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庭若画》 楔子 风不知道刮了多久,感觉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潋苍,你把眼睛闭上,我一剑斩了他!” 男人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王者气息,磁性而又稳重。 夜色般的长发在寒夜的冷风中肆意飘散,如同绽放的黑色彼岸花一般,妖艳中带着无尽的矛盾,男人俊俏的侧脸如同温润的白玉,却被冰冷的银光镀上了一层冰,那双执着的深眸在紧蹙的眉下盯着对面的那个男人。 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孩被男子抱在怀里,赤金霞帔,火凤琉璃冠,翠色步摇在风里无助的摇曳,她鲜红的樱唇紧绷,她是今夜的新娘,此时正依偎在如意郎君的怀里。 可那双眼睛里不是害怕也不是安心,而是一种坚定的决绝。 男人殷红色的长袖在城楼顶端的风里翻飞着,仿佛一挥手便可遮住这如漆的夜色。 刹那间,男人将银白长剑刺出,锋利的剑刃上映着银白的月光,寒气逼人。 “住手!南风!住手!” 血色霞帔飘落,他怀里的这个叫做潋苍的新娘挣脱他坚实的手臂,一下子窜了过去,想要挡在前面。 女孩心急的想要追上那把已经收不回来的长剑,她极力的伸手,银缕长靴一个打滑,却向着城门的边缘摔了过去,火凤琉璃冠瞬间从头上甩出去,直接坠向了下面深不见底的护城河里,她挥舞手臂挣扎着想要保持住自己的平衡,但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已经向外飞去。 不行了,来不及了,要结束了么?她似乎是这样想的。 “潋苍!” 南风对面的男子大声叫了出来,他一袭黑衣,想把自己隐匿在无尽的深夜里,长发高高竖起,白玉冠下清秀的脸庞在月光下如同不染杂质的乳白大理石料般干净,这世间恐怕没有比他长得更清秀的男子了。那双眉眼似秋水般温柔,却不料被这赤红的火光给灼伤的体无完肤。 他想都没想,直接向着马上要坠落的女孩扑去。 “别过来!” 而此时黑衣男子已经抱着嫁衣女孩一起坠了下去,南风快速跑上前去,伸出修长的手臂想要抓住自己的爱人。 却最终,只扯下了一尺红菱。 那个女孩,他此生唯一的新娘,今夜从城楼上坠落, 而他,今夜唯一的新郎,却眼睁睁的看着她香消玉殒。 “潋苍!!” 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好像再冰冷的空气都静止在原地,是谁在大声的叫喊,听不清了,听不到了。 咣当一声,长剑一下子摔在城楼的青砖上,发出了让人牙根酸疼的金属碰撞声,银白剑刃上映着那个红衣男人的影子。 那张俊秀的脸此时已经扭曲狰狞的不成模样,就像他此时火烧火燎的心,恨不得失足坠下的是自己。 如果心中有所眷恋,谁愿意做那个被留下的人呢? “潋苍!!” 南风撕心裂肺的吼着,他愤怒,他嘶吼,紫金冠被他一下子摔在地上,南风快速迈出步子,他要追上那个落跑的新娘,或者说殒命的王妃。 今夜的风格外的喧嚣,如利刃般飞逝过男人沾满泪水的脸颊。 “殿下且慢。” 沉稳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应该是个年过七旬,满头银发的老者,步子稳健,快速踏来。 南风没有转身,仍然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 突然,南风被一下子定住了,下面的深渊般的河底,在漆黑的月色下犹如地狱。 “殿下” 老者还是遵从礼数缓缓行礼,“殿下可是要随王妃去了?那殿下可果真是个痴情郎儿啊”。 南风没有回答,任由寒风将自己的漆黑长发翻转吹拂,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老者的束缚,青筋爆出,紧咬着牙关,修长的手指把手掌都攥得出血。 此时这个男人已经失去的理智,他只想找到那个女孩,那个今夜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孩,这是他此时唯一所想的事情。 “殿下,老夫曾是殿下和王妃的救命恩人,精通阴阳之术,懂得着招唤精怪之法,殿下可愿听老夫一言。” 南风微微的眨了一下似乎有些倦怠的眼皮,蒲扇般的睫毛低垂,他叹了一口气,全身一下子松了下来。 也许,一切都晚了。 但他也一定要找到潋苍。 “老夫以为,王妃并没有殒命” “你说什么?!” 南风猛然转身,此时老者加在他身上的束缚已经没有了,他快速走到老人面前,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迸发出异彩。 “先生说潋苍还活着?!” “当然,只是不好找了。” “那我也要穷其一生找她!不管哪里!即便是尸体,我也要见到!” 老人缕了缕花白的胡须,轻笑了一下,面色仍然如无波的水面一般平静 “若是这一世找不到呢?” “若是这一世找不到!就.......” 他想说,若是这一世找不到,他就来生继续找。但是哪有什么来生,即便这世上真的有牛鬼蛇神,可他一个凡人,又怎会能看得见。 最终不过是下一世,一个轮回涅槃,把这个女孩忘得一干二净罢了。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乃敢与决绝,什么执指之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此刻的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粒尘埃而已。 