗓子在城门通往外城的主道上大吼了几句,少年的声音虽然清脆而朝气十足,但是在极重礼教和修养的国都这种举动无疑异常显眼,行人纷纷为之侧目,对他指指点点,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赤兔,本少爷说了走快点你听到没有,这一路把我饿的,现在想起醉仙楼的烧鹅熊掌就口水直流,妈的,都怪那死老头子,不然这些东西都不配入小爷之口,何曾像现在这样需要惦记?”对于周围行人百姓嫌弃的眼光少年显然并没有注意,只是回头和身侧的宝马如此说道,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快点,快点,到了那儿本少爷请你喝醉仙楼的仙人酿,说起来你也好几年没有尝过那酒的滋味了,”少年自顾自边说边走,对于周围行人愈发诧异的眼神好似浑然不知。

醉仙楼是外城最为声名远播的酒楼,同时也是价格最为昂贵的酒楼。里面最为简单廉价的菜品都是几十银钱起价,而那少年口中的仙人酿更是一壶几十金,足够京都富饶之地的平民百姓生活小半辈子,能在醉仙楼吃的起菜的的人非商贾巨富即王侯世家,普通人大概只能闻闻醉仙楼飘出来的酒香罢了。

如今这形似乞儿的少年口中似乎对这醉仙楼完全不在意,倒像是入楼吃饭对他来说是最为寻常之事,就连那价值数金的仙人酿对他来说也只是喂马之物,这让周遭行人为之咋舌,不知这少年真的是来历惊人还是天真无知。

少年虽然看起来身形孱弱但是脚下却甚是有力,迈步之间坚定而稳妥,所以走的并不慢。身后的良驹不知道是不是听说有佳酿可饮,原本有些随意拖沓的状态也改善了不少,这不由又惹来了少年的几句谩骂。

这古怪少年引起的轰动如同江潮般由城外涌入,最终在外城蔓延发酵,当然这仅仅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种情况也仅能成为百姓饭后闲聊谈资,入不了帝都权贵的唇齿。

约摸盏茶功夫那古怪少年已深入外城,一路走来必定成为焦点,只是对这少年来说这样眼光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神色如常,轻松谈笑自若,一路走来已达醉仙楼处。

彩灯朱窗檐飞扬,玉阶乌楣飘天香,如此形容这整街最为显眼的醉仙楼无疑非常贴切。

巍峨而不夺势,精巧而不俗套,既有酒楼该有的市井之气又不乏高雅之质,单凭如此门面可胜寻常酒肆茶楼百倍,不负盛名。

少年没有犹豫,径直朝着醉仙楼走入,只是如此非凡之地自然不会让他如此轻松便可踏入,还未临近便遭到伙计的呵斥和白眼。

“你敢阻我,看起来小田确实是有本事了,调教的伙计也这样牛气,得了,今天心情不错,不和你计较,把这个给你掌柜,让他来见我,”对于伙计的呵斥少年似乎并不生气,只是从破破烂烂的衣袋中随意掏出一块褐色的形似铁牌的东西扔给了那个伙计。

醉仙楼的伙计也并非没有眼力之人,听到这少年古怪的话不由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加之少年身后那价值万金的宝马,所以他虽然犹豫,但还是拿着铁牌入楼去见掌柜,临了还警告了少年不能入内。

驾驾……少年立于楼前等待,远处由远及近几声驾马之声传来,听到这马声少年皱了皱有些污垢的眉眼,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怆然。

“看起来我离开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长的这外城中所有人都忘了,忘了还有一个我这样的人,忘了这外城之中到底是谁做主。”少年用手轻轻捋了捋身旁宝马的长鬓,口气平静道。

第二章 铁令,如王亲临 少年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暮色渐近的日子,一样的残阳似血,一样的芳华中透着一丝凄凉,如今景致如旧,少年的心性却比往昔要平静许多,至少这马踢踏之声和小伙计的白眼并没有引起他任何心绪波动。

“君子虚怀若谷,立于人前当如渺渺之气或如汲汲风动,行动而神不动,”这是小的时候那个少年口中的老头子对他的教导,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似乎那老头子的教导在他这里出现了某种无法预料的偏差,这种偏差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少年本身。

“管他什么虚怀若谷,管他什么让人看不透彻如风如气,难不成这世俗百态谁就能看的透彻?我便是我无论如何谁也不可能将我完全看的透彻,”这是少年离开这玉陵城时对那老头子所说的话,换来的只是略微暗淡的一抹眸光和一丝白发,少年知道,这一走情况不详,结局难料,但却也不得不走。

“老头子,过刚易折,如今我回来你却未来,想来格局已然不妙,我虽不愿涉入,但却也不得不涉入,罢了,生在局中又如何能长在局外呢?”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高出于外城所有建筑一截的一座八角阁楼微微凝住了神,夕阳余光映在他污垢的小脸之上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双眸子似乎格外通透,宛如悬世明镜一般。

“是谁,本少爷听说今日有人带良驹入京赶往醉仙楼,良驹何在?”就在少年看着远方的阁楼出神之时之前的马蹄声以近停熄,此刻在他侧方不远处约摸六七匹骏马并头而立,随着一声清脆的少年郎的声音传来,一马踢踏走来立于少年身侧。

“果然,果然是好马,此马立如老松扎根入地,形已初具狮虎之形,眸中傲气凌神,妙哉妙哉,今日竟让我遇此良驹,此生无憾,此生无憾。”那立于马上锦袍皮靴的少年策马出列之后眼中看到的都是那形似乞儿少年身侧的宝马,对那少年完全视若无睹,仿佛那少年完全不存在一般。

“若是每日可乘骑此马那当在众公子中出尽风头,妙,实在妙极,”锦衣少年此刻满脸通红,一双眸子如饥狼看食,口中的话也词穷显露,显然是激动异常。

希聿……就在那锦衣权贵少年盯着那良驹品味之时那良驹忽然长嘶一声,这一声嘶叫如平地一声春雷端是让人心惊,那锦衣少年胯下的骏马更是前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若不是那少年反应快提前从马上跃下的话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但即便如此那少爷也有些狼狈,身形踉跄,锦衣略微凌乱。

噗通……噗通,在那少年站稳之后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另外一侧追随他的那些随从的座骑也都瑟瑟发抖跪了一排,一时间倒弄得这一群来人狼狈不堪,场面极其混乱,不论那些随从如何训斥鞭打那些座骑依旧俯倒在地方抖若筛糠,像是遇到什么它们最为畏惧的东西了一般。

“血马,这是一匹血马,”这个时候只有那乞儿身畔的无鞍宝马傲然而立,它浑身火红色的毛发此刻在残阳之下倒真的像是染血一般。

看到此中情形那锦衣少年郎眼神愈发激动,对于之前的狼狈浑然不在意,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这马。

少年是这外城禁军一统领独子,生性最喜宝马良驹,见之必想方设法得到,加之其父也算是京都权贵之人,所以一般人也惹不起他。

正是因为少年有此癖好,所以其父手下之人也会为他留意这些,今日在那乞儿少年携带良驹入城之时便被其父手下的守城军士发现上报,正是如此这统领之子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一炷香时间不到便已然赶至。

初见之时这统领之子约摸能看出这马确是良驹,但此刻听到这马长嘶之下众马伏地宛如朝拜君王一般他才意识到这马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这竟然是马中至尊中的血马。

所谓的血马只是一个统称,一般的宝马良驹血统出身都极有讲究,要不能杂交相配,但是这血马不同。

血马出身于野马群中,初时和普通野马无异,之后随着年龄增长会开始争夺马群之王。由于其血统不高出身不正所以会极度劣势,多半会成为马王的磨砺之石,结局无非就是泣血而亡,暴尸荒野而已。

此等结局几乎已成定局,但数十万之中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这例外就是血马的诞生。

偶有普通马匹在争夺马王过程中存活下来,其不断挑战争夺不断落败但可不死,最终磨砺之石反倒崩碎尖刀取而代之,成为野马群中的王。

这种马王的上位是通过不断流血而战,满身伤痕碎骨来换取的,可谓是浴血逆天争夺命运,所以被称为血马。

血马不可降不可辱,凡人不可擒,擒之宁死而不屈不弯,其性刚烈可见一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得到这种血马,更别提是拿这种马当座骑了。

这统领之子是好马之人,这种传说中的马中至尊他自然是知晓的,并且他知道这种血马并非不能驯服,至少在这玉陵都城之内就有那么几匹,只是少的不超过十指之数而已。

想到这里锦衣少年先是狂喜,而后心中的激动又猛然熄灭变凉,好像是被披头倒灌下一桶凉水一般。

如此良驹血马,他也只闻其名未曾见过,但如今却被这乞儿少年随意拿着草绳牵着,那这少年的身份还会仅仅是个乞儿吗?

“快,快请那人进来,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天杀的……”就在那锦衣少年揣度这乞儿少年身份的时候醉仙楼里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之声,不多时一衣着紫色碎花长袍,腰系月牙白玉珏的富态中年人从醉仙楼小跑出来。

那富态中年人手中恭敬捧着一褐色铁牌,铁牌正面铁钩银划一杨字,周围是旌旗兵戈为纹,除了其上面的杨字看起来颇为气势不凡之外也并未有甚特殊,但此刻这铁牌被那富态中年人置于手中仿佛是端着其身家性命,生怕一个不甚将那铁牌掉在地上亵渎一般。

这番声响自然也惊动了那统领之子,看到这富态中年人之后他的双瞳一缩随后目光落于那中年人手中的铁牌之上。

这中年人是此处醉仙楼的掌柜田汉,作为京都外城乃至天渊国最为声名远播的酒楼的掌柜田汉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酒楼掌柜那么简单,其背后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就算是这少年的父亲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一切少年是清楚的。

正因为他清楚这些所以看到这田汉如此态势他异常不解,随后稍加查看便知晓这田汉做如此态势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枚铁牌,所以他的目光由那田汉最终放在了其手中的铁牌之上。

“这,这是杨王铁令?”最终看到那田汉手中的铁牌之后锦衣少年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立刻大变,转而看向那束手而立,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的乞儿少年。

“看起来我消失的时间太久,你们不认识我,倒还认得这破牌子,这真是人世间的一桩悲剧!你说是不是,赤兔?”看到这恭敬的田汉和脸上冷汗几欲流出的锦衣少年这乞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随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收,明亮的眸子最终还是落在了那田汉手中的铁牌之上。

看到这铁牌如此威势乞儿少年眼中逐渐模糊,最终汇聚成一个身影。那身影在外人眼中豪气凌空,气吞万里如仙如神,所有人对他都仰慕万分,难望其项背,但对于这乞儿少年来说那人只是一个发鬓已经斑白的老头子罢了,只是按照他的猜测,现在这个老头子怕是并不好过。

“你,你是三年前被杨王流放八千里的杨,杨文锋小王爷?”看到这乞儿少年默不作声那统领之子脸上的冷汗更甚,最终咬了咬牙口中颤颤出声,只想得到那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杨家铁令为外城外姓王侯杨王之令,此杨王正是数十年前那以一己之力亲领其手下三十万杨家将士大败黎国永胜将军赵括三十万虎狼之师,当今天渊之主武皇亲封的六大外姓王侯之一的杨继。

当年武皇封王,其手下六大战将和军师智囊尽数被封异性王,只是除杨王之外其它王侯府邸皆于内城皇宫周围,谁也不知道杨王为何要将自己的侯府建于外城而放弃这玉陵城乃至这天渊国最为神圣的地方。

虽然杨王放弃了成为那最为神圣与神秘的一份子,但是仍然不影响其成为这天渊国最为有权势的几人之一。杨府天楼在这外城可谓是最为显赫的府邸,内城之人不出杨王可在外城称王。

杨家铁令这世上只有三块,杨家三父子各持一令,当年的杨家铁令持之可调杨家铁甲,如此自可看出这杨家铁令所代表的东西有多恐怖,几欲等同于杨王亲临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往事如烟欲登楼 杨王何许人也,及冠便随武皇乱世争霸,大小战役未尝一败,睥睨天下,傲立绝巅。三十岁不到便封异姓王,被誉为天渊武皇之下第一人,据传不只其用兵入神,杨王自身实力也仅次于武皇,当年黎国战神赵括便是被他在万军之中斩于马下,当真是一代天骄。

不止如此,天渊建国之后战事息,兵戈止,马放南山,一代战神杨王抑武崇文,参与朝堂政事也颇有见解,如此人物当真是集天地之灵秀,为上苍之宠儿。

“银枪寒芒震天下,胸中沟壑填学崖。”武皇御笔亲提对杨王赞叹不已,说其不止武可安邦,文亦可治国,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全才之人。

自古才情绝艳之辈不乏追随崇拜之人,更何况杨王本身威势滔天,如此外城百姓平民对于杨王的崇敬和认知隐隐比深居内城高高在上的武皇更甚,几乎外城所有和杨王有关的东西都被人刨根究底的了解,这杨王铁令自然在外城人尽皆知。

至于这铁令如何会在一乞儿手中这确实是值得商榷的事,只不过这事在田汉和那统领之子想到记忆中那件事之后他们心里也各自有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武皇杨王一身玄功已近仙神,几十年可保持自身不死不灭这是天渊国人尽皆知的事。武皇育有六子三女,杨王仅有两颗香火,而田汉他们心中的答案正和这两位大人物的子女有关。

皇族子女深居内城不为世人所知,加之杨王府邸活动在外城居多,可被人察,如此世人自然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位之上,尤其是这位的家人更是吸尽了眼球。

杨王长子杨延幼时便学兵法韬略,修行之法,十余岁时以兵法败尽杨家军众将,同年踏入感之一境,如此修行境界寻常之人终其一生难入之。

世人多道虎父无犬子,此话用在杨延身上最是适合不过,他宛如月夜之下的一抹不坠流星,其父皓月之光并不能遮掩他自身的光芒,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毕竟当年杨王于此年纪也未曾有如此了得。

杨家父子二人在天渊如同两颗烈阳般炫目,真当所有人都觉得杨家是被上天垂怜之族时发生了一件意外,也正是这意外将原本神圣无暇的杨府惹上了一丝尘垢。

此尘垢在外城无人敢提,但民众心中都有一个名字,一个被誉为上苍对杨家构造中一记败笔的名字。

杨文锋,杨王第二子,玉陵外城让所有人觉得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虽然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夸张,但其事迹确实不怎么光彩,尤其是当初那件他捅破天的大事,更是让他的恶名昭昭。

杨家第二子从小不学无术,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外城茶馆酒楼流连忘返,其十岁之后更是朝入酒楼夕入烟花之地,也算是破了京都子弟最早入烟花场所的记录。

除此之外,这杨家二少爷极为厌学,文从礼乐经史,武到兵法韬略,通通不能入其法眼。

但是对于烟花之地他所看上的姑娘却向来是过目不忘,经常为一曲而豪掷千金,在京都的风月圈中杨家二公子素有“散财童子”的称号。

虽然这杨家二公子只是风流浪荡,不学无术,但是却也没干什么烧杀强掠,奸淫残忍之事,说起来顶多算的上纨绔子弟,啃老附势之徒。

只是人心终究免不了嫉妒,看到家事出身强于自己的公子少爷总免不了暗自说声豪门多纨绔来掩饰自己内心最为深处的酸楚。

知书达理的国都贵公子们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纨绔子弟的名头更何况这本来就劣迹斑斑的杨家二少爷呢?

本来纨绔无罪,但是在三年前这杨家二少爷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咋舌的举动,这举动的震惊程度说是天渊国建国之后最轰动的事也不为过。

三年前武皇欲招杨家大公子杨延为驸马,皇家赐婚虽是大恩但对一对新人或许仅仅是政治婚姻罢了,并无感情之说。

但圣旨召书已下,无论什么婚姻都必须进行,这本已是定局。

天家办事讲究规矩总归是多的,先是下发圣旨召书,其次礼部选择良辰吉日和定下仪典,最后还有天司部配合星象卜筮,零零总总的规矩估计要准备大半年之久,只是那一次不同。

当年的婚事流程甚至仅仅走到第一步就完全胎死腹中,原因就是这杨家二少爷。

那日宣旨太监和聘礼亲队还未入杨府便被杨文锋拦下,他夺了圣旨公然宣称其兄乃当世麒麟之子,怎能随便一道圣旨,一位凡女就可嫁于他的长兄?

杨文锋此话一出顿时在玉陵城引起轩然大波,武皇是谁,天渊国主天之子,其子女自然也是皇家天女,但是在杨文锋口中这身份傲然,尊贵异常的皇家天女倒变得一文不值了。

若是普通王侯将相之女以杨家地位这话最多也就是无礼至极倒不会有什么后果,但这话说的是天家之女,关乎皇家颜面,这事就大的无法估量。

当时宣旨太监听到此话之后勃然大怒,当街训斥杨文锋,且盖上一顶灭门大不敬之罪,但是没想到的是杨文锋对此混不在意。

“公主天女又如何?一副皮肉顶着一个出身,和我这纨绔又有何不同,嫁于我尚且勉强,如何配得上我那兄长?”当时杨家二少爷坐于玉阶之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吊着一根牙签懒散开口,身上锦袍散乱,浑身酒气,十足的痞气和无赖之色。

如此态势让所有宣旨仪仗之人全都大惊失色,此话对内廷长久被皇权尊贵熏陶的他们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其实不只是他们,所有天渊国百姓对这样的话都难以接受,如此大不敬之语近乎等同于谋逆造反了。

在杨家二少爷这样一闹之下旨是再也不可能宣成了,那些宣旨太监和内廷之人全都脸露怒色而后急步返入内城,看那样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是急着回去告状,这一状告上去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将心提了起来。

皇家天颜不可辱,辱之轻者诛杀之祸,重者灭门绝族,每次必伴血腥杀戮,而这次的主角是权势滔天的杨家,这样更是令人瞩目。

宣旨太监刚返回皇宫还未等消息传出杨王便亲自将杨文锋压入内城,同时重枷自锁,领子请罪,一时玉陵内外城举城震动,所有人都觉得这对杨家来说是一大祸事,一时间杨家二少爷纨绔败家的名头半天之间随风卷过玉陵城的每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来也算是武皇仁厚,杨王入内城之后武皇仅是训斥了杨家二少爷几句之后轻自解下杨王身上枷锁赦其无罪,如此一来杨家虽无罪,但是这与天家结亲也自然而然作罢。虽然这事到这里也算善了,但是毕竟关乎天渊国天家和最为权贵的豪门名声,自然广为流传,当然,作为事件中心的杨家二少爷也自此成名。

“敢于天家相比肩,纨绔还看杨二郎,朝入酒池醉金迷,夕宿烟柳花红巷,杨家威,杨家赫,累累功绩难抵过。”此事之后玉陵城街头巷尾都流传如此歌谣,意思是纨绔子弟中以杨二郎为首,杨家的累累功绩在未来都不一定可抵得上他犯得过失。

在这事之中普通人看的是热闹,但是对于有心权贵之人却看到了很多不寻常的东西。比如这杨家大少爷对此事竟然无任何看法,甚至连面都未曾露过,比如武皇的处置和杨王对待此事的态度都是那样令人难以琢磨。

此事之后杨家二少爷并未有何改变,依旧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偶尔还是会干出许多荒唐嚣张之事。只是全玉陵城都以知晓这杨家二少爷对于天家皇族都混不在意,又会在意其它的什么呢?加之这外城本身就没有比杨家更为显赫的家族了,所以一时间这人在外城几欲成为土霸王,无人敢去招惹。

这样混了几年之后杨文锋几乎将外城的一些权贵豪门得罪了个遍,最后可能杨王也觉得这个二子实在不成器,于是在某一日将杨文锋赶出玉陵且下令将其流放天渊八千里,三年之内不能返回,这样一来这杨家二少爷算是告别了这玉陵城,而玉陵城也告别了这位放荡纨绔的少爷。

如今杨家铁令重现,杨家已知的那两位此时都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那么此处杨家铁令的拥有者自然不言而喻。

好马统领之子和这醉仙楼的掌柜都曾经听说过这杨家二少爷杨文锋,此刻见到其本人如此样子仍然不免有些惶恐,这位可是亲爷爷啊,若是按照他当年的行事风格,那此刻这几人恐怕都将不好过。

“看起来你们是想起来了,难得,难得还有人对我有些映像,”一身乞儿装的杨文锋挠了挠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只是这笑容都对他面前的两人是一种折磨,他们不晓得今天如何才能从这位大爷手中逃脱。(未完待续)

第四章 嬉笑胡闹风起时 面对乞儿少年一副嬉笑的面容这锦衣统领之子和田汉都浑身发冷,实在想不到今天如此时运不济,这煞星回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触了霉头,要想善了岂非易事?

尤其是这统领之子,此刻心里早已经将那报信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心里琢磨回去之后如何整治那个不长眼的奴才。但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最为重要的是眼下这关如何过。

按照之前听说的这人脾性,他们理当没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不免会损失一些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有的时候可能生不如死。

据说当年一二品大员有一独生子极为好色,有一次不知何事这人竟然惹了这位杨家二少爷,之后这杨家二少爷也没怎么教训那位公子,只是用百年墨在那公子的脸上书写“好色”二字。

这百年墨对普通人来说也算地上是一奇珍之物,此墨遇水不化,极难消除,而杨家二少爷在那公子脸上写的那二字正是用的此墨。从那以后那公子再也没有在玉陵外城的花街巷弄之中露过面,一直到这杨家二少爷被流放之后据说那公子才将脸上的百年墨字消除掉,从此谈杨家色变,简直就像老鼠遇猫一般。

如今这二人又惹了这杨家煞星,至于他们会得到什么待遇那也正是他们所担心的。

“看你看赤兔的眼神如同当年本少爷看到杨柳楼的头牌花魁旖琦一般,看起来应是好马之人。

所乘之马“大宛云,”纯种大宛驹中万中选一,奔走如风,蹄动如踏云,也算是马中极品了。”

乞儿少年伸出脏兮兮的手摸了把身侧宝驹的马臀随后向前踱了两步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统领之子的坐骑开口。他的动作很随意,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又或者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没什么需要上心的必要。

“是……是的,”那统领之子听到这乞儿少年的话之后有些犹豫也有些忐忑的开口,毕竟这人实在是恶名昭彰,谁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啪啪啪,那乞儿少年看了立于下侧拱手而立的统领之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排白牙在阳光下几乎要熠熠生辉了。

“流放的日子里饿的不行的时候我就总想将这赤兔宰了吃,要不是想着这家伙也算是跟了老头子许久加上偶尔也能驮驮本少爷的话我早就煮了它了。”

说到此处那乞儿少爷又回头看了看身侧的无鞍血马随后舔了舔舌头,那样子倒像是真的对这血马宝驹的肉特别感兴趣,吓得那血马连打了几个响鼻。

“这一路也没尝上马肉是什么滋味,正好现在有这么一匹正宗的大宛良驹,不妨尝尝是何种滋味,你说是不是?”乞儿少爷又咧嘴一笑随后看向那统领之子,这一眼直看的那统领之子浑身发凉,几欲昏厥。

这“大宛云”是他费劲千方百计才弄来的好马,为了得到这宝马他付出的东西和利用的东西几乎是他和他父亲人脉关系的极限了。

他虽好马,但这马已是他所有马中最为珍贵宝贝的一匹,不然他也不会天天乘骑出来显摆炫耀,甚至就连他那位父亲想要再弄这样一匹都是不可能的了,可见这马对他来说的意义是什么?

难得倒是其次,只是这统领之子确实是好马之人,对他来说这好马比之美玉娇妻甚至生身父母都让他痴迷,让他眼看着良驹而不可得简直会让他痛苦万分,更别提从他手中夺走他所拥有的良驹了。

“本公子刚从穷乡僻壤荒芜江湖中回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吃,倒不如请你们吃马肉。不过我手头就这么一匹马还是老头子的,说不的得给他个面子,这样好了,就吃你这大宛云的肉如何?”

“古人有云,久别归乡当烹羊宰牛为宴,既然京都公子都附庸风雅,说不得我也得学学他们了,这样吧,三日之内将你这马送入杨府,良驹为宴不比那牛羊更加风雅?”

乞儿少年负手而立,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在眼前这两人看来这人明显就是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实让人无语。

对于那统领之子来说,如今这杨家二少爷不是要夺走一良驹而是要夺走他的心头肉,这对他来说委实有些残酷。最为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要拿他最为在意的东西当做那盘碟菜肴入人口腹,这绝对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只是不能接受又如何,眼前这人若真是那杨家煞星他又有何办法,难不成倾尽所有来一番以卵击石?虽然这统领之子不是什么才俊翘首,文韬武略也不见得强到哪儿去,但是权衡利弊得失这种事他还是知晓的,毕竟这是所有京都豪门公子耳濡目染的东西,即使不刻意去学也懂个七八分。

“是,是……”那统领之子闭了闭眼只是说了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之后浑身疲软身子摇晃了几下,仿佛连站着的力气都有些不足。

“好,还算有些眼色,至于这醉仙楼嘛,以后本公子若来便只做本公子一人生意,你看如何?”那乞儿少爷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统领之子随后轻轻扭头,余光扫了另外一个醉仙楼的掌柜淡淡道。

“那是小子的荣幸,醉仙楼时刻恭迎公子,”相比较而言这田汉倒是没有任何犹豫,恭敬的拱手道。

“既然如此便散去吧!耽搁这么久我也饿了,现在我可是穷的很,没钱请你们吃饭,不过三天后有这良驹宴,也算是借花献佛了。”乞儿少爷挠了挠杂草一般的头发,随后大步踏入眼前朱栏玉砌的醉仙楼,留下了失魂落魄的统领之子和那些傻眼的奴仆路人。

京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在有心人眼中有些事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入这些人的耳中和心中,杨家二少爷流放归来这样的事绝对是值得他们立刻知晓的事,所以就在这杨文锋在醉仙楼中大快朵颐的时候有关他的消息早已经乘风而动,吹入所有京都权贵府中。

这醉仙楼也算是有能耐,在杨文锋入楼之后他们竟然真的将楼内权贵尽数遣退只招待形似乎乞儿的杨文锋一人,当真是下足了本钱,给足了面子。

话说这杨文锋入楼之后坐一雅座,点了一桌子酒肉菜肴之后便大吃大喝起来,吃喝品相着实让醉仙楼的伙计觉得这人大概是一辈子没吃过饱饭的人。

“喂,小伙计,别光顾着给我上菜,去沽二十斤仙人酿给我饮马,那家伙估计也是馋的不行了。”乞儿少年刚吃了一块鹅腿,将满手的油腻在桌布之上抹了抹,随后招手对一伙计开口道。

听到这人的话之后那伙计不由面露古怪,但是想到掌柜的交代之后也没敢犹豫,转身沽酒去了。

乞儿少年装束的杨家二少爷酒足饭饱之后打开一侧的红木雕花镂空窗榭看向外面,此刻这酒楼之中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在菜肴齐全之后他又烦那些个异样眼光的伙计仆从将他们遣散,所以这素雅而不失堂皇的楼层雅间之中只有杨文锋一人而已。

残阳余晖已趋于消没,只留下淡淡的几乎看不太清的一抹余光。

夜色即将降临,酒旗搭布微微卷起一个边角,起风了。

“我这次回来怕是现在已传遍玉陵,恐怕这风,今天要让很多人难以入睡了!”杨文锋自斟自饮了一杯随后将手伸出窗外感觉了一下指间的徐徐春风微微眯了眯眼。

“还是这样冷的刺骨,”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不知是指这风还是指其它的什么东西。

起风了,在如今的年岁里春风当如美人吐息,温润而气如幽兰,将所有枯死无力的大地唤醒过来。只是在某些人眼中,这风或许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变化,尤其是这玉陵都城。

对于这城中的某些人来说,这里何曾什么时候没有过风,这风又何曾有过什么区别呢?

透过窗榭外残阳的最后一抹余光杨文锋的目光最终聚焦在了远方建筑群中的一截露出的塔尖之上出神,那塔尖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建造楼台中虽然也算是显眼异常但也不算是多特别,其风格也和大多数常见的八角佛塔无甚区别,只是这塔对杨文锋来说却有其它的意义。(未完待续)

第五章 痛之为痛视至痛 那座塔在他心中并非和在普通人心中一样代表着杨府巍巍地位滔天权势,对他来说那塔如同当初那个固执的老头一样。

如今塔依在,奈何人已散落天涯。杨文锋虽然很纨绔,虽然举止轻挑而不尊礼法,但是他却是一个聪明人。

若是当初,别说已入玉陵,便是离京都千里他的消息一样可以被老头子随时知晓,如今他已入京到此那个家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只有一个可能,家已非家。

这座城对于他们杨家来说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如鱼得水风光无限,功高震主这样的道理向来都不是一句空话。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杨王被冠于功高震主这样的评价无疑是十分合理,合理的甚至这个词天生就是为他而创造出来的。

震主岂能被主容?虽然这玉陵内城中那个最为让人晦涩莫深而且坐于最高位的皇从来都未对杨家表现过敌意,但是杨家真正的这几人都知晓,这份近乎过分的宽容是有代价和缘由的。

杨家铁军三十万奉命镇守天渊,这三十万杨家铁骑是和他杨继生死相随而走下来的,虽然之后杨继进京封王后便从未再回过天渊,也从未对这三十万杨家铁骑发号过任何施令,甚至军权全都交予天渊守将,但是所有人都知晓,这杨家铁军永远都是杨家铁军。

建国之初,当时朝中文官武将对于杨继是否被封异性王有异议,一部分人是因为嫌杨继杀业太重当初不该坑杀黎国数十万大军,另一部分人则是心怀鬼胎觉得杨继已然深受恩宠,不该再继续临头加封,得异性王位及人臣之最。

无论基于何种目的,这种争议确实产生了,此争议一度在当时的朝堂之上引起巨大波澜,当时六部六阁对于此事也难以决断,一时此事让它们陷入两难。

此事传入天渊,天渊杨家三十万铁军联名上书为杨继请封,据说当时那请封书铺开可由太极殿直达皇城外,端是让所有人心惊。

十万铁甲兵戈寒,有心人自然不会觉得这三十万联名请封书仅仅是三十万个名字而已,这代表三十万冲天兵戈,若是草率处置必然后果严重,严重到可颠覆动荡整个天渊。

收到请封书当天武皇亲令直接越过六部六阁直接封杨继为杨王,封号忠勇,赐四爪团龙王袍和杨王府邸,这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若无此事,谁也不可能知晓三年内无声无息居于皇城之中的杨王还能有如此能量,通过此事不乏有心人用手段渗入杨家铁军打探情况,这打探大都被发现,未被发现的回来之后也只有一句话,杨家军中仅一将,这一将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离军数日血薄凉,从此马侧无故人。本身军队是热血之地,但是一旦离开之后血就会凉,最终曾经的战友也会对你选择遗忘。但是杨继人已卸甲却仍有三十万铁军如此忠诚,这让多数人瞠目结舌而心中怨怼,凭什么,凭什么这狗日的杨王身上总会有如此幸事?

不管其他人对杨王如何怨怼都改变不了其背后三十万杨家铁军对其绝对的忠诚这个事实,这件事之后朝中关于杨王的争议更大,朝中大臣尚且如此,那位高高在上的武皇难不成会无任何触动不成?

在杨文锋看来,这杨家王府之所以建于外城不乏老头子一些对局势透彻的观察,亦或者是对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丝试探,这份试探常人或许难察也看不出武皇的回应,但是身在局中的杨家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武皇的手段不发则已,一发则如深海巨澜,隔着巨海无法窥探但是却能量惊人,潜龙在渊,动则惊天动地。

那一年杏花微雨,夜色下整个王府中蒙着一层雨雾如同凉纱,后院中的杏花在雨中弥漫出淡淡的甜腥气。小杨文锋这个时候仅五岁而已,被王妃抱于杨王常驻的八角阁楼中相聚,还未入阁天色便风云变幻,一时间黑云遮天,似墨旗累累随风而卷,而后雷鸣轰动,红色闪电似锁链又如蛟龙浮云,真乃天降异象。

墨云遮天蔽日席卷而动,最终小文锋看到在那如同灭世的天象之中倏忽而出一金色巨瞳,那巨瞳俯视着他们母子二人不带一丝情感,冰冷而残酷,眸中竖瞳似天地间亘古久存的天渊,在小文锋看来那竖瞳时刻都能将他们母子二人完全吞噬掉。

虽然年幼,但是那个时候的小文锋心智早已成熟,他幼小的身体里本来就装着一个和他年龄不符的灵魂,或许这杨文锋的身份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奇迹的轮回了。

面对如此场面,小文锋虽然也很惊慌但却还不至于到手足无措的地步,对于那云层中如神魔之眼的巨瞳他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与惊疑的心态,因为这是他之前多年陪养的世界观所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虽然这几年幼年生活他也知道一些,但是如此直观地看到这场景对他来说还是足够震撼。

那神魔巨瞳在漫漫涌动的墨云之中如山岳般屹立不动,又如九天之上的神衹天罚般冷漠无情,总之给小文锋一种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更趋向于一种本能。

随着时间的加深那种危机感越发明显,而后那原本无焦距的巨瞳似乎将目光落在了他们母子二人身上,一刹那间空气和时间似乎都如同泥沼完全迟滞凝固了一般,小文锋感觉整个人都被完全定死在了原地,有种任人宰割的意思。

“堂堂皇室难道行如此不堪之事吗?”就在小文锋无法动弹之时他身前的白衣母妃忽然动了,她轻叱一声,随后身若惊鸿飞仙翩然而起。

羽衣在风雨之中飘扬而动,随后一条条耀白色光辉似飞仙之力如雷霆天光般从身材单薄的王妃身上涌动流淌。

漆黑雨夜,雷声,雨声,阴阴风声,这些阴冷腐败之景都在王妃面前消散隐匿,仿若这一人的光芒便遮盖了所有尘世污垢一般。

倾世绝艳一时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翩然于空中的王妃,在小文锋眼中他的娘亲从来都只是一个性格温婉,六艺俱佳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朝夕相处的娘亲有这样一面。

王妃周围华光涌动,衬托着她宛如一轮圣洁明月,周围的华光一条条吞吐似龙蛇似厉剑,一道一道绞杀着天空弥漫而至的乌云大雨。

轰,那云层中的巨瞳微微一动,而后周围雷电交织如同天劫。随着那巨瞳向下俯视压迫那灭世般的气势和景象也紧随而动,一时间两方如同日月相对,鹬蚌相争一般。

小文锋此刻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压制的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像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一般,思维虽还可继续,但是身体却早已无法动弹分毫。他虽然通晓事理要比孩子强太多,但是眼前的情况他上一个人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概念,所以一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对峙依旧在继续,王妃虽然此刻风华绝代但是似乎也抵不住那宛如神迹和天罚的巨瞳,华光开始被压缩碾碎成碎银光斑最终殆尽,而那巨瞳也开始完全俯视而下,快要接近王妃。

噗……一口血染红了那不染尘世的白衣,最终白衣喋血,仙子跌落凡尘。

“走……”王妃从空中跌落之际回头看了小文锋一眼,那一眼是如此凄绝而悲婉,和之前那绝世芳华不染尘世判若两人。

那一眼在杨文锋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也是他对于这个世界和这个人生的一个认同,彻底让他开始决定融入这个人生之中。

一眼仿若看过了他整个人生;一眼仿若将所有的心思和慈爱都注入其中;一眼仿若包涵了她的整个灵魂,一眼便是一个苍凉轮回。

“娘亲……”杨文锋心中哽咽呐喊,他眼睁睁看着那不染尘埃的白衣摔落在泥泞污浊之中如白莲入泥但是他却无任何办法,那种无力是他永远的伤痛。

当初眼看着挚爱魂归而无奈最终郁郁而终,如今同样是这种感觉,一种痛连续两次,连续两个人生,这是老天的闹剧还是他的悲剧?

随着王妃坠地小文锋闭眼,他不忍继续看下去,看着那至亲狼狈凄惨之景,就在他闭目的刹那那天际巨瞳也已落在他的头顶。

浑身开始变得疲软无力,思维开始陷入混沌不清,最终天旋地转。

或许这是他又一悲剧人生的归宿,可惜,可惜的是这个人生他好不容易准备开始就已经将要结束。苍天不仁万物刍狗,不知是到底是苍天不仁还是这就是他的定数,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了。

“滚,伤我妻儿,该杀……”就在小文锋感觉身体里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而后他感觉被人挡在了身后。

意识模糊之际小文锋看到一熟悉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那背影身穿朱红蟒袍,背后披风在风中微微扬动,这一背影立于此地似乎将漫天风雨和灭世天罚都隔绝了一般。

“不要怕……不要怕……”那背影转身只是一副平凡的面容,并没有什么英姿傲气和丰神冠玉,比普通人多的仅仅是一双坚毅的眸子罢了。

这便是那外界传言如天神临世,功盖寰宇气吞六合八荒的杨王,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也有人所应该有的所有天性和弱点,只是这些都不会在平日里表现出来而已。

此刻小文锋的眼神依旧停留在那坠落在泥泞中的娘亲,心痛的感觉伴随着心脏的收缩而愈发清晰,但是他的意识却已经开始模糊,带着一股恨意开始模糊。(未完待续)

第六章 旧人旧景不依旧 小文锋记忆中最后的片段便是他的父亲转身而后扬手,一瞬间从他身上崩发出一股滔天大势,转而一只巨手朝着苍穹扶摇直上,看那架势颇有与天空墨云中的巨瞳不死不休的意味。

最后的结局到底谁胜谁负小文锋并不知晓,但是自那之后他的母亲虽未身死但却大病,没支过半年便香消玉殒。

那段记忆很温馨,每日陪母亲读书散步,在和煦的春光中吟诗;荡漾于碧水莲池之间;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温暖的拥抱,这些都是他记得的这一世最美好的东西,只是这份记忆虽然美好但是却并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似乎所有美好的东西老天都会嫉妒,容不得它存在的时间过于长久,于是他的母亲还是走了。

对于母亲的去世杨文锋是痛苦和怨恨的,这份怨恨不止对于那害他母亲殒命的势力,更多的是对他那个功高寰宇,海内无双的杨王父亲。

一世的记忆早已能让杨文锋明白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明白他母亲的厄运绝对是因杨王而起,所以他恨。

杨文锋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再世为人,所以对他这一世来说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名留青史权势滔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一开始连亲情对他来说都是多余,对于这个世界他恍如一个过客一般。

让他在意这份情的人却因为另外一个至亲而殒命,而且多半是为了权势和财富这些肮脏的东西,一如上一世他为了这些东西而违心虚与委蛇一般,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原本杨文锋觉得他的这份恨他会保持一辈子,只是当他母亲去世他放浪形骸的那段时间里,在外界看起来如仙神一般高大又如修罗一般冷酷无情的杨王几天之内就已两鬓斑白他便再也恨不起来了。

“当年我以为征服了这个天下得到所有别人数生难以企及的高度便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自然会因我而给予你们,但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对你们来说,这样的幸福只不过是一种痛苦的束缚。早知如此,我又为何要征战天下?为何要作这狗屁忠勇王?

可是现在想来,若没有这盖世军功的经历又如何能遇到你娘又如何会有你们?如此看来,这因因果果委实如同一团乱麻,别说什么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要我说这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碰碰,只是我们的磕碰让我们难以承受罢了。

你老子我不信轮回不信因果,我只知道谁让我们的日子过得不痛快我便朝死了打他,打到他的日子比我们还不痛快为止。”

杨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皇城的那个方向,小文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矛盾感和一丝怨恨,只是这些情绪都转身即逝,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你们是我和婷儿的孩子,我不敢向你们保证什么,但我们的本意是不想让你们摄局,所以我会尽力,只要我活着一天!”这是杨继对他兄弟二人所说的话,因为这话他杨文锋的兄长决定亮剑入局,于是便成为这天渊国年轻一代最为瞩目的明珠。

这条路杨文锋没有选,杨家一门本来瞩目,出了一个白衣绝世嫡长子不输杨王已经足够甚至过于瞩目了,若是再出一个,恐怕皇城中那位的手段就不会是隐晦而不清不楚了,若是明着挥动屠刀,那对于他们才是最为难以周旋的事。

想到这些的时候杨文锋捏了捏眉角一阵头疼,这些事想来就让他觉得恶心想吐,倒不如不想来的实在。

“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老头子现在的状况如何,失踪于玉陵,狗屁失踪,也不晓得现在我那珠玉兄长有个头绪了没有!”杨文锋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脂拍了拍屁股起身向外面走去,身后田汉和醉仙楼众伙计看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一阵咋舌,谁能想到当年那以最纨绔胡闹在外城闻名的小王爷如今竟然是这般举止粗鲁,行为乖张的人,着实让他们难以和心中那个对此人的印象相联系。

天间此刻最后一抹残光也已被夜色吞没,苍穹如同一块黑色幕布般遮蔽无穷天光,星辰未亮月色未起华灯先上,此刻外城主街道两边的商铺酒肆已经开始有食客和无聊闲逛的世家子弟开始准备醉生梦死了,杨文锋就一身破烂打扮身后跟着赤兔马一步一步向一个方向走着,不急不躁。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已到侯府门口,因为杨继在外城素有威名所以这在外城杨侯府邸虽然占地最广,气势最为不凡但是周遭却几乎没有什么商铺和嬉闹场所,甚至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了。

这一情况在繁华几欲醉人眼的京都是极为稀奇的,就算是那些朝中官宦世家和朝中权贵的住处虽然一样与普通百姓相区别隔离,但是周遭还是会有一些商铺商贩这些个人烟,哪像杨府,周遭数里内几乎没有任何喧闹之景,就算是偶尔有人路过也大都禁声而行色匆匆,似乎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一样。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倒不是杨王府的人刻意安排也非杨文锋的纨绔之名造成,反而是来自于民众的自觉。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敬畏,自觉本能的将自己摆在了低一个台阶的位置,虽说人的人格生来平等但是却耐不过自降身份,这或许就是人性中的一份缺陷吧!

朱门石狮,巨形匾额上书忠勇王府几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颇有气势,正门对面一赑屃驮碑,碑文只四个大字“天渊柱石,”这几个字一眼便知出自一人手笔。

下笔气势无匹,就算是不懂书法意境的普通人都能隐隐感觉到上面一股王霸杀伐之气铺面而来,能写出这样几个字的人自当不凡,仅几个字便可让人生起敬畏之心。

““天渊柱石?”武皇确实对我们一家不吝赐恩,只是这杀伐之意到底是你武道之意还是你的警告呢?”看着这几个由武皇亲笔被所有天渊国人视若珍宝的几个字对此刻的杨文锋来说却有些可笑。

虽然杨王和王妃从来没有说过那夜的金色巨瞳到底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提过造成他母亲重伤殒命的人是谁,但是从他们时不时看向内城时复杂的眼神杨文锋又何尝猜不出一些什么东西。

这三年虽说是被流放江湖但又何尝不是游历天下?在这江湖几年杨文锋也听说了很多事,包括他的父母和皇城中那位的事迹,虽然真假难辨错综复杂但是毕竟也算是有迹可循。

种种迹象一般人虽然难以看出什么,但是这么些年身在局中的杨文锋又怎会看不出来?

一山难容二虎,玉陵已有皇城,皇城已有内城,内城之中武皇镇压国运,又何须一个几乎拥有同样声名的杨王呢?

看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旧地杨文锋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思绪有些恍惚。

在这里他曾经为此生最爱之人披麻戴孝目送她的棺木抬出王府;在这里他曾经醉酒恣狂将皇钦羞辱至极而后将第一纨绔之名坐实,直到三年前他一人一马在夕阳坠落之际从此地离开,如今想来这些事仿佛都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

“此后将以何种面目活终究难以由得了自己,”杨文锋扭头淡淡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身后的良驹还是说给自己听。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杨文锋苦笑了一声而后缓步上前叩门,三声叩门声之后传来朱门沉重的咿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大开的朱门。

首先出来的是两列身披血红色盔甲手持制式弯刀的府兵,这几十号府兵分庭而立脸上一脸冷漠,无形之中一种压抑感铺面而来。

这杨家府兵均出自杨家军之中,不同于其它王侯的府兵,杨府的府兵极具战力,据说仅有的一千府兵便可攻占外城任何一处府邸,其实这也实属正常。

杨家铁军自天渊之战之后又历经清扫前朝动乱,而后还和杨王一同马踏了开国之初动乱非常的整个江湖,说句不客气的话,杨家军马蹄下踏的从来不是地,而是血海尸山,这样的杨家军战力何须质疑?

“如此迎接,倒也别出心裁,是谁的主意?”灯光中血甲弯刀折射出刺人眼球的寒光,让人禁不住眯眼。

“是老奴,几年不见,殿下还是如此开朗啊,让老奴佩服!”杨文锋话音刚落门庭之中一身穿紫色碎花秋菊绣袍,腰系深绿翠玉头发斑白的老头弯着腰缓缓走出,老头有些驼背,但是看起来精神却分外的好,颇有面色红润富态龙钟的味道。

“原来是管家姜凉?怎么,老头子不在今日这杨府竟然由你做主不成,看你的样子莫非是想与本世子动手?”

杨文锋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因为此不善场面而生气,只是双眼扫了扫两边的府兵转而将目光停留在中间那老头的身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七章 无知是把杀人刀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姜凉红润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自然,丝毫也没有因这位世子殿下的话觉得任何尴尬。

“殿下是王爷亲子,老奴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殿下被流放江湖时日不短,有些事怕是不曾知晓。”姜凉朝着门前的杨文锋拱了拱手作了一揖,只是那两侧亲兵手中的弯刀刀锋依旧如雪,不曾收回。

“你是想说杨继半年前失踪于玉陵,而后我兄长暂领王侯位,驻天渊,离王府?”杨文锋微微眯了眯眼,打了几个哈气,看那样子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无聊的要紧。

“看起来殿下虽然流放于江湖但是心却在玉陵,朝中之事倒也知道不少,当真让奴才刮目相看。”

听到姜凉老头的话杨文锋不由嗤笑了一声:“玉陵如此多的美妞,若是我不惦记那岂不是要被别的王八蛋惦记?”

“好了老头,有什么话快说,有屁就快放,天色不早了,今晚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失眠了,本世子可不想做其中的一个。”

看到位于中门之中颇有一番无声得意的姜凉杨文锋很夸张的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杨王失踪,延小殿下暂领杨王之位,恰逢天渊有变,小王爷外出朝堂驻守天渊,武皇下旨,京都杨府一切事宜皆有我负责。”那姜凉拱了拱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神态也不像先前那样恭谨。

听到姜凉口中已不再以老奴自称,脸上明显也摆出了一副不是下人的倨傲神态,看到这一幕杨文锋脸上的笑意更甚,笑靥在雪白刀锋中印的分外明显。

“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莫非意味着这王府如今不姓杨反倒是姓姜不成?”杨文锋几根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一侧轻轻敲了几下,还有些风尘的脸上一直停留着那散不去的笑意。

姜凉在王府做管家也有十来年了,对于这个老头杨文锋的印象并不深刻,依稀记得每次出门入门此人必躬身相迎相送态度甚是恭谨,据说此人是杨继军中马夫,在杨王卸甲之后念其不易最终收入杨府。

碌碌无为之人并不一定有一颗甘愿籍籍无名之心,野心和贪欲往往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

恰如这管家姜凉,籍籍无名了这么多年,此刻一朝有机会便不再隐藏心中那份野心,只是这样的人,要么成王,要么成鬼。

“不敢,只是既奉武皇圣旨便要忠君之事,掌管杨府是我份内之事,请殿下配合。”姜凉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只是这种表情和杨文锋印象中他当初的态势相比,那着实让杨文锋恶心,恨不得将之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如何配合!”

“首先殿下的开支之后由我每月固定发放,不得过奢,这赤兔是杨王坐骑,殿下乘骑不合身份当入府再议。其次,殿下之前行为过于放荡不羁,不尊礼法,望殿下日后行事谨言慎行,莫要误了杨府威名!”姜凉不温不火的开口娓娓道来这几句,虽然他的语气并不能听出不敬成份,但是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反客为主了。

哈哈哈……哈哈……听到姜凉这几句话之后杨文锋不由大笑,笑的前俯后仰趴在身后的赤兔身上,看那样子似乎要将心肝脾肺都要笑出来一般。

“咳咳……咳咳……你这话实在是好笑,这简直是我平生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好不容易杨文锋才忍住笑意,随后一手扶着腰一手擦了擦笑出来的泪。

“我说老匹夫,你是不是晚上搂着媳妇儿睡觉忘了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话是在对谁讲吗?”止住笑意的杨文锋脸上的笑意此刻已全然消失不见,只是冷冷的盯着那姜凉如此开口道。

“别和我说什么武皇亲旨,违抗皇命对我杨文锋这样的纨绔来说又算的了什么,莫非我杨文锋之名你是第一次听说不成?”不等那姜凉开口杨文锋冷笑着继续道,他虽身着乞丐服浑身污垢,但是在这衣着华贵的姜凉和这满身煞气血甲的杨家府兵面前并没有任何的黯然,似乎浑身上下有股莫名的气机。

这气机其实并不是什么主角光环所带来的,之所以拥有这种气机完全是在杨府这么多年作威作福和在这这玉陵城中横行多年所培养出来的。

之前在这玉陵外城,有谁敢为难这拥有杨王铁令和杨王亲自庇护的杨小殿下,除非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这样长久下来他杨文锋又怕外城之中的何人和何种势力呢?况且眼前的一切还是每日对他毕恭毕敬,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私人手下奴隶的杨府势力,这样他更没有惧怕的可能性了,虽然此刻的形势和当初的形势似乎有些不同。

“老奴自然知晓殿下当初在玉陵的“赫赫威名”,只是殿下莫非以为如今的玉陵和当初的玉陵一样吗?”说到赫赫威名之时姜凉的口气有些刻意,杨文锋自然知晓这刻意是什么意思,但是如今对他来说,这小小的讥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爷已有三年未现,延殿下也有三年未归,如今剩下殿下一人,想必是无法掌握这京都杨府的诸多事宜,还是听一句老奴的劝吧!”姜凉并未急着动手,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感情是对这一过程颇为享受。

也是,没有了杨王和兄长的护佑,面对似乎已经掌控了整个杨府连杨家铁军出身的杨家府兵都完全被姜凉掌握在手中,最后加上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杨文锋又能翻得起什么浪呢?

确实,此刻杨文锋所遭遇到的情况和姜凉相比确实是天差地别,但是他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担心,看起来反倒像是和那种只有个酒色皮囊而无脑子的纨绔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是龙便永远是龙,无论如何游浅滩遭虾戏,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展开躯体,他便永远是龙。

“唉!该说的我已说完,殿下进府好生安歇吧!”姜凉看着眼前当年对其拱手作揖毕恭毕敬的小王爷如今却形似乞儿孤身位于下首,这对他来说心中不免有些惬意。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反客为主让当初自己仰视的人仰视自己来的痛快吗?

说来真要姜凉对杨文锋下杀手他确实不敢,但是羞辱束缚他自问如今做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今下马威已给,他也略微满意,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怕没有机会,于是他极其不恭谨的打了个哈切转身不再管这名存实亡的殿下准备回府。

“以下犯上本就是杨府大忌死罪,不知姜管家你这老狗可准备好待宰?”就在姜凉转身之际杨文锋也打了个哈切,他身后修长的两根手指此刻夹着那张杨王铁牌微微把玩着,同时眯眼看了看杨府两侧刀已出鞘的府兵缓缓开口。

刷……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姜凉蓦地转身一脸阴翳,他今天本不想大动干戈,只是既然这小世子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不介意让他吃点苦头。

“送小殿下回府,”姜凉冷哼一声随后摆了摆手,他这一摆手两侧数十血甲府兵同时握刀而动,一时间数十雪色刀锋在月下闪动冷冽清辉,盔甲之声铮铮,气势颇为不凡。

“当真天真无知,无知是把杀人刀,杀了多少荒唐之人呐!”杨文锋微微一笑,对于弯刀血甲置若罔闻。

“可有人替本世子杀了这个如此无知之人?”杨文锋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赤兔血马,用手轻轻抚了抚马鬓,对于眼前如此跳梁小丑简直不忍直视。

是,他杨文锋是纨绔,是不尊礼法,但是不代表他蠢笨,一朝得势便以为可以颠覆一个最为显赫的权贵势力,这样可笑的行径简直比杨文锋远走江湖遇到的那些顽童孩儿还要天真,这样的人竟然能在杨府活到现在,这让杨文锋对于在江湖上听到的那个赫赫威名的杨府不免心中有些打了个折扣。

天色忽然变得有些昏暗,夜风涌动将杨文锋本就破烂的衣衫吹起,让他不由感觉有些微寒。杨文锋微微抬头看了看,原来恰巧一块乌云遮住了云月,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如此趋炎附势之徒,该杀,”杨文锋的话音刚落杨府一侧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人影未现一银色寒光映血色铁衣与冷冽刀锋转瞬而至,就在此刻杨府之中也有一寒光后发而至,两道冷冽几乎同时没入中门那姜凉的身上,一洞穿胸口一穿透咽喉,可怜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姜凉如今已然殒命,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未完待续)

第八章 愿此生可护你安好 “还真是无知的要紧,这样的人竟然可以活到今日,怕是老头子对他也是庇护了!”看到那砸倒在地的姜凉的尸身杨文锋再未停留半分目光,他理直气壮的从原本姜凉站着的中门方位走入杨府,路过姜凉的尸体时也未曾停留半分,直接踩踏而过。

“恭迎世子回府!”两边弯刀如雪的血甲府兵同时单膝跪地握刀高呼,呼声似将天际那遮蔽星月的乌云都震散,露出一片洁白。

月色斜射入中门,不只杨文锋,就连原本似乎听命于姜凉的府兵对他的死都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的尸身躺在那里。

姜凉的身上有两处血洞汩汩流血,洞穿喉咙那豪光似乎如碎银月光般完全没有了痕迹,而在他的胸口如今斜插一把几寸长的弯刀,看那弯刀的样式竟是贵族子弟用来装饰把玩的腰刀。

“刚回来就遇到如此多的倒霉之事,看起来这风确实是难停了,来人放行,不要管他便是。”已经消失在府门之内的世子殿下的声音缓缓传出,随后彻底在风中消散殆尽。

踢踢踏……未及片刻之前那马蹄声的主人已至府前,此人是一俊俏公子,着银白色锻绸长袍,头戴浮云君子冠,腰间垂下一翠色深玉,典型的玉陵贵公子打扮。

细致来看,此公子的长袍区别于文士衣袍的宽松而被束紧,脚下的长靴也是牛皮厚底,一张俊郎的脸上多了一丝坚毅和粗犷的味道,下马干净利落,不是出身军伍世家便是本身习骑射武艺了。

“还是如此无礼,搞不清状况!”看到侯府两侧已起身收刀的府兵那白袍少年冷哼了一声随后大踏步进入杨府,事先杨文锋吩咐,果然无人阻挡。

“看来我是多余了,这种废物也妄想掌控杨府,真是可笑,怕就算是这府中的那些个怪物不出手连你们都会对他出手,是不是?”走到姜凉尸身之前少年瞥了瞥地上的尸体开口随后又看了看两旁默不作声的杨家府兵道。

少年可不傻的天真,如此行事的杨家府兵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姜凉一个小小的得势管家便可掌控的。莫说是他,就是那纨绔殿下若是没有杨王铁令恐怕这些浴血沙场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怕也不会被他掌控。

少年看了一眼两侧无人作声的杨家府兵随后大踏步向杨府内走去,轻车熟路好似回家。

少年入府之后两旁的府兵便干净利落的将前几刻还耀武扬威的管家的尸身收拾了,随后杨府闭门,好似这一夜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

人命如草芥,尤其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命,在这玉陵国都又何曾胜过草芥呢?

京都杨府,方圆占地百八十里,其内亭台楼阁,花园游湖应有尽有。这些在权贵林立的京都自然不必多说,除了这王府是由武皇亲旨由工部修建几乎可与内城皇宫内的建筑相媲美之外,这杨府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其内一通体漆黑的八角佛塔。

据说此佛塔高九十九丈,登斯楼可将玉陵外城繁华全景尽收眼底,除此之外无论在玉陵任何位置看这八角佛塔都遥遥与六九天星交相辉映,似乎那塔和天星便为一体。

民间传说,六九天星为佛教两大圣星,两者相交相映,一生一死代表轮回生生不息。

六十年前杨王天渊填尸三十万,血流如海尸骨如山,那天入夜九星大胜六星衰如萤火摇摇欲坠,后佛家众山门寺院传言这是杨王所造杀念太重,人间死气过剩至死星胜生星衰。

三十年前,一代圣僧观藏于九华山悟道,那时天降无量香雨,九华山周围香云化莲佛光涌动,最终观藏乘云莲飞升,让佛家名声大噪,盖过了在各国扎根深远,历史悠久的道教。

是夜六星胜九星衰,生星强于死星,故世人曾言,观藏成佛可度亡魂百万,可消世间疾苦。

关于杨府此楼玉陵城大部分人都相信是杨王自觉造孽过深所以要以此佛塔镇压杨府煞气。还有一种江湖传言此佛塔是王妃所造,具体作用当与王妃诞生的江湖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关系无人知晓。

数十年前江湖各宗门山寺动乱纷争不断,甚至有些势力渗入京都影响朝局,一时杨王震怒,带八百铁骑和王妃马踏江湖。

当时魔宗血日不服被八百铁骑围山,杨王携白衣王妃两人对上血日宗主和六大长老外加圣子圣女,那一役血日宗门高层全被诛杀,不攻而破。

此战武力可逆伐苍天的杨王自然不必多说,令世人震惊的是杨王妃那一袭不染风尘的白衣。

白衣舞动,仙光流转,刹那诛敌仇。谁言女子多忧愁,谁叹红颜多祸水,岂不见杨妃临世不染尘,岂不见白衣卿本无敌姿?

若是没有游历江湖杨文锋从来都不知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母妃在江湖中竟然有如此大的名头,几欲盖过其父,看起来当年那一夜的母妃才是真正的杨妃,风华绝代不染尘的杨妃。

无论各种流言蜚语,这八角佛塔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其绝对不凡。事实上的确,不只这佛塔,这整个杨府便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至于能够完全弄明白这杨府虚实的大概也就不过一手之数的人罢了。

杨文锋知道这九层八角佛塔里面其实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又可以说是一个囊尽众生轮回的宝地,此中玄奥当年他未曾体会,只是大概清楚罢了。

此刻在这杨府中央的八角佛塔顶层有一灰衣白发老人正从上面俯视,老人虽脊背有些佝偻,脸上的皮肉也已松弛,但是从其轮廓和站立时的姿势便可看出这老人年轻时也是雄姿英发,骁勇善战之辈。

老人在这里站了好久,从杨文锋于府门之前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移开过一步,佛塔虽高但是却并不能遮挡老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来了,回来就好,不枉我所筹划的一切!”老人转身轻声开口道。

“当年偶然谈起,你曾说过这姜凉虽然老实本分但是却并不是老实本分之人,若不得势当无碍,若是得势定会露出獠牙。

我看他当年为我牵了那么多年马这些年在王府也算是老实辛苦想来这人也算是老实,现在看起来论看人程度我还是不如你啊!”老人扭头对着这顶层佛塔墙上一面壁画喃喃自语。

事实上这偌大的顶层之中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面壁画上画着一副白衣女子礼佛图之外还有一方书桌几沓宣纸和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多余的东西,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在这里已陪你三年,这么多年倒是难得清闲,不知道怎么的,每当看到这礼佛图我就想起你当初揍我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可真没有后来的温婉,倒像是一泼辣妹子。”老人自言自语对这壁画上的女子低声述说着。

若是此刻有人听到老人的话一定会惊讶万分,任谁也不敢相信此刻皓首白发身材佝偻的老人竟然是当年那个气吞万里如仙如神不死不老的杨王,这几年京都都流传杨王失踪于玉陵也有人猜测是入了内城被武皇所禁,但是谁都没想到杨王一直就在这杨府高楼之中,而且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婷儿,当初怀锋儿时他便对你下手,生锋儿时你曾劝我舍弃这王侯身份和你远走,记得我当时说过,我说过我会护佑我们一家安好,可惜,可惜我并没有实现,一如当年答应的护你一世安好一样没有实现,我想你是会怪我的。”

杨王叹了口气随后眯了眯眼想起当年的一切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那时刚及冠替未成皇的他办一差事,当时自己还是一名小小的先锋将在江湖遇到当时从江湖玉临山入世的王妃莜婷。初见一眼便惊为天人,从此入了他杨继之心。

杨王行事向来志坚而决绝,不然之后也不会有此成就。当时初见莜婷确定非她不娶之后便踏马于王妃前肯定开口:“嫁于我,之后愿用一生护你一世安好。”

杨王此番举动得到的并不是美人青睐而是一顿结结实实的暴打,按照后来王妃所说,觉得这人是一神经病,而且是那种病的不轻的人。

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换来的是周围江湖人的哄笑,只是杨王看着王妃认真的重复了那一句话“愿我一生护你安好。”

“江湖深深深几许,刀风起,剑雨飘,此后便言不由己。情初动,心已留,那年玉临山下,我许了你一世安好,如今我食言了,便用我的一生来偿还。”杨王宣纸铺桌,手上狼毫笔走龙蛇写下几行字,随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墙上的王妃,满脸黯然神伤。(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知朝中风云起 挥毫浓墨透纸三分,杨王的字算不上有什么书法大家或者是某些技巧在里面,但是观其笔墨内容闻其哀声,无不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种味道倒也算不上是哀伤忧愁,就像是有种东西憋在胸口喘不上气一般。

一人登顶楼三年面壁,尤其最近一年更是几乎足不出户,这样才有消失玉陵的传闻。这三年杨王日日对壁上王妃仙画低语呢喃些往年旧事,除此便是一笔写几句怀缅,这样的生活倒也说不上就见得比那些穷困潦倒衣不果腹的日子更加艰难,但是这份神伤并不见得谁都能承受。

“小婷啊,当年他第一次出手时锋儿还未出世,第二次出手废了锋儿致使你旧伤新伤迸发,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却真是狠不下那份心。

这些我便不说你也知道,第一次你说算是报了他知遇之恩,第二次你说是报了他提携之恩,如果还有第三次,是否还有恩可报?”杨王长叹,发鬓之间似乎又斑白了几缕青丝,当真是黯然。

玉陵内城皇宫深院,子午中央线自午门横分深宫,其中央最后一殿宇气势恢宏磅礴,似九霄云外琼楼仙阁,殿门上匾额上书太极殿,正是武皇朝堂核心。

自从当年太师徐博温提出整改吏治清减程序之后这天渊国一般事宜皆由三阁六部处理,三阁于太极殿下首分侧而立,文华阁主文政,武泰阁主兵戈,天星阁主星象气运,三阁统领六部,几乎天渊国的大小事宜皆由它们所主持,可谓是掌控朝纲,主持社稷之器。

这些年武皇亲政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如此但是这江山社稷到底是武家的天下,所以武皇亲旨仍然凌驾于三阁六部决议之上,武皇仍然是那个位于天渊国顶端的人。

太极殿武皇负手而立,其容貌算是俊郎非凡,除了面相稍稍多了一丝风尘时光痕迹之外倒像是一游历天下的风流士子,颇有“风起披袍仗剑行,”的味道。

这份气质要真出现在京都富贵豪门贵公子身上倒也算的上是名副其实的冠盖满京华了,只

是这份气质出现在一以攻伐武力立国的帝王身上却显得有些奇怪。

“百年之内天渊将开,这百年注定又是一乱世,皇上可是在担忧这天渊气运?”武皇负手立于九龙皇位之旁,太极殿偏门一纶巾儒士打扮的中年人缓步走入,正要行礼便被上首武皇抬手阻止,一时间那中年人身前一透色气晕似乎倏忽而出倏忽而灭,很自然便将中年人这一跪挡下。

“博温我们之间不必多礼,要说这国之气运朕并不担心,那些个动乱岁月我们都曾杀过来,又怎会再怕什么乱世?”身穿九龙御天袍的武皇从玉阶之上走下,一双眸子看起来倒是颇有恢宏浩澜之意。

“当年我们有杨家血甲用尸身填补不足的气运,有五位王侯平定四方,若是如今动乱,我们还有什么?”这个以智谋闻名的当朝太师名头并不比天渊声名鹊起的杨王差,只是自天渊国安之后他多居于内城掌控全局,露面机会少了很多,这几年倒是略微有些低调,但是低调却并不代表可以轻视,在多少人心中即使是面对杨王也并不想被这当朝太师盯上。

“杨继之事,你也怪朕?” 听到身旁这位几乎陪伴了他半辈子的智囊武皇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深沉的眸子看向太极殿外杨府方向。

“臣非此意,当年战乱将息,封王之事是必行之事,如今国安,藩王并不该继续存在下去,尤其是世袭罔替的藩王,当年的老伙计虽说不可能有不臣之心,但是谁敢保证后代藩王呢?

佣兵者必自重,长安骄纵者必不臣,削藩王之权是必行之举,只是……”这位以心狠手辣,心智如妖著称的天渊第一谋士略微停顿了一下,下半句话终还是未说出口。

“只是如今动手,对这些老兄弟来说,委实有些残酷是不是,尤其是对小杨来说,那些手段几欲断掉兄弟恩情。”武皇平静的接过身旁徐博温的话,看向杨府的眼神之中依旧古井无波,就连这最为善于察言观色的智囊也看不出武皇之意。

“只求结果不求手段本就是最为基础的权谋之术。”聪明的臣子必然不能明确表达对帝王心思的妄加揣测,徐博温这样说显然是个聪明人。

“当年的老兄弟啊,如今能和朕亲近的实在是没人了,就连你我也变得不如从前,更何况小杨。

当年我们纵马驰骋疆场发誓不可平庸至死,当年那样凶险的日子只有我们几个熬了下来,如今却要对他们动手,只能说世事无常!”武皇长长叹了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下。

“ 十年前天星阁望星,杨府三星并起,贪狼,七杀,破军三星汇聚,主天下大乱江山易主,而今观杨府形式确有大势。

虽有星象如此,但朕不是迂腐之人,也并不想对老兄弟下手,只是那年太子炎儿和寰后出手之后和倾世王妃对峙,朕出手便注定了一切。

伤杨王二子本是好事,杨家有一子瞩目已经足够,何必非要绝世双璧呢?”

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内只有武皇平淡的声音,近乎于是自语呢喃了。期间徐博温没说任何话只是静静聆听,似乎他本来就没有听到这些一样。

“倾世王妃毕竟是那个王妃,她这一去毅然决然,用一去到底换取了多少东西,到现在朕也弄不清楚。

当年飞仙舞动,钟灵毓秀的她当真是天下女子中的魁首了,就算是如今,朕依然觉得这天下女子估计也唯有寰后和她二人而已,那年雨夜她伤于我手并不致命,只是用命去布一颗天大的棋子,搅动这天下的棋子,也算是气魄非凡了。”谈起杨王妃武皇的口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惋惜又似惆怅。太极殿中一人说一人听,谁也料不到看起来平静的天渊玉陵如今早已风起云涌,只等那乘风搅云的天龙腾空。

杨王府内一切如旧,死去的管家丝毫没有对杨府有任何的影响,至少杨文锋此刻闭眼沐浴享受的仍然是他最熟悉的那个婢女的按捏,至少杨文锋所熟悉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杨府从来不缺乏俗人打理,但俗人却从来不可能做到对杨府的任何掌控,甚至连他杨家父子习惯的摆设那自以为掌控杨府的姜凉都不可能做的了主。

或许姜凉早已清楚,他自认为他掌控的杨府其实也不过是几个俗人丫鬟婢女的杨府,真正的杨府他从来不曾掌控。就连长久跟随王妃王爷的马夫奴才都对他冷眼轻笑,这些他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连杨王的奴才都高人一等。

够了,这些年卑躬屈膝在杨王身侧已经够了,他姜凉不服气,不服气同样是一个人怎可差别那般巨大如天渊,于是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的时候他想放手一搏。

见到杨文锋淡然的看着那血甲披身的杨家府兵时姜凉心中或许已然知晓这场赌他输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蝼蚁亦可望龙,他姜凉为何不能有成龙之愿呢?

没有对错善恶,只是一个为了追求更上一层人生的可笑之人罢了,难不成这世界上这样的可笑之人曾经少过不成?

杨文锋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姜凉之事,他微微起了起身露出健壮的背肌和胸膛,这几年游历江湖别的收获倒是没有,只是整日偷鸡摸鸟,上山下河,身子倒是壮实了不少。

“公子这几年受苦了……”看着泛黄肌色杨文锋裸露的上半身点点伤疤和淤青痕迹一旁的粉衣婢女哽咽了一句,眼角竟然泛起了点点泪光。

粉衣婢女虽是一副普通纱裙打扮但是自身容貌却非常清净,眸中水汽氤氲,乌发半挽似遮月棉云,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别有风情,此等女子和闺阁秀女又有何差别?

“还是我家脂粉乖,这满京城的人似乎都忘记我了,就连那死老头子都不知所踪,此刻能记起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看着可怜楚楚眸光流转的婢女杨文锋顿时感觉古人所说秀色可餐确有其事。

“你可别说,这几年在那破山庙树林狗洞中窝着的时候没有想别的,就想着小时候抱着你和猫儿一起睡觉的情景了,当真是温香满怀啊!”杨文锋眯着眼长长吐了口气随后看了叫脂粉的婢女一眼。

“公子……”听到世子殿下的话婢女脸色一红在这浴室之中更显旖旎,满室春色。

“对了,小猫儿去哪儿了,为何没有见她?”看着脸色俏红的脂粉杨文锋忽然响起他的另一个婢女,于是随口问道。

“自从公子被王爷流放江湖之后小猫儿就和王爷吵了一场随后便也入了江湖,如今也不知道身处何处!”听殿下提到那个和她朝夕相处却性格迥异的姐妹脂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黯然。(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世人于我如镜花 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眼中不由闪过那一抹靓丽女子的身影。和脂粉娇羞稳妥的性格不同,小猫儿一向是性如烈火铸钢,和死老头子杨继的性格一样,宁折不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公子不必担心,小猫儿是杨府出身,不会堕了杨府的威名,说不准哪日便从江湖归来,和公子一样安然无恙。”见到自家公子的脸色不喜脂粉低头低声安慰着,似乎生怕面前的公子有半点不开心一般。

“老头子和我娘亲的安排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如此行事,不知道对自幼便生在王府身不由己的你们来说委实有些不公平了!”看着这自幼便被安排在杨文锋身旁的婢女他微微叹了口气,老头子如此行事,自然不是为自己随意弄两个伺候人的婢女而已。

“公子别这样说,奴婢的性命都是王爷救的,这些年杨府就如同我的家一般,为了王爷和世子,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婢女微微低头随后又猛然抬头眼神坚定,似乎是害怕世子不相信,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微微握拳眼神坚定,不带一丝虚情假意。

听到娇弱婢女的话杨文锋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别说你的命是谁的或者要为谁付出什么,任何东西尤其是和你自身相关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剥夺。”

“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莫非是不要奴婢了不成?”杨文锋的话还未完全说完那粉子女子已然面露戚戚之色,一双如水眸子愈发显得氤氲模糊,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

“傻丫头,本公子就是这么一说你又何必这样当真呢?别说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就算是有你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又有谁真的舍得抛弃?安啦!”看到女子的模样杨文锋未说完的话也不继续再说下去了,他伸手将婢女揽入怀中轻声低语,仿若情人的眼泪弥漫。

“还是公子最好了!”听到杨文锋的话女子转忧为喜,一双眸子明亮通透,让人看了不由想要拉到怀里抱上一抱。

“哈哈哈……我最好了,这话你这小丫头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你在外面说,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这玉陵城谁不知道,本公子的纨绔几乎无可救药。”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仰头大笑,直笑的肚子都要疼了才停下来,似乎这话荒唐的有些实在不像话。

“那是外边的人不懂少爷,他们的眼都瞎了,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婢女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开口,她的话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虚伪犹豫之意,看起来这话倒是真的发自本心。

听到婢女的话杨文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看起来还是自家人懂自家人,只是这毫无缘由的完全相信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正义之言。

只是这世界上的正义哪有那么多,就算是有也早已被世人扭曲风化的微末不堪,如此又如何能谈得上什么正义呢?

“对错,如今又哪里有什么对错,这玉陵城只要一人说你纨绔然后一直流传,加上有一个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不纨绔也要被说成纨绔了。

不过纨绔又有什么不好呢,本世子就是纨绔如何?坏人就要有坏人的样子,不然都是虚伪的好人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恶心。”杨文锋从浴盆中缓缓起身随手接过胭脂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一遍。

“更衣,这一次的坏人哪怕是被老头子埋怨我也要做到底的。”杨文锋眯眼看了看外面灯火辉煌的王府,他心里早已知晓外面那个人等了他很久但是他对那人并不感冒,即使他们几乎算是青梅竹马玩到大了。

沐浴更衣之后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杨文锋一身墨绿色文士打扮,头戴碧色浮云冠,配上一张本就清秀精致的脸蛋简直和之前乞儿装束的判若两人。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庭院深深,草木竹影如水葕交错,一轮月亮已升半空,配上过道回廊檐角的宫灯,整个小院倒是满院通亮。

月色之下庭院之中一白衣少年傲然而立,那白衣少年站立之势如一枚挺直标枪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玉陵都城之中那些个贵公子或多或少的靡靡之气。

“没想到我回这玉陵头一天迎接我的竟是三殿下,这倒算是杨某的荣幸了!”看到玉阶之下的白衣少年杨文锋甚是随意的拱了拱手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立。

听到杨文锋的话少年猛然转身,一对星眸死死盯着玉阶之上那个熟悉的脸庞,坚毅的眉目之中微微皱了皱。

“你可知杨府如今形势?”白衣少年的声音在月色之下显得有些冷漠,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看起来疲软而慵懒的杨文锋身上,似乎想要在那个身体上洞穿出几个窟窿一般。

“什么形势,游历了八千里江湖对于这朝堂之事倒是没什么兴趣了,怎么,殿下有兴趣说说看?”看着和幼时一样喜怒都习惯藏匿的少年杨文锋薄唇微微上翘泛起了几缕笑意。

“杨王失踪,杨延两年前驻守天渊,一年前黎国和武唐在天渊处蠢蠢欲动,三个月前东夏余孽动兵,三国集结兵马五十万由长陵王带领,持讨伐本国檄文临近天渊。”白衣少年淡淡说着这些随便一件在如今都算是轰动全国的大事,说这些的时候他看着杨文锋似乎想从杨文锋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但可惜的是听到这些杨文锋的脸上始终是面带嬉笑,似乎这些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了什么,这让那白衣少年心中不由肝火涌动,恨不得朝着那张脸打上几拳。

“上个月三国军队已到天渊和杨家军针锋相对,五十万对三十万,你二哥带的军队,若赢也是惨胜,若输恐怕逃不过军法处置!”白衣少年重重强调了二哥两个字,为的就是提醒这位已经在几年前陌生的让他不敢相认的儿时玩伴。

“就这些?”杨文锋收起脸上的笑容随后看着白衣少年淡淡说了这样一句。

“就这些!”听到从杨文锋嘴里说出的这几个字白衣少年咬了咬牙,眸子里都要冒出熊熊烈火了。

“今晚夜色不错,温酒赏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出去的这几年,真是忘了好酒的滋味了。”对于那一双杀人的眸子杨文锋完全无视了,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皇子殿下想来便一起来吧!”懒散的声音传入白衣少年耳中宛如一根刺直插入心脏,怒火终究还是没有忍下,如同压抑已久的岩浆喷发。

“站住,听了这番话竟真能无动于衷,真能喝的下酒?”轻风浮动,刹那间原本还立于庭院之中的白衣少年已然立于杨文锋身后,他一只手如铁钳般死死抓着杨文锋的肩膀,只听到一阵骨头轻轻的响动声。

嘶……杨文锋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脸色变得阴霾。

“踏入感之一境界很了不起吗?除了欺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还能有什么用,”杨文锋忍着痛冷冷开口,背对着白衣少年再没有多说一句。

刷……就在白衣少年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侧一道冷冽的杀气滚滚而来,这股杀气似乎骤然而起没有任何前兆。

白衣少年放手倒退,一道刀光如惊鸿死亡之舞,又像是平白一道迅疾电光般向着他的喉咙刺去。

一刀出仿若这周围天上地下都是刀光涌动,白衣少年置身于这古怪的飞刀气场中不由惊骇,如此飞刀世间少有。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织声响起,只见楼阁地上一把带着粉色绸带的小巧飞刀已断成两截,同时那白衣少年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背过了手,背后那只手的两根手指缝中鲜血流淌,被他藏在了衣袍之中。

踏如感知一境感官强于普通人百倍不止,除此之外体魄筋骨已炼成金刚不破如此依旧被一柄普通飞刀所伤,可见这飞刀的恐怖之处。

“不许伤他!”一道娇滴滴如出谷黄莺般女声从两人侧面响起,随后只见一粉色衣裙翩然而动,几眼之间便已经到了杨文锋的身侧。

“原以为你这几年游历流放会有点出息,没想到荒诞更甚,竟然学会躲在女人身后了。杨延走时让我照拂杨府一二,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的兄长和杨王?”白衣少年冷冷笑了几声,看着杨文锋沉声开口。

听到白衣少年的话粉衣婢女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杨文锋转身摆手阻止:“那你觉得我该如何,痛哭流涕然后说自己错了要痛改前非,还是说指天发誓奋发图强呢?

武景宣,你是身在天家的皇子不识人间疾苦,若是按你的认知来要求别人,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世人眼中我纨绔,我笑世人不自知,不要忘了,曾经你们这些天骄在我眼中算个屁啊!我如今这个样子,你难道不明白拜谁所赐?看你的样子也没想过,可以让杨府忍气吞声的人,自己好好想清楚再来做这幅让人恶心到想吐的正义姿态吧!”

杨文锋冷冷说完这番话随后转身离开,一路过亭台回廊再没有回头一眼。(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府依旧,人依旧 杨文锋一番话一时间倒是让武景宣楞在了原地,他的记忆慢慢回到了幼时,那个时候杨文锋和杨延是声名显赫的杨王世子,而他更是这天渊国最小的皇子。

幼时杨延武道天赋已显,在同龄人之中除了当时的太子殿下和寥寥几人之外无人能敌,就连天赋同样绝佳的武景宣也只能望其项背,隐隐有冠绝同辈的势头。

但在偶然的几次玩闹和结伴中当时的小文锋先是在文辞方面展示出惊人的天赋,诗词歌赋文史圣理竟都过目不忘而且融会贯通。除此之外没过多少时日就又发现其体质极其适合进驻武道,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杨延,如此文武双全之人简直已不能用天之骄子形容了。

当时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恐怕就是皇家和杨府几人知晓其它皇室宗亲尚且不知。武景宣记得那个时候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看过杨文锋之后都感叹生子当如杨二郎,能让武皇如此评价,年轻一代怕是再无人了。

年幼之时年龄相仿的杨家二子和武景宣最是投缘,毕竟都是天之骄子互相自然更易相处。记得当时三人开玩笑未来若武景宣荣登皇位就让杨延掌兵戈文锋掌文政,三人好兄弟共同治理这个泱泱天下。

只是就连武景宣也没有料到几年之后王妃辞世,从那以后杨文锋如彗星陨落,先是行为荒诞纨绔不堪,而后武道一落千丈,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些年以来武景宣不是没有留意过杨文锋,只是听到的都是一些关于他的荒诞之事,其中让他彻底死心的就是他阻兄娶妻那件事,经过那事之后武景宣再也未曾留意过这位儿时玩伴。

人的成长本就是一个改变的过程,或参天而起或弯曲坍圮,在武景宣的心里杨文锋就是那长折了的大树,彻底没救了。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是王妃病逝之后导致杨文锋性情大变,但他却一直以为正如所有人以为的那样,王妃是正常病逝的,如此以为其实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杨王妃是何许人也,虽是女子但足以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早年和杨王征战四方不知有多少敌方枭雄和江湖高手殒命于飞仙之力之下,加之天渊立国之后杨王功盖寰宇,除了皇城之中自己这一家子还有比杨府更为显赫的地位吗?

如此想来,天渊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奈何的了王妃,但是今日杨文锋如此开口难道是在信口开河不成?如若不是那他这话的意思就值得商榷了,能让杨府忍气吞声之人会有谁,这个答案是个人都会想到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父皇,难不成君臣只能是君臣,而不能再是手足兄弟吗?”月色下白衣武景宣低头呢喃片刻随后转身向杨府之外走去,至于杨文锋的话对他有什么影响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府边缘有一小湖名唤回声海,湖边有一小院格调清丽,其内只种了几株垂柳和红樟外加一些丁兰香草,这小院正是杨文锋的起居之所,若是让外人得知一向跋扈嚣张的杨二郎住处竟如此简朴怕第一时间会觉得走错了地方。

湖名回声海,院名冷香小筑,这些听起来略微有些书卷气的名字正是出自被誉为玉陵第一纨绔的杨文锋之手,只是这地方一般只有杨文锋和两个丫鬟就连杨王来此地的次数也少的可怜,不为其它只因为杨文锋不想这里被喧嚣和尘烟沾染只想作为一休憩之地而已。

至于回声海和冷香小筑名字来源不过是杨文锋上一世的一些执念罢了,其中滋味只可自己独自品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院之中正中央是一棵树冠硕大的合欢,合欢之下放置一木竹躺椅和小木桌,上面放置清茶点心,此刻杨文锋正眯着眼睛躺在竹椅之上望着天空,眼中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四皇子那些话你不必在意,这些日子脂粉在杨府都看到了,虽然老爷和大公子不在,虽然外界传言我们杨家不行了,但是我知道,咱们杨府依旧无人能比,”立于一侧的婢女俏生生开口,眸中这位从小到大相伴的世子殿下一直让她感觉有些难以琢磨,如同一团迷雾一般。

年少之时才华初显但是也只是初显从不张扬,这和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态完全不符,在年幼时她和另外一位贴身侍女见识过杨文锋的天纵之资后总想着能跟着自家少爷张扬得意一番,岂料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自家少爷的心态似乎总是和正常少年有些不同,怎么说呢,似乎是多了一些沧桑和沉稳,这些形容词也是如今长大之后脂粉才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杨家二郎天纵之资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流传出去过,仅有寥寥数人得知,而如今这天纵之姿也早已淹没在如海的纨绔之名之下,怕是知道这事的人也不相信杨二郎还拥有那天纵之姿。

“五十万甲士已临近天渊,父兄遇阻我被流放,如此局面若说不是有人设局鬼都不信,既然局已摆出而我又如何不入局呢?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杨家不是说垮台就垮台的。”杨文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有些小思绪的婢女淡淡的笑了笑,丰神如玉。

“至于武景宣说的话,他说的没错啊,我本来就是一介纨绔,我若不纨绔那些个跳梁小丑又如何肯安心?来小妞,给大爷笑一个看看,保不准这玉陵第一纨绔第一散财童子会将这整个杨府都送于你,”杨文锋故意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但是扭头看到婢女一幅玩味和期待的表情之后不由错愕随后撇嘴说了声无趣便起身入了暖阁。

“希望明早是个暖和的天气,看看黄历是否适宜外出辱人,”懒散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在安静的小筑之内倒非常清晰,听到这话之后那叫脂粉的婢女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听到屋外的细碎脚步杨文锋又不由撇嘴,自己胡乱碎语别人就按着自己的意思来,这实在是天下最无趣的事了。

“一力破十法,以绝对的实力破局,这是你们的想法吧,既然如此我便为你们造势,”屋内有人低语,低语声声冷冽如刀,倒不像是那个嬉笑无赖的杨二郎了。

一夜无话,玉陵城的夜空依旧如故,不会像人心起伏会为一个人的回来有任何改观,第二日杨文锋还未起身便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吵醒,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个时间来这里的杨文锋不用睁眼也知道一定是自己那贴身婢女。

这两婢女一个随自己入江湖而紧随其后,一个留在杨府昨日一手飞刀用的委实出神入化,这些表现都远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婢女身上的,只是对于这一切杨文锋早已不在意或者说是早已有所察觉,他那惊才绝艳的母妃和狡猾入狐的父亲要是不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做些手脚他自己都不相信。

“殿下,宫里有人带圣旨来了,说是要让你接旨呢,”门外脆生生的声音刚传入便紧随着一阵推门声而后杨文锋便看到脂粉端着一盆水慌慌张张走了进来,晨曦入屋,一切倒像是居家普通百姓的生活,简单紧张却不失温馨。

“何必慌张,既然圣旨必须我来接,那就让宣旨的等着吧,”杨文锋不紧不慢起身接过脂粉手中的铜盆随后随手抹了抹她额头沁出的汗珠,四目相对倒是让婢女略微有些脸红。

看到婢女的样子杨文锋不由觉得她有些可爱,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离家久了忽然想起咱们杨府的糯米软糕和秋梨莲子汤了,正好早点还没上,你去取两份来我们一起吃。”

听到自己主子的话脂粉樱桃小嘴张得滚圆,要知道她才从外面进来,宣旨太监还在杨府正院等待着,那太监说让杨文锋接旨时那副样子恨不得眼睛都抬到天上去,模样得意的有些不像话,似乎这道旨意是他下的一般。

脂粉虽然看不惯这副狗仗人势的嘴脸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所以着急廖火的赶紧过来,但是现在看自己的少爷竟然还想着吃早餐,这让她不由感叹自家少爷真是心比天大。

“怎么,一份圣旨而已,早接晚接又有什么区别,抗旨的事都做了还在乎迟一点?”杨文锋显然看出了自己的婢女在想些什么,他淡淡自语随后踱步走到桌前洗漱穿衣。

是啊,自家的主子当年可是抗过旨拦过皇家仪仗的人,区区接一道圣旨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真是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了,忘了这杨府还是杨府,这杨家二少爷还是杨家二少爷。想通这点之后脂粉脸上露出两个酒窝随后小跑着出去准备自家少爷要吃的东西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国天渊战天渊 天渊国以天渊为国名,因此之举天渊天下闻名。说起天渊也算是一处自然鬼斧神功的奇迹之地了,其东面有一山名唤玉临山,山上有一宗门名唤飞仙阁,飞仙阁据说每一代都只有弟子两三名,修太上大道,掌飞仙之力,出山便要惊动整个江湖。

百年前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天道城城主天机曾经和那一代的飞仙阁中人交手,当时飞仙阁传人年仅二十多岁,如此年纪竟然在天机手中走过百招之后才落败,一战惊天下。

当时那飞仙阁中人一败之后又入山,曾对着天道城发誓,若是不能将天机从江湖武榜第一的位置赶下的话将不再出世,如今百年过去,天道城依旧,武榜榜首依旧,而那飞仙阁的人当真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

数十年前飞仙阁终于又有人入江湖,这一次入世的人更是闻名于天下,此人是一惊才绝艳的女子,后来的杨王妃,天渊帝国武皇亲封的一品夫人。

江湖传言,杨王妃未嫁杨王之时也去过天道城和天机交手,至于胜负无人得知,有人说是战了个平手,有人说是杨王妃在百招之后同样落败,但是无论哪种传言都相信杨王妃和天机是能过上招的,如此飞仙阁名头更胜。

要知道天机是谁,是近几百年来被评为武道魁首,冠绝江湖和春秋五国的绝代人物,其一身玄功已然通玄,据说已近传说中道家所记载的白日飞升,佛家说所的立地成佛之境,这样的人也只有最近的三教圣人可能压他一头,能和这样的人过百招如今的江湖据说不超过一掌之数,如此飞仙阁实力可见一斑。

除震惊江湖的飞仙阁毗邻天渊之外,这天渊还是天然的春秋五国的国界,而这一国界纯粹是天然产生,并没有人为的一点痕迹,也不知是五国因天渊而建国还是天渊因五国而名为天渊,总之这两者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着一定联系。

天渊东玉临山之后是黎国,其西千里之外赤壁之内是大明王朝,北面东海奔腾,海中千岛林立,陆地边缘加上千海岛是大阳王朝,除此之外春秋五国仅剩下近百年崛起的天渊帝国和武唐王朝。

天渊武唐两国临近,除此之外其它三国之间和这两国之间都有沟壑天堑阻隔,这天堑往来尽头无人得知,即可入戈壁荒漠又似从茫茫大海之中延伸而出,自然而然的将除了天渊武唐之外的三国和两国互相隔离,可以互通的只有几条前人修筑的栈道,这些栈道都是各国要地皆有重兵把守。

曾经也有游历之士和各国派去专门勘探各国之间地质线路的堪舆郎费劲心思去研究这跨越整个大陆和海域的天渊,但是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什么类似于神怪传说中的来历就是没有结果的结果,说到底也没有说出个大概出来,最后的解释也只能归功于上天自然,故取名天渊。

有国名天渊,有壑名天渊,百年前新国灭旧国,之后破大黎,灭东夏后宋南楚三国,此后便是春秋时期,春秋五国,天渊立天渊。

百年后,同样是天渊险地华鲁山原,此刻黑灰色兵甲如同一股静止的洪流般静静停留在山坳之间,此处是一军营,规模大概可容纳兵士五万人,如今五万兵士都立在原地看着最前方将台之上那同样是一袭黑灰兵甲的稚儿,那稚儿的兵甲并无什么特殊,唯一的区别便是兵甲相对看起来年代比较久远和上面的纹路比较复杂之外和他们的兵甲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少年神色平静,整张脸看上去虽然如冠玉明珠但确实是稚气未脱,尤其是这下面半数以上都是当年和杨王东征西讨过的老卒,在这些人面前那台上的少年就更稚嫩了。

虽然如此,但是此刻那少年站于将台之上下方的将士仍全都神色肃穆而庄重没有丝毫轻视之意,不为其它,就凭那少年身上的一袭旧甲就足矣赢得这份尊重。

甲是杨王甲,兵是杨王兵,少年名唤杨延,是杨王子。

杨王当年曾在军中下令,将军和将士所穿战甲和食宿必须一致不能有特殊,除此之外,伍长战甲有纹一十,校尉战甲胸口有圆纹,之后递增各有各纹络。兵甲有纹络者战时受所有士兵监督,不论将军伍长,战场必须和士兵同生同死,若士兵死三分之数而将未死者,斩立决。

此令一下军需无人敢克扣,战时皆有一颗死战之心,如此杨家铁军才是那称霸五国的杨家铁军。

军旗招展,山原之中的风凭白带着一丝凄冷,除此之外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道,杨延的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而后微微眯眼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延伸而过是天渊天堑,当年杨王就是在那里坑杀了黎国将士三十万,当年那一战已经不能用尸堆如山血流如海来形容了,只是那些个尸体终究沉入天渊太深太深,深的已经早没了任何痕迹,让世人遗忘了那一战的惨烈。

血的教训有的时候并不能让人记忆深刻,如此只能让血流的更多,伤疤更深,才会记忆深痛刻骨。

“各位都是叔伯,照理我站在这个位置肯定不够资格,但是如今我父不能入天渊便只能由子代劳,当年此地此战杨家铁军一战惊天下,难不成过了这些年杨家将便可任由别人欺辱不成?”杨延对着台下的三万甲士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什么煽动情绪的语调在里面,但是仅这一句话就让下方的众将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煞气。

杨家铁军,杨家血军,如铁坚不可破,沐浴战血方是血军。

“外界传言我父老矣,杨府危矣,敌将讨伐檄文上书杨王老矣,借口失踪避战,我如今想问,我杨军可会避战?”又是淡淡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延不自觉的抬头看向玉陵杨府的方向,若是算来他那位弟弟应该从江湖归来了,这一归怕是很多人要耐不住寂寞,他理当送一份大礼给那些个跳梁小丑看看。

“死战……”在杨延说完这一句之后他旁边一骨瘦如柴的中年人接口说了两个字,这中年人看起来确实是瘦弱的不行,一身甲袍似乎要将他完全罩在里面一般,但是就是这中年人听起来中气不足的两个字却让下面三万将士眼中煞气如洪水蔓延。

“死战……死战……”山坳之中阵阵呼声排山倒海,上云霄入天渊翰山岳大地。

敌军已临近,战前该说的已经说完,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大战,只是这大战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仅仅是一个玩笑或者是一个权谋试探之中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一朵浪花便是无数人命,这是说不出的残酷,也是说不出的黑暗。

战争对于李凉来说一直都很不陌生,通常权谋之士精通于权谋计算,对于战争自然也要想的丝丝入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习惯和责任让他们不得不深谙战事。

此刻李凉看着眼前的世子殿下微微点了点头,说是世子殿下但若是不算居功的话这少年也该称他一声叔叔的,毕竟和杨继那家伙一起大半辈子,他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爹都不过分,何况是一句叔叔呢。

“殿下做的不错,如此一番话加上如今杨家的形式,足矣调动起杨家所有将士的血性,如此便算是个好的开始,至于接下来的事五分运气,三分实力,两分对手失误,”李凉如今已经换了一副文士打扮,青衫纶巾显得儒雅,只是那份瘦弱总让人觉得有些病怏怏的味道。

但是若是你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他好对付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杨家将六军,风林火山雷阴,其中李凉带领的阴军既没有风军那样一往无前迅疾如风也没有火军那样气势如虹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但是这一支阴军是自春秋之后各国公认最不想面对的军队之一。

李凉当年作为杨王谋士就以难知难料其计谋而闻名,之后他带兵更是如此,你和他的军队交手根本想不到会和他在哪里交手,或是军心或是粮草又或者是后勤,反正李凉总是能通过非正常的手段破敌,让地方将领大为头疼,暗地里都叫李凉是绝户将军,总玩这些阴谋诡计总有一天会有报应,要么绝户要么短命。

本身李凉对于这些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辈子他根本就没有娶妻生子,按照他和杨继喝酒时的说法就是,既然那些人这么想要他绝户那他干脆就遂了那些人的心愿,省的天天被念叨的心烦。

当时不知是喝的烧刀子过于烈还是怎么回事,李凉只依稀记得说了这句话杨继干咳了几声眼眶通红随后骂了句滚犊子,哪天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好娘们儿,随后又骂娘说是烧刀子真带劲,这一幕是十年前,之后他来天渊不到半月杨王妃殒命。(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阳谋,亢龙有悔 那女子的风华绝代在杨家军中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抹神圣,确实,那样的女子又有谁不为之倾倒呢?

当年杨继娶亲之时也算是遭众人妒忌而羡慕了,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未到回首往事如烟的年纪多年前王妃便已逝去,这一度让人唏嘘天妒英才,恨苍天不公。

王妃逝去那天武皇昭告天下,听闻王妃病逝杨家三十万甲士素镐加身齐哀王妃辞世,那一日李凉避帐一日不出,滴水未进粒米未进。

他虽然每次见到杨继都说那家伙是走了狗屎运,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狗屎之上,但是他知道王妃对杨王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杨妃之死肯定不会是什么病逝,正因为如此他才难以接受。

在天渊建国武皇登基之时李凉就早已预见他必然会对杨王下手,当年封王之时他曾就不赞成杨继封王,更不赞成那三十万联名书入京,只是这整个局势他虽可看清但却非落子人,之后的局势他也无法控制。

之后杨延降世声明远播被誉为第二杨王,如此李凉就知道情势对杨家来说更为不妙,这份不妙不仅仅落在外围,更有内部之人掺和,杨家铁军三十万当年尽数忠于杨王,只是那是战国纷乱烽火连天的时候,如今天下无战事,将士封侯,有多少人的心中甘于自己的位置呢?

杨家军六军,哪军带兵之人是个善茬,哪个不是浴血多年从战国纷争中杀过来的,若是杨王在他们可能甘心为将,但若是杨王某一天不在了呢?就凭他的一个顶着人杰之名的嫡子和那纨绔不堪的杨二郎?

谁服?别看他们平日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对这两个世子,但指不定心里如何想的。在乱战皆平之时曾有人大致估算过战功,据说天渊战功半分都在杨继身上,而杨家六将每一将战功都足矣封王,如此赫赫战功无论如何都比一个未经战事的世子殿下来的更有说服力。

内忧外患杨家已是高楼危厦,李凉自然不会就此认为杨家将要倾覆,再危险的大厦也毕竟是大厦,要倾覆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说倾覆便倾覆那杨家还是杨家,还是这三十万铁军之主吗?

只是对于李凉这种人来说,他们看到的永远都是局势之外的延伸,若是不能预见局势的发展那还不如做个一介武夫来的痛快,还凭什么称得上是杨家第一谋士,春秋鬼才呢?

如今杨王失踪是一个机会,在这个机会之下那些在暗处的獠牙已经开始隐隐显露,只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对杨家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我这里是第一处,接下来你需在其它五军露面,最好将之前的话多说几遍,如此虽无甚大用但却也胜在可以留下颗种子。”看着微微皱眉的杨延李凉口中的话不由停滞了一下,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可是认为此手段用在杨家军身上过于阴翳了些,不怎么正大光明?”李凉似乎是猜出了杨延的心思淡淡的看着他开口。

“理解但是不容易接受,毕竟我杨家军声明在外,我如此行事算的上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吧!”杨延和李凉对视随后也露出一丝苦笑,倒也算是苦中豁达了。

“不必多说,我二弟说过,这人心总是被利用的,不是被人便是被事,很难自己什么都知道,知道了也是自找烦恼罢了,”还未等李凉解释什么杨延就自言自语道,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向外走去,步伐坚定。

“二殿下确实不凡,说的极为在理。”背后传来李凉如此一句,听到这句话之后杨延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若是他那二弟在这里听到有人说他说的话极为在理的话那他一定会得意的忘乎所以的,可惜,可惜他们兄弟相见却还需些日子。

想到杨文锋之后杨延挺了挺脊背步伐又稳了几分,出帐上马向着另外一处杨家军驻地进发。

一日之内杨延走过了杨家六军,也见了六军各自将领,那几人各有特点,按照李凉的说法就是魑魅魍魉什么小鬼都有,确实是特殊的要紧。

一日之后杨延归来和李凉商讨与三国联军的战事,李凉只有一句话,可败不可胜,败的越彻底胜的便越多,仅此一句就让杨延无法理解。

据杨延所知,今三国大军虽然号称有虎狼之师五十万和长陵王,但这数目多有夸大成分,况且杨延熟读兵书早已明白,联合行军虽气势不凡但却弊端也过于明显。

各国出力很少会出动真正精兵,就算是有真正出力的也会导致军队过于稂莠不齐,这样的军队杨延有信心可大破之,如今未战便要先输,而且李凉又说这不是什么计策,就是要杨家军输,这让杨延十分不解。

视敌以弱本就是兵家常用手段,只是这种手段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胜从来没有说是直接求败的,若是求败那还为何一战,直接丢盔弃甲不是来的更直接一些?

对于杨延的疑惑李凉只有一句:“世子殿下可信杨继,若是信当依李凉之言行事,”此话一说杨延心中再无顾忌,转身向帐外走去。这个天下若他的那个父亲都不能相信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华鲁山原一片萧飒之景,破败的战甲和折戟半掩在黄沙之中,偶尔片片血迹如野花般点缀出一幅惨景,当真是一战山河寂。

此刻华鲁山原之上平亭山几骑战马并排而立,马上几人身披将军战甲,这种战甲和普通将士的制式战甲差别很大,样式也和天渊将士的泾渭分明,一眼便可看出非天渊将领。

当头一将领头束发髻,一身青色战甲之后裹着一袭披风在山顶迎风招展,身侧其它几人自觉和他错了一个身位,自然而然衬托出将军的不凡。

此将长陵王也是战国时期崛起的有名将领之一,最为难得的是他还身负皇家血统,是当今武唐皇帝的亲叔叔,战国时期为武唐连年征战也算是战功赫赫了,也正因有此名头和身份才能在此次三国联军之中封帅。

平亭山上可俯视战场,此刻下方各色战甲如一股洪峰般向着前方进发,前方数量不俗一支军队如散沙般溃散,丢弃的战甲和军旗不计其数,这一副场景看在此位纵横战国的长陵王眼中让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

胜者杂乱不堪,三色军甲冲锋哪里是冲锋,分明都是摇旗呐喊捡一些破甲战旗换军功罢了。反观那溃败之师,整个颓败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无一战之力军心溃散,但是从细节中一般的将领都能看出有古怪。颓败之师只留破甲旌旗而无一具尸体留下,而且从头到尾两方军士可曾有一次正面交锋?

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屈的还是战国灭了两国的杨家军,这样的话若是有人相信长陵王徐春一定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

看着下面自己所领将士那些个杂牌军的举动和身后一众眼中欣喜的各国将领徐春就不由头疼,事实证明这世上脑子有毛病的人还真是不少,真的有人以为杨家将可如此轻易就大败。

激荡山风之间长陵王调转马头策马下山,胜不像胜败不像败,这种战事还有什么好指挥好观看的,也只有留下的那几人看的一腔热血流淌,自以为将纵横战国的杨家将踩踏于马下,可名垂千古了。

三日之后,杨家军战败,退守三百里而且还在退,几欲退出天渊含谷关,一旦含谷关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马踏中原,借含谷关而攻城略地,这是天渊王朝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这一日天渊战报传入,原先被天渊帝国封住消息的天渊百姓此刻全都知晓这一战事,一时间名声鼎沸,久不经战事的百姓惶惶不安。

天渊含谷关隘口之上一身白袍的杨延和李凉负手而立,两人举目看着前方远山沉默不语,在他们眼中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在百里之外三十万兵马依次分批列队攻伐而致,但是两人依旧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

“三军败退没有出力,这一次战事算得是对杨家的一个陷阱又何尝不是对杨家的一个机会?”杨延在风中微微眯了眯眼,身后是烈烈血红杨家王旗。

“还退吗?”

“退,退出含谷关最好,到时候才有的好戏可看,这些个布局人身在局中却不知自己给自己摆了个死局,是,纵横捭阖围堵斩杀都算得上好手段,但是他们偏偏忘记有的时候一颗王棋便可斩大龙啊。”李凉在风中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咳嗽了几声,脸上依旧是一副苍白病态的模样。

“亢龙有悔才无敌,我今有阳谋一计策,可破敌军五十万。”风起吹天澜,兵戈鸣铮铮,却也难敌得过羽扇纶巾一笑间。(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杨王扶摇朝天门 玉陵内城正中是皇宫神阁,宫墙之外被几座建筑环卫,这些建筑大都是一些王侯将相府邸,其中玉陵六王侯之中五候府邸都位于此地,加之三阁阁老居所,这内城之中可谓是囊尽了玉陵最为顶尖的几名权贵了。

当时皇宫建成武皇亲令说这天下取得非他一人之功,所有功立社稷之人皆可居于内城,取共坐天下之意,当时这份旨意被天下士子和百姓广为称赞,说是武皇有上古贤主风范,而当时出现了一个意外,战功最为彪炳的杨王主动居于外城,这事一时在玉陵也算是一桩奇事,引起一众人等纷纷揣摩。

有人说是杨王为将多年不喜朝堂这些繁琐迂腐之事,有人说天渊立国之后吸纳了很多前朝和战国被杨王灭的两国的一些旧臣,杨王因此和武皇政见不合借此表达自身不满,还有的甚至揣测是不是这事和那白衣王妃有什么桃花风流韵事,也算的上是集思广益了。

当年杨二郎游历江湖时曾和一江湖书生相谈甚欢,之后和那书生一起呆了几个月。有一次两人拿杨二郎自己编写的假秘籍换酒喝,换到酒后被掌柜识破追杀了整整五条街,之后两人在城外土地庙中就着偷来的老母鸡大快朵颐,喝醉之后扯淡扯出过这个问题。

杨文锋记得当时书生曹信大着舌头曾说过:“狗屁什么贤德,分明就是怕人造反而找个借口做人质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只有傻子看不清楚。”

曹信的话让杨二郎颇为同意,那一日借着酒气他也对着庙中土地骂道狗屁的贤德武皇,满肚子坏水还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恶心。

只是本应世人皆知的道貌岸然手段到头来却取得了贤德美名,这是何种世道。还是曹信说的好:“民之所以愚皆因朝堂愚,当这个朝堂之上大多数人都装糊涂为武皇造势的时候,那些个普通老百姓又何尝不会糊涂呢,他们如何会想太多,他们所需的只是一个可以接受流传在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关于杨王府邸不入内城这个决定当时李凉是持反对意见的,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先姑息后待时而动,只是这话换来的是杨继一句狗屁待时而动,让老子的妻儿和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住的那么近老子不放心,不就是违逆武皇一次吗,当时违逆他又少了不成?

听到这话之后李凉苦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日兄弟是当日,如今那人已经成为天子是否还会念一份兄弟情?

果然,几年之后发生了极为隐秘只有几人得知真相的王妃雨夜案,此事之后杨家武家之间的情谊真的便没了几分,而后金瞳入杨府,半年杨妃殒命,杨家二子纨绔不堪,这事之后仅连带的几分情谊是一分不存。

今天的朝堂之上热闹非凡,先是一般不参加朝会的三阁元老中文华阁主程珏露面之后武泰阁阁主毋文义也从玉阶之上踱步而来,这两位一露面原本讨论今早新得来的天渊大败的众官员全都闭上了嘴巴,原本怒骂杨家长子无用杨王无故失踪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原本慷慨激昂的是另外一批人一般。

“今日朝会武皇亲旨宣杨文锋入皇城太极殿,杨家二郎可曾入宫?”玉阶之上程珏朝着下方的群臣环视了几眼随后随口而问。

老阁主这番话说出之后下面三品以下消息不甚灵通的官员开始小心议论,感情还有人不知道杨家二子已入京此时听到阁老的话才算得到消息,仅凭此消息落后一点当三品之下小官就不稀奇。

反观朝中二品以上大员听到此话神色都未曾有什么变化,感情之前早已得到消息,自然不会觉得有甚稀奇之处,唯一稀奇的应该就是这杨二郎刚回玉陵便被武皇召见,而如今杨王失踪,而今日天渊大败的消息又传入玉陵,这个时候入宫此中深意必然不简单。

“应该是还在家享用早点吧,”六部之中礼部尚书吕青一本正经的开口回答程珏的话,听到这位一品大员的话下面群臣一阵莞尔,若不是估计两位阁老在此恐怕都要笑出声来,杨家二郎纨绔之名谁人不知?

话说杨文锋此刻竟然还真的在和丫鬟脂粉享用早餐,炸的酥黄的糯米软膏入口甜腻,配上爽口清淡的秋梨莲子汤正是相得益彰,这一相得益彰让杨文锋极为陶醉,这一陶醉就陶醉了两个时辰,也足足让外面的宣旨太监等了两个时辰。

原本那太监是极为恼怒想要发飙的,但是一想到当年杨文锋所做之事便不敢再有造次,况且这里是杨府,杨府之中无皇家,就算是皇亲国戚在这杨府之中都不敢有太过造次的举动,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宣旨太监呢?

“不错,还算是懂规矩本分之上,赏这位小公公百金出去吃早点,”杨文锋甚是随意的从那宣旨太监手中随手接过圣旨而后提步出门,淡淡的吩咐了这样一句。

听到这句话之后小太监不由面露欣喜,原本来杨府宣旨是那些大公公不愿干的差事,说是杨家多凶徒所以临时抽派他来的,刚来之时他还装作很厉害的样子给自己壮胆让那些丫鬟侍卫看,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得到百金赏银,这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按照他现在的酬劳恐半辈子都攒不够这些银钱,如此让他站个几天都不亏。

谁说杨家多凶徒,宫里的那些公公就是会瞎扯谎,至少小太监韩骆就觉得杨家二少爷人很不错,婢女也很可爱,这不还对着他这个小太监作鬼脸偷笑吗?

杨家二少爷出门之后已有侍卫牵马而至,马是赤兔血马,如今宝鞍加身更是神俊不凡,说来能骑此马还归功于幼时老头子整天抱着他在这马背之上胡闹,久而久之这马对他倒是熟络,最终也愿让他乘骑和他玩闹,这让他那大哥很是嫉妒,一直弄不清楚都是从小和这血马赤兔接触,为什么武道一日千里的他却始终不得和赤兔亲近,反倒是不喜武喜文的杨二郎得这畜生的青睐,简直是没有天理。

翻身上马入皇宫,一人一马迎着朝阳驰骋而去,马是万金宝马,人是杨王世子,赚足平民百姓眼球。

驰马入宫之时杨文锋下意识看了杨府中央那九十九丈髙的塔楼,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看,只是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塔楼顶楼,杨王已是一头白发,此刻他俯视那一骑而去的二子长叹一声随后举目望向皇宫内城方向轻轻开口:“是时候该出来了,老李啊,你这一手阳谋亢龙有悔,当保二郎无恙,算是为杨府死中求生,不亏鬼才之名。”

看起来已迟暮的杨王身上一股气机莫名流转,随着这气机的涌动这整座塔楼似乎都开始微微晃动,而后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机。

故老相传,有塔名阴阳,阴主神魂意念之法,阳主肉身武道修行,入塔修行一日千里,能证无上武道,能修禁修之法。

杨家九十九丈塔楼有名,名曰阴阳。

当杨文锋入宫之时朝会将散,一般的朝会都在太极殿旁的武英殿进行,由三阁阁老主持。今天的朝会因为武皇有旨要在太极殿见杨家二郎所以破例在此地进行,这一个早朝本来是谈论天渊之事,结果反倒成了讨伐杨家大会一般。

群臣一个接一个的控诉杨家恶行,从杨王到世子无一幸免,几乎可以装订成一本杨家恶行册子来了,高座于朝堂之上的武皇整个早朝基本没有开口,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那一条条谏言,谁也不知道他是何种态度何种心态。

杨二郎入宫下马一步一步从皇宫中央轴道入玄武门,经正阳道最终登上玉阶,在玉阶之上被一身穿文士衣衫的老者挡住去路。

“贪狼现世,是福是祸?”老者盯着杨文锋似乎想要将他的整个灵魂都看透一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文锋赖皮一般的回答随后还对着老头做了一个鬼脸,听到他的话老头也莞尔一笑,不由觉得自己关注的这一少年看起来倒也不甚可恶。

“今日入宫可为杀我?”杨文锋看着这巍峨皇宫之中如今唯一的一名老头子开口问道,语气倒是说不出的自然洒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次老头子的话让杨二郎哭笑不得,随后举目望向玉阶尽头的那座权柄高阁的太极殿,迈步而去。

“三十年得闻太上大道,后太上无情转入情;五十年傲立武道巅峰。一身修为近天地大势,今我夫妻二人愿以此修为,开天门……”

正当杨文锋迈步之时外城杨府九十九丈阴阳塔忽然涌出无上气机,此气机犹如天威浩荡,又如翰海巨澜冲天而起,而后杨府上空浮云涌动,不多时竟露出一个风云漩涡出来,那漩涡之中竟然隐隐有电光流转,而后天雷轰鸣,在天光惊雷之中一人影踏空而起扶摇上青天。

一声开天门,九天之上天门开,有父名杨继,有王名杨王,今朝朝天门,天下谁不惊?(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誓一愿开天门 杨王朝天门,这一日玉陵上空天光不断吞吐,雷声不断轰鸣,宛如一番天劫灭世之景,让所有百姓都跪地朝拜。

这一日杨王大呼开天门,随后一人迎雷劫而上九天,最终硬悍天门,朝着武道极致而去。

战国春秋八百年,有多少天之骄子武道巨擘。自古武道分三品,一品成势有三,人势,地势,天势;二品纳气吞吐,体内气机流传不滞;三品立基感知,武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寻常之人只可沦为武夫而难入武道,入武道者才可谈武。

传说一品之上还有境,道家白日飞升,儒家证圣人大道,佛家立地成佛,武道开天门,这些都远在一品之上,达到这些境界的人八百年来不过寥寥几人,都是惊才绝艳万古无一之人,如今杨王开天门,若成则青史留名,若败尸骨无存,此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皇宫之中太极殿前老者和杨文锋并肩而立。老者看着远方那无穷天威眼神迷离,多少年了,自从百年前观藏成佛九华山之后江湖朝堂之上这样惊才绝艳之辈未有一人,他不是不知杨王了得,但此刻看来还是小觑了杨王。

“果真不负七杀之名,杨王不愧是杨王,”老者由衷赞叹。

身侧杨文锋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九天之上的一抹身影阵阵入神,按他的能耐如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如普通百姓般欣赏天光,但是他还坚持举目看的入神,仿佛可以看到九天之上的情景一般。

“你本不必如此拼的,留几年老命颐养天年不好吗?不就是一个狗屁王位,不就是一个狗屁荣华富贵,武氏要给给他便是了,何须如此?”杨文锋在心中喃喃自语,或许是看的太过入神,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眼睛开始有些酸胀。

“杨王了得,这一声开天门何曾是开天门,简直就是开出了一番新天地,只是如今强硬硬悍天澜说到底还是有些过于刚烈了,不知道杨王是否想过这一点,若是想过,可能功成?”那一身气质不凡如浩瀚天相一般让人难以琢磨的老者自语。

听到老者的话杨文锋一声不吭,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杨府上空的惊世天光,眸中说不出的悲凉,浑身上下隐隐也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三十岁前攻伐天下我为兵王,三十岁之后武已成势,

今开天门,借我杨家将士浴血军魂,

若开天门必为天下百姓守国门,

若开天门必保杨家军流芳百世,

若开天门必镇守天下正气至死,

我开天门,不为永恒长生,不为武临绝巅,只为将士血流不白流,只为国事天下事皆为百姓家事;我开天门不为束之高阁,不为入那九天神仙道,只为幼子长子可笑看这世道,此愿此誓可开天门否?

杨王看着那漫天滚滚雷霆和无穷天光大吼道,这一吼玉陵城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太极殿中礼部左侍郎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数落着杨王杨府何事何事不合礼法,何事何事当何罪,说到激愤之时几乎要说出禽兽不如几字时外面忽然传来轰鸣天雷之声,紧接着就是杨王那开天门所誓所愿和可开天门否近天音一问。

原本嘈杂的大殿之中所有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那些弹劾杨家的;那些因杨家军败于天渊而暗自嬉笑的;那些觉得杨家已要倒台处于倾覆边缘的群臣一时间面面相觑,各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说出口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杨王二字宛若压在天渊群臣头上的一座大山,山不自崩天不崩,仅凭人力又如何能崩?

俯视殿中群臣武皇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刚才那些口如悬河趋之若鹜的群臣似乎和现在这些鸦雀无声的众人不是一群人一般,这些个人若不是会帮衬着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偶尔可以曲解一些黑白是非,武皇实在不知道自己耗费粮食银钱养着这些人有什么用处。

“杨王入天门这也算是我玉陵一幸事,众爱卿和朕出去一起看这武道幸事,也算是不枉同朝为官一场了,”说到同朝为官四字时武皇微微加重了几分口气,随后下龙椅出殿。

武皇这话在有心人耳中自然听出了某种意思,在无心人耳中只是觉得之前弹劾杨王是否太凶太狠,如今倒是有些尴尬了。只是尴尬是官场上最转瞬即逝的东西,转眼之间便将这份尴尬抛之脑后,没有一副厚比城墙的脸皮你又当什么官混什么政坛呢?

不枉同朝为官,那之后是否可同朝为官这又是另一说了,满朝皆为杨王惊,可是这朝堂毕竟还是武家的皇朝啊。

只为幼子长子可笑看这世间,听到这句话杨文锋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牢记军中老卒和战场热血,有父如此杨文锋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悲哀。这些东西虽然看来情义髙过天,但是对于杨家妻儿来说又得到什么,几句虚伪的称道和赞赏,寥寥几笔褒奖笔法,之后该骂还是骂,该谏还是谏,当真可笑的要紧。

只是如今这一句愿长子幼子可笑看长生证明在那老头子心中自己和他所看重的东西等同重要,如此别说是游历江湖三年,便是从此渺渺江湖路,从此朝堂富贵皆云烟,那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杨王开天门,愿为杨王添一力。自杨王天门之愿之誓传遍玉陵之后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那些街头巷尾的乞儿和临江画舫舟阁的歌女都抬头望向上空那恍如灭世天相中的一袭身影。

与此同时,天渊三十万杨家将士无论是在战败跑路还是驻守兵营都被传令举兵戈向天,一时间兵戈之气气贯长虹由天渊入玉陵,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所有道行达到某种程度的人都可感觉到这股几乎可以破碎苍穹的兵戈之气,无人不惊,无人不惧。

好一个开天门的杨王,好一个无敌的杨家军。

漫天光霞云雷涌动,条条闪电似虬龙又如枷锁将一方天际封锁,电光天光之中隐隐可见一虚空大门缓缓开启,开至半数而后停息,随后杨家阴阳塔之上条条飞仙之力吞吐喷薄,一道道兵戈之气杀伐惊天,天门终究还是开了。

接下来就是杨王入天门出天门,一身修为超一品,最终雷声熄电光止,玉陵还是玉陵,杨府还是杨府。

“强开天门,总会付出代价的,”古怪老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随后看了一眼下阶的杨家二郎微微眯了眯眼,杨家又躲过一劫亦或者说是又胜了一局。

等到杨文锋平息心情的时候老者已经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已成功开天门而无踪影的父亲不知怎的感觉心里莫名一阵揪心的疼,天门真的就这么容易开,杨文锋不信。

刚才天门大开阴阳塔中飞仙之力涌动杨文锋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感应,随后便感觉那漫天汹涌飞仙之力溃散于天地,号称修到极致可长生飞升的飞仙之力尚且如此,那破天门之劫付出的代价可见一斑。

“传杨家二子上殿,”正当杨文锋暗自估量揣测之时小太监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是了,今天他杨文锋要面圣,这次面圣之前杨王失踪杨家军大败,倘若是那样的局势那杨文锋会面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杨王开天门,他倒是大致可以想清楚,自己今天怕是要得到什么虚伪至极的好处了。

杨文锋拾阶而上,在太极殿之下遥遥看着群臣皆立于太极殿之前,正前方一袭滚龙袍头戴平天冠的大概就是武皇了,要说这武皇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应该是十多年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修炼有成,竟然看不出丝毫老态。

杨文锋继续沿玉阶而上,身前群臣身后空荡,整个正阳道中只有他一人缓缓前行,前方群臣的目光看着他如冷刀子般不屑而充满敌意,杨文锋莞尔,不敢欺负老子也只能对付对付小子了。

“老头子,听说当年你每次上朝都是孑然一身,无人会和你一道,这一次我便替你了,其实不和这些可笑可怜的人一道也算不上什么坏事,”杨文锋在心中暗暗自语,随后坦然自若的迎着那些人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那些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惊愕而后趋于惶恐。

杨文锋扭头,一袭滚红四爪蟒袍,一头白发迎风飞扬,再见结伴,再见已是白头。(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父子二人齐上殿 正阳道中轴线上那人影走的极慢,一身滚红色王袍在风中微微扬起,满头皆生华发。

看着那人影群臣之前的武皇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身后除两阁阁老和六部尚书中的一二人之外其余人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想到来人昔日的威势有些人的双腿甚至都在微微抖动着,生怕被此人日后清算。

正阳道通往太极阁一共有玉阶三百八十九阶,这个数字恐怕只有工部修筑工匠和记载册子中有明确的数字,但是这个数字是杨王只要上朝便会重新数过的。

这么多年来杨王上朝从来没有人敢与其并肩而行,一方面是资格不够,当初武皇亲封的六大军王两位是建国之后追封,一位病逝于建国之初,另外三人除杨王之外其二人各守南北边境,家眷虽在玉陵但是人却不在,这样一来能和杨王并肩的除了三阁阁老之外就只有天渊太师寥寥几人,偏偏这几人平素基本居于皇宫内城之中,,上朝每次都比群臣早上半个时辰,这样一来杨王和他们同日上朝的机会就少的可怜。

除此之外,杨王嗜杀这样的名头从当年坑杀三十万敌军就一直是其的一个污点,这些年杨王在时还无人敢提,但是自从几年前其淡出朝政而后彻底失踪借此发挥文章的人就多了,加上杨文锋之前的一些行事和杨府一些小的过失都被无限放大随后泼到了杨王身上,可以说群臣虽然不说但是却大都对杨王怨恨而孤立,若是可以的话恨不得用奏折将杨王活活参死,又如何会和他并肩而行呢?

这一切杨王知晓但是却并不在意,按照他的话来说看到街角边只会嘤嘤狂吠的畜生他是连踹一脚的兴致都没有,这样一来每日数台阶便成为他上朝时得消遣。

今天不同,今天的杨王没有再数台阶,他的眼中全是玉阶半中的那个少年。阳光之下少年身着素色长袍玉簪束发,脸廓比几年前是成熟了一些,身子也健壮了一些,此刻少年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随后眼眶沉重,血浓于水,至亲毕竟还是至亲,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一样。

少年身后是群臣的人头攒动和薄凉憎恨的眼光组成的背景色,杨王拾阶而上最终和杨文锋并肩而立。玉阶之上杨王虽然一头华发但是面容仍然俊逸,看得出年轻时的俊朗非凡,杨文锋也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父子二人单从此时来看不愧为将门虎子。

“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一路走来受苦了,恩,是比当初健壮了些,当初的你倒真像你娘,没有点男子气概,现在看来还是像我一些。”杨王拍了拍杨文锋的肩仔细端详。

“其实都像,”杨文锋咧嘴笑了笑随后开口。

“看来你娘算是没有白疼你,儿子还是和娘亲,不过是都挺像的,”

“都一样亲,”杨文锋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他盯着杨王满头随意披散的白发微微看的有些入神,转而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武皇还是因为我兄弟二人?”杨文锋指了指杨王的白发声音有些发冷,按照杨王武道造诣当不至于如此衰老,除非遇上什么特殊的事,而杨文锋能想到的对杨王来说的特殊事就这些了。

“两者都有,”对于二子的问题杨王并没有隐瞒什么,他了解这个二子,虽然这么些年他无论是在外界还是在家中性情都有些跳脱但是杨王知道这个二子的心性到底有多可怕,这种事想要瞒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那这一次是摊牌还是羊入虎口?”杨文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沉默的目光淡淡的开口,转头回顾的时候他隐隐能看到那一袭黄色龙袍加身的武皇,看到那身影的时候他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扭头看着杨文等待一个答案。

“都不是,这一次是放虎归山,只是或许……”杨王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随后看了看自己的幼子最终还是没有将后半部分话说出了,亦或者他自己都没有做好这个决定。

“只是需要我留在这里当一尊纸老虎?”杨文锋笑了笑随后接过杨王的话,今早杨家将败于天渊三百里这样的消息杨文锋来时早在京都大街上听得耳朵都起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本来觉得好笑,但是想到天渊那“鬼才”李凉所在加上他那个大哥,这样的败仗自然而然是他们的某种手段。

若说杨家军会败于三十万随意拼凑起来的杂军,那还不如让杨文锋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呢,开始时杨文锋还不知晓这计策的意义何在,但是现在见到杨王开天门,见到他所说的纵虎归山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事的目的。

颓败的杨家军不是退而是进,只不过他们进的是玉陵帝皇的心。同样的道理,杨王失踪后突然显世开天门这同样是攻心,攻的就是武皇的那颗帝王心,攻的就是武皇不敢赌。

三十万大军加上一个开天门的杨王,这样的组合这样的战力恐怕经历过战国时期的人都清楚威力如何,如今杨家军败退其实就是一种态度或者是一种宣告,若是武皇敢于在天渊对杨家动手那等于是逼杨家反。

当年战国末期杨家所向披靡,最终不是没有人想过天渊会杨武二旗并立,也没有人会怀疑杨王是否有这样的实力,甚至大部分人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形式,只是最后击退黎国之后杨王毅然卸甲离军,这才最终破除了二皇旗并立的说法。

若是如今武皇在杨王出世之后仍然对杨家下手那就真的是给杨家反的一个正当理由了,那个时候杨王若是联合武唐大黎而过,加上无可匹敌的杨家血军,那样天渊是否可以抵挡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便是李凉和杨王的阳谋,也算是和武皇的第一次交手,这次交手的***便是杨文锋入京,至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杨文锋的结局。

“你看,这些群臣看我们的目光多像是想将我们吞入腹中嚼碎下肚,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落在他们手中那下场可是要多惨有多惨了,”看着杨王复杂而犹豫的眼神杨文锋不在多纠结之前纵虎归山这样的话题,而是随意笑了笑道。

“别怕,走,我带你上殿,跟在我身后,”听到杨文锋的话杨王愣了一愣随后直了直腰有些豪迈的开口,说完两步走于杨文锋之前,宽广的背影将前面群臣的目光都挡了下来。

“管好你自己吧,一把年纪了,头发都拼白了,下次还要白哪里?”看着直起来仍然有些身体佝偻的背影杨文锋眼眶有些沉重,随后向前走了两步和杨王并肩。

“好,今天就让我父子二人上朝,我倒要看看这满朝长着人样的东西会做出多么不是人的事出来”杨王爽朗大笑,大笑之声在太极殿前隐隐可闻,听到这笑声群臣都看向武皇,皆惊心。

仰天大笑玉阶上,天子在前当不知,如此飞扬的行事到底是无敌杨王。

杨王携子来于太极殿前,就在这大殿之前参见武皇还未等二人参拜武皇便朗声大笑:“杨王入天门,我天渊朝中又出一尊武神,当真是幸事,特敕杨王从此朝圣可不拜,其它的朕当真也没什么可赐予你的了。”

武皇的话还未说完群臣之中的眼中早已显示出深深的妒忌,朝圣不拜,这样的殊荣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这此中所代表的地位如何却不言而喻,如此地位这天渊群臣之中除了那三阁阁老和太师可比肩之外再无人可比。

“谢陛下,臣今闻我天渊边境大军临近,恳请陛下准臣入天渊,平叛乱,守国门……”杨王谢恩之后随后拱手开口道,这话一说出两阁阁老六部尚书都眼睛都跳了跳随后看向武皇。

这些年一般国事武皇基本不会让杨王亲办,看起来是体恤杨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杨王要返回战场,而且还是轻率自己的三十万杨家军返回战场,这对武皇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纵虎归山,若是真的让杨王回天渊那可就不仅仅是纵虎归山,那简直就是天龙翱于九天上,世人再难望其项背了。

“既然杨王如此为国为民,那朕便准奏了,今封杨王为骁勇大元帅,统天渊杨家军三十万平三国联军,杨王择日启程。”武皇看着杨王淡淡开口,这一金口玉言一说出满朝哗然,没有人想到武皇会如此轻易放杨王离京,就算是那些个就混迹于官场中的尚书侍郎这些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这当真是让他们意外。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是武皇身侧的两阁阁老,自从杨王开天门之后他们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似乎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可以漠不关心一般。

“谢陛下,”对于武皇如此轻松答应杨王倒是也没多大意外,他了解这个当初他辅佐的人,这个当初他辅佐的人也了解他,既然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招数套路那多说什么倒是有些做作了,倒不如等着对方下一次出招来的痛快。(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血溅太极殿死谏 此事就这样如此一锤定音,清楚此中玄机的人自然清楚而不意外,但是总归还是不清楚不明白的人居多,所以就有了群臣错愕而惊骇的眼光。

“臣王超冒死进谏,天渊之事自可由朝中其它将领统领,比如兵部尚书彭稚就是极为妥当的人选,杨王毕竟多年未出玉陵,恐难对于战事这些年已有些生疏,由其统兵天渊怕是难以取胜,”群臣之中一文臣出列叩首,持玉牍朗声开口。

“臣进谏,王中丞所言极是,臣另有一言望武皇明察,杨王已封异性王,当从此退出朝政军政以示臣子之心,自古功高者必出奸雄,当年战国之前三国争霸,北魏不正是被功高盖世的曹阿太篡位谋逆最终倾覆的吗?”又一文臣手持玉牍叩首,这一番言论几乎是明着针对杨王了。

如此谏言一出后来陆陆续续又叩首几位大臣,这些大臣的进谏只有“附议”二字,一时间这太极殿前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杨王和其子一时间倒是处于了风口浪尖之上。

“呵……好大的排场啊,让杨某远离朝堂军政颐养天年,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只是你们让彭稚接手天渊,让他统领三十万杨家军,你们问问他,他敢接手吗?”面对群臣和武皇杨王傲然而立,他俯视着眼前跪地进谏的几人眼中无喜无悲。

“杨王盖世,彭某自愧不如,”听到杨王的话统领天渊兵部的兵部尚书彭稚微微思索了片刻随后看着杨王开口道。

说这话的时候彭稚的心中不由暗骂这些文臣真是蠢货,从武皇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今天不适宜对杨家发难,但是这些人还做这样的蠢事,尤其是这蠢事还拖累着他,这让他极为不爽。不爽归不爽但是让他和杨王那个老狐狸在这个时候较真他还真是不怎么敢接手,从战国时期一路杀伐到此刻而且长座异性王这些年,若说仅仅是凭借功劳和运气的话那彭稚打死也不相信。

能在阴谋阳谋交织的官场浩海中长久屹立不倒的人那他必然也深谙这套东西,想要拿这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对付他当真是可笑至极。

“盖世不敢说,只是多流了几身血多杀了几个人而已,不知今天让杨某颐养天年的诸位,你们凭什么,就凭一口空空知乎者和那爬上小娘们儿肚皮的力气,我看倒不如由你们去抵挡那三国联军来的好,不是号称三寸不烂舌可敌万军的吗?”杨王继续近乎调笑的开口,丝毫没有顾忌依旧高高在上的武皇。

“杨王此言差矣,文臣安邦定国,武将保家卫国,本就不是一码事,如何可殊途同归?”还是那将杨王比作篡位谋逆的那个文臣,此文臣看年纪似乎是才入朝不久,就连名字很多大臣都不认识,此刻竟在群臣之前和杨王理论,这份胆识和气魄倒是让那些自诩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士子之风的大臣颇为欣赏。

“哈哈哈,摇几下舌头说几声功高震主便可安邦定国,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各人自己清楚,在此地装来装去说几声春秋大义难道不可笑?”杨王还未开口身侧的杨文锋朗声笑了几声随后很夸张的打了个哈切,看那样子似乎是困乏的要紧,忍不住昏昏欲睡一般。

杨文锋此话一说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随后怒目而视,完全像是看着毕生死敌一般。

杨王开口说些什么除了那些过于刚硬的文臣之外几乎没人敢公然和其顶撞,就算是那些刚烈文臣对于杨王的一些话都不敢过多的反驳,毕竟是那个血洗战国一人灭两国的杨王,仅是这份骇人的战绩便可将所有人压死,何况杨王本身虽褒贬不一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代人杰。

但是你杨文锋算个什么东西,不就会靠着一个好的出生投了一个好胎吗?纨绔浪荡之名都已传遍玉陵了的人今天竟然敢开口数落我们这些满怀大义的士子,这对于群臣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世子可知兴周八百年姜尚,旺汉四百年张良?按照殿下的话这些都是摇舌无用之辈了?”有文臣冷冷的傲然开口,语气说不出的不屑,似乎和杨文锋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一般。

“女人胸前都有温柔,只是大多数那两团肉是不够的,敢问这位叫的最凶的大人,你觉得你胸前的两团可足够温柔?”杨文锋抬眼看了那文臣一眼,这话直气的那文臣嘴唇发白,看着杨文锋的眼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果然,此子果然不负纨绔之名,朝堂之上如此粗俗鄙陋的话都说的出来,简直是胸无点墨,一介匹夫之辈,这几乎是所有群臣心中的声音,他们此刻看着高高在上的武皇,不知下面群臣如此这位最高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群臣所奏朕会考虑,只是战事吃紧一切以战事为重,杨王统兵这件事休要再议,况且这江山本就是他替朕打下的,朕自然相信他。”看着玉阶之下群臣的目光武皇微微笑了笑随后一锤定音,看起来倒是对杨家完全信任宽厚,只是这在杨文锋眼中感觉却是那么刺眼。

“小家伙,朕听说杨继将你流放江湖八千里,现在看来确实是稳重了不少,”这个时候武皇俯视看向杨王身侧的杨文锋蓦然开口,听到武皇的话杨文锋微微一愣随后抬头,他确实没有想到武皇此刻会在意他。

“三年前你替兄长拒朕赐婚当真是折了朕的面子,怎么,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做朕的女婿?”武皇和杨文锋对视,随后轻轻笑了笑,英气不减的脸上倒是看起来和善而亲切。

武皇这番话说出之后群臣更是哗然,先是恢复杨王军权,之后又有意思招纨绔的杨家二子为驸马,难不成武皇对杨家来说当真是如此信任不成?

对于彭稚这样高居尚书之位的人来说他们早已料到武皇今日必然会对杨府采取怀柔手段,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武皇的手笔竟然如此之大,先是纵虎归山如今竟然还要引狼入室,这让他们也照实惊讶了一番。

“武皇三思,若对杨府如此恩重势必让群臣心中不满,况且杨家血军三十万,陛下难道不应防备吗?”又有言官上奏,此次的话说的就远比之前要露骨许多几乎是明着说提防杨王谋反了。

“臣冒死上谏,求武皇收回成命,不能让杨王统兵,否则若有一天天渊之中再生一国届时武皇该当如何?”进过三番五次进言和杨王作对而且说的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这个刚入仕不到三年的文臣这次终于被有心人记住了名字,马海,为吏部执笔郎官阶不过从五品。

“放肆,你是何人,太极殿前竟说出如此荒唐之言,朕念你入仕不易又是一心为国,姑且罚你军棍五十,算是对杨王一个交代,下去领罚吧,”马海一国出一国的话说出之后群臣哑口无言,似乎是一种默认,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只有武皇脸上难看训斥和杨家二位面露轻松之色,气氛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清不楚。

“武皇,臣之心天地可鉴,杨王一日不除天渊一日不宁,今日若是纵虎归山,当年战国之景他日必降临天渊,臣死不足惜,若臣一死可换陛下改变旨意,那臣今日就是撞死在这太极殿前又何妨?”那文臣马海对着武皇三叩首,头头着地印血,之后起身傲然看着杨王。

“杨继,你今日可敢说你从未有过不臣之心?”马海看着负手而立的杨王高声质问。

“杨家血军三十万眼中只有杨可有武?玉陵外城杨王之名可在武皇之上?杨家麒麟长子和纨绔二子心中可有天家?”马海在太极殿前对着群臣武皇连声质问三声,随后朝着太极殿旁玉石包裹的石柱迎头撞上,一瞬间血溅太极殿,群臣骇然。

如此刚烈之人世所罕见,敢于以命死谏当真是国之栋梁,只可惜杨王老匹夫势大,当真是可惜了这一位未来的治世之能臣,天渊之人才。(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一人破甲三十万 马海血溅太极殿,一时间气氛变得说不出的沉默和压抑,群臣的目光或看于犹如无事发生的杨王父子暗骂一句不愧是战国屠夫,或落于高高再上的武皇和两阁阁老之上,等待着一个答案。

自古以来议事殿中不染血,就算是判除一些重刑重罪也都是在午门之外进行,议事殿本就是议论朝纲之所,岂容胡作非为一言不合便要脑袋撞柱或者如泼妇骂街般信口开河?正因为如此这太极殿前溅血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武皇的意思。

之所以说气氛有些奇怪还有一点就是自马海头撞石柱之中血流如注,但是任凭那血染红玉阶武皇和杨王都没有表态或者是说些什么,武皇只是在高台之上微微皱了皱眉看了杨王两眼便沉默,而杨王更是老神在在,本就不大的双眼微微眯了眯,不知道的人看着他还以为他在打瞌睡呢。

杨王这幅态势群臣并不意外,毕竟马海是针对他,如今闹得头破血流性命不保杨王自然乐的看笑话,但是武皇不同,这事在他这一国之君面前发生,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有个态度才算是合理。

马海所言句句诛心,尤其是诛帝王心思,难不成武皇心中就真的对杨家无所顾忌吗?厚封厚赏可以说是武皇念君臣之情,但是又何尝不能说是武皇是为了先稳住杨家而做的权益之计呢?

其实在一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眼中有些事是再明白不过了。当初的王妃辞世杨二郎纨绔,之后的杨二郎替兄退婚不了了之,然后就是他被杨王放逐江湖远离朝堂,最后的杨王失踪又出山,这些看起来杂乱但是合理的事其实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只看谁是执线人罢了。

杨王势大武皇忌惮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群臣或因公因私想让杨王倒台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江湖朝堂无论哪个都不是和人讲道理的地方。

杨王统兵三十万,麾下六部在战国时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若是杨王不在武皇可能尚且有机会抽丝剥茧般采取一些手段,但是一旦杨王出世那杨家军就永远都是杨王的杨家军,谁也无法将手插入其中。

没人比和杨王一起征战过来最终成皇的武皇了解杨家军的恐怖之处,那是一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部队,就像当年的杨王一般,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会做些什么,再想些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才是最为恐怖的东西。

杀人不过一丈刀,最怕难斩人头时。

杨王的人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人头,那是三十万百胜之师的人头,这让武皇如何下刀?

不能下刀但是身为武皇却也不能示弱,所以武皇此刻在沉默,或者是在等杨王一着棋手。

武皇之所以沉默是他相信杨王知道他的意思,召见杨二郎之事他已经给了杨家一个交代,而且还放杨王出玉陵,他自问明面上已经给足了杨王面子,若是杨王如今不给他一个台阶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王也明白武皇的意思但是他却并没有出声,这些年以来这朝堂之上针对他的人不可谓不杂,像是今天这种行事刚烈之人也不可谓不多,但是这些年他都没有计较过什么。归根结底他这些年还是念着一份兄弟君臣之情的,但是这份情自从王妃辞世之后真的点滴都不剩了,如今有子在旁,他又如何能让自己儿子同样受这份肮脏之气呢?

“呵,朝堂之上文士为国原来不只是仅会摇舌,而且还会流血,这倒是让我长见识了,朝堂如战场果真不是一句空话。”杨王虽未开口在他身侧的杨文锋倒是缓步而出,环视群臣笑着开口道。

这个时候群臣看着他父子二人的眼光仍然是那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对着这些目光杨文锋忽然想起曾经杨继说过的一句话:“如今的玉陵朝堂那些群臣的眼光就像是一团烂泥,虽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也要往你身上糊上几团狗屎一样的东西,让人看着恶心。

确实,今天这么一看确实恶心。

“如此为国为民之臣,硬是用脑袋撞出了个满朝皆惊,武皇当重用此人,方不负各位大臣为国为民劳心费力的为我杨家浪费了这么多口水。”杨文锋终究还是给武皇一个台阶,也算是杨家给了武皇一个台阶。

一个台阶代表还未到兵戈所指的地步,既然如此那便偃旗息鼓待到下次再战。

“果然游历江湖是历练人的,看来我的那几个儿子也需要下江湖去锻炼锻炼,”不管杨文锋的话是讽刺还是调笑亦或者是正儿八经,总之算是缓和了局面,这不由让武皇看向这些年素有纨绔之名杨家二子的眼光有些不同寻常但又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是杨王的二子,寻常百姓和臣子相信他武皇又岂会相信?

“来人,将他抬下去,如此举止轻浮之人,就算是死了也死有余辜。”武皇扭头对着两旁的侍卫冷声吩咐,这一开口等于是赦马海无罪了。

不只如此,在有心人眼中看来这马海以后的仕途恐怕要一马平川步步高升了,敢于当朝在杨王面前如此参谏杨王而不殒命者那就只能说明武皇并不想要这人的命,既然被武皇如此对待还怕不显于朝堂之上吗?

这一日的朝堂注定不平凡,杨王一步入天门后重新掌控杨家血军;文臣血谏一代杨王;武皇欲招杨家二子为驸马,这桩桩件件注定又是一场惊天大局,这次入局人是谁,掌局人又是谁,只待一朝风云起。

最终所有的事已尘埃落定,武皇开口退朝群臣作雀儿散场。散场之时武皇转身入太极殿,杨王和杨家二子转身下殿,迈步之时武皇和杨王都停顿了一下,群臣看到此情形一时也有些愣住以为还有事要发生,但是最终仅仅是停顿了一下,谁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程老,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多,你给咱说道说道,看看他俩今天这算什么,”玉阶之上几乎和武皇并立的两阁阁老此刻终于是开口了,一身轻甲披身,面貌黝黑更像是中年庄家汉的武泰阁阁老对着身旁一身黑色文衫头发斑白的老人满脸堆笑着开口。

中年人本就面容普通气质不显,此刻作如此态势当真和种田庄家汉无甚差别了,幸好此刻他是背对着群臣而且群臣大都已下殿,不然看到此时掌管天渊所有军事的武泰阁阁主竟然是这个样子,当真是要惊掉人一地下巴。

“你这个小狐狸,这些年这幅老实的样子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老郝说的不错,你这武泰阁阁主就是这样子骗来的,”被叫做程老的程珏正是天渊掌管所有文事朝政的文华阁阁主,此刻白了那黝黑中年人一眼,没好气开口。

“依你毋胖子那玲珑心思难道会看不出来?”程珏摸了摸胡子左右看了看已经看不见的武皇和杨王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冠绝天下,说白了就是一个比一个狐疑狡诈,都是他娘的满肚子坏水,比我胖子还坏,鬼才能弄懂这两人的心思呢。”被叫做毋胖子的黝黑汉子骂了两句随后吐了口唾沫,看起来极为不讲究。

“若是前些年,他们这些从战国一起过来的人可能还有些情意存在,但是这些年天下安定,各地藩王分地而治,杨王虽在朝实则在野,这些年那些个藩王将领谁威势又能盖得过他呢?如今天渊的局面看似平静但实则已是高楼危筑,况且武唐大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保不齐什么时候当年的战国乱世就会降临,到时候是哪国存哪国灭可就不是你我能说的清楚的事了。”

程珏看了看远方微微偏西的日头喃喃道,眼中说不出的迷离,也不知道是被此情此景所感还是对未来局势的迷惘。

“管他那么长作甚,该来的迟早会来,倒不如回去睡个好觉,来一句你们常常文绉绉说的什么天凉好个秋来的实在。”毋胖子抱臂枕于脑后随后踱步走下玉阶,看着他洒脱的样子程珏不由苦笑了一声随后也下玉阶。

这一日杨王入天门玉陵人尽皆知,只是在人们还在津津乐道未绝的时候杨府那九十九丈塔楼又一次爆发出冲天气机,之后晚霞尽染天际之时杨王于塔楼之上披甲,随后长身入天际,身后滚滚红霞如血一般随杨王滚滚向西而去,九十九层塔楼气势冲天,在杨王离开之后久久未散。

还在这一日,天渊千里传信,溃败三百里的杨家军突然不退反进,最终吹起反攻号角,半日之内失地尽收,三国联军不战而溃,反而是主动退后二百里,这样一来杨王威名顿时被推到顶端,世人皆言,杨王一人之名可破甲三十万。(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江湖影子往事 三月十八晚,杨王一人踏天携九天红霞赶往天渊,滚滚红霞宛如血海般沉浮,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皆惊。对朝堂来说杨王出玉陵代表着又一大局的开始,对江湖来说,这个江湖又多一尊超越一品境界的 绝代高手,傲视天下的天道城和这一代飞仙阁的传人可是有敌手了。

更何况这一代的江湖诸位高手并起,剑道出了一尊绝代高手陈泽芒,据说仅仅用一指剑芒便让琅琊武榜排名第十六的高手败亡,其剑意极为霸道,隐隐有一代剑仙的风采。

剑道有陈泽芒使刀的则出了个丁鹏,这丁鹏擅使弯刀,其刀刀意和刀势相容,与人对敌通常只出一刀,一刀将毕生的刀意刀势斩绝斩尽,当真是狠辣决绝。

除剑刀两道之外这数十年间还出了一位以枪术冠绝天下的人物,此人独创了一柄三尖两刃烂银枪,十年前手持此枪于东海之上挑战当时刚坐实武道第一人的天机,那一战据说一人枪断沧海,一人掌压沧海,最终天机胜但是浑身染血,之后他曾言此人武道当是一品成势无疑。

这位独战武道第一人天机的使枪高手最终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连名字都无人知晓,恍如彗星一般转瞬即来倏忽而去,但那一手银枪当真是在江湖起了不小的波澜。

除了这些武道魁首入一品境的人之外,四教之中还有一批号称儒圣,佛陀,真人,魔尊的这些人,这些人的境界不能按照常理推断,但估摸不会低了,不然也不会屹立江湖千年之久。

这样一来这个江湖的高手实在是不少,但是可开天门,达到一品境之上的人被证实的也只有寥寥不过一掌之数的人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杨王,而且这杨王还是朝堂之人,这就更微妙了。

当年天渊建国之初江湖和朝堂的关系就很微妙,天渊几位重臣武将包括武皇都是有武力在身的,况且当年他们皆在江湖门派中拜师学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是出身在江湖中的,这样一来江湖中的规矩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初成的朝堂。

那个时候的朝堂臣子有的时候因为某项政令或者是某种举动惹恼了江湖巨擘经常就会被寄来一纸亡书,之后遭江湖人士或暗杀或明杀,很多朝堂中人已经到了谈江湖色变的地步。

这个时候南有杨王携王妃荡平江湖第一魔宗血日,北有梁王马踏万佛宗,一时间江湖最为声名显赫高手如云的江湖宗门被两人倾覆,这才震慑住了江湖,从此江湖不临朝堂,但是朝堂也难管江湖事。

当年朝堂马踏江湖靠的多半是人海战术,用人命硬生生堆死了两个江湖大派,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难免也是顾忌江湖中一些绝代高手,但是现如今杨王开天门,江湖中几人是其敌手?

是那高座天道城的武榜第一天机还是那剑道绝代高手陈泽芒,这谁也弄不清楚。

江湖影子不是一个宗派也不是一个组织,它代表一个称呼,一个足矣让江湖人谈之色变的称呼,杀人第一人。

传说江湖之中只要被影子盯上的人那就真的和被影子缠身一般,除非你可以永不见光永不露头,不然必然逃不过他的杀手,一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的血和泪。

血是杀人血,泪是众生泪。

其实影子一开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租地主家的田按时交佃金,与人和善见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能正因为如此不管是邻里还是地主家看门的总会有意无意的欺辱他一番。

影子一开始从来不计较这些,他总觉得被人辱骂一句或者是欺负几次也不算是什么,只要有口饭吃偶尔能吃顿肉就好了,一切的转折都在一个夜晚,一个对任何人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夜晚,一个对影子来说改变一生的夜晚。

那个夜晚影子照常回家,天色还未暗下来,天色转暖之后在门口乘凉的人不少,各自三五成群的瞎扯淡哪家婆娘的屁股大,哪个寡妇长得俊俏,平素瞎扯淡无非也就是这些内容,没什么新鲜之处。

“呦,李石头又回来了,怎么,今天是不是该请咱几个喝酒了?”看到影子几个平日里就占尽他便宜,经常说是借其实是拿他的东西,三天两头还糊弄他让他请喝酒的几个汉子又如此开口道。

“好嘞,正好今天刘老爷发了两贯钱,咱们几个喝几盅,”依旧是笑呵呵的没有半分脾气转头去沽酒,临走时后面传来让他捎两斤肉的声音,依旧是笑笑面对,不去计较这些。

当影子沽酒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走到村头就看到地主家的几个护院拿着棍棒从他的身旁经过,等到他进村的时候就看到邀他喝酒那几人和地主家的几个护院相跟而来,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分说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腿上。

影子倒地,紧接着那几个护院就将他手中的酒拿过仰头喝了几口,随后剧痛中的影子便听到了一段这样的对话。

“王哥,刘老爷家的狗就是他打死的,他邀我们在我家喝酒,肉是他拿的,你看这是……”一个汉子对着刘地主家的护院搓着手堆笑着,这一人平日就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在村子中不学无术。

“是啊,是啊,就是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实际上滑头的很,昨天还拿了我一张锄头未还呢?”又有人开口,这一次说话的人影子没记错的话是最喜欢拿他工具不还的一人。

周围另外几人听到这话之后也随之仿效,一时间倒地的影子倒是成了最为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了。

这个时候的影子腿被打折正倒地痛的满头大汗,听到这几人的话之后他目露惊恐,抬头充满不解的看向那几个平素里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结果换来的是几个古怪的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长但是却很好理解。

“好了,你们几个没事了,没想到看着老实的一个人竟然是这幅德行,真是他娘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带头的护院说的话,随后毫不客气的朝着躺在地上的影子踢了两脚,又吐了几口唾沫。

“刘老爷说了,找到杀他狗的人朝死里大,打到叫不动为止,”影子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身上便开始落下棍棒,一声一声棍棒打到肉上的声音影子听得无比清晰,他叫的也无比凄惨。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似乎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敲碎了一般。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吼叫,仿佛每一声都是难以形容的绝望。

在影子留下最后意识的时候看的是过来围观的村民,这些人之中他有帮过他们收割庄稼,有帮他们盖过屋子甚至还有帮他们交过佃农的人,但是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冷眼和嘲弄,无人出一声开一口。

“恨,我恨啊,”这是影子最后吐血说的话,说完之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下剧痛而没有知觉,浑身伤痕累累。影子费力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断了,浑身也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双臂和手扣着地一点一点的向家中爬。

影子爬的很慢,一身的伤口不断淌血,等到天明时也没有爬多远。村子里的人早起耕地看到他没有人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对着他指指点点而过,这一切影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多说一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心之所向一 不怕穷苦悲欢最怕人性薄凉,对于影子这样的普通人,尤其可以说是窝囊的普通人来说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无非就是一饭一粥,一笑一语和善罢了,但正是这样的人往往连如此简单的东西都被剥夺殆尽,既然一无所有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是前路无活路,我便一命扣青天。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成河,匹夫一怒虽渺渺,但谁又能断言一人不可逆出一片天地呢?

说来影子所住的村子其实有一个很朴实的名字叫善村,意思是家家与人和善之意。确实,善村的村民除了特殊几人之外其它的也大都与人为善,有外村的人进村从来不必担心食宿问题,但就是这样的村民却那样对影子,那样对一个几乎有求必应的老实人,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人心确实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深渊,你若是想用真善去填满它只会让它慢慢习惯然后变得理所当然,永远碰不到底。

恩多必养白眼,情多必变薄凉,说到底都是惯的,若一开始没有恩没有义也不会存在什么薄情寡义。

这一日黄昏善村的人归来时只看到一地斑驳的血迹,地上的李石头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后几月之内这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开始善村的人还偶尔提起这个人来当做饭后谈资或者笑料,但是随着时间的加深最终似乎所有人都将他忘记,偶尔再提起也不过是无聊的一笑罢了。

某一日善村来了一位黑袍人,这黑袍人一身漆黑斗篷,就连面容都被遮掩起来,除了一双血红的眸子之外再没有什么裸露在外面。黑袍人进村,抬手之间百屋坍圮,善村成一片废墟。

之后黑袍人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全村人抓于一处空地,之后用及其残酷的手法将善村所有人先是弄残,之后取酒壶斟,每斟一杯便虐杀一人,当着村子里所有的人虐杀。

或是碎四肢后斩百刀杀;或是剥皮挫骨杀;或是碎尽全身骨杀,那一日善村宛如人间炼狱,呼叫之声传出数十里,当真是惨烈至极。

最终善村没一人生还,全被黑袍人虐杀。当时的黑袍人每杀一人在那人弥留之际便仰天对着那人大笑,直到那人死去死不瞑目,那黑袍人在杀尽善村之人后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极为普通的脸,若是没有那血红色的眸子常人一定会以为这人是个极为老实的庄稼汉。

黑袍之人正是当年失踪的李石头,那一日他被一人所救而后被赐予一段修行之法,那修行之法名唤《一念成势》,可将一念化天地大势,执念多深势有多大,李石头对于这个善恶不分的世界所恨所憎的执念足矣撼天动地,如何能不成势?

修行之法除武道一途之外还有意念一途,武道可以自身之力撼动天地也可将天地大势熔炼己身而意念一途则可借天地大势最终超脱,两者说不上谁强谁弱,大道千万殊途同归,最后不过是一条路罢了。

两种修行方式武道多是日积月累徐徐渐进而后功成,对于武道来说只要根骨和天赋没有问题,多些毅力和功夫总归会是有一定成效的。

意念修行不同,意念修行极为看重本心和执念,若是本心和执念不够通透完全无法入门和修行,入门之后基本很难前行,但是一旦前行往往便可一步跨越一个大境,当年的观藏就是一朝明悟直接由一名二品念修一步跨越一品立地成佛,端是惊艳世人。

江湖之中一般人修武道,只有四教那些极为讲究思想本愿的人能修念修功成,而江湖影子其实就是一名念修,而且是一名一品境的念修。

执念不分善恶只由己,对于影子来说他的执念便是这个世界和那些人留给他的恨,这恨便是那颗念修种子,若是一日不恨世他便不是那个江湖中人人畏惧的江湖影子而是老实人李石头了。

江湖影子在江湖杀人从来不分善恶是非,也从来不管合理不合理,似乎他所杀的人仅仅就是为了发泄和喜欢而已,没有其它的原因。

杀人总有理由,总会或多或少避免触及自己内心的一块禁地,碰到和自己相似之人下不去手非常正常,但是影子遇到那些老实巴交和当初自己一样的人总是忍不住送他们一程,不为其它,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在如此世界继续受苦罢了。

若说影子杀人是为了快乐其实是无稽之谈,其实每杀一人影子眸中的血红就深一份,看到的这个世界也愈发变得如血雾笼罩,这种感觉其实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他仍然要继续杀下去。

既然这个世界孕育出这些恶心的人心,那他杀一个便少一个,虽然杀不尽但是这个世界少一些畜生空气毕竟还是要好一点,这便值得他去杀。

江湖影子每年的一日都会回善村一趟,自他屠戮全村之后那个村子便变的阴气森森夜晚更是哀嚎不绝,自那之后善村周围方圆百里的村子都迁移一空荒无人烟,正合鬼神志异小说中荒村野冢的景象。

一身黑袍的影子坐于荒草丛生的残垣断壁之上手提一瓶最为廉价的烧刀子自斟自饮。朦胧月色之下野草摇曳风声唳唳,耳边间歇性的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呼喊之声,听到这些叫声影子仰天长笑,笑声也凄厉惨然。

“原来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号称杀人狂魔的江湖影子竟然也不是完全麻木不仁,”如此凄凉荒野之地忽然传来一声妙龄女声,这女声听起来颇为慵懒,似乎是刚睡醒出阁的富家小姐一般。

“杀人不眨眼是真,麻木不仁也是真,真是稀奇,今天竟有人主动来找死,你可知道其实能亲自感受一下死亡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黑衣影子对月又饮下一杯酒,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坐于荒冢一块青石上的女子。

女子身着白色毛皮衣裙,头上也系着两根白色绒条,整张脸五官秀气中带着一丝雍容,那女子半坐在青石之上体态妙曼,该凸该翘的地方都极为标志,最为主要的是这女子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慵懒之气,仿若坐于床头的女子诱人一般。

“血色世界不好看吧,一念成势,杀势杀到最后是不是将自己的魂也能斩杀干净?”慵懒的像是一只白猫的女子又随意懒散的开口,此话一说黑衣影子猛的站了起来,随后手掌朝着那少女一掌推出。

月色朦胧之中一只血色手掌迎风而大,血掌之上鲜血欲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此一掌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浓重的血腥气感染而后停滞,紧接着便是一股气机将少女牢牢锁定。

血掌声势渐大,最后临近少女的时候周围的枯草断垣都被那血掌的掌风带起,天上风云起,地上沟壑深,一掌出便是一条人命,这么多年几乎很少有人能在影子的血掌之下生还,眼看少女也要步入后尘。

“血霞八百里,世子回玉陵,江湖影子难道还不去玉陵吗?”看到那声势浩大杀气浓郁的血掌少女依旧是慵懒的半坐在青石之上,她轻启朱唇,口中淡淡说出这样一句。

“你是谁?”听到那少女的话之后影子骤然挥手,他挥手之间那如修罗一掌的血色巨掌猛然溃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是谁真名已经有些不记得了,只是有人叫我小猫儿,所以就当一个小猫儿吧,”少女雍容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随后不由抬头看了看玉陵的方向,她知道那个人就在那个方向,现在应该是要登楼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影子入杨府 “十年前那人救我一命也算是将我带入再难脱离的境地,如今你携那人当初的话来就真的觉得我会信守承诺?”看着这自称是小猫儿的女子影子脸色冰冷的开口。

崩……在影子开口之后那叫做小猫儿的女子轻身飘落到一旁,那形态当真如猫般矫健灵活,简直悄无声息。

在少女飘离原地之后她原本坐着的那块青石忽然碎成齑粉,谁也不知道影子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但是那年纪不大的少女偏偏就是知道而且还躲了过去,这不由让影子有些惊讶。

影子出手其实自然而然用上了成势的手段,以己身之念借大地之势而后气机外放,这气机无声无息,若低于他境界的人基本很难察觉出来,此气机蕴含了大地之势而攻伐,自然威力极大,远超一般的三品高手致命一击了。

“还不错,能躲的过我两招,但是接下来呢?”影子冷冷笑了笑而后又一次仰手,这一次同样是在他的掌心慢慢浮出一块血红的手掌,那血红手掌远没有之前消散的那只凝实具象,相比较而言其实非常模糊,仅仅就是一个轮廓而已。

如此虚掌本不应该比之前那看起来无限接近实掌的杀招有威力的,但是就是这样一只模糊的手掌被影子托在手掌却传来阵阵厮杀之音,那厮杀之音让那少女心中隐隐不安,与此同时在影子周遭忽然有鬼影倏忽而出又倏忽而逝,周围的空气开始弥漫浓浓的血腥之气,影子的眸子也变得全被血红遮住,仿若流淌着鲜血一般。

“堂堂一品高手对付我这小女子还要用天地大势,真是小家子气,”那叫做小猫儿的少女琼鼻微皱,对于眼前凶险的状况全然不在意,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那个素有凶名被江湖人冠以一人杀人数万的杀人狂魔江湖影子。

“那人对我虽然有恩但是你可知道江湖影子在江湖中最是不分黑白是非的,今天就算是那人来我也会照杀不误,何况你一小女子?”黑袍影子双眼血光流转,如同两盏血红色的灯笼一般骇人。

“以杀为念自然不会为何事何物而改变,但是若是入玉陵杨府可以还你一个眼前清白,你可还会杀我?”小猫儿伸了伸懒腰随后懒散的开口道。

“不和你多说了,说多了累啊,这个江湖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办,去不去由你,”少女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她的动作很轻盈,身法也非常诡异,消失就如同出现般让人难以察觉。

“眼前清白,我的眼前还能清白吗?”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影子沉默了很久随后手中的血掌消散,他慢慢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周围是当年善村的遗址,想到这些年已经被忘掉的那些往事影子不由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哭腔,说不出的诡异。

杨王府内塔楼气势冲天久久不散,这份撼天动地的气势在杨王离开之后一直持续了半日光景,直到月华铺满亭子才缓缓消散。

玉陵内城之中武皇站于玄天台微微闭眼感受着那股气机沉默无声,他明白杨王这入天门的气机如堂而皇之是什么意思。

“少爷,老爷这一走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冷香小筑之中玲珑婢女脂粉看着负手立于夜合之下的白衣公子俏生生的开口,她在这一天亲眼看到了杨王那入天门如天人一般的盖世无敌风采,也看到了那满头银白长发在风中飘散和自家公子并肩而立的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自己公子和白首杨王的背影脂粉忽然莫名涌现出一种感伤,这份感伤来的不明不白但却非常深刻,那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父子二人将要生离死别永不再见一般。当然,当时自家公子和杨王的谈话脂粉并没有听到,但是自杨王走后一向在脂粉眼中是笑看世间一切的公子久久一直看着那杨王走后的漫天红霞沉默,如今都不曾说一句话。

其实杨文锋和杨王并没有说什么,两人的谈话完全不像是三年不曾相见的父子谈话,相反只几句话而已,但是这几句话对两人都是足矣了。

“头发都白了,还要拼到什么程度,”杨文锋看了一眼身侧的杨王淡淡的开口,语气没有担忧也没有痛心。

“你们兄弟二人一日不能展翅这杨府便一日有我,”杨王笑了笑。

“再说了,那些江湖志异中关于一些仙人或者是侠客时总是说一头白发如何如何,我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和他们的潇洒风流不像,我倒是觉得挺有高手风范的。”一头白发无风而动,在杨文锋眼中浮出白茫茫一片,杨文锋眼前顿时湿润。

“那些显得无聊的书生鬼话你也信?”杨文锋长笑一声,笑声说不出难受。

“也是,这个世上我最讨厌那些闲着无聊一口一个圣人礼,两手空空一张嘴的书生了,”杨王也是跟着笑了笑。

“头发都白了还能撑多久?”

“撑到撑不动为止,”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让杨文锋不由撇了撇嘴。

“下次再见,或许我便不是这幅德行了,这些年你这把老骨头也算是不容易,天渊有杨延,能歇就歇着吧!”

“你现在这样子,已经让我意外了,放心,我是开天门的杨王,不是那么容易被收的,”杨王侧身看了身旁面容逐渐成熟的幼子眼神柔和,他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看到杨文锋举起来的手。

“该走了,如今风起,晚些风大,家里暖和,有风也不怕,”说罢杨文锋转身和杨王对视了一眼,其实看着杨王这满头华发杨文锋是想对他说一声这些年对不起的,但是这样矫情的话到了嘴边他偏偏又难以说出,只好张了张嘴沉默。

“该走了,我杨继有如此二子,死又何妨?”这话说完杨王扶摇而起直入九天,携滚滚红霞出玉陵,留下看着他背影出神的杨文锋。

“乌鸦嘴,不能说些好的?”杨文锋又是无奈摇头随后转身回冷香小筑,在冷香小筑中一站便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若不是脂粉开口恐怕他还要继续站下去。

“何时回来?问君西游何时归,恐有背影无归期,”杨文锋喃喃自语,他很清楚这一次在太极殿上杨王和武皇背道而驰谁也没有转身代表着什么,若是杨武两家之前可能还存在一点点情谊的话那如今转身怕是将那仅有的情谊也抛之脑后了。

杨王临天渊,未到三日天渊大捷,三十万三国兵马被杨家军打的溃不成军,几乎还未交战便逃之夭夭,当捷报传入玉陵之时朝堂之上群臣无声,还是那个永胜不败的杨王,如此杨王朝堂之人何人可压制?

和朝堂不同,这一捷报倒是让玉陵百姓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截,与此同时无敌杨王的名头更是深入人心,京都杨府一度有人远远观望,敬仰之情明显至极。

第三日杨府在午时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说是客人其实也不是因为无论是杨府守卫还是护院无一人发现此人是什么时候进的杨府,也无人认识此人是谁,只是照例巡检的时候看到这人一身黑袍头戴头蓬的立于九十九丈塔楼之前一动不动。

此人未来多久九十九丈塔楼自开随后那人便踏入其中,这期间有守卫想要阻止询问但是却不能前进一步也不能开口一声,,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等那人进塔之后急忙有人去禀报世子殿下,没多久杨文锋便来到了阴阳塔前。(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身不由己为生存 这九十九丈阴阳塔自杨府落成之日起便由杨王和王妃督建而成,据说建塔之日杨王专门请祈山黄老教最善祈禳之术的真人挑选日期开建,何时开建何时塔成都极为讲究,就连塔檐所朝方位和地基深浅都是经过严格督办的,据说此塔塔成之日杨府方圆百丈地下轰鸣,六九天星星象混乱,可谓是天地为之共鸣。

塔借天地势,一塔定乾坤,这是很多玉陵百姓乃至于朝中大臣口中口口相传的对此塔的评价,此话所言非需也非实情。

要说此塔借天地大势那是必然的,建塔成塔时辰可谓是迎合黄道吉日,此黄道吉日为天相时辰之势;塔身地基包括飞檐走向都严格按照风水堪舆之术所坐,塔身稳坐地龙龙脉之眼,汇聚八方地气,凝合十方风水,当是地势极致所在;如此一来天时大势和地利大势已然占全,唯一所差的就是人杰之势。

武道成势分三势,其中天地大势为武道头身,若武道成天地大势那就是一品高手中极为顶级的存在,这整个六国四教不过百十来人而已。

但是无论天地大势如何玄妙,如何是武道头身,若是没有基础便如空中危楼时刻面临坍圮倾覆的危险,所以要想入武道一品必然先悟人身大势,天上地下中间为人,若是无人这天地存在又有何意义?

武道如此这阴阳塔的建筑同样如此,若是无人杰之势那即便是此塔如何如何迎合天地大势也只是一座枯朽石塔罢了,幼时杨王锋曾和他的大哥偷偷入此塔,但是发现此塔除了塔内墙壁之上多了一些符篆刻纹和古怪图画之外一人未有,这样一来二人便觉无趣,事后因偷入塔被杨王惩罚时二人还很不服气,觉得非常冤枉。

一座无人塔而已,何必如此在意?

当时杨大郎还未识字但是杨二郎毕竟早慧,二人出塔之时兄弟齐转身,隐隐看到塔身之上有若有若无的东西浮现。

当时杨延和杨文锋嘀咕怎么这塔之上有战旗和兵马冲杀,而杨文锋则在塔上看到了两行字,那字杨二郎敢肯定这辈子和上一辈子他从未见过,但是他却能懂那两行字的意思,这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塔身书曰:千年回首两茫茫,文武何人争锋芒。天门尽头踏无尽,江湖绝巅笑江湖。

如此逍遥霸道之语当不是杨王所叹所感,既然如此那又会是谁?

兄弟二人所看截然不同,之后年幼的他们互相争执打赌,最后甚至带着王府中的婢女和护院偷偷再来看过,可惜的是在这塔身之上除了他兄弟二人再无人能看出其它,还一度笑他俩童言无忌,这让杨文锋哭笑不得。

之后几年对于阴阳塔上的两行偈语杨文锋曾一度耿耿于怀,也曾想过为何塔身之上兄弟二人所看截然不同,但当时毕竟年幼,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远远不到那种程度,再到后来王妃殒命塔楼之前杨文锋一夜纨绔,自那之后事便在没有考虑过,如今临塔不免又想起当初心中那个小疙瘩。

杨文锋抬头看这巍巍塔楼,此刻这通体漆黑的塔楼在杨文锋看来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特殊,所谓的塔身书文和夺目气势都已作石牛入海云深无迹,这个时候影子入塔杨王离塔杨文锋忽然隐约之间明白了什么。

非塔无人杰,只是人未至。如今人入塔,且看乾坤变。

看着那大开的塔门杨文锋抬头看了看远方天际已逐渐消散的血霞微微叹了口气,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罕见的悲哀和无奈,随后苦笑了一声一步入塔。

生当逍遥乐纵横,奈何生在王侯家,有朝一日风云散,哪怕天下换不还。

无论是江湖和朝堂最悲哀的两字便是生存,为了苟延残喘哪有什么逍遥自在快乐欢喜,万千亿张面具累计成万千伪善,当一人尝试去揭掉面具的时候他便在这整个世界中格格不入举世皆敌。

佛曰:“爱恨苦乐贪嗔痴皆是空,心若不空何以成佛?”

道曰:“无所不容自然无为,心不清净如何飞升?”

儒曰:“一口正气养浩然,胸无大气岂能成圣?”

魔曰:“我自一念起一念休,不疯魔何以成魔?”

四教皆有其最为核心的价值体系,只是无论体系如何到头来都建立在生存之上,就像杨王当初开玩笑对杨文锋说所:“什么皆是空,什么清净无为都是屁话,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整天屠刀悬颈的看那些整天叽叽歪歪的家伙还有没有时间胡说八道。“

当初杨继此话杨文锋笑骂他是粗人之言,杨文锋上一世也是一袭锱袍载酒行,一卷书卷笑天下的翩翩公子,自然对这话本能有些抵触,但是如今想来或许杨继此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若是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的,那他杨文锋和杨家何必面临如此境地,他又何需落拓江湖八千里,如今被迫登塔楼呢?

杨文锋入塔之后开始登塔,一步踏入他的眼前便是一张张笑的狰狞的面容,而他则躺于泥泞的地上手脚具废,身上是鞭痕和棍棒打出的淤青,一动之下疼痛刻骨,足矣铭心。

“刘老爷家的狗真的是李石头偷的?”杨文锋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人群中那些呢喃的低语,他仿佛可以一心多用般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能觉察而出,虽然他自身还是躺在地上狼狈不堪只有半条性命的李石头。

“他哪有那个胆,是个人都知道李石头老实的是个石头,是个人也知道刘老爷家的狗是许六子偷杀的,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这李老实平时帮衬我们也不少,要不然替他说句话?”有村民看着躺在泥水中只能痛哼哼的李老实到底还是有些恻隐之心的。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知道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这老实吃亏本就是他自找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这样的人就是用来顶包欺负的,别和老子叽叽歪歪影响老子看好戏,多少年没看到有人被打成这样了,看着心里还真是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呢?”那农妇旁边的汉子骂了自家娘们儿一眼随后继续扭头看着地上狼狈的李老实,偶尔还和旁边的村民笑着指指点点说风凉话,哪有什么心里难受的样子。

“老实吃亏便该如此,这便是这个世道,咳咳……”地上的李老实亦或者是杨文锋咳着血脸上露出凄厉的笑容。

“娘,那狗不是李叔叔杀的,我见到是那许流氓,他上次还想欺负你的,”人群之中有幼童小声对着她的寡妇娘亲开口,结果话刚说出便被他的娘亲捂住了嘴巴,嘴里只能发出呜呜之声。

“不该管的不要管,咱们孤儿寡母惹了他们这些人谁能帮咱们,李石头吗?”幼童的娘亲笑声训斥他,同时赶快抱着他离去。

看热闹嬉笑的人在这里持续了一炷香之久,这一炷香的时间之中杨文锋身在李老实之身当真是受尽了世态炎凉之感。那些嘲弄,那些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加之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和他朝夕相处的村民,这样一来等同于尖刀之前又涂抹了毒药,刀刀要命。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因为这雨人群终散,这对杨文锋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雨越来越大,最终如同天塌了一个窟窿一般倾盆。杨文锋想要爬回家中,但是每爬一下指甲都渗出点点血珠,身体的伤口也开始撕裂,浑身被血水泥水包裹。

狼狈痛苦?这个时候就算是最为痛彻心扉的词都形容不出那种感觉,若是硬要强说那便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无所有,想来似乎他从来就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遮天蔽日如珠帘垂下的雨滴在杨文锋的眼中开始变得如血般通红无情,他微微扬起头看着这被雨水倒灌的世界仰天大笑,天上一道惊雷骤然而现,整个世界便如血一般,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充满血泪还是杨文锋自身满是血泪。(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一步可成势 风雨雷电夜,在杨文锋眼中这整个世界下的不是雨而是血,他的眼中那种血红愈发浓郁,慢慢的不只是雨,到最后这村社土地,这草木竹石似乎全都是沐浴在血色之中一般。

杨文锋还在泥泞和血水之中慢慢爬,每爬一寸伤口便被撕裂一寸,每爬一寸体温和意识便流失一分,或许是该死了,或许真的是该死了。

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那种死亡的过程,就像被某种怪物一口一口的吞噬掉体内所有的东西一般,而杨文锋此刻正在经历这一过程。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情绪的话那杨文锋或者是李石头的心中恐怕只有一份极端的恨了,如此世态如此人心在李石头心上留下了一份刻骨的伤痕,这份伤痕足矣颠覆以往他这辈子所坚持的东西,这份坚持若是被颠覆了,那李老实便不是李老实了。

他的心里开始恨,这种恨不仅仅是针对那些陷害和冷眼旁观的村民,这种恨开始上升到恨整个世界,或许这种情绪依旧不能叫做恨而只能叫做极了。

极则如剑锋所指,似悬崖塔尖,无论何事何物走到极致超出所有可以理解的范围皆被称之为极。

一物入极必有异,极则无所不立无所不破,入极之人之物当算是天地之中遁去的一抹未知,吉凶难测,祸福自知。

恨尽天下人,怨生在此世,若是一朝我无敌,当斩浊世还清白。

泥水之中的杨文锋终于开始爬不动了,他全身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一个冰点,意识也逐渐失去到能够思考的程度,昂着的满脸血泪的头终于埋在了泥水之中,大雨滂沱,大雨之中自有可怜之人,但是无同情之人,世间悲哀即如此。

李石头的意识开始模糊杨文锋的意识也开始呈现这一状态,慢慢的,他开始感觉到某种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应该算不上叫什么感觉,说到底应该是一种本能才是。

在这种感觉之下杨文锋意识之中出现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对杨文锋来说非常熟悉,但是在他没有意识状态之下也不知道这熟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反正见到这种东西他便有一种想要毁灭的感觉,似乎毁灭这种东西是他生来便该做的事一般。

说来也奇怪,那些熟悉的东西似乎非常弱小,只要杨文锋一个念头便可以将它们完全毁灭一般,就这样杨文锋不断地去毁灭那些东西,一直重复又重复,慢慢的本来他的眼中是什么色彩都没有的,当有一天他又毁灭了那样一批东西之后他的眼前开始变成一种淡红色,那种淡红色就像是一个个光点汇聚而成,让杨文锋非常舒服。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吧,就这样眼前的红色愈来愈明显,最终由浅红变为深红,直到在这无边无际的意识世界中出现了一座红色巨门。

那红色巨门古朴而厚重,整个门上都是玄奥而难以理解的篆书和纹络,看着那门杨文锋终于开始有了可以简单思考的意识,不在像之前那样只能本能的做一些事。

看着眼前的血色巨门杨文锋还是很疑惑,这血色巨门看上去就像是血液凝聚而成的一般,门上面还有血水流淌,血雾弥漫,看起来说不出的诡秘莫测。

最终杨文锋在那血色巨门之中屹立了很久很久,在这种状态下他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不知是一年还是百年,也有可能是一瞬而已,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这血门开启,因为他本能知道这血门会为他开启。

“今有天门名杀戮,入天门则悟杀之极,杀之极无我,无人,无心,只有杀与不杀。可入否?”巨门巍峨而动,最终缓缓开出一道缝隙,那缝隙之中无情之音直透心扉,让人为之胆寒。

看着那屹立于天地之间缓缓打开的巨门杨文锋并未有丝毫的犹豫,他一步一步走入那打开的巍峨巨门,心中无喜无悲。

入那巨门之后杨文锋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只是这种意识或许不能叫做是他的意识。虽然杨文锋此刻的感觉都非常清晰,但是这种感觉给他的感觉总像他自己是一个旁观者,这所有应该做的决定似乎都是另外一个人所做,而他的意识附着在另一人意识之上,可以感觉到所有但却非他所做所想。

入那巨门之后睁眼回到现实之中,这个时候李老实亦或者是杨文锋浑身的伤痕和断骨全都恢复如初,漫天的滂沱大雨忽然像是被某种力量与他隔绝,他的周遭再无冰雨下落,也再无狼狈可言。

远方不远处一中年人撑着一油纸伞款步走来,那男子身上裹着一身黑袍头戴斗篷,在漫天大雨之中撑伞而行,恰逢夜幕深沉,夜色雨雾阴霾之中这样一身打扮倒是有些像索命的鬼差一般。

那黑衣人走于李老实身前盯着李老实看了很久然后发出一声长笑,那笑声在珠帘雨幕之中传出很远很远。

“当真有人可一步成势,如此执念当为大家,答应我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帮我办一件事你便可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可愿意?”那黑袍人看着李老实淡淡的开口。

这个时候李老实忽然注意到,原来先前那珠帘雨幕不近人是这黑袍人的手段,此刻二人相对而立,除了他们周遭之外依旧是风声雨声,只是既然这黑袍人有此等能力又为何非要撑伞,这让李老实难以理解。

不过这个时候李老实是没有时间想这些的,在他的认知中这黑袍人不是鬼差便是神仙,既然他如此开口李老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答应黑袍人的要求。

本来这条命已然交代,如今不但未死答应一事还可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这样的机会对李老实来说是稳赚不陪的买卖,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照此本修行,你执念已初入成势,怕是一日千里,此日之后你便是江湖人人畏惧的影子了,”中年人说完之后一甩身上的黑袍和斗笠撑伞而行,雨夜之中李老实看到了那个面容。

极为普通的面容,看起来和一般的书生儒士并没有什么不同,随着他的离开漫天大雨重新倒灌而下,李老实连忙将那人扔出的本子揣进怀里跑着离开。

本来李老实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但是自他翻来那本书卷之中他便相信了。本来李老实是一个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但不知为何那本书卷上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文字他一看便能看懂,似乎这书卷天生便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在山间找寻了一处山洞李老实开始按书中所载修行,说是修行其实就是每天重复他昏迷时得那个梦,那个一直用意识毁灭一些东西的梦,如此修行加之其它一些简单的法门李老实当真是进度一日千里,只用了几个月他便可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周遭的一些东西。

或许李老实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靠着意念足矣媲美一品高手的存在了,此刻杨文锋完全就是李老实,当感觉到自己意识变得如此强悍之时他也是为之惊骇。

一念可动天地大势,一念可主宰迷惘众生,这分明就是念修中一品成势的境界,如今这境界被一个农夫三个月所达到,这若是传出去简直是要颠覆整个江湖的消息。

早些年杨文锋曾看到过也听说过四教中有些天纵人物可一步跨越一个大境界,但是如今在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切身感觉还是不由惊骇万分,可如此一步成势的人如今看来还是一个普通人吗?(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当杀戮成为一种 三月之中李老实出世,此刻他已然是一名成势的一品高手,一念便可主宰普通人的生死,对于李老实来说此刻他最想做的便是复仇,复那不明不白的仇。

原本在李老实这样的人心中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复仇的念头出现,可惜的是世事无常,如此世道硬生生将这样一个人所有心中的老实和善良都摧毁殆尽,此刻唯一有的也只有心中的恨了。

回村杀人不过是顺手为之,但是当看到当初耀武扬威欺辱他的许流氓毫无抵抗的在他一念之间便殒命的时候李老实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在他又随手杀掉那作威作福的刘地主之后更加明显,几乎成为了一种享受了。

或许李老实没有注意,这种快感和他昏死之后在那梦境中摧毁重复无穷的东西继而整个世界开始变化的感觉是异曲同工的,李老实没有觉察出来但是此刻的杨文锋却已经觉察了出来。

眼前开始出现一抹猩红继而转瞬即逝,李老实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所做种种狼狈之事时这些自诩善良朴实的老乡那一张张嘲弄的笑和刺耳的声音;忽然想起这些他拿出真心去对待的村民一次次将他当做傻子来对待;忽然想起当他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是在笑,笑声那样刺耳,那样心寒。

既然如此那便杀吧,这些畜生死在他的手中也算是他的一种超脱了,于是李老实的心中再也没有犹豫,下手也更肆无忌惮。

善村最后死的是那个寡妇和他怯生生的儿子,那个小孩李老实印象非常深,平素见了李老实总是乖巧的叫一声李叔,这一声李叔叫的当初的李老实心里暖烘烘的,至少还有人尊重他,即使这是个小孩子那也是一件足矣开心的事。

看着那个小孩乖巧略带害怕的脸李老实嘴角咧出一丝笑意,他伸了伸手想要抱住那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下意识的躲了开来。

“你这个坏人,变成李叔的模样杀人……”少年虽然眸子里充满恐惧但是还是如此开口道,说着他便钻入那俏寡妇的怀中,

“魔头,你会有报应的,”那年轻风韵犹存的寡妇死死地盯着李老实咬牙切齿,她的脸上此刻再没有平日里那丝懦弱,反倒多了一些强硬和坚定。

“魔头,报应,哈哈哈,这老天还会有报应?”见到这番景象李老实一口将手中提着的烧刀子全部灌入口中仰天长笑,这笑声凄厉且充满怨气,一时间风起云涌,似乎这个天地都在和他产生共鸣一般。

“你们是好样的,算是一颗善良的苗子和我当初一模一样,但是,但是你们迟早会和这些人一样,一样苍凉无情,冷眼笑看热血凉的,”李老实低头脸上挂满了泪,他指了指满地的尸体低声呢喃着,形似癫狂而又伤悲。

“既然迟早会成为畜生,那便趁着是个人的时候早早解脱吧!”闭眼挥掌那母子二人便被抛向天空,李老实的脸上一滴泪滴落,空中母子二人如血色烟火般轰然爆炸,尸骨无存。

“我知道杀戮是一种罪,但是既然这世界是这样的世界,那我便自愿承受这种罪,”李老实身手摸了摸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闭眼,此刻的李老实再也不是当初的李老实,从此江湖多了一个凶名赫赫的江湖影子,少了一个可怜之人。

李老实在尸山血海之中站了很久很久,他的耳边那些凄厉的惨叫久久回荡,眼前仿佛骤然跳脱出一抹猩红又消散,李老实转身离开,一念之间火海纵横,将那些皮囊都烧的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似乎这些臭皮囊从来就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一样。

切身感受着李老实的心思变化和那心中不断涌动的悸动杨文锋或许明白了他的情况。

《江湖志异》中有记载:天地大道万万千,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某种大道种子,寻常之人终生难勘大道,种子自然也就是死的,但是有些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可以触发心中的大道种子从而唤醒自身大道,这李老实天生便是身有杀戮种子的人。

能唤醒自身大道的人万中无一,如今看来这李老实便是那万中侥幸存在的一人,如此他便入了杀戮之道加之其入道之时的心思极为偏激所以有了一丝极境的味道,换句话就是说这李老实一步入成势其实多半是入了杀戮之极境。

之后杨文锋继续感受李老实这些年的经历和心境,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这所谓的阴阳塔其实不过是一个父亲给自己儿子留下的后手罢了,只是这后手若是流传出去一定会震惊天下,实在是大手笔,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杨文锋都为之咋舌。

杨文锋此刻的经历等于是他清楚地见证了杀戮之极诞生,也就是说若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杀戮之极的人是江湖影子的话那第二个一定就是杨文锋,如此简直是为杨文锋入念修埋下了一颗无比扎实的种子,而且这种子已然开始冒出嫩芽。

杨文锋闭眼继续感受着李老实的经历,自己慢慢体会着,只待那一刹那的开花结果。

之后的李老实彻底变为江湖影子,开始的时候他杀人还有些顾忌和犹豫,但是当时间的推移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开始被血红色迷雾覆盖,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开始是一种冰冷的氤氲血红,而他杀人也越发没有道理没有犹豫。

杀的人愈多李老实心中的那种刺激感就愈发强烈,强烈到最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杀戮的习惯。

在李老实的眼中他杀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能叫人,他们都是畜生,都是那种冷眼旁观造成世态炎凉的罪魁祸首,不杀不行。

那些好人,那些老实人,李老实为了避免这些人重新经历他的罹难也都顺手杀掉,可以说到了这种程度杀戮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习惯,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

没有不能杀之人,也没有不该杀之人。眼中的世界开始由淡红变为血红,那些本来如同血雾的氤氲也变得如同血浆般粘稠,心中的刺激倒是开始逐渐消散或者说是已经习惯到麻木,李老实终究变成了江湖影子。

杀人只有想不想杀愿不愿杀,实力日复一日水涨船高,很多自诩行侠仗义的高手来找江湖影子结果都死在其手下,其中不乏一些二品甚至接近一品的高手,但是无一例外,无人能杀掉影子。

但是这样的影子快乐满足吗?杨文锋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影子的心境已经趋向于一种病态,无论杀多少人,泄多少愤他都一直保持着一种状态,无喜无悲,真的只有杀戮的习惯了。

月夜下他曾经偷偷照过一次镜子,镜中的那人面容依旧老实憨厚,但是眸子早已经变得血红如兽,眼前的世界仍然如同浴血一般,只看了那镜子一眼影子变将那铜镜攥的粉碎,那一夜他杀人上千,黎明的时候在山谷中仰天长啸,啸声响彻山谷。

每年的一天是江湖影子不杀人的一天,这一天他会带着一壶廉价的烧刀子回到当初那个小村庄,那个叫做善村的小村庄如今早已经荒芜草深,就连当初的残垣都不剩多少,但是来到这里影子的心里总会莫名的安心,就像当初没有无穷杀戮之前一般。

日复一日的血色世界,夜复一夜的凄厉号叫,这些年李老实已经被这些折磨到习惯了,只是这种习惯时刻都在消磨着他的灵魂和意识,他不知道他究竟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为何坚持。

有的时候李老实会猛的冒出一个念头,其实当初若就那样死了的话或许比现在要好太多,这种念头一直被他死死地藏在心底,而他继续习惯着那无穷无尽的杀戮,直到如今,他终于可以解脱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入一塔再入一塔 眼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在这血红的眸中所看到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是清白无恙,杨文锋虽然不凡但他也只是个寻常人罢了,这杀戮之极的特性这么多年江湖影子都无可奈何到他这里又怎么会有什么改变呢?

眼前的塔楼在此刻的杨文锋眼中如同掩盖了一层血红色的薄雾一般,至于眼前的李石头则像是一个浴血的人影,原来这便是入杀戮之极的人眼中的世界,确实是无什么清白可言。

不只如此,在这一刹那杨文锋的耳边那些凄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叫声让他的心神时刻都在一种摇曳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心态确实极为不稳定,或许这也就是当初的李石头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种性格的原因。

“切,别说什么大话,你如今感觉到的杀戮之极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别说什么在你眼中的世界全都一样,如何,现在的滋味如何,还一样吗?”看到杨文锋血红的眸子和他逐渐留下脸颊的冷汗李石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随后开口道。

李石头的话杨文锋没有回答,此刻他正竭力保持着自身的清明,也是真的没空搭理这个疯子。或许是因为他的灵魂本身就和正常人不同,亦或者是他的父母曾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什么后手,时间不长,大概李石头喝了两口酒的功夫杨文锋眼中的血红便逐渐褪去,眼前便又是清明一片。

确实,清明的世界确实给人的感觉要好太多,只是这份清明之中蕴含了多少看不到的黑暗谁又能看的出来呢?

“可以的小子,真是家底深厚,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摆脱出来,但是你别觉得是你自己有多了不起,这杀戮之极若是你的,怕是你此刻便要永远坠落其中,不过也用不了多久,既然你执意要以杀戮之极作为你入念修的种子,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李石头又灌了一口酒眯了眯眼惬意的开口道。

“别这样说,你这样说多了我都要有些后悔了,后悔此次登楼,”杨文锋白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但现在实际上是个唠叨鬼的李石头,若不是给了杨文锋这杀戮之极算是对他有那么一丝恩情杨文锋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人踢出杨府。

“唉,都说杀人多了会有报应,像我杀了这么多人怕是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格关我,到时候单独给我定个赎罪的地方那可真是寂寞如斯啊,对了,说不准几年之后你这小子会来陪我,算起来这也算是一桩幸事了。”李石头又喋喋不休的提起酒壶,这个时候杨文锋很不客气的探过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要死就乘早死去,赖在这里再说我要被你烦死了,”杨文锋铁青着脸对着李石头吼道。

见到杨文锋这个样子李石头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一切颇为满意一般。

“小子,实话说谢谢你,多少年了,多少年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人痛快的说过一番话了,作为报酬,我给你一个忠告,无论何种目的的杀戮都是一种罪过,别等到要赎罪的时候才后悔,到时一切晚矣。”

李老实笑着看着杨文锋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伸手去拿杨文锋手中的酒壶,这一次杨文锋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他仰头将剩下的仙人酿牛饮殆尽。

“虫儿飞,虫儿飞,飞过红叶湖,蝉儿叫,蝉儿叫,叫到秋意凉。玉郎归家迟,迟了饿肚皮,肚皮咕噜噜,湖水咕噜噜。”李石头耳边忽然想起这首当初在善村流行于幼童口中的童谣,这童谣不知道是哪位村民胡乱编的,在如今听起来却异常顺耳如同天籁。

“该走了,该赎罪了,这些年,我错了……”李石头苦笑了一声随后闭眼,他的眼角缓缓淌下两行清泪,整个身体顿时死气渐生。

这个时候杨文锋的意识忽然有些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呢,如同感觉到了某种东西骤然永远消失于这天地之间,这种消失是永远而彻底的,杨文锋想了想随后似乎意识到这是什么。

太古而传,天地分三界,得道而入神界,成人则在人间,人死入冥界,但是如今杨文锋似乎清楚地感觉到李石头死后就真的永远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并无什么入冥界之说。这样的结果若不是太古流传有误就是真的像是李石头所说,杀戮本就是大罪,而如今他彻底消散那便是赎罪了。

“杀戮是罪吗?你这话唠放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你这幅模样的。”看着眼前这生机全无的李石头的尸体杨文锋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继续入楼,至于这尸体自然有人会妥善处理,不用他去费心。

杨文锋走到一塔临近上二塔的地方停了下来,别人只看得到这杨府巍峨九十九丈塔楼的不凡之处但是却看不到这塔楼之下的塔楼,实际上这阴阳塔本身就是两个塔身,两塔身一上天一入地,如同镜子反射一般,如今杨文锋登了阴塔自然应该登阳塔。

杨家这阴阳塔不同于一般理想的阳塔在上阴塔在下反而反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是这种构造杨文锋也不是太清楚,他只是知道这地下的塔楼似乎是镇在一条地下龙脉的龙头之处,蕴势极为巧妙,但是具体的功效他还并不清楚。

杨文锋从此地入阳塔,这阳塔一塔的地方和阴塔一塔的地方构造差不多,若说区别的话就是那阴塔之中最终是入了一个江湖影子坐镇,最终给了杨文锋一颗杀戮之极种子作为念修根本,但是这阳塔之中在塔楼的中心有着三件兵器,一剑,一刀,一枪。

剑是古剑,鲨皮吞口作剑鞘,剑柄螺纹交织外镶一颗深绿翠玉,即使是入鞘之剑依旧让人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势,尤其是如今杨文锋已然入了念修门槛,对此感应便更加清晰敏感了。

枪是红缨长枪,这枪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和杨家血军用的长枪并没有什么不同。精铁做枪头,不同于一般的蜡木做柄,杨家的长枪一向也是精铁所铸,一般非膂力过人之人是不能掌杨家长枪的,所以在杨家铁军之中一般用杨家枪做兵器的都是当中的佼佼者。

刀是弯刀无鞘,在杨文锋这个角度来看那整个刀呈现一种淡黄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造成,整个刀身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金铁锋锐的寒光反倒给人一种钝钝的感觉。虽然感觉如此但是那刀所散发出的气势一点都不逊色于那莹白长剑,

若是那莹白长剑的气势是那种凌厉的要刺破苍穹的话那这刀散发出的气势就是凶势滔天,这种气势是一种主动地凶悍,几乎引起杨文锋压下的杀戮之极开始蠢蠢欲动,仅凭这一点这刀就不是普通的刀。

如此三件兵器立于此地让这整层塔楼的气势都变得极为特殊,凌厉和凶悍交织,唯一比较普通的就是那柄长枪,只是那柄长枪能和那宝剑和弯刀并列,就真的很平凡吗?

杨文锋缓缓走到那三件兵器之前,这个过程他走的极为费力,实在是这三件兵器散发出的气势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若不是这些气势并不能针对杨文锋和无人掌控的话杨文锋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能走的过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立于这三件兵器之前杨文锋先看到的是那莹白色长剑,看着那长剑剑柄之上深翠色的玉石杨文锋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眼前不由恍惚,似乎看到了那一袭让他这辈子都为之魂动心痛的白衣。(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一剑斩天龙 那古剑之上镶嵌的深绿色玉石是杨文锋幼时佩戴在腰间的玉珏,那玉珏是王妃亲手系着他的腰间特意安置让他一直佩戴着的,这玉珏他曾一直佩戴到十来岁所以印象颇深。

但是真正让他映像深刻的是这枚玉珏在一次他和他的母亲争执的时候被他亲手摔在地上拂袖而去,当时争执的缘由便是杨文锋不愿选择修行这条路,争执到最后王妃和杨王都没能说服他,而他在那个时候也从来没有打算过如今这样的生活。

当初随手拂袖将玉佩丢落杨文锋便没有弯腰去捡,事到如今这玉佩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着这玉佩他不由想到了当初他的一些行为,如今想来不由苦笑,看起来他确实不是什么懂事的孩子,甚至连普通家的孩子都不如。

那时杨文锋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把今世当做扶摇大梦一场,既然生在富贵王侯人家不必为生活琐事烦忧那便是最好的事,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自自在在逍遥度日,至于出人头地光照门楣这样的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前世经历的那些依旧历历在目,既然前世不喜那样的勾心斗角举世瞩目那么这一世又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如此便做一清净散人,碌碌无为逍遥度日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不会去考虑什么修行和显露才气,即使杨文锋的文采在上一世就已然趋于巅峰随便就能震惊天下,即使他身具极为适合修行的根骨,但是只要一颗心不愿意,那么即便给了他整个世界也是枉然,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和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当初杨文锋并不知晓他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每每看到兄长杨延经历各种残酷修行之法的时候他总是为之不解,这种不解包括看到杨王每每忙于朝政和修行勤奋不拙,看到王妃整日提心调胆的为杨府担心,这些杨文锋都看在眼里,心中却无喜无悲,只有不值。

如此权势滔天,如此声名赫赫还缺什么?既然什么都不缺那又何必将自己置身入一种奔走劳碌的境地之中呢?

人心所想要得到的永远无休无止,这是在经历了一世之后的杨文锋已然看开的事,即便是得到整个世界那又能怎么样呢?心若不轻即便是得到整个世界那也是强加给自己的枷锁和负担,最终看来得到了很多,但是却也失去了很多。

之前的那些年杨文锋一直都被自己这一种认知所影响着,正因为如此杨家本来应该是有玉璧麒麟儿一双的,结果世人只知杨延却无人识二郎。

游离江湖八千里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和人情冷暖,回京之后看到杨王那开天门之后的满头华发和兄长远走天渊的凄凉杨文锋终究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其实在当初王妃殒命的时候就在他的心里生根,此刻只不过是更加清明罢了。

其实无论如何过活,一个人归根结底是不能完全为自己一人过活的。他本身就和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牵连,最难扯断情字一线,只要有情便身不由己不能为自己而活。

王妃为了什么殒命,杨王为了什么白头,杨延为了什么一人远走天渊,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一个家,但是对于杨家来说,杨文锋一直是那个坐享其成的人,他从来没有付出过什么,但是得到的却比任何人都多。

这些年武皇为了加强皇权整合朝政到底对杨府都用了什么手段杨文锋之前是一概不知的,即便是最凶险的时候都一直有人替他抵挡,而他从来都是站在结实臂膀后面的那个人,无风无雨。

先是王妃后是杨王,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像样的去为杨家做过什么,就连自身修行也直到现在才开始进行,至于之前的流放江湖八千里更是逃避了玉陵城内一次武皇欲做出的大动作,说是江湖凶险其实真正的凶险无疑都已经被杨王独自一人抵挡,不然也不会有杨王失踪半年这样的事出现。

事情到了如今,杨文锋若还能保持着之前那样的心境无忧无虑的话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之前几年他不懂事也已经好几年了,享受父母兄长拿命和无穷凶险换来的清净也够久的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该他了。

一想到这些杨文锋的眼前便是王妃从半空坠落泥潭的那场景和杨王背负血霞远行时那飘扬在风中的满头刺眼的白发,他这些年欠的债够多了,这一辈子怕是都难以去偿还干净,只能尽力为之。

看着眼前的莹白色古剑杨文锋缓缓伸手握住,在他握住那剑柄的刹那间他周身的一百零八道穴窍猛的发出淡淡微光,这些微光由那剑柄上的翠玉为引,一时间杨王锋的周身熠熠生辉,看起来如同一尊仙神一般。

“二郎,你终于还是来了,”杨文锋握着那剑柄慢慢闭上双眼,眼前是一大江滚滚而逝,他的母亲杨王妃一身素衣持剑立于那滚滚江畔,一头黑发迎风而动,看着杨文锋的眸子慈祥而柔和。

“母妃……”看着江畔那一张熟悉的脸杨文锋不由流流满面。素衣飞扬长剑在手,身后是骤然飞腾而起的巨浪和江水咆哮的嘶吼,在这些背景的承托下杨王妃显得那样安然若素,简直就是一尊白衣女剑仙。

滚滚大江奔腾之声更甚,铺天盖地的巨浪重重扬起转而下落,江上无风而起浪,此浪来的诡异自然非同寻常。

“武家的走狗,若是想动手那便动手吧,我自有一剑接着,看你能奈何,”杨王妃持剑转身对着那滚滚奔流的大江开口,一人一剑自有倾世无敌的风采。

王妃开口之后那滚滚大江猛然静止了那么一瞬间,紧接着便如一挂九天垂落的银河般倒挂而起,大江而起云雷而动,一时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一条大江从地流向上天,端是一副奇景。

“杨王妃,多年以前我武家能让你殒命,多年之后你一魂又能有什么作为呢?”一道声音从那倒灌九天的大江之中传出,紧接着那滚滚江水缓缓两分,一只黑色的龙头从那江水之中缓缓透露出来。

那黑龙只露出一个龙头,但是即便仅仅是一个龙头也给杨文锋莫大的威势,看着那如同一座府邸的龙头杨文锋的全身仿佛都被禁锢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这是一种本能上的禁锢,如同某种低血统的动物见到高血统的动物一般。

“今日即便是有你的剑魂在此我也要斩掉这一孽子,三番五次逃脱,如今杨王不在玉陵,我倒要看看还有谁可救你……”那黑龙张口吐出这样一句话,他一双暗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杨文锋,眸中无喜无悲。

那眸中看着杨文锋让杨文锋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亦或者是说杨文锋不是对这黑龙的眸子熟悉而是对它散发出的气势熟悉,没有错,这种气息和当初在杨府袭杀他和王妃最终导致王妃重伤之后半年不到便逝去的气势如出一辙。

“武德宗,武家培养出的一群走狗,我今天倒要看看有我在此,你武吉又能做什么?“

“当真是要找死,既然如此便成全你,”那黑龙无比自信的开口随后开始从那大江之中慢慢又探出半截身躯,紧接着携带着无穷雷电宛如灭世般张着血盆大口俯视而下,看那样子是打算活吞了杨文锋母子二人。

“看清楚,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一剑斩天龙,”看着那滚滚而来的黑龙王妃面无表情,她回头对着身后的杨文锋淡淡的开口,手中缓缓握住手中的剑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相望泪两行 黑龙携滚滚雷光从那倒灌天河的大江之中探出大半个身躯,整个黑龙虽然面目狰狞但是在杨文锋的眼中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那黑龙的气势太过巍峨磅礴,简直就如同一座巨山从头顶覆压而下,纵然是杨文锋想要抵挡也从心底里失去了这种勇气。

这是一种本能的弱小,和信心与决心无关,如同蝼蚁望苍天,又似萤火争皓月,压根就没有半分能提起抵抗的勇气。

大江之畔王妃回眸一笑而后手中长剑气势凌厉,那莹白长剑还未出鞘似乎便已然可断沧澜,王妃身上飞仙之力流溢而出随风而动,在他的周遭如同一层冥冥薄雾萦绕沉浮,在这一瞬间王妃好似要御乘云霄而举世成仙一般。

“我有无尘一柄,可斩天龙可斩仙,武家匹夫,可敢一试?”王妃停立半空飘飘乎如冯虚御风,手中莹白长剑横陈半空,做一拔剑起手势。

这一刹那杨文锋看着半空之中的王妃忽然感觉神思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真实但是半空之中的王妃却显得那样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天地之中一般,这让杨文锋的心中难安。

“筱婷,我武吉今日携天渊武家气运大江势要断杨家一条血脉,无论他身具贪狼星运还是如何今日都必须死,包括你杨王妃,生前未能杀你,死后斩一倾世王妃魂魄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半空之中黑龙声势滔天,似乎一念之间便可毁天灭地。

此刻的杨文锋已然清楚眼前的情况和内城之中那个高高在上的武家有关,他之前也想过武家会对他动手,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

杨王才入天门出玉陵武家就等不及了,难不成他就真的不怕杀了自己杨王携三十万血军杀入玉陵,难不成他就真的不担心一入天门可称人仙的杨王一人杀入皇家,难不成武家竟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

半空之中王妃和黑龙对峙,王妃做一横剑拔剑之势,一时间在她的周遭飞仙之力涌动不休,慢慢竟如同百千万凌厉剑气肆意纵横一般,王妃闭眼,顿时整个天地似乎都变得窒息与黯淡,都在为这一剑而积攒气力。

“这一剑当初曾为武家斩平魔教,这一剑曾助武家掌控江湖,如今这一剑还当还于武家,这一剑一势名唤断水流,一剑断江水倒流。”王妃朱唇轻启,一时间整个天地都回荡着杨王妃的声音。

手中莹白长剑慢慢出鞘,先是露出一寸紧接着露出半柄。剑气破空,天上那黑龙携带的滚滚雷光乌云在这半柄出鞘剑的气势之下如同泡沫般缓缓消散破碎,如此可见这一剑当真有斩断大江沧澜的气势。

事实上杨文锋此刻根本看不到王妃手中长剑的剑身,亦或者是说这无尘压根就没有剑身只有剑势,剑势便是剑身,剑身便是剑势,一剑而出便用尽毕生所修剑势。

王妃手中的剑终究还是全都出鞘,事实上她拔剑的速度很快,但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像是异常缓慢一般,似乎拔出这一剑连周围的时间都为之停滞了那么半刻一般。

出鞘只有一剑,一剑挥出风云雷电具动,杨文锋此刻的境界根本看不到那一剑的风情,但是他能感觉的到在这一刹那间王妃身上透漏出的那一缕缕让人心悸且恐怖的气机,这气机在这片天地流转,似乎整个天地都为这一剑颤动一般。

一剑一势断水流,事实上一剑一势如今早已合一,一剑便是一势,此剑势集王妃毕生所养剑势,携她全身飞仙之力扶摇而上青天,只为一剑斩大龙。

滚滚剑势刺破苍穹一荡断空,刹那间似乎携带着似乎可斩断这片天地的威势斩向大江之中携武家气运而来的黑色巨龙,此刻那巨龙原本冰冷冷的眸子也开始有了一丝郑重,整个龙头之上蓦然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周身电光乌云滚滚动天际。

在没有多余的对话和多余的酝酿,那惊才绝艳的一剑携剑仙之势和那已近乎成仙神的黑龙向撞,没有什么威势滔天的气势溃散,没有天崩地裂江水倒流,甚至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溢散而出。

原本都是可傲视天下众生遨于九天之上的武道巨擘,如今交手倒反如一副默片交织出的景象一般悄无声息,周围那刺破苍穹的剑势已然消失不见,那黑龙原本仙神的压制力也完全消失,九天之上一身白衣素服的王妃持剑而立,那黑龙此刻也完全从那倒灌九天的大江之中完全显露而出,两者相望对峙,无声无息。

“好一剑一势断水流,不愧是倾世王妃,不愧是绝代剑仙,”黑龙瓮声瓮气的开口,杨文锋看着此刻的情形不知如何。

对于这话白衣王妃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于这样的评价一点都不在意,她缓缓转身看着地下的杨文锋,绝世容颜之上泪珠滚滚。

“二郎,当初你不愿入武道,虽然我和你爹都曾经劝解过你,但是当你一意孤行的时候我其实心里是欣慰的,若是那样的话你自可一世逍遥,不去管什么朝堂权谋后世评说,那样活一世岂不乐哉?

如今再见已是天人相隔,既然相见那便代表着你已然放弃了当初的想法要入武道,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这灾难将会伴随你一生一世,你是那样向往自由自在的,让你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你一定身心俱疲。

让你去面对这一切都怪你的爹娘无能,若是可以的话娘真的想多活两年再为你挡风遮雨,替你承担这一切,但是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即便是我魂飞魄散也不能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未来还是要靠你才行。

身具杨家骨血你一定要有骨气,你从小和你爹爹生分,他心思比较沉重遇事也不和你们多说,但是这些年他何曾不是倾尽所有去爱着你们兄弟二人?

你不愿学武他从来都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你不愿接触朝堂诸事他便一人抗下所有,其实按照他的性格这辈子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他这些年硬撑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为你们兄弟二人撑起一片可以成长起来的大伞吗?

你不知道,你爹这人心里其实是蛮看重世人评说的,但是这些年被人嗤笑怒骂,被朝堂众臣隔离,甚至不惜和武皇反目最终被后世史官冠上一顶弄权造反的帽子也依然如此行事,他为的其实不是别的,只是你们兄弟二人而已。”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王妃的声音在杨文锋的耳边回荡,母子二人对视,泪水已然挂满脸颊,起初只是一行清泪,王妃话音刚落杨文锋眼中的泪便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他俊秀的面容尽显凄惨。

“若无武皇成帝又如何有你杨家恩威滔天,如今杨王自误强行违背圣意,如此才有玉陵白衣陨,如今你们还不死心,总有一天杨家会被倾覆,”空中那天人化身为龙的武德宗之人蓦然 插话道。

“滚,若是有一日我杨文锋成龙而起必定颠覆你武家,如今你可能杀我?”杨文锋满脸清泪但是不堕声势,他仰头直视着空中那黑龙眼神充满杀机。

对于杨王来说可能还会顾忌当初的兄弟情义和之后的君臣之礼,但是他杨文锋不同,对于他来说这狗屁武皇和这天渊帝国在他心中不占半分位置,他杨文锋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情义去姑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身化飞仙种子 对于这天渊武家来说杨文锋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唯一的感觉就只有恨了,从那一日王妃坠落九天染尘之后这份恨就开始埋下种子,直到王妃殒命这份恨意更甚,这些年杨文锋心性的改变大都是因为此事开始。

“好,乱臣贼子,非杀不可,今日赔上我武吉一命换你这包藏祸心的杨家二子一命也算不枉此行了,”那黑龙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杨文锋开口道,到如今似乎还是将杨文锋当做砧板上的鱼肉。

“武家走狗,你真的以为入了天人境界便真的是天人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我还是身在杨府,你真的就觉得这杨府是你说来便来,说杀我便能杀掉我的地方吗?”杨文锋抬头看着那黑龙冷冷的开口道。

虽然这些年杨文锋对于杨府的实际能量了解并不深,但是即便是不用脑袋去想也能想到有他在的杨府而且还在这对杨家来说凶险异常的玉陵国度这杨府之内要是没有后手的话那杨王就不是杨王而是一介匹夫了。

“我知道你在想着这些年杨继暗中笼络的那些人,那些人虽然强但是老夫携带着武家帝王气运足矣蒙蔽他们一段时间,况且如今这是玉陵,是我武家立国根本所在,你真的觉得你杨府就能凌驾于我武家之上?”

“武吉,废话不必多说,我那一剑足矣将你斩杀,我说过了,有我在一刻你便休想动我儿分毫,”半空中的王妃满脸不舍得看着杨文锋,似乎一眼都不愿错过。

“我承认,你这一剑的风情足矣触摸到天人境,若是当年没能杀你,你这出尘再如尘的剑心势必会更上一层,到时候可能开天门的便不是杨继了,但是还是我那句话,此行必杀杨二郎,”黑龙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杀我儿,”王妃转身傲然而立,原本消散殆尽的那种绝世气机又开始在她的身上缓缓凝聚,手中长剑氤氲模糊凌厉异常。

“别费劲了,刚才交手我们都已油尽灯枯,就算是再挤压能挤压出几滴水来,所以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留点时间和你儿子的魂一起入冥界吧,”看着素衣王妃的气势那黑龙狰狞的嘴角微微上扬,此刻他已然完全脱离于身后的那滚滚向天的大江,十来丈的身躯鳞甲铮铮如刀锋上扬。

一阵风抚过衣带翻飞,而后那黑龙缓缓消散化出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玄色道袍,手持一截桃枝,鹤发童颜颇有一副得道高人的卖相。

“我武吉自成天势之后便再未出世,没想到这一次出世便是离世,悠悠江湖千百载,我不能在上面留名也不能就这样老死于深山之中,所以这次我还是来了,这一趟可知杨家底蕴,也算是我为子孙后世留下的一些福泽吧,怎么,倾世王妃不一起上路?”那黑龙化成的老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此刻的语气倒是有些洒脱了。

滚滚大江水声轰鸣,偶尔掀起巨浪滔天,周围狂风肆虐,也不知是巨浪掀起的大风还是大风吹起的巨浪。

那玄衣老者此时的衣裐翻飞,而后面带笑意闭眼,一阵狂风骤起那老者竟然缓缓消散于这天地之间,他的消散远没有来的时候那样气势滔天,这让杨文锋难以理解,尤其是之前他还说出必杀杨文锋这样的话。

对于这武吉的话杨文锋相信他不会是无端放矢或者是故弄玄虚,毕竟废了这样大的力气,而且对于这已踏入天人境界的老怪物来说绝对不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既然这样的话那一定便还是有后手存在。

后手是什么,此刻杨文锋和王妃都不敢掉以轻心,两人都神色庄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曾几何时杨文锋对于武道颇有微词,在他的眼中修武乃是粗人陋习,这天下万事万物岂是武力蛮力便可主导的?但是如今看来,和他母妃并肩而战也是一件幸事,曾经他本拥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他都一直没有珍惜,如今一切晚了才悔不该当初。

如今的杨文锋即便是想和王妃并肩而战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凭什么,凭那刚刚从父亲安排的手段取得的微薄杀戮之极还是凭自己自诩那可傲视整个天渊的才气?还是说凭借他那韬光养晦不显于世人的真面目,这些即便都算是一些手段但是在如今都没有任何作用,他还是只能躲在王妃的背后苟且偷生。

说什么并肩而战,一切都没有改变,就像当初王妃为了他而喋血一般,如今同样的境地,他这个拥有两世记忆的不凡之人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可笑的逃避罢了。

哗哗哗……在那武吉消散之后他身后倒灌九天的大江开始巨浪滔天,那声势愈来愈大也越来越不稳定,似乎这滚滚大江随时都会失去控制从九天之上砸落下来一般。

莫名的气机开始弥漫,紧接着那倒灌九天的大江竟然真的倾斜而下,滚滚大江朝着杨文锋母子二人笼罩而下,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唯有面对。

“以一条天人命携武家气运大江足矣将你二人淹没了吧,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下你们?”天空轰鸣,这声音仿佛是浩浩天威般俯视众生。

“武景宣……”听到这声音杨文锋咬牙切齿,这个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年玉陵白衣王妃案杨家曾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去调查,最终查出的竟然是武皇长子所筹谋,如此便掀开了之后武杨两家的暗自争斗交手,对于这位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人的声音杨文锋至死也不能忘却。

“二郎,今日这武家真是下足了本钱,竟然敢拿四份气运来做赌注,若是我不能抵挡那你便想办法逃吧,母亲没用,不能为你继续挡风遮雨了,你要争气,当对得起杨家儿郎的身份,”王妃回头笑的凄惨,这笑刹那间刺的杨文锋满心疼痛难忍,几欲昏厥。

和当初一样回眸一笑,和当初一样凄凉决绝,杨文锋还没来得及去叫一声娘亲,还没来得及去阻挡一下王妃便持剑扶摇而上。

“娘……”杨文锋泪流满面对着那素衣背影凄厉大喊,紧接着便看到那白衣如同浮游一般被那滚滚大江淹没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机。

魂归去兮归何处,冥府不知路,若是一日我回首,该去何处披麻衣?

阴阳何物是阴阳,难知何命数,若是逆乱阴阳路,是否能教魂归途?

杨文锋眼睁睁看着王妃消失于漫天江水之中手足无措,又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而倾尽所有,只能看着,自己只能看着,如此经历还不如让他杨文锋殒命来的痛快。

“武家,好一个天渊武家,”杨文锋抬头举目望苍穹,他的双眼血红一片,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杀心骤然而起,随之愈发浓郁,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杀戮之极,今日我杨文锋便入杀戮之门受杀戮之极,哪怕是今后为杀而疯魔,哪怕是日日夜夜无穷无尽被怨气缠身,哪怕是无魂无魄,这代价我都自己承担,只愿开杀戮天门,”

杨文锋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天空开口,这一刻这天地之间竟然真的隐隐有杀戮之气显露。

“愿以我一魂之力化为种子,二郎,杀戮轻易不可入,他日你若入了杀戮之极,那我母子永无再见之日,”就杨文锋满心杀机几乎要抑制不住意识之中那杀戮之极的时候在那滔滔大江之中忽然倾泄出一道飞仙之力,那飞仙之力带着王妃的声音骤然没入杨文锋体内,一时间杨文锋血红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一刀断气运大江 头顶滚滚气运长河已然临近,杨文锋痴痴的感觉着体内不断涌动而后凝聚的飞仙之力出神,他知道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母亲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

杨文锋摸着自己余痛未消的胸口喃喃自语:“娘,你放心,二郎现在懂事了,你等着二郎,终有一日二郎会让我们一家团聚的。”

此刻那气运长河已然临近杨文锋的头顶,若就这样倒灌而下别说没有修为的杨文锋,就算是一品高手也不见得可以活下来。

这气运本就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奇妙玄奥的东西,国有气运人也有气运,只是这种气运是否真的存在一直都被人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未知之数,如今看来不但真的存在而且这武家老天人竟然还有手段运用。

事实上杨文锋虽然不忿但是此刻他对于这气运长河也没有任何办法,王妃剑魂已消,杨府之内的手段又被遮盖,如今只能凭借他杨文锋一人而已,可是他一人能做什么呢?

