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神探:皇后要破案》 第一章:入学风波 登州城外,同泽书院。 四月初一,是同泽书院招生的日子。 同泽书院虽是民间书院,但却享誉盛名,书院山长郑和泽乃当代大儒,在文坛地位崇高,桃李满天下,是以即使是官家子弟,对同泽书院也都是趋之若鹜,一大早,书院外便围了不少来报名的学子。 离书院老远,李家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李冠中探出头来,不悦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书院,怎么现在就停车了?” 车夫赶忙赔笑着说道:“二老爷,前面的车堵住了,进不去了,怕是要劳烦二老爷和两位小少爷下车了。” 李冠中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嘀咕了两句,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李冠中今年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青衣,相貌虽是清秀儒雅,但一双眼却透着几分精明和算计,破坏了他身上的书卷气。 路被堵上了也没是没办法,李冠中先下了车,然后才伸手把车上的男童抱了下来。 这次是带着家中的两个孩子来同泽书院应聘的,一个是李冠中的儿子李旻玉,今年十四岁,另外一个是他的侄子李灵玉,今年十二岁。 在李灵玉出生之前,李旻玉是家中的孙辈中唯一的男丁,从小就备受宠爱,养成了他有些娇蛮的性子。 李灵玉小小年纪便长得玉雪可爱,一张清俊的小脸,一双灵动的眼,看着便讨人喜爱。 李旻玉对分走他宠爱的堂弟向来没有好感,缠着李冠中不让他去抱李灵玉,李灵玉也不在意,自己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爬下来,落地的时候踩了空,险些摔倒在地。 李旻玉看到李灵玉狼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自从李灵玉出生之后,他在家中便不如以前受宠了,现在还想要跟他来抢书院的位子!想到这,李旻玉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李冠中见状,不禁皱着眉头说道:“早就跟大哥说了,灵玉年纪这么小,何必来书院吃这个苦头,在家里不是一样有先生教导?何不让他大一些,再来书院报名?非要跟着旻玉一起凑热闹?旻玉可不一样,旻玉从小就聪明,又有爹亲自启蒙,大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孩子!” 李灵玉乖巧地站在一边,听到这话,抬起头,认真地说道:“二叔,爹爹也疼我的。” 李冠中没想到李灵玉居然还敢反驳他,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只拉着李旻玉的手向前走,也不管李灵玉了。 车夫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二老爷这就是担心小少爷抢了大少爷的风头,李灵玉年纪虽小,但从小就聪明懂事,学的功课也能举一反三,否则这次老太爷也不会让李灵玉跟着一起来。 李老爷子李兆光就两个儿子,大老爷李耕读性格木讷,不如二老爷会讨巧,读书也一般,不得老太爷的欢心,后来大夫人又连生了三个女儿,以至于大房在李家地位一直不如二房,还是李灵玉出生之后,聪慧懂事的李灵玉得了老太爷的喜爱,大房的地位才略有提高。 可如此一来,李冠中便对大房多有不满,平日里李冠中见到大老爷也都是冷嘲热讽,没想到现在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车夫心中想着,急忙护在了李灵玉的身边,担心人多,孩子走丢了。 李灵玉年纪虽小,却感受到了车夫对她的维护,不禁冲着车夫微微一笑。 车夫心中一动,看着懂事又知礼的小少爷,不禁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孩子啊,希望这一次报名能够顺利。 李旻玉看到李灵玉和车夫的互动,心里恨得牙痒痒,哼!就会装模作样的家伙!他很想大声的告诉大家,不是的,李灵玉不是这样的! 李灵玉似乎察觉到他的眼神,不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李旻玉对上他的眼神,不禁瑟缩了一下,躲进了父亲的怀里。 李灵玉眼中一闪,一脸沉稳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报名的地方,好在李冠中还算知道分寸,去报名的时候态度谦恭有礼,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给两个孩子都报了名,虽然李冠中只想给自己的儿子报名,只是一想到回去不好跟老爷子交代,还是加上了李灵玉的名字。 反正就算报名了,李灵玉也未必能通过考试,这么一想,李冠中便放下了心。 报了名,孩子就要去排队,经过了书院的考试之后,才能有入学资格。 排队的时候,李冠中却看到了前面一名老者,领着一名十多岁的少年,老者一脸肃穆威严,男童也是灵秀清俊。 李灵玉认识这个这老者,老者名叫齐远山,以前和她的祖父李兆光同朝为官,两家关系一度很亲密,后来出事之后,两人一起被皇上发配到了登州。 而他身边的正是齐远山最器重的孙儿齐宵,齐宵今年十三岁,从小便聪明伶俐,齐远山非常重视他的前程,这次也是亲自带他来报名。 “齐伯父,您也带着霄儿来报名?”李冠中含笑寒暄。 相比李冠中的热情,齐远山的反应则是冷淡了许多,他冲着李冠中微微颌首,便低下头,叮嘱着齐宵:“一会进去考试不要怯场,只要发挥你平日里的水平即可。” 齐宵点了点头,正色地说道:“孙儿知道了。” 祖孙两人说着话,竟是把李冠中晾在一边了,李冠中眼中闪过一抹薄怒,他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对自己的儿子叮嘱道:“旻玉,你一会好好考,绝对不能让齐宵那小子把你比下去!” 李旻玉心里暗道,在家的时候,你说不能让灵玉把我比下去,现在又说不能让齐宵把我比下去,我这还要跟多少人比?这入个学也太难了! 李旻玉蔫蔫的,对李灵玉他是早就做了准备,可是齐宵,他是真的没把握啊! 说着话,便已经排到了三人了。 李冠中看着两个孩子走进教室里,便是心里不放心,也无济于事。 同泽书院第一场考试是抄书,来报名之前,便已经提前知会过了,让所有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们都带一本《金刚经》,一开始收到消息的考生们都很疑惑,这《金刚经》是佛经,为何书院要他们带这本书?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因为考试的内容则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抄写《金刚经》。 听到这个要求,考生们的表情都有些诧异,他们谁都没想到,同泽书院考校会这么简单,竟是抄写,都不是默写。 李旻玉也微微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李灵玉,却见他表情淡然,似乎是早在他预料之中的表情,不禁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李灵玉的原因,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让大人夸奖他懂事聪慧,装模作样的,讨厌死了! 看你一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李灵玉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同泽书院这是在看字,在短时间内,尤其是这样的场合下,抄写一本并不熟悉的书籍,《金刚经》不是启蒙必读的书籍,对考生的压力是很大的。 同泽书院考校的便是考生们的抗压能力,毕竟以后他们可都是要去参加科考的。 考试马上开始,李灵玉便掏出了自己的《金刚经》。 这次因为同泽书院,书店里的《金刚经》都供不应求了。 李灵玉翻开《金刚经》便有些傻眼了,因为书上不少的页面上已经被人用墨汁染黑了,她皱了皱眉头,在昨天她还检查过,书还好好的,今天却出了问题,她不由得转过头看了李旻玉一眼。 李旻玉察觉到她的眼神,不由得冲她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李灵玉收回目光,低下头,一字一字地写了下去,李旻玉不禁露出诧异之色,李灵玉没有书,居然还能默写?! “咳咳。”监考的夫子走到了李旻玉的面前,轻咳了一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旻玉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写了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大半,监考夫子走到了李灵玉面前,却看到她竟在默写,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有出声打断李灵玉默写,只是拿起了李灵玉面前的《金刚经》。 打开一看,监考夫子不禁勃然大怒:“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不用考了,你给我出去!” 李旻玉心头一喜,不禁幸灾乐祸地看了李灵玉一眼。 第二章: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李灵玉放下了手中的笔,一双清亮的眼,对上了监考夫子的目光:“夫子这是为何?” “为什么你心里有数,赶紧出去,不要再打扰到别的考生考试!”夫子板起脸说道。 李灵玉却道:“夫子,学生并无失礼之处,为何不能继续考试?请夫子明示!” 两人的声音,打断了其他考生的考试,大家都向二人看来。 “这里为何喧哗?”突然,一道沉厚如钟的声音传来。 夫子看到来人,便是一惊,他行了一礼,愤愤不平地说道:“山长,您看看,这个考生,竟然污了书籍,简直有辱斯文!妄为读书人!” 来人竟是同泽书院的院长郑和泽! 书籍价格昂贵,来之不易,读书人对书籍向来小心爱护,甚至只要是纸张上有字的,都会小心对待,像这种损坏书籍的行为,在读书人看来是不可原谅的。 听到这话,郑和泽眉头一沉,沉着的眼神看了李灵玉一眼。 李灵玉恭敬地行了一礼:“学生见过山长,但这书籍不是学生损坏的。” “这是你的书,不是你损坏的又是谁损坏的?!”夫子不悦地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信口雌黄!山长,这样的学生可不能入我同泽书院!” 郑和泽看了李灵玉一眼,李灵玉却是镇定地说道:“山长,这书真的不是学生的,学生对于书籍向来爱惜,”顿了顿,她又拿出了另外两本书,“拿到手里的书,学生都会用纸包上一层书皮,以防弄脏弄皱,在学生感兴趣的地方,也会做上标志。” “另外,山长,今日是考试的日子,学生一心想要来同泽书院读书,又怎会弄脏书籍,让自己落选呢?”李灵玉顿了顿,立刻看向了李旻玉:“不信您问我的堂兄,我与堂兄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了解我的为人了!” 李旻玉心里暗叫不好,这李灵玉平时便能言善辩,现在居然还将他拉下水!谁要给他作证! 可是山长和夫子都在看着他,他若是不站出来帮李灵玉说话,便会让人觉得他不顾手足之情。 李旻玉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回山长、夫子的话,舍弟平日里确实是对书籍爱护有加,她年纪尚小,还请山长、夫子原谅她这一次。” 这话倒像是李灵玉是真的弄脏了书,但因为年纪小,就可以免去责罚一样,没有为她澄清,反而像是验证了她的罪名似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郑和泽开口,一下子,众人都是一凛,再没有旁的心思:“其他人继续考试吧。” 郑和泽说完,转身就走了,只是他临走前,却收走了李灵玉手里的考卷,考试的时间还没结束,可李灵玉却不能继续默写下去,这在别人看来,已经代表着落选了。 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考生们心里都是挺高兴的。 李灵玉抿了抿唇,低着头不说话,连李旻玉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都没看到。 李灵玉没有了考卷,也没有留在考场的必要,夫子对她本就不喜,以她会耽误考生考试为由,将她赶了出去。 李灵玉向外走去,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旻玉一眼,李旻玉竟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李灵玉走出了教室,见四下无人,不禁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轻哼了一声说道:“好啊!李小旻,敢跟我背后玩阴的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敢陷害小爷!小爷收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你!” 不过瞬间,李灵玉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报复折磨李旻玉的方法,每一种都让李灵玉兴奋不已,只想着快点回家好好收拾他。 至于考试,早就被她忘在脑后了。 李灵玉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平日里她要保持自己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形象,稍一松懈,就要被人嫉妒的来陷害?难道是她的形象太成功了? 李灵玉想得太入神,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突然,看到前面几个少年围着一个人,正愤愤不平地指责他。 “就是你,我看到就是你把山长的灯笼打碎的!”其中一个小胖子指着中间的一个少年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袭紫色锦袍,沉着皮肤白皙,小小年纪,相貌却已是俊美无俦,一双沉着的黑眸,表情冷静沉稳,被这么多人围观依旧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不见丝毫的慌张。 除了小胖子之外,李灵玉又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刚刚遇见的齐宵。 齐宵对着俊美少年倒是有些客气:“这位兄台,若是你做的,你便是承认了吧,这灯笼是郑山长的心爱之物,郑山长为人宽厚仁善,若你知错认错,他不会太过怪罪你的。” 少年淡淡地说道:“我说过了,不是我做的。”说着,他隐隐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不耐的样子。 李灵玉不禁摇了摇头,这么辩解谁会相信你啊? 李灵玉往地上一看,就看到一个精致的琉璃灯笼落在地上,破成碎片,琉璃向来珍贵,便是郑山长,怕是也少有如此珍稀之物。 齐宵皱了皱眉头,他道:“我们几人都是一介书生,而这琉璃灯笼挂在房檐之下,如何有能力将这灯笼打下?”顿了顿,他看向了少年的手指:“兄台手上带着薄茧,应是常年握着武器留下的吧?想来兄台应是习武之人,而这四周又只有你一人,不是你又是何人?” 少年大概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误解过,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是习武没错,但我为何要将这灯笼打下?你是读书人,怎可如此无端冤枉好人?” 李灵玉摇了摇头,觉得这少年真的是老实的过分,他居然还看不明白么?他这分明是当了人家的替罪羔羊! 若是换了平日,李灵玉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但今日不同。 这中间的少年,长得如此俊美无俦,怎能让人欺辱了去?更何况,她作为一个一身正气的人,最见不得有人被冤枉了,她必须要路见不平,英雄救美! “这在场的,习武之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李灵玉突然开口说道。 齐宵见到李灵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旋即便狠狠皱起了眉头,齐家与李家是世交,虽现在的关系不如以往,但他是认识李灵玉的。 李灵玉从小便聪慧机敏,连他的祖父都夸赞过,她这突然冒出来,莫非是看出了什么来? 今天的事,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与叶公子交好的机会,可不能被李灵玉给破坏了! 想到自己的盘算,齐宵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赶紧离开!”齐宵冷冷地说道。 李灵玉挑了挑眉头,灵秀的小脸上正义凛然:“有不公平的事,就有我!这件事我管定了!” 俊美的少年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只见小小的少年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一副见义勇为的样子,周景灏心中不由得一暖,他还是第一次陌生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维护他呢。 齐宵皱了皱眉头,却是道:“你刚刚才因为损坏书籍被山长取消了考试资格,妄为读书人,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读书人破坏书籍名声是极差的,如果换了别的少年被人揭露了丑事,早就慌乱不已了。 李灵玉却是不慌不忙,她正色道:“你说我损坏书籍,莫非你亲眼看到的不成?” 齐宵斜睨了她一眼道:“山长亲自拿走了你的试卷,取消了你的考试资格,山长还会有错不成?” 郑和泽在同泽书院就是最高的权威,如果今天李灵玉敢质疑郑和泽,那么她一定会被赶出去,不会有人听她的狡辩。 李灵玉却道:“你亲眼看到山长拿走了我的试卷,莫非也亲眼看到这位公子打碎了山长的灯笼不成?”顿了顿,她又立刻道:“你若是看到了,为何不出言阻止?” “我……”齐宵皱了皱眉头,这话他不能承认,因为他也不能确认这灯笼是不是这少年打碎的,如果他承认了亲眼所见,到时候查明真相,他便成了一个口出诳语之人,到时候身为读书人的名声也就毁了。 他不能承认! 第三章:破案 齐宵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我看到他从外面走进来,当时只有他一人,不是他又是谁?” 李灵玉指着北面的方向道:“你说的可是这个门?” 这次齐宵没说话,那少年便已经开口:“不错,我正是北门走进院子里来的,正想要去拜访山长,却看见这灯笼碎了。” 李灵玉不禁看了这少年一眼,然后又道:“那就对了,他从北门进来的,如果要打破灯笼,也该是从北边射向灯笼,灯笼的碎片应该在偏南才对,可是现在的碎片却是在西边!”顿了顿,她指着灯笼:“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现场重现,看看这灯笼碎片是会掉向哪边?你敢是不敢?” 齐宵闻言,立刻便心生退意,他知道,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对他很是不利,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目标,若是选一个胆小怯懦的,说不定就被逼得承认了,这少年从头到尾却都不卑不亢,现在又有李灵玉为他出头,怕是再难让他顶罪了。 想到这,齐宵看向了少年,一脸愧疚地说道:“看来是我误会公子了,倒是我莽撞了,公子莫要见怪。” 少年抬起头,那双如墨的眸子扫了齐宵一眼,语气淡淡:“你冤枉了我,一句莫要见怪便能了事的么?”顿了顿,他抬起头,对上了齐宵的眼:“你能看出我是习武之人,想来也是聪慧过人,既然如此,不如你把真正的破坏者找出来,此事便一笔勾销吧。” 李灵玉不禁赞许地看了少年一眼,看来不是个烂好人,为了装大度以德报怨的人。 齐宵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人如此难缠,他面露为难道:“刚刚差点为难了公子,我已足够羞愧,又怎好再妄断是非,若是再冤枉了无辜之人,我可就是最难可恕了!” 少年微微颌首:“你能如此知错就改,也是大善。”顿了顿,他不顾齐宵难看的脸色,又看向了李灵玉:“刚刚多亏了你,还我清白,应该也能找到凶手吧?” 齐宵脸色更难看了,这不就是在说他不如李灵玉么? 李灵玉微微勾起了唇角,痛打落水狗,这少年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这性格也真是格外的附和她的脾气呢! 