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修仙,从摆摊赚他十个亿做起》 第一章 拜个废材为师 玄阳宗每十五年一次的入门考核完美收官,但没想到身为此次考核的第一名的谢银灯,竟然要拜修真界第一纨绔兼废材为师?!

宗主沈淮沉声开口问道:“谢银灯,你天资聪慧,又根骨奇佳,如若拜入元烨门下,不出百年就能有所成,你当真不愿意?!”

被叫谢银灯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巴掌大的脸,细眉软眼,肌肤欺霜赛雪,长发胡乱扎成一团,斜插着一支银簪。

那模样明明清丽脱俗,却总是透着股妖艳劲儿。

谢银灯微抬下巴,说道:“我仰慕明煦仙尊已久,只想拜他为师,还请宗主成全。”

沈淮表情怪异。

这丫头不是从小就仰慕元烨仙尊,才不顾她爹阻拦前来玄阳宗参加考核想拜他为师的吗,这才几天工夫,仰慕的人选就变了?!

但他不想当众让明煦难堪,又舍不得浪费谢银灯这个人才,只能把问题抛给另一位当事人,问道:“元烨,你怎么看?”

元烨是谁?

九鼎大陆第一人,修行短短五百年,就已是大乘期修为,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

如果,能拜入他门下得到一星半点的传承,是无数修行者的终极梦想!

而明煦呢,表面上是玄阳宗三大仙尊之一,实则不过修为永远只有筑基的废材。

要不是有个当宗主的爹,就他那古怪脾气,行事乖张的作风,没人会给他好脸色!

一条大腿和一个只会啃老的废材放在面前,谁都知道怎么选!

但,身为三百年来第一个大冤种的谢银灯,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的人生太艰难了!

她在丧尸世界摸爬滚打三年,好不容易熬到即将胜利的那一天,却在大战中被自己人推进丧尸潮,再一睁眼,就穿成这修仙师徒文里的恶毒炮灰女配——谢银灯。

书中,这谢银灯是神风剑派三长老谢淳之女,从小仰慕元烨仙尊,一心只想拜他为师。

原以为这次入门考核能得偿所愿,却被半路冒出来的孤女叶从云抢走机缘成为元烨的徒弟,原主则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后来,碍于宗主的面子,元烨仙尊破例让原主跟在身边,但依旧不肯收她为徒,原主就开始嫉恨女主叶从云。

原主屡次设计陷害,最终恶行暴露,坠入魔道,被元烨仙尊废去灵根逐出宗门,死于非命。

鉴于原主悲惨的结局,谢银灯决定“改邪归正”!

一不拜男主为师,二远离男女主。

离开玄阳宗乖乖回神风剑派潜心修行,争取早日飞升,彻底摆脱原书剧情,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

但没想到,现实教她做人!

她穿来的这两天,发现自己可以崩人设,但是离开不了玄阳宗!

想要离开玄阳宗,就必须等到剧情的原定时间节点才行,也就是三个月后,新一代弟子集体下山历练的日子。

谢银灯也想过,既然做不到第二条,那退而求其次做到第一条也行啊!

毕竟,不拜师那是不可能的,原主这几日的精彩表现都把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了,她要是最后真的不拜师,那神风剑派和玄阳宗岌岌可危的关系就真的要被折腾没了……

至于元烨仙尊,那是女主的,她拜不得。

而剩下的几人,宗主沈淮早就不收徒,青禾仙尊又下落不明,其他四位长老门下人员已满,唯一剩下的就是“孤家寡人”的明煦仙尊。

她看似有的选,实则根本没得选!

被沈淮这么一问,众人又齐刷刷看向元烨。

元烨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宽肩窄腰,乌发半挽半披,一袭白色金纹长袍裹身,自带清冷疏离感。

他无视众人的打量,居高临下睥睨着谢银灯,淡淡说道:“本尊心中早有人选。”

轰!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谁……谁能赢过最有天赋,拥有变异风灵根的谢银灯?!

不对!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谢银灯不想拜元烨仙尊为师,而是仙尊压根没看上她,她或许早已知晓,不想自取其辱,才转投他人门下……

自觉探索到真相,众人急不可耐地看向谢银灯,眼神中或怜悯或嘲讽。

谢银灯很是无语,谁稀罕拜元烨为师啊,就让他和女主生生世世纠缠,互相折磨,虐恋情深去吧!

就在她腹诽时,一道低沉戏谑的男声忽然打破僵局。

“真是难得,谁这么有福气,能入你秦孰的眼?不妨现在就指出来,让我们好好瞧一瞧,这位天才到底有多特殊?”

元烨是秦孰的道号,他修为高,又极负盛名,九鼎大陆能直呼其名的人少之又少。

谢银灯顺势看去,开口的正是明煦仙尊,“天才”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弄之意。

和秦孰的清冷谪仙不同,明煦仙尊的皮相带着一丝近乎糜丽的魅惑,眼尾微微上挑,一抹淡红无声晕开,但丝毫不显女气,反倒生出些残忍和冷戾之色。

她刚要收回视线,就和明煦仙尊的视线撞个正着,索性大大方方迎上去,却见他微微蹙起眉头,扭头看向别处。

难道……明煦也不想收自己为徒?!

“沈妄!”沈淮怕明煦再闹事,急得直呼其名。

后面沈淮的嘴巴开开合合,谢银灯都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天要亡她!

为什么自己能蠢死,千算万算,竟然忘记明煦仙尊的俗名叫沈妄?!

沈妄是谁,那可是书中后期变成大魔头的终极大反派,逼得男女主险些双双跳崖的狠角色!

当然,大反派的结局肯定不太好。

但谢银灯是想要远离主线剧情,远离男女主,远离原身的悲惨结局啊!

现在拜终极反派为师,总感觉好像背离了自己的初衷……

她有心反悔,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是没办法再改口了啊!

玄阳宗可是九鼎大陆第一宗,哪能由着自己像买白菜一样挑来挑去的!

还没等谢银灯在内心哀叹完自己的命运多舛,就听到一个男声传来。

“还不快滚过来拜师,怎么,要本尊亲自过去请你不成?”

第二章 谁在施压? 谢银灯抬头就看到沈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全身汗毛一竖。

她磨磨蹭蹭靠过去,四肢僵硬地冲沈妄行跪拜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妄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看着她,好像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谢银灯被沈妄盯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怒意保持跪拜动作,再次开口:“谢银灯拜见师傅。”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威压突然袭来,震得她头痛欲裂,四肢发凉,气血翻涌间,喉头也涌上一口腥甜。

谢银灯连忙聚气护体全力抵挡。

原主境界早就提升到炼气期七层,再过不久就能筑基,殿内可以震慑住她的只有上面那几位。

是沈妄想教训她自作主张,还是有谁要害她?

沈妄第一次收徒,初觉新鲜,但回过神来又有些不悦。

这丫头的胆子还真大,敢算计到他的头上?!

沈妄眼神微暗,一直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但见谢银灯忽然面色发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他直接走到谢银灯面前,一只手轻点上她的额头。

“起来吧,谢银灯,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尊唯一的嫡传弟子,好好修行,待来日飞升,给本尊长脸!”

冰冷触感转瞬即逝,谢银灯只觉周身一松,威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痛感还在,她都以为先前那一遭只是错觉。

不过,这么看来释放威压的就不是她这个便宜师傅了……

谢银灯若无其事将满嘴血腥咽下,乖巧地点头:“师傅放心,银灯一定谨遵教诲潜心修行。”

听话是不可能听的!

想靠她飞升长脸,也不现实,毕竟下山时间一到,她就会找机会溜回神风剑派,从此江湖路远,各奔前程!

看着眼前“师徒情深”的两人,沈淮终于松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摸着胡子说道:“明煦啊,既然这丫头已经拜你为师,见面礼可不能少。”

给新弟子见面礼,是玄阳宗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沈妄冷嗤一声。

三百年来,只要脑袋没病的就没人会拜他为师,所谓的见面礼他当然没有准备。

不过,看在这小徒弟蠢里蠢气的份上,就送她一个小东西去去晦气。

他沉吟片刻,伸手探向她的脖子。

谢银灯条件反射往后躲,暗叹不妙又强行站定,讨好似的冲他拉扯嘴角:“师…师傅!”

沈妄笑意更深,眼底却泛着猩红。

他凭空取出一条项链,动作不算温柔地套在她脖子上:“别弄坏,也别弄丢。”

项链很普通,就一根黑绳,串着一块用下品灵石雕刻而成的豆绿色菱形吊坠。

不是法宝,连好看的饰品都算不上。

沈淮很嫌弃地说道:“你就送这个?”

沈妄不理会他,直接瞥向谢银灯问道:“不喜欢?”

谢银灯心里苦啊,但是反派师傅是不能得罪的!

她磨着后槽牙,笑得一脸灿烂:“喜欢,徒儿非常喜欢!一定珍之爱之,不让它有半点损坏!”

不得不说,她这恶毒女配和女主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想想,书中叶从云原本是外门弟子,资质平平,被元烨收为嫡传弟子后,就摇身一变成为宗门团宠。

元烨送她的见面礼,是一把剑,极品级别的灵宝。

那剑中还注有一道神识,可化解大乘期以下大能致命一击。

再加上元烨给的其他灵石法宝、丹药储物袋等等,叶从云拿出去自立门户都绰绰有余!

嗐,人比人气死人啊!

沈妄不是个坐得住的,拜师大典还没结束,就要先行离开,谢银灯身为他的嫡传弟子,自然是要跟着的。

她刚跨过殿门,就看见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叶从云正随着侍从向正殿赶来。

和谢银灯略显妖冶的长相不同,叶从云那张漂亮脸蛋美得冰清玉洁,风姿绰约,活脱脱的仙子本仙……

沈妄住在迂回峰,离玄阳宗主峰最远,山上终年积雪,山势也极为陡峭。

饶是谢银灯有灵气护体,越往上爬体内寒气越重,呼出的气也带着冰碴子,全身冻得好似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她开始第一百零一遍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多打听一下所有仙尊的真名,现在就不会落到这么个悲惨的境地了!

她揉搓着酸软僵硬的膝盖,抬头往前看,却发现被白雪覆盖过的石梯上空无一人,连半个脚印也没有。

人呢?

沈妄这厮爬这么快!

她面露喜色,想掐个诀快速上山,可念头刚起,就被打消。

沈妄是谁,全文隐藏最深的大反派,看似废物,实则内里漆黑,道行深不可测,折磨人的手段比她上辈子吃过的米还多。

他交代自己要步行上山,那就必须听话!

谢银灯在心里痛骂沈妄无数遍后,咬着牙再次开始攀爬……

十天后。

烈日当空,玄阳宗藏书阁前的石阶上,密密麻麻摆满各种书籍。

谢银灯蹲在树荫下乘凉,掐着时间给这些书翻身。

其实,藏书阁的书有专人打理,根本轮不到自己插手,可沈妄非要打发她来晒书,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强魄健体。

她深刻怀疑,沈妄就是故意在惩罚她!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一青衣女子疾步奔来,还伴着厉声质问。

“谢银灯,你这几日为什么故意躲我!”

谢容清瞬间清醒,看着满眼怒火的顾昔然,拍拍屁股站起身,说道:“顾师姐何出此言,我近来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迂回峰修行,哪有故意躲你?”

顾昔然面容清丽,腰间系着一条又黑又粗的长鞭。

身为青禾仙尊的小徒弟,又是玄阳宗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宗门上下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但,谢银灯除外。

倒不是讨厌她,只是想保持点安全距离。

顾昔然根本不信,咬牙说道:“好,就当你没躲着我,那你答应帮我送吃食给明煦仙尊,还作不作数?你可别忘记,那日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

谢银灯右手把玩着腰间的玉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顾师姐救我,我很感激,所以隔日一早就送上谢礼。至于送吃食,我已经帮过师姐,为何不作数?”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晒书,顾师姐请自便。”

十天前,谢银灯在沈妄的“淫威”下硬撑着没有使用法术,徒步爬上迂回峰。

结果,她的身体被冻出些毛病,劳累过度就会晕厥,有次发作时,刚好被顾昔然救下。

有了救命之恩在前,顾昔然又一副和她师傅沈妄关系匪浅的样子,拜托她帮忙带食盒上山给沈妄,她一脑热就给应下了。

谁知道,沈妄直接臭脸好几天,还疯狂逼她干苦力,险些去掉她半条命……

现在顾昔然又想上迂回峰,她不躲着点,怕是还没熬到下山的时间节点,就先嗝屁了!

但顾昔然哪肯放弃,再次拦下谢银灯,委屈道:“谢师妹,算我求你,你带我上山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缠着你!”

谢银灯再蠢也不会在一个错误上栽两次跟头,直接绕开她:“师命难违,顾师姐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顾昔然僵在原地,只觉又羞又恼,看着已经走上石阶的谢银灯,眼里寒光一闪,“谢银灯,你站住!”

她扯下腰间长鞭,直直朝谢银灯后背甩去……

第三章 半路杀出个言灵系统 劲风裹挟杀气袭来,谢银灯迅速躲闪,但还是被击中腰部,疼得她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谢银灯忍痛看向顾昔然,质问道:“顾师姐是想残杀同门?”

玄阳宗有三大铁律:一不可对凡人夺舍,二不可伤及无辜,三不可残杀同门。

一旦违背,轻则受雷刑,重则剔除灵根,逐出师门。

被谢银灯这么一喝,顾昔然满腔怒火骤消,面色煞白如雪,但还是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和你切磋,谁知道你一招都接不住。”

“谢银灯,是你太弱!”

谢银灯讥诮一笑,要不是她在丧尸世界苦熬过数年,就原主这副娇养长大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刚刚那一鞭。

她冷着脸拆穿道:“顾师姐,偷袭可不算切磋。”

此时临近正午,藏书阁附近几乎没人。

顾昔然死死咬住下唇,害怕谢银灯去告状,但见左右无人,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她,就算日后事情暴露,有青禾仙尊和一国之君的父皇在,谁敢动她?!

打定主意后,顾昔然抬手拍向自己的肩膀,闷哼一声后,忽地朝谢银灯杀去,“谢银灯,你残杀同门,罪不可赦,受死吧!”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谢银灯脑子里迅速转过好多念头,艰难躲闪顾昔然的攻击,祭出长剑和数个法宝反抗,依旧落得满身是伤。

还是,境界相差太大,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轰”!

谢银灯身上最后一个护身法器应声炸裂。

失去防护的谢银灯被顾昔然一鞭子甩到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全身痉挛不止,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一阵眩晕和巨大耳鸣后,她看见顾昔然如死神般站在不远处,挥动长鞭狠狠劈向自己的脖子……

这一击要是打在她身上,非死即残!

可金丹期威压下,谢银灯无法动弹,连忙向寄居在身体里的系统求救:“十五,兑换新手积分,加五十武力值!”

这就要说到五天前,一个自称十五的言灵系统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说因为她的出现导致这个世界的气运被冲乱,天道为避免再生变故,特意派它前来监视。

但说是监视,倒不如说监工!

度过系统的新手保护期后,她必须每天完成言灵任务,获取生存积分,失败则加倍扣除。

如果积分被扣光,三天内剧情读档重来,但重来次数超过三回,天道就会将她抹杀!

谢银灯原本还觉得轻松,毕竟她有一百个初始积分,直到她看见昨天和今天的任务……

【昨日任务:向玄阳宗宗主沈淮预言,两日后会有血光之灾,完成获得十积分。】

【今日任务:向元烨仙尊预言,三日后会遭遇刺杀,完成获得二十积分。】

这哪里是预言,这分明就是让她去找死!

沈淮那边可能还有机会勉强糊弄过去,但元烨是什么人?!

别说他会不会相信,如果他信了,肯定会把她当同伙处置掉的!

可完不成这任务,那丢掉的就是四十积分,她都没几个四十积分可以让她造作啊!

而且,在十五提供的商城里,这些积分能兑换一个高级法宝或者一个百平空间的储物戒指。

如果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一积分就是两万五千块下品灵石。

谁能不肉疼!

但这会儿,谢银灯已经顾不上肉疼不肉疼了,她感觉到顾昔然鞭子快要挨到她的脖子时,十五清脆欢快的声音同时在脑海里响起。

【嘀嘀嘀!宿主注意,积分兑换成功,五十武力值已到账,获得元婴期灵力,时效一刻钟。】

【目前剩余积分:六十。】

五十积分,就只够支撑一刻钟?!

谢银灯在心里骂娘,但强大灵力疯狂充盈到四肢,她抬手虚空一抓,轻松破解长鞭攻势,牢牢困在手心。

看着一脸惊诧的顾昔然,谢银灯露出同款森冷笑意,迅速起身反手一击。

“唔!”

顾昔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长鞭击中胸口,强大灵力瞬间将她掀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火辣辣的痛意席卷全身,她想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银灯一步一步逼近顾昔然,居高临下的说道:“顾师姐,还要杀我吗?”

顾昔然痛得爬不起来,但嘴上依然不肯认输,哑声质问道:“谢银灯,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谢银灯笑得一脸无辜:“怎么,你娘没有告诉你?”

顾昔然愣住,被这回答噎得呼吸一窒,想反驳又找不到说辞。

这女人嘴上功夫厉害,修为也怪异,明明是炼气期,但充沛的灵力却像元婴期的高手……

看来,她不能再来硬的,只能先哄住谢银灯……

还没等顾昔然想好怎么哄,她就听见谢银灯淡淡说道:“哦,还有件事忘记告诉顾师姐,迂回峰上有我的魂灯,师姐以后做事,记得先动动脑子!”

入宗门的弟子人手一盏魂灯,灯在人在,灯灭人亡。

一旦发生意外,出事前的影像会永远存留在魂灯里。

顾昔然大惊失色,后脊爬上一股凉意,她竭力保持冷静:“谢师妹别生气,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实力。你一直没去修武殿,恐怕还不知道叶师妹昨日已经成功筑基,可之前,她明明只是炼气期一层,远不如你……”

“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明煦仙尊第一次收徒,很多事难免疏忽大意。不过,你放心,作为师姐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说完,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谢银灯,“这是枯涯长老炼制的五品筑基丹,你很快就会突破,拿着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吧。”

叶从云筑基这事,谢银灯当然知道。

原书里就是在叶从云筑基以后,原主会伙同其他弟子明里暗里欺负她,等事情暴露,原主就被元烨仙尊罚去无量峰,禁足思过三个月。

等原主出来后,再过七天,就是玄阳宗新一代弟子下山历练的日子,也是她现在得等待的恢复自由身的绝佳时机!

不过,她每天的任务对象随机,为避免受原剧情影响,她都会避开男女主出现的地方,保护她那仅剩的一点积分!

谢银灯冷嗤一声,权当没听出顾昔然的挑唆,视线落到白玉瓶上,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药香,迟迟没有回应……

第四章 五品筑基丹都不要 就在顾昔然以为谢银灯一定不会拒绝这枚五品筑基丹的时候,谢银灯眉眼冷了几分,将九璇宝鞭扔到地上。

“顾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走吧,今日之事,师姐最好烂在肚子里。”

顾昔然面露迟疑,见谢银灯真的不要筑基丹后,挣扎着爬起来,抓起九璇宝鞭就飞快跑开。

等彻底不见顾昔然的身影时,谢银灯才长舒一口气。

再耽搁会儿,她元婴期的灵力就该消失了。

至于魂灯,那都是骗顾昔然的。

沈妄连床被子都没给过,她现在用的吃的,不是自己带的,就是靠自己劳动力换的。

要不是玄阳宗每日还供应一顿免费伙食,她可能真的熬不到能下山的时候了!

突然,十五很是惋惜地说道:“老谢啊,那可是五品筑基丹,你竟然不要?”

还老谢,谢你个头!

谢银灯懒得理会它,那筑基丹要来也是烫手山芋,顾昔然肯定还有后手等着她。

毕竟,枯涯长老是玄阳宗四大长老之一,更是丹修中的高手,炼制出来的丹药,随便一颗,都能被炒出天价!

而丹药共有十个级别,一品到九品,最后是圣品。

这枚五品筑基丹拿去易物阁拍卖,至少能卖到五十万块下品灵石,顾昔然怎么会舍得给她?!

谢银灯没有和十五细说这些,她身上有伤,从原主的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二品修复丹吞下,痛感瞬间缓解一大半。

这些丹药都是原主藏在储物袋里的,数量不多,还剩十颗左右,有疗伤的,也有能提升修为的,成品和效用当然比不上枯涯长老炼制的丹药,但聊胜于无。

储物袋空间不大,只有十平,大部分都是原主准备的衣服首饰,剩下的除开丹药,一头昏睡不醒的野驴,就是些瓶瓶罐罐。

她最近忙,没时间细看里面装的什么。

十五见谢银灯不搭理它,又哼哧哼哧地说道:“喂,我说老谢,你也太高冷了吧,有用的时候就叫人家,没用的时候就不理人。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谢银灯被它说得头疼,用法术换上一条干净裙子,才淡淡开口:“好啊,反正我也不想要。”

十五愣住,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谢银灯实在没心情和它打趣。

这场冲突,看似是她赢了,实则是她一败涂地!

顾昔然在玄阳宗的地位远高于自己,若她离开后去找宗主告状,再添油加醋说些其他罪名,事情就会比较难办……

现在谢银灯只能祈祷顾师姐能聪明些,不要弄到最后大家鱼死网破!

再一想到今天的言灵任务还没完成,谢银灯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活在丧尸世界,虽然吃不饱,但至少不憋屈啊!

晒完书,谢银灯直接前往食香阁,忙活这么久,她该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十五被她先前那么一呛,一下午没开腔,看她走进食香阁,才阴阳怪气说道:“宿主,太阳都快落山了,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要是失败,我可是要扣除四十积分的。”

谢银灯没接话,从李大厨手里接过一碗牛肉面,又拿上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一碗粥,便就近坐下,慢吞吞吃完,肚子刚好七分饱。

她一边摸肚子促进消化,一边观察从外面进来的叶从云,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一对龙凤胎。

那龙凤胎,她也认识。

是当初一起考入内门的弟子,一个叫付玦,一个叫付钰,排名第四和第五。

叶从云已经筑基,吃东西对她来说没有帮助,会来这里,估计是因为这对付家兄妹。

付钰面容娇俏,性格活泼,一进食香阁就拉着叶从云往吃的地方钻,“哇,叶师姐,你快看,今天竟然有红烧肉,好香啊。”

付玦容貌和她相似,但五官更加立体,英气十足,一脸担忧地看着两人说道:“付钰你慢点,别伤着叶师姐!”

叶从云眉眼如画,回头冲付玦笑笑:“没事,就钰儿这点力气,还伤不到我。”

她气质冷清,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有压迫感,笑起来就璀璨夺目,勾得人脸红心跳。

付玦只觉燥热难耐,慌忙挪开视线,耳根也布满红晕,怕被叶从云看出异样,只能支支吾吾地点头。

叶从云没瞧出不对劲儿,又轻拍付钰肩膀:“今天多吃点,免得明天去修武殿的时候,还没测试,就像上次那样泄力。此次测试很重要,千万别掉以轻心。”

付钰小脸一红,想到前几天测试时的糗样,就嘟囔着,“我……我才不会呢,叶师姐,你又打趣我!”

说着,她松开叶从云,急急忙忙跑去拿吃的。

三人打打闹闹,很快落座在谢银灯隔壁桌。

十五不甘寂寞地冒出来:“宿主,你看看人家,一进宗门就交上朋友,你看你,好不容易有一个,还险些被她害死。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银灯冷笑,“别以为你会说话,我就不知道你的本体是头驴,一头野驴。”

储物袋里那头昏睡的野驴,就是十五的真实模样。

十五气得牙痒痒,最讨厌谢银灯拿这件事来打击报复。

要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现身的时候,方圆百里只有一头野驴能用,自己又要急着见她,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谁知道,一经绑定,它以后都只能以那头野驴的形态出现。

它悔啊,悔得恨不能回炉重造去!

怼得十五消停闭嘴后,谢银灯没急着离开,她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脖子上的项链。

豆绿色的菱形吊坠触感冰凉透骨,可以用来提神醒脑,消暑降温。

她原本以为沈妄是故意送条看似平平无奇的项链,实则内有乾坤,反复研究过后,才确定是自己多想。

她的师傅,就是抠门!

叶从云三人很快也用完膳,坐着闲聊休息,内容翻来覆去都离不开元烨仙尊。

她听够墙脚,才端着汤碗站起身,路过叶从云时,脚下突然一滑……

第五章 姜太公钓鱼 谢银灯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可碗里剩下的汤汁结结实实泼在付玦胸口,那滩浅褐色的污渍狰狞得像块疤。

付钰立刻娇声喝道:“谢银灯,你想干什么?”

谢银灯连忙道歉,“实在对不住,脚下打滑,一时没站稳。”

付玦愣愣坐在原地,等反应过来,黏稠汤汁已经浸入皮肤,恶心得让人想吐。

他脸色难看,下意识就要责备,又怕显得斤斤计较,只好粗声粗气说道:“没事,你走吧。”

“那怎么行!”谢银灯顺手放下碗,从怀里扯出一条帕子就往付玦胸口招呼,还一边满怀歉意地说道:“这衣服怕是毁了,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付玦原本还挺佩服谢银灯的,觉得她灵力强,修为高,可目睹她明明是第一名却去拜明煦仙尊为师,再见她重手重脚为自己擦拭险些把衣服扯坏,之前的那丁点敬意瞬间变成嫌弃。

他推开她的手:“不用,我有换洗的衣服。”

谢银灯却不肯松。

两人拉扯间,沉默不语的叶从云将他们分开,“不是什么大问题,付玦,你用净身术试试。”

付玦闻言一喜,抬手掐诀,衣服上的污渍立马消失。

他抬眼看谢银灯,态度又变得极其疏离:“谢师姐,你可以走了。”

“那行吧,既然付师弟不想要,我也不勉强。”谢银灯一脸惋惜,活像付玦不要赔偿,就等同于错过一次旷世机缘,“只是……”

付玦向来心直口快,“谢师姐,你有话就直说,别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们可没欺负你。”

叶从云的目光也在谢银灯身上,看似平淡如常,却暗藏试探、戒备和莫名的亢奋。

谢银灯明明是此次入门考核的第一名,却执意要拜明煦仙尊为师,连她师傅都不放在眼里。

这人,有点意思!

付钰心思单纯,没看出问题,只是觉得气氛怪怪的,皱巴着脸说道:“反正都吃饱了,我们走吧。”

付玦懒得理会故弄玄虚的谢银灯,当即起身。

叶从云落到最后,见谢银灯对着付玦离开的方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她停下脚步,问道:“谢师妹,付师弟本性不坏,只是脾气比较直,你若是还有话同他说,我可以代劳。”

谢银灯面露迟疑之色,仔细考虑过后才点头,“这件事和叶师姐说也成,其实那碗汤,是我故意泼的。”

叶从云没生气,还很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谢银灯从怀里扯出一道黄符,十分肉疼地递给她,“因为付师弟身上有黑气,我泼的那一下,只去掉一部分,要想彻底去除,还得靠做法。”

黑气?

神风剑派的人什么时候还会捉鬼驱邪了?!

叶从云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看着那道写得歪七扭八的黄符,竭力克制着转身就走的冲动:“你是道士?”

谢银灯一脸正色,“当然不是,也就因缘际会能看见点其他东西,这道符是我从人族书上抄来的,估计不太灵,但也比没有强。”

“叶师姐,你是我们新一代弟子里的领头人物,付师弟的事就拜托你了。”

叶从云师从元烨仙尊,在新一代弟子里排行第一,谢银灯次之,剩下的都是师弟师妹。

她直勾勾盯着谢银灯,没急着应下,反而问道:“要是黑气不解决,付师弟会死吗?”

谢银灯低吼一声,猛地揪住头发又迅速放开,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叶师姐既然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缠着付师弟的黑气不浓,性命倒是无忧,就是可能缺胳膊少腿。”

叶从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但还是接过黄符,出声道谢。

谢银灯目送她离开,刚坐下,就被十五的惊声尖叫吓得差点蹦起来。

“啊!老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玄阳宗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干什么,可别任务完不成,还被人当怪物抓起来研究,然后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谢银灯很无语,没好气的怼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我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不懂,就给我安静待着。”

好在鱼儿很听话。

谢银灯回迂回峰后,就收到叶从云的千里传音,邀请她今晚一起喝酒赏月,付玦的事倒是一个字没提。

她没拜师前,沈妄的衣食住行有专人负责,是个叫宁生的书童,约莫十一二岁,圆脸圆眼圆脑袋,虎头虎脑的,看着怪可爱。

她来之后,宁生就不见踪影,偶尔才回来一次。

谢银灯和他打过照面,看不出他的修为,只是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灵气就会更浓郁一些。

她对宁生的来历颇为好奇,毕竟以男女主为视角的故事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但,谢银灯没时间深究,单单应付沈妄都分身乏术。

沈妄嘴刁,不吃用法术做的饭菜。

好在她生存经验丰富,烧坏一件衣裳,烧了两次小厨房,就摸索出规律来。

大铁锅炖制的红烧排骨,汤汁沸腾间,不断飘出浓郁肉香。

十五惯例泼冷水:“老谢啊,我可要提醒你,只有三个时辰了,任务一旦失败,四十积分可就没了。”

谢银灯将排骨捞起来,装盘放进食盒:“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在丧尸世界,物资极度匮乏,她挨过饿,饿到差点啃废一只手,要不是后来得贵人相助,早就死无全尸。

所以,来这里以后,谢银灯每天都要吃饭,短短半个月,她的腰就肥上一大圈,穿同一件衣裳都勒得慌。

这两日,沈妄都在房里修行,到饭点才休息,吃完又继续苦修,和她一共就说过三句话。

“师傅,今天的菜好吃吗?”

“嗯。”

“难吃吗?”

“嗯。”

“饱吗?”

“嗯。”

谢银灯只觉一颗真心全喂狗,要不是他每次都光盘,还真要撂摊子不干,谁爱做饭谁做去。

站在房门外,她刚要抬手敲,门就自动往里打开,还窜出一股刺骨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谢银灯没敢直接进去,垫着脚往里看:“师傅?”

第六章 被谁欺负了? 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寒冰床,一张金丝楠木书案,两个堆满书籍画卷的书架,唯一特殊的就是靠墙放着被红布盖起来的一个神秘物件。

沈妄就坐在书案后面,一袭红袍裹身,乌黑长发随意披散,半阖的眼睛里泛着丝丝狠戾,睁开的瞬间又消失不见。

明明没有杀气。

谢银灯后背却爬上一股凉意,强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小声说道:“师傅,晚膳做好了。”

沈妄自上而下看她一眼,“进来。”

谢银灯暗自戒备,小跑进屋,将食盒放在书案上,迅速摆好饭菜,又毕恭毕敬地递上筷子:“师傅,您请。”

凑近些,她才发现沈妄面色过于苍白,脖子上也青筋毕露,垂在书案上的右手紧握成拳,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他这是……病了?!

谢银灯权当没看见,顺势把筷子放在干净的盘子上,听到沈妄难以控制地溢出痛苦闷哼,才关切问道:“师傅,您怎么了?您脸色好差,不会是生病了吧?我这就去寻宗主过来!”

说着,她就要起身。

沈妄拉住谢银灯的胳膊,眼角那抹淡红越发妖艳,“本尊无碍,你留在这里,陪本尊一起用膳。”

他指尖冰凉,寒意透过长衫爬上肌肤。

谢银灯浑身一颤,硬着头皮坐好,装作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还好,还好师傅您没事!师傅,您尝尝这红烧排骨,是我照人族的法子做的,知道您口味偏甜,我特意在里面多加了一点糖。”

沈妄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伸手夹起一块排骨:“你有心了。”

谢银灯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危险,装傻充愣地憨笑起来:“师傅喜欢就好!”

刚来迂回峰那几日,沈妄还和她一起用膳,发现她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后,就不再让她近身。

谢银灯表面难过,心里早就乐开花,毕竟离沈妄远点,饭都吃得更香了!

眼下,她又被迫和他独处一室,难受得浑身不自在。

沈妄简单用过些饭菜,视线再次落到一脸憋闷的谢银灯身上,静默片刻才开口:“被谁欺负了?”

谢银灯心道不妙,她现在穿的衣服不是早上那件,身上又有伤,即使服用过修复丹,也不能马上痊愈,肯定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妄修为比她高,自然能轻易察觉出问题。

谢银灯避开他的眼神,斟酌着说道:“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妄冷嗤一声:“在本尊面前还藏着掖着,到底怎么回事?”

谢银灯不想贸然供出顾昔然,毕竟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退一万步讲,就算说了,沈妄也不会为了她去得罪青禾仙尊,冷嘲热讽几句反而更现实。

她咬死不松口:“就是摔的!”

沈妄见谢银灯还是嘴硬,眉眼间俱是冷意,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滚出去。”

“徒儿这就滚!”

谢银灯面露惊惶,诚惶诚恐地说着,爬起来就跑,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院子。

直到躲回房间,她的心还在疯狂跳动着,险些蹦到嗓子眼。

沈妄这人生性残忍,又睚眦必报,要是一怒之下弄死她,那真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此地不宜久留……

下山,她要赶紧下山!

谢银灯平复好心情,才拿出传音石给叶从云回信,约她戌时一刻在藏书阁碰面,再施法留下一个假人看家。

迂回峰鲜少有人来,来也不是找她的。

假人防的是沈妄,万一情况不对,她又赶不回来,至少还能第一时间想办法脱身。

夜色渐深。

谢银灯披着月光踩着点赶到藏书阁时,叶从云也正好来赴约。

可刚打照面,叶从云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刺向她。

好在,谢银灯没察觉到杀意,轻松挡下这一击,又借势退开,稳稳站在石阶下面。

她抬眼看向虚晃一招就收手的叶从云,态度不冷不热地问道:“叶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从云干净利落地收剑入鞘,眉眼间的兴奋还未散去,谢银灯的速度太快了,比风还快,恐怕连元婴期的高手都无法轻易近她的身!

如果不是今晚有事,她还真想和谢银灯痛痛快快比一场!

叶从云冲谢银灯抱拳笑了笑:“还请谢师妹见谅,我方才一时手痒,就想和师妹切磋一下。”

谢银灯只觉槽多无口,怎么,这玄阳宗的弟子切磋,不是搞偷袭就是搞出其不意这一套?!

叶从云见谢银灯不说话,瞬间收起笑意,说回正事:“谢师妹放心,今晚美景美酒都有,但在这之前,还要劳烦师妹和我走一趟。”

女主不能惹!

不能惹……

谢银灯在心里默念三遍,才冲叶从云点头:“叶师姐盛情邀请,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两人这才往问心殿的方向行去。

叶从云会赴约,是因为付玦好像真的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三人离开食香阁后,就各自打道回府。

原本一切相安无事。

入夜后,付玦突然肚子疼,来回跑茅厕,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无缘无故摔伤右腿,服用了修复丹都无济于事。

摔跤原因查不出,罪魁祸首找不到。

叶从云一开始觉得是谢银灯在暗中捣鬼,可她修为不如自己,如果真是她动的手脚,肯定会留下痕迹。

说起来,付玦受伤不严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从云不信谢银灯能看见别的东西,但只要可以解决问题,也不是不能用。

谢银灯一路跟着叶从云,偶尔看她一眼。

叶从云这副皮囊确实很美,不愧是未来的九鼎大陆第一美人,引得三界翘楚都为之疯狂的红颜祸水,连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些心动。

或许是谢银灯的视线太过直白,叶从云有所察觉地看过来,又快速挪开,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斋舍:“谢师妹,请吧。”

斋舍位于问心殿最北边,面积不大,但五脏六腑俱全,一字排开两间寝室,东面一间书房,西面是茅厕。

谢银灯和叶从云去的是第一间寝室,打开门,就看见付玦黑着脸半躺在床上,身边坐着哭哭啼啼的付钰。

一见叶从云,付钰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扑上来:“叶师姐,你可算回来了,哥哥的腿好像彻底没知觉了!”

第七章 保守秘密 叶从云微蹙眉头,侧身让出身后的谢银灯:“谢师妹,有劳你出手了。”

付钰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叶师姐请来的帮手竟然是这个女人!

自从谢银灯拜明煦仙尊为师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能帮什么忙!

付钰连忙拉住叶从云,小声说道:“叶师姐,她白天才和哥哥过不去,现在又故意使坏怎么办?我们还是去找大长老帮忙吧!”

她也不懂哥哥到底在害怕什么,死活不让她们把这件事说出去,连大长老都不行。幸好叶师姐及时发现哥哥出事了,不然他连她们都要一起瞒!

叶从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拍付钰的手以作安抚,先让谢银灯试试,如果不行,再请大长老出面也不迟。

谢银灯自来熟地搬过凳子坐在床边,看着表情僵硬的付玦,又瞥向门口站桩似的两个人:“叶师姐,你带付师妹出去转转吧,一刻钟后再回来。”

付钰自然不肯:“我不走,我要陪着哥哥!”

叶从云看向谢银灯,见她态度强硬,扯着付钰就往外走。

“叶师姐!”

付钰还想挣扎,可拗不过叶从云坚持,只能冲谢银灯撂下一句狠话:“谢银灯,你要是敢欺负我哥哥,我跟你没完!”

问心殿是大长老闻寂弦的地盘,新一代内门弟子里面有三位都是他的徒弟,分别是付玦、燕睢和石宛若。

谢银灯对他们印象颇深,尤其是排名第十的石宛若,巾帼不让须眉,耍得一手好枪法。

至于燕睢……

谢银灯环顾一圈,视线落到付玦对面那张床上,床铺收拾得干净整齐,枕头边上还放着一套供换洗的衣裳。

看得出来,这张床的主人生活习惯不错。

她收回视线:“付师弟,这寝室不是你一个人住吧,燕师弟呢?”

付玦心情本就烦躁,被谢银灯问得更冒火,不耐烦地说道:“谢师姐,叶师姐是让你来治腿,不是让你来打探消息的!”

谢银灯一眼看穿付玦的厌恶情绪,笑了笑:“付师弟,你要知道今晚我也可以不来。”

付玦面色发白,一丝难堪瞬间涌上心头,要不是叶师姐开口,他就是真的残了,也不会找谢银灯来治腿!

他咬牙说道:“谢师姐,我的腿你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走,别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

谢银灯看着付玦的右腿:“我当然能治,毕竟付师弟中的毒也不是很厉害。”

付玦瞳孔骤然一缩,神色戒备地往门口望去,见大门紧闭,才又扭头死死盯着谢银灯:“谢师姐在胡说什么,我这腿就是不小心摔坏的,哪里来的毒!”

谢银灯瞥了他一眼,轻嗤道:“付师弟,我也懒得再绕弯子,谁威胁你,谁给你下毒,我统统不感兴趣。不过,想让我保密,接下来的事,付师弟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

原书里,付玦就是在今晚遭人胁迫,又身中剧毒,苦苦隐瞒着一个滔天秘密,结果不出一个月,就死在一场大火里。

谢银灯也不算是在帮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旁人命运。

如果可行,那她和十五之间的关系就要变一变了……

付玦脸色变了又变,一想到那人狠辣残酷的手段,身体就不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根本无暇顾及谢银灯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好半晌,他才哑声开口:“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否则,就是死,我也要拖你下地狱!”

谢银灯揉了揉下颚,忙摆手:“放心,我没空管你的事,等她们回来,我要你和叶从云这样说……”

玄阳宗位于群山之巅,离苍穹最近。

谢银灯仰躺在藏书阁屋顶,看着漫天星辰,猛喝一口烈酒,良久才化作一声叹息:“美景配美酒,美酒配佳人,当真是潇洒惬意。”

她三岁那年,世界末日来临,艰难苟活到二十三岁,就被自己人害死。

这样的享受就是一种奢侈。

叶从云端坐在一旁,望着被酒气熏红脸的少女,单手举起酒坛和她的轻轻一碰,也喝上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淌过喉咙,浸湿衣襟。

她顺势躺下,郑重说道:“谢师妹,付师弟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谢银灯偏过头,也一本正经道:“巧了,我还真有事想拜托叶师姐。”

付玦是引,叶从云才是她想钓的鱼。

安静大半宿的十五成功空降:“好你个老谢,绕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想借叶从云的嘴完成任务,你太狡猾了!”

谢银灯不以为然:“你又没规定必须由我亲口说。”

十五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气得快要爆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瓮声瓮气地念叨着:“冷静,冷静,生气要人命!”

谢银灯无语,一个系统而已,充其量也就一野驴,哪里称得上人。

她见叶从云迟迟不表态,又轻笑道:“叶师姐如果觉得为难,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叶从云眼神微变:“我可以帮忙,但你如实回答我,付师弟真的没事了?”

谢银灯放下酒坛,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说道:“叶师姐,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放心吧,只要付师弟从此心无杂念地修行,就不会再遇上倒霉事。”

叶从云原本是不信,所以没有把黑气的事情告诉付玦,也没有将黄符交给他,而是在他身上附了道灵气。

一旦付玦出事,她就能第一时间赶到。

结果,经过谢银灯一番操作后,付玦无法动弹的右腿当场恢复正常,他也亲口承认不适感完全消失!

叶从云坚定的信念在那一刻动摇了。

她呼吸有些沉重,扭头看向夜空:“你要我做什么?”

谢银灯收起先前的慵懒之色:“我前些天见过元烨仙尊,发现仙尊印堂发黑,周身阴气环绕,三日后,必定会遭遇刺杀。叶师姐若信,就告诉元烨仙尊,若不信,就当我醉酒说了胡话。”

“当然,我为人低调,一心只想修仙,更不想被人当成异类,还希望叶师姐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叶从云面上寒光一闪:“谢银灯,你在说谎!”

第八章 守株待兔 叶从云冷冷看着谢银灯,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来:“我师傅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沂峰,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谢银灯没接话,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叶师姐,夜寒风凉,还是早些回沂峰安置吧。”

说完,她直接跃下藏书阁。

十五不太放心,扭头去看叶从云的表情,但因为隔得太远看不分明:“老谢,你就这样走了?万一叶从云不相信,你岂不是白费功夫!”

谢银灯脚下速度更快:“怕什么,四十积分而已。”

十五被她这财大气粗的做派噎得不轻,默默吐槽道,要是真的不担心扣分,何必大半夜的还到处奔波。

哎,看破不说破,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迂回峰离藏书阁比较远。

谢银灯以最快的速度爬回迂回峰,又溜去沈妄的院子,检查她在门口设下的简易机关。

见机关完好无损,她才彻底放心,抹黑爬回自己房间。

谢银灯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一把扯下外套,正准备继续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异响。

她操起桌上的烛台猛刺过去。

“滚出来!”

空气被极速撕裂开。

来人好似早有防备,轻巧的侧身避过,又擒住她的手,将她摁到床上,还顺势夺走烛台。

谢银灯伤势未愈,激烈拉扯间,伤口再次崩裂,疼得她不断倒吸凉气。

只一个来回,谢银灯就明白打不过,立马认怂:“大哥,屋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拿什么!你要是都不喜欢,隔壁院子还有更多宝贝,包你满意!”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呼吸间,凉薄的气息全洒在她的脸上,还带着丝丝杀气。

谢银灯喉咙发干,僵着身体偏过头,就听见男人淡淡说道:“哦,是吗?”

她心中警铃大作,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你是谁!”

烛光照亮整个房间。

看清来人的刹那,谢银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沈妄这厮大半夜不睡觉,跑她房里来守株待兔干什么!

而且,她留下的假人为什么没有反应!

偷偷外出被抓个现行,祸水东引还引到本尊身上,天要亡她!

谢银灯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师傅,您也睡不着?”

沈妄眉眼间俱是凛冽寒意,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个会出卖师傅的孽徒住隔壁,本尊如何睡得着。”

谢银灯简直要社死,索性闭嘴,垂着脑袋准备挨训。

沈妄倒也没继续为难,直接松开她,慵懒地坐在床上,满眼嫌弃地看着她:“晚上去哪儿野了,一身臭味。”

臭味?!

谢银灯记得清清楚楚,她爬完山就用了净身术,哪里会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但她不敢反驳,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连用三遍净身术才停手,还翻出一件干净外衫披上。

收拾妥当,谢银灯殷勤地跑去倒茶:“师傅,我这不是晚上吃太饱,睡不着,就去外面转了一圈,您找我有事?”

沈妄好似没有听见这番话,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听宗主说,你昨日告诫他,两日后会有血光之灾?”

谢银灯递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沈淮还是个大嘴巴,这种事都和沈妄讲!

她轻咬下唇,有些困恼地说道:“徒儿确实说过,昨日一见宗主,脑子里就突然冒出这句话。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我都没当回事,再之后那些话竟然真的一一应验。”

“徒儿知道此事蹊跷,可宗主是师傅的血亲,若有意外,您肯定会难过,所以哪怕被当成怪物,我也要说出来。”

沈妄眸底有道凌厉的幽光闪过,见谢银灯那张莹白小脸上满是隐忍和委屈,泪水还不停在眼眶里打转,我见犹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蹂躏一番。

和他先前养的那只老虎一样,表面乖顺,实则伺机而动,既可爱又狡猾。

真想……拔掉她的爪子!

谢银灯久久等不到回应,委屈的表情快要坚持不住,这男人怎么回事,眼神看着无害,却让她头皮发麻,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危险快跑!

她勉强站定,弱弱问道:“师傅,您不会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吧?”

察觉到谢银灯在颤抖,沈妄没接话,忽的挪开视线,眼里弥漫的血色狠戾瞬间消失不见。

他拂袖起身:“早些休息,本尊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谢银灯僵在原地,直到看不见沈妄的身影,依旧是一头雾水……他真的只是来问问?!

她突然有一句国粹想讲!

沈妄刚走,十五就喜滋滋跳出来。

【恭喜宿主,踩点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二十积分。目前剩余积分:八十。】

【嘀嘀嘀,言灵任务匹配中……】

【明日任务一:向付钰预言,此次宗门能力测试不会通过,完成获得一积分。】

【明日任务二:向沈妄预言,十日后境界会有所突破,完成获得二十积分。】

谢银灯头疼,疼得想揪出脑子里的十五,狠狠揍上一顿。

她跑去和沈妄聊境界,不就是自爆知道他的秘密,她是嫌命长,还是生活不够苦,非得再加点料?!

十五看出谢银灯的不悦,拉长嗓子劝道:“老谢啊,我可没有故意为难你,这每天的任务都是随机匹配的。你就多努努力,早点获得更多积分,没准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谢银灯懒得理它,一头栽到床上,无论什么事,等睡醒再说!

玄阳宗门规森严,修行也很艰苦,新入门的弟子每隔十五日会进行一次能力测试。宗门长老和仙尊会根据测试结果,对弟子进行指导,直至找出最适合的修行方法。

这次测试,谢银灯也要去,沈妄一大早扔下一块通行玉牌就不见踪影,明显不会去旁观。

她巴不得沈妄缺席,毕竟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越浅,日后她脱身也更方便!

修武殿坐落在玄阳宗主峰,和问心殿毗邻,两者建筑风格却完全不同,一个恢弘大气,一个死气沉沉。

五天前,新入门的弟子进行过一次预测试,谢银灯有病在身,没能及时参加。

她是第二次来,对周遭一切不太熟悉,一进门就找个角落单独待着,等四长老叫到她的名字,再上场测试。

突然,一道清脆女声压过其他声音:“谢家妹妹!”

第九章 再出意外 谢银灯侧身站定,就看见一身紫衣的石宛若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脚下生风地冲自己狂奔过来。

石宛若刚站稳,拉着她的手就急切问道:“谢家妹妹,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天,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每次爬迂回峰都会迷路。谢家妹妹,你病好了吗?今天的测试准备得怎么样?”

迷路?

谢银灯有些诧异,迂回峰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怎么可能迷失方向……

她压下困惑,笑着冲石宛若说道:“我没事,测试也没问题,你这方天画戟灵气十足,不是凡品吧。”

石宛若这才松开谢银灯,略带羞涩地点头:“这是师傅送我的见面礼,谢家妹妹,你要试试吗?”

说着,就要把方天画戟给她。

谢银灯顺势往上看,只觉这东西比两个她都还要高,下意识后退半步:“别,还是小若若你拿着吧,我看看就好。”

石宛若挠了挠头,看着谢银灯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认真附和道:“也是,谢家妹妹长得这么好看,磕着碰着可不行。对了,明煦仙尊呢,不来看你测试吗?”

说着,她在场环视一圈,也没找到明煦仙尊的身影。

“嗯,我师傅今日有事。”

谢银灯没想隐瞒,视线忽然被刚进来的顾昔然吸引过去,那跟在她身后的蓝衣男子瞧着也很眼生。

顾昔然不是新弟子,还来这里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还想找她的茬吧……

石宛若皱紧眉头,想到谢银灯是第一次参加正式测试,却孤零零一个人,就替她感到委屈和不值。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问出心里话:“谢家妹妹,你为什么非要拜明煦仙尊为师?他根本不看重你!我明明记得,你刚来玄阳宗的时候,还说这辈子只认一个师傅,就是元烨仙尊!”

“怎么说变就变了……谢家妹妹,难不成有人胁迫你?”

谢银灯不想接触原主认识的人,就是怕穿帮,夺舍在修真界不是小事,一旦东窗事发,就会被视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她到现在还没被人识破,很可能是因为十五的存在。

谢银灯眼神微闪,见石宛若一脸笃定的表情,直接拖着她走到更里面的角落:“拜师这种事,还得看眼缘,当日在大殿上,看见明煦仙尊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拜他为师。”

石宛若完全不信:“可明煦仙尊只有筑基修为,你天赋那么高,他能教你什么?”

谢银灯轻叹口气,怅然若失地说道:“小若若,其实我挺佩服我师傅的,你年纪小,怕是不知道,三百年前,我师傅就已经是大乘期修为!”

那岂不是比元烨仙尊还厉害!

石宛若早被谢银灯唬住,哪里记得她比自己还要小,急忙追问起来:“那明煦仙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银灯附到石宛若耳边,郑重说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一定要保密!”

石宛若连忙点头,又再三保证:“谢家妹妹,你放心,我可以用心魔起誓,绝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别人!”

谢银灯嗯了声:“三百年前,魔族贼心不死,卷土重来,试图一统九鼎大陆。我师傅为保三界太平,率先出战,和那魔祖宗政天成斗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最后,我师傅以命祭天,才将那魔祖打入灵全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我师傅原本必死无疑,宗主夫人以命换命才将他救活,但他灵根受损,丹药灵物当饭吃,修为也只有筑基,因此才性格大变。”

“结果,短短三百年,世人就忘记师傅的牺牲,骂他是个废材,是个修为永远只有筑基的修二代!”

石宛若心思单纯,不懂什么叫修二代,可听谢银灯这么一忽悠,顿觉羞愧难当。

她哽咽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我们对不起明煦仙尊,是我们忘了仙尊的恩情!”

谢银灯暗叹不好,好像用力过猛,把这真假参半的故事说得太凄惨,看这小丫头自责羞愧的模样,都恨不能立马跑去沈妄面前剖心谢罪了。

她伸手轻拍石宛若的肩膀,收起悲痛情绪,语重心长道:“我师傅不在乎名利,只求三界太平,你也不要太自责,潜心修行,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石宛若重重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要以明煦仙尊为榜样,努力修行,把护卫三界和平当成一生所愿!

谢银灯浑然不知刚才那番话,已经彻底让石宛若变成沈妄的小迷妹,她一心全扑在任务上,毕竟一积分就是上万块灵石。

她打算一个人去找付钰,可石宛若像个小尾巴,黏身上就甩不掉,最后也只能带上她。

付钰和付玦就站在测试台下。

谢银灯带着石宛若走到两人身边,还没开口,付钰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活像谁欠了她几百万块灵石一样。

她无视付钰的敌意,笑了笑:“付师弟,付师妹。”

付钰没来由的讨厌谢银灯,要不是看她治好了她哥哥的腿,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只敷衍地喊了一声谢师姐。

至于境界远不如她的石宛若,付钰权当没看见。

倒是付玦态度更端正,冲两人一一回礼:“谢师姐,石师妹。”

谢银灯颔首示意,视线轻飘飘落到付钰身上:“我看付师妹脸色不太好,是在担心这次测试?”

付钰因为修为一直卡在炼气期四层,情绪本就焦躁不安,被谢银灯这么一问,只觉她是故意找茬,难堪、屈辱和愤怒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她恨恨说道:“谢师姐跟着一个废物师傅,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

付玦怕付钰的口不择言激怒谢银灯,连忙打圆场:“谢师姐,钰儿她一直在为这次测试做准备,一时心急,绝不是有意要顶撞你的!”

谢银灯耸了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无妨,我会看面相,只是想告诉付师妹,再担心也无用,反正这次测试,她还是过不了。”

正在看好戏的十五险些被这话惊掉下巴,直呼谢银灯彪悍!

付钰一张脸完全黑透,气得就要动手:“谢银灯,你敢诅咒我,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第十章 这种人早废了 谢银灯一脸无辜地看着付钰,面对她的攻击也不躲不避:“付师妹真是冤枉我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付玦怕事情闹大,连忙拦住付钰:“钰儿,你太失礼了,赶紧向谢师姐道歉!”

付钰哪肯低头,红着眼恨恨说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是她先说我的!付玦,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付玦额头上青筋迸出:“付钰,你闭嘴!”

三人动静越闹越大,看过来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连测试台上的四长老都频频侧目。

石宛若一头雾水,看着突然剑拔弩张的三人,迷迷糊糊开始劝架:“大家有话好好说,四长老正看着呢!”

三人这才偃旗息鼓,黑着脸各自散开。

石宛若跟着谢银灯走到测试台另一边,发现付钰还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不由问道:“谢家妹妹,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这付家姐弟的修为虽然现在不如你,但也极具天赋,要是真得罪他们,日后他们报复你可怎么办?”

付玦和她一样都是器修,也师从大长老闻寂弦,未来不可估量。

付钰的师傅又是三长老枯涯,丹修一旦大成,追随者肯定不计其数!

谢银灯看着忧心忡忡的石宛若,轻笑道:“放心,我又不是纸糊的,他们会变强,难道我不会?去测试吧,轮到你了。”

石宛若还想再叮嘱几句,见谢银灯一脸淡定,只好把话都咽回去,匆忙站上测试台。

谢银灯耳根瞬间清净,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看测试场上的人。

新入门的五十名外门弟子都在,十位内门弟子却来得不齐,叶从云不在,付玦的神秘室友燕睢也不见踪影。

罕见的,元烨仙尊和其他三位长老都缺席没来。

测试很快轮到谢银灯。

她刚踏上测试台,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变成放声群嘲,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也满是嫌弃和鄙夷。

“都说她是下一个元烨仙尊,看着也没多厉害嘛!”

“叶师姐才是真天才,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为内门弟子,前几日就已经成功筑基!”

“可谢银灯是变异风灵根,能同时利用木火风三种灵根属性,假以时日,应该能大成吧?”

“还大成?我听说她这些日子不是去藏书阁晒书,就是窝在迂回峰,这种人早废了!”

谢银灯耳力不错,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缓缓勾起嘴角,就喜欢看别人瞧不起她,却又干不掉她的蠢样子。

十五气呼呼地蹦出来:“老谢,快!展示你真正的实力,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废物!”

谢银灯但笑不语,伸手放在那块无色透明的测灵石上。

刹那间,整个测试场鸦雀无声。

四长老公孙南受宗主所托,格外关注谢银灯的情况,此刻也紧紧盯着测灵石等待结果。

他原本就喜欢这丫头,想着她如果有兴趣学医,一定要收她为徒。

哪想,她千挑万选,选中沈妄那小子……

等待时间过长,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怎么还没反应?”

“她不会真废了吧,竟然连炼气期的修为都没有?!”

“难怪元烨仙尊不要她,仙尊肯定早有预料!”

谢银灯也有些懵,皱着眉头看手下毫无反应的测灵石,什么情况,她前两天就已经突破至炼气期九层,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十五更急,万一真丢人,它也会觉得面上无光:“老谢,怎么回事,这破石头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坏了吧。”

谢银灯心情烦躁,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四长老公孙南。

公孙南黑着脸,上前检查测灵石,手刚放上去,顿时亮起一道冲天橙光,耀眼夺目,逼得所有人齐齐后退。

众人羡慕又敬佩,这就是炼虚期的实力!

测灵石没坏。

公孙南纳闷地看着谢银灯,又上下扫视一番,见她体内灵力还算丰盈,也不像是真的废了。

他闷声说道:“你重新测一次。”

谢银灯呼出一口浊气,再次将手放上去,刹那间,测灵石冒出一道紫光,然后是蓝光,反复变化,久久不能平静。

众人大惊失色,紫光代表炼气期,蓝光代表筑基,先前还说她是废物的人,立马不再作声。

轰!

一道天雷直逼而下,狠狠朝测试台上的少女劈去。

是雷劫!

她竟然要当场筑基!

公孙南离谢银灯最近,大步上前,祭出法宝抵御天雷。

一般人筑基只能靠自身强行突破,成则生,不成则废。大宗门自然不会把人才折损在这一步,所以每个即将筑基的弟子,都会有长老或者仙尊护法。

谢银灯没有参加预测试,没人知道她能一口气爬上炼气期九层,短短数日又要突破,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极有可能筑基失败!

公孙南脸色更黑,一连挡下三道天雷,见弟子们还傻乎乎站在原地,气得厉声喝道:“退出去,寻宗主和元烨仙尊过来!”

石宛若反应神速,扛着方天画戟就拔腿往外跑。

付钰落在最后,再三回头看向被四长老护在身后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扎进肉里也没察觉。

凭什么,凭什么谢银灯就可以轻松突破,而她和哥哥历经千辛万苦,却还在炼气期徘徊!

凭什么谢银灯一句测试通不过,她站上测试台后就真的再次丢脸!

是她的错!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轰!

一道雷劈下。

紧接着,又是第二道。

整个测试场被劈得面无全非,唯独以谢银灯和四长老为中心的地方毫发无损。

谢银灯不是原主,就算拥有修为和记忆,也没有真正经历过雷劫。

那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不断回响在耳边,她的衣裳、挽成髻的长发全部乱成一团。

公孙南见谢银灯虽然形容狼狈,但眼神坚定毫不退缩,自豪地赞叹道:“好,不愧是我玄阳宗的弟子,有胆色!谢丫头,你找地方坐好,我来为你护法,助你突破!”

谢银灯乖乖退后几步,找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坐下,将灵气调用到全身,嘴里默念着破基诀。

但,公孙南是药修,不是器修,和天雷硬抗难免吃力。

就在他快撑不住时,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一掌拍飞他,又一手接住紧随而至的天雷。

第十一章 当场筑基 轰!

公孙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飞出测试场。

他堪堪站稳,怕谢银灯出事,立马又要往里冲,却被赶来的沈淮拦下:“别慌,我已经派人进去顶替你的位置,你先休息一会儿,其他的交给我。”

公孙南这才放弃,疲惫的老脸上满是激动和期待:“宗主,谢银灯是个好苗子,若是好好教导,一定大有作为!”

沈淮何尝不知道,可谢银灯已经拜入沈妄门下,他们再指手画脚,就是坏了规矩。万一日后人人效仿,玄阳宗岂不是要乱套。

他怜惜谢银灯这个人才,思来想去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帮沈妄教徒弟的念头也只能暂时作罢。

等等,好像还真有个万全之策……

沈淮看着郁郁寡欢的公孙南,若有所思说道:“听说沈妄那小子前些日子还派谢银灯去藏书阁晒书,你那药圃漫山遍野都是,只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忙得过来?”

公孙南顿时喜笑颜开,凑到沈淮身边,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宗主啊,这玄阳宗还是得靠你撑着!”

天雷还在劈。

测试场已经变成废墟。

谢银灯盘腿坐在中间,全身燥热不堪,好似有烈火在烧,灵力也不听使唤地疯狂窜动,险些冲破筋脉。

她再次压下涌上喉头的一股腥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突破只在一念之间!

视力受限,谢银灯隐约看到有人将四长老拍飞,顺势顶替他的位置,为自己护法。

那人一袭黑衣,脸上戴着面具,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谢银灯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越来越静,静到灵魂好似都脱离躯体。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两扇门突兀地立在中间,一扇白色,一扇黑色。

她有种预感,径直朝白色大门走去,可即将打开的瞬间,又鬼使神差走向另一边。

谢银灯伸手轻轻一推,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成了!”

“竟然是筑基中期,比叶师姐还厉害!”

“不愧是变异风灵根,好强!”

……

不知过去多久。

谢银灯缓缓睁开眼睛,一偏头,就看见石宛若抱着方天画戟坐在床边,眼底带着化不开的青色。

四目相对间,石宛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四长老,谢家妹妹醒了!”

那兴奋劲儿,活像她是死而复生。

石宛若是个话痨,不等谢银灯发问,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谢银灯突破后,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陷入诡异的昏迷状态,谁也找不出病因。

四长老只能将她带回药圃医治,每天给她灌下一碗全是补品的猛药,连着两天,竟然误打误撞真给治好。

至于沈妄,压根就见不到人。

谢银灯不关心沈妄,问起石宛若有关黑衣人的事情,却见她一脸诧异地反问自己:“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她瞬间噤声,等石宛若再追问时,就借口做了个噩梦。

昏迷是突发状况。

谢银灯没法进行任务,对依旧要惩罚的结果表示强烈抗议后,十五才勉为其难将扣除的八十积分减到二十。

算上她在付钰身上赚的一笔,还剩下六十一积分。

清醒后,她依旧留在药圃,一边消化筑基后体内猛增的灵力,一边给四长老打杂抵债。

这一待又是两日。

谢银灯原以为四长老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还有颗济世救人的菩萨心,实际上却抠搜无比,比资本主义还资本。

她住在药圃这四天,喝的药要钱,睡的床要钱,吃的饭也要钱!

可这些东西,宗门弟子明明都能无偿使用!

谢银灯小小地抗议过,却被四长老无情镇压,还被打发到药庐抄药方,晚些时间又要去药圃干活。

她深刻怀疑,自己不是个修仙人,而是纯纯打工仔!

十五喜欢热闹,憋几天就闲不住,看着从起床就埋头抄药方的谢银灯,无聊得快要爆炸:“老谢啊,这俗话说得好,宝刀不磨会生锈,任务不做会滚成球,为了填上你生病这几天的空缺,最近的任务可都是双份!”

“眼瞅着就到正午,咱们任务艰巨,时间紧迫,得加快进程啊。”

谢银灯抄药方的速度一开始很慢,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熟悉这个时代的字体后,越写越快,只两个时辰就快把那一指厚的药典抄完。

她抬头看向窗外,见艳阳高照,立马选择放弃:“再等等,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我先前抄得入神没听清。”

十五意识到谢银灯一时半刻不会挪窝,只能满含怨念地继续躺尸,有气无力地说道:“任务不多,就两个。”

【今日任务一:向沈妄预言,六日后境界会有所突破,完成获得二十积分。】

【今日任务二:向四长老公孙南预言,明日有大暴雨,药圃一半以上药植会被淹死,完成获得十积分。】

谢银灯这才停笔,轻嘲一笑:“你倒是严谨,同一个任务,时间算得这么清楚。”

这任务一和四天前失败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十五见谢银灯生气,反倒开心起来,高声说道:“当然要严谨,老谢啊,遇上我这样兢兢业业又实事求是的言灵系统,可是你的福气!你还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通情达理,给你减少惩罚,你手里的积分可就只剩下一个了。”

“如果你今天任务再失败,这三天的剧情还得重来一遍!”

它越说越起劲:“对了,忘记提醒你,积分不够扣,就会变成负数,继续做任务,也得先把负积分抵消完!”

谢银灯没接话,扭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石宛若,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配上那张精致的娃娃脸,还有怀里那把沉甸甸的方天画戟,画风诡异得让人心疼。

这些天,石宛若一直在贴身照顾她,大长老派人来带她回去,她也不肯走。

面对这样的赤诚之心,谢银灯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石宛若和原主的关系是不错,却没好到可以同甘共苦的地步。

谢银灯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条被子,轻轻盖在石宛若身上。

看着这一幕,十五吃味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老谢啊,你可别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忘记她日后会怎么对你!”

谢银灯面色如常:“不用提醒,我没忘。”

第十二章 绣花枕头 四长老公孙南是药修,平日里除了打理药圃,还主管着修武殿的一切事宜。

测试场前些日子被天雷劈成废墟后,他一直带着人修缮,到今天才堪堪修复好。

公孙南站在测试台上,看着身后跟了一上午的顾昔然,黑着脸说道:“顾师侄,你怎么还不走?我都说了,谢银灯身体尚未痊愈,需要静养,你就非得去打扰?”

顾昔然被他说得红了脸,委屈地低下头:“我和谢师妹相识一场,实在担心,才想去看看。再者,我听说石师妹也在药圃,怎么她能去,我去就是打扰?四长老,你未免太偏心!”

“想我师傅离开玄阳宗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日后有事可以寻四位长老和仙尊帮忙,哪想这才过去多久,师傅的话就不管用了!”

她越说越哽咽,泪花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瞧着可怜又无助。

公孙南脸皮薄,经不住死缠烂打,原本强硬的态度顿时软化不少:“你……我真是欠你们这些小辈的!那你去吧,别待太久,谢银灯那丫头现在就是个绣花枕头,经不起折腾。”

此刻,他嘴里的“绣花枕头”刚好从药圃赶过来,就站在测试场门口。

谢银灯远远看着四长老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心里又记上一笔,这老头不仅抠门,还爱背地里说人坏话。

顾昔然很快也看见谢银灯,尴尬又诧异地僵立在原地,心里倍感屈辱。

她刚才苦苦哀求四长老的可笑模样,全被这女人给看见了?!

顾昔然如临大敌死死盯着谢银灯:“你怎么在这里?”

谢银灯瞥她一眼,淡淡开口:“四长老在修武殿,我有事找他,自然要来这里。”

公孙南眉头皱成一团,大步走过来,不等谢银灯解释,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大白天的,你不在药圃待着,跑修武殿来干什么!药方抄完了?土翻了?水浇了?回去,赶紧给我回去!”

顾昔然心情复杂,看着态度骤变的四长老,还有面色红润的谢银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是说谢银灯身体还未痊愈,需要静养,那四长老刚刚说的那些,确定不会加重病情?!

谢银灯无视顾昔然的打量,扭头看向公孙南,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四长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公孙南眼神微闪,被她盯得莫名有些心慌,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想偷偷教授她药理的事情暴露了?!

还是她在药圃待不下去,想回迂回峰……

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说道:“那你随我来,冒冒失失的,再受伤,别指望我救你!”

顾昔然也想跟过去,却被公孙南一个眼神定在原地:“顾师侄,你不是要去药圃,还不快走?”

她脸色铁青,自己去药圃是为了找谢银灯,眼下人就在测试场,她还跑过去干什么!

谢银灯和公孙南没走多远,就在修武殿二楼。

公孙南心里没底,又憋不住情绪,索性先开口:“说吧,到底什么事?”

谢银灯抿紧唇,酝酿片刻才说道:“四长老,我曾经向宗主预言过。”

沈淮既然能把预言的事告诉沈妄,那和他关系好得几乎穿同一条裤子的四长老,他自然也不会瞒着。

公孙南愣住,没想到谢银灯要说的竟然是这个,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开:“宗主同我说过这件事,我们最初都不信,没想到两日后,宗主竟然真的意外见血,算是对上你那句血光之灾。”

“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谢银灯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话,隔段时间,话里的内容就会一一应验。”

公孙南眉头皱得更紧,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这种事倒是闻所未闻,你脑子里那些话是对特定的人,还是每次对象都不同?”

“是随机的。”谢银灯垂下头,局促不安地握紧拳头:“我怕被人当成怪物,这些年一直未对旁人提过这件事,连我爹娘也不知情。可宗主身为玄阳宗掌门,一旦发生意外,势必会引起修真界的恐慌,所以我必须说出来。”

公孙南面露赞赏之色,轻拍她的肩膀:“谢丫头,你做得很对,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

谢银灯红着眼点头:“我师傅也知道。”

公孙南不以为然,脱口道:“沈妄那小……咳咳咳,明煦仙尊知道也没事,毕竟是你师傅,肯定会护着你。这样吧,你近日还是在药圃待着,等身体完全恢复,再回迂回峰。”

谢银灯掀起眼皮,一改先前的怯懦,直勾勾盯着公孙南:“那有关药圃的事,四长老还要听吗?”

公孙南这才回味过来,激动得险些咬到舌头:“你找我,是因为有关我……不对,是药圃的预言?”

谢银灯颔首示意。

公孙南连忙追问:“预言什么了?”

谢银灯直接原话转述:“明日有大暴雨,药圃一半以上药植会被淹死。”

“不可能!”公孙南立刻反驳:“我昨日夜观过天象,最近半月都是艳阳天,绝不会下暴雨!谢丫头,你的预言有没有失误过?”

谢银灯微抿唇角,十五匹配的任务不可能失误,但话不能说太满,至少目前不行。

她加重语气:“四长老,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玄阳宗的药圃多不胜数,单单主峰一个山头,就有三十亩地,再把其他峰的加上,至少两百亩。

宗门弟子虽多,但药修还不到十分之一,平均分配一下,每个人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处理药植,也得三天三夜。

公孙南思虑良久,还是半信半疑地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谢银灯没再劝,直接同公孙南道别。

刚走出修武殿,谢银灯就看见守在石阶下的顾昔然,还有那日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男子和顾昔然长得有几分相似,面容清俊,头束玉冠,穿着蓝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掩的贵气和傲慢。

此刻,他正抱剑半倚在石柱上,冷冷盯着她。

第十三章 筑基对金丹 在玄阳宗,外门弟子皆穿白衣,内门弟子的装束就复杂很多,进宗时间不同,所穿道袍颜色也不同。

上上一代内门弟子的服饰是蓝色,上一代是青色,轮到谢银灯她们这一代就变成紫色。

谢银灯反应平淡,冲顾昔然和年轻男子颔首示意就要离开。

顾昔然看着谢银灯敷衍至极的见礼,不悦地蹙起眉头,双眸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她强行压下想要当场教训这女人的冲动,硬邦邦说道:“谢银灯,我有话同你说,你跟我走一趟。”

强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谢银灯瞥她一眼:“顾师姐有话直说,我急着回药圃,赶时间。”

“你……”

顾昔然伪善的表情险些崩盘,握着长鞭的手猛地收紧,她已经如此低三下四,这女人竟然还敢出言挑衅!

她当初就该听唐泽的话,带伤去向宗主告状,即使双方都要受罚,也能打乱谢银灯筑基的节奏!

这贱人就该一辈子任她摆布,永世不得翻身!

顾昔然越想越气,越气越后悔,眼神也越发冰冷,恨不能一鞭子抽断谢银灯的脖子。

她冷冷一笑:“谢银灯,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股杀气扑面袭来。

谢银灯迅速往后退,试图折回修武殿,却发现蓝衣男子早就持剑挡住退路。

她被两人夹在中间,进退两难:“顾师姐请个帮手过来,就为绑我去说几句话?”

顾昔然盛气凌人地抬起下巴,语气满是不屑:“谢师妹,你未免太高看自己,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我请唐师兄来,只为做个见证。”

唐师兄……

谢银灯记忆不错,脑海里自动跳出有关他的信息,唐师兄就是唐泽,青禾仙尊二弟子,入门时间比顾昔然还早,两人不仅是师兄妹,还有点血缘关系。

他虽然已经是元婴初期,但天赋比不上顾昔然,更比不上她。

谢银灯有些无语,修武殿和问心殿都有人看守,在他们出手前,只要自己大喊一声,就会有人出现。

他们如此自信,能在弹指间让她闭嘴?!

顾昔然见谢银灯不说话,以为她已经认命,大步上前,想拉她去右边的林子。

谢银灯侧身避过,似笑非笑说道:“顾师姐既然不愿意在这里说,那恕我不奉陪,你请自便。”

话落,她直接绕过顾昔然,朝药圃的方向走去。

但只三步,就被唐泽拦下。

他身形快如鬼魅,执剑挡住去路,森冷目光像蛇一样盯着她:“谢师妹,顾师妹想挑战你,请吧。”

说到挑战,谢银灯才明白顾昔然的用意。

玄阳宗规矩多,其中有一条,宗门弟子每个月有三次挑战机会,挑战对象多为同修为或者高一个境界的人,胜出方可以获得藏宝阁随机宝物一件。

顾昔然身为金丹,非要挑战一个筑基,不怕被人骂恃强凌弱,胜之不武?

她积攒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也不想要了?!

谢银灯接受顾昔然挑战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整个玄阳宗。

有人信以为真,也有人认定是谣言。

等双方签好挑战书,站上比武台,众人才反应过来,她们是真的要打!

四长老公孙南听闻此事,慌忙丢下手里的活,马不停蹄赶来,就看见谢银灯站在比武台上,浑然不知死期将至。

他怒不可遏地飞身跃上高台:“谢银灯!”

谢银灯表情尴尬,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四长老,莫名有种逃学被老师逮住的窘迫感:“四长老,你也来观赛?”

“观你个头!”公孙南差点被气死,自己大费周章才把这丫头唤醒,她还不好好珍惜,要命的挑战都敢随便接!

他拉着谢银灯就往外走:“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比武台在主峰后山,四周建有看台,上面密密麻麻坐着的全是前来观赛的弟子。

“怎么回事,不比了?”

“搞什么,我可是逃掉修炼偷偷过来的!”

“四长老和谢银灯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顾昔然双手抱胸,冷眼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等他们快要离开比武台才出声:“四长老,挑战书已下,双方也签完字,谢师妹现在要走,恐怕不合规矩。”

公孙南皱巴着一张老脸,扭头看向顾昔然,沉声说道:“顾师侄,谢丫头刚来玄阳宗,很多规矩都不懂,今日这挑战就此作罢,等日后……”

不等他说完,顾昔然就出声打断:“规矩就是规矩,谢师妹一心想入玄阳宗,恐怕早把门规背得滚瓜烂熟,四长老就算偏心,也要适可而止!”

“我偏心?你一个金丹竟然要挑战刚刚筑基的新弟子,玄阳宗自建立以来,还从未有人干过这种事!”

公孙南哪里看不出顾昔然是故意针对谢银灯,先前不让她去药圃,也是怕两人再起冲突!

谢银灯昏迷那两天,石宛若无意发现她身上有旧伤,他检查过后,发现其中最深的一处伤口里还残留着顾昔然的灵力。

单从伤势的严重性来看,顾昔然是想要谢银灯的命!

公孙南拉着谢银灯胳膊的手收紧,也不再客气:“怎么,顾师侄如此心急,难不成是故意哄着谢丫头接受了挑战,好借机废掉她?”

此话一出,看台上瞬间鸦雀无声。

围观弟子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惊愕之色。

是啊,顾师姐身为金丹后期,直接碾压谢银灯,可万一没把握好分寸,谢银灯不死也得残!

荒唐,这场挑战真是荒唐!

顾昔然死死咬住下唇,顶着周围人形形色色的异样眼神,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她和唐泽原计划假借挑战的名头,私下给谢银灯一点苦头,就算她事后发现被骗,也没胆子声张,还得乖乖听他们的话。

哪想比试的消息莫名其妙被传出去,还越传越广,人也越聚越多,逼得他们不得不假戏真做!

好在,假戏真做对他们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

顾昔然红着眼,委屈地解释起来:“四长老,我入玄阳宗十五年,自问日日潜心修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次挑战是我发起的,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谢师妹好!”

公孙南气得不行:“你以强欺弱,还是为她好?!”

第十四章 规矩就是规矩 唐泽见势不对,快步走上比武台。

他先朝公孙南拱手行礼,才开口解释,声音明明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四长老,此事恐有误会。顾师妹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挑战谢师妹,只是想帮她激出真正的实力!她们私下切磋过,顾师妹发现谢师妹修为虽然只有筑基,爆发出来的灵力却堪比元婴!”

“若您不信,大可向谢师妹求证!”

此话一出,看台上一片哗然。

筑基期的灵力哪能和元婴期相提并论,那差距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唐师兄在撒谎……

还是谢师妹真有问题?!

公孙南看着言之凿凿的唐泽,又看向谢银灯,想到她能预言的本事,心里一时没底:“谢丫头,他所言属实?”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银灯哪里还想不明白,顾昔然伙同唐泽逼她接下挑战的真实意图,就是想要她的命!

身为刚筑基的新人,她的灵力如果真的堪比元婴,不是被夺舍,就是故意藏拙。

要是前者,她必死无疑。

是后者,她也必死无疑。

毕竟,要想隐瞒实力,瞒过测灵石和元烨仙尊,她体内肯定还藏着更强大的力量!

早在五百年前,魔族就用过这种手段,让高手伪装成小白潜伏进修真界,搅得修真界腥风腥雨不断!

谢银灯陷入两难境地,承认唐泽所言属实,玄阳宗一定会对她严加审查,言灵任务就没法进行。

要是不承认,这两人肯定还有后手等着她!

在修真界,不仅魂灯能记录影像,还有一种法器也可以……

十五冷不丁冒出来:“老谢啊,积分还多着呢,需要兑换武力值吗?”

不就是元婴期的灵力,它多得很!

谢银灯懒得回应十五的馊主意,一脸坦然地对上公孙南:“四长老,是是非非只靠一张嘴也说不清,等比试完,大家就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公孙南一张老脸皱得更紧,真让她们比试,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事情可就更难收场了!

他想学沈妄耍横带谢银灯走,可终究狠不下心打破规矩,最终也只能由着她们继续比试。

日头正足,比武台上却寒风阵阵。

谢银灯手执长剑,冲顾昔然颔首示意:“顾师姐,请吧。”

顾昔然迟迟不肯动手,脸上笑靥如花,语气却满是嫉恨和嘲弄:“谢银灯,你倒是有手段,短短几日,就把四长老哄得服服帖帖,处处为你出头!”

谢银灯不悦地蹙起眉头,四长老对她确实很好,所以她也用心回报,如果这都算手段,那和顾昔然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比起来,她这些还真上不得台面!

她笑了笑:“比不上顾师姐,舍得砸灵丹妙药提升修为,想来暗地里付出的努力肯定也不少。”

顾昔然脸色一白,浑身血液都险些凝固,眼里迸射出嗜血的火花:“谢银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金丹,她的天赋,全都是真的,不掺半点虚假!

谢银灯轻耸着肩膀,完全无视顾昔然的怒火:“是不是胡说,顾师姐心里最清楚。顾师姐,要打就打,早点结束,我还能赶回药圃干活。”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想着那狗屁药圃!

顾昔然怒极反笑,抽出腰间长鞭轻轻一甩,就在谢银灯脚边抽出一道长长的裂口:“好,那我们就好好打,看谁能笑到最后!”

筑基对上金丹,本就是以卵击石。

几乎没人看好谢银灯。

谢银灯倒是淡定,且战且退,虽说无法重创顾昔然,但胜在速度快,能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而顾昔然追不上就急,越急就越乱,反倒被她牵着鼻子走。

战况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着好几次从手里逃走的谢银灯,顾昔然气得差点吐血,恨不能爆发所有灵力直接将她碾碎,咬牙低吼道:“谢银灯,有本事你别躲!”

谢银灯当然有本事,不躲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挨一鞭子少胳膊少腿的是她,疼的也是她。

两人的打斗场面既不激烈也不紧张,甚至有些好笑,却看得人莫名热血沸腾,还想呐喊助威。

就在这时,变故陡然发生。

谢银灯的剑太普通,在接连挡下九璇宝鞭的猛烈攻势后,剑体遍布裂痕,喀嚓一声就碎成渣。

她连忙以身作盾,勉强接下顾昔然一击,却被强大灵力冲得气血翻涌,险些背过气去。

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谢银灯强忍痛意飞快逃开,但速度还是变慢不少。

顾昔然终于抓住机会,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重重一鞭子下去,包含怨念的强大灵力像饕餮般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谢银灯的脖子狠狠咬下!

就不信她不怕死!

只要逼着谢银灯暴露元婴期的灵力,一切都将结束!

“谢银灯!”

公孙南吓得惊呼出声,唯恐这丫头就此殒命,正要出手相救,那鞭子却突然改变方向,势不可当地向顾昔然甩去。

“啪!”

顾昔然白皙右脸上赫然出现一道狰狞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剧烈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顾昔然瞳孔骤然一缩,后知后觉地捂住右脸,指尖流出的鲜血让她彻底失去理智:“我的脸,啊!”

反转太快。

谢银灯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隐隐记得长鞭即将抽中她脖子的刹那,有一道白光闪过,鞭子就改变方向,重重抽在顾昔然脸上。

所以,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

“顾师妹!”

唐泽率先冲上比武台,牢牢按住顾昔然的肩膀,防止她再伤到自己:“顾师妹别担心,这点小伤养几天就能好!”

在他的安慰下,顾昔然渐渐冷静下来,红着眼哽咽说道:“是谢银灯,是她使诈要毁掉我的脸!她就是故意的,她好狠的心!”

谢银灯身上也没少挂彩,只是没有顾昔然那张脸看着骇人。

她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一字一句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顾昔然疼得死去活来,见谢银灯还在狡辩,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

她推开唐泽,摇摇晃晃走到谢银灯面前,指着她的鼻尖质问道:“你什么都没做,我的脸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谢银灯,我只是想帮你,你何苦要毁了我!”

“还是你在害怕什么,非要使这些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谢银灯冷冷看着顾昔然:“我问心无愧,若是顾师姐觉得有问题,那就让四长老来定夺!”

第十五章 她毁容了! 众目睽睽之下,金丹期的顾昔然居然被一个小小筑基打败,用的还是她自己的武器!

这样的结果,几乎没人敢信!

看台上的弟子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看向谢银灯,眼神中或忌惮或害怕。

原本签下挑战书,就是生死由命,但如果有人使用不正当手段加害对手,一经查实,轻则受罚,重则被逐出师门。

谢银灯没动过手脚,见顾昔然咬死是她蓄意谋害,索性让四长老搜身检查。

她法器本就不多,前些天和顾昔然交手时,她为活命,几乎全部用报废,只剩下一把破剑。

现在,连破剑也没了。

公孙南当然相信谢银灯,可要让大家也相信,当众查验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毕竟,顾昔然在玄阳宗的名声一向不错。

她的指认,不少弟子都信以为真。

公孙南递给谢银灯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她神色坦荡,毫无怯意,才低头去看她的储物袋。

这一看,他表情瞬间怪异起来,这丫头什么情况,穷得连个法器都没有?!

储物袋里全是些没用的衣服首饰和瓶瓶罐罐!

唯一特殊的,恐怕就是那头瘦骨嶙峋的野驴!

这丫头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吧……

公孙南快速收拾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储物袋还给谢银灯,“我一一查验过了,谢银灯身上没有可疑的法器,也不存在能转换空间的阵法。”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无色手衣戴好,转身看向顾昔然:“顾师侄,你把手拿开,我再看看你的伤。”

顾昔然认定公孙南是在包庇谢银灯,想反驳又怕耽搁太久脸真的毁容,只好先忍下:“四长老,我的脸怎么样,能治好吗?”

公孙南皱着眉头,小心翼翼扒开她脸上的伤口,忽然看见一道黑气正蜷缩在里面,弹指间却又消失不见。

这黑气……

他思量片刻,沉声说道:“放心,好好调理,不出一个月就能痊愈。”

“一个月?!”

顾昔然死死咬紧牙关,再过半个月,就是她母后的生辰,要是顶着这张脸,她还怎么回家,怎么出席宴会!

她越想越激动,恶狠狠瞪向谢银灯:“要是半个月内,我的脸还不能恢复如初,谢银灯你也别想好过!”

谢银灯冷嗤一声:“顾师姐,四长老的话,你是一个字没听清?”

两人争执间,一个黄衣女子忽然带着叶从云走上比武台。

黄衣女子叫姜翡,元烨仙尊座下第一个女弟子,也是众弟子中唯一一个化神,天赋惊人,生性好战。

变故发生后,她便将其他弟子全部遣走。

姜翡环顾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到四长老身上,语气喜怒难辨地说道:“四长老,顾师妹和谢师妹身上都有伤,我先带她们回药圃上药。”

姜翡是玄阳宗近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几乎没有她处理不好的事情。

公孙南一看到她,悬着的心就落到实处:“也好,你先带他们回去,我再留下来仔细看看。”

顾昔然不肯走,怕四长老毁掉证据,见姜翡面露不悦之色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一直自诩天才,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那点修为根本不算什么!

四人一起出发去药圃。

谢银灯被顾昔然的灵力震出内伤,胸口隐隐作痛,走得相对较慢,很快就落到后面。

没一会儿,叶从云也放缓速度,慢慢和她同行。

谢银灯浑身难受,懒得开口,就听见叶从云温声说道:“谢师妹,你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谢银灯没觉得感动,反而生出些戒备,她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她垂下眼帘,淡淡开口:“我没事。”

叶从云好似没有看出她有意疏离的态度,又继续说道:“谢师妹,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银灯抿唇不语,才见两次面,她就笃定不是自己下的黑手?

虽说,这次反杀的确不是她做的。

谢银灯隐隐有种猜想,幕后黑手应该就是那日在拜师大典上暗中朝她施压的人,刚才的举动不是在帮她,而是想害她!

但她想不明白,原书里,原主的仇家从始至终都只有女主叶从云一人。

她穿书后,也从未做过伤害叶从云的事情。

那,还有谁和原主有仇……

叶从云见谢银灯沉默不语,一改往日的冷淡性格,主动扯开话题:“谢师妹,虽然现在说恭喜有些迟,但我还是要祝贺你成功筑基,师傅的事,也要多谢你提醒。”

谢银灯这才正眼看她,按照预言,元烨仙尊遇刺的事情早就发生,叶从云不仅不怀疑她,反而还来感谢她?

她没急着邀功,反应平平地说道:“以元烨仙尊的本事,就算真遇刺,也是刺客倒霉,叶师姐不必特意来谢我。”

叶从云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忽然压低嗓音:“要谢,若不是你提醒及时,师傅恐怕真的会被魔族妖孽惑乱道心!”

魔族妖孽?

谢银灯直觉不对,按照原书,魔族再次攻上玄阳宗,是在五百年后。

所以,就算玄阳宗里面真的有魔族细作,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出手……

叶从云见谢银灯还是不理她,脸上笑意尽收:“谢师妹,你难道真的没有话想和我说?”

谢银灯反问道:“叶师姐想听什么?”

叶从云也不再客套:“我师傅会遇刺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别再拿黑气那套说辞来糊弄我,你和魔族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前脚还说信她,后脚就怀疑她勾结魔族。

谢银灯内心无语,面上却丝毫不显,还冲叶从云勾起唇角:“叶师姐,我确实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件事宗主和四长老都知道。”

“至于我和魔族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叶从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上下扫视她一眼,就加快速度跟上姜翡她们。

谢银灯走在后面,心情越发沉重。

不得不说,那暗中布网的人很厉害,厉害到能把所有事情串起来,矛头还全部指向她。

十五看着情绪低迷的谢银灯,小声说道:“老谢别慌,等完成今天的任务,我破例让你升级商城,到时候再送你一个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谢银灯勉强提起一点兴趣:“不破例的话,要达到什么条件?”

十五嘿嘿一笑:“也不难,只要有两百积分就行。”

谢银灯挑起眉头,那还真是破了个大例!

第十六章 自证清白 药圃离比武台不远。

谢银灯刚踏进前厅,就看见石宛若快步迎上来,眼里带着挥散不去的惊恐:“谢家妹妹,顾师姐……顾师姐在药房!她脸上有好长一道口子,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药房在前厅后面。

姜翡带着顾昔然刚进去,唐泽和叶从云等在外面。

没等谢银灯回答,唐泽就冷声说道:“还能是谁,就是你口里的好妹妹!”

石宛若惊得目瞪口呆,这才仔细打量谢银灯,发现她手臂和腹部几乎被血浸透,伤口的形状和顾师姐脸上的一模一样!

她顾不上其他,心疼得哽咽起来:“谢家妹妹,这是谁干的!”

谢银灯神情冷淡,直接无视石宛若的关心,冷冷说道:“石宛若,你赖在这里这么久,也该回问心殿了。”

石宛若愣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不明白谢银灯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还要赶她走!

她难过得浑身颤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里屋传来一声刺耳尖叫。

“疼!我的脸好疼,有东西……有东西在里面!”

唐泽面色大变,不顾规矩闯进去,就看见顾昔然被姜翡强行按在椅子上,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弟子正在给她上药。

“顾师妹?”

顾昔然疼得面容扭曲,一见唐泽,立马泫然欲泣地向他求救:“唐师兄,我的脸好疼,有东西在咬我!”

唐泽怜惜不已,连声宽慰顾昔然,又怒视着给她上药的女弟子:“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开!”

女弟子叫李幼璇,新一代内门弟子,排名第二,天赋仅次于谢银灯。

被训斥后,李幼璇面上不见半点慌乱,反而直接回怼道:“可我还没开始上药呢,唐师兄要是觉得我不行,那你来?”

空气瞬间凝固。

顾昔然喊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苍白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难堪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她真的很疼,总觉得伤口里面有东西在撕咬她的肉!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泽。

唐泽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刚要再训斥女弟子不懂规矩,就听到姜翡冷冷说道:“顾师妹要想脸早点好,就别再乱动,不然我不介意卸掉你的胳膊,封住你的嘴。”

“唐师弟没事也请出去吧,这地方太小,容不下四个人!”

姜翡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唐泽再心疼,也只能听话离开。

顾昔然更是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强忍剧痛让李幼璇上药,好几次都险些痛晕过去。

但伤口越痛,她越能记得谢银灯对她造成的羞辱和痛苦!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很快,金乌西斜。

石宛若前脚刚走,公孙南后脚就赶回药圃,和他同行的还有一身冷气的宗主沈淮。

公孙南一进门,就看见谢银灯浑身是血的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双目紧闭,面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像个死人!

他越看越心慌,大步走过去,压着怒火将她攥起来:“谢银灯,有伤不治,你找死呢!”

其实,谢银灯早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就继续装睡。

哪想四长老这么硬核,上来就薅人。

谢银灯由着公孙南动作,眼神不着痕迹扫向沈淮,又挪到他身上,小声解释着:“四长老,我服过药了。”

但公孙南一听,表情更难看,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谢银灯,你这脑袋是纸糊的吗!这些天让你抄的书,都抄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光服药有什么用,你这伤口里面全是水属性的灵力,和你的相克,要是不赶紧处理,你这胳膊、你这腿还想不想要了!”

要,她当然要!

谢银灯被公孙南训得抬不起头,道理她都懂,可平日里弟子满地走的药圃,今天就只有一个人,她想疗伤也得先排队吧。

她垂着脑袋,蔫巴巴说道:“四长老,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着等您回来再……”

“等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公孙南余怒未消地打断谢银灯,想动手让她长点教训,可看着她满身是伤又心疼得不行,语气稍稍软和:“药圃这么多师兄师姐,你随便揪个都能,都能……”

说着说着,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掐住,再说不出话来。

公孙南想起来了,药圃的弟子几乎都被他派去处理药植,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刚入门的新弟子李幼璇!

谢银灯受伤要人医治,顾昔然同样需要,所以……

公孙南老脸一热,看着表情委屈却乖乖挨训的谢银灯,连忙将她放开,扭头就把锅甩给沈淮:“宗主啊,你不是有话要问这丫头,你先问,我去给她准备疗伤的药草!”

说着,他一溜烟跑没影,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谢银灯倒是不生气,望着公孙南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伸手抚平被扯皱的衣裳,抬眼看向沈淮:“宗主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淮冷淡地点头,却没有直接向谢银灯发问,而是看向一旁站着的唐泽,“是你说谢银灯有元婴期的灵力?”

唐泽一怔,没想到宗主上来就问这件事,犹豫片刻才说道:“是,顾师妹她……”

不等他说完,沈淮又问:“证据呢?”

唐泽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刚要开口,一股凛凛寒意猛地袭上心头,令他局促不安,汗如雨下。

宗主在向他施压!

他脑袋疼得快要炸开,只能如实答道:“我……我没有证据。”

沈淮冷嗤一声,用力甩动长袖,没有再看唐泽一眼。

寒意骤然消失。

唐泽劫后余生地长舒一口气,手脚无力得如同烂泥,勉强扶着椅背才没摔在地上。

宗主可是炼虚期大能,真要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谢银灯目睹了唐泽变脸的整个过程,见沈淮忽然把视线看向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沈淮语气平平地问她:“你呢,有没有证据?”

谢银灯只觉一股磅礴威压铺天盖地笼罩过来,压得她险些直不起腰,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勉强稳住心神,咬牙说道:“有,银灯愿意前往问心殿自证清白!”

第十七章 窥心幻境 问心殿是玄阳宗四殿之一,主掌刑罚,设有各种阵法,其中有一道阵法叫窥心幻境,能辨出人所言是真是假。

这阵法一向只用来拷问犯人或者异族奸细,因为一旦说谎,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来,直至老死。

原书里,女主叶从云也进过窥心幻境。

她被原主污蔑和魔族勾结,为自证清白,就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谢银灯自嘲的想着,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回就轮到她了。

沈淮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形容狼狈的少女,她一身紫衣早就被鲜血染红,身体也摇摇欲坠,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眼神却依旧坚定明亮。

那闪耀的光芒,像两点永不熄灭的火焰。

沈淮收回威压,语气依旧冰冷,面色却温和不少:“好,等顾昔然出来,你们一起去问心殿。”

谢银灯只觉周身一松,一道霸道却不失温柔的灵力迅速灌注到四肢,让她疲惫感骤消的同时,疼痛感也减轻一半。

宗主……在帮她?!

唐泽一听顾昔然也要去,心下一沉,连忙替她求情:“宗主,顾师妹伤势严重,要是再进窥心幻境,身体肯定受不住!还请宗主三思!”

沈淮面无表情看着他,又瞥向正好从里屋出来的顾昔然:“谢银灯全身是伤都没异议,顾昔然伤的只有脸,就去不得窥心幻境?”

顾昔然脚步虚浮,一见沈淮就准备告状,眼泪刚挤出来,就被他这话给憋了回去。

什么意思,她要和谢银灯一起去窥心幻境?!

比起顾昔然,谢银灯伤势更严重,因为失血过多,原本白皙的肌肤更显苍白,活像个死人。

公孙南亲自给她处理伤口,也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弄好。

谢银灯全身几乎都缠着白布,唯一没受伤的就只有一张脸。

她想感谢公孙南,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别再浪费精力说废话,给我好好休息!”

说着,公孙南又扭头望向一旁站着的沈淮,语气很冲的冲他说道:“宗主,这丫头伤得这么重,你确定还要带她去问心殿?!”

沈淮知道公孙南护短的犟脾气,可宗有宗规,就是舍不得也没办法。

他无视公孙南的质问,把矛头丢给谢银灯:“谢银灯,这件事原本应该交给你师傅和青禾仙尊来处理,但青禾仙尊不在,你师傅他……又在闭关,那就只能由本宗主出面。”

“去窥心幻境是你提出来的,你要是反悔,现在开口还来得及。”

“宗主,我不悔!”

谢银灯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公孙南用力按了回去。

“你这丫头给我老实呆着!”

公孙南黑着脸,恨恨瞪她一眼,大步走到沈淮面前,手肘卡住他的脖子就往外拖。

沈淮被他拖得一个踉跄,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带到门外:“公孙南,松手!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诶,你慢点!”

两人一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谢银灯全身都疼,此刻也不再绷着,满脸痛苦地躺回床上。

该死的顾昔然,下手可真黑!

十五突然冒出来,小声问道:“老谢啊,你真要去那什么窥心幻境?”

谢银灯当然要去,一次性封住他们的嘴,免得日后顾昔然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十五语气有些扭捏:“可你伤得这么重,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其实,你可以用积分兑换道具,肯定比去那窥心幻境要轻松得多!”

谢银灯蹙起眉头,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顺着它的话往下说:“可我积分不多,万一剩下的任务又没完成……”

十五嘿嘿一笑:“这简单!我给你走个后门,今天任务失败也不扣积分,怎么样?”

谢银灯更加笃定十五有问题,那窥心幻境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能让它不惜违背规则也要阻止她进去。

十五见谢银灯不理它,还想再加点筹码,又怕惹她怀疑,只好闷声说道:“你要是实在想去也行,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可别多想!”

谢银灯觉得好笑,这家伙竟然还懂得以退为进,用糖衣炮弹来糊弄人了!

要不是积分扣光三次,她就会被天道毁灭,她还真就信了!

去窥心幻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谢银灯倒是淡定。

顾昔然的状态却不太好,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连唐泽和她说话,都全然听不见。

她不敢进窥心幻境,不仅仅是害怕残杀同门的事情暴露,还因为她藏着一个到死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唐泽看着面如死灰的顾昔然,既心疼又愤怒,要不是他们师傅青禾仙尊不在玄阳宗,谁还敢欺负到他们头上!

等等……

青禾仙尊是不在,可玄阳宗还有一个人!

唐泽顿时面露喜色,失控地抓住顾昔然的胳膊,郑重说道:“顾师妹,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顾昔然这才有点反应,泪眼朦胧地看着唐泽:“唐师兄,我只能靠你了!”

但唐泽离开没多久,谢银灯和顾昔然就被沈淮带去问心殿,随行的还有四长老和姜翡她们。

问心殿是大长老闻寂弦的地盘。

谢银灯先前和叶从云一起去过的斋舍就在里面,只不过斋舍离主殿很远,一个在最北面,一个在最东面。

她和顾昔然要进窥心幻境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玄阳宗。

但,因为有宗主和大长老闻寂弦坐镇,玄阳宗的弟子就是想凑热闹,也不敢随意靠近,只能远远观望。

窥心幻境已经尘封了一百年。

从外面看,和正常房子没区别,走进去,里面空空如也,连只老鼠都没有。

谢银灯跟在沈淮后面,门一推开,一股刺骨寒意夹杂着陈旧的腐烂气息争先恐后涌出来,呛得人喉咙发痒。

她连忙屏住呼吸,却忽然闻到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要不是她鼻子比较灵敏,恐怕也觉察不到。

谢银灯下意识看向沈淮,却见他面色如常,好像没有发现异样。

紧随他们进来的是大长老闻寂弦和顾昔然,四长老公孙南落在后面。

但,四长老还没进来,那房门突然自动合上,要不是他反应快,迅速往后退,鼻子都会被夹掉!

谢银灯蹙起眉头,却见沈淮和闻寂弦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什么情况?!

第十八章 谁先来? 此刻,被挡在门外的公孙南也是一头雾水。

他正要推门,就被姜翡拦下:“四长老,宗主吩咐过,你只能在门外等着,如果非要进屋,就让我请你出去。”

说什么请,不就是要赶他走!

公孙南气得牙痒痒,明明是沈淮亲口承诺自己可以进屋陪着谢丫头,结果临门一脚,他却出尔反尔!

这老家伙不就是怕他给谢丫头塞法宝,可他塞他的,又不花他的灵石!

他也不好好想想,谢丫头可是他儿子唯一的徒弟,要是真折在窥心幻境里面,看他怎么向沈妄交代!

公孙南正气着,忽然瞥见叶从云朝他走过来,“四长老,从云有件事想向您请教,是有关谢师妹的。”

他一颗心全挂在谢银灯身上,听叶从云这么一说,才正眼看她:“什么事?”

叶从云笑了笑:“我想和您单独聊聊。”

公孙南见她言谈举止坦荡磊落,犹豫片刻就应下:“好,你等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小心翼翼递给姜翡:“这药你先替我拿着,要是谢丫头出幻境前,我还没回来,你就帮我交给她,再督促她吃三粒。”

“那丫头狡猾得很,你一定要亲眼看她吃下去!”

白玉瓶密不透风,空气里却隐隐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姜翡不懂药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点头说道:“四长老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督促谢师妹吃药。”

公孙南这才和叶从云离开。

开启窥心幻境并不难,难的是将人传送进去的条件。

其一,必须由炼虚期及以上大能耗费大量灵力催动阵眼;其二,必须有至少化神期修为的人从旁护法。

而且,窥心幻境每次只能进一个人,再次传送,需要间隔半个时辰。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阵耀眼橙光过后。

沈淮成功催动阵眼。

大长老闻寂弦念过一道口诀,抬头看向谢银灯和顾昔然,冷冷问道:“你们谁先来?”

顾昔然面色煞白如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银灯向前一步,淡定如常道:“我先来。”

她按照大长老的吩咐盘腿坐在阵法里,双目紧闭,一边回忆进入窥心幻境后的注意事项,一边放空思绪。

渐渐的,有风拂过她的脸颊。

然后,是青草的香气……

等谢银灯再睁开眼,人已经不在小屋里,四周白茫茫一片,沈淮他们也早就不见踪影。

空气里的血腥味更加浓烈。

谢银灯站起身,后脊莫名一阵发凉,总觉得那白雾里好像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随时会扑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她摸索着往前走,脚下突然被异物绊住,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但谢银灯没觉得疼,只是浑身酸软无力,双手也黏乎乎的,还伴随着一股恶臭。

她悻悻看向绊倒她的东西,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头脸上的肉已经被啃噬光,一双发白诡异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她!

谢银灯蹙起眉头,咬牙将惊呼咽回肚子,小心翼翼站起来,悄无声息地继续往同一个方向前进。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她以为能离开这片诡异白雾时,一道似人非人的低吼声如闷雷般响起,紧接着是粗重又狂躁的咆哮声。

那声音很近,近到好似就在耳边!

谢银灯面色僵硬,手心满是冷汗,一想到沈淮说的窥心幻境没有危险,就忍不住想骂人。

这还叫没危险?!

突然,四周的白雾开始晃动,随后齐齐向两边散去。

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谢银灯暗叹不妙,赶紧跟着白雾跑,可这次无论她怎么躲,身边的白雾都会自动散去,将她完全暴露出来。

没办法再隐藏。

她索性站在原地,将身上唯一一个法器牢牢捏在手心,全神戒备地防御着。

死寂,周遭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谢银灯抿紧唇,不安的情绪越发浓烈,即将达到顶峰时,一只巨大的怪物急速冲出白雾,猛地朝她扑来!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一股强大又骇人的威慑力如同滔天巨浪齐齐压向她!

谢银灯沉下脸,就地一滚,险险躲过怪物这雷霆一击。

可一击不成,那怪物再次凶猛地飞扑上来。

谢银灯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将所有灵力全部汇聚在右手的法器上,在它逼近的刹那,用力刺向它的胸口!

怪物似是察觉到危险,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可尽管如此,那蓄满灵力的法器还是将它的躯壳轰出一个大洞来。

“吼!”

怪物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轰然倒地!

谢银灯强忍剧痛,再三确认怪物彻底失去攻击性后,才敢溢出一声痛呼。

她在重创它的同时,腹部被它的利爪撕开一个口子,血流不止,原本被四长老处理好的伤口也全部崩开!

谢银灯心疼自己,又肉疼已经报废的法器。

那法器是四长老给她疗伤时偷偷塞给她的,还是个中级法宝,转手卖出去,至少也得两万块下品灵石!

谢银灯不甘心,不甘心到试图从怪物身上挽回点损失。

可近距离一看,她才发现怪物长得很奇怪,脑袋和身体像是硬凑在一起的,就连长满利爪的四肢也各不一样!

有女人的腿,也有男人的胳膊。

谢银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连忙站起身,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这东西不会是人为制造的吧?!

那肯定不止一个!

谢银灯拔腿就跑,还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嘶吼,利爪飞快摩擦地面的撞击声。

听这动静,来的怪物是一群!

谢银灯脸色大变,拼尽全力往前跑,眼见四周白雾越来越淡,怪物们却离她越来越近!

近到,她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

谢银灯觉得她的速度已经比风还要快,可追击的怪物数量不减反增,乌泱泱一片,只看一眼,都要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白雾彻底消失。

谢银灯还没看清楚前面的路,就直直冲了过去,等失重感袭来,才意识到那是悬崖!

第十九章 原来是你! 疼。

疼得有些恶心。

谢银灯面色如常地吐出一口黑血,又动作熟练地抹去唇边的血迹,然后颤颤巍巍地继续往前走。

她运气还算不错,摔下那么高的悬崖,小命都还在,只是摔断一只手。

窥心幻境里的世界和外面一样,也分昼夜。

不过,这里的时间很快,眨眼可能就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

因为流血过多,谢银灯浑身乏力,行走的速度堪比龟爬,大半天还在同一个山坳里转圈。

她滴水未进,又滴米未沾,整个人累得快要废掉,发现一个山洞后,决定先休息一晚再说。

山洞不大,胜在干燥整洁。

谢银灯简单收拾一下就坐在地上,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壶水和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想着怎么离开窥心幻境。

她最怕饿,所以储物袋里一直备着干粮和水,要是暂时出不去,这些食物至少可以撑上半个月。

进入窥心幻境前,沈淮曾经提醒过她,幻境会根据她的心境发生改变,想要快点出去,就必须保持冷静,速战速决。

拖得越久,幻境对人的影响就会越大。

谢银灯努力回想原书剧情,明明女主叶从云进入窥心幻境后,轻轻松松就找到离开的出口。

而她呢,先是遇上一堆不要命的怪物,然后又摔下悬崖。

两者一对比,她简直惨得不行!

谢银灯内心唏嘘不已,刚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就听见山洞外传来一声异响。

那些怪物追来了?!

谢银灯屏住呼吸,操起简易制作的长矛凑到山洞边,一脸戒备地盯着外面,只要有东西敢闯进来,就一击要它命!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人影出现在洞口。

谢银灯二话不说,直接一击刺下。

可来人反应很快,侧身避开长矛的同时,手里的剑也狠狠刺向她的胸口。

浓烈杀气铺天盖袭来。

谢银灯飞快往后退,却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伤口再次被撕裂,疼得她闷哼出声。

“嘶!”

她怕被来人刺个透心凉,连忙喊道:“大师剑下留人,有话好说!”

空气突然安静。

谢银灯久久没有等到回应,忍不住向来人看去,这一看,险些惊掉下巴:“师傅?!”

来人正是沈妄。

不过,他形容狼狈,看着比她还惨,一身红衣破烂不堪,只能勉强蔽体,原本飘逸的长发乱成一团,活像个疯子。

沈妄身上的血腥味也很重,但没有伤口。

明显不是他的血!

谢银灯内心五味杂陈,她完了,彻底完了!

沈妄这副饱受欺凌的惨样被她看见,他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窥心幻境!

等等,沈妄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银灯小心翼翼打量着沈妄,却直直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说道:“师傅,我这里有干净的衣裳,您要不要换一下?”

话一说完,她就开始后悔,她储物袋里衣服是很多,但全是女装!

谢银灯试图挽救,就听见沈妄轻嗤一声,冷冷说道:“谢银灯,看来筑基也没让你的脑子变得聪明些,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说就说,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

谢银灯多少有点不服气,但也不敢和沈妄硬刚,只好赔着笑说道:“师傅,您饿不饿,我这里还有干粮!”

可这一透底,她储物袋里的干粮就全被沈妄缴走。

此刻,沈妄正霸占着她收拾出来的“床”,还一脸挑剔地吃着她的干粮。

谢银灯心疼得快要窒息,进窥心幻境前,沈淮和大长老闻寂弦挨个搜过她的身,还再三表示法器和符箓一律不许带。

好在,她储物袋里几乎都是生活用品。

至于四长老塞给她的法器为什么没有被他们搜出来,她也表示不理解。

谢银灯蹲在一旁,眼见着沈妄吃完她的肉包子,又把毒手伸向那份红烧排骨,一张脸难看得快要哭出来。

她忍,她再忍!

沈妄似乎很饿,一连吃下三个包子,一份红烧排骨,又喝完一整壶酒水才罢手。

谢银灯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心疼变成恨之入骨,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不顾一切弄死他!

夜色来临。

深山老林却更加热闹。

谢银灯靠着石壁闭目养神,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野兽嚎叫,还有一阵又一阵时强时弱的风声。

她睡不着,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个大反派,总觉得一旦入睡,她的脖子就会被他拧断。

谢银灯索性睁开眼睛,借着月光无声无息观察沈妄。

他睡得好似很沉,精致面容在黑暗的映衬下更显妖孽,尤其是他眼角那一抹红,好似一朵艳丽的花,勾得人心痒难耐。

谢银灯瘪着嘴,呼出一口浊气,这家伙还真是危险,睡觉的样子都能迷惑人!

她转头望向山洞外面,看着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山林,忽然想起失联的十五。

自从她进入窥心幻境后,它就再无反应,就连她险些被怪物吃掉,它也没有伸以援手……

谢银灯垂下眼帘,心里渐渐冒出一种猜测。

很快,天色大亮。

谢银灯一宿没睡,心情既激动又忐忑,尤其是跟着沈妄一起爬山的时候,那种滋味简直要把她折磨疯。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好几次都想开口,又强行把话给憋回去。

万一,是她猜错了,那她岂不是死得更快?!

日头很晒。

好在,沈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地方休息,谢银灯也能借机喘口气。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片湖泊前。

谢银灯自告奋勇去打水,刚走到湖边,一只巨大的触手猛地跃出水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卷来!

她迅速往后退,屁股却被人猛踹一脚,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砰的一声掉进湖里。

谁?!

是哪个混蛋踢的!

她不会水啊!

谢银灯不停在水里挣扎,接连喝下好几口湖水,呛得她快要窒息,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用力往怀里一带。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身红衣的沈妄化身美人鱼,拖着她往岸边游去。

可是,谢银灯没觉得劫后余生,反而恨不能立马死去,这该死的沈妄抓的是她断掉的右手!

第二十章 双双被抓 谢银灯浑身湿透,四肢酸痛地躺在湖边,疯狂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被沈妄捞上岸以后,右手彻底废掉,再使不上一点力。

沈妄的状态也很糟糕,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被水浸泡后直接粘成一团,露出他身上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左胸口至腹部的一道血红色瘀青。

看着像鞭痕,应该是最近才伤的。

谢银灯缓过气来,扭头看向风平浪静的湖泊,那只巨大触手早就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好似刚刚那一遭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回事……

她只是来幻境验个真假,怎么搞得跟打怪升级一样,难不成最后还能送她一份通关大礼?!

谢银灯不想浪费灵力,想着就近寻个避风的地方,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去之前,她还好心给沈妄留下一件衣服,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坦诚相见”的程度。

她倒是不在意,就怕沈妄凶起来要人命!

等谢银灯收拾完出来,沈妄依旧穿着那件湿衣裳坐在湖边,她留下的衣服则原封不动地放在一旁。

她胸口憋着一口气,只觉这家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懒得再管他。

谢银灯远远坐着,可屁股还没焐热,肩膀就被一颗石子重重击中,疼得她差点蹦起来。

她怒气冲冲看过去,就看见沈妄正冷冷盯着她,漆黑眸子里满是戾气,到嘴的指责立刻变成讨好:“师傅,怎么了?”

沈妄没开口,只抬眼往旁边一扫。

谢银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变得臊红,眼中尽是羞恼,磨蹭半天才挪过去,还不停给自己洗脑。

大反派惹不得……

大反派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她忍,再忍,再忍忍!

谢银灯捧着干净衣服凑到沈妄身边,艰难挤出一抹笑,声音却磨着后槽牙:“师傅,劳烦您起身,徒儿好伺候您穿衣!”

这厮如此贪图享乐,还收什么徒弟,干脆买几个丫环寸步不离照顾他得了!

沈妄淡淡瞥向谢银灯,看着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他缓缓站起身,冲她张开双手。

谢银灯原本又气又恼,但看着沈妄没有一丝赘肉的好身材,妖孽得不像话的五官,那点情绪立马被一股无名躁火替代。

她还是个无知少女啊!

谢银灯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手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沈妄露在外面的肌肤,那细腻如水的触感,让她的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她是个俗人,见到美的东西,难免控制不住。

谢银灯越憋越难受,草草给沈妄穿好衣裳,就飞快逃到一边,捂着鼻子无声哀嚎起来。

要命,简直要人命!

沈妄看着谢银灯落荒而逃的背影,冰冷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丫头还真是有趣。

谢银灯脸烧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可等她回头看着穿好女装的沈妄,那强压下的悸动再次满血复活。

这还是她的衣裳吗?!

为什么沈妄穿起来,比她还合适!

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披麻袋都好看……

没等谢银灯嚎完,沈妄又唤她过去,还拿出一根发簪递给她:“替本尊挽发。”

挽发?!

谢银灯僵在原地,迟迟不肯伸手,让她做饭可以,穿衣服也可以,就是挽发不行!

她从小到大只会扎马尾,穿书后,勉强能扎两麻花辫,别的就再也不会。

沈妄虽说穿着女装,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她要是敢给他梳这些,估计小命难保!

谢银灯垂下脑袋,小心翼翼说道:“师傅,要不还是您自己来,我手笨得很,万一伤到您可怎么办?”

沈妄这才把视线挪到她头上,看着那草草拢成一团的头发,微微蹙起眉头。

她这哪里是手笨,完全是手残。

沈妄收回发簪,手在头上随意一挽,乌黑长发瞬间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

谢银灯看得眼红,颇为怨念地想着,这手要是她的该多好。

沈妄被谢银灯赤裸裸的眼神盯得后脊发凉,总觉得两只手都快被她看穿,拧着眉头把她扯到怀里,又将她翻了个身。

见她还想跑,沈妄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别乱动。”

谢银灯被沈妄半拥在怀里,只觉他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脖间,弄得她又凉又痒,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

她出息了,竟然能让大反派亲自给她梳头发!

沈妄手艺确实很不错。

谢银灯蹲在湖边,看着湖面上的倒影,感动得险些哭出来,她这张脸原本就不错,再加上漂亮的发髻,完全像变了个人。

也不怪四长老总是念叨她不修边幅,像个野人,这样一看,她平日里过得确实太糙了。

谢银灯受了沈妄的恩惠,决定暂时忘记他对她的压迫,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师傅,这湖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您先前看清了吗?”

沈妄看向湖面,又瞥向一脸好奇的谢银灯:“你要是想知道,本尊可以帮你。”

帮她?

谢银灯还没领会沈妄的意思,人就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进湖里。

她眼里的惊愕还没散去,身下的湖水忽然剧烈涌动起来,这次不再是一只触手,而是无数只,像章鱼一样疯狂朝她围过来。

沈妄害她!

谢银灯拼命往上游,还没浮出水面,一只触手卷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往下拉。

那力道太大,大到她根本无法抵抗。

在谢银灯即将被触手拉入深渊的间隙,一道红色身影快速朝她游来,可还没靠近,他身后也出现一只巨大触手。

“师傅!”

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血腥味越来越重。

沈淮看着疯狂抖动的阵眼,一脸沉重地看向闻寂弦:“这阵法到底怎么回事?”

闻寂弦的表情也很难看,等支开顾昔然和守在门外的四长老他们,才沉声说道:“宗主,这窥心幻境里面有一股和你灵力相冲的强大力量,导致阵法在不断溃散。”

“如果强行停止幻境,谢银灯必死无疑,要是任由幻境发展,那谢银灯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找到出口,否则也是必死无疑!”

第二十一章 本尊帮你回忆 谢银灯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巨大触手从她面前缓缓滑过,她顺势看去,才看清那只怪物的全貌。

怪物和丧尸世界里还未灭绝的章鱼很像,但要大上好几百倍,足足有十几层楼高,触手又长又密,无法估算具体的大小。

她屏住呼吸,想等这章鱼怪离开再活动,可它转来转去就是不走,偶尔还睁着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谢银灯发现它只看不动手后,才分神去打量四周。

她被困在湖底一个巨型的气泡里面,能够自由活动,呼吸也不受影响。

周围岩石上还有很多这样的气泡,颇有规律地摆放着,里面似乎也有人,但他们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

很快,章鱼怪慢悠悠游开。

谢银灯这才用力拍打气泡,可手都快砸烂,气泡也纹丝不动,反而更加坚固。

她试图呼救,却发现气泡的隔音效果好得惊人,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里面和外面都听不见。

谢银灯顿时有些泄气,仰躺在气泡里,看着上方游来游去的小鱼,猛然想起最后关头跑来救她的沈妄。

这家伙不会也在湖底吧……

她冷嗤一声,要是他真的在,那就诅咒他第一个被章鱼怪吃掉!

要不是沈妄将她踹进湖里,她怎么可能会被章鱼怪拖回老巢,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谢银灯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就看见一只半人高的章鱼正贴在气泡壁上,一脸好奇地盯着她。

她怕惊动章鱼怪,没敢乱动,小心翼翼站起身。

那小章鱼很有灵性,一边模仿她的动作,一边像是求认可一样晃动着脑袋。

谢银灯伸手去摸它,小章鱼也迫不及待地伸出触手。

但隔着气泡,小章鱼碰不到她,眼神委屈又着急,不停在气泡周围来回游动。

谢银灯立刻做出砸气泡的动作。

小章鱼一点就会,但没有跟她学,而是用触手将气泡卷起来,带着她飞快往前面游去。

谢银灯眼看着它越游越远,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巨大山洞,它才慢慢停下。

山洞很深,结构也很复杂,洞穴内的隧道四通八达,要是不小心闯进来,很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

再往前,就是个荒废已久的祭祀台。

从那些残垣断壁上,依稀能看出当年的辉煌和庄严肃穆。

谢银灯被小章鱼放在上面,那坚不可摧的气泡诡异的被融化,要不是她反应快,险些摔个“脸朝地”。

奇怪的是,即使周围有水,她的呼吸也不受影响,还能正常行走。

小章鱼见她恢复自由,欢快地游过来,细长触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似乎想拉她一起戏水。

谢银灯哄着它游了几圈,突然瞥见祭祀台后面的石洞里好像有人!