按道理来说他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只能眼睁睁等着被这气运长河淹没,眼睁睁等着死亡降临,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武家气运愈接近杨文锋的心中反倒愈发平静,平静的似乎这气运大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一般。

“定……”就在那滚滚大江倒灌入杨文锋头顶的时候杨文锋抬头轻轻说了一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有把握,但是总觉得似乎只要自己想,这气运大江便真的无法奈何他分毫一般。

杨文锋开口惊天,那滚滚大江竟然真的就被他一字定在了头顶长空之中,在他的头顶巨浪滔天,那些水花似乎都要飞溅到他的脸上,耳边还有轰鸣的水声,但是那大江就是灌不下来,硬生生被定在了空中如同静止了一般。

“怎么可能,气运长河没有作用,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你一人的气运竟然强过我武姓帝家的气运不成?”如此一幕显然没人能理解,这天地之间此前那武景宣的声音又再次显露,这一次是充满震惊,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一般。

“不对,若是有此气运你怎可降生杨家,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一丝气运,对了,你,你竟然是无一丝气运在身的废物,哈哈哈,难怪,难怪这气运长河奈何不了你,一个什么气运都没有的废人,亏我这些年还将你当做大敌,”空中那声音略微停顿了之后忽然大笑道,对于武家太子的话杨文锋无喜无悲,在他的认知中气运之说本就缥缈无常,仅凭此便能决定王朝覆灭个人命运杨文锋是万万不信的。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武家什么太子,但是既然违反了我和杨继那老家伙的约定便不能就此离去,这样吧,这武家气运如此雄厚,断上几分也算不得什么,”就在这滚滚大江气运顶在杨文锋头顶之时这片天地之间又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人说的,话音刚毕远方天际忽然涌出一道刀光。

刺凌凌一刀刀光从远方天际而来,这刀光无声无息,但是所到之处所有的东西都瞬间灰飞烟灭如同泡沫遇到火苗一般,刹那间这片天地都在这道刀光之下被完全撕扯开来,灭世一刀,当真是灭世一刀。

这一刀瞬间而至,在杨文锋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那刀光便从他的身前划过,一时间他的魂魄似乎都要被这刀光所夹带的气势逼出身体一般,好在这一刀似乎并不是针对于他反而那些刀罡有些还护住了他,不然仅仅这刀气便足矣将千万个杨文郎斩杀殆尽。

一刀从身前划过斩向那滚滚气运长河,一刀长河断,抽刀断水水不流,如此灭世一刀斩过之后那气运似乎被焚烧殆尽了,竟然真的完全被斩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痕迹留下,这一刀将武家气运长河斩断之后随之这片天地也崩散殆尽。

杨文锋满脸冷汗睁眼,眼前还是杨家地下塔一层,眼前还是一剑一枪一刀,只是不同的是那莹白长剑原本通体华光已湮灭殆尽,就连剑柄之上那深绿色宝石也四分五裂,似乎整柄剑失去了灵魂一般。

杨文锋手握剑柄感受着体内那凝聚于丹田气海的飞仙之力种子久久没有动作,无尘已然无魂那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刚才那一切若是大梦一场虽然残酷但是若是梦的话那该多好,只是杨文锋现在感觉着自身的变化很清楚那一切都不是梦,他的娘亲身陨魂消,如此是否还能有再见之日?

杨文锋握着剑柄久久没有动作,这一日他一直抱着这柄如今几乎成为废铁的长剑沉默,时而面色凄厉时而脸色阴晴不定。

这一日玉陵北面九龙山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毫无症状的地龙翻身造成整个九龙山变得满目狼藉,山上乱石崩碎青松翠竹凌乱不堪,最为严重的是武家在这里修筑的皇陵有一座因此崩散开来,一时间玉陵之内议论纷纷,都说这是天之异像,代表着将要有大事发生。

这一日位于玉陵千里之外的天渊杨王父子二人登山北望久久无声,沙场凉风拂过,杨王满头白发迎风而动,他微微闭眼,脸色说不出的凄凉无力。

“父亲,今次出玉陵,为何不带二郎前来,如今留他一人在玉陵怕是……”接下来的话丰神如玉的杨延并没有继续开口。

“延儿,我这一生自问对得起这天渊百姓,也不辜负他武家,你们兄弟二人为我而累,姑且算是提前尽孝了,但是你娘亲这一辈子自从被我哄入杨府之后便再没有过上哪怕一天的舒心日子,这一辈子我算是欠她的了,唯一算是她亏欠我的就是她走得比我早,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她走了我也没能让她在下面安稳。”满头白发的杨王看着杨府的方向微微怔神,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之色。

“这天下人都觉得我杨家在这天渊国中声名赫赫仅次于武家,我杨继可入殿不跪,在朝堂之上看谁不顺眼就可任性叱责辱骂,但是世人可曾知晓,正是这声名赫赫才是这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事啊,这些你还小可能无法理解,但是你是杨家长子,总有一天你要继承这份家业,为父今日和你说这些就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杨王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杨王扭头看了看几乎已经可以和自己并肩的长子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这些年他基本就是由着这两个孩子去选择未来的路很少去干预,嘴上说着二人是他的儿子,老子没有亏欠儿子这么一说,但是这天底下又有哪个父亲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呢,看到儿子受苦,又有那一次不是心生愧意?

“你弟弟从小的心性和常人不同,这些年我知道他的心里因为你娘的事其实是恨我的,甚至没有叫过我一声爹,这些我都不怪他,甚至心里还有一些希冀,希冀他真的能做一个富贵闲人,但是你看,他还是从江湖回来的,回来就注定要面临这肮脏的世道和那血海尸山,实话说,当我在阴阳塔上看到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的时候我都想抽自己两巴掌,我当的是什么狗屁杨王让儿子遭这样的罪,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他已经长大了。”风中多了几丝唏嘘长叹,当初只恨富贵少,如今却恼富贵多,当真是世事无常。(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出塔不可同日而论 天渊边境有山名回望山,山名是当地驻守边境的将士所取,意思是希冀登临峰顶之后回望故土可解相思之情,只是这天渊和故土隔着又何止千山万水,即使这回望山穿云而入直插九霄也难以将天下净收眼底,更何况这回望山并没有那么高,只和普通的山丘无异。

山顶风咋起,二人憔悴损,杨王父子两人立于风中面容悲戚,只因为他们都能感觉得到玉陵杨府那里的情况。

“这些年父亲应该知道二弟不是那不思进取只剩纨绔的公子哥,他会回来我不信您完全没有预料道,况且这些年他在江湖中得到了什么和什么人有交集我们虽然不清楚,但是自娘亲死后那纨绔杨二郎真的就是纨绔了吗?依我看从那个时候开始二郎已经不是我们所认知的二郎了。”

难得和杨王谈心,此次谈起自己的那个二弟他不由心生愧意,这些年虽然是他一直扛着杨家的担子,但是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那个二弟所遭受到的苦楚一点都不比他少,相反那些苦楚都是一些看不到的刀口子,一刀一刀在他的心上留下难以抹去的疤痕,刀刀诛心。

“自你娘亲死后二郎便强加给自己一张枷锁,这些年他带着枷锁一直活着,如今你我入天渊,这份枷锁便更深更重,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他从江湖归来,奈何他还是归来了,这样一来便等于自寻苦难。

二郎从小心思深沉而爱钻牛角尖,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有些事我不用多说他便明白,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性子才会重情而走极端,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将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身为新的杨王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弟弟,若是有一日遇到他失去理智只凭一情字行事的时候你一定要多劝劝他,我就你们这两个儿子,谁若是出了事都会让我死不瞑目的。”山顶之上杨继的眼前模糊了几分,远处风动树梢,滚滚绿滔如同当年那三十万甲士冲杀而过一般如同江潮,又是一阵沙场凉风吹过,杨王下意思晃了晃头眼前的一切又都开始清明了起来。

老了,幼时总觉得说老了很有感觉,如今当真是老了的时候才发现还是年幼的时候好,至少年幼的时候还有为自己所求拼杀的机会,而如今只剩下一点余威,而这缕余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日薄西山了。

看着老父满头的白发杨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子不语,但是子心知。在杨延心中早已将那个二弟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若是谁敢动他,那便是与整个杨家为敌,杨延绝不姑息。

“如今二郎替我二人留于武家天子身畔,武家当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吗?若是狗急跳墙,那二郎……”思索一番之后杨延举目看向玉陵的方向有些担忧的开口,他不是蠢笨之人,虽然杨王没说为何没带杨文锋来天渊但是他自己也能猜到。

那武家当真可能将杨家一门全都放虎归山?怕是杨王能出京也是存了不知道什么念头,既然杨王都出京了那自然要留下点杨家的要害在手中,否则那武皇可能睡的安稳?

“当年二郎入江湖我登塔三年遥遥望皇城而坐镇玉陵,期间武家有一十八次想要动手入江湖杀二郎,但是都没有成功,那些人怕不是武皇派出的,就算是这些年和咱们杨家作对的那些臭虫也多半不是武皇的手笔,其实我们都心照不宣,只要我杨继一日不死他不能断我杨家血脉分毫,这是我们兄弟二人的默契。

他一日不出手我便一日是杨王,所以即使当年你们娘亲发生那样的事我都没有和武家翻脸,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你娘亲本身的意愿在里面,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武皇还没有入局,其实我们都清楚,这都是两家之间的较量而不是三十万杨家军和天渊国之间的较量,正因为如此,二郎虽然身在玉陵凶险,但是我这老家伙一日不死他武皇便一日不会动手,至于其它的魑魅魍魉我杨家足矣应对,他们若是想来便让他们知道,我杨家不是他们这些小鬼臭虫可以触犯的,”说道此处杨王不由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身躯,他确实是老了,如今只有这个时候刻意为之才能看出当年杨无敌的风采。

二人在这回望山顶又停留了几刻便下山去了,下山之时杨王靠前杨延于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那佝偻的背影和那随风而散的杂乱白发杨延的眼角忽然有些发酸。

记得当时杨文锋远走江湖的那一夜兄弟二人曾谈过几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不会故作忸怩之势,那个时候杨延曾经问过杨文锋他为何执意要远走江湖,是不是这一走便再无回玉陵之日。

按照映像中杨文锋的心性他这个二弟是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的,能说出“如此世道我如过客,悠悠百载不过大梦一场”的那个少年是否会在意这个世道中的杨家谁也说不清楚,尤其是那几年他每每狂性大发,执意纨绔,虽然杨延从来都不相信杨二郎真的纨绔,但是那到底是一种韬光养晦还真的是一种自我放逐谁也说不清楚。

杨延记得他问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杨文锋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仰头大笑,笑到癫狂笑到肚子抽搐都止不住:“哥,这十来年我们在杨继和母亲的背后过的**逸了,自那一日母亲辞世之后我便知晓我们不能过的这样安逸,否则那一日是母亲,再一日会是谁呢?况且,杨继老了,他是真的老了,若是什么都让他去担着,他那老头子又能担起多少呢?我就想啊,哪一日我能从他的肩上接下那担子让他稍稍安生的活几年,也算是不负身在杨府享这几年清闲富贵了。”

说完这些话杨文锋猛的止住了笑声随后抬眼眯着看了看玉陵内城皇宫的方向而后转身入江湖,从那一刻起杨延知道他这个二弟活的其实并不比他轻松,如今更是一人替杨家留于水生火热的玉陵之内,如此行事又如何是一纨绔子弟能做到的呢?

“二弟,放心,我绝不会让老头子临老还不得安宁的,”杨延回头又看了一眼玉陵的方向,这一看之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平日里无拘无束喜闲庭游湖的二弟正冷着一张脸冰冷冷的面对整个玉陵一般,他转身跟上已经走远的杨王,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玉陵城内杨府阴阳塔中杨文锋怀抱长剑一日一夜之后出塔,出塔之时他的手中仍然持着那柄毫无神性的无尘剑,剑柄之处那破碎的玉石被他小心的收了起来交于下手手中交代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修补,虽然他早已知晓,没有飞仙之力种子在那玉石之中就算是那玉石能修补好也再无华光,但是他还是交代了下去。

出塔的时候杨文锋回头看了一眼这阴阳塔而后低声呢喃:“娘你放心,终有一日你我母子二人会再见,到时若是有冥界,我便入冥去接你。”

如此之后杨家二郎出塔离去,入塔出塔便是两人。一份杀戮之极为念,一颗飞仙之力化种子,念修武修都已入基而踏入其门,如此立基之后便是大鹏初展翅,蛟龙透角出,为之后扶摇直上入九天立下了两道最为坚实的夯石,今日之后的杨二郎和昨日的杨二郎再也不可同日而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最痛不过反目 这几日玉陵出了几则轶事,这几则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玉陵百姓在茶余饭后都不知晓该拿哪件下饭。起先疑是玉陵第一纨绔的杨二郎归京,之后便是杨王玉陵开天门踏霞而去,紧接着便是玉陵郊外九龙山皇陵崩塌,位于九龙山之上的第一宗门武德宗山门一片狼藉,被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折腾的不像话。

要知道在玉陵乃至天渊百姓心中武德宗一直都是道家正宗,这些年每每被武皇册封之后地位更胜,几乎可以说是正统承认的第一宗派了。此宗派在玉陵周围每每有百姓当做仙门宗派尊敬,时不时也会去求取一些喜乐安康和治病救人之法,因为经常有求必应所以也是声名远播。

如今这仙门宗派竟然会遭受这无妄之灾,这不由让那些最喜乱揣测的平民百姓犯嘀咕,莫不是这是老天降下的什么征兆不成?

一时间最近几日玉陵之内街头巷尾流言不断,不是谈杨王便是谈武德宗九龙山,原本最喜欢津津乐道的纨绔杨二郎反倒是提起的最少的,或许是前些年谈腻了,亦或者是杨二郎回京之后还未作出什么出格新鲜之事,况且他的荒唐事和这两件大事相比倒真算不得什么。

匹夫不谈国事只谈荒唐之事,不关心天下只关心天上,如今杨王九龙之事对他们来说便是天上之事,恨不得将所有当时的场景都推敲琢磨的无丝毫误差,又怎么会去在意其它的什么事呢?

事实上杨文锋这几日也不算是没做什么纨绔荒唐之事,当日归京那好马的统领之子被杨文锋教训说是要用其坐下大宛云做马肉宴席邀请众人,知道杨文锋的身份之后那统领之子自然不敢忤逆杨家世子的意思,于是在这一日乖乖将那良驹牵入杨府。

看到那个统领之子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将手中的大宛云宝马交到杨府厨子的手中之时杨文锋就在一旁冷眼旁观,临了的时候淡淡的叫了声那统领之子的名字,那少年的名字叫做杨乾,杨二郎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纨绔或者是做过多么荒唐的事,他之所以知道这少年是因为其父杨贺。

杨贺,曾任杨家军先锋校尉,当年曾和杨王参与过天渊三十万战三十万的血战,当时活下来的杨家军将军无一人,活下来的校尉也只有三十六人而已,就连当时的六部统帅也死了三位,杨继自身也差点殒命,活下来的人之间的关系便不仅仅是生死兄弟这几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当年杨继入京之时杨家军中有半数以上都不愿意杨王入京,还有一半支持杨王自立为王,这其中的代表就有后来杨家军六部中的三位新上台的统帅,这几个统帅无一例外都是当初活下来的仅存的几位校尉之一。

最终杨王执意入京,最终带来的老兄弟便只有寥寥几人,其中有些厌倦了朝堂争斗难以适应便退隐于闹市之中,而杨贺是少数几个坚持下来并且在朝堂之上最终站稳脚跟的那几人之一,最终被任命为玉陵巡防营统领,掌管整个玉陵的安定和规矩。

那位巡防营的统领杨文锋见过,小的时候每次见到杨文锋总会恭恭敬敬的弯腰叫一声世子殿下,最后换来杨王的一阵苦笑,杨王曾经说过,他杨继的儿子便是这几个老兄弟的儿子,对别人需要守什么尊卑规矩,但是和他杨继不必来这些让人看着不舒服的举动,话虽如此说,但是真正在杨王成为杨王之后这样做的也不过一指之数,而杨贺俨然不在这些人之中,所以对杨文锋一直很尊重。

这份近乎献媚的尊重直到后来杨文锋开始纨绔于玉陵做过很多荒唐事一直没有减少,当年的杨文锋能在外城横冲直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有他那个杨贺叔叔的纵容,不然掌管京畿重地的巡防营岂能完全没有一点动作?

按理说这样的关系杨文锋本不应该为难杨贺之子,但是在杨文锋手中还有一些东西让杨文锋觉得很不爽,所以他才临时起意决定如此行事,况且这样的为难或许对这杨乾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杨府有一假山名唤迷人眼,在那迷人眼下面有一处秘密机构,机构名字叫做哨子,每天都有来自江湖和朝堂之上源源不断的消息来到哨子处最终被归纳总结,记不清楚什么时候杨文锋曾经和杨王进过那哨子,当时正恰逢关于杨乾的一些事被送至那里,而出于对老兄弟后辈的关心杨王曾看过一些,看完之后久久无语。

那份资料详细的记载了杨乾于何年何月为了得一良驹将一退役老兵当众鞭挞,那良驹是那老兵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坐骑,最终那在沙场活下来的老骥挨着老兵哀鸣而抵死不走,最终老兵倒地老骥被杨乾所杀,这事当时杨文锋是和杨王一起看的。

原本杨文锋以为按照他这个便宜父亲的性格一定会重重惩治杨乾,最不济也要要他半条命,但是杨王并没有说什么,仅仅是长长的叹了几口气便把此事作罢,当时的杨文锋对此十分不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故人之子难下手,难不成别人的命便不是命?”当这话从十来岁的杨文锋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杨王怔怔的看了很久最终脸上露出屡屡无奈之色。

“当年的血战不容易,你不知晓那是何等惨烈,就说那杨乾的父亲,那场血战他身上的刀伤不少于三十处,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劳苦功高便可概括的,自我征战他便和我相随直到我成为杨王他才娶亲最终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你说我能扼杀让他绝后?”杨王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之意。

“你知道现在的禁军统领吧,为什么爹这些年对于那些朝中大臣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儒道大家都没有低过半分头,但是每次见到禁军统领蒙磊便躲着走?当年随我进京的六部统领只有蒙磊一人,后来因为其子入杨家军在一场边境混战中因为犯事延误军机大事被你李叔斩了,从那以后蒙磊便自称从未入过杨家军,此话便处处和为父作对,但是为父从来都未曾怪过他分毫,甚至顶着一个怕了他的名头也无妨。

自那天渊血战之后我不怕什么朝堂之上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不怕什么血战沙场流血流泪,我最怕的是这些当初的老兄弟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当年一战将杨家军打没了大半部分,这些活着的兄弟不仅仅是为他们而活,也是活着那些死去的兄弟的一部分,所以我要照顾好这些老兄弟,因为我怕,我怕如果他们在我活着的时候就遭罪等我死了就真的没有面目去见那些早早就下下面的老兄弟们啊!”杨王仰头长叹,一番话听的杨文锋也是无话可说。

世事痛苦之事莫过于经历生死最终反目,同甘苦而难共富贵,人都有一颗私心,所以对于杨王此番做法杨文锋虽然不赞同但是却也能理解。

但是现在不同,如今杨家正处于水生火热生死存亡之际,虽然有杨王开天门在先,后有杨延珠玉继承,最终还有杨文锋一颗暗子和三十万杨家血军,表面看起来杨家还是威势滔天但是杨文锋知晓这也仅仅是表面了,事实上杨家此刻正如那倾倒的危楼高厦,说不好哪天就完全倾覆而下了。

若真是到了那一天杨家该依仗什么?若是后继都是想杨乾这样的人那也不用看什么对局了,结局早就已经注定,正是因为如此杨文锋才选择教训一下杨乾,不求能改过,但是至少要表现一个态度,别以为靠着父辈功荫就真的高枕无忧为所欲为,杨王做不出的事来我一个纨绔世子可是能做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一剑便是一品 在经历了杨王开天门和九龙山地龙翻身之后玉陵都城着实掀起了一股波澜浪潮,但是这浪潮终究还是会慢慢熄灭,就像这天下大势,无论之前多么征战不休纷纷扰扰终归会迎来一份稳定,相反亦如是,稳定之后也会将有乱世不期而至,这份历史波澜谁也无法阻挡。

这几日杨文锋倒是颇为安稳,自出阴阳塔后他便未曾出过杨府,除了那一日杨贺携良驹入府之时短暂的露面之后杨府内的女婢和下人便多数没再见过这位被放逐了三年之久的世子殿下。

有下人说曾经在杨府后湖看到过世子殿下泛舟于湖中半日抱剑独立;有人说看到过世子殿下经常出入杨府迷人眼假山附近,还有人曾经在夜深人静之时听到世子居住的小院有清亮的歌声传出,据传那一夜有婢女看到世子殿下坐于屋檐翘粱之上一身白衣如雪,碎银般的月光在他的身上剪出一丝一缕清辉,当真是倾倒那些个女婢了。

事实上抛开那些纨绔事迹不谈,杨二郎的皮囊还是不错的,更多的趋向于一种柔和温婉,和杨王妃更为相近一些,身上远没有杨王那股子沙场磨砺而出的粗犷和戾气,可能也正是这一点原因,杨府的护卫和男工对杨文锋没有什么好感,认为其过于秀气,但是婢女和京都的歌女才人倒是对杨文锋这份皮囊颇有好感。

这几日不管这些杨府的婢女和下人对杨文锋之前的感觉如何,只是如今都感觉到了一点,这位世子殿下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具体怎样不同没有过多的接触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能胡乱揣测。还有一点显而易见,这几日无论这些下人在哪里见这位世子殿下都发现了一个共同点,杨家二郎开始佩剑了。

杨家子弟和下属因为出自沙场所以选用的兵器大都脱胎于适合于战场的兵器,其中又因杨王使枪,所以杨家军中上到统帅都尉下到普通兵士都已能提杨家枪为荣,实在不行的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杨家战刀或者战矛,至于剑一向都被认为是战场之外的兵器,杨家几乎无人用剑。

其实在那些纵横沙场的战将见过最多的佩剑的群体便是那群整日好讲圣人礼自诩风流仗剑游说列国的士子们,只是那些战将的眼中士子配的剑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真正拿来对敌简直就是个笑话,更别提仗剑上战场了。

这些久居杨府的下人虽然也没有上过什么战场但是每日耳濡目染听那些护卫讲那些沙场的事也逐渐有了一种倾向,认为男儿应提枪持刀杀敌,仗剑而夸夸其谈实在是让他们有些难以认同。

如今自家的主子竟然开始佩剑,难不成他也是想学学那些最喜纵横之术和游说劝学的士子们,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花枕头罢了,这实在是有些堕了杨府威名,不过对于这样一个被公认为纨绔不堪的主子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好在还有那杨家大少爷,杨家不至于毁在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手中,总算算得上万幸。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奇怪的是这号称不惜万金的纨绔杨二郎所配的剑非常寒碜,整个剑鞘看上去呈现一种灰白灰白的旧色,那种旧并没有什么古剑的韵味,只是单纯的破败不堪,就连唯一剑柄上看上去像是深绿色翡翠宝石的装饰也是碎裂的,谁也弄不懂他怎么会配这样一柄破剑,连那些最为普通的士子佩剑尚不如,又怎么能配得上他第一纨绔的名头呢?

但是奇怪虽奇怪,杨文锋还就真自出塔之日起就开始佩戴那柄破剑,这几日无论是在杨府内出入还是说闲暇休憩他都将那剑至于身旁,似乎下定决心人在剑在一般。

今日清风细雨,在屋内隔着珠帘可以看到雨落回声海的缕缕波纹荡漾,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响声自家公子不知道又怎的突然诞生了要出去的想法,而且这次出去不让她脂粉作陪,这倒是让她有些不满。

“从前最羡慕那些仗剑风流侠士舞剑时的潇洒,今日我不才,也愿一试,”说完这话脂粉便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见一身白衣的杨二郎从冷香小筑的二楼一跃而下,身势堪堪坠落之极足尖点了下檐角那最为枝繁叶茂的一株芭蕉,随后整个人便如一缕烟雨般融入那斜风细雨之中,脂粉在窗前吊呆伫足看了良久,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回声海说是海其实只是一方大湖,大湖和玉陵城的航运大河玉陵江的分支相连,虽然是湖但是看起来却也颇为宽广,也算的上小海了,平日里脂粉没少和自己殿下在湖中泛舟,但是这一次杨文锋并没有踏足湖边的小舟,他身形飘逸,踏着那湖中一片片泛起如佛掌的荷叶向湖中心疾驰而去,远远看上去颇有一番侠骨风韵。

踏足于湖中之后杨文锋稳稳的立在湖中央,他就这样漫天细雨之中孑然而立,随后缓缓从身后带鞘拿过那柄已经无神的无尘。剑已经无神,早已经失去了神剑该有的风采,只是在杨文锋手中它必然会从新诞生出剑神,蒙尘必然不会长久,和杨文锋自己一样,该出鞘的时候终究还是会出鞘。

杨文锋微微闭眼随后睁开,眼前的雨已然如血一般,那丝丝血雨落在湖面宛如落在杨文锋的心间一样开始荡漾,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看到的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到底是这个世界本身就该是血红色的还是说这是他杨文锋接受杀戮之极应该承受的代价,杨文锋不清楚。

想不清楚心绪波动愈发明显的杨文锋只做了一件事,他开始横剑,手中一柄剑直直的指向远方天际,随后开始缓缓舞动。

剑舞的不快,几乎每一次挥剑就连远在冷香小筑的脂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杨文锋挥剑的姿势异常认真,几乎每一次挥出都努力保持着特定的规矩。舞剑带鞘,舞的不是杀人剑,舞的只是一种怀念和心情。

随着杨文锋舞剑而起,剑势开始缓缓酝酿,慢慢的在杨文锋渐渐血红的眸光之中也开始出现一人影,那人影一袭白衣如雪,一样舞剑,手中剑流光奕奕,一招一式身合大道,似乎她舞的也不是剑,而是将整个天地大道都舞入了一柄剑之中。

看着那身影杨文锋眼中的血光渐消,随后沉默良久跟着那身形开始舞剑。剑起风雨散,随着杨文锋的剑舞动在他周围的漫天风雨似乎都静止了一般,紧接着那些空中细雨开始在杨文锋剑势的带动下如一幕布般将他缓缓裹住,同时带动的还有脚下原本平静无波澜的湖面。

回声湖上白衣舞剑,斜风细雨不须归,满湖的莲叶如绿潮般在湖水波澜起伏中跟着起伏,而杨文锋立于湖中央继续舞剑,所有的一切都以他做核心之势,似乎这个时候这片天地的主人便是持剑的他。

远方屋内的婢女脂粉看到眼前这一幕早已为之倾倒,那白衣如同谪仙的人是他的世子殿下,被世人称作纨绔的世子殿下,若是这般绝世风采都不足以被世人承认,那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的要紧。

“一为之盛,不可再呼,原来这便是一品高手的境界,可惜,今日只是取巧罢了,”闭眼于雨中舞剑的杨文锋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而后不再舞手中的长剑,随着他剑势的停滞雨水又开始落于他的身上,脚下的回声湖也趋向于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坐等局势开 自那日杨文锋入阴阳塔之后他便得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大机遇,无论是那可为念修之基极致的杀戮之极还是最终王妃剑魄注入他体内,这些都足矣弥补之前杨文锋对于武道的荒废,也可以说这便是当年王妃和杨王的安排,只是杨文锋没有想到这安排竟然如此的惨烈。

其实对于武道修行杨文锋早已有过心里准备,那一次武家动手最终虽然没能杀掉他这个杨家二子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收获,最大的收获便是让倾世王妃重伤不治和废了杨文锋的根骨,这些年杨文锋从来不去触碰武道一方面自然是有韬光之意,然而更多的是他本就无法修行,寻常的修行之法他本就不能运用。

当初得知杨文锋武道被斩断的时候杨王气急败坏恨不得就此杀出玉陵但是最终却被王妃劝下,王妃说事情还有转机,只是转机如何她一直不肯说明,一直到最后半月,王妃将一身飞仙之力注入杨文锋一百零八处穴窍,用一身的修为来孕养自己儿子的体魄根骨,如此杨文锋才得以延续武道。

但是那代价是杨文锋难以承受的,原本王妃重伤还可过活一段时日,但是仅因为散尽毕身功力而香消玉殒,最为让杨文锋难以接受的是他几乎是被禁锢逼迫之下接受那近乎是她母亲生命的飞仙之力,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至深的痛呢?

此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杨文锋对于武道完全是一股厌恶和抗拒之心,即便是他的母亲在临终时曾劝解过他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因为此事他和杨王之间始终有一道横亘在父子之间的矛盾。

浪迹江湖八千里的时候杨文锋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屹立于武道极致的家伙,其中一个还和他游历数月,只是那家伙完全没有一点武道高手的风范,隐藏的也极为深,若不是偶然的机会杨文锋都不曾知晓那人是足矣登临武榜之人。

只是无论见过多少侠义风流杨文锋从来都没有过修道的打算,就这样一身飞仙之力在他身体穴窍之内孕育了他的体魄有小十年之久,如此孕养他那当初被废掉的体魄不但可以修行,只怕是根骨比之一些武道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在杨文锋入京之后见到杨家局势他还并没有修道之心,但是当看到杨王一人开天门,看到他在风中那一头华发和玉阶之上佝偻身形面对虎狼群臣的时候杨文锋开始决定跨过心中的那道槛。

不是为了入一品开天门,不是为了仗剑江湖无敌手,也不是承认了武道非匹夫之勇的小道,他杨文锋只是不想再让那老人多失望几分罢了,他已经老了,现在能让他舒心几分便是几分吧。

既然修武道那便要修出个天下第一,那江湖之上不是有什么号称掌握武道天道的天道城城主天机吗?听着名头极为显赫,显赫的让江湖之中那无良的家伙提起来都是一脸黯然久久沉默,其实就算他不说杨文锋也知晓那家伙必定在天道城受过什么刺激,既然是兄弟他杨文锋自然是有义务去帮那家伙讨回几分公道。

还有那什么飞仙阁,在江湖之时曾偶然听说他的娘亲出自飞仙阁,但是飞仙阁最擅太上忘情,弟子不能入世,她的娘亲等于是破了飞仙阁的规矩所以不被飞仙阁承认,甚至若不是杨王和王妃本身实力强悍加之是朝堂之人又有三十万杨家血军那飞仙阁必然会找王妃清算,这让杨文锋听着很不爽。

他不管什么忘情不忘情的破规矩,只是那飞仙阁不是号称出阁弟子便稳居江湖前三甲吗?不是敢说倾世王妃堕入世俗让其蒙尘吗?那杨文锋就在这尘世之中持王妃之剑入武道,有朝一日倒是要看看那飞仙阁的出阁弟子到底有多不凡。

倒也不是杨文锋狂妄到如此地步,只是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他杨家本身就早已是四面树敌了,江湖之中飞仙阁和天道城还算不得什么,想那稳稳占据天渊江湖宗派榜首,和武家穿着一条裤子的武德宗无论说什么也是和杨家不共戴天的。

就在前几日,那老怪物武吉不惜不入天门不修长生也要化龙携武家气运斩杀杨文锋若不是有王妃一剑魄和和杨府之中藏有的暗手的话说不准就真的被他得手了。除此之外还有那当年被杨王夫妻二人携带血军灭掉的魔教余孽,仅凭这些便几乎将大半个江湖包含了进去,他杨文锋若是没有在江湖举世皆敌的心态又如何在武道一途前行?

正因为如此他杨文文锋明知那杀戮之极为基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明知道选择剑道前方的大家和高山多如过江之鲫,但是他仍然是义无反顾,他很清楚,自他从江湖归来那一刻他便没有退路,这些都是他需要承担下来的东西。

在接受了那杀戮之极和唤醒一身飞仙之力之后杨文锋这几日一直在适应,原本不曾接触武道的他猛然被灌以如此汹涌的大力,就算是被飞仙之力孕养多年的根骨,就算是比寻常人强悍许多的意识依旧难以适应。

这就像是山中沟渠,若是猛的被暴雨涨水灌入难免破坏根基而支离破碎,这几日无论是泛舟静坐还是月夜长歌杨文锋都在尝试抑制心中那杀戮之极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努力归纳压缩疏导体内的飞仙之力,这个过程急不得,不但身体上要保持清净而且心理完全也要稳得住,正因为如此杨文锋这几日不敢离开杨府一步,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前功尽弃。

就在刚才他体内和心中所被赠与的东西终究要全面爆发出来,没有办法他只能舍弃掉这些多余的东西将它们归还于这天地之间,虽然这很可惜,足矣让江湖之中很多人为之发狂,但是杨文锋没有办法。

该舍弃的东西就算是再珍贵也该舍弃,若是强行留下难免会超出自身承受范围,到那个时候馈赠便不是馈赠而是祸害了,所以杨文锋在今日毫不犹豫的将高于自身的飞仙之力和那杀戮念力疏散出了一大部分,疏散到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说不心疼其实都是自我安慰,若是全部吸收容纳那几乎便是两位一品高手的毕生实力,但是如今就这样被散去了大半,这样的奢侈浪费就算是杨文锋也心疼的难以多说什么,只能自我安慰至少算是体会了一次一品高手的实力和所站高度,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这么一番动作杨文锋也算是稳稳踏入武道立基的境界了,只是体内的飞仙之力虽然得以解决但是那杀戮之极却是极难控制,每次稍一动用杨文锋都有身陷杀戮无法自拔的危险,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如今杨文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解决了自身最为切实的问题之后杨文锋才得空回头看一看自身的处境,按照他的预料既然杨王已出京掌控三十万杨家虎狼之师那么武皇必然会将他困于天渊当做一质子,这是最为稳妥的一招,当然还有一招杨文锋也曾想到,只是这一招走出便是一步大招,后手之多难以预料,不知道武皇有没有那魄力去下那一步大招。

不过这几日杨文锋显然不需要多担心什么,他还有几天清闲日子可享受,坐等那局势的开局,至于如何入局,如何破局那非杨文锋所能料到,毕竟他不是那可将天下置于手中的鬼才谋士,世事如何还需看过再行定夺。(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一步超脱的是心 杨文锋于回声海中散尽体内多余的飞仙之力和那杀戮之极强加给他的体悟之后也算是稳稳居于入基层次的高手了,当然,入基只是堪堪踏入三品或者说是踏入武道门槛的境界,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境界也非寻常之人难以踏入。

武道之难难于撼青天,第一难便是先天根骨之难,第二难在于跨足门槛之难,第三难为武道心境之难,这几难大都是普通人穷尽一生难以跨越的门槛,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江湖最终其实只不过是一少群人的江湖,并非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当杨文锋大致解决掉自身这个境界面临的重大隐患之后发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他静静的站在湖中一株荷叶之上尽量保持身形放松,同时忍受着天空落下的丝丝细雨湿透衣衫。

这个时候丫鬟脂粉还站于冷香小筑之上,刚才自家公子在斜风细雨之中一柄长剑舞动天地那样的气势实在是有些骇人,剑舞风雨停,持剑似乎便可引起整片天地山河湖泊的响应,那白衣舞剑的身影足矣在她心中刻下绝世风采,久久难以磨灭。

就在脂粉刚从刚才那场景中沉浸过来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家少爷正立于湖中对她招手,对于这样的动作她愣在了原地不知自家公子是何意思,最终又看到公子的手指了指湖边轻舟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让她泛舟而过,于是披上蓑衣拿了一把牡丹刺绣缝面的油纸伞小跑着下楼去了。

等到脂粉泛舟来到湖中央的时候杨文锋仍然是一身白衣的立于那荷叶之上纹丝不动,原本还有那么一丝绝世高手的风韵都被浑身湿透贴身的白衣和一缕缕湿透的长发破坏,看到轻舟临近杨文锋很小心的踏入舟中,但是即便是这么小心还是将脚下的荷叶踩破湿了鞋袜。

看到自家少爷这番模样脂粉不由愣在原地久久不知说些什么,直到杨文锋弹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你真的以为我能一步入一品,达到踏波而动一举一动引动天下大势的境界?”杨文锋白了自家婢女一眼摇头笑道。踏足武道之后是要比一般寻常人强上太多,无论是反应灵敏还是身体强度都有质的飞越,但是想要达到之前杨文锋踏波舞剑那样的气势至少也需达到二品感知顶端甚至接近一品才有可能。

被自家公子识破心思的脂粉先是垂手但是紧接着又赶紧点了点头:“公子是可能的,别人不可能不代表公子不可能,脂粉相信公子,”像是生怕杨文锋不相信一般,一向性格柔和娇羞的婢女直直的看着杨文锋信誓旦旦。

“别以为胡乱给我灌迷魂汤就能逃得过让我淋了这么久雨的惩罚,别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世上有一步入一品甚至超越一品的人物,但是我绝对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所以呀,你就别恭维你家公子了,不实在,”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哭笑不得,他随手捏了捏眼前可人儿的琼鼻淡淡说道,换来美人的白眼和微微皱眉不由觉得好笑。

一步入一品这样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情况虽然如翎毛凤角般但确实存在,比如那一步超脱的佛门观藏,又比如前不久将杀戮之极给予杨文锋的江湖影子,他们几乎都是一步便完成质的飞越,可谓一步便得超脱,让人羡慕震惊。

但是在杨文锋的了解中知晓这种情况实际上是有极大的局限和风险的,那江湖影子虽然入了一品高手行列却从此陷入无穷杀戮之中身不由己,而那佛门观藏自九华山雨无量香华得证佛门无上果位之后就再未曾露过面,看其情况也并不会好到哪儿去。

所谓的一步超脱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方法,但是杨文锋曾经参考过很多例子和记载最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是这类一步超脱的必然和念修有极大的关联。换句话来说,这类人几乎都是心中有某种可以引发意念强大到极致可和天地大道共鸣的东西,江湖影子和那些三教魔门中此类大成者几乎都是如此,只是心中所想所念不同罢了。

和这些人不同,杨文锋知道自己不可能也不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之中,不因其它,武道修行终归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将自身锤炼到极致方不惧任何外物才算是真正的超脱,况且杨文锋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不凡但是想要达到那几乎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的一步超脱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那样想也算是**罢了。

风雨之中婢女泛舟而归,看着一身蓑衣在温润的春雨之中划桨而不被雨中风景掩盖姿色的脂粉杨文锋没来由的笑了笑,或许在他这个年龄立基武道达到伪三品境界算是不错了,但是他自己却知道身边的人其实早已经超越他不知道多远,就连眼前的婢女似乎修为都要高过他一大截子,这让他表面看起来仍然是难成大事。

泛舟中的脂粉恰好回头正看到自家轻笑的世子殿下,看着这多年一直如旧,除了王妃身陨那段时日之外便一直都看起来无拘无束笑容满面的少年她不由觉得有些神色恍惚,似乎觉得这笑容仿佛是在梦中一般看起来朦朦胧胧不很真切。

她没来由的想到,或许这样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是这位被誉为纨绔之首的人所想要的生活,反而这才是他脖子上最重的枷锁,无法挣脱无法卸下,如此想来再看他,委实有些落寞可怜。

一路无话,二人泛舟回楼,回楼之后换了一身干净舒爽的衣服之后杨文锋照例盘膝静坐疏导温养体内那飞仙之力,他很清楚无论是多大的机缘和馈赠,若是自身不懂珍惜努力都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倾覆,所以这段时日杨府上上下下看到的都是那个变的特别不正常的世子殿下。

静坐修行不知时日长短,这一坐便到了傍晚时分,外面风雨骤歇,被婢女早早打开的窗户外透露出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杨文锋精神为之一震随后起身望向窗外,窗外是偌大的回声海,在清风之中那回声海上原本都还未长出花骨朵的荷花如今都已盛开出朵朵青莲,这些青莲在风中亭亭玉立摇曳,焕发出无限生机,一时被杨府中人誉为神迹。

这神迹的本身缔造者实际上便是如今立于窗前的杨文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从体内挥发出的飞仙之力竟然拥有这样大的生机之力,如此情势也让他或多或更为了解体内飞仙之力的性质。

除了常规的修行之外杨文锋这几日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杨府内的藏书阁,经过这么多年杨王的刻意搜寻和积累杨府内的藏书阁可以说是一座偌大的宝库。

藏书阁一共十八层,前九楼是经史通略圣人典籍,后九楼便是武学秘籍修行之法,此前多年杨文锋来着藏书阁最多只上前九楼,这些日子他开始上后九楼观看那些种种修行之法,博采众长这样的话不敢说,至少多看点东西终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杨府之中如此重要的藏书阁辅助看守的只有一嗜酒如命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大概要比杨继小上几岁,这么多年杨文锋每次来似乎这人都没有清醒过,最多的情况就是看到这人提着笔在纸上随意画着一柄柄简单勾勒出的刀,刀是弯刀,人也通常直不起腰来。

杨文锋每次来都会提一壶酒给这奇怪的中年人,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中年人喝了他的酒之后身上猛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那气势外人无法感受似乎只是针对杨文锋一人而已,如此气势之下刚刚感受过一品境界的杨文锋很清楚,这气势比自己体会的那一品境界只高不低。(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愿持你所持之剑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嗜酒如命醉生梦死不知岁月的中年人此刻就这样盯着杨文锋一动不动,他不动杨文锋也无法移动分毫,在此等气机锁定之下若是妄动杨文锋不知道是否会牵动这恐怖的气息蓦然爆发。

中年人满脸络腮大胡,身上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布袍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和平素那个整日醉酒大汉确实是一人无疑。但是这人身上的气机,那种似乎可以撕裂这方天地的凌厉气息是杨文锋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中年人双目如刀盯着杨文锋不语,那是真正的双目如刀,杨文锋初时和其对视在他的眸子中似乎看到千万柄刀光扑面而来,而此刻他本人站在这里虽纹丝不动但却无疑是一把已经出鞘可毁天灭地的绝世战刀,故杨文锋连和其对视的资格都不曾有。

“十年前和杨继老匹夫打赌于是坐于这杨府之中,其实我们都知晓,当初不是他杨继赢了我,而是我根本就不想赢罢了,悠悠江湖数十载,不知多少英雄辈出,但是我若是不想输,谁又能让我输?”那中年人回头望了一眼远方天际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幕朗声开口,此话听在杨文锋的耳朵里让他不由为之咋舌。

这邋遢老头到底是谁啊,开口便是如此嚣张,当真觉得有那四教三阁和几大宗派的江湖是他一个人的江湖了?就算是已经被公认为是天下第一的天道城主天机也不曾敢公然说出如此狂语,而这籍籍无名的邋遢汉子又是哪一根草地里的野葱呢?

“小子,你是筱婷和杨继的儿子,这些年老子也算是有意无意的注意过你,每次你小子带着那酒来的时候我虽然嘴馋但是却对你极为不顺眼,你可知道为什么吗?”那中年人身上原本可撕裂天地的凌厉气息在其开口之后骤然消失殆尽,似乎从来便没有出现过一般,让人顿觉恍惚。

“顺不顺眼是你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听到邋遢汉子的话杨文锋活动了一下身体随意开口,虽然他杨文锋知道若是眼前的人想要对付他的话那他基本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的,但是他杨文锋不是傻子,既然这人没有动手的打算自然便不会针对于他。再说了,这可是在杨府之内,杨文锋不相信杨继真的会在杨府之中安排一个定时**给他的二子,若是那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哎呦,我说你这小子挺不上道的,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老子的话你能那么容易从那天人手中逃脱,有那么容易入了武道?况且你一个连三品都算不上的家伙,难道就不怕我一指便斩杀你?”中年人继续喋喋不休,这个样子自杨文锋来此地之后就从来没有见到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个样子杨文锋更加确定其有事。

听到中年汉子的话杨文锋没有出声,他扭头和此刻完全像是一个普通人的中年人对视,片刻之后那中年人终于还是心虚了,他搓了搓手随后目光游离。

看到这深藏不露的中年人做如此态势杨文锋撇了撇嘴便扭头向那藏书阁中走去,既然他不说,他杨文锋才没有那闲情逸致去揣测对方的心思是什么呢。

“喂,我说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你去问问你老子敢不敢摆这副脸色给我,喂喂喂

……你小子别走啊,话说你背着一柄破剑算什么?”在杨文锋即将踏入藏书阁之际那奇怪的中年人仍在后面喋喋不休,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找杨文锋的目的何在。

“学剑能有什么前途,这江湖之上那些天资卓绝一茬接一茬的年轻人都他娘的去学剑了,可是到头来可有一个问鼎的没有?要我说学剑看似风流倜傥趋于大势,但是大势却也是失势,学剑的到头来终究难以问鼎,包括你那惊才绝艳的娘,到头来还不是落的个惨然下场?”

中年人看着杨文锋脚步不停最终无可奈何的开口道,听到他这话杨文锋停下了脚步随后扭头死死盯着那中年人不语。

这中年人说的不错,其实在那阴阳塔中面对三件兵器杨文锋已然知晓那便是杨王给他的选择,剑是王妃之剑名唤嗜仙,刀是凶煞之刀可引杀戮,至于那最后一柄朴实无华极为藏拙的长枪则无疑是杨王杨继的杨家枪。

在这三件兵器之中那弯刀可谓和已得杀戮之极的杨文锋极为般配,两者结合无疑是最为合适的选择。其次就是杨家枪,杨继的杨家枪道和之前江湖上流传的那霸道枪势颇为不同,杨继的枪道中术而不重意,这和江湖之上高深的武道基本是背道而驰的,但是偏偏这被誉为武道中的“奇淫巧术”的枪法却让杨继一路在武道之上前行最终得开天门,这倒是让曾经考虑武道的杨文锋感触颇深。

至于剑道呢?在此处入塔之前杨文锋从来就未曾真正感受过那“风霜雪刃,飞舞漫空”的绝世剑道。这并不代表着学剑之人会少,相反,在江湖甚至朝堂之上剑道一直都被誉为武道正气的代表,学剑者入过江之鲫一般,恐怕其它武道和器道加起来的总数仍然和学剑之人差的太多。

剑道自春秋乱战开始之前就和礼制关联颇深,颇为著名的《春秋繁录》中就有记载:“礼之所兴业,剑之在左,青龙象也。”在这之后佩剑多成为天下士子的标配,逐渐形成“古之君子,皆以佩剑自卫”的景象。

朝堂正统如此又何况江湖草莽之中呢?在江湖之上剑道也一直经久不衰,先是有春秋剑仙吕东轩的剑道飞升为传说,之后又有书剑王柏氹一人一剑纵横江湖百余年压得四教和其它武道中人难以抬头,最终一人为亡国守国门只身挡下数万兵甲力竭而亡,如此先例自然让后人对那绝世剑道心生仰慕欲投身。

但是正如眼前这中年人所说,也不知是不是先前两位将剑道的气数用尽了,之后的江湖剑道虽然也曾出现过绝世人物但是最后却再无人能登顶,似乎连一个好下场都求不得。

百年前江湖之中出了一位最有希望得证剑仙的孔轩,不到三十岁便靠着剑道登顶一品,甚至就是当年的绝世王妃和其相比都黯然失色的厉害,当时天道城尚且无主,杨王还是一名小小校尉,而这刚过而立之年的孔轩便隐隐已是江湖第一人,可谓是冠绝天下,惹来了多少英雄悲叹,多少美人青睐。

但是可惜,可惜的是这孔轩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境界大跌,先是败给当时刚入一品后来的天道城主天机,之后又败给魔教魔尊,甚至手中长剑乾坤都被折断最终人走天涯,这在当时不知道迎来了多少人的唏嘘和感叹。

孔轩之后剑道比较知名的就是后来的倾世王妃了,但是最终王妃嫁入杨府之后也很少动剑,以至于杨文锋原本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用剑。况且当初王妃虽然绝世但是在江湖之上都曾知晓她的剑道打不过那天道城的那高高在上莅临武道绝巅的天机。

王妃之后是陈泽芒,其是隐隐有剑仙的风采,但是在江湖之上公认其境界最多和王妃持平,连当初那剑道魁首孔轩尚且不如,如何能抵得过号称五百年无敌手的天机老怪呢?这样看来剑道虽然也有其风采,但是在近百年却永远被压着,再也不负盛名。

近百年之内和天机老怪过手而勉强可抵挡一二的只有两位,一个是那过招只出一刀的丁鹏,一个就是那无名枪客,至于用剑的除了败于天机手中的王妃之后再也无人敢去和天机一战,如此形式更是让人感觉剑道已失势,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光但是剑道大山早已坍圮破败。

杨文锋知道这些,知道这剑道并不适合他,但是他还是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学剑,不为其它,只因为这是他母亲手中所持之剑。(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谁道纨绔不成龙 持所爱之人所持之剑,走所爱之人未曾走完的江湖路,这便是杨文锋踏足武道的初衷,只愿有一天可持母亲所持长剑登顶江湖,护佑所要护佑的人平安康乐,这就够了,至于其中的艰难险阻亦或者是失败的狼狈,,这些只需要交给他杨文锋一人承担便足够了。

“我所持的并非是剑,你可知晓?”杨文锋看着近乎于低声下气的中年人握了握腰间长剑淡淡开口,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理这古怪而实力强悍的中年人踏入藏书阁之中,只剩下一脸愕然呆呆立在原地不动的中年人。

“持的不是剑,修的也不是武道,如此心性,如此让老子看得上眼的年轻人怎么他娘的想不开去学剑了呢?罢了罢了,杨继你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却能生出个如此对老子胃口的儿子出来,当真是恶心到老子了。

当年老子和你赌的是你夫妻二人势必会反出这玉陵,你也确实是个榆木脑子,宁可妻离子散也不愿反这天渊,我虽然看不得你这种死板的行径但是我却说话算数,如今你病虎入山,可曾后悔想要从头再来也再无可能?”那神色有些落拓的中年人看着杨文锋的背影自言自语,随后忽然发现在藏书阁大门口他经常打盹的地方放着一瓶酒,酒自然是杨文锋带来的,看到这酒之后中年人眼神一亮,暗骂了一声管他娘的提酒便喝。

藏书阁中的杨文锋径直朝着上一层走去,杨府藏书阁他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上一世的关系所以在他年幼之时总是习惯性的先去了解这一世的那些经史诗文,而恰好这藏书阁中有够杨文锋这辈子研究的这些东西,所以当年他来这里来的异常勤快。

但是之前的他从未登过这藏书阁上一层存放武学典籍的地方,现在想来当真是浪费了太多的习武道光景。

经史诗文不必多说,至于这武学典籍则是当年杨王和王妃带兵踏灭魔宗血日之时笼络过来的,那个时候不只是血日魔宗,在另一处还有梁王马踏万佛宗,那个时候的江湖可以说不是江湖而是一锅浆糊,一锅被兵戈铁马搅拌的浆糊。

在这浆糊之中谁也怕被杨王所持的勺子捞起来,这种情况在血日和万佛宗灭后更加剧烈,以至于杨王前一天开口说一句哪门哪派有什么功法不凡,第二天那宗派便乖乖将功法送入杨王手中,不管是什么不传之秘还是镇派之宝,妈的,宗派都没有了还镇个狗屁?

正是那个时候江湖浆糊时期杨继趁机收拢了这一楼的武学典籍,虽然在这期间朝堂和其它实力也都插手收拢了不少,但是大头还是在杨府这里,所以当杨文锋随手捧起一本《平陵剑决》看到上面的简介说是一品剑决的时候差点觉得这是不是杨王在哪里弄来的假货。

之后又随手翻开一本拳谱《开山拳》上面写的竟然也是二品上乘拳谱的时候杨文锋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名字听起来和街边那些摆摊的卖的二十文三本的武学秘籍又有什么两样?

继续大致看了看杨文锋尴尬的发现这满层的武学秘籍之中竟然都是二品以上的武学典籍,竟然连一本三品或者是立基的那种粗浅的典籍根本就没有一本,一本都找不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当时杨继在江湖之中是多么的不讲道理,多么的恶名昭彰。

其实正该如此,那老家伙的脾气向来说想什么做什么,印象中除了王妃之外就没人能制治的了他,后来可能因为自己的冷漠所以那老头子对自己的脸色也是颇为看重,除此之外还真的没见过他鸟过谁。

想起当年那老头子装模作样的绑着自己去内城之内和武皇认罪的时候杨文锋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那哪里是去认罪,分明就是去走过场了。

当时大殿之中只有寥寥数人,这些人之后的杨文锋都认识,基本就是和老头子和武皇打下江山的那几个活着的当朝显赫。进入太极殿中杨继那家伙还未开口武皇就笑着解开绑在杨文锋身上的那几根麻绳说这事也算是他考虑不周,没有事先问过杨府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互相做戏了,什么嫁入天家是杨家之幸,什么害怕杨家出自武门配不上公主金枝之类的鬼话,从头到尾杨文锋就站在原地装聋作哑,最后就连杨王呵斥让他下跪谢恩之时也因为武皇的一句“侄儿不必如此”借坡下驴而没有跪,说到底只是让他没来由看了场乏味的戏罢了.

事后杨继还得意洋洋的和杨文锋说只要他在就算是皇帝又如何,在明面上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只不过他的得意在杨文锋冷漠的一句“那我娘呢”这样的话顿时萎靡,随后悻悻在杨文锋前面没有再多说一句。

现在想来在王妃死后改变的又何止他杨文锋一人,痛心的的又何止他杨文锋一人?杨延在天渊展露峥嵘头角是为了什么,杨继这些年累死累活最后闹得个满头华发是为了什么,那样一个谁都不鸟的汉子在几年之后却要一直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色过活,而且都是承受着那刻骨心痛,他杨文锋可以拿杨继撒气,但是杨继能拿谁出气?他只能受气罢了。

想到这里杨文锋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一本剑谱之上,这楼中的武学典籍确实是浩如烟海,但是静下心来看总有可以能看完的时候,况且杨文锋也不见得就是要将这些剑决剑谱统统学会,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了解和巩固,最终选择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出来。

翻阅了几篇剑决和剑典之后杨文锋发现这些流传下来的剑道秘籍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重剑招,一类重剑势,二者虽都可称之为剑道却差异极大。

重剑招者出手剑如书中民俗杂谈,繁若天上星广如云中雨,重在一个偏奇,手法颇为赏心悦目,稍不注意便会忽视其中厉害无法自拔最终丧命其中。而重剑势者更看重的是自身剑道心境,其出手往往平淡无奇,用的是最为简单的招式却能达到最为重要的效果,当真是如那明史风流,返璞归真到了一个相当难得的境地。

听起来后者剑势更为玄奥骇人,但实际上在江湖之中剑道还是以剑招为重,不为其它,只因为剑势一道,入门难,想要精进更难,其更多是讲究一个心境之意,心境到了剑势自然也就到了,若是心境不到剑势自然难进一步。

而剑招不同,剑招入门易且只要根骨不赖肯下功夫就算不能大成终究还能做个二流高手,倒也不亏什么,远远不像剑势那样极端,况且两条路走到最后毕竟殊途同归,大成之后也不见得有强弱之别,这样一来自然很多人要学那剑招而非剑势。

这江湖数百年,剑仙吕东轩重剑势而乘剑道飞升,书剑王伯氹重剑招一人可抵数万兵甲,之后除了王妃剑势剑招都有涉猎之外那孔轩和陈泽芒也是分习剑势剑招,可见这剑势剑招都可登临剑道绝巅,只不过是看持剑之人是谁罢了。

在这藏书阁呆了大半日之后杨文锋起身揉了揉额头之后下楼,这一日看了不少剑典剑决之后也算是小有收获,只是这个过程对于杨文锋来说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那观藏一脚成佛的大顿悟,也没有王伯氹一人一剑压得整个江湖抬不起头来的霸道,但是他却有一份不急不缓可水滴石穿的毅力和这杨府莫大的底蕴,如此他又何尝不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呢?

杨文锋下楼出阁之后迈步而回,途中恰巧听到有几个丫鬟在谈论这玉陵城中的风流韵事,最终在他们的言语之中听到了秋水庭合会几个字眼,之后便是一个个在这玉陵之中极具盛名的年轻翘楚,听到这些婢女谈论这些名字时那恨不得立刻投怀的语气杨文锋不由微微一笑随后看向天渊那个方向微微愣神。

“老头子,纸老虎也得有个老虎的样子,不然可是镇不住场面的啊!”年轻世子喃喃自语,之后眼神猛的变得有些认真。

世人言我是纨绔,谁言纨绔不可为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秋水亭合会 说起这秋水庭合会起初只不过是春末京都那些个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互相捧贺的聚会罢了,起初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与关注,但是当几年前本朝号称词坛魁首的严鼎良偶然一次参与其中并做了一首著名的《秋水庭合唱》之后这合会风头便彻底席卷整个玉陵,再加上之后的加上朝廷有意无意的推广,这秋水庭合会便愈发出名。

起先只是文坛盛会,多是一些风流才子和落魄江湖书生参与其中做些诗词歌赋以出风头,之后随着合会规模的扩大,加之在这合会上出了朱希尊和阎希两位词坛大家之后这合会的规模就空前扩大,这几年更是除了诗词合唱之后又加入了武会,吸引了一众在武道方面感兴趣的青年翘楚参与其中,成为玉陵文武齐全的大合会。

这样的合会在玉陵仅次于每年的科举武举了,基本上在这次合会中一举夺魁或者是小有名气的在之后的科举武举之中也应该不难入榜,就算是落榜了也会因在这合会上露过风头而名声大燥,最终不可能籍籍无名,如此更加增加了这秋水庭合会的规模,几乎可以说是科举武举的门槛了。

关于这秋水庭合会在杨文锋出走江湖之前也曾关注过,其中比较让他在意的就是那号称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朱希尊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年的秋水庭合唱朱希尊正是凭借一句“苦雾滴成雨,平林翳作峰。”一举夺得当年当年的秋水庭合会词坛榜首之位,之后更是著有《载酒集》名篇,在严鼎良之后隐隐有成为词坛第一人的趋势。

在这之后本来世人都以为朱希尊会凭借此声势一举夺得他考了二十年都未曾考过的科举,然后扶摇直上乘势高座庙堂,这本来就是像他这类落拓江湖的书生最奢望得到的,而经过这秋水庭合会之后他绝对是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的,但是他却选择了放弃。

一身素袍一葫芦清酒,轻吟一句落拓江湖载酒行,他便真的载酒行了,一时间世人动容,或钦佩或诽谤,而杨文锋却有些理解。

据传言,朱希尊和其妻妹相恋,若是有功名在身可娶其妻妹,寒门则不可,于是朱希尊二十年来致力于功名,但就在几年前,妻妹远嫁他人之后郁郁而终,就在这一年朱希尊秋水庭登顶词坛,佳人已逝,功名与我何干?

这些年秋天庭合会陆陆续续出现过很多文人骚客和武道翘楚,但是这些人在杨文锋心中都没能留下太多的印象,唯有一个朱希尊,一个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朱希尊能让杨文锋佩服。

为所爱之人可赴汤蹈火,为所爱之人亦可放下万里江山和千万荣华,如此重情之人岂能不佩服?

今年的秋水庭合会会出现什么样的人杨文锋并不关心,他此刻要做的无非就是那水滴石穿的活儿,一点一滴的去侍弄自己的武道修为,只待收获的那一天便可,只是不知道这大势能不能让他等到收获的那一天。

本来秋水庭合会已经和杨文锋无关,可是就在临近傍晚时分有一帖子入了杨府冷香小筑,那帖子做的很精致,是玉陵都城富贵人家最喜用的花染纸笺,上书“秋水庭合会望君至”几个字眼,如此请帖让杨文锋不由愣神。

这秋水庭合会原则上请的都是那些文武翘楚,这两样无论是那一样都和他杨文锋沾不上半分钱关系,况且有那纨绔之首的名头在那儿顶着,是谁竟然会给他下这份请帖?

“少爷,这帖子倒是做的分外精致,看起来倒像是女子所设计的呢?”看着树下杨文锋手指微微夹着把玩的请柬旁边的脂粉眯了眯眉目开口道。

“是不是少爷当年的相好知道少爷回来了,特意给少爷送来的?看起来我家少爷的魅力确实难得,离开玉陵三年五载仍然教红颜相思,”看着身边的脂粉微微皱起的嘴角和那酸意十足的话杨文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我说脂粉啊,快去看看咱们家的醋坛子是不是碎了,怎么我闻到这么酸的醋味呢?”杨文锋不怀好意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娇女子忍不住调笑到,被他这么一说脂粉的脸色一红,随后轻轻跺了跺脚。

“好啦,这是秋水庭合会的请帖,有人嫌你家少爷太清闲了,想要给我找找乐子呢!”杨文锋翘了翘嘴角了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谁知道那合会上会不会有你的老相好呢,”听到杨文锋的话脂粉的脸色才稍稍有些放松,随后又像是不放心般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到婢女这话杨文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京都的沽名钓誉之辈何其多,其中又以那些自以为风流的名仕之徒最好名声,你公子我这名声要是也能让他们邀请那可真是天方夜谭了。”

“只怕是会无好会,山中无老虎,我这只猴子怕是谁都想要找机会来捏一捏的。”少年自言自语的看着远方的天际眯着眼睛开口道,恰巧远方一片飞鸟朝着这个方向汲汲而过,暮色已近,百鸟归巢。

“只是我这只猴子不是谁想要捏就能捏的,杨继走了,我这只纸老虎怎么说也得能撑住门面不是?”杨文锋笑着起身,随后枕着双臂向着屋内走去,留下一个佳人原地似懂非懂的立着而后摇头准备晚餐去了。

秋水庭合会在几日后的春末时刻,这两日杨文锋依旧在杨府内闭门不出,依旧是在打理自己体内的武道种子,此刻他已然算是立基巅峰的修为,但是若是要进一步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将体内武道种子夯实基础,然后等待着一个契机,当然杨文锋此刻也不着急,只当是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罢了。

倒是脂粉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文锋那天的话的缘故,这几日她倒是对于这秋水庭合会颇为关心,跟着她杨文锋或多或少也对这一次的秋水庭合会有了一些大致了解。得知这些信息之后杨文锋也是颇为惊异,饶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也举得这次秋水庭合会的手笔不凡。

据脂粉所说,这次参加秋水庭合会的人在文坛上除了最近几年在京都颇有才名的王熙,杨昭等年轻一辈,还又更早之前就成名许久,被誉为文坛基石的柳青州和欧阳洛等人,这些倒也引不起杨文锋的惊异。

真正让杨文锋惊异的是另外一批人,其中以发起这次秋水庭合会的三阁之中的文渊阁阁老为首,紧接着就是那三个武姓之人,这三个人杨文锋非常熟悉,正是武皇的两子一女。

武景宣当初和杨家二子颇为熟络,若是没有之后的那些事或许他们现在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对于这武景宣杨文锋自然非常熟悉。

豪门多纨绔,若是有意外那武景宣就是那个意外,有一句说一句,若是不带任何情绪去看,那武景宣确实堪称玉陵年轻一代的真正翘楚了。

这次的秋水庭合会除了他之外还有康亲王武景腾以及明凰公主,康亲王是武皇的第三子,这位亲王倒是之前和杨文锋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倒是这明凰公主说起来倒算是杨文锋的熟人了。

当年沸沸扬扬让杨文锋“名声大振”的据亲事件中的主角正是这位明凰公主,说起来杨文锋倒是和这位明凰公主没有什么交集,那次的事件也说不上是谁针对谁,只是杨文锋的一次对于那时杨家所处形式的一种试探罢了,至于对于双方造成的影响那便不是杨文锋所考虑的问题了。

人在朝堂之上自然身不由己,既然她为天家之女,既然杨文锋为杨家之子,那么两人就必须为各自的身份所累,至于天家之女被拒多丢的颜面和杨文锋坐实的第一纨绔之名只不过是如海之石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皇家极重声明,正是因为如此皇家子女一般很少参与一些面临大众的集会,在这类集会中若是表现出众则过于张扬疏民,若是表现一般则堕了天家之名,而这一次秋水庭合会除了这三位参与更有文渊阁阁老这样近乎是天渊国文坛扛鼎人物主持,这样一来这次的合会就要考虑其性质如何了。

当然,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些京都寒士亦或者是小门小户一些自诩才气的人来说自然是难得一遇到机会,若是在这次的合会中稍露峥嵘被人物色,那前途自然不必多说,而且这次合会的大人物无论是人数还是重量级都堪称未有,那机会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杨文锋所要考虑的问题。

身处豪门的他本身就不在意被人趋之若鹜的机会,在他看来既然本身不可能邀请他参加的合会如今竟然邀请了他那自然是有别的原因,事实上自他入京那一刻他早就已经处在了整个风暴中心,这短短几日无论是入京面圣还是踏足武道在他的心里都早有准备,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征兆”来的如此快如此频繁。

“呵……看起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当真是忍不住了吗?”杨文锋一手捧着一本《南华八式》另一手剑指探出直指远方,眼神中自是凌厉,当真有了一丝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剑客风采。(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要挟 入了三月已是春始,每年的秋水庭合会到这时已开始陆续有人张罗,玉陵城外渭水之畔杨柳青,晓风捧叶,芷兰丁草铺地,几处造型极有讲究似怀古又似迎今的凉亭阁楼不夺势也不突兀,倒是和这勃勃春景映衬的极为妥帖,当真算的上是设有良辰美景了。

每年的秋水庭合会在此举行不但极为符合文人雅士踏春兴致,而且周围景致别样,对于遥径甫唱,逸兴遄飞的文士创作更是有利,也算的上是京都之外一处名景了。这几日这里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关于秋水庭合会的布置。

文人集会原本自是素雅而不张扬为宜,只是这几年来随着京都权贵子弟的大量涌入这一传统不免不保,加之今次合会有那几位天渊大人物的参与就更不可能太过鄙陋,这样一来自然不免前期的早作打算。

随着合会日期的临近关于这一届合会的讨论不免已经在玉陵掀起,随后愈演愈烈以至于原本并不怎么在意的杨文锋也随着脂粉的关注而被她灌了一耳关于这次合会的消息。

据杨文锋听到的消息,这次的秋水庭合会之所以会有文华阁老和皇室参与极有可能是为了秋后的科举造势,原本这秋水庭合会在这几年就有这样的趋势,但是之前只不过是大趋势下的一种默认,朝廷从来没有表明过态度,但是这次不同,这次几乎算的上是朝廷公开承认了。

这背后所吐露出的信息让杨文锋不由有些难以琢磨,按照天渊的传统,朝堂和江湖乡野是拥有明确分割的,两者很少会有交集,这一点从当初的杨梁二王一南一北马踏江湖就能看出来,就算是和朝堂关系看似亲密的武德宗也很少能够参与到朝堂的事中,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例外。

为何朝堂要借江湖乡野的秋水庭合会为科举造势?结合这几年玉陵之中或多或少透漏出的风声苗头杨文锋敏锐的感觉到天渊似乎将要又大事发生,具体是什么大事他现在不可能了解到,但是在这种大势之中,他杨家处于这漩涡风暴之中,想必是会首当其冲的受到影响了。

“看起来这个世界要比当初的那个复杂很多,我这姑且也算的上是来到了当初所认为的仙佛世界了,可惜,仙佛还是拥有一颗丑陋的人心。”杨文锋停下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喃喃自语,有消息传入杨府,秋水庭合会就在这两日举行,该入京的人已入京,该去的人也做好了准备。

这几日杨文锋体内的飞仙之力已经被他逐渐稳固,但即使是只有当初王妃三分之一的飞仙之力又被杨文锋自行散去大半还是让杨文锋很难承受,如今他体内稳固的飞仙之力隐隐有种起伏的动静,只要杨文锋在此做出突破那便能完全稳固下来,不然长久下去终究是个问题。

武道境界的提升犹如登山览景,一山之后往往柳暗花明,但是最难得便是跨过面前这山,这道理杨文锋自然是知晓的,所以他此刻停了下来,寻找登山的契机。

契机说来就来,已在眼前。

四月十五,秋水庭合会开启,这一日渭水之畔早已经人头攒动,无论是自负风流的还是附庸风雅的都想要见见这难得一遇的盛会,当然,这秋水庭合会的真正核心之所大多数人是无法进入的。且不说那外围五人一队无缝隙巡逻的禁军,就算是无人巡看一般人若是不被允许进入恐怕也难以踏入半步。

所有人都知道,每年的秋水庭合会都会有“矩”阵存在,一般人根本难以进入半步,今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而且今年更甚,只因为今年秋水庭合会多了一位文坛巨匠天渊阁老。

天地万物宇宙洪荒都有其自在规矩,古人云:“圣贤勘破造化成就大自在,无矩,”这里所说的无矩不是代表圣贤可以跳脱出规矩而截然独立只是说圣贤可以勘破所谓的自然规矩而不受其约束,更有甚者可以利用大道规矩,当然,这里的利用和不受约束不代表其能改变。

盖其变者或不变者观之,则矩不变而与世推移。但就算如此,能稍稍利用利用一点这大道规矩已经算的上了不起的大人物了,虽说不一定是圣贤但是至少算的上一方能人了。

无论是文武念修或者佛道魔皆是寻求大道,达到顶峰皆可以斑窥全,以自身之道与大道规矩相连,这便是矩阵的由来。毫无疑问,这天渊国三阁之一的阁老自然是站在文道顶峰的人物,如此人物坐镇于此,其所构造引申出的矩阵自然更为不凡。

这矩阵对于普通想要捣乱的人来说无疑和天渊边境的天渊一般难以逾越,但是对于杨文锋来说不同,虽然他也把自己归咎于捣乱的那一份子,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捣乱份子的觉悟,更没有对这矩阵有半分畏惧敬畏,说起来实在是十恶不赦。

秋水庭合会的中心之所普通人自然难以接近,当然想要进入也不是不可,但必须接受所谓的破题,起笔,润色,回峰路转,等几个所谓的考验,这种考验无非就是这些京都贵公子和平民老百姓刻意做出的身份划分,其难度自然可想而知,据杨文锋知道的,自从这秋水庭合会兴起以来唯有一人通过了这几个考验,那便是当年落拓江湖载酒行的朱希尊了。

对于杨文锋来说朱希尊这种人他是钦佩的,但是钦佩不代表他会像大多数无聊的天之骄子那样固执的掩盖身份证明自己,杨文锋从来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更不喜欢麻烦,所以他来赴会的时候很是招摇。

杨文锋是一个人来的,本来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招摇过市的声势,但是当他拿出那块杨家铁令给例行公事巡岗的巡防营副官看的时候那些所有集合而来开路的巡防营将士硬生生便造成了这种声势。

其实这也不怪杨文锋,这巡防营当初成立正是杨王一手促成的,里面的很多将士都曾是杨家将士,就算是后来加入的听杨家铁军轶事也不由心向往之,这样一来见到杨王铁令他们的表现自然有些夸张。

江湖流传,这天渊将士有一半姓杨,三分姓梁这种话虽然有些大逆成分但是却也不无道理。

如此嚣张跋扈的行事自然会引起这些自诩君子和文人的不满,于是暗地里骂的或者是戳脊梁骨的不在少数,杨文锋自然知道此刻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形象,只是他不在乎那便无所谓了。

这些巡防营将士一直将杨文锋护送入这秋水庭合会的外围依旧没有散去,杨文锋本不打算停下,倒是也不在乎这些人一直跟着他帮他涨声势,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杨文锋想走就必须将这人踩在脚下才行,杨文锋虽然跋扈淡漠但至少他不能不把人当人,所以他停了下来。

“为何挡路?”巡防营中一名校尉出口询问,这名校尉姓曾名牛,在巡防营也算是有些日子的,当初入巡防营之前他曾经在杨家军中待过两三个月,那段时间一直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忆,如果能的话他倒是宁愿重新回到杨家军中,这样的想法不只是他一人,而是在杨家军中待过的将士的所有人的想法。

“请出示请帖,此地无请帖者不可入,”那名前面挡路的人身穿一身清白青衫,身形挺拔面容普通,不普通的是这中年人身上的那股波澜不惊的气质。

一人拦如此众人而仍如面对清风拂面般淡漠开口,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质问的曾牛听到中年人的话皱了皱眉角随后扭头看向杨文锋,显然他是在等待杨文锋的回应。

听到那中年人的话杨文锋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如此想着但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缓缓从怀中掏出那精致的纸笺递给面前的中年人看,周围的巡防营将士大都面无表情,只有少数几个面容略显稚嫩的将士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按照道理像杨文锋这样的身份和地位遇到半路挡道的除非是皇亲国戚否则他们这些算的上是杨家军分支的巡防营应该二话不说就将来人驱逐甚至“就地正法”的,但是那些个在他们眼中天不怕地不怕见了皇子公主尚且翻白眼的老兵条子今日却并没有发火,那不成他们口中心中日日念着的杨家军姿态都是假的不成?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玉陵第一纨绔的杨家二郎,此刻的场面就算不剑拔弩张怎么也不应该如此和谐才是,他们想不通这些骁勇彪悍之人和那纨绔恶名在外的世子怎么就真的乖乖将请帖拿了出来,这样也太掉价了,难不成眼前这人真的有什么惊天的身份让这些人都顾忌?

事实上眼前这人确实不凡,身后也一定有某些势力做靠山,这些杨文锋自然一眼便能看出,但这并不是他和那些杨家老将士止步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尊重人性。在杨家人看来,只要一人仍然将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仍然有人性可言,那便值得尊重。

这一项是杨家人的传统,就算是例外的杨文锋也继承了这一点,所以即使他当初纨绔不堪但是真正做出的践踏人性或者是不将人当人看的事几乎没有,除非是他心中的敌人,那些让他心中怨恨难平之人。

说到底杨文锋的心性还不是一个纯粹的杨家人的心性,在杨继他们看来,就算是敌人也值得尊重,这一条在杨文锋这里行不通。

虽然眼前的人可能是他的敌人,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杨文锋止步,而其它出身杨家军中的老将自然更不会做出那些寻常鹰犬所做的俗世。

“不错,是公主殿下的请帖,只是不知道杨家世子敢不敢和我走上一遭?”那满中年人手持请帖随后抬头直视杨文锋,眼神不惊不动,一如满池春水。

“这秋水庭合会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多规矩了,难不成你还要要挟世子殿下不成?”听到面前中年人不咸不淡的话曾牛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那半分不像杨家家主反倒是有些秀气的杨文锋。

杨王消失玉陵三年,当初关于杨家倒台的风言风语犹在耳边,如今杨王离京镇守天渊,只留下一个纨绔而不懂事的二子,是不是随便一些杂鱼都能来触犯杨家了?眼前的中年人自然不是杨文锋的朋友,事实上曾牛并不喜欢杨文锋,但是此刻他却坚定的站在杨文锋面前,此刻只要他在就不能让人为难这杨家二子,不论他纨绔还是不成器,他都是杨家人。

一朝杨家人,生死便护其左右,这是所有心在杨家军中的将士的认知。(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前不见文,后不见武 曾牛此话一开口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有些沉不住气的将士已经将手放在了刀柄枪身之上,反倒是整个事件的核心杨文锋倒是一脸淡然的态度,就连平日里一直挂在脸上的嬉笑也变得极浅极浅,让人看不透这位天之第一号纨绔此刻在想些什么。

“要挟?怎么,什么时候这掌管玉陵防卫的巡防营成了杨府私兵,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眼中只有杨王可有武皇?”那中年人听到曾牛的话冷笑道,他本就是游离于朝堂之外的江湖散人,最初听到杨王轶事的时候没来就就产生一股子厌恶心理,或许是对那马踏江湖的蛮横所膈应,又或者是痛心本就一团散乱的江湖又被朝堂势力搅成一锅子浆糊,如此心态自然恨乌及屋了。

“呵,好大一顶帽子,不知道先生名讳,是明凰手中的鹰犬还是她请来的世外高人,难得这样上道,知道大树地下好乘凉这样的道理。”一直未动声色的杨文锋嗤笑了一身随后露出标志性的嬉笑。

既然来人点名说出杨文锋手中的请帖出自何人之手,那来人的出处也就不言而喻,加上杨文锋记性还不错,还记得自己似乎和这位明凰公主似乎有些仇怨,这样一来那一切就都容易解释了。无非就是一个有些势力的记仇女想要借此机会报复一下当年得罪过他的男人罢了,要说这世间恐怕没有比女人更记仇的东西了。

“麓山陈鹿鸣,都说杨家一子如明珠一子如苍狗,如今看来杨家世子嘴上的功夫倒是真的不错,可不知身上留了几分杨王虎胆,只敢嘤嘤狂吠还是敢和我走上一遭?”对于杨文锋那算得上刻薄的话那儒士打扮的中年人口中也没客气,虽然依旧不动声色但一点不肯在口头上吃亏。

“陈鹿鸣,三十岁便踏入纳气之境,之后自入儒道,据说又踏入念修,曾经被朝廷招揽最终拒绝而作闲云之态,大侠,你的名头倒是不小啊!”听到眼前的中年人自报家门之后杨文锋不由咋舌,正如杨文锋所说,这陈鹿鸣在江湖中算的上是大有来头了,最近一次关于他的消息称他离入天地大势已不远,这样一个几乎要踏入大宗师境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寻常喽啰来看待。

“我说大侠,你这大人物怎么入了明凰的阵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加倍给行不行?”杨文锋咧嘴一笑继而继续插科打诨,他倒是不担心眼前已是武道小宗师甚至在念修上可能境界也不低的陈鹿鸣会真的威胁自己的性命,但是若仅凭对方一句话就和对方走这样的事杨文锋还做不出来。

看到眼前这位嬉笑打诨的少年陈鹿鸣不由有些诧异,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人和那个几乎将玉陵朝堂和江湖搅得天翻地覆的无上杨王联系到一起,再怎么看眼前这少年也只是一个身在富贵人家的纨绔罢了,实在是配不上明凰对这人的评价。

“你当真要龟缩到底?放心在这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份之事,”陈鹿鸣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他说的倒不是假话,此刻就算是他想要动手也至少要解决掉这些个巡防营的悍将,若他真的在玉陵敢做出这样的事那无疑于和整个天渊国宣战了。

“是公主要见你,”本来陈鹿鸣是不打算和杨文锋说这么多的,在他看来原本按照他的那种激将法稍稍激一下杨文锋,只要是个玉陵男子势必会为了面子而和他走一遭,但是这杨文锋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一点都没有身为杨王之子应该有的傲气,这样一来他也只能无奈妥协了。

“噢?是明凰要见我,难不成嫁不成我哥真的看上了我不成?”杨文锋一句话让一直云淡风轻的陈鹿鸣不由腹诽,就连那些个巡防营的将士神色也有些古怪,看起来这杨二郎玉陵第一纨绔的名头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曾叔,既然是明凰公主要见我,我不去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也罢,总不能让女方太主动,我和他去了,兄弟们辛苦了,秋水庭之后我请大家去满江楼喝酒。”胡搅乱缠的杨文锋终于答应了陈鹿鸣的要求,那一声曾叔让这巡防营带头校尉不由有些眼红。

在他的心中当年的大将军的儿子如今可以叫自己一身叔那就算是让他马上去拼命他也认了,只是还没等他感动的情绪稍稍酝酿一下杨文锋后面的话就让他哭笑不得起来。

“陈先生,我知道您是江湖宗师,但若您真的做出不顾身份的事,那可要掂量掂量,”临走之时看着木讷的曾牛留下这样一句话,随后在场的数十名巡防营将士齐齐拔刀,那一刻刀光刺眼杀气扑面,当真是彪悍。

“果真是无敌的杨家铁军,就算是稍有遗风都大为不凡,”和杨文锋并排而行的武道小宗师开口感叹道,未涉世之时他就听说过当年马踏江湖的杨家铁甲有多么彪悍,如今虽未见到真正的杨家军但仅从这些人身上便足矣以斑窥全了。

“无敌谈不上,只不过比一般人多点情义罢了,这世上无情无义的人何其多,区别于他们之外的就显得有些难得了,就像是入了武道立基一般,这基础是什么,往往就决定了之后的路如何,你说是不是?”原本陈鹿鸣只是随便感慨一句也没指望这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回应,但是想不到杨文锋却有这样的认识,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你这个比喻不错,但是却有失偏薄,武道和做人不是一回事,人生而不知,知错焉能改之,但是武道却是逆天夺命之路,一旦踏错很难更改,犹如坠入深渊,只能越坠越深,”陈鹿鸣略微思索了一番随后说出这样一番话。当然,这话只是他有感而发,并未有过多的思索和考虑,只当是和后辈随意闲谈罢了。

听到陈鹿鸣的话杨文锋皱了皱眉脚脸色有些变化,他说这些并不是闲的无聊随意开口,如今他已经开始涉足武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武道小宗师怎么也要抓住机会了解一些武道上的心得才是。

“我不这样认为,若性格薄凉而龌蹉,焉能改之?难,太难,好比武心,若你看得到天门洞开,岂能只瞭望于感知?若你只能望到感知,又如何可能想到之后的成势?”杨文锋摇头争辩,喃喃自语。

“有很多人朝着巅峰拼命攀爬,一步一步无比踏实,但是当他爬上一座山头才会看到原来有更高的山在后面,当有一天他们终于以为到了一座再无人比他们高的山顶之时也就是他们止步的地方,其实不是没有更高的山顶,只是自己没有站在更高处的心,自然看不见更高而已。”无论论文还是谈武,首先当然要脚踏实地,但脚踏实地不代表目光短浅,若一味看低自己那谈何未来潜力?杨文锋相信这世界有很多会当临绝巅的道理,这便是他杨文锋的一条道理。

他自顾自边走边说却没注意到身旁的陈鹿鸣早已一脸呆滞,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文锋这一番话原本是想从这位小宗师口中套出一些武学心得出来,岂料却是变相启发了这位自五年前便差一步成势的麓山奇才。

当年三十岁纳气之后而后从浩瀚书卷中自悟儒道本就是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谁知道这差一步成势便是咫尺天涯,这五年以来他陈鹿鸣一直再思索如何成势全然不理其它,当年的意气风发曾想武道若无尽头他便修到尽头的豪气早已变得稳如罄石,沉稳到最后便只想成势,感叹成势之路艰,若能成势便可朝闻道而夕死,当真是在山脚看不到后面更高的峰顶。

如此心态本无错,可能若干年之后他也能磨出个成势大宗师出来,但是之后因为道心满足绝对会故步自封,而且这个磨出成势也绝对没有那么好磨,今日杨文锋这番话虽然不能助其成势,但却为他陈鹿鸣未来的武道埋下一颗种子,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杨文锋转头看着这位麓山小宗师呆立原地便猜出其可能是有了感悟,想到此间他不由暗骂了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原本想要套出点东西出来最后却机缘巧合成就了这不知道来者善不善的人,当真是让世子殿下腹诽不以。虽说有所悟但也绝不会仅因少年一句话便可一步成势,所以在短暂的明悟之后这位小宗师便很快清醒了过来。

“自我入玉陵城以来听到过你很多传说,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名不符实,玉陵第一纨绔当真是纨绔?”陈鹿鸣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面前和自己对视的少年,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是能说出山在我脚下,我眼中无峰这样道理的纨绔陈鹿鸣当真没见到过。

面对陈鹿鸣玩味的神色杨文锋并无任何被拆穿伪装的尴尬神色,他这次由江湖入朝堂本就是为了搅乱这一池浑水,更何况在玉陵为杨家当一尊纸老虎怎么也要有点儿虎气出来,这样一来又何惧锋芒显露?

“世间无奈人无奈事一二三,如何过活当真能由自己决定?有人想我杨家出纨绔,我不纨绔总归会让人失望!”杨文锋和眼前这由武入儒的大才对视而后坦然开口。

“走吧,我现在倒是有点期待你和明凰相见的情景了,”陈鹿鸣含笑而行,他很清楚明凰是何等不凡之人,只是如今看起来眼前的少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左右不过一个冠冕堂皇的泄愤罢了,还能如何,难不成真能嫁我不成?”杨文锋嬉笑一声,随后紧随而去。

这一路走来伴绿水,穿楼阁最终来到山脚一处平坦之地,周围丁兰芷草自不必多说,只是被一凉亭阻了去路。

“就在此处?”看到停下步子的陈鹿鸣杨文锋开口,左右顾盼四下无一人影。

还真是女子心态,泄愤之前先摆谱冷落一番正主才露面?亦或者这其中还有其它的算计,这些杨文锋不用想都能猜出。

算起来他当初故作态势虽然因武家而起但确实也和这明凰公主没有太大关系,他杨文锋也不过是利用了一场天时地利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杨文锋今天才来了,不然的话仅仅一个小宗师的陈鹿鸣即使是大才也不见得能将杨文锋“请来”。

“好了,我已至此,劳烦转告公主,她想要何时来便何时来,这个地方不错,适合大梦一场。”杨文锋轻笑两声昂首入凉亭,他虽喜睚眦必报,但是也犯不着和一女人计较,今日便让她出口怨气又如何?

“当真如此大度?”陈鹿鸣转身之时发出一问。

“和大度无关,只是我们两者的恩怨是非委实有些说不清楚,我来我等并不就代表了我错!”入凉亭之时杨文锋的声音飘散入风。

“当真是嘴硬!”嬉笑一声而后大才离场,徒留下瞠目的杨家二少爷。

飞檐入空,翠色包裹,亭是落子亭,景是醉人景。杨文锋踱步入亭入座,眼下石桌为一棋盘上刻纵横,右手侧是一只棋盅。

“以棋为局,以我为子?”杨文锋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自看到这亭中独独一份棋具以后杨文锋几乎可以确定之后发生的事要和这桌中纵横有关。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没有道理,但是杨文锋偏偏就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和自他落坐于棋局之前那种心中奇怪的感觉有关。

杨文锋伸手抚摸眼前石刻嘴角不由微微翘起,这种感觉很熟悉,上一世的他虽因心态而难成国手,但是不见的他对这对弈之道就一窍不通。琴棋书画诗酒花,君子之道棋位于榜眼,他杨文锋又如何不会不精呢?

在他右手侧是白子,对面却无一子一盅,这让杨文锋有些困惑,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没来由的捏起一子,白子先行。

在这秋水庭青山绿水亭台楼阁深处同样有一落子亭,此落子亭和杨文锋所处落子亭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刻里面正坐着一位身披飞凰青羽纱衣的绝色女子。那女子右手侧同样是一棋盅,只是棋盅里面是一盅黑子,而此刻那女子也轻轻捏起一枚棋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落子亭,落子便是选择,我倒真有些期待,你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路。”女子朱唇微启,黛眉微微一皱,仅此姿态便如霁月清风,高贵冷艳,让人不敢生出接近的心思。

“明凰自幼习文,虽为女儿身却隐隐有君子之气,其心更是恪守圣人之心,其行恪守圣人之礼,假以时日必定一鸣惊人,今日她有意试探杨家二子,不知你以为如何?”在这秋水庭的最深处是一处山脚,山脚之下有露天几席铺在草地之上,身后是垂天瀑布从山顶倾泻而入湖中,水汽氤氲蒸腾,云霞明灭似仙琼。

“杨家一门何等显赫,何等不凡,那杨文锋又岂是庸才?只是当年玉陵白衣案被废了体魄,依我看就算是选择,他也极有可能和明凰踏上一途。”山前飞瀑绿水湖旁二老者对坐而论,这两位老者锱衣玄冠,如同两位普通的老儒,但是能坐于此处的必然又非普通人。

“此次秋水庭合会你竟然会来,就算是为了两个月之后的文试替武皇囊尽天下英才也不必如此,难不成又是为了这威威杨王不成?”左手那华发渐生,轻捏颌下短须的老者淡淡开口。

“当年六王两算子,如今李凉和杨王雄聚天渊,坐江湖而望朝堂,谁要动杨家可要掂量掂量了!”捏须老者长长叹了口气随后遥遥望向天渊方位,老者自称徐博温,徐博温者,身局天渊国太师之位,其位不亚甚至高于杨王。

“温老儿,当年太子策划玉陵白衣案,你虽没有参与其中但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此番来此地倒是恶人先告状,怕是自己要为难昔日袍泽吧!”当朝太师对面是一面容清癯的老者,老人抬手三指捏起右首侧的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春秋之前是何世道,人人惶惶而抱头,有人杀父母至亲大笑;有人卖友求荣而心安,但是为什么你们几个老东西能活下来,能结束那五百年未有之乱世,依我看那杨王还是太笨太蠢,但也蠢得理所当然,蠢得让我等无地自容啊!”老人满饮杯中酒,长吐一口气,似乎想要吐尽满腹郁气。

“当年有人赋诗,权贵杀尽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黄口小儿就如此了得,老夫今天想要看看这小儿如何挡得住天下我辈无趣之人,”敢于一人一口评天下人的人很多,但是有分量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天渊国文华阁阁主自然是其中一个。

秋水庭深处两位天渊国大人物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杨文锋身上,若是秋水庭其它自诩风流人物的家伙得知这样一个真相大概都会感叹世风日下了吧!

虽然杨文锋在这秋水庭合会被两位大人物留神,但不代表这秋水庭合会就真的是为他一人开的,此刻来自天渊各地的青年才俊也都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来一个一鸣惊人了。

本来每年的秋水庭合会京都公子和声明显赫之辈都可轻松入内,但是今年不同,除了特殊几个如杨文锋明凰这样特殊显赫之人可以随意进入之外,其余诸人若是想要进入就只有各凭本事了。

和会入场即是破题,所谓破题便是选择,选择破己身行路难题。这一刻数以百计的青年才俊都开始从不同方向顺溪而行,从不同的方向步入那“矩阵””之中。

无论何种方向无论何人,入“矩阵”便都面临着一次选择,此刻有人耳中听到种种先贤颂书之音;有人听到棋盘落子如泉水叮咚;有人听到铁马冰河入梦来般的波澜,也有人在原地什么都没听到,一片枉然;更有人听到刀剑齐鸣,长枪刺破苍穹的气概,不同人有不同的路,此次和会只是一次选择的机会。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有人口中喃喃自语,随后一步踏入“矩阵”之中;“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有人满脸知足,同样迈步而入。

“为什么,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向前,”看着先前两人踏入那“矩阵”之中另外一些人也急了,他们随之迈步,但是却无法前行,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一般。

“矩阵”之内便是本心,你们倘若想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什么,能得到什么,便难以踏入。”笼罩大半个秋水庭的矩阵之中有人声传出。

“浑浑浊世,可笑矩阵,”那声音传出之后矩阵之外一身着玄色披袍的少年没来由嗤笑。

这少年面容普通和寻常少年郎无异,不同的是他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很平静的看着那几乎让所有为之动容的“矩阵”,如同可以看透浮生的老者,微微咧嘴一笑之后那个少年便不管身旁对他怒目怪他亵渎的其他人,向前一步一步踏入“矩阵”之中。

“既然他能入得矩阵,既然这矩阵能为他而开,那么他便能为他入这矩阵,便能破这矩阵。”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身侧是一柄木刀,手握刀柄便不论前方不论身侧。

少年一步让所有看到他举动的人目瞪口呆,但惊骇之余更多的是考虑自身如何进入,毕竟来这里不是为了感叹他人,更多的是为自己谋取。

虽然入这“矩阵”并非易事,但若是这秋水庭和会人人都难以踏入那便太过有违初衷,所以虽然有很多人无法迈入这“矩阵”之中,但是也有不少人入内。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如同风起卷大地般无声无息,对于落子亭内的杨文锋来说都毫无关系。此刻他手中悬空的那枚棋子终于缓缓落下,落子无悔。(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他去的地方我也去 啪……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如玉珠落盘,伴随着一声脆响,杨文锋眼前如同大雾弥漫,氤氲模糊而后逐渐清明,他闭上眼再睁眼,便站在一处蜿蜒曲折而上的山道之前。

草木兴荣,溪流入涧如鸣佩鸾,山道在山中隐约明灭,看不清真容。

杨文锋微微皱眉随后望向一个方位,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中隐隐能感觉到那个方位的那个人,那个似乎想要找他寻衅之人。

“摆出这样的矩阵,就是为了如此无聊的满足一个小女子的报复,果然,杨继业说的不错,读书人最是小见识。”杨文锋抬头咧嘴一笑。

“既然想要让我登山,那我可要上去看看了啊!”杨文锋抬眼望了望那云雾缭绕,清风自来的山巅轻松开口,似乎他走到那里是那么理所当然一般。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说完这句话他就很自然的,闲庭信步般的走上了那条山间小径,全然没有突兀而来此地的不安与仿徨。

就在杨文锋落子之时另一侧的明凰也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纵横之上,一样的情形,一样的成竹在胸,不同的是明凰本就是布局之人,而杨文锋却是主动入局之人。

在两人踏上环山小径之前便已经有人最先踏入,这些人走在不同的山路之上,显然登山之路不只一条,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这便是破题入矩阵之后所面临的起笔了。

虽说有些人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同可以看懂卷子上的题目,但是要如何起笔是另外一回事。其实这矩阵之中的山路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作为一支能否被拿起的笔罢了。

杨文锋一脚踏入那条山路之上耳畔便开始风声不绝,起初只是如同耳畔美人吐息,而后开始逐渐加深,如同大风肆虐。

杨文锋一步一步,眼前草木皆不动不晃,周围虫鸣鸟啼和寻常无异,似乎那耳边恍恍大风只是他耳边的另一世界而已。

风声,只有风声,此刻他仿佛行走于狂风涌动的漩涡之中,虽其它感官正常,但耳边的世界却在侵蚀他的世界,令他举步维艰。

“好大的风啊,大的老子都要走不动了啊!”杨文锋随口骂了一句,但他脚下还是稳稳的一步一步向前,虽然很慢,但却从未停下来。

不同于杨文锋,山的另一侧,一身羽衣的明凰耳畔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那雨声如玉珠落盘,又似出壶入杯的琼浆,非但没有对她造成任何阻碍,反倒是相得益彰。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吸引着局外的两人。

“我这矩阵,普通读书士子,心诚且坦荡之人可入可登山,至于他们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们心中沟壑有多深,若是修士入阵,无论是念修亦或者是武夫,登起山都不会轻松的。”

“看那杨二郎登山的态势应该是身具修为了,看起来当年的玉陵白衣案只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一份兄弟情罢了!”徐博温长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那明凰是你故意放水了,那丫头如今修为怕是不低,能走的如此轻松显意,显然是有些蹊跷。”

听到徐博温的话这位文华阁阁老狠狠瞪了同样满头华发的当朝太师一眼。

“圣人也有世俗心,再说了,明凰那丫头也算是老夫的弟子,她能走到哪一步老夫很清楚,何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要不是她要求,我恐怕不会让她走这个过程。甚至不会让她做这个所谓的选择。”这位以明理、通达、大义昭著于世的老人此刻竟然心安理得的说出这样的话,最为奇怪的是同样名声昭昭的天渊太师竟然没有半分奇怪。

“你这老家伙,还是这样的蛮不讲理而又理直气壮啊!”徐博温白了他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风声雨声读书声,刀鸣剑振大笑声,选择啊,何其难!”

此刻那矩阵之中,有人如杨文锋般耳边大风弥漫;有人如寻常登山一般无知无觉;有人才走了几步之后眼前便出现歧途,走上另一条路之后便出了矩阵,眼神迷惘不知发生何事。

“今日合会,只是机缘而非定论,出矩阵只代表我的路对诸君无任何可取之处,须知路在脚下,而非别人脚下。”整个秋水庭和会之中人人可听恍恍之音,随后目露谦恭神色,如闻道一般。

“何必多说这些?有些事都点透了,不是太无趣了吗?”

“后辈人人皆不易,岂能因我而坏了心境?况且我辈读书人,即便不能让人人为天地立心,也绝不能坏人本心。”老人说的那样坦然而问心无愧,看的旁边的当朝太师一阵咋舌。

“既然是本心,又怎会因你一矩阵,一句话而改变呢?”

“如今世道,人人心中皆有大恨大怨,他们看不透,想不通,我这个读书人自然要说些什么,我辈读书人,不能救世,也至少不能误世啊!”老人长长叹了口气,他没有经历过那人人皆无魂的春秋大乱,但是却活在这人人皆不安的世道。

清风飞瀑,草长莺飞,当朝太师饮尽杯中清茶随后身形一动,如烟尘而散,只留下同样沉重的一声叹息。

矩阵之中此刻有半数人已然出局,另外半数已走到歧途,再半数则还是走在眼前的一条路上,款步而走。

遇歧途而出则,本身或者与那位天渊阁老“志趣相异”或者是心有污垢不能入;遇歧途而择,虽未必从文但本心却未失,只是择不同方向;至于眼前只有一条坦途的,则说明和他文华阁阁主修一样的心,走一样的道,且心志如铁,不动不摇,这类人不只有修行之人,也有寻常读书人,无论哪种人都是今日上上之选。

此刻杨文锋早已走的很是艰难,起初只是耳畔大风,然后演变成眼前也开始大风弥漫,让他一路颠颠撞撞,一步难于一步。

三月末花四月初草,鹅黄柳叶溪水叮咚,这一切杨文锋都已难听,难见,难闻,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得到另外一侧那个女子行路的势头,这让他异常不爽。

虽说他心里早已经没有了那种少年人赌气的幼稚心思,但是他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如此轻易的就被那人嘲弄,所以他依旧费力的走着。

体内的飞仙之力已经被他用到了极致,只不过虽然他在阴阳塔被种下一枚种子,但毕竟他现在也仅仅立基而已,就算是再强他又能强到哪一步呢?若是仅仅是体魄上的压制也就罢了,现在的杨文锋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甚至那杀戮之极都在蠢蠢欲动,这让他不由在心里骂这位德高望重的文华阁老。

其实杨文锋也不曾知晓,在这矩阵之中所遇阻力越大说明其修道之力越盛,除去那些完全没有修道天赋的意气书生以及“有失公平”的明凰外,其余在矩阵中的人未必就比杨文锋好多少,反观杨文锋反而是这些人中靠前的存在。

“杨王几乎到了武夫极致,安邦方略虽大开大合但也不失偏颇,其长子为人中之龙,怎么连幼子也如此了得,怕是比之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难怪武皇难安!”阁老坐于草席之上饮茶自语,他眼中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上面影影踪综,正是矩阵之中的那些人。

杨文锋大口大口地喘息,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行走。可笑,当初那落魄江湖八千里都走过了,何况这小小的矩阵?况且杨文锋可以确定,无论那明凰如何不忿,无论这位文华阁如何想要帮她,他们都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

毕竟这里还是玉陵,毕竟杨家三十万将士还在天渊,毕竟杨王还是那个杨王。

虽说如此但是这一路走的还是窝囊,还是累呀!杨文锋又走了一段终于眼前的压力微微减弱了几分,虽说如此但是身上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眼前是两块石碑挡路,后面是两条不同的山间小路,看到这两块粗糙的挡路石碑杨文锋很没风度的一屁股靠着一块石碑坐下。

“我说你一个堂堂三阁阁老至于这样开后门吗?我看你莫非是想让我成为第一个累死的异姓王公子?”杨文锋很没风度的用袖子擦了擦满头大汗而后大口大口喘息。此刻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那个人已经超出他很远很远,几乎快要登顶,这让他不由咋舌。

“这娘儿们,当真是厉害,早知道当初让我哥娶了她也不错啊!”依旧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某人开玩笑一般。

“难不成这小子,当真知道我能看得见听的见他所说?”青山绿水之畔老人神色古怪的自言自语,但紧接着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而后望向眼前的棋盘。

本来按照老人“特意”的安排,杨文锋和明凰走的两条路和其他人都不同,两者可互相感应,到一定程度会遇见。其他人不可能也不会走上他们两个走的两条路。但是此刻老人竟感觉到事态已经横生枝节,有人自己走在了杨文锋所在的那条山路之上,而且速度极快,似乎是着急追赶杨文锋一般。

老人并不慌张,他眯眼静静看着棋盘,那是一个腰跨木刀的少年,那少年眼神坚定,脚下一步不停,正已极快的速度接近杨文锋。此刻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

“他在这里,所以我也来了,他去的地方我也去。”似乎是解释又像是自己强调,说完这句话那少年继续向前,一步不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他的局定不了我的路 少年走的很快也很执拗,此刻身在局外的老者看着这位古怪少年竟然觉得有些惊讶。

他看不出这少年到底选择的是什么路,若是有修为在身倘不会在他的矩阵之中走的如此轻松写意,若是无修为的心有沟壑仕子也不像,这倒是让老人有些奇怪。

这少年明显是为杨家二世子而来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寻杨家报仇的江湖武夫杀手,既然这样那老人也就默默看着他罢了,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对杨家二子不利,就算是有什么阴谋味道在里面,这少年毕竟还在他的矩阵之中。

老人毕竟是文华阁阁老,他的念修达到何种地步他很清楚,谁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谁又言百无一用是书生?岂知书生意气,书生意志最能化腐朽为神奇。而他身居文华阁阁主之位,几乎隐约算是这天渊文人的领袖,如此他身负的书生意气和气运到底有多么强大几乎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如此,别说是一名佩刀少年,就算来的是那已经踏入一品境界的武道宗师又怎么样呢?

杨文锋依旧坐在石碑旁修养身息,虽说此刻眼前可以看的清明,但身上和耳畔那风声,那无穷的压力却没减弱多少。杨文锋费力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挡路的两块石碑冷笑了一声而后释然,真要把他逼急了大不了他不走便是,反正这玉陵第一纨绔之名他早已坐实。

“呦!还是这么狼狈不堪,和当初一样无用,”就在杨文锋气急败坏之时他的耳边忽然就响起这么一个轻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畔明明弥漫着大风呼啸的压力,但是却很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听到这话杨文锋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古怪神色,他微微抬起头瞟了一眼来过的方向,那里此刻一身穿玄色衣袍的少年正面露耻笑的看着他,腰间悬挂一柄看起来有些突兀的木刀。

“小,小木刀?”看到眼前的少年杨文锋先是一惊随后瞠目结舌,若不是眼前少年那双太过坚毅的眼神过于与众不同,杨文锋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

呵!听到杨文锋的话那古怪少年先是冷笑了一声而后顺手握住了腰间木刀刀柄,刹那间场中杀气弥漫,就算是这山径之中原本对于修士来说的那种巨大的压力都被这杀气卷消了几分。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不过你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成天配着把木刀,不叫你小木刀叫什么?”看到那面露冷笑浑身杀气腾腾的少年杨文锋虽然嘴上认怂但是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的神色,反而有些惊喜。

当年在江湖偶然相遇结伴而行,也是偶然的机会这少年表现出如今的气势,只不过当时他是为了杨文锋真的出手了,所以现在杨文锋相信他不会出手。

和当年一样,他最听不得杨文锋见他小木刀,哪怕叫他木刀都无所谓。

杨文锋暗自咋舌,去掉一个小字也不见得好听到哪里去,况且这配木刀的少年当真很小啊!

“姓杨的,我要你带我回家,”被杨文锋称作木刀的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屁股也坐在另外一块石碑旁,坚毅的眼神微微眯着看向远方天际的几朵白云。

“得嘞,”这一次杨文锋倒是没多问多说什么,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又或许他相信眼前的少年,他知道这少年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也一定能做成,不管前路如何。

就这样,两人一下子忽然就都不说话了,少年是本来话就少,而杨文锋是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和我走一条道,而且我记得我开始踏上这条山道的时候可没有别人。你追了我多久才追上?”两人互不开口的对坐了半刻钟之后杨文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他问了木刀少年一个最简单也是对对方来说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些秘密有些人生杨文锋绝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所以他此刻尽管满腹疑惑和奇怪但是却并没有如放水大坝般滔滔不绝地去追问一二。

“我进此地之前听很多人说过,此矩阵可以让人选择脚下的路,可以让人走出一个未来人生,你们天渊的人这样可笑?

还有你,当真觉得进这矩阵对你有半分益处?”木刀环视了周围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我说你能不能别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要知道这矩阵可是天渊文华阁主的矩阵,包含了其巅峰一品成势的感悟啊!”杨文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

“那又如何,就算是天道城的天机也不可能决定的了谁的命!”说到天机木刀的眼中明显露出了一丝隐忍的痛苦之色,虽然这样的情绪只是倏忽而过但是杨文锋还是清楚的感觉得到。

“你的父亲杨王,当初也不过是贩夫走卒罢了,可是如今呢?路,永远都在自己脚下,若你想不通这点,也就别浪费那飞仙之力和杨王给你的那些别人百世都难有的机缘了。”木刀少年轻描淡写的这样说着,但这话听在局外阁老耳中却让他不由心惊,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如此年纪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意味着什么?

“你说的对,我家老头为我做的确实太多,如今我走这矩阵,也正是为他做些什么!”杨文锋抬头看了看西方,他不由又想起了那天夕阳如血的景象。

曾经婢女脂粉抱怨过杨王和他大哥将杨文锋一个人置于如此险地,但是杨文锋却很清楚,恐怕如今的局面是他的父亲杨继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面了。至于危险,那这个大陆最神秘叵测的天渊就真的那么容易驻守吗?

“呵,你这个样子,还能继续吗?”听到杨文锋的话木刀不置可否。

“立基到这儿也就是极限了啊!不过,既然我能走到这里而且还没有见正主,就这样离开怕是我和那明凰都不会甘心吧!”杨文锋喃喃自语,随后他长长喘了一口气,十分费力的站了起来。

“两块石碑挡路,我看要想过去必然有一定讲究,那文华阁的老头不会老糊涂让我移这石碑吧!”杨文锋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粗糙碑面,这石碑之上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特点就是又厚实又高大,正是好拦路石。

“乱世书生如何自处。”当杨文锋摸着那挡路石碑自己揣摩的时候石碑之上忽然有这样一行字慢慢凸显而出,像是问杨文锋,又像是有人自言自语一般。

看到碑上石文杨文锋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木刀,他以为也会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波澜,但是木刀的眼神依旧坚毅平淡。

他慢慢走到另一块石碑前伸手,而后那石碑同样浮出几个字,不尽相同而又有相差。上书“太平盛世何须侠!”同样不知是问还是答。

“呵,太平盛世书生治国最易也是最难,侠以武犯禁,乱世书生最是无用,太平盛世武夫最难处理啊!”杨文锋咧嘴一笑,本来就清秀的面容笑的竟然有一丝出尘的味道。

“哎,我说木刀,你愿意做书生还是武夫,来个选择?”杨文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若他的想法没错,那此刻的两块石碑才是让他选择的题。

“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一刀了啊!”腰跨木刀的少年淡淡开口而后随手握住腰间刀柄。

铮……冷锋出鞘的声音,而后如霁月清辉一闪而过,冷冷的,淡淡的,悄无声息的一刀,刀是木刀却有绝世宝刀的感觉。

刹那间整个山间清风动树影,溪水叮咚,白云浮动,这一切本该动态的景象忽然就那么静止了一瞬,仅是一瞬,杨文锋很清楚,这一瞬他能感觉到还是和木刀有关,不然他是感觉不到其中差别的。

云淡风轻的一刀,在杨文锋完全醒悟过来的时候木刀面前那块拦路石碑已经分崩离析的找不到痕迹,只留下一脸淡然的少年。

当年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杨文锋就觉得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是个武道天才高手,当时杨文锋对于修道还是一个门外汉。此刻杨文锋已然立基巅峰,但是愈发觉得木刀少年是个高手,而且高的没有边际。

事实上不只杨文锋,就在木刀出刀瞬间,草席之上的老人也腾地站了起来,老人面露惊容,几乎坏了多年来一直无惊无喜的心态。

“如此年轻的一品高手,这江湖,当真是要负了天下不成?”老人面露苦涩,之前他虽然知晓这佩刀少年不简单,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已经是那一品成势高手。

在老人的映像中,如此年轻的成势之人,除了八百年前的两位剑仙就数到近百年那位剑道大才而后无影无踪的孔轩了。只是那两位都是用剑的,用刀的天才人物据说是一个叫丁鹏的和天道城的天机老怪交手过,也是只出一刀,莫不是就是眼前的少年?(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山顶风景大好 原本老人觉得眼前的少年会是那用刀和天机老怪过招而不死的丁鹏,但是细细思索又觉得不像。

眼前的少年那一刀虽然有一品成势的风流气概,但是除了那一刀以外此刻那少年身上的气势又没有了一品境界,此刻在老人的矩阵之中,若是有人能完全掩盖自身气机除了境界比他这位文华阁老高之外就无其它法子了。

此刻他程阁老明显感觉得到少年并未达到一品成势,若是未达一品高手能和天机那老怪物交手?别说交手了,估计连天道城都未能进入,如此说来少年绝不该是那使刀的丁鹏。

可是少年是谁,他究竟以何种办法用出那惊才绝艳的一刀的,虽然在他的矩阵之中但是老人也并不能完全了解到一切。

“乱世啊,战国五百年乱世刚刚结束不到百年,如今天下又将大乱,难不成真如当年那位亡国之君所说,他们结束的春秋远远没有结束。”犹豫了一番之后老人叹了口气又缓缓坐于草席之上。

老人自诩当年不过是一愤世书生,本以为乱世人杰的天渊武皇平了那战国乱世就会换来一个书生向往的天下太平,本以为自己一腔抱负可书生治国,可惜啊,可惜还没来得及他挥斥方遒这个天下第一大国的天渊自身就出了问题。

想到此间郁郁之处,老人不由想起了朝堂之上那个出于草庐而发迹于朝堂之上的桑姓后辈,那后辈他偶然见过几次,辞色锋利全然不像是贫贱出身色厉内荏的书生啊!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那个后辈老人就看好那个嚷嚷着法无禁止即可为的儒生模样却一副法家态势的后辈,或许是那后辈身上那股子无惧无畏的气概感染了他,又或许那后辈想做的也是他想做又不能做的。

看到如今杨王离场的朝堂,看到这“人才济济”江湖武夫如禾苗迎风而长的态势,老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不是他想要的盛世啊!

老人坐下长长饮茶一杯而后又变得无欲无求,有些事他懂,他想做,可是他做不到,或许这便是无奈了。

腰配木刀的少年除了气息有些微微紊乱之外并未有其它神色,他转头看了杨文锋一眼然后侧过身子,意思很明显是问杨文锋走不走这条路。

瞧着他如此霸气却又这么轻描淡写的样子杨文锋一时间倒是有些无语了,他明知道木刀很厉害,但是每次见到他这家伙都让他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就算修行,这辈子都很难企及对方。

两块石碑上书两行字,杨文锋初见便已经了解,一碑代表文路,一碑则代表武夫之路,很明显这便是要他杨文锋选择了,可是在他杨文锋看来,这世间人生百态路有千万种,难不成就能将他们简单归到两条路上不成?

“没有你那份霸气呦!”杨文锋顶着压力慢慢走到那另外一块石碑前轻轻触摸那块上书“乱世书生如何自处”的石碑轻言一句。

“乱世书生当还世间一片清白,书生意气慷慨赴死就义!”杨文锋话音刚落他手下的石碑也寸寸断裂而后消散于空中,眼前山路崎岖显于眼前。

“走吧,再不走该让人等久了!”杨文锋回头招呼了木刀少年一声而后走上了那条文仕之路,他能很清楚感觉得到山的另外一侧那明凰已经临近山顶,而对方此刻却停了下来,既然停下来就有可能是在等人了。

“书生确实是该还世间一片清白啊!”矩阵之外的老人似乎是听到了杨文锋的自言自语,他点了点头而后轻轻挥手于棋盘之上。

“明凰,或许你和武皇对于杨家,都做错了啊。”老人起身收盘,缓缓起身向着另外远方的亭子走去。

就在此刻,整个矩阵之中除了无法前行的,除了路遇歧途而出的,除了杨文锋明凰二人,就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这数十人之中一多半都不曾修行,其余两人算是有念修的潜质,但是也仅仅入门,矩阵未对他们施于压力。

就在老人起身挥手棋盘之后杨文锋身上那大风呼啸之感也已失去,他浑身感觉一阵轻松,而后在原地沉默了一刻随后同木刀沿石径而行。

杨文锋起步稍晚,而另外一侧一身清高的明凰则是羽衣轻浮于山风之中,她静静地立足于山中一棵合欢树下不言不语,无喜无悲。

除他们两人之外其余数矩阵数十人自然走出山径来到山顶,山顶是一块平地,有飞瀑从云雾之中垂落而下如大河之水从天上来,有翠湖碧波荡漾,湖中绿影交错,在这平地之上有几处凉亭,此刻离众人最近的一处凉亭中有一老人缓缓走出。

“今日能走到此处的人都与我这老头有几分缘分,本来读书人是不该谈什么缘分的,但是我这糟老头子又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与诸位的相遇,姑且这样说吧!”老人微笑着面对着面前的数十人开口,他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凸显出的几次老年皱纹非常明显。

虽然老人说的很随意但是下面众人却并未因老人的话而放松下来,他们都不是很清楚眼前的老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能在这里见他们的老人不会很普通。

“我叫程钰,当年只是一个小山村的穷孩子,之所以今天能在这里,只因为多读了几本书,读懂了几分道理罢了!”老人说的不紧不慢,可能是有些乏了,便很随意的坐在了亭前的石阶之上。

老人很随意的坐于石阶之上的样子其实在亭前仕子眼中应该是于重于礼教的君子风度不符的,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不为其它,只因为程钰这个名字。

二十年前著书《四库》囊尽天下英才气运事事,十年前又写出《礼记》,《战国》两书,可谓集儒家大成于一身,今为天渊文华阁老,这样一个老人谁又会,又干觉得他无礼呢?

“今日看到你们玉带轻裘,束冠配珏,当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今日和会让我这老头子想到了战国后期天下书生也曾有过这样的和会。”老人语气很和善,如同一个知天命的老叟,他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看着眼前的士子们。

“当年战国纷争不断,连带着那些读书人也变的流离失所无处安定,于是有些人动了些心思,也做了些错事,其中最被后人口诛笔伐的莫过于西楚的牧桀,有人认为他当初作为西楚最为声名远扬的当代圣人不应娶兄嫂而误国,我想他的故事诸位都应该听说过吧!”老人随意开口但是亭下少年们却并不能随意处之,正因为如此心态所以对于老人的话都不敢畅所欲言,以至于此刻场中竟无人回应。

看着庭下少年们的神色老人脸上还是和善如风,只是眼中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此刻老人不由又想到了整个朝堂都认为和他不和的那个人当初的模样,当年那人面对诸位朝堂诸公,面对那些书生眼中的圣贤前辈又何曾有过噤若寒蝉?

“牧公之事归于《世语》惑溺一卷,书上说牧公中岁时其兄在南楚宫变中被处死,后牧公占其妻而夺其子,贤名污秽,愧对胸中万千圣贤之礼。”短暂的沉默与拘礼之后终于还是有人行礼开口。

随着此人的话场中其它几位少年也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此事众人都有所了解。

“贤名污秽?我记得《世语》中没有后面几句评语吧!”老人对着开口的少年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世语》之中自然无评论之语,只是牧公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终究不合礼法有伤风化,”听到老人的话之后那少年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如此开口。

自战国以来儒家一直被视为治世经国,做人过活的准则,其中无论治国还是做人都离不开一个礼字,儒家重礼是以牧公的做法自然算得上离经叛道了。

“有伤风化,不合礼法,今天我这个老头子冒昧问问诸位,在各位心中到底是礼法重要还是人伦情义重要?”四下无一人开口,无一人出声,只因在场诸位都不明白老人想要说些什么。

“当年南楚兵变,牧公其兄身败名裂,按南楚律其妻其子皆为罪奴,若非牧公有功于新朝,娶其嫂而认其兄之子,恐怕其兄血脉至亲都早已断绝,这是不尊礼法,但是却不悖于人伦啊!”老人轻声开口,与此同时他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山的另一侧方向,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当年同袍染血的兄弟二人的反目。

山的另一侧景致不俗,但是更为不俗的还是那株合欢树下的女子,女子虽然轻纱遮面,虽然体态寻常,但是她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却极为瞩目。她就这样静静立于树下便胜过一切云霁风清,明明是白天却让人想到月下美人。

山间杨文锋因不受先前那压力的影响如今已行至山顶,少年青衫而立,身后是面无表情的佩刀少年,两人看着眼前的女子都不由心生摇曳。不同的是一人可惜觉得这女子倒也配的上他大哥,而另一人却是欣赏那女子不动不摇,不蔓不枝的无垢姿态。

三人相遇反而无话,杨文锋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没有开口,木刀很简单,这些事本来就和他无关,反倒是身为布局人的明凰也不开口就显得有些奇怪。(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道义于其它无关 杨文锋一直相信,若是没有明凰今日他也不会来此地赴约,原本他以为今日之事只是为了当年那桩旧事,但是现在面对相处,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人只看一眼便能看出她是能做何事的人,而眼前的明凰正如其名。九天之上动云霓,再怎样也不会去和草鸡雀儿争食稻米谷壳的。

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不言不语,最终杨文锋挠了挠头开口:“我说公主殿下,难不成你真要嫁与我不成?”此话一说出口杨文锋本人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一旁的木刀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些变化,他龇牙咧嘴,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无耻程度。

呼……听到杨文锋的话女子轻轻一动,而后山风呼啸,她微微抬起头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杨文锋,那目光似春风迷人眼,但又藏着刀光冷冽而来,一眼就让杨文锋楞在了原地。

烈烈罡风迎面而来,刹那在杨文锋眼中化为刀光剑雨,漫天杀机的尽头是一席白衣染血,而他自己仿佛又回到孩童时候一般。

“明凰,你别太过分!”杨文锋缓缓开口,语气说不出的冷漠和无情。在他刚才意识中那喋血女子正是他的母亲,那杀机分明是针对他心里最难以释怀的一部分。看起来眼前的女子不仅是气质不凡,还是一名实力强大的念休。

按照杨文锋现在的情况原本是抵挡不住明凰这近乎可以另所有感知以下境界无从还手的手段,只是不知为何在最后的一刹那她自己收了手,于是杨文锋也没有做出反击。

“这些年除了江湖三年我未观你,其余时间你韬光养晦金玉其中,如今还要如此败絮其外?”明凰轻声开口,语气不急不躁,她轻轻摘了一朵夜合花,微微有些凝神。

“当年太子曾经说过你杨家是貌恭而心离,你杨文锋明明本就是天赋奇才却要纨绔行事,不是包藏祸心又是什么?”女子和杨文锋对视,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答案。但是从杨文锋眼中看到的确是浓浓的嘲讽。

“杨继当年助你武家打下天下曾经说过这一辈子他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国家社稷,唯一愧疚的就是那些随他打下江山却全都埋骨他乡的兄弟将士,整整三十万人,整整三十万人呐!”杨文锋转头看看了天渊方向幽幽开口道,他长叹了口气,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惨烈根本不懂杨王的悲怆,他杨二郎同样不懂啊!

“现在不知道春秋六王他们当初可曾后悔,可曾想到如今这堂堂天渊竟如此?”

“就算是我武家有负于你杨家,但至少不负天下百姓,”明凰说的理直气壮,她自然懂得功高盖主与狡兔死良弓藏这样的道理,但在她看来这个世道安稳,远远胜过几家悲欢离合,无论是他武家还是杨家。

“不负天下百姓?如何个不负法?”杨二郎和明凰对视,两个还未及冠的少男少女在这里谈论天下兴亡,未免有些可笑,但此时此景却并未让人有这种感觉。

“自武皇入玉陵以来,天下仕子皆入我朝,战国时期百姓流离失所,满地枯骨,异子而食,而如今虽有乞儿穷苦,但是书中却再无人相食字眼,虽有富足豪阀欺人,但却无一人只值五十文的说法,至少我们尽力了,至少这天渊国尽力了啊!”明凰说的理直气壮,可谓是浑身正气铮铮,丝毫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孱弱和轻柔。

“道理始终是道理,即便是你武家对得起整个天下,对得起所有人,但是错就是错,若只是因为你所谓的大义便无对错,那也不过是十足的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而已,不过是一国与一人的区别。”杨文锋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嘲讽十足的表情。

“还有,别拿你所谓的道理来说服我,若不是当年那旧事算我利用于你,我才懒得和你这天之娇女说这么多,”这一世为人,杨文锋从来就没有将这个世界所谓的大义放在心里,况且他曾经也经历过太多所谓的大义牺牲,之后呢,之后谁会记得那些牺牲的人?

道义便是道义,不分大小,也不是谁就该牺牲于谁的。

“当年的事和如今的事都不过是立场不同,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与你纠缠,今日相见我就想看看,看看你这在某些人眼中的奇才到底如何!”明凰将手中的夜合轻放微微叹了口气,她看杨文锋的眼中没来由竟然有些许认同。

“如今看似百姓皆安,流离之人大减,但这些都是武皇想要百姓呈现的,上蔽下听,如今人人皆不知孤苦安危,皆恍恍过活,天下仕子皆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叩头,这便是太平盛世吗?”杨文锋皱了皱眉眼,眸子里显露出淡淡的怅然,他虽不愤世嫉俗,但是他却看不惯如今这个天下,这个他的至亲拼了命才建立起来的天下。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一句,你杨家,会反否?”明凰叹了口气,很轻描淡写的吐出石破天惊的这句话。

她问出的可能是朝野上下,甚至是整个天下都最关心的问题。

听到明凰一问,杨文锋先是一愣随之又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嬉皮笑脸的开口说了两个字,让旁边的木刀少年都为之咋舌。

杨文锋对整个天渊年轻一代最为不凡,最可称之为明珠的女子说:“你猜?”

之后便是很长时间的无语,而后明凰转身离开,再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明凰走后杨文锋很痛快的大笑了几声而后示意木刀少爷一起下山,看到杨二郎的眼神原本很少话的少年很难得的问了句他真的不打算见那隐隐成为文坛共主程老夫子了?结果换来杨文锋一句对男人尤其是对老头子不感兴趣,最后只能闭嘴。

在山的另一边一群年轻仕子听完程老夫子所讲牧公之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这沉默由一个叫阳明负冠少年打破。

这少年对着文华阁阁主轻轻作了一揖而后转身离开,少年没有任何一句话,显得有些无礼,但是亭子前的程老没有多说什么,自然更轮不到其他人说多余的话。

“程老,我虽然明白你意,但是我却不愿去完全认同,礼法即礼法,虽为人情但却可用其它方式,何必非要越礼?”在那少年走后石阶下几人中又有一少年走出。

这少年的话倒是有几人赞同,但是敢于开口的却独独他一人而已。老人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今日他看到了杨文锋,看到了阳明,还有这敢于开口的少年,收获已然不小。

“你叫荀攸是吧!”老人淡漠开口,没来由的冷漠让底下的学子凌然。有人同情看向出声少年,觉得他唐突鲁莽顶撞了文华阁老。

“是的!”叫荀攸的少年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

“今日和会后,望诸位能记得今日所走之路,不负本心方是我辈书生意气啊!”老人并未看少年一眼,也并未对这个自己看好的少年有其它表示,只是淡淡说了这样一句便轻挥衣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人挥衣,还在此间之人眼前瞬间感觉如同大雾弥漫的恍惚,而后豁然开朗。有人于湖畔之间驻足;有人盘膝于扶柳之下;有人面壁思索如翻书,而后他们清醒发现眼前无阁老也无凉亭。

此时的杨文锋也感觉周围景致一变,他仍然坐于落子亭之中,不同的是旁边木刀少年挺身而立,棋盘之上白子已落数十处。

杨文锋托腮思索,随后洒然一笑。棋盘之上虽无黑子但是杨文锋却也能看出其实黑白不过五五之数罢了!他杨二郎喃喃自语:“反与不反,又岂是我杨文锋一句话便说了算的?”

亭中杨文锋坐着,木刀少年站着,两人脸上都露出冷笑。杨文锋冷笑的是他想说的后一句话。

若是他说了算,十几年前他娘死的时候他便反了这狗屁王朝。

而木刀少年冷笑是觉得这杨文锋活的也太过不自在,如同一头困兽一般。

在这和会的另外一处,明凰也和那个实质上算的上他老师的阁老相见,相顾无言,两人似乎都有些心思。

“杨家二子如何?”最终还是程老开口。

“浪荡不羁但惊才绝艳!”明凰缓缓开口,同时看到的是老头点头的动作。

“当年的事,母后和大哥做我可以理解,让我不解的是我父皇的态度,如今看来,杨家三人,确实太过惊艳,难怪如此。”明凰黛眉轻皱,今日见最为声名狼藉的杨家二子都让她有此感觉,那另外两人又怎会相差?

“我听说当年你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怎么,那时你就不曾对他兄弟二人动心?”老人笑着开口,换来的是女子一记白眼。

她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像是喃喃自语:“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就算是记得如今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仙人一指 杨文锋离开秋水庭和会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这样的和会自然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能有所收益,毕竟他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

士子爱惜羽翼远胜于常人,所以连闲谈都没来由的清高一些,更何况今日的文坛盛世?

两人在巡防营的护送下离开的时候周遭讨论的都是今日和会中最终见到那个故弄玄虚的老人的才子们,其中出现最频繁的是两个人,一个名阳明,另外一个叫荀攸。

很有意思的是这两人倒是不见得才气冠绝,也不是技压群雄,而是对待老夫子的态度引起轩然大波。

“看吧,如今这世道,可还是那冠盖满京华的时候?书生所言皆是别人脸色,真是那叫什么来着,噢,世风日下。”杨文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和腰挎木刀的少年喋喋不休。

结果话音未落换来少年一记冷冷的白眼:“你一个第一纨绔说出世风日下来不觉得可笑?”

听到木刀少年的话小王爷并未有任何愧色反而很无赖的点了点头。

“喂,我说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那出手,怎么形容呢,就是霸气外漏,让我一度觉得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今天能不能透个底,你到底是几品?”

杨文锋记得当年江湖行见到木刀少年那惊才绝艳的一刀,当初他未曾了解武道所以只觉得那一刀太过玄乎,但是如今他初窥武道仍然觉得看不懂他那一刀到底达到了各种程度。

“真想知道?”木刀眼神一凝随后盯着杨文锋开口,这一看倒是把杨文锋看的有些心里发毛。

“咳咳……我看还是算了吧,让你的高人形象一直留在我心中吧!”杨文锋怎么都觉得木刀现在的眼神有些不善,干咳两声道。

“小王爷不想知道,老夫倒是想知道一二!不知阁下是否可以告知?”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忽然天空传来一人如此话语,宛如平地一声惊雷。

此刻杨文锋和木刀少年已然离开秋水庭和会走入玉陵城外,而随着天空中那人声传来一人飘飘乎从云层中御空而显,那人长袖飘飘,束冠而华发,颇有天上谪仙风采。

这一刻,玉陵城外所有百姓皆不动不语,他们只能看着,身体却如草木竹石,杨文锋咋舌,而木刀少年却如临大敌,手握木刀刀柄。

天上仙人御风而落,他立足于二人身前数十丈的距离不言不语。此刻虽距离不近但是以二人眼力却也能看出仙人模样。

那是一位长者,身材修长遥遥若高山之独立,面色较白和大多数江南书生一般。他的脸棱角分明,虽岁月添了几缕皱纹但是却为比人身上加了一丝饱经沧桑之感。令人惊讶的是此人身上的气质,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如美玉般无暇,又如玉树临风优雅,似乎他站在那里就代表了这天下风流人士。

“此人……不简单呐!”杨文锋不自觉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境界?”身侧配木刀的少年全身也是气机流转,他的眼中早已只剩下眼前那一人,他的手中也只有一刀,时刻准备出手的一刀。

“老夫芈平,南楚亡国之人,今日入天渊,只为南楚鸣不平!”中年儒士淡淡开口随后望了一眼身后的玉陵城,他的眼中有惆怅,有怨怼,但更多的却是忧伤。

老人自报家门的话在杨文锋心中掀起波澜巨浪,他自幼虽纨绔但在读书一事上却从未有过松懈,而读南楚史籍中芈平的名字无疑是最占分量的一人。

芈平出生南楚贵族,幼时未及冠便才气显露,及冠之时诗文已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文多奇谲逍遥,如天垂千象,让人读来莫不觉得其诗文只应天上有,读来只能下跪磕头之感。

当时战国诸国,说到才气诗文只有其一人而已,其一人便仿佛占了天下所有风流。当真是千古绝唱领风骚于世间。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此人十六岁入宫被楚王封大夫之职,二十岁提出举贤才,禁朋党,移风化,命赏罚,十二字改革,使南楚国力一度成为诸国最强,那时谈到芈平,所有人都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惊才绝艳,如此风流无双的人物?

可惜的是楚王虽贤却胸无大才,且帝王心思多疑难测,以至于南楚后期弃芈平变革不用,罢黜其大夫职位贬其入荒地。

当年南楚灭国之际,芈平临危受命,当时南楚大部分地方已然沦陷,军队也十不存一,但是芈平硬生生却拖住了南楚的颓势。虽然最终南楚依旧被灭国,但和芈平并无太大关系,甚至很多人认为,若是芈平没有被罢黜,南楚和天渊胜负不过五五之数罢了。

据说当年南楚鄞都被破,杨王和芈平商讨未过,于鄞都内将楚国皇室尽数斩杀,之后芈平饮鸩酒大醉作《离骚》而亡,为何今日有仙人从天而来,自称芈平?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天空仙界,有人死后成仙而临?这种事他杨文锋不信。

“我芈平,半生文士自诩诗文经纬无所不精无所不能,那日你天渊屠刀下落血流成河,终幡然悔悟。

投笔从戎,文士也未必不能成为让这个天下震颤的武夫啊!这几十年我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那些圣人之语,百家之言成为我修这天地大道最大的助力,今日我恨,只恨我修道太迟,恨我入此境界太晚啊!”

此番话从前方的长者口中说出本是喃喃自语,但是不知为何此刻所有玉陵城的人,上到武皇阁老下到平民百姓都听到了他的话。

“初入武道,我便以立基一击,也不算得上以大欺小!”这一次芈平仅仅是针对杨文锋一人开口,此番言语之后他随手一指杨文锋,随后便扭头望向前方的玉陵城。

那芈平的一指很随意,但是却让杨文锋瞬间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他知道他必须用尽全力去抵挡,哪怕稍有侥幸便会当场身死道消。甚至于就算是他用尽全力,手段尽出也不见得能挡得住这天人立基的一击啊!

在这一瞬间杨文锋异常清醒和冷静,他看到身旁的木刀少年木刀已然出鞘几分,但是却被他大吼阻止。

“就让我接他这一招又如何?”

大吼以后杨文锋瞬间眼神变得血红,通过这段时日的熟悉他也算初步掌握了那江湖影子的杀之极,虽不能达到对方那种念修一品境,但至少对敌保持绝对冷静和狠辣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算是杀之极的一种表现。杀戮之极,眼中无所谓爱恨情仇,无忠孝礼义,无人更无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在这种状态下和人交手目的只有杀死对面,不会考虑其它因素,甚至自己的生死都不会考虑,又怎会被其它外物所影响?

在这种状态下那一指的威力已落在他的身上,只一瞬间杨文锋便感觉宛若泰山压顶的压力。

那压力不仅仅来自于芈平一指的威力,杨文锋在这一瞬间明显感觉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对他产生压榨。

气流如刀,刀刀在他的体魄之上纂刻,似乎每一刻都想要将他的一切剔除。脚下大地震颤,那力量想要让他跪下,想要揉捏摧残他的所有。杨文锋抬头望天,在这一刻天在头顶百万丈之外,但给他的感觉却在眼前,他不能登天,却能被吞噬的一无所有。

他浑身颤抖而恐惧,一刹那间他感觉自身的存在是一种多余,仿若他本就不应该于这天地之下存在,也没有存在的理由。

这种状态下他体内的飞仙之力自然而然开始集聚翻滚,他手作剑指终于有了动作。

这一刻杨文锋体内所有的飞仙之力都已经凝于指尖,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勉强发出一击反抗。这个时候杨文锋心里大骂眼前的芈平,“什么劳什子南楚最风流之人,分明是最无耻之人。”

这一指若真的是立基一击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所有的立基修士都要去死了。不只立基,杨文锋也算是见过几个高手宗师,这一指的威力恐怕比较二品纳气宗师也不逞多让,甚至有些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凝聚体内所有飞仙之力的一指加上杀之极已然是杨文锋此刻能用的最强手段。可是当他准备递出一招的时候却发现有些尴尬,因为这一招竟不知落于何处。

此刻他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对立面。那风,那云,那天地,那空气,虽然知道最终的一切根源都是那数十丈开外的长者,但是如今寸步难行,他又如何针对那一人?

终究他还是递出那一招。那是一剑,这一剑的剑招本是前些日子他所观《平陵剑决》所录,威力倒是稀松平常,但取意却有几分味道。

这剑决招式如雨中泼水,一旦用出之后连绵不绝却又虚实不定,名字和剑招特色都有“平林漠漠烟如织”的意思。

本来这二品剑决剑招还算是有特别之处,可是如今无奈的是他杨文锋在对方如此威势之下压根就用不出什么剑招,只能用这剑决中的一刺而已。

除去剑招之外就是这一剑本身所具有的剑意,剑意这种东西说白了就如同小娘子的姿色一般,可能初现惊艳,但是倾国倾城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这些时日杨文锋所想到的剑意也最多是初具雏形,他勉强模糊的考虑到剑意本身和他出剑时的心境有关,但是具体剑意如何他仍然不算清楚。(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明月与长风 剑意这种东西说白了和念修的概念很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更看重的是自身的明悟,你懂便是懂,若是不懂,就算把它放在你面前你一样是不懂。

比如世人都知晓当年观藏飞升时的心境为世间大善,即愿成佛之后度所有世间之人人心向善,无怨怼,无蛮横,无嗔痴。

又比如杨文锋知晓杀之极甚至都亲身经历过杀之极的诞生,但是他到如今也仅仅是稍稍能利用一点此间心境,若说完全掌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剑意其实和这两种情况异曲同工,就算你清楚知晓,就算是把最为无敌的剑意摆在你面前,若是你没有此间心境,无孕养而亲为之,根本对于武道无任何裨益。

但纵然这些都证明杨文锋这一指威力对于眼前他面临的情况是无用之功,却不见得就是杨文锋太弱。其实立基不过是刚入武道罢了,在立基时便有杀之极作为念修,便有飞仙之力为种,便开始孕养剑意,这些随便哪种情况都不是一般立基修士能做到的。

他这一剑递出明明只是对着虚处一剑刺空而已,但是却乍然迸出一声轰鸣,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炸裂。

这一声之下让城门口的百姓为之心惊,先有仙人从天而降,又有地起天雷,如何让他们这些人不心生敬畏?

杨文锋剑指出一剑看起来只是一击,但其后续却蕴含一十八道气劲,层层递出一层接出一层。但可惜的是只一层劲力递出未来得及续上第二层劲力杨文锋就感觉到了周围气机蓦然加大了几分。

噗……他感觉喉头一甜随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只听得砰的一声,杨文锋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被那铺天盖地的压力强行被压的跪在了地上。

杨文锋心里很是恼火,他倒不是觉得失败或者是被人如此压制会如何,只是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有些不甘心。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之前不主动修行是一种错误。

武夫虽蛮狠而难登堂入室,但走到极致未必不能风流而意气风发。力量,那种压倒一切的蛮横力量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即使你再有道理,它就是不管不顾靠着蛮力压你,你又能如何?

杨文锋此刻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即使他自诩胸有沟壑,即使他拥有杨王公子的身份,身后可能有三十万杨家血甲,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纵然后悔,纵然不甘,可却也是无可奈何。

杨文锋已然口吐鲜血,单膝跪于地上,他的脸色已经惨白,浑身颤抖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是立基的威势吗?”就在杨文锋苦苦支撑之时一道身影立在了他的身前。那身影很单薄,身对这样的压力他虽然能抗住不倒但是却也是浑身微微颤抖着,可见他面对这一切并不轻松。

虽然如此但是那少年还是努力将手放于腰间的刀柄之上。当他的手握住刀柄的刹那间仿佛所有的压力对他来说都已烟消云散。

“每次遇到你这个白痴,都无好事!”杨文锋只听到木刀少年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紧接着他浑身的压力忽然全都消散。

接下来他便看到了木刀少年狠狠一刀斩向那中年男人的背影。这一刀不是很快,似乎被一股力量阻挡,少年刀过头顶,却也难以下落。

周围蓦然开始起风,而后少年的木刀周围竟然开始出现细微的火光和电光,令人惊异的是那明明是一柄木刀,但是却并未在这种声势之下折断而且继续缓缓下落。

这一刀在下落的过程中仿佛在蓄势,随着它的动作,木刀少年周围开始是轻风继而开始狂风涌动,随后他头顶的云也开始剧烈下垂,仿佛苍天都开始下坠一般。

刀势落于胸口的时候木刀少年另一只手终于也落在刀柄之上,这一刻他手中的木刀周围开始变得扭曲模糊,而后一道数十丈的透明刀光如划开水波一般向着那芈平斩去。

那一刀出手,刹那间玉陵城外地面一道深壑笔直划过。与此同时,原本低垂下坠的云海瞬间消散殆尽,一刀地动云散,这一刀的风情让杨文锋为之咋舌。

这一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径直斩向那芈平,临近那人的背影之时那人都没有任何动作。随后杨文锋和木刀眼睁睁看着那刀斩入中年人的背后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如此年纪便能斩出接近天势的一刀,难得,当真是难得。可是年轻人,这条路,要走何其难啊!”中年人背对着木刀少年轻声开口。

“每一刀都是全身精气神,若有一天真要斩那天机,岂非要将自身置于死地甚至魂飞魄散,听我一句,活着,总归是好的啊!”中年人继续开口说话,此刻杨文锋身遭的压力已然消失,不知是被木刀一刀斩散还是中年人做了什么手脚。

“当年我南楚有白衣可入皇宫而斥楚王,那是何等意气!今日天渊,百姓人人非聋即哑,可有人敢高呼武王之姓?”芈平缓声开口,这一刻他依旧是在针对整个玉陵城。伴随着他的话那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伸出双手在身前一抓而后一按,这一刻玉陵城内所有关于武皇的雕塑画像悉数破裂毁坏,而后碎成粉末。

“这样的君主,只可自身为明月,可曾觉百姓之艰难?既然如此,那便明月落凡尘,从天上下来看看吧!”

这一刻,玉陵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天空骤然变暗,如同夜幕突然降临。而后随着芈平遥遥一指,在他所望的方位蓦然出现一轮明月。

明月挂于玉陵城上方正中央的位置,其下方正是天渊皇宫之所。此刻那轮明月骤然光芒万丈,显现出如同彗星坠落的光芒。

明月照玉陵,清泉石上流,可惜的是没有雅致而宁静,多了几分萧瑟凄凉。此刻玉陵城外原本平静的护城河水波浪翻滚如同沸水,而全城上到铁骑凶兽下到鸡犬鸟虫全都瑟瑟发抖仿佛感觉到了末日一般。

那轮明月就这样缓缓下坠,整个皇宫都处于这轮明月之下,似乎用不了多久那轮明月就将径直落于玉陵之中,一月激起千层浪。

看到眼前这一幕杨文锋不禁血脉喷张,这他娘的哪里是一介武夫,这一人就足矣抵得上千军万马,这样的手段又岂是普通人多就可以抵挡的了得?在感叹这芈平逆天的手段之外杨文锋还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这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对了,这芈平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了。”杨文锋一面感慨一面扭头问身旁的木刀少年。他虽然自认为对这修道已然了解不少,但那事实上只是理论上的了解,真正的修道风采他其实是未曾见过几次的。

就算是他爹是武道超一品高手,就算是他亲眼见过杨王开天门,见过那梦中的一剑斩天龙和一刀断沧澜,但是这些都像是做梦一般不怎么真切,远不如此刻这一人想要战一城来的震撼。

“虽然他很强,但是却不如天机,若是拼死一战,你爹也不一定会输于他!”木刀少年认真的盯着眼前这近乎于天神的手段喃喃开口道。

“我说木刀,你确定?这种手段还算不上天下第一,这他娘的都把月亮从天上弄下来了啊!”杨文锋还是有些不太确信的道。

听到杨文锋的话木刀少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对其怀疑有些不满:“引动天地异像,说到底还是自身气机和道术借这方天地完成的,顶多算的上是借,或许他已经超越一品境界,但是想要做这天下第一可是要困难太多太多啊!”

“既然是这样,那现在的情况就更不对了,玉陵城那武家难道没有一位拿得出手的高手了?就这样让他在这里胡作非为?”这才是杨文锋想要问出的重点,如若这芈平如今已天下无敌那这样做无人阻挡那也算牵强可说,可要知道就算是已经无敌百年的天机也从未做过这样疯狂的举动,也不曾让如今这样强势的天渊无语过,何况听木刀的话这芈平的手段虽然可怕但却非无敌,既然如此那天渊武家会忍让如此之久倒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哼,无非就是一些算计,依我看这芈平这一战也不是单纯的出气,朝堂之人,从来活的都不痛快。”

听到木刀这话杨文锋倒是很赞成的点了点头,或许杨继也是这样不痛快的人,若他生于江湖而未入朝堂或许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天空那轮明月依旧带着势不可挡的态势向着皇宫下坠,起初只是坠落,慢慢的,在芈平的挥手之间下坠的速度骤然加快,近乎于是砸了。

“明月出天山,长风几万里,如今有明月落于玉陵之下,岂能无风?”如此爽朗的一笑,而后那一袭白衣语气疏阔而壮丽,他朗声开口吐出二字:“风起!”

随着芈平吐出风起二字,他双臂招展仿佛凭虚御风,而后平底起波澜,起先不过寥寥几缕清风,但不过片刻便大风呼啸,而后层层如刀般向着玉陵城中席卷而去。

古人有云有大神通者通常一语成谶,可另天地为之动容,如今这芈平,岂非已经是那一语成谶的天上神仙?

此刻那一轮当空明月几乎已然要砸于玉陵皇宫之内,这时得玉陵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如坠深渊,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头顶那光芒万丈但是却带着末日般气息的明月即将落在他们身上,乌云滚滚而动,雷声轰鸣而起,夹带着一轮无可阻挡的明月要将他们卷入毁灭之中。

哭声,大喊声,跪地祈祷声,哀鸣声,声声从那城中传出,这一刻无比繁华无比奢华的天渊国度仿佛即将变为人间地狱,而这一切只是一个人,一个本该坠河自尽的亡国之人所造成的。

“他当真是要毁了这玉陵,该死,难不成武家当真就要放任不管这一切?”看到眼前几乎已经要将这玉陵毁去的光景杨文锋咬着嘴唇有些气结,要知道他并不是担心城中的武家,而是担心他杨家那些他关心的人和这满城的无辜百姓。

反观身侧的木刀少年,自出了先前的一刀之后他便再没有动作,全程都是在观察芈平的出手,不知是眼前这一切当真在他心里和他无关还是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一切也无能为力。

就在那明月已然接近玉陵上空之时,从玉陵或许是说从皇宫的某个方位忽然爆发出九道粗壮如百年老树的光柱。这九道光柱轰然从地下轰向空中的那轮明月,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那九道光柱之中由有一道光柱中有一条龙影蓦然而现,发出一声龙吟而出;有一道光柱中有飞凰展翅而过撞向天空;其余几道有些里面有人影重重凭虚御风,有些里面电闪雷鸣如开天劈地,这些光影都在这九道光柱之中一显而现而后全都又融入这光柱之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空中的那轮明月撞在了一起。

明月与光柱轰然而撞,并没有发生那种想象中天崩地裂而地动山摇的景象,一切都像是水月无声,两者相撞或者说是还没有撞在一起的时候空中那轮明月就已然悄然解体,以至于那光柱撞上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便也随之而消失。这浩大的光景如同一场儿戏,只留下了满城百姓的心有余悸。

“清风有用,自可翻书育人,若是用来杀人,倒是有些落于下乘了!”百丈之前那意气风发的长者洒然一笑而后轻轻向前挥了挥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原本那烈烈如刀席卷而出的罡风也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刻从场中的杨文锋到满城百姓甚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武家皇宫之中都不知道这芈平到底是在做些什么,没人知晓为什么他不惜耗费自身如此气机引动出这样威震天下的大场面却这样虎头蛇尾般草草收尾,如同是恶作剧一般。

其实他芈平倒不是不想用这玉陵城狠狠发泄一番,只不过这玉陵城不只是武家和灭他南楚的那些人,还有这满城无辜的百姓。他芈平亲眼见过战国之时的遍地狼烟,见过满城百姓颠沛流离;甚至亲眼见到过南楚都城被灭国时鄞都的惨状,他如今又怎么会拿这玉陵百姓来出气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我心所属,南楚之南 “当年战国纷争,南楚所破实属必然,但是南楚百姓可也有罪?今日我芈平虽然知道就算是我倾尽全力也不能对这玉陵城做些什么,但是当年的南楚面临所面临的屠城光景今日也让你玉陵百姓感受一番,算不上过份吧!”芈平缓缓转身对着杨文锋开口道。

“当日杨王屠南楚皇室独独放我芈平一命,当时他和我说要我看着这天渊一定会胜过我的南楚,那时的杨王意气风发,彼时的他不知见到老夫是否还有当初那样的自信?”

“这样说来,前辈今日是要为南楚皇室报仇?”听到人看起来只有中年却自称老夫的芈平的话杨文锋表现的倒是有些平静,像是丝毫不关心自身的安危。

听到杨文锋的话中年人只是微微笑了笑:“当年杨王入鄞都并未对我南楚百姓下手,杀我南楚皇室不过是各为其主,老夫就算是心有恨意也会找他算一算当年的帐,不会和你这小娃娃过不去。”

“杨王未曾对我南楚百姓下手,可是广陵大将军,当年鄞都之内我南楚数十万百姓的血,是不是该用阁下的脑袋来祭奠一番?”紧接着这句话满口杀气,这一句话针对的是玉陵城内所有的人,似乎是一种宣告。

这句话说完的瞬间芈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杨文锋他们眼前,就在他这话传遍玉陵之时皇宫之内的武皇叹了一口气而后身形也消失在了皇宫之内,于此同时在皇宫天星阁内一相貌普通的老者也迅速起身向外面走去,一步踏出便已不知去向。

“这下子要热闹不少了,这样一尊大佛,可是不那么容易送走的,”已经对这非比寻常的手段见怪不怪的杨文锋嬉笑了一声自言自语。

“别忘了,是你父灭了南楚,你就那么放心他不会针对你出书?”

“为什么不确信,依我看这芈平十有八九是念修修到了极致,这样的人心境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犯不着和我这一个小喽啰说谎,还有,你怎么知道芈平刚才那样的手段不是真的要攻打这玉陵城?”杨文锋有些不解,刚才芈平那种手段绝对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可是现在看来,木刀少年分明早就知晓了。

“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才表现的那样平静?”

“废话,他灭他的城又不是杀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担心?”

“你……”听到木刀少年理所应当的回答杨文锋不由翻白眼,看起来他的眼中确实是只有他手中的那把刀而已,对于杨文锋表现出的一点善意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就在杨文锋和木刀少年说话之际在之前秋水庭合会的老头此刻终于叹了口气向着玉陵城门走来,而在皇宫之中另外一处的某个花园之中向前和程珏说话的徐博温最终也是叹了口气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就在玉陵西边真正的天渊险地杨王也感觉到了此刻玉陵有一人气机流转不停如同涵盖了这天地的书卷一般,只不过杨王并不知道此人是谁,更想不到是他当年看重的那个读书人和亡国之人。

“会是谁呢?这样的气机像是由读书人入了天人境,玉陵那边倒是有一天程珏,但是这分明不是他的气机流转!”杨王眼中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天地之间又多出一尊人间天人,若是这样的话那可是一件大事。

芈平说了要用广陵将军的头来祭奠南楚百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出城,他左手提着一面带怒容的男人的头颅,右手提携一壶酒,很淡然的立在原地,像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芈平,你太放肆了!”玉陵城中有一明显有些克制的怒声大吼道,但是却并无人出城来战。

“在玉陵之内老夫奈何不了武皇,在天星阁范围内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是出了玉陵城,我虽战不胜,但是想要留住我,怕是你们齐上也做不到吧!”老人淡淡回应了一句随后便不在开口,而芈平这话说话之后玉陵之内再无人开口,显然是默认了老人这一说法。

“看起来他确实是实打实的人间天人境了,玉陵之内的高手能胜过他,确实是不能留他啊!”听到中年人的话木刀少年有些感叹,如此境界对他来说才算是入了武道,可惜的是他还得继续努力拼命才行。

这广陵将军杨文锋也曾听说,当年他的父亲最后一战破鄞都之时被皇命强制要求返还,当时接替杨家军的正是这位将军带领的兵马。最后战事熄,这位将军也一度被有意无意的推出来拿来和杨王抗衡,甚至被派遣入杨家军接手,若不是有之前的三国联军攻天渊恐怕现在这位将军还在天渊。这些都可以看出这位广陵将军绝对是武皇的亲信,也绝对是朝堂之上的红人,可惜现在连头都被人取了提在手里。

“我南楚有百姓百万就有百万甲士,有男丁死绝女将血战,何等惨烈;鄞都十万百姓宁可尽数死绝也绝不跪地求饶,血流百里不绝;我身在南楚,心之所属更在南楚!”中年人面朝南边泪流满面。

“头颅一颗可做旗,有酒一杯可歃血,大王,有我在,南楚,不会灭的!”芈平仰天大哭而后大笑,他手中的酒先是浇于地而后尽数浇于口中。狂士,风流之士,性情之人,舍他其谁?

“何必如此?南楚,那样的南楚,再也回不去了啊!”不知什么时候芈平身旁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另外一老者,看着身侧当年自己最为钦佩的明珠,程珏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如今被整个天渊誉为文坛领袖的老者也曾是南楚遗民。

听到同为南楚遗民的老人的话芈平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手中的头颅和酒壶随手一抛之后转身迎着夕阳走去,剩下原地站立的老者神色悲戚,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何曾不想回到当初的南楚,何曾不知寄人篱下宛如丧家之犬的痛苦,但是这天下不仅是南楚的天下,这天下的百姓也不仅仅只有南楚的百姓啊!他程珏此生心向南楚,但却非仅有南楚。

“你非我,但因知我所求,知我所愿,你很好,但是我不是你……”隐隐有声音传入耳畔,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眶沉重,他知晓的道理身为南楚天纵奇才的芈平又何尝不懂,只是他不愿不想去懂罢了。

程珏老人呆呆的看着芈平身形消失的地方有些愣神,而此刻的杨文锋同样有些发呆。对于芈平这种心中只有南楚,此生也只为南楚而活的心思他是可以理解的,读书人,尤其像他那种读书读到几乎通晓天地大道理的读书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无法改变的信念,而南楚就是他心中那道过不去的槛,这不难理解。

让他不解的是这芈平今日在玉陵城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绝不可能只是给玉陵城一个警告杀一个广陵将军这样简单,若仅仅如此那这位人间天人倒是大气的要紧,可是看其对南楚的执念理应不会如此简单,可是事情的后续是什么倒是让杨文锋难以揣度。

“当真是不痛快,若今日我是芈平,哼,不把这玉陵城搅得天翻地覆都对不起自身那一身通天的手段,”看着离去的芈平木刀冷哼了一声,对于这些什么忧国忧民什么观大局已行事他最是反感,他活这一世只凭自己的本心过活和一刀行事,至于其它,全凭他的心思了。

“所以说你不是芈平,也做不到芈平所做的事,若是可以你也几乎是圣人了啊!”对于木刀少年的话杨文锋没有回应只是大大翻了个白眼,但是另外一边的程珏倒是悠悠说了这样一句话。

“圣人?你说芈平已经成圣?”程珏的一句话倒是让杨文锋大为惊讶,何为圣人,才德全尽谓之为圣人,这是儒家人格追求最为极致的表现,若不是知行完备至善极致的人是完全不足矣称之为圣的。

“或许如今为天地大道所做的不足矣称之为圣,但是其修为和信念怕是离成圣不远矣,芈子还是那个芈子啊,当年他就是让我仰视,让整个天下仰视的存在,如今修道也是如此如此的让人生不起半点与之抗衡的心思啊!”程珏犹豫了一番,似在回味又似在感慨,目中透出追思之意。

看到这程珏如此年过花甲依然表现出年轻人崇拜甚至有些犯痴的样子杨文锋便不由为之气节,要知道仅从年纪上来看芈平可是要比程珏年轻不少,最主要的是那人还是个男的,这就让杨文锋有些无语。

“得了,还圣人,我看他倒是挺记仇,还好只是一指,还立基一击,这天下有这样的圣人?”杨文锋看到这文华阁老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

对于杨文锋的话程老先是一愣而后横眉冷对怒发冲冠,就差一拳打上来了。

“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知道那可是芈子对你的抬爱,好好想想你之前面对了什么,想想立基是什么,就算是你老子杨王也不一定能指点出你这些,哼,武夫岂能和圣人对大道理解透彻?”

程珏变现的一点也没有文坛领袖的气概,反而有点像是山间无教化的野民一般,呵斥了杨文锋一顿之后便挥袖而去,留下原地两个目瞪口呆的少年。

“看起来,这芈平在这些文士心中,还是颇有重量啊!”对于程珏的表现杨文锋只能苦笑着自言自语,事实上他不过是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所以随意开口罢了,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竟然反应如此激烈。(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后无村 不管怎么说,芈平的一人攻一城虽然只是徒有声势但是却还是在玉陵引起一阵轩然大波,这风波之大将每年最为热闹和惹人关注的秋水庭合会都弄得有些黯然失色。而且不只是在普通百姓之间,芈平这次的出现引起的轰动在天下文士和玉陵那些官老爷,皇亲国戚之间更为显著。

很显然,不管是学识还是修为此时的芈平都可以算得上是古今大风流大意气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随便一个意气用事都可能对天渊甚至是这个世界作出巨大影响,又如何能让人不去重视呢?

百年前战国纷争还未开始之时这个天下更是混乱不堪,当时的时代和传说中的上古时代并称为人类历史的“黑夜”。而当时“黑夜”的源头便是当时的儒家初圣也就是儒家的创始人一人莫名其妙的将当时最为强势的始秦王朝的君主斩杀,之后更是一人几乎抗衡了整个始秦王朝最终被当时所有王朝围杀,之后天下士族群龙无首而且被各大王朝纷纷抵触,最终儒家甚至一度到了灭亡的地步。后来的史学界研究战国纷争的历史时很多人都觉得之所以有后来的五百年乱世与这场儒家覆灭有很大关系。

若不是后来儒家陆续出了几位类似于圣人的大人物最终力挽狂澜并且在战国各国中都担任要职的话,或许儒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倾覆,若是那样的话作为主流思想崩坏那样整个历史或许都将重演,而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个儒家初圣。

如此可见一斑,要知道像芈平和初代孔家圣人都不仅仅是一个寻常武道圣人,他们是儒家圣人,代表的很可能是整个儒家士子,这样一来其威势绝对更加骇人。

“这些四教中的大人物往往出手都要比同境界的武夫骇人,他们对于这个天地的理解,恐怕在其擅长方面几乎天下无敌了啊!”似乎是在回忆刚才芈平的威势,木刀少年一直很坚定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

“比如道家对于这天地道理最是意气,而佛家则对于这众生道义极为出众,至于魔教和儒家对于这人心变幻有及其独特的理解。魔教崇尚执念的放大和人性自我,而儒家则看重道德人伦和人活着的秩序性,”似乎是知道杨文锋接下来要说的话,木刀少年破天荒继续多说了几句。

木刀少年这一番话倒是让杨文锋有些新奇,他如今只是初步接触修道,虽然对于一些基本东西都能通过王府藏经阁了解,但是有些东西,尤其是这些涉及到一品境之上的一些东西杨文锋还不是很了解。

“这样说来,四教圣人可是要比那纯粹武夫厉害不少呢!”杨文锋似乎是有些懂了木刀少年的话,喃喃自语陷入思考。

“糊涂,修道一途走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无论是四教圣人还是武力证道都有其强悍之处,至于是什么你自己想,自己走过才知道,当然,若你修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虽然你有一个不错的家底但是这些只是帮助你起点高点,至于终点在哪里,你得问问你自己,”木刀少年没来由有些恼怒,这让杨文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因为这木刀少年偶尔的神经质对于他来说早已见怪不怪。

至于少年所谓的修道的殊途同归杨文锋则更没有过多考虑,那对于他来说还很遥远,他虽然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到那境界,但是现在没到就代表那境界对他来说还是浮云,好高骛远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程珏的话不只是气话,芈平这亚圣对于所做的可绝不仅仅是无聊泄愤那么简单,算你走运在立基就能有这样变相的圣人引导,至于是什么,别问我,就算是我告诉你,你的心不懂,你的身体不懂,你就还是不懂的。”这一次木刀少年说的话有点多,他的话让杨文锋有些若有所思,不过这就是这一次特殊,说完这些之后木刀少年抬脚就走,不在多说一句,也不再给杨文锋发问的机会。

这一次对话也是两人自江湖分开之后最长的一次对话,之后二人便返回杨家府邸。木刀少年直接进了王府的藏书阁,在这之前杨文锋特意带木刀少年去那里和守阁的奇怪老头打了声招呼,但这显然是多余的,因为看那老头和木刀少年的表现,两人似乎早就见过面的。

不过这些杨文锋也没有过多的去过问,他并不认为在江湖认识木刀少年是一种巧合,如此想来那木刀少年和王府有什么关系也就可以很容易就能理解了。只是不知道他杨家的底蕴还有多少,他杨家尚且如此,那武家呢?安置好木刀少年之后杨文锋便开始继续他的武道修行。说是安置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木刀少年的目的很明确,而且似乎他之前来过王府,他所去的地方也似乎事先被安排妥当,倒是不用他去操心什么。

事实上自获得飞仙之力和杀之极以后的杨文锋从来都未曾松懈过,他自然明白机遇难以决定武道修行这样的道理,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的他自然不能再浪费分毫光阴。

他想要成为那个天下第一,他要举世无敌,就必然需要付出超出别人万于倍的努力和痛苦。

所以他吃饭时是在考虑所阅武学经典,走路时是在孕养体内飞仙之力,得空就稍稍刺激那杀戮之极让自己适应,如此已经三个月之久。

事实上没人知晓,就在他参加秋水庭和会的时候也无时无刻不在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除了必要的时候停下其余时间他不敢松懈分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面对芈平那一击的时候可以那样展现出他自身的实力。

若不是那样几乎于变态的修行方式他一个入武道不到三个月的小子如何能做到面对那一指的反应呢?

当时杨文锋的做法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立基武夫所能做到的。这里面自然有博闻武学经典的关系,也有异常珍贵可以说是举世罕见的杀戮之极的功劳,但若不是已经熟练掌握这些的话那拥有这些也绝做不到杨文锋当时所能做到的,而杨文锋掌握这些仅仅用了三个月,若这些传出去该让人多么心惊。

但是得到这样杨文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也不言而喻,他对于自己几乎已经用了最为残酷的自制手段。就像如今,他本来应该是去和当年幼时那些伙伴见一面,述说一番离愁别绪或者小聚几天,但是他却没有。甚至一从秋水庭和会回来安顿好木刀之后就一头钻入藏经阁中,几天都没有出来过。

这几日除了见过他的贴身丫鬟几面之外杨文锋一直在翻阅一些关于立基方面的书籍,他在找一些东西,一些或许是大部分武道修行人都忽略的东西。

芈平那一指和木刀少年的话让杨文锋对于立基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甚至在这之前他就有些想法了。

如今所有关于武道修行中对于立基的说法都是孕养自身气机,说到底就是借助功法将天地气机化为己用。在所有的认知中这孕养气机最为重要,气机孕养越踏实越好,除此之外也就是关于气机孕养所需注意的和可能遇到的问题,仅此而已。

但是杨文锋感觉似乎这种说法差了点什么。按照书上的说法他感觉武道就像是窃天地大道为己用,若是那样的话修道无非就是修天地大道。

但是天地大道就在那里,修到最后岂非是看谁窃取大道多少?这在杨文锋看来是一种误区,正真的修道和天地大道的关系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心中有个很大胆的想法,或许大多数人从修道开始入门便错了,或许这种修道到最后也会战力惊天,也能力拔山兮气盖世,但却不是正途。

这种想法开始还未得到杨文锋的重视,但如今想到芈平和木刀少年的话他这种念头就又开始显露。

立基立的什么基,修道又修的是什么道?我懂便懂,不懂谁也无法告知于我?杨文锋捧着一本《立基于气》喃喃自语。

这几日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想的绞尽脑汁但是却还是没有丝毫头绪,甚至于如今他都开始放弃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以及杀戮之极,因为他不确定他走的这条路会通向哪里。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在书籍中找出答案这个想法,事实上如果书中真的有答案,那么这么多年也不会几乎所有的修道者都如此按部就班的进行了。

想通这点之后杨文锋毅然出阁,他原本计划去找木刀少年,但得知其已入那座塔去闭关修行只好作罢,于是他找到了守阁人。

“这就是你的问题?”听到杨文锋所说的一系列想法以后那邋遢中年人兴趣泛泛的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杨文锋。

“虽然我如今只是立基谈这些为时尚早,但是……”

“什么为时尚早,若是你一开始就是糊里糊涂的修行,那这辈子也就是在假境徘徊,难堪大用!”未等杨文锋开口说完那中年人就瞪眼道。

“你说感悟大道就是窃取大道,那么我问你,你可是这天地的一份子?”今天的中年人看起来是心情不错,按照以往的脾性很难会和杨文锋说如此多的话。

“自然算是!”杨文锋没敢多说什么只能装鹌鹑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大道属于天地,难道不属于你?”

中年人一席话让杨文锋顿时茅塞顿开,宛如惊蛰一道春雷,将整个世界变得豁然开朗。

“老夫这辈子最讨厌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大道大道的来讲修行,道就是道,就在举手投足之间,哪里有他娘的那么神秘?”

看起来只是中年人却总是以老夫自称的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杨文锋特意带来的仙人酿打了个酒嗝。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人人每天都在修道?”对于邋遢中年人的说法杨文锋只当他是在吹牛扯皮,其实若不是几个月前这怪人透漏出了一次惊人气机杨文锋根本就不会觉得他是什么高人。

哪个高人会整天醉生梦死,袍子上沾着泥,头发里趴着虱子,就差一只破碗和竹棍就能去要饭了。

“狗屁不通,我说杨继那老小子再怎么不堪好歹也算得上过了天门,而莜婷当年也算惊才绝艳,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的货色出来?

我问你,你所谓的修道应该持什么心境?”

这怪人显然对于杨文锋的话很是恼火,看着杨文锋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这让杨文锋也异常不爽。

但是谁让他如今是求人呢,即便被这怪人如此嘲弄他也只能像孙子一样忍着开口:“修道之心应坚如磐石不动不摇,虽千万人吾往矣!”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啊!”中年人摇头否定!

“应如山中清泉,不垢不净度脱于外物?”

“你想当和尚啊!当和尚你也照样修不了道!”

“应契合于天地,为天地正道立心立命?”杨文锋此刻也有些无奈,事实上修道的心境该是如何他也不曾知晓,只是看过的书里都是如此说的。

“可笑,真他娘的可笑,按照你的说法修道的人都他娘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了,那这个世界可真是要太平了呢!”怪人一口酒一口大笑,当真是将杨文锋的回答当成了饮酒笑柄来下酒的。

“小子,你虽然自诩聪明过人,但是比起那木刀少年在武道上的资质要差太多了,你所说的这些心境是真的有人成就过大威神力,但是这样只是他们的心境,你和大多数人一样将他们照搬过来,是你的吗?

别人的心境你懂吗?就像老夫所说,对老夫来说这一口酒就是一场修行,告诉你你能理解?可惜,世人都是你这种自觉聪明的蠢货,哪里配的上真境界?”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中年人便又大口喝酒,而后再也不理会呆在原地的杨文锋,酒喝多了便眯眼蒙头鼾睡,鼾声如雷。

杨文锋立在原地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离去,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即将踏入武道。

世人广说圣人之道,说利益存亡当如何如何,可惜,可惜世人多愚昧,不知圣人之道在于心在于行。他们本没有圣人之心,盲目跟于其后,到最后又如何能悟得了所谓的道呢?

杨文锋此刻虽然已经清楚这样的道理,但是却并不代表他已然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的修行下去。他还未曾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心境,属于他自己的武道,如今他只不过知道他要走的是条怎样的路罢了。

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再去藏经阁寻找答案,他知道这次的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去找,找出最适合他自己的那一条路。

另外,他已然进入立基巅峰这么久,但除了接那芈平一指之外他还从未和人交手过,这也是大大问题。

武道修行可不比读书习字。闭门读圣贤书或许可以博观而约取,但是武道修行不同,若只是纸上谈兵那到最后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不值一提。

这个问题也是杨文锋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但身处玉陵都城之内行事本就束手束脚,况且他还顶了一个天大的名头,这让他想要亲自出手也无甚机会。

“天暖蛰虫出,那些虫子蛰伏了这么久,或许也该让它们出来活动一下了!”杨文锋自言自语之后便继续开始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

路他已经想通透,那么现在他的修行可以义无反顾继续下去,而接下来这一条路上将有多少人成为他的脚下之石那便要看多少人不知死活了。

天明日上三竿之时杨文锋出府了,这一次和三年前一样身畔带了些普通随从招摇过市,唯一特殊的地方只是身侧跨了一柄无甚光彩的长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杨文锋刚出府之后这个消息便开始在外城流传。

流传消息的内容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无非是外城第一纨绔终于憋不住了云云!而杨文锋这一次的目的地也没让这些流言失望,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多年以来一直恶名昭彰的地方,玉陵第一烟花之地——春宛楼。(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就是有银子 说起来这一桌的几个人身份倒是也并不比杨文锋他们差太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如此张扬行事。

这一桌子上,有两位侍郎的公子,有一位鲁国公的二公子,另外摔杯的是这玉陵禁军统领的儿子,其余的人则是一些年轻有名的文人翘楚。

事实上这春宛楼虽然对杨文锋他们那里的服务太过周到,但是毕竟是这玉陵第一春楼,自然也不会做的太过厚此薄彼,况且这一桌子的人也是身份尊贵,这样就更不可能冷落这里了。

实在是杨家公子他们挥金如土行为不羁的名声太过厉害,以至于即便这春宛楼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但是这些龟公姑娘们也会下意识的表现特殊,而这些表现在早已对这三人不满的其它人眼中则被放大了无数倍,所以才有了眼前这出戏。

“哎呦,蒙公子怎么好好就生气了呢,今日杨公子刚来我这儿伙计们有些新鲜劲儿,是我这里招呼不周了,这样吧,今日诸位的玩乐由我请了就当是赔罪,希望蒙公子您多多海涵呐!”这春宛楼的老鸨也算是见惯了诸多场面,第一时间便过去做出了反应。

按道理老鸨的这番话已经给足了对方脸面,况且也点出了杨文锋的身份,正常情况下各位膏粱子弟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往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是今日的事明显没有那么好过。

“区区小钱本公子还未放在心上,只是你这春宛楼打开门来做生意,难不成还要店大欺客不成?什么时候这春宛楼改成杨王府了,这烟花之地莫非也要登上朝堂不成?”这一次出口的是鲁国公的公子王毅,他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看起来非常随意。

只不过这话里带刺的样子让杨文锋非常不爽,他将春宛楼和杨府联系在一起不言而喻,还有刚才那禁军统领蒙磊的儿子蒙骁两人可谓是指着和尚骂秃驴,都将矛头指向杨文锋。

这样一来就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本他出来的打算是惊动那些暗地里的魑魅魍魉来砥砺他的武道修行,但是却没想到跳出这么一些臭虫出来,倒让他有些倒胃口。

“我说王毅,蒙骁,你们两个像奸夫**一般一唱一和作甚,怎么,看到本公子们受人欢迎不乐意呀,嫉妒呀,乱咬人呀!”杨文锋还未开口旁边的卫寅便率先开口道,对于这样的挑衅他显然是轻车熟路的应对了。

“受欢迎?看看你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恶心不恶心,要不是看上你们的银子,哪个愿意和你这死人妖待在一起?”蒙骁显然百无禁忌,骂人也是连连粗口不断,单从这方面来讲确实是继承了将门豪放的风格。

但是这样的话显然是没有经过脑子的,对于别人还行,对于久经“骂场”的杨文锋三人来说简直就是俏娘子遇光棍投怀送抱一般。

听到蒙骁的话杨文锋和祝胖子相视一笑,似乎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我说蒙公子呀,你怎么说话不经脑子?你也说要不是我的银子,可是在我们身上根本就没有要不是,我们就是有银子,恰巧银子也足够这一辈子都让这些人来欢迎我们?怎么,蒙公子若不服气自然也可以拿银子出来!”显然卫寅也明白杨文锋他们一笑之意,也微笑开口道。

“今日来服侍我们三位的,所有下人皆可得银千两,至于姑娘们嘛,自可领银万两,本公子说话算数,所有这春宛楼的有教无类,有一个算一个!”卫寅的话音未落另一旁的祝芝便接着缓缓开口。

他这话一开口楼内顿时鸦雀无声,大概数秒之后便又开始人声鼎沸,转而引起轩然大波。时间未过稍许这楼内除了极少数几位平日身价极高素来自视身份的花魁外,其它人几乎都蜂蛹向这三人一侧挤来。

开玩笑,莫说这万两白银,就是那千两银子也足够一般的姑娘赎身还有结余。至于那些下人仆从完全可以依靠这笔银子而富足一生,这如何能不让他们疯狂?

几乎就是在他们反映过来的瞬间便都向这边挤来,以至于春宛楼周边的几条楼廊瞬间爆满,甚至于那些木质栏杆都被人潮挤的颤颤巍巍,有些不堪重负。

这一景象让杨文锋三人对面遥遥相对的那一座顿时再无人侍候,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在这一瞬间除了杨文锋他们那里人满为患之外其它的客人也都再无春宛楼的下人。

只不过这一切很明显就是三人针对王毅蒙磊他们这一桌子所故意为之,所以此刻他们这一桌所有的人脸色都异常难看,尤其是蒙骁,若不是旁边有人劝阻他几乎就要掀桌而起了。

“祝芝你这样做是否太过下作,”看着眼前这一切王毅冷哼一声高声开口。实际上并不是他想高声,只是此刻这春宛楼被杨文锋他们三人这么一闹异常热闹,他不高声开口也不行。

“下作?王公子我没有听错吧,我们花的是自己的银子,非偷非抢,这下作二字从何说起?莫不是你们花不起这区区几十万两的银子,也不让别人花不成?

当然,若是你们真花不起,倒也可以试试各位的人缘如何,看看他们是喜欢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和各位交情不错!”

杨文锋一手持杯饮入口,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面无表情的遥遥看着对面先寻衅的一群人。

这一番话说出之后让春宛楼中其它还未离开的玉陵权贵子弟都哄堂大笑起来,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自然不会放弃看好戏的机会。

“满身铜臭,俗不可耐,难不成这就是各位的教养?”另外一位儒士打扮的年轻人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养气功夫统统已经还给了天地老师,满脸气的通红。

“我就是俗,就是有银子,你们能怎样,来咬我?”祝小胖子洋洋得意,同时在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那种神情确实有些欠揍。

这种做派一摆出来顿时让王毅他们那一边的人无法再去说些什么。不管他们如何攻击或者是愤怒,对面三人就是一句有银子,这就让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尤其是配上那些个下人姑娘此刻都摩肩接踵的拥在对方那面,这一情况就更加无解。

说起来这一桌子上的人好几个也算京都豪门了,毕竟能来这春宛楼的人若不是家中极有富余根本不敢踏入这楼中半步。要知道这春宛楼号称玉陵第一烟花之地,一般的富豪商甲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但是这几人再怎么有钱也绝对做不到杨文锋他们那样的举动。动兹便将数十上百万两的银子挥霍出去,这笔钱他们家中不缺,但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几人用在此处。

而且就算他们现在为了出气能做到和对方抗衡,但是看杨文锋他们的样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毕竟第一纨绔之名摆在那里。

事实上杨文锋他们就算是再有钱这样挥霍也确实是有些过分。只不过不巧的是这春宛楼的生意和这祝芝以及卫寅家的关系颇深,说白了他们在这里消费很大程度上都是自己花钱买自家的东西,这样一来杨文锋也沾光不少。

“我看呀,他们几位是真的囊中羞涩,各位春宛楼的,你们就都散了吧,该去干嘛干嘛,银子嘛照常给,我说话算数,都挤在这里也不妥当,免得惹王公子他们生气,万一将你们这春宛楼给砸了,本公子以后可没地方可去了!”祝芝和那些个伙计和姑娘们挥了挥手如此开口,这样一开口对面就算是脾气再好也要气的七窍生烟。

“诸位公子都消消气,大家来春宛楼都是看得起诸位姑娘,今日自然是我们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不过既然让大家如此不快奴家也自然要给大家赔礼道歉的!”这春宛楼的嬷嬷到底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要闹的无法收场,此刻下场来打圆场。

“怎么,嬷嬷你要亲自下场来赔礼道歉?这倒也算的上未尝所闻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算!”听到老鸨的话卫寅咋舌开口。

“瞧卫公子说的,妾身一把年纪,就算是想下场也入不了眼不是?各位,前几日我春宛楼新得一花魁,恰巧这位花魁今日在淮舟之上,今日便要入楼,这便是代我春宛楼赔礼之人。”

老鸨的话顿时在好不容易平息的楼中又惹起轩然大波。一位春宛楼的新晋花魁,那绝对是绝色丽人,若今日能一睹芳容那倒值的很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端坐于此,静候佳音 该章节已被锁定!

第五十章 我很随意,你们继续 自天渊建国以来也算是稳定了数十年,这期间其国力也是日趋强胜,正是如此各地的烟花青楼,酒肆赌坊在近几年也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

各处烟花之地都会有几位头牌姑娘做花魁来镇场面,这些花魁往往才艳双绝,是难得的佳人。而春宛楼的花魁和这些又有区别,每年春宛楼只有寥寥不过五指之数的花魁能入楼,这些花魁莫不是整个天渊最惊才绝艳的美人,让无数人为之倾倒的存在。

玉陵有好事之人曾评这天渊美人,其评判标准后来被爆出竟然是春宛楼评选花魁的标准,如此可见这能入春宛楼的花魁是多么难得而又惊艳。

本来今日这春宛楼就有好戏可看,没想到现在又能得见花魁,这让今日来春宛楼的权贵子弟都大呼值得。

“春宛楼又添花魁,难得,实在难得,也不知又是怎样一丽人。”听闻这消息之后王毅那一桌几人脸上也露出惊色。

“噢?又有佳人入楼,这算是我这一次回京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值得满饮此杯。”杨文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拍手称快。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兴趣,之前那些年他也见过这春宛楼的几位花魁,确实是美艳不可方物,而各有其不凡之处。

“茵珞姑娘来了……茵珞姑娘来了!”就在楼中众人还在为这花魁入楼的事纷纷议论之时门外一小厮快跑入楼边跑口中边叫着。

这小厮的话音未落多久,杨文锋便听到春宛楼东面临江那里传来划水的声音。他抬头向外望去,只有一艘花船和几名婢女立在岸上,和一个绿衣背影。

春宛楼的木门吱哇一声开启,而后几名婢女先入,而后就是这身穿绿衣宛如暮冬时那一抹春色的茵珞花魁款步入楼。

就在这短短议论的功夫春宛楼便早已布置好了一切。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和骚乱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可见这春宛楼的名声毕竟还是有其合理性存在的。

自那绿衣女子入门之时这春宛楼几乎是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轻移莲步,身材婀娜多姿,几步之间其身上独特的气质便足矣动人心魄。

可惜,可惜的是这绿衣花魁头上一薄纱遮面,众人只能遥遥隐隐看到其面容轮廓和那近乎无可挑剔的身姿,这不失为一种遗憾。

少女入楼走入这春宛楼的中心对着所有人轻轻行礼,其一蹲一起之间婷婷如花飞花满天,仅一个动作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今日初次入楼,有缘为诸位献上一曲实属幸事!”女子亲启朱唇,音如玉珠落盘,清脆而不失体面,含蓄又不少风情。

“今日有幸听花魁一曲,幸事,幸事啊!”有风流之辈率先开口,语气中说不出的激动,而恰巧那场中花魁对他低头示意,这让他更为为之倾倒。

“是呀!茵珞姑娘有心了,”

“姑娘一曲,及得上苏某这辈子听的曲子!”有此先例之后这楼内除了一些自恃身份的人之外,顿时有不少人随之仿效,而这花魁又向场中盈盈一拜而后落座于场中摆设的古色瑶琴之后。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那女子轻扶衣袖缓缓将十根玉指放在琴弦之上。

叮……先是一弦扣一弦很简单的起调,如水滴落于湖面慢慢在楼内荡漾开来。这起调很慢,倒是和大多数曲子的起调大相径庭。

几手清脆简单的起调之后曲子便开始缓缓铺展开来。开始如同水流无息,泛泛而动,缓缓的,轻轻的,流过溪涧,漫过草苇之间,最终恍惚入耳。

大概过了数息之后曲调骤然加快,似大雨倾盆而落,又如平地大风忽起。这曲调虽然骤快但是却并未显得突兀和刺耳,正反倒是有些平缓的味道,那种感觉如同大雪崩山,明明惊天动地却无甚大的声响。

曲子进行的极快,一层未落另一层便紧随而至,忽高忽低,忽起忽落,起初入耳似春风细雨绵绵,如今大开大合仿若天上地下徜徉而过。

杨文锋心中暗赞,这曲子确实是不凡,音调倒是其次,主要是藏在这琴音之中的淡淡如同愁绪一般的情绪让他有些怅然。在他听来这曲子明显是有自身情绪的,在高低起落的琴音之中杨文锋竟然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刹那回到他母亲去世的那晚他一个人在灵柩之外默默坐了一个晚上,悲痛欲绝!又一个瞬间他又仿若躺在母亲的怀里,温暖而祥和,让他久久难以清醒。

铮……乍然一声尾音,如银瓶炸裂,顿时场中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曲收音歇,春宛楼内满楼寂静无声。

“好曲子,好曲子啊!”过了很久,一直到场中佳人起身行礼所有人才都从刚才的琴音之中清醒过来。王毅看着下面那婷婷绿衣忍不住开口称叹,如此佳人抚琴,他这辈子都未曾有刚才那样的感觉。

事实上杨文锋也是如此感觉,只不过他从曲子中醒来的要比众人早些许,此刻他看着场中花魁,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上轻轻敲打,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

“这等佳人,值得我们兄弟三个出手啊杨哥!”祝胖子此刻显然也是在这一曲之下欲罢不能,而另外一侧的卫寅也点头感叹,唯独杨文锋未发一言。

“今日花魁入楼,按照本楼的规矩,花魁今日可自行挑选公子在今日共度良辰!接下来可就看各位公子的了!”茵珞行礼之后老鸨又很淡定的如此开口,这话一说出来又在场中引起具大波澜。

这花魁入楼是有规矩可以自行决定陪谁不陪谁,但是没有料到今日第一次入楼这花魁便要在场中选出一位来相亲,这让今日来到这春宛楼的公子们都暗呼值得。

若是往日先有风声传出花魁择人那必然场面惊人,各种权贵才子绝对蜂拥而至,那竞争绝对异常激烈。但是今日不同,事先竟然无半点风声传出,虽然此刻春宛楼内的权贵也不少,但是和正常情况下花魁露面的阵仗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这样一来竞争就少了很多,虽然很多人也知道有杨文锋他们这些最顶尖的纨绔子弟在这儿他们的机会也少的可怜,但至少也是有一定机会的。

“那么敢问茵珞姑娘,你的条件是什么?”有人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也是此刻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春宛楼号称是风流才子第一,美人春色倒是其次,茵珞未入玉陵之时就曾听过不少从这春宛楼中流传出的那些惊才绝艳的诗词曲赋,心向往之,今日不知可有公子让茵珞见识一二?”场中佳人朱唇轻启,而后盈盈一笑,倾倒众人。

这茵珞如此开口场中的众人自然明白其意思,这是要以文采而定佳人呐!

这在春宛楼中是最为普遍的一种方式了!自古以来这春楼烟花之地就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在这种地方一旦有喜欢的佳人自然不能和平常一样表达倾慕之意,这样一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诗词歌赋被创作而出。

另外还有就是那些绝艳的诗词被广为流传也大都是从这些花魁歌女口中唱出而后被众人熟知,而春宛楼作为这天渊最为知名的青楼,在这里诞生和流传出的传世经典自然不在少数。

无论是当年文坛扛鼎的严大家还是后来杨文锋若倾慕的朱希尊都曾在这里留下墨笔,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春宛楼中以才气而相争也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

“既然茵珞姑娘这样说,那总该有个意头让大家各展才华,这样吧,今日茵珞姑娘入楼,便以茵珞姑娘为题做赋,以琴做诗如何?”王毅轻挥折扇开口道,他自诩这些年也算的上饱读诗书,况且他们这一桌子上还有几位当今太子殿下所供奉的才子,其中有两位更是在秋水庭和会中走到了最后,这样一来他便更有把握。

王毅这样说在场的人倒是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毕竟这比拼文采和以什么为题无关痛痒,况且这以美人和琴音为题也不算什么偏门,所以也就无人去多说什么。

“杨哥,怎么办,没想到这花魁竟然好那些酸文人那一套,我们三个人当中也就卫寅总拿把扇子装风流,指望他来赢花魁怕是没什么戏了!”听到王毅这么一说祝胖子可是有些头疼了,他如此开口换来了卫寅的一记白眼。

而杨文锋则是嘴角含笑,什么也没说,这让祝胖子以为他已然彻底放弃了。

这样一来场中已然陆续有人开始作一些赋出来。敢于出来献丑的自然也都有两把刷子,格式什么的也算是工整,但大都无甚新意,不免落入古人的名篇之中,有些不伦不类。

有新意的又不免才气不足,虽也说得过去但是却不够严谨,用词不是过甚就是力度不足,几盏茶功夫过去也没出一首可以技压全场的出来。

“我听说杨公子当日也去了秋水庭和会,想来诗文也必然不凡,久闻杨公子从不放过美人,今日难不成不下场?”一番无果之后对面的王毅看着他们这一桌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口道,这明眼人一看就是**裸的挑衅,让杨文锋旁边的祝胖子二人恨的咬牙切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一言惊起千层浪 相对于祝卫二人杨文锋倒是没有过多的表示什么情绪,事实上自场中开始有人作赋之时杨文锋就注意到对面王毅他们似有意无意的往他们这里看,如今发难也完全在杨文锋的意料之中。

毕竟之前他们三人也算是让对面灰头土脸了一番,按照京都各权贵公子的脾性自然是谁都不能服谁,不找回场子来才算是奇怪。

“本公子是去过秋水庭,只不过在那里遇到了一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鸟,那只小鸟呀,和茵珞姑娘的涵养差的远呢!”杨文锋轻笑了一声而后开口,那位公主一直被誉为九天仙凰,杨文锋偏偏不喜欢她那故作高深的态势。

“至于这赋吗,不值一提,若是想做,随手便可为之!”他轻轻提起酒壶倾倒下一杯醇酒,脸上的表情懒散而漫不经心。

杨文锋这话说话那绿衣花魁明显一愣而后掩嘴轻笑:“这位就是杨公子?小女子入玉陵以来,杨公子的大名倒是如雷贯耳,怎么,今日难不成对我这小女子也感兴趣不成?”

“本公子对所有的花魁都很感兴趣,若不能一亲芳泽那可真是遗憾!”杨文锋的脸皮向来很厚,对于那花魁也是随意调笑着,况且这花魁在他看来有些不一般,这样他就更有兴趣了。

听到二人如此对话,王毅脸色一变而后又露出不屑神色。这杨文锋的纨绔之名在玉陵可谓是人尽皆知,但他说他会作赋王毅打死也不信!若是这样声名狼藉的家伙都能作出可以赢得场中所有人的赋那王毅宁可相信这太阳明天不会升起。

“既然随手便可为之,那便请杨公子让我们诸位开开眼界吧!”王毅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冷笑着。

“急什么,还未看得这春宛楼中自诩为风流大才的各位所做大作,万一我一激动作出一赋让诸位再无勇气作出那岂不是很尴尬?所以呀,就请你们先吧!”杨文锋这话一说出口让场中其它所有人都为之咋舌!

这是要多么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尤其是那些书生学子这样的感触更深,你说你一纨绔子弟纨绔就纨绔吧,竟然还在这春宛楼中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当真以为这楼中都是草包不成?

而对于杨文锋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和他同桌的两位死党除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其它想法。

“杨公子这话……倒自负的紧呐!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作赋一首为大家助助兴!”最终还是王毅他们那一座有一年轻书生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这书生一出座顿时有人认出他来,他叫华飞,最近一年之内在这玉陵之内也算得上是才气显露了。今年这春宛楼中有几首不错的词正是此人所做,而且当时秋水庭和会最后见到那程珏的十几个年轻人之中他也是其中一个。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华飞自出场之后便面不改色,他轻轻合上手中折扇而后饮罢杯中茶才缓缓踏出一步,观其姿态修养无不气定神闲,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这让杨文锋有些不爽,似乎刚才他说的话是为这小子所说一般。

“有美人入楼,步步缓风碎花落,珠环相配,如痴如醉!

其形似霁月高悬,不垢不净,绿衣叠落,层起芙蕖婷婷,层落倾人心醉!”这华飞缓缓踱步开口,似乎这赋从他口中说出便和与人相谈一般随意。

况且其赋虽指的是花魁却无一字一句实写花魁,无论是写其形还是其穿着都看似毫无相关,实则已然凸显其气质和仪态了。

更为让人惊叹不已的是这华飞之后口中所作之赋继续脱口而出,其神态自若,口中词句华丽精准而不断不滞,长篇大论之下竟很少有言辞瑕疵之处。

其赋中美人形如月,如雪,如流芳之冰兰,转而写其仰慕之心不绝。其文笔如潺潺溪流婉婉道来,温润而不失奇丽,简约而不少大气,可谓是一篇难得的作品。

“这华飞确有大才,如此美人赋竟在顷刻间便随口而出,果然不愧被太子收入麾下好生供养!”听到华飞作出如此惊人的赋在他一旁的王毅不由心神震动,他之前在心中也做一赋,但是如今再听这华飞之赋便再也没有拿出让众人一观的勇气了。

另外一侧的杨文锋听到这华飞所做的赋也是暗自点头,其赋虽略有瑕疵,在用词上有些随意与俗气,但整体而论绝对是瑕不掩瑜,这也让杨文锋对这些号称“冠盖京华”的富足书生子弟的映像有些改观。

“杨哥,这小子胸中貌似有些笔墨,这样一来风头都被他强去了,可惜,可惜我们这里每一个会作这什么狗屁赋的,要是这花魁爱什么珠宝首饰名人字画就好了。”祝小胖子看着大出风头的华飞异常不忿,但是显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要他拿钱可以,让他作赋倒不如杀了他。

“实在不行,要不卫寅你上吧,你是卫国公的公子,整天一副风流骚包打扮,这关键时刻就看你了!”左右看了看祝胖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卫寅身上。

看到祝芝的神色卫寅一摊手而后还了对方一记白眼:“我说胖子,这有没有文采和出身打扮有关吗?就算是有关,你看这华飞今日这势头,你就算是把翰林院那些翘楚拎出来也未必及得上吧!你让我出去丢人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得看杨哥同意吗?”

“别吵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区区一赋而已,我来便是了。”杨文锋摇了摇头而后来开口道。

“我说杨哥,兄弟我服你,没关系,一会儿真要有人往死了笑话你,兄弟我们绝对不放过他们!您就请好吧,放心大胆的写,死乞白赖的写,不就是一花魁吗?”听到杨文锋的话祝胖子对着他竖着大拇指唾沫星子横飞,但这话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这显然还是觉得他根本不会作赋!

事实上文采这种东西杨文锋是最不缺的,不只是今生,上一世的他便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文人之一,在那个年代有人说他诗词才气是第一,有人说是第二,但绝无人会说其在三甲之外。至于如今这所谓的赋,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的才气只在幼时偶然表露过几次,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这些年装傻充愣就更不会展露,况且这也涉及到他此生最为重要的秘密自然会更加谨慎。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杨家只有他在玉陵,而无论是京城之内的他还是京都之外的父子都随时立于危墙之下,他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藏在暗处了。

他现在必须锋芒毕露,他露的越多那么也就越证明他有价值,如此他留在玉陵的意义和作用也就越大。

古时附属国往往会送质子入主国,其质子必然是其王最疼爱且最有可能继位之人,如此方表诚意!而他杨文锋,最为锋芒毕露都杨文锋显然才是一名合格质子。

另外,他杨文锋还有他自己的打算,这在文坛广林之中展露头脚说不准也会让他的打算更好的实施。

今日春宛楼内,杨文锋便要以一赋来扬名,不只是他的名,也是他背后所背负的那个世界的文坛之名。

“她动则媚态横生,心魄为之夺舍,静则雪落雨歇,心旷神怡,叹此佳人,何故碧落凡尘?”华飞怡然独立,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他举手投足之间莫不静好儒雅,杯酒之间从容不迫便将一赋潇洒作出。

“好,好一美人赋,华兄不愧是我玉陵年轻一代文坛翘楚,我看风采不输当年的严老啊!”在华飞点头示意赋成之后便有文士忍不住道!

此刻早已有人将其赋记录下来,随着华飞的落座周围也适时想起一阵赞叹。他这一赋一出,顿时得到场中大多数人的认可,而原本像王毅那等人物也不由折服,不敢再出来献丑。

“华公子确实是大才,小女子前段时间对于公子的《迷神引》也有耳闻,今日竟能亲得一赋,当真是荣幸之至呢!”茵珞对着华飞遥遥行礼,而华飞也起身缓缓回礼!

因此一赋,原本一直有人出面作赋的情形立刻被完全改观,那些自诩有才的风流文士尚知不如,更何况其它的权贵公子呢?一时间这楼内都陷入了对这赋的讨论之中,相信今日之后此赋便会在这玉陵之内传出,借着这花魁入楼恐怕知名度会更加恐怖,

此刻早已无人记得之前杨文锋和王毅之间的闹剧,所有人都在谈论这篇赋的场面忽然间让杨文锋有些恍惚,他记其了上一世,上一世那场中卓尔不群毅然独立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正是他自己吗?

“姑娘,为本公子倒酒!今日高兴,适作一赋!”杨文锋起身高声语,在这一刻他看着场下所有人。心中古井无波,亦没有对手。(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我是一个有文化的纨绔子弟 杨文锋此时起身开口无疑让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刚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足矣让所有人听到,正当这春宛楼内所有人都在谈论这篇美人赋流传之后是这同为玉陵六公子的荀攸可以胜之一筹还是说那最擅风花雪月的曹子安可分得几分风头,但是如今杨文锋却站了出来。

按照原本王毅他们的想法,如今这春宛楼内既无荀攸也无子安,唯一可以和这华飞才气相媲美的就只有一个与他们同座的宋祈,而这宋祈则以诗文建长,况且是和他们结伴。另外就算是荀攸子安亲至也不见得鹿死谁手,原本他们以为今日得花魁青睐是极为稳妥,但却没料到见此赋后竟还有人敢出场。

等众人反应过出场之人是谁之后这气氛就更加热闹了,杨文锋在今日得场中绝对极为令人瞩目,但是其瞩目的原因只因纨绔放荡而绝非才气,如今被誉为第一纨绔子弟的他要出场挑战早已才气冠京华的华飞,这如何不会让人贻笑大方呢?

看到杨文锋如此不识时务的出场王毅也是冷笑一声,经华飞瞩目之后他本没有想起继续去和这杨文锋过不起,岂料如今他自己跳了出来,这就让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了。

“呵……我第一次听说这玉陵第一纨绔竟然会作赋,那么请吧杨公子,今日让大家开开眼,看看这杨家子弟是不是都深藏不露,过河拆桥呀!”王毅未开口他身旁的蒙骁便率先发难,其实这蒙骁和杨文锋不对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初蒙骁的大哥正是死于杨家军中,而蒙骁的那位出身杨家军中的禁军统领的爹也从此和杨王成为仇人,所谓仇人见面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蒙公子,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就算是你家老子他是否敢这样说杨家,就算是禁军统领也得掂量掂量位份吧!”对于蒙骁的话杨文锋并未回应,但是另外一旁身为卫国公长子的卫寅却不客气的开口。

卫寅这么一说让对面的人为之一惊,虽然杨家主要两位人物已经出了玉陵,但是他们只是出了玉陵,手中还有那凶名赫赫的杨家铁甲,况且那杨王本身也是超一品的绝世高手,那位的凶名让他们一想就为之胆寒。

“蒙骁,我家那老头子死板,不和你们计较,但是我不是他,以后你们蒙家和我们杨家再无半点瓜葛,你父亲替杨家卖的命流的血一个大统领之位加上这么多年杨家的忍气吞声已经还的差不多了,若以后我再听到此类话,你们可要小心了!这玉陵外城,虽然杨继他不在,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一踩杨家的,”杨文锋盯着对面的蒙骁漫不经心的说出如此强硬的话,于此同时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其它人,眼中的意味不可谓不深长。

杨文锋此时这么一说好像才提醒了众人,是的,这段时间都在流传杨府势力将大不如以前,但这些也都只是只言片语的传闻罢了,实际上杨府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衰落。他们此刻在这里和杨文锋掰掰手腕没有关系,若真的惹怒来了杨家,他后果会如何谁也不清楚。

不谈那些巡防营的老将和兵部的一些老将军,就算是杨家那累累战功摆出来去评理也够他们喝一壶了。谁知道到时候武皇是什么态度,谁知道杨王他们会不会忽然返京,这些都将杨府放在一个超然地位,不是随随便便想去触犯就能触犯的。

“我杨文锋纨绔了这么久,可就算我是这玉陵这第一纨绔,谁又告诉你们我一无是处呢?诸位听好!”看这场中那些沉默不语的权贵子弟,看着那满是不甘的蒙骁杨文锋嘴角微微翘起,而后端起手中的酒杯缓缓出座。

“有一丽人,不知生长于何兮,被轻舟兮携芳华,面含睇兮又宜笑,款款行兮容华耀!”杨文锋开口轻语,他手中酒杯轻托,眼中环视着众人,本就英俊偏柔和的面容此刻显得更加不凡。

此句一出场中顿时传来一阵唏嘘之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世子殿下竟然真的会作着赋,而且其赋开口便极为工整,不只文承旧时最为风靡的楚辞,而且如此应景,这着实惊呆了春宛楼所有的人。

“看来,这杨家公子的确不简单,,仅这几句足矣胜过场中大多数人了!”听了杨文锋所作赋的前两句王毅这一桌另外一位才气显露的宋祈便缓缓点头开口,而在他身旁的华飞则一言不发,不知再想些什么。

“这,难不成这杨文锋真的会作赋,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看着那一挺拔身影蒙骁下意识的否定。

“别急,只是两句而已,看不出端倪,往下看,说不好不过是虎头蛇尾,在那儿背了两句来应付,”这个时候王毅也有些心虚起来,不过杨文锋过去对众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他现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除了他们之外场中其它人也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其中表情最为丰富的便是杨文锋身旁的两位死党,连他们都以为这是活见鬼了,此刻的杨文锋哪里还是那最烦书文的玉陵第一纨绔?

另外,杨文锋这赋一出那花魁茵珞眼中也闪出异样的神色,她不动神色的看了看身侧两位贴身婢女,她们此刻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俯视着众人的神色杨文锋洒然一笑,这一笑代表他杨文锋如今终于要做回自己,也代表他终于无法继续以往那看似荒唐实则惬意轻松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不知是一种幸事还是一种不幸。

“她顺长廊而入楼,来时沾妆委露。理鬓清秀,落花入领,众人见之,精移神骇,忽焉思散。

观其形也,华鬓髣茀似浮云盖月,腰袅袅兮若流芳执素!骆衣飘飘,轻裾带风。延颈秀项,肩若玉削,皓质呈露……”杨文锋继续缓缓出声,他时而低头暂思,时而回首望向那花魁,又或轻饮杯中那樽酒,其风采自然不输先前的华飞半分。

事实上杨文锋所处那个世界对于这美人赋有太多及其惊艳绝伦的,本来他随意借鉴一篇也无伤大雅,只不过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他还是自己随意拼凑修饰出了几句,但就算是这在他看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句子在此刻也足矣引起轩然大波,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果然,随着杨文锋那赋缓缓进行下去场中已再无半点声响,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已聚焦在了那白衣公子身上,而杨文锋此刻也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之前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他再无半点顾忌,杯酒之间其才气便足矣倾倒众人。

春宛楼无声无息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但是此刻无论是袅袅丝竹音还是推杯换盏的声音都已消失,整个春宛楼内只有杨文锋一人的声音而已。无论是惊讶的,怀疑的,诽谤的,怨怼的都不约而同的藏在心里,他们不想也不敢去打断杨文锋,那是一种独特的气质,让所有人都必须等他赋成方可开口。

“有美人兮,远观则心旷神怡,近处则黯然销魂。遗情想象,顾望怀愁,若问此人为谁,乃楼中茵珞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文锋的赋也终于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收尾,但是更为诡异的是杨文锋赋成之后一直到他回到座上着春宛楼内依旧寂然一片。

所有人皆不言不语,只有少数几人手中笔尖轻动在记录着这一篇赋,大多数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神色,而场中的花魁茵珞则是目中奇异之色更重。

“好,我杨哥这赋绝对算的上是冠绝古今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文锋身旁的祝胖子,本身他对这些就没有兴趣也不知道好坏,不过他看到众人的反应和杨王锋怡然自得的神色他便尽可能的去称赞对方,其实不论好坏他皆会如此的。

祝胖子这一嗓子众人才惊觉,而后便是惊天的喝彩声和钦佩之声不绝于耳,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又一惊世之作在这春宛楼内诞生了。

谁也没有料到今日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压过才气如此之胜的华飞,而更没有料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杨文锋,此刻所有人一定会相信今日之后这杨文锋的大名一定会更加让人如雷贯耳,让所有玉陵年轻一代皆不如其声明。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那儿剽窃的,这样的赋怎么可能出自你手?”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蒙骁面如土色,显然杨文锋这一表现彻底震惊了他,让他难以接受如今的场面。

他如此一吼也算是吼出了多数人的心声,他们很多人都看着杨文锋等待着他的一个回答但是却换来的是一声冷笑。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谁说我这纨绔就不能有才气?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就承认今日这赋是我剽窃的,你又如何?”杨文锋浑然不在意对方,转而继续饮酒。

“你们听到了,你们都听到了,他说了,这是他剽窃的,我就说这怎么可能?”听到杨文锋的话蒙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此刻他已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努力证明着。

“蒙骁,别闹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华飞还是觉得,杨公子这赋确不是我等可以做出的!”看到蒙骁的样子原先引人瞩目的华飞苦笑了一声而后起身开口。

他这么一开口顿时让蒙骁又愣在原地。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杨公子这赋,无论是其结构框架还是那宛若九天而下的词句我之前皆未耳闻,杨公子能在短短杯酒之间作出如此赋,恐怕就算是已百年逝去的严老和如今文华程阁老不过如此,我等皆不如啊!”华飞对着杨文锋遥遥作揖施礼,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华兄过誉了,文章一途本就讲究妙手偶得之,今日这赋成,少不了运气成分,况且这赋确实有他人功劳,”杨文锋起身回礼,他没有想到这华飞竟然会开口为他说话,显然对方能名扬玉陵自有其胸襟和气度。(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终于等到你 “我辈读书人,谁又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行,杨公子过谦了,今日幸得此赋诞生,当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其实不只是华飞,场中其它一些文士也自可判断出杨文锋此赋是否剽窃。

能作出如此赋的人本就不多,况且此赋极为应景,极为真切的和今日花魁入楼的情景相融合,无论是写美人形态还是其入楼的情况都是今日春宛楼的情况,就算真的有大才会为杨文锋替作又如何能如此完美的预料的今日此情此景呢?

“过去是我等坐井观天了,杨公子才气蒙尘这么多年,倒是让我等庸才惭愧不已,希望日后杨公子不介意,多多交流才好。”陆续有人向杨文锋表示好感,而杨文锋也是点头示意。

“杨哥你真是藏得太深了,就连我俩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能做出这赋来,而且压倒了众人,当大醉一场了!”看着此情此景最为震惊的还是多年与他交好的同座两人,卫寅忍不住提起酒壶灌了几口压压惊,而祝芝也是不住点头。

“你们也没问过我不是,再说了,你们不是最为厌烦这些吗?我们和他们呀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何必去和他们套近乎呢?”杨文锋有些耍赖的笑着解释。

杨文锋很清楚,自古文人皆是如此,他们敬佩敬仰那些和他们志同道合之人,一向怀着“非我族类不可亲近”的清高态势,但是一旦得到他们的承认往往便是死心塌地的承认,没有半点虚假,这便是文人结交的关键所在,显然杨文锋今日这一赋已经被他们归于同一类人之中。

“该死,这天下当真有如此传奇的事,一个整日醉生梦死宿花眠柳的纨绔子弟竟然会有如此才气,这怎么可能?”王毅算的上是有些墨水的文士子弟了,他自然清楚无论是华飞还是其它人所说的自然不假,但是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切竟然发生在杨文锋的身上。

“王兄难道忘了曾有大才说过,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吗?或许啊,这杨文锋便是这样的人,唉有此人在,别说这玉陵年轻一代就算是放眼那些老学究们怕在才气方面也不一定能及得上了!”听到王毅的话华飞有些苦笑的开口道。

“华飞你这话太过了,我承认他杨文锋是有才,但不过一赋而已,不见得他的才气就真的到了那种冠绝古今人的地步了,”同桌有文士觉得华飞的话太过骇人,要知道杨文锋现在也才不过及冠之年而已,怎么会达到那样的高度?

听到对方的话华飞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感叹。在他看来这文章才气一通便会百通,能做出如此赋的人难不成在文章和诗词方面会是庸才?

“今日能得华飞公子一赋已属幸事,没想到还能得见杨公子此赋,小女子怕是三生有幸了,不知各位还是否有惊喜呢?”喧闹一番之后还是花魁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众人都没有再出场。

华飞之赋尚无人能及,何况杨文锋那一记猛药呢,众人也都清楚,今日能与这花魁共度的十有八九是杨文锋了。

“杨公子之才我自难及,不过见识过了如此让人不敢开口的赋之后我还想见识一下杨公子的诗,请杨公子切勿拒绝!”花魁的话音刚落王毅那一座的宋祈行了个礼站了出来,他倒是没有什么挑衅的意思,是真的心动了。

这宋祈和华飞同为玉陵六公子之一,其最为擅长的便是诗,最为痴迷的也是好诗,今日见识到杨文锋作赋的水平自然也忍不住想要切磋一下的心思。

“刚才王兄说是以茵珞姑娘的琴音为题,那么我们就以琴音为题意思意思?”这宋祈生怕杨文锋拒绝便强先开口。

看着对方的神色杨文锋也知道他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于是便点头应允下来。他今日既然出头便没有必须再继续隐藏下去,多点风头少点风头也是无所谓了,况且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以诗文见长的宋祈会作出什么佳句来。

见到杨文锋点头宋祈面露喜色而后转头望向那花魁茵珞:“敢问茵珞姑娘,刚才姑娘所奏的曲子虽然新奇但应该是楚曲吧!”

听到宋祈这样问后那花魁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她所奏琴曲确实是楚曲无疑。自天渊灭南楚之后很多南楚移民便流入天渊,所以那些南楚遗民带来的楚曲也在天渊流行开来,这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献丑了,姑娘琴音虽清奇但是却难掩琴中情怀,楚人思楚所以楚曲也多思楚啊!”宋祈轻声开口而后便随之吟出两句诗来。

“伶伶琴音声不停,谁知楚人离别情?”

宋祈这两句诗一出这春宛楼内不少南楚遗民都极为感同身受,当年南楚极重文,以至于南楚灭国之后大批文人志仕都随之流入天渊,如今这天渊文士可以说很大一部分都算的上是当初的亡国遗民了。

赋重文笔和框架,而诗则最重情怀,如今这宋祈借这楚曲来诉说南楚遗民情怀自然算的上是上佳之作。

“宋兄诗才的确不凡,只是茵珞姑娘的琴音在我听来并未显示思楚情怀,这情怀恐怕和琴音无关,”

“胸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便是我所做的诗,望宋兄斟酌一二。“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听闻杨文锋此句子之后宋祁喃喃自语,口中重复低声念着。

确实,从那花魁的琴曲之中听不出半分忧思和怨怼,他宋祁也不过是通过那楚曲推测茵珞是楚人自然会有南楚移民的情怀。其诗虽然极佳,无论是情怀还是韵脚都属上乘,但过于去借琴曲和楚人来抒其情怀,这在杨文锋看来是有些瑕疵的。

但是杨文锋那引用于前人经典的一句则是将意象用到了极致,虽然只是简单的直抒胸臆但是却最深入人心。

杨文锋这诗虽然是以琴音为题但是却没有一个字提到琴音,虽然未写琴音,但仅那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又将场中所有南楚遗民的情怀都融合在了这一句之内。况且不知是楚人,所有听完那琴音的人恐怕都有无穷的感慨和想要说的话,只不过这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而杨文锋那一句诗却恰好将所有人的感觉都表现了出来。

“好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今日之后,这玉陵若是有人再说杨公子你是纨绔子弟,那么我等可都没脸见人了!”华飞轻轻拍手称扬,显然杨文锋并未让其失望。

华飞拍手称快之时众人依旧在对比思索两首诗的优劣之处。宋祁的诗自然极为不凡,而杨文锋的诗起初读来过于直抒胸臆,虽然也算不错但是却无甚出彩之处,不过随着众人细细品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体会到杨文锋那诗所包含的特殊的韵味。

用最平凡的句子抒发最为朴实的情感,如同人生往往于一苦一咸,一步一印,一瓢淡水一箪食之间便最为幸福。

“此时无声胜有声,好一个无声,确实,无声确实好过有声,如此佳句恐怕之后这玉陵之内年轻一代再无人能及得上杨公子你了!”宋祁怆然而后将身侧一杯酒举头饮尽长长吐了口气。

“杨公子,宋某心悦诚服,望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拜读大作!”宋祁拱手行李礼而后退了回去。

这宋祁一番话之后所有人又将目光聚在了杨文锋的身上,尤其是那些春宛楼的姑娘。那目光更是热切,几乎恨不得投怀送抱一般。开玩笑,一个又满腹才气又挥金如土的客人谁会不喜欢,更为难得的是杨文锋那一副皮囊也是百里挑一,这就让这些怀春少女更加难以抵抗了。

“杨哥,你看那些姑娘的眼神,恨不得将你吃了,这以后呀,你勾引那些小姑娘就更容易的手了!”看着如今场中的场面祝胖子有些神色戚戚的开口道。

“瞧你说的,今日我对杨哥是真的佩服,只是杨哥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场中异常火爆的场面卫寅脸色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他很认真的看着杨文锋全然没有了先前以往那种浪荡的样子。

“兄弟不必多说,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如何便如何了,我很想这样和你们一辈子糊里糊涂,只是这一辈子实在是太长太长了!”杨文锋也很认真的看着卫寅语气有些颓唐,这么多年相识相知杨文锋自然知道这卫寅也绝非世人所认知的那样,或许真如他自己所说,这一辈子太长,长的连糊里糊涂下去的时间都熬不住,只能努力带着面具过活。

“既然杨哥你知道那兄弟我便不多说些什么,这玉陵满城权贵公子,怕是没有一位及得上我们的祝少爷了!”卫寅轻轻笑了几声而后看着正在那里对着一位姑娘上下其手乐不思蜀的祝芝有些无语的开口。

“你又说我什么坏话了,你们两个说的是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祝胖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有些故作生气的看着两人。

“我们夸你呢,夸你呢,不信你问问杨哥!”卫寅笑着向着杨文锋眨了眨眼,而杨文锋也配合性的随声附和。其实卫寅所说并无道理,三人之中或许只有祝芝不受家世所累,不受世俗所扰可以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我来不代表输 杨文锋今日在春宛楼内一赋一诗足矣让楼内所有风流才子自叹不如,恐怕今日之后这玉陵城内他杨二郎的传奇声名将会如飓风般席卷入所有玉陵人的耳中,而这一切完全在杨文锋的计划之中。

一赋一诗之后这春宛楼内不仅仅是那些烟花女子龟公仆人都抢着想要去杨文锋那一座伺候,那些个风流才子们此刻也都惊于杨二郎之才,想要放弃以往对其看法而与之结交,一时间倒是分走了不少新入花魁的风头。

其实惊艳于其才之前那些个权贵公子虽然对于杨文锋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对其纨绔行径倒是没有那么深恶痛绝,大家都是玉陵年轻一代的人中龙凤行乐一番也无关痛痒,只不过是杨文锋做的比较过了,但是因为其身份倒也说的过去。而那些个风流士子在这之前可是对其行为深恶痛绝耻于与其为伍,如今惊于其才之后回想当初这杨家二郎也不过是做了些荒唐事,真是什么欺男霸女丧尽天良的事也没他什么份,这样一来众人这么快便能对其印象改观也是说得通的。

毕竟世间大才都有其独特的想法和做法,有些异于常人或者是有些行为比较狂放不羁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是那些风流士子自己给自己的解释。

一番热络的亲近和奉承之后这春宛楼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才逐渐平静下来,这个时候都在讨论那一诗一赋以至于那茵珞花魁最终入楼离场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倒是杨文锋心里有些波动,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否会有收获。

酒过三巡之后杨文锋便没有在多喝多少,只是一边和两位死党插科打诨一边暗暗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这武道修行虽然说机遇和悟性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那颗坚定的心,杨文锋不认为自己的武学天赋会是那种惊世骇俗百年难得一遇之人,所以他只能勤加练习,只能忍受寂寞和孤独去一遍一遍的加强自身的修为,他知道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大概过了一两柱香的时间一姿色不俗的婢女来到杨文锋那一桌小声邀请杨文锋去内楼说是奉了花魁之名,这小丫鬟如此一说顿时又引来了祝卫两人的调笑和嫉妒,本来二人想要沾着杨文锋的光也去和那花魁亲近一番,但是被那婢女义正言辞的拒绝,说是那花魁今日只见杨文锋一人。

若是平素其他人的话那这两位绝对不是那么好说话,但是今日独亲芳泽的人是杨文锋就另当别论了,二人胡搅蛮缠了一番将你小婢女逗得面红耳赤之后才作罢,而杨文锋心思一动而后一个人跟随着这婢女进入内楼。

这春宛楼作为玉陵最为著名的烟花风月之地不仅门面建的颇有讲究,一方面有春宛楼遥立一方面有淮舟在江和其相辉映,另外这春宛楼的内楼也绝对算的上是春宛楼另外一招牌了。

作为烟花之地这自然少不了宿花眠柳和姑娘们容身之地。这春宛楼的内楼布置各有章法,有些如美人闺阁,有些似船舶马车造型,还有些甚至特意修建如茅草屋子一般,这些屋子都有对应的青楼女子,其目的便是满足了京都那些奢靡的权贵各种不良嗜好,这让当年初上春宛楼的杨文锋叹为观止。

这春宛楼最内层便是那些花魁的住所,不带这一位新入楼的茵珞这春宛楼内的花魁有八位之多,只是这些花魁春宛楼从不对其约束,所以平素大都不在这烦闷的楼内,如今杨文锋估计这内楼之内也就仅仅刚入楼这一位花魁而已。

转了几处廊角之后杨文锋便和那婢女到了这新晋花魁的闺阁之中,这花魁的闺阁布置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那些大的桌椅还是小的杯盏都极有讲究,按照杨文锋的眼见这一屋子的布置下的功夫估计不比皇宫中那些妃子公主的差多少,毕竟是花魁,这身份在这春宛楼中也算的上是一人之下了,这些待遇对于在天渊各地赚的盆满钵满的春宛楼来说还是拿的出手的。

这个时候那茵珞已经由一身绿衣换了一身粉色纱裙,朦胧之间将其体态展露无疑,一般人怕是还未饮酒便醉了大半,其风采气质和容貌身材的确当得起这花间魁首的称号。

“杨公子今日才气如洪小女子佩服,适才在外楼人多口杂多有不便所以才请公子来茵珞阁中一叙,怠慢之处还请公子海涵。”杨文锋入阁之后那茵珞盈盈做礼,声音舒舒软软让杨文锋心思有些摇曳。

“今日能得见花魁还能一亲芳泽这对本公子来说便是值了,若茵珞怕怠慢那尽心服侍本公子就好,”杨文锋轻车熟路的调笑着而后随便坐于桌前,自入这屋子听到这茵珞的第一句话他便知晓今日必然会有些收获。

入座之后便陆续有婢女送来一些酒食,这些酒食都是上品自然不必多说,杨文锋同着花魁插科打诨着,对方不出手他自然也不会先有什么表示。

“据说这春宛楼内的花魁杨公子不只见过一位,不知道公子是如何让他们动心的?”茵珞款款起身落座于杨文锋的身边,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杨文锋转头便看到一双若隐若现的“山峰”被粉纱包裹,而那茵珞也有意无意的靠近他。

“不过是有幸得见一面,哪里可以让花魁动心?”杨文锋半真半假的应付着对方。

“公子说笑了,公子如此家势又如此才气,又有哪位女子不想与之亲近?”那茵珞此刻和先前在外楼之内大不相同,脸上春色荡漾带着一股子媚态,这让杨文锋都暗骂了一声狐狸精。

对方进一步凑近杨文锋,胸部都贴到了杨文锋的手臂上来,更为过分的是说这话的时候茵珞手中捏着一枚酒杯送入杨文锋嘴边,吐气如兰,亲近异常。

“如此说来,茵珞姑娘你也想与我亲近了?只是本公子听说一般太美的女子投怀送抱都不是什么好事,姑娘不会是要使美人计了吧!”杨文锋很大胆的一把搂住这位新晋花魁,有些调笑着开口道。

“公子说笑了,在这玉陵外城之内谁不知道杨家的威势,谁敢对您耍心眼呢?”对于杨文锋的举动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而后不着痕迹的从杨文锋的怀中抽身出来。

“刚才听姑娘琴曲满楼皆寂,不知是否有幸在共度良宵之前再听姑娘一曲呢?”对于这花魁的异常举动杨文锋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饮下那茵珞递过来的一杯酒而后笑着开口。

听到杨文锋这么一开口那花魁轻轻点头而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心里虽然有些奇怪这玉陵第一纨绔公子和她所得到的消息有些差别但是这些却也影响不了什么,既然对方主动投怀送抱她哪有不从之礼?

