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塚》 第4章 习艺 海内有妙岛,岛内有仙山。 这日,天高云淡。山中屡有钟磬之音。闻音而上,有一座神仙洞府,香火不断,仙气缭绕。洞府之内,暗藏一番乾坤,有山有水,有鸟有兽,灵气澎湃四溢,生机勃勃却不沾染一丝人间尘垢。其中楼阁厢房数不尽数,红砖黛瓦,气势恢宏。顺着洞府中的大路径直向前,尽头处是高高的白玉台阶。台阶尽处,矗立着一座宏伟大殿,这便是祖师讲道之所。大殿之内,祖师入座,一众弟子分列两旁,向祖师磕头行礼之后,各自归坐。祖师点头,吩咐一旁童子:“你去传他来吧。” 童子领命,行至大殿之外,将早已在殿外等候的男孩带到殿上。男孩紧张地走进大殿,两眼不敢旁视,走到祖师座下,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地,向祖师叩了三个响头。 祖师颔首,道:“今日你入我门下,须知我门辈分。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到你这里的话,已经是第十二个字了。我本想为你取名‘觉然’,不过你既本姓为莫,与其有相反之意。我见你面有悲色,故而给你起名‘觉悲’,以此配你姓氏,可消你心中悲痛。然心中之事不宜多口,此法号不可轻易外传。我再赐你个俗名,叫‘长风’,你可愿意?” 男孩磕头道:“我愿意!” 祖师也欢喜道:“既然如此,你可行拜师之礼了。” 于是男孩向祖师三拜九叩,然后起身,兴奋道:“老爷爷,你什么时候教我本事……” 旁边童子笑道:“师弟,如今该改口称师父了。” 男孩一阵脸红,有些尴尬的看向祖师,却见祖师并无怪责之意。祖师微微笑道:“这个不忙,如今你大字不识,又如何继承无上道统?可以说是眼高手低。你须念书识字,打好基础,日后我再传你修道之法。”又吩咐童子道:“觉文,你可带你师弟去书阁,教他看书认字,切记要循序渐进,从易入难,不可妄想一步登天,拔苗助长。” 觉文童子行礼道:“是。”随即对男孩道:“师弟请跟我来。” 到了书阁,觉文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来,又备好文房四宝,用一木盘托着,放在书桌上。见男孩早已端坐好,便细细介绍了几本书的由来和典故,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男孩虽然没读过书,却心思机敏头脑灵活,听着听着便入迷了。 山中无甲子。寒暑交替之中,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中,莫长风冬不惧寒,夏不惧热,发奋刻苦。从简入难,竟起早贪黑将书阁之中所藏之书读了个遍,而且还将十几本经典之作背的滚瓜烂熟。祖师对他的诗词文章及道统理解做了一番考量之后,也是颇为赞赏。此时莫长风已经十二岁了,且食量大,又不挑食,个子蹿出一截,原本面黄肌瘦的他,现在显得强壮了不少。经历过大风大浪,微黑而平凡的脸上,凝满了刚毅之色。祖师考量之后,便说以后书阁不须久待了,让他随众师兄去山间挑水砍柴,磨练筋骨,但不可将文章荒废。 此后莫长风每日都随着一众师兄师姐去林间砍柴伐木,挑水运浆。回来之后又打扫院落,修花喂鱼。对同门的师兄师姐都十分尊重,众师兄师姐无不对他疼爱有佳。这日他上山砍柴,挑着一担柴火,途径修炼场,见到师兄师姐们在那里演习武艺法术,不由得看呆了。 只见一位师姐,舞着一把宝剑,剑光闪闪,将树上哗啦啦落下的枯叶削成满地细丝;一位师兄持着一条棍棒,舞得密不透风,另一位师兄向他泼一盆水,都被他挡了出去,身上滴水不沾;还有一位师兄向一块大石头探出一掌,原本无一物的手掌中闪出一道霹雳,将那大石头劈得粉碎;更有一位师姐,一张口吐出一团火焰来…… 莫长风不禁张大嘴巴,看得目瞪口呆,惊奇万分,心中羡慕不已,不禁拍手欢呼道:“哇!好厉害!” 听见声音,众师兄师姐停下身来,上前来围着莫长风打趣。因为莫长风年龄幼小且身世悲惨,所以他们都很疼爱他。 而刚才舞剑的那位师姐也收剑入鞘,笑脸盈盈地走上前来,抓住莫长风的手,道:“来,小师弟,我教你练剑。” 莫长风兴奋不已,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周围的师兄们也都笑道:“师姐就是偏爱小师弟。我想学师姐的剑法好久了,师姐都不教我!” “就是,小师弟一句好厉害,师姐立马就把小师弟拖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看不如等小师弟学会了,我们再把小师弟严刑拷打,让他把师姐的剑法也教给我们!” “这个主意不错!” 那师姐一听,杏目圆瞪:“我看谁敢!”周围师兄弟又是一阵哄笑。 莫长风脸一红,知道师兄们都是在跟他开玩笑,并没有因此害怕,反而心里一阵温暖:这种像家一样的感觉真好呀! 就这样,此后莫长风一边挑水砍柴,整理杂务,一边跟着师兄师姐们习武操戈,演练术法。周而复始,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年。 一日,祖师讲道完毕,遣散众徒,来到后房。仿佛心中有事,正在低头沉思。却听见门外有人轻声报道:“师父,弟子马遂请见。” 祖师道:“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一弟子,手腕上套着一个圆箍,正是马遂。马遂向祖师行礼,抬头问祖师:“师父,您真的决定传他了?” 祖师点头沉吟道:“此子心性良纯,颇有天资。我教若要复兴,他是不二人选。你与你师姐二人,皆不能抛头露面,除了他,再也没人可选了。” 马遂道:“我知师父心中所想,只是师弟年纪尚幼,且未修得仙躯,让我隐隐不安。何况,当年的孙师弟……” 听到马遂的话,祖师一摆手打断他,脸上浮现一丝悲色,道:“如若有难,你和你师姐可暗中助他,切记不可频频露面,免生祸端。修行一路,还需靠他自己啊。至于那猴儿,实在是桀骜,酿出滔天大祸,我等也有心无力……”说完一声长叹。 马遂道:“事已至此,师父勿须悲伤。我与师姐,定竭力保师弟无恙。” 祖师点头道:“你且退下吧。去传他进来。” 马遂再行一礼道:“是。马遂告退。” 旋即,祖师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作下决定,要传莫长风无上神通! …… 此时的昆仑山下,一位满身红衣的女子踏着云头,拼命飞奔着,像逃命一般,眼中隐隐含泪,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现在,她耳边久久回荡着一句话:“清瑶,带上星图,快逃!再也不要回来!” “再也不要回来!” “再也不要回来……” 聂清瑶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昆仑山,坚定地说道:“不,师父。清瑶一定会回来给你报仇的!” 然后,化为一道流光,向东方飞去了。 第5章 受道 莫长风被传唤进来,见到祖师正眯着眼等他,便向祖师磕头道:“师父,弟子来了。” 祖师睁开眼睛,微微点头,道:“长风,你师兄师姐都传了你什么道法真诀,你可与我说来。” 莫长风称是,当即诵道:“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祖师听完,微微笑道:“不错,此乃长生之妙道,你当日日诵读修习,不可倦怠。” 莫长风恭敬道:“弟子谨遵恩师之命。此道诀弟子已经修习三年了,只觉法心开悟,根基日渐稳固。” 祖师道:“修仙道途,广阔而深远,你不过只是迈出一小步而已。其上更有无尽玄妙,无穷坎坷。你既然已经开了法心,得了道根,便已注定前路凶险,还要谨慎对待。修道成仙,是夺天地之造化,窃万灵之气运,隐隐之中,有伤天和,要小心防备三灾利害。” 莫长风不解,问祖师:“什么是三灾利害?” 祖师解惑:“修道之人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然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但是五百年之后,上天会引雷劫打你。此时你必须及早发现,提前躲避。躲过了,寿与天齐不在话下,躲不过难逃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命运。再过五百年,你须当心火灾。这火并非世间阳火,乃是地府阴火,从涌泉穴烧至全身,直叫你灰飞烟灭。再五百年,天又降风吹你,这不是微微东风,也不是凛冽西风,乃是赑风,从灵台中生,吹你五脏六腑,丹田九窍,一直吹的你尸骨消融。这些,都必须都要躲过。” 听到祖师的话,莫长风胆寒心惊,慌忙磕头道:“这三灾可有躲避之法?万望师父赐教!” 祖师笑道:“徒儿莫慌,我今日传你过来,便是要教你这躲三灾之法。此妙法含无上玄机,是一门大神通,你若学会了,可以躲过三灾,趋利避害。这神通叫做‘变化之法’,含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天罡变化乃是本元之变化,地煞变化乃是外形之变化。这天罡三十六变,包括‘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铜;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砂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又有地煞七十二变,这地煞七十二变包括‘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术,布陈,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招来,迹云,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避,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我今尽皆传授与你,你须知其中神通,有的可成就功德,有的能损你造化,你要小心使用,切不可以之作恶,自毁前程。” 莫长风唯唯诺诺,感念一番老祖赐功之恩,便上前去,细细记下老祖所传神通口诀。自此以后,每日勤修苦练,又两年时间,已能熟练运用十之八九。 这一日,老祖讲道完毕,遣散众徒,命他们各自修行。众徒领命。老祖又传莫长风去后山待见。莫长风到了后山,见老祖早已在此等候,便行礼道:“师父,徒儿来了。” 老祖道:“我唤你来,是要教你飞行之术。今日,教你两种,一种叫做‘踏云’,另一种叫做‘穿云’。这踏云,便是寻常的腾云驾雾,以云彩为骑,可日行万里。这穿云,乃是脱离云彩的束缚,一跃可达五万四千里。我本有更高深飞行之法,可惜与你并不适合,不能传你。”说完,便将两种飞行口诀传与莫长风,又细细讲解给他示范演练了一番。莫长风在洞中已十年,勤苦修炼,更是修行了无上秘法,早已心性通达,灵智岂是寻常人可比。将口诀背熟,再试炼一番,便学会了。 过了一时,他踏云归来,跳下云头,向祖师俯首谢恩。祖师道:“你来山中已有十年,如今该学的也都学会了,我也没有能再教你的了。你且收拾行装,下山去吧。” 莫长风全身一颤,像被雷击了一样,眼中垂泪,道:“师父,您是要赶徒儿走吗?” 祖师长叹道:“并非我执意赶你走,只是修道之人,最难逃因缘二字,你尘世之中,尚有因缘未了,你当去了却此因缘,才可成就金身正果。下山之后,可立山开教,享受世人香火敬仰,以此化解劫难变数。切记,不可提及师从出处,否则,你定将万劫不复,我门也将灰飞烟灭。” 听到这些话,莫长风知道祖师心意已决,不禁痛哭流涕,道:“谨记恩师教诲。弟子得师父教养,如同再造,却不能长久尽孝侍奉恩师,心中实在羞愧难平,万望恩师好好保重!”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祖师转过身去,声音有些嘶哑,道:“不必作小儿之态,你去吧。” 莫长风起身擦干泪水,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又去跟众师兄师姐一一拜别。祖师门下弟子无数,当下山中也有四五十人。因师门大开,有教无类,故而求师问道者,有人也有妖。但不论是谁是妖,莫长风早与他们情如亲人,如今道别,不知日后能否再见,心中一阵伤感。众师兄师姐,或人或妖,见平时最为疼爱的小师弟要离去,也都于心不忍,但师命不可违,只能帮他收拾好行装,簇拥着为他送行。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关怀备至,无非是要好生照顾自己,在外行走千万小心之类的话语,莫长风也都含泪答应。走了许久,莫长风行礼道:“诸位师兄师姐,就到这里吧,不必再送了。请保重,师弟去了。” 众师兄师姐也一起回礼,异口同声道:“师弟保重!” 莫长风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转身顺着山路一步一步离去。而一众师兄师姐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不散,都眼角含泪,依依不舍。莫长风行走一路,不断地打量着四周山林景象,这路与山林,在十年之内他来了无数次,就像自己的家一样亲切,如今要离去,心里百般不舍。他深深凝望着,仿佛要将这景象刻在心底。走了多时,终于到了山门,茫然地走了出来。再回头看这山门,才知道那十年之前读不出来的两行字乃是: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顺着山路下了山,莫长风时隔十年,又回到海边,只感叹世事无常。想当时,自己几乎横死,而如今,却已有了一身修为。由于法心开悟,十年里过往种种,似乎更加清晰,历历在目。于是望向南边,纵身一跃,踏云而去。 第6章 复仇 莫长风踏云南下,径直到了一座小山之中。正是招虎山。 当年父亲与一众乡里,在此惨遭横死,沦为妖怪的腹中餐,使他耿耿于怀。而离去之时,见妖怪已被斩杀,只是他并不知道,那罪魁祸首已经逃走。现如今故地重游,一阵唏嘘。凭着记忆,腾云驾到当年埋葬父亲头颅之地,见已是杂草丛生,便将杂草清理了一番,用运土之术,为父亲修了一个高高的坟冢,又刻下一块墓碑立好,跪在坟前,行人子之礼。又从林间采摘了一些野果,供奉在坟前。 在坟前念叨了一番,想起当年被妖怪抓住,醒来已是在一个山洞里,于是心中念头一闪,便往那山洞的方向走去。行了大概二三里,走到洞外,却听见里面隐约有谈话声传出,心道:“难道是当初的妖怪?”皱着鼻子嗅了几下,只闻到阵阵腥臭,暗道:“果然是妖怪。”当即握住拳头,向洞内喊道:“妖孽,出来受死!” 不多时,只见洞内呼啦啦出来一群野兽和小妖,小妖们都举着大旗扛着兵器,分列两旁,队列中间大摇大摆地走出两个妖怪,一个身材高大,是一头斑斓虎妖,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右眼已经瞎了,用一块兽皮缠着,扛着一把大刀。另一个身材矮小,嘴巴又尖又长,像只灰色的狐狸,手里擎着一把长枪。 那虎妖眯着独眼,看看莫长风,对狐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毛头小子,上次我们吃人肉,距今已有十年了吧?没想到今日又有福气了。” 听那虎妖说又是吃人肉又是十年之类的话,莫长风心里咯噔一响,顿时怒从心起:“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虎妖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黄毛小儿,手无寸铁竟敢口出狂言,小小年纪,你又有何本事与我争斗。劝你乖乖引颈就戮,我一定给你来个痛快,免受无妄痛苦。” 莫长风不再言语,直接扑向虎妖,立掌为刀,向虎妖挥去。虎妖见状,心中鄙夷,一举手臂,抬刀格挡,却见莫长风掌刀过处,竟直接把大刀劈成两段,犹然来势未停,不禁大惊失色,还未有所动作,掌刀已经劈在颈部,登时身首异处,含恨而亡。 那狐妖魂飞九天,见那横尸在眼前的虎妖,断头之处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血,只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莫长风见状,径直追赶过去,却见那狐妖一拍大腿,从臀部喷出一阵黄色的烟雾。顿时一阵狐骚味传来,恶臭无比,莫长风被熏得天旋地转,呕吐连连,几欲昏厥。待烟雾消散,莫长风终于回过神来,那妖狐却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莫长风气极,转身冲入小妖群中,手脚齐用,杀得尸横遍地。