她连忙带着小章鱼往石壁上游去,只一眼,就看见沈妄正血淋淋地躺在里面,不知生死。

不是吧……

她的嘴这么灵验,这家伙真被章鱼怪吃了?!

谢银灯莫名觉得不太对,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双脚在石壁上重重一踢,借势往外游。

可她刚有动作,一只无形大手忽的缠上她的腰,弹指间的功夫,就将她扯到沈妄身边!

小章鱼觉察到危险,拼命拉她,但也无济于事。

它不敢进洞,只能在洞口游来游去,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谢银灯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忍痛爬起来,望着身旁死气沉沉的沈妄,恨得牙痒痒。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在窥心幻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伸手掐住沈妄的脖子,还没灌注灵力,就见他猛地睁开眼睛,冷冷看着她:“谢银灯,你想干什么?”

谢银灯尴尬地笑笑,行凶的动作瞬间变成轻轻拍打,“师傅,您脖子上有脏东西!”

沈妄气息骤变,用力抓住她的手,直起上半身:“呵,本尊看你脖子上也有脏东西,不如本尊替你……”

“师傅!”

谢银灯顿感项上人头不保,连忙顺势扑进他怀里,又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红着眼,哽咽说道:“师傅,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那章鱼怪真的好可怕……师傅,我们还能出去吗?”

沈妄被谢银灯扑得险些没稳住身形,胸口处的伤也隐隐作痛起来,这丫头蛮力可真大,和头倔驴一样!

他强忍着将她甩开的冲动,抬眼看向洞外焦躁不安的小章鱼:“它带你过来的?”

危机好像解除。

谢银灯却不敢立马松开沈妄,闷声点头道:“是它,但它好像和章鱼怪不一样,很通人性。”

“章鱼怪?”

沈妄微蹙眉头,“你是说那只八级妖兽?”

八级妖兽等同于人类的元婴初期,可以化形,体内妖丹还能助人修行。

谢银灯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的反抗在章鱼怪面前毫无作用。

她正想着,沈妄忽然抓住她的脑袋,狠狠往后一扯,迫使她仰头看着他:“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接近本尊的!”

什么谁派来的?

难不成,她穿书的事情暴露了?!

谢银灯顾不上疼,看着沈妄嗜血狠厉的眼神,结结巴巴说道:“师…师傅,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我就是谢银灯啊,您座下唯一的弟子!”

沈妄直勾勾盯着谢银灯,视线从她那张莹白小脸慢慢滑落到不堪一击的脖子上,细长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脑袋:“那你说说看,你与本尊第一次见面时,都说过些什么?”

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拜师大典上……

谢银灯下意识就想开口,可看着沈妄阴冷至极的表情,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荒诞甚至可怕的念头。

原主和沈妄不会早就见过面吧?!

可她为什么没有记忆!

谢银灯绝望得恨不能原地去世,就原主那炮仗脾气,还有沈妄阴晴不定的做事风格,把他们凑一块,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沈妄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银灯复杂又可怜的小表情,“怎么,想不起来?那不如本尊来替你好好回忆一下。”

话落,他伸手在她眉间轻轻一点,一段陌生记忆疯狂涌入她的脑海里。

第二十二章 获取妖丹 谢银灯生无可恋地蹲在山洞门口,任由小章鱼疯狂拉扯也无动于衷。

摆烂吧!

她也不用再费心去找什么离开窥心幻境的出口,反正都命不久矣了!

原主在拜师大典前,确实和沈妄见过面。

她不仅羞辱沈妄是个废物,还浇了他一身黑狗血,说是要替元烨仙尊去去玄阳宗的晦气,最后又不要命的让他滚回沧海之巅。

而沧海之巅,是埋葬沈妄娘亲的地方。

谢银灯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原主和沈妄还有这渊源,打死她都不会拜他为师!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谢银灯只希望沈妄一会儿下手能快些,让她少受些折磨,痛痛快快死去。

就在她蹲得双腿发麻险些站立不稳时,调息好的沈妄才朝她走来,那周身汹涌的灵力比炼虚期的沈淮还要骇人。

好家伙!

他眼下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谢银灯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额头却被沈妄重重弹了一下,随后是他冷冰冰的声音:“还傻蹲着干什么,想本尊背你不成?”

她面露诧异,猛一抬眼,沈妄已经踏出山洞,立于湖水之上,一身红衣灼灼如火。

他竟然不杀她?!

谢银灯一瘸一拐地跟着离开山洞,被沈妄吓得躲到一边的小章鱼立刻扑到她身上,委屈巴巴地攥住她的袖子,触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她其实也怕,可怕到极致就彻底看淡,见沈妄朝她最初醒来的地方飞去,不由心下一紧。

看他这杀气腾腾的架势,不会是要和那章鱼怪一决高下吧。

她有些不解,沈妄的实力明显比章鱼怪厉害,那他为什么还会落得满身是伤的地步……

因为有小章鱼的缘故,谢银灯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她一心想着沈妄的事情,没注意到他早就停下,一头撞上他的后背,顿时疼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捂着鼻子蹲下身。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身体比钢铁还硬!

沈妄淡淡瞥向谢银灯,见她白着脸缩成一团,俯身将她拎起来:“谢银灯,本尊不管你到底是谁,只要你把那八级妖兽引过来,本尊就饶你一条小命。”

谢银灯愣愣看着他,让她去引章鱼怪,不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她刚要拒绝,身上的小章鱼就被沈妄无情击飞。

失去小章鱼,谢银灯瞬间不能呼吸,湖水争先恐后涌来,呛得她脸色涨红,不停往外吐着泡泡。

在快要失去意识前,她拼尽全力扑到沈妄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疯狂点头。

不就是引章鱼怪现身,她去!

章鱼怪体型很大,但速度和反应却很快,寻常人碰上它,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银灯带着被沈妄弄伤一条触手的小章鱼,小心翼翼摸回苏醒地,那些排列有序的气泡颜色看着比她的气泡淡很多,淡到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游到离得最近的一个,还没伸手,那气泡就自动融化,露出里面被囚禁的人。

谢银灯试图拉他起来,但好端端的人瞬息间就化成一具白骨,衣服也跟着变成灰烬,消散在水中。

小章鱼胆子小,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触手乱颤,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谢银灯还算淡定,看着那具骸骨,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如果沈妄最终还是不肯放过她,那她的下场也会和这具骸骨一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湖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谢银灯收起复杂情绪,带着小章鱼快速游向其他气泡,无一例外的,那些气泡融化后,里面的人就变成白骨。

看得出来,这些人被困湖底已经有些时候了。

她扭头看向小章鱼,见它瑟瑟发抖地趴在自己身上,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谢银灯伸手轻抚它的脑袋,这小东西看着和章鱼怪不一样,对人很亲近,也没有恶意。

那她该怎么把章鱼怪引出来……

谢银灯回想着章鱼怪两次出现的场景,都是在她落水之后发生的,是因为声音,还是由于水面波动的原因?

她猛地扎向湖底,搬起一块最大的石头,又游回高处,用灵力将石头砸向一旁的岩壁。

“砰”的一声!

岩壁被砸穿,地动山摇间,碎石翻滚,湖水也剧烈涌动起来。

谢银灯漂浮在水中,神情戒备地观察着四周,一股寒意忽然窜上心头。

她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

下一刻,快如疾风的巨大触手堪堪从她腰间擦过。

可谢银灯避开这一击,却没有躲过章鱼怪那强大的灵力,直接被震飞出去。

她只觉五脏六腑好似都被碾碎,忍着剧痛大声喊道:“师傅!”

刹那间,湖水静止,万兽臣服。

原本还在追杀谢银灯的章鱼怪立马收回触手,飞快朝反方向逃去。

谢银灯意识模糊间,腰身突然被人用力搂住,抬眼望去,就看见沈妄那张凛若冰霜的脸。

他正垂眸看她,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乖徒儿,你做得很好。”

话落,沈妄抬手轻轻一挥,那赤红长剑瞬间释放出一道强劲剑气,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劈开湖水,朝章鱼怪疾驰而去!

“轰”!

一阵巨响过后。

快要逃走的章鱼怪被剑气贯穿身体,彻底碎成肉渣。

鲜血染红湖水,浓烈的血腥味飞速蔓延开。

谢银灯被这味道熏得清醒不少,下意识想推开沈妄,视线却被湖水里的一道璀璨绿光吸引过去。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发光的是颗绿色珠子。

这是章鱼怪的妖丹?!

谢银灯正想询问,就看见绿珠突然腾空而起,飞到沈妄手里,被他不甚在意地把玩着。

绿珠妖气冲天,只看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她微微蹙起眉头,想要离它远些,可沈妄搁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却猛地收紧,弄得她差点就和绿珠大眼瞪小眼。

谢银灯强忍不悦问道:“师傅,您要这妖丹干什么?”

就他现在的强悍修为,章鱼怪这颗妖丹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用处。

沈妄心情好似还不错,颇有耐性地解释起来:“这妖丹用处很多,其中一个,可以打开藏在这窥心幻境里的一个秘境。”

秘境?

谢银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女主都没发现的机缘,竟然被她一个恶毒女配给撞上了?!

第二十三章 送你洞府 沈妄看着一脸震惊的谢银灯,淡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一个小小秘境而已,若是你想要,等离开这里,本尊再送你一座洞府。”

洞府?

那不就是存有仙人或者大能修士遗物的仙府?!

这样的仙府就算破败成废墟,残留下来的法宝和传承也是世人趋之若鹜的宝贝!

谢银灯更加惊讶,不愧是大反派,洞府说送就送,简直是不把男主和女主放在眼里!

但沈妄不怕,她怕。

谢银灯受宠若惊地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多谢师傅垂爱,我就是没见过秘境,所以有些好奇。”

沈妄斜睨她一眼,直接捏碎手里的妖丹,瞬间绿光四起,遮天蔽日般填满整个湖泊。

湖水骤然干涸,湖中生物也随之消失,只剩下裸露在外的干枯河床。

谢银灯慌忙去看小章鱼,发现它还安然地挂在她腿上,这才放下心来。

突然,河床开始剧烈颤动,地动山摇间,一座巍峨雄伟的宫殿渐渐显现出全貌。

谢银灯面色微变,那宫殿看着死气沉沉,浩瀚而汹涌的威压却震得她心神俱颤,要不是有沈妄搂着她,她恐怕早就跪在地上。

这秘境到底是谁留下的……

谢银灯努力回想剧情,也没能从原书里找到答案。

她进入窥心幻境前,尘封百年的阵法才被开启,沈妄若是在她之后进来的,必定逃不过宗主和大长老的眼睛。

可他若是在她之前,那用的又是什么法子?

还有,藏在这窥心幻境里的秘境又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得谢银灯措手不及的同时,一股强烈危机感也袭上她的心头。

无论如何,先离开窥心幻境再说。

谢银灯原本想让沈妄把她放下去,没承想,他根本不理会,揽着她就飞向宫殿。

离宫殿越近,威压就越重。

谢银灯额间布满冷汗,手脚发软地倚在沈妄怀里,哑声说道:“师傅,您进去之后,可千万要小心,我会在外面一直为您祈祷的!”

说着,她就要扯开沈妄的手。

沈妄冷嗤一声,由着谢银灯动作,等她虚脱地挪到栏杆边上,才抬脚往宫殿里面走:“不用祈祷,你跟本尊一起进去。”

一起去?!

谢银灯脸色一白,只是站在外面,她都快承受不住,要是进去了,她这小身板岂不是会被威压碾碎!

“师傅,我还是……”

她刚开口,就看见沈妄面色平静地回头看她一眼,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从头凉到脚,哪里还敢推辞。

谢银灯连忙把小章鱼放进储物袋,咬牙跟上去。

一进内殿,扑面而来一股森冷寒意。

谢银灯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妄,四处打量,唯恐这宫殿的主人还活着,突然从暗中冒出来。

沈妄目的很明确,一进门就往右侧的长廊走去,路过三个宫殿才停下。

那是个布满阵法的侧殿,四周黑气弥漫,殿门口竖着两根朱红色石柱,各雕刻着一头凶神恶煞的上古异兽。

石雕异兽血肉丰满,栩栩如生,杀气凝然,好似随时会张开利齿挥动利爪扑过来。

谢银灯远远看着,就觉得心浮气躁,久久不能平静,但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沈妄站在门口,忽然唤她过去。

谢银灯不太情愿,一点一点地挪到他身边,“师傅。”

沈妄大袖一挥,侧殿大门瞬间打开:“你进去,帮本尊取一把剑出来。”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看着处处透着诡异的侧殿,恨不能转头就跑,让她进去,还不如一剑结果她!

她这般想着,身体也迅速做出反应,可再快也快不过沈妄。

沈妄死死捏住她的脖子,拖着她往回走。

谢银灯双手拼命撕扯他的胳膊也无济于事,眼看他就要把她丢进侧殿,慌忙说道:“师傅,师傅等等!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沈妄垂眼看她,面无表情道:“等你把本尊要的东西取出来再说。”

谢银灯欲哭无泪,左手死死扒在石柱上,就算被磨出血也不肯松:“不行,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不能等!”

沈妄眸色微闪,捏着她后颈的手猛地用力:“谢银灯,本尊耐性有限,你若是连这只手也不想要了,本尊不介意帮你折断它。”

她的右手还不是因为他才彻底废掉的!

谢银灯只觉脖子都要被沈妄捏碎,疼得眼角泛红,见他执意不肯放过自己,颤声质问起来:“师傅,你明明说过只要引出八级妖兽,就饶我一条小命!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沈妄这才停下动作,见她一张小脸煞白如雪,形容狼狈不堪,沉声开口说道:“所以你现在还活着。”

也就是说,她不进去就得死。

谢银灯再不愿意,在绝对力量压制下,也不得不听话照做。

殿内温度比殿外更低。

她刚走进去,殿门就自动合上,一道诡异的光突兀地罩在她身上。

同时,大殿最上方凭空出现一尊佛像,眼帘半垂地坐在莲台上,看不出是哪路神仙,只让人觉得怪异非常。

谢银灯强忍惧意往前走,果然在佛像胸口处看到一把破碎不堪的剑。

她艰难爬上去,还没拔剑,那佛像忽的睁开双眼,死死盯着她:“汝等小儿,竟敢觊觎本座法宝,该杀!”

话落,佛像举起左手,一巴掌拍向谢银灯。

谢银灯就地一滚,勉强躲过,却还是被余下力道震得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黑血。

只这一击,她就明白打不过,快速往莲台下面躲去。

佛像的攻击立刻停止。

谢银灯心有余悸地站在莲台上,看着恢复如常的佛像,扭头环顾四周,不能再硬来,必须得想办法吸引这尊佛像的注意才行。

可她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反而还觉得殿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她呼出一口冷气,再看佛像时,竟然发现那插在它胸口处的破剑被它用手挡住,再想拔剑,就必须先把手挪开。

谢银灯顿觉挫败,一想到沈妄那嗜血的眼神,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怎么才能引开它的注意……

她忽然眼前一亮,拿出储物袋不停翻找起来。

第二十四章 离开窥心幻境 谢银灯在储物袋里掏半天,才翻出一只烤鸡和一壶酒。

这些东西都是她冒死从沈妄虎口里夺下的,一直舍不得吃,只希望一会儿能真的派上用场,不至于损兵又折将。

谢银灯把酒均匀涂抹到全身,给烤鸡也抹上厚厚一层,剩下的酒一半洒在佛像身上,一半泼在莲台四周。

很快,烤鸡和美酒的香气充满整个大殿。

谢银灯将烤鸡一分为二,分别挂在腰间,准备就绪后快速离开莲台,爬上佛像。

佛像再次苏醒,高举左手杀气腾腾地朝她拍来。

谢银灯眼疾手快扔出半只烤鸡,催动提前灌注在里面的灵力,让它像活物一样在空中蹦来蹦去。

佛像的攻击瞬间停止。

它表情挣扎,犹豫片刻,才伸长左手拍向活蹦乱跳的烤鸡。

谢银灯后背全是冷汗,连忙反方向扔出另外半只烤鸡,继续重复刚才的操作。

先前和佛像交手时,她发现一个问题,佛像攻击靠的是嗅觉,不是视觉和听觉。

而越过莲台,就是越过最后的安全线。

佛像表情更挣扎,看了看谢银灯,又看向左边的烤鸡,再看看右边,好似一时分不出真假。

突然,它怒吼一声,直接挪开挡住破剑的右手,双手同时拍向烤鸡!

待烤鸡变成一堆肉泥,佛像又合拢双手朝她狠狠砸下!

谢银灯拧紧眉头,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灌注到左手,趁它攻来的间隙,飞身扑向那把破剑。

她稳稳抓住剑柄,用力往外拔,可破剑不仅纹丝不动,还有一股黑气通过她的手源源不断灌入她的身体。

谢银灯只觉全身血液好似都被寒冰冻住,体内热气也在飞快流失,要是再不松手,她肯定会被活活冻死!

难怪佛像在她握住破剑后就不再杀她,因为在它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

谢银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思考应对之策,这把破剑看似普通,实则非比寻常,或许早已生出剑灵。

她用力咬破舌尖,刺痛感和血腥味让她暂时恢复些力气。

谢银灯看着破剑:“合作吧,我知道你能听见,如果你不想签订主仆契约,被人永世奴役,那就现在和我签订平等契约!”

“平等契约?”

低沉喑哑的男声缓缓响起。

谢银灯松了口气,有回应就好!

她继续说道:“没错,就是平等契约,我不会强迫你认主,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签下它之后,你我之间互利共生,如何?”

男声再次响起,但满是轻嘲和恶意:“呵,愚蠢的人类,巧言令色,汝以为本座还会上汝等小儿的当?!”

谢银灯的脸已经被冻得发紫,呼出的气也带着冰碴:“信不信由你,可若是等外面那人进来,你觉得你还有得选吗?就算你再厉害,也只能沦为他屠戮三界的工具!”

破剑四周的黑气越来越多,慢慢幻化成一个黑色人影。

它悬在半空,冷冷盯着谢银灯,见她快要被冻死才开口:“好,本座可以答应汝,但汝要用心魔起誓!”

修仙本就是逆人道,窃天而行。心魔则是虚幻,是修行者所欲、所怖、所爱、所念和所嗔之心。

修行者一旦违背对心魔发下的誓言,轻则日后修行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重则走火入魔,灵根尽毁。

谢银灯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看着黑影沉声说道:“那就一言为定。”

黑气骤然消散。

一刻钟后,侧殿大门缓缓打开。

“师傅!”

谢银灯快步跑出侧殿,跌跌撞撞奔向沈妄,拿着那把破剑向他邀功:“师傅,我拿到了……”

可话还没说完,她双眼一闭就往地上坠去。

沈妄稳稳接住谢银灯,见她晕死过去还抓着那把破剑不放,黑目忽的蒙上一层冷意,不愧是他的好徒儿,聪明得都让他有些舍不得了。

他低声笑着,抬手轻轻一挥,那破剑便脱离开谢银灯的束缚,悬在空中。

倏然,破剑发出刺耳剑鸣,一缕黑气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剑体,直指沈妄眉心!

沈妄不躲不避,只淡淡看了眼黑气,一只无形大手就将它撕成碎片,化为虚无。

碾压,彻底的碾压!

破剑立刻偃旗息鼓,再不敢作祟。

沈妄打横抱起谢银灯,这才发现平日里瞧着结实健康的小丫头,如今抱着竟然轻得可怜,一身骨头硌得他手疼。

他看着谢银灯那张略显消瘦的脸,冷声说道:“散掉她体内的魔气。”

破剑哪敢不从,连忙将先前灌入谢银灯体内的魔气全部吸回来,又小心翼翼讨好道:“仙尊,若是您想治好小仙子身上的伤,吾倒是有个又快又有效的法子!”

沈妄冷冷瞥了它一眼,带着睥睨一切的威压。

破剑吓得剑身乱颤,只觉自己再说一句废话,就会小命不保!

“吾栖身的佛像里有一枚青丹!”

青丹是疗伤圣品丹药,伤者服下后,无论多重的伤几乎都可以立即恢复。

沈妄飞身折回侧殿,一掌拍碎佛像,取出藏在里面的青丹。

佛像一碎,宫殿四处接连冒出一道又一道赤红色火焰,渐渐将一切吞噬殆尽。

很冷。

又好似有火在烧。

谢银灯难受得蹙起眉头,闷哼一声,终于幽幽转醒。

她正被沈妄抱在怀里,温热的触感包裹着全身,她的视线慢慢往上移,就看见他那白皙精致的下颌,清越无暇的侧脸。

谢银灯最初的确是装晕,可等破剑散掉她体内的魔气后,就真的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也一概不知。

她动了动手脚,意外发现断掉的右手已经恢复知觉,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灵力。

谢银灯隐约觉得不太对,再次看向沈妄,就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醒了?”

听着沈妄温声的询问,她心跳几乎停了一拍,愣愣点头。

下一刻,人就被扔到地上。

谢银灯屁股着地,疼得差点叫出声,可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蹭地一下跳起来:“我们离开窥心幻境了?”

这种满花草的院子,那屋檐上缺了一角的小厨房,不是迂回峰还能是哪里!

沈妄无视欢呼雀跃的谢银灯,大步走进房间,冷冷丢下一句话:“自己去问心殿,该如何解释,你看着办。”

谢银灯脸色难看起来,差点忘了,宗主他们还在问心殿等着她呢!

第二十五章 传说中的青丹 谢银灯简单收拾后,就一瘸一拐赶去问心殿,一路上碰见不少人,她和平常一样同他们打招呼,那些人却跟见鬼一样匆忙跑开。

她只觉一头雾水,等踏进问心殿,被四长老公孙南抓着检查身体,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进入窥心幻境后,幻境里面突然出现一股和宗主灵力相克的强大力量,导致阵法不断溃散,幻境中的世界也随之崩坏。

对此,大长老闻寂弦也束手无策。

因为如果强行停止幻境,谢银灯必死无疑,要是任由幻境发展,她在三个时辰内找不到出口,还是必死无疑。

再加上,沈妄带她离开窥心幻境时,已经过去好几个三个时辰,玄阳宗上下都认定她死了,再看见她,自然以为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公孙南反复确认谢银灯真的没有受伤后,才板着一张老脸松开她:“你这丫头,这次算你命大!”

按照四长老的解释,谢银灯也觉得自己命很大,要不是碰上沈妄,她估计真的会死在幻境里面。

但仔细想想,那股强大力量的主人除了沈妄,也没有第二个人选。

所以归根结底,救她的人是他,害她差点没命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谢银灯心情复杂,面对宗主沈淮的询问也有些心不在焉:“回宗主的话,我进入幻境后,确实遇上些奇怪事,可我急着找出口,实在无暇顾及。等我找到出口离开窥心幻境后,却发现自己不在问心殿,而是在玄阳宗主峰脚下。”

“来这里的路上,我还碰见好几个师兄师姐,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沈淮蹙起眉头,对她的解释持有怀疑态度,窥心幻境的进出口都在问心殿,就算有出入,也不可能彻底偏离。

可看着谢银灯一脸惊惶的神情,沈淮怕再吓到她,只能暂时压下疑虑。

由于那股与他灵力相克的强大力量,窥心幻境阵法破坏严重,至少五年内都不能再使用。

好在,谢银灯安然无恙回来了。

沈淮轻拍她的肩膀,一改先前的冷淡态度,温声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将此事查清,给你一个交代。”

从问心殿出来,谢银灯就要回迂回峰,却被四长老公孙南不由分说拖去药圃。

他一脸严肃地带她走进药房,又一言不发地将她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谢银灯被公孙南看得头皮发麻,索性直言道:“四长老,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呸呸呸!”

公孙南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看你周身灵力有些奇怪,但具体怪在哪里,一时半会又看不出来。”

谢银灯紧绷的情绪一松,扭头就看见李幼璇端着一盘糕点走进来,顿时面露喜色:“还是幼璇师妹懂我!这糕点是李大厨刚做的吧,闻着就香!”

李大厨是食香阁的掌勺,饭做得好吃,待人也和善,虽说只是个普通凡人,在玄阳宗的地位却不低。

李幼璇浅浅笑了笑,将糕点放在谢银灯伸手就能够到的圆桌上:“就知道你好这一口,糕点还有些烫,你等会再吃。”

谢银灯点头应着,却趁她分神之际先偷吃了一块,美味确实是美味,烫也是真的烫。

李幼璇本想指责,可看着谢银灯被烫得不停呼气的可怜样子,顺手递给她一杯茶:“都说了烫,这么猴急干什么?”

谢银灯接过茶一饮而尽:“我这不是不想辜负幼璇师妹的好意……”

她和李幼璇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原主和李幼璇交情也不浅,但都是恩怨。

好在,谢银灯经过后天的不懈努力,让她们关系变得亲近不说,还隐隐有要发展成为老友的趋势。

公孙南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莫名有种被冷落的感觉,重重咳嗽道:“咳咳咳!幼璇啊,为师让你整理的药材你都弄好了?”

李幼璇回头看向公孙南,见他眼巴巴看着她们,以为他是想喝茶,就给他也倒了一杯:“已经整理好了,师傅可以随时检查。”

公孙南只是想缓解尴尬,哪想这小弟子一点不识逗,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得他都有些脸红,“好,为师一会儿就去看。”

“对了,谢丫头,你是不是在幻境里误食了什么东西?”

谢银灯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摇头:“我吃的都是自己带进去的食物,四长老为何这么问?”

公孙南眉头皱得更紧,若是没有误食,那她体内比以往更强盛的灵力是从何而来的,难不成她的境界又突破了?!

他这般想着,就伸手去探谢银灯的脉象,发现她灵力虽然丰盈强劲,却有外泄的迹象。如果不好好调理,恐怕连她原本的灵力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谢银灯见四长老沉着脸,心不由一颤,“四长老,怎么了?”

公孙南没说话,扭头就往药房后面那堆医药书扑去,看看这本,又看看那本,书丢得到处都是,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什么。

李幼璇头一回见师傅急成这样,好奇地把上谢银灯的脉,却没有发现异样。

她收回手,迎着谢银灯殷切期盼的眼神,抿唇说道:“谢师姐,许是我学艺不精,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你放心,有师傅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谢银灯怎么可能放心,被他们师徒轮番这么一弄,只觉她马上就要嗝屁!

她连吃三块糕点,一脸悲痛地留下遗言:“四长老,幼璇师妹,要是我真的去了,往后每年的今天,你们记得给我烧点吃的喝的,如果可以,烧点灵石也成。”

李幼璇知道谢银灯是在开玩笑,懒得理会她。

而公孙南看书看得太入迷,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事情。

忽然,他大喊一声,举着一本快要翻烂的古书蹦出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谢丫头,你现在全身上下可都是宝贝!”

谢银灯一脸懵,怔怔看着神情癫狂的四长老,见他死死抓住自己的胳膊,还眼冒金光,活像看见什么奇珍异草一样。

“四长老?”

公孙南兴奋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谢丫头,你体内有青丹!”

第二十六章 赊积分 青丹?!

等公孙南强忍激动解释完,谢银灯才意识到现在的她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珍贵药材!

她体内残留着青丹的药性。

而所谓的青丹,就是九鼎大陆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修行者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服下此丹,都能瞬间痊愈,境界和灵力也会有显著提升,甚至就地飞升!

所以,这青丹不仅是疗伤圣药,更是修行者争得头破血流都想得到的成仙捷径!

但早在一千年前,青丹就已经绝迹,即使再顶尖的丹修或者药修也无法将其复刻出来。

兴奋过后,公孙南就郁闷不已,看向谢银灯的眼神复杂又沉重。

一方面,他想好好研究她,借此破解青丹的制作之法。可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因此扼杀一个天才。

公孙南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连声叹气后说道:“要是能看见活的青丹就好了。”

谢银灯倒是也想看,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别说丹药,她在幻境里吃得最贵的东西就是三个馒头!

难不成,是沈妄搞的鬼?!

可就算真的是沈妄,谢银灯也不敢把他供出来,一想到他,她才猛然想起小章鱼还在储物袋里。

储物袋是原主在地摊上随便买的,功能不齐全,勉强能装活物。

让小章鱼一直待在里面,肯定不行。

谢银灯有心放它出来,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以伤势已经痊愈的理由,向公孙南辞行。

她不是药圃的人,再赖着不走,难免惹人非议。

公孙南最初死活不同意,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闭关研究青丹,那强留谢银灯在药圃反倒不安全。

他取走谢银灯三管血,小心翼翼放在一个由寒冰制成的箱子里,又再三交代她和李幼璇不能将此事宣扬出去。

毕竟,若是让心怀不轨之人知道谢银灯服用过青丹,即便她是玄阳宗的弟子,处境也岌岌可危。

在谢银灯离开前,公孙南还送给她一个千斤壶,说是里面有喝不完的美酒,让她每天喝上几口,等他闭关结束再来寻他。

谢银灯爱喝酒,但酒量一般,见四长老坚持,才乖乖收下千斤壶。

她离开药圃,一路上免不了遇见几个熟人。

谢银灯这才知道,先前和顾昔然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场纠纷,因为二长老花间意的突然插手,最后只能无疾而终。

不过,她成功离开窥心幻境这件事,还是让不少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但,认可顾昔然的人也很多,毕竟她在玄阳宗十五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不是一件小事就能轻易动摇的。

谢银灯倒是不急,反正依着顾昔然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就是什么都不做,她也会主动找上门。

而原书中,顾昔然的结局似乎比原主还要惨。

等谢银灯赶回迂回峰,消失许久的十五才终于现身:“老谢啊,我……”

不等它说完,谢银灯猛地摆手,说道:“你昨天怎么回事?我说要兑换积分,你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我运气好,坐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十五语气有些尴尬,“你要兑换积分?”

谢银灯一脸严肃:“是啊,我一进幻境就被怪物追杀,手里又没武器傍身,不兑换积分换点灵力,难不成白白等死?”

“还有,我已经完成向沈妄预言的言灵任务,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十五语调瞬间拔高好几个度:“你已经预言了?!”

谢银灯冷笑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我在骗你?你还是先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十五顿时陷入沉默,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就是我昨天突然要升级,一时没顾上你。老谢啊,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统计积分!”

谢银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赌气般闭上眼睛,“那你好好算,算清楚再来找我!”

果然如她所料,在窥心幻境里,出于某种原因,十五无法感知她做过的事,也没法和她取得联系。

既然十五在窥心幻境里无法控制她,那在其他阵法里是不是也不行……

谢银灯有些意动,但还是强行忍下,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是先看看十五的反应再说。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十五才重新冒出来。

【嘀嘀嘀,宿主注意,积分重新统计成功。】

【恭喜宿主完成昨日任务,获得三十积分。目前剩余积分:九十一。】

谢银灯顿时睡意全无,“今天的任务呢?”

十五一改先前的窘迫,笑嘻嘻说道:“这不是体谅老谢你最近太累了,所以今天没有任务,你就放心休息,养精蓄锐,等明天再继续。”

谢银灯才不信它这番鬼话。

她直觉一向很准,在丧尸世界靠着这个,好几次都死里逃生。

十五让她休息,绝对不是良心发现,很可能是在挖坑让她往里跳!

谢银灯蹙起眉头,忽然想起它先前说的升级商城,还有送她一份礼物的事,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来。

十五倒是爽快,立刻应道:“老谢,还好有你提醒我,不然我都给忘了。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几个升级商城的方案,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升级商城还有方案?!

谢银灯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但还是听它的话闭上眼睛。

刹那间,她识海里冒出三个图标,每个图标下面都有一段文字说明。

【方案一:升级商城至简单模式,需扣除六十积分,升级后,宿主进出自由,买卖自由。】

【方案二:升级商城至复杂模式,需扣除一百积分,升级后,宿主进出自由,买卖自由,购物享八折优惠,附赠一次抽奖机会。】

【方案三:升级商城至极难模式,需扣除两百积分,升级后,宿主进出自由,买卖自由,购物享五折优惠,附赠三次抽奖机会,另享有一次抽三次奖必中惊喜的好运加持。】

谢银灯有些无语,难怪要破例才能升级商城,就它这方案三,即使她想要,现在的积分也不够扣。

见她久久没反应,十五忍不住问道:“老谢,你想用哪个方案?”

谢银灯倒是想用方案三,可现实不允许啊!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抛出话题:“我还挺想用方案三的,可我现在的积分不够。”

十五立马接话:“你现在积分是不够,但鉴于你最近表现优异,我可以额外给你赊账。”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谢银灯假装没有看出十五的用意,诧异问道:“赊账?怎么个赊法?”

第二十七章 升级商城 十五在谢银灯识海里罗列出一张图,上面清晰写着赊账的方法:“宿主,你现在还有九十一积分,如果选择方案三,那就还差一百零九积分。”

“我建议你直接赊两百积分,先把商城升级,然后再分期还积分。”

“分期期限不同,最后要还的积分也不同,你可以选择一个月、十五天或者七天。具体情况都在图里,你先看看吧。”

丧尸世界也能赊账,但还账方式就简单粗暴很多,完全没有十五这一堆复杂的条条框框。

谢银灯仔细算过,如果她选择一个月还清,那最终要还四百积分。

选择十五天,要还三百五十积分。

选七天,还三百积分。

谢银灯没有直接做出选择,而是反问道:“那你承诺送我的东西是什么?我想先看看。”

十五略显迟疑:“我可以先给你看,但我送的东西跟你选择的方案息息相关,你先告诉我要用哪一个。”

绕来绕去,还不是得她先选。

谢银灯最终敲定方案三,还款期限七天。

她看中商城里一件东西,如果用前面两个方案,一时半会还买不起。

情势所逼,她只能先赊一把。

很快,谢银灯就听到脑海里传来十五欢呼雀跃的声音:“恭喜宿主,商城成功升级为极难模式,购物享五折优惠,附赠三次抽奖机会,还享有抽三次奖必中惊喜的好运加持。”

“宿主,需要现在购物吗?”

谢银灯当然要买,反复挑拣后,才把那个标着“情锁万物”的剑鞘点出来。

这剑鞘原价一百积分,五折过后就是五十。

虽然还是贵,但胜在它有用。

十五有些不解,尤其是看着那贴满各色灵石的剑鞘,忍不住问道:“老谢,这商城里好用的东西多得是,你选个剑鞘干什么?”

谢银灯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虽然已经负债累累,但还是心情颇好地说道:“看着挺有意思的,拿来做装饰物也不错。”

十五一开始不信,直到看着她把剑鞘挂在腰间,还大摇大摆地去食香阁用膳,才勉强相信。

可是,那剑鞘也太浮夸了!

浮夸到送它,它都不稀罕的那种!

谢银灯已经很久没有去食香阁,最近不是在药圃养病,就是奔波在自证清白的路上。

一进食香阁,她就直奔李大厨的摊子,看着案头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

李大厨见到她,也是一脸惊喜:“银灯妹妹,好久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吃厌了呢。”

谢银灯弯了弯眉眼,“怎么会,最近有点忙,没时间过来。安顺哥做的东西,我可是百吃不腻的。”

李大厨全名李安顺,生得高大魁梧,但面向憨厚老实,声音温柔有磁性。

他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玄阳宗,二十三年过去,还从未下过山。

谢银灯和李安顺也算是投缘,两人性格互补,又都喜欢琢磨美食,一来二去,偶尔还会私下切磋厨艺。

李安顺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冲谢银灯笑笑:“银灯妹妹,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谢银灯连忙摆手,在案头上挑出两菜一汤,可看来看去,也没找到最想吃的那一个。

她抬眼看向李安顺:“安顺哥,你最近新出的那款糕点还有吗?就是梅花形状,里面有夹心的那个。”

谢银灯其实刚吃没多久,但架不住一直回味无穷的味蕾。

李安顺面色更红,慌忙点头,就从后厨拿出一个漂亮篮子。

“银灯妹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篮子是手工编织的,精致小巧,里面装着一盘糕点,就是谢银灯想要的那一款。

她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取出一块咬进嘴里:“唔唔唔……真好吃!安顺哥,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

谢银灯口齿不清地说着,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李安顺也看见来人,原本到嘴的话瞬间憋回去,换上一脸恭维表情:“付仙子来了,今天要吃点什么?”

来人正是付钰。

几日不见,她似乎变了不少,眉眼间的傲气被一股柔和气息取代,瞧着温婉娴静,柔美可人。

这变化很难形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哪里不好。

谢银灯无视涌上心头的怪异感,冲李安顺点了点头,就端着饭菜往最近的饭桌走去。

从穿书到现在,她和付钰就不对付,两人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几乎没有平心静气相处过。

好在,原主和付钰也是。

谢银灯不必委屈自己去和她虚与委蛇地演戏。

她喜欢美食,但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是被讨厌的人。

谢银灯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径直坐在对面的付钰,微微挑起眉头:“付师妹,旁边空位置还很多,你确定要和我坐一桌?”

付钰刚放下餐盘,见谢银灯直勾勾盯着自己,连忙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小声说道:“谢师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来和你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

这道歉的诚意未免有些太敷衍。

谢银灯没接话。

现在是晚膳时间,食香阁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

付钰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可谢银灯一直不回应,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谢师姐,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才会老是惹你生气,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谢师姐,你能原谅我吗?”

谢银灯伸手拖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付钰,良久才轻笑道:“付师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我想安安静静吃个饭。”

付钰小脸瞬间白透,一咬牙又垂下脑袋,委委屈屈说道:“谢师姐还是不肯原谅我吗?那我…我做些什么,谢师姐才肯原谅我?”

“谢师姐想要灵石?还是丹药?”

来食香阁的弟子大多还未筑基,其中以外门弟子偏多。

比起谢银灯,他们和付钰更熟,只觉她温柔可爱,善解人意。

而他们对谢银灯的印象还停留在入门考核的时候,所以嚣张跋扈的是她,得理不饶人的也是她!

其中一个白衣弟子看不下去,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怒气冲冲站起来:“谢师姐,付师姐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二十八章 救还是不救 谢银灯看着为付钰出头的外门弟子,似笑非笑说道:“那我先捅你几刀,然后再对你道歉,你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

白衣少年脱口而出,又正气凛然地挺起胸膛,语气满是责备和不屑:“谢师姐,我们是在说你和付师姐的事情,你休要胡搅蛮缠,顾左言他!”

谢银灯微挑眉头:“可我都道歉了,师弟还想怎么样?”

他当然是想让她原谅付师姐!

等一下……

白衣少年面色一僵,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还想反驳,就被身侧的同伴强行拖走。

“屈轶兄,你松手!我话还没说完……诶!”

屈轶黑着脸:“不想死就闭嘴!”

少年这才放弃挣扎,由着屈轶将他拖出食香阁。

食香阁瞬间安静下来。

谢银灯收回视线,瞥向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的付钰,知道她今天这戏台子是故意搭给自己唱的,索性直接戳破这张纸:“付师妹,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你有话不妨直说。”

“不过,师妹若是想请我帮忙再看看面相,那就免了吧。”

谁想请她看面相!

付钰眼神微暗,心有不甘地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才把烦躁和嫉恨的情绪强压下去。

这些外门弟子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只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枉她这些日子费尽心思亲近他们,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付钰恨恨咬着后槽牙,再抬头时,却又换上一副天真温柔的模样。

她将特意准备好的点心推到谢银灯面前,小声说道:“谢师姐,你真的误会了,我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听说师姐喜欢凡间食物,我还亲手做了一盒点心,希望师姐不要嫌弃。”

真当她是个没脑子的,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

谢银灯没动,连看都没看一眼:“付师妹,我这人耐性有限,趁我还能好好说话前,拿上你的东西滚远点。”

付钰忽然心头一颤,只觉谢银灯这语气明明和往常一样,却听得她莫名后脊发凉,手心冒汗。

她不敢再坚持,拿上食盒就飞快离开。

被这几位不长眼的家伙打扰后,谢银灯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心情也不太好。

她草草用完膳,就直接返回迂回峰。

十五看着浑身散发戾气的谢银灯,小声说道:“老谢啊,你何必非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我看她好像是真心来道歉的,你赶她走以后,她还偷偷抹眼泪呢!”

谢银灯嗤笑起来:“你这么好心,不如现在就去安慰她,指不定人家也会送你一盒点心呢。”

十五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又冲又急的火药味,憨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哈哈哈,老谢啊,你还有三次抽奖机会,要不要抽一次试试手气?”

谢银灯做事向来只凭直觉,至于运气这种东西,说没就没,谁先用完谁先走。

她目前不太走运,还是多攒点好运气再说。

十五见谢银灯兴趣缺缺,怕再说错话惹她生气,连忙安静如鸡地趴在她脑海里。

宿主最近火气重,它还是先暂避锋芒为妙!

没人再在脑子里念叨,谢银灯乐得清净,一边爬山,一边欣赏雪景。

她以前爬迂回峰,不是太累就是赶时间,眼下不紧不慢地往上走,反倒生出些别样情绪来。

谢银灯想起石宛若曾经说过她爬不上迂回峰,那自己为什么可以,难不成是沈妄在她身上动过什么手脚,还是这迂回峰的石梯能认人。

两相对比下,她更偏向于前者。

凭借练出来的爬山经验,谢银灯很快踏上最后一段台阶。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正要继续往上爬,余光忽然瞥见右手边的雪堆后面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谢银灯权当看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主动靠过去!

去都去了,她还能怎么办!

谢银灯全神戒备地盯着那堆雪,又环顾四周,厉声呵斥道:“何方宵小,敢来我玄阳宗闹事!”

安静,诡异的安静。

谢银灯久久没有等到回应,拔腿就想撤,身体却再次不受控制起来。

她被迫绕过雪堆继续往前走,只三步路,就看见倒在血泊里昏迷不醒的沈妄!

什么情况?!

刹那间,谢银灯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强烈的一个就是放任不管,等明天再来给沈妄收尸。

毕竟,他要是死了,对她和对其他人都百利无一害!

迂回峰,小院里。

谢银灯一脸郁色地坐在床边,死死盯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沈妄,恨不能将他盯出个洞来。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不要命的把这个祸害给背回来!

谢银灯悔得再次发出无声叹息。

不过,沈妄好似病得真的很重,不管她怎么折腾,一路上磕磕碰碰的,就连把他额头撞出个拳头大的包来,也没听他哼一声。

谢银灯原本想去请人来,可转念一想就放弃。

和她相熟的四长老在闭关,宗主最近又忙着查窥心幻境的事,必定分身乏术。

再加上,沈妄这样一个人嫌狗厌的“废物”,除了她和宗主,没人会愿意为了他步行爬上这又高又陡又冷的迂回峰!

所以,即便她下山寻求帮助,其他三位长老也不会出手。

元烨仙尊就更不用提。

谢银灯简单给沈妄处理好伤口,又给他灌下几颗修复丹,就窝在一旁的小榻上休息。

能不能挺过来,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这一觉,谢银灯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她。

她心有余悸地从小榻上爬起来,揉着又酸又疼的脖子往床上看去,却见上面空空如也,被子叠放整齐,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人呢?!

一股寒意直窜心头!

谢银灯彻底清醒,慌忙推门出去,四处搜寻沈妄的身影:“师傅?师傅,你在哪里?”

就在她遍寻无果,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时,才看见沈妄闲庭信步地从小厨房里走出来。

沈妄冷冷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丝不肯服输的倔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本尊还没死呢。”

可那一身灰头土脸的惨样,还有他额头上拳头大的包,让谢银灯只看一眼,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眼见沈妄表情越来越难看,谢银灯才咬牙忍住笑意:“师傅,您这是亲自下厨了?”

第二十九章 送你一份大礼 沈妄确实亲自下厨了,还险些烧掉小厨房。

要不是他反应快,迅速用法术浇灭乱窜的大火,等谢银灯醒来,那小厨房早就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谢银灯很好奇,好奇就沈妄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杀人如麻的大反派,第一次下厨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她眼睛滴溜一转,趁沈妄不注意,飞快往小厨房里钻。

可她刚跑到门口,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被他提着后领重重甩到一边。

“谢银灯,想死,你就进去!”

谢银灯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定。

她颇为遗憾地瘪了瘪嘴,可眼见沈妄周身冷意肆虐,一双凤目也满是杀气,连忙小声说道:“师傅,我只是想进去给您熬药,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沈妄不为所动,无波无澜地看她一眼,就拂袖离去。

谢银灯怕彻底惹怒这尊大佛,赶紧小跑跟上,还双手奉上一枚通体雪白的药丸:“师傅,这是四长老给我的高阶灵药,比九品修复丹还有效,您若是不嫌弃,可以服下试试。”

沈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谢银灯躲闪不及,手脚并用往后退,反而一头扎进他怀里。

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

谢银灯脸色一白,慌忙退开,腰身却被沈妄紧紧搂住,两人之间的肢体距离已经彻底变为零。

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听见两人一快一慢的心跳声!

谢银灯不敢用力挣脱,双腿也有些发软,颤颤巍巍抬起头,小心翼翼去看沈妄的脸色:“师…师傅,这药真的很管用!”

沈妄突然低笑起来,像是止不住般久久停不下来,那如玉面容上,眼尾一抹淡红越发妖冶。

他半垂眼帘,视线落在谢银灯那白皙纤细的脖子上:“乖徒儿,你在关心本尊的伤势?”

沈妄明明在笑。

谢银灯却觉得那笑容下涌动着一丝嗜血的疯狂,好似下一刻,他就会露出锋利獠牙,狠狠咬断她的脖子!

她不安地蹙起眉头,掌心瞬间被冷汗濡湿,强忍惧意说道:“师傅昨晚满身是血,又昏迷不醒,我原本想着去请宗主和长老过来,又怕迂回峰没人,师傅再生意外,只好自作主张先给师傅做了简单治疗。”

“师傅,您身体要紧,我们还是下山去寻二长老看看吧?”

谢银灯一口气快速说完,就眼巴巴看着沈妄,等着他做决断。

二长老花间意也是药修,化神中期修为,和已经炼虚中期的四长老公孙南比起来,自然逊色一筹。

但她胜在年纪轻,进步空间还很大。

谢银灯和花间意只见过两次面。

不过,她知道花间意讨厌自己,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反正花间意每次看她的眼神,都算不上多和善。

沈妄一直沉默不语。

谢银灯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他忽然俯身凑近,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那垂下的头发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弄得她又痒又麻。

“师傅?”

沈妄薄唇微张:“谢银灯,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谁能不怕死!

谢银灯不明白沈妄问这话的用意,毫不犹豫地点头:“师傅,我是个俗人,自然怕死。”

沈妄眉眼间的冷意淡去几分,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那你为何还要救本尊?昨夜天寒地冻,你若是任由本尊在雪地里自生自灭,你今日可就自由了。”

“谢银灯,你难道不后悔吗?”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那她试图丢下他,又故意一路上磕磕碰碰试探他,他岂不是也知道!

谢银灯顿时面无血色,只觉沈妄的手异常冰冷,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恶行,我是断断不会做的!”

沈妄淡淡哦了声,捏着她脖子的手猛地收紧:“既然如此,那乖徒儿,本尊要送你一份大礼。”

谢银灯心中大骇,用力去掰沈妄的手,却无济于事。

他要杀她?!

快要失去意识前,谢银灯只觉脖间一凉,一股钻心剜骨的刺痛感就紧随而至。

“老谢!”

“老谢,你快醒醒!”

“你再不醒,我就要被沈妄那个大魔头拖出去大卸八块了!”

谁?

是谁在叫她……

谢银灯艰难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头瘦骨嶙峋的野驴蹲在床边,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嘴里还不断发出驴叫。

“吁吁吁——”

她很疼,全身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样,疼得她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

谢银灯只能半躺在床上,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摸向脖子。

沈妄说的大礼确实很大,大到她足足晕厥两个时辰才苏醒。

他咬了她,还吸了她的血。

但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消失,肌肤摸起来也比以前更加细腻滑嫩。

好在,受此大罪后,谢银灯算是彻底确定,那青丹就是沈妄喂给她吃的。

至于他哪里来的青丹,又为什么给她吃……

大反派的事情,她还是少管为妙!

十五见谢银灯不理她,蔫巴巴地把脑袋伸到她面前:“吁吁吁——”

谢银灯这才垂眼看它,“十五?”

十五顶着一张驴脸笑得龇牙咧嘴,“是我,老谢,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

没等它说完,谢银灯就诧异地伸手捏住它的耳朵,使劲揉了揉:“你怎么从我储物袋里出来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也能附身到这头野驴身上了?”

十五骄傲地点头,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和喜悦:“当然,我不是和你说过,商城升级到极难模式,我就能随时陪在你身边!这份礼物,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老谢,往后的日子,我们都能并肩作战了!”

谢银灯表情复杂地看着它,其实这份礼物,她也不是很想要。

等精气神都恢复得七七八八,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收拾过后,又去小院里新挖的一方池塘边,和住在里面的小章鱼玩闹了一会儿。

趁着时间还早,谢银灯准备下山去找李幼璇。

十五死缠烂打非要跟她一起去,但被她无情拒绝。

要是真带着一头野驴在玄阳宗行走,不出片刻,她就会被大家当成疯子。

第三十章 剧情有变 谢银灯赶到药圃时,刚好和李幼璇错过。

李幼璇要去二长老花间意的百炼殿办事,等忙完回来,至少也得天黑之后。

可天黑前,谢银灯就要赶回迂回峰,她思索片刻,便动身去百炼殿寻人。

百炼殿也在主峰,离药圃却很远。

谢银灯索性试试最近刚学会的缩地术,默念口诀后,她脚下土地一寸寸缩短,只弹指间的工夫,人就出现在百炼殿门外。

百炼殿有专人看守。

谢银灯正准备请他们进去通报一声,一个身穿碧绿色拔染印花袍子的年轻男子忽然从里面冲出来,嘴里还喊着救命。

年轻男子生得唇红齿白,腰间系着条宽大的白色几何纹锦带,一头青丝胡乱披散在肩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谢银灯侧身避让,那人却扑通一声倒在她脚边,还伸出双手死死抱住她的右腿:“救命!漂亮姐姐,有人要杀我!”

“漂亮姐姐救我!”

什么情况……

修仙世界也有人碰瓷?!

谢银灯皱眉看着年轻男子,强忍着将他一脚踹飞的冲动,沉声说道:“谁是你漂亮姐姐,把手松开!”

这家伙年纪明显比她大,还好意思叫她姐姐!

年轻男子被谢银灯训斥后,白皙面容上满是委屈,眼里也带着泪花:“漂亮姐姐,你…你不要凶深深,深深知道错了。”

说着,他失落地垂下脑袋,双手轻轻晃动着她的右腿。

好似在撒娇。

谢银灯完全没注意到男子的小动作,只是隐约觉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懒得再想,扭头去看守在门口的百炼殿弟子:“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人……”

还没等谢银灯说完,花深深飞快松开她的腿,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她就往外跑。

那两位守门弟子对视一眼,又默契地挪开视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谢银灯被年轻男子拽得险些起飞,刚要反抗,就被他扯进百炼殿外的一处偏殿里。

偏殿又小又破,房梁上还爬满蜘蛛丝。

明显已经荒废很久。

谢银灯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抬眼瞥向身侧正一脸局促不安的年轻男子:“你到底是谁?带我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花深深见漂亮姐姐生气,慌忙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果子:“漂亮姐姐别生气,我把最喜欢的果子让给你吃!深深每次吃了果子,心情就会变好!”

他一边说,一边举着果子强行往谢银灯嘴里塞。

谢银灯迅速往后退,只觉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她可没时间和他消耗!

她转身往外走,却迎面撞上推门进来的顾昔然。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顾昔然今日打扮得很出挑,穿着一身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披一件青绿色纱衣,左脸精致如画,右脸却被一块纯金打造的雕花面具完全遮住。

她冲谢银灯笑笑,眼里却冰冷一片:“谢师妹,别来无恙。”

谢银灯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轻嗤道:“顾师姐大费周章请我来这里,不会只是想和我叙旧吧。”

侧殿出口只有一个,但已经被顾昔然和她身后的女子挡住。

“当然不是。”

顾昔然微抬下巴,跟在她身后的女子立刻端上一壶酒:“这是我特意央求二长老为你调制的药酒,有疗伤奇效,谢师妹刚从窥心幻境出来,身子肯定虚弱,不如多喝几杯,也好快些恢复。”

“谢师妹,请吧!”

谢银灯没动,只是冷冷看着顾昔然。

顾昔然也不恼,还颇有耐性地冲傻站在一旁的花深深招手:“花师叔,你过来。”

花师叔?!

谢银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惊雷,这男人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原书里,二长老花间意脾气火爆,仅剩的温柔全给了她的胞弟——花深深。

花深深是个不输元烨仙尊的旷世奇才,年仅两百岁,就已经是炼虚初期修为。

但,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还有个让人头疼的怪癖!

花深深一旦看上谁,就要和她成亲!

原书中,花深深对女主叶从云一见钟情,被拒绝后,依旧追着她不放,甚至多次做出骇人听闻的举动。

谢银灯记不清花深深的结局,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一想到他突然缠上自己,还把珍贵的婆娑果给她吃,那股不安就更加强烈。

婆娑果是二长老特意为花深深炼制的高阶灵药,有压制修为的功效,就为防止他控制不住强大灵力而伤人。

谢银灯抿紧唇,视线不着痕迹扫过花深深,又落到正在和他咬耳朵的顾昔然身上。

这两人表情各异,时不时还会看她一眼。

很显然,花深深会缠上她,和顾昔然脱不了干系!

谢银灯原本打算硬闯出去,可花深深身为炼虚初期大能,就算自己服用再多青丹,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就算她真被花深深杀死,也没人会向一个傻子追责。

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谢银灯平复好情绪,迎上顾昔然不怀好意的眼神,笑道:“多谢顾师姐好意,只是我一直在服用四长老配制的药物,若是贸然喝二长老调配的东西,这两者的药力难免会起冲突。”

“顾师姐,你说呢?”

顾昔然哪管她会不会起冲突,将酒壶放在花深深手里,又俯身凑到他耳畔,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花师叔,你的漂亮姐姐怕苦,不肯喝药,可要是不喝药,你的漂亮姐姐就没办法健健康康做你的妻子。”

“花师叔,你要不要帮帮她?”

花深深蹙起眉头,犹豫不定地看着谢银灯,又看向手里的酒:“漂亮姐姐喝下这个,就能嫁给我吗?”

顾昔然一脸笃定地点头。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撮合花深深和谢银灯,一个看见漂亮女人就想娶回家的傻子,一个害她毁容的贱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花深深被鼓动,拿着酒壶兴冲冲朝谢银灯走去:“漂亮姐姐,你快喝下它!喝了,你就能嫁给我了!”

这剧情走向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谢银灯费力躲闪着花深深的魔爪,见顾昔然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戏,忽然停下脚步,任由花深深抓住她。

“花师叔,你是要听我的话,还是听顾师姐的话?”

第三十一章 挑唆 花深深紧紧咬住下唇,看着谢银灯,又看向顾昔然,茫然无措说道:“书…书上说,相公一定要听娘子的话,可没有顾姐姐帮忙,深深也找不到漂亮姐姐!”

“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谢银灯轻拍花深深肩膀示意他放松,又淡淡瞥向顾昔然,就见她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她收回视线,冲花深深嫣然笑道:“可如果你听顾师姐的话,会让我受伤,你还会这样做吗?”

“不会!深深永远不会伤害漂亮姐姐!”

花深深脱口而出,眼神焦急地上下扫视谢银灯,唯恐她有哪里不适:“漂亮姐姐,是不是我刚才动作太粗鲁,伤到你了?”

说着,他慌忙松开她,一脸自责地往后退。

谢银灯摇头,看向花深深手里的酒:“现在是没有,可花师叔非要我喝下这壶酒的话,就不一定了。”

“那我砸了它!”

花深深眯起漂亮的桃花眼,作势就要砸碎酒壶。

顾昔然岂能容忍计划被谢银灯毁掉,大步走到花深深身边,细声哄道:“花师叔,谢师妹是在骗你呢!她就是嫌药苦,所以才百般推辞不肯喝,你要是听她的话,就是在害她!”

花深深苦着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心头突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他只是不想漂亮姐姐出事!

他到底该怎么办!

顾昔然怕花深深改变想法,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花师叔,你若是还想娶漂亮姐姐为妻,那就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

花深深当然想,自从那夜在月色下看见漂亮姐姐以后,他就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夙夜难眠。

可如今因为一壶酒,漂亮姐姐不开心,他也不开心,所有人都不开心!

他烦躁地垂下脑袋,看着手里的酒,莫名有种毁掉一切的冲动。

都怪它,都是它的错!

那就彻底毁掉吧!

就在顾昔然认定已经说服花深深时,却看见他骤然变脸,周身涌动出一股强大灵力,压得她险些跪倒在地!

她心有余悸地往后退,聚气护体全力抵抗。

“砰”!

一声巨响过后。

那银白色酒壶瞬间被碾成碎渣!

而谢银灯早在花深深爆发时,就迅速往门口撤去,趁着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她,一个缩地术直接遁走。

顾昔然这才意识到谢银灯是在声东击西,心有不甘地怒吼道:“谢银灯,别让我再抓住你!”

从偏殿出来,谢银灯一刻不敢歇,也不敢再去百炼殿。

顾昔然既然能伙同花深深将她从百炼殿正门劫走,那她进去之后,更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她看向天空,离天黑还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谢银灯只能折回药圃,把要对李幼璇说的话录进记忆灵石,然后放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基地里。

前些日子,药圃遭受过一次罕见大暴雨。

幸亏四长老公孙南早有预料,及时让人在玄阳宗各个药田布下保护结界,才让那些药植免受暴雨侵蚀。

因为这件事,药圃的师兄师姐们害怕再出意外,每天都要去药田巡视好几遍才能放心。

谢银灯刚刚走出药房,就和巡视完回来的大师兄姜珩撞上。

“谢师妹,许久没见你,你伤势可好些了?”

姜珩五官精致,皮肤也很白皙,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似甜酒般醉人,非常吸睛。

谢银灯强迫自己挪开视线,默念好几遍清心咒,才笑着回话:“多谢大师兄关心,我的伤已经痊愈了。这些日子多亏有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师姐的悉心照拂,要不然我只怕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姜珩笑意更深,从随身背着的篓子里取出一朵小白花递给她:“你我都是同门,何必这般客气。姜师妹,你将这朵梦兰放在床头,能保你睡个甜美的好觉。”

谢银灯伸手接过,再三道谢后,才和姜珩告别。

姜珩是四长老公孙南的大弟子,也是姜翡的亲哥哥,但这对兄妹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平易近人,一个冷若冰霜。

姜珩的天赋也不如姜翡,至今还在元婴初期徘徊。

这么一耽搁,离天黑只剩下一个时辰。

谢银灯踩点赶回迂回峰,刚要跑去小厨房做晚膳,就看见一头瘦得皮包骨头的野驴正生死不明地趴在沈妄房门口。

不是十五,还能有谁!

她不放心地凑过去,试图和十五交换情报。

哪想,谢银灯还没开口,房门忽然打开,沈妄裹着一身湿气站在门口,正冷冷看着她。

沈妄似乎刚刚沐浴完,面色微微泛红,半干半湿的乌发凌乱披散在肩头,红色袍子松松罩在身上。

那支离破碎的美感,再加上他妖孽似的容颜,莫名像戏折子里会魅惑书生的漂亮妖精。

空气逐渐变得焦灼……

谢银灯愣愣看着沈妄,只觉一股燥热混着熟悉的清冽气息缭绕在鼻尖,弄得她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不好!

有危险!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见沈妄不悦地蹙起眉头,连忙补救道:“师傅,您伤可好些了?今晚您想吃什么,徒儿这就去做!”

沈妄嘲讽一笑,眼里尽是冷意:“呵,等你回来做,本尊早就饿死了!滚回你的房间,带上你这头蠢驴一起!”

谢银灯哪敢说一个不字,扛起全身僵硬的十五就准备往旁边小院撤。

但她刚有动作,沈妄又扔来一件物事,“既然已经是你的,那就拿去好好用,别让本尊失望。”

话音未落,房门就啪的一声自动合上。

谢银灯手忙脚乱接住,才发现沈妄扔给她的是那把破剑!

他就这么给她了?!

谢银灯一手扛着十五,一手拿着破剑,跌跌撞撞逃回小院,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她累得满头大汗,顺手将十五扔在地上,跟着也瘫坐在一旁。

很快,十五就恢复知觉。

它一见谢银灯,就哭哭啼啼哀号起来:“老谢,那沈妄不是人!他就是个祸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谢银灯白它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话说,我下山后,你怎么跑他院子里去了。”

第三十二章 弑天剑 十五悲痛难忍,铜铃大的驴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我怕沈妄发现你偷偷下山,就想帮你盯着他。哪想,我刚溜进院子,就被他逮个正着,还被他一巴掌拍晕,连向你求救的机会也没有!”

“呜呜呜……老谢,我现在头也晕眼也花,全身还使不上力,不会是要死了吧?!”

谢银灯简直无力吐槽,就它这么大的块头,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去监视沈妄,不被他剁成肉泥,就已经是他手下留情。

她捂住发疼的脑袋,无奈说道:“放心,你不会死,可你以后要是还敢这么乱来,这条小命迟早玩完!”

十五神情萎靡不振,两只耳朵也无力地耸拉下来:“老谢啊,要不奖励的时间就算到今天怎么样?我……我想回你的识海去!这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我一个小系统承受不住啊!”

是它的错。

是它非要作死,把自己当成谢银灯升级商城的礼物,还为期一个月。

结果,这一个月里,它就必须以野驴的形态陪在她身边。

它若是想提前回到谢银灯的身体,也要先得到她的允许!

谢银灯无视十五的恳求,低头去看破剑,还是一如既往的破,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在她疯狂找不同时,破剑突然开口:“谢银灯,汝真蠢,蠢到白白被沈妄那小贼利用,还险些被他害死都不自知!”

谢银灯蹙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破剑晃动剑身,一股黑气从中窜出,渐渐幻化成一道高大黑色人影。

它俯身贴近谢银灯,又扭头去看坐在她身边的野驴,嘲讽说道:“汝这丫头的品味可真奇特,养这么一头又丑又瘦的野驴在身边,就不怕被人笑话?”

“它能带给汝什么?提神醒脑,还是放在门口辟邪?”

谢银灯和十五交流用的是意识,外人无法听见。

破剑自然以为这头野驴是她养的宠物,寒碜得拿不出手的那种。

十五眼见自己被嘲讽,气呼呼直起上半身,死死瞪着那道黑影,又求安慰似的看向谢银灯:“老谢,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吗!你还不快替我好好教训它!”

谢银灯没动。

破剑倒是先动了。

它那黑气幻化成的手凭空一抓,就将十五轻松控在手心:“哈哈哈,有意思!这野驴看着又蠢又笨,没想到竟然能听懂人话。小丫头,不如将这小东西送给本座,本座正好想换个身体玩一玩!”

十五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觉脖子都快被它捏断。

不行!

绝对不行!

要是这头野驴的身体被人强行占据,那它就无法再回到谢银灯的脑海里,还很可能一命呜呼!

十五拼死挣扎,失声喊道:“老谢,老谢救我!”

谢银灯微微有些诧异,十五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就算险些被沈妄杀了,它表现出来的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害怕。

她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又抬头看向破剑:“前辈莫要开玩笑,它这具孱弱的躯壳可承受不住你强大的灵体。”

破剑轻嗤一声,顿感无趣,手轻轻一挥,就将十五甩开。

那强大力道,迫使十五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堪堪停下。

好在,性命无忧。

十五只觉劫后余生,一瘸一拐地跑回谢银灯身边,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谢银灯沉下脸,冷冷看着破剑。

她就算不喜欢十五,也不能容忍它被别人欺负。

“前辈,你我之间可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伤害我的灵宠,对你也没有好处。”

破剑盘腿漂浮在空中,趾高气昂地斜睨着谢银灯,完全无视她的怒意:“汝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是本座小瞧汝了,汝难道就一点不好奇沈妄是怎么利用汝的?”

谢银灯冷嗤一声,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

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破剑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还憋屈得很:“好!谢银灯,既然汝不想听,那本座就偏要说!”

“在秘境里,如果没有汝,沈妄那小贼就是将整个窥心幻境折腾废掉,也无法触碰本座分毫。是汝破了本座的阵法,还将本座偷出秘境,逼着本座和汝签下契约!”

“但是,破阵者必定短折而死!谢银灯,汝以为能活下来全因命大?不!汝活着,是因为本座那颗青丹!”

“汝和本座才是一路人,至于沈妄那小贼,只要汝和本座联手,假以时日,必定能将他铲除!”

谢银灯面上毫无波动,内心却早已是狂风暴雨,“沈妄为什么不能破阵?”

破剑见她终于感兴趣,盛气凌人地抬起下巴:“因为本座的阵法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行者才能进入,硬闯的话,阵法就会启动,将闯阵之人踢出窥心幻境。”

“为以防万一,本座还特意将秘境设在湖中,又点化一只章鱼精做守卫。只要有金丹以下的修行者靠近湖泊,它就会出手,将他们带回湖底囚禁起来,直到他们死去。若是有金丹期以上大能出现,章鱼精就会逃得远远的,谁也抓不住它。”

“那章鱼精替本座解决了很多麻烦,可惜,它最终还是被沈妄那小贼给杀了!”

谢银灯越听心越凉,原以为沈妄两次踢她下湖,是故意戏耍她。

结果,他却是把她当诱饵!

谢银灯浑身泛着冷意,恨不能立马冲到沈妄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可她转念一想,沈妄已经看出她不是原主本人,要是窥心幻境的事再闹大,沈妄很可能杀她灭口!

谢银灯后怕不已,反复摩擦腰间的剑鞘,以此来平复心情。

破剑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反应,见谢银灯还有心情把弄剑鞘,不高兴地凑过来;“这又是什么东西,让本座好好看看。”

等它看清以后,立刻一脸嫌弃地飘远:“谢银灯,汝的审美可真丑,这剑鞘是本座几万年来看过的最难看的一个!”

谢银灯完全不生气,还解下剑鞘冲它晃了晃:“我倒是挺喜欢的,让前辈见笑了。”

说着,她语气陡然一厉:“弑天剑!”

“叫本座做甚!”

破剑下意识应道,就看见那丑得人神共愤的剑鞘忽然变作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朝它压下!

这丫头竟敢算计它!

第三十三章 下山吃早饭 弑天剑顿感不妙,迅速化作黑烟往外逃。

它就不该相信谢银灯的鬼话,更不该暴露身份和她签下契约!

可再后悔,眼下也已经彻底来不及。

那剑鞘牢牢困住它的真身,无论它怎么催动魔气也无法将其震碎。

弑天剑精疲力竭地悬在空中,怨念极深地冲谢银灯嘶吼道:“汝等小儿,究竟对本座做了什么!”

谢银灯站起身,伸手轻轻一抓,剑鞘就带着弑天剑飞到她面前,“也没什么,就是前辈太厉害,有点约束,我才能放心。”

这剑鞘防御性能满级,能锁万物,一把破剑,自然也不在话下。

“谢银灯,汝好卑鄙,有本事放本座出去!”

弑天剑还是不肯认命,一边挣扎,一边怒骂,最后竟然真的让它挣开剑鞘的束缚,重获自由。

它高悬空中,如视死物般看着谢银灯:“汝等小儿,受死吧!”

话落,弑天剑周身汹涌的黑气瞬间化作一头狰狞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直朝谢银灯头部咬去!

在巨兽面前,娇小的人类犹如一只蚂蚁。

但,谢银灯不躲不避,直到巨兽的利齿离她眉心只差一毫,才淡淡说道:“跪下!”

一句话。

仅仅一句话。

巨兽一寸一寸化为虚无。

弑天剑也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向地面!

“砰”!

沉闷撞击声响起。

弑天剑直接将地面轰出一个巨坑。

破烂剑身也险些彻底碎掉。

直到这一刻,它才深深意识到谢银灯的可怕,比沈妄那个疯子还要可怕!

绝望、恐惧和无力彻底将弑天剑淹没……

成功收服弑天剑后,谢银灯心情大好,晚饭都多吃了一碗,觉也睡得更香。

可等她第二天醒来,收到李幼璇的千里传音后,一股无力感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随后又有些啼笑皆非。

她原以为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洗白原主的名声,彻底摆脱原书剧情。

结果却恰恰相反!

谢银灯昨日下山寻李幼璇,一方面是要完成言灵任务,另一方面是想拜托李幼璇暗中调查玄阳宗上下对她的印象。

但,除了相熟的几个人对她有所改观,在旁人眼里,她依旧是嚣张跋扈的谢家小姐,是嫉恨叶从云抢走元烨仙尊而不择手段陷害她的恶毒女人!

至于拜明煦仙尊为师,也是她为了留在玄阳宗而使出的卑劣手段。

就连前些日子她和顾昔然比试的事情,在他们丰富的想象力下,也能和叶从云扯上一点因果关系。

他们认为是她急功近利想胜过叶从云,所以私下修炼邪功,却被顾昔然意外撞破。

她怕事情败露,就想借比试除掉顾昔然,但一时失手,只毁掉她的脸。

为洗脱罪名,她又主动提出去窥心幻境,再用旁门左道的法子瞒天过海。

以上,都是李幼璇“声情并茂”的转述。

谢银灯无语到极致,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什么都做了!

好在离下山历练的日子还有两个月,熬过去就能解放!

十五眼尖,看出谢银灯心情不好,就屁颠屁颠跑去院子里准备惊喜。

等谢银灯梳洗完走出房间,它的杰作也刚好完成。

十五兴奋得四条腿各跑各的,急吼吼凑到她身边,邀功说道:“老谢,你快看,看我堆的这两个雪人像不像你和我!”

谢银灯抬眼看去,小院中间竖着两堆和她一般高的雪团,歪七扭八的,不能说像不像她们,就连一个基本的形状都没有。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扭头去看十五,见它明明是头野驴,却能做出一脸谄媚的表情,郁闷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谢银灯解下身上的红色斗篷,披在那看起来约莫是她的雪团身上,笑道:“像,这雪人披上我的衣裳就更像了。”

哪想,十五听她这么一说,一张驴脸瞬间臭得都快拉到地上。

“你说的这个是我,另一个才是你!”

十五一边气呼呼说着,一边咬住斗篷用力甩到另一个雪团上:“哼,不像就不像,何必说假话来骗我!”

谢银灯尴尬得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故意逗你玩呢。”

十五根本不信,高傲地冲她撅起屁股,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离开小院。

“呵,你这灵宠品味和你一样差,脾气也挺大,若是它敢这样对本座,本座定要扒下它一层皮!”

挂在谢银灯腰间的弑天剑忽然开口。

谢银灯冷冷瞥它一眼:“你不懂,我就喜欢这样有脾气的灵宠,像你这样久居秘境不出的老古董,肯定不明白其中的乐趣。”

老古董?

她是在骂它又老又古板?!

弑天剑愤怒难抑,刚要用魔气教训她,就被剑鞘释放的小型闪电击中剑体,疼得它剑鸣不止。

这该死的剑鞘,该死的谢银灯!

等它恢复自由,第一个拿她们开刀!

离开窥心幻境后,谢银灯就一直忙于各种杂事,对照顾沈妄衣食起居的事情略有疏忽。

罕见的,沈妄没有罚她,也不曾出言责备。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沈妄用早膳的时间。

谢银灯不敢再偷懒,更不敢指望沈妄的善意能一直延续下去,赶紧跑去小厨房做早饭。

她熟练地撩起袖子,取出灶台边柜子里的白面,浑然没有看见靠窗站着的沈妄。

等她要取水时,才意识到屋里多了个人。

谢银灯怔怔看着沈妄:“师傅,您怎么来了?”

沈妄面色冷淡,视线扫过谢银灯,又落到那团白面上:“你要做什么?”

谢银灯紧张地抿了抿唇,往日都是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他突然这么一问,是想提要求,还是要借题发挥教训她?!

她猜不透沈妄的心思,索性直言道:“原本打算做葱油饼,师傅想吃什么,我马上做。”

沈妄侧身看向窗外,沉默片刻才淡声说道:“你去换身素净衣裳,本尊带你下山去吃。”

下山去吃……

谢银灯面露诧异,来迂回峰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沈妄主动提下山。

往日里,他别说下山,就是出门都少得可怜。

离他最近一次下山,还是在玄阳宗举办拜师大典的时候!

谢银灯不敢有异议,赶紧跑回小院换衣裳。

等她再见到沈妄,发现他也换掉红衣,穿着一件素白长袍。

和他以往的妖冶邪肆不同,此刻的他看起来出尘脱俗,贵不可攀。

谢银灯不敢多看,慌忙垂下眼帘,却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被她忽略掉……

第三十四章 原来是他母亲的忌日 兴安镇位于玄阳宗脚下。

小镇繁华热闹,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茶坊、酒馆、布庄和当铺应有尽有。

稍宽敞些的地方,还有不少商贩在摆摊叫卖。

谢银灯走在街头,看着身旁川流不息的行人,络绎不绝的车马,一度以为是她在做梦。

明明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

她却已经站在离玄阳宗一公里以外的小镇上。

而往日里,她连玄阳宗大门都出不去!

谢银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狂喜的冲动,她终于可以不受剧情限制,现在就能溜回神风剑派,开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了!

她越想越激动,直到一颗金豆子重重击中脑袋,才让她彻底回过神。

谢银灯捂着额头痛呼出声,刚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攻击她!

一抬眼,就看见沈妄正站在不远处冷冷盯着她。

谢银灯心道不妙,连忙捡起金豆子,小跑跟上去:“师…师傅,你的金豆子掉了。”

沈妄嗤笑一声,抬袖在她手上拂过,那颗圆滚滚的金豆子瞬间变成金粉,消散在空气里。

谢银灯吓得脸色一白,只觉他弄碎的不是金豆子,而是她的心!

沈妄收回视线,转身大步向前走,又冷冷说道:“若是再管不好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腿,那金豆子就是你的下场!”

不就是她走得稍稍慢了些!

谢银灯心有埋怨却不敢反驳,只能把苦楚和委屈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是了。

要想恢复自由,必须先甩掉沈妄这个祸害。

谢银灯也没想到,沈妄说要带她下山,不是离开迂回峰,而是离开玄阳宗。

这兴安镇受玄阳宗庇佑,很少受到妖兽攻击,更不会有魔族前来挑衅,所以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在丧尸世界,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谢银灯跟着沈妄来到一家面馆。

面馆看着不大,就在街边拐角处,支棱着一个煮面的摊子,摆放着三张有些年岁的桌子。

木桌被收拾得很干净,一点油渍也没有,凑近些还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

店主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模样端正,手脚也很麻利。

谢银灯和沈妄还没靠近,店主就飞快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擦拭起来:“两位客官快请坐,我们陈记面馆有素面、肉面和白面,两位想吃点什么?”

谢银灯有些诧异,这白面和素面能有什么区别……

沈妄淡淡说道:“两碗白面,一壶酒。”

“好嘞,两位客官稍坐片刻,白面和酒马上来!”店主一边应声,一边奔向那煮面的摊子。

在迂回峰,沈妄从不喝酒,对人也从来没有礼貌亲和过。

他今日的一举一动实在诡异,诡异得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谢银灯不安地蹙起眉头,不着痕迹瞥向沈妄,又迅速挪开视线。

她不开口。

沈妄也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又怪异。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

店主将两碗白面端上来后,又送过来一壶温好的酒。

谢银灯看着碗里的白面,才发现它和素面确实不同,半点荤腥不沾,纯粹的白水煮面。

她隐约觉得不太对,这样的白面哪里不能吃,为什么非得跑到兴安镇来。

难不成是沈妄想杀她灭口,所以故意带她离开玄阳宗?!

谢银灯一颗心瞬间惴惴不安起来,只觉沈妄每看她一眼,那死神的镰刀离她的脖子就更近一步。

但,直到吃完白面,沈妄也没有动手。

谢银灯还是不放心,满脑子都是赶紧跑路,只有回到神风剑派,她才是安全的。

等沈妄结完账,她立马借口肚子不舒服,想去隔壁酒楼借个茅厕。

谢银灯原以为要废些口舌才能说服沈妄。

哪想,沈妄爽快答应,还贴心递给她一个金豆子,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谢银灯心情复杂地捏着那颗金豆子,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挤出一句道谢的话。

酒楼茅厕有两个出口。

前后各一扇门。

她一刻不敢歇,趁着没人注意,改头换面后就从后门快速离开。

可等谢银灯走出兴安镇,一睁眼却又回到大街上。

她反复尝试三次,次次都是如此。

什么情况?!

谢银灯不信邪,咬牙往外冲,就被镇门口的守卫拦下:“这位姑娘,我看你进进出出好几次,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吧!”

守卫越看越觉得谢银灯可疑,不由加重语气:“你的路引呢,拿出来我再看看!”

被他这么一喝,不少人都朝谢银灯看过来。

谢银灯倒是不惧凡人,就怕事情闹大后,被沈妄发现她想跑。

她只好一脸抱歉地看着守卫,小声说道:“官爷,实在对不住,民女是来兴安镇做生意的,不小心弄丢钱袋,这才不得已沿路寻找。”

“要是找不到,民女回家肯定会被……”

说着,她好似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瑟缩着颤抖起身体,眼里也蓄满泪花,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

守卫原本不信,见谢银灯实在可怜,连忙挥手说道:“那你别再在门口晃悠,去别处找找看!”

谢银灯点头应道,转身就往回走。

是她白高兴一场。

只要没到时间,她就无法离开玄阳宗!

可谢银灯刚走几步,就看见沈妄负手站在长街中央,即使两人相隔甚远,他周身弥漫的寒气和杀意也压得她喘不过气。

完了。

她彻底完了!

只斟酌了一秒,谢银灯拔腿就跑,飞快钻进人群。

修行者不可滥杀无辜,也不能随意对凡人动手,这是修真界亘古以来的铁律。

这街上人来人往,沈妄只要还是玄阳宗的明煦仙尊,就不可能冲她动手。

谢银灯此举不太光明,甚至还有些卑劣。

万一,沈妄执意要抓她,那这些人……

谢银灯脸色越来越难看,双腿也越发沉重,慢慢的再也抬不起来。

她扭头去看沈妄,却发现他依旧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追过来的意思。

谢银灯自嘲一笑,命运还真是个奇妙又可笑的东西。

她一步一步走回沈妄身边,耸拉着脑袋准备挨训:“师傅,徒儿知错了,不该随意乱跑,让师傅担心。”

沈妄俯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银灯:“谢银灯,你胆子很大,大到让本尊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你该庆幸,庆幸本尊今日不杀生。”

等等!

谢银灯忽然想起一件事,书中说过,沈妄大反派的马甲暴露后,杀人无数,只有特定的一天不会动手。

再加上,那碗不沾荤腥的白面……

她浑身一激灵,今天是沈妄母亲月慢仙子的忌日!

这兴安镇,是月慢仙子尚在人世时,经常带沈妄来的地方!

第三十五章 昙花一现 从玄阳宗到兴安镇,谢银灯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但回到玄阳宗,却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因为她跑路的事情,沈妄直接丢下她御剑离开,还罚她步行爬回玄阳宗。

谢银灯累死累活才爬上主峰,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她手脚无力地奔向食香阁,还没进门,弑天剑忽然不安分地晃动起来。

“谢银灯,你疯了吗!这里人多眼杂,要是本座被人认出来,汝死倒是无妨,可别连累本座受罪!”

谢银灯没好气地瞥它一眼:“放心,只要你乖乖待在剑鞘里,不闹不吵,就不会有人认出你。”

这“情锁万物”的剑鞘贵是贵,但胜在功能多,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防御,其次是隔绝,能掩盖所有气息。

就算弑天剑曾经是叱咤过三界的魔族至宝,如今在别人眼里,也只是把破破烂烂的剑。

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谢银灯一进食香阁,就直奔李安顺的摊子,却发现他不在里面,帮忙布菜的是个面生的少年。

少年一见她,就羞涩笑道:“是谢仙子吗?李大厨最近有事,让我来帮几天忙。”

谢银灯饿得没心思交谈,眼睛黏在食物上就彻底离不开,随意应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吧。”少年小声说着,又从后厨里取出一个小篮子:“这是李大厨吩咐我交给谢仙子的,还请仙子收下。”

“有劳。”

谢银灯笑着接过篮子,可只看一眼,就瞬间没胃口,简单打包几个好带走的食物,就离开食香阁。

篮子是李安顺的,里面的糕点却不是。

虽说糕点的外形和他做的一模一样,味道却透着股淡淡的药味。

谢银灯不用猜都知道谁可能会捣鬼,最近一直和她过不去的,除了付钰,就只剩下顾昔然。

付钰硬送过一回点心。

借着李安顺的名头,再送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顾昔然,伙同花深深逼她喝过酒,买通一个厨子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这两人手段如此相似,是各自为谋,还是早已联手……

谢银灯离开食香阁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藏身在对面的树丛里,盯着食香阁的大门。

弑天剑冷不丁说道:“谢银灯,看来汝在这玄阳宗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师傅不疼,还要受人迫害。汝不如同本座一块前往魔界,看在这几日的交情上,本座赏汝做个绝主,如何?”

魔族的门派架构和修真界不同。

修真界宗门派系无数。

魔族只有七绝,分别是傲慢、暴怒、嫉妒、贪婪、色欲、懒惰和暴食,每一个对应一位绝主。

能当上绝主的人,不只修为高,还很得魔心。

哪里是弑天剑说让谁当,就能当的。

谢银灯自然没有相信弑天剑这番鬼话,颇为无语地看它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受人迫害?”

弑天剑冷哼一声:“本座是谁,不用看,就知道你那篮子里的糕点掺了很多可以让人修为大增的东西。”

让人修为大增?!

谢银灯蹙起眉头,付钰和顾昔然害她都来不及,哪会这么好心,还帮她涨修为。

她垂眼看向弑天剑,刚要再问,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四长老曾经让她抄过的药方里面,有一味药叫昙花一现。

这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但药效一过,服药之人的灵力就会被掏空,不仅虚假的修为无法维持,就连以前辛辛苦苦炼成的境界都会随之消失。

所以,昙花一现一度也被视为禁药。

谢银灯沉下脸,不管是付钰还是顾昔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未免也太阴毒!

弑天剑看着忽然杀气腾腾的谢银灯,知道她已经看出问题所在,火上浇油地说道:“所以啊,谢丫头,这玄阳宗皆是些道貌岸然之辈,汝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是跟本座回魔界吧!”

谢银灯没理它,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又举起千斤壶猛喝了一口酒。

管她是谁,都到这份上了,如果她还不还手,就是真被害死也活该!

弑天剑左劝右劝,都不见谢银灯动心,生气地撂下一句狠话,就不再言语。

“谢银灯,汝最好日日祈祷,祈祷本座永远出不去!否则,本座定要将汝丢下炼狱,让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炼狱在魔界。

而魔界,是谢银灯这一生永远不会靠近的地方!

她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回到神风剑派,好好修行,改写短命恶毒女配的命运,才是她要努力的目标。

没多久,那顶替李安顺的少年匆忙走出食香阁,环顾一圈后,就往百炼殿的方向行去。

和谢银灯预想的一模一样。

她收敛气息,小心跟上。

少年走得很快,到百炼殿后竟然也没停下,而是钻进一旁的树丛。

谢银灯怕跟太近被他发现,便用十积分在商城购买了一只能记录影像的蝴蝶。

结果,买完才发现,这蝴蝶只能用两次。

她简直肉疼得要命!

蝴蝶通体白色,看起来和寻常的蝴蝶没区别,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它的眼睛异常明亮。

谢银灯驱使它跟上少年,随后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守着。

她一边等,一边思考回去怎么应付沈妄。

无论她为什么不告而别,逃跑就是逃跑,依沈妄的脾气,即使她解释得再动听,他也不会相信。

她莫名有种前途陌路的无力感。

丛林深处。

蝴蝶悄无声息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浑然不觉,面色凝重地向前走去。

直到看见一棵已经枯萎的杏树,他才停下脚步。

少年站在杏树下,恭恭敬敬行礼后,开口说道:“主子,属下已经成功把糕点交给谢银灯,她没有起疑。”

妖风骤然四起。

一道黑色人影从杏树上翩然落下。

他身材修长,全身被黑布笼罩,只露出一双冷若寒潭的眼睛,根本分不清男女。

黑衣人嗓音嘶哑低沉,好似在刻意隐瞒真实的声音:“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若是谢银灯明日还去食香阁,你再把这个东西放在她的食物里。”

少年急忙上前,从黑衣人手里取过一个白色瓷瓶,“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黑衣人点头,正要离开,忽然死死盯着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蝴蝶。

远在丛林外的谢银灯后脊一阵发凉。

立刻收回对蝴蝶的控制。

蝴蝶的影像是同步的,谢银灯只觉黑衣人最后看它的一眼,实际上是在看她!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害她?!

第三十六章 负荆请罪 谢银灯怕黑衣人寻过来,不敢继续在主峰逗留,草草完成今天的言灵任务后,就火急火燎赶回迂回峰。

许是十五故意放水,她这两天的言灵任务很轻松,还都只有一个。

昨天是向李幼璇预言,让她一个月内不能近男色,否则会倒霉一百年。

今天的言灵任务对象是叶旭尧,预言说他三日后会有性命之忧。

而三日后,正好是沈妄境界有所突破的日子。

叶旭尧和谢银灯一样,都是新一代内门弟子,拥有纯正火灵根,炼气期三层修为,在入门考核中排名第六,师从二长老花间意。

在原书中,叶旭尧的存在几乎为零,只简单几笔带过。

可只要他姓叶,就注定大有来头。

因为早在十年前,仅次于玄阳宗的修仙世家叶氏一脉被神秘势力一夜灭门后,九鼎大陆就很少再有叶姓人。

但玄阳宗此次入门考核,十位内门弟子中就有两位弟子姓叶。

叶旭尧和叶从云还互不相识。

太多巧合的背后,往往藏着一个重大阴谋。

谢银灯回到迂回峰后,就缩在自己的小院里不肯出门,时不时透过窗户往外看,唯恐沈妄后悔放过她忽然杀进来。

沈妄今日是不杀生,那明日呢。

以后呢……

只要沈妄真动杀心,那她就必死无疑!

谢银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破解之法,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要是拿沈妄反派的身份去威胁他,估计她会死得更快。

她死气沉沉地趴在桌子上,哀嚎一声闭上眼睛。

好在,她还有神风剑派这个靠山,就算沈妄要杀她,也得先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十五见谢银灯一进门就颓废得不行,竖着两只耳朵凑过去:“老谢,你怎么下个山回来就跟失了魂一样?”

“难不成,那大魔头欺负你了?”

谢银灯懒懒看它一眼,又闭上眼睛。

有问题!

老谢和大魔头之间绝对有问题!

十五好奇心顿时暴增,八卦地继续说道:“老谢啊,你连言灵任务都完成了,再大的事也都不算事!要是你觉得为难,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谢银灯还是一动不动。

接连被无视,十五也没放弃,还精神抖擞地继续说道:“老谢,你别看我只是个言灵系统,能处理的事情可多了!像解决情感纠纷啊,修复师徒关系啊,我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谢银灯这才抬眼看它,“修复师徒关系?”

十五兴奋点头。

谢银灯撑起脑袋盯着它,板着脸一字一句说道:“那如果师傅要杀徒弟,徒弟该怎么做才能让师傅停手?”

十五铜铃大的眼睛里瞬间失去光亮,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沈妄要杀你?!”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杀你!”

继谢银灯自闭后。

想聊八卦却被喂上一口惊天噩耗的十五也跟着自闭起来。

一人一驴没精打采地窝在房间里。

直到弑天剑再看不下去,将谢银灯痛骂一顿后,一人一驴才满血复活。

“谢银灯,若汝非要坐在这里等死,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结,免得浪费本座时间!”

“不就是沈妄那小贼有意要杀汝,呵,一个小小修行者,又有何惧?”

“汝也是修行者,既然都要死了,还怕他作甚!”

谢银灯顿觉醍醐灌顶,腾的一下站起身。

没错!

同为修行者,沈妄是大反派,她在原书里怎么也算个小反派!

反派对反派,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再者,《孙子兵法》尚有三十六计,她挨个试一遍,就不信拿捏不住他……

谢银灯瞬间干劲十足,先去后山寻捆干柴绑在身上,就前往沈妄的院子。

她跪在门口,开始忏悔:“师傅,徒儿错了!徒儿不该因贪念凡尘,而罔顾修行者的道义,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徒儿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特来负荆请罪,还请师傅重重责罚!”

十五不愿意错过看热闹的机会,即使怕沈妄怕得要死,还是学着谢银灯的样子驮着一堆柴,跪在她旁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但,尽管谢银灯话说得再情真意切,屋内也一点回应都没有。

“师傅,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谢银灯望着紧闭的房门,一边说一边哀求道:“师傅,您就念在弟子往日对您一片孝心的情分上,给徒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窒息般的安静。

十五忍不住开口:“老谢,我看这大魔头,就是在故意折磨你!你们成仙本就是逆人道,窃天而行,还管那么多条条框框干什么!”

谢银灯抿唇不语,看见十五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想起来,就算她真的逃离玄阳宗,有它在一日,她的自由就轮不到她做主!

而沈妄既然不吃卖惨这一套,那她就换个法子。

谢银灯正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沈妄冷冰冰的声音:“你想将功赎罪?”

她连忙回头,就看见沈妄站在院门口,一身白衣还没换下,眉眼间的冷厉之色浓得像化不开的黑雾。

“师傅……”

感情她跪半天说半天,沈妄压根就不在房间里,前面那些话,他是一个字没听到,后面的也只听见将功赎罪?!

谢银灯心里苦,想着要不要再认一遍罪,就被骤然靠近的沈妄吓得目瞪口呆。

沈妄离她很近,近到两人呼吸交融。

近到,她能清晰看见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

谢银灯后知后觉往后退,却被沈妄用力钳住下巴。

他眸子里满是阴郁,语气极其不耐:“谢银灯,你以为本尊是三岁稚童,能任你哄骗?”

谢银灯只觉下巴疼得要命,一股寒意透过他的指尖源源不断进入她的身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红着眼说道:“师傅,徒儿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对师傅有所隐瞒!”

沈妄冷嗤一声,捏着谢银灯下巴的手反复摩擦起来:“谢银灯,你拜本尊为师,就是为了今日吧。”

“既然你不屑留在玄阳宗,又何必大费周章通过考核?还是,你和他们说的一样,知道秦孰那小子已经选中叶从云,才被迫选择本尊?”

第三十七章 巡山 沈妄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送命题!

谢银灯求生欲极强,不敢轻易回答,勉强冲他挤出一抹笑,“师傅,我是真心想拜您为师的,绝对没有其他目的!”

说着,她高举右手发起毒誓:“如果我对师傅有半点异心,就让我永远不能飞升,生生世世短折而死!”

但即便如此,沈妄周身的杀意也没有褪去半分,反而还更加汹涌。

他轻笑,神色染上一丝疯狂,视线从谢银灯惨白的小脸慢慢挪向脖子,“誓言这种东西,只有死人才会信,乖徒儿知道为何吗,因为相信的人都死了。”

谢银灯心咯噔一下,还想说什么,脖子就被沈妄狠狠掐住。

窒息感和剧痛齐齐袭来。

她慌忙抓住沈妄的手,急切说道:“师傅……我体内还有青丹,若是您现在杀了我,以后就没办法再吸我的血疗伤了!”

沈妄微挑眉头,似笑非笑看着垂死挣扎的谢银灯,淡声说道:“谢银灯,你在威胁本尊?”

他的语气明明很轻,却像一把利剑重重插在谢银灯心头。

她痛得全身发抖,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徒…徒儿不敢!能为师傅做事,能……让师傅不受病痛折磨,是徒儿……的荣幸!”

沈妄弯了弯眼眸,忽然俯身看着谢银灯,乌发顺着肩头滑落在她脖间,酥酥麻麻的痒,还带着一丝残忍的杀意。

谢银灯心跳如雷,恨不能立刻推开他,却没有半点力气。

沈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嘴唇,“你这张嘴可真甜,甜到让本尊都有些舍不得。”

谢银灯装傻充愣地憨笑起来:“师傅既然舍不得,那就饶过徒儿这一回吧!徒儿日后一定好好孝敬师傅,师傅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沈妄垂下眼帘,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掐住她脖子的手猛地用力:“那你不逃了?以后都会留在本尊身边?”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艰难摇头:“不…不逃了!”

沈妄这才松手,任由她摔在地上,言笑晏晏地说道:“乖徒儿,你的魂灯在本尊手里,就算你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谢银灯劫后余生地瘫软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还没回过神,就被沈妄这话惊得心跳骤停。

他什么时候为她点了魂灯?!

谢银灯心中又惊又惧,怔怔看着沈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点魂灯工序繁琐,不仅需要取魂灯主人一滴心头血和一缕头发,还需要点灯人一滴真心泪。

完成之后,点灯人既能感知魂灯主人的生命状况,也能知道她身处何方。

谢银灯毫不怀疑,沈妄肯定有办法拿到她的心头血和头发。

可他都要杀她,怎么可能还会为她流出一滴真心泪!

沈妄无视失魂落魄的谢银灯,长袖一挥,径直往屋里走去,只留下一句话:“既然乖徒儿诚心求罚,那就今晚去迂回峰后山守夜吧。”

谢银灯哪敢不从。

等完全看不见沈妄的身影,她才艰难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她的院子。

十五在沈妄冲谢银灯发难时,就一溜烟跑没影,眼下危机解除,又踢嗒踢嗒跑出来:“老谢,你没事吧?那大魔头心太狠了,竟然真的想杀你!”

谢银灯浑身难受,没空和它交谈,回房就直奔梳妆台。

她对着镜子反复检查才发现,下巴处的瘀青触目惊心,脖子上的掐痕又红又肿。

谢银灯取出储物袋里的伤药,小心翼翼涂抹在脖子和下巴上,每碰一下,那钻心的疼就会让她皱一次眉。

沈妄果然疯癫,做事只凭喜好。

三个月后,她若是想要离开玄阳宗,还得从长计议。

迂回峰后山是一片老林,里面不仅有妖兽,还有成精的妖怪,若是道心不稳的人进去走一遭,轻则坠魔,重则惨死在里面。

谢银灯怕黑,早早就备好夜灯,等时辰一到,就赶去后山守夜。

比起妖兽和妖怪,她更怕沈妄。

十五紧跟在谢银灯后面,看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吓得不断发出驴叫:“老谢,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落脚吧!这…这里面也太吓人了!”

谢银灯忽然转过身,将夜灯对准自己的脸,又伸出舌头,充满怨气地念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吁吁吁吁——”

十五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四条腿在地上疯狂摩擦,最终也没能确定往哪个方向逃,一直在原地打转。

谢银灯看着十五的惨样,差点笑出声,“十五,是我,没有鬼!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要不你还是回去,有弑天剑陪我唠嗑就行。”

说着,她伸手轻拍弑天剑,“老弑啊,出来唠唠嗑。”

弑天剑冷不丁冒出来拆台:“呵,愚蠢的人类,谁要和汝唠嗑!”

这么一打岔。

十五才反应过来,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谢银灯,又生气地瞥向一边:“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谢银灯连忙认错。

一人一驴一剑吵吵闹闹的,很快来到后山的中心地带。

谢银灯很少来这里,往常绕着后山走一圈就算完成巡山任务,今晚倒是头一遭。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条串着颗夜明珠的链子,将它系在十五脖间,小声叮嘱道:“跟紧我,这里有很多妖兽,要是被他们抓住,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十五见自己被嫌弃,恨恨说道:“我怎么瘦了,我这叫苗条!我可是看过不少人间姑娘,都同我一样细胳膊细腿的!”

谢银灯不想和十五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敷衍地点头应和道:“你跟着我就行。”

越往里走,四周的树木越茂密。

谢银灯刚停下休息,就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音很近,近到好似就在耳边!

十五还浑然不觉危险,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靠,“老谢,我腿好疼,我走不动了!”

谢银灯面无表情推开它,就见它顺势躺在地上,顿时无语得蹙起眉头。

早知道,无论它当初怎么求她,她都不会答应带它出来巡山。

和十五的不靠谱比起来,弑天剑就是幸灾乐祸的看客,巴不得她出点什么状况,好让它开心一下。

谢银灯也没指望别人,抽出弑天剑,慢慢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她刚要动作,就看见一头威武雄壮的老虎从漆黑的夜色里探出头来!

第三十八章 宁生回来了 后山竟然有老虎?!

四目相对间,谢银灯才发现,那是一只黄斑吊睛白额虎。

老虎体型庞大,四肢粗壮有力,一双虎眼在黑夜下散发出绿莹莹的凶光,粗如钢鞭的尾巴轻轻一甩,就将旁边一棵参天大树拦腰折断!

这力道要是落到她身上……

谢银灯不由后脊发凉,握住弑天剑的手猛地收紧,蓄势待发盯着老虎,防止它突然发难。

“嗷!”

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怒吼,露出锋利尖牙朝她袭来。

谢银灯迅速往后退,挥剑挡下老虎这凶猛一击,又一脚踢在树干上借力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老虎的脖子。

眼见她就要将老虎斩于剑下。

可老虎身形一晃,竟然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躲开这一剑,还回头狠狠咬向她的右手!

谢银灯直觉不对,连忙将灵力全部汇聚到右手,同时飞身往后撤。

嗤啦一声。

她的袖子被老虎扯下一大截。

林间寒风呼啸着扑向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谢银灯心中大骇,蚀骨冷意从指尖一直蔓延至全身,要不是靠她强大的直觉,眼下被老虎咬住的就不是袖子,而是她的右手!

她不敢再随意乱动,死死盯着老虎,却见它冷冷瞥她一眼后,就一直看着那半截袖子,时不时还扒拉两下。

一个红色袋子从里面滚出来。

谢银灯脸色一白,下意识去摸怀里的储物袋,却扑了个空。

所以那红色袋子……

她又气又无奈,自己什么时候把储物袋放在右边宽袖的暗袋里了?!

老虎嗅了嗅储物袋,眼神微微一变,张开獠牙就要咬。

谢银灯心疼得要命,急忙大喝道:“等一下!”

老虎很通人性,抬头看着她,又不耐烦地龇着牙,胡须也跟着在用力,好似在催促她有话快说。

谢银灯勉强笑道:“虎爷,你是不是饿了?我这破袋子不好吃,你还给我,我给你更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

就在她离老虎只有一步之隔时。

老虎忽然低吼一声,护食般将储物袋按在脚下,凶神恶煞地瞪着谢银灯,还有她手里的弑天剑。

谢银灯瞬间会意,将弑天剑收回剑鞘,又高举双手,“虎爷放心,我这人最讲诚信,你把袋子给我,我给你更美味的食物。要是我做不到,那虎爷就直接吃了我!”

“反正这里也是虎爷的地盘,虎爷的修为又深不可测,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一通彩虹屁下来,老虎飘飘然地昂起头,将储物袋丢回谢银灯脚下,又一脸嫌弃地舔舐着碰过袋子的爪子。

谢银灯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将储物袋捡起来,上面破了两个洞,凑合着也还能继续用。

她将这些天重新储备的食物全部拿出来,一一摆到老虎面前,又掏出一壶高浓度的白酒:“虎爷,请!”

老虎也没跟谢银灯客气,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所有食物吃进肚子,一壶酒也喝得精光。

它一边发出餍足声,一边昂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凑到谢银灯面前,施舍般地冲她抬起下巴。

谢银灯一头雾水,想着老虎和猫咪一样,都是猫科动物,试探性地伸手去挠它毛茸茸的下巴。

果不其然,老虎当真享受地眯起双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可谢银灯挠来挠去,手都快累废掉,也不见它叫停。

直到老虎困意上头才放过她,头也不回地踱步离开。

十五虽然不是真的野驴,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驴身,在老虎出来的一刹那,它就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已,连头也不敢抬。

等彻底看不见老虎的身影。

那骇人威压才随之消失不见。

十五眼神惊恐,颤颤巍巍站起来:“老…老谢,我…我要回去!”

被死亡凝视的滋味太难受了!

谢银灯的状态其实也不太好,望着老虎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那老虎灵气充沛,修为明显在她之上,要是真的动真格,恐怕一口就能结果她。

好在,有惊无险。

闹过这一出,谢银灯接下来巡山,顺利得不像话,虽然偶尔还是会遇上几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比起凶猛的老虎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比如,化形失败变成半人半蚁的妖怪。

再比如,生出灵识想要和十五成亲的千足虫。

迂回峰后山设有强大结界,里面的妖兽和妖怪出不去,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因为长年被关押,他们的脾气说不上和善,还特别喜欢捉弄人。

谢银灯不想惹麻烦,将怕得无法再行走的十五收进储物袋后,就加快速度将后山巡视完。

等她回到小院,躺在床上,回想起那只黄斑吊睛白额虎,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就好像,她以前在哪里见过它一样……

隔天一早,谢银灯天不亮就起床,在小厨房里忙个不停。

她昨夜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绝妙好计,一边用怀柔政策感化沈妄,一边用美食抓住他的胃。

事成之后,她一手抓着感情牌,一手抓着他的胃,就不信他还会杀她!

而十五经过昨晚那一遭,吓得死活不肯再出门。

没它在身边捣乱,谢银灯也轻松不少,很快做好早饭,端去沈妄的院子,就看见许久不见的宁生正守在门外。

宁生长高不少,虎头虎脑的样子也隐隐透出些俊秀的影子来。

谢银灯将食盒递给他,顺势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生笑眯眯接过食盒,圆滚滚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刚到不久,几日不见,银灯姐姐是越发好看了。”

谢银灯轻嗔道:“就知道你嘴甜,有你在师傅身边伺候,那我就不进去添麻烦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宁生和沈妄之间的关系看似是主仆,却处处透着亲近之意。

和他打好关系,也算是在间接刷新沈妄的好感度。

宁生腼腆地冲谢银灯摇头,又伸手摸向圆鼓鼓的肚皮,“我回来前吃得很饱,就不麻烦银灯姐姐了,姐姐昨夜巡山,今天又起这么早,肯定很累,不如再回去休息一会儿。”

“主子这里有我,银灯姐姐大可放心。”

谢银灯略显诧异地蹙起眉头,怕被宁生看出异样,和他再简单聊过几句就离开院子。

宁生刚回来,怎么可能知道她昨晚去巡山了!

沈妄那厮,可不是个嘴碎的家伙……

第三十九章 就是她偷的! 谢银灯刚回小院,十五就满血复活地凑上来,贱兮兮冲她说道:“老谢,你今天有个大任务!要是能顺利完成,你不仅有积分奖励,还有额外的惊喜附赠!”

“怎么样,你高不高兴,激不激动?”

谢银灯反应平平,对十五说的惊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就它那垃圾审美,还不如多给她一点积分来得实在。

十五见谢银灯不理它,哼哼唧唧地为自己找补,故作高深说道:“这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看老谢你豁不豁得出去了。”

谢银灯这才正眼看它:“那你说说看。”

十五嘿嘿一笑。

【嘀嘀嘀!宿主注意,今日言灵任务发布中……】

【向元烨仙尊预言,五年内,他会爱上自己的徒弟,完成获得八十积分,附赠一个小惊喜。】

这还叫言灵任务?!

干脆把原书的剧情都告诉他得了!

谢银灯脸都快气绿了。

上一次向元烨仙尊预言的任务,她都是绕了个大圈子,借着叶从云的嘴才完成的。

这次,是要她拿命去说?

十五看着浑身散发恐怖戾气的谢银灯,一溜烟跑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唯恐她突然发难弄死它。

这任务确实很难,可奖励八十积分,附赠一个惊喜,难道还不够有诱惑力?!

它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驴脸来,眼巴巴望着僵立在院子里的谢银灯,委婉提示道:“老谢,你现在剩下的积分还不到一百,再过五天,你欠我那三百积分的外债也要结清……”

“这任务到底做不做,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

谢银灯冷嗤一声,还能怎么考虑,今天的任务要是失败,近三天的剧情就得重新来过。

积分扣光三次,她就要被天道毁灭!

所以,管他是元烨仙尊,还是玉皇大帝,只要能赚积分,就是让她立刻跑去捅沈妄一刀,她都愿意!

趁着宁生还在迂回峰,谢银灯收拾好心情,就马不停蹄赶往食香阁。

按照顶替李安顺的少年和神秘黑衣人的谈话内容,她今天要是不去,那他们后面的戏可就没办法继续唱下去。

为了引他们上钩,谢银灯在去之前,肉疼地用十积分兑换了筑基后期的灵力,时效是半个时辰。

其实,元婴期的灵力更适合,但她实在是买不起了。

等谢银灯赶到食香阁,少年已经早早候在里面,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明显是在找她。

她只当不知道,笑着将篮子还给他:“替我谢谢李大厨,糕点很好吃,今天有什么推荐?”

往日里,谢银灯来食香阁吃饭,一直都是凭眼缘选食物,看中哪个选哪个,从来没有询问过李安顺。

她这么一问,少年眉眼间顿时充满兴奋和激动,积极推荐起来:“这红烧牛肉面是刚做的,里面还加了灵芝,对仙子修炼大有益处。”

“还有这个酱肉包和糖醋排骨,用的都是上等好肉,细腻有嚼劲,仙子若是喜欢,也可以尝尝看。”

好家伙。

这三种菜都是她平日里点的最多的。

看来,他们已经把她的底细和喜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谢银灯没急着点头,故作为难地左看右看,“看着是挺好吃,可这个土豆炖牛腩好像也不错,还有这道酸辣大白菜。”

少年见她犹豫不定,原本的兴奋渐渐淡去,换上一丝焦虑和难掩的怒意。

他强行挤出一抹羞涩的笑:“仙子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都试试?”

谢银灯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在少年快要爆发的时候,才淡淡说道:“那就听你的,我都要,麻烦你帮我送到那张桌子上。”

她随手一指。

少年没注意到谢银灯骤然变冷的态度,完全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喜悦中。

他一边将菜装进食盘,一边点头说道:“谢仙子先坐,我马上把菜给你送过去。”

谢银灯也不客气,由着少年跑前跑后为她端菜,等菜上齐后,才冲他问道:“对了,让你辛苦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面色一僵,将最后一盘菜放在谢银灯面前,小声说道:“我没有名字,也没读过书,李大哥看我可怜,才留我在他身边帮忙,他们都叫我小渔,渔夫的鱼。”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渔?”

谢银灯撑着脑袋看他,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眉眼瞬间冷了几分:“好,那你去忙吧,我这里不用再看着。”

小渔憨笑着冲她行礼,才转身走回后厨。

谢银灯半垂眼帘,看着满桌子美食,一点胃口也没有,毕竟有毒的食物再美味也难以下咽。

她体内有青丹,简单的毒药对她不起作用,至于厉害的毒药,就算她今天不吃,暗地里那位也会想法设法下给她吃。

与其被动,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谢银灯在脑海里和十五沟通后,筑基后期的灵力迅速充盈到她的五脏六腑,连带着她的视力也变得更加清晰,清晰到几公里以外的景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小渔自以为毫无破绽的监视下。

谢银灯夹起一块排骨,正要往嘴里塞,一道青色身影伙同一堆人急冲冲走进食香阁。

平静被打破。

还在用早膳的玄阳宗弟子个个面露诧异,齐齐停下筷子,向来人看去。

谢银灯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吃着排骨。

“谢银灯,你还有脸在这里吃东西!”

顾昔然娇喝一声,看着还有闲情逸致吃东西的谢银灯,扭头就冲身后站着的三名男子说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就是她偷了枯涯长老给我的五品筑基丹,才能顺利突破,还一跃成为筑基中期!”

“抓她去问心殿,我要亲自向宗主求个公道!”

此话一出,食香阁一片哗然。

五品筑基丹……

还是枯涯长老炼制的!

那可是几十万灵石都可能买不到的宝贝!

谢银灯倒是淡定,似笑非笑看着顾昔然,还有那三位准备动手的玄阳宗弟子:“顾师姐真是好生厉害,全靠一张嘴就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若是顾师姐敢跟我打个赌,我现在就跟你去问心殿,要是师姐不敢,那就等师姐把证据找齐,再来寻我去问话吧。”

说着,她起身就要离开。

顾昔然笃定谢银灯这次难逃一死,拦住她冷声问道:“你要赌什么?”

第四十章 战得漂亮 “我要和顾师姐赌命!”

谢银灯拨开顾昔然挡路的手,看着她阴沉暴戾的眼神,缓缓勾起嘴角:“如果我真的偷了顾师姐的五品筑基丹,那我这条命就任由师姐处置,要是我没偷,师姐的命就是我的。”

她停顿了一下,“顾师姐,你敢赌吗?”

顾昔然确实想要谢银灯的命,要不是她,她的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就连二长老花间意和三长老枯涯都束手无策。

她恨他们无用,更恨罪魁祸首谢银灯,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所以,当窥心幻境出现异样时,顾昔然简直狂喜到不能自已。

可谢银灯的运气实在太好,必死的绝境下,也能毫发无损地活下来!

顾昔然迟迟没有开口,望着眼前从容不迫的谢银灯,原本自信不疑的信念开始动摇,甚至还有些发憷。

这女人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难不成,她早就发现她们在暗地里动的手脚了?!

顾昔然越想越觉得可能,一丝凉意带着后怕猛地爬上心头。

谢银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见顾昔然脸色变来变去就是不开口,微微蹙起眉头:“顾师姐要是不愿意,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顾昔然怎么可能任由谢银灯离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谢银灯知道她们的计划又如何,只要坐实她的罪名,就算她舌灿莲花,也没人会信!

她想要谁死,谁就必须死!

顾昔然冷冷瞥向站在身侧的三人,他们瞬间会意,当即对谢银灯动手。

程家三兄弟是和顾昔然同期的内门弟子,同样师从青禾仙尊,修为都在金丹之上。

谢银灯只是个小小筑基,自然不敌。

但食香阁人多眼杂,众目睽睽下,他们不敢真的弄伤她,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谢银灯也不客气,掐着他们的弱点打,凭借快如疾风的速度,还有周围地形的优势,反倒将三人耍得团团转。

他们好几次都差点抓住她,弄到最后却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谢银灯估摸着时间,一脚踹开最近的一张桌子,挡住飞扑过来的三人,一个纵身起跳轻飘飘落到食香阁门口。

她回头看向顾昔然,轻笑道:“顾师姐,好好找证据,我在迂回峰等着你。”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众人叹为观止,险些拍案叫绝。

在境界的绝对碾压下。

谢银灯不仅从容应战,还在三个金丹期以上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又将他们耍得晕头转向,连她的边都挨不着!

不愧是拥有变异风灵根的天才!

这一战赢得实在是漂亮!

顾昔然眼见局势大变,其他人还对谢银灯投去敬佩的目光,气得面容扭曲,上下两排银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强行压下怒火,转头却看见程家三兄弟还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由厉声呵斥道:“连个筑基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三人面面相觑,怕再惹顾昔然不开心,连忙向外追去。

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道紫色人影也随之离开,但不是往同一个方向。

食香阁再次恢复平静。

谢银灯没走远,速度时慢时快,和顾昔然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保持在十步之内。

顾昔然越追,脸色就越难看,莫名觉得谢银灯是在故意戏耍他们,眼看她就要逃离主峰,不管不顾抽出长鞭就朝她双腿甩去。

这贱人屡次欺辱她,不就是仗着这双腿!

那她现在就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长鞭撕破长空。

杀意裹挟凉风袭来。

谢银灯早有预料,抽出弑天剑回身一挡。

只一剑,却好似有万千剑芒齐齐落下,直接将九璇宝鞭砍成两半。

那余下剑气势头不减,摧枯拉朽般刺向顾昔然面门!

顾昔然神情大骇,急忙往后退,却已然来不及。

就在她命悬一线之际,程家三兄弟中最高的那名青衣男子迅速折返,替她挡下这一击。

雷霆剑气正中男子胸口。

他痛呼出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就倒地不起。

其余两人大惊失色,慌忙扑到男子身边,齐声喊道:“大哥!”

顾昔然心跳如雷,看着昏迷不醒的程裕,劫后余生地捂住胸口。

要是没有他,此刻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就是她了!

顾昔然收回视线,死死盯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鞭子,一股滔天怒火在她胸膛里不停翻滚,烧得她理智全无。

九璇宝鞭可是高级法宝,竟然被一把破剑砍断了?!

她红着眼恶狠狠瞪向谢银灯:“谢银灯,你竟敢毁掉我的九璇宝鞭!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师傅送……”

谢银灯冷声打断顾昔然:“我知道这鞭子是青禾仙尊送给顾师姐的礼物,可师姐如果真的爱惜,也不至于总是拿它来残害同门吧。”

“还有,顾师姐在怪我前,难道不应该先救你的救命恩人?”

听她这么一说,守在青衣男子身边的两人神情俱是一变。

“谢银灯,你休要挑拨离间!”

顾昔然咬牙说道,但还是怕程裕的两个弟弟因为谢银灯的话生出异心,连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三品修复丹递给程飞。

程飞在三兄弟中排行老二,模样端正,性格最沉稳。

他看着手里的三品修复丹,眼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它喂给程裕吃下。

顾昔然自以为危机解除,又扭头去看谢银灯,质问道:“谢银灯,定是你在暗中捣鬼,否则那把破剑明明没有灵气波动,怎么能砍断我的鞭子!”

弑天剑听到自己被羞辱,当即就要释放魔气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想到这里是玄阳宗,又强行忍住。

它看向谢银灯,用秘术和她咬耳朵:“谢银灯,这女人实在无礼,比汝还讨厌,汝放开去打,本座帮汝教训她!”

谢银灯有些忍俊不禁,九璇宝鞭确实厉害,但和曾经纵横三界的魔族至宝弑天剑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

她提着弑天剑挽了个剑花,挑眉看向顾昔然:“顾师姐,技不如人就得认,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话音刚落,谢银灯身侧那块巨石就碎成粉末。

顾昔然眼神微滞,这女人就算吃了掺有昙花一现的糕点,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厉害!

她心里没底,正想着如何将谢银灯绑去问心殿,却见这女人忽然收起笑意,目光向她身后看去:“谢银灯拜见宗主,拜见大长老。”

宗主和大长老都来了?!

第四十一章 禁足无量峰 顾昔然不敢回头,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这才意识到她被谢银灯算计了!

要是宗主和大长老看见是她先动的手……

她心中怒意未息,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惧意,两相交织下,复杂得有些可笑。

谢银灯无视顾昔然的存在,看着大步逼近的宗主沈淮和大长老闻寂弦,立即将弑天剑收回剑鞘。

她半跪在地:“弟子自知有罪,还请宗主和大长老责罚。”

沈淮原以为谢银灯开口会向他们讨个公道,没曾想却是认错,一双精明的老眼微微眯起:“你先起来,说说看,你有什么罪?”

顾昔然怕谢银灯告状,下意识想插话,刚张开嘴,就被沈淮冷冷一瞥给憋了回去。

谢银灯持剑站立,表情冷峻,一板一眼说道:“弟子其罪有三,一不该同顾师姐动手,二不该误伤同门,三不该因为私事打扰宗主和大长老清修。”

沈淮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平平道:“那寻我和大长老过来的弟子,是你叫去的?”

谢银灯面露歉意,缓缓点头:“弟子本不想麻烦宗主和大长老,但顾师姐对弟子误会太深,若是单靠弟子一人,无论说什么,恐怕都不足以让师姐信服,所以弟子才出此下策。”

她确实寻人了。

在进食香阁前,谢银灯就和李幼璇约定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但只要看见她踢桌子,李幼璇就立刻动身去寻宗主和大长老过来。

沈淮但笑不语,将视线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顾昔然。

顾昔然脸色煞白,早已没有刚才质问谢银灯的威风,结结巴巴说道:“宗主,弟…弟子冤枉啊,弟子的…筑基……五品筑基丹被谢师妹偷走,弟子只…只是想抓她去问心殿问个明白!”

“五品筑基丹?”沈淮蹙起眉头,语气骤然变冷:“就为这样一个东西,你就能对同门师妹痛下杀手?”

五品筑基丹确实很难得,可在玄阳宗,人命远远要比丹药更重要。

顾昔然额间冒出冷汗,只觉一把尖刀正重重插在心头,害怕得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完了!

彻底完了!

她双眼一红,两行清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面露祈求之色望向沈淮,哽咽说道:“请宗主恕罪,是弟子一时气急,才在慌乱间对谢师妹下手,可弟子绝对没有想过要至她于死地!弟子是无心的,真的是无心的!”

“宗主,求您看在我师傅青禾仙尊的份上,饶过弟子这一次吧!”

沈淮没有回答,余光瞥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大长老闻寂弦:“寂弦,这事你怎么看?”

闻寂弦近来忙着修复窥心幻境,无心顾及其他的事情,形容有些邋遢,衣裳也好几天没换,都没收拾一下,就被沈淮强行拖过来。

他心情郁闷,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顾昔然,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是误会,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至于谢银灯误伤程裕的事,也不用再追究。”

说着,闻寂弦又看向谢银灯,问道:“那五品筑基丹真被你吃了?”