李灵玉这么一想,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指,淡声道:“凶手就是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向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玄衣,相貌冷峻,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 齐宵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毫不犹豫地开口:“李灵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证据,不要信口雌黄!叶公子乃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打到灯笼?” 李灵玉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宵一眼,难怪刚才一向低调的齐宵会出头呢,原来是为了讨好这个叶公子啊。 这叶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登州刺史的独子,叶湛。 叶大人是当今皇上的心腹,非常受圣上的信赖,荣宠有加,叶家可以说是整个登州最显赫的人家。 齐宵这么讨好叶湛,自然是冲着背后的叶大人。 “齐公子此言差矣,我并非信口雌黄!而是一样,是有证据的!”李灵玉说到这,看向了叶湛:“齐公子说叶公子是文弱书生,当真是低估叶公子了,大家且看,叶公子的衣摆处有些泥水喷溅的痕迹。” “那又怎么样?” 李灵玉微微一笑,便继续道:“昨日夜里突降大雨,道路尚且泥泞,所以今日大部分来书院的人都是选择坐车,坐在车里,自然不会弄脏衣服,而叶公子的衣摆和鞋子都有泥土,这只能说明,他是骑马而来,马蹄奔驰,所以才会溅上泥水,留下痕迹。” 齐宵看了看叶湛,叶湛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骑马来的。” “那又不能说明什么!身为读书人,骑射也是功课之一啊。”旁边一个人附和着说道。 李灵玉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不禁摇了摇头,这是个蠢货,没看到齐宵都没开口了么?这是看到事情不好,明哲保身了! “话是不错,可是看这泥土的痕迹,就能看出来,齐公子骑马的速度非常快,齐公子小小的年纪就能有如此熟稔的骑术,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李灵玉继续说道:“这说明齐公子非常喜欢骑马,一个人骑术这么好,怎么能说他文弱呢?” 李灵玉说着,走到了叶湛的身边,指了指他的手指:“叶公子的手掌处虽并没有薄茧,但大家请看,他的食指却有明显的勒痕,这样的勒痕是长期练习射箭、弹弓形成的。”顿了顿,她看向了叶湛:“我记得刚才叶公子正好是站在东面的位置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湛,叶湛抿抿唇,沉声道:“不错,这灯笼确实是我打碎的。” 大家皆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叶湛,神色未明,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叶湛,都是有些尴尬,事情到现在他们都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有人去偷偷地看齐宵,希望他能站出来解围,齐宵在心里冷笑,这李灵玉非要出风头,这下好了,把登州刺史的独子给得罪了,他倒是要看看李灵玉要怎么善后! 李灵玉却是呵呵一笑:“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叶公子小小年纪,骑射却如此精准,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顿了顿,她神色一凛道:“不过齐公子,如此好汉,更应当敢做敢当,今日这位公子险些因你被冤枉!齐公子又岂能安心啊?” 李灵玉一脸的正气浩然,明明年纪不大,却带了几分凛然之气,看着倒是让人心生敬畏,只觉得此人当真是光明磊落,虽是抓到了凶手,却不咄咄逼人,哪怕面对刺史之子,依旧不卑不亢,不畏强权,当真是君子所为啊! 想到这,所有人看着李灵玉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的敬意。 如果李旻玉在这的话,一定会跳着脚说他们都瞎了,李灵玉那是装的,她那是装的!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都被骗了啊! 不过李旻玉不在这。 第四章:法不责众 叶湛被训斥了,却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正色地冲着李灵玉微微颌首:“这位小公子所言甚是,此事我虽是有难言之隐,但确实是我理亏在先,我向这位公子赔礼了。”说着,双手抱拳冲着那少年深深鞠了一躬。 李灵玉便笑着道:“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公子有如此心胸,也是叫我敬佩得很啊!”顿了顿,她又看向少年:“今天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如今真相大白,你也没有损失,叶公子也道了歉,大家不打不相识,何不握手言和,交个朋友,” 少年不禁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别吹了? 少年淡淡地说道:“都是误会。” “可这灯笼是山长的心爱之物,便是叶公子怕是也难以交代吧?”突然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叶湛正色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去跟山长解释清楚的!” 李灵玉敬佩地说道:“叶公子好胆识,我真是敬佩不已,不过叶公子今日也是来入学的吧?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山长为了以示公平,定会处罚叶公子,叶公子既已知错,不能留在书院,委实有些遗憾哪。” 叶湛不禁面露难色,虽然他确实不想来同泽书院读书,可是他代表着的是叶家的颜面,如果他无法入选,他爹的颜面无光,他自己无所谓,却不想让父亲难做。 这也是刚才他犹豫着没有站出来承认的原因。 齐宵斜睨了李灵玉一眼,便道:“你那么聪明,不如想个办法,把此事解决了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灵玉,就连叶湛也是一脸期许地看着她。 这些人之中,李灵玉虽然个头最矮,看着年纪最小,不过刚才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聪慧,所以大家对她还真的抱有不小的期望。 齐宵本以为,这么一说便能为难住了李灵玉,没想到李灵玉却是沉吟了一下。 “若是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办法,怕是还需要诸位的帮忙!”李灵玉说完,目光就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下倒是让所有人都骑虎难下了,现在人家是有办法,要你们帮忙,你们帮不帮吧?不帮,那就是让叶湛下不来台,叶湛可是刺史的独子,登州的一把手,他们巴结叶湛还来不及,哪能开罪他? 齐宵立刻便道:“若是有办法,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少年一双如墨的眸子也盯着李灵玉,看着她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李灵玉微微一笑,说了四个字:“法不责众!” 齐宵一怔,叶湛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年却是了然地一笑:“好法子!” 李灵玉与少年相识一笑,竟有一种默契如知己之感。 众人面面相觑,不够聪明的人啊,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而此时齐宵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当李灵玉带着大家爬上了郑和泽书房的屋顶,开始拆房子的时候,齐宵悲愤交加地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其实当李灵玉提出要拆郑和泽的书房的时候,大家都是拒绝的,不过李灵玉当时就说了,之前可是他们自己说要帮助叶湛的,男子汉大丈夫,又是读书人,岂可言而无信? “更何况,我们这是在拆房子么?我们不是!我们这明明是在挽救一个因为一时错误,而被耽误了大好前程的有为少年啊!”李灵玉正义凛然地说道。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难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叶公子因为一时的失手,而不能进到书院读书么?”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有辱斯文,我们是在做一件好事啊!” 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倒好像叶湛不能进同泽书院像是他们的错一样,那他们哪里担待得起?而且那意思,好像他们不同意,就是在做坏事一样? 众人皆是摇头,于是当郑和泽赶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屋顶已经快没了一半。 都是一些读书人,第一次做这种拆家的活,说实话,居然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郑和泽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要来拜他为师的学生会拆了他的书房,这一刻,郑和泽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不过郑和泽到底沉得住气,“都给我下来。” 几个少年一见到郑和泽,急忙从屋顶上行爬了下来,其中有个小胖子,腿脚不太灵活,险些摔倒了。 郑和泽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傻小子,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最后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叶湛站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山长,是学生莽撞,一不小心打碎了山长的心爱之物,学生在这里给山长赔罪,”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人,都是为了学生,还请山长莫要责怪!” 郑和泽是认识叶湛的,他与刺史叶朝明也颇有交情,对叶湛也算是了解,他挑了挑眉头:“你是想不出这样法子的,说吧,这是谁出的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郑和泽一开口就把他们给看破了,可是大家都低着头,并没有人说话。 李灵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机立断地站了出来,“山长,是我出的主意。” 郑和泽看到李灵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很显然是认出了她,毕竟今天两场风波都有李灵玉的影子,他想不认识她都难。 第五章:美丽的误会 叶湛看到郑和泽的神色,立刻想到了,李灵玉之前可是被取消资格了,现在李灵玉又带头闹事,这可就麻烦了。 于是叶湛也上前了一步,焦急道:“不,山长,不怪她!做错事的是我!” 郑和泽没看叶湛,只是望着李灵玉,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讲义气的。”说完,他眼神扫到一人,不禁一愣。 李灵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讨好着冲他笑了笑:“学生也不想给山长添麻烦,全然是巧合,巧合!” 郑和泽心里有些焦急,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这次的事,我会好好考虑,还要留下来考试的,就先去考试,其他人就都先散了吧,不要影响考生们考试!” 大家彼此对视了一眼,连齐宵都有些意外,这郑和泽的态度是不是太好了一点?他们把他的书房差点都拆了,他居然一点都没生气? 这不会是想要回去找他们的长辈来吧?少年们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李灵玉却是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动容道:“山长当真是心胸开阔,一片严师心肠,学生敬佩不已!” 郑和泽脸色有些黑,就没见过这么会顺杆爬的,可是看着李灵玉一脸真心实意的表情,他心头的一口气憋着,生生地忍了回去。 “走走走,赶紧走!”郑和泽催促道。 郑和泽说着,目光却忍不住向那俊美的少年望去,直到少年们都走远了,他的眉头才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灵玉和叶湛等人齐肩走了出来。 其中的小胖子一脸狐疑地说道:“山长原来脾气这么好的呀?连拆了他的书房他都没有生气!”顿了顿,又变得高兴起来:“我爹还说山长很严肃,都是误会山长了!我回去一定要跟我爹说!” 李灵玉、齐宵和叶湛齐齐回过头盯着小胖子看,那眼神让小胖子颤了颤浑身的小肥肉。 “怎,怎么了?”小胖子一脸瑟缩地问道:“我说的不对么?” 李灵玉微微一笑:“对,山长就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只是教书育人严肃了些,私下里其实是极其平易近人的,你不要害怕他。” 小胖子重重地点头! 齐宵忍不住看了李灵玉一眼,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齐宵一直针对李灵玉,让李灵玉心中一直疑惑,她做人那么成功,风光月霁,一身正气,为何他却一直针对她? 齐宵才道出缘由,正是因为今日看到李灵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才对她心生警惕,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瞎话的人,一定是个狠角色,绝不能小觑。 叶湛突然道:“奇怪,刚才的那位公子呢?” 刚刚被冤枉的俊美少年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明明刚才还是和他们一起出来的。 齐宵看了一脸平静的李灵玉,挑眉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李灵玉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 齐宵一脸的将信将疑,只是看着李灵玉神色自若,还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李灵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如今哪里有心思去想旁人?我现在在山长那里,怕是已经挂了号,这同泽书院怕是与我无缘了,回去之后还不知要怎样与家中长辈交代呢!”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都是一些回去不知道该怎么交代的,纷纷上前安慰起了李灵玉。 叶湛清冷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两分的愧疚:“这次的事,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我回去一定会跟父亲求情,希望能让山长对你网开一面!” 李灵玉当即道:“这可使不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怎好让叶大人为我这等小事费心?叶公子万万不可如此,否则我心里要不安了。” 平日里多少人巴结叶湛,就是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好处,但叶湛从不曾轻易许诺,没想到今日他主动开口居然还被拒绝了。 叶湛当时就对李灵玉又高看了一眼,也是,如果李灵玉也是沽名钓誉、企图讨好巴结他的人,刚刚也不会拆穿他了,这么一想,李灵玉在叶湛心里便成了一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之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齐宵看到叶湛望着李灵玉亲近的目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李家也是要攀上叶家这棵大树,要投靠叶家了。 李灵玉不知道此二人的想法,她只是在猜测,今日的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呢? 齐宵看了李灵玉一眼,开口道:“今日的事情,怕是还要去跟叶大人解释一下,叶公子,我与你一道去说明一下吧!” 叶湛没有在意,便点了点头,又想叫上李灵玉一起。 齐宵又道:“李公子是跟这家中长辈一起来的,怕是不太方便。” 叶湛便没有开口。 李灵玉知道,这是齐宵故意要将她与叶湛隔开,担心她破坏了他的好事,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顺从地与二人告辞。 李灵玉告辞的时候倒是挺潇洒的,可是走着走着就笑不出来了。 李灵玉打小便聪明伶俐,机敏聪慧,但有一样,天生不足,那边是她是个路盲,就算是在自家院子里,也能走错路,绕两个弯子的那种。 又是第一次来的同泽书院,李灵玉这书院里转了两圈儿,终于又走回到了郑和泽的书房前,她不由得望了望天。 唉,果然人无完人啊,完美如她,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毛病,当真是没有天理。 最后还是碰到了考完试的考生,李灵玉一路尾随着他们,这才走出了书院里。 而此时天都已经黑了。 李灵玉终于走了出院,却发现等在外面的马车却不见了,李灵玉问过门房才知道,李冠中居然带着李旻玉已经离开了,居然没等她!把她一个人扔在了书院里! 第六章:死尸 发现门房有些同情的目光,李灵玉却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过了门房,便独自向山下走去。 门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呢,谁家有这样灵秀聪颖的晚辈不是备受宠爱的,可是看这李家的孩子,当真是可怜哪。 李灵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同情了,她一路晃悠悠地往家走,她对自己有着盲目自信,总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找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走道哪里去了。 李灵玉抬起头,一脸沉思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记得自己是往山下走的,而她也很清晰的记得,下山之后是一条宽敞的道路,她看了看面前幽深的小树林,却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路盲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路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是路盲最后的倔强。 李灵玉坚定的认为,以她的聪慧机敏,独立找回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只是时间而已! 李灵玉这么一想,便开始动用自己的智慧想要找到回家的路,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四月的天气,阴风一吹,前面又是不见人影的树林,摇晃的枝叶,透出了一股诡异之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 李灵玉抬起头,用月亮辨明了方向,便顺着自认为的南面走了过去,突然,李灵玉猝不及防地被扳倒了。 李灵玉摔了一大跤,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四下无人,没有看到她的囧相,不过她也太倒霉了,走个路都能被扳倒,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绊倒了她! 李灵玉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尚未阖上的眼睛。 