剩下的小妖眼见不敌,都四下逃窜而去。莫长风也没追赶,提着虎妖的脑袋,前去祭拜父亲。之后,莫长风思忖道:“我现在已经下山,也无家可归,不如先在那妖洞中住一阵子,细细打算一番再作定夺。”便又重新回到洞口,将满地尸体埋了,去林中捉了一只獐子,在河边清理干净,回到洞里生火烤熟,又见洞中还有几坛酒,便拍开封泥,就着熟肉,饱餐一顿。而后酒劲上来,便呼呼睡去。 聂清瑶现在并不好过。终日躲躲藏藏,以丧家之犬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十年前,她曾随师父开阳子与一干同门,前往崂山无量宗拜访他的老友,却被无量宗掌教之子一眼看中,念念不忘,不过聂清瑶却未曾察觉。 昆仑乃是天下大派,门中内外围弟子成千上万,道法高深者,也有上百人,但开阳子却唯独对聂清瑶最为宠爱。只因聂清瑶乖巧伶俐,天资聪颖,根骨又绝佳,所以暗中有意,将下任掌教之位传与她。昆仑道法博大精深,武艺术法数不胜数,但要说其中最为闻名的,便是窥探天机的妙法。而聂清瑶却与世间女子不同,心思细腻,对观星占卜之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开阳子欣慰之余,也感到颇为可惜,让如此妙龄少女却将一生付诸于昆仑,使他心里十分矛盾。不过,身为掌教,万事自然是以门派为首,便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聂清瑶非常勤奋,她本就是门派弟子之中的杰出之辈,再加上头脑灵活,各种本领学起来事半功倍,捻手即来。 三年之前,崂山一名长老带着一众弟子,提着珍奇异宝各种礼物,前往昆仑提亲。聂清瑶当场拒绝,使得崂山众人顿感颜面扫地。开阳子知道聂清瑶心思耿直,不通人情世故,出面打个圆场,直接表明自己有意将下任掌教之位传给她。崂山长老不好相逼,愤愤而归。 又过了一年,开阳子门下,以大弟子为首的众弟子突然发难,剑指开阳子,逼其让位。原来这大弟子自负修为高深,却因开阳子欲传位聂清瑶而深感不忿,暗地里谋划了整整一年,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感觉时机已经成熟,才有了上述逼宫之举。开阳子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哪曾想到大弟子心思竟然如此狠毒?可惜当下身边势力已被架空,根本无可用之人,于是亲身与之搏杀,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身中奇毒,全身修为难发挥出十之二三,于是拼了一条老命,保下了聂清瑶,把门派镇教重宝中的星图和定星司南交给她,并叮嘱她再也不要回来。为了能让聂清瑶逃走,开阳子拼了最后一口气,将众弟子阻挡在山门之内,给聂清瑶争取了一线生机。 如今,聂清瑶已经在外逃亡了两年有余。这两年来,惶惶不可终日。而她也发现,追击她的人,共有两路,另一路便是当日前去昆仑提亲的无量宗弟子!稍加思索,她便了解其中缘由。应该是当初果断拒绝亲事,让崂山派恼羞成怒。细细想来,她大师兄敢逼位造反,怕是也与崂山派有莫大牵连。幸而她有一手占卜的本事,可以趋利避害,不然的话,恐怕早已难逃厄运。前几日,她又卜了一卦,卦象所示:险地逢生。 时下她处境艰难,若说险地,东有崂山,西有昆仑,两地相距几千里。但是卦象并无明确指引,所以她决定赌一把。一咬牙往东而下,行至一片旷野之上,又想起十年之前,一行人为救几个农夫,追击妖物的事,于是,似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了引导,也来到了招虎山地境。到了招虎山,凭借着依稀的记忆,找到了曾经厮杀过的妖洞,见里面有火光,时不时还有阵阵香味飘出来。她这一路逃亡过来,身上红衣早就破烂不堪,灰头土脸,再也不复当年出尘仙子的模样,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竭,闻见这香味,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蹑手蹑脚地摸进山洞,只见洞内生了一堆火,火堆旁边,有一个烤架,烤架上面,一根树枝穿着半只吃剩的熟獐子。想必是怕被火烤糊,因此才挪到一旁。 忽然,听见隐隐的鼾声,她借着火光抬头看去,发现一名年轻男子,躺在蒲草堆里呼呼大睡,怀里抱着一个酒坛,酒坛偏倒在一旁,里面的酒洒了一地。聂清瑶见到熟獐子之后,更觉饥饿难耐,又怕吵醒那男子,于是轻轻地伸手,把那穿着熟獐子的树枝摸了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之后,顿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只道是人间美味莫过于此。抬头看看,那男子鼾声正响,再也顾不得许多,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半晌,聂清瑶直到肚子撑得再也吃不下时才停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只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野果。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吃个果子解解渴吧。” 第7章 相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聂清瑶吓了一跳。 其实莫长风已经醒了一阵子了,只是聂清瑶太饿,只顾得吃,没有发现而已。莫长风现在可以说修为通天,法力高强。但他本来就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聂清瑶偷他的肉吃,他也没有制止。见她身上并无妖气,虽然诧异,却又害怕吓到她,就没有出声。暗想,怕是在林中遇了强盗逃过来的。见她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蹭的满脸都是油,不由暗暗发笑。等她吃饱了,便拾起一枚白天采摘的野果丢给了她。 聂清瑶哪想到莫长风早已醒来,暗道自己狼狈的吃相定是被此人尽收眼底,小脸“噌”地一下就红透了,只是她满脸泥污,洞中火光又是昏暗,才没被莫长风看见窘态。她尴尬不已地捡起果子,在衣服上蹭干净,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只感觉这果子爽脆无比,酸甜可口,顿时口中生津,便低着头大口啃起了果子。吃完之后,感觉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再抬头看看莫长风,见他坐在蒲草上,满脸微笑,想想自己的狼狈相,不由得有些羞怯,开口说道:“那个……”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银,双手捧着轻轻放在莫长风身前。“我既然吃了你的东西,这些金银,就当做报答吧。” 莫长风本以为她是遇见了强盗,才逃到这里的。见到她送上来的金银,不由诧异道:“你这钱财是从哪来的?” 聂清瑶听见莫长风如此发问,顿时兴奋起来,道:“你说这个啊,我一路走来,端了几个妖怪的洞府,从那妖怪的洞中捡来的!” 莫长风更加惊奇:“你还会降妖?” 聂清瑶似是炫耀一般正声道:“那当然,我本事可大着呢!”好像怕莫长风不信,又说:“早在十年前,我还打杀了这个洞里的几个妖怪呢!” 莫长风一呆,随而向聂清瑶行了一礼,恭敬地问道:“姐姐能否细细说来?” 聂清瑶见莫长风突然行礼,也是有些疑惑,当即还了一礼,说道:“当时我和师父以及一众同门……”说到这里神色一黯,平静了一下心绪,继续说道:“当时我们见一群妖怪掳了几个农夫,便一路追赶过来,与这里的妖怪打了一场,当场打死了不少,但是还是有几个妖怪逃跑了。只是我们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未能解救那些农夫,等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农夫已经被害了……” 莫长风听得全身都激动地颤抖起来,感叹这因果二字当真奇妙。“是否有一只虎妖,被你们打瞎了一只眼?”虽是发问,语气却坚定异常。 聂清瑶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聂清瑶这一句,莫长风更加确信。长舒一口气,向聂清瑶抱拳道:“在下莫长风,谢过姐姐当年救命之恩!” 聂清瑶心里疑惑丛生,问道:“我怎么救了你?我记得当时……”当年聂清瑶与一众同门也进洞查看过,并无生还之人,现在听到莫长风的话,自然是疑惑难解。 莫长风也并未隐瞒,只把当年如何躲进地洞死里逃生,细细说了一遍。虽然未亲身经历,但聂清瑶听完那种种过往,也能猜得出当时形势如何危急,他心里是何等恐慌。不过由于祖师有训,莫长风并未提及自己偶入仙山拜师学艺之事。 聂清瑶道:“想必天意如此。看来你也是命不该绝,虽然当初危急万分,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当时我们虽将群妖驱散,却没能发现你。”聂清瑶只道莫长风在那之后,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神情颇为遗憾,歉意满满。 莫长风说道:“姐姐不必如此,虽然你们未能找到我,但我却是因为你们才能得以活下来。即使你不肯认,我也定要报这救命之恩。” 聂清瑶面露悲色,苦笑道:“不必了,我现在犹如过街老鼠,能活下来就算上天垂怜了……” 莫长风听她如此说,又见她她面有难色,忽然想起自己疏忽了什么,便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对了,你们昆仑也是天下大派,为何姐姐现在如此狼狈?” 一听莫长风这话,聂清瑶悲从心起,眼圈就红了。想起这两年种种遭遇,既委屈又愤恨。但见莫长风虽然相貌平平,但眼中的光芒善良而柔和,观其面相,并非奸恶之人。想起方才偷吃他的食物,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以野果相赠。而当他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救下他时,那种感恩之情也是发自内心的。虽然她现在处境危险重重,但两年里,吃的苦,受的屈,让她压抑万分,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的名字叫做聂清瑶,我师父乃是昆仑山开阳子……”一咬牙,将埋藏在心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以后,聂清瑶早已泪流满面,眼泪过处,露出皎月一般白皙的肌肤。她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且修道之人本就驻颜有术,如今她更似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莫长风细细地听完,暗叹他二人这境遇真是同命相怜。只是自己一番奇遇之后,亲手斩杀了虎妖,也算是大仇得报,而聂清瑶却是从公主般的地位,沦落到四处逃窜,苟且偷生。况且又是自己的恩人,虽是无意而为之,但世间因缘本就无常,此恩不报,恐良心难安。那还修的什么道,证的什么果?便对聂清瑶说:“姐姐不必担忧,也莫要痛苦,以后有莫长风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半分!” 聂清瑶抹去泪水,苦笑道:“有心了!但我现在的敌人非同一般,无论其中哪个门派,都是非同寻常的存在,我万万不能连累你。” 莫长风知道她并非信不过自己,而是不清楚自己的本事,唯恐拖累自己而已,便不再多言于此。这时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莫长风见聂清瑶满脸倦色,便说:“姐姐想必也已经累了,你且安心休息,这里还比较安全。” 聂清瑶脸一红,道:“没关系,我也不是很累……” 莫长风知道她顾忌什么,笑道:“姐姐还是休息吧,我去外面走走。”说完,顺手抄起聂清瑶给他的金银,走出山洞。 聂清瑶确实已经累了,但男女有别,又怎能在莫长风面前安然入睡?见莫长风离去,才走到蒲草旁边,慢慢躺下。只是心中不解,为何莫长风要执着于那黄白之物,莫非自己看错人了?未来得及多想,只觉得一对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便沉沉睡去了。 莫长风来到洞外,跳上云头,往四周观望了一番,见东方大概六十里处有一个小镇,便踏云飞了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又飞了回来,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布袋,装得满满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莫长风把布袋放在洞口,又到山林里抓了一只野兔,采了一小袋野果。 回到山洞处,也不知聂清瑶睡醒了没有,不敢贸然进去,便在洞口轻声问道:“姐姐,你睡醒了吗?” 却听见洞内传出聂清瑶的声音:“嗯,你进来吧。” 莫长风便将野兔放在洞口,拎着那个大布袋和野果,走进山洞。然后把布袋放下,从里面掏出一件一件的事物,递给聂清瑶,说道:“姐姐,你先梳洗一下,换套衣服。我给你烤点肉来吃!” 聂清瑶看见他递过来的东西,乃是一盏铜鉴,一把木梳,一个木盆,一身红衣,方知莫长风取走金银之意,不由责怪自己疑心太重。却见莫长风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哎呀,我却忘了打水了。姐姐请稍等片刻。”说完拎着木盆,小跑着出去了。 聂清瑶望着莫长风的北影,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过了不多时,莫长风端着一盆水回来了。待水盆放下,聂清瑶道了一声:“多谢公子。” 莫长风道:“姐姐不必见外,叫我长风就好,我先去烤那野兔,等你梳洗完了,应该就可以吃了。”说完到了洞口,把野兔清理干净,生起一堆火,烤了起来。烤了一阵子,只见兔肉泛起层层油脂,被火一烤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四溢。 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长风知道聂清瑶已经梳洗好了,抬头笑道:“姐姐,就快烤好了,一会就可以……” 听见莫长风忽然止住,聂清瑶问道:“长风,你怎么了?” 莫长风睁大了眼睛,呆呆地道:“姐姐,你、你真好看……” 聂清瑶俏脸微红,笑靥如花:“是吗?” 莫长风使劲点点头,再低头一看,惊叫道:“哎呀!烤糊啦!” 聂清瑶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8章 壮志 在招虎山中住了几日,聂清瑶也慢慢了解了莫长风。这个看起来相貌无奇,脸色黑黑的青年,不仅谈吐不俗,而且内心十分善良,为人忠厚老实,善解人意。晚上休息的时候,都是让自己睡在洞内,他在洞外,生一堆火,席地而眠。只是好几次外拐抹角地想试探他招虎山之后有什么际遇,却总被他敷衍了事,让自己好不懊恼!只知道他这一切都是师父教的,却又不说师从何人。 这一天,聂清瑶接过莫长风刚从林中采摘来的鲜果,忽然问他:“长风,你日后可有何打算?” 莫长风闻言,目光望向远方,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定,道:“我要开山立派!” 聂清瑶吓了一跳,忍不住叫道:“开山立派?你以为那么容易吗?你又有什么本事开山立派?你可知道,这天下各大宗门无一不是传承深远,他们没有一天不在明争暗斗,打压同道,你若是这么做了,宗门被毁还是轻的,你自己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莫长风却像毫不在意一般,咧嘴一笑。 聂清瑶见他油盐不进,颇为无奈,又问:“那好吧,抛开这些不说,那你又为什么要开山立派?” 莫长风下山之际,师父曾叮嘱过他,开山立派,享世人香火,可化解自己未来劫难变数。自下山以来的这几日,每天也都在暗自计较。如今战火连绵,妖邪遍地,偶尔去小镇集市买日常之用的时候,见百业凋零,百姓潦倒,那乡下山野中,更不必多说了。