谢银灯眼神坚定,郑重摇头:“回大长老的话,弟子从未拿过顾师姐的五品筑基丹。”

闻寂弦淡淡哦了声,收回视线落到沈淮身上,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肩膀:“看,这也是个误会,那此事就此了结,我先回问心殿了。”

沈淮笑得一脸无奈,直接拦下他。

就闻寂弦这办案的方式,放在人族,只怕要错判无数冤案,害死不少无辜之人。

闻寂弦眼神有些恼怒,见沈淮执意不肯放行,才放弃挣扎:“事情都处理完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这地上还躺着一位呢,带他去百炼殿疗伤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沈淮给他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就让顾昔然起身:“你先起来,本宗主还有话要问你们。”

顾昔然不愿意放过谢银灯,又怕执意咬着她不放,势必会惹来宗主和大长老的怀疑和不满,只好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和她弱柳扶风般的脆弱感相比,谢银灯就显得强势很多。

不过,谢银灯眼神坚定明亮,又一副铁骨铮铮的做派,让人看一眼就难以挪开视线。

沈淮抬手唤过谢银灯,待她走到跟前,就伸手擒住她的脉搏。

只是这一碰,他瞬间沉下脸,看向谢银灯的眼神也不复先前的温和:“谢银灯,你确定没有服用过五品筑基丹?”

谢银灯知道沈淮已经发现她身体里的异样,她此刻的灵力远比筑基中期还要强盛,乍一看,确实很像服用过某种厉害丹药。

再加上,顾昔然诬蔑她偷吃五品筑基丹在前,沈淮肯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这个。

顾昔然也没想到铁定要受罚的事情还能有转机,立刻哭哭啼啼地抬起脑袋,神色委屈地看着谢银灯:“谢师妹,你真是糊涂!同为玄阳宗弟子,你若是想要五品筑基丹帮助突破,大可和我说,我肯定会把筑基丹给你,你又何必做出此等龌龊的事情来!”

谢银灯面无表情看着顾昔然,冷笑道:“顾师姐别急着给我定罪,我没偷就是没偷。”

沈淮看着一脸笃定的谢银灯,又扯过一旁表情难看的闻寂弦:“寂弦,你来看看她的脉象。”

闻寂弦急着走,不耐烦地搭上谢银灯的手腕,可刚搭上去,他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这脉象……”

谢银灯任由闻寂弦翻来覆去检查,就连他用灵力刺破她的手指,也一动不动。

闻寂弦仔细嗅着她的血,又皱眉看向沈淮,见他一副故作高深的表情,忽然大笑起来:“谢银灯,你这丫头可真有意思。”

“说吧,你这体内的丹药到底是什么?是谁给你的?那人可在玄阳宗?”

这一连三问,问得顾昔然一头雾水,既然他们已经发现谢银灯体内灵力不对,为什么不惩罚她,还待她如此温柔!

她正要再点一把火,就听见沈淮沉声问道:“顾昔然,你确定是谢银灯偷吃了你的筑基丹?还靠着你的筑基丹,才成功突破?”

顾昔然险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咬牙说道:“宗主,就是她偷的!要不是她行窃在先,隐瞒在后,我也不至于这样做!”

沈淮冷笑一声:“来人,把顾昔然关去无量峰,禁足三个月。”

第四十二章 逐出师门 问心殿的审讯室建在地下,一共设有九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用途都各不相同。

这里面终年不见阳光,时而阴风大作,时而鬼哭狼嚎,加上寥寥几盏昏黄闪烁的烛火,气氛显得格外森冷恐怖。

谢银灯双手抱胸靠在墙角,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冷得她抖擞两下,下意识拢紧外衣。

她这个位置,能把审讯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宗主沈淮端坐在首位,面上毫无表情,浑身泛着冷意。

大长老闻寂弦一脸烦躁地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颗血红色珠子,偶尔才抬头看一眼。

至于顾昔然,她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站在她身侧穿着一袭妃红色锦衣的冷艳美人,就是二长老花间意。

谢银灯原以为要多废些口舌,才能让顾昔然受到惩罚,哪想沈淮做事雷厉风行,当场就要罚顾昔然去无量峰禁足,还为期三个月。

无量峰位于玄阳宗最北面,是个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里面妖兽横行,精怪无数,极不太平。

不过,峰外设有结界,普通人无法入内。

玄阳宗的弟子也只有在犯下大错后,才会被禁足在这个地方,进行苦修。

而且在无量峰内,修行者无法使用法术和灵力,要想活下去,就必须靠血肉之躯去驯服那些凶猛的妖兽和狡诈的精怪。

谢银灯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她不走原书剧情,就会有人替她自动补上。

但,顾昔然不肯去无量峰,还以死相逼要见二长老花间意,要她为自己讨个公道。

拉锯无果的情况下,才有了他们在审讯室对峙的这一幕。

谢银灯倒是不怕,反正宗主和大长老都相信她,就算顾昔然搬出二长老花间意,也不能改变什么。

诡异沉默过后。

二长老花间意率先开口,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满是责备和质疑之色:“宗主,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昔然说了。这丫头不过是一时情急才对谢银灯下手,既没伤到她,也没殃及无辜。反倒是谢银灯心狠手辣,招招毙命,险些将程裕打死。”

“残杀同门,本就罪不可赦,宗主不罚罪魁祸首谢银灯,却要罚昔然去无量峰禁足三个月!”

“宗主,你这样做,未免有失公允!”

好一通颠倒黑白又厚颜无耻的说辞!

谢银灯被花间意理直气壮的语气惊得差点摔在地上,好在身侧就是墙,她眼疾手快扶住,才免于当众出丑。

沈淮表情也很震惊,看着花间意的眼神,活像在看怪物。

既然她觉得惩罚太轻,那就再重点?

沈淮揉捏着又疼又酸的额角,低声叹息道:“花长老说得对,残杀同门确实罪不可赦,既然如此,那……”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花间意打断,她淡淡说道:“宗主明白就好,我看这谢银灯生来反骨,也不是个会潜心修行的,不如现在就将她逐出玄阳宗,以免她日后闯出更多祸事,坏我玄阳宗的名声!”

逐出师门?!

大长老闻寂弦终于有点反应,抬头看向花间意,眉头不悦地皱成一团,“花长老,你刚刚说要把谁逐出师门?”

花间意侧身望着闻寂弦,抬手指向躲在墙角的谢银灯,冷冷说道:“当然是她!谢银灯偷盗五品筑基丹在前,残害同门在后,只是将她逐出师门,已经是我们手下留情!”

闻寂弦眸色一沉,大步走到花间意面前,将手里的血珠递给她看:“呵,你要赶她走,那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这颗血珠叫鉴别珠,是一种可以分解丹药的高级法器,原本通体雪白,在滴入谢银灯的血后,就彻底变成红色。

它周身冒着红光,仔细闻一闻,还能嗅到一股好闻的药香味。

那药香很熟悉,熟悉到就像……

花间意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闻寂弦:“这,这是青……”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深吸口气后,又颤着嗓音问道:“这鉴别珠里的血是谁的?”

闻寂弦瞥向谢银灯。

花间意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五百年来,她一直都在研究青丹,却从未有过半点突破,仿制出来的赝品连三品修复丹都不如。

可如今,这转机竟然出现在她想赶出宗门的弟子身上?!

沈淮这时也幽幽开口:“花长老,我知道你和青禾仙尊交情匪浅,因为她的嘱托,你也格外厚待她的弟子们。可谢银灯不曾偷窃顾昔然的五品筑基丹,残杀同门的也不是她,而是你千般疼万般护的顾昔然!”

“若你还是不信,寂弦手里的鉴别珠,就是最好的证明。”

花间意冷艳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是啊,和青丹比起来,一颗五品筑基丹根本不算什么。

她想质问顾昔然,可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委屈受伤的表情,到嘴的话就怎么也问不出口。

顾昔然眼见花间意不再为她说话,慌忙跪着走到她跟前,伸手扯住她的衣裳。

她一边抽泣,一边喊冤:“花长老,真的不是我!谢银灯要是没有偷吃我的筑基丹,体内灵力为什么比金丹期的灵力还厉害?”

“她一个小小筑基,又如何能从程裕他们手下全身而退!”

顾昔然越说越觉得有理,更觉自己抓到一丝希望:“花长老,你懂药理,一眼就能看穿谢银灯是不是服用过丹药!你帮帮我,看在我师傅的份上,求你帮帮我!”

“我不要去无量峰,我不要去!”

花间意确实对顾昔然百般照顾,不仅仅是因为有青禾仙尊的嘱托,还因为她器重这丫头。

在青禾仙尊离开的这五年里,花间意一直将顾昔然带在身边,朝夕相处下,也早已把她当成半个徒弟看待。

她不敢相信,甚至是不愿相信,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弟真的会残杀同门!

顾昔然见花间意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表情顿时慌乱起来,心里又怕又恨:“花长老……”

要是花间意不肯再帮她,那还有谁能帮她!

沈淮看着还在同顾昔然拉扯的花间意,颇为无奈的笑笑,又抬眼扫向躲到角落里的谢银灯:“谢银灯,你过来。”

谢银灯走到堂下,冲沈淮行礼:“宗主。”

沈淮颔首示意,视线落到她腰间的长剑上,这把剑看似破破烂烂,释放出来的剑气却比元烨仙尊的昆吾剑还要厉害。

而昆吾剑,堪称三界第一剑。

第四十三章 怒怼花间意 沈淮是器修,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对法器的痴迷程度堪称一绝。

他压下满腹好奇,随口问道:“谢银灯,你这把剑看着有些奇特,以前没见你带过,是新得的法宝吗?”

谢银灯早有预料,只要带着弑天剑,难免会被人询问。

她也没想隐瞒,一脸淡定地解下弑天剑,将它高举在头顶,以便让沈淮和其他人看清。

等今天过完明路,往后也不会有人再关注这把破剑。

谢银灯坦然说道:“这剑是师傅前几日送给弟子的,师傅未曾细说,只让弟子好好收着,所以弟子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历。”

弑天剑内心一阵无语,差点被谢银灯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气笑,但想着能拉沈妄那小贼下水,就是把它说成废铁,它也乐意!

它甚至迫不及待想看看,身为一宗之主的沈淮发现唯一的儿子和魔族有牵连时,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沈淮听谢银灯这么一说,心里更加好奇,却硬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听你师傅的,好好保管这把剑。”

可实际上,他恨不能立刻冲到沈妄面前,问清楚这把破剑的来历。

昆吾剑在元烨仙尊手中,可一剑劈天破地,斩尽世间妖物。

要是这把破剑能给他研究一番,假以时日,他定能把它变成第二把昆吾剑!

谢银灯垂下眼帘,只当没看见沈淮黏在弑天剑上的炽热眼神,小声应着,就将它收回腰间。

她看似冷静,实则慌得一批。

要是让沈淮知道,他感兴趣的这把破剑其实是魔族至宝,只怕杀她的心都有。

不过,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还有沈妄这个大冤种挡在她前头。

谢银灯退回原地,视线瞥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顾昔然,又扫向一言不发的花间意。

她挺意外,原以为花间意是个只知道偏帮自己人的糊涂蛋,没承想,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倒是拎得很清。

可花间意的明辨是非,在顾昔然眼里就是无情抛弃。

顾昔然白着脸,失魂落魄地松开扯着花间意衣角的手,喃喃自语起来:“明明是她的错……你们为什么都要包庇她?为什么!”

“只要没有她,没有她,一切都结束了!”

说着,她恶狠狠瞪向谢银灯,发疯般扑过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花间意离顾昔然最近,却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甩出披帛,试图击落她手里的武器。

宗主和大长老都在,她想杀谢银灯,根本不可能!

花间意又气又急,厉声喝道:“顾昔然,快住手!”

可顾昔然已经被恨意冲昏头脑,对她的劝告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谢银灯!

罕见的。

宗主沈淮没有出手制止。

大长老闻寂弦也同样保持沉默。

他们只是看着谢银灯,似乎在考验她会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

谢银灯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但也没想指望旁人,看着气势汹汹杀来的顾昔然,不躲不避站在原地,还冲她勾起嘴角。

等顾昔然近身,她拔出弑天剑就朝她的脖子狠狠刺去。

去她的狗屁剧情!

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乳腺结节!

今天不好好教训顾昔然,她谢银灯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顾昔然神情癫狂,可当那骇人剑气袭来的间隙,却骤然清醒,慌忙抬起匕首去挡。

哪想,这匕首明明比九璇宝鞭更厉害,却比它碎得更快更彻底!

只听嗤啦一声。

利器破碎的声音响起。

强悍剑气劈碎匕首,结结实实落到顾昔然肩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满她大半个身子。

刹那间,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审讯室。

“啊!”

顾昔然发出凄厉惨叫,只觉钻心刺骨的疼痛片刻间就蔓延至全身,疼得她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见万千剑芒劈天盖地压来,让她根本就无路可退!

完了!

顾昔然喉头一甜,双眼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花间意面色大变,不顾宗主和大长老异样的眼神,飞快奔到顾昔然身边,张开结界挡下这一击。

她抱着奄奄一息的顾昔然,二话不说直接为她止血治疗。

一炷香后。

花间意才抬头看向谢银灯,冷冷质问道:“谢银灯,昔然刚才明显神志不清,你推开她就行了,何必下如此重的手!我看你就是想借机取她性命!”

“你与昔然好歹同门一场,却做出乘人之危的事,简直和畜生无异!”

谢银灯收回弑天剑,似笑非笑看着花间意,讥讽道:“花长老,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顾昔然不一样,她是畜生,但我不是!你说顾昔然是神志不清才想杀我,可她对我下死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是神志不清,难不成次次都是?”

“那我真担心顾师姐的精神状况,花长老身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药修,难道就没有发现她已经快变成一个疯子?”

花间意被谢银灯问得羞恼不已,当即愤愤说道:“谢银灯,你休要咄咄逼人!”

谢银灯嗤笑着摇头,“花长老,你又错了,不是我咄咄逼人,是顾昔然三番五次要杀我,也是顾昔然空口诬蔑我偷盗五品筑基丹,如果我不反抗,被罚去无量峰禁足的是我,被逐出师门的也是我!现在躺地上的还是我!”

“花长老,你所谓的公平,所修的道真可笑,可笑到让我觉得恶心。”

花间意沉下脸,心中怒火中烧,抱着顾昔然的手猛地收紧。

她的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小筑基去评判了?!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而本该主持大局的沈淮却一言不发,整颗心都扑在谢银灯腰间的那把破剑上,好似连魂都掉进去,根本没心思去管别的事。

直到大长老闻寂弦重重咳嗽几声,才把他的魂勾回来。

沈淮摸着胡子,看着剑拔弩张的谢银灯和花间意,又看向昏迷不醒的顾昔然。

他长叹口气:“花长老,顾昔然的事情,你以后都不要再插手了。”

花间意自然不肯,“宗主,我……”

不等她说完,沈淮就严肃道:“顾昔然残杀同门,是本宗主和大长老亲眼所见,你还想为她开脱什么?花长老,本宗主知道你忙着研究青丹,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回百炼殿去吧。”

花间意忿忿不平,还想辩驳,却被大长老闻寂弦拦下,“花长老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带着这颗鉴别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第四十四章 她开始摆摊赚钱 在顾昔然和鉴别珠之间,花间意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但等她离开后,事情却没有彻底结束。

随着谢银灯第一个站出来指认顾昔然的罪行,紧接着就有第二个受害者,第三个……无数个!

在长老和仙尊心里,在实力强盛的师兄师姐面前,顾昔然乖巧懂事,勤奋好学,又善解人意。

可在对待比她更有天赋的师弟师妹时,她完全就是另一副嘴脸。

顾昔然自诩身份高贵,有一国之君的父皇做靠山,还有青禾仙尊和二长老花间意的宠爱,从来不把别的弟子放在眼里。

顺从她的,能得到片刻安宁。

不顺从她的,谢银灯就是最好的例子。

排挤、迫害和边缘化,都是她惯用的伎俩。

就连叶从云也是受害者之一。

顾昔然多次陷害叶从云,说她来路不正,修为不实,同邪魔外道有勾结。

她还伙同其他人一起造谣,说叶从云为成仙,狠心抛弃人族相公和孩子,如今又对元烨仙尊生出不该有的私情。

谢银灯乍一听这些罪名,差点就以为不是在指认顾昔然,而是在指认她。

因为顾昔然犯的这些事,和原书中原主要做的那些错事一模一样!

她莫名有种预感,无论自己走不走原书剧情,暗处都有一只手在将她往那条路上推!

众怒所归后,顾昔然也众罪并罚,被处以重刑,剔除灵根,逐出师门。

但碍于青禾仙尊不在,顾昔然灵根被毁后,暂时被关押在问心殿,等仙尊云游回来,再进行后续的处置。

至于那些助纣为虐的弟子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比如,充当顾昔然打手的程家三兄弟,被罚去无量峰禁足三个月。

再比如,为顾昔然做过不少坏事的唐泽,要接连承受一个月的雷刑。

一切尘埃落定。

谢银灯最后一个走出审讯室,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没觉得轻松,反而有种诡异的不适感,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太顺利了,顺利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想抬手挡住阳光,刚有动作,却发现一道黑影忽然罩在她脸上。

谢银灯顺势看去,就看见沈妄举着一把红纸伞站在面前,一双漂亮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师傅,您怎么来了?”

就在谢银灯有些局促不安时,沈妄才冷冷开口:“谢银灯,你真是本尊的好徒儿,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一声不吭。”

“若不是此事闹大,你还打算瞒本尊到什么时候?直接过来替你收尸吗?!”

谢银灯拿捏不住沈妄的意思,试探性地说道:“师傅,徒儿只是不想麻烦您,再者,要是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不配做您的徒弟!”

沈妄冷嗤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就往外走。

谢银灯尴尬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直到沈妄回头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她才急忙追上去:“师傅,这伞太沉,小心伤着您的手,给我吧,我来撑!”

沈妄没有带谢银灯回迂回峰,而是直接杀去宗主沈淮居住的桓峰。

为什么说是杀?

因为沈妄不是御剑去的,也不是爬上去的,而是一路打上桓峰!

谢银灯战战兢兢跟在沈妄身后,看着四周倒地不起痛苦哀嚎的弟子们,既觉得诡异又觉得可笑。

诡异在,沈妄明明没有碰到他们,他们却相继倒在地上。

可笑在,他们演的太像,像到能以假乱真!

就他们这炉火纯青的碰瓷技术,没个几十年的勤学苦练绝对做不到!

谢银灯跟着沈妄来到一处书房,还没进去,沈淮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传来。

“你这混小子,给我站住!”

她回过头,就看见沈淮风风火火朝他们奔来,长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也无暇顾及。

但沈妄根本不听,直接迈步走进书房,随后就传来一阵东西“噼里啪啦”接连碎裂的声音。

沈淮心疼得老脸扭曲,吹胡子瞪眼地飞进书房,完全没看见站在一旁的谢银灯。

“你住手!你这混小子,赶紧把我的千年古董花瓶放下!”

啪!

清脆的碎裂声继续响起。

“那个也不行!”

啪啪啪!

更清脆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不行!等等,你想要什么,你说!”

碎裂声戛然而止。

谢银灯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瞧,只见沈淮正一脸心痛地抱着个红珊瑚,又眼巴巴看着沈妄手上那个五光十色的玛瑙杯。

地上,几乎都是各种瓷器和玉石的碎片。

只一个字,都很贵!

沈淮心疼得快要窒息,气急败坏地瞪向沈妄:“你先把东西给我放下,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沈妄微挑眉头,薄唇抿成一道弧线,良久才挤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哼。

沈淮说是要动手,可哪里舍得,又怕他再乱砸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宝贝,只能再次放低姿态:“我都说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趁我没反悔前,你说吧!”

沈妄手指轻轻一晃,那玛瑙杯就在他指尖飞快转动起来:“我要顾昔然的命。”

沈淮立刻摇头:“不行,你换一个。”

“为何不行?”沈妄眸色一沉,“怎么,难不成你还忌惮一个小小的人族?”

顾昔然是人族皇帝的女儿,身份的确和普通人不同。

可在修真世界,以实力论尊卑,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任何特殊。

不过,沈淮忌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秘密。

沈妄见沈淮不肯回答,抬眼去看趴在门口偷听的谢银灯,“要听就进来听,偷偷摸摸干什么,滚进来。”

谢银灯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冲进大殿,凑到沈妄身边就乖乖站好。

沈淮只觉自己这条老命迟早被他们给折腾没,沈妄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有所不满,就会对他珍藏的宝贝下手,逼他就范。

几百年过去,桓峰的弟子只要一见沈妄,就个个装死,只象征性拦一下。

现在,沈妄带着谢银灯找上门,不就是对他处理顾昔然的结果不满意!

沈淮捂住发疼的额头,怒气冲冲说道:“我已经剔除顾昔然的灵根,还要将她逐出师门,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

“谢银灯,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

谢银灯哪里敢有不满,就沈淮这恶狠狠的眼神,只怕她就说一个字,也会被他生生吞掉。

可沈妄既然要为她出头,那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谢银灯斟酌着说道:“宗主,我没有不满,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还希望您能应允。”

沈淮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客气!

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先说说看。”

谢银灯腼腆地笑笑:“我想在玄阳宗摆摊。”

摆摊?!

这里可是玄阳宗,谁会浪费修行的时间,去摆摊!

沈淮简直闻所未闻,只觉谢银灯是在逗他玩,随口一问:“你要摆什么摊?”

谢银灯瞥了一眼沈妄,见他面上没有半分不悦,才轻声说道:“算命的摊子!”

第四十五章 元烨仙尊想见她 谢银灯从桓峰出来后,就迫不及待要一展拳脚,好实现成为灵石大户的远大抱负。

她想开个好张,又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选中沈妄,软磨硬泡要送他一次免费算命的机会。

哪想,沈妄完全不屑一顾,还嘲讽她摆摊算命就是在装神弄鬼,即使得到沈淮的许可,也开张即倒闭。

谢银灯又气又恼,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沈妄这厮跪着求她给他算命!

而短短半日,顾昔然受罚的消息就传遍整个玄阳宗。

有人欢喜,有人忧。

谢银灯当然是前者,加上沈妄突然派她去沂峰给元烨仙尊送点东西,这双倍喜悦险些就冲昏她的头脑。

不过,沂峰离主峰较远,又四面环水。

谢银灯要去,也只能御剑飞行。

她将沈妄给的东西绑在背上,又抽出弑天剑,默念御剑口诀,等它变大后,才慢悠悠踩上去。

弑天剑被迫驮着谢银灯,气得剑身狂颤,想它堂堂魔族至宝,竟然沦落成为一个小小筑基的坐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它恨不能将背上这女人掀翻下万丈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可它做不到,也无法再随意控制魔气,只能任由谢银灯驱使。

弑天剑欲哭无泪,她们之间签订的明明是平等契约,可就谢银灯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哪一件算得上平等!

不过,弑天剑的所思所想,谢银灯一概不知。

谢银灯体内的灵根是变异风灵根,可以任意操控风,用意念操控弑天剑飞行,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仰起头,张开双手,任由凉风拂面,吹动衣袂。

弑天剑看着谢银灯潇洒肆意的样子,冷不丁讥讽道:“谢银灯,汝就不怕本座将汝摔下这万丈深渊,死无全尸?”

谢银灯垂眼看它,笑道:“老弑,我相信你不会。”

弑天剑被她这话噎得一默,满腹牢骚也无法再说出口,耸拉着剑身开始生闷气。

这丫头太奸诈,简直就是个大魔头!

呵,别以为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它就会放过她!

等飞到沂峰附近,谢银灯立刻放慢速度,停在沂峰结界的外面。

她正要拿出腰牌给守卫看,却见天际忽然劈来一道惊雷,迅速朝她压下!

雷声震耳欲聋。

谢银灯急忙躲闪,那道惊雷却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劈在她身上。

她避无可避,凭空将弑天剑抓在手心,纵身撕破结界,飞向沂峰大殿外的宽阔广场。

即将落地时,谢银灯飞速转身,冲着惊雷挥出一剑。

弑天剑本就郁闷,满肚子怒火也正愁没地方发泄,看着火上浇油的惊雷,瞬间释放出滔天剑意。

“小小惊雷,也敢在本座面前动武!”

轰的一声。

剑气和惊雷纠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一阵刺眼白光过后。

惊雷被剑气彻底击碎。

巨大波动,震得结界都松动起来。

谢银灯稳稳落在广场上,轻轻挥动一下弑天剑,才将它收入剑鞘。

这动静很快引来守卫,他们手执利剑将她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领头人打扮的男子上前一步,冲谢银灯冷声质问起来:“你是谁?擅闯沂峰,破坏结界,意欲何为!”

谢银灯淡定地冲他递上腰牌,又指着背上半人高的包裹说道:“我是谢银灯,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替我师傅明煦仙尊来给元烨仙尊送点东西。”

“我绝非有意擅闯,只是还没来得及道明身份,就见一道惊雷突然朝我劈来。我无法避让,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大人见谅。”

明煦仙尊?!

男子表情顿时有些怪异,反复检查腰牌后,才还给谢银灯,不冷不热地说道:“元烨仙尊正在闭关修行,你把东西交给我,我会代为转送。”

谢银灯收好腰牌,后退一步:“不行,师傅交代过,必须让我亲手把东西送给元烨仙尊。”

男子沉下脸,刚要开口呵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霸气冷淡的女声:“让她进来,我带她去见师傅。”

谢银灯顺势看去,就看见一袭黄衣的姜翡正站在大殿门口,居高临下看她,眼里不带任何情绪。

姜翡身为元烨仙尊的大徒弟,地位和境界一样高,男子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直接给谢银灯放行。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谢仙子请!”

谢银灯也没想到姜翡会帮她,快步走上大殿,冲她小声道谢。

姜翡淡淡瞥她一眼,就转身往殿内走去,“要谢就谢叶师妹,是她让我出来接你的。”

叶从云也知道她要来?!

姜翡和叶从云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还心甘情愿替她跑腿……

谢银灯略感诧异,紧跟在姜翡身后,反复回忆原书里有关她和叶从云的剧情。

两人走进大殿,又穿过一条幽深宽敞的长廊,才停在一处阁楼外。

阁楼有五层高,每一层都被莹莹白光笼罩起来,远远看去,如梦似幻,好似仙境一般。

姜翡带谢银灯过来后,就站在门口,示意她一个人进去。

谢银灯直觉有诈,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前脚刚进去,叶从云后脚就从暗处迎上来,“谢师妹,你可算来了,我师傅一直很想见你。”

元烨仙尊很想见她?!

谢银灯更觉诧异,看着一身紫衣笑意盈盈的叶从云,下意识回头去看站在门外的姜翡。

可大门早就不声不响地关上,彻底隔绝开她和外面的联系。

谢银灯只能继续跟着叶从云,从一楼爬上五楼,再走到最靠里的一间书房门口。

叶从云推开房门,示意谢银灯进去:“谢师妹,请吧,我师傅在里面等你。”

谢银灯探头往里看,只见书房内光线昏暗,根本看不见元烨仙尊的身影。

她后脊发凉,下意识后退一步,扭头去看叶从云:“叶师姐,你不和我一起进去?”

叶从云但笑不语,突然伸手用力一推,就将谢银灯推进书房。

谢银灯猝不及防滚进去,跌跌撞撞才站稳,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双赤红色的可怕兽瞳!

那是条比成年男子胳膊还粗的黑色巨蟒,犁铲状似的脑袋悬在空中,粗重身躯盘踞在房梁上,黑色鳞片上布满暗灰色的纹路。

它瞳孔竖成一条直线,正死死盯着她,还不停吐着信子。

谢银灯额头冒出冷汗,小心翼翼往后退,可还没摸到门,就听见砰的一声,书房门忽然被人重重关上。

第四十六章 铁证般的书信 谢银灯上辈子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再来一辈子,还是怕得要命。

她竭力控制着发软的双腿,避开和巨蟒的对视,不着痕迹环顾四周,书房很大,但所有景象一览无余。

但别说元烨仙尊,就是个鬼影子,她都没看见!

谢银灯隐隐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正想着如何脱身,就看见那条巨蟒忽然朝她直冲过来,嘴里还不断发出阴冷可怖的嘶嘶声。

她连忙拔剑,却扑了个空。

谢银灯低头一看,才发现腰间的弑天剑早就不翼而飞,背上的包袱也诡异的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谁能在她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同时拿走这两样东西!

谢银灯怔怔抬起头,那巨蟒已经近在咫尺,近到她能嗅到它身上独有的潮湿气息和腐烂的腥臭味。

近到,它张开血盆大口,就能将她一口吞下。

可死到临头,谢银灯反倒恢复理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连带着看巨蟒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元烨仙尊是谁,九鼎大陆第一人,被所有人追崇敬仰的神仙般的大人物。

他超尘脱俗,怎么可能养一条阴冷凶残的巨蟒在身边!

就算他真的养了,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谢银灯收敛心神,仔细盯着巨蟒,发现它看似来势汹汹,一双兽眼却毫无杀气,一举一动好像都只是为了吓唬她。

她赶紧闭上眼睛,反复默念清心咒,等再睁开眼,昏暗阴森的书房瞬间焕然一新。

阳光灌满整个房间。

盘踞在房梁上的巨蟒也不见踪迹。

果然是幻象!

谢银灯松了口气,伸手探向腰间的弑天剑,又拍了拍背上的包袱。

东西都还在,幻象解除了!

就在这时,叶从云推门进来,笑着冲她说道:“恭喜谢师妹打破幻境,跟我走吧,师傅在里面等你。”

谢银灯心里憋屈得要命,只是见元烨仙尊一面,还得先经受一场考验?

那她刚刚如果没有打破幻境,岂不是白受一场罪,还白跑这一趟!

谢银灯恨不能转身就走,可一想到今天的言灵任务没完成,沈妄的东西还没送出去,也只能强忍不满跟上叶从云。

书房里面是一间雅室。

元烨仙尊就坐在靠窗的案几后面。

他一袭玄衣裹身,腰背挺直,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腰间,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身上,完美勾勒出他那张精致如玉的脸。

谢银灯不是第一次见到秦孰,但再次见面,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秦孰的美,美到让人自动退避三舍,唯恐亵渎半分。

谢银灯僵立在门口,好半晌才回过神,眼见秦孰和叶从云都静静看着她,心虚地取下背上的包袱递过去:“元烨仙尊,这是我师傅嘱咐我要亲手交给您的礼物,还请您收下。”

包袱不重,但体积很大。

秦孰一改先前的端正姿态,伸手轻轻拖着下巴,一边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

他抬起眼帘,淡淡扫过谢银灯手里的包袱,又落到叶从云身上。

叶从云立刻会意,大步走到谢银灯面前:“谢师妹把东西给我吧,我呈给师傅看。”

谢银灯稍有犹豫,最终还是把包袱交给叶从云,反正都在一个房间,只要她亲眼看着秦孰收下礼物,也算是间接亲手交给他了。

叶从云将包袱放在案几上,解开外面的布袋,正要打开木盒,就被秦孰拦下。

“从云,你先出去。”

叶从云眼神微凝,下意识想拒绝,可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师傅做下的决定,就没人能够改变。

她就算再不放心让他和谢银灯单独相处,也只能点头应下,踯躅离开。

弹指间的工夫。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谢银灯和元烨仙尊两个人。

谢银灯顿感不妙,全身血液直往头顶上窜,尤其是秦孰看她的时候,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她尴尬地扯开嘴角,率先打破沉默:“元烨仙尊不想看看我师傅送的礼物是什么?”

秦孰久久不语,忽的站起身,径直朝谢银灯走去。

他身量很高,和沈妄不相上下,坐着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压迫感,站起来就像一座大山。

沉甸甸的威慑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想避也避不开。

谢银灯死死咬住下唇,勉强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爱慕的神情。

或许是原主残存的意识还未散去。

秦孰靠得越近,她就越无法掌控这具身体,心里还有种奇怪的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让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他是我的!”

“这个男人只能是我的!”

“我要让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谢银灯咬住下唇的力道猛地加重,直到刺痛感和血腥味齐齐传来,才稍稍松开。

她暂时恢复些理智,抬头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秦孰,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还笑着说道:“元烨仙尊想和弟子说什么?弟子一定洗耳恭听。”

秦孰冷嗤一声,突然看向谢银灯脖子上的项链,“沈妄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挑来挑去,选了你这样的徒弟。”

她这样是怎么样?!

谢银灯憋着一股气,再看秦孰时,只觉他也不是很好看,还非常讨人厌。

她咬牙说道:“元烨仙尊说笑了,师傅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

秦孰斜睨一眼谢银灯,淡淡开口:“听闻你来玄阳宗,就是为了拜本尊为师?”

谢银灯有些无语,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翻出来炒冷饭,他不嫌累,她都懒得再编借口来解释。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孰:“元烨仙尊怕是误会了,我一直仰慕明煦仙尊,也就是我现在的师傅!我来玄阳宗,也是为了他!”

秦孰淡漠无喜的眸子微微一眯,右手轻轻一挥,一封信就出现在空中。

他轻声问道:“既然你不想拜本尊为师,又何必写下这封信给本尊?”

看那字迹,明显是原主的!

谢银灯简直要被原主气死,那信上密密麻麻书写着原主对元烨仙尊的向往之情,甚至还把为他欺负沈妄的事情,也写得一清二楚。

原主这作死的本事,还真是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原主她做不到的!

第四十七章 去地牢的通行玉牌 谢银灯头皮发麻,恨不能拔腿就跑,但在秦孰的威压下,身体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根本无法动弹。

她只当没看见秦孰眼里的讥诮和冷意,恳切说道:“元烨仙尊,以前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莽撞冲动,一时糊涂冒犯了您。但请您放心,我已经彻底改过自新,日后也绝对不会再做蠢事!”

“呵!一时糊涂……蠢事?”

秦孰剑眉微扬,语气倏地一变:“谢银灯,原来在你眼里,仰慕本尊,拜本尊为师,都是些愚不可及的蠢事!”

谢银灯愣住,不太明白秦孰说这话的用意,想当初不要她的是他,现在厉声指责她的还是他。

她承认她错了,不合他心意,不承认也不合他心意。

那他究竟想让她怎么办!

干脆把她撕成两半,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谢银灯艰难地放缓呼吸,试图降低存在感,可秦孰一直冷冷盯着她,好似她今天不给出个满意的解释来,这件事就没法翻篇。

这该死的男人,怎么比沈妄还难缠……

她烦躁得头痛欲裂,索性直言道:“元烨仙尊,其实弟子今日前来沂峰,除了替我师傅送礼物,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仙尊能应允。”

秦孰淡淡哦了声,居高临下俯视着谢银灯,忽然伸出右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摩擦起来:“本尊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不情之请,能让你略过沈妄来求本尊?”

谢银灯瞬间垮下脸,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眼看就要爆发!

原书里,秦孰只对女主叶从云感兴趣,对其他女人,别说靠近,就是多说两句话都嫌恶心。

现在,他不仅碰她,还和她说这么多话。

不就是没把她当女人?!

淦!

谢银灯羞恼不已,再忍不下去,用力推开秦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大声喝道:“弟子想为仙尊算一卦!”

叶从云就在门外。

只要她大喊一声救命,叶从云肯定会闯进来,就不信秦孰完全不在意女主的感受!

秦孰被谢银灯推得一个踉跄,但很快站稳,周身散发着疏离清冷感。

他微抿唇角,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右手,又瞥向黑着脸的谢银灯:“不必如此聒噪,本尊耳朵没聋,你要为本尊算什么?”

谢银灯惊觉此刻的秦孰才是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元烨仙尊,刚才那疯疯癫癫的家伙就跟赝品一样。

她颇为疑惑地点头:“会些皮毛,想斗胆为仙尊算一算命数。”

秦孰不信命,但看着谢银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淡淡应下:“好,那本尊就让你算一次。”

谢银灯心神俱是一震,没想到秦孰这么爽快,直接答应她的要求。

她怕他反悔,飞快取出早就备好的三枚铜钱,面朝南坐下。

谢银灯双手合十,虔诚地敬告神灵后,将三枚铜钱都放在手心,开始丢卦。

连续掷六次后,卦象生成。

她抬头看向秦孰,郑重说道:“仙尊,卦象现,命书出,若是您不想解卦,可以到此为止。”

秦孰负手站立,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但说无妨。”

谢银灯再无顾虑,假装思索一番,就将润色过后的言灵任务搬出来:“弟子算出,仙尊在五年内必定会红鸾心动,遇到一生所爱,而那人就在仙尊身边的女弟子中!”

话落,雅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银灯看着沉默不语的秦孰,试探性地送上祝福:“恭喜仙尊,不日就能喜得良缘!”

良缘?!

秦孰冷呵一声,脸上瞬间阴云密布,眼底泛起猩红杀意。

他修的是无情道,对他而言,红鸾心动不是好事,而是在预示他道心不稳,飞升无果!

谢银灯莫名觉得气氛不太对,下意识想跑,却被秦孰凛冽如刀的眼神钉在原地。

他冲她笑了笑:“那人是谁?”

谢银灯原以为秦孰不会相信,可他不仅信了,还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

难不成,他想杀掉女主?!

那剧情岂不是全乱套!

谢银灯总觉得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干巴巴找借口搪塞起来:“还请仙尊见谅,弟子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师尊若还想算命,也要等到三个月以后,否则算出来的结果也不会灵验。”

秦孰久久不语,久到她快要承受不住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才放她离开。

虽然过程小有波折,但言灵任务总算是成功完成。

谢银灯顺利拿到八十积分,加上以前剩下的,一共还有一百二十一积分。

和十五约定好的还款期限越来越近,积分却远远不够。

谢银灯心知肚明,单靠言灵任务赚积分,明显还不上欠款,必须再想想其他法子。

她思来想去,决定先把算命的摊子支棱起来。

说干就干。

这两日,谢银灯一直守在沈妄身边,软磨硬泡和他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让他松口。

每天下午,她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摆摊的位置,谢银灯定在迂回峰山脚,万一沈妄有事寻她,她回去也比较方便。

最初,摊子几乎无人光顾,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桩生意。

这几桩生意,谢银灯分文不取,权当打口碑,毕竟有个好名声,才会有更多生意找上门。

为增加神秘感,她还特意将十五带在身边,等摆摊时间结束,就倒骑着十五爬上山。

一来二去,谢银灯会算命的事情越传越广,再加上有宗主沈淮亲笔题的算命招牌,来找她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这日,谢银灯正准备收摊回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树丛里,既不靠近,又不离开。

她假装没看见,等那人没耐性,主动现身,才笑着冲他打招呼:“付师弟,你也想找我算命?”

付玦冷着脸,见左右无人,才压着怒火说道:“谢师姐,你说过会把另一半解药给我,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会忘了吧?”

谢银灯整个人窝在椅子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把玩着三枚铜钱。

“我当然没忘,我可以把剩下的解药给你,但有个条件。”

付玦脸色难看起来:“什么条件?”

谢银灯笑道:“我要进出问心殿地牢的通行玉牌,最迟明晚。”

付玦神情大骇,“你要通行玉牌干什么?”

第四十八章 保全天才的名声 问心殿地牢一共有七层,越往下,戒备越森严,犯人也越凶狠,所做恶行更是罄竹难书。

为防止劫狱,出入地牢的人,必须持有通行玉牌,还要通过每一层守卫的重重验证。

地牢里的守卫修为都很高,皆是化神期以上,一旦发现异样,还能先斩后奏。

所以,寻常修行者根本不敢随便乱闯。

谢银灯让付玦帮忙,是因为他师从大长老闻寂弦,又深得大长老器重,能接触到通行玉牌的机会比较多。

她看着一脸挣扎和纠结的付玦,瞬间收起笑意,淡淡说道:“你不用管我干什么,你只要把通行玉牌拿出来,我确认无误后,就会把剩下的解药给你。”

“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付玦面色阴沉,红着眼死死盯着谢银灯,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谢银灯没有阻拦,还好整以暇地目送他远去。

直到完全看不见付玦的身影,她才慢悠悠从椅子里爬出来,收拾摊子,打道回府。

其实,所谓的另一半解药,根本不存在。

谢银灯当初给付玦解毒时,就已经将他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

也算付玦运气好,赶上原主储物袋里还剩下那么一颗厉害的丹药,正好能解他身上的毒。

她骗他,是因为她和付氏姐弟向来不对付,如果直接让他帮忙,他必定不会出手,没准还会落井下石。

但,有把柄以后,主动权就落在她的手里。

隔日下午,谢银灯像往常一样带着十五去迂回峰山脚摆摊营业。

来算命的弟子不少,一部分人好奇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飞升成仙,一部分人牵挂姻缘。

等她快要收摊时,付玦才带着通行玉牌出现。

他神色凝重,逼着她用心魔发誓,不会用通行玉牌干坏事,才把它交给她。

谢银灯当然不会做蠢事,要这块通行玉牌,也只是想见顾昔然一面。

很快,天黑了下来。

谢银灯早早守在问心殿附近,等四下无人后,就用换颜术幻化成一个高大男人的模样。

她假扮的男人叫伍文轩,是大长老闻寂弦座下的大弟子,经常出入地牢,守卫见他过来也不会多问,只要有通行玉牌就会放行。

至于换颜术,也是她提前在商城里花十积分买下的术法,能使用三次,一经变换,就连本人都辨不出真假。

骗过守卫后,谢银灯直奔关押顾昔然的牢房。

顾昔然已经被剔除灵根,和废人无异,被关押在第一层地牢里面,也就是整座地牢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谢银灯早有预料,可看见她的那一刻,眉头还是不由皱紧。

顾昔然没有戴面具,右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裸露在空气里,隐隐还有脓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脸色惨白,连呼吸也微弱得可怜。

谢银灯冷冷叫了她一声:“顾昔然。”

顾昔然浑身一颤,好似被噩梦惊醒,猛地抬头朝她看过来。

看见伍文轩那张脸,她眼神透着一股迷茫,可下一刻又变成蚀骨恨意:“谢银灯,我知道是你!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谢银灯微挑眉头,直奔主题:“李安顺在哪儿?”

顾昔然恶狠狠瞪着谢银灯:“什么李安顺,陈安顺的,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谢银灯心下一沉:“那小渔呢,你让他在我糕点里面下药,你总该记得他吧。”

顾昔然面色狰狞,忽的扑到铁栏杆上,伸出手来拼命要抓她,嘴里还吵吵嚷嚷地骂道:“谢银灯,你死定了!你竟敢偷偷潜进地牢,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你就会被他们就地正法!”

“哈哈哈,贱人,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谢银灯在来之前,就特意吩咐过守卫不要打扰,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无论顾昔然怎么闹,也不会有人过来。

她静静看着顾昔然,等她闹得没有力气,才淡淡说道:“顾昔然,你若是还想保全你身为天才的名声,那就老实和我交代,李安顺是不是被你绑走的?”

“别急着反驳我,你的金丹修为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比你更清楚。”

顾昔然瘫坐在地,又哭又笑地看着谢银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买通一个厨子给你下药,我管他是不是李安顺,是不是小渔!”

谢银灯一颗心越来越沉,语气也不由加重:“那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顾昔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要命的恩怨吧。”

“你和黑衣人一起对付我,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顾昔然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喃喃自语起来:“恩怨……当然有恩怨,是你抢走了明煦仙尊,是你抢走了他!”

“明煦仙尊从不收徒,却独独为你破例!谢银灯,我恨你,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什么黑衣人,谢银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银灯不答反问:“顾昔然,你天赋其实不错,何苦要走上这条歪路。”

顾昔然死死咬住下唇,痛苦地捂住眼睛,是啊,她曾经也是人人羡慕的天才,也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的高贵公主。

可自从三百年前,三界大乱,再次恢复平静后,人族世界就开始衰败。

如今人族纷争不断,还出现三个自封为王的逆贼,胆敢和皇室分庭抗礼!

身为公主,顾昔然享受殊荣的同时,也不得不肩负起护佑皇室的重任。

人人都说她是个天才,说她是成仙的好苗子。

可等她真的踏进修真界,拜入玄阳宗后,才发现,她的天赋在其他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顾昔然不甘又后悔,更忍受不住修行的苦,所以她选择走捷径,在一个神秘黑衣人那里,买下可以提升修为的灵药。

那药很神奇,神奇到没人能看出端倪。

顾昔然知道灵药有问题,给她药的人也有,可她已经停不下来,尤其是当谢银灯拜入玄阳宗后,强烈的危机感彻底冲昏她的头脑。

她恨谢银灯,恨她是真的天之骄女,更恨她夺走她爱慕的明煦仙尊!

所以,她开始孤注一掷!

第四十九章 撞上两次正主 顾昔然越想越绝望,如同一堆烂泥般倒在地上,望着牢房外光鲜亮丽的谢银灯,忽然狂笑不止。

“我想起来了,李安顺是和你相熟的那个厨子!我可没对他下手,食香阁的厨子那么多,我随便买通一个就行,没必要揪着他不放。”

“看来,在这玄阳宗,不止我一个人想杀你!”

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特意拉长语调:“谢银灯,你可真可怜!”

谢银灯无视顾昔然的嘲讽,风轻云淡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明煦仙尊?”

顾昔然癫狂的表情僵住,怔怔看着谢银灯,良久才幽幽开口:“因为明煦仙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谢银灯,你肯定也知道明煦仙尊很特殊吧,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放弃元烨仙尊不选,而去选择他!”

谢银灯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沈妄确实很特殊,毕竟是全文隐藏最深的大反派!

她知道在顾昔然这里再问不出其他东西,转身就走。

顾昔然神色一紧,一个箭步冲到铁栏杆上,将脑袋死死往里挤,又冲着谢银灯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你说,如果那日你答应带我上迂回峰,后面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谢银灯没回头,脚下也未停:“不会,只要欲望不止,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

顾昔然顿时崩溃大哭,随即又歇斯底里地喊道:“谢银灯,我不会放过你!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和我一样,失去一切,沦为人人唾骂的废物!”

她顾昔然认栽,但绝不认命!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死所有羞辱过她的人!

……

离开牢房后,谢银灯也丝毫不敢大意,迅速往地牢出口的方向奔去。

眼见胜利在即,她胸口忽的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全身骨头也在疯狂往回缩,脚步都有些不稳。

完蛋!

换颜术要失效了!

谢银灯面色大变,加快速度往外冲,即将出门,却被一个面生的守卫拦下:“伍师兄,你不是刚刚才来,怎么这就要走?”

谁刚刚才来……

她顿感不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谢银灯特意调查过伍文轩,他白天来过地牢,晚上几乎就不会再来,她就是看准这个空子才铤而走险,结果却撞上正主了?!

看着神色诧异的守卫,她立刻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胡诌道:“我忘记拿个东西,去去就回,你好好巡视,可不能松懈。”

守卫见状,侧身让开一条路,信誓旦旦保证起来:“伍师兄放心,我一定加强戒备,你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谢银灯勉强冲他笑笑,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等她跑出地牢,奔出问心殿,换颜术一分不差刚好失效。

为避免被人看见,谢银灯抬袖捂住脸,猫着身子就要离开主峰。

哪想,她刚走下台阶,一道略显诧异的男声就从身后传来:“谢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不行!

不能被人发现!

谢银灯心一横,直接再次使用换颜术,重新站起身时,身量瞬间拔高一个度,也魁梧不少。

她转过身,冷冷看向来人。

一张熟悉的俊脸,猛然砸入谢银灯的眼中。

来人正是伍文轩。

他穿着一身靛青长袍,腰间系着条宽纹白玉腰带,一头长发规规矩矩用一顶无暇玉冠束起,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支银簪。

伍文轩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微微眯起,带着些许惊讶和歉意之色:“明煦仙尊?是弟子眼拙,一时认错,还请仙尊见谅。”

谢银灯淡淡嗯了声,长袖一挥:“无妨,本尊只是随意走走,你不必在意。”

伍文轩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再次打量谢银灯,可看模样和身形确实是仙尊无疑,才同她告别。

等他一走,谢银灯马不停蹄往外狂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再不回迂回峰,还不知道会遇上谁!

她火急火燎地赶路,刚拐进一条小道,就和沈妄撞个正着。

好一张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换颜术的时效还没过,谢银灯就是想变回来,也没办法。

她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冲沈妄发难:“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本尊,还不快现出原形!”

“呔!吃本尊一招绝技,无敌蚀骨粉,身死魂消!”

说着,谢银灯眼疾手快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白粉,直冲沈妄面门洒去。

但沈妄负手站立,不躲不避冷眼看着她,周身的凛冽寒意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谢银灯也顾不上其他,撒完白粉就跑。

哪想,风向忽然改变,白粉无一例外全部洒在她的身上,还有脸上。

她难受得狂打喷嚏,好不容易舒服点,却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

谢银灯心道不妙,慌忙就要用缩地术逃走,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一股凉薄气息从她身后传来,喷洒在她脖间:“乖徒儿,你真是让本尊大开眼界。”

她都变成他的样子了,他还能认出来?!

谢银灯僵硬地抬起头,就见沈妄正俯身靠在她耳边,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握着那把赤红长剑。

她见识过这把赤红长剑的威力,和弑天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银灯打定主意要硬抗到底,咬牙说道:“妖孽还敢狡辩,赶紧现出真身,不然本尊定要将你……”

还没等她说完,赤红长剑就发出刺耳剑鸣,震得她浑身一颤,手脚发软,话也说不利索。

沈妄低声笑起来,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挪到脖间,挑起那条项链。

“就算要扮做本尊,也得多下点功夫。”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败在一条项链上!

谢银灯哭丧着一张脸,知道再狡辩也无用,立马识时务地承认错误:“师傅,我错了!我不该一时贪玩,就扮成您的样子出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妄剑眉微挑,拽着她项链的手猛地收紧,“是吗,本尊看你不仅不知错,还乐在其中。”

谢银灯只觉那项链都快把她勒死,连忙按住沈妄的手,一边摸向储物袋:“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要是不信,那就……”

第五十章 手撕天雷 谢银灯“那就”半天,也没能在储物袋里掏出个趁手的武器,小动作还被沈妄尽收眼底。

他一直看着她,一贯冰冷的眼神里带着点似嘲非嘲的笑意:“乖徒儿想找什么,不妨告诉本尊,本尊替你找?”

谢银灯只觉沈妄呼吸间的凉薄气息都快把她冻僵,颇为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师傅说笑了,我就是想给您看个大宝贝!”

“师傅,要不您退后些,我怕这大宝贝拿出来,不小心伤到你!”

沈妄淡淡扫她一眼,视线落到她手里那个又破又旧的储物袋上:“好,本尊倒是要看看,乖徒儿这大宝贝到底有多厉害。”

淡淡的雪松香散去。

谢银灯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要是再和沈妄近距离接触下去,她不死也得疯!

她平复好心情,一本正经地在储物袋里左翻右翻,好半晌,才从里面掏出一尊比人还高的石像。

这就要说到一天前,宗主沈淮的二弟子私下找到她,说要算姻缘,但因为囊中羞涩,就把这尊石像拿给她抵债。

根据那位师兄的挥泪介绍,这石像大有来头,是几万年前一位成功飞升的大能留下的镇宅石,具有驱邪镇魔的作用。

最关键的是,它还有个特殊功能!

谢银灯用灵力将石像举在半空中,扭头向沈妄邀功:“师傅,您快看,看我这新得的大宝贝!它可以驱魔辟邪,还能变得更大!”

说着,她默念口诀,石像就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很快覆盖住两人头顶上方的天空。

死一般的安静。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谢银灯看着沈妄那张毫无反应的脸,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突然有些后悔。

让她显摆!

让她得意忘形!

还驱魔辟邪……

她眼前这位就是书中最大的反派,最厉害的大魔头!

谢银灯心如死灰,刚要收回石像,就看见沈妄忽然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肆意,薄唇微微上扬,眼尾那抹淡红,像胭脂擦过一样,不显俗气,反倒更显孤傲和清冷。

不得不说,在绝对美貌面前,所有自制力都是泡沫!

谢银灯满心满眼都是沈妄,连他走到跟前,都丝毫没有察觉。

沈妄俯身直视谢银灯,见她眼神迷离,那张莹白小脸上还缀着丝丝红晕,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可爱中带着些许妖艳。

他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触感比他想象的还要细腻柔软。

好似美玉,温润光滑。

沈妄眸色骤然变沉,语气却格外轻缓:“乖徒儿,你这石像不错,确实是个宝贝,本尊很喜欢。”

凉意和刺痛感齐齐袭来。

谢银灯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撇开脸,又急忙往后退,却被沈妄一把箍进怀里,用手轻轻描摹她的五官。

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巴。

沈妄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好似在对待亲密无间的爱人。

但,谢银灯不觉感动,反而备受煎熬,只觉抚摸她五官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刃!

随时会撕碎她的脸,喝干她的血!

她心神俱乱,操控石像的灵力也出现波动。

倏然,那遮天蔽日般的石像彻底失去控制,直直朝两人压来。

谢银灯低呼出声,就见沈妄抬手一挥,原本消失不见的赤红长剑凭空出现,杀气腾腾地挡在他们头顶。

赤红长剑狂颤不止,不断发出嗡鸣声。

刹那间,如虹剑气好似一张巨网,全方位无死角包裹住石像。

“砰”!

一声巨响过后。

石像被剑气击得粉碎,残渣四散落下,独独没有落到谢银灯和沈妄身上。

谢银灯鼻尖一酸,怔怔看着碎得不能再碎的石像,心中又气又恼。

她的大宝贝就这样没了?!

这动静太大,很快引来附近的守卫。

“谁在那里!”

谢银灯面色一变,用力推开沈妄,拔腿就跑,可回头一看,却发现他还不徐不疾地干站在原地!

她稍有犹豫,飞快折回去,拉上他一起跑。

两个明煦仙尊站一起,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逃命似的逃离主峰,谢银灯才敢停下脚步。

她气喘吁吁地望向沈妄,却见他神色晦暗不明,视线一直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完蛋!

她为什么要作死去拉他!

原书中,沈妄最讨厌别人碰他。

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人,不是死人,就是比死人还惨的活死人!

谢银灯眼神惊恐,触电般松开沈妄,脸上艰难挤出一抹笑:“师傅,我跑得快吧,这爬山爬多了,脚下功夫就是厉害……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她就再笑不下去。

沈妄那双如墨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面无表情,神色阴鸷,好似下一刻就会拧断她的脖子!

谢银灯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慌忙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难道今晚就要丧命于此吗?

她不甘心!

沈妄负手站立,看着谢银灯强装镇定的模样,眸光一闪:“谢银灯,你怕本尊?”

谢银灯哪里敢说怕,赶紧摇头否认:“弟子不怕,弟子是被师傅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沈妄没接话,淡淡瞥她一眼,抬头看向天际。

“轰隆!”

沉闷雷声响起。

群山震颤,百兽哀鸣!

那声音很近,近到就在他们头顶。

谢银灯莫名有些不安,顺着沈妄的视线往上看,只见黑云压顶,无数天雷如巨龙般翻滚其中。

那威慑四方的强大力量,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是谁要历劫?!

谢银灯越想越不对,冷不丁回忆起来,十五发布的言灵任务里,有一条曾经说过沈妄的境界会有所波动。

算算日子,不就是今天!

她忍不住朝沈妄看去,却和他看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四目相对间,天雷再次劈下。

“轰隆”!

刺眼光芒几乎将整个山林照亮。

谢银灯深知这天雷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可想跑又跑不掉,她的身体被一股不可匹敌的恐怖力量压制着,只能任由它们摆布。

而沈妄就站在她面前,云淡风轻地看着越逼越近的天雷,直到快劈中他时,才伸手一抓。

“咔——”

来势汹汹的天雷被他单手抓住,轻轻一捏,就将它无情碾碎。

散落的金光,如同点点星辰飘向四周。

第五十一章 三个月后放你自由 这一幕,深深刻在谢银灯的脑海里,永生难忘。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人畏惧的天雷,九死一生的突破,在沈妄面前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谢银灯哆嗦着嘴唇,只觉一股渗人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让她险些站立不稳。

如此恐怖的力量。

如此藐视一切的心境。

她非常怀疑,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在沈妄手里活到下山的那一天!

蜷缩在云层里的天雷似乎察觉到异样,发出狂怒嘶吼,随即亮光四射,无数天雷摧枯拉朽般朝着沈妄齐齐压下。

“轰隆隆!”

顷刻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强悍威压震得山川俱裂,百兽逃窜,万物臣服!

沈妄依旧不躲不避,手执赤红长剑刚要回击,余光忽然瞥见一旁摇摇欲坠的谢银灯。

她看起来很痛苦,面上毫无血色,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凛冽寒风中更显可怜,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天雷近在咫尺,她也命垂一线。

沈妄眸色一沉,握着赤红长剑的手猛地收紧。

强者对决,最先受伤的永远是无辜弱者!

谢银灯痛苦得快要疯掉,天雷的威压和沈妄的霸道灵力在她体内疯狂厮杀,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她剧烈喘息着,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灵力去治疗受伤的经脉和灵体,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要不是她体内还有青丹的药性,只怕此刻的她早就变成一具不会呼吸的尸体!

谢银灯根本不指望沈妄能护着她,早早在商城里找到能救命的商品,只要他动手,她就立刻兑换。

虽然要花费一百积分,可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天雷压下来的最后一刻,沈妄抬手一挥,万千剑意瞬间化作一把赤红色巨剑,同无数天雷猛烈撞击在一起。

“轰!”

“铿!”

金光和红光撕扯纠缠,发出撼天灭地的巨大声响。

谢银灯面露惧意,还没来得及购买保命商品,就被一道剑气冲飞数里远,但也因祸得福地离开战场。

她重重摔进一堆灌木丛里,万幸没有撞上什么尖锐物体,都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谢银灯挣扎着爬起来,看着不远处被天雷包裹住的沈妄和赤红长剑,心头忽的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就算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道强劲剑气没有杀气,是沈妄为将她送出来特意挥出的一剑。

否则,以他先前释放的实力来看,再多天雷在他面前也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她知道他死不了,可一颗心还是狂跳不止。

谢银灯呼出口浊气,还没平复好心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灼烧感。

她低头一看,只见脖子上的项链散发着诡异红光,那豆绿色的菱形吊坠像被业火焚烧过一样,滚烫得快要灼穿她的身体!

谢银灯心道不妙,试图将它摘下来。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它,就被一股无形力量重重弹开!

“嘶!”

谢银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朝沈妄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漫天红光正在慢慢变弱,而金光却势头大增,眼看就要将红光吞噬殆尽!

怎么回事?!

难道为救她,乱了他的心神?

谢银灯想凑近些,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窸窸窣窣的交谈。

“有人在渡劫,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都说不要私下见面,要是被人发现,你和我都难逃一死!”

“茵茵,我实在是担心……”

“闭嘴!我说过不准再这么叫我!”

一男一女的争执声越靠越近,近到和谢银灯只差几步距离。

她神色微变,迅速找好掩体藏起来,不停在脑子里搜寻有关“茵茵”这个名字的信息。

茵茵……

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谢银灯隐约记得书里有这号人物,还很重要,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再加上,那一男一女刻意压低嗓音,让她根本听不出他们原本的声音。

谢银灯咬紧下唇,想去帮沈妄,又顾忌身边有人,一时间进退两难。

突然,那低沉男声惊呼起来:“茵茵,那人好像是明……”

完蛋!

沈妄要被发现了!

谢银灯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选择帮沈妄一把。

说是帮他,倒不如说两边一起帮,毕竟沈妄的身份暴露,这两人不管是谁,恐怕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她扯下一块衣料捂住脸,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迷药。

这瓶迷药是她在储物袋里找到的,就藏在那些瓶瓶罐罐里面。

谢银灯也没想到,原主身为修二代,在家世也不错的情况下,竟然有兴趣收集迷药和毒药,甚至还有几种她认不出来的东西。

不过,原主此举也算是帮她一个大忙。

待两人凑近时,谢银灯飞快窜出,眼疾手快将迷药冲他们面门洒去。

虽说这两人包裹得很严实,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他们正是女主叶从云和叶旭尧!

以前还说互不相识,转头就私下见面!

等等!

茵茵是叶从云的小名!

谢银灯恍然大悟,再看叶旭尧时,眼神里不由闪过一丝同情。难怪书里对他的描述不多,因为他就是个痴爱女主,但很快就领便当的不知名男配角。

他和叶从云从小青梅竹马,却还是敌不过男主光环。

叶从云戒备心很重,在谢银灯出手时,就迅速往后退,但还是吸入不少迷烟,昏倒在地。

反倒是叶旭尧,看起来精明能干,实则笨得很,直接没躲过,就被她迷晕。

谢银灯冷眼看着两人,撩起袖子,将他们拖进树丛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马不停蹄赶向沈妄所在的方向。

谢银灯从储物袋里取出弑天剑,望着越发凶猛的金光,郑重冲它说道:“老弑,帮个忙吧,要是你肯出手,再过三个月,我就放你自由,如何?”

弑天剑冷哼一声,“汝这丫头实在狡猾,本座信不过汝。再说,汝要本座去救沈妄那小贼,简直痴心妄想!”

谢银灯不知道弑天剑和沈妄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只以为它是恨他们将它带出秘境,便小声哄道:“我可以对心魔起誓,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三个月后,我亲自送你回魔界!”

弑天剑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好,看在汝诚心求本座的份上,本座就勉为其难出手吧。”

第五十二章 女主不能死! 谢银灯其实挺好奇,好奇沈妄那把赤红长剑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比魔族至宝的弑天剑还厉害。

原书中,对沈妄武器的描述并不多,只说他阴狠毒辣,有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她也有些诧异,按照沈妄那强悍到变态的修为,就这点天雷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所以,他现在处于败势,是个什么情况?!

谢银灯知道不对劲,但还是凭直觉行事,提着弑天剑朝那慑人金光重重挥去。

刹那间,漫天剑芒齐齐缠上金光。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弑天剑的剑芒刚要撕咬天雷化作的金光,却被势弱的红光一口吞下,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

谢银灯愣在原地,只斟酌了一瞬,便迅速往后退。

弑天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气得大骂起来:“这该死的小贼!敌我不分,活该他被雷劈!”

谢银灯却不这么想。

就在她往后撤退的间隙,沈妄周身气息骤然一变。

顿时,林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间,山体上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不断向山脚蔓延开去。

原本处于劣势的红光也灵力暴增,遮天蔽日般压向金光。

金光疯狂逃窜,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红光一点一点拆解入腹。

黑云也随之消失。

“嗷呜……”

林间野兽争先恐后嚎叫起来。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谢银灯避开乱石,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看着信步朝她走来的沈妄,这才意识到他先前根本不是势弱,而是在试探她!

如果她没有出手,等他解决完雷劫,下一个收拾的对象就是她。

谢银灯抿紧唇,恨不能把她那强大直觉当菩萨供起来!

沈妄越靠越近,明明刚经历过一场雷劫,却像没事人一样,面上风轻云淡不说,也不见半点疲惫。

谢银灯看出他心情不好,连忙迎上去,笑着说道:“徒儿恭喜师傅,成功渡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就不信,面对如此乖巧听话又懂得雪中送炭的好徒弟,沈妄还能下得去死手!

沈妄淡淡打量起谢银灯,少女皮肤白皙,面容娇艳,红唇不点而朱,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得好似会说话。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但也浑身带刺。

她还很怕他,可再委屈再不甘,依旧拼命冲他挤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沈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尤其是看着谢银灯满是讨好和算计的眼神,忽地甩动长袖。

赤红长剑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缕青烟。

他语气平静,却隐隐透着股杀意:“谢银灯,你为什么要帮本尊?”

谢银灯早料到沈妄会这么问,立刻正色道:“师傅有难,徒儿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若非师傅先前分心顾虑我的安危,这小小雷劫对师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这张小嘴还真是能说会道。

让人忍不住想一剑杀了她。

又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将她藏起来。

沈妄眼神一凛,“那乖徒儿难道就不好奇,本尊为何同外界传言的不一样?”

来了!

致命拷问终于来了!

谢银灯心里早就备好答案,面色如常地应对起来:“徒儿确实诧异过,但师傅原本就是天赋异禀的修仙奇才,因缘际会下,灵根恢复正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徒儿尚有一事不解,还望师傅能为徒儿解惑。”

沈妄敛着眉,冷声问道:“何事?”

谢银灯小心逡巡着沈妄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不悦,才缓声开口:“师傅的灵根既然已经恢复,为何还要瞒着宗主?宗主很关心师傅,只要有灵丹妙药就会第一时间送到迂回峰,若是让他知道这个好消息,宗主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着,她苦恼地皱起眉头,“难不成师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

沈妄确实有理由,但不是难言之隐。

他垂下眼帘,望着谢银灯皱成一团的眉头,忍不住想帮她抚平。

这般想着,沈妄也当真伸出手,可还没碰上她的额头,一声异响就从两人身后的林子里传出来。

谢银灯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

她忘记林子里还有两个大活人了!

谢银灯神色微变,急忙挡在沈妄面前:“师傅,您渡劫动静太大,肯定会有人寻过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回迂回峰吧!”

沈妄似笑非笑瞥她一眼,直接绕过她,朝着发出异响的林子走去。

谢银灯还想再拦,但已然来不及。

只片刻工夫,叶旭尧和叶从云就被沈妄一一扔出来。

叶从云双眼紧闭,明显是被强大灵力震晕了过去。

叶旭尧倒是清醒着,却浑身是血,脸色煞白,一看就命不久矣。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拼死护着叶从云:“明煦仙尊,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把今晚之事告诉别人,还请仙尊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条小命!”

这蠢货,真是连话都不会说。

谢银灯简直无语,还想沈妄手下留情,只怕他们马上就要嗝屁!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十五急吼吼的声音:“老谢,快拦住沈妄!叶从云不能死,否则这个世界的剧情就彻底乱套了!”

她拦过,但是拦不住啊。

谢银灯无声叹息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

十五急得快要崩溃,恨不能自己亲自上场:“不行!老谢,你赶紧拦下沈妄,再用积分购买转移阵法,把叶从云平安送出去!”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谢银灯沉下脸,迟迟没有动作,十五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亮了些,不但要她拿命去拦沈妄,还要用她积分去救叶从云。

到时候,叶从云是逃过一劫。

那她呢?

被沈妄一剑杀掉?!

那她岂不是妥妥的冤大头!

十五见谢银灯无动于衷,心急如焚地吼道:“只要你能救下叶从云,条件任你提!”

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银灯笑而不语,径直朝沈妄走去:“师傅,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她仔细算过,今天不仅是沈妄境界有所突破的日子,还是叶旭尧可能命丧黄泉的最后一天。

巧的不能再巧,所有剧情都对上了。

沈妄冷冷看着谢银灯,见她向自己走来,视线却一直落在叶旭尧身上,眉眼间忽的闪过一丝狠厉杀意,“谢银灯,你要和本尊说什么?”

谢银灯这才回过神,屁颠屁颠凑到沈妄身边:“师傅,我觉得杀了他们,其实不能永绝后患,这叶从云毕竟是元烨仙尊的弟子,宗主那里,您也不好交代。”

“我倒是有个主意,保证能让师傅满意!”

第五十三章 我要五百积分 沈妄望着一脸自信的谢银灯,忽的提起一丝兴趣,周身杀气也骤然消失。

他淡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谢银灯从怀里掏出两颗乌漆墨黑的药丸,视线轻飘飘掠过叶旭尧和叶从云,又落回沈妄身上:“师傅,我这里有两枚毒药,只要让他们吃下,就能让他们守口如瓶,还能任由师傅驱使。”

叶旭尧闻言一愣,随即面色大变,死死盯着谢银灯,恨不能冲上去将她一剑刺死。

明煦仙尊的修为明明只有筑基,此刻的灵力却恐怖强悍到堪比大乘期!

更诡异的是,他眉间隐隐有道阴冷黑气,明显是要入魔的征兆。

旁人或许看不见,可叶旭尧灵根属性特殊,只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

他自知难逃一死,但万万没想到谢银灯身为修仙奇才,非但没有大义灭亲,还自甘堕落,帮着明煦仙尊来控制他们!

叶旭尧怒火中烧,咬牙骂道:“谢银灯,你疯了吗?明煦仙尊已经堕入魔道!你帮他对付我们,就是在助纣为虐,残害同门!”

谢银灯根本不理会叶旭尧的叫骂,满心满眼都是沈妄,见他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师傅可别小瞧这毒药,等他们吃下后,每月十五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痛不欲生,直到七窍流血而亡。”

“徒儿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活着才是真正的惩罚。”

“师傅,您觉得呢?”

沈妄这才正眼看着谢银灯。

少女巴掌大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和灵动,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这丫头确实很聪明,聪明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他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他想听什么,想做什么,也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止住杀戮。

沈妄薄唇一勾:“乖徒儿,本尊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话音刚落。

一股骇人威压如恶狼般迅速扑向谢银灯。

谢银灯早有防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伤得不轻,喉头也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这该死的沈妄,还真是喜怒无常,说动手就动手!

她强忍不适弯起眸子,笑眯眯冲沈妄说道:“都是师傅教得好,如果没有师傅的照拂,也没有今日的我。”

原书中,她好歹也是个恶毒女配,不作点恶,都对不起她的角色。

再者,既然沈妄有心要考验她,她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等待她的也是死路一条。

沈妄无视谢银灯的彩虹屁,冷嗤一声,眼底笑意尽收。

他淡淡瞥向倒地不起的叶从云,还有垂死挣扎的叶旭尧:“那乖徒儿,你把毒药拿去喂给他们吃。”

谢银灯爽快答应,大步走到叶旭尧面前,见他还想挣扎,左手扣住他的脖子,右手拿着药丸就往他嘴里塞。

药丸腥臭无比,入口即化。

叶旭尧被谢银灯勒得快要窒息,那药丸一入喉,就直接滑进肚子,他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咒骂几句。

“谢银灯……你不得好死!”

“唔唔唔!”

喂完药,谢银灯面无表情拍打着叶旭尧的脸,讥讽说道:“放心,只要你和叶从云乖乖听话,我会按时给你们解药,要是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叶旭尧双眼赤红,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用尽全身力气避开她的手:“谢银灯,终有一日,我……”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霸道灵力忽然重重击中他的腹部,疼得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能发出呜咽的痛呼声。

出手的当然是沈妄。

谢银灯垂着脑袋,面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不断痛骂叶旭尧这个蠢货。

难怪叶旭尧活不久,就他这猪脑子,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

叶从云一直昏迷不醒,给她喂药就轻松很多。

等一切做完,谢银灯立马小跑到沈妄身边,状似无意地扯住他的衣角,小声邀起功来:“师傅,您看我做得好不好?”

沈妄眸色沉沉,看着谢银灯俏皮讨好的眼神,抬手轻轻点在她的额头,又迅速挪开:“你做得很好,本尊乏了,剩下的事,你看着办。”

“师傅放心,我这就把他们扔出去。”

谢银灯一边说着,一边目送沈妄离开。

扔人的任务不难。

谢银灯左手提着叶旭尧,右手扛着叶从云,脚下踩着弑天剑,飞到山脚后,就将两人扔出迂回峰。

叶旭尧不死心,还想动手逼她交出解药,被她一拳打倒在地。

谢银灯居高临下俯视着叶旭尧,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叶师弟,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有时间和我纠缠不清,还不如赶紧带着叶从云离开,免得我师傅后悔,去而复返。”

“还有,你可要记清楚,你和叶从云体内的毒只有我能解。”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解决完叶从云和叶旭尧这两个大麻烦,谢银灯才有空和十五谈条件。

既然可以随便提,那她当然不会客气。

谢银灯一边爬山,一边和十五讨价还价:“叶从云的命,我已经保住了,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十五的本体远在迂回峰的小院里,现在和她交流的只是一缕残魂。

它有些不情愿地说道:“那是当然,你想要什么?”

谢银灯没急着回答,思索片刻,才开口:“我要五百积分。”

“五百积分?!”

十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气地说道:“谢银灯,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银灯慢条斯理地点头:“才五百积分而已,难不成在你眼里,叶从云的命连这个数都不值?”

叶从云可是女主角,她只要五百积分,已经是手下留情。

十五噎着一口气,它当然知道值,还非常值,可直接给谢银灯五百积分,它舍不得啊,心都在滴血!

谢银灯早料到十五不会爽快答应,慢悠悠说道:“我不急,你慢慢考虑,反正叶从云的命现在还在我手里。”

她不急才怪!

十五听着谢银灯话语间的威胁,气得牙痒痒,后天就是她要还积分的日子,就算她明天超常发挥完成言灵任务,积分也远远不够。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挖坑让它往里跳!

十五越想越气,可又不能不管叶从云,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老谢啊,五百积分确实不行。这样吧,我给你一百积分,你欠我的三百积分也不用再还,怎么样?”

谢银灯干脆应下:“好啊,成交!”

第五十四章 李安顺在哪里 接连两天,玄阳宗风平浪静,和往常一样。

谢银灯一直不明白,沈妄渡劫时闹出的动静简直惊天动地,在玄阳宗却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几乎无人知晓。

她很好奇,好奇沈妄到底有什么法宝,既能隐藏真正的实力,瞒过玄阳宗一众大能,又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成功渡劫。

谢银灯当然不敢去问沈妄,只好冲性格温和的宁生旁敲侧击。

宁生这次回来后,没有急着离开,看样子还要在迂回峰小住几日。

他被她磨得有些不耐烦,丢下一句迂回峰有上古结界后,就找借口逃之夭夭,唯恐再被她逮住。

上古结界?!

谢银灯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石宛若当初想见她却一直没办法上山,原来这迂回峰真的大有猫腻。

而且,上古结界和一般结界不同,是上古时期诸神大战后遗留下的残迹,里面不仅存有诸神的威压和灵力,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机缘和危险。

无论是外人无法攀爬的石梯,还是后山那些被镇压的妖物和精怪,一直行踪诡秘的宁生,好似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难不成,沈妄一直和魔族有所勾结,为避免被人发现,就借助上古结界的威力隐藏所有气息?

那这上古结界,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坐立难安,原以为沈妄是一步一步堕入魔道的,万万没想到他从始至终就是魔修!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想从沈妄手底下全身而退,恐怕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她心情顿时郁闷不已,借着去主峰买菜的理由,和宁生交代后,就匆忙赶下迂回峰。

这一次,谢银灯带上了十五。

她们一路上碰见不少人,和以往的冷淡不同,他们变得热情熟稔很多,时不时还有人要硬塞礼物给她。

十五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脑袋,望向被谢银灯拒绝的第三十三个弟子,忍不住说道:“老谢啊,你还真是厉害,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服这么多人。”

要是把那些礼物全部收下,她们那迂回峰的小院恐怕都摆不下。

谢银灯微挑黛眉,语气淡定:“这有什么,我的目标是征服整个修真界。”

十五铜铃般大的眼睛一眯,冲她戏谑说道:“修真界算什么,就凭老谢你这人格魅力,征服三界都不成问题。”

谢银灯笑而不语。

三界就罢了,魔族太危险,人族太混乱,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修真界,潜心修炼,争取早日飞升。

到主峰后,谢银灯就直奔食香阁,把不情不愿的十五拴在门外。

李安顺依旧没来,顶替他的还是一脸羞涩的小渔。

小渔一见谢银灯,立刻笑着冲她打招呼:“谢仙子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谢银灯站在摊子前,淡淡扫过色香味俱全的各类美食,抬眼看向小渔,随意地牵动嘴角:“我今天就不吃了,想在你这里买点新鲜食材,自己回去做。”

她和李安顺关系好,沈妄那厮一日三餐所需的食材,几乎都是在他这里买的。

他也很贴心,时常会留下最新鲜的肉食,等她过来取。

小渔表情僵硬,明显不知道这回事,犹豫片刻才点头:“那谢仙子想买什么菜,我这就去给仙子取来。”

谢银灯绕开摊子,径直往后厨方向走去:“一起吧,李大厨以前也会让我自己挑。”

小渔一听,不敢强行阻拦,只能任由她跟着他一起走进后厨。

后厨很大,各类食物都被整齐摆放在四四方方的架子上,每一格还有详细批注,注有名字、类别和有效期。

谢银灯进门后,左挑右捡,迟迟没有选完。

小渔等得有些不耐烦,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殷勤凑到她跟前:“谢仙子想做什么菜,不如告诉我,我帮仙子一起找食材,这样也快些。”

谢银灯手里捧着一块豆腐,闻言扭头看向小渔,轻声说道:“我想做个汤,那就有劳你帮我取一下青菜。”

青菜的位置比较特殊,放在架子最左边最下面的格子里。

小渔弯腰去取,刚有动作,后脊突然一阵发凉,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但,还是晚了一步!

谢银灯一脚将他掀翻在地,又狠狠踩中他的胸口,手执弑天剑刺向他的喉咙。

这一连串动作又快又狠,小渔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已经命垂一线。

他只觉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四肢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小渔脸色一白,急忙求饶:“谢仙子饶命!我…我只是个普通厨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让仙子如此生气?”

弑天剑堪堪在他脖间一毫处停下。

小渔紧张得不敢呼吸,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只能憋着一口气,无辜又可怜地看着谢银灯。

谢银灯讥讽一笑,“李安顺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了?”

小渔惊愕地看着谢银灯,诧异说道:“李大哥最近有事下山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谢仙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谢银灯没接话,抬手轻轻一晃,弑天剑就在小渔脖子上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只听实话,你要是再说废话,说一句,我就用剑在你脖子上割一刀。”

“听懂了吗?”

小渔只觉脖间一阵刺痛传来,一股温润的液体喷涌而出,顺着喉咙缓缓往下流。

他拧紧眉头,一时沉默不语。

谢银灯没时间和他耗,见他不开口,抬手就要刺。

小渔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谢银灯如此狠辣,竟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要动手。

他慌忙嚷道:“李安顺还活着!”

谢银灯动作未停,神色越发冷厉。

小渔骇然失色,“他在……”

没等他说完,一股阴冷黑气忽然从两人上方倾泻而下,回山倒海般压向小渔。

谢银灯想要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另一道黑气逼开,不得不挥剑自保,眼睁睁看着小渔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袭击她的黑气也化为虚无。

偌大的后厨,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谢银灯一个人。

弑天剑突然开口,语气兴奋得像个孩子:“这浓郁的魔气,真是让本座欲罢不能!”

魔气?

谢银灯沉下脸,玄阳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宗,竟然有这么多魔族藏在其中?!

弑天剑见谢银灯一脸不悦,难得和颜悦色冲她说道:“谢丫头,别找了,汝那朋友估计早就死无全尸了。”

第五十五章 算我的死期 小渔的失踪,让谢银灯在寻找李安顺下落的事情上陷入僵局。

她多方打探过,还是没能查出点蛛丝马迹,最后也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自打谢银灯摆摊算命以后,她在玄阳宗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也越发顺遂,转眼就过去小半个月。

因为她算得准,从无差错,收费又不高,来找她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这来来往往的,迂回峰山脚那块地都被踩得寸草不生。

谢银灯见时机成熟,就开始立规矩,每天只算三次命,算的内容不同,花费也不同,起步价也从原来的十块下品灵石变成一千块下品灵石。

这消息刚传出去时,她的算命摊子再次恢复成最初那种无人问津的状态,但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心中欲望,带着大包小包的灵石主动找上门。

他们争着抢着,都想得到那三个算命名额。

这日,谢银灯刚溜着十五走到迂回峰山脚,就看见不少人守在摊位旁,有人成群结伴,有人形单影只。

她现身后,那些人一窝蜂全部涌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师姐,我有三千块下品灵石,我要算我何时能突破金丹!”

“三千块下品灵石算什么,我有一百块中品灵石,谢师妹,你帮我算算!”

“谢师妹,你帮我!我的灵石都给你!”

谢银灯被他们围在中间,耳朵嗡嗡作响,吵吵嚷嚷的什么也没听清,就只看见他们的嘴在不停张张合合。

她蹙起眉头,轻咳了一声,围在她四周的弟子瞬间噤声,面面相觑看着她。

谢银灯扯过被他们挤到一边的十五,冷着脸走到摊位前,掏出三枚铜钱放在上面,“老规矩,谁要算的东西打动我,我就替谁算命。”

“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谁先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窝进椅子里,目光在人群里不断搜寻。

来的人确实不少,但没有她想看见的那位。

十五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可依旧招架不住这些人的热情,一脸难受地趴在谢银灯脚边,疯狂用前爪揉搓着快要聋掉的耳朵。

“老谢啊,不是我说你,你摆这个算命摊子,除了给他们算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算谁谁谁什么时候突破,谁谁谁什么时候喜结良缘!”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为那点灵石?你要知道,你随随便便完成一个言灵任务,就价值好几十万块下品灵石,还浪费这些时间干什么!”

十五越想越不明白,看着谢银灯的眼神也带着关爱智障般的怜悯。

谢银灯淡淡瞥它一眼,扭头看着勇于做第一人的年轻师弟,“你毕竟不是人,只是一头野驴,女人的心思,你就别瞎猜了。”

“就算猜,以你的智商也猜不中。”

“谢银灯,你……哼!”

十五被她这话噎得不轻,重重发出一声冷哼,就不再理会她。

谢银灯面上带笑,看着刚刚说完想算姻缘的年轻师弟,缓缓摇头,“下一位。”

“谢师姐,我想算寿命。”

“下一位。”

“谢师妹,我想……”

“下一位!”

……

连续十几声冷冰冰的下一位后,不少弟子都开始打退堂鼓,望着谢银灯的眼神又敬又怨。

这到底要算什么,才能彻底打动她?!

直到一位身穿紫衣的高大男人出现,谢银灯差点说顺嘴的“下一位”才换成“就是你”。

她抬头看着男人,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的脸上。

男子五官端正,谈不上英俊,也称不上难看,中规中矩的相貌,但多看几眼,又会觉得很顺眼。

他身量很高,肌肉线条流畅,穿着整齐,一看就是自律又爱干净的人。

谢银灯抬手示意男子坐下,将三枚铜钱握在手心:“燕师弟不妨再说一遍,你要算什么?”

紫衣男人正是燕睢。

他扫视一圈,见其他人都自动离开,为他们留下空间后,才缓声开口:“我要算我的死期。”

谢银灯若有所思地点头,收回视线落到一旁的十五身上,见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好似在质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燕睢会来算命。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也颇为愉悦,她之所以摆摊,就是为以后的言灵任务打基础。

所以,燕睢这不就自动送上门来,要她替他算命。

这样一来,既不用她费尽心思去接近任务对象,也不用绞尽脑汁想该如何预言,才能不让对方起疑心。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燕睢,但每见一次,心中总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不是好感,也不是害怕,而是没来由的厌恶感。

谢银灯今天的言灵任务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向燕睢预言,说他活不过下月初七,也就是二十天后。

第二个,是向沈妄预言,说他晚上会失眠。

这两个任务其实都不难,但也不简单。

燕睢见谢银灯久久不语,眉眼间忽的闪过一丝暗色,随即又消失不见,“谢师姐算这么久还算不出来,不会是我病入膏肓,已经命不久矣了吧?”

病入膏肓倒是不曾有。

命不久矣却是真的。

谢银灯也没想隐瞒,直言道:“燕师弟说的对也不对,不过,你若是后悔,我可以就此止卦。”

燕睢表情一僵,眉头也紧锁起来,看着谢银灯的眼神里带着质疑和点点怒意。

他沉默片刻,重重摇头:“还请谢师姐解惑。”

谢银灯扯动嘴角:“燕师弟的死期是下月初七,算命费用,一万块下品灵石。”

下月初七……

岂不是他要动手的日子!

燕睢眸色一深,面色微变,直勾勾盯着谢银灯,沉声说道:“谢师姐算过的命,可曾失误过?”

他身材魁梧,和他比起来,谢银灯身材纤细,就像一株漂亮的菟丝花,柔弱无助,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折腾。

但,若是去看她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就会发现,这是个沉得住气还很聪慧的姑娘。

和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谢银灯,判若两人。

燕睢如是想。

谢银灯从椅子里爬出来,踮着脚尖凑到燕睢面前,温热的呼吸直接洒在他的脸上,“燕师弟,你算完才问这句话,不会是想赖账吧?”

燕睢不着痕迹往后退,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得好似会发光的少女,莫名有些燥热,偏头避开她的视线:“谢师姐放心,报酬我会给,我只是好奇,师姐到底是靠什么,能百算百灵,永不出错?”

这男人果真难缠。

谢银灯拧着眉头坐回去,冷声说道:“没什么,天赋而已。”

第五十六章 积分大户 谢银灯心情不错,成功向燕睢预言后,心情就更不错。

至于另外两个算命名额,她在剩下的人里面随便挑出两位来,今天的工作量就算完成。

没被选中的弟子们自然怨声载道,吵吵嚷嚷的不肯罢休,但又怕因此得罪谢银灯,再没有可以窥探天机的机会,抱怨几句就纷纷离开。

等人都走干净,谢银灯才收摊回家。

她双手垫在脑后,慵懒地坐在十五身上,慢悠悠嚼着中午新做的糕点果子。

等吃完果子,谢银灯又开始数灵石,数着数着,忽然想起最近一直没有统计积分:“十五啊,我现在一共还剩多少积分?”

十五爬山爬得满头大汗,四肢又疼又麻,听到这话,恨不能直接把背上的女人摔下去。

它累得要死,哪有精力去算什么积分!

可下一秒,十五就川剧变脸,老老实实进行核算,闷声说道:“一共六百四十三个积分。”

“详细记录呢?”

十五原本打算装傻充愣搪塞过去,但一想到叶从云的命还在谢银灯手里攥着,也只能乖乖将最近这小半个月的积分情况用图表罗列出来。

【嘀嘀嘀!宿主注意,积分增减情况如图所示。】

【图表】

【三月三十日前,剩余积分:三百一十一。】

【三月三十日至四月十三日,言灵任务共发布二十条,其中,宿主成功完成十六次,获得五百一十二个积分,失败四次,扣除一百八十个积分。统计后,剩余积分:三百三十二。】

【目前剩余总积分:六百四十三。】

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十五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谢银灯拥有的积分已经远远超过五百个!

它隐隐有种冤大头的感觉。

想当初,要不是它为了救叶从云一命,白送谢银灯一百个积分,还免除她需要还款的三百个积分,她手里的积分早就变成负数!

除此之外,谢银灯还得重新经历一次被沈妄死亡威胁的可怕剧情!

十五越想越觉得不值,慢慢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谢银灯,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谢银灯正垂着脑袋,见十五看过来,也垂眸看它,淡淡问道:“怎么,积分算得不对?”

积分当然没算错,错的是它曾经做过的决定!

明明它才是操控一切的主导者,怎么就变成被动的一方了?!

十五心中气闷,扭头发出一声冷哼,就不再看谢银灯。

它决定了,就算会受到惩罚,从明天开始,发布给她的言灵任务难度也必须升级为地狱模式!

谢银灯被十五瞪得莫名其妙,见它丧气得要命,忍不住伸手揉搓它那毛茸茸的耳朵,温声关切道:“谁惹我们家十五不开心了,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十五倒是想说,可说了,也是自讨苦吃。

它蔫巴巴地耸拉着脑袋,继续爬山。

终有一天,它会让谢银灯这个积分大户变成积分负翁,还要把她变成它的专属坐骑,背着它从迂回峰山脚爬上山顶,再从山顶走到山脚,一天来回十次以上!

然后,听她哭着求它高抬贵手!

十五越想越兴奋,双眼放光,只觉四肢都充满力量,爬山的脚步也轻快不少。

谢银灯一头雾水,只觉前一秒还蔫巴透顶的十五,下一秒就变得斗志昂扬,这跌宕起伏的小情绪,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它想脱单了?!

如果是这样,那十五的复杂情绪,谢银灯表示非常理解。

毕竟在这迂回峰里,乃至整个玄阳宗,有且只有它这一只瘦骨嶙峋的野驴。

很快,一人一驴回到迂回峰。

谢银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眼尖地看见宁生一脸严肃地守在小院外面,明显是在等她。

她直觉不对,飞快跳到地上,抛下十五,就往旁边的林子钻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谢银灯被宁生逮个正着。

“银灯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主子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谢银灯尴尬地转过身,冲宁生笑笑:“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摊子上还有东西没收,我去去就回!”

那她走的方向也应该往下,而不是往左!

宁生看破不说破,面色冷淡地拦下谢银灯:“银灯姐姐还是等见完主子,再去拿东西吧。在迂回峰,没人敢做偷鸡摸狗的事情,那些东西丢不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银灯再不乐意,也不得不跟着宁生走进院子。

沈妄在书房等她。

宁生带她过来后,推开房门,就守在门外,还贴心地帮她照看起十五。

谢银灯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十五倒是很高兴,铜铃般大的眼睛里满是戏谑之色,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在祝她一路平安。

谢银灯无视十五看好戏的眼神,垂着脑袋,小步走进书房。

她不想和沈妄接触,尤其是在他渡劫成功之后,就更不想见他,只觉每见一次,危机感就更重一分。

长此以往,她的小命迟早玩完。

磨蹭着走进书房,谢银灯头也不抬地冲靠窗方向遥遥一拜,毕恭毕敬说道:“徒儿拜见师傅,师傅安好。”

书房很安静,静到她能清晰听见胸腔下那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谢银灯僵硬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久久没有等到沈妄开口,不由抬头看去,只见他正站在窗前,目光注视着外面,神情异常专注。

她不敢出声,又憋得浑身难受,好不容易等到沈妄回头看她,他却依旧一句话不说。

什么情况?

她做错事了?!

谢银灯被沈妄看得手脚冰凉,额角也瞬间冒出冷汗,不由得反复回忆起近来发生的事情。

沈妄的一日三餐,她餐餐不落,亲力亲为。

后山巡夜的事情,不用他吩咐,她也夜夜落实。

宗主沈淮那里,她还时常帮着沈妄去打点,偶尔帮他送些吃食,以表心意。

所以,是哪里有问题?

谢银灯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洞储物袋:“师傅,徒儿今日一共赚了两万块下品灵石,加上前些日子赚的,总计十万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七万块下品灵石,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案上:“这些下品灵石,都是师傅的分红。”

谢银灯表面淡定,拿出灵石的时候,心却在滴血!

但,要是当初她没有答应沈妄,摆摊所得费用归他七成,她也没有现在的成就!

许是被一堆又一堆灵石晃到眼睛,沈妄冷冷瞥向谢银灯:“本尊听闻,你一直在寻找李安顺的下落?”

第五十七章 和田玉镯 李安顺的下落一直是谢银灯的心病。

那神秘黑衣人要对付的是她,李安顺落得个生死不明的境地,完全是受她牵连。

而眼下,沈妄又忽然提起他。

谢银灯内心激动不已,但不敢随便接话,小心翼翼打量着沈妄。

他负手立于窗前,一袭红衣裹身,眉眼间的轮廓深邃立体,削薄轻抿的唇鲜红似血,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仅用一条红色锦带束在脑后。

沈妄极美,美到好似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又透着股难以亲近的凉薄之意。

谢银灯思索片刻,斟酌着说道:“师傅说的没错,这些日子,我的确在寻找李大厨的下落。李大厨心善,对我格外照顾,师傅一日三餐所需的食材,也是他帮我挑选的最新鲜的。”

“李大厨举目无亲,从小生活在玄阳宗,突然不声不响离开玄阳宗这么久,又杳无音信,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妄淡淡的看谢银灯一眼,余光扫向书案上那堆密密麻麻的下品灵石:“看起来,你最近生意不错?”

谢银灯面色僵硬,不太明白沈妄忽然转移话题的用意,想出声询问,又怕说错话惹怒他,失去有关李安顺的消息。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笑着附和他的话:“生意是不错,多亏师傅肯给我大展拳脚的机会,要不然我哪里能有今天的成就。”

沈妄眸色微沉,冷嗤一声,长袖一甩,书案上那堆灵石瞬间消失不见。

一颗不剩!

谢银灯心疼得快要窒息,总觉得沈妄收走的不是灵石,而是她那一往无前的冲劲儿!

七万块下品灵石,都够她换一个高级储物袋,置办一套低级防身装备。

想她来玄阳宗都一个多月了,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一把用命换来的弑天剑。

而这该死的沈妄,无时无刻不在奴役她,现在还要白白拿走她七成灵石!

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不就是个白打工的?!

谢银灯怨念颇深,眉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去的阴云,明亮的眸子也暗淡不少,微微嘟起的红唇都带着强烈不满。

可她再气,也不敢直接和沈妄叫板。

谢银灯无奈地耸拉着脑袋,露出半截珠圆玉润的脖颈。

那蔫巴巴的模样,和十五丧气时一模一样。

沈妄把她这样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弦忽的一颤,想伸手将她皱成一团的眉抚平,又想狠狠折断她那脆弱纤细的脖子。

谢银灯只觉一种凌厉的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压得她险些透不过气。

她勉强扯开嘴角,慌忙躲闪沈妄看过来的视线:“师傅,您这么问,难道是知道李大厨的下落?”

沈妄走到她面前,俯身看她,“谢银灯,你很在意他?”

平静的语气下,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谢银灯完全不明白沈妄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咬牙说道:“李大厨是徒儿的朋友,徒儿自然会在意他,就像徒儿在意师傅一样!”

哪想,她这么一说,沈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周身气息还骤然变冷,看她的眼神也更加凛冽。

那无形威压好似一把锋利尖刀,顶在她的额间,要从上至下生生剥开她的皮肉!

谢银灯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师傅……当然,师傅在徒儿心里的地位肯定更重要,李大厨只是朋友,师傅对徒儿而言,不仅是良师益友,还是如父亲般高大的存在。”

如父亲般高大的存在?!

沈妄脸色更黑,薄唇微抿,望着一脸讨好的谢银灯,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情绪直冲头顶。

烧得他险些理智全无。

沈妄屈指按住太阳穴,转身不再看她,大步朝书案后面走去:“本尊知道李安顺在哪里,但好徒儿,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

这也要交换?!

他才拿走她七万块下品灵,转头又要她往外掏东西,资本主义都没他这么残忍!

谢银灯竭力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暴躁情绪强压下去。

她不敢说话,怕一张口,就忍不住朝沈妄喷火。

可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她只能反复说服自己,暂时的隐忍,都是在为将来的自由生活做努力!

谢银灯怕沈妄失去耐性,快速平复好心情,从储物袋里取出另外三万块下品灵石:“师傅,徒儿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还请师傅看在徒儿往日对您一片孝心的份上,告诉徒儿李大厨的下落。”

沈妄坐在书案后面,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垂在书案上,把玩着一颗红色珠子。

那红色珠子大小和核桃差不多,不是纯红色,里面飘着几缕白色丝状物。

丝状物是活的,时不时就会动一下。

谢银灯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的想起大长老闻寂弦送给二长老花间意的鉴别珠,和这个长得完全一样。

鉴别珠是高级法宝,在修真界不少见,但也不多见,像玄阳宗这样的大宗门,都只有三个左右。

沈妄暗地里身份再厉害,表面上也只是个废材,沈淮再宠他,也不会把鉴别珠给他当消遣。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沈妄忽的朝她看来,眸底寒光一闪而逝,落在她身上时,只有轻飘飘的一句不行。

不行?!

谢银灯愣在原地。

李安顺的下落对沈妄来说,就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她把全部身家都给他,他还不满意?

谢银灯头疼得快要炸开,不着痕迹观察起沈妄的微表情。

可他行事太过谨慎,她根本看不出什么,还险些被他那双桃花般艳丽的眼睛勾去魂魄。

太美的东西,果然不能久看!

谢银灯死死咬住牙关,在储物袋里翻找个不停,终于找出一只比较像样的和田玉镯。

说起这镯子,就要追溯到五天前,和宗主的二徒弟闻子行一样,一个囊中羞涩的师姐前来寻她算命,付不起灵石,就只好把它抵押给她。

按照那位师姐的说辞,这和田玉镯在人族可是个无价之宝。

谢银灯喜滋滋地将镯子递过去,“师傅,这镯子是用和田玉制成的,虽说在修真界不显眼,但在人族,可是如同皇帝玉玺一样珍贵的宝物。”

“师傅,您看喜不喜欢?”

沈妄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只白皙的手掌上,和田玉镯是漂亮,却不如她纤细有力的手指吸睛。

第五十八章 讨要解药 沈妄就是个疯子!

夜深人静,窗外的虫鸣声时断时续。

谢银灯仰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头顶上方的白色纱幔,再次发出沉重叹息。

她都忍痛割爱,把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镯送给他,他嫌弃不说,还非要她亲手做一件衣裳给他。

否则,就不告诉她有关李安顺的消息。

谢银灯心里苦,但也不得不答应沈妄这个无耻要求,可她手残得要命,别说做衣裳,就是绣个荷包,她都做不到!

她想过偷天换日,找机会托人从山下买一件成衣回来,就当是她亲手做的。

可沈妄这厮不好糊弄,万一被他发现真相,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商城里其实也有成衣售卖,可那价格实在高得离谱。

沈妄这个便宜师傅,还不值得让她花费整整三百个积分,去买一件看起来和普通衣裳没什么区别的衣服。

十五就趴在床边的软榻里,好几次差点睡着,都被谢银灯翻来覆去的折腾声吵醒。

它再忍不下去,腾地一下跳到床边,双眼赤红,恨恨瞪着谢银灯。

“老谢,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睡?!”

谢银灯也想睡,可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想睡也睡不着。

她偏头看向十五,望着它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坐起身,心血来潮地说道:“子时已过,他们也该来寻我了。”

十五一头雾水,眼瞅着谢银灯起床穿衣打扮,又发疯似地窝在窗前看夜景,这才想起她对叶从云和叶旭尧下毒的事情。

它气呼呼跟过去,“老谢,不是我说你,你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和叶从云打好关系。你倒好,不想办法和她亲近,还敢给她下毒,是嫌命长,还是想早点被天道毁灭?”

谢银灯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窗外:“你不懂,要想关系好,不一定非得走怀柔手段,有时候剑走偏锋,没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十五冷哼一声,收获,它是没看见,意外倒是发生不少!

它偏着脑袋靠过去,铜铃般大的眼睛不停往外看。

可左看右看,也不见有人来。

“老谢,这迂回峰有上古结界,一般人上不来,就算叶从云他们想来找你,恐怕也无计可施吧。”

谢银灯淡淡瞥它一眼,讳莫如深地说道:“你不懂,主角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十五精神大振,一对驴耳朵猛地竖起,“老谢,你既然知道主角无所不能,那就趁着今天,赶紧把叶从云身体里的毒清除干净!”

谢银灯懒得搭理它,扭头看向屋外,任由凉风拂过脸颊,吹动长发。

一刻钟后。

院外终于有动静。

谢银灯一手按住十五兴奋往外冒的脑袋,一边抽出搁在旁边的弑天剑。

“咔!”

轻微断裂声响起。

她在门口设置的机关,被人为破坏掉。

随后,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推门进来。

谢银灯神色骤变,手腕轻轻一转,带着弑天剑就朝来人刺去。

来人没料到屋里还有埋伏,慌忙往后退,待退无可退,才奋起反抗。

只两个回合,谢银灯就以压倒性的胜利制服来人。

她一剑挑开来人脸上的黑纱,看着叶旭尧满是不可置信的脸,淡淡问道:“叶师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叶师姐呢?”

每月十五,叶旭尧和叶从云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就会穿肠肚烂而死。

这些话,是她告诉他们的。

但依照叶从云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让叶旭尧孤身前来。

谢银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语气也不太客气:“怎么,叶师姐不想要解药?”

叶旭尧表情难看,眼里带着隐忍的怒火,视线从他脖间的破剑慢慢移到谢银灯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叶师姐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谢银灯眉头一皱,要是叶从云不知情,那她后面的戏要怎么继续往下唱。

叶旭尧小心打量着谢银灯,见她脸露不悦,连忙解释道:“明煦仙尊修为太高,叶师姐刚刚苏醒就被他的威压震晕过去,所以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谢师姐请放心,我会遵守约定,守口如瓶,师姐和明煦仙尊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对叶师姐下手。”

谢银灯收回弑天剑,斜睨一眼叶旭尧,还有他嘴角溢出的血迹:“那你是怎么爬上迂回峰的?”

叶旭尧没察觉到杀意,狂乱不止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望着谢银灯的眼神也不再饱含敌意:“迂回峰好似设有结界,我没办法使用法器,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谢银灯诧异地蹙起眉头,他未曾被沈妄动过手脚,竟然也能爬上迂回峰?!

叶旭尧见谢银灯沉着脸不说话,从怀里取出一块上品灵石:“谢师姐,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师姐不要嫌弃。”

谢银灯还是头一回看见上品灵石,不管是色泽,还是其中蕴藏的灵力,都比下品灵石精粹很多。

按照这个世界的换算规则,一块上品灵石就相当于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叶旭尧这家伙倒是挺会来事。

谢银灯没再多言,从怀里取出早就备好的两颗解药递给他:“既然你有心护着叶师姐,那我就成全你这份心意。不过,我有件事,需要你马上帮我去做。”

叶旭尧谨慎地接过解药,放进带来的白玉瓶里,仔细藏好,才冲谢银灯点头:“谢师姐,请说。”

谢银灯也不再啰嗦:“我要你下山一趟,去李家铺子帮我寻个人。”

……

等叶旭尧离开,天色已经渐渐透白。

闹这一出,谢银灯彻底没有睡意,索性直接去厨房捣鼓早饭。

叶旭尧摸上迂回峰的事情,动静不小,肯定瞒不过沈妄和宁生他们。

他们一直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谢银灯不想处于被动,所以选择主动出击,端着做好的早饭去寻沈妄。

沈妄还未起身,宁生倒是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口,见她过去,就笑着说道:“银灯姐姐这几日起得真早,主子正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吧。”

谢银灯神情微僵,往常都是宁生伺候沈妄用早饭,她乐得轻松,在外面站一站,就能逃过一劫。

怎么一夜过后,规矩就变了?

谢银灯直觉有鬼,但还是笑着走进屋,将早饭放在书案上。

她垂着脑袋,声音细若蚊吟:“师傅,早膳备好了,您是现在用,还是再等等?”

哪想,她刚说完,一只大手忽的按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床上滚去。

第五十九章 孤是谁 谢银灯面色骤变,迅速汇聚灵力到肩头,用力向来人撞去。

来人似乎早有预料,飞快往后退。

谢银灯回身拔出弑天剑,快准狠地刺向他的脖子。

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来人不是沈妄,而是一个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男子!

他的脸被一张黑色金纹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狭长冰冷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不带半点情绪。

谢银灯一边回击,一边呼叫宁生:“宁……”

可话还没说完,黑衣男子就轻松化解她的攻势,身形一闪,绕到她身后,抬手捂住她的嘴。

他呼吸极轻,炽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她的后背,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谢银灯瞬间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力量有多悬殊,强忍不适感,猛地弓起身子,反手握住弑天剑往后探去。

弑天剑堪堪擦过她的腰际,带起一阵寒风,刺向黑衣男子腹部。

但他面色未变,攥住她的胳膊重重一甩,就将她抛到一旁的床榻上。

弑天剑也被他击落在地。

“咚”!

剧烈撞击声响起。

谢银灯被摔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正要翻身下床,就被黑衣男子死死压住。

他半跪在床,一只手霸道地擒住她两只手腕,将它高举过头顶,压在枕头上,一条腿牢牢控住她的下半身。

这姿势过于屈辱。

谢银灯呼吸都急促起来,双眼漫上一丝血色,咬着后槽牙说道:“你是谁,胆敢在迂回峰……呜呜呜!”

“呵!”

男子冷笑着打断她,用胳膊抵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抬眼看他:“谢银灯,你竟然不知道孤是谁?”

她管他是谁,敢在沈妄地盘动粗的都会变成死人!

窒息感猛地袭来。

谢银灯被他粗壮有力的胳膊勒得双颊涨红,呼吸不畅,差点就晕厥过去。

许是发现她状态不对,黑衣男子胳膊微松,却依旧没有放过她:“谢银灯,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孤都不记得了。”

这女人放肆大胆,耍手段招惹他后,却又把他抛之脑后,实在是可恨!

如果不是忌惮沂峰那位,他真想一巴掌拍晕她,直接带走。

谢银灯勉强能自由呼吸,反复吞咽着口水,润过嘶哑干疼的喉咙。

在修真界,谁会自称为孤?

看他的身形,和沈妄差不多,难不成是秦孰?!

她审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却见他也在打量她,眉眼间的戾气好似一把锋利的宝剑,劈开层层雾气,直逼她而来。

他绝对不是秦孰!

秦孰不会像他这般阴鸷森冷!

那他到底是谁……

谢银灯只觉额间一阵刺痛难忍,偏头避开黑衣男子的视线,哑声说道:“这位大师,要不你先起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你到底是谁?”

男子眼神微冷,抵住她脖子的胳膊终于松开。

谢银灯心下一喜,作势就要起身,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放手,而是顺势撑在她的耳畔,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那戏谑的眼神,好似在逗弄一只笼中困兽!

她气得牙痒痒,“大师可要想清楚,这里是迂回峰!我师傅乃玄阳宗三大仙尊之一,你若是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银灯想过再次向宁生求救,但转念一想,他一直守在屋外,都没发现沈妄屋里发生的异样,就算真进来,也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男子冷嗤一声,视线落到谢银灯脖间那条项链上,露出一抹嫌弃:“一个区区筑基而已,他敢来,孤正好杀了他,替你换个更厉害的师傅!”

“谢银灯,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千挑万选,却偏偏选中一个废物。”

这熟稔和满是嘲讽的语气,让谢银灯的思绪彻底混乱起来。

她努力回忆,却还是想不起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原主究竟做过什么,竟然又招惹了一个大有来头的高手?!

谢银灯很想揭开他的面具,可苦于找不到机会,只能任由他一把扯下她脖间的项链,反复把玩着那枚豆绿色的吊坠。

这条项链有猫腻。

它好似和沈妄有一种特殊的联系,他的状态能影响它的状态。

自从他渡劫那日,项链险些烫穿她的胸口,谢银灯就对此深信不疑。

她怕黑衣男子弄坏项链,又觉得他帮她取下项链,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谢银灯微抿唇角,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黑衣男子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单手捏着吊坠,冷冷说道:“谢银灯,孤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还想不起来孤是谁,孤就亲手折断你的脖子。这项链,就当是孤和你之间赌约的见证。”

等他一走,谢银灯立刻爬下床,伸手捂住空荡荡的脖子。

她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被沈妄发现项链不见后,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谢银灯很快冷静下来。

这些日子,沈妄很忙,她也故意躲着他,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不会关注她,更不会在意一条已经送出去的项链。

谢银灯没在屋中久留,可出门后,却没看见宁生的身影,四下搜寻,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宁生?”

她顿觉不妙,匆忙折回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门,谢银灯就看见十五蹲在墙脚一动不动,也不像往常那般兴冲冲地迎上来,下意识放轻脚步靠过去。

刚走到它身后,她还没出声,就见它受惊般回过头。

十五嘴里叼着一只大鸡腿,脚下踩着一只白毛狐狸,威风凛凛的模样,活像个山大王。

她诧异道:“十五,你这是要开荤?”

十五双目一瞪,将鸡腿囫囵吞枣咽下,才开口说道:“老谢,你可算回来了!这只臭狐狸竟然敢偷吃你做的烤鸡,还好我发现及时,才把它逮住!”

说着,它仰起脑袋,等着谢银灯夸它能干。

而那白毛狐狸好像也能听懂十五的驴语,嘴里不断发出呦呦呦的声音,似乎是在控诉它说的不对。

谢银灯看着姿势怪异的一驴一狐,忍俊不禁道:“好了,一只烤鸡而已,放开它吧。”

十五不太情愿,瞅着脚下的狐狸,又看向谢银灯,犹豫许久才起身。

那白狐狸极通人性,恢复自由后,没急着跑,而是一溜烟蹿进谢银灯怀里,撒娇般不停蹭着她的脸。

谢银灯对软毛动物没有抵抗力,顿时被它俘获,因为黑衣男子带来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上手抚摸:“你这小家伙,还真是聪明。”

第六十章 拿东西来交换 整整一上午,谢银灯都待在小院里,时不时使唤十五去隔壁院子打探情况。

继黑衣男子离开后,宁生也不见踪迹。

至于沈妄,从始至终,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偌大迂回峰,好似突然之间只剩下谢银灯一个人。

她坐在屋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在池塘里嬉闹玩耍的小章鱼,又扫过乖乖趴在她脚边的白毛狐狸,还有对它虎视眈眈的十五。

谢银灯弯了弯眉眼,这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这院子就变成动物园,养着好几种动物不说,它们还各有本事。

要是再算上弑天剑,那就更热闹了。

十五讨厌白毛狐狸,尤其是见它一脸谄媚地不断往谢银灯跟前凑,心里就越发不喜,恨不能把它抓过来,拔光它的毛。

它这般想着,也慢慢凑过去,刚要一口咬住白毛狐狸,却被谢银灯一巴掌推开。

谢银灯将白毛狐狸抱在怀里,看着满眼委屈又受伤的十五,扯开嘴角说道:“小白要是不走,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你们要是不能好好相处,那我就只能在你们当中挑一个留下了。”

十五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心里更觉委屈,铜铃般大的眼睛瞬间蓄满泪水。

还小白!

她都给这只臭狐狸取好名字了?!

它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嘴里不断发出“吁吁吁”的驴叫声。

“老谢,你变了!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谢银灯强忍笑意,轻轻抚摸着小白柔软顺滑的毛发,“放心,我会公平对待,不会有任何偏颇。”

十五气得说不出话来,它跟她这么久,要的就是她的偏颇!

一个来路不明的臭狐狸,哪能和它相提并论!

闹过这一出,一驴一狐之间的关系勉强和谐起来。

小章鱼倒是欢快得很,无忧无虑地在水里游来游去,还一个劲儿地想拉谢银灯下水。

谢银灯身体不太爽利,推拒它的好意后,坐在池塘边,同它戏起水来。

半个时辰过后,她决定亲自去沈妄的院子看看。

沈妄最近很忙,现在又突然消失不见,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她将弑天剑牢牢挂在腰间,没走正门,选择翻墙过去。

十五原本也想跟着,可看着那比人还高的院墙,只能默默放弃。

可那只白毛狐狸见它过不去,冲它发出呦呦呦的嘲笑声后,就一脚蹬在墙上,又借助旁边的大树,来回交替间,轻松翻过高墙。

十五双眼赤红,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将它咬下来,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跳到隔壁院子里。

这该死的臭狐狸!

想和它争宠,没门!

谢银灯刚落地,耳畔忽然刮过一阵冷风,急忙回身躲避,就看见朝她飞扑过来的白毛狐狸。

她抬手接住,刚要将它扔回去,却见它一边眼巴巴望着她,一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下巴。

这……谁能抵抗得住!

谢银灯只好将小白放在肩头,示意它噤声,才小步走进沈妄的房间。

沈妄房间很干净,一眼望去,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她仔细检查起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依旧一无所获。

谢银灯一直很好奇,好奇那靠墙放着被红布盖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带着小白走过去,还没靠近,小白就不安地颤动着身体,嘴里还发出害怕的嘶嘶声。

谢银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白,只见它眼神惊恐,爪子还不受控制地紧紧抓住她的衣裳。

这状态明显不对!

谢银灯没再继续往前走,思虑片刻,转身往外走去。

她今天这举动过于冒失了,无论沈妄藏着什么秘密,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在玄阳宗呆满三个月,等下山时间一到,就找个理由脱身,溜回神风剑派。

等谢银灯折回小院,十五就急吼吼冲上来。

她有些招架不住它的热情,勉为其难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却摸了个空。

原来,十五奔过来不是为她,而是冲着小白!

谢银灯哭笑不得,看着满屋子你追我赶的一驴一狐,扬声说道:“别闹了,再闹,今天晚上巡夜,就你们两个去!”

这话一出,一驴一狐顿时安静下来。

迂回峰的一把手不在,谢银灯乐得轻松,早早下山摆摊营业。

她去得比较早,但有人比她更早。

燕睢一见她就大步迎上来,身边还跟着个头戴帷帽身穿紫衣的女子。

看那身形,还是个熟人。

谢银灯看破不说破,拉着十五走到摊位前,抱着狐狸坐下。

她瞥向燕睢,淡淡说道:“燕师弟是不是忘记规矩了,三个月内,每个人只能算一次命。”

燕睢点头,侧身让出身后的女子:“我知道谢师姐的规矩,这次不是我要算命,是我这位朋友。”

“她不方便露脸,还请谢师姐行个方便。”

说着,他直接取出五十块中品灵石,放在摊子上。

五十块中品灵石,就是五万块下品灵石。

这手笔着实不小。

谢银灯没动,视线扫过看不见样貌的女子,“抱歉,若是人人都像燕师弟和这位姑娘一样,那我这算命摊子迟早要倒闭。”

“既然不方便露脸,那就等到能露脸的时候再来吧。”

燕睢眼神微变,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女子拉住,“燕师弟,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女子声音冷清,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矜贵。

谢银灯早就看出她的身份,笑道:“叶师姐,别来无恙。”

叶从云扯下帷帽,冲谢银灯微微颔首:“早知道瞒不过谢师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谢师妹,我想请你帮我算命。”

谢银灯拍了拍怀里的小白,它立刻会意,一溜烟爬上她的肩头,像围脖一样围住她的脖子。

她伸了个懒腰,才正眼看叶从云:“叶师姐想算什么?”

没等叶从云开口,燕睢就主动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们。

叶从云缓步走到摊位前,蹲下身和谢银灯视线齐平,明明不太雅观的动作,却被她做出清新脱俗的高贵感。

饶是谢银灯见惯沈妄的美色,也被叶从云晃到眼睛,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叶从云面色如常,好似没有看出她的避让,淡笑着说道:“谢师妹,我想请你,帮忙算一算杀害叶氏一族的真凶。”

谢银灯垂下眼帘,避开叶从云的视线:“叶氏一族的真凶……这个可以算,但叶师姐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第六十一章 自相残杀 叶从云有些意外,叶氏一族的灭门惨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一日不找到真凶,她就一日寝食难安。

可压得她快要窒息的真相,在谢银灯眼里却如此轻描淡写,好似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叶从云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没有该有的激动,只剩下迷茫和不知所措。

她咬紧下唇,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谢师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谢银灯闻言,嗤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叶从云,“我想要什么,叶师姐都给我,那要是我想要你身为元烨仙尊徒弟的身份呢,你也能给?”

叶从云黛眉微蹙,望着谢银灯的眼神带着自信和从容:“谢师妹说笑了,若是你想拜元烨仙尊为师,早在拜师大典上就已经达成所愿,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

谢银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错,叶师姐真是聪明,我这么问,只是想看看你的诚意。”

“既然叶师姐爽快,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要你身上那块玉佩。”

玉佩?!

叶从云心中诧异,她身上确实有玉佩,但只有一块,还是她出生就含在嘴里的。

可这块玉佩的存在,除了她家里人,外人一概不知。

谢银灯怎么会知晓……

叶从云越想越觉得不对,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上一丝冷意,难不成叶氏灭族一案和她有关?!

但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谢银灯和她年纪相仿,叶氏灭族时,她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操控这么大的事情。

叶从云很快恢复平静,说道:“可以,但我要知道真相后,才能把玉佩给你。”

谢银灯摆摆手:“叶师姐,叶氏一族被灭门的惨案发生太久,就算要算,也得需要一些媒介,比如叶氏一族人的血,还有凶器。”

“我这人耐心有限,要是平白无故地去做一件事,难免不上心。”

叶从云明白她的意思,思索片刻后,从怀里取出贴身存放的玉佩:“谢师妹说的这些东西,我会想办法集齐,这玉佩就当是定金,只要谢师妹算出真凶,我还会奉上更大的谢礼。”

谢银灯淡定自若地接过玉佩,随手递给小白。

小白欢快地摇着尾巴,将玉佩一口咬在嘴里。

叶从云有些不舍,可和找到真凶比起来,一块玉佩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她和谢银灯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就转身离开,和燕睢一起。

谢银灯有些意外,意外叶从云和燕睢交好的关系,毕竟在原书里,他们根本没有过多的接触。

等两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将玉佩从小白嘴里拿下来,反复摩擦起来。

这玉佩玉质不错,雕刻的纹路也栩栩如生,里面的凤凰好似下一刻就会飘出来,发出嘹亮啼叫。

谢银灯要这块玉佩,大有用处。

不过,等她顺利离开玄阳宗,就会把玉佩还给叶从云。

至于那灭了叶氏一族的真凶,其实不用她算,再等两个月,叶从云就能自己查出来。

她提前告知,只是加快进程,也不算泄露天机。

可谢银灯这么想,十五却不这么认为,眼睁睁看着她答应叶从云的要求,一双驴眼都快气得喷出火来。

它完全不顾还有小白在场,气呼呼说道:“谢银灯,你是不是疯了!你平时替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算命,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倒好,这主意都打到叶从云身上了!”

“真凶,叶从云自己能找到,你何必乱掺和!”

谢银灯扭头看着十五,笑了笑:“我哪里乱掺和,要不是我出手帮忙,叶从云早就死了。十五,你别忘了,你和我之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要是你不想看,可以选择回去。”

十五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恨不能将趴在谢银灯脖子上看好戏的小白暴打一顿。

它好心提醒她,她不领情就罢了,还要冷嘲热讽地伤它心!

十五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扭头就往山上走。

不看就不看,它还懒得再操心!

等十五一走,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谢银灯收好燕睢给的灵石,等着下次见面再给他,又将叶从云的玉佩放进储物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直接窝进椅子,呆呆看着天空,还有一旁枝繁叶茂的树木。

小白很敏感,察觉出她不太开心,轻轻蹭着她的脸,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似在安慰她。

谢银灯轻闭双眼,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快了,离下山的时间越来越快了。

因为出摊早,谢银灯收摊也早,趁着天气不错,跑去主峰的藏书阁借书。

沈妄从来不指导她修行,她能做的也只有自力更生。

虽说前不久,还有四长老暗戳戳教她药理,但转眼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谢银灯对藏书阁很熟悉,晒书那些日子,除开只有仙尊和宗主才能去的后书房,其他地方几乎都被她摸了个透彻。

她一去,就直奔三楼。

三楼藏书不多,但贵在精,都是些修行功法和炼宝古籍。

在玄阳宗,外门弟子可以去藏书阁一楼,至于二楼以上,则要内门弟子才能进入。

谢银灯蹲在三楼的书架旁,左看右看,选出三本和她相关的修行功法。

她刚要起身,就看见前几日来寻她算命,没钱只能拿石像抵钱的闻子行。

闻子行也看见她,冲她简单打个招呼,就匆忙走下楼。

谢银灯收回视线,抱着书也准备离开。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

她凭着直觉往旁边一躲。

一支冷箭堪堪擦过她的肩膀,砰的一声射穿书架。

那箭是特殊材质做成的,一碰见硬物,就化成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黑气?!