屋内只有两人,琴音悠悠响起之时杨文锋为之一愣但是转而他便将意识中那杀戮之极调动起来,瞬间便从那迷离诡异的琴音中清醒过来。

这次的琴音单单从音律的角度讲和之前的那曲子都属上乘,但是这曲子就算是再好也还不到那种能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神曲境界,尤其是这一次,杨文锋利用着那杀戮之极依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琴音如同连绵不绝的线一般一直向着他的意识渗透,这种感觉比先前在外楼要强烈的多,他杨文锋相信若不是他有杀戮之极就算此刻他已入了感知一境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了这琴音。

琴音袅袅不绝,杨文锋知道他若是不先露出破绽对方也一定不会出手,于是他假意抵抗了一阵而后便装作和先前的样子一样目露留恋之色。

这个时候阁内又入两人,这两人正是先前陪着茵珞的两名婢女,此刻她们两人哪里还有先前唯唯诺诺羞羞答答的样子,俨然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公主,对付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废何必还要这么麻烦,由我们二人将他解决了就是了,至于您耗费精力将他制住?”先前为杨文锋带路的丫鬟有些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你有所不知,今日这杨二郎展现出的东西和我们得到的消息差别太大,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局,但是你们也查看过了,今日确实是这杨文锋一人前来,这样的话看起来是我多心了,虽然他藏有些才华,但是不碍什么事!”此刻的杨文锋一声不吭听着三人的言语,而三人也不知道杨文锋此刻异常清醒。

“说起来这家伙真是没脑子,他不知杨家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吗?竟然敢这样堂而皇之的一个人出门,而且还敢入了小姐的闺阁,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不知道这样的人哪里来的才华?”这是另外一名婢女的话。

“这玉陵外城之内本来就是他杨家的天下,或许是嚣张跋扈惯了吧,不管怎么说,今日他敢来他就是输了!”那茵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她本就是亡国之女,在这天渊国内苟延残喘多年,本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可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想到先前杨文锋的那一诗一赋这种感觉就更加深刻,让她有些犹豫。

“谁说我来,就一定代表了我会输?”就在三人自顾自交谈之时杨文锋淡淡的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搏杀,以命换命 杨文锋开口之时自然也没有闲着,他坐于桌前便暗暗将全身的精气神都调养至巅峰,起身之时他手中还拿着一双夹菜用的象牙筷子,但是此刻那筷子已经有一支直接从杨文锋的指中穿透了一名婢女的喉咙,而另外一支则指着另外一名婢女。

他这一出手极为快,不仅仅是运用了一本武学秘籍的出鞘剑的绝技,而且夹杂着他此刻调动到极致的飞仙之力,所以虽然只是一双筷子却和最可怕的杀人剑没有什么两样。

那名被杨文锋一招洞穿至死的婢女此刻仍然两眼瞪得滚圆,可能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或许她还没有来得及想便已经死了。而此刻还有两人未死,最为惊讶的自然是她们两人。

“你,你竟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婢女那茵珞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而另外一名婢女反应很快,直接向后面一倒要避开杨文锋指着她的那一剑。

那婢女后倒杨文锋手中的筷子也随之而紧跟,宛如跗骨之疽一般。那婢女倒地之后未等杨文锋的筷子插入喉咙便猛的一侧头,她的速度极快,堪堪躲过了杨文锋这一击,不过脸颊却被刺中,顿时血流如注。

摆脱这要命的一剑之后那婢女一个起身不退反进,她的身形很快几乎眨眼之间便到了杨文锋的眼前。对方的拳头径直向着杨文锋胸口砸过来,而杨文锋几乎是本能反应般将手中的筷子收于胸前。

咔嚓,一声筷子折断的声响而后杨文锋倒退了两步,与此同时那婢女死死的看着自己拳头上的那几乎洞穿她手掌的半截筷子咬牙切齿。

“你竟然已经立基?”那婢女盯着杨文锋眼中杀意丝毫不加掩盖。

“你竟然已经感知,看起来我是该努力了,这感知一境如今竟然这么不值钱?”杨文锋掩嘴咳了几声有些苦笑道,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拳就让他体内的气机有些凝滞,对方的实力可见一斑。

其实杨文锋已经非常重视对方,甚至于动手之际他便率先发难将其中一人一举击毙,但是尽管如此看起来他的重视程度还是不够,没有想到第一次交战便遇到两名感知境界的小宗师,还有一名手段未知的花魁。

“你,你不是已经被废?怎么可能还能立基,难不成这是你与那人合伙的一个圈套,不可能,你们水火不相容,不可能的,”此刻杨文锋与那感知境的婢女对峙而立,而一旁的花魁茵珞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杨文锋满脸惊异。

“公主不必多说,他不过是立基而已,我们两人一起上,就算他今日隐藏再多也无济于事!”听到那花魁的自语那婢女咬牙狠狠道。

就在那婢女开口之际杨文锋已经动了,他的身形一晃径直冲向那婢女,在他冲出去的刹那已经开始将体内的气机流转到极致。他一手作剑指头藏于身后另外一只手握拳径直向着那婢女的头上轰去。

那婢女反应也极快,在杨文锋出手的瞬间她竟然后发先制也迅速出一拳,她这一拳探出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在拳风中响起,杨文锋在避开与其硬碰硬的时间仍然有余力侧目,没想到如此娇小柔弱的女子竟然走到是刚猛路线。

感知一境最为玄妙的便是可以调动天地元气为己用,看起来这婢女倒也只是初入感知,明显仅仅只能将这天地元气用于己身,还远远达不到可以随意变化为力而运用自如的手段,不过对方如果真要到那样的境界杨文锋也就没必要拼命了,因为那完全是两个层次无法逾越的。

但就算是如此对方无论是体魄还是速度也非杨文锋可比,况且对方对于这周遭气场和气机的变化感知也是极为敏感,可以说杨文锋只要出招对方就很快可以感知到他周围气机的变化做出应对,这就更加加大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正是因为如此杨文锋才不敢和对方硬碰硬。

见到杨文锋避开自己的一拳之后那婢女显然也明白了杨文锋的弱点所在,这样一来她更加得理不饶人,一双秀拳或直接轰杀或横扫竖砸,而杨文锋从始到终都在这屋内凭借这这段时间所学身法腾挪躲避,屋内风雷之声阵阵却不毁任何器物,而杨文锋闪躲之间虽然险象环生但是却硬生生没有被那婢女打中一拳。

叮咚……就在二人宛如双人共舞般相互缠斗之时屋内忽然想起一阵琴音,那琴音初闻如水落溪涧转而呜咽哀鸣,让人听来不免心碎。

这琴音响起转而**让杨文锋的思绪也开始变得迟缓,在这琴音转入最为悲悯的时候杨文锋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母亲的身形,就在他强行控制自己的意识之时那婢女的一拳已然轰到了他的脸上。

杨文锋情急之下变招已然来不及,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生生收拳和对方硬悍一拳。这一拳之下杨文锋猛然倒飞出去撞烂了几张椅子,起身之后他的嘴角渗出几丝血迹,而那婢女也在这一硬悍之下倒退了两步。

“竟然可以抵挡住公主念修的手段和我纠缠如此之久,以立基境界竟然能硬抗我一拳,看起来你藏得还真是深,假已时日怕是我们再也难奈何与你,如此,你更该死。”那婢女看着半跪于地上的杨文锋冷冷道。

在她开口的时间她依旧不依不饶的一进再进,而在她接近杨文锋一拳轰向杨文锋的头颅之时杨文锋也动了,此刻的杨文锋没有再躲避而是直接侧头随后也一拳向着那婢女的脸上招呼过去。

此刻的杨文锋双眼变得血红,就在他被对方一拳轰到吐血的瞬间他便意识到那琴音对他意识的干扰是极为致命的。也就是在他倒地刹那他意识内那杀戮之极便不受控制般的自发引动。

这杀戮之极一旦引动杨文锋意识中那些畏惧和理性便会随之而降到最低转而变为为杀戮而存在。此刻的杨文锋意识就算是他自己也极为难控制,正因为如此那琴音对他意识的影响也几乎变为不存在。

在那杀戮之极的影响下杨文锋与那婢女交手的手段也变得凌厉异常,对方那气势汹汹的一拳杨文锋本来可以闪避但是如今却没有反而选择搏命。

那女子风雷一拳如山巅崩裂刹那而至,几乎贴近杨文锋头颅的时候却又半途变招,不是她想要变招,而是她那一拳如果继续下去那杨文锋的一拳也会轰杀在那婢女头上。

两招相交之际便是两人共同陨命之时,他杨文锋的命金贵那婢女的命对她自己而言也绝非可以随意舍弃,如此她便不得不变招。

她变招杨文锋随之而递招,那女子一拳偏移之后杨文锋随之化拳为掌托地,紧随其后便是一脚如狡兔蹬腿踹向那婢女的胸口。

杨文锋这一脚虽然凌厉而变招出其不意但是却也难以奈何对方分毫。那一腿递出对方又是后发先至,她只是随手在杨文锋腿上一拍一按之下杨文锋便感觉腿上气力随之而震散疲软。

两人近身交手只是简单几招但是已然是在搏命,感知一境的婢女胜在境界高于对方,而杨文锋唯一的手段便是搏命或者说是一场豪赌,赌对方不敢拿命来和他换。

两人分开便又瞬间纠缠在一起,近身肉搏之下招式几乎便是凭借本能而做出反应,两人虽然出手凶狠但是却仅仅腾挪于一室之内而很少破坏室内摆设,外人若是观之倒是有一种另类的美感?

花魁的婢女拳拳如风雷平地而起,又夹带着汹涌气力蓬勃而来,虽然杨文锋凭借着杀戮之极往往都能找到和对方以命换命的手段,但是几番交手过后也已被那婢女察觉。

“想要和我以命换命,你一个立基巅峰就算是再为不凡又能如何?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那婢女很藐视的看着杨文锋淡然开口,就算是对方如今脸颊染血,拳峰破裂但是杨文锋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此刻依旧有那么一番气势犹存。

“你,也没必要乱弹,当年杨继灭那几国皇室基本都已尸骨不存,偶然听他说过那个后宋还有个亡国公主,看起来就是你了吧!”杨文锋喘着粗气双眼血红,他死死顶着对面的对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方面是对方给他的压力确实大,另一方面则是他要努力控制自己意识中的杀戮之极。

那杀戮之极用于死战之中确实有好处,但是那毕竟是杀戮之极,若是一个不小心沉沦其中那江湖影子便是下场,只会让自己成为一台杀戮机器难以脱身。好在杨文锋不过是借对方的杀戮之极领悟念修,其实已经不是纯粹的杀戮之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勉强控制。

“亡国之辱,卞都变青城之恨殷芷箩不敢忘记分毫,多年游荡于天渊如游魂,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听到杨文锋的话那花魁亲咬嘴唇,眼中透漏出浓浓恨意。

就在那花魁话音刚落对方婢女又出杀招,这一次对方完全舍弃了之前那些拳式章发,很简单的一拳又一拳接踵而至,典型的一力降十会的法门。

这一次不论杨文锋如何搏命招式对方都是后发先至与其硬碰硬,虽然这样一来对方无法很快的击杀杨文锋但是却又将杨文锋逼至必须闪避的境地,这样下去也逃不过一死而已。(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一指不知 “我这一拳可碎人骨如冬夜枯树,你怎么硬抗?”对方一拳直接从侧面抡出一个大弧而后砸落于杨文锋的腰间,杨文锋则不言不语,原本撞出的一肘临时变招顶在对方那一拳之上随后借着对方千斤力道临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我这一拳如千机变化,你看的到我出拳,可能看到我的拳锋起于何处落于何地?”那婢女出拳的速度骤然加快,在平地顿时爆发出无数拳影让人难辨真假。

这一次杨文锋避无可避,他整个闪避位置都被对方的拳势笼罩,况且他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判断出那如暴风骤雨般的快拳到底哪拳势真的哪拳又是虚招,他只能硬接。

他化拳为掌,全身的飞仙之力如同枯井勃发一般努力汇聚在他的那一只手掌之上。他或拍或推,或抚或按,虽然速度和气机也算得上是极为难得但是却还是难以和对方抗衡,随着对方的拳风迸发气机杨文锋一退再退,最终还是难以抗住对方最终的一记重拳而被砸的倒飞出去。

“真是不知道你是耍什么手段还是说找死,境界低于我还敢单手接我的拳招,”看着靠墙吐血的杨文锋那婢女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杨文锋无比冷漠的开口。

“不就是感知而已?你,还有什么手段,牙尖嘴利吗?”杨文锋缓缓抬头用那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他吐尽了口中那些秽血随手用手抹了一把,将半边脸染得血红。

看着对方那几乎如同地狱囚徒的模样那名为茵珞实叫殷芷萝的亡国公主心里有些不安,这些年被整个天渊传为纨绔的是这年轻人,就在刚才作出那傲视各路文士公子的一诗一赋的也是这个人,而现在这个人竟然可以在她那琴音影响下和感知一境的小宗师斗的难解难分,殷芷萝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会让她吃惊。

“不知死活,我还有一拳,风起时拳起,雷动时拳收,拳出,不死不休!”那婢女不再准备和杨文锋多耗时间,毕竟这里还在玉陵城,虽然她们此刻已然确定杨文锋没有援手,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她们自然不会错过。

你婢女一直以来都看起来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极为震惊。原本她们得到的消息是这杨二郎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罢了,谁料对方一出手便杀了她那掉以轻心的感知一境的同伴还伤了她,如今比她第一个境界竟然还和她缠斗了如此之久,这如何能不让她惊讶?

这样一想之下更加坚定了她要快点杀死杨文锋的想法。对方不过及冠之年便如此了得,武学才气尚在其次,单单这隐藏之心就不是几人可以做到的,若是再等几年对方羽翼丰满恐怕再无人能有机会杀死对方,如此今天他必须死在她的手里才能让她安心。

正如对方所说,她那一拳还未递出身侧便隐隐有风声流动,那女子的衣袍猎猎作响如风旗招展,见识到对方的拳法和手段杨文锋不由咋舌,明明是一女子修武路线竟然如此刚猛凌厉,真是耐人寻味。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想要他杨文锋的性命,杨文锋虽然是想借实战养自身武力但是他却还没有想不开,所以这第一次实战便遇到这样的高手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不管想没想到如今他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死地,他只能死战而找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线生机。

那婢女步步紧逼杨文锋,这一次她的拳头没有再不加掩饰的出手而是藏器于身,无论她如何靠近杨文锋又无论杨文锋如何躲闪对方都始终没有出一拳。

而且无论杨文锋退于墙角退无可退还是说他勉强奋力主动出手都未曾换来对方的任何攻击,只是那婢女一直都将她的距离保持在足够她一拳的距离,而杨文锋整个人也被她身侧的浓郁气机包裹,如同网中罗雀无法脱身。

敌人一直未出手并不见的是什么好事,对方既然不会放过他那自然也不可能是在与他玩笑,所以久久未出手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还未到出手的时机,这样让杨文锋心里更加不安,他很清楚对方如此蓄势的一击到底会有多么可怕。

渐渐的杨文锋的心里开始烦杂,他知道对方恐怕很快就能等到他彻底难以坚持下去的时机而一击将他毙命,但是这即便是杨文锋第一次真正的实战,即便是面对感知一境界的高手他也很清楚他自己绝非没有任何机会。

杀戮之极是念修中最为极致的存在,完整的杀戮之极可令人一步成势;飞仙之力是他母亲拼尽性命留给他的东西,号称无物不破极致可飞仙的东西;加之那杨府藏书阁无数秘籍经验和不久前芈平的仙人一指,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堪称惊世招化,如今这些造化汇聚在杨文锋一个人身上,他又如何会如此简单便死于此地?

其实杨文锋在和这婢女最初的交手之后他右手就始终未曾动过,此刻他的右手两指作剑指状,在那两指之间不时有一两缕气机泄露一二,吞吐如青蛇吐信一般。

那婢女在蓄势等待着最强的一击杨文锋又何尝不是?他这一剑指起手脱胎于藏鞘养剑意的说法之中,而体内大半的飞仙之力汇聚则是将所有气力都打造出一剑刃,可以杀感知一境的剑刃。

这些即便是不凡但是却还是不一定能够达到目的,这一手杨文锋真正想要使出的还是面临那芈平一指时所使出的那可谓是他在这个境界最为强大的一剑一指,招式和气机流转倒是其次,最为难得的是当时那一指所包含的心境,那不是杨文锋想要用便时刻可以具备的。

“你,死定了,当杨继老贼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会如何?”看着杨文锋完全被猫抓耗子般戏耍着那婢女还有闲情逸致咬牙切齿的开口。

对于对方的挑衅杨文锋没有多说什么,他在这闺阁之中闪转腾挪即便是被对方气机包裹心里却还是很清楚他该做什么该怎样做。

“我这一指,起于我心,可是我心通往何处又寂于何处?”又是一个急退之下杨文锋那一双血红的双眼竟然开始恢复清明,这是他脱出杀戮之极的表现。

“一指所指的是我的心,是我心之所向,所向的只是无愧二字!”这一刻杨文锋竟然呆呆的立于原地再无其它的动作,即便是对方那如渊气机铺面而来将他压制的几乎要吐血,即使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但是他还是仍然没有动作。

“这一指是立基,是天地所赠与,但是,何是立基?既然如此,那这一指便叫作不知吧!”杨文锋喃喃自语,他的话没有人听到,像是说与这天地一般。

他在原地不动,他杀戮之极已散,他全身气机一泄再泄。那婢女此刻的拳意已孕养到极致,而杨文锋此刻糟糕的状态对方也完全可以察觉到,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终于出了那一拳。

这一拳按照杨文锋的境界很难看出其出手,正如对方所说,这一拳是风起时拳起,拳还未看到便率先感觉到对方身畔那汹涌气机夹带起的恍恍大风,这一拳不仅仅是一拳,而是对方体内所有感知一境修为的凝结,是对方的身体,对方的心,对方的所有武道。

千钧一拳,对念修已颇有心得的花魁可以最为直接的感觉到这一拳的恐怖之处。这一系列交手之中她一直都看在眼中,虽然她承认杨文锋确实隐藏的极为深,也知晓他这个年纪这样的修为已经极为难得,但是她也可以确信对方不可能抵挡住这如此霸道而玄奥的一拳。

虽然这个婢女仅仅是感知初境,但是此刻她这一拳无论是精气神都堪称绝巅,绝对已经触及到感知一境的第二个境界,几乎可以达到气机外放而感知利用天地气机的威力,这样一来杨文锋本来就低于她的境界显示出的劣势就更加明显了。

不知道为何,亲眼看到国仇家恨的仇人的儿子死在她的眼前她这亡国公主竟然没有丝毫快感,或许不是亲自动手吧!她如此安慰自己。

雷声平地而起,这一刻那婢女身畔不只是风声气机喷涌,似乎还缠绕着滚滚天雷,风雷拳法不过是一二品拳法但是这婢女确实是将它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伴随着风雷之声和死亡的气息杨文锋无比平静,此刻的他面临的状况和那天那芈平出手时的情况无比相似,甚至是更为凶险,这种经历不是能刻意创造出来的。

不同于芈平那次,这次虽然同样凶险但是却并不是毫无希望,尤其是这种凶险是杨文锋所要追求的东西所以这次他的出手也比那一次要有章法许多。

风雷一拳将要将他的头轰的支离破碎之际杨文锋脸色竟然洋溢着淡淡的笑意,他始终背于身后的右手终于出手了。

那是一指,更是一剑。

一剑贯穿于那婢女额头,一指之下对方体内气机全消死的不能再死。

这一指感觉不到任何气机流转也没有任何的玄妙招式,似乎带着一种疑惑又似乎带着一种质疑的意境,顷刻间将杨文锋所有孕养的气机和他脑中看到的那些剑意秘籍都熔炼在这一指之下。

一指不知,杨文锋此刻再没有比这一指更强的手段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都付笑谈中 春宛楼内花魁闺阁之中此刻已然乱作一团。除了地方那些昂贵摆设全都破碎殆尽之外地方还有两具女尸和一半跪在地上的年轻公子,在这闺阁的一角是妆容精致却面容发白的花魁,花魁的光鲜亮丽和地上的景象对比非常明显。

杨文锋竭力一击杀死对方之后全身也瘫软下来,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以便稍稍恢复一些气力。

除了那耗尽他所有的一指之外对方最后一手对他也造成了重创,虽然婢女的一拳没有全部招呼在他的身上但是那汹涌气机的侵袭确也好生了得,这一次真的是极为凶险,若是没有之前那些天大的造化和面对过芈平的一指此刻的杨文锋绝对也是一具尸体。

虽然他现在堪堪胜了却也不代表高枕无忧,这里不是他的家,还有一位楚楚可怜却恨不得活剐了他的亡国公主,这倒是让他有些无奈,若是最终这样死了那可真是憋屈至极。

“你,你是那个玉陵第一纨绔的杨二郎?”原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大仇得报或者冷嘲热讽一番的杨文锋竟然没有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他不由洒然一笑而后点了点头。

“你,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是纨绔不堪,你不但才气惊人而且还杀了我两个感知境界的同伴,你,到底是什么人?”名为茵珞实际叫芷萝的后宋公主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杨文锋。

看到对方的反应杨文锋已然明了,感情这位公主还是一朵不知世道为何物的温室花朵,看起来天渊国的世道确实稳定不少,她这样的女子竟然还能如此安稳的活到如今,不得不让杨文锋感叹。

按照趁你病要你命的生存法则来说此刻杨文锋如此态势对方理应二话不说过来补上几掌或者几刀才对,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去问东问西来纠结杨文锋为何和传闻中的不同?

“咳咳……我自然就是那个杨文锋。”杨文锋捂住咳出的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努力尝试调动了一下体内的飞仙之力却感觉体内空空如也,而五脏六腑也如同碎掉了一般。

他勉强变现出不是太严重的样子而站了起来,看到他起身那芷萝公主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哪里还有刚才杨文锋刚进屋时那种风情万种妩媚妖娆的样子。

说起来对方的表现倒是让杨文锋有些奇怪,之前这女人无论是在外楼还是弹琴干扰杨文锋都表现的落落大方和不俗,但是现在看起来却胆小而天真,看起来之前的表现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你是不是也受了重伤,对了,一定是,你不可能轻易杀了这两位杀手的,”就在杨文锋起身的时候那女子有些怯怯的自语道,说着她也站起身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才能对得起我的父皇,对得起后宋子民。”芷萝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个过程她一直是在自言自语,显然是自己的心里都不坚定自己要做的事,这看的杨文锋有些啼笑皆非。

“我说公主殿下,这些话是谁教你的,还有那些什么美人计,你一定练得也很辛苦吧!”杨文锋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对方的喃喃自语莞尔笑着开口。

听到杨文锋的话女子花容尽失,她呆呆的看着对方咬了咬牙有些没有底气的开口:“没,没有,我就是要杀了你。”

“为了你口中的复仇,为了对得起你的子民?”看着对方的模样杨文锋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口,他已经很清楚这亡国公主一定是被忽悠过来对付他的,只是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竟然会让这个天真的女子来对付他这个阁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

空长了一幅倾倒众生皮囊的芷萝公主坚定地点了点头,顺带着还握了握秀拳,这模样明显是在掩盖心中的忐忑和恐惧。

“我说公主殿下,我又没杀你后宋一人,也不曾对你那荒唐父皇做过什么,你要报仇不去找杨继却来杀我是不是欺软怕硬?

况且就算是杨继灭后宋也不过是为这天渊武皇效力,要报仇你更应该去找他武家,到最后你都不敢去却来找我这个个纨绔子弟,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杨文锋理直气壮地和对方胡乱瞎扯,看到对方脸色阴晴不定杨文锋更是忍俊不禁。

“我韩林叔叔和欧洋伯伯他们自然会对付你说的这些罪魁祸首,至于我年纪还小,对付你这纨绔子弟就够了!”芷萝公主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开口道,此刻她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那场恶斗,现在倒是有点像是和杨文锋斗嘴的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这亡国公主的话杨文锋听出对方并不仅仅是她一人而已,她口中的韩林杨文锋在一些后宋史书中见到过,对方不但带兵打仗极有一套而且据说膂力过人武力超群,而那欧阳伯伯必定也是后宋一某位遗老,如此说来倒是还真的不能小觑了这位天真公主。

“我想你这次出来是瞒着他们出来的对吧,难倒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杀不了我你会面临什么情况?”杨文锋随意胡乱和对方掰扯,看着公主的心性和表现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对方身后如果有人的话是真的不可能让她来组织这场刺杀的。

“你要知道这是玉陵城,就算是你杀了我你怎么出城,怕是你连这春宛楼还未走出去便会被人抓到,按照我的人的性子恐怕你这一辈子就真的会成为这烟花之地陪酒陪睡人尽可夫的女子了!”杨文锋板着脸故意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果然,他这话一说出那芷萝脸上不由就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随后又被自己强行掩盖。

“你胡说,刚才我的同伴说了,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我现在杀了你自然会有人来送我出城,你还是先担心好你自己吧!”她挺了挺胸脯故作镇定老练的开口。

她这么一说杨文锋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对方明显仅仅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子罢了,不过这次她说的还真对,但是杨文锋基本已经确定对方是不会真的能下得去手杀自己的。

不过从这女子说的话和那两个杀手的只言片语中杨文锋还是可以听出一些端倪出来,显然他们这次所谓的刺杀计划是背后有人谋划的,只是这人既然敢谋划杀他怎么会弄来这么一个天真的亡国公主,实在是有些蹊跷。

不过这个答案应该很好找,按照这位公主的心性杨文锋从对方醉了套出这个人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

“好吧,就算是你今天杀了我成功逃离,可是你要知道我父亲是谁,为了找出杀我的凶手他一定会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一人,到时候你可能可以逍遥自在,可是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流血?”杨文锋拉过一张还算完整的桌椅老神在在的坐下,不慌不忙宛如和对方在闲聊。

“不会,到时候你杨家一定会被覆灭,那人答应过我,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对杨家出手!”

“你就那么相信那人,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那人给我关于我的消息都是假的,他如此强大的势力为什么不安排更为强大的高手甚至是一品成势来杀我,反而安排你们来?”杨文锋心思异常缜密,虽然是和这亡国公主拉扯但是他心里却也将这件事分析了一番。

“身为后宋的公主你应该也读过书通晓一些道理吧!没听说过鹬蚌相争吗?我猜今日你杀了我不但不会有人帮你还会将你的身份显露,到时候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就准备面对杨继和三十万杨家军的怒火吧!

相反,若是我杀了你,恐怕你的那些叔叔伯伯更会对我杨家不死不休,最后无论如何消耗的只会是我们杨家和你身后的那些人,最多加上我们两个倒霉蛋的!”杨文分锋这次半真半假的出声,实际上这些也就是他的分析,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你,你胡说,不可能的,那人也是和你杨家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听欧阳叔叔说过的!”听到杨文锋的话芷萝公主脸上顿时更加犹豫不决,她黛眉轻皱双拳送了又紧,显然也是在衡量杨文锋所说的话。

对方的样子已经很明显,看起来杨文锋的猜测就算是不全对也八九不离十了,这时候对方心里自然也有考虑,杨文锋所要做的就更多“善意的提醒。”

“那你欧阳叔叔他们和那人合作了?”杨文锋自己讲地上倾倒的酒杯提起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开口。

“要你管?”看到杨文锋老神在在的样子犹豫不决的女子翻了一个白眼,看起来对方已经把杀对方的事暂时抛弃了,这让杨文锋真的不知道如何来形容眼前的女子。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你家大人可不像你傻的可爱,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杨文锋满脸嘲笑的看着对方那堪称一颦一笑都让人着迷的脸庞,想到对方心性他就更想笑了。

“你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让我放过你罢了!”看到对方的样子女子气更加不顺,狠狠跺了跺脚瞪着杨文锋。

“终于说了句聪明话,不过不是让你放过我,而是你我本就无恩怨。”杨文锋收起脸上的笑意很认真的道。

“狡辩!”女子显然是很不甘心,气鼓鼓的冷哼了一声。

“战国纷争不断,不管是你的父皇昏庸无道还是说这天渊武皇他们借机上位,归根结底不过天下大势而已,我想就算是你的那些经历过当年残酷战乱的叔伯们虽然不甘如今恐怕也释怀了大半,古今一国兴衰一国灭亡,不过是当时事当时了,如今都成了历史,就只能就着一杯浊酒,都付笑谈中了!”杨文锋叹了一口气缓缓饮尽杯中那一樽酒,这番话是他的想法,可惜世人都难以是这种想法。(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杨家二郎美名传 “你想的美,你天渊杀了我后宋那么多子民,现在一句话就像算了?痴心妄想!”对于杨文锋的话那芷萝公主不假思索的反驳,而这也完全在杨文锋的预料之中。

“后宋死了无数军民,可是天渊死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人,战争就是一台杀戮机器,站在上面就别想全身而退,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杨文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看起来这女子确实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以至于杨文锋都放下心思把自己的感慨和对方倾述了一二。

“谈谈正事,要么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杀我的,要么你今天就杀了我让杨家和你那些好不容易逃过战国烽火的遗民去和杨家死磕,”杨文锋摊了摊手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其实他此刻的心情倒是非常放松,虽然他算是受了重创但是好在面对的是这个天真可爱的公子,所以也算不上有什么危险。

杨文锋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便不在言语,他看着对方时而皱眉时而偷看自己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我今天放过你,我走了找人来抓我?”考虑了许久之后那女子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显然对方虽然涉世不深但是还算不上完全傻的什么都不去考虑,至少还知道想想后路,只是来刺杀他的时候怎么就不想好退路呢?

“放心,本世子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我不会找你麻烦,”杨文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但是紧接着就换来了一声嗤笑。

“你一个纨绔子弟的保证?”

“本世子殿下答应女人的事从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信去打听打听!”结果又是几记白眼,对方明显是不相信这世子殿下的名誉。

“喂,我走了之后你不会自己去联系你的那些叔叔伯伯?相信他们现在一定是找被拐卖的孩子找疯了,你应该很轻松便能联系上吧!”杨文锋叹了口气,看起来这骗骗小姑娘名声还真的不能太坏,不然对方可不会轻易上当。

听到杨文锋的话芷萝终于送了口气,但是随后便将身侧的一块铜镜丢了过来:“你才是被拐卖的孩子,你们一家都是!”

得了,出力不讨好,杨公子的好心显然是没有得到什么好报。

不过最终这芷萝公主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杨文锋并没有多好意外,他本就知晓对方一定会出手,但是却没有想到如此心急。

武景炎天渊国的太子,未来这个国家的九五之尊,这样的手段既可以让杨家和那些亡国遗民互相消耗又不用他自己出手,真是好计谋。

“这两个感知境怕也是随便找的和杨家有仇的江湖中人,你们这一趟能杀我最好,若是失手也无人会找到武家太子身上,那么最好的结局便是你我相安无事!”杨文锋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阴晴不定,还好这位亡国公主是这样一幅赤子心态,还好他杨文锋也不是真的纨绔不堪,不然这自然不万无一失的一招棋。

“我偶然听这两个人说她们好像是什么血日和天机城的弟子,”听到杨文锋的话这芷萝公主心里也信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小声的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新仇旧恨,虱子多了也无妨,就让他们尽管来吧!”杨文锋摇了摇头而后起身离开,看着对方的背影芷萝公主竟然有些难以适从,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容易就走了。

“喂,你就这样走了?”她忍不住对着对方那清瘦的背影开口。

“不然怎样,难不成你还真要我一亲芳泽不成?”杨文锋没有回头只是笑着传来这样一句。

“去死!”身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不加掩饰,杨文锋不用回头便可以知道对方一定又是跺脚握拳的样子,这样想要杀杨文锋与杨家为敌的对方当真是可爱的要紧。

杨文锋踉踉跄跄的从春宛楼后门出去,出门之后他便专挑一些阴暗角落和巷弄行走,到了一处偏僻地方之后租了一架马车确认安全之后才让对方驾车到杨府附近。

这一战杨文锋可以说是惨胜,甚至可以说是运气占了极大的因素,若不是对方从一开始就让他占了先机,若不是他是杨王之子身怀各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手段,若不是那亡国公主心善杨文锋又如何能活下来?

仅此一役之后杨文锋明白了一个他致命的失误,他太小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魑魅魍魉的力量,如今看来对方随便出手一次对他来说都得搏命。虽然说他极力想要突破自己的武道瓶颈但是他却不想找死,如今看起来他当初以战磨砺的考虑确实是太过危险和没有经验。

小心谨慎的回到杨府之后杨文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很艰难的回到冷香小筑见到自己那个可爱的婢女之后还未来得及和对方开个玩笑便瞬间瘫软下来,压抑很久的伤势让他如今已经很难再有什么举动了。

杨文锋突然来这么一出把脂粉吓得魂魄尽失,顿时泪流满脸,又是忙得扶他躺在床上又是要出去请大夫,甚至想要去杨府某些地方请那些藏在暗处的那些怪人,若不是杨文锋终于努力开口拦住她恐怕她要将整个杨府的底蕴都挖出来。

其实杨文锋虽然受伤很深但却并未伤其根本,只是力竭和被那霸道气机重创了一番体魄有些受损,这样的伤势本就致命,加之杨文锋那被飞仙之力孕养多年的体魄和恢复力其实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确认这一点之后脂粉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得知杨文锋竟然和感知境的高手交手之后那泪水又是忍不住流,最终在杨文锋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行这样的冒险之事之后她才幽怨的看了杨文锋一眼出去找一些疗伤的药物。

大概过了三四天之后那些疗伤圣药加上飞仙之力的恢复杨文锋的伤便好的七七八八,就这样还是被脂粉按在床上多躺了一两天才得以出门。

出门之后杨文锋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杨府的演武台练功,经过那一死战之后他体内的飞仙之力此刻已经稳定而达到巅峰,而且他对那杀戮之极的掌握也愈加趋于成熟,甚至他觉得如果他现在想的话是可以突破立基一境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样的武道似乎有些不对。

无论是芈平的话还是他两次用出的那巅峰一指,甚至他身边的那些绝世高手都让他觉得寻常那种按部就班的武道似乎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立基巅峰之后本该尝试借助本身的气机和天地之力沟通,之后慢慢炼化天地之力沉入气海,最终借气海为桥梁和天地之力沟通化为己用,但是这样的武道让杨文锋一度感觉不是他想要的。

尤其是经过这巅峰一指之后杨文锋总感觉那一指相对应的武道才是他所追寻的东西,只是如今他再次尝试用出那一指却如论如何也无法达到那时的状态,这更加让他坚定他要找出适合他的武道的决心。

他又一头扎进藏书阁,在他翻了又翻那些典籍没有答案之后他又尝试去找那守阁人和木刀少年,但是对方都没有给他答案而让他自己找,这一度又让他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就在杨文锋还在努力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自己的婢女就兴师动众的找到了他,看到对方一副兴奋欢呼雀跃的样子杨文锋满头雾水,最后从对方的口中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你这几天未出门不知道,这几日玉陵城中你的名字已经成为街头巷尾最为轰动的新闻,还有还有,现在杨府周围已经有很多老百姓都在围观等着你现身呢!”脂粉看着自家的公子满脸自豪,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

“你那美人赋还有那句诗现在已经成为玉陵所有才子佳人争相谈论吟诵的名篇,我出去买扇子那些画扇上面都是如此题词呢!此时无声胜有声,公子你这一句怕是足矣登顶今年的风月评了!”还未等杨文锋开口说些什么女子便欢呼雀跃地止不住开口。

“不就是随便一诗一赋吗?至于引起这样大的动静?”杨文锋有些疑惑,他知道那一诗一赋足矣引起一些轰动,尤其是相对于他之前的恶名来说造成的影响也绝对不小,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像脂粉口中引起那样的动静。

“随便?公子你知道不知道,那那美人赋被华飞亲口承认才气不如,而你那诗更是被各大才子公认为是这些年难得一见的佳句呢!”脂粉白了一眼杨文锋有些无语。

“你是不知道,听说那此时无声胜有声都传入了文华阁老的耳中,还有一些翰林院的大儒也出声夸赞,只是这些人好没道理竟然有几人说这诗不可能出自公子之手,真是气人呢!”说到这里脂粉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有些愤愤不平。

“哈哈,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忘了你公子在玉陵的名声了?”杨文锋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有些无所谓地开口,对于外界的评论杨文锋早已免疫了,况且他这样出名对于某些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人出声抹黑他反倒是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放心吧公子,现在好多才子都为你说话,我想今后再也没有人污蔑你了,如今你杨二郎的美名一定会传遍这玉陵城!”脂粉的一句话让杨文锋有些恍惚,或许从此刻开始他杨文锋将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连番激战 事实上经过那春宛楼事件之后杨二郎的才气很快和其当初的纨绔之名一般在这玉陵都城之内被广为流传,茶肆酒坊,茶余饭后都能听到关于他杨二郎的传闻。

民间传闻杨文锋之前之所以那样纨绔是因为丧母之痛让他痛不欲生之后的自我放逐;也有传言说杨二郎是流放江湖的时候见到了民间疾苦最后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有人说是他杨文锋是为了争夺世袭罔替的杨王位,所以这些年才装出纨绔姿态,如今杨王和长子都出了玉陵他才崭露头角。

反正这些日子杨文锋的婢女脂粉对于这些八卦闲谈都极为感兴趣,连带着让杨文锋都听到了不少关于他转变如此之大的传闻。 那些传闻的离谱程度足矣编著为一本传奇志异,这不得不让杨文锋感叹这些人的想象力之丰富。

对于这些传闻杨文锋还没空去理会,如今他的武道境界基本稳定在了立基巅峰,但是无论他是查找一些典籍还是其它办法仍然难以找到突破的契机,或者说是适合他走到武道,这让他一筹莫展。

多番尝试思考之后他还是觉得应该从那一指开始入手,他一直觉得被他叫做不知的一指不仅仅是他此刻最为巅峰的一招手段,那一指的心境和状态明显不仅仅是一式招式而已,他觉得那将是可以帮助他度脱立基的关键所在。

但是那一指虽然他已经运用了两次却还是摸不着半分头绪,那两次的运用就像是在某个特殊时机的一种顿悟,在那种状态之下无论是对气机的把控还是心性的稳定程度都是无法言语的,杨文锋相信那才是最为适合也是他最想要走的武道。

之后的几番尝试和思考之后对于他来说那一指所代表的那种境界还是如空中楼阁一般无法触及,无奈之下杨文锋还是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通过实战来解决这个问题,他相信那种境界是只有在他实战之下才能体会到的东西。

之前的计划对于差点送命的杨文锋来说显然是失败的,那样虽然可以给他带来实战的机会但是威胁程度远非他能控制得了,若不是运气好怕是第一次就会当场殒命。他虽然需要那种搏命的实战经历但是却不是这样境界悬殊过大完全靠运气活命的机会,所以之前的计划不得不放弃,正因为如此杨文锋来到了杨府的“迷人眼。”

“迷人眼”是一处假山,算的上是杨府最为重要的几个地方之一,其原因就在于其下哨子可以算的上是他们杨家的五官,杨家几乎所有重要消息的来源和沟通都是由哨子总领负责,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哨子无特殊设立,主要负责人是八个哨将和其统领下的哨兵。这八个哨将所负责各个不同的方向,有负责消息收集的,有负责传递信息的,还有的负责培养哨兵的,他们八个互不干预其部下也很难会有交集。

这哨子的原型是杨家军中的情报收集机构,八大哨将完全独立是为了防止就算是某一部分出现意外也绝对不会让大局完全失控,这也是当年军师李凉所指定的方略,一直延续至今。

这一次杨文锋进哨子所要找的便是负责信息收集的哨将,他找对方的目的就是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可以让他武道更进一步的信息。

迷人眼下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它只是一处稍微隐蔽点的休息之所,但是每次来这里的哨将将会令这里变得充满秘密。就像是现在,杨文锋在这里得到的三十多个对杨府有敌意的立基巅峰的江湖人在玉陵隐藏的地点,这在有心人看来绝对是个算的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了。

负责收集信息的哨将很普通,他自称叫张良,杨文锋知道或许出了杨府他也可能叫李良,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上的气质都再普通不过,任谁见到这样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对方会拥有多大的能力,只有杨文锋清楚,这样的人才最为可怕。

“公子,哨子的信息不会绝对准确,这些人之中有三个人怀疑可能隐藏有实力,其它的基本不会存在太大误差,其实这些人对杨府也没什么威胁,不过是制造一些小麻烦吧了!”这名看起来完全是普通老百姓的哨将看着杨文锋开口,他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这些天在玉陵引起轩然大波的杨家二公子又有什么动作。

“我知道了,辛苦了!”杨文锋倒是没有和对方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事实上杨继那些势力和那些老部下与杨文锋的交集本来就很少很少,加上那些年他做的那些事所以这原本就少的交集就更所剩无多了。

不过杨文锋毕竟还是杨继的儿子,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杨家的势力即使是心里对他不在意但是却也不会做出什么敷衍了事的举动,这或许就是杨继这些年用血泪换来的一种铁血般的信任。

走出哨子之后杨文锋便开始计划着去和他得到信息的这些人交手,这一次他选的都是一些立基巅峰的人,既不会让他轻易处理掉对方也不会让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样的行动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找寻那种他想要的境界,也是为了磨砺他的实战之路。

第一次交战的是兵部尚书的一名亲信,或许是因为他主人的影响又或许是授意,这名立基巅峰曾经带人数次在杨家一些俗世基业的地方找麻烦,对方倒是也不敢闹出什么人命或者是有大的动作,无非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

按照哨子的消息,这个人每半个月都会去城外替那兵部尚书收一些例银,杨文锋选择交手的地方正是他回玉陵的路上。

若是没有这次行动计划杨文锋竟然不知道平素为他制作点心的师傅竟然是一名易容高手,对方的易容手法极为高明,反正按照杨文锋的眼光是根本看不出半分他原本的模样。

这杨府究竟还有多少杨文锋所不清楚的秘密是另外一回事,对此杨文锋也不是太感兴趣,这些秘密都是他那位兄长应该掌握的东西,他又不继承杨家这一摊子事,朝堂权利斗争这种事他尽力辅助对方即可。

原本杨文锋以为对方无论如何也算是一名立基巅峰的修士,就算是杨文锋的立基再不凡对方也有的一战资本,但是杨文锋显然是高估了对方也是低估了自己。

仅仅是一招,连杀戮之极杨文锋都未曾进入,就是一招蕴含飞仙之力的拔剑式就废了对方。或许是对方太过轻敌又或许是在玉陵如此之久早已经忘了如何搏命,这是杨文锋的想法。

但是之后半月之久的数次行动之下杨文锋才明白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他的立基实在是太过霸道强悍,这些立基巅峰最强的也仅仅是逼他用出了一整套的二品剑决配合杀戮之极而已,别说逼迫他杨文锋到生死之境而体会那种境界,就算是威胁都没有造成半分。

这一次杨文锋选择的是一个哨子所说的疑似隐藏实力的对手,这个对手是一名教书先生,就这样一位普通的教书先生曾不止一次上书朝廷杀了杨王,最为经典的便是一封百罪书,里面详细的撰写了杨王百余条罪状,虽然朝廷对于他的上书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沉默却也说明了一些朝廷对杨王的微妙态度。

这一次决战是在那教书先生的小院之中,交手和结束都很快。对方竟然是一名二品念修,完全可以做到掌控天地元力来对敌。杨文锋的杀戮之极难以抵挡对方意念的侵扰,而他一身的飞仙之力和剑招体术也在对方掌控天地元力的压迫下难以招架,可以说这是一场完全无悬念的战斗。

杨文锋倾尽全力的一剑抵出便被那书生虚空一掌拍得气机全无,对方随意挥手舞动杨文锋便可以感觉周围似乎凭空出现一些透明的剑刃朝他挥舞斩杀,若不是体魄强悍加之杀戮之极的反应恐怕杨文锋连逃的资本的没有。

这一战别说是体会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能活着回来也已经算是对方留手了。在这一战之后杨文锋见识到了念修强大到一定地步的可怕之处,除此之外他也明白之前他可以赢那感知一境的婢女是多么侥幸。

碾压的一战过后杨文锋休养了两天,这段时间他也曾派人去那春宛楼探听过那天真公主的消息,令他讶异的是那位天真公主竟然还保留这新晋花魁的身份,只是不居于春宛楼内而已,看起来对方背后的亡国势力还是有些不安生。

几日之后杨文锋又继续自己的挑战之旅,有了几次经验之后杨文锋刻意压制自己的境界和对方对敌,终于在接下来的十几次战斗之中他又以立基初境的实力感受到了那一指的感觉,这让他欣喜若狂。

这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那一指用出的时候他的体内完全没有了所谓的飞仙之力和气机,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气力都瞬间融合入他的血肉。不仅仅是那些气力那一刻他意识之中的杀戮之极也瞬间消散殆尽只为了那一指而存在,杨文锋很清楚这种感觉才是他想要的。

没有什么念修,没有什么气机流转和那些气海储天地之力作桥梁,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他杨文锋的武道,不靠大道天地来的认可,不靠天之力地之气的成势,他要靠的是他这一身,一心,一念

,立基,立基,他自然要凭自己立于这个世界。(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各方猜忌 此番连连激战之后杨文锋终于顿悟,这连番征战不仅仅是对他实战经验的提高,更是为他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这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没有白费心机。

这段时间一心征战无暇他故,事实上关于他杨文锋的传闻这玉陵之中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自那一诗一赋之后开始只是惊异与猜度,后来有华飞他们出面澄清之后原本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澜,但是之后陆陆续续有翰林院的大儒和一些自诩有才之士的怀疑一直让这话题不断。

原本若是杨文锋出面也可减弱这风波,偏偏这段时间他消失不见这就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有了借题发挥的资本。什么不敢露面怕露馅,什么纸老虎之类的话越来越得人心,杨文锋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虚名有什么表示,但是这段时间倒是将那脂粉气的不清,这让杨文锋不由啼笑皆非。

原本杨文锋不打算去理会这些事,但是仅仅三天的时间便有十来封号称要与其才学“交流”的书信送于杨府,这书信之中不乏一些文坛早已扬名的人物,其中一位便是自见到那一诗一赋之后便一直怀疑是代笔之作的翰林院大儒。看到这大儒信中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号称自己是“献媚于群,畏缩于实”杨文锋便有些来气,这样一来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号称博古而治世的大儒到底有多少斤两。

杨文锋懒得给对方回应,这段时间他所致力的还是修为的问题。这些日子他尝试将体内所有孕养的飞仙之力融入自身血肉经络之中,原本他认为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因为那飞仙之力的霸道和强悍他不确定他的血肉是否可以承受。

但是令杨文锋惊讶的是这个过程异常轻松,他那些孕养在体内的飞仙之力融入血肉之中好像江流入海一般自然,思索一番之后杨文锋明白这或许和他这些年的体魄一直受飞仙之力的孕养有关。

如此看来,他的母亲虽然离开他但是却给他留下了一条康庄大道,或许这便是她原本可以多活一段时日却仅仅半年就香消玉殒的原因,明白这些之后杨文锋又不由有些神伤。

玉陵内城之内已然是暮色时分,白天气势恢宏人声鼎沸的太极殿在此刻也变得安静的有些像它在地上的影子一般没落。此刻在这太极殿内的玉阶之上龙椅之前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正和一老人蹲在地上透着那恢宏的大门看落日余晖。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更像是游侠一般的武皇叹了口气感叹道,或许是感觉蹲着有些吃力他干脆坐在地上靠着龙椅悠哉。

旁边的老人眯着眼没有作声但是却分明点了点头,老人的目光从那余晖之上落在了眼前的帝王脸上,似乎再等待对方说些什么。

“你说小杨那小子怎么那么有福气,妻子惊才绝艳也就罢了,怎么两个儿子也如此神秀,就连朕,也是羡慕的很呐!”看着老人的目光武皇微微笑了笑。

看到武皇的神色老人心中有些波澜,他也算是一朝元老了,但是对于这个皇帝他始终是看不透,就像是现在他不清楚对方这话是玩笑还是暗自一些东西。

“太子殿下和众位皇子也各有不凡!”老人笑了笑神色有些拘谨。

“程老,来坐下聊,别紧张,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不顾仪容了!不瞒你说,这台阶可是比那龙椅要舒服太多了,坐在上面端着一整天可真是不容易啊!”武皇升了个懒腰拍了拍身旁的玉阶示意对方也坐下。

对于这种僭越举动老人并没有排斥,实话说当朝的天子虽然在一些政事上面处理的让老人难以接受但是却绝不能说对方是一个暴戾的君子。相反,对方虽然出生行伍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文臣还是极为尊重的,而且对方的治国方略和为人处世客观的说算的上是一代贤君了。

“这天下最难坐的位置怕就是这张椅子了啊!”老人坐下之后也笑着开口。

“可不是,当年我们几个老兄弟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能在兵荒马乱中混个将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足够了,后来眼看可以得天下了这人心也就乱了,想当初我可以豪饮百杯,如今再喝酒,还未入口便想的是这些烦人的政事,连酒啊,也变成苦的了。”武皇自顾自感叹着,他的眼中此刻哪里有一国之君的霸气与威严?

“说起来那些老兄弟如今似乎也就小杨最为得意,他的两个儿子朕小的时候就真的喜欢他们,不瞒你说,我许配明凰是真的想要他们一样的女婿,可惜啊,这两个小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说这杨二郎,小小年纪怎么就能作出如此深谙人事的诗句,这小子小的时候就一副老气沉沉的样子,这么大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你说说看,你和太师那样七巧玲珑心肝的人在这个年纪可会像他这样行事?”武皇笑骂着开口,他的脸色没有什么恼羞成怒也没有什么忿忿之气,就像是在说些玩笑话。

“什么七窍玲珑心,不瞒陛下说,老臣小的时候笨的很,三岁还走不好路呢!”名满天下的文华阁老摸了摸胡须丝毫没有诉说幼时糗事的尴尬之色。

“这杨王的二子臣见过,不凡,确实不凡,假以时日或许又是一个可以颠覆一个时代的人物,一如当年战国的苏覃一般。”

“当年身配七国相印最终霍乱七国的苏覃,苏覃确实是天纵之才,一个李凉一个博温仅仅得其半才便可纵横捭阖,先生觉得杨二郎回成为那样的人物?”对于这程珏的评价武皇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这一向稳重的阁老会如此赞誉对方。

“那孩子悟性和心智尚且不谈,但是其心性和才气怕是八百年也难得一遇,按照老朽的看法,或许他未来很可能是另一个芈平,至于苏覃,他不是做不来,怕是不会去做而已。”若是外界那些质疑杨文锋的人此刻若是听到这两人这样的评价不知会作何感想。

“朕的几个儿女成器的也不过两三人,太子多疑善权谋,明凰虽深得我意却奈何女儿身,至于景宣性情太过刚正,他们几个互相又不亲近当真是让朕心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话题又转移到武皇的几个子女身上。

这个时候程珏便不再敢随口谈论,武皇话中似乎无意但却也可能有意,作为臣子他不能去议论皇亲,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个太子。

武皇转头看到对方一张绷紧的脸不由有些无奈,话到了这里也就不便再继续下去,他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已经出现月亮的远方天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作为一国之主的他开始觉得孤独,这种孤独日日夜夜伴着他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想到这些他长长叹了口气起身,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唤他喝酒。

前殿过后是后宫,自古后宫便多阴诡冷暗,可是自玉陵建都寰后入住中宫之后这后宫之中就很少有什么阴诡之事发生,甚至连传闻都很少,不得不说这算的上是一个奇迹。

中宫除了必要的礼制之外一切从简,其内部各物陈列无一奢华之物,就连那些屏风画饰也都出自寰后之手。此外这寰后每日必巡视后宫一遍,自建都至今无一中断,就连一次重病不起还仍然派人巡查,这样的行事风格就算是有些对其不忿的妃子也不得不佩服。

寰后最喜作画,除了日常差事之外多余的时间她便在中宫之内作画。此刻她的面前是一副水落石出图,这图画了一半她便停下笔来,似乎在考虑下一步的落笔,而她身旁只有一秉笔太监候着。

“这死水一滩怎么就能无缘无故露出石头来,看起来当初我们都大意了,这水还未死透啊!”寰后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那老太监意有所指。

“昨日我听陛下说那一诗一赋算的上文采斐然了,今日我亲自读了一番,确实是不凡。除此之外明凰见过那人,说是体魄已然无碍,如此该当如何?”

“老奴已经得知翰林院的刘彦已经决定对那人出手,在那之后老奴亲自再去一趟,那人想翻江倒海怕是不会有什么机会。”头发已斑白的老太监弯着腰低眉顺眼。

“此事你去最为妥当,炎儿这段时间不在玉陵这些小事就应该由我这个母后替他办妥,说起来虽然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但是每当想起对方我这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当年的她于我一如现在她的儿子于我的儿子。

她的下场就由她的儿子继续下去吧!”说完这句话寰后将手中的笔重重的在纸上画了一道天堑,眼见这水落石出图算是毁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人人言道,人人无道 自杨文锋扬名之后整个玉陵城关于他的留言就没有停息过,加之这几日翰林院士刘彦和那几位年轻翘楚的推波助澜使这股风波愈演愈烈,但无论外界如何杨文锋始终不曾理会。

这几日他致力于完善他的武道将之前所走的路推翻重来,虽然已经将全身的气力融入血肉之中但是这条路却仅仅是开始,这是属于他的武道,也只能由他一个人独自走下去。

无数次的尝试和改变之后此刻他的武道已然面临一个关隘,他需要一个契机去突破,这个契机他不明白是什么只能等待。另外最为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如何去走,既然他不想走大多数人修道的那条捷径他就必须自己开拓出另外一条。

既然他不想养气于体内就只能想办法将那些天地元气以另外一种方式融合于他的武道,他的想法本身是将那些元气不断融入血肉强化己身,但是如今他还未踏入感知一境,无法感受吸纳元气。

另外,就算是他踏入感知一境这条路也不见得能走得通,毕竟这是一条谁也没有走过的路。

既然决定了要在武道上走出一个天下第一来那么按照老路来走又如何能超越那些早已深谙此道的老不死们?如果无法超越他们,如果无法做到天下第一那么这武道对于杨文锋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最终在妥善理清自己的状态之后杨文锋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突破立基踏入感知,只有踏入感知他的武道才算真正开始起步,而这个突破的契机可能是心境也可能是其它,此刻他着急也无用。

这段时间闲来无事之时杨文锋也曾关注过一些人和事,除了那亡国公主之外还有先前那纨绔爱马的巡防营统领的儿子,只是两者都没有什么动静。

另外还令他分神的就是那所谓的“才学交流。”刘彦号称是翰林院最恪守圣人礼制的院士,但是看其出身便能看出一些端倪。

刘彦出身于江北淮安,和当朝礼部尚书是同乡,而礼部尚书是太子一方的势力,这样一来对方发难于杨文锋就情有可原了。

看这刘彦的一些著书对方确实博学而通理,除此之外那些联名的翘楚有那么几个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但是仅仅凭借他们就想要将杨文锋压死那也太过想当然。

读书明理,翻书看书都不过是自己的一番心路历程,心中有道持之以道,皆一往无前矣。

我辈读书人,若是连自己的道理都不敢坚持下去,若是没有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所读所明的道理也都不过是别人嗟来之食。

对方定了地点是“六里亭”,这六里亭在玉陵也算是一处闻名之地。当年天渊立国尚儒,这六里亭便是当年武皇所建,之后天渊各地都有六里亭,为的就是代表儒家的“六德。”

这一日杨文锋按时赴约,本来赴约之前是有杨府暗中布置的高手护卫但是却被杨文锋制止,就像之前他想引蛇出洞一般。

这些时日的修行杨文锋隐约感觉到那个他突破的契机必须将他置于一种真正的死地或许才可能会有机会,这种机会几乎可以说是拿他杨文锋的命去换,他不得不换。

这便是杨文锋的性格,他若是执意于某件事必然要将他执着的事办到完美,上辈子读书如此,这辈子修道亦如此。

他如今必须面对那些强于他数倍的敌手,若是可以对敌而活便多一分突破的机会,他宁可拿命去换那个机会也不甘心停滞不前。

六里亭顾名思义,六里之内有六亭相连,六亭之内有曲径想通。杨文锋入第一亭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名年轻公子,这名年轻公子于亭内独自读书饮茶,自有一番风雨巍然不动的气势。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若你也是读书人,当通晓圣人之礼,我所观所读你可曾读过?”年轻公子将手中的那卷书置于石桌之上,那分明是《礼记》中的修身篇。

“圣人云,修身治国平天下,你连修身都做不到,又何曾会通晓圣人之礼,又何曾能有真才实学?”对方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杨文锋还未开口对方便已经攻心。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洒然一笑:“真是愚蠢,你口口声声圣人如何如何,我又未说我想做圣人,也未曾想过追寻什么圣人之道,你聒噪这些作甚?”

杨文锋一句话便让那公子顿时面临讶异之色。事实上他和那华飞,宋祈两人也有些交情,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相信那诗赋确实是对方所作,本来按照他的理解对方既然身负才气必然和他一样都是儒学之人,但是却想到这全然是他的一厢情愿。

“还有,我看你也没必要读什么《礼记》了,修身治国平天下和身负才学又有什么关系?我就算是醉生梦死但我就是才气胜于你,你若是不服也可学我醉生梦死啊!”杨文锋很不怀好意地盯着对方。

这帮人想要在儒家道义上羞辱折损杨文锋这点小心思杨文锋又如何看不出来?从对方选这六里亭就足矣说明问题。但是他们这一套对别的读书人来说有用,但是对于杨文锋来说却无关痛痒。

他敬佩于那些高风亮节恪守道义的儒家风范,也读过无数的儒家经典,但是他却并不是那些儒学的狂热追随者。儒家那些看的比性命都重要的那些东西在他这里不过是无数过往美景,能得到算幸运,若是得不到他也不会去强求。

如此,这些饱读儒学的大儒和才子那些手段对于他杨文锋来说都将是镜花水月,他来之前便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难道这些圣人之礼在你这里全然不重要吗?若是如此你还算什么人?”对方气急败坏,原本气定神闲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

“迂腐不堪,圣人就不是人?不遵从他们所说的礼制就不是人?若是有一圣人说人应和狗同食同寝你也照做?还有,修身尊礼,你可看到边关那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他们生活的多么卑微肮脏?他们的生命中只有活下去二字哪里有你所谓的礼,或许他们在你眼中也不算是人吧!”杨文锋一连问了对方几个问题,这样一来这儒生顿时面红耳赤随后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反驳些什么。

“你信不信,今日你再说一句我便给你一剑,圣人不是讲究舍生而取义?今日我就让你名动玉陵,成全你舍身顽抗我这纨绔子弟的大义,你敢不敢再多说一句?”杨文锋很潇洒的将背后负着的那柄无尘连鞘拍在对方的肩头,他嘴角含笑的盯着对方眼中却说不出的冷漠。

手中的无尘稍稍用力便将令对方弯腰屈膝,杨文锋手中的力道并未停下,生生将对方压的跪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地上狼狈不堪的男子浑身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胡闹而胆大包天的一个人,原本他觉得靠言辞和道义便能让对方无地自容但是却没想到无地自容的是他自己。甚至他觉得今天便是被对方折辱但是只要抵挡了对方便是一桩美谈。

可惜,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以为而已。当失去性命的恐惧和威胁来临之时他才晓得以往通晓的所有大义在此刻都化为一背冷汗,此刻他不由浑身颤抖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放心,杀你这种人。会脏了我这好剑!”看到跪地浑身抖若筛糠的年轻人杨文锋轻蔑一笑而后负剑转身,他离开亭子走向另外一亭。

一亭连一亭,亭亭皆有人拦路。可惜,可惜无论是那些年轻儒士还是翰林院中的翘楚所针对杨文锋的无非就是儒家那些君子六德还有什么道德大义之类的东西,而这些在杨文锋这里丝毫没起半分作用。

比言辞锋利杨文锋自然不会差于他们,何况杨文锋还有一股子蛮不讲理和一剑了之的昏招,这样一来这些拦路人对其都是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一路走来很轻松,每亭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结束,最终杨文锋走到了这六里亭的最后一亭。

这次亭中是一中年儒士,这中年儒士盘腿坐于亭前,男子身前铺了一张雪白宣纸和两枝狼毫两方墨砚。

“敢问公子,这一路所走可有道否?”中年儒士正襟危坐出声便满是正气。

“不论有无道否都是要走下去的,敢问先生,如今人人言中有道,脚下可有道否?”杨文锋眯眼看了看这挡道于前的中年儒士反问一句,对方显然不是那翰林院的刘彦,但是看其风采也非凡夫。

“人人言道便至少眼中有道,可喜亦可赞,”对方气定神闲朗声开口。

“人人言道,人人却无道,可悲亦可叹,”杨文锋向前迈了一大步,几乎便要踏在那中年

儒士身前的雪白宣纸之上。(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大梦不觉,如何自知 两人的对话从开始便是各持己见争锋相对。那中年男子认为既然人人都能口谈道理那么眼中便自然会开始有道理,这是好事。但是杨文锋则不然他觉得这世间最不缺的口谈道理心中却无道理的人,这样的人愈来愈多并非幸事。

“有趣,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有趣,看起来我确实是老了,老则老矣吧!”看起来只有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儒士没来由感叹道,他这辈子有过坎坷也有过风光,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样一个有趣的后辈。

“且不谈人有道否,君可知何为道?”对方含笑开口,随后他轻轻摆手示意眼前的杨文锋坐于他的对面。

对于这样一个奇怪的中年人杨文锋也不知对方底细如何,只是观其形听其语杨文锋便可以确定对方一定不简单,甚至不是他可以轻易能应付过去的。

杨文锋也不含糊,席地坐于中年人对面和对方面面相对:“那么敢问先生,可知何为道?”杨文锋反问对方以退为进。

中年书生不再言语,他右手提笔轻轻在墨研中点了点而后在纸上划下一横,纸上只有一笔却又消失不见,书生的一笔似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道生一,却又不是一,我这一横,是道却又不全是道。就像是这天地万物,都是道,却又皆非道。”书生执笔起伏不定,最终幽幽开口终于还是将笔至于墨砚之上。

“自战国之前百家争鸣到儒道诞生,无论是那些圣人先贤还是市井百姓人人心中皆有疑惑,人这一世究竟为何而活,名利纷争,红颜易逝,最终垂垂老矣该死却不想死,他们心中皆有一信念,这便是他们活着的道。

“枝头柳绵生,青杏绿水绕,霜杀百草枯,冬雪万物蛰,生生不息的规律便是道。

“我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子,万事万物皆在这圈子中兜兜转转难以度脱,而我观你却游历于所有圈子之外,要入非入,要出非出,今日问道便是如此。”中年人抬头看着眼前这还未及冠的少年,看到的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他仿佛看到大地远方的一缕曙光或遥遥坠落将熄未熄,他似乎看到了中原世界万丈云海齐齐翻滚低垂。

“先生所谓的道皆不过是所有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心之所向却不一定是道,万物规律也不见得是道,所谓的道不过是我们所称呼的一个名字罢了,它存在便存在,不存在便不存在,难不成找不到道,定义不了道,这个世界就要毁灭,所有人都要抹脖子自杀不成?”杨文锋轻笑一声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先别忙着开口,就算是你所说的,前人所说的道皆是对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就拿今天的情况来说,你们这些人仅仅因一诗一赋便要搞出如此声势来为难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君子不器你们都知道,可你们今天还是这样做了,仅仅凭借着纨绔便无才的本能认知便将我全盘否定,而你们所谓的翰林院大才出于何种目的更是有待商榷,可这又如何呢?你们人多,你们皆是儒家得意子弟,站在一起污人误人皆是对的,皆是道,又何其可笑?”

“实话说,开始杨继说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我还有些恼火,不过见识到你们这些读书人簇拥的朝堂和这个中原风气我忽然有些觉得杨继是真的爷们儿,你们这些读书人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啊!” 杨文锋冷冷的笑了一声而后霍然起身看着依旧坐在原地不动的中年人。

“所以啊,你们这些人所谈的道,所讲的道,我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杨文锋负手而立虽然声势极为自负于傲气,但是心里却不见得有那么痛快意气。

他所说皆是他所想,但是身出这样一个大世,他杨文锋能说能意气用事,但是他能做什么改变什么就又是一回事了。

“我身后是一片荒野,没有道也没有了路,你,可还会走下去?:”对于杨文锋的话中年人没有辩解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也只是缓缓起身侧了侧身体让出一个一人左右的位置。

杨文锋知道对方不是那翰林院刘彦,但是今日他既然来了又如何会退走,就算是前方没有路那又会如何?他不再犹豫也不再和对方过多纠缠什么,只是从对方身畔经过之时忽然感觉身上多了一些什么东西,等他走过那中年人之后再回首时那中年人早已消失不见。

杨文锋低头看了看自身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带着些许疑惑继续出亭前行。实话说这中年人和之前那些人都很不一样,杨文锋感觉虽然自己辞色锋利但是若是对方真的和他相较的话他并不见得能让对方让道,但是对方还是让他走下去这让他疑惑不已。

正如对方所说再六里亭最后一亭之后便真的只是荒野一片,杨文锋走在没有路的荒野之上一个人显得分外孤独与寂寞,即便是他自己毫无感觉。

这一路只有他一个人一步一步走下去,杨文锋感觉并未走多远便已经到了暮色时分,他有些疑惑,按照他的感觉这天不应在这个时辰便暗下来才对的。

暮色越来越重,杨文锋开始感觉有些不同寻常,慢慢他忽然听到远方有读书声缓缓入耳然后在那书声传来的方向开始出现一丝豪光。

“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不诲焉!” 那读书声起初有些声音但是却渐渐悄无声息。

杨文锋继续前行,然后遇到一群人,这群人之中有老有小,他们或嬉笑打闹或端庄正气,杨文锋本来是想上去和他们打声招呼但是不知为何话刚想说出口便感觉如哽在喉,他感觉和和这些人无话可说。

这群人从杨文锋身边擦肩而过之后便再无声无息,这个时候天空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下起大雪,只是这如鹅毛般的大雪最终落于地上不熔不化却不曾在杨文锋的身上留下哪怕一瓣,最终银装素裹却与他无关。

雪地之中只要他的一行脚印,不远处一片孩子在那里嬉笑着堆雪人掷雪球,远方有几座茅草屋炊烟袅袅,从屋子里传出一阵炒饭的香味沁人心脾。

杨文锋忽然感觉有些累了,他看到在那茅草屋子的一旁有一株绿意盎然的不知名的老树,老树下有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杨文锋走过去一屁股坐于石凳之上看着远方孩童的嬉戏,闻着米饭的香气感觉说不出的受用。

这一坐便不知时日,不知为何,眼前的孩童,鼻中的香气一直都在。那些孩童也曾走过来和杨文锋嬉闹但是却只是在其一丈周围,屋内有朴实百姓想请他吃饭留宿却也不曾能扰到他分毫。

从始到终杨文锋一直坐于石凳之上不言不语却又面带微笑,他从不参与到这些人的快乐之中,仿佛看着这些人的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快乐。

渐渐的他眼前的孩子开始长大,那些茅屋内的百姓开始入土为安,最终孩童变父母,父母有孩童,而不曾变化的始终只有杨文锋一人而已。

他仿佛坐着睡着入梦,这大梦一场之下只有他停留在了原地,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某一天,这个村子来了一位浑身浴血的男子,这男子身披金铠腰配长剑,他踉踉跄跄的跌于村口最终被几名孩童所救。

那男子在村子里住了几个月,这期间他也曾来过杨文锋身旁看过对方但是最终却也并不能靠近他,只是这个男子的面容和杨文锋竟然有几分相似,两人似乎存在着某种莫名的联系一般。

男子人很和善,每日不光帮村民劳作修缮,其它时间还教那几名孩童一些防身之术。几个月后男子要离去,离去之时留下了那身金甲,同时也留下了一个承诺。

开始村民们并未有过多的想法,依旧是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只是某一天村子里又来了个外人,闲聊之时那个外人知道了金甲的事于是走后没几日便带来了大量的衣帛和器皿来村中将那金甲换走。

这些衣帛和器皿在小小的村子引起轩然大波,最终因分配不均的问题这个村中人人心中都开始有了一些裂痕,毕竟同食同住如此之久也不会真的为了这些衣帛而互相残杀,但是那个承诺呢?

一件金甲尚且如此,那人的一个承诺会得到些什么东西这些朴实的村民无法想象。

一家皆一家的人开始离开,为了找寻那个不知能否找到的承诺,最终村子中再无一人。

杨文锋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再也看不到孩子们的身影,也再也无法嗅到那米饭特有的味道。

这一年又是大雪,这一次杨文锋并未和之前那样置身事外,这一次的大雪将他整个人整个心全都掩盖。他感觉很冷,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有了他一人而已,他想要睁开眼看一看,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但是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做出哪怕一个动作。(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你不求道,可曾求心 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皆被白雪皑皑掩盖,或暗或灰,或脏或乱最终都将变成一片白,宛如丧缟。安静,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就像此刻这个世界真的只有他杨文锋一人而已。

无论是之前的故作纨绔还是之后的主动入局,说白了杨文锋只是凭借着他一心一愿在行事而已,他就像是一位行者,一路走走看看,遇到自己所喜所念便所留,至于其它的一切对他来说皆是过客,而他对于其它亦是过客而已。

其实之前那中年人和他坐而论道之时杨文锋真正想说的便是一句话:“这大道与我何干?这一域人惶惶如翁中鱼鳖不知天地广阔;这广阔天下礼道崩坏再无道理又如何;这举国皆醉心满城皆疯癫又于他何关?”

他从不求道,或许他曾经求过,但是他所求所愿皆空之后他便只有寂寞。一心寂寞,一心孤独,此后便是过客。

大雪最是寒人也最是寒心,在这村中再无一人在杨文锋终于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却即将被冻死之际还是来了一人。

当浑身积雪被扫除时这个世界也已雪停无声,杨文锋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满脸皱纹的脸,那张脸即便早已分辨不出年轻时的样子但是杨文锋还是一眼便认出他便是当年来那个村子浑身浴血的年轻人,那个依稀和他有些相似的年轻人。

“为什么?”杨文锋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已是暮色沉沉的老人开口道。

“你不来便无事,你毁了这个村子,毁了一切。”

“我不来便无事?毁了这里的不是我,是这里,”老人洒然一笑而后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

“年轻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对这个世界太多的不满意,你觉得这个世界辜负了你太多,也觉得你和这个世界无甚瓜葛,但是你真的就能够置身事外?”老人一屁股坐于杨文锋旁边的石凳之上似喃喃自语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后天的道义学说不继还是大势皆是黑,你所处的世界还是在这里,在你的心上,你不求道,却该求心,求一个问心无愧啊!”老人拍了拍胸膛之后又如同安抚不听话的稚童一般拍了拍杨文锋的肩头开口。

杨文锋猛然抬头,对面坐的那老人形态已然开始模糊,但是音容笑貌不正是他自己吗?

他杨文锋自来这个世界以来不信因果不信气运云云,对于那些至圣先师的道理他敬佩却不拘泥,他所相信的唯有他的一颗本心而已。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杨文锋对面有一身影模糊缥缈不定,对方道音入杨文锋耳久久不散是提醒又像是训斥。

“谬矣。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先动。”又有一朗朗书声传来,这次似乎带着些许欣慰和赞同。

“无论是心还是道,皆如你所说,不重要了,你想要的,我想要的,所有人想要的都不过是个结果罢了,至于过程,只是一场大梦,该醒了吧!”最终耳边悠悠传来一声叹息,如同一声划破天际的春雷。

杨文锋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还是盘坐于最后一亭之前。亭前笔墨纸砚皆如初,纸上雪白一片,亭前再无一人,此情此景恰如最终他所听到的话,不过大梦一场罢了。

经此一梦之后杨文锋原本心中的郁气虽依旧难以释怀但是却也通透许多,他不知道先前的中年人是谁,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不亚于那一人惊一城的芈平。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在他看来也不必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对方该让他知道的时候也必然会让他知晓。

杨文锋起身伸了伸懒腰继续前行,他没有忘记前面还有一只老不死的家伙等着他呢!

六里亭之后真的是荒原,荒芜人烟的地方最是杀人灭口之地,所以当杨文锋看到眼前一黑衣遮面之人丝毫没觉得这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那黑衣人站在荒原之中,周围渐有翠色的草木开始不过随意摇曳但紧接着便开始疯狂晃动起来。

杨文锋离那黑衣人大概数十丈的距离,此刻还未开口便已然如烈马奔腾般向着对方的方向极极一撞而去。声如擂鼓,杨文锋这一路而过尘起草木折,翻飞的衣角如斧披刀斩般累累作响。

看到杨文锋奔袭而来那黑衣人嘴角微微笑了笑而后身体微微前倾,他这一动周围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力凭空将其托住而后推其前行,同样是奔袭,黑衣人所过之处无声无息但是地上却沟壑纵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两者皆如两道迅雷,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然临近。大概数丈距离的时候那黑衣人先动,他只是手掌轻轻向前一推一抚,刹那之间一道肉眼可见的磅礴气流便从其掌中喷涌而出宛如蛟蟒。

感受到那磅礴催山的气机杨文锋不退反进,接近那股气机之时他的身形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便径直撞在那气流之上。

平底起惊雷,杨文锋一进再进,那道气流在其蛮横的横冲直撞之下竟然直接被摧毁殆尽。那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多余的动作杨文锋便已然来到对方身旁。

那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仓促之间之间一拳砸向杨文锋胸口,而杨文锋也是不讲道理般的和对方互换一拳。

双拳到肉之后两人皆翻飞出去,不同的是杨文锋直接在荒野之中一退再退最终半跪于自己划出的沟壑之中而对方只是退了几步便稳稳站于原地,连消散力道这样的举动都不曾做过。

杨文锋默默咽下口中涌出的那口血而后死死盯着对方,如此手段,如此实力,对方是感知一境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同于之前杨文锋交手过的那些勉强可以算是感知境的人,眼前之人是实打实的感知,感知九境对方至少也越过其三。

这样的人杨文锋根本是不可能敌得过的,但是那又如何,敌过于否打过才知道,若是还没打便想后手那他杨文锋的武道不走也罢。

他起身而立将背后的长剑持于手中,这剑自楼内取出之后杨文锋便一直将其带于身侧,便是不方便携带之时也会时时用体内气机孕养一番,剑名无尘,自飞仙种子入体之后此剑再无之前神韵。

杨文锋相信又朝一日这剑在他的孕养之下必定会再次扬名于天下,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扬名,只是为了有点念想罢了。

自王妃辞世之后无尘再未出鞘,此刻对敌没有神韵的无尘自然也不适合出鞘,况且杨文锋孕养剑意本身所走的也是闭鞘养剑的路数,此刻自然也不会轻易出鞘。

他就这样连鞘持剑遥遥指着对方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他不动但是对方显然不想继续和他对峙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还不逃?”黑衣人显然觉得这一战未免有些太过轻松写意,他轻轻弯下腰双手在两侧随意拽了两把草叶子在手中把玩。

“我想到那个刘彦不是东西,但是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个东西,连露脸都不敢?”杨文锋抹了抹有些草渣子的脸挑衅地看着对方。

黑衣人笑了笑忽然觉得眼前这小子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但即便是这样对方也必须去死。如此一想他便将手中的两把草叶子向着那少年扬了过去。

两把草叶宛如数十柄飞剑瞬息而至,杨文锋手中的连鞘剑在对方挥手的刹那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平陵剑法》,一剑起势,气机未断便又迅速递出一剑,七剑之后杨文锋手中的连鞘剑仿佛催生出了一片逆向而上的光晕,那非感知一境之后特有的气机外放,仅仅便是靠剑势剑招而递出的一招。

光晕时断时续但是却不曾断绝,只听丁零当啷几声之后杨文锋便又持剑于身前,而地上不过多了几缕断草罢了。

虽然此刻杨文锋体内气机翻涌奔腾难以控制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但是他还是挡住了对方的这次出手。

看起来对方这次出手无甚稀奇,但是其草叶之上夹带着的磅礴气机仅一片怕是足矣让普通的立基巅峰死于非命,纵然是杨文锋的立基巅峰异于常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仅仅凭借这二品剑法和剑意便能轻松抵挡的。

其实这黑衣人的武学招式和手段都稀松平常,但是仅仅境界和气机这种东西便可以弥补其所有的不足了,况且对方真的没有其它的手段?杨文锋可不会觉得这感知三境的高手仅仅是凭借气力和境界过活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惨烈搏命 “小子,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你的气机依旧仅是入基罢了,仅仅入基依靠剑招之势便能抵挡我的手段也算得上罕见至极,如果换了一个感知初境的人说不得还真的奈何你不得,可惜,可惜!” 那黑衣人轻轻拍了拍手而后笑的轻松写意。

他背手放于腰间而后从身后掏出一成圈的黑色长鞭轻轻一挥,那手中长鞭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软绵绵趴在草地上等待着致命一击。

黑衣人手中的长鞭微微打了几个卷便在周围形成了一道小型龙卷,那龙卷瞬间起又瞬间灭,但那长鞭周围的草木土石皆化为齑粉散于风中。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手中提着不知是剑还是棍的杨文锋,他手中的长鞭有意无意挥动几下皆有磅礴气机流转。

“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自信,你认为经过春宛楼和这几天玉陵的几番出手之后没有人会对你下必杀之心?你凭什么,就凭这区区立基吗?”

这是那黑衣人最后的话,就在他话音还未落之时杨文锋依旧出手,这一次还是先发致人,因为他感觉这次再等那黑衣人出手他很难有机会反击。

近身之后依旧是最为熟络的《平陵剑法》,只不过这次的七剑之后杨文锋剑招一转变得极为刁钻和古怪。原本的《平陵剑法》运用的多是气机和剑势,而此刻他手中的剑明显是在靠变化反复而迅疾的剑招取胜。

《千劫》如同棋手打劫一般变化无常,此刻杨文锋手中的剑或斜刺而上直取其双目,但剑刺到中途猛然一变却又收剑转而抹向其喉。又有一剑腾空而起顺势而下宛如九天银河垂下却在下落的过程中化落势转剑画圈避开最为容易击中的头颅而刺向对方胸口。

这《千劫》可谓是极剑招的大成者,在杨府的藏书阁中其也算是顶楼的一品武学秘籍了,这剑法的核心便是一个变字,其手法几乎悖于所有剑招的常规,每一剑都让人防不胜防,可以算的上是千变万化了。

杨文锋这一变招又快又狠,起初几剑便将那黑衣人逼得险象环生,其中换招最为诡谧的一剑杨文锋回剑的刹那便顺着剑势又从腋下递出一剑,这一剑直接刺破了对方脸上那块遮面,若不是对方躲闪太快怕是直接就被刺穿脑壳了。

可惜,若对方是之前那春宛楼的婢女杨文锋绝对有信心凭借着这一手段将对方正面杀于身前,可是眼前的男子不同,这变剑势为剑招只不过是让对方狼狈了几瞬罢了。

看到对方拿出长鞭之后杨文锋第一反应便是和对方近身交战,虽然他的剑近身威力也不如拳掌,但是绝对会比对方的长鞭来的灵活占优。

但近身之后杨文锋发现他的想法其实有很大的问题,开始几**攻是占优,但是对方了解他的手段之后手中的长鞭一收便瞬间将劣势转优。

那黑衣人收起的长鞭在手中作环状,随着杨文锋的剑招展开对方或砸或格挡,附带着感知那强大的气机于杨文锋手中的无尘相撞震的杨文锋握剑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手中长剑又一次和对方相交之后杨文锋看到对方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戏谑的神色,就在他感觉不好的时候已然来不及。这剑鞭相撞之后瞬间一股极为磅礴的气机从对方那里传来,杨文锋被这气机之间撞的向后翻飞出去,而对方也趁势拉开足以展鞭的距离。

“果然,杨家果然是富得流油,随随便便出手都是一品武学典籍,可就算是人间天人的秘籍在你立基手中也不可能赢得了我,今日你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离开杨文锋一段距离的黑衣人持鞭遥遥指着他,那持鞭的距离和方位都完全封锁了杨文锋再次突进的可能。

“差距就是差距,武道修行不是一本秘籍或者是一些取巧的手段就能弥补的,或许不用多久你也能感知,可惜,可惜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很兴奋呢!”那黑衣人桀桀地笑了笑而后身形一晃同时一鞭抽出。

快如闪电的一鞭,杨文锋在对方开口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提防,但就算是如此也不过是堪堪躲开对方那随便的一鞭而已。

那一鞭落空在地便又如同有了灵性的毒蛇,落地之后瞬间弹起,伴随着土石迸溅的声势又折回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叮向杨文锋的喉咙。

杨文锋此刻早已经进入杀戮之极的境地,那一鞭落地杨文锋便已经回剑护住自己,但即便是如此也不过是艰难地横剑挡住了那一鞭不至于被一鞭锁喉。

叮……鞭剑相交竟然传出一阵金铁交击的声响,那一鞭被横剑挡住之后顺势缠在了剑鞘之上,此刻杨文锋看的很真切,这黑色长鞭之中缠着无数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乌黑丝线,如此一来这鞭自然不亚于任何利器。

那长鞭缠上剑鞘之后杨文锋便同时转剑想要摆脱它,但是对方手中的长鞭此刻如同跗骨之疽般缠绕在他的剑上,任由他如何挥剑拔剑都无法摆脱。

“去吧!”对方轻笑着开口而后顺手扬鞭,这长鞭一扬杨文锋便感觉不好,但就在他想要撒手后撤之际已然来不及。

崩……他眼睁睁看着那长鞭夹带着他手中的长剑在汹涌的气机之下向他抽打而来,纵然他已经送手,纵然他已经撤开了一小段距离但是那一鞭一剑依旧重重地拍打在他的身上。

杨文锋瞬间倒飞在了三丈之外,落地之后在地上划出一道一丈来深的沟壑,沟壑周围杂草全无,寸草寸木不生。

咳咳咳……几乎就在他倒地之后便又强行起身半跪持剑,按照他的经验,只要对敌期间只要有口气便一定要第一时间防止对方继续的攻势,毕竟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事谁也乐意去做。

看到对方并未得理不饶人之后杨文锋的嘴角终于渗出了一缕血迹,随后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被强他数十倍的气力强硬拍飞,就算是他体魄被飞仙之力孕养多年,就算是他的立基远远强于其他人但也只是保证在这一击之下他没有直接毙命罢了,即便是如此也算得上是罕见之极。

此刻他体内所残留的些许算是击败对方一缕曙光的气机也早已如暴风骤雨下的湖面般动荡不堪,他体内无论是气机翻涌还是经脉血肉都已经到了随时便会枯竭的地步,杨文锋很清楚,现在他最多就是剩下一击的光景而已。

杨文锋勉强杵着手中的剑起身,他慢慢将手中无尘剑鞘上沾染的尘土拂去而后将长剑背会身后。

“怎么,还不拔剑?再不拔剑你还有机会?” 那黑衣人看着杨文锋,手中的长鞭此刻竟然如同一根长刺般抖落的笔直。

“立基如此也算好苗子,说起来这杨家血脉就是不同凡响,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吧!” 话音未落那人手中的长鞭便笔直地向杨文锋的喉咙刺来。

那长鞭似剑又如同长枪,杨文锋感觉不到这一鞭之上的任何气机,但是这才是最为可怕的。这一鞭显然是将所有的气机都附着在了其上,无任何外泄和表露,大道至简,深海波澜,一鞭无敌。

面临这种境地杨文锋很清楚此刻恐怕只有他踏入感知一境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就算此刻踏入感知也仅仅是可能活下而绝非胜于对方,而这意味着此刻的境地基本算得上是有死无生了。

面临那一鞭入喉杨文锋最终还是未曾选择感知,他一退再退,那一鞭始终距他的喉咙不过一尺距离,如同勾魂锁链一般。

一退百十丈,身后脚下被强大气机和体魄牵动下尘土草木碎石飞舞,退无可退,杨文锋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一鞭已经力到巅峰,他在强退躲避那黑衣人又何尝不是在这个过让这一鞭变得更为可怕与无懈可击。

杨文锋猛然停下而出一指,这一指一出已经是他所有的手段,是他整个立基巅峰甚至一脚感知所有气机的凝聚,是他两世为人的感悟,是他放下所有又拿起所有的执着。

他曾富贵奢侈眼无权贵;他曾身无长物落拓江湖千万里;他曾见识过市井无赖斗殴耍混;他曾见过有一少年手持木刀只有一刀。

后来他见了大执念者一步成势;他见了一刀断江一剑斩天龙的无敌;他甚至见了芈平一人站在一国之前的不平;武道的星河灿烂百舸争流他杨文锋见过,听过,如今他来了,如何这样轻易就走呢?

“这他娘的天下第一,还真难呐!”杨文锋暗自骂了一句而后一指落在了喉前一鞭之上。

平地波澜起,一指压一鞭。杨文锋这巅峰一指点在那一鞭之上所有的气机和声势都戛然而止,仿佛这一指本来就放在那一鞭之上一样,两人的巅峰一击感觉竟然似乎还没有刚才对撞的气势强烈。

杨文锋一动不动,那黑衣人也是鞭指于前,但是此刻两人的脚下竟然凭空塌陷了几寸,似乎这块地方原本就是如此一般。

彭……原地骤然响起一声巨响,随后那黑衣人手中的长鞭竟然寸寸断裂掉落在两人脚下,杨文锋那一指一指没有收回,他就这样直直的站着,而那黑衣人已然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任何气息。(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高手尽出 一指对一鞭,立基对感知,本来是无任何悬念的结果却硬生生被杨文锋拖到了这种程度,无论是天赋还是资源亦或者是后来的努力都在此刻汇聚在一起让他完成立基去战一个感知三境的小宗师。

但这也不过是火中取栗罢了,耗尽所有气力倾尽全力也不过换得眼前的结局,他杨文锋也说不上是赚了。

此刻他全身已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如同一段朽木,而那黑衣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是寸寸断裂的断鞭。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立基修士竟然可以将他逼到这种程度,竟然断了他的长鞭,重创了他的体魄,甚至若不是境界和元气领先对方太多对方这一指完全可能让他落得一个惨烈的下场。

他不明白,即便对方是那无敌于世的杨王的儿子又如何,难不成在玉陵外城不讲道理在这武道修行上也如此“无赖?”

他抬手捂了捂嘴随后咳嗽了几声,随后放下手抹了抹手掌心咳出的血渍。

“这一指,哪里是立基的一指,分明有几分成势的气势了!”黑衣人自言自语,而后他眯眼看了看对面倒地不起的杨家公子,先是无语继而大笑。

他终究还是赢了,不管是以境界欺负对方还是被立基所伤,说到底他是胜者,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该走了,再拖一会儿怕那些大人物也不一定能拖得住呀!”黑衣人喃喃自语,他向杨文锋走去,一阵风从远处吹来竟然带着些许凉意。

大风起尘飞扬,正是割头颅的好时候。

此刻在这六里亭东南方向百里之外的杨府之中有五道身影如彗星般疾驰而出,其中四道身影或在巷口一闪而逝或在外城那些房顶一跃在跃无人察觉,而最后一道身影则直接冲天而起,起于杨府之上后并未停歇,直接穿透云海立足于九天之上。

起先冲出的四道身影在临近六里亭附近皆被人所劫,这一日无论是玉陵内城之中那些皇家隐藏的高手还是千里外的武德宗的那些道教真人都清楚感觉到这四个方位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狼烟烽火的元气爆发。

千里之外的武德宗原本便是道家三大传承之地,经历过本朝武皇垂青敕封了几位天师之后便隐隐有成为第一大教的气势。

此刻九龙山上最高的那座山峰顶部一座道观隐隐立于云雾缭绕之间,那道观气势倒是未有多气势磅礴之势,但那返璞归真的感觉却有无尽岁月沉淀下的韵味。

在那道观之前两位身披道袍长须白眉的黄紫道人负手立于云海之前,他们遥遥望着远方,那个方位正是六里亭的方向。

“四名成势,看起来杨家这次真是急了啊!”一位看起来稍稍年轻一些着杏黄道袍的道人眯了眯眼看起来像是和旁边的道人说话又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武兄啊!十年前你登观星台观杨家三人呈杀破狼之势,原本我等方外之人当顺其自然,但我们武德宗和这天渊武家气运本就息息相关,加之你和武吉,武昊的关系,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杏黄道袍身旁执浮尘的道人长长叹了口气。

“掌教真人当知虽然我于这天渊皇室颇有渊源,但也断不会和武吉那般意气用事,只是这破军贪狼七杀本就主杀戮,皆更有霍乱天下的气势,那杨王本就桀骜不驯,他的两个儿子皆不同凡响,若任由其发展,怕难免成祸。

况且今日之事,并非我武平天出手,如今那杨家二子命如油灯岌岌可危,也算谓我心忧了。”这道人自号武平天,仅仅其道号便不可谓不嚣张,但作为这武德宗屈指可数的大真人他也确实名副其实。

传说这武德宗一共有真人九数,除了天渊武皇敕封的三位大真人在,其他几位都是在不同年代硕果仅存的人间仙人。

当代武德宗掌教李淳白执掌武德宗已一甲子,当年敕封真人首当其冲便是这号称“当兴武德”的道家第一人。

事实上这李淳白很清楚,他这道教第一真人也不过是明面上的招牌罢了,这九位真人之中数位可以算得上他的师祖,就连如今身边这位武平天论资排辈也让他不好招架。

况且除了这九位洞天真人之外,其余隐藏的那些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老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呐!

“八名成势相对,这是多少年都不曾见过的盛况,不知道那杨家二子是否能逃过一劫!”李淳白微微皱了皱眉而后拂袖便欲转身离开。

“这气势,是,是他!”就在他转身之际蓦地又猛地回头,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更为磅礴的气机。

这气机若隐若现,就算是他李淳白作为武德宗的掌教对气机极为敏感也很难摸清这股气机的起落与隐现。但是从那股气机乍然而起的刹那间他李淳白还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武吉修的是枯隐,这些年他一直隐世不出以至于在外界根本无任何声明,就算是这武德宗内也鲜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就在不久之前这武吉出世,谁也未曾想到他出世不到两日便离世。这武德宗关于这些大真人都有其气运祠,而那一日武吉的气运祠轰然倒塌,就连代表其三魂七魄的本命画像也瞬间自燃风化,这代表其完全身死道消。

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武吉这种几乎已成天人的道教大真人就算身死其神魂也不可能轻易消散。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李淳白很清楚,像武吉这种四教大成就之人死后都自有其去处?

当日武吉身死道消之时李淳白和武德宗的其它几位大真人都隐隐感觉到了武吉的气运消散,之后又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气机流转,而那股气机和如今这气机颇为相似。

“看情况应该是武夫气机,霸道,凌厉,不是皇宫那几位,这气机,是出于杨家的!”那叫武齐天的道人显然也感觉到了千里之外那如刀的气机。

“杨府之中成势之人也有那么几个,但是这人显然不仅仅成势,怕是足矣过天门了,真是想开开眼界,看看还有谁在帮那杨家!”

道人眯了眯眼,原本波澜不惊的目中蓦然多了一缕精光,他背着的手轻轻搓动了几下手指,场中刹那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道友慎重,我等若是出手可事关重大,况且那杨继和三十万杨家军……”李淳白点到即止。

“这杨家气数,终有一天会尽!”武齐天平白留下这样一句话而后拂袖去了,留下他李淳白长长出了一口大气。

六里亭四方八位成势一品高手互相捉对抗衡,他们的气机各自紧咬着对方,这四方天地之间再无人可以踏足。

六里亭方圆百里之内有星光灿烂而起砸向另外一个方向,还未落地便如同烟花般爆裂散开,如同雪满人间。顷刻之间周围地面出现数百个一丈左右深入地下的深坑,恍如神迹。

又有一铿锵之声久久不绝于耳,音还未绝地上便绵延出一道深壑突兀而出如同地下巨蟒翻滚般钻向另外一处。而那里则更加干脆,地上一小山般大小的巨石被一人影托举于手中直接投掷而来砸在那裂开蔓延的深渊之上,刹那间山摇地动巨石纷飞,一片狼藉之色。

“你我皆成势,非要战至不可收拾方罢休?”有人高声语,声如晨钟振聋发聩,而另外一人则是冷哼回应并未多说什么。

成势之后的气机流转在同境界眼中就如同烽火狼烟,真因为如此成势之后与人对敌基本不可能出现出其不意的情况。同境界的彼此互相感应,低于成势的则犯不着去出其不意,这就造成了这个级别的交手太过引人注目的尴尬情况。

但是此刻除了武德宗那两位大真人和玉陵内城几位有心人之外其余就算是已然成势也皆感觉不到那如汹涌波涛般的气机。

“虽说杨继那老小子不是个东西,但是那小子倒着实让人喜欢,为了对付这么一个小子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杨府上空九霄之上罡风阵阵,有一蕴袍长须的老人凌空而立,那老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袍子上不知是油渍还是腰间那葫芦里酒的酒渍。

“这个江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死心啊!”老人摇头晃脑而后长叹口气。他缓缓向前踱了一步刹那间便消失于远方。

这老人正是杨府中守着藏书楼的那个杨文锋眼中的酒鬼。只不过此刻的他明显比杨文锋日常所见要老了许多。

很多年之前,在天道城还未有那个天下第一老怪之前的江湖依旧有武夫极致的剑仙与体魄无双的战神,但是都曾经被一个叫一刀的家伙败过。可惜的是有幸知道一刀名号的人不是已经驾鹤西去就是成为一方巨擎,偏偏这一刀又不喜虚名,以至于几乎称霸一个时代的高手却在江湖之上籍籍无名。

其实这一刀本名不叫一刀,他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胡清漪,当年叫一刀是因其境界,如今不想叫本名是因为他已经是一个不修边幅,在杨家躺了十来年的醉鬼,过去对他来说已然便是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感知不感知 往事就像是老人偶尔抽起的旱烟,偶尔抽起还有些滋味,但是多抽几口不免有些辣嗓子,让人不是太舒服。

当年和杨继对赌之事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这个杨家确实有些兴趣,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所谓的大势所趋呢?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待就待了这么些年。

六里亭的距离对于老人来说不过转顺之间而已,几乎就在刹那间他便来到了六里亭方圆百里的上空,感受着周围那八位成势捉对厮杀的动静老人皱了皱眉,看起来与他所料不错,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在杨府之中老人乐意去探查杨文锋却依然一无所获之时他就料到有高人在六里亭周围布下结界,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能够让他都无法探查出端倪的结界,能够出动四名成势高手,如此今日是谁出手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老人准备动手破去此方结界之时忽然感觉到了某种气机,随后他眯了眯眼而后身形极坠而下,然后落在了一翠绿垂柳梢头。

“既然来了就露面吧,不然我先破了你这破阵然后我们再打?”老人朗声开口。

“呵呵,好大的口气,即便你是胡一刀又如何,如今这个世道,咱家就不相信你还能有巅峰之时几何战力?”随着老人开口,在老人对面的虚空之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走出,那是一位满身红衣的身影。

从虚空之中走出的那人身形有些佝偻,大概年过古稀脸上却煞白无须,此刻一身大红袍迎风招展,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红衣鬼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朝的一个老阉人,当面天渊巨变,我们这种人是死的死逃的逃,只是没想到你龟缩在了玉陵皇宫之中,瞧你这样似乎过得不错呀!”胡一刀在树梢之上随风飘荡,而后浑身气势汹涌而出。

“你还不是一样龟缩在杨府之中?没想到当年最为得意的一刀也会成为别人的走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今日之事,你已无能为力!”不知姓名的老太监轻笑了两声,笑声阴阳难分,让人听着心惊胆寒。

“杨家难得有一个让我对眼的小子,今日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出上一刀。”一刀朗声开口,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六里亭上方顿时云海翻滚不息。

邋遢老人手指轻轻一扣然后向下一按,顿时在他的头顶上空那原本翻滚的云海刹那间烟消云散,天地之间寂静无声,然后有一缕清风划过老人鬓角。

紧接着那一缕清风之上骤然有一道,两道,三道,转而成百上千道罡风如同千百刀锋一般划破云海,划破苍穹,直直向着老太监一坠而坠。

大风呼啸,平白而来的非是清风而是刀锋。这罡风为刀直插对方的手段在普通成势高手看来想都不敢去想,但是眼前的老人却很轻易便一语成谶。

反观对面的红衣宦官只是眉头轻皱,他立在虚空之中浑身衣袍猎猎作响,那双红衣大袖就如同两只随风飘荡的血***。

老宦官面对头顶骤然而来的成千上万缕罡风轻轻皱了皱眉头而后开始挥动大袖。

“大袖揽清风!”老宦官轻声自语。随着他两只红色衣袖翻滚,一道粗如虬蛟的气机萦绕于他的身畔。那原本气势恢宏的罡风在还未触碰到老人之时便支离破碎,化为齑粉。

“别白费力气了,胡一刀,我如今虽然打不赢你,但是你想要越过我却也不容易,今日还是你输了。”老太监冷冷干笑了几声,声音如夜鸦般刺耳。

“输?只不过是多年未动筋骨所以热热身罢了,当年你这老乌龟就仗着一身乌龟壳,如今还是如此!”胡一刀嗤之以鼻,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如今既然这老不死前来拖住他,那他还真不见得能那么容易去救那个小子。

“小子,你就自求多福吧!若是这一关都难过,那还谈屁的天下第一?”老人望向六里亭方向心中自言自语。

这方结界他早已经看过,纳气之上无法进入,也就是说可以进去的至多便是感知一境,虽然他杨文锋此刻不过是立基,但是打不过却不代表无法活下去。

况且,谁说立基就一定战不赢感知的,当年的他又不是没有赢过!

“说再多也无用,我如今是赢不了你,但是这大阵之中我的人却可以随便杀杨文锋,区区一个立基而已!”老太监洒然一笑。

其实这次原本他是想要多动用几个感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是宫里的寰后却阻止了对方。

杨家也不是吃醋的,若是动用太多感知高手,杨家恐有察觉,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太多,如今还不到两家开战得时候,她不想为武皇惹下麻烦。

“杨家小子尚且不谈,不过老夫今日但是要教训教训你这个阉人,瞧你那不人不鬼的样子,老夫看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老人瞅了一眼对面的红衣宦官眼神有些玩味。

“还大袖揽清风,你取这样酸溜溜的名字也不嫌丢人?”老人凭空而起,他的手凭空虚握,那些原本被红衣宦官大袖搅碎的罡风丝丝缕缕萦绕于老人手上。

“老夫当年还有一刀名唤宣夜你可知晓?”老人说完这句也不废话,手中那缕缕罡风遥遥指向红衣宦官。

红衣太监听到宣夜二字之后脸色微变,当年这胡一刀最为得意之时正是一手宣夜杀了多少位成势高手?他不敢大意,浑身气机暴涨,一身红袍气机流转外泄,如同山岳护体。

这一次并未声势浩大,那一缕刀意如同一根明亮细线般斩向红衣宦官。那宦官身前足以震碎一位成势高手的磅礴气机在那缕刀意之前如同纸糊的一般骤然破裂。

老太监暗叫一声不好,随后他原本的红衣大袖猛然泛起一阵金光,而老宦官随之大袖遥遥一摆,这一摆之下似乎有一声苍龙沉吟而出。

两道龙卷猛然撞向那缕刀意,恍惚之间似乎有龙影翱翔而过,两者相互碰撞之下一切烟消云散,只是老宦官那两片衣袖早已破烂不堪。

而此刻在六里亭之内杨文锋早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虽然他最后乘其不备用那一指不知算是伤了对方,但是双方境界实在是云泥之别,如今的杨文锋全身气力早已枯竭,已然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突破感知,杨文锋不是傻子,如今这种情况杨府还没有来人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将他们全部牵制,而如今所能靠的仅仅是他自己而已。

可是突破感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武夫的感知第一境是入微,也就是微弱感知元气入体从而引导其入气海之内,可是如今别说是感应到元气,如今的杨文锋只能感应到自身的虚弱不堪。

况且他还想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并非其它人那样的入气海而化江流最后凝丹纳气,这样一来难度更大,他更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看起来外面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可惜,可惜那么多个成势大人物都完成不见得事,我今日就要完成了!”黑衣汉子冷冷笑着开口,他眼神兴奋,他想到了那人答应他的好处,说不好有一天他也可以纳气而后想一想成势。

“杀杨王之子,想一想就觉得感觉不错啊!”对方手中的尖刀已经探出,杨文锋此刻已无办法,死到临头的他反而并没有那么伤心,他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喃喃自语。

“这辈子就这样了,只是还未尽力,真是,真是有些不甘心!”杨文锋慢慢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耳边有朗朗读书人传来,这读书声中有老人,有孩童,似乎还有他杨文锋自己。

杨文锋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眼前的尖刀停滞于空中一动不动,而那位黑衣汉子也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事实上此刻在杨文锋周围方圆数十里之内,无论是耕种的老农还是划过天际的飞鸟,就算是已经跳出水面的小鱼也全都停滞在了空中,这里仿佛时空停滞一般。

远方天际有一人缓缓走来,那人先是青年模样,走着走着化为一中年人,那中年人杨文锋若是看到一定会认识,正是先前六里亭最后和他坐而论道的那个中年人。

那人继续前行,随着他越走越近杨文锋耳畔的读书声也愈来愈响亮,而那中年人走到杨文锋身侧之时已然成为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敢问路在何方 那人立于杨文锋身侧阵阵读书声入耳,杨文锋依稀听到那读书声中有少年郎晨曦开窗诵读的稚嫩之语;有唏嘘长叹抑郁不得志之声;还有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之言,而那人正是今日与他在最后一亭坐而论道的中年读书人。

那中年人或者说是此刻的老年人低头咳嗽了几声而后又抬头看了看临近他脸庞的那柄刀微微笑了笑。

“先前只是一神魂罢了,这些年我看到过很多有趣的年轻人,他们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大智若愚,还有的啊,怎么说呢,算的上年少便不正经了,可是这些人来来回回都走在自己定下来的路上,你呢,你的路在哪里?”

老人可能是觉得站着有些累,扶了扶长袍缓缓蹲下身来。

先前中年儒士问过杨文锋脚下是否有路,之后他给了杨文锋一个他想到的答案,那个答案杨文锋看到了,可是那毕竟不是他的答案。

如今老年儒士再问他的路,那么他杨文锋的路在哪里,他可以看到,可以想到,但是他却不一定能让那条路留在他的心里。

“我在你眼中看到沉沉暮霭,你才几岁,不过及冠而已,我看你不像是个少年,反倒像是垂垂老矣一般!

其实啊,今天来见你一开始我是想看看你这不同于所有人的年轻人到底有何不同,但是现在看到你我就不由的来气啊!”仿佛是真的气急一般,他吹了吹胡子,作怒发冲冠的模样。

杨文锋如今想要开口却无法开口,其实不只是他,自这老人出现场中除了他一人不受影响之外其它所有东西都被某种莫名的规则所改变,就连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已停滞。

杨文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生气,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见到他之后生气,他感觉很无辜,所以只能赌气的瞪着他头顶的老人一声不吭,其实他也无法去开口说些什么。

“瞪什么瞪,我知道你小子不服气,但是你又有什么可不服气的,及冠之年该干什么,该去冲去闯,去冒险,而不是步步为营步履维艰地去算计谋划。

我不清楚你这么小的年龄怎么会去考虑什么道的问题,还得出什么道在人心,你不求道求人心这些唬人的道理出来,但这些是你该去考虑的问题吗?

路在脚下,就算是没有路,你还这么年轻,走着走着也就有路了,何必非要去找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出来,那样坦荡的一生,岂不是太无聊了吗?”老人的口气慢慢变得平缓下来,他看着杨文锋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位不成器的晚辈一般。

“当年我也和你一般,如今回首往事,遗憾啊!你如今伤势惨重,就算是勉强能恢复也绝不会简单,可是你若想说些什么,便说吧!”老人的话似乎有些矛盾,他明知杨文锋无法开口却又让他想说要说的话,这让杨文锋不由气极。

“我说个鬼,从哪里跳出来的神经病,枉费了这通天手段,唧唧歪歪啰里啰嗦的!”杨文锋虽然不能开口却可以在心里暗骂。

事实上他也不是刻薄之人,只是如今身负重伤,若不是意识强悍太多可能他早已陷入昏迷,但此刻强忍痛苦却在听这些废话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年轻人啊!等到你老了的时候自然能理解人老了自然话就多了,看到一些事都想要开口说上一说。

其实读书人也是如此,见到世间不平事,听到无理之言便忍不住要开口,我这个老了的读书人的话自然更要多一些。”老人捏须自嘲般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积累成了菊花一般。

“你竟然可以看出我所想,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今日找我所谓何事,难不成只是寻开心不成?”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有些愕然,他知道对方很强,但是却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强到看穿他想法的地步,这让他无法理解。

“我说了,读书人看到不平事便总想说上一说管上一管,你们杨家,你皆是这世上的不平之人不平之事,我自然想要来说上一说。

这是一开始的想法,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忽然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如此就更值得见上你一面了!”可能蹲着也有些累,老人干脆坐在了杨文锋身边靠着他言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坐下的时候很碰巧挨住了杨文锋手臂上被那长鞭所夹带的气机扫出来的伤口,疼的杨文锋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看到老人微微翘起的嘴角之后更加加深了杨文锋的怀疑。

“我这辈子读过太多书,懂得太多道理,见过太多人,可是我还是觉得无法理解你,要说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所以年少便通透太多,可你不过一王侯世子,而且身负气运也早已被冲散殆尽,你又如何和年少的我那样像?”老人说这番话说的极为理所当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话有多大的自夸成分。

“你不是能看透我心里所想吗?那你倒是猜猜看!”其实杨文锋心里也没底判断对方是否能看透他的来历和底细,如此开口也有试探的成分在里面。

老人摇了摇头而后开口:“这世界上哪里有人能真的看透人心,我不过是能听到你所想说的话而已。”

老人这样一说杨文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若对方真的能看透他的秘密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生来如此,岂能由人?”杨文锋如此回应对方,换来的却是大大的一记白眼。

老人双手靠后撑地抬头看了看远方天际,杨文锋如今还无法感受到百里之外那几乎要将一方天地都撑破的气机但是老人却感受的到。

老人皱了皱眉随后托地慢慢站了起来:“江湖盛世,朝堂盛世,百花齐放,消耗的却还是这方天地呀!百年耕耘,何时贫瘠?”老人拍了拍手上的断草喃喃自语。

“得了,也该有个结局了,其实说了这么多,我这老头子还是稀罕你这后辈,之前有我,之后就该有你了!”老人有些欣慰得笑着而后手掌缓缓按在了杨文锋的头顶。

刹那间六里亭之内风云变换,风声雨声之后便是人声鼎沸。地上无一人,人语天上来,恐惊天人语,仙人抚我顶。

老人一抚之下杨文锋体内原本枯竭的气机顿时如同枯木逢春般逐渐开始复苏,不仅如此,那复苏之后的汹涌气机开始很自然地融入于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

“你要走武夫之路我成全你,可你要知道,武道天道最终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老人缓缓抬起那抚于杨文锋头顶的手轻声开口。

几乎在一言一行之间那汹涌气机已然全都融入杨文锋的血肉之中,此刻杨文锋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血肉之中如同溪涧水流的气机流转,那种感觉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去日苦多,去日苦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是如此,年轻人还是该有年轻人的意气用事,万千计谋藏胸中,不如一醉一樽酒啊!”老人转身离开,几步之后身形变得开始模糊不定,最终消失于远方。

刀刃寒光一闪,那黑衣中年人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杨家世子,再见了!”

那原本未落下的刀终于要落下,可惜,可惜在那刀刃离杨文锋的喉咙不过一尺距离的时候被两根手指夹住再难下落分毫。

“再见了,”这是那黑衣男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这句话传入他耳之时另外一指已经落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气机涌动,宛若一柄利剑直接贯穿头颅,那黑衣人双目瞪的滚圆,他的后脑勺此刻已然多了一个汩汩流血的血窟窿。

轰然倒地死不瞑目,这个过程只是眨眼之间而已,那中年人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已人事不省的俎上肉能如此轻易便恢复然后一指要了他的命。

“这个世界,当真有仙人不成?”看着地上已是感知的中年人的尸体杨文锋喃喃自语。此刻他体内的气机和之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那血肉之中流淌着的如潺潺流水的气机分明是感知一境才可能拥有的,换句话说,此刻的杨文锋已经入了感知。

一抚之下便能水到渠成的感知,如此手段若不是仙人又会是什么呢?

杨文锋用力握了握拳而后闭眼感受此时自身的情况,他的感知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感知的并非这天地大道,他感知的仅仅是他自己而已。

他双指还夹着那精钢匕首,只是微微用力那精钢匕首便一折两段。看起来他这将所有元气融入血肉之后他的肉身体魄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如今这体魄,该与佛教之中所记不坏相仿了!”杨文锋喃喃自语,之后他胡乱抹了把满是尘土血污的脸一步一步向着远方有去。

杨文锋走的很慢,每一步踏出都在地上留下浅浅脚印,他在调动适应体内如今感知的气机。

地上大概留下百十来个脚印之后便没有了痕迹,此刻杨文锋已然走过六里亭最后一亭,最终有五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拦住去路。

五人皆为立基巅峰,不过都丧命于杨文锋的几招平陵剑法之下。未出鞘的无尘剑夹带着如同烟尘密不透风的汹涌剑势摧枯拉朽般便将五人横扫而过。

入了感知的杨文锋,无论是元气还是气机流转都融入他的武道,甚至就连他本为念修的杀戮之极也被他打碎重组,这样纯粹的武夫之路本就擅战,这几个拦路之人自然不过一剑了之而已。(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各自归位 杨文锋很清楚这些来杀他的人并不简单,或许可能和那刘彦有关,但绝不仅仅于他有关。

一名感知三境,五名立基巅峰,别说他刘彦是区区一翰林院士,就算他是朝廷二品大员想要弄出这么一堆势力也绝非易事,几乎不用想杨文锋也清楚这件事背后又有那未来天子的影子。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杨家动手让杨文锋有些窝火,就算身在它国却依旧时时为难于杨家,可想而知这武景延对杨家是多么难以释怀。

之前的多番动手杨王从来未曾有过表示,这样的举动杨文锋很清楚是什么原因。除了杨王心中细枝末节的君臣兄弟之情外还有可能就是保护与顾虑。

顾虑武皇真正的手段,保护他们兄弟二人。

正因为如此,就算是王妃辞世杨王也未曾动用杨家势力去真的明里暗里和武家作对。或许这便是武皇和杨王的默契,不涉及江山社稷的争斗他武皇不会真的明着出手对付杨家,可是一但涉及到两方势力的争斗那几乎可以明着说是一朝两国了,武皇就算再如何顾及也不可能忍受。

当然这些仅仅是杨文锋的猜测,事实上武皇如何想他根本不知道,甚至于他的父亲想法如何也从来未曾对他们兄弟二人提起。

多年前杨文锋对于杨武两家之争不感兴趣,三年后游历江湖而归他依然兴趣缺缺。

他不主动去争却被人妒,抛开那不可化解的丧母之痛,零零碎碎他武景延做过多少腌臜之事让杨文锋都懒得去想。

“忍字心头一刀,到头来伤的只会是自己啊!”杨文锋将手中的无尘剑重新背负于背后,如今他已感知,他已开始一步一步变强,也该让那武景延明白一些事了。

在杨文锋赶回杨府之后他才知晓今日的杨府几乎算得上是底蕴尽出了,其实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在面临几乎丧命的境地之时杨家几乎无任何援手,这在玉陵外城杨家控制的范围之内几乎不可能发生。

纵然是杨文锋有意去独自面对一些敌手而砥砺自己的武道,纵然他已然走了几乎危急自身性命的路,但是他也很清楚,身为杨家二字他不可能真的任由自己行事。

尤其是在这玉陵外城之中,若有人告诉他他的那个杨王父亲对于他的安全没有什么安排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敢于去拼命,敢于去走别人不敢尝试走的路,某种意义上讲这对他的武道并非什么好处。心中有了依赖,到最后自然不及破釜沉舟走的长远。

但事实便是事实,他是杨家二子,他父亲是杨王,这些依赖本就是他必须拥有的东西,他只能选择拥有。

可是今天,就在这玉陵外城之中他杨文锋是真的差点被别人一刀割去头颅,原因只有一个,有人拦住了他杨家的势力,至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杨文锋相信,今日若不是最后那老人的出手那么明年的今日便会是他的祭日。

一番洗漱用餐之后杨文锋便坐于杨家主堂的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的屋脊之上晒太阳,这次六里亭一行让他有些疲惫和阴郁,尤其是与那个不知是谁的高人的接触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些事。

他独坐于阳光倾泻之下温暖如香玉满怀的屋顶,一方面去考虑一些事一方面也是再等,等今日之事该给他一个结果的那些人回来。

救他的人先是中年与他论道最终让杨文锋经历了风雪入梦来,杨文锋言道,言道在人心。之后那人又是一副老人模样最终劝他要意气一些,到头来杨文锋变得有些困惑,他是什么样的人,该做些什么,该如何去做,这是个问题。

最初不过想糊涂潇洒一世,抱着我乃是行人的想法。之后被亲情所感,被所处位置所累不得不去隐忍不发,之后的之后,留给他的更多是责任,守护这些对他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责任。

或许再多一点,多一点前世那点执念,身为书生却未能平天下事的执念,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却无比真实的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所以他由开始的冷漠变得伪装自己,最终到现在的谋定而动,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小事都值得他去考虑一番权衡利弊。

他何曾不知晓他不过及冠年龄,他何曾不想杯酒豪情,天下事都不过一饮而醉。可若是那样,他老父头上的白发还会再多几缕?他长兄肩上的担子还会再重几分?他夜里入眠之后会不会梦见已故的母亲?

有些东西明知很向往,但若想得到却终究没有想起来那样简单啊!

日落西山不过几番思索之后,暮春的黄昏还有些许凉意。杨文锋斜依屋脊最终等到归来四人,在这之前他都不清楚这杨府中高手有几人。

当得知四人皆为成势之后杨文锋还是着实震惊了一下,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整个天渊江湖和朝堂之上成势高手屈指可数,如今自己家里一下子冒出四位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事实上这份震惊由不得杨文锋,毕竟在这之前江湖流传,成势已然是江湖顶峰,修道绝巅。任何一个成势高手皆可符天地大势开宗立派,他们若是不死战,几乎无人可杀之。

一人攻一城的南楚芈平是成势;开天门而登天的杨王是成势;那天道城屹立于江湖百年的第一高手天机据传也是成势,虽然也有人说他已然人间成仙,虽然江湖有传四教和武夫在成势之后还有境界,但那不过是一些江湖传闻罢了,真正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还是立基,感知,然后成势登顶武道绝巅。

如今杨府忽然之间多出了四名为其效力的成势高手,杨文锋很难想象杨王到底是用何种手段做到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油盐不进才对,能让他们甘心情愿效力于此这份底蕴确实是有些深不见底。

“小殿下今日以身涉险实在是有些大意了,我等四人得知消息想要出手之时皆被同境高手相堵结,若不是殿下福泽深厚恐怕真的会有闪失!”四人之中看起来最为年长同时身材也最为魁梧的中年人立于台阶之下对着屋脊上的年轻人轻轻弯了弯腰道。

“郭先生,今日之事是在下鲁莽,只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今日你们未曾救我竟是被另外四名成势高手挡住了,那么你的意思是今日六里亭之中还出现了另外四名成势?”杨文锋猛的从屋顶之上站了起来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又如何拦得住我等?”那被杨文锋尊称为先生的中年人曾自报姓名为郭小红,听到这个名字的杨文锋之前也是啼笑皆非不过顾于对方毕竟是成势高手杨文锋也未表现出来。

“我被一地势高手拦住,他移山而战我短时间内难以脱身;至于他们三位,施勇和任渡分别被人势高手所截,而孔茵遇到的应该是一名念修成势,最为棘手。”郭小红目光转向另外的三人示意道。

“是念修成势无疑,若有机缘恐怕要接近天势,我不敌他!”四人中唯一一位女性成势身穿深紫色裙袍,虽年过芳华却风韵犹存,如今出声倒是让杨文锋眼前一亮,这是他除了他母妃之外见到的唯一一位巾帼高手,自然钦佩。

“人势,地势,天势?成势还另有境界区分?为什么我所观那些秘籍和江湖志异从未提到过?”听到几人的叙述杨文锋顿时有些疑惑,在这之前他只知成势已然是立于江湖顶端,最多也就是成势之后还有所谓的人间仙人和什么四教圣人,但是这成势之中的天地人三势他还从未听说过。

“并非境界区分,只是根据所附势不同而在成势之中默认的区分而已,”四人之中的唯一一名叫孔茵的女性轻笑一声目光柔和的看着杨文锋告于对方。

那孩子的娘亲当年冠绝江湖之时她还是豆蔻年华,可以说她能有如今成势王妃给她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如今看到这孩子脸上依稀带着王妃旧容让她不由心生亲近之心。

“附势?何为附势?”杨文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其实无论是书中还是江湖传闻对于这成势记录本就少的可怜,而成势高手又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想要得知关于成势的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也非易事。

本来杨王和王妃皆是成势,不过之前的杨文锋对于武道提不起半分兴趣,如此竟然从未和对方聊过此事,现在就算是他想要了解也来不及了。一人已乘鹤西去徒留伤悲,另外一人也离开玉陵远在天渊。

“所谓附势……”

“住口,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难怪杨继那老小子不让你们和这小子太过亲近,你们这些人除了误人子弟还能做些什么事?”就在孔茵将要解答杨文锋的疑问之时忽而从空中传出一声打断其话语而且毫不客气的数落于对方。

听到空中传声四名成势的脸上都有些难看,但是当看到那从空中一坠而下落在屋脊之上和世子殿下并肩而立的人影之时脸上的怒色便悄然消散甚至露出畏惧与尊敬的神色。

那身影是一邋遢老头,他落于屋脊之上后便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杨文锋的身旁,顺手扣了扣鼻子而后斜眼瞪了杨文锋一眼。(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悠悠之口保命 “喂,臭小子,问这么清楚是想成势不成?”老头骂了世子殿下一句而后仰头长长打了个哈切。杨文锋定睛一看顿时又惊又乐,眼前的老头并非别人,正是他往昔无聊之时经常带酒与对方胡扯的藏书阁守阁之人。

“你这老小子怎么这副模样,几天不见就老的急着想去见阎王爷了,怎么,这几日没有我去送酒你就馋白了头?”杨文锋随手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也不嫌弃对方那破烂袍子就像坐于对方身旁。

正要坐下之时杨文锋忽然想到下边还有四名成势高手,继而忽然又想到对方从空中而落的场景,一时间他便明白了很多东西顿时身体僵硬,不知该不该坐下。

“你们四人还不走?杨继这些年和你们交代了什么莫非都忘了不成?”老头低头俯视下面四人,似乎完全不知晓对方四人是成势高手一般。

令杨文锋无语的是老人如此呵斥那明明可催山填海的成势高手竟然屁都不敢放一声,在对方的目光下宛如不懂事的孩童。他们四人向着邋遢老头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就这么退走,从始到终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呵呵,你这小子说的话也算是有几分道理,若是你死了没有人送酒,我这老头子确实要馋死啊!怎么,你那是什么眼光?”邋遢老头看着杨文锋随后便踢了对方一脚,但是却被杨文锋机灵地躲了过去。

“喂,老头儿,我知道你是个高手,但是却没成想你竟然高到这种地步,竟然连成势你都不放在眼里,今日是否痛快点,给我透个底,你这高手到底有多高?”躲过对方一脚之后杨文锋鬼笑了一声而后又摆出一副死皮不要脸的样子。

刚才有四名成势在场然后这老头从九天之上坠下那霸气模样虽衣衫篓缕但仍无法掩盖身上那无敌的风采,正是如此才让杨文锋有些忐忑拘束。如今成势已走,这老头又摆出一副平素讨酒倒地的无赖光景,让杨文锋顿时轻松了许多。

再说杨文锋心中也有数,就算这老头来头再大,能奈通天但是只要对他没有什么觊觎加害之心那便没有什么需要过多的担心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天上下落而来之前顺手在哪儿牵了一壶酒,看那瓶子无非就是市面上不入流的烧刀子罢了,但是这老头似乎浑不在意,满饮一口之后打了个酒嗝。

“有多高?怕是比你这杨府阴阳九楼要高出不少,我说你小子一向心里长了八九十来个心眼的,今日怎么就会开口向那几个榆木疙瘩问这么不入流的问题?”老人没好气的又一口酒下肚,眯着眼神色安逸。

“成势如何你只有走到那里才可知晓,提前知道一切岂非固步自封?况且那四个人,不过是捡来的成势边角而已,他们岂能叫成势高手,你问他们,哪天自己断送了自己的路都不知道!”

听到老头的话杨文锋一时间大概明白了老人所指为何,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敢肯定:“为什么?他们只是告诉我一些成势的基本东西,就算无意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严重吧!”

杨文锋这话一说出口看到老人脸上的样子便知道他这话实在是不应该说,老人连连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

“成势如登山,我问你,若是你登山之前有人告诉你几条路你是会走他们告诉你的路还是会自己找路?就算是你有自己找路的心,但是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受前人所走的影响?

莫说那几人的成势不过是虚势而已,就算是天机老儿将他成势的所有告知于你,你就能成为第二个天机?实话告诉你,真正的成势莫不是自己走出自己的那条路,别人的经验的感知可以让你强于一时,但最终不过镜花水月。”

邋遢老人说了这么几句之后脸上的厌倦之色更重,看到杨文锋还打算开口老人气的直接将脚上的破鞋脱下来作势要砸过去,估计是想到了破鞋是他仅有的东西,最终还是没舍得砸了杨文锋。

“别和老子说什么修武了,你一个刚刚感知连武道门槛都没摸到的家伙现在就想成势的天地,你无聊的紧老子可没那功夫在这里和你废话。”老人重重吐了口唾沫便起身要走。

“你老子走之前让我转告你,若是有一天真的有人对你下杀手要老夫出手一次,今日非老夫之功老夫自然不会算作出手,但是小子,你若继续胡闹下去惹恼了这武家,到时候就算是老夫我真的想要保你,但能不能保住也尚未可知,老子和你非亲非故自然不会拼老命做这个买卖。”说完这番话老人便跳下屋顶随后一步三晃地向着藏书阁走去,只留下一道佝偻的背影。

立在原地的杨文锋在夕阳之下足足愣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也跳下屋顶向着杨府的一处假山方向走去。

五月,花褪残红青杏小,眨眼之间这玉陵城便又快迎来这洪宣年间最为重要的大事之一。举国科举,殿试之后平步青云无疑是当下所有读书人最梦寐以求之时。

过去的两个月间这玉陵城之中发生的大事不在少数,先是杨王开天门离京,秋水庭合会;再到之后的九龙山地龙翻身皇陵坍圮,最后的南楚圣人芈平一人攻城,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足矣举国轰动的。

相较而言,春宛楼再次添了一位花魁,还有杨文锋再次回到玉陵然后一鸣惊人才气显露,这些对于有心人来说也是大事,但是和之前的那些大人物大事件相比这些事就真的难以掀起多大的涟漪了。

今年若是往年科举自然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但今年乃是大笔之年,举人考贡士,贡士成进士而后金榜题名就在今年,如此自然不同凡响。

早些日子的秋水庭合会算是科举的预热尚且如此更何况真正的科举?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年春天这玉陵城中的文士翘楚才会如此多,除了那玉陵六公子之外还有自言风流才子的曹子安,另外玉陵之南的苏覃和玉陵之北的杨昭皆是才气十足之人,他们在玉陵如此之久也莫不是为了今科科举。

同样的,他杨文锋所等所盼的也是此科科举。自天渊立国之时便重文轻武,到了此时这种风气更胜,科举三甲都被视作是文曲星运临身,加之皇家的鼓吹,如今一旦得中三甲再依附于某个大人物的门下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板上钉钉的仕途畅通了。

若是他杨文锋高中进士甚至是三甲那么他武家将会如何?其实杨文锋很清楚,武家之所以这么久可以容忍杨家长存除了那三十万铁甲之外还有一层更为重要的原因,此原因非杨家而在于天下。

说白了就是既要吃下这块骨头但是吃相也要好看,至少不能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名。他武家要在正面扳倒杨家就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可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的理由,所以说阻止武家撕破脸皮的除了那三十万铁甲之外还有天下人心。

这些年无论他杨文锋纨绔还是杨王跋扈,但是这些都从未在老百姓身上体现过,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每逢战事杨家人冲锋陷阵平定战乱,他们看到的是如今依旧守在天渊国门的杨家众将士,说到底杨家军的无敌,无敌在此,无敌在民。

正因为如此,杨文锋再次回到玉陵之后锋芒毕露。他的名声愈响,才气愈大,那么他所背负着的杨家光芒也就越胜,若是如今杨家全都在武皇控制之下那此番举动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如今玉陵只有他杨文锋一人则不然。

若是如此声名鹊起的杨文锋在玉陵出了什么意外,而恰好这意外若是和皇家扯上那么一点关系那天下人会不会议论武家暴戾失政杨文锋不清楚,但是谄害功臣嫉妒贤能这样的流言绝不会少。

所以说杨文锋在玉陵表现的越优秀,越光芒耀眼他武家越不敢在明面上作什么文章,这样的他更加安全,也更加有利于施展他的计划。

如此,此科科举杨文锋必然会去参加,也必然会得中进士。(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平静之后再起波澜 天渊险地,那道横跨几片大陆最终延伸入海的天堑如旧,纵然是填了三十万将士的尸身也不曾有丝毫的迹象证明这天渊的深度,也不曾破坏了它的神秘性。

曾经有传言这天渊是人间登仙的必经之路,只有入了这天渊才能脱去凡胎。后来观藏于九华山一步成佛,加之之前的那些武道高手硬开天门,久而久之这天渊成仙的言论便不攻自破。况且这天渊深不见底,一眼望去漆黑如墨,加之阴雨天气还会薄雾冥冥,哪里曾有丝毫的成仙迹象?

战国天渊最后一战之时数不尽的尸体尽数被抛于其内,血浆如泉涌般倒灌其中,战后一片凄惨之景如同人间炼狱,之后便又有传言,这天渊是通往鄞都鬼煞之所。

此刻杨王和他的长子立于一座矮山之上,这山虽然矮但却也能看到这绵延万里的天渊一角。父子二人看着那阳光直射入天渊最终被吞噬殆尽的场景都不曾先开口。

“据玉陵那边的消息称文锋如今已然名扬于玉陵,这些年他一直不曾展露,如今我等不在此举怕是不妥啊!”最终还是杨延先忍不出开口。

他很清楚如今玉陵那边的严峻形势,这样一来便更加担心在那里的二弟的处境。

“放心吧,只要我一日不死,我那位老兄弟就不会出手太过分的,况且这天渊,最终还是需要人来守的!”满头华发的杨王穿了一身粗布衣衫,此番看上去真像是一普通老头。

“前些日子我感觉到那一刀出手和玉陵城中的一位老不死相对,之后家里传来消息,那日四名成势也动了手,他们出手必然是你二弟危及性命,这才是我所担心的。”老人长长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地摇头。

“四名成势和老前辈都出手了?这怎么可能?”听到杨王的话杨延大惊失色,在他看来这些人可以算的上是玉陵杨府之中最后的防线了,他们若是都出手那是否意味着家里那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没有真的打起来,只是互相摩擦碰撞了一次,这些日子你二弟为了修习武道可谓是用尽了手段,我为他所准备的那些东西显然不能令他满足,最终选择脱离我的布置自己行事!

在我的安排下至少在玉陵城内他是不可能会出事的,但是这样一来他的武道修行最终也不过足矣自保罢了,本来足矣自保便是我和你娘的目的所在,但是你也知道你二弟的性格,既然入了武道他又怎能任由自己作武道中的一介凡人呢?如此一来,危险自然难以避免。”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王目光始终望着玉陵城的方向,他虽不说但是杨延却可以看出他眼中的忧色。

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出众,但是他们却不希望看到倔强的子女为了出众而重伤了自己啊!

“之所以让你们兄弟二人修道是因为我和你母亲的对手不只在于朝堂之上,还在于江湖,你二人武道修行不求问鼎但求自保,为父劝不了你的弟弟,但是希望你千万不要为了武道而铤而走险啊!”杨王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

“父亲放心,我自然有分寸,杨家铁甲,这朝堂之上的杨家必然有我。”杨延眼神坚定道,随后嘴角又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父亲你不说我和二弟也知道,你和娘只不过是怕我们受苦所以不说,但其实你们心里还是希望我们中能有一个人在这江湖之上留下风采的!你们的心思我清楚,二弟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长子的一番话让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有些哭笑不得,他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真的表现的那样明显。

“如今的玉陵之内已然非我们可以完全摆布,既然如此便只能相信你的弟弟,我已经传信让家里那边全力配合他,一会儿我去问问你李叔,看看他能否看出那小子在玉陵玩的什么把戏,说起来你那个二弟倒真是和你那李叔有些像,都是聪明人,聪明的有些不像人!”老人摸不摸鼻子而后脸上露出笑意。

父母虽不愿子女冒险但是看到子女争气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为其自豪。

远在天渊之外的玉陵城内,杨文锋依旧沉溺于每日的藏书阁观书,这些日子除了重新看了那《平陵剑法》和《千劫》之外他还另外看了一些关于身法和拳脚功夫的秘籍,融会贯通自然不可能,但是追求神似还勉强能做到。

事实上杨文锋练习剑法本身就拥有别人无可匹敌的优势,他的母亲本就是剑法大家,虽然这些年没有刻意去教过他什么,但是从一些其它方面的教导对于他的剑法修习绝对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促进作用。

比如幼时便开始练字,比如陪他玩的那些刺击游戏,这些在如今杨文锋修习剑道之时全都展现出它应有的价值。

练字时的精气神凝聚,下笔便知笔下骈俪风景是否足矣入人眼球,一横一竖都如同出剑,稳时当如巍峨山岳,动时则如九天雷霆不拖泥带水,如此方能写好字,练字如此,练剑亦是如此。

他的娘亲是公认的女子剑仙,自然不会简单地手把手教他练剑,况且就算是她想教那时的杨文锋却未必肯学,如今回忆那时的一点一滴方知其良苦用心。

练字早已让他在剑意方面可轻易入门,而那些玩闹的刺击和偶尔的一些玩笑话则是关于剑招的手段,虽然她不说,但是杨文锋还是明白,他的娘亲还是希望他能仗剑走江湖。

这些日子还是每日见那邋遢老头,依旧是来时顺手带几瓶仙人酿,并未因知晓老头可能是比成势还高的高手而改变。只是杨文锋旁敲刺击地和老头打探过那天的事,可惜的是就算是高手如他也不曾知晓当时那救了杨文锋的老头。

据老头所说,当日发生的事明显是有计划地,六里亭那八名成势高手的交手明显被人刻意遮盖了气机,至于杨文锋他们那里成势以下的小打小闹则更加没人注意到。最后老人说杨文锋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们几人都不知晓的时候杨文锋不由地有些呲牙,很明显他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有些不靠谱。

追查无果之后杨文锋便不在过多的去纠结什么,只不过他刻意留意过自身的武道修行,还是担心那神秘人是否在他身上做过什么手脚。这些日子的观察下他自己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实在不放心又去找了一次那邋遢老头,最后被对方撇了撇嘴骂了一顿。

按照那老头的话来说,区区感知也值得他一看,简直让他掉价。说是这样一说但是杨文锋还是能感觉的出对方最终是认真看过的。

“臭小子,走了狗屎运能走出这样的路来,”最终杨文锋离开的时候听到对方嘀咕得自言自语而后便又酩酊大醉去了,如此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解决了武道方面的问题之后杨文锋便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科举,事实上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放松身心罢了,毕竟上一世的他也是在科举中一鸣惊人过的。况且按照他的了解,本朝的科举算的上是开放许多,并不是非得按照某某某圣贤的注解去答题,也不必启用特定的答题格式,这样一来自然就更加轻松了一些。

本来朝起而练字诵诗,日落而泛舟湖上这样的日子会持续的科举开始,但没曾想还是有人闲的无聊非要跳出来生事,而此时的杨文锋恰好去偏偏想要生事。

依旧是那翰林院,依旧是当日不曾见人影的刘彦。这些日子对方一直在放出风声说当日的杨文锋并未去六里亭,言外之意便是他心虚不敢应战,如此人物能当上翰林院的院士倒是真的让杨文锋大开眼界。

不只如此,那日和杨文锋论辩过的号称翰林院的翘楚们也明显附和那刘彦的话,本来开始杨文锋对于他们的挑衅没有太在意,但是既然对方如此不要脸那他不做些什么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开始对方可能只是试探性的旁敲侧击挑衅几句,随着杨文锋一直未曾回应对方便变本加厉,演变到现在竟公然在翰林院门前张榜挑战书,说是随时等候杨文锋应战,既然如此,他杨文锋应战便是了。

翰林院的选址很有讲究,除了古色古香规矩气味十足的建筑和那门前十来块据说是圣贤亲笔书写的醒世恒言之外,院内也有水流经过。那些个翰林院的学生除了诵读圣贤书之外每每闲暇之时也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不说是否学得圣贤之理,至少圣贤其形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 翰林院和国子监作为天渊最知名的两大育才之地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微妙,相比较国子监而言翰林院则多了几分隐含的功利性,无论是那些翰林学士或者是那些作为供奉的年轻翘楚都和皇室以及朝堂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也正是因为如此翰林院的名头相较于国子监来说名头相对要大一些。

自当朝太子的三师三少四位出自翰林院之后这一现象更胜,连带着那些个翰林院出身的文士都不自觉地觉得高出别的读书人一等,要不是国子监有当朝文华阁主坐镇恐怕翰林院早压得玉陵内城的国子监抬不起头来了。

或许长期以来如此行事以成自然,所以他们明目张胆的指责挑衅杨文锋,但可惜的是杨文锋并不是他们能用几句混淆视听的大道理和那些诡辩所欺负了的。

所以杨文锋今日来了翰林院门前,他来的很高调,而且不只是他来了,他还带了一百二十名杨家府兵来到了这翰林院。

既然对方无理取闹那杨文锋也自然要和对方无理取闹一番,所以他很不客气的令这一百二十名府兵将翰林院的院门堵了起来,他今日就是要这些所谓的“集天下正气于身”,和“为天下人鸣不平”的读书人无门可走。

这一举动确实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自翰林院开院以来确实是无人做过这等蛮不讲理有辱圣贤之地的事来。

杨文锋坐于马上眯眼看着这算得上是集礼制与人杰为大成的翰林院一言不发,门前是百名身披战甲手持弯刀的杨家府兵,在这气势恢宏的院门楼下的一侧石壁上是那张早已经传遍玉陵的挑战书。

杨文锋轻轻提了提马缰走到那挑战书下立足观看。“翰林诸士,静候尔至”他轻轻读了那战书的最后一行而后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翰林院中随便一人皆可在文采修养之上对战他杨文锋,确实是够狂,尤其是这份狂妄是在被杨文锋走过六里亭之后,希望对方真的有这份狂妄的底气。

杨文锋下马走于那封战书之下抬头看了看便举手很干脆地将那战书揭下而后揉作一团置于手中,随后他转身走于翰林院的院门之前负手背对着整个翰林院,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翰林院并不被他放于眼中。

自那一百二十名杨家铁甲封住翰林院大门之后院内便早已经乱作一团,由起初的怀疑到之后的震惊最后化为愤怒,随后便熙攘成群驻足于院门之内。

“何等蛮子竟然敢挡住翰林院门,还不赶快给我让开?”有主事的院士满脸怒气呵斥院门两旁持刀而立的披甲将士,结果换来的却是不为所动。

“好呀,我就不相信你们真的敢如此行事,”见到无人理睬之后那中年院士似乎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他气的长长甩了甩衣袖便跨步向着院门外迈出。

可惜,可惜对方的豪气与志气还未完全显露便消散殆尽,他的一腔热血不平被一把雪白锃亮的刀尖逼退,退的化为一背冷汗。

对方的脚还没踏出那门槛一旁的一名杨家府兵便拔刀指向对方的喉咙,本来那院士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当看到对方眼中那冷漠的眸子之后本来要说的话便不自觉地咽下了肚。

“本朝武皇曾颁布圣旨诏书,翰林院内不起刀兵,尔等是受何人指使,莫非想要造反不成?”被逼退的中年院士余惊为消,他不敢开口但是那人群之中却有人敢开口。

那是一名年纪很轻的翰林供奉,他这一开口在众位翰林院的同僚中顿时引起共鸣,尤其是那些年轻学子和一腔热血的翰林翘楚们,平素他们优越惯了,也傲然惯了,如今竟然被人堵在院门之内,这简直是他们无法容忍的事。

虽然那些个满身煞气眼神漠然的兵甲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心中也难以平静,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是是玉陵,而他们受着这玉陵之中最高存在的那位武皇的庇护,如此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有人真的敢在此地对他们动武?

“好一句造反,闭口开口便是造反,这翰林院还真是最擅混淆视听啊!”院内群情激奋,院外一人轻轻拍手而后冷笑开口,院外一人的声音盖过了院内所有人的声音。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是圣人之道。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这也是圣人之言,可惜,这些圣人之言放在你们这翰林院前真的只是一方石碑摆设,依我看你们也不必以什么学士自居,一群无赖痞子罢了!”杨文锋这一句话不可谓不刻薄,尤其是对于院内的这些人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对他们侮辱至极了。

“何人,何人竟口出狂言?”

“宵小之徒,焉敢于此地狂吠不止,不怕自取其辱吗?”

“敢于如此辱我等,敢问阁下有何成就,恕我直言,就算是文华阁老程老先生和那独占南楚风流的芈平也不曾在翰林院前放此豪言!”

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文锋的话音未落便数人争锋相对,讥讽的;怒斥的;各种声音自院内传出院外不绝于耳,于此同时那些学士都开始向前拥走,大有一涌而出教训杨文锋的势头。

刷……杨文锋只是抬头看了那蜂拥人群一眼门前一百二十名杨家铁甲便齐齐扬刀,一百二十柄刀尖如同阳光下的碎银一般,不会夺人心魄但多半会夺人性命。

刹那间万籁俱寂,那些院内众人皆被这百柄刀锋所指,虽然他们可能不相信对方真的敢于在此处动刀兵,但眼前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们有些胆寒。

“呵呵!文士风骨,”杨文锋冷笑了一声,随手将手中那早已皱破不堪的战书置于地上,他的脸上满是嘲弄,心里却如负千斤。

他本就是读书人出身,无论是今时还是往夕,他自然不会去故意刁难或者是践踏那些读书人的风骨,但是今日见到这些读书人他很恼火,恼火的让他忍不住去做些什么。

“张口闭口便是造反,没有君王,没有权势,你们能做些什么,会做些什么?”杨文锋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胸中块垒让他不吐不快,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心里却恨不能将这些人一刀了之。

盛世书生最是幸福也最是不幸,所幸则可以安乐无忧不必担心绵延战火烧尽手中书卷,不幸则是手中有书卷,口中有风骨,但是心中却空空如也。

“前朝有人面朝此地慷慨赴死,今朝也有人敢于朝堂之上怒斥君主,这些人很多出身于此地,他们今日若是斥我,骂我,恼我,恨我我都受得,但是凭你们,凭那刘彦就像恶心到我?痴人说梦!”杨文锋一脚将那地上的战书踩得粉碎朗声开口。

他这一番话夹带着感知内息,仿佛在那些书生心里高声而语一般,一时间场中万籁俱寂,竟没有了群情激奋之景。

“呵,原本知道杨公子才学不俗,却没曾想到一张嘴倒也是不弱于人,口谈君王权势便是没有风骨?你可知道就连当初的孔家圣人也曾依附于当时的始秦王朝?”

有人从院中出声,踏声而来两旁学士皆如水纹而分。

俊逸出尘,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配上那挺直的身躯,这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身正气,让人难以产生为难之心。

“书生风骨,在于心,不在于行,”来人继续朗声而行,他就这样走出了院门,原本立于院门之前堵着院门的杨家铁甲在对方的话语声中竟然愣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到了台阶之下。

看着和自己平视着的年轻人杨文锋嘴角上扬,他淡淡地撇了一眼那些还未从畏惧中恢复正常的学士们,随后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早已碎裂在脚下的破纸意思不言而喻。

书生风骨是不在于行,但是眼前的这些人连行都做不好又怎么会有心呢?

“废话也不必多说了,刘彦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便是!”数百名杨家铁甲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瞬间刀锋所指,但是被杨文锋摆手阻止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开口道。

“世子殿下既然敢带人拦于翰林院前,可见将门之风过胜,若刘先生出来恐怕是秀才遇上兵了吧!”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自顾自咧嘴笑了笑。

“你是谁?”

“在下荀攸,”

“你就是号称玉陵六公子之首的荀攸,怎么,刘老匹夫不敢出来换你替他?”

“小生也不敢和世子殿下对着干,你这样飞扬跋扈又有哪个读书人敢和你面对面坐而相争?”

没有过多的试探,杨文锋问对方便答,只不过一个问的有些心不在焉,另一个回答的也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废话不必多,你若是不敢和我对着干就给我让开让那刘彦出来,你若是不让我可就要进去了!”杨文锋也无甚耐心和这位玉陵才名极胜的公子纠缠什么,多说的几句话已经算是给对方极大的面子了。

对方呵呵一笑却依然挡在翰林院门口看那架势颇有一夫当关的意思。杨文锋不再管对方,一步踏出便向那翰林院走去。

别人怕他这饱育权贵的翰林院,怕那太子三师,把这未来的天渊之主,他杨文锋却不怕。今日他就是要入这翰林院,就是要折辱这些士子小人,他倒要看看那太子是否真的敢跳出来和他硬碰硬,看看那武皇是不是真的忍不住了,拥有与三十万杨家铁军

玉石俱焚的魄力。

今日为难翰林院这些小人是轻,针对太子萧景炎是重,他杨文锋要让这太子知道,对方既然敢三番五次对他兴风作浪便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今日别说是一个玉陵公子之首,就算是太子三师来了他杨文锋也要让这翰林院不那么安宁,至于那哗众取巧的刘彦恶心对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要一并处理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要这么粗暴呢?不如放下刀熄熄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看到杨文锋迈步依旧立于翰林院门口的荀攸轻声开口道。

他的话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但是他的话刚一说出口翰林院门前那一百二十名持刀而立杀气腾腾的杨家铁军瞬间手腕颤动,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手中弯刀皆抛于地,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抖若筛糠,像是浑身不受控制一般。

与此同时,原本向前迈步的杨文锋刚好抬起一脚,这一脚抬起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仿佛定格在了刹那一般。

“自古多少书生低头于甲士之下,今日甲士若是低头于翰林院也算的上一桩美谈了,各位,请吧!”那荀攸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数百名杨家府兵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弯腰低头。

“念修!还不出声更待何时?”有杨家铁军此刻颤颤巍巍反抗着同时怒呵道。

“杀!杀!杀!”听到最先开口之人之语其余诸位杨家铁军皆同时开口长哮杀字,一时间翰林院前杀声骤起,如同沙场点兵。(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一山一海困一人 当年的战国诸国纷争,数不尽的武将如同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有像是赵括那样的豪阀将帅百战不败的;有像是芈平那样投笔从戎的儒将;但是大部分还是像杨继那样既无什么显赫身份,也非惊才绝艳之辈的普通将领,他们需要不断地搏命方能在当时的大势之中活下来。

如同将领一般,当时的甲士也如此区别。黎国甲士清一色的制式铠甲战刀以精钢打造,既轻便又防护精良,当时的杨家军比起来要差太远。

不仅如此,当时赵括所带三十万号称勤王的赵家军还有另外一批约摸千人的隐秘部队,这千人部队皆为修武之人,战力极为可怕。

当然这些人中大部分不过是武夫七八品的,立基的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不再少数,除此之外就是感知一境的数十人。另外,这支部队的最高统领竟然是一名成势高手,这样的军队哪里是军队,简直就是一把大杀器。

组成这支部队的甲士在与杨家军初次相对便让对方吃尽了苦头,那个时候杨家将每每与之对上莫不是折损异常,甚至达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

当时那些甲士之中便有念休的存在,依靠念力便能让杨家将不战便败,加之那些个体魄惊人的武夫,这支部队一度让杨家军无法处理。

后来据那些老一辈的杨家甲士说当时有高人指点,以战场杀气破那念休念力,列阵而战消耗武夫气机,如此便能用多余对方五倍兵力生生磨死对方。

这一方法确实可行,正是因为此法才有了杨王后来带兵便可降服了这天渊江湖,而从那以后这一法子便被杨家军保留了下来。

这数百位杨家府兵仅有一半是从战场退下来的甲士,他们身上历经百战的那战场杀气经过特殊法门长啸被激发而出虽然人数太少不足矣击败不知境界的荀攸,但是已经勉强可以立足于,不再被对方控制。

“好,不愧杨家血甲之名,不拜便不拜吧,小生还是讲些道理的!”那荀攸做满脸无奈状,他摆了摆手而后转身看向杨文锋。

“他们不愿意,二公子作为读书人怕是应该拜一拜吧!”那荀攸微笑着开口道,他这一声在寻常人耳中如同劝言,不温不火没有半点脾气,但是这一声传入杨文锋之耳却如同口出天宪,刹那间杨文锋五感均失,浑身上下便要不受自己控制。

“区区念修,当真以为一句话便口含天道不成?”杨文锋心中轻嗤一声而后浑身气机咋起,那一身磅礴气机透体而出只一瞬间便震散了周围影响他行动的天地元力。

“我所见所听,所闻所说,自然由我自己,”杨文锋张嘴开口,虽然他嘴中无一字吐出。

杨文锋闭眼而后再睁眼,气机随意而动,看似从体内流转而来,却又像是从脑子意识中凭空而生,看起来很矛盾但却实为正常。虽然念力为虚气机为实,但是在感知那时杨文锋便已然将所有都聚于一体,对他来说念力和元力已无分别。

虚实合一,他可用元力去战念力,也可用念力战元力,这是他杨文锋特有的路。

正因为如此,此时感知九境已达其三的荀攸只能感觉到那受他控制的天地元力被对方震散,但是却压根没有感觉到对方同时也破了他的念力封五感。

“读书人不和人翻书讲道理却要动武,怎么,莫非当日六里亭滚回来的那几个人没有告诉你当日情况?还是说你觉得感知一境就真的了不起,随随便便想让我跪便跪,想拜便拜?”杨文锋重重踏下原本临空踏不出的那一脚而后转身冷笑。

听到杨文锋的话荀攸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异色,对方可以破了他的元力束缚他能理解,毕竟他已经知道杨家二公子再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但是对方如此轻描淡写便破了他的念力封五感而且还不曾让他察觉,这份能力便让他不能再去小觑。

“既然文斗改成武斗那本公子也能接受,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感知之后第一战,战的便是这玉陵公子之首的荀攸,杨文锋没有掉以轻心,但是却更不会有不战而退之心。

“既然二公子迫不及待,那小生便和你应上几手,也算得上是互相讨教了!”荀攸和杨文锋面面相对而后轻轻弯腰抱手作揖,行力之后他的神色也变得极为郑重,显然这一战对于他来说也不是说说而已。

他荀攸郑重非对方是杨王之子而郑重,也非对方实力叵测而郑重,他之所以郑重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应该和他是一类人。那诗赋他曾读过,那杨家的处境他也细细品味过,易地而处,他似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少年身上背负的那重不可见的担子。

“我只有一山,一海,先看一山如何!”荀攸双手缓缓拂袖双手作托举装,开始场中无任何动静,随着他口中一语顿时在他的手中有山岳缩影一闪而现又一闪而逝。

“行路之难,难抵昆仑,书中有路,也有一山,书山有路,可否拾阶而上?”荀攸朗声开口,他手中的山岳虚影一闪一灭之间愈加真实。

“有请公子登山!”荀攸大喝一声,似幼时每每晨起面朝朝阳诵读先贤之声那般清脆,又似朝闻道般若痴若狂。

他手中书山托起作供奉状,轻轻一推之下那剔透山影更像是一方小印般稳稳从荀攸手中飞出撞向杨文锋。起先那山影不过手掌大小,飞出的几个呼吸之间便迎风而长,到杨文锋面前之时已经足足有八九人高下。

掌中书山忽隐忽现而去,在那山岳虚影周围寥寥几笔字词清晰可见,荀攸脸色凝重地看着那山岳说是撞其实不过是移到杨文锋面前,脸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波澜起伏。

自他读书起便听惯了当初战国时期的烽火狼烟,其中先生提到最多的便是战国无书生,战国无士族,那是时候读书人好像还没有路旁的乞儿活的快意。口中若高声语,手中若持笔必然引来屠刀悬颈,毕竟匹夫尚可持刀,你一介书生拿着一支笔能打仗杀人不成?

那个时候被杀的最多的除了战俘便是书生,其中刀下读书人躺下最多的便是眼前少年的父亲。有圣贤曾说书中有群山万座,读书如登山,可战国之中有杨王在,书生手中连书都不敢有,哪里还能看到书中那璀璨群山万丈?

所以,荀攸这些年不仅读书也修行,他的道理在书中更在他的身上,他不想再看到有朝一日中原再次出现礼教崩坏,书山破碎。

看到那书山飞越面前杨文锋浑身气机已然趋于巅峰,他先是退了一步然后一脚蹬地另一脚微微弯曲,提手向前递出一掌。

面前有山如何,我便要一掌开山,山中有路,我不走便是,又能奈何?

杨文锋这一掌气势并未过于锋芒毕露,气机夹带其中,虽然一掌递出隐隐有风起,但已经算得上是颇有神华内敛的雏形了,毕竟整日将自己埋于那些一品二品的武学秘籍之下,若还是像那些江湖草莽般出手那他杨文锋也就不必修武了。

只是这一掌还未与那书山向撞面前的书山便消散殆尽,杨文锋先是愣了那么一瞬,随后毫不犹豫将原本那一掌趁势向上,不知何时那荀攸口中的书山已经悄然落于杨文锋的头顶,此刻夹带着万钧气势便向他镇压而来。

崩……翰林院众人只是在那么一瞬间看到有山影负于那个纨绔子弟的头顶紧接着便看到那人一掌击在了自己头顶的空出,眨眼之间那山影已然不见,很多人甚至有种怀疑自己看花眼的想法。

这个想法刚一出,耳边便响起一阵山岳崩塌的声响,众人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只看到杨文锋双脚已入地几寸,在他周围风声咋起,转而尘土飞扬。

年轻杨家公子一手依旧停留在头顶,他浑身衣袂翻飞,本来英俊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事实上不是杨文锋不想还手,只不过那对方那一山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先是念力调动天地元力化山而来,这倒稀松平常,不过气力之争罢了,真正困住杨文锋的是此刻他脑中的那座书山。

此刻的杨文锋意识之中赫然存在这一座大山镇压他的意识,他的意识好像是被一座山岳横亘于面前阻隔着和他本身相合,若是无法越过那座大山他便难有意识。

“书山有路,古来读书人眼中心中的路本来就很多,真正难得从来不是无路,而是选择的路,你说是不是?”杨文锋闭眼看到有人立于身前大山之上朗声开口,那人风采绝佳,正是读书感知的荀攸。(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千剑开山 千剑开山

念修,起于一念修于一念,那荀攸作为感知三境的念修面对同样感知的杨文锋占据了先手自然占据优势。

要知道武夫战念修唯一的优势便是体魄和气力,如此近身搏杀方能彰显手段,若是站开了遥遥而对则还是念修更强一些。

不说那天地元力皆可化凡作为其杀伐手段,就单单让他们心平气和的用念力去干扰你的意识镇压识海这些的手段就远非同境界武夫可以应对的。

杨文锋此刻面临的就是如此境地,如今已经不再是气力之争而是念力之争了。

杨文锋闭眼立足于识海那百丈书山之前眼神淡然,那书山周围有圣贤笔记一闪而现;有虚影夹带风尘之气缓缓登山;在山顶之上更是有紫气氤氲如九天仙土,这一座书山便如同读书人的圣地一般。

“看似路多却都不过歧途罢了,你这书山皆为贵人,哪里有读书人的路啊!”杨文锋轻声开口,但其声却如滚滚天雷轰鸣一般响彻此方天地。

“一直以来读书人便分两种,垂座朝堂之上一种,苦读多年落榜朝堂是另外一种,可在我看来,总归还应该有第三种人的!

当年杨继杀得读书人是多,也杀的狠,以至于后来成了读书人的死敌,但是如今你们这些读书人骂他,参他,在朝堂之上群情激奋恨不得杨家死尽死绝,但是你们不奇怪为什么现在的杨继却不动声色?

他不是怕你们这些个读书人,而是他觉得盛世之中有你们这些读书人敢说些话也还不错,但是在那个乱世,在那个只有血泪的世道,读书人的道理,如不能救世便要祸世!

后宋的严嵩山,南楚前期的李家权相他们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抛开他们不谈,就算是那些个寻常仕子又有几个不是为了功名而读书,他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时代不需要这些个读书人。

今日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要证明什么,更不是要洗干净杨继身上的污垢,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读书人还算是个读书人罢了!至于你所谓的书山,我今日破了也就破了!”杨文锋口中之语如口出天宪,毕竟这是他的识海之中。

下一刻他不再和对方多说什么,也愿意再听那荀攸的话,他只身拔地而起宛如飞升上神一般。

“剑来!”杨文锋立足于那书山之前的虚空之上,双手缓缓撑开,他一手作抓举状另外一只手按向地面又缓缓提起。

随着杨文锋的开口,顿时有剑从天上垂落而下,起先只是几柄,而后不过刹那头顶之云皆碎,千百柄血色长剑带着煞气皆从九天之上而落。除此之外,另有百剑从地面升至半空,一时间有剑一千八百柄悬浮于杨文锋身侧,如同拱卫仙神一般。

那杀戮之极本就是念修极致,虽然被杨文锋融于武道之中但是却依旧存在于其身,这一千八百柄血剑便是那杀戮之极所化。

“看我千剑破山!”杨文锋看着眼前的百丈山岳豪气万丈,他一手负后一手作剑指,而那一千八百剑随着他的动作皆上升而后剑锋所指为他手中剑指所指之处。

指动剑动,随着杨文锋一指探出那千柄血剑如同剑雨倾盆般随之而出,千柄剑气龙卷铺天盖地划破此方苍穹,一时间剑气森然,别说是一方书山,此刻即便是真正的仙山怕在这千剑之下也不见得可以安然吧!

并未有惊天波澜,千柄杀剑几乎不分先后刺入那书山之中,悄无声息气氛诡异,然后几乎在刹那之间那百丈书山便瞬间分崩离析。

原本波澜壮阔堪称神迹的千剑开山就这样寂静无声恍如一朵花开又像是大雪崩落无声,杨文锋睁开眼眼前无山无剑,依旧是翰林院门前之景。

他与那荀攸交手,寻常人最多不过能感觉到先前那一掌与元力硬悍的气势,至于真正交手外人自然无法感知,所以此刻大部分人看到的是杨文锋立于原地不动,而荀攸亦不动。

这段时间翰林院那些个学士供奉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言语之中自然是疑惑之多,怕如果荀攸不是被誉为翰林院下一代掌院之人的话恐怕就有人要跳出来说故弄玄虚了。

杨文锋收势而后望向他对面的那个读书人,此时的荀攸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对方那千剑破山对于他来说也没有那么轻松。

“你那一海若也是如此,也就没必要出手了!”杨文锋沉声开口,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蓦地俯冲而过,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然立于荀攸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若是死战自然不会如此,但今日我必要取那刘彦狗命,你不必挡,也挡不住!”杨文锋一手已经抬起,如此距离,就算是荀攸感知三境但是在这样的距离要面对一个武夫的近身搏杀怕也没多少胜算,况且杨文锋也并非寻常武夫。

“当真没得商量?”书生咧嘴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少年开口。

“你当知我不只是为了一个刘彦,此番和你多说,不过看你还算顺眼罢了!”杨文锋低声开口。

“能得公子顺眼,也算不错,那小生今日便告辞了,只是呀,这翰林院有一矩阵,你若是想要破了,怕是要让这圣贤碑皆认可你才行啊!”那荀攸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竟然就真的这样后退几步撤下阵来,并未继续出手用出他所谓的一海。

荀攸退后,几乎就在那时翰林院之中隐隐有九名老儒联袂而出,那九位老儒除了一人稍稍年轻,其余八人皆灰发白须,看样子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

“没想到你非但自取其辱,居然还敢在翰林院前大动兵戈,今日若是识趣承认乖乖回去继续做你的纨绔子弟,若是不识趣,那便尽管来试试吧!”九名老儒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位立于翰林院门前看着杨文锋沉声开口,其余八位缓缓走于翰林院门前那八块圣贤石碑之下席地而坐皆没有多说什么。

“你就是刘彦?”看着对方杨文锋咧嘴笑了一声,他轻轻拍了拍原先和荀攸对战时身上沾染的尘土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

“当日你像条老狗一般不敢出现,藏头露尾派出几个杂碎便以为万事大吉,那几个杂碎今日不敢露面你就没有问问他们是为什么?对了,还有一个,我给你带来了!”杨文锋说着便转身走向一旁的坐骑。

“哼,竖子逞口舌之快,”显然那刘彦的脸皮也非寻常人可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对方的脸上并未因杨文锋的话而表露出什么怒色。

杨文锋从坐骑右边的解下一个布袋,与此同时那刘彦也走下台阶立于离他最近的那一面石碑之前。

杨文锋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一伸手直接将那布袋扔在了刘彦脚下。那布袋是解下的,杨文锋扔过去之后从那布袋中骨碌碌滚出一个东西,刘彦一看顿时脸色有些难看,那正是当初去刺杀杨文锋的那感知一境的人的头颅。

当初由大内那位牵头针对杨文锋做的那个局原本他刘彦也以为是天衣无缝,谁曾想凭白多出了那么多的变数。甚至就算是后来收局之人全都归来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杨文锋这个局中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直到后来事情落幕之后得到确切消息是杨文锋回到了杨府刘彦他们几人才得知真相如何,而那个负责结局杀人的人他们也一直没有联系上,直到此刻方才见到对方的头颅。

“是不是很失望?怕是宫里那位和你未来的主子都认为一个感知杀我足矣,可惜,可惜你们打错算盘了,那日你们未能杀我,今日我便要杀人了!”杨文锋收起脸上的笑意,一双眸子充满了杀气。

“哈哈哈,果然乱臣贼子,在玉陵城中都敢如此大逆不道,若是出了玉陵该当如何,岂不是更要有那不臣之心?”听到杨文锋的话刘彦仰头大笑,今日在此地他既然敢现身自然是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危。

不过今日对方竟然敢如此行事,那就算是陛下念及旧情不愿出手其他两位怕是也不会忍让对方,尤其是这翰林院可以说是太子殿下的幕僚府邸,杨文锋如此大闹在刘彦的眼中就是在找死。

就算是有杨王和杨家三十万血甲护佑于他又如何,就算是明着不能杀他还不能教训他吗?今日刘彦就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让对方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江河日下的笼中鸟雀罢了。

谁也不知道就在杨文锋大闹翰林院之前已经有一封密文送于天渊,也无人知晓此刻有一人已然悄无声息坐于翰林院的院墙之上,还有一人正从玉陵内城之内缓缓向着这里走来。

内城之内正有一身穿红衣的太监立于一手持画笔的妇人身旁,等那妇人做完画之后红衣太监终于还是小声开口。

“娘娘,今日就算是我出手杨家那位也一定会出手,若真玉石俱焚怕是陛下哪里!”红衣太监欲言又止,而那雍容妇人皱了皱眉头随后吐了一口长气。

“可知那日是谁救了他?”

“不知,只是若要瞒过布阵的老奴,非成势大成不能为之啊!”红衣太监也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便看到那妇人脸上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今日不宜出手,便让他们各自去闹好了!”妇人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这也让旁边的红衣太监舒心不少,其实只要玉陵城中坐于龙椅上的那位不点头,谁又真的能和那杨家死磕到底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一点见芒破阵 衡阳关,天渊沙场之后的第一道关隘,这里之前是天渊沙场,之后便是居庸关和雁门关然后直达中原,因为前方边境有三十万杨家军坐镇,所以在衡阳关虽然位置极为重要但是平素也无甚大事发生,而衡阳关守将范淹也乐的逍遥。

这份逍遥尤其是在杨王入天渊之后就更胜了,毕竟若是杨王坐镇的前方都失守那他范淹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范淹不管朝堂之上那些放虎归山的风言风语,反正他只知道有杨王在这天渊边境他很安心,就连睡觉都比平素要安稳许多。

只是这几日这位衡阳太守注定不能睡的安稳了,就在几日前有哨骑回报今日衡阳关外开始有兵甲聚集,开始不过千骑,演变到现在已经大约万骑。

开始范淹以为是那武唐要大举进攻立刻就想要联系前方的杨家军,毕竟离他最近战力最强的便是天渊的三十万血甲,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要知道若真的是武唐大军来犯的话他们又如何可以悄无声息的越过那三十万边境杨家军来到这衡阳关的,除非是天渊失守,但是这样的想法还未产生便已经被他自己在脑海中扼杀下来。

天渊那三十万有杨王坐镇的杨家军是什么样的战力别人可能不会感同身受地清楚,但是有幸经历过战国末尾余烬的范淹很清楚。那可是被誉为打断战国脊梁,一军可战两国的存在,若是真的有部队能悄无声息地攻克他们镇守的天渊那岂非天兵天将不成?

静下心来的范淹最终抱着小心使得万年船的心思又派出数十哨骑探查,结果这些哨骑用了不到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其实就算他们不回范淹也已经看到远方日落平原之上那些甲士的身影了。

圆纹黑甲,整齐划一,不分将士甲士,列阵很是随意,丝毫没有军队列队其次的样子,这样的特色整个大陆似乎只有杨家军这样一支军队独树一帜。杨家军虽然也讲究制式但是却很少重视列阵,这是从战国时期便一直流传下来的特点。

这一下倒是让范淹有些迷糊了,这些杨家军放着好好的天渊不去镇守无端分出这么多人来他这衡阳关干嘛?最近也没曾听过衡阳关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发生啊?

况且这样一支庞大部队来的毫无征兆,既无调兵圣旨命令也无例行公事般的递呈相关公文,似乎便是一时兴起便来了一般。

对方可以不按规矩办事但是范淹却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抱着忐忑的心思叫手下的幕僚写了一封信送入了那衡阳关前的杨家军帐之中。信中的口气不可谓不委婉,其中也是极为隐含地提点到对方这样无端调兵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很客气的问对方来衡阳关是否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是执行什么公干。

范淹这封信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若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就各回各家,他范淹也绝对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这次无端调兵也不会向朝廷上报什么。

这封信送到之后范淹只得到了四个字,无事,勿扰。这四个字让范淹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万大军都到了他衡阳关之前了还叫无事勿扰,这就相当于让这衡阳关所有人都装瞎子聋子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这些杨家兵甲只不过是在衡阳关外安营扎寨而已,并未有其它多余举动,这倒是让范淹悬到喉咙的心又咽回了喉咙。

但是这两万铁甲一直逗留于关外还是让其寝食难安,加之联想到种种关于杨王的谋逆传闻,让范淹不得不审时度势。

这几日范淹每日三餐皆不过半碗,每日登关楼不下数十次,关内将士都从未见过这位太守大人什么时候如此勤快过。以至于衡阳关内诸位将士们私下里都在议论是不是他们这位太守改了性子,想要临老在这玉陵官场上再搏一搏,为子孙后代留点余荫。

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到过范淹的耳朵里,但是范淹哪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说。这些狗日的家伙,怎么就没半点心眼,当真就不怕那两万兵甲破关而入不成?

其实范淹也很清楚,这确实不能怪自己的将士,事实上除了玉陵朝堂之上那些动嘴皮子极为厉害的官老爷们之外几乎无人会认为杨家军会反,包括他范淹,即便是如今铁甲临门他也依旧不相信。

道理很简单,这个玉陵有一半是杨家军打下来的,他们若是要反当初一国而分就罢了,何必要等到此时?

况且杨家将士为玉陵守国门每战皆死战,每战皆死人,天渊有这样的将士可以说他们所有沙场将士的骄傲。

他范淹可以毫不犹豫的从心底里信任杨家将,若有选择他宁可选择同样去镇守天渊作为那些将士中的一人。但是今日他身为衡阳关守将,身为天渊国的一位太守,他却不能让自己这样毫不犹豫的相信。

他范淹这些年也曾听过关于他的种种“风评,”朝中有人将他比作杨家将的裙下之将,说是他只能想个娘们儿一眼躲在杨家军的后面小心谨慎度日,也有人说他范淹是这玉陵所有守将之中最无血性也最能混日子的将军,这些个言语他范淹皆可不闻不问。

范淹一直都很清楚,将士无战,将士武功这整个玉陵百姓才能轻松啊!范淹不争但却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底线,正因为这个底线,今日若是他最为钦佩的杨家将士真的破关那么别说是这些将士,便是杨王亲临,他范淹也一定是第一个死守之人。

衡阳关两万杨家铁甲的异动只半日便传入玉陵内城之中,传入那位以贤德著称的君王眼中。于此同时,杨二郎怒闯翰林院的折子也一并送入,武皇看完之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甚至让那些传讯碟子以为是什么捷报。

等那些碟子离去之后武皇轻轻将那两封折子覆于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类似于这些针对杨家的折子武皇都选择“息事宁人,”就像是现在,两万杨家军聚集于衡阳关外朝堂之中就无人知晓。

有时候武皇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贤德的有些过分了,刚有这个念头他便苦笑地摇了摇头。

“小杨,一起经历过天渊大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反了天渊?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意气之争,你知道我是不会插手的,而你也别意气用事啊!”武王自言自语,他端起旁边的杯盏抿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茶很苦,这个天渊最贵重的人的心里又何尝不苦?

翰林院门前争锋相对,有人带一百甲士要入翰林院摘人头颅,有人不想被摘头颅,双方没道理可讲便只能动手。所以一百二十名将士刀锋所指,而另外的一边只有九名老儒和一群学士,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无甚悬念。

“兵者,利于国乱于世,该退则退!”有盘膝坐于石碑之前的老儒开口,与此同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而另外几位连带着刘彦的儒士皆背靠石碑。

刹那间一道透明光晕从翰林院中心蔓延而出,那光晕如同水纹般波光粼粼而后涌动而出直到蔓延覆盖了整个翰林院。而随着那老儒的挥袖,一百二十名身披将士的杨家府兵如同木偶被江河冲撞一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便被冲散于翰林院门前。

“难怪,难怪敢如此厚颜无耻,原来有此矩阵?”看到那笼罩整个翰林院忽隐忽现的透明光晕杨文锋平静开口。

他向前走了一步,随后又走了几步,临近那翰林院门之前猛的探出一指。

一指无知,翰林院之前平地起惊雷。杨文锋的一指恍如轻轻点在空中然后静止不动,紧接着一点剑芒在阳光下一闪而过。一点剑芒存于指尖如游鱼般在空中游曳,刹那间众人耳边传来阵阵剑鸣,几乎同时所有人眼中皆闪过一剑。

在杨文锋的一指之下那透明光晕终于显露而出,而在那透明光晕之上,杨文锋的指下是恍恍百点剑芒闪动。

剑气满院前,风起,剑声不熄。明明看起来只是一指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剑刺出,那一剑似朝天一问,问的是道理,是不息与不屈。

感知之后杨文锋对于自创的这一指已经可以运用自如,说是一指其实不妨说是一剑,他这一指本就是剑意集大成而改头换面来的。

百点剑芒破阵,开始不过针锋相对,之后有剑芒从杨文锋指下四散飞出,一点剑芒便是一剑。

洞穿杨柳枝,一分地上石,翰林院周围的杨柳与地上的那些最为坚硬的大理石都在这些四散而出的剑芒之下被损。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倒霉学士的四肢被逸散而出的剑芒划过,顿时血流如注哀嚎不断。

崩……争锋相对不过几息之后一声巨响响彻整个翰林院。如长剑折断又似大石而崩,杨文锋随声而退,一退再退之后最后撞在了一大树之上。

一撞之下枝叶摇曳坠落,满地皆是碎绿。少年背靠树干单膝跪地,他一只手按在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之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体内气机却如沸水翻涌不停。(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向天借一刀 如今杨文锋这一指无知已经趋于成熟,这一指可以说是无任何招式可言,但其中的气机流转和意境已经远远非寻常感知的手段可以比拟。

倒不是说杨文锋的武学天赋就真的到了那种触类旁通,随随便便创出一招就能如此不同凡响,实在是先前太过厚积薄发才有此刻这叫做无知的一指。

不说杨王夫妇皆是一品成势高手他从小耳濡目染,也不谈他落拓江湖八千里见到的那些个像是木刀少年一般高的不见边际的高手,就自他勤修武道之后所见到的那一茬一茬的高手就足矣是一般武道中人一辈子也难以见到的了。

南楚最风流意气的芈平一人攻城他在,杨府之中那能用出这个世界上最为凌厉一刀的老头更是他这些年频频打交道的对象;最后还有那个救过他的手段通天却啰里啰嗦的奇怪老头,这些个人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

所以说杨文锋的武道注定是在金山银山之上赚取银钱,加上杨府那个囊尽半个江湖的藏书阁,若是有人将这些细节全都了解,必然也不会感叹杨文锋这一指的强悍。

但就是如此强悍的一指,几乎可以说是感知三境之下最为凌厉无敌的一指竟然没半点成效反而将杨文锋震退,如此可见这翰林院的矩阵必定不凡。

也是,若是偌大一个翰林院如此轻松便让杨文锋肆无忌惮那确实也太过名不符实了。

最为强悍的一指无法破阵之后被震退的杨文锋平缓了一下体内的气机随后缓缓起身,起身之后他将原本负于背后的长剑细绳一把扯断,背上长剑持于手中然后一步一步前行。

似乎是相应杨文锋的动作,那原本被冲散溃败的杨家府兵也都再次积聚,他们列阵而前手中长刀皆相互交击发出铿锵之声,数次击鸣之后四散开来皆提刀而冲锋,宛如战场搏杀一般。

纵横战国的杨家军当年六部征战各有特色,但总的来说整个杨家军都很少打那种摆兵布阵将整个军队拉出来列坐其次宛如表演般的军阵之战,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稍长此道的战国名将都将杨家军称呼为土寇之士。

在当年杨家军还未强大到分为六部的时候他们就从来不打那种几乎可以说是一卒换一子的军阵之战,倘若真的陷入地方的军阵之中杨家军的理念便是集中所有精力死战于一处,这样搏命的决策在那些个运筹帷幄的名将眼中看起来很笨拙可笑,但是却蛮不讲理。

就算真的入了阵法死门走的是一条绝命之路,那么只要填的命足够多未必便不能填出一条活路出来。于是当年的杨家军就这样蛮不讲理地在战国战场上经历了无数次湮灭重生,杨王也和他的部队一般不知道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少次,如此才换来了今日的杨王和杨家军。

换句话说,在杨家军眼中从来就没有破不了的阵法,就算是有,用命和血也足矣破去,如此这翰林院的矩阵又如何能让这些杨家府兵望而生畏?

百人提刀奔袭,临近那翰林院门之前止步而持刀临空一斩,那气势迫得原本敢开口的那些士子供奉皆面如土色,或许此刻他们才知道所谓的威武不能屈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百刀几乎同时斩在翰林院之外的虚空之中,如同杨文锋的一指,那百刀一样停留在空中无法下落分毫。

“屠刀悬颈与我和关?书生胆气,自可高声语,不怕惊扰天下人。”这次又是另外一老儒开口,他这一语如从九天之上传出,翰林院中滚滚雷声轰鸣,伴随着他这一句话在百位杨家府兵身旁轰然炸开。

刹那间这些杨家府兵手中的弯刀皆四散崩碎,他们无人会弃手中战刀,所以连带着自身也皆如遭雷击,百名府兵皆抛飞四散摔落于地口吐血沫,更有甚者一条手臂已寸寸炸裂,但即便是如此依旧无人哀嚎无人叫喊。

就在这些杨家府兵被抛飞而出之际杨文锋也持剑而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股残风,下一刻他便出现在那刘彦身前数十丈的距离。显然那刘彦也看到了杨文锋,但是其眼中却无任何惊慌之色,反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老头子,借我一刀,只用一刀。”临近那刘彦杨文锋忽然双手持剑如同持刀,他蓦然开口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

此刻杨府之中整日大醉于藏书楼的邋遢老头抹了抹眼角的眼屎而后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我这一辈子最恨这些个误人误己的虚伪小人,这些他娘的读书人,最是可恶,小子,借你一刀又何妨?”

老人亲声开口而后随手挥出一掌刀,那一掌挥出一道虚幻刀影直接斜斜地掠向云霄之中,原本杨府上空还残留着几朵雨云瞬间一散再散,碧空无云。

杨文锋那如同一刀的一剑刚好举起还未落下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嘴角噙着一缕笑意随后毫不犹豫地一剑换作一刀迎风而下。

他今日既然敢来这翰林院闹事自然不会没有半分准备,那一百二十名府兵只是见面礼罢了。自他杨文锋来到此地便有人向玉陵巡防营通报,然而一直到如今,亦或者一直到杨文锋将这翰林院闹个底朝天那些巡防营的人一样不会出现,这亦是杨文锋见面礼的一部分。

当然,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杨文锋自然不会以为如此手段便能大闹翰林院,杨府哨子自然知晓翰林院中这座矩阵,也自然知晓这翰林院背后的那些厉害的人物,所以杨文锋既然敢来便绝不会白来。

来之前他软磨硬泡之下有了这远在杨府的老头的天降一刀,除此之外杨府之中那几位成势高手也都随时蓄势待发。这些不过是应付明面上的麻烦和场面,说到底不过是比拼谁打架的拳头更硬一些罢了。真正重要的手段还是衡阳关外那两万杨家铁骑,有了那两万铁骑就代表杨王的态度,如此在这玉陵城中那些个能欺负了又想要欺负杨文锋的人物就得考虑考虑,他们是否也能欺负得了杨王,欺负得了三十万杨家军。

杨文锋一剑或者是一刀劈下,于此同时有一刀从杨府而来,从九天之上而落随着杨文锋的一刀也顺势从天际一斩而下,几乎就在这一刹那间整个杨府到翰林院天空的积云都被这一刀而过斩得消散殆尽。

一刀斩尽浮云,可能斩的断这翰林院的矩阵?

杨文锋那持剑而斩的一刀终于落下,而那九天之上借来的一刀也夹带着破天一刀的气势一落而落最终跟随杨文锋的一刀同时斩在矩阵之上,这一刀看似杨文锋而斩,却又是百年前的一刀一斩,那一刀的风情,足矣天地俱惊。

就在这一刀落于翰林院的矩阵的同时,整个翰林院亦或者是整个玉陵城内所有的刀具,无论是那些武器铺子里最为寻常的普通弯刀还是那些被藏于宝库之中削铁如泥的绝世锋刃在这一刻都同时发出铮铮之声而鸣,仿佛都在为这一刀而共鸣。

杨文锋的无尘剑带着剑鞘一斩而下,这一次他手中剑在几乎要斩到了那刘彦的脸上的时候最终僵持了下来。

此刻若是有人俯瞰整个翰林院就会发现,上到云霄天空下到玉陵外城一刀横亘于翰林院之外想要一斩而过却最终无所得,两者都在僵持,似乎都想在今天将这翰林院一刀而断。

九天之云皆碎,满院周围尽是刀痕,所谓的绝世高手也不过如此。

“不过投机取巧来的一刀,又如何破得了我翰林院的矩阵?不是想取老夫头颅吗,你凭什么,就凭这么一刀?”矩阵之中的刘基面沉如水,他背靠圣人石碑目中说不出的嘲讽。

此刻那些翰林院的学子大都因害怕被殃及池鱼而躲入了矩阵之中,此刻见到这位蛮不讲理的杨家二子似乎用尽手段似乎也难以入这翰林院便不由松了口气。

“圣人之地,哪容此人玷污,再过片刻巡防营必然回来执法,到时候我等再上书朝堂,我倒要看看这竖子还敢如此无礼不成?”先前被杨家府兵持刀逼退的那名老供奉吹胡子瞪眼道。

他这话说出之后有人响应但依旧有一大部分人沉默不语。此刻翰林院之外一片狼藉,先前杨文锋和荀攸交手便摧残了那些百年老树,断枝败叶散乱了一地,如今他率百兵破阵更是气势惊人,加之众人眼中虽看不到那惊天一刀却明显感觉地道整个翰林院被一股凌厉迫人的气势笼罩。

看着周围那些大理石地面和周围院墙之上新添的千百道刀痕,明眼理智的都清楚如今形势依旧不容乐观,他们虽然也恼恨杨文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次翰林院确实是惹上了一个**烦。(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一抚一刀散 原本和杨文锋交手的荀攸此刻早已退入了翰林院之内,此刻他一个人站在众人身后又听到众人低语不由觉得有些寂寞。

之前和杨文锋交手,不服气是肯定的,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单凭武力他确实也难胜对方,其实他很想和对方坐而相论一番。他想要告诉杨文锋,翰林院之中不仅有这些附势而读书的读书人,还有他荀攸,他还想问问对方,既然此时无声胜有声那么他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来此地胡搅蛮缠,可惜,这些他都没有机会能问出口。

听到还有人提到巡防营,提到要上书荀攸便感觉有些可笑。杨文锋已经在这里大闹了大半个时辰,若是巡防营和他们的陛下想要制止的话怕是早就有动作了,可能会等到此刻?不要说杨文锋看不起这些人,荀攸看到这些人也是头疼不已哭笑不得。

“就凭这么一刀?”听到可以算得上是他荀攸半个老师的那人这样一句话荀攸不由龇牙咧嘴,这哪里是一位翰林院院士该说的话,分明是江湖草莽的意气之语嘛!

况且不是先前说好的那封挑战书是才气和学问之争嘛,怎么到了此刻全然变成了刀剑之争?出身将门的杨文锋不讲道理也就罢了,怎么他们翰林院的这些个先师也都投笔从戎,放下书本非要和对方打出个你死我活来,这让出身翰林院一直以儒生自居的荀攸不由得觉得脸红。

也正是如此,原本想要离开的荀攸又选择留了下来,他也想看看今日这场荒唐之战最后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不过借了几分天时地利,就敢如此口出狂言?小子,再来一刀试试,”这一次这句话并非只有杨文锋听见,那声明显带着几分恼怒的话从九天之上传来如同仙人开口·。

有人说再来一刀于是杨文锋便再来一刀,他重新高举手中长剑,再次一刀而下。他举刀,那些原本被矩阵崩碎的杨家刀也同时浮于半空,那些个散碎刀片自行重组化为一百多柄碎裂弯刀也一斩而下。

这又一刀再次斩下,原本横亘于天地之间欲斩翰林院却僵持不下的那一刀气势大增,而那矩阵终于不再若隐若现而是整个浮现于世。

整个矩阵在这一刀之下像是一巨大泡沫般将整个翰林院笼罩其中,而这泡沫看起来如同一张已经落了几子的棋盘一般,其中有九个棋子正位于刘彦等九名老儒背靠坐着的那九块石碑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子落于翰林院中央如同落子天元,还有四子分别落于翰林院东西南北正四方位,若真的是有人下棋于此那显然这落子之人棋艺也不怎么样。

此刻在这一刀之下背靠九块石碑的那九人浑身剧震,他们很明显感觉得到背后的石碑在剧烈晃动着,似乎随时将要崩碎一般。而就在此时,翰林院最中央有一座钟亭,原本只是负责提醒学子时辰命名叫做警示钟的那一口铜钟忽然自行钟声大作响彻整个翰林院。

“虽然聚集了这玉陵之内半数儒家气运,但由这几个人操持怕是也抵不住这如此意气的一刀,噢?有人来了,这下子除非那胡清漪也过来,不然这一刀也怕是不成了!”同样是身披青衫的一老儒坐在翰林院的院墙之上自顾自开口,自杨文锋破阵开始他就一直坐于这院墙之上,只不过似乎所有人都不曾看到这人一般。

这名老儒白须白发看起来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但是就算是此刻坐于院墙之上整个人也依旧直立挺拔如同苍松一般,不过除此之外他倒是也没有其它特殊的气质,单拎出来倒像是一身子硬朗的教书先生。

若是杨文锋此刻能看到这名老儒一定不会陌生,也一定不会奇怪对方如何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坐于此处,毕竟这位都是能使万物俱寂的人了,能悄无声息地坐于此处又有什么奇怪呢?

自翰林院钟声大作之后所有位于院内的人都明显感觉得到脚下大地一阵颤动,似乎整个翰林院真的要被一刀劈成两段一般。而那如同泡沫般包裹整个翰林院的矩阵此刻在那一刀之下也剧烈颤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今日之事又非江湖之事,老前辈就不必意气用事了!”眼看那矩阵就要在这一刀之下被迫翰林院之中忽然有人开口,那人先是走到钟亭轻轻拍了拍那剧烈而响的警示钟,而后临空一步,一步立于翰林院的上空。

他锱衣玄冠,一身黑色贮丝罗纱,背后绘有斗牛踏云图,那身衣袍只要是稍稍混迹玉陵官场的人都不会陌生,一品太师朝服,来人自然便是太师徐博温。

身为当朝太师尤其可以说是亲手缔造了这玉陵官场规矩的徐博温自然气度不凡,他虽无刻意而为但是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威严强势,仅仅是低头看了下方那些个翰林学士一眼那些个心高气傲的学子便都不由低头,无人敢与之对视。

“你不必提醒老夫什么,也不必拿你的朝堂来压我,老夫行事不过顺心而已!”杨府之中手提酒壶只用一刀的老头冷笑了一声而后又随意躺在了藏书阁门前酩酊,似乎也不再打算出手。

对于这位江湖武夫极致的话徐博温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再去多说什么,今日既然他都来了那对方自然是不会再来,若真的要来就不是这种阵势了。

“杨家小子,闹够了没有,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凭空而立的徐博温苦笑了一声而后随手一拂,他这么一拂之下翰林院门前那九块石碑瞬间发出冲天光芒,而后隐隐约约在那九块石碑旁都浮现出一虚影,那些虚影也随着徐博温的一拂而甩手一拂。

一拂之下天地清明刀光退散,原本一斩而下的杨文锋也被这一拂推地退后数步,浑身气机刹那崩散,他拄剑半跪在地上,看着空中那身影眼中说不出的愤恨厌恶。

当年的杨府旧事这些年一直让杨文锋耿耿于怀,或许不只是他,整个杨家都在为那件旧事而如鲠在喉,而当年将杨王唤走的正是这位当朝太师,这个当年和杨王一起打下整个天渊的男人。

虽然说当年王妃殒命和这位徐博温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杨文锋却一直不相信当初这个人就仅仅是被蒙蔽而传唤,而相同的是杨王应该也不相信,正是因为如此,自那件旧事之后杨王也几乎再没有和这位当朝太师打过交道。

“好了,不过小孩子闹着玩罢了,各自散去,今日之事不必再提!”徐博温拂散那一刀之后朗声开口,他这话一说出口翰林院那些学子供奉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却无人敢说什么,都默不作声重新走入翰林院中。

徐博温依旧立于空中,他俯视着地上那持剑少年眼神复杂。身为局中人他自然知晓当年这位孩子体魄根骨已然被毁再无法走上武道,但是如今看来怕是当初所有人都错了,今日看到这孩子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和寰后又都开始有了动作。

当初杨文锋从江湖归来到后来和杨王联袂上殿,这期间自然不乏有心之人的调查,而他徐博温也有意无意看到过关于杨文锋的信息。他当初从江湖而归的时候还手无缚鸡之力,如今不过两三月便已然感知,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修行速度,加上如今此子展露出的各种实力,自然不免遭人忌惮。

让徐博温不解的是当年他是看着这个孩子由天赋异禀到纨绔不堪的,其中缘由他也能猜出一二,让他不解的是既然当初选择韬光养晦那么如今又为何选择如此高调行事呢?

就算是要给那些个暗中窥探算计没有杨王的杨府的跳梁小丑一个警告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带人来翰林院取人头颅,如此行事是给谁警告那可就说不准了。

“太师今日莫非要杀我不成?”杨文锋拄剑而起,右手有意无意地放于剑柄之上,他看着空中的徐博温眼神毫无惧色。

“你父亲兄长都不在玉陵,杨府之中便只有你这么一个杨家人了,该有些担当才是,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胡闹可就过分了,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徐叔叔,今后若有难处可来找我便是!”看着那和王妃长得七分相似的孩子徐博温到底还是不忍过多的训斥,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亏欠养家的。

“既然今日太师不杀我,那我可要继续破阵了!”杨文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随后他重新持剑而行,他自然知道徐博温不可能杀他,他也清楚今日或许他也难有作为,但是他却想要试一试。

书上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可是今日他想做做那撼大树的蚍蜉,忍了这么多年,他杨文锋今日就想一吐心中不快。(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有人守阵,有人破阵 听到杨文锋说继续破阵那刘彦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之事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有料到杨文锋竟然有此手段,也没有料到他原本想着会有的后手并未出手,但是自太师徐博温来到此地以后他便再无任何想法了。

听到这位当朝太师,也是这翰林院的始建者话里的意思自然是不会对杨文锋下狠手,这样一来本想借势对其敲打的想法也就自然消散于刘彦的胸中,甚至他早已准备好受到这位太师的训斥,但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

眼前的少年竟然和这位当朝太师说要继续破阵,这是多么滑稽而又有勇气的事。

刘彦自认识这位太师起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悖逆过对方,即便对方是杨府的世子刘彦也不觉得徐博温会如此纵容对方,况且对方也不是那个世袭罔替的世子。

“小子,今日你也折腾的够了,何必非要胡闹?”徐博温叹了口气,直到此刻他还是以长辈的口气自居,并未表现出半分当朝太师的威势欺人,但他越是如此杨文锋却越是觉得恶心,

他不再和对方多说什么,只是一手持剑一手作拔剑状一步一步向着翰林院走去,那一院门那么大,里面那个人那样惹他心烦,他今日为什么不能走入院门摘了那个人的头颅呢?

看到不曾止步的杨文锋徐博温终于也不再言语,他只是站在半空看着那个倔强的少年,今日他肯定不会为难对方,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他踏入翰林院胡作非为。

既然对方想要闯阵那便让他闯吧!徐博温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抹,一抹之下原本散去的矩阵重新浮现,这一次并不是那九位感知儒士主持矩阵,这一次是已然成势不输杨王的徐博温亲自守阵。

已经失去了向天借下的一刀;已经失去了杨家甲士百位;也已经失去了最为巅峰丰沛的气力,如今的杨文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才能破了眼前的矩阵。

“娘亲,记得当年你和我说这翰林院和国子监是天下文士皆向往之所,你说你希望有一天我能随我心意不学武道来这里读书。

你还说想亲眼看到我冠盖满京华,看到我能得中进士,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呢!”杨文锋走的很慢,他一直看着翰林院的那座大门,口中小声自言自语。

“娘亲,今天我来了,可是你呀,却没说话算数啊!”想到那个人杨文锋眼角不由有些泛红,这些年他纨绔玉陵城,他落拓江湖,不知有多少人骂他,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最难受的是听到别人骂他没娘教,他很想告诉所有人,他杨文锋的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杨文锋这些自言自语没有人能听到,但是那个一直蹲坐在墙上无人发现的老头却一直注意着他,此刻他的话别人没有注意但是他却悉数听于耳中。

“或许你不来是对的,若有一天你看到我在这样的地方求学,怕也会不乐意的吧!”杨文锋像是一直和他的娘亲呢喃,而他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剑柄,他孕养于鞘的剑意今日或许要现世了。

“小子,有这样的地方,不知你娘是否乐意,老头子我呀,反正是不怎么乐意!”那院墙之上的无名老头也小声开口随后一跳之下落在了杨文锋身边。

这一刻一老一少结伴而行,两人皆自言自语,两人皆不满眼前这座翰林院。

“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杨文锋朗声诵读翰林院前的第一面石碑,那碑文出自儒家亚圣,置于此地正是为了劝戒诸位翰林学子。

杨文锋读诵此语之时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出的讥讽。

“施诸己尚不能,岂能施于众人?”

少年身旁的老人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在少年还未来得及拔出手中长剑之时老人便率先挥出一掌。

原本太师重启矩阵之后那些碑文未受冲击并未有异象,但在这老人一掌之下眼前石碑刚亮起光彩便瞬间暗淡下来,随后毫无征兆猛然崩碎,惊的旁边的老儒目瞪口呆。

这九块石碑可以说是这矩阵的阵基,加之正四方的建筑为骨架支撑,配上中央警钟作核心,如此矩阵便是他徐博温在成势之后在这翰林院所布置。

若这矩阵仅仅是他成势布置而成那也无甚稀奇,之前那九天之上的一刀仅仅凭借他们几位老儒唤醒此阵便可抵挡显然不是区区一成势布置的矩阵便可做到的。

当年布置这矩阵他徐博温有意将此阵与这翰林院的根基相交合,不仅如此,此阵之中还加持了那汲取气运的法门,虽然不可与国子监那座大阵相较而论,但是却也可汲取这天渊儒家气运几分以御敌。

要知道自这天渊一统之后天下各式气运虽百舸争流但最终也逃不过百川入海的局面。自天渊一统之后有堪舆师与天星阁的高人曾勘察过天下气运,那时天下气运便开始一大半流向这天渊皇朝之中,如今怕是点滴不剩了吧!

这些个气运之中曾经有几国的残存气运,也有那些逐渐天下归心的天下士子的儒家气运和其余十不存一的战国诸子百家的残余气运,最后便是一些个江湖宗派气运,这些气运都如同江河入海一般汇成这整个天渊王朝的气运。

气运之说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去趋之若鹜,但是极擅此道的徐博温自然不像市井村夫般胡乱揣度,在他这些年有意无意的了解到,其实无论是一国,一城,亦或者是一人其实都不过是活个气运二字罢了。

一国有气运方能奉天承运,一城有气运方能养育十万数人,而一人的气运则决定了其未来走向,所以这气运无论是对于谁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这翰林院的矩阵已经饱受儒家气运熏陶多年,今日更是有徐博温亲自主持,可以说徐博温今日坐镇于此可以很轻易便汲取几分儒家气运,如此占据天时地利,就算是之前那杨府之中已经远远高于寻常成势高手绰号一刀的老头亲临怕是也难以破阵吧!

可就是如此矩阵,此刻竟然在一个少年的面前开始崩散,尤其是这个少年还未曾做什么举动,这便足矣让他徐博温目瞪口呆。

其实惊讶的不仅是徐博温,作为当事人的杨文锋同样很吃惊。他今日是想意气一次,但是这意气却没有任何底气,说到底不过是少年人的不服罢了!之所以强闯翰林院,一方面是本身作为读书人一点执念,另一方面则是杨文锋很清楚,既然今日来的是这位太师而非圣旨,那么今日之事无论多么过分他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这些杨文锋都曾想到,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可以破开这翰林矩阵。

“小子,难得意气一次,尽管放心,最后一次,就当捡来的馈赠吧!”耳边传来陌生但是却让杨文锋印象很深刻的声音,听到这话杨文锋先是一愣,随后撇了撇嘴。

他想到了这段时间对他照拂多次的老头子,他想到了那个碎言碎语的读书人,他想到了那个手段通天却无甚风采的家伙,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学海无涯却也易达,心正则天涯咫尺,反之咫尺天涯,读书人若是连这个都弄不明白,枉读书啊!”耳边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刻剩下的八块圣贤石碑原本摇摇欲坠的架势更胜,甚至开始出现裂隙,似乎随时都将彻底崩碎。

身为主阵之人也是列阵之人的徐博温心神大惊,那几个感知境的几个老儒虽然此刻也感觉到了整个矩阵的变化但是他们却不过是门外汉看屋外风雨,远远没有徐博温这个撑伞人感觉的切实。此刻的徐博温明显感觉到整个矩阵都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像是风雨缥缈下的茅屋, 随时都将有可能覆灭。

“何方高人大驾光临,莫非不知人间规矩不成?”立于翰林院上空的徐博温怒斥一声,随后他大袖一挥,那些原本立于翰林院门前的学士供奉在刹那间便被全部被移至翰林院之内,一脸茫然。

将那些学士供奉移至院内之后徐博温才稍稍安心一些,身为一品成势高手他很难想象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让他毫无察觉之下便要将这矩阵覆灭。

要知道成势高手只要出手在同样是成势的对手眼中就如同烽火狼烟一般醒目,据说那威震江湖百年的天机城城主,那个天下第一早已超出成势,与人交战是可以掩盖自身气机的,但是徐博温知道今日之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天下第一。

其实相对于其它成势高手徐博温知道的更多,尤其是经历过那战国动乱与天渊建国之后他知道的便更多了。比如他知道在这个浩大世界之内不仅仅是那些诸国和江湖便占尽所有,世界之上还有青天在上,大地之下亦有酆都在下,此间中人自然不乏高人。

当然,这些高人想要无敌于人间,将人间至于股掌之间也并不可能,正如徐博温之前所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就算是那些远远高出人间巅峰的那些人要在人间兴风作浪也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付出了也终不可得。

但是除了这些人,徐博温想不到今日之事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他甚至不清楚对方不惜破坏规矩难不成就是为了破一个翰林院的矩阵,帮一个藩王世子?

徐博温此刻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他只能将那些学士供奉们移至院内让他们少受危险,另外就是尽全力稳住这方矩阵和对方相抗。(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有人闲庭信步战成势 原本静立于翰林院之上的徐博温挥袖之后便收袖,随后他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正好踩于一块濒临碎裂石碑的方位,如山岳稳立于大地,一步落下那石碑顿时趋于稳定,止住崩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诚不欺我!”一步踏出之后徐博温朗声开口,随后他又向前踏出七步,七步之下步步踩碑,步步稳如泰山,步步镇压而下。

“上古人间有九座仙山登天,故而有传说,不登山如何登天?今日仙人下凡,不下山怎能来人间?”徐博温连踏出八步之后高声开口,世人若遇仙人不敢高声语,他徐博温可从来没有不敢高声语过。

开口之后徐博温身后忽然出现了九座山岳虚影,那九座山岳气势磅礴,巍峨缥缈,当可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昆仑、蓬莱、方丈、瀛洲、岱舆、方壶、员峤、岱宗、武德”徐博温轻声喃喃自语,随后连连虚空出指,每次一指都对应一座仙山虚影,每一座仙山虚影都镇压一座石碑,亦或者说是阵基,就连那最先已经崩碎的石碑也有大岳镇压,如此彻底将风雨飘摇的矩阵镇压下来。

矩阵之前的杨文锋此刻被那九座山岳虚影压制的再无法向前一步,此刻的他不过是感知而已,就算是再不凡也仅仅是感知,在这成势手段之下没半分可以走下去的可能。

“若是有一天,你就像今日这般,明知不可为,明知如蚍蜉一般,可还会继续下去?”耳边那老人这次似乎没有向前那么唠叨,倒是变得有些正经起来。

“不会,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虽可敬却不可取!”杨文锋看着那九座无法反抗的石碑有些失落,他清楚今日只要有徐博温在他必然无法做些什么,虽然有些意气,但是这少年意气最终也不得不妥协。

“唉!不可取吗?”老人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之中似乎有些遗憾和失望,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

此刻翰林院内有琳琅满目的读书人,虽然惊慌但是到却也热闹;玉陵外城有贩夫走卒,内城有王侯公卿,各有各的活法;此外春秋五国,一国一气运,此消彼长;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江湖,大到海纳百川,小到鱼龙混杂。

无论是翰林院,玉陵,五国还是江湖都是那样精彩,而这些精彩都和此刻站于杨文锋身侧的老人无关,就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无一人可以知晓其存在一般。

老人很寂寞,习惯讲道理的他讲了一辈子道理,最终和这个天下讲道理,可是此刻他却不想讲道理而只想从身边这个少年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尽管这个答案让他更加寂寞。

“既然明知不可为,就等可为再为,日子总是有的,今日我无法改变局面,但是我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还有很多个明后天,到那时再来看看,可不可为!”杨文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身边的老人呢喃。

“不就是个成势吗?谁还没个成势的时候?”少年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能成势,即便是这百万人只一人的境界他也从老没有怀疑过。

听到少年的话老人心神大震,这些年他一直在做那件所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在这条路上老人可谓是前无古人,可是他一直坚信他是对的。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见识过太多的波澜壮阔,也见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他身边有过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也有过很多和他背道而驰的人,直到如今又一个年岁他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他是对的,那么这么多年他为何依旧如蚍蜉一般过活?就算是被世人尊称为圣的他在千百年时间的侵蚀下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虽然不至于放弃所走的路但是却也不免失望。

此刻听到少年的话老人心情大好,看起来他确实已经老了太多,远远没有很多年之前的意气了。

蚍蜉撼大树,确实不可操之过急,就像是少年说的,日子确实还很多,即便是他的日子不多了,但是除他之后别的人还有日子,该对的,总会对的。

“孩子,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你我见过数千次,当然你真正有印象的只有三次。分别是我悟道之时,悟道之后,以及现在,勉强不得道。

之前见面不过是选择种子的过程,实话说那时的你并不入我眼中,非是天赋和性格,只是道不同而已。后来我以悟道的我与你相见,你虽然让我惊喜但是却还是差了点东西,至于悟道后的我最是洒脱,也最是不喜欢你,他认为你过犹不及,过慧易折。今日我就是我,与你相见却是最喜欢你啊!”眼前九座山岳虚影镇压矩阵,那种压迫已经到了杨文锋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对老人来说那些山岳呀,矩阵呀都完全不存在一般,他就这么闲散的和杨文锋聊着天,浑不在意。

杨文锋此刻已然开不了口,但是他还是死死盯着那矩阵和半空之中的那强大的身影,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杨文锋还是不服的,他也没有认输。

对方是可以鼓动所有士子来编排杨文锋;徐博温也可以以成势的强大来镇压杨文锋,但是这些只是因为杨文锋还没有能力来和对方讲道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有些事对的就是对的,纵然举世皆认为错的,也不能妥协,这是他杨文锋的道理,没道理可讲。

“怎么,还是不服气啊,不是你小子说的吗,日子还很多,成势也不算个啥嘛!”看到身边少年的神色老人有些戏谑道。

听到老人的话杨文锋翻了翻白眼,他现在打不过对方还不能不服气吗?反正对方也不敢真的杀了他,倒不如能撒泼打滚的闹就闹一场,过了这个村也就没这个店了。

“其实啊,你说的没错,成势,真的不算什么的!”老人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矩阵,同时轻轻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对这个翰林院有些不满,连带着对那个徐博温也有些不满了。

杨文锋看不到身边的老人但是却可以听到对方的话,听到对方说成势真的没有什么的时候杨文锋罕见的没有什么表现,见识过老人的手段他已经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话。

“当年有人谣传不登山何以登仙,后来被我锤了一顿,抹去了几座所谓的仙山,记得那时的我说过,脚下之路,皆是成仙之路,”老人喃喃自语,此刻他不在和杨文锋闲聊更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

满头华发的老人向前走了一大步,这一步踏出顿时有百花齐放于脚下紧接着又转瞬即逝,似乎这一脚真的是要等仙一般。这一脚之下被徐博温以自身成势手段强行凝聚成的九座阵基仙山顿时摇摇将山崩。

“而现在,我想说,人间何须羡慕天上?”老人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刻那九座山岳虚影顿时分崩离析,消散天地间。

顾不上惊骇,在九座山岳分崩离析之后徐博温立刻便从袖中甩出一枚印章,那印章质地古朴,是用最为普通的玉石雕刻而成,上面只有四个字“君臣不欺”。这方印章是当年武皇还未成就霸业的时候两人闲聊之时徐博温刻下的,那时他就相信武皇终究可以成为君主,而他要的不过是不欺二字罢了。

这方印章甩出之后在空中晃荡了几下,随后立于翰林院警钟的上方,之后不过杯水功夫老人便清晰感觉到此刻翰林院中的变化,其实不仅仅是老人,就连那些普通学子此刻都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他们心中感觉开始安定,又比如有人感觉意气风发,当然他们都不曾感觉到此刻已经有浩如烟海的气运开始汇入这翰林矩阵之中。

此刻坐于上书房正在翻看一本儒家经典的武皇蓦的起身,随后他又强自镇定下来持笔写了封秘信,之后推开门叫身边的太监立刻将此秘信送于天星阁。

此外千里之外的武德宗最高处那座气运祠堂旁边的真人祠堂蓦然爆发出惊天气机,感受到此等气机的李淳白身形一动消失于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真人祠堂门前。推门而入之后他便看到那些每日供奉不断地香火在那些真人画像之前凝而不散,逐渐显现出几个模糊的轮廓。

“到底是谁,竟然能惹得天人震怒?”看着那些模糊轮廓李淳白满脸震惊,先前他是感觉到了徐博温的气机,但是绝对想不到武德宗的异像会是那里引起的。

“君臣不欺,倒是有点意思,可是这满城的儒家气运到此却是没意思了啊!”老人闲庭漫步,感觉到这几乎可以镇压任何成势高手的满城气运他依旧不慌不忙。

他不惊慌有人惊慌,此刻汇聚如此多的儒家气运的徐博温自信就算是那天道城主来此也足矣一战,但是此刻却依旧无法感觉到来人的分毫气机,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下面他所俯视的那个仅仅感知一境的少年,这不由让他感觉有些滑稽可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不知是否天上来人 此刻玉陵城内不只是徐博温,内城之中有几人也早已炸开了锅,他们何曾没有感觉到徐博温的大动肝火,也何尝没有感觉到天星阁内隐隐而动的那份皇家底蕴,但是他们都不曾感觉到对手是谁。

玉陵内城之内的武皇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于是上书房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文华阁主程珏,另外一个便是皇后身边的那个红衣太监。

“陛下这么急叫臣前来可是为了翰林院那边的事?”看着手持墨笔最终又将笔至于笔架之上的武皇程珏率先开口。向前翰林院那边出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原本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的,本来他想看看杨文锋到底有多大能耐,可是看到徐博温大动肝火之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也无法感觉到对方的来路。

“唉,确实是棘手,程老你也知道徐太师的手段,如今竟然逼得他动用儒家气运,说到底来人还是太过于强大了!”武皇长长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随后瞥到了红衣太监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老,你在我天渊也有些时日了,寰后和我视你为长辈,延儿更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我的为人你也清楚,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看起来正值壮年的武皇低头看着那低眉顺眼的红衣太监眼中却无分毫轻视。

这天渊之中四下无人之时武皇对几人从来不已帝王自居,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我字平辈相称,很多年以前多杨王如此,如今对眼前这两人亦是如此。

“陛下这样说折煞了老奴,”那红衣太监听到武皇的话微微欠了欠有些佝偻的身躯,看到对方这样的举动武皇也是有些无奈。这些年他不是不想重用这位大人物,只是对方固执的一直以奴才自居,久而久之武皇也就随他去了。

“当年天渊大开陛下也是知道的,对了,当时陛下还未成皇,其中玄奥如今也算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

自那时天渊洞开之日起,多少和我同时期的老不死都已化为一抷黄土,留下的人前些日子我倒是见过一个,就在杨府之中,在当时也算的上是无敌于江湖了!”红衣太监缓缓开口,眼中透露出几丝追忆的神色。

“那依先生的意思,今日在翰林院出手的是小杨府中之人?”武皇轻蹙眉头,此刻他依然叫杨王叫小杨,依旧还是将对方当做亲近之人,即便是两人都不可能再亲近。

“不是的,那人的气机我还是能感觉到的,但是今日这人的气机,我的感觉很不真切。之前我曾经用心感觉过,但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在有那么一刹那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我竟然有了一丝当年天渊洞开时的感觉。”红衣太监摇了摇头,他只能用错觉这个词,此刻强如他也不敢确定。

“你是说,又到时候了?一个大年将又要来临?”听到红衣太监的话武皇满脸惊容,想到前些日子接来的关于天渊涌动的折子这份惊容更甚,男子已经开始失去一位尊贵至极的人间帝王该有的从容之色。

作为一国之君武皇自然知晓这个世界的与另外两个世界之间的一些规矩,当年的天渊大开之时他可以说是气运极佳最终抓住了一些东西才有今日天渊气象,若是再次天渊洞开这个天下会面临什么,天渊国会面临什么,那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虽说他如今也和那两个世界的人打交道,但那也是建立在彼此规矩之内的打交道,若是天渊洞开则不然,但时跨过天堑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所以这消息让他不得不惊,不得不重视,以至于多年平静的心态最终出现动摇。

“这些年太师也曾感觉天渊异像,加之天星阁观星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天渊真的要再次大开,可是我没想到会如此之快。”武皇叹了口气终于又稳住心态,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此刻还是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陛下放心,虽然有那么一丝感觉,但细细琢磨应该不是,况且,况且杨继不是仍在天渊吗?”红衣太监的话说了一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不得不说,当年天渊洞开最大的受益者在红衣太监看来天道城的那位算是一个,另外一位就是面前的这位天渊国主,或许还有一位杨王也算的上,不过现在在红衣太监看来杨王已经走断了他的路,离自掘坟墓已没有多少时日。

当年最大的受益者一位成为江湖君主,另外一位成为了人间帝王,不可谓不是机缘通天。但是代价呢,江湖纷乱武夫作祟尚且不谈,那战国国战死了多少人间之人,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只不过失去的未必能得到罢了。

听到红衣太监的话武皇轻轻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的程珏却一声不吭,他虽然贵为文华阁主,但是却并未经历过当年的建国,有些事他虽有些眉目但是却并不去深究,就像此刻,他就像是皇帝身边的扈从一般,两耳不闻,一口不张,有时候知不如不知。

他程珏以后起之秀能走到今天成为三阁阁老和当年打下江山的老人列坐其次并非只靠才气厚重如山岳和书生意气,其实所有和程珏熟悉的人都知道,三阁阁老之中,就他看起来最为朴实无华,但却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其实武皇对这为文华阁主也有些无奈,说他忠于江山社稷绝对没错,但是在武皇心里却总觉得对方身上少了一些东西,怎么说呢,似乎是忠君爱国,但却绝不仅仅忠于自己。

“程老对于此事有何高见?”说到底武皇还是不能无视这位当朝阁老,于是手中拿起一卷书卷看似随意却并不随意的问到。

先前像是一直发呆的程珏此刻依旧不慌不忙,听到武皇的话他稍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微臣以为此事绝对不可能和天渊有关,这些年虽然杨府有些行事不合规矩,但是杨王此刻在天渊,就断然没有天渊异动而不动声色的道理。”程珏拱了拱手,对于屠杀了战国书生无数的杨王程珏说不上喜欢,但是他却也不是昧着良心说话的货色。

不论对于武皇如何,杨家对于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居来说绝对是没得说的大功,就冲这一点就值得他程珏为其说上两句公道话,况且对于杨家那二小子,程珏也是有些喜欢的,即便是这次的大闹翰林院行事有些胡闹莽撞还是不影响这一点。

“你们两个说的朕也想到过,但是今日翰林院之事毕竟起于杨家那个小子,加之朕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说还是有些不放心呐!”其实武皇和谁都没有说,此刻正有两万杨家铁甲正徘徊于衡阳关外,若是得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面前这两位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相信杨王。

可是即便是知道这样的消息,即便是翰林院那边形式难测,即便是他如何怀疑,从始到终武皇都没有对于杨家真正做些什么,道理很简单,怀疑也仅仅是怀疑罢了,说到底他还是相信他那位老兄弟的。

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什么杨王妃辞世杨王没有反,为什么杨文锋如此折损皇家颜面,在玉陵外城横行肆虐武皇从来没有过问过,就算是明知放虎归山他依然让杨王离开,即便是如今杨文锋大闹翰林院依旧如此。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年战国纷争,杨继身上有不下三十处刀伤,其中有两处几乎致命的伤口,那是杨继替他挡下的。而那个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率兵救过已经仅剩几名兵卒的杨继,其中不乏两人都几乎面临死局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是人中之龙,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天下不应该是他们的。但是那个时候,那个无法想象的乱世,不是你觉得怎样或者说你有多么不凡就能如何如何的,那个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会死的。

他和杨继从那样的乱世中活了下来,已经不能仅仅用生死兄弟来形容了,所以他可以容忍杨王很多,而杨王亦可以妥协很多,这是私人交情。

除此之外,即便是当年的王妃殒命,杨家二子出玉陵,杨王消失三年,这些事都表明杨武两家的交情已然不在,但是有些事就是这样,哪能说不在便不在?

况且即便是抛开这些不谈,他武皇也绝不相信杨王会假公济私,其实他很清楚,这天渊也只有他杨王守着最合适,也只有他守着,这天渊百姓才过的安稳,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武皇心里还是要承认,杨王心中装着的百姓不比他要少。

“陛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老奴觉得,此刻更应该等天星阁那边的消息!”红衣太监叹了口气随后望了望头顶,那意思不言而喻。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若是上头的要来和他们为难那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了。

“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况且上面的这些年就一直没有消息,若是有变,总该有些征兆才是……”

“此事是有些蹊跷,不过陛下放心,若真的是上面的人自降身份来到这里兴风作浪,反倒是好对付的,”红衣太监微微弯了弯腰开口,他毕竟是知道很多细节的,对于翰林院的事他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却还不到那种恐惧的程度。

“也是,此刻说再多也是多余,不如就等太师那边的消息吧,而且相信过不了多久,天星阁那边也会有动静的。”事到如今武皇也只能无奈开口。

“希望不是上面的人,如果真的是,那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啊!”武皇拂了拂袖自言自语,眼中中闪过一丝冷意。

仙人来到人间是几乎无人可敌,但绝非举国不敌,况且玉陵的天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仙人,他武皇就仅仅是个人间帝王不成?(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些日子玉陵城实在是有些不平静,连带着玉陵城的百姓都开始见怪不怪起来,就如同今日翰林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平静的反倒是这些玉陵百姓了。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凑这份热闹,只不顾这翰林院原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可以随便靠近的地方,不像是国子监,相对于翰林院国子监虽然位于内城之中却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要亲近不少。

虽然国子监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先生在外城讲学,而且会定期组织一些学子儒生入国子监进行学识交流,而且这些学子书生不分贫富贵贱,如此一来这些普通百姓对于国子监的了解倒是要比翰林院多过许多。

况且今日,早在杨文锋入翰林院之时就有巡防营在翰林院周围美名其曰“抓捕江湖罪犯”而清场,如此一来翰林院那么大的动静竟真的没人注意到。

当然,所说的没人注意指的仅仅是普通百姓而已,对于江湖人士和有心人来说那边的动静绝对不小,甚至称得上是惊涛骇浪了。

徐太师用那一枚印章汲取无数儒家气运汇聚于翰林矩阵之中,此刻的翰林院内莫说是一名成势,就是再来几位想要破开这矩阵也绝非易事。

如今的翰林院就像是被一条大江淹没,偏偏置于其中的人反倒是可以随波逐流,但是若要截断整条大江,将整条江水汲取殆尽却难如登天。

就像是此刻的杨文锋,他只是稍稍尝试着往前探了一步整个人就被抛飞出去,落地之后体内原本早已枯竭的气机算是彻底溃散,他本想试着站起来却最终力所不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小子,这就不行了?”耳边传来朗声一笑。

“书声入耳如晨钟暮鼓,克己复礼;行乎礼而行,这里每日书声不断,当得起天下行礼!”利于空中的太师骤然举起双臂,四方气运除了一半流入那方在空中摇曳的印章之外其余皆萦绕于他周围,如春风相随。

随着他轻声开口,整个翰林院顿时响起阵阵读书声,这读书声传遍翰林院每一处又传出周围,与此同时,随着这些朗朗书声响起,陆续有几位如山岳一般的身影浮现在了翰林院周围。

开始不过一位手捧书卷,紧接着便又有一位捏子而立,不过须臾功夫便出现了整整五道身影立于翰林院周围,他们或青衫长袍,或仰头长叹;或对酒当歌;或负手而立,只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这世上最为意气的读书人。

“大手笔啊,五位儒家圣人,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道理也变得有道理了,你说是不是?”有人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杨文锋说话,反正他杨文锋是听得一字不落。

“难怪你小子不行,你看看,这口口声声的圣贤之语,就算是我呀,都不知道该讲什么道理了啊!”