老人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本诗画集,黛色的流苏从书里垂出来,不知道是夹在那一页的,墨绿的青色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南风本能的退了一步。 “这是?” “这本诗画集里有它独有的空间,有今日,有昨日,有明日,每首诗对应一个特别的时空,每个空间藏着一个保持着它的宝器,只要将自己的七魂六魄放了进这本集子中,可和它一同亘古不腐。” 南风注视着这本藏有玄机的书籍,如果潋苍在话,她一定知道里面有什么玄妙。 她曾经说过自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吧。 “南风殿下,若是你想穷其此生也要找到潋苍王妃,恐怕这有这个能帮你了”,老者笑道 “那,就请大师........” “可是殿下未必是有缘人啊。”老者叹了一口气,又捋了捋胡子,仿佛是品着一杯新雨后的茗茶。 “有缘人?” “这世上有因有果,缘生缘灭,都在于一个命”,老者缓缓递出古诗集,“这就看殿下的造化了。” 老者突然一顿,又把手往后缩了一下,白衣长衫在风里如烟雾一般似有似无,南风本来想伸手接过去,却停在了半空中。 “只是这进易出难啊,进入与此书同生的人,开始可以随意活动,慢慢地,若是不能将里面的宝器都取出来,把宝器所制造的空间除去,便会被此书噬走形体,一世在书中做个画中仙了。” 南风没有迟疑,继续伸手,“只要能找到潋苍,就算一辈子被锁在里面,也算是值了。” 忽然,黛青色流苏指向南风,纤细的绸丝挣扎着向着他伸展着,仿佛想要把这个人揽入怀中一般。 “看来殿下果然是有缘人呵”,老者轻笑道,眼角干瘪的纹路像是枯木的老树根,盘曲舒展开来。 “这本书名何?” “满庭繁花,亘古长生,此书名为繁庭若画。” “当真是个好名字”,南风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两个人不管离得有多远,抬起头来,看的,是一个明月,相思也算是解了。 “后悔么,殿下?” “此生,不悔。” 瞬间,万丈青丝敛成银白,如同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三千白发里尽是少年的相思。 缥缈的声音破碎在周空,月光从亘古的时空直射过来把青石砖照得一层白霜。 寒风萧瑟,猛然间,空无一人。 有的人穷其一生要去做一个完整的梦,何必又去吵醒这个执着的人。 第二章 地下室的古籍 四月的风是暖里透着凉,寒里卷着热,而最有初春气息的地方估计也就是这件院子的樱树了,嫩红色的花瓣卷着残风,像是雕琢在树干上的粉水晶,一朵朵一片片都水灵灵的,就和刚从树下走过的这个少女一般。 “呦,小沫回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顺手把围裙脱下来,扔到一旁的红木高脚椅上。 别致的二层小楼在樱树下安静的坐着,就像是一个少女拿着一本古诗词静静的品赏一般。 女孩子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玻璃窗前,鹿皮小靴配着藏青色堆堆袜,加上抓绒粉色毛衣裙,有些栗色的头发披散在腰间,锁骨上带着一条银质的项链,水晶坠子被刚刚好挂在中间。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绝对是个小美人儿。 “小沫啊,今天梁哥哥晚上来吃饭,你先去屋里看书吧,一会儿我叫你。” 女孩子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白皙的小脸笑了一下,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进前厅。 “对了,不许再溜进地下室,那里的东西你一件也别碰!” 女人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眉毛紧促,本来不显年岁的脸却也露出了几条皱纹来。 “知道了,妈妈,知道了”,女孩子无所谓的答着。 刚刚看到女人走进了厨房,就像脚底抹了油一般快速跑出二楼的屋子,又轻又快,像是瞬间刮过的一阵清风。 有些掉漆的朱红色木门被秋沫轻轻推开,看这熟悉的手法,她开这个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任哥哥今天来吃饭呀”,秋沫喜滋滋的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嫩白的手摸了摸颈间的这枚水晶吊坠。 这是梁任给他的护身符,梁任比她大五岁,这是梁任搬过来做她家邻居的时候给的见面礼。 那也是一年的四月,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撑着伞走到她面前,白皙的脸庞映着初春的雨,如同白玉般精雕细琢的脸颊,面带桃花。他有一双含着秋波的眼睛,世界上最美的人,也不过是如此。细雨打碎了樱花的梦,粉色的花瓣被透明的雨滴夹着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樱雨,而她也做了一场粉色的梦,那年她背着书包,像只温顺的小兔子,依偎在雨中的这把伞下,褐色头发到锁骨间,只有十三岁。 而三年之后,这个女孩开始变得泼皮的很,幸好家里的房顶不是瓦片,不然早就被揭没了。 