李灵玉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等她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大着胆子看过去,借着惨白的月光,她看到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爬在地上,头微微侧着,正好对上李灵玉的目光,身材微胖,脖子上的一道红痕似乎透露着他的死因,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男子放在头两侧的十指悉数被砍掉了,伤口血肉模糊。 李灵玉真心觉得不是一个好日子,不止迷路不说,还碰上了这么一档子的事。 李灵玉记好了位置(确定就算她记下了位置,还能找得回来?),然后便转身去找人过来帮忙。 李灵玉又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看到了一个村落,这要感谢皇后娘娘,据说当今的皇后娘娘喜欢热闹,常常夜半出游,身为宠妻人士的当今皇帝,便取消了宵禁。 李灵玉进了村子,找了一家农户,然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出城了! 她果然非一般之人! 村子村风淳朴,见李灵玉这样的灵秀少年对她很有好感,李灵玉找到了村长,跟他说了林子里看到的尸体,村长一脸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不宜张扬,只悄悄地叫上了两个壮汉,让李灵玉领路。 重点,让李灵玉领路。 李灵玉当仁不让,自告奋勇,在偌大的林子里足足转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入口的地方的时候,李灵玉终于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好在林子不大,多转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尸体,两个庄稼汉胆子倒是挺大。 村长一脸惶恐之色:“这到底是什么人?快快,先把人抬回去再说。” 李灵玉却是拦住了两人,正色地说道:“村长,此人明显是遭人杀害的,还是要报官,由官差来处理为好,现在我们还是不要移动尸体,免得破坏了证据,到时候不易于破案,县令大人若是怪罪起来,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村长好歹也有些见识,他看李灵玉虽年纪小,但谈吐不俗,衣着华丽,想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点了点头听从了她的建议。 “那依小公子看,这可如何是好?”村长问道。 李灵玉想了想,然后道:“不如这样,我们先把这里围起来,免得有人误闯了,见到了尸体吓着了路人;明日一早,我们便进城报官!” “那便依着小公子。” 第六章:李灵玉的初步判断 出了人命,村长也是一脸忧色,就担心这事会与村子里有关,不禁一脸不安地坐在一边,另外两名村民,见村长一脸凝重,也是忐忑了起来。 李灵玉见他们的表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想了想,开口道:“村长不必忧虑,此事与村中的村民无关。” 村长闻言,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小公子说的是啊!我们村子里的人,可都是老实本分的,断干不出这种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事!” 李灵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村长这话倒是说错了。”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明明是她说的这死尸与他村子里的人无关,这怎么又说他错了? 李灵玉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我虽不知村民是不是老实本分,但是若我是凶手,杀人之后,一定不会把尸体扔在家门口,这不平白的增添了自己的嫌疑?尸体被发现之后,第一个被排查的一定是附近的村民!” 有一名村民却是不解地说道:“你又如何知道?说不定他杀了人之后很慌张,随便选了个地儿就把人给扔了呢?或者是他并没有体力走得太远,只能扔到家附近呢?” 李灵玉点了点头:“你说得倒是有可能,只是你看此人,他的右脚处系着一条红绳,我记得这是靖州的习俗吧?背井离乡,都会在脚上系上红绳,以示牵挂之意,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由此可知,此人应是靖州人,靖州离登州有两百多里的了,一个外地人,又怎会与你们村子里的人能结下这杀身之仇?” 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还带着一抹孩子气的稚嫩脸孔,分析起来却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而且还是这么可怕的杀人案,村长和两个村民看着,莫名的有一种诡异之感。 李灵玉却是意犹未尽:“至于村长说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也是错的。” “不是为了钱?”村长愣了愣:“我看这人挺富态的,像是个有钱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为了钱财杀人的。 李灵玉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如果是为了钱财,杀人拿钱就好,何必要砍下手指?我刚才看了一下,这四周并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指,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另有隐情,并非是一般的图财害命。” “小公子,你,你说的怪吓人的,这大晚上的,我们还是别说了吧?”一名村民颤声说道。 这次能被村长带出来的,都是胆大的,不然这种事,村长也不敢叫上他们,可是他们自认自己已经够胆大了,可是看着一个不大的少年,在这款款而谈的分析杀人案,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呢? 现在的少年郎都这么厉害了么? 李灵玉冲着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别怕!其实死人没什么可怕的,死人都死了,他还能做什么?”顿了顿,她的神色淡淡,连上带着一抹不符合年龄的漠然:“往往死人都是被活人杀死的。” 村民看了看村长,几人却忍不住想多了,看这少年想来也是出身富贵之家,却独自一人流落在外,这大宅门里的可是藏着不少阴私,说不定这少年也是有着什么经历,才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看着衣食无忧,但其实其中的酸楚又能跟谁说?当真是可怜哪。 李灵玉不知不觉之间,又被人给同情了一遍。 如果李旻玉在这里,一定会跳着脚叫道:“谁可怜?她可怜?被她捉弄的我才最可怜!” 李旻玉不在这里,此时的他正在家里惴惴不安。 暂且不提。 第七章:县令奇怪的反应 李灵玉跟着村长在这小树林守了一夜,到底是孩子,就算努力的想着案情,到了深夜也睡了过去。 少年郎抱着大树睡得一脸香甜,不时地吧唧吧唧嘴,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俊秀的脸上透出一股稚气,倒是透着几分的可爱。 村长微微一笑。 天终于亮了。 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李灵玉便醒了过来。 李灵玉揉了揉眼睛,她本能地第一眼就去看尸体,男子在这里停留了一夜,死得悄无声息,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 村民报了官,很快官府就来人把树林围了起来,村民们得到了消息,跑到小树林里看热闹。 登州很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凶杀案了,县令陈凤仪亲自来了。 陈凤仪今年三十有二,长相方正,只是现在出了敏感,他眉头深锁,一脸忧色。 村长颤颤巍巍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陈凤仪,陈凤仪眉头一沉,锐利的眼神便向李灵玉望了过去。 “就是你发现的死者?” 李灵玉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是学生!”顿了顿,她便把昨日的事说了一遍,刚说到一半,陈凤仪却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本官知道了,你一介书生,又是个少年,还是不要乱走了,早日回家去吧,破案之事,官府自会追查!”陈凤仪威严地说道:“至于凶案的事,你切莫外传!” 李灵玉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什么,陈凤仪却是板起脸,显然不想与她多谈的样子。 村长见状,开口说道:“陈大人,这少年郎虽看着年纪小,但却聪慧过人,昨晚上她可是……” 陈凤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眉眼带着不耐,村长一僵,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李灵玉却是冲着陈凤仪轻轻一笑,“大人所言,学生铭记在心,不敢不从。”顿了顿,她却是轻声说道:“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当真传不出去么?学生也还记得另外一句话,纸包不住火!” 陈凤仪眼神一凛,再向李灵玉看去,李灵玉却是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陈凤仪目光闪了闪,不由得抿起薄唇,看了尸体一眼,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少年,年纪不大,但却聪慧过人,从他的态度里就看出了端倪,甚至还敢出言试探,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纸包不住火,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还是不得不瞒着,因为,死了已经不止一个人了。 李灵玉走的时候倒是挺潇洒的,可是一出树林就懵了,这是哪,这到底是哪里啊?! 李灵玉本来想再一次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回家的,好在村长记得她是怎么来到这村子里的,特意找了一个村民领她回家。 李灵玉感激不尽,感激涕零,是特别真心的那种。 村民将李灵玉送回家,看到李府的大门,心中了然,这小公子果然出身不凡,家里是当官的呢,难怪能出口成章。 李灵玉刚到门口,门房看到她就叫了起来:“快啊!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快去通知老太爷!” 李灵玉这一晚在外面玩的倒是惊心动魄,可是家里早就乱了套。 李灵玉是跟着李冠中一起出门的,可是最后李冠中却没把她带回去。 昨天李旻玉考完试之后,想到李灵玉临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就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肯定讨不着好,所以等他一考完试,便去找自己的爹告状了。 李冠中本来就不愿意带着李灵玉,现在听说李灵玉得罪了郑和泽,被他取消了考试资格,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连累自己的儿子。 所谓同族兄弟,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就是这个道理,他担心李灵玉的名声不好了,连累着李旻玉也被人指指点点,恼怒之余,李灵玉又没回来,这才带着儿子回家了。 李冠中想着,李灵玉都这么大了,便是没有马车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便想给他一个教训,而且他知道,李灵玉身上是带了银子的。 可是一回去,李耕读不见儿子回来,当时就急了,他可只有李灵玉一个‘儿子’! 而且孩子那么小,就算他儿子又聪明又机敏又懂事,可是万一呢?那拍花子不就是捡这样的孩子去卖么? 饶是李耕读向来老实本分,一直被自己的弟弟压制着,面对唯一的儿子丢了,他还是忍不住怒了,第一次跟自己的弟弟翻了脸。 这件事到底是李冠中理亏,连李老爷子都没办法偏心,只好派人到处去找人。 李灵玉的母亲刘氏听说之后,直接就哭得晕了过去,整个李家已经人仰马翻。 李耕读和刘氏得到消息,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进来,刘氏一看到李灵玉抱住她就开始哭。 第八章:李家 “我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想要吓死娘么?”刘氏说着,眼泪便簌簌地往下掉。 李灵玉一脸镇定地安抚完母亲,然后又在回李耕读的问话。 “灵玉,你可吓死爹了,你若有什么事,叫爹和你娘可如何是好啊?”李耕读一脸后怕地说道:“你祖父今日都没有去衙门,就在家里等着你的消息,你快去见过你的祖父。” 李灵玉应了一声是,把母亲交给了三个姐姐,自己则和父亲去给李兆光请安。 李兆光精神矍铄,相貌温和慈悲,倒是一副的好相貌,不认识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祖父。 李灵玉把昨日的事说了,说完,一脸诚恳地跪了下来:“都是孙儿的不是,在外迷了路,倒是让祖父与二叔担心了,孙儿身为晚辈,让长辈如此忧心,实属不孝,请祖父恕罪!” 李冠中站在一边,闻听此言不禁说道:“灵玉啊,你也是的,你说说你迷了路,也不知让人捎句话回来,看你祖父担心的,一整晚都没睡好!” 这话倒像是李灵玉的错一样。 李灵玉诚恳地点了点头,俊秀的小脸上一片愧疚:“让祖父为孙儿担忧,孙儿委实惶恐。” 李兆光本来是有些不悦的,可是看着乖巧聪慧的孙儿,再看看李冠中,便觉得不悦:“你少说灵玉两句,你身为长辈,带自己的侄儿出门,把他弄丢了,你还有理了?灵玉懂事,不怪你,你倒还责怪起她来了!” 李冠中一脸不平地说道:“爹,我当时不也是太生气了么?你说,灵玉平时看着倒是挺懂事的,这次却在考试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再连累了旻儿,害的旻儿不能入学可如何是好?爹!旻儿可是您的长孙!” 李冠中说完,愤愤不平地看了李灵玉一眼。 李兆光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李旻玉是他的长孙,从小机灵可爱,很受他的疼爱。 李灵玉仰起头:“二叔,您不用担心大哥,山长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这次他选择用抄写《金刚经》作为考试内容,就是想选出一些有真材实料的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这么重要的考试,学生们的心里大多都会有紧张不安的情绪,这个时候写的字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只要能达到山长的要求,山长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李灵玉说完,一脸腼腆又羞涩地看向了李兆光:“祖父,孙儿觉得,只是一场入学考试,山长便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山长是惜才爱才之人!” 李兆光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点了点头:“灵玉说的不错,只要旻玉有真才实学,还怕入不得同泽书院?” “是啊!二叔!”李灵玉也开口说道:“大哥这么聪慧,又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入学的!不像我,肯定是没有入学的资格了。”说完,一脸黯然地低下头。 李冠中想了想,自己儿子确实是优秀,不禁有些得意,却还是说道:“灵玉你也不用沮丧,就算入不了同泽书院,我们自己找先生教导也是一样的!可千万别有负担哪!” 李兆光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顿了顿,他看向了李灵玉:“灵玉,你说城外出了凶杀案?” 李灵玉眼神闪了闪,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回祖父的话,确实是如此,不过现在陈县令已经得到了消息,应该很快就能破案吧!” 李兆光冷笑了一声:“就凭他?不过是叶朝明的走狗而已!”顿了顿,他目光中闪过一抹算计:“任内发生了凶杀案,便是叶朝明,也够他喝一壶的!我倒要看看,此案闹大了,他们要该如何收场!” 听到这话,李冠中隐隐皱了皱眉头,然后才低声说道:“爹,叶朝明是皇上的心腹,这次皇上把叶朝明送来登州做刺史,也定是存着看着我们的意思,叶朝明是皇上的人,而如今,皇上继位多年,太子已立,朝政安稳,您又何必执着过去呢?”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以您的能力,只要一心效忠皇上,皇上一定会重新重用您的!我昨日遇见了齐远山,对我的态度很是冷淡,听说叶家现在已经归顺了叶朝明,您又何必如此固执……” “住口!”李兆光倏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李冠中,厉声喝道:“这话别让我再听到第二遍!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还是李兆光第一次对李冠中发脾气。 李冠中一脸的无奈。 李兆光冷声说道:“若不是先皇后,哪里有我们李家当年的富贵?别人忘了先皇后的恩德,我李兆光不会忘!齐远山那个墙头草,两面三刀的小人,就算他愿意,我也断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哼!” 李兆光以前是朝廷的通政司副使,正正经经的正四品大员,他一从政便投靠了先皇后的娘家定国公府,但谁知后来先皇后方氏逼宫谋反未遂,当今皇帝夺得了皇位,处置了先皇后与定国公府,李兆光作为先皇后的铁杆支持者,便被发配到了登州,做了一个小小的州判。 但即使如此,李兆光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先皇后的恩德,最见不得旁人说先皇后的不好。 而齐远山和李兆光一样,以前都是先皇后一派,这次都是被先皇后牵连,发配到了登州。不过与李兆光不同,齐远山早就认清楚形势,早早的就想要与叶朝明交好,借此机会表达对乾正皇帝的忠心,只为了振兴叶家。 只有李兆光,还死守着什么要为先皇后尽忠,李冠中不在乎别的,就是担心父亲太过固执,以至于以后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所以今天他明知道李兆光会不高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果不其然的,被李兆光给骂了回来。 “是,爹,儿子知错了,您别生气!”李冠中急忙赔罪道。 李冠中一脸诚恳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兆光发了脾气,也没有心思问李灵玉的事,便将人都打发出去了,至于李灵玉入学的事,李兆光更是连问都没问。 李耕读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聪慧灵敏的儿子,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爹都听说了,灵玉啊,你别怕,就算你进不了同泽书院,爹也一定会给你找到好先生教导你的!” 李灵玉心不在焉地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想着凶杀案,她看陈凤仪的神色,这个案子明显是另有隐情,真的好想知道。 李灵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对一件事有一种抓心脑瓜之感,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件事。 李耕读见她的模样便误会了,还以为她这为不能进同泽书院读书而失望,心里一阵愧疚。 “灵玉,你也别太沮丧,说不定山长见你出众,又录取你了呢?” 李灵玉闻听此言,不禁笑出声来,在她带头拆了郑和泽的书房以后?还要录取她?她爹可真单纯! “没事的,爹,你放心好了,就算不能去同泽书院读书也没事……”李灵玉说完,突然就见门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大老爷,齐家来人了,说是来找二少爷的!” 李耕读一听说是来找自己儿子的,便不禁紧张起来:“齐家的人?来找灵玉干什么?来的人是谁?哪个主子跟前伺候的?” “是齐家的三少爷。”