想想当初的自己,在田间劳作都可能会被妖怪抓走,心中更是为天下苍生担忧,于是乎,对自己开宗门的事情也有了一些规划。 “我要为这天下苍生立命,为这萧索人间开太平!” 聂清瑶听莫长风这么说,不禁一呆。她自与莫长风相识以来,虽然对他赞赏不已,却从未想到他的胸怀中竟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内心不由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她是良善之人,两年之中亡命天涯,见世间烽火狼烟,饿殍遍野,她怜苍生疾苦,曾暗暗垂泪,也不止一次出手相助。被她帮过的人对她千恩万谢,也让她在逃亡之际略感欣慰,却从来没有产生像莫长风一样想法。 忽然,她笑了。 那一笑,让人仿佛看见世间万千的鲜花在她身边顷刻绽放,无数的蝴蝶在她身边翩翩起舞,林间的秋风停下了脚步,山里的泉水停止了流淌,这一刹那,天地之间所有的奇观美景,都在这笑靥之前,黯然失色。 “我助你,哪怕万劫不复。”她这话,似乎是想让莫长风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让自己更坚定。她看莫长风比自己还年轻,只道他本领即使不算低微,也不会强过自己。但是这“为天下苍生立命,为萧索人间开太平”,无疑深深震撼了她。道之一字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吗? …… 转眼间寒冬将至,他二人已经在这山中住了两个月了。眼下秋风日紧,天气也越来越冷,山里的野兽也都准备冬眠,林间的野果也凋落的差不多了。 这日,二人正在商量怎么过冬,突然洞外锣鼓齐鸣,杀声震天。二人赶忙跑出山洞,一探究竟。只见是一群妖怪。为首的是一只黑熊精,提着一对铜锤。两侧有一只山羊精,捏着一柄羊角状的钢叉,还有一只獾子精,握着一把单刀。身后簇拥着十几个小妖。一众小妖都在助威一般,不停地敲锣打鼓,摇旗呐喊。 那黑熊精厚掌一摆,群妖立刻安静下来。 黑熊精指着莫长风问道:“就是你,杀死了赤练仙亲封的‘百妖长’啸山王?” 莫长风哪里过这些名字,不禁一愣,问道:“什么赤练仙,百妖长?我从没听说过。” 黑熊精大吼一声:“呔!你这汉子好不老实!看你这年纪和一身打扮,定是灰狐军师说的凶手无疑,却又为何不敢承认!” 莫长风听他说“灰狐将军”,才恍然大悟,那灰狐将军该是当日那逃走的狐狸精了,那他说的百妖长,怕不是……“你说的百妖长,可是那独眼虎妖?” 黑熊精嗓门很大,叫道:“正是!你杀了他,让赤练仙很没面子,所以差俺来擒你!识相的话赶紧束手就擒吧。” 莫长风听他说话虽然凶狠,但是头脑简单,心思耿直,不由一乐,道:“我要是不呢?” 黑熊精也楞了,思索了半天道:“那怕是要打一场了!只是我这一对铜锤,不下百斤,万一挨着一下,怕是要把你打得血肉模糊。”黑熊精嚷嚷着,好像有些于心不忍。 旁边山羊精道:“熊将军何必多言,既然这汉子不知死活,不如打杀了便是。”说着一抖钢叉,向前刺去。 聂清瑶见状,本想帮莫长风招下,不料莫长风一把将她拉回,往前踏上一步,迎上三妖。聂清瑶一阵气恼,暗道莫长风太鲁莽,却见莫长风右手一抄,左手手指一拢,便将山羊精的钢叉和獾子精的单刀给抓住了。旋即双手手腕一抖,只听“咔嚓”“叮当”两声,钢叉和单刀齐齐折断。紧接着双臂一伸,双掌齐出,拍在两妖胸脯上,两妖不约而同地向后倒飞出去,各自“哇”地吐出一口浓血,倒地不起。 虽然描述的繁琐,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常人看来,不过眨一下眼,喘一口气的工夫。聂清瑶没想到莫长飞道行如此精深,眼见如此也是放下心来。 黑熊精见部下这么快就败下阵来,暴跳如雷。哇呀呀大叫一声,甩着铜锤向莫长风攻来。左手挥锤砸向莫长风的脑袋,莫长风念一声“大力”乃是地煞七十二变中的大力之法,旋即握拳相迎,只听“当”的一声,铜锤被震飞了。 黑熊精叫一声“好家伙”,又用右手的铜锤砸来,莫长风又一拳,“当”的一声又震飞了。黑熊精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因脸太黑,只看见满口白色的獠牙。他膂力惊人,一身的功力都在臂膀之中,万万没想到竟不是莫长风的一合之敌,甩着震得发麻的双臂,心里七上八下。 聂清瑶也看呆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师父下山降妖除怪,自然是有一番眼力。眼下这黑熊精,虽然尚未化作人形,但至少有六七百年修为,何况黑熊本来就力大无穷,即使是自己师父开阳真人,怕也要费不少力气,哪有这样干脆利落。想到这里,看向莫长风的目光也有些奇怪了起来。 黑熊精在那呆着,还没回过神来,但众小妖却慌乱起来。眼见大事不妙,各自拔腿要逃,莫长风却念一声:“定!”众小妖都被定力身形。这便是七十二变中的“定身”法术。 莫长风捡起地上半截叉柄,念一声“变”,叉柄变作一条麻绳,只见他一抖手腕,那绳子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围着黑熊精绕了几圈,把他捆住了。 聂清瑶眼睛睁的老大,讷讷道:“这不是说书的口中‘二郎真君’和‘孙大圣’才有的本事吗……” 第9章 收服 被缚住了以后,黑熊精才回过神来,不停得哇哇大叫。 莫长风被吵得不胜其烦,握着拳头在黑熊精眼前晃了晃,威胁道:“再叫我就给你一拳!” 黑熊精吓得赶紧闭紧嘴巴,眼珠子骨碌碌不停地转着,额头上大汗淋漓。转头想要看看躺在地上的獾子精和山羊精,却听见莫长风说:“不用看了,他们已经死了。” 莫长风走到黑熊精眼前,盯着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不杀你吗?” 黑熊精被莫长风盯得心里直发毛,却死鸭子嘴硬道:“俺……俺怎么知道”,随后嘟囔道:“你们人类鬼心思最多了……” 莫长风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对我动了杀心,而你没有。他们身上有杀气,你也没有。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黑熊精被吊起了胃口,随口问道:“说明什么?”话一脱口,忽然感觉有失威严,又把嘴闭得死死的。 莫长风道:“说明他们吃过人,而你没有。”看看黑熊精,又问:“告诉我,你说的那个赤练仙是何许人也?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就宰了你。” 黑熊精大脑袋一扬,叫道:“俺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这卖主求生之事,是万万不会做的,你这汉子,忒小看俺老熊!” 莫长风捡起獾子精那半把钢刀,冲着黑熊精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看得黑熊精心里一个激灵。“是吗?”莫长风用那钢刀轻轻刮着黑熊精胸前一撮白毛,“我本念你修行不易,想放你一条生路,唉……你修行有几百年了,想必你这熊胆也是大补之物吧?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我可不客气了哈。” 黑熊精一阵肉跳,只怕眼前这汉子手一抖,把自己开膛破肚,连忙叫道:“别,别,俺说,俺说……”只听黑熊精长叹一口气,道:“唉……俺本是青云山上一只野熊,终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哪知七百年前,青云山突现宝洞,有两个道人为争夺宝物大打出手,同归于尽。俺那日觅食正好路过,看见两人,便想拖回去饱餐一顿。走到他们跟前,却看见地上有一丸丹药,一时好奇就把它吃了。哪知道吃了之后,就开了灵智,俺这两把铜锤,也是那时捡到的。又从他们身上摸出一本修真图籍,从那以后,便走上了修道之路。他二人虽是因贪婪而死,俺却是因他们而得到机缘。故而俺以他二人为师,感念他们赐俺造化,便将他二人埋葬在青云山中,年年祭拜。直到三十年前,青云山中来了一条蛇精,自称赤练仙。她修为精湛,法力高深,已能化作人形,俺敌不过她,便被她霸占了洞府。她也并未杀俺,只是封俺做了个先锋将,令俺为其征战,收服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妖。俺打不过的她便亲自前往,也有些誓死不从的,被她当场打死。后来势力越来越壮大,时至今日,归她管辖的山头已有三四十了。后来说什么修炼,好几次叫俺帮她捉童男童女,俺怕害了造化,遍装傻混过去了,她也没说啥。前些日子,这招虎山里的灰狐军师前去奏报,百妖长被打死了,今日派俺过来,就是想调查一下情况。” 莫长风点点头,说:“你也算是有情有义。不过,那虎妖两个月前就被打死了,为何现在才派你过来?” 黑熊精道:“在几个月前,有几个老道士去了青云山,说是寻找门派叛徒,声称那叛徒杀了自己的师父,叫什么开阳子,被我们斥候听见,前去报告了赤练仙。赤练仙已经化作人形,即将渡劫,却苦于没有法宝借力,闻言便起了贪念,想去害死这几个道人夺取几件法宝,却不料这几个老道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群拥而上只打得赤练仙化成原形才逃跑,闭关养伤几个月,直到昨天才出关。” 听完黑熊精的话,聂清瑶浑身发抖,气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怒道:“这群畜生……” 莫长风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发怒,握着聂清瑶的手安慰道:“姐姐不必动怒,我们慢慢和他们计较。” 聂清瑶俏脸一红,连忙抽出手,轻轻点点头。 黑熊精却听得云里雾里,暗道:“这女子与赤练仙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如此生气?”他却不敢问,只把疑问憋在肚子里。 莫长风扔掉断刀,反问黑熊精:“照你说这些,我能听得出来,那赤练仙并非良善之辈,而且凶狠毒辣。你知道你屡次违背她的命令,她为什么不杀你吗?还有,刚出关,就急着叫你来查看虎大王的死因,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熊精却仿佛看穿诡计一样,叫道:“你可别妄想挑拨我们,俺可不吃这一套!” 莫长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你刚才说了,她吃童男童女是为了加深修为。我刚才也说了,你这熊胆,可是大补之物。而她让你来查看那虎妖,想必是还惦记着那副虎骨呢!她若是在渡劫的时候吃下你们的熊胆虎骨,会更有胜算吧?” 听到莫长风的话,黑熊精想起众妖之中只要是不服她管的,平日里也有一些忤逆顶撞的,无一不被她活活打死,手段极其残忍。顿时,黑熊精只感觉无比恐慌。 正想着,却感觉身体一松,发现莫长风已经把缠着他的绳索收了回去,又变回那半截叉柄丢在了地上。莫长风道:“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去吧。” 聂清瑶问道:“长风,你就这么放了他?” 莫长风答道:“姐姐,修行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他有情有义,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何苦要打杀他呢?我不想多造杀孽,不如放他走吧。” 聂清瑶犹豫道:“可毕竟人妖殊途,我怕日后……” 莫长风笑道:“没事,若日后他胆敢妄为,我必取他性命。”转头看见黑熊精还站在那里,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黑熊精皱着眉头,咬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若回去,怕也难逃一死。还请上仙救俺!俺愿追随上仙左右!” 莫长风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要收了这黑熊精,不过他虽然是妖,但是性情耿直忠厚,有情有义,他也是颇为喜爱。思索了一会,点点头道:“好,你起来吧,以后跟着我就是了。”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黑熊精顿时转忧为喜,乐呵呵地傻笑起来,把莫长风差点看傻了,这表情变得这么快,心得有多大? 莫长风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是什么上仙,你不用这么叫我。” 黑熊精连忙答应:“是,主公!” 莫长风眉头一紧,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又说:“这是我姐姐聂清瑶,你见到她要像见到我一样。” 只见黑熊精又向聂清瑶行礼道:“小熊见过姑姑!” 聂清瑶差点石化,咧着嘴道:“我有那么老吗?不许这么叫我!” 黑熊精连忙战战兢兢道:“是,姑姑!” 聂清瑶气极,索性不再管他。 随后,莫长风解开众小妖身上的定身法。法术一解,众小妖便哇哇乱叫着想要逃跑,却听见黑熊精大喊一声:“孩儿们休慌!如今俺老熊遇见真主,主公不会加害你们。尔等还不过来拜见爷爷和姑奶奶!” 众小妖一听,如逢恩赦,齐齐拜倒:“拜见爷爷!拜见姑奶奶!” 莫长风和聂清瑶哭笑不得,只见众小妖磕头如捣蒜,怕磕出个好歹来,连忙叫他们起来。转身向黑熊精说道:“带我去见赤练仙,我要替天行道。” 第10章 问罪 莫长风收服了以黑熊精为首的一众妖怪,与聂清瑶一起踏上了前往青云山的道路。 莫长风曾问过黑熊精,这一众小妖是否能信得过。黑熊精也唯唯诺诺地说他们都是自己当初在青云山中得道时,便跟随自己的元老,也都没有祸乱过人间,莫长风才点点头。 只不过最令莫长风诧异的是,黑熊精竟然不会腾云驾雾。 “俺没学过,也没人教俺。俺捡的修真图籍,有图的俺就照着练,写字的俺也都看不懂。俺不管去哪里,都是坐在椅子上,让孩儿们抬着俺。”听黑熊精如是憨厚地说道,莫长风才看见,在妖群里有张四人抬的大椅子,想必是因为黑熊精体格太大身体又重,才把这椅子做的极为厚实,直叫莫长风哭笑不得。只是现在,黑熊精再怎么粗鲁,在莫长风面前也不敢坐这张椅子,于是不顾聂清瑶百般拒绝,硬是让她坐了上去。 这一路,莫长风净是选的偏僻的山路,他担心这一群妖怪走在闹市,会引起不小的慌乱。他的担心不无理由,如今这世道,人人自危,这麻烦还是能少惹一点算一点。莫长风知道黑熊精所炼的功法并不完整,所以修炼了几百年,本事也并不高深,于是一边行路,一边教他一些吐故纳新之法。这些精妙之术,在聂清瑶听来都是啧啧称奇,更觉莫长风神秘非常。不过黑熊精并不聪慧,几乎每听到一句都有发问,莫长风也不厌其烦的给他细细讲解。待到理解透彻之后,黑熊精竟有茅塞顿开之感,试着用此法呼吸吐纳几个时辰,居然对天地灵气的感知都深了几许,顿时对莫长风惊为天人,心中多了几分敬佩与感恩之情。而不同的是聂清瑶本就天资聪慧,莫长风还在给黑熊精讲解的时候,她便已按莫长风的吐纳之法修炼了起来。她一路都坐在椅子上被众小妖抬着,所以更加方便。再加上她本就修为高深,一番吐纳之后,发现这吐纳之术竟然暗含着天地开阖之法,体内之气阴阳流转,直灌灵台,对与天地玄机相呼应的占卜观星之术,在此刻有了更深层的理解,须臾之间进入了更高的境界。是故,她兴奋莫名,一路上顾不得其他,只是暗暗修炼这无上妙术。 二人得到种种好处,却不知莫长风之师为方寸山三星洞中不世高人,乃是神仙般的存在。只是感叹这术法无比神奇,妙至毫巅。 行不多日,众人终于到了青云山地界。黑熊精本就是青云山中得道,自是轻车熟路。带着众人翻过道道山岭,穿过层层密林,只见此山云雾缭绕,灵气逼人。再行不远,有一巨石,上面刻着“青云山”三个大字,笔力雄劲,气势磅礴。巨石对面,有一道天然瀑布,飞流直下,落入山涧幽潭,犹如苍龙入海。莫长风不禁赞叹道:“好山!” 黑熊精带众人,登上一座险峰,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到了!”他原本是赤练仙部下,如今投诚莫长风,心中不免有所唏嘘。 莫长风抬头一看,眼前险峰高高耸立,直穿云霄。一道石阶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石阶尽处,是一座大门,门内像是一座道观,一圈高高的围墙,一直延伸到大门两侧,围墙之内,有不少厢房楼阁,一座大殿正对着大门,庄严矗立。不过这座道观看来荒废已久,偏殿厢房俱已蒙尘,只有正中的大殿似是被修葺了一番,隐隐透着妖气。 莫长风疑惑地问黑熊精:“你不是说赤练仙霸占了你的洞府吗?