秋沫之所以经常来这个诡异的地下室,是因为爷爷曾经和她一样,可以察觉到旁人不能感触的气息,爷爷曾经给她讲过,祖上在春秋战国时代,是诸子百家中阴阳家的嫡传弟子,腾云驾雾,锁妖除魔什么都会,讲得神乎其神,自此她也迷上了研究这些牛鬼蛇神的传说,没事到这个小屋子里看看,也算是和已经在天上的老人家,交流一下吧。 台阶有些返潮,有些风化的边缘处长出了青苔,秋沫小心翼翼的向下摸索着,平生啥都不怕,就是胆子大,多亏了这个有些男孩子气的性格,学校里的小弟们还会喊她一声“老大”。 “诶呦喂!奶奶的,这么滑!” 她一个踉跄一下子滑了出去,顺着微陡的台阶就往下滚,越滚越快,越滚越快,翻过间,手不自觉的就往头上护,一下子把水晶挂坠扯了出去,秋沫扑通一声滚到最低层的地上,而那枚水晶挂坠啪嗒啪嗒的向着前面的架子弹过去。 忽然,坠子飞进了一本落满灰尘的书里,黛青色的流苏自然的散落在架子上,空气中弥漫着青涩的霉味。 “咳咳”,秋沫挣扎着做起来,然后揉了揉脑袋,此时的头发乱的像是一个草鸡窝。 “我的项链!”女孩摸了一下颈间,刚刚翻过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把链子扯断了,难道刚刚飞过去的闪光点就是自己的挂坠么?我想想我想想,好像飞到了,书里?! 秋沫傻傻的站在架子旁边,有些出神的望着这本落满灰尘的书。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擦了擦书上的灰尘,一行如龙腾凤舞般飘逸的毛笔字映入眼帘。 “繁庭.........繁庭什么?我看看我看看,诶呀,不好认啊,这是.....若画?繁庭若画?” 秋沫好奇的从架子上拿起来这本书籍,打算伸手翻开,却又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表,“诶呀六点半了,先回卧室吧,万一一会儿妈妈去找我就不好解释了,反正这里这么暗也看不清什么。” 她又四处瞅了瞅,没有找到水晶挂坠,就更加确信,这本书有问题,她知道这个地下室满是宝贝,有时候秋沫会和长明灯说话,听它讲故事,有时候会看到铜镜那边映出绝美的山水,这些她都见怪不怪了,就是现在再冒出来个人,她也不怕。 但是她又想了想,其实挺怕的,瞬间凉意像是电流一般从脊梁骨直接窜到后脑勺,秋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女孩子的房间都是漂漂亮亮的,秋沫的房间也是淡粉的樱花色,但是在这些表象的后面是那些她收集来的稀奇玩意儿,说是收集的,其实都是从爷爷那里翻出来的。 “我看看我看看,好像是在这里”,女孩子自言自语着从床下面拉出一个紫青色的檀木大箱子,镂空的表面雕刻精细,外行人一看也知道不是个寻常的宝贝,秋沫费力的从里面扒拉出一张羊皮纸卷来,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年代久远了,但是保存的很完好。 “这本书应该不是寻常的”,秋沫把羊皮纸卷摊开放在地板上,然后把这把古籍放在纸卷的正中央。 殷红色的符文布满纸卷,像是什么神秘的符号,小蛇一样扭曲狰狞的盘曲着,符文成八卦展开,阴阳双息,正中间的圆形法阵正好放的下这本书。 书的话,应该是木头,那么应该是木系的法诀,木系的,木系的,秋沫翻身有把一本破的不能再破的古籍找出来然后按照彩色便利贴的指向翻开了其中的一页,“姑且,试试吧。” 秋沫站在屋子中央,正对着法阵,微闭双眼,屏气调节心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默念, “叶舞痴木,青龙云屏, 秋镰淫雨,移花接木, 密林繁星,祭柳归灵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四月的清风从落地窗外透过窗帘席卷而来,飞旋破乱的气流在屋子里飞速旋转,气压渐渐升高,殷红文字开始发出赤红的光。 “现!” 秋沫压着嗓子大喝一声,又偷偷干这个,今天妈妈看见的所有东西都要一并扔出去,水灵的眸子紧盯着法阵,气流渐渐有序开始围绕着秋沫快速旋转。 第三章 黛色流苏 殷红色的符文布满纸卷,像是什么神秘的符号,小蛇一样扭曲狰狞的盘曲着,符文成八卦展开,阴阳双息,正中间的圆形法阵正好放的下这本书。 书的话,木的,那么应该是木系的法诀,木系的,木系的,秋沫翻身有把一本破的不能再破的古籍找出来然后按照彩色便利贴的指向翻开了其中的一页,“姑且,试试吧。” 秋沫站在屋子中央,正对着法阵,微闭双眼,屏气调节心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暗自默念 “叶舞痴木,青龙云屏, 秋镰淫雨,移花接木, 密林繁星,祭柳归灵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四月的清风从落地窗外透过窗帘席卷而来,飞旋破乱的气流在屋子里飞速旋转,气压渐渐升高,殷红文字开始发出赤红的光。 “现!” 秋沫压着嗓子大喝一声,又偷偷干这个,今天妈妈看见的所有东西都要一并扔出去,水灵的眸子紧盯着法阵,气流渐渐有序开始围绕着秋沫快速旋转。 几秒过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咦?!”秋沫瞪大了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蒲扇一般的睫毛眨了眨,娇嫩的小脸上此时布满了黑线。 “明明很成功啊,怎么会?”秋沫快速蹲下来,一点一点的排查,难道是法阵年事已高,出了什么毛病? “小沫啊,你梁哥哥来了,快点收拾收拾,下来吃饭!” 