谢银灯心道不妙,急忙往楼下奔,却被紧随而至的冷箭拦住去路。

她迅速往后退,“谁!敢在暗处动手,却不敢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场?”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人影就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付玦?”

谢银灯十分诧异,看着满眼戾气的付玦,嗅着空气里浓烈的腥臭味,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她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到付玦,和他也没有什么纠葛,他突然对她出手是什么意思?!

付玦没开口,一露面,就朝她攻来。

他手里没有武器,五指弯曲,却堪比利刃,只要被碰上,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第六十二章 五马分尸 谢银灯且战且退:“付玦,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残杀同门吗?”

可无论她说什么,付玦都没有反应,还越打越凶,招招冲她命门。

谢银灯已经快退到墙角,心情也越发沉重,她的境界明明比他高,在他面前,却处处受掣肘,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压制着她的修为。

结界?!

她恍然大悟,难怪有黑气出没,也未曾引起闻子行的注意。

闻子行身为宗主沈淮的二徒弟,修为早早跨入元婴后期,主掌着整个藏书阁。

如果藏书阁内发生异样,他肯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他刚才行色匆忙离开,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引走,好趁机向她下手!

谢银灯面色一厉,抽出弑天剑对上付玦。

既然有结界,那她做什么,外界也不可能看得见。

同理,付玦就是杀了她,也不会被人发现!

有弑天剑的加入,谢银灯很快制服付玦,用半个身子压住他。

见他疯狂挣扎,隐隐有要挣脱的迹象,她眼神微凛,抬手扇上他的脸:“付玦,你醒醒!”

但,付玦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他双目被黑气遮住,正直勾勾盯着她,嘴里还不断发出诡异的声音。

谢银灯听不懂,却觉得付玦越念,她的脑袋就越疼,疼得快要炸开。

她猛地将弑天剑握在手里,直往他胸口上刺去,只要杀死他,就能让他彻底闭嘴!

弑天剑剑气汹涌。

谢银灯混沌的思绪忽然恢复片刻的清明。

不行!

不能杀人!

她竭力控制着情绪,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弑天剑离付玦胸口越来越近,近到已经划破他的外衣,刺破肌肤。

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腥臭味。

谢银灯眼神越发迷离,望着付玦那双恐怖黑色的眼睛,渐渐失去意识……

很吵。

吵得让人无法容忍。

谢银灯全身都疼,疼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她从喉咙里发出痛苦闷哼,艰难掀开眼皮,刚一睁开,就看见朝她扑过来的付钰。

付钰眼中含泪,神情歇斯底里,死死揪住她的衣裳,疯狂大叫着:“为什么!你为何如此残忍!我哥哥有什么错,你要杀死他,还要将他五马分尸!”

“谢银灯,你不是人,你就是个魔鬼!”

谢银灯脑子一团乱,根本没有听清付钰的话,只能环视四周寻求答案。

入目所及是排序有致的檀木书架,还有密密麻麻的书籍。

这里是藏书阁。

谢银灯记得,她摆完摊后,就到藏书阁寻书,然后遇上闻子行,要离开时,却被付玦缠上……

对,付玦呢!

她拧紧眉头,想扯开付钰,胸前的衣襟却被她揪得更紧。

“谢银灯,我要你血债血偿!”

谢银灯只觉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付钰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刺痛感袭来,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

付钰却哭成泪人:“谢银灯,就算你恨我,那你冲我来,为什么要杀死我哥哥!”

这一巴掌,让谢银灯彻底清醒,也让她看见躺在不远处的付玦。

他死了。

四肢和脑袋各自分开,又被强行拼在一起。

就像个假人。

谢银灯浑身僵硬,喉头忽的涌上一股腥甜,推开付钰,就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她面白如纸,怔怔看着付玦,又看向拉住付钰的闻子行,怅然若失地问道:“闻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闻子行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她许久未见的石宛若,另一个是素来有刚正不阿美称的大长老闻寂弦。

闻寂弦瞥向被闻子行控制住的付钰,才看向躺在血泊里的谢银灯,还有她身旁触手可及的破剑:“谢银灯,付玦死了,就死在你的剑下,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谢银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读不懂了。

什么叫付玦死在她的剑下?

等等!

谢银灯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失去意识前,她确实拿剑对准了付玦的胸口。

难道,真是她杀的他?!

付钰情绪崩溃,一直盯着谢银灯,自然将她这份迟疑看在眼里,惊觉找到真相,推开闻子行就飞扑到闻寂弦身上。

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大长老,你看她,看她那心虚的样子,就是她!害死我哥哥的就是她!”

闻寂弦无奈地捂住额头,抬袖一挥,就将付钰甩到闻子行怀里,示意他先把人带走。

付钰当然不肯,眼见闻寂弦没反应,就想往谢银灯身边凑,手里有什么砸什么,实在没东西,就开始拔头上的发饰。

“谢银灯,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等闻子行强行带她离开,三楼才恢复平静。

谢银灯想起身,可触手可及都是血,看得她头晕眼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石宛若看出不对劲,上前将她扶起来,关切问道:“谢家妹妹,你没事吧?”

谢银灯摇头,表情郑重地看向大长老闻寂弦:“大长老,人不是我杀的。”

……

立夏已过,即使是在问心殿地牢里面,空气也泛着一丝燥热。

谢银灯缩在牢房一角,任由阴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她倒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再次重蹈原著覆辙,被关进地牢里。

“呵!”

一声冷喝,拉回谢银灯飘远的思绪。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出声的是顾昔然。

她们的牢房挨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谢银灯就算不想搭理她,也封不住她的嘴。

顾昔然见谢银灯依旧不理会自己,冷笑着说道:“谢银灯,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见到你。说说看,你这次又犯什么事了?”

谢银灯斜睨她一眼,皮笑肉不笑扯开嘴角:“你猜?”

顾昔然被她这话噎得不轻,梗着脖子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杀了付玦,还残忍地将他五马分尸!谢银灯,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谢银灯不意外顾昔然知道这件事,毕竟玄阳宗和她关系不错的人不少,找个机会透露给她,也不是难事。

她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看着顾昔然,视线缓缓往下移,落在她那半张完全腐烂的脸上。

“顾师姐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看来你这脑子确实是不太行,不然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第六十三章 争锋相对 顾昔然知道谢银灯嘴上功夫厉害,可一想到她再厉害,也和她一样被关押在地牢里,郁闷心情又舒畅不少。

残杀同门的罪责不轻,尤其是谢银灯还残忍地将付玦五马分尸,不管有谁求情,玄阳宗对她的惩罚都只会更重!

她幸灾乐祸地想着,要是能亲眼看见谢银灯被剔除灵根的样子,该有多好。

顾昔然忍不住笑出声:“谢银灯,你别太得意,你迟早和我一样,灵根尽毁,彻底沦为一个废物!”

谢银灯懒得再和顾昔然浪费时间,闭上眼睛窝进角落里。

她反复回忆着和付玦对手时的场景,她不可能杀人,就算失去意识,也不会将付玦残忍分尸。

那股黑气到底是什么?

又是谁一直在暗处针对她!

谢银灯开始调理气息,事到如今,急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梳理一番,找出其中的破绽。

倏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窸窸窣窣的开锁声近在咫尺。

谢银灯睁开眼睛,就看见石宛若右手提着食盒,小步走到她面前:“谢家妹妹,饿了吧?快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这些都是食香阁刚出炉的菜,我照着你平常的口味选的,你快趁热吃点。”

没等她开口,对面的顾昔然就冷嘲热讽起来:“她杀了人,哪还有心情吃饭啊,哎呀,不会是什么断头饭吧!”

石宛若无视顾昔然的嘲讽,关切地看着谢银灯:“你别理她,你和她不一样,只要查明真相,大长老肯定会放你出去的。”

说着,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拿出筷子递给她:“都是些你爱吃的菜,尝尝看。”

谢银灯垂下眼帘,伸手接过筷子,看着盒子里的红烧肉和清炒竹笋,还有那道糖醋排骨,微微扬起嘴角:“辛苦你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石宛若表情微僵,随即委委屈屈地垂下脑袋:“谢家妹妹,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寻我,我去寻你,你也避而不见。”

“我们在药圃的时候,相处得不是很好吗?”

谢银灯挑起一块红烧肉,“石师妹,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想再麻烦你,离我远些,你也能少些麻烦。”

石宛若哪里听不出谢银灯的疏离之意,红着眼看她,说话声也颤抖起来:“谢家妹妹这样说,还是关心我的吧,要不是担心我,你又何必一直将我拒之门外。”

“可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付玦的死,就算和你有关,也绝对不是你下的毒手!”

谢银灯但笑不语,偏头看向她身后。

石宛若一愣,也顺势看去,就看见正趴在铁栏杆上偷听的顾昔然。

顾昔然躲闪不及,只能一脸尴尬地避开两人的视线。

石宛若蹙起眉头,怒斥道:“顾昔然,你还想干什么!”

顾昔然见被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靠在铁栏杆上,直勾勾盯着她们:“我不想干什么,这牢房又不是你们家的,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怎么,你们有意见?有意见,那就别被关进来啊!”

石宛若眼含怒意,还想说什么,却被谢银灯拦下。

“别和她争,争输争赢也没有意义。”

石宛若这才止声,扭头看着谢银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动容来:“谢家妹妹,你当真不想同我亲近了?”

谢银灯吃下一大口红烧肉,手往腰间伸去,想掏出千斤壶喝上一口,却扑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进地牢前,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包括弑天剑,储物袋和千斤壶。

谢银灯见石宛若盯着她,好似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才肯罢休,淡淡说道:“石师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必再隐瞒,我不想同你亲近,理由是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有些话不好说,说了就是死局,石师妹,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讲吗?”

石宛若没再接话,忽的低下头,把玩起挂在腰间的精致香囊。

良久,她才仰起脑袋,一改先前的憨态可掬,笑得妩媚又凌厉:“哎呀,既然被谢家妹妹看穿了,那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昔然看着骤然变脸的石宛若,莫名觉得危险,刚想跑回角落蹲着,就被一股强悍灵力击中脑袋。

她痛呼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石宛若收拾完顾昔然,又笑眯眯凑到谢银灯面前,见她还一脸淡定地吃着东西,由衷赞叹道:“谢家妹妹还真是厉害,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秘密的?”

她早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而是年满五百岁的大能。

但她享受被人宠爱的感觉,也喜欢看着旁人被她耍得团团转,所以这种伪装成小白混进宗门的戏码,她早就做过无数次。

从兽皇派到天罡派,再到现在的玄阳宗,还从来没有人识破过她的伪装。

谢银灯放下筷子,挑眉看着石宛若,“石师妹,我会算命呢,所以,我暗中替你算过命,你想不想听听结果?”

石宛若直起上半身,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算命啊……我还以为谢家妹妹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呢。不过,谢家妹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谢银灯一怔,没想到石宛若被她揭露秘密,还要死皮赖脸地往她跟前硬凑。

她上下扫视石宛若一眼,不客气道:“石师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者,你缠着我也没用,毕竟我喜欢男人,可不喜欢女人。”

石宛若掩唇轻笑,看着谢银灯的眼神也更加炙热:“谢家妹妹喜欢男人也没关系,总有一天,谢家妹妹会知道我的好。”

“时间也不早了,谢家妹妹就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还好心情地留下一个埙给谢银灯,说是有危险就吹响它。

无论她在哪里,她都会赶来救她。

谢银灯嗤之以鼻,随手一放,倒头就睡。

这牢狱之灾来得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安排好十五和小白,还有小章鱼。

也不知道把它们独自留在院子里,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还有沈妄……

算了,指望他,还不如靠她自己翻案。

第六十四章 交换消息 被关进地牢后,谢银灯已经分不出白天和黑夜,只能按照守卫大哥送饭的次数来推断时辰。

原本,她还能靠叽叽喳喳的顾昔然解闷。

但石宛若那一击,直接把顾昔然弄得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谢银灯之所以远离石宛若,和原主脱不了干系。

在原书中,原主堕入魔道,一半原因在她自身,另一半就在石宛若身上。

石宛若和她外表体现的无害可爱不一样,她非正非邪,和沈妄有些相似,做事全凭喜好。

就像她明明已经是合体期大能,却偏偏要伪装成小白,在各大宗门里进行角色扮演。

石宛若也确实厉害,一直没被人识破。

谢银灯曾经怀疑她就是黑衣人,但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毕竟石宛若要是想对付她,在药圃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下手。

不是她的话,那还有谁……

谢银灯仰躺在草垛上,望着黑黢黢的屋顶,忽然想起被她放在储物袋里的玉佩。

她答应帮叶从云算命,结果转头就被关进地牢,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越临近下山,这日子就越是难熬。

李幼璇进来时,原以为会看见憔悴不安的谢银灯,不曾想她睡得香,还面色红润,根本没有半点大祸临头的样子。

谢银灯在她进来时,就已经清醒,等她走到跟前,才猛地坐起身,笑嘻嘻地冲她打招呼。

“早啊,幼璇师妹。”

李幼璇没被谢银灯的恶作剧吓住,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将千斤壶递给她:“大长老好不容易才松口把这个给我,你先喝点暖暖身。”

谢银灯最近身体不太爽利,尤其是断酒以后,四肢冰冷僵硬的不适感时常发作,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动弹。

她连忙接过千斤壶,猛喝好几口:“还是幼璇师妹好,知道心疼人。”

李幼璇没时间和谢银灯打趣,直奔主题:“废话少说,现在,你好好把那日的事情仔仔细细给我复述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那日?”

谢银灯表情微怔,“我被关了几天?”

李幼璇严肃道:“两天。”

时间还真快!

谢银灯捂住发疼的脑袋,好似已经听到积分被扣除的声音:“我没杀付玦,我那日去藏书阁是想寻几本修炼功法,找到之后,就准备离开。”

“付玦突然在暗处偷袭我,现身后,又疯狂对我下手,招招毙命。我被逼无奈,只能动手自保。再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什么也不记得。”

“按照你的说法,你确实和付玦动过手?”

李幼璇皱起眉头,“那你失去意识前,还看见过什么?”

谢银灯抿紧唇,斟酌着开口:“我看见付玦的眼睛是黑色的,好像被黑气完全覆盖住一样。”

“黑气……”

李幼璇默念着,仔细思索片刻,才沉声问道:“你说的这些,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藏书阁时刻有人,内门弟子也常去三楼,要是有人证实付玦有不正常的举动,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谢银灯摇头。

她知道李幼璇的意思,可藏书阁当时已经被人布下结界,就算有人看见,恐怕也看不到真实境况,没准还会对她更不利。

李幼璇脸色难看起来,长叹一口气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谢银灯:“你体内虽然有青丹,但青丹药性太强,不是你这样的境界能完全消化的。这地牢寒气又太重,你每天吃一颗,切记不要被寒气侵体。”

“否则,依照你现在的身体,恐怕都熬不到出狱的那一刻。”

谢银灯抬手接过,冲她道谢。

李幼璇不太放心,再三交代后,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鬼使神差回过头。

谢银灯正孤零零缩在墙角,那小小的一团,被黑暗无情笼罩着。

李幼璇瞬间心疼不已,哑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我师傅很快就会出关,他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

谢银灯眼眶一热,飞快冲到铁栏杆上,一把拉住李幼璇的胳膊,“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四长老就算出关,你也要让他撇清关系。你帮我去寻我师傅,告诉他,我是被人冤枉的,想见他一面。”

李幼璇不语,面露难色。

谢银灯看出异样,心下一沉:“我师傅怎么了?”

李幼璇不肯说,可又怕耐不住谢银灯苦苦哀求,慌忙扯开她的胳膊,丢下一句她会再来,就匆忙跑开。

谢银灯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团空气。

沈妄那家伙不会真出事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要是沈妄安然无恙,那黑衣男子怎么可能像出入无人之境般,在迂回峰来去自如,还对她百般羞辱。

谢银灯隐隐有些不安,算算时间,明日就是黑衣男子下的最后通牒。

她双手紧紧握住铁栏杆,恨不能直接折断它,冲出去找宗主沈淮问个清楚。

丛进地牢到现在,既没人审问她,也没人告诉她案件进展,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浑身力气该往哪里使。

谢银灯淡定的心,在时间的磋磨下,渐渐变得烦躁起来。

良久,她才压下满腔怒火,转身朝墙角走去。

“谢银灯。”

顾昔然突然叫住她:“我知道明煦仙尊的消息,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个响头,我就告诉你。”

谢银灯回身瞥她一眼:“顾昔然,你当我是三岁稚童,任你欺骗?”

顾昔然冷哼一声,“谢银灯,你别得意,你不知道,不代表我没有办法获取外面的消息,否则,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被关进地牢的原因!”

谢银灯勉强信她知道,但依旧讥讽说道:“那又如何,一个消息而已,还不值得我朝你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亦然。”

顾昔然一怔,被她冷漠傲气的态度气得不轻,操起一旁的石子猛砸过去。

“谢银灯,你别欺人太甚!你这次犯事太重,连宗主都保不住你,你以为自己还剩几天清闲日子可过?”

“呵呵,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谢银灯淡淡看向顾昔然,视线落到她那半张惨不忍睹的脸上:“顾昔然,我们互相交换消息,如何?”

顾昔然眼神微闪,“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银灯走到墙角坐下,懒洋洋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毁你容貌的凶手,你告诉我有关我师傅的消息。”

顾昔然红唇紧闭,恶狠狠瞪着谢银灯,又后知后觉般捂住右脸。

可她忘记伤口还没痊愈,这么一碰,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疼得她满眼含泪,不断发出闷哼声。

她的脸都是拜她所赐,她还敢和自己谈条件,简直恬不知耻!

第六十五章 元烨仙尊亲自动手 谢银灯也不急,见顾昔然恨恨瞪着自己,一边喝着千斤酒,一边闭目养神。

良久,顾昔然才出声:“那你先说,是谁毁了我的脸!”

谢银灯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师傅的消息,要是顾师姐没什么诚意,那就不交换吧。”

顾昔然咬紧下唇,望着一脸淡然的谢银灯,恨不能冲上去划花她的脸。

“好,我说!明煦仙尊受伤了,眼下正昏迷不醒,在宗主的桓峰治病!”

谢银灯早有预料,真听见这个消息,反倒放下心来。

她抬眼看着顾昔然,从怀里扯出一颗黑色药丸,丢到她面前:“吃下吧,能缓解你的痛感。伤你脸的人就在玄阳宗,是男是女尚不可知,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他在故意激化你我之间的矛盾,把你当枪使,毁掉你的脸,只为嫁祸给我。”

顾昔然瘫坐在地,看着身前的黑色药丸,迟迟没有动作。

她不信谢银灯所说的每一个字!

可等她彻底冷静下来,从前那些被她忽视掉的细节,渐渐清晰起来!

她的失控,她的嫉妒,她的孤注一掷,好像来得都太快了些……

喝完千斤酒,谢银灯有些犯困,不再理会顾昔然,闭上眼睛小憩。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听见顾昔然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管顾昔然是真信还是假信,能暂时少一个敌人,也比多一个敌人的眼线在身边要好。

谢银灯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刚睁开眼,就看见宁生一副大人做派走在一堆守卫面前,趾高气昂地瞥向关着她的牢门。

其中一个守卫急忙上前打开锁。

宁生迈步走进牢房,望着一脸诧异的谢银灯,傲气十足地说道:“走吧,还要我背你不成?”

谢银灯站起来,跟在宁生身后往外走,只觉脑袋里一团浆糊,连顾昔然在背后不停叫喊着什么,也没听清。

她就这么出来了?!

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刺眼的阳光,她才彻底回过神,扭头去看宁生:“案子查清楚了?”

宁生板着脸,瞥向紧跟在身后的守卫们,冷冷说道:“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会亲自送她去桓峰见宗主。”

守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提出异议,但也不敢离开。

谢银灯见状,顿时心如明镜,不是案子查清了,而是这案子眼下才开始查!

她被关了整整三日,这三日的言灵任务自然全部失败,被扣除积分足足有一百六十个。

谢银灯心都在滴血,要不是她前些日子积攒的积分比较多,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她望着宁生,主动伸出双手,示意他将自己绑起来:“走吧,我肯定老实交代。”

杀死付玦的凶手行事太过残忍,大长老闻寂弦原本想将这件事强压下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没等他操作,这个消息在出事当天就传遍整个玄阳宗。

很多人认定谢银灯就是真凶,还自发组织百人签名,要宗主立刻处死她。

也有不少人觉得事情太过蹊跷,谢银灯很可能和之前一样,是被冤枉的,要宗主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身为宗主的沈淮很头疼,最先接触死者和嫌疑人的闻子行更头疼。

闻子行也很无奈,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付钰早就被他控制住,石宛若也不是个多言的人,谢银灯更不可能做出自掘坟墓的蠢事。

这种情况下,这件事还闹到人尽皆知。

玄阳宗有内鬼。

闻子行思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个理由回禀闻寂弦。

他是宗主沈淮的二弟子,也是大长老闻寂弦的独子,两父子关系没有不和,只是一见面就要动手。

闻寂弦也很愁,愁得头发都花白不少。

他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迟迟不肯审理,就是在等暗处之人按捺不住自乱阵脚。

只是,他太低估暗处之人的耐性,三天过去,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

谢银灯心情很微妙,看着突然出现在问心殿外的大长老闻寂弦和闻子行,莫名有种即将奔赴刑场的错觉。

她朝宁生看去,就见他小脸上带着一丝坚定,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我主子说了,让我一定要带她去桓峰!就算大长老今天要拦我,我也要带她走!”

说着,宁生全神戒备地盯着闻寂弦和闻子行,好似只要他们敢动,他就会和他们拼命。

谢银灯有些感动,尤其是看着宁生还没有她高的背影,一股许久没被人温暖的心渐渐加快速度。

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小家伙,收买人心还真有一套!

此刻的谢银灯完全忘记,让宁生来的,是她那个便宜师傅。

闻寂弦神色平静,看着眼里冒火的宁生,摆手说道:“我不是来拦你的,只是想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

闻子行也凑上来,笑得一脸灿烂:“没错,桓峰我非常熟悉,我也可以为两位带路。”

付玦这案子不好查,闻寂弦和闻子行商量过后,难得统一战线,把这个难题抛给一宗之主的沈淮。

反正,谢银灯是他儿子的唯一徒弟,这烫手山芋,还是交给他来处理比较好。

谢银灯怔住,看看宁生,又看向往她们跟前凑的闻家父子,一时间不太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瞧他们的表情,分明是强压着喜悦,好似送走的是一个瘟神。

不过,没等宁生回答,一道强大灵力忽的将他震飞。

谢银灯想救他,却苦于双手被捆仙绳绑住,根本没办法使出灵力:“宁生!”

好在宁生反应迅速,在地上翻滚几圈就停下。

谢银灯稍稍松口气,却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扭头一看,就看见秦孰正站在她身后!

她拔腿就跑,却被他抓住后颈,轻松扯了回去。

谢银灯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悬空,和地面大眼瞪小眼。

这该死的秦孰,是疯了吗!

闻寂弦也很惊讶,见秦孰单手拎着谢银灯,连忙走上前询问:“元烨仙尊,你这是何意?”

秦孰垂眸扫过还在拼命挣扎的谢银灯,又冷眼瞥向闻寂弦,长袖一挥,试图救人的宁生再次被他震飞。

宁生这次运气不好,胸口直接撞在问心殿前的麒麟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就失去意识。

谢银灯面露急色,“宁生!”

秦孰不顾谢银灯的抗拒,淡淡开口:“这人,本尊带走了,付玦的案子,本尊会亲自查。”

闻寂弦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望着面色涨红恳切望着自己的谢银灯,只能选择无视,冲秦孰点头说道:“元烨仙尊肯出手,我自是没有异议,只是宗主那里……”

秦孰足下轻点,带着谢银灯飞向长空,轻飘飘落下一句。

“宗主那里,本尊自会去解释。”

第六十六章 传说中的隐修 谢银灯被秦孰带回沂峰后,关押她的地方就从小小一间地牢变成偌大一座山头。

叶从云负责看管她,两人同吃同住不说,她去哪里,她就要跟去哪里。

两天时间很快转瞬即逝。

谢银灯一想到被成倍扣除的积分,就肉疼得要命,恨不能直接冲到秦孰面前,催着他审案子。

既然他要亲自查,那就赶紧行动起来。

这样一直拖着,她不仅没法洗清罪名,言灵任务也不能继续进行。

谢银灯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不断拨乱反正,把歪得不能再歪的剧情往原本的路线上推。

原书里,付玦的死被判定为意外,但最后还是安在原主头上,成为她累累罪行里的其中一件。

如今,谢银灯同样深陷杀死付玦的凶案中,无法脱身。

她在沂峰倒是吃穿不愁,活动范围也比地牢大上好几十倍,人却憔悴不少。

进地牢前,她足足有六百七十三个积分,可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变成三百九十三个!

这少掉的一半,相当于去掉谢银灯半条命!

十五虽然远在迂回峰,但依旧能感知谢银灯发生的一切,怕她崩溃掉,时不时还会和她汇报小院的情况。

不过,大多都是些琐事。

不是小白被它扯掉一小撮毛,就是小章鱼拉它们下水未果,泄愤似的吐它们一身水后,又被它们联手教训了一顿。

它们三个倒是过得热闹,不像她,孤立无援,又求救无门。

所以,谢银灯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心累,还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十五看出她的憋闷和不甘,一边啃着胡萝卜,一边给她支招:“老谢啊,要不你干脆把积分都花光,重新走一遍剧情,没准就能避开这场牢狱之灾。”

谢银灯想过这个法子,但最佳时机已经错过,就算剧情重来,对她作用也不大,还会白白浪费掉一条命。

在她看来,重来三次的机会就相当于拥有三条命。

这修真界处处都是危机,只要她还没飞升成仙,就一天也不能放松警惕。

十五见谢银灯不采纳它的建议,将胡萝卜咬得更用力,不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就断掉联系。

失去唠嗑的对象,谢银灯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上,扭头看向正在整理书籍的叶从云,忍不住问道:“叶师姐,你这样背对着我,就不怕我真是杀死付玦的凶手?”

叶从云从书籍里抬起头,淡定说道:“谢师妹莫不是忘了,我已经突破金丹,你还在筑基后期,真动手,你打不过我。”

谢银灯蔫巴巴垂下眼帘。

她说的确实没错。

四月初五那日,新入门的弟子进行过第二次能力测试,叶从云测试出来的修为是金丹中期,而她还在筑基后期徘徊。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主角的光环,果然够闪够亮。

叶从云望着闷闷不乐的谢银灯,收好书籍,踱步走到她跟前:“谢师妹,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银灯瞬间起身,笑着问道:“我们去哪里?昨天看过通天塔,要不我们今天去看看沂海?”

通天塔是个修炼宝地,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玄阳宗飞升大能留下的禁制,越往上,禁制的难度就越高。

但每通过一层,闯关者的修为就会有非一般的突破。

因此,人人都想进去历练一番,却苦于有元烨仙尊坐镇,轻易触碰不得。

而叶从云身为元烨仙尊的小徒弟,自然可以随意进出通天塔。

她天赋极佳,才通过第二层,就已经从筑基升到金丹中期。

至于沂海,是围绕在沂峰四周的湖泊,绵延数百里,一眼看不见头。

谢银灯想去看看,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无聊,另一方面是想去见识一番被誉为玄阳宗最美的地方,到底有多美。

叶从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答应带她出去,下一刻就收拾好东西,御剑带她前往沂海。

两人还没靠近沂海,先闻到一股咸咸的海水味道,还有呼啸而来的凉爽海风。

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银灯满怀期待,飞快落到悬崖边上,就被眼前波澜壮阔的大海震撼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丧尸世界,根本看不见这样纯净广阔的大海,即便有海,也遍布腐尸和大战过后的残垣断壁。

叶从云落到谢银灯身边,见她眼神沉重又悲伤,以为她是担心付玦一案,忍不住开口说道:“谢师妹,他们都说你是因为付钰才迁怒付玦,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若是信我,不妨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去帮你和我师傅解释。”

“我师傅一向公正严明,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谢银灯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扔进大海:“叶师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有些麻烦,你还是别掺和进来为好。”

“若是师姐担心算命的事情会受影响,不如快些将我需要的东西找齐,没准我还能在真相大白前,先替你算上一命。”

咚的一声。

石子呈抛物线飞出,又笔直穿透海面。

叶从云看不懂谢银灯。

从当初拜入师门,到现在凶案缠身,她印象里的谢银灯好似永远淡定如常,也从未失态过。

她很好奇,好奇谢银灯放弃元烨仙尊转投明煦仙尊门下的原因,也好奇她是如何拥有“百算百灵”的厉害本事。

其实,早在一万年前,修真界就有过类似靠算命飞升的隐修,还不止一位。

他们和寻常的修行者不同,靠着一种叫言灵的方式进行修炼,但不能随意开口,说出的话就会成真,却不能作用于自己。

因着这种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在一段时间里,修真界人人自危,唯恐这些隐修会对他们下黑手。

有忌惮,就会有杀戮。

修真界不少门派暗地里集结起来,誓要将隐修诛杀殆尽。

短短五百年,会言灵的隐修就被杀得所剩无几。

一万年后,隐修彻底消失,到现在几乎没人知道有他们这样的存在。

叶从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叶家祖先和一位飞升的隐修关系匪浅,两人还经常来往,万年前的纠葛她自然一清二楚。

她曾经怀疑谢银灯就是隐修,可查过她的身世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身为神风剑派三长老之女,谢银灯从小备受宠爱,再加上灵根特殊,还是他们放在心尖尖上保护的好苗子。

这样的人物,和受尽迫害的隐修沾不上半点关系。

谢银灯知道叶从云在打量她,索性扭过头,直直迎上她的视线。

她咧嘴笑道:“叶师姐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东西?”

叶从云倒是没有被看穿的窘迫,点头说道:“是有东西。”

谢银灯一愣,没想到她会不按套路出牌,刚要尬笑地询问是什么,就被叶从云一把捏住脸。

叶从云轻轻捏了捏,触感比她想象的还要柔软细腻:“谢师妹的脸有福气。”

谢银灯:……

她面前这位,还是那个清冷如谪仙般的叶从云吗?!

第六十七章 作何解释 谢银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秦孰开始着手审查付玦被杀一案。

她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上,仰头看着高坐首位的秦孰,还有落座在一旁的宗主沈淮,板着脸的大长老闻寂弦。

甚至连讨厌她的二长老花间意,也在殿内。

为表公正,这场审判,玄阳宗人人都能参加,内门弟子几乎全到场,外门弟子来的也不少。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落在谢银灯身上。

谢银灯倒是没有露怯,平静地回答着秦孰提出的问题:“回元烨仙尊的话,弟子确实和付玦动过手,但他偷袭我在先,之后又对我痛下杀手,我被逼无奈,才进行反击。”

秦孰一袭白衣裹身,唇角抿得很紧,漂亮的五官带着一丝薄怒,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落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冷冷看着谢银灯,沉声问道:“可有人证?”

谢银灯眼神微凝,缓缓摇头。

秦孰又问:“按照闻子行的说辞,他原本在藏书阁整理古籍,意外察觉到藏书阁外有魔气出没,便匆忙前去查探。等他再回来时,就看见你躺在血泊里,手里握着一把破剑,而付玦早已惨死。”

“对此,谢银灯,你作何解释?”

谢银灯如扇睫毛微颤,果然如她所料,暗中那人引开闻子行,就为控制付玦对她下手,再伪造成她杀死付玦的凶案现场。

她吐出一口浊气,郑重说道:“弟子从未杀人,在和付玦打斗时,发现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好似被一股黑气遮住。”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一片哗然。

闻子行是察觉到魔气才离开的,谢银灯又在付玦身上看到黑气,要是他们所言属实……

那岂不是说明,有魔族人潜伏在玄阳宗,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操控了玄阳宗的弟子!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

惧意和后怕齐齐涌上众人心头。

刚才还无比喧哗的大殿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也压抑紧张起来。

秦孰抬手拂过胸前的长发,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将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你是想说,付玦被魔气控制了?”

谢银灯正要附和,只觉一股寒意直逼胸口,震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脸色一白,四肢酸软无力,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头也不受控制地往下低。

怎么回事?!

谢银灯竭力和那股霸道力量拉扯,却还是敌不过,只能任由脑袋重重磕在冰冷刺骨的青石板上。

她此刻已经顾不上疼,额间满是冷汗,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呼吸急促不已。

是谁!

谁在控制她!

有秦孰和这么多大能在,他竟然还敢铤而走险,就不怕被当场抓出来?!

谢银灯艰难张开嘴,却依旧无法出声。

众人表情诧异,看着突然跪下的谢银灯,又望向高坐首位的元烨仙尊,这是闹哪一出,她认罪了?!

秦孰看着摇摇欲坠的谢银灯,冷嗤一声,才收回施加在她身上的威压。

谢银灯顿觉浑身一松,那笼罩在全身的寒意骤然消失,四肢也渐渐恢复力气。

她仰起头,看着秦孰那张完美得无法挑剔的脸,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原来是秦孰在威慑她!

他想要她死!

无论真相如何,秦孰想要的,就是借助这件事除掉她!

谢银灯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她和秦孰接触得不多,原主虽说和他见过几面,但基本都有一大堆人在场。

除了原主那封表达爱慕的书信,她压根就没有得罪过他。

他要杀她,总不至于是因为在拜师大典上,她没有选他,而是选择了沈妄吧!

谢银灯越想越无奈,原主得罪了沈妄,她又得罪了秦孰,她们还真是厉害,都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闻子行,你上前来。”

秦孰忽然开口,唤闻子行近身问话。

闻子行模样生得俊逸,在一众弟子中格外显眼。

他缓步走出来,站在谢银灯身侧,冲着秦孰和沈淮遥遥一拜:“弟子闻子行拜见元烨仙尊,拜见宗主。”

沈淮头疼得厉害,要是今天不能还谢银灯一个清白,桓峰那位肯定要砸烂他所有珍藏。

可看现在这形势,他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

沈淮满面愁容,冲闻子行轻轻颔首,就收回视线。

秦孰将沈淮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噙上一抹讥诮:“闻子行,你把那日的情况详细说说。”

闻子行点头说道:“和元烨仙尊说的一样,弟子一开始在藏书阁后书房整理书籍,突然察觉到外面有魔气出没,就追了出去。等弟子回来,只听见三楼传来一声惨叫,赶到三楼后,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谢师妹,还有被分尸的付师弟。”

秦孰天剑眉微挑:“那魔气,你可有追踪到?”

闻子行面露难堪,许久才摇头:“不曾,是弟子学艺不精,未能及时抓住那暗中捣鬼之人。”

谢银灯双目轻闭,心中思绪万千。

闻子行身为众弟子中的佼佼者,若是连他都学艺不精,那他们这些人就都是废物,也没必要再继续修行。

秦孰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面上依旧冰冷,语气倒是缓和不少:“子行不必过于自责,既然他有心要引开你,自然早就准备好退路,你追不上,也不能全怪你。”

说着,他又叫谢银灯上前:“谢银灯,你靠近些。”

谢银灯先前被秦孰的威压弄得痛苦不已,听他这么一唤,后脊一阵发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座下。

秦孰微微抬手。

谢银灯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一只无形大手用力捏住,疼得她快要裂开,“元烨仙尊……”

秦孰无波无澜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又瞥向一旁长桌上放着的破剑:“这把剑,是明煦仙尊送给你的?”

谢银灯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情锁万物的剑鞘能封住弑天剑的一切气息,可在秦孰面前,她莫名有些心虚。

毕竟,这位可是书中的男主角,是和女主角叶从云一样逆天的存在。

她抿了抿唇:“没错,这把剑是师傅送我的。”

秦孰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但转瞬即逝,“本尊对比过,付玦身上的伤就是由这把剑造成的,谢银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杀人,又指认付玦被魔气操控。”

“对于这个证据,你作何解释?”

第六十八章 凶手就是她! 谢银灯还能怎么解释,她倒是有心想问弑天剑那天发生的一切,可自从被关进地牢后,她和弑天剑就失去联系。

众目睽睽下,她要是敢当着秦孰的面和它暗中交流,不管她是不是被冤枉的,恐怕都难逃一死。

谢银灯心情复杂,抬眸对上秦孰满是冷意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道:“还请元烨仙尊明鉴,我和付玦素来没有恩怨,我没有动机,也没有理由杀他!”

“再者,依照闻师兄的证词,他在听见惨叫声后就迅速上楼,我若是要杀死付玦,把他五马分尸,再重新拼凑起来,最快也要半刻钟。”

说着,她扭头看向身侧的闻子行:“敢问闻师兄,从你听见声音到发现凶案现场,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不过瞬息。”闻子行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喧闹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谢银灯说的没错,闻子行的修为远远在她之上,只靠他上楼的间隙,她根本来不及做到杀人、分尸,再拼尸。

所以,她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众人顿时表情各异,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站在殿下的少女。

少女皮肤白皙,如月光般通透,巴掌大的脸和脖子一样细,锁骨凹陷,略显宽大的紫色长衫松松罩在身上,衬得她更加消瘦单薄。

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不过,她眼神坚定,脊背挺拔,又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韧劲。

谢银灯知道闻子行的证词暂时对她有利,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尤其是面对秦孰的审问,精神完全高度集中。

虽说秦孰没有直接定死她的罪行,所言所行却透露出一个致命讯息。

他想要她死!

谢银灯不太明白,只一封信,远不足以让秦孰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生出杀心。

难不成,是沈妄让她送去的礼物有问题?!

可就算真有问题,冤有头债有主的,他也不该找她啊……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让我进去!”

“我有证据,谢银灯就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秦孰神情淡漠,用手支着下巴,闻声瞥向殿外,见被守卫拦在门外的是付钰,才让他们放行。

付钰匆忙奔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秦孰面前,皓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悲不自胜地啜泣起来:“弟子付钰斗胆闯殿,自知有罪,仙尊要打要罚,弟子都认!只希望仙尊能看在弟子诚心诚意的份上,为我哥哥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秦孰垂眸看她:“本尊自会秉公办理,你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付钰红着眼:“回禀元烨仙尊,弟子确实有证据,只是在拿出来前,还有些话想问问大长老!”

秦孰颔首应允。

付钰见状,立刻看向大长老闻寂弦,恨恨说道:“大长老,我哥哥曾是您最看好的弟子,如今他被谢银灯残忍杀害,您非但没有为他主持公道,还要偏帮凶手!若是我哥哥泉下有知,定会后悔当初拜您为师!”

闻寂弦被她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臭骂说得老脸一沉,起身就要离席,可想到惨死的付玦,又拂袖坐下。

付玦被人害死,他作为他的师傅,自然心痛惋惜,恨不能手刃凶手。

可谢银灯生性淡薄,又和付玦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断断做不出残害同门的事情来。

闻寂弦压下怒火,冲付钰说道:“付钰,你放心,我不会包庇任何人,但此案尚有很多疑点,还需要好好查一查,你先……”

不等他说完,付钰就冷声打断,凭空取出一盏已经熄灭的魂灯:“不用查了,谢银灯就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他的魂灯就是证据!”

话落,那魂灯自动投射出一段影像。

赫然就是谢银灯死死压住付玦,用弑天剑刺向他胸膛的那一幕。

随后,画面一黑,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轰!

大殿再次陷入混乱。

谢银灯早料到会有这一出,索性坦言道:“我和付玦动手时,他完全是失控的状态,若是我不出手,死的就是我。”

付钰笑得癫狂,一步一步朝谢银灯靠近:“所以你就杀了我哥哥,还将他五马分尸!谢银灯,你还我哥哥命来!”

她一边说,一边抽出怀里的匕首,飞快朝谢银灯扑去。

面对付钰的攻击,谢银灯不躲不避,只是静静看着她,脸上也毫无惧意。

眼见那匕首就要刺中她的胸口,离她们最近的闻子行才出手。

闻子行皱着眉头,用力擒住付钰的手腕,顺势夺走匕首,将两人分开:“付师妹,案子还没查清,你现在对谢师妹动手,和杀害你哥哥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付钰表情痛苦地捂住手腕,只觉被他碰过的地方疼得要命。

她认定闻子行和大长老一样,都想包庇谢银灯,嘴角勾出嘲讽一笑:“魂灯最后的影像足以说明一切,还要查什么?难怪你要把我关起来,还不许我来大殿,你和大长老一样,都想偏帮谢银灯!”

闻子行气得不轻,“付钰,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根本没有把她关起来,只是让人近身照顾她,以免她因为悲伤过度,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不让她来大殿,也是怕她太过偏激,犯下大错。

哪想,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在害她!

谢银灯看着胡乱咬人的付钰,心中很是无语,自觉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同时收买大长老和闻子行。

她缓步走到付钰身边,从一脸怒容的闻子行手里取走匕首,重重拍在她的胸口:“付师妹不信我,我理解,这匕首,师妹先好好拿着,等一切水落石出,若凶手真的是我,我任由师妹处置。”

“如果不是我,那付师妹就任我处置,如何?”

谢银灯不是第一次和人打这样的赌,上一个和她打赌的对象,现在还在问心殿地牢里。

付钰握紧匕首,满含怨念地瞪着谢银灯,恨不能立刻将她五马分尸,好为哥哥报仇雪恨。

可看着面前这张镇定自若的脸,她鬼使神差地点头,梗着脖子说道:“好,我和你赌!”

有付钰这句话,谢银灯才望向秦孰:“元烨仙尊,还请您为我和付师妹做个见证。”

不等他开口,她又淡淡说道:“我有证据能自证清白,但需要劳烦大家移驾到殿外。”

第六十九章 本尊的人,谁敢动 殿外阳光正盛。

谢银灯站在石阶下,仰头望向高悬天际的金乌,屈指放在嘴边。

一道嘹亮哨音过后,万籁俱寂,风好似也瞬间静止。

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面露迟疑之色,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半点动静

“谢银灯,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你说的证据呢!”

刚有人发出质疑,一只漂亮的白纹蝴蝶就从天际飞来,慢悠悠落到谢银灯掌心。

他们看着那只还不到巴掌大的蝴蝶,又看向一脸淡定的谢银灯,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仅凭一只蝴蝶,她就想自证清白,未免太过儿戏!

付钰认定谢银灯就是凶手,但也怕她真的拿出所谓的证据逃脱罪责,可当她看见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纹蝴蝶时,忍不住发出不屑冷哼。

“谢银灯,你若是现在认罪,我一会动手时,还能让你少受些折磨,否则,你休怪我无情!”

谢银灯无视付钰的威胁,轻轻抚摸着蝴蝶,眼里满是纠结和肉疼。

商城里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旦购买成功,就不会再补货。

换句话说,她这只可以记录影像的蝴蝶,有效次数使用完以后,就彻底报废。

这才几天时间,她就被逼到这个份上,不得不用它来自保。

谢银灯平复好心情,抬头看着秦孰和沈淮:“元烨仙尊,宗主,这蝴蝶是我在窥心幻境里得到的一件宝物,它看似普通,却和魂灯一样,都能记录影像。”

“付玦对我出手时,它也在场,真相到底如何,等大家看过之后,就能知晓。”

付钰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谢银灯,你说这东西能记录影像,它就能记录吗!万一你造假呢!”

谢银灯淡定点头:“付师妹说得对,所以这蝴蝶所记录的影像到底是真是假,还请元烨仙尊和宗主先行过目。”

她轻轻一抛,蝴蝶就径直朝秦孰和沈淮飞去。

付钰眼神微暗,下意识出手阻拦,却被早有防备的闻子行拦下。

“付师妹,还请少安毋躁,真相到底如何,大家都想知道。”

付钰恨恨咬紧牙关,还想动手,却已经来不及。

白纹蝴蝶许是被秦孰周身强大的威压所震慑,快要落到他肩头时,突然改变方向,轻飘飘落在沈淮胳膊上,不停扑闪着翅膀。

秦孰眸色一戾,伸手在它身上轻轻一碰,一道影像立刻传入他的识海。

谢银灯没撒谎。

在藏书阁,是付玦偷袭她在先,对她下死手在后,他的眼睛连带眼白都是黑色的,四肢僵硬无比,好似一具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而谢银灯刺向付玦胸口的那一剑,看似落到实处,实则只是划破他的衣襟,刺破皮肤。

真正害死付玦的凶手,是蒙住他眼睛的那道诡异黑气。

沈淮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

他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谢银灯,眼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谢银灯,这法宝,你是如何在窥心幻境里得到的?”

谢银灯上前一步,将蝴蝶收回掌心,才回答道:“弟子在进入窥心幻境后,意外掉进一处悬崖,在崖底发现了这只蝴蝶。”

“它很通人性,我就把它带在身边,没承想竟然能成为弟子洗脱冤屈的关键。”

沈淮欣慰谢银灯能洗脱罪名,可一想到魔族人竟敢在玄阳宗放肆,原本舒展的眉头又深深皱起,语气也沉重起来:“谢银灯,你和付玦动手时,可曾察觉到暗处有魔族人的存在?”

谢银灯摇头,斟酌着说道:“弟子修为不高,只知道周围被人布下结界,没有发现魔族人的踪迹。”

沈淮表情凝重,转身望向身侧一言不发的秦孰:“元烨,你怎么看?”

秦孰依旧不语,居高临下看着谢银灯,周身气息异常冰冷,带着些上位者的睥睨,又夹杂一丝骇人杀意。

他还是想杀她!

谢银灯被秦孰看得头皮发麻,快要支撑不住时,才听见他沉声说道:“这段影像不曾作假,谢银灯确实不是害死付玦的凶手。”

她心下一松,不管如何,今日这道鬼门关算是勉强跨过去了。

经由秦孰和沈淮一一验证过真假后,白纹蝴蝶提供的影像才被公之于众。

谢银灯残害同门的罪名当然不攻自破。

付钰白着脸,眼睁睁看着付玦被黑气残忍杀害,又看着那道黑气幻化成一道黑影,捡起谢银灯的破剑砍下他的脑袋,斩断他的四肢,再重新拼起来。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谢银灯靠着一只蝴蝶就彻底洗脱罪名。

她喉头发紧,四肢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不可能!谢银灯,你就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你休要再狡辩!”

闻子行一直看管着付钰,但架不住她不要命地往外窜,一时失手,竟让她真的挣开束缚。

“付钰!”

谢银灯毫无防备,被付钰扑个正着,她手里的匕首也直直扎进她的胸口。

付钰神色癫狂地说道:“谢银灯,是你,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你,我哥哥就不会死!”

“要是没有你,仙尊他们就能看见我!”

谢银灯只觉胸口一阵刺痛,握住付钰还在用力的手,作势要把她甩出去:“付钰,没有我,你哥也会死。没有我,仙尊他们也看不见你。”

付钰闻言一怔,握着匕首忽然一松,就被一股强大灵力掀翻在地。

“本尊的人,谁敢动!”

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如天神般落到谢银灯身边。

他大手一挥,将她揽进怀里,右手握着一把赤红长剑。

来人正是沈妄。

他骨相生得极好,深邃立体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眼梢,美得摄人心魂,随意看过来的一眼,就让人无端生出臣服和敬畏来。

谢银灯怔怔看着沈妄,鼻尖忽的一酸,眼眶也微微发热,哑声喊道:“师傅……”

沈妄无波无澜地瞥她一眼,冷嗤道:“瞧你这点出息,一个死人就能把你逼到这个份上,说出去,本尊都嫌丢脸。”

谢银灯羞赧地低下头,根本察觉不到胸口的疼意,满心满眼都是沈妄的责备,是她太弱小,所以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她必须强大起来,无论如何,都要强大起来!

第七十章 天级储物戒指 等等!

沈妄这是要自爆身份?!

谢银灯瞬间清醒过来,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惊惧和后怕。

这殿外这么多人,别说秦孰,就连宗主沈淮都看着呢。

沈妄这家伙再自傲,总不至于现在就自爆大反派身份,和整个玄阳宗乃至修真界为敌吧!

许是谢银灯不加掩饰的眼神太过明显,沈妄垂眸看她,薄唇勾起一抹嘲意:“怕什么,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谁冤枉你也没用。”

他这话指向性太明显。

谢银灯下意识向秦孰望去,却见他也正好看过来,连忙火速移开视线。

沈妄和秦孰一向不对付,自然知道他想杀她,虽说她很感激沈妄护着自己,但也希望他能理智些,不要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她可不想成为大反派的徒弟。

毕竟,背着这样一个身份,她再清白,也没人会相信。

等她日后离开玄阳宗,也无法再回到神风剑派。

而付钰被沈妄击飞后,就倒地不起。

没人敢上前帮忙。

闻子行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付师妹,你没事吧?”

付钰尚有意识,但四肢僵硬,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大半个身子都靠在闻子行怀里。

她死死盯着谢银灯,又看向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心中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总有一天,她会一雪今日之耻,让他们付出代价!

秦孰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看着沈妄,还有他怀里的谢银灯,沉声说道:“明煦仙尊,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谢银灯没有杀人,你可以带她离开,何必动手伤人。”

沈妄挑起眉头,眼角的红晕妖冶异常:“本尊当然要带她走,可该拿的东西,本尊也要拿。”

秦孰神情一凛,周身寒气越发浓烈:“这里是沂峰,你想拿什么?”

沈妄唇角抿出一抹凉薄的弧度,神情讥讽地看着高高在上好似不染尘埃的男子:“元烨仙尊何必装傻,本尊想要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谢银灯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她的腰被沈妄牢牢锢住,他指尖的凉意透过长衫源源不断侵入皮肤,冻得她四肢发麻,浑身发颤。

秦孰也在看她。

那视线好似一团烈火,从头到脚,将她烧得连渣也不剩。

冰火两重天的反复横跳,让谢银灯难受得恨不能当场去世!

谁来救救她!

沈淮看着暗潮汹涌的两人,轻咳一声,站出来打圆场,“谢丫头,你上前来。”

谢银灯巴不得离沈妄远些,可刚有动作,那横在她腰间的手就搂得更紧,险些把她勒得背过气去。

她白着脸抓住他的手,失声说道:“师傅,疼!”

沈妄这才稍稍松些力道,低头看她,眉眼间闪过一丝狠厉:“谢银灯,谁使唤你,你都听话,本尊让你好好使用那把破剑,你倒是一个字也没听。”

什么意思?!

谢银灯怔住,握住他的手失控地加重力道。

难不成,陷害她的是弑天剑?

沈妄看着谢银灯大受打击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蹙起的眉头扭曲成一团,轻嗤一声将她甩到身后。

沈淮见状,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快步走下台阶拦在他面前:“明煦,你身上还有伤,有什么事等回桓峰再说!你放心,这丫头这几日受的委屈,我会给她补偿,绝对不会让她白白受罪!”

沈妄眼里的戾气稍稍褪去,斜睨秦孰一眼,才冲沈淮说道:“宗主既然这么说,那本尊就姑且信你一回。不过,本尊既要带走谢银灯,还要带走她。”

话落,他抬手一指。

众人顺势看去,发现那人竟是付钰!

付钰面如菜色,整个人如遭雷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刚刚捅了谢银灯一刀,要是跟着明煦仙尊离开,恐怕小命难保!

付钰这才感觉到害怕,瑟缩地抓住闻子行的胳膊,一脸哀求地看着他:“闻师兄,我不要,我不要和他走!”

闻子行当然没办法,只能请示般看向宗主沈淮。

沈淮也很为难,付钰的失控,他们都看在眼里,可她才失去唯一的亲人,现在又要把她送入狼窝,难免过于残忍。

他看着谢银灯,忍痛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递给她:“谢丫头,我看你那储物袋有些旧了,这枚储物戒指,就当是我送给你压惊的礼物。”

谢银灯没伸手,仰头去看沈妄,却见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淡淡扯动嘴角。

她瞬间会意,笑着从沈淮手里接过戒指,甜甜说道:“多谢宗主,弟子一定好好保管。”

储物戒指是黑色的,上面雕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异兽,扑面而来一阵古朴气息。

明显不是凡品。

沈淮简直肉疼得要命,这枚天级储物戒指是他年轻时候外出历练获得的第一件宝物,意义非凡,一直舍不得用。

他眼馋又不舍地看着谢银灯将戒指戴在手上,磨着后槽牙说道:“这戒指是天级法宝,你可要好好保管,万万不可随意糟蹋。”

天级法宝!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不已,羡慕又眼热地看着谢银灯。

要是被关上几天,挨上一刀,就能获得天级法宝的储物戒指,他们也很乐意!

谢银灯吃惊地看着沈淮,摩擦起指间的戒指,没想到他看起来扣扣搜搜的,这次竟然肯下这么大的血本。

她感受着储物戒指强大的灵力,眉眼弯了弯。

不管怎么说,她这次不仅逃过一劫,还大有收获。

沈妄看着满心欢喜的谢银灯,也没继续为难,直接带着她御剑离开。

两人很快飞出沂峰四周的结局。

谢银灯还在思考怎么和沈妄解释,肩膀忽然一沉,脚下的赤红长剑瞬间失去平衡。

“师傅?!”

沈妄下巴紧紧靠在她肩膀上,双目紧闭,明显已经失去意识。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连打好几个喷嚏。

谢银灯稳住身形,飞快祭出弑天剑,带着他飞到上面去,才免于掉下这万丈深渊。

赤红长剑好似也察觉到沈妄的不对劲,嗖的一声变回正常大小,乖乖飞回他的身边。

谢银灯硬生生冒出一身冷汗,环抱着毫无反应的沈妄,御剑飞往桓峰。

这家伙真是不要命,受这么重的伤还敢跑去沂峰要人,就不怕有去无回!

她越想心情越复杂,脚下速度也加快不少。

弑天剑好些天没和人交流,闲得要命,看着谢银灯焦急万分的表情,忽的说道:“谢银灯,汝若想恢复自由,不如现在就把他扔下去!”

第七十一章 一口气抽六次奖 谢银灯揽住沈妄的手忽然收紧,垂眸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心中思绪万千。

弑天剑见她不说话,又蛊惑道:“反正现在也没人看着汝,汝把他扔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汝回汝的神风剑派,本座回本座该去的地方,何乐而不为!”

谢银灯是想恢复自由,可沈妄是谁,全书苟到最后的大反派,先不说把他扔下去,他到底会不会死,反正她肯定是会没命的。

弑天剑久久没等到回应,眼见那桓峰近在咫尺,顿时一改先前温和的语气,恨恨说道:“谢银灯,汝就是个胆小鬼,活该被人欺负,被沈妄这小贼压着翻不了身!”

谢银灯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那也比你强,你再厉害,还不是乖乖被我踩在脚下,任我驱使。”

弑天剑愣住,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汝…汝简直不可理喻!”

回到桓峰后,没等谢银灯叫人,宁生就匆忙朝他们奔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妄,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主子!不是说去去就回,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银灯脸上一热,莫名有些心虚,顺势想将沈妄推进宁生怀里。

可沈妄的手死死搂住她的腰,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办法将他扯开。

宁生稚嫩面容上闪过一丝狐疑,盯着谢银灯看了又看,才不甘不愿地走在前面带路:“你带着主子跟我来!”

桓峰很大,比起沂峰来也毫不逊色。

不过,和沂峰的清冷孤傲不同,桓峰更加鲜活,那些雕栏玉柱,亭台楼阁,处处透着贵气。

谢银灯力气不小,可一直揽着沈妄,全身疼得要命,额间也布满冷汗。

宁生有心想帮忙,但始终插不上手,只能不断鼓励谢银灯:“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就是这间院子,小心些,别磕着主子的头!”

等他们终于到地方,谢银灯整个人都快废掉,双腿也累得不停打颤。

她原以为能解脱,可看着躺在床上还死死攥住她右手的沈妄,顿觉他就是故意的,他不舒坦,也不想让她好受。

好在,沈淮很快赶回桓峰。

他一进门,视线不由自主往谢银灯手上瞟去,看见那枚戒指,呼吸又是一窒,胸口也闷得慌。

要不是为了安抚沈妄那小子,他何苦做到这种地步!

沈妄强行挪开视线,凑到沈妄身边,也顾不上还有其他人,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将他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出来。

谢银灯倒也不扭捏,不躲不避看上去。

但只一眼,她瞳孔骤然一缩,身形也随之一颤,骇然开口:“宗主,这……”

沈妄哪里是伤得很重,分明是命不久矣,他胸口处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那洞好似是活的,还在不停蠕动,里面蜷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看着十分诡异。

沈淮没想隐瞒谢银灯,既然她是沈妄认定的徒弟,让她知道些内情,日后也好多些照应。

他将灵力灌注到血洞中,足足半个时辰过后,血洞才停止蠕动,渐渐消失不见。

沈淮心下一松,想往后退,身形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谢银灯眼疾手快,扶住他的后背,小声问道:“宗主,您没事吧?”

沈淮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到桌旁坐下,喝完宁生递过来的茶,才沉重开口:“谢银灯,既然你看见了,那本宗主也不瞒你,你师傅这伤每三个月就会复发一次。”

“重则失去意识,轻则无法行动,他为了你,强忍剧痛,不顾自身安危前去沂峰,这份恩情,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谢银灯垂下眼帘,克制着狂乱的心跳,点点头:“宗主放心,弟子一定牢记师傅的恩情。”

沈淮没有过多解释,在房里小坐一会儿后,就起身离开。

谢银灯也想走,可沈妄不肯松手,她只能顺势坐在床边盯着他,以防万一。

宁生在后厨煎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谢银灯原本还很精神,看着看着,困意上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却隐约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想看清那人是谁,一步一步凑近,就快看见他的脸时,突然被一阵开门声吵醒。

该死!

谢银灯一个激灵直起上半身,就看见宁生端着药走进来,神色惊喜地望向她身后。

“主子,您醒了?”

她面色一僵,尴尬地回过头,就看见沈妄那张漂亮的脸,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什么时候醒的?

不会看见她偷懒睡觉了吧?!

谢银灯急忙挤出一脸关切的表情:“师傅,您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沈妄薄唇微抿,视线瞥向站在一旁的宁生。

宁生立马上前将谢银灯挤开,毫不客气地说道:“主子身体不适,我要给主子更衣喂药,还请银灯姐姐避一避。”

谢银灯被他挤飞出去,险些摔个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但听他这么一说,她怒气骤消,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冲沈妄行过礼后,就匆忙往外走。

等到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谢银灯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寻了个角落待着。

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小院尽收眼底,有人进出,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弑天剑被她拒绝后,就一直闷声不语。

谢银灯倒是无所谓,四顾无人后,便在识海里呼叫十五:“十五,算起来,我还有十二次抽奖的机会没用吧。”

十五正在迂回峰和小白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停下脚步,兴冲冲跑到屋子里:“怎么,你想抽奖了?”

它先前无论怎么鼓吹谢银灯,她都不肯抽奖,被关了几天后,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

实在是稀奇!

谢银灯笑道:“没错,我想先抽六次。”

她直觉最近运气不错,反正抽奖次数还很多,先抽一半试试看。

十五一愣,随即附和道:“这好办,你等等,我把抽奖程序弄出来。”

【嘀嘀嘀!宿主注意,抽奖程序已启动。】

谢银灯按照十五的提示,用力按下抽奖转盘上的开启按钮。

只听叮的一声,转盘指针疯狂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又越来越慢,最后缓缓停在其中一块白色扇面上。

第七十二章 请君入瓮 【恭喜宿主,抽中一等奖,获得连续七天任务失败不扣分特例。】

十五难以克制地发出一声惊呼。

谢银灯淡定如常,一口气抽完剩下的五次。

【恭喜宿主,抽中三等奖,获得一把万能锄头。】

【恭喜宿主,抽中谢谢惠顾,请宿主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抽中特等奖……】

连续五声恭喜宿主后,谢银灯耳根终于清静,视线落到那一排奖励清单上,仔细核对起来。

连续七天任务失败不扣分特例*1,万能锄头*1,霓裳仙衣*1,灵丹盲盒*1,下品灵石100块*1,谢谢惠顾*1。

她运气确实不错,加上有抽三次奖必中惊喜的好运加持,连抽六次,只有一次抽空。

谢银灯望着那件泛着金光的霓裳仙衣,久久挪不开视线,眼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和激动。

这件仙衣是个先天灵宝,不经人神鬼妖炼制,由天地孕育而成,仙力霸道,能挡下所有伤害,是个可以保命的厉害法器。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用一次。

十五疯狂发出驴叫:“老谢,你这运气简直好到逆天!”

谢银灯笑笑,在十五又羡又妒的眼神下,把霓裳仙衣放进储物袋里。

她暂时还不打算启用储物戒。

在修真界,法宝一共分为六个等级,分别是低级、中级、高级、地级,天级和神级。

天级法宝不仅灵力强盛,还能生出灵识和灵体,一旦滴血认主后,就只能听从主人号令,至死不改。

说它是个宝物,倒不如说它是个灵宠来得更为准确。

谢银灯才洗脱残害同门的罪名,要是现在戴着这枚天级储物戒在玄阳宗晃悠,不出半个月,就会成为玄阳宗上下所有弟子的公敌。

由奢入俭易,由奢入俭难,她还是先继续吃苦,免得苦日子还没熬到头,就先嗝屁。

谢银灯拎出那把万能锄头,简单扫过一遍使用说明,脑子里默念着五十块上品灵石,就在小院旁的树丛里挖上一锄头。

只听叮的一声,翻开的土堆里赫然冒出一堆上品灵石。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块。

那财气逼人的亮光,险些闪瞎她的眼睛。

好家伙,这万能锄头还真是有挖必得。

十五眼巴巴看着,恨不能立马从谢银灯识海里钻出去,也上手挖一把,好过过瘾。

“老谢啊,这把万能锄头虽说只是个三等奖,但你想挖什么就能挖出什么,是不是很厉害!”

这万能锄头看似万能,其实也受使用者修为限制,就像谢银灯现在只是筑基后期,能挖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上品灵石,上限五十块。

简单来说,使用者修为越高,挖出来的东西越厉害。

谢银灯把上品灵石装进储物袋,整理好万能锄头上的泥巴,也一股脑塞进去:“厉害是厉害,就是不经脏。”

十五轻哼一声,要是事事都如意,那她岂不是要逆天!

它盯上悬在半空的灵丹盲盒,“老谢,你要不趁着运气好,把这个盲盒也开掉吧,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谢银灯拍拍身上的灰,“运气再好也不能一直用,等下次吧。”

十五失望地耸拉着耳朵,一脸谴责地看着谢银灯,见她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意兴阑珊起来:“老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迂回峰的草长得都快比你人还高了!”

谢银灯拢紧外衫,迈步朝院外走去:“那就辛苦你和小白先把院子清一清,估摸着这两日,我就能打道回府。”

“吁吁吁——”

十五权当听不懂,又假装信号不好,发出一阵刺耳驴叫,就直接断开联系。

谢银灯看破不说破,懒得和它计较,伸手推开小院大门,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

走出小院,再通过一条宽敞明亮的长廊,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条三岔路口。

谢银灯凭直觉选择中间那条道,一直往前走,竟然一个人都没碰见。

她很早以前就听说桓峰上也设有小厨房,厨师长手艺很不错,她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尝一尝。

但没等她找到厨房,就在半路被人拦下。

谢银灯看着面前这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微微蹙起眉头,这大白天的,还穿一身黑,是想被当成活靶子,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坏事?!

黑衣人迟迟不说话,阴冷可怖的眼神一直死死盯着她,好似在等她先发问。

谢银灯双眼一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油纸伞,又搬出摆摊算命时用的椅子。

她一手撑着油纸伞遮住刺眼的阳光,一边窝在椅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最终,还是黑衣人先失去耐性,冲她哑声说道:“谢银灯,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谢银灯摇头,目光落在他那遮面的黑纱上,嘲讽地勾起唇角:“连脸都不敢露,我怎么放心和你做交易?”

黑衣人表情一怔,挣扎良久,才用力扯下面纱,露出整张脸来:“这样呢,谢银灯,我够有诚意了吧!”

他的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脸,遍布坑坑洼洼的黑洞,还隐隐带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让人看不得闻不得。

仔细一瞧,那黑洞还在不停蠕动,就像活的一样。

别说,和沈妄胸口上那个诡异的血洞有些相似。

谢银灯越看越觉得诡异,眉头皱得更紧,“小渔?”

黑衣人正是小渔。

他重重点头,将面纱重新戴好,四顾无人后,沉声说道:“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事成之后,我就把李安顺的下落告诉你!”

谢银灯没接话,只是冷冷看着小渔,好似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小渔被她看得后脊发凉,怕桓峰的弟子发现他,不由催促道:“谢银灯,你到底肯不肯和我合作!”

谢银灯沉着脸,收起纸伞站直身:“你先说说看,要我对付的人是谁。”

小渔漆黑眸子里满是恨意,咬牙说道:“我要你帮我杀掉沈妄!”

沈妄?!

谢银灯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别说杀沈妄,她就是碰他一根指头,都小命难保。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反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小渔张了张嘴,突然面色大变,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痛呼。

好半晌,他才恢复平静,紧紧捂住外衣,死气沉沉地看着谢银灯:“请君入瓮,里应外合。”

第七十三章 真是本尊的好徒儿 在桓峰这几天,谢银灯的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很是舒坦。

虽说沈妄还重病在床,不过有宁生贴身照顾他,完全不用她费半点心思。

桓峰后厨的厨师长和蔼可亲,她才跑两趟,就和他打好关系,想吃什么吃什么。

至于沈淮说好要给她的补偿,隔日一早,他就带人抬着好几箱奇珍异宝送过来,还允诺她往后在桓峰进出自由,行为不受限制。

谢银灯差点乐不思蜀,如果不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都快把言灵任务一起忘掉。

这日,她刚从后厨回到小院,就被一脸阴沉的宁生逮个正着:“谢银灯,主子要见你!”

谢银灯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变,捂着肚子就往茅厕方向钻:“我…我肚子突然好痛,先去方便一下!”

宁生一个闪身挡住去路,似笑非笑看着她:“谢银灯,一个招数用太多,就不管用了!你还是乖乖进屋去,否则等主子怪罪下来,你和我都不好受!”

谢银灯眨巴眼睛,瘪了瘪嘴,露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好宁生,我肚子真的很疼,要不你先让我进去,我马上出来,绝对不会拖延时间!”

宁生毫不动容,脸色还更加难看,当初就是因为相信她的鬼话,才让她溜走好几回,害得他被主子嫌弃。

现在,这女人还想故伎重施。

他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宁生冷嘲热讽道:“谢银灯,来这桓峰不到五天,你每天不是拉肚子,就是头疼脑热的,可有吃有喝的时候,也没见你不舒服!我告诉你,肚子坏了好治,这眼睛和嘴巴要是坏了,人可就废了!”

“要么你乖乖进屋,要么我绑你进去!”

谢银灯知道他在内涵自己,捂着肚子的手缓缓放开,佝偻着的腰也直起来。

自从沈妄因为去救她而加重伤势后,宁生就不再叫她银灯姐姐,态度是一天比一天差,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块灵石一样。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烧饼,往宁生手里塞去:“瞧你说的,我是真内急,什么坏不坏的!这是你最爱吃的鲜肉烧饼,刚出炉的,我特意拜托厨师长为你烤了一块,你尝尝?”

宁生也是个嘴馋的,神情有片刻动容,但很快恢复如初。

他一手扯过烧饼,一手揪住谢银灯胳膊,拖着她就往沈妄房间走去。

谢银灯皱巴着一张脸,挣扎无果,就被他一把推进屋。

门咚的一声被合上。

谢银灯尴尬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沉默片刻才转过身,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床上的沈妄。

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眼尾的那抹淡红也褪色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病弱无力,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易碎感,让他看起来更加勾人心魂,让人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掏出来送给他。

谢银灯下意识放轻脚步,凑到床边轻声唤道:“师傅,您寻我来,是有事要吩咐吗?”

沈妄没睁眼,抬手往她身侧一指。

谢银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左手边的桌子上正放着一碗药。

那药明显是刚熬好的,还带着热气。

谢银灯喉头一紧,急忙去把药端过来,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喂沈妄喝药。

“师傅,小心烫。”

沈妄倒是配合,半垂着眼帘,一口一口喝着药,一句话也没说。

谢银灯心里没底,总觉得这药喝完的那一刻,她就会大祸临头,不由放慢速度,又一边吹药,一边和沈妄扯东扯西。

“师傅,您感觉怎么样?”

“伤口还疼吗?”

“宗主送我好多宝物,等我们回了迂回峰,我全部送去师傅的院子。”

“师傅……”

但无论她说什么,沈妄都没有回应,就像一个工具人一样,只知道蒙头喝药。

谢银灯慌得不行,眼看药碗彻底见底,腾的一下站起身,飞快往外跑。

危险!

太危险了!!!

沈妄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望着慌不择路的谢银灯,修长手指微微一动。

谢银灯已经跑到门口,手还没伸出去,后背莫名一凉,一股强大灵力瞬间缠住她的腰身,将她猛地往回一拉。

她脸色一白,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就被拉得重重摔在地上。

谢银灯不敢叫疼,直接冲沈妄所在的方向嚷道:“师傅,我错了!”

沈妄居高临下看着她:“错哪了?”

谢银灯张口就道:“错在不该只顾自己享受,对师傅的病情不闻不问!”

沈妄薄唇微勾,语气变得温和不少:“乖徒儿,你过来。”

谢银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床边,一脸讨好地看着沈妄,又自告奋勇地替他揉胳膊捶腿。

“师傅,这力道行吗?您要说什么,徒儿认真听着呢。”

沈妄任由谢银灯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杀气,随即又消失不见:“乖徒儿,你很怕本尊?”

这已经是沈妄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谢银灯如临大敌,捏着他胳膊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说道:“师傅龙章凤姿,弟子当然怕您,但更敬您!”

“不过,知道师傅拖着病躯也要去沂峰救我后,我对师傅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沈妄眸色一沉:“黄河?”

谢银灯怔住,她真是怕糊涂了,这九鼎大陆根本没有一条叫黄河的河!

她僵着身体解释道:“黄…黄色的河,简称黄河!”

沈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伸手擒住谢银灯的下巴,清冷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巡视:“真是本尊的好徒儿,几日不见,这脸蛋圆润不少。”

谢银灯确实胖了。

她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腰间瘦下去的肉又重新长回来,脸也圆上一大圈。

可听沈妄这么一说,谢银灯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发慌,颤抖着嗓音说道:“都…都是桓峰的厨师长手艺好!师傅若是想吃,我回去做给您吃!”

沈妄凤眸一眯,手上忽的用力,将她拉到眼前。

那清冷的眼,妖艳的面孔,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独属成年男性的狂野气息,似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涌过来。

谢银灯脑子里面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开,胸口一窒,愣愣看着沈妄越靠越近的脸:“师…师傅?!”

沈妄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乖徒儿,本尊需要解药。”

谢银灯慌忙抓住他的手。

直到脖间剧烈的刺痛感袭来,她才意识到,他说的解药是她的血!

第七十四章 止步金丹 谢银灯躺在床上,在心里痛骂宁孤第一百三十三遍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宁孤那家伙简直不是人!

把她当药人不说,这次还险些吸干她的血!

如果不是宗主沈淮及时出现,她早就变成一具干尸,连半句遗言都没有。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后怕,伸手捂住脖子,反复摩擦起来。

和上次一样,她脖间被沈妄咬过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皮肤也变得更加细嫩白皙。

因为沈妄吸血过度,她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第三日才堪堪醒来。

谢银灯浑身难受,嗓子又疼又痒,四肢好像被重物碾压过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对她而言,就连吞咽口水的简单动作,也变得艰难无比,好似喉咙里藏着锋利的尖刀,正在不断摩擦着血肉。

谢银灯强忍剧痛撑起上半身,刚要挪下床,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轻快脚步声越逼越近。

她抬头看去,一身紫衣的李幼璇赫然出现在眼前,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四目相对间,李幼璇神色一喜,顿时惊呼起来:“谢师姐,你终于醒了!快躺下,你身体还很虚弱,千万别乱动!”

谢银灯闻言,立刻乖乖躺回去,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在李幼璇和她默契十足,会意地说道:“你先别急,等我把完脉,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说着,她将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顺势坐到床边,握住谢银灯的手开始诊脉。

片刻后,李幼璇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如释负重地说道:“这次算你命大,要不是明煦仙尊为你寻来一株千年灵芝,又接连两日替你护法,你早就一命呜呼!”

“你以后修行,切记不要太过激进,一定要慢慢来。要是走火入魔,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谢银灯微怔,漆黑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沈妄那家伙搞事情。

结果,她差点小命不保,变成是她急于突破导致的。

而罪魁祸首沈妄摇身一变,却成为她的救命恩人,实在是荒唐又可笑!

许是察觉到谢银灯情绪不太对,李幼璇谨慎地看向屋外,见没人守着,又收回视线看她。

她刻意压低嗓音:“谢师姐,我师傅出关了,他一直想来看你,但碍于青丹的事情脱不开身,便让我前来照顾。”

“师傅让我叮嘱你,一定要按时喝他给你的药酒,你这次能死里逃生,一半原因就在于此。”

谢银灯蹙起眉头,哑声说道:“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她声音很低,还带着些嘶哑的破碎感。

李幼璇身形一僵,犹豫片刻才开口:“你修为太低,青丹药性又太强,你无法快速消化掉它的灵力,即使表面的伤痊愈了,身体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

谢银灯看着李幼璇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影响肯定很大,索性直言道:“幼璇师妹,你不妨直说,我受得住。”

“若是我的身体真出现问题,我宁愿做个明白人,也不想死到临头,还被蒙在鼓里。”

李幼璇苦着脸,忽的站起身,端过一旁的药递给她:“谢师姐还是先喝药吧,等你喝完,我再细说。”

谢银灯端过药一饮而尽。

李幼璇知道她着急,也不再卖关子:“我师傅和我交代过,说你体内虽然有青丹,但因为它的药性太猛,导致你自身灵力也在不断消减,要是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你的修为将止步于金丹。”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谢银灯,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谢银灯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没承想只是修为受损,反倒无所谓地轻耸着肩膀。

李幼璇见她一脸淡定,下意识问道:“谢师姐,你可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天才,加上你的变异风灵根,要是真的止步金丹,你难道不伤心吗?”

谢银灯将药碗放到一旁,轻扯嘴角:“伤心肯定会伤心,但我相信你和四长老,你们一定能研制出解药,救我于危难。”

李幼璇闷闷点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时又觉察不出来。

谢银灯确实不在乎修为是否受损,即便她的境界永远卡在金丹期,只要有十五在手,有足够的积分,她想兑换什么都可以。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活着离开玄阳宗,彻底逃离开沈妄这家伙的手掌心。

李幼璇还要赶回药圃,仔细叮嘱谢银灯几句,就起身离开。

谢银灯原本想出去透口气,刚走到门口,宁生那小子又急吼吼闯进来,还一脸不情愿地塞给她一瓶丹药。

“这是主子让我给你的,每日三颗,记得按时服用!”

说完,他又风风火火跑出房间,眨眼就不见踪影。

谢银灯有心想问这丹药是什么,有什么效果,都完全来不及。

她瞬间有些无语,捏着瓶子的手猛地用力,别以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能让她忘记沈妄险些害死她的事情,还对他感激涕零!

总有一天,她会让沈妄哭着求着叫她姑奶奶,还要让他跪着磕满一百个响头,也绝不原谅他!

谢银灯昏睡这几日,没能完成言灵任务,好在扣除的积分不多,再加上前些天完成任务获得的积分不少,两者一加一减,还净赚五十个积分。

迄今为止,她一共赚有四百零三个积分。

被宁生这么一打扰,谢银灯完全没心思再去散心,折回床上继续躺尸。

她闭上眼睛,点开商城,拉着网页不停往下翻,最后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挑出一个写满“危险禁用”的商品。

爽快点击购买后,实物瞬间出现在她手上。

谢银灯直接塞进储物袋。

等下次再见沈妄,她一定要对他试试这个小东西,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她昏睡这几日都在桓峰养病,至于沈妄,早就返回迂回峰,对她是生是死都不曾过问。

谢银灯已经苏醒,也不好再待下去,和宗主沈淮辞行后,就前往主峰。

回小院前,她想先去食香阁转转。

等她御剑飞行落到主峰,就看见叶旭尧黑着脸站在不远处,明显是在等人。

第七十五章 亲自去一趟 谢银灯收好弑天剑,快步走到叶旭尧面前,冲他微抬下巴:“人找到了?”

叶旭尧一身淡紫色长袍立在食香阁外的石阶下,面容清隽苍白,眼神黑沉如水,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看了她很久,点头后又立刻摇头。

谢银灯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叶旭尧后退半步,四顾无人,才开口解释:“谢师姐吩咐后,我当天就前往兴安镇的胡家铺子,人是找到了,但他早就死了。”

“为他处理后事的人说,他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后只留下一个篮子。”

话落,他凭空取出一个手工编织的小篮子递给她。

篮子精致小巧,还很漂亮。

是李安顺的手笔。

谢银灯面色微变,脚下一个踉跄,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和悔恨。

沈妄不仅想要她的命,还不要脸的骗她?!

要是她没有让叶旭尧走这一遭,恐怕到现在都还被他瞒在鼓里。

叶旭尧没料到谢银灯的反应会如此剧烈,连忙伸手扶她,却扑了个空。

见她稳稳站定,他一脸尴尬地收回手:“谢师姐,你没事吧?”

谢银灯当然有事,恨不能立马冲回迂回峰,找沈妄问个清楚。

可面对叶旭尧,她强忍怒意和悲痛,小心翼翼接过小篮子,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先走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提。”

叶旭尧顿时觉得奇怪,还想再追问,可看着谢银灯那张冷冰冰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和茵茵的命还攥在她手里,要是惹怒她,对他们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他只能强行压下满腹疑惑,转身离开。

凉风拂过。

谢银灯突然觉得有些冷,用力拢紧外衣,慢慢走进食香阁。

食香阁还是老样子,正在用膳的人不少,那一排又一排干净整洁的厨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扑鼻,可口诱人。

唯一不同的是,最靠里的摊位上再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谢银灯瞬间没有食欲,扭头就往外走。

她不信,就算李安顺真的死了,她也要亲自去确认一遍!

不过片刻工夫,谢银灯就走到玄阳宗和外界相连的交界处,可刚穿过山门,又立刻回到原地。

来回数遍,还是如此。

她又累又心烦,索性瘫坐在地上,盯着头顶上方那块偌大的牌匾发呆。

玄阳宗不愧是九鼎大陆第一宗,连牌匾都是用极品灵石堆砌而成,隐隐泛着金光,上面挥斥方遒写着“玄阳宗”三个大字。

其笔锋雄浑厚重,大气清逸,明显是大能所题,只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敬意,不敢随意造次,又满怀斗志,誓要成仙。

原主刚来玄阳宗时,也被这块牌匾洗脑过。

可眼下,谢银灯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上一回跟着沈妄,她好歹还能走到兴安镇,这才过去几天,就连山门都出不去了。

兜兜转转,她竟然再次回到最初的.asxs.!

但是,她再气再怨,也只能灰溜溜折回迂回峰。

谢银灯慢吞吞爬完石阶,就看见十五和小白规规矩矩坐在上面等她,连表情都出奇的一致,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老谢,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回屋好好歇歇,茶水我都备好了,床单被褥也重新换上新的,保证让你睡得舒舒服服!”

十五挤眉弄眼地凑上来:“老谢,你饿不饿?要是饿了,我和小白还给你采了一些新鲜的野果子,又甜又脆,你肯定会喜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银灯面无表情看着十五,又瞥向跟在它身侧的小白,“老实交代,犯什么事了?”

十五讨好地凑上来,一个劲儿用驴脑袋蹭她的下巴,又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白也有样学样,踩着十五的背冲进她怀里,用毛茸茸的头顶去蹭她的脸。

要是搁平常,谢银灯肯定会动容。

可此时此刻的她心如止水,甚至还有些烦躁,一手推开十五,一手扯开小白,冷声说道:“要是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就算说了,我也不会再帮你们擦屁股。”

十五和小白对视一眼,连忙将罪行供认不讳:“老谢,我们得罪沈妄了!”

咦……

谢银灯提起一丝兴趣:“说清楚。”

十五小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我不是看他差点把你害死,就想替你教训教训他。小白速度快,我就让它埋伏在沈妄的房间里,扮鬼吓他。”

“可沈妄那厮就算病重也厉害得很,小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跳窗逃跑的时候,被他逮个正着。”

谢银灯捂住额头,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呢,沈妄要我做什么。”

十五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后面的,谢银灯就猜中结局,讪讪说道:“他说只要你给他绣双鞋,就放过我和小白!老谢,你就看在我们深厚交情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谢银灯冷嗤一声,无视十五和小白的伏低做小,径直走进小院。

沈妄这厮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免费的劳动力?

无限供应的血袋?

还是随叫随到,可以任意驱使的奴隶?!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姑奶奶今天都不伺候了,就算是要取她性命,也绝对不干!

十五看着头也不回冲进院子的谢银灯,吓得四肢僵硬,一步也迈不动。

完了。

它们彻底完了!

小白同样慌得不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惧意,惊恐地叫起来:“呦呦呦!”

隔壁小院。

宁生正蹲在围墙边,竖着耳朵偷听旁边院子的动静,等关门声砰的响起,立刻收起耳朵,狂奔进最右边的那间屋子。

一进屋,他就看见坐在窗前看书的沈妄,那不威自怒的仪态,让他猛地生出一种自豪感。

宁生没化形前,就知道他家主子模样生得好看,化形后,就再没有看见过比他家主子还要好看的人。

他兴冲冲凑过去:“主子,银灯姐姐回来了,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

沈妄一袭白衣裹身,眉眼间笼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分明,但眼尾那抹淡红却直戳人心。

他淡淡瞥向宁生,又收回视线:“这么闲,今夜你去巡山。”

宁生顿时苦着脸,但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应下。

第七十六章 来得正好 入夏后,天气越发炎热,迂回峰却依旧白雪皑皑,寒风瑟瑟。

谢银灯这两日睡得很沉,都是正午时分才起,醒来就在院子里陪小章鱼戏水,然后闷头修炼,肚子饿就去小厨房捣鼓点吃的。

十五和小白或许是自知大祸临头,她去哪里,它们就跟着去哪里。

好在,两个小家伙不吵不闹,乖乖站在一旁。

只要她有需要,不用她吩咐,它们就立刻效劳,和平日里那懒散磨蹭的态度判若两人。

十五和小白确实怕得要死,一想到没完成沈妄交代的任务,就唯恐被他活捉过去,扒皮抽筋,五马分尸。

但它们也不敢再惹怒谢银灯,小心翼翼守护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银灯大病一场后,身体还没完全痊愈,胆子倒是变大不少。

她知道她和沈妄之间仅有一墙之隔,却懒得再去应付,权当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至于沈妄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扒掉十五和小白的皮,她都不关心。

谢银灯不管杂事一心修行后,日子过得很快,快到转眼就到五月初七。

五月初七,是她曾经向燕睢预言过的死期。

原书中,燕睢和付玦一样,还没熬到下山历练的日子,就在一场意外中不幸去世。

那场意外比付玦葬身火海还要蹊跷,可处理燕睢后事的宗主沈淮却一口咬定,燕睢的死就是意外,不存在他杀。

谢银灯不在乎燕睢的死到底是阴谋还是意外,她只是没来由的讨厌他,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心里就不舒服,后背也凉飕飕的。

不过,她和燕睢没有太多交集,即便有,也都是些公事。

谢银灯简单拾掇一番,准备下山去主峰走一趟,看看燕睢在他即将离世的这一天,会如何力挽狂澜。

她有种预感,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谢银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蹲在墙角的宁生。

宁生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袍,窝成一团的样子,活像一头野狼。

他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清秀面容上满是兴奋和好奇,大半个身子都快贴在墙上。

谢银灯拧起眉头,一脚踹上他的屁股。

她力道很重,宁生被她踢得一个踉跄,直接脸着地。

“那个混蛋敢阴我!报上名来,我……”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怒气冲冲瞪向来人,可看清来人的相貌后,他撂狠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谢银灯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宁生:“怎么,你这是在帮我修墙?”

偷听被正主抓个正着,宁生怒气骤消,红着脸支支吾吾起来,好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眼见谢银灯面色越来越难看,惊慌失措地丢下一句“主子在叫我”,就撒腿跑开。

谢银灯没追,目送慌不择路的宁生跑远,眼里敛去几分冷意,多了些嘲弄。

这小子在她门口蹲守好些天了,她给他面子,没有撕破脸皮,哪想他非但没有收敛,还越发过分。

既然如此,那等她回来,也顺便送他一份大礼吧。

谢银灯心情轻松,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欣赏周遭的风景,刚走到一半却忽然停下,扭头看向身侧的草丛。

她淡淡说道:“出来吧,别躲了。”

草丛周围都是参天古树,此刻除去风声,万籁俱寂。

谢银灯垂下眼帘,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再不出来,别怪我动手。”

说着,她拔出腰间长剑,作势就要劈过去。

“等等!”

“老谢,手下留情,都是自己人!”

草丛疯狂颤动起来。

一头瘦骨嶙峋的野驴飞快窜出,随后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谢银灯就知道它们不会安分,手轻轻一动,弑天剑寒光一闪,释放出一道剑气,堪堪擦过十五和小白的身体,落到它们身后的雪堆里。

砰的一声,雪堆被瞬间移平。

十五和小白见状,怕得连连后退,一驴一狐对视间,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惊恐和后悔。

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头顶上方就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弑天剑的剑气太过凶猛,震得参天古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眨眼功夫就将十五和小白埋在里面,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谢银灯收回弑天剑,无视识海里十五可怜兮兮的呼救,转身继续往下走。

要是它们两个连堆雪都应付不来,那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迂回峰,早离开早超生。

燕睢是大长老闻寂弦的弟子,天赋不错,在入门考核里的排名仅次于她和李幼璇。

不过,他修为虽高,在大长老心里,却远远不及付玦有恒心。

付玦死后,大长老的视线才再次落到燕睢身上。

去问心殿寻燕睢,是最简单又最直接的办法。

但谢银灯不想这么快解决,而是调转方向去药圃寻李幼璇,顺道看看四长老。

药圃还是和从前一样,和谐安宁,画风和冷冰冰的迂回峰完全不同。

她一进去,就有种久违的幸福感。

快一个月不见,四长老公孙南沧桑不少,满嘴络腮胡,都快盖住他整张脸。

李幼璇正在帮公孙南挑选药材,抬手擦汗的间隙,余光往门口一瞥,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谢银灯。

她神色一喜,惊呼道:“谢师姐,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们讨酒喝。”

谢银灯晃动着手里的千斤壶,笑意盈盈地看着李幼璇,见四长老气势汹汹走过来,连忙冲他打招呼:“四长老,好久不见,你那青丹的药……”

没等她说完,公孙南就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大步往里走:“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试试我新做的丹药!”

谢银灯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公孙南拖进最里面的一间暗房。

她下意识看向李幼璇,却见她一脸兴奋,小跑跟过来:“师傅,我来给您打下手!”

暗房和药房不同,构造更为奇特,是个六角形的房间,每个角上摆放着一个炼丹炉。

六角形的中心位置还有一个炼丹炉,但其大小是另外六个的两倍。

分散在六个方位的炼丹炉和中心位置的炼丹炉由细长的管子连接在一起,里面流动着一种奇怪的红色液体,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一进暗房,公孙南就松开谢银灯,直奔中间那个炼丹炉。

谢银灯乖乖站在一边。

公孙南眼神激动,搓了搓手,才将炼丹炉的盖子打开。

丹药炼成。

里面躺着三颗淡青色的药丸。

刹那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第七十七章 找到漂亮姐姐 谢银灯看着炼丹炉里的三颗淡青色药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闻着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她精神大振,全身经脉也舒畅起来。

这药丸不会是青丹吧……

谢银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扭头望向公孙南,却见他原本兴致勃勃的,在打开炼丹炉后,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周身弥漫着颓废沮丧的气息。

屋内气压也陡然降到冰点。

复刻青丹失败了?!

谢银灯面露诧异,瞥向站在身侧的李幼璇,用手轻轻点上她的胳膊,无声询问起情况。

李幼璇眼神微暗,看看炼丹炉里的药丸,又看向谢银灯,两手一摊,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

她师傅研究青丹研究得都快走火入魔,每天开炉前,他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开炉后,又像霜打的茄子,蔫巴得不行。

这一次,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占了,原以为能成功,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仿品终究是仿品,再像也不是真的。

谢银灯领会了李幼璇的意思,顿时唏嘘不已,四长老公孙南是个喜欢钻研的人,宁愿放弃社交,都要把一个东西研究到极致的那种。

这样的人性格一向孤傲,也很固执。

她们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如让四长老进行自我消化,既是对他的尊重,也能维护他的体面。

公孙南很快调节好情绪,将其中一颗淡青色药丸取出来,端详一番后,才递给谢银灯,淡定如常道:“你试试。”

谢银灯二话不说,接过药丸直接吞下。

药丸闻着香,吃起来也清甜可口,绵软得好似棉花糖,入口即化。

她还没尝够,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充盈到四肢,燥热感袭来,让她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公孙南一直在观察谢银灯,不放过任何细节,看着她越发红润的脸颊,还有额间渗出的细汗,不由蹙起眉头。

他是个急脾气,不断抚摸胡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谢丫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谢银灯摇头,“我没觉得不舒服,只是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又热又渴,四长老,我现在能喝水吗?”

公孙南瞥向她腰间的千斤壶,“喝两口,别贪多。”

谢银灯听话照做,两口药酒下腹,周身的燥热感才消退一些。

公孙南伸手把上她的脉搏,沉吟片刻,缓声说道:“这丹药虽说只是青丹的仿品,但对你身体有益。等过两天,你再吃一颗,即便不能彻底缓解你的伤情,也能让你的修为不至于止步金丹。”

他松开她的手,将剩下的两颗丹药装进药壶,又顺势递给她。

谢银灯乖巧接过,眉眼弯成一抹月牙,“四长老对我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公孙南老脸一沉,瞪着她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我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我对你好,那是我乐意,若你真想报答,不如快些好起来,和幼璇一起替我抄药方。”

谢银灯闻言怔住,脑海里自动回忆起往日抄写药方时的酸痛感,两只手下意识颤动起来。

她将手背在身后,笑着冲公孙南说道:“那是自然,等弟子痊愈以后,一定天天来药圃,和幼璇师妹一起抄药方。”

可李幼璇听谢银灯这么一说,顿时黑着一张脸,借助宽大袖子的遮掩,揪住她胳膊上一块肉,就暗戳戳使劲。

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起来:“谢师姐说的对,我们一起抄药方!”

李幼璇嘴上这么说,心里恨不能捏死谢银灯,她每天的工作量已经很多,要是再加上抄药方,简直不堪重负。

她轻飘飘一句承诺,要害她少睡好几个时辰!

这家伙,看她以后怎么压榨她!

谢银灯忍耐性极强,可被李幼璇这么一捏,只觉胳膊上的肉都快被她揪下来,痛得不断倒吸凉气,额头青筋蹦出。

她握住李幼璇不断用力的手,勉强扯开嘴角:“幼璇师妹,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谢银灯知道李幼璇很不情愿,但不好驳了四长老的面子,才答应下来。

更何况,等她离开玄阳宗以后,李幼璇就是想要她一起抄药方,也没有机会了。

李幼璇不知道谢银灯所思所想,咬牙说道:“谢师姐,客气了!”

而一旁的公孙南,看着“情深意切”的两个人,满意地摸着胡子,露出和善的微笑。

从药圃出来,已经是正午。

谢银灯不仅收获两枚高仿青丹,储物袋也被四长老公孙南塞得满满当当。

许是怕她再受委屈,他送给她一大堆治病防身的药丸,还有各种属性的法宝。

谢银灯感动之余,又有些内疚,等她跑路以后,还不知道四长老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杀她的心都有。

问心殿和药圃离得不近,谢银灯心情大好,准备步行过去,走到一半,意外撞见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准确,两人仅有一面之缘,还是孽缘。

谢银灯不想节外生枝,趁他没注意就要偷偷溜走,哪想刚转身,就被他叫住。

“漂亮姐姐!”

她心道不妙,连忙御气护体,撒丫子狂奔。

谢银灯跑得脚下生风,可头顶一阵阴影飞过,就被花深深挡住去路。

他皱巴着一张脸,表情既难过又欣喜,直勾勾盯着她:“漂亮姐姐,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谢银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捂住发疼的额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花师叔,你刚刚叫我了?我没听见,你有什么事吗?”

花深深薄唇微抿,清俊面容上布满难过情绪:“漂亮姐姐明明都听见了,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躲我?”

谢银灯眸色一沉,没想到花深深智商不高,却精明得很,实在不好糊弄。

她退后一步,冲他抱拳行礼:“花师叔误会了,我是突然想起迂回峰还有事,就想赶紧回去,绝对没有躲你的意思。”

花深深轻嗤一声,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一把抓住谢银灯的肩膀,“漂亮姐姐以后不准对深深这般客气,有深深在,漂亮姐姐也不用再担心被别人欺负!”

谢银灯苦着脸,他不正在欺负她吗!

她的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

第七十八章 本尊亲手做的 谢银灯好说歹说,才让花深深松开她疼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肩膀。

但他不肯离开,非要跟着她。

谢银灯和他僵持不下,为避免托词被识破,只能硬着头皮返回迂回峰。

不过,迂回峰上设有上古结界,花深深没有叶从云的主角光环,肯定没办法一跟到底。

等他们爬上石阶,她再想办法甩开他也不迟。

花深深看着近在咫尺的谢银灯,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脚步也轻快不少。

可回想起找到漂亮姐姐的艰辛过程,他又忍不住问道:“漂亮姐姐,你最近去哪里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谢银灯蹙起眉头,说起来,她最近这些日子好像真的很倒霉,不是被关进地牢,就是险些被沈妄吸干血一命呜呼。

如果不是她先前抽奖,抽出几件好东西来,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衰神附体了。

花深深见谢银灯不理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探向她的胳膊:“漂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谢银灯被他捏过的肩膀到现在都还疼,察觉到他又想动手,脚下一动,身体立刻往旁边挪去。

她假装没看见花深深落空的动作,笑着说道:“我最近在闭关修行,花师叔自然寻不到我。对了,花师叔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花深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幽深视线直勾勾盯着谢银灯,从她漂亮的眸子慢慢往下移,最后落到那精致白皙的一字锁骨上。

她五官生得极美,一颦一笑好似都带着无限风情,即使绷着脸,也像是在轻嗔。

他喜欢靠近她,也喜欢听她说话,更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花深深越想越脸红,呼吸也很急促:“我……我想娶漂亮姐姐为妻!”

他语气认真,还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执着。

谢银灯身形一个踉跄,诧异地看着一脸羞涩的花深深,她最近不是走霉运,就是走烂桃花运,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恐怕还没熬到下山,就要玩完!

她艰难扯开嘴角:“花师叔,我们才见两次面就谈婚论嫁,未免不太合适。”

花深深眨巴着眼睛,沉默片刻点点头:“漂亮姐姐说的对。”

谢银灯舒出一口浊气,想再安抚他几句,还没开口,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得合不拢嘴。

“那我们接下来多见几次面,我就可以娶漂亮姐姐为妻了!”

她脸一阵白一阵红,看着表情认真又兴奋的花深深,总觉得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谢银灯皱着眉头,明明有一肚子话要吐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何德何能,能让他对她情有独钟!

尴尬又沉闷的气氛蔓延开。

谢银灯浑身不自在。

花深深神经大条,丝毫没察觉到异样,还一个劲儿往她身边蹭,时不时摘一朵野花插在她头上。

她欲哭无泪,只能强行把委屈和怒意往肚子里咽。

好在,两人爬上迂回峰后没多久,谢银灯就将花深深甩到身后,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捂住胸口,只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消失,浑身舒畅,元气满满。

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谢银灯忽然有些饿,想下山的念头直接变成上山,现在去食香阁也没吃的,还不如回小院后厨做点东西。

毕竟,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看戏。

等她回到小院,推开后厨大门,就看见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十二道菜,每一道看起来都色香味俱全。

谢银灯一直认为美食和晚起是世间最不能辜负的两件美事,食物的香气,顿时勾起她肚子里的蛔虫。

可莫名的,她看着那一道又道美食,心下一颤,后脊发凉,下意识就往后退。

情况不妙,有危险!

谢银灯飞快逃窜,眼见就要冲出厨房,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去路。

那堵墙设有高级阵法,一旦被人触碰,就会爆发出巨大灵力。

她被灵力击中胸口,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得她眼冒泪花,忍不住痛呼起来。

该死的,谁敢在迂回峰犯事!

谢银灯摸着又疼又麻的屁股站起身,头顶一片黑影突然投射过来。

她顺势看去,就看见沈妄站在面前,正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谢银灯喉头一紧,尴尬地敛去怒意,冲他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傅。师傅,这厨房油烟味重得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几日,他们谁都不理谁,好像在互相较劲,又好像是在争一口气。

谢银灯其实很怕沈妄,那刻在骨子里的惧意,让她没办法坦然面对他。

但看不见他时,她又能理直气壮地偷懒,一看见他,瞬间秒怂。

沈妄一袭红衣裹身,负手而立,乌黑长发懒散地披在身后,漂亮美目微微眯起,衬得他更加邪肆随性。

他唇边荡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冷笑,视线轻飘飘落到谢银灯身上:“几日不见,乖徒儿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谢银灯不明白沈妄的意思,左想右想还是想不通,只好装傻充愣地说道:“师傅,我这几天身体不适,没办法给您做饭,您不会生气了吧?不过,我现在好多了,您想吃什么,我马上给您做!”

沈妄冷嗤一声,淡淡瞥向桌上的美食,“既然身体不适,那就该多吃一些,补补身子,这十二道菜是本尊亲自为你做的,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乖徒儿,一定要好好吃,用心吃,一滴也不许剩下。”

谢银灯大惊失色,慌忙看向身侧的一桌美食,她再能吃,也没办法吃完这么多东西。

还一滴都不许剩下,这不是要她命吗!

她被突如其来的艰难任务冲昏头脑,完全没意识到,这桌菜是沈妄亲自做的!

谢银灯苦着脸,刚想和沈妄撒撒娇,软磨硬泡求个情,就见他拂袖坐在对面,笑着看向她:“怎么还不动,难不成要本尊亲自请你入座?”

她哪敢劳烦他老人家动手,赶紧坐下,乖乖拿起筷子,可看着一大桌子菜,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沈妄垂眸看着谢银灯,唇边笑意更深:“乖徒儿怎么不吃,是这些菜都不合胃口,还是你已经在外面吃饱了?”

他明明在笑,语气也和平常一样。

谢银灯却觉得如坐针毡,好似有一道无形威压悄无声息地压过来,震得她手脚发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她思绪万千,不敢再废话,颤颤巍巍举着筷子朝最近的一道糖醋鱼靠近。

第七十九章 徒儿还有地方讨人喜欢 谢银灯一开始吃得很慢,还有些享受,吃到后面就味同嚼蜡,即便是又麻又辣的水煮肉片,也勾不起她的食欲。

沈妄坐在她对面,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她没吃完,他就不会离开。

她被他盯得坐立难安,恨不能拔腿就跑,可一想到沈妄那强悍的武力值,又不得不乖乖听话。

谢银灯挨过饿,温饱问题被解决后,就见不得食物浪费。

但整整十一盘菜下肚,她只觉胃都快被撑爆,还恶心想吐,难受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她喉头微动,停下筷子缓过片刻,才将最后一盘白玉糕点拉到面前,夹起其中一块就往嘴里塞。

往日里甜腻可口的糕点,此刻好似变成一个瓷实的面团,吃起来没有半点甜味,还非常粘牙。

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难吃。

谢银灯双眼一闭,将糕点囫囵吞枣地往下咽。

突然,她面色大变,抬手狂拍胸口,一边寻找水壶。

“唔唔唔,水……咳咳咳!”

沈妄望着快要窒息的谢银灯,手轻轻一抬,一壶清水瞬间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他倒满一杯水递给她:“慢点喝,别呛着。”

谢银灯都快被糕点噎死,哪里还能慢,抓起水杯一饮而尽,还嫌不够地看向沈妄手里的水壶。

沈妄剑眉微挑,把水壶推到她面前。

谢银灯感激地看他一眼,也不再用水杯,拿起水壶就往嘴里疯狂灌水。

猛喝好几口水后,那贴在她喉咙眼的糕点才滚进肚子。

她劫后余生地用手顺着胸口,要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身为修行者,却被一块糕点噎死,传出去,只怕都要成为九鼎大陆近千年来最大的笑柄。

谢银灯被噎得不轻,再看向那盘白白嫩嫩的白玉糕时,顿时心生阴影,怎么也下不去手。

她憋着嘴,抬眼看向沈妄,小声说道:“师傅,这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能不能留到晚上再吃?”

沈妄淡淡看向谢银灯,视线扫过她还泛着红晕的脸颊,又落到她不自主颤抖的手心上。

他眸色一沉,不答反问:“这几日,乖徒儿好像玩得很开心?”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桓峰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

这七天里,她不是龟缩在小院修行,就是在完成言灵任务的路上,完全没管过沈妄的一日三餐,就连晨昏定省也自动省略。

她过得确实自在,也很潇洒。

可沈妄忽然这么问,不会是想秋后算账吧?!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尴尬的扯开嘴角,试图转移话题:“师傅的厨艺太绝了,就是人族的御厨都没您厉害。师傅,您有没有什么诀窍,可以向弟子透露一二?”

沈妄知道谢银灯的小心思,看破不点破,修长白皙的手往上一挑,那盘白玉糕里飞出一块糕点,嗖的一声停到她嘴边。

“既然乖徒儿喜欢吃,那就多吃点,你最近老往外跑,体力不够可不行。”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谢银灯手脚发凉,一股寒意从头顶蔓延到全身,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也没跑几回,好几次都是去完成言灵任务。

但她不敢反驳,嗅着嘴边那白玉糕甜腻腻的香气,喉头一紧,险些吐出来,好不容易才将不适感强压下去。

谢银灯垂下眼帘,视死如归地张开嘴,还没咬上糕点,脸颊就被沈妄死死捏住。

她又惊又惧,这男人刚刚还坐在对面,下一刻就闪身到她面前?

怎么,想显摆他的修为在她之上?!

沈妄俯下身,面上带笑,却丝毫不达眼底,似诱似哄道:“谢银灯,你可真听话,本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谢银灯很有自知之明,面对终极大反派,要是不顺着他点,她坟头上的草估计长都快比人还高。

再者,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暂时的隐忍,都是在为将来的自由生活做努力。

这般一想,她眼里的笑意瞬间自然真诚许多,“师傅,尊师重道是弟子应尽的本分,您说的话,我当然要听。”

沈妄眼里泛着冷光,捏着谢银灯脸颊的手猛地用力,见她不受控制地张开小嘴,露出皓白贝齿,烦躁的情绪才找到一丝慰藉。

他迫使她仰起头,嗓音低沉暗哑,“谢银灯,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讨人喜欢。”

他一边说着,冰冷的手一边落到她唇上,轻轻摩擦起来。

谢银灯想推开他,但双手却不停使唤,别说推人,就是抬起来都做不到。

她微蹙眉,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就算她不受人喜欢,那也比他强,毕竟他从头到脚,除了那副皮囊,都让人深恶痛绝!

盯着沈妄那张无限放大的俊脸,她清晰看见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

十六七岁的少女,长发凌乱,脸色苍白,神色惶恐,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瞧着,实在是可怜。

谢银灯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在丧尸世界,她死里逃生后,就走上人生巅峰。

她以雷霆之势收服一处秘密基地,又大肆招贤纳士,短短一年时间,就将基地打造成全世界排名前十的末日净土。

自那以后,没人敢再对她不敬,就连丧尸看见她,都要退避三舍。

谢银灯想得有些出神,不听使唤的四肢诡异的恢复知觉:“师傅,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个东西很讨人喜欢,您知道吗?”

沈妄狭长的眸子弯起,似笑非笑说道:“哦,是什么?”

谢银灯但笑不语,迅速起身,脑袋又快又狠地朝他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

沈妄剑眉微扬,直起上半身往后一躲,捏着她脸颊的手也同时松开。

“谢银灯,你胆敢放……”

不等他说完,谢银灯又不依不饶地飞扑上去,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脑袋死死顶住他的下颌。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根本没有容人拒绝的时间。

谢银灯心里在狂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师傅,徒儿乖巧懂事,有颜又有天赋,难道还不讨人喜欢吗?”

沈妄清隽面容上染满一丝愠怒,捏住谢银灯的后颈往外扯,可她抱得实在太紧,像八爪鱼一样根本扯不动。

他眼神越发黑沉,语气难辨喜怒:“谢银灯,下去!”

第八十章 本尊送你的项链呢 谢银灯硬是不松手,还暗戳戳加重力道。

她抬起下巴,直直迎上沈妄的视线,笑嘻嘻说道:“师傅,这样的徒儿讨不讨人喜欢?”

沈妄薄唇微抿,久久没有开口,和谢银灯四目相对间,眼神更加冰冷,周身弥漫着浓烈杀意。

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对他动手动脚,还真是不怕死!

他想捏死她,可真的要动手时,又有些犹豫。

让人死很容易,让人活着才更难。

双方僵持间,谁都不曾发现,沈妄那凶狠表情下,耳根却泛着浅浅的红色。

谢银灯其实很害怕,一想到抱着的男人是终极大反派,一颗心就拔凉拔凉的,只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

可打又打不过,软磨硬泡也不管用,这样做至少能恶心他一下,她心情也能舒畅一些。

见沈妄一直沉默不语,谢银灯唇边笑意更深,揶揄道:“师傅,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害羞了?”

话音刚落,她忽的瞥见他那泛红的耳根,戏谑的眼神一怔,闪过一丝诧异。

什么情况?

这家伙耳红干什么?!

没等谢银灯弄清楚状况,沈妄突然冷嗤一声,捏住她后颈的手猛地灌入一道灵力:“乖徒儿,要是你再不松手,本尊不介意捏断你的脖子。”

她莹白小脸上瞬间露出痛苦面具,瞳孔也因为疼痛放大。

沈妄是不是疯了!

竟然真的对她下死手!

可谢银灯再怨再恨,也不得不屈服,可怜巴巴地开口求饶:“师傅,我错了,我这就松手!”

话音刚落,她迅速放开缠住沈妄的手脚,一溜烟脱离开他的身体。

但谢银灯是说到做到,沈妄捏着她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又挪到她肩头。

她肩上有伤,被他轻轻一碰,就疼得她呼吸一窒。

“嘶!”

谢银灯痛呼出声,怕再惹怒沈妄,连忙闭嘴,将余下的惨叫化作闷哼。

总有一天,她会让沈妄也尝尝这被人欺辱的滋味!

谢银灯不停眨巴着眼睛,掩去其中的恨意,再看向沈妄时,只剩下一片清明:“师傅,糕点还没吃完,要不我继续?”

回应她的是“刺啦”一声。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响起。

沈妄眸色微沉,握着她肩膀的手忽然往下一拉。

谢银灯还没反应过来,大半个右肩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凉意浸透肌肤,上面那道又红又肿的伤痕也清晰可见。

她脸色一僵,伸出左手试图遮住伤口,却被沈妄挡开。

沈妄眉眼间满是戾气,似笑非笑说道:“谁弄的?”

谢银灯尴尬地答道:“就是不小心撞的,师傅,您放心,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两天就能好!”

沈妄无视她的讨好,狭长漂亮的美目一眯。

屋内陡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谢银灯睁不开眼睛,身形也晃动起来。

“师傅!”

她双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体,腰身却被人一把搂住。

一道宽厚冰冷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怪风更加凌厉。

等谢银灯再掀开眼皮时,人已经不在迂回峰,而是在百炼殿门口。

完蛋!

沈妄这么做,不会是要为她出头,去找花深深讨个说法吧?!

谢银灯偏头去看沈妄,却见他也在看她,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写满嘲讽和冷意:“谢银灯,身为本尊的徒弟,被人欺负了,就要欺负回来,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学不明白?”

她当然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可花深深修为已至炼虚初期,她还不到金丹,两者的差距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动动小指头,就能让她死无全尸。

她想讨公道,要么先强大起来,要么好好谋划一番,哪能像他这样毫无准备的找上门。

谢银灯倒是也有个身为修仙大能的爹爹,可天高皇帝远的,等他来玄阳宗,她早就变成一具白骨,不知道被埋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她一言不发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又理了理外衫,才冲沈妄说道:“师傅说的道理我懂,若是师傅来这里是想为我出头,那我们还是走吧,我想靠自己的实力讨回公道,而不是靠着师傅的地位,让他勉强低头。”

谢银灯眼神坚定又明亮,语气也铿锵有力,和往常溜须拍马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沈妄周身寒气骤消,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炙热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带着莫名的光。

那表情,好似从未见过她一样。

谢银灯拿捏不准沈妄的意思,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还想再添上几句好话时,沈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额间也冒出冷汗。

他好似终于撑不住般,双目一闭,直往地上坠去。

她慌忙凑上去扶住沈妄:“师傅,您怎么了?”

但他太高太重,谢银灯垫着脚都没办法撑直他的身体,只能由着他靠在她肩头。

那滚烫的呼吸,像三昧真火一样,烧得她手脚发麻,心跳如雷。

沈妄呼吸紊乱,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右手紧紧握住谢银灯的胳膊,哑声说道:“去桓峰!”

谢银灯见他表情沉重,直接祭出弑天剑,带他飞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桓峰。

“师傅,您别急,我们马上就到桓峰了!”

桓峰和主峰有些距离,但胜在弑天剑脚程快,不到一刻钟,就带着谢银灯和沈妄落到山顶大殿外的空地上。

谢银灯扶着沈妄走下弑天剑,四顾之后,将他扶到一旁的石阶上坐着:“师傅,您小心些,我这就去寻宗主过来!”

她正要动身,却被沈妄一把拉住:“别乱跑,有杀气。”

谢银灯心下一沉,这才嗅到空气里那股淡得近乎没有的血腥味,可这大殿四周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哪里来的血腥味。

更诡异的是,整个桓峰异常安静,静得好像一座坟场,除开突然闯进来的他们,就再没有其他活物。

谢银灯将弑天剑握在手里,挡在沈妄身前:“师傅,情况好像不太对,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人来帮忙?”

沈妄微仰起头,开口叫她:“谢银灯。”

谢银灯全神戒备地观察着四周,唯恐有人从暗处杀出来偷袭他们,听沈妄这么一叫,扭头去看他:“师傅,怎么了?”

沈妄微抿唇角。

谢银灯以为他想说些秘密,连忙将耳朵凑过去,没想到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视线瞥向她空荡荡的脖间。

“本尊送你的项链,你弄丢了?”

第八十一章 第七层地牢 要不是沈妄提醒,谢银灯压根就没想到还有项链这回事,慌忙推开沈妄站起身。

她表情僵硬,抬手捂住脖子,握着弑天剑的右手也微微收紧。

沈妄把那条项链送给她时,特意嘱咐过,不许弄丢,也不许弄坏。

她倒是信守承诺,既没弄丢项链,也没弄坏,可谁能想到一串不起眼的项链还能被人抢走。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谢银灯脑子快速运转着,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搪塞沈妄。

抢走项链的神秘黑衣男子信誓旦旦和她定下三天之约,结果都快过去一个月,也不见他的踪影。

这人非但不讲信用,还净给人添乱。

虽说,谢银灯依旧没记起他是谁,可此时此刻,也无暇分心去想,如何说服沈妄,让他相信她没有把项链弄丢才是关键!

她暗暗观察着沈妄,他神色看起来很平和,俊逸面容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眼尾的一抹淡红,好似刚刚绽放的桃花,漂亮中透着一丝危险。

谢银灯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凑上前,斟酌说道:“师傅,我替自己算过命,近来会厄运缠身,恐有性命之忧。我怕弄坏项链,所以就没戴在身上,留在迂回峰了。”

“师傅,您放心,项链我好好保存着,没有半点损坏!”

沈妄剑眉微挑,视线落到谢银灯手里的弑天剑上:“乖徒儿这把剑用得可还趁手?”

谢银灯表情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沈妄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问话永远只问一半,让人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难不成,这是身为终极大反派的标配操作?!

谢银灯敛去眼里的诧异和无奈,硬是挤出一抹笑:“师傅送给弟子的东西,都很趁手。师傅,这桓峰静得蹊跷,您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进殿去看看。”

说着,不等沈妄应声,她转身就往大殿走去。

罕见的,沈妄这次没再拦她。

越靠近大殿,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发明显,呛得人喉头发痒。

谢银灯站在殿外,迟迟没有推门,为防止里面设有埋伏,特意翻窗进去。

她刚落地,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熏得眼前一花,又脚下一滑。

还好她反应快,用弑天剑往旁边柱子上一撑,立刻稳住身形。

谢银灯舒出一口浊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殿内密密麻麻全是人,还都是死人,他们浑身是血,死因皆是被一剑割喉。

她险些滑倒,也是因为这满地还未干涸的鲜血。

什么情况?!

谁敢在玄阳宗杀人!

宗主呢!

谢银灯抿紧唇,在尸体里不停穿梭,却怎么也找不到沈淮的身影。

她在桓峰住过几日,这些惨死的人里面,有人和她说过话,有人同她切磋过,还有人送过她灵药。

她和他们的关系不算亲近,但原本鲜活的生命忽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难免让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沉重感。

谢银灯额间青筋迸出,握住弑天剑的手猛地一挥,一道骇然剑气疾驰而出,以雷霆之势击向大殿首位旁的那张矮几。

只听砰的一声,那矮几瞬间四分五裂。

一道黑影同时窜出,飞快奔向另一扇不知什么时候敞开的窗户。

“哪里逃!”

谢银灯眼神一凛,手执弑天剑猛刺过去。

黑影身手敏捷,身材瘦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

她速度极快,快到谢银灯根本追不上,即使弑天剑的剑气已经击中她的身体,也不能伤她分毫,还让她越逃越远。

眼见黑影就要离开大殿,谢银灯突然想起等在殿外的沈妄,连忙扬声喊道:“师傅,别让她跑了!”

她怕沈妄没听见,直接一剑劈碎殿门,大步走出去。

谢银灯偏头望向沈妄,还没看清,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剑气直逼她眉心而来,隐隐有要取她性命的架势。

这黑影竟然还敢动手?!

她挥动弑天剑挡下这一击,正要怒喝,一条捆仙绳如蛇般缠上她执剑的手,又顺势捆住她的身体。

捆仙绳连神仙都能绑,一个小小筑基自然不在话下。

瞬息间,谢银灯除了眼睛和嘴巴能动,脖子以下的地方全被捆仙绳绑得严严实实,连条缝也没有。

弑天剑失去控制,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谢银灯再迟钝,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动手的明显不是黑影,而是玄阳宗中人。

她蜷缩着身体费力往下看去,只见殿外站着不少人,为首那位正是一身白衣的秦孰。

在他身侧,站着神色凝重的大长老闻寂弦。

所有人表情都很严肃,看她的眼神既厌恶又痛恨,好似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有人在桓峰动……”

谢银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试图解释在殿内看到的一切,刚起个头,嘴也被人封住。

秦孰面色冷淡,大步朝她走来,“谢银灯,你可认罪?”

谢银灯不懂他的意思,再次看向沈妄所在的地方,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别说人影,就是个鬼影子都没有。

沈妄搞什么,想陷害她?!

秦孰见谢银灯不开口,居高临下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凛冽寒意,“谢银灯,你残害桓峰弟子一百三十余人,你可认罪?”

她残害桓峰弟子?

还足足一百三十余人?

他怎么不说她是玄阳宗未来的宗主,即将飞升的修仙大能!

谢银灯简直无语,想到殿内那满地尸首,才迎上秦孰的视线,冲他剧烈摇头。

她只有筑基修为,桓峰上的师兄师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厉害。

秦孰无视谢银灯的无声辩解,回身看向众人,淡声说道:“罪人谢银灯已经认罪,今日先将她关入地牢,择日处决。”

谢银灯脸色一白,恨恨瞪着秦孰高大的背影,她认什么罪,人不是她杀的,她只是最先出现在案发现场而已!

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由着旁人将她拖下去。

而她这次被关押的地方,不在问心殿第一层地牢,而是第七层。

第八十二章 大佬随处可见 谢银灯觉得她非常出息,出息到能在有生之年踏入这问心殿地牢的第七层,和那些罪大恶极的魔修和魔族人关在一起。

她仰面趴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四肢僵硬得快要断掉。

自从她被关进地牢以后,就同外界断掉联系,时间过得又慢又难熬。

谢银灯百无聊赖,不是在睡觉,就是盯着走廊上的那处微亮烛火消磨时间。

在进来前,她体内的灵力被大长老用阵法封印住,天级储物戒和储物袋也被搜刮走,连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没能幸免。

至于被他们视为凶器的弑天剑,从她被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要是没记错,是秦孰带走了它。

谢银灯很冤,简直比窦娥还冤,要不是沈妄突然说要去桓峰,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她有心想替惨死的师兄师姐们讨回公道,却连自己的清白都保不住,只能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等死。

她又颓又丧,连十五叫魂似的和她说话,也没有半点反应。

“老谢,你振作点,只要你还剩下一口气,一切都来得及!”