“狗屁道理,不过是欺人太甚,人多了不起啊!不过是欺我年幼实力不济罢了。”似乎是终于受不了耳边老人的碎碎念,杨文锋有些生气的骂了一句,其实或许更多的是不甘。

“其实啊,还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这些道理却不是你的道理罢了,既然今日是你来此地,那么不妨说说你的道理?”老人笑了一声,像是在问杨文锋但口气却更像是肯定。

说这话的时候杨文锋还依旧跪在地上无法起身,他勉强抬起头看着那模糊如影魅的五道身影,虽心向往之但却并不想只能膜拜。而另外那位奇怪的老人眼中虽然欣赏,但眼中更多的则是清平,如同屹立山巅俯瞰群山。

“我当年曾豪言,入我门者无不可言,后来有后辈又说谨言慎行,你觉得呢?”老人语气还是古井无波,这个时候的他倒是多了几番高人气象,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要我说,心中有良知,口中有道理,说与不说都无甚意义,那些天大的道理,懂不懂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做。

胸中沟壑千万深,行时却背道而驰,这样的读书人,委实不如目不识丁的老实人。”杨文锋不再和这位能力通天的老人打哈哈,此时的他与彼时的他有些不同,一如此时的老人不同于先前他所遇到的那个老人。

“其实,世上最可敬的是读书人,可是,最可恨的也是读书人啊!”杨文锋浪费了很久的力气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最终他只能两手一摊有些怨气地开口道。

在这十几年之中,他杨文锋做过很多没道理的事,也做过很多荒唐的事,可是他从来未曾觉得在这些事上他是有道理的,而这些翰林院的读书人这些日子的行事,莫不是将自己当做了道理,何其狂妄,又何其可憎。

“知行合一……可敬又可恨的读书人,哈哈哈,说的不错,读书人呐,确实可敬也确实可恨!不过,不论是可恨还是可敬,都和老头子我脱不了关系啊!”老人大笑了几声而后又长叹了口气,他看着杨文锋满脸的欣赏而杨文锋却看不到他,只是一脸的坚毅。

老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阳光下略微有些阴柔但却有一双坚韧眸子的少年,他就这样坐在树荫之下一动不动却带着掩盖不住的光芒,此时的少年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坐在树荫下高声诵读一般的光景,而他看着他一如当年他的先生看着他一般。

“今日,我定然不是一个让你可恨的读书人呐!”这句话老人只是自言自语并未让杨文锋听到,而且这句话更像是迟暮老人的轻声呢喃,但是老人下一句话却让杨文锋目瞪口呆,或者是让所有玉陵城内的人都目瞪口呆。

“今日,我在这里,哪个读书人有道理要讲,有道理敢讲?”老人这一句话整个玉陵上到武皇太师下到平民百姓皆听到了,甚至所有人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这一刻,翰林院内太师徐博温借来的汇入矩阵之中的儒家气运瞬间消散殆尽,另外,玉陵城中所有的文庙,无论是供奉着哪位至圣先师或儒家圣人此刻他们庙中燃着的香火都蓦地从中间齐齐折断,像是被人掐去了一般。

老人一步一步慢慢踏空而起,身形也逐渐开始显露出来,他走的很慢,如同拾阶而上。于此同时,六里亭方向有个和老人相貌之十之七八模样的中年人一闪而逝来到老人身侧,而杨文锋身旁也出现一个老人走了过去。

三个人相伴而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三人走着走着便又变为一人,最终老人站在了杨文锋的头顶,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个方位正好可以是面临整个玉陵城的方位,老人站在这里,面对着整个玉陵城,也面临着整个人间,他要在人间讲道理,谁能不听,谁敢不听。

“敢问先生,可是对我玉陵有何不满?”面对此时显露身形的老人徐博温缓缓作揖行礼,非他不愿强势面对,而是如今他已不能强势。

对方站在这里他所凝聚而来的气运便消散殆尽,而且如今就算对方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无法感觉出丝毫气息流转,如此显然对方非他所能抗衡。

“再等等,今日既然来了玉陵,就让我看看,这玉陵头顶仙人意欲何为?”老人转头看了一眼玉陵皇宫方位而后又看了看和玉陵遥遥相对交相呼应的武德宗方向随后抖了抖衣袖。

“你徐博温算是出类拔萃的读书人,以经纬之才安邦定国本无过错,只不过安邦定国所为的究竟为何,可曾想过?”老人看了一眼立于虚空之上的当朝太师微微摇了摇头。

当年的天渊洞开,他作为最为主要的镇守之人自然也留意过眼前这位冠绝春秋的读书人,不过在他看来,如此读书人是不多但却也绝不是唯一,如今看来他的眼光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听到老人质问徐博温默不作声,倒是谈不上什么对错与否,只不过是不想去辩解什么而已。有些道理,他也懂,也想去做,但却不能去做,如此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来的简单。

“建国天渊之前的武昊天是何等意气,最后的那个选择,虽然有今日成就,但可曾后悔?”这一次老人是面对玉陵内城皇城而问,而问的正是当今武皇。

“还有你们,当年又是何等潇洒于人间,如今自束高阁,可曾感觉过高处不胜寒?”老人先是望了望武德宗的方向,转而仰天质问,看似想要一个答案,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刚读书有成的时候他觉得道理存在于天地之间,何物无理,何处无道?后来在他被冠以天下读书人魁首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事并不一定就有道理可讲,于是他做了一件翻天覆地的事,为的并不是所谓的道理。

今日他面对这位被誉为春秋大才得读书人,面对这可谓是一国即是中原的天渊国的人间帝王,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人,他高声质问,虽然不是和他们讲道理,但是却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我姓孔,字仲丘,我已坐镇人间千年,只要我还在此,你们高高在上也罢,掌控酆都魂灵也罢,都只能用些苟且手段而已,这座人间,你们来过,你们不要,就别妄图再谈什么掌控了!”

一直到如今老人终于算是自报了名号,他这一开口除了玉陵之上的天空蓦地千层云霄滚动之外,算的上是中原边角的武唐王朝上空也雷声齐鸣,风起云涌。除此之外,春秋五国另外的黎国,赤壁之内的大明,千岛环绕的大阳都有惊天异像而现。

或山岳齐震,或龙卷袭天,或巨浪如龙扶摇撞向海天一线,当真是天地皆同力,皆因一人而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与天上地下讲道理 眼前的老人自报家门之后徐博温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但随即便又平静了下来,想到传闻中这人的那些事,想到对方可以算的上是高的可怕的地位他自然也就能理解了为何他可以如此手段通天。

只是他徐博温不理解,传说中这位天下文人的祖宗不是早已在一人和和一个王朝的较量之中殒命了吗,为何今日千年之前的古人又会出现于此?

最初读到这位堪称是儒家创始人的老人的故事是在一些野史之中,当年初通文墨且血气方刚,只觉得这位老人以读书人的身份可以搅乱一个王朝是何等霸气的举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脚下走过的路越长徐博温便开始不怎么认同这种举动了。

搅乱一个王朝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君王暴戾殒命是不错,但之后王朝分崩离析而天下大乱陷入无法预料的黑暗历史,最终受苦受难的还不是那些无法反抗的普通百姓?

幼时负籍游学正值天下大乱,他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和无奈苦楚,最困难的时候甚至饿到与野狗争食,这些在他看来都未曾动摇他内心当时为生民立命的读书志向。

直到有一天,他游学至大泽即今日的天渊大泽郡,那里当时正值灾荒加之战乱刚过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令人发指的贫瘠。徐博温在那里仅仅待了半日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虽然那可能让他英年早逝但是他却毫不犹豫。

他永远忘不了在大泽郡见到的那一幕,到处是尸体,而尸体旁边则是简陋的炉灶,守尸而食,那是何等恐怖又是何等悲凉的事。直到他徐博温离开的时候那些平民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毫无生气,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具尸体,亦或者是看到了可以活下去的食物。

从大泽郡离开的徐博温后来侥幸遇到了当时的武皇和杨王才勉强活了下来,曾经他对他们两人说过如此场景,当时武皇握着拳头说若有一日他当了皇帝一定要让乱世永不加于民,而当时的武皇还仅仅算的上是一个副将,手下兵马不过几千人罢了。

其实那个时候武皇所说的话又和何尝不是当时徐博温心愿?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不是享誉天下的读书人。如今虽然他成了皇帝,他也成了一人之下的当朝太师,但是当年的心愿却从来不曾变过。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武皇现在一些政令和手段可以说的上是愚民或者是利用民心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防止乱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徐博温从始到终无论是和杨王反目还是其它的有悖于他本心的徐博温都选择了站在武皇这边。

先前面对老人的质问徐博温其实想说,虽然他如今不再意气风发,也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但是如果这一切可以换得天下大安,可以换得再无守尸而食的那一天,那又如何?他徐博温愿意去做而绝不后悔。

此刻的杨文锋也是终于知道了三番五次救他和他有瓜葛的老人究竟是谁,这个名字在战国时期或许还如雷贯耳,再之前可能更加闻名于天下,但是在春秋之中或许大多数人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了。

毕竟可以说的上是间接覆灭了一个王朝,之后的王朝又有哪个会推崇这样的人呢?而即便是开创了儒学但是因为此举后来被几乎斩草除根而又死灰复燃的儒家弟子对其也是三缄其口,如此一来后来知道他的人就更不多见了。

杨文锋自幼在博览群书方面从来就没拉下,而他自然也在一些野史和其它史书之中知道一些关于老人的只言片语,但是他从来未曾想过真的有这个人存在,更未曾想过有人竟可以与世长存千年之久,如此人物哪里还是人?

华发老头背负双手仰天大笑三问,这一刻就算是徐博温也心神为之动容,读书人的意气风发前些日子他见过南楚芈平一人攻一城,今天又见到老人一人质问天上地下人间,此生身为读书人也足矣!至于他此生不会也不可能意气风发,也没多少遗憾了。

“孔丘,你当真要和天地作对不成?

你当真要将这人间带着走向覆灭?”

滚滚九霄之上有人声伴着雷声轰鸣而至,其中一道声音来自武德宗上空,另外一道却来自于天渊。

武德宗真人祠堂内那些原本氤氲模糊由烟火凝聚而成的模糊人影此刻在李淳白的满脸错愕之下全都飘散而出,下一刻,约摸二十几位由烟火凝聚而成的神仙真人冯虚御风齐齐望着玉陵城的方位。

当武德宗上空的仙人大喝之后这些烟火真人仿佛全都被赋予灵魂活了过来,他们或窃窃私语,或傲然而立,或抬头远视俯瞰人间。

在另外一个方位,原本正与军师李凉相谈一些旧事的杨王忽然蓦地站了起来,随后他顾不上和李凉打声招呼便一闪而逝,下一刻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天渊的正上方。

强行开天门之后的杨王已经是满头白发,此刻他看着脚下蜿蜒盘旋薄雾冥冥的天渊皱紧了眉头。这条恍如神迹的天渊对于杨王来说并不陌生,一直到今天他一个人静下心来仿佛还能听到当年那场大战的号角声。

当年将三十万敌军抛尸于此,并不是他杨继丧心病狂实则是无奈之举,即便是行如此无奈之举最后若不是有大人物力挽狂澜恐怕今日的天渊也不会如此太平。

就在今日,就在刚才,杨继忽然感觉到这天渊之下又有异动,所以他顾不上和李凉多说一句便来到此地。此刻他分明感觉到天渊之下有一种特殊的气机涌动,为了以防万一他心一横直接一坠而下入了天渊。

大概下坠了约摸百米高度杨王停滞在了半空,他的周围依旧是被层层浓郁的黑雾包裹,但不同的是这些浓雾之中开始蓦然闪出一张张诡异的人脸,而下一瞬间便又都消散不见。

“当真要这人间万劫不复?”有声音从天渊之下传出,如噩梦之中的梦魇低语,又似地狱之下的鬼魅冷笑。

“有我在此地,有杨家铁甲三十万镇守天渊,也镇守人间,何惧尔等?”杨王大呵一声而后脚踏向天渊之下,几乎同时他身后一道几乎有数百丈高的身影也随之踏出一脚。

天渊之下轰然震动,那些如浓墨般漆黑的雾气瞬间消散殆尽,周围隐隐有凄惨的啜泣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哭喊惨叫。

“杨继,你当年逆天行事,坑杀同胞而镇压天渊,如今还谈什么镇守人间?”有人厉声质问,几乎同时,那些凄厉惨叫之声更胜,似乎随着对方的质问而质问。

“当年之事于公于私我都别无选择,于大局而言我问心无愧,即便是对于这些人间之人有愧,我杨继自当一人承担!”听此质问之声杨继先是脸上有些悲凄之色而后目光坚定,他沉声开口表情再无变化。

“好一个问心无愧,当真是冷血无情,面对当年被你坑杀的三十万冤魂依旧如此冠冕堂皇!”又一声仿佛从地狱深处低沉的**,那些黑雾之中的凄惨面容依然如旧。

“酆都想要入住人间,可问过老头子我这一剑?”杨王未曾开口便有一声从天渊上空传出。

天渊之上云海翻腾,慢慢地有一道剑尖先是在阳光下沐浴而出,由透明逐渐展露轮廓,似乎由阳光化为的剑尖穿透云海猛的刺入天渊之内。

在云海之上隐约有一道人影立足于渺渺风云之上作持剑状,那人俯身看着之前的一剑轻声开口:“向阳养吾浩然之气,化剑!”

一剑尖落于天渊之下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不过那些黑雾之中的凄惨面容和杨王耳边的凄厉声音都戛然而止,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杨王抬头看了看天渊之外若有所思,随后又看了一眼玉陵城方向,最终踏空而去回到营帐之内。

“姓孔的,纵然你人间无敌又如何?当真觉得自己能一直守着这方天地不成?”最终天渊深处还是传来一声低吟,只是无人能再听见罢了。

在武德宗阵容祠堂之前那一位位香火烟雾凝聚而成的仙人活灵活现互相低声私语,他们不曾注意不知何时在他们前方的空中同样有一人影氤氲模糊,如从烟尘之中踏出。

“各位仙人如今下凡是想永远留在凡间?”人影朗声笑着开口,与那一位位仙人遥遥相对而无丝毫敬畏。

听到这人影的话那些仙人大部分都面露怒色,更有两人怒斥:“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两人开口随即便踏出两步,但随即却又止步。

“你们有你们的大道,与老夫无关,至于天理如何暂且不谈,既然在人间自然要讲讲人间的道理。”立于仙人对面的人影笑着自言自语,随后他抬手轻轻一拂。

一拂之下有清风徐徐,蓦然间似乎山河恍惚之间倒退开来。读书人一拂,当拂去世间污秽,拂出天地清明。

在这一拂之下那些仙人身形顿时随风飘散,还未等他们说些呵斥一些什么便已烟消云散,只留李淳白一人愣在原地。

“你们这些躲在人间捏着鼻子等着走的人就继续当缩头乌龟便好,老头子我懒得与你们计较,但若是你们坏了规矩,可要掂量掂量了。”拂去仙人的人影也随风消散,只是在武德宗留下这样一句话。(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与天上地下对弈一局 除了天渊几处天人酆都“显圣”之地,春秋五国那些神异之所几乎同时皆有一人而去,一人破万千异像最终还人间一个风平浪静。

这一日整个大陆皆震,相较于这些动静翰林院中发生的这些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只是或许谁也不知晓这震惊整片大陆的源头此刻正位于翰林院之中。

如今这位悄无声息镇守人间千年的老人就站在一个少年身旁,他问天问地也问玉陵太师,但从始到终未能有人反驳他一句。

看着这位老人和少年徐博温一阵头疼,少年是杨王的儿子身份显赫不假,但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得到这样一位老怪物青睐的,以至于此刻别说是他来此地,恐怕就算是武皇亲临也无半点作用。

“老头子,今日这番显摆,当真是生猛,我就想问问,你连番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杨文锋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更不相信什么天赐机缘。他确信在这之前他和这个读书人的老祖宗没有半分交集,如此就更要有防人之心了。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长的心眼太多,反而不好。”听到杨文锋的话老儒生翻了翻白眼随后有些气结。

感情他临老不要了老脸如此行事在杨文锋眼中却是图谋不轨多于其它,这让他实在是无语。

“听老夫一句,多思者必心累,多情者必心苦,你呀二者皆有,怕是无药可医了,与其想着如何拿起,倒不如想着如何放下。”老人顿了顿结过看到对方不为所动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就像今日,管他修为高低,管对面是否是成势,既然想要对方的头颅,尽力去取就好了,管他什么后果。”

听到这句话之后徐博温眉头紧锁神色有些难看,今日若是这孔家圣人一心要为杨文锋出头,恐怕谁也没办法。

“凭什么,他想取刘某人头便可取,大闹翰林院却无事,就因他是杨王之子,就因为有你这绝世高手相护?若是如此,刘某今日自可去死,但绝不屈。”刘彦此刻从翰林矩阵之中走了出来一脸正气凌然,他的话掷地有声,倒显得如今是杨文锋仗势欺人了。

“刘老说的对,凭什么他杨文锋想如何行事都可以,而我们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顺从,这天渊到底是武家天渊还是他杨家天渊?”有人从人群之中朗声开口随后也站了出来。

“徐太师,各位院士说的不错,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他杨文锋妄为,不然法不正法,国不为国呀!”一时间群情激愤,那些翰林院子全都站了出来为刘彦分辨,同时对杨文锋怒目相向。

听到脚下的嘈杂之声徐博温眉头皱了皱看了刘彦一眼沉默不语,他又何尝看不出此刻刘彦的那点小心思,但是那刘彦毕竟是这翰林院之人,若是任由杨文锋今日杀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徐博温转头又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老头,此刻那已然算是人间无敌手的老书生一直不开口只是满脸笑意,但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失望。

或许这便是当年战乱纷飞读书人死绝的时候老人不曾出手的原因,或许杨继说的没错,读书人有的时候确实是该杀不该留。

“要杀便杀吧,今日老头子就和你小子最后任性一次,今日,天上地下人间无人可阻挡于你。”老人随意开口,他看了一眼天渊皇宫之内的天上,又看了一眼徐博温,那意思很清楚,他知道天渊最后的手段,但是那手段对他无用。

其实不用老人示意徐博温也明白,若非如此为何这边的动静这般大玉陵皇城之内却无半分动静,自然是知晓却无能为力。

老人这一句话说出口那些翰林学子的不忿之声更甚,而刘彦的脸上也无半分动容,即便是见识过之前那些通天手段他们却依然悍不畏死,此刻一直沉默的杨文锋眼神有些冰冷,但也有些恍惚。

“六里亭派人诛杀,之后又鼓吹造势,如今却如此正义凛然,不累吗?”杨文锋冷笑了一声抱着手臂盯着刘彦开口。

“是,这些都是老夫所做,你确有才不错,但是却令老夫不齿,就像你杨家有赫赫战功却依旧让人不齿一样,臣不像臣成何体统?”如今的刘彦似乎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反倒是有些释然。

“要杀便杀,杀死一个刘彦还有更多的刘彦,这天渊朝堂之上你杨家注定站不住。”刘彦昂首开口,又向前踏出几步。

“刘老所言不虚,今日要杀他连我们几根老骨头一起杀便是了,”和刘基共同主持矩阵的几位老儒也随之站了出来,与此同时那些翰林学子也皆不屈。

杨文锋看着这些人神色有些凄凉,他不言不语随后将长剑负于身后而后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杨家府兵跟着他离开。他这一走不仅仅是刘彦和一众翰林学子一愣,就连立于半空的徐博温和孔家圣人也都没有想到。

“罢了,这便是是我杨家的结局,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诸位如愿时不要后悔。”杨文锋的声音冷冷传出,和那席卷而来的冷风一样冰冷。

到头来还是虎头蛇尾的收场,杨文锋的意气终究还是化为了悲凉,倒不是说他此刻心慈手软,更不是认同了刘彦的话,只是今日就算是他讲刘彦杀了,甚至将翰林院的所有人杀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他能将整个天渊朝堂覆灭,不然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又何必意气用事做这些无碍大局的事呢?

“人心呐,便是如此蛮不讲理,今日既然来了也该见见当年的小朋友了!诸位好自为之,好好做你们的读书人。”两袖清风的老书生起身一步踏出而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翰林院前只剩下徐博温安抚众人同时严厉警告众人不得将今日发生的事散布出去,末了他也御空而去,他要赶快进宫面圣,毕竟有这样一个人还活着而且还在天渊之内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

徐博温拍马赶到皇宫之中的时候得知武皇正在御书房见一位重要人物,非圣谕不得入,就连他也被拒于门外。在门外徘徊的时候遇到了身份神秘的红衣太监最终得知武皇所见之人正是那孔家圣人。

“先生可知此人如今现身是何用意?”徐博温作揖向老太监开口。

“老奴也不知,当年对于此人老奴也是只偶闻其名并未真正见过,甚至当年也很怀疑此人是否真的在世,如今看来真是神迹,此人怕是比之天道城的天机老怪还恐怖,谁又能知晓其心里想的是什么。”红衣太监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年有太多的惊才绝艳之人露面,尤其是这些人都和玉陵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如此对于天渊国不知是福是祸。

御书房之内武皇和孔丘相对而坐,在他们中间放置着一张棋盘,两人皆正襟危坐竟是在对弈。

“当年天渊立国,朕和先生见过!”看着面前的老人武皇神色有些恍惚,当年天渊最后一战胜过之后天渊之中异像频发,最终便是面前的这位老人提出抛尸三十万于天渊最终平息异像,如此天渊才能安稳立国,之后武皇想要找此人的时候却并未找到。

“当年老夫走的时候曾问过武皇,是先有天上还是先有人间,当时你未曾回答,现在看起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孔丘捏起一枚棋子淡淡开口。

“放心,今日我来并非为难于你,只是要你答应一件事。”老书生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说是对弈但是两人都是持子未落子。

“先生请讲。”武皇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却未必如此,毕竟眼前这个人曾经一人杀了当年的始秦皇帝,令始秦皇朝土崩瓦解,谁知道他会一不开心做出什么事来。

“这些年我和这天上人间对弈,我本占据地利,但是正因为你们这些人这原本的地利也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互不干扰各自落子,如今老夫有一子在你这里,不求其它,只求你顺其自然,给他三年时间不去扼杀。”

“先生说的是,杨文锋?”武皇略微思索了下然后开口,自老人出现到现在一切都是围绕着杨文锋其用意自然容易猜。

老人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笑意,那个小子还真是不省心,一会儿还得多费些唇舌让对方相信自己才好。

“你不必面露难色,这期间无论你的儿子还是其它的什么人动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老夫只要你答应你自己不亲自出手对付便好!”老人看着武皇又补充到,他自然不会让杨文锋作温室中的花朵,但是却要摆脱一些他身上的枷锁。

“老先生放心,即便是你不说朕也不会如此行事,原本我武家和杨家是可以君臣共分秋月的,可惜造化弄人,但无论如何,朕不会将事做绝。”武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于他们两家的事他实在是没法多说,剪不断理还乱。

“如此,那老夫就可以放心大胆走了,不必和你讲“讲道理”了,”老人笑了笑而后起身放下手中的棋子疏忽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武皇,武皇自然知道老人口中的讲道理是如何讲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我欲乘风归去 回到杨府之后杨文锋并未顾得上疗伤便去了藏书阁找到守阁的一刀,他知道他先前那样离开那孔家圣人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再次找上他,在这之前他必须要了解一下对方。

野史之中的那些记载杨文锋记得的七七八八,他想要知晓的是对方到底有多强,万一对方与己不利又该当如何。

听完杨文锋的描述之后一刀先是无动于衷,而后越听脸上的严肃之色越圣,最终一改先前散漫的样子。

“如此境界,怕是真的人间无敌了。怕是去了天上也要身居高位。”胡清涟灌了口酒自言自语。

“小子,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明明一个才感知的蝼蚁却偏偏净招惹一些惹不起的人物,按你所说的,这姓孔的估计除了那天道城的天机老怪,其它人对上他没半点胜算。”

听到胡清涟的话杨文锋试探试的问道:“您老也不成?”

听到杨文锋的话胡清涟眉头一皱转而又露出冷笑:“你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子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好丢人的。”

胡清涟这么一说杨文锋原本的笑意不由凝在了脸上,他没有想到对方承认的如此干脆,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那,你和他差多少?”杨文锋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本就不熟悉一品高手的手段,仅仅见过几次这个层次的人出手,结果都是惊天动地压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老夫到最为巅峰的状态和他交手,我死他废,如今嘛,这老头占据着这人间天下,就算是天下所有成势齐上怕是也无济于事了。”胡清涟摇了摇头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么生猛?你别不是自己打不过就使劲夸张吹嘘他吧!”杨文锋先是惊骇不已而后满脸不信的偶像。

“你懂个屁,连感知都刚踏入,和你多说也是浪费唇舌,有空去问问你老子,别有事没事烦老夫来。”胡清涟吐了一口唾沫,没好气开口。

“我说老前辈,这孔家圣人如此帮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等他来的时候你陪我见见?壮壮声势也是好的嘛!”杨文锋死皮赖脸的陪笑到,这也是他今日来此地的目的,在他看来杨府之中最为实力高绝的也就是这位不着边际的老酒鬼了。

“帮你是你的造化,怎么,你以为他是在你身上图谋不轨?我说小子,在那人眼中你有什么好图的。别说一个破王侯的二子,就算你是这天渊国的皇帝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啥是对方惦记的吧,”胡清涟没好气的翻白眼。

要说杨文锋也算是胡清涟从小看到大的,对方倒是挺对他老头的胃口,但其实和那孔家圣人说的一样,他最不喜的便是杨文锋这种事事都谨小慎微的个性,一点都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

“那老家伙连当年的始皇都敢斩杀,按照你所说估计算是和上面下面的人都杠上了,这样的老变态想要对付你还需要什么算计?或许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无意之举罢了!”胡清涟刚说完这话随后脸色一僵,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话说的实在,倒是让老夫我听得舒服的很呐!”场中蓦然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而后就有一老儒打扮的书生站在了杨文锋和胡清涟身旁。

老儒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没有任何尘土的简陋袍子而后对着胡清涟竖起了大拇指,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大大的白眼。

被胡清涟这么一瞪老人倒是没有半分尴尬的神色,他呵呵笑了笑而后自来熟的去探手拿胡清涟放在地上的酒瓶,但是却被对方抢先夺在手中死死握住。

“何必如此小气,不就是当初老夫我劝过杨继那小子最终害你输了这场赌局吗,至于记恨到现在?况且我当年也算是为大局考虑,这些年你虽自困于此地但过得不是也还不错嘛!”孔丘有些悻悻然地开口。

“滚,你该知道我不给你好脸色是为了什么,还说什么坐镇人间,当年天渊巨变你可曾出手?”看到这老儒打扮的老书生的出场方式胡清涟自然猜出对方是谁,想到当年的旧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出,哪里还会让对方喝酒。

“若是我没有出手今日岂会是这样的局面?今日来见杨家这小子一方面是安排一些身后事,另一方面就是最后去做一些事,成就成,不成将来就靠他们这些年轻人啦!”老书生有些唏嘘,他看着杨文锋同时扭头看了看天渊的方位,眼中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

听到老书生的话胡清涟难得也变得严肃起来,倒是杨文锋一脸茫然完全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那个,两位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杨文锋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打了个哈哈说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话,话音未落便换来胡清涟的冷哼。

“我说你小子正经的时候和蛮牛一般死犟到底,可是这个时候却又油腔滑调的,老头子我呀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和我悄悄说一说?”老书生倒是哈哈大笑,有些玩味的看着杨文锋。

“你小子可不能走,老头子我这些年试过这么多的办法,临了算了一算最后见到了你小子,是遗憾还是希望就看你了,”老书生走近杨文锋本打算拍拍杨文锋的肩膀结果没料到被对方躲过而拍空,这样一来他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老前辈,咱们还没有那么熟,再说你们所说的完全和我是两个层面的东西,赎我愚笨,不堪重任。”杨文锋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论这孔家圣人做过什么或者是有多大能耐,也不论胡清涟所说的那些话,杨文锋只相信他自己。况且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杨文锋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们所谋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那是他此刻无法接触的层面,过早的摄入对他来说绝对没半点好处。

什么天上人间,什么天渊洞开,他杨文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未深刻,也还完全未走到这个世界的顶端,又如何需要去考虑那些在寻常人眼中的“神迹”?

看到这老书生在杨文锋面前吃瘪胡清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伸出手对杨文锋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好吧,好吧,是老夫我操之过急了,你现在大可不必考虑这些,但到了将来……你呀,你们杨家或许都躲不过去,谁让你们总是让人欺负呢?”老书生呵呵一笑,笑的面无表情却有些悲凉。

“那是以前,只是以前……”杨文锋吐了口气狠狠开口,老书生说的不错,他杨家也确实是被人欺负的有些惨了。

“只是以前吗?”老人低声呢喃,其实他想告诉这个少年,不管是以前还是之后,他杨家,他杨文锋或许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了。

“小子,答应我,趁着还可以,尽量让自己快意一些,还有,将来,尽力让人间少悲凉,少妻离子散,”老人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忧伤,他走到杨文锋身旁认真地看着对方,比以往看那些最精彩的圣贤书还认真。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老头子我,已经没有人能托付了啊!”老书生长叹一口气,身形飘忽不定。

此刻的老书生全然没有了天下读书人共主的那种气势,也没有活过人间千年的快意,倒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最后的遗言。

看到面前飘忽不定喋喋不休的老人杨文锋最终还是没忍住,他望着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还不算熟悉的老书生有些犹豫道:“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能继续活下去吗?”

听到杨文锋的话老书生爽朗一笑,虽然对面的少年依旧一脸冷漠但是他还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关心,这对于老人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并非不能活下去,你放心,我今日一去是要和这天上地下讲讲道理,在人间讲了这么多年的道理,也该去烦烦他们了。”孔家圣人指了指天上地下满脸嘲讽。

“他们指手画脚了这么多年,你能和他们讲通道理就见鬼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胡清涟灌了口酒毫不客气地揭对方的短,搞的老书生吹胡子瞪眼最终照样是无话可说。

“若是讲不通道理呢?你会怎样,会死?”杨文锋再次询问,其实遇到这档子事他本身是抗拒的,他从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什么道理,但是他却相信一个字。

情字心中起,无因无果,不知所起更不知所终,心中有情的人最讲道理也最无道理,不受世俗羁绊也最难逃脱羁绊。

老人在十里亭救过杨文锋一次,在翰林院或多或少也算是帮他解围,这便算是给予杨文锋的恩情,无论对方是否有目的,或者有何目的都不能改变对方对他有恩这一事实。杨文锋不能忘恩,所以看到老人身形缥缈不定他不能不开口,也无法真正做到坐视不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被一些知情人誉为人间之人无出左右,世事难料不出其心的老人看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被人愤恨过,被人嫉妒过,被人算计过,自然也被人关心过,但是即便是经历过所有人间之人之事的老人在这一刻也不免很开心。

被所在意之人在意,世间最快意之事莫过于如此。

老人哈哈大笑而后朗声开口:“自然不会,我还没看到人间处处烟火太平,还没看到那些狗娘养的天上地下的家伙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更没看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怎么舍得去死?

姓杨的小子,让老头子我再告诉你一件书上没有的道理,如果你和一个人讲不通道理怎么办,打他娘的呗!”话音之后便是大笑,大笑之后徐徐春风而起,王府之中春意阑珊,那个老书生的身形也终于消散在了春风之中。

“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活的越久越老不正经!”不在持刀在手的邋遢高手胡清涟听到老人最后的话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开口。

杨文锋深表赞同,破天荒觉得这不正经的胡清涟难得说了一次正经话。

这位号称镇守人间千年的老书生消散于春风之中后杨文锋便不怀好意地看向胡清涟,这一看看的对方直呲牙,心中又将那挨千刀的老不死骂了个狗血淋头。

杨文锋的意思很明显,等着对方给他一个解答。

在决定修行武道之前杨文锋对于武道有一个大致了解,不说有多精通但是却也绝对不比一些小宗师对于武道境界的了解差,见到那芈平一人攻城的手段之后杨文锋觉得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

于是他拼命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路,最终踏入感知而且融汇创出了那名为不知的一指,后来又或多或少的从胡清涟这里了解了一些而且还向对方借了一刀,但即便是经历了这些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沧海一粟。

这莫名老头的手段,那徐姓太师轻松唤出的圣人可轻易战一品成势的法门,还有之前双方的关于什么人间天上地下的对话,什么天上仙人,这些都是他杨文锋不曾知晓和了解的。

“知道那么多对你的未来非好无益,原本杨继便交代让我不要让你知晓太多,但是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会现身,他这一现身让你提前知晓一些东西不知是好是坏。”胡清涟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感觉到其中所剩不多的酒不由有些愁得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愁壶中无酒还是愁眼前这事。

“我他娘的也不想和你遮遮掩掩的,凭你这小子的弯弯肠子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什么,我能告诉你的只一点,这天下无论是你所居的天渊国还是其它春秋五国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所谓的人间权位极致的帝王其实也不见得就不会仰人鼻息,或者换句话说,这方天地又有何人不是在仰人鼻息过活?”胡清涟有些不忿同时也有些无奈。

“小子,以后你一定会知晓,至于现在你不要多问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若是到以后你走不到可以知晓一切的地步就当你老王八蛋看走眼就是了,老夫我管他娘的那么多作甚?又管你这么多作甚?”胡清涟一口饮尽壶中的仙人酿步履蹒跚地走向远方的那座楼,夕阳之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很快便消失在了杨文锋眼底。

看着胡清涟的背影杨文锋双手抱于脑后觉得有些忧愁,结果双手刚一动便牵动了之前在翰林院所受的那些伤,这下子就更愁的慌了。

自与老人相识以来老人说过很多次,少年要意气风发,即便是落拓江湖也要载酒行。可是如今的家里已经不堪重负,似乎将来的人间也会不太平,那么意气容易,可是要放弃这些意气,放弃可以快意恩仇,放弃可以口吐酒气下笔惊风雨,放弃剑气纵横泣鬼神,放弃这些他本可唾手可得的东西然后捏着鼻子接受那些诡谲阴谋,接受满身污浊,这才不容易。

恰巧,他杨文锋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喜欢做太过容易的事。

翰林院的事原本应该在这玉陵城引起不亚于芈平一人攻城的轩然大波,但是在某些大人物的有意为之之下竟然就这样硬生生被压了下来。不过压是压下来了,但是那天的事到底在那些个翰林院的诸位学士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若是那位被他们称之大逆不道的小王爷仅仅是嚣张跋扈,借着杨府势力和杨家军威折辱了翰林院也就罢了,他们也有话可说。可是如今除了刘院士亲口承认其确实有才之外,号称玉陵第一才子的荀攸也完全输于对方,而且最后就连当朝太师也对其无能为力,若不是不知为何对方收手,或许对方真的可以摘了刘院士的头颅而去,到那个时候翰林院才是真正受了奇耻大辱。

如今翰林院众人虽然保住了明面上的一点点面子没让人当面杀人,但是事后无论是那些学问还浅的学士还是教人育人的院士其实心里都有一个问号。

他们做的是否是对的?既然杨文锋有才,既然是他们先于对方而挑衅对方,那么对方大闹翰林院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而所谓的杨家不臣,他杨文锋不臣,所以他们便要匡扶正义埋汰杨家所有人这样的道理,他们是认同的,但是总觉得在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读书人的道理有时候委实是一团乱麻,就连那位至圣先师也未必能讲的清楚何况这些个本就读书没多少年的读书人呢?

这个在翰林院学士心中的疙瘩委实存在了几天,不过也就是几天罢了,之后这些个读书人便和大多数读书人读书遇到的习惯一样,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便暂且选择跳过,至于会不会翻过来再去想想那且日后再议。

况且眼前有一件对于这些读书人最为重要,堪称决定他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将要到了,他们又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这些问题呢?

今年是元光十六年,距离上一次会试已经过了三年之久,也就是说这一年又到了三年一度的会试春闱。

也正是因为会试的临近所以这一年玉陵城内的读书人显得尤为多,自上一次的秋水亭合会便能瞧出端倪。这几日国子监那里也是人满为患,甚至接连数天排队听讲的人都到了国子监门前那些个石碑之前,有的眼看无戏入内便索性直接开始抄写那些石碑碑文,毕竟也都是些名家贤者的至理名言。

临时抱佛脚,万一真的管用在春闱中可一举中第,即便是最末的榜尾进士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毕竟历朝历代的读书人,无论品性如何,无论学问深浅,都逃不过和庙堂扯上关系。

寻常读书人读书无非便是求得功名利禄,抱负大一些的则求取治国平天下,如今这偌大的玉陵熙熙攘攘的读书人所求无非这两样。正因为如此,这三年一度的春闱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天渊国的春闱有别于前朝春闱的三月而是推迟到了每年的五月份,如今距离那五月春闱也不足两个月,这玉陵都城之内的读书人自然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加紧筹备这关乎他们前程的春闱。

每逢此时,相对于“亲近”寻常读书人的国子监就会有直讲和教授专门针对今科会试开课讲学,因为国子监向来主张有教无类,所以每逢这个时候国子监的热闹程度绝对算的上是玉陵一大奇观。

今科科举,除了才名最为远播的玉陵六公子之外据说在江南还出了几位号称江南几大才子的名士,另外中原齐鲁等地向来不乏儒家集大成者,而且据小道消息称今科科举会有一位身份高的吓人的大儒参与,其志不在状元及第而在见识如今读书人有多少斤量,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竟然没有多少人去反驳,可见这位大儒的身份之高,学问之深。

无论如何,如今的玉陵最为吸引人话题,最为惹人注目的无疑便是这即将到来的春闱,而且所有人都觉得今科科举绝对是除了天渊开国以来那科科举之外最为波澜壮阔的一届会试。

京都玉陵之外的官道上此刻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夫是一位中年汉子,头上带着一顶破斗笠,手中拿着马鞭也不怎么赶车口中随意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马车走的很慢,似乎车中人并不急着赶路。

“我说先生,您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要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会试干嘛,老老实实待在学宫里不好吗?”可能是哼歌谣哼的有些累了,中年汉子随意和车中的人闲聊起来。

“恰逢乱世,我辈读书人又岂能置身事外呀!”车中人叹了口气,听声音倒是不像老态龙钟的迟暮老人,反倒像是年纪也不大。

“况且呀,我听说我的先生最近也出现在了玉陵,若是运气好能得见恩师一面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先生的先生在玉陵?”赶车的中年汉子大吃一惊,旁人不知车中人的底细但是他却知晓,他实在不晓得能让车中的这位称之为先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真人拦圣人 在这天渊国或者说是这整个天下除了像国子监和翰林院这样官办学塾之外还有四大学派,而这四大学派说是学派实则和那修道之人有关,并非只是普通俗世的教人学问而已。

这四大学派后来被称为四教,即天渊国最为盛行的儒教,武唐比较推崇的道教,另外的魔教和佛教则因为种种原因散落在每个国家化整为零。

这四教中抛开魔佛不谈,其中的道儒两教多少和俗世的联系都比较频繁,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两教都在俗世设有学宫,这些学宫既教学问教义也教修行。

天渊国的儒教有五大学宫,五大学宫之下又有三十六学院,因为当年杨王的马踏江湖这些学院也受到影响大部分沦为纯粹教人的学院,但是五大学宫则一直留存至今,这些学宫之中出来的人无一不是儒家巨子,不但儒家经义学问了得而且道法也十分厉害。

事实上无论是儒教还是道教都有其独特的修道方式。他们这些人不修道则已,一但修道和那些寻常修道或者武夫则大相径庭。后者讲究根骨和锤炼,而前者不然,前者更讲它们所谓的道。

道之内,无法悟道得道一辈子都无法寸进的大有人在。但是一旦悟道一步登天,一步成势便可作那四教中可驰骋天地的圣人。说难可能很易,读书吃饭饮水间可能便成势,说易却也难,难如穷尽所有亦难如登天,玄之又玄。

这五大学宫之人莫不是那些既懂儒家经义教化又懂修行之法的不出世之人,也正因为如此,从五大学宫出来的人也都被公认为难以招惹之人。

如今这马车中所坐的人正是从五大学宫之一的野苹学宫所出之人,而且并不是那君子,贤者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儒家圣人。

这五大学宫的宫主一直以来都很少露面,其各自所承哪位儒家先贤一脉也比较隐晦,谁也不曾想到这五大学宫之一的野苹学宫竟然承至于那被各个王朝所刻意回避的那位至圣一脉。

而且谁又能想到这野苹学宫的宫主竟然会如此不合规矩的来到这玉陵参加今科会试?

就这样,马车在官道上走走停停,遇到有些两侧风景不错的地方车中的那位学宫之主会示意赶车的汉子稍稍放慢一下或者干脆停下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离玉陵也愈发近了。

就在马车步入玉陵所在的京州境内不远的地方有两位寻常村夫在道路中央争吵,两个村夫的争吵声很大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赶车的中年汉子只好把马车停了下来。

“是俺先走到这里的,你凭啥不给俺让路?”

“俺也走到了这里,凭啥不是你给俺让开?”

“你这人讲不讲理,总该有个先后顺序吧!”

“是你不讲理吧!你看着俺一直沿着这条路直着走过来你还故意走到这里挡道,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车中的学宫之主和赶车的中年汉子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是两个人都走到了这里但是谁都没给对方让路结果两人便撞在了一起,现在谁又不服谁,结果就有了如今眼前这一幕。

“我说两位,路这么宽你们一左一右不就错开了吗?麻烦让一下!”赶车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开口道。

“俺走这条道每天都是直着走的,就算是遇到马车俺也宁可停下等马车先绕过然后俺再过,俺就这毛病!”其中一位腰间别着旱烟脸色黝黑的村夫哼了一声道。

“你说这人讲不讲道理,这路是你家修的啊,凭啥你说啥就是啥,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另一位头带破斗笠,手中提着锄头的农夫也搭话开口道。

“甭提这条路是谁修的,这路是自然所在,是天地之所,怎么,朝廷修的就是朝廷的?”那位腰别旱烟的村夫冷哼一声,照样一步不让。

听到这句话车中的那位学宫之主猛然正襟危坐,他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第一次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四五十岁的面容,两鬓略微有些斑白,他披着一张青色的袍子,那张脸如霁月之下的浮云,稍染尘色却清清白白,一双眼睛乍一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那双眼睛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如沐春风,又如午后暖阳之下翻开的一页圣贤书。

其实这位学宫之主今年不多不少刚好过了古稀之年,在这数十年岁月中他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捧书读书,后来他的先生让他要多看看世间风景,多走走这一条条被众人走过的路,所以他曾经花了很多时间走过了很多的山山水水,如今捧起书来是觉得有些不同,似乎轻松了很多。

其实在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目不识丁的乡村少年,他的父母和如今道路上争吵的村夫并无两样。和大多数穷苦人家一样,他的家一样背负着繁重的赋税徭役,也一样会有不堪重负最终妻离子散的下场,若不是他的先生或许他现在早已是路边一抷黄土,后来他的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王羲颐,又后来教他读书,教他道理,即便是如今他的先生不认他这个弟子可他依然还是把对方当成他唯一的先生,亦或者是唯一的亲人。

如今他的先生既然出现在玉陵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他王羲颐想要看看他的道理所以他来了,况且这些年他总是听到这天渊国什么国泰民安,什么民生安定,可他看到的并非如此,所以他也想看看这天渊国的朝堂,想看看那些想要入朝堂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

如今有人拦路,拦路之人并非普通村夫,也难怪刚才他忽然感觉到了天机一泄而后又恢复如常,此刻一看一听之下才知原来是别有天机。

这哪里是两位山野村夫啊,分明就是遮蔽了天机的两位天地方外的大真人。

“道法自然,看起来应该是道宫那边的人了,怎么,两位真人如此悠闲自在来和我这书生讲道理来了?”王羲颐掀着帘子轻声开口。

听到他的话那车夫汉子原本打算下车去劝说两位村夫的心顿时收了起来,他放下马鞭握了握拳头,在他看来来和这位书生讲道理的也可能是来动手的,毕竟讲道理讲不过就动手的大有人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条路,到底是谁的?”那个腰别旱烟的村夫此刻的眸子刹那间竟然变得银光流传,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王羲颐等待着对方的一个答案。

“身为儒家圣人,回答这个问题不难吧!”另外那名村夫同样满眸银光挥洒,与此同时这方天地瞬间变得万籁俱寂,似乎时光在这里一瞬间停滞不前一般。

竟然是那禁锢一方天地的莫大神通道法,看起来果然是来者不善,赶车汉子眯了眯眼就准备出手了。

“大逆不道!”那名腰别旱烟的村夫银白色的眸子看了赶车汉子一眼。

“一个半步成势的莽夫想要动手,你不会当真以为成势就算是这天地中的一号人物了吧!”那村夫并未出手,但是却气势迫人。

“高甲,先别忙着动手,既然对方是来讲道理的,那我就和他们先讲讲道理?”王羲颐向着车夫摆了摆手,同时看向这两位算的上是“上身”而来的道家真人。

“在我看来,这条路并不是谁的,人人走过,人人踩过,自然是先有人才后有这路!”其实这个道理和当年某位道家大佬和他的先生争论过的那个问题很像,而他的答案自然也和他的先生比较像。

当年他们所争论的是这大道之中是道为主还是这人为主,那位道家大佬自然推崇大道为上,而他的先生则说,若是无人悟道,道有何用!

当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这才是一脉相承。

“霍乱大道,果然是歪理邪说!今日你想走过这道路,且看这道答应与否?”那手提锄头的村夫怒目而视,随后他随手丢弃锄头浑身银光猛然炸裂,那样子如同将月光倾泄下的湖水披在了身上一般,神意盎然。

“讲不通道理,便要动手了是吗?”见到如此光景那赶车的汉子冷哼了一声随后走下马车。

看到那赶车汉子的动作另外一名腰别旱烟的村夫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掐了一个古怪的法诀随后轻轻默念了一声。

“起”

在他说出这个起字之时,平地起波澜,就在那叫高甲的赶车汉子周遭猛然有风起涌动尘土飞扬。而几乎在瞬间,那些飞扬的尘土迅速凝聚为一根根牛毛粗细的针,那些针流转有莫名气机被牵引而出,那些气机一转而逝又一顺而出,如同一柄柄飞剑一般。

剑雨铺面而至,包裹四方天地,而那马车便是大雨之中孑然独立的一方天地,天地之中只有两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风叶惹千血 对于这铺面而来的剑雨马车中的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而那马车下的中年汉子则面无表情重重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之后他又迈出一步,似乎明摆着没把那漫天剑雨放在心里。在第二步踏出之后那男子浑身的气势一涌而出,在这一刻他半步成势的气势一览无余,就像那烽火狼烟一般丝毫不受这雨夜的干扰。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尘色剑雨便已至于面前,而那赶车汉子的反应也很直接。只见他身体向前微微前倾做出一个蓄力动作,随后直接一拳递出,这一拳粗看之下并无甚奇,就像是平素里那些平民老百姓打架时随意打出的昏招一般,只是直直一拳而已。

就在这一拳递出在半空的刹那忽然有一点如萤火般渺小的拳意开始攀升,而后那丝缕拳意开始迅速滋长,速度快的如同大河决堤一般一泻千里。

这拳意几乎就是在一拳递出的过程中便从无而趋于巅峰,而拳意趋于巅峰之时也正是那些剑雨落下之时!

嘭嘭嘭?

一声声爆鸣在空中砰然炸裂,那些剑雨在中年汉子拳头的一臂距离之内便猛然炸裂开来化为齑粉,尘归尘土归土。

据说有高明拳师练拳,每逢雷雨天便于风雨之中出拳,出拳之时身侧周围拳意如圆盖笼罩其身,风雨不能加身。练到高明之处一拳递出往往可以打的身前雨珠炸裂落于身前数十丈的距离,这种拳法如同高明剑法一般,重拳意而不重招式。

风雨欲来,天下皆避雨,或借伞披蓑;或檐下躲雨;或抱头鼠窜,而我身前只有一拳,一拳递出管他什么风雨都要遇我而退。

一拳之下那看似村夫实则某位道家真人所掐法诀也立即告破,随后那名叫高甲的汉子也没含糊,一动身便邻近那村夫身前。

悍然一拳直达面门,这一拳笼罩之下对方已然避无可避。

那村夫此刻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破了他的化土为剑的法诀,可即便是出人意外也觉不至于让他就这样惶然无措!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

在那一拳临门之时他也拍出一掌,这一掌快若闪电,由下而上直接拍向高甲的手臂关节之处。

这一掌即便是很快但若是挡那一拳怕也不可能,所以他这一掌的目的在于击打对方的关节而化解对方的拳劲。虽然他道家以术法和符箓见长,但是到他这种程度,体魄又如何会孱弱不堪呢?即便是附身于这副皮囊之中发挥不出所有的实力但是他也自信至少可以化解掉对方的一拳。

那一掌后发而致实实在在拍在了高甲的手臂关节之上,但高甲的一拳却也实实在在轰在了那村夫面门之上,此刻那村夫面门炸裂,整个头颅都少了一半看起来异常惨烈。

“哼,当真以为夹带着你神魂的这一副破皮囊就可以和我拼体魄了?简直可笑!”高甲不屑一顾地看着他拳下破烂的身躯冷冷开口。

其实对方那一掌并未没有效果,毕竟是道家真人的一掌,即便是削弱了体魄和神意但却也非人随随便便便可毫发无损的接下,所以此刻那高甲轰出去的那一拳手臂关节之处已经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完全被折断一般,只是似乎这对于他来说毫无影响。

“体魄?小道而,也只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才如视珍宝!”被那高甲一拳击碎头颅的村夫尸体身上竟有声音传出,随后有金色光影开始在那尸体之上星星点点汇聚,最终化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

“处一,我早说过这附身于肉胎凡体之上甚为不便你还不信,如今看来如何?不仅道法修为施展起来费劲,就连这躯壳也被人一拳打烂!”看着那浮于半空中的人影另外一名村夫有些幸灾乐祸。

“住口!”半空中那虚影呵斥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

“高甲是吧!今日本真人就让你知道你这武夫境界在我等修士面前是有多么无用!”名叫处一而显出真身的道人在半空中冷冷开口。

几乎就在他出口的同时那高甲周围忽然有风声大作,而后路旁随之而来飘下一片树叶!说来也奇怪,明明听着是大风呼啸但吹落的也仅仅有这一片叶儿而已。那叶子在半空滴溜溜转来转去随后飘在高甲身前竟然左右摇曳,不飘走也不落地。

“敕!”半空中道人轻喝一声随后伸手在空中勾画了几缕,这勾画的几下轨迹在空中将散未散,分明是大道气机玄之又玄。

道人口吐一字,高甲身前的那片树叶忽然迎风而动,每抖动一次周围的环境便扭曲几分,刹那之间便抖动了有一十八次。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开始有附近村落的村民带锄而归,但是习惯了原路而归的那些村民今日每每走到一个地方便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或原路而返,或游离周围,或莫名其妙的出现于另外一个地方。

就在那一片孤叶摇曳过十八次之后整个道路两旁忽然有另外一片树叶出现,紧接着便是第三片,第四片,第一百片,第一千片,这些树叶不知从何处而来,夹带着阵阵风声呼啸盘旋在整个道路周围。而道路两旁的几棵垂杨柳却都毫发无损,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掉落下来。

“我取这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风为叶,以我道家法门牵引,你既是纯粹的武夫修为竟然不懂对阵我等修士要先下手为强,真是可笑!此刻你深陷万千风叶之中,怕是逃不过那风销血肉之痛了!”这位道家真人看着那此刻正处于万千风叶之中的高甲轻蔑开口。

之前他在开口的时候还在担心被这个半步成势的武夫近身搏杀而吃亏,所以在他开口之际早已暗自将自己的气机隐藏于那片树叶之上,同时隐晦积攒自身气机,这一刻两者相辅相成而突然爆发,就是那高甲想出其不意爆起伤人也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置身于这由道家真人气机为引而布置出的万千风叶之中他高甲就像是独自一人立足于千仞绝壁之上一般,大风呼啸,身形缥缈,随时都可能坠落而下。

处于如此境地高甲依旧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他开始迎着那万千风叶摆出一个拳架然后开始打拳,几乎就在他有动作的瞬间半空中叫处一的道人也有了动作。

他的双手在半空勾画了几下而后遥遥指向处于万千风叶之中的高甲,而后那原本飘散滞空的漫天叶子开始飘向高甲身旁,似天地间一点雪将落于肩头,未落之时便又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将要落下,将自身压垮。

高甲的拳起手看起来很慢,起手慢慢拉出一个长拳然后环圆做出一个揽月的架势,在他还未做完这个姿势的同时那万千如同刀刃般的叶子已经破空而来。周围嗤嗤作响的空气被切割的尖锐声响如同快刀划破幕布一般让人心寒。

原本高甲那出拳的架势在这些叶子将他切割之前是不可能完成的,但不知为何,那明明看起来很慢的出拳竟然在那些叶子临近身侧的刹那间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完成了。

一拳揽日月,高甲这看起来很慢的一拳在完成的过程中一身拳意和气机如同那漆黑月夜遥遥升起的一轮明月,一月独悬空,管它什么大风呼啸,管它什么平地千万惊澜。

这位道教真人运用大神通将风力化为树叶且辅之自身神意来攻伐正是那道家天人感应中的莫大神通,这位道人曾经用这一神通半日杀伐魔道中人千人不止,后来将这一神通唤作“风叶惹千血,”如今多年不用但威力一定不会弱于当年。

但下一刻道人的信心便没了那般坚强。只见那临近高甲身侧最先飘飞而来的叶子在离对方三尺左右的地方瞬间炸裂开来,漫天齑粉在高甲周围一散再散最终如雪遇耀阳一般在那里消散殆尽。

世人都说四教圣人神通天地,背靠天地则无敌,但是对于那纯粹武夫来说,天地都没有放在眼里,还会在意什么所谓的天地圣人不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一手捧书,一手捧天地 高甲做出一个拳势之后虽然看似平凡但是此刻却隐隐有种万法难侵的意思,这在那处一看来分明就是武夫即将走到极致武夫成势的表现,他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自己的道法完全无用也没有继续出手。

那些漫天飞舞杀伐气机盎然的叶子纷纷化为齑粉如暮雪落于人间,高甲看着这一切面沉如水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继续打他的拳法,一拳一拳出拳沉稳,随着他的拳法慢慢施展在他的身旁蓦然开始出现一道身影和他身形一致。

他的拳发很慢,那道身影也很慢,但他每打一拳他的身旁便出现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陪他一起打拳,所以即便是他的拳很慢但是出现数百道身影也用不了多久。于是在这个山野官道上几乎挤满了打拳的那数百身影,那每个身影之旁那些叫处一的道家真人凝聚出的风叶也同时化为粉末。

叶如雪落又如雪消,几乎在高甲一套拳打完之后那些叶子也消散殆尽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几乎在那些叶落叶消的刹那间这个官道上所有的人影也一瞬间向着正中央的高甲靠拢而后和他融为一体。在那些人影融入他的身体之后高甲开始向前奔走,他盯着半空之中的那道人影眼如电光,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而后轻轻说了几个字。

“什么劳什子真人!”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但是那处一分明是听见了,他怒火中烧而后看向下方的另一个村夫模样的真人。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看着对方的动作处一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惊慌但是却也没有先前那样的镇定自若了,他没有想到他所不屑的纯粹武夫竟然可以如此强势。

事实上他之前也和一些武夫交过手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棘手过,即便是面对两三个半步成势他也曾凭借亲近天道而轻易镇压,但是今日这位半步成势却似乎强的有些离谱,强的让他没有信心可以一人不伤筋动骨便可以解决。

“终于舍得开口了?还未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便不行了?”另外一位一直眯眼没动的真人洒然一笑而后面对奔走而来的高甲轻轻吐出一个字。

“封,”

就在对方吐出一字之后向前奔走的高甲身旁忽然有无数道家符箓一闪而出,与此同时那位被打烂身躯只剩神魂浮现于半空的处一也一手指向天空一手虚握而后反手负压而落。

此方天地之中云海翻腾,隐隐有天机垂落人间,高甲此刻入坠泥潭,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大千世界之中复有它界,那后来出手的道家真人本就是符箓一脉的得道之人,借着他的符箓与处一的手段两人硬生生从此方大天地之中抽取天机而自成一界,所以此刻的高甲则是被囚于一方天地之中。

高甲尝试着想要继续向前,但是此刻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两位道教真人的联手,还有一部分天地气机的镇压,所以即便是他想动却也动弹不得。

天机重重,无人可免。

“你这个纯粹武夫也算不同寻常,今日既然动手我便让你知道我等修道之人亦非只凭天道气运!”一直未曾出手的那位道人朗声开口。

他微微闭眼而后睁眼,一柄袖珍小剑从他的额头正中央缓缓探出,如同一尾青鲤探出水面。

“去,”道人轻声开口,随后他额头眉心那柄流散金光的袖珍小剑微微晃动了几下像是秀气孩童犹豫不决,而后刷的一下一闪而去。

刹那间剑气纵横,这么一柄不过小指长短的飞剑散发出的剑气逸满了两位道人结出的整个世界,如同一条真龙破海而掠向天际一般。

那柄飞剑笔直朝着高甲的头颅纵横而来,那抹剑气即便是未被大道压制也极难应对,何况是如今寸步难行的境地呢?

就在那柄飞仙即将斩去高甲头颅之时忽然悬停在了半空,它开始疯狂抖动如同被拖曳住尾巴的青鲤,一刻不能进。

“你们这些得道之人啊,到任何时候都是只许自己有道理,缪矣,缪矣!”直到此刻那马车中一直未曾开口的中年书生才出声。

他一只手掀起马车的帘子另外一只手探出两根手指作出一个夹击的动作,下一刻那原本悬停半空不能寸进的飞剑突然一闪而逝随后便出现在了他的两指之间。

“你们总是推崇大道自然,那这柄道剑也该回归天地大道,是不是啊?”王羲颐两指夹着那不断颤动的飞剑轻声质问。

此刻那之后出手的道人面无血色,他刚才清晰感觉到那柄他引以为傲的道剑和他之间的联系突然崩断,就像是一根细线被硬生生掐断一般。如今那剑在对方的手中,而他却半点感觉不到那柄凝聚他自身大道与符箓秘法炮制而成的本命飞剑的半分气机。

“你……你怎么可能还能与我们相抗?”那只剩一道金色虚影名为处一的真人颤声开口。

“你们是指它吧!”王羲颐送开帘子缓缓走出马车,他指了指头顶上空那片云海翻腾天机腾腾的天空平静开口。

其实这两位道人不过是道身所寄居在凡人身上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能运用对大道的理解达到所谓的成势,两位成势来拦当代一家学宫之主,虽然不算轻视但也绝算不上是重视。

之所以他们敢如此来拦路实在是还有后手,之前另外一名道人一直不曾出手一方面是观望,另一方面其实便是在等,等到此方天地的大道紊乱他乘机抽取大道气机成界以此来掩盖“上头人”的动作。

就在刚才他已然感觉不到此界之外的任何大道气机,也就是说此刻在此界,在此地无人能比创造出此界的他更强。

可是眼前的一切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他的本命道剑就这样被硬生生掐掉和他的联系还谈什么最强?

“难不成你这儒家一脉上面还有人?”处一此刻也惊骇开口,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身旁这位符箓一脉的真人那柄道剑确实要强过他,但是此刻竟然被人轻描淡写夹在手里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呵呵,我们这一脉除了先生便只有在下了,当年先生和我说过很多次,我辈读书人,岂能作那窃取之事,又如何作那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仙人?先生教导,我王羲颐不敢忘,既然今日有仙人出手,我自来而不往非礼也!”虽然已过中年但是却丝毫不显老态的这位书生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有些古旧的书卷轻轻在夹在两指之间的那柄飞剑上碰了碰那柄飞剑便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指间。

“少年之时只知吃饱肚子便是最值得高兴的事,后来读过书以后倒是没有觉得读书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但是若是手中没有书的话我也会觉得非常遗憾,那种遗憾的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所以啊对我王羲颐来说,手中捧着书便算是捧住了整个世界一般!”书生双手捧着手中的书籍神情肃穆,和文庙之中那些泥塑圣人的模样几乎一般无二。

“两位两具道身远道而来我本不想为难二位,但是两位这样嘟嘟逼人我自当仁不让,既然来了那留下便好!”王羲颐捧着那本书卷缓缓翻了一页,随着他翻书的动作此方天地蓦地光影流转,虚影明灭之间似乎整个天地都被翻覆而过。

高甲一身的禁锢随之而解,而之前那位老农模样的道人此刻也倒在地上,半空之中是两道金光黯然的身影明灭不定。

“你们这一脉都是大逆不道去,迟早香火断绝……”半空之中那处一愤恨开口。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这片天际之上隐隐有雷声轰鸣,在王羲颐上方云海之上有滚滚天雷电光流转,这次可不是什么小千世界而是真正的此方天地,只是寻常之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此方光景罢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书生入城 少年读书 “什么读书人,不识时务,舍弃大道不走偏要自甘堕落!”有人声从九天之上落下只落于王羲颐耳畔,只有他一人可听可闻。

“前先日子我家先生似乎在玉陵警告过各位了,各位若是觉得我家先生欺负你们你们也可下来和我讲讲道理,”王羲颐笑着轻声开口,他仰头看着此方天际手中紧紧地捧着那卷古旧的书卷。

听到书生的话天上再无声音,滚滚雷声开始渐次消散,只剩下两尊愈发不清的虚影。

“事到如今我就想知道,你是如何在天人干扰之下动用大道气机的,你不可能是那纯粹武夫,还有,你如今到底是何种境界,天势九重?”那被夺去本命道剑的道人知道此刻基本难以逃脱所以干脆死心,他死死地盯着这位学宫之主极不甘心。

此刻对方展露的手段,莫说他仅仅来了一尊道身,就算是本身前来怕是也难敌对方。

听到对方的话书生轻轻摇头而后一手拿着书卷负于身后,他走下马车款步而行,每走一步半空之中的两尊道身便消减几分。

“难道,难道你已经开过天门不成,不可能,绝不可能!”感觉到周遭对自身压制愈发严重的气机处一颤声开口。

“我说过了,自幼时读书开始,除了活命手中的书便是我的整个世界了,所以我的道,就在我的书中,仅此而已,至于两位所说的什么天势,什么入天门,对我来说都很遥远,如果硬要说的话,那我应该算是人势吧!”王羲颐轻描淡写地随意开口,而半空之中的那两位道身在他的话音刚落便彻底消散于此方天地之间。

“先生真的只是那成势之中最低等的人势?”看着这一切高甲从始到终都未曾吃惊,他自然相信王羲颐的手段,但是最后对方说出他是人势之后他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怎么,觉得很惊讶?也对,这所有有望成势之人莫不想成那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天势,不济也要成为举手撼动山河的地势,这人势向来是被弃之如鄙履,可是高甲你想过没有,这芸芸修道者,连人都做不好如何做那随意便可掌控他人生死的天上人?谬矣谬矣!”王羲颐抬头看了看天上脸色有些失望。

听到这位学问如日中天的先生的话高甲挠了挠头有点迷糊,不过随之他便释然,读书人的事他这个武夫向来是弄不懂的。

解决了拦路之人之后两人一马车继续向着玉陵方向走走停停,即便是领略沿途风景,即便是看过乡土人情可转眼之间也快要入城了。

这几日入玉陵城的读书人络绎不绝,连带着京城内的茶水都涨了几分银钱,每每早起无论是那些客舍还是酒楼都有读书声声声入耳,这样一来弄得一些不通文墨的粗鄙之人大为肝火。

祝芝便是这不通文墨之人的代表,所以今日一大早他便来到了杨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杨文锋,当看到杨文锋也是手捧书卷之后他便如丧考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说杨哥,你怎么也如此无聊,难不成这玉陵城内无酒也无美人了不成?”祝芝一屁股坐到杨文锋的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以后又放在了桌上直皱眉。

“没有酒?我想喝酒,要不我们出去喝,我请!”祝芝一脸希冀地看着杨文锋。

祝芝这个人很奇怪,若按他的身份和出手阔绰的个性原本他的朋友应该不在少数的,再不济也绝对不会缺少那些陪着他吃喝玩乐的酒肉兄弟,但他这个人偏偏就是只和杨文锋和卫寅出去玩乐,别的人不是看不上就是看不起,以至于此刻他只能来找杨文锋。

当年他们三个人相遇,一个是杨文锋“心怀叵测,”一个是卫寅“有心没胆,”就只有他祝芝是发至本心。三人开始在醉仙楼相遇又辗转到春宛楼从貌和神离到心心相惜,这其中的过程说来也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曾有一日卫寅被庆国公因上一辈恩怨而挤兑,庆国公豪掷万两黄金要购置他卫寅所看重的一棋谱孤本。本来卫寅虽喜手谈但也不至于非要这棋谱不可,但当时庆国公所讥讽的话为实有些难听了一些,卫寅虽脾气好却也受不了对方连番挑衅。

两人发生口角之时杨文锋和祝芝也在场,那庆国公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卫寅无法当家做主银子不足,而卫国公和长公主又知书达理非奢靡张扬之辈,断不会因此出面所以才有恃无恐。

当时是祝芝出手豪掷万金帮他卫寅争了这口气,尤记得当初庆国公和祝芝二人千金向上叫价,最后祝芝干脆以万金叫价一时惊诧玉陵,庆国公最后气急败坏不惜以权压人但是却换来了祝芝的一句大笑。

“我祝芝最不缺的就是钱,能让我看的惯的人的没有几个,恰巧他们两个算是,今日别说是你一个庆国公,就算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亲自来和我叫价我也要和他争上一争,当然,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皇帝陛下可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祝芝笑着从庆国公眼前拿走那卷棋谱的时候气焰不可谓不嚣张,但是当时豪掷万金就为了他卫寅的一口气,仅凭这一点便足矣相交。

与人相交虽然并非一次雪中送炭便可推心置腹,但是既可雪中送炭又能不畏自己酷寒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自那之后卫寅虽然嘴上未说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祝芝当成了兄弟。一次杨文锋和他谈笑,一半是试探心性,一半就是纯粹的插科打诨,那时他还是杨家二公子,他卫寅还是卫国公子,他们还不是兄弟。

杨文锋半真半假的说,其实这万金对于祝芝来说半文不值,既然半文不值他卫寅又何必那样感恩戴德呢?或许他祝芝这般行事还能拉上卫寅背后的卫国公,其实应该是他祝芝该庆幸才是。

当时的卫寅并没有气急败坏但是却也神色清冷,那种神色分明就是在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话。

“我卫寅与杨公子不同,恩便是恩,怨便是怨,若是恩怨都在算计交易那便太无趣了!”

卫寅的话虽然未将矛头指向当时的杨文锋但是却对杨文锋来说也绝非好话,但当时的杨文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他大笑着拍了拍卫寅肩膀然后洒然离开。

志趣相投无关身世无关钱财,自那之后卫寅和祝芝便和他杨文锋成为了真正的朋友,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始终是朋友。

“祝芝啊,今日不宜饮酒,吃茶就好!”杨文锋翻了一页手中书笑着将祝芝已经喝完的那杯茶重新给他续满。

“无趣,真是无趣至极,卫寅那怂包怕他老爹也就算了,怎么连杨哥你也如此不济,咱们堂堂玉陵三少就因为一个科举就要解散不成?”祝芝气的只是呼哧呼哧喘气,但是手上没闲着,将杨文锋续上的茶水又一口饮尽。

“我就不懂了,你们俩一个是这天渊国最为权势彪炳的杨王之子,一个是卫国公和长公主的嫡长子,何必费这劲去参加那劳什子科举?”祝芝半躺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祝芝呀,你想没想过,你老爹也有会老的那一天,我们这样子胡闹,能胡闹多久?”杨文锋淡淡喝了一口茶神色平静。

“杨哥,我发现一趟江湖走下来你变了,当日在那春宛楼你一鸣惊人,如今你越发变得让我看不懂,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祝芝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然道。

“我祝芝平生最讨厌别人讲道理,不过若是你杨哥讲的,我倒是姑且可以听一听!”半躺在椅子上的胖子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随后又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嘴脸。

杨文锋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他自然不信祝芝真的能听进什么道理。

“若是有一天,你爹老的不能掌管你们家族,然后他想让你来接手,你想要接手却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杨文锋认真的看着祝芝问道。

“其实我们都一样,都算是有一个不错的爹,可是他们都是会老的,老的再也帮我们撑不起什么来,到了那一天,若是我们不能接替他们撑起他们这辈子留下的家当,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失望的啊!”杨文锋没有让祝芝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说这些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杨继那头刺眼的白发,想到的是他母亲的灵柩,想到的是他那个远在天渊的兄长。

“这样啊……我从来不在乎我家老头是不是失望,不过到那个时候,我祝芝又怎么会扛不起来呢,我们家族的那些家伙想和我争,痴人说梦!”祝芝很霸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换来的却是杨文锋一记大大的白眼。

又互相扯皮一番之后杨文锋继续读他的书,而祝芝则是百无聊赖之际一梦而去,微微鼾声之中夹带着偶尔的翻书声,两人都很惬意。

这一年暮春来的似乎比往年早了一些,冬雪刚消融不久树叶就变得苍翠欲滴。就在这春来春未去之际,有一马车入玉陵,车上坐的是一座学宫之主。

在这学宫之主未入玉陵之前早已有大批士子负笈而入,与此同时国子监门前的读书声也愈来愈盛,这三年一度的取仕之路终于还是要开启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儒风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按照惯例每年的会试都会由礼部来主持,但是不同于前朝的规矩,天渊的会试虽然主考官也是由礼部的人来担任,但是副考官却不受限制,不过这几年以来六名副考官大多出自翰林院和国子监,其中由以翰林院为盛。

今科科举的六名副考官中有四名出自翰林院,相较于往年来说算是平衡了不少。这四名副考官中的两位在翰林院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位当朝太师,分别掌管翰林院的规矩和人才举荐,但是很奇怪,这两位号称“他的道理便是最服人的规矩”和“手握半数京羁文官苗子”的翰林院副院长就仅仅是两位年过半百的读书人而已。

他们不是念修更不是什么学宫的君子圣人,就单纯是两个读书人,虽然玉陵城里普通的读书人多于牛毛,但是以这两位的身份和地位,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学问,怎么也该是个感知念修才是的。

念修虽然是个稀罕玩意儿但是对于这些学问深重的读书人来说却不算是稀罕。毕竟念修讲究的是意识上的境界,而读书能读到他们那种程度意识上的境界又如何会低呢?

可偏偏这两个人就是未踏足于修行行列,这对于无数想要踏足修行却终不可得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大异类。

另外来自翰林院的两位院士正是那日杨文锋大闹翰林院与刘彦共同出手的九人之中的两位,而国子监的两位则是担任司业之职,今日相聚于此正是商议会试的相关事宜。

礼部这次的主考官是左侍郎晋心安,往年的会试往往是不需要这位坐礼部第二把交椅的侍郎大人亲自主持的,今年礼部的主考官派出了这位号称最擅礼制,最懂诗文的晋心安可见这次会试的不简单。

同于往年会试三科,律诗,经史书文以及策论,这几位互相商讨出题以及会试的具体事宜,大概到日落西山之时才商讨完毕,至于之后相关的弥封、誊录、校对、填榜等事宜自然不需要这几位亲自去操劳。

在商讨完毕之后左侍郎先行离开,从始到终这位侍郎大人都并未有多余的客套话但却并未失礼,这让翰林院身份较高的两位副院长大为称赞,而国子监的两位司业虽未如何“气盛”但是却也不卑不亢,相较于他们另外两位翰林院的老儒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心底里其实是有些心思的。

显然前些日子里的那场翰林风波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映像过于深刻。

晋心安离去之后国子监的两位司业也随之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翰林院中的四个“自己人”。

“此科会试不同于以往,稍后无论是监考还是阅卷咱们几个老家伙都要上一些心,听说除了荀攸这几个读书人的好苗子以外江南那边也来了几个有趣的读书人,都是好后生呐?”这位翰林院副院长叫孙东阳,老人在天渊朝堂之上声名显著,除了他是前朝硕果仅存的几位大儒之外还在于老人的育才举荐,如今朝堂之上那些炙手可热的年轻人,那些将来有可能位极人臣的读书人有很多都出自他的门下。

“荀攸他们几个孩子确实不错,颇有儒风,但是我听说今科会试那王羲颐也要参加,若是那人参与的话……”相对于两位副院长稍微年轻一些的一位翰林院士神色有些忧虑。

“王羲颐,这老家伙不在他的野萍学宫待着来我玉陵作甚,既然他已经是江湖乡野中人又何必来朝堂之上搅局?”听到这位院士的开口另外一名院士也紧皱眉头。

别人不知道这王羲颐是何人那不奇怪,毕竟相较于普通读书人来说江湖之上的那几座学宫实在是太过遥远一些,但是这两位已然感知的老儒却很清楚当年的王羲颐的学问是何等的如日中天。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就听说有一位年轻人游历诸国而试,这位年轻人在诸国大考中无一例外皆拔得头筹,但却又都拒绝了所有入仕的机会。

那一年秋,年轻人入玉陵,于各大文士集会中才气冠绝当场,同年秋闱于考场之前作诗文各一而后离去,那科会试有大儒尝试阅卷,据说当时那位主考官对此人文章惊为天人,扬言若是此人参与会试其他人终身无望会元矣!

这个人就是王羲颐,后来创立野萍学宫与其它学宫平齐而立,如今这样一个人要来参加玉陵会试又如何能不让他们几人重视呢?

先别提他是不是包藏祸心另有目的,就单单对方的身份来参加这会试就太过不合时宜,这样一个人若是参与其中让其他读书人如何是好,那状元岂非他囊中之物不成?

“王羲颐又如何?既然凭自身学问应试他便就是一个考生,既然是考生又有何区别?”另外一位名为柳青林的副院长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两人的说辞有些不满。

其实是非常不满的,那日杨文锋大闹翰林院其实柳青林是在的,但是当日那场面他不愿也不屑去和杨文锋相对,其实说到底也是没有脸去和对方多说什么。

读书人互相不服切磋学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发什么挑战书往人家身上泼脏水逼对方来切磋实在是有些下作了,更何况对方来了却不谈学问而是要用比拼武力,这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分明就是泼皮无赖啊!

翰林院刘彦几人是太子的人不假,但是若不是孙东阳拦着他柳青林指不定就要在刘彦脸上吐口水了,如今听到这两人的话他又如何能不生气呢?

“我辈读书人,学问有高低不假,见识有长远亦无妨,但是在面对高于自身学问和见识的时候不能总想着是对方如何如何,最起码我们不应该去逃避他的!”年过半百的孙东阳长长叹了口气随后神色凝重。

“至少,我们要有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和柳青林扬长而去,他们决定去街边酒肆大醉一场,似乎不醉不足矣一泄胸口块垒。

玉陵的朝会向来不早,正因如此玉陵官员皆可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然后怡然上朝,今日不外乎如此。

在这太极殿门前玉阶之上有两人比其它官员来的要早一些,一位是文华阁主皆国子监祭酒的程珏,另外一位则是刚刚在翰林院露面折腾出惊天动作的天渊太师徐博温,此刻两人并肩而立,目光所及之处则是整个玉陵。

“这满城的儒风四起,看起来你手中的儒家气运又要增添不少啊!”程珏瞥了一眼身旁的徐博温有些幸灾乐祸。

“再多也不过人家一手之数,最后还是要被那人一掌挥散殆尽,算不得数!”徐博温倒是没把程珏的幸灾乐祸放在心上而是淡然开口,这样一来弄得程珏也没有拿对方开心的兴致了。

“怎么说对方也活了这么多年,打不过不要紧的!”

“噢?那已经入了玉陵的王羲颐呢,你有信心可以赢过他?”对于老搭档的安慰徐博温没好气道,他们两人是成势不假,但是最近来的那些个人又有哪个不是立足于成势之上的人物?

芈平,杨府之中那个刀客,最后的那个强无敌的读书人,哪一个都不是他徐博温可以轻松应对的。

“我说你一个当朝太师老是想和人打架,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些读书人打架打不过对方不是很正常嘛!”程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正常?你可有想过,如果这些人真的要对我们天渊玉陵不利我们应该怎么办?讲道理讲不通跪下求饶,你是真的不懂假不懂?

你程珏潇洒至极,在你看来这天渊玉陵,这朝堂之上无论坐的是谁都与你关系不大,我与你不同,在我看来那些在玉陵城内胡闹至极的人,无论是芈平的一人毁一城,还是杨府中一刀劈开我翰林院大门那位刀客,在后来到无视我天渊一国直接到御书房和陛下讲条件的那个天下最早的那个读书人,在我看来他们皆是世间最快意了得的,但同时也是最可恨的!

这朝堂若不是朝堂而是江湖,他们皆得意,可惜,这里既然是我天渊朝堂,他们就该守我天渊的规矩。”徐博温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他的眼中却分明有怒不可遏的神色流淌。

“你所说不错,但芈平他们也未必有错,这错错对对一团乱麻,委实说不太清。”程珏叹了口气。

他和这徐博温相识很久,可以说这是他入玉陵为官认识的最早几人之一,可是要说关系呢确实也谈不上有多好。他程珏自认为做不到这徐博温对于天渊这样不管对错的忠君,他宁愿有空去和那不近人情的杨王喝几杯也没和这位同是天渊读书人翘首的当朝太师喝过几回酒。

在程珏看来,这杨王和他自己其实是一类人,虽然说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姓家奴但其实他们骨子里却藏着一些叛逆。

南楚后期楚王的昏庸无道导致南楚覆灭,但是当时楚国大军却被芈平握在手中,若是芈平放开手脚不受楚王干扰,或许如今的天渊未尝不会是南楚。

试想一下,若是当时的芈平是他程珏,是那杨继会是如何,或许一样天命难违,但是绝不会是芈平这般,明明拥有复盘的可能却偏偏处处受制于那楚王,最后落的个醉看亡国又一人复国的下场。

“博温啊,你我皆是读书人,那么依你来看,如今这天渊,这朝堂是你想要的样子吗?”程珏看了这位当朝太师一眼,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又继续开口。

“天下太平是比之前太平了一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是好了一些,这些我都承认,是陛下和咱们群臣的功绩,这无人可否,也无人能否,可是如今这朝堂,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了?

你口口声声所效忠的天渊,所心系的朝堂已经开始长疮,可惜,无论是你徐博温还是陛下都知道,却并未去治,如此下去,这里烂一点,天渊烂一片,长久下去那战国纷争,狼烟四起,各地揭杆又会等到几时?”他程珏是这玉陵文华阁不假,等到了那一天他自然会殉国于这天渊,可是如今让他眼睁睁看着这玉陵腐烂,让他做一个睁眼瞎,他程珏办不到。

“我知道你程珏看不惯武皇和我的一些行径,尤其是对杨家对不对,但是你不能就因为他杨家一家就忘了这整个天渊国!”徐博温厉声开口,如同龙之逆鳞被抚。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我这里,先有对错,先有道理,才有你所谓的大义,怎么,一个天渊既然容不下他杨家当初又为何要依靠他杨家去打下江山,如今落井下石,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道理,在我这里是无理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素来以待人温驯著称于世的程珏今日一样是争锋相对,即便是面对徐博温一样一步不让。

铛………两人话音未落便有上朝钟声响彻玉陵内城,原来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上朝时分。这一个早朝,当朝太师说以国为道理,而文华阁程珏则说他不讲道理,而此时这天渊玉陵之内儒风四起,道理出于口,却大都归还给了此方天地。(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天地正气流于朝堂 王羲颐入城之后并无任何波澜,丝毫没有一位学宫之主入玉陵科举而该有的动静,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人对于王羲颐这个名字所知甚少,另一方面是王羲颐实在是太过于低调。此刻的他和寻常儒生入京赶考一模一样,就连浑身的气机流转也被他掩盖的几乎不可察觉,所以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此刻玉陵城内的一品成势高手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和高甲两人入住于一寻常客栈之内,干净还算是干净,就是有些杂乱拥挤,不过正值科举,此刻玉陵城内寻常客栈也大都是这一光景。

好的客栈自然是有的,但是相应的银子也要多掏不少,王羲颐觉得没必要便选择了这么一家,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心疼银子的。按理说不掏银子也可,依他的身份自然不会缺住的地方,但是他不想那样做,觉得也不能那样做。

他王羲颐只不过是一个读书人罢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无论是穷书生王羲颐还是野萍书院之主,他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一直这样觉得。

一夜休息之后王羲颐读书一卷,之后他便想要去杨王府看看,他想要看看他的老师给他收的那个家世显赫的师弟是个怎样有趣的人,可是犹豫再三之后他却没有去,其实这玉陵城此刻他是不该来的,他的那位小师弟他也不该见,可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不想等。

当年他的先生走的时候他曾问过他的先生何时可见,当时他的先生让他等,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于是不惜违背先生的话提前出世,那一次他最终见到了他的先生。

原本按照他先生的话来说他还应该等,先生的原话是:“见贤者出,世变者出,”可是他实在想不出他先生口中的贤者到底会不会出现,至于世间所变在他看来应该不远了。

出门之前他按照自身所学推演自身命数,最终推演所得结果只有“叵测崎岖,福祸自知”这八个字,如此谶语自然不是什么什么好事,可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次他必须来。

在早市上吃了一碗香气四溢的豆腐脑之后王羲颐便向着翰林院的方向逛去,原本他是打算先去了国子监再去这翰林院的,岂料在他吃那碗豆腐脑顺便感知这整个玉陵城的动静的时候在那翰林院处感知到了他那位先生留下的气机,所以他还是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翰林院在那场动荡之中所造成的损伤已经被完全修复,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实在是有损皇威。立足于翰林院之前的王羲颐轻轻闭上眼睛手指搓动,他虽然做不到他先生那样可以汲取光阴片段但是看些支鳞片爪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的意识之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王羲颐有些唏嘘,当某个瞬间看到他与那个负剑而立的少年并列而行的时候他不由热泪盈眶,因为当年他也曾这样和自己走过了千山万水。

王羲颐长长叹了口气,在他叹气的时候身旁同时传来一声长叹,王羲颐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转头去找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位少年,衣着并不富派堂皇,典型的寒门子弟读书人,虽衣着简单却干净利落。少年那声叹气落地之后便要离去,而不知为何,王羲颐竟然忽然对这位少年有了些许兴趣,于是他主动开口道。

“敢问公子为何在这翰林院前唉声叹气,可是为今科科举而犯愁?”

听到王羲颐的话少年愣了一愣随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随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便笑着对王羲颐行了个礼。

“犯愁倒是谈不上,只不过心中有些不痛快,恰巧看到了这些圣人碑文上的道理有些感慨罢了!我刚才也听到了先生的叹息,却不知先生在叹息什么?”

“这些道理都是好道理,和当年我的先生教我的道理一样好,看到这些道理我便想到了他老人家,于是有些睹物思人了。”王羲颐平静的开口道。

这儒家虽由他先生这一脉而起倒是却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一脉,后来分裂出的那些学说道理当然不乏歪门邪道,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居多,所以儒家一脉所出的被天下认可的圣人也最多。

“确实都是些好道理,只可惜,可惜这些道理都不是我的!”少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要是有一天,我可以讲些对这个天下颇有裨益的道理那该多好啊!”少年自言自语道,随后似乎是想到这句话的分量太重而身旁又有个陌生人不由有些脸红,他对着王羲颐到了个别随后便离去了。

看到少年离去的身影王羲颐不由哑然失笑,这才多大年纪就想着当圣人了,看起来现在的读书人不知道书读的如何,志向却不可谓不大。

对于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年王羲颐并未过多在意,原本他是想入这翰林院一观究竟的,但可惜的是还未进门便被人拦住。按照守门人和街边百姓的话便是这翰林院可不是读书人想入便能入的,既然无法入内王羲颐也没有过多纠缠,摇了摇头又去了国子监。

和翰林院不同,国子监倒是没有什么禁忌,似乎只要是读书人便皆可入内观赏,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王羲颐眼前既有蕴袍寒酸的读书人,也有鲜衣怒马的富贵公子,此情此景让王羲颐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

国子监每月有三次讲学皆由国子监内学问高深的先生进行,甚至于连国子监那位当朝阁老兼任祭酒的程大人也曾亲自讲学,可惜今日并非国子监开课的日子于是来此地之人大都是报着观摩诗文而来。

国子监无论是广场之上还是回廊亭台皆有诗文,而这些诗文著作要不就是那些先贤的微言大义,要不就是早些年得中科举的一些好文章,例如上一届殿试状元如今的礼部左侍郎晋心安当年拔得头筹的那篇《经世论》也被收录于此,另外如今的文华阁主也是这国子监大祭酒的程珏所撰写的《谏君上十疏》也可在此地读到,如此一来那些家境贫乏的寒士也可借此机会得以抄写读阅。

王羲颐游走于这国子监之中看过了很多不错的文章和道理,其中有让他感觉有些不很妥帖的,但是大多数还是让他非常认可。

另外,在此地王羲颐看到了太多太多的读书人,他们皆身怀正气而意气风发,此刻的国子监和玉陵城皆被这些读书人的正气包裹,若是这些正气皆流于玉陵朝堂之上,那玉陵天渊又如何不日趋强盛呢?

王羲颐离开学宫这一路走来在这天渊之内见到了很多场景,虽然这天渊国比之战国之时要好太多太多,但是却依旧有它的症结所在。

保暖果腹大多数百姓皆已得到,但人人心怀叵测,人人向往唯利是图,人人善恶动辄便不去分明,这样的世道在他王羲颐看来和战国时期比并未好多少,只不过一个谓之身死,一个谓之神死,如此而已。

如今的这些读书人皆踌躇满志的想要入朝为官,他们如今也都满身正气,如今的玉陵朝堂上的官员当初又何尝不是这些年轻人的模样,只不过时隔境迁之下那些浩然正气已经全都化为如今天渊朝堂的污浊之气,这让他王羲颐实在是痛心疾首。

他面露苦涩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而与此同时身旁又同时传来一句同样的叹息声。

“天地有正气,我心亦光明,满眼清明梦,何苦负清明?”

王羲颐猛然心惊随后急急望向那个叹息而低声唏嘘的年轻人,一席蕴袍,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啊,既然天地还有正气,既然我心中也还光明,那么这个世道变得如何,我又如何能去辜负这片清明呢?这少年所说,所感不正是他王羲颐的大道?

王羲颐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看到了他自己当初一般。见贤者出,这位和他的大道相契合的少年不正是他王羲颐的贤者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一个人与天下人背道而驰 今日能看到眼前这位少年,听到少年的唏嘘王羲颐相信这都是他的命中注定,之前在翰林院相遇如今又在这国子监相逢,如今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他又如何不应该投桃报李呢?

王羲颐轻轻拍了拍那位自顾自感慨的年轻人肩膀笑容温和。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今日你我已经两次相见,相遇即是有缘,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少年显然之前没有注意到王羲颐,此刻看着笑容满面的中年人他终于反应过来,于是正襟而立执晚辈礼对着王羲颐拱手而躬身。

“晚辈王阳明,先前在翰林院就感觉先生气质非凡,如今又在这国子监相遇,难不成前辈是哪位儒家大贤?晚辈眼拙不曾认识?”少年行礼之后很自然的看着王羲颐开口道。

其实少年所谓的气质非凡不过是客气话,他王羲颐虽然贵为一方学宫之主,也曾可杀得得势高手,但是如今神华内敛,别说是他,就算是任何一位成势高手如今来看他王羲颐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读书人。少年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客气话,另一方面则是此刻感觉眼前的中年人让他感觉有些亲近,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噢?你这样说莫非你认得哪位儒家大贤,你倒是说说看,不瞒你说,我是从西南那边来这玉陵城的,孤陋寡闻正想打听一番!”王羲颐也随手还了少年一礼,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

听到他的话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有些尴尬。

“不瞒先生,我也未曾见过一位儒家大贤,噢对了,前几个月倒是有幸见过咱们天渊的文华阁老程老,他应该算是一位,除他老人家之外可么得一位了!”

少年没有说,其实今日他之所以来这国子监也是因为这国子监和那位当朝阁老有关所以他今日才来的。当日秋水亭和会之中听了程珏的一番话之后王阳明便“有所悟”,只不过这所悟让他不是很坚定,恰逢如今科举,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次大的抉择,所以这几天他心慌不已,今日去了翰林院又来了国子监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答案。

“我虽然出身江南,但是因为从小家境并不太殷实,加之我又有些不务正业不好好读书,就连家乡那些个有名望的先生都懒得搭理我,就别提什么见过大贤了!”少年有些自嘲到,原本这些话他是不该和这位陌生人提起的,但是不知为何他今日就提了起来。

他本不是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或许是这些日子在这玉陵城中一个人闷了太久,又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心中烦闷,也或许是眼前的中年人确实让他有些亲近,所以他才不由自主和对方攀谈起来。

“不务正业?那这样说起来我俩确实有缘,我也被很多人说过不务正业,我的那些文章和道理也被很多人嗤之以鼻呢,说起来我们倒是难兄难弟啊!”王羲颐始终面容温和,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因为他先生的缘故他和他这一脉都被天下正统的儒学所摒弃,就算他如今算是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也一样避免不了这样的事实。

他的野萍学宫除了那些本就不多的求学之人外真正他这一脉本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既然今日我们两次相遇,不如便去小酌几杯如何,可先说好,我在这玉陵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由你选,至于酒钱嘛,就由我这来付!”王羲颐笑着和眼前的年轻人开口。

叫王阳明的少年犹豫了一番随后像是想通了,反正自己如今也打算出玉陵而去,今日两次遇到这位古怪的读书人确实是有缘,就当是在这玉陵最后的君子之交吧!

如此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这国子监,由王阳明带路两人在玉陵城内东绕西绕最终又在小巷子里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小酒坊之内。

酒坊确实很小,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并无其它酒客,或许这么个地方也没有几个人会来。

“老曲,来两壶上好的梅子酒,老规矩,花生茴香豆先来,今天再加一碟卤肉,”显然王阳明和这酒肆老板非常熟络,在唠叨了几句之后老板便去陆续端来一些小菜。

“不瞒先生,小子在玉陵借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这酒肆也是偶尔发现的,不常来但却也熟络,这酒肆虽然简陋但自家酿的梅子酒味道还算甘冽,最主要的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王阳明的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这位叫王羲颐的读书人不像是那种有钱的读书人,而他王阳明也囊中羞涩,况且在他看来,读书人喝酒喝的是抱负喝的是意气,至于在哪里喝酒,喝多好的酒则并无关系。

好在看王羲颐的样子也不像在意这些的人,于是两个看起来都和失意的读书人便在这小酒肆中喝起了这梅子酒。

酒入愁肠两人的话便多了起来,少年和王羲颐说了很多,比如他本有一个考过状元的祖父但最终却选择寄情于山水而穷困潦倒,比如他的那位父亲一心想考取功名却一生郁郁而不可得,而他就成了他父亲的唯一希望。

少年说了很多,王羲颐只是静静地听了很多,在听于被听之间两人之间却如绿水萦绕不止。

“这满玉陵的读书人如今莫不是想要考取功名,他们如今虽然读书地目地不纯但是却依旧有一颗济世治国之心,但是入仕之后呢,怕是一个留守本心的都没有!

王先生,不瞒你说,如今人人都说这天渊太平盛世,这世道也确实太平了不少,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这世道却没那么太平,反倒和书里那战国烽火人不是人有些一样呢?”

少年显然喝的不少,所以此刻嘴里的话在酒肆老板听起来就有些像是胡言乱语了,而在王羲颐耳中少年的话却如琴音入耳心中大块。

既然相遇便是缘分,而缘分能让两人坐在一起便是志同道合了。与志同道合之人谈道理,这天下就没有如此快意之事。

“世人皆谓死生乃人生最大事,固然如此,所以这能温饱,能活下去便成为了每个人最重要的事。可是啊,可是世事无常!”王羲颐端起酒杯长饮一口酒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吃饱喝足之后会想功名利禄,会想青史留名,甚至于会想长生不死,自始秦以来到如今的天渊,盛世算是盛世不假,可说是乱世也不无道理。”王羲颐说到长生不死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抬头望了望门帘外的天上,随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嘲笑。

“今日未曾尽兴,不知可否告知住处,他日定到叨扰一二,”王羲颐感觉到了周围的“天机重重,”他不想无故连累这位年轻人,虽然可能之后这种连累会伴其一身,但此刻他还是选择起身告辞。

“先生客气了,只不过这几日我便要回乡,原本还有些犹豫,经过和先生的一番长叹的之后我便想通了很多于是有了决定。我在这边的住所便在这酒肆后面的陋巷第二家,若是这几日先生要来便来就行了,别的没有,这梅子酒却能请先生喝个够!”听到王羲颐的话王阳明也起身拱手,而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抬脚向着酒肆之外走去。

和王羲颐相谈之间对方言辞甚少,但是谈吐之间却颇为不凡,况且二人相谈各自看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让王阳明不由心生亲近之意。

况且如此一番相谈之后王阳明已经决定最近便出玉陵而去,他不会去参加那被全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科举,不是他自暴自弃,相反,他要去做一件真正的大事,虽然这件事在天下人或许看来他王阳明永远不可能做到,但那又如何呢?

“虽千万人,吾往矣!”少年握了握拳头随后向着酒肆之外走去,背对玉陵城。

杨府之内,冷香小筑之内,读过几页书以后的杨文锋负剑立足于杨府阴阳塔之上俯视整个玉陵外城,他持剑于手缓缓将手中长剑指向内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全天下的唾弃又如何,我自可一人行之,你们都等着看吧!”他仰头长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他如今修行已然感知,他如今才气已然在玉陵大显,他如今已然是个读书人将要去参与天渊科举,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娘亲。

他是那样的想,想着想着便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已和他背道而驰,想着想着便那样寂寞,寂寞得似乎只有他一人而已。

王羲颐走出酒肆没多远便遇到一位同样的中年儒士,只不过对方的装束要雍容华贵许多,两人对比之下对方简直就是高手风范十足,况且对方本来就是一名高手无疑。

天渊国当朝太师徐博温,此刻对方就站在这陋巷的街角默不作声。看着这位声动朝野的当朝太师,看着如今算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读书人王羲颐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继续缓缓前行,离徐博温也越来越近。在他一步一步无比坚定的踏步之中他看到了他的父母,看到了当初最开始教他的那位私塾先生,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这些年和他一起读书,一起游学,一起结伴而行的读书人。

他每走一步便和一些人擦肩而过背道而驰,最终这个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

此刻的玉陵城,有三人皆是一人,有三人皆对这个世界有些不满,同样有三人与天下人背道而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千万人争相而上的科举 王羲颐对于这位 天渊太师能找到自己并不奇怪,毕竟他不是他的先生,毕竟对方掌握着这天渊半数文脉气运,毕竟他此刻就在这玉陵城之内。

同属儒家学生,虽然志气不同但是却一脉相承,所以一早王羲颐便知道最早能够找到他的要么就是这徐博温,要么就是那位文华阁主,念修成势的程珏。今日他去翰林院本来觉得可能会遇到徐博温可是并未遇到,后来他开到国子监觉得会被程珏发现,却不曾料到在这里会等到徐博温。

对方立足于街角未开口所以王羲颐也未曾先说什么,他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当没察觉到此中玄机一步一步就要离去。

“不知王先生可否留步?”就在王羲颐就要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就在这一句话之间,王羲颐已然感觉到这一整条街都开始变得飘渺不定起来。

此刻这条街就像是一方大湖,湖中气运如雾气弥漫升腾,而王羲颐则如同一尾在大湖中被囚起来的游鱼,不能泅渡。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缓缓停下脚步但是却未开口,他自然比谁都能察觉到此方天地的变化,也不是真的走不出去,只是他此刻想要听听这位天渊国数一数二的读书人要说些什么。

“不知王先生此刻进入这玉陵城是为何事可否告知在下一二,先生毕竟是学宫之主,我天渊怎么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对的!”徐博温看着对方认真的开口。

王羲颐哑然失笑,他原本以为对方会说的委婉一些,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了当,真是个不讨喜的读书人啊!也对,如今这里的气机和气运已然都快汇聚成一方小千世界了,再说什么客套话也确实多余。

“恰逢朝廷科举,我身为一个读书人参与其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王羲颐说的极为平静,但是却让徐博温脸上阴晴不定。

一位超脱世俗的学宫之主想要参加一个俗世王朝的科举,为了什么,难不成为了入主朝堂做一位朝堂文臣,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年先生也是来这玉陵参加科举,当然那个时候这玉陵还是前朝都城,先生大才弃科考而去,留下诗文可是将那科科举的士子们压的喘不过气啊!对了,如今当年的士子还有几位在我天渊朝堂之上,对先生当日之事可是印象颇深啊!”

当日的王羲颐那样行事不但狂妄而且算是责辱了当时的朝廷科举,而如今他若是还想那么做徐博温第一个不同意。如今的天渊不是前朝,如今的世道也不是当年的世道,他岂能让王羲颐胡来?

“敢问徐太师,你是否曾有先生?”王羲颐随意开口,看似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当年他先生偶然在民间隐隐有被人提起的时候,随后他先生的一些学问也开始陆陆续续现世有了复苏的趋势,但随之便遭到了当时几大王朝的极力打压,手段之狠辣,行事之决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的先生和他先生的学问早已在之前的时日中就被销毁捣烂,几乎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他先生早已经习以为常本不怎么在意。

但是那个时候王羲颐刚刚知道他的先生在做什么,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所以在他的心里一直为他的先生忿忿不平。

他王羲颐籍籍无名,被世间人认为不值一提,这些都无所谓,甚至于就算是他们不认同他的先生这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受不了那些个诋毁,那些个受尽他先生好处的人间人如此的忘恩负义,加上那个时候的年少气盛所以便有了当年那一幕。

他游走于当时兴谤他们这一脉最为过分的几个王朝参与科举或者当时的文坛盛会,他就是要用被他们最为瞧不起的学问来让他们心服口服。说起来文人得以入仕这一先例当年正是他的先生所提出的,现在可好,骂的最狠,诋毁他们这一脉的也正是这些得以入仕的读书,他王羲颐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先生受辱?

记得当年他如此行事之后他的先生还曾训斥过他,那个时候他虽然嘴上认了错但是心里却并未释怀,如今他倒是已然释怀,对于这些他倒是看淡了许多。

“当日在下那样行事不过是为在下的先生鸣不平而已,此次来到玉陵我之前也说的很清楚,不过是为了见识一下这让所有读书人都趋之若鹜的科举罢了!”王羲颐并未隐瞒些什么,但是他也没有算盘托出他的来意。

“先生已然如此大才,想要观我玉陵科举我天渊自然欢迎,不如今日便随我进宫我自好生礼待!”徐博温作揖行礼很诚心的开口。

他不知道这位学宫之主所谓的当初替他老师鸣不平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这位虽声名不显的学宫之主的先生到底是何人,这些都于他无关,如今他所担心的是这位学宫之主会不会对这天渊朝堂造成麻烦。

他徐博温不知道这些学宫之主到底强大到了何种程度,但想来应该不弱于那些成势高手。虽然江湖和朝堂都传言成势高手少的可怜,但是他徐博温可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朝堂中人,也正因为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江湖的恐怖之处所以才对这些江湖中人更加小心谨慎。

这份谨慎在那芈平攻城之时让他确认他做的很对,虽然当初的芈平就算真的动手他们也有后手。但是在那日见识过那位初代读书人之后徐博温才发现他的谨慎远远不够,这也是他所担心的最大原因。

“天渊的朝堂,我一介平民草莽实在是不敢叨扰,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了我家小师弟去上一去但想来不是现在,再说,我来这玉陵正是为了参加今科科举,这一点之前在我学宫求学的年轻人传出的消息并没有错。”王羲颐很是平淡的开口。

“放心,你不必想要和我动手,我来此地并非为了找你们天渊的麻烦,只是对于我的小师弟,你们千万也别做的太过分那就行了!”看到欲言又止作沉思状的徐博温王羲颐轻声开口。

“不知先生的小师弟是?”听到对方两次强调自己的小师弟如何如何徐博温不由有些纳闷,这玉陵之内的读书人谁能当得上这一学宫之主的小师弟呢?是那玉陵六公子之中的一位,还是早已成名于玉陵的儒道大家?

“天机不可泄露,既然我家先生没有提前我,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啊!”王羲颐笑了笑便准备离开。

短暂沉默的徐博温最终还是收起了此方由他而来由他而成的矩阵,原本他也并未打算和对方真的动手,况且就算是动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到这里这位天渊太师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请记住先生的承诺!”最终他还是对着王羲颐的背影说了这些一句话,换来的只是王羲颐的一声轻笑而已。

接下来的几日王羲颐果真频繁地来找这位叫做王阳明的年轻人喝酒畅谈,大部分的时间是喝酒,另外就是王羲颐对那年轻人的文章和思想加以点评指点一二。

此少年的文章旷达而远博,字里行间灵气流散,颇有那么一丝震庭启寐,烈耀破迷的意思,最为难得的是其思想与他王羲颐一脉相承,当真是同道中人,这让王羲颐觉得这趟来这玉陵城实在是来的极对。

而对于这莫名其妙遇到的老先生王阳明一开始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但随后对于这位老先生的学问和见识越来越钦佩不已,最为难得的是两人言谈之间颇为惺惺相惜。

“阳明啊,你是一个有想法的读书人,也是一个聪明的读书人,今科科举,你若是参加必能得中进士,甚至于有望争那三甲中的一个位置!”这几天看着愈发眼神坚定的年轻人王羲颐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先生,我想明白了,这科举我便不去参加了,”似乎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年轻人如释重负,长长吐了口气。

似乎是看到了中年儒士严重的疑惑年轻人洒然一笑:“这入朝堂固然是读书人最好施展抱负的路,这一条路算起来可能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最好走的那一条路,但是一条太好走的路我怕我会渐渐忘了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这朝堂之上已经有这么多读书人,既然他们已经都选择了这种相同的方式去改变这个世界,且不说好坏,但确实是有些乏味了,我呢如今倒不如选择另外一种方式,于乡野之中体悟道理,和市井之人一起懂得道理,这样也不错!”

少年似乎是怕刚才的一番话说的有些大了,于是脸上有些难为情,毕竟像他这样年轻的年轻人说这些总归会让人觉得是夸夸其谈而已。

其实王阳明不知道,听到他这番言语之后王羲颐心湖之中涟漪阵阵,能让一方圣人尤其是他王羲颐这种圣人心湖起涟漪的必然是可以影响天大的大事了。

“未来这教化众生的学问,这世间所有人的口中都将多出一个人的名字!”没有管年轻人是否听懂他王羲颐的话,他只是笑容灿烂地为年轻人送行。

这一次便算是道别,至于之后能不能见到对于王羲颐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王羲颐走的时候留给了少年几本书和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有“心之所学”四个大字,少年起初还不愿接受,但在他笑着说出不值钱只当纪念之后少年终于郑重其事的收下,而他也缓缓离开了这个叫做王阳明的少年。

传道受业,难觅知音,这样的情意便这样简单的分别,并不是他王羲颐如此薄凉,相反是更为深沉的一种感情和希冀。

走出少年所住的巷子之后王羲颐蓦然感觉心中有些豁然开朗,他缓缓抬头看向这整个玉陵城然后用一种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那就让我看看这千万读书人都争相而上的科举到底如何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科举之中有人闲庭信步 天渊的科举自继承于前朝以后非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严谨,尤其是在那位几乎亲力亲为的太师的把关之下基本算是严实合缝到了极点,任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天潢贵胃想要走这条路入仕则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从府试,县试开始考起,最终能否得中进士这中间的过程是绝不能做假的。

当然,规矩之中自然也会有偷奸耍滑的路子,这科举的过程之中无论是作弊还是利用其他手段混过去也都存在,但这些手段到了会试这里基本就不可能进行下去,更别提什么殿试了。

会试之中除了那堪称密集的巡监之人之外还有一最为让想要作弊的普通读书人绝望的地方在于这天渊太师亲自主持所布置的一套矩阵,据说掌控这套矩阵的中枢之人可以监察到整个会试之中的考生,更有甚者可以看出每个人的才气和胸中学问是否深厚并一一记录,这样一来想要通过作弊而蒙混过关就变得更不可能了。

若是矩阵之中记录你胸无点墨而你却成绩傲然自然会有另外一套复查规矩,如此下来别说是普通读书人,就算是那些学宫之中与江湖之上修行的读书人想要在这科举之中蒙混过关都变得不太可能。

当然,这天渊朝堂虽然让人炙手可热,虽然这天渊国内也有高手如云,但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来参加这科举其实并不多,除了像是荀攸这种本身就和天渊朝堂扯不清关系的一小戳人之外其余的其实并不多。

原因其实很简单,这江湖和朝堂之间的隔阂天然便一直存在,相互之间自不能混为一谈。

对于杨文锋来说他其实和那荀攸是一类人,虽然也算是江湖修行中人,但是和这朝堂之上的关系算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一次杨文锋参加科举目的自然还和之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洗刷自己身上的负面评价,为了自己在这玉陵之内当得起杨家的质子,实则也是为了保全自身和杨家。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耍些小心机小诡计其实都不会伤筋动骨,这也就是之前无论明里暗里朝堂之上,还有那位太子殿下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没有对杨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就算是一些影响在杨王出现之后也都土崩瓦解。

现在两家博弈则都是从长远考虑,武皇顾及百姓言论,顾及天家颜面,顾及君臣之宜,顾及明君声望,而杨家则也是顾及天渊百姓,顾及反臣恶名,顾及王朝手段,两者博弈无论如何都是在这些上面权衡利弊而已。

之前杨文锋纨绔不堪,一方面确实是心中义愤难平,另一方面也是使劲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那个时候杨王还在玉陵,他自然得韬光养晦让所有人觉得他是废物一个,那时顾及的是王朝手段,觉得武皇到最后可以撕破脸一举将身在玉陵的他们收拾了。

现在既然他放杨王离开了玉陵那他杨文锋如今能做的,做的最有效的便是让他的恶名昭彰变成美名。更有效的便是让杨家的声明更加显著,杨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越高他武皇想要动杨家就更要顾及。

这便是阳谋,也是只能对武皇而使用的阳谋,说白了对于杨文锋来说武皇虽然算不上什么千古圣君明君,但是却也绝不能算得上是昏君,也正是如此他才会顾及百姓顾及声明,也正是如此这种阳谋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其实抛开一切不谈,武皇这位帝王其实当的并不坏,若不是一些政令和想法出现了问题的话其实算的上是一位明君了。而且杨文锋其实闲暇时也考虑过,换成其它人,就算是让杨王去做这个帝王也不见得能比武皇做的更好,说白了武皇如今让人诟病的地方与这个世道有很大关系,若是要改变这种世道则并非他一人之力而能为之。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知道这些道理也并不能让杨文锋去为他武皇尽忠职守。原因很简单,他们杀了他的娘亲,杀了这个世界和他杨文锋最为在意的那个女子,而且未来也可能杀整个杨家中人,让他杨文锋认命他做不到。

立场不同,道理不同,看待这个世界不同于是决定了他们走向对立面,如此而已。

按理说杨文锋虽然贵为杨家二子但是想要参加科举也应一步一步按程序而来,想要参加会试至少也应中举才可以,所以此次就算是他杨文锋说他要参加此次会试也没人会信。

其实若是没有中举的话杨文锋还真没有办法去参加这场会试,但是偏偏那几年被流放于江湖之中的时候就有一个叫杨文锋的年轻人于橘子洲的乡试中中了举人,虽然成绩不显但是却录有极为重要的自身信息,而这些信息正是参加这次会试的凭证。

当时杨文锋所留下的信息全是真的,而且还留有自身画像,只是当时在橘子洲天高皇帝远没人认识他这位杨家世子,就算是有人听说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以为同名同姓,况且杨文锋当时故意只是堪堪中举而已,这样一来就更无人注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杨文锋来参加这会试之时所报信息经入场之人核实无误之后又掀起一阵波澜。

先前那人认出是杨文锋之后对其进行了阻拦,当然对方也不敢太过分,态度也还不错,只是委婉告诉他这位最近名声不那么纨绔的世子殿下他没资格参加这会试,但是没想到如今对方竟然真的有这个资格,这让他很是尴尬。

既然信息无误他自然不能阻挡,况且他本就不敢惹这杨家二少爷,于是便放了杨文锋入内,而入场之时恰巧遇到了身为玉陵六公子之一的那个宋祈,而后宋祁又过来和对方打招呼同时和身旁几人介绍杨文锋。

杨二郎的声明在玉陵是何等的众人皆知,若是之前的话这些个读书人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但是经春宛楼那次以文夺花魁之后杨文锋在这些读书人里名声则不那么臭名昭著了。况且在宋祁和华飞的一致认可杨文锋的才华之后两人在玉陵读书人之中多次提及对杨文锋的佩服,如此一来杨文锋的名声自然开始好起来。

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这个杨二郎原先虽然经常放浪于酒肆花楼之中,经常做一些荒唐之事,但是似乎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并未干过啥过份之事,如此一来他们对于杨文锋的看法改变的自然更为显著。

这种改变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在杨文锋一次又一次的出人意料最终破茧重生之后终有那么一天会彻底改变,而这一天自然不会太远。

“今日得见玉陵的年轻翘楚当真是三生有幸,不过今科科举我们怕都是没什么希望了!”就在杨文锋他们一行人相遇的时候另外一个方向也走过来两三人,看这两三人的装束颇有齐鲁之地的风格。

听到这其中一人的话杨文锋不由有些奇怪,齐鲁之地的读书人向来颇为自负,一向以文脉发源之地自称,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不知阁下何出此言,还未开考便说如此丧气话!”和宋祁等人一行中的一人有些不忿开口道。

说这话的那个读书人脸上有些懊恼而后叹了口气:“今科科举据说有一位大儒参加,我想诸位都应听说过吧,但是前几日我遇到一位曾经在一位学宫之中求学过的好友告诉我,那位大儒就是一位学宫之主啊!”

此人的话一说完在场中人几乎同时脸上露出愕然转而是不信,而杨文锋对于此人的话也觉得水分太大。

事实上之前传言有大儒来玉陵参加科举在杨文锋看来也不见得是那种学问浩如烟海如空中明月那般的人物,可能也就是普通饱读诗书郁郁不得志又出世之人罢了,那种真正的儒家巨子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浮躁之事呢?

至于那五大学宫之主,按照杨文锋的猜测他们莫不是那种已经势通天地的儒家圣人了,学问尚且不谈,那种书生意气恐怕已经到了绝巅,况且五大学宫说到底其实更像是介于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势力,如此他们来参合朝堂之事就变得更为不可能。

在历年的记录之中,这五大学宫所出之人是有入朝堂之上的,但大部分都为客卿供奉很少担任官职,要说来参与天渊科举则更为罕见,所以此人的话别说别人不信,就连如今见惯了那各种神仙之人奇怪之事的杨文锋也不信。

“别说各位不信,我也不信啊,那些学宫之主可是连咱们武皇见面都要客客气气的大人物如今却要和咱们争,你们说咱们还如何能有胜算?”那位同样是参加科考的年轻读书人有些丧气,其认定了这次真的有一位学宫之主来参加这会试所以无比沮丧。

“就算是真的有一位学宫之主又如何,他们是德高望重,是地位崇高,但是我听闻他们也不过是江湖之中儒家的修行之人,我们比的是经史文章,考的是治世之才,未必就没有胜算的。”宋祁平素和荀攸接触较多,所以对于这些修行之事也略知一二,此刻犹豫了一番他如此开口。

“杨兄,素闻杨家和江湖接触颇深,而且当初杨王在玉陵开天门而出天门也引动天地异像,不知你可曾知晓这学宫之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宋祁忽然将话锋转向杨文锋,他这么一说其它人才反应过来。

是啊,如今有一位父亲曾经马踏江湖的杨文锋,而且杨王那身可开天门的武力本身就是江湖修行之人的极致,作为杨王的儿子杨文锋如何会不知一二呢?

“学宫向来少与外界接触,入世之人多是一些君子贤人,而且他们展现的术法武力多过学问所以学问到底如何倒也没人去关注,但是那些学宫之主既然能被称为儒家圣人那学问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光是能和天地共鸣的儒家意气就够压倒天下读书人了。”杨文锋并未有什么隐瞒,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芈平那一指,也亲眼见过芈平的风流意气,自然知道这些个儒家圣人到底有多恐怖。

“不过既然是科举,我们未必没有机会,这经史文章本就讲究妙手偶得之,况且评考之人各有考虑,我们之需尽力便是,总不能因为前人学问便被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向前了吧,我辈读书人哪能今人不如古人?”沉默了一刻之后杨文锋淡然的开口,他们这些读书人什么好的品行都可以有,唯独在此刻,在这关乎自身学问之道方面绝不能相让,绝不能对自己缺少信心。

“杨兄说的不错,不论是谁,不论身份不论学问高低,既然都是这科便没来由都得去争一争了,”宋祁点头认同,同时心中有些悻悻然,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玉陵第一纨绔竟然是这样,这让他不由有些惭愧,看起来人言可畏确实可怕。

最终认可这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之后众人又相谈几句之后便各自走开,今科会试也即将开始,另外几处考场情势也大同小异,这一刻这天渊几乎所有得意的读书人都已入了考场准备争那一榜之名。

由于这会试参考人数较多所以往往分几个考场进行考试,其考试形式和前朝科举一般无二,共考三场三天,分别考经史,策论和诗词歌赋。由于为了避免参考之人作弊所以一旦开考便需要考生在这考场之中住上三天,每间考席皆有兵甲镇守,而且还不时有巡查之人,可谓极为严格。

不同于前朝,如今天渊的会试虽然严格程度更甚于以往但是条件却不知比前朝要好多少。前朝会试所谓的考席不过是一张放了一块木板和一只恭桶的小格子间,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进行,而且不同于如今,当年的会试虽然也是考三科但是却分九天进行,这意味着所有考生都必须在这样的格子间待九天,如此一来对于所有读书人都是一场极为难熬的考验。

如今的天渊国经过休养生息之后国力强盛,如今的会试所有考席都为两间格子间,一间用于考试休息,另外一间则放有恭桶用来方便,虽然也很简陋但是却不知比之前的科举好了多少。

按理说这样的布置会为有些心怀不轨的读书人提供更多作弊的机会,但是如今的玉陵是能人辈出的年代,而且更为特殊的是由于本身武皇他们就出自江湖,所以这天渊朝堂和这个江湖之间的联系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如今的会试有身为成势高手的徐博温所布置的矩阵,如此一来那些普通读书人的小手段是断然逃不过这矩阵的掌控者的,也正是如此如今的玉陵会试才能如此布置进行。

此刻的所有考生已然全部经过了身份验证和入场,这也就意味着今科科举会试算是正式开始了。

在这考场之中,杨文锋坐于考席之中闭目养神,这种感觉他不算陌生只不过稍微有些恍惚罢了,适应了此间氛围之后他继续孕养体内的飞仙之力,这段时间虽然他为了这科会试准备了不少但是武道修为却也从未放下。

踏入感知初境之后杨文锋找出了一本当初他娘留给他的关于孕养与流转飞仙之力的法门,这法门叫飞仙十八转,每一转又分九脉,而如今杨文锋也不过堪堪一转罢了。

感受着体内那股发丝大小的气机流转九处脉络之后又壮大了一丝杨文锋才开始研墨涮笔,准备妥当之后便开始等候第一场的试题。

如此情形在其它的几处考场考席之中都大致相仿,在另外一处考场之中这玉陵六公子的榜首荀攸也正襟危坐的等着,不过身为念修感知如今他可以轻易的感应到此刻的儒家气运是何等的磅礴壮大,同时他还若有若无的感应到了那座如同穹顶天幕遮盖此方天地的矩阵,叹为观止。

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能感觉得到和他那位一脉相承的翰林院长玉陵太师有很大关系,他也有信心今科科举他不会让那位不是他的先生却胜是他先生的那位失望。

和荀攸在一座考场之中的还有同为玉陵六公子之一的华飞,相较于身为解元的荀攸他自然没有那样气定神闲,不过此刻他们两个倒是心有灵犀的同时想到了同一个人。

杨文锋,那个之前还为玉陵第一纨绔子弟的人如今却让他们刮目相看,他们都难以理解既然拥有那样的才华又为何要做出自损声明的事呢,而且还一做就是那么多年。

“不知他可会来参加今科会试?”荀攸自言自语,随后又微微苦笑,想到之前的翰林院那档子事他就有些无奈,对方哪里是读书人,分明就是那最不讲道理的蛮子嘛!

同样想着会不会在今科会试之中碰到杨文锋的还有华飞,只不过他一样不会觉得杨文锋会来,抛开其它不谈,对方毕竟是杨王之子,又何必来参加这会试呢?

除了他们这几位玉陵翘楚之外这考场之中也有那江南士子风流端坐,更有齐鲁之地的年轻读书人**肃穆,这些读书人皆聚于此地,皆为入天渊朝堂,看到此情此景身为这天渊太师的徐博温很是欣慰,很是开心。

由于担心今科会试会出现什么纰漏所以一早他徐博温便高坐于矩阵之中俯视整个玉陵会试考场,此刻看到这天下士子尽入玉陵他心情复杂,同时也非常满足,至少如今来看这些年他所做之事是没有错的。

俯视着整个会试考场他便能大致看出这些个考生所负的文脉气运多少,这其中以荀攸和一位来自齐鲁之地的年轻人文脉气运最为壮阔,在他眼中如同烽火狼烟一般粗壮显眼。

另外类似于华飞宋祁等人的文脉气运也算的上是氤氲流转得天独厚,大致观望一番之后徐博温更是欣慰,看着这些身负文脉气运的一位位读书种子他便更加相信天渊的未来。

俯瞰大局之后徐博温便看向那位学宫之主,在徐博温眼中那位叫王羲颐的儒家圣人此刻让他看不到任何的文脉气运,这倒是让他一点也不稀奇,毕竟对方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圣人,有让别人看不出自身气运这种手段也不是很稀奇。

此刻那位学宫之主蓦然起身,他很随意地迈出那间考席向外走去,而负责看守此间考席的甲士如同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王羲颐在考场之中信步而行,期间他对于这天渊会试的考场布置微微点头,如此科举倒是对读书人是一桩幸事,当年若是他身在天渊为天渊的读书人或许也会觉得很幸运。

他走过一间间考席,同时也看过了很多优秀的读书人,而且这所谓的矩阵对他来说也无甚大用,对于他王羲颐来说,只要他想,那么他的双眼便比这座矩阵不逞多让。

随着王羲颐的出行徐博温的目光也随着这位麻烦人物在这考场之中而移动,最终王羲颐在一间考席之中停了下来,这一路行来除了徐博温以外自然没有一人能觉察到此中蹊跷。

而看到徐博温走到这间考席之外最终放慢脚步整理衣襟之后徐博温不由诧异,既然这考场之中无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既然他能在这考场之中闲庭信步那么做如此行径到底所谓如何?

徐博温下意识望向此间考席之人,这一望之下不由大惊随后猛然起身,而这个时候的徐博温则转身看向徐博温的方向随后摆了摆手又示意对方不要露面,可即便如此徐博温还是胸中波澜起伏,全然没有了当朝太师的那份沉稳。(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笔下万千气象生 纵然徐博温之前想过很多次意外但是却未曾想过会有眼前这一幕出现,杨文锋,杨家二子此刻竟然坐于这考席之中参加会试,这让他觉得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天渊科举倒是从未禁止这些王侯将种子弟参加,不仅如此,若是有将种子弟可得中进士反而会沦为美谈,这也就是为什么卫寅身为一国公之子,当朝长公主的儿子尚且回来参加科举之仕。

但是杨文锋不同,他的父亲是杨王,是那个灭了战国南楚和后宋两国的杨王。当年这两国的读书人是何等意气风发,南楚楚辞与策论冠绝天下,后宋诗词到如今仍被称之一绝,但这些当年最为得意的读书人不知多少都死在了杨家战马之下,死在了那两场颠沛流离的灭国之战之中。

身在这样的杨家如今却要来考取功名,这是何等的可笑,又是何等的讽刺?

“杨继啊杨继,你杨家当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君臣君臣,你们为什么就如此想不开?”徐博温喃喃自语眼中露出痛心之色。

当年对于太子的手段徐博温自然是不赞同的,甚至就连后来的武皇出手他也觉得有失妥当,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如何是好,到最后就是一个死结,除了他们两家谁也结不开。

最终只能承认这个事实,之后的徐博温收敛心神之后便看向考席之中的那个人,他本想看看考席之中的少年身负文脉气运多少,但是一望之下不由瞠目结舌。

杨文锋身上竟然点滴文脉气运都不曾有,不像是一些胸无点墨的庸才文脉气运如丝缕而朦胧不清,更不像是如今这考席之中大多数考生那样文脉如布帛相绕,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按照这种情况,杨文锋就应该是白痴才对,因为即便是普通人身上的文脉气运也会或多或少有一点,但他就是这样干干净净,如同一位身无长丁的穷酸一般,一无所有。

徐博温目露疑惑之色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偶尔听那位心思深沉的寰后提起过,说是这杨家二子竟然身上无点滴气运,这样的人为何会生在杨家这样的王侯将相门第让她很是费解。当时的徐博温本以为这寰后不过是一时气恼杨家二子纨绔不堪不配为杨家子弟罢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既无气运加身又无文脉气运,如此看来这杨家二子确实是一个异数,因为没有过多的推演和算计所以徐博温并不了解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深谙气运法门的他可以肯定一点,这样的杨文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任何建树的。

但是他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放心不下,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是普通人,就算是一个乞丐也不可能身上无任何气运,但偏偏杨文锋,这样一个杨家二公子,一个前些天还才气明扬玉陵,一个如今来参加会试的人身上没有半分气运,这是何等的古怪。

察觉到此中不同寻常之后徐博温开始按自推演,按照他极为擅长的推演只术推演了一番之后还是一无所获,最终他咬了咬牙按照调动所掌握的儒家气运进行再次推演,最终结果却依旧不清不楚。

按照他的演算,这杨文锋似乎本来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但不知为何,他一身的气运竟然莫名其妙消散殆尽,即便是如今他行那可增加气运的事亦或者是其中法门依然无用。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黑洞,所有的气运加身之后都像是被吞没于需无之中,所以才造成如今片缕气运不加身的局面。

“到底是谁在他的身上做过手脚,是杨王?还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读书人?”徐博温喃喃自语而后陷入沉思。

其实徐博温并不知晓,早在他之前这玉陵之内的那个地位最为崇高的女人早已经在他之前进行了暗中调查,但得到的结果和徐博温的几乎完全一样,唯一比他徐博温知道的多一些的就是似乎有关气运这样的手段似乎在这个人身上没有半分作用。

徐博温如今的疑惑不解身为当事人的杨文锋并不知晓,此刻他已研磨好墨准备提笔,而他同样不知晓的是就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读书人笑容温和而立,一如之前那儒家初代创始圣人一般。

会试第一场所考经史无非便是按先代圣人所注经略文章而解今朝的题目而已,所考题目和方式不难,难便难在可融古而咏今,既要提现自身文采思想又要熟悉过往经史注集,如此一来便不那么容易了。

况且这是天渊会试,得中进士是有一定数额的,也正因为如此,这经史文章更是择优而录,千万人过独木桥,其难度可见一斑。

杨文锋看着拿到手的题目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这题目还真是和他有些关系,确切的是说和他整个杨家都有关系。

行赏臣子之至论!

出如此题目之人要让这天下士子来说这论功行赏之至,岂不是要让天下人来评论他杨家的功与过?岂不是要所有人论如今这样被行赏至极的杨家是否该存在?

立于杨文锋身后的王羲颐看到如此题目也长长叹了口气,如此题目和明目张胆议论杨家存在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出这样的题目可就不单单仅仅是考察各位考生的经史书文和才气了!

这种题目通常答案有三,是与非以及中间那个,而出这个题目的人绝对要的不是中间那个答案,这样一来不是是便是非,等同于让他们所有人都表态。

“既然出了这样的题目,我便要好好写一写,如此才不辜负他武家的贤名!”杨文锋冷笑了一声而后终究还是提起了笔。

“虽然不知晓为何你身上有如此古怪,但既然先生见过你,既然你是我的小师弟,那我便要看看,你这一提笔落笔究竟能如何放声而鸣?”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王羲颐朗声轻轻一笑而后同时转头看向整个会试考场。

“我王羲颐如今就好好看看,这个天下的读书人笔下到底能落下何等的壮丽山河?又到底能说出多大的道理?”他王羲颐朗声开口神色自若,随后他轻轻将腰间放置的那本书捧于手中作出一个翻书的姿势。

就在这一刻,置身事外掌控着这整座矩阵的徐博温忽然感觉到这座矩阵剧烈抖动着,紧接着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再无法气定神闲。

他眼前的矩阵蓦然变为一方天地,如今这方天地宛如一块浩大幕布一般铺着于所有会试之人笔下,下笔写就整个天下,而这满场读书人无一人知晓无一人发现。

“且看这天渊士子笔下如何;且看诸生胸中胸臆如何;且看我辈读书人意气如何。放心,我并无恶意,太师依旧可以掌控此方矩阵,依旧入主于这会试之中?”王羲颐轻声开口,徐博温耳边轻轻响起他的话。

徐博温先是心中大惊而后半信半疑,但是此刻他分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得到那方矩阵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似乎变了一番模样而已。

这位当朝太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动手,一方面确实是如今对方还没有显露恶意,另外一方面是他确实为王羲颐的实力所惊,即便是他有把握可以治住对方但是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况且如今正值这举国士子会试,若是真的大动干戈实在是不妥当。

徐博温最后只能满腹忐忑重新坐下,他心中郁郁而不得快,胸中那份无力愈发明显。

天渊朝堂之人尤其是坐镇中枢之人如今皆胸中有两恨。一恨朝中一姓压得群臣难以抬头,一恨江湖武夫纵横来去不得控,前者他徐博温心中尚且还好,后者则是他心中最恨,此恨不解他郁气终难平。

做了这一切之后王羲颐也很闲式地坐于杨文锋身侧,他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杨文锋落笔,也看着这所有读书人落笔,看着此方画卷天地等待着笔下天地共生时。

这只有徐博温和王羲颐能看到的奇异景象之中这片画卷世界开始由一片空白慢慢浮现出一些场景,而这些场景所对应的便是那些读书人笔下所体现出的东西。

他们先是看到点点草木丛生,那些个草木如同冬日枯草一般,虽有点点绿意但却缺少生机。这是大多数普通人笔下文章所呈现出的意向,虽然内心看起来如草木一般茂盛繁杂,才气想法一丛多过一丛,但是却没有方向,更缺少那份精气神所孕养的生机。

有人曾说过,好的文章如山间溪涧一般,虽流水涓涓不如江河浩渺但却生机勃勃不曾断绝,文章脱离一摊死水不困于一方荒井之中方才登堂入室。

显然,这些个读书人笔下大都无神,不过这也很正常,若是人人皆文思泉涌,皆妙笔生花那这会试岂非多此一举?

当然,在这荒草之中偶尔必然会出现一些欣欣向荣。或有一束木兰郁郁葱葱让人好生欢喜;或有一片丁香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或有一棵垂柳平地而起,条条丝绦千万条。

顺着这些欣荣之景逆流而上看到的便是那坐于书案前的优异士子们,不出意外,这些人至少在这第一场会试之中有大概率会成绩优异凸显而出。

“太平盛世出才子确实不假,这些个读书人能生在此时算的上一桩幸事了!”看着此方世界此时此景王羲颐不由地想起了当初他的样子。

乱世之中读书人想要有这样共处一室,共分秋月的机会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那个时候的读书人能侥幸活下来便算得上是一大幸事了。

如今这天下大安往往很多读书人开口闭口便提出要什么以死明志,提出什么命贵贱,生死次之,道义为先。其实对于这些话王羲颐往往抱着一种稍信一点但却不可全信的心态来看。没有失去过,没有到那种性命不保日日为生死而忧的境地谁也不知晓会究竟如何。

和王羲颐想的不同,看到这些意向徐博温更多的是一种慰藉,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天下士子共报一国,若是如此,我徐博温当真死而无憾!”徐博温看着这满场士子下笔不缀满脸满足,从这一点来看,他如今倒是对王羲颐没有那么恼怨了。

“士子入仕原本就是对的,只不过我想要在这上面加上点希望,希望他们不会在这仕途之中迷失掉自己罢了,这样的希望应该没错吧!”视乎是看懂了徐博温的想法,亦或者是看到眼前的杨文锋那笔下的文章,王羲颐轻轻开口道!

几乎就在此时,在这玉陵外的某一处马车之内,有一个本该在玉陵会试之中参加会试的年轻人正在看着某个萍水相逢的读书人临别之时赠与他的那些书籍。看到那句“士子当以丹心读书,当以本心入仕,若能如故,真国士也。”的时候少年心如朝露大放光彩,他轻轻呢喃道:“王先生,你没有错。”

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老一少一问一答虽相隔那么远却又离的那么近,两人心思皆同心。

杨文锋自落笔以后便再没停歇,因为王羲颐一直在此地所以徐博温的目光也一直留在此地,而杨文锋的表现自然也在他的眼底。

“为何这王羲颐独独要站于杨家二子身旁,难不成他所说的师弟是这位杨家世子?”徐博温满腹疑惑,虽然他心中有此想法但是从心地里却不很相信。

他的眼中,这个可以看出文脉气运的矩阵之中杨文锋文脉气运无一丝一毫。不仅如此,此刻在王羲颐所布置的这方天地画卷之中,在这个可以看到所有士子笔下风景的画卷之中杨文锋的笔下是空白一片。

前些日子他徐博温也听说过杨文锋在春宛楼的事迹,也曾看到或听到对方所做的那首赋,当时他确实认为这杨家二子挺有才气,而且幼时杨文锋的不凡他也有耳闻所以并无讶异。可是他更相信他的眼前,眼前他笔下确实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当看到他文脉气运空空之后徐博温也曾想过当初他杨文锋所做之赋可能会是别人代为所做,毕竟玉陵第一纨绔的名头可比最近这个才气凸显的杨二郎要让人映像深刻的太多太多了。

两者他皆想过,可是这气运之说他徐博温是其中大家,他很明白这气运之重重的让人太难承受,倘若杨文锋当真不凡那必然有人蒙蔽天机遮挡了他的气运,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就算是他徐博温去做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动摇微风之间,所引动诸方事物瀚海巨澜不可控,更何况天机重重气运变幻。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即便是推演天机也非成势不可做,而且即便是推演天机所付出的代价也并不轻松,推演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遮蔽更改?

人间几乎无人可做,即便是天上之人想做也需承受这天地之间的规矩所带来的制裁,而杨家头顶是否有天人徐博温是很清楚的,就连这人间杨家都几乎举世皆敌更何况是天上?

可是如今那王羲颐分明就是对这杨家二子另眼相看,这一切又都那样的不同寻常,确实让徐博温有些不安。

“这杨家二子真是让人头疼,如此让人难以琢磨若是未来成长起来,对我天渊怕福祸难量!”徐博温眼神迷惘,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个时候的王羲颐眼中杨文锋笔下也是一片空白,他这笔下铺就世界的手段完全可以看出一个读书人胸中的才气和意气但是如今他却一点也不心慌,因为他相信他的先生,况且他也能清晰看到杨文锋笔下所书所写,心中愈发安稳。

“源洁则清流,行端则影直。君之有德于臣,臣必不忘也,两者相诚,天之道亦人之道…………”杨文锋持笔之后心中无喜无悲,他如今落笔一切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并未掺杂太多自己的情绪。

这不代表杨文锋心中无怨无恨,相反,他心中对于这天渊武家的恨只多不少,但是如今这份恨更多的还是他们两家的私人恩怨,他杨文锋不会在这一点上混淆。

说到底,如今的武家虽然对他杨家不义但是对这天渊百姓还算是利大于弊,这一点杨文锋不会因为自己的恨便不去承认,所以此次科举他选择很正常的去参与,而他的这篇文章也很讲道理。

他要用这天下都认可的道理,用这天渊武家所推崇的《礼记》中的那些 “礼”来告诉这天渊帝王一个道理,告诉他君臣之间该当如何。

“既然小师弟文章在前,我这个师兄也不能太差不是。”王羲颐看着杨文锋的文章轻轻笑了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亦一步踏回属于他的那间书席。

“我王羲颐一直觉得,读书人不论书读的好坏,不论是否可匡扶社稷,可挽大厦于将倾,但至少要给这个世道添一抹光!”端坐于考席之中的王羲颐也提笔于手中,他虽提笔却迟迟没有下笔。

就在王羲颐提笔之时,整个笔下画卷中的那个世界忽然有一**日从地上冉冉升起,那**日大放光明,照便所有角落。

几乎就在此刻,这玉陵会试之中的所有读书人都心生感应,他们心中变得安稳平静,下笔也变得更为流畅。

“这王羲颐身为一大学宫之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如此举动到底所为何事?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所有考生的才气意像不成?”这个时候王羲颐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这考场之中的儒家气运猛然增长,这份气运如同一条大江汹涌入海一般从王羲颐身上扶摇而起。

这份气运在考场之中久久不散,虽然没有此方天地之内的文脉气运雄浑但却也并不逊色,徐博温尝试着干预融合这份气运但是却并不为他所动。这份气运徘徊停留在此方天地虽不为他所动但是却或多或少却会被这些考生所吸收一些容纳己身,这对他们来说自是另一番机缘。

“我能有此想法,能如此下笔,能如此意气,怕是得贤人相助!”就在另一座考场之中,出自翰林院实际是徐博温门下的荀攸喃喃自语,他本身便是一位念修,何况又和徐博温长期修行自然可以感觉此刻的变化。

原本荀攸的笔下是点点星光,但此刻他笔下的星光开始迅速聚拢而猛然升起,那些星光在王羲颐的日光沐浴之下璀璨耀眼升为一片星空,这片星空虽没有空中那**日那般耀眼但是却在此方画卷天地之中也极为瞩目。

文脉气运氤氲聚合如同天上团云!

察觉到此方异常之后徐博温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平素他很少给这位晚辈什么好脸色,也表现出对其浑不在意,但是他心里却很看好荀攸视其为嫡传弟子,如今这位弟子文脉气运如星耀苍穹,几乎除王羲颐外独占鳌头。

就在徐博温正心怀欣慰之时另外一个方位又猛然涌起一股浩浩荡荡的气运长河,那股气运在画卷世界之中体现为一条汹涌澎湃的巨浪从某个方位席卷而过,将那些点点绿意的枯木冲刷揉碎,不凡之气显露无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有一方异像在这画卷世界之中显露,那是一轮明月,皎洁柔和,将方圆千里之内染上一层白霜。

海上生明月,惶惶九天之上日月共生。

徐博温探查那两股不逊于荀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出处,其中一位来自齐鲁中原之地,并不是那几位徐博温所熟知的那几位文采斐然的读书人之中的任一人,名声不显籍籍无名。另外一人王羲颐无法判断对方来自何地,至少看其装束和习惯并不符合这天渊国界之中他徐博温所知的地界。

“这天渊之中何时涌现出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徐博温心中有些不安,这份不安倒不是因为有人文脉气运大过他所看好的荀攸。相反,若是真的如此他反而希望这些年轻人越多越好,但是如今这种现像他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正常。

这份不安和他徐博温所知道的一些“大势”有关,但是隐隐之中他又感觉似乎和那“大势”并无太大关系,至于到底其中有什么隐藏内幕他此刻并不清楚。

今科会试可以说是天渊立国以来这几次会试中最叵测难料错综复杂的一次,但即便如此,即便是他徐博温心中不安,狐疑,诧异这些情绪一一涌上心头,但是却并未到那种心中大乱的地步。

很简单,他是这泱泱天渊大国的当朝太师,无论是王羲颐这一学宫之主还是其它的什么人,甚至是那天上之人他也有底气和信心去面对,最不济也绝不会让对方为所欲为,这是他徐博温的自信,更是这天渊国,这个世界最为强盛的一国之自信,所以徐博温此刻只会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些牛鬼蛇神会如何做妖。

同徐博温不同,作为这画卷世界的主人王羲颐比所有人的感觉都深,他可以清楚的感觉这方世界中每朵花开,每株草的摇动和怎么会感觉不到那浪潮涌动和海上生明月呢?

对于这些异像王羲颐并未理会,自他离开学宫之时他已知晓此次来这玉陵城必定不是一番风顺甚至于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他此生最大的危机,如今这些异像他虽不敢肯定但是却也约摸能察觉出一些端倪,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

他王羲颐从一个山野村夫走到如今这条路上,看过了那么多的书,懂得了那么多的道理,如今见到了小师弟,找到了自己的一脉相承,他已经很满意很满意了,既然是这样,他又有什么难以割舍和畏惧的呢?

他将拿在手中的笔缓缓放置于笔研边缘小心划了划笔尖上的墨水而后抖了抖手腕,从始到终这位学宫之主都没有落下一个字。

在这所有考生笔下的画卷世界之中已然草木茂盛,日月星辰共生而起,之后又有几人文脉意像或如一挂瀑布倒垂而下,或如山岳拔地而起,皆为此间最优秀的读书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经史文章笔落惊风雨 在王羲颐的画卷世界之中如今如同百舸争流一般,像玉陵六公子之中的华飞,宋祁等人笔下风景都壮丽非凡,他们的经史文章文脉气运皆为此方天地的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岳,巍峨雄壮。

和他们大致相仿,那齐鲁中原文脉发源之地的几个年轻人笔下也都山河顿生,毕竟和天渊玉陵相邻最近,之间联系也较为紧密所以文脉笔法皆雄浑壮阔。

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比如那玉陵六公子之中最擅长写词的宋祁笔下则是衍生出郁郁葱葱的芭蕉树,那些芭蕉树如同一片绿海一般镶嵌于此方世界,婉约轻盈,柔美非凡。

而同样以文笔轻柔婉约的曹子安笔下则是朵朵碧水青莲,那一朵朵青莲在水中婷婷而立仙气氤氲涌动,恰似九天仙莲不染半分尘埃。

另外还有那来自江南道的才子们,他们的文章或化为青翠竹海傲然而立,如同江南那山丘之中坚定不移的片片翠竹不惧雨打风吹,也如江南百姓柔软温婉却又带着坚毅的性子一般。

还有人落笔之后笔下黄沙漫漫一望无垠,又有人落笔之后虽无物显化字里行间之中却传来阵阵哀鸣,有哭声渐渐同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转而大声呜咽一闪而逝;又有亡国之歌哀声遍野楚音不绝,琴音不绝,钟鼓闷沉,号角呜咽,这是当年南楚亡国之时南楚境内满国皆是此绝望之声的缩影。

又有埙声起;又有放声高歌狂放之声起;又有满城诵经丧钟之声起。当年后宋百姓最喜吹埙,几乎到了人人皆带埙的地步。后宋民风豪放,每每遇到喜事,遇到热闹之事必吹埙而放声高歌,后宋又最推崇佛教,在国度汴梁之中曾有佛钟佛塔一十八座,当年后宋亡国,满城佛塔皆敲丧钟诵经文。

这些落笔之后阵阵殇痛之声自然是那些南楚后宋亡国之人的心情,他们人人痛心疾首却又不得不放下心中那份执念继续走下去,世间之无奈莫过于如此。

终于放下不可能放下的,终于活成行尸走肉,终于成为最无奈之人。

这画卷世界之中王羲颐原本对任何异像都无动于衷,但听到此刻这阵阵哀乐他不由长叹了口气。千秋兴亡,流离失所是百姓,赋税徭役是百姓,亡国发声痛不欲生是百姓,只有坐拥万里河山,看江山如画是君主,这是何等悲哀之事。

徐博温自然也听到了此间笔下放声之声,对于这位当朝太师来说他的感触并不深。经历过那场战国纷争他早已经习惯了成王败寇,也早已经习惯了改朝换代,这是大势没有任何人可做更改。

在他看来如今的天渊对这些亡国遗民算是最好的年代了,至少他们还可在这里落笔放声而不是在那屠刀之下大骂,至少如今这个天地下还有他们的栖身之所还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他们所要做的,他徐博温所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这天渊国更加强盛,至于可强盛多少年月他徐博温不知道,他也不认为会与世长存。

总之,从科举开始到此刻,第一场经史即将落下帷幕,而在这笔下画卷之中所有考生所书也几乎见微知著显露无疑。

这其中自然是以王羲颐的那**日最为耀眼夺目,文采也最为深厚不凡,可偏偏这位学宫之主面前的纸上却没有落下一个字。

除他之外,荀攸的点点星空和另外两个无人知来自何处的考生写就的海上生明月与大江入海流共分秋色,比之他们稍逊一些的便是之后的碧水青莲和满地芭蕉等等,总之除了那无人所知的两位之外几乎其他的都在徐博温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个时候的徐博温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王羲颐,已临近这场经史会试的末尾,这位学宫之主不写一字,看起来确实是没有来争这玉陵科举的念头,但是对方当初一直站在杨文锋身后观察了对方那么久到底所为何事他徐博温依旧没弄明白。

这个时候的王羲颐又缓缓站起身来,他转头同样看向杨文锋的方向轻轻点头。

“估摸着是时候了,”王羲颐轻轻笑着开口,而这个时候的徐博温也在看着杨文锋的考席之内,半点意像皆无,寂寂无声如同一潭死水。

事实上在如今这考场之内,能看到这画卷世界的只有王徐两人,而徐博温没有注意到虽然那些了不得的年轻读书人笔下文脉气运所化意像虽颇有神意,或波澜壮阔或婉约清纯但是却都少了点东西。

那奔腾流淌的江河和倒挂山巅的瀑布都只是似有似无地流淌看起来如同死物一般;那海上生明月明月所照波光粼粼的水面竟不动不摇,那片月光侵染下的水面反倒显得像是一块死灰铺就的地面;还有那星星草木,那片片芭蕉朵朵仙莲,这些原本应该生机勃勃仙气浓郁的气运意像竟都寂然不动。

王羲颐自然知晓这一情况,事实上这种情况他当然能够解决,依他的修为几乎可幻化出一个几乎完美无缺的书中世界了,但是今日能解决这种情况的不应该是他王羲颐。

“君臣君臣,若无君臣,若无功赏何来之极?”最终杨文锋落下最后一笔长长叹了口气。自他提笔写就到如今文章而成仅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此刻就算是其它完全显露文脉意像的读书人他们依旧下笔不停,未完全完成这次的经史文章。

此刻的杨文锋笔下依旧无任何意像,无任何声响。他轻轻将手中的笔在涮笔缸中洗涮干净然后拿起手中的试卷轻轻吹着尝试吹干。

就在此刻,这画卷之中忽然有风猛然而起,紧接着那些个江水瀑布开始显现出猛烈奔腾之形。水面上波光粼粼开始起伏不定如同银蛇飞舞,片片芭蕉朵朵白莲在风中静静摇曳着,一切都开始焕发生机。

风吹雨斜落,随着这股大风呼啸而起这画卷之中开始有雨落下,这雨伴随着大风落入江河,落入瀑布,落入池塘,落入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雨打芭蕉声声脆,落入莲间化成雪。那芭蕉,那莲花,那绿意翻滚如同海浪的片片林海,那一望无垠的枯黄沙漠都有星星点点的雨水点滴下落。

于是那雨打芭蕉声会在未来化为诗人笔下最声声不息的叹息声让人悠悠长叹;于是那雨中如雪,如雾,如白虹坠落人间的莲花会被人赋予纯洁如仙让人趋之若鹜;于是那林海翻滚让人心神往之;那江河奔腾瀑布让人心生波澜壮阔,而那枯死的沙漠也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人们驻足,也会诞生出一抹绿意如末世之中的一点希望。

笔落惊风雨,那风雨是落笔之人的心声感悟,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感情,愿这份情能化作春风,化成细雨,让世间所有人皆可察。

这一刻的杨文锋意识之中的那原本被他炼化为自身武道修为的杀戮之极猛然一涌而出,这杀戮之极是世间最为杀戮通天的极境体现,若是那么容易便被人炼化那如何能称得上是杀戮之极呢?

这杀戮之极凸显是因为此刻杨文锋的意识之中忽然又诞生了另外一种东西,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不是什么极境的体现,也不是什么念修的修行之法,但是那杀戮之极却能感觉地到这种东西对它造成了某种威胁。

而现实的杨文锋在落笔之后便突生了一种感悟,这种感悟他并不陌生,那是一种妙手偶得一传世文章的感悟,这种感悟在他前世最为惊才绝艳的时候完成那一篇让后世誉为五百年难得一遇的词时便是这种感觉。

杨文锋缓缓站起身闭上眼睛,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而张开双臂,在这一刻他隐隐感觉到了那种登临绝巅,我笔下身前无一人,我之文章便是最得意文章的感觉。

“这,这是什么?”此刻的杨文锋身上那股气势猛然而起如同一条巨龙盘踞于这画卷人间仰天咆哮,感觉到这股子惊天气势又看到那杨文锋笔下风雨而起的徐博温蓦然间站起身形眼中充满惊异之色。

杨文锋就这样闭着双眼,而那画卷之中风雨依旧,落于所有考场之人的文脉意像之中无任何异样,反倒是此刻无论是荀攸还是华飞他们皆感觉到心头涌上一种感觉,那种感觉玄之又玄但对他们来说绝对有利而无害。

事实上不只他们,如今几乎就连那些资质鲁钝的读书人心中也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某种感情在增长,如果在此刻他们去写文章的话一定会发现他们所写出的文章较之往常会更上一层楼,不为其它,只因妙笔文章所成必是心中所感体现。

“果然,果然不愧是先生所收的小师弟,这份文魄便可抵得上此间所有文脉气运了。”作为亲手缔造这画卷世界之人王羲颐自然比所有人都更能贴切的感觉到杨文锋如今的情况,如今的杨文锋正凭借着这惊世文章在缔造属于自己的文魄。

这世上读书人很多,但是读书能缔造出属于自己文魂文魄之人却少的可怜,甚至于就连一些儒家圣人也仅仅是拥有“文气”,“文运”,“文神”三魂而已,而如今杨文锋凭借着自己胸中之情要硬生生凝聚出自己的文魄,这是何等的难得。

而且王羲颐能感觉得到杨文锋所成的这份文魄必定极不寻常,这是读书人的情魄,读书人的情自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感情,而是可以引领时代可以搅动天下大势的大情。

若是有儒家圣人认为这天下之人该一夫一妻相守白头才合乎礼法之后以此传授于弟子,之后他的弟子也会传授弟子,会延续他们这一文脉传承,而这一脉又有教化天下的能力,那么未来的天下可能便都会认同这一礼法,这便是例子。

假如这天下所有读书人对这天下苍生皆有情皆生怜悯之心那么这个天下势必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读书人皆为大势,为匡扶社稷,为君主朝堂,那这个天下必定一直便是分分合合永无休止。

这就是他王羲颐为什么不喜欢徐博温的原因,他觉得徐博温这种读书人是最优秀的那一批读书人不假,甚至在历史长河之中也能排得上名号,但仅仅是这些不值得他王羲颐敬佩,更不值得他先生认同。

杨文锋身上的那股惊人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而这份气势,这份几乎让徐博温都感觉有些恐怖的气势却没有对考场之中的任何人造成影响,不仅如此,临近杨文锋考席的一些读书人还感觉到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文魄所成与文脉气运虽无关但是却有助于文脉气运增长,这又是少数几种可增长文脉气运的方式,但是偏偏杨文锋身上却无一丝一毫文脉气运存在。

事实上王羲颐对于杨文锋身上为何没有半分气运他也不是太清楚,他尝试过去推演杨文锋没有气运傍身的原因但是看到的却是一片迷惘,在杨文锋身上似乎是应该拥有一份天大的气运的,但是那气运却似乎被人强行剥夺了出去却又不影响杨文锋本身的生活,这让王羲颐充满不解。

既然是剥夺了对方的气运自然是从根子上让对方变得糜烂从而达到一种近乎无解的迫害,但是如今的杨文锋非但没有受到迫害反而以一种如同大鹏一日九千里的速度在成长,这又很难解释。

不过这并不是他王羲颐要去担心的东西,既然他的先生已经见过杨文锋,那么无论杨文锋身上有什么古怪他的先生都应该知晓,他的先生没有去帮小师弟解决那就说明这对杨文锋并无害处,自然不需他去担心。

看到杨文锋的异样,感觉地到他身上那不断攀升而起的气势徐博温站在原地心情矛盾复杂,他自然知晓杨家和武家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两者都和他关系莫逆这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做。

若是站在武皇这边他自然应该去遏制杨文锋,但是理智觉得他不应这样去做,他总觉得武皇和杨王之间应该还有解决的余地,况且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天渊就会发生巨变,到时候若是没有杨家那这巨变该如何应付?

“你们这两家啊,到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看这杨文锋这样还指不定会如何,且随它吧!”徐博温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

好在杨文锋如今虽然气势惊人但是这份气势更多的还是对于读书人来讲的,这并不是那种武道修行的气势所以就算是成功至少不会造成太大的波动,所以徐博温还是选择没有遏制对方,倘若今日的杨文锋要是那一步入一品的话依照那日对方在翰林院的行事那恐怕徐博温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杨文锋就这样站在原地,除了那要应运而生的文魄气机之外这个时候还有一种气机在杨文锋的意识之中升腾而起,那股气机如同一条血色线虫在杨文锋的意识之中游走,它开始壮大又壮大,转眼之间化为一条血色巨蟒向着那片氤氲模糊的识海席卷而去。

那巨蟒所过之处几乎无所阻挡,但是到了那片模糊识海之前便开始摇头晃脑停了下来,而那模糊识海之中有冥冥薄雾在那片识海周围蔓延开来,如同筑成一道城墙一般。

那冥冥雾气周围隐隐约约有读书声传出,杨文锋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读书声大都是他前世所做的一些诗词,而随着那读书声开始传出周围冥冥雾气愈发翻滚摇晃转而金光大盛,而伴随着那雾气的不断壮大那条血色巨蟒开始愈发局促不安。

最终那血色巨蟒开始绕着那金色雾气不断冲撞,而杨文锋此刻意识时而清明时而被杀戮之极所包裹,杨文锋睁开双眼,他的一双眸子不断在血红与正常之间互相装换,看起来异常诡异。

在杨文锋的意识之中此刻正如同翻天覆地一般,那血色巨蟒夹带着杀戮之气悍然冲撞翻滚,而那即将诞生文魄的雾气被撞散再凝聚,原本即将凝聚起来的趋势大幅减少,若是长久这样下去不见得可能将文魄凝聚而成。

“没有文脉气运作基想要凝聚出文魄还是难啊!即便是你杨文锋今日有这机缘在这里也是难如登天,虽然我不清楚你体内还有什么,但是看起来是对你凝聚文魄百害而无一利。”看着杨文锋如今这样子和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那股暴虐凶煞的气机徐博温便可大致猜出如今的杨文锋怕是并不好过。

最终那血色巨蟒开始愈发壮大,它盘踞在杨文锋的意识之中如同占据了半壁江山一般,那血色巨蟒昂然抬头对着杨文锋的识海最深处发出一声巨吼,这一吼他的意识世界顿时如同地裂山摇一般。

在这一吼之下杨文锋的意识开始模糊,宛如风雨之中的一叶扁舟在随风飘荡,随时都可能被席卷而空。他开始想到很多事,想到很多人,想到上一世的悲苦,想到这个世界的陌生,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这杨府的微微颤颤。

最后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让他彻夜守着病榻却最终换来了几百首悼亡词,另外一个从九天之上摔落于泥泞之中,为了他魂归不知何处。

“原来,我这两世皆披风携雨而活着!”杨文锋眼神暗淡而无神,他喃喃自语,全身的气机开始呈现一种消散的颓势。

“你可知这一切缘何而起?全因这个世道无情,这样的世道又有什么用?”在他的意识之中忽然有宏宏天音直刺他的识海。

“你可知你妻子死后世人皆说她是红颜祸水,惑你害你英年早逝,就连她的坟莹都被捣毁?你可知你的母亲被你杨家所守之武家害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那道声音继续在杨文锋的心中想起,而与此同时他识海之前的那血色巨蟒声势更胜,随时都可能进入他的识海之中。

“入了杀戮之极你便可替他们报仇,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谁也阻挡不了你的!”那声音继续蛊惑着杨文锋,而此刻的杨文锋不断喘着粗气,心中满是怨怼。

“我恨,恨上天不公不能让两人长相厮守,恨她病榻苦痛我不能代劳;我也怨,怨他武家太过绝情,怨我自己无用无能无法扭转局势,害母亲为我所累!”杨文锋低声呢喃,他满脸泪水,一张脸面无表情却身痛刻骨。

在这画卷世界之中没有人可以感知到杨文锋这里的情况,只有两人能窥得一角,一个是那徐博温,另外一个便是这画卷之主王羲颐。

这两人一人是不想帮他,一人是想帮他却不敢贸然出手。

“我这小师弟身上怎会有这样浓郁的杀气,他小小年纪竟沾染这样大的因果,如此一来凝聚文魄可就难上加难了!”王羲颐眉头紧皱,先前他和徐博温的想法一样,只是认为杨文锋的文运不够,但是如今看来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有我在此,文运算得了什么?”王羲颐轻声开口,随后他轻描淡写遥遥向着杨文锋一指。

这一指之下顿时有一股汹涌文运向着杨文锋涌去,而看到这一幕徐博温欲言又止,同时心中骇然。

这王羲颐竟如此轻描淡写便将如此文运转嫁到杨文锋身上,此种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但接下来的一幕不只是他徐博温,就连王羲颐也大吃一惊,那汹涌文运绕着杨文锋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回到了王羲颐身旁,王羲颐的手段竟然全然不起作用。

“文运无法加身?”这个时候王羲颐开始有些心慌,这意味着他此刻只能看着杨文锋凝聚文魄,而偏偏对方身上无半点文运,又被因果缠身,如此一来此刻的杨文锋简直便是九死一生。

“是我害了小师弟!”王羲颐蓦然起身,他捧起腰间的那卷书浑身气势暴涨,这一刻就连早已成势的太师徐博温也为之骇然,这一家学宫之主果然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王羲颐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即便是需要他本身付出极大代价他也在所不惜,但他却依旧不敢妄动,因为他没有把握,冒险为之是拿他小师弟的性命在赌。

“既然恨,既然怨,那你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入杀戮之极,为何要这样痛苦?”那声音再问杨文锋,而杨文锋早已满脸泪水。

“她当初躺在病榻之上和我说过,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尤其不要为她而对这个世界失望!”杨文锋声音呜咽,充满悲呛。

“我娘亲要我善待这个世界,就算是别人负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总念着别人的恶,她要我一辈子做好事,睡好觉,别恨别人!”杨文锋抬头抹了抹满脸的泪水,随后他又努力让自己咧了咧嘴轻轻笑了笑。

“你们放心,无论我如何去恨,如何去怨,也绝不会让你们失望!”他最终眼神坚定,最终不去入那杀戮之极。

“不识好歹,你以为这杀戮之极是你想不入便不入的吗?况且你今日想凝聚文魄,就凭你这空空如也的文运,你能如何?即便是我一时无法控制你,但你也未必能坚持得住!”杨文锋意识之中的那条巨蟒冷哼一声随后化为一模糊人影,那人影一身血红,似乎浑身都流淌着鲜血一般,他盘腿坐于杨文锋的识海之前,朦朦胧胧宛如厉鬼。

“文运吗?或许这个世界的我没有,但是……

“回首向来潇洒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苏子这份洒然是否有人真的见过?”杨文锋开始沉默良久之后喃喃自语,随着他读出那句也无风雨也无晴之后在他的意识之中开始有模糊人影一闪而逝,那人影似乎坐于一叶扁舟之上从杨文锋的识海之中缓缓划过,虽一人却有那种天地为之动容之感。

杨文锋的上一世也曾坐过文坛共主,而在他之前,那无数年之中曾经有多少百舸争流光彩夺目的圣人出世,即便这些人身上那如日中天的文运非杨文锋的,但同为读书人又如何不能理解对方心境呢?

所以杨文锋有感觉,只要他问心无悔,只要他能同那些圣贤“一心”,他便可以有文运傍身。

所以此刻杨文锋的身上开始有点点文运起伏,这种感觉在徐博温此类气运大家的眼中就像是有颗气运种子在对方身上开始发芽,又如同枯死冬日里的河床开始有破冰之隙,虽算不得什么气运浓郁但是却胜在生机昂然。

“恩?有文运开始诞生,观这文运似乎不属于任何一方我所知的圣人真是奇了怪哉。看起来先生的这位弟子,我的这位小师弟还真是不简单呐。”王羲颐自然也能感觉到杨文锋身上的变化,甚至他比之徐博温感受的更加真切。

那文运似乎被某种手段或者是某种力量压制于杨文锋的神魂最深处,若不是此刻杨文锋自己激发而出恐怕就算是他王羲颐也根本探查不出分毫。

“潇洒?不入我杀戮之极,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如深闺怨妇一般怨天尤人,活该你杨家被人欺负,活该你杨文锋被所有人唾弃!”那血色身影冷笑开口,随后他缓缓站起身。

“别看如今你杨家还有余威,别看你杨文锋开始洗白,可是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你信不信!”那血色人影于杨文锋识海之前一抹,顿时有画面浮于他的脑中。

那是血海尸山之中杨家被血染折断的旌旗;那是堆堆荒芜坟莹前杂草丛生无人理;那是杨府破落坍圮落魄不堪?

“这是未来,是你们的归宿,也是我对你最后的忍耐和仁慈!”声音冰冷有缕缕杀气刻骨,那缕缕杀气想要浸透杨文锋的识海时刻都在找寻机会。

杨文锋识海摇曳如风中湖海一般,他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坐于席案之前,他伸出手握住那支早已墨水干涸的笔随后心中大定。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杨文锋轻声自语,他手中的笔凌空书写,而在他的识海之中有一老者捧书背对着整个世界,那是所有读书人的源头,也是他之前世界的第一位圣人。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随着那位儒家第一位圣人的身影模糊,杨文锋识海之中又有一

以裘褐为衣,以跂硚为服的中年人缓缓而过,而杨文锋的手下那支笔也从未停下。

随着杨文锋的动作,他身上的文运开始强盛而起,在徐博温和王羲颐眼中原本杨文锋身上的文运就如枯死的种子一般,但从刚才开始已经发芽,到如今已经迎风朝展似茁壮生长的一颗新芽。

此刻在王羲颐的世界之中他自然所观所感最为深切,他分明能感觉到这些文运的源头都是杨文锋本身,但是却弄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若是杨文锋本身负有文运又为何能隐而不发,难不成他是和王羲颐一样可自由控制自身气运的儒家圣人?这简直骇人听闻。

要知道除了先天自带文运之外后天想要获取文运的方法有很多,例如教书育人,科举得中等等都会增取一部分文运,但这些文运也都归于先天所有,也就是“受之于天”的意思。

后天想要通过自身获取文运,或者说是文运的源头就是己身的方式也有,但是想要达成可谓比登天还难。

所谓自身便是文运的源头的那种人莫不是为这个世界作出大的影响或者是大的改变的那类人,这类人或是学问深如浩瀚无边教化众生,或是一脉源远流长长久影响着苍生所走方向,这一类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圣人。”

杨文锋此等年纪自然不可能为圣,但是这些文运确实又是他自身所生,而看到他凌空所书所写王羲颐眼神温和而明亮,因为在杨文锋所书写的那些道理之中有很多都和他王羲颐一脉相承,除此之外他这位小师弟身上的杀气也开始逐渐变淡,而对方身上的文运虽然不算浓郁倒却胜在生气愈发浓郁。

王羲颐运用一方偶有所得的法门去观杨文锋,他双目同体雪白,在他的眼中气运流转有各种相对显形。或漆黑如墨;或流光如虹;或淡如烟云;而如今的杨文锋在他眼中则如一部书,一部他自幼年便捧起的那本书。

杨文锋的笔下,那些凌空而书写的句子在王羲颐的眼中如同呼啸而来的狂风骤雨一般,这些风雨呼啸而过,吹过他的心田,淋过他的世界,这份意气何止几分文运可比。

同样有此等感觉的还有那徐博温,只不过他不如王羲颐感受的那么真切,但是此刻他分明也感觉到了杨文锋身上那股特殊的韵味,那种感觉就如同多年前他一朝悟道时的感觉很相似。

笔落惊风雨,文运天上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文魄 杨文锋闭目沉思,在他的识海之中不停有人影闪过,这些人有的羽扇纶巾谈笑自若;有人对酒当歌持剑而舞;有人步履婆娑于风雨之中仰天长叹,也有人高谈阔论最终垂坐于朝堂之上俯瞰整个江湖。

“你说我活的从未潇洒我不否认,你说我杨家百年之后被后世冠以骂名也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可是啊,可是我辈读书人又有哪一个会怕被世人评说?”看到那一位位先贤身影杨文锋咧嘴而笑转而大笑不已。

“况且,我杨文锋行事只求一个无愧于心,这便是我所享受的潇洒!而杨家,之后无论是被误会,被辱骂,甚至被唾弃,但只要它还是杨家,我想杨继也一定不曾后悔!”杨文锋感受着识海之中愈来愈强的意气风发,感受着从心底里徜徉而上的豪迈不由潇洒至极。

就在这一刻,他脑中识海深处有微光透出,紧接着便有文运从其中四散溢出,那微光如同读书人每每挑灯夜读时微弱的烛光,虽未光彩夺目却生机盎然。

那原先在杨文锋识海之前的血色身影最终还是坐不住,它长啸一声转而冲天而起,伴随着它扶摇而上的是四处逸散的杀机。

那些杀机四散而出最终每一缕都化为一模糊人影,刹那间杨文锋的识海之前有成百上千的血色人影迎风而立。

“杀戮,是罪!”有冰冷刻骨声音响起,不知是这其中一人还是所有人的声音,在这宏大杀音响起之时有一血色巨门的虚影也出现在杨文锋意识之中,那巨门杨文锋见过。

那是李石头当初入杀戮之极的根本,也是杀戮之极的根本所在,看到那道巨门杨文锋的心神有些微颤,凭直觉他感觉这血色巨门他无法抵抗。

“杀戮之极,只有杀于被杀,这条路不对,走的错了,唉!是错了!”就在杨文锋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愈发不稳的时候忽然有人声从他心底传出,就在这刹那他的识海剧震,紧接着那雾气散开,一道人影从杨文锋识海之中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手持豪笔的小人,那小人脸色严肃而庄重,竟然和杨文锋长得一模一样。

随着那小人持笔而出原本之前散发出无可抵挡杀戮之极的巨门不知何时已悄然不见,而随着那巨门的消失那些血色虚影也一并消散,此刻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只有这一小人而已。

“这便是我的文魄了,”看着这小人杨文锋心神一动,他此刻明显可以感觉到与这小人心意相通,同时他也明白这小人便是他今日凝聚而出的文魄。

“此文魄名唤判,大概是代表我心中对于是非对错的评判,说起来它从我与那刘彦相较之时便已诞生!”这文魄既然是杨文锋的文魄他自然什么都清楚。

说起来在那日大闹翰林院之后面对刘彦杨文锋心中也曾犹豫,那个时候便是他心中的一道坎。

那日在儒家初圣的相助之下杨文锋是可以杀刘彦,而且那日他动手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错,但是最终他却未出手。

不是他心存愧疚,也不是他心虚,而是他杨文锋想清楚了一点,这个世界的善与恶原本是存在的。但是有一天很多人都认为其不存在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不分黑白是否,就算是他杨文锋占着理拿着刀可以杀人又如何,就算是他将所有人都杀个干净又能怎么样?

所以他放过了刘彦,也放过了他自己。

既然你们都不分是非对错,那我杨文锋不怪你们,但是我却不能和你们一样!很多年以后我相信我会通过我的所做所为让你们知道你们是错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黑白,有是非,有对错的!

这便是杨文锋此文魄所诞生的根源。

在后来,在那几乎算的上是人间浩劫的年月之中,在所有人都几近绝望的时候一直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家族死死坚守着,他们给了所有人一个希望,让所有人坚信活着的意义。

关于这文魄的具体用处杨文锋此刻还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这文魄既是他所结而且和他心意相通,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完全弄懂。

此刻那文魄小人就立足于杨文锋的识海之中,他眼神懵懂,但却可以从杨文锋的识海之中汲取很多杨文锋所观所看书籍来细细消化,如此长久下去自然不可限量。

杨文锋此刻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得到,随着这文魄小人慢慢从他的识海之中了解一些东西最终也反馈给他的识海一些东西,这样一来二往之下杨文锋的识海似乎开始有一丝扩张的意味,虽然这意味很细微但是杨文锋却明显能感觉得到。

杨文锋隐隐感觉到这文魄似乎和他的念力有很大关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文魄本就是儒家修行之人的不世奇宝,而三教修行之人的修为又和念力密不可分,如此这文魄自然有增强念力的功效。

可以说一旦有了这文魄那杨文锋的念力将会持续增长下去,虽然如今这文魄初成对于这念力增长微乎其微,但是随着这文魄的成长其能力也自会增长,如此杨文锋几乎有一个可以不断增长其修为的不世之宝了。

况且杨文锋走的又是万中无一的修武念修一体的路子,这样看起来无论是念力的增长还是修武的精进都将是他武道攀升的方式,如此一来杨文锋未来的武道修为注定不会止步不前,虽不可能就这样一帆风顺但却也绝对是未来可期。

感受到识海之中的文魄趋于稳定之后杨文锋长出了一口气,他抹了抹满头的汗水仍不免心有余悸。

说起来这次他能顺利结出文魄完全是机缘巧合,甚至于最后将那杀戮之极驱散也是莫名其妙,至少最后从他识海之中传出的声音绝非那文魄所说。

经历此中磨难之后杨文锋隐隐觉得他自己身体里还有很大的谜团没有解决,无论是他如何可以生而知之,还是那在他身体里帮他驱逐这杀戮之极的力量他都一无所知,他完全相信这一切并非是他杨家所安排的,但是具体是何人何因他不清楚。

不清楚便不清楚吧,反正依杨文锋如今的能力加上杨家的能力也不见得能解决了他体内的问题,如此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事到如今皆是利大于弊,这倒是让杨文锋有些舒心。

坐于书案前长出一口气之后他又大饮几口凉水,顿时安逸不少。算起来此番结这文魄几乎和那六里亭之中命悬一线的形式不逞多让,没想到一个科举到最后生出这许多枝节,这让他始料未及。

事实上此刻所心有余悸的不只是他杨文锋,虽然这科举之中几乎无人能觉察出此中杨文锋的异常但是有两人却几乎是感同身受了。

天渊太师徐博温,野萍学宫宫主王羲颐!

从头到尾这两位大佬都在关注着杨文锋的情况,一直到刚才皆是如此。只不过面对杨文锋的状况两人的心境截然不同。

先前杨文锋的气机趋向于衰弱之时王羲颐心急如焚几乎便要不顾一切的出手,如今倒是满心欢喜乐不思蜀。而相较于这位学宫之主来说徐博温的心思则一直很复杂。

他并不想让杨文锋起势原因在于杨家如今已经过于强悍,强悍到可以威胁武皇的地位。他也不想让杨文锋就此陨落,毕竟那是杨继的血脉。

他其实有些感叹,感叹若这杨文锋就是一名纨绔子弟多好,如此一来杨武两家的冲突怕是会少很多。

可惜,可惜一切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的,况且今日有这王羲颐在场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对杨文锋做出任何事情来。

如今杨文锋文魄已成,而第一场会试也已近结束,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单凭文章气象来说今科会试之中至少有数十人堪称气象宏伟壮阔,其中王羲颐为画卷天地之主抛开不谈,另外几人之中自然是以杨文锋最为璀璨夺目。

只不过文章气象如何是一回事,具体如何裁决文章好坏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科举之中,并不是说文章写的好便一定可高中,更重要的还是要看这文章所写是否符合科举之中所隐含的“大势”。

“杨文锋啊杨文锋,你有如此天赋干脆走那武道修行之路便得了,又为何要来这朝堂之上胡搅蛮缠?罢了,罢了,我倒要看看你的文章造诣究竟有多深,是不是和你一样不讲道理!”

徐博温神色有些懊恼,他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然后又狠狠地坐到了椅子上。

在杨文锋所经历这一切期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在考席之中的岁值鸣金之后就意味着会试的第一场已然结束。

随着岁值的离去紧接着便有监考和守卫前来收卷弥封,之后进行统一誊写,这过程和前朝类似。

当然,这收卷的过程自然也不平静,有些考生尚未答题完毕,也有的会借机搞出一些手段,如此一来收卷之时自然会有混乱,这也就是守卫一同前来的原因。

对于杨文锋来说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在将卷子交给那监考之后他便又开始运转体内的飞仙十九转,似乎全然没有其它士子那样紧张激动的情绪。

事实上除了杨文锋之外,那荀攸,宋祁以及其它各地考生中的佼佼者也都成竹在胸,毕竟皆为各地青年翘楚,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

收卷之后这些士子只能于考席之中休息,晚饭之时有朝廷统一配备的饭食,虽谈不上有多丰盛但却也并不是敷衍了事而已。

吃完饭食之后王羲颐又曾来到杨文锋此间考席看过,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这位小师弟算然不像一般的读书人一般在“温故知新,”反而一心一意在哪里锤炼自己的武道修行,这让他有些受伤。

感受着依旧不曾有分毫的文脉气运王羲颐忍不住运用自身独创法门去探查杨文锋的识海,但令他惊讶的是他的意识虽然看到了那和杨文锋一模一样的文魄小人,也成功躲过了那文魄小人的注意,但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的意识未曾进入杨文锋的识海便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驱散而出。

要知道杨文锋如今不过感知而已,以王羲颐的手段完全可以有说不清的办法去探查他的识海,但偏偏就算是他王羲颐以最擅长的法门依旧一无所获,这如何能不让他疑惑。

疑惑归疑惑最终王羲颐依旧是毫无办法的离开,他不清楚他的先生是否知晓这一切,或许等有机会他需要请教请教他的先生,前提是他有这个机会。

考场之中一夜无话,自然也不缺乏那些挑灯夜战苦思冥想的读书人,这三天科举注定是成千上万士子的不眠之夜,而第一夜已经过去。

第二日会试所考为策论,其策论题目一入各位考生之手一些聪慧敏感之人便顿感棘手,原因无它,这策论题目竟然是由武皇亲自拟题,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按道理来说一般只有到了殿试才会由皇帝陛下亲自拟题,如今会试之中便出现了武皇亲题这自然不同寻常。

“同朕共同治理天下的,是士大夫。如今士风不正,欲求无边而见识短浅。想要正士风以复古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这样的题目一出所代表的意味是什么有心之人怕是早有思量。

士风不正,仅仅四个字便代表了武皇的态度,好在武皇所说的是士风不正没有说朝风不正,不然这一题一出怕是满朝文武都要寝食难安了。

“士风不正,确实是士风不正,但是我的陛下,如今玉陵士子多谄媚,究其原因不外乎满朝上下的倒杨势头,陛下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徐博温倒是一早就知道武皇有此题会在会试中出现,而且不仅仅是一道试题那么简单,在之后的朝堂之上还会有大的动作,这一切徐博温自然都知晓。

但是如今满朝上下皆是倒杨之人,其中皇后太子则是最为强烈的那一波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玉陵士子只要明确表明厌恶杨家则前途无量,演变到最后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这些人不仅仅是倒杨之人,到如今几乎是借着反对杨家而结党营私,武皇所说的士风不正原因皆自于此,这一点从当初翰林院刘彦等人身上就能看出。

如此一来,即便是博学多才,以明圣意,知圣心而闻名的天渊太师也不知武皇何意。

一方面纵容皇子皇后满朝文武打压杨家,另一方面自己又在今日有为杨家做主的意思,如此一来真是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

“武皇啊武皇,难不成您是想做那未雨绸缪?是啊,这天渊离了他杨家还真他娘的不一定行。”徐博温扶额无奈地自嘲一笑,随后又无奈摇头,两个无奈皆不如心中无奈。

若是这天渊没有杨家国门无人守;若是这天渊没有杨家天下难太平;最后,若是这天渊没有这杨家,这天下没有这杨家,那人间禁地该如何?

前者这满朝文武皆知晓,后者他徐博温和武皇等人也心如明镜,但就是如此所有人还那样逼迫杨家,当真不怕杨家狗急跳墙?

“这个天下还真他娘的不讲道理,谁让你杨继却偏偏要讲道理!”徐博温抬眼又看向会试考场的方向,他看着那个杨家的年轻人,那个锋芒毕露倔强的年轻人,如同他年轻时第一次见到杨继一般。

当年的杨继虽然还籍籍无名但是那幅自负臭屁的模样却还真是让人有些无语,现在看来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杨继才会有那样无敌于世的杨家军。

“今科科举还真是有点意思,先是论功行赏之至,然后又说这士风不正,一个杨家就让这整个天渊都那么为难吗?”同样是看到这场策论的题目,王羲颐则是哑然失笑,来这天渊之前他自然听过这杨家赫赫威名,但是却没想到如今的杨家竟然已经站到了这种位置上。

“我的小师弟,当年偶然听先生提起过,这些年很多人都可能成为我的师弟,他们有的天纵奇才国士无双,有的野心勃勃企图匡扶天下,但是却都没能成为先生的弟子,你呢,身处这样的位置,你想要做的,能做的究竟是什么?”王羲颐若有所思的看向天渊方向,随后他又随手翻开腰间那本从不离身的书。

“善待人间万家灯火,人间万家灯火却不知,何等悲哀,何等悲凉!”中年书生面露凄苦神色,他很想竭尽所能去帮一帮这个杨家,但是形势让他无法出手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如今也只能来看一看他的小师弟。

“这策论如梳理江河百川又如那将士百舸争流,好的策论更是治国,平天下之策,我今日就看看,在这矩阵之中哪个读书人能成为治世之能臣!”

关注着这会试之中所有考生的徐博温自顾自朗声开口随后掌控矩阵。

抬手挥手之间矩阵之中光怪流离,儒家气运在其中如同璀璨江河争流而上。

这成势之人所布矩阵辅以气运长河最是不凡,而徐博温如今所控矩阵则最能看出考生笔下策论的功底。

上次会试之中拔得头筹之后成为那科状元的晋心安所作一篇《经世论》在当时的矩阵之中显化为一骑凿阵之师,当时那带头一骑携滚滚气运长江势如破竹,所有当时科举之中显化而出的兵甲无人与之匹敌,当时徐博温所观此情此景之后即便是不看那晋心安的文章也知道其所作策论必然扬名天下。

今时今日又是同等矩阵显化,不知今人可胜那古人?况且今科科举所主之人正是时任礼部左侍郎的晋心安,如此一来更有说法。

会试考场之中已经有很多士子开始动笔,而荀攸宋祁等人虽然对此题目有待商榷但却也各自落笔,除此之外还有先前齐鲁之地的几位著名士子也神情自若。

自古便是如此,胸有笔墨者自然胸有成竹。

其实除了这些本就扬名的年轻士子之外这会试之中还有两人如今让徐博温另眼相看。

之前王羲颐以自身手段弄出一方画卷世界,其中文脉才起显化最为不凡之人自然是杨文锋,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几人也非庸才,而有两人最为意外。

一人笔下巨浪滔天而起过山河,一人笔下海上生明月,而此二人徐博温从未耳闻。

其实徐博温清楚这一点王羲颐又如何不曾发觉呢?只不过不同于徐博温,他王羲颐了解得更多也知道感觉得很多一点,所以他心中已有眉目。

文脉才气于人间不显,气运显化天机一泄而逝,那是在他王羲颐的世界之中他又如何感觉不出。

只不过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想想他的先生,他所承受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自然无惧无畏。

“先生呐,学生已经许久未见过您老人家了啊!”王羲颐抬头看了看那九霄之上,他知道在这九霄云外天穹尽头可能此刻会有一老人远离人间,但他却也一直就在人间。

事实上就在此刻九霄之上又九霄,滚滚云海之上的某处世间即便是成势之上的修道之人也无法进入的某处天穹之中有一儒衫老人正盘腿而作眼神温和。

老人眼前空无一物但又似乎有光影一闪而过,其实只要老人想他是很轻易便能看到人间的很多光景的。

在老人的身后有一气势恢宏的巨门,那巨门上有飞凰腾龙倏忽而去,又有氤氲仙气扑面而来,同时有仙音袅袅入耳于老人。

“你们就别费那劲了,八百年之前我都未曾走进去,如今你们要让我入这天门?”老人随手一按随后那恢宏巨门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羲颐啊,你这孩子还是如此的犟,这些年你早已走出自己的路又何必非要走回来呢?就算是不入天门也自可走那人间问道,如今偏偏要苟且在我这一脉,是想让我亲自见你一面和你说声对不起?

量你也没这胆量,你算是脾气顶好的读书人了,可是当年你为了我的名声一个人去压的那所有世俗王朝的儒家士子抬不起头也就说明你脾气其实也没那么好,其实啊,当初我骂你罚你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你想啊,我这么大年纪了去和那些个小辈那些个王朝君王计较不是显得我小气,再说了,也跌份儿不是?可是我心里不爽怎么办,又不能出气,好在还有你这么个弟子替先生我舒心呐!”

老人一个人在这天穹之外自言自语又自得其乐,他此刻自然能看到王羲颐,也能看到杨文锋,看着自己的两位弟子老人唏嘘不已也心满意足。

“这些年没有见你,其实也是有愧于你,羲颐,别怪先生!其实最想说声对不起!”老人眼中看着那位弟子最终喃喃自语,说出那句想说却没说的话,说给想见却没见的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杨家于人间的意义 在很多个年岁中,老人一直都行走坐卧于此方天地之中,他曾在这里见过人间几人最得意,也曾见过那人间之上的天界,他和他们打交道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了,他曾经感觉过厌倦却依旧待在这里。

其实老人是可以离开的,比如之前他去见了杨文锋,又比如在更早之前他也偷偷去看过王羲颐,只不过他的离开是有代价的。

“我说你们这些个天人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不要以为你们比老子辈分长,为人间做了些贡献就能指手画脚,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老人指了指那天门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骂了几句。

“还有你这杀戮之极,不要觉得你是这天道极境老子就找不到你,老子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小弟子,你还想祸害他不成?”可以算的上是人间第一人的老人在此刻完全是一副混不吝撒泼打滚的模样,他骂骂咧咧最后又忍不住站起身。

他一步踏出却又像是转瞬千里,他所在的这片穹顶之内空间似又穷又如无穷。

老人一步踏出便来到一座同样恢宏的巨门之前,只是相较于之前的仙气十足这巨门则是杀戮滔天一片血红,正是那杀戮之门,而这老人立足于这杀戮之门之前那血色巨门便要倏忽而逝。

“想走?你不是想让老子这一脉最后的传人入你这杀戮之极吗?那老子随了你的心啊,老子我亲自进去!”

老人骂骂咧咧随后用手用力一推竟然真的推开了这杀戮大门,他一跺脚便踏入其中。

老人踏入这杀戮大门之中大概不到半刻钟的光景那杀戮之门便轰然炸裂开来,原地只留下老儒士一人依旧在那里撒泼骂人。

其实谁也不曾想到,这位开创了儒家先河,这个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老祖宗此刻竟然是这样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这要是让那些个读书人看到还不得跌掉了下巴?

“老头子,你别太过分,这个人间,迟早没有你立足之地!”有恍恍天音从天穹之外传来,声音冰冷刺骨杀气腾腾。

“还是嘴贱是不是,你是不是仗着老子我灭不了你的本体你就和我嘚瑟,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要在这里镇压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你这种货色还想出现在人间?”老人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将自己所有的道行和魂神化成三份,如今人间那份也来到了此地,你还能嚣张多久?”这一次并非那原先的杀戮之音,同样传自于九霄云外,让老人很是不爽。

“你管我啊!”老人白了一眼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眼神悠远看向人间,看着人家的两位弟子。

同样在常人无法抵达的地方,这一次是天渊,其实这个世上没几个人抵达过这天渊最深处。戚幽阴冷的天渊最深处是一座桥,那桥狭窄逼仄延伸向远方一道巨门虚影,桥下是滚滚水声奔腾不绝。

河岸两边并不枯燥,在两岸的沙地上是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的花。花无叶无枝一片艳红宛如世间最漂亮的嫁衣,如同鲜血浇灌而成。

在这花丛之中有一老人斜依河岸旁的石碑之上手捧酒壶时不时饮上一口。

在老人喝酒的间隙不时有面目狰狞脸色青白的游魂从河中游向老人,那游魂偶尔会带上一些河水,河水也是猩红,如血如荼。

“人生而无知,然后苦毒无量,你们想期盼来世是人之常情,可你们同样放不下往事!悲矣,苦矣,”老人轻声呢喃,在他的身上不时有宏光放光明而出。

这些游魂接触到这些宏光之后慢慢开始恢复往昔面目,他们向着老人低头叩拜随后又返回河水之中。

“不客气,是人间欠你们的,”老人摆了摆手,又饮入口中一口酒。

在老人饮酒入喉的空挡他头顶的冥雾徐徐分散而后有一满头白发身披甲胄的中年人踏足于老人面前。

“怎么,镇守天渊腻歪了想要找老头子叙叙旧,先说好,若是不想让你家小子当我的弟子那就免谈了!”老人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躺在石碑旁并没有起身。

老人模样和穹顶之上那个混不吝的老头子一般无二,自然也是儒家创始人孔丘,而身披甲胄的白发中年人竟是这镇守天渊的杨王。

“前些日子玉陵传来消息,小子能在那次险境中活过来在下还要感谢前辈!”看着眼前的老人杨继有些恍惚,上一次见到老人还是天渊未建国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杨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

“小儿之事由他决定,我不会掺和的,前辈这些年一直在这里?”杨继看了看四周随意问道。

在他看来杨文锋成为眼前老人的弟子并不是坏事,当然,若是杨文锋自己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他杨继又不是那种逼迫子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

况且他的两个儿子本就是人中之龙,他又何必再多要求什么呢?

原本杨继是没到过这天渊最深处,只不过自上一次天渊异动之后他便尝试过几次要来这天渊一探究竟。

经过杨继几次尝试之后他大概有了一定的估测,加之入过天门之后他的实力确有增长,今日他同样是尝试,但不知不觉间便来到此地,并未有太大为难。

“当年一别到如今多少年了,这些年杨继一直未曾见过前辈,想不到前辈一直在这天渊之内!”杨王看着这周围一副阴暗凄惨的光景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上当年正是听从眼前之人的话杨继才会抛尸三十万于天渊,当年的事历历在目,每每让杨继想起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当年那场仗其实打的很苦,苦到杨继再也不想去回忆那段日子。

那一场仗最后虽然是杨家赢了但是却也是惨胜,后来成王败寇杨家军就被鼓吹的有些不像话,演变到最后竟然变成坑杀了敌军三十万,真是荒唐至极。

那一次死人是死了很多,不仅仅是三十万,但是那些死人中有多少是他杨家袍泽,又有多少是他杨继亲自埋葬于这天渊之中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这些都无人知晓。

世人只知道杨家军最擅征战,最能打苦仗硬仗,但是打仗终归是要死人的,而这些死人却无人记得。

当年那场仗打完之后也基本奠定了天渊国的成立,但是就在那场仗打完之后便出现了难以意料的结局。

所有战死将士无论天渊还是大黎皆死气横生,而此处天渊则幽雾翻滚遮天蔽日。当时杨继看到这天渊之中有巨门而缓缓探出,同时还有类似鬼魅魍魉冷笑嚎哭之声传出。

当时的天渊他们杨家军虽然胜了但是却也被这番异像所困而无法自拔,即便是那个时候的杨继已经一只脚踏入成势高手却依旧满头雾水不知如何。

一直到事后杨继才知晓,那个时候已经成势的武皇也一头雾水,只不过后来有所谓的天机先让武皇知晓一些事罢了。

当时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眼前的老头出现了,他告诉了杨继一些事让杨继将所有战死将士的尸体抛尸于天渊之中,整整四十万人的尸体,其中有半数是他杨继的袍泽。

当时老人说服杨继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就问杨继愿不愿意为这人间守这一道门,他杨家军愿不愿意成为这人间最后一道防线。

其实若不是当时这天渊之地太过诡异而杨继又实在一筹莫展他也不一定会相信老人的话,最后那天渊之下的巨门愈来愈大,而杨继明显感觉到了有莫名气机要降临这天渊,所以在和武皇商量之后,选择相信了老人。

之后四十万尸身尽数入天渊,而天渊那人间地狱的气氛也彻底被压了下来,在那之后才有了关于这人间,天上和鄞都的谈话。

在老人的告知以及后来他自身修为的不断攀升和不断琢磨之下他才逐渐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原来这人间之人所活皆有定数,或得道于天上或受置于鄞都,若是有公平善恶制约还尚且好说,可事实只不过是受制于某些人或者某些组织的“一家之言”。

托生于将种子弟需要天人同意,后天想要成名成相亦需要所谓的气运赠与,最可气的是这些气运本就是人间所有,这如何能让杨继甘心。

这如同每时每刻都在仰人鼻息过活,一想到这般光景便闹心的厉害,而如今的人间之所以那些天人和鄞都还未曾太过分全然是因为眼前的这位老人和一些人间之人的手段。

“看你的样子是入过天门了,怎么样,那天上的光景可曾让人流连忘返?”老人用手搅动着身侧那血色河水,一缕缕魂影或来或去,有人对老人拱手行礼,大多数还是神色呆滞浑浑噩噩。

“确实有别于人间,只不过有人声于我耳边嘱咐我一些事,大概意思是若入天门必然要与这人间斩断因果,于是我便自己又走出来了。”杨继微笑着开口,似乎对此完全没有一丝在意。

“原本听前辈说了那番天上光景之后便不打算入这天门,只不过为了我杨家,为了我的两个儿子,杨继还是要去试一试这过天门而不入的。”杨继随身也坐于老人身侧,接过老人随手递过来的酒大口饮入口中。

“这烧刀子带劲儿是带劲儿,就是这入口的苦味太足让人太过难入喉咙,哪天我给前辈捎些这天渊本地所酿的忘忧酒,那酒既好入口又后劲十足,要不是军中无法饮酒,我可都忍不住要喝它几壶了。”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杨继又轻轻喝了一口随后咧嘴呼了口气。

“有的喝就不错了,入那天门以后的确对体魄和元气都有巨大提升,可是这人间意气也绝不会太差,这些年也就你入了天门又出来是个意外而已!”老人给了杨继一个白眼,嫌弃对方有酒喝还絮絮叨叨。

“那芈平?”略微犹豫之后杨继开口问道。

对于这样一个读书人杨继的感觉有些复杂,当初与南楚国战其实对于杨继来说并不是多难的苦战恶战,相反,由于当时的南楚皇帝早已昏庸猜忌,整个南楚朝堂虽有贤者却无人去用所以相对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难。

而这南楚之中给杨家军造成最大困难,也是给杨继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那个叫芈平的读书人。

当时杨继最为信任的李凉曾对杨继说过,南楚有大才芈平,一人可抵一国。天下若才气可分,他芈平可独占三分,这是何等的赞誉?反正杨继从未见李凉如此称赞过一个人。

所以后来南楚国破才有了杨继和李凉之间的对话,不出意外对方对杨继自然没有好脸色,这让杨继很恼火地想要杀了对方。

本来嘛,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况且是一个读书人,而那个时候死在杨继手中的读书人又何其多?

后来依旧是李凉出面,加上杨继清醒之后也确实没有了杀人的兴趣,于是便默认李凉放了这位南楚大才,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对方竟然读书读出个成势儒圣,看起来确实是了得。

“那芈平也是可怜人,一辈子也走不出自己画出的那个牢笼,现在或许他把心中的牢笼放在了整个人间,”老人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你,我,芈平,还有很多人,我们其实算是一类人,都自囚于自己心中的那方天地之内,可是,我们心中那片天地在这人间,所以,这人间,我们不能放!”老人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如同放声于这天地之间,这一刻他顶天立地,他纵酒狂欢,他快意恩仇,他只在这个人间如此。

老人随手扔掉已经见底的酒壶而后起身,他看着这血色长河之上的这座桥的尽头眼中充满了不屑。

“这里有曾经四十万的人间儿郎镇守,我老头子不寂寞,也不该寂寞。”

随后老人回头对着这血色长河正襟行礼而后朗声开口:“该是我孔丘替整个人间谢谢诸位!”

随着老人行礼完毕之后也原本波涛汹涌险恶异常的河水顿时变得风平浪静,而那些原本在河水之中游荡的游魂全都神色肃穆齐齐对着老人还了一礼而后游荡向河的另一边桥的另一头。

“老头子我也要向你杨家行一礼,未来的人间,还需要靠你杨家!”老人回头同样郑重其事地对着杨继行了一礼,而杨继同样回了一礼。

他们两人都不曾知晓,这一行礼一回礼之间在未来拥有怎样的意义。

一者是对于整个杨家的意义,而另外一者则是对整个人间的意义,或者说是杨家对于整个人间的意义。

其实还对于一个人,对于此刻正在考场之中的杨文锋同样意义重大而艰难,只不过他现在一无所知罢了,他想的还是面前这篇策论。(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我杨家将一往无前 其实这种策论对于他杨文锋来说并不见得会有多难,若仅仅是要进士及第的话虽然不能说信手拈来却也难不倒杨文锋,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他杨文锋此次来参加这科举不是为了进士及第更不是为了什么光耀门楣,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武皇顾及的筹码罢了。

正因为如此,对于杨文锋来说今科科举他可谓是越高调越好,最好便是入那殿试前三甲,当然,敢不敢让他入还得看这礼部和国子监以及那位武皇有多大魄力。

其实杨文锋不曾知晓,在他进入这科举考场之内被徐博温发现以后便已然引起轩然大波,先是被整个礼部知晓,然后便是国子监和翰林院,之后便是皇宫内院之中,毕竟杨文锋来参加这科举虽然未曾大张旗鼓但是也绝对是不加掩饰。

徐博温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皇宫之中那位娘娘得知这个消息时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消息会在翰林院,国子监甚至整个天渊朝堂上引起多大波澜,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即便是有些人不满却也总不能这个时候不让他杨文锋参加这科举了吧。

这个时候徐博温倒是还好,因为他的身份使然所以没有几人敢去和他扯皮,但是此刻作为主考官的礼部侍郎晋心安就不同了,此刻他正愁的焦头烂额也不知如何是好。

在之前得知杨文锋参加了这科举之后晋心安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这份不安相较之前得知那位学宫之主会来参加今科科举更甚。

这实在不怨他晋心安,实在是这杨家在这天渊朝堂之上太过特殊,一有点儿风吹草动那些个朝臣便如同许久未见腥的野狗一般。

就在刚才,至少已经有四位大人物派人来打过招呼,其中有三位是要他晋心安审卷之时注意着点儿,尤其是不要因为某些人是功勋之子便有意放水。

这种话就差是点名道姓让他晋心安将杨文锋从这科举会试之中刷下来了。这三位之中有是他顶头上司的关系,有是那禁军之中的威压,更为甚者还有来自宫里的施压,这让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左侍郎如何是好。

若真要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这么另外一家同样是他晋心安惹不起的势力让他秉公办事,千万别打压杨王之子,如此一来晋心安怎能不头疼。

如今的晋心安正头疼的寝食难安之时宫里又有人过来,这一次来的是武皇的贴身侍奉太监,于是晋心安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接待对方。

互相客套寒暄之后这位武皇身边的红人太监话锋不知不觉间也转向杨文锋,事情到了这里晋心安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武皇要亲自对这杨家二子有什么安排?

“看起来晋大人事务繁忙我就不叨扰了,此次前来之前替陛下传一句话。”这位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话锋一转看着晋心安眼神晦暗。

“公公请讲,”晋心安心里一动拱了拱手认真看着面前的红衣太监。

“陛下说,请晋大人这次科举秉公办事?”这位传话太监随后抖了抖袖子便要起身离去。

“公公请留步,您久伴陛下身侧,晋某还需公公指点迷津!”晋心安拉住即将离去的这位武皇的贴身太监笑着恭敬道。

晋心安说这话的时候他偷偷将一腚金子塞于对方衣袖之中的手里。他不是才入官场的雏儿,对于一些门门道道他早已深谙其中玄机。

武皇一句秉公办事,何为秉公办事?就是完全按规矩来,如此一来杨文锋怎么办,若对方是一才识平庸之辈还好,但若是确有才识,又或者才识惊人,文章又做的极好那该如何?

若是他晋心安真的让杨文锋进士及第那皇宫里那位怎么交代,他的顶头上司那里恐怕也有问责,所以他不得不旁敲侧击一番。

“大人请放心,在我来这里之前陛下已经叫人去礼部那里传话了,而且陛下亲自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这位红衣太监久居深宫,又何尝不明白晋心安是什么样的打算。

平时的话这位红衣太监可不见得会为了一腚金子就和对方透漏此等大事,只是这一次武皇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让这位礼部侍郎知晓圣心,所以深谙圣意的他自然就送出这顺水人情了。

听到红衣太监的话之后晋心安虽然心中惊骇不已但是脸上却未有什么表示,他笑着和对方道歉而后又将对方送出门。

回到住所之后晋心安自己给自己斟茶两杯又长出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武皇究竟想做些什么。

如今的天渊朝堂之上人人皆倒杨,如此局面武皇之前从未干预,即便是同样未对杨家做些什么但那也是逢场作戏而已,可是如今却公然表示似乎有要重新重用杨家的意思,这确实让人难以揣摩。

“果然,自古圣心最难测,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却更符合我的心意。”这位礼部最年轻的侍郎大人释然一笑然后便走出屋子重新坐镇于这会试。

在玉陵内城后宫最为权势滔天的坤宁宫中长年都无奢弥铺张之景,素雅的宫阙内只是多种了一些合欢和丁兰荷花,除此之外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而这梧桐树的上方有一只干净利落的兰草铺就的鸟巢却未见鸟儿。

据宫里的人曾说过,有人在这梧桐树上见过一直鸾鸟绕树盘旋,也有人说听到过凤凰清鸣,但是真正见到过实物的却无人说过。

今日寰后心中比较烦躁,事实上自昨日听到那位杨家二子去参加科举她的心里就很不舒服,或者是说听到关于那家的一切事都让她心里窝火的厉害。

虽然她和她的丈夫如今是这天渊最身份贵重的两人,但是只要有那杨家一天她就觉得不安稳,而且还有那杨家两个儿子,在她看来那都可能是他儿子未来的绊脚石。

所以这些年她想方设法去对付杨家,即便是当年的王妃曾救过她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她知道她做的不对,但是她还是要去做,如今她每日诵经念佛,就当是为她做的事赎罪了。

今日她又在抄一本佛经,抄了一半的时候听到院子里那只凰鸟骤然清鸣不止,于是她停了手中的笔脸上露出温和笑意。

“陛下今日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臣妾这里乱的还未收拾,”看到眼前英武挺拔的男人虽然如今已经贵为一国皇后她依然一如初见。

“我刚才听说你有些食欲不振,便过来看看,想不到一进门就被讨喜这家伙缠上了,”武皇笑着开口,随后轻轻用手抚摸肩膀上的那只雀儿。

他肩膀上的雀儿和普通鸟雀一般大小,这只雀儿身披五彩羽毛,全身火焰升腾,和传说中的凤凰如出一辙。

武皇进来这坤宁宫后这宫内的婢女便自觉退出了这坤宁宫,这是这坤宁宫内默认的规矩,而这些宫女也非寻常之人,自然见怪不怪。

“讨喜他喜欢陛下你,自然亲近一些,说起来也怪,它和谁都亲近,就是和炎儿不怎么亲近,说起来炎儿离开这玉陵也很久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寰后走过去轻轻拉着武皇的手将对方迎入宫中,轻描淡写地说着话。

“前几日武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过几日他就会回来,而且那边的琅琊天已经收他为宗门弟子,表现很好!”武皇笑着坐在椅子上轻声道。

“那就好,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也不知在外面瘦了没有,陛下您坐着,我去给您沏壶顶好的雨后毛尖,上次秋月收集的露水还有一些都是这荷花上的露水!”这个时候的寰后宛如一位持家有道的贤惠妻子,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势可言。

武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一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人忙碌,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屋外那些个吵杂烦乱的朝政都远离了自己,所以武皇基本每天都要来这坤宁宫。

其实武皇心里很清楚,他的妻子并不完美,善妒且心思深沉,但是他知道他的妻子都是为了他这个家好,所以他对她有些纵容。

当年她和他的儿子对杨王妃出手迫不得已他也不得不出手,其实归根结底他知晓是他这个家对不起杨家,他觉得一直亏欠于杨继,所以这些年就算是杨家有一些出格之事他也忍了下来。

当然,出于私人感情上来讲他武昊天并不想和杨家背道而驰,但是他不仅仅是一个人,他还是这天渊国的一国之君,也是他这一个家的一家之主,所以注定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今科科举原本他并不会让杨文锋得中进士,即便是他文采斐然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但是之前有了那位老儒士的一番话之后武皇不得不再做考虑。

那位名叫孔丘的老儒士有多恐怖他武皇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不得不顾及对方,既然如此,那他便让他杨家二子尽情发挥。

若是他能得中状元,那朕便给他杨家个状元又如何?只不过之后会怎样那便看他的造化了。

既然想要虎归深山,他武皇就让整个杨家都放虎归山,或许这样才更容易进山猎虎。

当然,这些想法武皇不会说于自己女人听,他这个女人一旦知晓他的心思便会不择手段,而他虽然必须和杨家过不去,但是却也要观这天下大势而为之,杨家,对于这天渊或许还有用。

饮了杯茶之后他又和寰后聊了些可有可无的家常,一般在这里他们从不讨论国事。

“今科科举,你便不要插手了!”武皇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让原本坐在原地的寰后抖了一下身体,然后她小心翼翼又满脸难过的看着武皇一声不吭。

看到她的样子武皇满脸无奈随之苦笑摇头。

“我并未怪你,只是这次情况比较复杂,其它事以后再做计较!”武皇温言开口,之后便是一直沉默的寰后,于是他摇了摇头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知道她爱耍小性子,不过只要他提出的事她从不违背,所以他非常放心。

武皇走后寰后定了定心神随后又走到书案之前,看到书桌上那本抄了一半的佛经她没来由怒火中烧,随后手指轻扬那本经书便化为齑粉。

寰后长长出了口气便又拿了一本新的经书开始抄写,她不会去和他的男人作对,他明确提出的东西她从来都听他的,这是他们的默契。

如今会试第二场已经开始,这个时候在考场之外的另一处院中早有人开始誊写,弥封第一场的卷子,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

而在这考场之内,普通人眼中所看不过是一个个奋笔疾书罢了,但是在徐博温和王羲颐两位成势大家眼中却不同。

就比如现在,徐博温动用他所控矩阵便可以看出这些士子的策论功底,于是在两人眼中这些士子策论就如同沙场点兵一般。

以整个考场矩阵为沙场,所做策论为将士,不过如此而已。

于是在徐博温的眼前,荀攸身旁有将士数十万洋洋大观,而宋祁身旁则是甲胄数万,让人惊异的则是华飞,他的身旁甲胄竟然有数十万之多,显然他的策论较之荀攸气势尤为壮观。

同时有将士伴于身侧的还有齐鲁之地和江南之地的几位名士,而先前文脉气运极为耀眼的那两位无名之士这次却没有毕竟特殊的情况出现,只是比一般士子强些而已。

只是在徐博温用那神通观众人之时那两人也往徐博温这里看了一下,不知是徐博温的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那两人似乎能觉察到一些什么。

此刻这化作沙场之上的考场之中无数将士气焰滔天,他们皆看起来战力惊人,互相之间如百花争艳,又如百舸争流。

看着这些策论所化将士最得意徐博温也跟着很得意,而王羲颐则很平静,这一次他干脆未动笔墨,只是安安静静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远处那个少年此刻也很安静,他轻轻揉了揉手腕随后吹干纸上的墨迹,他抬起头,眼睛明亮而自信。

少年眼中的自信很张扬,但是他明明很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这种反差很奇怪,可是从这少年的眼中分明透漏着一种气势。

那种这个世间没有什么能摧毁他意志的气势。

显然徐博温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扭头看向这里,他看到在杨文锋的身旁有一人一骑立于身侧,那一人一骑立于那里,似乎场中所有将士都变得黯然无光。

看着那一人一骑,看着那少年眼中的意气风发徐博温眼神恍惚,那不正是当年年轻时候的杨继与那一往无前的杨家将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文运天上来 在徐博温眼中这个天下的甲士一直都分为两种,一种是那种列阵在前便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无法战胜的那种。还有一种便是寻常甲士,虽有兵戈铁马却无虎狼之气,胜负手皆看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天渊的梁王与祁王南北统领的黑背军和虎贲军属于前者,治军严谨,彪炳异常。另外听说赤壁之内大明王朝的神机军和海岛之上的大合军也战力惊人。

相比较而言,武唐帝国和黎国这些年的甲士便是要逊色不少,全然没有了战国时候那种赵括所统兵甲百战百胜那种气势。

这倒不是说这两过便弱了,只不过前些年这两国之内都诞生出众多修士,加之两国皇室也推崇山门修行,于是两国便出现一种山上修士无穷尽,山下凡人皆孱弱这样的局面。

说到底便是山门宗派把持朝纲,如此一来世俗甲士自然并不重要。

但其实在这两种甲士之外所有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另外一种甲士存在。

杨家将,天渊杨王所统领的杨家将。

说来也奇怪,杨家将士之中六部也互有不服,有也独断专行把持权柄的将领,也有那老人欺负新人互相勾心斗角的勾当,但是偏偏打起仗来便结实的如同一块啃不动的硬石头。

老一辈的杨家将因为出身卑微物质匮乏所以或多或少都有些匪气,据说当年火部之中的将领薛礼和雷部大佬姬震为了争夺百来匹战马的归属公然带病争夺,若不是军师李凉及时阻拦恐怕两部真能打起来。

一直到后来,杨家将中的火部雷部便一直不对付,直接互有摩擦这种事更是如吃饭喝茶一般稀松寻常。

战国后期那次与南楚对垒,姬震所带雷部被南楚将领吴起所困,血战一天一夜之后几乎殒命于南楚刀下,后来关键时刻薛礼带麾下六百甲士长途奔袭五百里将姬震救下。

在救下姬震之后薛礼被芈平所设连环计所困,最终姬震逃生薛礼殒命。

当时薛礼临终之前曾仰天大笑,他便笑便大吼道:“狗娘养的姬震,老子这辈子最看不惯你,但是咱们杨家军,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可以,别人他娘的想要欺负咱们,老子不答应!”

这便是杨家军,便是这样的军队在烽火狼烟遍地战火的战国输了打,赢了也打,打来打去便打了一个天下无敌出来。

当年的杨家军其实很困乏,一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连杨继也曾数次险死还生,但无论是开始时的卑贱还是功成名就之后的得意整个杨家将都未曾失落过。

其实徐博温,程珏等一干朝堂大佬闲暇时互相议论过为什么杨家军会有今日,最后他们皆认为杨家军,杨继身上都一直有一股气质。

天下人都可以不认可我们,皆可以欺负我们,但是那管我们什么事?大不了便是与所有人为敌而已!

一往无前,任尔东西南北风。

此刻在徐博温眼中杨文锋所做之策论所显其形正是杨家将,一人一骑睥睨所有在场甲士,虽千万人亦无惧无畏。

杨文锋将所做策论置于书案之上随后伸了伸懒腰,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识海之内那个手捧豪笔的小人也跟着伸了伸懒腰而后轻轻拿着笔在虚空之中划了两笔。

与此同时,在徐博温的眼中那立于杨文锋身侧策论所化的一将一马横刀而仰天长啸,其无敌之姿让人咋舌。

“果然,果然不愧是小师弟,果然不愧这文魄,如此一来,即便是先天没有文运也不妨事了。”王羲颐笑着点头,此刻他已经踱步于杨文锋书案前,他俯首仔细看着那篇策论满脸欣慰。

“所谓心正即文章正,品行高洁而士风自清,若两者皆无自不谈士风。”

王羲颐轻声默念,骤然有清风拂面,顿时一阵神清气爽。

“若心正而品行高洁朝堂士风日下则纠其源头,科举择人而优,如仕则心不正,何也?

究其缘由,其一在朝堂之风,其二在去仕之心,其三在高屋所示,高官所管。”

王羲颐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文章轻轻点头而后又摇头,点头在于其文章意气高绝思络清晰,自然是好文章。其摇头在于关心。

杨文锋才多大年纪,如此年纪便做出如此文章,对世事看的如此透彻,这样必然心累而将自己置于困苦之中。

就在王羲颐观其策论之时他忽然浑身猛的一阵而后抬头看向远方,在这位学宫之主眼中流露出一丝惊疑随后又似乎觉得实数正常。

而在另外一边的徐博温则是满脸错愕与为难,他在心中犹豫到底是否出手。

“这是文脉气运?”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在这考场之中也有三位考生看向远方天际,这三人在之前一直籍籍无名,但之前有两人文脉所展现出的意向曾令徐博温都为之侧目。

除此之外本为念休的荀攸也感觉到了此中玄奥,另外由于有这矩阵遮蔽的缘故,这场中几乎能感觉到这文脉气运的也就他们几人了。

其实杨文锋自然也能感觉到,甚至于比别人感觉到的越发真切,毕竟是他所引来的文脉气运自然由他收下。

杨文锋的识海之中那文魄小人正襟危坐,识海之外杨文锋傲然而立,杨文锋的身侧矩阵所化一人一马仰天长啸,于是有文运从九天之上倒垂而下。

在远离玉陵城的万里之外,当年旧南楚最大一洲的汨江之畔有一白衣老者正坐于河岸之旁举目远眺。老者心里极苦,同时也在犹豫一件事,一件会影响到苍生社稷之事。

就在老人犹豫的时候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随后他看向玉陵城的方向有些恼火。

“哼,窃取的文脉气运如今拿来做交易的勾当,果然极不要脸。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个人间之人要被人掌控!”老人随之叹了口气,如今这人间格局如此,仅凭他们几个人依旧难以改变什么。

老人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握了握衣角而后起身扬长而去。

在王羲颐和徐博温眼中,杨文锋头顶之上此刻有一挂文脉气运所化瀑布倒垂而下预灌其顶,看到这文运瀑布徐博温眼中不安犹豫居多,而王羲颐眼中起先是欣慰,但随之想到很多年之前他的先生和他说过的一些事,于是他也开始有些担心。

其实在这文运从九天而下之前在九天云霄之上的某个地方某个老人就早先觉察出一些端倪,只不过老人只是对着一道仙气缭绕的巨门骂了一通但随即却没有多做什么。

一方面有很多原因让老人难以离开此地,另一方面老人其实也想看看,这天上赠送而来的气运他这个弟子到底是否会接收。

毕竟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世人皆是能捡便捡起,白拿而不付出代价的事谁也想做,但是最终能不能做会不会做才能砥砺人心。

杨文锋抬头看着属于他的气运长河,准确是感觉着头顶那份文运有些犹豫。

他可以很清楚感觉得到这文运是给予他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会有额外的文运赠与他。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仙人的话这个时候才知晓他杨文锋文采斐然,才觉得他应该有文运加身?恐怕并不是如此。

要知道他杨文锋不同于他人,如果有文运他的文运也该是上一辈子的事,和这个世界并无太大关系,如今这种情况他无法理解。

那文运绕着杨文锋头顶盘旋流淌等待杨文锋接受,此刻的杨文锋早已心有感应,只要他想要便唾手可得,但是他偏偏却在犹豫。

难道说不接受这文运他杨文锋的文章和书生意气便没有?难不成他的才气如何还需要这文运来承认?杨文锋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所以他才犹豫。

就在杨文锋犹豫之时他识海之中的文魄小人忽然睁开双眼,只见那小人在杨文锋识海之中一蹦一跳随后挥了挥手中的豪笔。

文魄小人一挥动手中的豪笔那原本悬停于杨文锋头顶的文运猛然一震而后迅速钻入杨文锋的识海之内那文魄小人的笔中。

那文运长河如同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便如同一缕烟雾一般在那文魄小人的笔上悬停缠绕,那小人似乎对这文运有些喜欢,一晃一晃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玩耍,最后直接一口将它吞下。

吞下那文运长河之后小人打了个饱嗝随后又打了两个哈欠,只这么一瞬间杨文锋便发现似乎这文魄小人似乎长大了一点儿。

那小人一蹦一跳似乎很高兴,随后一直打瞌睡像是困极了,只见他走走停停最终消失在了杨文锋的识海之中。

“这便是文运?似乎对他颇有益处,但对我来说的确所需不大!”随着那文运被小人所获取之后杨文锋感觉自身并未有何影响,对于这些他所知甚少,于是也只能暂且搁置。

其实此刻王羲颐就站在杨文锋身旁,他亲眼看到那天降气运加于杨文锋身但是此刻却未感觉到他身上有丝毫气运,这确实闻所未闻。

但细想起来王羲颐也释然了,他这个小师弟身上本就拥有太多未解之谜。

身无半分文脉气运却可以凝聚出多少贤能都未曾凝聚而成的文魄,身为王侯之子却无半点气运加身,如此看来所谓的气运何如对于杨文锋来说没半点联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一脉读书两三人 一挂浩浩荡荡的文脉气运瀑布从九天之上倒灌入杨文锋体内徐博温也看的真切,同样的情况,他此刻依旧感觉不到杨文锋身上有任何气运加身。

“如此古怪的杨家二子,不知是福是祸!”徐博温喃喃自语,随后他大袖一挥眼前顿时清明复清明。

在他挥手之间整个弥漫于会试考场之中的矩阵如大雾扶散一般烟消云散,如今两场会试已经结束,接下来的诗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玉陵科举,首重策论经史而轻诗赋,后者只不过作为意气文才的参考之用,真正的经世治国谋略并不重于此项。

“今科科举已成定局,之前感觉到一前一后两股文脉气运,也不知是谁可以引动此方气运加身,

策论经史我自然会在前十之列,只是这天渊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也不知道今科谁能夺魁?”荀攸此刻也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收尾,他胸有成竹等待着收卷之人。

同样有此思索的自然对自身所观所写有信心,只是如此千万人的会试之中能有几人有此等实力与自信?

大多数普通士子依旧心怀忐忑,自答卷到放榜,多少士子忧愁烦恼,又有多少士子不堪重负,最终能得偿所愿之人自然欣喜若狂。

据说上一任应天府乡试有一秀才连考数年不中举,终于在上一届乡试考中举人,中举之后欣喜若狂竟然活生生高兴的疯了,最终疯疯癫癫见人都说自己中举,一个举人尚且如此,何况得中进士?

几家欢喜几家忧,一科科举有多少人得意便有多少人失意。

在这次会试之中宋祁从头到尾脑海之中一直都闪过杨文锋的身影,或许是之前的映像与如今的形象反差太过强烈所以导致他一直念念不忘。

他不知道对方能否在今科科举之中得中进士,但在他看来对方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想不通,按照他杨文锋的身份何必要在乎一个进士身份?

其实只是他,荀攸其实也有想过杨文锋,只不过他并不知晓杨文锋来参加了会试。

这些年荀攸除了读书修行之外很少有人有事能让他关注颇多,但杨文锋绝对能算得上一个。他看过杨文锋所做的那篇美人赋,如此文辞若是沽名钓誉之辈那简直便是笑话。

可笑,可笑的是他荀攸的教书师傅竟然不管他的却说非要为难于对方,还信誓旦旦的说杨家一门武夫不知礼节不懂书文的蛮横之徒怎会有什么文采?

其实荀攸都懂,他们翰林院如此行事不过是和那位未来的储君有关,如此一来对方是否真的有才就并不重要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翰林院矩阵被破,被人带兵甲所困,最终颜面扫地而不敢开口,如今翰林院人人不忿,人人对杨家深恶痛绝,但荀攸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其实在荀攸看来,他的先生,他的同门师兄弟如今所做之事和当年杨王对读书人所做的事一样过分。

一个是杀人杀得毫无道理,一个是恶心人恶心的毫无道理,都是不讲道理。

当日交手荀攸其实已经输了,虽然他只是出了一招但是却已经知道结果,他实在想象不到杨文锋这样的人在这些年被人以纨绔相称,别人视为杨家败儿是何种心态。

在荀攸思索这些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收卷誊录,这个时候考场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哭闹,很多人已经知道自己难以高中,一时悲从中来不由苦闹。

很快陆续有哭闹之人被禁卫军拉出考场,这个时候王羲颐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考席,他轻轻交了自己未动一笔的试卷脸上露出恬淡笑意。

负责收录试卷的人看到那张只有名字的空白卷纸顿时哭笑不得,之后又看到对方那一张笑容满面的脸不由直摇头。

“看起来又是一个考傻了的傻子,”那收卷之人和一旁的禁卫军道。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哑然失笑随后开怀大笑,今科科举他看过了这天渊士子的文章写意;看过了这天下士子皆能安稳读书持笔;也找到了自己的志同道合之人,更重要的是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弟。

他的小师弟让他很满意,不能更满意,所以他决定要和他的小师弟见上一面,只是不知道对方认不认他这个师兄。

“此次会试之中我观有两人曾窥探于小师弟,另外还有两人于暗处出手试图阻挡当时那天降文运但不知为何临了收手,这些人显然知道我在此地。

既然知道我在此地还敢在我的小千世界之中露出端倪,看起来他们若要下手作局连我也不会放过。”王羲颐默默思索回忆,在之前那画卷世界之中他就早已感应到,只不过他并不急于出手。

“今科科举,小师弟必然得中进士,至于是否有望三甲,就要看武皇有没有那个气魄了。”看到这天下士子熙熙攘攘,看着杨文锋如此合他的胃口王羲颐便了无遗憾了,他一个人迈步出考场,除徐博温外无一人察觉。

会试的第三场考做诗,因为单纯是为了考察诸位考生的文采和意气所以并不为主以至于紧跟着策论进行。

作为会试的最后一场科目做诗的时间并不会放很长,自古以来做诗便讲究浑然一体妙手偶得之。好的诗词自然讲究仔细雕琢细嚼慢咽,但却绝不是只有细嚼慢咽才能做出好诗。

其实大多数青史留名惊才绝艳的好诗句大都出自转瞬之间,例如: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再比如,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前者出自于杯酒之间恣情狂放,后者出自于春日而行。

做诗如何最为讲究的是意境如何,如此一来时间如何便显得不再重要。

众多考生之中,江南考生以婉约清新的诗词闻名,南楚后宋等亡国遗民则以壮怀激烈悲壮意向为主,而天渊这些年太平盛世诗赋则自然趋向于安定盛世之风。

这次的最后一场会试王羲颐和徐博温都未动用各自的手段来观察考场之中的考生气运和意气如何,最后一场就是最最寻常的科举考试,无任何修士手段。

在王羲颐一人离去之后徐博温也紧随其后,在考场之外的一间小茶摊前王羲颐显露身形而后落座于摊子旁一间干净的桌子旁。

“坐吧,”王羲颐点了两碗当地地道的苦椿茶和徐博温一起坐于街边这家简陋的茶摊之前。

两人面对面饮茶之后沉默无语,大概在碗底不剩几口茶水的时候徐博温终于抬起头来重新看着眼前这位学宫之主。

“王先生,这两日会试一坐可有什么感触?”