中年女人的声音虽然有些严厉,但是话语里满是温暖,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吧,做完饭喊女儿下来,春风起的时候,打扫一下院子里的落花,在哪个艳阳天的下午把有些返潮的被子拿到太阳底下晒晒,然后不自觉的捶一下腰,露出有些疲惫但是很满足的神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女人,为自己的女儿可以放弃一切岁月的女人。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来!” 秋沫惊了一下,快速的收拾东西,她知道那个女人可能随时会上来,然后大发一通脾气,把能看到的东西都撕个粉碎。 紫青檀木箱子被妥妥的放进去,秋沫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自己书桌前的凳子上,窗外的景色正好,一副好年华的样子。 难道这是爷爷的笔记么? 秋沫伸手翻开发黄褶皱的书页,绚丽飘逸的彩绘映入眼帘,看这封皮应该是有很久的历史了,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一点没有掉色,每幅字画上面都附有一篇诗词,有自己熟悉的,有没见过的,翻离几页之后,感觉大好河山,绚丽风华尽收眼底。 “这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秋沫小声读了出来,挺熟悉的,上面的女子身着朱红色罗裙,梳着精致的发髻,金步摇垂到肩上,与穿上的一位青衣男子告别,男人似乎并不是很富的样子,麻布衣料显示出酸苦的质感。 黛青色的流苏书夹就夹在这一页,绸缎般的黛色丝带从根处伸出,仿佛和书是融为一体的,流苏中溢出一种让人离不看眼神感觉。 秋沫有些痴痴的伸出手,去触碰这个流苏。 在碰到的那一刹那,时空猛然间扭曲起来,她感觉浑身都被一个莫名的力量挤压着使不出力气,喉咙里好像失去了声带,她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被这股力量抓得更紧了,刹那间整个身体都向着书里倾灌而去。 意识渐渐消失,她下意识的瞥向门口,正好看到了钟表,好像是六点四十分。 “这枚透色水晶珠,有种,熟悉的感觉”。 镂空浮雕窗棂上倚着一位男子,天青水色长袖,纸白的衣衫柔软的拖到地板上,三千白发犹如天山冻雪,慵懒的披散到腰间,那双冰冷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盛气凌人却玩世不恭,精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漠的看着窗外风吹花落,闷热的微风夹杂着花香和脂粉的味道轻拂过来,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缕了一下挡在眼前的长发,然后缓缓的关上了红木窗子。 窗外碧水微涟,正夏的阳光开始照得烈起来。 闷热的气息突然袭来,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浸没在滚水中,眼前一片昏暗还冒着星星,秋沫吃力的伸出手摸索着,此时的心跳几乎可以听得到,这里是哪,为什么这么黑? 天哪,我不是瞎了吧!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显然是还没有瞎,秋沫调整了呼吸,从地上快速的爬起啦。 “喂!你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换衣服,在这杵着干什么!还嫌命不够惨!” 秋沫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大声呵斥,目标应该是自己,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 翠绿色麻布短衫,下面是米色的罗裙,身上最精致的东西应该是搭在胳膊上的丝带,淡蓝色的绸缎上还有着风鸟的纹理。 秋沫刚想张嘴,旁边有人小跑过来,一下子拉住了自己的手臂,虽然是纤细的手,但是力气非常大,一把把她从原地拉过去,秋沫的双腿有些不自然的抖,但是还是跟着这个手臂的主人快速奔跑,朱红色的高大建筑在眼前摊开来,翠绿的假山和从上面倾泻而下的涓流。 好远,好远,感觉自己跑了好久,炽热的气息里,感觉自己的肺已经要燃烧起来了,两个人渐渐的慢下来,直到停在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屋檐下面。 “诶呦,妈呀,累死我了!”秋沫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姑娘可是新来?那命可真苦。”眼前的女孩露出悲伤的样子,抚着胸口也在喘息,但是样子显得娇媚一些,女孩子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青涩的脸庞看着很干净。 “哈?!” “员外前几日被抄了家,然你们新进的女婢们还没进来,却已名列家谱,这马上就要被送到怡红院和枫雅居了。” 什么玩意儿,姑奶奶我还没说一句话呢,可把我送到妓院去了,这几个意思,天哪,现在想想,刚刚我怎么不下楼吃饭,这可喝个西北风吧。 “姑娘因是新进,还没有衣服罢,这样正常,此间是我的居处,先进来换身衣服吧,一会儿妈妈们会来选人,看你的样子,应是可以选到枫雅居去。”女孩儿面露喜色,似乎是在为秋沫高兴。 我的姐啊,你高兴个什么,听你的样子,这个枫雅居应该是个高端一点的娱乐场所对不对? 