门房答道。 刚刚李兆光还因为齐家的事跟李冠中发了一顿脾气,齐家的人就上门来找李灵玉了,若是让爹知道,还不得要怪罪道灵玉身上? 李灵玉眼睛顿时一亮,她正为案子的事发愁呢,齐宵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当真是来得及时! “好,我这就去!” 李灵玉说完,急匆匆地向外走,李耕读急忙拦住了她。 “灵玉啊,你祖父不喜欢齐家的人,你还是莫要与他们过多来往的好,免得到时候你祖父不高兴了。” 李灵玉耐着性子道:“爹,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其实,不管我们怎么做,祖父都不会高兴的。” 一提到这事,李耕读心里便愧疚,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儿子都不被父亲喜爱。 李灵玉继续道:“爹,刚才二叔的话您也听到了,您觉得他说的可有道理?” 李冠中的话可有道理?李耕读一愣,李冠中虽然是弟弟,却一直压这他的头上,从小仗着自己受宠没少欺负他,他对这个弟弟是有怨言的,总是觉得他只会靠着花言巧语来讨好爹娘。 可是这样的二弟也会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今天跟父亲说的话,完全是在顶撞李兆光,可是他还是说了,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 就这李耕读还在怔忡的时候,李灵玉便已经转身向大门走去。 第九章:第一个死者 这次齐宵来找李灵玉主要是因为叶湛,叶湛听说李灵玉失踪了,一夜未归,心中焦急,但他身份不同,不能亲自上门来寻人,齐宵有意与叶湛交好,便自告奋勇地上门了。 李灵玉一见到齐宵,便拉着他向外走去:走走走,我们去见叶公子! 齐宵眼神闪了闪,李灵玉竟然能猜到是叶湛让他来找她的,看来当真是聪慧,他以前当真是小看了他。 叶湛这城中的醉仙楼的包房中,齐宵和李灵玉进了门,齐宵便笑着对叶湛道:叶公子,幸不辱命,总算是把人给你带到了! 叶湛微微颌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来:有劳齐公子了,顿了顿,他看向李灵玉,蹙眉道:我昨日听闻你一日未归,所以才让齐公子上门打探消息,你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李灵玉眼珠一转,便把昨天的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她的口才极好,又才学过人,描述的更是生动宛如身临其境一般。 叶湛听得津津有味,一脸神往的样子,最后义愤填膺地说道:“城内居然出了这样残忍的凶徒!当真是可恶!说不定他还会继续害人,应该要尽早将他抓住才是!” 李灵玉微微颌首,满脸赞同地说道:“叶公子所言甚是!正是这个道理!只是,我看陈大人对此案似乎有难言之隐,”顿了顿,她看向叶湛:“叶公子不知道这件事么?登州也是很久没发生过这种凶杀案了吧?你又是刺史公子,怎么会不知情呢?” 齐宵也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没听说城中发生了凶杀案啊!” 李灵玉和齐宵对视了一眼,皆是避开了目光,大家都是聪明人嘛,该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叶湛抿着唇,眼神涩然,他沉声说道:“这么大的事,居然还不去找凶手!他们到底将百姓的安危置于何处?!” 李灵玉的眼神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叶湛能知道些内情,没想到也是一无所知。 李灵玉哈哈一笑,“那个,这都是闲话,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大人们应该会有定夺的,我们还是先读书为好,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叶湛却是正色地说道:“李公子此言差矣!我们读书人,日后科举入朝为官,是要为百姓做主,没碰上就罢了,既然碰见了,怎可视而不见呢?” 李灵玉立刻做出了一副动容的模样,恳切地道:“叶公子一心为了百姓,我实在是佩服!”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我等实在是不如叶公子!日后叶公子若是入朝为官,当真是百姓之福!” 齐宵忍不住看了李灵玉一眼,这个不要脸的!讨好叶湛就讨好,居然还说的这么正义凛然。 “确实!叶公子确实乃我辈楷模!”齐宵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叶湛迟疑了一下,他看向了李灵玉:“灵玉啊,经过昨日的事,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了,大家就都是兄弟了,我也就直说了,依你看,这案子可是有什么隐情?” 李灵玉微微迟疑了一下,叶湛便道:“这又没有外人,你不必拘束。” 李灵玉想了想,这才正色地说道:“我觉得,昨天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第一个死者,除了他之外,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死者!” 叶湛大惊失色:“这,这我从来没听说过!若是真的还有别的死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齐宵也一脸怀疑地说道:“我也不曾听说过,祖父也没有提过,也与往日无样。” 李兆光和齐远山虽然被贬到了登州,但到底有官职在身,在这不大的登州还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身为他们的子女,消息肯定比普通百姓灵通的多。 李灵玉却是正色地说道:“昨日村民去报官,陈大人到了现场,发现了死者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毫不意外,那死者的死状虽不算可怖,但也算凶残狰狞,尤其是他的双手皆被砍去,也是极其骇人的!但陈大人却仿佛并不诧异,并没有过多的检查现场,就把尸体给带走了。” “你是说陈大人的反应太冷静了。”叶湛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灵玉点了点头:“根据陈大人的反应来看,再加上到现在,连叶公子都不知道这个凶杀案,我觉得,死者可能不止一个。” “那不就是连环杀人案?!”齐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说道。 李灵玉看了叶湛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真想知道真相啊,到底凶手是谁呢?” 叶湛听到这话,不禁一脸期许地说道:“那不如,我们自己来查一查吧?”顿了顿,他眼带兴奋:“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比官府更早一步查到凶手,是不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齐宵刚想说,这怕是不太好吧,他们都是白丁,去插手官府的事,未免有些逾越了。 李灵玉却是一拍掌,满脸敬佩地看着叶湛道:“叶公子真是好主意!叶公子能有如此鸿鹄之志,真不愧是我辈的楷模!”顿了顿,她眼神诚挚地望着叶湛:“昨日的事,我便知道,叶公子除了读书之外,更是心怀天下,这也是为何我会帮叶公子脱身的原因,否则,换了旁人,便是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帮他的!” 你能不能就别吹了?能不能给别人话吹一吹? 可偏偏叶湛就吃这一套,他目光微微有些动容,竟觉得谁都不懂他,只有李灵玉最懂他! 李灵玉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其实没啥的,叶家是书香世家,一门都是文臣,也以文治家,可是叶湛居然会骑射还会武功,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击中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可见身手不凡,这可不是叶家的传家之本啊。 而且当时灯笼被打碎的时候,叶湛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承认,并不是他是个胆小鬼,而是因为,他想要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 又是一个被家中长辈偏见耽误的大好少年哪,李灵玉很是感叹地想到。 齐宵见状能怎么办?他咽下了想要反对的话,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李灵玉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她是真高兴,这下可是有人替她承担责任了!不是她自己闹事了! 三个少年,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去做的,一个有权,一个有谋,还有一个胆大,整个登州都能翻过来。 李灵玉提议先去放尸间去看看,这个提议,让齐宵有些迟疑。 “这个,不太好吧?”没有人会喜欢看尸体的,没有人! 叶湛倒是不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李灵玉猜的没错,叶湛其实从小最喜欢的,是习武,并不是学文,他的志向是上战场,保家卫国。 一个勇敢的军人,怎么能怕死人呢? 叶湛当即便道:“那你就留下,我和灵玉一起去吧!” 齐宵非常警觉,明明是他先认识叶湛的,可是现在看来,叶湛明显跟李灵玉更加亲近了。 “那怎么可以?说好大家要一起去的!”齐宵正义凛然地说道。 三个小衙内,基本上可以在登州横着走了,齐宵和李灵玉没这本事,但一个叶湛完全可以了! 三人很顺利地进了衙门,反正也没人敢拦着他,只是停尸间里有人把守,李灵玉看了齐宵一眼。 齐宵一脸莫名,“干嘛?” “你去把人引开。”李灵玉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不去!你怎么不去?”齐宵不满地说道。 李灵玉眨了眨眼,语气平平地说道:“我去也行,那一会你进去翻尸体?” 齐宵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找把守的官兵搭话去了。 齐宵一走,李灵玉不禁笑着对叶湛道:“齐公子就是偶尔有些别扭!” 叶湛深以为然地微微颌首。 两人悄悄地走进了停尸房,登州的治安还算是不错的,停尸间里没有到人满为患的地步,叶湛自认胆大,率先掀开了一个蒙着的尸体。 可是,即使做好了准备,真正见到尸体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叶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泛白的尸体,他捂着嘴,努力忍住作呕之感。 李灵玉的脸上蒙着手帕凑了过来。 叶湛:“???” 李灵玉并没有发现他的眼神,认真地看着尸体,“就是他,我昨天发现的尸体就是他!” 叶湛看到旁边还躺着一个,这次他有经验了,掏出帕子蒙住了口鼻,一掀开白布,叶湛便叫了起来。 “灵玉!你过来看!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这个人,这个人的十指也被砍掉了!”叶湛惊道。 叶湛此时看李灵玉的目光带着惊诧了,昨天李灵玉一言就发现了是他打碎的灯笼,可那与现在的凶杀案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李灵玉只凭借着与陈凤仪的一面之缘,便推测出不止一个死者,心思细腻,洞察之敏锐,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她今年不过十多岁而已! 李灵玉没注意到叶湛的眼神,她低着头,正认真地翻看着另外一个尸体。 第十章:找错人了? 另外一个尸体,按李灵玉的说法,应该是第一个死者,第一个死者也是一名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不同的是,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很旧的料子,也被人砍断了双手。 李灵玉发现的死者是被人割破了喉咙,而这个死者却是胸口中刀。 李灵玉仔细地看着胸口上的伤口,还用手去比量了一下长短,她沉思了一下,然后又去看了看第二个死者。 李灵玉低着头仔细地检查着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此时齐宵便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李灵玉低着头对着尸体,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李灵玉!你在干什么?!”齐宵惊恐地问道。 可怜齐宵一个心地纯良的少年啊,看见了这么惊悚的场面。 李灵玉抬起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么?” 齐宵:“……” 齐宵是多单纯无知的孩子啊,从小学的是君子之道,风光月霁,压根不知道人心险恶,便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了狰狞惨白的尸体。 齐宵脸色刷的就白了,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李灵玉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齐公子,承受能力不太强啊!” 叶湛看了她一眼,第一次觉得李灵玉说的话不是太客观,其实齐宵的反应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正常反应,不正常的其实是李灵玉啊! 等齐宵吐完之后回来,李灵玉正眉头深锁地盯着两个尸体看,那眼神专注认真的就跟看着什么倾世佳人一样。 “为什么呢?”李灵玉喃喃自语地说道。 “什么,什么为什么?”叶湛头皮发麻。 李灵玉眉头深锁:“为什么要砍掉双手呢?两个人还都是,凶手砍掉双手的原因是什么?” 叶湛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是这两个人其实是个小偷,凶手行侠仗义?用砍手做为一种惩罚?” 李灵玉眼神一闪:“小偷……”她凝眉沉思:“如果凶手砍掉双手是一种惩罚性质的话,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受害者。” 李灵玉沉眉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齐宵捂着胸口,脸色发白,见状忍不住问道:“去哪里啊?” 叶湛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找别的小偷啊!”说完,急忙跟了出去。 齐宵不禁叹了一口气,祖父让他与叶湛交好,以此达到向皇上投诚的目的,以前他觉得这个任务并不算难,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想的太简单了。 叶湛和齐宵跟了出去,看这李灵玉轻车熟路地向城东走去。 齐宵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去城东的城隍庙。”李灵玉努力迈着步子,小脸严肃,顿了顿,她看了齐宵一眼,解释道:“城中的乞丐小偷,三教九流大多都集中在城东,如果死者是小偷的话,在那里一定会有人认识他!” 叶湛不禁奇怪:“你怎么会知道的?” 李灵玉顿了一下,心里暗暗叫遭,完了,这好像与她正大光明的人设不符的感觉? 李灵玉正色道:“我以前身边有个小厮,就是城东的,我也是听他说的。” 叶湛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三人向城东走去,突然听到有个声音。 “少爷,城东不好玩,那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不安全。”一个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反正有北叔你在,谁又能有北叔你三教九流?没事的!”清俊的少年温和地说道,态度非常坚决。 洛北当时就怒了,声音愤怒:“谁说的?怎么能中伤我呢?!我怎么就三教九流了?我不知道多正直!” “我……我娘说的啊。”少年轻飘飘地一句话,洛北立刻便偃旗息鼓了。 李灵玉抬头望去,正是昨日在书院里见过的那名被冤枉的俊美少年,李灵玉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去:“原来是你啊!真巧,在这碰见你!” 少年看到李灵玉,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 李灵玉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哦,这不是发生了一桩凶杀案,我们正要去城东抓凶手呢!” 少年的眼睛顿时一亮,洛北忍不住捂住了脸,恨恨地瞪了李灵玉一眼,完了,这下是劝不回去了! 齐宵和叶湛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毕竟昨天的事和他们脱不开关系,李灵玉对这少年却很热情。 “见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李灵玉好奇地问道。 “我姓江,单名一个灏字!” 李灵玉指了指自己:“我叫李灵玉,这位是齐公子、叶公子!” 几个少年做了介绍,那个更在江灏身边的,是他的家奴名叫洛北,这次是跟他一起出门,照顾他的。 等介绍完之后,江灏这才有机会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当即便表示有兴趣要跟他们一起去。 李灵玉非常高兴,当下便同意了,跟江灏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几人很快便到了城东的城隍庙里,这里一直都是小偷乞丐的混行之地,李灵玉很是熟稔地找到了一个名叫六子的小乞丐,塞了他一些碎银两,便把人带到了僻静处角落里说话。 “这不是我们这的人。”六子咬着李灵玉给买的烧饼,含糊不清地说道。 李灵玉皱了皱眉头:“那有没有相似的人?或者,最近有没有人没回来了?” 六子不禁笑了笑:“我们这,每天都少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都是一些命贱的人,难不成丢了还有人去报官么?” 江灏听到六子这满不在乎的语气,不禁隐隐皱了皱眉头,齐宵和叶湛也是第一次和乞丐这样的群体打交道,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 倒是年纪最小的李灵玉,却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还能跟六子勾肩搭背的。 “那这样,我把人画出来。”李灵玉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炭笔,看了看,对上了齐宵身上的白色锦衣:“齐公子,过来帮个忙呗?” 齐宵指了指自己,还有些犹豫,就被叶湛推了出去,李灵玉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后背上画了起来。 江灏不禁道:“没想到你还随身携带炭笔?” 一般家境稍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用这样劣质的笔,只有那些穷困人家,买不起笔墨,才会用这样的东西。 李灵玉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是用这个东西在李旻玉脸上画画用的,为什么不用笔墨?那多贵啊,李灵玉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勤俭节约的少年,是不能做这么奢侈的事情。 李灵玉的画工极好,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两个死者的特征,六子看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如果是城隍庙的人,我肯定都认识。” 在城隍庙没有找到线索,李灵玉等人便离开了,李灵玉皱着眉头,一脸苦思。 齐宵道:“会不会是六子没认全?他说全认识就全认识么?” 李灵玉摇了摇头:“六子说认识就一定是全认识的。” 江灏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如果不是小偷,不是混迹在东城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死者不是小偷,会不会是别的原因被砍下双手的?” 小偷这个猜测是叶湛提出来的,叶湛不禁有些焦急地看向了李灵玉。 李灵玉听到这话,却是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两个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对!