听到徐博温的话王羲颐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同时微微晃了晃碗中的茶叶沫子。

“泱泱士子皆入这会试考场之中,都是些好苗子,都是好读书人啊!”王羲颐由衷感叹,他这些年虽然对这天渊国映像一般,但是此时此刻他看到这些年轻的读书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欣喜。

“那小文锋不知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王先生的师弟,不知道王先生的师傅是……”此时此刻的徐博温经过在那考场之中的观察早已经确定了这王羲颐之前口中的师弟应该就是杨文锋,这一点从他对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出。

“在下的先生徐太师应该见过的!”王羲颐微笑着开口,自他入这玉陵城便感觉到了他先生的痕迹,尤其是在那翰林院之中。

“我见过,这先生是说笑了,在下见过的读书人之中,可没有人能当的起……”本来徐博温是想说,这些年他见过的读书人之中没人能当的起这位学宫之主的先生的,但是当他看到对方眼神望向翰林院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翰林院,杨家二子为师弟,辈分高到吓死人的先生,结合这些细节他徐博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你们竟然是他那一脉的,难怪,难怪你要叫他师弟,难怪他会出手帮杨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通此中关键之后徐博温面如土色,他没有想到儒家传承之中竟然还有这一脉的传承。

当年儒家初圣一人毁了先秦之后他们这一脉便彻底被摧毁殆尽,连带着整个儒家都陷入黑暗之中,之后虽然有各位先贤的努力但是却从未听说有初圣那一脉的人出现。

其实也很难再出现,毕竟是毁了当时的王朝,后来的王朝又有哪个敢再让这一脉发展。

“当年的事孰对孰错作弟子的无法去评价先生,只是我们这一脉并非徐太师和世人所想那样,所以还请放心!”看到徐博温脸上阴晴不定的模样王羲颐自然能猜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其实说是一脉,一门也不过寥寥三人罢了,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看看小师弟,之后如何,或许游走人间,或许江湖不见,谁也说不清楚!”王羲颐神色古井无波,他说的很淡然但是徐博温却听的没有那么淡然。

之前在翰林院他们这一脉那位人间活的最久的老不死做了些什么他徐博温还历历在目,之后入皇宫和武皇谈了些什么他也有耳闻,这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

“说过了师承是不是该说一说这科举取仕了,不知道这一次科举取仕太师的标准如何?”王羲颐自然不管徐博温是否相信于他,对他来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的。

“自然是择优录取,择贤入仕,”徐博温正义凌然,在这一点上他从来不曾有半分含糊。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下来,我的那位小师弟既然在科举之中有那等表现,王某自然不必担心了。”王羲颐轻声而笑,原本他并不在意他的小师弟是否可入仕途的。

但是此刻他忽然反悔了,虽然他已经知晓他的小师弟为珠玉在前,那么为什么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不管与我无关之事 对于王羲颐的话徐博温不置可否,原本对于杨文锋这个不确定因素他还不知如何处理,只不过先前和武皇的一次商讨之后他们便定了下来。

不论什么杨王子弟,不说什么功高震主,就这样来一场公公正正的科举会试。

其实事情的开始并没有这么爽利,对于这杨家二子原本是无论如何都要区别对待的,只不过多了一些变数之下事情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他和武皇,这天渊两位几乎最为权势彪炳的二人的那段对话让他徐博温记忆犹新。

当时他徐博温曾问武皇当真要任由杨文锋入仕不成?而武皇只是叹气随后无奈的说了一句话。

“若区别对待,谁能抵得过那位姓孔之人的道理,若区别对待,万一天渊洞开需要杨家该当如何是好?”

这两句话让徐博温无言以对,后者还好,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的低头,可是前者呢?

一国之君,天下共主竟然不得不为了一个人而低头,这是何等的悲哀?这是天渊武皇的悲哀,更是所有天渊臣子的悲哀。

“不放心又如何?难不成先生也想要仿效令师不成?”徐博温语气冰冷,一想到这些他的眼中便不由愤怒,只见他轻轻动了动手指扣了扣桌子上的茶碗,一时间四周气机凝滞而停 ,无人能靠近两人一步。

一指扣天地,那茶碗之中剩余不多的茶水裹着茶叶沫子在桌子上滴溜溜转着,细看之下则会发现那碗茶水旋转之间夺人心神,仿佛一方旋转的世界一般要将人的魂魄都吸入其中。

道家有方寸之间便是天地的大神通,而儒家亦有一书一世界这样的说法,而徐博温两者皆精通。

看到那桌子上旋转的茶水王羲颐轻轻笑了笑随后一只手缓缓伸了过去。他五指张开按在了那碗茶水之上周围顿时传出一阵无人听到的炸裂声响,而后覆盖于整间茶摊的雄浑气机砰然炸裂。

几乎与此同时,王羲颐的另外一只手做一揽月状,而后将这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茶碗之中。

的茶碗之中空无一物,原本他留下的茶水沫子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远处原本在原地打瞌睡的茶摊小贩听到这声异响之后赶忙跑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两位先生,小人这可是小本买卖,犯不着和一只茶碗过不去吧!”

听到小贩的嘟囔声王羲颐连忙赔笑着道歉:“小哥不好意思了,这一下子手有些不稳,这碗钱由在下来出,麻烦小哥在给我换个碗,再上两碗茶。”

听到王羲颐的话这小贩立刻便心满意足,原本他还害怕这两位一看就是没有钱的读书人赖账和他胡搅蛮缠,没曾想对方如此好说话。

“不用麻烦了,我不喝!”还未等那小贩走远徐博温便冷冷开口道,一时间那茶摊小贩有些左右为难,看了看王羲颐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不喝,那一碗便好了”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小贩没事,那小贩转身不由有些腹诽,哪里来的读书人,怎么脾气这么差。

“王先生本事这么大自然犯不着和我坐在这里喝茶,只不过若是想要在这玉陵城内效仿令师那徐某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自会拦住。”

事实上从头到尾王羲颐都未曾开口冒犯徐博温分毫,只不过此刻的他心里所想所念皆的武皇的话,皆是他心中的不平之事,没来由便有些气急败坏。

“徐先生自然不怕王某,即便是这咫尺天地的大神通奈何不得我还有这满城气运大阵,即便是这还不行还有皇宫之中的底蕴可用,再要不成还有这天上之人,不是吗?”王羲颐伸手指了指头顶轻声开口。

“一个王羲颐自然不算什么,自然也没有可以和这泱泱天渊大国叫板的资格,只是你张口闭口谈我先生当年所做之事,可曾知晓事实?”其实王羲颐原本一直都不曾有过怒气,只是徐博温一直将所有的一切归咎于他的先生让他有些难过。

世人皆误会他们这一脉他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世人皆为王朝宣传所误他可以理解,但是在王羲颐看来他徐博温不应该如此不等青红皂白便拿这一点来将他们这一脉一杆子打死。

“当年的是是非非未来会证明一切,如今你们这天渊国有你们的立场,而我们亦有我们的坚持,大家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就好,没必要提以前的事!”王羲颐叹了口气将他置于身后紧紧握着那本书的手松了松。

“徐太师,王某这次来并不想与你争辩,只不过是希望我的小师弟能有一个被天下人认识的机会而已,至于其它的事我不想提起也不想计较。

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的先生想要对你们的武皇做些什么,别说是你们几个成势高手和一些人间手段,即便是你们头顶的那些人想要阻止也要掂量掂量。”王羲颐说的掷地有声,他缓缓站起身而后在桌子上放了几枚银钱。

“这一碗茶就给徐太师喝了,希望太师莫要忘了,即便是没有我们这一脉,他杨家对天渊所做也当的起公正二字,苦椿茶虽苦,总好过苦了人心!”王羲颐负手而行,他背对着这位天渊太师离开,徒留对方一个饮茶,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而已。

随着两位大人物离开这会试考场,紧接着便是最后一场的诗赋,因为仅看文采而作参考之用所以并没有那么正式,所给时间也相对紧张一些。

这一次第三场的考题是诗,对于杨文锋来说他的词最为惊艳,其次是赋,最后才轮到做诗,相对而言这一场是他的短处。

说是短处其实也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毕竟能够在文坛占据一席之地的他再如何平庸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此一来其实他也并不担心。

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很短,论做诗的功底玉陵之中年轻一辈向来以宋祈最为知名,这一场自然是他最为擅长的一场。

除他之外江南多旖旎,诗歌多盛行,那几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士子自然也不逞多让,如此一来单论文采而言其实皆难分高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所有人不过都忙着完成自己的考卷罢了。但这其中的过程之中又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在杨文锋所在的考场之中有三人在未考完最后一场的情况下竟然凭空昏倒过去,最终人事不省被巡查护卫抬出了考场之外。

被赶出考场的每届会试皆有,但是像这样人事不省却又查不出有何病症的确不多。

在他们被抬出考场之后这一届会试也基本结束了,最后弥封收卷之时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其实在这会试考场之外每年都有很多人驻足观看,他们其实看的不是入考场时那众人皆仿徨的场面,他们想看的往往是此时此刻,所有考生出考场时的场景。

且看过去,有人垂头丧气如被霜雪所打的枝丫;有人神色呆滞失魂落魄;也有人神色凄凉如丧考妣。

此皆失意之人!

亦有人神采飞扬,满脸志得意满;有人神色自若荣辱不惊,这些人在所有人之中不过十之存一罢了。

之前有著名画师曾画过众士子出考场的场面,之后世人观之恰如观众生百态。

所有人皆在画中,唯有一个杨文锋置身在这所有人之外。

他最先出考场而后便径直离去,在他的身后是还在相互议论商讨的其它士子,就连荀攸也不例外。

独独他一人格格不入,在他入考场时就曾安置过杨府之中所有人他出考场之时不要有人来迎,其实不为其它,他只不过是想感受一下真正的士子入仕罢了。

其实真正重新感受了一番之后也就那么回事,过去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其实也没有那些书里说的什么惆怅或者感伤,真正所有的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罢了。

杨文锋之所以没有停留,之所以格格不入只是因为他想明白了其实他本来和这个世界的交集就很少,前前后后算下来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既然本来就没什么交集,那体会这会试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经历过这一场会试之后杨文锋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许多,虽然很多便是他之前便早已明白的道理,只不过是想的更为透彻了一些而已。

说到底他们杨家,无论是忠还是叛,是好还是坏所取决的一直都不是他们做的如何,而是这天渊武家如何去认知他们。

什么仕风不正,什么江湖朝堂之上皆针对杨家,其实都是扯淡,针对杨家的其实一直都是武家罢了,不为其它,只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如此一来他杨家又有何必要去管其他是非,他杨文锋又有何必要去管其它无关之事呢?

如今他一个人孑然独立而出考场,一如之后会有那么一天他杨家独自离开这天渊一般。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杨家人只管杨家事,而他杨文锋只管和他相关人的事,再无羁绊,再无牵连,两者皆是只管相关之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师兄弟相逢于书本之外 杨文锋就这样一个人走出了考场,一个人与所有考生背道而驰,于是当所有人还在议论之前的议题之时杨文锋早已在一家酒肆之中拎了一壶酒自顾自边走边喝起来。

酒非好酒,只是寻常普通百姓所饮浊酒而已,只不过此刻杨文锋喝的照样意兴阑珊。

惆怅之时最怡饮酒,书上说的果真极有道理。

杨文锋的酒量其实不错,尤其是这些年几乎便是在烟花酒桌之上生活更锤炼的厉害,所以此刻饮半壶酒对他而言影响不大。

只是不知为何,酒未喝多的他此刻脑海之中不由想到了很多东西,他想到了上一世的很多事,之后想到了这些年他的放浪形骸,随后又想到了他的母亲,那个倾尽所有去爱他的那个女子。

他最后想到的是之前在翰林院,即便是最后他是对的但是那些人依旧认为他,他们杨家就该忍受所有的误解和非议,就该被他们欺辱。

这是什么样的狗屁道理?

这个时候杨文锋忽然感觉有些感伤也有些委屈,他甚至觉得如今这一切,如今的他没有活着的一点儿意义存在。

杨文锋仰头灌下一口酒而后不言不语,几乎就在此刻,他脑海之中那个青衫小人轻轻跳了出来,那个青衫小人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蹦蹦跳跳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最终那青衫小人摇了摇头从杨文锋的识海之中抽出了两根细线,那两根细线常人几乎难以察觉,但是杨文锋细看之下便认出了那两根细线。

形似新州羊毫,新州羊毫最适做普通毛笔,而科举之中所用毫笔正是新州羊毫所造。

据说之前有一种玄门秘宝名叫尘丝,其丝似真似幻,可入人识海之内影响人的情绪和意识,这种秘宝在道家之中最为常见。

其实原本杨文锋是不认识这类秘宝的,只不过之前他恰巧翻看一些杨家藏书阁的禁书看到过而已。

尘丝,入识海之内可唤起所附着之人的往事今朝让人难以自拔,非念力高深之人不可控,不了解。

就在那青衫小人找出这两根尘丝之后杨文锋随即便恢复正常,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关于这尘丝的记录和图形杨文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那青衫小人将那两根细线随意扯断之后便又回到了识海之内,而杨文锋脸色阴晴不定,在仔细回忆一些事。

看这情形这尘丝应该是有人附着于他所用羊毫笔上借机算计于他,但是据这尘丝记载,除了要有这秘宝之外还需要有念修控制才行,但是从头到尾杨文锋根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念修存在。

如今的杨文锋念力不比一般的感知念修低,如今他无法感觉分毫那要不就是书上记载有误,要么就是算计他的人要远远强于他。

无论是各种情况都说明这用心者何其歹毒,对方在会试考场之中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杨文锋出了考场才动用这尘丝恐怕就是怕在考场之中会引动那场中矩阵惊动徐博温,现在引动再无人可救他。

若不是有这文魄小人存在,今日他或许真的可能心神崩坏,只是他弄不清楚,这尘丝刚刚才被引动那牵引之人在哪里,想来应该距离不会太远。

相通这一点之后杨文锋也只能郁闷一番,毕竟之前在会试之中,在他走过来的这一段路途之中都有可能被人牵引尘丝,这一路之人,会试之中的人何其多,他杨文锋此刻想要查出那人是不可能的事。

“道门秘宝,这天渊之内除了武德宗还有另外的道门敢在这玉陵城内作祟?”杨文锋喃喃自语,只是虽然情况大抵如此但杨文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武德宗是和杨家不对付,但是武德宗和武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对方应该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在杨文锋才出会试便动手。

况且杨王如今在玉陵之外,武皇应该不会轻易对杨文锋出手才是,可若不是武德宗还能有谁?

如此一闹后杨文锋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随手扔掉手中酒壶之后他加快脚步便准备回杨府之中。

刚走了两步之后杨文锋猛然站在原地停滞不前,他尝试着又向前迈出一步却如陷入泥潭之中无法自拔,刹那间杨文锋心神为之一紧,全身毛骨悚然。

此刻他所面临的境地就如同身处于那日翰林院之中徐博温所控矩阵之中一般无二,那一种无力感令杨文锋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力。

杨文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周围仍然有行人路过,有人谈笑风生,有人行色匆匆,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杨文锋此刻的境地。

磅礴气机如同一面镜子将杨文锋锁在原地滴水不漏,然后就在杨文锋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他浑身一轻便又行动自如起来。

“不知道我是叫你小师弟好,还是小世子比较好?”就在杨文锋刚刚摆脱桎梏心弦紧绷之时忽然有一中年人朗声开口。

中年人笑着向杨文锋走来,他面容和善眼神明亮,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猛的抬头望向天空以心神喝之。

“若是想要试探王某尽管过来,倘若在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王某定要去你们学宫走上一遭!”

来的中年人自然便是王羲颐,原本他是打算在杨府之前等杨文锋的,只不过就在刹那之前他忽然感觉此方天地有异常气机流转,联想到之前会试之中他所注意到的所以便匆匆赶了过来。

几乎就在几个呼吸之间王羲颐便来到了此地,随后便看到杨文锋被人用气机桎梏于原地无法脱身,抬手之间他便破了对方的手段。

其实王羲颐并未见到出手之人,就在王羲颐破掉对方的桎梏之时对方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于是便散去气机遁走,王羲颐并未阻拦而下。

只是虽然气机可以掩盖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掩盖的,比如会试之中有人显示而出的文脉意像,又比如此刻此方天地之间依旧残留着某种气数,蛛丝马迹之中王羲颐自可看出一些端倪。

当然,这一切王羲颐并未对杨文锋多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与对方听,但随即他便有些错愕。

“之前出手之人是你?”杨文锋满脸警惕的看着王羲颐,他身体微微倾斜,位于身后的手作剑指状,几乎一瞬间便将体内元气流转聚合,至少他还能用出他所能用出的最强手段。

“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今能有多少斤两?”对于杨文锋的误解王羲颐并未解释半句,他已然觉察出杨文锋元力的波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他这个小师弟武力到了何种地步。

他们这一脉一向是读书道理为主,修道练武不过是顺势而为,没想到他先生的最后一个弟子竟然是一名武夫,而且还是一名王侯之子,如今看起来实在是有趣。

听到王羲颐的话杨文锋没有半分犹豫,他的识海之中念力汹涌而动,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绝对冷静的状态。

这便是之前那杀戮之极带来的好处,犹豫杀戮之极天生为杀戮而生,摒弃恐惧与退缩的念头,所以杨文锋在动手之时其实很轻松便可以进入冷静的状态。

元力也随之而流转,杨文锋如今体内的飞仙之力的流转法门飞仙十九转不过一转九脉而已,不过这一转他已经非常熟练。

置于身后的一指毫无征兆地猛然递出,辅之以云纵身法,杨文锋的身形如同一道烟火,先是模糊继而凝实,那一指所蕴含的气势也迎风招展,先是孱弱继而迸发。

这种云纵身法是这些日子杨文锋在杨府的藏书阁所学的另外一种身法,本身这门身法也并不特殊,在一品功法之中也平平无奇。

杨文锋之所以修习这门身法的原因在于其特性不同于一般身法。别的身法要么是讲究漂移灵动走的是一个灵巧路子,要么就是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却暗藏玄机,走的是诡谲之路,但这云纵不同。

这云纵身法是依靠流转特殊法门在纵跃之间快速凝聚自身元气,一纵一凝聚,愈来愈强直到停下出手,如此特性配上杨文锋自创的那名叫不知的一指可谓是相辅相成。

那不知也是凝聚一身气机与元力在一招之间便分胜负生死,加之杨文锋本身所走之路便是念力元力凝聚一身可相互转化的唯一路子,如此一来这可以在纵跃之间更加快速凝聚元力念力,也就是可以让他那不知一指更快,

一个纵跃之间杨文锋那不知一指已经到了王羲颐眼前,只不过是感知境所用出来的一指无论如何对王羲颐是不可能有半点影响的,王羲颐伸出两根手指在杨文锋所递过来的剑指之上轻轻一点对方前纵的身形便猛然而停。

几乎在同时之间,杨文锋身上原本内敛到极致的气机刹那间如撞向云山大泽的水流一般一溃而散彻底散乱炸开,杨文锋停在原地无法前进分毫。

“小师弟,这一指有点意思,我观你这一指像是与人发问,不知你有何不知?”王羲颐朗声开口,他笑容满面随后心中安稳欣慰,此刻他看着杨文锋就如同大江湖海之中映照出一轮皎洁明月一般,美好皎洁,让他心神安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儒圣一脉两三人 杨文锋体内的气机此刻已然如同大江东去一般无法提起分毫,听着对方的话杨文锋白了王羲颐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高手,总是这样没有半点高手风范,”杨文锋再如何此刻也反应过来对方并无恶意,只不过对方一口一个小师弟让他无法适从。

“说吧,不知你是何方神圣,我又如何可以和你一脉相承有一个师傅?”杨文锋坐在地上很是随意,事实上他心里此刻也已经有了个大概,只不过想要确认一番罢了。

王羲颐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他苦笑了一声而后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青石之上,两人一人是杨家公子,一人是一大学宫之主,身份显赫却又没半点倨傲。

“先生还是如此,从不强人所难,不过不管你是否将先生当做先生我们先生都一定将你当做他的弟子了。”

王羲颐看着对面的小师弟有些唏嘘也有些感叹,他曾翻过一些典籍中记载过当日孔家学问如日中天的场景。

门生三千人,弟子数万人,诸子百家被孔家学问压的不敢高声语,如同怕惊了天上圣人。

当年他先生的风光他未曾见过分毫,自他见到他的先生那日起他就未曾流露过半分对往事过往的怀念,他看起来那样洒脱,那样对一切世事都毫不在乎,但王羲颐觉得他心里其实可能是会在乎的。

有圣人曾评价早些年他先生的学问之大,大致内容为: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仅此一句便能看出当年他先生的风光。

后来先秦残暴不仁,虽天下归一却人间处处有不平,曾有新婚夫妇未曾如胶似漆便被抓壮丁而走;曾有大豪阀占地千顷却路有饿死骨;也曾有那边塞二郎夜夜凄凉高歌念家乡,城内家家捣衣却不见有二郎。

他不知他的先生为何会选择弑君这条路,或许是再无办法,又或许是对那个大秦失望,但总而言之绝非后世君主所说的因私而混国,一人搅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可惜他的先生从来不多加解释,无论世间之人恨他怨他,恼他怕他,他从来都如一个人一般孑然而立。

原本他不是这样的,原本他有那么多弟子和门生,可是在发生当年的弑君之事后他的身边便一瞬间空空如也。

门生轰然散去,弟子成仇人,原先那些最为崇敬他的人变为伤他最深的一群人,虽然他不说但是作为他的弟子王羲颐又如何不曾知晓?

他的先生如今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在乎,只是说明他不敢再去在乎而已,也正因为如此,就算是他王羲颐跟了他先生那么久,最后却也无人知道他是他的弟子。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他们这一脉早已不复存在于世间,早已经成为如今各大儒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王羲颐当年挫败了多少后来所谓的儒家正统,也惹恼了那其它几大学宫,后来他索性自己创立了那座野萍学宫。

虽然经过他的沉淀那座学宫一样声名在外但是他却从始到终未收过一名弟子。

原因很简单,既然世间人不能认同他们这一脉,那么他王羲颐又如何需要认同世间人?

看着对面席地而坐的这位自称是他师兄的大能杨文锋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主要是对方一脸的希冀和惆怅还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慈祥的目光让杨文锋有些无法适从。

“你给我讲讲那个,那个老头的事吧!”此刻的杨文锋同样没有想好要认谁做师傅,也没有想过要加入哪一脉,只不过想到那个老头比较三番两次救过自己所以不忍心对他视若无睹。

“当年他究竟有多厉害,如今又如何?为何要一人灭一国。”既然已经说出口便不在乎多问几个问题。

听到这位小师弟的话王羲颐莞尔一笑,对于对方的这些问题他并不意外,虽然他如今并未告诉对方他们的先生是谁,但是凭借着杨家这层势力他杨文锋除非真的是草包,不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的先生,我也只在书里看到过啊!”王羲颐有些自嘲地苦笑。

“不过啊,能一人集百家之长而创立儒教的先生自然是学问很大很大,

至于先生有多厉害,反正自我认识先生知道先生非凡人之后便没有见他输过。

似乎是看到杨文锋脸上的不满于是王羲颐紧接着开口,他知道如今说他的先生学问大小似乎没有谈武学来的实在。

“没有输过?那个老头子真的这么霸气,看不出来呀!”杨文锋自顾自小声嘀咕着。

“天道城的天机呢?还有之前的观藏,还有那陈泽芒等人,是不是你家先生都未曾和他们交过手?”

“你说的这些人我不知道先生是否和他们交过手,但是倘若真的交过手的话那先生也一定不会输,只要在这人间先生就输不了!”王羲颐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这番话说的很平静却让杨文锋很是吃惊。

如此一来对方便可说的上是人间无敌了,这杨文锋不信,毕竟人间无敌这样的话就算是那天道城之人也不敢这样开口。

“你这读书人说话也太夸大其词了吧!”杨文锋翻了翻白眼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王羲颐自然不在乎他相不相信,他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从青石上站起身对着杨文锋伸出一只手,意思是示意杨文锋站起身。

杨文锋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被对方拉了一把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刻他们两人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两人肩并肩相对而立,如同两棵互相依靠的风中白杨。

看着身旁的杨文锋王羲颐不由地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如果那个人此刻也能出现在此处,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之前我见到过他,他很没正行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我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如何。”杨文锋感觉到了此刻王羲颐似乎在思念那个老头子,于是他有些悻悻然开口。

思念的滋味他如何能不清楚,他本逍遥身,多为思念累,他又何尝没有思念的人呢?

“先生能出现的你的面前已经是耗费了天大力气,恐怕见你的一面也是最后一次露面了!”王羲颐叹了口气,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不由有些难过,他很希望能见到他的先生一面,可是他也知道,那份代价是什么。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得到无论是他头顶这方天幕还是地下的动静都不小,加上之前来路那两尊拦路的天上人他便知道他的先生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的转折点便是他先生降临这人间所引起的,没有了他先生的镇守,这人间自然会有诸多变数。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露面,难道是因为我?可是我记得我问过他,他说他没事啊!”杨文锋虽然嘴上说的对那个老人并未有丝毫在意但是却并没有那么冷漠。

其实他对于那个老头子的感觉很复杂,但归根结底应该还是好感多一些的,只不过是那个老头子的行事让杨文锋有些不爽罢了。

至于那个老头子的道理,事后杨文锋也曾仔细查找过一些,道理自然都是好道理,学问也是好学问,但不能仅仅就这些就会让杨文锋不顾一切去认对方为师。

杨文锋曾在藏书楼的废书之中翻到过几页废纸,上面有一句话让他非常欣赏,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那句话就是这位儒家初圣所说的。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如今这天渊对他杨家不正是如此吗?

满朝皆是倒杨之人,文武之臣皆以杨家为敌,如果武皇身正,其下如何?

所以说,无论武皇如何善待杨家,他杨文锋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杨文锋承认他喜欢这句话是站在他的立场之上率先考虑得失,但是他杨文锋从来就不是什么先人后己的圣人,所以他又何必要去在意什么世间所谓的圣人大道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杨文锋不会去认对方为师的理由。对方无论做过什么一人灭一国之事还是说做过其它荒唐之事,但是单论道理而言绝对是这天地至伟的圣人。

能讲出那些道理的人人格会有太大的问题杨文锋不信。

如果对方的路是那条以一人而善待天下人的圣贤之路那杨文锋宁可不要。道不同不相为谋,杨文锋从来不想做什么圣贤,他只想守住自己心里的方圆几里罢了。

“先生自然没事,只不过这人间却不一定会没事,小师弟,这些离你还太远,你所要考虑的不需要太多!”王羲颐自然能看到杨文锋眼中的挣扎,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意对方在想些什么。

此时来这玉陵他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没有见到先生却很早便感受到了先生留在杨文锋哪里的东西,如此一来他便知道杨文锋就是他的小师弟了。

能见到杨文锋就很好了,何况还有一个王阳明,如此一来就更好了。

“如今是不是我们这一脉的都不重要了,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好就行了,我观你修行,你所走这条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是有莫大机缘却也皆是坎坷!”王羲颐不想在和杨文锋多讨论关于他们这一脉和他先生的一些事,有些事说的太多反而是一种累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峰回路转又一途 杨文锋所走的那一条修炼之路自他开始决定之后便知道肯定不会容易,但即便是如此原本他也不可能成功迈出这一步。

感知之时也是区分念修武修的分界点,念修则以念力为主体魄元力为辅,武修则反之,这一条路最多有人走出不同的念修武修,但两者合二为一却几乎没有。

这是两个大分界,从这一步开始,之后的纳气成势皆有分界,念修一路修行皆以念力而行,或以念力控元气,最终念力控大道规则。修武则以自身体魄为基础,纳元气入体锤炼体魄开拓经络气海,最终自身便是自己的道和规则。

其实也有人曾经尝试过两条路合二为一,但往往在感知之时便发生意外。或念力全无如同白痴一般,或体魄枯萎未老先衰。

当然,敢尝试这条路的人自然皆非庸才,也有人曾经找到一个平衡点将感知这一关过去,而后两者皆同行,最终却倒在了纳气之时。

念修以自身念力控制天地元气,武修则将元气容纳己身,一个为天地元气,一个为自身练化元气,两者不可共存,最终不过身死道消而已。

王羲颐较之一般成势要更为强悍许多,他自然知晓这一条路走出去有多艰难,如果不是他的先生杨文锋估计连感知一步都无法迈出。

但是如今他将两者成功融合为一体原本的凶险其实是小了很多,也可以让他尝试走下去,可是这条路未来是什么样,就连他都先生也难以保证。

虽然他靠着他先生那件至宝将念力和元力合二为一,但此中凶险如何不是简简单单的坎坷二字可以概括的。

他不明白杨文锋走这条路为什么他的先生会任由他走,为什么杨王他们不加阻挡,如果是他的话,他并不想他去走这样凶险的路。

其实王羲颐又如何能知道,他的先生和他的父亲又如何想让杨文锋走这条路呢?他们皆是迫不得已又无可奈何。

他们如此杨文锋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拨乱反正,可以将你走这条路打碎让你重新走过,你会不会重新来?”王羲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原本他以为杨文锋会犹豫一番,但没有料到杨文锋会很坚决便摇了摇头。

“你可知这条路没有人走下去过?”

“你可曾知晓这是一条断头路?”

王羲颐觉得杨文锋并未弄清楚他所走之路的艰难险阻所以出声发问。

其实对于这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师兄杨文锋并不反感,相反,他心里还有一丝感动,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是在关心他。

所以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说:“我知道!”

“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去做,难不难去做便可以不做的,杨家如何处境便决定我该如何做。”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和对方嬉笑胡闹,他看着眼前这位手捧书卷面容焦急的中年人说的平静而坦然。

“可是,可是”王羲颐连着说了两个可是却最终后面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前人无法走出不代表我无法走出来,”杨文锋仰起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这个时候阳光下的他才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既然如此,不知道可否邀请我去杨府待几天,或许我可能无法解决你的问题,但是至少也可以让路好走一些是不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王羲颐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又不知如何能安慰对方。

听到王羲颐的话杨文锋眼神一亮随后又带着一丝犹豫,对方是谁还不知道,就这样冒失领入杨府之中也不知是否妥当。

但几乎就在刹那间杨文锋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说其它,杨府之中的底蕴高手再怎么说也是成势,况且还有那个藏书楼的老不死深浅莫变,如此一来即便是对方真的不怀好意也难以掀起太大波澜。

“既然先生提出,我杨家如何能不开门待客,只是还未曾知道先生的名字!”杨文锋拱手行礼,说起来也奇怪,自他杨文锋从江湖回来之后就有一个接一个的神秘大人物找上他,这倒是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先是不知境界天下风流的南楚芈平,接着是人间无敌的儒家初圣,如今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师兄,也不知是该说他杨文锋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我叫王羲颐,师弟你不用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确实是野萍学宫的那个王羲颐。”说出自己名字之后他便注意到了杨文锋眼中的惊骇之色,他自然不怀疑杨文锋会知道他的名字,他也有足够的信心知道自己名字的分量。

事实上确实如此,杨文锋确实知道王羲颐,不光他知道,其实在这天渊国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又有哪个没听过五大学宫,又有谁不知道五大学宫学宫之主的名字?

“说是五大学宫,其实我这野萍学宫也只有我一人而已,嫡传弟子没有,学生门人更是没有,所以,其实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王羲颐有些自嘲,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人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于他。

他这样说是自嘲,但是在杨文锋这里却不然。野萍学宫相较于其它学宫确实最为弱势,也确实没有听说过什么嫡传弟子门生露面,但是经野萍学宫授业之人却是几大学宫最多的。

只因为眼前之人提出那句:“性善而有教无类,”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野萍学宫没有什么君子,贤人这些专门授业之人,开始只是王羲颐一人为他人说法讲道,不分修行之人不修行之人,也不分身份贫穷贵贱,只要是性格纯善之人来到王羲颐面前他都以礼待之。

久而久之之下野萍学宫虽然没有专门的授业导师但是却吸引了很大一部分人自愿在这里授课听学。

这些人之中有抱着和王羲颐切磋学问的最终被其折服留在学宫之中自愿成为学宫一份子的,有未见到王羲颐便留恋于学宫风气便在此地求学的,还有一些身居草莽的儒家大儒欣赏其作风的也经常在学宫之中讲学。

正是因为野萍学宫门槛极低所以去往那里求学问道之人才络绎不绝。而其它四大学宫,一般人别说求学,就算是想要接近也绝非易事。

长期以往下来,若论文脉之正,论门生弟子的修为高低野萍书院自然比不上其它四大学宫。但论文脉之广,弟子之多怕是其它四大学宫加起来也难以企及。

“先生如此身份,来我杨家确实是屈尊了,我杨府之中也有位老先生,先生闲暇时倒是可以和他探讨一二!”

杨文锋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意在告诉对方杨家并非浪得虚名。

听到杨文锋这等带着警告意味的话王羲颐只能苦笑摇头,看起来他这个小师弟确实是活的太过小心,或许也是被杨家的形势逼得如此小心了。

“老前辈一刀威势确实有独到之处,只是去小师弟家里探讨修行确实是没有必要!”王羲颐笑着摇头,也未说的那样明显。

杨家之中那位战国便已成名的武夫确实厉害,但是却也没有厉害到让他王羲颐害怕顾及的程度。

“喔?那先生便和在下一起便好!”对于对方隐晦的话杨文锋笑着挠了挠头假装并未听懂,而王羲颐也并未计较他的心思。

看到如今杨文锋的样子他王羲颐反而有些心疼,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着的样子,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活的最痛快的人,如此悲哀的让他难以想象。

日薄西山,整个玉陵城如今都沉浸在会试结束之后的余温之中,外城杨府门前依旧人可罗雀,就连原本的那些守卫都被杨文锋刻意收敛回去,这样一来更是冷清。

说起来自杨王走后对于玉陵的百姓来说杨家的消息确实是少了很多很多,即便是有之前的大闹翰林院也仅仅是少数人知晓而已。杨家,原本声势浩荡的杨家如今就如同这会试一般似乎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两人一起入了杨府之后王羲颐一路上并未多说什么,入住之后也显得很随意,而杨文锋依旧是心如止水地孕养体内气机,如今的飞仙十九转也已经到了突破关口,随时有可能突破到下一层。

第二天晨起之时王羲颐找到了杨文锋,和对方闲聊了几篇文章以及一些所观经义之后对方便自然离去,其中感悟自然各有不同,也互有相同见解。

傍晚时分杨文锋主动去找王羲颐,既然对方说要来杨府之中帮他杨文锋那他又为什么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呢?

对于杨文锋能主动前来王羲颐非常开心,开心之余他却也不失理智,对于杨文锋走这条路他还是很不看好,原因很简单,还是太过危险。

其实所谓的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路,而王羲颐和杨文锋他们这一脉更是被所谓的“天道”不容,如此一来他所有的那条路就更为九死一生,只是这一切都是杨文锋自己的选择他无从干涉,也无法干涉。

其实杨文锋说的对,也不全对。他不仅仅需要对杨家负责,他的未来还需要对更对的人负责,自他入了他们这一脉起这便是他的宿命。

两人相谈算不上相谈甚欢反倒是有点互相试探的味道,这就让王羲颐有些哭笑不得,只不过他并未点名也未刻意去改变什么,他相信顺其自然便会有改变。

“我走的这条路之前有人走过?”其实杨文锋心里对这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师兄映像并没有那么差,但是却也绝不会轻易相信对方。

他和他的先生,说到底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虽然都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圣人但是对方到底再想些什么,算计些什么都是杨文锋所无法预料到的。

他不是不知道对方知道他在试探,他也不是不能爽利一些,但这些都要建立在他能信任对方的基础上。

说到底,现在他了解他们还是太少太少,连整个杨家都了解太少,他如何就这样推心置腹?

“自太古先人琢磨出修行之法之后到如今已经过去千万年之久,这中间诞生过多少得道之人,加上后来的四教创立,其中走到某种高度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王羲颐看着杨文锋有些感叹,同时也想起了他先生和他说过的一些事一些人。

“那些个大人物有过太多精才绝艳之人,他们将修行之路早已经走的无路可走,基本再无新意,所以你走这条路,虽然很艰难也很冷门,但是这千万年之间也不可能没有人没走过!”

王羲颐并未有任何隐瞒,据他所知近百年就曾有人走过这条路,而且那位也是走这条路走到最远的一个人。

那位据说是武唐之中年轻一代某一宗门最为耀眼的天才最终在这条路之中强行走到了感知九境中的最后一境。

他曾凭借着感知巅峰的连绵不断将念力与元力转化为一体,在感知一境界几乎从无敌手,甚至一些纳气境的高手宗师也难以和他匹敌,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但是最终这位当时在几国之内最为瞩目的天才修士却仅仅止步于纳气之下,无论他的宗门想了何种办法最终还是纳气不成。

早知道他所在的宗门虽然不是当时武唐最为强盛的宗门但也绝不出前三,但即便是如此,即便他的宗门甚至于为了他专门运用某种秘法将一位念修半步成势,一位武夫半步登顶的宗门遗老所无望成势的功力转嫁于他却依旧没能纳气。

王羲颐曾经也想过这条路,其实不只是他,很多修行大能也想过,但最终的结论各有说法,而王羲颐自然也有他的看法。

其实王羲颐和杨王等人所走之路也和大多数修行之人不同,他们这一部分人既没有念修那样重念力也绝不像纯粹武夫一般完全摒弃念力不谈。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成为另外一类人,一类可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之人,而杨文锋所走之路比他们更为异类。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走异路遭天谴,故而他杨文锋所走的路几乎是会被上天所阻隔。

“好了,看你的表情便知道修行时走这条路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实话实话就好。”杨文锋自然能听出王羲颐的言外之意,其实之前他们相遇对方就已经强调过,只不过杨文锋还想知道其中细节而已。

王羲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他如实告诉杨文锋这条路至今无人走通,非死及废。

听到这些一个残酷的结局杨文锋心里自然不可能依旧无动于衷,只不过如今他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让他选择放弃,也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真的走不通?”杨文锋还是认真的问了王羲颐一句,如果这真的是一条断头路,那他还非要如此走下去,那岂不是脑子有病吗?

另外,即便是王羲颐说了这条路无法走下去他还是会再去印证一番,他最想去问问的就是守阁老人,毕竟自己所走之路是他看在眼中的,既然无法走下去又为何绝口不提?

杨文锋问出这句话之后便早已做好最坏结果得打算,但是却没有料到对方这个时候反而摇了摇头。

“在这人间,哪里来的绝人之路,即便是之前无人走下去,但对于小师弟你来说,峰回路转之后说不定会有一条路!”王羲颐说出这句话自然有他的依据,而原因他如今不能也不愿去讲。(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不能纵虎便杀虎 如果是之前的几十年王羲颐遇到自己的小师弟走这条路他一定会强行阻止对方,而且他也不相信这条路能有人走下去。

但是如今却不同,在这十来年间他虽未曾见到过他的先生,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这方天地的变化,那是他先生的努力,是他们这一脉的悲哀。

只不过,原本的悲哀到了杨文锋身上却成为了一个希望。而且,若是杨文锋和他们所走之路一般无二那到最后将毫无意义,他相信那个结局是他们都不想去见到的。

“峰回路转?为什么无人走下去我便可能峰回路转?”杨文锋自然要问清楚,为什么王羲颐会说他可能有另外一条路。

王羲颐自然有想到对方一定会问,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却不可能告诉对方。

“小师弟不必多问,我这次前来见你本来就对你无甚益处,若是对你透漏太多只会对你有害处。”王羲颐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像他们这种人过早干预杨文锋本来就是一种揠苗助长。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告诉过你一些什么,但是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你一定记住!”

自见到这位便宜师兄之后对方给杨文锋的映像一直便是温文尔雅笑容和煦的样子,像现在这样的严肃认真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走上这条路便坚持下去,未来若是进展太慢或者是遇上其它机会,千万坚持下去!

另外,千万别被世人所修境界所拘束,也别被迷惑,修行之路真假难辨,不一定走的快,走的顺就是好事!”王羲颐说的郑重其事,原本他什么都不该去说,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提醒几句。

初次和杨文锋打交道他便对这位小师弟很满意,唯一有些不舒服的便是心疼他的小师弟,如此年纪就不得不去抗起他这个年纪所不应该去扛的东西。

虽然他的小师弟让他很放心,但毕竟是少年心境,他还是害怕对方一时不慎而走入歧途,那样一来他怕他的先生失望。

对于王羲颐如此郑重其事地话杨文锋挠了挠头有些晕头转向,自他修行以来只要问到一些高手未来的一些事他们都三缄其口,如今更是说了这些一堆含糊不清的话就更让他拎不清楚了。

好在杨文锋本来也就不计划从对方这里得到些什么,只不过是做一个参考而已,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倒是也不算白费力气。

“既然王先生不想多说那便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就好,修行之事暂且不谈,只是快到饭点,我们便一起前往回声海岸上用饭可好?”这番相谈之后杨文锋便没有打算再讨论修行方面的事了,恰巧天色已近黄昏,他便顺水推舟了。

“听闻杨府之中虽有一湖却有海势,其中荷塘连绵,锦鲤成群,湖中有亭,岸边假山翠木拱卫其中,算的上是一方富饶极致美景了。回声海一名甚是不错,不知是何人所取?”王羲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又如翠玉一般温文柔和。

当看到杨文锋笑着指着他自己的时候王羲颐也笑着点头,两人结伴而行,由王府之中走向回声海旁的一处凉亭之中。

顺廊而行之中王羲颐叹为观止。这一路走来所见杨府之中的布局修葺,花草摆设皆不同凡响。按理说王羲颐成名之后也算是见过太多的钟鸣鼎食之家,但今日所见确实不凡。

廊道所用之木王羲颐开始以为不过是泛黄的梧桐木罢了,但无意摸过一把之后发现入手温和而质感均匀,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用的是金丝花木。

金丝花木是天渊某一隅小洲的特产木材,其树百年不过碗口粗细,千年才能长成木材。这种花木触手温和,其质如金且坚硬异常,一般只有皇宫大院才能大批使用,价格几乎和黄金等值。

除此之外,这廊道之中或摆有梅兰竹菊,或有名人字画,或有青瓷玉器皆非凡品,几乎每一件带出去都够人生活一辈子。

王羲颐虽见过很多富贵殷实之家但如此行事确实绝无仅有。

然而到了名为回声海实则是一处大湖上的凉亭之内王羲颐才更为叹为观止。

无数芭蕉团团簇拥一片绿,湖中锦鲤千万尾,红绿相间如同一幅流动而波澜壮阔的山水画,那种壮阔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看到。

其实杨文锋对于杨家如此挥霍行事也曾有过疑惑,只不过后来想了很多之后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会如此行事。

一个懂得奢侈享受的王侯远远比一个勤恳节俭而品德高尚能力卓绝的王侯威胁更少一些。

两人于湖中小亭之中一起用了晚餐,在用餐之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继续多谈修道之类的话题,只是关于一些典籍诗词之类的东西却谈了不少。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是文辞典籍这些所用笔法和所遵规矩却都大致相同,如此一来两人自然相谈甚欢。

在两人相谈之间自然是杨文锋所获颇多,他之前虽看过很多历史典籍,杨府藏书也确实很详细,但毕竟还是有很多没有存世的东西他无法了解。

比如王羲颐提到的太古时期和上古时期,又比如当时先秦和之后的五百年战国黑暗,这些杨文锋都了解的非常片面。

“太古先人演文字而造文明,至上古便有分崩,而后至先秦人间虽平和一统却出现了很大问题。”王羲颐端起一盏清茶微微呡了一口。

就在他提到太古和上古之时在他们二人头顶的那片天空原本碧空如洗晴朗祥和却刹那间风起云涌,乌云翻滚。

见到这一幕杨文锋骤然起身而后脸色苍白,这突然而来的异像让他想到了当初的芈平在玉陵城前一人攻一城时的场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别着急,像我们这类人谈到太古还好说,一说起上古便会引来某些方面的不满,当年或许还会有天雷惩罚,如今呀,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了。”见到杨文锋的表现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既然觉得问心无悔却又不让我们这些儒家圣人开口谈起,岂非掩耳盗铃?”王羲颐抬头看着乌云如墨的上空摇头冷笑。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太古和上古时期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之事?为什么你一谈起便有异像降临。”对于这一切杨文锋显然难以理解。

如今发生的这一切早已经让他相信除了他们之外,在另外的地方还有另外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一批人,只是这些人如何存在,存在的必要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他们,也曾是这个人间最为翘楚的一批,只是最后他们放弃了而已!”王羲颐抬头望着那愈发浓郁的乌云轻声开口,这一刻那墨云翻滚之下开始有雷光轰鸣。

“你们不必如此虚张声势,我也不会揭你们的老底,如今有我先生坐镇,你们还能翻得起多大风浪?”看着天空愈演愈烈的乌云电光王羲颐无半点惊慌,他喃喃自语看得杨文锋为之咋舌。

“你们师徒,若是再泄露天机,必让你们万劫不复!”空中有人高声呵斥,似乎随时他们就将有灭顶之灾!

可惜,可惜如此场面杨府之中的其它人,玉陵之中的普通百姓皆看不道听不见。

“还是如此欲盖弥彰,不愧是那些不要脸皮的老不死的做事风格!”杨府藏书阁之前一直是醉生梦死的一刀老人看着头顶的光景不由嗤笑。

他自然知晓此中光景早已被天上之人用了手段掩盖,蒙蔽所有人他们的嘴脸早已经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了。

玉陵内城之中,身披龙袍的武皇正于天星阁和一麻子老者相互对弈,此刻两人都猛然看向杨家的方位,随后又低头不语。

“看起来他们还是执意要逆天而行啊!”那麻衣老人率先开口,他看着武皇,一双眸子竟然一纯黑,一纯白,如同阴阳分割。

“当初我们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如今已经走到这条路上,无论如何也该走下去,只是希望祖先不要辜负我等?”武皇捏起一子眼神有些恍惚。

当年他们也曾是逆天而行,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得窥天机,后来他相信了天上之人,于是他们走上了大多数人所走之路。

他自然不是后悔,如今还无法判断是非对错,只是他想到了杨王,他的固执一如当初年少。

杨府之中,杨文锋对于眼前异像一直惶惶不安,这一切他都无法掌控,自然更多的是惶恐,尤其是听到天上传来的人声,他的不安更甚。

“你们想要我师徒万劫不复?谁给你们的狗胆,羲颐忘了先生教过你什么吗?对付这些不要脸的家伙,就应该打烂他们的脸!”就在那天降异像愈演愈烈之时从远方天际又有声音传来,随着那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宏光。

宏光所过之处烟消云散,空中无声无息只留一轮夕阳西下。

那极为嚣张的声音杨文锋很熟悉,而王羲颐更为熟悉,他此刻眼神模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先生的话了。

此刻原本对弈的武皇和麻衣老人感应到杨家那声势之后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停下了手中落子,他们相互对视之后不由苦笑。

“一直没想到还有这位初代圣人这样的别数,只是他如此逆天行事也不知是为何啊!”麻衣老人那双古怪眸子流转不定,似乎再看某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如此一来,杨文锋我们倒是没有办法轻易遏制了!”老人看着眼前这位身负宏图霸业的帝王犹豫一番之后才开口。

“是啊!当初他亲自来皇宫之中找朕意思很明显,朕若是插手太过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当年对付先秦一般!”武皇低头沉思,他也很无奈,即便他早已是九五之尊但有些事,有些人永远会让他忌惮。

他不知道那位儒家初圣还会不会回来,但是他却不能也不敢去赌,这样一来他便不能随意对杨文锋摆布。

“既然如此,便和小杨一样,纵虎归山吧!”最终武皇落下一子,他落这一子刚好入了一劫损失了一片棋子。

看着武皇落下这子麻衣老人也随之点了点头,既然无法困虎那便纵虎归山,或许自废一臂纵虎归山之后才能更为放开手脚去杀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我于此时起,不为蛰虫伏 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后王羲颐看到杨文锋呆滞于当场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也难怪,按照他如今这个年龄和他的修为,能接触的这个层次确实是太过早了些。

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在他离开之前尽量告诉杨文锋一些东西,毕竟他们所能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他不想在他小师弟这里留下什么遗憾。

“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很复杂,觉得天上有人压着我们?”王羲颐笑着开口,对于杨文锋的心情他非常可以理解。

当年他得知这一切真相之时已经快要半步成势,即便如此他一时也难以接受。

这一次杨文锋很难得没有多说什么,他一个劲点头然后看着王羲颐,他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些答案。

自他习武以来遇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原本他以为他懂得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事,如今他才发现其实他所知太少太少。

但是他没有办法,书中所能读到的他已经读得滚瓜烂熟,王府之中可以了解到的他也了解了不少,但还是不够。

究竟天上还有什么,自古以来所有人都顶礼膜拜天上仙人,但从儒家初圣以及王羲颐这里他看到的更多是一种敌对。

“其实这个世界并不复杂,不管什么天上和人间,有我们在的地方才是故土!

小师弟,以后不管你走什么路,不管你睥睨天下还是籍籍无名你都要记住,先做好一个人再做其它!”王羲颐挥了挥衣袖然后起身而立,他喃喃自语然后拍了拍杨文锋的肩膀。

依旧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如果王羲颐一股脑将所有的事都和他杨文锋解释清楚那他才要打个问号呢。

他已经很清楚了,涉及到这些世间没有的辛秘无论是那个叫一刀的老头子还是儒家师徒俩都只是三缄其口罢了。

对于杨文锋的直翻白眼王羲颐看在眼中不由哑然失笑,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告诉对方一些事,原因很简单,他这次出了野萍学宫而来到玉陵,所要面对的远不止一个小师弟。

其实自他决定出野萍学宫之时他便早已有所感应,他也清楚,圣人之所兆感并非随意而来,况且如今人间风雨欲来,他这一来玉陵便随之有风雨而来。

那些人对付不了他的先生,便只能对付他这个弟子,不过也好,这些年他的先生为他挡风遮雨的日子也够长了,他苟且偷生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他自然也应该学他的先生去做一些事了。

只不过如今看到杨文锋他有些伤感,他自然希望看到他的小师弟携带他们的希望成就伟业的一天,但不知能否等到。

“小师弟,你别觉得这天上仙人有多高高在上,也不要去相信世人所说去膜拜他们,其实有一天你会发现,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高大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王羲颐随手翻开他挂于腰间的那本书卷,虽然有他先生镇守人间,但他却也不想劳烦他老人家。

当王羲颐打开那书卷之后这方天地之间便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对于这一切守阁的胡一刀倒是司空见惯一般没有动静。

其余几位成势高手并未时刻查看杨文锋存在所以也没有什么发现,至于其它人则没有这份能耐,反倒是一直在杨府之中修行的木刀少年从藏书阁中走了出来。

对于木刀少年的出阁胡一刀并不意外,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杨文锋遇到危险的时候对方都曾露过面。上一次是翰林院,再上一次是赴刘彦之约,只不过两次都被老人拦下罢了。

他不清楚对方有什么特殊的方式可以感觉到杨文锋的存在和安危,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如此在意一个藩王世子。

别人看不透他胡一刀可能看透,这木刀少年如今虽然不过纳气而已但是境界却出奇的高,正是因为这种境界和心境对方如今的武道可谓是一日千里,仅仅需要积累元气罢了。

但偏偏对方所纳之气几乎全部聚于体内又随着他手中木刀流泻出去,这之间出入的速度虽然越来越慢但是一直存在,倘若不是如此,他估计木刀少年如今都快要半步成势了。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心境,几乎可以板上钉钉成为走出已经所走之路的成势高手,若是另有境遇也说不定会再攀高峰,这样的年轻人却非要和杨家扯上关系令他很费解。

“不用担心,继续去忙你的,他们不过是师兄弟之间互相掰扯而已!”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木刀少年一向懒得张口的老人也说了话。

听到老人的话木刀少年没有半分犹豫便又要入藏书阁之中。

“喂,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与施勇任度他们切磋?纳气战成势,倒是和老夫年轻时有一拼!”浑身邋里邋遢的胡一刀醉醺醺开口,换来的是对方冷冷如刀的眼神。

“其实老夫想问,像你这样的娃娃到哪里都非池中物,为何要来和他杨文锋搅在一起,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这杨家的武学典籍和高手喂招吧!”胡一刀对于木刀少年的冰冷目光自然浑不在意,到了他这个境界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态度都无关紧要,只是看他的心情而已。

“要你管!”只是冷冷三个字之后对方便扬长而去,换来老人哈哈大笑。

曾几何时自己对于那些所谓的前辈高人不一样如此?又曾几何时,谁人敢对他如此态度?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他的那个江湖,不在了。

在王羲颐置换天地之后他身旁的杨文锋却无甚感觉,他很清楚能感觉到对方对于天上仙人的不屑一顾,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也不感到稀奇。

“咱们师傅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句话是给我的更是给你的,所以我们过多的干预你的想法和所走之路并不是什么好事,希望你不要怪师傅和我们。

但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千万记在心里。”王羲颐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郑重其事的口气和态度。

“世间所传,修道之人忘情而寡尘缘是不对的!

大多数人所谓的念修和武修其实都是一种歧途,当然也有大道,只不过需要有人来走!

另外,如今的人间虽然有先生镇守,但是他却也已经非常吃力,在以后你千万要小心,小心仙人压顶断你前路。”王羲颐一口气说的这几句话让杨文锋瞠目结舌,这些话如果传出去几乎是和很多正统理念背道而驰的。

但是没等杨文锋开口询问王羲颐又轻声开口:“我和先生先后来到玉陵在有心人眼中早已是泄露天机,所以未来你的路将更为难走这是其一。

其二,这次科举之后会有你意想不到的结果,你早做心里准备,至于天渊王朝,不会为难于你。

最后,师弟你千万记住,未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持理智,一定相信,未来可期!无论多少难关,自有清风明月相伴!”一口气说了如此多的话之后王羲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面露微笑。

杨文锋此刻已然一头浆糊,王羲颐所说的这些惊世骇俗的话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以至于此刻他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师弟我知道你有不解,但无需多问,这些本来我便不应该说,如今你能了解多少便是多少吧!记住,别多说多问,就当今日我所说的话从来未曾说过!”说完这些的时候他合起手中书卷,一时间两人又暴露于此间天地之间,似乎从来未曾离开。

“今日便到此为止!”王羲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面对杨文锋的欲言又止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说。

果然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清风浮动晚霞落,满堂芭蕉如碧空,夕阳西下之中只留下杨文锋一人呆滞原地,一人独思独憔悴。

接下来的几日王羲颐成功让杨文锋做到了寝食难安,原本应该考虑会试放榜之后的事早已经被杨文锋抛之脑后,他这几日一直在考虑王羲颐所说之事,最可气的事到最后也没考虑出太多东西。

对方所说之事言辞皆模糊,事后杨文锋旁敲侧击对方却永远不再提这件事,如此一来让杨文锋为之气结,心里没着没落的难受。

好在虽然这件事对方没有提过半句,但是关于这个世界很多辛秘王羲颐还是谈过了很多。

比如上古传说初代仙人以天地之始造仙门登天,而后成仙必然过天门;比如天渊也是成于上古视为一界分界,又比如不过天门还会去另外一个地方渡劫成为另类存在,这些都是杨文锋所不了解的。

如此一来杨文锋虽然对王羲颐依旧存在生疏与防备,但这些日子的交往攀谈之下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缓和起来。感觉到这一切变化之后最开心的自然是王羲颐,如今他早已开口闭口称杨文锋为师弟,而杨文锋也默认般没有再抗拒什么。

如此相处之间又过了几日,之后的几天里王羲颐除了在杨府之外还频频外出,这几天他见了很多人,有些是无名之辈,但有些则是赫赫有名。

其中最为重要的几个人之中,一个为天渊国的国君武皇,另外一个则是当朝文华阁老,国子监祭酒程珏。(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遇到最好的杨文锋 和武皇相见是以野萍学宫之主的身份,而和程珏相见则是以同为南楚遗民的身份,两者身份不同,目的也不相同。

与武皇见面于太极殿,没有所谓的私下见面,也没有避开一些相关人等,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天渊朝堂之上,也是第一位出现在王朝朝堂之上的学宫之主。

正因为如此,武皇摆出的接见规模并不算小,毕竟五大学宫代表着儒教正统,其能量不可小觑,自然得到重视。

王羲颐于太极殿上不卑不亢,既说了天渊的民生社稷也谈了科举取仕,他于朝堂之上谈笑自若口若悬河,思维清晰,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最后王羲颐只说了一点,他希望未来若是可以,天渊可以成为他野萍学宫的寄居之处,他这一提议一说出口让群臣为之咋舌,就连坐于龙椅之上的武皇也为之侧目。

要知道一大学宫坐落于一世俗王朝意味着什么,不谈它无数学士以及圣贤君子本身的势力,即便是其所带来的影响以及教化于民就都是让这大王朝都趋之若鹜的。

之前自然也有王朝提议过招揽这些学宫,但即便是提出多么优待的条件也都铩羽而归。原因很简单,这几大学宫虽然无法凌驾于王国之上,但是王国却也管不了他们,相反很多王朝的中流砥柱都出自于学宫,这样一来还可以稍加制约。

如此一来,山中清净自由,自可学究于世,又何必非要去招惹世俗之事?得不得到好处尚且不谈,惹来一身麻烦倒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这个天下儒家学问本身就占据着主动权,即便是不如王朝,难不成它们就能彻底遏制住儒家的传道受业?就能断了香火传承?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种种关系,所以儒家最为代表的学宫一直和世俗王朝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们不会脱离世俗王朝独立存在,倒是要他们完全依附于世俗王朝也绝不可能。

之前的尝试和拉拢都无甚收获,没想到今日王羲颐竟然主动提出,这又如何不让武皇以及群臣激动呢?

于是在大殿之上武皇很痛快地答应了王羲颐的提议,而王羲颐顺着武皇的话接着提议这次科举之后由王羲颐挑选几位此次科举之中的青年才俊负笈游学去往野萍学宫。届时野萍学宫将会入天渊。

王羲颐说完这个提议之后看向武皇,他这个提议别人可能不理解真正的含义,但是武皇以及徐博温等几人是肯定了解的。

毕竟杨文锋是他王羲颐小师弟这样的事徐博温肯定早已告诉武皇。

果然,这个提议群臣都没有明显的反对意见而武皇略做犹豫之后也点头同意,这倒是让王羲颐有些意外。

虽然他料到武皇不会拒绝,但是也没有想过这样干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正常的宫廷宴请和交流,两者皆相谈甚欢,之后所等的便是科举之后的结果。

既然之前徐博温说过这次科举取士不会有差别对待,如此一来肯定也是武皇的意思,那凭杨文锋的才学,虽然不至于会一定得那三甲,但是进士及第却是十拿九稳之事。

于太极殿和武皇会面之后接下来王羲颐便找到了程珏,两人之前并未见过,只是互有耳闻却是一定得。

读书人见面自然最为老生常谈的便是学问与道理,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这些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所求无非是志同道合罢了。

“听说前些日子芈先生来了这玉陵城?还做了一些事?”两人于国子监谈起南楚一些故去之事的时候王羲颐便谈起了这位南楚最为耀眼的明珠。

听到王羲颐说到芈平程珏的脸上不由露出无奈的神色,毕竟当初的一人攻一城如此任性的举动确实让他无可奈何。

“先生还是那个最为性情中人,只不过当年那位最为得意的读书人如今恐怕要成为最为得意的圣人了!”程珏摇了摇头示意王羲颐喝茶,而他也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他看来芈平的成圣多少有些畸形,似乎完全是凭借着一个执念而入了圣人境,他害怕有朝一日对方真会做出那一人攻一城的任性之举。

“说到底,芈先生才是真正的南楚之人,他做了多少南楚遗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啊!!”王羲颐点了点头轻声开口。

说到底他和程珏都诞生于南楚后期,当时南楚朝堂已然昏聩而无救,他们这些人只能感受到南楚百姓的困苦,对于南楚朝堂却没有太大感情。

但是他们的父辈,他们的长者都成长与南楚强盛之时,他们经历过那种南楚文章便是天下文章之首,南楚之地便是天下最为适宜人生活之地,他们对那个国家有特殊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后来南楚朝堂溃烂但是百姓依旧不离不弃,直到最后甚至妇孺皆兵甲,以至于后来史书一度评论,南楚之人脊梁最直,骨头最硬。

这是所有南楚之人的骄傲,与南楚朝堂无关,他王羲颐以此为傲,而程珏亦是如此。

“虽说如此,但是我就怕芈先生执念太深入了那魔道,成圣成魔,只在一念之间啊!”程珏忧心忡忡,芈平是所有南楚之人心中最为圣洁自豪的一块地方,他不想看到他们敌对的那一天。

“你的担心太多余,你以为芈先生的成圣是执念,我倒不觉得是那样,相反,我倒是觉得芈先生的成圣是大功德!”王羲颐摇头,他和程珏的意见不同,他倒是不担心芈平会如何行疯狂之事。

像芈平那种占据南楚半壁风流之人人间有几人?那样风流得意之人又如何会行霍乱之事?

“希望不会如我想的那样,前些日子有消息称芈老去了南楚旧地,按照芈老的声望,若是振臂一呼会有多少南楚遗民会响应?到时候若是行复国之事,势必会引起动荡的!”程珏还是不太放心,他手中的茶凉了又凉就是没喝,显然心中不安。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如何?”王羲颐有些玩味地看着对面的程珏。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孤身去劝芈老,死程珏一人可以,只希望这玉陵和南楚遗民可以少死几人!”程珏说的大义凛然,让王羲颐为之动容,但随后他又长叹了一口气。

“若天渊国泰民安,其国风尤盛南楚,你程珏又怎会担心芈子复国呢?说到底你也很清楚,这天渊,还是存在问题的。”王羲颐起身踱了几步,他看着窗外国子监络绎不绝的莘莘学子眼神有些晦暗。

其实天渊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至少表面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但似乎一直缺少某些东西,这种东西在盛世安定之时并不凸显,可若是乱世之时呢?

“总不能一蹴而就,总得需要一些时间才行啊,”程珏放下手中的茶杯喃喃自语。

“不是我们不给时间,我是怕这个天下不会给他时间的!”王羲颐点了点头赞同程珏的话,但同时又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不用他王羲颐多说,他们都知道这个天下如今的局面不会太过长久的。

“这次你野萍学宫入主天渊真是令我意外啊!按照我的猜想,这天渊应该不会被你们看好啊。”程珏话锋一一转而后换了个话题。

“是啊,本来是不会如此的,只不过如今看到这科举之中的年轻人啊,我决定再相信一次,你呢,就当是一招昏手吧!”王羲颐嘴角笑了笑,其实这天渊只要有一个人在,他便愿意试一试。

看到王羲颐的样子程珏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别人不知道王羲颐此番来的目的也罢,但如今他和杨文锋的关系他又如何不清楚呢?

“依我看,你是打着负笈游学的幌子,要让那杨文锋出玉陵是吧?我就纳闷,一个屁大点的小子,至于你们如此费心费力?”程珏有些无语,他见过杨文锋不少次,可是呀他对杨文锋也确实喜欢不起来。

“至于不至于的都无所谓了,其实也就是想留点念想,再说了,小师弟也确实值得我王羲颐如此费心费力!”王羲颐看向杨府的方向,脑海之中又出现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其实这么多年他王羲颐和他的先生什么天才翘楚没见过,至于品德高尚为人厚道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为什么偏偏要认一个杨文锋是有道理的。

一个人,一个拥有人间富贵显赫之人从始到终都愿意相信这人间还有一点善意,无论如何对这个世界失望还能去守着这个世界,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多。

其实之前王羲颐看到过杨文锋的识海景象。他依稀看到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影被别人夺走,他在后面光着脚丫使劲追呀,追呀,一路上磕磕碰碰他却什么也没有追到。

后来少年坐在路旁,被很多人辱骂,摔打,但是少年从来都没有流泪。直到有一天少年在路边遇到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一样孤苦伶仃,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手中唯一的馒头递给了小女孩。

然后少年就这样一个人继续向前走,他可能相信他会追到那个身影,于是王羲颐也相信。

其实王羲颐又如何不知晓,即便是当年被誉为玉陵第一纨绔的杨文锋却从来没有欺辱坑害过普通无辜之人?

即便是挥金如土,可是又有多少人因为杨文锋的纨绔而不必去卖身,不必去乞讨,不必去书生给人磕头换斗米?

世间之人诽我谤我如何?世间之事拦我阻我又如何?我杨文锋明白的善恶道理,自有我坚守,与他人何关?

王羲颐遇到这样的杨文锋,又如何能不喜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天上人与人间事 王羲颐与程珏在国子监相谈半日,两人就玉陵如今的形式而谈到天下大势,最终得到的结果不尽相同。

未来的几十年里,若是天下有大变,其根源和核心必然出自天渊。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互相商议之下发现无论是他们如何推演判断都没有什么用,因为其根源不在于他们,甚至不在于这个人间,或许武皇他们还能有一些发言权,但大势应该不会改变。

程珏问王羲颐,他作为一大学宫之主如何看待这次天下大变,最终得到的结果哭笑不得。

王羲颐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他的先生在天上势单力薄,而这个人间尽挑于他一人肩头,他早已疲惫不堪。

其实程珏对于这天上人间的说法并不是太了解,他只是依稀知道无论是天渊还是其它的王朝都和天上之人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这他可以理解。

毕竟他程珏也基本快算的上是儒家圣人了,无论是道家的天人合一还是儒家的天人感应都有强调这人间之人和天上之人的联系。

可是令他难以理解的是,儒家初圣这一脉加上一个王羲颐似乎一直对天上之人存有敌意,就连和他们半点关系的杨继似乎每次对于武皇去天星阁也持反对意见,这让他程珏着实有些难以理解。

“不知程珏你如何看待天上之人?”王羲颐显然看出了程珏的疑惑,而这份疑惑他又何尝没有过。

“天上之人自然是我等顶礼膜拜的仙人,我等供养修福只为天上之人造福于人间!”程珏略微犹豫之后开口道。

“若是不供养修福,不顶礼膜拜人间便不好了?

咱们这个人间,到底是我们人间之人的人间,还是天上之人的人间?”王羲颐叹了口气连着问了程珏两个问题,程珏哑口无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对错与否未来自有看法,只不过现在选择不同,所以所走之路,所持有的道理自然也不同罢了!”王羲颐显然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他拍了拍楞楞出神的程珏道了一声天色已晚便要离开。

“既然道不同,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你的野萍学宫迁入天渊而来?”就在王羲颐走到门口的时候程珏忍不住开口质问,他神色有些不安稳,显然对于之前王羲颐的一番话还没有想明白。

“就是因为道不同,所以才要野萍入天渊。”王羲颐似乎答非所问多此一举,但却又确实是他的答案。

正是因为道不同,我才要把我的道统放于你们眼下,事实会证明一切,勿需我王羲颐多说什么。

王羲颐走出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他轻轻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楞楞出神的程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程阁老,看在同为南楚遗民的份上,未来若是野萍学宫,若是小师弟有难,希望你能照扶一二,王羲颐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之后王羲颐大步离去,似乎再也没有遗憾。

回到杨府之后王羲颐将野萍书院入天渊的事告诉了杨文锋,原本他以为杨文锋会对此有什么看法,谁知道对方只是噢了一声,完全没有当成回事。

“我当时还提议,此次科举之中我将挑选几人负笈游学入野萍学宫,之后和野萍学宫一起入这天渊!”王羲颐看着依旧在那儿孕养体内气机的杨文锋有些无语。

其实他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小师弟,这几日别的考生都在讨论会试可能出现的结果,但是杨文锋却从无二心,他时时刻刻都在孕养体内的气机,亦或者在修行一种独特的运气法门,从无间断。

“喔?那先生你打算挑选谁去啊,反正都是场面活,挑选谁都一样,不过我估计呀,那个什么荀攸,也就是徐博温那个弟子,先生怕是挑不走了!”杨文锋很淡然地开口,反正这些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安安心心做他的质子便好了。

听到杨文锋的话王羲颐便更是无语了,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想到对方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王羲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到杨文锋身前仔细端详,之后他啧啧道:“感知一境已经到了瓶境,就算是你继续孕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想要由入微转为练体,你如今虽得其行却不得其法。”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这话在他看来就是废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瓶颈?只不过他是不知道如何突破这个瓶颈而已。

“像你这样闭门造车,就算是有全天下的武学典籍和宗师高手教你一样不得其法,武道,是要靠你走出来的。你又不是我们这种四教之人,读书能读出个大道而来。”王羲颐继续和对方掰扯,但是他越说发现杨文锋看他的眼神越古怪,如同看白痴一般。

“我说先生,我当然知道武道修行得走出来,问题是我如今走的出去吗?”杨文锋摇头晃脑直翻白眼。

这也是他如今无奈的地方,他又不是木刀少年,已经走过了江湖,遇到了很多很多高手。他虽然也曾落拓江湖三载,但那是真正的落拓,远远和武道什么不沾边。

如今他被困于这天渊之内就如同龙游浅滩,无论是他有各种想法和天赋都难以施展。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到如今武皇对于杨家的忌惮减少到各种程度都取决于他这个人质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次科举杨文锋若是可以展露头角之后事情会有各种转机。

当然,杨文锋也有想过事情做最坏的打算。一旦武皇他们真的在暗中做手脚将他杨文锋打压下去他也认了,不过想要就此绝了他的想法那绝不可能。

说到底杨文锋也是在赌,他在赌这个天渊朝堂还没有烂到那么彻底,他在赌程珏,徐博温还不至于如此不要脸皮,当然也仅仅是赌罢了。

“我刚才说了,由我从科举之中挑选士子负笈游学,我的小师弟,你愿意去野萍学宫走上一遭吗?”王羲颐苦笑不得地看着对方一脸错愕,这让他有些伤心。

“怎么,不想去?”王羲颐忍不住开口道。

他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脸色由错愕转而高兴,紧接着又如同山间雨云一般沉了下去。

“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杨家在这玉陵之中的境遇,如今杨继,还有我大哥都已经离开了玉陵,如今我再离开,你觉得武皇会答应吗?”杨文锋摇了摇头,他之前做锋芒毕露这个决定说到底不过是多一些砝码而已。

他只是尽量让武皇顾及一点声明,不会对他这个尚有薄名的小人物下手而已,至于这招奏效与否他也不确定。

但是他从未想过武皇会轻易地相信他们杨家,会放任他杨文锋自由而去,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当王羲颐告诉他之时他先是惊讶转而高兴,最后回到现实觉得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可知道在先生见到你之后曾经找武皇谈过?再加上我一个野萍学宫,武皇若是聪明人必然会同意。”王羲颐胸有成竹,其实就算是没有野萍学宫这个顺水推舟他料武皇也不一定不会同意放杨文锋离去。

原因很简单,既然他的先生去找了武皇,那么他也知道他先生的行事风格,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不由泛起微笑。

“虽然武皇对你杨家忌惮不已,但是相信我,你们还没有走到那种势同水火的地步,这道理你爹知晓,他武皇更是知晓,所以如今拿你换一个安心再加一个学宫,他肯定会点头!”看到杨文锋还是有些不相信王羲颐开怀大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他这个小师弟和别的少年人一样的天真不安。

“没有势同水火?这天渊的朝堂之上我杨家都快要人人喊打了还没有势同水火,希望如你所说,要不然,别说是师兄,连朋友都没得做!”杨文锋半信半疑地开口道,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不相信王羲颐,实在是杨家最近的处境实在是让他难以相信。

“若是我所说之事当真可行,你了愿认了我这个师兄?”王羲颐随之而笑着开口,结果换来的是杨文锋的一记白眼。

对此王羲颐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他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容易把煮熟的师弟吓走了。

这几日整个玉陵城内最忙的怕是礼部了,一方面要准备科举的种种事宜,如今完了以后还得忙着腾录阅卷,一时间礼部夜夜挑灯,争辩之声也不绝与耳。

会试结果无论是对于士子还是对于国家都不是小事,如此一来文章好坏自有六位副考官交叉批阅,这样一来争论自然不会少。

“我说王老,这样的文章虽然文辞华美但是细读之下并无甚立意,况且你看这策论,简直就是趋炎附势嘛,全篇策论皆是虚妄,狗屁不通!”来自翰林院的一位副考官看着手中的文章只是摇头,随后递给了身旁的另外一位考官。

这位考官来自国子监,而说话这人口中的王老则和他一样来自翰林院。

中年儒士看了看手中的文章也是摇头:“梁先生说的不错,我也觉得这文章不足以取仕,”如此一来便有了争辩,虽然六人皆来自不同阵营,但是此刻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并未有什么偏袒。

“好,好,如此文章可以下酒了,好一个齐鲁杨延和,果然不愧出自文脉之地啊!”就当众人正在阅卷之时忽然有人拍案叫绝,于是其余几人皆侧目。

拍案之人是翰林院那位最为严格稳重的副院长孙东阳,如此一来那文章一定非同凡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千篇文章一人惊 令孙东阳都拍案叫绝的文章自然

也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虽然那文章也会传到他们的手中,但是此刻他们依旧迫不及待地挤过来观看。

先是同为翰林院副院长的柳青林接过那孙东阳口中可以下酒文章的那篇策论,继而国子监那位祭酒看向一人所做的经史文章。

“好,策论条理清晰,虽略显稚嫩却可看出其读史与兵法上的功夫不浅。假以时日可入兵部或吏部了!”柳青林看了那一篇文章之后同样点头称赞,只不过他一向以严厉著称,所以情绪表现的没有那么激烈。

“经史也颇有古风,行文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不愧是齐鲁之地所出士子,文章庄重而正气凛然,正如同齐鲁之地的文脉厚重一般!”国子监这位祭酒也点头称赞。

如此一来其余几人又分别交换批阅,最终确定下来这文章的主人杨延和得以进士及第,而且最起码会排入榜上前十之列。

之后又陆续阅过一些文章,总得来说良莠不齐,但是他们这几人对于总体会试士子的感觉却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说这其中也有那种文章策论做的一塌糊涂之人,但是相较以往来说要好太多,大多数士子的文章还算可以,如此可见这些年来天渊文风是愈发昌盛了。

经历过杨延和的文章厚重如古山岳一般后他们几人也陆续阅到了一些不错的文章,也定了那么几个可以进士及第之人,只不过惊艳之作暂时还没有遇到。

大概又过了一批试卷之后柳青林忽然咦了一声,紧接着他拿起手中的卷纸走向孙东阳。

“老孙你看这,”柳青林倒是没有太大动静,而孙东阳看了这篇试卷之后抚了抚须而后面露笑意。

这篇试卷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个名字,如果这种试卷出现在往昔的科举之中,这样交白卷的士子轻则会免除下届会试,重则可能终生无望科举,但是如今两人看到这份白卷却无一人开口。

只因为那个名字叫王羲颐,野萍学宫之主,当年以学问而压倒无数饱读诗书之辈的王羲颐。

“这什么都没有写是什么意思?”这一次柳青林倒是没有和其它几位考官多说什么,他只是和孙东阳两人商讨而已。

“既然什么都没有写,那我看是没什么意思了,显然那王羲颐也没得什么不满,空白也就是满意喽!”孙东阳摇了摇头,这也是他的自我解读,具体什么意思他哪里知晓,他又不是那王羲颐。

“真是这意思?应该是吧,我听说昨天他王羲颐见了武皇,似乎谈到什么野萍学宫入天渊这些事!”柳青林自问自答。

“好了,他王羲颐如何如今已与我们无关,继续阅卷吧柳老!”显然,那些学问之外的事他孙东阳并不感兴趣,否则以孙东阳的学问和资质又如何还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呢?

他一直认为读书就是读书,和那什么修道修行切不可混为一谈,而柳青林也如此这样认为,二十年的老友,不愧是同道中人。

这一日礼部阅卷这六人又是持续到深夜,阅卷室内烛火恍恍,印照的众人满面红光。

这一日又陆续阅到一些好文章,大概也定下了十来名进士及第,但是真正算的上是难得一遇的还是那之前的杨延和。

“孙老啊,时候不早了,明日赶早吧,你看大家也都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看着另外几人神情疲惫的样子柳青林打了个哈切,而后开口道。

听到老友的话孙东阳抬头看了看周围批阅过得试卷和周围几人倦乏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

“好吧,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大家把手头的卷纸收拾一下,明天继续吧!”孙东阳点了点头。

这两日就要放榜了,所以他们也得加紧阅卷才是,好在如今盘算着日子倒也赶得上。

就在众人收拾东西各自批阅卷纸的时候孙东阳在盘算着这个时候他还能再看一份,于是又重新坐下,随手拿过一份考卷。

“兴元府杨文锋”看到这个名字孙东阳似乎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不过天下之大重名者自然也不算稀奇,况且已经看了很多份卷子的孙东阳没有多想,转而继续看下去。

区别于前朝科举的阅卷,天渊国的阅卷并不糊名,原因很简单,无论最终谁得中进士都会于太极殿前接受文华阁老,天渊太师。武皇三人以及礼部诸多官员的最终审核,最终是否真能进士及第还得看他们几人定夺。

这其中礼部之人尚且不谈,文华阁老,天渊太师可都是集大学问与大神通之人,若是偷奸耍滑,徇私舞弊之人去了太极殿前哪里又能逃得过他们几位的法眼?

之前一科会试,有位富商子弟不知花了多少两银子竟然将几位考官全都收买,也可能是当时天渊才建国,如此一大笔银子实在让当时的考官动心,还是其它原因,反正在交叉阅卷之时竟然上了榜。

这一上榜不要紧,在太极殿前当时的天渊太师不偏不倚直接点名让他出场而回答几个问题。当时太师问的问题很简单,一共就一句话。

太师问:“十万黄金和一个进士可能换一个人头否?”当时听到这话那位送礼买官的年轻人顿时面如土色,紧接着徐博温当场便将那一批考官革职查办处了死刑。

后来据说武皇问徐博温如何知晓,而徐博温笑着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身为儒家门生还是懂一些观文运之法的,之前的那个人在他看来根本无能够进士及第的文运加身,如何能进士及第。

如此他在叫那个年轻人出来之时便早已看穿了他的心神,自然知晓那买官之事。

之后徐博温轻笑着对着群臣开口,说是武道念修大宗师之下,普通人以后若是不相信他徐博温有这等能耐,那就尽管来试试看,试试他徐博温能不能看出来,至于代价吗?那就由自家自己承担了!

当朝太师这样一发话谁又敢不信?就算是不信的谁又敢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呢?如此一来会试的最后阅卷就又少了一道糊名的程序,而从那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徇私舞弊之人,偶尔有一半个胆子大的也都没有逃过一劫,如此徐博温的话就更为令人信服。

孙东阳开始看此人的卷子,开篇两句平平无奇,孙东阳摇了摇头,寻思着又是一位庸才。只是再往下看,忽然那文章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那种感觉如同登山,由山脚平地开始一步一步稳步向上。

当看到第二段之时孙东阳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倒不是说此文章的文辞有多华丽,意向有多深远,都不是。

他孙东阳见到过多少好文章,有锦绣山河一般波澜壮阔,有昊天大日让人顶礼膜拜,但今日的文章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实话说这经史文章的句子很普通,引经据典也不是非常有新意,但所有他写的东西在他这篇文章里就非常契合,直透人心。

他继续读下去,越读呼吸越发急促,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将这篇文章读完。

汗如雨下,头脑昏聩,就像是费劲心事终于登顶山巅看到天穹一般,蔚为大观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开口评价什么。

心底是一汪溪水起起伏伏轻轻流淌,那每一个字都沁入他的心肺肠子,偏偏这文章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神魂如坠云海之中,让孙东阳魂不守舍。

他沉默不语久久无法平复内心,也算是久经文坛的孙东阳此刻竟然被一位士子的文章震惊地无以复加,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孙东阳长长吐了几口粗气又使劲摇了摇头,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去看那篇策论。

一字一句,一行一行,当他看完那策论之时他直愣愣立在原地不动声色,似乎连喘气声都慢了很多。

策论虽然算不上震撼绝伦但却也绝非一般士子能比,就算是那些被老人轻自推举而后在朝堂平步青云地一些后辈老人也觉得做不出这样的策论。

开篇如同一声猛虎月夜呼啸山林而下,虽勇猛却不失为一种风景。这似乎是这个士子特有的笔法,即便是相对讲究思络和想法的策论也写的一样有些轻柔风景。

但是接下来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整片策论在孙东阳看来绝对是一气喝成没有半点犹豫,如同千百骑凿阵而来,凶猛壮烈,让人难以抵抗分毫。

老人闭上眼睛脑海之中都是这两篇文章,一篇策论,一篇经史,这两篇文章在老人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消散,对老人的心神都在不断冲击。

于是老人开始在心中不断回想对照一些圣贤文章经史笔法,但是惊异的发现面前的这两篇文章竟然找不到相似之处。

倒不是说这文章就强过那些圣贤经史,只不过这似乎是一种全新的风格,至少孙东阳未曾见过。

“孙老,该走了!”这个时候国子监的一位祭酒过来轻轻叫了孙东阳一声,声音不算太小,但是孙东阳却依旧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其余几人也都收拾停当,看到孙东阳的异常他们都走了过来。

但是他们看到的是孙东阳面容憔悴紧接着又猛然容光焕发,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如同冰封一整个冬天的湖水开始缓缓解冻泛起涟漪。

孙东阳的眼神骤然明亮,里面有惊喜,有诧异,更多的则是欣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一张卷子引起的轰动 “喂,魔障了啊,该走了,也没剩下多少了,明日再批阅就好了,放心,来得及的。”柳青林满脸疑惑,一直以来孙东阳这个糟老头子都以端重静心,遇大事必先冷静的模样示人,如今这幅失态模样就算是他也从来没有见过。

他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没想到被对方一把握住双手。

“你看看,你们都来看看,这文章,这文章当得今科魁首啊!”老人的话说的颤颤巍巍,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又提不起力气。

一听这话柳青林更是脸色大变,今科魁首,这样的评价若是从其它几位考官的口中说出可能他柳青林有些嗤之以鼻,但是从孙东阳口中说出那可大不一样。

孙东阳这老头子对于文章的挑剔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就连翰林院之中被誉为年轻一代无人出其左右的荀攸也时常被老人责问。

事实上柳青林还知晓别人不曾知晓的一些辛秘,就连他们那位翰林院长,兼天渊国的当朝太师孙东阳也没少对对方的文章评头论足过,老人从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今日他孙东阳说这篇文章足以科举夺魁,那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了。

柳青林疑惑地去拿那篇被老人紧紧攥在手中的文章同时在猜想这是哪位士子所做。

应该不是荀攸,按照老人地脾性和对荀攸的了解他不会如此失态。又是那齐鲁之地的读书种子?还是江南那边的几位号称四大才子的几人?玉陵都城之内?除了荀攸应该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柳青林几乎是从孙东阳的手中夺过那份卷子,他先看了看卷子上的名字,兴元府杨文锋?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是兴元府之地向来贫瘠落后,没听说过有什么有才气的士子啊?

莫非又是不出名的乡野麒麟不成?柳青林琢磨道。

其实每科科举都有这种田野藏麒麟的士子露出峥嵘,只不过并不多罢了,像这种有望科举夺魁的家伙就更是少的可怜,这些年唯有两人而已,其中一人就是今日的主考官,如今的礼部侍郎晋心安了。

柳青林没有多想而是继续看下去,起初他的感觉也如同孙东阳一般感觉一样平平无奇,但之后的之后,即便是他早已有准备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前人这两句评价如今用在此篇文章之中在柳青林看来恰到好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一篇浑然天成的佳作,能作出如此文章的士子我倒要看看是谁?难不成又是哪位不出世的大儒?”柳青林也连连叫好,在他看来如此文章必然是哪位鸿鹄巨儒所作,寻常士子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

其余四人看到两人如此神色皆为之而震惊,这几日他们就没见到两人露出过如此神色,如此一来他们也迫切想要看到那篇文章。

“快,快叫人去给我查查看这位兴元府杨文锋是何许人物,此人为何之前籍籍无名,再看看他乡试成绩如何!”柳青林如今也是十分好奇,于是便差人去查,而这个时候孙东阳依旧还沉浸在那两篇文章之中。

“噢,你们也都看看,都看看,这样的人物竟然在我们天渊籍籍无名,真是我等的失察!”柳青林一边安排人去查看这位兴元府杨文锋的资料,一边将卷子递给其余几人。

虽说这几人之中以他和孙东阳为首,但是规矩还是要的,交叉审查是必须遵守的。

就在有人去查这位兴元府士子的资料之时其余四人也都陆续看了柳青林所递过来的卷子,这一看之下顿时屋内寂寂无声,只留下互相递卷子和翻卷子的响声。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屋内几人都看过了这份卷子,但是其余几人反应也都一样,一样的沉默不语,一样的细细体味。

能来此阅卷的屋内几人自然学问不会太浅,他们自然能看出文章好坏,但是理解程度却不会相同。

就比如除了孙东阳和柳青林之外其余四人虽觉得此文章大好,足以争上那前三之列,但是却也说不出这文章到底好在哪里。

众人大概又沉默了半刻,忽然咿呀一声阅卷室的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就是一身穿孔雀补子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诸位辛苦了,方才我来此处巡查见到诸位阅卷未敢打扰,此刻见时候不早便过来看看,也顺便劝诸位早点休息。”男子笑了笑,他这一开口,除了翰林院的两位老人之外其余四人赶忙行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礼部左侍郎晋心安。

“各位都是前辈不必多礼,心安看诸位这是快要收场了,怎么都站在这里反而不动了,难不成是孙老和柳老不让你们走不成?”这位玉陵官场之上最为年轻的几位三品大员倒是非常和善,他笑着开了个玩笑,然后看向孙东阳。

这个时候的孙东阳终于反映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直接了当的和晋心安道:“侍郎大人,方才我等看了一篇文章,皆有些出神,于是忘了时间,也未曾发现大人前来!”

孙东阳的态度其实已经算是很自然了,但是对面的晋心安还是连忙摆手摇头。

“孙老哪里话,您怎么能叫我大人呢?晋心安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倒不是说晋心安有多虚伪,身为一名三品大员要对一位翰林院的老人谦让,实在是面前这位老人无论是学问还是资历都当的起他如此对待。

要知道当初的老人可是让徐博温都亲自去请让其入主吏部或者礼部担任尚书一职,但是被老人拒绝了。老人的话很简单,他就在翰林院教书育人,说到底和在朝堂一样,都是为天渊培训人才,也正是如此,老人才依旧在翰林院当一位副院长。

想当年若没有老人的推举,他晋心安不见得能在官场之上走这么快,对于他晋心安来说孙东阳虽非他的授业恩师却胜似他的恩师,所以如今他这样的态度一点也不过分。

今科会试,若是没有王羲颐恐怕老人都不会来此地担任考官,如今他晋心安又如何能在老人面前摆什么官架子呢?

“是何人所作文章竟然让诸位皆为之失神?”一番谦让之后晋心安有些好奇地问。

“是一名兴元府的士子,叫杨文锋!这人的文章作的实在是不错,依我看,恐怕今科科举夺魁之人他必然可以争上一争。”柳青林开口道。

“哦?兴元府还有这等人才?杨文锋,杨文锋,这个名字,倒是和那前些日子在玉陵城内名声大噪的杨家二公子一模一样啊!”晋心安笑着开口。

他如此无心之语众人才皆反应过来,难怪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都会觉得眼熟,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起来倒也是,那杨家的二公子确实也是叫杨文锋,但想来不过同名罢了?”国子监的一位考官点头道。

于是众人皆以为如此,没有人想过这个杨文锋就会是那个杨家二公子。

一方面虽然这些日子也传过那杨家二子的一赋一诗,众人也觉得其确有才华,但是能写出眼前这样文章的人一定不可能是那位将种子弟,这是他们本能的反应。

另外,卷子上写着兴元府杨文锋,来自兴元府而非玉陵。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之前柳青林所差去查看资料的人也已回来,他拿着一本卷宗,里面便是这卷子人的资料。

按照天渊科举的规矩,自院试科举开始之前便录有所有科举士子的籍贯,名字,以及入考时间和画像,每一次科举入场皆会核对资料以免冒名顶替,院试,乡试,会试一律严格执行。

在晋心安手中那份资料被打开,最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少年画像,那少年衣衫褴褛但是一张脸庞却柔和秀气,最为关键的是晋心安与翰林院这几人都见过这张脸。

晋心安所见是在玉陵皇城的太极殿之内,这一张脸的主人和杨王两人面对天渊群臣。

而孙东阳他们所见是在翰林院。这张脸让他们想忘都无法忘却,他们翰林院所有人都在此人的蛮横跋扈之下被颜面扫地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兴元府杨文锋竟然便是这天渊杨文锋,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国子监二人并未见过杨文锋,所以此刻看到除他二人之外其他人的表情他们满头雾水,这画像之人在他们看来并未有太大问题,为何他们皆是这种表情?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天下还有同名同姓还长相一般无二之人?”翰林院的一位考官喃喃自语,他的神色木讷,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这,恐怕就是他了啊!”另一位翰林院的考官显然还有些理智,同名还可能,同样的容貌绝不可能,所以他长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无语。

“兴元府,兴元府杨文锋,对了,那杨王的祖籍不就是兴元府吗?”这个时候的柳青林也反应过来,他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于是失声开口。

当年的杨继就是从兴元府的一个小乡镇中带着二十名青壮在当年前朝动荡崩坏之际一步一步发迹的,这件事天渊上到官员下到百姓全都知晓,此刻看到杨文锋的画像和那卷子上的名字柳青林才想起这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杨家有子露峥嵘 一份卷子,一张画像在此刻像是一只巨锤般狠狠砸在了众人心上,加上柳青林的话,一时间又是寂静无声,让人不知所措。

“如果是他,那这算不算是弄虚作假,毕竟他在玉陵!”最终翰林院的那位考官犹豫了片刻还是忐忑开口。

他叫王研梅,是当日阻挡杨文锋入翰林院的九人之一,对于那位年轻人他的映像一直都很不好。

在他看来,对方嚣张跋扈,凭借着兵戈与武力硬生生践踏了翰林院的尊严,也将他们读书人的脸面贬低的一文不值。

其实他是想说对方文章是否作假的,但是想来想去这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原因很简单,他也不是普通寻常之人,自然也能分辨出真假。

“王老夫子这话说的有些欠佳,虽说那杨家二公子身在玉陵,但是我看他的府试乡试皆在兴元府之内,如此说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弄虚作假了!”国子监的那位年纪较轻的祭酒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我也觉得这位杨家世子虽然之前籍籍无名,有些藏拙的嫌疑,但是牛老可别忘了,那会试可是有徐太师的矩阵在其中,而且徐太师还亲自坐镇,若是弄虚作假徐太师能无动于衷?”另外一位比较年长的国子监祭酒也开口为杨文锋辩解,他们二人虽不认识杨家之人却在此刻也愿意为杨文锋说几句公道话。

其实这也和各自所处机构有关。翰林院身处太子阵营,虽说徐博温和杨王乃是旧相识但是后来却愈来愈生分,加之很多次翰林院上书朝廷叙述杨家的种种僭越之举徐博温也都未曾阻拦过,长此以往下来他们就都觉得这是得到太师的默认。

而国子监不同,程珏虽然身为文华阁老但是参合国家军政大事的次数少的可怜,倒不是武皇冷落于他,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参合而已。

不管如何,老人从未在公开场合称赞过那些朝堂之上各种告杨家之人的话,而且他对于国子监的人要求很严格。“先分善恶道理再发表言论!”这样的要求不免让翰林院有些谨言慎行。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原因,这些年翰林院一直都很受到武皇朝廷的重视,而翰林院入朝堂为官之人也越来越多,反之国子监却要逊色太多太多。

如此一来那些久经官场的有心人自然看出了许多的端倪,于是朝堂之上倒杨声势从这个时候开始壮大,演变为最后只要是杨家的对立面就都有所谓的仕途,反之则终身无望。

如今这位姓王的老夫子却并非为了这些“前途资源”去反对如今眼前的这篇文章,他所反对的仅仅是杨文锋这个人而已。

“无论如何,一位异性王的世子殿下却悄悄来进行一次科举,这显然有些不对劲,况且他为什么不在玉陵,不在离玉陵更为近的幽州参加当年的府试乡试,不是刻意掩盖又是什么?”王老夫子对于国子监两位后辈的话显然嗤之以鼻,他今日就是想压一压杨家的二子,即便是不能压下去也绝不能让他太过得意。

这无关其它势力也无关什么功利,他就是看不惯那个少年,尤其是他想到当日翰林院的刀光,想起少年当时就差一步便斩人头颅的蛮不讲理,他其实也不过是随心而已。

他忘了,当时的刘彦,当时的翰林院所有的人都忘了,自始至终都是翰林院挑衅在先而杨文锋反抗于后。他们都忘了这个先后关系,所以变得蛮不讲理面目全非。

这也是最让当时的儒家圣人气愤之所在。好嘛,就算是他们后来的几位圣人有发扬光大儒教的功劳与本事,但是教出这些人实在是让他有些恼火和丢脸。

不管他杨文锋是不是真的有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被逼的韬光养晦,被逼的装作纨绔,只要他是杨王的儿子,只要他是他们映像中的杨文锋,他们无论做何评价都是正确的。

什么时候这个世道变得如此不讲道理?人多便能混淆黑白是非,嘴多就可以将对错颠来倒去,这样胡闹的人间,他还能看到什么希望。

当时的老头子孔丘其实是真的想杀掉那个刘彦的,即便是杨文锋动手他也很乐意。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杨文锋最终没有选择动手,可能是失望,可能是愤然,但更多的应该是不屑和不齿。

如此一来连带着孔丘也很愤然和无语。这是他创立出的儒教,这是他的文脉所教之人所流露出的“人才”,这让他面对自己的弟子之时又如何好意思?

事实上杨文锋所遭遇到的境地不正是杨家所面临的境地吗?也正是因为如此,孔丘,芈平,王羲颐他们皆对天渊有不同的看法。在他们看来,这天渊强盛是强盛,富饶归富饶,盛况更是多少年都没有过。

但是天渊却一直缺少一种东西,一种在他们这些看起来最重要,比之什么盛世,强国皆重要,只有两个字。

道理,若无道理,不讲道理,便无对错是非,这样得未来才是最为让人没有希望的未来。

当然,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很难。我们所生活的日子本来就是一个道理套一个道理,小道理之中有大道理,但是即便是这些道理我们都知晓,但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是已经饱读诗书自诩看清许多浮浮沉沉的王研梅也做不到,如今依旧对杨文锋耿耿于怀,又何况是其他人呢?

“弄虚作假?怎么个弄虚作假,当初划州府而府试乡试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士子考试罢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即便是后来养成了惯例又如何?玉陵是天渊的,兴元府难不成就不是玉陵的府州不成?”柳青林显然对于王研梅所说的“道理”有些不满,他摇头开口,语气有些不好听。

“好了,好文章就是好文章,这有学问就是有学问,不必多说什么!”孙东阳最终盖棺而论,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王研梅反对的原因,他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可是,可是你们都想过没有,他毕竟是杨家二子啊!”最终王研梅还是忍不住开口,他这么一说柳青林和孙东阳相视了一眼然后面露苦笑。

是啊,对方毕竟还是杨家的二子,这样一来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如今的天渊朝堂对杨家如何他们几人都不言而喻,别人还好说,万一关乎武皇,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杨家二子又如何,难不成诸位阅文章看学问还要看出身不成?我且问大家,当初的我们,若是都有人看我们的出身而定成绩,我们能不能站在这里讲话!”看到孙东阳和柳青林都沉默下来国子监的那位年轻祭酒有些着急,他站了出来忍不住开口。

这个年轻祭酒名字叫孙亚雷,他即便是再不谙世故也知道王研梅的意思。

因为他是杨家二公子他就应该是纨绔不堪;因为他姓杨就应该被他们都否定;因为他可能被那个天渊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猜忌他的才学和文章就是臭狗屎?

这他娘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他孙亚雷才要站出来大声否定他们的想法。

他倒是和杨文锋并不认识,也并未过多的和杨家打过交代,但是这没什么,不能影响他的正直之声。

“唉,小孙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应该他是杨文锋就差别对待的!是我错了!”孙东阳叹了口气脸色由犹豫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心安啊,这杨文锋的文章我们定了,暂时为如今的魁首文章,你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最终孙东阳拍板决定下来,他看着刚刚放下那篇卷子的礼部侍郎晋心安开口道。

“我刚才看了这文章,确实是好文章,没得说的,我的意见和孙老一致,”晋心安看了一眼之前一直有些意见的王研梅开口道,而对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好,那就暂时这样定下来了,诸位请回吧,早日休息,明天赶早!”定了下来之后孙东阳长出了一口气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果然,好的文章确实是可以令人心情愉悦的。

最终孙东阳的提议在他和柳青林两位资历最高的考官同意之后其余人等也都无更大的问题,于是熄灭烛火之后便作鸟兽散。

今夜注定无眠,无眠之人除了孙东阳他们几人之外还多了位晋心安。其实他又何尝想过那位杨家二子竟然如此了的,他也很难理解,那样一个还算是少年的家伙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文章。

在阅卷室内他晋心安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却不代表他没有多想,要知道他毕竟还是礼部的人,在朝廷之上就不得不考虑“大势所趋”,所以即便是他晋心安不考虑杨文锋身份的影响也有人会考虑。

晋心安很清楚,他的那位顶头上司是太子阵营的,而太子对杨家的态度这些年可见一斑,如今贸然将对方定为当前魁首他也确实有些忐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宁做小人官 晋心安虽然在阅卷室中答应了众人的提议,虽然那也是他主观上的想法,但实际中他却绝不仅仅应该只考虑这些。

若是如此一厢情愿凭借自己的主观意愿和对的道理去做官,那他晋心安如今恐怕最多也就是在郡县一级的官场摸滚打爬,或许早已经被人打压甚至丢掉性命,这些他晋心安很清楚。

他曾经亲眼见到过他的父亲,一位九品芝麻官,虽然官不大但是却很有一颗为百姓做主的心。

于是在一日一位乡绅的公子欺辱了一名普通穷苦百姓的**之后他父亲毅然决然将对方送入大牢之中。

后来那位乡绅花了几千两银子买通了当时他们那一处的一位布政司都事,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他的父亲便从那个矜矜业业的岗位被人赶了下来。

之后的事其实很简单,那位乡绅后来通过种种关系兼并了他家的土地,最后连他们的祖房也被对方获取并且将他们扫地出门。

晋心安永远也忘不掉后来他的父亲因为穷困潦倒最后不得不陪着笑脸谄媚的去求对方宽限几日再交佃金,最后甚至是去求对方谋求一份生计。

当时他的父亲陪着笑着脸几乎将头贴在了地上,结果那个乡绅搂着他的小妾很得意的笑着说:“你当年不是为了你的百姓要将我的儿子送入牢狱之中吗?现在你来求我没问题,只要你让咱们县的百姓有十人为你说话我就答应你。”

当时他的父亲竟然失心疯般相信了对方的话,他信誓旦旦的和家里人说没问题,十个人算个什么,那些年他为官之时帮了多少人。

之后他的父亲挨家挨户去敲门,最后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答应他的父亲,世态炎凉何至于此?

他的父亲不理解,年幼的晋心安更不理解。后来他的父亲郁郁而终,也可以说是穷困潦倒饿死的,他的母亲最终带着他流落它乡改嫁之后才有了晋心安的今日。

当时他的母亲改嫁之时说过一句话让晋心安心中大为震动。他的母亲有些难过但是特别坚定,他的母亲说:“宁嫁富贵恶人,也不嫁贫贱清官。”

后来他晋心安在为官第一日便又想起了他母亲的话,于是他在那一日便发誓,他晋心安为官,不做绝世清官,也不拒绝别人的阿谀奉承,他为官,只求一个最终结果是正义就好。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他晋心安从不拒绝官场之中的泥沼和恶心的交易傍身,另外他也很多次去阳奉阴违甚至登门送礼,所以他才能在玉陵官场之上那么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他心中从未有过愧疚和不安,因为他的平步青云许多贫穷士子被他推举入翰林院国子监,因为他的为官又为普通百姓牟取了多少福利?别人不清楚他晋心安心里却很清楚。

他虽然做了很多昧着良心的恶心事,但是他却从来不在意,甚至于有人说他晋心安是最没有脊梁的读书人他也只是哈哈大笑。他虽然行事也肮脏龌龊,但是他确实是在泥沼之中做了那些他父亲都做不到的好事。

他其实很想问问他的父亲,当年他的父亲那样为官是否后悔过,他想一定是后悔的。为了他将来不后悔所以他不但以前那样做,未来一样为那样去做。

只有成为最恶心狡诈的小人才能更好的去对付恶心狡诈的小人,他如此坚信这一点。

于是在第二日还未到早餐之时晋心安便去敲了礼部尚书的大门,他很清楚他们这些尚书大人的作息时间,此刻对方应该是才晨起散步之后的休小憩一会儿。

果然,当管事将晋心安领入尚书段菅炳的花园之时对方正坐在竹椅之上品茶,见到晋心安前来他轻笑了一声然后示意对方一起喝茶。

“这几日应该是快要放榜了,你不在阅卷室忙怎么还有空来我家里,而且还是一大早而来?”双方客套一番之后段菅炳笑着开口问道。

“今日我来大人府中正是为了此事,昨日我们阅卷发现一篇文章,那文章作得非常好,孙老他们提议暂列榜首。”晋心安拱了拱手小心解释道。

“噢?能做出连孙老都都觉得好的文章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二,对方是谁?是我玉陵士子还是江南才子,总不至于又是齐鲁之地的士子吧!”礼部尚书笑着开口,他喝了口茶随意猜测。

齐鲁之地素来出人才,这几年段菅炳了解到大概有半数进士皆出自齐鲁,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不是,是杨文锋,杨王的二公子!”晋心安没有继续卖关子,他忧心忡忡地开口告诉对方,也瞬间看到礼部尚书的脸上笑意骤减。

“杨王的儿子,杨王的儿子!”段菅炳连着说了两声以后便沉默了下来,他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怪,难怪徐太师曾叫人来差我说这次会试阅卷一定要实事求是,我还琢磨着为什么太师会说这些话,现在看来应该是我们这位陛下开口了!

不对呀,太奇怪了,奇怪!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对这杨家……”段菅炳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他开始说难怪接着又说奇怪,让晋心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安,那文章你看过了?确实如孙老所说?”最终段菅炳在自言自语之后转而看向对面的晋心安,他之前的话一方面是自己对自己所说,一方面也是故意让晋心安听到。

“在下看过,才气确实当得如此!”晋心安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他们决定实话实说,他倒是不见得一定会帮杨文锋取得这个榜首的名次,但是 他还是希望至少他能得到一个他应该得到的待遇。

“连你都这样说了,那看起来确实是不错了,不过心安,我们取仕,文章作得好是一方面,而更为看重的应该是德行!”对方这么一说晋心安心里便不由有些咯噔,难不成这位礼部尚书真的要打压杨文锋不成?

毕竟即便是他晋心安士此次的主考官,但是最终的花名册和名次还是要交给礼部尚书定夺和察看的,现在段菅炳这样说那保不齐他会不会真的将杨文锋刷下。

“杨文锋的德行不必多说,作为榜首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心安你暂且不必理会,我自会向陛下请示!”看到晋心安默然无声,段菅炳轻轻笑了笑随后又开口道。

既然对方已经如此说了,那晋心安知道如今他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于是他干脆推说事务还很繁忙于是告辞离去。

“榜首?痴心妄想,即便是武皇仁慈说过要实事求是又如何?你杨家乱臣贼子又岂能寻常视之?”此刻在花园之中段菅炳依旧自言自语。

但随之他又自己摇了摇头:“武皇亲自开口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又要对杨家网开一面?”

他段菅炳不是第一天入官场,对于官场之内的门门道道他简直是轻车熟路,既然武皇专门关照过徐博温这样的话那一定有他的意义。

只是他如今不明白这事实求事四个字是不是给他杨文锋的,这让他实在是有些为难。

“看起来我还是问问那位的意见吧,如今太子殿下不在玉陵,也只能靠她了!”最终段菅炳下定决心,随后他起身更衣准备去上边,顺便联系一下宫里的那位。

就在这些人都在为杨文锋或欣赏或恼火的时候他却对此一无所知,这几日他过得都很悠闲,唯一一点让他有些无语的是他的武道如今一点头绪都没有,看起来确实如王羲颐所说,如今状态破境太难太难。

在感觉没有希望之后他只能除了每日必要的孕养飞仙之力之外就是多看一些武学典籍。

这些日子在看那些武学典籍之时杨文锋忽然有了一个发现,他识海之中那位文魄小人会时不时出现来同他一起观看。

一开始对方非常迷糊,但是随着所观典籍的增加之后对方竟然开始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开始胡乱练起来,那些招式虽然有些无厘头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些杨文锋所看那些典籍的雏形。

这样一来倒是让杨文锋有些讶异,他不知道这文魄到底是因为他的所想所念如此还是说本来它就有这个功能,反正如今倒是无任何影响。

除了胡乱练一些典籍之外杨文锋还偶尔能看到对方手持毫笔出现在他的血肉之中,虽然杨文锋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他真的看到还是他的臆想。

虽然没有几次,但是杨文锋真的感觉到了小人如同山中行者一般游走于他的血肉之中,最后在他运转飞仙十九转的时候竟然又感应到了对方。那一次是很真切的感受,对方站在那缕飞仙之力之上如脚踩飞剑,一转之后同一转,生生不息来去自如,于是杨文锋的感知一境竟然就莫名其妙突破到了二境。

感知前三境皆为入微,一者感觉入微,二者体魄入微,三者元气如微,三者虽有共通之处但是却又有云泥之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人文章难分高下 感知入微是可以感觉到体内的武道变化与体魄和元气的关系,倒不是说就能感觉到体魄和元气的变化,充其量是感觉到这两者之间的存在。

二境体魄入微则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魄的变化,可以感觉到血肉之躯的种种现象,而入微最后一境则是能感觉到体内元气的存在。

元气入微能感觉到的元气和这天地元气又有很大差别,前者存在于自己体内,通过修行和某种方式来控制体内元气从而增强自身修为。而天地元气则是天地之所存,本身窃取天地元气便不被天道认可,加之和自身并未有任何关系,所以可以汲取天地元气为己用的人莫不是已经入了宗师之境。

境界如此,原本杨文锋如今是不可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以及体内的飞仙之力的,但是因为他得了杀戮之极又入了念修,之后在老儒圣的帮助下踏上那条不归路,以至于他的境界和这个天下的境界完全不相同,只能作为参考而已。

念修的修行又大不相同,对于那种纯粹的念修来说境界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虚设,所以念修的境界也很最为简单。

参照念力大小和与同境界的修士的战力,念修只有立基,感知,纳气,成势这几个大境界,事实上就连这么几个大境界都是外界为了区分而设定的,在念修内部只有念师,大念师,念圣这么三种说法。

念修本来就是修行念力的,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感知到识海以及其中变化自然很简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杨文锋必然有同境界修士所不具备的优势。

但即便是同境界的念修武道一体的天才人物也绝不能在感知一境就控制自己的识海具象化从而反哺体魄,更别说是可以用念力所化去操控体内元力什么的来破境,这在之前闻所未闻。

其实杨文锋更为不知晓的是,即便是有些成势之人他们的识海念力已经具象并且壮大为天地法像,但是念力可以自行修行功法与招式的,他杨文锋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他杨文锋都不知晓,他只是觉得一切都是顺势而为,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特殊与强大。

当然,如此破境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却让杨文锋异常高兴,毕竟无论如何也算是破境了。

三个月之内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名感知二境的修士,杨文锋的破境如果传出去那绝对要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当然,杨文锋其实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修行如此之快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杨家的资源,以及他的父母就给他的东西,如此境界实在是算不上有多惊世骇俗的。

立基境界完全是凭空获得,而感知也是在老儒士的帮助下进入,这当然不值得他杨文锋去自豪什么。

不过虽然如此他杨文锋却也不自我否定从而自暴自弃,他有先天优势而他又不放弃所有能做的努力,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一日段菅炳联系了宫中那位的意思,最终得到的结果让他有些诧异。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实事求是,但随后加了一点,除了榜首其它皆可。

按照段菅炳对那位的了解,对方早已将杨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很大概率会让他直接将对方剔除榜单之外,但是全然没有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如此一来他段菅炳自然也乐的如此行事,一方面也没有和杨家死磕,一方面并没有得罪他身后的那个人,至于武皇的意思他也很清楚,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他段菅炳现在还未参合这榜单之事,毕竟杨文锋现在只不过是暂列榜首罢了,最后结果如何很难说。

“那翰林院荀攸,还有那江南的士子们,难不成就没有一个比得上那个纨绔子弟?”在回府的路上礼部尚书喃喃自语,随后他摇了摇头没有多想,无论如何他仍有做决定的权利。

说起来恨杨府之人很多,原因也不少。有的是旧识因为杨家不顾及情面而得罪了对方;有的是恨杨家行事太过跋扈,太过功高,压的他们翻不了身;还有的单纯就是因为嫉妒和凑热闹人云亦云,但是段菅炳不同。

他不认同杨家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另外一个则是所扶持之人的缘故导致他不得不与杨家不对付。

在晋心安离开礼部家中走向会试阅卷室这一路心里一直有些纠结,按照他对这位顶头上司的了解,对方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否定但是听他话的意思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让杨文锋顺利入榜的意思。

虽然他晋心安和杨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读书人,尤其是一位有他道德底线的读书人,所以他纠结,他也不愿让杨文锋这样一位人物落榜。

虽然他知道落榜对于杨文锋来说并未有任何影响,但他还是不能因为其它原因就否定了杨文锋这个人。

所以他在考虑如何挽救。当然,无论如何他晋心安是不会像那些迂腐之人去满腔热血和礼部尚书对着干,那样最后谁的没有好果子吃,他想的是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帮助杨文锋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但就是犹豫不决。他打算稍微透漏一些消息给杨家,按照杨家的势力,必然有办法和礼部纠缠,只是这也算是兵行险招,他晋心安不能全然没有顾及。

当然如今他还有考虑的时间,毕竟榜单还未出,而礼部尚书也没有真的下决定去抹去杨文锋,那么事情还没有到那种无法更改的局面。

满怀心思的踏足于阅卷室内的晋心安忽然发现此刻的阅卷室依旧是气氛有些不对,其中除了孙东阳和柳青林之外其他几人都在互相窃窃私语。

晋心安整理了整理衣衫而后笑着开口:“怎么,孙老和柳老又唠叨各位了?各位和他们两位也相处了这几日,他们两老也就是脾气直,说话不留情面,但是他们的心思却是好的,不瞒各位,当年的我可是被两位都骂了无数次呢,尤其是孙老,我现在看到孙老都是直打哆嗦呢。”

晋心安这么一开口众人才发现这位礼部侍郎大人的到来,他这么一说其余四人都为之一愣随后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侍郎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厚道,当年孙老对你是比较严厉了一些,但是我柳青林可是对你好的很,当年你在翰林院求学,是谁时常请你喝酒啊!”柳青林没好气的开口,听到对方的话晋心安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老人所谓的请他喝酒确实是时常,只不过每次喝酒都是他晋心安掏银子,导致后来晋心安一见到对方就躲,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老人有一次逮住他们几人偷偷喝酒。

其实哪里是什么偷喝酒,只不过是少年意气,读书读到那些圣贤书中说说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读到酒酣胸胆尚开张,等等句子也心中有些所谓的豪气,于是偷偷买了酒尝尝滋味,现在想来那段年少时光虽然也很苦闷艰难,但是还是让他开心回忆的日子更多一些。

“晋大人你可误解了孙老和柳老,只不过今日我们阅到了荀攸的卷子,我等都觉得这荀攸的文章做的颇为了得,字字珠玑让人读来酣畅淋漓!”

“是啊,荀攸这孩子如今的文辞可谓已经到了大笔淋漓,文成破体在纸上的境界,于是我们认为他的文章应该在杨文锋之上的!”另外一位先前一直未曾怎么发表意见性格古板的院士开口道。

对方这么一说晋心安哭笑不得,亏得他之前还担心是孙东阳他们脾气太冲和另外几人处不来,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

“你们别这样说,我承认荀攸的文章确实是不错,若是没有杨文锋的珠玉在前,他位于榜首我没有意见,但是和杨文锋的文章对比,我觉得还是落了一层。

荀攸的文章就如同之前那些继往开来的圣人们一个一个走出来讲他们的道理,虽然遗世独立但却太过缥缈无常,而杨文锋的文章就像是一朵花,一片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在他们手上,在他们身边。”孙东阳喃喃开口。

他的脑中一直想着杨文锋那两篇文章,不是说杨文锋的文章就好到那种完美无瑕的地步,也不是说他孙东阳或者其他人就都做不出更好的文章,只是孙东阳觉得对于杨文锋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世家子弟竟然能做出如此脚踏实地的文章,这才是最难得的。

当然,这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可能是孙东阳确实是喜欢杨文锋的文章,倒不是他不喜欢荀攸的文章,只不过更喜欢一个而已。

在老人看来,荀攸无法位于榜首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老人将荀攸排在杨文锋之后是有原因也是有私心的。

荀攸还很年轻,年轻人如果走的太过顺利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沉淀一下,压一压并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而将将种子弟,玉陵身份最为显赫的杨文锋提为榜首,既可以压一压荀攸,又能为所有膏凉子弟树个榜样,虽然未必有作用,但是聊胜于无。

可这些都不过是老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具体如何他并不能独断专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朝闻名天下惊 对于阅卷室的情况晋心安已大致了解,随后他也特意看了看荀攸的文章。

如一**日悬停于苍天之上,雄伟壮丽,让人只能心生敬仰于感叹却无力去接近于他。

相对于杨文锋的文章来说,荀攸的文章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暴风骤雨扑面而来,一眼看过去就有一种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初读便让人不由折服于那些圣人之言与经世之语之中无法自拔,再而观过又如一道闪电划过江河山川,还未细细咀嚼便已经直击人心。

那是风雨蔚然的大气象,虽然仅仅是大段大段的借鉴运用圣人道理与流芳百世的文辞经典,但其中穿插着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往往能够一针见血。

点窜太古诸圣文字,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这样的文章绝不会有人说是平庸之作,至于此中真意细细咀嚼之下也值得反复回味,如饮干霖。

而杨文锋的文章则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概念,相较于荀攸的气势巍峨而言,杨文锋的文章绝不是那种苍天在上的大家之言,也不是文辞惊细雕琢如羊脂美玉,他的文章看一眼其实很平凡,平凡的似乎丝毫没有亮点。

但是继续读下去,不用多久,几乎每读一句便有一道不一样的风景。有大漠苍茫的天涯一眼看上去一无边际,辽阔而寂寥。也有春风抚杨柳,小河水叮咚,生机盎然心向往之。

其实更多的像是淡淡月夜之中一道寂寞的身影缓缓在夜色之中散步,溶溶月色,戚戚鸟鸣,夹杂着虫鸣与枯枝断裂的声响,没有什么特殊却又是最大的特殊。

自然轻柔虽声明不显却让人流连往返。如果荀攸的文章中有日月天穹,有山河大川,有百世经纶,那么杨文锋的文章中就有月色稠水流,有青草绿蒌蒿和江河鱼虾戏,有儿歌民谣山歌徜徉。

其实对于孙东阳和晋心安等人来说,自然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看到那些壮丽波澜就觉得此等文章就是好文章。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杨文锋还是荀攸的文章都让他们欣赏乃至敬佩。

自古文无第一,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如今的争论,对于晋心安来说,其实从客观角度去考虑,他还真分不出两者之间孰强孰弱。

“晋大人,依你所见如何?”国子监的年长祭酒看着这位也以文辞响誉玉陵朝堂的侍郎大人开口询问对方的意见。

晋心安被对方看的心里直发慌,如此情形他如何能去做出个判断?于是他有些无奈的看向年纪与资历最为深厚的孙东阳。

“侍郎大人别看我,你不是被我训斥的看到我小腿都发抖吗?如今我们可都等着侍郎大人说话呢?”孙东阳冷笑了一声捏了捏花白的胡须。

得了,读书人就是他娘的记仇,刚才说的话如今孙东阳还记着呢,这让晋心安龇牙咧嘴心里直犯嘀咕,他不过是一时说了心里话而已。

咳咳!晋心安干咳了几声随后满脸苦笑:“得了得了,算晋小子错了还不行吗?诸位如今怎么看,反正我是看不出个好坏!”

晋心安环视了一下周围诸考官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而听到他的话除了孙东阳之外,其余几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讨论。

“好了,别吵了,别说是现在,就算是给诸位几天时间你们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啊!”就在这个时候柳青林打了个哈切有些兴致缺缺。

“别看我孙老头,还有你也是如此,这么大年纪了还操心个什么劳什子,这榜首与否我们都只不过有个建议而已,具体为难的人是礼部诸位大人!”柳青林摇了摇头随后随手拿起一份卷子继续去批阅,他轻抿了抿嘴角显然看到了众人的表情。

果然,听到柳青林的话众人不由为之一愣,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无论他们如何评论二人,无论他们有何种理由,最终核定的一定是礼部众人,如此一来他们是不必操心,只需要提供名单备注即可。

“话虽如此,但是不说上一说,实在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啊!”孙东阳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老人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结果,所以才不由感叹。

“确实,不说上一说,是有些不得劲,”那位年长的国子监祭酒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既然来评判诸位士子的文章那就应该说真话说实话,不管有没有用都应该说一说。

晋心安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他的心里却又开始纠结。名单送入礼部,这样一来他几乎可以预料到杨文锋的结局,即便是对方可以上榜,但是榜首这个位置,他杨文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了。

想到这些晋心安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如果没有礼部尚书家中一行或许还要好点,但是那一行之后如今再翻过头来看感觉就太不一样了。

没有那一行有个荀攸和杨文锋分庭抗礼或许他晋心安如今不会站在杨文锋这边去考虑,毕竟他们两个的文章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难分伯仲。可是有了礼部尚书的参与,晋心安无论如何都不觉得两者之间是公平竞争。

越想越苦闷,在阅卷室待了片刻之后他晋心安实在是忍不住,最后只好一个人抱了本书将自己关起来。

这是晋心安的习惯,这些年没当他心中难安的时候他都喜欢伴着圣贤书一个人沉默不语,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少年时候干净的晋心安,而不是如今这个不择手段浑身透着污秽的晋心安。

被人叫做翰林院马屁精的时候如此;入朝初为官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决定最终被人讥讽他晋心安晋公子最会当官,深谙为官者该以上为尊,那一手好文章如今正好用来为诸位黄紫公卿歌功颂德,这个时候他更为如此闭门自居。

后来越来越频繁,直到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次数又开始越来越少,如今他晋心安几乎不会独自于圣贤书相伴,今日如此,不知道是同情那个藩王世子,还是同情他自己。

这几日会试阅卷还在继续,当然也陆续发现有不错的才子文章,其中唯一能媲美杨荀二人的还有一位江南的士子。

对方叫唐寅,在江南早已声名鹊起,然后真正让玉陵众人有所耳闻的并不是对方的文章,而是对方的画。

这唐寅的画承继古人之大成,然后狂放不羁笔法自成一脉,和之前古人的画作完全不同,这样的画流入市井巷弄之后因为特殊而忽然走红,于是唐寅也跟着迅速出名。

有趣的是他的文章和他的画作一样,文章构思和脉络全都无迹可寻,就像是一缕狂放不羁的野草随风飘荡,落于哪里便在哪里生根。这倒也还好,真正让众人认为他的文章足矣媲美杨荀二人的原因另有其它。

对方的文章在几人看完之后画面感太过冲份,无论是经史还是策论,整体读来就像是一副经典画作。阅卷这几人虽然都是饱读诗书见惯种种文章但是却第一次见到这种文辞,完全是一种新的文体出现。

当读到唐寅的诗之后他们这一认知更为强烈,诗中有画,画中似乎有诗,继往开来自成一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的人未来在文坛成就无人能说的清楚。

当然有人曾反对说是唐寅此人的文辞太过狂放不羁恐怕此人也是如此,怕不能入朝为官,但是最终被柳青林否定。

按照柳青林的说法,年少轻狂谁又没有过,因为这个原因就将一位才子拒之门外实在是太过偏颇。

柳青林还特别强调,他们的科举虽然主要是为朝廷选拔官场人才,但是却不仅仅如此。狂放不羁可以在官场磨练磨练看看,实在不行还能为天渊国的文脉办学添砖加瓦,可以来翰林院,可以去国子监,都不妨事。

最后柳青林笑着开口:“像我和孙老头这种脾气都在翰林院待了十来年,难不成他还能比我俩更横?”这话一说出口不由引来几人的大笑和翰林院孙东阳的白眼。

不过孙东阳并未否定柳青林的说法。在他看来,他对新朝科举最为满意也是最为得意的就是这一点。

不同于旧朝与其它诸国,天渊的科举不是扼杀天下士子风流,不是独尊一家之言。天渊的科举是要天下桃李尽入天渊,是要百家争鸣各有千秋的。

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除了经史策论之外还有诗词作为参考,不过诗词一向是参考而已,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惊喜。

除了杨文锋的真切自然与荀攸的厚重沧桑不必多说之外,玉陵曹子安,宋祁以及唐寅三人的诗都做的格外出众,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杨荀二人,如此一来又陆续有人入榜,零零总总下来他们几人也终于拟定了榜单。

这届榜单相较于以往人数最多,文辞格调也最为复杂活络,拿着手中的榜单孙东阳不由有些感叹,他手中这榜上之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流传于玉陵街头巷尾,而其中几人几乎可以预见,不仅仅是玉陵,整个天渊都会流传着他们的名字。

一朝闻名天下惊,只是最后能有几人保持着这份出众,他孙东阳不知道,但是他却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不是因为这天渊有他孙东阳,柳青林,徐博温等人,而是有这些源源不断的年轻人,生生不息活力永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日之事不可留 从会试之后到放榜之日也就是短短的七天光景,这七天之中对于孙东阳等人来说是最为难熬的七天,忙碌,烦躁,兴奋,失望,等等情绪都在这七天之中被消耗殆尽,如同过了一生一般。

对于诸位考生来说自然是焦虑与忐忑,不知自己是否可以上榜,而对于杨文锋和荀攸来说又大相径庭。

杨文锋从来没有忐忑过,这倒不是因为他是杨家二子不需要担心什么上榜不上榜。他的淡然来自于他的自信,那是长期积累下来无与伦比的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轻松入榜,他要争的只有那个三甲,从来如此。

反观此刻的荀攸,他的安然同样来自于自信,文人对于自身文章的自信从来都强过任何人,不需要谦虚。

只是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杨文锋从来未想过其它人,而荀攸却时常想起他杨文锋。

这几日的杨文锋和从前一样,无非就是修行武道,钻入藏书楼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要么就是去和木刀少年打上一场,被对方打的灰头土脸爬出藏书楼。

要是碰上实在累的时候或者修行无聊的厉害的时候他就躺在屋脊上看书,或者是去回声海乘舟而眠,总之很少出门,也不再去风花雪夜。

杨府之中的寻常花匠婢女,厨子佣人在这个时候看到杨文锋都开始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位纨绔子弟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还是说杨家祖坟开始冒青烟了,几乎在一两个月光景这位杨家二少爷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当然,这正是杨文锋所要的结果,或者是这才是真正的杨文锋。

他自然并非古板教条之人,他杨文锋也有风流倜傥,也有狂放不羁与漠视规矩,所以他当初纨绔浪荡不假,也很真实。

但是他的骨子里更多的是傲气,是粉身碎骨混不惧的坚韧,也是守护着他内心深处最明亮的那一道风景的坚决。

若没有身处泥泞沼泽之中,若没有身不由己,没有羁绊纠缠,他杨文锋就只是想做他杨文锋自己而已。

斗酒十千恣欢虐,脱衣身前仗剑行或者文可安邦定天下,洗去富贵别样生,他杨文锋向往的生活永远都是轰轰烈烈然后洗净铅华。

即便如今不能如此,但以后倘若他杨文锋能安然度过难关,那他一定要做到。

不过一想到被那个木刀少年揍的鼻青脸肿的时候杨文锋就有些无奈,明明是差不多年纪但是对方的武道修为却和杨文锋明显不是一个层次,如今已经感知二境的他在对方手里依旧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

这着实让杨文锋有些受伤,原本下定决心要做天下第一的他在对方手里根本连一招都接不下去,这让原本感觉自己武道修行还算可以他自己彻底放弃了那一点点盲目自信。

没办法,慢慢来吧,既然天赋跟不上那他就只有更为努力一些才行。

这几日祝枝来过几次,两人喝过几杯酒,也插科打诨臭屁几句,最后祝枝依旧不理解杨文锋和卫寅要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科举是为了什么。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祝枝说他再有一个月就会离开玉陵,据他所说是他的父亲要让他去天渊地方州府去锻炼一下,而他祝枝反抗无效被对方胖揍一顿之后也只能认命。

其实这一切早已在杨文锋的预料之中,无论祝枝多么胡闹,他毕竟是祝家唯一的独苗,祝家那富可敌国的家底肯定是需要他来继承的。

同样的,他杨文锋也有他要走的路,而卫寅也一样,他们三个人,当初最为要好也最为胡闹的三个少年总有一天都会分道扬镳的。

不管如何,不管当初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交心,反正杨文锋在心底里都将二人当做最为要好的兄弟,这些话杨文锋没有和两人说过,只是轻轻放在了心底,永远留着。

在祝枝来过之后的某一天卫寅也来过杨家,他和杨文锋两人说话很少,沉默的时间更多一些,倒不是两人关系不好,只是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而已。

“没有祝胖子,连气氛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卫寅笑了一声开口道。

“自然如此,我想要是没有祝芝的话,我们两个不知道会不会走到一起,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杨文锋也笑了笑,那个胖子确实让他们联系起来,而且让他们的关系如此紧密。

“会的,同道中人不见则已,若是相见就一定会走到一起!”卫寅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他长长吐了口气然后沉声道:“杨哥,你要坚持住,若是有一天我能够改变杨家的境地,我一定帮你!”

卫寅说的话很唐突,但是杨文锋却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很感动。他很清楚这些话按照卫寅的个性原本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但是如今说出只能说明对方对他的关心。

“会的,怎么,这次科举,打算入玉陵官场?”对方的话让杨文锋想到了很多,他看到如今浑身上下再无大紫大绿逼人刺眼的颜色的卫寅有些心生感叹。

果然是同道中人,同为身份显赫的世家子弟,一样的韬光养晦装疯卖傻。

其实卫寅和杨文锋的情况有些不同,杨文锋说到底是被形势所逼,被武家不容,而他卫寅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半个武家人,是武皇的亲侄子,按理说他本是不需要纨绔而行的。

卫寅之所以如此完全是自身的问题,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亲友都告诉他他是皇亲国戚,是天之骄子,他不能让他的父母失望,不能让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他是纨绔子弟。

一开始的卫寅是如此认知也是如此行事的,他幼时便深谙诗书礼仪,也算聪慧过人,但是无论如何他的父母都认为他做的不够。

尤其是有那么一位太子表哥作为榜样,他卫寅在他们看来就愈发蠢笨无能。

这样的卫寅于是心生黯然,于是在一次皇家子弟考试中有意得了个最后一名,换来的是禁闭一个月,以及无情训斥,如此他心中越发失望。

后来种种事情让他越来越灰心丧气,直到最后一件事的发生让他卫寅决定完全沦丧下去。

那是一个雨夜,卫寅因为苦闷所以起身赏雨。在长廊之中他看到一位家中十来岁的婢女神色慌张鬼鬼祟祟于是便拦住了对方,结果果然看到对方怀中藏有包裹。

本来这种事情他卫寅是不会太过为难对方的,但是也不知是对方太过担心还是太过有心眼,眼看事情败露便拨乱衣衫大叫说是他卫寅非礼对方。

原本这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逃脱手段,很轻易便能识破,结果他的父亲,那位卫国公不分青红皂白便当众打了他卫寅几巴掌,之后更是要将他送交官府。

最后王府之中的管家识破婢女,那婢女最终虽死不承认但却也无话可说,但即使是真相大白之后他的那位父亲依旧连一句道歉和安慰都没有,只是认为他丢了王府的脸。

既然卫国公府的脸面这么重要,既然他们连亲生儿子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都不给他,那么他再如何努力和优秀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卫寅从那一天开始起浪荡玉陵,开始纨绔不堪,开始穿红戴绿让别人看到就刺眼。

关禁闭,惩罚,打骂,甚至是抬出武皇都未能改变卫寅。可能是彻底失望,也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最终卫国公和长公主不在管他卫寅。

可能毕竟是唯一的儿子,所以他们即便是失望也没有丧心病狂地在生活上为难卫寅,只不过没有那么宽裕罢了,也真是因为如此他卫寅才在被别的世家子弟为难之时被祝芝帮助。

这些事卫寅从未和别人说过,而其实他对于那些诗书礼易也从未放弃过。每日夜里他都会在四下无人时去看那些诗文典籍,那个时候一盏烛火,一声蛙鸣,都让他赶紧比他的父母更让他温暖。

当然也有寂寞孤独的时候,事实上更多的时候都是寂寞孤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么多年他都这样了。

这一次科举他卫寅告诉祝芝和杨文锋说是他父母逼他去的,其实不然,那是他自己要去的,他要在这次科举之后告诉他的父母,他卫寅不比其他人差。

在科举之后他要离开那个家,那个他只是感受到冷漠与名利的家,这些往事他从来未曾和别人说过,此中苦难只有他一人饮下罢了。

和杨文锋不同,杨文锋是要做那武道极致,修士第一,而他卫寅则是要做那文坛霸主,文官领袖。

他和杨文锋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多思多虑之人,所以他们两个都不洒脱自由,而他们之间多了一个祝芝,于是三人肝胆相照,一起喝酒唱歌,一起撒尿骂娘,这样的三人才是最好的兄弟。

“自然是入玉陵为官,若不入天渊官场,这天渊还有人为我兄弟说话吗?”卫寅笑着开玩笑道,其实谁也未曾想到,在很多年后的一天,有一人站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毫无畏惧,即便是可能面临身首异处声名狼藉依旧为杨家出声,不为其它,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兄弟姓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日之事多烦忧 和卫寅相谈之后杨文锋的心里有些异样情绪。祝芝走了,按照王羲颐的说法如果可能,他也要离开这玉陵城,如此一来他们三兄弟就此各奔东西。

离愁别绪这种东西就像是醇酒一般,初入口中并未有什么感觉,但是仔细品味却让人五味杂沉。

杨文锋在意的是祝芝卫寅二人,但是此刻也有两人一直在惦记着杨文锋,而且这两人杨文锋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

玉陵皇宫之内,一白衣少女手捧一卷书立于一株夜合花下,少女就静静地现在原地,仅仅是一个背景便让整个花园都黯然失色。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少女读的是儒家一位大圣人所著《劝学》,道理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这是一位少女在读而非一位儒家门生在读便有些异样。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如今的学问还是太浅太浅,只是不知若是科举的话是否可以去榜?”少女自言自语,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合上书转身向长廊之上走去。

她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一双眸子宛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一般澄澈安然,那双眼睛太过出尘脱俗,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位少女,而且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面容不算是惊世骇俗的那种魅美,虽然也是绝色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就像是那些书里没有见过的风景一般,金盘炫日,光照云表,宝铎含风,响出天外。这些美景虽然后来可能见过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没有书里写的那样美好。

明凰便是这样一个女子,让人一眼看上去会觉得这个女子很美很美,但却会觉得应该还会有更美的女子。后来见过了更美的女子才会突然发现,原来那些更美的女子比之明凰一直都少一种气质,这种气质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某些道理,不知道怎么好,但就是非常好。

走入廊道之后明凰忽然有些心生感应,不知为何她就想到了那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少年,于是她抬头看了看杨家那个方向,心底泛起涟漪。

当年的那个少年少而聪慧,除了明凰那位兄长不和他们往来之外,她,武景宣,杨文锋以及杨延四个人关系最为要好,其中杨延年纪较长一两岁,于是他们都将其视为兄长。

上一次程珏问她小时候是不是真的喜欢杨文锋,她当时说是小时候的事谁记得呢?事实上她当时糊弄了程老夫子,小时候的事她虽然忘了很多,但是确实也记得很多。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杨文锋就有同龄人没有的淡然和默然,比如他们看到一些宫人被人欺负责辱会感觉很有趣,只有杨文锋从未笑过半声。

又比如他们会在一起斗嘴,比比看谁背下来的诗文典籍最多,而杨文锋对此总是不屑一顾,事实上他们几人,诗文最为出众的还是杨文锋。

当然,他偶尔也会流露出很开心的样子。那一次明凰坐在一株梅树下择梅花,可能正好有些用力,满树的梅花如同雪花一般簌簌落下,小时候的明凰忍不住兴奋地手舞足蹈,而在另一旁的杨文锋则笑的很干净纯粹。

“滴空阶、寒更梅展,葬花天气。

数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明凰记得当时杨文锋笑着吟了这样一句词,当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唇红齿白的杨文锋当时是那么的好看。

当时的杨文锋仅仅只有六岁,现在想来,六岁的杨文锋能作出如此饱经沧桑而洗尽铅华的词来该是有多么骇然!

“别来几回梦中看,梦觉尚心寒!杨文锋,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你在我的梦中,还是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梦?”明凰喃喃自语,对于杨文锋他一直有些执念,一直到如今,如今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广阔的天空,甚至自己已经有了更多的记忆,但是像杨文锋这样的人她依旧没有见到过,无论哪一世。

明凰手指轻轻搓动,如今谁也未曾发现,在她的一指一动之下她的周围有莫名气机流转不定,在她的指间隐隐约约有微小画面一转而逝,明凰轻轻眯着眼睛,瞳孔之中竟然也诡异的有画面不停闪过。

大概过了一杯茶的功夫明凰恢复正常,她睁开眼叹了口气,依旧是一无所获。按理来说如今她运用秘法除非是那种成势大能,一般人她是可以推算看出虚实的,但是她不仅推演过一次,几次之后杨文锋她依旧算不可算。

“若非天上地下来人,即也是转世之人,可是你身上一点熟悉的气息都没有,到底是谁?”明凰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对面有一位男子叫了一声姐随后向这边走来,明凰收了收心神然后等着对方过来。

“姐,又在看书了,你说你读了这么多书不去参加一次科举,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自己。要不下一次你冒名顶替参加一下,也让父皇母后看看,他们生了一位女夫子!”来人正是武景宣,他笑着看到明凰手中的书卷开玩笑道。

“科举是我天渊大事,谁敢胡闹,倒是你,身为皇子,不为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整天没个正形,这几天又去哪儿胡闹了?”看着这个年纪相仿的弟弟明凰轻轻笑着训斥道。

“谁胡闹了,我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是练武还算可以,姐,我快要突破感知二境了呢!”武景宣有些向明凰炫耀的意思,他伸出手臂让明凰看,果然有一丝一缕元气开始在他的血肉体魄之中游走。

“嗯,还算可以,不过我们体内流淌的是皇家特有的龙元,你这一丝一缕的龙元还差那么点意思。”明凰自然可以看出端倪,直接了当的开口。

她这么一说武景宣就不由哭丧起脸来:“姐,你就不能夸我一句?我这个年纪的感知三境可是不多的!”

“噢?”听到自己弟弟这么一说明凰眼色有些不怀好意,下一刻武景宣如遭雷击,他脸色木然而后就被明凰给了一掌。

一掌过后武景宣便倒在了地上随后眼神恢复清明。感觉到胸口如大龙撞碎肋骨的痛楚武景宣大口大口喘气,紧接着他忽然感觉他体内的元气骤然增长而更为温顺,这一刻他已然入了感知三境。

“这……这是,姐,你现在到底是几境?感知还是纳气?”武景宣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

刚才明凰对他出手他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先是念修直接击溃他的识海,之后那一掌竟然能帮他滋养元气破来二境,这样的手段强过他可不是一点半点。

“境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明凰笑着开口,她的破境可谓是一帆风顺,只要不走到最后那步,对于她来说,破境便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了。

“得,我忘了早些年你就被天星阁的老头说过可能是念修千年未有的大天才了!”武景宣颓然叹了口气,看起来他想要赶上明凰这辈子估计都没有什么希望了。

“天才?比之那个人,无论是读书还是修道,我又何曾取得过优势?”明凰神色平静,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即便是被程珏誉为有圣人之姿,若是科举必然三甲,即便是被天星阁主说过念修一途她明凰面前皆是大道,但是她如今依然不敢说就能比的过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听到明凰的话武景宣若有所思,随后脸色也有些怅然:“幼时确实是他最为瞩目,只是当年他的母亲去世他一夜之间武道被废,然后就,就纨绔不堪!”

显然武景宣也知晓明凰说的是谁,他也曾为对方可惜过,愤怒过,但上次所见被对方一言点醒之后他心里便一直有些愧疚,如今已经不知如何去面对对方。

“哪里是什么纨绔不堪,当时我们都小不懂得他的用意,如今看来。分明是大智慧之所在,有些人,什么时候该锋芒毕露,什么时候该掩旗收鼓,都做的很好。”明凰冷笑了一声,如今她自然能想到杨文锋的意图。

对于自家姐姐的冷笑他武景宣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当年杨文锋所做之事可是得罪明凰不浅,两人之间的恩怨他哪里敢去参合。

“前些天听华飞他们都说过杨文锋所作的诗赋,我也不懂,不过想来是应该不差的,不过后来被翰林院的那些个老人喋喋不休的怀疑,如今也没有了声音,看起来他们也都相信了。

也是,若是不能修武,走个文官也是不错的。”武景宣幽幽的开口,儿时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又如何能忘的那么干净呢?

“是啊!若是他能只做一个文官,或者只是一个读书人,该有多好!”明凰也楞楞出神,随后有些感慨。

只是有些话她没有告诉她的弟弟,杨文锋不可能只做一个读书人。而对方的武道修为也一步登天,差点在翰林院摘了那位刘彦的脑袋,如此一来对方又如何敢再议论怀疑?

一想到这些明凰就觉得有些烦的慌。果然,前日之事不可留,今日之事多烦忧啊,至于未来之事如何,谁又能说的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离开玉陵的少年 在这玉陵城之中关心杨家格局的人很多很多,关注他杨文锋的人也很多,除了明凰之外还有一个翰林院的荀攸,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冤家路窄,科举文章难分个高下不说,之前交手也隐隐有超过同龄人的那种两支独秀。

对于荀攸来说,此科会试他自然是十拿九稳,不仅如此,在会试之中他作的文章也算是在考究他的本心,加上那莫名而来的儒家气运,如今的他也算是意识通透,念修也向前迈了一大步。

这个时候的荀攸想的并非什么科举名次,也不是为今后的路抛砖引玉,他想到的是杨文锋,那个蛮不讲理的杨家二公子。

那个和他相差无几岁的富家公子一开始给荀攸的感觉就是没感觉,对于荀攸这种人来说杨文锋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物,彼此之间本身就没有联系,自然不存在什么感觉。

后来偶然听说了那篇美人赋,之后又见了翰林院诸位老前辈的同仇敌忾去对付那么一个少年他才对对方有了一些好奇。

但那也仅仅是好奇罢了,在他荀攸的世界中,除了那些圣贤道理与他的崎岖大道之外其它的不过是过眼风景。

真正让他留意对方的就是对方带兵大闹翰林院的时候,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觉得对方有多过分,充其量不过是祸及旁人,有些挟怨而加倍奉还。

可是那一次两人交手荀攸是真的感觉到了对方的蛮不讲理,那种蛮不讲理倒不是对方的行事风格和武道修行,而是杨文锋本身所走之路,以及他的道理蛮不讲理。

无论是别人的道理有多好,有多对,有多会惠泽于他人,但是通通在他杨文锋那里讲不通,这样的同龄人他荀攸又如何能不映像深刻?

之前偶然与宋祁等人闲聊,得知杨文锋也参与科举之后他荀攸的好奇心就更重了。一个藩王之子,虽然二子并不能世袭罔替王位但是走科举这条路还是有些奇怪的。

尤其是这满朝文武几乎都在杨家的对立面,偶有几位大佬也是持着中立态度,这样一来走科举入仕这条路无论怎么看都是最糟糕的选择才是。

“在会试之中有几人的文运雄浑异常,不知道有没有那位小王爷!”荀攸暗自揣度。

他师承于徐博温,自然对于这气运之说有一定涉猎,况且他本身便是这世间最为纯粹的念修,对此感应也最为敏感。

“只是不知道最后那引动文运天上而将的人是谁,是师傅的手段,还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学宫之主?”这才是荀攸最为关心的问题,当然,他并不觉得当时的情况是杨文锋所引动,在他看来对方还没那能耐。

就在明凰荀攸二人在惦记着杨文锋的时候,对方却在悠哉悠哉地乘舟而游,这一日王羲颐说是想要感受一下忽复乘舟梦日边的感觉,于是杨文锋便找了一条船和他在回声海上泛舟。

“听说明日便会放榜,怎么样,有没有一点担心?”王羲颐拿起一柄茶铲往壶中轻轻拨弄了几铲茶叶,随后将炭炉上的热水缓缓注入檀砂壶中。

茶香四溢,这少有的雨前龙井沁人心脾让王羲颐都忍不住多喝几杯,他不由心里感叹,富贵人间确实生活安逸。

“担心什么,若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那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相反,若是你的话有假,那结果如何也由不了我,自然也不需要担心了。”杨文锋也缓缓饮茶,如今没事的时候他的识海之中的小人就会在驾驭一道元气在他的经脉之中奔腾游走,如此一来他的体魄每日都在改变壮大。

不同于一般感知二境的体魄入微,那种入微是控制自己的血肉之气去慢慢强化体魄,最终达到皮肉紧实,筋膜如铁,骨骼如刚的境界。而杨文锋这种改变却已经是寻常感知三境所做之事,用元气来润化体魄。

按理来说没有之前的体魄入微来锤炼体魄和经脉,直接用元气来锤炼体魄他杨文锋是不可能受得了的。但是因为先前他体内被他的娘亲所放置的飞仙之力种子的缘故导致这一跃境变为现实。

飞仙之力原本就是孕养恢复体魄最为显著的元气之一,而杨文锋体内飞仙之力又是王妃多少年积累炼化而来,加之他杨文锋本身就是王妃的血脉,体内的先天元气本来就有一部分为飞仙之力,种种原因让他的体魄和体内的先天元气异常契合,如此一来利用元气来锤炼体魄自然可行。

“你倒是想的开,怎么,你就不害怕自己的文章不行?你别忘了我可是说过的,你的文章若是没问题才能保证你进士及第的。”王羲颐有些不怀好意道。

他得到的回应也很简单,就是杨文锋一记白眼。

“若是没有把握,我去参加科举作甚,闲着无聊吗?”杨文锋说完之后一跃而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身向着对面的河岸掠去。

翩翩少年郎一身青衣踏波而行,于绿水轻舟之前如同一道淡青色的烟云一般让人眼前一亮,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

若是有人听到杨文锋先前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太过狂妄自大,参加会试的文坛翘楚,钟鸣鼎食的豪阀之家,还有哪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们,无论是谁也未曾敢说出一定中第这样的话来。

可是王羲颐听到杨文锋的话竟然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相反他还觉得理所当然还有一点点自豪,这是他的小师弟,小师弟的文章他已经看过,确实所言非虚。

“小师弟,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希望你未来能一直如此。”看着杨文锋的背影王羲颐点了点头笑的非常开心,随后他又似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细想来更觉可行,于是笑的更为灿烂。

下一瞬间王羲颐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对岸的杨文锋扭过头来看到小船之上空无一人,他摇了摇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真定府与玉陵城相交,一般要去往天渊国中部的江川州南昌府必然要经过真定府的官道。

王阳明的老家在南昌府,原本他打算走官道的,但是走了几站以后顿感无趣,加之心中依旧有些烦闷,所以最后放弃了官道而走一些山野乡道来放松一下心情。

一方面可以游山玩水寄情于自然,另外一方面就是渴饮山泉,饥餐果木,可以省去一些花销。王阳明虽是一介书生但是并不代表他手无缚鸡之力。

相反,江川州多山泽大川,所以自小家境贫寒的王阳明便熟谙上山下江的生存之法,如此一来走这乡间小路自然没有那么吃力与难过。

走在熟悉的环境之中,听着熟悉的虫鸣鸟叫王阳明的心里慢慢开始平静下来。之前虽然早已经下决心放弃了会试,但是每每想起父母和乡亲的期望他的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想通一件事说起来很简单,但有时却也很难,但最难的还是想通一件事义无反顾地去做,那样更难得。

少年走到一处竹林之中感觉有些累了便停下了休息,就在少年喝了几口水准备继续赶路之时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穿翠绿色长袍,手中杵着一根碧色发亮的竹杖的老者。

老人白发白须走起路却毫无老态,他大袖飘摇,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风范。

“少年人,可否借我一口水喝?”老人走到王阳明身侧之时笑着开口,而王阳明自然不会拒绝,很痛快的将手中的水壶递给老人。

“老伯不必客气,几口水而已,不瞒老伯说,这水也是我从山涧之中取来,本就是天地之所赠。”王阳明笑着解释道。

老人喝了几口清水之后打量了几眼王阳明:“小伙子,我看你背负书箱,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不瞒老伯,我从玉陵城而出,准备回乡去了,”见到面前这位老人将水壶递给王阳明之后盘腿而坐一时间他也不好意思离去,于是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玉陵应该是刚举行完会试还未放榜,我看你这年轻人应该是一位参加科举的小夫子啊,怎么,没等到放榜就要返乡,如此对自己没有信心?”老人一边卷了卷袖子,一朝伸了伸懒腰,随后伸展开双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听到老人的画王阳明才不由打量起老人,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身旁的老者气态安然,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波澜不惊,惯看秋月春风的淡定,如此气质自然绝非普通的山间老人。

“倒不是没有信心,只不过觉得科举这条路不怎么适合晚辈,于是便中途放弃了。”王阳明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悻悻然。

“噢?这天下的读书人莫不是为科举而读书,你却说这科举不适合你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读书是为了什么?”老人看着眼前的这位读书人有些好奇。

他虽然不是读书人,对于这天下的儒家道理也不怎么有感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懂那些个经史道理。相反,相比较而言,在他懂得很多儒家道理,甚至提出很多个道理让天下都为之折服的时候如今很多所谓的儒家圣贤还目不识丁呢,他当年本身就是儒教中最为耀眼的几人之一。

可惜,可惜如今时过境迁,儒家和他早已分道扬镳势同水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中有天地 身穿绿袍的老人问王阳明他读书是为了什么,此刻的王阳明即便是再愚钝也早已看出老人的不同寻常。

王阳明想对老人说些什么,但是想来想去却又不好开口,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晚辈也不知读书所为何事,只是觉得这个天下少了一点东西。”

“噢?你倒是说说看。少了一些什么?”绿袍老人眼神一亮但随即又变得面沉如水。

王阳明思索了一小会儿,老人看着他也并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晚辈不知道怎样形容,但是前辈可曾到过一些山村老林的困苦村落?”王阳明想了想觉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想到了他自己的某些看法,姑且说与这奇怪老人一听。

听到王阳明的话老人放声大笑,这个天下哪里还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又何曾会有他没有见过的人生百态?

“少年人,我所见过的大江山河,人间百态是你无法理解的,至于你所说的山林穷困人家自然也是见过太多!”这老人倒是实话实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曾负笈游学过许多名川大山,后来学问有成又去过不知道多少地方游历讲学,见识之广博闻之强少有人及得上。

对于老人的话王阳明并未怀疑真假,他露出羡慕的神色而后抱拳行礼:“老伯见多识广晚辈钦佩不已。”

随后他顿了顿而后又开口道:“前辈可见过那些山林村落的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依旧是开口询问,老人此刻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倒是想听听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

原来老人身处某一处福天洞府之中,但是这几日心生感应,感觉到在天渊国有某一新的文脉现世所以忍不住推演一二。

按道理来说在他将自身儒家气运全部尽数抛弃之后他便应该和这个天地的读书人划清界限的,但可能是之前的儒家道统影响太深以至于现在他还能感应到些许。

推演一番之后他不由有些恼怒,自那位毫不讲理和毫不顾忌规矩的老人遮蔽天机之后整个人间推演天机就变得如同竹篮打水一般困难,只能费力不讨好的捞起一些边角水渍罢了。

于是老人决定到那玉陵城去看一看到底又是哪一文脉诞生出的巨擘,毕竟历代以来能够开创文脉的人莫不是儒家巨子。

当然,他并不是真身而来,毕竟这里是天渊国都,这天渊国比之他所在的黎国又有不同。

这天渊可不是他们武唐那样王朝赢弱,道门宗派随便可把持朝纲,据他了解这天渊国都卧虎藏龙,不提这天渊国的底蕴有多少,单单那位早已经消失人间的老书生出现在玉陵就让他忌惮不已。

即便是当年那位老书生还曾向他请教过一些学问,那个时候还没有儒教,但是他如今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他还是不如那个后生。

单单不如也就罢了,主要是对方可以舍弃本就唾手可得的天上主位不要却要牺牲自己的大道和自由留在这个不毛之地的人世间,而且还阻挡了他们的成仙之路,这让他对那个老书生又气又恨。

但即便是如此却也不影响他对那位后生的佩服,虽然他很想亲手了结对方,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一想到这里绿袍老人就有些气不打一处出,若不是那位老书生他又何至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龟缩于那座洞天福地之中?说好听点是涉福修行,说不好听点和囚禁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这次一尊身外化身之所以来到玉陵并不是为了见识儒家一新的文脉诞生,更不是什么闲的无聊来追忆他当年身为儒生的前程往事,他来的目地很简单,若是可以断了这一新的文脉那就是他的收获。

到了他们这一存在对于气运之说自然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在他们看来,正是因为儒家文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荣昌盛那位可恶至极的儒家初圣才能那样了得。

他们如今无法奈何对方分毫皆因他可以窃取这天下浩如烟海的儒家气运为己用,这样一来他们只要断了儒家文脉那位老人自然无法继续嚣张跋扈下去。

但是断儒教文脉何其难,不说这天渊五大学宫和满国百姓皆对儒教敬仰有加。事实上这春秋五国,除了大阳王朝有些特殊,毕竟丧心病狂之外其余四国都深受儒家影响颇深。

身披绿袍的老者记得当初在儒教还未曾成立之时这天下的读书人就很多很多,那时候不过有个笼统的称呼,但即便是如此那个时候比较知名的他也出尽风头。

后来老书生提出儒家思想,彻底将天下的读书人流派归纳总结,去掉糟粕留存精华,最后一统天下文脉,统称儒教。

那个时候的儒教就如同天上悬挂大日唯我独尊,压的其余各学派纷纷抬不起头来,就连更为久远更为早些的道教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就是在那个时候儒家学派风头无两,加上之后的始秦王朝一统天下提倡儒教,所以在之后的王朝分崩离析之后各个地方都有流离失所的儒家门生。

再后来战国纷争乱世争霸,儒家文脉虽然支离破碎衍生变化但是始终不曾断绝。如今春秋五国,又有哪一个国土域界之中没有儒家弟子呢?

正是因为如此,想要将老书上的文脉断绝几乎不可能,但是抱着能少一点算一点的想法他也绝不会让对方好过半点。

这些年绿袍老人并未出手过几次,一方面是他不想自降身份去做这些琐事,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这儒教后生身上有两点让他无法理解。

其一在于当年始秦王朝因为他一人杀秦王而覆灭,那个时候的儒教日薄西山江河日下,原本该境界倒退不止的老书生为何有能力去遮蔽天机封闭整个人间?

其二在于,后来虽然儒教昌盛到如今,但是据他所知,如今的儒教正统已经和他的文脉貌恭神离,可是他凭什么现在还仍然有力气去维持他的所做所为甚至还有空重新出现,这是让老人无法理解的。

这几乎和他所知大道相悖。

这次老人来玉陵能掐灭这新生文脉不过是顺道而为,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通过那位老书生在人间留下的蛛丝马迹来判断对方如今还有多少能耐。

原本打算直接化身入玉陵的老人在即将进入玉陵城之前又推演了一番,原本他是推演玉陵之中的成势及以上高人的,但是这推演之下让他感觉到了王阳明的存在。

他感觉到了王阳明身上有儒家新文脉的气运残留,甚至还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似乎和那位早已远离人间的老书生有若有若无的联系,如此一来他便来找到了这位少年,想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和寻常百姓人家无甚分别。”对于少年的话绿袍老人很随意地开口。

听到老人的话王阳明犹豫了一番而后直言:“其实是有些不同的,我们天渊的寻常人家无论贫穷富贵与否,其实总体而言是要比山林乡野之中与世隔绝的百姓要过得好一些的。”

绿袍老人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但是却也没有打断对方,他就这样静静听着,按照他的直觉,他觉得这个少年应该和儒家没新文脉有很大联系。

“没错,山野之中百姓皆愚昧,日子过得自然不好!”绿袍老人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不否认。

“可是寻常百姓,生活困苦的为生计所累多凄苦,多劳累,多忧愁,这都可以理解,但是那些生活富足的百姓生活饱暖了却又去忧虑如何更为富有,愁生老病死,愁子女儿孙,愁离愁别绪,何至于此?”王阳明面露为难之色,他想不通,尤其是这一路走来他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忧愁就更加想不通了。

对于少年的疑惑绿袍老人洒然一笑:“人生在世间,本就忧愁繁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修道之人如此多,修道修道,修的是什么道?天道为何寡情缘亲缘?又为何心如止水?说到底无非就是不致于羁绊牵连太多。”

对于老人的话王阳明不由洒然失笑。他所言本不是指修道如何,而老人却是在讲大道,讲修道,显然不是一路人。

“或许老伯说的在理,但是小子不懂什么修道,但是在那些与世隔绝的山林乡野平民身上,我却看到了很多的不忧愁,不焦虑,不痛苦,安乐自在。”王阳明轻声开口,他是在和老人说话,也是在自己扪心自问。

“当然,他们的亲人离丧病老也会哭喊,他们遭遇天灾人祸无力之时也如同蝼蚁一般身不由己,但是总而言之他们是快乐而满足的,这对我触动很大。

为什么日子过得越好心中的繁杂就越多?为什么越要过得很好就越不容易开心满足?”王阳明此刻似乎已经忘了身旁这位老人的存在,他双目无神,喃喃自语而神情恍惚,但是这一切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老人看到王阳明如此情形眼神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问道这种事他遇到过不少也经历过很多次,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足为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的文脉道统 新的文脉道统

对于四教之人而言,问道这种事是修行路上最为常见最为难得的一种情况。

最为常见的原因在于一旦认定了自己的大道便时常会有考虑大道方向与夯实大道的想法出现,这样一来时时琢磨考虑自己的大道自然就容易出现问道这样的情况。

这个问字用的最为巧妙。问道不是问别人自己的大道如何,也不是问儒家所谓的天地君亲师,而是问道于自己。

这也就是四教修行之人的根本所在,所谓的大道之上一往无前,前提是要入了大道才行。

对于问道四教之中各有说法,其中道教讲究一个天人感应,儒家则是养浩然正气而为立道根本。

到了佛教这里就有了一句禅语来形容所谓的问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当年的佛教是有希望与道教儒教相抗衡的,但是因为其大道修行太讲究一个明悟和禅机,导致将太多人阻隔于门外。

加之当年最为著名的三教辩论之上佛教压根就没有参与,只是传来一句,大道在前,佛在心间,为何要辨,如此一来才有了老书生在三教争辩之中如日中天最终儒教大兴。

也就是在那场大辨之后儒教彻底压过了道佛两教,两教唯一有机会兴起的便是始秦王朝覆灭之后到战国这段乱世,可惜可自三教之中在这乱世之中出现了一场大的波澜。

魔教在乱世之中诞生。很多人在如今皆认为魔教的起源依旧是三教,尤其是佛教更为要紧,因为第一位魔教教主,那位创立魔教的天纵人物便是出身佛教。

据说那位魔教教主当年曾是佛教的一位佛陀,因为在教义之上和当时的佛祖有了争执,于是一怒之下叛出佛门而游历天下。

当时正值天下大乱,无论是民间还是修行间都乱的如同一团乱麻,今天一个小国被灭,明天一个宗派消失,谁也说不清未来的格局如何。

这个时候的四教中人别说是宣扬教义,就算是能保留道统都算不错。其中儒教的日子最难过,毕竟那一场动乱由他们掀起,其次便是佛教,道教要好一些但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一些思想较为激进的三派之人很多都提出了一些与本教道义不相符的理论,如此一来自然有争论和分歧。

其实有争论和分歧并不见得就是坏事,而三教也不是不能容忍其它理论的提出,毕竟即便是所谓立教根本的天人感应以及后来儒教最为知名的养浩然正气也不过是前人走出来的大道而已。

只不过是前人走的大道太宽,太前途无量导致后人纷纷跟随其后罢了,但是旁边其它人在大道旁边开拓出来的小道也不是不可以走。

之所以后来发生了三教动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部分人思想太过偏激,所走大道实在是有些剑走偏锋,这样一来已经脱离了根本。

比如当时魔教第一位教主神秀就提出佛法广大但只能渡人却无法救人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又有儒教有位圣贤提出天下要订立一套规矩,人之初,性本恶,需要用规矩来约束世人。

这些在乱世之中出现的一些过激言行的大人物有的是主动叛出道统,有的是觉得大道不同而寻求他方的,于是这些个人物慢慢聚集到一起而后成为一方势力。

开始也没有所谓的什么魔教这一说,直到后来神秀又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理论,这样一来才真正有了后来的魔教道统。

神秀曾说:“修道之途,当有教无类,只有如此才可人人自救。”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可谓是惊天动地,一时间多少人都冲着这个有教无类而去。

山泽野修,三教九流,一时之间魔教声名鹊起,让三教都无所能及。

也正是因为神秀提出的这一观点,魔教之人杂乱不堪,但偏偏他自己却只看到那一条大道,却未曾发现他所谓的大道之上还有太多的枝枝蔓蔓需要修剪。

因为魔教的壮大,如此一来魔教中人行事越来嚣张跋扈无所顾忌,最终引来了三教不满。

魔教自称明教,预意为前途光明,日月同辉,但是三教中人以及很多深受其害的小王朝诸国都将其视为魔教,大多数人都认为魔教中人皆以入魔,无恶不作。

其中三教教主和诸位大能皆认为神秀以及明教之中的高层人物都是执念太偏执而走上歧途,最终三教和诸小国合力而围之,魔教最终还是被打压的一蹶不振。

魔教教主最后在与三教教主于天外对峙论道,据说那一场争辩和斗法惊天地泣鬼神,最终当时的儒教教主亚圣力挽狂澜直接将神秀的大道压制而击溃其本心,最终神秀一身修行大道崩散破碎,其本人也不知所踪。

自神秀失踪之后魔教苟延残喘,之后又分为好几枝,其中天渊魔教名为血日,正是被杨王所灭的血日。

所以说这问道一事,说寻常也是寻常之事,说不寻常也是最为不寻常之事。轻者修道精进大道坦途,重则走入歧途,害人害己。

“我儒家曾有圣人说过,饱暖思淫欲,难不成这便是所有人的劣根性?不对,这应该不对的,”王阳明摇了摇头又自我否定了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他所究根本所在。无论是决然退出科举还是下决心去走他想走的路,究其缘由无非就是对这个世道有些不满。

按理来说这个天下是变得更好了,按照天渊为例,百姓相较之前的赢弱落魄而言不知强过多少,但是他王阳明这科举一路所见所闻总感觉少点什么东西。

现在他或许有些明白,似乎是大多数人都少了一份良知。

“我曾见那些乡野之人,虽与外界老死不相往来,虽饥寒交迫鸡犬相闻但却笑容灿烂,若是没有帝国王朝,没有世道变好,是否不会出现如今的寡情薄性,世态炎凉?”

“似乎也不对,若无世道变好,若连活下去的根本都不存在,还谈什么世道变好,人性良善?”

“难不成这人性本就是恶,是薄凉,是欲求不满,是求不得放不下?”

王阳明状若癫狂,他一边自我提出他的想法,一边又自我否定。

旁边的绿袍老者此刻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他自然能够看出如今少年的情况极度危险,但是却乐在其中。

一个屁大点的少年就去考虑这些预教苍生天下的大道,若是如此容易便能问道清楚那这天下莫不是早已经圣人遍地了?

就在少年思维混乱几乎疯癫之时在少年背后背负的书箱之中有一页书籍缓缓翻开如同春风而过。

那是少年临走之时王羲颐送于对方的普通书籍,此刻那书籍上的字缓缓消散而去又慢慢出现了另外一行字。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往古来今,概莫能外”

一时之间一座竹林之中清风拂过,漫山遍野的竹叶沙沙作响如同书声入耳,清风徐来吹入人心,沁人心脾而发人深省。

这凭空而来的清风拂过漫山遍野最终在王阳明身前凝聚不散,然后骤然撞向王阳明体内一撞再撞,消散不见。

见到这一幕那绿袍老人脸色一变顿时想要阻止,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那一股清风已经入了王阳明体内。

在那清风入怀之后王阳明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他慢慢平静下来,一股股清风如同暖流一般从他的心田流入他的识海与身体。

伴随着的是他这些年所读过的圣贤书和道理,其中有道家的,有佛教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儒家的学问。

“其实人性无论善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良知!”王阳明低声呢喃,随后他随手在地上写了良知二字。

这个时候的绿袍老人自然能够感觉到王阳明身上的不同寻常,事实上他感觉的无比明显,这股文脉气运正是他之前所感觉到的。

“难不成这新的文脉要应在这少年身上?”绿袍老人心中有些骇然,这么年轻的文脉之主,这意味着什么。

看到地上的两个字绿袍老人若有所思,随后他思索了一番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而非先前的冷眼旁观。

“人性善恶不重要?你可记得你们儒家那位亚圣曾经说过人之初,性本善这样的道理吗?难不成他是错的?”绿袍老人发问道。

“亚圣的道理自然没错,至于后来的儒家圣人也曾说过人性本恶,这也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王阳明若有所思,而后在先前所写的良知下面写了善恶两个字,两个字并驾齐驱,位于良知之后。

“善恶之前皆有良知。善良的人不会杀子弑亲,恶人难道就会?说到底还是心中有良知,然后才有之后的为善为恶!”王阳明继续开口,他轻轻点了点地上良知二字肯定回答。

“良知于先又如何?对你先前的疑惑又有什么实质意义,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越向前走就越狭窄,不如停滞于最为先前的自然通透,若没有见识开阔,没有越来越多的道理,没有见识过诸多风景,哪里会有世风日下这么一说?”绿袍老人与王阳明争辩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左手手指微动,谁也未曾发现这方天地之间开始变得有些不同寻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问道 道家有神通能够自成天地而遮蔽天机,绿袍老人虽然是一具身外化身但是却也能短暂运用出一二,虽然没有本体那样强悍,但是蒙蔽天机一二来干扰眼前的少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若是没有后天教化,没有外界干扰,保持纯正自然,是否会出现世风日下……”听到绿袍老者的话王阳明又在地上写下自然二字,随后又开始沉思。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绿袍老人轻声念叨着如今他所在的大道之上的一些经典,而王阳明听着有些楞楞出神。

“老先生,你这话是哪位圣贤所说,似乎,似乎有些道理。”王阳明此刻的状态很危险,他的悟道和别人的又有翻天覆地的差别。

因为之前的王阳明所学可谓是杂乱而繁多,有道家的养生之道也有佛教的众生平等,后来虽然专研儒家学问但是那些之前所学还一直留存于他的心中。

如今这绿袍老人在他问道的关键时刻先是运用手段遮蔽天机,将王阳明置于他的小天地之中,如此一来必然影响冥冥之中儒家气运对他问道的帮助。

如今又以道家道理和学问去干扰混乱王阳明自身所悟道理,如此一来他自然问道成功的可能性便会降低一大截。

竹林之中清风徐徐。许多这个时候来砍伐竹子的寻常百姓在竹林之中都看到了一位绿袍老人和一位少年席地而坐,但是当他们再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原先的地方空无一物,似乎是他们都看花眼了一般。

这一日砍伐竹子的老农在砍伐竹子的时候皆有异像出现,或是竹声嗡嗡作响如同有人吹奏乐曲;或是有绿竹之上有斑纹如同一些文字经典;最为奇异的是这些砍竹人竟然见到很多的松鼠与山狐一齐望向竹林之中的某个方向,似乎是翘首以盼什么。

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位绿袍老人和少年,于是皆以为是山神显圣。

依旧处于绿袍老人的小洞天之中的王阳明看着地上的几个字不由挠了挠头陷入另一轮的沉思之中。

被他写在地上最靠前的两个字是良知,之后是一条线往后的善恶,与之并排的是自然二字。

“我问你,你所谓的良知是否是人先天之物,既然是先天之物为何会丧失,倘若没有后天干预是不是你所谓的良知便不会减少分毫?”绿袍老人嘴角微微翘起,他想到了一个更为好的办法来遏制儒家新的文脉。

他要用道家思想来在对方问道之际干扰对方,如果可以他想要将对方引入他的大道之中,客观来说,眼前的少年论天赋资质来讲是极为不错的。

其实少年的根骨并不算出众,尤其是对于修道来说几乎算是资质平平,但是对于四教之人来说眼前的少年几乎就是眼中瑰宝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眼前的少年对于大道的理解展现出极为不凡的了解,尤其是眼前的少年还这样年轻,如此一来就更为难得了。

“不对,先天之物,自然之物自然极好,但是既然人不能生而知之,就无法理解好坏,对错之分,这也是天性使然,也是前辈所说的自然之道。”王阳明略作思量之后回应对方。

“我儒家先辈圣人有云,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成圣人之名,一天下之功于是就也。

儒家先辈说的对,我却觉得也不全对。其实无论是本性善恶都存有良知,而良知之多寡,是为善恶!”王阳明眼中露出异样的光彩,他又拿起地上的树枝,将先前的善恶和良知中间的横线抹去,然后画了一个圆圈将两者包裹。

事实上善恶和良知并无区别!”王阳明盖棺定论。

“既然如此,我们所讨论的先天自然和后天教化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因为既然人生于天地间,就不可能不受外界的干扰。”没有等那位绿袍老人开口王阳明就继续自言自语。

王阳明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他原先花的圆圈边缘写了喜,怒,忧,思,悲,恐,惊七个大字。

这七个大字写在那圆圈的边界之上,有些字形在圆圈之外,有些则是在圆圈之内。

“后天自成人之后必然又有七情六欲,而善恶皆会由此等七情六欲影响,相同的良知自然也会被影响很深。

如此想来,其实我们都走入一个悖论,世道如此,人心如此,皆于先天后天没有关系,所有关系的,其实就是后天的种种境遇以及所恪守的良知。”王阳明像是终于想通了一切,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地上所有的种种所写所画全部抹去。

少年闭上眼睛,脑海之中过往所读的儒家道理,道家经典,佛家禅机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历历在目,于是少年心里很安定,之前所有因为放弃科考的不安都化为乌有。

于是少年笑了笑,他伸出手安安静静的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致良知。

在少年写下这三个字的瞬间,天渊上空晴天白日之上忽然有一斗大如白虹贯日的星耀从九天之上极极划过天穹而后落于玉陵城边界地区。

在玉陵内城正东方的天星阁内,一身披星辰图的老人一把推开正在给他泡茶的年轻弟子着急忙慌地跑向天星阁之内。

天星阁之中是一块占地数里的高台,高台一共有九层,分别绘有不同图案。

一层草木欣欣向荣,二层碧波荡漾,三层山峦叠嶂,四层是少年蹦跳读书识字相互玩闹图,五层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耘图以及训化五谷六畜的画面,六层为古稀之年坐而论道,黄发白首而怡然自乐。

七层是风霜雨雪天象变幻,八层则是白昼黑夜春夏秋冬四季图,最后一层则是诸天星辰日月无光的天星图。

这天星阁九层观星台所建自有规矩和玄奥,据说涉及到这天渊国脉之稳重,正是因为如此,这天星阁除了武皇之外,天渊能入此地的就只有天星阁主和他的小徒弟了。

就在刚才,就在他张子仪与小徒弟闲来无事教育小徒弟几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这九层日月山河社稷台有巨大的波动。

这般巨大的波动除了与这九层社稷天台命理相关的张子仪之外无人能够感应得到,而张子仪这次感应到的动静异常声势浩大,几乎连带着他的神魂都有些震颤。

这样的动静最近数十年间仅仅发生过不足十次,而这些动静莫不是这天渊有大事情或者大人物现世。其中一次是武皇册封太子武景炎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九层天台给张子仪的感觉就是稳固异常,让他异常安心。

第二次是杨文锋降世之时,那一次的感觉最为奇怪,也是让张子仪一直到如今都没有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一次先是九层天台的最上一层日月星辰图呈现出贪狼星相,之后与七杀破军遥相辉映组成杀破狼命理。

可是这杀破狼呈现不过一瞬之后便消散开来,紧接着是四五六层天台同时散起宏光久久未曾散去,这让最为擅长,也是最为和这九层天台相共通的张子仪也难以理解。

杀破狼星相还好说,但是后来引动人生百态图就有些说不过去。那杀破狼星相主天下杀伐,而人间百态图则是主人人间安乐稳定,两者一起呈现又相互矛盾。

这是一次比较特殊的,而另外几次则都是一些大人物的出现。

比如芈平成圣之时其实天星阁早就有感觉,而张子仪也第一时间知晓这天地间出现了一尊儒家圣人,只不过不知是谁而已。

再比如就是那杨王入天门而不入,其声势也不逊于芈平成圣之时。原本天星阁主是觉得杨王不见得能开得了天门,事实上原本也就不行,只是不知为何临了了成功了,其实也算不上成功,但确实是大成就。

如今这九层天台竟然又有异动,这一次的声势并不逊色于杨王开天门,如此一来怎能让他张子仪不紧张呢?

登临观星台的时候他张子仪便看到最顶层的日月星辰光彩夺目,他走上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天穹之中划过的那颗大如山斗的黄色星辰一坠而去。

文曲星白日落凡尘,张子仪惊的心惊肉跳,他掐指算了一算却感觉有某种手段遮蔽天机让他无法推演而出,他依稀只能觉察出这文曲星运是落在天渊国之内。

“如此一来,文坛多事了,怕是又要出一位文坛霸主了。”张子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文坛霸主倒是无所谓,要是再出一位圣人显世,那可有的麻烦了!”张子仪走下九层天塔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层台阶之上楞楞出神。

作为这天渊国最为熟悉气运与天星之术的张子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短短不过百年之间就会出现如此多的大人物。

这些个大人物莫不是占据气运于天命而出生的,莫说十来个,就是一两个也要搅动得天下不得安宁,可是如今呢,仅仅天渊一国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大气运之人,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寻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羲颐的传承 数千年未有的大格局之后几乎都没有什么好局面出现,深谙此中玄奥的张子仪自然知晓这一点。比如之前的始秦王朝,百家争鸣,各种学派圣人层出不穷,之后便用光了那番天地的气运,迎来五百年动乱的战国时期。说白了这个天地的气运就那么多,虽然可以滋生一些但是却绝对经不起如此多的大风流大气运之人消耗,如今这个时代又开始和始秦王朝极其类似。“阁主老头,你着急忙慌干啥子嘛,你看我这一身茶水,你说怎么办吧!”看到坐在台阶之上的张子仪原先给他沏茶的那个童子冷哼了一声跑过去叫嚷道。听到这话张子仪一愣随后脸上连忙露出笑意:“小滚滚,你看你师父这不是着急来看这文曲星降世吗?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张子仪搓着手对着眼前这位白白胖胖的小弟子好言安慰道。“文曲星降世?我说你这老头子不是怕我不给你做饭沏茶说谎话逗我玩吧,文曲星多少年都没有挪过窝了,如今会降世?谁信啊!”被叫做滚滚的童子确实是一副白白肉滚滚的模样,只是样子丝毫没有一丝油腻之感,肉乎乎的反倒是有些可爱。“你看你,为师像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吗?”张子仪一脸堆笑,显然是对于这个弟子颇为没有办法。玉陵之中,尤其是这天渊官场之上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三阁阁老各有差别。文华阁老最为随和,武泰阁主则最为狡猾,而天星阁主最为神秘,其中最为神秘也最让人畏惧。这位天星阁主从来不出天星阁,除了武皇太师之外几乎从不见外人,满朝文武也只有每年祭天大典的时候才能遥遥看上一眼,如此一来关于这位天星阁主所有人的了解自然知之甚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这位天星阁主的地位。这个被誉为一阁只一人的张子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三阁之中权利最大,也是最为深受武皇信任的一人。知晓天意,能观星而定吉凶,懂祁禳之术而避灾祸,这早已是天渊朝堂人尽皆知的事了。只不过没有接触过张子仪的人如果和张子仪打过交道的话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这个人完全就是一个混不吝的糟老头子。当然,这样的评价和敢于这样认为的人只有被他叫做滚滚的小弟子。果然,听到张子仪的话小滚滚横着眼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而看到自己弟子这样的眼神张子仪自然也知晓对方的意思,于是长叹了口气,先前本来就有些受伤的心此刻更为拔凉。“得了,一会儿师傅给你买件新袍子总行了吧!”看到自己这位弟子还鼓着腮帮子张子仪叹了口气连忙又加了一句。“再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和一个糖人!”果然,听到糖葫芦和糖人之后肉嘟嘟的小童子立刻眉开眼笑,他屁颠屁颠跑过去就要帮老人捶背。“师傅师傅,你说什么文曲星降世,说说看,说说看!”原本绷着的小童子得到了自己的好处之后立刻绷不住了,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少年心性不由表露。对于这位弟子张子仪非常宠溺,抛开前尘往事不谈,这么一个屁大点的孩子,本该对一切事物好奇的年纪此刻陪着自己这么一位糟老头子在这天星阁之中,想想就有些糟心啊!老人摸了摸弟子的头有些感叹,又像是有些自言自语:“各星主降世,人间气运十不存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我这小滚滚的一份!”“师傅,你说啥呢,你管着这么多的星星,我哪里是只有一份啊!”少年显然是不懂张子仪说的是什么,他眼神懵懂,有些稚气地开口道。听到童子的话张子仪随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对对对,我的小滚滚不只一份,不只一份!走,师傅给你买糖葫芦去。”老人站起身来拉上自己这位弟子就要离开,果然,自己挑选的弟子还是自己最亲爱的弟子啊!“还有糖人?”小滚滚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一刻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最为开心的事,至于那文曲星降世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事实上在那颗文曲星坠落人间之时还曾有很大阻隔,只是被某人用大神通禁锢于一座福天洞地之中而已,所以无人察觉到异样。那颗文曲大星自然便是王阳明引来的,但是王阳明已经压根不知道这回事,而他更不知道他此刻所处之地早已经不是在大天地之中了。而此刻在他们所在的那片竹林之上,也就是那位绿袍老道人的福天洞地之外,王羲颐高坐于云端之上眼神凌厉。他轻轻握住双手然后起身站定:“就算你是前辈,就算你也为这方天地贡献过一份大道,就算你也曾为儒家弟子讲学授道,但是如此不讲道理,坏我文脉传承,我,不答应。”随着一声不答应,王羲颐身后蓦然出现一座天地法像,那是一位数百丈的高大巨像,巨像身披儒衫高高立足于王羲颐身后,手捧书卷,面容模糊。“哪里来的,回哪儿去吧!”王羲颐朗声开口,而后高高抬起一脚,狠狠向着地上那片竹林踏下。竹林之内,看到王阳明在地上写出的那三个字绿袍老人脸色巨变,随之感应到那颗坠落而来几乎承载着一国文脉一般的星影他便知晓如今已然没办法去阻止对方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夫要扼杀儒家文脉了!”绿袍老人眼中露出一丝狠辣和决绝,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随后想着天空遥遥挥出一掌。这一掌顿时化为一座大如不知几丈的山岳拔地而起,那山岳迎风招展最终硬抗住了从远处天空坠落而下的文曲星影。老道人的福天洞地之内地动山摇,连带着外界的竹林之中也顿时一阵摇晃,一时间很多伐竹人都赶忙躲避,以为是要地龙翻身。仅仅是一具身外化身的老道人自然知晓他如今能够短暂阻挡那文曲星下凡而来甚为困难,所以他必须采取手段才行。其实办法很简单,那文曲星说白了是被王阳明的文脉所感而来,只要对方身死自然也就道销,所以只要杀了王阳明自然一了百了。原本他还想要利用一些手段来借王阳明之手去对付对方身后那一文脉的,但是如今看来自然不可能实现了。虽说在这方天地之间动手可能会被儒家某些人感应到,也可能破坏了一些三教规矩,但是他如今管不了那么多,即便是那些个儒家君子贤人感应而来又如何,他的一具身外身虽然不及本体,但是也不是随便一些成势就可以留得住的。于是他不在犹豫,起身便要动手。就在他想要出手之时忽然听到耳边如同炸雷般的一声怒音:“哪里来的,回哪儿去吧!”随着那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绿袍老人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福天洞地一阵地动山摇,就在他准备运用神通之时一只大脚顿时将他的福天洞地一脚踩破而后向着他踩踏而来。“而敢?”老人大喝一声而后对着那尊此刻破开他的福天洞地而盘亘在天地间的巨大法像就是一挥袖。一袖之间天地之间有飓风呼啸而起直上云霄。那飓风呼啸翻滚而后风卷残云碎,风中电闪雷鸣声势骇人,在那一袖而出的飓风之前无论是云雾还是飞鸟都瞬间被吞噬殆尽。袖里乾坤,据说之前有真正的大神通之人运用这门道法可一袖卷天地,将整片天地都装入袖中。当然,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若是一般的福天洞地或者是什么小的一方天地被卷入搅碎还是有可能的。此刻那飓风便如同一条百丈黑色巨蟒一般向着那尊身披儒衫的法像吞噬而去,两者之间所隔距离不过一瞬而已。“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董道君,你既然入了道教,那么我便告诉你道教的大道如何!”在那巨大法像之后如同一粒微尘的王羲颐缓缓开口,虽后他从云端一坠而下立在了那巨大法像与飓风之间。“君子不器,是为不争,君子不争,是为不器。这是我儒家先圣所说,你既然身受儒教影响又入了道家,为何还是如此行事?如此这般厚颜无耻?”王羲颐朗声而笑,而后手掌轻翻。王羲颐手掌翻动,而尊巨大法像也随之而挥动手掌,两者同步而向下猛然而按。竹林上空顿时光影顿无,如同夜幕降临,而那一掌五指之间有雪白电光一闪而逝,随之有各种特殊篆文虚影萦绕而过。一掌落下遭遇那黑色如同巨蟒的飓风一往无前,此前的飓风在这一掌之下顿时如同墨溶于水一般先是变淡而后完全烟消云散,天地之间风平浪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区区一个儒家圣人,竟敢如此对我,你,找死?”绿袍道人气急败坏,随后他手中开始掐诀,便要使出其它手段。“区区?前辈别忘了,此刻所在天地还是以我儒家道理为主的天地,既然如此,区区二字,应该应在前辈身上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羲颐的传承(二) 真定府与玉陵城的交界处原本风平浪静,寻常百姓耕耘捕猎,孩童嬉戏士子读书欣欣向荣。

这一日晌午原本暖洋洋的天空骤然变得昏暗无光,继而风雨随之而来,不过盏茶功夫天地之间再无光明,如同夜幕提前而至。

乡间百姓,市井人家往往对于天象变幻最为在意,往年遇到这种场景都会觉得是天狗食日。读书识字多字一些的人家还好说,若是没有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普通老农人家都会敲锣打鼓放鞭炮,想要吓走天狗,放出太阳。

这一次依旧不例外,只不过这一次的天狗食日时间有些太长,那些个老农村妇将手都敲酸了也未曾将那天狗吓跑。

其实在真定府快要入玉陵的一座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中,有很多进山伐竹打猎之人都见到了一幕他们今生都不曾见过的神迹,以至于事后所有人恍如隔梦,甚至怀疑亲眼所见。

他们见到有一尊高如山岳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随后一脚踩在了不知多少里之外的那片竹林之中。之后那尊神像又翻手而立,一瞬间遮天蔽日,连太阳都被他一掌遮蔽。

天地法像,天地大道皆可为我立身,为我素像,为我而用。

王羲颐身后的那尊天地法像手捧书卷一掌便轻而易举破去那位绿袍老人袖里乾坤的道家神通,令人目眩神驰。

绿袍老人咬牙切齿,明明对方是一个后辈,他却偏偏奈何其不得,这种感觉让他极为恼火。

其实绿袍老人的辈分极大,道法修为也堪称人间之巅,原本王羲颐就算是可能与对方较量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实在是绿袍老人身处此地,被天地道理压制的太过惨烈,以至于自身实力十不存一。

人间天地自有其道理。在天渊国境之内,由于儒家大兴,即便是有那武德宗也不过是皇家道统而已,如此一来天渊国之内的天地道理自然以儒家为主。

其余地方虽也有儒家道理却远远没有天渊国如此强盛,尤其是天渊地处中原,千年以来的儒家大圣人皆出于中原大地之上,故而在天渊国内儒家圣人通常比其它三教圣人更为得天独厚。

况且不仅如此,绿袍老人本身因为其境界与修为太高太强就不应该在人间停留,加上那位可恶的儒家初圣把持人间所订立的规矩,即便是他真的不顾一切下场也不会好过,况且今日本就是一分身而来,自然无法抵挡分毫。

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是这人间最强的几人,于是在福天洞地被破开,道法被压制他依旧不认为自己会被一位低于他千年的后生所败。

“天地法像?这天地法像本就是我道家神通,如今你破开我福天洞地,我就毁不了你的天地法像不成?”绿袍老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遥遥指向王羲颐高声自语。

要知道当年的他别说是一尊天地法像,就是包含有修道者自身大成就的小天地他也轻而易举一指破过,如今一尊分身大不了就是从新修炼百年,不要便是。

“致良知,与我所走过的天人感应又有什么分别?”绿袍老人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沉浸在他所悟出的大道之内冷声开口。

而后他起身伸出一指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重重一点,这一指之下绿袍老人浑身气势暴涨,一身翠绿色长袍霞光溢出,显得更为青翠欲滴。

老人凭空而起,身侧不断有五彩灵光一闪而逝,他眼中金光更甚,这个人如同披上了一层霞光一般晶莹剔透。

“他日我们还会再见,过不了多久的,到那个时候我倒想知道,你这后辈是否还能更我坐而论道,是否还能显化你这天地法像?”绿袍老人说完这番话之后张开双臂作了一个怀抱日月的姿势。

羽化飞升,日月相伴,不过不是飞升,而是兵解。

绿袍老人的身躯霞光万丈如同日月同体,丝丝缕缕的霞光如同千百柄利刃般由老人为中心四散开来,所有东西触之化为齑粉。

王羲颐叹了口气身形一动站在了王阳明身前,他将手中的书卷缓缓翻开而后轻轻一摆。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羽化的老人骤然显示在原地,而先前王阳明百丈的天地法像也被羽化的杀伐之力击穿得千疮百孔轰然破碎。

随着王羲颐天地法像的破碎原本受羽化而遭到无妄之灾的草木鸟兽都恢复正常,而那羽化之灾也似乎被他天地法像的破碎而抵消掉一般。

天地之间大放光明,太阳重现,一切都恢复如初,而竹林之中只是换了一个人立足于王阳明身前而已。

看着眼前闭目自得的年轻人王羲颐眼中也全是肯定,此刻的少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不清有多好,但就是感觉很好。

王羲颐静静守着对方,如同守护着他这些年最为在意的道理一般。

其实这些年很多事王羲颐早已想的很清楚了,比如他的先生为何不见他,比如他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林总总很多很多,多到他花了很多年才想明白。

对于王羲颐这类人来说,未来的路不在于走的有多快,走的有多稳,而是在于走的有多慢,有多少时间停下了想一想。

想一想所走的方向,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如此一来才能走出和前人不一样的路。

正是因为如此,他王羲颐可谓是“离经叛道”虽然是先生所教,但是却走出了不一样的路来。

两人不相见,一方面是他的先生不想也不愿王羲颐成为众矢之的,另一方面则是既然道不相同,就不应再相见而徒增烦恼。

王羲颐希望王阳明能和他与他的先生一般,又或者是可以更好一些,弟子不必不如师,而师亦不必贤于弟子。

他王羲颐知道自己做不到比自己的先生做的更好,但是他希望王阳明可以做得到。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王阳明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这些日子时常想起的那位王先生,如此一来他很是惊喜。

“王先生怎会在此处?我记得先前是一位绿袍老丈的。”

听到王阳明的话王羲颐笑着解释说是那位绿袍老人是王羲颐的一位老朋友,而之前王阳明问道之际他已经和对方聊了很久,对方有事便先走了。

听到王羲颐的说法之后王阳明脸上还是有些狐疑,不过也没有多想什么。

对于王羲颐的到来他则有些好奇,按照情况他本应该在玉陵的,为何此刻会出现于他的面前。

“我原本是一位学宫的老师,本事呢没多大,但是学宫却还算不错,至少能保证求学自由,拘束不大!”王羲颐看到对方严重的疑惑于是他笑着解释。

事到如今他也应该告诉对方一些事情了,毕竟如今的王阳明文脉气运深厚,又有文曲星入体,他这样的人在一些修道者眼中就像是腰缠万贯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引人注目。

“先生是要我去您的学宫求学?”王阳明不是天姿鲁钝之人,所以王羲颐一这样说他便明白对方的用意。

“谈不上求学,你如今的学问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个世道,仅仅有学问还不够,”王羲颐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知该如何说起。

“阳明你可曾想过,这个世界并非你想到那样简单,不只有普通百姓,军旅商人,还有那天上修行之人?

其实也算不上天上之人,只不过飞天而行,翻山填海,口含天宪,这些人确实是存在的!”王羲颐看着满脸疑惑地王阳明神色温和。

“先生,就是修行之人吧!”王阳明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他王阳明自然也曾听闻过那些山上仙人以及光怪陆离的传说,甚至早年间他还对此十分好奇,只不过如今亲眼所见所闻感觉还是不一样。

“算是吧!所以我想让你去那座学宫,一方面也算是交流学问,另一方面也可以选择修行,不知你意下如何?”王羲颐说的很直接,而王阳明则沉默了下来。

没有一口否绝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利害。

“若是之前我可能会答应先生,但是今日我却不该答应下来。”王阳明想了很久之后神色有些犹豫但是却很坚定的开口。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洒然而笑,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人。他的先生收了一个不愿意入门的小师弟,如今他的弟子也不愿认他为师,果然是师出同门。

“为何不愿?”王羲颐笑着问道。

“之前也曾和先生谈起过,之所以读书是觉得书中道理太好,也太高,所以想要读来看一看,让自己的心高远一些,客观一些。

后来参加科举,有家里的原因,父母的希望,也有私心。希望科举之后入朝为官可以将书上的道理告诉很多人,希望这个世道可以更好,希望对得起自己的心。

但是在玉陵待久了,感觉科举之后会离我所思所想会越来越远,干脆就放弃了,如今在这竹林之中,就在刚才,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于是我想多走走,多看看,看看我所想的道理是不是真的很好,很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羲颐的传承(三) 面对王羲颐的邀请王阳明并未被眼前的新奇世界所冲昏头脑,此刻的他心里很冷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一些。

所以他敢于拒绝王羲颐的邀请,即便对方可能是位山上仙人,即便对方是他所敬重的读书人。

听到王阳明的话王羲颐笑着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说你想多走走,多看看,如果说想明白了你的道理,那然后呢,然后会怎么做?”王羲颐认真的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一个答案。

王阳明愣了一下,随后展颜而笑:“如果想明白了我的道理,然后确定我的道理是对的,那么自然要用我的道理去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一些。”

说到这儿的时候少年的眼神明亮,这本就是他读书懂得道理之时的初衷。

犹记得当时刚刚懂得一些书中的道理的时候他的先生,一位籍籍无名的乡下秀才曾问过他王阳明理想是什么,而王阳明回答的也很干脆。

希望可以做那享誉天下的儒家圣人,用他的道理去教化众生,让世间不平事能少一些。

当然,这样的话换来的只能是一顿板子,虽然板子打的手心很疼,但是王阳明的初衷却未曾改变。

有些人天生便和寻常人不同,比如明凰,荀攸等人,他们虽年纪很小但是心却很老,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太多的人间疾苦。

而有些人则更为特殊,他们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比如王阳明,又比如杨文锋。

这些人注定活的不平凡,也注定了将来的崎岖坎坷闻名于世,只是这个时代这些人有些太多了,多到让王羲颐都很不安。

这些人中龙凤聚集在一个时代,最终会将这个世道推向各种方向谁也说不清楚。

“怎么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王羲颐继续询问对方。

“尽力让更多的人明白我的道理,教化于民,或游学,或著书立说,或收弟子讲学,最不济也能当个私塾先生什么的。”王阳明笑言,显然他还没有想过走到那一步将会面临什么。

“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到了那一天,你明知道自己的道理是对的,是很好的,也被人们所接受而欣欣乐道,但是偏偏却有人不让你讲你的道理,那个时候你该如何是好?”王羲颐注视着王阳明神色有些严肃。

王阳明为之而一愣,他皱了皱眉脚欲言又止。他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还有人如此不讲道理地去阻止别人讲道理。

“你可能觉得即便是你不能将对的道理发扬光大,倒是当个教书匠总没有问题,当然,你当然可以偏居一隅,但是那是你王阳明的目的吗?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为你的道理感到可惜?你会不会看到书中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这样的话而后悔?

我想我是会的,我一定会为那样的道理感到可惜,感到愧疚的。”王羲颐的神色非常激动,他语气十分严厉,似乎对于他所说之局面难以接受。

“今日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再想一想,去看一看,去试一试,或许会不一样!”王羲颐对着王阳明拱手而道,让王阳明为之而侧目。

对于王羲颐而言他本就是晚辈,况且对方又对他多次照拂甚至于有传道之恩,如此对他行礼让他如何能不动容?

“修行之人与寻常之人有何不同?除了可翻山填海,朝东海而西大漠之外,是否比寻常之人更为明理,更为通透豁达?”王阳明犹豫了一番然后有些忐忑地开口。

“没有你想的那样高尚,在我看来修行之人和寻常人一般无二,也会爱恨憎恶,也会唯利是图,自然也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那么拘束,然后似乎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严厉,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刚才我有些神色激动,可能令你有些不适,说起来是我的原因,我不该将我的想法强加于你的!”王羲颐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笑了笑,同时抱拳表示歉意。

他这么一动王阳明也赶紧还礼,他自然不会如此认为对方心存他念。

“或许是我有些执着,也有些不识好歹,但是我想,既然修行之人与寻常人无异,那我成不成为学宫弟子,成不成为修行之人其实意义也不是太大,无非都是教化于人罢了!”王阳明垂手而立,他有些不理解,他讲他的道理,与修行何关?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不由有些苦笑,看起来对方还是太过年轻与天真,丝毫还未曾经历过世道残酷。

不过他并不吝指教于对方,毕竟若是如此轻易就接下他王羲颐得担子,领起他的传承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太过容易了一些。

“你曾踩踏过地上的蝼蚁吗?”王羲颐冷不丁问了王阳明这样一个问题,王阳明下意识点了点头不知对方是何意。

“我问你,如果因为你踩踏了一只蚂蚁然后有蝼蚁与你讲道理,要你偿命,你可会就此自尽?”王羲颐反问。

“自然不会,书上曾说命有贵贱,贵贱有等,虽然佛家经典曾有言众生平等,但我觉得并不适用于此。”王阳明自然摇头表示不会,他虽然佛儒道皆有涉及,但是他绝非那种死读书,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读书人。

“你有你的道理,蝼蚁就没有它的道理?你觉得你的道理是对的,若是蝼蚁觉得它的道理是对的该当如何?”王羲颐语气和缓,他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对方一个道理而已,如此道理并非没有道理。

王阳明自然可以理解王羲颐的意思,所以此刻他又开始沉默不语,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隘,他总觉得以力压人然后才能讲道理这样的事很难接受。

若是到那个时候,到底是道理讲通还是以力服人就说不好了。

但王阳明又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读书人,他自然知晓王羲颐的话说没毛病,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而无法下决定。

沉默良久之后王阳明深深吐了口浊气而后看着王羲颐。

“想好了?不用为难。即便你不去学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事到如今王羲颐自然不会勉强于对方,事实无常,同道中人不能同道这样的事虽然遗憾但却也实属正常。

“想好了,王先生,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就这样答应你。”王阳明鼓起勇气轻声道,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王羲颐听到他的回答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后他也如同放下了什么一般,他苦笑了一声然后也摇了摇头。

“不用抱歉,或许你有你的想法,我不是你,你也非我,自然不会想的一样。”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虽说你不去学宫,不会修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你的道理发扬光大,不能成为你的先生,是我的遗憾。”王羲颐沉声道。

说不遗憾自然是假的,但是为了自己的遗憾去强迫别人做他不愿做的事也非王羲颐的意愿。

“王先生,要不然这样,我接下来会回我的家乡,之后再前往你所说的书院如何?即便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初衷,那就当是负笈游学,游山玩水然后磨砺本心也不错。”看到眼前这位心地善良的读书人那落寞的神色王阳明有些不忍。

不过他也并非就是因为如此才改变主意,只不过他觉得如今他的年纪还太轻,经历的事还太少,阅历也还太浅太浅,如此影响深远的决定并非他如今就能说做就做的。

“噢?如此一来自然甚好,”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先是一愣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摇了摇头。

“你不用为了我而改变你的想法,虽然我很想成为你的先生,但是却不能强人所难的,你不必如此。”王羲颐自然可以看出王阳明的心地善良,所以他也能想到对方先是拒绝然后又改变初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而已。

他这样一说王阳明不由摇头:“并非全然如此,我走过了一些路,看过了一些事情,经历过先生所说的道理之后我还会做决定,或许到时候我会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学宫也符合我的本心,我自然不会拒绝。反之,我也自然不会因为先生的原因而强迫自己加入,所以先生尽可放心。”王阳明说的非常真诚,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和用意。

“如果先生觉得我太过待价而沽先生可以直说,就当我为今日做这个草率的决定而需要承担的后果便是。”王阳明轻轻笑了笑自嘲道。

听到对方的吐露心扉王羲颐不怒反笑,他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笑逐颜开。

“不会,不会,走走看看自然好,多想想,多见识一些道理自然没有错,不着急的,到时候你到了学宫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有你的道理。”能得到对方这样一个答案对于王羲颐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记名的先生弟子们 原本王羲颐就没有打算勉强于对方,如果王阳明是因为愧疚与心善而入了王羲颐这一脉反倒是他的遗憾,那样更不是他王羲颐所要的结果。

如今王阳明肯吐露心扉,敢于对他说出心中所想,这样一来即便是他们无法成为同道中人那王羲颐也不是那样遗憾了。

所以他自然很开心,能得到一些希望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对于王羲颐的话王阳明很是感动,他一个劲地说自己愧对于王羲颐,远远不值得他如此迁就行事。

“其实你肯定觉得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为何我对你如此用心,难免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刻心情大好的王羲颐也不在执着于非要让对方此刻成为他的弟子,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其实挺好。

对于王羲颐的话王阳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和先生颇为有缘,至于非奸即盗这种说法是真的没有过。”王阳明并非此刻在无端扯谎,他说的是实话,而且有些话他并没有说。

他觉得既然已经拒绝了对方如今再说出那些话来有些不合时宜,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所以他选择不去谈起。

其实自科举以来,王阳明在玉陵也住了约摸半年光景,但是这半年之中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犹豫与不安之中徘徊挣扎。

既有对于科举夺魁然后入朝为官这样的仕途感到迷惘也有对于玉陵官场的失望。

那样的路走下去他觉得并非他的初衷,而他王阳明又是一个认定一件事就固执己见的人,所以无法实现他的抱负,无法让他走他走他所想之路这样的生活他并不想要。

但是父母乡亲得期许让他难以放下难以割舍,这些负担一直压着他让他不得不过他不喜欢的生活。

在玉陵这段日子一直如此,让他非常难过。

学会饮酒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所以才发现了那间巷弄里的酒家,才有了和王羲颐对饮于酒馆之中。

他之所以坚定下来,之所以选择放弃科举可以说很大原因是王羲颐给了他勇气。

那段时间和王羲颐相处的日子里两人其实并未谈起很多道理,相谈甚欢这样的场面也基本没有出现过。

他们两人谈过最多的话题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样的认知,一谈起来便皆认同。

当王阳明很忐忑地和对方说出他自己的想法之时原本以为王羲颐会和其他读书人一般毫无顾忌地嗤笑他痴人说梦,但是却没有想到王羲颐并未那样。

对于王阳明的想法王羲颐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很认真地告诉对方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所要付出的,要经历的太过困苦和孤寂,问王阳明是否可以承担那样的后果。

对此王阳明想了很久最后点头表示可以。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讲,浑浑噩噩过自己所厌恶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痛苦,既然如此他又如何怕吃苦呢?

之后王羲颐与他详细阐述了王阳明所想之事如果去做所面临的利弊,但是总体还是赞成他王阳明决定的。

也正是那一次阐述王阳明才意识到自己所萍水相逢的这位王羲颐绝非寻常之人。

对于世事的洞察利弊以及对于人性与形势的判断分析那样面面俱绝不是寻常读书人可以做到的。

除了这些之外王羲颐还和王阳明说了两句话,也正是这样的两句话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放弃科举的。

“心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志之所达,劳苦坎坷也志得意满。”

“血肉至亲之所以不认可你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不相信你可以完成他们口中所谓的虚无缥缈,是担心于你不能过得更好,既然如今你觉得已经是最不好的日子,那就和他们说清楚,我想他们应该会去理解。”王羲颐说的非常诚恳,也就是这些道理让他王阳明彻底肯定了他的想法。

可以说王阳明如今所要去走的路有很大原因是面前这位儒士和他一起踏出的第一步,如此一来对于他的意义自然非凡。

“哈哈哈,没有自然是极好的,但不管有没有我还是要解释几句,不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啊!”王羲颐爽朗笑了两声而后正了正衣襟。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那就容我再多说两句,有些事虽然你此刻可能会觉得有些无所谓,但以后我想是会有些用处的。”王羲颐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某个方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对着天上摇了摇头。

他太清楚如今某些人以及某些所谓的“仙人”的一些不要脸行径了,即便是一些正统学宫为了一些传承也会作出一些无礼的举动,何况他们呢?

“先生请指教!”王阳明起身就要行礼,但是被王羲颐摆了摆手阻止了下来。

“以后赶路你要是无聊之时可以看一看我之前送你的那本书,喔,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了。”王羲颐指了指少年的书箱笑了笑。

“别惊讶,那上面不只是一些我的道理,也有我自己总结而出的一些适合于读书人修行的法门,说到底咱们读书人修行,还是讲究一个想法通透,当然还需要辅之以一些修行方法,这些你看起来慢慢就都会懂得。”

王羲颐说的非常随意,事实上像他这样的人物的修行法门无论是对于谁而言都是无价之宝,得知而疯狂这样的形容绝对不为过。

王阳明犹豫了一下想要开口,但是却被王羲颐阻止了下来。

“你不用觉得这些太过珍贵,只是一些粗浅法门而已,若是不想看也没什么关系!”王羲颐轻声开口,他相信这些对于以后得王阳明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如今既然对方志不在此他也就没有说得太多,那样只会有些勉强于对方。

“另外,估计你此番回家乡一路路途遥远,江川州再往南就是广陵西路了,我料想之后不过几天会有一个会去往广陵西路,到时你们可能回结伴走一程。”一想到自己临时起意这样的想法王羲颐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那位小师弟,不过想来他会理解自己的。

王羲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想来都是一脉相承,而杨文锋和王阳明应该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多一位同伴自然极好,不过不知先生所说这人是谁?”王阳明有些疑惑,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王羲颐的强行安排,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

“他是我先生的不记名弟子,如同你和我的关系差不多。”说到这里王羲颐有些尴尬,果然大家都一样,连找个弟子都如此相似。

“额……”对于王羲颐的说法王阳明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对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哑口无言。

“他的年纪和你相仿,前些日子也参加了会试,以后你若是见了他也不必多想什么,反正大家都是不记名的,辈分什么自然也无甚讲究!”王羲颐干咳了几声,迅速略过了这个话题。

当然,至于之后王阳明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认了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师叔那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他的身份可能有些特殊,但是你不必担心,虽然他的身份可能会让你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也是一个讲道理的年轻人。”王羲颐说的非常认真,但他这话也就是和王阳明说一说而已。

他这句话要是放在其它地方,尤其是玉陵一定会被人骂他王羲颐睁着眼睛说瞎话,枉费了他是学宫之主。

玉陵第一纨绔子弟,即便是后来纨绔之名有些减少,但是敢于大闹翰林院,带兵围堵翰林院大门的杨文锋又如何能说是一位讲道理的年轻人呢?

当然,对于此刻的王阳明来说自然不知晓王羲颐所说之人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虽然好奇但是却也觉得无所谓。

既然王羲颐说了此人讲道理,那他王阳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此一来结伴而行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之后王羲颐又交代了对方一些常识问题,主要是一些修行上的东西,而王阳明听的也很认真。

他很明白,即便是他不想要去学这些东西但是了解之后也不无坏处。况且他也不见得不会去修行,他不是那种一撞南墙死不回头之人,若是他能想的清楚,他也不见得不会后悔。如此一来了解这些就更有必要了。

又交代了一番之后王羲颐便要告辞离去,只是走之前他又看了看地上王阳明写的那三个字有些出神。

“你的道理很好,相信将来会更好,只要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别有一天对这个人间失望,也别因为有些失望就选择离开!这个人间,太需要你我这些人了。”王羲颐得话说的很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再向王阳明解释什么。

在王阳明的注视下王羲颐缓缓前行,只留下一个背影,之后倏忽而去。看着那个背影不知为何王阳明心里有些难过,那个背影的感觉像是要永远离去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羲颐的请求 看着那个倏忽而去的背影王阳明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声喊道:“王先生,我们将来学宫再见!”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阳明的眼眶这些沉重,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随后看着地上他自己所写三个字心里更为坚定。

既然答应了王羲颐他必然会去那座学宫的,只是去归去,对于他的道理,他是不会放弃的。

事实上在王羲颐消失于王阳明眼前之时他并未离去,他在离开那座竹林不远的距离之后腾空而起屹立于云霄之上俯瞰整个人间有些不知滋味。

随后他听到了王阳明的喊话但随之却露出苦笑,王羲颐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立在云端沉默不语。

他日再见,或许他和王阳明再见之日也就是他王羲颐离开之时,虽然他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到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并不是为自己而难过,他的难过只是觉得自己无法多去和王阳明相处,无法亲自传道受业解惑而遗憾。

他的难过是因为无法再和自己的小师弟多待一些日子而难过,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世事向来如此。

“你们想要来便尽管来吧,我王羲颐又有何惧?”在九天云霄之上的王羲颐冯虚御风。他立在云端轻声开口,虽随风摇曳大袖飘摇却又豪气干云。

下一刻王羲颐一瞬而逝,玉陵城的上空有一道人影骤然出现随后落在了杨府的正上方,他缓缓走入杨府之内如同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杨文锋在藏书阁之中刚出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王羲颐,看到对方神色有异杨文锋便觉得有些诧异和不解。

自认识王羲颐以来对方从来就未曾出现过如今这样的神态。惶惶不安,犹犹豫豫,最终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王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杨文锋主动开口,虽然他从未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师兄,但实际上他对对方是有好感的。

尤其是这段日子相处,这份好感与日俱增,如今看到对方如此神色他自然要问上一问。

“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确实有一件事将来需要麻烦你!”事实上让王羲颐所不安的并非他所说的那件事,真正让他不安的其实另有其事。

在他离开王阳明立于云端之时他其实便已经心生感应,在更早之前他也大致料到如今所要面临的局面,如今那位儒道皆为大家的老人出现更证实了这一点。

其实对于自身即将面临的境地王羲颐心情并未有那么畏惧与糟糕,就算是有也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一种忧虑和不舍。

他所忧虑的是这个人间未来的走向以及自己恩师这一脉的命运,他所不舍的自然也是他的先生和小师弟,当然现在多了一个王阳明,如此而已。

“能让你这样一位学宫之主都为难的事我倒真想听听看,但事先说好,我只有四个字,尽力而为。”杨文锋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大大咧咧道。

这话说的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但既然杨文锋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绝对是尽力而为了。杨文锋的尽力而为可是要比一般人的尽力而为要实在太多了。

其实杨文锋知道像他这样的说话以及与人相处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得罪人,颇为不得人心,但他却不想劳心费力去改变什么。

笼络人心这样的事上辈子与这辈子他都是能深谙其道但却从未那样做过,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小师弟你这样直率的性格我很喜欢但是却实在不讨喜,如此怕有一天会吃亏,能改就改改吧!”王羲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然清楚能让杨文锋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实属难得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其实改不改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你们杨家早已是如此光景,一直如此不讨人喜欢啊!”王羲颐说的也很直接,和杨文锋一样耿直的有些不像话。

“我王羲颐一生之中虽被很多人称过先生但实际上却并无一位弟子,如今有一位年轻人与我颇为投缘,所以我想为他求小师弟一事!”说起他的那位不记名弟子王羲颐的眼神和煦温暖,就如同冬日里的某个暖日头一样分外明媚。

“你这个先生当的确实是尽心尽责,不知你的那位弟子是何方神圣,是书香门第的读书人还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又或者是什么修道天才也说不定。”对于王羲颐的这位弟子杨文锋有好奇之心但却也没有那么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野萍学宫之主的唯一弟子,如此显赫的身份自然也会有显赫的出身。

当然,这段日子和王羲颐相处也让杨文锋了解到王羲颐的为人,如此一来或许他的弟子并非如此也有可能,杨文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个普通读书人,原本想要来参加会试,但最后放弃了!”王羲颐摇了摇头笑着解释。

这样一来杨文锋就更加奇怪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玉陵等到了会试为何会不考便放弃,这样的读书人确实是太过少见。

即便是不能上榜大多数人也会抱着试试的心态,何况那个人是他王羲颐的弟子,学问自然不会太过一塌糊涂,如此一来弃考一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为何会弃考?”杨文锋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因为他觉得科举入仕这样的路不适合他。”王羲颐开口道。

“噢?不愿科举入仕,这样的人我喜欢,那他要走什么样的路?”听到对方不愿入仕杨文锋一时间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这玉陵朝堂给他杨文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让他深恶痛绝。

“他想要做圣人!”王羲颐很平淡地开口。

“你说什么?”听到王羲颐的话杨文锋差点没被对方的话噎死,他对着王羲颐大翻白眼,一副不是他杨文锋听错了就是他王羲颐的脑子有病这样的意思。

如今这天渊有几个敢于自称为圣人的人?芈平算的上一个但却从不以圣人自居,那和武家眉来眼去的武德宗可能有上那么几位,但却得不到世人承认,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百年前据说飞升而去的观藏以及儒家之前的礼圣与亚圣等人物了。

其实像是王羲颐他们几大学宫之主也被世间人称之为圣人,但那不过是对于他们的尊称罢了,真正能达到圣人境地的他们似乎还差那么点意思。

真正教化众生对世间有大功德的圣人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自身造化等等缺一不可,千百年难得一遇。

如今一位和杨文锋同等年龄的年轻人竟然敢说自己想要做圣人,如此豪言壮语当真是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即便是自信如他也从未敢说自己能成为圣人,一方面那条路非他所能走,另外一方面则是太过缥缈无常。

“你不会是想说让我帮他成为圣人吧!拜托,我建议你最好先带他看看脑子再说。”杨文锋又大大翻了了白眼就要离去。

“有何不可?几个月前谁又能相信一位玉陵第一纨绔子弟竟然可以作出那篇美人赋,而如今谁有能相信这位纨绔子弟竟然会参加会试而且会金榜题名?”王羲颐对着那个离去的背景轻声反问,事实上他知道不怪杨文锋,大概世间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那个不记名弟子。

但是这无所谓,有他相信他就足够了。

如今他之所以对杨文锋说大概只是希望他的小师弟也能够相信他,仅此而已。

听到王羲颐得话杨文锋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看着王羲颐。

“你不会真的是让我帮他成为圣人吧!那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呀,那样要付出的代价我怕他承受不起。”杨文锋摇了摇脖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认真一点。

事实上杨文锋的话也不过是半真半假罢了!真的是要成为圣人要付出代价之大确实无法承受,假的是即便是他杨文锋以及背后的整个杨家都不见得能真的让别人成为一方圣人。

“小师弟你呀,就别再试探了,你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明明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却偏要将自己摆在算计别人这个位置上,其实没有必要的。”王羲颐摇了摇头开口。

这几日的相处以及对杨文锋往事的观察了解王羲颐自然很清楚杨文锋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自然敢说这样的话。

“即便是我的弟子成为一方圣人那他对于杨家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威胁,如今无论我多说什么其实都没有什么用,未来自有定论。”王羲颐叹了口气,对于未来他已经看过了一角如今不想多谈起。

只是希望未来不会像他看到的那样进行下去,而他如今也自然为了这一个目标而釜底抽薪。

“这次科举不出意外你会上榜,之后离开玉陵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带我的那个弟子走上一程,这也算是师兄我求你的一件事。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和他一起也无所谓,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说起来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王羲颐这个想法也是灵光一闪,至于这样的结果会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榜上皆有名 对于王羲颐所说的金榜题名杨文锋一直都没有疑议,他有这个自信。但是对于他所说的在杨文锋科举之后能离开玉陵这样的话他却一直都不怎么相信。

武家与杨家如今虽表面依旧君臣共分秋月但实际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日太极殿前杨王登天门之后背道而驰早已经说明了一切,如今只不过是顾虑太多谁也不想先翻开那道遮羞布罢了。

这样形势下如今在玉陵的杨文锋无疑会是一个牵制杨家的重要砝码,如此砝码自然不可能轻易丢弃。

而杨文锋之所以扬名于天渊不过是借助悠悠众口和天下舆论来自保罢了,至于是否可以离开玉陵他从未想过。

甚至更糟糕一些,他在玉陵被完全束缚,如同困龙一般的局面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一切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唯独没有想过能离开玉陵。

“暂且不说我是否能够离开玉陵,你身为一大学宫之主,离所谓的儒家圣人境界应该也不远了,你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亲自带他,还需要我这么一个世家子弟和他走上一程?”杨文锋盯着王羲颐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王羲颐脸色自然,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将要离去。

“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不能够陪他走上一程!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王羲颐有些黯然,对于他的先生而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子,眼睁睁看着他的先生被束缚于世间却无能为力。

而作为别人的先生他也不称职,别说什么传道受业,就连陪弟子走上一段路都做不到了。

“好,若是能够出玉陵,我答应你会陪他走上一段路。”杨文锋想了想然后答应道,反正能不能出玉陵还不一定,即便是真的出了玉陵那当真陪他走上一遭又如何?