秋沫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牛鬼蛇神的事情她见多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看着眼前的姑娘,她再次确信,现在这种状况一个是回不去了,但是被送到青楼这种事,还是先跑为快。 第四章 画中仙 门外想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很匆忙的样子,紧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秋沫,秋沫,你在么?” 听着声音像是浅草 “门没锁,进来吧”,秋沫此时正卧在床上看着那个鸳鸯刺绣出神。 “什么事?”秋沫收起手帕。 “秋沫.....我想.....”,浅草的样子扭扭捏捏,在秋沫面前腼腆的站着。 “啊对了,我现在叫水鸳,不是让改名的么。”秋沫随意的说着。 “那怎么能行,名字时父母所赠,家族所予。”浅草看着有些激动,她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姓氏,看来即便是抄了家,她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份。 “行行行,你找我什么事?”秋沫一下子坐起来,示意浅草坐下。 “秋...啊不,水鸳,今夜的折枝会,可否.......能叫我拔得头筹?” “拔得头筹?就是拿第一的意思?”秋沫皱了一下眉,浅草避开她的视线,稍稍低头,然后把方巾放在脸上,好像很委屈的啜泣。 “这第一可以拿得些钱财,浅草想把这些钱财分给被分到怡红院的姐姐,姐姐此去必会受辱,我不想让姐姐颜面扫地,便是给些施舍,让她也日子好过些。” “恩,心肠不错啊,可以,反正我除了会弹个琴什么都不会。”秋沫无所谓的嗑着瓜子,眼神一撇,看到浅草不自然的握紧拳头,这个女孩,说这一定有问题,秋沫想。 浅草起身,弯腰言谢,便快步出了门。 几分钟后 “追月!追月!给我过来!” 秋沫的小仆是个年纪小的男孩,脚步很快,三两步就跑了上前,然后叩门进来。 “诶呦,水鸳姐姐,这里可不能如此泼皮的大呼小叫,姐姐若要是叫我,摇铃便可,追月识得着铃铛声。” “好好好,下次摇铃铛。”秋沫招手让他过来,“喂,我问你,你给我老实的回答。” “是是是,追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这折枝会的头筹有什么好处?”秋沫盯着男孩,男孩不禁打了个寒颤,又掩饰着说。 “不是给您说过了么?这头筹会拿得些银两。” “只有这些?”秋沫咬着牙说,一副凶狠的样子。 “只有这些啊”,追月的眼神四处躲闪,显然是有所隐藏的样子。 “你小子!不想混了是不是!”秋沫一个擒拿手把追月按倒在床上,然后手腕再慢慢用力,疼的追夜直叫唤。 “诶哟喂,疼疼疼,疼,我说,我说,还不行么!除了头筹,剩下的都要送到那个卖身的怡红院去!!放手吧,姐姐!我都说了,都说了!”追夜咬着牙叫着,也害怕惹来了其他人。 “什么?!”秋沫一瞬间松开手,有些呆住,“那我不就.......” 秋沫有些无力的坐在床上,怎么办?现在跑?原本以为找了个能歇一会儿脚的地方,现在怎么办?! “水鸳姐姐不必担心,姐姐相貌这么漂亮,追夜以后跟着姐姐也必定能胡吃海喝的,姐姐只需在那九凤金莲池的玉莲台上舞一曲,这才子们的花票不就收入囊中了。” 我天,我要会跳舞还用得着你给我在这瞎扯个不停,还是先走为快,这地方应该把手没那么严。 “追....追月,你先下去吧,我整理下仪容。”秋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坐在梳妆台前。 “是了姐姐,那姐姐好生歇息,有事就摇铃。” “好好好” 追月刚迈出门的那一刹那,秋沫就快速的收拾起来,财物什么的都不用带,身上这件琉璃褂子这么抢眼也赶紧脱掉,换上刚刚的麻布衣服,装个小奴赶集跑路。 “你这是打算跑么?” 沉稳的声音从屋子一角的红木柜子里发出来,冰冷的男声带着嘲讽戏谑的腔调。 柜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男子渐渐露出的俊俏的模样,银白长发依旧是最抢眼的,还有他白皙的肌肤像是一块璞玉,天下原来还有这么英俊的男子,秋沫想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子踱步过来,慵懒的斜卧在床上,银发倾泻,水色长衣映照着他精致的五官,他瞥向窗外,并没有看秋沫一眼。 “你是谁!哪来的!”秋沫吃惊的大喝道 “你都看到喽,柜子里来的。”男子不屑的说道,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经意的伸开手,水晶挂坠掉了出来。 “我的水晶挂坠!”秋沫跑过去想捡,却被男子抢先。 “你把挂坠还给我!” “这是你的?”男子轻蔑的眼神投过来,正眼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 世间,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男子怔了一下,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你,可认识一个姑娘,名叫潋苍?或者,你的祖上曾是郡王?”男子试着问。 “不认识!没有!不知道!你把东西还给我!它对我很重要!这是梁哥哥给我的护身符!”秋沫有些急了,自从梁任把项链送给她之后,一刻都没有离过身。 