这就是你的洞府?” 黑熊精答道:“俺入道时还没有这座道观。大约在俺入道一百多年,山中来了一个道人,在此开山立派。平日里时而修禅问道,时而下山行医问诊,慢慢的有了些名气,有了些香火供奉,他也收了几个徒弟。这山中不缺石料木材,他等师徒便将道观扩建了一圈。俺本事低微,不知他深浅,见他在此创教,俺也不敢来犯。一日他弟子在山中采药,不慎摔伤,被俺遇见。俺就寻思着与他结个善缘,便将他弟子救下,从那以后也与他略通往来,互不相犯。直至后来,赤练仙来犯,把俺一顿好打,霸占了俺的洞府,又去寻他。论武艺,他并非赤练仙对手,但是他在观中布下了一个大阵,赤练仙却未能讨得便宜,只得作罢。二十年前,借那道人渡‘阴火大劫’之际,赤练仙突然发难,杀死了他,吞噬了他的元神精气,夺了道观。” 莫长风听完,忖道:“这道人开山立派,怕是与我有相同之意,该是享受香火,来避灾躲难的。只是未曾想到,终究难逃这变数,身死道消。”想着,他带众人走进道观,见院内依稀有些破碎的法宝兵刃,沿着阵法走势埋在土中。莫长风暗道,“是了,道人布下这阵法是想抵御三灾,不想终未成功,反而被阴火毁掉了。若这阵法还在,那赤练仙是万万不敢来犯的。” 一边思索着,莫长风脚步却未曾迟疑,直到离大殿十几丈处,却见殿门“哗啦”一声,无风自开。从门里面冒出滚滚黑烟,待黑烟消散,现出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那女子身材细长,腰肢柔弱无骨。惨白的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珠上有一道裂缝一般的瞳孔,隐隐透着血色。双耳缀着一对小蛇模样的耳环,小巧的鼻子下面,嘴唇仿佛血染一般妖魅,尚未开口,便有一条五六寸的细长舌头伸出,围着嘴唇舔了一圈,透着浓烈的妖气。而后,十几个妖怪头领从殿中冲出,什么野狗、花鹿、山鸡、豹子等等,都持着兵器,分列两旁,后面跟着百十个小妖。 那妖怪用丹凤眼扫了一眼莫长风等人,目光停在黑熊精身上,戏谑道:“熊将军为何不归队?”说着,又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嘴唇。 黑熊精不善言辩,又是临阵投敌,不免一阵心虚,低头不语。 “咯咯咯”,那妖怪怪异地笑道:“怎么,我这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熊先锋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莫长风与聂清瑶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问道:“你便是赤练仙?” 那妖怪作出柔媚之态,看着莫长风,咯咯笑道:“哟,公子居然奴家名号,当真是让奴家不胜惶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莫长风。”莫长风道。 赤练仙向莫长风眨眨眼,柔声道:“不知道公子屈尊来此,所为何事?” 莫长风本盯着她的眼睛,她眨眼之际却感觉一阵恍惚,接着她的声音在耳边如梦幻一般响起,顿时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便稳住心神,回头一看,聂清瑶、黑熊精及身后一众小妖,都一脸茫然之色,便手捏法诀,叫一声“开”,旋即众人从茫然之中醒来,恢复清醒,心中一阵后怕。 莫长风双眼一眯,道:“好妖怪,果然有些门道!” 赤练仙也是一惊,暗道莫长风年纪轻轻,竟能轻易解开自己幻术,只怕不是易与之辈,怕是背后势力非比寻常,心中不由忐忑,稳一下心绪,笑道:“咯咯,没想到莫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本事。敢问师从何处?” 莫长风冷笑道:“这就不劳赤练仙挂念了。你为祸苍生,害人无数,今日我便要除掉你这妖孽,替天行道!” 赤练仙笑容顿时凝固,寒声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本王无礼了!” 聂清瑶本就嫉恶如仇,方才又差点着了赤练仙的道,心中怒火正盛,听见赤练仙的话,“蹭”地一声跳出来,指着赤练仙,怒骂道:“你这该死的妖孽,要打便打,废什么话!”说话间,祭起腰间红绫,红绫瞬间如蛟龙出海,泛着耀眼红光卷向赤练仙。她这红绫,乃是仿照仙家法宝“混天绫”,用世间罕见至宝,淬以三昧真火炼制而成,水火不侵,可柔克刚,能击万物。 赤练仙怒火中烧,一挥手,命令群妖:“上!”欺身迎上聂清瑶,欲将其击毙! 第11章 斗法 群妖也是纷纷亮出兵器,一哄而上。 莫长风怕聂清瑶不敌,赶紧上前阻住众妖。黑熊精虽不善言语,也知赤练仙对他动了杀心,于是轮着双锤向众妖迎去。一时间,只打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赤练仙身后的一群小妖不停的摇旗呐喊,擂鼓助威。莫长风一方的小妖虽然只有十几个,数量虽不多,却也不甘落后,锣鼓齐鸣,为主壮势。 莫长风一边与众妖游斗,一边观察聂清瑶与赤练仙的斗法,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却见赤练仙从口里吐出一把小剑,小剑迎风便长,变成三尺青锋。赤练仙持剑在手,宝剑卷出一道道寒光,将红绫阻挡住。只见她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赤练仙张嘴吐出一口浓雾,喷向聂清瑶。莫长风暗道一声糟糕,急忙念一声“风起”,使出七十二变中“借风”之术,将那浓雾吹散。旋即上前,把聂清瑶拉开,说道:“姐姐,让我来会会她!” 聂清瑶本躲闪不及,幸亏莫长风及时施法才让她得以逃生,不禁额头上冷汗直冒,差点乱了手脚。心有余悸地向莫长风叮嘱一句“小心”,上前帮黑熊精解围。黑熊精被一众妖怪围住,借着天生神力才不至于落败,身上已出现道道伤口,聂清瑶一加入战斗,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莫长风迎上赤练仙,斗了有三十几个回合之后见赤练仙一剑劈来,心知这宝剑是一件法宝,并非普通兵器,不敢硬接,连忙侧身躲过,接着用大力之法,一掌拍向赤练仙。赤练仙剑招未老,来不及撤回,只得伸手接下,两掌对接之际,顿感一股巨力袭来,将她震开一丈有余。接着她向后翻了几个跟斗,将余力缓冲掉,咬牙道:“好小子,果真有些本事。”嘴角处,却有一股鲜血流了出来。接着,她将手中宝剑一扔,嘴里叽里咕噜念起了咒语,刹那间,身上黑雾缭绕,整个身体从腿脚处并拢在一起,身上的衣物也慢慢滑落,露出一段血红色的身躯,腹部微微发白,布满鳞片。渐渐地,黑雾越来越浓,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变化,等到黑雾把她全身都包裹住,她的咒语也停止了。等到黑雾消散,莫长风只见一条十几丈长的红色大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随即,那大蛇眼珠一转,歪头看看正在打斗的众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莫长风心里一激灵,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冲向妖群,惊叫道:“快躲开!”话音刚落,他已抓住聂清瑶和黑熊精飞到了一旁。聂清瑶和黑熊精正和群妖斗得难舍难分,突然被莫长风拉开,不由一阵疑惑。再回头看时,顿时冷汗直冒,心里发凉。只见一条巨大的红蛇,张开血盆大口,冲入妖群。众妖吓得大呼小叫,乱成一锅粥,却见那大蛇蛇口一吸,一道道狂风卷起,将那群妖一个一个地吸入口中,直接吞下,隔着巨蛇的肚皮,都能看见或长或圆的事物落入蛇腹。直看得三人心底一阵发毛。 将一众大小妖吞下之后,那大蛇身上亮起一道道金光,须臾之后,金光消失不见,那大蛇口中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叫,浑身妖气迸发,气势比之前更盛几分。想必是吞噬了众妖之后,修为又进了一层。 聂清瑶与黑熊精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莫长风将他们拉开,现在恐怕已经是那大蛇腹中美餐了。那大蛇就是赤练仙无疑。吞了众妖,像是意犹未尽一般,转头看向三人。莫长风心里一凛,握紧拳头,冲向赤练仙,直接发难。他一拳挥向赤练仙,赤练仙“滋溜”一个转身,避开要害,莫长风那一拳直接砸到她的背上,却打的她一个趔趄。赤练仙大怒,从鼻孔中喷出阵阵白气,不等莫长风招式用老,蛇尾一甩,“啪”的一声甩在莫长风胸前,莫长风直接像离弓的弹子一样,倒飞而出。紧接着一声巨响,撞在一座厢房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那厢房的墙壁顿时龟裂,满墙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分散开来。 聂清瑶和黑熊怪赶紧跑过去,扶住莫长风。莫长风嘴一张,“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喘着粗气道:“这孽畜好大的力气……” 聂清瑶见他伤的这么厉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拍着莫长风的胸口,问道:“长风,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莫长风苦笑道:“姐姐,咳咳……你轻点……” 聂清瑶手忙脚乱道:“哦,哦……你坚持住……” 赤练仙张开蛇口,冷声道:“你这黄毛小儿,竟然敢杀死那虎妖,如今我天劫将至,你却害我失了一副上好的虎骨。居然还找上门来,当真是不知死活。我现在便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说着便俯身冲来。 聂清瑶连忙上前,想抵挡片刻,不料赤练仙蛇尾又是一甩,直接将她击飞,摔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赤练仙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黑熊精见状,哇哇一声大叫,现出原形,化作一头三丈多高的巨熊,将身上的盔甲瞬间撑爆。他四脚齐动,奔上前去,扑向赤练仙,将她按到在地,两只熊掌啪啪一顿乱拍。 赤练仙火冒三丈,骂道:“你这狗奴才,胆敢背叛于我!”说着将蛇腰一抖,把黑熊精震开,紧接着,用蛇尾绕着他转了几圈,将他缠住。赤练仙修为本就高于黑熊精许多,黑熊精只觉得浑身上下被缠的死死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急的哇哇大叫,却感觉越缠越紧,不多时就被勒的上气不接下气,直翻白眼。 莫长风抬手抹掉嘴角的淤血,道一声“变”,变作一只秃鹫,双翅一抖,冲向赤练仙,直伸着钢钩一样的弯嘴,向她双眼啄去。鹰鹫之类,乃是蛇虫的天敌,虽然是由莫长风变化而来,却还是让赤练仙一阵慌乱,不得已地松开了黑熊精,又甩着蛇尾迎敌,张开蛇口,露出长长的獠牙,暗红色的信子忽隐忽现,做出防御姿态。莫长风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虽然变化成秃鹫,也依旧难敌,见蛇尾甩来,想赶紧飞走,谁料双翅一扇,牵动了伤势,行动稍一迟滞,便又被蛇尾拍到。“啪”!“噗通”!又重重摔倒在地,直摔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赤练仙双眼发出戏谑的光芒,用蛇尾慢慢卷起莫长风。莫长风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蛇身,心道:“我命休矣!” 赤练仙声音又变得娇媚起来,笑道:“怎么,公子还想挣扎吗?”单听这声音,甚是绵软,但是看到眼前这巨大的蛇头,张着血盆大口,却是让人感觉阴森恐怖。 赤练仙卷着莫长风,徐徐地送到自己面前,张嘴欲吞下他,莫长风也只闭目等死。心里却忽然一动,莫长风蓦地睁开双眼,右手捏一个法诀,手掌向着赤练仙一推,喊一声“着”,掌间忽然闪出一道霹雳,直接击中赤练仙的右眼,顿时将右眼烧成了灰烬,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赤练仙突遭变故,疼的哇哇大叫,满地打滚。莫长风也趁机挣脱开来,腾云飞起,对准赤练仙左眼又是一道霹雳,把她左眼也劈瞎了。这法术乃是天罡三十六变中的“掌握五雷”,所发霹雳如同渡劫时上天所降的九天元雷,乃是世间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 眼见有效,莫长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一鼓作气,掌中又是三道霹雳发出,一道直接从大张的蛇口中击中了她的后脑,一道击中她的咽喉,最后一道击中她的天灵。只见赤练仙痛的不停地打滚,叫声凄惨无比,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没了动作,彻底失去了生机。 第12章 决心 赤练仙一边的众小妖惊呆了。一时间,旗也不摇了,鼓也不敲了,纷纷丢戈弃甲,仓皇而逃,也有一部分跪倒在地,直接投降。莫长风伤势严重,伏倒在地,已无力阻拦。黑熊精也受了不轻的伤,不停地冲着小妖又喊又叫,只是分身乏术,却怎么也挡不住。黑熊精索性不去管他们了,踉踉跄跄地来到莫长风身边,要将他扶起,却牵动了莫长风的伤势,莫长风嘶溜地吸了一口冷气,只感觉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不由一阵苦笑,问道:“你去找几个女妖侍婢来……” 黑熊精眼神一阵怪异,看看莫长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主公还喜欢女妖……” 莫长风登时气结,骂道:“你这黑瞎子,怎么如此憨头憨脑,你去找女妖来把我姐姐抬进去,别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妖脏了她的清白!” 黑熊精赶紧领命。而莫长风只觉一阵疲劳之感袭及全身,神思一阵恍惚,晕了过去。 灰狐精心里非常懊恼。他本是招虎山一只灰狐成精,因头脑灵活,而被山中的啸山王看中,而后来啸山王身死,他又到了青云山,投靠赤练仙。一番花言巧语之后,赤练仙委以他重任,封他做了军师。本想着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过那呼风唤雨的日子,可还没得意几天,赤练仙又被打死了。而他这所有的不幸,都是那个黄毛小子带来的。方才,他只能混在小妖群中卷着尾巴借着慌乱逃脱,此时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忽然,他眼珠一转,想起在赤练仙寿辰之时,曾有一位东海龙太子前来贺寿,面色一喜,有了计较,打定主意,往东方而去。 莫长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殿中,身下有一页草席,黑熊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盹,周围有几个小妖在手忙脚乱地服侍着自己。只感觉自己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身上还隐隐作痛,但是已经可以勉强支撑了。 他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几个小妖见状,赶紧跪下磕头:“给爷爷请安!”顿时惊醒了打瞌睡的黑熊精,黑熊精赶紧起身,也是纳头便拜:“主公!” 莫长风从未被人如此待遇过,很不习惯,便道:“好了,你们赶紧起来吧。有劳你们照顾,快去歇着吧。” 众小妖起身谢恩,各自回去休息了。 莫长风又问黑熊精:“我睡了多久了。” 黑熊精咕哝着掰掰大掌,道:“两天两夜加三个时辰。” 莫长风哭笑不得,过了一会,道:“我姐姐呢?” 黑熊精指向一旁,道:“姑姑在里面休息。”莫长风顺着他的手一看,才发现大殿里居然有一间偏室,遂起身有些虚弱地走了过去。 偏室内有一张木床,只见两个女妖,是两只花鹿成精,正在端着汤药服侍聂清瑶,动作要比服侍自己的小妖熟练不知几何。两个女妖尚未变成人形,但是耳朵都夹着一朵鲜花,仿佛在跟别人诉说自己爱美的天性。 