“只是到时候若是我们两个相看两相厌那就不能怪我喽!”杨文锋又补充了一句,随后轻轻笑了两声。

虚无缥缈的事,还说不定未来如何呢,说什么和不和也是笑话。

“那我就先谢过小师弟了!”王羲颐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他安安静静地向前走着,满脸不舍与难过。

“至少应该也会过了科举吧,时日无多了。”王羲颐心中暗自告诉自己。

这段时间的天渊有些不太平,虽然上一次杨王入天渊见到那位老人镇守天渊之后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到了阴雨天气依旧隐隐有哭喊声从天渊之内传出。

天渊附近的边民百姓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人再敢靠近天渊周围千里之内,甚至附近一些人已经开始迁徙离去。

期间杨王自然可以感受到这天渊如今的非比寻常,他曾又入过天渊但是在还未见到老人之时便难以再入其中。

一道屏障如同一道鸿沟般将杨王拦住。

那道屏障给杨王的感觉很奇怪,似乎带点儿道家先天之术的意思但又不全是,而即便是修为如他也不能打破。

九龙山武德宗,这几日武德宗的掌教李淳白有些惶惶不安,原因在于原本不理世事的几位洞天真人忽然破关而出,这让李淳白一瞬间压力大了很多。

不过好在那几位“老祖宗”没有露面,如此一来他倒是还能凑合应付。

这一日从黎国方向有人破空而来,于武德宗之内要求见其余几位洞天真人,口气之大让李淳白有些不悦。

大概是看懂了自家师傅的心思于是李淳白的一位差不多快要入了纳气的弟子便出手入拦那位身穿绿袍语气嚣张的老者。

结果那弟子还未出手一身修为便如同被人凭空剥夺了一般,那绿袍老者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那位资质出众的道人便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于是李淳白自然也随之出手。

李淳白是实打实的成势高手,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夺天势而成势的天势人物,他的手段自然绝非庸手。

所谓夺天势而成势自然可以利用天地大势而为己用,所以李淳白挥袖之间便将对方所处的那片小天地禁锢如囚笼。

但令李淳白真正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手段一样对对方没有半点用处,那位身穿绿袍的老人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毫无阻挡的当着他的面走向武德宗真人祠堂。

李淳白心中大惊便要使出杀手锏来,但当他即将动手之时忽然耳边传来轻语,李淳白先是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走到了别处。

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掌教,简直就是那一群大佬的看门人罢了啊。

除了天渊和武德宗之外,在当年的南楚旧地,也就是如今天渊国的江南西路,有一位白发白袍的老人已经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如今这位老人正坐在一家老字号的酒肆之中饮酒,这家酒肆据说是旧南楚之时便开的,经过战国春秋之后酒肆老板的后人又重新开了起来。

这种话自然是店家拉客的噱头,当年南楚如何没有人比眼前这位老人清楚,当时整个南楚都被打烂了,哪里可能会有什么酒肆留存下来。

不过酒倒是不错,颇有南楚旧时那种味道。

喝了两口酒的老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际随后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最近是要变天了,或许他应该去天上看上一眼。

芈平能感觉到的王羲颐又如何觉察不出来?只不过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去阻止对方罢了。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于是他王羲颐便决定要去试上一试。

天机无常,非寻常之人可察,这天下大势的变化与寻常百姓无关,于是玉陵城内议论最多的还是这几日的放榜。

自会试之后到放榜之日这个话题便没有断过,其实每年都是如此,无非是议论谁能上榜,榜首是谁云云,并不是很新鲜。

按照天渊科举的规矩,其实会试的放榜除了第一名被称为会元之外其它的便没有什么名次之分了。只不过每年按照惯例放榜之时都习惯于将好的成绩由高到低排下来所以才有了排行这么一个说法。

而会试的放榜其实并不是最为重要的。当然,能够得进会试的榜卷之中至少说明你已经得中进士,未来可期,也算是前途无量。

但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会试之后的殿试,那时候的放榜才是真正能够裁定成就高低与是否可飞黄腾达的关键所在。

一开始有很多人觉得会元一般没有什么意外必然能得中状元,毕竟殿试还是那些人,在会试之中已经取得魁首,若是发挥没有意外必然依旧傲视群雄。

这是一个优势但绝非一定如此。

事实上历届科举之中会元得中状元的人有但是却往往很少,原因在于会试主要是考文章与才识,而殿试却不尽然。

殿试考的不仅是才识文章,最重要的还是对于国家大势的理解,考的是帝王心事,如此一来大家基本就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谁能得中状元就看谁能读懂玉陵内城之中那位武皇的心思了。

按照惯例,礼部组织阅卷之后会拟定出一个名单,这个名单最先审议的是阅卷众人与主考官。

这么多天下来晋心安等人早已经将名单拟定了出来,大致人员没有太大的出入。

其中大多数得以入榜的还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像是玉陵六公子之中的荀攸,华飞,曹子安,宋祈等人皆入榜且名列前茅。

武陵之外,江南西路那边也有不少人入榜。而最为让他们几人感慨的是齐鲁大地这一次入榜的也不在少数,甚至于比玉陵还多。

其中以那位叫杨延和的年轻人的文章最为耀眼,与荀攸几乎平分秋色。另外还有墨韵,左丘明等几位早已经声明远播的读书人,皆可争前十之列。

但这次会试最大的意外还是只有一个人,那个曾经是玉陵最大的纨绔之人。

其中最大的争议也是出在此人身上。

最终三甲的名单出在荀攸,杨延和以及杨文锋三人身上,但是具体谁先谁后便说不清楚。

孙东阳认为该是杨文锋为首荀攸为后,而柳青林则认为荀攸和杨延和皆可为榜首,杨文锋则排在第三为好。而其余两名翰林院的院士自然认为荀攸该为首,而国子监的两位则觉得该是杨文锋。

如此一来就又推到了晋心安身上,左右无奈之下晋心安有些头疼,最后想到这份名单还要拿给礼部尚书作裁定所以也就送了口气。

晋心安送到礼部尚书段菅炳手中的名单杨文锋,荀攸自己杨延和的名子是不分先后皆列于榜首的,至于情况他也事先和对方说过了。

其实在这份名单交到对方手中的时候晋心安便已经知晓榜首之位没有杨文锋什么事了。

果然,拿到名单之后段菅炳很快做出决定,榜首为荀攸,之后是杨延和,再之后才是杨文锋。

段菅炳的评价很简单,荀攸素来有才名,而为翰林学生自身德行皆为上品。而杨延和文章厚重而颇有规矩,至于杨文锋,才气极大,文章极好,但德行有亏,故而在两人之后。

这份名单在段菅炳裁定之后便由礼部拟定呈于太极殿之中,由武皇定夺之后这两日就会正式放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敬也相杀 由礼部裁定出的名单经过段菅炳之后很快便送入太极殿之中,而太极殿之内那位被誉为最近数百年最为宏才伟略的帝皇拿着那份名单久久没有打开。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功夫又有两人迈入这太极殿之内。两人一为儒衫打扮,一个则是穿着太师常服,皆是这天渊国文坛朝堂最为顶端的人物。

两人向武皇行礼之后武皇才反应过来,随后他很快做了个免礼的动作而后晃了晃手中的折子。

“朕之所以叫二位前来是为了礼部新递上来的折子,这上面是我天渊这次会试之后共计三百五十四位贡士,朕还未翻看,只是想听听两位的意见如何?”武皇将那份重量不轻的折子放在了案桌上打量着自己这两位臣子。

虽为臣子却也是朋友。

“每次科考都由太师亲自坐镇其中,他自然所知甚多,就由太师说说看吧!”身穿儒衫的程珏瞥了一眼和他并肩而立的徐博温笑着开口。

“程阁老这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论对于这天下文脉气运的感应,你与我有何差别?这科考如何你会不清楚?”徐博温没好气道。

“我和两位不同,不是什么读书人,但是却也能感觉到会试之时考场之中那份不同寻常的气运流转,后来我便去问了问天星阁的张阁老,得到的消息似乎有些不错。”武皇微笑,这个时候他不再以皇帝自称,更像是与朋友畅聊。

“千万士子争相而上,人才如洪文脉昌盛,自然是好消息。”徐博温向武皇行了个礼随后很平静地开口,但脸上却难掩自信之色。

自天渊建国以来无论是科举取士还是朝堂体制革新都有他徐博温这位当朝太师的身影,如今有如此成就他自然居功至伟,心中也自有些许满意。

“能有如此局面,博温你功不可没啊!”武皇点头表示认同,他眼神恍惚,有些沉湎往事。

无论是天渊未曾建国之时还是刚建国百废待兴之时武皇所回忆起来的人和事都很多,其中有两人对他最为重要,一个就在面前,另外一个如今在天渊。

“革旧换新之上太师确实无人出其左右!”程珏点头称赞,虽然他很多时候和这位当朝太师意见不同,但这一点他还是认可的。

虽然徐博温的很多举措如今看来都有其弊端,但无论对于过去还是现在的天渊来看,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你呀最好接下来不要说话,因为我感觉你这老夫子,接下来的话一定是损我的。”徐博温白了身旁这位按道理应该算是他晚辈的文华阁主一眼没好气道。

“看起来还是博温了解程阁老啊!不过程阁我听着你的话里,是带着一股子酸味啊!”武皇哈哈大笑,而徐博温和程珏也跟着笑了几声。

“还是要说正事,我这次叫两位来一则是就这放榜之事和之后的殿试与你们二人商议,另外一则则是武德宗有消息传来,比较重要。”武皇示意他们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再说事。

听到武皇的话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脸色严肃,他们很随意地一屁股坐在了太极殿内的玉阶之上等着武皇开口。

而武皇也从案前走了出来很随意地蹲在玉阶之上,君臣之间早已习以为常,丝毫没半点礼数而言。

“还是这样蹲着舒服,那个位置,坐着实在是有些拘的慌,”武皇指了指案后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椅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坐在那里就得担负起整个天渊的兴衰荣辱,这担子确实是有些重了些啊!”程珏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得必有失,拥有了所有人都未曾拥有的权利和地位,也拥有了无人可以企及的富贵就必然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还是程老这话说的暖心!”武皇笑了笑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收敛笑意抬头看向远方:“武德宗那边传话只有八个字,天有亏损,机不可失。”

“就只有八个字?”徐博温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理解。

“机不可失?难不成武德宗的意思是有什么可乘之机?”程珏也想了想猜测道。

实话说程珏这种人是不怎么愿意天渊国和武德宗沾上关系的,奈何这些纠缠自天渊建国,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早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非他所能改变。

“我想更为重要的是天有亏损的意思,不知陛下可知其意?”徐博温回头看了武皇一眼有些严肃道。

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他害怕他们之前了解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可看出的乱世提前到来。

“我已派人去往武德宗,具体所为何事还未曾有定夺,只是先告于你们两人,你们要有个准备才好!”武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你们都不赞成我与武德宗的联系,但是如今虽然天渊稳定,但天下却依旧不稳定,况且我们这个江湖依旧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长的飞快,我不如此行事又能如何?”武皇指了指太极殿门外更为广阔的那片天地低声细语,虽是说与程珏二人,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自他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陛下以来便没有一刻享受过从前的那些时光,也从未心里真正轻松过片刻。

就比如很多事情在他之前可以想做便做,但是如今很多事他不想做却也不得不去做了。

“大势之下不得以而为之,风雨缥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陛下的决定没有错,大势如此而已。”徐博温显然要淡然许多,也比程珏更为能看得开一些。

“看起来还是博温更为懂我一些,如此一来我的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武皇轻轻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徐博温的肩膀随后推了推程珏示意他挪开一个位置让他坐下。

程珏没好气的白了武皇一眼随后有些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似乎对于刚才武皇的话还有些耿耿于怀。

“这件事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就好了,还有另外一件事眼下比较重要,喏,这是这次礼部呈上来的拟定进士名单,两位看看吧!”武皇将手中的那张奏折晃了晃递了出去。

两人都看了一眼那份折子却都没有伸手去接。

这关乎官员选拔的事按理来说他们是不能过多干预的。

“干什么,我让你们看就看,怎么,难不成还得把这个我字换成朕才管用?”武皇白了两人一眼。

“我已心知肚明,程老先请吧!”徐博温瞥了一眼那张分量极重的折子抬手示意。

“如此一来,老夫我便看上一看又如何?”程珏也不扭捏,接过那张折子随后进行翻看。

其实这些日子程珏听到的风言风语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已经大概猜出武皇让他俩看这份折子的用意。

果然,这份折子上榜首的荀攸显然并未让程珏有什么意外,次名的杨延和则是稍微有些意外,但最为让他惊讶的还是排在第三名的那个名字。

杨文锋,杨家二子的名字赫然在内。

程珏抬起头瞥了一眼武皇结果看到的是一张微笑面庞,程珏有些诧异,但武皇显然知晓他诧异的原因。

原本程珏以为杨文锋即便是榜上有名也绝不可能会是靠前的名次,毕竟武杨两家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但名列三甲这样的结果他则完全没有料到。

“陛下,这是否有些不妥当?”程珏犹豫了片刻,等到将折子上所有的名字看完才有些小心地开口。

“有何不妥程老尽管说说看!”武皇笑容玩味,但眼底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神色。

“还是先让徐太师看看再说吧!”程珏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徐博温示意对方看看,而徐博温则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每年科举都由他徐博温负责,这榜上之名他虽不会动手干预但却也早已知晓其中内容,所以看与不看都一样。

程珏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徐博温的意思,但随之便是不解。

据他所知,似乎徐博温自武杨两家分裂之后便一直站在武皇这边,甚至于当年的王妃病逝也有参与,如今为何会如此行事?

“杨二郎之事是陛下的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有才,足矣三甲!”徐博温自然看懂了程珏的疑惑,他瓮声瓮气道,显然有些不高兴。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没有意见,”听到这话之后程珏非常干脆,他将手中的折子一合起身放在了书案之上。

看到程珏的动作武皇无奈一笑:“你这老狐狸,真是个会装糊涂的好手!我就不信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武皇指了指程珏满脸不信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东西,这份君王手段无奈归无奈但却也没有办法,不过对于朕和小杨来说,没有那么简单啊!”武皇也起身,他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程珏又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依旧躲在地上的徐博温,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门外。

目光霸气绝伦,帝王风范目空一切,似乎什么都不曾留在过他的眼眸之中一般。

“朕和他,相敬也相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榜 放榜的名单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太极殿的书案之上,经过武皇以及天渊两位重要人物的“商讨”之后最终未改一字。

原本上面的一个名字徐博温是有心想要抹去,而程珏则是想要那个名字靠后面一点,最终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

徐博温想要抹去那个名字是为武皇考虑,是为大势所为,而程珏想要那个名字靠后一点则很单纯的是想要保护那个人。

这几年杨家已经四面树敌,杨家嫡长子也锋芒毕露,如今杨家二子再木秀于林如何能让群臣安心?

程珏在秋水亭合会已经看过杨文锋的本心,他的文章他或多或少也有了解,怎么说呢,那个年轻人和他不是同道中人,但却不妨碍他对他的映像。

那是一个好的读书种子,也是一个好的栋梁之才,未来若是时机合适也不是没有可能扶大厦之将倾。

秋水亭合会在程珏的“低调”之下他还不是太过显眼,但那场春宛楼的美人赋却让杨文锋暂露头角,如今若是在科举之中又拔得头筹那就不是小露锋芒的问题了。

加之之前杨文锋京都第一纨绔之名,如今美名流传于玉陵,这样一来一回之下对普通百姓所造成的冲击会有多大不言而喻。

太过张扬如今对于杨文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况且程珏觉得这一次打压一下那个自信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想他的名字靠后一些。

若是可能,他还有些过分的想法。他想过有没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这个少年能和他同朝为臣,能和他一起匡扶天下,只是这个想法很难,也仅仅是他的想法罢了。

而徐博温的想法早已昭然若雪,他就是要保武而抑杨。

武皇自然了解他这两位肱股之臣的想法,但这一次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在听完程珏两人的意见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关于小杨的儿子,朕只有一句话。各安天命而已。只要他有那个本事,莫说一个会试第三,就算是殿试头名,朕给他又如何?”武皇的话说的很是大度,但具体如何徐博温两人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徐博温和程珏都很清楚,虽然他们这位武皇如此安排,也如此豪气干云,但今科状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了他杨文锋,可是其它的则未必不会。

一个杨文锋换取一个学宫的入主,这个交易即便是亏也亏不到姥姥家去。

于是这个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三百五十四位上榜之人之中,头名荀攸,次名杨延和,第三名,杨家杨文锋。

一切都已就绪,静候放榜之日。

这一日一大早在礼部,翰林院,国子监门前的放榜栏便都挤满了人。考虑到每年放榜之时所观之人过多所以朝廷特意选在三个地方都有放榜。

其实即便是不来此地观看,过不了半天的光景这玉陵街头巷尾就会流传出这份榜单,若是名子靠前只需要在酒肆中坐下听人议论就能得知,如此光景自然是这天渊第一等要事该有的情形。

不过虽然可以从别处可以得知榜单但如今三地还是依旧人山人海。其实无论榜上有名与否,对于所有参加科考之人来说都想最快的得知结果,能早一分绝不想迟上一分。

当然,像是荀攸这些玉陵六公子以及杨文锋这些个有身份地位的人自然是不需要亲自来这些地方去挤着观看榜单的,在放榜之时自然有人帮他们观榜,而第一时间消息也会传入他们耳中。

这一日荀攸在旭日东升之前便坐于翰林院居中的一处亭子中打谱,荀攸的棋力其实一般,但他却比较喜欢于棋盘之中静心。

其实前几日荀攸的念修又上了一个台阶,虽然依旧是念师却依旧远胜于一般的感知三境,但对于这件喜事他倒是没有那么上心。

他上心的是这次科举那个令他影响深刻的纨绔子弟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除此之外,放榜之后他还可以通过一些别的手段去看看那人的文章,这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其实放榜之后流传出一些会试之中好的文章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按规定这些试题都是应该销毁的,但朝廷一向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也不算是什么违规的举动。

“杨公子,今科头名非你所得,但你放心,荀某不会占你便宜,你我心中自有公论。”荀攸捏起一枚棋子喃喃自语,久久未落子。

长居翰林院的他自然清楚朝中行事,他自然可以判断出杨文锋如今的境地。

就算是他才学文章冠绝天下也一定不可能被冠以头名,这是他杨文锋生在杨家的命。

但是荀攸不这样认为,他是没有改变的能力,但是他可以坚守他的本心。

若是杨文锋的文章能让荀攸心愿诚服那荀攸一定会从心底里认为他杨文锋才学在荀攸之上。这对于杨文锋以及其它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他荀攸来说却很重要。

除了杨文锋之外自然还有其它的天下士子,但对于荀攸来说可以入其法眼的唯有一个杨文锋而已。

玉陵之中参加会试的读书人除了杨文锋不知深浅之外其余无一人是其对手,至于玉陵之外,非他荀攸小觑天下人,只是能够石破天惊的士子确实少得可怜。

这些年他在翰林院,在太师府,甚至在皇宫之中看过了多少所谓的才华冠绝古今的那些名人的文章,但读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才学和笔力是有的,但是却远远配不上那莫大的名气。

玉陵以外今科会试还值得荀攸在意的就是传说会来参加今科会试的一位学宫之主,其实也就是如今在杨府之中的王羲颐而已。但即便是他荀攸不如王羲颐那也对他荀攸没有什么影响。

王羲颐何等年龄,他荀攸到了那个年纪难不成成就就低于一位学宫之主?

说到底所谓的比较还是同辈分来看的,如若不然岂不是天天要本心受挫?

不同于荀攸,杨文锋此刻则是在杨府之中的回声海岸边的一处亭子内喂鱼,他随意抛撒鱼食儿,回声海内千万尾锦鲤便争相而食。

“熙熙攘攘皆为这一颗鱼食当真是可笑,可惜,可惜我也不得不作其中的一尾!”杨文锋抛尽手中的鱼食自言自语,他起身握住一直背负于身后的那柄早已经神意全无的无尘剑低头凝视。

“今日便能上榜,娘亲,若是你能看到这一刻是不是会笑的很开心?”杨文锋咧着嘴笑意盎然,但眼角却早已经湿润。

那些年他文采无双却内敛不发,那一年他根骨出众却从不修行。后来有一天根骨被废,有一天他最想让那个看到他公子世无双模样的人也已经不在,他想要后悔却都来不及。

而如今他又重新拥有了很多,却再也不能拥有那个人。

杨王妃其实读书并不多,因为自小在飞仙阁内唯一的目标就是天下第一所以更多的功夫都是在修行,就算之后嫁给杨继偶尔看过一些经史文章也少得可怜。

可是在杨文锋少年之时杨王妃捧书的日子远远多过提剑的日子,以至于杨文锋都不知晓他的娘亲是一位武道峰凌绝顶的女子剑仙。

直到后来在他娘亲弥留之际的最后半年光景里偶尔有一次杨文锋听到她与杨继聊天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感觉他这一世的娘亲很多时候并不喜欢那些诗书却还一直浪费大把光阴。

他的娘亲和杨继那次谈话他记得很清楚,尤其是如今映像更为深刻。

“大儿子我并不担心,他性格醇厚,而且不失开朗,但是二郎我有些担心。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二郎的性格有些阴郁,小小年纪却总是有些太过冷漠和孤独了一些,我发现他只有一个人看书的时候整个人才有些活力,所以我只是希望也看会儿书能多陪陪他。

“其实啊,我哪里能看进去,有很多次看着看着我眼皮都在打架,但就是强忍住不让自己睡着,就怕儿子觉得我是在骗他装模作样呢。”杨王妃和王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哀伤,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她最后一句话让杨文锋心中猛然揪了一下,如今想起来更是心疼异常。

她看着杨王满脸泪水但是却强颜欢笑,她说:“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没有人陪儿子一起读书,他会不会有些寂寞?”

其实她哪里知道杨文锋两世为人的秘密,她又何曾知晓杨文锋的寂寞孤独与性格无关?

这些事杨文锋从未与别人说过,但当他的娘亲去世之后他想起这些琐事的时候越来越多,每每想起心里的愧疚就愈发浓重。

前几年流落江湖的日子虽然自由自在让杨文锋向往,但也有日子难熬的时候,穷困潦倒尚且不谈,有那么一两次杨文锋遇到那些事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再无希望得时候仅凭这些愧疚熬了过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些道理明明放在那里,也明明懂得很深,但是做起来却那么难,最终后悔永远多过于事先去做。

满城风雨欲来,熙熙攘攘皆为放榜。翰林院,国子监,礼部,酒肆茶楼,街头巷尾,杨府,卫府,无论是哪里等待放榜结果的人其实心中都有一个必然需要上榜的理由,可惜不是所有人皆能上榜。

而这一刻,礼部终于有人携榜而出,今科会试,终于放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杨府杨文锋 那张大红榜按照规矩理应礼部先张贴,之后才是翰林院和国子监,正因为如此礼部放榜亭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快看,快看,揭榜了,揭榜了!”看到拿着红榜的兵士开始揭榜放榜亭前顿时人声鼎沸,一时间这些士子也不在说什么风度,比之菜市场卖菜的农妇尚且不及。

红榜还未揭开放榜亭前面的那些人就都被挤得无法立足,好在现场有巡防营的将士才不至于场面过于无法收拾。

随着时辰一到放榜的甲士开始一张一张张贴红榜,而这个时候除了一些打听消息的小厮之外大部分士子都在榜上找自己的名字,至于榜首是谁他们此刻还顾不上去关注。

反正不是自己,如今站在此地挨挨挤挤地查看放榜的士子也大都是有自知之明之辈,若是拥有可得榜首的实力自然也就不需要亲自来这里查看了。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人群之中开始陆续有惊喜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就是欣喜若狂发自肺腑地高兴。

十年寒窗苦读就等这一日,又有什么理由不欣喜若狂呢?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笑话这些上榜而失态之人,更多的则是一种羡慕,同是同道中人,彼此之间又如何不理解彼此的心思呢?

除了这些士子之外人群之中更多的则是一些受人之托的小厮,这些小厮大多数是替一些有脸面和身份的人观榜,另外还有则是一些酒楼春楼雇佣而来的。

前者则是关心主顾的名字多些,后者则是蒙头抄榜,也没来得及揣摩榜上的内容。

当然,得意与欣喜之人还是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大部分还是落榜居多,黯然神伤乃至于垂头痛哭之人比比皆是。

往年科举入榜之人所占比例百不存一,而今年则更甚往昔。

今天入榜之人有三百五十四名,但考生却比之往年都要多过许多,足足有差不多三万人,如此比例黯然之人自然要太多太多了。

黯然归黯然,欣喜归欣喜,之后还是要看看其它人的,尤其是榜上前几位,我见不到高山却至少听过高山,世人想法皆如此。

“今科头名果然是荀攸,不愧是这玉陵六公子之首,”人群之中有落榜落拓之人喃喃自语。

“齐鲁杨延和,这个人倒是少有听说,不知是否又是齐鲁文坛哪位世家的公子!第三名兴元府杨文锋,兴元府那个地方一向文脉凋零,往昔连入榜之人都没有?今科如何能有人入三甲之名?”那个落榜的读书人有些不解。

这三甲之中有两人都未曾听过,今科科举倒是有些意外之人了。

“荀攸,杨延和,杨文锋……”有小厮如今已经炒写文完毕,得空开始也看一看今科得以登科的贡士老爷们都是谁。

“杨文锋?说来好笑,这榜上的第三名倒是和杨家那位纨绔公子的名字一样,”玉陵城内的小厮又如何能没有听说过杨文锋的大名呢?

只不过看到这个名字他们也是笑着以为不过是个巧合而已,没有几人会觉得此杨文锋就是杨家那个杨文锋。

“上一次春宛楼这杨家二公子写了篇美人赋,后来翰林院很多老夫子联合要与之文斗最终却不了了之,莫不是这杨家二公子真的有真才实学,参加了这次科举?”当然,这些小厮以及玉陵的文人之中也有怀疑的,但随之却摇头。

“不可能,写的一篇美人赋而已,未必能通过科考,况且以前的院试乡试也从未听说他参与过,即便是杨王的儿子也没有特例吧!”有头脑比较清晰的否定了先前大胆的想法。

“兴元府杨文锋,又不是玉陵杨文锋,”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那小厮拍了拍脑壳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异想天开了。

以点窥面,这些人的想法变是大部分人的想法,除了那些得以上榜之人欣喜兴奋之后其余人皆在议论这份榜单。

放榜之后还有最重要的环节便是由朝廷着礼部派遣人员进行登科报喜,这一项也是会试放榜之后特有的仪式,最是风光无限。

会试的登科报喜虽然不及殿试的报喜那班声势浩大但却也绝不寒酸。

按照天渊的规矩,会试报喜由不少于五人的的报喜队伍,辅之以举牌,礼乐,报喜之人。

报喜所用帖子为金花帖子。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主文以黄花笺,长五寸许,阔半之,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于帖面。

所谓的登科报喜便是由礼部的报喜队伍持着金花贴子吹奏礼乐,报喜之人报所中红榜之人的名讳等等,走街穿巷送往上榜之人的住所,如此一来人尽皆知,如何不风光?

这一边放榜那一边礼部早已经准备好相关事宜,于是有官人率先报喜。

“捷报翰林华府荀讳攸老爷得中会试榜首会元。”报喜之人嗓音洪亮,另外一边则奏礼乐骑高头大马而开始行走送金花帖子。

“捷报川府客栈杨讳延和老爷得中会试第二名。”荀攸之后开始陆续有人报喜而送金花帖子。

由于这会试在玉陵举行,而会试之后所有考生皆在玉陵等候放榜报喜所以这放榜之后的报喜所报地址皆是考生所提供的在玉陵的住所地址而非祖籍。

毕竟会试之后还会有殿试,所有上榜之人必须参与殿试,否则为欺君罔上,会被剥夺进士头衔,这也是本朝和他朝的区别。

毕竟殿试之中还有那位当朝太师去检验上榜之人是否真有才学。

“捷报杨王府邸杨讳文锋老爷得中会试第三名。”杨延和的报喜之人离开之后紧接着便开始往下报,这一报之下人群之中忽然便安静了些许,只有一些玉陵之外的人还有些不解。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忽然就没有了声音,随后眼中皆露出惊异之色,转而不可思议,仿佛见了鬼一般。

有些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当看到身边的人一脸错愕的神色之时还有些不解,继而疑惑。

“怎么了,这位会试第三名有什么特别?”有人开始询问,但却看到一些身边之人露出古怪的神色,而这些人几乎都是玉陵本地人。

“老天,杨王府邸?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有人开始满脸错愕转而一脸惊恐,甚至于有人直接疯狂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杨王府邸是哪家客栈或者是酒楼吗?”依旧有外地人不解,但问出这话的人却没有人搭理他。

杨王府邸,这个玉陵城除了外城那位战功彪炳的天渊柱石杨王之外哪里还有其它的杨王。

“天呐,这个杨文锋真的是杨王府邸的那个杨文锋,这怎么可能,杨家这个纨绔公子真的得中进士了?”有小厮一脸茫然,他喃喃自语抬头望向天空,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之前曾见过杨文锋,而且还不止一次,无论如何他脑海中那个人也和这科举登科挂不上半点关系才是啊!

“怎么不可能,忘了之前的那篇美人赋了吗?那不就是这位杨家二公子所作?依我看这位小公子其实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有人反驳,这位小厮是春宛楼的人,当日杨文锋作赋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红榜之上不是写的兴元府杨文锋吗?这和杨王有什么关系?”有人依旧怀疑。

“杨王的祖籍不正是兴元府吗?前些年杨王将杨家二公子流放江湖三年,那个时候不正值乡试吗?”场中自然不乏杨王的崇拜者,对于这些自然很清楚。

这只是场中一个角落的对话而已,如今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比之之前放榜之时还要热闹。

毕竟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一位藩王,而且是玉陵最为传奇的藩王的儿子竟然高中进士而且位于三甲之内,这消息本身就足以引起波澜。

况且杨文锋之前纨绔浪荡,被誉为玉陵第一纨绔,如今却摇头一晃成为了榜上三甲,这是何等让人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即便是榜首的荀攸都没有这等传奇的经历,如何能不在场中引起轩然大波?

别说这些个市井小厮,就是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士子们对于这等惊世骇俗的消息也忍不住纷纷议论。

其实最为惊骇意外得人还是这报喜队伍的这几人,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去杨王府邸报喜,这对于他们来说恍如隔梦一般。

不过惊骇归惊骇,这报喜还是必要的,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们上了路。最为为难的还是那位高声报喜之人,此刻他报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却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报喜队伍开始向着杨王府邸缓缓行去,只留下场中依旧人声鼎沸,议论之语不绝于耳。

其中有好事之人开始跟着报喜队伍想要去杨府一观,平素里无人敢接近的杨府此刻在他们看来更为传奇,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这个消息最先在礼部传出,但压根没过多久,几乎就是在报喜队伍刚出发翰林院以及国子监那些放榜的地方也都知晓了榜上所谓的兴元府杨文锋便是这玉陵杨文锋。

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是一两刻钟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会被这些人传遍玉陵都城,到时满城风雨皆被一人裹携而起,杨家杨文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有人恼羞成怒 放榜之后三个放榜地点就被一人引起轩然大波,而这股热潮已经开始在整个玉陵城快速流窜。

“好,杨哥儿杨哥,小弟我虽然知道你才学甚广,藏而不露,却没有料到你竟然如此了得,三甲之列,祝胖子要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卫国公府的长公子卫寅在茶楼之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心为他的这个兄弟感到开心,开心之余他也开始赶回家。

那个传递消息的小厮本就是他派遣去看自己是否可以上榜之人,不过他自然也要让人看一看自己的兄弟,他虽然相信杨文锋也会上榜却没有想到竟会如此轰动。

这个时候他回家是在等,等待报喜之人来为他报喜。

按理来说卫国公的公子得以登科入仕这样的消息也算是轰动,况且其之前的名声也和杨文锋有的一拼,但实在是杨文锋所造成的轰动实在是太大,大的别人已经没有人去留意这位卫国公的长子了。

况且卫国公本就低调,他卫寅这次上榜也极为靠后,如此一来就更为声名不显了。

当然,当那些报喜队伍看到卫国公府的时候还是极为惊讶的,只不过有了之前的杨文锋,他们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谁也想不到,如今在玉陵城掀起轩然大波的杨文锋竟然安然坐在家里吃糕点,今日放榜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今日一大早脂粉便要去放榜那里等着结果还未出门便被杨文锋拽了回去说是要让她给他做什么马蹄糕吃。

做就做吧,偏偏做完之后还是不让她去而且让脂粉陪着他在屋子里看什么武学典籍,这让脂粉如何能熬得住性子?

于是在做完马蹄糕之后脂粉便提议自己要去看看自家少爷是否上榜,实在不行让一个下人去看看也好啊!

结果被杨文锋一句,若是上榜自然有报喜之人通知,若是没有看也没用打发了,这让脂粉着实有些无语。

此刻的她正气鼓鼓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同时还是忍不住一直往院子外看,似乎她不去自家少爷本来能上榜就变得中不了进士了一般。

“我说脂粉,你着急个什么劲儿?一个进士而已,还能比杨家公子这个名头更唬人不成?”

杨文锋老神在在地用手捏了一块马蹄糕放入嘴中咬了一口,随后又放下随手翻了几页手中的一本刀谱。

“我说脂粉,这刀谱怎么说练刀练到极致最为考验气力啊!那岂不是说气力越大练刀就越厉害吗?对了,你的那手飞刀是不是刀法?”杨文锋抬起头随口问了自家婢女一句,结果却换来了两记大大的白眼。

“少爷……你可别忘了,今天可是放榜!”脂粉拖着嗓子说的很是无奈,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杨家世子的身份是不低,但却比不上公子自己考来的进士来的实在呀,况且外面的那些人平素里那样污蔑公子,这次我看他们怎么说!”脂粉仰起头说的理直气壮,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有的时候污蔑也不一定就是坏处,反过来来说,他们议论你家公子或许也是在帮你家公子!”杨文锋如此开口,而脂粉这个时候则有些迷糊,听不懂自家公子话里的意思。

“我不管他们,反正公子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人中龙凤,顶尖的内种!”脂粉竖起大拇指坚定开口。

杨文锋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那本秘籍:“既然如此,那去看不见那个排名还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自家公子得话脂粉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心道:“我不是信不过公子,只是,只是这科举毕竟还是武皇他们说了算的,我就怕他们!

算了,不去了,即便是中不了进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脂粉看起来似乎有些想开了,但是了解她的杨文锋却知道眼前这个丫头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其实脂粉是想说,不过若是夫人看到公子得中进士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她很清楚她家公子与夫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她害怕这个时候提起夫人会让杨文锋伤心。

“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杨文锋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回声海波纹阵阵如鱼尾杨文锋眯起了眼睛。

其实如今他也不确定武皇是否真的会“破例”让他上榜,毕竟如今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和王羲颐的一些暗示而已,具体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毕竟他杨文锋的心思如何,他清楚,武皇自然更清楚,如此一来是否能让他的阳谋见效说到底还在武皇决定。

不过既然杨文锋敢于用出这一招他自然还有其它的手段,只不过因为有了王羲颐和那位镇守人间的儒家初圣出现之后杨文锋选择放弃那个手段罢了。

若是原来,在放榜前几日便会有五万杨家步军于衡阳关外练兵,另外则会有五万杨家铁骑出天渊而奔袭武唐边境。

那个方向可以去往武唐边境,也可以一举再往南下,最终入天渊的江南与辽东边界。

到时候再由天渊那边给武皇上书一封,提及杨文锋会试,提及杨家练兵以及入武唐边境驻守之事,他相信那个时候武皇可以明白他们的意思。

既然是阳谋那自然不是靠这些一厢情愿,真正需要靠的还是他杨家三十万血军。

这是杨文锋与天渊那边的杨王以及军师李凉商议之后的办法,只不过最终却被杨文锋在临门一脚之时传信放弃了。

倒不是说杨文锋就完全相信了那位儒家初圣和王羲颐,但要说完全不信也不对,说到底还是相信多一些的。

另外则是之前的法子能少用一次便少用一次得好,毕竟这样的相当于威胁武皇的法子最好还是少用,谁也说不清楚哪一次对方便恼羞成怒了。

其实这一次便已经有人恼羞成怒,而且怒不可遏。

自礼部尚书关于放榜得折子被批阅之后后宫之中的那位地位最为崇高的女子便未踏出过坤宁宫半步。她将自己关在书房画了一整天的山水画最终却一幅未曾留下,全都付之一炬。

傍晚的时候她出宫交代了贴身婢女几句话,之后又接到了来自宫外从它国传来的书信,之后又见了宫里那位红衣秉笔太监便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坤宁宫的书房之中一直给宫女内侍以稳重安详形象的女子又开始画画,只不过这一次她画的并非平素里画的山水画。

她这次画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的笔下那个女人已经初见轮廓,大概要画面容的时候她的手开始发抖,随后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她狠狠将手中的画笔扔在了画纸之上一脸怒容。

“这一辈子你都让我恶心,没想到你已经死了,你的儿子也已经废了现在依旧来恶心于我。”此刻谁要是见到女子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最为和善与威仪并重得寰后,这分明就是一个最为善妒的普通农妇而已。

“莜婷,本来我还想念及一点儿往昔的情份看在你已经死了便放过那个废物,但既然如今是他自己要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了!”寰后面目狰狞,她将桌子上那团自己被弄脏的画撕开扯烂然后拿出一张请柬。

女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将那份请柬写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得样子唤来贴身婢女附耳嘱咐了几句随后递给对方那张帖子。

婢女取了帖子之后悄然出宫去往外城,所去方向正是玉陵杨府的方向。

女子虽然如今已经成为这个天渊国地位最为崇高的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自然少不了女人该有的妒忌。

几年前因为这份妒忌,因为杨王妃的声明远播和杨家的如日中天她选择轻自出手设计了那桩让武杨两家分道扬镳的根本之案,那个时候她何尝不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女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靠的不是别的,就是自己对于人心的拿捏,虽然她半点武功修为都没有,但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开始以富饶家族长女下嫁给当时不过是乱世草寇的武皇是因为看出武皇注定不凡,后来证明她赌对了,成为了天渊皇后。

之后杨家如日中天,她冒险违背武皇得意思和太子联合数位宫中中流砥柱对杨王妃出手,最终杨王回府悍然发狂。

最终还是她的男人出手控制住了局面,虽然事后对她极为不满却也认了这一局面。

其实寰后很清楚,他的男人之所以出手,之所以最终认可这一局面,虽然有和她的情感在里面但关系却不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其实她的男人心底也是想要如此行事,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今日这张帖子她同样是在赌,赌的是他杨文锋会选择适可而止,也赌的是他杨文锋的性命。

杨府之中,最终杨文锋和脂粉还是没有去看那揭榜,两人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看,另外一个是想去却最终被杨文锋说的也不愿意去了,最终只能在屋内焦急等候。

玉陵外城之内,报喜队伍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来到杨府门外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太多太多的百姓与士子,这些人一部分是想要看看这杨府巍峨与不同寻常,但绝大多数还是想要看看杨文锋,当年的玉陵第一纨绔。

杨府之外自然不同凡响,除了极为醒目的武皇亲笔所写的“天渊柱石”和那座极为显眼的塔楼之外就是此刻杨府之外的那两列府兵。

这两列府兵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这些报喜队伍以及成百上千的看热闹的寻常人不敢接近。

“捷……捷报杨文锋老爷……得……得中会试第三名!”这一刻报喜队伍之中大喊报喜之人也不由发怵,他结结巴巴壮着胆子喊到。

在他喊话完毕之后杨府之外那两列府兵先是统一握刀随后齐齐拔刀,刀声铮铮如金铁交织而鸣。

“恭喜公子得中进士!恭喜公子得中进士!”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让所有人下意识震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木刀少年的往事 杨府府门离杨文锋所住的回声海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此刻杨府之外的呼声按理来说普通人在回声海内是听不到的。

但杨文锋和脂粉又如何能说是普通人呢?

他们皆是感知境的小宗师了,耳力自然远胜寻常之人。

其实杨府之中非寻常之人得又何止他们两人,加之这杨家府兵本就是天渊铁甲退下来的,呼声震天远胜常人,如此一来杨文锋得中会试三甲的消息很多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报喜之声。

杨家藏书楼内,一腰佩木刀的少年放下手中的武学典籍起身望向窗外。面容冷峻的少年第一次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他破天荒停下来不再翻书看书,安安静静独坐于窗前。

少年在想一些事,他想到了最先前遇到的那个教他刀法最终让他答应败一人的那个中年人。他想到了那个雨夜,在他被他的继父打的在泥地里满地打滚得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看了他的那个狠心的继父一眼那个他最恨的男人便灰溜溜跑开,只留下狼狈的他一个人在雨水泥泞中面对着那个男人。

男人看着他,眼神冷冽如刀,那是一种漠然,似乎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皆不关心的漠然。

“站起来,”中年男人冷冷开口,可是当时的他早已经被打的全身剧痛不堪,又如何能站的起来?

那个时候的木刀忽然感觉有些委屈,这份委屈他从未对他的那个继父流露过,甚至于在他的亲生母亲面前也从未有过,但这个时候,面对这个冷漠的中年人他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站起来,否则我就杀了你,”中年男人又冷冽出声,随后小木刀少年才看到那个中年人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刀。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中年人浑身杀气流露,直盯盯看着泥水中的小木刀,眼神如刀。

那个时候的小木刀就已经被生活折磨地体无完肤,但他骨子里还是倔强坚韧的。

即便是看到他的亲生母亲被那个恶心的继父拉着去接待别的男人;即便是看到他的亲生母亲从未反抗过而且在他的继父稍有不顺就对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依旧唯唯诺诺随声附和的时候少年都未曾流过一滴泪。

他心中有恨,有对他的父母,有对这个世道,但最多的还是对他自己。

他恨他自己年纪太小太轻不足矣活下去,他恨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被那个手握银刀的中年人冷眼呵斥小木刀最终只是抿了抿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就要离去。

“就这样和一条狗一样继续活着?”中年男人嗤笑一声,那个时候小木刀少年还未曾发现,眼前这个站的笔直的中年人其实已经行将朽木。

听到中年人的话小木刀没有作声,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之中倔强漠然。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眼神竟然如此地如出一辙,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

中年人忽然开怀大笑,他笑着笑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咳嗽:“好,不亏是我的刀意选中的人,我的一身修为,传给你小子不亏!”

中年人随后并未和小木刀多说什么,他只是问了对方几个问题,最终小木刀点头同意和对方修行。

中年人问他想不想让那个男人立刻死在他的面前,问他想不想以后再也不受人欺负无能为力,最终问他,想不想一刀斩断这个狗日的世道。

小木刀点了点头然后那个中年人便带着他去杀人。

最终他的继父在中年人面前无法动弹分毫,小木刀一刀一刀亲手将那个畜生杀猪一般杀死,当着他亲生母亲的面。

最后他没有和他的母亲说一句话,和中年男人义无反顾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留恋。

之后的事很简单,中年男人仅仅教了少年两个多月刀法便因伤迸发而死了,只不过两个月已经足够了,足够少年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那两个月的时间少年在之后从未回忆过,一方面原因是没必要,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心中的恐惧使然。

在那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少年尝过了太多的绝望,生不如死,痛苦欲绝等等一系列可能用到的形容词都不足矣形容的惨绝人寰的遭遇,有身形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那两个月木刀少年一度以为他熬不下去了,但是最终度日如年一般熬过了那段日子,最后熬到那个中年人死去。

那个对他下手极为狠辣的中年人最终死的时候将毕生功力全部传于木刀少年,只不过那份功力却不能让他一蹴而就,最多不过让他比寻常人走的快许多而已。

中年人最后死的时候是站着死的,依旧腰杆子挺的很直很直,他最后都没有告诉木刀少年他的名字,只是要他答应他一个要求。

前往天道城杀掉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天机。

少年答应了中年人的要求,直到后来他入江湖之后才知道天机是谁,也大致猜出那个教他刀法的中年人的身份。

少年没有反悔,也不后悔,所以他拼命练刀,不管对方是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

江湖一行,一路走来少年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更多的交集,一样和这个世道从未有什么交集,一人,一刀而已。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碰到了杨文锋,之间的偶遇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江湖萍水相逢罢了。

那个时候的杨文锋很落拓,也很不要脸,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却爱多管闲事,在有人为难木刀少年之时却还要出手相助,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乞儿一般的他被别人追的来回跑,一边跑还要拉上木刀少年,结果不用多说,那些人自然不是木刀的对手。

本来这样的萍水相逢再自然不过,不过在此之后杨文锋便一直缠着木刀少年,而木刀少年原本是打算直接将对方打昏过去的,但偶然却发现少年身旁周围一直都有高手护着。

他以为是什么有心之人有什么布局于是故意未出手,忍着打晕杨文锋的冲动和对方相处了几天,结果最后却发现对于身旁护身高手的事竟然一概不知。

除此之外,杨文锋给木刀少年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杨文锋明明一看就是那种豪阀出身的家伙,不知为何一身乞儿打扮在江湖浪荡,身旁还有隐藏的不世高手,但却没有一点儿膏粱子弟该有的样子。

相处那几天木刀感觉杨文锋无比适应他如今的生活,也非常喜欢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被人吆五喝六,驱赶逃窜的日子,乐在其中乐此不疲,这让他有些奇怪。

对方似乎对这个世道,对那些寻常百姓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者说是一种希望。

无论世道艰难如何,人心薄凉如何他都没有怨恨过什么,反而享受于其中,这和木刀少年截然不同。

于是木刀少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和对方相处了很长时间,那段日子里他对杨文锋有厌烦,有疑惑,但最终他忽然发现他竟然习惯了对方,习惯了对方对于这个世道,以及对于所有人的相处方式。

木刀少年心中开始不安,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道,所以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人设局,也不再管对方的身份,草草收场离去。

离去之前木刀少年见过了那两位伪装在杨文锋身旁周围的高手,是真真的高手,至少如今的木刀少年除非拼命不然没有可能赢过对方。

从那两位高手的嘴里他知道了杨文锋的身份,如此一来他的疑惑更深,对对方也更为好奇。

之后继续游历江湖,木刀少年的修为也与日俱增。后来他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却没有人再给他杨文锋那样深得映像。

随着他武道精进他最终明悟,他和杨文锋之间的牵连自他们相见之日便已经产生,无论是武道心境还是武道气运他们两个冥冥之中似乎都有了一定的牵连,至少对于木刀少年如此。

于是他来到了玉陵,也正是如此他在之前的秋水亭合会,在程珏的矩阵之中可以轻而易举找到杨文锋。

自然,在他入玉陵尤其是进入杨府的时候有人找到过木刀,其目的自然是想弄清楚他入杨府的目的?

木刀少年和对方说他是为了杨文锋而来,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为了对方而来。

他告诉来见他之人,转告杨王,他可以成为杨文锋武道路上的引路人和磨刀石,只不过未来杨文锋能不能借他磨刀就要看对方的造化了。

至于他,则需要杨王答应他可以随便浏览杨家武学典籍,至于条件,就是在未来他与杨文锋之间必然存在的那场大道之行也可以说是大道之争中让对方一次。

最终杨王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只不过杨王只有一句话。

杨王让人告诉小木刀,杨文锋是他杨继的儿子,又何须什么引路人,又哪里需要什么大道之行上的机会,他只需要做好那个磨刀石就好。

霸气绝伦而又自信非凡,不愧是那个睥睨天下的杨王。

“不需要吗?或许吧!”木刀少年轻轻笑着,自言自语眼神平静温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自宫里的帖子 杨府之中除了木刀少年之外自然还有其它人也听到了府门之外报喜的声音,只不过反应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藏书楼之外的那个杨府之中武力最高,高出天外的一刀往口中灌了一口酒有些嗤之以鼻。

对于他来说,江湖事便是江湖事,不论什么事,一刀一拳皆可了之,像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费脑子,太不痛快,他懒得去想。

因此,对于杨文锋科举入仕他极为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既然修武道却还要入朝堂,最终只会让自己心乱如麻无法兼顾罢了。

而杨府之中另一位高人,杨文锋的不记名师兄,野萍学宫那位宫主大人对于此事则是早有预料,所以倒是表现得有些稀松寻常了。

“这武皇还是有些小气了,小师弟的文章足矣榜首夺魁,既然给了一个第三给个第一又如何?”王羲颐喃喃自语,随后他继续离开去做他的准备,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必死之局。

另外还有此刻在杨府之中的那几名成势高手与一些幕后之人,对于这个消息他们惊异是惊异但表现却并未有那么强烈。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什么科举入仕什么锦绣文章都无异于空中浮云,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要说这杨府之中听到这个消息最为兴奋的自然还是杨文锋的贴身婢女脂粉,当听到报喜之声后这个丫头毫不掩饰地欢呼雀跃,大呼小叫的让杨文锋都有些奇怪。

自己的胭脂一向是温柔体贴举止软糯的,如此失态的举动他确实极为少见。

“中了公子,真的中了,我就说嘛,我就说公子一定没问题的!”脂粉一边高兴地手舞足蹈拍手叫好一边兴奋地和杨文锋笑着。

可能是太过高兴,也可能是欣慰,但更多的应该是志得意满。

这个玉陵,那些人对于她的公子有过太多的诽谤中伤,有过太多荒诞不经甚至是侮辱,如今以往那些自家公子所受的屈辱一丁点儿不剩全还给了这座都城。

所以她脂粉如何能不兴奋,如何能不高兴?她甚至喜极而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却还挂着两行泪水。

“是啊,真的中了。”杨文锋自然也听到了府门之外那高呼震云霄的报喜之声,他不由陷入沉湎,想起上一世之中一些难忘的画面。

登科之喜他上一世已经领略过了其中的兴奋与激动,乃至于之后的金銮殿内志得意满都是他曾经看过的风景,至于今世,只有沉湎往事的感慨还有心中隐隐地不安。

在这之前,即便是有王羲颐和那位儒家初圣的“未卜先知”杨文锋依旧不能全然相信武皇会真的如此大度让他得中进士,如今非但得中而且位于三甲之中,其中真意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脂粉,你先出去应付那些报喜之人,我稍后便去。”杨文锋淡淡开口,他的脸上很平静,丝毫没有那种登科之后的欣喜神色,这让他的婢女有些奇怪。

“少爷你不先露面是不是有些不妥,”脂粉犹豫片刻之后小心开口。

“没事,就说我暂且不在府中,况且你家少爷我的污名早已经传遍玉陵,哪儿还在乎这一次?”杨文锋轻轻笑了笑,随后不在多说什么,径自出了门。

没办法,自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脾气,脂粉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准备酒水以及赏金,好在这些个东西对于杨府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自然无需烦心。

杨文锋离开冷香小筑之后直接去往杨府之中那座外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阴阳塔,这座塔是杨文锋武道的开始,也是他另外一种人生的开始,更是他莫大的宝藏与机遇,这些对他来说自然十分重要。

但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这是他,也是他的父亲可以怀念他母亲的地方。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在那个场景之中他获得了武道的机会,获得了飞仙之力,最终却失去了他母亲的魂魄。

他知道那一切不是梦。

重新走在这阴阳塔之前杨文锋驻足停留,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童年时他与兄长所看不同对联如今也再没有出现过,杨文锋不在多想,直接入塔。

在这之前,这阴阳塔之内杨文锋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即便是如今也一样。阴阳塔阴塔一层给了他杀戮之极作为念修种子,阳塔一层给了他飞仙之力,如此可见一斑。

杨王走的时候交代了杨文锋很多东西,也安排了很多人,最后特别嘱咐过杨文锋阴阳塔不能随便入内,只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才可登塔,但其中只有一层不需要。

阴阳塔顶层有一条可以直达的楼梯,杨文锋可以随时入顶楼而不需注意,原因很简单,顶楼并未有其它的什么秘密。

进过那条楼梯杨锋入了顶层,在这顶层之内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墙上几幅杨王亲手绘制的王妃的画像以及一些沉湎的字词和香案而已。

杨文锋走到香案之前安静地点了一炷香然后默默跪地不起,他埋着头默不作声待了很久很久。

在那柱香燃尽之后杨文锋起身看着墙上的壁画依旧不言不语,只是脸上满脸泪水止不住而流。

这一次会试上榜什么洗刷身上的污垢,什么借天下悠悠众口而与武皇抗衡这些对于他杨文锋来说虽然重要但却没有什么意义,唯一有意义的,也是唯一让他在意的只有一点,他的娘亲生前最为希望他能金榜题名。

“您生前最想看到的现在儿子已经做到了,您最后告诉我,希望我能做一个读书人,能够待人宽厚,能多原谅别人一些,这么些年您儿子都做到了。”杨文锋哽咽道。

随后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但是今后,恐怕由不得我们了,我想如果您还在世,一定也不想看到父亲和兄长他们有什么事的,我们欠他们武家的早已经还够了,现在也该他们还还了。”

说完这些杨文锋脸色恢复温和,他又笑了笑:“儿子以前犯了什么错娘亲从来都不会怪我的,这次一定也不会的,就算是会,那等咱们见面之时再说,到时候您就算是罚死儿子,我也认了。”

年少的时候遇到杨文锋做的实在太过荒唐的事杨王总是叫嚷着要揍死他这个小兔崽子,但嚷归嚷,但一看到杨文锋那张淡漠的脸最终还是下不去手最终不了了之。

而王妃却从不动手,但遇到这档子事则会罚杨文锋跪着抄书,那个时候一跪一抄就是一天,那个时候性子温和的王妃谁劝也不行,这些都让杨文锋记忆犹新。

“您放心,您说过的嘛,为人不能不讲道理,放心,儿子不会和他们一样不讲道理的。”杨文锋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直到那柱香彻底燃尽之后他才起身离去。

杨府之外依旧是人声鼎沸。当然,报喜之人早就被脂粉接入府中于偏厅之中饮茶吃点心,剩余的人不过是借着机会好好离近点瞻仰一下杨府的模样和威仪罢了,毕竟平日里不敢靠近。

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那位传奇人物杨家二公子,说起来众人才发现在这外城之中有日子没见过玉陵第一纨绔的身影了,甚至自从上次翰林院几位院士质疑对方那首美人赋最终扬言要文斗之后不了了之便再无消息。

如今再次闻名又一次石坡天惊。

另外已经进入杨府的报喜队伍一样心情激动不已,要知道这传说中的杨府他们也未曾来过,如今竟然能入府饮茶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无上荣耀。

只不过惊喜归惊喜,杨府的点心和茶水也自然是上上之选,但是吃饱喝足了之后依旧没有见到那位传奇的杨家二公子,这倒是让他们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他们的公差是见到杨文锋之后才能算是通知到了,这如今已经坐了许久依旧没有消息,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换做别的人家他们还敢去询问一二,但是这里可是杨王的府邸,他们又有谁敢去询问?只能心怀忐忑等待而已。

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再为难他们,他出了阴阳塔之后便在脂粉的催促下来到了偏厅见了报喜队伍。

没有往日刻意的嚣张跋扈,自然也不可能太过随和亲近,只是正常的应付,但谈吐与交流自然非往日的样子,更非坊间传说的样子。

于是两者相安无事正常交接,之后报喜的几个人不由有些庆幸,庆幸这次没有被对方为难,同时他们也有些疑惑,看这杨家公子的样子不像是传说中那种嚣张至极以整人为乐的模样啊。

这种感觉在脂粉给了对面赏银之后就更深了,最终怀着疑惑与欣喜众人被送出杨府,一时间都心满意足,没有横生枝节。

就在报喜队伍走了之后杨府之外又来了一人,不同的是这人虽然一幅寻常打扮,但一开口便知晓他是宫里的人。这位宫里的公公未曾走杨府的正门而是从偏门敲门拜访,最终只是递给杨府管事之人一张帖子,说是宫里有人要求交给杨文锋,之后连杨府都没有进去便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看两相厌 自姜凉被杀之后杨府的管家便换了一位,这一次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杨王走之前早已经安排妥当,如今的管家是杨王一名退下来的军中后勤官,当初管理一军事务尚且游刃有余,如今自然不在话下。

从偏门之中送来的信传到管家手中之后又听人说送信的是一位公公这位管家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加上在这玉陵多年,眼见自然也是有的。

这封信的材质明显就是出自内城宫中,而且是后宫专供,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为不寻常了。

据他所知,自王妃辞世之后杨府之中与内城后宫再无瓜葛,如今后宫有封信要求给杨文锋,这自然让他有些怀疑。

不过他也不敢怠慢,很快将信送到了杨文锋的面前,同时将他的分析以及其中的利害告诉自家少爷。

“萧叔的意思是这帖子当真来自内城后宫?”把玩着手中的那信封杨文锋也有些疑惑。

“公子,看这材质确实为后宫特供。应该不会有假!”姓萧的管家点了点头确认道。

“那就奇怪了,后宫之中有谁会找我?”杨文锋想了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内城之中的谁有过交集,唯一有交集的就是那位明凰公主了。

“难不成是她?”杨文锋摇头感觉不像,这个时候明凰应该不会找他才是,就算是找他也不会如此的神秘才是。

“我知道了,有劳萧叔了!”杨文锋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明白了。

对于这些杨王的旧人无论是当初还是如今杨文锋一直都保持尊重得,即便是当初的姜凉他也未曾找过对方的麻烦。

在杨文锋看来,这些人本该也本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的,但仅仅是为了一点当初的情宜便放弃更好的生活留在了杨府,都是性情中人,值得他的敬重。

“少爷客气了,若是内城之中没有什么熟人少爷一定要注意点,信上写的什么也不要轻信,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哨子问问,他们比老奴要清楚许多的。”萧管家将心中的担心告诉杨文锋,毕竟如今杨王不在玉陵,能和内城之人少打交道就少打,如此才最为妥当。

“我明白了,自会小心得,萧叔费心了!”杨文锋点了点头然后嘱咐对方下去休息,而他想了想之后打开了那信封。

信封之中是一张帖子,帖子上只有聊聊几行字,意思是庆贺杨文锋登科之喜,身为王妃故交想要与杨文锋见一面云云,看着那帖子杨文锋沉思不语。

据他所知,内城之中并未有他故去娘亲的故交,当然,也可能有,是他并未知晓。

毕竟在他的娘亲嫁入杨府之后,尤其是在他的父亲被封杨王之后他的母亲就很少在与过去的人和事有什么交集了。

加上后来有了他和他的大哥,他的母亲更是深居简出,他不知道其实也算是正常。

但是能如此快便得知他登科而送来帖子的人必然是在放榜之前便已经得到这一消息的,这样的人其身份自然绝不简单。

而和他杨府有交集的这样的人杨文锋只想到了一个人。

“想要见我,那我便让你见上一见又何妨?”杨文锋随手将那帖子付之一炬,他心中有了决断,决定前去赴约。

会试第三名这样的事对于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兴奋,对于见惯大场面的杨府也实在算不上多了不得的场面,最多是有些特殊罢了。

不过对于杨府之中的普通下人以及脂粉等人来说还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对于庆祝一事杨文锋并未反对,于是一切都由脂粉进行安排,值得一提的是这春闱高中之后一直都有饷樱桃的习惯,脂粉竟然也弄了几筐樱桃饷给下人,如此正规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对于杨府之中的普通人而言的,至于那些哨子之人,以及那些供奉和杨家的底蕴人物,对于此事自然不是太在意,无非是有些奇怪,奇怪杨继这样的人竟然会有一个科举中第的儿子,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晚宴的时候除了那些下人的庆祝之外,内室里赴宴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除了一些府中杨王的一些旧部,比如萧管家几人之外还有就是杨文锋所见过的杨府之中那四位成势之一的那个唯一的女子成势,另外还有王羲颐,除此之外再无它人。

原本杨文锋是想请那个平日里最是不修边幅但也是杨府中最为高手的那个守藏书楼的老人的,但无奈对方一句最见不到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为由拒绝了。

而藏书楼之中的木刀少年也懒得搭理杨文锋,如此一来倒也在杨文锋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两个人如果要来就太不正常了。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杨家军中还能出现一位能够成为进士的读书人,真是难得!”说话的是杨府府兵的头领,他当年曾是李凉所统领的阴兵中的一名校尉,后来因喜欢上了一名玉陵女子最终没有回天渊边境得不毛之地。

“确实难得!”坐于那名校尉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汉子开口道,他的话很少,说了也如同没有说一样,和那个汉子本人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常。

中年汉子也是杨家军中的一名老人,年纪看起来不是太大但是从军极早。不过后来离开军旅生涯走上另外一条路,如今是杨府哨子中最为核心的几人之一。

“如此喜事,若是王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那名女子成势不由感叹道。

事实上她是想说王妃若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于是临时改变了话音。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王爷,他很快便会知晓的。”杨府如今的管家萧何与众人饮了杯酒道。

几人的谈话中杨文锋始终都没有开口,他始终不言不语,直到此刻方摇了摇头。

“知不知道都不是很重要的,恐怕在杨继看来,这些小打小闹都微不足道而已。”杨文锋有些自嘲,对于他父亲那样的人臣之最一个进士自然是不算什么的。

“怎么会呢,公子的事,即便是小事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天大的事,公子你是不知道,你离开玉陵前往江湖的那段日子,王爷每天都去来冷香小筑的。”脂粉摇了摇头特别强调。

“脂粉说的对,你的父亲,也就是王爷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严肃,但对于你们兄弟二人,他是真的上了心的。”那位跟随王妃时间很久的杨府女子成势点头表示认同,而其余几位大男人则都很沉默,没有多说什么。

“上心虽然是上心了,但还是有些太过心软,抹不开和武家的情面啊!”杨文锋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

杨文锋这话说的其实已经算是非常敏感了,尤其是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候特殊的场合说出来更为容易让人多想。

自天渊建国之后其实杨家军中包括杨家府中这些核心成员对于武家都一直拥有两种观点,这两种观点交错纠缠了这么多年,如今虽没有那样尖锐对立,但却不可否认一直存在。

亲武家而息事宁人保持臣子之道,远武家而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这两种态度各有千秋。

原本杨文锋身为二子,不继承杨家王位,不参与军政大事,只不过纨绔子弟罢了,他说的话并未有什么分量。

但如今不同,他开始有功名傍身,这还是其次的,最为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再也不是那个纨绔浪荡,不堪一击的杨二郎了,这才是最值得所有人注意的一点。

“各位叔叔伯伯,今日小侄我得中进士一方面固然有我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另一方面则是我杨家在背后的支持,但不管怎么说,说到底这个进士,武家并不想给,而现在他给了,则说明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动作来对付我们杨家。”

杨文锋直接岔开刚才得话题,他看着在场中的几人眼神晦涩而冷静。

“所以说接下来得日子侄儿我以及这杨府就仰仗各位了,”杨文锋起身敬酒,而场中的其它人也都应承着他的话,一时间倒是颇有宾主尽欢的样子。

但其实自杨文锋表态之后他便注意到了场中几人的神色。

他们这些人之中,对于反武这样谋逆的言语都没有什么抵触的反应,但若说是要赞成却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们的态度像极了大多数杨家军中那些核心人员的态度。

对于武家来说,杨家从来都未曾惧怕过或者是谄媚过,这一点是所有杨家军皆有的骨气。

但是要说和武家彻底闹翻,真正会站出来的有但却真的不会太多。

当年的杨家武家皆同袍而战,皆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杨家军与武家军是袍泽也亲如兄弟,只不过如今相看两相厌,但却还远远不至于到拼命那样的程度。

“若是有一日,武皇真的要下决心覆灭我们杨家,到那个时候,我希望各位叔叔伯伯能够想清楚一件事。

我杨家儿郎,可流血,可战死,可一人不剩,但,不可亡于自家兄弟之手。”

宴席的最后杨文锋有些微酣,他环视场中众人高声开口,说得掷地有声又酣畅淋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城扬我名 于杨府庆功宴上说的那一番话既是杨文锋的无心之语也可以说得上是他有意而为之。

在他游历江湖的时候,或者是在更早之前浪荡于玉陵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太过关于杨家的议论了,这些议论声中几个字出现的最为频繁。

独树一帜,无敌,强悍,甲天下,等等诸如此类的评价他杨文锋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杨家军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评价,这无人会去质疑。

这样的军队基本已经无人能敌,但杨文锋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是去设想过,假如杨家有朝一日也遇上如此对手,他们应该怎么赢。

或者换句话说,武家想要灭了这样的杨家,该如何行事?

似乎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携天下大势而共压之,以天下人对抗一个杨家。另外一个则是从内部下手,能打败杨家的,除了这个天下大势之外,还有就是杨家自己。

如今的杨家虽然还未曾出现颓势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如何,在对抗武家这样如今对于杨家来说算得上是生死大事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做到上下一心,那么未来自然也可能出现更多的二心。

其实说句实话,杨家如何对于他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至于什么天下兵甲唯有杨家独树一帜这样所谓的荣光对于他来说更是轻于鸿毛,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而已。

可偏偏他如今唯一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都很在意杨家,在意所谓的杨家军无敌,如此一来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去在意。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和这个杨家一起倒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去参与一些杨家的一些事。

今日他的话说的很明显,表达的态度也足够明确,相信在场的这些杨家核心应该懂得他的意思,虽然如今他的表态不足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无论如何也算得上事聊胜于无了。

在杨文锋会试登科高中之后所等待的就是最后的殿试了,至于之后的路如何去走还要看殿试之后的形势是个什么样子。当然,若是可以像王曦颐说的那样可以由朝堂再入江湖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形势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这之前杨文锋当下所要处理的还是那封来自内城皇宫的信。

那封信上面最后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约他在两日之后玉陵城的一个寺庙相见,至于其它的什么都只字未提,只是说是他已故去娘亲的故交,祝贺他科举登科这样的话。

其实杨文锋心中多少有些个猜测,这份信得主人可能确实是他娘的故交,但是此次约见他杨文锋却并不见得安什么好心。

但即便是如此杨文锋还是决定前去赴约,而且这次赴约他是孤身一人,并不是他粗心大意狂妄自大,只是他想要亲口问问对方一些事,若是带人前去怕是不一定能见到真主。

那座寺庙的名字很奇怪,叫做纵横庙,在天渊国的寺庙之中,这个名字名声不显,籍籍无名,杨文锋不了解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在天渊国乃至于其它四国之中,文庙,武庙最为寻常数量也最多,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宗门和王朝所建造的用于普通百姓供奉自家势力的国庙或宗门祠堂。

在天渊国,文武双庙自然不必多说,除此之外还有天渊武皇允许这第一宗门武德宗在国内建造的几百座祠堂之外就很少有其它供人顶礼膜拜得祠堂庙宇了。原因无它,当年杨王马踏江湖,无论是什么武道宗门还是修士山门都被打烂打垮,就连声名鹊起的第一魔教都被铲除干净,哪里还有其它势力敢于露头呢?

而信上所说的纵横庙杨文锋从未听说过,派人一打听之下才知道真的有这个庙存在,而这个庙竟然还在玉陵之内,这让杨文锋有些好奇。

这纵横庙供奉的是谁,又是谁能有能力在这玉陵之中天子脚下光明正大的修建这样一座庙?

杨府哨子提供给杨文锋的消息就更微妙了。说是这纵横庙是在最近刚建成的,查不出谁人建造,什么时间建造,而里面竟然无供奉的神祇亦或者是居功伟人,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原本按照杨家哨子的能力本不该查不出一座庙宇的底细来的,但如今就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这让杨文锋有些诧异。

不过细想一下他也就释然了,那人既然约他去那个地方,而那座庙宇又查无可查,如此一来情况便已然明了。

在玉陵之内能让杨家查无可查的还能有谁?

只是杨文锋不解,对方为什么会弄出这样一个纵横庙出来?

没有再过多的考虑,既然已经决定了前去赴约便无需在想,如今的杨文锋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有些人想要对付他也得掂量掂量看看。

尤其是如今还在玉陵,有了上一次六里亭的前车之鉴,如今杨府对于杨文锋的留意要远远高于之前,如今就算是杨文锋遇到什么事杨家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约定是在两日之后,于是杨文锋还可以做一些准备,同时还需要准备一下在四日之后的殿试,最终是什么局面还需要看殿试之后如何。

说起来有些奇怪,在杨文锋登科之后王羲颐除了赴宴的时候和他有的无的闲聊过几句之后便没有再说其它的话,至于嘱托和教育更是没有,这让杨文锋有些不适应。

按照对方自诩是他师兄这样的说法,王羲颐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来和杨文锋攀谈交流的,但事实上对方确实是没有来找杨文锋。

难不成是觉得没有什么希望最终心灰意冷放弃了?杨文锋随意揣度,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却没有一丁点儿后悔。

如果因为他之前的决定而必须承受一定的后果那本就是很自然与应该的事,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杨文锋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按照王羲颐的为人应该当不会如此。

若是王羲颐知道他心中的小师弟此刻如此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也会很开心,开心至少对方已经开始认可他这位师兄。

王羲颐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一件事,为了这件事他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每每于玉陵上空御风而行,他飞过了很多地方,最终发现似乎他无法离开玉陵城一定范围之内。

如今似乎有一张大网在覆盖着玉陵城周围,这张大网所要捕捉的对象就是他王羲颐,这一点他很清楚。

其实若是如今他肯放弃一些东西,肯舍弃一些东西的话按照他的本事是有可能撞破这张网子的,毕竟这张网子的猎物虽然是他,但他不过是一只鱼饵罢了,最终的目的自然不是他一个王羲颐仅仅如此。

只是他王羲颐不愿就此离去,不愿舍弃他的小师弟和他的先生,更不愿舍弃这个人间,所以他要留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尽他所能去做一些事情的,毕竟那些人想要如此轻易便摆布他王羲颐,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会试三甲之后波澜未平而暗涌更起,在这大势之中的杨文锋自然躲不开,逃不过。

相较于如此危机四伏的浪潮,如今的玉陵城中关于杨文锋的流言就未曾平息过。那些流言如同一场洪水在众人口中疯狂蔓延,最终难以平息下来。

杨家二子,玉陵第一纨绔子弟竟然可以进士及第,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消息,而偏偏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这才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事。

是,之前是有过杨文锋一篇美人赋的流言,但大多数人都不过保持着将信将疑的看法,即便是真的认为其有才的也不见得会认为他会一举中第,毕竟这科举之事谁也说不清楚。

但如今对方确确实实是会试三甲,不管所有人是否看好,不管他们是否相信,杨文锋就是这样正式于榜上有名。

于是整个玉陵城的人都为之疯狂。

春宛楼以及各个花坊的姑娘们,醉仙楼以及玉陵城街头巷尾的酒肆茶坊,那些小厮,老板,寻常百姓,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莫不感觉到不可思议。

通常只有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才最有流传价值,于是杨文锋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开始在玉陵城的街头巷子里蔓延开来。

原本一个会试三甲虽然也算是声名鹊起,但却绝对达不到这样让天渊国都一城为之疯狂的地步,如今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是他杨文锋。

杨文锋是何许人也,他是传奇杨王的二子,是浪荡玉陵城的豪门第一纨绔,本身一个杨王的儿子这个身份就足矣让他扬名,如今竟然以藩王之子的名头顶着第一纨绔的帽子科举登科,这又是何等的传奇?

一个所有人眼中不学无术败坏自家名声的浪荡子如今却做到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要做到却未曾做到的事,这才是最让人无奈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认可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波澜而兴 如今整个玉陵城都在议论杨文锋的传奇,当然,依旧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认为杨文锋的三甲是存在问题的,毕竟无缘无故一个浪荡子摇身一变成为会试三甲,这着实让人难以轻易相信。

加上还有某些人的刻意为之,于是开始有一部分流言蜚语开始在黑暗中滋长腐败,传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有传言是杨家花了几百万两银子买通了整个科举会试的考官和监考之人;有人说是整个会试都是巡防营在进行维持秩序,而巡防营统领当年也是杨家军出身,如此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传言都不怎么靠谱,所以流传也就那么回事,真正流传甚广的便是杨文锋其实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如此一来足矣说明杨家有不臣之心。

如此传言恶毒之心可见一斑。

其实早在这流言传出之前杨文锋便早有安排,只是他未曾料到竟然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处,皆要拿传言去做文章。

在未放榜之时杨文锋便自己做好了打算,若是未能进士及第他将展露才华于玉陵城,之后便有“有心之人” 将他杨文锋参与科举之事抖落出来,到时候他未能上榜的原因也会有人半真半假传于玉陵。

若是上榜也会有人作引子,引导普通百姓往他杨文锋是因为害怕被人扼杀,被功高震主名声所累最终杨家被武皇忌惮这方面去想。

正是因为如此,此时的玉陵城所流传最广,最为被人们所认可的无疑于这两个版本。

到底是不臣之心多一些还是防止狡兔死,走狗烹多一些,谁也说不清楚。

无论那种传言,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杨文锋都扬名于玉陵城内,一时风头无两,名声传遍玉陵大街小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谈。

其实除了杨文锋之外,卫国公公子也登科高中这样的消息也算的上是玉陵一大谈资,尤其是这卫国公公子还和杨文锋相交甚欢,如此一来这消息就更为让人震撼了。

只可惜卫寅虽然平素和杨文锋祝芝浪迹玉陵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比起杨文锋和祝芝来说却要逊色太多,加之杨文锋的名声实在是太过让人瞩目,所以这些年卫寅的名声大都不过是败杨文锋所赐罢了。

所以如今的玉陵城中,谈卫国公长子的声音也有但确实不多,然后依次是荀攸夺魁和声名不显的那位齐鲁才子杨延和的讨论之声,毕竟是会试头名与次名的才俊,自然声名鹊起。

但往年从未遇到过一位实权藩王的子嗣可以获得三甲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声名狼藉的浪荡纨绔子弟,如此一来声明力压一二名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当然,头名荀攸自然不在乎这些虚名,而杨延和在声明显露才学被认可之后便一直未曾露面,其余上榜之人就算是想要在此刻跳出来哗众取宠一番也有心无力。

会试结束后第二日荀攸便要通过某些手段将杨文锋和杨延和的试卷拿来一观,当然不是原稿,但这并不重要。

当他前去礼部的时候自然不会被人阻拦,毕竟是当朝太师的弟子,而且还是翰林院年轻一代首屈一指的翘楚,这样的身份在礼部几乎畅通无阻,就连平素那位礼部尚书对荀攸尚且笑脸相迎又何况礼部那些普通官员呢?

会试的考卷对于这些登榜文章都有留存,存放于书卷库中。而那些未曾上榜的则会统一送往焚书炉中进行销毁,这些都是往届惯例,自然不必多说。

当荀攸来到书卷库的时候早已有人候在那里,这位书卷库的主簿于院中噤若寒蝉,见到荀攸之后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太师正在里面等着公子,让小人在这里候着,要是见到公子给公子带一句话。”姓秦的主簿小心翼翼地对荀攸拱了拱手开口。

这位姓秦的主簿当年也曾金榜题名,也曾春风得意,自然也曾幻想过在宦海之中步步高升有一番作为,但是玉陵的官场上哪里有这么容易往上爬?

出身寒门,自身才学也不算是过于出众,最终在翰林院作了几年庶吉士之后也未被人青眼相加,最终只能被安排于这书卷库中混吃等死,若是没有意外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翻身了。

他也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可以见到当朝太师,要说没有心思自然是假的,但思来想去又是在是难以作出太过谄媚的事,于是在那位当朝太师让他出来侯着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还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利用!秦主簿正暗自骂自己的时候荀攸来了,这么一来又原形毕露起来,不由紧张忐忑。

“太师要我给你传话,公子进这书卷库不如不进,若是想清楚了非要进去他在里面等着公子!”秦主簿小心翼翼开口传话,对于太师要他传的话他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意思,不过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了,话已经传到,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听到对方的传话荀攸犹豫了片刻,但毕竟还是到了这里,荀攸觉得若是不进去一趟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甘心。

荀攸现在原地天人交战,他深知他的那位先生不会无端让人传话给他,既然如此传话那一定是进不如不进。

他闭上眼微微握了握拳头,难道对方的文章就如此的不可一世,让他见都不敢一见?

荀攸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位神色紧张浑身上下透漏出一股紧张气的主簿大人,他没来由一时兴起然后盯着对方开口。

“敢问秦主簿,在此地多年,可曾干心?可曾羡慕过同批进士,可曾后悔来这书卷库中?”荀攸心生一念难解,如今眼前有人,必然需要一人来解。

原本以为传了话之后的自己终于可以安然离去,只晓得这两位大人物走了之后他便又可以看他的书,写他的字,悠然见南山的当他的小小主簿,但却没想到传了话的他还会再生事端。

听到对面这位在礼部甚至在玉陵朝堂之上都有才名的年轻人如此问他秦主簿不由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如今一小小主簿都碍人眼睛,又或者是他传话时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位未来注定会飞黄腾达的年轻人才会让对方如此开口?他心里暗自忐忑。

“公子,下官。下官可是哪里做错了事?”秦主簿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拱着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心里的忐忑。

他倒是不担心因此而丢官坐冷板凳,毕竟如今这清水书卷库已经够冷清了,再冷清能冷清到哪儿去?他担心的是如今虽然他官不大,前途暗淡,但好歹还能看到琳琅满目的锦绣文章,若是被罢黜别地他最舍不得的还是这些个文章,其它的倒是他也看得很淡。

“秦主簿不要担心,我就是问问而已你照实了说就好了,”荀攸眼神恍惚,他看着这位浑身不自在的秦主簿神行恍惚。

这位姓秦的主簿犹豫了一番最后估摸着今日即便是能离开也凶多吉少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干脆决定破罐子破摔得了。

“不瞒公子说,若是以前不甘自然是有不甘的,但是到了如今在这书卷库中这些年反倒是释然了许多。至于羡不羡慕那些同批进士,其实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各人有各人的境遇,他人飞黄腾达,他人青史留名其实和已经也没有多大关系的。”秦主簿说着说着就完全放开了,看着是和荀攸开口,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为何会没有关系,同样是读书人,同样是一般年纪,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们又为何做不到?”荀攸也似呓语一般,自他读书以来他便一直在同龄人中一枝独秀,而他也一直这样认为自己应该如此。

不是他荀攸天生富贵,天生有一个好先生,而是他觉得生来为人,别人能做到的事他为何做不到?所以他一直很用心,也一直很努力,比其他人都更为努力,最终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

他的先生不让他进这书卷库中便早已说明问题,但是他真的很不甘心,他不觉得那位扬名玉陵的人的文章就真的能胜过他荀攸。

但是他也很忧虑,既然他的先生有如此传话,那便很有可能那人的文章就真的那样好,好到他的老师都怕打击到他。

他想象不到他看到那人的文章真的胜他太多他该如何,原本他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完全没有准备好。

“有些人可以青史留名飞黄腾达那是他们的好运,但像我们这种的其实也没有公子说的那么坏,其实主要是看自己如何想的。

若是走不到第一那个位置,其实只要尽力走过了,感觉一定也还不错的。”秦主簿微微尴尬地笑了笑,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多有道理,只是一些心里话罢了,说起来也怪没出息的。

听到对方的话荀攸长叹了口气,最终他眼神坚定,还是觉得坚持自己的观点,进入这书卷库中一看究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上不缺天纵奇才 “今日听君一席话所获甚多,秦主簿在此地做一名主薄为实有些屈才了,”在荀攸决定走入这书卷库之前他再一次回头看向这位籍籍无名数载的主簿大人,不由有些感慨。

其实荀攸明白,在这玉陵城中像是这位秦主簿一样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随便一部随便一座清水衙门之中都能拎出一大堆来,这在玉陵城中实在太不稀奇。

但这些人之中有九成都在自怨自艾,或是抱怨家世不显,或是怨怼时运不济,真正能像这位秦主簿如此静下心来的其实很少很少。

扪心自问,就算是他荀攸面临同等境地,是否能做到如此依然应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也不能。

当然,这位姓秦的主薄的天赋和才气自然不能和荀攸相提并论,但是毕竟也曾金榜题名,如今又能如此静心,在这书卷库中说得上是田野藏麒麟一点都不为过。

“不不不,小人自知才学浅薄,也不怎么擅长官场之事,在这里做一个主薄已经很满足了,谈不上什么屈才,谈不上的。”听到荀攸的话这位姓秦的主薄连连摆手摇头,他以为这位公子在与他客气所以连忙谦虚道,谦虚的甚至有些卑微了。

再加上他唯实没有顺杆上爬的念头,如此一来自然更为谨慎。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强求,不过我相信秦先生不会一直在此地的,”话到此处荀攸也不想多说,如今对他来说还是进入这书卷库中一看究竟才是要紧之事。

“承蒙公子吉言,公子若要进去便快些进去吧,太师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公子呢?”秦主薄松了口气,随后又想到先前的传话连忙提醒荀攸。

于是荀攸不再多说,作揖之后便转身入了这书卷库中。

礼部的书卷库中除了存放有各朝各代的名篇以及会试之中较好的文章之外还存放有各种礼制与各式文体格式的演变样本。比如上古时期流传甚少的巫觋到先秦时期的群讴唱和之中的代表作,到后来战国时的风雅颂等等都有记录,这些荀攸也没少看过,不过今日他不是为了看这些而来。

他径直往书卷库的楼上走,按照规矩这一年会试的文章将会存放于书卷库最后一层。

走到最顶层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当听到荀攸上楼之后那个人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他转身看着荀攸,手中捧着一张卷子。

“我知道你终究还是会上来的,所以我知道我今日不会白等。”徐博温笑了笑然后指着一张椅子示意荀攸坐下。

“想想不上来终究有些不甘心,若是连看都不敢看那就真的弱他太多了,”荀攸看着他的先生也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他的先生终究还是了解他的。

“一个杨文锋何至于如此?”徐博温有些不解,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子太过要强,但是他不清楚为什么对方对于杨文锋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即便是他传了话他依旧要上来看上一看。

“今日一个杨文锋,明日还会有李文锋,还会有王文锋的。”荀攸喃喃自语,但是说完这话他就看到他的先生一脸失望的神色,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了一般。

“不过就在刚才上楼之前弟子忽然想通了,其实胜过不胜过也就那么回事罢了,”荀攸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感觉有些轻松起来。

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荀攸坐在椅子上开始有些悠哉,他瞥了一眼眼神复杂的先生最终缓缓自语:“原本我以为我荀攸就该去作那个扶大厦之将倾之人,最不济也要做个文坛霸主士林领秀什么的,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凭什么这些都非得我荀攸去做不行,其实不是这么一个道理的。”

听到荀攸的这些话徐博温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弟子一样,他眼神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他安排姓秦的主薄传话自然是有一定用意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好的让他都有些不太容易相信,看起来还是他小看了他的这位弟子了,其实他的这位弟子要比他想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的。

“若是作不成这些,你可会甘心?”徐博温太了解这位弟子了,也自然知晓其心性如何,如此才有此问。

“不甘心自然会有那么一些,但是我想了想,有些事不是因为你不甘心就应该如此的,当然,我当然可以努力去做,但并非我努力就应该一定是我,况且,况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个人这些年未必比我用功的少的。”荀攸脸上有些苦涩,但是却也如释重负,虽然如今的荀攸心里可能依旧未曾想通这些,但是至少他走出了这一步便自然会有想通那一天。

徐博温微微点头,他叹了口气但脸上又露出笑意:“你能想通此事极好,你自小极为好强,若是不能想通这些恐未来会有更大的波澜,那个时候你若还是一味要强,恐过刚易折。”

“弟子懂了,但我还是想要看看杨文锋的文章,总该知道这位杨家二子到底如何了得不是?”荀攸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他的先生手中的那份卷子然后眼神晦暗。

徐博温看了一眼手中的这一份卷子微微有些犹豫,随后他还是将它递给了荀攸同时眼神明暗不清,如同黑暗中的一抹烛火一般。

“其实看与不看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这杨家二子的文章确实是好,好的叫我也难以挑出什么毛病来,唯一的毛病恐怕就是不会审时度势,太过刚毅直接,让人读起来提不起半点反驳,好是不舒服。”徐博温也随之坐下,之前他已经看过杨文锋的文章,但是如今细细看起来才知晓这文章到底是何种滋味。

实话说,如此年级在文章上能有这样的造诣徐博温闻所未闻,他唯一听说过的如此天才只有当年南楚那位占尽天下风流的芈平了。

他当年自然是少数几个知晓杨文锋不凡的几人之一,但是他未曾想到这才过了多少年多方竟然已经成长到这种高度,而且还是在浪荡纨绔之下竟然依旧如此,杨家有个这样的二子将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

荀攸接过那份卷子之后径直在腿上展开来看起来,他一看便已入神,徐博温不再打扰这位弟子,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窗外的景色有些微微出神。

窗外绿意盎然,暮春的玉陵城那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仿佛全都映入这位太师的眼中,但是他还是眼神凝重。他微微仰头看向天上随后有些愣神,事到如今他其实内心有了那么些许的动摇,这些年他和武皇所做到底是对是错。

徐博温这样站着,荀攸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人这么一呆就是半日光景。其实按照荀攸的看书速度本应该用不了这么久的,只不过越看他的心里就越震撼,最终一遍不行又复看一遍,而后便看了如此之久。

当他合上那份薄薄的卷子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喟然长叹,随后闭上眼满脸凄然。

文无第一这样的话自古以来便在文坛流传,但这只不过是相较于同等水平的人来讲的,若是文章相较甚远那便谈不上什么相较高下了,一眼看上去高下立判,他荀攸的文章和杨文锋的文章便是如此。

他不敢去相信,为何如此年级的杨文锋文章竟然可以达到如此骇人听闻的高度,虽然他自信有一日他的文章也可如此,但至少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老师,你说他浪迹于玉陵,然后落拓于江湖,还有时间琢磨学问吗?”荀攸悠悠开口,显然有些事更让他难以接受。

“怕是也不会去琢磨学问吧!”徐博温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听到徐博温的话荀攸沉默不语,而徐博温也很久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如此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徐博温打破了僵局。

“很难接受对不对,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缺过什么天纵奇才的,战国时期多少能人异士,先秦时期那些诸子百家的开创者,谁又不是千载难求,可是如今又如何呢?”徐博温看着这个弟子默然开口。

事实上他对于杨文锋又何尝不是怀着惊叹的心情呢?只是正如他所说,古往今来能人志士实在是太多太多,就不说战国之前,就战国纷争之中涌现出的天纵奇才又何曾少过,但最终能够留下来的其实也就那么一小撮人而已。

就好像杨继和武皇一般,他们两人在战国之中论带兵打仗绝对不算得上是奇才,论资质更是排不上名头,但最终还是靠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而已。

“道理我自然很懂,但如今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荀攸苦涩而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纵横庙 “只有一点不是滋味?”徐博温眼中有些担心,他今日来所做这一切就是怕他的这位弟子走不出这个圈子,所以才废了这么多心思。

荀攸自然懂得他这位先生的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又长叹一口气:“释怀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释怀,但若是会一直沉溺其中却也不会如此,我荀攸,终究还是要作荀攸的啊!”

话说到这里自然无需多说什么,正如荀攸所说,释怀不会这么简单,但既然能想通那时间长一些自然能解开心结。

“这位姓秦的主薄我觉得有些不凡,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主薄是不是有些屈才了点?”关于杨文锋之事荀攸不想再多提起什么,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之前那位声名不显但却很静得下心来的主薄,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说秦海忠,我知道他的,武皇二年的进士,当年会试之时的文章足矣排入三甲,比之如今的礼部侍郎晋心安都不差,殿试成绩其实也很不错,但当时是为师我主持科举,所以将此人打压了下来,最终进了这翰林院的书卷库中。”徐博温点头示意他知道此人。

他这样一开口倒是让荀攸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才是,如今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做出打压后辈之事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这位秦主薄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是说他如何得罪了师父你?”荀攸疑惑道。

“都不是,当初若是没有晋心安恐怕这秦海忠将会是那一届会试最为优秀的士子,此人若是能够锤炼一段时间必然能成大器,但若是过早才华显露最终步入官场春风得意怕会浪费了他的一身才华。”徐博温语重心长道。

“况且他出身贫乏,官场之上没有人相帮衬,能不能熬下去还是另一回事,所以我将他放入这礼部的清水衙门之中,一方面是锤炼他的心境,一方面也是有其它用意,这事我心里早有安排,你不必多说。”

听到自家先生这样说荀攸自然没有什么再多想的,关于其它的会试文章徐博温告诉他他没必要看了,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继续再看别人的文章。

在荀攸离去之时还问了一个问题,他问徐博温之后的殿试杨文锋是否能够名正言顺,但是徐博温摇了摇头然后看了荀攸一眼。

徐博温告诉荀攸,既然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殿试之时杨文锋必然不会夺魁,如此一来荀攸不出意外必然会是那金科状元。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的荀攸却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另外一方面,在杨府之中做好准备之后杨文锋决定孤身前往那座纵横庙。

在临走之时杨文锋特意去了一趟藏书楼见了一面那位为老不尊的一刀,对方和先前一样没有一点儿高手风范。

在杨文锋旁敲侧击告诉对方他将孤身赴险境希望对方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他一二之时对方依旧嗤之以鼻。

那个老头的话说的很耐人寻味。按照那个一刀的说法,这个时候的玉陵城稍有点本事的人都已经自顾不暇在忙其它事,哪里还有人会管他这样一个蝼蚁,其余不成器的家伙若是杨文锋自己搞不定就别号称是杨继的儿子。

杨文锋相信既然对方敢怎么说那一定就不会无端杜撰,只是不知道如今这玉陵城的那些神仙人物到底又在谋划何事。联想到这几日王羲颐的状态杨文锋估计对方也是和这一刀所说之事有关。

不过这件事应该和杨家无关,不然一刀和王羲颐不会什么都不知会杨文锋一声。既然和杨家无关那么就和他杨文锋无关了,至于什么神仙打架仙女争艳这样的事他一介凡夫俗子可没空去管。

既然一切都无后顾之忧那么杨文锋便一人身往纵横庙。

据杨家哨子所说,这纵横庙的位置在玉陵的正东城边某处不起眼的地方,因为杨文锋下令去查所以关于这纵横庙的消息哨子几乎是劲量往深处去查了。

这纵横庙平平无奇,唯一可能算得上有些不对的地方便是它的位置是位于这玉陵城的正东方,而且似乎暗合一些风水堪舆之术上所说的一些特殊方位,但因为这风水堪舆之术早已失传所以一时半会儿哨子只能查出这么多,至于具体是何方位何用途无迹可查。

其实不用查杨文锋也知晓这纵横庙应该是和武家有关系的,但至于是何种关系如今也不急于一时弄清楚。他孤身一人出杨家,结果还没有出门便又退了回来。

门外门庭若市,这在杨府门前几乎是从未出现过得状况。虽然杨家从来就未禁止过府门附近普通百姓行动,但是因为杨王彪炳的名声所以一直以来一般老百姓都会选择避而远之,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有如此多的人。

见到这种情况杨文锋便以为是又有什么纰漏出现,于是他叫住正好经过的一名婢女询问对方这是因为什么,结果那位婢女见到杨文锋之后一直盯着杨文锋看了半晌,然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话又结结巴巴毫无头绪,最终杨文锋废了好大劲才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公,公子,他们,他们都是慕名而来等着看公子的。”看着刚刚被自己安慰而冷静下来的婢女又开始手足无措吞吞吐吐杨文锋就哭笑不得,按道理她们对他不应该如此才是啊。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平素不是躲还来不及吗?对了,你放轻松一些,我记得我似乎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份的事吧,不用这么害怕!”杨文锋满头雾水,随后看了看眼前这位即将站都站不稳的婢女口气缓和了几分。

“公,公子自高中上榜之后,这,这玉陵城谁不想见到公子?”婢女小声轻语。

“至于吗?不就是个会试第三,他们怎么不去找那荀攸!”杨文锋摇头不解。

“荀,荀公子那里也有人,不,不过,他们都说公子你,你之前……”婢女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要说的话不由一个惊吓,最终赶紧咽了下去。

听这婢女一说杨文锋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起来他如今的转变确实是给这个玉陵城下了一剂猛药,如今药效出来了。

他示意婢女离去然后自己带着斗篷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离去,看起来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和废物变天才这种冲击果然动静不小。

如今杨文锋已然感知二境,即便是不乘坐马车单以自身功夫去到纵横庙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开始因为在城中避免太过招摇杨文锋还有所顾忌,后来出城之后他便健步如飞,很快便到了城郊。

对方很守时,当杨文锋来到信中所说的纵横庙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男一女两人,这两人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立足于庙前,身上的气机流传点滴不露,至少杨文锋感觉不出来,境界自然要高过他太多。

不过这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杨文锋不是很惊讶。

反观这个庙,庙并不大,甚至于修建的根本就和大多数庙宇大相庭径,完全没有天渊那些庙的特点。门前既没有石狮石兽镇门,也没有什么庙瓦之类的装饰雕琢,就如同普普通通一间略有特点的住房没有什么两样。

杨文锋走近,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门上有匾额,匾额之上空空如也,没有庙宇名字也没有什么装饰,就如同一块木板一般横放于门正上方,杨文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你就是杨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杨二郎?”立于门前的杨文锋被一声不男不女的沙哑嗓音打断思绪,他皱了皱眉瞥了那站在门口的男人一眼。

“又是一个死太监,果然是内宫里的人,”既然对方如此不识时务。杨文锋自然也不可能给对方好脸色,更何况若是如今一个看门人都能欺辱他,那见了正主他岂不是更抬不起头来了?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不男不女的中年人竟然没有生气,他尖笑了两声然后脸色变得有些狰狞:“你可知你现在是和谁在说话?”

那位中年太监往前踏了一步,然后被身旁的那位中年妇女拉住了。

看到这这一幕杨文锋也冷笑了一声,他眯着眼笑着看着眼前这两位然后满脸玩味儿:“看起来很有名啊!看起来你们是忘了,这里可不是宫里,我倒是想知道你是谁,你敢告诉我吗?”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中年太监便想要开口,但随之便被杨文锋接下来的话打断。

“说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是在宫里有人护着你,我对你做不了什么不要紧,但未必杨家对你也做不了什么。”杨文锋说的轻描淡写,但随后他的话锋一转然后语气冰冷。

“你信不信,你今天敢告诉我你是谁,我敢保证你回不到你的宫里去!”杨文锋这话说的杀气外漏,让那位中年太监不由为之一愣。

“你一个小小的感知还是别太招摇了吧杨公子,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是。”这个时候那位中年妇女才冷冷开口,她一说话那位中年太监便不在言语,只是冷冷盯着杨文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知道你们修为高,但不妨打个赌如何?你们这两位今日动不得我分毫,至于赌注嘛,两位的脑袋如何?”杨文锋轻声而笑,丝毫没有因为这两位的修为而为之忌惮。

“不愧是杨继的儿子,胆子倒是比他一点儿都不小。好了,带他进来吧。”正当杨文锋和二人对峙之时庙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之后门口这两位顿时收敛之前的桀骜然后犹豫了一下示意杨文锋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若教我身死 杨文锋倒是没有多做犹豫,他痴笑了一声而后推开门:“我说了你们两个今日动不了我分毫,现在信了?”

说话这句话杨文锋便一脚踏入庙中,留下门外两位愤恨之人。

门外平平无奇庙内也一样太过寻常。除了一张供桌和上面一些简单祭拜之物之外就是几张椅子和蒲团,墙上连一些基本的壁画和廊柱都不曾有,简朴地有些不像话。

杨文锋抬眼看去,供桌之上有一尊神像,只是如今的神像被一张很大的公布遮蔽倒是看不出供奉的是谁。在供桌之前站了一位穿着雍容大度的中年女子,那女子此刻背对杨文锋,显然刚才的话便是她说的。

“杨继的胆子大不大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皇后娘娘私自出宫来见我倒是胆子也不小吧!”杨文锋笑着开口,然后便看到眼前的背影唯之一愣。

“你怎么知道就是本宫?”那人缓缓开口然后转身。

气态雍容华贵,端庄大气,虽然模样不算是太过出众但身上积压多年的威仪却是没有哪个女人可以与之匹敌的。

“这又不是多难猜的事,我娘当年的故人也就那么几个,自我娘故去之后联系的更是没有,而宫里的更是少的可怜。”杨文锋轻轻开口,他在很小的时候听他娘讲过很多当年的旧事。

当年战乱不断,他娘亲一直跟随着杨继东奔西走,认识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真正的闺中好友并没有几个。

因为当时武皇杨继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最多,所以也就是他们几人的女人在一起能谈上几句。如今六大战将死的死守边关的守边关,留在玉陵城中的已经没有了,只有当初武皇的妻子,如今的天渊皇后。

“可惜,可惜的是我娘她遇人不淑,她把您当成朋友,但您却始终没有待人以诚!”杨文锋话音一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后而有所顾忌。

听到杨文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位皇后娘娘也没有丝毫生气,她只是很淡然地看着杨文锋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人一般模样。

杨文锋的长相更偏向于王妃,一副男人女相,尤其是那双眼睛,更像是当年的王妃莜婷,让皇后一看就非常讨厌。

“待人以诚,她若待我以诚便不会有那样的杨继,也不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来!你杨家一心只有谋逆,当年没能让你胎死腹中,才酿成了如今的祸害,本宫真是悔不该当初啊!”寰后盯着杨文锋冷冷开口,虽未表露恨意但实则恨的刻骨铭心。

杨文锋亦是如此。

“可惜,可惜我这么个祸害还是活了下来,既然活了下来要想再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杨文锋轻轻笑着然后很随意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恨意十足却又怡然自得。

“我说你这位皇后娘娘可实在是够不要脸了,怎么,今日又是为您那位宝贝太子而来?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威胁到他的皇帝之位,还是怕你这皇后娘娘的位置不保啊!”杨文锋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似乎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半点分量一般。

但事实上如果他的话传到任何一位京畿重臣耳中都是最为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语。

果然,听到他的话之后这位当朝皇后脸色骤然而怒,她皱着眉头怒道:“大胆,大逆不道!”

杨文锋听后哈哈大笑,他笑的很是放肆也很是大胆:“吕寰,我杨文锋大逆不道又何止这一次,而且也不会就这一次。”

“当年玉陵王妃案,杨府雨夜案,我都一一记在心里,我娘的血海深仇,我的根骨之断,都是拜你们所赐,如今你和我说什么大逆不道?”杨文锋起身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位女子,眸子里都是恨意与杀意。

“果然是乱臣贼子,果然是乱臣贼子!”寰后紧紧攥着拳头,原本恼怒的神色这一刻变得尤为激烈。

看着这位犹如露出獠牙的毒蛇一般的妇人杨文锋嗤笑了一声而后笑不住声,他轻轻摇头,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

“放心,如今我还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所以您这位皇后娘娘大可安心,只是不知道您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若就为了告诉我我是乱臣贼子那我可就走了啊!”

“杨文锋,你当真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动用手段将你留在这里?你要知道,就是当年的莜婷不照样还是栽在了本宫手里?”寰后面露狠色,这一刻那位后宫之中被人奉为最为气态优雅,最为大度不凡的妇人全然没有了网日的气定神闲,这一刻她就是想要杨文锋去死,就仅仅想要对方去死而已。

听到这样的狠话杨文锋猛地皱眉,随后他咬了咬牙直起身死死盯着面前这位狠毒的中年妇女。

“当年你骗我娘亲之后使出下作手段害我娘亲留下病根,你有没有想过那次她没有殒命之后回到杨家为什么嫉恶如仇的杨继没有一举杀到宫中将你们碎尸万段?”杨文锋语气淡漠。

“后来你的儿子雨夜杨府雪上加霜最终害我娘身死,为什么最后杨继知道是你们所作所为最终却依旧选择息事宁人?

杨继这样做不是怕你们武家,也不是顾忌杨家三十万铁甲杀入玉陵造成百姓离乱,毕竟杨继没有那么伟大,毕竟即便是没有杨家军他照样可以仅凭一己之力和你们不死不休,可是最后他没有那么做。”杨文锋自顾自开口,全然没有在意面前这个女人是否听过他的话。

事实上这位当朝皇后也一直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也一直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所在,自己所想的几个解释也不过是聊以**罢了,所以如今杨文锋提起她倒是也很好奇。

为什么战国纷争中这个谁也混不在意的疯子杨继最终却没有报仇,而且这些年一直没有,她难以理解,只是觉得可能是对方觉得实力不够,时机不足而已。

“其实当年的杨继是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入皇宫将你们这些人都杀干净的,我相信,不管能不能,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但是,当杨文锋想要去这么做的时候是我娘亲拦住了他,我娘告诉他,即便是不顾及他和武皇的兄弟之情,也要顾及这天渊百姓会不会流离失所,我娘还说,即便是别人对不起我们,我们也一定要与人为善的。”杨文锋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着这些话,像是在告诉他自己。

说完这些话杨文锋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他看都没看身后那位天渊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而是抹了把脸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站住,我告诉你杨文锋,当年你爹杨继就算是杀去皇宫又如何,这天渊是我武家天下,你杨家又能如何?还有,我劝你这次殿试别去搅和,给你一个会试第三名已经是皇帝陛下给你们杨家的面子了,千万不要得寸进尺!”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文锋这位当朝寰后紧紧咬着嘴唇气急败坏,她并不觉得当初是她的错,即便是有错又能如何?这天下,毕竟还是他们的天下啊!

听到身后女人的话杨文锋停下了脚步,随后他轻轻嗤笑了一声:“你武家如此不要脸,还怕我这么一个殿试扬名不成?”

他继续迈步,懒得再搭理这样一个让人恶心的女人,今日之事他也对自己,对他娘有了一个交代。

其实杨文锋很想对他的娘亲说一声,有这样的朋友,真的真的很不值得。

见到杨文锋要离去寰后显得气急败坏,她狠狠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大声呵斥:“杨文锋,你当真不怕今日死在此地?”

听到这句话杨文锋没来由心里一阵火气,他猛的回头瞪着面前的这位当朝皇后然后声音无比冷冽。

“吕寰,我今日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当初我娘将你当做过朋友,我今日就是代表我娘告诉你,你真的很不配!

另外,杀我?你当真以为我杨文锋是你想杀便能杀得了的吗?

你信不信,今日你若教我身死我杨家会有三十万铁甲不再镇守天渊边境,会有杨继带兵天渊勤皇?

你信不信,今日若教我身死,别说什么学宫入天渊,那位野萍学宫的宫主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万分。

还有,若是今日我真的死了,可能不会在今日,但是在日后,会有一位一人灭了一国的老头子去找你们,去找你所谓的武皇,到那个时候,你当真觉得这个天渊是你武家一人的天渊不成?”

杨文锋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出鞘长剑一般凛冽逼人。这个时候的杨文锋全身上下充满冷冽与杀气,即便是身为当朝皇后的吕寰都为之一惊。

“也就是我如今实力不够,不然你们早就去见阎王了!”杨文锋最后冷冷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转身离去,而吕寰也愣在原地看着杨文锋离去,不知道是被杨文锋的话提醒还是被他的气势唬住,最终也没让门外那两位高手将杨文锋留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渊动荡 其实并不是吕寰忽然良心发现或者是他被杨文锋吓唬住所以才最终留手,事实上他确实被杨文锋的气势逼人所为之一愣,但最终她选择放对方走的原因只有一个。

杨文锋说的那些今日他身死之后的那些事是真的有可能存在的,这是他吕寰所了解过的,所以她今日注定了不能动手杀杨文锋的。

杨文锋走出那间所谓的纵横庙的时候门外那两人狠狠瞪了杨文锋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杨文锋给活活吞了,但是杨文锋知道,只要没有庙内那位妇人开口他们不敢真的动手,而屋内那位妇人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在如今便动手杀他。

在那纵横庙中杨文锋所说他身死之后的后果有些是他肯定的,但有些也是他猜测而大胆说出口的。

其中杨家铁甲三十万离开天渊是一定会的,虽然杨继不会鱼肉百姓,但是在他的妻儿都死在武家手中之后他的那个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谁也说不好。毕竟当年战国时期他杨继的赫赫威名,也可以说是疯名如今还让当初经历过的人心有余悸。

另外,王羲颐也和他曾说过,这一次他会金榜题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羲颐和武皇谈过一些条件,而这条件在杨家哨子眼中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当初王羲颐是在大殿之上明说的,所以很快杨文锋便知晓。

当初王羲颐在大殿之上曾说会在科举之后可能让一部分士子入学宫进行学术交流,到时候可能会让他们带学宫入天渊。后来揭榜之后杨文锋才明白,大概王羲颐的潜在意思是这批士子之中应该有他名义上的小师弟,若是没有他的小师弟杨文锋怕是学宫也不会入住天渊了。

很显然,武皇读懂了王羲颐的意思,所以才可能有了那会试三甲。

至于那位一人灭一国的年迈老人,当初老人离去的时候说过让杨文锋可以不用太过估计武皇的手段,他也曾经去见过武皇,如此一来杨文锋才会说若是杨文锋身死那位老人日后可能会找武皇的麻烦,

事实上这个是杨文锋不敢肯定的,但是若是那位老人成为他的先生那么自家弟子被别人欺负死了他这个先生恐怕不会不管不问吧,即便是不记名的弟子又如何呢?

看起来杨文锋是赌对了,吕后还是没能丧心病狂去将他扼杀,看起来他所造成的威胁还是没有武家想要得到的东西重要,这也确实如此。

如何来如何回杨文锋一路上还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当他回到杨府之时又去找了一趟王羲颐。奇怪的是这一次并未找到这位便宜师兄,也没有人知道对方的下落,这让杨文锋不禁有些奇怪。

最近对方似乎异常忙碌。

未等杨文锋回到冷香小筑之时那位可能是如今杨府之中,甚至是杨家所有人之中实力最为强悍的邋遢老人一刀找上了杨文锋。

对方在杨文锋走回院子路过得一块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手里破天荒没有拎着酒壶,但也绝不是什么正经坐着。一边拿着牙签剔牙,一边抓着自己几辈子都没洗的头发看着杨文锋。

看到对方这幅模样杨文锋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位神仙人物一向是别人不去见他,他也从不见别人的主啊,今日来找他倒是有些稀奇。

“怎么老头子,没酒了不成?”杨文锋笑了一声然后也随意坐在旁边的假石之上。

对于这位可能是杨家武力最高的老人杨文锋从来就未曾有过太多敬畏,以前是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原本是想要表现得敬畏一些的,但临了还是没有刻意去做。

一方面是这老头在杨文锋面前从来就未曾流露出过什么高手风范,另一方面是这些年已经未曾敬畏过,如今补救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破罐破摔得了。

“你小子今日去赴约去了?看起来还行,最起码活着回来了!”绰号一刀的老头一边剔牙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文件。

“我就搞不懂你这个小子,明明知道这个约不是什么好事却偏偏要去,得亏是现在,若是之前你这样子去老子我都不见得能顾得住你!”

对于老头子的话杨文锋只能苦笑,其实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杨文锋不应该去的。明明知道对方是谁,明明知道对方有杀他的能力,虽然对方不敢但保不齐会不会丧心病狂,毕竟女人的想法谁也猜不透的。

这些杨文锋都曾想过,但是他还是去了,不为其它,他就仅仅是想要去告诉对方,当年他娘能被那个女人所害但如今他杨文锋不会。

他还想要告诉对方,当年的账杨家没有要回来却不代表就那么算了,她所欠的那条命迟早谁也护不住她。

“年轻人总是玩命,迟早有一天把自己的命给玩进去。”这个邋遢的老头子可是没有什么好话。

对于对方的话杨文锋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又马上搓了搓手笑着开口:“这不是还有您老吗?这玉陵城之中还有人能在您老眼皮子下杀了我不成?”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虽然之前这玉陵城我还能镇压得住,但是从今日起就不一定喽!

镇压天地,也不知是镇压还是竭泽而渔!”老人仰着头冷笑了一声随后自言自语。

听老人这么一说杨文锋留了个心眼,听老人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

杨文锋心里微微一动随后脸色又恭维了不少:“老头子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这个如今这玉陵城中还有像当初认我为弟子的那个读书人那样变态的家伙不成。”

听到杨文锋的话一刀将手中那根小干草随手一扔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之前不会有,但过段时间就真的不一定了,你的那个倒霉先生怕是有麻烦了,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这事我不清楚,恐怕就连你的那位不记名师兄,他的弟子也不知晓,如今这玉陵城可以说是波澜不断,而这天渊国的皇帝也有推波助澜的嫌疑,我也不晓得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次一刀没有卖关子,他又使劲抓了抓杂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神色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慎重,这在之前杨文锋从未见到过。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段时间你要千万小心,若是在我控制范围内倒也还好,若是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杨继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一刀说的非常随意,但其实杨文锋已经感觉到,对方既然能这样说,那证明如今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妙。

“既然如此,老头子你干脆和我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嘛,还有,这世间都说修为以成势最高,但我怎么觉得你们都不仅仅是成势那么简单?”杨文锋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他之前没有了解过,也很难了解到的东西。

可是显然一刀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对于他的小心思也颇为嗤之以鼻。

“莜婷和杨继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他们虽然都是人中龙凤,但可没有你这么多心眼,更没有你这样的脸皮!

小子,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老夫虽然答应尽力保你性命,但也是尽力而已。你小子虽然够聪明,但聪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记住,知道的太多只会制约于你,真正的高手,都是走出自己的一条路的!”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叹了口气随后收起了之前故作聪明的态势,他对着这位老头拱了拱手,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

“你小子这个德行,我是越来越看不上了!”一刀吐了口唾沫随后转身便要离去。

“前辈,我如今身不由己,但还是谢谢你!”对着一刀的背影杨文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解释了这样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杨文锋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却并不想让这个老头子太过误会。

虽然这个老头子对于杨文锋从来就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今日的话说的也有些不近人情,但其实杨文锋很清楚,这个老头子对他其实还是蛮上心的,很多事也确实是为了他好的。

这位实力超绝的老头子这么一说之后杨文锋心里不由有些不自在,他很讨厌这种没办法控制的局面,但却真的又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最好的情况便是找到王羲颐,听这一刀话的意思好像是如今的事与他有关,而据杨文锋所想再结合最近王羲颐的一些举动来看对方一定也知道不少东西,如今只有找到王羲颐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也才能更有准备,但可惜的是杨文锋如今也没能找得到对方。

回到冷香小筑之后杨文锋让脂粉去和哨子说一声这一两天多留意一下玉陵城之内是否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异常情况,另外则是要看看能否找得到王羲颐,按照杨文锋的性格,他不了解到一些东西总是会放心不下的。

但这一两天之内他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亲自去为自己解惑,不为其他,因为在一日以后便是这科举殿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陈年旧事 按照天渊国的传统,科举会试放榜之后三日之后便是殿试,如果说这会试是读书人可以得到登堂入室的资格的话那么殿试便是读书人真正可以一跃成龙的机会。

殿试三甲自不必多说,状元,榜眼,探花郎除了必要的会在玉陵的朝堂之上磨砺一番之后几乎日后都会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前提是要懂得朝堂之上的门门道道,既要学会该出头便出头,也要学会该龟缩便龟缩,更要紧的是要学会找好自己的位置。

就比如这几年,若是有人能在朝堂之上反对杨家,抨击杨家能够说的标新立异,能够言之凿凿让人无法辩解,那此人在天渊朝堂之上一定会平步青云,即便不是如此,未来的官路也会好走很多。

当初杨文锋和杨王一起太极殿面见武皇,最后叫做马海的礼部员外郎血溅太极殿谏言阻止杨王入天渊,更有甚者联系杨王退出天渊朝堂,虽然当初遭到武皇叱责但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被武皇亲口赐于御医疗伤,这在多少人眼中是无上荣誉,也是一个信号,这不,短短一个月的光景这位叫做马海的官员便从礼部员外郎被派遣到吏部担任吏部主事一职。

虽然说礼部员外郎属于从五品官职,而吏部主事则是六品官,从明面上来看算得上是降了一级,但结果其实却是明升暗降。

要知道礼部虽然说是掌管礼制和科举等人才选拔方面的事务,但比起掌管人事调动,官员考核以及登记军工等等方面的实权吏部来说确实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此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马海其实最终还是得到了好处,如此一来朝堂之上的形势可见一斑。

今科殿试这些个士子们,可能如今还不会对杨家有太大太多得敌意,但是一旦去了天渊朝堂之后呢?

若是面对满朝文武皆反杨该如何是好?昧着良心随声附和几句便可能平步青云,若是发出反对声轻则坐几年冷板凳,重则终生无法拔擢,若是让人选择,到底是选择那一点点良心还是选择仕途通畅,怕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但是今科殿试之后这些个日后注定会成为这玉陵朝堂之上得官员之中一定会有一个例外,杨家杨文锋。

殿试这一日所有参与殿试的会员都会由专人带入内城之中,之后由内城经青龙门入皇宫然后于太极殿前等候殿试的开始,这其中涉及到的礼制自然由礼部操办,毕竟是关系到未来天渊朝堂的人才之属自然马虎不得。

这一大早就有人去各个府邸接这些金科提名的贡士们,普通身份的贡士虽然也都礼待有家,毕竟未来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中流砥柱朝堂重臣,这谁也说不准,但也就是一般的礼部侍从而已。

但是特殊几人,一定会有特别的侍从去接待,这些人之中以会试一甲且为翰林院翘楚的荀攸为首,另外那位杨延和毕竟为二甲,虽然身份并不显赫但未来可期。

除此之外,以杨文锋,卫寅等人为首的这些个身份太过敏感而又身份显赫的人又有另外的人去接待,这些都是礼部所考虑到的。

来杨府带杨文锋去内城的是礼部一位六品主事并非是一般没有品阶的侍从,如此一来一般人自然会认为是对杨家的重视,其实是不是重视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来杨府的这位主事叫刘雨溪,名字但是起的有些清醒脱俗,但实际上在礼部就是活脱脱的倒霉蛋一个,今日领到这个任务更是被礼部排挤所致才被分到这么个倒霉催的任务。

之前所说的如今的天渊朝堂最忌讳的便是替杨家说话。而这位倒霉的刘雨溪偏偏就在无意之中犯了这个忌讳。

刘雨溪是天渊最开始科举的那一批贡士,甚至殿试成绩也颇为不错。他们那一批如今最为知名的便是礼部的左侍郎晋心安,据说晋心安走入尚书之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至于能否更进一步则需要了机缘。除了晋心安之外那一批的榜眼高士之与探花郎也都在玉陵之外担任一方大员,而当初就玉溪的成绩虽然比不上这三人但实打实却是前十之列。

当初刘雨溪作为庶吉士被编入翰林院之中编撰礼制,当时恰逢天渊武皇祭天,按礼制需要朝堂所有官员都参与。

当时礼部出面主持编撰,其它一切礼制都没有什么争议,只是在祭天的末尾群臣一起祭天的位置上出了问题。

按照礼制,最前面的是武皇和皇后,之后是皇亲国戚,在后面则是群臣所站的位置。

在臣子之中,在玉陵城内的太师徐博温,三阁阁老以及杨王应该站在最前面的,之后才是六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翰林院院长,都察院御史等人。但不知是有人疏忽还是故意而为,杨王的位置竟然被安排在了和六部尚书并列的位置。

当时负责最后汇编的刘雨溪便发现了这个问题,随后他便提了出来,结果当时提出之后整个礼部所有负责祭天礼制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给他什么解释或者是说法,而是都有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那个时候刘雨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依旧去向上反应是不是编撰礼制的时候搞错了。

最后没有过几天他便被从编撰人员中被换了下来,之后就是入礼部去作了一个小小的主事,开始他不过觉得是正常的人员调动,但没曾想在这个主事之上一待就待了这么些年。

刘雨溪不是个傻子,这些年看到朝堂之上的局势,看到礼部有多少礼制都被人翻来覆去看,最终都被套在了那位藩王有不臣之心这个枷锁中一股脑套到对方的脑袋上,让他想摘也摘不掉。

开始刘雨溪一直想不通,想不通那位杨王虽然行事颇为随意但也没有太过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去针对他,后来时间长了刘雨溪便慢慢琢磨出了一些味道出来。

他刘雨溪成为如今这番惨淡光景足矣说明问题,很多因构陷杨王而官运通达的大有人在,如此一来刘雨溪就算是再笨也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

这些年在礼部当这个主事,他刘雨溪开始的两年是一种怨怼不平的心态,为自己鸣不平,也顺便为那位杨王鸣不平。在之后时间越来越久,眼看同龄人都开始成为郎中,知州乃至侍郎大人,而他依旧是一位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小主事而已心中便开始有些不是滋味。

后悔自然会后悔,他也曾祈祷过若是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那样天真,随之而来的便有一些对杨王的怨怼,怨怼对方害他平白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但是到后来的后来,经过这么些年之后刘雨溪便开始认命,之前的愤懑再之后的怨怼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开始变得很淡很淡,最终刘雨溪已经完全认命了,觉得就这样一辈子就得了,可谁料会遇到这么一个机会。

之前在礼部,当宣布由刘雨溪来带杨文锋的事的时候正巧碰到马海准备由礼部搬到往吏部,于是那个刘雨溪得顶头上司,一位为人刻薄的员外郎立刻撇下还在等待着的刘雨溪跑过去和马海亲近,当时两人的话刘雨溪听的很清楚。

“马哥,你这离开礼部去吏部高升日后千万别忘了小弟,记得有机会照拂小弟一二!”这位礼部员外郎陪着笑脸笑的极为谄媚。

当时的马海只是谦虚摇头表示不敢当,但是脸上的笑容就算是刘雨溪隔着这么远依旧能看到对方的得意与满足。

最后马海离开的时候对那个主事说:“什么功高盖世的杨王,最后还不是成为我们这些人的垫脚石?放心,按照我的观察,杨继不会放下脸皮与我们不死不休的,所以尽管骂他便是!”

听到这些之后刘雨溪的心里猛然感觉有些不是个滋味,这个时候他觉得其实如果让他融入到这个玉陵朝堂之上然后平步青云也不见得他自己会开心多少的。但那位主事不同,对于马海的话他奉若瑰宝,恨不得当时就能得到一个机会然后对杨王进行一顿抨击。

在送走马海之后那位礼部员外郎返回来面对刘雨溪立刻又换了一幅嘴脸,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脸。

“我说刘主事,我记得你不是当年还为我们的杨王说过话,那么正好,今天这个差事就由你去了。说不准还能讨个赏钱或者是让杨家提携你一二呢!”对方的话显然是话里有话,讥讽刘雨溪当年的不识时务。好在这些年刘雨溪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冷嘲热讽和趋炎附势的话,索性没有理会对方。

即便如此,差事还是要去的,所以此刻刘雨溪看着手中的那份文书和眼前的杨家门楼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

眼前这一幕让刘雨溪有些难以迈步。他有些犹豫,也有些失落,其实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其实今日也是他刘雨溪的一个机会,他自然也能懂得今日他如何对待这杨家,对待杨文锋的态度如何可能又会决定他的仕途如何,他如今有一个机会,就看他能否抓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报之以琼瑶 刘雨溪是一个聪明人,作为一个聪明人,尤其是这么长时间浪迹于冷衙门之中他更是对一些事深谙其会。

今日在这杨府门前带杨文锋去内城殿试,他若是选择不去,随后再编排几句不屑与杨家沾染半点关系的话,如此一来恐怕就有希望摆脱目前的囧境。

或者更激进一点,像是那马海一般放下脸皮和身段和杨家血磕一次,之后凭借他的才华和能力,成就自然不会再那个马海之下。

比如,在杨家府门之前破口大骂然后见机拂袖而去表现出一副宁可身死也不愿于杨文锋同行的态度,按照杨家的做法,是断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然后真的让他丢了性命的。

再比如,将杨文锋带入太极殿前之后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然后与之决裂,顺带说一些杨家功高盖主这样的话,如此一来更加保险。那个时候只有杨文锋一人,就算是想也未必能将他刘雨溪奈何了。

怀揣着这种心思刘雨溪也是满心纠结,这些年他本来已经对这一切都看淡了,谁曾想如今却偏偏又让他和杨家有了瓜葛。

其实若是没有杨家这档子事,没有因为为了杨王的站位最终于礼部坐了这差不多十年冷板凳,他刘雨溪可能便不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毕竟他没有马海那样的脸皮毫无底线可言。

可如今是杨家欠他的,他即便是这样做了也不过是要回他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应该是无愧于心的。

于是刘雨溪准备下马车入杨府。

“大人原来是来杨府接人的,那大人可幸运了,能有机会去杨府之中走上一遭,若是一会儿方便的话大人一定要给我讲讲杨府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马车就停在杨家不远处,看着刘雨溪准备去的地方健谈的车夫立刻眼神放光,有些激动道。

这些接人的车夫大都是一些玉陵的普通百姓,好一些的可能被礼部长时间雇佣,而派给刘雨溪来接杨文锋的想都不用想,自然不会是那些长期雇佣的“自己人”。

“怎么,你也听说杨府之中富丽堂皇,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皇宫了?”刘雨溪不像是哪些稍微有个一官半职便摆什么官架子的人,况且这些年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他也就摆不出什么官架子,所以对于车夫的话他临走之前也不忘礼貌性地回上对方一句话。

“总是在外面看到杨府之中的那座高塔,看到顺着杨府流出来的玉陵江,听说杨府之中如何如何巍峨磅礴广阔如一座小城,自然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中年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堂堂杨王,天渊最为权势彪炳的藩王自然是奢侈异常,如此府邸怕是差不多抵得上皇宫内城了!”刘雨溪看了一眼那座巍峨壮观的府邸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竟然为了这样权贵滔天的杨王而出言,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的要紧。

“那又有什么?这是杨王该得的啊!就算是再奢侈一些也很正常,毕竟他可是杨王!”中年汉子说的非常理所当然。

本来刘雨溪是不应该和这个普通赶车汉子再继续多说什么的,但不知为何听到对方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继续开口。

“都是穷苦百姓的民脂民膏,哪里有什么理所当然?”

“大人这话说的可不对,要知道要是没有杨王带领的杨家军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如今的天渊国呢?再说了,这些年杨王他老人家所带领的杨家将还在守着边境,前些日子他更是亲自前往天渊,如此费劲保我们百姓不受战乱祸害,得些报酬不是应得的?”对于刘雨溪的话车夫赶忙摆手表示否定,全然没有那些朝堂之上那些只要听到杨家过得好就恨不得立刻扣上一定谋逆帽子的样子。

“将士为国捐躯本来就是应尽的责任,何况也是为了赚取军功,你说的这些都是他杨王作为天渊武将应该去做的啊!这些年虽然他为了天渊守了国门,但是那并不是他杨王一个人的功劳,那是整整三十万将士吃风沙,饮北风换来的。

到头来换来了什么,将士守国门,杨王住天渊,辛苦罹难都让那些天渊将士受了,荣华富贵都让杨王一家享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外乎如是。”刘雨溪淡淡开口,这些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心中的苦闷,一直未曾与别人说起,如今对着这么一个普通赶车夫才能一说心中的苦闷。

这些年刘雨溪听到最多的便是朝堂之上处处排挤杨家的言论,然后就是各种杨家二子纨绔浪荡于玉陵外城各种胡闹,每一次胡闹都为杨家雪上加霜多添一份危机。

其实原本刘雨溪是希望有朝一日杨王可以出来制止他的这个儿子,又或者干脆一些,狠心一些,将这位不成器的二子赶离杨家,可是这一天他并没有等到。即便是后来的杨王也曾传出会如何如何惩罚了他的这个二子,但却依旧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这让刘雨溪更加死心。

果然,即便是历经磨难成就太平盛世又如何,即便是为天渊天下百姓守国门又如何,难不成到了你杨王儿子这里便可以为所欲为?今日小打小闹,明日还要鱼肉百姓祸国殃民不成?

听到刘雨溪的话那赶车的车夫一直摇头,直到刘雨溪说的话越来越过份他的脸色才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可能是天生嘴笨不善言辞,他满脸涨得通红,想要否定却又偏偏想不到该说的话。

最终刘雨溪还是不忍再为难这位普通的老实人,于是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太在意。

“先生,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不像您这样有学问,会说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觉得您说的不对,至少对于杨王他来说不对!”最终中年汉子迟疑之后还是开口道。

“以前还没有我们天渊国的时候杨家将确实死了不少人,杨王也不是没有身犯险境过,最后杨王他老人家没有死,活到了如今,如今天渊稳定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他生活也还不错,这不是他的错,更不能说明他对不起那些个陪他舍生忘死的兄弟们。

当年战死的那些杨家将们甚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但他们很多都有父母妻儿,也有很多兄弟姐妹,这些人如今有很多很多人都在这玉陵周遭生活,即便是不在这玉陵周围的也都很多在他们愿意生活的地方生活的很好呢?

可能大人觉得我一个赶车的在胡说八道,但是我的哥哥就是当年死在天渊的杨家军中的一个,而我们一家,我的娘亲都是在事后被杨家的人找到随后在这玉陵安家的。这玉陵城中,还有周遭许多村子里都有很多这样的人,只是平日里没人提起这些事,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中年汉子看着刘雨溪认真说着,而刘雨溪听到这些也不禁有些愣住了,这些他确实从来不曾知晓过。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的,虽然有杨家帮衬我们,但我们这些个人实在是太多了,杨王他就算是想帮可又有多少银子去帮呢?可即便是再苦再难我们也熬过来了!”似乎是想起来这些年过得那些苦日子,中年汉子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但随之又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朝廷不是对于阵亡的兵士都有补助的银子吗?”刘雨溪有些忍不住开口,听到中年汉子说的这些话他的心里有些不是很舒服。

“朝廷给的银子能有多少?层层剥削下来能到手的就更没有多少了,更何况在这天渊,只要听说是杨家将战死的亲属遗孀通常都不会发给我们抚恤银钱的,一分钱也没有。”说到这里车夫的眼中有些愤怒,他随后骂了一句脏话,随后想到身边这人也是朝廷官员脸上又不由露出担心的神色。

“为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朝廷不是有规定的吗?为什么不给你们?”听到中年汉子的话刘雨溪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满脸诧异,对此很不能理解。

“那些人都说你们杨家将不是牛气的不行吗?杨王不是号称无敌于天下吗?既然这样无敌还在乎这几两银子?自己想办法去!”说完这一句话中年人摇了摇头随后满脸不屑。

“反正我是受不了这狗娘养的的气,也就干脆不要了,既然这天渊朝廷的官员不要我们杨家将那我们也不稀罕搭理他们。

好在老百姓都对我们挺照顾的,加上杨府的帮助,我们如今的日子都过得还算滋润,这不,今年我家里还添了辆马车,偶尔出来接接活,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说到最后中年汉子似乎是不想再提起这些事,他指了指身边的马车随后脸上又露出知足的笑容。

“不知道大人是去杨府忙什么,我就在此地等候就行了,免得麻烦杨府的那些门房给他们添麻烦,不过可惜,可惜如今杨王不在府中,若是在的话大人能见到杨王就可以替小人向他老人家道一句谢,虽然咱也知道他老人家并不需要这些,但人总是应该知恩图报不是?”中年人絮絮叨叨开口,而刘雨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杨府走去。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普通人尚且如此,可偏偏这满朝文武却从来不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非分明也是空 杨府门楼依旧是巍峨壮观,上面武皇亲笔的“天渊柱石”四个大字夺人眼球引人注目,刘雨溪看着这四个字心里蛮不是滋味的,事到如今他实在是搞不懂这对君臣到底是什么心思。

本来可以反也早该反的却不反,本来早该去杀得却又不去杀,或许他们两个心里也是矛盾的。

刘雨溪上前敲门,随后说明来意。杨府的门房还算得上比较客气,只是让他稍侯之后便去通报。

大概没过多长时间便有一少年跟随门房出门,少年的身后是几位身披甲胄的府兵,见到少年之后连忙行礼,而那位门房也恭敬地跟在少年身后。

“我说各位叔叔伯伯不必多礼,要是让杨继看到这又该骂我了!”少年咧嘴一笑轻声开口,他虽然这么一说那些府兵却依旧行礼而没有多余动作,少年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看到这位身穿墨色长袍面容清秀的少年刘雨溪先是心里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后依稀听到对方说出杨继这一个名字便更为确定,敢在杨府之中如此堂而皇之的大呼杨王名讳的除了那位杨二郎之外还能有谁呢?

其实刘雨溪已经准备好吃瘪了,毕竟之前有过很多次先例。很多朝廷派来的人都被这位杨二郎冷落甚至是晾在门口,最为甚者就连武皇的传旨太监都被对方置于门前等候之后气愤难平返回宫中,他刘雨溪不过是一位小小的礼部主事,杨二郎又如何会搭理他呢?

“是礼部的刘先生吧,今日可是为了带我前去殿试?”就在刘雨溪还未曾反应过来这位杨二郎怎么会如此快的便出了杨府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听到杨文锋的话刘雨溪更是一惊,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

“刘先生?”这个称呼可是打死也没有想到,他想不到一个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竟然开口称呼他为先生,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是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就在刘雨溪愣神之时杨文锋又笑着轻声开口,很有耐心的声音,全然没有一言不合便要收拾别人的跋扈气焰。

“没,没有什么,杨公子准备好了我们便可以出发了!”刘雨溪这个时候才回过神赶忙开口,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但却也不敢过多的思考,免得怠慢了对方。

“那就走吧!”杨文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了,随后又扭头嘱咐了身后行礼的府兵和门房赶紧去各忙各的不要管他,随后便走下台阶,从始到终都未曾有过给人一丝嚣张跋扈的感觉。

刘雨溪连忙在前面带路,而杨文锋跟着对方很快便来到了之前刘雨溪所乘坐的马车之前。

实话说,这辆马车虽然被主人收拾的极为干净,但要说起来还是有些寒酸的。对于刘雨溪这么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来说能坐上这样一辆马车便可以心满意足的,但是对于大名鼎鼎挥金如土的杨二郎来说这马车绝对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当年杨文锋如何的一掷千金,如何的挥金如土,如何的讲究身份排场玉陵外城的老百姓可谓是全都晓得的,如今这样一辆马车对方是不是能忍得了呢?

“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原来是去杨府之中接人,这位公子如此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难不成是杨府之中的什么主事不成?”还未等刘雨溪提心吊胆的心落下来那位极为健谈的车夫便笑着开口。

听到这些的话刘雨溪连忙侧目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杨文锋,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便要拿这车夫出气。

实话说刘雨溪今日前来早就准备好了舍了脸皮和身段来应付这位杨二郎的,所以对方如何为难他他都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这位中年汉子不同,他不想因为他被杨文锋为难。

“不是什么主事,只不过我爹是杨府的管家而已,我呀,也就是在杨府之中混口饭吃!”听到这位中年汉子的话杨文锋笑着开口。

其实杨继做的很多事杨文锋都曾知晓。比如当年灭了两国之后那两国所藏珍宝杨王除了意思意思一部分冲公之外最大的那一部分都被自己扣留了下来。那些个珍宝钱财莫说修如此规模的一座杨家府邸,就是修十来座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但偏偏那么多的钱财珍宝最后都不知去向。

即便是他杨文锋前些年挥霍无度,为了那玉陵第一纨绔的名头没少挥金如土,但是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要知道当初的南楚后宋都富饶异常,两国的财富数量是绝对不能以常理来推论的。

后来偶然间杨文锋从他的母亲那里得知了这一笔财富的去处,如今杨府之中“迷人眼”内有专门的档案记录在册,这些财宝换来的银钱大部分都散入寻常百姓人家,而这些寻常百姓正是那些守护天渊的将士的家人。

一直以来杨文锋都有些不理解,杨家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即便是应该意气用事,但最起码也应该让天下人知道,让整个天渊都知晓才对。

后来在一次玉陵城偶然游历之时听到有富商官宦子弟调笑辱骂杨家,本来这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但就在那个时候有酒馆小厮竟然开口为杨家辩护,换来的自然是一顿鞭子和责辱。

本来杨文锋是打算出手的,但就在他还未曾出手的时候酒楼之中便有食客站出来阻拦,同样为杨家说话。

紧接着场面开始混乱,之后有过路的路人,有送酒送肉的杂役,自然也有风流一些的读书人,很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同样为杨家发声。虽然那些个纨绔子弟有钱有势,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最终还是悻悻然骂了几句之后灰溜溜离去了。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杨文锋才明白杨继之所以悄无声息地去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或许便是没有目的。

恩情无言,却乘满人心。

所以即便是朝廷对于杨家来说一直排挤,即便是他杨继的儿子太不成器,但老百姓心中却都一直放着一个杨王,放着一个杨家。

听到杨文锋说是杨府的管家那位中年人的神色立刻变得更为炙热,同时还带着些许的羡慕。

“听说杨府的管家都是出身杨家军中,公子的父亲一定也是从杨家军中走出来的吧!还有,您父亲一定见过杨王吧,他老人家可还好?”

听到中年汉子的话杨文锋微微笑了笑然后很耐心的回应对方:“我的父亲确实在杨家军中待过一段时间,至于杨王嘛,他应该还算好吧。”

“好了好了,大兄弟我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公子的事!”看到还想继续问下去的中年汉子刘雨溪连忙开口道,他倒是也不敢直接说出杨文锋的身份,但却也不敢让这中年汉子再顺嘴继续说下去。

“是是是,你看看,一听到杨王就忘了正事,大人说的对,那就请两位上车吧!”中年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赶忙将马车的联子掀开,杨文锋笑了笑示意对方没有关系,随后便踏上了马车。

看到杨文锋上车之后刘雨溪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些放了下来,随后他也踏上马车,只不过没有进入马车之内,就这么坐在了车夫的边上。

“大人怎么不进去?”车夫便将马车调转马头便随意问道,刘雨溪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就那么静静坐着打算和车夫一起挤挤。

他是在不想进去面对杨文锋,原本他打算豁出去面子和里子去和对方周旋的心思到此刻早已经荡然无存,事先想好和真的去做就是两回事。

况且如今的杨文锋对他的态度又完全不同,虽然说不上太好但绝对也不能算作是坏,这让刘雨溪有些想不通。前些日子传出的杨文锋的美人赋和之后会试三甲轰动玉陵这些事他刘雨溪自然知晓,但是这顶多算得上是杨文锋或许真的有才气,至于人品如何真的不好说。

对于刘雨溪的坚持车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可能对方是想透透气,又或者是不想与马车内的那位公子一起,这些都是私人的事,中年汉子也知道不宜多说什么。

马车开始走,因为在玉陵城内所以速度并不是太快,于是中年汉子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刘雨溪聊起来。而刘雨溪一直都提心吊胆着,生怕这位车夫再谈起杨家的一些什么来,但世事无常,总是怕什么就会遇到什么。

“说起杨王他老人家来,怎么都好,唯一不怎么合适的便是生了一个杨二郎,前些年在玉陵城内可谓是搅动的昏天暗地,真是有些辱没了杨王他老人家的名声!”中年汉子叹了口气,他这么一说刘雨溪立刻额头冒出冷汗,要知道中年汉子所说的杨二郎此刻可是正坐在他的马车之上啊。

“那杨家二公子确实太不像话,不过这段时间不是会试高中又扬名于玉陵了?”刘雨溪只能如此硬着头皮去帮这位中年汉子带其它的话。

“那倒也是,可能是游历江湖长了记性,如今至少不那么胡作非为了,不过杨家都是热血儿郎,不在沙场横刀立马却摆弄一些书本,总叫人有些不是很舒服啊!”中年汉子朗声开口,而这一次刘雨溪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接对方的话,只能干笑了两声。

“兄弟说的不错,本就就是风沙磨砺的粗鄙武人出身,强行去科举读书确实是有些不太像话!”刘雨溪没有开口,但马车之中的少年却笑了笑表示赞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记忆中的分道扬镳 听到马车里少年郎的声音这位中年车夫才想起这马车之上还坐了一位杨家管家的儿子,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太妥当,于是中年汉子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但随即似乎是想通了一般,中年汉子紧接着便又开口道:“我也不怕公子听了觉得不合适,老实说,当一个读书人也不错,但对于身在杨家的杨家儿郎来说还是血战杀场快意恩仇来的安逸,公子你说是不是?”

马车之中的杨文锋笑着开口答应,说这中年汉子说的不错,快意恩仇确实是比较适合杨家儿郎。

“兄弟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是不见得杨王就一定希望他的儿子和他一样去做那沙场将士,身披甲胄马革裹尸的!”杨文锋也很随意地开口。

其实那些年杨文锋知道他的父亲一直希望他能习武有成,但这份希望并不是想让他去入杨家军中作一位百战不殆的将军,更多的不过是想要让他有份自保的能力而已。

曾经不止一次杨王和王妃都曾说过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好好读书,最好将来能够作一个读书人,若是可以便入朝堂匡扶天下,若是不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不错,但后来杨家的形式越来越不好,最终导致他们兄弟两人都不能去做那一个普通人。

或许很多人难以理解,你杨继一个一人灭两国的战国明将,一个马踏江湖的成势武夫却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这多少有些可笑和虚伪,但后来杨文锋其实大概有些想明白了。

大概世间所有的父母在自己历经困苦成功之后都不想再让自己的子女再去经历那样的困苦,宁可自己的子女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也很知足。

“那倒也是,咱们杨家将有血气是自然是有的,但就是太过危险了一些,杨王他老人家有一个长子可以统领杨家军就得了,犯不着让自己的二子也去冒这风险啊!”显然这赶车的汉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很多道理却也很懂得。

“其实也不是见不得杨家二公子会试之后入朝为官,最起码也比之前的纨绔不堪要强太多,只是老是觉得入这朝堂为官有些不爽气。

这位大人我看你人不错,有一句话说出来怕你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想说说,不然憋在心里难受。

咱们这个朝堂呀,一直都不曾将咱们杨家将放在心里,那些个官老爷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个杨家人,既然如此,那杨家二公子还干嘛非要费什么劲去参加什么科举入这朝堂为官?别人不稀罕咱们杨家,咱们杨家也不稀罕别人就是了,难不成非要搭理他们不成?”中年汉子说的有些意气用事,但在刘雨溪听来却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同时也有一些心惊肉跳,毕竟这中年汉子一直说的那个杨家二公子此刻所有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呢。

这一刻的刘雨溪对于这个普通中年汉子的话无言以对,对方所说的话确实属实,而且这还是他未曾经历过这天渊朝堂所以还感触没有那么深。在这天渊朝堂之上为官,如今这些年恐怕这种感觉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哥所说是个理,但我想可能那位杨家二公子之所以会去参加科举会试应该也是有一定原因的,退一步说,就算是他真的入了这天渊朝堂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之后有人能为杨家鸣出一声不平。”马车里的杨文锋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难呀,莫说杨家二公子原本就纨绔不堪,即便是现在好些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他才多大一点,哪里能应付得了那帮官场上的老爷们,到时候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中年汉子对于马车里这位公子说的话颇为不以为意,其实不仅仅是他,就算如今杨文锋不那么纨绔不堪。就算他会试三甲,但相信他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不过杨文锋也不着急,他知道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就如同他要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一样,这都需要一个过程。

“其实这朝堂之上也是有人可能为杨家出声的,只不过下场不是特别好,算是我杨家对不起他们!”这个时候的杨文锋话音一转,不过中年汉子似乎对于杨文锋所说的颇为不相信,虽然没敢嗤之以鼻,但却也直摇头。

“都是一路货色,有时候想想真是为我杨家军不值,他们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了这么些年,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局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有些哀怨。

听着两人的对话,开始的时候刘雨溪的心情自然是忐忑不安,生怕这车夫一句话说的不对惹怒了马车之中的那位公子哥。但越听他的心里却开始越有些不对劲,继而开始有些不安稳。

要知道这个中年车夫虽然话糙,虽然有些认知比较有失偏颇,但总体而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情况,如今就连一个市井车夫都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是这个个情况难不成武皇就不知晓?

还是说武皇有意而为之?但杨王虽然行事有些时候有些偏颇,但如何导致君臣之间的关系竟然走到如此的不死不休境地的他刘雨溪想不通。

虽然朝堂风云对于他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来说犹如天上浮云,但杨武两家的走向在刘雨溪看来将来一定会影响天渊乃至整个天下的走向。可惜,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刘雨溪懂,群臣都懂,但偏偏却要去促成一切的发生。

“我当年偶然听家中老头子说过几句,他说其实早些年,应该是在杨王封王的前几年,哪个时候这个天渊朝堂之上就开始针对他。记得应该是一次祭祀大典,当时安排位置的时候给杨王安排了的位置竟然是和六部尚书等人一起的位置,而在他之前的则是三阁阁老以及太师他们。”杨文锋的声音从马车之中缓缓传出,非常平静,无喜无悲,无怒也无气。

“这怎么行,不说别的,这个天渊能有今天杨王居功至伟,不说别的,最起码也应该是和三阁阁老和太师他们在一起才对,这是哪个王八蛋安排的位置,就没有规矩吗?”不出意外,听到这件事的中年汉子和所有亲近杨家的人听到的反应全都一样。

“规矩自然是有规矩的,况且咱们这个天渊向来是注重礼制的,如此明显的失误按理说是应该很明显的,但偏偏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指出,其实原因很简单,所有人都知晓,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为刚刚三十万人联名上书被封王的杨王说一句公道话。

其实咱们这天渊朝堂之上早就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了,大概意思就是说你杨继不是厉害吗?厉害到可以和整个朝堂对着干,甚至连武皇都不得不去下旨为你封王,既然你这样厉害那有本事就干脆将整个朝堂都取而代之,或者是将群臣都杀干净啊!”说到这里杨文锋不由笑了一声,他的笑声有些古怪,想到这些话他就觉得有些可笑。

当年战国有多少人又是拼命又是耍无赖,甚至不要脸皮的和杨继去争斗,没曾想当时那些人都没有能让杨继屈服如今却对于这些个读书人无可奈何,这不可谓不是一个笑话。

“真是一群无赖,如果不是杨王他老人家顾全大局,这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官老爷早就脑壳搬家了。那后来怎么了,难不成杨王他老人家就那样和六部尚书站在一起了不成?”中年汉子看了刘雨溪一眼,眼神透漏着憋屈和无奈,而刘雨溪则是沉默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杨王还是去了,不光去了而且还参加了那场祭天大典,只不过他既没有与六部尚书站在一起也没有和三阁阁老立于一处。”这件事是杨文锋年轻的时候杨继像是讲故事一样说给杨文锋听到的,所以杨文锋映像颇深。

“那杨王站在了什么位置啊!”中年汉子有些好奇。

“当时的祭奠仪式杨王他是和普通的六品官员站在一起的,那个位置几乎已经到了祭奠大典的最末端,那些个官场老爷和武皇陛下看不到的地方。

因为没有人看到杨王所以他们都以为杨王因为气不过所以没有参加,但当祭奠结束所有人离去的时候才发现杨王他所站的位置。”这个时候刘雨溪有些愣神地开口,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勒令退出祭奠礼制的编制了,但还是有机会站在边缘地带远远看上一眼。

刘雨溪记得当时的场景,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当时一身黑金蟒袍的杨王站在一群六品小官员的中间,因为身份的缘故那些小官员都尽量远远的避开杨王,尤其是最后祭奠仪式结束的时候,远远看过去只有杨王一个人走在最末端而后面则是群臣人头攒动。

“当时不知道是不是杨王故意走的很慢,而后面的群臣也都面面相觑寂静无声,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的时候杨王才一个人回头满脸不屑地看了一眼群臣扬长而去。”刘雨溪的口气有些怅然若失,回想起当时的心情他是既有一丝快意又有一些失望。

快意的是杨王如此行事无异于打了群臣所有人一记耳光,失望的是这样的一个朝廷,真的很难让他不去失望。(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些事记在了心里 中年汉子驾着马车的手用力握紧,他狠狠地吐出一口气然后骂了一句脏话,最终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开口。

“杨王他老人家真是好脾气,若是我有杨王那样的武道修为,身后有三十万杨家儿郎做什么不行,哪里需要受这种窝囊气?”

“不受这窝囊气又能做什么?带着三十万杨家军造反?到时候打个昏天暗地民不聊生恐怕连你也会乖你口中的杨王。即便是不造反,只要杨家将一日不守天渊边境,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清楚,天渊陆臣,血流成河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杨文锋悠悠叹了口气。

不管什么群臣情宜,不谈什么兄弟袍泽,也不说王妃最后的嘱咐,其实杨王之所以不去造反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此,他不能也不敢去赌这样的后果。

“真是憋屈,真他娘的憋屈!”汉子狠狠砸了马车一拳然后又扭头看向刘雨溪。

“我看你这大人人还不错,我就想问一问您,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对咱们杨家,这样对杨王他老人家?难道说句公道话就这么难,难不成到时候杨家亡了天渊就真的能好过?”

中年汉子这个时候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善,也许是被之前他们所说刺激到了所以对刘雨溪也有了一些怪罪,浑然忘了若是换做一个不敢说话的六品得势小官的话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事。

不过好在刘雨溪自然不会与对方计较,更何况他也不得势所以刘雨溪只是苦笑了几声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记得听人说过杨王在回府之后后来有一次曾经提到过一件事,杨王说那次祭天大典针对他的位置朝中群臣之中只有一个当时还不入品级的庶吉士曾提过不合礼制,后来就因为这件事那位本来应该未来可期的庶吉士被他影响最终掉入了冷衙门之中很难再爬得出来。”听到中年汉子质问刘雨溪马车之中的杨文锋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他这么一说中年汉子是愣了一下没有吭声,而刘雨溪则是忍不住全身一抖随后惊讶地回头去看马车中的杨文锋。

其实刘雨溪从未想过他那日按照规矩提出杨王位置不合礼制这样的事会为他带来那样大的影响,他更未想过这件事会被杨王知晓而对他做出什么弥补,你一直都自认倒霉,但未曾想杨文锋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时曾经有人提议过让杨王将这位敢于为杨家出声的读书人收入麾下,甚至做的更为收拢人心一些,动用一些手段将这位庶吉士送到更高一些的位置,但最终这些提议都被杨王拒绝了,当时杨王曾说过,如今天渊朝堂之上他杨继帮谁就是害谁,所以最终什么都没有做,而那位庶吉士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而已。”一开始杨文锋本来是不想说这么多的,但是说着说着便又想说出来。

毕竟还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为曾经为杨家发声,如果这都不能让像是中年汉子这样亲近杨家的人知晓,这对于他们来说,我对于刘雨溪来说都有些不太公平。

“这位主事大人真是够爷们儿,若是有一日让我能见到,我一定要告诉他,他这样的人我太佩服,若是他能坐我的车,我一定不收他的车钱。”中年汉子说的并没有那样豪言壮语,所说的承诺也很简单,简单的可笑,但如今却真的一语成谶。

“噢?那你今日可要赔本了,那位主事大人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刘大人,当年得庶吉士,如今的礼部主事。”马车中的杨文锋笑着揭开帘子聊有深意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刘雨溪笑着开口。

这一路聊过来如今马车已经临近内城城门入口,这个时候故事也正好讲完,而杨文锋在这段路的最后最终还是告诉了中年汉子真相。

听到身旁所坐的便是杨文锋所说的那位庶吉士之后中年汉子自然激动非常,连忙恭敬地对刘雨溪行礼,之后自然免不了一顿称赞,而刘雨溪则表现的非常不自然,应付对方也非常勉强。

好在已经到了内城口,内城之后再没有马车可以进入,也不是他一个普通车夫可以入内的,如此一来杨文锋他们也算是到了目的地。

最后付钱的时候这位健谈的中年汉子坚决不收两人的车费,不过最后刘雨溪说是朝廷出的钱对方才勉强收下。

当然开始还是不收的,只是杨文锋走过去对这位车夫说反正这钱是朝廷出的,这钱他给朝廷省还不如自己拿回去呢,反正这帮官老爷也都不是个东西,说完这些还对中年人做了一个鬼脸。

看到这样一脸市侩的杨文锋刘雨溪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弄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一路走来对方既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纨绔不堪气势凌人,也没有一位可以会试三甲博学而含蓄的读书人该有的样子,既没有过多去抱怨朝廷对杨家的不公,也没有表现出对朝廷的怨怼,具体想法谁也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算是来晚了,内城口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入内,如此一来刘雨溪也顾不上再去琢磨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准备等一下直接带着对方进去内城。

那个中年汉子临走的时候可能是处于客套然后随口和杨文锋打了个招呼,他调转马车先是对着就玉溪行礼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不知道公子你去这内城做什么,我听说今日内城之内可是有殿试,难不成公子是要去看看不成?”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快走,之后随口回应道:“我也是去参加会试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杨文锋便和刘雨溪踏足于内城之内,听到杨文锋的话中年汉子笑了笑喃喃自语。

“没听说杨府之中有人会试上榜啊!这位公子说是杨家主事的儿子,没听说呀!”他喃喃自语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看到的正是杨文锋的背影。

“我真是失心疯了,这几日玉陵城中疯传杨家那位二公子会试三甲,今日自然也会参加会试,而且除了他还有谁能从杨王府出来入内城参加会试的?这个人,这个人莫不就是杨文锋,杨家二公子?”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那位中年汉子立刻脸色巨变,想到之前他胡言乱语所说的这位杨家二公子的话不由背脊冷汗直流。

大概缓了一盏茶的功夫中年汉子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我这都说了些什么啊!”

之后又想到这一路上杨文锋所说的一些话他不由有些愣神,看起来外界传言的确实是人言可畏啊。这杨家二公子分明就是一个好人嘛,哪里是那什么挥金如土纨绔不堪的浪荡子弟?中年汉子赶着车缓缓离去,还在回想着之前的事。

同样在陷入沉思的还有这位礼部主事刘雨溪,原本他还是有打算今日豁出去来与杨家划清界限甚至是与朝堂之上的大多数人同流合污的,但是自从见到这位杨家二公子以后他这样的想法就越来越淡,甚至要不是现在冷静下来他都忘了自己曾有这样的打算。

即便是如今冷静下来先前的打算此刻也早已经在心中化为一摊清水流淌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点水渍而已。尤其是在杨文锋说过那个传奇杨王曾经说过他刘雨溪的事,这样一来让他的心里多了一丝触动。

要说感动其实是谈不上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冷板凳不是别人一句半句话就能解决的。但是要说恨意却也早已经没有,如今唯一剩下的其实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道理与实际想对抗的矛盾而已。

他心中知道杨王其实一直都没有错,但实际若是站在杨王这边接下来一定会继续将板凳坐穿,继续忍受那些个小人的为难,如此一来却也不是他刘雨溪所想要的,所以他此刻内心依然很为难。

“刘大人,下面的路我认识,我看你最好还是就将我送到这里便好了!”刚入内城之中正当刘雨溪怀揣着心思心不在焉的时候前面的杨文锋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

“公子客气了,我接到的差事是将公子送到太极殿前集合,这里离太极殿还有一段距离,这有些不合规矩。”刘雨溪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

说完这话他便反正过来随后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明白杨文锋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进入这内城之中我们遇到的那些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就会越来越多,认识我的自然也不在少数,你和我一道走在一起,怕是对你影响不太好。”杨文锋回头看着刘雨溪笑容和煦。

看到杨文锋的表情刘雨溪为之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位杨家二公子的话没有问题,按照如今的形势,谁和他走到一起都是一个倒霉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些年的天渊和玉陵 看到愣在原地的刘雨溪杨文锋又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轻松。

“我本来想说的含蓄一些,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说的太直白了也不像话,但是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和我这样一道走上一遭怕是会雪上加霜,就像刚才我们说的那样,这朝堂之上为我杨家出声的人不多,但是对我杨家有敌意的又何止千万!”杨文锋笑容满面,随后他又回过头看着他们面前那巍峨雄伟在整个大陆都极为出名的玉陵内城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如此神态的杨文锋刘雨溪有些微微愣神,随后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怅然若失:“我早已经被他们认定是亲近你们杨家之人,不在乎如今这一起走这一程!”

事实上在这之前刘雨溪是有过与其背道而驰甚至是落井下石这样的想法的,但事到临头他终究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来,这句话说出来表示他如今再没有之前那种打算了。

“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估摸着我这一辈子是没有那高官厚禄的命,就这样的光景活过一天算一天吧,至于会不会雪上加霜对我来说也就那个样了,再寒碜又能寒碜到哪里去?走吧,送佛送到西,能和杨公子你这样闻名玉陵这样的人一道走,对我这无名小卒来说也算得上是头一遭了。”刘雨溪苦笑着开口,话说出来他倒是轻松了许多,也自在了许多。

本来他之前还有太多的拘束和犹豫,现在可好,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就无所谓了,自然也敢畅所欲言。

听到刘雨溪的话杨文锋之时随之笑了笑也没有阻拦对方,既然对方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就有下去吧,事实上也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杨文锋并肩而行了,尤其是在这玉陵城之中。

祝芝走了,卫寅也慢慢走上了和他杨文锋一样的路,原先那三个终日无所事事最终只能靠纨绔不堪来解闷的少年如今也已经各奔东西,少年终于还是要长大,还是要去走自己将要去走下的路。

说起杨文锋他们三人,虽出身不同,虽纨绔原因不一,但其实有一点是一样的。

他们三个其实都很寂寞。

祝芝虽出身首富之家看似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实则最终还是要继承他所应该继承的家族经营与承担家族兴衰;卫寅从小便郁郁不得志,虽身为皇亲却从未被人所重视,甚至是连亲身父母都未曾选择去相信过他;而杨文锋则更甚,怀揣着一个轮回的秘密,看过了太多的人生百态,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们三个人或许身边都从不缺乏追随者,也注定不会缺乏倾慕之人,但真正能和他们并肩而行的其实一个也没有。

他们不孤独,但是却真的有些寂寞,寂寞到只能纨绔浪荡来打发时间。

那种感觉,就像是溪水之中有一尾又一尾的鱼游曵而过,但最终溪涧之中留下的只有那么一尾。就像是摩肩接踵的庞大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但有那么一瞬间你忽然抬头,竟然会感觉整个天空之下其实只有你一个人,那些声音都开始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旷,最终舍你而去。

其实杨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并肩而行,其实也不算是并肩头,刘雨溪有意无意的落了杨文锋一步,对此杨文锋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内城和外城不同,既没有外城那样的人生百态也没有什么散乱人群,与其说是城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院罢了。

皇宫大院,只不过大到宛若一座小城一般,在这座小城之中所居者莫不是黄紫公卿天潢贵胄,另外则还有一些在外封王就藩的藩王亲眷,如此一来才应了武皇所谓的有功之臣共住皇城共治天下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这几乎是在历朝历代之中都不曾有过的壮举,一举赢得了很多老百姓的称赞不已,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如此一来几乎将这些开国功勋都尽攥于手心,是不是如此才能安心。

或许会不会这也就是武皇两家决裂的根本原因。

其它臣子功勋即便是有想法也不敢去提出什么异议,明显人都能看出在这个提议之上违背武皇的意愿是极为不明智的,但最终杨王还是违背了对方,其实不过仅仅为了自己一家子的安稳而已,并未有什么狼子野心,可谁又会真的这样去想呢?

这内城之中的建造多沿袭于前朝都城的建造,而前朝最后几任皇帝多奢侈无道,以至于这皇宫修建的极为堂皇富丽,所占面积也极为骇人。据说当时为了扩建皇宫强行征用拆除周遭百姓的房屋建筑搞的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朝廷给的补偿微不足道,如此一来本就就不堪重负的王国就真离亡国不远了。

当年最后一战前朝太子战死的消息传入当时的玉陵之后一时间前朝朝堂哀怨四起人心惶惶,恨不能上天入地,插翅而逃。而当时都城之内的百姓却皆载歌载舞欢呼雀跃,恨不得立刻亡了国。

当时武皇带兵入主玉陵之时城中的将士和朝臣几乎已经逃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无心守城,加上百姓皆从城中开城迎接,所以武皇不废一兵一卒便入了玉陵。

最后进入皇宫之后所有人都被这如城池一般的皇宫所震惊,更为震惊的是已经到了亡国之时这皇宫之中还仍有行宫在修筑,而最终找到的那个亡国之君的地方竟然是后宫妃子的龙床之上,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王朝若是不亡真是说不过去。

要知道杨文锋曾经听杨王说过,当年在彻底决定推翻前朝统治之前他们还是前朝的将士,那个时候一方面要抵御别的王朝,一方面还要平息内乱,他们几乎天天都在打仗。

但是打仗归打仗,本来就是吃公粮的兵甲不打仗还能干什么?但是这公粮却实在没有那么好吃。

开始还能保障吃饱肚皮,偶尔隔三差五还能吃上顿肉,到后来就不行了,连干的都不怎么能见上,演变到最后许多士兵都是饿着肚皮上战场,有的还没有见到敌人就先被饿死了,这样的仗还怎么去打?

可是那帮官老爷兵老爷不管这些,打仗打不赢就要杀人,捞钱的时候一大把一大把捞,连粮草都不放过,如此才最终逼的他和当时的武皇不得不反。

直到最后他们将整个前朝攻伐之后才发现原来前朝那些个官员,那些大豪阀以及这皇宫之中所珍藏的古玩珍宝,粮食黄金完全够整个前朝组建出数支像是杨家铁甲那样规模的军队,看得武皇那叫一个心惊,同时也非常庆幸。

庆幸他有这样的对手,如若不然他和杨王等人无论有如何战力,无论有多少智谋都不见得能如此开国建朝。

如今的内城之中除了当初前朝偏向于那种富丽堂皇的建筑风格之外又稍加修改,整个内城建筑群如今看起来虽气势巍峨磅礴却又有了一丝内敛的意味在里面。

另外,杨文锋曾听说这内城之中其实拥有无数矩阵来凝聚整个天渊国的气运流转,而每一个矩阵都不普通,更有甚者可以让成势高手都有死无生,这流言杨文锋是信的。

如此堂堂一国中心,若是没有什么隐藏的底蕴在他才真正不相信。况且当初的杨王偶然也向他提到过,这内城其实凶险异常,即便是他想要在内城之内肆无忌惮也绝对做不到,更别说其它的什么对天渊有敌意的一些江湖高手或者他国碟子了。

记得杨王当时说的话非常含糊,他不仅仅是说了内城之中凶险异常,就连很多东西他也不曾知晓,只是按照他的修为去纵观整个玉陵内城,这整个内城给他的感觉就如同面对那浩瀚天渊一般。

正因为如此,其实当年他娘亲的修为并不比杨王弱多少,即便是再不济想要脱身或者是传信出去也能做得到,但偏偏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拼死才留下暗疾逃出内城之中。

之后并没有过多久,又发生了那一场雨夜杨府血案,最终加速了他娘亲的殒命。

说到底他娘亲拼死不让杨继去为她报仇,一方面是心善所致,担心一旦杨武两家反目会导致民不聊生,会死很多很多的无辜百姓以及杨继那些年一同舍身忘死的袍泽,她知道杨继也不想拉着那些个兄弟去送死。

另外一方面他的娘亲又何尝没有担心他们根本就不是武家的对手,到那个时候她更不想让她的丈夫儿子去葬送性命,所以不惜用遗言也要让杨继去答应不为她报仇。

“刘大人走这条路应该是走过很多次了吧,只是像今日这样的瞩目怕应该没有过!”杨文锋一边回忆着他们家那一档子事一边笑着开口。

这个时候刘雨溪才意识到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二人。无论是前面一些个来参加殿试的贡士还是一些内城之中偶尔碰到的一些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显然已经认出了杨文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往昔流年似云烟 对于无数普通玉陵城内的人来说内城就如同一片圣地一般,别说能够到真正的皇宫之中,即便是能够进入到内城之内也算得上是与有荣焉了。

杨文锋其实进入过这内城许多次,多到他对于这内城应该是极为熟悉的,比如说他知道沿着这条街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以到达天听门然后进入皇宫之中。

比如他知道这一路会经过太师徐博温的府邸,那是一栋独家小院,并没有多大,从外面看更像是外城之内一家普通富饶之家一般,幼年时的杨文锋还进去过那幢院子,当时趁杨王和徐博温不注意他还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在那院中逛过,只是还没有待多久便感觉那栋楼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于是便再也没有进入过。

依稀记得院中是一株葡萄藤,葡萄藤下面放着一张石刻棋盘和两个石凳,而当时杨文锋先是想去看看那棋盘之上是否有残局什么的,结果还未走近却看到葡萄藤上有一条紫色长蛇蜿蜒盘旋于藤枝之上,更为诡异的是那条紫色长蛇的头上竟然长着两只小角。

看到那条紫色长蛇幼时的杨文锋潜意识觉得有些渗人,于是便想返回到屋内。当时转过头他有看到在这座小院东边的屋子屋脊之上立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雀儿,而那只小雀在屋脊之上蹦蹦跳跳却始终不曾离去。

后来杨文锋想要进屋去找杨王他们,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那间屋子之中。明明近在眼前,就是几步的距离,但是却就是走不过去,后来杨文锋觉得可是是什么幻想或者是障眼法,于是便闭上眼睛准备再试上一试,可没曾想在他闭上眼睛之后耳边便开始传出一声声巨吼,那吼叫声应该是什么动物,声音穿金而裂煞是骇人。

之后睁开眼睛眼前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许多人影,那些人影重重叠叠看不清楚有多少,将整个院子占的满满当当。

当时的杨文锋虽然生而知之,但是遇到这种事他自然也有些恐惧和害怕,即便他知道这一世与他所处那个世道有很多不同,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尝试着叫了杨王一声。

他这么一开口那些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像是一瞬间发现了什么似的全都朝着杨文锋涌过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株葡萄藤之上的那条紫色长蛇瞬间伸长数十丈,而那屋脊之上巴掌大小的雀儿也身躯暴涨,它们皆朝着这些个浮影怒吼着,随后又腾空而起似乎准备时刻便俯冲而下。

如果说那个五彩雀儿腾空而起的话还说的过去,但是那条紫色长蛇既没有翅膀,也无依托物却能浮于空中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难不成这个世界还真的有蛟龙之属,飞凰之羽不成?如若不然这头长双角身披彩霞的两物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时候杨文锋才发现先前他听到的那声声仿佛能穿裂云霄的兽鸣竟然是从这头顶双角的紫色长蛇和五彩雀儿嘴中发出。而那些重重叠叠的人影听到这吼叫之后仿若有些畏惧,但是看到杨文锋之后又似乎又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虽畏惧但也要朝着他涌来。

“咳咳咳,你这二子好像有些不简单呐,竟然能让我的大阵自行苏醒,果然虎父无犬子!”就在杨文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屋内忽然传出徐博温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吱呀一声的开门声。

那声开门声仿佛拥有什么神秘力量一般,猛然间那些个人影全都咋然消散殆尽,而那葡萄藤上的紫色蛟龙和屋脊上的五彩雀儿也都不知去了何处。

当时的杨文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好奇地问对方那些个人影和紫色小蛇以及那只好看的雀儿是什么东西,结果徐博温只是笑着说杨文锋是看错了,而当时的杨王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一直到后来,杨文锋开始抵触走上武道,之后王妃殒命,对于这件事他就再也没有兴趣去询问过杨继,如今又重新路过这个地方不由又勾起了他的回忆,看起来那位天渊太师远远没有如今所有人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然如今大多数人都知晓他们这位天渊太师读书读的博古通今,矩阵精通也无人出其左右,就连武道修为也是毫无意义的成势高手,但在如今的杨文锋看来对方应该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世人所看到的高手,以及那些个武学典籍中所记载的一些个境界高低如今在杨文锋看来要大打个折扣。见识过那位要收他作弟子的老书生,见识芈平的一人攻一城以及结合杨府之中那位老头子的话,杨文锋就算是再愚钝也知道他们早已经远远强于世人所说的武道最高处为成势这样的境界了。

别说是他们,即便是杨继前些日子开天门之后又出天门之后的武道境界应该也增加了不少,至于天门之中是什么,而杨继又得到了什么他没有说而杨文锋也没有去问。

总而言之,那些个武道境界只有走过才会更清楚,杨文锋如今也不是很着急,总有一天他也能走到。

走过徐博温那座小院之时杨文锋忽然感觉到他识海之中那个一手捧书一手执笔的小人忽然又从识海之中出现,之后似乎是在找什么,在杨文锋的识海之中走了几步之后一无所获,之后又消失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杨文锋问过王羲颐关于识海之中小人的问题,当然,他是旁敲侧击,并未说是他自己。不过王羲颐似乎是知道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拘王羲颐所说,这识海之中的小人应该是文魄无疑,关于文魄杨文锋也曾去藏书楼找过关于它的一些记载,结果只是找到了寥寥数句,而且还不过是一些传说而已。

据说这文魄通常只有那些个儒家身负大气运的读书人才可能凝聚而出,而杨文锋不止一次听人说过他身上并无半点气运可言,按理来说这文魄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才对。

况且不是所有的儒家圣人都能凝聚文魄,这文魄的形成一定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文魄一但形成一定会吸纳引动方圆所有的文脉气运为它而动。当时的杨文锋无气运可加身,但是不知为何突然有感而发,随之想到上个世界的那些个圣贤之人,最终似乎是借了他们的文脉气运才凝聚成这一文魄的。

可在这之前杨文锋对于文魄一无所知,更别提知道如此凝聚文魄了,就算是他的文魄与他为一体,之后他了解了很多东西,但是当时如何能借来那些个气运的原因他一概不知。

这其实也是他杨文锋心中的一个心结,似乎在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始终有些不太心安。

最终那被杨文锋起名叫判的文魄小人只是在他的识海之中稍微活动了一下最终又沉寂下去继续凝聚念力,而杨文锋也不知所以,索性也由它去了,不再多想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旁都是一些天潢贵胃的住所,几乎所有天渊朝堂之上能被普通百姓叫的上名字的官员和一些个皇亲国戚基本都住在此处。说起来本来卫寅他们的住所也应该是在这边的,只不过卫寅的母亲长公主觉得这边有些冷清所以在外城之中也有府邸,久而久之在外城住的比在内城之中还多一些。

当年杨文锋还未曾纨绔不堪,还很年幼的时候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条路,进入皇宫也不算太少,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未曾如此“出名”。顶多是着一顶杨家二子的帽子被人所知晓而已。

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兄长以及三皇子武景宣经常在一起胡乱瞎逛,有的时候还带上当时已经发育的亭亭玉立的明凰公主,当时的明凰虽然个头比他们都高一头但是胆子却是最小的。

当时武景宣鼓动着几人一起偷偷背着那些个扈从宫女从这条路偷偷出内城,因为是皇子公主的缘故所以是不允许偷偷出内城的,更何况一旦到了内城口就会有侍卫盘查,所以混出去的风险极大。

最后还是杨文锋的兄长想的办法,他们偷偷去兵部衙门偷了一驾马车由他的长兄杨延驾驭马车而他们藏于马车之内,因为经常跟随杨王进入内城加之杨王府在外城,所以由他兄长谎称回府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当时这个玩笑一般的计划武景宣最为赞同,而明凰则是胆子太小犹犹豫豫不敢上车,至于杨文锋则是无聊的紧,所以怀着恶作剧般的心思也想试一试。

最终胆子最小的明凰还是被三人鼓动着上了马车,那个时候的杨延其实也不过十来岁的光景,虽然早已熟谙弓马但是驾马车和骑马是两回事。

结果显而易见,那驾马车最终失去控制在这条主道上横冲直撞,甚至于一些个官员都被殃及池鱼,最终被巡查的侍卫控制才算了事。

当时觉察出闹得事太大之后杨延则是主动请罪将责任归咎于自己身上,杨文锋则是和杨延同行,而胆子最大的武景宣则是满不在乎觉得也不过就是挨顿训罢了。而当时的明凰则是在马车之上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则是泪雨梨花哭的不知所谓。

后来因为他们几人的身份太过特殊没人敢审查他们,最后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自爹妈领罚。也正是在那之后这内城之中极便是六部衙门的马车也不可以再轻易走动。

最后的结果则是杨延和杨文锋结结实实挨了顿鞭子之后被王妃罚跪了几夜的佛堂,而明凰和武景宣也被武皇禁足了足足三个月。

那段日子对于杨文锋虽然很可笑但却也极为温馨可人,之后他们几人还是一样玩闹闯祸,一直到王妃那日进宫之后才彻底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唯有良知为约 “实话说,下官确实没有这样引人瞩目过,但是下官却着实不想这样如此引人瞩目啊!”刘玉溪苦笑了一声然后看到四周那些个平素他都未曾敢去多看一眼的那些个达官贵人们如今都对着他指指点点,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刘先生不妨猜猜看,他们这些人如今在议论些什么?”杨文锋嘴角轻轻勾起然后浑不在意。

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用这种眼光来看他,他又如何会无所适从呢?

“不猜也罢,说透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杨公子当初不曾在意过,如今难不成还会在意不成?”刘玉溪轻轻摇了摇头开口。

其实猜不猜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朝堂之上议论杨家之人无非就是那么几句罢了,而对于杨文锋来说值得议论的也就那么点事。

其实也不是那么点事。玉陵最为纨绔的藩王子弟如今却改过自新甚至还能科举高中,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那些个传奇志异小说之中,现实中又怎会发生呢?

只有在书中能出现的事发生在现实中势必会引起轰动,所以此间之人所议论者无非就是这些事而已。

“其实我原本对于这些人的非议也很受不了,当然,那是在我浪荡于这玉陵之前了,”杨文锋顿了顿,然后眼神之中露出一丝追忆。

“可是有一次我偶然听说这朝堂之上的官老爷们总是这样在非议杨家,甚至于在杨继上朝之时他们骂的那些个难听至极的话都能很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毕竟也是江湖一品成势高手,耳朵自然也要比旁人灵敏很多,所以那些个话他又如何会听不到呢?”杨文锋轻声说着,在旁人看来似乎是他正于刘玉溪相谈甚欢一般。

“那人是谁,为何此间所有人都在看他?难不成是那榜首的翰林院荀攸,还是那个之前声明不显的杨延和?”这些今日入内城一同前往皇宫参加殿试的贡士们有不是玉陵城内的读书人,也有一些虽然早已听说过杨文锋的大名但是却从未见过,所以自然也就不认识对方。

“你说那位,不是吧,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就是这些日子在玉陵城中传疯了的杨文锋,杨家二公子!”这些人之中自然有人见过杨文锋,在听到有人发问之后不由翻了个白眼道。

在知晓对方的身份之后对方也不由去多看杨文锋几眼,毕竟这些日子听这个名字听的他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如今见到真人哪有不多看两眼的道理。

这样的情况一传再传,所以此刻这些贡士大都选择侧目旁观。

当然,人心各异,有好奇的;有不忿的;也有钦佩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这条道上还有一些准备今日去朝堂的官员,那些个官员才从住所出来没有多远便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再看到那位惹人注目的年轻人的模样,一时间都不由觉得应该退避三舍。

当初杨家父子二人一起入那太极殿,之后面对群臣进谏不让杨王出玉陵入天渊之时杨文锋就在他们的面前。尤其是当时杨文锋那一句将朝臣能耐比作女人胸前份量这样的荤话他们可都是看在眼中历历在目,如今就算是杨文锋化成灰他们恐怕也认识对方。

于是他们口中自然也都“出口成脏”去议论这位杨家二子,这样一来自然也开始留意到了杨文锋身旁的那个人。

刘雨溪本来就声明不显,今日看来自然没有多少人会认识他,但是想必今日之后一定会有太多太多的人会认识他的。

“你看看那些个官老爷的眼神,我想应该和当初杨继上朝时候的眼神差不了多少,至于那些个嚼舌头的话,我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是不用听也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杨文锋走的不急不缓,而这个时候的刘雨溪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场朝臣心里也开始更加忐忑不安。

那些个朝臣之中大多数都是他的上司,而且还有许多礼部的熟悉面孔,而其中一些人自然能认出他刘雨溪来。

刘雨溪几乎可以想到,今日之后杨文锋和他闲谈甚欢这样的话就会在朝堂之上流传开来,到时候他刘雨溪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他这些年的经历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一直到这个时候刘雨溪才开始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若是刚才杨文锋让他离去的时候他就那样走了的话哪里还有如今这一幕场景出现?可惜,可惜他偏偏心里那点不自在在作祟,如今即便是想要离去也没那个脸皮了。

索性经过了这些年的冷板凳刘雨溪自我调节心态的本事还是有的,再则说了,如果没有让他去接杨文锋这档子事他也早已经认命了,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于是刘雨溪抬了抬肩膀直了直腰决定继续走下去,既然决定了破罐子破摔他也就没太所谓了。

“下官其实有些好奇,据说杨王的脾气,杨王的脾气也不怎么好,面对群臣的非议,他又是如何能忍了这么些年的。”说到杨王的脾气的时候刘雨溪停顿了一下,随后临时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不由有些想笑,杨继的脾气哪里是什么不怎么好,简直就是臭不可闻。

那些年在王妃的训斥甚至是“动手教训”之后已经算是好了很多,但是也绝对谈不上脾气好。

“你所问也是我想问的,开始杨继不怎么想说,后来在我问的多了杨继才骂了一句,他骂那句话我其实有些映像深刻的!”杨文锋神色有些苦涩,世人都觉得他杨继杀伐果断,豪情万丈,是英雄,更是枭雄,但却没人曾想过他杨继也是一个人。

“你老子我并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就去打杀了那些个苍蝇一般的读书人,他们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整个天渊的运转少了他们也不行的。

况且我的妻儿都生活在这里,我总不能真的将他们都得罪到死吧!

那些个读书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而已,他们口中越骂的我凶说明我和他们其实不是一路人,没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更加安稳一些,若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也成了他们那样的人,那样才恶心!”杨继说这些的时候那个时候杨文锋还笑话他太过优柔寡断,不够爽利。

当时杨王笑着问杨文锋如何才算是爽利,杨文锋则思索片刻之后信誓旦旦开口说道:“当快意恩仇,对酒当歌,闻君有非论,拉杂摧毁之。或者干脆一步杀一人,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如此才不愧他杨王的名头。”

当时的杨继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不由仰头大笑,不过笑过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杨文锋也很清楚,他先前所说也不过是他的意气之言罢了,事实上那样快意之事别说是杨继了,即便是细数这个世上之人,又有哪个人能做到那样快意呢?

或许在他们这个世界的那个江湖之中有那仗剑远游的侠客可能会有这样的意气,但是那样的豪气却是不曾有过的。

听到杨文锋转述杨王的话刘雨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那个素味蒙面却让他倒霉至极的那个男人刘雨溪不由心里有些个钦佩。

人活一世,尤其是到了杨王那个高度,当然是我心快意便是天下快意,拥有了那样的地位和能力其实如此想并不是很过分的。

但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到了他那个位置上竟然还能想到这些个小事,还愿意去为了这些事委曲求全,忍让再忍让,这才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

“那公子你如今面临这种境地,不知有何感想?”刘雨溪忽然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有些犹豫地问道。

杨文锋洒然一笑之后又长长叹了口气:“身为老头子的儿子我还能如何,即便是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况且老头子其实所说不差的,他们这些人骂我,辱我,整好证明我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上,如此一来想想也就快慰不少啊!”

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微笑明媚的那张脸庞刘雨溪此刻心里忽然敞亮了许多,同时也多了一些忧伤。

一边是明媚如春风的少年,一边是冷冽阴暗的群臣,而他刘雨溪此刻就站在两者中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他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去谄媚朝堂,无法去信口开河往杨家身上泼脏水,这样的杨家让他刘雨溪如何能去那样做呢?

除非他也成为那样阴暗不堪的一群人之中的一个,但是他刘雨溪这辈子应该不想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人了。

于是他不自觉加快脚步走向杨文锋,两人之间的距离走近了许多。

“好了,走到这里也就够了,接下来的路我就一个人走好了!刘大人,虽然杨继不曾帮过阁下,但请你相信,无论是他还是我们杨家,都未曾忘却你曾经为我杨家发过声。

还有一事先生请记住,若是日后先生有机会在这玉陵朝堂之上平步青云的话有一事一定要记得,若是到那个时候依旧有人非议我杨家先生大可不必在乎。

希望这个世道充满光明其实很难,并非你一个人心向光明就足够了。有些事,只有你走的更高,站的更稳当,你才能与下面的那些人去讲道理。”杨文锋笑着如是开口,而刘雨溪则有些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与杨家更近一些 “还是将公子送到地方吧,公子不必多想,我刘雨溪这辈子怕是注定朝堂飞黄腾达无望,已经是这幅样子了,也就这样吧!”刘雨溪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其实是有些猜测出杨文锋的意思,或许这位杨家二子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浪荡不堪,又或许他真的会去为他刘雨溪考虑一二,再或许对方只不过是在作秀而已,但对于他刘雨溪如今已经都没所谓了。

无论这杨文锋是什么样的人,这一路走来他刘雨溪其实已经认命了,就凭这一路这位年轻人的言语和表现,他刘雨溪便认了他如今所面临的这一局面。

说起来似乎是他刘雨溪有些草率和幼稚,仅凭一路上的言谈相伴便将自己所有的前途与希豁了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其实谁说不是呢,就连此刻的刘雨溪也觉得自己有些傻,但是他还是未曾想过后悔。

就想杨王和杨文锋所说的那样,被那些墙头草,口蜜腹剑的小人排挤和非议只能证明他刘雨溪还未曾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如此一来又如何能不值得呢?

“我只想问刘先生一句,若是未来有机会,先生可还会为我杨家,为我爹再次出声?”杨文锋看着面前眼神安稳心也更加安稳的读书人眼神有些明亮,他想要听到对方的答案,也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

想要听到是想要希望,害怕听到则是害怕失望。

刘雨溪略微犹豫之后似乎想清楚了一般,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安稳,越发坚定。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杨家还能是此时的杨家,杨家将还能为我天渊百姓守安定,杨王还是这个杨王。别说是为你杨家出声,就算是舍命陪君子又能如何?”刘雨溪说的并未有什么豪气干云的表现,而杨文锋也未曾有那种恰逢知己的欣喜。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心中都很平静,却又无比安心。

唯有良知过心头,如此才能无愧天地无愧于己,此心甚安。

听完刘雨溪的话杨文锋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笑意满面如春风,他轻轻开口说了句对不起,还未等刘雨溪反应过来他的身形便倒飞了出去。

“滚,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区区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竟然敢在本公子面前造次,敢说我杨家什么功高震主,敢问我杨家是否是要造反,敢质疑本公子会试登榜真假,真是找死!”杨文锋的声音不加掩饰,加之在他有意无意地蕴含气机开口,一时间几乎整条街上所有人皆能够听到。

杨文锋的话配合倒飞出去的刘雨溪让此间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转而大惊失色。

而倒飞出去数丈的刘雨溪还未曾反应过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胸口为之一凝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一时间议论纷纷嘈杂不断,那些个原本认为刘雨溪是杨家一派之人,之前是在于杨文锋相谈甚欢的那些人此刻全都满头雾水不知所谓。

同样满头雾水的刘雨溪仍然直愣愣坐在地上有些愣神,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之前还很正常的杨文锋忽然间竟然性情大变会选择对他出手。

“你这样的蝼蚁之辈,杀你简直是对本公子的侮辱,滚吧!”杨文锋神色嚣张至极,他这样的面目在过去早已经轻车熟路,自然很是熟络。

“还有你们,别以为你们这些人在说些什么我会不知道,本公子即便是嚣张跋扈,即便是你们这群人对我杨家如何不满,但是本公子依旧还是要强过你们这些人,无论文武,如若不服尽管来试试!”杨文锋环顾四周那些个朝堂臣子以及那些个年轻贡士们眼神骄傲凌厉。

他浑身上下气机流传不停,他看着那些人眼神是那样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神色倨傲。

这份神情倒不是他杨文锋故意而为之,他是真的看不上也看不起这些个朝臣。

看到小小年纪便如此桀骜不驯气势凌人的杨文锋那些个朝中群臣各个心怀鬼胎却又不动声色。

“如此狂妄自得,保不齐未来会做出何等荒唐的事来,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拌倒那杨家指日可待了。”有监察院御史如此想道。

“此子在内城之中尚且敢如此的胡作非为在别的地方岂不是更为不尊法度?这样的人即便是真的有才又能如何?”有一刑部员外郎自言自语轻声开口。

“这小子不愧是杨继的儿子,如此嚣张行事简直是和他的老子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他杨家还能嚣张到几时?”又有兵部郎中心里暗自心想,这位兵部郎中可是不止一次见到过当年还曾统御过兵部的杨王的模样,如此看来不愧是父子,行事从来都百无禁忌。

其实要说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要数坐在地上的刘雨溪了,开始他曾想过是不是他看错了杨文锋,亦或者本来对方就是喜怒无常所以才选择对他出手,但是稍微一想他便想明白此中的关键所在。

尤其是想到最后杨文锋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如今看来那番话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在里面。

虽然杨文锋将他摔飞出去,甚至还将他打的口吐鲜血,但实际上在刘雨溪感觉来看他所受之伤看起来不轻实则根本一点儿都不重,看起来一定是杨文锋下手之时故意而为之。

他这么一摔一骂之后对于刘雨溪来说绝对是因祸得福,今日如此多的朝堂官员都看到也听到了杨文锋对他所做的一切,这样一来不会过多久这件事便会在朝堂之上流传开来,到时候他刘雨溪就可以彻底与杨家撇清关系。

一但完全和杨家撇清关系,甚至是让别人以为他站在了杨家的对立面,那他刘雨溪在这玉陵官场之上最大的阻碍便彻底消失,之后加上他自身的能力真的很可能在玉陵朝堂之上扶摇而上。

其实这便是他刘雨溪最开始的打算,如此一来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但是本该高兴的刘雨溪此刻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直愣愣坐在地上看着那个飞扬跋扈之后转身离去的少年眼神有些复杂,继而又想要少年最后与自己的所问所答刘雨溪若有所思。

就在刘雨溪神情苦涩准备起身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的回头,那是一张笑容和煦的英俊脸庞,对着刘雨溪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便一转而逝恢复那副跋扈面容。

刘雨溪也对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点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真的不是个东西,竟然还想着与这位少年为难,想到此处他就想狠狠打自己两个耳光。

刘雨溪慢慢起身,此刻的他沉默不语,其实就在他看到少年离去时的那张笑脸便早已决定了今后如何去做。

他忽然想起少年之前和他说过的那些个话,少年说想要这个世道光明,想要与别人讲道理,就要走的更高,站的更稳,这一刻他才明白少年的意思。

原来杨文锋是怕他钻牛角尖,是怕他一心只想去做那个一人只能与一人讲道理的固步自封之人。

“杨公子,你放心,你的意思刘雨溪已经知晓,刘雨溪又不是那一心只会守着书本的迂腐之人,即便是想要守着那点儿道理,至少也要先要与世人说上一说才行!”刘雨溪胸中豁然开朗,这一刻他很想对着这个世道说一些事情,对着这些个朝堂之人讲一讲道理,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雨溪转身大步离去,他嘴角和袍子上还带着血,这一路径直离去的路上很多人开始向他打招呼。

这其中有户部右侍郎,有吏部的郎中,最后甚至他还碰到了他的那位礼部右侍郎***,这些人都对他慰以温言,对他的态度也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其实大部分都是告诉他他刘雨溪做的很对,什么不畏强权敢于于跋扈的杨家对抗,是真豪杰。另外一部分则是向他抛出橄榄枝,明确暗示想要和他作一部同僚。

而他的那位顶头上司则是直接告诉刘雨溪,说他这次做的不错,之前是他们误会了他刘雨溪,原来他并非是杨家蛮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位礼部右侍郎***笑容玩味,能走到他的那个位置自然不觉得刘雨溪是平白无故来做这件事的。

只不过就算是他不说刘雨溪也能明白对方是如何去想的,无非就是觉得他和那马海一样只不过是想要使用这种手段向上爬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这一刻刘雨溪的心里忽然有些悲凉,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同僚,真的很难让他可以去喜欢。

此处刘雨溪走过之后还有很多人在议论之前之事,而刘雨溪不想在这里再停留下去,于是大步离去。

这个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身后是故意慢下脚步的群臣,而在他们的更前面只有一个少年的背影依稀可见,那是杨文锋,也只有杨文锋一人而已。

刘雨溪眼眶沉重,他忽然觉得那个少年实在是有些凄凉。对方才多大年纪,如此年纪就要承受这般不公待遇,与他相比刘雨溪这些年所受冷落,以及之后会面临的难关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的脚步更加坚定,他想快点走出内城,快点离这些人更远一点,也能离杨家更近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人问心 在这条径直通往皇宫天听门这一条主干道上杨文锋走的不急不缓,经过之前他的那些“有意为之,”如今那些个他身后或者身边之人都不可能愿意与他同行,所以一时间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人,也算是乐得清静。

想到刚才刘雨溪的表现杨文锋不由嘴角泛起笑意,看起来他是想明白了杨文锋此举的用意所在,所以才选择沉默应对。

其实对于杨文锋来说此举实在是可有可无,毕竟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值得他去笼络或者是去费这些心思的。

但谁又敢说他杨文锋是一定有所图才会去做这些事呢?

就如同杨继那些年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笼络了那么多的黄金珍馐最终却只是为了散尽所有去为那三十万杨家袍泽安家落户,而且这些全部都做的自然而然从未有过什么刻意之举。

难道杨继不知道去高调为之,不知去笼络人心?非是不知,而是不愿为之。

如若良知与道义都要拿来算计那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杨文锋之所以这样去做其实原因很简单。

当年这位礼部主事曾经为他的父亲发声,为杨继而鸣不平,不论是否有意为之,这件事都确实有过。

而另外则是因为这么些年,这位刘主事就那样心甘情愿的在礼部作一个小小的主事,未曾因此而亲近于杨家,也未曾因此而鸣过不平,这便足矣说明此人的人品如何。

当年杨继说起此人的时候杨文锋还曾笑着问他朝堂之中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他都不怎么上心,为什么独独会对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上心。

他记得杨继曾说他看过这位刘雨溪的文章,也曾拿对方的文章给那位杨家鬼才看过,他们的评价都出奇一致。

金陵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刘雨溪的文章其实做的极好极妙,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文章中有一种发自本心的一种纯粹道理。

他文章中的道理不受立场与环境得考虑,也不会因为世人认同多寡而屈服,道理就是道理,不掺杂其它什么东西。

后来杨文锋也曾好奇去看过对方的文章,在杨文锋这种历经两世的文学大家来看对方的笔法和文采自然算不上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之人。但却如杨继所说,此人文章立意之正,心思之纯粹确实是他杨文锋所不如的。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与世间之人苟且,欲上青天揽明月,本应遗世而独立。

原本杨文锋是打算找一个机会去接触一下这位刘主事看看对方是否愿意离开天渊朝堂,到时候无论是想著书立说成为一代大家还是说想要安稳度日,去作那逍遥散人杨家都能难以于他。

谁曾想还未曾等杨文锋去做这件事对方便以各种方式和他见了面,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

关于刘雨溪的模样与特点杨文锋早已经从杨家哨子那里得知,再加上礼部派他来到杨府之前杨文锋也早已得知来的人是刘雨溪,所以他才一开始就能认出对方来。

如此一来这一路的谈话既是发至肺腑也可以算得上是有意而为之了。

杨文锋走的轻车熟路,在他之前自然还有一些人,这些人还未曾得知他之前那“嚣张跋扈”的行径,看到他一个人之前觉得有些奇怪,当然这其中还是不认识他的人居多。

接下来的路杨文锋也不太想与其他人多打交道,一方面是没有那个必要,另外一方面也是避免他的身份再影响到素味蒙面之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杨文锋加快步伐,很快他便来到了这天听门前。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进去的,却未曾想到有人从里面径直走了出来,看到那个身影杨文锋不由一愣,之后心情大好。

来人穿着一身绿色长袍,如同深夏一模浓墨重彩得绿叶一般苍翠欲滴,这样的打扮在读书人之中很少见,即便是一些不修边幅的浪荡公子也很少能够驾驭得了。

自杨文锋认识少年之始他便一直是这样一副惹人注目的打扮,对此杨文锋早已经习惯。

“杨哥儿,你今日倒是来的早了,我还以为我要在这儿等一会儿才能等到你,没想到刚出这大门便看到你过来了!”来人正是卫国公与长公主的独子,也是他杨文锋的兄弟卫寅。

“你倒是来的早,这几日本想恭喜你一番,结果有些事耽搁了下来,在刚才来的路上还想着今日咱们是否能够相见,看起来运气不错。”杨文锋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心里有些舒服了下来。

毕竟在这里,在这种场合能够有一知己相随那到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于卫寅也能够金榜题名其实杨文锋是有些诧异的,之前他虽然知晓卫寅的诗书应该也还不错,至少要比祝胖子强个十万八千里,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

这也不能怪杨文锋,毕竟他们三人在一起虽互相都是坦诚相待但却从不去互相倾诉各自的难处,也犯不着去刻意显露一些东西出来。

兄弟之间交心而已,但交心之余也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难处,能不说最好。

“咱俩之间还说这些?再说了,我这勉强上榜又哪里值得恭喜,但是杨哥儿你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这下子原本翰林院那些个腐儒和穷酸们可真是无话可说了!”卫寅笑着开口,他的开心发至内心,就像杨文锋同样为他开心一般。

“咱们先进去吧,边走边说,太极殿那边都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场面,我想杨哥儿你即便是身为杨王的公子估计也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卫寅边说边拉着杨文锋入这天听门。

毕竟是皇亲,虽然卫寅不常入这玉陵皇宫之内,但是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嫡子一般的侍卫和宫中人士还是能够认识的,所以并未阻拦。

而杨文锋的名声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卫寅更大,尤其是上一次和杨王一同上殿一起面对群臣更是名声大噪,而这些个宫里人又最会审时度势,所以自然也记住了杨文锋。

“怎么,比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大典还隆重不成?连你这位皇亲国戚都觉得场面隆重?”两人一起踏入这天听门一边闲走一边相互交谈。

“那哪能一样,每年皇家的祭祀大典虽然场面也很壮观,但是毕竟人太多,像兄弟我这样的皇亲,连自己的父母都看不起的人物至多找一个角落就混过去了,这次可不一样,这次可是亲自上阵,能一样?”卫寅没好气开口,他这样轻描淡写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似乎已经看开了很多。

他本来以为他这次科举高中之后能够在那两位从来都未曾重视过自己的双亲面前证明自己,最好看到他们惊愕的神情他应该能够大快人心的。

但事到如今他既没有想象中那样志得意满快意不已,而他的双亲也没有想象中的错愕和惊异。双方似乎都对此云淡风轻,觉得似乎应该是理所当然。

他的父亲,那位国公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然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就不要后悔,之后便回自己的书房去了,卫寅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

其实在他确认自己金榜题名之时他心中便已经放下了许多。欣喜与兴奋自然是有的,骄傲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满足。

这些年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无愧于心了。

“怎么,卫国公和长公主没有替你感到高兴?毕竟皇亲之中这金榜题名的你应该是头一个吧!”杨文锋有些小心地开口,总是不想卫寅太过不舒服。

杨文锋说的不假,早些年在上一个朝代的时候皇亲国戚是禁止参与科考和一些官员选拔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身为皇亲国戚本就有自己的俸禄和待遇,犯不着去为了一个虚名而努力什么。

而到了本朝科考改革,武皇亲自提出皇亲国戚应该起带头作用,鼓励皇亲国戚之中能者多劳,有才能者自可入朝为官,皇家子弟除了皇子之外自可参加科举和官员的一些选拔。

虽然有这样的规矩但是这么些年以来却一直没有哪个皇亲真的能金榜题名过,甚至连参与过得都未曾听说过。

早些年据说有皇亲曾想过尝试参与过科考,但最终却未能通过会试,更别提什么后来的殿试什么的。后来那位皇亲因为害怕丢面子通过一些手段遮掩了下来,所以一直也没有爆露而出。

后来自然陆续也有这些个不服输得人,但毕竟会试不同于儿戏,多少读书读一辈子得读书人尚且不能上榜,大多数人甚至连乡试都未曾通过,若是有那么容易高中得话又如何能称得上是鱼跃龙门呢?

杨文锋不同,他毕竟本就是冠绝天下的读书人,这一世再去科考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卫寅却不同,身为皇亲国戚自幼不说锦衣玉食却也绝对不差多少,要知道他和杨文锋的年纪相仿,甚至还为及冠,这样的年纪可中贡士完全算的上是天之骄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拉开序幕 “哪里会有什么高兴,怕是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无视我的存在,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的儿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算是想明白了,不管他们认不认同吧,我也不需要向他们证明什么,我只需要自己满意就行。”卫寅表现的有些满不在乎,他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但在杨文锋看来事情却远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

有些心结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解开,说无所谓的通常不是在骗别人就是在骗自己而已。

“用不着这么悲观,或许他们也有难言之隐而已,有些事你得过些日子再看看,或许可能不同。

就像是我之前和杨继一样,简直势同水火和仇人一样,现在呢,不是也凑合一些了?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总不能真的害咱们吧!”杨文锋只能尝试着这样去安慰一下卫寅,虽然这样的安慰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得了,杨哥儿你也别和我说这些了,真没什么用,咱们还是不说他们了,说说这次殿试吧!”卫寅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无所谓,他和杨文锋走在这通往太极殿前的御道之上边走边聊天,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其他士子的紧张心情。

“其实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三年到底在那个传说中的江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说这次会试一鸣惊人,就说刚才你说的话,要是换在之前你是绝对说不出口的。”虽然卫寅口中说着聊聊殿试,但是话锋一转便又到了杨文锋身上。

卫寅这种人既然能于皇家豪阀之中隐忍不发之后金榜题名,而且这些年和杨文锋一样纨绔浪荡于外城之中自然不会是什么蠢笨之人,之前他又如何看不出其实杨文锋也是内秀于内?

他犹记得那年三人结伴喝花酒,酩酊大醉之后结伴而行。祝芝当时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硬是被他和杨文锋半拖半背着回去。而他则是醉了七八分,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但却也酩酊。

当时华灯初上,三人随意嬉笑怒骂,或笑那些个官老爷们虚伪不堪,或怒骂那些个穷酸读书人,明明满肚子男娼女盗却偏偏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最后还是杨文锋骂的最有水平,杨文锋骂这个世道,骂世道艰难,骂人心叵测。

不知道是醉话还是是他卫寅听错了,他依稀记得当时杨文锋醉意阑珊然后靠着一棵垂柳指着天怒气不止。

他说的很含糊:“为什么这世道都差不了多少,上一个世道是那样,这一世还是如此,当真是人心皆是恶趣丛生吗?”

随后看起来应该是微醺的杨文锋摇摇晃晃长长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很落寞的表情来,那个表情只有那个时候的卫寅看到过一次。

就像是一个被父母家人遗弃在另外一个陌生地方的孩子一般,说不上是无助还是悲伤,或许甚至什么都没有,早已经麻木到随生随死而已。

酒酣为淋漓,年纪的不像话的杨文锋随手将束发解开之后散发而随意吟着一首诗。

落拓今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不知梦,赢得春宛薄性命!

那个时候的卫寅已经读过很多很多的书了,闲暇之时对于一些诗词歌赋也有过涉猎,他虽算不上多精通,但是至少也能看出好坏。

杨文锋这一首虽算不上传世之作却也算得上是名篇之作了。与之相比,那些所谓的什么宋祁之辈根本不值一提,单就如此落拓,以及不知梦这等意境就非所谓的天才诗人可以比拟的。

那些年卫寅一直等着杨文锋扶摇而上,最终对方却一直隐忍不发,而那首他随口吟出的无名诗一直从未流传开来。

直到前些日子传遍玉陵那首美人赋一出,卫寅便知道他杨文锋应该是要扶摇而起了,但却真的没有预料到会有这般风浪。

“人总是要变得,至于那趟江湖行,其实不说也罢,酸甜苦辣而已,等有机会走上一遭才知道,我说与不说,其实意义不大!”杨文锋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那趟江湖行有太多太多故事可说,但是到最后杨文锋却未曾与任何人说起过。

说与不说也就那么回事,或许有一天会说出来,那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回忆而已。归根结底那趟江湖最大的收获还是让他从新开始打量这个世界,至少不至于真的就不知一梦般过活而已。

“说的也是,其实现在的我和之前又怎么会一样呢,或许这个时候如果祝胖子看到这样的你我,或许都不带搭理我们了!”卫寅笑了笑有些自嘲。

“那绝对不可能,毕竟我们是一起浪荡玉陵这么久的兄弟嘛,不管如何变都还是兄弟。”杨文锋肯定的道。

不管他拥有什么样的秘密,也不管他今后有如何境遇,又会如何名满天下,他卫寅和祝芝永远都是他杨文锋的兄弟。

他相信于他们二人来说,他亦是如此。

“那倒是说的对,毕竟我们是兄弟。”卫寅随之也展颜而笑。

两人边走边聊,随后那些个之前故意和杨文锋拉下一段距离的群臣也开始慢慢赶了过来,与此同时在这条所有人所走的御道的尽头,早已是旌旗蔽空,气象蔚然。

如果有人问天渊的朝堂之上什么时候官员最全,最为气派堂皇,那科举殿试绝对算的上是一个了。

除了每隔三年的祭祀大典以及每五年一次的祭天大典之外,就数这玉陵殿试规模之大官员之全了。

前两者会有一些异地藩王被准入京而后者则没有。但前者主角只会是那些个排位上的祖宗以及看不到的天运,而后者的主角则就是他们这些个读书人,由此可见天渊对于他们的重视程度。

此刻杨文锋和卫寅已经快走到太极殿的玉阶之前,在这玉阶之前是一处大广场,此刻这个广场之前早已是彩旗纷飞,丝带荡漾。除此之外,四面各有石碑刻纹和一些个竖立起来的书板题文,这些都是一些圣人之语以及一些个失传的经史典籍。

这些个碑文和失传典籍据说都是由一些人专门仿制当年的圣人手笔进行临摹的,而这些个碑文和书板在之前都不曾出现于这个广场之中,只有在今日殿试才被人用大神通搬移至此的。

这也算是一个福利,很多来的早的贡士们此刻大都三五成群聚集在这些个平素难以见到的珍贵经史之前或诵读或感悟,即便是今日不能未列榜上也算不白来这一遭了。

“怎么,咱们也过去看看?”卫寅看着那些个碑文询问身边的杨文锋。

“你感兴趣?我倒是觉得没必要看,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再说了,所谓的一些个绝版经史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除非是从未现世过的圣人所编撰,不然无非是吃锅望盆而已。”杨文锋摇了摇头据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他并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的那些个圣人们的学问不好,也并非对这些个圣人之言有什么看法,实在是他太清楚一些东西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说法。

圣人们的学问自然是极好的,但是他们皆有其独有的经世救世的学问和道理,这些个道理无论是在那些个流传极广的著书立说之中还是一些孤本珍惜的经史之中所表现得其实没太大差别的。

连放在手中唾手可得的学问尚且弄不明白反而要去纠结那些个经史书本的珍贵程度,岂不是买珠还椟不成?

再说了,要多珍贵的经史文章才能让他和卫寅连个模本都见不到呢?

他们一个贵为当今武皇的小侄子,一个则是这天渊最为彪炳的藩王之子,别说是这些个模本,就算是一些原稿他们也并非没有见过的可能。

“话虽如此但看上一看也不没有什么坏处,再说了,就当是打发时间呗,反正离这殿试还会有一段时间呢!”卫寅点头赞同,但随之又很随意开口。

想了想卫寅其实说的也对,现在这个光景,加上他先前为了刘雨溪而演的那场戏,如若不去看那些个碑文还能干啥,难不成在这里等着看那些个人恶心的眼光不成?

相通此中关键所在杨文锋点了点头而后与卫寅也走入那广场之中随意看着。

大概没过多久那些个后来来的朝城和一些贡士也先后到了这里,因为科举之前必然先是早朝,之后才会是殿试,所以此刻那些后来的人群很自觉的分为两拨。

一拨是准备上朝的朝堂臣子,一边是走入广场之上等待着即将殿试的贡士们。

两拨人群虽不同,但所议者却相同,皆是议论之前杨文锋之事。

而就在此刻,闲来无事的杨文锋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个交头接耳的群臣,在这一刻他忽然像是看到了当年的杨继一个人站在前面回头望向群臣之时下面群臣对他指指点点的场面。

杨文锋忽然有些心酸,随后他冷笑了一声,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太舒服。

当……当……当……就在群臣还在互相议论之时忽然有三声钟响响彻整个内城之中。

朝钟声起,群臣上朝,而后殿试,也正式开始拉开序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国事 天渊国的早朝并非前朝那种没日没夜雷打不动的进行,这倒不是武皇太过疲懒的缘故。

一方面是自设六部之后很多事并不是非要呈奏到武皇才能解决,一些寻常事务一般六部自己就可以消化解决。

即便是不能解决得上面还有个凡事事必躬亲的太师以及文华阁和武泰阁两个一文一武的中枢阁老去商议,而武皇也并非那种一人独断朝纲的帝皇,如此一来既为自己也为群臣省了很多麻烦。

除此之外,天渊还增设了专门负责为武皇负责监督群臣的监察院,而监察院的御史虽然只有区区六品官职,但上可监察皇亲国戚下可监察群臣百姓,如此一来上不上早朝其实意义并不是太大。

如果仅仅因为这些或许还不足矣推翻以往旧朝得惯例,但几乎这天渊国都知道,如今的天渊建国极为特殊。

纵观整个大陆五大皇朝,有修士与皇朝相辅相成从而荣辱与共的,比如大阳王朝。也有世俗王朝不过是山上修士的一座傀儡王朝而已,并不起半分作用的黎国。

抛开深处大漠向来神秘的大明不谈,武唐和天渊都是那种王朝一家独大,其它俯首称臣的局面。

武唐王朝原本只是叫唐朝,当时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独霸天下的盛世王朝了,但因为王朝之中两大宗门长久以来一直与唐朝摩擦不断,

后来愈演愈烈,以至于最后两大宗门齐齐出手打算倾覆当时的唐朝,那个时候的唐朝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几乎已经到了覆灭的地步。

就在那个时候,忽然有一武姓女子横空出世,最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遏制住了当时如日中天的两大宗门,最终又经过长达十年之久最终将两大宗门彻底铲平,挽留唐国于生死边缘。

后来当时孱弱的唐王竟然将皇帝之位转让给了这位女子,而那位女子则推说之是暂领皇帝之位,等后世唐王子孙有贤德之人之后还会将皇帝之位传于唐王子孙,如此一来国号就未改了。

于是未了区别于之前的唐朝,也算是为了帝皇心思,后来的唐朝就在国号之前加了那个女子的姓氏,也就是如今的武唐皇朝。

谁也不知道当时那个女子是如何遏制住那两大高手丛生的宗门的,谁也不知晓当时本就都是凡夫俗子的武唐大军如何就能几乎在一夜之间强盛起来最终和那些个山上之人分庭抗拒的。

有传言那位女子其实是天神下凡,也有传言说那位女子其实是那两大宗门最终把持话语之人,而之前的对抗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总之是什么传言都有。

不论如何传言,总之这位女子皇帝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一代传奇人物,这谁也无法否认。但关于这位女子似乎从未传言过她的武道修为有多高,也从未听说她曾经出过手。

但是武唐国这些年似乎再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武道宗门再敢于露头,几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如此可见这位女子帝王绝对不是一般人。

到了天渊国这里对于修行之人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一些,既不是那种一杆子打死也并非那种任由其蓬勃发展。

武皇出身于江湖之中,所以他并不反对修行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很多时间除了放在朝政之上之外还有很多放在了自身的武道修为之上。

其实整个天渊最大的修行势力永远都是天渊朝堂。论一国高手朝堂之上几乎占了大半,而论武道资源几乎全都把持于手,但是却又用的是世俗王朝统治的规矩,所以说天渊和其它王朝都不相同。

纵观整个大陆,也唯有天渊这个王朝是用着世俗的规矩去管控修行之人,而修行之人又融入世俗,这不得不说非常另类。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天渊朝堂的很多规矩举措虽然和世俗王朝很相似却又有差别。世俗王朝很多举措实现不了的,拥有修为的天渊武皇等人可以实现,比如这早朝和一些个议会,另外还有一些措施的实施都有很多的办法去实现。

除了早朝不必每天都正常开设之外,另外最近的一个体现便是这天渊如今正在展开的科考。

无论是这预防科考作弊还是查看考生是否确有其才都一定程度上用到了只有修行界才有的手段。

利用矩阵去问心,探查读书人自身文脉气运,这些本就是只有修行界才懂得的法门。

朝钟响过之后便有一太监高呼上朝,之后便看到群臣开始急急登玉阶而上。

这些个群臣之中自然不会有三阁阁老和太师这样的官场巨擘,而六部尚书平时则不会会和群臣一起拾阶而上,不过今天比较特殊,所以他们也跟着走了这么一遭。

玉阶之上泾渭分明,最前头自然是官补子最大的六部尚书,监察院御史,国子监祭酒等几人,再后面则是一些侍郎之职,依次往后。

今日朝会比较特殊,按律各个衙门的主事,员外郎等等甚至是七品小官也必须参与,如此一来玉阶之上倒是分外热闹。

太极殿之中自然站不下如此多的官员,这样一来那些个五品之下的官员势必是站在太极殿之外的。

其实就算不是今日,这些个五品以下的官员,除非是一些身份比较特殊或者是明显未来可期的官员或许可以进入太极殿之中,其余那些个无法更近一步的小官们可能终身都无法入殿,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在群臣未到太极殿之前三阁阁老就已经率先入殿,而太师徐博温则没有入殿反而开始出殿站于殿前。这个时候群臣已经走上玉阶,而徐博温则是往侧面走了几步示意群臣入内。

见到这一幕群臣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科考之时这位天渊太师都是这么一出,在群臣早朝之时他则会于下面对那些个即将殿试的贡士们来一场问心之局,这是武皇授予他的特权,故此不需要早朝面圣。

事实上武皇对于这位太师的特权可不是这么一点半点,总之这位太师与武皇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一般的君臣关系,这一点只要是天渊官场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所以无人会在武皇哪里去说这位太师的坏话,更不可能去告他什么僭越之举。

一方面是武皇的绝对信任,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徐太师实实在在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不同于杨王,对于杨王那类人来说不屑也不会去和他们一般计较,另一方面武皇的态度也很奇怪,对于杨王虽然看起来也极为信任但实际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到。

但是这位当朝太师大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谁要是惹的这位太师大人不高兴对方一定会让他很难过很难过,毕竟这位太师曾经在开拓天渊朝堂规矩的时候曾经当着武皇的面对群臣说过这样一番话。

那一番话简直是闻者心惊,当然,很多的则是被他后来的做法震撼到了。

当然徐博温曾很冷漠的对着群臣冷静开口:“你们可能觉得读书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军师类的文臣脾气会好一些,肚量会大一些,性子会和缓一些,但是如果这样认为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个人固执而又霸道,而且也比较喜欢记仇。虽说我辈读书人讲究个养浩然气。但也讲究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诸位最好不要犯到我手里,不然可就要想好是否能够禁得住我的手段了。”

当时群臣可是亲眼看到过徐博温说这番话时的样子,面色冷峻语气淡漠,而气氛一度也有些僵硬。

当时还是武皇笑着打圆场,说是徐博温就是这样一个臭脾气,大家熟悉了之后就好了,完了之后还强调了一遍徐博温的话可别当玩笑。

或许是有些人真不太信邪,又或者真的把徐博温的话当成了一个玩笑,总之最后这些人都再也没有出现在这天渊朝堂之上了。

其中最为著名的则是前朝设立的总督衙门,当时天渊刚建国,很多东西还是沿袭旧制,而当时的总督衙门则依旧存在。

当时的总督则想当于如今得三阁阁老这样的职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当时的总督在徐博温整改吏制之时和对方的意见相左,最终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企图孤立徐博温。

而那个时候的徐博温则很干脆,直接在太极殿之中便干净利落的将那位总督大人踩在脚下,之后将所有涉事官员一应查办了。

当时涉事官员很多,甚至还有两位尚书大人,以及一些个侍郎,以及地方的布政史,这些人或许是想着人多势众,即便是东窗事发也不会如何,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徐博温会如此下手决绝。

当时徐博温彻查此事的时候有一些未参与此事的官员曾害怕一次处决如此多的官员会导致朝局不稳,所以上奏武皇希望可以从宽处理一些,但到最后这些奏折都未见回应。

最终徐博温大刀阔斧,干净利落的将这些个官员处理之后群臣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不是个善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朝堂议事 今日的太极殿比往常时候要多一些人,最为明显的则是最靠前的三位身影,在平日里这三个人很少会出席早朝,即便是今日殿试这三人一起出席似乎也显得今日得早朝有些不同寻常。

跪安之后则是群臣上奏的时间,在武皇未早朝得时间这些个琐事则会发往六部的各个相关衙门,如若比较重要的事则是会上奏到三阁之中然后再由三阁阁老与武皇商议决断。

太极殿之上,武皇坐在那张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动,不时有一两个臣子出列上奏一些事,但是这些个小事甚至都用不着他出声便有相应的人去响应,这都是太师徐博温的功劳。

各司其职,合管其事,治大国如烹小鲜。

“各位大臣们,今日恰逢殿试,一些日常事宜若是不是很重要便不必上奏了,发往各个衙门自行处理吧!”最终武皇听的有些无聊于是开口出声,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自然言听计从,于是一时间太极殿中陷入了一片安静。

“今日除了殿试之后朕还有一些事想要问问诸位的意见,看看你们都是什么看法!”武皇随意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重新审视众臣。

听到武皇如此一说下面的臣子一时间都有些紧张起来。

武皇平素里很少会亲自去议事,更多的时间则用在修行以及一些幕后的事上,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平庸无能之辈。

武皇每次出声则代表整个天渊则会有大的变动出现,上一次则是让杨王出玉陵,这一次不知又有何事。

“首先要说的则是朕有一个想法,朕打算在这天渊国内建造三百六十座庙,庙起名为纵横!”武皇的语气很平淡,就如同再去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这件事对群臣来说却如同波澜涌动一般。

听到三百六十座这个数字户部尚书来还富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他伸了伸脖子然后准备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最前面的三位身影没有动作于是他又稍稍稳了稳身形。

户部尚书这位出银子的大佬都未曾发声,那么同样关系到他的范畴之内的工部尚书万井树自然也很懂得,所以他也选择先观望一番。

毕竟是武皇亲自提出来的事,自然不会无端随意提出,而且这与户工两部息息相关的事两人都没有出声,那么和其它几部更是关系不大,自然也不会有人先冒这个头。

除此之外,群臣之中最为有话语权的那三位大佬都没有出声,他们又哪里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呢?

对于此事,武泰阁的阁主毋何雄挑了挑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武泰阁的阁主虽然是三阁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位但却也是处事最为圆滑的一位,比之其它两位阁主倒是多了几分狡猾。

三阁之中读书人程珏最为方正,一身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让人极为佩服。而天星阁的阁主则最为神秘,甚至一般的大臣们连名字都不知道,露面也最少。

而毋何雄则与他们完全不同,毋何雄平日里最喜与下面的臣子们插科打诨。偶尔还喜欢喝点小酒。是平素里最为平易近人的一阁阁主。

这三人之中他毋胖子玲珑心思又如何会先出口呢?反正按照他的猜测,即便是他不开口,旁边这位素来极为不讨喜的程老夫子也会开口的。

“不知陛下所建这三百六十座纵横庙所为何事,是否为了民生社稷?”果然,果然程珏最先忍不住开口。

一听程珏的话旁边的毋胖子便咧了咧嘴有些无语,这程老夫子开口果然是带刀子的,一句话便让武皇有些难以接话。

他的话意思很明显,陛下如果若是觉得这纵横庙和民生社稷没有什么关系那可要找好一个理由说服我程珏了,不然我一定会“直谏”到底。

“果然还是你这个程铁牙最先忍不住,大家看看,朕还在想是户部尚书先憋不住还是工部这位尚书大人先叫苦,结果还是咱们这位程老夫子最先忍不住啊!”武皇笑着看着群臣开口,随之又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看起来今日朕要不给你个交代,你一定是抱着让朕放弃的态度准备好谏言的!”

“臣子直谏,圣君之恩,今日殿试,若是能多几个敢于直谏之臣,那一定是我天渊之幸。”程珏说的理直气壮,让原本想要开开玩笑的武皇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你一个就够朕受的了,若是再来几个朕这太极殿之内还要不要一刻安宁了!”武皇没好气道。

“陛下说的对,若是群臣人人都像你这程书呆子那别说是陛下,我毋胖子就最先受不了要被你烦死了,有一个就好,有一个就够。”对于武皇的话群臣不过是展颜一笑而已,一个是君主一个是文华阁阁主,他们之间的调笑除了同为三阁之一的武泰阁阁主敢于接茬,他们又哪里敢出声呢?

对于毋胖子的言语程珏混不在意,他很直言道:这并非我所说,而是圣人之言,莫非你觉得那些个圣人的话都没有道理?

程珏的话一说出口一向能言善道的毋何雄也为之气结,他向来不会在读书上下功夫,哪里能知道程珏这句话是不是哪个圣人所说的话?

“算了算了,毋胖子你也别说了,要论讲道理,你和朕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朕还是乖乖交代了算了。”武皇摆了摆手阻止了想要继续开口的毋何雄。

武皇这么一说群臣的注意力立刻开始重新集中起来,其实他们自然也想知道这三百六十座纵横庙的用意在何。

要知道自天渊建国之后虽然不反对那些修行之人但要说支持也够呛,尤其是经历了杨王梁王两人灭两宗门之后朝堂和江湖的关系则一直比较尴尬。

江湖四教已灭其二,余下一个为儒教和天下读书人息息相关,和天渊国祚荣辱与共自然不必多说。另外则就是道教,而自天渊建国之后道教则一直很支持天渊朝堂的一些规矩,另外加上后来的武德宗又被武皇封为道家正统,这样一来这两教算是得以幸存。

但即便是如此,天渊国也从未大规模建造过什么类似于那种得以享受人间香火的建筑。和天渊国关系极为要好的武德宗尚且不过是在九龙山之上可以享受天渊百姓朝拜而已,至于相对比较偏激的魔教祭坛以及和天渊国国祚不合的佛教则是被明文禁止的。

当然,这四教之中除了儒家除外。不同于其余三教,儒家的思想在几位圣人的变革之下一直都和世俗王朝的利益相统一,尤其是在之后的儒教儒尊董圣人的提倡之下更是如此,所以对于儒家不只是天渊,其余几国的王朝也并未太过排斥。

更何况儒家从来未曾有过什么需要普通百姓朝拜上香之类的教义宣传,至多也就是各个书院学宫之中会有一些处于礼待的祭祀供奉一些个儒家圣人,这些对于那些王朝统治没有半分坏处,甚至反而有利于长治久安,他们自然何乐而不为。

如今武皇亲自提出要在这天渊境内建庙三百六十座,既然是庙那么难免会有祭祀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则需要武皇来揭晓了。

“朕所建纵横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庙宇建筑,自然也不可能用来求佛拜神,所谓的纵横庙只在两个字,纵横而已。”武皇面对群臣正声道。

听到武皇所说程珏的脸色有些变化,而下面有几位懂得比较多的,对于大秦以及更为早的上古时代了解比较深的大臣听到武皇的话都有些神情愕然。

据说上古时期百家争鸣,其中就有一家名为纵横。纵横一家最为擅长纵横捭阖,通过合纵连横而游说于世,只是这一派过于刁钻而左右迎合最终不复存在了,没想到如今又被武皇重新提了出来。

“这三百六十座纵横庙主要的作用则是加强我们整个天渊之间的联系,到时庙宇建成之后我和博温以及天星阁老等人将会辅之以矩阵和一些特殊的法门,到那个时候所有纵横庙之间则会存在一定联系,自可用于相互交流甚至于来往传送一些个东西,如此一来各个州府路台联系起来就没有那么困难了。”武皇很简单的讲了一些关于这纵横庙的作用。

武皇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下面的大臣们则面面相觑,这真是在朝堂之上,若非如此,若非武皇在这里恐怕早就炸锅了。

虽然天渊世俗与修行之人早已相互交融,而很多个山上修行之人的法门也见过不少。比如玉陵城的百姓就曾见到过芈平一人造成一**日从天空砸下,也曾见过杨王开天门之时的滚滚天雷以及一人裹挟天雷而登天,但是像是武皇所说的这种纵横庙的法门还从未有人见过。

可在一国之内互通有无,甚至可以传送一些个东西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别说是天渊,便是整个大陆五大王朝怕是也从未有人能实现过。

一国之内别说是其他,只要信息可短时间之内互通便足矣改变整个国家的运作,如此一来天渊离发展成为整个大陆最为强盛的王朝又近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能者多劳 整个王朝之内可以互相连通交流听起来或许并未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仔细想想则不尽然。

在这之前,离玉陵最近的府衙若是要到玉陵来提交一年的奏表最快需要半月之久,最远的乌藏州则最快需要半年之久,这之间耽误的时间倒还好说,若是一些关乎危害社稷以及一些特殊急需审批的事情无法及时办理便影响重大,可这又是极为无可奈何的事。

曾因为此事延误过很多大事,于是之前的很多朝堂都曾付出极大的代价去雇佣一些个江湖大宗师坐镇一些比较重要的州府或者是军机之地。

遇到一些个比较重要的军机要务或者是特殊大事那些个一州府的官场大佬就得花很大的代价去雇佣这些个可以御风而行的江湖大宗师代为传信,代价之大自然不必多说,关键还是这些个大宗师愿不愿意为他们走上这一遭。

到了他们那个层次是否还会为了某些东西而供朝廷驱使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正是因为如此其实穷其一国州府之中也不过有寥寥不超十指之数的人而已。

至于纳气大三境之下的江湖中人虽然数量不算少但是效果却不大,而这些大宗师尚且难请就更别提那可以冯虚御风踏九霄云层而一瞬千里又千里的成势人物了,那更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自可说明整个王朝之间可以互通有无的重要意义所在。

倘若能够实现,别说是三百六十座纵横庙,再多三百六十座又如何?更何况武皇所说的这纵横庙甚至还可以传送一些物品,那未来是否可以传送一些活人呢?若是真的可以实现那这纵横庙的意义之大就将更翻一翻,仅次于这玉陵国都了。

程珏虽然对于朝堂一些琐事不打太上心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件事的意义所在,所以当武皇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接受了。

“当然,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今日就是先问问你们的意见,其实话说开来,我想你们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才是,即便是有人反对那朕也要作一次独断专行了。”武皇的话虽然说的极为轻松但是群臣实际上都能看得出来对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这件事他们即便是真的反对也没什么用的,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更何况此事听起来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更是无人会去反对。

事实上敢于在这朝堂之上公然去驳武皇面子的人还真的不是很多,虽然武皇看起来平素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一国帝王,帝王威仪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去侵犯的?