男人故意收回攥着挂坠的手,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女孩,她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像是那种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若是不曾遇见过潋苍,他一定会对眼前的这个姑娘一见倾心吧,他这样想着。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不对?”男人有着正经的说道,随后又轻蔑的一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似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几千年了,我还以为有缘人,只要我一个呢。” “你说什么?!” 秋沫瞪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管他长得有多帅气,这个挂坠她一定要拿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人?”秋沫冷静下来,仔细的看着这个男子,虽然满头银发,可是样貌却只有二十岁左右,是个俊朗的少年,一定不是个一般人,很可能知道出去的方法。 “我叫南风,是这诗画册里的画中仙”,男人偏了一下头,坏坏的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走过去,把脸靠近秋沫,“你是不是马上就要问我,怎么离开这里啊。” “...啊..是....是啊,我就是要问你怎么离开这里”,秋沫没声好气的说。 “这里这么好,有吃有喝,你这样貌说不定会是个花魁,走什么走?”南风取笑道。 “这里有种诡异的气息,我想赶紧离开”,秋沫蹙眉,她说的不是假话,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感觉到一种难以接受的力量,搅乱着正常的气流,这里有问题,她几乎可以确定。 “哦?那你说说,哪里不对?”南风微米双眼,深邃的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章 折枝会 屋子里的空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即便是正夏也有一股寒意。 “哦?那你说说,哪里不对?”南风微眯双眼,深邃的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沫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极力的感知那股不同的气流来自何处,思绪快速飞动,是大厅?不是,是一楼居所?不是,难道是这二楼?不,也不是。越来越近,是三楼!对从三楼正中间的门里传过来这股气息。 “三楼最中间的一间屋子。”秋沫确定的说。 “哦?那间可是妈妈的房间呢?”南风邪笑,更加确定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个女孩可以帮到自己。 “怎么......?”秋沫有些惊讶,难道这里的老鸨是个妖怪? “这里有一件宝器,名为碎玉银钿,支撑着这个空间,只有你能让它认主,就可以让这个空间消失,然后你便可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南风沉稳的说着,“这碎玉银钿是花魁的饰物,只有得了花魁,它才会认主。” “什么?!”秋沫感觉已经无望了 怎么办,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果妈妈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疯了一样的找自己,梁哥哥呢?他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也疯了一样的找自己呢? “醒醒吧小丫头,你今晚的折枝会如果不是头筹,即便一生在这里也不会好过的。”南风缕了一下银白的头发,像是看尽了沧海桑田。 良久。 “把衣服脱下来”,南风扭头,轻蔑的说道。 “什么?!你想干什么?!”秋沫快速后退了几步,赶紧捂住了衣襟。 “我的意思是,今晚的舞,我替你跳。” 南风说着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做了下来,然后拿出了一把楠木梳子。他轻轻的梳起长发,渐渐地银发转为黑色,头发像是在无形的力量中被盘起来,红木梳妆台上的银簪头饰慢慢飞向盘起的头发,很快,一个精致的发髻出现在眼前。 秋沫又一次惊住了,发髻下面的那张脸,也是略施粉黛,虽然还是同样的那个人,但是气质完全变了,人面桃花,黛眉桃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收起来你的下巴,这是流云篦,别看傻了。” 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悔为女子。 “一会儿你去问小奴要个面纱,今晚就先这样了。”南风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扮相,此时的他像个冷面乔娘。 “你....行么?”秋沫有些迟疑。 “那你,行么?”南风学着秋沫的语气带着些嘲讽,然后坏笑一下。 