“你才被关进来一天,你可以把积分都兑换完,这三天的剧情就能重来,你就可以躲过这次无妄之灾。”

谢银灯懒懒掀开眼皮,出神地看着头顶上方,她现在还有七百多个积分,一次性兑换完,至少能获得二十件商品。

有法宝在手,行事也会更方便。

她其实想过重来,可一想到要再次面对沈妄,心里就直打鼓。

谢银灯知道,她可以避开花深深,却无法避开沈妄,就算她不回迂回峰,他也有办法带她去桓峰,目睹那场血案。

归根结底,这场局是沈妄做给她的,她重新再来几遍,都没办法逃离。

只是,她不太明白,他这么做,是想要她死,还是想要她成为魔修。

十五见谢银灯蹭的一下坐起来,以为她被它成功说服,兴冲冲说道:“老谢,你这次要是真的把积分用光,我还能额外送你一个抽奖的机会,百分百可以获得神秘奖励!”

它语气非常激动,激动得好似藏着什么巨大阴谋。

谢银灯死寂的心忽然出现一丝波动,淡淡说道:“多神秘,和你把自己当成奖励一样?”

十五瞬间卡壳,沉默许久,才闷声开口:“那肯定不一样,你放心,这次奖励绝对让你物有所值,是绝对的大奖!”

谢银灯一个字都不信,似嘲非嘲地扯开嘴角,视线瞥向对面的牢房。

她对面住着人,还是个狠角色,从她进来到现在,他就一直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要不是她偶尔能看见他动动指头,都要以为他已经嗝屁。

十五没等到谢银灯回复,忍不住再次问道:“老谢,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重来一次?”

谢银灯懒得理会它,起身走到牢房边上,双手紧紧扒拉着铁栏杆,冲对面的狱友小声打起招呼:“前辈,你闷不闷,要不要和晚辈聊天解解乏?”

“要是前辈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嗓子都快说干,也不见对面那人有半点反应。

见她受挫,十五又哼哼唧唧冒出来,揶揄道:“老谢,不是我说你,能被关在这第七层的人,不是双手沾满血腥,就是手下的人个个杀人如麻,你还敢和他们打交道,嫌命长啊!”

谢银灯皮笑肉不笑地冲它说道:“在这修仙世界,谁手上没沾点人命。”

十五见她软硬不吃,冷嗤一声,就匆匆断掉联系。

对十五这种动不动就玩消失的操作,谢银灯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

它原本早该回到她的识海里,估计是这些日子和小白打出些感情来,竟然舍不得离开,苦苦哀求她再宽限一个月。

对这种小事,谢银灯一向很爽快,敲诈它一次承诺后,就答应让它继续以野驴的形体待在她身边。

不过,让它留在外面也好,她至少能从它这里知道一些消息,不至于对外界形势完全一无所知。

就在谢银灯要放弃和对面狱友交流感情时,那窝在角落的身影忽的发出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嗓音粗糙,还很僵硬,说话的方式也比较奇怪,一字一顿的,好似许久没开过口,显得有些笨拙。

谢银灯若有所思地看过去,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意,脆声说道:“前辈,晚辈叫谢银灯,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她这么一说,对面又沉默起来。

谢银灯眼巴巴看着,都快看出重影,那人才开口回答:“西——河。”

话落,他直起上半身,远远看着她,淡漠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傲气。

谢银灯当然知道西河是谁,在原书中,最佩服的就是他。

西河是魔族七绝之一的傲慢,生性狂傲,目中无人,修为已至魔尊,是仅次于魔祖宗政天成的存在。

魔尊的修为等同于修真界的大乘期,换句话说,他的武力值和秦孰不相上下。

西河会被关进玄阳宗,还要说到三百年前那场三界大战上。

作为宗政天成手下最厉害的绝主,西河逼得修真界一退再退,短短半年时间,就打上玄阳宗。

魔族胜算很大,但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经此一战,魔祖宗政天成被囚禁在灵全山下,而西河魔力尽消,被关押在玄阳宗问心殿地牢。

谢银灯佩服西河足够隐忍,明明两百年前就已经恢复魔力,却在玄阳宗卧薪尝胆足足三百年,日日受着雷刑之苦,也不露半点端倪。

她和他攀交情,除了想看看他的样子,心里还有别的小算盘。

“西河前辈,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西河整个身子都隐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泛着凛冽寒光,“你—不—怕我?”

谢银灯挑起眉头,笑得更加肆意:“西河前辈说笑了,将死之人还谈什么怕不怕的。”

西河薄唇微抿,“是吗,那你和我说说,沈妄死了吗?”

他开过口后,说话方式渐渐变得正常。

谢银灯心下一喜,西河和沈妄这家伙果然不对付,她这一步,走对了!

她扬起下巴,颇为遗憾地摇头:“前辈说的是明煦仙尊吧,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第八十三章 五子棋下一波 谢银灯知道西河难缠,尤其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足足三百年,他本就不好的脾气肯定变得更臭更硬。

在得知沈妄境况后,他就不再言语,又恢复成先前的状态,一动不动蜷缩在角落里。

谢银灯也不恼,只是闲得快要发霉,靠着铁栏杆坐下,思考对策。

按照秦孰的行事作风,最多不超过两日,他就会带人来提审她。

桓峰上下一百三十余口皆死于一剑封喉,宗主沈淮又下落不明,这件事如若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会动荡不安。

毕竟,玄阳宗可是九鼎大陆第一宗,地位和影响力都不同凡响。

谢银灯有些诧异,在原书里,玄阳宗也遭受过一次大劫,但那次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在桓峰,而是在新入门弟子下山历练回来后的第二个月。

藏宝阁被洗劫一空,看守藏宝阁的姜翡身受重伤,灵根险些被毁,而其他弟子无一幸免都被灭口。

经此一事,玄阳宗元气大伤,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谢银灯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地板上写写画画。

她简单拉出一条时间线,再把这一世的重要剧情写上去,一一对照后,才发现书中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原书中,原主被罚去无量峰关禁闭后,玄阳宗就恢复以往的平静,女主叶从云的修为也在这三个月里突飞猛进,成功突破至金丹后期。

但,谢银灯穿书后,玄阳宗内部就一直纷争不断,弟子死伤无数。

要不是她坚信自己不是个大反派,都要怀疑她真的被柯南附体,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命案发生。

她顿时唏嘘不已,抬手将地上的时间线划掉,刚划掉一半,身后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直逼她的后背。

谢银灯直觉就地一滚,一颗石子堪堪擦过她的肩膀,射进对面的墙上。

要是她不躲,那石子射中的就该是她的心脏!

谢银灯眼神一沉,扭头看去,只见西河竟然动了,他站在铁栏杆边,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把视线落到她还没覆盖完的画上。

她连忙走过去,试图彻底毁掉那些字画,双腿却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缚住,完全动弹不得。

谢银灯咬牙往前走,也只挪出一小步。

她瞬间放弃挣扎,等她走过去,西河早就把地上的东西看完,何必再做无用功。

反正她用的是现代字体,时间也都是阿拉巴数字,就不信他能看懂。

果不其然,西河看完后,立刻抬眼看她,“你写的是什么?”

谢银灯避而不答,皱眉看向行动不便的双腿。

这人和沈妄一样自大,要她答疑解惑,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西河面无表情,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那束缚住她双腿的力道瞬间消失。

他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银灯终于恢复自由,大步走过去,将地上残留的字画弄掉。

等一切做完,她才迎上西河充满审视和冰冷的眼神,困惑说道:“西河前辈没见过这个?”

西河当然没见过,被关在这里三百年,他没说过一句话,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觉。

他薄唇微抿,表情很是不悦,这女人真是不怕死,敢嘲笑他不懂!

西河越想越气,反倒沉默起来,阴冷视线从她那纤细的脖子挪到四肢上,也不知道她这小身板,能不能经得住他的折磨。

谢银灯只觉西河看她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西河前辈没见过也很正常,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这些东西都是一位飞升大能留下的,它不仅可以记录功法,还能像下棋一样,陶冶情操。”

“西河前辈,你要不要试试?”

西河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杀气腾腾的心稍稍平复一些,可看着她那张稚嫩无比的脸,又莫名有种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傲气地微抬下巴:“怎么玩?”

一刻钟后。

谢银灯看着地上四四方方的格子,握住石子在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画上一个圈,顿时和前面四个圆圈连成一条直线。

她眉眼带笑,冲对面表情阴沉的西河说道:“西河前辈,这一局,又是我赢了。”

西河冷哼一声,不甘地说道:“再来!”

谢银灯和西河玩的是五子棋,一连十把,都是她嬴。

西河脾气差,人品倒是不错,即便一输再输,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斗志昂扬的,誓要赢她一把。

谢银灯不厌其烦地陪他玩,直到第五十局,才稍稍放水,让他赢了一把。

西河一直板着脸,在看见连成一条直线的五个叉后,唇边忽的噙上一抹笑意,但转瞬即逝。

他轻咳一声,淡淡瞥向盘腿坐在地上的谢银灯,“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谢银灯弯了弯眉眼,“西河前辈言重了,我不要你帮我做什么,只想你一会儿千万什么都别做。”

西河怔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恼怒:“谢银灯,你耍我?”

谢银灯连忙摇头,视线望向长廊尽头处的那扇铁门:“西河前辈,一会儿有人进来的话,还请你看在我陪你解闷的份上,千万不要动手。”

西河没应声,见谢银灯一脸哀求,才沉声点头:“好,我可以不动手,但你要告诉我理由。”

谢银灯从地上站起来:“我师傅马上就会来看我,我不希望他受伤,所以想请前辈手下留情,不要对我师傅动手。”

西河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怜悯道:“谢银灯,你师傅是有多弱,还要你来保护?”

谢银灯迅速退到墙角:“我师傅就是明煦仙尊。”

明煦仙尊?!

那不就是沈妄!

西河气息顿时紊乱起来,长发也无风自动,看着谢银灯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可触及那地上的小玩意,杀意又消退不少。

他拂袖转身,一言不发窝回角落。

谢银灯后怕地捂住脖子,要是西河刚刚不收手,她肯定小命不保。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手脚也轻微颤抖着,濒死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就在两人暗自较劲儿时,长廊尽头处的铁门被人打开,一道红色身影径直朝两人所在的牢房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谢银灯心上。

第八十四章 本尊怎么可能先死 来人正是沈妄,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宁生。

谢银灯没动,闷声不语地由着他们站在铁栏杆外,甚至还用后脑勺对着他们。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宁生。

他双手握住铁栏杆,小心翼翼打量着谢银灯,又担忧说道:“银灯姐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你别怕,我和主子今天就是来救你的!”

谢银灯依旧沉默。

宁生眼神急迫,以为是她受伤太重,没办法说话,慌忙看向沈妄:“主子,您快帮帮银灯姐姐吧。”

沈妄负手站立在长廊上,冷冷看着谢银灯的背影,“你出去等着。”

宁生不想走,可碍于自家主子冷得快要杀人的气息,不得不三步两回头地离开牢房。

主子肯带他来地牢,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要是他不听话,肯定会被赶出去。

宁生一走,地牢再次恢复以往的死寂。

谢银灯和西河的牢房位于第七层最里面,旁边的牢房都空着,一丁点声响,在这里都格外明显。

沈妄抬手一挥,原本蹲在墙角的谢银灯瞬间起身,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嗖的一声飞到铁栏杆上,和他四目相对起来。

她懒得再挣扎,皱巴着一张脸,咬牙恨恨瞪着他。

沈妄冰冷的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还有她依旧红肿的手腕,那是捆仙绳留下的痕迹。

谢银灯见沈妄不开口,冷嘲热讽道:“师傅身体不好,怎么有空来看我,这里又黑又冷,小心寒气伤体。”

沈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说道:“乖徒儿生气了?”

谢银灯哪里是生气,是恨不能上手掐死他,要不是他引诱她前往桓峰,她怎么可能被封住灵力,像个废人一样,只能在这里等死。

她深吸口气,将愤愤不平和滔天恨意压下,“师傅,桓峰的师兄师姐是不是你杀的,宗主又在哪里?”

沈妄剑眉微挑,“乖徒儿在说什么,残杀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的不是你吗?”

谢银灯冷嗤,重重挥开他试图抚摸她脸颊的手,“师傅,明人不说暗话,这里也没有旁人,你难道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沈妄脸上敛去几分笑意,眉眼间满是凌厉杀气。

谢银灯梗着脖子,死死盯着他,不要命地嚷道:“怎么,师傅还想杀人灭口?”

她先前在桓峰大殿上突然失声,原以为是秦孰动的手脚,这一刻才明白,害她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可她不解,他想要她的命,只一剑就能结果她,何必弄得这么麻烦,还背上桓峰那么多条人命。

难不成沈妄想……

谢银灯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喉头不由发紧,身形也颤抖起来。

她怔怔看着沈妄,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妄看着骤然变脸的谢银灯,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惧意,淡声说道:“乖徒儿的问题可真多,你想要本尊先回答哪一个?”

谢银灯什么都不想,只想离开玄阳宗,回到神风剑派。

若是神风剑派也容不下她,那她就做一个散仙,四海为家,潜心修行。

许是她眼里的向往太明显,沈妄修长的手用力擒住她的下颌,将她拉到眼前:“乖徒儿在想什么,想着怎么离开本尊,还是想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谢银灯根本不想逃,人不是她杀的,即便她出现在凶案现场,也不能说明什么。

只要秦孰公开处决她,她就敢当着玄阳宗上下的面,当场翻案!

谢银灯这般一笑,反倒冷静下来,视线从沈妄那张俊逸完美的脸飞快落到他胸前,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师傅,您舍得让徒儿死吗?要是我死了,师傅以后犯病的话,该怎么办呢?”

说着,她伸手摸向他的胸口,那里原本应该有一个血洞。

沈妄狭长的眼微弯,薄唇噙着一抹冷笑,大手锢住谢银灯的手腕,和她十指相扣:“乖徒儿说得对,本尊确实舍不得,所以本尊今日帮你带来两件宝贝,以免你觉得孤独寂寞。”

宝贝?!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开口,就看见十五和小白从他手指间的储物戒滚出来。

十五和小白怕得不行,一落地就瑟缩着抱成一团,求救地看向她。

谢银灯脸色发白,呼吸都险些停滞,气得差点直呼其名:“沈……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妄捏住她下巴的手松开,视线瞥向身后的牢房:“本尊想做什么,乖徒儿不是会算命,不妨现在就算一算?”

谢银灯双脚悬浮在空中,右手也被沈妄锢住,脑袋更是动弹不得,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屈辱和悲愤齐齐涌上心头。

她死死咬住下唇,即便咬出血,也不曾松开。

沈妄要的东西,谢银灯确实知道,可要是此刻说出来,不等秦孰来带她去诸神台,她早就已经嗝屁。

她故作困惑地眨巴眼睛,视线不停瞥向对面牢房的西河,额间因为惧意布满冷汗。

“师傅,算命也需要工具的,我的铜钱还……”

没等她说完,沈妄忽的松开她的右手,凭空一取,三枚铜钱瞬间出现在他掌心。

谢银灯尴尬地笑笑:“有工具也不行,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师傅想算命,不如先替我洗脱罪名。毕竟,我是和师傅一起去的桓峰,可到头来,只有我被抓。师傅,你说要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元烨仙尊,他会怎么想?”

沈妄模样生得好看,她不止一次这样认为,可此刻看着站在长廊下沐着微亮烛光的男子,她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美得像个妖精,会将这修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沈妄久久没有回答,面无表情松开谢银灯,转身看向对面的牢房。

西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正直勾勾盯着他们,眼里带着戏谑和冰冷的嘲弄:“沈妄,你竟然还没死。”

沈妄眸色阴鸷,轻轻掸去肩上的灰,一把赤红长剑赫然出现在他身边:“你还活着,本尊怎么可能先死。”

第八十五章 你们别打了! 地牢里沉闷的空气顿时焦灼起来。

气氛也剑拔弩张。

在沈妄松手的刹那,谢银灯就飞奔到墙角,用眼神示意十五和小白也躲起来。

她先前故意和西河套近乎,又得寸进尺提出不要伤害她师傅的要求,就是在刺激西河对沈妄动手。

西河这人生性桀骜不驯,最讨厌被人控制,不让他做的事,他一定会做。

再加上,他和沈妄有仇,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但谢银灯还是失算了,没料到西河竟然忍这么久才出手,让她白受一场罪!

她将身体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西河早就已经恢复魔尊修为,沈妄的境界也不低,两人真动起手来,遭殃的肯定是旁观者。

好在,谢银灯还有积分可以兑换,在他们互相打量的间隙,立马在商城下单一个防护罩。

防护罩很贵,五折过后也要三十积分,但胜在效果好,能够挡下大乘期以下大能致命一击。

换言之,沈妄和西河的打斗要是真的波及她,也不会伤及性命。

谢银灯一直暗戳戳观察着,只等两人一动手,就将防护罩披上。

要不是储物袋被搜走,她还能用霓裳仙衣护身,即便他们闹得再凶,对她也没有任何影响。

突然,原本被关在地牢里的西河闪身出现在长廊上。

借着微亮的烛光,谢银灯才看清他的长相。

西河身量很高,眼神格外阴沉,拖地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头,满脸的络腮胡都快将他五官完全遮住。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泛着诡异的白色,晃眼一看,好似阴间厉鬼,又好似一具早就死透的尸体。

西河看着沈妄,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周身黑气弥漫,渐渐幻化成一把巨镰。

他抬手一挥,那巨镰瞬间爆发出一阵强光,随后一道黑气从中飞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曾经关押他的地牢轰出一个大洞来。

碎石炸裂间,第七层地牢也地动山摇起来。

谢银灯窝在墙角都能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剧烈晃动,连忙像章鱼一样趴在地上,才没被颠得滚来滚去。

她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西河,正要腹诽几句,他身后那把巨镰好似察觉到她的存在,忽的朝她“看”来。

谢银灯离得比较远,却能清晰嗅到那巨镰上的刺骨寒意,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刹那间,一道黑气直逼她眉心。

杀气摧枯拉朽袭来,似风般吹动她额间长发!

谢银灯面露惊色,心里却稳得一批,不慌不忙地将防护罩挡在身前。

“锵——”

利器撞击盾物的摩擦声响起。

谢银灯依旧安然无恙。

她看着因为一击未中而气得黑气狂颤的巨镰,轻轻勾起唇角,它这一击,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这把巨镰叫破阙,通体银灰色,是西河的本命武器,顶端的镰型刀刃呈月牙状,柄身的长度和石宛若的方天画戟差不多。

早在三百年前的那场三界浩劫里,魔族惨败后,西河被关入玄阳宗地牢的同时,破阙也被修真界大能折成两半。

没承想,西河如今不仅恢复修为,还将破阙也修复好。

这人确实有些本事。

不过,谢银灯和破阙的暗中较量,并没有引起另外两人的注意。

西河一心扑在沈妄身上,神情更是激动不已:“沈妄,三百年前,你我之间那场未打完的架,是时候继续了!”

话落,他手执破阙直指沈妄胸口。

那张狂邪肆的模样,好似一束耀眼的光,让昏暗的牢房都明亮不少。

谢银灯微抿唇角,视线瞥向站在西河对面的沈妄,他神色淡定,修长白皙的手随意地握住那把赤红长剑。

和西河的蓄势待发相比,他更加从容,眉眼间夹杂着一丝毫不在意的冷嘲。

沈妄沉声道:“你想打,本尊当然奉陪。”

这话听着有些怪,深思起来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谢银灯正要收回视线,却和沈妄看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后脊顿时一阵发凉,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难道,她的小九九被沈妄看穿了?!

谢银灯强装镇定,偏头避过他的眼神,但依旧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冰冷中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气。

“砰”!

一声巨响彻底打破谢银灯的紧张情绪。

她顺势看去,沈妄和西河已经动手,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如龙似蛟般缠斗在一起,斗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赤红长剑和破阙也接连撞击起来。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裹挟着阵阵灵力,疯狂四散开。

谢银灯急忙打开防护罩,挡住全身。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猛烈撞击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强悍的恐怖力量,密密麻麻的,像冰雹一样,密不透风地向她压来。

防护罩一开始还能挡下所有伤害,但渐渐的,时间越长,它的力量就越低,防护性能也越弱。

谢银灯没有灵力护体,胸口忽的被一股穿透防护罩的强大灵力击中,疼得她呼吸一窒,脸色发白。

她看不清沈妄和西河的样子,只能隐约看见两道幻影,也分辨不出谁强谁弱,更不知道误伤她的是谁。

至于十五和小白,它们早被这阵仗吓得失魂落魄,连逃跑都忘记,一驴一狐紧紧抱成一团,躲在长廊尽头的铁门前瑟瑟发抖。

谢银灯眼见着身前的防护罩越来越稀薄,最后淡得近乎没有,不由向还在酣斗的两人看去。

西河不愧是魔族战将,这彪悍的战斗力,和沈妄这样恐怖的存在比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可他们迟迟分不出胜负,苦的就是她和十五它们这些小角色!

她想再兑换积分,商场却突然冒出提示,每天消费的积分不能超过三十,购买物品的次数也不能超过两次。

这不就是明摆着不给她活路?!

谢银灯隐约觉得这是十五在搞她。

可等她偏头看去,只见十五满眼惊惶地抱着小白,一驴一狐抖得像筛子,明显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再插手她的事情。

谢银灯只能压下心头攒动的不安,硬着头皮扑到铁栏杆上,双手拼命往外伸,又一边急切喊道:“师傅!西河前辈!你们别打了!”

第八十六章 上诛神台 “别打了!”

“师傅,西河前辈,你们快住手!”

谢银灯万万没想到,她喊得正起劲儿,两人竟然真的停手,一左一右落在她身边,都虎视眈眈盯着她。

沈妄面冷如霜,周身杀意肆虐,长袍无风自动,似是不满她称呼西河为前辈。

西河的表情也很难看,轻嘲地勾起唇角,明显已经识破她先前的诡计,看她的眼神不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和。

谢银灯喉头发紧,后知后觉地将伸出铁栏杆的手收回来,尴尬地垂着脑袋,小声说道:“你们……你们再打下去,上面就该来人了!”

沉默。

诡异到窒息的沉默。

谢银灯僵着脸,试探性地抬起头,看看沈妄,又瞥向西河。

她小心斟酌着语气:“师傅,西河前辈,这里可是玄阳宗的地盘,你们刚才那番缠斗,惊天地泣鬼神,肯定已经惊动大长老他们。”

“要是被他们看见,你们少不得要被判个毁坏公物的罪名!”

说着,谢银灯努努嘴,示意两人往对面牢房看去。

西河最初那一击,原本只是将牢房轰出一个大洞,结果两人这么一斗,直接把牢房移平,还将它后面的山体打出一个不见底的深坑来。

仔细一听,还能听见里面呜呜咽咽的风声。

谢银灯其实很佩服他们,佩服他们明明战斗力爆表,却没有把地牢拆掉,也没有将整座问心殿夷为平地。

换句话说,他们能轻松驾驭自身的力量,想弱便弱,想强就强。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沈妄垂眸看向谢银灯,视线扫过她紧握成拳的双手,冷嗤道:“乖徒儿,这样的场面,不正是你想看见的吗?”

谢银灯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她的小九九瞒不过沈妄,可眼见被识破,硬是咬牙不承认:“师傅,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想借西河的手教训沈妄,哪想他们打半天,也没分出胜负。

沈妄剑眉微扬,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会说实话,但看着她那张鲜活的脸,冰封的心好似微微一动。

他懒得再追究她的小算计,斜睨西河一眼,在这样一个狭窄逼仄的地方,他们这一架打得并不痛快。

西河也有相同的感觉,不用沈妄多言,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宽大的袖袍一挥,那比人还高的巨镰破阙顿时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一缕黑烟,很快也消失不见。

“沈妄,等来日,我定要同你再打一场,到时候,希望你这小徒弟不会再来搅局。”

西河一边说,一边瞥向谢银灯,薄唇忽的抿成一条直线。

这丫头模样不错,身上的味道也好闻,脾气嘛,勉强合他胃口。

如果她不是沈妄的徒弟,他没准还会带她回魔族,让她近身伺候,做个烧火奴婢什么的,时不时打趣一下,解解闷。

谢银灯蹙起眉头,总觉得西河看她的眼神太过放肆,让她隐约有些不适的同时,还很气恼。

她咬紧下唇,直直迎上他的视线,声音磨着后槽牙:“西河前辈这么看我,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西河神色微变,耐人寻味地咦了一声,似是没想到谢银灯敢直接呛他。

他还想逗她,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捆仙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袭来!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西河嘲讽一笑,根本不把捆仙绳放在眼里,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身体迅速往后退。

捆仙绳根本追不上他。

谢银灯惊诧地往门口看去,只见大长老闻寂弦正站在长廊下,面色沉重地看着西河:“妖孽,还敢在玄阳宗放肆,不想受罚,就赶紧束手就擒!”

“闻寂弦,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呵,真是不自量力!”

西河冷冷弯起眸子,祭出巨镰破阙,周身黑气喷涌而出,不出片刻,便将整个地牢笼罩起来。

闻寂弦老脸一僵,眼里满是怒意,刚要上前和他干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去,怒气稍稍收敛:“元烨仙尊。”

秦孰冲闻寂弦颔首示意,等他放下杀意,才抬眸看向西河和沈妄,淡声开口:“明煦仙尊,不知你来这地牢,可有通行玉牌?”

沈妄负手站立,似笑非笑说道:“秦孰,你这人实在无趣,说话总爱绕弯子,你不妨明言,是想让本尊认下这擅闯地牢的罪名,还是想让本尊承认和魔族人暗中往来。”

秦孰面对沈妄的挑衅,不恼不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可亵渎的矜贵:“明煦仙尊言重了,本尊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大长老今日一直和本尊在一起,你要进地牢,自然要经过他的许可。”

“可惜,本尊和大长老都未曾见过你。”

好一个男绿茶!

谢银灯自叹不如,忍不住看向沈妄,想看他怎么化解僵局。

沈妄眸色微沉,视线落到站在秦孰身边的闻寂弦身上:“真是奇怪,本尊身为仙尊,玄阳宗何处不可以去,大长老,你说呢?”

在玄阳宗,仙尊想去哪里都行,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刚入门的弟子也知道。

但被沈妄这么一问,大长老闻寂弦迟迟没有回答,还面露难色地看着他,良久才说道:“明煦仙尊,玄阳宗近日意外频发,为尽快肃清魔族余孽,日后你想进地牢,还是先同我知会一声。”

沈妄若有所思地点头,讥讽道:“大长老说的没错,宗主下落不明,你们不认本尊仙尊的位置,本尊也很理解。”

闻寂弦脸色一变再变,看了看秦孰,才慌忙解释道:“明煦仙尊,你听我解释,我不……”

“够了!”

西河不是个有耐性的,见他们吵吵嚷嚷的,也说不出个重点来,顿时不耐烦地出声打断:“我说,你们还打不打,要打赶紧,不打,本绝主也懒得再和你们做戏!”

谢银灯夹在三方势力下,内心极度煎熬,跑不掉又躲不开,只能缩成一团,堵住耳朵,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可她想假装不存在,却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秦孰薄唇轻启,眼神轻飘飘落到她身上,“明煦仙尊怕不是忘了,你这乖徒儿是残害桓峰一百三十余口的凶手,你私自来见她,于情于理都不合。”

“若你想自证清白,那就亲自送她上诛神台。”

第八十七章 借你小徒弟一用 诛神台是玄阳宗处决重犯的地方,受刑者临死前,会被剔除灵根,再遭受雷劫,足足九九八十一道。

如果受刑者还活着,那还要再经历一次水刑、土刑和火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等人死后,灵魂和身体就会被彻底销毁。

是真正意义上的死透。

谢银灯没有去过诛神台,但仅凭原书中三两句的描述,就能感受到它的可怕和恐怖之处。

她觉得瘆得慌,浑身一激灵,头皮发麻,可极度的恐慌下,反倒让她生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谢银灯蹭的一下站起身,双手扒在铁栏杆上,眼巴巴看着沈妄,等他的回答。

沈妄也确实没让她失望。

他薄唇微勾,眼里闪过一丝嘲弄:“秦孰,你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脑子已经腐化到只剩下表面荣光?桓峰弟子的修为都在金丹之上,本尊这笨徒弟只有筑基修为,根本不可能在弹指间将他们一起割喉。”

“你若是急着找人背锅,倒不如直接把这罪名安在本尊头上。”

“如此一来,你想要的都能得到,不想看见的,也能趁机除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秦孰没有接话,神情无波无澜,直直迎上沈妄满是讥讽的视线后,忽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大长老闻寂弦面色一沉,眼神也晦暗不明,谢银灯的修为大家有目共睹,要她一口气杀掉桓峰所有人,的确不现实。

能将宗主掳走的人,修为必定比他高。

可谢银灯是最先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人,那大殿内的柱子上还残留着她的剑痕。

她虽说一直坚称凶手另有其人,还辩解那人在他们出现前才刚刚溜出大殿,但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旁人,只见到她手执利刃,一脸杀气地冲出大殿。

而在她身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闻寂弦其实也不信谢银灯是凶手,可疑点重重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怀疑她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桓峰的惨案则是她和隐匿于玄阳宗的魔族人一起做下的。

他沉声说道:“元烨仙尊,就算谢银灯只有筑基修为,也不排除她在玄阳宗有其他帮凶!”

“桓峰大殿内,有她动手的痕迹,前去桓峰的人也亲眼看见她拿着凶器从大殿里走出来,要是仙尊认定她是无辜的,那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全靠一张嘴,就想洗清她的罪名!”

谢银灯垂眸看着自己白皙瘦长的双手,自嘲一笑,说起来,要是她真的那么厉害,能够在瞬息间灭掉一峰的人,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窘迫的地步。

但她不太明白沈妄的用意,他一边设局构陷她,一边又要为她开脱,这两相矛盾的举动,别说她看不懂,恐怕连他自己也糊涂着。

西河眼见他们越聊越歪,气得大步上前,挥动巨镰破阙,逼得众人齐齐后退数步。

“既然你们不想打,那本绝主也不奉陪了,新仇旧恨,等到魔族占领修真界的那一刻,再同你们一一清算!”

这狂妄的语气,说得闻寂弦等人怒不可遏,眼里迸射出凛冽寒光,恨不能将他就地解决。

要不是秦孰拦着他们,他们早就已经冲上去。

西河才不管玄阳宗这群人怎么想,收回视线往沈妄身上淡淡一瞥,才发现他气息刹那间干净很多,不由蹙起眉头,心生诧异。

先前和他动手时,他在他的灵力里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和他与生俱来的魔气不同,那魔气更黑暗,也更强大。

更诡异的是,西河觉得这股魔气很熟悉,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他压下想一探究竟的欲望,“沈妄,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说着,不等沈妄回复,西河又扭头看向谢银灯。

她正趴在铁栏杆上,一张莹白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好像很沮丧,再仔细瞧瞧,又好似在笑。

西河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原本已经遁走的身形又猛地折回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在众人惊讶又忌惮的眼神里,他哈哈大笑起来:“沈妄,借你小徒弟一用!”

谢银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西河带出地牢。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恢复修为的,也没人料到他能突破问心殿地牢的结界,好似出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

谢银灯原本被西河抱在怀里,出地牢后,他嫌她碍事,就将她扛在肩上。

她只听得耳畔寒风呼啸不断,还不停往脸上拍,吹得她头痛欲裂,眼泪横流。

谢银灯身体完全悬空,头和脚都没有支撑点,为防止血液倒流进脑子里,两只手死死撑在西河的胸口,努力不让脑袋朝下。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恶心想吐,被西河顶住的腹部就像被利器刺穿了一样。

谢银灯强忍剧痛,咬牙说道:“西河前辈,你要带我去哪里?”

西河垂眼看她,又分神扫向身后的追兵,邪肆地勾起唇角,阴恻恻笑道:“小丫头,本绝主带你去魔族长长见识,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高手。”

谢银灯怔住,一时无言,高手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正向的存在。

她艰难扬起脑袋,可怜兮兮看向西河,小声说道:“西河前辈,你要是现在带我走,那我身上的罪名就一辈子洗不清了。”

西河剑眉一竖,忽的加重语气:“那不是更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本绝主的人,谁敢再欺负你,就是同我作对!”

“你放心,本绝主肯定比沈妄那家伙靠谱,至少能欺负你的只有我。”

谢银灯简直槽多无口,照他这么说,她还得感谢他的所作所为。

感谢他将她变成修真界所有人的公敌,人人喊打的叛徒!

她此刻无比希望沈妄快些出现,不说救她回去,至少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魔族绝主!

玄阳宗很大,大到即便是魔尊修为的西河,一时半会也飞不出去。

但,当他看着周遭越发熟悉的景象,还有第三次出现在视野里的高塔,气得直接将谢银灯摔在地上,怒目看向她:“谢银灯,我倒是小瞧你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八十八章 再出一个大乘期?! 西河不蠢,自然知道出不去不是方向不对,而是事有蹊跷,看着谢银灯的眼神越发凶狠。

谢银灯觉得很冤。

不过,这件事或多或少还是和她有关。

但她对天发誓,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带着她,西河一样出不去。

谢银灯一开始还小有期待,以为靠西河能离开玄阳宗,若是他可以,那同等修为的秦孰自然也能行。

等她被解救回玄阳宗,洗脱罪名,再找个时机和秦孰一同下山,这玄阳宗不回也罢!

可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谢银灯迎上西河满是杀气的眼神,一脸无辜地说道:“西河前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被关进地牢后,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灵力也被封住,就算有心想阻止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若是你不信,不如将我扔在这里,你自己一个人试试,看能不能离开玄阳宗?”

西河没有应声,只是冷眼看着谢银灯,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移,最后落到她那双擦破皮的手上。

看起来,她的灵力确实被封住,要不然这点小伤,片刻间就能痊愈。

他抬眼看向四周,既没看见沈妄,也没看见玄阳宗其他人,想来是因为地牢的结界被他弄坏,他们怕放出更多犯人,追到一半就折回去补救。

又或者,他们忌惮他恢复修为,为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直接舍弃了谢银灯。

西河冷嗤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长袖一甩,当真抛下谢银灯,只身向玄阳宗外飞去。

等他一走,谢银灯立马用积分购买灵力。

这一次,她不再抠搜,直接用一百个积分购买大乘期修为,虽然时效依旧只有一刻钟,但足够她从西河手下逃走。

随着购买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充盈的灵力迅速灌注到四肢。

谢银灯难以克制地发出一声闷哼,难怪人人都向往成仙,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时,一股油然而生的超脱感险些让她迷失自我。

她运气护体,飞快往问心殿的方向奔去。

西河很快就会发现她在骗他,在此期间,她只要跑回问心殿,就彻底安全!

可谢银灯刚有动作,身后一道杀气猛然袭来,以雷霆之势击向她的脑袋。

“谢银灯,你竟然敢骗我!”

完蛋,西河这厮怎么来得这么快!

谢银灯不敢回头,抬手一挥,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木瞬间被连根拔起,嗖的一声飞到她身后,挡住她的要害。

只听砰的一声。

参天古木被强大魔气轰出一个大洞。

谢银灯抿紧唇,忽然回身踢向快要拦腰断掉的参天古木,吱呀一声,那树干彻底断成两半。

她双手合十,默念口诀,其中一半树干似箭般击向穷追不舍的西河,另一半则绕到他身后,拦住他的去路。

两截树干里都注有大乘期修为的灵力,西河即便用巨阙将它们击飞,可下一刻,它们又会横在他面前。

看着被困在灵力阵中的西河,谢银灯神色如常,眼里甚至带着一丝委屈,脆声说道:“西河前辈,其实我真的不想动手,但你硬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下手太重。”

西河这才意识到谢银灯的修为和他不相上下,仔细斟酌,好似还在他之上。

她的境界至少是大乘期!

他危险地眯起双眸,眼里不再带有轻视,而是同沈妄交手时的激动和欣赏:“谢银灯,我很好奇,你用什么办法将修为伪装成小小筑基,连沈妄和秦孰他们都看不出来。”

谢银灯努努嘴,示意西河先解决掉自身的麻烦,再来问她问题。

她笑着冲他摆手,在他阴沉嗜血的视线下,转身奔往问心殿。

直到完全看不见西河的身影,谢银灯才稍稍松口气,片刻工夫,体内充盈的灵力也跟着消失殆尽。

时效到了!

好在,她也已经安全了。

在问心殿地牢里,谢银灯购买一个防护罩后,还想购物时,商城里就跳出一个醒目提示,说她每天花费的积分不能超过三十个,购买次数也不能超过两次。

为逃出西河的魔爪,谢银灯在购买灵力的条件下,先用一百积分再次升级商城。

这次升级后,商城从【极难模式】变成【极难模式2.0】,她购物所享受的优惠不变,每天的消费上限从三十积分变为三百积分,但不限购买次数。

就这一下,谢银灯口袋里的两百积分直接泡汤。

她深刻怀疑,商城这么做,就是在坑她的积分,实在是太狗!

骤然失去大乘期的修为,谢银灯手脚一软,眼前一花,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摔去。

还好她离地面不远,但也结结实实摔个底朝天,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

可她的痛呼还没飘远,就被一阵吵吵嚷嚷的惊呼声盖住。

“大乘期修为?!”

“你们是不是也感受到波动了?就刚刚那股强大的灵力,那位大能的境界绝对不低于大乘期!”

“怎么可能!我们修真界只有元烨仙尊是大乘期修为,若是还有第二个人,怎么可能瞒到现在才爆出来!”

“就是,我们还是先补结界吧。”

谢银灯顺势看去,只见问心殿到处都是人,就连屋顶上也乌泱泱一片,那些人视线一致,都在看她飞来的方向。

她莫名有些脸热,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拍拍身上的灰,和他们一样,也往那边看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的压住她的肩膀。

谢银灯条件反射想挣开,却在嗅到来人那股熟悉的清冽香气后,选择放弃。

她回头看向来人,瞬间眼含泪花,语气哽咽起来:“师傅,徒儿……徒儿终于逃出那魔人的魔爪了!”

哪想,沈妄身后还站着大长老闻寂弦。

谢银灯的心情顿时很复杂。

她收起泪意,抬袖捂住脸,低声唤道:“大长老,桓峰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和那黑影交过手,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闻寂弦表情怪异,看了看沈妄,又看向谢银灯,轻咳一声才说道:“这件事明日再说,你今天先和你师傅回迂回峰去,切记,不要乱跑,若是你还想自证清白,那就乖乖待在玄阳宗。”

谢银灯一怔,随即点头,“大长老放心,我一定不乱跑!”

第八十九章 有人帮他 迂回峰上,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乳白色的浓雾将天地彻底连在一起。

谢银灯坐在门口,双手抱膝,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

她双眼无神,怔怔看着屋外,看那狂风将院子里的粗壮古树吹得枝丫乱颤,池塘里的水位疯狂上涨。

谢银灯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噩梦,直到十五和小白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心里才生出一丝真实感。

她看看十五,又看看小白,呓语般说道:“你们说,他们为什么放我回迂回峰,是认为我无罪,还是想借此来考验我?”

小白蹲在谢银灯左边,听她这么一问,狭长漂亮的眸子一眯,使劲用脑袋蹭着她的胳膊,嘴里还不断发出“呦呦呦”的声音,好似在安慰她。

十五也不甘示弱,张开驴嘴,拉长嗓子嚷嚷起来。

“老谢,他们肯定是找不到你杀人的证据,自知有愧,才放你回来的。”

“你也别害怕,就算他们要杀你,你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谢银灯用手托住下巴,忽的长叹一口气,她没杀人,他们当然找不到证据。

不过,回迂回峰后,沈妄就将她丢在院子里,既不关她禁闭,也不对她进行审问,这放养式的操作实在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谢银灯好几次想去找沈妄问个清楚,走到门口又打起退堂鼓。

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主动去寻他,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雨越下越大,落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寒意被风吹来,还裹挟着湿漉漉的潮气。

谢银灯再次发出叹息,扶着一旁的木门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大长老闻寂弦放她离开时,曾提过第二日再商量找出真凶的事情,哪想眼见就要天黑,都不见他出现,也没人唤她前往主峰问话。

谢银灯知道大长老不会再来,寻凶一事固然重要,相比起来,西河逃出玄阳宗的事情更重要。

宗主沈淮下落不明,代表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让西河活着回到魔族,对三界来说,就是毁灭性的噩耗。

此时此刻,他们估计正急着商议如何诛杀西河。

谢银灯没心情再看雨,扭头走进屋内,十五和小白对视一眼,也跟着走进去。

它们直勾勾盯着谢银灯,她去哪里,它们就跟去哪里。

谢银灯静不下心,来回在房间里踱步,猛地一转身,就和紧跟在身后的十五撞在一起。

十五的脑袋直直撞上她的胸口。

谢银灯面色微变,伸手捂住胸口,咬牙说道:“你们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十五也没好到哪里去,脑袋疼得要死,可看着表情不虞的谢银灯,慌忙后退几步,唯恐她向它发难。

“老…老谢,我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走!”

说着,它拉上小白,飞快逃出房间。

谢银灯拧起眉头,看不见十五和小白后,烦躁情绪才稍稍缓解一些。

她想去床上躺一躺,刚坐在床沿上,身后一阵凉风袭来。

她眼神一厉,抬手一挡,就将来人的手腕抓在手心,顺势一扭。

“嘶!”

来人顿时发出痛呼,试图用另一只手狠狠击向她的脖子。

谢银灯薄唇微抿,身体迅速往旁边一歪,双腿猛一发力,就将来人甩下床。

她垂眼看去,冷声说道:“小渔,我说过,你不许私自来见我。”

来人正是小渔。

他依旧裹着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因为手腕和脊背都被重重击打过,正痛苦地眯起眼睛。

小渔瞥向谢银灯,急迫说道:“你一直不肯动手,我实在等不及!”

谢银灯端坐在床上,右手按住一旁的纱幔:“这才几日你就等不及,那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不用继续,你自己想办法吧。”

小渔神情陡然一变,周身气息凛冽如刀,沉默许久才开口:“谢银灯,你这是要毁约?”

谢银灯微抬下巴,“别说得这么严重,我既没有和你签下契约书,也没有口头承诺必须帮你解决掉隔壁那位,又何来毁约一说。”

这些好像真的都没有!

小渔愣住,眼里随即涌上一股怒意:“谢银灯,你要是不肯帮我,那我就把所有事情告诉沈妄,看你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做他徒弟!”

他实在是天真过头,竟然会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谢银灯扑哧一声笑出来,白皙面容上满是嘲弄,抬手往门口一指:“去吧,门就在那边。”

小渔僵在原地,没想到谢银灯连这个都不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眼神也很迷茫。

而谢银灯说完,就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拆卸发髻,大有她要安寝,旁人自动退散的意思。

小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一横忽的说道:“你要是肯帮我,我就带你去见李安顺!”

谢银灯一直不相信李安顺死了,突然听小渔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这个念头,但反应依旧平平。

她打量着一脸忐忑又满含期待的小渔,又抬眼看向屋外那瓢泼大雨,缓缓勾起唇角:“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爬上迂回峰的。”

小渔满怀期待地等着谢银灯的回答,哪想她不答反问,还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他十分不解,但还是冷声开口:“当然是靠双腿。”

话音刚落,小渔忽然想起在半路上看见的那只老虎,刚要说出来,鬼使神差地又将话头咽回肚子。

谢银灯直觉小渔没说实话,迂回峰的上古结界还在,他怎么可能爬得上来。

除非,有人在暗中帮他!

她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起身,朝小渔走去。

小渔原以为谢银灯要帮他,兴冲冲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带来一味剧毒的毒药,见血封喉,无色无味,就算是元烨仙尊,也分辨不出来。”

“你只要下在沈妄平日里喝的茶……”

没等他说完,谢银灯抬手一挥,直接将他扇出房间。

砰的一声。

门被小渔撞碎。

他重重摔在地上,弹指间的工夫,全身都被大雨淋湿。

小渔满目狰狞,恶狠狠看向站在门口的谢银灯,正要质问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惊慌失措地捂住脖子,用尽所有力气,也只能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第九十章 师傅可还满意? 谢银灯冷眼看着半跪在暴雨里的小渔,无视他幽怨憎恨的眼神,淡淡说道:“你擅闯迂回峰,其罪当诛,但念你是初犯,此次就留你一条小命。”

小渔梗着脖子,因为无法说话,整张脸憋得又红又紫。

他恨恨瞪着谢银灯,却见她凭空祭出一把长剑,大步朝他走来,满腔怒气顿时化作惧意。

她想杀他?!

小渔慌忙手脚并用往后退,唯恐被谢银灯追上。

可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谢银灯,弹指间就被她用剑指住胸口,一动不能动。

谢银灯同样站在雨里,身上却没有一滴水,连鞋子都是干的。

她四周好似笼罩着一层透明屏障,自动隔绝雨水和狂风的侵袭。

谢银灯眼帘半垂,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渔,轻启薄唇:“虽说留你一命,但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一条胳膊换一条命,你也不亏。”

小渔闻言脸色发白,张开嘴试图恳求她高抬贵手,却依旧没办法发出声音。

不行!

他不能失去一只手!

小渔急得双眼赤红,眉间皱起的沟壑都能夹死蚊子,眼角甚至还流出一滴血泪。

瞧他这可怜到极致的神态,即便不动容,也会让人犹豫片刻。

可谢银灯面无表情,完全无视小渔的无声祈求,手轻轻往下一压,弑天剑就划破他的衣裳,刺穿他的肌肤。

弑天剑很锋利,没让小渔感受到痛,只觉右肩一凉,整只胳膊就被卸掉。

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血腥味弥漫在雾气里。

小渔望着地上的断手,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谢银灯,后知后觉地捂住喷血的右臂。

准确来说,是光秃秃的右肩膀。

他想叫,但没办法出声,想反抗,又没有半点胜算。

不知为何,这女人明明只有筑基修为,实力却远在他之上!

谢银灯收回弑天剑,瞥向落在一旁的断手,无波无澜地说道:“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可别再乱闯,话可以乱说,但不是所有地方都能乱进,你就算不知道,也该多问问旁人。”

“你走吧,哪来的回哪去,要是再赖着不走,别怪我剑下无情。”

小渔跌跌撞撞站起身,试探性地拿起断手,见谢银灯没有出声训斥,急忙抱在怀里,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他失算了!

这女人外表看起来单纯无害,实则就是个疯子,比沈妄还疯!

谢银灯目送小渔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过身,看向站在屋檐下的红衣男子。

她敛去笑意,毕恭毕敬地说道:“徒儿这么做,师傅可还满意?”

谢银灯意识到小渔的出现是有人暗中帮忙后,就察觉到沈妄的存在,杀掉小渔,是她自保的最好办法。

但她想知道李安顺的下落,只好退一步,砍掉他一条胳膊,以示惩戒。

只是,她这么做很冒险,万一不合沈妄的心意,惨的就是她。

沈妄眸色微沉,没有直接回答谢银灯的问题,而是径直朝她走来,那强大的气场,震得狂风暴雨纷纷自动避开他的身体。

他衣衫干净整洁,周身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气。

谢银灯虽说也没淋雨,但和沈妄泰然自若的神态比起来,自然逊色一筹。

毕竟,她是用灵力逼开的暴雨和狂风。

谢银灯仰头看着沈妄,视线从他精致的眉眼缓缓挪向那张薄而有形的薄唇,还有他绷紧的喉结。

他五官生得极好,就是脾气太暴虐,一言不合就动杀心。

要是他性格再温和些,身份再清白些,那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师傅。

谢银灯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压下心底复杂的旖旎念头,“师傅可是不满意?那徒儿这就去把他抓回来,任您处置。”

沈妄依旧沉默,手轻轻一挥,那落在她四周的屏障骤然消失。

谢银灯心道不妙,暴雨倾泻而下,将她从头淋到脚。

不过瞬息,她全身湿透。

寒风一吹,刺骨的寒意如附骨之疽,避无可避。

谢银灯白着脸,瑟缩地颤抖着身体,却不敢发出抱怨,还必须小心翼翼哄着眼前这位祖宗。

“师傅教训得对,此事是徒儿不对,不该擅作主张,将那人放走,还请师傅责罚。”

“您要打要罚,徒儿都没有半句怨言。”

可不管她说什么,沈妄都不开口,冷冰冰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已经看穿她所有伎俩。

谢银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见逃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说道:“师傅不妨说个明白话,究竟是打还是罚!”

见她失去耐性,沈妄挑起剑眉,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还夹杂一丝怒意:“谢银灯,本尊看你这一辈子的眼光都花在拜师上了!”

“论修为,那男人不如你,论脑力,他更不如你。和这样的人合作,你是嫌命长,还是本尊平日里太护着你,让你觉得生活过于安逸,想寻点刺激?”

谢银灯原以为会被沈妄臭骂一顿,可怎么也没想到,他骂是骂了,可内容却不太对。

按照他的意思,她和人合谋刺杀他的事情,还没有她合作对象能力强不强重要。

她尴尬地扯开嘴角,露出一副大受教益的表情,“师傅说的是,我往后一定好好吸取今日的教训,定不会再让师傅失望。”

沈妄眉眼含笑,语气却夹杂着一丝难辨喜怒的复杂情绪:“谢银灯,本尊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蠢?”

谢银灯发髻已经解开,又长又密的乌发被雨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一身轻薄的衣裳也是如此。

她身材瘦小,被雨水浸泡过的长衫完美贴合她的身体,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展露出来。

再加上她那张透着妖艳的脸,活像一只会吸人精血的绝世妖姬。

沈妄落在谢银灯身上的眼神一紧,呼吸也沉重起来。

这丫头就是个大麻烦,一旦放她出去,就会祸乱旁人。

谢银灯意识到不对,扭头侧过身,避开沈妄的视线,气冲冲说道:“师傅,徒儿仪容不整,若是师傅要罚,也请允许徒儿先去换件干净的衣裳。”

第九十一章 窥梦术 谢银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浑身湿透的倒影,微微蹙起眉头。

诡异死寂的气氛在屋子里久散不去。

她伸手摸向脸庞,细长手指从柳叶弯眉慢慢挪到精致小巧的鼻尖,再摩擦着红润的嘴唇。

冰冷触感带着丝丝寒意,从指间蔓延到她心尖。

原主这具皮囊很漂亮,自带一丝妖艳感,和叶从云的清冷谪仙不同,她更像是魅惑人间的妖物,亦或是生来就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

谢银灯知道原主已经不在身体里,可每每遇上祸事,心底就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声音,不停蛊惑她去犯罪,去杀戮。

她对小渔下手时,未曾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看着那条断手和满地鲜血,甚至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感。

她体内每滴血好似都在叫嚣,叫嚣着让她将小渔另外一条胳膊也砍下来,再砍断他的双腿。

谢银灯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白皙瘦长的双手,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

她快要分不清,是她原本就喜欢杀戮,还是原主残存的恶意遗留在她意识里,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要犯事。

虽然,沈妄松口让她进屋换一身干净衣裳,可换完之后,她该怎么面对他,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解释。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难事,压得谢银灯快要喘不过气。

她越想越头疼,用手托住脑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蹲在墙角的十五见谢银灯一动不动坐在凳子上,怕她一时想不开,慌忙走过来,冲她小声安慰道:“老谢,要不你就和沈妄说,是小渔逼你和他合作的?”

“你是他唯一的徒弟,还是走过明面的,他不可能真的会对你下死手!”

谢银灯掀开眼皮,淡淡看它一眼,“沈妄是什么人,你觉得我用这个理由骗他,他会信吗?他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你都忘了?”

十五驴脸一拉,铜铃般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惶无措,它深知沈妄有多不好对付,尤其是想到他那铁腕的嗜血手段,就忍不住驴躯一颤。

它又怕又怂,疯狂晃动着脑袋,试图将刻入骨髓的惧意驱逐出去。

十五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心情,苦口婆心地和谢银灯说道:“老谢,你也别太担心,既然沈妄能让你回屋换衣裳,那就说明他不会杀你,你暂时是安全的!”

“要我说,沈妄那厮肯定知道你和小渔合谋的事情,没错,他绝对知道!”

它越说越激动,看着终于正眼看它的谢银灯,一脸兴奋地说道:“老谢,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桓峰险些被沈妄吸干血一命呜呼那件事?”

谢银灯怎么可能忘记,因为这件事,她差点就被勾魂使者弄去地府。

等等!

她眼神微凝,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沈妄就是因为知道我和小渔有合作,所以才报复性地差点吸干我的血?”

十五重重点头,语气格外认真:“肯定没错,要不然,沈妄不可能明知你会没命,还毫无节制地吸血。”

谢银灯从梳妆台上站起来,步履匆忙地走到一旁的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件外衫。

这外衫是她当日在桓峰穿的,还残留着一些沈妄的气息,仔细分辨后,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外衫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口诀。

瞬息间,一道影像赫然出现在眼前。

谢银灯红唇紧抿,越往下看,一颗心就越沉。

影像发生的地方在桓峰。

沈妄无节制地吸血后,谢银灯直接晕厥过去,整张脸煞白如雪,像具尸体一样躺在他怀里,无声无息。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探向她脖间,轻轻一拂,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沈妄应允后,宁生才推门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雕花檀木食盒。

他一进门就垂下脑袋,似是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敢抬头看一眼。

宁生低声问道:“主子,我查过了,和银灯姐姐暗中往来的人就在玄阳宗,需要我现在就动手吗?”

说着,他抬起右手,做出个就地斩杀的动作。

沈妄揽住谢银灯的手猛地收紧,眼里暗色一闪,轻嗤道:“不必,本尊倒是要看看,在她心里,到底是本尊重要,还是那个所谓的厨子重要。”

“你出去吧,记得去和沈淮知会一声,本尊的乖徒儿就有劳他照看几日了。”

宁生闻言,连忙点头,放下食盒就转身离开。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沈妄眼神灼灼,瞥向谢银灯的同时,白皙修长的手也抚向她眉间,随后挪到她纤细的脖子上:“乖徒儿,本尊就看你这次到底怎么选。”

画面戛然而止。

谢银灯用的是窥梦术,能够窥视别人的梦境,也能通过某种媒介,重现往日发生过的剧情。

这种术法算是高阶法术,一般人轻易学不得。

她在藏书阁待的那几日,偶然间在三楼的藏书中看过,就将口诀记在脑子里。

谢银灯照着练过,一开始也无法完全掌握技巧,多试几次后,勉强能摸透门道。

直到此刻,她真的实操过后,竟然一举成功,还成功将重现影像的时间拉长至一刻钟。

像其他初学窥梦术的人,维持的时机最久也不过一炷香。

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炷香。

换算一下,谢银灯操控的时间是其他初学者的六倍,已经算得上一个成熟的施法者。

不过,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她彻底歇菜,眼神也黯淡无光起来。

这些日子,她虽说没有和小渔暗中往来,也未曾按照他说的计划给沈妄投毒,但她终归是没有将小渔的存在告知沈妄。

那就代表着,她已经选择小渔,而不是沈妄。

谢银灯动作僵硬地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干净衣裳换上。

她一边穿,一边和十五交代后事:“若是我有个好歹,你一定要照顾好小白,还有我的小章鱼。等我重新再来一遍的时候,你也要督促我不要重蹈覆辙。”

积分变零后,近三天的剧情就会重来。

但这也有个弊端,谢银灯这些日子的记忆会被随机删减掉一部分,万一去掉的是最重要的那一段,重来的有利条件就将不复存在。

第九十二章 锻造废剑 十五眼含热泪,紧跟在谢银灯身后,温声说道:“老谢,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有三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要不,我们趁他现在还势弱,先下手为强?!”

谢银灯闻言看向十五,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它说的没错,沈妄眼下还处于势弱状态,再加上有玄阳宗做庇佑,就算不能杀掉他,至少也能让他吃点苦头,不敢再随意拿捏她!

她打开储物袋,将其中一个被黑布缠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取出来,拆掉外面的包装,取出里面的木头人。

木头人只有巴掌大小,看着简陋,没有五官,只有一整块身体和脑袋。

不过,别看它其貌不扬,却是商城里唯一一个标注着“危险禁用”的商品。

十五见状,扬声说道:“老谢,你要用这个对付沈妄吗?”

谢银灯将木头人放在掌心,细细摩擦着它的脑袋,沉默片刻笑道:“这个只是前菜,就看沈妄一会儿怎么对我了。”

十五顿时来劲儿,扭头看向小白,招呼它过来。

一驴一狐蹲在她身边,都神色殷切地看着她:“老谢,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都能帮忙的!”

谢银灯将木头人塞进暗袋里,视线扫过跃跃欲试的十五和小白,点头说道:“倒是有件事,确实需要你们去做。”

十五和小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兴奋和激动。

收拾妥当后,谢银灯推开房门,但没有看见沈妄的身影,只见宁生正抱着一堆破破烂烂的剑守在屋檐下。

宁生一看见她,立马大步走过来,将怀里的剑扔在她面前:“主子交代过,让你今天把这些剑重新锻造一遍,务必不能有任何锈迹和断痕。做好之后,我先检查,要是没问题,你再呈给主子。”

谢银灯愣住,视线落到那堆破得可以直接报废的剑上,又抬眸望向宁生,面上毫无半点怒意:“锻造的工具呢?”

“师傅要是让我今天锻造完,总不至于连个工具房也不给我吧?”

宁生眉头一横,露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谢银灯,你到底是不是个修仙之人,用灵力就能锻造宝剑,你不知道吗?”

“再说了,封住你灵力的阵法已经破除,你还要什么工具房!”

谢银灯怎么可能不知道,但用灵力锻造宝剑,损耗太大,恢复起来,比重新修炼还要艰难。

而且,这堆破铜烂铁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等她挨个锻造一遍,全身灵力都不够用。

她当然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冷眼看着宁生:“师傅可曾规定,必须让我用灵力锻造这些剑?”

宁生表情一僵,回忆片刻,摇摇头。

谢银灯唇边笑意更深:“既然没有,那我为什么不能用古法锻造宝剑,没准,这样锻造出来的宝剑,更合我师傅的心意呢。”

宁生眼神微闪,看看那堆破铜烂铁,又看看谢银灯,好半晌才咬牙说道:“你想用古法锻造也可以,但迂回峰上没有,你要是有本事,那就去别的地方借!”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桓峰的命案只要还压在你头上,你即便下山,也没人会帮你。”

谢银灯垂下眼帘,弯腰将破剑全部收进储物袋,待起身时,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多谢你提醒,不过到底能不能行,只有做过才知道。”

“你爱去就去,我才不想管你的破事!”

宁生见谢银灯油盐不进,沉着脸甩下一句话,就拂袖离开。

等宁生走远,十五驮着小白走过来,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老谢,还是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银灯拍拍手里的储物袋,轻声说道:“你们去做你们的事情,我先把这堆破剑变废为宝,再和你们碰头。”

沈妄既然要她今日把剑都锻造好,那就不会容她拖拉到明天,赶紧找地方开工,比什么都强。

十五和小白互看一眼,立刻撒丫子钻进雨幕里。

雨势和之前相比,变小不少,白雾也渐渐散去,露出迂回峰大致景象。

谢银灯站在石阶上,往下一看,只觉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好似一条蛟龙,气势巍峨地盘旋在山体上。

她回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迂回峰山顶整体的形状好似蛟龙的脑袋。

看来,这迂回峰上不仅有上古结界,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银灯下山后,直接前往药圃。

在玄阳宗,唯一会相信她没杀人的,除了四长老公孙南,就只有李幼璇。

不凑巧的是,公孙南和李幼璇都不在药圃。

前者一整天都泡在问心殿,同大长老闻寂弦商议大事,后者一大早就下山去,采买药材。

玄阳宗和住在附近山脚的居民一直都有合作,时不时会向他们采买些新鲜药材和食物,作为交换,他们付钱的同时,也会护佑村舍和小镇的安全。

谢银灯急着锻造废剑,没时间浪费,想着和其他师兄师姐寻个方便,话还没出口,就被他们围在中间。

“谢师妹,你是不是又被人陷害了?”

“桓峰那一百三十余人都被一剑割喉了吗?!”

“谢师妹,你受伤了吗?”

“听说谢师妹和那大魔头西河交过手,他的实力真的比元烨仙尊还厉害吗?”

药圃的师兄师姐们一见她,未曾露出厌恶表情,而是纷纷上前关心她的伤势,还有桓峰和问心殿地牢里发生的事情。

四长老公孙南比较随性,醉心钻研药学,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如此,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大多源于道听途说。

眼下,谣言里的正主出现在身边,他们秉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都上前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其中态度最和善又最好奇的人,以姜珩为首。

谢银灯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求情地看向姜珩,“大师兄,我有点事想和你私下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姜珩轻咳一声,压过其他人的声音,冲她点头说道:“谢师妹,你身上气息紊乱,跟我进药房吧,我给你检查一下。”

第九十三章 你的命可真硬 谢银灯跟着姜珩走进药房,关上房门的刹那,耳根瞬间清净,屋外的吵嚷声彻底被拦在外面。

药圃的师兄师姐们实在太热情,热情到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姜珩示意她坐下休息,转身给她沏茶。

谢银灯急忙拦下姜珩,直接表明来意:“大师兄,我今日前来,是想借用一下药圃的炼药房,你放心,我只用炉子,绝对不做其他事情。”

其实,她以前在药圃养病的时候,跟着四长老进过炼药房。

但大多时候,她都在帮四长老打杂,单纯地递一下药材,记录时间。

姜珩神情一怔,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谢师妹,这件事恐怕很难办。炼药房是我们平日里炼药的地方,存放的炼丹炉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个,还有一些正在炼制药物,要是我贸然带你进去,又碰巧发生什么意外,谁也解释不清楚。”

“谢师妹,我知道师傅一直把你当入室弟子看待,也带你进过炼药房,但你毕竟师从明煦仙尊,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去为好。”

师傅不在,要是他直接带谢银灯进去,只怕不是在帮她,而是害她。

谢银灯知道借炉子的事情不好办,听姜珩这么一解释,也赞同地点点头。

他说的没错,她不是四长老的亲传徒弟,身上还背负着残害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的罪名,要是炼药房再出点问题,即便不是她做的,其他人肯定也不会相信。

到最后,她的下场就是站上诛神台,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谢银灯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勉强扯开嘴角,冲姜珩笑道:“大师兄说得对,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姜珩仔细观察着谢银灯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急需炉子,思索片刻才开口:“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我倒是有个炉子可以私下借给你。”

谢银灯简直欣喜若狂:“大师兄能借我炉子,就是解我燃眉之急,我怎么可能嫌弃!大师兄,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今天就把炉子借给我?”

“放心,我现在就能把炉子给你。”

姜珩一边应着,一边扯出戴在脖子上的银色储物项链,修长手指在那银白色吊坠上轻轻一点:“不过,这炉子是我刚入门时,师傅送给我的,有些年岁了,用起来可能不太趁手。”

话音刚落,一个炉子悄无声息出现在药房的空地上。

刚入门时送的,那岂不是拜师礼物?!

谢银灯面露迟疑,“大师兄,这炉子既然是四长老送你的拜师礼物,那还是你收着吧。真借给我,万一有什么损失,我就是把这条命赔给你都不够。”

“哈哈哈!”

姜珩发出爽朗笑声,看着一脸紧张的谢银灯,忙摆手说道:“你别担心,这炉子不是拜师礼物,就是师傅送给我练手的。你放心拿着,要是觉得好用,就留着,觉得不趁手,再还给我就是。”

“这炉子许久没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谢银灯这才放下心来。

姜珩借给她的炉子高一米五左右,遍体青铜色,顶部的盖子上有两个缺口,但不影响使用。

炉子灵气十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除开盖子上的两道磕痕,就像崭新的一样。

明显不是凡品。

看得出来,姜珩将它保养得很好。

谢银灯将储物袋里的空间整理出来,才把炉子小心翼翼放进去。

她原本想在药圃炼剑,想想又觉得还是回小院比较方便,和姜珩再交谈几句后,就动身返回迂回峰。

谢银灯赶时间干活,直接御剑飞到迂回峰山脚,刚要往上爬,一道紫色身影忽的朝她扑来。

一道浓烈不加掩饰的杀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她快速后退一步,抬剑挥去,一道凛然剑气疾驰而出,轻松将来人逼退数米远。

但那人身手敏捷,眼见就要撞在身后那块巨石上,纤细腰肢一扭,瞬间化险为夷,稳稳站在原地。

“付钰,你又想干什么?”

谢银灯冷眼看着杀气腾腾的付钰,还有那条挂在她腰间的长鞭:“怎么,上次的事情,还没让你记住教训?”

付钰腰间的长鞭瞧着有些眼熟,明显就是顾昔然的法宝。

往日里被她弄断的那条九璇宝鞭。

不过,顾昔然的法宝怎么会在付钰手里,还变得完好无损,灵气更胜从前。

付钰冷笑一声,眼里的讥讽满得都快溢出来:“谢银灯,你的命可真硬,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的性命都没办法置你于死地!”

谢银灯眸色微沉,再看付钰时,眼神顿时变得凌厉无比,也不再和她废话,手轻轻一挑,就挽出一道剑花。

弑天剑剑气霸道强劲,如猛虎般猛地咬上付钰的身体。

而面对震飞她衣衫和额间长发的杀意,付钰却依旧不躲不避,还面不改色,抽出九璇宝鞭用力一甩,爆发出来的灵力精准无误地和弑天剑的剑气撞在一起。

“砰”!

两者荡开的余波震得四周的古树疯狂颤动起枝丫,乱石也齐齐从山体上滚落下来,无差别地砸向两人。

谢银灯闪身避过,见付钰不要命地再次攻击她,面沉如水,也不再拘着弑天剑的力量,直直冲她迎上去。

利器撞击的清脆声,接连不断响起。

谢银灯和付钰交手数招后,更加笃定心中所想,付钰此刻的修为堪比元婴,绝对不是她的真正实力!

桓峰上那道黑影,极有可能就是她!

谢银灯微抿红唇,避开付钰当头一击,脖间忽然一凉,一股刺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顺势看去,这才发现九璇宝鞭的鞭尾上坠着一根尖刺,正闪着粼粼寒光。

如此下作的手段,根本不配做玄阳宗的弟子!

谢银灯正色道:“付钰,你是不是疯了?你哥哥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你不去找真正的凶手,却抓着我不放,到底是想为你哥哥报仇,还是不甘心在我之下!”

付钰面无表情,红唇微勾,满是邪气地说道:“仇我会报,但是你,我也要杀!”

“谢银灯,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挡了我的道!”

第九十四章 身死道消 谢银灯看着大放厥词的付钰,发出冷冷一笑,知道此刻的她已经彻底油盐不进,也不再多言:“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她抬起弑天剑,左手落在胸前,随时准备掐诀应战。

付钰嫉恨谢银灯,恨她比自己有天赋,恨她修为比自己高,更恨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还屡屡获得机缘。

所有人都说,害死她哥哥的凶手不是谢银灯,而是潜伏在玄阳宗的魔族妖孽,让她节哀顺变。

他们又说,宗主和大长老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元烨仙尊更不会姑息魔族人在玄阳宗兴风作浪。

可她偏不!

谢银灯就是有问题,就是她害死哥哥,害得自己变成孤儿!

否则,哥哥没什么不找别人,非要去找她!

谢银灯就是个祸害,无时无刻不在伤害别人。

付钰眼神微凛,右手握紧长鞭,周身杀意肆虐,大步朝谢银灯攻去。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她活着离开。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地动山摇间,林间山兽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吼叫。

“吼——”

一股凛冽寒风呼啸着刮在她们身上。

谢银灯的修为看似只有筑基,发挥出来的实力却像金丹,纯粹强大的灵力源源不断盘旋在弑天剑上。

那寒气逼人的威慑力,让人不由心生惧意。

付钰境界也不低,甚至比谢银灯还厉害,可真动起手来,明显后继无力。

她回击速度越来越慢,体内灵力也越发稀薄,到最后连筑基期的修为都维持不住,只能一味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付钰后背抵在一块比人还高的岩石上,面色赤红地看着谢银灯,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

她突然停手,发出一声冷呵:“谢银灯,你别得意,你真以为自己能赢过我?”

“他说过,我的天赋比你还厉害,假以时日,定能将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哈,谢银灯,你要是现在跪下向我认错,没准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谢银灯面无表情扯动嘴角,有些日子不见,付钰变得啰嗦不少,智商好像也有问题。

她们之间胜负已分,谁强谁弱,一眼就能看出来。

付钰要她跪下认错,简直是大言不惭。

谢银灯二话不说,握住弑天剑的手一扬,一道强大剑气迅速向付钰命门急射而去。

这女人想杀她!

付钰后怕地往旁边一躲,没曾想那剑气紧随其后,嗖的一声,直接贯穿她的右肩。

血瞬间喷涌而出,溅红路边的野草和灌木。

“啪嗒”一声!

付钰握住九璇宝鞭的手一松,鞭子就砸在地上。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面容扭曲得有些狰狞,慌忙捂住肩膀,发出凄厉惨叫:“啊!谢银灯,你竟敢伤我?!”

谢银灯挑眉,“你要杀我,我只是废掉你一只手,算起来,亏的明明是我。如若你还不肯罢休,那我下次废的就是你的腿。”

付钰身形一僵,下意识朝身下看去,要是会失去行动能力,她还不如一死了之!

只是,她明明比谢银灯更强大,元婴期对上筑基,竟然都打不过她!

付钰越想越不对劲,望向谢银灯的眼神带着一丝不解和忌惮,这女人太诡异,诡异到好似会妖术,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

她抿紧唇,额角因为惧怕染上细汗,嗓音低沉:“谢银灯,你天赋高,又是变异风灵根,去哪里都会被当成宝贝,被人重用。”

“你何苦非要留在玄阳宗饱受欺凌和陷害,还非要和我抢第一!如果没有你,他们就能看见我,看见我和哥哥的努力!”

“如果没有你,哥哥也不会死!”

就算没有她,这第一也不会轮到付钰来做。

付玦的死,从头到尾都和她无关。

谢银灯被付钰的强盗逻辑说得头疼不已,拧着眉头说道:“付钰,你说的他是谁,是他帮你提高修为的?”

“你这样急功近利,对你的身体没有半点益处。若那人只是在利用你,你可知道后果?!”

付钰嘲弄道:“谢银灯,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杞人忧天,他对我极好,是除哥哥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他陪着我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还鼓励我努力修行,对我关怀备至,将我一点一点从深渊里拉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骗我,也不可能骗我。”

这笃定的语气,说得谢银灯差点就信以为真。

谢银灯捂住额头,手上一动,将弑天剑收回剑鞘,“付钰,你最好是留心这个人,别到最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付钰根本无动于衷,面对谢银灯的劝说,也毫不动容。

她见谢银灯将弑天剑收起来,顿时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大声嚷道:“谢银灯,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银灯淡淡看付钰一眼:“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不可能!”

付钰怒喝起来,整张脸红白交加,看着很是滑稽:“谢银灯,你看不起谁!”

话音刚落,她咬牙掐诀,周身顿时再次涌出一股强大到骇人的灵力!

谢银灯眼神微变,但依旧没有取出弑天剑,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付钰。

她这灵力看似强悍,实则没有半点杀伤力。

付钰没有看见谢银灯害怕的样子,掐诀的双手飞快变换动作。

刹那间,她体内灵力越积越多,多到最后像光一般,从她的眼睛和嘴巴里透出来!

付钰原本傲气凌人的表情变得扭曲可怖,身体好似一颗气球,越变越大,越变越圆,撑得她连五官都看不清。

谢银灯后退一步,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把符撒向付钰,还没用口诀催动阵法,将付钰四散的灵力封住,那些符就无火自燃起来。

就在这时,付钰凄厉嘶吼起来:“救我,谢银灯救我!”

谢银灯也没办法,这种情况,她根本没见过。

她蹙起眉头,又在储物袋里取出一颗仿品青丹,试图喂给付钰吃。

可她太胖,胖到整张脸都变形,即使找到嘴,也塞不进去。

谢银灯再三思考下,还是只能放弃。

没一会儿,付钰身上的皮就被撑得变成薄薄一层,好似蝉翼一般,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血肉。

谢银灯觉得有些恶心,想转身,就看见付钰直接爆开。

第九十五章 谁是凶手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只刹那间,付钰那胖得好似皮球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连根细碎的骨头也看不见。

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腐烂味道四散开来,熏得方圆几里的草木瞬间枯萎,山兽齐齐噤声。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银灯掩住口鼻,看着将血渣完全挡在外面的防护罩,微松一口气,握住弑天剑的右手也直接松开。

还好她留着这个防护罩,虽然它无法挡住沈妄和西河的强大灵力,但只起个隔绝作用,还是绰绰有余。

付钰的死,是谢银灯意想不到的。

她更没想到,付钰会死得如此凄惨,连具全尸也不曾留下。

谢银灯放下挡住口鼻的长袖,慢慢后退几步,视线瞥向地面,那红色肉渣几乎涵盖到每个角落,有的在石阶上,有的飞溅到一旁的草丛里,有的甚至落在她身后。

她沉默片刻,用法术捏出一只飞鹤,在它身上留下两句话后,就命令它朝主峰问心殿飞去。

飞鹤传信没有千里传音快,可谢银灯修为低,没办法直接和大长老闻寂弦取得联系,用飞鹤已经算是最保险也最有效的办法。

付钰身为二长老花间意的弟子,突然惨死在迂回峰山脚,还是当着她的面,若是让花间意知道,必定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谢银灯收起防护罩,在付钰“尸身”附近设下保护阵法,将她死后的气息暂时困在里面,不至于让它随着时间流失,也跟着消失殆尽。

做完这一切,她盘腿坐在地上,从储物袋里取出那鼎炉子,开始炼剑。

谢银灯想得很透彻,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等大长老闻寂弦和二长老花间意闻讯赶来,他们也会将她当成凶手进行拷问。

左右都会被冤枉一番,她还不如抓紧时间炼剑,以免无缘无故背上一条人命不说,连沈妄那厮交代的事情也没完成。

用古法炼剑,消耗的是时间和精力,还有少许灵力。

谢银灯最初还有些不顺手,炼过三四把剑后,熟能生巧,越做越娴熟,一口气就能锻造出四五把剑。

那些剑看着破,修复完后还是破,没有半分灵气。

沈妄这厮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不过,他也是厉害,能在处处都是宝物的玄阳宗,找出这么多把破得不能再破的剑。

等大长老闻寂弦收到飞鹤传信赶到迂回峰山脚时,谢银灯已经将那堆废铜烂铁炼完一小半,全部堆在储物袋里。

闻寂弦黑着脸,看着坐在树下盯着一鼎炉子的谢银灯,原本到嘴的呵斥鬼使神差变成询问:“谢银灯,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银灯从炉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是大长老闻寂弦,立刻站起身,朝他走去:“大长老,师傅今日让我锻造几把剑出来,眼见就要天黑,我怕完不成,所以……”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

闻寂弦不蠢,自然知道谢银灯剩下的话要说什么,也不再出言责备,毕竟他就算真的要怪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说她不顾同门情谊,在付钰尸体身边炼剑?

可她如果不是凶手,又在付钰出事时就及时知会他们,那就是有功。

有功之人不仅有正义感,还认认真真完成着自家师傅交代的任务,就更不该被责备。

但是,如果谢银灯就是凶手,那她在付钰身边炼剑的举动,就代表她非常凶残,心理素质还极强。

闻寂弦再三打量谢银灯,见她不躲不避,一脸坦诚地看着他,眉头微微一皱,淡声说道:“你和付钰交过手?”

谢银灯点头。

她没必要说谎,有付钰魂灯临死前的影像在,就能知道她们交过手,也能清晰看出她不是凶手。

付钰的魂灯在二长老花间意手里,只要她来,真相就会大白。

但也不排除,花间意不信魂灯所展示的影像,认定是她暗中动过手脚,将付钰害死。

谢银灯嗓音低沉:“大长老,付师妹的死太过蹊跷,很可能和导致桓峰惨案的幕后黑手有关。”

闻寂弦没接话,视线瞥向谢银灯身侧那鼎炉子,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先把炉子收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你再继续炼剑吧。放心,明煦仙尊那里,我会去同他解释。”

谢银灯巴不得,二话不说就把炉子收起来,尽管沈妄很可能会无视大长老的解释,但她确实没心情继续炼剑。

她很快收拾妥当,同时将布在付钰“尸身”周围的阵法解开:“大长老,付师妹死相惨烈,散发的味道也很奇怪,我看不出问题,怕那些气息散太快,就自作主张将这里封起来。”

“大长老,你修为比我高,没准就能发现问题。”

闻寂弦颇为赞赏地看谢银灯一眼,又收回视线扫向遍布血渣的四周,仔细逡巡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问:“谢银灯,你说付钰动手前,和你提过桓峰的事?”

“没错。”谢银灯应声说道,紧跟在大长老闻寂弦身后,“付师妹对我可能还有些误会,她想杀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付师弟。”

闻寂弦沉下脸,付玦的死到现在都是一桩悬案,迟迟没能查出凶手,付钰恨谢银灯,虽然有错,但也不能全怪她。

付玦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大到让她精神紊乱,时常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闻寂弦回过身,轻拍谢银灯的肩膀以示安慰:“谢银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是魔族奸细,但近来发生的事情,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一件是凑巧,两件三件都是,就肯定不是巧合。”

“谢银灯,你仔细想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大长老这话说的没错。

谢银灯顿时努力回忆起来,原主得罪过的人不少,除开秦孰还有沈妄,但他们肯定不会为着逼死她,拉上整个桓峰的人做陪葬。

至于其他人,对她的恨意也不是很深,没闹到要杀人的地步。

她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有谁会这样做。

谢银灯正要开口,脑子里忽的闪过一道黑色身影,眼神也骤变。

第九十六章 梦中梦 闻寂弦察觉到谢银灯情绪的变化,沉声询问道:“谢银灯,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谢银灯点头:“大长老若是信我,不妨帮我做件事。”

闻寂弦面露迟疑,思索片刻才应声:“好。”

两人细细商量一番后,谢银灯径直返回迂回峰,闻寂弦则留下来善后。

亲传弟子的魂灯一旦熄灭,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为其点魂灯的师傅就会得知噩耗。

谢银灯原以为花间意会和大长老闻寂弦一起出现,没曾想直到她离开,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可花间意性格火爆,做事也雷厉风行,拖延这么久都没动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等到迂回峰后,谢银灯先回小院更衣沐浴,虽然她没有被付钰的血渍溅到,但一回想起她惨死的场景,就浑身不舒服。

她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氤氲的雾气不停在她脸上浮动。

谢银灯双手轻轻一动,水面瞬间荡起一圈又圈涟漪,将浮在上面的粉色花瓣越推越远,又慢慢飘回来。

很快,她的脸颊被热气熏红,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谢银灯泡得有些犯困,正准备起身,身后一只手忽的按住她的脑袋大力往下压。

窒息感和绝望齐齐袭来。

谢银灯剧烈挣扎,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撼动分毫,头顶那只手依旧纹丝不动。

因为无法呼吸,她一张脸憋得又青又紫,几近昏厥。

谢银灯不受控制地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热水连带着花瓣迅速朝喉咙里灌去,呛得她不断发出闷咳。

“咳咳咳!”

她双眼一闭,心中忽的生出一股强大的求生欲,双手疯狂撕扯来人。

刹那间,一股血腥味在屋子里蔓延开……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响起。

谢银灯猛一睁眼,就看见漫过头顶的水面,还有自己不断下沉的身体。

而头顶那只手,早就消失不见。

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谢银灯眸色微暗,飞快窜出水面,双手紧紧趴在木桶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十五惊慌失措的声音:“老谢,你没事吧!”

“再泡下去,你身体都该泡烂了!老谢,你要是再不出声,我可就进来了!”

木桶里的水已经彻底凉透。

可谢银灯明明记得,她闭眼前,水还很热。

她头疼得厉害,又四肢乏力,好不容易才爬出去,被冷风一吹,全身都颤抖起来。

在十五即将撞破房门的刹那,谢银灯裹好衣裳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锁扣。

“老谢……诶!”

十五正靠在门上,锁扣一松,门直接被它靠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谢银灯垂眼看它:“我沐浴期间,有谁来过?”

十五稳住身形,眼里带着诧异,直直迎上她的视线:“没人来过啊,老谢,你到底怎么了?”

“我叫你好半天,你都没有半点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谢银灯觉得冷,连忙拢紧外衣,视线在院子里扫过一圈,又落到十五身上。

她咬牙说道:“没事,小白去哪了?”

十五表情更奇怪,铜铃般大的驴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试探:“老谢,你不会是中邪了吧,小白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

谢银灯这才反应过来,迟钝地点点头,先前那场噩梦让她有些意识不清,精神也太不集中。

她一边抬手按压酸胀的额角,一边往外走去:“我想起来了,隔壁那位没有派人过来催进度?”

十五跟在谢银灯身后,“催倒是没催,不过……”

它突然止住话茬,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才继续说道:“来的人不是宁生,而是沈妄本人!”

谢银灯颇为意外,身形顿在原地,扭头看向挡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那堵墙,冷冷扯动嘴角:“不就是几把破剑,哪里值得他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十五听出谢银灯语气里的埋怨,小跑到围墙下,兴冲冲说道:“老谢,要不我们偷偷过去看看,看那沈妄到底在干什么!他逼你逼得这么惨,我们怎么着也得反抗一次!”

“还有,你那木头人还差点血,现在过去,没准就能顺利拿到。”

谢银灯没吱声,似笑非笑看着跃跃欲试的十五,眨巴着眼睛收回视线,径直朝水池边走去。

水池清可见底,但里面没有小章鱼。

十五见谢银灯无动于衷,还站在水池边无效发呆,苦口婆心地劝道:“老谢,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去找沈妄,想办法拿到他的血,你计划的一切可就全泡汤了!”

谢银灯依旧沉默,视线淡淡瞥向十五,漆黑眸子里带着凛冽寒意和杀气。

十五被她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后退几步,诺诺说道:“老谢,你这么看我,是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谢银灯认真思索起来,良久才应声:“没错,你确实不太对。”

“老谢,你……”

十五身形一颤,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她厉声打断:“你这梦境做得很逼真,逼真到我差点就信以为真。可十五惧怕沈妄,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招惹他。”

“说吧,你到底是谁。”

十五干巴巴说道:“老谢,你是不是洗澡洗糊涂了,我就是十五啊,不然还能是谁?”

谢银灯冷嗤一声,抬眼看向黑压压的天空,手轻轻一挥,一道灵力顿时极速飞出。

十五脸色大变,在那灵力即将击中苍穹的间隙,周身黑气弥漫,幻化成一把巨斧,疯狂压向谢银灯。

谢银灯早有防备,闪身避开这一击,同时抓住它的脖子,狠狠往下一压。

砰的一声。

十五被她按在地上,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谢银灯冷眼看着它:“都这个份上了,还不快现出原形!”

十五恨恨瞪她一眼,突然裂开大嘴,露出上下两排锋利无比的尖牙,不服输地冲她右手咬去。

“吼!”

一道刺耳尖锐的嘶吼声响起。

谢银灯躲过十五这一击,神色一凛,凭空取出弑天剑,向它劈去。

就在这时,十五身体幻化成黑烟,骤然消失在眼前。

弑天剑直接扎在地上。

谢银灯心口一疼,痛苦地闭上眼睛,再一睁眼,竟然发现她依旧还在木桶里。

木桶里的水氤氲着热气,不断在她脸上飘动。

第九十七章 设局抓住狐狸尾巴 刚刚发生的一切,难道是一场梦中梦?!

谢银灯艰难撑起上半身,顿觉浑身乏力,嗓子又干又疼,脑袋也肿胀得厉害,好像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仔细想想,如果两个梦境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她确实经历过一场恶战,还死里逃生两次。

谢银灯深吸一口气,理好混乱的情绪,视线在屋里环顾一圈,暂时没有发现异样。

她立刻起身离开木桶,凭空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衣裳,快速裹紧身体。

不过,没等谢银灯收拾妥当,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朝她疾驰而来,还伴着一声疾呼:“谢银灯,你这次可真的犯下大错了!”

来人正是宁生。

谢银灯还没出声,就见他已经奔到跟前,稚嫩秀气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和惊惶之色。

“谢银灯,你知不知道……”

宁生心里藏不住事,还想继续说教谢银灯,可话才起个头,忽然意识到屋里的情况不太对。

他表情僵硬,手脚更是不听使唤,嗅着空气里略显潮湿的味道,看着谢银灯那头湿漉漉的长发,还有衣衫不整的打扮,一张脸瞬间红透。

她……她这是才沐浴完?!

宁生浑身一颤,不敢再看谢银灯,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你…你在沐浴,怎么也不出声?我…你……哎!”

谢银灯脸上没有半分羞恼,不徐不疾地整理好外衣,视线透过宁生瞥向门外:“你没敲门,就算我出声,恐怕也来不及吧。”

她语气平淡,不带一丝一毫的戏谑和不满。

但宁生听谢银灯这么一说,整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尴尬说道:“是我太鲁莽,一时担心你,才忘记敲门。可你这次是真的犯下大错,即便你要出手,也不该让人抓住把柄!”

“桓峰的事,你还没洗清冤屈,现在又背上一条人命,就算我和主子都信你,旁人恐怕早就认定你是凶手。”

“谢银灯,你当真是糊涂!”

谢银灯挑眉看着宁生,淡声问道:“背上一条人命?宁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宁生忽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怀疑:“谢银灯,你是不是在和我装糊涂?你用妖法害死付钰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玄阳宗,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身为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

谢银灯这才回味过来,冲他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白日里,宁生催促她重新锻造废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这还没入夜呢,他就骤然改变态度,不仅关心她,还做出处处为她考虑的样子。

别说她不信,就连神经大条的十五和低智商的小白也能瞧出问题。

而付钰的死讯,是她拜托大长老故意宣扬出去的。

至于原因,很快就会公之于众。

“我……”

宁生脸皮薄,被谢银灯这么一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怔怔看着她。

他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就这么离开,好像又有些奇怪。

明明在来之前,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要细细讲给谢银灯听,可被她这么一呛,竟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她这反应也好生奇怪,奇怪到太过平静,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一样。

谢银灯斜睨宁生一眼,好整以暇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梳理长发,一边再次发出逐客令:“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出去吧,我想更衣。”

这种情况,宁生哪里还敢强行留下。

他匆忙留下一句“在门外等”,就脚下生风般飞奔出去,哐的一声关上门。

谢银灯望着宁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这小子看似老练,实则经不起逗弄,一两句话就能让他阵脚大乱。

她收回视线,瞥向铜镜里的倒影,拿着木梳的手突然一顿,随即朝着正对铜镜的书架狠狠掷去。

“砰!”

一声巨响过后,书架被木梳击倒。

灰尘四散间,两道紫色身影来不及躲闪,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谢银灯冷呵一声,似笑非笑看着两人:“怎么,我这屋子是有什么特殊魅力,能让你们一个二个不受控制地非要往里藏?”

躲在书架后面的这两位也是熟人。

一个是她许久不见的叶从云,另一位则是黑着脸的叶旭尧。

叶从云生性淡漠,可偷听墙角被正主逮个正着,心理素质再强大,也微微羞红脸颊。

她轻咬贝齿,推开护在她身前的叶旭尧,迈步走向谢银灯:“谢师妹,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上一句,我们不是有意要躲起来的。”

谢银灯没接话,只是冷冷看着叶从云,眉眼间好似笼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分明。

叶从云被谢银灯盯得浑身不自在,莫名回想起那日找她算命时的压迫感,心里不仅怵得慌,还隐约有几分不安。

她这师妹实在诡异得很,行事作风明明随性懒散,可只要站在人群里,就是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景线。

叶从云下意识后退半步,“谢师妹,你若不信,大可用窥梦术搜我的魂魄!”

谢银灯微抿唇角,不愧是女主,这主角光环大得惊人,毫无缘由的,竟然就能知道她会窥梦术,看起来比十五还要好用。

叶从云见谢银灯面色微变,知道她有所误会,连忙再次解释道:“谢师妹不要误会,我也会窥梦术,凑巧在书案上看见你誊写的术法,就想着依照师妹的天赋,一个小小窥梦术自然不在话下,才提议让你搜魂。”

搜魂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用窥梦术搜魂和强行搜魂比起来,前者更安全也更有效,后者一旦处理不当,被搜魂者轻则失去记忆,重则精神失常。

叶从云敢让谢银灯搜魂,诚意的确很足。

但谢银灯反应平平,透过叶从云瞥向叶旭尧,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你们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叶从云面露迟疑之色,扭头和叶旭尧对视一眼才开口:“谢师妹,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第九十八章 他是我的未婚夫 谢银灯若有所思地看着叶从云,语气喜怒难辨地说道:“叶师姐难道不知道,我有人命官司在身,已经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帮别人。”

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先是残忍杀害桓峰一百三十余人,后又用妖法将付钰虐杀。

如今还敢接近她的人,要么相信她是无辜的,要么就是胆大包天不怕死。

当然,叶从云除外。

她身为女主,即便身陷囵圄,四面楚歌,也能很快化险为夷。

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银灯顿时唏嘘不已,觉得她那嗜血残暴的凶名,传遍玄阳宗的同时,恐怕还闹得整个修真界人尽皆知。

她无声叹着气,只希望恢复自由身以后,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叶从云当然知道谢银灯近来发生的一切,可事态紧急,她不得不放下脸面和顾虑,求到她面前来。

“谢师妹,我只是想……”

“叶师姐,还是我来说吧。”

没等叶从云说完,叶旭尧就冷声打断她,寒意凛冽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谢银灯,傲气说道:“谢师姐,如果你肯帮忙,我们没准也有办法帮到你。”

这话就有些意思了!

谢银灯眼神微变,撵人的话已经绕到嘴边,又被她吞进肚子。

她迅速换上一副笑脸,视线不着痕迹打量起叶旭尧,从头到脚,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叶旭尧穿衣很规矩,和他性格一样,闷得发慌,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谢银灯扯开嘴角:“我看叶师弟底气十足的,是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叶旭尧微抬下巴,举手投足间满是笃定的自信:“谢师姐若想知道,不妨先帮我们把事情做完。你放心,我们掌握的消息绝对能帮到你。”

谢银灯面露嘲意,轻嗤一声垂下眼帘,就不再理会叶旭尧。

她径直站起身,绕开叶从云走到门口,用力拉开房门,抬手往外一指:“说起来,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好奇心,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恕我不远送。”

叶旭尧脸色一黑,没想到谢银灯得知有人能帮她,非但没有心动,还要赶他们离开。

这女人,难道不怕死?!

他抿紧薄唇,表情有些难看,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好不容易才拉近和叶从云之间的关系,要是这件事被他搞砸,那他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变成泡影!

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叶旭尧双眼赤红,冲谢银灯咬牙说道:“谢师姐,你帮我们,我们再帮你,明明是双赢的局面,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师姐是已经认命,还是想靠明煦仙尊翻案?若是后者,我劝师姐还是放弃吧,宗主如今下落不明,明煦仙尊就算要护你,也没办法越过元烨仙尊!”

简单来说,有秦孰坐镇,沈妄保不住她。

可谢银灯压根就没想指望沈妄那家伙,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破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放在门上的手猛地收紧,看着叶旭尧和叶从云的眼神带上一丝不悦:“这些都是我的事,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叶师姐,叶师弟,请吧!”

叶从云眼见谢银灯冷下脸,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她。

“谢师妹,旭尧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心急,才一时口无遮掩。这枚玉肌丹就当是我们的赔罪,还请师妹不要嫌弃。”

玉肌丹?

谢银灯视线往下挪,看着叶从云手里的白玉瓶,忽的想起原书里一段非常重要的剧情。

在原书中,玄阳宗新入门的弟子下山历练后,在某处遗迹里撞上一队魔族士兵。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互有死伤。

原本旗鼓相当的对决,因为魔族一个魔尊修为大能的参战,局势瞬间偏向魔族,玄阳宗弟子死伤近一半。

姜翡也在历练队伍里。

她的职责是在危急关头保护其他弟子的安危,为掩护他们离开,她只身拦下魔尊。

最后,姜翡成功护住余下的弟子,却身受重伤,还毁了容。

所有人急得焦头烂额,到处寻找能治好姜翡的灵丹妙药,却一无所获,她脸上的伤也越来越严重。

就在这时,叶从云拿出一枚玉肌丹,片刻工夫,就治好姜翡的脸。

姜翡是个知恩图报的,因为这件事,后来暗中帮过叶从云很多次,算是她复仇路上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谢银灯接过白玉瓶,打开瓶盖,嗅着丹药浓郁的香气,抬眼看向叶从云:“叶师姐当真舍得送我?”

叶从云点头,真诚说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谢师妹喜欢就好。”

叶旭尧欲言又止地看着叶从云,又看向谢银灯手里的白玉瓶,那玉肌丹可是她叶家祖传的宝贝,一旦服下,脸就算烂得只剩下骨头,也能立刻恢复如初,还能变得比以前更好看。

他有心想阻止,可又怕再次惹怒谢银灯,只能恨恨看着她,同时深刻痛恨自己的无能。

叶旭尧的不甘和怨恨,谢银灯尽收眼底。

她没什么反应,直接合上盖子,将白玉瓶放回叶从云手里,淡声说道:“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忙。”

她竟然不要玉肌丹?!

叶从云神情一怔,和同样一头雾水的叶旭尧对视一眼,才开口:“我想请你帮我算一个人的下落。”

谢银灯双手抱胸倚在门上:“叶师姐,每个人三个月内只能算一次命,你确定要算这个?”

叶从云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闷声说道:“没错,我确定要算这个。”

谢银灯无所谓地耸着肩膀,大步朝屋内的书案走去:“那请叶师弟出去等吧,我算命的时候,不能有不相关的人在旁边看着。”

叶旭尧不想走,怕谢银灯对叶从云不利,又怕她说漏嘴,将毒药的事说给叶从云听。

可面对叶从云略带恳求的眼神,他喉头一紧,心下一沉,就走到门外,还帮着拉上门。

吱呀一声。

木门被重重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谢银灯和叶从云两个人。

谢银灯坐在书案后面,从怀里取出三枚铜钱,视线瞥向紧跟过来的叶从云,“他叫什么,和你什么关系?”

叶从云眼眶微红,强忍悲伤说道:“他叫景狸,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景,狐狸的狸,他……他是我的未婚夫。”

第九十九章 无冤无仇 谢银灯拿着铜钱的手一抖,瞳孔也骤然一缩,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好家伙,如果说叶旭尧是叶从云的青梅竹马,那景狸就是她儿时暗恋过的白月光!

景狸此人也大有来头。

他的父母都是散修,境界颇高,还乐善好施,在修真界小有名气,不少人都想拜他们为师。

至于景狸,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金丹期修为,天赋和他父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家和叶家交情颇深,等女主叶从云出世后,两家人就为她和景狸定下娃娃亲。

叶从云和景狸从小生活在一起,直到叶家灭门案发生前三个月,景氏夫妇才因故带着景狸离开。

谢银灯记得,在原书里,景氏夫妇得知叶家被灭门后,曾经回过叶家,却又突然失踪,直到叶从云成为秦孰的亲传弟子才有音讯传出。

而景狸的下落,自从景氏夫妇带他离开叶家后,就变成一个谜。

谢银灯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她穿的不愧是一本仙侠师徒虐文,女主和男主修成正果的过程中,总要有那么一位和女主感情深厚又温文似水的男二。

叶从云见谢银灯直勾勾盯着她,脸色一白,哑声问道:“谢师妹,这很难算吗?要是算不出来,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她害怕得到答案,可又忍不住想知道,矛盾的念头都快将她逼疯!

算倒是不难,只是……

谢银灯微微回神,一边故作高深地蹙起眉头,一边将三枚铜钱撒在桌子上。

她最初算命全靠剧情来辅助,慢慢的,竟然真的能算出一些东西。

就比如,景狸此刻的真实下落。

原书中提到过,叶从云和他相逢是在宗门大比的时候,两人是对手,在上台的一刹那就同时认出对方。

宗门大比是修真界每三十年举办一次的比武大赛,所有正派宗门都可以参加,没有走歪门邪道的散修也可以。

比武大赛一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个人赛,一对一对决。第二阶段是团队赛,所有参赛者都会随机进入一处秘境,通过斩杀妖兽和考官提前布置的考验来获得积分。第三阶段是挑战赛,参赛者可以随意发起挑战,但只能是修为高过自己的,一旦胜出,获得的积分就能加倍。

最后,各大宗门的代表会一起进行核算,根据以上三阶段获得的积分排出名次,前三名就能获得丰厚的奖励,对宗门来说,也是莫大荣光。

不过,近三百年来,包揽第一名的永远都是玄阳宗。

由此可见,玄阳宗在修真界的领袖地位。

谢银灯看着散落在桌上的三枚铜钱,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叶从云的眼神也带着一丝诧异。

她算出来的结果有些意外,景狸不在别的地方,就在玄阳宗!

按照常理来讲,景狸要是在玄阳宗,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和叶从云不可能没碰过面。

如果硬要找借口,那就是景狸故意躲着叶从云,或者他改头换面了,叶从云没有认出他。

有点意思!

谢银灯收好铜钱,沉吟片刻,才冲叶从云说道:“叶师姐,这卦象显示,你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像云无根无影,又像水中捞月一场空。”

“你若是要见他,不妨再多等几日,没准会有奇迹发生。”

听谢银灯的意思,景狸很可能就在她身边?!

那他为什么不肯见她!

难不成,他已经忘记她了?

叶从云眼神微暗,白皙如玉的双手紧紧攥住裙角,良久才点头,红唇翕动着:“谢师妹说的,我都记下了。”

说着,她凭空取出一把匕首递过去:“谢师妹,虽然我不能帮你洗脱冤屈,但这把匕首没准可以。这是付钰一个月前送给我的,说是让我带在身边防身用,有些古怪,可我看不出来。”

谢银灯抬手接过,刚拿到手上,匕首里一股强大气息顿时喷涌而出,那凛冽寒意险些刺穿她的肌肤,冻得她四肢僵硬,心头发麻。

她身形一哆嗦,差点就把匕首摔在地上。

谢银灯呼吸不由沉重起来,这匕首里的气息和弑天剑很像,可仔细分辨一番,又有些微的不同。

弑天剑的魔气更霸道,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直白又强大。

而这匕首上的魔气强劲中夹杂一丝阴险,让人捉摸不透,好似随时会在背后捅人一刀。

谢银灯眨巴眼睛,掩去其中的复杂情绪,再看叶从云时已经恢复先前的淡定自若:“叶师姐,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叶从云心绪不定,原本想借故离开,被谢银灯这么一问,表情诧异地说道:“谢师妹不必客气,你问吧,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

“你和燕睢关系怎么样?”谢银灯懒得再客套,直接点名。

“我和他很……”

叶从云没想到谢银灯会问起燕睢,“很熟”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可看着面前这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她混沌的思绪突然清明起来。

她察觉到异样,心底涌上一股后知后觉的骇然,“谢师妹,我和燕睢没见过几次面,但每次见他,都能和他相谈甚欢,好像知己一样,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他。”

“可只要离他远一些,那些感觉又会不复存在。”

谢银灯早有预料,缓缓勾起嘴角:“叶师姐,你也别多想,没准燕师弟身上就是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让人忍不住对他好呢。”

叶从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在玄阳宗,只有叶旭尧知道她是叶家人,可燕睢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两人一见面,他就状似无意的鼓动她去找谢银灯算命,说她算得很准,什么都能算出来。

叶从云咬紧牙关:“谢师妹,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有燕睢反复提及,我不可能去寻你算杀害叶氏一族的真凶!”

她从未放弃过手刃仇敌,近来又查出些眉目来,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绝对不可能会做出打草惊蛇的蠢事来。

谢银灯打量着叶从云的神情,见她脸色复杂得很,轻咳一声说道:“叶师姐不必紧张,我这里有一道符,你带在身上,能静心养神。”

叶家灭门惨案发生后,修真界的叶姓之人几乎死绝。

叶从云不肯隐姓埋名,进入玄阳宗后,又被元烨仙尊收入门下,轰动一时。

只要脑子稍稍会转弯的人,就能看出她的身份很不一般。

所以,燕睢认出她是叶家人,一点不奇怪。

谢银灯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眸色忽的一沉,不过他绕这么大的圈子算计到她头上,就让她很不解。

她和他,应该是无冤无仇的吧……

第一百章 九十九把废剑 等叶从云和叶旭尧心满意足地离开,谢银灯立马拿出炉子,开始炼剑。

直到月上梢头,天色完全黑透,她才把那堆废剑重新锻造完,仔细检查一遍后,将它们整整齐齐装进箱子。

这些长剑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把。

做完这一切,谢银灯累得四肢发麻,体内灵力也有些紊乱,躺在床上就彻底起不来。

她看着头顶上方,约莫一刻钟,才慢悠悠侧过身,盯着门口的方向。

按照叶从云所说,燕睢刻意接近她,没有做其他事情,只是鼓吹她来找自己算命。

燕睢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却是重拿轻放,让人觉得捉摸不透的同时,还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银灯轻咬下唇,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匕首,放在眼前细细观察,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异样,就连先前出现的诡异气息也不见踪迹。

好似,它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武器,连低级法宝都算不上。

谢银灯眼神微闪,视线在屋里转过一圈,忽的出声呼叫弑天剑:“老弑,我有急事寻你。”

因着近来意外太多,她怕弑天剑再次被人搜走,索性就把它放在储物袋里,有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毕竟它身份特殊,万一有人认出它来,那她是魔族奸细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嗖的一声,弑天剑出现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谢银灯,语气不善地说道:“汝唤本座出来,所为何事?”

它正在储物袋里静坐,眼见就要有所领悟,修为也能更上一层楼,却被她突然打断,怎能不让它火大!

谢银灯心里藏着事,没发现弑天剑在生气,高举右手,好让它看清匕首:“你身为魔族至宝,知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

就为一把破匕首,这女人就急急吼吼的把它召唤出来?!

怎么,她还真把它当附属品了不成!

弑天剑更生气,气得剑身狂颤,亏她还知道自己是魔族至宝,什么破事都敢扰它修行。

它满腹怨念,可视线落到那把匕首上时,瞬间一改哀怨情绪,惊呼出声:“这东西……汝怎么会有这个!”

谢银灯知道有戏,立刻坐起身,郑重问道:“这匕首到底什么来头?我偶尔会在它身上嗅到一股和你相似的气息。”

弑天剑确实知道这匕首的来历,可面对谢银灯的询问,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它的沉默和迟疑,谢银灯都看在眼里,淡声说道:“老弑,你有话不妨直说,放心,现在的我罪行累累,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受得住。”

弑天剑闻言,也不再隐瞒,直言道:“这把匕首看似普通,内里却藏着一缕魔族人的魔识,看其修为,应该在汝之上。”

“谢银灯,汝胆子真大,还敢拿着它在玄阳宗招摇过市。”

谢银灯微微一怔,魔识和修真人的灵识一样,都是从主体中分离出来的一小部分意识,拥有等同于主体的强大力量,一旦附着在其他物体或者活物上,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她用手托着下巴,一边把玩着匕首,弑天剑不是普通法宝,能被它看出来并有所忌惮的魔识,正主肯定不同凡响。

谢银灯原以为这把匕首的真正主人是燕睢,可他修为不如她和叶从云,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控制她们,明显不太现实。

除非,他和沈妄一样,也在扮猪吃老虎!

等等!

十五发布给她的言灵任务里,说过燕睢会死在五月初七这一天,言灵任务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她是时候,去亲自会会他了……

见谢银灯突然噤声,以为她被吓住,弑天剑飞快凑到她跟前,语气轻缓地说道:“汝要是担心,不如将这匕首交给本座,本座定能帮汝查出此人到底是谁,还能帮汝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说着,它眼巴巴盯着匕首,垂涎之意不言而喻。

谢银灯抬眼扫过弑天剑,有些意外会在一把剑的身上看出一丝期待,把玩匕首的手往它面前一送,虚晃一招,又迅速落回原处。

它心里那如意算盘打得实在太响亮,她就是想假装不知道都难。

弑天剑被戏耍后,知道谢银灯不会把匕首给它,冷嗤一声,就闪身飞进储物袋,不再理会她。

这女人就该多受些罪,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谢银灯收好匕首,视线落到床边的箱子上,离沈妄说的截止时间还剩两个时辰,也不知道他在不在隔壁院子。

她伸长双手,舒展着身体,好半晌才挪下床。

等谢银灯来到隔壁,还没进门,就被沉着脸的宁生拦下。

他上下扫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剑炼完了?还是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要求主子帮忙?谢银灯,我说你就该服服软,不要有事没事都一个人硬抗,到最后还要连累主子去救你!”

“别的弟子都是把师傅放在心上,敬着供着,你倒好,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见你往跟前凑,还要主子从别人口里知道你的消息。”

谢银灯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将手里的箱子塞进宁生怀里,不顾他诧异的表情,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箱子里的剑就有劳你检查一遍,再呈给我师傅。”

宁生只觉怀里的箱子沉得要命,使出全身力气才没把它摔在地上,可望着谢银灯潇洒肆意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就把所有废剑重新锻造完了?!

他根本不信,可打开箱子一看,直接傻眼。

那些原本可以丢掉的废剑,此刻全部变废为宝,变成一把把崭新锋利的长剑,剑身还泛着淡淡灵气。

就谢银灯这手艺,只在主子身边当个杂修,实在是有点可惜。

他家主子主修剑道,还挂着个药修的名头,但实则不懂药理,在外人眼里,纯靠宗主沈淮才稳坐仙尊的位置。

谢银灯拜入主子门下,也从未受到过正式的教导,不是靠自学,就是被四长老抓去暗戳戳传输药理。

宁生的所思所想,谢银灯当然不知道,只是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无视他的存在,踏进房间,就朝书案的方向行礼:“弟子拜见师傅。”

第一百零一章 变相禁足 谢银灯久久等不到回应,但也不敢抬头,只能一直保持行礼的动作,身体僵硬得都快要散架。

她抿紧唇,悄无声息将行礼的双手抬高至眉眼处,借助衣袖的遮掩往前看去。

只一眼,她就愣在原地。

书案后面空空如也,别说人,就是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沈妄人呢?

谢银灯直觉不对,刚要转身,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肩头,力道明明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沈妄,他身上的味道和旁人不同,清冽中带着一丝寒气,妖孽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如果沈妄没有故意收敛气息,即使相隔甚远,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谢银灯微挑眉头,视线瞥向右肩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小声说道:“师傅,您要我锻造的剑都已经炼好,就在宁生手里的箱子里,您要不要先去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回过头,却见沈妄正冷冷盯着她,俊逸面容上泛着一丝诡异的红色,衬得他眼尾那抹淡红更加艳丽。

沈妄这状态明显不太对!

“师傅,您怎么了?”

谢银灯面露关切之色,眼睛滴溜一转,却在心里反复计算着逃跑路线,可苦于沈妄握住她的肩膀,没有机会实施。

沈妄的眼神很复杂,有杀意,也有隐忍的痛楚,还有几分看不清的晦暗之色。

谢银灯被他看得后脊发凉,寒意透过他的指尖侵入肌肤,随后蔓延至全身。

她心道不妙,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师傅,您是不是发病了?”

可刚问完,谢银灯又觉得不太可能,宗主沈淮曾经和她说过,沈妄的病要三个月才复发一次,离他上次病发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月。

他的病情再严重,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更何况他前些日子才吸她那么多血,总归能.asxs.作用吧。

沈妄将谢银灯的反应尽收眼底,握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收紧,眼神也变得更加冷厉:“从今天开始,你和本尊同吃同住,不得擅自离开半步。”

什么意思?

沈妄要变相囚禁她?!

谢银灯表情一僵,唇齿颤动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沈妄接下来的话打断思路:“怎么,你不愿意?”

她哪里敢说不愿意,连忙冲沈妄挤出一抹笑:“弟子当然愿意!师傅,您不先看看那九十九把剑?”

这厮催着她把废剑重新锻造一遍,结果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可恶得让人无语!

沈妄没接话,握着谢银灯肩膀的手一松,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谢银灯原本想跳窗逃跑,可一想到他刚刚说过的话,怕因此惹怒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出门,宁生就抱着偌大的箱子凑上来,眼里的震惊到现在都还没散去:“主子,这些剑……”

不等他说完,沈妄就淡淡瞥他一眼,负手立在原处,周身弥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宁生神色微变,顿时懊恼不已,退后数步让出过道,满怀歉意地说道:“主子,您请!”

他真是该死,竟然忘记主子的规矩,主子要是想看剑,自然会唤他上前,用不着他自作主张,妄图干涉主子做事!

谢银灯落后沈妄几步,亲眼目睹宁生骤然变脸的全过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异样。

平日里,宁生和沈妄的关系不像主仆,更像是亲人。

可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沈妄不单单是小说里的人物,还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害怕的终极反派!

谢银灯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垂着脑袋,小跑跟上沈妄。

沈妄没走太远,带她去的是后山。

两人一进去,吵吵嚷嚷的林子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沉重呼吸。

至于沈妄的动静,谢银灯离他得最近,也完全听不见。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大活人,她险些都要怀疑,站在她身前的是个厉鬼。

夜黑风凉。

谢银灯拢紧衣裳,抬眼朝沈妄看去,只见他面色冷淡,负手站在林子里,好似在等待什么。

她搓着手,忍不住问道:“师傅,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大半夜天寒地冻的,沈妄不好好在房里休息,非要带她来后山吹冷风,不是有病,就是病入膏肓!

谢银灯一边腹诽,一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妄斜睨她一眼,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抬,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就从林子里飞快窜出。

老虎气势汹汹,可跑到他跟前后,就偃旗息鼓,乖得像只小猫。

它抬起又圆又大的脑袋,轻轻蹭着沈妄的手,嘴里还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根本没把站在一旁的谢银灯放在眼里。

谢银灯面色有些微妙,尤其是在看见那头老虎后,眼神也怪异起来。

她以前和它见过面,也是在这样一个晚上,要不是她足够机灵,储物袋都险些被它吃掉。

这头老虎,应该是这片林子里的山大王。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山大王再厉害,也要对沈妄俯首称臣。

谢银灯放缓呼吸,刻意降低存在感,但还是没能逃过被一人一虎齐齐盯上的命运。

她尴尬地扯开嘴角,看着老虎,又看向沈妄,一头雾水地说道:“师傅,怎么了?”

沈妄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带她来后山,总不会是要杀掉她,然后让老虎吃掉她的尸体吧!

她……她最近好像也没有得罪他啊。

谢银灯自我反思起来,站在沈妄身侧的老虎突然一个猛扑,直接朝她冲来,吓得她差点就唤出弑天剑,和它硬刚到底。

好在,老虎不是真的要动手,但也是堪堪停在她身前,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下打量她。

就在这时,沈妄淡淡开口:“乖徒儿,你现在和它打一架,记得用全力,本尊会赏罚分明。”

打一架?

是她想的那个打一架吗?!

谢银灯梗着脖子朝沈妄看去,还没看清他的表情,视线就被一个虎头挡住。

她顺势抬眼,就见老虎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一张嘴,锋利的尖牙闪着冷光,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一百零二章 替本尊去死 谢银灯侧身半步,正想找沈妄问个清楚,却再次被老虎那高大的身形拦住去路。

它虎目圆睁,冒着森冷绿光,虎躯一跃,就张着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脖子。

腥风和杀气齐齐袭来。

这家伙还真是不讲武德!

谢银灯冷嗤一声,面色未改,右手凭空一抓,就将弑天剑牢牢控在手心。

她足下轻点,身体猛地往后一仰,避开老虎猛烈攻势的同时,一道剑气也疾驰而出。

强悍剑意裹挟冷风,狠狠劈向老虎的腹部。

寻常灵物要是遭受这一击,根本躲不过,直接就会命丧当场。

但老虎修为不低,轻轻松松就化解剑气,两只强有力的后腿在旁边古树上重重一踢,登时改变方向,张开利爪击向谢银灯的后背。

该死!

要是中招,她后背上一整块皮都会被它硬生生撕扯下来!

谢银灯眸色微沉,也不再拘着弑天剑的力量,反手握住它往后一挥,漫天剑芒瞬间喷涌而出。

老虎嗅到危险的味道,发出一声低吼,没等剑光靠近,就迅速往后窜去,又借助林间地形疯狂躲避剑光的追击。

弹指间的工夫,谢银灯就和老虎过上好几招,但没有分出胜负,也看不出谁强谁弱。

她趁着老虎躲避剑芒的间隙,飞快落到沈妄身边,冲他说道:“师傅,我和它……”

话还没说完,老虎又从林间杀出,那震耳欲聋的虎啸,惊得后山百兽四处逃窜,古树簌簌作响。

谢银灯眼见避不开,脑子一热,直接扯过沈妄挡在身前。

刹那间,林间风止声消。

老虎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两个人,杀气腾腾的攻击在即将碰上沈妄的那一刻化为虚无,两只耳朵也耷拉下来。

它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冲沈妄发出一声哀鸣:“嗷呜!”

谢银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着沈妄近在咫尺的背影,顿觉命不久矣,慌忙就要松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她挣脱不开,额间冒出冷汗,勉强扯开嘴角说道:“师傅,我要是说我刚刚的举动不是故意的,您信不信?”

沈妄微挑眉头,清冷视线淡淡瞥向老虎。

老虎不仅修为高,还极通人性,察觉到沈妄眼神里有骇人杀意波动,二话不说转身逃入林间,几个起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后山,好似只剩下谢银灯和沈妄两个人。

谢银灯脸色一白,慌忙说道:“师傅,徒儿知错了!”

沈妄转过身看着她,漂亮眸子微微一眯,似笑非笑说道:“哪里错了?”

他语气平静如水,谢银灯却惊惧不已,心跳如雷,四肢发凉。

顶着沈妄无悲无喜的眼神,她求饶的话脱口而出:“哪里都错了!徒儿不该不听师傅的话,也不该私自下山,惹出一堆麻烦。”

“师傅,徒儿真的知道错了,还请师傅看在徒儿往日……”

“呵。”

沈妄冷呵一声打断谢银灯滔滔不绝的道歉,忽然加重语气:“乖徒儿恐怕不是知道错了,而是怕本尊动手吧。”

谢银灯呼吸一窒,急忙讨好地冲沈妄笑笑:“师傅这是哪里的话,师傅教育徒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徒儿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师傅帮忙答疑解惑。”

她脸颊微微泛红,眼里带着紧张和局促,一眼就能看穿她在说谎拖延时间。

沈妄自然知道她的把戏,一边把玩她的手,一边若有所思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谢银灯羞愤难当,只觉被沈妄捏来捏去的手就是她的命,只能被他们这些大反派捏圆搓扁,想奋力挣开,又怕惹怒他。

她咬牙说道:“徒儿不太明白师傅让我同老虎交手的用意,那老虎灵气充盈,修为明显在我之上。”

“师傅,您要是想检验徒儿这段日子的修行成果,还不如等几天,去测试场看看徒儿的表现。”

再过几日,就是新入门弟子测试考核的日子,这一次考核尤为重要,决定着他们有没有资格参加下山历练。

沈妄挑起谢银灯的下巴,漆黑眸子里带着诡异的光,在她那张莹白小脸上扫过,又落到那只被他握住的小手上。

“谢银灯,在桓峰,你为何不供出本尊?”

谢银灯微愣,一时没想到沈妄会突然问这个,斟酌着说道:“师傅和我同时去的桓峰,我进大殿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遇害,我不是凶手,师傅也不是,何来供不供出这一说。”

“那你就不怨本尊丢下你?”

谢银灯当然怨,可再怨又如何,她不是他的对手,即便要和他闹翻,也不是现在。

她垂下眼帘,语气谦卑地说道:“师傅先行离开,肯定有您的理由,徒儿不曾有怨。再者,师傅很快就去牢里将我接回迂回峰,徒儿感激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怨恨。”

虽说她先前在牢里质问过沈妄,可只要她假装没这回事,就不信他会主动提。

沈妄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乖徒儿就在这里替本尊算上一卦吧。”

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太突兀了吧!

谢银灯怔怔看着沈妄,视线往下一落,眼见他在她手心放上三枚铜钱,“乖徒儿就算算,你能在本尊身边活多久。”

这……这还用算吗!

她肯定会活到成功飞升的那一日!

谢银灯笑得僵硬,唇色苍白:“这恐怕不行,医者尚不能自医,算命者也不能自算,师傅还是换一个吧?比如,您何时飞升?又或者,您何时寻得属意的伴侣?”

沈妄狭长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乖徒儿倒是很关心本尊,连婚姻大事,都替本尊想到了。”

谢银灯只觉下巴都快被沈妄捏碎,可浑然不觉得疼一般,脸上笑意更深:“师傅身边就我一个徒弟,我当然要全方面关心师傅!”

沈妄俯下身,视线和她齐平:“既然如此,那乖徒儿肯定很愿意替本尊分忧解难吧。”

谢银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干巴巴问道:“师傅要徒儿做什么?”

沈妄松开她的下巴,眼神阴沉:“替本尊去死。”

去死?!

谢银灯僵立在原地,心头涌动着一股躁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力量拍飞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在破洞里修行 沈妄真要杀她?!

谢银灯被击飞的刹那,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右手蓄满灵力朝一旁的古树射去,想借古树来减缓速度,直到停下来。

哪想,沈妄发现她的意图,修长手指轻轻一挑,她飞射出去的灵力就被一股强悍力量尽数挡回来,差点就反噬到她身上。

自救失败,谢银灯欲哭无泪,只能任由自己重重摔在地上。

“咚!”