聂清瑶看见莫长风进来,挣扎着坐起来,莫长风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坐在床边扶住聂清瑶,道:“姐姐,你醒啦。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聂清瑶点点头道,关切地问道:“好多了。我也是刚刚才醒,听说你也伤的不轻,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莫长风笑笑,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聂清瑶有些责备地说道:“你可千万别逞强,快点回去好好休息。” 莫长风道:“真的没事了,姐姐不要担心。不过,我却没想到,这赤练仙竟如此厉害,却是有点轻敌了。” 聂清瑶也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是啊,我也降过不少妖怪,像她这样厉害的,却是头一次见到。你又是怎么打败她的?” 莫长风把聂清瑶晕倒之后的事跟她细细说了一遍,聂清瑶心里一阵后怕:“没想到长风你居然如此神通广大,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不能轻敌了,更不许由着性子胡来。” 这话听起来,就像一位满是幽怨的小媳妇在埋怨自己的丈夫一般,话一出口,聂清瑶俏脸一红,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砰砰乱撞,暗道:“我这是怎么了,好羞人……” 莫长风未经历太多人情世故,也不懂少女心事,只道是聂清瑶关心自己,不由尴尬地笑道:“姐姐教训的是”,又跟黑熊精和两女妖道:“你们暂且退下,我与姐姐有话要说。” 见他们回避,聂清瑶疑惑道:“长风,你有什么事?” 莫长风神秘一笑,问道:“姐姐,你看这青云山如何?” 聂清瑶道:“这里却是好山好水,山清水秀,而且灵气充足,很适合修炼。如果要是在这里长久住下去……”说道这里眼前一亮,看着莫长风,道:“长风,你是要……” 莫长风点点头,兴奋地说:“没错,我想在青云山开山立派。这青云山灵气丰沛,山中那道瀑布,定是龙脉无疑,汲九天之灵气,终归于山涧清潭之中,久久不断。而那清潭所聚灵气,并未封锁,朝夕四溢,生生不息。这可是一座灵山宝地啊。” 聂清瑶点点头:“我的长项便是观星占卜,对风水之术也有一定的研习,你所说不差,只是这开山立派势必要大兴土木,如今我们伤势未愈,恐你我二人,力所不及。” 莫长风笑道:“姐姐糊涂了,我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这座道观虽然有些老旧,不过只要修整一番就可以了呀。” 聂清瑶听完,也是一笑,道:“确实如此。”旋即像是想到什么,疑惑地道:“只是我有些困惑,为何当时那道人没有给这座道观起名字呢?” 莫长风沉吟道:“我也是有所不解。圣人曰:名可名,非常名。我想那位前辈,定是隐世高人,淡泊名利吧。” 聂清瑶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一双美丽的月牙儿,问道:“那你呢,你也不给它起名字吗?” 莫长风摇头笑道:“我怕是还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眼下生灵涂炭,天下苍生本该命贵千金,如今却贱如草芥。狼烟之下,立身无路,妖孽横行,求生无门。那诸位神灵,食香火,享供奉,却对这人间惨象视而不见。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接着他站起来,眼神复杂,似是寒冷,又显悲悯,他大袖一挥,掷地有声:“我欲为仙妖定下规矩,让他们莫欺这芸芸众生;为这苍生夺取福运,叫黎民百姓生而有命,活而有路!我定夺宫不管他是大罗金仙还是万古巨妖,若敢忤逆,虽远必诛!” 聂清瑶忽然之间,只感觉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单纯的莫长风。他站在那里,豪情万丈,尚有虚弱之色的脸庞,无比坚毅,表情庄严肃穆。他身影并不太高大,也不显魁梧,却如山岳一般无法撼动,此刻像是有万道金光,让人目眩神迷,全身一股磅礴气势,压的她透不过气。 聂清瑶喃喃道:“定夺宫……定夺宫……” 定夺二字,多么狂妄,不可一世!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说他目空一切也罢,聂清瑶知道他这盛气凌人的姿态,正是胸中壮志的勃然喷发。她早就听莫长风说过类似的话,只是现在才真正明白,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就再也没有选择过回头! 聂清瑶轻轻微笑,像一枝花儿悄悄绽放,看向莫长风的眼神似乎有万般情愫:眼前这名男子,明明相貌平平,却为何如此吸引人…… 第13章 误解 过了几日,莫长风与聂清瑶伤势终于痊愈,呼唤众妖开始整理山门。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终于把这座破旧的道观修葺一新。青砖黛瓦,尽显涵雅。又把杂草乱石清理干净,从青云山中挪了几棵大树,装点一下大院,搬运一些奇石,垒一座假山。又挖了一道小河,用引水之法将山中泉水引来,放养了一些鱼龟之类。整个道观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又在山门处立一块巨碑,刻“定夺宫”三个篆书大字,又在山门两旁的方形石柱上刻一副对联:“旗幡北头龙蛇动,剑插南岩鬼神惊!” 一切准备妥当,聂清瑶夜观天象,占卜一番,定下良辰吉日,吉日到时,又行了开山大典。因为人不多,故而大典非常简单。大典之上,众人拜过三清,莫长风定为宫主,为定夺宫之主。聂清瑶为客卿长老,立号瑶仙子。黑熊精拜莫长风为师,成为莫长风大弟子,行拜师之礼,莫长风赐名莫熊,传他修道法门。一干小妖拜莫熊为师,拜莫长风为祖,由莫熊将所学莫长风之法门,传与他们。 是日,青云山中瑞气祥霭齐聚,五光并耀,定夺宫上空祥云久久不散。聂清瑶见之大喜,道是大气运之兆,众人闻言都喜不自胜。 这奇观异象,却惊动了不少仙山大派,妖魔鬼怪。 几天之后,人迹罕至的青云山却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天,莫长风等人在大殿在三清像前,摆好各种贡品,上香礼拜。传道之后,各大小妖自行修炼。莫长风闲来无事,玩弄着一把宝剑。这把剑是当日赤练仙所用兵器,似是钢铁炼制,却削铁如泥,异常锋利,莫长风正好缺少趁手的兵刃,便把这把剑收了起来,还专门给它做了一个剑鞘,十分爱惜。今日剑握在手,一时兴起,便舞起曾经跟师姐学过的剑法。众妖见这剑法奇妙无比,也都大声喝彩。正舞间,有小妖来报:“报~爷爷大事不好!” 莫长风问:“何事惊慌?” 小妖说道:“我等师兄弟在外守门,来了几个道人,说是前来庆贺爷爷开山立派,却因我等是妖,在外面和师兄弟们打起来了!我等不敌,已被打到十几个!” 莫长风眉头一皱,道:“走,去看看!”说着大步走向山门,聂清瑶走在一侧,众妖在后跟随。 走到大门处,却见几个黑衣白袍的道人,与小妖们缠斗。那几个道人法力高强,小妖们几乎一合便败,还有不少小妖躺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莫长风喊一声:“住手!” 众人闻声纷纷停下,却有一个年轻道人见扑上来的小妖停手,却又抬腿一脚将他踹到在地。莫长风见状,一步闪到那年轻道人身前,一掌拍在他胸口,那年轻道人瞬间倒飞而出,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带头的是个老道,须发花白,见莫长风出手,上前一步,强忍怒意,道:“道友这般是何道理,为何伤我弟子?” 莫长风却反问道:“敢问是何方高人?” 老道傲然道:“不敢,贫道乃玲珑山方天派玉楼子,道友怎么称呼?” “在下莫长风,正是这定夺宫的主人。不过……”莫长风意味深长地道:“贵派弟子,俱是这等龌龊之辈吗?” 此时,山门外又来了好几波人,也有一些妖怪,俱都提着贺礼。前几日天现异象,让他们颇为好奇,派人打探一番后,知道是有人开山立派,便来道贺。其中有单纯来庆贺的,也有小门派来结交的,更有借着道贺来探听虚实的。没想到却看到眼前一幕。 玉楼子恼怒道:“道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是什么意思?”说着莫长风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妖们道:“你们打伤我的弟子,我尚没跟你们计较,况且我弟子已然停手,你那弟子还依然将他打伤,如今你却问我为何伤你弟子?你眼睛是瞎了吗?” 玉楼子闻言大怒,气到:“今日我等前来庆贺道友开山成祖,见道友年纪轻轻,也是颇为赞赏。不想道友竟与妖孽为类,还收他们为徒。人妖殊途,道友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真是好不自爱!” 莫长风昂然道:“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我的弟子个个心思单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转头看着被他打倒在地的方天派弟子,“不像有些人,虽身为人,却人面兽心,暗箭伤人!这不是龌龊之辈又是什么?” 玉楼子登时气结,吐出一口浊气,道:“既然道友不依不饶,莫怪贫道无礼了。” 莫长风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出招吧!” 玉楼子被他轻视,暴跳如雷。长剑出鞘,抖出一个剑花,一剑刺向莫长风的咽喉。莫长风耷拉着眼皮,斜视一眼,冷笑道:“华而不实!”直接伸手抓向长剑。玉楼子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话刚说完,却发现长剑已被莫长风牢牢得抓在了手中,旋即见他手腕一翻,只听“叮”的一声,长剑被莫长风折成两截。 “你……”玉楼子这把长剑虽不是用什么天才地宝炼制的,却也跟了他很多年,向来十分爱惜,现在被莫长风折断,顿时心里一痛。莫长风不等他讲话说出口,往前一步,探手一推,玉楼子“噔噔”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开山立派乃是喜事,是故莫长风并未想伤他,因此这一掌也没用多少力气。玉楼子也知莫长风手下留情,没有再次发难。众弟子见状纷纷上前,想要将他扶起,他却将众弟子推开,只是仰头笑道:“哈哈哈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英雄少年,英雄少年!”声音里,尽是苍凉落寞之感,令人闻之动容。随后,他又呆呆地看着手中断剑,一脸悲怆,瞬时泪流满面,就像是失去了挚爱亲友一般。 许久,玉楼子慢慢的站了起来,上前扶起那倒地的弟子,用嘶哑的声音跟身后的弟子说道:“我们走……” 一行人越走越远,莫长风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聂清瑶吩咐莫熊,安顿一下受伤的众妖子弟,上前挽住莫长风的手道:“长风,先别想那么多了,不要怠慢了客人。” 莫长风强打起精神,向聂清瑶点点头。带着众小妖向来客道谢。 方天派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是玉楼子却有一些名声。他修为高深,也喜欢结交朋友,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那些前来道贺的门派,见莫长风轻易之间就将玉楼子打到,都是无比惊奇,本来只是单纯庆贺或者其他目的的,都有了结交之意。而那些来道贺的妖怪见到定夺宫中到处都是小妖,莫长风更是为妖怪打抱不平,心中也都甚为欣喜。 莫长风迎接众人来到大殿。众人拜过三清之后一一入座,一边饮茶一边寒暄一番,便有人出口打探莫长风师承。莫长风不敢吐露,只以恩师是隐居之人,不便相告之言搪塞过去。众人怕犯忌讳,也没再多问。随后莫长风摆下酒宴,邀众人共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门派修士道出交好之意,一众妖怪也纷纷表示自己未曾祸乱苍生,希望交好,莫长风也都欣然接受,当下举杯盟誓。 只是莫长风对玉楼子的事还是耿耿于怀,遂问众人:“那玉楼子如何?” 座中一修士,名叫韩远,答道:“那玉楼子乃是方天派掌教,修为高深。方天派本来名声低微,人才凋零,但是玉楼子担任掌教之后,渐渐的好转了起来。而玉楼子本人,也是名声在外,嫉恶如仇,喜欢结交好友。经常行走于人世之间,行医问诊,降妖除怪。传闻他志在五湖四海,名山大川。曾有人问他:‘何时走访四海山川?’他回答:‘待人间战火熄,妖孽除,我当入山埋骨矣。’” 第14章 歉意 众人闻言,无不肃然起敬,不由得放下了筷子。莫长风沉默半晌,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不免愧疚。他幼时遭遇变故,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仙山,而同门师兄里,为妖者不在少数,却也都有着深厚的同门之谊,所以并不排斥妖怪,只是容不下那些霍乱人间之类而已。但玉楼子不同,他虽然喜爱结友,却从未与妖怪有过什么交往。一心除妖,也只是想造福苍生而已。今日与自己山门中众妖大打出手,也不能就说他善恶不分,反而是有一种除恶务尽的侠义之心。想到这里,他怅然道:“好一个‘待人间战火熄,妖孽除,我当入山埋骨矣’!在下初出茅庐,青红难辨,当真是对不住玉楼老前辈!” 众人无不称奇,座中一散人,名叫洛生平,端起酒杯,道:“不想莫宫主年纪轻轻,胸怀竟如此大度,目光长远,体恤苍生,前途定不可限量!诸位道友,我们敬莫宫主一杯!” 莫长风起身,举杯相迎,却道:“不敢,今日在下着实愧对他老先生。小弟斗胆,借生平兄这杯酒,我们敬玉楼真人一杯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端酒一饮而尽。 席中一黄狮精却苦笑道:“我素来也敬仰玉楼真人,听说他喜欢结交好友,我也曾前去拜会。只是他见了我,却像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说着,闷闷地喝了一杯酒。“我等妖修在各位眼中,无一不是作恶多端,阴险狡诈的面目……月前,有几个小妖前去投奔我,我方知莫宫主大名。莫宫主能斩杀赤练仙,必然修为通天,却对我等妖精之类礼遇有佳,我老狮今日能得见莫宫主风采,死而无憾!” 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然见莫长风利落击败玉楼子,却不想他连赤练仙都能除掉。赤练仙早就恶名在外,也数次有修道之士前来围剿,却是难敌她的淫威,俱是败阵而回,反而折下了不少高手。于是,众人无不对莫长风刮目相看。 莫长风连忙摆手道:“狮兄谬赞,长风愧不敢当。只是我见狮兄神色,好像另有一番遭遇,不知是否方便讲来?” 黄狮精闻言神色一黯,幽幽叹口气,道:“莫宫主心思果然细腻。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本是雾灵山一只普通黄狮,偶然间,遇一道人在雾灵山中渡雷劫,虽然当时很慌乱,却忍不住一时好奇,便偷偷在一旁观察。那道人渡劫之后,得了道根,我也因此得了一些道气,开了灵智。那道人并没有杀我,念我造化不易,说能得道气乃是我的造化,便收我为徒,教我修炼之法。我承他师恩,在雾灵山称王,管束山中一概妖物,不可下山害人……然人妖不可两立,后来却听说,我师父因收我为徒之事被人知晓,被人围攻而死。我闻此言,心中万般悲痛,想要下山为他收尸,却被一修士打成重伤,夺命逃走。待死之际却被人间一女子救下,她为我治伤敷药,挽回我一条性命,我也因此对她产生爱慕之情。临别时,她千叮万嘱,叫我不可再下山。我却对她日夜思念,于是时不时地,偷偷给她送一些山稚野兔,偶尔也能远远地望她一眼……”说道这里,黄狮精满面悲伤,“直到有一天,一群官兵到了她们村里,烧杀抢掠,把村子屠了个干净,还把她、把她……我到时,整个村子已无生还之人,等我找到她时,她已不堪凌辱,自杀身亡。我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尸体,怒从心起,追上那群官兵,杀了个干净。从那以后,便置身在山中老林里。只是恨我未能早去一步,让她惨遭横祸……”说着,黄狮精抱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满面尽湿,不知是酒是泪。 