秋沫吞了一下口水,不行,自己显然是不行,立马脱下来外套,又想了一下,“我衣服这么小,你能穿上么?”目测这个男子身高有一米八多。 “你说呢?” “....不能....” “所以我只要外衣啊,你这个半枫荷的主人是有代表的衣服的,就是这件琉璃衣。”南风细心的讲着,秋沫觉得和他呆着一起有那么些安心,不不不,这一定是吊桥效应。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秋沫有些不解。 “因为我是这画中仙啊”,男子一笑,面色桃花,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在窗台痴笑,秋沫被他惹得脸不禁红了一下。 夜色将浓,下面的九凤金莲台上,员外府的女眷已经开始跳舞,唱歌的音色不必黄莺逊色,表演器乐也可奏出天籁,远远的莲池对面坐着衣冠华贵的青年俊杰们,最老的应该是不超过四十岁,没几个是歪瓜裂枣。 浅草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一曲惊鸿舞惊艳四座,没有一人不给她较好的,有的人说道,今夜拔得头筹的一定是她。 “最后一位,半枫荷,水鸳姑娘。”小仆有腔有调的喊着,带着一点音乐的韵律。 “喂!到你了啊!怎么还在这!”秋沫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慌了阵脚,却看见南风还在不慌不忙的戴面纱。 “喂!你快点!” “急什么?”南风平稳的说道。 “你不知道什么叫千呼万唤始出来么?”南风不屑的瞥了一眼,秋沫瞬间感觉自己被这个一米八几的超模鄙视了。 “下一位,水鸳姑娘”,小仆也有些急了,下面的开始议论纷纷,妈妈也有些沉不住气的探出头来。 “下.....” 突然,南风从二楼一跃而出,琉璃衣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肆意翻飞,长明灯映着他白皙的肌肤,旋转的气流托举着这个一身琉璃色的美人,南风缓缓的落到金莲台上,面纱里,樱口微微一笑,作揖。 “真是这九天神女啊”,一位白衣公子感叹道,哗的一声,打开扇子,饶有兴趣的盯着远处的金莲台。 九凤金莲台离这些公子很远,建造枫雅居时,以“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意思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姑娘这是要表演什么?” 南风两袖一摆,三尺红菱落下,妖娆的摆好舞姿。 “请琴师为姑娘弹奏白纻舞曲。”追月向着琴师弯腰,这是南风让秋沫之前交代好的,若是南风开口,他的声音会一下子就会暴露。 琴师点头,转瞬拨弦,清幽的音乐渐渐响起。 南风双手轻盈的举起,长袖飘曳生姿,斜身掩袖后又猛地拂袖,血色长菱犹如一朵燃烧的红莲,放肆的绽放于这九凤台上。 转身时,南风朝着那个白衣公子媚眼以对,又快速遮住了容貌。 曲子忽快忽慢,带着一丝挑逗,虽然曲子熟悉,但是这曲舞蹈确实哪一个也没有见过的,似芍药般惊艳,如牡丹般华贵。 秋沫在上面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下面的都不知道这是个男的,男的!只有自己在知情的情况下看了这场白纻舞,天哪,妖孽啊,秋沫不禁老脸一红,叹了口气。 曲毕,南风没有行礼,而是长袖一挥,直接转身,然后飞身一跃,飞回了半枫荷,红菱在空中划过,烧红了所有人的心,门在他进去的时候啪的一声快速关上,不留一点空隙,留下了吃惊惊艳的众人。 良久,整个枫雅居没有一人言语,窸窣的落花声似有似无。 “我赌十万两白银,这枫雅居的花魁,会是那半枫荷的水鸳姑娘!”白衣公子大声说道,说完,扇子一合,得意的笑了一下。 “是啊是啊,从未见过如此惊艳之舞” “那,就请各位投花票吧。”妈妈细声说着,让小仆去接。 毫无疑问,今夜,拔得头筹的那个姑娘是半枫荷的那位水鸳。 “这夏公子没来看得水鸳姑娘的舞,可真是一大憾事啊,若是来了,便定会与这群痴郎们一道,倾心于她。”妈妈喜滋滋的数着花票,小声嘟囔着。 第六章 南风潋苍 “原来你是夏公子啊,还是这里的常客,我看你小子,就一副浪荡的模样。”秋沫笑道。 折枝会散场已是深夜,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此时秋沫正和南风坐在院子里,开得熟透了的桃花花瓣从枝干上随风零落,还有淡淡的桃花香,一片残缺的花瓣落到了骨瓷杯里,在酒上漾起了一丝涟漪。 秋沫拿起酒杯就往嘴里面灌,脸颊烧红。 “喂,我这可是几十年的罗浮春,你怎敢这般牛饮。” “我说你这酒葫芦可真神,什么酒都能倒出来。”秋沫傻笑着,伸出手指指着南风放在桌上的酒葫芦。 翠色的酒葫芦大概有南风手掌那么大,通透的质感好像是玉所天成,但是只要南风想,里面就可以倒出不同的酒来,而且不管怎么倒,都是余下半瓶。 “这是翠玉半瓶葫,是我在另一处所得的宝器,里面的酒酿不禁可以解渴,还可以解百毒。”南风拿起翠玉葫芦,耷拉着眼皮,清风拂过,一缕发丝挡在眼前。 秋沫傻呵呵的伸出手,把那缕冰雪般的银发挂在他耳后,然后对着他那张惊世的容颜,痴痴地笑着。 那一瞬间,桃花映得南风冰冷的脸颊微红。 南风突然抓住秋沫还未收回去的细腕,深邃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 “你和她真像。”南风专注的看着她。 “和谁?” “潋苍” “潋苍又是谁?” “我的妻子” 秋沫沉默了一下,“小子倒是会不少套路啊,男孩子把妹的时候都会先说,女孩和自己的女票很像。”秋沫嘟起小嘴,有些生气。 “你真的和她长得很像,不过她熟知阴阳术法,生的清丽漂亮,温婉大方,有时候又很俏皮可爱,她还救过我,教我术法防身,她还.....” 南风看着飘落的淡粉色花瓣出神,那双深眸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张冰冷的脸似乎不是那么冷漠了。 “那你说,哪里像?”秋沫往前探头,两个人进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气。 南风被问得一下子语塞。 是啊,哪里像?几千年了,他寻了她几千年,最后被困于这书中,这几千年他都在找着潋苍,辗转几度年华岁月,可是她的模样,确实是模糊了,真的是,记不清楚了。 想到这,南风心里一阵酸楚,他猛地拿起酒葫芦,就是咕咚咕咚的一阵猛灌,紧闭着双眼,似乎是想要忘记什么。 啪的一声翠玉葫芦被放到桌上,南风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喂!”秋沫有些晕乎的看着他,“今天.....谢谢你......帮我留下来.....”,秋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眼帘。 “我没有帮你,只是帮自己离开这本书而已。”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秋沫又嘟起小嘴,拉住了南风水色的长袖,拽来拽去。 “没什么,我是说你醉了。”南风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我送你回房歇息吧。”南风起身。 “喂,南风!” 秋沫又一下子扯住了他的长袖,像是水一般轻柔,秋沫抓紧了一些,怕一下子就会滑掉一样。 “南风,如果你再遇见喜欢的女孩,或者说,这几千年过去了,潋苍姑娘她.....她真的是去了,你遇见了她的转世的女孩,你还会,再和这个女孩在一起么?” “不会” 南风回答的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我南风此生只爱潋苍一人,不会再倾心于别人了,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我这千年苦寻的意义。” 不知怎的,秋沫突然心里有些苦涩,明明那罗浮春酒是微甜的,喉咙里却像是卡了片黄连,心跳有些无力了,为什么这么失落呢,眼前的这个人离自己好远,远的都摸不到了,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她在这书中的一场浮梦罢了,却还是放不下。 “回去回去,我回去了”,秋沫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起来,三两步一下子扑通倒在了前面的桃花树旁。 南风赶忙上前,扶住了秋沫的胳膊,透过琉璃薄纱,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炽热的体温,“我扶你起来”,南风温和的说道。 “不用!” 啪的一声秋沫打开了南风的手。 天哪!秋沫你发什么神经!人家好心好意扶你,你闹什么脾气!他已经说过了此生只爱妻子,你何必来掺和,有什么生气的!他替你跳这一曲白纻舞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离开这本书,再去寻他的妻子,你自作多情什么!秋沫狠狠地咬了一下唇角,紧蹙着眉毛。 南风看着这个姑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着她清醒一点。 “失礼了.....我不小心喝多了” 秋沫小声说道,然后扶着树干费力地站起来,前面的路有些模糊了,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在什么方位,秋沫深吸了一口,迈开步子。 “啊!” “小心!” 秋沫的脚正好踩在了露出地面的树干上,一个打滑,身子向后面倾去,南风快步上前,她正好跌在了南风的怀里。 好暖好宽的胸膛啊,有着淡淡的檀木香味,柔软的绸缎像是流水般温润,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都倒在这个怀里,做一个不醒的梦。 “你醉了,我抱你回房吧。”南风一下子抱起秋沫,琉璃衣翻飞,飘落的花瓣迎着晚风如细雨般将两个人围住。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只是卿心不在。 “夏公子这是要抱着水鸳妹妹去哪啊”,后面传来了细嫩的声音,浅草从后面走过来,脸上还有没有完全干的泪痕,浅草侧身作揖微低眉眼。 南风不语,深沉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那张精致的容貌甚是冰冷。 因为没拿得头筹,所以会被送到怡红院去,但是妈妈觉得浅草是个温文素雅的女子也留下来她,浅草自然要哭得可怜一点好博得妈妈欢喜。 那双眼睛,布满沉色,盯着南风怀里昏睡的秋沫,浅草转而又一抹微笑,像是池塘里的白莲花 “小女浅草,今后就仰仗夏公子垂怜了,若是能有水鸳妹妹一般的宠爱,那便是浅草几生修来的.........” 浅草话还没有说完南风就转身继续离开,怀里的秋沫不是的傻笑一下,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激怒着浅草,还有她一点即燃的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