一声巨响过后,溅起的灰尘险些迷住她的眼睛。

谢银灯痛得皱起眉头,眼里泪花闪烁,感觉全身都快散架。

她挣扎着爬起来,脚下地面突然塌陷,乱石和泥土连带着她一起滚下深渊。

叽里咕噜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响起。

谢银灯完全来不及反应,连本能呼救都憋在喉咙里,眼见地面离她越来越远,沈妄也消失在视野中。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隧洞笔直幽深,谢银灯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借着头顶倾泻下来的月光,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条洞道好似是天然形成的,洞壁凹凸不平,掺杂着不少怪石和尖锐树根,要是不小心撞上,即便侥幸存活,也会受重伤。

谢银灯努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防止重要器官被剐蹭,但还是难以避免地磕着碰着。

她咬紧下唇,这才想起弑天剑的存在,连忙唤它,可无论怎么呼喊,都不见它的踪迹。

刹那间,洞内静得出奇,除开山石滚落的声音,就只剩下她沉重呼吸和如雷心跳。

谢银灯心知不妙,要是再这么无休无止地掉下去,她不被摔死,也会被未知的恐惧给吓疯。

她额间冷汗淋漓,五指用力攥紧,想借助灵力攀住一旁凸出来的树干,以此来稳住身形。

但谢银灯惊骇发现,体内灵力好似已经枯竭,根本无法驾驭分毫。

她双眼赤红,视线往下一扫,竟然意外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勉强能容身的平台。

谢银灯估算着距离,急忙飞扑过去,用双手当作利爪,深深插进山洞岩壁里,艰难止住下坠的冲势,磨得指甲都快裂开。

最后,她堪堪掉在一块石头下面。

石头离平台不远,谢银灯使劲垫着脚尖就能够到,等她小心翼翼探上去,彻底踩实,平台也没有塌陷,才松开手。

谢银灯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平复好情绪后,仰头往上看去。

这里离地面甚远,远到她即便大声喊叫,上面的人也听不见。

而且,沈妄就算能听见,也不会对她施以援手,落井下石倒是更可能。

谢银灯不得不怀疑,沈妄是真的要杀死她。

他先是将她引到后山,然后利用她和老虎打斗时留下的痕迹,造成她失足落下深渊的假象,最后将她永远困死在这里。

有迹可循,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死因,更不会有人质疑沈妄。

谢银灯顿时后怕起来,下意识攥紧双手,直到钻心的疼意传来,才让她稍稍恢复些理智。

不能乱,越乱,死得越快!

她现在没办法使用灵力,也不能控制弑天剑,要想离开这里,必须先保持冷静。

谢银灯摊开手,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伤口处还有不少石子和木屑,指甲更是接连外翻,还有几个从中裂开。

她盘腿坐下,忍痛将手里的杂物一一挑出来,刚要从储物袋里取出伤药,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沈妄清冷的声音。

“乖徒儿,这洞里有一本修炼秘籍,你照着它好好修行,待你能真的掌控风和自身灵力,这小小山洞对你来说也不再是难事。”

“要是一直突破不了,乖徒儿可以徒手爬上来。”

徒手爬上去?

他当她是猴呢!

谢银灯怒极反笑,眼里闪过一丝暗色,磨着后槽牙说道:“师傅,徒儿怕黑,您能不能留一盏灯给徒儿?”

她如今打不开储物袋,想用万能锄头挖出一条通道的念头,直接无疾而终。

沈妄好似就站在洞口,细碎石子和泥土被他再次踩松,窸窸窣窣往下掉。

再小的东西,一旦加上速度和力量,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谢银灯精神高度集中,也只是险险躲过几个快如冷箭的石子,好几次都差点被爆头,疼得她不断倒吸凉气。

她用手护住脑袋,急忙冲上面喊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潜心修行,不辜负您的信任!”

听她这么一说,头顶上方才不再滚落碎石和泥土。

沈妄果然在针对她!

谢银灯气得脸色发白,想骂又不敢骂,只能在心中腹诽,这男人肯定有病,费尽心思折腾她,就是见不得旁人过得比他舒坦。

她拧紧眉头,沉默好半晌,直到上方再没有半点动静,才缓缓站起身。

沈妄说这洞里有秘籍,还让她照着上面的方法修炼,那她岂不是要跳到洞底去一探究竟。

谢银灯后背紧贴着岩壁往下看,山洞深不见底,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可以往下探的路,只好脱下外衣,用头上的银钗将它划烂,再撕成长条绑在一起。

这样做出来的布条很长,大约有五六米,谢银灯用力抻了抻,没见它断开,才把它拴在上方的巨大树根里,另一头则拴在腰间。

等月光照射下来,她双手攀着平台,慢慢往下爬。

很快,布条就崩成一条直线,不能再继续往下。

这山洞实在深得过分!

谢银灯屏住呼吸,伸脚往下探,绑在她腰间的布条突然断开,身形一颤,就直直往下坠。

眼见就要葬身洞底,她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意,反倒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张开四肢,任由凉风吹拂身体。

弹指间的工夫,她就落到洞底。

洞底铺有一层厚厚的稻草,人摔上去,不仅不疼,还有些舒服,让人控制不住想睡觉。

谢银灯捂住眼睛,忍不住发出细碎的笑声,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山洞全是她的回声,乍一听,还有些骇人。

谢银灯笑够了,才坐直身体,扭头一看,竟然发现四周全是白骨!

第一百零四章 围剿西河 玄阳宗主峰,正殿。

三个形容狼狈的弟子正跪在殿内,一个个浑身是血,神色既沉重又痛苦。

其中一个稍显年长的男子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他跪步上前,冲高居首位的秦孰和大长老闻寂弦连磕三个响头,才开口说道:“回禀师傅,大长老,我们这几日接连围剿西河数次,原本快要将他拿下,岂料那魔头狡猾得很,竟然用死遁逃出重重包围!”

“我们继续追捕时,一时疏忽,闯入他早就设好的幻境,三百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竟然只剩下我们三人!”

他眼眶微红,情绪悲愤激动,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毕露:“师傅,是长天学艺不精,才害得其他师兄师弟们惨死在西河手里,还请师傅责罚!”

话音刚落,应长天身子一低,作势又要磕头,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上半身。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秦孰,自责不已地低呼道:“师傅,长天有愧于您的悉心教导,更无颜再做您的弟子!”

说着,应长天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听得人牙痒痒。

秦孰俯下身,扶起应长天,眼里带着一丝悲悯:“长天,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害死他们的是西河。”

“我们如今要做的,是找到西河,替他们报仇雪恨。”

应长天是秦孰座下的二弟子,和身为天才的姜翡相比,他天赋也不低,修为已是元婴中期,很快就能突破至化神。

他看着秦孰,眼神瞬间坚定起来:“长天任凭师傅吩咐,不灭西河,誓不罢休!”

“不灭西河,誓不罢休!”

同一时间,大殿上其余人齐齐喊出这句话,阵仗大得险些掀翻屋顶。

夜色再次降临。

寒风一吹,迂回峰突然下起鹅毛大雪。

谢银灯瑟瑟发抖地缩在岩壁上的一个小洞里,看着洞外越积越厚的雪,表情有些凝重。

这雪要是不停,她迟早会被冻死。

她现在躲雪的地方,是她先前用碎石在岩壁上挖出来的一个小洞,里面空间不是很大,勉强能塞下她,再铺些稻草。

要是挖太大,万一引起塌方,情况只会更糟。

谢银灯使劲搓着僵硬无比的双手,等指间稍稍有些温度,才继续在洞底寻找所谓的秘籍。

一天一夜过去,整个洞底都被她翻来覆去找过几十遍,可除开那七具白骨,就再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盯着一览无遗的山洞,谢银灯越发觉得沈妄是在骗她,先给她一个所谓的希望,然后让她在寻找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消磨意志,最后惨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沈妄这家伙,不愧是终极大反派,杀人的手段也如此与众不同,不仅要她死,还要诛心!

谢银灯紧紧咬住下唇,看着又青又紫的双手,泄气地瘫坐在地上,任由刺骨寒意袭上心头,洋洋洒洒的雪花打湿衣襟和长发。

自从进入山洞后,她就变成一个普通人,灵力全无,会饿会痛,也会生病。

谢银灯尝试过联系十五,却得不到回应,也没办法直接打开商城,用积分购买商品。

她开始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颓废许久,谢银灯忽然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那些尸骨身边。

这七具白骨有男有女,死亡时间至少在一百年以上,头骨处都有被外力震碎的痕迹,很可能就是导致他们死亡的主要原因。

谢银灯将其中一具放在地上,仔细观察一番,竟然在他胸口的骨头里找出一枚极其隐晦的银针。

那银针已经完全没入他的骨头,要不是她视力好,只怕就会被忽略掉。

她用力将银针拔出来,借着头顶上方倾泻下来的月光,发现它顶端的位置题着“天枢”二字。

天枢……

是北斗七星里的那个天枢?

谢银灯连忙将其余六具尸骨都摆出来,挨个检查,约莫半个时辰后,手里已经握有七枚银针。

这七枚银针上刻的字都不一样,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

谢银灯表情有些奇怪,谁会拿银针当武器,还用北斗七星来命名。

她回忆着原书的大致剧情,因为主线是围绕男女主展开的,很多人物都没有太多笔墨,想从里面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谢银灯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但沈妄肯定知道这七具白骨的身份,毕竟他一直住在迂回峰,还故意将她关在这里。

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七枚银针,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先帮他们入土为安。

谢银灯说干就干,撕下一截里衣,将银针包在一起塞到暗袋里,就用碎石刨开积雪和稻草,把下面的土挖出一个大坑来。

她精力有限,没办法将他们分别下葬,只能全部葬在一起。

反正他们死在一起,死因也相同,没准就是至亲之人,如此一来,也不算委屈他们。

做完这一切,洞底彻底陷入黑暗。

谢银灯累得不行,索性缩回小洞里,准备休息一会儿。

但夜里气温低,她身上盖着厚厚的稻草还是不暖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谢银灯睁开双眼,拿出藏在暗袋里的银针,却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找到。

她急忙爬出小洞,想四处找找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后退半步。

被她葬好的七具尸骨,此刻竟然原封不动的躺在洞底!

谢银灯手脚发凉,心跳如雷,冷静下来后,就凑到七具尸骨周围,熟练地检查他们身上的银针。

银针也在,还是同样的位置。

谢银灯拿着银针的手微颤,抬眼看向上方,一轮圆月正高悬天际,月光如练照在洞底。

她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谢银灯蹙起眉头,直接将七枚银针射进一旁的岩壁里,把七具尸骨堆放在一起。

等月色消失,她再次钻进小洞,然后爬出来,就看见那七具尸骨已经回到原位,岩壁上的银针也不见踪迹。

好家伙,还真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谢银灯捂住眼睛,好半晌才松开手,脸上没见半点惧意,反倒带着一丝兴奋。

这年头,人比鬼可怕,对手是鬼,她还轻松不少。

谢银灯已经感觉不到冷,隐隐还觉得有些热,脸颊也泛着红晕,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将七具尸骨拖到中间,让他们能充分接受到月光的洗礼,才坐到一旁的小洞里,等着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就在这时,一道幽蓝的光从尸骨上慢慢飘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闯入幻境 在月色映衬下,那道幽蓝色的光越聚越多,渐渐幻化成一扇虚幻的大门。

这扇门没有边界,里面一片漆黑,充满未知和神秘感。

谢银灯抿紧唇,爬出小洞走到它面前,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

突然,一股强大吸力从门后传来,她毫无反抗能力,直接就被拉进去!

失重感和眩晕感齐齐涌上心头。

谢银灯难受得紧闭双眼,咬牙和不适感作斗争,再睁眼时,人已经不在洞底,而是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溪边。

小溪清澈见底,水流平缓,时不时还有小鱼跃出水面。

在小溪对面,一座风格雅致的竹楼拔地而起,四面环花,背靠巍峨高山,那山间瀑布倾泻而下,缓缓汇入河流。

谢银灯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心情平静,平静到差点忘记呼吸,直到一道爽朗男声响起,才让她堪堪回过神。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谢银灯回过头,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中年男子五官端正,举止洒脱,颇有仙风道骨之姿,不是隐居于此的世外高人,就是即将飞升的修仙大能。

她不认识他,索性闭嘴不言,装傻充愣地冲他笑笑。

中年男子上下扫视谢银灯一眼,一脸会意地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飞入竹楼:“知道你脸皮薄,放心吧,老三早就不生气了,还偷偷备好你最喜欢的青梅酒。走吧,其他人已经到场,就差我们了。”

什么情况?!

她这是再次穿越了?

谢银灯眼神微变,不着痕迹打量起中年男子,他好似没有看穿她的身份,但对她的态度又不复先前那般热情,亲近中带着一丝疏离。

她收回视线,看着近在咫尺的竹楼,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竹楼共有三层,他们最先去的是一楼会客厅。

一进门,谢银灯就闻到一股浓郁墨香。

她抬眼看去,那正对大门的墙上悬挂着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画,画里共有七个人,有男有女,表情动作各不相同。

其中一个负手站在山巅之上的白衣小人,看形态,正是和她搭话的中年男子。

谢银灯还想再仔细看看,就被他快速拉上二楼:“小七,这画就是你亲手画的,还有什么好看的。要是去迟了,我们可是要被他们罚酒的!”

她亲手画的?

原主还有这本事……

就她那手残的程度,被识破身份,岂不是只需要眨眼间的功夫。

谢银灯暗叹不妙,回头瞥向那副画,将那七个小人的特征分别记在心里。

二楼是宴会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设有席位,中间的台子被水围起来,是供人表演用的。

谢银灯随着中年男子一进去,那靠窗坐着的黑衣男子就冲他们冷哼道:“呵,你们还好意思来!约好午时一刻见面,现在都已经快未时,如此敷衍,你们干脆别来!”

中年男子冲他抱拳示意,脸上笑意更深:“老三,我和小七路上有事耽搁了,这不一处理完,就立刻马不停蹄赶来。”

原来黑衣男子就是老三……

谢银灯顺势看去,竟然发现黑衣男子的长相和燕睢一模一样,而坐在他身侧的赫然是秦孰!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谢银灯开始产生自我怀疑,环顾一圈后,才意识到除开带她进来的中年男子是陌生人,其余五位都是熟面孔。

从左往右,依次是燕睢、秦孰、叶从云、花深深和沈妄。

她心头一紧,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和忌惮,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会进入这样一个地方,又为什么会遇上他们。

依照中年男子所言,他们七人的关系好似很不错,“老三”燕睢表面对她凶巴巴的,言语里却满是关心。

谢银灯倒是不怕燕睢,也不惧秦孰,可一看见沈妄,就浑身发憷。

这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

她跟着中年男子坐到一处空位上,刚落座,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多信息,就被一旁的“老五”叶从云搂住肩膀。

叶从云笑得痞气,一改现实里的仙气飘飘,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小声揶揄道:“小七,你和老大是不是有情况?”

老大就是带谢银灯进来的中年男子。

他挨得近,修为又高,叶从云的话被他清晰听在耳里。

他顿时板着脸,颇为威严地看向叶从云,淡声说道:“老五,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老二和小七婚期在即,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子。”

谢银灯原本还不当回事,但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都风中凌乱起来。

老二就是沈妄,她和他有婚约,那比杀掉她,还让她难受!

谢银灯的心情瞬间沉到低谷,就连大大咧咧的叶从云都看出不对劲,连忙松开揽住她肩膀的手,尴尬地说道:“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老大,你可别生气。小七,你也知道我这人性格如此,说的话都没有恶意的。”

叶从云见谢银灯不开腔,连一向不爱理人的“老二”沈妄也朝她们走过来,立马蹦起来,跳到“老四”花深深身边。

她躲在花深深背后,伸出半个脑袋看着沈妄,“老二,你……你别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

沈妄斜睨叶从云一眼,就收回视线,淡淡看向谢银灯。

谢银灯正垂着脑袋,浑然不觉沈妄在看她,还已经走到她身边。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妄拉起谢银灯,带着她走向三楼。

“老三”燕睢表情微变,忽的站起身,似乎想要阻止,却被身侧的花深深拦下。

花深深冲他摇头,“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老三,你终究要学会放手的。”

燕睢看着谢银灯和沈妄的背影,冷嗤一声:“什么放手,我听不懂!”

但说归说,他何尝不懂花深深的意思,沈妄和谢银灯的婚事从他们出生就已经定下,他就算再有怨言,也无济于事。

第一百零六章 三界大乱的战场 直到踏上三楼,谢银灯才回过神,看着被沈妄拉住的右手,眸色陡然一沉。

她用力往回挣,哑声说道:“他们都在楼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话音刚落,谢银灯转身就要往下走,和沈妄单独相处,比让她挨饿还难受。

沈妄居高临下看着她,精致如画的眉眼间满是凛然杀气,毫不客气回怼道:“你若是想让他们都知道你修为尽毁的事情,那我们现在就可以下去。”

“摇光,你那日闯的祸,究竟还想拖累多少人?”

修为尽毁?

谢银灯诧异地瞪大眸子,悄无声息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却是石沉大海,毫无波动。

她这具身体要是没法使用灵力,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杀掉她!

沈妄看着一脸惊愕的谢银灯,冷冷勾起嘴角:“怎么,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要不是你打破结界,宗政天成也不可能逃出黑狱,三界即将大乱,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摇光!”

宗政天成……

那不是三百年前,沈妄舍弃一身修为才将其封印在灵全山下的魔祖!

说起来,谢银灯其实挺佩服宗政天成的,虽说他三界大战中失去自由,但展现出来的强悍力量和绝世谋略,让人不得不心悦诚服。

要不是沈妄以命换命的打法,他已经是三界之主,甚至很可能都攻到仙界去了。

宗政天成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生来便自带仙骨,他父亲是魔族上一任七绝之首,母亲是魅惑众生的魔姬,谁也不曾想到,两个拥有最纯正魔族血统的大能会生出一个仙人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宗政天成会抛弃魔族,前往仙界时,他却毅然决然留下,开始一统三界的野心之路。

而摇光到底是谁,竟然能打破黑狱的结界!

黑狱是不属于三界的存在,虚无缥缈,强大神秘,可能在无边无际的海底,也可能在白云之巅,无论多厉害的修行者只要进入其中,就无法离开,除非有人在外面破开结界。

摇光能找到关押宗政天成的黑狱,还能打破结界,就绝对不是个普通修行者。

至于宗政天成为什么会被关进黑狱,原书中好像没有这个剧情,也没有相关的描述。

她穿书到现在,很多剧情都和原书相差甚远,崩得不像话。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谢银灯想得出神,忽然察觉到一道隐忍怒意的视线落到身上,一抬眼,就和沈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撞个正着。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喉咙也隐隐发紧,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正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谢银灯偏头避开沈妄的视线,还想再问点什么,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就失去知觉。

失重感和眩晕感再次袭来。

等谢银灯终于恢复知觉时,人已经不在竹楼里,而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寒风呼啸,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呛人,还伴随着兵器交接和喊打喊杀的吵嚷声。

这又是哪里?

谢银灯后脊发凉,下意识侧身一躲,一支冷箭就险险擦过她的胳膊,射中不远处一个正在和魔族人拼杀的白衣男子。

剧痛袭来,她捂住胳膊转身看去,只见叶从云站在高处,手执长弓蓄势待发对着她。

叶从云一脸杀气,看着谢银灯的眼神如视死物,不等她开口,就冷声说道:“摇光,是我看错你了!你竟然和宗政天成那个大魔头搅和在一起,你害死老三,还要帮着他灭掉修真界,你该死!”

她怎么可能害死老三!

和宗政天成搅和在一起,又是什么情况?!

谢银灯只觉一头雾水,下意识开口唤道:“老五,我……”

叶从云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冷箭接踵而至,还一箭比一箭狠。

谢银灯作势用灵力去挡,体内却空空如也,别说灵力,就是本能的避险反应也没有。

这具身体就是个废物!

她只能徒手去接冷箭,可一支两支还好,数量一多,她根本应付不过来,就在长箭即将贯穿她的身体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

谢银灯顺势看去,那人赫然就是沈妄。

沈妄手里拿着一把赤红长剑,轻轻一挥,就不费吹灰之力将叶从云所有攻势挡下。

叶从云双眼赤红,咬牙盯着沈妄,恨恨说道:“老二,这女人害死老三,害得老大生死不明,还要帮着宗政天成灭掉修真界,你早就不是她的未婚夫,何必还要护着她!”

沈妄语气极淡,淡得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不能杀她,能杀她的只有我。”

叶从云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老二,你可要记住这句话,但是若你今日不杀她,日后我必定取她首级,让她身死道消!”

说着,她斜睨谢银灯一眼,就转身踏上战场,加入战斗。

谢银灯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三百年前三界大战的最终战场,而摇光就是导致战争爆发的罪魁祸首。

她伸出双手,仔细分辨起来,却诡异发现,这具身体不是什么摇光的,而是她的本体!

谢银灯神情恍惚起来,连沈妄用剑刺中她的胸口也没有反应,只喃喃说道:“我是摇光?还是摇光是我?”

沈妄无视谢银灯的疯癫样子,握着长剑的手微微用力,她的胸口就被长剑贯穿。

噗嗤一声,肉体被利器刺穿的声音响起。

谢银灯这才感觉到疼,表情扭曲地看着插在胸口的长剑,还有沈妄那张苍白到没有半分血色的脸。

她眼神迷离,颤着嗓音说道:“你是沈妄,还是天枢?”

沈妄没有回答,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薄唇微抿的间隙,手上一动,那赤红长剑就被他拔出来。

谢银灯胸口一凉,全身僵硬,直直往地上坠去。

她痛得无法再说话,只能怔怔看着沈妄,看着他将她抱在怀里,毫无温度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

沈妄垂眼看她,“你先走,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谢银灯眼皮重得要死,根本听不清他的话,就失去意识。

第一百零七章 所谓的秘籍 死亡来临,谢银灯难受得喘不上气,拼命呼吸,也无济于事,只觉身体越来越重,灵魂却越来越轻。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能睁开眼睛,只见头顶烈日高悬,周围摆放着七具白骨。

这……这是现实世界?

她回来了?!

谢银灯久久回不过神,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身下的稻草缠得更紧。

积雪融化后,稻草变得厚重又潮湿,轻轻一压,就能挤出水来。

她的衣服早就湿透,洞底又阴风阵阵,冻得她浑身一激灵,混沌的思绪彻底恢复清明。

谢银灯放缓呼吸,感受着体内稀薄得可怜的灵力,微微勾起嘴角。虽说她的修为还没完全恢复,但有灵力波动,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她将灵力灌注到四肢,默念口诀后,缠住她的稻草好似碰见洪水猛兽一样瞬间缩回去,不敢再靠近她。

谢银灯扫视一圈洞底,没发现异样,才起身向洞口飞去。

自由近在咫尺。

她心下微松,一股神秘力量自洞底飞快涌出,霸道缠住她的腰,狠狠一拉,就将她再次扯回去。

眼见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谢银灯心中焦急,拼命和抓住她的神秘力量拉锯起来,但最终还是不敌。

谢银灯失去反抗能力,重重跌回山洞,仰躺在厚厚的稻草上,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不仅衣裳湿透,一头长发也吸饱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好不难受。

谢银灯抿紧唇,还想再试一次,就见那七具尸体忽然朝她走来,他们行动诡异,好似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她微蹙眉头,连忙爬起来,朝后退去。

但洞底空间不大,谢银灯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们逼到角落里。

结合她在门后世界经历过的剧情来看,这七具尸骨就是那七个人,但让她不解的是,“老五”叶从云说过,是“她”害死“老三”,还和宗政天成狼狈为奸妄图吞并三界,那他们七个人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肯定各不相同。

那他们的尸骨为什么会出现相同的致命伤,还一同葬身在这个山洞里……

谢银灯扫视着围在身边的七具白骨,试图从他们的骨头上找出端倪,竟然真的有意外发现,其中两具尸骨的胸口处有几道她先前没有见过的裂痕。

这两具尸骨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沈妄那张脸,还有他刺穿她胸膛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却语气坚定的话。

“你先走,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天枢杀死摇光后,真的殉情了?!

谢银灯喉头一紧,心情莫名沉重起来,尤其是一想到沈妄,唇齿间都染上一丝苦意,眼眶也不由泛红。

她强忍悲意,冲七具尸骨中最像“老大”开阳的人看去,试探性唤道:“开阳,是你吗?”

那具白骨原本偏着脑袋,听谢银灯这么一唤,忽然站直身体,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在回答她的问题。

谢银灯更加笃定,眼前这七具白骨就是门后世界那幅画上的七个人,也是她近距离接触过的真人,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始终是个谜。

她压下满腹好奇心,沉声说道:“各位前辈,晚辈知道你们是为修真界的和平而献出性命的英雄,若你们不嫌弃,请给晚辈一个可以为你们效劳的机会。”

“这山洞简陋,晚辈先为七位长辈建个简易的坟头,等晚辈离开这里,一定带人回来,将你们都带走,再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好好安葬你们。”

话音刚落,那七具尸骨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骇人杀意。

谢银灯心道不妙,连忙御气护体,以防他们对她下手。

但僵持片刻后,开阳率先打破僵局,大步走到她身前,拔出胸口上的银针递给她。

谢银灯诧异地看着那枚银针,又看向开阳,尽管不理解他的举动,还是伸手接过银针。

开阳这么做,其他六人也纷纷效仿,挨个把银针交给她。

谢银灯看着躺在掌心里的七枚银针,心中越发不解,正要向他们询问,就见那七具白骨身上再次出现一道道幽蓝色的光芒。

但这一次,那些光没有汇聚成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大门,而是径直往上飘,越飘越远,越飘越淡。

与此同时,站在谢银灯身边的七具白骨慢慢化为灰烬,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谢银灯握紧银针,仰头看向刺眼的阳光,试图驱散浸入骨髓的悲痛。除开摇光的背叛,开阳他们都誓死守护修真界,这样的大义举动,很难不让人动容。

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只知道要想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沈妄所说的秘籍。

等等!

谢银灯摊开手,看着七枚银针,顿时恍然大悟。

既然开阳七人的死因不同,葬身地也不同,那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人为造成的,绝大可能就是沈妄搞的鬼。

她琢磨起银针,反复揉搓,甚至用灵力去刺激它,但都一无所获。

开阳他们既然会把银针交给她,那秘籍肯定和这些银针有关,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取出藏在其中的秘籍……

谢银灯尝试过用水泡,用火烧,用石头砸,还试过把它们埋在土里,但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不奏效。

她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攥着银针,感觉脑袋疼得都快炸裂。

谢银灯有些丧气,这时候肚子也来添麻烦,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洞底尤为明显。

她勒紧裤腰带,咬牙盯着银针,想来想去,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这些银针一开始是在开阳他们的骨头上,那把它们放进身体,是不是就能激活所谓的秘籍?

谢银灯说做就做,可当银针刺破肌肤钻进身体的那一刻,钻心的剧痛让她抑制不住地发出痛呼。

“啊!”

她疼得双眼赤红,满地打滚,想用灵力逼出银针,却发现它们一进体内就变得有生命力,灵力完全无法捕捉到它们!

而那银针所到之处,谢银灯的肌肤就会出现一道诡异的青黑色纹路,像巨蟒的鳞片,又像某种神兽的图腾。

第一百零八章 降伏银针 谢银灯疼得快要昏厥,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苟延残喘地蜷缩在地上。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时,十五急吼吼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识海里,“老谢,你可不能死!你快振作起来!”

“老谢,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谢银灯精神一振,连忙尝试打开商城,但还是不行。

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减少一半,忍痛和十五联系:“放心,我还没死,我被关山洞几天了?”

十五好像很担心她,说话声音都比以往温柔很多:“老谢,你先别急,你被关的时间有些久,但玄阳宗上下近来忙得很,他们自顾不暇,没人发现你失踪了。”

这还不急,她都快急死了!

谢银灯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看着头顶上方的天空,抿唇说道:“有些久到底是多久?沈妄呢,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十五支支吾吾起来,眼见谢银灯等得不太耐烦,才开口说道:“老谢,你被关了五天五夜!至于沈妄那家伙……我和小白不敢离他太近,只知道他这几日都待在屋子里,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老谢,你伤得怎么样,还能动吗?”

谢银灯能动,但只要动了,体内的七枚银针就会到处乱窜,疼得她想死的心都有。

她后悔把银针放入体内,更后悔听沈妄的话,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谢银灯眼神微暗,想到先前让十五和小白去做的事情,哑声说道:“那件事,你和小白办得怎么样?”

提起这件事,十五的语调瞬间拔高几度,兴冲冲嚷道:“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沈妄的血,我早就取到,还把那个木头人埋在他的院子里了,你要是想让沈妄那家伙吃点苦头,现在就可以发动技能。”

谢银灯淡淡嗯了声,状似无意的提起商城的事情:“对了,我这几天联络不上你,商城也打不开,这种情况以前就发生过,你难道就没发现?”

十五没有接话,默默打量着谢银灯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反应,好像真的只是觉得困扰,才小声说道:“这个问题,我后续会进行升级的。”

谢银灯点头:“那这几天的言灵任务怎么算?”

十五再次陷入沉默。

谢银灯不急,没有追问,只是强忍剧痛站起身,靠在一旁的岩壁上。

或许是痛习惯了,她竟然开始适应这种感觉。

那飞速窜动的银针里蕴藏着巨大力量,要是她能将它们收为己用,这小小山洞对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用灵力去和银针接触,最开始,那些银针从一嗅到她的气息就逃,时间一长,它们变得习惯灵力的存在,甚至能由着它附在身上。

这样的进步,让谢银灯欣喜若狂,忍不住勾起唇角,情绪也激动起来。

和她喜悦的心情相比,十五此刻非常纠结,纠结到恨不能找个地洞藏起来,好逃过谢银灯的追问。

它要是说实话,那它高大的形象必定会出现污点,也不便于它掌控谢银灯。

要是不说实话,依照谢银灯的聪明,很快就能发现问题。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十五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积分来解决这个麻烦。

它轻咳一声,拉回谢银灯的思绪:“老谢,你联系不上我,确实是我的问题,所以这几天的言灵任务就算你完成一半,然后只加积分,不扣积分,怎么样?”

谢银灯挑起眉头,十五求和的态度说明一个问题,它无法完全掌控她,在窥心幻境和这个山洞里,有同一种东西可以隔绝它的存在。

是阵法,还是结界,还是那些大能留下来的强大力量?

谢银灯更偏向于最后一个,那等她修行到一定境界,是不是也能将十五踢出体外,或者只让它看到她想让它看到的。

十五久久没等到谢银灯回话,怕她多想,急忙说道:“老谢,你没做任务就能得到积分,已经是你占便宜了,你这都不同意,还想要什么?”

谢银灯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十五顿时紧张起来,干巴巴问道:“你……你还有什么要求?”

谢银灯此刻已经可以用灵力操控银针,怕它们再乱窜,就将它们全部汇聚到右手心。

不过,她还是不太熟练,无法借用它们的灵力。

谢银灯收回视线,用长袖掩住右手,“放心,我的要求不过分,你去主峰找一个人,让她帮我做一件事。”

十五闻言,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只要不是去找沈妄,让它干什么都行。

它没发现谢银灯身上的异样,点头说道:“这件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说着,就断掉联系。

十五离开后,谢银灯才专心研究起银针,这些银针蕴藏的力量似乎就是开阳他们七人的灵力,强大到可以和沈妄抗衡。

但要想将它们彻底化为己用,她还得仔细想想破解之法。

谢银灯伸出右手,对准对面的岩壁,一边掐诀,一边在心中默念心法。

刹那间,一股灼热又强大的力量在她身体里涌动起来,砰的一声,四散的力量在岩壁上轰出一个巨大黑洞。

谢银灯勉强稳住心神,将这股力量汇聚到右手心,强硬的包裹住七枚银针。

七枚银针察觉到异样,下意识想逃,但被她提早设下的阵法堵住去路,完全逃不出去。

怕出现意外,谢银灯咬破左手指间,将血涂抹在右手腕上,驱使那股力量和七枚银针互相争斗。

她很痛,但再痛,也必须坚持,就在她痛得快要受不住时,银针终于安静下来,那股滚烫的力量也随即消失不见。

这股力量不是她的,而是她朝未来的自己借的。

这种阵法不能轻易使用,一旦使用,会对未来的自己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

可情势所逼,谢银灯不得不选择这样做,毕竟离开山洞,她才能继续活下去,才有未来的自己。

银针暂时归顺后,她周身灵力瞬间充盈起来,比以往还要充沛!

谢银灯急忙飞上山洞,却发现她不在迂回峰,而是在一个不见阳光的地牢里。

这里不是……

第一百零九章 撕破伪装 谢银灯拧眉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恍然大悟玄阳宗上下久久寻不到宗主沈淮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被人绑走,而是就在问心殿地牢。

大长老闻寂弦他们还拷问过她,试图逼她说出沈淮的下落,但她不是真凶,自然说不出来。

但谁能想到,沈淮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谢银灯隐匿在墙角的阴影处,仔细观察四周,没看见巡逻的护卫,才悄悄朝关押沈淮的牢房走去。

隔着牢房,她看见沈淮睡得正沉,即便她发出些微的声音,也没能惊动他。

他脸色苍白,又浑身是伤,应该是受过重刑。

谢银灯用法术撬开铁门,大步走到沈淮身边,轻轻推攘他的肩膀:“宗主,你醒醒。”

“宗主?”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沈淮都双目紧闭,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闷哼,就再没有别的反应。

看样子,他是暂时没办法清醒了。

谢银灯握住沈淮的手腕,注入灵力想探探他的伤势,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动静,就是冲她们来的。

她连忙松开沈淮,起身走到角落里,用法术隐去身形。

谢银灯刚刚藏好,门外就过来一个人,他穿着一袭黑衣,脸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他无视栏杆,穿过牢房走到沈淮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见沈淮一直昏睡不醒,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朝他胸口刺去,动作又快又狠。

不过在动手前,他视线诡异的往旁边一瞥,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满是嘲讽和戏谑的笑意。

他在看她?!

谢银灯明显察觉到黑衣人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后脊不由爬上一股寒意,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冲出去,挡下他这致命一击。

她将沈淮护在身后,手执弑天剑冷冷看着黑衣人,厉声质问道:“你是谁?刺杀宗主,你是想和整个玄阳宗为敌吗?!”

黑衣人眼里带着嗜血的光,上下扫视谢银灯,不屑地说道:“就凭你的修为,还不配知道我是谁。呵,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开!”

“我要杀的人,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刚落,他挥动匕首,一道黑色杀气喷涌而出,径直朝她命门射去。

这一招过于阴毒。

谢银灯表情微变,灌注灵力在剑中,轻轻一挥,弑天剑顿时发出一道凌厉金光,冲那黑色杀气重重劈下。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只弹指间的工夫,黑色杀气就被弑天剑劈成粉碎,消散在空气里。

谢银灯的反击看似轻松,实则艰难,黑衣人的修为远远在她之上,她要是没有借助银针的力量,恐怕早就被击飞出去。

是生是死,都难料。

她抬眼看着黑衣人,哑声说道:“这里可是玄阳宗,你若是执意要杀我,那我也有办法让你逃不出去,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黑衣人闭嘴不言,冰冷弑杀的眼神落到沈淮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沉闷。

谢银灯知道黑衣人杀意未消,全神戒备盯着他,只要他动手,她也不会客气。

就在两人暗中较劲儿时,沈淮忽然醒过来,看着一动不动站着的他们发出质疑:“谢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他又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谢银灯回头看向沈淮,正要解释,耳畔一阵冷风刮过,黑衣人的匕首就近在咫尺。

他还真是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

她眼神一凛,立刻举剑回击,同时又让沈淮躲开:“宗主,他想杀你,你快走!”

可话刚说出口,谢银灯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沈淮要是能离开这里,早就走了,怎么可能待到现在。

她连忙护着沈淮且战且退,可牢房就这么大,他们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黑衣人的攻势又凶狠毒辣。

谢银灯要护着沈淮,不得不继续驱使银针释放灵力,一开始还很顺利,但很快就变得吃力,还险些控制不住它们,让它们从右手心逃走。

要是真的让它们逃开,她又要遭受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得想想其他办法……

沈淮眼见谢银灯应付得越来越吃力,手臂还被黑衣人的黑气划伤,面露急色,一把将她扯到身后。

他沉声说道:“谢丫头,你快走,他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你!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件事和你无关。”

谢银灯其实很不解,她明明在迂回峰后山,可离开山洞后,看见的却是问心殿地牢。

她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银灯看着沈淮的背影,原本要迈出地牢的脚猛地往回收,她不能走,有沈淮在,她洗脱罪名的速度也能快些。

更何况,沈淮消失的这几天,修为好像变弱很多,面对境界不如他的黑衣人,却渐露败势。

她要是真的离开,只怕明日就会听见沈淮的死讯。

到时候,她荼毒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的罪名,也没有办法再洗清。

谢银灯执剑加入战局,趁势挑开黑衣人的长袖,露出他结实的臂膀,还有他右手腕上的一颗黑痣。

等等!

那颗黑痣……

谢银灯心下一紧,斜睨黑衣人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还冲她发出一声挑衅的冷笑:“谢银灯,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黑衣人说完,手里的匕首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泛着森冷寒意的长剑。

看着那把长剑,谢银灯压力倍增,一股莫名威压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这剑明显不是凡品……

弑天剑也狂颤起来,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它看着那把长剑,又看向谢银灯,用秘术和她咬耳朵:“谢丫头,汝要是答应本座一个条件,本座就帮汝弄死他们,汝若不肯,那就等着被那把剑吸干血,变成一具干尸吧。”

谢银灯被弑天剑说得一阵恶寒,再看黑衣人和他手里的长剑,没觉得害怕,还满是嫌恶:“怎么,你认识这把剑?”

弑天剑傲气点头:“当然,本座什么东西没见过,这把剑勉强还能入眼。要是放在当年,呵,让它给本座当小弟,本座都不愿意!”

谢银灯微挑眉头,没理会它的絮絮叨叨,直接冲黑衣人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对付的人不是宗主,而是我吧,燕睢,燕师弟。”

第一百一十章 救出宗主沈淮 黑衣人就是燕睢,他右手腕的那颗黑痣就是铁证。

谢银灯当初给他算命的时候,偶然瞥见过他的右手腕,那颗黑痣的位置和大小和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

无论两个人有多相似,也不可能细节到这种程度。

谢银灯收敛心神,冷冷看着燕睢,见他依旧岿然不动地站着,眼里的冷意未曾消退,还越发汹涌。

看样子,她揭穿他的身份,让他更想杀死她了。

沈淮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表情略显诧异,最终将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谢丫头,他真的是燕睢?”

在入门考核中,燕睢的排名不低,仅次于谢银灯和李幼璇。他不仅擅长炼器,还是个难得的药修苗子,大长老闻寂弦和二长老花间意都争着抢着要收他为徒。

抢徒这件事,谢银灯虽然没有目睹,但也从旁人那里听说过。

按照李幼璇的意思,燕睢最后选择拜大长老闻寂弦为师后,二长老花间意气得不轻,当场拂袖离去,还扬言要在新收的弟子里培养出一个药仙来。

不过,近来成功飞升的药仙,无门无派,只是一位行事低调的散修。

花间意这话口气不小,野心也很大。

谢银灯冲沈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小声说道:“他就是燕睢,宗主难道认不出来?”

按照沈淮的修为,燕睢这漏洞百出的伪装根本不够看,他一眼就该瞧出端倪,而不是还要她来提醒。

她笃定沈淮境界有损,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几番打斗下来,谢银灯知道燕睢没有使出全力,而且他既然能把沈淮藏在问心殿地牢,还不被人发现,就足以说明他很可能比沈淮和大长老还要厉害。

她有些担心,担心她和沈淮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沈淮看着一脸忧色的谢银灯,又瞥向丝毫不掩杀气的燕睢,微微皱起眉头。

他朝谢银灯伸出手:“谢丫头,我想借你宝剑一用。”

借她的剑?!

谢银灯面露迟疑,一想到弑天剑是魔族至宝,就想拒绝沈淮的请求,可没等她想好措辞,沈淮就急切地夺过她的剑,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丫头,你先出去,我来好好会会他。”

她哪里敢走,要是让沈淮发现弑天剑的真实身份,即便她今天能侥幸活着,离开地牢之后,也要脱层皮!

燕睢杀人心切,却耐性十足,由着他们谈完话,才握紧长剑迎上沈淮。

而弑天剑脱离谢银灯的把控后,周身寒意更加凛冽,挥出的剑气隐隐有压过燕睢的势头。

若不是因着西河逃出地牢的事情,大长老闻寂弦再次加固过地牢的结界,他们闹出的动静早就掀翻牢顶,惊动外面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淮逐渐显露败势,面对燕睢的攻势,应付得越发吃力。

谢银灯见形势不妙,连忙奔出地牢,走到一个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把万能锄头。

她脑海里闪过一件物事的样子,就挥动锄头冲坚如磐石的地面重重挖去。

“铮”!

地面和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响起。

谢银灯半垂眼帘,只见地面被挖出一个芝麻大小的圆孔,而她那把万能锄头的刀片上竟然出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

大长老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这地面坚固得就是拿大炮来,也轰不穿……

万能锄头有点破损,不会影响它的功能吧。

谢银灯的心情既肉疼又忐忑,视线四处逡巡一番,发现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出现,就在脚边。

她弯腰把它捡起来,小心翼翼塞进怀里,就奔回关押沈淮的牢房。

等她赶到,胜负已分。

沈淮不敌燕睢,被他一剑刺中胸口,挑飞到墙上,重重滚落在地,就失去知觉。

燕睢斜睨谢银灯一眼,冷冷勾起唇角,不顾沈淮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执剑斩向他的脑袋。

“燕睢,看招!”

谢银灯怒喝一声,趁燕睢分神之际,扯出怀里的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朝他泼去。

燕睢原本没当回事,可当那透明液体黏到身上,一股灼烧和刺痛感袭来,他连忙震碎湿透的衣襟,后退数步。

他躲闪不及,脸上也沾有液体,尽管被黑纱挡下不少,但余下的那些液体还是紧紧贴在皮肤上,那火辣辣的剧烈疼痛,让他险些失去理智。

他的脸好疼!

这该死的女人!

燕睢一把扯下黑纱,眼冒怒火,死死盯着谢银灯:“谢银灯,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谢银灯晃动着手里的玻璃瓶,闲庭信步般走到沈淮身前,淡淡瞥向燕睢:“你那么厉害,不妨猜一猜?”

燕睢表情痛苦,只觉被液体沾上的部位好像有无数只蚂蚁正在撕咬,啃噬!

他一手捂住右半边脸,一手挥动长剑,恨不能将谢银灯当场肢解,再把她的头割下来,做成酒壶!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随后变黄,变红,变棕,直到变黑。

谢银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适。

燕睢这张脸算是彻底废了。

她将玻璃瓶放回储物袋,抬手一握,被沈淮甩出牢房外的弑天剑就飞到她身边,不断发出“嗡嗡嗡”的剑鸣声。

“谢银灯,汝真是大胆,如果不是沈淮这老家伙的修为莫名其妙跌到元婴期,他早就识破本座的身份!”

“汝就算想死,也别带上本座,本座就不该信汝一个小丫头的话!”

谢银灯心头一惊,沈淮这些天到底经历过什么,炼虚中期的境界竟然倒退到元婴期,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难怪沈淮打不过燕睢,还看不出他的身份……

弑天剑抱怨一大堆,也没见谢银灯有半点反应,瞬间臭着一张脸,周身剑气也满是怨念:“谢银灯,汝赶紧带本座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银灯确实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无视虎视眈眈的燕睢和怨声载道的弑天剑,将昏迷不醒的沈淮扶起来:“燕睢,你要是不想死,就放我们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汝就是个疯子! 燕睢双眼赤红,看着毫无惧意的谢银灯,狰狞地皱起眉头:“谢银灯,别以为你装神弄鬼的糊弄一番,我就会放过你!”

“是不是装神弄鬼,燕师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谢银灯喂沈淮吃下一颗仿品青丹,才抬眼看向燕睢,冲他咧嘴一笑,“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件事想请教燕师弟,还请师弟不吝赐教。”

这颗青丹原本是要喂给付钰吃的,但她死得蹊跷,没办法服用,才留到现在。

好在还能派上用场。

燕睢紧握长剑的手狂颤不止,额间青筋毕露,滔天怒意烧得他好似只剩下一具骸骨,恨不能将谢银灯生吞活剥。

他死死盯着她,眼里冒着可怕的火花。

燕睢知道谢银灯要问什么,但偏偏不想让她如意,讥讽说道:“谢银灯,你不是号称算无遗漏,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你也猜猜看,我是如何逃过死劫的?”

谢银灯是会算命,可不能事事都靠这个,要不然,她迟早有一天会累死。

不过,燕睢既然不想开口,那她也懒得再和他拉扯。

谢银灯收回视线,扶着沈妄径直向牢房外走去:“燕师弟,这牢房不是谈心的好地方,等你什么时候寻个有山有水的好去处,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当然,燕师弟如果不想和我谈,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着,她回头瞥向燕睢,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带着嘲弄的表情。

燕睢顿觉被挑衅,怒气攻心,执剑冲上去,作势要拦下谢银灯,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掀翻在地。

那灵力霸道异常,势不可当。

他被压在地上无法起身,后背暴露在谢银灯和沈淮面前,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谢银灯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察觉到灵力的来源就在她身边,才恍然大悟地朝沈淮看去:“宗主,你醒了?”

他的修为也恢复了?!

沈淮虽然清醒,但面色苍白,比之前还要骇人,额间冷汗直冒,明显不太正常。

他收回手,勉强站定后,冲谢银灯颔首:“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谢银灯意识到沈淮只是在强撑,连忙虚扶着他的胳膊走出牢房,全然不管还在苦苦挣扎的燕睢。

她想过斩草除根,但不确定燕睢是否留有后招,要是她动手,反倒让他挣脱开沈淮对他施加的束缚,那他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没有燕睢的阻拦,谢银灯他们离开得很顺利,很快就走到那扇铁门前。

可奇怪的是,往日里巡逻的护卫没有出现,守门的护卫也不在,整个第七层地牢的防守近乎没有,全靠大长老他们设下的结界和阵法硬撑。

第七层地牢很大,大到关押的重要犯人不下十位,每一个都是曾经搅得修真界腥风血雨不断的厉害角色,要是他们全部越狱,玄阳宗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而这场恶战,无论是输是赢,对玄阳宗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谢银灯能察觉到情况不对,沈淮身为一宗之主,自然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神色凝重,环顾一圈后,才将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

沈淮思虑片刻,轻拍她的肩膀,脱离开她的搀扶:“谢丫头,你脚程快,速速去沂峰寻元烨仙尊,让他立刻前来此地。”

“若是你寻不到元烨仙尊,就去找沈妄那小子,他修为虽不高,但主意多,你将实情告诉他,他肯定有办法。”

“谢丫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沈淮表情淡定,语气平静,可谢银灯却从中听出一丝交代遗言的意思。

他是想一个人挡住这扇门,就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因为仿品青丹的缘故,沈淮才勉强恢复到炼虚中期的境界,但维持的时间未知,万一她走后,他就变回元婴期的修为,有燕睢暗中捣乱,他必死无疑。

谢银灯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沈淮去送死,咬牙说道:“宗主,我身上还有很多法宝,都是四长老送我防身用的,不如先拿出来封住大门,想来能暂时压制住这些犯人。我们立马离开,去寻元烨仙尊他们过来,时间肯定来得及。”

但不管她说什么,沈淮都不肯走,眼神异常坚定:“谢丫头,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一宗之主,没那么容易倒下。再者,你给我的那颗灵丹实在厉害,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就是他们一起动手,我也能应付。”

谢银灯凝眉不语,知道沈淮心意已定,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伸手推开铁门。

在她即将走出去的那一刻,沈淮忽然叫住她:“谢丫头。”

谢银灯回过头,就见一道白色影子朝她飞来,抬手接过,才发现是块洁白无瑕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沈淮负手站立,定定看着她:“谢丫头,你出去以后,带着这块玉佩去寻大长老闻寂弦,他看见这块玉佩,就会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你们分头行动,他去寻元烨仙尊,你去找沈妄。”

“若是遇到危险,以自身安危为重,明白吗?”

他眉眼间的暖意好似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进她的心里。

许久没有人这般温声细语地关心她,即便只是一句话,也让她倍感温暖。

谢银灯喉头一紧,直接将弑天剑递过去,“宗主,你的武器不在身边,要是不嫌弃,先用我的吧。”

弑天剑顿时大声叫嚷起来:“谢银灯,汝是不是疯了,他现在可是炼虚期修为!汝……唔唔唔!”

可不管它怎么嚎叫,谢银灯都置之不理,还用灵力将它的嘴封起来。

沈淮眼神微变,接过弑天剑,冲她点头笑道:“好,你快去吧。”

谢银灯权当没发现沈淮的迟疑,转身就往牢房出口的方向狂奔。

地牢里设有结界和阵法,她没办法使用缩地术,转换阵法也无效,全靠两条腿,还有自身灵力来加速。

好在,她还能借助一些银针的力量,半盏茶的功夫,就出现在地牢门口。

和地牢昏黄的烛光不同,牢房外烈日西斜,余晖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红色。

谢银灯捏紧玉佩,冲向问心殿主殿,刚走到门外,就被一只手扯到一旁。

“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美人难过英雄关 谢银灯反手擒住来人的胳膊,顺势一扭,只听得“喀嚓”一声,骨头被扭断的声音响起,还伴着一道闷声求饶。

“嘶……谢师姐,是我!快……快放手!”

“幼璇师妹?”

谢银灯定睛一看,果然是李幼璇,面露诧异,松开她的胳膊,“你怎么在这里?你在外面等一下,我还有事,出来再和你说。”

说着,她就要走进大殿。

李幼璇眼神微变,慌忙挡在谢银灯身前,吞吞吐吐说道:“谢师姐,你…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我去迂回峰找你,那叫宁生的小童半点消息也不肯透露。要不是你昨日派那头野驴来给我传信,我都要以为你被明煦仙尊流放到无量峰去了。”

还算十五靠谱,知道用书信的方式传达她的意思,不至于闹出大乌龙。

不过,谢银灯急着找大长老闻寂弦,看着行为怪异的李幼璇,眉头不由一皱。

李幼璇向来聪慧,必定能看出她是真有急事,却还用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来问她,明显有问题。

谢银灯后退半步,一言不发盯着她,就见她心虚的躲开她的视线,双手紧紧捏着裙摆,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还真有情况……

谢银灯没时间继续耗下去,绕开李幼璇往大殿走去,冷声说道:“你在外面等着。”

她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李幼璇原本还想阻拦,可看着谢银灯严肃的表情,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原地。

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可情感又迫使她迈出这一步,这两者不断起冲突,矛盾煎熬的情绪,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可等她终于作出决定,谢银灯已经迈进大殿,只留下一个消瘦却坚定的背影。

李幼璇怔怔看着她,心中默默想着,要是谢师姐知道她做过的事情,肯定不会原谅她……

问心殿主殿和桓峰大殿的格局相似,正对大门的墙壁悬挂着一幅雄浑大气的水墨画,画里有山有水,和谢银灯先前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景致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幅画里,缺少一间竹楼。

谢银灯站在殿内,正要开口,一道沉稳男声忽的响起:“谢银灯,你来问心殿所为何事?”

她能听声辨位,此刻却无法分辨大长老闻寂弦的方位,他好似在她身边,又好像远在天边。

谢银灯只好冲水墨画的方向抱拳行礼,郑重说道:“大长老,弟子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说,还请大长老现身一见。”

大殿再次恢复平静,静得连呼吸声也没有。

谢银灯久久没有等到大长老的回应,只好拿出那枚玉佩,高高举起:“大长老,还请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大长老闻寂弦就出现在大殿上,手里抱着个半人高的黑色铁盒,周身泛着燥热和疲惫气息,看起来是刚从炼器房里出来。

他面色凝重,将铁盒放在一旁,闪身走到谢银灯跟前,出手夺过玉佩。

闻寂弦反复查看,确认是真的无误,才看向谢银灯,眼里带着探究和戒备:“谢银灯,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谢银灯收敛心神,言简意赅地说道:“这玉佩是宗主亲手交给我的,他说只要大长老看见它,就能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宗主此刻就在问心殿第七层地牢里,但地牢无人防守,宗主一个人守着铁门,派我回来将实情告知大长老。”

闻寂弦有很多话想问,可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他将玉佩还给她,沉吟道:“宗主要我怎么做?”

谢银灯收好玉佩:“宗主让我去寻我师傅,让大长老去寻元烨仙尊,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长老速速动身。”

闻寂弦当然知道事情很紧急,恨不能现在就去地牢看看情况,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闹事。

问心殿地牢一直是玄阳宗最固若金汤的地方,可哪想,前不久才逃出去一个西河大魔头,眼下又出状况,防守尽数消失,其他魔头也即将破牢而出。

他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抬手对准铁盒,将它控在手心:“谢丫头,你去寻明煦,把这个东西也带上,见到他之后,就代我交给他。”

谢银灯接过铁盒,瞬间被它沉甸甸的重量惊得瞪大眼睛,还好她力气不小,要不然非得被它带到地上不可。

“大长老,这里面装的是剑?”

这剑沉得要命,比弑天剑还要重上好几倍。

闻寂弦淡淡嗯了声:“若是明煦问起,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他会明白的。我们分头行动,你一切小心。”

“大长老也要小心。”谢银灯点头应道,抱着铁盒和他告别。

等她走出去,守在门外的李幼璇立刻跟上来,看着她怀里的铁盒,满眼都是好奇:“谢师姐,这里面装着什么,看着好沉?”

她其实还想问别的,可怕问得太突然,引起谢银灯的怀疑,只能采取迂回手段。

谢银灯走得飞快,耐性和李幼璇解释道:“这是大长老要给我师傅的东西,你不在药圃帮着四长老晒药,跑问心殿来干什么?”

李幼璇身形一顿,小心观察着谢银灯,见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起疑,才轻声说道:“我是奉师命过来找大长老的。”

“找大长老?”

谢银灯回头瞥她一眼,红唇微抿:“既然你有师命在身,跟着我干什么?”

李幼璇不会撒谎,只要撒谎,就会口齿不清,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

她僵硬地拉扯嘴角,勉强笑道:“这…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你,我实在担心,想问问你的情况。谢师姐,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陪你?”

谢银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幼璇,将铁盒放在地上。

她一手按着铁盒,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李幼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幼璇被她这话问得心头一惊,神色也很慌乱,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没有啊。”

“是吗?”

谢银灯微挑眉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近男色了?你关心的到底是我,还是牢里那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浴室惊魂 李幼璇觉得谢银灯已经看穿一切,心虚得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咬牙说道:“谢师姐,我…我没有啊!我听你的话,没有近男色,真的没有!”

这毫无底气的语气,别说谢银灯不信,就是她自己都快编不下去。

谢银灯抱起铁盒,冷冷看她一眼:“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姑且信你。你去找大长老吧,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李幼璇面露迟疑,知道谢银灯有意疏离自己,连忙凑上去:“谢师姐,要不……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吧。”

谢银灯没再理会她,祭出一道阵法,大步走进去。

在阵法即将合上的间隙,李幼璇飞快往里冲,紧紧抱住谢银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谢师姐,我说,我什么都说!”

阵法连接的是迂回峰小院。

谢银灯看着安然无恙站在身边的李幼璇,颇感诧异,或许是因为有她在,李幼璇才能跟着上山。

这一路上,李幼璇长话短说,将她和燕睢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们之间的故事不是老套的英雄救美,而是美人和英雄互相救赎的治愈话本。

谢银灯想过李幼璇很可能会忘记她的忠告,但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和燕睢搅合在一起。

不过,仔细想想,原主还在时,曾经目睹过燕睢和李幼璇的相处模式,两人之间确实有不一样的火花。

谢银灯让李幼璇在外面等着,孤身走进沈妄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十五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小白也无精打采地窝成一团。

它们这样子,活像被人打过一顿。

谢银灯神情有些恍惚,还以为是她走错院子,听见宁生唤她,才回过神。

“银灯姐姐,你破关了?”

谢银灯循声看去,只见宁生正站在小厨房门口,一脸喜悦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一喊,十五和小白也醒过来,但它们不像往常那般兴奋地扑过来,而是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她,满是乞求和挣扎之色。

谢银灯安抚性地看它们一眼,才将视线落到宁生身上,笑着冲他点头,“师傅可在房里?”

宁生表情有些尴尬,犹豫片刻才说道:“主子在房里,但银灯姐姐现在进去,恐怕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谢银灯没当回事,一把推开房门,可刚探进半个身子,就急忙往后退。

大白天的,沈妄这家伙竟然在沐浴!

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谢银灯浑身发热,正要关门,腰间却被一条白布缠住,一股大力袭来,人就被拉了过去。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合上。

沈妄赤身坐在浴池里,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胸前,黑白映衬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扑面而来。

谢银灯越靠越近,眼见着就要扑进浴池,死死抱住铁盒,急切喊道:“师傅,大长老让我将这把剑交给你。”

白布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铁盒也不翼而飞。

谢银灯跌跌撞撞摔在地上,顺势看去,只见沈妄轻轻松松用单手握住铁盒,黑沉沉的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她。

他薄唇轻启:“过来。”

沈妄的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喜怒,可谢银灯却觉得有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冻得她四肢发凉。

她瞳孔骤然一缩,艰难靠过去:“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沈妄打开铁盒,取出里面的短剑,和他常用的赤红长剑不同,这把剑通体银白,只有二尺八寸长,宽一寸二分,分别对应二十八星宿和十二个月份。

谢银灯蹲在浴池边,只一眼,就知道这把短剑的与众不同,剑身上的精致纹路好似是一种阵法,在水光的照射下,隐隐有银光波动。

许是她惊艳的表情太过明显,沈妄把剑递给她:“既然想看,那就拿着好好看。”

谢银灯不想接,下意识后退半步,见沈妄面露不悦,才小声说道:“这可是大长老送给您的,我远远瞻仰就好。师傅,宗主在问心殿地牢里,地牢的守卫有些松散,恐有危险,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妄微挑剑眉,眼里冷光一闪,视线瞥向一旁的屏风,上面放着一套干净衣裳。

谢银灯瞬间会意,但想到自己在山洞里忍饥挨饿的那几日,就装傻充愣地站起身,“师傅,既然您要更衣,那我就出去等着。”

说着,不等沈妄回复,她快步往外走。

可她刚到门口,耳畔一阵寒风刮过,那把短剑堪堪从她耳畔穿过,嗖的一声射到门上。

剑尾还在不停颤动着。

沈妄这家伙还真是惹不得!

谢银灯恨恨咬着后槽牙,满脸都是恼怒之色,可转过身的刹那,又换上一副笑脸,只字不提离开的事情。

她一个箭步冲到屏风前,取下衣裳:“师傅,让弟子来伺候您更衣吧!”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沈妄直接迈出浴池,被水浸湿的亵裤紧贴着他修长紧致的双腿,裸露在外的白皙胸膛上满是细碎的水珠,再加上那张妖孽的面容,看得谢银灯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不得不说,沈妄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绝,就是这样站着,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她艰难吞下一口唾沫,迫使自己挪开视线,抖着衣裳凑过去:“师傅,还请您张开手。”

伺候人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

谢银灯如今做得十分顺手,只一盏茶工夫,就将沈妄收拾妥当,当然不包括那头乌发。

但一穿好衣裳,她就马不停蹄退到一边,哑声说道:“师傅,我们现在去问心殿吗?”

说着,谢银灯作势要往外走,一双手忽然抵住她的后腰,那冰冷的触感,冻得她下意识战栗起来。

他不是才沐完浴,体温还这么低!

谢银灯想推开沈妄,念头刚起,腰间那双手就猛地发力,她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跌进他怀里。

沈妄垂眼看她,视线自上而下,恍如神袛。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肩膀,脸上带着一贯以来的轻慢笑意:“看来乖徒儿这几日依旧没学乖,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彻底乱套 她还任性?!

谢银灯简直要被沈妄这话给气笑,这天底下,有哪个师傅会让徒弟沐浴更衣,又有哪个师傅会把徒弟扔在无法使用灵力的山洞里,任其自生自灭。

沈妄这家伙平日里对她不管不顾,一管起来就要人命。

她越想越气,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也就她皮糙肉厚,经得起他折腾,还能忍受他那阴晴不定的暴虐脾气。

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杀师证道了!

沈妄清冷的视线一直落在谢银灯那张莹白小脸上,见她银牙紧咬,怒目圆睁,反倒心情大好地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等处理完问心殿的事,本尊再和你好好清算。”

清算什么?!

谢银灯悚然一惊,怒意骤消,他不会是要清理门户吧……

迂回峰离主峰较远,御剑飞行也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谢银灯将弑天剑借给沈淮后,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眼巴巴看着沈妄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而她却要步行下山,再爬上主峰。

她倒是不累,可等她赶到问心殿,纷争早就已经落入尾声。

秦孰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手执昆吾剑镇守地牢,就没人再敢造次,那些越狱的罪犯们还乖乖自发地回到牢房里。

不过,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燕睢。

他伤得不轻,蒙面的黑纱在打斗中不翼而飞,周身黑气弥漫,还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地牢门口,大长老闻寂弦小心搀扶着沈淮,至于她的便宜师傅沈妄,正双手抱胸斜倚在墙角,好整以暇地看戏。

谢银灯没有靠近,只远远看着,眼见秦孰执剑对准燕睢,就要给他最后一击,一道紫色身影飞奔出来,毅然决然地挡在燕睢面前。

那人扬起小脸,表情挣扎又痛苦:“元烨仙尊,还请您手下留情!燕……燕睢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谢银灯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李幼璇,顿时暗叹她糊涂,这丫头比她和沈妄先下山,没承想竟然一直埋伏在地牢附近。可燕睢犯下的错事,哪里是她一句求情就能一笔勾销的!

而燕睢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干净简单。

秦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李幼璇,清冷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好似记不起她是谁。

他剑眉微挑,缭绕在昆吾剑四周的灵力越发汹涌,渐渐幻化成一头鹿头龙身的上古神兽——勾陈。

勾陈身躯庞大,生得威风凛凛,坐着都比秦孰高半个头,一现身,就冲李幼璇和燕睢发出数声嘶吼,震得两人连连后退。

他们耗尽灵力才堪堪站稳,面色煞白如雪,眼里满是忌惮和后怕。

李幼璇知道秦孰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慌忙看向大长老闻寂弦,带着哭腔喊道:“大长老,求您救救燕睢,他可是您的亲传弟子啊!这件事……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

闻寂弦面色微变,犹豫片刻才开口:“元烨仙尊,这女弟子叫李幼璇,是公孙南新收的入室弟子。至于我这不肖徒弟,还请仙尊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条小命,将他交给我来处置吧。”

秦孰没有开口,回头看着闻寂弦,又瞥向他身边的沈淮,见沈淮露出赞同之意,才收回昆吾剑。

刹那间,勾陈也消失在空气里,瞧它那不甘不愿的样子,明显还没玩尽兴。

秦孰负手站立,沉声说道:“大长老,燕睢私闯地牢,残杀数十名护卫,还险些将囚犯全部放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你看着处理吧。”

闻寂弦心下一松,可一看燕睢,又犯难地蹙起眉头。

这小子天赋不错,是个好苗子,但心术不正,还很可能是魔族奸细,这样的事实让他既心痛又惋惜,还有些被戏耍的恼怒。

他扶着沈淮坐好,就走到燕睢面前,“燕睢,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你?”

燕睢板着脸一言不发,无论闻寂弦问什么,都无动于衷。

李幼璇见状,小心翼翼拉住燕睢的胳膊,“燕睢,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大长老和仙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燕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你不要再犯傻,好不好?”

燕睢垂下眼帘,看着李幼璇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有那双惊惶担忧的眼睛,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疼得他痛不欲生。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接近她,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李幼璇紧紧盯着燕睢,见他依旧不开口,还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正要再劝,脖间忽然传来一阵凉意,随后是尖锐的刺痛感。

他……真的对她下手了?!

李幼璇表情僵硬,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窖,作势就要低头,却被燕睢冷漠无情的话打断。

“别乱动,刀剑可不长眼。”

燕睢挟持着李幼璇,无视她的失魂落魄,冷眼望向众人:“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看不惯你们玄阳宗的做派!让开,否则我就割开她的喉咙,让她给我陪葬!”

闻寂弦被燕睢冥顽不灵的态度气得不轻,挥动长袖,恨恨说道:“燕睢,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赶紧放开李幼璇!”

燕睢嗤笑道:“师傅,我还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让我替代付玦的位置,我也没这么容易架空地牢。”

“说起来,都怪谢银灯那个贱人,如果没有她,你们谁能发现沈淮的下落,又有谁能知道地牢守卫有问题!”

“我要见她,我要见谢银灯!”

他越说越激动,握着剑的手也颤动不已,险些再次划伤李幼璇的脖子。

闻寂弦面露难色,扭头看向沈淮,见他双目紧闭,似是已经昏厥过去,连忙凑到他身边,为他把脉。

他和秦孰赶到地牢时,沈淮正艰难应付着七八个囚犯,那些囚犯虽然被关在地牢,修为不如从前,但全部加一起,也不好对付。

再加上沈淮的修为诡异退化到元婴期,要不是他和秦孰来得及时,只怕就会看见他的尸体。

闻寂弦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求救似地看向秦孰,“元烨仙尊,这事……”

秦孰倒是有反应,却是把矛头指向作壁上观的沈妄:“明煦,谢银灯是你的徒弟,你怎么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师傅,您会护着我的 沈妄面露诧异,似是没想到秦孰会把问题抛给他,依旧一动不动斜倚在墙角。

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才淡淡开口:“元烨仙尊的境界如此高深,难道也怕一个毛头小子?”

沈妄问得随意,但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闻寂弦知道沈妄和秦孰一向不和,怕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争执,连忙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断示意他们以大局为重。

闻寂弦深知燕睢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的修为也远不止筑基后期那么简单,至少是合体期。

否则,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悄无声息杀掉所有护卫,又做空整座地牢,解开困住其他囚犯的结界。

但闻寂弦尚有一事不明,这燕睢究竟有什么特殊本事,能将沈淮藏在牢里数天,还不被他们发现。

沈淮修为倒退至元婴期的事情,又是何人所为。

闻寂弦神色凝重,有心想和沈妄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可碍于燕睢情绪不稳定,怕因此刺激他,只好不断对沈妄使眼色。

哪想,沈妄根本不看他,视线落在一旁的角落里,满是轻嘲和戏谑。

在那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是谢银灯。

谢银灯隐隐有些不安,忽的察觉到一股强势气息涌来,抬眼就对上沈妄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她顿时骇得头皮发麻,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视线。

她明明躲得很远,还特意掩盖气息,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

沈妄这家伙当真恐怖!

谢银灯耳力不错,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自然包括燕睢的,看着被他挟持的李幼璇,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她和李幼璇的关系不错,算是穿书以来,第一个知心人。可若是要为她舍去性命,她却做不到义无反顾。

谢银灯提醒过李幼璇,可她完全没当回事,还一直和燕睢暗中往来,这才种下今日的苦果。

她转身就走,脑子里却忽然闪过四长老的笑脸,那迈出去的脚就再也挪不动。

四长老很看重李幼璇,隐隐有将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趋势,若她有个意外,他定会痛心难过。

谢银灯捏紧稍显破旧的储物袋,这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四长老送她的,就连她的命,也是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他为她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累积起来,是一份沉重到无法还清的恩情。

谢银灯抿紧唇,暗骂自己安逸日子过得太久,性格都变得优柔寡断,刚要冲出去换下李幼璇,就听见秦孰清冷的声音传来。

“本尊当然不惧……不过,谢银灯既然就在这里,那就让她自己做决定,见或不见,全看她的意思。”

话落,秦孰就看向谢银灯所在的方向。

看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尊,一遇到事情就往后退,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推到一个弟子身上,哪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谢银灯默默唾弃着,也不再隐藏,直接走出暗处。

大长老闻寂弦思绪混乱,没精力关注别的,听秦孰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谢银灯也在。

他顺势看去,就看见谢银灯,还有跟在她身边的一头野驴和一只白狐。

那头野驴,闻寂弦有所耳闻,知道是她的灵宠,至于那只白狐,倒是没有听过。

她还真是厉害,别的弟子养灵宠,都养些厉害角色,她这两只灵宠拎出去,只有拖后腿的份。

这丫头的品味和她选师傅的眼光一样,实在差得很!

谢银灯大步走到沈妄身边,突然察觉到一股怪异的视线,惋惜中带着一丝无奈。

她循着视线看去,就看见大长老闻寂弦叹气偏过头,活像她是什么大冤种。

谢银灯被大长老这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想好的说辞也卡在喉咙里,一时间默然无语。

打破沉默的,是李幼璇。

她哭腔更加明显,眼眶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谢师姐,你不要过来,我不值得你出手相救!是我太蠢,以为是良人,却遇上一头恶狼!”

“我不后悔加入玄阳宗,也不后悔遇见你,谢师姐,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李幼璇梗着脖子直直朝长剑撞去,就像她先前挡在燕睢身前一样,义无反顾。

燕睢眼疾手快,迅速挪开长剑,才避免她血溅当场。

李幼璇求死失败,神色痛苦地看着燕睢,失声喊道:“你为何还要救我,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再替你做事,也不会再助纣为虐!”

燕睢的长相虽然比不过沈妄和秦孰,但也算清隽,可他此刻的脸,一半俊美,一半恐怖,笑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右半边脸被硫酸腐蚀得彻底,即便神医再世,也无济于事。

“哈哈哈!”

燕睢笑得癫狂,紧紧握住李幼璇的肩膀,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的骨头,“幼璇,你说过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现在你让谢银灯过来,好不好?”

两人的争执,其余人纷纷看在眼里。

谢银灯心情不太好,尤其是听完李幼璇的话,恨不能转身就走,按照她的意思,她还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自打她离开药圃,她和李幼璇见面的次数就少之又少,除非必要,基本没有别的交集。

她对不起她的,到底是什么……

谢银灯想得入神,没注意到沈妄已经走到身后,两人挨得极近,从前面看,好似半拥在一起,暧昧气息陡然蔓延开。

她毫无所察,烦躁地后退一步,就退到他的怀里。

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

谢银灯暗叹不妙,低呼一声跳开,还没开口,就听见沈妄淡声说道:“好徒儿,你的小姐妹有难,你还不快去帮她。”

她微抿唇角,转身正对沈妄:“师傅说的是,但燕师弟身份诡秘,弟子怕这一去,就再回不来,还请师傅暗中护佑弟子,弟子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师傅,您会护着我的,对吗?”

沈妄垂眸看着谢银灯,见她小脸上毫无惧意,反而还带着兴奋和期待,微微蹙起眉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如此鲜活的谢银灯,最近一次,还是在拜师大典上,她执意要拜他为师的那一刻。

有趣,实在有趣。

沈妄轻启薄唇:“放心,本尊会护着你,一个燕睢而已,他伤不了你分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不怕我杀你? 谢银灯得到应承,冲沈妄笑笑,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燕师弟,我来交换幼璇师妹。”

大长老闻寂弦一脸惊愕,试图阻止她,可一想到公孙南,到嘴的话又被他咽回肚子。

谢银灯这丫头向来有主意,人质换成她的话,她一定有办法自保吧……

而秦孰依旧是那副清高孤冷的样子,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夹杂着嗜血和疯狂的执念。

交换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但好在双方目的都达到。

李幼璇安然无恙回到大长老他们身边,谢银灯则被燕睢挟持。

燕睢死死盯着谢银灯,忽然上手撕扯她的脸,还用灵力灌注到她体内。

那霸道灵力一入体,谢银灯就疼得险些晕厥过去,五脏六腑好像被一股强大力量揉碎重组,再重组揉碎。

她知道燕睢不信自己会为李幼璇放弃性命,连番检查,就是为确保她的身份。

谢银灯强忍剧痛,抬眼扫过一直在看她的沈妄,才扭头冲燕睢淡声说道:“燕师弟放心,我就是谢银灯,如假包换。”

燕睢冷嗤一声,五指用力攥紧她的肩头:“谢银灯,你胆子可真大。我的脸,我的大计,都被你毁掉,若是我活不成,你也别想跑!”

谢银灯咬牙忍受着燕睢的暴行,只觉她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燕师弟这话不对,你的大计,你的脸,都是被你自己亲手毁掉的,要是你一开始就放过我和宗主,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燕师弟,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强,你要是有元烨仙尊的实力,这地牢结界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想放谁出来,就能放谁出来,要谁死,谁还能活到明天。”

好一个倒打一耙!

燕睢怒极反笑,眉头皱成一团,视线看向无动于衷的秦孰和沈妄,还有被闻寂弦护在身后的李幼璇,忽然仰天长啸几声。

“好,就算是我的错,那也有劳谢师姐送我一程!”

刹那间,地牢里狂风大作,刺骨寒风吹得人站立不稳,灵力涣散。

飞沙走石间,谢银灯险些跌倒,眼前也一片模糊,就连那抹瞩目的红色都看不分明。

她料到燕睢还有后招,没想到他实力如此强悍,竟然能操控最不稳定的风,要是换成她,她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得心应手。

谢银灯抬袖掩住口鼻,正想退后,腰身就被燕睢扣住,人也被他带着飞快往后退去。

等风沙散去,牢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闻寂弦一脸心疼,看着被风沙摧残过后的地牢,久久回不过神。

他低下头,只看见昏倒在地的李幼璇,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沈淮也同样昏迷不醒。

这……这都算什么事!

燕睢挟持走谢银灯,元烨仙尊去追,他能理解,那明煦呢!

这小子的修为只有筑基,跑去凑什么热闹!

而另一边,被燕睢掳走的谢银灯,正跟他走在兴安镇的大街上。

街头繁华依旧,喧闹声不绝于耳。

燕睢半点紧迫感也没有,一手揽住谢银灯的腰,一手握着长剑,慢条斯理走在街头,时不时让她买点小玩意。

两人的关系看似亲昵,实则暗藏杀机。

不出片刻,谢银灯双手都被盒子占满,再拿不下其他东西。

燕睢这才收起闲逛的心思,带着她前往一间铺子。

铺子坐落在小镇最西面,门前种着一棵银杏树,树上的叶子全部红透,红艳艳的,好似天边云霞。

这里位置僻静,人流不大,来此的客人几乎都是熟客。

谢银灯抬脚迈过门槛,忍不住回头再三打量那棵银杏树,随后又看向头顶,那门匾上赫然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胡家铺子。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两人刚走进铺子,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的中年男子就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上来。

男子五官生得平平,脸上蓄着八字胡,身材圆润,肚子涨得像怀胎八月的孕妇,看着倒是憨厚本分。

但他一出声,就露出几分市侩和精明来,“两位贵客想买点什么?我这里有刚从蓟国进口的丝绸,两位要不要看看?”

中年男子笑得一脸谄媚,不着痕迹打量着他们:“两位贵客放心,本店做的都是诚信买卖,绝对不存在欺客的现象。”

蓟国是人族的地盘,离兴安镇十万八千里远,他能从那里进货,本事不小。

谢银灯抱着礼盒没有开口,扭头看向燕睢。

胡家铺子的老板自然姓胡。

胡老板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谁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位,立刻将攻势放到燕睢身上,笑嘻嘻说道:“这位郎君,夫人生得貌美,若是穿上用丝绸定制的衣裙,定会锦上添花。”

“郎君,不如……”

没等他说完,燕睢就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沉着脸摆在他面前。

那印章遍体黑色,只有拇指大小,在底部刻着一个遒劲有力的“贰”字。

胡老板一看印章上的字,顿时收起笑意,郑重冲燕睢作揖行礼:“还请二爷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回。”

二爷?!

谢银灯半垂眼帘,仔细回忆原书剧情,在书里,谁被称作二爷,还在兴安镇设有暗桩……

胡老板做事很麻利,眨眼工夫就将试衣服的客人请出去,然后在门外挂着一个“东家有事外出,休整一日”的牌子,小心翼翼观察一番,才关上大门。

做完这一切,胡老板毕恭毕敬走到燕睢面前,伏低做小地做出里面请的姿势:“二爷,请跟小的这边走。”

燕睢神情孤傲,冲他微抬下巴。

胡老板见状也不恼,反而更加殷勤和积极。

谢银灯沉默地跟在燕睢身后,视线不停在屋子里打转,胡家铺子做的是布匹生意,也接裁衣制衣的活,货架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布料,墙上也挂着不少成衣。

看起来,胡老板这店铺的位置不占优势,但生意做得还不错。

胡老板先带他们去的后院,再经过一道暗门,迎面就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院子。

院子里也种着一棵银杏树,不过叶子还没变红,苍翠欲滴的,煞是好看。

等三人走进去,燕睢才把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突然冲她发难,伸手擒住她的脖子:“谢银灯,你倒是淡定,就不怕我杀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其实她藏有私心 谢银灯双手一松,怀里的礼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砸得满地都是胭脂水粉,珠钗首饰。

她瞳孔微颤,惊惧万分地看着燕睢:“燕师弟,你真的要杀我?”

燕睢原本很满意谢银灯的反应,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看似害怕,眼神却清明一片,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他掐住她脖子的手猛地往回收。

但,已经来不及。

谢银灯轻扯嘴角,害怕的表情被讥讽取代,反手握住燕睢的胳膊,一用力,细长指甲就轻松划破他的衣襟,刺穿他的肌肤。

这女人竟敢弄伤他!

血涌出来的那一刻,燕睢只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体内的魔力好似也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住。

他想抽回手,但根本拔不动:“谢银灯,你又对我下毒?!”

谢银灯勾起唇角,脸上笑意更深:“燕师弟说什么呢,我这次还真没下毒,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肯定是你身体太虚弱,需要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

说着,她为证明所言非虚,主动松开燕睢的胳膊,似笑非笑盯着他。

“谢银灯,你找死!”

燕睢顿觉受辱,心里更是悔不当初,是他太大意,明知道这女人心思狡诈,却不设防,才让她有机可乘。

他就该绑住她的手脚,废掉她的修为,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燕睢勉强站定,强忍不适看向一旁的胡老板,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杀掉她!”

胡老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原以为谢银灯这个漂亮女人是二爷的相好,没承想竟然是一只浑身带刺的狐狸,还敢对二爷动手!

他接收到燕睢的信号,立刻怒喝道:“妖女,赶紧放开我家二爷!”

话音刚落,胡老板右手一挥,凭空取出一把巨斧,气势汹汹朝谢银灯冲去。

那巨斧很沉,沉得将地面都压下去半分,在阳光下,闪着阴冷寒光。

谢银灯表情淡定,丝毫不惧胡老板的攻击,还若有所思看着燕睢,随即抬手按住他的胸膛轻轻一推,就将他掼到数米远的墙上。

“砰!”

燕睢没有反抗之力,后背结结实实撞到石墙。

剧痛袭来的刹那,他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身体一个踉跄,就单膝跪在地上。

胡老板见状,眼神更加凶狠,将巨斧舞得虎虎生威,簌簌作响,朝着谢银灯的脑袋就直直劈下。

“妖女,竟敢打伤我家二爷,拿命来!”

他此时此刻的举动,和先前那憨厚本分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谢银灯挑眉冷嗤一声,闪身避开巨斧的同时,一脚踢中胡老板的右膝盖,趁他吃痛弯腰的间隙,快步绕到他身后。

她取出储物袋里的万能锄头,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锄头。

不过,胡老板看着笨重,实则耳聪目明,察觉到后背有冷风袭来,就举起巨斧往后横扫,势要将谢银灯斩成两半。

杀气裹着劲风,震得谢银灯衣裳乱飞。

她猛地往后仰,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快仰成一个直角,才堪堪避过这一击,但还是被斧头的余力扫中腹部。

谢银灯疼得蹙起眉头,捂着肚子往后退,看着手里的万能锄头,选择暂时收手。

她的武器不占优势,硬打下去,只会耽误时间。

胡老板知道谢银灯不好对付,举着巨斧跑到燕睢身边,关切问道:“二爷,你没事吧?”

燕睢抓住胡老板的胳膊,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眼里带着薄怒,咬牙说道:“我没事……谢银灯,你在我手里,还敢和我耍心思,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胡老板附和道:“没错,你这丫头赶紧束手就擒,要是真的惹怒我家二爷,小心你死无全尸,白白浪费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谢银灯抿唇轻笑起来,视线扫过燕睢那条被她划破的胳膊,忽然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头人。

木头人的做工粗糙,只有巴掌大,周身透着股怪异气息。

谢银灯随意把玩起来,顺势将指间的血抹在木头人的胸口,片刻间,木头人就活过来,在她掌心疯狂挣扎。

它扭曲着身体,慢慢站直双腿,然后是上身,最后将脑袋对准燕睢所在的方向,像是在看他。

燕睢被那个模样怪异的木头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跳加速,隐隐有些不安。

他猛地推开胡老板,怒喝道:“杀了她!赶紧杀了她!”

胡老板听话照做,握紧巨斧就朝谢银灯劈去。

谢银灯一动不动站在银杏树下,举起木头人放在胸前,眼见那斧头离她越来越近,依旧不躲不避,甚至面带笑意盯着燕睢。

燕睢被她这笑弄得心惊肉跳,连忙喊停:“住手!先别杀她!”

胡老板使的是杀招,即便放下斧头,那残留的杀气还是势头不减地斩向谢银灯的脑袋。

他怕燕睢怪罪自己不听吩咐,慌乱叫嚷道:“谢银灯,你还不快躲开!想死吗!”

谢银灯没躲,还淡定自若地冲燕睢轻轻晃动木头人。

在杀气即将击中她脑袋的瞬间,远在对面的燕睢突然飞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两人重重滚到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燕睢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来的力气,可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他不救谢银灯,死的就是他!

他死死盯着谢银灯,一把夺过木头人,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谢银灯,这木头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银灯看着歇斯底里的燕睢,扑哧一声笑出来,撇着嘴说道:“燕师弟,要不你先起来,这种姿势,我实在不方便说话。”

燕睢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可刚用力,脖间就传来一阵刺痛感,他的呼吸也受限制。

什么情况?!

她受到的伤害会转移到他身上!

燕睢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满是忌惮和恨意,这女人竟敢对他使用替身术。

等等!

替身术很复杂,不仅需要取得施法者和被施法者的心头血,还需要寻来一个同被施法者生辰相同的人,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喂养,术法才算完成。

而且,要想术法生效,施法者还得喂施法者一种特制的秘药。

可谢银灯的操作简单得可怜,但效果却比真正的替身术还要有效!

谢银灯看着面色大变的燕睢,知道他意识到问题所在,轻轻推动他的肩膀,“燕师弟,我换下幼璇师妹跟着你,其实还有点私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她办三件事 小院客厅陈设古朴,厅堂中间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香炉,瞧着有些突兀和奇怪。

香炉里点有熏香,乳白色的雾气不停环绕在炉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味道闻起来不刺鼻,还有安神静心的效果。

谢银灯高居首位,任由胡老板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而胡老板的面色就不太自然,他小心翼翼观察着谢银灯的反应,一边偷瞄站在门口的燕睢。

自从这女人拿出那个奇奇怪怪的木头人以后,二爷的性格就变得反复无常,不但不许他再杀她,还由着她随意折腾,甚至允许她奴役自己!

这不刚打完,燕睢就把她请进屋,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胡老板被燕睢一变再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满怀心思地将刚泡好的茶递到谢银灯面前,小声说道:“谢姑娘,请喝茶。”

谢银灯目不斜视,伸手接过茶盏,放到嘴边小抿一口,就随手放到右手边的茶几上。

她不出声,燕睢也不说话,两人好似在暗中较劲,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气氛怪异又尴尬,空气也变得窒息起来。

胡老板夹在他们中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出去又不敢,只能不断说服自己,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摆设。

好在,没过一会儿,燕睢就冷声叫他出去。

胡老板巴不得,马不停蹄往外走,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大门。

等他一走,屋里就只剩下谢银灯和燕睢两个人。

谢银灯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燕睢,见他朝自己走来,轻轻勾起唇角:“燕师弟,可是想明白了?”

燕睢表情狠厉,眼神嗜血,冷冷对上谢银灯的视线,“谢师姐,做人可不能得寸进尺!”

谢银灯眼里笑意更深,算起来,他几次三番想至她于死地,而她只是用一个木头人换他做三件事,已经很便宜他。

瞧他这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他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谢银灯托着下巴的手落到桌面上,反复敲击着:“燕师弟,交易就是要双方都满意才能进行,既然你不开心,那这桩买卖就此作罢,如何?”

燕睢冷嗤一声,她这么说无非是想以退为进,她只要拿着那个木头人,就等于拿捏着他的性命。

她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想要他往东,他也不能往西!

燕睢从怀里拿出那枚黑色印章,递给谢银灯:“这枚印章代表我的身份,你拿着它,可以任意号令魔……燕家暗卫。”

“你说的三件事,我会尽力去做,做完之后,你必须解除在我身上动过的手脚!你还要用心魔发誓,若是骗我,就不得好死!”

谢银灯垂眼扫向印章,没伸手接:“燕师弟,这枚印章既然代表你的身份,那还是你自己拿着吧。只要你为我做满三件事,你身上的术法就会自动解除。”

燕睢明显不信,可看着谢银灯说一不二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会收下印章。

他收起印章,沉声说道:“我相信谢师姐,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谢银灯不置可否地轻耸肩膀,瞧他那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但不管他信不信,他的小命都在她手里攥着。

她要燕睢做的三件事不难,第一件是交出活着的李安顺,第二件就是帮她跑跑腿,一个月后,送一件东西去魔族。

至于第三件事,谢银灯暂时没考虑好,若是燕睢能顺利活到一个月以后,再找途径告诉他。

燕睢不太放心,盯着谢银灯手里的木头人,哑声开口:“为表诚意,谢师姐把它交给我保管吧。”

谢银灯闻言,黛眉微挑,毫不犹豫就把木头人抛给他。

燕睢慌忙将木头人捞进怀里,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是他先前看见的那一个,狂乱跳动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的反应,谢银灯尽收眼底。

她知道燕睢如此小心谨慎,是怕她将木头人掉包,可他不知道,控制他的不是什么木头人,而是她本身。

谢银灯站起身,走到燕睢面前,“燕师弟,我其实挺好奇,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我?那日出现在主峰和小渔接头的黑衣人,是你吧。控制付玦对我下死手,又残忍害死付钰的,肯定也是你。”

“荼毒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绑走宗主沈淮,还将他藏在问心殿地牢,你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陷害我?”

事到如今,燕睢也没想隐瞒,坦言道:“谢师姐,你说的没错,指使小渔的确实是我。但我一开始对付你,只是拿钱办事。可你帮付玦解毒的事情,彻底打乱我的计划,从那以后,我是真的恨不能将你除之而后快。”

谢银灯双手抱胸,反应平静地看着他,努努嘴示意他继续说。

燕睢将木头人放进胸口上的储物项链里,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付玦身上的毒,是我下的,那小子看似蠢笨,实则心思深沉,要是不先解决掉他,我的身份迟早会被他看穿。”

“那我苦心孤诣计划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你的身份?”

谢银灯突然出声打断燕睢,眉眼间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燕师弟,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燕睢危险地眯起眼睛,似嘲非嘲说道:“谢师姐,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再演戏,我的身份,你不是早就猜到,还故意试探过我?”

谢银灯是猜过燕睢的身份,可正确答案没揭露前,总有猜错的可能。

顶着燕睢满是嘲弄的视线,她大步走到窗前,环顾一圈,没发现有人偷听,才将窗户掩实。

她转身靠着窗沿,左手托着右胳膊肘,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额间垂下的碎发,“燕师弟,明人不说暗话,你在魔族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是绝主,还是绝主下面的城主?”

燕睢负手站立,修长手指猛地握成拳头,一道诡异黑气顿时出现在他指间。

仔细一看,那黑气里还有雷电闪烁,简直就是一个人造的小型雷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原来乖徒儿还有这一面 谢银灯好似没有察觉到危险,不冷不热地说道:“我猜你控制修为潜伏进玄阳宗,真正的目的不是搅乱玄阳宗和修真界,而是在寻找一件可以打破灵全山结界的宝贝。”

“燕师弟,我说的对不对?”

至于打破灵全山结界的用意,自然是要放出被封印在里面的宗政天成。

三百年过去,魔族的小心思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这女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燕睢手里的黑气更加汹涌,险些脱离开他的掌控飞向谢银灯。

伤她就是伤自己,现在还不是对她下手的时候!

他调整好呼吸,才将杀意勉强压下,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谢师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银灯忽然上前一步,和燕睢离得只差半步距离,一仰头,就能嗅到他略显沉重的气息。

她轻启薄唇,漆黑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彩:“燕师弟,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燕睢没料到谢银灯会突然靠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心头微微一触,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轻轻拨动着。

他知道谢银灯生得好看,但一直没有近距离打量过。

她的脸小巧圆润,只有巴掌大,看起来不盈一握,肌肤也很白,好似冰玉一般。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看人时,又透着股妖冶的魅惑感。

燕睢见过的美色不少,可此刻越看谢银灯,心跳得就越快,不由拧紧眉头,后退数步,试图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强压下去。

哪想谢银灯也紧随而至,还伸手擒住他的下巴,将他拉到跟前:“燕师弟,我就这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

燕睢脸皮一热,作势就要往后退,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谢银灯动作。

他吞吞吐吐质问起来:“谢……谢银灯,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银灯原本没想干什么,但看着燕睢紧张兮兮的样子,活像她是个霸王硬上弓的贼人,就莫名想要逗逗他。

她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略显慌乱的眼神,脑子里忽然闪过沈妄的身影,喉头猛地一紧。

算算时间,他也该追上来了。

谢银灯意兴阑珊地松开燕睢,随即冷声说道:“燕师弟别紧张,我只是看你脸上有点灰,帮你弄掉而已。”

燕睢怔在原地,一时间分不出她所言是真是假,可一想到他的脸就是毁在她手里,不甚清明的眼神瞬间恢复往常的冷冽。

他捂住脸上的黑纱,生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你要的人,等你离开这里就能看见。”

谢银灯当然不能让燕睢就这么走掉,闪身挡住去路:“燕师弟,你还没告诉我,是谁雇你对我下手,是顾昔然,还是另有其人?”

燕睢沉默不语,盯着谢银灯良久才摇头:“我只能告诉你那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谢银灯,若我是你,就会立刻离开玄阳宗,远离秦孰。虽说前途有损,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事关秦孰啊……

谢银灯心里隐约有个人选,但不能确定,只有等她回到玄阳宗,找机会试探一番,才知道对不对。

她哪里不想离开,要是能走出玄阳宗的地界,跑得肯定比谁都快,偏偏事与愿违,她必须撑到新入门弟子下山历练的日子。

谢银灯当即不再阻拦,由着燕睢离开。

但他刚走到门口,一道红色身影突然出现,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将他震飞在地。

燕睢痛呼一声,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昏死过去。

而这天底下,除开沈妄,没人能把红衣穿得如此妖艳夺目。

谢银灯心下微颤,急忙冲沈妄奔去,还带着哭腔喊道:“师傅,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徒儿就要被他害死了!”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胡老板就躺在外面的过道上,生死不明。

谢银灯暗暗吃惊,沈妄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她没听见声响就算了,就连燕睢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她这般想着,看向沈妄的眼神就更加殷切和委屈:“师傅,您是来救我回去的吧?”

沈妄神情清冷,修长手指轻轻挑起谢银灯的下巴,将她拖到身前,俯身盯着她,“乖徒儿本事大得很,本尊即便不来,你也能自保,何必说得那般可怜。”

“谢银灯,你这是在和本尊演戏吗?”

谢银灯不知道沈妄在外面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和燕睢的对话,心里一时没底,只好讨饶地看着他。

“师傅,弟子哪敢和您演戏,只是怕得很。师傅若是不信,大可以查探弟子的脉搏,它到现在还跳得厉害呢!”

说着,她直接把手伸到沈妄面前,见他无动于衷,眼眶泛起红晕,瞧着好不可怜。

“师傅,弟子对您一片忠心,您难道还不信?”

她所谓的真心,根本不值一提。

沈妄轻嗤一声,视线淡淡瞥向谢银灯的右手,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一松:“谢银灯,本尊耳朵不聋,眼睛也不瞎,你刚刚就是用这只手碰的他吧。”

“乖徒儿,本尊倒是颇感意外,你竟然还有这一面。”

危险!

有危险!

谢银灯后脊一阵发凉,急忙收回手,但还是来不及,她的右手被沈妄牢牢抓住,还被灌入一道灵力。

一阵酥酥麻麻的凉意过后,她右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谢银灯疼得脸色大变,可一想到沈妄是在故意折磨她,也只能隐忍地将痛呼憋回肚子。

她紧紧咬住下唇,都快咬出血来,“师傅,您是在生气吗?”

沈妄看着神情痛苦却强忍不说的谢银灯,眼里杀意一闪而过,正要开口,忽然透过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清晰看见一把巨斧快如疾风朝他袭来。

他扯过谢银灯,将她护在怀里,身形一动,轻松避开攻击。

胡老板脸白如纸,气喘吁吁举起巨斧,见一击不中,立刻再次使出杀招。

但这一次,沈妄不再躲避,抬手稳稳接住他的斧头,指间轻轻一弹,就将巨斧挡回去。

那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胡老板不断往后退,直到撞上门板才停下。

他还不死心,可再挥动巨斧时,只听喀嚓一声,斧头就碎成残渣。

胡老板惊愕地看着碎了一地的巨斧,又看向沈妄,这……这人这么厉害?!

第一百二十章 突如其来的温柔 谢银灯仰头看着沈妄,眼神微微一变,胡老板刚刚那一招其实伤不到她,她有些意外沈妄的举动,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先前分明已经杀气外露,转头却又要护她……

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沈妄无视怕得浑身战栗的胡老板,低头打量谢银灯,见她安然无恙,才淡声开口:“乖徒儿,本尊又救了你一次,你要如何报答?”

这个“又”字用得可真奇妙。

谢银灯只觉无语,沈妄这家伙记性肯定不好,他好几次都险些害死她,现在还在这里冠冕堂皇地索要回报,简直是无耻到极致。

和燕睢的各种算计比起来,他挟恩图报的行为更可恨!

她不断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显,还冲着沈妄眨巴眼睛,露出一副无辜和被感动的表情:“师傅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难忘。若是您愿意,弟子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要拜您为师!”

“师傅,您愿意吗?”

沈妄身为大反派,这辈子很快就会走到头,根本没有下辈子和下下辈子。

只要她顺利离开玄阳宗,管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这么说,就是想膈应他一下。

沈妄剑眉微挑,直勾勾盯着谢银灯,见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不停忽闪着,微微抿起的红唇也透着一股子窃喜,忽然大笑起来:“好,乖徒儿如此有心,本尊当然愿意。”

他笑得肆意,眉眼微弯,眼角那抹淡红也带上一抹暖意。

谢银灯怔怔看着沈妄,喉头莫名一紧,从她穿书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开怀大笑过。

他五官精致漂亮,笑起来更加迷人,爽朗中带着一丝魅惑,黑曜石般的眼睛也带着一丝柔和的光亮,不再盛气凌人。

这样的沈妄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让她止不住偷偷看他。

抛开沈妄反派的身份,她还是挺喜欢他的,毕竟他的模样和身高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只不过,深入了解他以后,这点子欣赏就变成讨厌和退避三舍的戒备。

谢银灯收敛心神,装作不经意地退出沈妄的怀抱,一扭头,就看见试图带燕睢逃跑的胡老板。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胡老板,我师傅来了,你怎么也不看茶?”

胡老板面色大变,知道今日是性命难保,可要是让魔族人知道二爷是在他铺子里出事的,那他的家人也活不下去!

他死不足惜,可他家人不能有事……

胡老板挡在燕睢面前,神色紧张又戒备,死死盯着谢银灯和沈妄,强行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来:“谢姑娘说的对,是我招待不周,两位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泡茶来。”

说着,他就往外走,可刚走几步,就冲谢银灯和沈妄的方向洒去一把白色粉末。

谢银灯早就有所提防,察觉到胡老板动作的刹那,迅速往后退。

但她反应够快,沈妄修为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竟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还亲眼看着她跑开。

这男人想死?!

谢银灯一脸诧异,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直接扑到沈妄面前,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师傅,小心!”

可她帮他挡下攻击,自己却结结实实吸进一堆白色粉末,辛辣刺鼻的味道冲得她止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谢银灯弯着腰,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视线也变得模糊,隐约看见沈妄一手接住她,一手取出那把银色短剑挥向欲要带燕睢逃跑的胡老板。

刹那间,一阵地动山摇。

谢银灯胸口发闷,四肢无力,一口气提不起来,彻底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五天后。

她不在兴安镇,也不在迂回峰,而是在四长老公孙南的药圃养病。

胡老板撒的白色粉末有剧毒,好在她服用过青丹,那毒只是让她暂时陷入昏迷,没有对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罕见的,她这次醒来,最先看见的竟然是沈妄。

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时不时翻动一页,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谢银灯和沈妄四目相对间,就见他薄唇一勾,眼里好似有星光闪过,漂亮得不像话。

如果他不是浑身带刺,还手段凶狠毒辣,她还真要好好夸他一句,好一个盛世美人!

沈妄放下册子,俯身凑到她面前:“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银灯没觉得不舒服,只是口干舌燥的,想喝水,刚张嘴,就被自己那嘶哑得好像七八十岁老人的嗓音吓一跳。

“我……嘶!”

沈妄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扶她坐起身,体贴地给她端来一杯水,温柔嘱咐道:“小心喝,别噎着。”

听着他温声细语的关心,谢银灯没觉得感动,后背还直冒冷汗,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这男人什么时候对人如此温柔过,不会是被人冒名顶替的吧!

谢银灯慌忙伸手接过杯子,却被沈妄避开,他亲自端着水杯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你刚醒,身体还未恢复,本尊喂你喝。乖,听话。”

她表情怪异,如坐针毡,恨不能扯开被子拔腿就跑,可有沈妄挡在前面,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谢银灯只能被迫接受沈妄喂水,小口小口喝着,直到水杯见底,他才放过她。

她微抿嘴角,干哑的喉咙被水浸润过后,顿时舒服不少。

看着转身去放杯子的沈妄,谢银灯轻声说道:“师傅,我怎么在这里?燕睢他们呢?您向来事务繁忙,岂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要不,师傅您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我对药圃熟得很,有四长老在,没人能欺负我。”

她一口气说完,便眼巴巴看着沈妄,试探性地往床下走。

哪想沈妄抬袖一挥,她好不容易挪到床边的两条腿,就被一股无形力量重新摁回被子。

谢银灯心里苦,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逃避地龟缩进被子,露出半个脑袋。

沈妄视线瞥向放在桌上的小册子,又看着缩成一团的谢银灯,修长手指微微一动,屋子里就凭空出现一头野驴和一只白狐。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谢师姐,对不起 谢银灯见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沈妄:“师傅,它们……你把它们带来药圃干什么?”

沈妄走到床边坐下,替她盖好被子:“玄阳宗这几日琐事繁多,决定将入门弟子的测试延期举行,本尊怕你闷,所以让它们来陪陪你。”

“怎么,你不喜欢?”

谢银灯哪里是不喜欢,而是害怕沈妄对它们下手,若是搁在往日,她或许还不当回事,可知道沈妄听见她和燕睢的谈话后,就不得不提高警惕。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最多就是半个神棍,一个倒霉悲催拜错师的天才,或许还有人认定她是个嚣张跋扈的修二代。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影响她。

现在倒好,沈妄见过她威逼利诱燕睢的样子,恐怕再也不会相信她的话,也不会被她轻易糊弄。

她要是想好好度过这剩下的一个月时间,还得多费些心神。

谢银灯勉强笑道:“我当然喜欢,有它们陪着我,我也能解解乏。”

说着,她抬手召过十五和小白,见它们无动于衷,反而先去看沈妄的脸色,心下猛然一沉。

好家伙,这才几天工夫,它们就被沈妄收服,不再听从她的吩咐。

或许是得到沈妄的许可,十五和小白才凑到谢银灯面前,一驴一狐眨巴眼睛看着她,模样可怜又委屈。

谢银灯用力抚摸十五的脑袋,又将小白狠狠揉捏一番才肯作罢,就算它们是迫于沈妄的淫威才屈服的,她心里也不舒服。

她蹂躏完它们,就抬眼看向沈妄:“师傅,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想出去走走。”

怕他不同意,她又加上一句:“师傅,一直躺在床上,我实在闷得很。”

沈妄意外的没有阻止,还送她一个白玉镯子,替她戴在左手腕上:“外面天气冷,你戴着这个,能暖身体。”

直到走出房间,谢银灯都没能从沈妄编织的温柔乡里走出来,难怪古代君主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这一番操作下来,就是块石头也能被焐热了。

沈妄好似有事,带她出来后,就嘱咐李幼璇照顾她。

再次见到李幼璇,谢银灯没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失落感,原以为是知己,没想到在她心里,她的存在远不如一个男人重要。

她也挺诧异,毕竟李幼璇帮过燕睢,还为他求过情,看样子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如果不是她及时撞破燕睢的诡计,地牢里的囚犯恐怕早就被他放走,至于宗主沈淮也不一定还活着。

在这件事上,李幼璇不是主犯,也是被燕睢哄骗的从犯。

谢银灯有话想问,但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好一言不发地看着院子里洋洋洒洒飘落的树叶。

这棵树和胡家铺子门前的银杏树有些相似,不过品种不一样,它的叶子要更大更圆些,黄灿灿的一片,好似麦田里的稻谷。

李幼璇就站在谢银灯身后,见她身形有些单薄,连忙将手里的披风搭在她肩头:“谢师姐,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你不必顾虑什么,想问就问吧。”

“燕睢他……他没能逃走,被元烨仙尊抓回来了,现在就关在问心殿地牢里。”

被秦孰抓回来的?!

谢银灯直觉不对,明明是沈妄先找到他们,怎么功劳最后竟然落到秦孰头上。

她转身看着李幼璇,“那我是被谁救回来的?”

李幼璇有愧于谢银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头闷声说道:“当然是明煦仙尊,师姐许是中毒太久,有些记不清了。你被燕睢劫走后,很快就被他带到兴安镇,关在一间布庄里。”

“明煦仙尊和元烨仙尊兵分两路,一人去追燕睢,一人去救你。听闻明煦仙尊找到师姐的时候,那店铺老板提前设下埋伏,你为救仙尊,自己中下所有剧毒,这才昏睡到现在。”

不对!

她说的完全不对!

谢银灯隐去面上的震惊,努力平复好呼吸,沉声说道:“也是,我昏睡这么久,记忆难免会出现差错。对了,幼璇师妹,那店铺老板也被抓回来了?”

李幼璇忽的抬头,失神地看着她,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摇头:“没有,明煦仙尊当场就处决掉他,要不是他,师姐也不会受此大罪。”

胡老板死了……

谢银灯完全想不起来,越想脑袋就越疼,心也闷得很,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掉。

李幼璇见她面色不对,急忙上前搀扶她:“谢师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头疼了?”

谢银灯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借着她的力道勉强站定:“我没事,只是站得有些久,一时乏力。”

胡老板用的毒确实霸道,虽然没有直接弄死她,但也损坏了她身体里的各项机能。

她拜沈妄为师的第一天,被他折磨得过度劳累就会晕厥,如今又因为他,风吹就倒,一冷就头疼,要是没人在身边照应,恐怕还真要嗝屁。

谢银灯既气沈妄又气自己,再回想起他对自己温柔得不像话的态度,顿时觉得心安理得,还嫌不够!

李幼璇扶着谢银灯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为她诊脉,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她小心观察着谢银灯的表情,沉默片刻,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谢师姐,你为何不问我替燕睢做过什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谢银灯正在闭目养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撑在石桌上,听李幼璇这么一问,才睁开眼睛看她:“既然燕睢已经被抓住,我又没有性命之忧,再问这些事,也没什么意义。你若是想说,那就说吧。”

李幼璇眼眶微微发热,知道谢银灯这么说,就是不在意,而且从今往后也不再同她交心的意思。

她心中又涩又疼,明明想恳求她的原谅,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措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看着她。

李幼璇憋得脸色发红,双手局促不安地攥紧裙摆,眼神挣扎不已。

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直到金乌西斜,凉意袭来,李幼璇才终于开口。

“谢师姐,你先前拜托我给叶师弟送药的事情,我照做了。但燕睢知道以后,打开看过,之后就去找了叶师弟。”

“我知道不该给他看,也不能给他看,可我真的没法拒绝他。谢师姐,对不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山时间提前 李幼璇背地里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一件。

前不久,谢银灯从药圃离开后意外撞上花深深,就有她暗中配合的功劳。

至于原因,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燕睢指使的。

谢银灯不能吹冷风,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便回到卧室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由着李幼璇替她诊脉。

好在她只是有些体寒虚弱,好好休养一阵就能痊愈。

谢银灯急着找出收买燕睢的幕后主使,恨不能现在就离开药圃,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李幼璇,试探性问道:“幼璇师妹,既然我没什么大碍,那回迂回峰待着,应该不成问题吧?”

李幼璇整理药箱的手一顿,眼神微闪:“当然没问题,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谢师姐还是先住在药圃里,等伤好以后,再回迂回峰吧。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师傅离开药圃前,特意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师姐,等他明日回来,若是见不到你,我也没法交代。”

听她这么一说,谢银灯就明白到底是谁不让她离开,点头笑道:“好,那就按照幼璇师妹说的来。”

李幼璇有些意外,没想到谢银灯这么容易就被她说服,心里隐约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但她不好继续追问,抱起药箱请辞:“那谢师姐先好好休息,若是你想用膳,就传音告诉我。”

谢银灯放下水杯,冲她颔首示意:“那就有劳幼璇师妹了。”

等李幼璇一走,谢银灯立刻起身走到窗前,十五和小白正趴在院子里昏昏欲睡,她凭空冲着它们的脑袋屈指一弹。

“啪”!

十五和小白同时被一道轻柔却不失力道的灵力击中,齐齐睁开眼睛,望向窗户的方向。

一驴一狐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谢银灯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撑在窗台上,微挑眉头:“怎么,有新主子就忘记我这个旧主人了?”

十五和小白眼里的不悦骤然消失,屁颠屁颠凑到窗前,乖巧懂事地望着她。

谢银灯被它们变脸的速度惊住,没好气说道:“难怪沈妄那家伙这么看重你们,还将你们带在身边,就你们这识时务的态度,就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十五铜铃般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眼泪,一开口就是诉苦:“老谢,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被燕睢抓走以后,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

“沈妄……沈妄那厮根本不是人!”

沈妄不仅不是人,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就连它和小白偷偷吐槽他,他好像也能察觉到。

有他在,它们不敢跑不敢跳,更不敢乱说话,即便饿得快要昏厥,也不敢发出抗议,活生生扛到现在。

小白听不懂驴语,也不知道它和谢银灯能用意识交流,却附和着发出“呦呦呦”的可怜声音,似乎是在告状。

谢银灯越听越想笑,忍不住拍拍十五的脑袋,摸摸小白的下巴,以示安慰。

好好一个系统,竟然被一个书中角色折磨得这么惨,要是它还有同类,说出去,只怕都要被它的悲惨遭遇笑死。

“既然你们都被沈妄那家伙欺负得这么惨,那我们今天就成立一个反欺压联盟吧。”

她半个身子倚在窗台上,低头附在十五和小白耳边小声说道:“联盟的名字就叫七月计划,你们可要好好努力,为我们往后的自由生活作出贡献!”

十五闻言,兴奋地直摇尾巴,恨不能立马去找沈妄的麻烦:“老谢,那我们第一步做什么?”

谢银灯站起身,视线瞥向院外。

在昏暗的烛光下,一切都看不分明,漆黑的夜幕里好似暗藏着凶狠的猛兽,随时会扑出来,咬断过路行人的喉咙。

她扯开嘴角:“先等,等人来接我们出去。”

十五不明所以,原本还想再问,忽然想到谢银灯因为中毒没能完成言灵任务的事:“老谢,虽然你这次还是事出有因,但我必须扣除积分了,要不然我……我都没法向天道交差。”

它要是不说,她都不记得还有天道的存在。

谢银灯不甚在意地摆手:“扣就扣吧,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我要抽奖。”

十五露出诧异的神情,仔细打量谢银灯,却没看出什么异样,只好答应下来:“那你等等,我把抽奖程序弄出来。”

【嘀嘀嘀!宿主注意,抽奖程序已启动。】

谢银灯不是第一次抽奖,不用十五提醒就知道该怎么做,用力按下抽奖转盘上的开启按钮。

只听叮的一声,转盘指针疯狂转动起来,速度由快到慢,最后缓缓停在其中一块黑色的扇面上。

【恭喜宿主,抽中谢谢惠顾,请宿主再接再厉】

她这次的运气明显没有上次好,甚至算得上是出师不利。

十五也很意外,诧异问道:“老谢,你还要继续抽吗?”

谢银灯面色未变,接连再抽两次。

【恭喜宿主,抽中一等奖,获得一次改头换面的机会。】

【恭喜宿主,抽中二等奖,获得一瓶“吐真言”药丸,共三颗,每颗时效一刻钟。】

谢银灯看着奖励清单,露出一抹还算满意的笑容,这两件东西只要派上用场,带来的效果比强大的灵力还有用。

她将东西放进储物袋里,摩擦着指间的天级储物戒指,眼神稍显犹豫。

反正即将下山,不如先把它用掉?

可要是真的滴血认主,那她和沈淮的关系就会牵扯不清,毕竟这天级储物戒指的原主人是他,或多或少会受到他的影响。

思来想去,谢银灯还是决定等下山以后再使用,要是能顺利离开玄阳宗,等她回到神风剑派,就不必再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她安顿好十五和小白,就躺回床上,盯着床顶发呆。

沈妄把她放在药圃,自然有他的理由,可还要限制她的行动范围,就有些奇怪。

难不成燕睢被抓回来以后,她的罪名还没洗清?!

谢银灯略显烦躁地侧过身,刚一抬眼,就看见沈妄站在床边,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师傅,您回来了?”

沈妄面色有些苍白,垂眸看着她,沉声问道:“新入门弟子的下山时间会提前,你可想参加这次历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到床上坐坐? 还有这种好事?!

那她离开玄阳宗的日子岂不是也能提前!

谢银灯心中狂喜,面上却丝毫不显,谨慎问道:“听闻玄阳宗新入门弟子的下山历练对修为大有益处,我当然想去。师傅,您这么问,可是此次历练有什么变动?”

她越想越激动,连带着看沈妄也顺眼不少。

沈妄没接话,拂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静静看着她。

但他刚从外面回来,周身披着寒意,坐在谢银灯身边的刹那,凉气扑面而来,冻得她下意识往后躲。

这嫌弃的反应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银灯怕惹沈妄不高兴,连忙轻拍身前空出来的地方,小声说道:“师傅,外面冷,您要不要坐到床上来暖一暖?”

话一说完,她就开始后悔。

瞧她说的是什么话,还让他坐床上,她怎么不让他上天!

谢银灯脸颊发热,尴尬得不敢去看沈妄,双手紧紧拽着身前的被子,只希望沈妄能正常发挥他不近女色的良好品德,义正词严拒绝她。

哪想,沈妄低笑一声,当真掀开被子坐到她身边。

他……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话!

谢银灯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表情管理也险些出错,好在她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她不着痕迹往里缩,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能改变现状。

就在她暗自和那条缝隙较劲儿时,沈妄忽然按住她的肩膀,轻轻用力,就将她带进怀里。

谢银灯眼神巨变,僵着四肢倚在沈妄胸口,只要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凛冽气息,还有一股几不可闻的血腥气。

她咬紧下唇,抬眼看向沈妄,却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熟,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

那温柔和她先前苏醒时的反应不同,眼下的更真实,也更撩人。

谢银灯左等右等,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才敢轻轻活动酥麻难受的手脚。

但她一动,沈妄揽着她肩膀的手就收得更紧,那力道大得差点把她的骨头捏碎。

这家伙还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被沈妄这么一弄,谢银灯睡意全无,想跑又跑不掉,只能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强行休息,从一只羊数到一千只羊,再从一千只羊数到一只羊。

不知过去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也沉得要命,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耳畔说话。

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想看看他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碧空万里,天气大好。

药圃最靠里的一处小院里,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在床上。

床上窝着一个人,她睡得正香,刺眼的阳光和屋外吵吵嚷嚷的嬉闹声都没能惊醒她。

直到一个身穿紫衣的小姑娘提着食盒敲响房门,才将她从睡梦里拉回来。

“咚咚咚!”

“谢师姐,你起床了吗?我带了药和早点过来,你趁热吃了吧。”

谢银灯原本还在做梦,梦到她终于离开玄阳宗回归到正常生活,然后在神风剑派放飞自我地修行,有朝一日终于成功飞升,即将远离俗世间的一切。

哪想,她才飞到一半,身体就急速下坠,然后被一道声音惊醒。

谢银灯猛地睁开眼睛,难受地捂住胸口坐起身,那下坠的失重感,好似她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她看着门外站着的身影,起床去开门,手握上门锁的刹那,又顿在原地。

等等!

昨晚沈妄来过,还躺在她的床上,要是被人看见他们睡在一起,那她真的就离死不远!

谢银灯回头看向床榻,却发现上面空无一人,也没有第二个人睡过的痕迹,只有被她睡得歪七扭八的被子。

沈妄那家伙什么时候走的?

还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拧紧眉头,转身打开房门,就看见李幼璇提着食盒站在外面,脚边趴着蔫巴巴的十五和小白。

十五和小白许是玩累了,仰头看她一眼,就继续趴着。

谢银灯早就知道指望不上它们,侧身让开过道迎李幼璇进门:“进来吧。”

李幼璇走进房间,将食盒放在圆桌上,取出里面的早点和熬好的药:“师姐,知道你怕苦,我备了一份蜜饯,你喝完药可以吃几颗解解苦。”

谢银灯坐在桌边,看着精致丰富的早点,轻笑着夸赞李幼璇的贴心。

但一看到那碗黑漆漆还泛着苦腥味的药,她就忍不住露出嫌恶表情,捏着鼻子问道:“幼璇师妹,这药我非喝不可?”

李幼璇把蜜饯推到她面前,温声劝道:“谢师姐,你内伤还未痊愈,还是把药喝了吧。这药虽然难闻,但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

这药是四长老公孙南开的方子,用的药材也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疗效自然比一般的方子要强。

谢银灯知道良药苦口,只好端着药碗一口闷,然后抓起一颗蜜饯塞到嘴里。

蜜饯很甜,里面还夹着一颗葡萄干。

在她认识的人里,会这样做蜜饯的只有一个人。

谢银灯仔细看了看蜜饯,又瞥向李幼璇,诧异问道:“幼璇师妹,这蜜饯……”

不等她说完,李幼璇就点头说道:“谢师姐,你想的没错,这蜜饯就是李大厨做的。这件事还要多亏明煦仙尊出手,他从那魔人手里救下你的同时,还救下被他囚禁的李大厨。”

“你放心,李大厨没事,这些日子就已经重新在食香阁做事。”

谢银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难怪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掉,现在想想,不就是李安顺的安危吗!

燕睢因为木头人的缘故,不得不答应把李安顺安然无恙交给她,可她中毒太深,一时失去知觉,再醒来就在药圃。

再加上她昏睡太久,记忆有些混乱,这才没想起来。

谢银灯捏着蜜饯的手微微收紧,沈妄不是好人,怎么可能好心救下李安顺。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幼璇见谢银灯突然不说话,只盯着蜜饯发呆,以为她还在担心,连忙细声宽慰她:“谢师姐,你不用担心的,我去看过李大厨,他精神很好,也没受伤。”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历练提前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选名单 谢银灯当然知道这件事,坐直身体,冲李幼璇轻轻颔首。

李幼璇见状,继续说道:“那师姐知不知道今天就会放出初选名单?被选中的人就能参加此次历练,要是落选,就只能再等下一次。”

谢银灯提起一丝兴趣,“初选名单?”

李幼璇见谢银灯是真的不知情,小声解释起来:“就是新入门弟子下山历练的名单,入门弟子能不能参加由他们的师傅决定,而外门弟子的人选是看他们前几次测试的综合结果。”

“谢师姐的修为是我们之中数一数二的,明煦仙尊肯定会让你去。”

由师傅决定?!

难怪昨晚沈妄突然出现,问她愿不愿意参加下山历练。

谢银灯眼神微变,莫名有种预感,沈妄肯定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玄阳宗,即便真的应允,也会有别的安排等着她。

比如,拿李安顺的性命来威胁她!

她对李安顺的在意,沈妄早就知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重要筹码。

谢银灯死死咬住银牙,甚至怀疑昨晚那蜜饯就是沈妄故意让李安顺做出来,再让李幼璇送到她面前的。

目的就是告诉她,李安顺现在还活着,她若是想借机逃跑,就不一定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白白施舍善心,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李幼璇以为谢银灯嫌闷,想去院子里转转,拿上披风就追上去:“谢师姐,外面风大,你等等我。”

谢银灯这才放慢脚步,等着李幼璇跟上来,“你不是说四长老今天会回来,我这次死里逃生,离不开四长老的倾心救助,我想当面答谢他,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说着,她扭头看向李幼璇,“幼璇师妹,你说呢?”