众人无不动容,看向黄狮精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即使是对妖怪心有排斥的人,也对他生出一些好感,心中更是敬佩他有如此情义。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世间万物,皆不可一概而论。” 方才相互介绍时,莫长风已经认识他,此人名叫杨清,是一名郎中,以药问道。莫长风道:“愿闻高见。” 杨清抱拳道:“不敢。在下之意,是说这世间是非善恶,曲直黑白,不可妄下论断。当年,我在山中采药时,不慎摔成重伤,闭目等死”,说着他笑笑,指了指身侧坐的一只豹子精,“却是这位豹兄将我救起。与是,我便与豹兄结成了生死之交。” 说完他拉着豹子精站起来,端起酒杯,像黄狮精说道:“狮兄,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互相攀谈结交。宴尽杯停,众人再次恭贺莫长风之后,纷纷起身道别。 莫长风和聂清瑶与众人一一道别,客套了一些类似经常来往之类的话,目送众人离开。 看着众人渐渐远去,莫长风忽然想起玉楼真人那萧条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聂清瑶走过来,轻声问:“长风,你怎么了?” 莫长风叹口气,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聂清瑶笑笑,轻轻摇头道:“你没有错,玉楼子也没有错。只是你们想法不同而已。在我遇见你之前,我也是降妖务尽,认识你之后我才明白,不管是人是妖,皆分善恶。你和他只是一场误会,勿须自责。” 莫长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谢谢姐姐开导。” 聂清瑶却面有忧色地说:“只是我有些担心。没想到我们这一次开山立派,会有如此大的动静。此地距崂山不远,我怕他们会上门认出我,连累了你们。” 莫长风笑道:“姐姐莫要担心。如今你是我定夺宫的客卿长老,他们想要动你,还要问我是否同意!” 聂清瑶急道:“长风,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不论崂山还是昆仑,都是道门中庞然大物般的存在,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恐怕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莫长风摇摇头,冷哼一声道:“姐姐莫怕,纵然他们是大罗金仙,只要有我在,也别想伤你分毫。” 莫长风坚定的语气,让聂清瑶心里一阵感动。她看着莫长风,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脸微微一红,有些赧然地说:“长风,有你在,我好安心……” 莫长风潇洒地笑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边念着,一边转身往大殿走去。 聂清瑶在他身后气的一跺小脚,心里一阵羞恼,这个傻小子真的听不出来吗? 第二天,莫长风登坛,留下几句仙诀,命莫熊带着弟子们修习。然后取出从赤练仙那里得到的宝剑,挎在背上,和聂清瑶一起,踏云往玲珑山飞去。 玲珑山距青云山不到二百里,两人腾云,只消片刻便到了。降下云头,莫长风扫望一眼,赞叹道:“真奇山也!” 只见眼前这山中,嵯峨的石峰林凸起在浑圆的山顶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座雄踞山巅的城堡。玲珑剔透的怪石,形态各异的洞穴遍布山体,就像一块巨大的盆景石,搁置于天地之间。两人顺山路踏上山去,行至一处,见石壁有字:“中岳先生荧阳郑道昭游槃之山谷也,此白驹谷。”字字银钩铁划,力透山石,气韵古雅,夺人心魄。 莫长风目光闪烁,上前一步,伸手摩挲着一笔一画,不由感慨:“好字!想必这就是《白驹谷题名》无疑了!” 聂清瑶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白驹谷题名》?” 莫长风解释道:“这《白驹谷题名》,乃是北魏著名书法家郑道昭的刻字。当时世人常传‘北郑南王’,那南王,便是王羲之,北郑便是郑道昭……” 两人边说边走,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座不大的道观,只听见有人喊道: “站住!” 第15章 指天 两人一抬头,见一小道士,对他们拔剑相向。 莫长风对这个小道士尚有些印象,正是昨日玉楼子随行弟子之一。 莫长风向小道士抱拳道:“定夺宫莫长风特来拜见玉楼真人,劳烦道兄通报一声。” 小道士冷哼一声,怒道:“你辱我师父,伤我师兄,还有脸来!” 莫长风歉意道:“昨日确实有些许误会,今日特来请罪。还望道兄通报。” 那小道士不依不饶,道:“有些事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揭过的。你不要觉得自己修为高深,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聂清瑶顿时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却被莫长风止住。莫长风道:“道兄,莫长风此番前来,的确是真心实意,请道兄莫要怀疑。” “住口!你与妖孽同伍,狼狈为奸,我煌煌正道,岂能饶你!且吃我一剑!”说着,长剑出鞘,向莫长风刺来。 莫长风虽然无奈,却也略微恼怒,见他探剑刺来,眼神一亮,刚要还手,却听见有人喊道:“住手!”抬头一看,原来是玉楼真人向大门走了过来。行至跟前,玉楼真人看看小道士,道:“退下!” 小道士委屈道:“师父……” 玉楼真人眉毛一挑:“听不懂为师的话吗?退下!” 小道士只好收剑入鞘,转头狠狠瞪了莫长风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莫长风一抱拳,道:“在下莫长风,特来向玉楼真人请罪!” 玉楼真人冷漠地道:“莫宫主客气了,老朽何德何能,敢劳莫宫主亲自来请罪。不敢当,不敢当。” 莫长风一阵无奈,知道他是年纪大爱面子,只能沉着气说道:“玉楼真人言重了。在下此来,真心实意。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只是昨日确实有些误会,长风在这向您赔不是了。如果老真人还觉得不解气的话,任打忍罚,长风绝不抱怨,只望此昨日之事能就此揭过。长风先谢过真人了。” 玉楼真人见莫长风满脸诚意,心念忽转,长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老了,我真是老了……鼠肚鸡肠,居然不如一个晚辈,小老儿可笑,可笑啊……” 莫长风摆手道:“这是哪里话!老真人德高望重,实属我辈楷模。老真人那一句‘待时间战火熄,妖孽除,我当入山埋骨矣’令晚辈动容不已。老真人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着实令人敬佩不已。”说到这里,莫长风深深一拜。 莫长风一字一句,情真意切。玉楼真人被莫长风一席话说的眼眶微红,见莫长风长揖到地,赶紧上前扶住他。玉楼真人道:“折煞老朽矣,莫宫主这是做什么!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还请观中一坐,请!” “真人请!” 几人进到观里,玉楼真人便吩咐弟子沏茶。等莫长风和聂清瑶拜过三清,遂邀其入座。过不多时,弟子端上三杯清茶。莫长风伸手接过,还未揭开碗盖,便闻到淡淡的茶香。待碗盖揭开,只见茶盏之内,漂着几片嫩绿的茶叶,茶水微绿而清透,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不由赞叹:“好茶!” 玉楼真人呵呵一笑,道:“这是附近云门山上的春茶,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便是寻常百姓,也能常饮。我门中清贫,难求高雅之物,招待不周,还望莫宫主勿怪!” 莫长风忙道:“哪里哪里,我辈修道之人,何必奢求那等浮夸,只是这茶,虽不稀罕,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这里还有不少,莫宫主既然喜欢,不妨带一些回去。来人”,玉楼子唤过一名弟子,“你去把这茶包出一些,送与莫宫主。” 莫长风道:“真人客气,长风怎敢夺爱!” 玉楼真人道:“不妨事,不妨事。还望莫宫主切勿嫌弃才好。” 莫长风道:“真人言重里,如此,长风就不客气了。” 两人年龄差距甚远,但都是秉性纯真,心地善良之辈。一番客套之后,侃侃而谈,谈的越深,两人越是惊奇。莫长风惊奇道是玉楼子虽是小门小派之人,见闻却及其深远,且对事物有独到见解。而玉楼子惊奇于莫长风虽然年纪轻轻,除了神通惊人,更是有一番雄心壮志,心系苍生且意志坚定,令他刮目相看,赞叹不已。两人相谈甚欢,而后莫长风又向玉楼子道出对妖怪对看法。当玉楼子听闻黑熊精因得道而尊师,黄狮精为恩师收尸又为医女报仇,豹子精仗义救人等等事迹,也是一阵感慨,渐渐改变了对他们对看法。 一番言谈之后,玉楼子邀莫长风和聂清瑶共膳,二人不好拒绝,遂席间就座。饭桌上尽是些青蔬野菜,二人也未有丝毫嫌弃,反而觉得清新爽口,甘美非常,不禁连连称赞。几杯清酒之后,莫长风取下背上宝剑,双手递与玉楼真人,道:“在下一时逞强,失手毁了真人佩剑,愧疚难当。今以此剑相抵,但望真人勿辞,以安在下灼灼之心。” 玉楼子本就是爱剑如命之人,且听他这么说,已是断了自己拒绝的理由,不由无奈笑道:“老朽那把剑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不过小友既然如此说,老朽却也不好拒绝了。”于是双手接过剑来,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只见他瞳孔越来越大,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这是……”“铮”地一声拔剑出鞘,双眼紧紧盯住剑身,神色无比激动,颤抖着嘴唇,喃喃道:“龙渊!这是万仞龙渊剑!天呐!这是龙宫中的宝剑啊!今日能得见此剑,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胡言乱语。 莫长风好奇的问道:“真人,你认识这把剑?” 玉楼子努力镇定自己,却还是不无激动地说:“不瞒小友,这把剑确实是龙宫之物。相传,它是以天外陨金打造成型,又在千年寒冰里养了百年,方成此剑。你看,此剑遍体透着寒气,锋利非常,非常人可铸。” 莫长风道:“那也只是材料非凡而已,却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不,小友请仔细看!”说着,玉楼真人往剑内注入一丝法力。只见法力刚注入剑中,那剑便顿时发出耀眼的蓝光,剑身瞬间散放出浓郁的寒气。紧接着,发出一声龙吟。 “吼!” 顿时,屋内刮起一阵狂风,让人睁不开眼精。玉楼真人赶紧将宝剑归鞘,狂风顿时静止。 玉楼真人又万分不舍地把剑递向莫长风,道:“并非老朽不愿,只是此剑太过珍贵,老朽着实不敢收啊。” 莫长风摆摆手,眼中没有一丝贪恋之色,道:“真人言重了。我既已送与真人,哪有再取回的道理。况且,真人乃爱剑之人。这把剑在我手里不过是一堆废铁,在真人手里方能物尽其用。方才真人那守门的徒弟也很有意思,真人如若不想要,也可送与他。” 玉楼真人无奈道:“小友真是慧眼如炬。” 莫长风道:“真人谬赞了。我看他剑法,出招时自有些许门道,想必悟性极佳,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玉楼真人闻言,苦笑道:“小友谬赞。只是小友可知金玉无罪,怀璧其罪?固然老朽对此剑甚是喜爱,但是在我手中,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贪念,到时候只怕是想保也保不住它。” 莫长风道:“真人放心收着便是,谁敢来抢,便是与我莫长风为敌。如有人敢觊觎此剑,真人只管告知与我,我自会与他计较。” 玉楼真人也难再推辞,道:“既如此,那老朽就厚颜无耻地收下了。只是,小友如何得到此剑的?” 长风当即把如何与赤练仙斗法,如何斩杀了她又得到此剑的经过说了一遍。 玉楼真人惊道:“小友竟然斩杀了赤练仙?那赤练仙修炼千年,已能化作人形。小友果然神通广大,当真是苍生之福。只是,老朽听说,那赤练仙好像与东海龙宫五太子敖孪关系亲密,如今小友杀了赤练仙,恐怕那敖孪也未必肯善罢甘休,想必这万仞龙渊剑,也是敖孪赠与她的。” “哦?竟然还有此事?”莫长风眉毛一挑,笑道:“真人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化解这段干戈。你且将心放进肚子里就好,这把剑,他也不会跟你要的。” 玉楼真人不好再说什么,几人又是聊了一阵子,莫长风和聂清瑶便起身告辞。玉楼真人送他二人出了大门,那守门的还是刚来时见到的那名弟子。见到莫长风出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莫长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上前一步,道:“你见过真正的剑法吗?” 师父在旁,那弟子不好发作,气道:“我自小便苦练三十六式问天剑,我没见过剑法,难道你见过?” 莫长风冷笑一声:“问天?你若真知剑法,何故问天?你若真知道剑法,就能逼天怕你!” 那弟子将自己的剑向莫长一递,风道:“口出狂言,你若懂剑法,舞来与我看!” 莫长风推开他的剑,道:“我的剑法太过霸道,你这把剑承受不住。”转身走向玉楼子,道:“真人,借剑一用。”说着,从玉楼真人手中抄过龙渊,“铮”的一声,把剑出鞘,直指苍穹! 在那一瞬间,莫长风整个人气势全变,傲气,霸道,悲悯,豪情汇集一身,不可一世。“吼!”龙泉剑一声怒吼,紧接着,天空像被撕碎一般刹那间黑了下来。 轰隆隆一阵雷鸣,如万马奔腾,随着千万道闪电撕裂了黑暗的苍穹,降落下来时照亮莫长风的身影,犹如一尊不败战神,飞扬跋扈。 眼见奔雷将要落在自己身上,那弟子却惊慌呆滞,避无可避,瞬间心如死灰。 然而,突然间天亮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等他回过神来,却只看见龙渊剑已插在了地上不停地来回晃动,嗡嗡作响。 再看莫长风,却早已走出十几丈,只留下一个背影。他突然说了一句: “记住,这一剑,叫做指天。” 指天!那名弟子震撼不已。 玉楼子面色大变,望着莫长风背影,心跳不已。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第16章 东海 两人一同下了山之后,莫长风想了想,对聂清瑶说道:“姐姐,你先回青云山吧,我要去东海走一遭。” 聂清瑶方才在席间之时,也听到 玉楼真人说赤练仙与东海龙宫的一些因缘,本来就有些担心,只是莫长风和玉楼子相谈甚欢,自己始终插不上口。现在听莫长风说出这话,想也不想地沉声道:“不行!太危险了。” 莫长风尴尬地笑笑,说:“姐姐,瞧说的,我只是去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讲和,又不是去兴师问罪。顺便说一下万仞龙渊剑的归属,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吧?” 聂清瑶断然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当你是孙悟空吗?那样贵重的龙宫至宝你说怎样就怎样?长风,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如果得罪了东海龙宫,你承担的起后果吗?” 两人自从相识以来,共同经历了多般患难,早已情同姐弟。尤其是聂清瑶,经历一场大变故之后,原本漂泊无依的她遇见莫长风,更是对她百般照顾,遇见危险也是帮她挡住。于是聂清瑶对小自己几岁的莫长风无比疼爱,更是产生了许多依赖之感。因而她不依不饶,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犯险。 无论谁为难自己,莫长风都游刃有余,实在不行就直接动手。但是面对聂清瑶,却无可奈何,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何况,聂清瑶是真的很关心他,在意他。