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两个死者一定不是小偷!”她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李灵玉年纪不大,听到她否决了自己的判断,叶湛却有一种信服的感觉,就好像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一样。 “为什么?”齐宵不解地问道。 李灵玉被喜悦淹没之感:“衣服!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对!我发现的那个死者,他身上衣服的料子虽然很旧,但却也是很好的料子,第一个死者,身上穿着虽是布衣,但却没有一个补丁……” 李灵玉说道这,齐宵等人都明白了,住这城东的人,大多都是衣不蔽体,朝不保夕的人,不可能穿这样料子做的衣服,就算是小偷,偷到了银子,也不可能去买好料子来穿的。 李灵玉露出凝思之色,不大的人,却偏偏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一样,可她自己明明还只是个青涩的少年而已啊。 江灏不由得看了她好几眼。 “不是小偷,那是什么呢?”李灵玉自言自语地说道。 江灏见她满脸的费解之色,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道:“是赌徒!” 李灵玉眼睛顿时一亮,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江灏:“对!是赌徒,所以以前家境很好,穿得起上好的料子,现在却落魄了,是因为输掉了家产!” 江灏笑着点了点头,他本来就长得俊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和父亲一模一样的梨涡,看着更是让人如沐春风,那双黑眸如星辰漆黑明亮,俊美无俦的面孔,气质清冷,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 李灵玉不禁有些看呆了,没办法,她就是比较喜欢欣赏美的事物和人…… 两个少年说的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案子都有了眉目,谁都没注意到,洛北表情怪异地看着两人。 洛北心里暗道,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呢? 叶湛可能是瞎,没发现谁长得好看,他就是一心一意的要破案。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赌坊啊!” 第十一章:非常重要的任务 去往赌坊的路上,齐宵心情很是复杂,他从小便家教森严,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不会允许他去的,而且这次还是带着刺史的独子。 齐宵悄悄的落后了一步,走到了李灵玉的身边:“我说,你真的要带他去赌坊啊?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叶大人知道了,我们俩可都脱不开关系。” 李灵玉突然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不能带叶公子去赌坊?叶大人会怪罪?”顿了顿,她顿住了脚步,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对对对,还是齐公子想得周到,看我,叶公子身份不同,怎可以去那种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湛听到李灵玉的话,立刻向齐宵望去,拧着眉头,不悦地说道:“齐公子若是顾忌,大可以先行回去,我和灵玉走这一趟便是!” 齐宵气得! 齐宵暗暗地瞪了李灵玉一眼,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没什么顾忌,就是担心叶公子会被怪罪。” “我不怕,齐公子无需替我担心。”叶湛当机立断地说道。 李灵玉看向江灏,担忧不已地问道:“你是不是也不能去啊?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洛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觉得李灵玉这人还不错,算是有点眼色。 江灏淡淡地说道:“你们都不俱,我又何惧之有?!” 李灵玉对自己的小伙伴非常满意。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齐宵的身上,齐宵咬了咬牙:“我自然也是不惧的!我舍命陪君子!” 李灵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年纪最小,又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个子也是最矮的。 齐宵瞥了她一眼,语气清冷:“要不要我蹲下来配合你?李公子可千万不要客气!” 李灵玉气得!长得高了不起啊! 李灵玉差点炸毛:“我,我还小呢,我以后还会长得!” 齐宵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登州并不算繁华,否则当初乾正帝也不会把李兆光和齐远山发配到这来,城里统共只有两个赌坊,他们去了距离最近的金元赌坊,运气还不错,在金元赌坊他们就打听到了消息。 本来赌坊的人看到李灵玉等人年纪小,是不愿与他们多说的,后来还是洛北出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两个死者都是金元赌坊的常客,第一个死者叫李三金,本来是城中做豆腐卖豆腐的,以前的日子过得倒也算不错,去年开始染上了赌瘾,大半家产都输进去了,还欠了赌坊不少钱,正被赌坊追债呢。 本来李三金天天都泡在赌坊里,这好几天都没露面,赌坊老板还以为他是跑了,正打算去找他呢。 第二个死者,也就是李灵玉发现的那个死者,他并不是本地人,去金元赌坊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不过他明显是个老赌徒了,来到金元赌坊第一天的时候就赢了不少钱,出了大风头。 后来他就成了金元赌坊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泡在赌坊里,而且他的赌运似乎不错,是少数能赢到银子的人。 洛北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李灵玉听,让李灵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中对江灏的身份越加好奇了起来,这洛北相貌平平,可是却能力不俗,赌坊这样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这么快就能打探到这么多的消息,可见非同一般。 如此说来,江灏的身份也很奇怪,他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同泽书院,似乎只是他们自己以为江灏也是过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但其实他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家世。 他是谁,来自哪里,身边随便的一个随从都仿佛深不可测,看来江灏也是一个谜啊。 “灵玉,灵玉!”叶湛不由得唤道。 李灵玉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叶湛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是问你,你现在有什么头绪?现在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湛没有发现,现在他,或者说他们几个人,已经隐隐地有了以李灵玉为主的趋势,明明这几个人中,他的身份最高(虽然表面上来看是这样),但是把握着这群人行动主权的,却都是李灵玉,就连叶湛都忍不住以李灵玉的意见为主。 李灵玉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认真地说道:“现在嘛……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叶湛第一个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冷峻的脸上都是不满:“这案子才调查一半,居然就要回家?” 这意犹未尽的语气,还真是查案查上瘾了。 李灵玉无奈地苦笑:“我知道叶公子破案心急,但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可是再查下去,我们手头上的线索还不够。”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虽然是先让你们回家了,不过你们可是有任务的!” 叶湛听到这话,立刻挺直了背脊,“你尽管说,有什么事,我都去办!” 要不怎么是刺史之子呢?就是底气十足。 江灏也微微颌首,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是啊,我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不过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齐宵能怎么办?他只好跟着一起啊! 洛北一脸怪异地看着这一幕,三个清俊的翩翩少年,却看着一个小个子一副听从待命的样子的,好像那个个子小小的少年说的话无比重要,而他们都是等待着将军下令的士兵一样。 李灵玉看向了叶湛:“叶公子,你手下人多,你的任务很重要,得劳烦你去调查清楚这两名死者家中情况!家中有什么人,可曾与人结怨,越详细越好!” 叶湛正色地点头,如果他爹叶朝明在这就会发现,他儿子听他说话都没这么认真严肃过。 李灵玉接着看向了齐宵,想了想,然后说道:“至于齐公子嘛,令祖父是县主簿,他一定知道这次的验尸官是谁,套话出来,找到他,”顿了顿,她满脸的正色:“这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知道两位死者的死亡原因,这样一来,我们才能确定嫌疑人!” 齐宵心里暗道,你倒是会支使人,让他去套他祖父的话,也真是看得起他。 不过齐宵虽然心里这么想,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江灏也是一脸期许地看着李灵玉,眼神亮晶晶的。 洛北一看到这个情况,就不禁叹了一口气,因为某对夫妇不太靠谱,可以说小主子是他亲手带大的,不过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了他的想法,这是对这个案子有了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刚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破案玩呢。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舍不得让他失望,本来想劝他回家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李灵玉看着江灏,表情更严肃了:“江公子,你也有任务,而且任务非常重要!” 这话引来叶湛和齐宵的不满,什么就他的任务更重要了?不是说他们的任务重要么?这让两个人心里不服气极了,有什么他们办不了的,得让江灏来办? 李灵玉看了洛北一眼,冲着洛北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又看向了江灏:“还得辛苦北叔,再去今天的赌坊里探探情况,摸清楚赌坊里人员情况,不管是赌客还是赌坊的人,都不能放过,比如说那些经常出现在赌坊,突然之间不来了,或者是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生面孔,总而言之,一切有异常的都要!” 李灵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个会比较麻烦,但是却是重中之重,这能让我们找到谁是嫌疑人。” 江灏闻言,微微颌首:“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明天一定会给你消息!” 洛北看了江灏一眼,这替他答应的也太快了吧? 江灏连看都没看他北叔一眼,就顾着跟李灵玉做保证了。 很久之后,洛北想到今天,都会感叹一句,有些事情,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李灵玉安排完了,便很爽快地挥了挥手,她要回家啦! 李灵玉一走,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疏离,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各个方向走去。 齐宵与李灵玉其实是一路,齐宵追上了李灵玉。 第十二章:坑人不商量 “李灵玉,你到底要做什么?”齐宵忍不住问道。 李灵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哼,你别装了,在酒楼的时候,你是故意说那些话,挑起叶湛的兴趣,让他主动开口调查这个案子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就是另辟蹊径,想要与叶湛交好么?”齐宵挑眉说道,“还有那个江灏,你一定也是看出他出身非凡,所以那日才会替他出头的吧?若不是出身不俗,那日,我们差点拆了郑山长的书房,又岂会那么轻易的了结?” 这些齐宵自己都看得明白,而李灵玉向来聪慧通透,他不信她看不出来。 李灵玉隐隐皱了皱眉头,灵秀的小脸上满是正气浩然:“叶湛,我不管你是怎么想,但我虽为一介书生,见到不平的事,就应该挺身而出!那日,明明是你为了讨好叶公子,这才找了江灏做替罪羔羊!”顿了顿,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奉劝你一句,你若如此行事,日后若是入朝为官,岂不是也会为了更大的权势,指鹿为马、冤枉忠良?!” 齐宵抿了抿薄唇,其实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祖父让他做的,因为齐家现在的状况一落千丈,为了恢复往日的繁盛,他只能步步为营。 他也并不想这样讨好叶湛,可他没有办法,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族。 本来他还可以用身不由己来说服自己,可是现在听到李灵玉的指责,他突然觉得,那些理由都那么不看。 李灵玉正色地望着齐宵道:“我现在只想找到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至于你怎么想我,我不在乎!若是你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虽然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有大抱负、大志向的人,我不该对你的行事多加置喙,是我冒犯了!” 说着,当真是冲着他拱了拱手,作了一揖。 齐宵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而李灵玉站起身,面上一派的坦荡正直,“我便先告辞了,齐公子自便。” 李灵玉说完,迈着两条小短腿、挺着笔直地背脊便走了。 齐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过了良久,才轻哼了一声,喃喃自语地说道:“也不知道李家是不是饿着她了,看她那个小个吧!” 李灵玉一转身,走到拐角处,这才放松了肩膀,唉,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敏锐,都太不好糊弄啦! 李灵玉这外疯跑了一天,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到家,一进门就碰上了她的二婶赵氏。 赵氏是李冠中的结发妻子,赵氏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当初她进门时,刚好是李兆刚得到定国公赏识,李家如日中天的日子,她进门没两年就生下了李旻玉一举得男,从此在李家站稳了脚跟,也养成了她有些跋扈的性格,平时没少仗着自己生了儿子,在李灵玉的母亲刘氏面前冷嘲热讽。 赵氏看到李灵玉,心中便不愤,李灵玉出生以后分走了李旻玉太多的注意力,让她一直对李灵玉心中不喜。 “站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过了晚饭的时间,你祖父吃饭的时候,还问过你好几次,你身为晚辈,怎好让长辈如此惦记你?” 李灵玉垂下了目光,脸上满是失落:“是侄儿的不是,只是侄儿从同泽书院落选,心中委实烦闷,祖父这才让侄儿出去散散心,没想到倒是让祖父挂念,是我的不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旻哥定是能进同泽书院的,祖父也应该放心了才是。” 赵氏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不禁倨傲道:“这是自然,别以为你祖父夸了你几句聪慧,就以为可以越过旻哥儿了,他可是我们李家的长孙!” 李灵玉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微微颌首,继续说道:“二婶所言甚是,难怪祖父对旻哥向来寄予厚望,这次旻哥能进同泽书院读书,祖父那么高兴,不过……” 赵氏本来听得很高兴,听到这不由得沉眉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侄儿想要奉劝二婶一句,这郑山长向来偏爱字写得好的学生,前两年听说有一个学生,虽然学识平平,但却写了一手好字,被郑山长特别录取了,日后对这位学生也是照顾有加,至于旻哥嘛……”李灵玉说着,却是笑了笑,正色道:“旻哥自然不会的,旻哥向来聪慧,学识过人,便是字写得差了一点,也不碍什么的!” 赵氏的脸色变了变,如果李旻玉真的因为字写的不好,而无法进同泽书院读书,那得多亏啊?不说李兆光不会再对他们这一房另眼相看,以后她又该怎么在刘氏面前炫耀? 就算退一步说,李旻玉进了同泽书院,可若是又写得一手好字,得了郑和泽的另眼相看,岂不是美事一桩? 想到这,赵氏也顾不上为难李灵玉了,转身便要走,李灵玉却是上前了一步,并不打算让她走。 “二婶,二婶莫急,旻哥向来学习得刻苦,每日这个时候都是要回书房温书,都不许人打扰的!”李灵玉天真无邪地说道。 赵氏的眼神却闪了闪,她的儿子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李旻玉可没有回去书房,每天都到处疯玩跑得不见踪影,原来对李灵玉竟说是在温书么?赵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自然,旻哥儿向来勤勉。”赵氏说完,再也顾不上和李灵玉寒暄,脚步匆匆地走了。 李灵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李旻玉敢跟她玩手段,就要承担后果。 这一日,整个李府的人都有幸见识到了赵氏追着李旻玉打,李旻玉满园子乱窜的好戏。 李旻玉根本没有读书,而是跑出去去找外面的人玩上叶子牌了,以前都好端端的没有暴露过,今天却被赵氏抓了个正着。 挨过打的李旻玉并没有脱离苦海,被赵氏逼着回到书房继续练字,李旻玉苦着一张脸,活像是小白菜。 第十三章:李家家事 李灵玉回到院子里,陪着刘氏说了好一会的话,丫鬟明月便忍着笑意走了进来,说了李旻玉挨打的事。 刘氏听完,不由得看向了李灵玉,无奈地说道:一定又是你,总是捉弄旻玉,你们可是亲兄弟呢! 所谓知子莫若母,李灵玉聪慧机敏,在外一副风光月霁的模样,但只有刘氏知道,其实她的孩子心眼多着呢,这让她又喜又愁。 喜的是自己的孩子机灵聪慧,愁的却也是她太机灵懂事,若是别的孩子,有母亲护着,自然不需要这么多心机,只要天真无邪就好,可却因为她的无能,让她的孩子这么小就要算计别人来保护自己。 尤其是……想到李灵玉的身份,刘氏心里更加担忧起来。 都是娘不好。刘氏说着,不禁就抹起了眼泪。 当年她一连生下了两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虽然夫君待她还算体贴,但是公婆却颇有微词,后来弟媳赵氏进门,没两年便生下了长孙,她的压力更大,就连李耕读因为她,在李家受到了冷待和白眼,不如二弟李兆光得宠。 那时候就连李兆光都忍不住要开口替李耕读纳妾了,刘氏与丈夫是青梅竹马,两人伉俪情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好在当时她有了身孕,当时大夫断言说她这一胎是双胎,她求天求地,就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没想到,天意弄人,却是一对双胞胎的女儿! 