这满朝文武之中有这个资格的,武泰阁主毋胖子那种人自然不会去做,太师徐博温和天星阁主则和武皇一体,剩下就一个程珏了。

原本当初还有一个杨王,如今杨继去了天渊自然就只有一个程珏了。

算起来当初武皇身边的六大战将也不知道是因为连年战乱身患旧疾还是耗费了太多精力以至于活不过太大岁数,如今除了天渊的杨王和辽东边陲的梁王之外竟然无一例外的没有得以享受过一天的太平盛世,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可以压制住那位嚣张至极的杨继。

“若是确能实现自然极好,只是具体如何实现,修建此纵横庙的很多事宜都要商量清楚才能具体实施,陛下既然决定要做,那可要选一位得力干将才行,”程珏拱了拱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程珏自然知晓建成拥有武皇所说能力的纵横庙一定不是简单的事,肯定也不是建几座庙宇就可以实现,恐怕到时候所耗费国力一定也不会少,但是这件事确实利大于弊,他程珏并不能去反对。

“程阁老所说极是,确实该选派得力之人才行。”户部尚书来还福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你们两个倒是省事,一句得力之人就得了,果然读书人比较精明,一点儿都不敢自己主动揽上这样的差事。程阁老,要不你来负责?”对于两人的话武皇置若罔闻,他没好气开口,玩味的看着程珏道。

“非是臣不愿去做,只是老臣知晓自己的斤两,若是办学院制定什么礼制臣没问题,但是要臣去斤斤计较,去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去建造纵横庙,恐怕到时候也少不了去谋划很多的事情,这非臣之所能,老臣并不能胜任。”程珏略微有些犹豫随后毅然道,丝毫没有顾忌到当众揭露出自己的短处来。

“你们看看,这就是读书人,一番话说的让朕真的是无话可说,那么你呢,朕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你们两部可有人去?程阁老推说他擅长著书立说,擅长教书立学,说白了就是不想去趟这趟浑水。那你们两位呢?你们总不能说这事与你们无关吧。”武皇摇了摇头又笑容玩味的看向户工两部的尚书。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脸上都露出苦笑,这种差事可不是一件耗费力气与精神便能干好之后赚取功绩的差事,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他们哪里敢轻易去揽这样的差事。

何况三百六十座纵横庙遍布全国,要想亲自把关又很难做到,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两位可都不是修行之人,若让他们去办这差事的难度更大。

寻常手段,世俗人力物力哪里能达到覆盖全国范围而互通有无呢?这其中必然会涉及到江湖之人,山上修行手段,到时候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够做到如使臂膀呢?

“建筑这三百六十座纵横庙所需银子材质我户部自然当仁不让,但陛下要臣去监管此事臣恐怕会辜负皇恩呢,这如此特殊的纵横庙臣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户部尚书来还富出列说的很冠冕堂皇。

来还富的意思很明显,他会全力配合,但是要他负责他确实是做不到。

“来大人说自己做不到那下官就更力有不殆了,但是臣不会推脱,若是陛下一定要臣去臣自然万死不辞,只是若是办不好,那陛下摘了臣的脑袋就得了。”工部尚书万井树是一位中年汉子,天生长着一副老实憨厚的面容,但实则他虽然实在却也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憨厚。

他这叫以退为进,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武皇并不会让他去办这个差事,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其实武皇自然也知道他万井树的心思,所以武皇并不会为难他们,至多挖苦他们几句罢了。

“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和稀泥老手,一个则是最擅长装无辜,你们的话里有话朕难道听不出来?尤其是万井楼你,就差没撒泼打滚了,还要朕摘了你的脑袋,你的脑袋值钱吗?”

果然,对于两人的话武皇只是没好气说了一句并未为难他们两人。

实话说武皇这位帝王对于他们这些个臣子来说虽然绝对算不上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但却也绝非其他帝王那般喜怒无常,至于什么暴虐以及刚愎自用则统统没有,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了。

至少换做其他帝王绝度不会像武皇这般可以如此轻松的和他们相处于朝堂之上。要知道今日这一幕并不是很罕见,这玉陵朝堂之上如今轻松的气氛还是很常见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这位武皇如此为之的前提下,一但他要天子一怒那必然也会是这些个臣子的噩梦。

所以越是当官当得越大,越会掌握好武皇不会天子一怒这个范围,像是六部尚书这几位几乎都深谙这个道理。

“好了,朕也不为难你们几个,不过你们不去倒是说说看这件差事交给谁去办最合适?”武皇环视太极殿之中最前面的几人终于收起了笑容。

玩笑开一开无伤大雅自然没事,但是事情到最后还是要去解决的。

武皇如此一问满朝群臣一时间竟无一人去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这件差事确实不是很容易去做,另一方面则是选择这么一个人其实真的很难。

官帽子太小的无法镇得住场面自然不行,官帽子大的又都不愿意去,要不就是不适合去,如此一来当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对于这种局面武皇并不是太意外,甚至这场面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着急。他很随意的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没有急于开口,显得很有耐心。

其实万井树和来还富等几位官场大佬不是没有人选,甚至是武皇才开口他们心中便很正常的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来,只不过他们都觉得这个人虽然很合适但却也很不合适,所以即便是他们心中早已经心有灵犀都是却都未曾说出口。

“怎么,朕这泱泱天渊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武皇很平淡的开口道,他看着自己下面的群臣们倒是无喜无悲。

“若论事功之能,又有谁比博温更合适呢?”最后还是程珏谈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

他们都知道没有人比徐博温更合适,但是太师徐博温所负责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多的他们都不还意思提起他再个他添加多余的事。

就算是如今他们群臣早朝,那个人还依旧在外面主持这天渊殿试,这让他们如何去开口说出那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位变局之人 说起天渊国的中流砥柱其实并不多,文有程珏,徐博温,武其实就是一个杨王,一个梁王而已,但是要说到真正能够力挽狂澜对天渊发展起决定性作用的其实还是不过两人而已。

太师徐博温,事功之心颇为坚韧,这天渊国大大小小的事,上到朝堂吏制下到各州府的运转状况都是他一人总领全局。

虽然说六部三阁皆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实际上天渊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总领全局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太师一人而已。

这倒不是说徐博温就是那行事霸道想要把持朝纲的那一类人,正相反,徐博温虽然不喜和群臣打交道但是在很多决策和异议上还是很听一些群臣的建议的。

更何况虽然军国大事皆办于一手但是徐博温却从未有过什么逾矩的举动。遇到很多事则是会先经过文华武泰两阁商议之后再上奏武皇才会真正决断,这么些年一直如此,这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武皇才事事选择相信这位当朝太师。

今日太极殿内,群臣商议让他徐博温负责三百六十座纵横庙的事,而太极殿之外,玉阶之下,琳琅满目的天之骄子们则等待这殿试的开始。

“今日殿试开始之前会由我先对你们这些个贡士进行一场问心,若心有歪门邪道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离开这广场,离开内城,至于这些碑文经史诸位可以先放一放,别担心,通过问心之后,你们无论殿试与否都将是我天渊国的未来希望,到时可入翰林院,可进国子监,也可选择进入地方的一些县衙和官方学塾,无论怎样只要是我天渊礼部,国子监,翰林渊所有的经史文章诸位尽可阅览。”

就在诸位准备殿试的士子们神情专注的观看这些个失传已久的珍贵碑文板文之际忽然所有人耳畔皆响起徐博温的声音。

“问心,这徐博温要一人问心,果然,果然我们还是要面临这一关。”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卫寅先是一惊之后又恍然大悟,随后他对着身边的杨文锋轻声开口。

“据说每次殿试之前都要这位当朝太师去问心于诸位贡士,只有过了他这一关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会试上榜了,而这一场问心,据说他徐博温可以看透所有人心中所隐藏的一面,以此来判断是否作弊,是否却又其才。”杨文锋点头开口,他们虽然说是第一次参加这殿试但很多程序他们确早已知晓。

其实不只是他们,几乎所有殿士的贡士们都知晓这些个事,只不过杨文锋二人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罢了。

比如他们就知晓,这一人问心其实不只是看这些个贡士是否确有其才,还能看出一人的秉性如何,对朝堂社稷将来会如何尽心,是只有功利心理还是真正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这些据说他徐博温都能问出。

而之后他则会对这些人进行分类,有的自然可以平步青云,而有的虽然有才但有可能心术不正最终也不过在这天渊官场哪个角落随意被安排个差事最终被大浪淘沙。

“这太师还真是能耐大,如此手段岂是凡人能企及的?”卫寅不由有些感叹。

卫寅的感叹其实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感叹。面前不见人,人声天上来,如此手段他们又何尝能够见到。

“不凡自然是极为不凡,但是要说仙人手段却还差点意思,说到底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杨文锋一语道破。

对于已经在修行路上入门的杨文锋来说很多东西自然没有那么稀奇,在他看来这徐博温既然已经是成势高手自然会有太多太大的能耐去做这些事,到了那个层次可以很随意的夺天地大势为己用,区区如今这种场景又何足道?

其实在场之中对于徐博温这种手段不是太过惊讶的人虽然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太少,比如荀攸,他本身就是极为厉害的念修,再比如还有一些个儒家修行入门之人,多少会有一些了解。

当然,居心叵测之人也不是没有。

在这偌大的广场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看那些极为罕见的经史文章,但也有像杨文锋和卫寅那样不是太上心的,但是还有另外两人并非不上心,似乎对于这些个前人先辈的圣人之言似乎颇有些不屑一顾。

“欲审曲直,莫如引绳,欲审是非,莫如引名?”当真是读书人的一厢情愿,是非曲直的评判标准在哪里?引绳而取直,谁又规定那样就是“直”呢?

在一面石刻之前,一位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士子神情颇为不屑一顾,他自身本相貌平平,身着一身淡黄色衣袍,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眸子深处不时有一抹金色光晕一闪而逝。每当这抹光晕出现的刹那那年轻人眼中就会展现出一些迷惘,如同大梦初醒。

“顺天者存,逆天则亡,得道者多助,失道则寡助”这话说的倒是有那么点味道,但是最终这位读书人还是叛离正统而走上一条歧途,既然知晓失道寡助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那位眼含光晕的少年身旁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两鬓却时隐时现有斑白显露,此刻他正站于一块石碑之前和那位少年闲聊。

若是让别人听到这位中年人的话的话一定会在此地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他所说的那位走上歧途的这碑文的主人正是儒家地位极为考前甚至可以说如今独占榜首的那位亚圣大人。

正是这位亚圣在儒家经历过那位初圣的事情没落几近坍塌的时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凭一己之力制定规矩,将儒学与天下学向结合,最终使儒学成为帝王之学与百姓之学的儒家至圣,如今有人敢大言不惭的随意去评论他,这简直是绝无仅有之事。

“这儒家本就是后生之学,别说是这位亚圣,就算是那位至圣先师儒家初圣又如何?他们的道统有多少是窃取我们而提出的,只不过稍微改变一二便能立教称祖,若不是如今这人间俗世之人多愚昧,哪里轮得到他们猖狂一二?”那位年轻人显然脾气不是很好,话语之间没有一点儿读书人的客气之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那个后生仗着这方天地规矩无法无天,我等只能捏着鼻子暂且忍耐,好在如今似乎局面即将好转,而我们这一次不也是正为了此事而来吗?”另外那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似乎脾气还行,至少没有那么神色激动。

“天渊的太师,能耐也不过尔尔,似乎快要跳出凡世约束了,似乎是有些门道在此地可随意调动儒家气运和那武姓王朝的龙气,若是不在此地不在这人间,我倒是想要试一试他的能耐。”那位眼含光晕的年轻人抬眼看了一眼那玉阶之上的徐博温有些兴趣。

“别乱来,别忘了我们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到时候若是出了差错你我可都是白忙活,别到时候我们的谋划变成竹篮打水那就得不偿失了。”年长的中年人看了年轻人一眼提醒对方。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是说说看而已。说起来这天渊俗世还真是有些特殊,似乎颇为亲近我们,在上面和我们的人都有联系,但是却又和这儒家纠缠不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我看那个武皇也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若是人间门户大开怕是有朝一日天上可见了。”年轻人随意地说着,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是似乎他两人附近的人都听不到一般。

“别管什么善不善,若真有一天人间大开,他一个人间帝王又能翻得起多大浪来?你以为他还会有之前那几位的能耐,到时候是龙也得乖乖盘起。”中年人说完这些随后随意从袖子中翻出一块玉珏在掌中把玩着。

“这武德宗提供的这个玩意儿看起来还是蛮有用的,据他们所说带着这枚带有这天渊龙气的玉珏便能帮我们掩盖一二,即便是借助这护国龙阵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看起来是真的,那位姓徐的后生应该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这本就是沾染这龙气多年的东西,真是够憋屈了,若是当初,仅仅凭借我那附魂之术便能让这人间无人可以辨识。”年轻人叹了口气颇为有些无奈,对于如今这个局面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而已。

“虽说这龙气无碍了但是还是不保险,你可别忘了这徐博温也算得上是半个儒家之人,离那所谓的儒圣也不远了,他若是真有什么别的法门来所谓的问心我们不见得就万无一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你也太过小心了,什么狗屁问心,你我还怕他的什么问心不成?他想来就尽管来好了,世事浮沉千百年,你我之心又何尝动摇过?”年轻人不以为意,口气还是颇为傲然,全然没有将徐博温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我倒想问上一问两位,天上之人落入人间会有什么后果?”就在两位口气颇为傲然的两人开口之际忽然有一儒雅的声音在他们两人身旁响起,紧接着两人身旁便出现一位身穿玄袍器宇轩昂之人,不是徐博温又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我本是歧路人 就在徐博温说明今日殿试之前的问心规矩之后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而两位并非人间之人正对此颇为不屑一顾之时却未曾想过对方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实就在这一瞬间,这太极殿之前的广场之上如此多的士子们无论是在闲聊还是观看碑文石刻,亦或者是在临时抱佛脚,在这一刻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位玄袍而立的读书人。

天渊太师徐博温。

在这成百上千的徐博温面朝所有参加殿试的士子们的这一刻他们皆无法动弹分毫,一人面对一人,即便是有人互相相跟而立,即便是像杨文锋和卫寅一样还在交谈都无厉害。

画地为牢,如此玄之又玄的手段恐怕只有已然成势的徐博温可以做到。

一人问心原来是这样的问心法,既要问人,更要问心。

面对面前的徐博温几乎在场所有的士子们皆面无表情神情木然,他们此刻已然无法自由思索,如同一尊尊被人擎着的木偶一般。

当然,先前口气极大的两位自称天上之人的士子则不在此等范畴之内。他们两人面对着面前的这位人间太师神情淡然而倨傲,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位成势高手放在眼中。

“这人间本就是朝拜供奉我等仙人的末等之地,你何曾见到过黄紫公卿京畿重臣去往那边陲贫瘠之地还需讲究什么规矩?”那位比较年轻的士子眼中的光晕乍然间金光乍泄,随后他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弥漫出一股无法掩盖的恐怖气势。

“不过尚且留有几分天上的余威而已,体魄如此孱弱不堪,即便是先前看破过大道又如何,当真觉得我无法动你分毫?”两人之前的徐博温听到对方的话皱了皱眉不冷不淡道。

别人不清楚这些天上之人往来于人间的一些手段他徐博温却很清楚,而且对于如今的天上人入人间会受到何等规矩约束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如此一来他自然对于眼前这两位实际最多算两个个谪仙人的家伙自然没有太大的忌惮。

况且如今他徐博温身处这玉陵城之内,身处这天渊中枢,别说是两个受此方天地规矩束缚而实力十不存一的谪仙人,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下凡对他来说也远没有那么恐怖。

毕竟他们可不是那位蛮不讲理盘踞人间的老读书人啊。

“果然,他们说的果然很对,这区区人间之人如今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那位年轻人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阴沉,随后他蓦然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之下年轻人眼中的金色光晕如同雾气一般弥漫开来最终整个眼球都呈现处一种诡谲的黄金色,他一步迈出的这片刻时间空中忽然有符箓从他的脚下一闪而逝,不过倏忽之间那符箓于空中大放光明,猛然之间炸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

就在这点点星光完全消散之际年轻人这一脚也正好落下,而随着年轻人这一脚落下的还有一尊庞大的阴影,大如山岳,或许正是一尊山岳。

这尊山岳此刻正于半空中恍惚明灭,先前那从年轻人脚下炸裂开来化为点点星光的符箓此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为千万道萦绕于那半空之中的山岳巨影周围,似乎是年轻人用这符箓凭空拘来了一座山岳一般。

广场之上满是即将殿试的士子们,除此之外则是一位位即将一人问心的徐博温,而在众人头顶之上此刻正有一座百丈山岳呈压顶之势负压而下。

山岳未曾盖下便裹挟风势气势骇人,广场之上人人衣袂飞舞,脚下地动山摇,但广场之上所有人似乎未曾感觉到一般。

事实上他们确实感觉不到,此刻这场中所有人眼前早已不是之前的太极殿前的广场或者是石刻,他们看到什么或者有何想法到已经被徐博温以莫大的神通给控制起来,所以所有人在现在就如同是五官闭塞了一般。

当然,有两人其实是没有被徐博温的神通所影响的,一人便是徐博温的弟子荀攸,另外一个则是杨文锋。

荀攸是他徐博温的弟子,心性如何自然不必再去问心,至于杨文锋能够不受影响倒不是说徐博温也对他法外开恩一番,他能不受影响完全来自于他识海之中那尊执笔小人,也叫文魄。

其实杨文锋在看到面前这位太师的一瞬间也和所有人一样脑子猛然一空,他清晰感觉得到他的识海之内一阵猛然晃动摇曳,如同一尾锦鲤猛地越起然后狠狠又摔回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一般。

就在那个瞬间他的意识曾出现短暂的停留,但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识海之中那位小人很好奇的又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随后来回跑了几遍,那文魄边跑便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大概是找寻几遍之后无果,小人便很气愤的挥了挥手中的豪笔便又消失在了杨文锋的识海深处,而在那小人消失之后杨文锋便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看到眼前这位面无表情同时眼眸深邃的徐博温。

还未等杨文锋准备开口他便感觉到头顶之上那泰山压顶之势,他浑身衣袍翻飞,束起的长发也在此等气势之下猛烈飞舞而起。

不远处的荀攸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幕,不过不同于杨文锋的疑惑与思量此等手段这种想法,他更多则是为他的先生而担心。

“江湖之上见到的高手没有几个,回来这玉陵则见到这么多,早知道如此,我还费那个劲干什么,如今江湖高手出手足矣看尽江湖的波澜壮阔了。”杨文锋看着眼前这千百道徐博温以及头顶之上那尊磅礴山岳暗自感叹。

要说心中没有畏惧那自然不可能,但是稍稍畏惧之后杨文锋也就释怀了。这里毕竟是玉陵,若是随随便便就有人可以在此地为所欲为那实在是太可笑了,况且这里还是玉陵内城之内,几乎算是在武皇的面前,若这都能如此肆无忌惮那无疑于是打武皇的脸了。

“区区搬山符而已,在这玉陵之内,别说是搬一座山岳过来,即便是你将那海外仙山搬来又能如何?况且,你的搬山符果真能用的出来?”看到那尊浮现于半空之中气势磅礴的山岳虚影徐博温面色如水,他朗声开口,语气平静的有些不像话。

说完这番话之后徐博温静心看着那于半空之中显化而出的山岳影子遥遥一按。

“山岳虽大,但总大不过我这玉陵城的规矩,给我崩。”随着徐博温翻过的手掌微微用力那半空之中遮天蔽日的磅礴山岳虚影先是猛地一震而后开始猛烈颤抖,几乎在一瞬间轰然炸裂开来。

山岳崩塌,声如耳边雷鸣,好在内城此方天地似乎早早就被徐博温蒙蔽天机,所以此刻这一整座山岳崩碎开来的震耳欲聋并无人能够听到,除了同在一方天地之内的杨文锋荀攸等人。

太极殿内,武皇和群臣依旧在说那纵横庙之事,说到酣处徐博温当仁不让。外面太极殿前山岳崩鸣的天塌景象群臣自然未曾听闻。

坐在龙椅之上的武皇正听着下面的臣子们商议着忽然脸色有些奇怪,随后他微微闭眼再睁眼便看到了太极殿之外的那番场景。

当然,除了武皇之外最前面的三阁阁老除了武泰阁主之外其余两位程珏和张子仪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太极殿之外,他们自然也能感觉到细微的气机流转不定,之后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天渊皇城之内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行事?如此一来将他们又置于何地?

“这帮天上之人还真是够……无礼了啊,”作为这座皇城的主人武皇自然比程珏他们感受的更为正切,太极殿之外那山崩之后溢散开来的气机完全不异于一位巅峰成势修为倾力一击,好在如今形势并非不可控,于是武皇也就由着徐博温去收场了。

“武德宗看起来是有些不像话,朕已经足够礼遇他们,未曾想他们还是不知足啊,真的以为朕的脾气就如此好不成?”武皇表面依然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在思量一些事。

其实即便是没有徐博温亲自坐镇这玉陵皇城之内这些个逾越之人也不是说进来便能进来的,要知道这些年还好,前些年天渊刚建国,加上之后杨王和梁王南北撕烂这个江湖之时这天渊可谓是四处树敌。

那些年作为天渊国都,作为武皇的立身立国之地玉陵又如何会没有高手前来一探究竟?其中成势高手虽然不多但却也有,更为甚者甚至还有那一人便敢攻一城的南楚最得意之人,但是这些人最后统统没有在玉陵城内占一丝便宜,大多数甚至连内城都没有入内过。

这其中自然有芈平未曾想入内,也有真正入内的却又未生事端的,但是其自身自有其玄妙之处。

整个天渊国之内,若论气运之盛,论统御之极,论大道归属,无一地可出玉陵左右。作为坐镇中枢,统御整个天渊大地的武皇来说,只要他不想有几人可在这玉陵内城之内胡闹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仙人不敢胡闹 这玉陵内城之内其实另有玄机天地,不只是针对非内城认可的成势之人,也并非仅仅针对人间高手,其实对于类似今日这两位“外来户”的针对可谓是一点都不少。

但今日之事其实是在武皇和徐博温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若不是今日恰逢殿试,恰逢徐博温留了一个心眼他们甚至都未曾发现有这么两个不知该叫漏网之鱼还是叫天外飞仙的人物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按照徐博温和武皇的谋划,虽然也有亲近天上之人的举措和意思,但这份谋划绝对不是将他们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天上仙人,也并未令他们自己成为那牵线木偶一般,更多的其实是虚与委蛇和与虎谋皮而已。

武皇和徐博温其实是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天上之人蒙蔽天机来人间垂钓一些东西,而他们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自然是利大于弊。

但今日这两位“外来户”身上竟然有可以阻挡这玉陵龙气的法门,行事如此是无忌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于是便有了徐博温一言不合便覆手崩山,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什么气了,但是刚才那年轻人的言语让他有些愠怒。

既然自诩这里为边疆贫瘠之地,既然如此高人一等,那便要让他们尝尝他这人间之人的手段如何。

如若一手山崩不行,那便再来一手褪魂。

对于这山岳崩塌的壮观景象徐博温显得云淡风轻,在那符箓气机逸散之前他便运用此方内城之中的某一座矩阵进行了抵消,所以那座被符箓而化的山岳崩散之后虽然看起来颇为气势惊人但实际却并不会有什么危害。

在那山崩之后生气之后的徐博温又如何不还上一手?

山来就我,我自崩山,恶魂附体,我可褪魂。徐博温心中默念一声,随后他之前覆手崩山的那只手掌微微收回于身前,之后另一只手也慢慢抬起十指交错开来。

徐博温两手交错之间蓦然有淡金色文字在他的指尖一闪而逝,而后似有清风萦绕于徐博温肩头,清风本无声,但却有屡屡声音从徐博温肩头,周遭缓缓传出。

风声似翻书之声,也像朗朗读书声,之后徐博温交错的双手在身前蓦然划过,于是那之前随手便拘押而来一座山岳虚影的少年和那为稍微年长的中年人身边便也有清风浮动。

虽然徐博温在这玉陵城中可以得天独厚借助很多手段去应对这两位不速之客,但是身为读书人的他还是习惯用儒家的一些法门,如今一城甚至是一国的儒家气运都可被他短暂借来运用随手结成一座清风牢笼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是胆大妄为,你可知晓即便是你天渊上面有人也不过是垂钓之地而已,焉敢如此?”感觉到周遭天地似乎被隔绝之后那位双眼金黄光晕流转不定的年轻仙人怒不可遏。

“徐道友,今日之事是我等唐突了,南法仙长虽然说话直率但却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罢了,刚才搬山与山崩全当我等互相切磋而已,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那位中年男人感受到周遭天地之间的变化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语气平淡道。

中年男人的话相对来说算是和气了太多,倒不是说他就真的怕了徐博温,只不过如今在这规矩极多的人间他难免束手束脚,如今这徐博温更是用了一些手段凭借儒家气运断绝了他与此方天地的联系,这便更有些雪上加霜了。

要知道他们二人虽然是实打实的天上仙人,境界早已经超出人间之人不知道多少载,但那也只是相对于他们在天上而已。如今立足于人间,一些道法也算尚可,但是这幅体魄却实际极为孱弱不堪。

如今徐博温借助儒家气运将他们困于这一座清风牢笼之后隔绝了他们与大天地之间的联系倒真的有些让他们有些束手待毙了。

“噢?说的是事实,就此作罢?”徐博温冷笑了一声之后眼神阴郁不定,那划出的双手五指并拢之后遥遥指向那被清风萦绕困在原地的人间仙人,之后摊掌再摊掌。

随着徐博温的动作两位天上之人彻底无法感觉到此方天地的大道,之后他们便开始感觉到在这副皮囊之中的神魂竟然开始震动摇曳,如同一只风中烛火般摇晃不定,似乎随时都要从这幅躯壳之中被强行驱赶而出一般。

“道友你要慎重,你可知我等下凡少不了你人间帝王的隔岸观火?既然我等如此顺利来到此地岂非说明我们其实是同道中人?”感受到自身神魂愈发不是很稳定的情况下中年读书人的声音变得愈发和缓,此刻他是真的不想再和这位人间的读书人撕破脸皮了。

而那位脾气颇为火爆的年轻仙人此时此刻虽然脸色依旧很难看但还是选择了暂时的忍气吞声,这要是知道年轻仙人底细的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

天渊国建国之后道家以武德宗最胜,而武德宗重道术而轻符箓,这些年更是没有飞升之人,但是在天渊之前,前朝对于道家更为看重,其中道家分了好几脉,有符箓,有道法,有阴阳,有请神祁攘,各有千秋各有辉煌。

其中符箓一派有一位天纵奇才,继往开来,一扫战国之后符箓一派的颓势,不但自己补全自创了很多符箓法门,更是将符箓一派发扬光大。

后来这位奇才更是靠着符箓得天独厚,一身大道几乎与符箓一术相辅相成,最后靠自身那可搬山填海,可斗转星移,可化腐朽为神奇的符箓一术成功体悟大道百日飞升。

据说这位符箓一派的奇才飞升之时不过四十出头,自身符箓体悟更是让时间在他自身流淌极为缓慢,所以飞升之时看起来对方不过及冠模样。而这位符箓一派飞升之人在当年游历天下之时可谓是嫉恶如仇,一言不合便一手符箓将对手镇压。

当时这位符箓一派人称南仙道人,因为这位道家年轻人修行之前来自于南方,而当时道门一些大成者皆出自与北方,当时的南方道门为了表示对这位天纵奇才的尊重才给了对方一个南仙称号。

而这位南仙最著名的一件事则是当时一位同为道门的一位几乎快要成为道家真人有望执牛耳者的一派掌教在宗门之中讲道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大概是说符箓一派不过小道而云云这样的话,而这话不知如何竟然被当时符箓刚刚大成的南仙道人听闻。

后来就在那位掌教再次讲道之时忽然有声从天上来,隔着那门派的宗门护山大阵震耳欲聋。

有人声随意开口:“既然你敢说符箓一派小道而,那便试上一试又如何?”这句话传出之后这个宗门之中所有人竟然都发现自己周围有符箓一闪而逝,之后便有一座山岳负压而来直直从头顶砸下。

大地陆沉,宗门尽毁,就在那位掌教好不容易费劲力气才堪堪护住整个宗门核心之地还未曾喘口气之时又有一整条长河被拘押而来倒灌而下,最终那座宗门就此消失于大陆之上,原地多了一座山岳和大河。

好在当时的南仙还算是顾忌同门之宜,加上大道顾忌所以在动手之前将那一整座宗门之人全部以符箓之术之中的大神通挪移到了山门之外,在那山岳灌顶,大江倾泻宗门被毁之际其实宗门之中就只有那一位掌教而已。

最终那位掌教在自身修为干涸即将身死道消之时同样被一道符箓救之于山门之外,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宗门覆灭,虽然未伤一人,但眼看自家山门被毁,看着那一山一水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与灭门也没太大差别了。

当年彼时南仙正是此时的南仙,只是碍于一些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如今他的实力其实还不如当年飞升之前,但脾气还是不怎么好。

好在也算是在天上修行久了,如今被困于一座清风牢笼之后很罕见没有发怒。

其实他们两位都很清楚,他们此次下凡而来并非闲着无聊,也并非是什么衣锦还乡来这片天地炫耀,见过了天上光景这些人间之心其实都是浮云罢了。

他们这次和很多天上之人花费极大代价,甚至暗中联系了之前的很多“前辈”以及这人间许多心有不干之人来谋划那件大事,若没有得到相应的收获那岂非白来一次?

况且事实上还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此刻被这徐博温强行将神魂褪出暴露于这天地之间那么他们势必会被这方天地的某些规矩发现驱逐,那样一来可就不是白费一番功夫一无所获那样简单了。

下凡人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且还是有上面大佬亲手为之。重新于人间返回天上,而且无人牵引,那样几乎等同于被打回原型甚至一个不好被流落人间化为谪仙人,太过得不偿失,所以感觉到自身神魂变化的他们如今也不敢太过份了。

可是仙人不敢过份,同样嫉恶如仇的徐博温哪里有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间规矩浩然剑 “诸位仙人下凡我等自然知晓,我等虽未曾阻拦但也绝不会姑息养奸,今日既然是两位不守规矩那就请重回天上便是,如若心有不干,回天上再说。”徐博温面沉如水,他手掌摊开的动作力道似乎更为沉重,随后直接收手之后大袖迎风而摆。

一摆之下有一缕气机似黑暗之中一丝明火点点飘摇而动,一动之下丝丝缕缕蓦然开始壮大,之后在撞向两位被画地为牢的仙人路径之上开始在周遭有猛烈气机流转而来最终汇聚而上,这些如同百川而流汇聚上来的千万气机皆裹挟有淡金色文辞与一字一句一闪而逝,书生意气,道理正气,正是一条文脉长河气机汹涌澎湃。

那气机长河从被牵引到汇聚而成不过刹那之间,之后猛然撞于两位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的天上仙人。

“当真不怕来日方长,我等于你天渊清算?”在那气机长河即将撞向二人之前那位中年书生最终也不在继续安抚徐博温,他面色阴沉厉声开口。

在这期间他们二人也曾尝试过去破开这清风牢笼,但是很悲哀的发现那根本是他们如今无法做到的。

这画地为牢看起来不过是徐博温的气机化为的清风而为而已,实际上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座牢笼虽不过咫尺却如同一座小天地一般,而不同的是这座小天地是以儒家气运作天,以这天渊国都之中的武家龙气为地,以他徐博温的成势修为化为规矩方圆,看似不过一步而已,但实则一步难出,咫尺天涯。

这种手段别说是被许多条条框框限制再加上这么一副孱弱体魄的光景,就算是放到他们巅峰时期想要脱困也并不是简单的事,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在那中年读书人话音未落之时那条文脉气运大江已然撞如那座清风牢笼之中,一撞之下竟似有电光在两人周围迸发而出,之后似乎有细微的金属破碎之声,但不过是一瞬而已。

一瞬之下骤然有清风大起而绕天直上,随后蓦然寂静,如同一瞬间所有一切都被完全放空一般,安静的有些可怕。

不远处的杨文锋其实是听不到这边的对话的,事实上他虽然很清醒,虽然也能看到千百位徐博温与所有士子面对面而问心,但是他自己其实依旧无法动弹分毫,而如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如同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他看过了之前的磅礴山岳压顶而来之后不过眨眼功夫便又看到了山崩,随后他便注意到在远处的徐博温与两人对峙的光景。

不是杨文锋观察的有多仔细细微,实在是如今所有人皆与面前的太师大人都纹丝不动,只有不远处的那一处不同寻常,即便是他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他只能看到三人的动作和表情,也大致能感觉到一些气机的汹涌猛烈,但其中所裹挟的文脉气机和一些气运流转他自然无法晓得,只是如今他只是稍微感觉到有一股他根本无法感觉到有多么磅礴的气机似乎在远处流淌了一瞬之后便又蓦然消失不见,这让他极为好奇,但是又无法动弹,只能随遇而安。

他大致猜出了之前的山来山崩应该是与不远处的一老一少两个士子有关,但具体如何他不清楚。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对方是什么来头,刚才的山岳声势虽然没有芈平当初一人攻城那般气势骇人但是却也不逞多让,这样的人为何也会来参加什么殿试?

另外那山起山崩是他之前感觉到的,那般气势惊人应该是双方互相动手了,但是在那之后的一切杨文锋都未曾能够看透。

他只是看到徐博温动了动手掌之后又挥了挥衣袖,之后似乎感觉到一股极为让他心惊的气机一瞬而逝,那气机太过汹涌,按照杨文锋如今的感官与识海似乎根本无法感觉到那股气机到底会有何种威力。

就像是将他置身与一条汹涌而来的大江之畔一般,能见水流,能听水声却无法看到大江东去千万里,何等壮观骇人?

他甚至以为是他的感官出了错觉,并非那股气机之汹涌澎湃,主要是出现到消散实在太快,几乎一瞬而起,又一瞬而消散的点滴不剩,若非肯定如何能不怀疑?

感觉到这些之后杨文锋不由有些自惭,看起来他的境界还是太低太低,所要走的路还太长太远,如今的他依旧不过是蚍蜉而已,绝不能松懈一二。

事实上如今的杨文锋能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依旧是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徐博温等三人动手,虽然可能不像真正的三位成势高手那样捉对厮杀一般气势骇人,但是其中各种蕴含的气机流转以及气运手段绝对不逊于一般的成势出手。

杨文锋的感知三境,可能高于同境界的其他人很多但是比之成势依旧是天壤之别,成势动手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完全就是天上仙人动手,凡间之人不可察而已。

不远处的荀攸可谓是年轻一代修道天才,如此年纪便入了念师境界,而且作为念修感知本就极为敏锐,但即便是如此他依旧不比杨文锋感觉到的多,甚至那转瞬而散的气机大江他压根没有感觉得到。

但如今不远处的那般万籁俱寂之景荀攸倒是感觉到了。那种寂静太过不寻常,真的是静的可怕,似乎空气都完全静止了下来一般。

之后他便看到两道虚无飘渺的身形从那一老一少两人头顶飘忽而出,如同仙人神魂出窍远游一般。不同的是前者是朝饮白露,夕眠苍霞的大自在,而如今的两位则是被人以大神通硬生生逼了出来。

两道神魂,或者更应该说是两尊仙人本体离开那个寄身之所之后那一老一少两位士子顿时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而两位混沌虚影升空之后开始慢慢显露真形。

一位头戴道家高冠手持一根毫笔浑身有道家符箓一闪而逝;另外一位则是一身紫色道袍,手持浮尘,尘丝随风摇曳之际不时有雷光电闪明灭不定。

“徐博温,今日之事我定要你天渊加倍奉还!”那位头戴高冠得符箓道人满脸怒容,他手持毫笔便要提笔而怒。

另外一位虽暂时未曾动手,但是脸上的阴沉不定也毫不掩饰,他看着徐博温随后又看了一眼头顶,一只手在不停掐动着一些古怪手印。

在那位符箓一派的飞升仙人持笔便要写就惊天符箓之时徐博温则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他大袖一挥便撤去了此方天地禁制,虽说即便是真的硬对硬他徐博温也不惧对方,但在徐博温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但就在徐博温撤去此方天地之前他运用自身手段隔绝外方大天地之时那位一直手中掐诀的紫袍道人突然口中蓦然吐出一个“封”字,随着那位道人的一个字这片天地竟然又有与世隔绝的迹象出现。

太极殿之中,原本便心不在焉在听各位大臣所议的那些建造纵横庙琐事的武皇在这一刻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在他的家门口闹腾闹腾就差不多了,最多再砸两下门也算是他脾气不错,但是如今竟然想要鸠占鹊巢当做自家屋子那便太过分了。

殿中的臣子们正在听着一位工部郎中去阐述一些具体的举措,还未等听出个名堂便看到武皇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那位郎中看到武皇起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是他哪里说的有些不对惹恼了这位脾气极好的皇帝陛下,毕竟武皇如今的一脸不悦谁也能看的明白。

起身之后的武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太极殿之内,下一刻他便也出现在了太极殿之外的广场上空。

“刚才听了好几声大胆,朕倒是觉得你们两位胆子更大,区区两位不过位列仙班几百年就如此大的口气,朕真是有些不明白,看起来那位读书人订立的人间规矩还是有很大必要的,你们说是不是?”

立于徐博温之前的武皇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随后他看了看那两位仙人神魂。

“朕答应过某人不杀你们,但只是代表朕答应罢了,”说完这句话之后的武皇微微踮了踮脚便直接扶摇冲天而起。

在武皇扶摇直上之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蓦然出现了一条九爪金龙虚影,那百十丈长的巨龙虚影对着两位仙人神魂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一吼之下原本被紫袍道人就快封锁的天地猛然间似乎震荡了一下,即便是在广场之中不过立基的杨文锋似乎都有所感觉。

就像是一面镜子被什么东西猛然击碎里面的景色喷涌而出一般,这一刻那声龙吼不仅仅是场中的清醒的两三人,就连大殿之中的群臣也听到了那声令人心惊胆寒的龙吼。

而那一声的龙吼之后原本手中掐诀的紫袍道人猛然两指鲜血淋漓,而那位持笔的符箓道人手中的豪笔则是出现了一条极为显眼的裂纹。

在这之后,还未等两人开口或者是继续做出什么动作便有一柄飞剑由人间凝聚,一剑起于人间无论何地,一剑也终于人间无论何地,一剑之下两人神魂尽灭,不留一丝痕迹。

曾经有一位读书人为人间定下规矩,天上之人若出现在人间必然有浩然剑一剑斩之,如今人间读书人不绝,浩然剑又如何会不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是很重要的结果 当年儒家成立伊始到真正的发展壮大其实都离不开那一位读书人,虽然后来有起有落,甚至最终的文脉道统早已经和他背道而驰,如今的儒家更非他一手创立的儒家,但那追本溯源之下永远都绕不开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后世如何去定那天下文脉鼻祖,无论是明史还是野史都不可能绕的过那个读书人,同样的,无论功过评论,其实都对他的影响不大。

他订立的人间规矩至少已有八百年之久,而那些仙人在人间肆意妄为也有八百年束手束脚了。

对于这一切徐博温和武皇其实都知晓,所以他们很清楚,即便是他们不去动手这两位只有神魂的仙人一旦没有了那副躯体来蒙蔽人间便不可能在人间就留,武皇虽然之前答应过天上的某尊大人物不对这段时间的下凡之人动手,但对方既然都来他的地头作威作福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他是答应过不对两人动手,所以即便是他能够亲手摧毁两尊神魂他也没有出手,不过是随手打破了之前那位紫袍道人隔绝天地的一些禁法,让他们两位彻底暴露在这人间而已。

若是他们两位能躲过这人间规矩,能躲过那专门杀仙人的浩然剑的话他当然不介意放两人一马,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乐意这浩然剑之下再多填两位仙人神魂。

扶摇于云霄之上的武皇负手而立,他抬起头感觉着上空那天机汹涌而动嘴角不由冷笑:“是你的人先坏的规矩,下不为例,不然尔等知道后果。”

说完这句话之后武皇没有再管那愈发紊乱的天机似乎像是某位大人物发怒一般,便身形一动又回到了太极殿之中,看到凭空出现的武皇没有一人多说多问什么,如同司空见惯一般。

毕竟这天渊武皇修为通天这样的事早已在天渊不是什么秘密,而对于群臣而言更是如此。

“今日关于这纵横庙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刚才我出去了一趟,看到外面诸位士子意气风发,而博温的问心也即将结束,虽然有一些小波澜但是却并不影响大局,不然就先进行殿试好了,免得让天下士子以为我天渊不重视他们便不好了。”武皇环视了诸位大臣一眼示意他们的意见。

听到武皇如此开口群臣自然乐的见到这一幕,尤其是户部尚书与工补尚书两人,他们两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准备,若是继续商议相关事宜恐会出错,他们正发愁没有办法暂时结束这个话题,如今正好给他们找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往年科考殿试都是朕来命题,之后也由朕来评判,长久一来不免被人非议为一家之言,况且往年殿试往往因为人多而分批次进行,今年朕倒是想换换花样,一方面平衡一些,两一方面也更合理一些。”武皇站在龙椅之前负手而立,如此提议自然是极为在理,但是具体方案所有人皆不知晓,只能沉默不语。

另外在太极殿之前,那被人间浩然剑斩杀神魂的两位仙人烟消云散之后徐博温才继续安心去问心,而此刻倒在他脚下的两位被仙人用过的皮囊他只能运用神通将两人暂时安置于宫里某处。

至于殿试这两位是不用想了。仙人占据身躯除了一些必要的条条框框相契合之外还会消耗那幅寄身之所自身的气运和精神,所以这两人即便是清醒过来也注定科考无望,甚至能否活多久依旧是未知之数。

其实这一人问心并未有多玄妙,毕竟徐博温本身就是成势高手,在这玉陵之中更是能更上几层楼,仅仅凭借他自身的本事便能轻松压制这其中的所有人的意识去了解他想要知晓的事。

当然,这其中有两个意外是他徐博温知晓的,一个是他有意为之,另外一个非有意但他却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因为没那个必要。

还有另外两人他刻意去多问了一些东西,甚至是花费力气去窥探对方的意识深处,但可惜的是一无所获,这让他颇为不放心。

其中一人识海之中空空如也,就像是一面白纸一般,这几乎不可能出现,毕竟除非是新生婴孩,不然谁的记忆深处也不会什么都没有。

另外一人的识海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遮盖,如同薄雾冥冥,即便是徐博温也看不真切。虽然如此,但并不能说明是徐博温就根本没有办法,他自然可能强行破开对方的识海去一探究竟,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毁了对方的识海,这样没有把握的事徐博温自然不会轻易去做。

徐博温关注这两人自然不是无端行事,当初会试之时在那王羲颐所构造的世界之中所有士子文脉皆有意像显化,其中杨文锋的润雨无声滋润万物自然极为让他心思复杂许多,但除此之外还有几人让他也印象深刻。

其中那文脉气运如巨浪滔天席卷一切的正是如此会试榜上第二名的杨延和,而对方的识海之中确实是空空如也。另外一位文脉气运不凡的则是海上生明月的意像,而这位读书人会试便没有那么知名,但不知为何,对方的识海一直有层隔膜让徐博温无法去看。

对此徐博温不再过多纠结什么,毕竟只要在这玉陵之中,无论是何等牛鬼蛇神都翻不起太大的浪来,而若是对方真的有问题自然会露出破绽,他如今也不急于一时。

通过刚才的两位仙人搅局之后徐博温更多的经历则是放在对付那两位天上之人身上,相对来说他用那身外化身去窥探天下士子内心这种事情上自然有了些许懈怠。当然,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即便是分心他用他依然可以轻易得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但这中间还有两人其实从头到尾他都一无所获。

一位是他的弟子,他不想去窥探对方的识海以免误人,另外一个则是杨文锋。他其实是想要去对杨文锋进行一人问心的,毕竟对方涉及到很多事都是他徐博温想要知道的,这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不是没有尝试,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竟然很轻松便从他的念力压制之下清醒了过来,而之后身外身的徐博温继续去尝试则发现根本起不到作用,他竟然再无法进入杨文锋的识海之内了。

道理相同,强行去进入对方识海并不是办不到,但那样对于杨文锋损伤太大,他没办法去做这样的事。

当初王妃的那件事对于徐博温来说本来就心有愧疚,这些年无论是对杨王还是后来对杨文锋而言他都能选择忍让便忍让,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年他和杨王的袍泽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心中这份愧疚使然。

在基本问心结束之后徐博温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这批士子之中谁人本性恭良,谁人可堪大用徐博温早已心中有数,这将直接决定了未来他们众人之后数十年的未来走向。

看起来很悲哀但实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毕竟天渊建国时间还太短太短,加之体制的特殊性,不但要提防战国众多余孽干扰和前朝残余搅局,还要提防这天上之人的谋划算计,除此之外还有这地下势力还未现身,如此一来自然如履薄冰,如同在夹缝之中生存一般。

深谙太多道理的徐博温对于很多人心缺陷自然极为知晓,他深知自己只要事先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便很难转变自己心中固有的念头出现,如此一来一定会犯很多的失误。

比如有些人明明很有才华但心中的政见与徐博温的看法不同,而纯粹是因为意见不同而与才华人品无关,那样会不会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造成徐博温对其心有间隙而自然而然去打压对方。即便是不会打压但会不会潜意识去避开重用对方,即便是知晓对方的一些意见也一样会对天渊有利无害会不会依旧不去重用他?

另外,会不会有士子虽然开始人品不好才学一般,但入朝为官之后潜心读书专研,最终改过自心,但就是因为最开始自己对他的映象而于天渊朝堂之上再无有一番作为的可能性?

徐博温很清楚,他依旧是个人,那些心中的恶姣虽然他肯定比别人控制的更好,大多数情况,甚至是几乎永远不会出现恶蛟抬头这样的事出现,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既然他无法控制潜意识之中自己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那么他只能尽力去避开这种情况出现。

比如遇到一些声明极为不错的,之前早已有才气远扬的徐博温便有可能会选择不去窥探对方的识海深处,最多可能也就是压制对方心神去了解一下对方会不会是对天渊别有用心之人安插的棋子这些事而已。

但这毕竟是针对一小部分而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徐博温还是免不了去窥探一二,毕竟相较于未来而言,现在当下天渊玉陵的安定更为重要一些。

对于这些早早在徐博温心中留下潜意识的士子们徐博温只能在今后对方的生涯之中尽量多再去了解对方一些,不断修正自己对于这些人之前固有的认知,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他们还能出现在徐博温的视野之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想对这个天下讲道理 对于杨文锋而言,从之前莫名其妙头顶出现的山岳都最终的山崩以及之后的种种他都看在眼中,最终看到那两道神魂从那两位士子头顶飘出之后他才大致明白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唯一遗憾的便是徐博温早早就施展了隔绝天地的手段,所以杨文锋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片段罢了。

比如开始的山岳压顶和山崩,再比如那一闪而逝的神魂,但是具体他们的谈话和目的杨文锋是不可能了解到的。

当然,杨文锋的提前清醒以及问心的失败徐博温自然知晓,所以在杨文锋正在考虑之前发生的一切事宜以及看到周围那些双目呆滞人人皆面对一位当朝太师的时候徐博温本人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杨文锋面前。

一位真身一位化身,两尊徐博温面对着杨文锋,三人面对面而立,周围皆是迷惘之人。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杨继的儿子竟然真的有朝一日会金榜题名,会来做一个读书人。”看着杨文锋徐博温笑着开口。

他记得当年他和杨继的关系还很亲密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个天下还是纷乱不堪,如同在一块四分五裂的大饼一样,每天都在分裂于占领,混乱的让人提不起一点希望。当时的杨继还不过是一位籍籍无名手下没几个兵马的算不上将领的将领,而徐博温也不过是一位碌碌无为的酸秀才罢了,天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怎么会聊到一起。

那个时候喝过酒之后他们就喜欢一起吹牛打屁,徐博温听得时候多一些,杨继说的则更多一些。谈论的话题更多的是一些展望未来的话题,毕竟那个时候的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除了死人死人再死人也就没其它的可说了。

再说,吹牛这种事只能是未来未曾发生过得事,毕竟针对未来的吹牛谁也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是在吹牛不是?换做拿过去和现在的事吹牛,一个不小心被揭发不等同于被当着面打脸,那实在是面子上有些说不通。

战国之时的杨继还没有读过什么书,更别提什么懂得方略,至于后来那个文能治国的杨继是之后他自身努力的成果和王妃的督促罢了,这一点徐博温倒是挺佩服对方的。

喝过酒之后自然少不了互相吵闹,杨继大老粗一个自然是混账话一箩筐,而徐博温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会学他,更多的时候则是运用一些典籍和书中的典故去嘲讽杨继。那个时候的杨继自然很多时候都听不懂,甚至有时候还被徐博温轻易骗过之后顺着对方的话傻乐呵。

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了解清楚再来找徐博温算账的时候对方早已经准备好另外的说辞,所以那个时候的杨继和徐博温做口舌之争从来就没有赢过。

至于动手又拉不下那个脸,所以一来二去之下其实杨继是挺郁闷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的杨继喝酒之后再和徐博温吵架,吵不过对方的时候最喜欢说的话便是以后一定要生个儿子让儿子读书,最好是能高中状元,到时候气不死一个仅仅是秀才的徐博温。

而每每这个时候徐博温都会笑着问杨继,一个大老爷们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媳妇儿都不见得能找上还谈什么儿子,即便是有儿子了也随他一样是个大老粗,如若不随他那就不见得是他的儿子了。

读书人混不吝起来也是粗鲁的不像话,而杨继更是如此,按照武皇的话来说他们两个就是臭味相投,处不了也离不开。

没想到后来的杨王不仅取上了媳妇儿而且还娶了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反而是徐博温一直未娶,恐怕将会终身不娶。而更为想不到的是杨继的儿子竟然在未来的若干年之内真的就金榜题名了,而科举负责之人却是徐博温。

“想不到的事一定很多,就比如我的那个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日他的好兄弟会去谋划他的妻儿,你说是不是?徐太师,还是我应该叫你徐叔叔?”杨文锋脸色平淡,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波澜不惊,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这倒不是说杨文锋便对于这件事释怀或者是忘记了,只不过他想通了一个道理,既然如今他无法去对对方造成什么危害那凭白去生气愤怒不过是浪费气力罢了,非但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倒显得他有些浮躁不堪。

“如果我说你娘亲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晓其中得关键所在,另外,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样的话你是否能够接受!”看着这位模样愈发像当年那位女子的少年徐博温心里不由有些感伤,而这种情绪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未曾有过了。

其实他知道他没有必要去向这个少年解释什么,对方也根本没有资格去怪罪他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这些话。

“当然可以,不知者无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牺牲一小撮人是非常有必要的,是不是这个意思?”杨文锋嘴角微微上扬,冷笑挂在他的脸上如同最为嘲讽的招牌一般。

“既然你现在无法理解那我也不再勉强,我想或许有一天你可能会明白。你以为你的父亲为什么在你的母亲经历过两次玉陵危机之后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手,你以为甚至到了她香消玉殒之后那位性格最为容不得污垢的杨王为什么最终依旧选择无动于衷?

我想你应该想过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绝不是仅仅像你想的那样,为了群臣之宜,为了你母亲的嘱托,为了不拖着那么多同生共死的袍泽一起去慷慨赴死,都有这些原因,这些原因也很关键,但这些都不是决定性因素。”徐博温自然能够听出杨文锋口气中的阴阳怪气,但他却没有一点儿恼怒。

听到这些当朝太师的话杨文锋的心中不由泛起一些疑惑,但随之他便释然了下来。在王妃身陨之后杨文锋相信这些当朝太师能干出任何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这位官至一国之宰,人臣之极的读书人可能唯一也没必要的便是说谎了,所以他相信徐博温说的话。

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无法去说服杨文锋放下对于徐博温或者是说对于这整个武姓王朝的敌意,他杨文锋从来都不接受什么为了什么太下大事便能无端牺牲一人这样的道理,尤其是这样的道理还针对的是他的亲人,那这样的道理对于他来说就更是狗屁了。

至于杨王和杨文锋父子二人会不会因此而心有芥蒂自然不好说,若是之前的杨文锋一定会心有不满,但是如今的杨文锋早已经想好了这一层的关键所在。

他确信杨王对于他的母亲和他兄弟二人爱的极为深切,但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使他不得不心有顾忌,这杨文锋至多就是有些不甘,但却不回去怪杨王。

既然杨王因为种种无法去为他的母亲讲上一些道理,那就由他杨文锋去替他和这个天渊讲一讲道理。

“太师何必说这么多,今日不过是殿试而已,太师问心未成不知如今是何意思,莫非还要强行问心不成?”杨文锋不想再谈论关于这件事的话题,毕竟无论如何谈他的观点都永远不会去妥协。

“我看过你的文章,之前对于你的天资也略有耳闻,确实有才,但实话说,如今无论怎么看我依旧很难相信你竟然真的是一个腹有才气气自华的读书人。”徐博温没有回应杨文锋的质疑,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读书人读书,穷则独善其身,通达点可能育人教人,但读书写文章最终也不过是再讲一些道理而已,我的道理你不支持没关系,但你的道理我也可以不认同。”杨文锋自然知晓徐博温的意思,他面无表情道,他说的虽未必让徐博温认同但却也没有急着否决。

徐博温稍微想了想之后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之后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最终又将刚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今日无法说出个究竟那便算了,毕竟今日殿试,自然以殿试为准。”徐博温感应到的是之前早已和武皇以及那位天星阁老约好的气机流转以及如今这太极殿之前的矩阵和气运的变换无常,这便是这次殿试真正可以开始的讯号。

“早该如此,那便请太师早点开始,我倒是想要快点试试看,试试看你和杨继,以及如今这泱泱朝堂之上的肱骨之臣们一直拥护的天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渊,是不是真的对得起我娘亲去那样的对待这个天下。”杨文锋扭头看向高高再上的太极殿方向,那知道这个时候那里一定有一位高高在上的武皇应该也在关注着这里。

“虽然感觉没有必要和你这个孩子解释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不会让你失望。”徐博温喃喃道,随后他的身形骤然消散,而场中所有的徐博温也跟着消散殆尽,下一刻所有士子清醒过来,而徐博温则出现在太极殿最高处。

第一百六十章 气象蔚为大观 “今日问心诸位士子皆无二心,如此甚好,希望来日依旧能够如此,为我天渊,为我武皇,为我天下百姓恪守初心,方不负心中韬略。”立足于太极殿玉阶之上的徐博温朗声开口,此刻的徐博温大袖飘摇,一身太师朝服迎风而动,官威极重,儒家书生意气更重。

徐博温说这话说的极为平静但是不知为何,令所有在场的诸位读书人听来却颇为震撼人心,即便是杨文锋心中也有些涟漪。

经历过问心之后本来各人皆有各人的境遇,这个时候他们都曾想互相交流一番,但是徐博温这番话一说众人心中皆震撼如大风呼啸而过,一时间倒是无人敢再说些什么。

“今科会试会与以往不同寻常一些,诸位可能会见到诸多异像,但是请相信对诸位只会有利而无一害。时辰不早,那么便由我宣布,今科殿试就此开考。”

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博温蓦然升空而起,随后他双臂张开高高托举,一身长袍猎猎作响。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耀阳在前,星列驰骋,龙御九天,我天渊今日科举殿试,天地皆同力。”徐博温冯虚御风,声音响彻整个内城。

在徐博温出声之后玉陵内城之中各个角落皆有星光点点而动,即便是白昼也并不能掩盖这些星光。除此之外,以徐博温的住所为.asxs.,一条透明光影开始摇曳游动,以玉陵主干道为江河,如同一条将要化蛟的灵蛇一般迅速向着皇宫的方向游曳而来。

与此同时,在玉陵内城另外的四个方向也同样出现这样的场景,分别由天星阁,文华阁,武泰阁,翰林院四处起始,五条光晕不断前行,而内城各处透出的星光皆不断汇聚向这五条灵蛇。

另外,在徐博温住所的另外一处屋脊之上也凭空出现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这只鸟儿在那条灵蛇游走之后扑腾了两下翅膀之后抬头叫了几声。

声如凤鸣,响彻天地。

随后那只鸟儿展翅而起扶摇而上,眨眼之间便翱翔于内城太极殿之上。另外大内坤宁宫之中那棵梧桐树中的空巢之中也有同样的一只雀儿作同样举动。

这个时候,两只雀儿立足于太极殿之上放声高鸣,之后这玉陵六部衙门以及国子监之中皆有光柱直冲九霄向着这两只雀儿而来,被七道光柱笼罩的两只雀儿身形蓦然而动,之后浑身火光沈腾,逐渐壮大,不断有传说中的凤凰虚影一闪而逝。

传说神鸟凤凰遇圣而鸣,遇盛世而栖,如今这两只雀儿似乎正如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另外的五道灵蛇光影在吸取那些星光之后也不断壮大,到了太极殿之前已然化为龙形,之后这五道神龙升腾而起,同那两只雀儿一起蜿蜒盘旋于太极殿上空。

神龙摆首,凰鸟高鸣,如此壮观之景怎会出现在人间?

见到这一幕之前已经被徐博温震慑人心的众人此刻心中更是震颤不已,这份震撼与心性无关,况且在场的诸位考生心性能有多坚韧?看到这一幕如同神迹的壮观之景会不震惊呢?

即便是历经两世的杨文锋,即便是早已经见过多次这些成势高手出手的波澜壮阔,但是此刻看到依旧不免目瞪口呆。而作为徐博温弟子的荀攸本也见多识广,但是面对这一切也心神震动。

之前的荀攸一直觉得修行不过是顺手为之,能够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道理,是谋划,是人心,如今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先生不但对于他的学问极为看重还对于他的念修修行极为上心。

面对有这般实力之敌,对方不讲道理,行事有错而胡作非为,那时的荀攸能如何?道理,谋划,人心,这些凡人手段到那个时候还能起多少作用?

荀攸,杨文锋两人接触修行之人最多,见到过的壮观景象也最频繁,就连他们二人都有这种感觉更别提其余诸位士子了,

“御龙九天,凰鸟齐鸣,有请我天渊武皇。”这一次徐博温的声音不再平淡而儒雅,他放声高语,嗓音威严而隆重,是对这满朝文武和诸多士子,也似对这片天地发声。

上古之中有能臣择一圣主而终,他徐博温自遇到武皇以来便认定对方是他的圣主,武皇不负于他,他自不会负于武皇。

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武皇不够贤明,也并非有圣主之势,但所有看法在徐博温看来都有些片面。

最为典型的便是杨家,便是杨王与如今的杨王锋。

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武皇自然是有负于他们的,但是站在天渊社稷以及长治久安的角度考虑那事情便并不能简简单单说是谁对谁错了,只是如果非要让他徐博温选,他肯定选择站在武皇这一边。

原因很简单,杨王一日在朝藩王之危便一日存在,三十万杨家军便一日不是真正意思上的天渊将士,有此先例在前,其余诸位藩王如何去约束甚至是削藩?若是不去约束不去削藩任由其发展,藩王作乱,地方割据,百姓受其毒害,那如今的天渊又如何不会成为下一个前朝?

当然,有武皇在一天,有他徐博温在一天,有杨王在一天这天渊再不济也绝不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步,可是当有一日他们不在了,或者是天地大变不得不由他们去舍生忘死,到那个时候这天渊怎么办?

无人镇压一切牛鬼蛇神之后会不会乱世而终,这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他徐博温和武皇二人不想去做那个青史留名的一对君主贤臣,也不徒什么文治武功胸怀似海这些个后世虚名,他们想要的是这天渊千年盛世,万年太平,想要这人间处处烟火升平。

要做到这一切只靠单纯的仁义,只靠狭义道义并非上策,所以他徐博温愿意去承受类似于杨家这样的兄弟之恨,愿意背负不义之名。

在徐博温发声之后整个皇宫大内开始剧烈摇晃不止,太极殿上空龙凤齐鸣,五条神龙虚影蜿蜒升腾,七道光柱呈七彩色撞向两只神凰合九之数,加之五龙便是九五至尊之意。

在整个皇宫大内气势逼人之际,乾坤颠倒,气运长河不断在宫内沿着特定轨迹流淌蔓延,加之龙气夹杂其中更是让人难以立足。

开始有薄雾冥冥在城中升腾而起,这些雾气呈紫金之气蔓延不断,在这紫金之气升腾之际诸位士子面前的太极殿竟然蓦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换之是一块硕大的玉石平台浮现于半空之中。

那平台四周有九根大如山岳的通天柱子,上书各种无法认识的古老篆书,而原本的太极殿换之变为一座威严古老的殿阁虚影时隐时现,加之那龙飞凤舞环绕其中,俨然一片天庭之景。

群臣此刻立在那片浮在半空之上的平台之上,在所有人之前有一位身穿龙袍气质威严说完的中年人悬浮于半空之中面对诸位士子笑容温和,不是天渊武皇又会是谁?

见到武皇之后徐博温微微屈身道:“恭迎我天渊武皇,”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士子皆心有所感共同高呼恭迎武皇,一时间呼声震天,当真是气势惊人。

见到这一幕的杨文锋心中也不免震颤,如今他才算是完全明白了他的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去和武皇正面抗衡的原因,也明白了他的母亲临走之前为什么一直要求他们千万别去为她报仇。

其它的原因自然会有,但是面对如此武皇,如此手段,他们能有几分胜算?

看到这一切杨文锋双手紧握,在之前所有人高呼武皇之名之时他也差点心神失守去高呼恭迎之名,但到最后他紧握的双手被自己用力而刺的鲜血淋漓,他紧咬的嘴唇也渗出血丝那股念头才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看起来路还很长很长,他杨文锋还太弱太弱,未来他还需更加拼命才行,杨文锋咬着牙如此开口。

“今科会试人才济济,朕观礼部呈上来的名单,你们之中有朕的藩王之子,有我翰林翘楚,甚至还有我皇亲国戚,当然,很多还是来自我天渊各地的士子们,看到你们此番模样朕心甚慰。

此番科举区别于往昔,朕会截取炼化我天渊文脉气运之中的一部分来用作殿试评判,而群臣则会做个见证,诸位能得多少便得多少。事先说明,这被朕炼化过的文脉气运得知可增强灵光,可以之踏入念修,对于朕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对于你们这些读书人更是珍之又珍,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

另外,得此文脉气运者必要为我天渊朝堂尽心,否则朕必诛之,事关我天渊未来走向,朕不得不慎之又慎。”

武皇朗声开口,群臣和诸位士子皆用心去听,而听到武皇说的关于气运评判一说之时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武皇的意思是什么,毕竟修行之人不多,能涉及到气运之说的更是没有几个人。

但是杨文锋却听得懂,不只听得懂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文脉气运为一斗 关于气运之说一直都是缥缈虚无之事,身负气运这样的说法一直以来都用来形容那些个天之骄子们,从未听说这气运可以被人随意炼化而用的。

若是那样的话,将炼化气运强行赋予某人,若是文脉气运岂不是可以使目不识丁的庸才成为文坛领袖?若是武运的话岂不是可以使普通之人武道机缘和境界一日千里成为那武林霸主?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不就完全乱套了起来?

但是听武皇的话的意思不像无端杜撰,若真是如此那和他杨文锋所了解到的关于气运一说便完全不同,看起来他关于修行上的事还是了解的太少太少,很多事他依旧是所知浅薄,不足以成气候。

“既然今科殿试是我天渊第一次启用新规矩,也标志着我天渊下一步的谋划和方向,那么不妨就以这个方向为题吧!”武皇并未对于这些士子解释太多,也并没有因为这士子之中有杨文锋,有荀攸,甚至有他的亲外甥卫寅而多说一字半句。

“今科殿试题目便为,论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存亡,不限题材,不限文辞,只看你们能得到几分我这国祚文脉气运。”说完这些武皇遥遥一指而后在所有士子的面前凭空汇聚出一台书案,书案由紫金薄雾凝结而成,一旁放置有一只同样虚妄缥缈的豪笔,一切看起来并非是世俗王朝的殿试,更像是仙家考验弟子门生的手段。

做完这些之后的武皇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浑身气势开始升腾而动,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对方身上的气势已然攀登至顶点。

此刻的武皇在杨文锋看来完全不知深浅,不同于之前面对芈平那一指和翰林院之中的矩阵,那个时候至多是感觉太过无力,自身太过孱弱。而此刻面对武皇就如同面对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直逼而来,让他没有半点能与之抗衡的心理。

这让杨文锋不由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雨夜,那个雨夜半空之中那道黄金瞳孔的威势,那个时候的杨文锋不过是一幼童,如同面对天威。而这个时候的杨文锋已然感知,但感觉还是一样,一样的无法提起半点抗衡心思。

真正让杨文锋有这种感觉的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有那位不知深浅的儒家初代读书人而已,而那位老人更多的是气势内敛,只有帮杨文锋融合武道与念修和翰林院破阵之时才会略显端倪。

但是如今的武皇不同,那股逼人的气势一览无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以天渊帝王之名摄取文脉气运化为一斗供诸生采拮,历朝历代圣贤莫拦莫阻,天下文庙,夫子庙,私塾学堂,翰林院,国子监,所有我天渊国土之上所供奉的文脉圣贤皆要出力,聚。”

随着武皇这一个聚字吐出,整片天渊大地之上但凡有供奉儒家圣贤的地方香火都为之一凝,随后便有香火之气凭空消散了几分。

在那位儒家初代读书人封闭了人间之后天上之人想要继续从人间获取气运香火便困难了太多,而此刻武皇作为这天渊唯一真主,真要强行去截取一些人间气运香火确实不是不可。

毕竟这东西虽然珍贵,虽然难得,但毕竟还是自家国土之中的东西,而此刻的武皇在天渊即是天命所归,一声令下在玉陵又与天命有何差别?

在武皇的一声令下之后诸位士子头顶忽然出现了一尊巨鼎,鼎中烟火升腾不息,如同盛满了某些难以言明之物。

“今有一鼎即为一斗,这是我所截取的一斗天渊文脉气运,战国之时南楚处处风流,其中又以芈子最为声明远播,世人曾说,南楚才气一斗,芈平独占八分,那日芈平来我天渊与朕讲道理,实在是有些书生意气,但是风流确实是风流。

今日文脉气运一斗,看诸位谁能独占鳌头,又有谁是我天渊芈子。”最后的武皇一锤定音,也宣告着这今科科举收官之战真正打响。

武皇说完这番话之后飘然离去从新回到群臣之前,他落座于彩云之上颇有一番天上君王的风采。

而在武皇离去之后诸位殿试士子无论先前相隔多远多近都在一瞬间被传送至一座先前的紫金薄雾凝结而成的书案之前,他们在书案之前无法看到外面的场景,留给他们的只有同样一支虚无缥缈的豪笔而已。

杨文锋同样不曾例外,看着四周的薄雾升腾杨文锋并未有什么不适,他用手轻轻去尝试持笔竟然真就拿起了那支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将消散的雾气凝聚而成的豪笔。

“诸位士子只管持笔书写于书案之上,至于笔下有无文章留存并不重要,先前陛下已经出题,也早已言明,文辞,题材皆无限制,你们可以尽情发挥。”在很多士子看着眼前这一切都还不是太明白的时候徐博温的声音又重新响起,由他作出了解释。

在听到徐博温的话之后其余士子才一一去尝试持笔,待他们完全持笔书写的时候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无论他们写什么笔下皆无一字可以留下,如同雪中书写文章,雪存时可见,但随之雪融便一字不存。

“刚才太师大人曾说过,无论笔下有无文章留存都不重要,看起来以太师的手段一定可以看到我的文章,故才如此行事。”在率先动笔的几人看到笔下无一字而存之后便想到了徐博温之前的话,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殊法门可以看出他们笔下留存不住的文章,徐博温之所以说出那番话同样是对这些人的考验。

如若他们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那么将来在这朝堂之上是不会有太大出息的,况且此刻他们所处的这方无上矩阵真是与他们头顶的天渊文脉气运息息相关,既然他们无法在这息息相关的矩阵书案之上留下任意一字那么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无法去摄取头上文脉一分一毫。

这倒不是说他们本身便不负一点文脉气运,能够走到这里的其实早已没有所谓的庸才,而他们如今依旧无法在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则是因为此方矩阵之中对于自身的才气和学问要求更高一些。

这就如同之前的文脉气运是先天便带有的,将它们发挥出来虽然也不容易但是难度却也可控制。但是让你如今去凭借自身的实力与手段强行去摄取一些原本 不属于自己的文脉气运那难度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这些人有才,确实是很有才,但是如今面临的局面是他们要和这里所有同样才华横溢的人去争夺头顶那一斗气运,如此一来便不是他们持笔而写便可以得到的。

“山上修行与朝堂兴衰存亡,如此议题便可看出武皇的心思,看起来这天渊果然即将大动,如今朝堂与山上修行已然足够紧密 ,难不成还要更近一步不成?”荀攸持笔而立,他并未着急下笔,而是思索这份命题的关键所在。

同样未曾动笔的还有很多人,杨延和,宋祁,华飞等之前榜上极为靠前的几人对于这份题目都很敏感。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下笔。

说白了并非是文章有多难写,也不是他们心中没有想法,主要是立意实在是难以做抉择。

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之间的关系如何若是放在平时而言他们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如今可是殿试,他们哪里知晓出题之人的帝王心思?若是无法应对得当那想要高中榜首,甚至是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同样属于皇亲国戚的卫寅其实并不仅仅钻研于书本上的学问,这些年他虽然看似游离于朝堂之外和杨文锋等人嬉笑打闹但实则对于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一直都有留意,这一点他和他的父亲似乎极为不同。

从这些年的朝堂变化来看卫寅几乎可以肯定武皇是想要将山上修行之术和天渊朝堂相互糅合于一体的,这一点从今日这番殿试光景便可以看得出来。

龙凤齐现,浮于半空之上的朝堂平台和那恍若天上宫阙的虚影,截取文脉气运一斗,这些种种背离于普通科考手段的一切的一切都足矣说明了武皇的打算。不然即便是武皇自身是修行之人也绝不会如此将这些手段暴露给他们这些普通士子去亲身经历,这一点卫寅看得极为透彻。

他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再说了,他本身便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武皇的亲外甥,就这一层关系在这儿便足矣让他可以畅所欲言,对于他来说,会试上榜以及足矣,如今何不放手去赌上一赌?

卫寅开始动笔,他的意见自然是他所认同的那样,山上修行与王朝兴衰荣辱与共,即可相辅相成又可能互相拼杀。卫寅的学问偏向于分散,毕竟他自己在夜里一个人所看所想实在是太过杂乱,所以涉及到的东西也不免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 卫寅提笔直书,开始一字同样如雁过无痕一般留不下半点痕迹在那方书案之上,之后他停下笔略有思索,大概一瞬间之后他脸上又露出释然之色。

他本就无意去争这殿试头名,如此一来即便是明白了这书案之上文字多少可能与那文脉气运有些关联,但如今留不下一字对他来说又能如何呢?

不争即不在意,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将那些他夜夜读过的文字,那些他心中所想所思赋予到笔下罢了,如此一来又何必去在乎文字留存多少与文脉气运几分呢?

想通此中关键之后卫寅反倒是心中放松了很多,他开始继续下笔,与之前的心态不同之后下笔反倒是连贯了许多,很多东西也是信手捏来,不凝滞于固有格式。

就在卫寅的文章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那方书案震动了几下,而后如今众人头顶之上谁也再无法看得的大鼎也随之轻轻晃动了几分,随后有一个古篆字从那大鼎之上飘落而下,携带华光急急坠入在了卫寅身上。

在那个古篆坠入卫寅身上之后他笔下的文章竟然开始有文字留存,虽然时断时续但确实是留下了几句。

“噢?有人率先吸纳了半分文脉气运,竟然是朕的亲外甥,看起来这些年朕和卫国公都对他太过疏忽了。”作为坐镇其中的武皇自然可以率先感觉到那一鼎一斗的文脉气运多寡,此刻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半分文脉去了何处。

“怎么,如今我玉陵的王公贵族们的孩子都喜欢扮猪吃虎了不成?”武皇笑着对着群臣开了句玩笑,下面的臣子们都心知肚明武皇所指之人是谁,但却没有一个人去开口说些什么。

当初杨文锋上榜之时有些自诩为“肱骨之臣”的人早已经上奏建议取消杨文锋的名次,说辞自然还是那么几套,但无一例外都被武皇驳斥回来,如此一来他们如今又如何能去多说什么呢?

“对了,刚才我们讨论到哪里了?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事还是要办的。”玩笑之言过后武皇回过头来问向他的这些臣子们。

事实上如今这一切壮观之景他们这些臣子们大多数也刚刚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毕竟他们这些官场大佬们虽然对于修行之事也略知一二,甚至很多人部下还统领着这样一些人,但是如今亲身经历这等蔚然壮观之景还是头一遭。

尤其是关乎这文脉气运一说,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如今武皇开口之后他们才个个都回过神来,但还是免不了偷偷去看那只大鼎之上是否还会有古篆透鼎而出。

“依老臣看,刚才关于纵横庙的商讨其实可以告一段落了,大家都觉得此事由太师负责最为合适,但是徐太师如今正在主持此方殿试,那倒不如等殿试之后再做商议。”在这个时候适合开口的除了三阁阁老之外就真的没有旁人了,而程珏也乐意去作这样一个角色。

“嗯,你这个狡猾的读书人说的不错,得亏博温听不到你这番话,若是听到的话恐怕也会和朕一样神烦的吧!”武皇面露笑意,如今看到群臣的表情武皇其实是有些怡然自得乐在其中的。

如此前无古人的科举盛况,不说是后无来者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吧。

“太师不会和嫌老臣烦的,相反,在这件事上他一定会赞同老臣的话并且当仁不让。”程珏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怅然,正如同他所说,他虽和徐博温很多事上意见相左但是他却也不得不去佩服对方。

“好了,好了,你们呀和朕一样,都是喜欢能者多劳之人,但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能者多劳也应该有个限度,不是吗?今日科举,选拔人才自然是首位,其二则是关于纵横庙的事,至于其三嘛,则是有关我朝堂吏制的一些事,所以诸位可要准备好了。

今科科举固然是朝堂惯例,但如此蔚为大观的气象其实也是告诉在场的诸位,咱们天渊的朝堂未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变化,而这次科举也正是一种尝试,所以这次科举之人在之后可能会走出一些不同寻常之路,至于具体如何,且先看看他们的表现吧。”武皇坐在那座龙椅之上,身后则是一张更大的气势恢弘的皇座虚影。

坐在那里的武皇说起这些国家大事,甚至是涉及到决定整个王朝未来走向的朝堂变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仅是此番心境便非寻常人可以做到。

武皇这些话说出口之后在群臣之中如同一颗天星直直撞向地面一般骇人,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他们之中很多人看到此番科举景象已经猜出了这次科举一定极为不同寻常,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会涉及到朝堂吏制改革这个方面。

吏制改革向来是一件伤筋动骨之事,尤其是在改革初期,不论是变革方向好坏几乎都寸步难行,这在之前的王朝更替之中早有先例。

即便是先秦的变法最终导致天下一统,但在那之前也几乎完全失败,甚至导致当时整个先秦差点四分五裂,如今武皇在这种场合公然说出要改革吏制让他们又如何能不心惊肉跳?

这吏制改革可不同于其它,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关乎官帽子更大一些还是更小一点甚至是有没有官帽子,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至于这科举如何如今他们倒是关心的少了很多。

开玩笑,太平的时候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今都要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谁还有心情看热闹?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想继续谈论一下关于这吏制改革的事,随便听一下那些个朝堂大佬的建议,但这个时候武皇反而没有继续去这个话题,至于三阁阁老和六部尚书这些个大佬这个时候没人率先开口,他们即便是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此一来只能继续去观看此番科举之中众人的表现,而这个时候他们再去看心中所想所虑则更多,毕竟之前武皇说过,此番科举和他所谓的吏制改革有很大关联。

除了之前的卫寅抢先占下半份文运之后其它也陆续有零星几人能有幸得到一些,但是很少很少,星星点点,连半分都算不上,也只有坐镇场中的徐博温能感受到一些。

众人头顶之上的大鼎依旧沉浮不定,周遭气象万千,鼎中文脉气运烟火沈腾,足矣让所有修行之人心动。

之前大鼎之中有古篆透鼎而落于卫寅身上的古怪光景大多数士子都已看到,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却也能猜出几分,所以很多人看着卫寅的眼光都透漏出羡慕之色。

杨文锋在看到这番光景之后远远没有其它士子那样惊异,只是看到那尊大鼎听到武皇关于气运之说的时候才稍微觉得对方的手段确实非常,之前看到卫寅的表现之后他很多的则是替对方感到高兴。

当年玉陵城中最臭名远播的三名纨绔子弟如今有两个已经站在这殿试之上,剩下的祝芝也一定未来可期,这是他们三人给所有人质疑的一个回应。

回过头来杨文锋开始用笔轻轻掌心之中滑动着,他还没打算开始动笔,也没有想好能摄取头顶文脉的方法。

在之前的很多次或有意无意之中他都听到有人说过他身上不具备半分气运,这件事他一直有留心,但是这身无气运如今看起来似乎对于他并没有半点影响,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科举和其它的一些事,这让他很难去理解。

尤其是这次科举之中,他多次清晰的看到王羲颐和徐博温,甚至是如今的武皇动用气运的手段,如此一来他就更为慎重,但是他如今又无法知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的顾虑自然多了一些。

当看到卫寅竟然可以引动头顶大鼎震动之后同为玉陵士子的华飞心情则有些不好。身为玉陵六公子之一,无论是才名还是声望他都名满京都,但是如今无论他如何下笔笔下却并无点墨,这让他很是恼火。

反观那卫寅和杨文锋,前者率先引动文脉,后者更是会试三甲之一,想到之前的冲突他的心里更是不爽,对于两人的表现皆在他之上他有些难以接受,杨文锋还好,但是卫寅也能如此实在是让他很难接受。

就在华飞为笔下无点墨恼怒之时那众人头顶之上的大鼎又晃动了几分,随后鼎声刹那间大作,较之卫寅之前的声势更盛。

此刻这尊大鼎的情况无疑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尊浮沉半空的巨鼎之上。

巨鼎周遭先是光华大盛,而后响彻几声之后便同样有古篆透鼎而出,这一次那些古篆明显较之先前卫寅的多过许多,那些古篆先是在半空停留了几分而后便猛地砸入场中。

同样的声势浩大但最后却波澜不惊,那些古篆落入一位衣衫清雅面容俊秀的少年体内,而此刻那位少年并未注意到这些,似乎颇为专注在写一些东西。

“是他?怎么会是他?”看到那位少年场中很多人都显得有些惊讶,显然这个少年的名声不小,很多人都认识他,但是很多人却对于他可摄取这文脉气运有些意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欲要百家合一 “曹子安?竟然是他,他不是诗词功底最盛的吗,怎么可能在此地获取文脉气运?”看到那个身影华飞满脸匪夷所思,同样惊讶的不只是他,所有认识曹子安的人其实皆惊讶。若论曹子安的才气在玉陵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甚至在玉陵最为以才气扬名的玉陵六公子之中他曹子安若论才气之盛怕是仅次于荀攸。但是曹子安的才气更多的则是在诗词之上的造诣,而历届科举之中诗词方面从来都不过是作为参考之用而已,若论科举成就高低还在于策论治国方略以及经史文章方面。正因为如此,在之前的会试之中即便是曹之安,以及同样以词赋闻名的宋祁皆未拔得头筹。他们虽然策论经史也绝非泛泛之辈但是与同样才华横溢的其它地方顶尖士子相比还是落了下风,毕竟非他们擅长领域。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肯定能上榜,但是却也绝不会看好他们能取得多好的成绩,毕竟朝堂之上不是诗词歌赋作的好便能站得住脚的。但是此刻最为以诗词闻名玉陵的曹子安竟然引动头顶那尊盛有文脉气运的大鼎大动声势,这岂非说明曹子安获取了头顶的文脉气运?他凭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凭借他的诗词不成?“陛下,又有人获取了这文脉气运,而且看这样子最起码获取有两分之数,实属难能可贵了。”同样为成势,同样对文脉气运颇为敏感的程珏笑着开口道。“看起来这位士子能获取一段文脉气运倒是让其他人颇为意外啊,不知此人是谁,实属难能可贵。”同样贵为阁老的天星阁主张子仪看到场中那些认识曹子安的士子的表情有些饶有趣味。其实在场中听说过曹子安名声的朝臣不在少数,甚至就连武皇也有意无意听说过这位被誉为玉陵建国诗词最有灵气的年轻人,但无论是程珏也好,武皇也罢,只会听说过这样一年轻人却绝不会刻意去了解这样一个人,更别提长年不问世事的张子仪了。“能不意外吗?张老可曾知晓,这位士子名叫曹子安,当年的一首《神女赋》”可谓是名动京都啊。“礼部尚书段菅炳对曹子安颇为印象深刻,而刚才对方引动文脉气运鼎的时候也早已有人认出并小声告诉了他对方的来头。“噢?他便是曹子安,那首《神女赋》我也曾听说过,确实才气逼人,华而不浮,语言整饬,最近百年的新赋怕是无人出其左右了。”张子仪虽然向来不问世事,但是显然也听说过这篇《神女赋》。“前些日子玉陵又流传了一首《美人赋》,才气与赋文倒是不曾多让,但立意和构造却是要差上那么一些,不过赋作的再好向来在这科举之上都无疑于镜花水月,虽看起来颇为动人但始终落不到实处。”在一旁的程珏一句话点明了曹子安引动文脉气运鼎令其它人讶异的原因所在。“《美人赋》能得你如此评价倒是值得一阅,不过我倒是不觉得诗赋作的绝就比之好的策论经史轻松,别说什么经史策论对于治国安邦用处较大,要知晓触类旁通,诗赋作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做好治国之事难不成就做不到?我天渊这些年重视士子,重视读书人的作用,除了朝堂科举之外也对读书人颇有政策支持,但这些远远不够,当年大秦盛世之前曾有百家争鸣,各派别峰峦叠障如群山争峰,之后便有大秦盛世而来。当初的文坛盛世是很好,但是却也不够好,在我看来,除了百家争鸣之外更要有百家归一,如此国之盛世,文坛盛世,文运昌盛不可断绝。所以,不论是诗赋杂文还是经史策论,最终都为我天渊而拱卫,比之群星萦绕,天地共聚何愁社稷?”张子仪难得会在朝堂之上出声,而在担任天星阁主掌管天渊国祚气运之后更是如此,今日难得出声说的则是铿锵有力。他这话说的算是掷地有声但是群臣听之却鸦雀无声无人敢多说什么,这关乎天渊国祚之事他们又哪里敢多说分毫?“张阁老所说也正是朕之意,如此也是今科科举特殊之所在。别说对方是诗词杂文,即便是更为不上台面的志异之类,只要确实有才,只要能引动这文运之鼎,朕这天渊就能容得下。众卿也不用觉得如此,即便是不能入朝为官,但编纂文史,作诗词待诏,这都可以,我天渊绝不会拒绝有才之人,有德之人。”在张子仪的话落之后短暂的寂静之后竟然是武皇先开口言语。他坐在龙椅之上身后则是更为气势磅礴的殿阁虚影,之后更是有气势磅礴恢弘大气的皇座明灭不定。程珏看到坐在哪里的武皇,听到武皇的言语不由有些神情恍惚。其实不止是他,此刻面对如此武皇,听之如此言语,无论是修为高低还是学问深浅,似乎莫不觉得这便是那一代圣王该有的仪态和模样。“今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无论文辞如何,无论题材如何,只要能引动朕这天渊文脉气运鼎朕皆择优而待,你们甚至可以不管朕之前的命题如何,尽情发挥便是。”武皇朗声笑言,他这一番话在场中回荡不灭,不只是和朝臣所说,更是和所有士子所说。“当然,同等条件之下自然还是以朕的命题为先,毕竟朕还是想听听你们对于这一形式的看法的。”武皇继续补充了一句,随后他收敛笑意看向群臣。“尔等也要早做准备才行。”武皇突兀的一句话说的所有人一头雾水,随后便有人开始醒悟倒吸一口凉气,毕竟都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的人物,有些话又哪里需要说的那么明显?武皇的话传入场中之后无疑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位天渊帝皇的话再明显不过,他们如今可以不限文体不限格式甚至是可以不管殿试命题去随意发挥,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历朝历代的科举之中从未有今日这样的模式出现郭,虽然武皇后面的话依旧表明了命题的重要性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如今若是无法摄取分毫文脉气运的话那能不能留在这玉陵朝堂之上还两说呢还谈什么争取头名?所以在武皇的话说完之后很多人开始尝试着去换自己所擅长的题材重新开始书写,还有绝大多数不知如何下笔之人更是自己换了命题去书写自己的观点。或民生如何,或社稷如何,或圣贤文章如何,或道德体制如何,绝大多数人只求能于殿试之中取得成果便心满意足了。当然,对于荀攸来说自然不会如此,他意在科举夺魁自然不屑于如此行事。他挽了挽袖子随后开始提起笔来,这番时间的考虑之下他心中已有思量。或许再继续考虑他的文章可能会更为严丝合缝,但是他不想继续等下去了。“杨文锋,会试我不如你,能在你之前非我所愿,但是这殿试之上你我二人当再分高下。”荀攸环顾四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与不知在何处的杨文锋开口。另外在考场的另一处,一长相普通的布衣士子也持笔而立,这位士子较之荀攸和杨文锋这些个天纵之才要年长很多,约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平平无奇。这位士子名叫杨延和,若是听到这个名字恐怕再不会有人觉得他平平无奇了。杨延和,今科会试位于榜首靠后一位,之前声明不显可以说是一朝闻名天下惊了。“如此一鼎文脉气运,怕是要争个先来后到才是,越是迟迟动笔,即便是后来者文章一样很好怕是也要迟了。”杨延和喃喃自语,他边说边开始下笔,笔下墨迹横生,竟然没有一字消散于纸上。按理来说他的文章字字可以留存便早可以引动头顶那尊大鼎才是,但是奇怪的是此刻那尊浮沉于半空之中的巨鼎并未有丝毫动静。同样奇怪的是这位杨延和一身并无半点山上修士的味道,也不像是修行之人,但他竟然能看出文脉气运之事,这并不寻常。荀攸之所以不愿再等下去实则也是看出了此中的端倪,这气运大鼎之中的气运是被人摄取一分则少上一分,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来说这便相当于登顶栈道之上千万人争相而上一般,只不过这争的是文脉气运,争的是鱼跃龙门的机会。在武皇说了这番话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进行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气运争夺,各凭本事尽力而为。而杨文锋对于之前对方说的话自然是听得一字不落,他也很清楚这气运多寡和先来后到有莫大的关系,但是此刻的他还是没有落笔。其实倒不是杨文锋就如此的心安理得,只是在他也想提笔之时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产生,之后他识海之中的文魄小人便开始完全沉寂无声下来,先前他还能感觉到一些联系,此刻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了一般。他似乎感觉到那被他起名叫做“判”的小人对于头顶那方巨鼎之中的文脉气运似乎有些抗拒与厌恶,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文魄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识海之中,这让他心中那个念头更为明显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独占八斗 就在玉陵内城之中正在声势浩大气象蔚然的举行着科举之时有一位身穿长袍面容俊朗的读书人在玉陵外城之外慢慢地踱着步。读书人的脚下是乡间那些个出地劳作之人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径,不知不觉之间这位读书人的脚上已经布满了尘土。

这位读书人正是之前一直在玉陵城之中和杨文锋共处了很多时日的王羲颐,号称是他杨文锋的师兄。只是后来恰逢科举殿试这几日杨王锋却是想要找也找不到这位便宜师兄的去处,没想到对方此刻竟然会出现在一处乡间的泥土小径之上。

在这小径的两侧是两方麦田,此刻那绿油油的小麦正是长势喜人的时候,有些向阳处已经有麦穗冒出,王羲颐约摸是走的累了,找了田边一处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稍微歇息一下。他轻轻掐了一只麦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口中苦涩而草猩味十足。

王羲颐看着远处那约摸只有几户的小小村落眼神温和,此刻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村口有两三稚子在一石磨盘上面玩笑嬉戏,而就在那石磨的不远处另外还有一个孩子正蹲在一棵大槐树下专心致志的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大抵是嫌弃那在地上写字的孩子不合群所以那些个在石磨上抓石子的稚童都懒得理那个孩子,看到这一幕王羲颐神情恍惚,随后口中苦涩更深。

那个趴在地上写字的稚童和他王羲颐当年是多么的相似,只不过他王羲颐遇到了他的先生所以此刻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读书人了,而那位孩子恐怕在很多年之后会在很多人的打击与现实之下不再读书,只会在田地里平淡度日罢了。

此刻的村子里很平静,也很安详,如同夜幕之中静谧的一方湖水一般。田边的风吹起来很凉爽,日头也不是太毒辣,王羲颐索性便仰头躺在了石头旁边的草地之上望着天空发呆,也在想一些事情。

刚才看到那个独自蹲着地上书写的孩子王羲颐的心里一瞬间有些心酸,也有些复杂。这些年他读过了太多的书,也取得了不错的一些成就,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甚至他觉得这些年他都在虚度光阴。

如若不然这个世道还是如今这番模样?如若不然他的先生此刻又为何远在天外与他无法相见?如若不然这么久了他依旧是踽踽独行一事无成?倘若当初留在那个小山村之中没有读书,一辈子碌碌无为不一样是如今这幅局面?

清风吹拂而过,王羲颐虽面容依旧俊朗但两鬓已有斑白随风而在他的视野余光处浮动,其实不用韶华暗转,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少年已非少年了。

王羲颐眯了眯眼睛似乎看到在这玉陵城方圆千里四方之中皆有人影往来于虚空之中,那些逐渐形成的牢笼,那些个愈发古怪的气机流转都再明显不过,当初可能还是遮遮掩掩,如今怕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其实对方大可不必如此,他们如此行事根本就没必要再去画下那等天地禁止牢笼,他王羲颐不会去逃走,不会做那苟延残喘之辈,倘若他真的想走,他们就真的能拦得住他吗?

王羲颐开始闭上眼睛,那些个清风拂面之下让他有些微微倦怠了几分,他闭目之下在他的身侧开始出现了几道模糊的身影,那些身影大致可见与他轮廓一般无二,大致停留了几分之后便似乎烟云一般随着那缕清风飘摇而去。

一道去往玉陵内城之中,一道去往玉陵城外天渊国中部的江川州方向,一道随风扶摇而上消散在了九天之上,还有一道留在了原地慢慢向着那个村子的方向走去。

玉陵内城之中,高坐于龙椅之上的武皇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际嘴角轻轻撇了几下,那几人还真是有够无聊了,尝试了多少次都不曾成功如今竟然另辟捷径。说是令辟捷径还不如说是脸皮愈发厚了,几乎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了。

当然,玉陵城中能感觉到某些不寻常手段的人不在少数,徐博温,张子仪,程珏等人是早已知晓,加之有武皇的安排他们不好去插手什么。

至于杨府之中那个整日以饮酒为乐的一刀自然也能感觉的到,只不过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方面他也插不上手,另外一方面则是没那个必要插手。

这在天渊国都身为主人的武家都无人过问,他一个门外汉咸吃罗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

这玉陵一方天地的变化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能够察觉之人也不是那么太多,毕竟涉及到天上谋划,一般的成势怕是也根本没有半分感觉。

不管如何,不管天地变如何,此刻对于场中所有人来书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摄取头顶大鼎之内的气运而已。

荀攸所选文体依旧是策论,他开始落笔而后便下笔不缀,那些个文字在他的笔下如同一副宏大的山河画卷开始缓缓铺就开来,让人一眼望去便移不开目光。

他的笔下游龙飞凤,那是极为飘逸而意像横生的行书,即便是不通文辞的人看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

随着荀攸的下笔,开始并未有何意像,只是他自己可以看到他的书案之上考卷内竟无一字消失不见,反而随着他的下笔那些个文字愈发凝实干练,似乎将要透纸而出被镌刻于书案之上一般。

随着荀攸笔下气象横生那原本无任何反应的气运大鼎忽然在半空之中沉浮了几下而后蓦然开始剧烈摇晃,大抵不过眨眼之间那尊大鼎瞬间绽放出刺眼光亮,无数古篆虚影开始从巨鼎之中喷涌而出悬停于巨鼎之上。

那些古篆虚影如同繁星点点明灭不缀,而那巨鼎猛然发出惊人的轰鸣之声如同黄钟大吕一般,顿时之间场中所有士子皆在那声声不灭的巨大响动中震惊开来。

所有人皆仰头而视看向那如同夜幕天色之下包揽万千星辰的巨鼎楞楞出神,看着那些个晦涩难明的古篆众士子皆心情沉重。

他们之前已经见到过类似于此番景象,只不过先前无论是卫寅还是引动文脉气运更为多一些的曹子安皆未曾出现如此声势浩大的壮观景象,如此情形只能说明一点,有人即将要摄取更多的文脉气运。

“如此声势,怕是要摄取一半以上的文脉气运了,看起来这次科举之中确实是有得天独厚之人,不过也好,能有如此之人方不负我来此一遭。”在场中一处不显山不露水之处同样面容普通的杨延和喃喃自语。

他笔下也早已是锦绣文章快满篇,按理来说他也早应该能够摄取头顶的文脉气运才是,只不过如今却没有半分动静,而他杨延和显然对此混不在意,有些胸有成竹。

别的士子或许感觉不到此方气运归属,但是杨延和却能感觉得到,他虽之前口中说对方是得天独厚,但是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口。

如此得天独厚之人怕真的是只有“天人”才可啊。

“此番景象,怕是,怕是要占尽这鼎中气运才肯罢休啊,如此一来我等如此自处?”在广场之中的另外一端同为玉陵六公子之中的华飞愣楞出神,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如此心思,如此心如死灰的又何止是他华飞一人而已?宋祁,林旭,杨光第等同为玉陵六公子;董寅,文贞明,徐恭等同为江南风流才子;另外还有那齐鲁之地的孔相融,以及那些亡国遗民之中的士子们皆是满心拔凉。

如此引动一鼎气运为之而震动之人他们如何去争?

此刻的场中恐怕没有为之心寒的也只有几人而已。卫寅本就不强求,得知一两分已然满足,而曹子安亦是如此,除此之外便是杨文锋和杨延和这位似乎有些不想去争这文脉气运。

杨延和是心中早有计较,而他杨文锋则是本能感觉这大鼎之中的气运他最好不去染指,更何况这是武皇炼化的天渊文脉气运,谁知道他武皇是否对其动过手脚?

场中心凉场外则是震惊,看到那尊气运大鼎的声势自然满朝震惊,各位朝中重臣或小心议论或眼神晦暗不明,或心思急速流转,他们皆心思深沉,早在看到这一幕便想到了今后他们的方向所在。

如此声势科举夺魁,吸纳如此文脉气运,这样的人在未来的朝堂之上如果没有一跃成龙平步青云就连傻子也不信,况且这人还有一位那样的先生,如此一来朝堂方位该往哪里倾倒自然不言而喻。

“博温这位弟子确实不凡,看起来朕的这位老兄弟后继有人了。”武皇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发出感慨。事实上他们这波人虽然如今还是这朝堂之上的中流砥柱但是在武皇心中他们实则开始由盛转衰而已。

如今的天渊比之当年的他们可谓是人才济济,那个时候文臣似乎只有徐博温和李凉两人而已,至于武将倒是并不是太过匮乏。如今经过几十年的修养生息他天渊文有三阁六部,后来更有晋心安,淳于渊,王焕等人,武将北有杨家军,军中将军六位,副将数十位,北有梁王同样军中将领星罗密布,如此天渊不但得天独厚,甚至还要惹来“天上”觊觎。

在未来,武皇他们这一代怕是还有波澜,到时候他,杨王,徐博温等人说不准能留存下几人,而他武皇很明白,由于立场不同他们终究会因为很多事而身不由己,所以这天渊需要更新换代,需要不断有新的血液注入其中,而他们这些个老人该走到自己的归宿所在便要为这些年轻人腾出位置才行。

若要千秋一统可不仅仅是天渊一统而已,要完成这种大事他武昊天所做所举必不能计较一人,一事之得失。

此刻在场中的荀攸笔下已到末尾,他似乎心有所感,在最后落笔的刹那间停了下来。随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如今紫气氤氲的头顶天空之上,隐约之间少年看到了半空之中那尊先生的身影,而此刻的徐博温也扭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弟子,两人对视一眼之中心照不宣。

若是先生有朝一日做不到的事,自有我荀攸来补上。如此这天渊文脉一斗,我荀攸独占八分又如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殿试的结果 话说荀攸一人引动那气运大鼎之后并没有一蹴而就,他像是询问又像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样停下笔望向天空,在那半空之上有一片身影,那是天渊国的太师,更是他荀攸的先生。

年少之时偶然拜师对于这位在整个战国末期一直到如今的春秋初期一直都极为声名显著的读书人除了崇敬之外还有几分畏惧,之后年纪稍长点,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慢慢的荀攸便和他的先生关系愈发融洽,所以原来很多不敢说的话也慢慢敢说出口了。

他记得有一次他问出他许久没有敢问出但是却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他问他的先生,如今的先生几乎已近人臣之最,为何还事必躬亲?为何不留出一些时间来修养身心一番,为何不想着让自己的修为更近一步,最好能达到那举霞飞升的境界,如此岂不是美谈?

文能安邦治国定天下,武能举霞飞升如仙人,如此成就岂非完美?

这些是当时荀攸对徐博温所说的话,其实还有一些话他不曾说,当时也确实是不敢说。

当时的朝堂之上一直在私下里有些流言让他荀攸极为恼火,在那些流言之中他的先生成为别人口中的那个恋战权位,虽才气纵横治国无双但是其心不纯的卑恋读书人,这些那个时候的荀攸不知他的先生是否知晓,所以他才有了那番问话。

当时他的先生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问了荀攸一些问题:徐博温问荀攸,他是否见过中原遍地狼烟四起,是否见到礼乐崩坏山河陆沉?是否到哪儿都能见到易子而食,见到举目便有豺狼恶狗等着人倒下?若是有一天他有那样的能力去改变这一切是否会因为一些麻烦,一些流言而不去做那些事?

这些问题这些年一直萦绕于荀攸的耳边,如今更盛。

所以他荀攸今日便不再顾忌什么依仗先生这样的流言,也不再顾忌这科举如此是否就一定公平,且容他取下这八分文脉气运,至于今后如何,且看他荀攸一人而已。

于是他低头重重落笔写下最后那几字,待那几字落笔之后场中上空轰然而动,随后那尊象征着一斗文脉气运的气运大鼎先是光华夺目迸发出极为璀璨夺目的光芒,紧接着开始有雄壮如洪钟大吕般的吟诵之声传出,那吟诵声场中的所有人虽听到的极为明显但却又像是听不真切一般。

如同一道迷雾从心头飘散而过,又如同一道惊鸿而去不知何起亦不知何终。

看到半空之中那尊气运鼎的气势杨文锋自然也明白应该是有人将要摄取其中的文脉气运,而看如今这种架势那人应该是想要将这剩余的八分文脉气运尽数攥于手中,如此一来怕是要一人盖压场中所有人了。

不同于先前那些古篆透鼎而出最终落入场中引动之人之身,此刻这气运鼎骇人的声势还依旧停留于半空之中未曾落下,而它一刻不落于实处就一刻无人知晓是谁将要得到这八分文脉气运。

这一刻场中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八分气运的归属问题,毕竟这个人不出什么意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今科魁首了,毕竟除了先前率先下手的卫寅和曹子安之外其余诸人皆还未曾获取一份文脉气运。

“当真不愧冠盖满京华的名声,如此年纪能如此了得,这一世的读书人似乎并不比上一世差多少,”杨文锋心中感慨,此刻虽然那八分文脉气运未曾落到实处但是他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

他本就集念修与修道一身,加之有文魄小人的存在导致他本就对这文脉气运极为敏感所以此刻他自然能很清楚感应到那份文脉气运被牵引的气机在何处。

之前与那荀攸交手其实并未落到实处,说到底不过是两人识海之中的意气比拼罢了。当时的荀攸曾说他有一山一海,最终杨文锋见识到了书山却未曾见到学海,那个时候杨文锋便感觉到了这个同龄读书人的不凡,此刻正是印证了这一点。

杨文锋两世之中见识过不凡的读书人其实并不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浩如烟海磅礴难言,但是在如此年纪便有这番才情的其实也真的并不多,按照这的规则而言,那荀攸又是念修,恐怕得了此番文脉气运自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既然珠玉在前,我自也该弘毅于后才是。”杨文锋没来由心中提起一股子豪气,他看着这满场几乎皆失魂落魄的士子们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这个时候他没来由想起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头子读书人和一个自称他为师弟的那个读书人,他们若是看到如今这一幕不知会不会很失望。

文脉气运又如何?我辈读书人学问高低好坏岂可由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可能左右的?若是一个读书人看到别人好的文章好的学问就不敢提起手中那支毫笔,这才是最为可悲之事。

“气运如何,且待我落笔再说。”杨文锋自言自语随后抖了抖袖子开始握住那支由彩云凝聚而成的虚笔,他落笔于彩云之书案之上,字字珠玑。

此刻在这太极殿之上本身因为武皇的举动这内城一方的天地便早已被带上了一层枷锁,天机重重无可越过雷池一步,但是此刻在这太极殿之上,在那方士子殿试的广场之上,在徐博温的更上方忽然有清风拂过,而在那清风之中有一人影迎风而立,淼淼乎乎看不真切。

似乎是听到了杨文锋的话一般,那清风之中的人影轻声回应道:“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杨文锋开始落笔不在管场中的其它人,但是其余人却并未有此方心境,看到头顶气运鼎的变化皆早已心慌不已。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继续去尝试落笔看是否能够引动气运与否,只不过此刻他们的心境早已大乱,不乱之时尚且不能引动那头顶的文脉气运又何况如今的这种心境呢?

另一方面荀攸笔下愈发顺畅起来,他的笔下意像横生,若是将他的文章比作一支沙场骑兵的话那此刻便是那万千铁甲凿阵之时。气势恢弘,一往无前,如此文采气象场中谁又能与他争夺文脉气运呢?

崩,崩,崩,在荀攸笔下文章写到正酣畅淋漓之时众人头顶忽然传出三声宛如惊雷又似山崩的壮烈声响,一时间场中之人皆心惊,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上空。

“开始了吗?”不远处在一个角落的杨延和轻声开口,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叹了口气,之中低下头继续落笔。

“气势果然惊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看起来此番状元非他莫属了。”杨文锋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事实上此番结果他早有心理准备,今科殿试无论谁拔得头筹他杨文锋也绝不可能拔得头筹,这与文章好坏文采如何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如今这个状元头衔给了他荀攸对于天渊朝堂来说更为乐于见到而已。

“不知道得了这份文脉气运念修能到何种境界,只不过科举夺魁,之后怕是没有时间在去修行了吧。”事到如今杨文锋不去想文脉气运反而再想武道修行,这若是让其它士子知晓怕是也要概叹对方心是真的够大了。

事实上无论是哪一世,那个江湖一直都曾是他杨文锋最想要去的归宿,只是可惜,可惜两世之中他都为身世所累奢求不得。而这身世却是世间人最想得到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在众人头顶的气运大鼎发生三声巨响之中那尊气运鼎便蓦然炸裂开来,如同一条璀璨星河炸裂一般,万千华光熠熠生辉,随后那些华光不断凝结汇聚,最终化为一条巨鸿笔直射向场中的那个人。

那一道巨鸿如同九天之上倒灌人间的银河一般倾泻而下,而这个时候的荀攸则似乎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文章之内,对于这天降异像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得到一般。

天威浩荡,气运长河倒灌而下,那条气运长河落在荀攸身上便如同找到了源头一般,虽看起来颇为威势滔天但落在荀攸身上不过是云泥无痕,似一场大雪落入大地之中,牵无声息却让人感叹神迹于此。

那气运长河滔滔不绝,不断有恢弘的朗诵声于场中回荡不息,中间又似乎夹杂有钟鸣鼎动之声回荡不息,而这一切不过是发生于玉陵一位少年读书郎的身上。

最终那一鼎余之八分的文脉气运全都灌入荀攸体内,点滴不剩,半分不存。这个时候的荀攸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浮现于他的身畔,这种气息气韵似乎非常恢弘但是却又似乎让人无法感受真切,最终给荀攸身上添上了几分神秘气息。

“今日如此,可就难以回头了啊,我徐博温的弟子虽有义务如此但却并非必须如此啊。”看到场中那举世瞩目的弟子徐博温眼眸之中竟然多了几分伤感和矛盾,似乎如今这种局面是他想要看到却又不想看到的情形。

“看起来今科的殿试有结果了。”等到那荀攸将所有气运吸纳殆尽之后程珏喃喃自语道,他可以感觉得到那份文脉气运有多么不凡,如今气运如此加深那自然说明了荀攸笔下文章不不同寻常,既然如此,这今科头名又哪里会有什么悬念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人夺魁,两人古怪 在粗如梁柱璀璨如银河的气运长虹灌入荀攸体内之时场中那些士子们这才看出端倪,但当看到那席青衫男子之后又都眼神复杂。

不甘,羡慕,嫉妒,似乎还有许多的自惭形秽,但是却没有人再多说什么。

那是荀攸,本就才名远播,本就是翰林院最为瞩目的读书郎,本就是当朝太师的弟子,也本就是这玉陵六公子之首,如此一来似乎这一结果似乎是注定了的结果,让他们难以再生出什么不满之心。

他们只是有些不甘心,他们不是不能忍受荀攸夺魁,他们不能忍受的是与之差距如此之大,对面竟然独占八分气运而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份,如此一来让他们情何以堪?

只是想归想他们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这毕竟是荀攸啊,这若是那玉陵之外的士子,若是那江南,那齐鲁,那边塞的士子他们之中可能还会有一些心怀不甘的会编排一二,但是这个人是荀攸就让他们无话可说了。

当然,虽然这个时候头顶的气运大鼎已然破碎殆尽,而那一斗气运也点滴不存,但毕竟殿试还没有结束,虽然再无半点气运但合着总不能今科殿试就取纳荀攸一人吧,想通此中关键之后剩余的士子们便又开始低下头来继续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卷子。

时间在点滴之间消散,殿试的时间也即将渐进尾声。果然,在荀攸将那气运长河吸纳之后其余的士子们笔下便再没有字迹留存一二,只不过之前徐博温的话还在耳边记着,所以留不留存字迹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此刻此方天地本就是上古遗址的投影而已,而此等吸纳气运取士之法也最早来源于传说之中的上古时期,只不过那个时候并非仅仅取士,还在于取君上。

传说上古时期的君主皆由天地择主,所占人间气运多寡便决定是君主还是臣子,而一朝天子与臣子皆是身负大气运,秉承天地之志之人。

当然,如今这一次天渊殿试只不过是与之相仿而已,事实上也不可能出现当时那种吸纳人间气运来决定朝堂兴衰这样的场景来,只不过如今这些士子们是否能在这彩云紫雾凝聚而成的书案之上留下笔墨确实和他们身负的文脉气运有关。

若是可以吸纳头顶那被武皇强行炼化拘押而来的文脉气运自然可以留字于书案之中,但是此刻临时出现变数,荀攸一人便独占八分气运,如此一来其余人若是再想留字于书案之上那便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要么是能够强行激发出自身所负文脉气运来留字,要么则是文惊天地,硬生生靠着自己笔下的文章强行引动文脉气运加深,这两者前者在如今还能有一些可能性,但是后者几乎不可能在做到。

如今这方天地与上古遗址投影相互重合,已经算的上是另成天地了。在此方天地之中别说是再来引动文脉气运,即便是那些个天上地下之人来到此方天地之中也别想再从外面获取半分气运,甚至是天地气机流转,元气凝聚都很困难。

如此一来只能利用自身气运来留书于书案之上了。在荀攸吸纳了八分气运之后徐博温便将场中士子们笔下的书案进行了修改,那书案自会根据其文章如何,气运如何而留存文字,只不过难度绝对不小,能够最终留下一言半句的怕是十不存一了。

不过这殿试最终取士也不过寥寥几十人而已,恰逢今科殿试有别于以往,所以这一次殿试能得名次则注定会更加少的可怜。

果然,在这之后场中大多数的士子们便再难于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余下寥寥几人所能留下的一不过是几字或者是几句罢了,想要留下大篇幅的文字真的难以做到。

只是有两个人却不在此范畴之内,一个是杨延和,另外一个便是他杨文锋。

其实在荀攸一人得那八分气运之时他们两人才开始动笔,而他们动笔之时也几乎已然确定他们两人那个时候才动笔几乎便不可能参与争夺这八分气运了,但是他们两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这文脉气运,反倒像是故意而为之,有意去避开吸纳这八分文脉气运。

杨延和是有备而来,很多事情在他某个年纪偶然读书开悟之后便明白了许多。比如这文脉气运,尤其是这被武皇炼化而来的文脉气运对于他来说是弊大于利的。虽然这次他杨延和来这玉陵城榜上有名是必须去做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需要去摄取这些个文脉气运。

况且虽然必须榜上有名才能实现他的某些计划,但是如果科举夺魁那声势便太过于他,也太过于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那反而是他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有意识去避开对方吸纳文脉气运的时间段。

而杨文锋所想到其实和杨延和极为相似,两人似乎是不谋而合一般。

对于杨文锋而言,他之前少年时便早已算的上是博览群书,而后来回归玉陵之后更是恶补了许多关于修行和气运一说之类的书籍,对于很多事虽然从中了解不会太过清楚但是却也知道一些个轮廓。

比如这气运一说和佛教未曾灭教之时一些旧时佛典之上所说的因果有异曲同工之处。自那识海之中文魄小人对于头顶文脉气运的排斥以及先前文魄成之时也丝毫没有借助这方天地的文脉气运时杨文锋便感觉到了似乎他并不需要这些文脉气运一般。

具体原因他杨文锋说不上来,就是下意识感觉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加上这本就是武皇炼化而来,如此一来他便更不能去接受了。

于是他也是再等,最终也是等到荀攸摄取了那八分气运之后他才开始动笔,他所为的其实也是刻意躲过那争夺文脉气运而已。

若是场中其它人知晓这两人的心思恐怕都要一口老血吐出来了,别人都是想方设法去摄取头顶文脉气运,而偏偏他们两位却要刻意避开机会,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杨延和身上的秘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而先前那两位“天上之人”借助附身契合之人之法依旧逃不过徐博温和武皇的眼睛而他一直到如今都未曾露馅,不得不说他杨延和所用之法确实了得。

事实上杨延和本身便有十足把握,他可以确信,他所有的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这世上应该无人可以识破了。

抛开杨延和不谈,避开荀攸摄取文脉气运的势头之后杨文锋开始落笔,经历过会试之后其实对于旨在科举夺魁状元及第的那最有希望的几人来说文章文采文辞如何事实上并不是太重要的,毕竟对于这几人来说文辞文采都不会差的太远。

到了这个时候取决的还是立意,还是揣测帝王之心。论修行之人与世俗兴衰,如此立题便可以得窥帝王心思一二,加之今科殿试如此特殊的形式更能看出一二了。

想要坐那万世帝王,想要继万世而开太平,如此抱负不可谓不大。抛开武皇任由朝堂众臣对于杨家打压这件事,抛开掩劣而扬喜,朝堂对于百姓只灌输好的方面,也之片面看到百姓生息之中好的方面这些在杨文锋看来极为致命的策略之外其它的治国之策事实上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但如今提到修行之人与世俗之间的关系这便值得深思了,杨文锋不知对方是何种打算,是想要借助修行之人而壮大国威最终去行那铁血帝王之法举国攻伐其它五国而一统还是想要更好去治理这个天渊,这些是他如今这个层次无法窥探到的事。

最终杨文锋只能洋洋洒洒写出一篇文章来阐明他的想法,这个想法他没有站在武皇的对立面,他也不是站立在帝王心思这个方面考虑问题的,他只是想到了年幼时的一件小事和一次很简单的谈话。

那个时候杨文锋还是和祝芝卫寅像是往常一样于品花楼内喝花酒,当时恰逢也是一场诗会,在那场诗会的末尾可能是品花楼为了噱头有意安排,一位出身江湖身披白袍腰配长剑的年轻小宗师最终踏剑而行露天场中,白衣白袍少年仰头喝下一口美酒随之而吟诵诗篇,风姿卓绝,飘然思不群,颇有一番江湖豪侠的气势。

当时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如此风姿就连杨文锋一时间都心神往之又何况于其它人呢?于是一时间纷纷议论此少年,甚至还有人问出此少年是否便是那江湖绝顶高手中的某人,是否可说出鼎鼎大名让他们能得知一二。

那位白衣少年倒也实在,面对非修行界的人如此吹捧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笑着说自己呀不过是名勉强跻身武道修行的纳气境的一名小宗师罢了,在这天渊算不得什么高手。

随后白衣少年看着众人不信的表情便举了个例子,说比如这玉陵城的武皇,在比如外城的杨王,武道修行怕是早已跻身成势境界,而且他们两位麾下像是他这样的小宗师境界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在这少年说完此番话语之后众人先是震惊,之后便是一番感慨讴歌,说是有武皇杨王如此武道修行他们又有何惧,何愁天渊不兴,何愁百姓不能安定。

当时的气氛绝对算的上是一片祥和,颇为有一番太平盛世之景,当时就连杨文锋也几乎相信了眼前这一切,但随之一位花楼小厮便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句话令杨文锋立刻清醒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殿试之后 当时那位端茶送水伺候别人的小厮只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武皇和杨王他们武道修行再高又有什么用?这玉陵城内的武道高手再多又能如何?老百姓还不是照样过苦日子?该没吃的还是没吃的,该被富人们鱼肉还是鱼肉。”

那个上了年纪的小厮的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杨文锋听到了,那时的杨文锋还未行走江湖,还未看过很多这天渊真正的百姓的人间疾苦,所以对于那位小厮的话杨文锋虽然感觉有些凄凉但其实当时的感触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

但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对于这个心结杨文锋也曾有意无意的问过一些个品花楼的姑娘以及一些个龟工小厮,而他们的答案几乎都是如此。

在后来杨文锋远走江湖八千里,走了那么多的路见了那么多的人之后杨文锋才正真明白他们这些答案的意义所在。

而这些个答案也是杨文锋此次对于今科殿试的一个答案。

论修行之人与世俗的关系,或者说是王朝与百姓的关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而已。若能同兴而兴那么百姓才盼着有点关系,如若不然,即便是这天渊王朝吸纳再多的修行之人,再有人间天上的气象那也和百姓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若是王朝衰败会影响到那些泱泱百姓的过活,那恐怕便不是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是人人要恨要怨欲推翻而后快的关系了。

在那篇文章的末尾杨文锋写了几句话,而这些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在里面,只不过杨文锋料定武皇如今不会对他如何,既然大闹翰林院都忍了过去这区区一篇文章又算的上什么呢?

更何况那句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句。

杨文锋在那文章的末尾问道,这世俗是否只在天渊,这天渊是否只在一家之姓?

其实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点,就连杨文锋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写的这些原本是不可能字字都留存在此方特殊书案之上的,除非他身负的文脉气运超出了此方特殊规则的约束,但如今场中的徐博温分明未曾感觉到半分的文脉气运的痕迹。

事实上在杨文锋写那篇殿试文章的时候中途他曾有好几次都有些神情恍惚,这对于文章讲究浑然天成的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这一次如此,上一次凝聚文魄的时候亦是如此。

他的脑海之中不由闪现过上一世那些个文坛先贤的传世文章,闪现过那些文章之中的道理与情形,似乎他化身为那些个先贤,又或者是那些个先贤与他融为一身一般。

杨文锋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出现,只不过现在他隐隐觉得这似乎与他能够来到这一世有些关联。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秘密,就连他自己对于此事都一无所知。

之前很多人都曾说过他杨文锋身上不负半分气运,就连之前那武德宗化龙而来的老不死也这样说过杨文锋,但是杨文锋偏偏能够凝聚文魄,如今又能在这书案之上留下一整篇的笔墨文章,这一切在他自己看来都和他的来历有很大的关系。

但偏偏他根本没有半点映象,他只是记得他当初病入膏肓之后便与世长辞,之后重新有了意识便投身于杨文锋这个小小身体之中,便不得不接受如今这个身份和局面。

好在如今看起来似乎对于杨文锋来说影响并不是太大也不是到了那种必须解决的地步,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暂时搁置于一旁了。

如今的场上最为引人瞩目的那荀攸一人独占八分气运已经结束,而对于那些个观摩的官场大佬们来说值得他们为之惊叹的便也只有如此了,所以在这之后之前那份气势恢弘与举世瞩目的场面便只剩下余温而已了。

而今科殿试到了现在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好在没有继续再起波澜,这倒是让徐博温松了口气,毕竟这一次殿试出现的波澜就已经够多了。

按照事先定下的时间但如今已经刚好到了,时间一到之后众人手中的毫笔便自然而然消散殆尽,唯一留下的便是他们之前的那方书案了。

“今科殿试到如今便结束了,而今科科举也在此时结束,诸位已经在会试榜上有名,之前也经过了问心之局如此一来诸位便皆是我天渊的贡士了,今日即便你们在殿试之中的成绩不太好也没有必要太过丧气,因为你们今后都将入我天渊仕途,无论是在这玉陵还是在玉陵之外广袤的天渊它处你们都将是我天渊朝堂的一员。

另外,我今日破例提醒诸位一句,未来我天渊朝堂会有变革,所以诸位未来还有的是机会一展宏图,至于最终能如何立足全看诸位的了。”原本立足于半空之上的徐博温此刻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广场之上,他看着场中所有的士子眼神中出现了罕见的柔和之色。

原本徐博温这番话是没必要多说的,最终按照科举的规矩行事便好,至于那些有可能在此次殿试之中被打击到最终迷失本心的士子们按理来说也是被放弃的对象,未来能否在朝堂之上把握住那弥足珍贵的机会就看他们的造化才对。

经历过当年那么残酷的世道按理来说他早已该变得铁石心肠才对,但是今日看到如此多的士子见到如此多的斑驳文运徐博温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心中也不由泛起了一丝涟漪。

或许是他更希望这些读书种子能尽可能多一些,尽可能在未来的路上少夭折一些,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他为这些士子们将前路略微铺平一些罢了。

听到徐博温的话一身正黄龙袍的武皇神色不由有些恍惚,看着场中那些已殿试完毕的士子们,他们虽大多数有些不甘与失望但实际骨子里还是挺意气风发的。相比较而已他想到了当初的徐博温和那个时候的李凉。

和如今的读书人相比较,那个时候的徐博温与李凉蕴袍傍身,面黄肌瘦如同难民,言语之中也没有所谓的之乎者也和圣贤道理,但就是这么两个人一个助武皇成就如今天渊国之局面,另外一个和杨继造就了天下最无敌的杨家军,想想就觉得如同一个传说。

“博温你当真是变了,和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最为嫉恶如仇,最为义愤填膺的那个徐博温当真不可同日而语,是我对不住你,我天渊对不住你。”看着那个早已不在年轻的徐博温武皇在心里默默道。

他没有用朕这个字眼,在他的心里他和徐博温便一直不是君臣那样的关系,尤其是如今,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旁的故人似乎便只有一个徐博温了。

“接下来你们稍作等候,由陛下与我,以及各位中枢重臣来评定此番殿试的结果,此时此方天地为一残存的远古遗址,你们可静心感悟,至于能否有所得,则看你们机缘如何。”该说的徐博温已经说了,甚至于本不该说的他也透漏了一二,至于未来这些士子们能有几人脱颖而出便不归他徐博温去操心了。

接下来徐博温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他先是拱手对着武皇遥遥一拜然后朗声开口:“呈我天渊陛下,今科殿试已完毕,幸不辱命,今科会试共录用贡士八百一十二人,如今殿试文章已成,当由陛下裁定。”

徐博温的声音在飘渺不定的虚幻大殿之中骤然响起,而群臣也彻底从之前的各种心思之中回过神来,相比较之前的殿试,这一次殿试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比之往昔更为重视。

刚才从武皇的话语之中他们已经得知了一些隐晦的消息,按照武皇的意思这一次科举很可能是天渊朝堂吏制改革之中的一个契机,如此一来此次科举之中的佼佼者一定是未来可期,甚至有些人在未来朝堂上的攀升速度注定会骇人听闻,如此一来他们则更该留心才是。

若是站对位置裹挟风雷之势扶摇而上还好说,若是一个不小心站错了位置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博温请起,此番科举倒是辛苦你了,等此番得空了朕让皇后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可口的小菜,到时候你可莫要推说朝事不和朕喝个痛快啊。”武皇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徐博温免礼,他这番话说出口群臣早已见怪不怪了。

太师徐博温和武皇的关系这些年便一直如此,加之徐博温为人虽刚正不阿不苟言笑但是却生性淡漠名利,朝堂之事只要不触及底线徐博温一般也懒得计较,加之平素里行事极为谨慎低调,一时间有些人即便是看不过眼也无处使劲,所以徐博温如此木秀于林也一直和群臣相安无事。

另外最重要的依旧是武皇的态度使然,若是武皇对于徐博温的态度也和杨王那般晦暗不明说不准如今徐博温的处境也和杨王一般无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国旧事 事实上如今高高在上的武皇对于臣子们算的上是够宽容了,尤其是对于一些个中枢重臣而言更是如此,几乎算的上是不讲朝堂规矩了。

也正是如此此刻听到武皇的话之后武泰阁的阁主毋何雄才有了接下来的一番“目无尊卑”的话。

“陛下请客太师别忘了叫上我,传说皇后娘娘的小厨房之中的酒菜堪称一绝,一直以来陛下都舍不得赏赐分毫,到时候能沾上太师的光尝上一二我毋何雄一定感恩戴德。”武泰阁阁主笑着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位武泰阁阁主一直以来以三最闻名于天渊。最擅兵甲调配,最喜饕餮美食,最为玩世不恭。这位年不过四十的胖子在如此年纪便能位居三阁阁主之位自然绝非泛泛之辈,当年天渊建国之初吸纳其余几个亡国势力,这位毋胖子便在东夏担任兵部员外郎。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毋胖子便早已经声名远播,那和当时独占南楚八斗风流的芈平被誉为“南芈东毋。”芈平以文治才气压得南楚所有读书人难以抬头,而毋何雄则是一手兵甲调配冠绝东夏。

可惜,可惜的是一个在南楚不过当得区区一介翰林待诏,另外一个在东夏也不过是一位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而已。

不同于芈平是才气太盛最终掩盖了其本身的治国救世之能,毋何雄在未入朝之时便以一道军事方略策以及一张兵家分布图而名动天下。

据说当时还年未及冠的毋何雄给当时的东夏朝堂上过一道军事方略策,而那道策论也被当时的朝中大佬看到,结果以一句区区少年何敢言军事打发,要不是那位朝中大佬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少年计较恐怕毋何雄在那时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正让毋何雄名满天下的还是那张兵家分布图,当时正值武皇带人攻打后宋,而杨家则在南面战场和南楚僵持不下。

那个时候武皇的正面战场已取得胜势,若是一旦攻下后宋接下来便是东夏了。当时的毋何雄随之又上了一道兵家分布图,并且扬言武皇的军队若是攻占后宋必然是如此行兵布阵,那道布阵图很详细,甚至于连所需粮草多少,粮草由何地运送等等一应俱全。

当时那道兵家分布图又被那位当时东夏在朝堂之上位置极为考前的大佬收到之后那位大佬便有些哭笑不得了。随后那位军中大佬便玩笑似得让下属看了那张兵甲分布图,还笑言有位少年郎要教他们所有人排兵布阵 ,而当时在场的将士与兵部各位大人都不约而同哄堂大笑。

一个月之后后宋被武皇的军队大破之,事后关于如何用兵自有探子与兵部哨兵传回谍报,之后武皇排兵布阵图以及如何攻下后宋的详细信息传回东夏,当看到那份详细谍报之后那位东夏身兼兵部与军中双重身份的大佬不由目瞪口呆。

真实战场的情况与那位名叫毋何雄的少年所画布阵图竟真得一般无二,甚至就连何处所用多少甲士,用多少骑卒也十之八九,几乎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无二。

当时那位军中大佬连忙翻出前两个月那少年所写的军事方略策一字一句来看,上面则详细写道东夏未来若是想要抵挡天渊大军该当如何如何,思维之缜密,方略之超前可谓是冠绝东夏。

看着那位不过及冠少年笔下的兵家方略当时那位东夏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之上都稳居前三甲的老人手握着那张方略图最终久久无语,在官场和战场上摸爬滚打如此年岁的老人一直不相信世间有那什么所谓的天纵奇才,尤其是对于时机稍纵即逝的战场而言更是如此。不经历血与泪的残酷履历哪里能有什么统帅之能。

但是看到这位少年所书所画这位老人又不得不信。于是他连夜进宫面圣与当时的东夏皇帝说了此人,当时老人手中拿着那份方略布置图和少年对于东夏未来兵甲布置的大致看法,但是换来的却是皇帝陛下的不屑一笑。

当时武皇势力还未到那种可以完全吞并三国的程度,尤其是面对当时并不比前朝势力弱多少的南楚和东夏而言更是显得有些孱弱,所以那些年武皇在面对势力较为弱小的后宋以及极为棘手的南楚之时显得尤为吃力。

所以当时武皇对于东夏则一直采取避让妥协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容忍的地步,而当时的东夏皇帝性格又极为刚愎自用,一直以来对于武皇那支“草寇”之军不屑一顾。

毋何雄方略之中着重写了东夏对于未来如何防范武皇以及其麾下杨家军的方略,但东夏皇帝一笑之后甚至都没有再看第二眼,他笑着开口:“老将军看起来是老糊涂了吧,区区武杨二人不过是梁朝一群草寇之军罢了,在梁朝之中无立锥之地才去和那后宋比划,对付那后宋都极为吃力,可笑,可笑还要将本就不堪重负的军队分出一部分去和南楚扳手腕,恐不过一旬之数便不负存在了。

若是这姓何的所书方略是对于那梁朝或者是南楚而言朕还觉知尚可,但既然是着重写那支不堪重负的“起义”之军便不看也罢,哗众取巧而已。”

当时那位军中老人极力劝说之后最终还是无果,最终为少年只是争取了一个兵部员外郎的位置而已,而就是这个位置还是那位皇帝陛下一时兴起而已。

在老人却说之下那位皇帝陛下摆了摆手道:“既然老将军如此看重他那便让他去兵部作一个员外郎得了,若是真是老将军所说的天纵奇才的话每日能被如此天纵奇才跪拜也是一件有趣之事。”说罢他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呆滞原地的那位老人。

老人何尝看不出当时还未称王的武皇实力如何?事实上当时梁朝早已经宛如迟暮老人一般只剩一点余威罢了,而起兵于梁朝的武皇之所以先选择攻打后宋和南楚绝不是这位皇帝陛下所说的是在梁朝无立锥之地,相反,这才是当时武皇最好的选择。

当时武皇起事所带领的正是当时他所统领川蜀之地的一个郡县的甲士,之中在川蜀之地慢慢壮大最终成形,那个时候梁朝之中已经有很多揭竿而起的义军,而后来势力最大的一是程广所带领的宁种军,另外就是武皇所统领的兵甲。

当时川蜀之地若是要完全颠覆前朝梁朝的话需一路东行,途经如今的江南道,齐鲁之地以及荆湖北路,而且当时梁朝硕果仅存战力比较靠前的虎贲军正在江南道的东北方不足五百里的镇守梁朝都城东北方位,而沿途在齐鲁之地还驻扎着另外一支数量大致为八万人的中原厢军,若是武皇选择去攻打梁朝都城势必会腹背受敌。

不同于一般的起事最想做的便是推翻前朝统治,武皇的目的绝不仅仅如此,而他身旁的徐博温以及当时的李凉目光也绝不会那样短浅。

所以当时实际已初具规模的武皇以及杨王所带领的杨家将则开始分别打着“安内必先攘外”的策略开始不断和当时的后宋以及南楚掰手腕。

当时梁朝的皇帝本就昏庸无道,与后宋和南楚的关系经过长时间的摩擦也岌岌可危,而武皇去和这两国掰手腕非但不会引起当时前朝的极为仇视被枪打出头鸟,甚至还赢得了前朝朝堂之上的好感。

最为可笑的是后期无论是前朝庙堂还是朝野百姓都觉得武皇是当时梁朝唯一一支为国为民抵御外敌的军队,而当时的后宋和南楚在与武皇军队死磕的前提下在其余两国与梁朝接壤之地分别各自派出数十万将士与梁朝进行争锋相对的各自进攻。

当时武皇与杨王麾下的军队战力本就不俗,加之有徐博温与李凉的谋划之下更是赢多输少,而当时后宋与南楚则将对于两人的怒气全都在其它地方发泄于当时的梁朝,加之当时梁朝内部的起义,一时间无论是梁朝还是后宋南楚的力量都在相互削减。

而武皇的军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断磨砺成长,其中在后宋与南楚又吸纳了不少两国的军士,加之不断有梁朝内部之人投军,如此一来武皇与杨王的军队便不断发展壮大,在梁朝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其实如此策略并非无人可看透,后宋,南楚,梁朝之中也有人曾谏言,但彼此之间长期的利益冲突以及各自君主所存在的问题导致即便有人看出谏言也于事无补。

与身处漩涡之中的其余两国不同,当时的东夏若是按照毋何雄的方略去防守,再配合本就占据天险的地利的话后来也不可能出现杨王灭东夏,可惜,可惜的是当时的毋何雄整整在兵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待了三年之久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上。

尤其是在他刚入兵部没多久那位举荐他入兵部的老人便因病而长卧床榻,不到一年光景便与世长辞,之后毋何雄更是沦为兵部的笑柄,无论是他的那副长相还是他的才学都成为东夏朝堂之上的玩笑。

当时的东夏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位一辈子未看走眼的老人临了竟然看走了眼,竟然举荐了一位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来了兵部,甚至连绣花枕头都不算,毕竟对方那一身肥肉如何能谈得上是“绣花枕头”?可惜那位老人还相信对方是什么天纵奇才,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事实上或许整个东夏朝堂都未曾意识到,其实并非没有天纵奇才,只不过他们满堂庸才不识一位金镶玉罢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战国旧事(二) 说起来也可笑,真正让毋何雄名扬几国倒是还得感谢这东夏朝堂的满堂庸才,正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资最终将他们口中的笑柄流传出东夏,那张毋何雄所为东夏未来二十年所构建的兵甲布置图最终流传出东夏辗转至其它各国。

开始都是按照笑料来谈的,说是一个不过及冠的黄口小儿未上一天战场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还有就是那位东夏最为声明在外的老人竟然老来昏了头,那张兵甲布置图本没什么名气,但是那个老人却是当时战国时期首屈一指的名将。

说起来也算是凑巧,当时武皇和杨王手中的两大谋士对于很多战国名将都觉得名不副实,但是对于东夏这一位老人却极为罕见的颇为推崇。他们皆认为那位老人带兵老成持重,虽年事已高兵法谋略却极为新奇,其兵法谋略往往可化腐朽为神奇,若是他们未来攻打东夏那位老人必然是最大的绊脚石。

老人与世长辞,最后留下的最为知名的便是这个笑料,而徐博温和李凉皆觉得那位老人绝非老来智昏,于是两人皆看了那张兵甲布置图。

一看之下两人皆惊,因为在他们二人看来如此兵甲布置图简直与东夏的形势极为契合,虽然说不上是天下无敌,但是若是在二十年之内守住东夏怕并不是什么问题。看着这张兵甲布置图徐博温和李凉满背冷汗,及冠年纪便有如此大局观以及如此眼见,若是稍加历练此人怕是会成为战国最为耀眼的一名将星。

于是在后来的军事议会上徐博温和李凉提的最多的便是东夏的这位毋何雄。徐博温觉得这位毋何雄一人可挡百万师,而李凉则觉得更盛,他认为这位毋何雄一人即一国,虽说法不同但是他们两人皆有一个观点。

这位毋何雄必须被武皇收入麾下,若是不能则也必不能为他人所用。

当时的杨王和武皇身份还未有差别,他笑着开口说是哪里有两人说的那样玄乎,难不成还真的要为了这位毋何雄去率先攻打东夏不成?

本来当时的杨继的话是玩笑而已,他笑着如此开口徐博温倒是比较谨慎没有说话,但是和杨王一直最为亲近的李凉则面色凝重的重重点头。

他这一点头让杨继不由直咧嘴,感情他的这位老兄弟不是看重那位年轻人,而是真的拿那一个年轻人当成一国来看啊。

对于李凉的话武皇反倒是颇为冷静,他很了解对方绝不是无端开口的人,既然李凉如此认为那他必然有他的理由。

果然,在武皇平静的注视下李凉缓缓开口,他觉得他们之前所定下的大致方略应该有所更改。之前他们所定为先攻下最为孱弱的后宋,于此同时杨继则带兵去骚扰南楚,见机行事之时也可让南楚与前朝敌对,最终定下的方略是先后宋后南楚,之后再去打那梁朝。

至于东夏因为其占据地利之便,加之有天险沧澜江横亘于前,背后则是后宋与太寒山,大寒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东夏暂时不在他们的既定方略之中。

“那按照李先生的想法该如何更改?”听闻李凉的话武皇平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而一旁的徐博温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未曾说出口。

“你说什么?要该既定方略?当初不是说好了这样是最为妥帖的方案吗,怎么现在又要更改了,再说我觉得现在按照既定方略打下去挺好不是,能不改就不改吧,横不能真的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家伙去先攻打东夏吧。”杨继是这几人之中最为性急的,他想不明白就要说出来,这个习惯似乎一直延续了下来。

“毋何雄是一个方面,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若是我们未来想要谋天下和守天下毋何雄都是不可放弃之人,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便是我觉得我们如今最棘手的敌人不是后宋,不是前朝,而是南楚。”李凉边说便将手指指在了地图之上,图上赫然显示的是南楚的都城。

我们定下的方略本没有错,最后去攻下前朝既能名正言顺,也能最好的减轻我们的负担,但是偏偏我们没想到的是南楚并非我们想的那般不堪啊。”李凉轻轻叹了口气,略显消瘦的身躯让人看着便觉得过于孱弱了一些。

“南楚虽不占据地利也不占天时,但却极为占据人和。虽说楚王优柔寡断,用人极为多疑,但内有黄歇为相,外有吴起,炀基等大名将,年轻一代还有庄桥,景阳等能独挡一面的将领,最为主要的是还有一个号称独占八斗风流的芈平,这些人加起来汇聚一国想想都觉得可怕。

现在想来我们当初觉得我们定能敌的过对方那些人真的是有些草率了,这些时日杨继和我等与之对敌胜负不过五五之分,这还是南楚轻视于我们,若真到了举国对敌之日,我们必然输多赢少。”李凉说话很快,对于阐述自己的想法他向来如此,思维之清晰果断很少有人能跟得上。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他娘的我还真是小看了那些南楚的将领,打起仗来几乎比我们还不怕死,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带兵的,我们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合着他们也是?”杨继虽然脸上有些不服气但是说起正事却并不含糊。

“不只是兵甲,当年我曾听说南楚号称一国之中男子妇孺皆可披甲上阵,一国之内皆是兵甲,当时觉得有些夸张,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个说法并不太过让人难以接受啊。”说起这些李凉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潭子死水一般,冷冽而安宁,不像是在场的其它人眼神都有变化。

“那按照你所说还打个屁啊,我们干脆别打南楚得了,直接攻下后宋之后打大梁不是更好?”当时武皇的另外一位将军有些闷闷开口道,这位将军叫李荇,也是后来武皇的六大战将之一。

“不妥,别看此时梁朝已然岌岌可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如今我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壮大的根本就在于得民心,百姓皆认为我们乃正义之师,若是转头去攻打前朝名不正言不顺,当时非但无法成事恐会弄巧成拙,断了我们的根底,让我们成为无根之水。”徐博温摇头否定了李荇的话。

“李凉你的意思不会是打算先后宋然后直接直接继续攻下东夏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一些。”说到底杨继一直和李凉搭档,从平素对李凉的了解来看对方阐述如此多之后也大致猜出对方的意思来,但他对于这个想法可并不怎么看好。

听到杨继的话在场诸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又转而都看向徐博温,在场诸人之中论打仗而言都能征善战,但是论谋略和规划除了李凉之外便是徐博温了。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东夏极具天险,且不说我们能否攻的下去,即便是打下东夏又如何,到时候我们的将士也绝对会折损太过严重,到了那个时候又拿什么去攻下南楚?”徐博温面色严肃,他摇着头否定了李凉的看法,因为他觉得如此作战实在是对于己方不利。

“我们和南楚以及前朝的仗注定不会简单,也不可能速战速决,而东夏虽占据地利但朝中皆昏庸,加之东夏最为依仗的那位已经与世长辞,就连毋何雄这样的大才都被沦为笑柄,可见已到了亡国边缘,

最为重要的是东夏国境极短,若实行突袭的话可能都用不了一个月便能攻下,况且东夏之内有良田不计其数,有铁矿与丛林,物产富饶,我们攻下东夏之后依托其境内物资才有与南楚和前朝一战的资本。”李凉的手指在地图之上不断地勾画,他低着头自言自语,彼时帐中气氛非常凝重,无人打断他的话,但是却也无人支持他的意见。

李凉的手指所指之处徐博温皆跟着看过,随后他便也偶有沉思,最后还是摇头否定。

“这不过是最好的结果,也可说是想象中的结果而已,谁能保证我们攻下东夏就一定顺利,而且我还是那句话,折损的将士我们无法控制,一但折损过多得不偿失,到时候满盘皆输岂非儿戏?”

“李先生的想法确实太过冒险了,博温说的不错,若是万一我们的将士到时候折损严重如何能够得到补充?”一直没有出声的武皇在徐博温之后也开口道,他这一说话帐中很多人都跟着点头,毕竟最终一锤定音的还是由武皇来决定。

帐中多数人都点头觉得徐博温的话有理,还有半数人沉默不语未曾发表意见,灯火辉煌的大帐之后李凉一人用手用力的扶着桌子,另外一只手则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打仗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我觉得李凉说的不错,我和南楚打过,我自认为太过棘手,即便是不先打东夏,我估计我们打南楚就算是能打得下将士也会十不存一,倒不如试试看李凉的意见?”帐中唯一杨继一人选择站在李凉一边,而这一站在后来得到的太多太多。

第一百七十章 战国旧事(三) 那一场战后议事一直持续了很久,可以说在之后的议事之中每一次都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原本是战后议事一直持续到下一场的战前议事。

帐中灯火依旧辉煌,账外是漫天大雪纷纷落入人间,在漫天雪白如一张幕布包裹天地之间之中远处的城池城墙坚硬如铁,墙上为了加固防守刻意泼下的水早已凝结成冰,在风雪之中更显冰冷。

城池之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太寒山,山后便是东夏国境,而东夏正是靠着此山与后宋相隔,而东夏的另外一边境则有沧澜江横亘于东夏南楚两国,如此一来极占地利,成就东夏百年国祚。

帐中还是那个吵了很久的话题,只不过这一次徐博温和李凉的脸色都比较难看,尤其是徐博温,脸上几乎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

“你这等无理手几乎等同于将我等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部置于一手之下,你李凉执意如此到底是何居心?”这话说的极为严重,几乎等同于说李凉居心叵测了。

被徐博温如此数落李凉脸色自然很难看,但是他的脸色没有多少怒容,只是他的双手紧紧握了握拳头然后又轻轻松开。

李凉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对面的武皇,随后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那些个还算得上极为年轻的将领深深叹了口气。

帐中他李凉所站的位置正好处于烛火的阴暗面,跳动的烛火照耀之下李凉的脸色似乎明灭不定,这个时候他没有做声便没有人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忽然李凉将手重重放在桌案之上,他这么一放桌上的烛火猛然跳动了几分,而后众人便听到李凉放肆的冷笑之声。

“既然诸位这么怕死,那我们干脆卷铺盖回家得了?还打什么鸟仗?”还打什么鸟仗这样的话从杨继嘴中说出并不稀奇,甚至还算得上是有涵养了。但从素来以严谨和规矩著称的李凉身上便大不寻常。

紧接着李凉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放肆”之举,他继续利声道:“看看我们帐中的诸位吧,当年我们是什么样子,连梁朝一支最末流的将士都算不上吧,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昊天你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的手下连一千人都没有,可依旧敢于和当时最彪悍的奉军直面冲杀,如今怎么了,难不成是各位手下的军士多了,战功彪炳了,日子过得好了,就怕了?

你们怕死我李凉不怕,今日我既然敢说这些话就没想过要走出这座军帐之中。要么今日我身死,要么就给我一只骑兵,由我李凉亲自带领奔袭东夏,到时候即便是我身死亦无憾了。”李凉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一时间帐中死寂一片,就连执意反对李凉的徐博温也破天荒没有在吭声。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也不知是在座的第一次见到李凉如此动怒无法适应还是说被李凉的话逼到了这种地步,不知该如此回应对方的话,就连最擅大事之上做决定的武皇也默不作声,不知再想些什么。

“既然李先生把话说成这样了,依我看此事可以一试,那便由我带领我麾下的杨家将在攻破后宋之后立即由天寒山夹道奔袭东夏,若是我等没有功成便当我们赌输了,到时你们在做计较吧。”这个时候的帐中一人站于李凉身后沉声开口,他没有说我们之后在做计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奔袭,不成功便成仁了。

李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和杨继一起去,若身死必然先死我李凉。”

战事多如牛毛的战国之中没有人一定不会死,王侯将相,贩夫走卒都可能朝不保夕,更别提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了。这些人死了不稀奇,但是如此轻易说赴死便赴死的人其实也并不太多。

当然,即便是李凉如此对于当时的武皇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武皇其实也不可能就真的将他如何,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贤德美名,但是即便是有杨继站出来支持李凉武皇还是没有点头答应。

最终让他武昊天答应的还是李凉最后的那句话:“你武昊天,徐博温若是谋得一个偏居一隅,谋得一个百年安稳过活自然不用冒险,但若是想要谋天下我们不拼命又能凭什么?”

当年仅仅是梁朝一个杂牌校尉的武皇和杨继凭什么走到如今敢于对战一国的境地?什么礼贤下士,什么善用其才,什么天时地利人和自然都缺一不可,但是若是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再有其他也是枉然。

后来在很多年之后,天渊国成立之时有很多人去拿李凉和徐博温两大对于天渊来说极最为重要的谋士来比较,对此两位当事人都是嗤之以鼻不予理会。尤其是李凉,原本也可在朝中封侯拜相的他最终拒绝了武皇的封赏而自降身份去了那西北边陲作了一个连三品官都算不上的边境太尉,一时间在朝中颇为风言风语。

但是后来在评论那些战国谋士之时公认的是徐博温用兵谋略皆性手捏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最擅火中取栗,往往能够根据当前的形式选择最适合的方式方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徐博温所谋划的那几场战国战事以及后来天渊成立之后的发展方略来看,几乎让人找不到半点瑕疵。

与徐博温不同,李凉的手法向来以奇险著称,与之对战对手往往难以想象的出对方会从哪个方面去破局。在后来李凉所带领的杨家六部之中的阴军曾大败过数次几乎要全军覆没,但往往到最后则会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最终打下不可思议的大胜仗。

这一特点也映射到了后期的杨家军中。以至于战国末期最为难打的那几场硬仗之中很多次杨家将都被不看好,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被认知为必败之战,但最后的最后杨家将还是打赢了,这都要归功于这位战国鬼才。

最终武皇同意了李凉的建议,不过话说的也很明显,他们只会派出杨家军去千里奔袭东夏国,而且若是失败他们将不会有援军,即便是成功援军也可能到很久之后才会到。

毕竟按照他们的实力去攻打后宋已然是强弩之末了,绝不可能不加休整便火速去驰援他们那一支千里奔袭的杨家将。

最终的结果便是如此,李凉还是近乎于执拗般说服了所有人,于是才有了后来战国时期最为著名那场雪夜奔袭战。

后世之中对于那场雪夜奔袭战评价出奇一致,所有人皆认为虽然那场奔袭之战比不上南楚灭国之战之中的渡江战役,也没有天渊大战那般波澜壮阔,但无疑是之中的武家王朝的兴龙之战。

那一战由杨家军而起,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将整个东夏打的支离破碎,而那张

场史无前例的胜仗的决定性因素便是后来名动天下的杨家铁骑。

东夏虽地势险要但其国境内却一马平川,而长期以来依托地势的东夏历朝历代都觉得占据如此天险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大量骑兵打入国境之内,所以东夏境内几乎便没有骑兵的存在。

因为有后宋作为依托以及太寒山的缘故所以东夏对于太寒山之内的夹道以及那里的边境防线所重视程度一直都不够,仅仅在最为重要的关隘之内设有兵士把守,而那些兵士仅仅算得上是正常戍守而已,远远算不上重兵把守。

在武皇等人正面攻入后宋国都之后杨继和李凉便带领麾下的两万五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直插入太寒山之内,最终在东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穿过了那座巍巍太寒山。

当然,即便算得上最为顺利的奇袭却依旧付出沉重代价,两万五千人最终只有一万稍多点出了太寒山。

出山之后杨继回头看那座白雪皑皑的太寒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亏东夏未重兵把守,否则别说是两万五,就是给他十万兵马他也没把握能攻入这东夏国内。

出了太寒山之后便按照李凉的计划,他们在东夏平原之上来回驰骋,往往打过之后便离开,因为没有骑兵的缘故整个东夏几乎被他们一万多杨家铁骑打成了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最终武皇他们带兵入东夏之后占领之势自然顺理成章,令人可笑的是在他们攻破那座城池之后依旧有人拿着毋何雄所绘的东夏兵甲布置图当做一个笑柄。

在毋何雄所绘制的兵甲布置图中最为重要的两手最终整个东夏都无人看懂。他毋何雄第一手建议东夏倾三分兵力去把守太寒山,另外五分组建骑军分驻于国境之内各地,最后两分则守国都与沧澜江边境。

事实证明若是有三分兵力戍守杨继便绝不可能越过太寒山,若是有五分兵力为骑军更不可能出现一万骑军便打的一国无法适从的滑稽场面。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群臣无力又无奈 东夏有这样的毋何雄却无法得到重用是何等悲哀,相反,如今的天渊拥有这样的毋何雄又是何等的可怕。

事实上建国之初对于毋何雄能以如此年龄便跻身三阁阁老这样的事朝中也曾一直有争议,但是如今这几年这种争议越来越少,最近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在天渊建国之中的几年之内,由他毋何雄所构建的天渊边境防线一直都是铁桶一块,无论是与之毗邻的大黎和武唐还是隔海相望的大阳都未曾在天渊边境之中占到过半分便宜,尤其是和天渊几乎有世仇的大黎更是吃瘪无数,这明眼人都看得见是这位年级不大的毋胖子的功劳。

“你看看,博温还未开口你这胖子便顺杆子爬了上来,看起来朕是非要麻烦皇后娘娘不可了啊。”武皇看着那张笑起来如同一只圆球的胖脸不由笑骂了一句。

“说起吃的来这毋胖子还能错过了?按照他的胃口,恐怕到时候陛下可不是麻烦皇后娘娘了,那可是要累着娘娘才行啊。”站在毋何雄旁边的张子仪不怀好意的笑着开口,结果换来了毋何雄狠狠一记白眼。

他挪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躯故意离张子仪远了一些随后嘟囔道:“你以为都像你张老头一样刻薄,老子和你要一壶你天星阁的星树酒和要了你老命一样,等着吧, 哪天得空老子一定喝光你那里的星树酒。”

君臣之中在大殿之上随意说着玩笑话,这几乎是千年未曾有过的君臣相宜,融洽入鱼得水的境地了。

当然,如此收放自如的君臣相合也仅限于三阁阁老以及一些个宗亲藩王了,六部尚书可能能插上一半句话,但也绝做不到像今日如此这般。

“好了,都少不了你们的,不过现在我们应该看看正事了,不知道今科到底有几人能够在那方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武皇缓缓开口,随后他大袖一挥之下整个朝堂之上雾气升腾不息,而后地动山摇之下众人便又回到了太极殿之内。

传说前朝国都也就是如今的玉陵城是一处上古时期远古王朝的国都遗址,若有那可比肩远古人族圣主之人便可唤醒这片王朝遗址,如今来看此人非武皇莫属了。

恐怕在今科殿试之后武皇的文治武功怕是会水涨船高,在整个天渊国甚至是整个大陆,圣君这样的字眼一定会不吝加身。

“今科科举贡士人员怕是历年来最多的了,只是最终能留有多少进士还待商榷,不过吏制改革所需人选过于繁多,这些人恐怕都不够啊。”武皇随意开口,而徐博温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下面群臣各有心思,心神不宁。

“好了,还是先来看看吧,看看有几人能在那方仿制天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其实也不必多看,你那弟子荀攸吸取了八分气运大鼎,怕是无人出其左右了。”武皇转头看向徐博温眼神露出赞许之色,但却发现这位太师脸色似乎有些不是很自然。

武皇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那些个静观其变得官员便都望向徐博温这里,徐博温叹了口气随后手掌从左至右缓缓摊开划过。

如同一道璀璨长虹由他的掌心舒展随后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铺展而过,在徐博温掌心一放一按之下那道璀璨长虹便显出真容。

那是一方古朴书案的虚影,书案浑厚而庄重,此刻在众臣头顶之前横亘而过,占据了这本就恢宏博大的太极殿半数以上的空间。

书案之上不时有文字一闪而逝,也有八卦图案起于案头终于案尾,在那之后众人似乎看到有一道普通人影立足于那方庞大书案之旁需要提笔而书,而书案的另一方则有人手放书案之上在安静沉思。

这些奇异景象都不过刹那显现,之后在眨眼之间便又倏忽而逝,如同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最终那方占据整个太极殿上空半边江山的书案趋于稳定,随之上面逐渐有文字开始显现,这一次那些个文字并未倏忽而逝,而是长久停留在上面。

“这方书案是我防上古时期传说中的那本天书所凝聚而成,当然,它和那传说之中可授人间千年大道,遇圣而出,得知可得天下的天书要相差甚远,它的作用也仅仅是用来评判这些个士子笔下文章所负有的文脉气运而已。很鸡肋的一个玩意儿,文章越是做的好,便越能在上面留下更多的文字。

当然,第一次用这种东西难免有些掌握不了火候,所以诸位不必担心,只要曾用那支我气机构造出的彩云笔在这方书案之上写下,那此方书案必然要记录下来,而我自可让它们都显示而出。”

第一次用此等修行界的法门来进行尝试科举多少也得和朝中的臣子们解释一二,好在徐博温的解释通俗易懂,即便是这些个不知修行为何物的朝堂重臣也都可以听得非常明白。

“如此一来朕倒是可以省很多事了,如今有了这个法门那殿试文章便不需要朕一一去看,这样多好,免得厚此薄彼,朕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有喜恶,看文章自然喜欢对朕的口味的,朕来评判你们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难免会觉得朕有失公允,如今倒是好了。”

武皇笑着开口,而下方的臣子们都面露恭敬之色,显然对于武皇这等玩笑话没人敢大逆不道到真的去当真了。

“好了,就让我们看看这书案第一次用,能有几个年轻人在上面可留下文章。”武皇朗声开口,随后他抬眼望向那半空之中的书案,而群臣自然也都看向面前头顶的那方书案。

书案之前有三处位置最为惹眼,那三处位置即便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大臣眼神不太好也可看到黑压压一片,很显然,那三处空白之地已然被人留下了大篇幅的文字,看那形式,那三处的文字数量怕是足足有一整篇文章之多。

那三处位置在此方书案的最中间位置并驾齐驱,另外在其它位置之上仅仅是有只言片语的存在,最好的也不过寥寥数行罢了。显然,这方书案第一次用还是门槛太过高了一些,除去那能在书案之中留下一整篇文字的三人之外,其余能够在此方书案留下只言片语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若是按能否在书案之上留下文字以及留下文字多寡来取进士的话那今科进士怕是要少的令人发指,不过寥寥双掌之数罢了。

当然,如今最为让所有人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最让他们关心的是那最中间所占据最多空间的三人到底是谁。

既然能在此方书案之上留下只言片语如此艰难,那么能在此方书案之上可以留下整篇文章的三人该是何等大才。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三篇文章之上,包括那位坐在龙椅之上的武皇以及三位占据朝堂半边天的三位阁老。

其实在武皇心中也极为惊讶,此方科举方式是他与徐博温两人一手策划,按理来说书案所留文字多寡必然和吸收那先前气运大鼎有关。按照之前吸纳气运的光景来看,这书案之上必然会是他荀攸一举夺魁独占鳌头,其余诸位不过是陪衬罢了。

但目前的形式看起来并非如此,至少有两人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在于对方的能耐远远超于凝聚此方书案之人之上,可以无视制定规矩之人凌驾其之上,这一点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此方书案由徐博温凝聚而成,而此刻的徐博温则被整个玉陵城的文脉气运加身,加之如今正值科举,文脉气运更甚,所以此时此刻此地的徐博温可谓正是“得天独厚”,这些士子之中若是有人能凌驾于徐博温之上那可就要被整个人间所不容了。

既然其一不可能,那只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他们两人所身负文运太大,大到足矣用自身的文脉气运便能得到此方书案的认可,可在上面留存自身文章。

那方虚妄书案之上左边第一篇上提名正是今科最为瞩目的荀攸,得天独厚一人占得八斗文脉气运。中间居中一位则是杨延和,会试的第二名,如此看来也不算是意外,毕竟也是会试第二,文章自有其妙处,能得那天书认可也不足为奇。

不知其中轻重的大臣们如此心想。会试头两名都在此方书案之上得天独厚,那么第三名的那个他们所有人心中不愿意承认的那个人呢?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似乎想到了那个人,于是目光落在第三处。

杨文锋,看到那个名字很多人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真的是那个人,对方竟然又一次证明了他本身的才华,当着武皇的面,当着他们所有群臣的面。

朝堂之中骤然一片寂静,有荀攸,就算是有黑马杨延和他们都能忍受,但是加上一个杨文锋他们是断断无法接受的,但是那有如何?那一个名字就这样悬在他们头顶,让他们所有人都无力而又无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朝会中的波澜 看着那个名字徐博温也有些无奈,世间无奈人无奈事何其多,他徐博温不愿看到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忍不住看向龙椅之上的武皇,结果看到的也是对方的一脸无奈之色。

虽有无奈却也无恼怒,反倒更像是认可一般。

“既然天书已经如此那便就按照如此放榜吧,一甲头名荀攸,榜眼杨延和,探花杨文锋,其余人按字数多寡分别排名,未曾在书案之上留名的你们礼部随后和太师碰头看看,择优录取庶吉士即可。”最终看到朝堂之上沉默的诸位武皇开口道。

“遵旨,”既然武皇给了答案没有更好答案的他们自然也只能认同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若是其它事可能还有人借此机会来对杨家泼出脏水,但是这一次是科举,杨文锋以两次三甲的实力硬生生堵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嘴。

这个时候可每人再敢说他是否作弊这样的事了,这一次可是在武皇和徐博温等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若还强词夺理岂不是说他们都是瞎子不成?

“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便退朝吧,外面的士子由礼部安置好,另外殿试放榜的事也由你们定好日子,至于吏制改革的事急不得,日后再议,”环视一周无人再开口之后武皇道。

在当值太监喊出无事退朝之后无关人等便开始陆陆续续离去,至于对于这些士子的安置自有礼部人员去操心。

当得知今科殿试的成绩不同于往昔即刻便公布三甲以及前二十名之后所有的士子都有些意外,不过既然礼部已经通知了他们便成为事实,即便是他们着急也没有任何用。

于是他们也开始在礼部以及内城的一些杂务人员的带领下依次开始离去。

“杨哥,这一次怎么如此特殊,朝廷也是,一个殿试还要搞出如此动静来,什么上古遗址和文运都拿了出来,咱们到底是世俗王朝还是修士啊。”走在外出的路上卫寅随意开口道。

“朝廷怕是不仅仅局限于世俗,你没看今科殿试题目吗?论山上修士对世俗王朝,如此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咱们这位武皇不仅仅是要做世俗中的帝皇,怕是想要效仿那上古人皇了。”杨文锋轻笑了一声脸上不置可否。

“如今我天渊的局面不已经算是不错的局面了吗?江湖宗门安守本分,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之上各司其职,为何还要如此麻烦?”卫寅有些不解,虽然他对于如今的天渊国有很多地方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这个局面几乎等同于他在书上看到的那种盛世气象了。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卫寅你没有走出过这玉陵城,对于这个天渊还有太多的不了解,我们这个天渊国啊……”杨文锋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样形容。

“我们这个天渊国可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至于你说的江湖安守本分更是表面现象了,不说别的,在我走的那八千里江湖来看,朝廷难以插手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况且我走的那八千里只不过是一个小池塘罢了,至于真正的江湖……”杨文锋很奇怪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抬头看了看远方不只是在憧憬还是在向往。

“是这样啊,是我纸上谈兵了。”卫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杨文锋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卫寅轻笑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其实有些话杨文锋想说却没有对卫寅说出口,他不想对方的美好憧憬在此刻便化为乌有。

事实上在这玉陵之外,在这天渊国土之内,在那些偏远地方还有很多的天渊百姓连一顿饱饭都是奢侈,更有一些地方视一罐水为琼珍玉液,更别提什么安居乐业了。最为可怕的是,这些人在整个天渊国所占比重绝对不是少数而是极多数。

可是这一切杨文锋在玉陵城内从未见过有人提起,所有人都似乎默认了武皇的丰功伟绩,自动忽略了这些不美好的一切。

原本杨文锋也从未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在那次流放八千里的途中他看过了太多,也知晓了太多,于是他对于这个朝堂更加无感。

两人相跟着和这天下士子之中最为翘楚的一群人于内城之中缓缓离去,谁也不知道在这群人的头顶有位读书人正在这内城上空俯瞰众人满脸欣慰之色。

按理来说内城之中有矩阵守护,更是天渊国祚所在,一般人即便是天人也绝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在这内城上空出现,但是这位读书人是王羲颐,况且此刻这内城上空的他早已不是完整的王羲颐了。

他王羲颐将要做的事似乎这方天地也早有预知,所以他可以如此不合常理的出现在这玉陵内城的上空,可以不被武皇等人察觉,可以蒙蔽天机,那并非王羲颐的手段,更是人间规矩的“纵容”。

在群臣离去之后有几人走的稍慢一些,大概没走多远便被内侍悄然赶上于耳边悄然传出武皇的口令,之后这几人便陆续在对方的带领下走往养心殿方向。

本朝的朝会一直以来便分为大小朝会,大朝会自然不必多说,群臣都有参与,但是能在这养心殿之内参加武皇的小朝会莫不是深受隆恩的臣子们。

今日小朝会除了三阁阁老之外还多了吏部,礼部以及兵部等六位尚书大人,另外还有礼部侍郎晋心安和国子监祭酒周清扬以及六部之中一些个侍郎等人,此次的小朝会人员算的上够多了,几乎已不能称之为小朝会。

养心殿内武皇端坐于书案之前手中拿着一份卷轴,另外桌上看摊放着另外两卷同样的卷子。

“今日叫诸位来主要有两件事需要知会你们一声,这第一件事便是之前朕在朝会之上所提到的吏制改革的问题,朕和博温以及三阁阁老大致拟定了一个方案,你们听听看。”武皇放下手中的卷轴看着下面的这些人。

武皇的话音落下之后徐博温便走上前,随后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始开口:“我天渊阁如今的吏制过于简化,很多分工仍不够明确,鉴于此处陛下决定更改吏制,三阁保留不变,但不在掌管具体事务,另外成立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分管执行,决策,审核驳斥等,而原来的六部则并入尚书省下。”

徐博温的话说的一向简洁明了,他很快说了之前拟定好的策略,而听完徐博温的话后场中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当然,对于这件事三阁阁老显然是早已知晓的,只不过此刻说出三人表现也各不相同。

毋何雄最是大大咧咧看起来毫不在意,而张子仪则最为处事不惊,事实上他掌管天星,望天下气运和星迹吉凶,这本来就和他没多少关系。而三人之中的程珏则最为忧心忡忡,他不知到如此大刀阔斧的改革吏制到底是对还是错。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其余诸人不论事先是否或多或少知道点情况的此刻都已鸦雀无声,这一切来的都太过迅猛,如同大江大浪呼啸而来,对他们的冲击堪称窒息一般。

看到所有人面面相觑或皱眉不语的模样武皇缓缓起身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走了几步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

料峭春风绿意深,对所有人来说生机之中包藏薄凉。

“大致方向是这,具体事宜还得等接下来诸位慢慢考量,吏制改革是大事,急不得的。”显然武皇也并没有急着让众人表态,而场中的诸位臣子一时间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时间也压根不敢多枉言什么。

“这件事不着急,但是有一件事怕是要尽早去办,关于吏制改革你们可以回去之后慢慢想一想,这件事朕今日便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武皇重新走回到书案之前瞥了一眼刚才拿在手中的那卷卷轴。

“之前朕和野萍书院的院长王羲颐见过一面,朕和他达成共识,我天渊将接纳野萍书院,此事你们应该知晓的吧。”

“此事是好事,那王羲颐虽在五大书院之中最声明不显,他名下的野萍书院也相对名气最弱,但毕竟是五大学院之一,若能入我天渊必然会带来一大批的士子入我国,其中还不乏念修之辈,对我天渊来说实乃幸事。”礼部尚书段菅炳点了点头表示此事可行。

“臣听说野萍书院向来提倡有教无类,在大陆之中声明颇为不错,陛下此举必然会赢得天下士子与读书人的心,臣也觉得并不不可。”对于自己顶头上司的话晋心安很难得的如此痛快的站出来表示赞同,显然他觉得的确如此。

两位礼部的一二把手都率先表态了,其余几位尚书大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户部尚书意思意思提了一些关于接纳这野萍书院的一些具体事宜,但这显然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

“朕要问你们的不是野萍书院入我天渊事宜与否的问题,朕想问你们的是朕决定派一人去野萍书院求学,顺便与书院互通有为,代表我天渊去将书院接入我天渊国内,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困龙升天的契机 对于武皇的发问徐博温神色有些忧郁,事实上他是最早知道那个交易的几人之一,这份交易在他看来确实是对天渊利大于弊,但是如此一来怕是杨武两家的关系会更加趋向于恶化,而完全没有了牵制的杨王最终会如何选择谁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些徐博温事实上是有些神伤的,他没来由想起当初的那份峥嵘岁月,那段舍生忘死的年份,想不到如今天下太平,他们反而比当初过得还更为难受。

当初的几人到如今他徐博温最不懂的便是杨王和李凉,两人搭档之下铸就了三十万无敌的杨家军,也促成了如今的天渊盛世,但是他们两人却经常和整个天渊和武皇背道而驰。

和群臣相比他们如此格格不入,正因为如此如今朝堂之上倒杨的局面他徐博温不是不清楚,只是就如同他拿杨王等人没办法一样,如今朝堂之上的这种乱局他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或许真正能够改变一些的只有他们面前的那个人可以,可是即便是他徐博温也不晓得武皇的心思到底如何。

“此事事关重大,臣建议不妨让晋大人前往,一来可以表示我天渊的诚意,另外晋大人向来行事稳重,不会出什么差错。”兵部左侍郎权衡了一下开口道。

他这么一说段菅炳不由皱了皱眉,他瞪了一眼这位兵部实权大人不客气道:“张桐这是寒碜我礼部还是说寒碜咱们陛下,陛下刚才说了是派人去求学,你让我礼部侍郎去学院求学是何道理?”

“段尚书别动怒,张大人不过是欣赏晋大人罢了,并不什么恶意,况且你们读书人不一向说过什么吾生有涯而学海无涯这样的话吗?即便是去书院学习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在被礼部尚书训斥之后张桐有些惶惶不安,岂料他的顶头上司又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听到这么一番话张桐脸都绿了,事实上他就是没有考虑太多一时口快,现在可好,可算是完全得罪了那位礼部大人了。

兵部尚书瞥了段菅炳一眼显然有些得意的意味,上次就是他礼部的人在杨王面前提出让他彭稚去替代杨王接替入主杨家军的,现在他算是还上了。

“你,要去也该你们兵部这些个大老粗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礼部。”听到彭稚的话段菅炳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张桐。

对此其他人都早见怪不怪,礼部和兵部这些年就没有相互看对眼过,朝堂之上互相较劲实在是太寻常的事了。

“怎么又吵起来了,心安是不错,但是礼部尚书说的也不错,这个人由我朝庭官员去确实不合适,所以朕决定从今科科举士子之中选出一人来,”武皇摇了摇头打断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彭稚。

“你们觉得杨文锋如何?”武皇不在打算继续听下面的人谈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直接说了出来。

这个名字从武皇的口中说出来原本小声议论的养心殿内忽然就变得寂静无声起来,谁也想不到武皇会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是当初谁也没有想到武皇会真的容杨王出玉陵一般。

听到武皇亲自说出来张子仪眼皮子微微动了动随后低头沉思,他是那少数几个得知真相之人,但其实他并未赞成武皇这次于王羲颐的交易。

倒不是野萍书院入天渊比不上一个杨文锋,事实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一个探花郎杨文锋去换取野萍书院入天渊都是朝堂稳赚不赔,但是想到杨家三父子之前的星运张子仪便有些心神不宁。

杀破狼一旦真的成势,到时候天下大乱江山易主这种事可是要比一个野萍书院重要的多。

但反过来说,张子仪虽掌管天渊天星阁,虽然这天下气数星运走势都在他的眼中,但是他也明白,气数气运并不是一尘不变的,尤其是在有人锁住人间之后就更是如此,所以未来如此他也说不清楚。

武皇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张子仪这样想着。

与往常不同,往常遇到杨家的事礼部尚书一般而言都会率先出声,但是这一次段菅炳虽然眼神晦暗不明却很罕见没有出声。

既然这是武皇亲自点的人,加之这次科举武皇对于杨文锋的特殊态度,如此一来他段菅炳不得不从新揣度圣心了。

“臣觉得有些不妥,且不说用新科探花不合规矩,即便是陛下想要锻炼新人也可以,但独独不应是杨文锋啊。”这一次是兵部左侍郎刘东剑率先站了出来,在户部尚书未曾表态之时他先站出来反对。

刘东剑正了正朝服脸色严肃:“我天渊在外藩王有四,除杨王之外其余家眷府邸均在内城之中,如今杨王和嫡长子于天渊统领三十万杨家军,若是杨文锋外出玉陵,怕是会引起朝中恐慌。”

刘东剑并未像很多朝臣那般直接说出杨家势大恐有不臣之心这样的话来,但是他的话意思很明显,若是杨家主要人员都离开玉陵那岂非放虎归山困龙升天不成?

刘东剑的话说的很含蓄,但是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满肚子弯弯肠子,他们又如何不懂这位兵部侍郎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在刘东剑的话说完之后这养心殿之内又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这是武皇的提议,如今有人站出来反对,武皇不吭声他们又该说些什么呢?

书案之前的武皇对于刘东剑的话不置可否,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个臣子们。

实话说他武皇并不喜欢他的这些个臣子,尤其是这个时候懂得审时度势的这些个太过聪明的臣子们,可是对于这些人他偏偏没有办法,而这些人又不可或缺。

若是没有这些人,他的那些个帝皇心思又有谁去揣摩?又有谁去帮他说那些他不能说,做他不能去做的事呢?比如面对那个杨王,面对那个杨家。

“臣也觉得有些不妥,一来杨文锋虽然文采斐然但毕竟年幼,臣还是觉得这种事交给一些个稳重的礼部官员,再不济国子监也可以出人,二来杨文锋刚刚登科,朝廷没必要派出一个新科士子的道理,若是到时候被学宫觉得是我们轻视了他们反倒是有些不好了。”看到无人再开口之后一位两鬓早已斑白的老人犹豫了一番之后站出来朗声开口。

看到这位老人武皇有些无奈,同时心里也有些开心,看起来这个朝堂之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太聪明的人的。

程珏,天渊三阁之一的文华阁主此刻站出来持反对意见。

看到身旁的老人毋何雄不由龇牙咧嘴,他的心里不由有些无语,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所以武皇会提出杨文锋来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科举取得探花的原因,况且在他之前还有荀攸与那个杨延和,但是武皇却偏偏提出了那个杨文锋来。

如此用意还不够明显吗?偏偏你这个老头还要去撞一鼻子灰才能满意?

看到站在那里的程珏武皇有些无可奈何,偏偏他又不想也不合适去解释什么,所以这个时候的武皇看向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出声的徐博温。

与此同时程珏也看了一眼武皇,随后他有些忧心忡忡道:“臣与王羲颐同为南楚遗民,臣可以去和他解释,到时候由他带野萍书院入我天渊岂非更为妥当?”他程珏的话很明显,他知道王羲颐要的是杨文锋,但是他觉得他能够说服王羲颐让对方退让一步。

可能在这天渊朝堂之上程珏从来未曾与杨家为敌过,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多说几句公道话,所以此刻他站出来公然反对此事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

但是程珏也并不在意他们能理解与否。在他看来杨家和武家一日相互制约便朝堂安宁,若是一日哪方没了顾忌他最终受伤的不仅仅是他们两家,更多的还是这天渊的百姓。

徐博温又何尝不知其轻重,所以他在这玉陵城内见过了两次王羲颐,原本他也是抱有此种心思的,但是话还未说出口王羲颐的态度便早已表明。

杨文锋是他的师弟,也是他先生的弟子,如此一来别说是一个程珏,便是来更多的南楚遗民又有何用?

“程老夫子,你既知晓王羲颐与杨文锋同为一脉又如何会觉得自己能够说服对方呢?难道你忘了当年那一人折辱天下读书人的王羲颐了吗?他们这一脉又何曾那么好说话,那么好讲道理过?”徐博温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武皇的眼神之中开口。

他这话一说出口另外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皆心惊,其实他们都不曾知晓王羲颐竟然和杨文锋有这样的渊源,当初王羲颐在朝堂之上会挑选几人入野萍学宫进行交流,原来这才是对方的用意所在。

经徐博温这样一说几乎在场之人都已经明白了为何武皇会好端端提出杨文锋这个名字来,如今看来只怕是那位学宫宫主的亲自点名罢了。

礼部尚书段菅炳想通此中关键所在之后不由用力握了握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如此一来事情便变的很明了了。野萍学宫入天渊,代价便是杨文锋离开玉陵,困龙升天与学宫入国,二者选其一而已。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开玉陵前的准备 “既然野萍学宫的宫主执意要杨文锋前往那么我们天渊又为何不能顺水推舟呢?到时我天渊不但多出一座学宫而且还有可能多出一位儒圣来,此事并不什么不妥之处。”武皇随意拿起书案之上的一本儒家经典瞥了一眼,而后又轻描淡写的放下。

他与程珏对视最后不着痕迹的微微摇了摇头,看到武皇的细微动作程珏最终无奈叹气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已然明白武皇的取舍。

“明日殿试放榜之后便宣布此事吧,另外由礼部挑选出几名庶吉士,翰林院和国子监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员,届时由礼部牵头进行一次士子负笈游学一同与杨文锋前往野萍书院便是。”

在程珏退下之后众人也早已明白此事基本已经拟定下来,所以便无人再多说什么,而武皇也很自然的最后进行盖棺定论。

“好了,今日你们也忙了一天,退下之后还要忙明日的殿试放榜,今日便到这里吧。”武皇抚了抚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困乏之意,他缓缓起身正了正身上的龙袍摆了摆手示意今日的小朝会就到这里。

得到武皇的示意之后他们这些个朝堂之上最为权势彪炳的几人便行礼准备离去了。

“诸位回去之后再好好想一想,吏制改革究竟如何去改,另外,近日玉陵城内无论出现何事何人,何种状况诸位都要谨言慎行才是。”

就在他们这些人转身之际武皇的话又淡淡传来,随后在他们心中惊惧的同时武皇已经缓缓转身离去。

此话从武皇口中说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看起来近日玉陵一定不那么太平了,所有人都如此想。

玉陵内城的黄昏在夕阳映照古老城墙之上有些昏暗,尤其是在这高大城墙围城的皇宫显得尤为明显。

养心殿前此刻空无一人,即便是那些个负责值守的禁军和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一个,这在此处禁帷之地显得十分异常。

夕阳之下一人蹲坐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之上手持一卷书卷看得津津有味,而没过多久之后又来一人。

来人玄袍束冠,看到蹲在台阶之上的那个身披这个天渊最为尊贵的龙袍的中年人便欲行礼。

“博温啊!不必多礼,此刻此地只有你我兄弟二人而已,来坐这里。”

武皇拍了拍身台阶那方空着的地方示意他也坐下。

徐博温犹豫了一番还是坐在了武皇身侧,只是姿势还是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正在看杨文锋的殿试文章,此文看来颇有古风但立意却又有那大秦之前墨家之风,文章确实是好文章。”

武皇笑着将手中的那份书卷随意递给身旁的徐博温。

徐博温郑重其事的接住然后开始翻看,在这个空挡之下武皇显然并不着急。

他从台阶之上站起随后返回养心殿之内,没过多久便又捧出两坛子酒来。

酒香四溢,酒自然是好酒。

徐博温看得很出神,武皇也不着急,重新坐在台阶之上看着远处的黄昏夕阳有些愣神,等回过头来便灌入口中一口酒。

实实在在的江湖草莽乡野村夫的饮酒方式。

“此子文章虽文采斐然光彩夺目但经不住仔细推敲,其文虽言民但过于愚钝。”

徐博温手中拿着那份书卷眼神复杂,随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博温你这话说的怎么说呢?有那么点阳奉阴违的味道了。

当然,这杨文锋的理念确与你我不同,你贬低于他来奉承我呀,其实也等同于奉承你自己了。”

武皇轻轻笑了笑递给徐博温另外那坛酒眼神恍惚。

“其实这个孩子文章之中所写所言和当初那个徐博温的笔下文章何曾相似,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或许那个时候的读书人都是那样,你是如此,他李凉更是如此啊。”

武皇转头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徐博温轻轻抿了口酒。

“那个时候的世道没有希望,读书人唯有在书中憧憬一下而已。”

徐博温破天荒没有正襟危坐而是换了一个稍微有些放松的姿势,他将手中的那份卷子缓缓放在膝盖之上手捧那坛子美酒。

“是我无能,让陛下受委屈了。”徐博温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语气说不出的悲愤。

“无能?你若是无能的话那这满朝臣子岂不都是废物了?

况且又有什么委屈的呢?这片天地之上与这人间朕就从来未曾想过什么唯我独尊,不只是朕,那些从古至今的人间帝王又何曾说的算过?”

武皇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那位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和王羲颐说到底不过是代表人间和朕做了一个交易罢了,其实即便是他们不来找朕,朕也不见得就真的会对咱们这个杨二郎下手的。

当然,若是没有他们朕确实是不见得会让他出这玉陵城,哪怕是让那个孩子成为今科头名那也无所谓,毕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武皇一边喝着酒一边缓缓说着这些事,像是在说一件在为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其实你说的没有错,朕是有些生气,但是想过一段时间之后便又释然了。”

武皇自嘲的笑了笑,似乎觉得之前所说的不委屈与现在所说有些相悖。

“你倒是说说看,即便是没有他们两人朕能留下杨文锋吗?”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随后看向身侧的徐博温,酒壶之中叮当作响,酒已入喉未半。

“说不好。”

徐博温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说出来不怎么合适。

“说不好就是留不下了,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如今的小杨啊,怕是对朕彻底死心了吧。

小杨的性格一向如此,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委曲求全,不懂得韬光养晦,相较他来说,朕的那个兄弟梁王就做的很好,这些年在辽东那便一直搞小动作,妻儿却放在朕这边让朕安心呢。”

说到这里武皇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糟心,捧起酒坛猛地喝了一口。

说起这些大多数情况都是武皇在说,徐博温一向都很少插嘴议论。

“小杨其实很幸运,现在回头来看看,他的这两个儿子真的是让人羡慕,你说说看,咱们年轻的时候可曾有这两个小子如此这般出色?”

徐博温摇了摇头同样叹了口气。

杨家二子确实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但越是如此他却越是为难。

如此天纵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是最大的威胁了,他徐博温明白这个道理,武皇更为明白。

“既然是他们一心想要离去那就离去吧,朕不会主动对他们下手,可是朕也不能继续插手下去了啊。”

武皇长长呼出一口酒气而后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

武皇起身徐博温也跟着起身,只不过因为手中一手有酒一手有书卷所以他无法腾出手去拍身上的那些尘土。

“接下来,杨家是生是死且看天意如何了。”

武皇举起手中的酒坛一饮而尽,而一旁的徐博温有些明白武皇的心情,随后他也跟着一饮而尽,艰难苦恨一杯饮下,世事难料一肩挑之。

杨府之内依旧和寻常一眼,并未因杨文锋殿试而有任何改变,而杨文锋亦是如此,似乎对于他来说参加殿试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一般。

倒是脂粉一直上蹿下跳的追问杨文锋殿试如何,对此杨文锋只能无奈应对。

“少爷,你这是什么回答嘛,什么叫看武皇的意思。”

听到杨文锋敷衍的回答脂粉不满的白了杨文锋几眼满脸的生气。

“殿试名次由武皇决定,我能不能榜上有名当然是看他的意思喽。”

杨文锋睁开眼看着满脸愠怒的自家婢女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杨文锋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只不过他并未说完罢了。

他杨文锋能否上榜自然是武皇说了算,如果武皇不曾怕他杨文锋一鸣惊人的话那他必然在三甲之中,他杨文锋自有这样的自信。

“我说少爷,你整日修行是不是把脑子修行傻了,那可是殿试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点都不重视呢?”

看着自家浑然不觉殿试成绩重要性的少爷脂粉不由有些无言以对,在她的心里这可是她家少爷自证清白的关键时刻,至于那什么状元头衔她倒是浑不在意。

自家少爷贵为杨家小王爷,一个状元又算的了什么?

“脂粉,若是我中了三甲便要离开这玉陵,你还希望我中吗?”

杨文锋忽然停下了暗中的修行转而有些担心的问了自家婢女这样一个问题。

这冷香小筑之中只有婢女两枚,小猫儿看起来雍容大度但实则内心最为坚韧强硬,所以才有了和杨文锋一起入江湖之举。

但是脂粉不同,脂粉是内心和外表一样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这些日子杨文锋不在她可是没少抹泪,估计这杨府之中数她最为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少爷你高中了便要离开,不是在玉陵做官吗?”

从小在杨府长大的脂粉显然天真到对于科举的认知并不深,至于杨家如今的处境她恐怕更是没有考虑过。

“我是说万一,万一中了之后让少爷我离开玉陵城怎么办?”

看到脂粉脸上有些慌乱的表情杨文锋不忍在继续问下去。

“能带上脂粉吗?”少女有些小心的问道。

“没事,少爷最重要,要是不能脂粉就在家里等着少爷。”似乎是怕杨文锋亲口说出不能带她一般,脂粉装作一副没事的表情。

“脂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王府,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杨文锋犹豫了片刻之后咬了咬牙认真问道。

毕竟他杨文锋不可能一辈子要面前的脂粉作他的婢女,而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王府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开玉陵前的准备(二) “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将脂粉赶出王府吗?”

果然,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那个无比柔弱的女子还是误会了杨文锋的意思。她双目含泪,看着杨文锋的眼神让杨文锋不能不心生疼惜。

“不是,只要你愿意这杨府永远是你的家,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才是,毕竟作我的婢女还是委屈你了。”

杨文锋摇了摇头对着脂粉柔声道。

“脂粉不为自己想,脂粉愿意做一辈子少爷的婢女。”

少女的话柔弱但是又斩钉截铁。

杨文锋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白脂粉的心意,但是他却不能耽误这位善良的少女。

或许只有某一天少女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她才可以完全释怀吧,杨文锋闭上眼睛继续运转体内的飞仙之力。

这段时间他体内的飞仙之力已经无比凝实,甚至于他的感知一境比之别人的感知二境都强悍许多,已经达到可以感知元气入微的感知三境了。

但是现在他明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天地元气流动但是却根本无法吸纳分毫,功法他自然不缺,仅他所习的飞仙十九转便是最为上层的修行法门。

很显然,确如王羲颐之前所说,他这瓶颈想要打破不是靠普通修行就可以突破的。

想起王羲颐来杨文锋不由有些奇怪,他的这位师兄似乎在他殿试之前便不见了踪迹,对方总不见得会不辞而别吧。

殿试的结果很快会出,而殿试之后便可出玉陵这话是王羲颐告诉他的,如今对方也不见了踪迹,难不成是为了此事?

杨文锋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事,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强求。

其实离不离开玉陵对于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如今的武道修行在这玉陵之内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问题。

杨文锋可不觉得他仅仅凭借那些个武道秘籍便可以登顶武道。

杨府之中是有高手的,光是成势便有不少,但是对于杨文锋砥砺武道都不怎么合适。

境界高的是太高,境界合适的又对他杨文锋顾忌的厉害,如此一来确实是不好找。

殿试第二日杨文锋去藏书阁打算找一下那个邋遢老头,但是到过之后并未见到对方,反而是见到了久违的木刀少年。

这些日子木刀少年一直都在这藏书阁之中翻看各种秘籍,除此之外便是和那位邋遢老人待在一起,不知为何今日会主动出楼见杨文锋。

“怎么不继续看你的秘籍,这不是你最期盼的一天吗?”

杨文锋露出一个笑容和对方打招呼。

“一品已阅完,其余没必要看下去。”

木刀少年面无表情道。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有些无语,这藏书阁之内虽然一品秘籍不能说是随处可见但是却也绝对不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看完可见对方这段时间真的是只看那些秘籍了。

“你可别说你都融汇贯通了啊。”

杨文锋盯着对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差半步纳气九境,一步也可入成势,再看无意。”

对方的一句话彻底将杨文锋打败了,他有些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僵硬的问对方。

“你原来是什么境界?”

“纳气六境。”

“你确定?”

听到对方的话杨文锋满脸怀疑的神色,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白眼。

“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必须拿命去换才能破境,有些人看看秘籍便破境如饮水,看起来我真是不能和你们这些怪物聊了。”

杨文锋双手交叉放于脑后作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殿试如何?”木刀少年并未和杨文锋多纠结于武道上的事。

“看我那位便宜师傅和师兄的影响力了,若真向他们说的那样,三甲无疑。”

杨文锋说的很轻松,对于他来说似乎他永远都有这样近乎于自负的自信。

“我和你一起离开玉陵。”

很显然王羲颐一定和木刀少年说过一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这一次去江湖可比不得当初,我这一次出玉陵可不是什么杨家世子殿下,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了。”

杨文锋顿了顿随后展颜而笑。

他其实很清楚,当初的他游历江湖看起来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实际上不管明里暗里都有不知道多少人保护着他。

可能是相识几天的穷书生,也可能是擦肩而过的一位中年妇人,甚至可能是那些追打他的酒楼伙计,所谓的放逐江湖不过是一场演戏罢了。

不然已杨王当年的作为,不懂任何武道的杨文锋估计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想问你一件事,你当初遇到我,是不是杨继的主意?”

杨文锋看着面容一直冷峻的少年认真开口。

这个问题杨文锋之前问过,如今又重新问起。

木刀少年沉默不语,最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至少那个江湖还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实打实的江湖高手,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杨文锋笑了很开心,也很轻松。

“这一次我一个人就好,就容我只做一个江湖人,只做一次杨文锋就好。”

杨文锋对着木刀少年眨了眨眼随后拍了怕对方的肩膀侧身走入藏书楼之中。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有说。

“上辈子朝堂文坛我已走过,这辈子就好好看看这江湖风景如何。”

看着杨文锋入楼木刀少年在原地驻足,其实今日来见他时他已打定注意和杨文锋一起入江湖的。

只不过现在他放弃了,因为杨文锋的话,也因为他在杨家确实还未完成他的武道蜕变。

按照他和那位异姓王以及登临武道绝巅的男人的约定,秘籍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是杨家所有成势对于他武道的砥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若是你死在那个江湖,那我便让整个江湖都记住你。”

木刀少年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喃喃自语。

生死兄弟不必就非得一起经历过生死,也不一定就一定是竹马木剑一同长大,更不一定是实力相当。

他和杨文锋萍水相逢但并不代表他们成为不了那种生死兄弟。

这几日杨文锋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便一直将自己搁置在藏书阁之中,若是可以离开玉陵的话那他首要的任务便是去多看一些功法秘籍才行,毕竟他总不可能将这些秘籍全都带出玉陵。

好在他自幼便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所以先利用这段时间囫囵吞枣强行记在脑中,之后再修习融汇也不晚。

因为太过废寝忘食导致三天之后的放榜之日他依旧于藏书阁之中在翻看一部二品剑诀,最后还是那位老管家告知他这一消息他才适可而止。

殿试三甲,状元荀攸,榜眼杨延和,探花杨文锋。

这一日玉陵城内热闹异常,几乎所有酒楼茶肆所谈所言皆是这科举三甲,而其中被人所言语最多的不是早已声名在外的状元荀攸,也不是被冠以黑马之名一举成为榜眼的杨延和。

探花杨文锋,当初的玉陵第一纨绔杨文锋,杨王之子,这一日杨文锋之名真正做到了被人口口传送,就连那些个消息相对闭塞的偏远郊区也都在议论此事。

几乎所有人对于杨文锋的议论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初有多贬低如今就有多赞赏。

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一些个在这玉陵落户不久的一些外来人,这些被玉陵本土背后称为逃难者的这些外来人当初听到杨文锋的纨绔事迹之后莫不摇头长叹,大有恨铁不成刚的意味。

如今听到高中探花郎的消息这些人家莫不欣喜无比,更有甚者甚至喜极而泣,简直就像是他们自家的子弟高中一般。

这些人家绝不在少数,很多年之前他们家中或有子或有夫或有父未曾从军中归来,之后有人找到他们让他们选择。

家乡位于富饶平安之地的可以选择留下,若是家乡遭受战乱或者不想继续在家乡的会有人将他们安置于如今的玉陵城周围或者距离玉陵不远的其它城池周遭,虽远不如玉陵本土之人富贵自在但胜在平安稳定。

最为重要的是无论是玉陵城还是距离玉陵城不远的其余那些大的城池只要不是天渊灭国几乎不会在被战火以及其余的灾祸殃及。

这些人都记得那个姓名,杨文锋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杨家世子殿下,在他们的眼中他更多的是他们的希望。

杨府之中今日张灯结彩,无论是杨府府门之外还是杨府之内都被营造出一种喜庆的气氛,这在杨家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

这一切都是在脂粉和那位老管家的共同布置之下完成的,看到这一切杨文锋有些恍惚。上一世异是如此,恍如隔世的感觉。

共同庆祝一番之后由脂粉给杨府之中所有人都包了红包讨个吉利,这一切都不用杨文锋操心,在和几位杨府之中的长辈吃过饭之中杨文锋独自走出冷香小筑。

夜风之中整个杨府洋溢着暖人的灯火,小酌几杯之后更显清醒。

走过廊道,穿过楼阁,杨文锋来到杨府之中某个院落。这个院子曾经是他们一家子最为常住的地方,如今整个院子在杨府之中显得有些昏暗。

杨文锋径自走入其中的一个屋子,屋子之中陈列摆设一如往常。杨文锋掌灯之中开始细细收拾这间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经常打扫的关系并未有任何灰尘杂乱。

他轻轻摩挲了那些旧日他母亲常用的那些东西,之后他搬了张椅子轻轻坐于窗前,一如当年窗前他母亲抱着他讲话的模样,一夜到天明。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登太极殿 殿试放榜之后第二日按照惯例会由武皇接见殿试三甲以及一众进士,一方面是对于殿试的一个结尾,另一方面则是会对这些鲤鱼跃龙门的士子们进行一个安排。

临近天明之后杨文锋返回冷香小筑梳洗一番,之后由脂粉帮他穿戴整齐。

今日的杨文锋身穿一袭白色长袍,上面则由金线于袖口领口以及后背袖有梅兰竹菊等饰物,华贵而不显粗鄙。

脂粉看到今日风姿卓约的自家公子从始到终眼神之中都充满崇拜之色。

在她的眼中恐怕从始到终自家公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男子,这份相信从未更改过半分。

此刻一身白袍的杨文锋笔直站立,本就面容清秀柔美的他在一袭白袍的衬托下更显逍遥出尘。

杨文锋整理好衣衫之后闭目片刻,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去了,”

“公子请,此去一遭,天下谁人不识君?”

脂粉眼眸明媚如春日里最为和煦的那一抹朝阳一般。

杨文锋走出小院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展颜而笑,今日之后当真是开始扬名天下了。

同样由宫人领着入内城太极殿,不知是上一次刘雨溪的缘故还是殿试之后的结果,这一次来领着杨文锋的宫人异常谨慎小心,一路倒是没有横生枝节。

照礼是群臣上殿进行朝拜,而荀攸杨文锋等人则被安排与太极殿之外等待传候。

殿试之后进士及第的人有百余人之多,但是在今日可以入太极殿的注定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正因为如此,他们被安排所等候的地方都有很大区分。

如同群臣上朝一般,最靠前的自然是殿试三甲,之后是那二甲,三甲之人。

杨文锋与荀攸杨延和三人并肩而立,他与荀攸早已熟悉只是对于这位杨延和并未有任何了解。

“没想到世子殿下不只是武道修为突飞猛进,就连这经史文章也是如此通达,看来当初是我看走眼了。”

荀攸低声而语,但是并未有那种因嫉而恼的表示。君子之争,本就和君子之交一般平淡如水。

“自科举以来,高中者多士族子弟,偶有寒士鲤鱼跃龙门,但藩王世子和王公贵族高中三甲者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杨延和笑着对着身旁的杨文锋拱手示意。

“翰林院曾有一位老匹夫于玉陵传书,他说豪门多纨绔,尤其像是我这样子的,不可能有真才实学。”

杨文锋淡然开口,而另一侧的荀攸则面色有些惭愧。

当初杨文锋于翰林院之前大闹,正是由此事引起,而如今杨文锋高中探花一切都不言而喻。

“当初翰林院那位大儒倒是有些自取其辱了,若非世之殿下的身份恐怕今科科举还能更进一步吧。”

杨延和笑着看了荀攸一眼,对此荀攸不置可否,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

“当初翰林院所做所为却是不妥,若是可能,荀攸自当赔礼道歉。”

“没有必要,读书人排挤读书人从古到今皆屡见不鲜,我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已是幸事,又何须在意?”

杨文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随后他便不在言语。

“此话倒是值得咀嚼一二啊。”杨延和略微有些愣神,似乎是在思索杨文锋的话。

看到杨文锋再无说话的打算荀攸也不在言语,况且此刻位于太极殿之前确实不宜多说什么。

等待的功夫杨文锋忽然想起一事,于是他转头开始在后面的人群之中寻找。

果然,在他转头之后在身后便看到那个熟悉的眼神,不出所料,卫寅果然也顺利通过殿试,而且还在二甲之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今天的朝会按照惯例是不议事的,今日的主角就是这些高中的士子们,所以很快便有宫人从太极殿内走出。

“宣今科殿试三甲,状元荀攸,榜眼杨延和,探花杨文锋,二甲前二十入太极殿面圣。”

一位身披黑色内侍长袍的大太监于御道之上朗声开口。

平素里上朝时传唤朝臣的都由专门的奏事官喊话,今日特殊,传唤的竟然是武皇身边的御用内监,如此一来更显郑重。

在这位御用监管事传旨之后杨文锋等人便开始入殿。

太极殿之前的两旁此刻站满了那些官阶不够入内的朝臣们,此刻杨文锋等人在群臣瞩目之下缓缓登上御道,两旁是旌旗招展,一群士子衣袖飘摇,腰间珠玉叮当走在御道之上,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恐怕读书人的写意风流在这一刻算是最为得意。

太极殿内威武雄浑气势依旧,武皇高坐于龙椅之上俯瞰群臣颇有独掌天下的帝皇之势,之后便是殿内两侧的群臣,如今这一殿之内便是囊括了整个天渊国最为权势彪炳的一群人。

走入殿阁中央,之后向高坐龙椅的武皇行礼之后便是接下来最为重要的环节。

按照往届科举的规矩,殿试三甲者基本都会入翰林院作修撰和编修,其余二甲则是在翰林院成为庶吉士,等待机会在各衙门受职,但杨文锋很清楚,今科科举绝不同于往昔。

据朝堂上传来的消息,武皇有吏制改革的提议,另外还有各种新政即将退出,为的就是改革如今玉陵朝堂之上职务混淆,效率有限的现状,如此一来则必然需要更多的人才。

加之之前那位人间无敌的读书人曾和杨文锋说过的话以及王羲颐所提到的那一笔“交易”,此些原因交织在一起决定了今科的科举必然会激流汹涌。

叩拜之后武皇笑着招手示意他们平身,随后武皇看着这些个新晋朝堂的士子们笑容和煦。

“你们的文章朕都大致看过了,其中荀攸之文气势雄浑壮阔,如沧海之上垂挂明月,滟滟随波千万里,当得宰辅之才”

由武皇对于他们这些士子作出一些象征性的点评,虽无具体用途但所有人都知晓,武皇的点评可能很大程度决定了他们未来在朝堂之上的进升之路是否坦途。

宰辅之才,如此评价他荀攸未来在这天渊朝堂之上岂能不扶摇而上?

“谢陛下抬爱。”荀攸执礼而致谢。

“杨延和文章朕看颇有上古之风,行文多缜密而延续儒家古风经典,当得起继往圣绝学。”武皇继续开口,对于武皇的评价榜眼杨延和也行礼谢恩。

“当然,你们之中朕最看好的,也最为意外的还是朕点的这位探花郎啊。”

武皇这句话一说完朝堂之上的气氛便有些微妙,几乎所有人或明里或暗里都将目光投向场中那个挺拔的身影。

听到武皇所指杨文锋面无表情,他微微往前迈了一步然后抬头看向大殿之上那个身影。

“谢,武皇。”杨文锋的声音不卑不亢,他昂首而立,如同杨家军中每次大战最先挺立而起的那道大纛。

“杨王有平定两国之功,之后更是灭前朝动乱,平江湖纷争,如今依旧为我天渊远赴边疆,朕以为杨王的儿子将来世袭罔替,也必可守土安民,未曾想他的二子竟然可以高中我朝科考进士,我想不只是朕,这朝堂之上满朝文武估计也都很意外吧。”

武皇面露微笑俯视群臣,这一次满朝寂静,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群臣之中有面无表情作沉思状;有面容狰怒之色却又强行压下来的;更有面露犹豫之色悄悄观察那些个以往自己效仿的那些大佬的表现,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些人此刻都如古井一般无声无息。

“杨家自有我大哥世袭罔替,至于我,当年纨绔玉陵,承蒙各位大臣抬爱,估计在这太极殿内没少言语我这纨绔不堪败坏杨家名声,更是败坏咱们天渊清誉吧。”

杨文锋向前迈出一步向武皇行礼,而后也笑而回应。

他看着这些王公贵族将相公卿眼神之中有些许的嘲弄之色。

“朕早就说过虎父无犬子,诸位如今可信了吧,朕观杨二郎之诗文多飘逸潇洒,落笔之间往往不拘泥于古文,如鸿雁孤影沙洲冷,又似风过竹海风婆娑,极好是极好,不过孤冷气多了一些。

你这孩子面相不像杨继那般粗犷,反倒更像你故去的母亲多些,旧时便有文魁状元,风流探花这样的说法,今日这探花郎给你这孩子倒是颇为适合。”

武皇轻轻笑了笑随后看着玉阶之下的杨文锋不轻不重的做出如是点评。

武皇的语气虽不像是点评更像是对于自家晚辈的一些亲近话,但在杨文锋听来不过都是一些虚与委蛇罢了。

当听到对方提起故去的王妃之时杨文锋的眼神微微颤动了几分随后便又恢复平静,他直视皇位之上的那位武皇随即又一次谢恩。

“谢,陛下。”

声音有意停顿了几分,随后不卑不亢骤然谢恩,一时间有些还在思量如今杨家处境与武皇态度的一些个朝臣都被吓了一跳。

杨文锋退后一步站回原处,武皇轻轻摇了摇头也未再多说什么,便当是对方的孩子气而已。

朝堂之上除了那些比较心大的和一些个懒得去留意这些的之外,自然也会有一些比较敏感之人注意到杨文锋行为以及语气之中的那些不敬。

当然,这个时候武皇不表态,那些个大佬也不言语自然也轮不到他们出声,于是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声不懂君臣之礼的蛮子罢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领其职 有些心结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相反,偶尔还会因为各自的立场与心境不同而与日俱增,最终各自谁也难以释怀。

武家与杨家之间的恩怨便如同此间一般难解。

杨文锋很难相信当年的杨继为何会在王妃辞世之后没有孤身入这玉陵城之中与之清算,按照杨继的性格本不该如此的,即便是有王妃最后的阻拦也不该这般才对。

他猜到此中应该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欣秘在里面,或许原因只有武皇与杨继两人知晓而已,这些杨文锋都在无聊之时揣测过一二。

或是为这天渊亿万百姓,亦或者是为这天下太平,又或者是其它的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他杨文锋的心安之所,更不是可以让他释怀之处。

既然在这朝堂之上他们如今无法奈何他,那么他又何必去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呢?

他就是要让他们恶心,就是要让他们不舒心,亦如他们这些年对他们杨家一样。

杨文锋在朝堂之上短暂的插曲虽在暗中掀起一些波澜但至少在明面上未有大的波动,之后武皇继续点评了几位二甲之中翘楚的那几位士子,值得一提的便是着重提到了卫寅。

“今科科举,藩王子弟之中有杨王二子便极为罕见了,朕倒是没想到朕的外甥也金榜题名,你这卫小子倒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武皇冲着卫寅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前说话。

卫寅上前行礼之后特意看了一眼杨文锋,而杨文锋则是微微眨了眨眼示意鼓励,武皇是武皇,卫寅是卫寅,他倒是不会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而心有芥蒂。

“谢陛下抬爱,能入殿试我也未曾想到,好在没有丢脸,否则倒是要贻笑大方了。”

卫寅拱手谦虚道,这个时候杨文锋注意到卫寅曾有意无意看向太极殿群臣靠前的一个位置随后眼神略显黯淡。

那个位置并非是朝臣所站位置,杨文锋曾听杨继提起过太极殿之上藩王和皇亲上朝时和群臣是有所区分的,而卫寅所看那个位置恐怕便是卫国公应该所站的位置吧。

可惜,可惜的是即便是卫国公在会试放榜之中便应该知晓卫寅得以高中,但即便是如此今日殿试他依旧没有出现在这朝堂之上,可见对于卫寅此次高中并未有多重视。

杨文锋暗自叹了口气,恐怕对于卫寅来说即便是得到所有人的青眼相加依旧难以解开心中那个疙瘩吧。

“朕听长公主和卫国公曾提起过你几次,总说你不学无术,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多心了。

前朝曾禁止皇亲和藩王子弟参与科举,朕和博温倒是觉得此法不妥,既是科举自然是所有读书人皆可参与,只要是才学确可登榜,只要不是徇私舞弊,皇亲国戚与平民士子又有何差别呢?

你今日倒是开了个好头,随后朕会和你的那些个兄弟姊妹说说你的事,让他们也都像你好好学学,不说在我天渊科举之中登科,能让朕少费点心思也是好的啊。”

更像是一家人的聊天一般,群臣对此倒是未有太大心怀不满,毕竟卫寅确实也是武皇的亲外甥,即便没有科举他在日后也是铁板定钉的国公爷。

在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想起一些事,好像在这玉陵之中当年最为知名,也算是最为身世显赫的纨绔子弟之中杨文锋和卫寅几乎独占鳌头。

如今二人皆在这殿试之中登科提名。一个是探花郎,另外一位则是二甲之列。

此刻很多有心人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卫寅还好,尤其是看向杨文锋的眼光则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杨文锋对此倒是浑不在意,随便他们如何去猜想,反正如今的他早已经决定主动站在了他们的眼前,也正是他的决定才会有今日这一幕。

在武皇点评一番殿试较为出彩的士子之后则是一些必要的程序,总的来说都是一些礼制之上规定的一些礼仪,实质上有用的并不是很多。

除了这些礼仪之外在这场朝会的最后则是会宣布对-这些科举登榜的士子们之后的安排,这也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同时也是很多朝臣心中之所结。

这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即便是会试之前的那些个举人都会终身得到朝堂的重重优惠,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进士以及头甲二甲之人呢?

如今这太极殿内的这些士子们不出意外在未来都会留在玉陵城之内作为京官候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或多或少都会慢慢踏入这朝堂之上,而这些人也是如今的朝堂之上那些势力最想得到的新鲜血液。

要知道在天渊吏部你的官场履历之上标注有哪一年科举二甲或者是科举头甲那可是大不一样的,有此标注几乎注定比同等资历之人高出一截。

无论是前朝还是今朝历届科举头二甲之类进士除了一些个还未来得及出头便被牵连殒命的之外,其余十之八九都至少作到了侍读学士,侍讲学士这种从五品的官员。

至于一甲三名,只要不出意外至少也能到国子监祭酒和翰林院副院长这些文职,较为翘楚的则会走到六部侍郎这个位置,至于之后的六部尚书则是需要看各自机遇以及能力了。

朝会的末尾开始由武皇身旁那位大太监宣读对于他们这些科举登科士子的安排,这一刻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各方势力都竖耳倾听。

在这之前只有站在最前方的武泰阁阁老毋胖子最为轻松,他瞥了一眼左右朝臣笑容玩味。

至于武皇身旁的太师徐博温和文华阁主程珏则都一脸严肃,前者忧心于天渊国势走向,后者则是忧心文脉,忧心杨文锋是否会成为一大不确定因素。

当然,无论如何宣布今科殿试注定有两人无人敢在这朝会之后去招揽一二。

荀攸,今科状元郎,另外则是探花郎杨文锋。

前者的状元头衔本身就极具分量,一般的朝堂势力怕仅仅对方这一个头衔便不敢随意去拉拢,更何况对方还有徐博温这么一个老师,如此一来谁又敢去对其有非分之想呢?

至于杨文锋则是更加没人有任何胃口,光是杨王二子这么一个身份便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杨家与这整个朝堂的关系都势同水火,如此一来谁又会自讨没趣?

更何况之前的小朝会武皇或多或少都表明了一些立场,虽说参加那场小朝会的都是当朝大佬,但是在这天渊朝堂之上犬牙交错的势力背后又怎会没有这些个官场大佬的身影呢?

“今科科举状元荀攸任翰林院编修兼兵部郎中;榜眼杨延和入国子监任丞,二甲头名张天望入翰林院任院仕;二甲二名入翰林院任翰林讲师;二甲三名任礼部副使;”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士子安排,这其中只有其官场门道。

比如说荀攸,虽说翰林院编修不过是七品官,但编修主管起草诏书祁攘文书等,权利虽不大但是晋升的空间却极大。

另外还兼任兵部郎中,兵部郎中是实打实的从五品官而且身负实权,这在以往之中几乎是不可能让刚入仕的士子担任的,即便是状元也不可能。

在听到荀攸的任职之后这朝堂之人许多人都开始面面相觑,其中不乏一些几乎站在大殿之外的五六品官院眼中露出那种极度的嫉妒羡慕之色。

要知道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穷尽一生之力都不过止步于从五品官职而已,而如今荀攸几乎起步便超越了他们,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不同于这些个小官员,一些久经朝堂的官场大佬则通过荀攸看到了武皇和徐博温之前所提改革吏制的苗头。

恐怕此次科举便是开始,不然此次科举不会出现如此之多的“例外”。

那位大宦官将殿内的士子们都宣布完毕,这其中只有杨文锋和卫寅没有被念到。

其中端倪早有人发现。刚才那位宦官念过榜眼之后便跳过了杨文锋,这几乎被所有人注意到,至于卫寅则注意的人就很少了。

虽然之前的卫寅与现在差别也极大,虽然他的身份也极为显赫,但是要和这杨文锋的名头比冲击力还差太多了。

最终任职的士子之中没有杨文锋,于是朝臣便又开始揣度圣意。

“卫小子,你以后就到朕的身边给朕作一名带刀侍卫算了,你读书不错,让你去那翰林院本可以,但是你毕竟是长公主的儿子,是朕的侄儿,你去了翰林院碍于你的身份反倒是有些不妥。”

就在群臣揣度之时武皇看着卫寅朗声笑着开口。

武皇此话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对于卫寅而言本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即便是当初也不过是因为杨文锋的缘故罢了。

听到武皇的话卫寅稍微愣了愣随后心思流转,之后似乎想通了一些什么,他已所有人微不可查的声音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谢恩。

如此一来便只有杨文锋一人了。

卫寅看了一眼杨文锋眼中露出担忧神色,但他却发现杨文锋此刻很平静,一如往昔那般平静。

当年的杨文锋无论如何放浪形骸但在卫寅看来对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静,这份冷静早已超出他们同龄人太多太多,而此刻金榜提名时依旧如此。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态度转变 在如今唯有杨文锋一人未被安排之后很多朝臣都在揣度圣意,但事实上同样有很多人未曾多想。之前的小朝会武皇曾提到过那个关于杨文锋的提议,此刻看起来恐怕是要成真了。他们倒是未曾觉得一个杨文锋能有什么威力,他们忌惮的是若是杨文锋也离开玉陵之后那么玉陵之中真的便再无一个杨家嫡系之人,如此一来若是那位远在天渊边疆的杨王真的起兵造反该当如何?“之前野萍学院的王院长曾说过要将野萍学院带入我天渊,这对于我天渊来说实属难得,按照王院长的意见,朕决定派遣杨文锋前往野萍学院与之交流,随后再由礼部拟定一些今科登榜进士组成交流团与之前往。”武皇再次开口,这一决定此刻提出无疑于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个小官员更是被惊的无以复加。“朕之后会传旨,杨文锋等人呢所过之地当地必须给予方便,至于你们的扈从便由杨府提供吧,毕竟朕派遣之人怕是杨王也看不上啊。”武皇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却听得杨文锋有些心惊,武皇此话虽是玩笑但却不可不上心。他是否有意提醒杨家势力太盛还是想敲打杨家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得以知晓。“陛下三思,臣觉得此事不妥,先不说杨公子才学如何,但是之前的品行便难以承担此事啊。”“臣亦觉不妥,且不论品行才学,杨公子毕竟年幼,由其出使野萍书院恐多有变数,另换其它老成持重之人方稳妥。”两位言官随即出声,明显持反对意见。见到这一幕那些朝堂之前位列中枢的朝堂重臣大都眼神冷漠,而另外那些不大不小官帽子的则惯会展望观望,诸如之前的马海之人皆是如此。这些人可比之这两人要聪明太多,毕竟今天那些个官场大佬都未发声由此便可知此事并不简单。果然,在这两位言官出声之后武皇的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臣觉得杨家公子虽年幼但才学不浅,如此年纪便有此等才学更为不易,野萍学院既然为五大学院之一,自当以才学为重。况且自江湖归来之后杨家公子并无其它荒唐之举,这些天更是才气冠玉陵,相信经此之变后其必不同往昔,出使野萍臣觉得可行。”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段菅炳骤然出列朗声开口。群臣再次被惊的无以复加,尤其是那两位言官看到这一幕更是愣在原地,脸上的不解和疑惑之色都来不及去掩饰。谁也没有料到这位礼部第一人会在此刻发声,而且是为杨家发声。要知道在这之前虽然这位礼部尚书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与杨家敌对,但是其统领的礼部官员却是最为能在朝堂之上发声去针对杨家的。而这位礼部尚书虽未明着做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知晓其在暗地里却没少于杨家为难,至于原因则无人知晓,今日这位礼部尚书能如此为杨文锋出声确实令人惊疑。当然,还是有很多人第一时间便想通其中关键,之后不由暗自咋舌。其中不乏一些暗自佩服的,果然这位礼部尚书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绝不是偶然。听到这话之后杨文锋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冷笑一声,据杨家这些年的哨子探察,这位尚书大人可是这朝中“倒杨”派的中坚力量了。于朝堂之上的武皇眼神有些玩味。“礼部尚书甚得朕心,至于你们二人则过于关注杨文锋过往,殊不知人为过而改之才更为不易,而你们只关注过往未免心胸不够坦荡,今日之后便退出这太极殿内好好反思吧。”武皇说的不轻不重,言语完毕之后下面的两位言官便双膝不由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还算是有些理智,此刻两人并未继续上奏表态,如今他们才意识到可能他们今日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而群臣则借着他们两人的遭遇看到了真正局势。看起来武皇今日是早已下定决心,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官场大佬才会一声不吭,完全不提过往对杨家的针对。朝堂之上圣心难测,得圣心者方可屹立不倒,自古如此。那下跪两人跪谢之后便退出了太极殿,今日一退之后便等于被贬品级,之后要想继续入这太极殿可谓是难如登天了。经此之后朝堂之上便彻底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局面,即便是一些心有不甘的也迫于形势未曾出声。接下来便是当事人表态了,目光再一次聚焦到杨文锋身上。当然,那些个真正的朝堂中坚大佬,三阁阁老以及列为王公从始到终都波澜不惊,六部尚书大都也并未情绪波动,养气功夫便可看出为官深浅。最终武皇看向杨文锋,两人四目相对,武皇眼中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而杨文锋则同样淡然。“谢,皇上。”杨文锋出列行礼,再无多余的话可说。今日三谢武皇,三个不同的称呼,对于别人或许并未在意,但是对于杨文锋来说却不尽然。三谢代表不同时期不同态度,如今便是真的再无瓜葛了。听到杨文锋的谢恩之后武皇点了点头,随后他对着那位太监挥了挥手,之后再由那位大太监出列发声。“无事退朝。”大太监尖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上缓缓回应,之后便传出太极殿落入所有朝臣耳中,由此可见其并不简单。 伴随着这位大太监的宣布退朝之后群臣开始等待武皇的离去,随着武皇的离去所有人都开始缓缓退朝。群臣离去的场景像极了褪去的江潮一般,那些离去的朝臣或有意无意都避开杨文锋,虽然武皇如今对于杨家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见到这一幕杨文锋笑而不语,他早已习惯如此,索性便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自顾自去浏览这太极殿内的风景。这太极殿依旧半点没变,随后杨文锋忽然想到了一些事,于是便看向身后的人群。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恰好看到卫寅正准备向他走来,他笑着点头致意却忽然发现有两位宫女从偏殿走到卫寅的身边将其拦住,那两位宫女似乎是对卫寅说了些什么,随即卫寅脸上便露出难色。卫寅看向杨文锋似乎有些犹豫,看到这一幕杨文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他对着卫寅挥了挥手示意他已知晓,随后他默然开口说了几个字。看到杨文锋的动作卫寅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指了指偏殿又指了指龙椅那个位置大概告诉杨文锋一些信息。见到杨文锋点头之后他的脸色才开始变得轻松起来。“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别人,不想想自己?”就在杨文锋看着卫寅之时身旁忽然有人开口。杨文锋侧身一看发现竟然是之前在那芈平一人攻城之时曾出城阻拦过的文华阁主程珏,说起来两人的交集并不算多,杨文锋对于这位天渊文坛霸主还是了解不多。他是文华阁主,也是国子监祭酒,还是那明凰的先生,更是念修修到极致的儒家圣人,这样的一个人本就和他杨文锋不该有什么交集的。“短短时间内便踏入感知一境,杨公子的武道天赋倒是丝毫不比才气,若非亲眼所见我这儿老头子都要怀疑世间是否有如此之人了。”程珏负手而立,他站在杨文锋的身侧倒是丝毫未估计对方的身份。“程阁老可有什么事要说?上来就一阵夸赞杨某倒是有些吃不消啊。”杨文锋笑了一声而后瞥了身侧的老人一眼。“老头子我倒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这位探花郎说,但是想了想似乎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啊。”程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从苍生社稷说起可好,若是不行也可从天下大局说起,就和他们一样,不然就配不上程阁老你的身份了。”杨文锋遥遥指了指退去的群臣们洒然一笑置之。程珏自然知晓杨文锋所指也自然知晓他未曾说出的怨言。“这些年你杨家是够辛苦了,尤其是你杨文锋则更为不易,你这样的人物本该享有这个世间最不吝的赞赏但却只能往自己身上拼命泼脏水来掩饰,累是不累?”程珏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个年轻人心里不由有些复杂的情绪滋生。世间人皆恨不能生入王候家,却不知也有人恨不能生入百姓家啊。“再累也总好过于活不下去,不是吗?”杨文锋淡然开口。“既然知晓为何这次要例外?若是能留在这玉陵即便是再不好也能活下去,如今即将出玉陵可知意味着什么?”程珏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愁容。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开口,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你这一出玉陵犹如立足于危墙之下,即便是有杨家卫护却也意外频发,况且如此一来杨家势力必然因你而削弱,实在得不偿失。”程珏的这番话虽然听不出什么大逆不道,但说起来还是站在杨家这边为其考虑的。这倒是让杨文锋有些讶异,他倒是没想到程珏会在此刻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拦路之人是杨家人 “程阁老如此关心我杨家难道不怕隔墙有耳吗?要知道这内城之中怕是有数不尽的高手吧。”杨文锋没有回答程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老头子我并非为你杨家出谋划策,相反,我也并非站在武家一家而已。”

程珏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正色道。

“杨武两家若能同舟共济,我天渊百姓之幸,若是无法共处,我天渊百姓何其不幸?”