李幼璇匆忙跟上谢银灯的步伐,双手抖开披风想给她披上,听她这么一问,动作顿时僵在原地。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师姐想去看望我师傅,他老人家肯定很高兴。”李幼璇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披风搭在谢银灯肩头,笑着点头:“不过,师姐刚起床,不如先梳洗一番再去?”

“要不然,师姐就这么过去,师傅恐怕会觉得我在苛刻虐待你。”

谢银灯这才反应过来,起床到现在还没梳洗,摸着略显凌乱的长发,窘迫地调转方向。

等她回到卧室,梳洗整理完,才跟着李幼璇去见四长老公孙南。

公孙南刚从桓峰回来,一张脸臭得要死,脾气也很火爆,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连一向被他称赞的姜珩也挨上一顿训斥。

姜珩做事向来仔细,几乎没有犯过错,刚收拾完药材,就被公孙南训得狗血喷头。

他只觉一头雾水,抱着药材从药房里退出来,就看见谢银灯和李幼璇站在外面,连忙冲她们露出一抹自求多福的表情。

谢银灯还从没见过姜珩吃瘪的样子,侧身去看李幼璇,却见她正好垂下脑袋,完美避开她的视线。

她直觉李幼璇应该知道内情,但没有刨根问底,上前一步敲响房门:“四长老,我是谢银灯,我可以进来吗?”

李幼璇神色颇为紧张,微抿嘴角,抬头飞快看了谢银灯一眼,又继续做鸵鸟状态。

谢银灯没听到四长老的回应,正要继续敲门,房门突然被人拉开,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四长老?”

公孙南气息阴郁,周身还带着化不开的浓雾,直勾勾盯着谢银灯,又看向缩在一旁的李幼璇,最后没好气地说道:“幼璇,你去忙吧,让谢丫头一个人进来。”

李幼璇紧张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活像身后有厉鬼在追。

她这是在躲谁?

谢银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色如常地大步走进去,刚要开口,就看见站在书架旁的沈妄。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哪里都有他!

简直是阴魂不散……

她到嘴的话直接噎回肚子,只能客套地向四长老道谢:“四长老,这次多亏有你,我才能死里逃生,你救我多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公孙南心情不好,听谢银灯这么一说,不悦情绪更加强烈,阴阳怪气地冷哼起来:“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少折腾些,别老是受伤,这次我能救你,下一次,你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说着,他瞥向站在一旁的沈妄,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谢银灯隐隐明白四长老不开心的源头,恐怕就是沈妄这个家伙。

她装作这才看见沈妄的样子,小步走过去,冲他抱拳行礼:“没想到师傅也在,弟子拜见师傅。”

沈妄负手站立,清冷视线忽然瞥向谢银灯的左手,没看见玉镯时,立刻蹙起眉头。

不等他发难,谢银灯就抬起右手,将那枚玉镯露出来:“师傅,那玉镯戴在左手不太方便,所以我就把它换到右手了。”

如果不是李幼璇提醒她梳洗,她险些就要忘记还有玉镯这回事,也幸亏她在离开前心血来潮将它戴上,否则就被沈妄逮个正着。

但抛开别的不说,这玉镯戴上以后,她的身体确实暖和不少。

沈妄缓步走到谢银灯身边,拉起她的右手:“戴在哪里都行,只要乖徒儿喜欢就好。”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慌忙就要抽手,却被沈妄握得更紧。

在四长老面前,这男人也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谢银灯忍痛说道:“师傅,您和四长老是不是有要事商量,若是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四长老。”

沈妄轻轻摩擦着谢银灯的右手,修长手指不着痕迹在玉镯上拂过:“无碍,乖徒儿心思聪慧,从旁听着,没准还能为本尊和四长老出谋划策。”

谢银灯尴尬地笑笑:“师傅说笑了,我这人愚笨得很,怕是帮不上师傅和四长老的忙,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往回抽手,总算是脱离开沈妄的束缚。

公孙南看着腻腻歪歪的师徒两人,黑着脸发出逐客令:“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要演也回你们的地盘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她出手 谢银灯匆忙从药房离开,原以为沈妄也会跟着回小院,没承想他竟然选择留下来。

看样子,他和四长老之间是真的有要事相商。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去两天后,谢银灯终于等来接她离开药圃的大人物。

宗主沈淮亲临药圃,指名道姓要带走她,即便四长老公孙南和李幼璇还想阻拦,也没办法和他抢人。

谢银灯知道,四长老和李幼璇的举动或多或少是受沈妄影响,只是不理解他们不让她出门的理由。

直到她走出小院,看着一脸沉重的沈妄,还有站在他身侧虎视眈眈的大长老闻寂弦,就知道事情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玄阳宗的办案效率实在有点低,这么多天过去,燕睢不会还没伏法吧?!

谢银灯站在沈淮面前,面色恭敬地冲两人抱拳行礼:“弟子谢银灯,拜见宗主,拜见大长老。”

沈淮虚扶她起身,闷声说道:“谢银灯,我亲自来药圃,一是想接你去桓峰协同办案,找出害死桓峰一百三十余人的真凶,二是想来看看你的伤休养得如何。”

真凶不就是燕睢?

他逃离地牢时,亲口承认过罪行,怎么到现在,又要她来协同办案……

谢银灯直觉有鬼,缓缓站起身,视线轻飘飘落到沈淮腰间的佩剑上。

那把剑的剑鞘十分花哨,上面镶嵌着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灵石,就是她的“情锁万物”,里面装着的自然是弑天剑。

想当初,她把弑天剑借给沈妄时,他已经恢复炼虚期中期的修为,应该早就看出弑天剑的真实来历。

但沈淮既不还剑,也绝口不提弑天剑是魔族至宝的事情,还带着它到处晃悠,到底是何用意。

等等!

沈淮行为异常,不会是因为他恢复修为是靠着仿品青丹的缘故,所以他真正的实力还不够看出弑天剑的身份?

谢银灯的视线太过明显,沈淮就是想忽视也不行,顺势看向自己腰间,看到那把佩剑,才恍然大悟:“谢丫头,多亏你将这把剑借给我,否则,我根本撑不到元烨和寂弦他们赶来。”

说着,他取下佩剑递给她。

谢银灯谦虚地笑笑,抬手接过:“是宗主吉人自有天相,那些歪魔邪道当然不能伤您分毫。”

离开药圃时,四长老公孙南死活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桓峰,还硬是捎带上李幼璇。

李幼璇面色难看,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御剑飞行时,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深渊。

好在有大长老闻寂弦断后,几次三番将她捞起来,要不然他们还没到桓峰,她就先嗝屁了。

谢银灯将李幼璇的异常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是近乡情怯,毕竟燕睢此刻就在桓峰,她平日里表现得再淡定,即将见到他,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

不过,她眼下自顾不暇,也没精力去管她的事情。

等到桓峰后,谢银灯刚站稳,就被沈淮和闻寂弦左右包抄带着往大殿走去。

他们这么紧张,是怕她逃走?

谢银灯微抿唇角,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似一旦走进大殿,她再想离开,就比登天还难。

大殿被彻底清理过,没有半点血渍和打斗过的痕迹。

可谢银灯一跨过门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和她在沈妄身上闻到的气味极为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沈妄那天在桓峰待过?

大殿上密密麻麻站着不少人,一见他们出现,顿时吵吵嚷嚷议论起来,对着谢银灯就是一顿输出。

“她来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然是魔族奸细!”

“可不是,我还找她算过命,现在想想就后怕。”

“哎,大家都说她算命准,我才筹集好灵石,结果就发生这件事。”

“她就是个魔鬼,一百三十余人说杀就杀,一个活口都不留,根本没把我们玄阳宗放在眼里!”

他们越说越激动,更有甚者还想冲上来教训她。

“杀掉妖女!”

“杀掉她,杀掉她!”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险些掀翻屋顶。

要不是沈淮和闻寂弦站在谢银灯左右,她早被一拥而上的人撕成碎片,想跑也跑不掉。

大殿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坐着的正是燕睢。

他形容狼狈,可脸上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尤其是看着被千夫所指的谢银灯,眼里闪着嗜血和兴奋的光亮。

这女人害他被擒,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控制着他的命又如何,没准到最后,她还会死在他前头!

谢银灯早就察觉到燕睢的眼神,但懒得理会他,跟着沈淮和闻寂弦走到铁笼前的空地上。

秦孰也在,高居首位看着她,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有劳宗主和大长老,既然人已经带到,那案子继续审理吧。燕睢,你说谢银灯才是幕后真凶,证据呢?”

燕睢全身好似没有骨头,懒洋洋地斜倚在铁笼上,直勾勾盯着谢银灯。

他张开嘴,冲她露出森冷一笑,又仰头看着秦孰:“我当然有证据,要不是谢银灯收买我,我也不会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来。”

谢银灯早有预料,可听到燕睢颠倒黑白的证词,无语地蹙起眉头。

而燕睢拿出来的证据竟然是一枚玉簪,看那样式,的确是她的,不过从她穿书以后就再没用过,原主倒是戴过几次。

更何况,这样的簪子,她储物袋里还有几十个。

这样的证据根本不可信。

谢银灯眼神一暗,将视线落到燕睢身上,“只凭一枚玉簪你就说我指使你杀人,未免太牵强了吧。”

燕睢剑眉微挑,单手把玩起玉簪,好整以暇说道:“谢师姐,你是不是急糊涂了,这只是你给我的定金,你亲口说过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万颗上品灵石当报酬。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杀人?”

“谢师姐,不是我不讲诚信,而是怪那地牢太黑,我一个人害怕。”

一千万颗上品灵石,就是让宗主沈淮一口气拿出来,也得掏空整个玄阳宗。

谢银灯就是一个小丫头,即便再有钱,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灵石。

先前吵嚷着要杀死谢银灯的玄阳宗弟子们纷纷露出怪异表情,看看燕睢,又看向谢银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吐真言药丸 谢银灯莫名有些想笑,尤其是看着燕睢一副“她死定了”的样子,眼里的嘲意越发明显。

这家伙怕是从没上过学,也没管过账,根本不知道一千万块上品灵石到底有多难得。

她现在一共有三百多个积分,即便全部兑换,也只值九百万块下品灵石,而一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换言之,她带着外挂都很难拥有一千万块上品灵石,就更别提其他人。

谢银灯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储物袋,无视燕睢的存在,将它拿出来呈给宗主沈淮:“宗主,弟子全部家当都在这个储物袋里,为表公正,还请您过目。”

“燕睢手里拿的那枚玉簪,我储物袋里还有几十个一模一样的。若是仅凭一枚玉簪和一句所谓的亲口承诺,就要定死我收买他残害同门的罪名,未免太过儿戏。”

“宗主,您说是不是?”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好在原主喜欢一个东西,就会买一堆一模一样的屯着,直到厌弃之后,再继续买下一堆。

沈淮接过谢银灯手里的储物袋,和闻寂弦对视一眼,就用灵识检查。

谢银灯这储物袋的性能低,所以只要她主动拿出来,沈淮就能打开,也能看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和她说的一样,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一大半都是首饰,还有一半是四长老送给她防身用的。

沈淮从一开始就认定谢银灯是无辜的,要不然在地牢里,她大可和燕睢一起动手杀死他,再放出其他囚犯,何必要闹现在这一出,对他们毫无利处。

“谢银灯说的没错,这储物袋里还有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玉簪,灵石加起来也不过万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储物袋递给闻寂弦,让他也检查一遍。

等闻寂弦再次确认后,沈淮才抬眼看向秦孰,斩钉截铁地说道:“元烨,我还是先前那句话,我相信谢银灯是无罪的,在地牢里,燕睢主动承认过罪行,被我们抓住后,又反口诬蔑谢银灯是幕后真凶,明显是想挑起我们的内部矛盾。”

“明煦那小子虽然行事不靠谱,但眼光还不错,他的徒弟也不可能和魔族人扯上关系。”

谢银灯就站在沈淮身边,听完他前半段话,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暖意,可听到后半段,情绪就有些不对。

全书里,沈妄就是最大的魔头,等到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沈淮怕是要后悔曾经说过这些话。

大殿一时间陷入沉默。

秦孰站起身,缓步走到殿下,来到谢银灯身前。

他负手站立,冷冷看着她,见她表情坚定,眼神清明,才收回视线看向铁笼里的燕睢:“燕睢,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燕睢阴沉着一张脸,原本自信张扬的神态完全消失不见,冷哼一声才开口:“我说过,是谢银灯指使我杀人,还要给我一千万块上品灵石做报酬。如此巨款,她肯定不会傻到放在身上。”

“更何况,她可是魔族奸细,事成之后,直接杀我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证词,说得谢银灯额间青筋直跳,他还真是坚持,硬要把白的说成黑的,拉她下水。

她拂袖转身,箭步走到铁笼前,一拳重重击中笼子。

哐当一声。

数根铁棍被她砸弯,笼子剧烈摇晃数下,才恢复平静。

燕睢被颠得不行,但看着恼羞成怒的谢银灯,兴奋地叫嚷起来:“你们看!你们快看!她生气了,她想杀人灭口!”

“谢银灯,你就承认吧,是你指使我害死付玦,又残忍杀害付钰,还将桓峰一百三十余人齐齐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惨案,都是因为你!”

谢银灯平复好情绪,面无表情盯着燕睢,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燕睢,我问你,我是在何时何地收买你的?”

“就在食香阁,三个月前。”

燕睢脱口而出,左手抓着笼子,右手紧紧拽着那枚玉簪。

“你说谎!”

谢银灯厉声呵斥道:“三个月前,我还没买这玉簪,如何能将它交给你作定金!”

三个月前,她还没穿书,原主也刚到玄阳宗没多久。

燕睢被谢银灯言之凿凿的态度惊得蹙起眉头,连忙改口:“我记错了,是两个月前,对!就是在两个月前,你约我在食香阁见面,然后将簪子交给我,许诺我丰厚的报酬。”

谢银灯屈指轻敲铁笼,伴着一阵“铛铛铛”的声音,冷笑着说道:“燕师弟,你确定这次没记错?”

燕睢笃定谢银灯是在诈他,信誓旦旦说道:“我没记错!”

无论他记没记错,只要他咬死她的罪行,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拿他没办法。

谢银灯收回手,轻扯嘴角:“那真是可惜,燕师弟该找时间好好看看脑子了,这玉簪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什么三个月,两个月,原主买这玉簪都快小半年了!

燕睢这才意识到谢银灯是在故意说谎引他上钩,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看她的眼神气得都快喷出火来。

“谢银灯,你……”

不等他说完,谢银灯就转身看向秦孰三人,冲他们抱拳行礼:“宗主,元烨仙尊,我没什么好问的了,是非曲直,想必你们心中也早有定断。”

闻寂弦沉着脸把储物袋还给她,看着还不死心试图狡辩的燕睢,抬手一挥,一道强劲灵力疾驰而出,瞬间击中他的胸口。

他心情极其复杂,这才几个月时间,他新收的徒弟一个惨死,一个是魔族奸细。

即便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也愧对沈淮,愧对玄阳宗和修真界的各位同僚!

燕睢被闻寂弦的灵力击飞出去,重重撞在铁笼上。

他五脏六腑好似已经移位,痛苦不堪地蜷缩成一团,不断发出惨叫。

但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银灯,燕睢依旧不肯放过她,硬是强撑着一口气爬到她面前,双手挤出笼子的间隙拼命探向她。

“谢银灯,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谢银灯垂眼看他,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燕睢,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无关,你这么闲,不如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说着,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黑色药丸,递到沈淮面前:“宗主,我看燕师弟嘴硬得很,肯定不会说出和魔族有关的消息,这药丸是我近几日炼制出来的,能让人只说真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由叶从云带队 燕睢喉头一紧,赤红双眼恨恨瞪着谢银灯,怕她真的喂他吃什么吐真言的药,当即决定咬舌自尽。

好在秦孰发现及时,一掌拍晕他,命人将他拖回地牢严加看管,待问出魔族的诡计后,就择日处决。

众人见状,顿时面面相觑。

大殿上一时静得出奇。

要不是谢银灯突然拿出一颗丹药出来,他们差点就忘记明煦仙尊和四长老公孙南一样,都是药修。

谢银灯身为明煦仙尊的徒弟,能成功炼制丹药,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不过,她手里那颗丹药瞧着圆润饱满,味道也好闻,却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真能让人说真话?!

她不会是随便拿颗药来糊弄人的吧!

沈淮从没听说过谢银灯会炼丹,不确定这颗丹药的功效是真是假,面上带着几分迟疑。

他思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药丸,郑重说道:“谢丫头,你有心了。这些日子,你因为这几桩案子受累不少,等所有事情处理完,本宗主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补偿这种话,谢银灯已经听过不下三回,但笑不语,转身朝门外看去。

李幼璇和四长老没有进殿,和许多外门弟子一样,都在外面站着。

四长老的用意,谢银灯不知道,反观李幼璇,或许是不想和燕睢见面。

不见也好,要是她刚刚目睹燕睢的一举一动,只怕会更加后悔以前为他做过的那些蠢事。

谢银灯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她知道秦孰从头到尾都在看她,眼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她权当不知情,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扫视过围观的众人。

他们表情各异,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经过今日这次公开审理,她算是彻底洗脱罪名,不管是付玦和付钰的性命,还是桓峰的惨案,都不能再怪在她头上。

说起来,顾昔然疯狂针对她,恐怕也是燕睢在背后搞鬼。

更有甚者,他就是给她提供神秘灵药的人。

但顾昔然偷吃秘药增强修为这件事,要查也轮不到她。

案件真相大白,燕睢被带走,大殿也被清场,留下的人不是在玄阳宗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就是新入门弟子里的佼佼者。

叶从云从头到尾都在。

她观察一阵后,小步凑到秦孰身边:“师傅,弟子有些话想单独和谢师妹说,我能不能带她去隔壁坐一坐?”

秦孰点头应允,转身看向沈淮:“宗主,大长老,元烨也有些话想和你们单独谈一谈,这边请。”

两拨人就此分开。

谢银灯被叶从云带到隔壁偏殿,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来回踱步的叶旭尧。

她料到他们会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轻笑着说道:“叶师姐,你们找我想聊什么?”

叶旭尧一见谢银灯就满脸怒容,疾步冲过来:“谢银灯,你为何要骗我们!”

“骗?”

谢银灯微挑眉头,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叶师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叶旭尧见谢银灯故意装傻,瞬间臭着一张脸,咬牙说道:“我们根本没有中毒,你却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当日在迂回峰,她喂他们吃的根本不是毒药,却骗他们每月十五都要吃解药,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燕睢虽然罪大恶极,但要不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他,他们只怕到现在都还被谢银灯瞒在鼓里。

叶从云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叶旭尧最后还是告诉她了?

谢银灯没接话,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一路久站,她两条腿累得都快断掉,要是再站下去,迟早会废掉。

可她这样的举动,在叶旭尧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无视和挑衅。

他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再次质问,却被叶从云拦下来。

叶旭尧面露不解之色,闷声说道:“茵……叶师姐,她就是在故意羞辱我们,你拦着我干什么?”

他气得不行,险些叫出叶从云的小名,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才没犯下大错:“叶师姐,你让开,我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肯定不会好好说话!”

叶从云表情淡定,依旧挡在他面前,“叶师弟,你别急,我来和谢师妹说,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

叶旭尧原本不肯退后,可看着叶从云稳操胜券的样子,只好强忍怒意退到一边。

谢银灯将两人的互动全部看在眼里,心里大致有数,按照李幼璇说的,燕睢看过她给叶旭尧的药后,曾经找过他。

那就说明,叶旭尧已经知道她委托李幼璇送给他们的不是解药,而是一剂无功无过的补药。

她用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着叶从云开口。

但叶从云没急着发问,反而跟着坐到她身边,还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递给她:“谢师妹,听闻你这次受伤不轻,这是师傅给我防身用的九品修复丹,现在送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九品修复丹离圣品只差一个级别,要是放在易物阁拍卖,至少能卖到一百万块中品灵石。

叶旭尧怔怔看着叶从云,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向谢银灯发难,还要送丹药给她,还是如此珍贵的宝贝,气得双眼通红,下意识就要阻止。

谢银灯也很诧异,拖着下巴的手微微收紧,视线从叶从云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慢慢挪向那颗九品修复丹。

她不认为她们的关系能好到这种地步,笑着摆手:“叶师姐,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丹药你先收回去,我现在身体无恙,用不到这么宝贵的东西。要是被元烨仙尊知道,只怕要怪我暴殄天物了。”

叶从云勾起唇角,漂亮的五官好似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带着一丝朦胧的美感。

她将丹药放在谢银灯面前:“谢师妹不必和我客气,修复丹是我自愿送给师妹的,师傅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

“师妹也别紧张,那日在迂回峰,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和叶师弟早就命丧黄泉,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