一时没了主意,急的抓耳挠腮。 想了一会,莫长风道:“姐姐,你看那玉楼子如何?” 聂清瑶眯着眼睛看着他,狐疑道:“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今天这事由不得你做主!”旋即嘟哝道了一句,“真是人小鬼大。” 莫长风哭笑不得,道:“姐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玉楼真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小心眼,但也是个心系苍生的侠义修士,一心惩妖除恶。而且他也并非真的心胸狭窄,昨日之事,完完全全就是个误会。虽然之前不知道龙渊剑的由来,但是既然已赠与他,我又怎能要回?我今日若不去东海走一趟,只怕他日后必然遭难。大丈夫既立在世,当言出而立诺,身行而守义,我自己酿成的恶果,断不可让别人因之受害,不然我定难证道心,难成正果。” 聂清瑶气极,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那东海龙宫又是何等的存在?寻常修士莫说是去,便是想都不敢想。一个赤练仙尚能将你打成重伤,若你今天去东海了,一个处理不好动起干戈,你又如何能逃出来……”说着,眼中蹦出几颗泪珠。 莫长风见状连忙道:“姐姐莫急,也切莫生气。我既然要去,定是有把握的。赤练仙那一战,确实是我经验不足,有些大意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直苦苦修行,今日我去东海若是真的一言不合,我也能全身而退。姐姐,长风在此立誓,若我不能回来,我定将……” 话还未来得及说,已被一只纤手堵住了嘴,聂清瑶道:“修道之人切不可随便立誓,定要小心这因果二字。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拦你,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须答应我才好。” 莫长风闻之一喜,道:“姐姐请说。” 聂清瑶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莫长风连连摇头道:“不可,姐姐你听我说,若是我自己去,哪怕真的动手打起来,我也可以全身而退,你要是去了,我反而放不开手脚。况且,近几日青云山来登门的人实在太多,现在宫中只有莫熊自己打理着,我着实不太放心,还希望姐姐劳心帮我掌管一下事务,我才好安心。” 聂清瑶想了想,颇感无奈地道:“你所言不差……那好吧。但你一定要小心,不可太过放肆。” 莫长风点点头,道:“长风谨记,请姐姐放心。长风去了。”说着跳上云头,往东海飞去。 聂清瑶看着他从天边消失,心中一阵担忧,旋即也跳上云头,面无表情的往青云山方向飞去。 此时,却有一个人,身穿黑衣,右臂上套着一个金色的圆箍,降在了东海海底。 东海龙王悄悄迎他前往密室,关上门,道:“小神不知上仙前来,还望上仙恕罪。” 那人摆摆手,漠然道:“罢了。我今日来是有事告知与你。” 东海龙王恭敬道:“不知上仙有何指示?”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道:“过不多时,会有一人来见你,他名叫莫长风,你切不可怠慢。”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宫中的一把剑,叫什么龙渊的,被他送人了,你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东海龙王一阵肉痛,咧咧嘴道:“是,小神谨记。” 那人又厚颜无耻道:“你也好人做到底。当年你不是也送给那猴子一条定海神针、一副披挂吗?你也看着给他一些,至于这兵器嘛……就那对驱龙逐凤鞭好了!” 龙之一族,皆喜欢收集世间奇珍异宝,且视之如命。听到黑衣人这话,老龙王顿时脸都黑了,万分心疼:“上仙,这……” 那人却道:“你不必心疼。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你今日若助他一助,日后他定将赐你一番大造化!还有,今日我来之事,你切不可与外人说起。话不多说,我去也!” 老龙王顿时大喜,拜了拜黑衣人:“多谢上仙指点!恭送上仙!” …… 莫长风御风前行,飞行极快,且玲珑山离东海也不甚遥远,没过多久,到了东海边上。从云头跃下,莫长风凝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只感觉胸中豪情万丈,情不自禁地吟唱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今见东海之广阔,方知古人之壮志!” 随后,他使出七十二变中入水之术,捏了一个避水诀,潜入东海海底。但见这海中鱼虾嬉闹,龟蟹卧沙。一枝枝珊瑚竞艳,一条条水藻弄姿。种种奇景,人间难现。 莫长风正在欣赏这种种奇观美景,却见前方分开一条水路,一群虾兵蟹将挑着旗幡,东海龙王在幡盖下方带着身后一群水族向他走来。老龙王走到他深浅,行了一礼,道:“小神不知上仙前来,万望上仙勿怪。敢问上仙大名?” 莫长风还礼:“不敢不敢,老龙王客气了。在下乃定夺宫莫长风。” 老龙王一听“莫长风”三个字,心中一喜,道:“上仙请到水晶宫一叙。请!” “请!” 老龙王带着莫长风进了水晶宫,请他入座之后吩咐侍女:“上茶!”又装作疑惑的样子,问:“敢问上仙来此所为何事?” 莫长风本来已作好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东海龙王居然如此客气,抱了抱拳,道:“老龙王,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偶然得到了你们宫中一件至宝,叫做万仞龙渊剑,因我肉眼凡胎不识真宝,将其转赠给了一位好友。后来才知此宝贵重,惶恐不已,故而今日前来登门谢罪。” 不料老龙王却哈哈一笑,道:“上仙不必客气,既是如此,想必你那朋友也是与此剑有缘,上仙成人之美,又何罪之有?” 莫长风赞叹道:“老龙王宅心仁厚,令人敬佩!” 老龙王笑道:“上仙过奖了。不知上仙用的什么兵器?” 莫长风道:“在下下山以来,还未曾打造趁手的兵器。” 老龙王惊讶道:“上仙还没有兵器可用,便将龙渊赠与朋友,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啊。”接着,他冲着门外叫了一声:“来人,抬双鞭来!” 莫长风惊道:“老龙王这是何意?” 老龙王笑道:“上仙,常言道宝剑赠英雄。我见气度不凡,又是有情有义,甚是喜欢。故而欲送你一件兵器,还请上仙务必笑纳。” 莫长风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既已将龙渊赠与他人,又怎敢厚颜无耻,再讨龙王宝物?” 老龙王道:“上仙切莫客气。小神久居深海,也未曾有过什么知心好友。今见上仙,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想与上仙交个朋友,上仙切莫推辞。” 第17章 得宝 莫长风诧异万分,暗道这世界是怎么了?自己与龙王素未谋面,龙王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只是不知龙王深浅,不敢拂了他的意愿。于是抱拳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 说话间,只见一群水族喊着号子,将一对双鞭抬了进来,放在地上。莫长风暗暗心惊,这兵器得有多重? 老龙王不无得意地道:“上仙请看,这对兵器,称为‘驱龙逐凤鞭’,一条‘驱龙’,一条‘逐凤’,每一条都有一千八百斤,两条鞭总共三千六百斤。此般兵器乃是仿照当年闻太师雌雄双鞭而铸,持有者可辨是非,明善恶,威力无穷。上仙可操演一下,看是否顺手,若不顺手,我再给你取别的兵器来。”龙王见莫长风表情,只觉得他舞不动,心中暗道,若他拿不动,那人也无法怪罪于我。 莫长风上前一步,看着地上黑黝黝的双鞭,只见一条鞭上镌着“驱龙”二字,另一条镌着“逐凤”二字。俯下身,右手抓住驱龙鞭,左手抓住逐凤鞭,只觉沉重无比。他脸上青筋暴起,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双手,低喝一声:“起!喝!”手上用力,将双鞭提起,握在手中,只觉那双鞭沉重无刃,每条鞭身俱有三十六节,幽幽散着黑光,沉稳霸道。莫长风双眼放光,赞叹道:“好宝贝!”旋即注入法力。法力刚注入鞭中,双鞭就发出淡淡的五色光彩。莫长风手臂一振,舞动双鞭,或劈或扫或扎或撩,大开大合,海底水族纷纷躲避,生怕被那双鞭扫中。舞动完毕,莫长风举起双鞭,不停地细细端详。忽然,那双鞭嗡嗡一响,从手中凭空消失,不知去向。莫长风惊呼道:“老龙王,这是怎么回事?” 老龙王抱拳笑道:“恭喜上仙,这是双鞭认主之兆。上仙只需在默念一下双鞭,即可招来。”心中却痛呼道:又失一宝,痛煞我也! 莫长风闻言,心中一念,顿觉手中一沉,双鞭果然出现在手中,再一念,双鞭又无影无踪,心道真是个好宝贝,向龙王行礼道:“多谢龙王赐宝。” 龙王笑道:“上仙不必客气。来人,取金丝锁子甲来。” 不多时,又一水族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件金丝甲,一眼看去,就是不是凡物。莫长风虽然心动,却连忙摆手,道:“老龙王万万不可。莫长风受您莫大恩惠,已无以为报,再要这宝甲,就说不过去了。” 老龙王一阵肉痛,心道,我也不想给你啊,不给不行啊。脸上却一脸正气道:“上仙莫非看不起小神?” 莫长风一惊,这哪跟哪啊?连忙道:“不敢不敢,老龙王误会了……” 老龙王不容置疑地道:“那就莫要推辞。”龙王也急了,明明想要,却还推辞。再过一万年我也学不会这人间的说说道道。 莫长风只好接下。这金丝锁子甲甚是轻薄,可穿在衣服里面。莫长风进屋穿好之后,出来与龙王告别。龙王也没有挽留,只是说了句:“上仙若得大造化,莫要忘了小神。” 莫长风心里一阵疑惑,我自下山以来,并未提及师门出处,这龙王何故说这样的话?再一想,龙王这般恭敬,想必有难言之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向龙王道:“龙王客气了。倘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可去青云山定夺宫找我。” 龙王顿时大喜,道:“好说好说,上仙慢走。” 莫长风道:“告辞。” 出了东海,莫长风飞到岸上,召出驱龙逐凤鞭,一边走一边端详,喜不自胜,走一阵就停下脚步挥舞几下,再走一阵又再挥舞几下,恨不得亲上几口。 走了二三十里左右,见迎面来了几个妖怪。为首的是一名看似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后面是三四个小妖,而他旁边的,却是那个逃了好几次的灰狐妖。 灰狐妖也抬头看见了他,对那年轻人叫到:“太子,太子……前面那人,便是打死赤练仙的元凶!” “哦?”年轻人闻言,看向莫长风,眼中闪烁着精光,问道:“就是你打死了我的爱妾?” 莫长风皱眉道:“那妖孽是你的爱妾,想必你就是东海龙宫五太子敖孪?” 那年轻人脸上写满了得意,傲然道:“虽然你有些眼光,我也不能放过你,不然以后我脸面何在?说吧,你想怎么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莫长风笑道:“我还不想死呢。”说着,看着手里的双鞭叹了口气,暗道:这事有点麻烦了。不过他也并非是害怕,而是刚刚得到龙王的好处,面对敖孪,虽然他和赤练仙有些关系,但总不能把他给打死,以免伤了龙王的颜面反目成仇。 敖孪冷笑一声,向身后的小妖一摆手:“大言不惭。给我拿下!” 三四个小妖高呼一声,举着刀叉一拥而上。莫长风一抖双鞭,啪啪啪几声闷响,干脆利落地将小妖们击倒在地,手上却控住了力道,以免打伤他们筋骨。但这双鞭何其沉重,就算莫长风加以控制,那股力道也不是这些小妖能吃的起的,顿时打的他们惨叫连连,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敖孪眼睛一眯:“驱龙逐凤鞭?你竟敢盗取我龙宫的宝物!” 莫长风闻言,赶紧道:“太子误会了,这是老龙王赠与我的!” 敖孪根本不信:“信口雌黄!你不过区区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让我父王垂青赐宝?”笑话,当初我把万仞龙渊剑送给赤练仙,他还打了我三百鞭子,父王那么小气的人,能送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当然,这些丢人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莫长风急得满头大汗。这偷盗之名和非比寻常,若是传了出去,自己恐怕就无法立足了,况且,他真的是冤枉。于是他说:“太子如若不信,可回宫中问一下老龙王……” 敖孪大喝一声:“住口!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贼子,且吃我一剑!”“铮”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向莫长风一剑刺来。莫长风无奈,只好接招,又怕伤了敖孪,却是畏首畏尾,不敢使出全力。敖孪见莫长风放不开手脚,只道是他怕了自己,于是步步紧逼,招招只问要害。莫长风不禁一阵气恼,举起驱龙鞭,照着他的宝剑一磕,只听“哗啦”一声,宝剑断成数节,然后左手将逐凤鞭往前一抻,架在敖孪脖子上。 敖孪本来见胜券在握,却不想一瞬间,形势突变。感受到逐凤鞭从颈部透来的丝丝寒意,不禁脸色发白道,哭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龙知道错了,上仙若是喜欢,拿走双鞭就是,莫要杀我啊……” 其实敖孪修为,比那赤练仙强出不少,只不过当初莫长风战斗经验不足,而且如今修炼日益精深,又得了趁手的兵器,战力更是高出往日数倍。见到敖孪的狼狈样,莫长风哭笑不得,收了逐凤鞭,道:“谁说我要杀你了。我与老龙王乃是好友,怎会杀你!不过,他,我非杀不可!”说着一指灰狐精。 敖孪哪还顾得了他,不住点头道:“小龙悉听尊便,悉听尊便……” 灰狐精一听,吓得都快尿出来了,一个劲地向莫长风磕头道:“小妖不知道何处冒犯了上仙,请上仙明示,上仙饶命啊,上仙饶命……” 莫长风护目圆凳,黑黝黝的脸庞异常恐怖,杀气腾腾地说:“你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们掳去那群人中逃走的小男孩?” 灰狐精惊恐地睁大眼睛,颤抖地指着莫长风:“你……是你……你没死……”心知莫长风杀意已决,连忙掉头就跑。 莫长风也未追赶,一举驱龙鞭,道一声:“去!”只见驱龙鞭“嗖”地一声飞出,直接贯穿了灰狐精。那灰狐精“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口里吐出一口血,双腿一蹬,瞬间断了气。驱龙鞭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飞回到莫长风手中。莫长风将双鞭收起,一跺脚驾云而去。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了定夺宫,莫长风跳下云头,只见山门内遍地狼藉,一些盆景树木也是东倒西歪。顿时心里一阵不安,“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殿,只见十几个小妖倒在地上,莫熊也是受了轻伤。 莫熊见莫长风回来,一咧嘴大哭起来:“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才回来!快去救姑姑啊……” 莫长风急忙道:“快说!” 莫熊抽泣着道:“今天下午,几个道人前来拜山,见我等是妖,便出手打伤了几个孩儿,正巧姑姑回来了。那几个道人见到姑姑,只道姑姑是叛徒,还与妖孽同伍,便围攻起姑姑。又见一时半会拿不下姑姑,便威胁她说,如果不投降,就将我们杀光,将山门捣毁。姑姑无奈,只好束手跟他们走了。” 莫熊的话颠三倒四,莫长风却是听的明明白白,不禁咬牙切齿:“昆仑!” 眼下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莫长风却心焦如焚,当即使出从未用过的穿云之术,如一道流星一般,划向天边。 若聂清瑶有恙,他今日定要大开杀戒! 第18章 杀意 聂清瑶本以为必死,不想却被送到了崂山无量宗。