当时的刘氏看着一双女儿,默默流着眼泪,还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李耕读,刘氏做了她这一辈子最大胆的事,她对外谎称自己生的是龙凤胎。 有了儿子,李耕读不需要再纳妾,她也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可是随着李灵玉长大,她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李灵玉到底是个女子啊!而且看着她那么聪慧,若是身为女儿身,大可以找一门不错的亲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当成男子。 李灵玉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愁善感了些,尤其有时候情绪一上来说哭就哭,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掉眼泪。 娘,我真的没事,您没有对不起我。李灵玉劝解着说道,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对了娘,我得回书房看书去了,您早点休息啊。 李灵玉拿她娘的泪水没办法,就只好躲了,刘氏一听,也顾不上哭了,拉着她的手道:你,你怎地又要去读书?不是不用去那同泽书院了么? 和别人望子成龙不一样,刘氏是担心李灵玉太成才了,如今她扮做男子已经收不了场了,若是再继续读书,以后还要去科举做官么?!简直要了亲命了! 李灵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去同泽书院读书,也要继续念书啊,我若不出人头地,以后谁给姐姐们撑腰? 说到这个,李灵玉有三个姐姐,大姐李怀薇、二姐李怀青、三姐李怀冰。 大姐李怀薇今年十六岁,找就已经及笄,但因为李兆光被贬到登州,都知道他是得罪了皇上,所以没人敢与李家结亲,李怀薇的亲事便这么耽搁下来。 这登州倒也是有适龄的男子,可一般的男子,别说李灵玉了,连刘氏都看不上,她又如何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李怀青今年十四岁,明年也要及笄了,也要开始说起亲事了。 三姐李怀青便是李灵玉的双生姐妹,今年十二岁,当时刘氏在李灵玉和李怀青之间摇摆不定,不知该让谁扮做男子,好在当时孩子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倒是让他瞒了过去。 还是满月只后,刘氏见李灵玉小小年纪便安静听话,李怀青却是闹腾得不行,这才下定了决心。 两个女儿,一日出生,可是却因为她的一己私念,害了她的女儿。 刘氏还要说什么,李灵玉却已经站起身,向外走去:好了娘,我先回去看书了,您也早点休息,要不你去看看姐姐们也好。 李灵玉说完便跑了,刘氏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李灵玉回到书房里,却并没有看书,而是想着今天的案子,她把今日掌握的线索都写在了纸上,眼神沉稳如水,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希望明天能有好消息。李灵玉喃喃自语。 第二天一早,李灵玉就出门了。 几人在醉仙楼见面,李灵玉以为自己出门的够早了,没想到她到的时候,江灏等人都到了,正坐在包间里喝茶,包间里蔓延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只有齐宵偶尔与叶湛说上几句话,却也遮掩不住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 李灵玉一来,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李灵玉不禁笑着道:没想到才刚刚相识,你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齐宵深深地看了李灵玉一眼,你是瞎了么? 叶湛原本冷峻的面容有些激动,一双眼亮晶晶地:我昨天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幸不辱命!说到最后,竟是有一种得意之色,眼巴巴地看着李灵玉,像是要求夸奖的样子。 李灵玉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他一番:叶公子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叶湛清冷的面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然后便解释道:李三金是本地人,打听没费什么功夫,他家里是祖传做豆腐的,几年前娶了妻,还生了一个女儿,只是从去年开始,他染上了赌瘾,也不做豆腐了,整日混迹这赌场里,很快家里的积蓄就都输干净了。 叶湛说到这,眉头不禁皱了皱:照我说,这些赌场真是害人不浅!朝廷就应该取缔了赌场才对。 李灵玉神色淡然地说道:就算没有赌场,这些人也会去找别的法子来赌的,这是他们的本性。 江灏点了点头:灵玉说的不错! 李灵玉看向叶湛,继续问道:还有一名死者呢? 就是她发现的那名死者。 叶湛这才继续说下去,第二名死者正如李灵玉猜测的那样,是靖州人,名叫周达,今年三十五岁,和李三金不同,周达可是一个老赌徒了,以前周达家里也是富贵人家,后来他染上了赌瘾之后,不止变卖家产,还气死了父母,这一次他离开靖州,就是因为欠债太多,是出来避债的。 叶湛说到这,更是满脸的愤慨:这个周达更不是东西,听说为了赌钱,把老婆都给卖了,简直是畜生不如! 李灵玉并不觉得奇怪,染上赌瘾的人,卖儿卖女都不算什么。 接下来就是齐宵了,齐宵倒也争气,还真的从齐远山那里套出话来。 第十四章:难缠的老仵作 我已经打听到了,这次给死者验尸的是孙老仵作!齐宵道,这么看来,陈大人还是很重视这个案子的,孙老仵作是咱们登州最好的仵作,有他出马,一定能验出什么来。 仵作向来被视为贱籍,无人愿意做这一行,一般的仵作学艺不精,就只是收管尸体而已,但孙老仵作不同,他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仵作的,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李灵玉眼睛不禁一亮,干得好!既然打听到是孙老仵验尸,我们就能知道死亡时间了!说着,她精神振奋地道:有孙老仵作出马,验尸一定万无一失! 一边的江灏听着她跟叶湛和齐宵聊得热火朝天,把两人都夸赞了一遍,江公子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了,他也很认真很努力的去调查了,昨天他还亲自盯着北叔去打听消息了,就担心有遗漏,会耽误她破案,可她怎么也不来问他? 大概是从小就被人捧着惯了,让他做不到像旁人那样主动出击,江灏抿了抿薄唇,一脸倨傲的样子。 洛北是从小看着江灏长大的,不过一瞬间就发现了江灏情绪的波动,他不禁挑了挑眉头,他们家的小主子从来都不是这样沉不住气之人啊? 洛北不由得看了李灵玉一眼。 李灵玉当即会意,笑着望向了江灏:对了,还有江公子,你那边情况如何? 江灏眼睛顿时便是一亮,他抿了抿薄唇,嘴角的梨涡似有若无。 洛北心中暗自好笑,刚要开口,便见他家小主子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洛北眨了眨眼,顿时福至心灵,李公子,我就是一个当差的,嘴笨,怕是词不达意误了您的事,还是让我们少爷跟您说吧! 李灵玉一脸不解,就算她再聪慧也很难明白一个忠心为主的下属的心思,她只是疑惑,这洛北看着不是很机灵的么?哪里像是嘴笨的了? 江灏矜傲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正色地说道:北叔调查过了,这金元赌坊还真的是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这金元赌坊的生面孔太多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每个月都会有一些外地来的陌生人来到金元赌坊来赌,而且玩的数额都很大,不过有时候有输又赢却不一定。 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登州又不是边境要塞,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外地人?我便让北叔去调查了一下另外一家的赌坊,却发现,有这么多外地人的,只有金元赌坊! 所以周达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赌客对于来金元赌坊的陌生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他来了之后第三天就没去过了,很有可能从那开始他就已经遇害了。 齐宵急忙问道:那两个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江灏沉吟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第一个死者确实就是李三金,他最后一次露面是三月十六的晚上,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一抹愤慨: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找到了牙婆,想要卖掉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当时他还跟赌坊的赌客说,等他有钱了一定可以翻盘! 叶湛最嫉世愤俗,闻言,忍不住怒斥了一声:人渣! 那周达呢? 江湖继续道:周达是刚刚来到登州的,又是个生面孔,最后一次见到他是这三月二十八的晚上。 李灵玉点了点头:我是这四月初一的晚上发现他的尸体的,那么就是说,三月二十八之后,他就已经被害了。 李灵玉眉头深锁,第二名死者周达就是一个外地人,如果一个外地人来到金元赌坊是个巧合,可这么多人,都去金元赌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金元赌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金元赌坊经常有些外地人,很多常客都习以为常,除了李三金欠了赌坊的钱,赌坊的老板也一直在派人找李三金,至于嫌疑人,这个还要在知道死亡的时间之后再查。江灏最后说道。 李灵玉灵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金元赌坊的秘密,还有两个被害人到底是被谁杀的,其中周达的死会不会与金元赌坊的秘密有关呢? 齐宵想了想,然后猜测道:金元赌坊的老板也在找李三金,是不是说明李三金的死与金元赌坊无关?而且金元赌坊也没必要剁掉他的手。 叶湛想了想猜测道:这也有可能吧?金元赌坊杀了人,然后故意又继续放出风声继续寻找李三金,以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江灏却是摇了摇头:不对,赌坊是钱的,李三金活着还能还钱,李三金死了,这银子可就没人还了,赌坊可能会威逼,但绝不会害命。 李灵玉也跟着颌首:没错,而且别忘了,死者里面还有一个周达,周达是靖州人,离登州也不算近了,就算他为了躲债,为何一定要来到登州呢?事情跟金元赌坊肯定脱不开关系! 这个案子到现在,似乎又出现了不得了的内情,这让几个少年的心头都涌上了一抹不安,案子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复杂,其中涉及的可能是他们无法想像的,但却没有人想要退缩。 那现在我们还是先去见见孙老仵作吧,知道了死亡时间之后,才能找出凶手。叶湛说道。 几人皆是点了点头,一起向外走去,这件事还是得靠着齐宵,齐宵早就想到今天李灵玉会想要见孙老仵作,所以干脆连他的住所都打听好了。 仵作是贱籍,月俸也少,孙老仵作住在靠近城东最近的帽儿巷。 帽儿巷杂乱不堪,几个少年都是出身富贵,却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就连齐宵也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孙老仵作今年五十多岁了,身材矮小瘦弱,大概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平日里并无人愿意与他接近,他一生无妻无子,独自一人居住,唯一的爱好便是喝酒。 李灵玉来之前特意带上了一壶好酒。 几人一进门,孙老仵作便嗅着酒味走了出来,“剑南春,最少十年份的,好酒,好酒。”说着,舔了舔嘴角。 李灵玉眼睛不禁一亮,赞道:“都说孙老仵作爱酒如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老仵作嘿嘿地一笑,抬起头,看到几个人,浑浊的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几位小少爷大驾光临,倒是让小老儿惶恐了,我这是污秽之地,几位都是贵人,可别脏了你们的脚,还是请回吧!”孙老仵作下了逐客令,可是一双眼却眷恋地看了李灵玉手里的酒壶一眼。 李灵玉干脆地将酒壶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她看向孙老仵作:“老仵作此言差矣,老仵作一生验尸无数,为死者说话,为冤者承情,如何能说是污秽之地?不说别的,就说十年前登州的碎尸惨案,震惊全国,最后还是孙老仵作在尸体上发现了犯人的线索,才将那恶人捉拿归案!孙老仵作一生破案无数,晚辈敬佩不已,前辈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十年前的登州碎尸惨案确实非常有名,即使那年几个孩子都还小,可是也还是听说过,那个案子名震大靖,是乾正皇帝登基以来发生最大的案子,当初的大理寺寺卿关有为亲自侦办,网聚了全国最出名的捕快、捕头,只为将凶手捉拿归案。 因为当年的受害者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而且孩子的死亡方式非常残忍,除了被碎尸之外,孩子的内脏器官也全都不翼而飞。 这个案子被爆出之后,乾正帝龙颜大怒,下令限期破案,最后经过了整整半年的努力,还是孙老仵作在一名孩童尸体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蓝色染料,最后确定了凶手,才侦破了此案。 此案也是孙老仵作的得意之作,听到李灵玉提起,孙老仵作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不那么冷漠了。 “几位小公子都是出身富贵,今日上门,应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有什么事,能是让小老儿效劳的,几位公子不如直说了吧?”孙老仵作挑着眉头说道:“说完了,小老儿也再考虑考虑,这酒能不能喝得下去!” “喝得下去!自然是喝得下去的!”李灵玉急忙说道,顿了顿,她一脸笑意地说道:“是这样的,晚辈对孙老仵作的本事敬佩得很,听说您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和几位同伴一说,大家对孙老仵作也是敬仰得很,所以这才特来拜见!” 孙老仵作嘿嘿一笑,“都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职责所在,小公子过奖了。” 孙老仵作说是这么说,可是一张脸上却写满了‘我就听你胡说八道’的样子,李灵玉假装没看到,便跟着孙老仵作寒暄了起来。 李灵玉先是打听了孙老仵作以前办过的几个案子,让孙老仵作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说得吐沫横飞,李灵玉非常配合,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不时地做出诧异震惊的表情,一张小脸的表情异常丰富。 李灵玉虽然耐得住性子跟孙老仵作寒暄,但叶湛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叶湛看着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多少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说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灵玉,我们不是来闲聊的,你若是想知道这些案子,回头我把案卷调出来给你看!”顿了顿,他看向了孙老仵作:“老仵作,我也就直说了,这次我们是为了剁手案而来,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城里出了凶杀案,我们来找老仵作,就是希望老仵作能告知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来帮助我们来破案!” 李灵玉看着孙老仵作明显淡下去的表情,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叶湛还是太急躁了一些。 孙老仵作一双精光的眼看了叶湛一眼,又看了看李灵玉,李灵玉急忙向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叶公子也是心系百姓,想要尽快抓到凶手,”李灵玉说到这,神色一正:“孙老仵作,您办案经验丰富,应该也知道,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从尸体身份和死亡特征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到凶手!” 孙老仵作懒洋洋地说道:“抓凶手那是捕快的事,小老儿的职责就是验尸,几位小公子的心是好的,只是这也不是你们的身份该干的事,听小老儿一句劝,都回去吧!破案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叶湛和齐宵的眉头都是一皱,他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从小被寄予厚望,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第一次被人质疑,实在不是美好的体验。 李灵玉却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两名死者都嗜赌成性,这说明凶手是有指向性的,两人皆是被剁去了双手,说明凶手非常仇视赌徒,很大的几率就是凶手家中的亲属中也曾有人因为染上赌瘾,而让凶手遭受过磨难,所以才会格外痛恨赌徒。”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而两名死者遇害之前,都是金元赌坊的常客,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金元赌坊里!” 孙老仵作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得很是认真。 “现在的线索已经有指向性了,只要调查到两名死者生前见过什么人,又与何人接触过,一定能找到嫌疑人!”李灵玉激动地说着,突然,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老仵作:“老仵作,到时候抓到凶手,也能让死者安息啊!” 孙老仵作轻哼了一声:“破案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破案可难着呢!” “是是,这方面您是行家,不如您跟我们说说?”李灵玉当即便道。 “首先要查杀人动机,你说凶手是针对赌徒这一点确实有点依据,但你怎就知道凶手针对是金元赌坊的?若是还有别的尚未发现的受害者呢?草率,太草率了啊!”孙老仵作毫不客气地说道:“二来……” “嗯嗯!您继续说!还有死亡时间,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李灵玉见缝插针,当即便问道。 孙老仵作声音顿时一停,斜睨了李灵玉一眼:“合着在这套我的话呢?狡猾的小子!走走走,赶紧走,小老儿这可没有东西让你们套!” 孙老仵作说着就开始赶人了,江灏和叶湛那都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还从来没碰上过敢嫌弃他们的,一时间非常的不适应。 叶湛怒声道:“你这人怎如此无礼?我们来好好的找你请教,你却两次三番的推托!” 孙老仵作闻言,冷笑一声,连话都不说,直接把他们给赶了出去,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一个闭门羹送给了叶湛。 第十五章:死亡时间 叶湛差点别撞到了鼻子,一时间觉得颜面无光,转过头,齐宵避开了他的眼神。 齐宵想了想,为他找台阶:“这,听说孙老仵作的脾气确实有些怪异,叶公子莫要计较才是。” 李灵玉叹息着摇了摇头:“年轻!还是太年轻!叶公子,不是我说你,我们有求于人,怎能如此行事呢?” 叶湛被教训了,可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看着她道:“那依你之间该如何?” 