谢银灯脸上笑意更深,忽然转移话题:“听说此次下山历练由叶师姐带队,不知道我有没有在名单里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加上你的名字不难 叶旭尧看着谢银灯,又看向叶从云,见她们左聊右聊,就是聊不到重点,冷不丁插嘴说道:“谢银灯,你当然不在下山历练的名单里,宗主原本有意让你参加,是明煦仙尊亲口拒绝宗主,说你身体尚未痊愈,不便下山。” “怎么,看你这惊讶的表情,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银灯没觉得惊讶,只是诧异叶旭尧外表看着沉稳老练,对外交际也是可圈可点,但一遇上叶从云的事情,就变得毛毛躁躁,冲动易怒。 他这样的性格,迟早会给叶从云带来不可估量的大麻烦。 至于沈妄不让她下山的事情,她早有预料,毕竟先前在兴安镇上,她偷溜出小镇时,被他逮了个正着。 或许,他已经猜到她拜他为师的举动,只是权宜之计。 叶旭尧死死盯着谢银灯,见她双眼发直,脸色黯淡,以为她是伤心得无法言语,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谢师姐千万别难过,不下山对你来说,没准还是一件好事。依照你这随时都会招惹麻烦的体质,若是和我们一起,此次历练恐怕很难太平。” 谢银灯收回托着下巴的右手,轻轻把玩着弑天剑,清冷视线缓缓看向叶旭尧。 他模样长得端正,思想却像朽木一样腐朽。 她扯开嘴角,露出嘲讽一笑:“哦,那叶师弟还不快离我远些,小心我这招惹麻烦的体质也给你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 “你……” 叶旭尧黑着脸,刚要回怼,就被叶从云的笑声打断:“谢师妹,叶师弟这话没有恶意,他就是性子急,太过担心我,才口不择言。” “至于下山历练的初选名单,虽说已经敲定,但加个名字上去,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银灯明白叶从云的意思,加个名字对她来说是不难,难的是自己该拿什么筹码去打动她。 作为秦孰的徒弟,叶从云不缺物质上的东西,而感情上,她和秦孰的虐恋情深才刚开始崭露头角,自然也不缺。 那她想要什么…… 谢银灯仔细打量叶从云,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沉默片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她不会是想知道她那所谓未婚夫景狸的具体下落吧!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可能,抬手摁住酸胀难受的额头:“叶师姐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但这件事,我想好好考虑一下,最迟明晚给你答复。” “呵!” 叶旭尧冷呵一声,出拳重重砸到墙上:“谢银灯,叶师姐好心想帮你,你竟然还要考虑” 他力道不小,墙面被砸出数道裂缝,喀嚓一声,迅速蔓延到墙顶和墙角。 叶旭尧一边收回手,一边冷冷盯着谢银灯,好似他砸的不是墙,而是她本人。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他完全不明白茵茵为何要一再帮她,让她这个祸害留在玄阳宗,对所有人都好。 谢银灯无视叶旭尧的怒意,起身同叶从云告别:“叶师姐若是同意,那就明天见。” 叶从云没有阻止,略有深意地说道:“谢师妹救过我和叶师弟,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这个忙,不过我师傅和宗主也看过名单,要想把师妹的名字加上去,操作不难,但还是得从长计议。” “既然师妹要好好考虑,那我就不留你了,师妹一路小心,我很期待明天的见面。” 谢银灯但笑不语,说走就走,很快消失在他们面前。 偌大偏殿瞬间只剩下叶从云和叶旭尧两个人。 叶旭尧憋着一肚子怒火,看着谢银灯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和叶从云抱怨道:“茵…叶师姐,你就这么放她走” 她骗他们的事情还没解决,茵茵又要冒着被宗主和元烨仙尊处罚的危险帮她,这女人果然是个祸害,遇上她就准没好事! 叶从云如扇睫毛轻颤,起身走到叶旭尧面前,将他受伤的右手抓在手心,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为他涂抹起来。 “旭尧,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银灯这人也没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若是能和她交好,对我们只有帮助没有坏处。” “更何况,若不是她假意给我们喂下毒药,你觉得依照明煦仙尊当日的状态,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谢银灯骗我们是不对,可从那天以后,她也没要求我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让我们听命于她,难道不是吗” 叶旭尧思绪混乱,看着被叶从云紧握的右手,耳根微微泛红,喉头咕噜一滚,反驳的话就被吞回肚子。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 迂回峰那日过后,谢银灯倒是找他办过事,但也只是去兴安镇找个人。 总而言之,谢银灯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不该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偏殿外。 谢银灯一出殿门,险些被阳光晃到眼睛,堪堪站稳,就看见四长老公孙南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 他满是络腮胡的脸上阴云密布,见她完好无损地走出偏殿,眼里的不悦和担忧才消退下去。 但下一刻,公孙南冷笑着拂袖转身,大步往前走,也不管她跟不跟上来:“谢银灯,你以后去哪里,至少先和我知会一声,即便找不到我,也要告诉李幼璇。” “别让我一把年纪,还要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提心吊胆!” 他絮絮叨叨的责备,让谢银灯心头涌过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发热,她知道公孙南是真的关心她,连忙快步跟上他。 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晃动起来:“四长老,您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事事报备,声声有回应,再不让你担心。” 公孙南停下步伐,扭头看向谢银灯,见她那张莹白小脸上满是讨饶的表情,还冲自己不断撒娇,再大的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但他还是绷着一张脸,冷声说道:“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看我不扒掉你一层皮!” 谢银灯知道危机解除,连连点头,温声应承道:“四长老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向花深深预言 离开桓峰后,谢银灯就跟着四长老公孙南返回药圃。 她伤势已经痊愈,原本应该回迂回峰,但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她还没做,便暂时留在主峰。 公孙南不知道谢银灯的真实想法,只当她是舍不得他们,一回药圃,就兴冲冲地让姜珩准备晚宴,给她去去霉运。 晚宴进行得非常顺利,药圃一整晚都亮着灯,嬉闹声不绝于耳。 四长老公孙南年岁已高,几杯黄酒下肚,便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早早回房休息。 留下来的都是以姜珩为首的年轻人,他们斗志昂扬地畅谈未来,满怀遗憾地谈及过往,最后打打闹闹凑在一起。 谢银灯酒量不错,喝到所有人下桌都没醉。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围成一团又哭又笑的师兄师姐们,抱起一坛酒走到院外,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着。 夜沉如水,如盘盈月高悬天际。 谢银灯抓起酒坛猛喝一口,借着皎洁月光欣赏着夜幕下的风景。 药圃四周都是药田,还有不少浑身是宝的古树,在月色映衬下,它们好似被一层如梦似幻的白纱笼罩着,陡然增添一丝神秘感。 她小坐一会儿就准备回去,刚起身,突然听见旁边的树丛里传来一道诡异声响。 那异响细若蚊吟,但还是被谢银灯听出来,是人在放松警惕时,发出来的轻微呼吸声。 她半垂眼帘,面色依旧如常,权当没听见这动静,顺势将一颗石子握在手心。 谢银灯在转身的刹那,屈指一弹,石子就朝树丛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断发出撕裂空气的簌簌声。 与此同时,一道略显委屈的女声响起:“谢家妹妹可真是无情,人家只是想来偷偷看看你,你倒好,招招要人性命。” “要不是我近来修为有所提升,只怕就要被你这颗石子给砸死了!” 竟然是她…… 谢银灯眼神微变,没等来人现身,就匆忙赶往小院,活像身后有厉鬼在追。 树丛抖动间,一道紫色倩影缓步走出来。 紫衣女子身段婀娜多姿,及腰长发只用一支玉簪简单挽起,楚楚动人的同时,还带着一股成熟妩媚的诱人风韵。 可单看她的脸,却是可爱有余,性感不足。 石宛若双手抱胸,美目淡淡扫过谢银灯逐渐跑远的背影,受伤地蹙起眉头:“谢家妹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快等等我!” 说着,她就快步追上去。 谢银灯没有故意躲着石宛若,只是不想在今晚这个舒心的日子看见她,以免影响心情。 可她不愿意见她,石宛若却紧跟不舍,瞬息间的功夫就跑到她身边:“谢家妹妹,他们都说你病得不轻,我看你能跳能跑,还能喝酒,身体肯定没问题。” “我看那些乌鸦嘴,平日里正事不干,就只知道胡说八道。” 谢银灯不想理会石宛若,抬手撑住院门,将她挡在外面:“石师妹,我想休息了,你请回吧。” “谢家妹妹,你……你这是要赶我走” 石宛若皱巴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谢银灯,见她不吃这一套,依旧无动于衷,立刻咬紧红唇,将下巴搁在她横在门口的手臂上。 这一连串动作,她做得极其熟稔,好似早就背地里练过无数次。 谢银灯看着石宛若那双满是无辜的大眼睛,头一回感到无措,只觉这女人在暴露本性后,就把不要脸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她面无表情抽回手,冷声说道:“石师妹,我真的很累,你已经看过我,还想干什么” “我还想和谢家妹妹抵足而眠呢。” 石宛若脱口而出,自来熟地挽起谢银灯的胳膊,带着她往里走,活像她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谢家妹妹这么久没见我,难道就不想我嘿嘿,其实谢家妹妹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你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肉麻的话。” “不过没关系,我可是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谢家妹妹可别嫌我啰嗦。” 谢银灯头痛欲裂,根本没有听清石宛若说的话,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些躺在床上,摆脱她的纠缠。 她停下脚步,用力握住石宛若的手,将她抽离开自己的身体,加重语气说道:“石宛若,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银灯力气不小,将石宛若甩得一个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站稳。 此时此刻,石宛若终于收起笑脸,全身软若无骨地倚在树下,懒洋洋看着谢银灯,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移,最后落在她指间的储物戒指上。 “谢家妹妹,你今日可真伤我的心,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真的如此不堪,连近你身的资格也没有亏我当初还送你法宝护身,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法宝…… 是说她当初被关进地牢里,石宛若来看望她时,送的那个埙 谢银灯微蹙眉头,“石师妹,你若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石宛若一愣,莫名觉得这话怪怪的,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谢银灯看着愣在原地的石宛若,淡声说道:“石师妹,我要休息了,你请自便吧。” 好在这一次,石宛若没有继续缠上来,而是目睹她走进屋,就转身离开。 谢银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直被噩梦缠身,梦见她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她终于逃出来,却看见沈妄拿着那把赤红长剑等在门口。 这噩梦太真实,真实到即便醒来,也让她后脊发凉,心跳如雷。 谢银灯坐直身体,调整好呼吸后才走下床,刚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十五撞个满怀。 十五心里有事,也不顾上喊疼,摇头晃脑地问道:“老谢,听说你们下山的时间提前到下月初一了,我们是不是就快熬出头了!” 看着十五满怀希冀的眼神,谢银灯都不忍心告诉它下山历练的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只好冲它点点头。 十五瞬间竖起耳朵,精神抖擞地说道:“老谢,那你赶紧抓紧时间完成这几天的言灵任务,多赚点积分,我们欢欢喜喜下山去!” 谢银灯走出房门:“今天任务是什么” 十五“哐哐哐”一顿处理。 【嘀嘀嘀,言灵任务匹配中……】 【今日任务:向花深深预言,近期会摔断双腿,完成获得四十积分。】 第一百三十章 早就逃出来 谢银灯心情郁闷,尤其是在知道今天的言灵任务对象是花深深后,皱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她仅用一个早饭的时间就作出决定,选择放弃这个任务,即便要扣除八十个积分,也不觉得心疼,反而浑身舒坦。 花深深这人心智不全,又执念极深,要是再被他缠上,她别说下山,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离开玄阳宗。 谢银灯留在主峰,一方面是想再见燕睢一面,另一方面是和叶从云有口头约定。 她用完早膳,就在院子里散步,等天色彻底大亮,便准备出发前往问心殿。 燕睢依旧被关在问心殿地牢里,但自从他大闹一场后,地牢结界就被闻寂弦和秦孰一起加固过,其牢固程度可以说是以前防守的数百倍。 就算宗政天成亲自来破阵,也要废不少心血和时间。 如今进入地牢,来人不仅需要手持通行玉牌,还必须得到宗主沈淮、大长老闻寂弦和秦孰他们其中一人的许可。 谢银灯倒是不急,反正沈淮说过会好好补偿她,那将补偿换成让她见燕睢最后一面,似乎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 她安顿好十五和小白,刚要动身,消失一晚的李幼璇就出现在院子里,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雕花食盒。 李幼璇快步走上来,冲她笑笑:“谢师姐,你的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 昨晚的宴会,李幼璇罕见缺席,一直到众人吃饱喝足,醉醺醺玩闹在一起,她也没有出现。 谢银灯没去找她,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泄不出来的情绪,需要空间和时间去梳理。 她微抿唇角:“我不是已经痊愈,怎么还要喝药” 李幼璇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取出一个药蛊递到谢银灯面前,温声解释道:“师傅说你外伤虽然痊愈,但内里还需要好好调养,放心吧,这药是滋补用的,没有苦味。” 盛药的药蛊也是黑色的,蛊身还雕刻着一圈又一圈奇怪符文,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 谢银灯有些诧异,但还是伸手接过药蛊凑到嘴边。 她余光一瞥,竟然看见李幼璇眼角微微泛红,表情略显紧张,眼神也不停闪躲,她在害怕什么 谢银灯放低手,视线看向那蛊黑漆漆的药,难不成这药有问题…… 李幼璇双手掩在宽大袖子下,见谢银灯迟迟没有动作,还一直看着那蛊药,怕被她发现端倪,连忙小声问道:“谢师姐,你怎么不喝,是药太烫吗我特意控制着温度,应该是刚刚好的。要是再放一会儿,这药效可就变差了。” 谢银灯了解李幼璇,知道她心里藏不住事,一旦做过什么亏心事,心虚和担忧的表情就会一览无余。 她握着药蛊的手猛地收紧,紧到差点将它捏碎,李幼璇先前还在为帮燕睢做事向她道歉,可转头却又在她的药里动手脚。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是还要帮着燕睢害她吧! 谢银灯心下一沉,猛地将药蛊放在石桌上,顺势坐到一边,一手撑着脑袋,一边看向李幼璇:“幼璇师妹,不是我不喝,是我刚吃完早饭,肚子实在撑得慌。” 说着,她伸手放在腹部,轻轻拍打起来。 李幼璇眼神很复杂,嘴唇翕动着,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想这样做,可脑子里却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驱使她,在奴役她。 “让她喝下去!” “赶紧让她喝下去!” “李幼璇,你不是自诩对燕睢一往情深,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 谢银灯最见不得李幼璇这副憋憋屈屈的样子,二话不说,端起药蛊就往嘴里灌。 目的达成,李幼璇却神色大变,慌忙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银灯将药全部喝干净。 “银灯,你……”你就这么相信我! 谢银灯将药蛊倒扣在桌上,淡淡看着李幼璇,还有她试图阻止自己的双手,冷声说道:“幼璇师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就当从来没有见过。” “就算以后碰见,你和我也是陌路人。” 她……她这是要和她彻底断绝往来 李幼璇听着谢银灯决绝的话,喉头一紧,眼眶瞬间红透,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死死咬住下唇,就连咬出血也毫无所察,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挽救两人的关系。 “银灯,其实我……” 谢银灯摆摆手,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用再说了,你既然选择帮他,那就足以说明一切。只是可惜四长老对你如此器重,还有意培养你做接班人,你倒好,为一个男人,就将师傅和宗门弃之不顾。” “李幼璇,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那个幼璇师妹,也不是这样的。” 李幼璇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被谢银灯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 是啊,曾经的她自信努力有原则,不像现在这样不堪,只因一己私欲,就要置朋友于不顾,有负师傅的悉心栽培。 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踉跄着走上前,用力抓住谢银灯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不堪,明知道不对,却还要一路走到底。银灯,你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还来得及!” “他还没来,你还可以逃出去!” 谁没来…… 燕睢 谢银灯面露迟疑,问心殿地牢的结界被秦孰和大长老加固过,不可能让燕睢轻易打破,即便他还藏有秘密武器,一旦动手,就会惊动看守。 更何况,她听四长老说过,燕睢被抓回来的第二日,就被秦孰亲手废去灵根,如今已经是个废人。 谢银灯视线一扫,落到身后的石桌上,原以为李幼璇是要毒死她为燕睢报仇,她抿上一口药,才意识到药里掺的是迷药。 迷药剂量不大,所以她才没有立刻昏厥。 谢银灯转过头,看着不管不顾要带她离开小院的李幼璇,忽然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李幼璇,燕睢是不是早就逃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她们身后响起。 “哈哈哈,谢银灯,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以命换命 听到这个声音,李幼璇瞬间僵在原地,眼里堆满哀求,示意谢银灯不要回头。 谢银灯无视她的恳求,用力扯开她的手,回身看向来人,就看见燕睢完好无损地坐在她刚刚坐过的石凳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勾起唇角,“谢银灯,好久不见。” 谢银灯双手抱胸,冷笑道:“不久,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看来燕师弟不仅脑子不好使,这记性也不太好。” 燕睢被呛也不恼,反而还一脸兴味地站起身,缓步朝她走去:“谢师姐别急,等你和我们一起离开,你有的是时间给我好好治病。” 谢银灯无语地蹙起眉头,“治病我看没这个必要,燕师弟还不如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以免因为杀戮太重,将来祸及后代。” 燕睢眼神陡然一变,表情也很是凌厉,抬手一挥,石桌旁的古树就应声倒地。 那古树生得十分粗壮,四五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将其围住,此刻却被一道霸道真气从中劈成两半,倒地的刹那,溅起满院子灰尘。 谢银灯心下微惊,不是说秦孰已经废掉他的灵根,这看着也不像啊…… 李幼璇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内心更加痛苦纠结,张开双手挡在谢银灯面前,悲痛欲绝地望着燕睢。 她颤声说道:“燕睢,你不是和我保证过,只是见银灯一面,你这是要干什么” 燕睢抬眼看向李幼璇,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心尖忽的一颤,语气不由放缓:“幼璇放心,我不会对她下手,但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说,你先进屋去待一会。” 谢银灯隔着李幼璇冲他颔首:“正好,我也想和你单独谈谈。” 李幼璇怎么可能放心,硬是不肯让步,一手拉着谢银灯,一边全神戒备盯着燕睢:“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站着,你们想说什么就说,我以心魔起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燕睢耐性不好,见她执意如此,只能一掌将她劈晕,小心翼翼放在石凳上。 谢银灯确实有话和燕睢谈:“燕师弟,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燕睢安顿好李幼璇,才起身看向谢银灯:“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付玦和付钰的死,不只是因为挡我路那般简单,你可曾听过改命术” 改命术…… 谢银灯当然听过,这种法术是逆天之举,曾经在一千年前风靡一时,但因为太过血腥残忍,被定为禁术。 一千年过去,修真界再无人会此法术。 改命术,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原定的命数改掉,拿燕睢举例,他要想避开死劫,就必须用旁人的性命来填补空缺。 而这用作填补空缺的“旁人”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更甚者是数以百计的无辜之人。 谢银灯眼前忽然闪过付钰惨死前的画面,她死得那般惨烈,连半点骨头也没剩下。 她喉头一紧,莫名有些反胃,再看燕睢时,恨不能将他一剑结果。 燕睢一看谢银灯的反应,就知道她听过改命术,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谢银灯,改命术可是禁术,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修行者,竟然也知道” 谢银灯轻耸肩膀,无所谓道:“知道改命术又如何,毕竟燕师弟恐怕还没破解我的替身术吧。” 燕睢顿时沉下脸,谢银灯说的没错,他确实没能破解她的替身术,那木头人就和普通的木头人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玄妙之处。 她能控制他的关键,应该不在木头人身上。 所以她才那么爽快地答应将它送给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谢银灯站得有些累,踱步到石桌旁坐下,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浑身冷飕飕的燕睢:“付氏姐弟算是为你抵命了,那桓峰一百三十余人,你杀他们的理由又是什么” 燕睢冷嗤一声,满脸都是不屑:“杀人还要理由” 谢银灯被他这无耻到极致的态度惊得说不出话来,缓过一口气,才开口:“那你来见我干什么你就不怕我控制你的身体,让你乖乖再回到地牢去” “你不会。” 燕睢说的斩钉截铁,似是笃定她真的不会这么做:“谢银灯,我来见你自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只要你肯和我一起离开,我保证,魔界定会将你奉为贵客,还能给你这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和美色,如何” 谢银灯轻笑一声:“既然你带着满满的诚意,不妨告诉我暗中对付我的是谁,这一次又是谁在帮你” 燕睢没有接话,不动声色打量着谢银灯,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薄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很是不悦。 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给她点颜色,就敢和自己谈条件,也不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她今天就是不和他走,也得跟他走! 燕睢挥动长袖,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谢银灯面前,伸手擒住她的脖子,“谢银灯,你以为你是谁,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谢银灯丝毫不惧,还非常配合地扬起脑袋,面露笑意看着他:“燕师弟这么说,我真的好害怕。” “你……” 燕睢被她气得不轻,“谢银灯,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一个替身术而已,他要是真的想破解,只是时间问题。 谢银灯扑哧一声笑出来,完全没有被人挟持的危机感:“燕师弟,我当然知道你敢杀我,却不是现在。你信不信,我已经看出你逃出地牢的办法。” 燕睢狐疑地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如何逃出地牢的” 谢银灯收起玩闹表情,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因为燕师弟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元烨仙尊抓住,他抓住的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我说的对吗” 燕睢擒住她脖子的手一松,顺势落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轻轻抚摸起来,冷冰冰的语气好似带着尖刀:“谢师姐,有时候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你要是肯乖乖和我回魔界,我不会亏待你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谢银灯用力打掉燕睢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慢条斯理整理起凌乱的衣裳。 等燕睢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她才淡淡出声,话锋陡然一转:“说起来,燕师弟的脸是用什么办法治好的,竟然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自胡家铺子那日一别后再见,燕睢右脸那块黑疤就不见踪影,皮肤也变得光滑紧致,完全看不出来曾经被硫酸腐蚀过。 谢银灯斜睨燕睢一眼,见他没有半点解释的欲望,自顾自站起身,抬手伸懒腰。 她态度散漫,语气揶揄:“燕师弟可真谨慎,这也不肯说,那也不肯说,藏着这么多秘密在心里,就不怕引火烧身” 燕睢脸色阴沉,知道谢银灯是不肯和他走,才故意顾左言他拖延时间,眼里瞬间寒光四溢。 不过,无论她如何拖延,都不会有救兵出现,因为她们昨晚吃的酒菜里都有销魂散。 销魂散是他们魔族特意针对修行者炼制出来的秘密武器,虽然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但只要服下,修行者就会沉迷在梦境之中,慢慢丧失心智,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谢银灯在药圃里,最大的仰仗就是四长老公孙南,而那糟老头子自诩是玄阳宗药修第一人,却尝不出销魂散的存在,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很快,燕睢就将满腔怒意压下,冷冷看着谢银灯。 不得不说,这女人很能牵动他的情绪,几句话的工夫,就将他气得险些破功,等解开替身术,她必须要死。 燕睢伸出右手,刹那间,一柄利剑破开云雾,呼啸着出现在他身边。 那剑极长,通体漆黑,剑光凛冽,却像宠物一样乖巧地围着他转圈,最后稳稳停在他手心。 燕睢握紧长剑,垂眸看向谢银灯:“谢师姐,你是想自愿跟我走,还是被我打晕带走,你自己选吧。” 谢银灯当然两个都不选,她好不容易才熬到能有提前下山的机会,要是再和燕睢扯上关系,别说下山,就是活着都难。 她故作迟疑,抬手捂住额头,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呼,就往地上倒去。 “唔……我的头好晕!” 燕睢在谢银灯手里吃过亏,认定她是在装病,直到她躺地上好半晌都没动静,才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抬脚踢向她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谢银灯,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 谢银灯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燕睢不由加重脚下力道,可她还是直挺挺躺在地上,好似一具尸体。 他急忙俯下身,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什么也没感受到,顿时面色大变。 谢银灯的体质和旁人不同,即便服用再多销魂散,也不会有事,而那药蛊里的迷药分量不多,最多只是让她失去意识。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断气! 燕睢眼神微暗,按住谢银灯的手腕准备诊脉,刚有动作,却见她忽然睁开眼睛,反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往下拉。 燕睢猝不及防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抬手就朝她胸口拍去。 他掌风凶狠,毫不留情。 谢银灯依旧不躲不避,甚至还主动往上靠,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胸骨被他拍断好几根,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与此同时,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她怔怔看着燕睢,面露诧异,替身术还没失效,她不该受伤的。 怎么回事…… 燕睢任由谢银灯抓住他的胳膊,迎上她满是不可置信的视线,讥讽说道:“是不是很疼谢银灯,你以为一个替身术就能让我乖乖就范” “呵,你太天真了!就连顾昔然那个废物,我都能把她捧成金丹,你一个小小筑基,我还会放在眼里吗” 谢银灯拧紧眉头,抬眼看向一旁的石桌,李幼璇端来的药,她根本没喝,抿进嘴里的那一口也没往下咽。 她不可能因此中招,那燕睢到底是靠什么东西,让她替身术失效的! 燕睢见谢银灯沉默不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倒扣在桌上的药蛊,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 他压着嗓音说道:“谢银灯,你是不是以为没喝药就不会有事可惜,在你将药蛊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我的同命蛊就钻进你的身体。从今往后,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同命蛊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难怪她看见那药蛊就不太舒服,原来是里面藏着一只虫! 但寻常同命蛊对筑基期修士来说,伤害并不大,燕睢能将他的生死和她绑在一起,就足以说明这只同命蛊不是凡品。 她记得在原书中,魔界七绝之一的“暴怒”就会蛊术,在后期攻打修真界时,他还用蛊虫控制过不少人,害得修真界死伤惨重。 如果燕睢是“暴怒”,那顾昔然往日服用的所谓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很可能就是蛊虫。 谢银灯莫名有些反胃,一想到自己身体里也有只虫子,就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现在就用灵力把它逼出来。 她强忍不适,故作轻松看向燕睢:“燕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即便你对我种下同命蛊,只要替身术不失效,我受的伤还是会出现在你身上。” “如此一来,我们谁都不会好受,不如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也不用再互相折磨。燕师弟,你说呢” 燕睢确实也有伤,胸口疼得要命,但能让谢银灯吃瘪,就算再痛,他也觉得很值。 他冷嗤一声,眼里满是嘲弄:“谢银灯,要我解开同命蛊不难,只要你废掉替身术,一切都好说。” 这女人实在狡猾,真以为他看不穿她的意图,要他先解同命蛊,除非他死了! 谢银灯松开燕睢的胳膊,捂住胸口站起身,她不是蠢人,要是按照他说的先废掉替身术,那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她冲燕睢轻抬下巴,语气凛冽如刀:“燕师弟,废掉替身术不难,你先解开同命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被燕睢劈晕的李幼璇娇吟一声醒过来,神色诧异地看着两人:“银灯,燕睢,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斩于剑下 谢银灯觉得自己近来很倒霉,倒霉到即便待在玄阳宗,也能被人绑架。 在李幼璇苏醒后,燕睢就失去耐性,不再和她争论谁先解开术法的问题,直接出手将她劈晕。 等她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药圃,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像块木头一样被燕睢挟持在腋下,飞快奔往宗门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燕睢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冷风呼呼往谢银灯脸上招呼,吹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一张脸冻得惨白。 但她知道,李幼璇就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看样子,李幼璇已经被燕睢彻底洗脑,让她不惜背叛师门,成为修真界人人都可以讨伐的叛徒。 谢银灯早有预料,只是很不解,她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就好像她们三个人不存在一样。 在药圃里,燕睢劈开那棵古树时,没有任何遮掩,那巨大声响震得她耳朵发麻,四长老和其他师兄师姐也未曾有半点反应。 等等! 昨晚李幼璇不在,她不会是在饭菜和酒里动过手脚吧!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心头忽然攒动着一股强烈不安,努力抬头去看李幼璇,想从她的反应里确定真假。 但她身体僵硬,四肢无力,别说抬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谢银灯艰难吞下一口唾沫,试图将困在右手心的银针释放出去,只要它们恢复自由,便会在她体内游走,靠着那股钻心剧痛,还有它们强大的力量,或许就能让她恢复正常。 她精神高度集中,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将银针逼出右手心。 七枚银针恢复自由的刹那,一股无法言语的剧痛从她右手心蔓延至全身,让她控制不住痉挛起来。 下一刻,谢银灯终于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波动,四肢也能屈能伸。 燕睢不是蠢货,很快发现异样,正要再次将她拍晕,谢银灯一掌击向他的腹部,趁他躲闪的间隙,身体重重往下坠,脱离开他束缚的同时,就往后窜去。 李幼璇跟的近,但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见谢银灯将燕睢击飞,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燕睢!” 她面露急色,也顾不上追谢银灯,迅速飞到燕睢身边,仔细打量他:“你没事吧” 燕睢有些意外,没料到谢银灯已经被他封住五官,锁住灵力,竟然还能恢复意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李幼璇脸色苍白,迟迟没有等到燕睢开口,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袖子:“燕睢,我们赶紧走吧,要是等他们追来,我们就逃不掉了!” 李幼璇从一开始就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谢银灯逃走后,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燕睢收回视线,落到李幼璇身上,见她一张小脸满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用力握住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沉声说道:“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谢银灯突击速度太快,他虽然躲过她的攻击,但还是被余下的掌风之力擦伤腰部,轻轻一动,就疼痛难忍。 再加上她逃得太快,他就是现在去追,也完全来不及。 燕睢双眼赤红,周身杀意弥漫,下一次,他定要将她斩于剑下! 另一边,谢银灯逃得飞快,一口气不敢歇。 直到她体力透支,再看不见燕睢和李幼璇的身影,才缓缓落到地面。 那七枚银针实在是不听话,不停在她身体里乱窜,好几次还差点破体而出,弄得她心力交瘁。 谢银灯别无他法,只能就地选择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打坐,用灵力去镇压银针。 好在有过上次的经验后,她只花半个时辰便把银针重新封印在右手心,见它们还不听话地在掌心乱窜,就再加上一个镇压阵法,迫使它们老实待着。 七枚银针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很快就平静下来。 做完这一切,谢银灯全身都被冷汗浸湿,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她赶忙使用净身术,再换上一件干净衣裳。 等收拾妥帖,谢银灯的注意力就落到右手腕的白玉镯上,眼里带着异样的光,这镯子前几天还能取下来,今天就不行了。 她尝试过将灵力灌入其中,却发现无论输入多少灵力都是石沉大海,镯子没有半点反应不说,还变得越来越紧。 谢银灯只能暂时放弃,动身前往药圃。 她隐约觉得大事不妙,前去的同时,千里传音给宗主沈淮,将所有事情告诉他。 三长老枯涯的丹鼎殿离药圃最近,她去寻他,再同她一起前往药圃,是最安全和最有效的做法。 但三长老枯涯和二长老花间意一样,对她都颇有微词,即便最后查出玄阳宗近来的惨案都和她无关,他们也没有改观。 而付钰是三长老的弟子,她死在她面前的事,三长老枯涯一直无法忘怀。 谢银灯只能孤身前去,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下:“漂亮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心道不好,转身就跑,但已经来不及。 花深深飞身挡住她的去路,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脸欣喜地看着她:“漂亮姐姐,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还想向你提亲呢!” “你说过的,只要我们多见几次面,就能成亲!” 谢银灯尴尬地笑笑,扯开花深深的手:“花师叔,我现在还有事,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忙完就来找你,好不好” 花深深蹙起眉头,漂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明显不信她说的话。 他看看谢银灯,又看看被她扯开的右手,忽然大声说道:“漂亮姐姐要忙什么,深深可以帮忙,你带深深一起去!” 带他去! 谢银灯顿时头疼不已,要是带着他,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她扯开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称得上温柔的笑容:“深深,你要听话,听话才能娶到媳妇,要不然,你这辈子都要自己一个人过了。” 花深深根本没听清谢银灯说的话,满脑子都是她叫自己深深的样子,憨笑着点头:“漂亮姐姐叫深深,深深喜欢!” 谢银灯露出痛苦面具,无奈地捂住额头,这傻小子,听话竟然也只听自己想听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解药何在 谢银灯假意答应让花深深跟着自己,想着路上再伺机甩开他,无奈他跟得太紧,两人都走到药圃门口,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好在花深深没有添乱,还一直充当护卫,唯恐有人突然跳出来伤害她。 谢银灯看着花深深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如果不是知道他在书中对女主做过的那些事,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花深深站在药圃门口,左看右看,没发现危险,才扭头看向谢银灯:“漂亮姐姐,里面没有坏人,你进来吧。” 谢银灯表情怪异,有些哭笑不得,快步走进去,就直奔四长老公孙南的房间。 房门没关,是虚掩着的。 谢银灯上前推开,就看见宗主沈淮和大长老闻寂弦站在里面,他们看见花深深的那一刻,表情略显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 花深深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似是惧怕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站在门口就不敢往里走,还想拦住她。 直到沈淮走到他们面前,淡淡瞥他一眼,他才慌忙收回手,蹑手蹑脚地缩在角落里。 沈淮收回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沉声问道:“谢丫头,你确定燕睢逃出地牢了” 他收到千里传音的那一刻,就立即动身,同时让闻寂弦去地牢检查,可实际情况和谢银灯所说的完全不同,那燕睢分明还在地牢里! “他和李幼璇此刻正往东南方向逃去,要是现在派人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谢银灯一边说,一边往床上看去:“四长老他怎么了” 他们进来这么久,公孙南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睛也没睁开,明显不对劲。 沈淮表情凝重,迟疑片刻才开口:“我们也不清楚,不只四长老,药圃其他人也同样昏睡不醒,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二长老和三长老过来看看才能确定。” 谢银灯心道不好,快步走到四长老公孙南身边,伸手探向他的右手腕,却被人拦下。 她抬眼看去,只见大长老闻寂弦正黑着一张脸,神色戒备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因为你乱来,害老四气息紊乱,病情加重,你可担待不起!” 谢银灯微抿唇角,“大长老,弟子不才,跟着四长老学过几天药理,我观四长老面色发白,呓语不断,很可能是被噩梦缠身,我只是想确认一番,没有别的意思。” 闻寂弦眉头紧皱,看看她,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公孙南,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你刚入门不久,还是先等枯涯他们过来再说。” 沈妄那小子行事向来不着调,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能把老四的性命交给她。 见闻寂弦还死死擒住她的右手,谢银灯眼神骤冷,刻意加重语气:“大长老,四长老待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四长老的呼吸较我进门前微弱很多,要是再等下去,我很难保证他能不能撑到二长老和三长老赶来的那一刻。” 闻寂弦老脸一沉,连忙去看沈淮,见他赞同地点头,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谢银灯的手。 “那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可要是老四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谢银灯无视大长老的威胁,抬手搭上四长老的脉搏,好半晌才收手。 闻寂弦迫不及待问道:“如何老四他到底什么情况” 谢银灯闭嘴不言,起身就往外走。 闻寂弦只觉一头雾水,赶紧跟在她身后,不停追问道:“谢银灯,情况如何,你倒是说句话啊!” 花深深一直守在门外,见谢银灯跑出来,立马跟上去,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漂亮姐姐,我……” 不等他说完,谢银灯就风风火火地跨出小院,前往昨晚聚会的地方。 等她走进客厅,看着那满地欢闹过后的一片狼藉,她眼眶忽的一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昨晚他们还在欢声笑语地聚会,第二天竟然个个昏迷不醒。 可她和他们一样,都喝过酒,吃过这里的饭菜,为什么没事…… 谢银灯带着满腹疑惑,快步奔向离得最近的一张饭桌。 桌上还有不少残羹冷炙,她一一检查过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东西里面都有毒。 但这毒和寻常毒药不同,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而是将人困在梦境中,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谢银灯原本不太确定,在所有饭菜和酒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后,才意识到里面有销魂散。 原书中,魔族卷土重来,再次攻打修真界和人界的前一晚,曾经命令埋伏在修真界的细作在水源里下毒,用的就是销魂散。 一夜之间,修真界不少修士昏迷不醒,就连宗主沈淮也不能避免。 要不是女主叶从云及时发现不对,阻止大家饮用有毒的泉水,只怕这场大战的结局,就要被改写。 书中对此药的描述很详细,说它是由魔族至阴之物炼制而成,不仅带有强大的怨气和魔力,还能将人困在梦境之中,慢慢消耗掉他们的精气。 至于解药,谢银灯完全想不起来,只能呼唤十五,让他再把原文的内容给她传输一遍。 可十五在另一头吞吞吐吐半天,就是没有动作。 见它这般拖延,谢银灯心下了然,知道不可能在它这里得到解药的消息,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沈淮和闻寂弦。 她拿着残留销魂散最多的一坛酒,走到他们面前:“宗主,大长老,这酒里有毒,但我分辨不出是什么毒药,四长老他们昏迷不醒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它。” 闻寂弦神色大变,急忙接过酒坛,猛地吸上几口,却什么异味也闻不出来,反而被一股子浓郁的酒香呛得咳嗽不止。 “咳咳咳!” “谢银灯,这酒没问题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说着,他就把酒递给沈淮:“宗主,你看看。” 沈淮抬手接过酒坛,凑到鼻尖细闻,顿时脸色大变,“这…这里面有噬魂草的味道!” 噬魂草是魔族至阴之物,剧毒无比,还有致幻和吞噬灵魂的作用。 修真界修士一旦吃下这种东西,即便解完毒,也会留下无法根除的后遗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千年的灵芝 “噬魂草” 身为玄阳宗大长老,闻寂弦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一脸殷切地看向谢银灯:“谢丫头,既然你能闻出异样,是不是也能配制出解药” 他虽然这么问,但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几千年来,只要中过噬魂草之毒的修士,几乎无一幸免,全部死在梦里。 三百年前,唯一一个被救醒的修士至今还瘫痪在床,无法直立行走。 他们修真界的药修和丹修,一直把攻克噬魂草的毒性当成终极目标,但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谢银灯面露难色,不得不说这解药,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配制。 她的迟疑,闻寂弦全看在眼里,一颗心也坠入谷底,喃喃说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老四救过你这么多次,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长睡不起” “谢银灯,你根本配不上他对你的好!” 沈淮看着急红眼的闻寂弦,安抚地轻拍他的肩头:“寂弦,你先激动,间意和枯涯的经验比谢丫头丰富很多,有他们在,你还不放心吗” 闻寂弦板着脸,慢慢平复好情绪,望向谢银灯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愧疚:“谢丫头,我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银灯面色如常,淡定说道:“只要四长老他们能安然无恙醒过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等花间意和枯涯赶来,谢银灯他们已经收拾出一个最大的房间,将昏迷不醒的药圃弟子安放在里面,自然也包括公孙南。 花间意来势汹汹,一进门,就直奔谢银灯所在的地方,一言不发冲她挥出一掌。 谢银灯正在给四长老喂药,等反应过来时,花间意的攻势已经近在眼前。 她迅速放下药碗,一脚踢中床沿,借力飞身往后退,“二长老,你这是要干什么” 花间意对谢银灯的质问充耳不闻,攻势还越发凶狠:“我弟弟呢,你把他骗到哪里去了!” 这变得发生得太快,快到沈淮和闻寂弦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谢银灯就被花间意逼到墙角。 谢银灯勉强接下花间意一掌,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面色煞白如雪:“二长老,你……” 话还没说完,花间意再次动手,一道绿色身影忽然袭来,迫使她收手后,就挡在谢银灯身前。 花间意退后数步,堪堪站稳,就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深深:“深深,你给我过来!” 花深深表情复杂,一半害怕一半坚定,硬是不肯走,还张开双手护着谢银灯:“姐姐,你不要动手,漂亮姐姐是深深的!姐姐不能伤害她!” 花间意漆黑眸子里寒光一闪,看着谢银灯的眼神更加凛冽:“谢银灯,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搅得玄阳宗天翻地覆不说,现在还来祸害一个稚儿!” 谢银灯简直无语,要不是顾忌四长老和其他师兄师姐的毒需要她和三长老想办法,真恨不能现在就和她理论清楚,到底是花深深缠着她,还是她缠着花深深。 她眼里冒火,磨着后槽牙说道:“二长老放心,我不跑,等你医好四长老他们,再来和我对峙也不迟。” 花间意只觉谢银灯是在故意挑衅,周身杀意更加浓烈:“谢银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沈淮连忙上前劝解:“间意,花深深是主动来药圃的,还帮我们不少忙,我和寂弦都看在眼里。四长老他们的病情刻不容缓,你先和枯涯一起商议出对策,再来处理这件事也不迟!” 花间意也是一时气急,听到护卫说看见花深深跟着谢银灯离开了,就一时方寸大乱。 花深深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他。 花间意深吸口气,扭头看向沈淮:“好,有宗主这句话,我暂且先不和她计较。老四在哪里,让我看看他的病情。” 沈淮缄默无语,侧身让出后面的床榻,四长老公孙南赫然就躺在上面。 花间意这才回想起来,刚刚看见谢银灯的时候,她好像是在给公孙南喂药。 她隐隐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大步走过去,同枯涯对视一眼,便一左一右检查起公孙南的身体。 一炷香过后。 花间意率先出声:“老四确实中毒了,依照他的症状,这毒里肯定有噬魂草,但还有一种东西,我分辨不出来。老三,你看出些什么” 枯涯眉头紧锁,沉吟道:“确实有噬魂草的味道,至于另外一味毒,我需要采血去检验一番才能知道。” 沈淮面色凝重:“需要多久我怕他们撑不到解药出来的那一刻。” 枯涯放下公孙南的手,视线落到床边的药碗上:“这药是谁煎的” “是我!” 花深深脱口而出,兴冲冲地高举右手,眼巴巴看着枯涯,似乎是在等他夸赞自己。 他以前也帮姐姐煎药,可这一次,是漂亮姐姐请他帮忙,他恨不能拿出浑身解数来做好这件事,听人这么一问,顿时收敛不住脸上的喜色。 枯涯赞赏地看花深深一眼,又看向站在他身侧的谢银灯:“是你开的药方” 谢银灯上前一步:“是我开的,我用了清心草和青果,三长老这么问,是这药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枯涯摆摆手,“清心草有镇魂的药效,青果是炼制青丹不可或缺的原材料,能清热解毒,你剂量掌握得不错,这服药至少能延长他们毒发身亡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你每隔两个时辰,喂他们喝下一碗,直到我和间意研究出解药为止。” 花间意一直看不上谢银灯,因为顾昔然的事情,还对她抱有敌意,听枯涯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尤其是在看见花深深对谢银灯寸步不离后,她的心情就更加糟糕。 但她再不满,也必须承认谢银灯这服药喂得很及时,否则老四他们恐怕早就已经魂归西天。 花间意凭空取出一支三千年灵芝,臭着脸抛给谢银灯:“再加上这个,每碗药只加一分的量,别多也别少。” 谢银灯稳稳接在手心,“二长老放心,我一定照做。” 她视线往下移,落到那支三千年灵芝上。 这灵芝蕴藏着强大灵力,是花间意祖传的宝物,她竟然舍得拿出来救人,倒让谢银灯颇感意外。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圣品修复丹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花间意和枯涯依旧没能研制出销魂散的解药。 谢银灯没日没夜守在药圃里,几乎没有合过眼,一直按照三长老枯涯的要求,每隔两个时辰就喂四长老公孙南他们喝一碗药。 等喂完药,她就能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谢银灯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替昏迷不醒的四长老擦汗,余光一瞥,就看见旁边床榻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的姜珩。 两天前,姜珩面色还算正常,今天突然变得苍白如雪,有进气没出气。 谢银灯越看,心情越发沉重,要是再这样毫无进展地等下去,躺在这屋里的所有人最终都会没命。 她问过十五,能不能用积分兑换解药,解开他们身上的销魂散,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行。 十五第一次疾言厉色地告诉她,若是她想用积分帮助他们,不仅会适得其反,还会对她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甚至是死亡。 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银灯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放弃。 药圃发生这么大的事,玄阳宗人人自危,再加上,罪魁祸首燕睢和李幼璇已经逃之夭夭,更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宗主沈淮和三位长老商议过后,分别派遣一位弟子前来药圃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沈淮派的是二弟子闻子行,花间意指派的是新入门的弟子琳琅,枯涯派来的是他座下的大弟子宣情。 琳琅行事低调,从入门到现在,几乎很少有人记得她,偶尔提起,也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花间意的弟子。 谢银灯倒是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实力不弱,却故意将自己的排名控制在倒数第三。 她远远见过琳琅几次,是个气场强大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掩的矜贵之气,明显不是俗世之人。 至于宣情,谢银灯没有接触过,只听闻她是枯涯最看重的弟子,天赋不错,炼得一手好丹药。 但宣情来药圃后,既不煎药,也不帮着喂药,总是跟在花深深身后,直勾勾盯着他。 谢银灯发现,只要花深深靠近她,宣情就会走过来,找借口将他们分开。 一次是意外,次次如此,就是故意为之。 谢银灯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宣情来此的真实用意,只是她不太理解,毕竟按常理来说,充当花间意眼睛监视她和花深深的也该是琳琅,而不是宣情。 宣情对花深深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而在原书中,似乎从来没有提及过宣情对花深深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漂亮姐姐,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隔着门,谢银灯就听见花深深兴冲冲的叫喊声,也能想象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因为他不顾花间意的阻拦,执意要留在药圃帮她煎药喂药,花间意离开时,看她的眼神都快将她生吞活剥。 但不得不说,有他在,她身上的担子轻松不少。 谢银灯扭头看去,只见花深深端着一个比脸还大的盆,飞快朝她奔来。 他速度很快,盆里的东西却没有溢出半分。 她顺势往花深深身后看去,没看见宣情的身影,不由蹙起眉头,她才盯两天,就放弃了 花深深笑嘻嘻地将盆放在谢银灯右手旁的桌面上,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看盆里的东西:“漂亮姐姐,你快看!” 谢银灯垂眼望去,只见那盆里放着两条白色的鱼,不停游来游去,潇洒肆意得很。 这两条鱼巴掌大小,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游动起来,像是穿着金光闪闪的裙子,仙气十足。 谢银灯收回视线,落到花深深身上,扯开嘴角:“很好看,哪里来的” 花深深表情瞬间谨慎起来,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人偷听,才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说道:“漂亮姐姐,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再带你去抓!隔壁院子的池子里还有好多!” “我看那里面有黑的,红的,绿的……反正各种各样的都有。” 隔壁院子的池子! 谢银灯眼神微变,抬手捂住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花深深,你知不知道隔壁院子是四长老的房间,他最讨厌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你倒好,现在不仅动,还胆大妄为偷走他两条鱼,要是让他知道,他定会……” 说着说着,她突然失声,喉头也莫名发干,要是没有解药,四长老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不会再责备她不爱惜身体,也不会偷偷把她的储物袋塞满法宝和丹药,更不会再变着花样罚她抄药方。 时隔两日,谢银灯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无力和心痛。 她垂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好似有一股气堵在胸口,闷得她急切想要发泄一番。 若不是燕睢,四长老他们也不会遭此劫难! 花深深正垂着脑袋乖乖挨训,可听到一半,谢银灯就忽然噤声,他一头雾水地抬起头,就看见她面露痛苦之色,右手捂着心口。 他慌忙俯下身,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又怕拿捏不好分寸弄疼她,赶紧松开。 花深深急得双眼发红:“漂亮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银灯咬紧下唇,淡淡摇头:“我没事,只是饿得头晕,你去后厨给我取点吃的来吧。” “漂亮姐姐,你……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花深深其实不太相信,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只能起身赶往后厨。 等他一走,一道靛青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屋子里。 谢银灯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宣情,原来她不是放弃,而是选择迂回策略,准备在她身上下功夫。 宣情进门时间很早,早到闻子行都要叫她一声师姐,凭着那双炼制丹药的好手,她在玄阳宗地位不低,甚至在修真界也排得上名号,人称宣仙子。 她一现身,就冷冷看着谢银灯,素手一挥,一道白色光影就朝她疾驰而去。 谢银灯抬手接过,才发现白色光影是一颗丹药,看这光泽度和圆润饱满的形状,还有沁人心脾的药香味,明显不是凡品。 她看向宣情:“宣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宣情眼神孤傲,讥诮地说道:“拿着这颗圣品修复丹,你离开花深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还不快住手! 圣品! 谢银灯从来没有见过圣品丹药,听宣情这么一说,好奇地再次看向手里的修复丹,甚至还上手揉捏起来。 一番操作后,她不免有些失望,这枚圣品修复丹比起叶从云当初想送她的那一枚九品修复丹,无论是成色还是味道,都差上一大截。 简言之,这圣品还不如九品。 谢银灯顿时心痒难耐,要是能把炼制那枚九品修复丹的大师找到,再收为己用,那她以后的修仙生活肯定无敌。 她想得出神,一时间竟然忘记还有宣情的存在。 而宣情笃定谢银灯会同意,毕竟圣品修复丹的疗伤效果只比青丹低一个等级,不少人都想得到这枚丹药,如果拿出去拍卖,至少能卖到三百万块中品灵石。 三百万枚中品灵石,足够建立一个规模不小的宗门。 她微抬下巴,看着愣神发呆的谢银灯,以为她是被喜悦冲昏头脑,略带施舍地说道:“谢师妹,只要你同意离开花深深,我还能保你一个月内突破修为至金丹境界。” 一枚圣品修复丹,再加上金丹期的修为,没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的诱惑。 宣情认定自己胜券在握,近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瞬间消失不见:“谢师妹,你意下如何” 谢银灯没说话,直接将圣品修复丹抛给宣情,然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后背抵住床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宣情被谢银灯的操作弄得一脸诧异,再抬头看她时,眼里满是戒备和忌惮:“谢师妹,你要明白,很多人排着队求我帮他们提升修为,可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你若是真的拒绝我,那就代表彻底放弃和我的交易,不只是今天,也包括以后!” “谢师妹,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谢银灯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宣师姐不必多言,这枚圣品修复丹,还请你收好,免得不小心弄丢了,又要怪在我头上。” 宣情见谢银灯执意拒绝自己,银牙死死咬住下唇,面上闪过一丝忌恨和恼怒。 良久,她才恨恨说道:“谢银灯,你少得意,就不怕我对你动手” 谢银灯扑哧一声笑出来,忽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宣情以为她想逃,立刻闪身挡在她面前,凭空取出一把折扇:“谢银灯,你敢羞辱我,就别想跑!” 说着,她举起折扇就对准谢银灯的脸,周身杀意弥漫。 羞辱她!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诬陷的话是张嘴就来! 谢银灯简直无语,冷冷看着宣情:“宣师姐,我很好奇,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哪个字有侮辱到你是我说你不必多言,还是让你把修复丹收好” “还是,我不肯听你的话,离开花深深,让你心里不痛快” 她这一连三问,问得宣情脸色铁青,看她的眼神也更加冷厉。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银灯此刻已经被宣情的目光扎成筛子,一命呼呜。 宣情握着折扇的手猛地收紧,额间青筋毕露,阴恻恻地说道:“谢银灯,你找死!”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光芒直逼向谢银灯的脑袋。 那道青光是从宣情的折扇里飞射出来的,快如疾风,灵力汹涌,弹指间就已经飞到谢银灯眼前。 眼见青光就要射穿谢银灯的脑袋,只听铮的一声,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挡在她面前,剑身轻轻一晃,便将青光的攻势原封不动挡回去。 宣情面色微变,没想到谢银灯一个小小筑基竟然能挡下她的攻击,还原封不动还回来。 但她根本没把谢银灯的反击放在眼里,冷嗤一声,挥动折扇,只用三层的功力去挡。 刹那间,变故陡然发生,被弑天剑弹回去的青光灵力暴增,铺天盖地朝她压下。 宣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用全力抵抗,但还是来不及,其中一道青光以雷霆之势突破她布下的结界,正中她的右肩头。 噗嗤一声。 肉体被刺穿。 鲜血喷涌而出。 “嘶!” 钻心刺骨的剧痛袭来,宣情难以抑制地痛呼出声,只觉一股寒气顺着伤口钻进身体,让她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 她面白如纸,瘫软在地,试图吃下圣品修复丹恢复体力,刚有动作,就被一道剑气刺穿掌心。 “啊!” 宣情再次惨叫出声,怔怔看着不断流血的右手心,还有被剑气击碎的圣品修复丹,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圣品修复丹!啊!” 青光骤然消失。 等宣情恢复意识,谢银灯已经执剑站在她面前,好似死神般居高临下看着她:“宣师姐,我这人向来公平,既然你给过我选择,那我也给你一个选择,你任我驱使或者离开花深深,二选一吧。” 宣情倍感屈辱,红唇轻颤着,肩膀和右手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痉挛起来。 可她不肯屈服,硬是坐起上半身,神情癫狂地说道:“谢银灯,你竟敢伤我,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 谢银灯抬起右手,轻轻晃动弑天剑,见宣情还敢嘴硬,用剑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自己:“宣师姐,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自保。更何况,师姐可是元婴修为,我一个小小筑基怎能伤你分毫。” “宣师姐怕是也听过我不少事情,你好好想一想,诬蔑过我的人,伤害过我的人,现在都是什么下场。” 宣情僵在原地,眼里带着不知所措和后怕,但下一刻,她似是想到什么,又气势汹汹说道:“那又如何!他们下场凄惨,是因为他们蠢!我不一样,谢银灯,你要是想救四长老他们,那就听我的话,赶紧离开花深深!” 谢银灯身形一顿:“宣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如何解毒” 宣情自以为拿捏住谢银灯的死穴,摇摇晃晃站起身:“我知不知道如何解毒,就要看谢师妹的表现了。你看不上我的圣品修复丹,也不愿意让我帮你提升修为,那四长老他们的性命,你总是在意的吧。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或许……” 不等她说完,谢银灯手上猛地用力,弑天剑的剑尖瞬间划破宣情的脖子。 血腥味再次蔓延开。 就在这时,一道急迫男声响起:“谢银灯,宣情,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长老他们有救了 来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袭柳黄色长袍,正是宗主沈淮的二徒弟闻子行。 闻子行五官清隽,此刻却是黑着一张脸。 他快步走到宣情身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势,见没什么大碍,才扭头看向谢银灯:“谢师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残害同门,可是死罪!” “你……” 谢银灯摊开手,表情很是无辜:“闻师兄,宣师姐突然摔倒,我只是想扶她起来而已,结果她硬要往剑口上撞,我也很意外呢。” “闻师兄一进门,就厉声斥责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难受得紧,甚至还有些头晕。” 说着,她收起弑天剑,伸手捂住额头,好似真的要晕倒一般,身形也跟着晃动起来。 闻子行见状,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转身去看宣情。 宣情面色苍白,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被谢银灯这番无耻言论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蓄满杀气,这女人就是在胡说八道,真当他们所有人都是瞎子 宣情竭力压下满腔怒意,语气悲痛地说道:“谢师妹,你刚刚哪里是要扶我起来,分明是想杀我!你要是真的扶我,何至于用剑对着我的脖子!” 听她这么一说,闻子行也瞬间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跟着附和道:“对啊,谢师妹,你扶人为什么还要拿剑” 谢银灯仍旧用手捂住额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因为我怕宣师姐太沉,我掌握不好平衡,才拿剑出来撑一撑。” “哪想,闻师兄突然闯进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宣师姐估计也是被师兄吓住,才会失去理智地往我剑上撞吧。” “宣师姐,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动作利落些,你也不会受伤。” 这女人简直无耻,竟然还敢暗讽她太重! 宣情恨不能冲上去撕烂谢银灯的嘴,可顾忌闻子行还在场,只能维持住表面大度和淡定,轻声说道:“谢师妹,你别再狡辩了,我知道你这两天对我一直有意见,可你要是真的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何必趁我给四长老喂药的时候偷袭我!” 不就是诬陷,她玩这一套的时候,谢银灯只怕还没有出生。 “偷袭你” 闻子行顿时沉下脸,落到谢银灯身上的视线陡然一厉,语气也毫不客气:“谢银灯,事情是不是如宣师妹所言,你真的趁她喂药之际偷袭她” 玄阳宗从来不会姑息道德败坏之人,即便是天赋再好的天才,只要犯错,他们照样重罚。 谢银灯看着宣情卖力的表演,差点就没忍住为她鼓掌叫好,就她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她偏过头,神色坦然地望向闻子行,“闻师兄,我的修为只有筑基,即便偷袭宣师姐,也不是她的对手,宣师姐可是元婴初期修为,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就像宣师姐和你一样。” “你觉得,我真能伤她” 闻子行面色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前些天,他刚刚突破元婴至化神,宣情和他交手,即使用上旁门左道,也没有任何胜算,更不可能伤他分毫。 同样的,就算谢银灯趁宣情不备偷袭她,也不可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 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谢银灯只要再轻轻加重力道,宣情的脖子就会被长剑刺穿。 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 宣情一直在暗中观察闻子行,见他剑眉紧锁,沉默不语,就知道他已经产生怀疑。 她紧紧咬住下唇,思索片刻,便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角微微泛红。 “闻师兄,我真没说谎,是谢师妹突然对我动手,我……我没有任何理由诬陷她啊。” 闻子行皱巴着一张脸,站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依旧分不出谁真谁假。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宣师妹,谢师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你们先坐下来冷静冷静,待我传音给师傅,让他老人家来定夺,如何” 不如何! “闻师兄,我看……” 宣情心里有顾虑,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太大,急忙出声阻拦,却被谢银灯抢过话茬。 “我觉得闻师兄说得对,请宗主前来也好,毕竟宣师姐在摔倒前,还说已经想出唤醒四长老他们的方法。” “你说什么!” 闻子行面露惊色,怔怔看着谢银灯:“此话当真” 谢银灯冲他咧嘴一笑,余光淡淡瞥向宣情,“真不真,那就要问宣师姐了。” 宣情表情难看得要命,对上谢银灯看好戏的眼神,气得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这女人该死! 不和她做交易,还敢把她的底牌亮出来! 宣情确实知道有个法子能唤醒四长老他们,可一旦说出来,必定会被他们怀疑和魔族有勾结。 她绞尽脑汁思考着应对之策,想找借口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还没想好,肩膀就被闻子行紧紧握住,又听他兴冲冲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宣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花师叔和枯涯师叔如今还是一筹莫展,你竟然能想出唤醒四长老他们的办法。”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傅他们,四长老和姜珩他们终于有救了!” “闻师兄,其实……” 宣情顿感不妙,刚要开口阻止他,就被悄无声息靠过来的谢银灯挤到一边。 谢银灯眉眼带笑:“其实闻师兄不用着急,我刚刚已经把消息告诉宗主了,相信他们此刻应该就在赶来药圃的路上。” 闻子行心情大好,早就忘记先前发生的事情,也没想起来刚才还在为宣情出头,轻拍谢银灯的肩膀,就转身往外走去:“那我去门口等着,谢师妹,宣师妹,你们好好照顾四长老他们。” 不等谢银灯和宣情反应,他已经走到门外,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宣情双眼赤红,恶狠狠瞪着谢银灯:“谢银灯,看你干的好事!” 谢银灯笑得一脸无畏,“这当然是好事,不过功劳都是宣师姐的,师姐不用担心我会和你抢。” 她担心个鬼! 宣情怒不可遏,抬手就朝谢银灯扇去,但还没碰上她的脸,就被人擒住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她好似已经听见手骨碎裂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用她的血 宣情面色大变,慌忙想要抽回手,却被来人握得更紧,疼得她难以抑制地发出惨叫。 “好疼……还不快松手!” 她抬眼瞪向来人,待看清是花深深后,瞳孔骤然一缩,跋扈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不少:“深深,你怎么来了我…我没有欺负谢师妹,只是想帮她拍掉脸上的灰!” “对,就是脸上的脏东西!” 可无论宣情说什么,花深深都不松手,还直勾勾盯着她,眼里杀气弥漫,衣衫无风自动。 他身形高大,板着脸一言不发时,压迫感油然而生,让人不由心生惧意。 下一刻,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响起。 宣情面露痛苦之色,右手直接耸拉下来,“深深,我……” 不等她说完,花深深就一脸嫌弃地甩开她,冷冷说道:“别叫我深深,你欺负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仇人!立刻滚开,要不然我把你另一只手也捏碎!” 宣情怔怔看着花深深,眼神凄楚,语气悲痛:“你就这么在意她,甚至不惜打伤我花深深,你是不是疯了!” 花深深皱着眉头,上下扫视她一眼,就将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我的漂亮姐姐,我当然在意。你算什么东西,打伤你就打伤你,谁让你欺负漂亮姐姐!” “怎么,你还想和我比试比试” 谢银灯在宣情动手前,就已经看见站在门口的花深深,但没想到宣情会突然对她发难,更没料到花深深会为她出头,直接捏碎宣情的手骨。 听宣情那熟稔又失望的语气,她和花深深之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银灯有些好奇,抬头迎上花深深的视线,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头。 花深深这才收起冷脸,没好气地冲宣情说道:“要不是漂亮姐姐为你说情,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说什么,花深深都不动容,还要对她动手。 而谢银灯这个女人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听话地放过自己。 他真是好样的,真是好得很! 宣情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花深深,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对我!” 说着,她冲出房门,头也不回。 谢银灯看着宣情离开的背影,无端看出一丝绝望和悲戚,忍不住开口询问花深深:“深深,你真的不认识她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你就没有想起点什么” 花深深被谢银灯问得一脸懵逼:“我当然认识她,她是三长老的徒弟宣情,我姐姐还让我和她好好相处呢。” “那你还……弄碎她的手骨。” 谢银灯抬手扶额,要是被花间意知道花深深因为自己打伤宣情,只怕会更恨她。 花深深一脸无所谓,拿出塞在怀里的馅饼,殷勤地递给她:“漂亮姐姐别管其他的,你快吃,我刚从锅里拿出来的,还很热乎呢。” “要是吃完,漂亮姐姐还头晕,我再去拿!” 谢银灯扯开嘴角,接过花深深手里的馅饼,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心里一抽。 果然是刚出炉的,烫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谢银灯确实已经千里传音给沈淮,将宣情可以解毒的事情告诉他,他来得也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带着三位长老出现在药圃。 但他们到了,宣情又不见踪影,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传音给她,也没有回应。 作为最后一个见过宣情的人,谢银灯自然逃不过被问话的命运。 花深深倒是一如既往护着她,即使对方是养大他的亲姐姐,“姐姐,我都说过漂亮姐姐什么都没做,是那个宣情想对漂亮姐姐下手,我才教训她的。” “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 花间意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看着谢银灯的眼神活像她是个只会迷惑人的妖物,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花深深:“花深深,我在问她,没有问你,你给我闭嘴!”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花深深听花间意这么一说,忽然想起往日被她往死里揍的场景,瑟缩地缩起脖子,但还是挡在谢银灯身前不肯退让。 “我……我就不闭嘴,我也不让开,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花间意见花深深执意护着谢银灯,顿时对他失望透顶,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扭头看向沈淮:“宗主,让你见笑了,我是拿他没办法了,还是你们来问吧。” 沈淮进门的那一刻,就有好多事要问谢银灯,可花间意抢先开口后,花深深就寸步不让地守在谢银灯身边,只要他们靠近,他就会带她跳窗逃走。 他们也只能守在门口,慢慢和他周璇。 沈淮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谢银灯,还有一脸戒备盯着自己的花深深:“谢丫头,你放心,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花深深,你也别紧张,我不会对她动手,也不会抢走她,你放轻松。” 花深深哪里敢放松,尤其是感受到面前这人修为在他之上后,一颗心就惴惴不安,唯恐他发难。 漂亮姐姐不能受伤,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他眉头紧蹙,见谢银灯探出半个脑袋,似是要和沈淮交谈,情绪就更加紧张,蓄势待发地看着两人。 谢银灯看似是被花深深护在身后,其实是被他强行拖到一旁,严加看管起来。 花深深要是发疯,谁都劝不住,就连她也不行。 谢银灯几次三番想和花深深解释,示意他放开自己,沈淮他们并没有恶意,但他不仅不让,还露出一副她心思单纯好欺骗的表情。 她一时间也分不出,是她精神不对,还是花深深智商有问题。 谢银灯从花深深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冲沈淮说道:“宗主请讲,弟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淮点点头,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开口:“你在千里传音里提过,说宣情已经把唤醒四长老他们的方法告诉你,那你不妨讲一讲,具体的方法是什么。” 谢银灯在用弑天剑刺破宣情脖子的那一刻,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四长老曾经取她的血去研究过青丹的事情。 既然她的血里还留有青丹的药性,那喂给四长老他们喝,没准就能让他们苏醒过来。 不过,她服用青丹的事,四长老一直让她闭紧嘴巴,谁都不能说。 但眼见四长老他们生命垂危,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第一百四十章 他喜欢秦淼? 有谢银灯的血做药引,花间意和枯涯很快炼制出销魂散的解药,分别给四长老公孙南和姜珩他们服下。 在昏迷的人当中,公孙南和姜珩修为最高,醒得也最快。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清醒,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恢复意识。 但他们苏醒后,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和嘴巴。 而公孙南在苏醒的那一刻,就吵着闹着要见谢银灯,谁劝也不听。 他花费不少时间研究过青丹,也用谢银灯的血做过实验,在吃下解药醒来的一瞬间,仅凭口里残留的药香味,就猜出药里的大致成分。 清心草,青果……还有谢银灯的血。 公孙南不蠢,当然明白他们是在那次晚宴上中的招,然后昏睡不醒,喝下解药才醒过来,而这解药和谢银灯脱不开关系。 想一想就知道,谢银灯体内有青丹的事情,恐怕还是没能瞒住其他人。 她吃过青丹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会惹来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 公孙南急的不是自己行动不便,而是担心谢丫头的人身安全! 沈淮看着一脸焦急的公孙南,知道他是在担忧谢银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你放心,谢丫头体内有青丹的事情,我们都会守口如瓶。闻子行和花深深一直陪着她,也没人能动她分毫。” “元烨刚刚传音给我,说他们已经抓住西河,正在押他回来的路上。等他们平安抵达,我会再派公孙缙和应长天去守着谢丫头,她是玄阳宗的人,我们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因为昏迷的人太多,谢银灯献出的血都快接满两大盆,即便她事先服下补血的灵药,还有大长老闻寂弦护法,也不可避免地卧病在床。 短时间内,她不能下床,也不能吹风受凉。 沈淮这么做,对谢银灯和玄阳宗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公孙缙是公孙南的曾孙,也是青禾仙尊云柒的大徒弟,元婴中期修为,比宣情厉害不少。 他为人正直无私,之所以会跟随秦孰去捉拿大魔头西河,一方面是奉师命,一方面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修为。 应长天和公孙缙是同时加入玄阳宗的,两人年纪相仿,境界也一样。 除开他们和叶从云,还有一人也在此次围剿西河的队伍里。 她叫秦淼,是秦孰在十五年前带回来的一个小姑娘,天赋极佳,身世成谜。 当初,不少人都认为秦孰会收秦淼为徒,可转头就被狠狠打脸。 秦孰没有收秦淼为徒,但依旧将她留在沂峰,待她伤势痊愈后,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对她更是呵护备至。 十五年过去,秦淼不过二十岁,就已经成功突破筑基至金丹境界,和顾昔然那靠蛊物得来的虚假金丹完全不同。 放眼整个修真界,几乎没人能在无师自通的条件下,达到像她一样的成就。 秦淼五官精致,性格温婉大气,虽然没有拜入师门,在玄阳宗的地位却不低。 因着秦孰的缘故,不少人都尊称她一声秦仙子。 很多人也在暗自猜测,认为秦淼是秦孰选定的道侣,所以才不收她为徒,还待她万般温柔。 谢银灯对秦淼的大名早有耳闻,但一直没有见过真人,即便她去过沂峰好几次,也没有碰见她。 她躺在床上,喝着花深深喂的药,就听见门外传来闻子行略带惊讶的声音:“长天,公孙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秦仙子,你的胳膊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就缓缓响起:“元烨仙尊已经将西河大魔头生擒住,我们当然也要回来。我胳膊没事,就是一点轻伤。” 她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男声就接过话茬:“淼淼,你身上的伤明明很重,我们都回到玄阳宗了,你何苦还要再逞强。” 他这话,让空气陡然一默。 随即,谢银灯又听见秦淼轻嗔道:“长天,你别紧张,我这伤是看着吓人,实则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 长天…… 是原书里那个对叶从云情根深种,在得知叶从云爱慕秦孰后,就伤心欲绝选择离开的应长天 说起来,应长天是秦孰的二弟子,也是叶从云的二师兄。 谢银灯脑子里忽的闪过一张脸,应长天这人,她好像远远见过一次,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记得他身材修长,气质非凡。 不过,听应长天刚刚的语气,他明显是对秦淼有好感! 那他和叶从云又是怎么回事…… 应长天似是被秦淼气得不轻,不再多说,大步朝谢银灯所在的屋子走去。 谢银灯刚吞下花深深递过来的药,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黑衣男子大步走进来,黑沉沉的视线直勾勾盯着他们。 黑衣男子面色不虞,火气也很重,将视线落到谢银灯身上,就冷冷说道:“你就是谢银灯” 谢银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人气,半躺在床上,动动手指头都难受得要命。 她听应长天这么一问,懒得理会他,直接闭上眼睛。 应长天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见谢银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还敢无视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气冲冲走到床边。 他上下扫视她一眼,表情很是嫌弃地说道:“谢银灯,我看你精神好得很,想来也不需要我们保护,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花深深从应长天进门开始,就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完全没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花深深才回过神,放下手里的药碗,嗖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揪住应长天的衣襟:“谁要你保护漂亮姐姐是我的,你就是想想也不行!” 应长天只有元婴中期修为,和花深深炼虚初期境界比起来,根本不堪一击。 他先前没有认出花深深,眼下顿时面色大变,急忙解释道:“花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深深黑着脸:“那你什么意思你竟敢嫌弃我的漂亮姐姐!” 应长天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尴尬地扯开嘴角,讨饶说道:“花师叔,你别激动,我只是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花深深哪里肯信,抬手就要给他一个教训。 谢银灯突然开口:“深深,我渴了。” 花深深执意要教训应长天再说,见谢银灯捂嘴低咳,立马甩开应长天,冲到桌边倒水。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摇曳生姿地走进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莫名讨厌 供谢银灯休息的屋子空间并不大,同时容纳五六个人后,就变得更加拥挤。 谢银灯一脸疲态,一边用手按压太阳穴,一边看向同样不经询问就闯进来的一男一女,不悦地蹙起眉头。 他们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不敲门就进屋,是把她当死人,还是把这里当成可以随意参观的地方 谢银灯神色骤冷,烦躁的情绪根本掩饰不住,要不是看在四长老的面子上,她早就让花深深把他们全部丢出去。 进来的一男一女正是秦淼和公孙缙。 秦淼看着很年轻,二十岁左右,面容姣好,身形曼妙,穿着一袭白色蜀锦长裙,裙角微微摆动间,脚上那双银丝镶边绣鞋若隐若现。 她长及脚踝的乌发半挽半披,发髻间斜插着一支碧绿色玉簪,耳垂上挂着一对浅绿色水滴型玛瑙耳环,右手腕还戴着一只深绿色玉镯。 看起来,秦淼很喜欢绿色和白色。 许是谢银灯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秦淼直接朝她看过来,但很快就移开,好似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谢银灯在心里冷笑,好家伙,他们突然跑到她屋子里来,还无视她的存在。 秦淼走到应长天身边,上下扫视一眼,见他没有受伤,才温声问道:“长天,你怎么了” 应长天面色苍白,眼神迷离,还沉浸在被花深深控制的恐惧中,被秦淼这么一问,才猛地回过神。 他额间布满冷汗,冲秦淼勉强笑道:“没事,这屋里有些闷,我先出去转转。”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他就转身往外走,活像身后有厉鬼在追。 公孙缙性格慢热,做事谨慎,发言也会经过深思熟虑。 他见应长天逃也似的离开,表情略显诧异,回头冲谢银灯抱拳行礼,沉声留下一句话,也转身走向屋外。 “谢师妹,是宗主派我和长天来保护你的,你先好好养伤,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就叫我。” 公孙缙一走,房间里瞬间只剩下谢银灯、花深深和秦淼三个人。 屋子里发生的事情,秦淼虽说没有目睹,但在门外时也听到一些,知道应长天险些被花深深打伤,而花深深极其维护谢银灯。 她半垂眼帘,沉默片刻才再次看向谢银灯,嘴角带着温婉秀雅的笑:“谢师妹,听说你为救四长老他们受伤不轻,我们随元烨仙尊成功捉拿西河后就赶回来看你,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我这里还有几颗疗伤用的丹药,师妹若是不嫌弃,不如先拿去用” 秦淼语气真挚,表情诚恳,好像是真的要送丹药给她。 谢银灯不蠢,一眼就看穿她那和善面容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不屑。 而且,在看见秦淼的那一刻,她就没来由讨厌她,甚至算得上厌恶。 谢银灯直觉一向很准,若是她不喜欢一个人,要么那人心术不正,要么那人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她微蹙的眉头忽地舒展开,没跟秦淼客气,张口就道:“既然秦仙子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淼表情一僵,意外谢银灯是真敢要,她先前那一问,就是客套话而已,依照谢银灯的聪慧程度,不该看不出来。 可给药的话都已经说出口,她要是此刻反悔,倒显得太过小气。 秦淼眼神微暗,轻笑着冲谢银灯说道:“谢师妹见过我” 谢银灯淡淡扯开嘴角:“没见过,不过秦仙子的大名,我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来到玄阳宗后,有秦孰做靠山,秦淼早就听惯各种奉承的话,见谢银灯还算识趣,顿时觉得给她几颗丹药也不算什么。 她微抬下巴,故作温柔地说道:“那不知谢师妹哪里不舒服,师妹仔细说说看,我也好拿出对症的丹药,以免药效不对,加重你的病情。” 谢银灯浑身难受,说这么多话,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见秦淼还要让她细说不舒服的症状,扭头看向花深深:“深深,我哪里不舒服,你和秦仙子说吧,至于秦仙子要给我的丹药,你也帮我取一下。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花深深一直对谢银灯言听计从,见她面色疲惫不堪,立刻将倒好的茶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然后走到秦淼面前。 他身量很高,高出秦淼快两个头,居高临下看她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秦淼修为只有金丹,比应长天还要弱,面对花深深时,自然心生恐惧和退缩之意。 花深深也懒得和秦淼废话,冷冷说道:“漂亮姐姐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药呢。” 话音刚落,他就朝她伸出手,大有她不给,他就硬抢的意思。 若是玄阳宗其他人或许还会看在元烨仙尊的面子上,给秦淼几分脸面,可花深深心智和旁人不一样,就算是元烨仙尊亲自来,他也不会给秦淼什么好脸色。 秦淼心情复杂,尤其是看着花深深那张清隽的脸,往日被人追捧的优越感瞬间消失不见,涌上心头的只有难堪和屈辱。 她拧紧眉头,从怀里取出三颗丹药交给他,正要借此说教他几句,却见花深深拿好药就转身往回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这男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 秦淼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浑身血液好似都在往头顶上窜。 她红唇轻颤,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论是谢银灯,还是花深深都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秦淼倍感受辱,站在原地盯着两人许久,才轻咳出声:“谢师妹,那你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些,我再来看你。” 谢银灯依旧没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倒是花深深扭头看向秦淼,脸上写满诧异:“你怎么还在” 秦淼瞳孔骤然一缩,死死咬住下唇,被花深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按照他的意思,她给完药就该自动离开!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不懂人情世故的两个人! 她不死心,还试图从谢银灯这里找回一点存在感:“谢师妹,你……” 见秦淼还不走,花深深直接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手拎住她的衣襟,将她甩出门外。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山时间逼近 再过两天就是六月初一,玄阳宗新入门弟子下山历练的日子。 时间越临近,谢银灯越是躺不住,同花深深软磨硬泡许久,才争取到去院子里走动的机会。 花深深脾气倔,还认死理,要是不好好和他说,她怕是连床边都挨不到。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妄身为玄阳宗三大仙尊之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就连沈淮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得不说,他这次消失得非常透彻。 谢银灯原以为说出她曾经服用过青丹的秘密后,沈妄会来寻她,没想到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没心情闲逛,只是借着来回走动的间隙思考如何说服沈淮,允许她参加这次的下山历练。 对于说服沈淮,谢银灯原本有十足的把握,即便叶从云有意帮忙,也只是把她当成备选方案。 但一切计划全被燕睢突如其来的绑架打乱,为救四长老他们,她受伤不轻,到现在也没能彻底恢复,如今想再说服沈淮批准她下山,恐怕比飞升成仙还难。 谢银灯心里藏着事,没看见前面的大树,走着走着就开始往上面撞。 好在花深深一直看着她,闪身挡在树前,还张开双手作势要接住她。 谢银灯顿时反应过来,堪堪停下脚步,不过因为惯性,身体还是往前冲去一小段。 刹那间,她和花深深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半寸。 嗅着花深深身上淡淡的药香,谢银灯心有余悸地往后退,尴尬地笑笑,“失误,真是失误,我刚刚有点走神。” 要是她反应再慢点,就直接撞进花深深怀里。 这几日相处下来,谢银灯越发觉得花深深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恋人,尤其是他心智不成熟,要是她行为失当,让他陷得太深,对谁都不好。 花深深板着一张脸,眼里满是担忧,语气带着责备:“我就说你伤还没好,不能现在就下床走动,要不是我刚刚拦着,你怕是要一头撞晕在这棵树下!” “如果我不在,也没人进来,你身上本就有伤,岂不是又要加重病情!” 谢银灯被花深深训得抬不起头,心里一阵发虚,勉强扯开嘴角,小声说道:“我真没事了,只是一时眼花,你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 花深深表情更加严肃,斥责的话脱口而出:“漂亮姐姐,我姐姐都说过你这次的伤若想痊愈,至少两个月不能乱动,你倒好,这才两三天就急着下床。” 谢银灯要是再不急,就错过能离开玄阳宗的机会,她一刻也不想更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被迫跟着沈妄那个阴晴不定不按套路出牌的大反派。 她再次后退两步,仰头看向花深深,郑重说道:“我们先不说这个,深深,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花深深蹙起眉头,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摇头拒绝:“漂亮姐姐,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屋躺床上好好休息,别的一概不行。” 谢银灯先前为了能出来透口气,和花深深磨得嘴皮子都快发炎,见他此刻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没怎么说话,就心力交瘁起来。 她长叹一声,撇嘴说道:“这次我不动,你帮我出去走一趟,也不行吗” 谢银灯轻轻眨巴眼睛,看花深深的眼神充满祈求和恳切。 “漂亮姐姐,你……” 花深深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谢银灯这副无辜的样子,明明想要硬气地再次拒绝,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微抿唇角,沉默片刻才说道:“漂亮姐姐,你分明知道我很难拒绝这样的你。” 谢银灯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扭扭捏捏地故作委屈,还装可爱。 她强忍自我嫌弃的不适感,笑得一脸灿烂:“深深,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谢银灯要花深深做的事情并不难,就是去问心殿找石宛若,只要他去,再报她的名字,石宛若就知道给他什么东西。 但这一次,花深深学乖很多,离开前特意找来公孙缙守在院子外面,一是为保护她,二是防着她偷溜出去。 原本应长天也该守在谢银灯身边,只不过秦淼忽然身体不适,需要有人照顾,应长天是秦孰的徒弟,算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银灯不喜欢秦淼,也不喜欢上来就给她下马威的应长天,他们都走,她反倒乐得轻松自在。 唯一可惜的是,花深深这傻小子,她怎么赶也赶不走。 花深深离开后,叶从云突然不请自来。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带笑,语气轻快:“谢师妹,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谢银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听叶从云这么一说,才抬头正眼看她:“叶师姐,你有什么好消息” 叶从云在她对面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她,示意她亲自看看。 谢银灯被叶从云这波操作弄得更加好奇,伸手接过名单,只一眼,就在上面看见自己的名字。 她微微一惊:“我能下山了” 叶从云点头说道:“没错,我看你对历练一直很上心,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当然是好消息! 谢银灯高兴之余还很不解,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可以下山,是谁在暗中帮她 她支使花深深去问心殿找石宛若,就是想借此机会溜出去找沈淮,劝说他在名单里加上自己的名字。 谢银灯体内有青丹的事情,沈淮说过他们都会保密,知道的人也不超过五个,可若是有心人特意调查,一定能查出点蛛丝马迹。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她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喝上一口血,都能延年益寿,将她养在身边,就是一个天然的补给站。 到时候,死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谢银灯安安分分待在玄阳宗,算是最安全的法子,不过错过这一次,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变数。 “这件事,是你帮的我” 叶从云没有回答,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掩上,才转头冲谢银灯说道:“不是我,是秦仙子。” 秦淼! 谢银灯眼神微闪,万万没想到会是她。 花深深那日将秦淼丢出房间,大庭广众之下,导致她颜面无存,她不恨他们都是轻的,怎么可能会帮她。 叶从云见谢银灯一头雾水,略显诧异地说道:“怎么,秦仙子要帮你这件事,你完全不知情” 谢银灯淡淡嗯了声。 叶从云表情顿时有些奇怪:“但秦仙子和我说,她帮你是因为觉得和你比较投缘,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半夜来人 她们之间的关系若是算投缘,那也是孽缘。 谢银灯心里隐约有底,秦淼那日在她这里受过辱,她帮她下山,或许是想在离开玄阳宗以后,再找机会除掉她。 她看着叶从云略显诧异的表情,轻笑着说道:“不瞒叶师姐,我和秦仙子不太熟。” 叶从云眼神微变,很快恢复正常:“谢师妹,我知道你也是个明白人,不如再和我合作一次” “什么合作”谢银灯挑眉道。 叶从云轻拍桌面,桌上凭空出现一方砚台,“谢师妹不用告诉我景狸的具体下落,只需要在他出现在我身边时,告诉我一声。” “只要师妹愿意,这方青城老祖曾经用过的砚台就是你的。” 青城老祖…… 就是传说中那个唯一一个靠写字飞升的状元郎! 谢银灯视线往下探,只见那方砚台通体漆黑,墨香浓郁,明明和普通砚台一样,却隐隐透着股若有似无的仙气。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没碰上,就被一道无形灵力弹开。 虽然力道不大,却震得她指尖发麻。 “谢师妹小心些,这方砚台极通人性,若是陌生气息靠近,就会发起攻势。” 叶从云适时出声:“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告诉你让它认主的方法。” 不等谢银灯说话,她腰间的弑天剑突然开口,满是急切和压迫:“答应她!谢银灯,赶紧答应她!” 她微微一愣,从窥心幻境出来到现在,还从没见过弑天剑如此急迫的想要得到一个东西。 见谢银灯沉默不语,弑天剑以为她想拒绝,又火急火燎地说道:“汝若是答应她,本座也答应汝一个条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银灯要是还不答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眼里笑意更深:“好,叶师姐,我答应帮你这个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谢银灯冲叶从云伸出手。 叶从云紧绷情绪终于松懈下来,可看着谢银灯伸到面前的手,眉头微微一皱:“谢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银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丧尸世界,握手礼仪对他们来说,太过前卫,也有违世俗教义。 她眨巴眼睛,若无其事说道:“这是神风剑派的礼仪,叶师姐不知道很正常。” 叶从云闻言,也学着谢银灯的样子伸出手:“既然如此,那谢师妹就教教我你们神风剑派的礼仪吧。” “谢师妹,祝我们合作愉快。” 在叶从云满怀期待的眼神里,谢银灯用力握住她的手,同时上下抖动:“合作愉快。” 叶从云看着被谢银灯紧紧握住的手,久久回不过神。 神风剑派的礼仪,还真是与众不同。 等她离开后,谢银灯就趴在桌边看着那方砚台,弑天剑身为魔族至宝,竟然还要一个仙人用过的东西,实在让她费解。 等周围都没有人后,弑天剑就嗖的一声离开谢银灯腰间,悬在半空中,盯着那方砚台。 叶从云告诉过谢银灯收服砚台的方法,弑天剑也在一旁,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它不等谢银灯反应,就要将砚台收为己用,可无论怎么试,那砚台都无动于衷。 弑天剑不死心,还想再试,那方砚台忽然剧烈抖动起来,随即爆发出一道金光,将它击飞出去。 谢银灯看着被金光打得粘在墙上都掉不下来的弑天剑,再忍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老噬,你是魔,这方砚台却是仙人遗留在修仙界的法器,你们从古至今都是宿敌,别再白费力气了。” 弑天剑心有不甘,想起身,却被那道金光控制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谢银灯,汝还敢看本座笑话!还不快来帮本座一把!” 谢银灯收起笑脸,淡淡瞥它一眼,又看向那方砚台:“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你,仙人法器的力量岂是我这种小透明可以撼动的。反正你也没事,就安安分分在墙上挂一会儿,好好清醒一下。” “谢银灯,汝竟敢嘲笑本座!汝有本事把本座放下去,和本座一对一单挑!” 弑天剑被谢银灯这话气得不轻,耗尽全身魔力和金光抗衡,但还是无济于事,还累得它剑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谢银灯无视弑天剑的挑衅,按照叶从云说的方法,对着砚台默念口诀。 “鸾翔凤翥,笔走龙蛇,天人合一,破!” 刹那间,周身泛着寒意的砚台亮起阵阵白光,迅速将她笼罩其中。 谢银灯顿时觉得心头一暖,一股强大不失温和的力量从四肢窜进体内,让她全身血液都沸腾不止。 她面色涨红,额角满是热汗,向来不安分的银针也变得乖巧异常,纹丝不动地躺在她右手心。 弑天剑知道现在阻止也来不及,只能眼红地看着谢银灯,恨恨说道:“谢银灯,汝还不快停下,这砚台是本座的!” 谢银灯双手合十,再次默念口诀后,那砚台就变成一滴墨,飞到她左手心,化作一颗娇艳欲滴的红痣。 “老噬,你可要记住,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 弑天剑此刻心痛得不行,根本不想理会谢银灯,只当她是在放屁。 这个臭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等它恢复自由身的那一刻,就是她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开始! 夜沉如水,繁星似点。 谢银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走到窗前看夜景。 为防止再有意外发生,她把十五和小白都打发去迂回峰待着,有事就通过意识联系。 罕见的,离开后每天都在她脑子里叽叽喳喳汇报日常生活的十五,今天一句话没说,安静得不像话。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主动联系十五,还没等到它的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有人! 她迅速转身,抬手冲依旧粘在墙上的弑天剑一抓,就将它抓在手心。 谢银灯眼神犀利,长袖一挥,就手执利剑朝来人刺去。 她攻势凶猛,杀气腾腾,可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所有攻击都化作一句惊呼:“师傅” 沈妄穿着一身白衣,负手站在不远处,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太分明,乌黑长发半挽着,仅用一根玉簪固定。 他正在看她,眼眸含笑,周身却泛着阵阵杀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本尊亲自陪你下山 谢银灯千算万算,没算到来人会是沈妄,他看她的眼神阴冷怪异,让她不由的心中一紧。 她后知后觉地收回弑天剑,僵手僵脚站在原地。 谢银灯艰难扯开嘴角,笑道:“师傅,您来怎么也不提前和弟子说一声,弟子好去门口接您啊。您快坐,弟子这就去沏一壶热茶来,给您暖暖身。” 说着,她就想溜出房间,可沈妄毫无反应,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直勾勾盯着她,眸中笑意更深,衬得眼尾那抹淡红妖艳异常,周身杀气也越发浓烈。 这两种矛盾又统一的情绪在沈妄身上完美融合,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可怕。 谢银灯小心翼翼打量着沈妄的脸色,尴尬地收回刚刚迈出去的那一步,试探性问道:“师傅,您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妄眼神骤然变冷,这才淡淡开口:“谢银灯,本尊念你重伤未愈,故意划去你的名字,你却找外人帮忙,怎么,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下山” 谢银灯当然想下山,但一时间不知道沈妄问这话的意思,反应迟钝地点头:“师傅,其实弟子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消息,我下山不为别的,只是想给师傅一个惊喜。” “给本尊一个惊喜” 这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说是惊喜,恐怕就是惊吓! 沈妄微挑眉头,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谢银灯,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银灯破罐子破摔后,反倒彻底冷静下来,温声说道:“在拜师大典上,师傅曾经说过,要弟子好好修行,早日飞升为您争光。弟子下山修行,也是想快些提高修为,好早日飞升。” “弟子时时刻刻谨记师父的教诲,也为此不断激励自己。师傅,难不成您已经把这话给忘了” 话音刚落,她眼巴巴看着沈妄,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略带失望和委屈的表情。 谢银灯模样生得娇俏,眼波流转间,还带着一股难掩的媚态。 沈妄眼底忽明忽暗,负在背后的手一动,一道冷风突然袭来,哐当一声,就将谢银灯身后那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见此情形,谢银灯情绪越发紧张,下意识绷直后背,蓄势待发盯着沈妄,一边思考如何逃生。 良久,她才听到沈妄的回应:“既然如此,那本尊亲自陪你下山。” 亲自陪她下山! 谢银灯愣愣看着沈妄,完全忘记伪装,脑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后,就怎么也看不懂…… 很快,天色大亮。 谢银灯一夜未睡,尤其是床榻被沈妄那厮霸占后,就只能缩在一旁的软榻里,盯着房顶发呆。 她怕吵醒沈妄,一动不敢动,即便浑身难受,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好在,一夜平安无事。 等谢银灯起床时,身边已经不见沈妄的身影。 她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床榻边,伸手摸向被褥,里面没有温度,沈妄那家伙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谢银灯不太相信沈妄真的会跟她一起下山,但又怕万一,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情烦躁又无语。 沈妄明明都知道她拜他为师,只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策,他倒好,硬是抓着她不放,就连下山历练这种事也要跟在身边。 从古至今,玄阳宗还没有师傅陪徒弟一起去历练的先例,最多只是让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们保驾护航。 谢银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和沈淮谈谈,要是不能阻止沈妄,那至少不能让他同她一起下山。 她说干就干,刚拉开房门,一道碧绿色身影就直往她怀里撞。 “花深深” 谢银灯反应迅速,急忙躲到一边,看着花深深脸上那对比熊猫眼还黑的黑眼圈,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是在她门外当了一晚上的门神吧! 花深深整个后背都靠在门上,失去平衡后,踉跄着往后退,用手在地上一撑,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睡眼惺忪,好半晌才恢复意识,仰头看着谢银灯,发出诧异的惊呼:“漂亮姐姐,你怎么比我还高了” 谢银灯没好气地将花深深从地上拉起来,“不是我变高,是你趴在地上!话说,你怎么不回房休息,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还睡得这么死” 花深深借着谢银灯的力道站起身,憨笑着挠头:“对啊,我…我应该在房间里,我怎么在这儿” 谢银灯想到来去匆匆的沈妄,忽然明白一切,事情不复杂,很大可能就是花深深从石宛若那里回来后,原本想找她,结果却撞上沈妄。 沈妄表面修为只有筑基,实则深不可测,就连炼虚期的花深深也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一碰面,花深深就被沈妄弄晕过去,直到她开门的那一刻才苏醒过来。 谢银灯无声叹着气,原以为花深深能和沈妄抗衡,所以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结果花深深却被沈妄治得死死的。 花深深见谢银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叹气,更加莫名其妙,低头转来转去检查自己。 他一无所获,不由垂眸看向谢银灯,一头雾水地说道:“漂亮姐姐,你在看什么,我身上有脏东西” 谢银灯摇头,轻拍他的肩膀,“没有,我是看你好像又长高不少。” 花深深闻言一喜,还不断用手比划他们之间的差距,“要是深深再高点,就比漂亮姐姐高两个头了。” 谢银灯:…… 那她还真是要好好夸夸他呢! 谢银灯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敷衍地附和着花深深的话:“是,你说的没错。” 花深深顿时眉开眼笑,想起昨天她让自己去找石宛若的事情,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埙。 他一把塞到她怀里,兴冲冲说道:“漂亮姐姐,这是石宛若让我交给你的,你快拿着。” 谢银灯看着怀里的埙,心里五味杂陈,这埙就是石宛若在牢里送她的那一个。 她当时没把石宛若的话放在心上,收到埙以后,也只是随手一放,结果就不见踪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四十三块灵石 谢银灯将埙放进储物袋,“深深,幸好有你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些天,也辛苦你照顾我,等找到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要是找不到,那就只有等到来世再还。 花深深被谢银灯夸得脸色一红,好半晌才摆手,支支吾吾地说不用谢。 他羞涩地垂下脑袋,心里默默想着,只要留在漂亮姐姐身边,就是对他最大的报答。 谢银灯不知道花深深所思所想,迈步走出房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不管沈妄下不下山,与不与她同路,她都不该自乱阵脚。 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早就已经备好脱身用的东西,即便沈妄在身边,也不可能看出端倪。 换个角度想,如果沈妄亲眼看见“她”死去,她日后的自由生活没准还能更滋润些。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玄阳宗新入门弟子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间终于到来。 因着玄阳宗近来大事小事不断,人人自危,沈淮和四位长老同元烨仙尊商议过后,决定将誓师的仪式举办得较以前更轰烈宏大些,以此来稳定人心,鼓舞士气。 誓师仪式在主峰修武殿举行,时间定在巳时一刻。 谢银灯兴奋不已,天不亮就起床,兴致颇高地去食香阁用早膳。 因为她要下山,便早早把迂回峰上的东西收进储物袋,小章鱼和小白也被她安置在天级储物戒指里,留下来的都是用积分兑换的冒牌货。 至于十五,身体和小白它们待在一起,本体就回到她的识海中。 十五看着满怀希冀的谢银灯,忍不住浇上一盆冷水:“老谢,你可别忘记,沈妄那家伙还要跟你一同下山呢。” 谢银灯当然没忘,那日她去找沈淮,磨得嘴皮都快上火起泡,也没能让他答应帮忙说服沈妄。 总结沈淮的话,三百年来,沈妄从未离开过玄阳宗,他此次主动提出要同新入门弟子一起下山历练,对沈淮而言,是比获得古玩珍宝还要开心的好事。 谢银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顺利下山再说。 她仰头看着似大海般壮阔的天穹,冲十五说道:“放心吧,下山以后,我自有妙计。” 许久没去食香阁,谢银灯跨过大门的那一刻,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直到看见站在摊位上冲自己傻笑的李安顺,才回过神。 她快步走到李安顺的摊位前,“安顺哥,我好饿,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 李安顺面带笑意,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两个篮子递给她,“听说你们今天就要下山,我早就给你备好了,这两个篮子里面装的都是吃的,一个你现在吃,一个留在路上再用。” 这两个篮子比以前的竹篮大很多,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拎起来沉甸甸的。 谢银灯接过篮子,上半身倚在摊位前,轻笑着说道:“安顺哥,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对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李安顺清秀面容略带羞涩,语气却格外郑重:“若是要谢,也该是我来说,银灯妹妹,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和你脱不了关系。” 可他遭此劫难,也和她有关。 谢银灯眼神微暗,嘴角上扬的弧度收敛许多:“那我们都不说谢,安顺哥,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李安顺怕她吃东西噎着,顺势给她添上一碗热汤,听她这么说,连忙点头说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银灯妹妹也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银灯妹妹,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银灯没再客套,直接表明来意:“等我下山以后,安顺哥能不能去兴安镇的陈记面馆,帮我结一下面钱。先前我时间紧迫,还欠老板四十三块下品灵石没还。” “你也不用急,有时间再去就行。” 李安顺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她说是结账,心里一松的同时,还有些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不过,他面上丝毫不显郁色,将热汤端到最近的一张桌子放下,便冲谢银灯点头应道:“放心吧,这件事不难,等过几天,我下山采买,就替你把灵石还上。” 谢银灯眉眼微弯,拎着两个篮子走到桌旁坐下,顺势取出左边篮子里的早饭。 李安顺为她准备的早饭很丰富,丰富到全是她爱吃的东西,还有三种精致小巧的点心。 这些东西分量不多,加在一起,刚好是她平日里的饭量。 用过早饭,谢银灯就同李安顺告别,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去兴安镇走一趟后,才只身前往修武殿。 此次下山历练,参加的内门弟子除开谢银灯,还有三个人,分别是叶从云、叶旭尧和琳琅。 李幼璇原本也在名单上,但她协助燕睢逃离玄阳宗,就已经背叛师门,玄阳宗直接将她除名,同时发出追杀令,领头的依旧是姜翡。 四长老公孙南清醒没多久,得知真相后,就亲自发布告示,表明没有李幼璇这个徒弟。 姜珩同姜翡兄妹情深,担心她应付不了燕睢,便跟着第二波追捕人员前去支援她。 往常的下山历练,领队的几乎都是姜翡和姜珩,因为他们前去缉拿燕睢,领头的人就变成闻子行和伍文轩,还有明煦仙尊沈妄。 沈妄当然只是表面的领头人,实际发号施令的还是闻子行和伍文轩。 等谢银灯赶到修武殿,要下山的弟子基本到齐,一眼看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 她不想惹人注意,随便找个角落待着,还没站稳,就被石宛若拉着往前走。 石宛若右手举着比人还高的方天画戟,左手牵着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沈淮和秦孰等人座下。 看着座上几人神色各异的表情,谢银灯欲哭无泪,再想溜进人群已然来不及。 石宛若好似没看出她的不悦,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脸上带着可爱俏皮的笑:“谢家妹妹,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小心听不到宗主和元烨仙尊的教诲,下山后又惹上麻烦。”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要让沈淮他们听清,自然是绰绰有余。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历练变炼狱模式 谢银灯知道石宛若是故意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情深意切说道:“石师妹,不是你说我们平日里接触宗主和元烨仙尊的机会比较多,所以要把今天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外门弟子,所以我才在后面站着。” “哪想你突然又拉我到前面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 不等她说完,石宛若就用力握住她的胳膊,大笑着打断她:“哈哈哈,谢家妹妹真爱说笑,我们还是先听听元烨仙尊和宗主他们怎么说吧。” 谢银灯轻耸肩膀,淡定点头。 参加历练的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都到齐后,誓师仪式正式开始。 第一个发话的自然是宗主沈淮。 他今日穿着一袭褐色长衣,长发整齐梳于脑后,仅用一顶金冠固定住,显得庄严又肃穆。 沈淮抚摸着胡须,见座下新弟子个个精神奕奕,不由笑道:“诸位,从你们加入玄阳宗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在此期间,你们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验和试炼,取得过很多不菲的成绩。身为宗主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也对你们的未来寄予厚望。” 众弟子闻言,纷纷挺直腰背,神色或自豪或斗志昂扬。 沈淮稍作停顿,等大家都平复好情绪,才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选择加入玄阳宗,那就要同宗门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并肩战斗!你们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玄阳宗都将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但是,你们也要牢记宗门戒律,一不可对凡人夺舍,二不可伤及无辜,三不可残杀同门。” “无论是谁,一旦触犯戒律,玄阳宗绝不姑息!” 众弟子顿时正襟危站,眼神灼灼地看着沈淮,仰望着这位再次将玄阳宗推向另一个高度的伟大宗主。 近千年来,玄阳宗一直稳居修真界第一宗的宝座,师资丰厚,财力惊人,同时也戒律森严,公正严明。 加入玄阳宗,是无数修行者的终极梦想! 所以,当这一批弟子加入玄阳宗后,他们就深刻牢记戒律,并把壮大玄阳宗作为己任。 沈淮很满意座下众人的反应,忽然面色一厉,语气猛地加重:“今天,你们即将迎来第一次下山历练,前路也许危险重重,刀山火海,也许生死难料,有去无回。身为玄阳宗最有希望最有朝气的弟子,你们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勇气,让自己在此次历练中突破更高的境界,获得更多的机缘!”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传遍整个主峰,余下的回音不断在大殿上空盘旋,久久挥散不去。 众弟子深受鼓舞,倍感振奋,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恨不能现在就杀下山去,闯出一番天地来。 他们看向沈淮,齐呼道:“有!” 这声“有”,撼天动地,惊得玄阳宗所有飞禽走兽四处逃窜,惶惶不安。 谢银灯穿书至今,还从未有过归属感,看着此情此景,不由有些动容,再看双眸含泪的石宛若,也不觉得讨厌。 “好!” 沈淮神情激动,直接拍案而起,“有你们这句承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办到,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荣归!” “玄阳宗弟子听令,定要不畏艰险,勇往直前!” 他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结束发言,拂袖坐下。 下一刻,殿内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弟子叶从云听令!” “弟子石宛若听令!” “弟子……” “不畏艰险!” “勇往直前!!!” 众弟子的宣誓,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坚定。 他们望着沈淮,望着修真界第一人的元烨仙尊,还有诸位长老,眼里和心里都燃起一股奋斗的火焰。 那火焰借着这道东风,越烧越烈,越烧越大。 沈淮发完言,就轮到秦孰。 秦孰生性淡漠,只简单提点几句注意事项,就将话语权转交到沈妄身上。 按照旧例,沈妄是不发言的,但因着此次下山历练,他也会参加,才会有这个环节。 看着座下满怀期翼的新弟子,沈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谢银灯脸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她表情僵硬地躲闪自己的眼神,看她紧张到四肢僵硬,面如菜色。 这丫头死活都要下山,那他就成全她,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沈妄薄唇微勾,露出一抹薄凉的弧度:“想来大家已经听够好话,那本尊就和你们说说难听的实话。等历练开始,别想着怎么突破修为,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全须全尾地回来吧。” 此话一出,大殿一片哗然。 众弟子面面相觑起来,先前被沈妄和元烨仙尊他们点燃的信心,眨眼间的工夫就消退一半。 谢银灯手脚冰凉,额间青筋崩出,沈妄说这话时,直勾勾盯着她,明显有警告和威胁之意,好似已经看穿她的小九九。 她不安的情绪更加浓烈,连带着石宛若悄悄凑到她耳畔,小声说着什么也没听见。 石宛若见谢银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强忍怒意重复一遍刚刚的问话:“谢家妹妹,你师傅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玄阳宗的下山历练向来不会太危险,就算有难度,只要不作死,也能安全归来。” “我们这次下山,难不成有什么变数” 或许这变数,就是她! 谢银灯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意识到沈妄还没挪开视线时,喉头忽的一紧,紧张地舔起嘴唇。 她瞥向石宛若,没好气地说道:“你修为这么高,还担心什么,该担心的也是像我这样还没金丹的小透明。” “小透明” 石宛若面露不解之色,还想再追问,就被沈淮一道气势汹汹的怒喝打断。 “明煦,你先坐下!” 沈淮简直要被沈妄这小子气死,望着众弟子略显踟蹰的眼神,顿时后悔答应让他一同下山。 早知道他就听谢银灯的话,阻止沈妄和新弟子一同去历练,那样的话,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但再后悔也没用,沈淮只能继续出来卖老脸,对众弟子进行更深层次的洗脑,让他们重燃希望,充满活力地下山历练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山第一天 下山的队伍浩浩荡荡,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女子半挽长发,男子皆是金冠束发。 为首的正是沈妄和谢银灯等人。 谢银灯其实不想这般高调,恨不能现在就掉头躲进人群,做个不起眼的小透明,苟到能实施脱身计划的那一天。 但沈妄这家伙性情古怪,行事乖张,非要拉她走在最前面,还时不时差遣她做苦力。 才下山,他就说口渴,等她端水给他,他又说肚子饿。 等她忍痛割爱把李安顺准备的点心拿出来,他就满脸嫌弃的说要吃肉。 最后,她只能把唯一一只烤鸡贡献出来,他又冷着脸说腥,还要她亲自去猎一只野鸡回来,现杀现烤。 谢银灯被沈妄奴役得晕头转向,好几次都差点冲他发火,要不是十五一直劝她,她早就不管不顾爆发本性! 她的遭遇,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也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等众人寻到一个山洞落脚,一切安顿妥当后,叶从云忽然起身朝他们走去。 她站在沈妄面前,面露歉意地冲他说道:“明煦仙尊,弟子有件事想请谢师妹帮忙,能不能请仙尊通融一下,让师妹和我走一趟” 谢银灯死气沉沉地蹲坐在沈妄身边,一手端着水果,一手端着烤鸡,听叶从云这么一说,整个人瞬间满血复活。 她眼巴巴看着叶从云,脸上写满恳求和无助,只要能暂时离开沈妄,让她折寿,她都愿意! 叶从云收到谢银灯的求救信号,给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就再次冲沈妄说道:“明煦仙尊放心,弟子只是借用谢师妹一小会儿,很快就将她还回来。这件事很重要,没有谢师妹,弟子肯定办不好,还请仙尊应允。” 沈妄面色冷淡,上半身慵懒地靠着石壁,左手搭在屈起的左膝盖上,眼神揶揄。 好半晌,他才勾起薄唇,似笑非笑说道:“哦,本尊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叶从云淡笑不语,似是笃定沈妄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谢银灯半垂着脑袋,看似冷静,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掌心也被冷汗浸湿。 好在熬过尴尬的沉默期,沈妄终于松口。 谢银灯迫不及待站起身,见沈妄正一动不动看着她,顿时停下脚步,一脸郑重地冲他说道:“师傅您先好好休息,弟子去去就来。” 说着,她挽起叶从云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谢银灯明白自己不该如此心急,也察觉到沈妄黑沉沉的视线还在她身上,可眼见能有片刻的自由,就按捺不住内心激动。 等她走出山洞,呼吸着林间清冽的空气,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要不是周围还有玄阳宗弟子,她恨不能仰天长啸几声,好发泄一下心中闷气。 叶从云把谢银灯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忍不住说道:“谢师妹,我看你和明煦仙尊之间的互动不像是师徒,反倒像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看表情,就已经不言而喻。 谢银灯知道叶从云不说,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可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何必藏着掖着。 她摊开双手,面露无奈之色:“我和我师傅之间的关系不像师徒,反倒像主仆!话说回来,叶师姐,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找借口带我出来,我只怕要被役死!” 叶从云轻拍谢银灯的肩膀,安慰道:“也许明煦仙尊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历练你呢,我看你近来修为大增,恐怕很快就会突破。” 谢银灯最近进步确实很大,隐隐有要突破金丹的趋势,因为忙着下山,才没工夫去静心钻研。 她冲叶从云笑笑,“好了,不说我,叶师姐找我出来,只怕不单单是想帮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叶从云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谢银灯:“你还记不记得这把匕首。” 谢银灯抬手接过,这把匕首看着很普通,握在手心后,一股寒气就透过肌肤深入骨髓,冻得她浑身一颤。 她皱起眉头:“这匕首很像燕睢送给付钰的那一把。” 说是很像,其实就是一模一样。 “你说的没错。” 叶从云顺势接过话茬,表情十分凝重:“谢师妹,不瞒你说,我找你出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周边的人。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要下山历练的弟子,他们之中有十几个人都手握这把匕首。” 谢银灯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微暗:“你怀疑这些人都被燕睢收买了” 叶从云轻叹一口气:“或许不是收买,而是蛊惑,就像付钰和付玦一样。谢师妹,不瞒你说,我和付氏兄妹接触时间比较长,他们的性情,我不敢说完全了解,可至少能肯定他们不会做出残杀同门的举动。” “他们无端对你生出恨意,还屡次对你下手,绝对不是他们的本意。” 谢银灯不想过多提及故去的人,每每想起,脑子里就会闪过付钰和付玦惨死的画面。那种冲击感,不亚于一口气看完十部血腥暴力的电影。 她轻咳一声,轻轻拍打脑袋,试图将那些画面驱逐出去:“叶师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我怎么做” 叶从云沉思片刻,附到她耳畔,轻声细语地说起来。 “我要你这样……” 很快,夜色来临,深山老林中的野兽嘶吼此起彼伏。 山洞里里外外都生有篝火,众弟子围坐在火堆四周,三三两两分布在一起,有人放哨,有人休息。 所有人都未曾意识到,此次下山历练已经正式拉开帷幕。 托沈妄的福,谢银灯获得在洞内休息的特权,左边挨着沈妄,右边挨着叶从云,闻子行他们离得也不远。 她没什么睡意,又不想和沈妄脸贴脸,索性转到右边,盯着叶从云的睡颜发呆。 叶从云不愧是女主,即便是在这种荒凉破败的地方,也丝毫不掩其绝色之姿。 她双眸轻闭,红唇微嘟,粉粉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想一亲芳泽。 谢银灯明明是个女子,也被叶从云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艰难吞下一口唾沫,才挪开视线。 美色误人,都是美色误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上可怜农家女 此次下山历练,玄阳宗弟子众多,同往常一样,在抵达遗迹前,就兵分三路各自前行。 一队由沈妄和闻子行带领,一队由应长天和秦淼领头,最后一队带路的则是伍文轩和公孙缙。 其他几位,谢银灯都很熟悉,只有伍文轩比较陌生。 伍文轩是闻寂弦座下的大弟子,修为已至元婴后期,也就是谢银灯先前冒充顶替他的身份进入地牢去看顾昔然的那位。 他性情温和,待人友善,前段时间一直在闭关修行,最近才出关。 下山的弟子分成三队后,每队约两百人,境界参差不齐,有强有弱。 等到遗迹后,每队就各凭本事,通过收服异兽的数量,惩奸除恶的次数,还有寻到奇珍异宝和机缘的多少来排序。 排名从一到三,获得第一名的队伍会有丰厚的奖励。 谢银灯是沈妄的嫡传弟子,自然是跟着他,剩下的四位内门弟子,除开石宛若和她一起,叶从云和琳琅都在应长天的队伍里,叶旭尧则跟着伍文轩等人。 石宛若原本不该下山,身为闻寂弦座下唯一一个还坚挺的新入门弟子,她被闻寂弦委以重任,去处理一件十分隐秘的事情。 好在她效率高,在誓师大典前夕完美解决好一切,才能顺利参加历练。 谢银灯和石宛若捅破那层纸后,关系就变得不冷不热,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她先前让花深深去寻她,也有变相求和的意思,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虽然石宛若老给她使绊子,但她也没让她讨到什么便宜。 两人这般打打闹闹,你坑我我坑你的,反倒折腾出些别样的感情来。 其他两队纷纷动身后,沈妄就变得更懒,走几步路就要休息,还要谢银灯鞍前马后服侍他,非新鲜食物不吃,非泉水不饮,非干净地方不睡。 谢银灯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累得像狗一样,脸色苍白如纸,四肢酸软僵硬。 此时此刻,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喘口气对她而言,都变成不可企及的奢侈品。 她心里憋屈,每每看见沈妄那张好看的脸,就恨不能冲上去,用手挠花他的脸! 沈妄如此行事,严重拖慢队伍的行进速度,原本一天就能赶到的遗迹,他们还要再走上一天。 碍于沈妄仙尊的身份,其他弟子敢怒不敢言,即便日头西斜,其他两个队伍也早早离开此地,他们还是不敢催他赶路。 他们不敢对付沈妄,自然就把注意力打在谢银灯身上。 趁着谢银灯给沈妄打水的工夫,闻子行一脸凝重地跟在她身后,见左右无人,立刻凑上去。 “谢师妹,你等等。” 谢银灯拿着水壶转过身,抬眼淡淡看向气息杂乱的闻子行,一脸诧异地问道:“闻师兄,怎么了” 闻子行眼神晦暗不明,望着脸色苍白的谢银灯,犹豫片刻才开口:“谢师妹,按照正常速度,我们已经离开这片林子。因为明煦仙尊总是要休息,我们要想离开这里,恐怕还得花一天的时间。如果明煦仙尊继续这样耽搁下去,等我们赶到遗迹,早就已经失去先机。” “你要不要劝劝明煦仙尊,让他老人家坚持一下,等到遗迹之后,再好好休息” 谢银灯倒是也想劝,可沈妄那厮脾气古怪,根本不会因为别人三两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再者,闻子行身为领头人之一,要是觉得速度太慢,那就该主动去找罪魁祸首解决问题,而不是迂回地找她去扛雷。 谢银灯身心俱疲,原本并不想多做解释,但见闻子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周身郁气环绕,她轻叹一声,提点道:“闻师兄,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师傅行事只凭自己的喜好,要是我贸然去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到时候,我们能不能顺利离开这片林子,都是个问题。闻师兄,如果你实在着急,不如先带一批人走,然后让剩下的人慢慢靠近遗迹。” 闻子行表情有些难看,尤其是在听完谢银灯的解释后,一双剑眉都快拧成一条麻绳,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这……这个法子肯定行不通,要是我们这两百号人再分成两队,战斗力就会减弱,若是真遇上什么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他越想越觉得不行,试图再次说服谢银灯去劝明煦仙尊即刻出发,还没开口,就被她打断。 “谢师妹,我……” “闻师兄,你别说了!我不会开口的,你也亲眼看过我师傅待我的态度,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驱使的苦力,我的份量还没重到能改变他决定的地步。” 谢银灯眼帘半垂,如扇睫毛轻颤,嗓音低沉暗哑,还透着一股委屈和隐忍的倔强:“闻师兄,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实在帮不上忙。” “我的处境和你们相比,要惨得多。” 闻子行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只觉她的脸只有巴掌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蓄满泪水,身材也瘦瘦小小的,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保护欲。 他喉咙有些发干,尴尬地扯开嘴角:“谢师妹,你可千万别哭!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谢银灯飞快瞥他一眼,就垂下脑袋,双手紧紧握住水壶:“既然如此,闻师兄,我就先回去了,我师傅还等着我的水呢。” 说着,她不等闻子行反应,就径直往回走。 闻子行没有阻拦,望着谢银灯匆忙离去的背影,内心更加自责懊恼,暗叹自己不该一时心急,就找谢银灯出气。 身为明煦仙尊的徒弟,她处处都要以他为先,让她去劝明煦仙尊,确实不太地道。 闻子行抿紧唇,左想右想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动身返回营地。 他刚有动作,身侧那比人还高的灌木里突然发出一声异动,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闻子行神情戒备起来:“谁!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身影就从里面滚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慧眼识妖 闻子行原以为躲在灌木丛里的是奸邪之徒,没承想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连忙收起冷脸,放下长剑。 小姑娘不高,只到闻子行胸口,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脸白得发亮,五官稍显稚嫩,但已经能窥见其长大后的绝色之姿。 假以时日,她定会成为倾倒众生的美人。 小姑娘左手捂住胸口,右手紧紧攥着一根枯树枝,神色惊惶地看着闻子行,好似只要他敢靠近,就会用枯树枝驱赶他。 可一截枯树枝,哪里能吓跑人。 闻子行高举双手,露出一抹和善笑容:“小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小姑娘见他冲自己笑,反倒害怕地往后退,却忘记身后就是灌木,一时站立不稳,直直往里栽去。 闻子行迅速上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飞快跳到一旁,等彻底安全后,才低头看她。 “小姑娘,你没事吧” 刹那间,一股浓郁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一时失神。 那味道清新脱俗,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 小姑娘戒心很重,被闻子行救下,才放下戒备,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换成委委屈屈的难过:“呜呜呜……大哥哥,你救救我,我找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他们让我在这里等,可我等来等去,也不见他们回来,我好害怕。大哥哥,你可以帮我找到他们吗” 闻子行脸颊微微泛红,被她这一声又一声的大哥哥叫得面红心跳,好半天才找回思绪。 他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又温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姑娘:“小姑娘别怕,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并安全送你回家。”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爹娘是谁,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还有,你家住在哪里。” 小姑娘乖乖躺在闻子行怀里,扬起小脸看他,眼里满是感激和崇拜之情,脆声说道:“我叫瑶瑶,爹爹叫大壮,娘亲叫慧娘,家住青屿村,离这里大概十几里路。大哥哥,你真的能找到我爹娘,再把瑶瑶安全送回家吗” 闻子行信誓旦旦地点头,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他就枉为玄阳宗的弟子,也没有能力继续带领其他师弟师妹们前往遗迹。 “放心,大哥哥一定安然无恙送你回去。” 瑶瑶这才破涕为笑,双手紧紧抱住闻子行的脖子,小脸紧贴在他胸口,轻声说道:“瑶瑶相信大哥哥,大哥哥对瑶瑶真好,瑶瑶也要对大哥哥好……” 金乌落山后,林间温度骤然降低。 谢银灯靠在一棵大树下,双手使劲往面前的火堆里凑,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冷,恨不能直接扑进火里烤一烤。 自从她献血后,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一点头疼脑热就会发展成大病,还久治不愈。 她隐约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喉咙也很疼,为避免病情加重,才不顾沈妄的阻拦,跑到石宛若所在的小队里烤火取暖。 石宛若就坐在她旁边,和她蔫巴巴的状态不同,她精神饱满,正拉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外门弟子聊家常。 那弟子模样确实好看,声音也好听,心思更是单纯,一句玩笑话都能让他的耳根红透。 石宛若好似很喜欢他,老是逗他,还爱找机会对人家动手动脚,然后欣赏他不知所措又羞涩难当的样子。 谢银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叹石宛若不道德,就一晚上的功夫,被她调戏过的小伙子就不下五个,撩完还不负责。 要是那些少年同时过来,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处理得这般游刃有余。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石宛若很快将少年打发走,扭头看向她:“怎么,谢家妹妹一直看着我,不会是在吃醋吧” 谢银灯做出一副恶心想吐的样子:“别了,石师妹的情意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我怕消化不良。” 跟她拌嘴次数多了,一些简单的现代用语,石宛若也能明白表面的意思。 不过,被谢银灯嘲讽,石宛若也不恼,还一手托着下巴,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见她眼底的青色深得都快滴出墨来,石宛若忍不住笑道:“谢家妹妹,你有空操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女人就像花,要是不细心呵护,保不齐哪日就会被人拦腰折断,香消玉殒。” “你看你这脸色差的,就没想过如何应付你那行事乖张的师傅” “谢家妹妹,你教训我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就畏手畏脚了。” 谢银灯当然想过应付沈妄的方法,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人多眼杂,她要是为报一时之仇而留下把柄,只会为日后的自由生活埋下不定时炸弹。 她淡淡瞥向石宛若,又将视线挪到现在才回来的闻子行身上,“不劳石师妹操心,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的师弟们吧。” 石宛若轻耸肩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关心他们干什么,他们只是我无聊时候的消遣而已,谢家妹妹,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重要。” 说着,她倾斜上半身,凑到谢银灯耳畔,亲昵地和她咬耳朵:“谢家妹妹,要不,你就从了我吧。” 石宛若身上带有淡淡的脂粉香气,嘴里吐出来的温热气息全部喷洒在谢银灯的耳畔和脖间。 谢银灯眼神微冷,偏头避过石宛若还想亲她的动作,拂袖起身:“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打发时间吧。” 这女人真是疯了,竟然连她都不放过! 石宛若仰头看着毅然决然离开的谢银灯,一脸受伤地说道:“谢家妹妹,我对你如此情真意切,你却不屑一顾,你真是好狠的心!” 谢银灯懒得理会她,径直朝闻子行所在的方向走去。 闻子行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娇小可爱。 但谢银灯看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不对劲,这小姑娘身上有妖气! 她走到闻子行面前,刚要开口,那小姑娘就瑟缩地往他身后一躲,害怕地说道:“大哥哥,我怕!” 第一百五十章 谁在跟踪她们 闻子行转过头,只见瑶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瘦小身躯正不停颤抖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瑶瑶微抬下巴,恰到好处地露出完美白皙的下颌曲线,还有身前那对漂亮精致的一字锁骨。 她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弱弱唤道:“大哥哥,瑶瑶好怕。” 闻子行满心满眼都是瑶瑶那娇俏可怜的模样,只觉整颗心都被她融化成水,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扭头就冲谢银灯厉声喝道:“谢师妹,你找我何事你突然出现,吓到瑶瑶了!” 谢银灯停在离闻子行一米远的地方,冷眼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小姑娘。她什么都没做,就吓到她,那要是真做点什么,还不得把她给吓死。 这小姑娘瞧着也不像那般金贵的人。 她皱起眉头,淡淡问道:“闻师兄,这位姑娘是” 闻子行伸手护住瑶瑶,神情戒备地盯着谢银灯,语气很是不悦:“瑶瑶是青屿村的村民,不小心和爹娘走散,我带她回来住一晚,明天就送她回去。” 青屿村! 谢银灯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原书提过这个地方,但那里早在一百年前就变成荒村,别说人,就是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女主和原主他们下山历练时,也经过青屿村,还险些被埋伏在里面的妖兽偷袭,幸亏姜翡及时发现异样,让大家加强戒备,才逃过一劫。 如果这个瑶瑶真的是青屿村来的,那就是妖兽无疑。 谢银灯眼神微变,红唇翕动着:“闻师兄,你确定这位瑶瑶姑娘是青屿村的” 闻子行心系瑶瑶身体弱,怕她在外面站太久受凉,一听谢银灯问这毫无意义的问题,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就带着瑶瑶走进帐篷。 谢银灯没有阻止,目送两人离开。 瑶瑶走在闻子行后面,即将踏入帐篷的那一刻,忽然回头朝她看过来。 她面容精致如画,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却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 谢银灯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嗤一声,也拂袖离开。 她倒是要看看,这只妖能掀起多大的波澜,最好大到没人能应付的那种。 谢银灯一走,石宛若就悄悄跟上来,等四周没人,才凑到她身边。 石宛若直勾勾盯着谢银灯,不放过她脸上任意一个细微表情,良久才开口说道:“谢家妹妹,你喜欢闻子行” 这话看似疑问,实则肯定。 她喜欢闻子行! 谢银灯被石宛若这句话惊得站在原地,神色诧异地回身看她,不冷不热地问道:“石师妹,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他” 石宛若轻笑一声,伸手指向自己的两只眼睛,斩钉截铁说道:“当然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你喜欢闻子行,其实输给他,我也不冤。不过,闻师兄带回来的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艳压一方的美人。” “她的美色,就连我都抵抗不住,更别说其他人。” “谢家妹妹,你还是死心吧,多看看其他对你好的人,就比如我。我对谢家妹妹的一片痴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谢银灯原本不想理会石宛若,眼见她越说越离谱,越讲越无厘头,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一旁的古树后面。 就在石宛若开口的瞬间,她隐约听见还有人跟在她们身后,那人境界不低,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她能发现他,全靠直觉和超凡耳力。 谢银灯竖起耳朵,将石宛若抵在古树上后,就松开她的嘴,一把握住弑天剑。 石宛若双眼一眯,完全没有反抗,还由着谢银灯摆布,脸上满是享受和期待的表情。 她轻勾唇角,踮起脚尖凑到她耳畔,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谢家妹妹,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真巧,我也喜欢。 说着,石宛若还试图去摸弑天剑。 谢银灯拍开石宛若的手,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做出噤声的动作。 石宛若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收,那比人还高的方天画戟同时出现在她手心。 她无声和谢银灯交流:“是谁跟踪我们” 谢银灯摇头,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隐隐有些不安,“听不出来,他没有发出声音。” 石宛若跟着谢银灯探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反而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阴风吹迷眼。 “什么鬼东西!”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用手去揉眼睛,却被谢银灯眼疾手快拦住。 “等等!” 谢银灯嗅着空气里残留的淡淡香气,仔细检查石宛若的眼睛,她的眼睛看似正常,眼白处却泛着丝丝黑气,不仔细看,完全看不见。 她收敛心神,伸手在石宛若眼前晃,还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你的眼睛能看见吗” 石宛若看不分明,眼睛疼得要死,还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情绪还算稳定,内心却慌得一批,握住方天画戟的手青筋毕露:“看不太清,好像隔着一层雾。” “谢家妹妹,我这是怎么了” 谢银灯轻拍石宛若的肩膀,示意她蹲下,等她照做后,塞给她一包白色的粉末:“你先蹲在这里,把方天画戟收好。我出去看看情况,要是有人来,你就把这包东西扔出去,然后拔腿往东跑,一刻不要停。” 一听谢银灯要走,石宛若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快速收起方天画戟,拉住她的胳膊:“别去!你身上伤还没好,来人不是药修就是毒修,我们一直没发现,那就说明他的修为在我们之上!”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们现在就跑,也许能甩开他。” 谢银灯扯开石宛若的手,郑重说道:“没用的,我们现在跑和自投罗网没区别。石宛若,你听着,等我出去以后,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石宛若愣住,眼里情绪十分复杂,如果来人的目的就是取她们性命,那谢银灯此去,比她待在这里还要危险! 她胸口闷得厉害,看着身影模糊的谢银灯,哑声说道:“那个埙,你带着吗” “在我身上。”谢银灯知道石宛若在担心她,安抚地说道:“别怕,他既然不敢直接露面,那就说明他有所顾忌,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跑出去,他就不敢再动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之人 谢银灯快步走出古树,环顾四周才发现,她和石宛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营地好几里远。 此处偏僻荒凉,四下无人,即便她们发出求救,也没人能听见。 难怪那人敢突然发难…… 谢银灯沉下脸,用力握紧弑天剑,转身朝营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半刻钟后,她慢慢停下脚步,淡声说道:“兄台,出来吧,跟这么久还不动手,不如出来谈谈” 月色透过树缝洒在林间,落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林子很静,静到除开谢银灯的呼吸和若有似无的回声,就再没有其他声响。 她倒是不急,腰背挺直地站在树荫下,手里的弑天剑在月色映衬下散发出凛冽寒光。 突然,谢银灯左边林子里传来一声异动,紧接着,树叶簌簌抖动起来。 下一刻,一道黑色人影出现在谢银灯面前。 来人身形高大,左手提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灯笼,右肩膀处垂着一只空荡荡的袖子。 他站在离谢银灯十步远的地方,一双幽深诡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嘴里还不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随后,他提高灯笼,放在脸边:“谢银灯,好久不见。” 借着灯笼微弱的亮光,谢银灯才看清来人的脸,诧异地蹙起眉头:“小渔” 小渔笑而不语,轻轻晃动灯笼,一股淡淡的香味瞬间蔓延开。 这味道和毒瞎石宛若的香气一模一样! 谢银灯迅速掩住口鼻,冷冷看着小渔,还有他光秃秃的右胳膊,挑眉说道:“怎么,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小渔脸色铁青,好似回忆起当日被她断手的痛苦和屈辱,握着灯笼的手猛地收紧,语气狰狞地说道:“不,我是来取你性命的!谢银灯,既然你不想对沈妄下手,那我就先杀掉你,然后再杀死他!” “你们,全都得死!” 其实,她还挺希望小渔把杀人顺序调换一下。 谢银灯扯开嘴角,执剑的手轻轻一动,就挽出一道剑花,“哦,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取我性命。”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剑光冲天而起,如蛇吐信般,势不可挡地直刺向小渔眉心。 那剑气攻势凶猛,小渔却不躲不避,还慢条斯理地晃动灯笼。 刹那间,一头猛兽从林间飞快窜出,一掌拍碎剑气,气势汹汹地挡在他身前。 那猛兽长得青面獠牙,尖角利爪,凶恶万分。 “吼!” 它一张嘴,一股腥臭气息就朝谢银灯吹来,震得她连连后退数步。 这猛兽的修为明显在她之上! 谢银灯拧紧眉头,将弑天剑挡在身前,以此来减缓猛兽这口气对她的冲击,看着小渔的眼神带着戒备和忌惮。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往日完全不是她对手的小渔,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还能驱使比他修为更高的猛兽。 而且,这一路上,她都没发现跟踪她们的人是小渔。 那猛兽很听小渔的话,一直盘旋在他四周,他让动才动,不动的时候,就恶狠狠盯着她,好似在考虑一会儿该从哪个部位下口。 谢银灯被它盯得浑身不自在,就连弑天剑也气得不轻,冷嗤道:“呵,区区七级妖兽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谢银灯,把这畜牲留给本座!” 七级妖兽等同于修行者金丹后期修为,比谢银灯厉害很多。 要她动手,她也能对付,只是要多费些功夫。 有人替她解决麻烦,谢银灯当然不会客气,直接松开弑天剑,余光瞥向小渔和那头猛兽:“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 弑天剑飞到半空,周身散发出凛然剑气,一道又一道金光劈天盖地朝猛兽和小渔所在的方向压去。 那可怖力量撼天动地,惊得飞禽四散,走兽遍地奔走。 谢银灯早有准备,在弑天剑发起攻势的刹那,就退到安全位置,居高临下看着小渔和猛兽一边躲避剑光,一边避开乱石和其他异兽。 可惜,在猛兽舍命的保护下,小渔几乎没有受伤,手里攥着的那个奇怪灯笼还诡异的变成红色,在黑夜里,就像一只庞然巨物的眼睛,随时会扑出来,咬断她们的喉咙。 谢银灯隐约觉得小渔有些难缠,这种情况下,他都没事,要是让她动手,情况只怕会更糟糕。 她抬眼看向弑天剑,没承想弑天剑也在看她,还阴阳怪气地说道:“谢银灯,汝到底怎么回事,招惹的全是些杀不死的怪物!” 十五适时出声:“老谢,不是我说你,你好不容易才下山,赶紧想办法脱身,别再管这些不必要的事情!” 她也不想管,可人家都杀上门来,她不管还能怎么办。 谢银灯望着小渔,还有躺在他脚边满身剑伤奄奄一息的猛兽,“十五,你说我要是现在就死遁,沈妄他们会信吗” 十五静默片刻,才开口:“这……老谢,死遁有风险,你要不再仔细考虑一下” 自从抽奖抽中一次“改头换面”的机会后,谢银灯就一直计划着离开玄阳宗和逃离沈妄把控的方法。 她打算在历练中找个合适的机会假死,然后改头换面离开队伍,回到神风剑派。 依照原主在神风剑派倍受宠爱的地位,只要她哭上几天,再好好解释一番,他们肯定会相信她是另有苦衷,才不得已离开玄阳宗,然后帮她彻底换个身份。 谢银灯近几日被沈妄折腾得耐性全无,一心想要快点离开队伍,农家女瑶瑶的出现,还有小渔的发难,都是难得的机会。 她眨巴眼睛,望向无视弑天剑的攻击缓步朝她走来的小渔,轻轻勾起嘴角,“小渔,我们再做一次交易,如何” 小渔板着脸,手里的灯笼跳动着诡异的红光,嘲讽笑道:“交易呵,谢银灯,死到临头,你就别再白费力气,还是乖乖上路吧。” 谢银灯失望地撇着嘴,知道借小渔死遁的计划已经没戏,也不再和他废话,抬手召过弑天剑。 她屏气凝神,体内灵力全部汇聚到右手心,抬手一挥,一道骇然剑气就朝小渔劈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道剑气比弑天剑刚刚那一击还要厉害,好似天雷轰顶,摧枯拉朽般直逼小渔命门。 但小渔依旧毫无惧意,还阴恻恻地笑起来,将灯笼举过头顶。 刹那间,剑气狠狠劈上灯笼,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一阵刺眼红光后,灯笼完好无损,小渔竟然也安然无恙。 唯一受伤的,就是那头奄奄一息的猛兽,它急促地喘息几声,双目一瞪,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但它的死,没让小渔动容半分,他冷冷抽动嘴角,眼里满是嘲弄,还嫌弃地说道:“废物,连一道剑气都扛不住,枉我费那么多心思栽培你!” 谢银灯蹙起眉头,视线看向小渔左手上的灯笼,他的异常肯定和这个东西有关。 她屈指轻弹弑天剑的剑身,用秘术和它咬起耳朵:“老噬,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个灯笼的来历” 弑天剑近来憋屈得很,想它堂堂魔族至宝,却连一个小啰啰都打不过,一想到往日的荣光,内心就更加煎熬。 要不是受制于谢银灯,它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魔界,享受它该有的待遇和地位。 听谢银灯这么一说,弑天剑才懒洋洋看向那盏灯笼,只一眼,剑身就疯狂颤动起来,隐隐有要挣脱她束缚的趋势。 “竟然是它……” 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修真界! 谢银灯意识到弑天剑已经看出些名堂,连忙追问道:“如何,它到底什么来头” 弑天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这东西是魔界七绝之一暴食的炼魂灯,这灯原本是上古神器,被暴食改造一番后,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器。炼魂灯一旦被开启,就要吸食够三百条人命,才能罢手。” “炼魂灯……” 谢银灯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原书里也没有提到过,要是按照弑天剑所说,炼魂灯必须吸食够三百条人命才能罢手,那小渔是什么时候开启它的,迄今为止,它又害过多少人。 她眼神微凛,看着小渔的视线泛着阵阵杀气,“老噬,你阅历丰富,又是魔族至宝,肯定知道其他封印炼魂灯的方法,只要你告诉我,你欠我的一个条件就一笔勾销。” 弑天剑早就忘记这件事,听谢银灯这么一提,才费神回忆起有关炼魂灯的事情。 它是魔族至宝,炼魂灯在魔界的地位几乎和它齐平,可它不愿意让谢银灯看轻,硬是从几万年的记忆里挑出有关炼魂灯的信息。 可记忆实在太多,弑天剑挑得头昏脑胀,再看那盏灯笼时,恨不能冲上去将它撕碎。 它没好气地冲谢银灯说道:“办法是有,不过,只靠你一个人操作恐怕有点难。” 有办法就行! 谢银灯心下一松,“你先说说看,营地离这里不远,我会找办法把小渔引过去。” 弑天剑见谢银灯执意坚持,才娓娓道来:“炼魂灯是至阴之物,只要你找到至阳之体,就能压制住它的魔性,但是,这至阳之体必须洁身自好,从未近过女色。” 至阳之体…… 营地里男弟子不少,总能找出一两个符合要求的。 可没等谢银灯松口气,弑天剑又冷不丁说道:“先别急着高兴,就营地里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没资格压制炼魂灯,要本座看,唯一一个够资格的就是汝的师傅,沈妄。” 谢银灯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可以对付炼魂灯的是沈妄,那她还真没把握说服他出手。 为今之计,只有先打趴小渔再说! 谢银灯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在小渔再次动手的瞬间,举剑刺向他。 这一次,她用上砚台的仙力和七枚银针的灵力。 谢银灯仔细观察过,小渔虽然仗着有炼魂灯的庇护,次次都能死里逃生,但他每个动作都护着头部,那就说明他的破绽也在头顶。 谢银灯虚晃一招,看似刺向他的左臂,却在他躲闪的间隙,一剑劈向他的脑袋。 小渔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慌乱之色,举起炼魂灯砸向谢银灯的右手,试图阻止她的动作。 谢银灯不躲不避,任由炼魂灯砸在手臂上,刹那间,一股寒气透过肌肤钻进体内,冻得她浑身一颤。 她只觉右手臂被炼魂灯砸中的地方疼得要命,好像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谢银灯不肯放弃,全靠意志撑着,再加上砚台仙力和七枚银针灵力的加持,才能将小渔一剑毙命。 但她也没讨到好处,右手无知无觉地垂在一侧,完全使不上劲,就连握住弑天剑的力气也没有。 弑天剑顺势飘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脸色苍白的谢银灯,嘲讽笑道:“谢银灯,汝真是疯了,竟敢让炼魂灯近身!那东西阴气十足,还带着无数亡灵的怨念,汝这右手要是再不找人救治,迟早废掉。” 谢银灯死死咬住下唇,低头看着滚在地上的炼魂灯,“放心,我命硬得很,只要死不了,就能再长出一只更厉害的手。” 弑天剑知道谢银灯所言不假,修行者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就能重新塑造肉体,一条胳膊对他们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 但是,炼魂灯和别的法器不一样,被它击中过,那怨念和阴气会一直跟着她,甚至会影响她的道心,成为她的心魔。 弑天剑有意提点谢银灯几句,见她正思考着如何将炼魂灯带回去,就把到嘴的话憋回肚子。 这丫头向来有主意,它就先不添乱,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谢银灯修为快到金丹,面对由上古神器改造的魔器,一时有些犯难。 要是她用手拿,两只胳膊都得废掉。 谢银灯试图将炼魂灯收进储物戒指里,还没试,就发现行不通。 储物戒指一感应到炼魂灯的存在,就疯狂抖动,完全不听使唤。 她蹲在一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回去一趟,再找人来收场。 谢银灯刚准备站起身,就发现小渔的身体已经腐烂,随后变成一抹黑烟,消失不见。 这…… 她心神一震,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依照小渔身体腐烂的程度来看,他至少已经死去三个月。 那刚刚和她说话的是谁!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怪异箱子 弑天剑悬在半空,疯狂吸食着残留在空气里的魔气,好半晌才和谢银灯说道:“谢丫头,汝若是肯把那方砚台让给本座,本座就告诉汝带炼魂灯回营地的方法,绝不食言。” 谢银灯懒得理会趁火打劫的弑天剑,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把万能锄头,对着炼魂灯旁边的空地挖起来。 片刻功夫,她就挖出一个透明箱子,容量刚好可以装下炼魂灯。箱子顶端还有一道指纹锁,明显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箱子,弑天剑“嗖”的一声飞到谢银灯身边,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名堂。 它不由诧异问道:“谢银灯,这透明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会发出声音汝又是怎么知道它在这里的” 而且,这箱子要是一直被埋在土里,未免也太干净了! 弑天剑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等谢银灯回答,又问道:“谢银灯,汝究竟想干什么” 谢银灯抬眼瞥向弑天剑,不冷不热地说道:“想知道很简单,你告诉我带炼魂灯回营地的方法,我就回答你这三个问题。” 弑天剑和谢银灯相处这么久,早就看透她的本质,知道她不会真心告诉自己答案,只是打趣它而已。 它冷哼一声,摇晃剑身飞到一边,用剑背对着谢银灯的脸。 谢银灯望着独自生闷气的弑天剑,好笑地勾起唇角,收回视线看向脚边的透明箱子,伸手按在顶端。 随着“嘀嘀嘀”的提示声,指纹认证完成,透明箱子的顶部自动打开。 这箱子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而是她在丧尸世界里用来装秘密文件的保险箱,由一种新型武器的材料制成,刀枪不入,炮弹击不穿,就连有异能的丧尸也没办法弄破。 炼魂灯再厉害,应该也厉害不过科学吧。 谢银灯抬手召过弑天剑,在它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把它当媒介将炼魂灯挑进箱子。 整个过程,她没有直接触碰到炼魂灯,但那股阴冷气息还是透过弑天剑缠上她的左手,让她心尖一颤,呼吸微窒。 要不是她躲得快,只怕左手也会落得和右手一样的下场。 弑天剑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被人类当成挑东西的工具,看谢银灯的眼神,尖锐锋利得都快将她射穿! “谢银灯,汝放肆!!!” 谢银灯无视弑天剑杀气腾腾的目光,将它收回剑鞘,单手抱起透明箱子,准备带它回营地。 她刚起身,不远处就响起石宛若焦急担忧的声音。 “谢家妹妹,你在哪里” “谢银灯,我数三二一,你赶紧回答我!” “三……一!” “谢银灯,你到底在哪里!” 石宛若的呼喊越逼越近,还越来越急,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谢银灯搂紧箱子,飞快朝她所在的方向奔去,一边回应她:“石宛若,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四处乱窜的石宛若,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担忧和急色,眼里闪着泪光,外衣上满是被树枝乱石划破的痕迹。 一见谢银灯,石宛若就飞扑过来,“谢银灯,以后,你再不许这样丢下我!” 她说完,就紧紧抱住谢银灯,整个脑袋都埋进她的怀里,因为激动,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谢银灯右手动弹不得,被她这么一勒,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还要分神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她轻拍石宛若的肩膀,示意她松些力道:“石师妹,我没事,你眼睛能看见了” 石宛若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谢银灯,“勉强能看清一点,你怎么样,那人呢,跟踪我们的人呢!姑奶奶要把他碎尸万段,让他知道欺负姑奶奶和姑奶奶的人的下场!” 谢银灯呼吸不畅,面色有些发紫,见石宛若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能咬牙说道:“石师妹,你先松开我再说,我右手有伤。” “有伤!” 石宛若闻言,慌忙松开她,视线瞥向她的右手,“怎么回事,那人打伤你了他跑了” 谢银灯不想多说小渔的事情,含糊其辞地点头道:“嗯,我手里这件东西需要赶紧带回去交给我师傅,我们先走吧。” 石宛若面上稍显犹豫,但想到谢银灯身上有伤,现在回营地也能早些医治,就勉强同意。 她作势要接过箱子,“那我们先回去,你把东西给我吧,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拿比较方便。” 谢银灯侧身避开石宛若的手,淡笑着婉拒她的好意,就快步往营地的方向赶去。 “石师妹,你小心些,仔细跟紧我。” 石宛若表情微僵,看着落空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她微抿唇角,加快速度跟上谢银灯,时不时看向她手里的透明箱子,心里十分好奇。 这箱子看着是透明的,却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谢银灯才和她分开一小会儿,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宝贝。 还有,那个跟踪她们的人真的逃了! 石宛若满腹疑问,好几次都想问谢银灯具体情况,可望着她那张严肃的脸,所有疑问瞬间咽回肚子。 等谢银灯和石宛若赶回营地,守夜的弟子已经换过一波。 谢银灯直奔沈妄的帐篷,还没靠近,一道白色身影就挡在她面前,脆声说道:“谢银灯,我家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你们明天再来吧。” 她跑得急,听声音才反应过来拦她的是宁生,离开玄阳宗时,他不见踪影,转头却又出现在沈妄帐外。 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妄在离开前,有事吩咐宁生去做。 石宛若不是第一次见宁生,上一回还是在问心殿门口,他不自量力要跟元烨仙尊动手的时候。 她不等谢银灯出声,就将她拉到身后,“你这书童,白长这么大对眼睛,没看见谢家妹妹受伤了!营地附近有魔族人出没,出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现在就告诉明煦仙尊!” “你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镇压炼魂灯 一段时间不见,宁生身量拔高不少,已经能俯视石宛若,身上稚气也不见踪影。 他原本打定主意,她们说什么都不让开,可一听营地附近有魔族人出没,脸色瞬间大变。 宁生拧紧眉头,透过石宛若看向谢银灯,沉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谢银灯点头示意,视线瞥向抱在怀里的透明箱子。炼魂灯不愧是由上古神器演变而来的,不到一刻钟,阴冷气息就穿透坚不可摧的箱子,不断往她身上钻。 即使她用阵法护住全身,还是抵挡不住阴气的腐蚀,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起来。 小渔死后,尸身便高度腐烂,随后变成黑气消散不见,这一切肯定和炼魂灯的阴气有关。 那她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渔! 谢银灯喉头有些发干,哑声说道:“宁生,事态严重,我要立刻面见师傅。” 宁生面露难色,看看谢银灯,又看看石宛若,最后做出让步:“我可以放行,但你们只能进去一个人。” 石宛若虽然很想进去,可一想到要独自面对明煦仙尊,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连忙将谢银灯往前推。 “这简单!谢家妹妹,你快进去,把事情来龙去脉好好和明煦仙尊讲清楚!” “放心,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叫我!” 谢银灯身体不适,猝不及防被石宛若推得一个踉跄,还没让宁生通禀,人就已经摔进帐篷。 她左手有箱子,右手动弹不得,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到地上。 谢银灯双腿跪地,在心里痛骂石宛若无数次后,才将箱子放到一边,挣扎着站起身,刚一抬眼,就看见赤着上身坐在浴池里的沈妄。 沈妄正闭着眼睛,紧致有型的双手随意搭在两边,乌黑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勾勒出他胸前结实漂亮的肌肉。 热气的氤氲下,他眼尾那抹淡红更显妖艳。 这……这是她不花钱就能看的! 谢银灯心跳忽然加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视线随着沈妄脸上那颗水珠缓缓往下移。 那水珠晶莹剔透,滑过他挺拔坚毅的鼻峰,饱满红润的嘴唇,修长白皙的脖颈,宽厚有力的胸膛,最后悄无声息没入水中。 “看够了吗” 一道清冷男声响起,彻底惊醒梦中人。 谢银灯身体一僵,面露惊色地看向沈妄,就见他已经睁开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红唇翕动:“师傅,徒儿有要事相告!” 沈妄依旧坐在浴池里面,俊逸面容上满是冷意,“有话就说,本尊没时间和你浪费。” 谢银灯原以为沈妄会出手教训她,治她个以下犯上,扰他清静的罪名,哪想他如此轻拿轻放,还颇有耐心地让她说明来意。 这般行径,实在不像沈妄的行事风格。 她微微蹙起眉头,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一丝探究,不着痕迹观察起四周:“师傅,徒儿在营地附近发现了魔族人的踪迹,还和他交过手。” 这帐篷从外面看,不过几平米大,进到里面,竟然大有乾坤。单单沈妄沐浴的浴池就有十几平方,再加上休息和办公的地方,妥妥一豪宅。 沈妄好似没有看出谢银灯的震惊,抬手按住额角,淡淡说道:“你受伤了” 谢银灯身上没有血腥味,但眉眼间缭绕不去的黑气,足以说明一切,沈妄却还在这里明知故问,坐在水里无动于衷。 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沈妄,回想起宁生不让她们进来时的表情,这种感觉就更加笃定。 谢银灯半垂眼帘,小声说道:“回师傅的话,我伤势不严重。师傅现在不太方便,我还是等您方便的时候再来吧。” “师傅,弟子告退。” 话音刚落,不等沈妄应允,她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拿上箱子。 可她刚走到门口,一道白绫裹着劲风朝她袭来,瞬息间的工夫就死死缠住她的腰,完全扯不开。 谢银灯恨恨咬紧后槽牙,厉声唤出弑天剑,“老噬,斩断白绫!” 但没等弑天剑有动作,缠住她腰身的白绫就猛地往回收,直接将她扯飞。 弑天剑试图阻止,却被一只无形大手拍飞,砰的一声,严丝合缝地插进地里,只露出一个剑柄。 谢银灯被阴气侵蚀,毫无反抗之力,扑通一声,重重摔进浴池。 她一落水,就变成落汤鸡,箱子也沉到水底。 谢银灯连呛好几口水,不停在水里扑腾,靠着一只手,好半晌才找到平衡。 等她站稳后,才发现池子里的水只到她腰部。 谢银灯抹去脸上的水渍,隐着怒气看向沈妄,质问道:“师傅,您这是何意” 沈妄冷嗤一声,眉眼间满是嘲弄,指间轻轻一弹,一道水柱便直逼向谢银灯的咽喉:“谢银灯,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尊面前大呼小叫,自作主张!” 谢银灯慌忙躲过,硬是不肯服输,脚下慢慢朝沈妄靠近。 “师傅,弟子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您着想,要是被别人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师傅的名声就完了!” “师傅,难道您想受人非议弟子倒是无所谓,可您不一样,您身为玄阳宗三大仙尊之一,若是名声有损,那就是在打玄阳宗的脸。” 沈妄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看向谢银灯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在她即将靠近他的一刻,突然站起身,抬手召过一旁的干净衣裳。 谢银灯瞳孔骤然一缩,视线条件反射往下一扫,竟然发现沈妄下半身还穿着裤子。 他这是防着她,还是不放心别人! 谢银灯心里不太痛快,尤其是一想到沈妄的异样,还有他戏耍自己的举动,就恨不能和他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她抬头看向沈妄,只见他已经穿好衣裳,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师傅” 沈妄右手微抬,沉到水底的箱子就飞出水面,悬在他面前,“谢银灯,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谢银灯作势要抢回箱子,可刚有动作,就被沈妄再次拍飞进池子里。 她堪堪站稳,看着周身散发杀意的沈妄,不得不低头:“师傅,这箱子是我祖传的宝物,要想打开,还需要我亲自操作。” 第一百五十五章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谢银灯下半身泡在水里,仰头望着沈妄,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微抿唇角,刻意放缓语气:“师傅要是想看箱子里的东西,弟子这就给您打开。” 说着,谢银灯便试探性地往池边爬,可左手刚碰到池壁,一道无形力量就将她掀飞。 啪的一声。 谢银灯仰面朝天摔进浴池,瞬间水花四溅,整个屋子雾气腾腾。 她整个人都泡进水里,即便憋着一口气,还是喝进去不少水,呛得她脸色发白,咳嗽不止。 谢银灯勉强平复好呼吸,抬眼看向沈妄,神情骤然变冷。 事不过三,过三必反,这家伙如此戏弄她,她还忍个屁! 谢银灯磨了磨后槽牙,“师傅,可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对,扰您不悦了弟子一心一意为师傅着想,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弟子的心,弟子实在不解,还请师傅给我一个痛快!” “师傅若是实在不想见到弟子,那就赶弟子出去,若是觉得弟子在骗您,那就出去问问石师妹。她一直和我在一起,还险些被魔族人毒瞎眼睛!” “那箱子的确是我谢家祖传的宝物,里面装的却是害人不浅的魔族之物。要不是我反应快,逼退那魔族人,恐怕也不能将它收入箱中,带回营地。”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往岸上靠,在沈妄将视线落到箱子上的刹那,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上岸,同时召过已经从地里挣扎出来的弑天剑,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谢银灯攻势凶猛,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冒充我师傅,还不快现出原形!” 宁孤生性桀骜不驯,行事乖张,耐性也很差,要是被她打扰,早就出手教训她,而不是一连三次将她摔进水里。 他这么做,不像是在惩罚她,反倒像是在故意推开她,不让她近身。 但面对谢银灯的攻击,沈妄依旧负手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冷冷看着她。 在长剑即将刺穿他咽喉的刹那,他才抬起右手,轻轻一动,就将谢银灯定在原地。 谢银灯面色微变,只觉一股强大威压扑面而来,让她瞬间动弹不得,就连握着弑天剑的手也无法再往前挪动分毫。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手刃这个冒牌货! 一击不成,谢银灯立刻冲早就埋伏在沈妄身后的剑鞘使眼色,它能锁万物,人也是万物之一,自然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剑鞘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变成一口大钟,飞快朝沈妄压去。 谢银灯紧紧盯着沈妄,唯恐他发现异样逃走,可等剑鞘盖顶的时候,心里顿时后悔不已。 她真是蠢得可以,自己现在动弹不得,那剑鞘压下来,不仅锁住沈妄,还连带着她一起! 谢银灯怔怔看着沈妄,刚想开口让剑鞘停下,就被他捂住嘴。 沈妄俯身凑到谢银灯耳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按住她的后颈,轻轻摩擦起来:“谢银灯,你倒是眼尖,竟然能认出孤不是沈妄那家伙。” “孤说过会回来找你,你可曾记起孤是谁” 孤! 那个抢走她项链的贼子! 谢银灯面露惊色,下意识要推开沈妄,眼前却突然一黑,头顶的剑鞘直接压下来,将他们锁在里面。 剑鞘情锁万物的力量堪比仙人的定身术,她若是在外面,一句话就能让它放人,可她偏偏也被锁在里面,说再多话,剑鞘也听不见。 他们要想出去,就得乖乖在钟里待上一个时辰。 谢银灯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对面站着的男人是个和沈妄不相上下的厉害角色,就暗骂自己愚蠢。 她是修行者,境界达到筑基后,夜里也可视物,先前看不清只是事发突然,冷静下来后,视力就恢复正常。 “沈妄”的手还停在她脖间,喷洒的热气也悉数落到她身上,本就狭窄的空间,因为他的举动,显得更加逼仄闷热,让她全身血液直往头上涌。 谢银灯又气又恼,已经感受不到威压的存在,一巴掌拍向“沈妄”,冷声说道:“姑奶奶管你是谁,还不快撒手!我师傅呢,你把我师傅藏哪里去了!” 这男人上次出现时,沈妄就不见踪迹。这一次,她突然闯进来,沈妄竟然也不在。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有些耐人寻味。 更何况,她好似一直没有看过男人的真面目,眼下望着那张和沈妄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疑云重重。 “沈妄”低嗤一声,根本不把谢银灯的话当回事,捏着她后颈的手猛地收紧,“你师傅……谢银灯,你现在和孤独处一室,还想着你那便宜师傅,是孤不够有魅力,还是你眼神不够好” 她眼神确实不够好,只想着贪图一时美色,却忘记自身安危! 谢银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探向男人的脸,在他略显迟疑的眼神下,狠狠用力一扯。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皮肤摸起来细腻光滑,根本不像带着人皮面具的样子。 难不成,他的脸和沈妄长得一样! 谢银灯瞳孔一缩,慌忙收回手,却被男子一把握住:“谢银灯,你好大的胆子!” 她喉头发干,满腔怒意瞬间消失殆尽,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他真的和沈妄生得一模一样,那他到底什么身份,和玄阳宗又有什么关系…… 男子看着谢银灯慌乱的表情,忽然勾起唇角,拉着她的手往后一扯,就将她带进怀里。 谢银灯想得出神,看着眼前这张无限放大的脸,才回过神来。 可她再想反抗,也已经来不及,只能任由男子将她锢在怀里。 “谢银灯,孤说过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现在你来说说,孤到底是谁。” 三日! 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个三日。 谢银灯蹙眉看着男子,斟酌着说道:“你确定是三日” 男子抬手抚过她的眼睛,淡笑起来:“当然,孤早就算好时间,不多不少就是三日。你用这种眼神看着孤,是不信孤说的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姓宗政 谢银灯心里很是无语,不是她不信,而是他说的本就不对。 她用力挣开男子的手,眉头拧得更紧,“公子,我确实不认识你,无论说多少次都是。你要想安全离开这里,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否则,我们就一起耗下去,看谁先咽气。” 男子闻言,当即不再对谢银灯动手动脚,而是负手站在原地,黑沉沉的视线在钟内环顾起来。 这口钟看着普通,却能无视他的攻击和威压,即便他用上五成灵力,也不能将它震碎。 要是换成别的宝物,早就化成灰烬。 男子颇感意外,良久才开口说道:“谢银灯,孤倒是小瞧你了,不仅能收服弑天剑,手里还有这种宝物。” 他竟然能认出弑天剑! 弑天剑的伪装,就连秦孰都没能看穿,他一个来历不明身份成谜的人,却能一眼识破! 谢银灯心中后怕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弑天剑的身份,玄阳宗知情的人,除开她,就只有沈淮。沈淮一向嘴严,必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她也不会自讨苦吃。 那他是如何知晓的…… 看着谢银灯惊疑不定的眼神,男子薄唇微勾,“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孤很喜欢你,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脱离苦海,自在逍遥去。” 话落,他突然动手,凭空唤出一把银色短剑,驱使它向钟壁撞去。 “铮”! 利器相撞,发出刺耳摩擦声。 谢银灯神情戒备地看着那把银色短剑,不是害怕它撞开大钟,而是笃定男子和沈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的那种。 如果她没记错,这把银色短剑就是大长老闻寂弦拜托她带给沈妄的那一把。 她后退半步,蓄势待发盯着男子:“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以前行事确实霸道,得罪过不少人,若是有人请你来教训我,我愿意付双倍酬金给你。” “你放心,我言出必行,绝不会反悔。” 男子冷冷看着谢银灯,抬手一挥,那银色短剑瞬间变成数千把,齐齐朝钟壁撞去。 “噼里啪啦!” “铮铮铮!” 钟内剑气胡乱飞窜,撞击声接连不断响起,震得人耳朵发麻。 谢银灯怕波及,脚下微动,走到男子身侧。 男子侧目看着她,面露嘲讽笑道:“怎么,不是不让孤碰,现在又来主动接近孤谢银灯,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孤真是喜欢得紧。” 说着,他伸手探向谢银灯,作势要将她搂在怀里。 谢银灯这次没有躲开,反倒主动迎上去,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笑得娇俏妩媚:“公子既然喜欢,那就听我一言,别再白费力气了,这口钟只有我能打开。” “你就是把所有武器都用一遍,也没用。你要是听我的,没准我还能快些放你出去呢。” 她一边说,一边趁他不注意,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物事藏在指间。 男子看着异常主动的谢银灯,眼神诡谲,搂住她细腰的手微微收紧。 他眯起眼睛,语气危险地说道:“是吗,那孤就听你的,不乱动。既然孤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放孤出去。” 谢银灯仰头望着男子,掩唇轻笑道:“其实,放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你附耳过来,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子定定看着她,明知道她别有居心,还是低头凑到她耳畔。 谢银灯掩唇的手迅速探向他的嘴,不等他反应,就将藏在指间的药丸塞到他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男子沉下脸,立刻站起身,用力将谢银灯甩到一旁,捂住脖子不停干呕。 可无论他怎么做,用灵力也好,用蛮力也罢,那药丸就好像活的一样,入口就往喉咙里钻,根本没办法逼出体外。 他双眼赤红,如狼似虎地盯着谢银灯,哑声说道:“谢银灯,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该死,快把解药给孤!” 谢银灯堪堪站稳,慢条斯理梳理着凌乱的衣裳和长发:“放心,这东西没毒,只要你不对我下手,我就不会催动它。” “它” 男子周身杀意四溢,看她的眼神如视死物,数千把银剑齐齐调转方向对准她:“谢银灯,你竟敢给孤下蛊” 谢银灯拍拍身上的灰,漫不经心说道:“我敢不敢,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别怕,它不致命,最多让你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男子大步逼向谢银灯,试图逼她拿出解药,还没靠近,就被她一句话钉在原地。 “公子可别激动,要是吓到我,我一不小心就催动你体内的蛊虫,那就不好了。” 男子停下脚步,杀气腾腾地盯着她,“谢银灯,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银灯摆摆手:“公子别激动,我这么做只为自保,只要你不碰我,你肚子里的东西就和死物一样。” “呵。”男子完全不信她的话,冷眼看着她:“说吧,你还要孤做什么。” 谢银灯收起笑意,淡淡看他一眼,“公子果然聪明,一下就猜中我的心思,这事不难,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公子为我解惑。” 不等男子反应,她就抛出问题:“公子和我师傅是什么关系” 男子黑着脸,刚要说两人毫无干系,脱口而出的却是藏在心底的实话:“宿敌,你死我活的宿敌!” 怎么回事…… 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谢银灯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公子叫什么” 男子眼神凶狠,双唇紧闭,强迫自己不出声,但体内好似有一股无形力量控制着他的身体,迫使他开口。 “孤名唤宗政……” 余下的话,被他生生吞回肚子,代价就是舌头被咬破,满嘴血腥。 宗政 宗政什么! 谢银灯收起笑脸,后背爬上一丝凉意,九鼎大陆姓宗政的人不多,宗政天成就是其中之一。 这男子要是也姓宗政,还和沈妄长得一模一样,那一切岂不是都乱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愧是青城老祖的砚台 谢银灯给宗政吃的并不是什么蛊虫,而是能吐真言的药丸,时效一刻钟。 这一刻钟内,她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宗政心思敏捷,反应极快,她才问完第二个问题,就被他看出端倪。 宗政死死咬住下唇,即便破口流血,也不肯再开口。 谢银灯微蹙眉头,不愿意就此浪费这颗药,也不信宗政真能抗住吐真言药丸的药效,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 “你既然姓宗政,那和宗政天成什么关系” “你的脸是天生就长这样,还是戴着能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你一直缠着我不放,原因是什么” 她一问完,就直勾勾盯着宗政,完全不把数千银剑的骇人剑气放在眼里,也不在意他那如视死物的眼神。 他想离开这里,就必须靠她帮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动手杀她。 虽然事实是再等一个时辰,剑鞘的化形就会自动恢复原貌,但宗政不知道,她的威胁就是有效的。 见宗政抵死不开口,谢银灯淡笑道:“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女人还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此刻明明就是在强人所难! 宗政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墨,自从吃下谢银灯塞给他的药丸后,她问什么,他就控制不住地必须说真话。 要不是他强行用灵力封住嘴巴,自己的老底都会被她翻出来! 宗政一想到谢银灯敢阴她,心情就更加糟糕,眼神也晦暗不明起来,等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钟内空间狭小沉闷,一静下来,气氛也变得尴尬诡异。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肯放弃,一时僵持不下。 眼见一刻钟就要过去,谢银灯气得牙痒痒,呼吸也有些喘,只能用舌尖抵住牙齿,以此来缓解烦躁情绪。 看不出来,宗政这小子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强! 谢银灯微眯双眼:“宗政公子,既然你都说出姓氏了,不如把名也说出来,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宗政额角布满冷汗,体内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憋得也越发艰难,好似只要她再说一句,他就会彻底失去控制,告诉她所有答案。 他双手掩于长袖之下,紧紧握成拳头,上面青筋毕露,青白交加。 这该死的女人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谢银灯看着气息阴郁暴躁的宗政,面上淡定如常,内心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冲上去掰开他的嘴,让他赶紧说出答案。 可她不是他的对手,四周还有蓄势待发的银剑对着她的要害。 如果她贸然动手,恐怕还没近他身,就被这万千银剑扎成筛子。 “叮!” “宿主注意,吐真言药丸一刻钟药效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宿主注意,吐真言药丸已失效,感谢使用。” 随着脑海里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谢银灯泄气般地撇着嘴,蔫巴巴冲宗政摆手:“算了,宗政公子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累得很,想坐着歇会儿,公子这剑阵能不能先收一收” 话落,她面露疲惫之色,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往旁边的空地瞥去。 宗政表情微怔,明明身体很累,听谢银灯这么一说,全身上下突然干劲十足。 他恢复正常了! 宗政隐隐有种这样的感觉,试探性地收回灵力,张开说道:“谢银灯,你若是想知道孤的身份,那就跟孤走,孤什么都告诉你,还保你此后荣华富贵不断,如何” 话一出口,他就心下一松,虽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控制他身体的那股力量真的已经消失不见。 这样的承诺,谢银灯不是第一次听见,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眼里闪过一丝嘲意,冷冷扯开嘴角:“宗政公子怕是急糊涂了,我毕生所求是飞升成仙,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也早就拥有过。” “宗政公子要想蛊惑我,倒不如送点青丹或者其他灵丹妙药,助我修行。再不济,送点厉害的法器也可以。” “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得道成仙更有意义。宗政公子,你说呢” 宗政心思细腻,瞬间听出谢银灯言语间的嘲弄,神色骤冷,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冷冽。 下一刻,他突然动手,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谢银灯早有防备,可宗政来势汹汹,逼得她不断往后退,直至撞上身后的银剑,才停下来。 她退无可退,咬牙将所有灵力汇聚到左手,迎上他这一击。 伸手不见五指的钟内,谢银灯左手心的那颗红痣忽闪着微弱的光,随后金光大震,摧枯拉朽朝宗政压去。 宗政原本胜券在握,看见这道光的刹那,面色突变,迅速往后退,但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召回银剑挡在身前,双手不断捏诀,布阵在四周。 “砰!” 金光撞碎数千银剑化作的剑盾,破开所有阵法,势头不减地击向宗政。 他眼神微凛,抬手护住脑袋,胸口一疼,人就被金光撞飞出去,重重砸在钟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那银剑的本体也断成两截,直直摔在地上。 望着伤势不轻的宗政,还有断掉的银剑,谢银灯也有些不可思议,颇有感触地看向左手心的红痣,轻轻摩擦起来。 这砚台不愧是青城老祖用过的东西,蕴藏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就连看起来境界深不可测的宗政也不是它的对手。 她握紧左手,踱步走到宗政面前,他看起来很不好,背靠钟壁坐着,脑袋无力地垂下,好似已经断气。 谢银灯俯下身,伸手轻轻拍在他肩头:“宗政公子” 宗政依旧垂着脑袋,周身毫无生气。 谢银灯瞳孔微缩,不由加重力道,宗政高大的身形直接往地上倒去。 “宗政!”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罩住谢银灯和宗政的大钟终于消散不见,只留下一把折成两半的短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师徒共处一室 天色大亮,林间雾气缭绕,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平添一丝神秘。 闻子行带领的一行人暂时落脚在一处山坳里,这里地势平坦,东面和西面各有一个出口,攻守兼备。 此刻,队伍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围在一个帐篷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刚采完野果回来的弟子满心好奇地凑过去,望着不断往前挤的同伴,一脸担忧地问道:“里面住着的可是明煦仙尊,你们如此放肆,小心仙尊一会儿出来找你们麻烦!” 明煦仙尊的乖张脾气,玄阳宗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得罪他的人,下场更是凄惨。 其中一人回头看他,眼里带着鄙夷:“你还不知道吧,明煦仙尊昨晚遭人行刺,眼下正重伤昏迷不醒呢。仙尊就是想罚我们,也得等醒过来再说。” 问话的弟子表情大骇:“玄阳宗就在百里之外,谁敢在这里对明煦仙尊下手” 另一人自来熟地加入交谈:“我听说,凶手就是明煦仙尊座下唯一的嫡传弟子谢银灯!那谢银灯是昨晚半夜回来的,不顾明煦仙尊座下童子的阻拦,非要闯进去,结果就发生这样的事。” “就是,谁能想到呢。” “你们说,那谢银灯是不是入魔了,竟敢做出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帐篷外再次吵吵嚷嚷起来。 而帐篷内,空气静得让人窒息。 短短一夜的时间,奢靡的浴池、偌大书房和豪华卧室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雕花大床,两张椅子,还有一个供梳洗的木架子。 谢银灯和石宛若并排跪在地上,周围站着四个手持利剑的弟子,似是在防着她们动手。 在她们正前方,横着一张雕花大床,沈妄昏迷不醒地躺在上面,一名药修弟子正在给他诊脉。 闻子行负手站在床边,等药修弟子诊断完,立刻开口询问:“李师弟,怎么样明煦仙尊伤势如何,何时能醒来” 药修弟子模样生得俊俏,名唤李荆,是新一代外门弟子里的佼佼者,入门才三个月,修为就已经是筑基后期。 他生性爽朗,爱打抱不平,听闻子行这么一说,顿时厉声说道:“回闻师兄的话,明煦仙尊的伤势很严重!仙尊不仅有外伤,还身中剧毒,如果不快些找出解药,仙尊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这下手之人心思歹毒,即便我能配出解药,也要花费数天时间,明煦仙尊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我能力有限,实在不敢保证。” 闻子行面色大变,扭头看向谢银灯,还有石宛若,见她们两人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怒气冲冲地说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交出解药明煦仙尊如若有个好歹,你们也别想活!” 谢银灯抬手放在额前,冲闻子行郑重一拜,开口解释道:“闻师兄,我没有下毒,师傅昏迷不醒就是个意外,若你不信,我可以用心魔起誓。” 石宛若见状,连忙也跟着发誓:“宛若未曾动过手,还请闻师兄明鉴!” 闻子行冷嗤一声,气得牙痒痒,“呵!石师妹没有亲自动手,我能理解。谢银灯,你和明煦仙尊独处一夜后,仙尊就重伤昏迷不醒,如果凶手不是你,那你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 宁生是最先发现异样的人,从头到尾都守在帐内。 他懊恼又自责,一直屈膝跪在床边,脸色煞白,双眼无神。 听闻子行这么一说,宁生顿时扭头瞪向谢银灯,眼里蓄满怒火和恨意:“闻仙师说的没错,谢银灯,主子待您一向不薄,你何至于下此毒手!我今早一进门,就看见你拖着主子欲要毁尸灭迹,你还想狡辩什么!” 说着,他收回视线看向“沈妄”,脸上满是痛色:“主子,都是宁生失责,要是我坚持不让她进门,您也不会出事!” 闻子行看着痛苦不已的宁生,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宁生,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 谢银灯很冤枉,冤枉的程度不输窦娥,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离开剑鞘化形的大钟后,就发现事情不太对,钟内时间明明才过去一个时辰,外面就已经天色大亮,帐内的装饰也变得普普通通,直接从豪宅变成简陋民居。 因为砚台的力量太恐怖,宗政昏死过去后,就再没有清醒过来。 谢银灯原本想把他拖到床上去,以免有人突然闯进来,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哪想她刚使劲,还没来得及拖动宗政,宁生就闯进来,两人四目相对后,一声刺耳尖叫响彻整个营地。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 谢银灯被当成凶手,而石宛若昨晚也硬闯过沈妄的帐篷,自然而然被归为同伙,两人都被带到帐内审问。 在玄阳宗的时候,闻子行对谢银灯的态度还算温柔,时不时会指点她修行。 可自从沈妄开始作妖,一再拖延队伍行进速度后,闻子行就慢慢疏远谢银灯,甚至连带着有些讨厌她。 昨晚,闻子行带回和爹娘走散的瑶瑶后,对她的态度就更加恶劣,完全没有一点好脸色。 谢银灯不指望闻子行能听她解释,只想宗政能快些清醒,即便他是假冒的沈妄,就凭那张毫无伪装痕迹的脸,除开她,肯定没人能发现异样。 她双腿跪得有些发酸,刚想动一动,顺便看看宗政的情况,头顶就投来一道阴影。 谢银灯抬起头,只见替宗政把脉的李荆正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俊逸面庞此刻布满阵阵寒霜。 他冷声开口,语气嘲讽:“谢银灯,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 不好意思,她和他很熟吗! 谢银灯轻轻眨巴眼睛,神情颇为困惑,听李荆这熟稔的语气,难不成他和原主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渊源…… 跪在旁边的石宛若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两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伸手去拉谢银灯的袖子,又直勾勾盯着她,好似在质问她:“谢家妹妹,瞧你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私底下还不是和我一样,借机去勾搭清秀少年!” 谢银灯无视石宛若的打趣,沉着脸看向李荆,“李师弟,你是药修,我也是药修,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意外频发 李荆闻言,表情微怔,随即傲气地轻抬下巴,冷声说道:“你想赌什么” 身为外门弟子,他这三个月以来,每日起早贪黑看医书,种草药,炼丹药,从没有一天懈怠过。 而谢银灯虽然师从明煦仙尊,却很难得到有用的指点,近三个月里,她也没有参加过几次测试,一直疏于修行,纠缠于各种纷争。 她天赋再高,如此懈怠,也学不到什么真本事。 看着信心十足的李荆,谢银灯嘴角微微上扬,不冷不热地说道:“赌谁先救醒我师傅。” 李荆为宗政诊过脉,不说完全了解他的病情,也算是知道得七七八八,要想解开他身上的毒,必须有青果做药引。 青果是炼制青丹不可或缺的成分,十分稀少,不是被大宗门收入囊中,就是被强大世族珍藏起来。 若他们还在玄阳宗,尚且可以去藏宝阁取一枚青果应急,眼下荒山野岭的,别说青果,就是能清热解毒的草药,一时半刻也找不出来。 李荆稍显犹豫,见谢银灯直勾勾盯着自己,脑子一热就要点头。 突然,站在两人身后的闻子行叫住他:“李师弟,你等一下。” 李荆本就犹豫,被他这么一喊,躁郁不安的心反倒冷静下来。 他避开谢银灯的灼灼视线,用舌尖抵住上颚,侧身看向闻子行,“闻师兄,怎么了” 闻子行走到李荆身边,一脸嫌恶地看着谢银灯,“李师弟,你真是糊涂,她就是凶手,你怎么可能赢过她!” 听他这么一说,李荆才恍然大悟,眼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直想不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和凶手打赌,输的肯定是他! 谢银灯内心很是无语,知道这两人已经认定她就是凶手,再忍不住满腔怒火,腾的一下站起身。 闻子行见惯风浪,根本没把谢银灯的反抗放在眼里,大袖一挥,就要上前封住她的灵力,以免她再造次。 李荆反倒被吓得不轻,连退数步,差点就撞到宁生身上,“谢银灯,你不认错,还想干什么!” 宁生和谢银灯相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眼见她就要被闻子行擒住,于心不忍地说道:“闻仙师,这件事有些复杂,把谢银灯关起来就好,还是别废她灵力了。” 闻子行面色微僵,擒拿的动作顿在半空,下一刻还是用力按住谢银灯的肩膀,厉声喝道:“谢银灯,你可知错” 谢银灯没有回应,似笑非笑看着闻子行,忽然一掌击向他的胸口,逼着他松开自己。 闻子行没料到谢银灯还敢动手,后退的间隙,神情骤冷,周身灵力大增,那势头大得都快要掀翻帐篷。 他眼冒厉光:“谢银灯,你弑师在先,攻击同门在后,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命,否则休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闻子行右手心凭空出现一把青色长剑,骇人威压铺天盖地朝谢银灯涌去。 谢银灯长发疯狂飘动,眼里却毫无惧意,右手一抬,被缴械到一旁的弑天剑就飞到她身边。 她挑眉说道:“闻师兄,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弑师,也没有攻击同门,是你们一再羞辱我,强行给我按上桩桩罪名。今日我就是死,也绝不受辱!” 可筑基对上元婴,就是以卵击石! 跪在一旁的石宛若面露惊色,闻子行修为高深,饶是她都不敢小觑他,谢银灯如此行事,简直是在胡来! 她匆忙站起身,拦在谢银灯面前,挤眉弄眼地冲她说道:“谢银灯,你还不快把剑放下!闻师兄向来公正严明,只要我们是无辜的,他绝对不会屈打成招。” 谢银灯收敛怒意,表情平静地望向石宛若,右手晃动间,一道剑气喷涌而出,直接将她挑开,却未曾伤她分毫。 “石师妹,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来掺和。” 就在他们剑拔弩张的间隙,床榻上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宁生最先回过头,望着已经苏醒的“沈妄”,瞬间挤出一抹笑:“主子,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李荆,“李仙师,你快过来看看我主子!” 李荆表情诧异,万万没想到明煦仙尊竟然能自己醒过来,可依照他先前诊脉的结果,仙尊受伤极重,要是不服用解药,就是回天乏术。 他揣着满腹疑问大步走到床榻边,正准备给明煦仙尊再次诊脉,就被一股强大力量震飞,重重摔到地上,生死不明。 闻子行神色微变,作势要去扶李荆,后脊却莫名发凉,扭头看去,就看见明煦仙尊正站在他身后。 明煦仙尊面上带笑,眼里却毫无波动,语气冷若冰霜:“本尊的徒儿,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压,浓厚得让人喘不过气。 闻子行喉头一紧,只觉此时此刻的明煦仙尊好像完全变样,不像个废材,而是堪比元烨仙尊的大能! 不,他甚至比元烨仙尊还要厉害! 闻子行想要开口解释,还没出声,就被明煦仙尊抓住脖子,双脚离地,整个人悬到半空。 因为无法呼吸,他一张脸憋得涨红,双手拼命撕扯明煦仙尊的胳膊,也无济于事,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痛呼。 此时此刻,在场其他人,除开谢银灯,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面如白纸,没人敢大声喘气,也没人敢出手相救。 谢银灯心情复杂,望着为自己出头的沈妄,心里没觉得感动,反而有些沉甸甸的,恨不能拔腿就跑。 她猜的果然没错,沈妄就是宗政,宗政就是沈妄,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只是出现的时间不一样,频率也不同。 依照宗政的反应,他肯定不知道这件事,而沈妄恐怕什么都知道! 谢银灯越想越后怕,尤其是一想到她先前在大钟里打伤宗政,就等于对沈妄下手,要是他想和自己算账,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闻子行再不济,也是元婴修为,若是沈妄对她发难,他至少能挡一挡。 “师傅,您快住手!” 谢银灯心下一横,挥剑击向沈妄的胳膊,迫使他松开闻子行。 第一百六十章 历练中断 面对谢银灯杀气腾腾的攻势,沈妄依旧不躲不避,眼里暗色一闪,擒住闻子行脖子的手猛地加重力道。 “嘶……” 闻子行瞬间失去反抗能力,面如菜色,双手无力垂下,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呜咽声。 宁生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乱作一团的三个人,只觉天都要塌下来,慌忙扑到沈妄身前,作势要替他挡下谢银灯这一剑。 他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意识还停留在沈妄苏醒的那一刻,所有举动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谢银灯当然不是真的要对沈妄动手,这一剑看似凶猛,实则没有半点杀伤力,哪想宁生突然撞上来,直接打乱她的计划,导致她只能提前收手,以免误伤他。 但她收得太快,导致剑气反噬,震得她胸口又闷又疼,体内血液翻涌不止。 偏生罪魁祸首宁生还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活像她是什么千古罪人:“谢银灯,你竟敢对主子下手!你……你是不是疯了,主子可是你师傅!” 沈妄是她师傅没错,可如果任由他杀死闻子行,整个修真界都将容不下他们。 谢银灯捂住胸口,很是无语地瞥向护崽般的宁生,视线往上一移,就落到沈妄身上:“师傅,闻师兄之所以会对我动手,是因为误会我下毒害您,他没有恶意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但无论她怎么解释,沈妄都不松手,闻子行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就在闻子行即将被沈妄掐死的瞬间,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凄厉痛苦的惨叫,那叫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银灯心下一沉,视线在帐内扫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箱子的存在。 剑鞘化形的大钟失效后,宁生就突然闯进来,导致她完全没时间去藏箱子,等闻子行一行人赶到,他们又立刻对她进行严厉拷问。 混乱间,她忙着自证清白,箱子早就不知所踪。 如果帐外的动静和炼魂灯有关,那它的威力确实比高科技还要厉害。 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沈妄不悦地蹙起眉头,像扔抹布一样,将闻子行甩到一边。 他冷眼扫向执剑站立的谢银灯,又收回视线,完全无视她的戒备和忌惮,嗤笑着拂袖往外走去。 宁生见状,也恨恨瞪向谢银灯,才跟上沈妄。 在他心里,谢银灯帮着别人对付自己主子,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背叛,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 石宛若外表看似单纯柔弱,内里却是修为高深的大能,可看着此情此景,也只有傻眼的份。 她万万没想到,沈妄性情如此阴晴不定,对同宗门的人也能毫不留情,说杀就杀。 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份暴露,那她岂不是也难逃一死…… 谢银灯看着眼神呆滞的石宛若,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神,等她恢复正常,便让她去检查李荆的情况。 她则走到闻子行身边,给他喂下一颗疗伤丹药。 很快,闻子行就苏醒过来,看见谢银灯的刹那,眉眼间拢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阴霾。 他张开嘴,嗓音嘶哑难听,“谢…谢银灯,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银灯站起身,握紧手里的弑天剑,淡淡说道:“现在没时间说这些,魔族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你先好好调整一下,要打的硬仗还在后面。” 闻子行面露惊诧之色,打坐的姿势顿住,还想再问,就看见谢银灯头也不回地带着石宛若离开。 他顺势往外看去,透过被掀开的帐篷帘子,这才发现,帐篷外遍地白骨,安静得不像话。 怎么回事! 营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银灯和石宛若一出帐篷,就被眼前惨烈的一幕惊住,昨日还有说有笑的同伴,此刻全部躺在地上,身上血肉不翼而飞,变成累累白骨。 整个营地,好似只有她们还活着。 深山老林本就安静,此刻更是静得出奇,连一声鸟叫,一阵风都没有。 谢银灯喉头发紧,环顾起四周,没有发现沈妄和宁生的身影,正准备到处看看,一旁的石宛若就发出惊声尖叫。 “啊!谢家妹妹,他…他们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喊,一边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脸上满是惊惶:“谢家妹妹,我…我有些头晕!” 谢银灯被石宛若吵得耳朵疼,胳膊也疼,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别装了,你的能耐比我还强,现在又没外人。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出活口,问清楚状况。” 石宛若松开谢银灯的胳膊,轻哼一声扭过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悦。 她确实不害怕,也见惯死人,可谢银灯不一样,十几岁的小姑娘,乍然看见这么恐怖的一幕,竟然半点不害怕,还有心情去找真相。 不得不说,谢银灯这丫头,很对她胃口。 没等谢银灯和石宛若找到沈妄和宁生,另外两支队伍突然原路折回来,和她们撞个正着。 和离开时的斗志昂扬不一样,这两支队伍死伤无数,士气低迷,出发几百人,回来的还不到五十。 看样子,不仅是她们遭到埋伏,其他两队也受到袭击,损失还很惨重。 叶从云搀扶着叶旭尧,他受伤不轻,胸口处有一个碗大的黑洞,明显时日无多,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秦淼的状态也不太好,面色煞白,一直被应长天搂在怀里。 公孙缙看着最惨,浑身是血,右臂空荡荡的,双眼无神,呼吸最是沉重。 唯独伍文轩和琳琅安然无恙,没有受伤。 他们一见谢银灯和石宛若,就快步走上来。 伍文轩走得最快,冲谢银灯急切说道:“谢师妹,附近有魔族设伏,快去禀报明煦仙尊和闻师兄!” 谢银灯微抿唇角,眼里带着沉甸甸的郁色:“伍师兄,我们刚刚也被魔族偷袭了。” 伍文轩面色大变,快步走进营地,看着皑皑白骨,眼里涌上一股悲痛和气愤。 “是谁他们往哪里逃了!” 和伍文轩的激动不同,琳琅很淡定,淡定到直接蹲到尸体边研究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族再次来袭 根据营地受害者的死状来看,他们皆是被炼魂灯摄去魂魄,然后吸食干净血肉,化作一堆白骨。 这样的死法,残酷血腥,不亚于凌迟。 从事发到现在,谢银灯一直没有找到沈妄和宁生,也没看到炼魂灯的影子,心中疑云顿生。 就算炼魂灯的阴气能穿透箱子,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它不可能自己离开营地。 更何况,那箱子只有她的指纹能打开,其他人即便拿到它,也无济于事。 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三支队伍的领头人不是受伤,就是失踪,挑大梁的事情自然落到闻子行和伍文轩头上。 应长天也没受伤,但他冲动易怒,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放心让他领头。 而应长天讨厌谢银灯,看见她和叶从云搅合在一起,就更加暴躁,总觉得她们是在想办法找他麻烦,时不时会到她们面前晃悠。 不过,秦淼伤势严重,他来的次数也有限。 谢银灯懒得理会应长天,只当他不存在。 一行人重新集结,伍文轩同闻子行商议过后,决定暂停历练,返回玄阳宗,将此事告知宗门。 因为沈妄和宁生的突然失踪,他们决定留下五个人在附近寻找,若是一天后还是找不到,这五人就即刻返程。 一切准备就绪,谢银灯身为沈妄的徒弟,于情于理都要留在搜寻的队伍里。 这消息一出,石宛若和叶从云都不肯随大部队离开,硬要跟在她身边。 叶旭尧一向很关心叶从云,知道留下的五人凶多吉少,当然不乐意放任她留下。 见劝不动叶从云,他拼着一口气,拖着行动不便的残躯,也要保护她。 但他伤势很重,如果再耽搁下去,迟早会没命。 最后,还是伍文轩出手,直接打晕叶旭尧,将他强行带走。 等大部队相继离开,营地瞬间只剩下五个人,顿时冷清下来。 除开谢银三人,其余两人分别是先前给沈妄治病的李荆,还有敢研究尸体的琳琅。 琳琅的长相美若天仙,脾气却非常冷淡,能不说话,就绝对不张嘴。 她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冷眼扫过谢银灯等人,淡淡开口:“先说好,我们分头行事,有情况,就立刻发出信号。” “我搜东面,其余三个方位,你们自由分配。” 谢银灯几乎没有和琳琅单独相处过,以前遇上,也只是点点头,总共没说过几句话。 此刻,望着转身就走的琳琅,她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不得不说,她看起来很不简单。 石宛若不想落单,刚要拉着谢银灯一起去西面,就听见叶从云说道:“这样吧,我去西面,谢师妹去北面,石师妹和李师弟去南面,这样找起来,也比较快。” “一旦有发现,就发出信号。” 叶从云算是他们之中身份最高的一位,她这么一说,石宛若就算有异议,也不好提出来。 五人就此分开。 北面更荒僻,荆棘乱石无数。 谢银灯刚走出营地,还没开始找人,弑天剑就突然蹦出来,语气笃定地说道:“谢银灯,前面有人!” 沈妄! 她眉头一皱,快速奔过去,却没看见沈妄和宁生的身影,只看见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高大男子。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模样,分明是前不久叛逃出玄阳宗的李幼璇! 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银灯冲得太快,没办法再隐去身形,直接被李幼璇和黑衣男子看个正着。 弑天剑还不安分地在她身边晃悠,颇为得意地说道:“汝看,本座料得没错,果真有人吧!” 她真是要好好谢谢它啊! 谢银灯执剑站立,冷眼看着两人,还有黑衣男子手里的透明箱子,难怪找不到,原来真被人拿走了。 “阁下是何人,来修真界所为何事” 没等黑衣男子开口,李幼璇抢先说道:“谢银灯,你早就猜到他是谁,又何必装傻。” 谢银灯确实已经猜出黑衣人的身份,他就是魔族七绝之一的暴食,炼魂灯的主人。 但她心里也有些诧异,李幼璇是跟着燕睢离开玄阳宗的,如今不跟着他,却跟着暴食,实在让人费解。 谢银灯微敛心神,“李幼璇,你带魔族人来修真界,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李幼璇冷冷扯开嘴角,“我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攻下玄阳宗,还有谁会低看我一眼!还有谁会记得我是修真界的叛徒!” “谢银灯,你若是想活命,那就乖乖归顺我们,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攻下玄阳宗! 谢银灯心道不妙,难不成原书里魔族卷土重来的时间提前了 她后退半步,视线落到暴食身上,“抱歉,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骨气,背叛师门的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 李幼璇知道谢银灯是在讽刺自己,冷嗤一声,扭头看向暴食玉京箫,“七绝主,此人冥顽不化,还是就地解决吧。” 玉京箫整个人都隐在黑袍里,看不清模样。 他斜睨谢银灯一眼,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李幼璇心下微沉,这一路以来,玉京箫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就他那杀人如麻的性子,竟然会放过谢银灯。 她还想再劝,却被他看过来的一眼钉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背还爬上一股凉意。 李幼璇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做什么,默不作声走到玉京箫身边,垂下脑袋。 谢银灯思绪复杂,尤其是看着黑衣人有些熟悉的身形,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眼见两人就要消失在眼前,她才艰难开口:“安顺哥。” 玉京箫刚刚迈出去的一步顿在半空,随后依旧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果然是李安顺! 谢银灯表情难看,双手紧握成拳,亏她费尽心思给李安顺安排好退路,只要他去兴安镇的陈记面馆还灵石,就会有人接他一起去神风剑派,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 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锢住,又疼又闷,就连呼吸也受影响。 她真蠢,接二连三付出的真心,都被旁人弃若敝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三界大乱 魔族卷土重来的消息,不出一天时间,就传遍整个修真界,乃至人界。 人界才刚稳定不久,听闻这个噩耗后,往日被魔族支配的恐惧再次袭来,一时闹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修真界虽然也大为震惊,但众志成城,齐心协力,誓要再次击败魔族。 玄阳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宗,也是魔族首当其冲的对象,闻子行一行人还没赶回去,途中就遭遇好几波魔族大军的攻击,存活下来的人还不到原来的一半。 而留在林子里搜寻沈妄和宁生的谢银灯等人,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等他们赶回玄阳宗,宗内早就乱成一团,主峰也被魔族大军占据,领头的正是先前被姜翡抓回来的西河。 西河被擒,是故意为之,只等魔族攻打玄阳宗,就和他们里应外合。 眼下,他站在主峰大殿外,面无表情看着下方斗成一团的魔族大军和玄阳宗弟子,周身魔气弥漫。 西河身侧还站着一个人,就是先前叛逃出玄阳宗的燕睢。 谢银灯料想的没错,燕睢确实就是七绝之一的暴怒,真名燕绥,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他裹着一袭深紫色长袍,长发整齐梳于脑后,束着一顶金冠,气质禁欲正经,和西河纨绔的模样完全不同。 魔族七绝中,西河排第一,燕绥仅次其后,两人并肩作战过无数次,发生的争执冲突也不少,关系亦友亦敌。 西河看着神情淡漠的燕绥,忍不住打趣道:“老二,你和他们朝夕共处这么久,看着他们死在我们魔族大军的铁蹄下,就真的一点不动容” 燕绥冷笑道:“要论朝夕共处,你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你难道不心痛” “也罢,我们先解决掉这些修真人,再慢慢叙旧。” 西河挥挥手,不想和燕绥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抬眼看向率领玄阳宗弟子再次攻来的秦孰等人,“看,他们来了。” 燕绥顺势看去,只见秦孰身侧站着沈淮和四位长老,一直下落不明的青禾仙尊也在其中。 他们神态各异,但眼里都带着同仇敌忾的冷意。 在此之前,沈淮已经率领玄阳宗弟子和西河大军斗过好几回,每次都险些全军覆没,他也因此受伤不轻,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看向身侧的秦孰,语气悲痛地说道:“元烨,玄阳宗此番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战了。” 说完,沈淮捂住嘴,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秦孰抬手按住沈淮的肩膀,输送些灵力给他,见他面色好转,也止住咳嗽,才收回手。 他负手站立,眉眼间满是冷意,“宗主放心,此战玄阳宗必胜。” 大战一触即发,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响彻云霄,血腥味浓烈得刺鼻。 谢银灯和叶从云五人赶到主峰,双方正打得难舍难分,以往恢宏大气的主殿眼下变得残破不堪,尸横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谢银灯僵在原地,握着弑天剑的手猛地收紧,在看见死去的玄阳宗弟子里好几张都是熟面孔后,一颗心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握住,闷得喘不上气。 尽管她一直想离开玄阳宗,离开沈妄,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心情还是很沉重。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十五突然出声:“老谢,趁乱逃吧,这样杀下去,你也难逃一死!” 谢银灯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冷嗤一声:“逃整个玄阳宗都被魔族大军围住,我还能逃去哪里” 十五被她这话噎住,好半晌才继续说道:“可你冲上去也无济于事,魔族这次进攻是有备而来,别忘记,宗政天成还没出现!那家伙可是所有人都惧怕的怪物!” 宗政天成…… 谢银灯微微一愣,宗政天成的灵魂出现在沈妄体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妄带着宁生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已经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提前离开,要和体内的宗政天成一决高下。 等等! 谢银灯表情很是难看,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按照书中情节,沈妄是隐藏最深的大反派,如果他真的从头坏到尾,那当初镇压宗政天成的举动,不是为修真界和人界着想,而是为了今天这场战役! 她后怕地环顾四周,没看见沈妄的身影,反倒被一个魔兵偷袭。 返回玄阳宗的途中,谢银灯修为就已经突破金丹,一个小小魔兵,自然伤不了她。 她轻松避开攻击,回身一挑,就刺中魔兵胸口,结果他的小命。 突然,一支冷箭朝她命门袭来。 强劲的杀气撕裂空气,发出呜咽的哀鸣。 谢银灯顺势看去,只见射出这一箭的竟然是李幼璇,她和玉京箫刚刚赶到,还没落脚,就在半空送她这致命一击。 她无声叹气,挥动弑天剑挡住冷箭,只听铮的一声,冷箭就被强大的魔气原路弹回。 李幼璇始料不及,眼见就要被冷箭贯穿胸口,飞在她身后的玉京箫发出一声低喝,刹那间,被锁在箱子里的炼魂灯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挡下这一击。 谢银灯冷眼看着两人,随后头也不回地踏进战场。 这一战,玄阳宗险胜,但死伤无数。 魔族伤亡也不轻,从主峰暂时退到迂回峰。 谢银灯还算运气好,身体没什么大碍,都是些小伤,修整一番就能痊愈。 其中最严重的,还是沈淮,他有伤在身,又被西河偷袭击中要害,如今正重伤昏迷不醒。 四长老公孙南急着救他,双手也险些废掉。 其他三位长老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秦孰倒是安然无恙,还是一如既往的仙气十足。 要想将魔族赶出修真界,只靠玄阳宗一己之力,完全不够。 秦孰在修真界的地位极高,有他发号施令,几乎是一呼百应,没多久,其他宗门和教派都率领弟子前来围剿魔族。 不过,他们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到达,如何平安度过这两日,是玄阳宗需要好好思考的。 谢银灯早早歇息,却难以入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想到宗政天成和沈妄的密切关系,那股不安就更加强烈。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孰入魔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前来支援玄阳宗的其他门派却迟迟没有出现,更诡异的是,魔族也没有动静。 玄阳宗上下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和紧张感。 沂峰结界最为坚固,玄阳宗主要战斗力都在这里,谢银灯也不例外。 她站在沂峰山顶,远远眺望着迂回峰,心中思绪万千。 魔族此次进攻来势汹汹,退到迂回峰后,又偃旗息鼓,暗地里肯定谋划着什么惊天大阴谋,而其他修真门派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恐怕就和他们有关。 经过两日的休养,谢银灯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要想趁乱下山,机会多的是。 十五可能是怕两方交战,她会死在魔族大军手里,无时无刻不在蛊惑她趁机逃走。 谢银灯险些动摇,可转念一想,三界大乱,即便她逃回神风剑派,也无济于事。 万一魔族大获全胜,就她先前惹怒西河和燕绥的程度,无论她躲到哪里,他们都会掘地三尺,将她找出来。 山顶风大,谢银灯拢紧外衣,正要下山去,转身就看见快步走来的叶从云。 叶从云神色凝重,“谢师妹,明煦仙尊他仙逝了!” 谢银灯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沈妄可是原著里活到大结局才被解决掉的大反派,这剧情还不过半,他就死了! 叶从云见谢银灯一脸震惊,上前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也别太伤心,明煦仙尊是为阻挡魔族大军才仙逝的,身为他的徒弟,你该为他感到骄傲。” 谢银灯心情复杂,红唇轻轻翕动着:“我师傅的遗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叶从云闻言,眼神稍显犹豫,片刻后才开口:“谢师妹,仙尊的遗体被魔族烧毁,只留下一枚玉牌,那玉牌眼下在我师傅手里。你先和我回去吧,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谢银灯不相信沈妄就这么死了,跟着叶从云回到大殿,从秦孰手里接过玉牌,还是不信。 沈淮为沈妄点过魂灯,但那魂灯不在沂峰,而是在桓峰,再加上沈淮依旧昏迷不醒,没人能完全确定沈妄的生死。 谢银灯原本想说出心中的疑惑,可看着言之凿凿的秦孰,毫无波动的其他人,便将话憋回肚子。 十五很是不安,“老谢,我们赶紧逃吧,要是再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 谢银灯不是不想走,而是没法走,若是魔族在玄阳宗外设有埋伏,她们逃一个死一个。 她安抚好十五,就想离开大殿,刚要和秦孰告辞,就看见其他弟子不断走进来。 什么情况! 沈妄死讯刚传开,秦孰就将玄阳宗弟子集结在一起,旨在告诉他们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戒和冷静,做好战斗的准备。 谢银灯也是其中一员,石宛若站在她身侧。 听完秦孰激励人心的言论,石宛若一脸不悦地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谢家妹妹,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还在睡觉,就被人从被窝里扯出来,传话的人说是宗主苏醒,要所有人集合,可这大殿上数来数去都才一两百人。 怪确实有些怪。 谢银灯微抿唇角,不着痕迹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到石宛若身上:“你师傅呢。” 石宛若一愣,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她师傅的影子,其他三位长老同样不见踪迹。 她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强烈,“我师傅不在,其他三位长老也不在,谢家妹妹,情况有些不妙啊。” 大战前誓师,是鼓舞士气最好的办法,可说好的宗主苏醒要所有人集合,也不见他出现,四位长老也不在,大殿上就元烨仙尊一人训话,实在怪异得很。 谢银灯她们站在人群里,位置不前不后,可只要动一动,就会被人发现。 她粗略数过,要是忽略站在秦孰身边的叶从云,这大殿里的玄阳宗弟子刚好一百八十人。 谢银灯后背一凉,握住石宛若的手,快速写下一个逃字,刚写完,一阵妖风就四起。 妖风阵阵,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惨叫声此起彼伏。 谢银灯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叶从云被秦孰打晕抱在怀里,一道黑色身影站在他们身边,一个透明的盒子正悬在空中,不断散发着阴毒之气。 果然是炼魂灯! 她扫视一圈,就看见离秦孰他们较近的几位弟子已经化成白骨,身上的血肉全部被炼魂灯吸食干净。 谢银灯早有预感,可目睹一切,还是很震惊,秦孰身为书中男主,竟然和魔族勾结! 在这生死关头,石宛若顾不上伪装,拉着谢银灯就往外冲。 两人还没跑到门口,一条长鞭就朝她们命门袭来。 谢银灯就地一滚,险险避过这一击,起身搜寻攻击她们的人,就看见李幼璇站在门口,冷冷盯着她。 “谢银灯,我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话落,李幼璇挥动长鞭再次抽向她。 谢银灯神色微敛,也不再掩饰金丹期的实力,挥剑刺向李幼璇。 刹那间,胜负已分。 李幼璇右手死死握住长鞭,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银灯,还有刺穿她胸膛的长剑,“你……什么时候突破金丹了” 谢银灯面无表情,直到李幼璇断气,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石宛若快步奔过来,望着李幼璇的尸体,恨恨说道:“谢家妹妹,让你掏心掏肺对别人好,看看,她还不是想杀你!也就我一心对你好,你还对我爱搭不理。” 谢银灯没心情和她打趣,挥剑劈向大门,大门却纹丝不动。 门上有结界,她们被封死在里面了! 两人表情难看,面面相觑间,一道骇人威压突然袭来,压得谢银灯直接跪在地上,弑天剑也掉在一旁。 石宛若修为比她高,勉强抗过威压,正要过来拉她,就被一道剑气掀飞,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她遭受重创,连吐好几口黑血,一抬眼就看见秦孰站在身前,执剑对着她的咽喉。 石宛若颤声唤道:“元烨仙尊” 第一百六十四章 恢复自由 谢银灯死死咬住后槽牙,用大量积分兑换灵力后,终于能开口:“秦孰,你要杀就杀我,别动她!” 秦孰转身看她,眉眼间带着凛冽寒意,似笑非笑说道:“不急,反正你们都要死,一个一个来。” 谢银灯眼见石宛若就要死在他手里,急忙喊道:“景狸!我知道景狸的下落!” 秦孰刺穿石宛若喉咙的手一顿,扭头看向谢银灯,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凉薄的笑:“谢银灯,你知道的还真多,难怪他舍不得杀你。” 谁舍不得杀她? 谢银灯心中好奇,但没时间再去细究,咽下一口唾沫,视线落到被玉京箫揽在怀里的叶从云身上,“你要想知道景狸的下落,就放过石宛若!” 这件事,不止她知道,叶从云也已经知晓,在返回玄阳宗的途中,她就把景狸的下落告诉了她。 最终,秦孰还是选择放过石宛若,却让玉京箫将谢银灯带走。 谢银灯看着玉京箫如入无人之境般将她带到迂回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玄阳宗不说个个都是高手,也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秦孰还真是厉害,能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 她甚至开始担心,担心四长老和宗主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十五气得不行,一路都在鬼叫:“都说让你逃,你看看,现在怎么办!你都被带到魔族大本营了!” “老谢,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谢银灯还算淡定,玉京箫让她待在屋子里,她就乖乖待着,绝不乱跑,该吃吃该喝喝。 十五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得快要断气,可气过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老谢,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对策了?!” 谢银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你猜。” 十五顿感有戏,还想再问,就听见谢银灯淡淡说道:“剩下的抽奖机会,我要全部用掉。” 第三天,表面的平静被打破。 魔族偷偷潜入沂峰,用炼魂灯残忍杀害玄阳宗一百多人这件事,彻底传开,玄阳宗群情激愤,恨不能立刻冲上迂回峰手刃仇敌。 但无人知晓,害死同伴的,不止有魔族人,还有他们奉为仙尊的秦孰! 谢银灯望着坐在对面的玉京箫,轻笑着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放心喝,没毒。” 玉京箫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透明盒子放在桌面上,“解开它,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虽然透过盒子,他也能操控炼魂灯,但事倍功半,总是不方便。 谢银灯一手撑着下巴,眼珠滴溜一转:“我不仅要生路,还要自由,安顺哥,你能办到吗?” 玉京箫沉默不语,直勾勾盯着谢银灯,见她不躲不避看着自己,眼神澄澈如水,却不带半点感情,他心头忽的一紧,仓促挪开视线。 好半晌,玉京箫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魔族和玄阳宗大战前,谢银灯终于见到宗政天成,更确切的说是沈妄。 他没有受伤,看起来比以前还精神。 谢银灯像往常一样坐在小院门口,见沈妄出现,就狗腿地凑上去,“师傅,您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歇歇。” 沈妄斜睨她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孤乃宗政天成,你又将孤认错,就不怕孤杀你?” 谢银灯面色微变,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她一颗心都揪成一团,“师傅说笑了,您到底是谁,弟子还是分得清的。” 沈妄冷嗤一声,大袖一挥,松开谢银灯,负手走进屋内。 谢银灯捂住被沈妄捏过的地方,咬牙跟进去。 她之所以笃定沈妄还活得好好的,不仅是因为原书中的剧情所述,还因为魔族顺利占据迂回峰这件事。 迂回峰有上古结界,若是没有沈妄带头,他们肯定上不来。 刚一进屋,谢银灯就被沈妄扯到怀里。 但这次,她不再惯着他,抬手一召,蓄势待发的弑天剑就猛地刺向他后背。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弑天剑即将刺穿沈妄身体的刹那,它周身魔气骤然消失,哐当一声,就砸在地上,彻底变成一把普通破剑。 “沈妄,你做了什么!” 话音还未落,谢银灯一手撑在沈妄胸口,一手劈向他的脑袋。 但这些攻击都被沈妄轻松化解,她的两只手也被他缚住,双脚还没抬起来,就已经失去知觉。 这狗男人的境界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谢银灯不蠢,打不过,就直接收起獠牙认错。 沈妄冷冷一笑,抬手点在她的额头,“乖徒儿,别急,本尊现在就带你去看看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 谢银灯还想挣扎,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意识。 等她苏醒,人已经在战场上,耳边不断传来厮杀声,痛苦嚎叫,还有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玄阳宗被毁得破烂不堪,其他宗门的援军终于赶到,其中还有人族士兵,所有人缠斗在一起,你杀我我杀你,迟迟分不出胜负。 沈妄站在最高处,一手揽着谢银灯的腰,一手握着那把赤红长剑。 谢银灯想挣开他的手,就看见秦孰执剑朝他们攻来,这架势明显要将他们撕碎。 秦孰和沈妄不是一伙的?! 谢银灯愣神间,沈妄和秦孰已经交手数十招,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惊天动地,波及无数人。 她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一直夹在两人中间,体内灵力紊乱,五脏六腑也难受得要命。 时间一长,谢银灯喉头发紧,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沈妄见状,这才将她抛到一边,守在一旁的玉京箫迅速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远离沈妄和秦孰,谢银灯才慢慢恢复正常,脸色也好转不少。 玉京箫见她呼吸平稳下来,便飞到一旁,远离三界纷争:“你要的自由,我现在给你,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男人果然不靠谱!!! 谢银灯满腹脏话,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往战场上扫一眼,就快步往外跑。 十五突然钻出来,“老谢,快跑,有人追过来了!” 谢银灯扭头往后看,竟然看见西河和燕绥都朝自己追来,连忙加快速度。 可她再快,也快不过他们,不到一刻钟,就被他们追上。 谢银灯索性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们,等他们一落地,就将最近刚抽到的奖品抛出去。 就算弄不死他们,也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灭魔族,平三界 谢银灯一共剩下十二次抽奖机会,一口气抽完后,抽中的宝贝不少,眼下砸向西河和燕绥的就是。 西河和燕绥原本还没当回事,等那奇怪的气泡近身后,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那气泡一沾身,就无限放大,直接将他们包裹在里面,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击不穿。 放在修真世界,这东西就好比捆仙绳,但困人的效果比它更强。 西河气得脸色发黑,看着好整以暇站在外面盯着他们的谢银灯,心情更加不好。 “谢银灯,你找死!” 燕绥冷静很多,死死盯着谢银灯,“谢银灯,放我们出去,我们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不等他说完,谢银灯就摇头拒绝,“你们以为我是想逃跑?错!我就是故意引你们上钩,这固若金汤罩能压制住所有东西,就算你们修为再高也没办法打破。” 十五听谢银灯说完,就忍不住腹诽起来,还固若金汤罩,这名字亏她想得出来! 要不是她非逼着它抽奖,还要它加大奖励力度,她也不可能花十二次机会就抽中这个东西。 这气泡看着没什么用,却是这个世界里除开仙人以外,最无敌的存在! 它和情锁万物的剑鞘相比,还要厉害! 燕绥表情微变,一拳砸在气泡上,那气泡荡起一圈圈好似波浪的涟漪,最后恢复如初。 西河见状,拿出无数法宝,也不能伤它分毫。 谢银灯困住西河和燕绥后,不顾他们的咒骂,将他们收进储物戒指。 她没急着逃跑,而是选择原路返回。 这操作看得十五一头雾水,疯狂尖叫起来,“老谢,你在干什么!你找死吗!那里可是战场,你一个小小金丹,谁都能杀你!” 谢银灯当然知道,可就算现在逃走,迟早也会被沈妄找到,然后生不如死。 左右难逃一死,不如让她的死来了结一切。 很快,谢银灯就飞奔到战场上。 她逃得不远,不少修真人都看见她收服西河和燕绥的壮举,见她出现,纷纷为她呐喊。 “谢仙子!” “谢仙子,威武!” “谢仙子,法力无边!” 谢银灯也不扭捏,快步走到四位长老身边,好在他们都没事,只是看着很疲惫。 魔族大军像洪水一样,源源不断,永远杀不尽,他们修为再高,长时间作战,谁也吃不消。 四长老公孙南知道谢银灯的境界,看着都快将她奉为神的众人,面露忧色地望着她,“谢丫头,你有机会为什么不逃?” 谢银灯从怀里掏出四枚丹药:“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不能退,更何况魔族未灭,我们就不能露怯!我们能驱逐他们一次,就能驱逐他们第二次!” 她手里那四枚丹药无论是成色还是香味,都是上上品。 四长老公孙南怔怔看着丹药,闻着那熟悉的药香,激动得双手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花间意面露愧色,一想到先前对谢银灯的刁难,就更加愧疚。 谢银灯看破不说破,将丹药率先塞到她手里,“花长老帮我看看,我这仿品青丹炼制得如何?” 这丹药是青丹的仿品?! 花间意震惊不已,握着丹药的手猛地收紧,她穷其一生都在炼制青丹,却一无所成,谢银灯年纪轻轻,就窥得其中的真理,炼制出仿品来。 在她的天赋和气度面前,她真是输得颜面无存! 花间意暗暗发誓,等灭掉魔族,一定要好好补偿谢银灯。 谢银灯将丹药分给其他三位长老,便执剑走向还在交战的众人:“长老们,银灯先行一步!” 这仿品青丹说是仿品,其实就是和青丹效果一样的丹药,这东西不是她抽奖抽出来的,而是用近三分之二的积分换来的。 要不是十五怕她死在玄阳宗,恐怕还不会松口给她。 有丹药的加持,四位长老的修为瞬间暴增,一跃好几个境界,疲惫感和伤势骤消。 有谢银灯一举拿下魔族两大绝主在前,又有四大长老修为暴涨在后,修真界和人界两族士气大涨,无数声“灭魔族,平三界”的口号,越喊越响亮,越喊越整齐! “灭魔族,平三界!” “灭魔族,平三界!!!” 谢银灯被他们的士气点燃,全身充满力量,虽然她的目的不太纯粹,但大方向还是和他们一致的。 沈妄还在天上和秦孰交战,他们对地面局势毫无所察,打得越来越凶,周遭的山头都被两人轰平。 谢银灯不怕死地冲上去,即将靠近两人的刹那,玉京箫忽然出现,挡在她面前。 “谢银灯,你不要命了?!” 他都不顾君上的命令放她离开,她竟然还敢回来! 谢银灯执剑看向玉京箫,不顾他阻拦硬要冲上去。 玉京箫一开始还有些收敛,见她动真格,也不再容忍,操控炼魂灯对她下手。 谢银灯只觉灵魂都要被炼魂灯吸走,面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发微弱。 玉京箫没想真的杀她,刚要收手,将她打晕带走,一柄方天画戟突然刺中他的肩头。 “噗嗤”! 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响起。 玉京箫吃痛收回炼魂灯格挡,就看见石宛若手执方天画戟飘在他身后,同先前毫无杀伤力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知道石宛若的修为不止筑基,眉眼一厉,顾不上再阻拦谢银灯,就朝她杀去:“你找死!” 石宛若冷笑,轻松挡下玉京箫的攻击:“是不是找死,打了才知道!” 玉京箫一分神,谢银灯就恢复正常,没有调养生息,就一头扎进沈妄和秦孰的战场。 她一进去,身体好似被两只无形大手扯住,一左一右使劲往外拉,那力量太恐怖,恐怖到她的血肉都要被扯开。 五马分尸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谢银灯咬紧牙关,痛得眼睛都看不清东西,只能凭感觉朝秦孰的方向扑去。 风,好似在那一刻静止。 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就连可破天地山河的剑气穿透身体,险些撕碎她的灵魂,她也没有痛感和惊恐。 谢银灯低下头,看着胸口上比拳头还大的剑伤,莫名觉得放松,那种放松比她来到这个世界吃上第一顿饱饭还要开心。 十五好似在说话,但她听不见。 沈妄也在说话,还死死将她抱在怀里,至于秦孰,被他一剑毙命,尸体化作灰烬,消散在空气里。 谢银灯什么都听不见,但感觉很舒心,舒心到闭上眼睛,就彻底睡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 百亿灵石大佬(完结) 人界,凉城。 人来人往的街头,商铺林立,叫卖声交谈声不绝于耳,还有几个小童嘻嘻闹闹穿梭其中。 城门口,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缓步走来。 她看着年纪不大,面容清秀,眼神清亮,右手举着一个算命幡,上面写着一副不太押韵的对子,从左往右依次是:百算百灵,分文不取。 女子腰间挂着一把破剑,左手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野驴,野驴身上还骑着一只白毛狐狸,圆滚滚的,看着很是可爱。 人不骑驴,却让狐狸骑驴,这怪异的组合往街旁空地上这么一坐,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目光,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找她算命。 如果不是这少女长相老实,周身气度不凡,保不齐那守城的士兵会将她当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给抓起来。 人界共有一皇三王,分别管理着四大城池,其中以凉王裴玲琅管理的凉城最为繁华,百姓幸福指数也最高。 谢银灯早就想来这个地方看看,等风声过后,就一路向西往凉城赶。 这一路上,十五累得不行,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看着更加可怜,好似风吹就倒。 小白同它一样,日夜赶路,却胖上一大圈。 因为这件事,十五没少偷偷找小白麻烦,但不是被挠得满脸口子,就是被它踢得全身是疤。 久而久之,十五知道惹不起小白,就主动放弃找茬,时不时主动驮它,美其名曰增进感情,却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至于谢银灯死里逃生这件事,听起来复杂,说起来简单,一大半功劳都要归功于那件抽奖得来的霓裳仙衣。 霓裳仙衣是先天灵宝,能挡下所有伤害,秦孰那一剑看似已经刺穿她的胸口,实则只是让她体内灵力产生些许波动。 她提前吃下假死药,故意在沈妄面前求死,就是要让他坚信自己已经不在人世,好忘记她这个人。 阴差阳错的,因为她的假死,魔族试图一统三界的阴谋最终没能得逞。 秦孰身为三大仙尊之一,没理由黑化入魔,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宗政天成。 他在被封印前,强行分离出两魄,分别附身在秦孰和沈妄身上。 秦孰心中有执念,当女主叶从云出现后,这股执念就越来越深,越来越混浊。 再加上叶从云的举动和原文有些脱节,让他彻底走火入魔,沦为被宗政天成驱使的工具,或者说是容器。 而秦孰屡屡针对谢银灯的举动,是他为数不多清醒时,想要毁掉宗政天成喜欢的一个小玩意的痛苦挣扎。 至于沈妄,他本就是全文隐藏最深的大反派,宗政天成在他面前,只能算个小反派。 所以,宗政天成那一魄对沈妄的影响极低,低到只是让他出现类似人格分裂的症状。更可怕的是,沈妄一直知道宗政天成的存在,宗政天成却一无所知。 秦孰对沈妄动手,也是被宗政天成控制,好杀死沈妄,取出另外一魄,等两魄合体,他再借机秦孰的身体打破结界,冲出灵全山,恢复自由。 可惜,他这局谋划得厉害,却被谢银灯阴差阳错毁掉。 现在的局面,谢银灯还算满意,加上她用改头换面的机会换过脸,没人再能认出她,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是五十年前仅靠金丹修为就一举拿下魔族两大绝主,随后壮烈牺牲的“谢银灯”。 唯一的遗憾,就是沈妄还活得好好的。 他明明是最坏的,却在杀掉秦孰后,彻底洗白,世人只当他是在魔族卧底,所以才出现在魔族大军里面,还将他推崇为拯救三界的大功臣之一。 谢银灯有意想揭开沈妄的真面目,又怕被他发现端倪,只能就此作罢。 宗政天成如今还被封印在灵全山下,每三年就会有人去加固结界,每日还有人轮流看守,虽然无法完全杀死他,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人能救他出来。 经此一战,魔族损失惨重,七绝死的死,关押的关押,逃的逃,至今为止,还没人敢劫狱。 离魔族卷土重来到被再次赶走已经过去五十年,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谢银灯都有些记不太清。 用死遁离开玄阳宗后,谢银灯没有选择回神风剑派,而是顶着前世那张脸,开始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不想被束缚,另一方面是觉得原主和她终归不是同一个人,原主的父母也不是她的父母。 谢银灯不是圣人,渴望亲情和友情,不过有十五和小白,还有小章鱼年年的陪伴,倒也没让她觉得孤单。 虽说现在,她每天还要继续完成言灵任务,但自从远离男女主后,更确切的说是女主,十五分配给她的任务不是给路人甲算命,就是给路人乙算命,轻松轻松就能获得积分。 到目前为止,谢银灯拥有的积分已经快突破五十万个,换算成灵石,就是一百二十五亿块下品灵石。 要修仙,先摆摊算命赚他一百个亿! 谢银灯坚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成为全三界最富的灵石拥有者,也是飞升后最有钱的那一位。 她偶尔会打探其他人的消息,比如石宛若,比如叶从云,又或者是四长老和宗主沈淮他们。 摆完摊,谢银灯就领着十五和小白去吃饭,年年需要水,被她养在储物戒指里。 那储物戒指太特殊,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她将情锁万物的剑鞘重新打造一番,用它来封印戒指,才敢将它带在身边。 凉城的餐饮业很发达,美食数不胜数,谢银灯一连十几天,餐餐不重样,都没能吃完。 这天,她刚刚酒足饭饱完,牵着十五准备回客栈休息,就看见凉王骑着骏马从身边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众骑兵。 谢银灯眼神不错,一眼就看见那凉王和琳琅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当初见她的时候,她觉得她不一般,原来是一城之主,果真霸气。 想来,当年在玄阳宗,那考入内门的十位弟子里,只有她的身份是最简单的。 谢银灯收回视线,回到客栈,一进厢房,就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看着她,淡声说道:“乖徒儿,为师找你找得好苦。” 不等谢银灯反应,十五驮着小白转身就跑,一溜烟就没影,只留下满脸灰尘和全身僵硬的她。 谢银灯心中无语,自己还在这里,十五跑得再快,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回来,白白浪费精力和时间。 不得不说,她的命是真的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