程珏此番话如此不加掩饰的说出口当真是毫无顾忌,在不远处的徐博温听到此话之后不由对于这位旧南楚大儒无可奈何。

如此等同于“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这位当世鸿儒才敢说出口,也只有武皇这样的君主才可容忍对方多次此等之语。

“程阁老此话是不是应该去和皇帝陛下说比较好。”

“你这是废话,你当老头子我没和武皇说过吗?你们两家的事我要是可以解决早就解决了,正是无法解决才想努力保持现状罢了,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会跑来这里和你聊天?”

对于杨文锋的话程珏不由直吹胡子瞪眼,看起来颇为气恼。

他气恼武皇和杨王明明是一起打下这江山的人如今却都不能为这天下继续去牺牲一些,一点都不为大局着想。

看到这位文坛霸主的表现杨文锋不由气结,他上次已经见识过一次对方这一言不和便吹胡子瞪眼的态势,没想到此次又见到一次,丝毫没有文坛鸿儒的样子。

“若人人都能抛弃所有没有私心那岂不是人人都为圣人,杨继他们不行,你程阁老可行?”

杨文锋咧嘴一笑没好气的看着身旁这位老人无语道。

“哼,老头子我就是一个读书人,又不是他们这些个开国柱石,况且这本来就是你们两家的事。”

这个时候的程珏倒是没有一点天渊三阁阁老的派头,纯粹一混不吝的读书人形象让杨文锋直咋舌。

“那就好好做你的读书人吧,我们杨家的事并非阁老你一厢情愿就能解决。”杨文锋不想继续再和这位有些奇怪的程珏继续推诿扯皮,眼见人群走的七七八八于是杨文锋也开始离去。

看到杨文锋的背影程珏不由气结,他倒是没有继续叫住对方,只是在原地长吁短叹。

“这后生真是不领情,老头子我还不是为了他好啊,这一次他出玉陵指不定会碰到什么呢。”只剩下程珏在原地跺脚叹息,叹息着杨文锋不领情。

“我看他说的不错,这杨武两家的事都非我等想象的那般简单。”不知何时徐博温也走到了程珏的身旁,他同样看着杨文锋的背景眼神复杂。

“说的倒轻巧,你可知他这一出玉陵会有多少人盯着他。若是江湖势力威胁到他我不管,但是你可知这几日太子殿下便会从黎国回来,若到时候……”

说到这里程珏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话则太过隐晦了一些,即便是他也不想随意说出口,而且他相信徐博温明白他的意思。

“你以为这些杨家会不知晓?既然知晓还这样做那你我便都阻止不了,咱们只能听天由命,做到可以最好的收拾残局。”

徐博温叹了口气眼神无奈,听到他的话程珏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认对方所说的话。

在宫人的带领下出了内城之后杨文锋便打发那位太监离去,或许是因为如今高中探花的缘故,那位宫人离开之时看向杨文锋的目光都变得颇为复杂,对此杨文锋倒是见怪不怪。

他驻足在原地停下随后回首顾望身后这座雄城眼神默然,当年他曾和杨继以及王妃多次出入其中,他也曾将此地视为心中庄严之地,但自从王妃辞世之后他只将此城视为心恨之地而已。

“下次若是再来,或许该是了结一切之时。”杨文锋喃喃自语随后转身坚定离去,留给这座内城一个单薄的背影。

杨文锋这一次没有骑马只是走着返回杨府,虽说内城距杨府的距离不算太远但是也不算太近,杨文锋走的不急不缓想要最后一次好好看看这玉陵城的风景。

风景旧曾谙,只是心境不同便观景不同。这玉陵城杨文锋可谓是无比熟络,在这座城中他曾度过了几乎所有少年时光。

那些年他曾觉得他对于这座城无比了解,无论是灯红酒绿还是肮脏旮旯都在他的眼睛之中,如今看来这座城却越来越让他觉得陌生起来。

有些潜在的东西只有在越发了解之后才会变得晦暗如水,深沉不清。

走走停停,见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最终在一处街角被一人拦住去路。

那人是个中年魁梧汉子,背对着杨文锋站立在路中央。中年人身着轻甲,其甲胄虽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仔细观察则会发现那身甲胄在阳光之下则会不时闪出微薄的乌光。

杨文锋一眼便看出那身甲胄是由乌金丝杂糅钢丝编织而成,穿在身上轻薄而刀枪不入,仅这一身甲胄便抵得上十副最上等的杨家制式铠甲了。

“杨家曾有军规,无端惊扰百姓者杖百,轻贱百姓性命者斩,是不是?”

那人背对着杨文锋语气冷默。

听到这句话之后杨文锋立在原地沉默不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讶异,之后便用力握了握手掌。

“杨家曾有军规,上到杨王下到士卒,身犯军规者一视同仁,是不是?”中年人未曾等到杨文锋的回答显然并未意外,他自顾自继续开口,似乎在独自发问一般。

杨文锋还是没有出声,只是他握着的手掌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面容倒是未曾有太多波澜。

“那么敢问若是杨王世子殿下身犯杨家军规,该当何如?”

背对杨文锋的中年人最后一问,他骤然厉声道,随后转身看向杨文锋。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张脸虽看起来颇为普通但是眼神之中却难掩狠戾之色,那样的眼神大多数都出自久经战场的老将身上。

看到那张脸庞之后杨文锋缓缓呼出一口气,之后他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见过蒙叔叔。”

面前这人杨文锋很小的时候便见过,那个时候他便称他为蒙叔叔,而每次对方则会低头声称不敢,但是眼中却难掩笑意。

看到杨文锋行礼之后中年人微微侧身避开杨文锋的一礼,见到这一幕杨文锋也并未勉强,而是继续行完一礼。

“当年离开杨家之后我便说过,今生不再是杨家人,不敢受殿下之礼,也当不起这声蒙叔叔。”

中年人面无表情沉声道。

当年杨王入京六部统领只有当时雷部统领蒙磊随杨王入玉陵,今年之后蒙磊之子犯军法被斩,之后蒙磊便退出杨家被武皇任命为这玉陵禁军大统领,统辖玉陵所有禁军。

之后蒙磊多次在公共场合站于杨家对立面,更有甚者于大殿之上公然质问杨王,而杨王则多次忍让于蒙磊甚至于主动避让,这一度在朝堂之上被群臣当做一大快人心之事广为流传。

“世子殿下还未曾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不知杨家军规是否可加于世子殿下之身?”

面对对方的逼问杨文锋沉默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轻轻笑了笑。

“我自知晓蒙叔叔的意思,我本意欲说我并非杨家军中之人,所以你们所认可的那方杨家军规对我来说并不适用。”

杨文锋说的极为认真,但在蒙磊看来却是最大的笑话。

杨家军最为自豪的杨家军规,也是杨家面对天下最为赖以生存的根本如今却被杨王的亲子如此漠视,这岂非杨家最大的笑话?

蒙磊嘴角翘起,冷笑不止。

杨文锋并未对其冷笑而上心,他继续道。

“这些想法是在当年,如今的我,无论是因杨继还是因我母亲,亦或者是因为其它的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杨家军规对我杨文锋亦有效,而我杨文锋亦是杨家儿郎。”

杨文锋说的斩钉截铁,他仰头望向蒙磊,阳光于他的脸上化出一抹明亮,更在他的眼中印成无比的坚定。

“好,好,好,世子殿下说的如此简单,当真是说的轻巧啊。”蒙磊拍了拍手掌先是冷笑继而大笑不止。

他的脸色随即一变,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杨文锋眼神之中充满怒意。

“既然今日你说你是杨家人,既然你说杨家军规同样适用于你,那为何你不去死?”

蒙磊用力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气势陡然爆起,杨文锋只感觉一股压力迎面而来,仿若面朝汹涌浪涛一般。

蒙磊不但为杨家六部统领之一,还是杨家军中除了杨王之外武力最为出众之人,他的一身修为虽不到成势但却也不远矣。

虽然此刻被对方气机压制,但杨文锋明显感觉对方似乎并未用尽全力,正因为如此他虽然此刻压力颇大但却依旧可以站立在原地。

杨文锋体内飞仙之力迅速流转,刹那间于体内经脉之中一去不休。杨文锋体内气机骤然而起,片刻之间浑身精力已攀至巅峰来抵挡所面对而来的压力。

“敢问蒙统领昔年杨家军中可有犯上军规?敢问蒙统领我杨文锋所犯杨家哪条军规?若是没有,我杨文锋为何不能活?”

同样是向对方发问,只不过发问者互相换了一个身份而已。杨文锋似向蒙磊发问,更像是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章 坐看杨家倾覆 “可笑至极,你杨文锋之名在玉陵城内可谓是如雷贯耳,京都第一纨绔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不过是高中一个探花难不成就想洗刷你之前的所有污名不成?”

蒙磊身上的气势猛然又增强几分,他又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场中竟有狂风而动。在他于杨文锋之间一道狂风随着他向前的一步猛地撞向杨文锋,而杨文锋咬牙抬起手臂向前轰出一拳。

一拳之下杨文锋倒退了三步身形摇晃不已,他体内的气机在这一撞之下紊乱不停,几乎难以继续凝聚而起。

毕竟实力差距过大,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杨文锋心中暗骂不已,很显然这蒙磊今日所作所为是在为他那独子出气,无法针对杨继便将矛头转向了他这个倒霉蛋罢了。

杨文锋倒是不担心这位禁军统领会在这里真的杀他,但既然对方要拿杨家来说事,来看杨继那个老头子的笑话,他却也不能默然忍受。

他自己被人骂几句不打紧,但是想到杨继那满头白发,想到杨继为了什么不去与那武家不死不休,杨文锋便觉得那样的杨继被别人辱骂实在让他的心里太过不舒服。

尤其是如今这个别人是曾和他浴血奋战的杨家儿郎,这更加让杨文锋不能接受。

“敢问蒙大统领,我杨文锋纨绔玉陵之时可曾惊扰过一位百姓,可曾轻贱过一人性命?你蒙磊今日来不过是图个痛快罢了,我且问你,你可敢去天渊问问三十万杨家儿郎你那独子是否可死?

这玉陵周遭有多少你旧时杨家袍泽的妻儿子女你可曾知晓?你不妨去问问他们,问问他们我杨文锋是否该死?”

杨文锋止住颤抖不已的身体朗声开口。

他这一番话之后浑身的压力猛然全都消失不见,显然是那蒙磊收起了刻意的压制。

“你可知当年我们是如何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到今日的,你可曾经历过那烽火狼烟之中无饱腹之物,无掩衣之布的穷酸?你于玉陵挥霍无度,岂是一句未违反杨家军规便能了事的?”

蒙磊嗤之以鼻,当年他的独子于杨家军中仅仅凭借军功便做到都尉一职,最终因延误战机而打了一场败仗,当时他的属下拼命将他保下而让他的独子得以以失去一臂的代价返回杨家军中。

那支由他独子统领的一队杨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杨家军规曾规定,手下军队死三分之二而统领不死者斩,于是他的独子便死在杨家军规之下。

那是他的希望,他希望他能和他当初一样于杨家军中大放光明,而他的儿子也确实没有令他失望。

那一日令他引以为豪的独子被斩他便离去杨家军,离开了他半辈子拼命的地方。这一日他要来看看,看看这位杨王的公子到底如何,看看杨王如此纵容他的儿子为什么却非要他的儿子身死。

结果杨文锋还是让他很不满意。即便是杨文锋那几句话颇为令他不好答复,即便是对方如今才气冠京华可是蒙磊依旧觉得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巧舌如簧的油滑之人罢了。

至于那一点点的武道修为当然更是不值一提。

“今日见到杨王的儿子竟是如此我便也心安,如此看来杨家那位嫡长子怕是也不过如此,杨王无敌一世,杨家军举世无敌,最终落在你们兄弟二人手中真是可惜。

今日我不杀你,来日我且要在这玉陵之中坐看你杨家倾覆,到时别怪我第一个痛打落水狗。”

蒙磊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拂袖而去,留给杨文锋一个挺拔的背影。

“蒙大统领,你可知杨继之所以于朝堂之上处处避让于你是因为什么?”看到蒙磊离去的背影杨文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听到杨文锋的话蒙磊止步不前,他依旧没有出声,似乎在静等杨文锋的下文。

“杨继他之所以处处忍让于你,绝不是因为你独子死于杨家军规之下对你心存愧疚,战国之中你们经历过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和杨继都心知肚明才是。”

杨文锋吐出一口浊气,随后他站直身躯看向面前的那个背影。

“杨继念旧,念着你们战国之中的同生共死,但是这绝不是你可以随意践踏杨家的资本,杨继不忍做的事,我杨文锋不见得不会做。”

杨文锋沉声说出他一早便想说出的话来。有些事,对于杨家来说不能做也不忍去做,但是有些事在杨文锋看来必须去做,如果他杨家无人适合去做这个恶人,那便由他杨文锋来便好了。

做个恶人总好过于有朝一日看到想救之人救不得,后悔之事去后悔来的痛快许多。

“那我拭目以待。”

背对着杨文锋的蒙磊冷声开口,随后他再无半分犹豫,大踏步而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和这位杨家旧人碰面之后杨文锋便无心情继续悠哉闲逛下去,此刻因对方之前的以势压人他体内的气机便紊乱异常,如今只好便走便暗自运转飞仙之力调理体内紊乱的气机。

感受着体内如同刀绞般的剧痛杨文锋不由叹了口气,按理来说他在武道上的进步绝对算的上是一日千里了,加之还守着杨家这么一个金山银山的武道宝藏更是比之寻常之人在武道上拥有天然优势。

但是自他踏足武道以来在这玉陵城中便一直都是被人在武道上欺压的命。

且不说那芈平和王羲颐这些个站在成势顶峰之人,即便是蒙磊和木刀少年这些未能成势之人也绝不是他如今可以招惹的。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那些个翰林院的老不羞请的那些个不如流的杀手他还能找上几分自信。

看起来这武道修行真是比之前世那寒窗苦读让人更觉艰辛难走。

好在按照他杨文锋的性格来说越是艰难的事对于他来说便越是有精气神去攀登,加之两世心境的沉浮,他杨文锋能沉得住气去在武道上一步一步踏实前行。

其实这倒是怨不得杨文锋,毕竟武道修行他才踏足不久,况且他身处这天渊国都玉陵之中,各种牛鬼蛇神藏龙卧虎,他一个小小的刚踏足感知境界的修士确实是如微尘一般。

不知不觉间杨文锋已经走到了杨家府邸,此刻他体内倒是感觉舒服了许多。这飞仙之力运作法门本就是最为上层的练气修行之法,杨文锋越修习越感觉到其不可思议之力。

这飞仙之力无论是对于体魄的蕴养还是恢复都具有奇效,更是杨文锋可以从修武道的根本所在,所以他行住坐卧之间只要条件允许他便一直都在运转其中法门修习这飞仙之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他感觉得到他这飞仙一转之中的九脉已经隐约有突破的迹象,这种感觉和他之前在感知上的感觉差不多,都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

原本这个契机很难,但是今日之后他相信这个契机会来的很快。

出玉陵之中他杨文锋便要一人再次去走一趟江湖路。

回到杨府之后原本只是静候朝廷的安排,但这期间杨文锋遇到一些事需要事先处理。

出玉陵之后他要一人走一趟那江湖路这件事他早已经和杨王谈过,只是当初还未能确定他真的能走出这玉陵城所以很多事他们没有细谈。

但当时的杨王告诉杨文锋这些事他不必去管,既然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其余的事交给他杨王便是了。

之后杨王离去玉陵之时曾交代过杨文锋,若是遇到一些无法解决的事可以去找杨家如今的那位老管事,那位当了一辈子杨家后勤官却一生孤寡的老人。

事实上还未等杨文锋找到那位老人他便先找上了杨文锋。

“杨王走之前曾有言在先,若是殿下有朝一日要离去玉陵可由我带殿下前往阴阳塔,殿下在离去之前可登阴阳塔二楼。”

这位叫做王鹏的老人于冷香小筑之中见到杨文锋恭敬开口。

“王老客气了,看起来杨继倒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倒是不像他啊。”

杨文锋一边笑着和老管家闲聊一边示意对方一同前往那阴阳塔。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杨文锋强行拉着老人阻止了老人的退后一步和老人并肩而行。

“杨继一直都以大老粗自称,如今却总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当年在杨家军中也是如此吗?”

“元帅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如此行事的大都是军师李先生,而元帅则是大大咧咧惯了,一般有什么事都会直接去做的。”

老管家摇了摇头笑着开口,紧接着他便又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元帅来到这玉陵之中便开始又原先不一样了,开始还好,慢慢在军中那样的爽朗开口就少了很多,后来在王妃不在了之后便更是沉默多了很多,这些年在我这老不死看来倒是越发像当年军中的李先生了。”

听到老人的开口杨文锋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有些黯然,他们继续走在回廊之中,杨文锋则沉默了片刻。

“看起来杨继根本不是外人所说的那种空有蛮力和运气的蛮子藩王,或许是当年不需要他行那阴冷诡计罢了,也是,若是没有什么脑子又如何能走到今日?

可是我想你们还有我娘亲都希望杨继还和当初那般有勇无谋吧,那样才是你们印象中的杨王,不是吗?”

片刻沉默之后杨文锋侧脸看着身旁的老人淡淡开口道,同时的脸庞正好被廊道中一摇曳枝叶的阴影遮挡看不清表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入塔 有些人能够一辈子按自己的性格而活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有些人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去转变自己的性格去为别人而活,世间无奈人无奈事大都如此而已。

“殿下如今能这样说着实让我这一无是处的老人家心里好受不少,其实当年元帅也曾和我说过在玉陵城的日子。

他曾经说过,如今的日子虽然让他心里不够爽利但却也没有那么坏,当年军营之中有我们这些老兄弟,如今这杨府之中有他的妻儿,两者都会让他很安心。”

老人笑着看着身旁的这位杨家二子眼神有些欣慰,他能想到若是杨王能够听到如今杨文锋这番话怕是更会无怨无悔吧。

对于老人宽慰的话杨文锋不置可否,同时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多了一些暖意。

“这些年我让各位寒心了。”

杨文锋并未说什么豪言壮语而是没来由来了这么一句话,听到他的话老人先是一愣继而摇头。

“寒心倒是不至于,起先我们这些老人是有些失望的,但是后来我倒是慢慢想开了很多。

凭什么我们杨家的后人便要继续去做那不痛快的挑担之人?凭什么我们杨家之人不能去享受这太平盛世?这天下苍生又凭什么都要我杨家之人去考虑承受那么多?”

老人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悲凉,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愤懑。

“如今看到殿下这个样子我这老人家其实心里并未那么好受,也不知为什么,原本心心念念想着殿下若是人中龙凤该有多好,可是到头来到了这一步却真的高兴不起来了。”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的神色,而杨文锋则只能轻轻过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示意老人不必如此。

这种感觉其实他可以想得通的。

这种心情大概和所有贫寒家中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子女因为家中贫寒太过懂事,过早地去帮家里承担了太多的担子的那种心情差不多。

一方面欣慰孩子的懂事,另一方面却总觉得是因为自身没有本事,做到不够好才过早的让子女承担了太多,欣慰之中更多则是夹带着愧疚。

“您不必如此,比起你们来说我为这杨家做的真是太少了,那些年是我错了,好在现在还并未太迟。”

杨文锋对着老人家深深行礼之后低声道。

“不敢,不敢,是我等有眼无珠误会了殿下,如今的殿下怕是再无人能多说什么了。”

见到杨文锋行礼身躯佝偻的老人连忙扶住杨文锋摆手道。

“其实你们并未看错的,”杨文锋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听到杨文锋的话老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没什么,我们走吧。”杨文锋展颜一笑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其实当初的杨文锋纨绔度日一部分是韬光养晦不假,但是更多的则是一种“避世”之举。他所做的不过是想要于此世之中逍遥度日而已,至于杨家如何他所虑甚少。

如此说来他当年的纨绔很大程度其实是真的,那杨家这些老人也并未看错。

他杨文锋自身的错他从来都不曾自己欺骗自己,杨家给予他这十几年的“任性”和如此深沉的情让他意识到他当初所做所为皆是过错。

他是杨家人,这辈子便一直是了,至于来生如何,且待来生再说。

两人走到阴阳塔之前老管家便止住了脚步让杨文锋一人登楼。这阴阳塔是这杨府之中的禁地,非杨家人绝不可踏足之内,即便是强如一刀那样的人也从未踏足过此楼。

杨文锋入玉陵之后决心入局之时第一件事便是修行武道,而那时杨继便让他在此地登楼。

他于阴阳塔一层之中曾获杀戮之极种子和飞仙之力种子,此后踏足武道一日千里,今日踏足阴阳塔二层不知会获取什么。

入阴阳塔二楼,入眼依旧是很寻常的摆设装扮,只在和摆设装扮令杨文锋有些奇怪。

这阴塔二楼所陈列摆设竟和杨文锋于冷香小筑的书房只在所摆设一般无二,各类物品所放位置都不致相仿。

“殿下来了,我于此地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相见之日。”

在塔中书案之旁坐着一人,那人背对这杨文锋手捧一本书卷,此刻应该是听到了杨文锋入楼所以出声。

看着那书案之前的背影杨文锋觉得很是奇怪,不知为何,他看到那个背影便觉得异常熟悉,而此刻对方开口之后这种感觉便更是强烈了很多。

对方的声音也极为熟悉,只是一时间杨文锋并未想起是在哪儿见过而已。

“我们在哪儿见过?”杨文锋看着那极为熟悉的背影眼神疑惑道。

“素未蒙面但却也算的上是日日相见了。”

那人说了一句让杨文锋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后便站起身来。

那人转身走过书案,将自己暴露于光亮之中。

看到那人的面容杨文锋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那是一张他杨文锋日日夜夜都见到的面容,那张面容分明和他杨文锋长得一般无二,活脱脱是从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

加之此刻想起对方说话的声音杨文锋才想起对方竟然连声音都和他一模一样,如今仔细打量一二,两者身形都差不了多少,对方完全是一个复刻般的杨文锋。

“惊讶吗?这些年来我每日每夜都在模仿殿下,殿下的脾气,殿下的一言一行,殿下的笔迹,甚至是殿下的种种过往经历我都一清二楚,几乎都要比殿下自己都要清楚了。”

眼前这位和杨文锋一般无二的年轻人洒然一笑,其音容笑貌在杨文锋眼中都如同看到了自己一般。

这种感觉让杨文锋感觉到很诡异,如同在和自己对话。

“是杨继让你做这些事的?”

面对如今这一切杨文锋看着面前另一个自己大致有了一些猜想。

“算是一种交换吧,殿下不要觉得这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公平的,以此来换的殿下同样的待遇,不过是牺牲掉一些自由而已。”

少年说的非常平静,似乎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最为稀松寻常的事情一般。

“长着一张和殿下酷似的面容,之后经历一些医家的手段最终变成这样,这可比之那易容之术可要高明太多了,

杨王曾许诺在下,在需要的时候由我代替殿下三次,而承诺便是在下可以享受殿下所享受的资源,这便是我存在于这里的缘由。

殿下身性多疑,对于任何事都想要追究其根本才会为之,所以不用殿下吩咐,我自然会将这些告诉于殿下。”

未等杨文锋开口他面前这位少年便自顾自说出这一番话,而真正的杨文锋长出一口气,脑海之中也略有思索。

他大致可以猜出杨继安排此人的用意所在。不得不说杨继这些年的筹划确实是事无巨细,而此人所出现的时候也确实解决了杨文锋的一大难题。

原本他还担心这次出行明面上是代朝庭出使野萍学宫,除他之外还会有其余进士同行,到时他难免瞻前顾后,无法去潜修武道,如今有了这个与他神形相似的杨文锋那么这一切便都不再是问题了。

“这一次需要你代我前往野萍书院走上一遭,这便是第一次机会,具体准备时间只有三日,可有问题?”

既然对方已经将该说的话都交代清楚那么杨文锋也不再需要多说什么,接下来便是安排之后替代的相关事宜。

“可有同行?沿途相关事宜如何?”

替代杨文锋的少年脸色平静,显然对于此事早已心有准备。

“之后我会让哨子将相关资料交予你,另外我之后还会想办法准备一种联络方式来供你我联系,若出现纰漏便于补救。

另外,我还会想办法看看能否找几个高手于你同行,不然堂堂杨王世子大张旗鼓出玉陵身边连几个像样的高手护卫都没有那便太假了。

除了这些表面文章之外最重要的还要靠你,这几个月我在玉陵闹出诸多动静,很多眼睛已经注意到我,到时我的行为举止,我的修行境界等等信息怕是会泄露很多,如此一来要做到不被那些个惦记杨家的人发现着实不易。”

其实在之前王羲颐告知杨文锋他有希望离开玉陵之时杨文锋便想过诸多计划,虽然那个时候他不确定是否能够离开玉陵,但是至少有备无患。

另外,在王羲颐更早之前杨文锋便想过如何离开玉陵这个问题,其中李代桃僵这个办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当时感觉有些不好实现容易露出马脚而已。

如今他之前的那些个想法筹划便都可以派上用场了。

杨文锋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听后略微点了点头,随后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其实我刚才所问不过是看看殿下到底是否事先知道一些事罢了,如此看来殿下是不知了,既然不知却也能在片刻间想到相关诸事,看起来殿下这金玉其内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看殿下的样子不像是装模作样那我便心中了然,殿下怕是对自家势力如何所知甚少吧,据我所知,殿下如今所走之路恐怕杨王和你的兄长早已为你安排妥当了,在殿下来此之前便早已有人替你安排。”听到这位和自己一般无二的人开口之后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又释然,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而后不置可否。

看到杨文锋的表情书案之后的另外那个杨文锋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但不过一闪而逝而已,他很快便又恢复了先前那对一切淡然的样子。

“这些年你过得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对吧,说是享受和我一般的待遇,可你我都知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对于你,对于杨家来说都是如此,就比如如今是我站在你的面前而非你站在我的面前一般,看似相差无几,实则天壤之别。”

杨文锋看着那位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年语气之中透漏着浓浓的冷意。

“殿下所言不虚,毕竟殿下才是真正的杨文锋,殿下自有杨王为你谋划,有一个兄长时时刻刻照拂你一二,不论是武道修行还是科举文脉都有杨家为你铺路,你只需要按着既定的路线一步一步走下去便能达到常人几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我虽可获得某些和殿下一样的待遇,但与殿下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觉察到杨文锋话语之中的冷冽之后这位和他面容一般无二的少年似乎未曾有任何异样,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看起来并未有任何愤懑的神色。

“我自己的路我自己去走,不需要任何人为我铺垫,至于他们的谋划,当真是多此一举。”

杨文锋脸上突变,他满脸愤懑的神色继而转头看向那位笑容恬淡的少年。

“接下来是不是想看到我暴怒对你出手,然后再装作无意之下让我自己败于你手?你还想听到一些怎样因为我不甘心自己被安排而失去理智的话,我一并说与你听就是。”

杨文锋蓦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原本愤懑的神色也刹那间消失不见,转而同样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殿下此话何意?”那位同他一般无二的少年脸色先是一变满脸愕然之后迅速变为一脸疑惑的神色。

“知晓我性格的人都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安排,而且自尊心极强,最受不了被人挤兑,若是听到我自己想过的一切其实杨继他们早已为我安排妥当的话难免会心生怨气,若是再受些挫败的话那很容易和当年一样一蹶不振,对不对?”

杨文锋笑着看向那另外一个自己笑容玩味。

“殿下想多了,我并无此意。”那位同样容貌的杨文锋开口否认,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余的情绪,但是他的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

“没有吗?若是没有最好,就当是我闲着无聊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杨文锋并未继续多说什么,也没有不依不饶去追究这位替身的小心思。

他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凝视一番之后便再无话说。

那位少年看着面前这位这些年他一直模仿的对象心情复杂。有羡慕,嫉妒,也有无奈和感慨,如今四目相对更多的则是一种释然。

他本名为宋承杨,天资才气也是万中无一,如今作杨家二子亦是如此,至于将来谁立足于谁之上且看看再说。

第一百八十二章 塔中心酸唯自知 要说他宋承杨甘愿作杨文锋的一道影子自然不可能,这些年他看过杨文锋的所有履历经过,也曾分析杨文锋的性格和能力,在他看来对方的表现不过平平罢了。

所谓平平自然不是其才气与天资,而是其心性。

在宋承杨看来杨文锋拥有如此资质和资源若无法作那一国主宰起码也得是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枭雄之辈才可,但是这些年杨文锋的表现更多的则是顺势为之。

无论是韬光养晦还是藏拙于身的手段都不过是大势所趋罢了,这样的杨文锋又如何配得上他原本拥有的一切?

当然,这些他宋承杨不会去说出口。

“既是如此,那你便着手准备吧,估计最迟三日之后便要出玉陵了。”

杨文锋略作思索之后点了点头。

言罢转身离去,在下楼之时杨文锋忽然停下脚步而后又转身看向楼中书案前的那个“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杨文锋像是此刻才想起问对方的名字。

“宋承杨”书案之前的那个人淡淡回应。

“名字不错,不叫宿杨便好。”杨文锋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后便径直下了这二楼。

听到杨文锋的话那位和对方长得一般无二的年轻人先是若有所思随后洒然一笑置之。

战国之时有一雄主身旁有名士名曰宿杨,其才气名扬四海极为自傲,后因多次猜出雄主心思而公之于众,最为出名的便是“一口酥”与“鸡肋”事件,最终因过于聪慧而不识帝王心思被处死。

杨文锋此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是在警告自己别向那宿杨一般自作聪明,对此宋承杨并未多说什么。

他所求所愿皆是大成就事,岂会在乎杨文锋如此一句言语?

杨文锋径自走下二楼,随后他从一楼一处特殊地方开始下到地面那处塔的二楼。

这阴阳塔分阴阳二塔,所以每层亦分阴阳之别,入二楼和当初他入一楼一般无二,自然也是分别入之。

其实第一眼看到那个自己的替身杨文锋并未有多余的感觉,唯一的感觉便是对方真的是太过和他相似,若是对方没有那所谓的“试探”之语对方便没有丝毫的纰漏之处。

无论是身形音容都像极了他杨文锋,对方自诩对杨文锋研究数年,对其性格也了若指掌,但其实不然。

自那宋承杨说出后来的话之后杨文锋便看出其心高气傲之性格,他眼中流露出的那种自命不凡告诉杨文锋对方绝不是那种屈居人下之人,这也是对方的傲气所在。

杨文锋也很自傲,但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杨文锋的自傲,一件事他即便是办不成也绝不会去做他人那傀儡之举,即便是会留有遗憾与后悔他也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

杨文锋最后走的时候对对方说那样的话并不是他有意去警告对方,更不是因为对方的试探而恼羞成怒,他不过是去告诉对方一个事实而已。

至于对方听不听那便不再重要,一个假的杨文锋即便是再如何跳腾他也是假的,只有有他在一日对方想要翻身便没有那么简单。

地下二楼的塔层之中并未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杨继在这地下二楼不过是留下了一本册子而已。

那本册子之中详细记载了杨家的所有“底蕴”,末尾还有一封信留给他杨文锋。

孩子:我知晓你并非普通儿郎,也明白对于咱们家的这一大摊子事你不想去插手,这些年你不闻不问所求皆非整个杨家家业,实话说娘很欣慰,但也很是担心。

所慰者是你并非和其它王侯将相之家的世子为嫡长之事而兄弟离德,所幸你大哥亦是如此。

所忧者则是我杨家早已木秀于林,宛如遥遥大地之上那一尊参天大树,他日即便是你们不想,不怨,不争但却也不能远远躲过,这也实属无奈之举。

为娘自感时日无多,其实人生百事都逃不过这一遭,也不是什么憾事,但这些日子总有一事忧虑纷扰。

娘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看到你长大的那一天。娘很怕,娘怕你一人总将心思放于你一人心中;娘怕你父兄忙于杨家事务忽略你的难处;娘更怕有朝一日你面临难处娘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为你挡风遮雨,到时你该怎么办?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杨文锋潸然泪下,他心如刀搅,他很想她。

“此信我让你父在合适的时候交付于你,若是那时恐你已身负杨家重担,娘知晓你的性格。虽然你生性淡漠而外冷,但你心中实则刚强温热,你不重责任和事实但却极重感情,他日杨家遇难你必会第一个挺身而出。

娘只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是娘亲和你父亲无能才让你最终走上这条路,娘时日无多,真的很遗憾没能亲眼看到你和你兄长成为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的很担心面对那艰难险阻你们无法应付而身心受苦。

其实想说的话真的很多很多,真的想一辈子都说不尽,可是每个人都有这一遭,锋儿你也别太难过,即便是看不到娘亲了娘亲也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你要开心,要吃饱穿暖,要轻松无忧,不要哭,不要难过,更不要心思深沉,娘永远都在的。

杨文锋泪眼朦胧,那双手颤抖着看完那一封信蹲在地上不言不语。

随后他将头埋在双臂之中痛苦呜咽,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声音是他在自言自语。

“娘,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大苦无声,大悲无形,但真正所悲所哭则皆是求之而不可得。

悲苦良久之后杨文锋起身离去,同时他还带走了那本小册子。

那本小册子之中是杨王和王妃共同整理的杨家所有的东西还有这些年对于他兄弟二人的一些个谋划,从这些谋划之中便可以看出他们两人对于杨文锋二人有多么在意。

杨文锋很快便将册子上所有的一切都看完记在心中,之后则是将其彻底销毁。这本册子实在太过重要,他杨文锋知晓轻重厉害。

按照杨继的谋划,杨文锋离开玉陵完全都在计划之中,只不过与之现在稍有偏差而已。

毕竟谁也无法料到杨文锋会走科举这条路,也不会料到武皇会让他带人前往野萍学院。但无论原因如何结果都差不过,所以所谋划的也八九不离十。

但其中的关键之处杨文锋做了一个修改,这一改动便造成天翻地覆之变,所以此刻无论是杨家如今的管事还是面前几人都极力反对。

原本杨王的谋划是有朝一日杨文锋出玉陵到时由那位假杨文锋替他出玉陵,同时安排了一系列的后手随杨文锋出玉陵。

但如今杨文锋却是让那位冒牌的世子殿下前往野萍书院,而杨王所安排的那些谋划也都围绕于那位冒牌世子。

当然,杨文锋自然不会自己继续停留在玉陵城内,而他自己则决定舍弃所有杨家谋划一人出玉陵。

就是这一改动才让这间屋子内争论不休。

“不行,绝对不行,殿下如何能一个人离开玉陵内,即便是要外出修行至少也该带些个高手护卫才是。”

王府之中那位长相普通的哨子首领直摇头,显然对于此事他极为不同意。

“公子要是不想太过声张的话便少带几人也好,胡老我看便行,即便是不带他老人家最起码得在那几位成势高手中选取两人才好,孔小姐和王妃最为亲近,公子带上她极为合适。”

那位老管家对于杨文锋要一人出玉陵也是持反对意见。

“你小子有这份决心倒是不错,不过你可知晓你杨家在这江湖之中会有多少仇敌?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老头子倒是不介意和你走上一遭江湖,一是待在这里久了确实是有些无趣,这里的酒再喝也就那么回事,再是我也和杨继有过约定,护你这么一遭也算是合情合理。”

几乎快要瘫坐在椅子上邋遢老人喝了一口杯中酒打了个大大的哈切。

这几人几乎便是杨府之中身份最为特殊的几人了。

“公子,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啊,要不是担心我成为拖累的话我都想贴身照顾公子了,现在公子执意一个人去也行,那便带上脂粉我去,好歹我也感知境了,到时既能照顾公子也能帮扶公子一二,再不济,要是死脂粉也和公子死在一起。”

脂粉得益于是杨文锋的贴身婢女,加上原本在这杨府之中便地位特殊,所以此刻也能在此地。

结果听到杨文锋的话之后便来了这么一出,尤其是最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让杨文锋哭笑不得起来。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在一起,再说这丧气话你家公子可要生气喽。”

杨文锋对着脂粉一瞪眼随后又忍不住露出笑意,他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眼神温和。

“各位叔叔伯伯,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若是那样的话那我出玉陵又有什么意义呢,干脆待在这玉陵城中岂不是更好?

若无法将自己置身于一人的境地我的武道修为即便是勉强突破又能如何?到时候不过是杨府多一个修为尚可的二世子罢了,对于大局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一次我一个人出去是必须去的,当然,诸位也放心,我肯定会保证时刻和咱们杨府的哨子联系,也绝不会遇事逞强,毕竟我又不是去找死不是?”

杨文锋笑着过去将那位老管家扶着坐下随后又拍了拍那位哨子统领的肩膀作轻松状。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说服 杨文锋知道他这个决定会遇到所有人的反对,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此刻决定说服所有人。

“江湖险恶,岂是公子你说的这么简单?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向你的父亲交代,更何况若你真有个意外,我将来真是无颜面对你的母亲。”

另外在大厅内的一名中年女子语气严厉道,她正是当年王妃带入杨府一步步教导最终武道修为成势女子成势孔茵。

不同于杨府之中另外那三个成势高手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某种私心留在杨府做事,孔茵完全是念及王妃的恩情这些年才一直留在杨府的。

杨文锋兄弟俩在孔茵看来不单单是杨家的公子,更是被她视作亲人的王妃的儿子,这些年她也一直将他们兄弟二人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你别觉得当初那三年江湖游历无甚风险便觉得江湖将那般简单,况且即便是当年那个江湖也是危险重重,你不知晓当初你的父亲是废了多大心思才能让你安然返回这里的。

杨家对于那个江湖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有你对于这天渊朝廷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未曾等到杨文锋开口孔茵便继续语重心长开口,这一次她并未向往常那般恪守客卿之礼,对于杨文锋这般说话近乎于僭越了。

“我也不同意,非是我对于咱们杨家的哨子不自信,而是江湖路远,万一有什么变故我等若是赶不上的话岂非抱憾终身?”

孔寅的话音未落那位哨子首领便闷声开口道。

“公子可别一意孤行了,干嘛非要去江湖习武,在家里不照样习武?即便是成为不了那顶尖高手又如何?咱们杨家又不缺你一个高手啊?”

紧接着便是咬着嘴唇的脂粉不依不饶的出声,显然刚才杨文锋的故作怒意对于小丫头来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看到众人这般着急的样子杨文锋不由苦笑,他倒是事先想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但是却没有料到众人的反对情绪竟然这般强烈。

“是啊,杨府有没有我这么个顶尖高手如今看来是不算什么,甚至是有没有我这么个杨家二世子也无甚影响,这么些年杨家不一样是这般过来的吗?”

杨文锋瞥了脂粉一眼随后语气平缓道。

他这么一说脂粉就没有了底气,最为了解自家公子的她自然知晓通常杨文锋这般说话便是极为认真了。

“这杨家有杨继继往开来,之后又由我兄长继承大业看起来确实很美好,正因为如此所以大家对于我杨文锋来说都溺爱有加,即便是我再纨绔各位也最多觉得有些不像话,从未觉得我应该去为这杨家做点什么。”

杨文锋看了看这些大厅之中的长辈娓娓道来。

对于杨文锋的话杨府的老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那位哨子则是面无表情,至于半躺在椅子上的一刀更是不置可否。

而脂粉和孔寅则是脸色微变,眼神之中充满难以掩饰的疼惜。

“可是杨继总有老的那一天,即便是他功力通玄,而我哥他也仅仅比我年长两岁而已。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也会累了,他们也有抗不动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该替他们抗一小会儿呢?

其实我更想像之前那样继续纨绔下去,也不想去修行什么武道,去参加那劳什子科举。我这个人一向怕那些麻烦事,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与之相比我更怕有朝一日,杨继他们需要我,你们这些叔叔伯伯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你们不怨我,我杨文锋也会恨我自己的。”

杨文锋长长出了一口浊气。这些年他很少去和别人说自己的心思,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他也很少吐露自己的心声,如今说出来倒是畅快了不少。

杨文锋这番话说完之后场中气氛变得非常凝重,所有人都久久沉默下来,似乎他们也从未想到那个杨二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这小子又不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娃娃,不过是一次历练而已,瞧你们这副样子,搞得他已经要死在江湖一般。”

那个举止随意惯了的老头子可没有半分顾忌,他扣了扣耳朵然后龇牙咧嘴。

“当年的杨继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时候他可有什么人护卫?可有什么保障?一个破大的杂号将军而已。

当年老夫我闯荡江湖那会儿虽也意气风发,独求一败而了不可得,但是却也多次深处险途,几欲丧命。

路走的越顺当将来遇事便越会出现变故,这些道理你们会不知道?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他是杨家的世子罢了,但正是因为他是杨家人才最有必要去拼去闯,在将来你们谁也替代不了他。

你们看看杨继,人家亲爹都舍得,如今到了你们这儿却舍不得放不下,若是杨继在这里恐怕都要被你们气死。”

一刀一番话很不留情面,他看着众人神情不屑一顾,起身饮下一大口酒随后大摇大摆便走出这间厅子,老头显然是不想继续议论下去了。

老头子走后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慢慢向外走去,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打算再继续阻止杨文锋。

在两人相继离开之后那位神情向来古板的哨子首领破天荒露出一个笑容,他走过去同样拍了拍杨文锋的肩膀而后朗声开口。

“是我小看了公子,公子放心,江湖之行我哨子必尽力配合公子。”

哨子统领说完这番话之后也提步走开,他这一走几乎等同于这一趟杨文锋一人入江湖的局面便已成定局。

此刻剩下的唯一两个女人,两个杨文锋都视为亲人。

“姨娘,真的别担心,等我回来之后还要向您请教如何成为成势高手呢,况且江湖之中我们可能还会再见的,这一次江湖出行我还有一事求您。”

“唉,长大了,你们都长大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还有什么好劝的呢?别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言语一声便可。”

看着此刻愈发成熟稳重的杨文锋孔茵心中不由欣慰,看着那张如今已经完全张开的面容,那张越来越像王妃的模样她同时还略有些心酸。

“那就有劳姨娘了,随后我去找您。”杨文锋笑着对孔茵行了一礼,而后孔茵点了点头随后也起身离去。

只剩下如今泫然欲泣的脂粉,她一个人重重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有些话她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所以如今只能沉默下来。

“好了好了,要相信你家公子,这些年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的吗?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杨文锋笑着过去牵起小姑娘的手轻声安慰。

“脂粉知道,可是,可是脂粉就是舍不得公子,公子才回来不到半年便又要走了,这一次脂粉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公子。”

听到杨文锋温暖柔和的声音脂粉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听到脂粉的话杨文锋无言以对,他长长叹了口气过去帮脂粉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会尽量快些回来,但在这之前你得先要照顾好你自己才行,我们家脂粉长大了,如今更是感知境的高手呢,不可以让你家公子担心的。”

杨文锋轻轻拍了拍很伤心的脂粉的头然后软言安慰。

事实上杨文锋对于如何安慰女子而言一向都极为不擅长,前世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但这并不代表杨文锋不清楚脂粉的心思,可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所以才更加为难。

脂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于他这个公子来说自然是言听计从,如此一来她便已将自己的所有,包括感情都交付与了杨文锋。

可是杨文锋并不想对方如此,他觉得女子,尤其是他所关心的女子应该活出自己的人生来,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活,就像他的娘亲那般。

“答应你家公子,今后照顾好自己,别再把自己当做杨家的婢女,也别在意什么出身,你要活的开心快乐,这样我在江湖才能更加放心的。”

杨文锋认真的对着脂粉开口,他知道这一次他离开肯定是短时间无法回来,他希望这段时间脂粉能照顾好自己,最好在他回来之后便已经不那么在意他。

听到杨文锋这般话之后脂粉的心里更加难过,她楚楚动人,眼泪更加控制不住。

“公子……公子,脂粉知道了,脂粉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到杨文锋的话面前的小姑娘用力擦了插眼泪随后努力不再继续流泪,她尽量露出一个笑容,但在杨文锋看来却更加心疼。

其实对于自家公子这般话脂粉心中实际上心如刀搅,她很心慌,害怕自家公子这般话语是不想让她继续在自家公子身边烦他,但是这一次他却没将这些情绪说出口。

这一次杨文锋将一个人远走江湖,她无法阻止,如同上一次那样,那么她可以做的就只有不让对方分心。

不管自家公子是否已经讨厌自己,只要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事那她便要尽力为之。

世间最单纯的情爱大概便是这般青梅竹马而又一心去为对方找想,全然忘记自己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李代桃僵的布局 其实杨文锋又何尝看不出此刻的脂粉实际上心中难过未减分毫,只是他有意假装不知晓而已。

感情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想清楚才能想通,至于别人再如何宽慰也不过是慰之以肌表而已。

在经历过一番说服众人之后第二日杨文锋便开始着手布置很多事,毕竟李代桃僵这样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尤其是这其中的主角还是在玉陵如此闻名于众的杨文锋,而这件事也是涉及到天渊国事,如此一来便更要谨慎才是。

杨文锋的初步打算自然是由那个叫做宋承杨的替身和其它人前往野萍书院,而他则去往那个江湖。

这期间首先是杨文锋与那宋承杨等人必须能够保持联系,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杨文锋也可以最快时间知晓,随后想出应变之法,但这联系之法是一个问题。

另外便是杨文锋此次一个人去往江湖自然不能再以这幅面容行走,毕竟杨家树大招风,指不定就会有人认识他杨文锋,到那个时候可就后患无穷了。

这些问题若是换做别人的话确实是不好解决,但是对于背后拥有整个杨家的杨文锋来说却也是不算太难的事。

杨文锋首先便是找到了那位老管家,之后便告诉对方自己所需要解决的这两件事,那位老管家听完之后便说由他去做安排,稍后会给杨文锋一个交代。

从老管家那里走出之后杨文锋便径直去了杨府的几次隐蔽院落,这几处院落平素一般人绝难靠近,而里面所住的几个人也都是他杨家的秘密。

杨文锋原本对杨家的这些重要隐藏手段都不是很清楚,即便是杨家哨子也不过是这一次他返回玉陵之后才从杨继那里知道的,但如今却和之前不同了。

杨继在阴阳塔二楼留下的那本册子已经详细于他讲述了杨家的很多隐藏实力和杨继的很多谋划。另外则是记录了杨府各项势力所分别由谁掌握 ,遇到何种问题该去找谁,这些都记录的很详细。

杨文锋在拿到那本册子之后第一时间看过记住之后别将其销毁,那份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杨文锋对待的极为重视。

杨文锋所去的这几所院落都是依附于杨家的一些个顶尖高手,其中实力最为靠前的自然是那位平素最喜欢在藏书楼装疯卖傻的胡一刀胡老头子,至于对方的实力如何如今对于杨文锋来说依旧是个谜。

反正绝对是比之一般的成势高手要强过许多,这一点从当初老头子对于杨家那几位成势供奉便能看出端倪。

但这不代表其它成势就弱,毕竟是成势高手,放在整个天渊那绝对是麟毛凤脚的存在,只能说明那胡老头太过变态了一些。

杨文锋进的第一所院子所找之人便是一名成势,也正是当初他杨文锋被设计袭杀之时和另外四名成高手捉对厮杀的其中一人。

此人的名字叫郭小红,每次想到这个名字杨文锋便觉得有些别扭,私下里他也和杨府的其它几人笑谈过几次,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大都不敢说什么不敬言语,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和杨文锋一眼显得异常古怪。

杨文锋这次来找这位成势高手则是要了几个人名,这些人都是一些杨府暗中培养的武道修士,成势的自然没有,但一些纳气境和感知巅峰的小宗师还是有好几人的。

“你来之前孔茵已经来找过我了,听说公子此次打算一个人入那江湖,既然如此要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公子是想通了那大可以让两名成势陪同公子而行的。

这些人虽然放在江湖也算是一些个高手,应付一般的局面还行,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怕是镇不住场面啊。”

听到杨文锋的来意之后这位孔武有力成势高手有些好奇。

“稍后我会去拜访孔姨,到时候会麻烦她走上一遭,至于和您老要这些人则是为了应付一些小场面,毕竟不能所有事都麻烦孔姨不是?

况且此次朝庭还会派遣几位士子同去,到时人多事杂,多几个人则是有备无患。”

杨文锋用手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随意解释道。

“这样倒也算合理,不知公子需要几人同往,另外不知公子对于这三人有何要求?”

这位王府首席供奉看着杨文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先前孔茵说他将会孤身入江湖他还不曾相信,后来稍有信服则是极为欣赏,如今看来对方还是下不去那狠心没有那份胆魄啊。

“三人足矣,到时加上我姨娘完全能镇得住场面了,”

杨文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轻声开口。

“也对得起我的那个替身了吧。”

听闻杨文锋的后半句话这位杨府首席供奉先是一愣继而满脸疑惑。

看到郭小红的脸色杨文锋展演一笑,他知晓对方肯定会不解。

“这些人都是我为我的那位替身选择的扈从,这些个高手再加上我姨娘那便足矣让所有人都相信那个前往野萍书院的人是我杨文锋本人了。

在这些人走后我将与他们同时出玉陵,到那个时候我便要一人走走那个江湖了。”

杨文锋感叹了一句而后起身,那个江湖在他看来是比如今这个玉陵朝堂要让他轻松一些。

杨文锋如此一说郭小红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后他重新看向眼前的这位少爷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郭先生是不是觉得这不像是我这样的人会做出的事?”

看着对方的眼神杨文锋笑了笑。

“是有些不能接受。实话说,公子金玉其内败絮其外这对于我来说并不奇怪,毕竟豪门子弟又有几个是心机薄浅之辈呢,但是如今公子敢于拿自己的生死安危去赌,敢于将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抛却不用,这在我看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对于这位杨府首席供奉的话杨文锋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快别这样说,这样的事其实我早该去做了,如今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又有什么难能可贵的,况且我可不是完全一个人,该用我杨家的地方我还是会用的。

接下来还麻烦先生为我挑选三人,时间不多了,选定人选之后只需派人将他们三人的资料给我一份便足矣,另外还请先生不要将替身之事说与他们听,这件事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文锋起身离去,走之前他又与郭小红嘱咐了几句,对于他的要求对方自然没有多余的异议。

从郭小红哪里离去之后杨文锋便径直去往孔茵的住处,对方的住处离这里很近,毕竟他们几位都是成势,平素交流也更为多一些。

对于杨文锋来说和孔茵的关系自然比其它成势亲近太多,这其中一方面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他母亲离世之后这位杨府之中唯一的女子成势便对他诸多照拂。

这也是为什么杨文锋计划让她和他的那位替身一起前往原因所在。有她在那位不安分的替身身边杨文锋才能更为放心一些,即便是遇到一些无法预料之事也可以最大程度的控制局势。

在杨文锋和孔茵说过这一计划之后孔茵自然乐意为之,只是更多的还是对于杨文锋的不放心。

“你这孩子小的时候不是不喜习武的吗,如今怎么变了,若是不习武也就不用受那等苦楚,如此一来也不至于去拼命啊。”

“姨娘,即便是不习武你觉得我能不去拼命?不习武虽然也有出路但是终归是一大隐患,身为杨家人本身所遇危险就太多太多,我总不能每次都靠别人保护不是?”

杨文锋摇了摇头认真开口。

看着极为认真的杨文锋孔茵脸色如常但是心中却有些难过,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终究还是开始身负重担行走,而她想要帮对方承担都难以去做。

“坚持要一个人,不然让胡前辈和你一起?一方面可以防止意外,另一方面有胡前辈的教导你的武道修行也能少走一些弯路不是,一个假世子都有那么多保护,你一个真世子却要一人独行?”

孔茵自然还是放心不下,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不了,知道有老前辈在心中就会一直有依靠不是?姨娘不要担心,我杨家的哨子遍布四方,若有难以解决的问题我自然会联系,至于那假世子越多保护也就等同于保护了我不是,倒是姨娘你要注意,这一行你们暴露在明处,怕是要遇到不小的麻烦。”

杨文锋摆了摆手拒绝了孔茵的提议,之后有些歉意的看着对方。

杨家树敌何其多,朝堂之上人人皆是倒杨派自然不必多说。江湖之中曾有杨王夫妇荡平江湖,那些个宗派山门,尤其是还有一个魔教血日,那些个残余势力对于杨家的愤恨更是不可小觑。

在此等形式之下杨家的二公子公然代表朝堂出使野萍书院离开玉陵,这对于那些个平素无法对杨家下手的势力来说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姨娘,万一遇到无法解决之事不必硬抗,能撤则撤,若局势当真无法控制自可将这李代桃僵之事戳破,到时知晓你们那里是假的杨文锋你们面对的压力自然会少许多,您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娘娘家这边的亲人可就您这么一位了啊。”

听到杨文锋如此郑重其事的话孔茵心中本就难过不已,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孔茵眼眶顿时通红,没来由的心酸不已。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人并肩而行 在王妃离世之后,在杨文锋纨绔浪荡的时候王府之中大多数人心中对于杨文锋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他们觉得王妃那么好一个人既然已经离世了,那么作为她的儿子他杨文锋应该和他的兄长一样懂事才对,那样才对的起王妃才是。所有人都在缅怀王妃,他们谁都没有想过作为杨文锋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的离去对于他杨文锋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段时间杨文锋肆意妄为,他几乎无所顾忌的在玉陵城内横冲直撞只是希望可以撞得头破血流麻痹自己,他不在意有没有人管他,他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对他失望,他也不奢望有人可以理解他。那段时间其实真正懂得杨文锋心情的除了杨家父子之外便是她孔茵了。女子的心思向来比较细腻一些,更何况她孔茵也是自幼丧母,对于杨文锋的心情她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二。那段时间她对于杨文锋并未有多失望,更多的则是像今日这般心疼。“你放心,姨娘知道分寸,其实即便是你不说姨娘这次也打算亲自前往,这一次出玉陵一方面是帮你盯着,另外一方面还涉及到很多杨家的谋划,具体情况姨娘也不和你多说,毕竟还未成功。”孔茵笑着将杨文锋送出屋子,临别之时将此事告诉杨文锋让他心中多些放心。听到杨文锋的话他有些愣愣出神,随后便又释然。这么大的杨家肯定会有诸多谋划,而这些谋划很多杨文锋并不是太清楚。这些谋划对于如今的杨文锋而言知不知道其实都不重要,对于如今的杨文锋来说即便是知道这些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他相信他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他。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走好他自身这一条路就好了,至于这些谋划和杨家大势有他杨继和他的兄长在便用不着他去操心这些。这一趟外出除了安排好那位替身世子的一切之外便是需要考虑他自身的问题了,毕竟他才是这次谋划的关键所在。这两日之中杨文锋又在那位老管家的指点之下去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即便是熟谙玉陵花丛的杨文锋也为之惊艳。但当那位女子当着杨文锋的面转身一刻之后再回头便已然变成一副寻常人的模样,这才是最让杨文锋惊叹之处。据那位女子说此术名唤《无相术》,是由原来的佛家流传下来的一部法门,可以改变人的相貌身形。名字来源于佛经之中的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此术源为谁所创不祥,那位女子也是偶然得之,如今并未修至大成。“此术公子得练习一段时日方可,在这之前若是急用可配合易容之术,虽做不到无丝毫破绽但一般人却也难以发现。”那位女子的声音很甜美,说起话来有种江南水乡婉约女子的感觉。“两日之后我便需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如今在学易容之术是否太迟?”不知为何,看到了面前女子的两张容貌如今再看她总会觉得有些古怪。“公子放心,事先已经有人和我打过招呼,我作了三张面皮了用一些法门敷在公子脸上,如此一来也可短暂达到那种程度。”女子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杨文锋,杨文锋打开便看到里面确实是三张极为精细的面容。入手质地像极了真人皮囊,杨文锋甚至怀疑这便是真人皮囊所造,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也并未在这上面过多纠结。之后那位女子便将如何敷设面皮以及那《无相术》的法门全数告予杨文锋,如此一来便解决了两个杨文锋的问题。在那女子转身离开之际在杨文锋未注意之时她便又换了一副面容,这一次长相甜美,宛如一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碧玉女子。那女子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转身莞尔一笑:“公子难道就不好奇我到底长相如何?”对此杨文锋轻笑一声随后挥了挥手中的那本《无相术》:“有此等法门,本来面目重要吗?即便是天上丑陋又如何?”那女子听到杨文锋的话作了一个鬼脸随后对着他挥了挥手道别。“百闻不如一见,杨家二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它日江湖有缘再见。”杨文锋目送那位女子离去之后便着手去看此等法门,大致浏览一番之后心中也对此等法门有了些许印象,心想这也是一番日渐修行的门道,暂时还是得用那几张面皮来应付一下。接下来便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后修行武道的问题,离开玉陵之后不比在杨府之中秘籍药物唾手可得,离开王府之后这些东西可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而他杨文锋总不能将所有秘籍药物都一股脑带在身上吧。这可以算是目前极为棘手的事了,这个问题他还没有坚决的法子。他的想法本意是去找一下杨家那位老前辈让他指点一下,挑出一些适合他修行的法门来尽量多带一些,毕竟在这杨府之中实在是没有人比那位一刀老前辈的修为境界更高,更为了解藏书阁之中的武道经典了。见到那位一刀老前辈的时候对方还是那一副不修边幅邋遢形象,当然还是少不了带上仙人酿。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再和对方插科打诨而是直接说明来意。“呵,你小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依你小子的天赋,若是这些年将用在看那些无聊的圣贤书的功夫分一半看这些秘籍怕是看不完也能看大半吧,如今倒是来犯愁。”一刀冷呵了一声而后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脸上一阵惬意。“那些年从未想过会来修习什么武道,自然也不会去在这上面下功夫,如今说这些都是后话了。”杨文锋不置可否,虽然如今棘手但也并未有多后悔。“其实老夫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你,照理来说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死犟的脾气倒是随杨继那老小子,作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为什么会改变初衷来修习武道?即便是有你娘亲的缘故但老夫总觉得这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一刀盯着杨文锋的眼睛气势有些与以往不同,一改之前那种放浪不羁的态度。杨文锋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沉默:“这重要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去纠结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处呢?”“若是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那老夫劝你趁早放弃,别糟蹋了这一身的根骨资源,更别来糟蹋这个江湖。”看到杨文锋有些茫然的模样老人便有些气不打一处出,对于杨文锋的话更是嗤之以鼻。“你以为修行武道是做什么,那么简单便想修就修吗?你以为武道修行就是快意恩仇,就是武夫捉对厮杀?就是不如你那挥斥方遒,风流写意的圣贤之道?若是那样你继续做你的读书人便好,别来修习什么武道。”老人这一次不知为何很生气,像是对杨文锋很恼火却又不像是仅仅对杨文锋而生气。“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我并未觉得武道便那么不堪,只是一时间难以想清楚方向而已,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修行武道起先便是能够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只是这个难度太大,恐怕不得不武道登顶。”杨文锋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老人今日为何这般反常。“狗屁武道登顶,若它日你对于修习武道还是如此这般狭隘认知,别说是登顶武道,即便是一品境你也根本不配踏入。”老人收敛了之前脸上的怒容,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他轻轻瞥了杨文锋一眼不屑一顾。“即便是你小子有如此多的机缘,自身根骨也不错,但这些到了二品小宗师境界还行,要达一品这些东西便都不在重要,他日你就算是勉强踏足一品也不过算是个假一品的纸糊境界,何足道哉,亏得老夫对你另眼相加。”这一次是老人一本正经和杨文锋说这些事,同样情况下他一本正经所说之事都颇为重要。对此杨文锋立刻郑重其事,他收起以往的随意之心恭敬行礼:“请先生指教,小子愚钝不免走错路,不知哪里错了。”一刀认真的看着杨文锋随后皱了皱满脸皱纹的眉脚,他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杨文锋的脑袋。“身体根骨是决定你是否能修行的载体,但是这两个位置才是决定你能走到哪里的关键所在。好好想想武道究竟是什么,别人的道若是能够说出来就不是他娘的道了。”老人的话让杨文锋陷入沉思,他似乎是有点头绪,但却依旧不清不楚。“看在这些年这仙人酿的份上老夫再对你说一句,想想你当年读那圣贤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为了不让你爹娘失望,好好想想,若不是这些年喝你小子的酒太多老夫才懒得和你说这么多。”一刀晃了晃手中的那支酒壶眯眼冷哼一声便要去找块喝酒的好地方。杨文锋愣在原地似懂非懂,随后看到老人要走便又想起来意赶忙开口。“那秘籍的事?”“别来烦我,那女子剑仙所留皆是这世上最上层的御剑法门和剑势之法,至于剑招秘籍你小子看得也不少了,再带又有何意?告诉你小子,老子当年纵横江湖就未曾看过什么秘籍,一刀心起,一刀便出,一刀便破去万种法门招式,所以老夫名唤一刀。”老人没有再回头,径自消失在杨文锋的视眼之中。听到老头的话杨文锋直翻白眼,没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高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人携带世界拦路 虽说这位王府第一高手平素里没脸没皮惯了,行为也颇为放荡不羁,但是今日所说的话杨文锋能够听出其认真的态度。

再说他最后回答杨文锋的问题虽听起来极为不靠谱但仔细揣摩之下却发现不无道理。

如今的杨文锋所看所闻的那些武学秘籍绝对不在少数,尤其是关于剑修的秘籍他更是很多都如数家珍,如此一来在执着于带那些个武学秘籍确实是没什么大用了。

“看起来是我太过贪这些个武学法门,倒是差点走上一条歧路,即是如此,那便无所法门,空空如也去走上一趟江湖便又如何?”

他杨文锋本就不是那种愚笨之人,不然也不会诞生出文魄,也不可能念修武修集于一身,在老头子点拨一番之后他便已经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至此他便有些豁然开朗,心中不由轻松许多,虽不至于破除桎梏但却也受益不少。

如今他所缺少的是他脚下自己的道,并非是什么修行秘籍了。

一切皆安排妥当之后便再无顾忌,于是这个明媚时分有一位浓眉大眼,面容极为憨厚但身材却显得有些消瘦的青年背着行囊走出了杨府。

杨府之外闲杂人等本就不多,所以在青年走过大街拐出巷子之后并未有一人注意到这个背着长布包行囊的不起眼男子。

男子顺着中央大道一路向北走的不急不缓,他走走停停,东逛西看,活脱脱像是一位没有见过玉陵繁华的乡野小子。

一路走来留恋颇多,因为多番驻足停留的缘故所以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便已经到了下午,日头开始向西划行,渐有下落之势。

玉陵外城的城门并未设置守卫,看似可自由出入容易横生枝节但实则不然。在这外城之中每日都有巡防营至少五队人马轮班巡查,日夜不停。一般的江湖人士巡防营不会过问,但是一旦出现寻衅滋事之徒或者混乱治安之事这些巡防营则会第一时间出现。

身背长布包的男子自然是杨文锋无疑,只不过如今的他戴上了一张面皮相貌大变,原本的清秀俊逸化为一张憨厚老实的面容,如今站在这城门口自然不会引起丝毫注意。

他走出这座巍峨雄壮的城门之后忍不住驻足回首,虽已近傍晚但繁华不减,眼前的场景依稀就像是他刚回到玉陵城那般无二。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功夫便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当初早有准备,但却依旧不敢回想。”

杨文锋暗自感叹,这短短数月时间他踏足了他一直不曾愿意踏足的修行之路;他也曾科举得意高中探花;如今他更是要离开这座城,如同大鹏扶摇而上。

但是不知为何,临走之时情绪似乎并未有那样的放松,这座城像是牢笼一般将他囚禁了多年,但是这座城依旧是他长大的地方,此中感触自然复杂难测。

江湖此去无多路,当无风雨也无晴。

杨文锋眼神安稳念念自语,随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玉陵城便转身毅然离去。

离开玉陵的杨文锋心中早有打算,最开始的这段路他尽量选择和那队拥有出使野萍学宫的“杨文锋”等人一样的路线,当然他自然要避开那队人马,原因自然是因为以防有不可测的意外发生他便可以出现应付突发状况。

另外在他决定没有问题之后他便要南下入江川州,之所以选择去江川州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一个承诺,一个答应王羲颐的承诺。其二则是江川州是由玉陵前往苍州的必经之路,而苍州则有天渊关隘,有三十万杨家军驻守在那里。

身为杨家儿郎,一直听闻杨家军却从未见到过那三十万杨家军,这是他杨文锋的遗憾,所以他要去那里走上一遭。

至于那个承诺杨文锋原本就放在心上,虽说他嘴上没有承认王羲颐那个师兄,但不代表他杨文锋就是一个薄情之人。王羲颐为他作的很多,即便是对方没有说但是杨文锋不是傻子,他自然很清楚。

说起他这位不记名的师兄杨文锋委实便有些无语。在未殿试之前对方还日日与杨文锋相见详谈,但在殿试即将开始之后对方便不见了踪迹,一直到如今都未曾露过一面。

当真是师徒两人,都是露一面便找不到人影了,这样的师门哪一个敢加入呢?杨文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当然,话虽如此但是事情却还是要做的。

如今的杨文锋已然感知,体魄强度也早已非常人可比,所以此去路途要比回来之时快许多,在黄昏临近之时便已至玉陵城郊边境,用不了多久便踏出玉陵都城的范围了。

思来天色将晚,在夜幕来临之时应该便要走出这玉陵城的范围,杨文锋便有意踏上官道,打算在这官道周围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大概在官道上走了半个时辰,算着距离便要出玉陵范围之时杨文锋看到在官道远端近天端模模糊糊有一人影,那人离杨文锋还有些距离所以即便是如今眼力如此强悍的杨文锋也看不真切,大概能看到那人负手而立于官道的正中央。

走近一段距离之后便能看到那人气态不俗,仅一个背景便给杨文锋一种入临深渊的感觉,杨文锋心中警惕,如此时间如此地点这样一个人站在官道中央很难让他不生起狐疑之心。

就在此时,在另外一条岔路之上又走出一人踏入官道之上,那人站在路旁看着杨文锋,面色和煦温暖。

看到那人杨文锋心中不由一松,同时安定了不少。

“小师弟,如今这个样子倒是比先前要让人亲近不少啊,一别数日,再次相见你已是翩翩探花郎了啊。”

从小路中走出来的人真是一席青衫的王羲颐,杨文锋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和对方遇见,更没有想到相遇竟然会在此地。

“一别数日,我以为先生已经不告而别了,还曾想在杨府之中设宴感谢先生,未曾想放在今日在此地才见到先生,当真是遗憾。”

杨文锋笑着对王羲颐行了一礼,对于王羲颐能够一眼便认出戴了面皮的他杨文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对方的修为如何亲眼见过一番之后的杨文锋虽未能得窥全貌但心中却也有一二底细,至少也是成势无疑,所以杨文锋并不奇怪,也应此对于那官道中央之人担忧也少了几分。

王羲颐在此,对方即便是拦路虎又能有多少斤两呢?

“设宴款待大可不必,我王羲颐所做所为只不过是为了我的小师弟罢了,只是今日之事你师兄我这些日子虽有心为你避过却未能奏效,如此一来一会儿怕是我们师兄弟要有不小的麻烦了。”

王羲颐笑着摆了摆手,他侧身看向站在官道中央的那个人虽然依旧眼神平淡但身上却蓦然有一股子气势突兀而出。

“连你也应付不了?”感觉到王羲颐身上的气势杨文锋为之一愣,随后便又有些忧心。

“倒不是应付不了,只不过这些在深潭子里的老前辈们实在是太过不安份了一些,就像是那诗经里面说过的那般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实在是太过让人厌烦。”

王羲颐虽然身上气势凸显但是神色却并未紧张,他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对于此事丝毫不上心一般。

“说的好轻松啊,不过就是借着在这人间得天独厚罢了,不过刚刚跨过成势那道门槛便如此狂妄吗?”

远处那位身穿翠色长衫的神秘人嗤笑一声,显然是听到了王羲颐的说法极为嗤之以鼻。

“噢?如今倒是敢以真身出现在这方天地了,只不过还是将自己包裹在小千世界而已,怎么,是怕真身也被打碎不成?”

王羲颐显然认识这个神秘人,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两人还曾交过手。

“还逞口舌之利?你要知晓,就算是那逆天而行的老书生此刻也是朝不保夕,更别提你这么个弟子了。难不成你还未曾感觉到此番天地的变法吗?”

说话间杨文锋便看到那位神秘人转过身来。只不过即便是那人转过身来杨文锋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在那人的周围就如同空间错位一般,时远时近,时而又如同镜子一般余晖透过折射出重重光影来。

杨文锋依稀看见对方转身之后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身旁的王羲颐也同样望向天空,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

“一群跳梁小丑的谋划而已,仗着当年于人间有些余福便肆意而为,岂知尔等虽得证天道却又算是失了大道根本,空走出那恢弘大道却又复屡泥途,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王羲颐喃喃自语,神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惋惜,悲哀,失望,更多的则是满眼悲哀。

对于两人的对话杨文锋满头雾水,他依稀可以猜出两人的对话似乎与他那个便宜师傅依旧整个人间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如何他无法得知。

毕竟两人所谈所涉及到的都是极为浩大且辛秘的事,似乎涉及到修行界的大道等东西,而这些东西即便是杨文锋再为聪慧也无法得知。

就这这个时候王羲颐轻轻闭上眼睛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杨文锋的身前,随后他轻轻摆了摆衣袖背对着杨文锋语气平缓。

“是时候了。”

王羲颐的话音刚落此方天地骤然一暗,原本还未落山的太阳猛然间便消散在山边无影无踪。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整个玉陵方圆千里之内的天色都变得明暗不定,就如同被一张昏暗半透明的幕布遮蔽住了整个天空一般。

玉陵内城之内早已经下朝的武皇在此刻缓缓起身走出御书房,他独自一人站在玉阶之上放眼眺望着远方面无表情。

“要开始了吗?”

武皇喃喃自语,这一次整个谋划虽然他未曾参与但却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今虽然他感觉整个谋划的阵仗极为庞大,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大,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或许是这些年那个老书生给他的映象太过深刻了一些,每次要面对那个人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便都会泛起波澜,说起来满打满算他们见面也不过三次而已,但即便是如此那个人依旧是最为让他忌惮的。

即便是如今他成为高高在上的武皇,即便是如今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上了解的也不少但是依旧不妨碍他会出现这种感觉。

“人间无敌吗?可是这人间也该变变了,不然不是太无趣了吗?”

武皇嘴角泛起一丝微妙的弧度随后又消散殆尽,他微微闭上眼感觉着此方天地的变化巍然不动。

玉陵城城郊一些村子里如今已经有人开始敲锣打鼓起来,众人边敲锣边嚷嚷着赶天狗。城内的百姓没有那么愚昧,见识也比较广,大都纷纷议论是不是又是什么大人物显现神通了。

毕竟前些天芈平那一人攻城的阵仗并不比此番景象逊色多少。

玉陵城内成势高手很多,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成势高手都感觉到了此方天地的变化。

杨府之中胡一刀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嗤之以鼻。

“久违的感觉是不错,可是此方天地经得起几番这样的折腾?竭泽而渔而已,更何况即便是大道本源凸显而出又如何,人间元气不加约束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流浪生死而已,至于那所谓的长生也不过徒增烦恼,真是可笑。”

老人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随后又闭上眼去打瞌睡了。

当然,像是老人这样豁达的毕竟不在少数,大多数成势都在此刻疯狂去感悟着那位大道本源的轨迹,希冀着可以做出突破。

对于这些成势来说最为看重的当然是与他们大道相关的大道本源轨迹,到了他们这个程度天地元气作用已经不大了。

但是对于那些成势以下,尤其是感知六境之上的小宗师天地元气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

如今他们似乎是感觉到了天地元气的变化,似乎此方天地的元气浓郁了不少,也比较容易吸纳了许多。

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修行人来讲,于是如今整个玉陵城方圆千里之内的修行之人都陷入了一片癫狂。

几乎所有人能感觉到此方天地变化的都开始疯狂去提升自身的修为,毕竟对于所有修士来说这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府之中同样如此,唯一不同的是那位杨文锋的替身却并未抓住这个机会提升修为。

“如此轻而易举获得的机遇当真没有后患吗?真是可笑。”他冷笑了一声随后不再去吸纳丝毫的天地元气静座于原地。

对于此番变化杨文锋自然是最先感觉到的,毕竟要说此方天地的变化按理来说最早其实便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

杨文锋自然考虑到了如今天地元气变化的古怪,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就此去吸纳提升自身修为,更何况此刻眼前的局面让他难顾其它,只能先弄清楚形式才可做出进一步打算。

“成功了,看起来他们终于对那老书生动手了,王羲颐,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位身着翠绿色长袍的神秘人朗声开口,他向前踏出一步,一步踏出整个人四周涟漪阵阵随后又迅速趋于平静,这一刻杨文锋终于能够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面容,看起来丰神俊朗就如同一位及冠少年一般,只不过在他的两鬓头发早已斑白看起来明显年纪又不想是个少年。

只见那人显露真容之后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满脸满足,神秘人额头正中有一神秘符箓般的印记在他这一呼一吸之间若隐若现看起来异常显眼。

“久违的气息,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这才是这个人间该有的气息,不是吗?没想到我董仲濡有生之年还可以重新感受到这种气息,真是快意,真是快哉。”

那自称董仲濡的神秘人满脸的快意此刻极为享受,而听到对方自报性命之后杨文锋心中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拥有一张极为年轻面容的老人。

杨文锋曾在书中看到过关于董仲濡的记载所以才更为惊讶。董仲濡是大秦之后最有希望继承儒家大成的读书人之一,在当时的声望实际上几乎已经被尊为濡圣,但不知为何当时如日中天的他又放弃了儒家道统转投道家。

若仅此而已还仅仅是让人可惜罢了,谁知道那董仲濡在投身道家之后也迅速凸显而出,又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道家大真人,更是被尊为一国国师,可谓是集儒道一体的绝世人物。

据传说这位董仲濡早已飞升离开人间,又有说他早已兵解转世继续有大谋划,谁知道杨文锋在此刻见到了对方。

“没想到他竟然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得道真人了。”杨文锋忍不住轻声感叹。

“活的久是久了一点,但是说他是得道真人小师弟你可真是太高看他了,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蠕虫罢了,若是在当年或许还能被称之为真人,如今嘛,真是不敢恭维。”

听到杨文锋的话王羲颐轻声嗤笑了一声眼中露出不屑神色。

“是不是真人试过才知晓,前段时间你不过借着天时地利斩去我一尊阳神身外身而已,今时不同往日,此方天地于彼方天地何止天差地别,你以为你们这一脉还能够把持天地大道不成?”

听到王羲颐毫不客气的嘲讽那位董仲濡也不生气,只是见他微微抬手作出一个道家结印的起手式,随着他的动作杨文锋便看到在对方的四周骤然有雷闪电光时隐时现。

“你这个小子倒是有趣,不过既然也是那大逆不道的一脉就别怪老夫我了,同是天涯沦落人,那老秀才和你们二人今日谁也躲不过去,包括当初那位叫做王阳明的年轻人,都是不错的年轻人,可惜,可惜入错了门,走错了道统。”

周遭电闪雷鸣的董仲濡此刻看起来无比轻松而又无比威严,那若隐若现的电光在他的周围现化为一条条雷电蛟龙交错盘绕,时隐时现,隐时神秘诡谲,现时威严迫人。

杨文锋看出对方不过是结了一个道家最基础的法印而已便有这等威严气势,如此一来真正动起手来杨文锋怕是连牵制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场最起码基于成势高手的对决,之前虽然已经见过芈平那等武道绝巅的大风流出手,但当时的芈平虽声势浩大实则并未真实出手,而今日不同,今日他是直面这等强者的交手。

此刻的杨文锋心情极为复杂,他虽知晓这可能是他千载难逢的机遇但却也知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按他如今的修为恐怕根本没资格站在此处观看。

“别怕小师弟,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师兄在这里,谁也无法将你怎么样。”

王羲颐好像是看穿了杨文锋的担心一般,他轻轻拍了拍杨文锋的肩膀示意对方无事。

“噢?那就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后来的儒家圣人又有多少斤两。”

董仲濡嗤笑一声而后那结成的手印遥遥对着杨文锋这里一指。

雷声轰鸣不断,一声声雷鸣之中又夹带着若隐若现的龙鸣嘶吼一般,几乎在刹那间在那董仲濡周遭的一条条雷电交织而成的龙形雷光便骤然而至。

危机重重,无比威压让仅仅感知的杨文锋如坠深渊,这种感觉之前那武家长子在他年幼时给过,前段时间那化龙而来的武德宗真人给过,如今又一次面临这种感觉。

原来成势之下皆为蝼蚁,对方想要杀他杨文锋不过一个念头而已。

好在就在杨文锋要直面这种压力之际一只手轻轻将他拉到了身后,一道略显清瘦的背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护在了背后。

压力顿消,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顷刻之间被王羲颐一人承受。

“之前有位儒家读书人曾说过,天有积威,国有王候,欲威压于身,威武不能屈也。此等区区雷法又能奈我何?”

王羲颐朗声笑道,随后他用力向前踏出一步,一步之间便有儒家圣贤的大意气。

世人只知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是书生,但是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慷慨激昂大笑赴死的是读书人,那千金不取,威压不屈的也是那读书人啊。

王羲颐这一步踏出天地之间似乎被人重重撞了一下,玉陵方圆千里之内的云海翻滚不停如狂风之中大浪翻涌,所有人都感觉大地猛地顿了一下但却又并为地动山摇山河破损。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掌中法 一步踏出之下不见王羲颐有任何动作,他微微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身躯,任由那磅礴威压加身而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千万条雷龙吞吐翻腾之下直直撞向王羲颐,刹那间电光百转,宛如九天雷劫加之于身。

轰鸣不断,那些雷法交织而成的蛟龙在撞向王羲颐之后不知为何便直接碎成了一丝丝雷电碎光,宛如一片片碎银子般四散开去。那些碎片看起来光耀绝伦可爱异常但是仔细看下去会发现它们四碎开去之后依然拥有莫大威力。

当然,这些雷光碎片在撞上王羲颐之后大部分碎屑都随之消散殆尽,但偶尔逸散出三两片便如同天雷轰顶一般,遇山炸山,遇地裂地,端是可怕。

反观被那雷电法门包裹轰击的王羲颐巍然不动,此刻竟然丝毫未曾受损。

“天雷滚滚本是天罚,如今窃取雷法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相差甚远,相差甚远。”

王羲颐轻轻伸出一只手随意握住一条雷电蛟龙微微摇头,他手掌用力一握之下那条雷龙瞬间便爆碎开来,之后他将那只手轻轻挥动像是拂去书案上的灰尘一般。

“你果然已经踏过成势那道门槛,不过你可知晓我于百年之前便早已如你这般?”

见到那雷法不能伤及王羲颐分毫董仲儒并未有丝毫讶异,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董仲儒的身形便出现在王羲颐的身侧,他对着王羲颐的胸口狠狠拍出一掌,这一掌拍出并未有任何气机显露,似乎就像是寻常凡夫拍出的一掌一般。

面对这一掌王羲颐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不会像杨文锋那般感觉不到任何气机,事实上这一掌虽然气机极为内敛但是却也瞒不过王羲颐。

那一掌之中一共包含了数十种气机流转变化,随便一股气机逸散而出都够一位纳气境的大宗师喝一壶,这才是真正的掌中生灭。

面对这一掌王羲颐依旧没有丝毫躲避,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举起,随后手中中指与拇指相扣另外三指微微弯曲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结印之手与董仲儒那一掌相撞,两者相撞之下杨文锋只听到一声闷沉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两块土堆互相碰撞一般。

身在王羲颐背后的杨文锋感觉到四周有一股雄涌磅礴的气机猛然爆裂开来,杨文锋立刻将他那微薄的气机调动起来护住身形,虽然他的气机在那股爆裂开来的气机面前就像是江河之中的一股细流一般,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王羲颐自然不会忘记杨文锋,他说护住自己显然并未食言。那如同汪洋一般的气机虽然可怕但是却始终未曾加于杨文锋之身。

他虽然像是一叶扁舟在狂风骤雨之中随意飘荡但好在还算是安全,在那一撞之后杨文锋回过神再看他们四周,只见他们四周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竟然齐齐下降了数尺之深,就像是被人平平削去了几尺一般。

争锋相对之后紧接着便是一系列的出手,只见董仲儒频频出手,或结印或做剑指,或掌中有紫金莲花一闪而逝之后便有千万朵杀力惊人的紫金莲花齐齐出现在王羲颐四周。或五指之间有短小飞剑一瞬而出,裹挟风雷之声结成剑阵瞬息而至便要钉入王羲颐的顶门之上。

“小师弟,且暂时离开此方世界,看师兄我来与他讲讲道理。”

在董仲儒出手之际王羲颐依旧没半分慌张,他先是一手将杨文锋轻轻推将出去随后便迎着对方而去。

王羲颐这一推之下并未用力,杨文锋感觉到自己在这一推之下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等到他站稳身形之时便发现自己所处地方的古怪。

他如今依旧可以看到王羲颐和对方交手,依旧能够看到周围的景象,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到他如今正处于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如今就像是镜像一般融于此方天地之中,杨文锋此刻也可以行动但却着实无法和外面的世界接触,就如同他此刻就是一个虚影一般。

对此杨文锋虽不适应但也并未慌张,他知道这是王羲颐对他的保护,而此刻的他如果还在王羲颐背后那确实是对方的拖累。

在将杨文锋安置好之后两人眨眼间便已交手数次。看到对方似乎层出不穷的手段杨文锋眉头紧锁,他料想来者不善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强悍至此,若是没有王羲颐来的话那他杨文锋估计连对方的一根手指都难以敌过。

观看两人的交手,董仲儒气势确实惊人,各种术法层出不穷,而且每次出手气势都颇为不凡,几乎抬手投足之间便都能引动天地大势为其所动。

一朵朵紫金莲花从董仲儒指尖飘然展现,一花开便伴随着点点星光流向王羲颐身畔,杨文锋虽无法看出此等交手的玄奥之处但却也能感觉出此地手段的不同寻常。

王羲颐不断腾挪躲闪,一方面避开董仲儒指尖流转而出的紫金莲花,另一方面则是手指快速在虚空中指指点点,那样子宛如拂袖于棋盘上落子千万。随着王羲颐的手指点动,那些落下的紫金莲花所倾泻而向他自身的星光便消散于对方的指尖。

对于王羲颐的从容应对董仲儒并未有任何表现,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在王羲颐又一次躲过他的一击之下董仲儒忽然放弃了术法,他不在结任何法决而是直直对着王羲颐拍出一掌。

这一掌来势凶猛又在掌中莲国这样的术法之后骤然变招眼看王羲颐便避无可避,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和对方硬碰硬,用之前破解对方术法的那只手临时变阵去和对方对上一掌才来得及。

王羲颐那原本点向虚空的一指斜斜向上一指,这一指所对应的正是那一掌。

就在一掌与一指相对之间董仲儒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见刹那之间他的掌心忽然有一朵硕大的紫金莲花骤然而现。

那朵硕大的紫金莲花出现的毫无征兆,它似乎就像是凭空于董仲儒的掌中长出一般。它和之前那些对方法决显现而出的紫金莲花完全不同,虽无半点气势在董仲儒掌心缓缓流转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在他的掌心四周不断有透明的裂隙隐灭不断。

就如同一只可以破裂虚空的无上威严**,而此等手段也正是董仲儒的压箱底手段之一。

这朵紫金莲花本就是他的本命兵刃,那是他在多年之前成势之时于天外雷池之中所得势之时所证得的本命法宝,这些年便一直在他的体内与他一同修行。

董仲儒先前本就知晓王羲颐的不简单,加之之后他的身外身因为王阳明的关系被王羲颐打碎之后他对于王羲颐的忌惮便更深了一些,如此此番交手他又如何能没有准备呢?

之前的掌中莲国虽然也是极为了得的术法,此等法门在道家法门之中也绝对属于顶尖法门,谈笑间便可生出万千蕴含雷光大势的紫金莲花来御敌,但是这等法门如今只不过是他董仲儒的障眼法而已。

他真正的杀招便是这藏于掌中的本命法宝,因害怕王羲颐有所防倍所以之前用术法来蒙蔽王羲颐,只等此刻王羲颐露出破绽。

因为担心王羲颐有躲避法门所以先前不出,此刻将本命法宝之余掌中与王羲颐硬碰硬,加之之前的气息掩盖,如今的王羲颐已然是避无可避了。

按照他董仲儒的了解,王羲颐是那四教圣人,无论成势还是跨过人间那道门槛,他都只可能走的是术法和念修这种道,如此一来他最大的破绽绝对是他的肉身。

如今董仲儒花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能够隐藏这一手,他要做的就是要用他的本命仙莲破去对方的肉身然后重创于对方,如此一来再辅以其它手段彻底灭杀王羲颐。

他这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如今眼看着王羲颐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他的本命仙莲董仲儒就不由有些得意,看起来那些人还是太高估了这个后生了。

不过成势数十年之久他又能如何逆天,他此刻甚至觉得那位老书生若不是占据了人间大势的话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此等心思王羲颐自然不清楚,他也确实如同董仲儒所“设计”那般和对方硬碰硬,一指点出与对方掌心突兀出现的紫金宝莲相撞于一起。

一指点在那缓缓流转的宝莲中央,并未有想象那种彗星撞地球的波澜大势,平静的有些诡异,这一交手就像是少年轻轻伸出手指去采撷莲子一般寻常。

并未像董仲儒想象那般肉身直接被他的本命宝莲之间摧毁,对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本命法宝之上并未有任何动作,王羲颐就那样平静站于原地,没有任何异常之举。

此刻的董仲儒大惊失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事实上他的心中惊骇更深,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在双方对撞之他便尽全力催动了本命金莲,他要在一击得手彻底摧毁这个年轻后生的道心,可如今无论如何催动他的本命金莲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他可以很清楚感觉到那只本命仙莲所蕴含的那种毁天灭地的磅礴气机,他也很清楚那股气机全都攻向王羲颐,但是对方确实是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狼狈都未曾出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上人间齐齐登场 这一切很诡异,明明一方杀气磅礴,掌中紫金莲花似乎可以摧毁此方天地,覆压千里又千里,当镇压一切外力,但是偏偏被王羲颐轻描淡写的一指阻隔于此无法动弹分毫。

“道家术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可惜你道法平平却妄图依靠外力,岂非舍本逐末?”

面对那滔滔威压的掌中金莲王羲颐尤有余力淡然开口。

“那座莲池我曾去过,风景大好,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成为天上某些大人物的禁脔,当真的可惜。

既然本就生于天地那理应重归天地而已,还有,掌中莲国哪里是那般用的,真是可笑。”

此刻的董仲儒似乎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精心谋划的杀招竟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化解,他仍在全力催动掌中的本命法宝恨不得立刻将王羲颐轰成碎渣,所以对于王羲颐的话全然没有理会。

王羲颐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另外一只手作了一个很简单的道家法决,那个法决杨文锋看得真切,也曾在书上看到过,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化煞法决而已。

“化,”

王羲颐一手作指点在那兀自旋转不停的紫金莲花之上,另外一只掐化煞法决的手轻轻指向那威势越发强盛的紫金莲花,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王羲颐的话音未落只见董仲儒掌中那只本命金莲竟然就真的开始明灭不定,随着那只金莲幻灭不断之间依稀似乎可以看到那一只只莲花瓣正在脱落解体。

“不,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董仲儒分明感觉到那掌中的本命金莲似乎正在和他断去联系,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要知道那可是他炼化的本命法宝啊。

修士的本命法宝一旦炼化除非是修为高出对方太多才有可能强行切断双方的联系,但董仲儒可是成势之后又曾跨过那一步的人啊,他的修为有多高自然不言而喻。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的修为高到可以强行切断他和他本命法宝的修士?

“你,你竟然也可以和那位老书生一样窃取人间气数?”

感觉到与那只紫金莲花越来越淡的联系董仲儒气急败坏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不然对方才修行了几年,怎么可能有如此能力?

“你们这一脉的人真是虚伪的可笑,表面正义凛然实际不过是让自己一脉把持人间气运的小人而已,你那师傅断了人间所有修行人的路,如今你依旧执迷不悟。老夫即便是拼着自损修为,拼着不要这件本命法宝也不让你遂意。”

此刻几乎快要感觉不到那只本命仙莲的气机,董仲儒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给我爆。”

董仲儒厉声喝道。

在他的怒吼声中那朵即将消散在他掌中的莲花宛如炸雷一般猛然炸裂开来,董仲儒自知无望胜过王羲颐,也明白无法收回自己的本命法宝,竟然破釜沉舟生生将它炸裂开来。

一件至少是成势巅峰的本命法宝炸裂的威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若是不加阻止的话恐怕会将方圆千里都摧毁殆尽。

当然,这一幕并未出现。

在那朵紫金莲花炸开的瞬间以王羲颐为核心的方寸之间蓦然绽放开一朵璀璨莲花,那朵透明莲花正正好将王羲颐和董仲儒笼罩其中,也彻底隔绝了那件本命法宝炸裂的威势。

但如此一来身在那朵璀璨莲花中的王羲颐和董仲儒便首当其冲要面对那件本命法宝爆炸开来的威力了。

果然,身在别处的杨文锋看到那朵莲花之中的两人身躯猛然倒飞向后,紧接着便看到那朵莲花之中的空间如同镜面一般诡异的裂出几条裂纹,而后倒飞出去的两人似乎像是撞在了某道看不见的墙壁上一般各自悬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瞬间董仲儒双手叠放于身前然后猛的向前一按,之后他衣衫的双臂便骤然碎裂开来,只见他探出去的双手寸寸断裂,伤口处不断淌出鲜血来。

反观王羲颐则要好过许多,同样是倒飞出去的他则是大袖飘摇如御风而行,在临近那朵莲花边缘之时他便已经泄去那股力道悬停于半空之中,只有两袖有些破裂。

“掌中莲国本就是最为上乘的护身法门,佛家慈悲,怎会用来杀伐决断?”

王羲颐环视四周轻声开口。

“不可能,你最多是儒家圣人,怎会有如此体魄,难不成你早已改换门庭,走上一条武夫成势之路不成?”

看到只不过是衣袖有些破裂的王羲颐董仲儒满脸不甘,他从未想过从始到终他都被一个后辈碾压至此。

他本出身于儒家,后有改弦易张于道教,他深知他们这些四教圣人成势最重一个大道,说到底和那些个念修走的路子极为相似。只不过一个人身外求道,一个是心内求道而已。

而他们这些人成势之后的最大弱点可能便是肉身,当然,这仅仅是相对于那些个同等境界的武夫而言,对于那些低于他们境界之人这弱点便不能再叫弱点了。

刚才董仲儒拼着神意重伤依旧炸碎自己的本命法宝为的就是玉石俱焚,那一炸之力几乎没有成势可安然而退,即便是他王羲颐掌握他所谓的掌中莲国的真意也不行。

如今他董仲儒看起来不过是手掌断裂,但实际他体内的气机早已江河日下点滴不存,他能保住这副身躯已然是全力以赴了。

正因为如此他董仲儒才不相信如今看起来依旧那么轻松的王羲颐依旧走的是那四教成势的路子。在他看来唯有那靠体魄成势的纯粹武夫才可能仅凭肉身挡住他那一炸。

其实董仲儒心里仍有疑惑,因为即便是那纯粹武夫成势想要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住他那本命法宝的一炸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他实在想不出原因。

“缪矣,王某从未修过武道,如何走那武夫之路?你董仲儒只不过是不愿也不想承认罢了!”

王羲颐悬空而停轻声开口,之后他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话让杨文锋颇为崇拜。

“你不过是不敢也不愿承认我与你之间的差距早已是天壤之别而已。”

王羲颐的话很明显,他王羲颐并未走什么武夫之路,之所以能做到这般不过是他的境界高出董仲儒太多而已。

“不可能,即便是老夫不敌于你也绝不会是境界之间的差距,一定是你们这一脉又有异术!”

听到王羲颐得话董仲儒口中喷出一口气血,显然这一口血他早已压制了很久了。

“他说的不错,未曾想到不过百年光阴人间便有此等境界之人,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就在王羲颐还未曾开口之际空中忽然有人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人御剑而至。

来的是一白衣中年人,他虽面容俊郎但却披撒着满头白发,在他的额头中央竟然有一把袖珍剑影若隐若现。

中年剑客踏剑停留在那里,他的长袍随风摆动之间有剑气吞吐而出,似乎他本人便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名剑。

“裴聂,要你多管闲事?老夫一人便足矣。”

看到来人董仲儒便要挣扎起身,他咬牙切齿,对于这位中年剑客显然不怎么待见。

“老董,裴聂说的不错,你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他竟然也走到这一步了。”

天上再次有人声响起,又一次有人从九天而下,而这一次则并非一人。

有三位身穿道家正黄道袍的真人御风而列。左首一人手持浮尘头戴平天冠面沉如水;中间一人背着一柄桃木剑骑乘在一只白鹿之上,在他的身侧有一印章浮浮沉沉似山岳;右边一人则手持一柄玉如意,额头之上多出一只眼睛来。

三位道家真人齐齐登场,各显异像当真如天上神仙下凡而来。

看到这一幕被王羲颐放于另外一处空间的杨文锋则心乱如麻,他虽然感觉不出这些人的境界高低,但是看着情形便可知这些人都绝不简单。

“他早已走到了人间天人境,甚至可能走上人间成道境,你不是他的对手很正常,”

手持浮尘的道家真人看着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头。

“人间天人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取巧而已,窃取大道,断了所有人的路,有何可取?”

远处在东方有一呵斥之声如雷电炸开,紧接着有一道碗口粗细的雷电光柱从天而降直直落于那朵透明莲花之上。

莲花破碎,光柱也随之散去,在那光柱散去的刹那间有一人便站在了董仲儒身侧。

那人白须白眉,身材极为高大,身着一身麻衣赤脚而立,他用一只手拎着董仲儒就像是拎着一只鸡一般。

在那人的四周虚空之处不时有一闪而过的电光明灭涣散,最为诡异的是那人的一双眸子。

那人看着王羲颐,双眸之中竟然看不到瞳仁,只有明灭不断的雷光透出眼眸,那一片雷光吞吐之下看到对方的眼眸只有雪白一片,看起来煞是诡异。

看到这一幕杨文锋心中彻底一凉,对方一招便破去了王羲颐那掌中莲国,而后又随手救下董仲儒,此等修为在此刻出现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下子,可真是天上人间齐齐登场了。”王羲颐看着后面来的五人淡然开口。

第一百九十章 天上地下唯我一人 此刻玉陵城郊外一个小小的村落附近竟然出现了七位至少成势之上的高手,这几乎让人难以置信。

即便是杨文锋早已知晓这个世界上的成势不在少数,但却也没有想过今天竟然会有六位成势高手来阻拦王羲颐和他。

什么时候成势高手竟然这般不值钱了,即便是那日杨家于武家撕破脸的一次也不过是各自出动了四位成势以及一位强于普通成势的高手而已,就这已经是他们杨家底蕴几乎尽出了。

这一次他可是真的孤身一人离开玉陵,即便是与王府还有联系手段如今也无法运用,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只能由王羲颐一个人来面对这些拦路之人,谁也无法插手相助。

之前面对那位来历非凡的董仲儒杨文锋都觉得王羲颐很难应对,虽然后来证实了王羲颐强的有些不像话但如今却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了。

后来来的几人口气都很大,而且看那样子似乎实力都不弱于董仲儒,王羲颐即便是再轻松战胜一个董仲儒又如何?难不成他真的能再胜过五个董仲儒?

一旦王羲颐不敌这些人那么他杨文锋的下场可想而知,如今他的处境和王羲颐一般无二,两人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大秦时期便传言御剑飞升的剑圣裴聂,武德宗三位早已飞升的道家真人,再加上一个承接天道的成势巅峰,你们倒是看得起王某。”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王羲颐并未有丝毫变色,他依旧神色淡然,全然没有那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裴某人本不欲插手今日之事,奈何当年练剑之初欠下一个承诺,今日了断此事只出一剑。”

那位御剑而至的中年人立足于一侧,那柄长剑自然而然悬停于他的身侧,剑气吞吐催山岳。

“裴聂,别忘了今日让你来的目地,”董仲儒瞪着那位白衣剑客厉声道。

“闭嘴,连自己的大道都弄不清楚的伪劣成势巅峰而已,若是你只走符箓一道如今或许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可惜,可惜你偏偏想要儒道皆修,可笑至极。”

当年的这位剑圣轻轻弹了一下身侧的那柄长剑冷笑一声,对于这位当年的儒教大家改弦道教的非凡之人颇为不屑一顾。

“你……你裴聂又算什么东西?我巅峰之时又何惧怕于你?”

董仲儒脸色苍白,眼中对于这位白衣剑圣唯有恨意。

“今日来次都是奉天承运,你二人切不可耽误大事,少说两句。”

那位身背桃木剑的道家真人作了个揖朗声开口,在他身侧的那两位道人也都跟着微微点头。

“这些年我早就想对你出手,只不过碍于那个碍事的老书生才不得不让你这般在人间肆意而为,人间天人又如何?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的人间天人境究竟有几斤几两。”

那位双眸雪白须发皆白的老人盯着王羲颐冷声开口,不知为何,他那一双眸子明明是雪白一片但是偏偏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之处。

王羲颐环视众人而后伸手轻轻将之前破裂的袖子卷起,宛如一位乡间老农即将下地劳作的模样。

“这些年我总有感应,有人似乎奉天承运而于人间大隐,我一直等着你现身,未曾想一直等到今日。”

王羲颐对着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朗声开口,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三位道家真人打扮之人的身上眼神晦暗。

“你们三位本就早已飞升的天上之人何苦又要重返人间?我本想来人可能是黎国那边的道教祖庭却未曾想武德宗竟然也会出手。

三位天上之人寄身于三位人间成势之人的真人身上,虽然实力略有削减但恐怕也触及天人门槛了吧,再加上一个本就可以飞升的剑圣,果然未让王某失望。”

王羲颐一语道破天机,他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除了裴聂之外的其余人心中都有些惊异。

其它人暂且不谈,他竟然能够一眼便看出三位道家真人身上的底细这实在是有些说不通。至于裴聂之所以未曾心动只因为他本就痴心于剑,对于其它的事向来不那么上心。

“既然能够一眼便看出我等底细自然也到了人间天上的境界,我等今日前来本不愿为难于你,但是这人间走向不能由你一脉说了算,若是你答应贫道今日之后不再插手人间之事我等自会离去,他日你飞升上界亦有福德无量。”

那位背负桃木剑的道家真人对王羲颐打了个稽首笑着开口。

“道长,和他说这么多作甚,我六人出手即便是他是人间天人境又如何?一样打杀了便是。”

听到这位道家真人的话董仲儒有些不忿,对于这位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学都远迟于他的后辈他心中总是怨怼多了一些的。

这份怨怼自然有之前对方因为王阳明的事出手阻止,但更多的还是心中的那份不甘化为的怨怼。同样的儒家一脉的天纵之才他如何又能甘心?

当年在如日中天之时他董仲儒也是儒家圣人,他的学问甚至被那一时代的王朝当做立国之本,但是在那老书生的口中却被称为偏居一隅,欺世盗名,鱼肉同辈读书人的可笑儒学,这让他董仲儒如何能忍?

正因为那个老书生的不待见所以后来的董仲儒一直不被正统儒家承认,于是他一怒之下投身道家,将儒家学问全都闭口不谈,更是将老书生视为仇寇待之。

后来他明里暗里都和那位老书生争过几次,但次次都相差千里,无奈之下他最终只能郁郁不得志想要飞升上界另谋他法。但是就这么一条路都被那老书人断了,之后他只能于这人间苟且了百年之久。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不怨?好嘛,你老书生无论是学问和修为都高不可攀,但如今你的徒弟依旧如此让他董仲儒无能为力,合着不能如此欺负人吧。我董仲儒当年也是天之娇子,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如何甘心能被你这一脉如此欺负?

听到董仲儒的话那位骑着白鹿背负桃木剑的道家真人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而那位手捧玉如意的三目真人则是冷哼了一声斜眼瞥了董仲儒一眼。

“董道友,有些话贫道本不该多说,但今日既然有缘且听贫道一言。心怀怨气本就是我修道之人大忌所在岂能再生戾气?裴剑圣所说虽有失礼数却也不无道理,须知心无旁骛虽愚钝仍可成道,心思杂乱虽聪慧亦难如登天。”

看到同行两位同伴不想言语那位头戴平天冠的真人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道。

听到这位道人的话董仲儒面色更加难看,但这次他没有再出声而是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不再插手人间之事?我们这一脉何曾干扰过人间,真人这样说话怕是在自欺欺人吧。既然今日你们找上了我王羲颐那恐怕亦有人找上了我的先生,我知道上面一直不曾死心,今日终于又出手了,真是死性不改。”

王羲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抬眼望了一眼天外之地眼神之中略微有些担心。

“今夕不同往日,这次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止,大道碾压之下你们不俯首便要粉身碎骨,贫道念你修为不易,更念你天赋超然,若是顺应大道他日成就必定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何苦如今自寻死路?”

“那位老书生现在所面对的局面是你所面对的百倍之艰难,你不必再看,他是不可能来为你排忧解难的。大道如此岂可悖逆?”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和双眸雪白的老人先后开口,而王羲颐则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传道授业解惑之恩难报,养育之恩也尚未报答,那些年早已麻烦先生太多次如今又怎能再叨扰他老人家?你们口口声声大道如何如何,须知道教之始那位道祖就曾说过,天地不仁,大道无情,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你们所说大道所趋岂非外道?”

王羲颐看着那三位道家真人眼神坚定,他早已知晓所谓众人口中所谓的大道不过是上方之人的胡搅蛮缠而已。

听到王羲颐的话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听到王羲颐的话之后他略微思索但竟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道友,切不可因为此等言语乱了心性才好,大道如何岂是你我和这王羲颐可以妄谈的?”

就在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准备继续思索之时那位身处中间的中年道人忽然高声呵斥,这一呵斥之下那位道人连忙惊醒而平静己身。

他暗叹一声惭愧又暗自感叹一声厉害,这王羲颐不愧是那一脉的人,竟然一语便可扰乱他的道心纯粹。

“看来王先生对于我道家一脉也是颇为了解,竟然可以一眼看出我师弟道心流转之间的一点空隙而坏之,既然如此我等便不便多说什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先生且小心。”

那位呵斥身旁道人之人正是那为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此刻他面色凝重,身侧那方印章被他持在了手中。

道人这一番开口之后其余人便也不在言语。裴聂浑身剑气大涨,骤然宛如一柄出窍神剑,他还未握剑剑意便早已气势磅礴;而那位双眸雪白的老者浑身电弧猛然出现,衬托的他如同天上雷神降临人间。

“万物有灵,今日交手难免损之,这天上地下便让我王羲颐一人面对便足矣了。”

王羲颐朗声开口,随后他回头对着杨文锋笑了笑而后将那本一直放在他腰间的书轻轻拿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王羲颐的道理 手捧那卷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书卷王羲颐眼神变的有些恍惚,算起来他有些日子没有翻看这本书卷了,即便是这本书一直就在他的心里但此刻捧于手中他依旧非常珍惜。手捧书卷的王羲颐神色庄重,他面对着众人不慌不忙做出一个翻书状。“你们与我王羲颐说了这么多大道。可是我今日也想你们看看王某的道理。王某的道理来自与此书之中,今日便在这天地之间翻与诸位看看,也翻与这天地一看。”说完这番话王羲颐便真的将手中的那卷书卷缓缓翻开,随着他这一翻天地之间骤然有大风扶摇而起,紧接着便是云海翻滚大地震动,整个玉陵上空方圆千里日光猛然消散而去,整片天地似乎随着这卷大风被一张幕布整个笼罩一般。随着日光消散那翻腾如浪潮的云海也消散而去,紧接着便是整片山河林木也似乎像是被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洞吞噬,眨眼之间他们几人便立足于虚空之处,眼前再无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杨文锋依旧被困在那个地方,如今他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因王羲颐而起,如今的他身处何处连他也难以理解,不过即便是知晓身处何地又如何?他的处境到这个时候只能期盼于王羲颐的处境而已。当初读书看到说那成势高手可移山填海,可携彩霞而朝游东海夕宿南山杨文锋还曾怀疑,之后真正见到那些高手不由艳羡,不由感叹,感叹人力之所能及当真不是那书中说的那般如蜉蝣般孱弱。即便是今日出玉陵杨文锋依旧觉得成为成势高手便足矣立足于武道绝巅了,即便是不能成为那天下第一但却也足矣睥睨天下,今日看来他还是有些鼠目寸光了。单单就王羲颐随手之间所展现出的实力试问王府之中那些个成势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呢?或许只有那位看不清楚深浅的一刀才能勉强而为吧。“幼时看这个世道就如同这般虚无,一望无际看不到任何希望,那个时候正是董大人你大展宏图之时。”王羲颐手捧着那卷老旧书卷轻声感叹。“这是小千世界的法门?王先生既然非要如此那便由贫道率先无礼了。”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家真人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他左手掐了一个法决右手朝着王羲颐头顶遥遥点出一指。随着他的掐诀在那位道教真人身后同样有一位道人打扮的虚影也跟着遥遥一指,两人的动作互相同步,几乎是同时完成。随着他的一指王羲颐头顶有硕大的紫金莲花七朵呈北斗之式陈列开来,七朵莲花看似庄严宝象但其中气机流转如江河奔腾,这七朵紫金莲花各占一个方位,将王羲颐牢牢锁在其中,王羲颐只要动用气机便会牵引到这北斗莲花阵法。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本就是道家阵法集大成者。“当年先生告诉我,读书人读书其实没多大用,无非是在这个世道浑浊不堪之时能够汇入一滴清水罢了。就像无论是多黑的阴雨天,若是能看到一点星光,哪怕只有一点也总会让人心中温暖一丝,不是吗?”王羲颐微微露出笑容,笑意恬淡,想到他的那位先生,想到当初的日子他的心里便很温暖。王羲颐的话音刚落便在天边不远处便有一点星光骤然出现,那点星光从天际划过,所过之处皆有星辰点点明亮,最终那颗微亮星辰落在王羲颐头顶上空,如同一盏明灯。 “有了这一点希望才有了后来的王羲颐,如今的王羲颐本事平平,能耐平平但却依旧想要为这个世道做些事情啊。”他长长叹了口气而抖了抖袍子随意盘腿坐于地上,就在他盘腿而坐之间那七朵紫金莲花于空中滴溜溜开始选择,之后便从各自莲心之中绽放出一道手指粗细的七彩光柱。七道光柱互相勾连之下便有一法阵缓缓浮现而出,七朵紫金莲花每瓣花瓣颤动之下便流转出一道光线,每道光线互相勾连交织便组成如今的这般法阵。这莲花法阵一成之后便不断有古老字符于阵中一闪而逝,每出一字那法阵便轻轻颤动一次,每颤动一次便肉眼可见阵法之内的虚空有破裂的痕迹出现。非但如此,即便是阵法之外的虚无空间之中也随着这阵法的形成而不断颤动,杨文锋甚至看到在那无尽虚空的远处似乎有什么破裂而又愈合一般。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黑夜之中猛地探出一道光,那道光照亮了一刹那之后便灭去,之前照亮的地方又瞬间被黑暗吞噬一般。身处法阵之中的王羲颐盘腿而坐,在那法阵颤动之时王羲颐的周身忽然有点点光亮开始浮现,那些光亮来自于他的周身窍穴。随着他浑身窍穴的活动先前那些由他头顶那一颗星辰而引动出的星辰便与他的周身窍穴一一对应,王羲颐此刻沐浴于星光之下如同那从星辰之中走出的神仙一般。“这哪里是什么小千世界,什么样的小千世界能承受住你这北斗紫金莲池?”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位天生三目的道家真人神色古怪道。听到他的话那位居中骑着白鹿的道人则是眼神晦暗,没有立即出声。“既然如此,便由贫道助力一次。”那位手持如意的真人将手中的那柄玉如意抛了出去,而后他额头之中的三目有光晕流转不定。那柄如意被扔出之后自行悬停于七朵紫金莲花最大的那一朵之上,而后它的头朝向王羲颐的头顶,在这一刹那之间与王羲颐周身窍穴对应的那些星光猛然一暗似乎被这如意一指之下隔绝了与王羲颐的联系。“天地晴明,晨晓昏暗,晦暗沉浮皆系之余一目,天目难欺,天目难察,天目不可躲。”在那柄玉如意的加持之下整个紫金莲池不断有雷光一闪而逝,起先不过是最为寻常不过的白色天雷,到如今那天雷已经渐紫,竟然有化为紫金天雷的迹象。于此同时,那位额头之上生三目的道人额头上那只天目此刻已然睁开,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竟然只有眼瞳,整个眼瞳漆黑一片,此刻朝着王羲颐目中光蕴明灭不定,如同一只漆黑的黑洞。在那位道人口中念出那一段话之后在他的身后忽然有一只大如山岳的巨瞳隐隐浮现于天穹之上。那只巨瞳如同那位道人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一样漆黑一片,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只巨瞳此刻正盯着王羲颐。“王羲颐,逆天而行终非正途,苦海无边,趁早回头是岸。”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对着盘腿而坐的王羲颐大喝一声。随着他的怒吼声由那七朵紫金莲花所构建而成的莲池之中气机翻滚如雷海奔腾而起,那一闪而逝的雷光终于不再消散,它开始凝聚实体如水流如海,而那满池雷光也逐渐有紫金天雷氤氲而出。“当年先生教我识字我很愚钝,之后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开始觉得这句话很晦涩难懂,后来又觉得太过于简单浮白,如今再回过头来看看,其实这句话真的很好。世人皆畏苦,所以佛家有苦海无边这么一说,但佛主又曾发下大愿,众生皆苦,我愿渡尽众生?我王羲颐虽说不是佛家弟子,但苦海无边,我却也愿为天下众生一肩挑之。”王羲颐盘腿而坐笑容恬淡,他的语气很平缓,就像是这天底下最为有耐心的教书先生一般脾气和煦如春风。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在王羲颐的身后骤然有一身形百丈的身形立足于天地之间,那身影模糊不定,就像是由云雾凝聚而成一般,但是面容却极为清晰,那张脸分明就是王羲颐。那百丈身形出现于天地之间之后缓缓起身,他傲然立足之后巍峨身躯顶天立地,如同那上古传说之中开天辟地的远古大神一般。就在那尊百丈身形显露之时王羲颐头顶之前那座紫金莲池似乎终于圆满一般,原本只有七朵硕大紫金莲花的莲池此刻竟开满了紫金色的莲花,而在那莲花之下流淌的便是那滚滚紫金天雷。轰……天空之中有闷雷声骤起,但只闻雷声却不见天雷。 “王羲颐,修行不易,回头是岸,你这天地法像虽看起来唬人。但你我都知道如此虚幻的天地法像根本无济于事。”那位身骑白鹿的中年道人皱了皱眉随后忍不住开口。“王羲颐,当初你碎我身外身,如今弄出这么一个都未有实像的法身出来吓唬谁?虚张声势罢了,我倒要看看你在这北斗紫金雷池与那仙兵镇压之下还有多少能耐。”一直没有作声的董仲儒咬牙切齿,随后他掏出一张闪着老旧银色的符纸扔在了空中。不知为何,那张老旧银色符纸被董仲儒扔出之后那位一直未曾出手的白眉老者脸色有些凝重,就连最为云淡风轻的那位持剑之人也微微皱了皱眉。“董道友,这上天之物能不用便不用吧。”看到那张符纸头带平天冠的道人轻声开口。对此董仲儒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后用手在眉心之上用力一抹。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联手镇压 随着董仲儒的动作他的眉心处竟然有金色血滴飘荡而出,而随着那三滴血滴飘出之后董仲儒的脸色瞬间苍白无力,整个人看起来都略显老态。

董仲儒咬了咬牙用手按住那三滴金色血滴随后将其置于那张老旧银色符纸之上,之后他手指缓缓在那符纸之上勾画纵横,片刻之后他长长出了口气跌坐于地上。

“王羲颐,你现在可以去死了。”董仲儒看着那天地之间近百丈的身形沉沉开口。

那张闪着老旧银色的符纸被董仲儒用那三滴诡异的金色血滴勾画之后看起来并未有丝毫变化,但在场的几人实际上都能感觉到那张符纸之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符纸飘飘荡荡沉浮于半空之中,之后一闪而逝如同一支烟火般直撞向这片世界的上空随后消散不见。

在那张符纸消失的刹那,忽然有肃杀之气骤然起于天地之间。

在那片看不到尽头的无边黑暗上空开始出现两道斜斜的光线,两道光线由远及近,开始时像是两道细线,之后便宛如两道凌冽刀光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在王羲颐所处的大地之上有细微的红色光线升腾而起,那些红色光线眨眼间便汇聚成一个复杂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有人持笔在大地之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副巨大法阵。

那些纹路之上开始有光柱猛然冲霄而起,那些巨大光柱将王羲颐隔绝在其中,连同他的那尊巨大法像也被困在这座法阵之中,画地为牢。

头顶上的那两道同样气势骇人的光柱负压而来,若是有仙人从远地看向此处则会看到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那从天外而来的两道光柱与地上那复杂法阵升腾而起的红光互相构建之下竟然宛如古老字符中的一个字。

杀字,原来有人以天地为符,画出一道杀字符。

此刻身处阵中的王羲颐感觉杀气入体,他两耳之中渐有兵戈之声骤起,之后便不绝于耳。

厮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夹杂有让人欲呕的血腥味直入鼻中。

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有一张血红色的纱布在遮盖他的眼睛一般。王羲颐嘴角微动,竟有血腥味弥漫于口中让他无法言语分毫。

兵戈之声不绝于耳,就连远处阵外的众人都能听到。随后王羲颐身上那件长袍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如同被刀剑割裂开来一般。

王羲颐的身上开始出现血痕,有猩红血滴开始从那些血痕之中开始渗出。

与此同时,杨文锋从远处肉眼便可看到那座由红色光柱构建而成的巨大法阵之中有刀光剑影一闪而逝,先是几十道,之后便猛然出现成百上千道刀光与剑芒于阵中呼啸而起。

那道面容模糊,形似更神似王羲颐的巨大身影在这法阵之中被那万千刀光剑影割裂而过,原本清晰可见实质的身形变得暗淡些许。

被这座法阵笼罩其中的王羲颐不言不语,不动不摇,更没有丝毫痛苦神色,他竟然真的像是被囚禁的无法动弹分毫一般。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微微叹了口气。其余人虽可感觉到那座法阵的独到之处但却绝没有他此刻这般感触颇深。

他本就是这些人之中最为与天道亲近之人,更是那最早飞升天上之人。

这张杀字符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董仲儒所能拿得出手的手笔,若仅仅是运用杀伐之力来作为攻伐手段的话那么一些成势便可做到,但那毕竟不可长久为之,威力也绝不至于将已是成势之上的王羲颐五感封绝。

这张以天地为法阵的杀字符借用天地之力尚且不谈,它的真正杀招是调用这天地之间的杀伐之气来镇压王羲颐的大道修为,同时摧毁王羲颐的体魄,如此手段即便是真正的人间天人也不见得能够泰然处之。

眼前王羲颐的情况似乎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身处法阵之中的王羲颐此刻确实五感尽封,一身衣袍也血迹斑斑,但下一刻便让远处的杨文锋瞠目结舌,更是让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大真人满脸愕然。

王羲颐脸上露出微笑,随后他轻轻抬起双手在身前一拂。谁也不知道在此等杀伐之力的镇压之下他是如何脱去镇压的。

宛如主人拒客而入一般,一拂杀气退去,一拂山河无恙,一拂身前无物。

一拂之下那张以天地为阵以杀伐为法的天地法阵荡然无存,那道数百丈的法天象地直接用双肩扛住了先前下落的紫金莲池,雷池之中漫天天雷为之一阵,雷池天劫我一肩挑之。

那位身骑白鹿的大真人长长叹了口气对着王羲颐缓缓开口。

“可否为贫道解惑?”

王羲颐可以破去这张杀字符这位道人并不意外,甚至他心里更多还是觉得王羲颐一定能够破去,但绝不应该如此轻松才是。

那毕竟是出自天上之人的天上之符,即便是他这位天上之人在天上面对这张符箓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才是。

“这张杀字符确实非比寻常,几乎算得上是符箓之术巅峰之做,但王某人曾说过,这是王某的世界,我是翻书之人,我的书中本就没有杀伐又何来杀伐之力被此等符箓借用?至于外面世界的杀伐之力,我要拒之又有何难?”

王羲颐终于说出原因,而听到这个原因之后那三位道家真人都面面相觑,至于董仲儒早已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一座小千世界何以如此?”董仲儒喃喃自语,那张符是他最后的手段,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奈何王羲颐分毫。

“小千世界?在王某这里,这便是我的全部世界。”王羲颐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包揽状朗声开口。

“看起来师兄说的对,我们这几人单论单恐怕谁也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们联手为之了。”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沉声道。

“我裴聂今日只出一剑,而裴某人的剑向来不屑与人联手。”

一身剑气四散如光晕的剑圣轻轻弹了弹身侧长剑淡然开口,而另外那位眼眸雪白的老人则是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今日之事乃关系人间天上的大事,请恕我等以多欺少了。”

骑白鹿的道人有些无可奈何,若是在那天上他一人自然足矣应对这位后生,奈何现在在人间,碍于规矩原因他们几人谁都不能酣畅淋漓出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付了很大代价了。

“无妨,诸位尽管出手。”

王羲颐依旧盘坐在地上,而他的身后那尊百丈身形则是肩扛一座雷池。

敕。

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对着杨文锋遥遥一指,之后他身侧悬停的那一方大印骤然消失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王羲颐头顶眉心位置。

镇神。随着老道人的一声呵斥那方印章猛然金光四散,那些金光直直撞向王羲颐的头颅之上。同时天地之间同样有一尊大印虚影裹挟大势对着那道百丈身形一压而下。

泰山压顶,有一印既能镇神又能移山填海。

百丈身形在这一印之下轰然破碎消散,而盘坐在地上的王羲颐则是微微晃了晃身形。

在这空挡之下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双手也迅速结起一印,随后结印对雷池。在他印成之后那方紫金雷池中的紫金莲花轰然破碎殆尽,随后便有三道紫金天雷先后落下。

三道如同廊柱的紫金天雷先后落下,天雷轰顶。此等天雷哪里能叫做天雷,这已经是那可以轰杀仙人的天劫了。

三道天劫蕴含的气机自然不必多说,任何一道气机都足矣对那些成势巅峰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这倒在其次,这三道天雷更多的则是针对自身气数以及神意的摧残,越是气数神意强横的四教中人则越是难以抵挡。

道家有削去顶上三花这样的说法,三花便是道家的神意气数所成之神魂,而这天劫恰似最为损伤神魂的天罚。

先是镇神,之后又是雷池天劫,别说是成势高手,就是那天上仙人又有几人能够抵挡?

然而这一切还未完,最后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额头上那只眼睛有剑光忽闪,随后便有长短不一八柄袖针飞剑从他的三目之中渐次而出,那八柄飞剑倏忽而至,眨眼间便浮现在王羲颐的身侧遥遥对着他的几大极为重要的窍穴。

“年少时曾在书中看过愚公移山的故事,那个时候曾笑言愚公真是愚痴,移家便可又何须移山?后来想来颇为惭愧,若是无前辈开山,我辈后人又如何能够安稳?今日王羲颐愿为后人做那开山之人。”

王羲颐仰头大笑,他探出双指在额前轻轻一划,如同那些年他在书院为那些个学生勾画文章一般。

一划之下那只原本金光摇曳的大印在一瞬间便被他化为两半,如同一把仙剑将山岳一剑破开。

“人间天上长虞乐,天上人间绝俗愁,人间即是天上,天上也有人间,既然如此,雷劫落于人间又何妨?区区天劫能耐我何?”

王羲颐缓缓起身,他大袖飘摇之后扶摇而起,竟然主动迎向那即将落下的天劫,而萦绕他窍穴周围的八把飞剑则如同被大风吹散一般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难以刺入王羲颐的窍穴之内。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连番大战(一) 王羲颐御风而起,衣诀翻飞飘摇似神仙。只见他一手做托举状,另外一只手则做揽月状,此刻恰巧有第一道紫金天雷轰然落下。

第一道粗如廊柱的紫金天雷如同一挂气势恢宏的瀑布直接落在王羲颐的身上,王羲颐做托举状的那只手与那道天雷瀑布直面相撞,他单手托负着滚滚天雷猛然开始下坠,被那道粗壮如廊柱的天雷直接向下撞了数十丈。

起!

王羲颐被向下直撞数十丈之后轻喝一声,随后他下坠的身形骤然而止。紧接着竟然开始托举着那道天雷光柱缓缓上升。那道天雷光柱被王羲颐一手托举强横对抗之下开始有雷光不断向着四周逸散开来,噼里啪啦像是烟火四散。

这一副场景就像是一柄利剑从瀑布之下直刺而上将一挂瀑布刺的水流四散飞落一般,那道天雷在王羲颐的托举之下竟然无一分能够落在对方的身上。

王羲颐的另外一只作那揽月状的手随着他的身形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随着那圆弧画出之后在王羲颐的周围那些被他硬生生托举而逸散开来的破碎雷光全都开始向着他的那只手聚拢而去。

就这样,那第一道声势浩大的天雷便被王羲颐这么直直托举着不断消耗逸散之后又不断聚拢于他的另外一只手中,在他那只作揽月状的掌中开始有一点光亮出现,开始如同一点微光,之后便如星辰,如今就如同一轮小型明月。

当真是欲上青天揽明月。

“这,这是什么修为?”看到这一幕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忍不住颤声道。

作为这座雷池的主导他深谙这方雷池的恐怖之处,即便是放在天上这方雷池也绝地是极为厉害的攻伐手段,虽然如今在人间碍于某些规则不曾有天上那般恐怖骇人但也决不至于被此人这般简单的抵抗才是。

“看起来最少已经是人间天人了啊,这才修行多久竟然便能走出这样的路来,看起来他们这一脉却也独到之处,若是长久发展下去他们所谋所化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看着那道身形这位身骑白鹿的道家大真人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神色,论修为他们几人除了那董仲儒和那位不知深浅的剑圣之外都要高过王羲颐太多,但还是那个问题,王羲颐走的路和他们完全不同。

这份不同放在天上绝对是天大的祸端,但是如今在人间那便是王羲颐最大的资本,反而是他们与之对抗之下就要相形见拙了。

“看起来若是要完成既定的谋划我等真的要拼命了,黄老,此刻我们谁也不必藏着掩着了,尽全力出手合围便是。”

那位骑着白鹿的道人长长叹了口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对着身旁两位道人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对着那位眸子雪白的老人朗声开口道。

“这一脉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间毒瘤,如今有如此修为又有什么奇怪的?罢了,老夫今日便舍弃了这道神魂不要,反正到时也会重新回归天上,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不要那脸皮和你玉石俱焚了。”

老人沉声开口,他的这番话道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此刻在他的眼中王羲颐已经是死人一个,所以他这一番话也自然无足轻重了。

此时此刻那道紫气天雷已然到了强弩之末,而王羲颐浑身上下迁尘不染站立于虚空之上,一手托举天雷滚滚,一手揽住一轮天雷明月,神仙的不能够再神仙了。

“如此,老夫也不顾得沾染人间因果了。”身骑白鹿的道人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拍了一下胯下的白鹿,这一刻那头白鹿似明白了道人的意思,它对着王羲颐头顶的雷池长长嘶吼一声,此声如龙吟又像是一尊仙剑鸣叫。

“杨师弟啊,你这飞剑剑阵阵图有缺,如今就让为兄为你添上一剑补全完整。”

白鹿道人轻轻将背后那柄桃木剑抽出,他松开手之后那柄通体血红的桃木剑自行飞往先前从那位头生三目的眸中飞出的八柄飞剑中央,之后便被八柄飞仙裹挟气势萦绕其中嗡嗡作响。

“既然师兄有意成全,那师弟我也就不得不拼命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咬了咬牙之后缓缓伸出双指,他的双指之上有金光萦绕如同一条年幼蛟龙一般。道人举起双指狠狠插入额上那三目,在道人狠心之下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竟没有血液流出,反而不断有剑气从那只眼睛之中倾泻而出流向那八柄飞剑。

不远处抱剑而立的裴聂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些惊异,显然是对此等飞剑之法颇为敢兴趣。

这一切当真是神仙打架,不远处虽身处此地却又似乎并非在此地的杨文锋看到此番交手当真叫大开眼界,可惜的是他虽然可以看到万千意像却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丝毫气机的元气流转,不然这无疑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但对于这一切杨文锋并未觉得可惜,有多大能耐便得多大的机缘,若是去强求的话那恐怕便非机缘反而是一场灾难了。

此等强者交手恐怕任何逸散出的一缕气机对于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既然如此那么身处此地才是他最大的机缘。

此刻的杨文锋心里有些颇为不舒服,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感觉好受。如今他看起来还未曾有何危险,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也顾不上来关注于他,但这也仅仅是得益于他的那位便宜师兄足够强大罢了。

一旦王羲颐敌不过对方的联手那么杨文锋不相信他便可以安然无恙,但即便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又如何,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可言。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谋划与手段都不过是蚍蜉之力而已,被强横的实力画地为牢,连迈出一步都很难又何谈能够利用其它手段反败为胜呢?

“小师弟你不必多想,接下来的交手你只管看着便是,至于气机流转你现在还不宜拔苗助长,接下来你所要看的不过是其各自得道的神意而已,四教之人全都得道于天地,和那念修所走之路大致相同,你既然要走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路现在看看也是一份机缘。

之后裴聂会出剑,他的出手你一定要留意,师兄看你走的是那养剑的路数,之后更是会将剑道作为你的修行根本,既然如此这裴聂的出剑一定会对你有所裨益,如今局势并未有你想象的那样坏,你要相信师兄,就像是我相信师傅一般。”

就在杨文锋为无可奈何忧愁之时他的耳边忽然有人轻轻对他呓语,杨文锋惊异之余环视四周,四下无人,而远方天际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一抹身形正面对着他缓缓点头。

“王羲颐,天道如此,岂是你一人一脉可以阻拦的?”白鹿仙人大声呵斥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人间走势亦是天道,你今日一意孤行注定会神魂俱灭。”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也随之开口,他的声音蕴含某种大势,惶惶如天雷阵阵。

“王羲颐,你之资质在我看来千年都未曾有过,我裴聂即便是自负自身剑道已达人间巅峰依旧难以胜你,而你如今如此行事又注定难以幸存,既然如此,那么我会在合适的机会出我最强一剑,也算是对你的尊重了。”

一直沉默的裴聂看到王羲颐的出手之后终于首次出声,他的声音如同他身旁的那柄长剑一般冷气森森,一番话说出之后如同数柄长剑震声而鸣。

“天道如何王某从不去想,王某此生身前身后都看过了这人间万里山河,所以便只去想着人间之事。”

王羲颐抬眼望了一眼远方的虚空之处似乎能够透过这个世界看向外面的山河万里一般,在他的头顶之上那方雷池轰鸣之声更盛,不断有紫金雷光于虚空之中一闪而逝,只闻雷声雷光却不见天雷而落,天地之间威压越积似乎越沉闷浑厚,但王羲颐对此似乎浑不在意。

“在王某看来你们这些自诩仙人的得道之人与这人间之人并不不同,相反,你们所谓的天道如何和替天行道没有一点道理可言,你们让王某顺应天道岂非让王某做那笼中雀,池中鲤?”

“裴聂,你之剑道剑心王某敬佩不已,但也仅仅是敬佩而已,王某非你,自然不能只醉心于剑,况且这人间剑道最是风流,剑道之巅谁为峰,峰峦叠嶂各不同,今日你尽管出剑,倘若我能接下你自可飞升,你于人间多留无意。”

王羲颐面对几人轻声笑着开口,全然没有那种面对敌对之人的愤懑与敌视,更像是与读书人谈经论道一般洒脱。

“我王羲颐所说的道理只是我王羲颐的道理,你们不认可也没有关系,至于你们的道理,且待胜过王羲颐之后再与后人所说也不迟,现在有何手段,一起来吧。”

王羲颐双臂张开作那包容天地的架势,竟是真的要一人面对这五位天上仙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连番大战(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也知道再多说无意,于是双方便真的拉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之战。那位身骑白鹿的道家真人率先出手,他胯下的那只白鹿嘶鸣之后便开始向着王羲颐狂奔而来,一步便是数十丈,眨眼之间便已至王羲颐的头顶一脚踏向王羲颐的头颅。王羲颐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那白鹿双脚即将踏足于他的头顶之上之时王羲颐骤然于原地消失不见,那只白鹿一脚踏空之后便用头上的双角朝着空无一人的某一处便直直顶了过去。下一刻王羲颐正好出现在那个方位,面对那只白鹿的双角王羲颐双手各自握住它的一只角将那只白鹿蛮横的冲撞之势硬生生拦截而下。他浑身衣袍鼓涨似大风拂面,之后只见王羲颐轻哼一声双手发力,竟然硬生生将那只白鹿举起,四脚离地的那只白鹿于虚空之后又发出一声嘶吼,而白鹿背上的道人则在这一举之下飘然远去,立足于不远处的半空之中。那只白鹿嘶吼之下忽然从口中喷出一道青色毫光,那抹青色毫光之中所蕴含的气机颇为磅礴,竟然丝毫不亚于一位成势高手的倾力一击。王羲颐与那白鹿口中吞吐出的青色毫光所距不过一尺之数,如今他的双手握着那只白鹿的双角,显然是避无可避的局面。王羲颐轻哼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那只白鹿向上甩飞出去,那只白鹿在王羲颐的一甩之下竟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直接被向上甩飞了数十丈高度,但下一刻那抹青色毫光也直接撞在了王羲颐的胸口之上。王羲颐的胸口传出一身炸裂之声,如同春雷破鸣于早春寂静的天际一般。他胸口处的衣衫被炸裂出一个大洞,那些破裂的碎布直接被炸的粉碎。被炸裂开来的胸口处原本应该受伤颇重的王羲颐竟然丝毫无损,只见他胸口的肌肤之上有金色的细微光芒不断流转,期间竟然不时有古怪的符文时隐时现。“是佛教的金刚不败之身,王羲颐你竟然背叛儒家而偷学佛家的手段,佛教如今已成禁教,与那魔教都是邪教,只配苟且偷生,你竟然敢公然走那万人唾弃的邪道?”看到王羲颐身上那些古怪符文之后身骑白鹿的道人第一次面色极为阴沉,那些年他所处的时代佛教还极为盛行,那些个佛教手段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后来人间的灭佛手段本就是从天上率先开始,而他也曾参与过那灭佛时代,如今王羲颐身上那微薄的金光和那古怪的符号他如今见到依旧历历在目,那正是当年佛教的佛印。“佛教讲众生平等,说那因果本末,众善奉行,诸恶莫做,在王某看来着实是利益众生的大道之举,我儒家亦说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道家也有那善处身者必善处世这样的道理,如此又何来邪教一说?”王羲颐淡然开口,随后他又说出一番更是让所有人石破天惊的话。“其实在王某看来即便是那魔教亦有可取之处,只不过修行手段过于极端而已,其实大道如何与人心如何自有牵连,所谓一念为魔,一念为佛,一念成道,一念成圣即是如此。”“住口,王羲颐,贫道本觉得你这一脉不过是走上了那儒家极端,未曾想你竟如此善恶不分,大道混淆,如此下去你必成魔,必然走上那邪道,”听到王羲颐的话之后那位头生双目的道人忍不住怒斥道。“贫道本为今日如此以多欺少深感愧疚,如今你王羲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贫道便不在顾忌了,难怪上天不容于你这一脉,原来你已入魔。”这一次是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沉声开口,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恼怒的神色,双眼之中终于露出杀意。这位千年前被誉为白鹿仙人的道人开始缓缓上升,他一步跨在那头白鹿之上开始步步登天而去。咚咚咚,咚咚咚,那白鹿一步一步缓缓向着虚空踏出,每踏出一步都在这方天地之间响起一连串回声,那声势就像是有仙人于天上擂鼓一般。那头白鹿步步登天,之后便出现在了那方雷池之上。只见那道人轻轻摸了摸那头白鹿的脑袋之中那头白鹿便长长嘶吼一声而后抬起双脚猛地向虚空之处用力踏出,这一踏之下虚空之中竟然可以清晰看到如同水波荡漾的水纹一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而后那头白鹿竟然眨眼之间便化为一条白龙一头扎入下方的雷池之内。随着这头白龙扎入那方雷池之后那方雷池竟然开始猛然下坠,而那条白鹿所化的白龙在其中翻腾滚动,一身白鳞逐渐便化为紫金之色。离开那头白鹿的道人则盘膝坐于虚空之中,他双手互相交错之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之后他双手开始快速动作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便又有一印而成,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之前结的那个手印并未消散,而是显现在虚空之中呈半透明状。道人的双手并未停下,他的双手结印飞快,眨眼之间便有九个手印停留在虚空之中就像是被人以虚空为纸刻画在上面一般。合!道人朗声开口,之后便看到那九个手印竟然迅速互相结合,下一刻便形成一幅气势逼人的晦涩阵图。在那张阵图骤然出现之后先前从那头生三目的道人目中飞跃而出的八柄飞剑围绕着白鹿道人那柄桃木剑自行飞掠而至,之后九柄飞剑便各自悬停在了那张由手印而形成的阵图之上的九个方位。剑气冲霄,在这九剑落入阵图之后便有无数剑气从那剑阵之内喷涌而出,即便是如今在此方天地之内的几人都早已超凡脱俗但仍然可以感觉的到那万千剑气如雨落般划过肌肤的冰冷刺骨。铮……铮……一直安安静静悬停在裴聂身旁的那柄无鞘长剑此刻竟然主动发出铮鸣之声,之后便猛烈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对那形成的剑阵产生了极大的感应。“看起来道剑果然有其独到之处,竟然隐隐有那引动万剑的剑势,有机会裴某倒是想要讨教一二。”裴聂看向远处的那方剑阵眼神明亮,随后他一手作剑指状微微按在身侧长剑之上,在他一按之下那柄长剑顿时安静了下来。按照裴聂在剑道上的见解自然能够看出那方剑阵的玄机。那方剑阵看起来走的是剑势的路数,但实际上则是暗藏道家某些手段的道剑剑阵,其剑阵威力在裴聂看来不过尔尔,但暗藏的某些道家手段确实极为让人棘手。落!道人轻轻道出一字,之后那方剑阵便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王羲颐急急刺去。似乎是印证道人那个落字,在那方剑阵掠向王羲颐的同时他头顶之上的那方雷池也缓缓下落,在这下落的过程中先前酝酿许久的雷池终于又有天雷从那方雷池之中落下。之前是三道天雷,如今这天雷的数量竟然增加了一倍之数,这六道天雷似乎并未有先前那三道天雷那般气势恢弘,看起来也不过一拳粗细,但在场的人除了不在这方天地的杨文锋之外又岂有庸人?他们自然可以感觉到这六道天雷所裹挟的天地大势根本不是先前那三道可以比拟的。吼……在那六道天雷下落之际在那方雷池之中忽然传出一声龙鸣,这声龙鸣响彻此方天地,之后便有一条白龙浑身携带着紫金之气从那方雷池之中猛然冲出。天雷之后还有天龙。与那天雷天龙同时而至的还有一方剑阵,几乎是一瞬间王羲颐便被那剑阵加身。九柄飞剑各自对着王羲颐周身的九大窍穴,其中以那柄桃木剑为首,那柄桃木剑剑尖直指王羲颐的印堂,一道剑光从剑尖吞吐而出直入他的窍穴之内。与此同时其余的八柄飞剑也各自有剑光喷薄而出各自落入王羲颐的窍穴之内,刹那间王羲颐的周围有千百道剑气将其围绕其中,这丝丝缕缕的剑气与那九柄飞剑和阵图互相交织成一张巨网将王羲颐困在其中。身在场中的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对于头顶那滚滚天雷他置若罔闻,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气之下在王羲颐的周围忽然有气机猛然从他的窍穴之中喷涌而出。一气吐出如同千万剑气于周身绽放出千万朵剑莲,下一刻所有剑气又似乎化为一个巨大的剑气龙卷以王羲颐为圆心向着周围横扫而过。在王羲颐年少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很多篇儒家一位诗人写过的诗篇,每次读到那位诗家谪仙人的诗句时总会觉得酣畅淋漓如大口大口痛饮醇酒,后来王羲颐曾向他的那些书院学生说过对那位谪仙人气概的敬佩之意。兴酣落笔摧五岳,诗成笑傲凌沧州。我王羲颐身为儒家弟子自然有那儒家浩然气,一气摧五岳,亦可撼昆仑。五岳尚可摧毁,哪里在乎这区区剑阵?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连番大战(三) 似乎是印证了那一气摧五岳的气势,王羲颐这一气之下由那方剑阵所编织而成的剑网开始剧烈摇晃不止,下一刻那方剑阵就如同被汹涌大风撕裂开一个口子,之后便有剑气开始不断消散殆尽,最终只留下那八柄飞剑和一柄桃木剑组成的剑阵在空中摇摇欲坠。

看到那方剑阵的架势那位原本身骑白鹿的道人眼皮子猛地跳了跳,接下来的一刻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掌随后看向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那位道人也看向这位身骑白鹿的道人,不同于另外一位道人,他们两人本就是同宗同源的师兄弟,他是大师兄,而自己是小师弟。

这些年无论是飞升之前还是飞升之后他的师兄总是对他颇多照顾,他们二人早已如同亲兄弟一般。此刻看到自己的师兄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便明白是时候他们两人拼命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对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下一刻那位身骑白鹿的道人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那方剑阵之前。只见他用手握住那柄桃木剑整个人身上骤然有仙气萦绕不绝,那丝丝缕缕的仙气不断从他的身上逸散而出,所过之处不断有空间裂隙出现又愈合。

另外那位额上生三目的道人则是缓缓闭上双眼,在他闭上双眼的刹那间他额头之上那只眼睛猛地眨了几下随后便骤然睁开。

那只眼睛之中没有瞳孔没有瞳仁,只有一个及其玄奥晦涩的印记印在那只眼睛的正中央,似剑非剑,似某种符箓又好像不是。

那个存在于道人三目之中的印记此刻从道人的眼中缓缓飘出,之后在道人身前数十丈的空中悬停下来。在那个晦涩印记所过之处整个虚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暗,就像是雪地被消融出一个轨迹一般。

看到这一幕剩下那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脸色剧变,他的眼神复杂整个人不由愣在原地。

“竟然,竟然用上了上界源力,这样一来即便是胜过他又能如何?岂不是要沾染上这人间因果成为那堕仙?你们二人何至于此?”

同为上界之人他自然知晓某些规矩的存在,事实上他们几人此刻来到此地已经是坏了很大的规矩,若不是上界有人花了极大的代价加之有这人间之人的配合的话他们根本就做不到来此人间。

可这本来已经是极限了,他们所能用的手段必然有诸多限制否则一个修行不过百年的王羲颐又如何能够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但是现在情况却早已超出他们的预料,这位王羲颐竟然强的有些不像话,而且似乎对于那禁教佛门的某些手段也很精通,这样一来他们就都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

但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真的不管不顾使出这等禁忌手段啊。要知道这等手段一出就意味着必然逃不过某些规则的制裁,这种制裁恐怕是谁也无法逃过的,几乎是玉石俱焚的手段。

“不是还有那雷池加身吗?配合此等剑阵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你们何至于此?”那位头顶平天冠的道人忍不住大吼道。

听到他的话手握桃木剑的道人轻轻笑了笑没有做声,看到过王羲颐的出手之后他便明白头顶那方雷池加上他的那条天龙一样奈何不了对方分毫,逼不得已他才会做出此地玉石俱焚的举动来。

若仅仅是为了王羲颐的话他或许不至于如此,但是今日看到王羲颐的修为之后再联想到那位老书生他心中便有了计较,况且他还记得在天上某位大人物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觉得那些话有道理。

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无人约束无神约束的话那人间之人岂不是会肆意妄为,如此一来这方人间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他见识过太多人间之人的欲望与贪婪,所以他觉得那尊大人物说的很有道理,而那位老书生偏偏就要阻止他们这些天上之人对于人间的干预,他觉得这是一种坐井观天的自由,况且那位老书生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干预这人间走向呢?

如今一位老书生便让他们束手束脚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这样厉害的王羲颐,假以时日怕是真的能做到掌控整个人间,这是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只见这位长生于天上的白鹿道人手持着那柄桃木剑开始向着王羲颐的眉心刺去,与此同时那悬停在半空中的晦涩印记则是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那个印记直接出现在王羲颐头顶,先天雷一步直接压在王羲颐的头上悬停不休。

“障目,绝息,闭听,隔嗅,断念,塞觉,不可言道,不可作法。”

在那道古怪印记出现在王羲颐头顶将他笼罩其中之后那位额生三目的道人对着王羲颐连连点出八下,每点一次便伴随着他口中的呵斥之声。

在道人出声之后那原本悬停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八柄短小飞剑在那古怪印记的加持之下忽然有点点微妙气机凸显而出,似星星点点的灯火但细细品味之下则能感觉出如大日般巍峨雄壮的气机内敛其中。

八柄飞剑剑身有点点星光流转不定转而开始向着原先对着王羲颐的窍穴处继续钉去,而那柄被那位白鹿道人持于手中的那柄桃木剑也开始向着对方的眉心推进。

王羲颐微微皱眉,在那位道人的呵斥之声传出之后他便感觉到他自己被禁锢在了原地,继而眼前开始模糊不清,紧接着便是无法流转气息,不能听,不能嗅,似乎感觉和念头都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到了他这个程度自然会许多的修行法门,但是当王羲颐尝试着用出一些法门之时竟然发现他所要掌握的术法都难以运用,这一刻似乎他所有的神通手段都被禁锢在体内一般。

王羲颐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似乎都变得有些困难,于是他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努力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切在王羲颐眼中很慢,但实际上不过眨眼之间。眨眼之间那柄桃木剑已经抵住他的眉心,而那八柄飞剑的剑尖也分别刺入他的八大窍穴半分,王羲颐如今似乎再无半点办法。

杨文锋看到这一幕眼神冷冽,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对于王羲颐的照拂还是极为清楚的。

他虽然面上冷漠,嘴上对于这些情感也都敷衍了事,但并不代表他杨文锋就真的是那薄情之人。就像是那书上说过的一句话,有些情记在心里别挂在嘴上,说多了便廉价的一文不值。

他和王羲颐虽然相处时间短,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每次相见之下杨文锋都能感觉到王羲颐对他的关怀,对方的那种表现难以掩盖,更是难以伪装,就像是这些年杨继和他的兄长给他的感觉那般。

亦如他的上一世他的父兄对他那般无私无畏,只不过上一世他还未来得及去报答便早早殒命,而这一世他想要去做些什么,但是如今的形式也是不容乐观。

他想要为王羲颐去做些什么,甚至是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与对方一同去面对这些压力,即便是身死也不留遗憾,可惜的是他现在却什么也无法去做。

“王师兄,抱歉!”

杨文锋眼神有些通红,他看着天边那道身影微微涨红了脸,随后重重握拳,指尖开始有血滴缓缓渗出。

“小师弟,何须为师兄担心?能听到你一句师兄,足矣。”

就在此刻,忽然有人声从九天之上传来,声音滚滚如天雷。

听到这句话杨文锋顿时心情激动的看向远方天际,而场中的其他几人都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尤其是那白鹿道人和那位头生三目的道人更是满脸骇然。

白鹿道人和三目道人看向眼前的王羲颐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们分明感觉到这九柄飞剑加上那玄奥印记已经将王羲颐完全困住,这份禁锢绝非表面看上去禁锢窍穴这样简答。

九柄飞剑禁锢五感和肉身以及气机流转,而那悬停空中的印记则是禁锢术法,配合那张剑阵阵图,如此一来除非王羲颐事先察觉然后尽力去逃,否则一旦被禁锢其中基本上便算的上是回天乏术了。

此等手段已经使出了人间不允许出现的手段,加之那仙气流转不停,即便是还做他们这几人之中的任意一人处于自己的绝对领土之中都难以抵挡。

当然,此等代价也是极大的,一旦此方世界瓦解之后他们两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无法重新返回天门,至于是否能在人间做个谪仙人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事实上他们已经成功了,此刻那八柄飞剑已经钉入王羲颐的窍穴之中,那柄桃木剑也被道人刺在王羲颐的眉心重穴,他们分明感觉不到眼前的王羲颐有任何的气机流转,也未曾感觉到对方使出什么术法,甚至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王羲颐分明从未出声说话。

对方的声音未曾从口中发出,而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整个天地间都有王羲颐的声音传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剑圣出剑 轰……

就在此刻,那头顶之上的六道天雷滚滚轰鸣,终于在此刻降临而下,雷劫加身。

吼……

雷声之后又有龙吟,不仅仅是六道天雷,在那天雷之后还有那白鹿化为天龙裹挟天雷直撞而下。

“走。”

白鹿道人望着那头顶已然迫在眉睫的天雷天龙沉声开口,随后他也顾不得王羲颐目前的古怪撤手而飘然离去。

这方雷池虽然出自于他们三人的手笔但却也实打实是“奉天承运”,此等雷劫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或者衰减,只要他们身处那方雷池之中一样会雷劫加身。

如今的他们本就是玉石俱焚的状态,若是再加上这天雷轰顶的话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要留在这人间了,所以他们选择暂时退去,只留下王羲颐一人在雷池之下承受这天雷轰顶的雷劫。

退去之后他们依旧难以感觉到王羲颐有何异样,他就像是真的被蒙蔽五感,隔绝术法与感觉呗禁锢在原地一般,唯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是八柄飞剑和那柄被他赋予仙气的桃木剑此刻再也无法深入分毫,就那样在刺入王羲颐窍穴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任他们如何驱使也难以再动分毫。

轰……

第一道天雷率先落下落于王羲颐的头顶,在王羲颐头顶之上悬停不休发出光华笼罩王羲颐的那个印记丝毫没有受到那天雷的影响,那道天雷就这样一穿而过最终轰在了王羲颐的头顶之上。

噼里啪啦,在天雷灌顶后王羲颐的全身有电光流转不休,他的须发皆张,整个身体表面就如同覆盖了一层雷电盔甲又像是被雷爆吹拂而过一般,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身处那道天雷之中的王羲颐竟然毫发无损。

下一刻,忽然有人影缓缓出现在王羲颐的身侧,那道身影出现的很古怪,就像是从王羲颐的身体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由模糊开始清晰,一个与王羲颐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人缓缓站在了那个被雷劫加身的王羲颐身侧。

中年人的相貌和王羲颐一般无二,只是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须发皆白,就连整个身体肤色都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月白色光华,浑身上下光华流转不定,宛如被光明包裹的天上神人一般。

在这位白色王羲颐出现在王羲颐身侧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头顶上的那道天雷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只见他抬手伸向王羲颐的头顶,就像是那男子为少女伸手遮挡雨滴一般,他这一举之下那道下落威势极大,雷声鼎沸的天雷被他直接举在了手中。

如同大地托举一挂九天而落的银河一般,无数汹涌气机猛然逸散而过,在冲向在场几人之时纷纷被几人连忙躲过。

“这般雷劫,岂非儿戏?天上天龙,于人间不过是龙游浅滩罢了。”

那白衣白发的王羲颐朗声开口,随后他托举着那道已经力竭的天雷扶摇而上,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握拳,不等其余那五道天雷落下,他便直接一拳砸向那五道天雷。

并非砸向第二道即将下落的天雷,他这一拳的气机分明是已然将剩余的那五道天雷全都裹挟其中,甚至于那方雷池也在他这一拳的气势之中。

这一幕看的那头顶平天冠的道人瞠目结舌,这他娘的哪里是在被雷劫加身,这分明就是以一己之力去邀战那滚滚天雷。

果然,在那白衣王羲颐的一拳气机牵引之下原本会是六道天雷逐布而下,最终一道强过一道的情况被他瞬间改变,那五道天雷齐齐下落,如同五方山岳从天上直直坠向人家。

而那天雷之后的天龙也不再继续吸食积攒这天雷之力,它浑身闪着紫白色的电光跟随这那五道天雷一齐下落。百丈身躯蜿蜒盘旋,巨大的龙爪之上雷电交织,而那宛如山岳的龙口之中亦有雷光明灭不定在积攒威势。

“各位,如今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这王羲颐分明已经和那老书生的境界相差无几,若是今日任由他离去去助那老书生那此番筹划便极为危险了,若是让他们师徒成功之后我等都要沦为那放逐之人,沦为那丧家之犬,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看到这一幕那白鹿道人眼皮一阵颤抖,此番他们几人轮番交手,最终甚至他都用出了那玉石俱焚的手段,但最终却依旧没能奈何王羲颐分毫。

对方就像是那棋局之上的国手大家一般,出手之下乍看平平,每次在对方落子之后所应对之手也无甚稀奇之处,但长久下去方显大家风范。

如同那端坐昆仑以观沧海的布局之人,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奇招秒招都在对方的布局之中,无论多少胜负手之后他都依旧能够再次出手,这才是最为可怕的对手。

听到那位白鹿道人的话一直都未曾出手那位双眸雪白的老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他对着那道身影眼神冷冽,整个雪白双眸之中虽无眼瞳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情绪波动。

老人缓缓升空,那双雪白的眸子由开始的雪白一片开始有雷电光束从双眸之中逸散而出,紧接着这位古怪老人的整个身躯竟然开始猛然膨胀,眨眼之间便由一位身材中等的老人拉伸为一身高七八丈的巨人。

立在空中的巨人不但双眸之中有雷电光束逸散而出,此刻他全身上下的窍穴之中皆有雷光吞吐不停。下一刻在对方的头顶之上竟然有两根银白色的长角缓缓长出,那双长角就如同两柄极为锋利的兵刃,在那长角之上电弧依旧流转不停。

这个时候的这位老人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了,他浑身上下都被雷光电光萦绕,一眼看上去他的身体竟然变为那种透明的亮紫色,在那紫色皮肤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血管与骨骼经脉都有电光流转不休。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不客气了。”宛如一尊雷电浇筑而成的雷神一般的老人厉声道。

他的声音此刻如同响雷在半空之中炸裂,紧接着之间对方身躯一动便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天地之间像是有一道亮紫色闪电从地上拔地而起划过天际,在这天地之间久久未曾散去停留在天地之间,在那闪电尽头是一道人影直接狠狠撞向悬停在半空之中的王羲颐。

五道天雷滚滚先是如同廊柱一般,之后便瞬间如同江河如海一般汇聚为一道雷电大潮从半空之中拍岸而至,刹那间雷声轰鸣如潮水拍岸,气机磅礴如大江入海。

另外一侧,有百丈天龙头颅狰狞,其口中与双眸中皆有光华逸散而出,其中龙嘴之中似乎终于蓄势完毕,只见它怒吼一声,一道似水缸粗细的光晕夹带着猩红如岩浆般炙热的龙炎也喷涌而出。

这一刻三方同时出手,三方皆是威势滔天,且手段都是以那天雷为本,似乎这便是那上天的雷罚要去毁灭王羲颐,而此等手段也最是克制走“成道”路子的四教之人。

“既然这样,那我便出上一剑,死在我这一剑之下,也算是我之幸事。”

看到三方同时出手这位一直未曾出手的剑圣裴聂似乎终于是决定出手了,他叹了口气随后轻声开口。

宛如自言自语与自己对话一般,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裴聂一手握住身侧那柄剑而后身体在原地蓦然旋转一圈而后将手中的那把剑甩将出去。

“剑名翻覆,这一剑是我第一次用,便取名天地翻覆,可好?”

裴聂掷出那一剑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像是在问在场的其余几人,但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被他掷出的那一剑并未出现那种飞剑斩人头的疾驰而去,相反,看似被裴聂用力掷出的那一剑竟然悬停在距离裴聂一臂距离的不远处,就像是有人将它一剑出鞘而后刺向对手一般。

裴聂看着那柄陪过他无数个日月的长剑眼神明亮,这一次他并未握剑而是掌心抵住那柄剑的剑柄轻轻一推。

刹那间有剑气溢满整个天地之间,在裴聂这一推之下似乎这个世界便成为那柄剑的世界。有剑气如风呼啸而至,剑光直冲天际,就如同天地之间有一柄巨大的仙剑被人从九天之上直直刺下。

那柄名叫翻覆的长剑终于开始动作,它开始缓缓向前递进,递进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某个初次持剑之人一剑一剑向着前方刺去砥砺出剑手法一般。

虽然如此,但那柄长剑每递进一步便有剑气增强一分,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上千缕剑气化为剑影与那柄长剑并驾齐驱。

这还在其次,最为让人惊异的是那柄长剑所过之处天地竟然真的翻覆而过。一剑而走之下身后便如同幻影幕布一般,厚重且广袤的大地翻覆而上,清明而无际的天空反倒于下,一切都翻转而过。

当真是一剑之下天地翻覆。

剑气满长虹,这一刻原本仅仅是数千剑气剑影在天地倒转之下瞬间便一化十,十化百,在那柄长剑快至王羲颐的身前之时,整个翻覆的天地之间便有数十万剑气铺面而至。

一剑能天地翻覆,一剑亦可出剑十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对三 先有天龙裹挟天雷从九天而至威势滔天,之后又有雷霆神怪于陆地直上云霄以雷霆之势走那一力降十会的蛮横手段,最后则是那几乎可以颠倒天地大势的天人一剑,如此合为之势在这人间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王羲颐头顶之上那道神秘的印记依旧有玄光透下,之前不知何时何地出现的另一个白衣王羲颐一拳抵挡那六道天雷,这其中这位王羲颐则依旧一动未动,看起来这方由那位白鹿道人和三目道人一起祭练的杀手锏的镇神印似乎是真的起了作用。

三方联合出手,加上有这方可以镇压神魂,暂时封住对方大道,禁锢对方术法的镇神印,这已经是他们此行最后的手段,此等手段别说是一位人间天人,就算是真正的那天上仙人也要身死道消。

他们从未想过王羲颐竟然会将他们逼到这等程度,甚至用上了仙力不惜成为那坠落仙界的谪仙人也没能遂意,好在今日准备足够充分,不然估计真的要栽在这个后辈手中。

面对三方几乎皆是人间极致的攻伐手段似乎一直被禁锢在原地的王羲颐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向远方天际随后从远而近环视四方,他在看这方天地,似乎一眼便要看尽这方世界。

“怎么,人多了不起啊。亏你们皆是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了,当真是不要半点脸皮了。”

与此同时,忽然有声音从王羲颐那个方位传出,紧接着便有一道人影从王羲颐的身上骤然走出,不同于先前那位身穿白衣的王羲颐,这道人影则是一身漆黑长袍,至于这道人影的长相则依旧和王羲颐一般无二。

在这位黑衣王羲颐出现之后原本于原地被画地为牢的那个一袭青衫的王羲颐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那方玄奥印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怒意。

“在人间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便罢了,如今还想对我王羲颐指手画脚?怕是太过想当然了吧。”

王羲颐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他最看不惯的便是人间出现这些个天上之人的手段,如今在他的这个世界之中依旧见到这些手段不由让他有些愠怒。

一袭青衫的王羲颐直接抬手向着那方印记抓去,他这一抬手此方世界视野之中所有大地皆齐齐拔高了数寸,紧接着便看到随着王羲颐的抬手瞬间有数座千丈山岳虚影直接拔地而起撞向那方并不大的印记。

王羲颐的一抓之下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晃动如同天地齐震,所有人只听到整个天地之间有一声极为闷沉的撞击声,那一声极为声势惊人,就如同巨浪从头顶直接呼啸而来拍打在山崖绝壁之上一般。

在王羲颐的一抓之下那方印记直接碎裂在王羲颐的手中,随着那方印记崩碎开的一瞬间两个王羲颐都齐齐倒飞出去,之后便肉眼可看有一道水纹一样的涟漪向着四周微微荡漾开来。

那道透明涟漪所过之处便形成一种纯粹的黑色,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冬日的草原之中燃起一堆燎原之火然后向着周围迅速扩散,几乎在眨眼之间便燃尽一切。

看着这一切王羲颐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再有其余动作。

“这种毁去那些个洞天福地和小千世界的手段也拿的出手,真不愧是一直自诩是替天行道的天上之人的手段,怎么?不来走一个让他们看看?”

那位黑衣王羲颐笑着看着一袭青衫的王羲颐朗声开口。

这一切都在刹那之间,远处由地向天的那个雷电精怪化为一条贯穿天地的闪电已至眼前;另外则是裴聂那一剑从远处也缓缓而至。

那一剑所过之处整个天地之间的气机就像是完全被倒转开来,浑厚大地平铺在上,清丽天空被强行扭转在下,而在这颠倒天地气运的一剑之间更是有剑气十万柄于正片天地直接铺展开来;头顶天龙怒吼之声阵阵不绝于耳。

一袭青衫的王羲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那位黑衣王羲颐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一个闪身直接对着那道紫金色闪电奔袭而去。

似乎是心有灵犀,在他们头顶之上抵挡住那六道天雷的白衣王羲颐也是洒然一笑,随后他也跟着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向着那天俯瞰人间直撞而下的天龙迎去。

剩下的那一剑,也是迄今为止王羲颐唯一感觉到有些佩服的一剑他自然最为上心。事实上裴聂这一剑的威势并不一定就比之前那几人的最后鱼死网破的手段强过几分,这一剑强的是裴聂出这一剑的天时地利人和。

他裴聂毕竟是这人间剑道集大成者,如今用的又是那人间之剑,所处之处又正好是在这人间,所以自然当得上那天时地利人和。

另外那几人吃亏就吃亏在已经是那飞升之人,即便是借助了某些手段可以暂时出手但却也束手束脚的厉害,哪怕是用出那人间没有的仙家术法却仍然大打折扣,若是换做这几人在那即将飞升之际的前几年和王羲颐动手王羲颐是万万不可能这样应付过去的。

这就和那龙游浅滩是一个道理,任你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和腾云驾雾的手段将你放置在一个小水坑中你也难以发挥出什么神通来。

下一刻黑衣王羲颐便和那道展露异形的雷电人形生物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交手并未有什么神通术法,就是那简简单单的拳脚厮杀,只是两人拳脚相碰撞之下不时有轰鸣之声如雷鸣一般轰隆作响,完全不像是拳脚相交的声响。

另外在众人头顶的那位白衣王羲颐则看起来要仙气飘渺许多,他大袖飘摇,一步一步如同登天。

登临九天之上在即将与那条百丈天龙相撞之处白衣王羲颐停下了脚步,随即他大袖飘摇伸出手从南向北遥遥一划,而后他的那只手顺着那道轨迹向更高处猛地一提。

“龙有始祖,诞于人间,赤明始开,混沌初分,乱作诸海,已召八威,制服龙王。”白衣王羲颐口中朗声吟唱,紧接着他的那只手继续于空中勾画出几道极为晦涩的纹路。

随着口中灵文的吟诵加之那手上的动作,在这天地之间猛然有八道符箓于天地之间大放光明,这八道符箓最上位于那方雷池之上,最下则是从平地而起,宛如八方印章齐齐印向那条百丈天龙。

在那白衣王羲颐口中吟唱出那番言语之后九天之上那尊裹挟雷劫的百丈天龙像是感觉到了某种莫大的威胁,随着那八道符箓的形成之后那尊天龙竟然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它的眼中满是恐惧,似乎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道祖当年降服祖龙的八威灵文,这,这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那位白鹿道人嘴唇轻颤。传说之中当年人间天地初开有祖龙诞生于天地之间,逞凶而霍乱天下,而当时道祖刚好悟道随后便创下八威灵文镇压了那条祖龙,从此之后这八威灵文便是天下龙族的克星。

据说这八威灵文在上古时期因龙族对某一位人王一统有功之后便被那位人王销毁殆尽,在那之后也再为于人间出现,未曾想今日竟然在王羲颐手中重新现世。

另外,裴聂的一剑集人间剑道巅峰,面对那可令天地翻覆的一剑王羲颐早已被剑机锁定在了原地,这一剑虽然出手极慢,剑势来之也极慢,但是却让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看着哪一剑王羲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双指微微并拢而后放在眉心位置,之后他的双指开始在眉心处横向抹过,如同抹过一柄出鞘长剑。

在双指横抹之下有一柄虚无缥缈的剑影从王羲颐的眉心处缓缓显现,那柄剑影极为模糊,但是其剑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最终王羲颐的双指横抹过一臂左右停了下来,而那柄剑影也全都显现而出。那柄剑在空中轻轻颤动而鸣,剑鸣之声不轻不重但是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而整个剑身就只有一臂之长而已。

“今日只要杀了王羲颐我便飞升有望,这些年我龟缩于人间又何尝不是求个飞升天上?”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声剑鸣已经没有战力的董仲儒眼神之中露出渴望之色,他的精神不由变得亢奋起来,似乎飞升就在眼前。

“这一次虽然可能成为谪仙人但至少能和师兄一起从新振作我道门,天上虽好但是我最期盼的还是希望能和师兄一起修行,就想当年在人间一般,”那位三目道人眼神也出现了些许的炙热。

“这一次一定不容有失,即便是玉石俱焚也需将这王羲颐毁掉,断然不能失手。”

看着那柄虚无飘渺悬停于王羲颐眉心的那柄长剑另外那位头戴平天冠和那位白鹿道人也都眼神恍惚,出现了罕见的失神。

“意之极为剑?未曾想你这儒家弟子竟然会使出魔教的手段,不过既然是剑,那我便不会输。”

看到那柄剑裴聂先是为之一愣之后便立刻清醒过来,他的眼眸之中有剑影一闪而逝,之后在在他额头之上便出现一柄袖珍小剑,刹那之间有无形剑气分别射向在场的其余几人。

铮……

有剑鸣如洪钟大吕于耳边炸裂,这一声剑鸣之下其余诸人才猛然惊醒。

“刚才我的心境……这,这是那魔教的手段,专门坏人心境,王羲颐,你真的是大逆不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合书之人(一) 那位白鹿真人最先醒悟过来,随后他盯着王羲颐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如果说刚才王羲颐用出佛家的秘法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的话,那此刻用出此等手法便是让他感觉匪夷所思,之后便是恼怒与憎恶。

要知道他们这些飞升之人之所以可以飞升天上最大的依仗并非他们自身的武道境界,更多的还是他们那份超凡脱俗的心境。

虽然他们可能也会有爱恨怨怼,但那些不过是他们刹那间的心湖涟漪而已,更多时候他们皆保持着一颗无垢之心。

世间万物百态皆如过眼云烟,与我心中不过是浮生若梦无足轻重,只求我自身大道圆满,其余与我皆无关,这才是那天上长生心境。

但魔教则不然,魔教最为让人熟知的便是一切都归咎于执着二字。

或执着于生老病死,或求不得放不下,或五蕴皆执着,即便是当初那神秀和尚也曾执着于一个佛字最终走出佛门,如此可见一斑。

刚才白鹿道人等三位道人加上那董仲儒皆心境不稳,甚至出现了最为忌惮的欲念,如今看来一切都由王羲颐眉心处那一柄手臂长的虚幻长剑有关。

此等将人心欲念用到可以扰乱到他们心境的手段正是当年那魔教最为依仗的手段。

“人心所求,何错之有?王某心中亦有那求不得,所以此剑便只能叫它求不得了。”

王羲颐睁开双眼另外一只手缓缓虚握住那柄短剑。

“此去亦是求不得。”话说出口之后他虚握长剑的那只手又缓缓张开,另外那只做剑指横抹出剑的手则轻轻对着前方一指。

那柄虚幻长剑如同入水的一尾幼蛟,在王羲颐的一指之下迅速掠向前方,几乎在眨眼之间便撞入裴聂那一剑的剑势之内。

这一剑撞入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并未掀起任何波澜,但是下一刻那名为翻覆的一剑所裹挟的十万倒悬而至的剑气猛然停滞在了原地。

一剑翻覆之下天地气机都为之倒转被裹挟这十万剑气自然也是如此,所以这十万剑气从始到终便是伴随着那一剑倒悬而至,如今停留在半空中颇为壮观。

在这十万剑气悬停之下那一剑的剑势也停了下来,之后那一片剑气裹挟之下的范围内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天地翻覆,剑气倒悬,如同那道家阴阳逆乱,大道崩塌的大劫而至一般。

“你裴聂要作这人间剑道的扛鼎之人,要以这十万剑气去翻覆天地,可终究还是求不得啊!”

王羲颐还保留着那个剑指所指的姿势喃喃自语,他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师弟,看了看杨文锋背着的那柄名剑眼神有些恍惚。

不远处的裴聂在王羲颐那一柄虚幻长剑刺入他的剑势之后眼神就和那十万剑气一般也发生了些许停滞,此刻他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幕画面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集中剑意。

在他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背影,那个人站在大地远端近天处,身后则是人间百态灯火辉煌,而在那大地尽头天空仿佛塌陷一般化为一片巨大的黑暗,而那个人与那片黑暗很近很近。

裴聂感觉到那人对着前方出了一剑,那一剑以他对于剑道的理解依旧没能看得清楚,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稍微感觉到了些许的剑意,甚至于他一度觉得那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到的那些许的剑意竟然让他那纯粹的剑心似乎崩溃了那么一刹又瞬间恢复过来,如果那一剑是真的的话那么他裴聂的剑道与之相比确实是不值得一提,他裴聂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剑。

事实上在他的识海之中的那个人确实是没有持剑,他似乎只是向前递出了一臂,但是这一刻裴聂才真正相信对方是真的出了一剑。

一臂便是一剑,我与那天上地下只不过是一剑的距离而已。

下一刻裴聂清醒过来,而那十万剑气竟然就那样呈现出一幅倒悬的模样齐齐下落于大地之上。

如同春雨润如酥一般,这十万剑气落于大地之上无声无息竟然全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这十万剑气之上依旧是一幅天地翻覆的模样。

“即便是见过那一剑,我依旧不会收回我这一剑,况且我不信那一剑是你王羲颐的一剑。”

裴聂看着远处的王羲颐冷漠开口,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神之后似乎是多了一抹黯然之色。

“理当如此,剑圣不愧是剑圣,那一剑自然非我王羲颐的一剑,我之一剑求不得自然也不可能求得你裴聂止剑,事实上那一剑根本就不是过去和现在之剑啊!”

王羲颐展颜一笑随后示意裴聂那一剑继续,而另外两处那两位王羲颐也同样在继续着。

一袭白衣王羲颐身侧不断有灵文一闪而现而后加强先前那八威灵文的威势,而先前那八威灵文则是如同印章一般不断有光纹朝着那条百丈天龙印盖而去。

在那八威灵文的光印冲击之下那条百丈天龙浑身不断有紫金雷光遗散而出与那灵文互相对抗,两者相互抵抗如同那雨后彩虹与太阳初现时的阳光抵抗一般。

毕竟是专门用来降服龙族的八威灵文,即便是这个白衣王羲颐可能也不过是王羲颐的某种手段,依旧靠着这八威灵文将那百丈天龙死死压制。

那白鹿化为的百丈天龙不断伸展身躯掀起滔天气势与那灵文相抗,或隐或现,或大或小,或有云雨雷电萦绕而下,但最终还是不断被那光纹死死克制。

由百丈被削减到几十丈,之后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条百丈天龙身躯便只有十丈左右,整个气势也极为内敛。

似乎是被逼到极限,那如今只有十丈左右的天龙仰头怒吼一声,龙吟声响彻云霄,随后它昂起头朝着上方那方雷池直直撞上,似乎是想要回到那方雷池之内。

看到这一幕那原本身骑白鹿的老道人眼神晦暗,看着陪着自己很多年很多年的那条天龙老道人咬了咬牙随后坚定下来。

“未曾想今日竭尽全力依旧奈何他不得,那便真是尽力而为了,只是这样一个四教齐修的怪才不能除去,不知道对于天上人间是福是祸。

罢了,罢了,今日老道我便再舍弃了这方雷池,至于之后,就看那一剑了。”

老人叹了口气随后便对着身边那位三目道人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各自手中结下一个手印,两人结印的速度比之先前要慢上不少,而且随着两人抬手结印他们额头之上都有汗珠缓缓渗出,似乎颇为吃力。

在两人结印的过程中那之前悬在王羲颐头顶上的那玄奥非凡到却被对方一掌碎掉的镇神印又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之后没有做半分停留,刹那间便撞在最上方的雷池之上。

两者相撞之下那方雷池轰然崩碎,之后那两位结印的道人手中手印猛然一颤,之后他们二人便猛的向后倒飞出去百丈才慢慢停下。

两位道人跪在地上重重吐出两口淤血而后看向半空,那方破碎雷池裹挟着那玄奥的镇神印一半坠向那正与黑衣王羲颐拳脚相加的人形怪灵,另一半则迎向那已经只有堪堪十丈左右的天龙。

与两者相撞如同雪落无声,那方雷池碎片夹带着神印碎片直接与两者相融,下一刻无论是天龙还是那头顶双角的雷电精怪气势都一瞬间爆涨开来。

那白衣王羲颐浑身衣袂翻飞而后便如同一尾渡江芦苇般向后滑行出数十丈的距离,而那黑衣王羲颐则看起来要远没有这般洒脱,在与那浑身紫色雷光流转不休的怪物互换一拳之后自己被对方头上的那双长角挑飞出去数百丈的距离。

就在此刻,那被王羲颐一剑落下数十万剑气的剑圣裴聂终于动了,几乎在眨眼之间他便握住了之前推将出去的那柄长剑,在他握住那柄长剑的瞬间那原本剑尖之前天地翻覆的景象与气机一瞬间竟全都恢复正常,而那一剑刺出也并未有本分气机显露。

就像是学剑稚童第一次递出手中的那柄木剑一般。

那一剑很快,快到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感觉到半点气机,更是还未曾有人看到那一剑的剑势对方那一剑便已经刺在了王羲颐的胸口。

那柄剑刺入王羲颐的胸口半寸有余,裴聂手中握剑依旧保持着向前刺入的动作,但长剑长鸣之下只有半寸便没有继续下去,而王羲颐嘴角有血迹缓缓淌出。

几乎是伴随着那一剑,原本气势暴涨的天龙浑身气势骤然消散,紧接着便褪去龙形重新化为先前的白鹿模样,而那被紫金雷电包裹的怪物全身包裹的紫金雷光也在这一瞬间全都消散殆尽,重新恢复成原来那双眸雪白的老人模样,而原本这片天地之间的那些汹涌翻滚如同拍岸大潮的气机竟然在这一瞬间点滴不剩。

“这一剑原来剑意如此。”那白衣王羲颐看着裴聂那一剑眼神有些恍惚。

“人间剑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剑的风流非我所及。”那黑衣王羲颐对于这一剑眼中则是露出敬佩之色。

此刻不论是黑衣还是白衣身形都开始变的有些飘忽不定,但似乎他们对此全然不在意。

“原来这一剑翻覆不仅可以翻覆天地气机,竟然可以将所有术法甚至是天地大势全都翻覆而过,在你裴聂这一剑之下只有一剑,全然再无其它大道规则,实在是有些厉害。”

被一剑刺中胸口的王羲颐全然不顾嘴角渗出的血迹笑着开口,这一刻即便是全然寄情

于剑道的裴聂也不得不认真看向眼前的这位读书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合书之人(二) “可惜,可惜还是不如那一剑,而且这一剑似乎对你也并未有用。”裴聂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剑不置可否道。

剑在他的手中他自然知晓一切,他这一剑是刺入王羲颐的胸口半寸,但是也仅仅就是这半寸而已,不是他想要收剑留手而是那一剑再也刺不下去。

看到那化为白鹿的天龙和浑身再无半点雷电精气的老人那头戴平天冠的道人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回过头来看向三人之中那修为和地位最为高深的白鹿道人,结果却看到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道长何至于如此?”头戴平天冠的道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他对于这位白鹿真人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在那天上对方依旧是以沉稳静气著称,况且若论道法高深和见识远近这位白鹿真人在天上都极为不俗,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比拟的,他实在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你说这人间若是无我们引导,会如何?”白鹿道人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开口。

“自然是如那蛮夷之地,大道崩塌,止步不前。”头戴平天冠的道人不假思索道,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来此地的原因所在。

“不说那王羲颐可以将四教同修,即便是这裴聂这一剑你我是否能够抵挡?”白鹿真人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我那白鹿本就带有龙种,在那雷池之内化龙而生却在这一剑之下被硬生生打回原形,还有那雷陵,他本身就是雷电精魄转世,如今在那一剑之下甚至不能再动用雷电威势,他这一剑还不曾针对于他们,这样的一剑在天上又曾见过多少?”

他原本以为若是没有他们在天上作为引导,没有那举头三尺有神明来为人间订立规矩这个人间走向便会不受控制而最终崩坏,但如今看来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他并不是因为敌不过王羲颐和那裴聂而失神,他所心神失守的是他之前的那些个坚持在如今看起来似乎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师兄,即便是他们二人超出我们的预期又如何?这人间大多数人不还是靠我们这些仙人过活吗?若是没有他们我们今日又怎么会来到此地?”

另外那位额上生三目的道人对于自己的师兄再了解不过,看到此刻对方的模样他有些不安的开口。

白鹿道人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并未开口,他忽然想到了之前,想到了他在人间的那段日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刻想起那段他早已视为是他大道阻碍的日子。

“若是不在我的世界里,我接不住你这一剑。”王羲颐用手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眼神明亮。

“在其它地方,我怕是也用不出这一剑,所以还是你赢了,只是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你这里为何能承受如此超出世间的术法和大道气机?更何况还有我这一剑。”

裴聂环视四周眼神之中透露出疑惑神色。

别说一般的小千世界,就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在如此多天上之人的出手之下都早已坠落破碎,可偏偏这里却无半点损坏。

况且裴聂最后那一剑几乎是将所有的术法和大道规则都追本溯源,若是王羲颐用这个世界去抵挡那一剑的话不出意外应该也会被翻覆而过,最终不得不去正面那一剑。

可王羲颐的话意思很明显,他分明就是用这个世界占据地利去抵挡住了裴聂那一剑,这让裴聂难以置信。

“你这一剑虽可破去万千手段让对手不得不去面对你这一剑,如同史官手中的那一笔,一旦落笔便让后人再也难以绕过,但翻书之人虽然每每翻书都无可奈何,却可选择将书合上。”

王羲颐微微抖了抖衣袍而后双手摊开,那动作就像是手中捧着一卷书卷一般。

那那柄长剑依旧刺在王羲颐的胸口,点点血迹此刻才染透他的衣衫,但此时的王羲颐大袖飘摇手作捧书状,那个样子才真正像一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

“王某的世界没有那逍遥天上长生无恙,也没有那帝王将相名垂千古,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所以我早就说过,我的世界,不过是一卷书而已。”

王羲颐朗声开口,整片天地之间都有这位读书人的声音,虽不修天道但声却似上天出声。

“今日不得已而翻书,将我整个世界展示在此方天地之下,既然你们身处于此地那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得听听我王羲颐的道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这些个天上之人想要脱离人间王某无话可说,可莫要以那天道自居,去做那百姓口中的“老天爷”才是。

今日你们若是仅仅为了飞升天上王某自会成全,但若是强行打开天门却是为了破坏我儒家订立的天地规矩,为了所谓的引导人间走向,那王某自然也愿意做那闭门之人。

当初是这片天地人间给了王羲颐一本书,今日我王羲颐便将这本书重新合上,上报人间,下报师恩,再无遗憾。”

王羲颐的声音在此方天地缓缓响起,如同那无边大雪寂寞无声落入人间。此刻天地之间再无其它声响,唯有王羲颐一人之声而已。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王羲颐仰头看向天外的某个方向,随后他又低头看向人间另外的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千万里之外正有一青衫少年手捧一卷书卷如捧珍宝,像极了当年的王羲颐。

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杨文锋神色再无波澜,王羲颐仰头哈哈大笑,心中再无这般快意洒脱过。

与此同时,另外两处那两个王羲颐也都相视而下笑,三个王羲颐同时将摊开的双手缓缓合上,就真的如同合上了一本书卷一般。

“你们这些人本就不应再待在人间,既然是天上之人,就回你们的天上去吧。”王羲颐朗声开口。

整片天地齐齐震动,随后在某个看不到边际的地方开始天地如同两片书页般对折重合,几乎是一瞬间众人所处的这片天地便整个合上最终又重新回到之前所处的玉陵城郊之外。

那个白衣王羲颐伸手对着那三位道人遥遥一指而后向青衣王羲颐点了点头,之后他便扶摇直上转瞬即逝,而那三位道人也跟着他消散在云霄之上。

“既然他去了天门,那我便带这两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随后我便去那地下看看。”

那位黑衣王羲颐说罢便一手提着那位董仲儒一手提着那位先前与他对战的白发老人也一闪而逝。

在他们走后原地便只留下青衣王羲颐与那剑圣裴聂还有一个不知身处何处的杨文锋。

裴聂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王羲颐又看了看杨文锋微微皱了皱眉,如今他自然能够感觉到王羲颐的变化,只是他有些奇怪。

“何至于此?我看那个小子所处之地颇为古怪,即便是之前我也未曾发现,如今就算是发现了我恐怕也难以进入,你若是想躲我们根本找不到你。”裴聂说话就如同他出剑一般干净利落,有疑惑他便不藏于心中。

“这些年也躲够了,如今该为这片天地去做点什么了,即便是不谈这些,这副担子这么重,也不该让先生一个人扛不是?”

王羲颐轻轻笑了笑而后不置可否。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永不再见了。”

裴聂没有多说什么,他将那依旧插在王羲颐胸口的长剑随手拔出而后便要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既然人间有那样一剑,我还去天上做什么?”

听到裴聂的话王羲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被那一剑刺中的胸口此刻已经没有半分血迹再渗出,似乎那一剑之伤并不存在一般。

王羲颐知道,见到那一剑的风流之后裴聂恐怕此生都放不开那一剑,也不会再去做那天上剑仙了。

这个人间有很多向往天上之人的逍遥长生,但也有愿意留在这个人间坐看夕阳夕落人生韶华之人,如此王羲颐便觉得很好。

在了却此番事情之后便只有王羲颐和杨文锋二人,王羲颐轻轻挥手之间杨文锋便从那方古怪的空间之中走出,看着眼前的王羲颐杨文锋眼神复杂。

杨文锋未曾想过今日会出现这般多的变化,先是不过一人拦路最终演变为一人对抗如此多的天上之人,而且此等术法与气机流转皆非人间该有的东西,这无疑是在杨文锋对武道修行之路的认知之中又凭白添上千里。

杨文锋知晓他的这位师兄实力非凡,应该是超越了那人间成势,但是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强到一人击退如此多的天上之人的境地,要知道按照杨文锋先前所闻所见,那些个天上之人可皆是成势之上之人啊。

“怎么,如今又不想认我这个师兄了?”看到杨文锋的异样眼神王羲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杨文锋脸色一红随后立刻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有这样实力强劲的师兄,不认白不认。”

先前看到王羲颐身陷险地之后他不由心中感动,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经认可了王羲颐,如此一来叫对方一声师兄又有何干呢?

第二百章 人间之人 上古传说九霄之上别有洞天,天外之上依旧有天。有传言天外天分三十三层,亦有传说天分六十六重,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传说罢了。

但在世俗之人眼中,甚至是在大多数修士眼中的九霄云天之上确实别有洞天,天外天可并不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此刻在天外天的某处,一位身材佝偻满头华发的老人正站在一处巨大的虚空之门之前,那虚空之门高耸而立千百丈不知其形到底多少,其上有鎏金刻纹流转不休,每每流转之下都有磅礴气机如拍岸大潮让人身心俱震。

明明是虚空之门却犹如实质,在那巨门两侧门轴之处看起来似乎刻有两条金色五爪金龙,但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两条身形同样不知多少丈的巨龙竟然不断在那巨门之上蜿蜒盘旋,竟真的是两条传说中的神龙。

那巨门如今大开,在巨门之内仙雾缭绕云蒸霞蔚,仙乐袅袅醉人心魄,霞光万丈耀人眼眸。

在这虚空之门之内不知多少里之外有无数人影扶摇于虚空之中,未见其容便已感觉到那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仙人威压。

“你们还真是不死心啊,这一次倒是有点意思,竟然真的下了本钱。”

面对那无数门内仙人身形佝偻的瘦弱老人浑不在意,他面容淡漠的看着那无数人影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大胆,你以为今日还能容你大逆不道不成?”巨门之中有人高声呵斥,之后便有一道人影从巨门之中瞬间冲杀而至。

那是一位手提银枪身穿黄金甲胄身形高大的仙人,他倒持银枪在冲出巨门的瞬间一枪刺向老人的咽喉,枪出如龙。

“雕虫小技,虽说老头子我打架不怎么在行但也不是你这种仙人可以随意挑衅的。”

老人嗤笑一声,随后抬手直接抵住那寒光凌冽的银色枪尖,那原本气势迫人如长龙出海的一枪瞬间气势全无,就像是平白被斩去龙头一般。

“用枪的老头子我见过不少,尤其是最近新收了一个小弟子他家更是用枪的行家,他家倒是有长枪数十万,在战场上齐齐冲杀,比你这一枪要强过不知多少。”

老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的手掌向前轻轻一推而后那柄人间不曾有过的天上神兵刹那间寸寸断裂,而那位金甲神人也在那长枪折断的同时倒飞入巨门之中。

“真是冥顽不化!”在金甲神人倒飞入巨门之后再次有人厉声训斥,在那人出声之后亦有龙吼之声响彻天外天。

那不知多少丈的巨门之上有两颗如同山岳般的龙头缓缓探下对着老人发出怒吼。

“两条不明所以的畜生罢了,白白被人收了当做两条守门的可怜虫,就连整个龙族都成为身带镣铐的可怜虫,如今还敢和我在这个摆威风?”老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下一刻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回头望向身后的人间界。

“感觉到了吧!如今的人间也再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可惜,可惜你这一脉逆天而行,终究还是要断了传承。”

有人声从虚空之门再次传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位金甲神人先前的缘故,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从那巨门之中走出。

老人如今的状态很玄奥,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不合理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整个人间界的关联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人间的某些变化对于他来说便是感同身受了。

此刻在天渊皇城之内一身龙袍的武皇正和一位身穿黄紫道袍的道家真人并肩立足于日月山河社稷台子上。武皇负手而立,而那位道家真人则围绕他开始迈步,每次迈出一步整个日月山河社稷台都会有华光一闪而逝,在踏出七步之后武皇身上那身金色龙袍无风而动。

“奉天承运,朕今日以天渊天子之名下诏,天渊人间封一个时辰。”

武皇朗声开口,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九龙山之上的武德宗最高处那武德宗的历代大真人祠堂之内武德宗的那名掌教高高举起手中那方代表道门权威的道家大印大喝一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

在这一刻,谁也不曾看到在天渊内城之内有一条五爪金龙从社稷台直冲云霄,之后更是无人察觉在那条五爪金龙飞升云霄之后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整个天渊上空风云突变,若是有人能够一眼俯瞰整个天渊上空就会发现一幕匪夷所思的场景。

一条看不清身形多少的巨龙正蜿蜒盘旋于整片天渊国的国土之上,在那条巨龙的前爪之上被它握有一方同样看不真切,极为庞大的印玺,巨龙对着整个天渊俯首咆哮,无声无形,但在这一刻身处天渊之内有极为少数的几人则感觉到了整个天渊的变化。

“以一国之力镇压整片天地的气运流转和气机浮动,真是大手笔。”杨府之中整日醉酒的老人抬头冷笑了一声。

“不知武皇此举何意,罢了,罢了,反正是人家的江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在天星阁之外今日这位天星阁老难得清静一次,他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那位红衣太监长吁短叹,而那位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天下最为长寿的老太监则没有回应。

天渊国境之外的黎国某处脱离世俗之外的巨峰之上有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和一位面容枯瘦双眼紧闭的老人并肩而立。在两人身前放置有一张看起来像是某处地图模样的画卷,只不过整个画卷此刻诡异的漂浮于半空之上,整篇画卷熠熠生辉,上面的山河草木似乎将要活过来一般。

“该动手了,黎尊。”中年人轻声开口,细看之下这位中年人竟然和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玉陵内城的那位武皇容貌有六七分相似,但他偏偏就出现在了与天渊极为不对付的黎国境内,而且还是在黎国最为核心的禁地之内。

“咳咳,是该动手了,老家伙,这些年你可真是够烦人的了啊。”紧闭双眼的老人咧嘴干笑了两声,他伸出那双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握住那画卷轻轻一抖那张原本灵气昂然的画卷便由下而上卷了起来。

“这法子说起来还是和那位讨人厌的老家伙学的,只不过我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不过应该够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之后便能长久使用,真是喜欢这种感觉。”

老人握着那副山河画卷满脸陶醉的神色,只不过他握着那画卷的手在不停轻微抖动着,每一次抖动的空挡都能看到老人那只手周围的虚空之处竟然会有些许重叠恍惚,看起来就像是透过水面的光影一般。

在那天外天,一身书卷气的老人听到巨门之内传出的话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眼神黯然,对于身后的人间发生的事他此刻早已了然于胸。

这么多年以来老人将自身置于一个极为不讨喜又极为寂寞的境地他都未曾有过任何怨言,面对这天上地下的万千敌手,面对那些阴翳诡谲的算计和后手他都未曾觉得累过,但是今日老人没来由觉得有些心累。

不是因为今日天门洞开需要面对这些天上仙人,也不是因为背靠的人间出现了纰漏导致他此刻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是因为老人心中忽然没来由想起他的那个弟子来,之前老人感觉到了他当年赠于对方的某件器物被对方用出之后便有些担心,就在刚才又感觉到他的弟子特有的那种修行法门之后老人的担心少了一些但感慨却也多了一些。

当年老人知晓他的这位弟子走出另外的一条路之后其实并未生气,相反,老人还觉得有些欣慰。他并不是那小气之人,如何会在乎那所谓的文脉之见以及那门第之见?

只是老人知晓自己要走的路的那份艰辛与凶险,也经历过自身道统被砸烂破碎的黑暗时期,那个时候跟随他的弟子就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的。

老人从未与人说过,他只是在私下里曾经想到过那些年轻的面容,想起那些个朗朗读书声的时候暗自叹息过,老人曾想过是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没有加入过自己的这一脉的话那些年纪人就不会拥有那样的结局。

他不是后悔走这一条路,即便是现在他有些心累却依然未曾后悔过。他只是有些感伤而已,尤其是想起当年的那些回忆这份感伤就会更多一些。

他希望他的弟子可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可以完全摆脱自己,甚至超过自己走到自己的前面,所以那个时候他毅然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逐出自己的门庭,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他,也再不承认他是他这一脉之人。

如今只有老人一个人面对那天门之内的仙人,只是不知道被自己波及的那位弟子是会后悔不该和自己有任何牵连还是会怪他这些年的狠心,就像是这些年整个人间被老人放在身后,不知整个人间之人对老人是怨恨还是埋怨。

“怎么样,此刻应该已经开始了,你应该感觉到了那一切,这些年你一直固执己见,将整个人间作为一个流放之地,将所有人间之人作为放逐之人,岂不知人人皆向往天道,人人皆渴望飞升?”

那巨大天门之内再次有人声传出惶惶如天雷滚滚。

“不必多说,你们既然在这天渊和大黎作了手脚,想要彻底将我这个老书生扼杀在此地为何还不动手?”

老人脸上恢复如常,那些过去的往事和他不为人知的心思一直被他掩盖于心湖最深处,即便是偶尔被翻出来拾到拾到但却不会让老人改变初衷。

“真是固执到魔障了,既然如此,那便无话可说,今日你这一脉便从这番天地消失吧!”

话音未落,天门之内骤然有仙光大盛,似旭日东升之时万千霞光从天地之间骤然而现大放光明。

在那万千仙光之中有数百位早已飞升多年的天上之人于天门之内联袂而走出天门,于天门之外与那身躯略微有些单薄的老书生对峙于九天之上。

在天渊之上被那一条即便是成势之人也无法洞察秋毫的巨龙携一枚印章镇压住整片天地之时就在玉陵郊外的王羲颐骤然眼神一冷,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冷哼了一声。

看到王羲颐这番模样杨文锋有些奇怪,他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羲颐为何会忽然露出这样一幅面容来。

“怎么,又有麻烦?”杨文锋也抬头看了看,可惜,按照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是什么也无法觉察得到。

“麻烦是有些不小,只不过是并非是此地啊!”王羲颐叹了口气,原本冷冽的眼神变的有些担忧与矛盾。

“小师弟,若是让你此刻便飞升天上做那天上之人你是否愿意?”王羲颐没来由忽然如此问杨文锋。

“先前那些人便是天上之人?”对于王羲颐的奇怪发问杨文锋倒是并未多问什么,他就当是和对方随意闲聊而已。

“有几人是,还有几人是原本可以飞升之人。”王羲颐并未隐瞒,他有些好奇他的这位小师弟到底会如何选择。

“不愿意,”杨文锋拒绝的很干脆,干脆的让王羲颐都有些讶异。

“我飞升去那天上作甚,若是求个什么长生不死或者是求个清心寡欲那就免了吧,至于大道什么的我同样不是太感兴趣,倘若有一天有什么事非得需要我飞升天上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但绝不是现在。”

杨文锋看着王羲颐随意开口,一番话说的王羲颐倒是不知道该如此去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是未走到过那一步,也或许是未曾看过那样的风景才会如此见识浅薄吧。我总感觉天上太远,还是待在人间踏实一点。”杨文锋用脚跺了两步咧嘴笑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前往你那学宫等我吗?”看到明显有些愣神的王羲颐杨文锋开口道。

“我想去看一眼先生他老人家,想要问他老人家一个问题,之后如何还不知晓。”王羲颐略微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道。

第二百零一章 与仙人对峙 “噢,你要去见那个老头子啊,麻烦你见到他以后帮我道一声谢,虽说当初我并未答应做他的弟子,但若是没有他的话恐怕早已没有如今的我了。”

虽说对于认一个若昧平生却又强的离谱的人来当师傅这件事让生性多疑的杨文锋来说觉得极为不实在,但是无论如何对方都曾救过他一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

“只怕先生还是希望可以听到你当面和他讲,更何况我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他老人家并不一定想见到我。”

王羲颐先是面带微笑转而又有一些感伤,他看着杨文锋有些欲言又止。

“为何不想见,我看如今你怕是比那个老头子也不逞多让吧,有你这样的弟子他怕是骄傲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想见?”

杨文锋有些奇怪,与王羲颐相处这段时间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对于那位老头子的敬爱和思念,却未曾想过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隔阂。

“我走出了一条和先生不同的路,基本上算是离经叛道了。”

想到当初他声名鹊起的时候他的先生对他说的那番话王羲颐便有些黯然神伤。

“既然你如今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会走的路那一切便休要再提,从今日起,山高水长,你我师徒就不要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先生便没有容他解释半句,就那样飘然离去,一去经年便再无相见。

“后来你可曾再去问过那个老头?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是却也看得出他并非那故步自封的小气之人才是。”

杨文锋对此有些疑惑,虽然在他看来那位儒家创始人有些不靠谱的地方,但是却也绝不应该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才对。

王羲颐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开口,他何尝不了解他的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又太过了解文脉道统对于他先生的重要性。

虽然当年他们这一脉道统崩坏他的先生从未多说半句,自教导他以来每每谈及那段往事他也仅仅以时势使然一句带过,但是王羲颐还是可以从他的先生那平静的口气之中感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遗憾和伤感。

他的先生是谁?是那千秋儒家学说的创始人,是那被誉为天不生的先生,便人间万古如长夜之人,在他先生最为意气风发之时却也偏偏出现让谁也难以理解的黯然收场,王羲颐曾想亲口问问他的先生,他是否也会遗憾?

所以在被人一次次诋毁,一次次被那些个王朝学宫泼上污浊之时的王羲颐选择站了出来,他要和他们讲讲道理,替他的先生,也替他们这一脉和这个人间讲讲道理。

就在他以一人之才碾压诸国那些百年难遇的天才之后也就是他的先生和他分道扬镳之时,在那之后他其实很想和他的先生说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心里话。

他王羲颐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扬名于人间,做不做那学宫之主对他来说也是百无聊赖,至于那什么创立自己一脉的文脉道统,什么做那千秋圣人他王羲颐通通未曾想过,若是可以选择他只是希望可以长伴他左右做他的一名弟子而已。

“既然心有不甘又为何不去亲自问上一问?离经叛道又如何,况且不过是学问立场不同罢了,哪里至于到了师徒不相见的地步。”

看到王羲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杨文锋有些无言以对,他自然很清楚文脉道统对于一家学说的重要性,但是在他看来儒家学说中本就有包容天下学说的说法,何至于仅仅因为走的路有些不同便闹到师徒不相见这样的地步,若是那样的胸襟和气魄又如何可以创出这冠绝千秋的儒家学说?

“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位儒家圣贤说过的话,他曾说过,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亦不必贤于弟子。我相信若那位老头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他一样会有这样的心境。

其实有些想法不过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罢了,就像是,就像是我对于杨继那般心思。”

杨文锋犹豫了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如今在这里劝说王羲颐的场面和之前许多人劝他的场面那样的相似。

“在我的娘亲去世之后我一直都不和杨继多说话,我恨他连累了我的母亲,恨他无法为我的母亲报仇,这份恨我觉得一直会放在我的心里,即便他是我的父亲。

后来在我离开这玉陵城三年之后,在某一个瞬间看到杨继的满头白发之时我才发现其实我并未有那么恨他,之所以那些年那样表现其实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相处的借口罢了。”

杨文锋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天渊边境的那个地方自嘲一笑,此时此刻不知道那个人在做些什么。

“看起来我们倒真是一对难兄难第啊。”听到杨文锋的话王羲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悻悻然,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看着杨文锋眼神坚毅。

“小师弟,谢谢你这番话,虽然我今日早已下定决心前去见先生他老人家,但是你这一番话还是让我心中大定,真是可惜,我今日就要走了,若是他日再见……”

王羲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让杨文锋有些满头雾水。

“算了,以后的事暂且不提,今日之事本与你无关,但是既然被他们盯上恐怕将来还会再生事端,也算得上是师兄连累你了,临别之际师兄有一物相赠,也算是你我师兄弟之间有个念想吧。”

王羲颐从身后腰间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轻轻插入杨文锋的腰间而后看向远方天际那常人无法看到的那番壮观景象。

“你这一去怕是极为凶险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老头子在做些什么事但是我大概可以猜出应该是和上面有关,如此一来我恐怕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说一声保重了。”

对于王羲颐的奇怪举动杨文锋也不是傻子,之前看到那惊世骇俗的乱战他早已猜出一二,加之之前那个老头的超脱于世,他杨文锋又如何会熟视无睹呢?

王羲颐展颜一笑,他向杨文锋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如此,随后王羲颐凭空扶摇而起,青衫飘摇而遗世独立,宛如即将飞升人间的仙人一般。

“小师弟,经此一别甚为遗憾,未来天高海阔皆任君游之,若心疑处,书中自寻。”

王羲颐看着杨文锋眼中充满了认可与期望,他看着此刻的杨文锋就像是他每每在心中苦闷难耐之时在书中寻到的那一个可以解除忧愁的希望一般。

王羲颐忍不住开怀大笑,随后他心中不由豪情万丈:“早些年往往听人说那些举霞飞升的得道之人飞升之时的场面如何仙气飘飘,如何举世瞩目,今日且让我也去那天上看看,敢问天上之人,可否给我王羲颐让上一让?”

此话说罢只见天地之间骤然有大风扶摇而起,而后在那原本云海翻腾的九天之上有彩霞突兀而现,有一人乘霞而起,一步踏入九天之上消失在人间。

在那天外天,数百位仙人联袂走出仙门之后便各自站立,他们有脚踏飞剑之上的剑仙,亦有身披道袍的得道之人,这些人若是在人间花力气去寻找他们的背景怕是皆有不凡之处。

可以由人间飞升天上之人莫不是得道之人或者是武道冠绝人间之人,谁也未曾想到他们会一齐联手去与一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老头对峙,也无人能够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抵挡如此多的天上仙人联袂出手。

“若非你执意大逆不道,这仙界之中岂会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放弃执念,今日你这一脉还有机会。”

恢弘天门之中有惶惶天威不断覆压而出,之前那开口的门内之人又一次开口。

“这种鬼话你觉得我会相信?怎么,人多了不起啊,你为何不踏出天门?是否是没有把握镇压我这一把老骨头?”

那位镇守人间上千年的老人收起之前的离愁别绪,面对这漫天仙气流转和数百仙人的威压他浑不在意。

“口舌之利罢了。”

这一次声音并非从天门之内,天门之外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人朗声开口。

“和他多说这些作甚,逆乱之徒且看我一剑了之。”

这一次是一位身负长剑须发皆白的仙人,他剑眉一瞪随后背上长剑铿锵作响,刹那间便已出鞘而至。

一剑光寒十九州,只见一道剑气宛如一颗彗星划过天穹,气势恢宏而迫人,即便是那些氤氲仙气在这一剑之下都被斩碎如大风之下的霜雪般破碎而去。

看着这一剑老人轻轻闭上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随后轻轻做了个拔剑式,就像是有一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一般。

如今的读书人极为热衷负笈游学,若是在负笈游学之际腰袢还能负上一把长剑,那可谓是真的士子风流了,只是谁也不曾知晓其实最早的仗剑负笈游学的读书人正是这位老人,而老人当时还未曾习武,所携佩剑也不过是一个寄托罢了。

若求学问道之徒多荆棘坎坷,我皆一剑斩之,这便是读书人手中的浩然剑。

手中虽无剑但却有剑气陡然满身侧,面对那如同彗星一般气势骇然的仙人一剑那道诞生于老人手中的一剑毫无气势可言,就像是某个月夜的一道透光窗台的月光一般清冷而冷冽。

两者相互对斩之后便有剑气轰然逸散开来,剑气如同骤雨般猛然激射四周,好在这里是天穹之外,在场的又都是仙人,所以这飞散开来的剑气倒是并未造成什么意外的伤害,只是两道剑气互相消耗最终消散殆尽。

“负隅顽抗。”在那两剑同时消散于天穹之外后那数百位仙人之中又有一人沉声开口,随后便有一位儒生打扮的灰袍老人向前踏出一步。

那位儒生打扮的老人抬起一只枯瘦手臂对着对方轻轻一按,之后便有仙气萦绕于整片天外天之内,仙气萦绕如同汪洋恣肆,只一个瞬间便如同拍岸大潮般从老人头顶倾泻而下。

老人微微抬头之后嘴角弯曲了一个弧度,他冷笑了一声对头顶那片仙气大潮不屑一顾。

“原来飞升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两下,不过是将人间的天地元气换做你们所谓的仙气而已,可你们别忘了,这里依旧是人间。”

老人嗤笑一声任由那拍岸大潮般气机汹涌的仙气大潮从自己头顶砸下,似乎是抱着一种不打算抵抗的心思。

那仙气大潮重重从老人头顶砸下,之后便如同那九天垂落的瀑布落在江河之中升腾起浓郁的雾气瞬间将老人淹没。

杯酒之后雾气退散,仙气也趋于平缓,但之后的一幕让场中那些个仙人都有些惊讶,虽说他们的心境早已古井无波,但看到这一幕依旧不免有些咋舌。

只见场中的那个人站在原地毫发无损,之前那气势磅礴负压天际的仙气浪潮似乎对他来说并未造成任何影响,就像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海市蜃楼一般虚幻。

“当年不过是一个捡着我的学问勉强开辟出一条小路的滑稽可怜虫罢了,如今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那口吐谶语的圣人了,真是可笑至极。”

老人对着那位看起来和他年纪一般无二的儒生满脸鄙夷,随后他又环视了一些四周那些数量极多的仙人脸色极为倨傲。

“你们之中有几人是那真正飞升之人?又有多少是那死后被封的所谓神明?当真觉得我老头子如此实力不济?”

“不过是占据一个地利而已,勉强达到那万法不加身的境界罢了,如若不是我等走出天门,你岂会如此轻松?”

听到老人的话又有一人飘然而出,这一次这位仙人身穿一身黄紫道袍,左手持一方大印,右手持杆杏黄色的八卦令旗声音轰隆隆作响如天雷激荡。

第二百零二章 师徒相见 “噢?你倒是有些见识,既然知晓我的底细那便不要白费心机,有什么手段就用出来吧,至于那些靠上界元气来欺负人的手段还是不要亮出了丢人现眼了。”

被揭穿底细的老人并未有任何惊讶,虽说这些个仙人之中有很多都不过是那种死后被天上吸纳之后于所谓的仙界重塑身躯的伪仙罢了,但是也不乏有很多真正于人间修行飞升之人。

那些人都曾是人间最为惊才绝艳的一批人,最起码在某些领域都曾体悟过人间大道,这样的人当年在人间便极为可怕,如今又待在仙界这么久怕更是难以对付,也正因为如此老人才不奇怪能有人看出他的底细。

但是看出是一方面,能不能破解是另一方面。

这里本来就是人间,这些人既然走出了天门走入人间那便要乖乖捏着鼻子认可他这万法不加身的境界,也得乖乖认可自身实力被削减大半的规则。

“既然如此,我们各位便开始吧,看起来是不能动用上界仙气了,好在各位也曾是这人间之人,对于这人间术法也必定不会陌生。”

最后站出来的那位身穿黄紫道袍的道人朗声开口,之后他用力举起手中的那方大印率先站位于老人的正前方,另外一只手中那杆杏黄色令旗也遥遥指向场中的老人。

随着道人率先动作另外那走出天门的所有仙人于一瞬间便都各自站于一个方位,那些仙人或手持长枪或手持玉笏,或手结玄奥手印或干脆一动不动身形如山岳,若是细数之下会发现这些仙人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一百零八位数,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天地自然,洞中玄虚,晃郎太元,八方威神,普告九天,镇压四方,道炁无常,急急如律令。”

场中一百零八位仙人站定之后位于居中位置的那位手握印玺的道人高声诵出一段道家咒文,随着他高声开口诵出那一段咒文他的声音也像是变得和那段咒文一般神秘玄奥,几乎在这片空间之中到处都充斥着那道人的声音,玄奥咒文之声滚滚如波涛在耳边汹涌。

伴随着那段玄奥咒文的响起那各自站位的一百零八位仙人身上各自有璀璨光华透体而出,随着那段咒文的落幕那一百零八位仙人身上的光华早已大盛,他们身形皆飘渺虚妄,就像是一位位由光华组成的光影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反观场中的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他手中那方印玺此刻宛如一轮烈日被仙人擎执于手中,于此时此刻大放光明。

“孔丘,你虽是那初代儒圣,但是你别忘了,这人间气运可不仅仅是只你儒家一脉。”

那位道人感受到那方印玺传来的力量顿时心中大定,他环视四周看向那一位位身染华光的仙人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今日结阵于此,别说是封你一人,即便是再来两三个人间共主又如何?乖乖低头认命吧!”

随着那道人最后的认命二字说出口,几乎同时在场的所有仙人身上皆有一粗不过牛毛左右的光华透体而出,一百零八道明亮如月光下的蛛网般的光线同时附着于场中的老人身上,或缠绕手臂等四肢处,或于腰椎处一点极止,或有各处关节处一处不漏。

老人没有开口去说些什么,他只是轻轻抬头看向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表情淡然,但眼神之中的鄙夷却不加掩饰。

“替天行道,你怎敢不低头?”

看到老人那抬起头看向他们诸位的眼睛那位手持印玺的道人不由有些恼火,他沉声开口随后便用另外那只手对着老人的头颅方向重重一按。

只见那条停留在老人头顶的那几道蛛网光线骤然一亮随后猛然向下弯曲了一个弧度,就像是几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用力将他的头颅向下按去。

老人原本仰起的头开始缓缓被那几道蛛网光线向下以一种很小的幅度按压下去,很显然老人也在反抗,所以那种按压的幅度极小,老人紧闭嘴唇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粗沉。

“你儒家不过是为那凡夫王朝摇尾乞怜罢了,可曾知晓那人间帝王也不过是被我道家随意册封的人间天子而已,既然如此,面对我等高高在上的仙人,你为何敢不跪?”

看到老人奋力抗拒的模样又有一位仙人高声呵斥,随后于老人腿上和膝盖关节处那些个蛛网光线与之前老人头上的那些如出一辙,同样是刹那间光华大盛,随后便强迫着老人欲让他下跪。

老人身形摇摇晃晃,他半仰着头,双腿亦是微微颤抖着,显然这些蛛网般交织缠绕在他身上的光线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对于老人来说这种手段还相当棘手。

这些年老人和这些仙人交手的次数并不算少,若是算起来的话可能他们算得上是最为了解老人的那一挫人,而正是这份了解才有了今日这一局面的诞生。

虽然今日老人和那批仙人仅仅是互相试探性的交手两次但实际背后的谋划甚大,尤其是针对老人的这些手段,几乎皆是那困龙之法。

先是串通天渊和大黎进行那禁封人间的大手笔,如此一来别说这两国的人间之力,即便是那儒家气运老人也半点无法借用分毫,如此一来老人的实力便要大打折扣。

若仅仅如此的话老人还不至于变得如此孱弱,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过是借着人间之力在人间胡作非为,妄图去做那人间之主,但其实这种认知都是对老人的一种侮辱。

这些年他不飞升,不走其它路,违背本心苟且于这人世间正是因为老人要绝了那些天上之人的想法,他的实力从来不是那种去利用这个人间的竭泽而渔的手段。

事实上原本只要他在这个人世间借不借用那人间之力和儒家气运都不太要紧,这一次之所以不行实在是这次那天上之人的手段太过骇人,让老人始料未及。

这一次不光是合谋禁封天渊大黎那么简单,之前更是背后有人不知运用何种手段竟然打破了人间界的某些规则,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王羲颐和董仲儒相遇的刹那会感觉到人间的大道本源凸显而出,就连那些天地元气也突兀浓郁好多。

这种手段在之前几乎不可能出现,所以老人才没有丝毫防备,如今看起来是他真的把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逼急了,所以才不惜去对那人间大道规则下手。

这个世间再无人比老人更为熟悉这人间大道,所以在大道规则变化之后老人自然也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如今的人间,虽然依旧不能允许天上之人肆意出手,但是却可以说的上会对这些仙人“网开一面”,他们虽然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但是三成之上的实力还是要有的。

与此同时,那位最先居中的道人手中所持印玺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当年道祖所持印玺,辅之以特殊的手段之后便能够调动这人间的道家气运来镇压老人。

这么一来一去,老人的实力被削减的厉害,但是对方的实力却逐步递增,此消彼长之下才会造成如今老人的窘境。

其实老人不是没有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只不过那样的话他费劲心思筑建起的人间堤坝就会溃于蚁穴,他不想去那样做。

“真是可笑,自身不过是那天道窃贼罢了,竟敢妄议我儒家道统,谁给你的胆子?”就在老人依旧犹豫不决之际忽然有人声从人间而来。

古人有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如今有人声从人间而来,声势虽不大,但铁定却是要与这些天上之人作对。

几乎伴随着那人声一同而来,有三道光柱宛如彗星般疾驰而来,一撞而过,直接以最为蛮横的姿态砸在了数位仙人身上。

这一撞之下宛如三颗彗星炸入一片汪洋之中,场中的气机顿时直接炸裂开来,虽不可见,不可闻但却都能感觉得到那溃散开来的气机就如同飓风龙卷般横扫而过。

之前那一根根宛如蛛网纠缠在老人身上的光线瞬间断去三分之一,而最为关键的纠缠于老人眉心额上的那些光线则是第一个被切断毁去的。

“斩……”

在三道光柱毁去此等大阵三分之一之后老人无疑是得以解脱,他轻轻重吐出一个字。

儒家有蕴养浩然正气一说,而后有人化浩然气作剑,一柄浩然剑,可斩去所有禁锢己身之枷锁。

老人之浩然剑怕是这世间再无人可比拟了。

不过是额上一点光亮罢了,似米粒般大小,初看并不寻常,或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剑。

但它确实又是剑,君子之剑,亦如剑为百兵之君。

剩余的仙人都明显感觉到有剑气森森起于识海之中,但却并未感觉到丝毫剑气的冷冽杀气和锐气,相反反而有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

在这种矛盾感还未细细咀嚼之际他们便发现原本连接老人和他们之间的那丝丝缕缕的那些禁封老人的手段都被斩断的干净利落,甚至是他们本身可以调动的人间气数也都消散殆尽。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等所有人回过神之后便发现原来之前那三道光柱竟然是三道人影,这三道人影显然像是被人用某种手段裹挟着极为不俗的气机从下面扔上来的。

若仅仅是凭借气机不俗自然不会轻易破开此等精心谋划的矩阵,尤其是此方矩阵的构成是由一百零八位仙人作阵基,辅之以他们各自成道的少许人间残留气运,再加上那道家气运为主,想要破开绝非易事。

很显然在那被扔上来的三人身上还有其它的手段未曾让他们察觉,除此之外,那以三人破阵之人的眼光之毒,见识之深绝对是顶尖人物,不然如何不偏不倚正好破去这矩阵的薄弱区域,同时正好可以让那老人恢复行动再斩去自身枷锁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来的人都绝非寻常之人。

老人破去自身禁锢之后并未乘胜追击,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迟疑,同时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哀伤和追忆。

紧随那三道光柱而来的是一白衣儒士,他一身纤尘不染,白衣飘动之间隐隐有月白色光洁淡淡流转,宛如一棵月光下的玉桂树一般卓尔不群。

“这三人是你天上之人,如今还给你们,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行那斩仙之举,让尔等身死道消。”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就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只不过这般话语在此时此刻对这些人说出实在是霸气无比。

之前那三道人影一撞而过,直接将三处仙人共计三十四位同时撞飞出去,这些仙人无疑例外都被撞入天门之内,此刻竟然无一人再重新踏出天门一步。

“你是何人?竟敢来此地坏我等大事?” 有天人怒发冲冠高声呵斥。

面对仙人的高声质问白衣儒士浑然不觉,他缓缓转身然后看着愣在原地的老人随后重重弯腰行礼,而看到这一幕的老人从始到终都未曾出声,只是背负的双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先生,多年不见,可一切安好?”

白衣儒士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是云淡风轻,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出尘风采,但是一声先生叫出之后还是难掩其激动的心情,他的声音分明是在微微颤抖。

“你还是走出了这一步,这又是何苦呢?”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看到面前的这个卓尔不群的飘逸儒士他眼神恍惚,他想到了当年那个少年,那个同样是第一眼见到便能让所有人惊叹的少年如今竟然也已经长大,而且还走上了和他一样的路。

“不肖弟子只能做到如今这一步,让先生失望了。”这一次并非是那位白衣儒士开口,而是又有一声音从人间传来,之后在下一刻又有一青衫儒士从人间飞升而至。

来人除了身穿青衫之外面容和身形居然与之前的那位白衣儒士一般无二,在场的仙人细观之下发现二人所展现出的气质浑然不同,他由人间飞升而至,同样是弯腰对着老人重重行下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