李灵玉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容,齐宵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见李灵玉转过身,就开始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喊:“爷爷,您快开门啊,我是您流落在外的亲孙子啊!您可不能不认……” 江灏等人:“……” 齐宵喃喃自语:“真想让李世伯来看看哪。”你这孙子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大门一下子就打开了,李灵玉直接被拽了进去。 孙老仵作愤愤不平地瞪着李灵玉,李灵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见他的眼神由怒视转为怒瞪,还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嘿嘿,那个,老仵作,都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李灵玉羞赧地笑道。 孙老仵作也不是没见过地痞无赖的,可是这么无赖的官家少爷却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竟觉得很是头疼。 李灵玉便凑了上去:“您就告诉我们呗!不然我可就在这认亲不走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孙老仵作,其实您是赚了的,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我这么俊秀机灵的孙儿!” 李灵玉不要脸的夸奖自己,孙老仵作冷笑了一声:“我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孙子!” “那你就告诉我嘛!”李灵玉立刻说道。 孙老仵作轻哼了一声,最后却道:“告诉你什么?有什么可告诉你的?老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那凶手还能挑在大白天杀人?还不是得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街上无人的时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要我说,当年皇上为了皇后娘娘取消宵禁,真真是色令智昏,搞得什么鬼魅魍魉地都跑出来作乱了!” 非议圣上是大不敬的死罪,但孙老仵作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江灏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他摸了摸鼻子,静默不语。 李灵玉眼睛却是一亮,她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孙老仵作提点!晚辈这就告辞了!” 李灵玉说着,拉着还一头雾水的叶湛和若有所思地齐宵转身就向外走,孙老仵作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聪慧、机敏,最重要的是还热心,多好的苗子啊,若是可以跟他…… 孙老仵作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呢?以那少年的出身,怎么可能去做这贱业? 几人走出院子,叶湛还是一头雾水:“我们这就走了么?可是还没有问清楚啊!” 李灵玉刚要开口,却看到江灏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她不禁也是一笑:“看来江兄已然明白了!” 江灏一双墨色眸子对上了她,“哪里,比起灵弟还是慢了一步!” 叶湛绷着一张冷峻的脸不再开口了,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总觉得现在说出来,对他很不利的样子,好像他很笨似的。 齐宵一直在细细思索,听到二人的对话,却突然一抚掌,笑着道:“我明白了!” 三人相识一笑,叶湛的表情更不好了,四个小伙伴,只有他一个人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生为什么要如此艰难?以前据说他也是聪慧伶俐的。 还是李灵玉比较体贴,笑着给叶湛解了惑。 “其实老仵作刚刚已经说过了,他先是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我记得叶公子说过第一个死者,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三月十六,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娘还特意过来叮嘱过我,”李灵玉说着,看向了齐宵:“可是我们去检查尸体的时候,死者的衣物并没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那么说明他是雨停了之后被杀的。” 江灏微微微微颌首继续说道:“那天的雨下的不大,子时过后便就停了,街上又无人,只能是丑时。” “为什么是丑时?”叶湛不禁问道。 齐宵此时开口道:“那是因为寅时以后,街上的小贩都要准备开张出摊了,如果凶手要杀人,绝对不会冒险被人看到。” 叶湛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那赵达呢?” “赵达是在宵禁的时候死的,”李灵玉说道,“本朝虽没有宵禁,但是前朝却是有宵禁的,赵达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亥时。” 江灏点了点头,宵禁的事,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孙老仵作职责在身,关于案情不能直言告诉我们,所以便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提点我们,也是用心良苦啊。” 李灵玉微微颌首,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江灏非常对她的胃口,两人的想法总能不谋而合,他也能跟上她的思路,似乎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的脾性就格外的合拍了。 叶湛没说话,用心良苦,也要有人能领悟到才行,刚刚的情形他们都见到了,李灵玉和江灏都是第一时间就领会道了孙老仵作的意图,而齐宵虽是迟了一步,出来后却也明白了,反倒是他,却是需要解释一遍才明白。 果然啊,他不适合走文举之路,他就是应该走武举,以后上战场保家卫国,这才适合他! 没有人知道,潜移默化中,叶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走上另外一条路上了。 李灵玉等人也不会知道,这次的事给叶湛的影响有多大。 直到很久之后,叶朝明找上门来,怒斥李灵玉带坏他儿子,李灵玉还是一脸无辜,她是真无辜啊! 此乃后话。 现在既已知道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四人精神都是一震,没有迟疑,他们当即赶去了金元赌坊,调查在两个死者死亡的时间段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 李灵玉走了两步,脚步突然一顿。 江灏不禁看向她,还未等李灵玉开口,他便已经开口道:“我已经让北叔去调查另外一家赌坊了,估计最晚明天就会有结果了,你不用担心。” 李灵玉微微诧异了一下,旋即微笑着颌首:“江兄考虑的果然周到!” 她夸我了!江灏莫名的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所包围,他抿了抿唇角,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只是严重的笑意却怎么都瞒不住的。 李灵玉还是认为,整个案子都围绕着金元赌坊,金元赌坊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所以几人还是先去了金元赌坊。 李灵玉还说,他们从来没真正进去过赌坊,一会还要玩两把呢,被江灏义正言辞地警告了。 就连叶湛也是一本正色地道:“赌博害人害己,李三金跟赵达因好赌连命都没了,你居然还敢碰这个?难道不要命了么?” 齐宵也跟着道:“李伯父只有你一子,你若是不学好,让他可如何是好?” 三个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看着李灵玉,李灵玉头都大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小玉,连连告饶,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进去。 “我保证,我跟三位公子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踏进金元赌坊半步!”李灵玉举着手一脸无辜地说道:“这下三位兄台总能相信我了吧?” 就着,江灏也不满意,皱着眉头说道:“不进便不进了,又不是不信你,何苦发什么誓言?” 李灵玉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地冲着他笑。 几人这才重新出发向金元赌坊走去,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他们连金元赌坊的大门都没进去。 看着金元赌坊门前的那几个穿着官差制服的衙差,几个少年的脚步皆是一顿。 番外:最后的归宿 所谓丑媳妇儿也要见公婆,即使李灵玉并不丑,可是见公婆这事也挺让人紧张的。 随着到了上京,李灵玉脸上的忐忑与紧张就越加明显,这让周景灏啧啧称奇。 向来冷静自若的李灵玉,居然也会坐立不安?真的是稀奇。周景灏不禁挑着眉头问道。 李灵玉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你爹是皇帝,你自然不明白我们这种平民的心情。 李灵玉这算是死鸭子嘴硬,皇上有什么好怕的,见皇上她也不可能胆战心惊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周景灏的缘故? 不管李灵玉多胆战心惊,该见还是要见,很快看到了上京的景象,几人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离开了很久,终于阔别故土。 其实上京算得上他们所有人的故土。 几人回到了驿站,周听筠和周景灏是要先行回宫的,两人离宫这么久,皇上与皇后肯定也很挂念他们。 周听筠还悄悄地跟李灵玉说:你放心好了,父皇最疼我了,我一定会在父皇面前给你说好话的!顿了顿,她难免有些得意地说道:父皇最疼我了! 叶湛听到了,忍不住凑了过来,像是一只可爱的大狗,讨好地望着周听筠:还有我,也要给我说说好话呀! 周听筠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了。 不过有了周听筠的安危,李灵玉倒是放松了很多。 很快,宫里便来了旨意,宣李灵玉等人觐见。 这次李灵玉、齐宵还有叶湛,在柳州或多或少各都立下了功劳,朝廷怎么也要论功行赏的表彰一番,否则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齐宵是升了官,做了户部的侍郎,以他的年纪和入仕的时间,他的升迁速度真的是很快的了,满朝也就他这么一个。 李灵玉和叶湛两人都没册封,李灵玉是因为性别为,而叶湛…… 叶湛总觉得三人一同过来觐见皇上,可是只有他感受到了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确实,叶湛试图要娶走乾正帝的宝贝女儿,乾正帝能放过他么? 不过大体上乾正帝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温和,然后,皇后娘娘便来了。 听到太监禀报皇后驾到,李灵玉微微有些一怔,对于这个皇后娘娘,李灵玉其实是很好奇,这位娘娘可是让周景灏为她散尽六宫,独宠她一人的女子啊,不过李灵玉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连头都没抬。 你便是李灵玉? 李灵玉感受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然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和她想象中的温柔婉约不同,那是一个清淡的声音,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疏离。 这居然就是宠惯六宫的皇后娘娘。 回娘娘的话,正是。李灵玉恭敬地说道。 李灵玉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清清淡淡的,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皇后淡淡地说道,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居然连看都没看乾正帝一眼,当真不愧是任性的皇后娘娘啊。 乾正帝开了口,皇后既然让你去,你便去吧。 果然乾正帝很宠爱皇后,看看这习以为常的样子,李灵玉觉得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他们就是周景灏的父母,周景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她有一种融入他生活的感觉。 李灵玉实在叫不准皇后叫她的用意,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她的身后,进到了旁边的侧殿里。 关上了门,发现整个大殿只有她们二人。 李灵玉悄悄地看了皇后一眼,发现皇后长得很是好看,而且很年轻,身上一股清淡如菊的气质,隐隐透出一股贵气来。 皇后突然对上了她的目光,李灵玉不禁有些窘迫,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皇后隐隐皱了皱眉头,李灵玉心中越发不安,难道是觉得她刚才的行为不够庄重?这下她立刻崩起了脸来,露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来。 然后,皇后终于开了口:你……你到底是怎么做的,连科举检查都没发现你的女儿身? 李灵玉愣了愣,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后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皇后一双清亮的眼就对准了她,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也曾女扮男装,可是没今天就被……就被皇上给怀疑了!说到最后,她还有些咬牙切齿之感,顿了顿,她不解地望着李灵玉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瞒得了那么久? 李灵玉:…… 皇后娘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蕴含着星辰,李灵玉发现周景灏的眼神与她极其相似。 灏儿像我,也像他父皇,那性子,精明的不行,皇后娘娘正色地说道:你居然能瞒得灏儿这么久都没让他发觉,难道真的是你特别聪明?说着,一脸好奇地看着李灵玉。 李灵玉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道:其实女扮男装这事,主要还得是胆大心细。顿了顿,她脸色有些红,只要做到比男人还像男人,这事差不多就成功了。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都是怎么做的?皇后一脸兴致勃勃的问道。 李灵玉的脸有些红,她该怎么说,是因为她酒后把太子殿下当貌美佳人给调戏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李灵玉和皇后娘娘关于如何能更好的女扮男装不被人发现,进行了友好而深入的交流。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两个人其实都算是清冷的性子,但是女扮男装却是两人的共同话题,毕竟能碰见个有相同经历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这一聊便聊到日头下山,都该用晚膳了,两人也都没有出来。 乾正帝和周景灏两个人,站在宫外面探头探脑的,却不敢进去打扰。 乾正帝与周景灏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走到了旁边的偏殿里,小声地咬耳朵。 李灵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话要跟皇后说,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出来!乾正帝一脸不悦的谴责,那意思非常明显,看看你媳妇儿,都把我媳妇儿给勾搭走了。 周景灏却是分毫不让,是母后召见她的,她怎敢抗旨不遵?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对自家媳妇儿力挺的态度却是毫不退缩。 乾正帝的目光最先软了下来,嘀咕了一句:臭小子,怎地好的不学朕?护媳妇儿倒是跟朕一模一样。 习武之人向来听力灵敏,周景灏闻言,不禁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是父皇教导有方,儿子不敢贪功。 周景灏心里也委屈,这好不容易回到上京了,怎地他母后还要跟他抢媳妇儿,真是好没天理。 周景灏心中不满,可是又觉得,若是李灵玉与母后处得来,那两人的婚事更是十拿九稳了,想到未来的大计,周景灏也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周景灏就没考虑过他母后不喜欢李灵玉怎么办,左右他家灵玉聪慧又好看,本就该是人人都喜欢她的。 乾正帝观他神色,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冷笑了一声:一个臭小子,好不容易有人肯要你,朕还以为要靠着强权才能给娶上媳妇儿,总算是没白费朕从小便教育你的苦心! 周景灏小的时候,乾正帝就没少教育他,要想娶上媳妇儿,必须要眼光独到,除了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子,就连长像清俊的少年也不能放过,没想到真的竟被他一语成箴。 明明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的清俊少年,谁家有了这样的子孙都是要笑醒的,偏偏乾正帝还不满意,一脸的嫌弃。 乾正帝说着,挑剔地目光落在了周景灏的身上:不过说起来,你也是够愚笨的,朕明明都提醒过你,要注意是不是女扮男装,可你怎地竟是这么久才发现?害的洛北天天跑来朕的面前,担心你要断袖了。 周景灏板着一张脸,他知道乾正帝这是在打趣他,而且还有看他笑话的嫌疑,可是他能怎么办? 身为儿子,满足父亲的恶趣味,也是一种孝道了。 所以周景灏忍下了,忍到最后,忍无可忍,终于说了一句:听说当年父皇与母后还曾一同共浴,竟也未发现母后的女儿身,这是为何啊? 什么叫亲父子俩,往伤口上戳都一戳一个准儿,乾正帝的脸色变幻莫测,瞪着周景灏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周景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哦,这也是北叔说的。 乾正帝:…… 洛北:…… 乾正帝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但是有一点,你比不上朕。 周景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头,恭敬地说道:还请父皇指教。 你真的以为朝廷里的人都是酒囊饭袋?都去考了科举了,还未发现她的女儿身?乾正帝挑着眉头反问。 周景灏脸色顿时一变,不敢置信地望着乾正帝,那一脸惊愕,让乾正帝满意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和周景灏一模一样的梨涡。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景灏不甘地质问到。 乾正帝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连自己的媳妇儿都认不出来,还要靠别人来提醒你,朕可以没有这样不中用的儿子! 自打周景灏出生以后,乾正帝便不余遗力地打击他、欺负他、鞭挞他,有时候连皇后看不下去了,乾正帝还有自己的理由,说他是对儿子严格要求,这样他以后才能成才。 以往周景灏都应对的游刃有余,但这次不得不说,乾正帝戳中了周景灏的死穴。 周景灏眼神愤愤地瞪着他,乾正帝心里暗暗冷笑,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周景灏沉吟了半响,旋即慢吞吞地说道:叶湛这次在边关,表现出色优异,苏大统领对他赞誉有加,想必父皇也该对他有所嘉赏吧? 