当年崂山无量宗掌教之子见过聂清瑶便念念不忘,时至今日亦是如此。长青子虽然弑师得到昆仑掌教之位,却隐隐不安,只因十年都未曾捉到聂清瑶。聂清瑶身上有两件昆仑重宝,加上宗门中的铁八卦,三者无论或缺了哪一样,他掌教之位都不能说已经坐稳。如今捉住了聂清瑶,长青子也是有些得意,只是数次逼问两件重宝的下落,聂清瑶都是紧咬牙关,让他一阵气恼。他本想把聂清瑶带回昆仑严刑拷问,只是他门中,早已有崂山派的长老常驻,美其名曰修好,其实他知道,他们只是为了监视他。因此他也就没回昆仑,而是直接将聂清瑶带到了无量宗。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怒火。 刚到无量宗,就被那等候多时的长教之子迎进山门,进到大厅里,见大厅内早已是张灯结彩,墙上,门上,窗上处处都贴着大大的喜字。 聂清瑶被长青子带到侧房。长青子笑道:“师妹,我这就给你松绑,不过你可千万别想着逃走,不然,定夺宫那群妖怪和那小子,我可保不住。”说完给聂清瑶解开绳索。 聂清瑶气道:“长青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我一定会杀了你给师父报仇。” 长青子一阵冷笑,道:“我的好师妹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如果你真是为你那定夺宫好,你就乖乖地去拜堂吧。”长青子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只留下聂清瑶默默发呆。 聂清瑶不禁想道:长风会来救我吗?他一定会来的……不!他不能来,他若来了,定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聂清瑶不由心灰意冷。看着床头那一叠红装,终于含泪作下了决定。 穿云之术,一跃便是五万四千里,速度极快,几乎只是一瞬间,莫长风便来到昆仑脚下。莫长风抬眼见昆仑派大门已关,大步踏到门前,心念一动,双鞭在手。举起双鞭,力过千钧,照着大门狠狠砸下。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双鞭砸的粉碎,木屑纷飞。 众昆仑弟子刚刚散课,正准备吃饭,听见巨响纷纷跑出大殿厢房,冲到大院里,围住莫长风,却见一众长老走了出来。众弟子分开一条路,让长老走上前。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提着双鞭,黑黝黝的脸上满面杀意。 一长老满似是众长老之首,满脸怒意地问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儿,胆敢毁我山门!” 莫长风充耳不闻,冰冷地道:“把聂清瑶放了,我便饶你们不死。若敢伤她一丝一毫,我今天便血洗昆仑,屠你满门!” 莫长风并不知道聂清瑶并未被带回昆仑,但那长老却是知道的。只是听见莫长风这嚣张的话,那长老不禁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指着莫长风道:“狂妄!狂妄至极!” 莫长风眯着眼,一字一顿地说:“老匹夫,你听不懂吗?” 说话间,莫长风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昆仑众弟子瞬间只感天寒地冻,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那长老忍无可忍:“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且吃我一剑!”说着手中捏一个剑诀,背后长剑瞬间出鞘,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凌空向莫长风刺来。莫长风避也不避,迎向飞剑,驱龙鞭一甩,狠狠砸去。 那长老轻蔑一笑,开口说道“无知……”话还没有说完,“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身体倒飞而出,撞在一棵大树上,轰隆一声,大树应声倒地。那长老捂着胸口挣扎半天,却无力站起。只见他的飞剑,已被莫长风敲的粉碎。这长老乃是一名剑修,这柄飞剑是他的本命法宝,如今飞剑被毁,他元气大伤。见莫长风向他走来,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他心坎上,像地府催命的恶鬼,他不禁惊惧地指着莫长风:“你……你……” 这时众长老一起挡住莫长风道:“无耻之徒,敢毁大长老法宝!纳命来!”纷纷摆开阵势,齐亮兵刃向莫长风扑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草木皆寒。 莫长风浑然不惧,大喝一声:“来得好!”挥舞着双鞭迎向众人,左开右合,驱龙逐凤散发着微微的五彩光芒,如同狂风骤雨,众人纷纷招架。驱龙鞭一挥,一长老忙抬起手中镔铁棍格挡住,却只感觉一阵大力袭来,犹如泰山压顶,顿时“噔噔噔”退了好几步,脸都憋成了酱紫色,不禁惊道:“竖子好大的力气!” 莫长风也不管他如何喊叫,只拿左手逐凤鞭扫向另一名长老,那长老连忙立剑格挡,“叮”得一声脆响,长剑断成数截,逐凤鞭却去势未停,直接砸在那长老天灵盖上,那长老登时脑浆迸裂,抽搐了几下,倒地身亡。众长老悲呼:“齐长老!”顿时个个怒气冲天,互相使个眼色,只把手中兵器在那一时齐齐攻向莫长风。莫长风见势将双鞭交叉,待众人兵器到时,一抖双腕,将双鞭用力向左右挥开,把众人兵器打散。驱龙逐凤鞭总共有三千六百斤重,这群长老哪能挡得住,只觉手中兵器被打散时,一股擎天巨力从兵器中传来,直达肺腑,众人不由齐齐倒退,脸色苍白,看着手中兵刃上的斑驳裂痕,都惊惧无比。 这时一长老大喝一声:“结大阵!” 昆仑千百弟子闻令,皆齐齐跑动起来。每三人一伍,结成三才阵,每四个三才阵又结成四象阵,每五个四象阵又结成五行阵,如此环环相扣,一层接一层。众弟子齐声高唱:“世间万物,莫出五行。五行之中,无所遁形。”将莫长风围在当中。又有八名长老落在阵中,分别立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各为阵眼。一名长老喊道:“小子,我昆仑大阵可非儿戏。量你神通广大也难逃一死,还不束手就擒!” 莫长风急着救聂清瑶,也不废话。他冷哼一声,俯身抓起一把石子,念一句咒语,使出天罡三十六便中的“撒豆成兵”,手一扬,道一声:“来!”只见十几粒石子纷纷落地,皆变成莫长风的模样,俱是手握双鞭。众长老皆未见过如此神通,瞬间脸色大变。 莫长风又道一声:“去!”只见那十几个石子变成的“莫长风”,纷纷举着双鞭杀入敌阵。 这时,昆仑山另一边,一座烟云缭绕的大殿里,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正在给弟子讲道,讲至妙处却忽然一顿,随即捏了捏手指,微微皱眉笑道:“呵呵,有人让昆仑的那群小道士结了大阵,我居然算不出那人是谁。” 座下众弟子一阵惊奇,道:“连师尊都算不出是谁?” 那老仙人淡然道:“天机不可泄露。算不出也不足为奇。” 一弟子起身,拜道:“不如让弟子一探究竟。” 仙人摇摇头,道:“凡间之事,我等不宜插手。你忘了那场大战了吗?还是随他们去吧。” 那弟子闻言一惊,连忙道:“是,谨遵师尊教诲。” 昆仑大阵玄妙无比,众弟子纷纷出剑,但是落到莫长风身上时,他们发现怎么也砍不动刺不透。莫长风本来就有玄法护身,如今又得金丝锁子甲,寻常人岂能奈何得了他?莫长风却是不管不顾,逢人便上。其余的十几“莫长风”也是挥舞着双鞭,见人就打。 所谓“一力降十会”,驱龙逐凤鞭何等沉重,众弟子沾上便死,碰上便亡。众弟子惨叫连连,不多时,阵法便被十几个“莫长风”冲散,整个大院里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人间惨象,莫过于此。 又打杀了两个长老之后,莫长风大喝一声: “我再问一遍!我清瑶姐姐呢?” 第19章 婚宴 此时昆仑派结阵弟子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弟子也多数受了伤,就连长老也被打死五六个。听见莫长风的话,场中所有人皆胆战心惊。一名刚被打倒的长老挣扎着站起身来,悲痛万分,道:“道友请住手,我告诉你便是……” 另一名长老怒道:“黄长老,我们怎能向这恶贼屈服?” 那黄长老含泪看看遍地尸体和倒地呻吟的弟子,泣道:“难道要将我门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众长老听完此话,沉默不语,神情也变得悲伤迷惘起来。 莫长风却冷声道:“我不想听你们废话,快说!” 黄长老不敢反驳,沉痛道:“今日是掌教和大长老一同去的青云山……”他看了一眼重伤的大长老,“聂清瑶并未被带回昆仑,而是被掌教带到了崂山无量宗……” 莫长风闻言,也不等黄长老继续说下去,手掌凌空一挥,将几名已经死去的长老脑袋斩下,旋即伸手一捞,便“嗖”的一声,脚踏穿云术,往东飞去。 众长老见状大惊失色,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黄长老神情麻木,“扑通”跪倒在地,仰头痛哭道:“祖师!我等造了什么孽啊……” 崂山无量宗内现在鞭炮震天,锣鼓齐鸣。就连宗内许多弟子都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下午突然就宣布少宗主要成亲了。宗内实力高强的诸位长老也是忙昏了头,马不停蹄地四处送喜帖,不过还好,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把无量宗交好的一些门派掌教长老请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少年轻人,想必是各门派出类拔萃的子弟。 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众人齐齐道喜,被无数红烛照亮的大堂里满是欢声笑语。盖头之下,聂清瑶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如同行尸走肉,在喜娘搀扶下麻木不仁地迈着步子。忽然听见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少宗主大喜,在下特意前来送上贺礼!” 聂清瑶激动无比地扯掉盖头,与堂中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门口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身上,不是莫长风还能是谁?无量宗宗主未曾见过莫长风,只道是慕名而来的修士,但是今天儿子大喜,他也是非常高兴,哈哈笑道:“有劳小友远道而来,快快请进,喝杯喜酒!” 莫长风置若罔闻,将手中提着的包袱往地上一丢,瞬时,包袱散开,咕噜咕噜滚出四五颗人头来。 “啊!”“嘶——” 在场诸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惊恐地看着莫长风。 长青子见到地上的人头,忍不住惊呼:“金长老……曲长老……”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莫长风:“你究竟是何人?” 莫长风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长青子恶狠狠道:“昆仑掌教长青子是也!” “哦?”莫长风戏谑地一笑,“你就是那个勾结无量宗杀师夺位的败类?” 无量宗掌教萧扶摇再也坐不住,看着莫长风,阴沉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敢来我无量宗撒野?” 莫长风看也不看他,目光紧盯着聂清瑶:“姐姐,长风来救你了!” 聂清瑶眼中含泪,急道:“长风,你快走,别管我!” 萧扶摇三番五次被莫长风无视,心中爆发出一股滔天怒火,低声嘶吼道:“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着一掌向莫长风胸口拍来,这一掌含怒而发,携带着萧扶摇十成法力,威力惊人。莫长风见状,毫不惊慌,抬手迎向萧扶摇。“嘭”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从两掌对接之处爆发开来,紧接着,萧扶摇“噔噔噔噔”不断后退,直到撞倒大堂里七八张桌子方稳住脚步。他面色苍白,捂住震得发痛的胸口,惊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莫长风挺起胸膛,一甩袖子,全身瞬间爆发出一股惊天气势:“定夺宫主,莫长风!” 瞬间,大唐中沉寂下来,针落可闻,众人都被莫长风气势所震慑,皆呼吸凝重,惊悚地看着莫长风。 萧扶摇咬咬牙,道:“阁下前来,所为何事?为何坏我儿好事?” 莫长风伸手一指聂清瑶,冷声道:“放了她,”又看看长青子,“杀了他,”最后再看看萧扶摇,“然后你再自刎谢罪,我便饶过你无量宗。不然,今日就是无量宗灭门之日!” 萧扶摇气得脸色发青,怒道:“阁下口气未免太大了点吧?” 少宗主萧炎对聂清瑶占有欲望极是强烈,听见莫长风的话,再也按捺不住,怒道:“臭小子找死!”说着一把夺过旁边一名无量宗弟子的佩剑,拔剑刺向莫长风。 莫长风轻描淡写地抓住长剑,“啪”地一声折成两段,不等萧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便闪电一般将手中断剑“嗞”地一声刺入萧炎的咽喉。萧炎眼神涣散,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扶摇瞬间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喜事瞬间变成了白事,让他不禁痛呼道:“我的儿——” 众人也被惊呆了,眼前的莫长风眼神冷漠,全身散发着浓浓杀意,目光扫处,与他对视的人无不惊慌失措,纷纷避开他冰冷的眼神。 丧子之痛让萧扶摇悲恸不已,紧盯着莫长风,恶狠狠的眼神似要剜下莫长风的肉来。他大喝一声:“无量宗众长老、弟子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此子!” 众老张、弟子闻令,高喊一声:“是!”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向莫长风杀去。萧扶摇又对堂中宾客抱拳道:“诸位道友,此子修为高深,恳请诸位出手相助。若能擒杀此子,为我儿报仇,萧扶摇必报大恩。” “萧宗主客气了,我等义不容辞!” “就是,量他修为再高深,我们这么多人莫非还怕了他不成!” 众人说完,也纷纷亮出兵器,攻向莫长风。 莫长风见众人杀来,便召出驱龙逐凤鞭,双臂一展,将双鞭挥出。前排的无量宗弟子正诧异莫长风怎么亮出的兵器,却已中招,轻者血肉横飞,重者当场丧命。这一击,便击退了五六名弟子。 其他人见状,心里一阵恐慌。当下人群中却又人喊道:“神兵!那双鞭是不世神兵!杀了他,夺下宝物!” 莫长风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那我就送给你。” 说着,他将逐凤鞭甩向那道人。道人见神兵飞来,脸色一喜,连忙伸手去抓,但一千八百斤重的逐凤鞭岂是他能抓的住的?只见逐凤鞭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依然趋势未停,旋即轰隆一声,直接砸踏了一面墙壁。莫长风再一伸手,逐凤鞭像是听到召唤的小狗一般,又乖乖地飞回到莫长风手里。 众宾客见状,皆已胆寒,无心再战,只是围着莫长风不停地转圈,大声呼喊,出工不出力。莫长风却不管不顾,径直挥舞双鞭杀向众人,如虎入羊群,瞬间打倒一片。 “住手!”大堂之中忽然传来阴戾的声音,莫长风抬头一看,却见昆仑掌教长青子持着一把长剑,架在聂清瑶脖子上。 众人随即停下身来,兀自惊恐不已。莫长风看着长青子,冰冷地说:“放开她!” 长青子阴阴地笑道:“想要她活命,很简单。除非你自刎谢罪。” 莫长风指着长青子,再次怒声吼道:“我叫你放开她!” 长青子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她杀了?” “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我就不客气了!”莫长风说着,突然喊一声:“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