乾正帝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叶朝明以前一门心思地让叶湛考科举,说什么书香世家,如今依朕看,这叶湛更明明更适合走武将的路子!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苏家虽说对朝廷忠心耿耿,但苏奕鸣此人,过于优柔寡断,过于谨慎了些,守城倒是没大错,率兵打仗却是差了些魄力,这一点叶湛倒是很好的弥补了他的缺陷。 乾正帝确实很信任苏家,但是就算再信任,身为帝王也不可能让一个家族数代掌控兵权,这无关信任,而是一种帝王权衡之术。 而且乾正帝对苏奕鸣确实有许多不满意,苏奕鸣太过谨小慎微,勇猛不足,这一点比起他的祖父苏良义来说差得元了,如果以后周景灏登基为帝,很有可能要面临无将可用的局面,所以乾正帝其实还挺烦恼这事的。 叶湛的横空出世却是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叶湛出身叶家,叶家和叶朝明对他是忠心耿耿,是最坚定的保皇派,忠诚没有问题,而且叶湛还年轻,和周景灏还颇有些渊源,乾正帝这也算是替儿子培养下一代的可用之臣了。 不得不说,乾正帝虽然平时坑儿子坑的不亦乐乎,但是关键时刻还算是可靠的,已经在暗暗为周景灏以后登基而谋划了。 周景灏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如此,这叶湛如此人才,武功人品皆是无可挑剔,就是可惜了,还没定下一桩好婚事。 乾正帝愣了愣,以周景灏的性子,他自然不可能去关注叶湛的婚事,就算他跟叶湛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他会突然提到叶湛的婚事,一定是别有原因。 乾正帝对上了周景灏含笑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还带着淡淡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他顿时警惕了起来,叶湛……不会跟周听筠吧? 毕竟这次周听筠和叶湛在柳州城可是共度了好一段日子,两人又都在军中,年龄又相当,以前他知道周听筠看上了李灵玉,他知道李灵玉是女子,所以并不以为意,因此也放松了警惕,难道周听筠真正看上的是叶湛! 乾正帝不由得变了脸色。 周景灏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唇边的梨涡与乾正帝一模一样。 父皇英明!周景灏垂首拱手,恭敬地说道。 乾正帝眯着眼,瞪了他半响,心中恼怒至极,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这小子是在报复他! 他不告诉他李灵玉是女子,他便拿他心爱的女儿来报复他!周听筠居然要被混小子给抢走了!身为皇帝,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乾正帝转身欲走,周景灏急忙唤道:父皇,那叶湛的嘉赏…… 乾正帝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周景灏不禁勾了勾唇角。 对,对,把目标放在叶湛和周听筠的身上,这样才没有多余的精力盯着他和灵玉,到时候他们的婚事不就顺利了么? 不得不说,周景灏为了他和李灵玉的婚事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只是他与乾正帝之间的父子对决,表面看是评分秋毫,其实还是太子殿下占了便宜的。 于是叶公子就倒了霉,他怎么都想不出来,原本对他还算和颜悦色,甚至还颇为重用他的皇帝,怎么一转身就看他不顺眼了起来。 虽说乾正帝自诩着身份,不至于仗着皇帝的地位就去为难一个小辈,可是不待见就是不待见,几次似有若无的忽视,就已经让满朝文武知道了,皇上对这个小将不太满意。 可是为什么呢?这叶湛到底是怎么得罪皇上了?除了叶湛奇怪满朝文武也奇怪,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对这件事却是讳莫如深,无论是塞多少银子,都打听不出半点消息来。 直到,直到周听筠看不下去了,跑去找她父皇理论了。 “父皇!您到底是为什么?这叶湛到底哪里不好了,惹了您这么讨厌他?您知不知道,他其实很厉害的,在战场上杀敌也勇猛,您这么做,就不怕寒了边疆战士们的心么?”周听筠一脸不赞同地问道。 望着女儿秀美灵动的小脸,乾正帝一口气憋在心口,闺女啊,你为了一个叶湛这么来指责他,就不怕他寒了心么? “朕哪有针对他,你想太多了,朕这是在磨砺他,他年纪还小,就战功赫赫,如果过于封赏,到时候被人再一吹捧,怕是会移了心性,现在让他承受一些非议,对他反而是一件好事。”乾正帝睁着眼睛说瞎话,以保持自己在女儿心目中高大威武的形象。 小福子飞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这种话,也就骗骗单纯的公主殿下吧。 周听筠果然信了,不由得笑了出来:“我就知道父皇不是那等埋没良将的昏君!”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那都是死罪,可偏偏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于是乾正帝只是宠溺纵容地笑了笑,非常满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 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乾正帝折腾起叶湛就更加毫不手软了,想想看,一个皇帝,想要为难一个少年还不容易?而且乾正帝还都是明着折腾,今天让他带人去剿匪,明天又让他去训练新兵,反正折腾的够呛,就是不让他在上京好好的待着。 乾正帝为了棒打自己女儿的鸳鸯那更是煞费苦心,搞的周听筠和叶湛两人都对周景灏操的心便少了许多,再加上皇后对李灵玉的印象不错,两人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 这一日,周景灏正在与李灵玉对弈。 周景灏望着李灵玉半响,就是不落子。 李灵玉一脸无奈,瞥了他一眼道:“快点落子啊,你光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周景灏毫不迟疑地说道。 他的目光亮闪闪的,落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她却白了他一眼,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溢出了一个笑容来。 这李灵玉的催促下,周景灏这才不慌不忙地落下一个子,下棋又有什么好下的,不过就是为了多点和她相处的时间而已。 李灵玉也落了一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听说最近叶湛被折腾的够呛。” 周景灏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棋盘上,“那是父皇器重他呢!” 太子殿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的。 李灵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她,叶湛被如此针对,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以李灵玉的是聪慧,一定是猜到了其中的关键,知道他也是为了他们俩好,所以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周景灏察觉到她的纵容,心里便也知道,她是允了他的,一时间,不禁龙心大悦,嘴角的梨涡温柔深邃,一双眼,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几乎要溺死了人。 周景灏哪还有心思下棋啊。 然后周听筠就来了。 周听筠和她哥满目春风的表情相比,简直如吃砒霜一般,愁眉不展的。 “皇兄,你快去劝劝父皇吧,你看父皇,又把叶湛给派出去了。”周听筠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觉得叶湛挺好的,怎么父皇还老说要磨砺他?” 周景灏的目光闪了闪,李灵玉便向公主殿下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按照她对周景灏的了解,周景灏现在是要是使坏了,可怜的公主殿下。 周景灏沉吟了一下,然后开了口:“父皇要磨砺他是好事,父皇也不会同意把你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吧?” 周听筠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她闷闷地说道:“可是他每天都能出去玩,我就只能待在宫里,我,我不开心。” 说白了,公主殿下还真的不是舍不得叶湛,那完全是因为想跟叶湛一起出去玩。 周景灏笑着道:“那还不简单,你们两人当初在柳州并肩作战的时候,是何等的肆意洒脱,江湖快意,你有武功,还能保护自己,要是真的舍不得,谁能拦得住你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初我舍不得灵玉,不是也跟她一起去了柳州么?” 周听筠一脸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她总不能连她没用的皇兄都比不过。 “我知道了,谢谢你皇兄!”周听筠扔完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李灵玉不禁深深地看了周景灏一眼,心里觉得他可真坏啊,居然怂恿公主殿下离家出走,这下子,乾正帝怕是更要玩命的折腾叶湛了。 公主殿下的行动力是惊人的,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开玩笑,要是打了招呼,她还走得了么?所以说,公主殿下也不是没有脑子的。 乾正帝听说宝贝闺女离宫了,而且据说还是直奔着叶湛而去,气得当即便发了脾气,摔了茶杯,讲真,就连当初周景灏中毒昏迷不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好,好一个叶湛,居然敢怂恿公主跟他离宫出走!简直是胆大包天!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总会偏心自己的孩子,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哪里都好,是最乖巧不过的孩子了,如果做了坏事,那一定是别人不好,带坏了她,如果不是有人拐带,自家闺女才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乾正帝也一样,反正他就坚定的认为是叶湛的不好,叶湛带坏了他的女儿,如果不是叶湛,他的女儿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乾正帝很生气,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针对叶湛,对李灵玉和周景灏的事情就更不上心了,周景灏趁着这个机会急忙跟乾正帝提出了大婚的要求。 乾正帝女儿都丢了,哪有心思搭理儿子大婚啊? “你母后同意了就行。”乾正帝挥了挥手,转过头继续研究怎么把自己女儿给抢回来。 皇后江清越向来是个开明的母亲,而且李灵玉又实在挑不出来毛病出来,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周景灏和李灵玉大婚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可怜后来叶湛被乾正帝整的欲哭无泪,险些蜕了一层皮,这件事周景灏功不可没。 太子大婚,是国之重事。 满朝文武又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李灵玉女扮男装,没杀了她就不错了,居然还能当太子妃?关于这件事,皇后娘娘发了话,女扮男装怎么了?女扮男装就犯了死罪了么? 谁都不敢回答皇后娘娘这个问题,毕竟当初皇后娘娘也是女扮男装入过军营的,谁敢说皇后娘娘犯了死罪?乾正帝能弄死他! 李灵玉和周景灏的婚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消息传回了登州,李耕读和刘氏皆很震惊,原本李耕读知道儿子变成了女儿,当时便大病了一场,后来病刚好一点,就又得知,是他亲爹举报了他亲闺女,又受了一重打击,又病了一场。 这次好不容易病好了一点,安稳了一点,女儿又成了太子妃,一时间悲喜交加,简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刘氏更是心情复杂,李怀冰被送回登州之后,李兆光亲自做主将她许了人家,李怀冰要死要活的不肯嫁,这一次却没有人怜惜她,现在李灵玉成了太子妃,两个女儿的命运却是截然相反,她身为母亲,同样也是悲喜交加。 李兆光则是气病了,他一生都在跟乾正帝做对,到最后自己孙女儿却成了太子妃。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他们都得表现出开心喜悦的样子去上京参加大婚,给李灵玉送嫁。 太子大婚,礼部不准备个三年那都算怠慢太子,可是周景灏急啊,根本等不到那么久。 周景灏亲力亲为,叶湛在一边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累的,现在乾正帝就盯紧了他给他找事干。 周景灏满面春风,看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就在周景灏与李灵玉要大婚之前,一纸调令,齐宵要离开上京,他被调去了柳州做了县令。 张贤礼因为政绩突出,经过今年的考核之后,便要升迁了,空出了柳州县令一职,乾正帝便将这个位置给了齐宵。 一来是齐宵去过柳州,对那里的情况也算了解,二来嘛……那是乾正帝另有打算。 齐宵本来是打算悄悄地走,这里已经没有他割舍不掉的东西了。 一大早,天蒙蒙亮,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齐宵便坐着马车出了城。 “少爷,前面有人。” 齐宵微微怔了一下,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李灵玉和叶湛二人并肩而立。 一瞬间,齐宵的眼底顿时红了红。 李灵玉和叶湛两人走了过来。 李灵玉搓着手,小脸冻的红红的,叶湛便道:“齐宵,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就打算偷偷摸摸地走,居然也不告诉我们。” 齐宵的目光落在李灵玉的脸上,眉头微皱:“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就出来了?” 叶湛:“……” 李灵玉笑了笑:“赶着来送你啊。” 齐宵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怅然,他露出一个笑容:“君命如山,来不及参加你的婚礼了。” 其实齐宵还是挺感激这个调令的,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嫁。 齐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便送给你,当作你的新婚贺礼,祝你们……永结同心。”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艰难无比,李灵玉双手接了过来,那是一柄折扇,她不禁失笑,很像是齐宵会送的礼物呢。 叶湛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处理完了上京的事情,就去柳州等你,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在一起喝酒!” 齐宵笑着颌首,“好,我等你!” 两人相识一笑,齐宵便看向了李灵玉,李灵玉微微一笑:“一路顺风。” 齐宵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不管他们未来如何,不管他们以后的身份是什么,曾经年少时相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人或许都是这样,经历着相遇,然后再到分别,之后再遇见一些人,有些人会相伴一路,有些人会相伴一生,但只要相遇过,就值得感激。 齐宵走得头也不回,并没有多少伤感,因为他知道,不管多久,他们总会相见,不管多久过去,他们之间的情谊永远不会变。 李灵玉和叶湛一直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他们不需要过多的客套,因为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所以就算他走得静悄悄,他们还要赶来送他。 叶湛看了李灵玉一眼,“我们回去吧。” 李灵玉点了点头,转身向上京走去。 齐宵经过一路跋涉,又到了柳州城,远远地看到城门,他心里五味杂陈,当初来到柳州,他身边还有李灵玉等人,现在却是只剩下他自己。 马车缓缓地入了城,就听到马夫唤道:“少爷,你看。” 齐宵心中有些疑惑,推开车窗,便见到前面苏忆柔立在马上,一身红色的披风,衬托出她清丽的气质,秀美的脸孔上,因为看到他,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齐公子,欢迎来到柳州城。”苏忆柔含笑着说道。 齐宵怔了一下,不禁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公子如玉,绝世无双。 周景灏与李灵玉大婚之后,上京发生了一桩连环杀人案,官府久寻未果,后来出现一名年轻男子,协助大理寺找到了凶手。 大家都说此人当真是厉害,不过在找到凶手之后这人就消失不见了,众人纷纷传言,其中有一种最可笑的说法,就是此人是当朝的太子妃。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太子妃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跑出来抓凶手?哈哈,简直太可笑了,百姓们听过之后就忘记了。 这一年对上京的百姓来说,发生了很多大事,其中一件就是苏奕鸣苏大统领要挂帅了,苏奕鸣大统领被鞑靼探子暗杀,受了重伤,可柳州不能一日无将,在这个时候,乾正帝下旨命叶湛驻守柳州,大靖朝又迎来了新的战神。 呃,至于乾正帝最宠爱的公主后来也跟着去了柳州城这事,满朝文武讳莫如深,谁都不敢去往皇帝陛下的伤口上撒盐。 这些还都不算大事,最大的事,要属于乾正帝退位。 太子大婚后第二年,太子妃被诊出喜脉,次年,诞下一子,乾正帝大喜,遂下旨禅位给太子。 满朝皆惊! 太子与文武百官跪在御书房外,求乾正帝收回成命,但乾正帝心意已决。 文武百官是真的不想让乾正帝离开,乾正帝虽然惧内,只要碰上皇后娘娘的事就容易头脑发昏,不过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他的带领下,大靖朝也算是发展的蒸蒸日上,而且乾正帝还年轻,不过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大臣们觉得,乾正帝完全还可以在为大靖朝鞠躬尽瘁的二三十年。 周景灏也是这么想的,他的儿子才刚刚出生,他可不像他爹那样,重女轻男,他和李灵玉的孩子他都喜欢,他正打算要好好的陪着儿子长大,结果一转头,他就要去当皇帝了,那他还哪有时间带孩子? 所以周景灏是真心实意,比谁都希望乾正帝收回成命的。 可是乾正帝心意已决,大臣们心思一动,便又去求皇后娘娘,可这次皇后娘娘也不愿替他们说话了,乾正帝终于以四十三岁的高龄,成功从皇帝的宝座上功成身退。 周景灏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的那天,周景灏绷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要登基为帝的,反倒像是被逼着上花轿的小媳妇儿。 大臣们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皆是低下头,不敢再多想,不过他们都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太子殿下命太好,没有人跟他争皇位,一出生皇位就是他的,所以他才没有危机感。 可是命好这事真的没办法啊。 乾正帝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终于完成了自己当年的心愿,和他心爱的女子,仗剑江湖。 周景灏缓缓地走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当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时候,眼神终于温和了一点,他悄悄地握住了李灵玉的手,好在,不管在哪里,她都站在他身边,那么当个皇帝又如何? 众大臣们站在殿下,无意中看到周景灏的小动作,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大靖朝的皇帝惧内这毛病,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