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重生》 第一章 之初 之初是一个少年流浪汉,整个人灰扑扑的,就像一具干瘪的行尸走肉,这是周老汉第一次看见之初时的印象。 周老汉今日起的很早,从数十里外的村里赶着驴车拖着干柴蔬果来到崎山城里售卖。 崎山城是大陆靠近东北方向的内陆城市,整个大陆有三个帝国和一些零碎的其他小国,西北广袤的却贫瘠的土地是古邶人的国度,东北则是藓丽人的森林帝国,而占据中原的是大夏帝国,崎山属于大夏帝国,在它的北边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就是天下雄关:北崎关。 北崎关除了是大夏守望古邶人的最前沿,还是古邶人的东南出口,藓丽人也距此不到三百里,因此北崎关南面的崎山城可以说是三国交界的重城,事实上此城也确实高墙耸立,守卫森严。。 崎山城虽然重要,但外城很脏,在污水遍布的狭窄街道上,周老汉停下驴车静等来往客人的光顾,之初就在这个时候扑上来,抢起车上的瓜果啃起来,周老汉大怒,抽出藤条就打了上去。 周老汉老了,藤条抽的啪啪响,其实没多少力气;之初嘴里狂啃,手里还楼了一堆蔬果,准备撒腿就溜,但周老汉不嫌脏,一把抓住他灰扑扑的领子留下了他。 之初全身上下没干净的地方,唯一明亮的就是眼睛,这双眼睛并未被苦难折磨的失去了光彩,相反它深邃的让人着迷,这双眼睛出现在一个少年乞丐的身上让周老汉心中一紧,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自己终究是老了,周老汉看着少年乞丐的眼睛如此想。 之初并没有挣扎,只是护着胸前的蔬果蹲在地上,看着周老汉。 周老汉抽出一根绳子,系在少年的脖子上,像是牵狗一样握着绳子另一头,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 之初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 之后的时间里周老汉问了些问题:哪里人?从哪来?叫什么名字?但都没有得到回答,少年除了吃还是吃,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周老汉不愿就这样放过少年,他想起自己还未出生就夭折的儿子,他老了,记不得儿子如果活到现在应该多大,但看到之初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就应该这么大。 所以他将少年系在车轮上,让他继续蹲在地上吃着瓜果,自己则整理干柴蔬果开始售卖。 时至中午,干柴蔬果售卖了差不多了,看看天时,周老汉从胸口掏出烙饼,身后传来吞咽声,回头望去,那个少年居然还没有溜走,他盯着周老汉手中烙饼吞咽口水,这是没吃饱啊,真不知饿了有多久。 周老汉没有理睬少年,嚼了两口饼,想了想,将手里的烙饼撕下小半,递给少年。 少年露出惊讶表情,还有些疑惑,他慢慢的伸出了手,就在要摸到烙饼的那一刻,周老汉收回了饼,并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自得笑容。 少年瞬间恼怒,收回伸出去的手,蹲在地上愤愤的看着周老汉。 终究是少年啊,还是沉不住气。、 周老汉轻笑,问道:“我问你答,吃饼,可好?” 少年略作犹豫,点了点头。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多大了?” “......我从那边来,”少年指着正西方,周老汉的村子也在那个方向,不过略偏北,“我叫之初,年纪也不记得了。” “之初......之初......这个名字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周老汉琢磨,正西方,那里一年前是个悲惨的地方,有很多村落被杀尽,有很多小镇被劫掠,还有很多孩子被埋葬。 夏人、邶人、藓丽人三国战士一年前在崎山城西边发生了一场混战,死去的人成千上万,百里无人烟,流离失所之人无计其数,或许之初就是其中之一,或许还是大户人家,最不济也应该是个读书人。 至于具体年龄,周老汉不知道,但从少年灰扑扑的脸和稍显稚嫩的声音,他判断最多十三、四岁。 周老汉将烙饼递给之初,又问:“爹娘呢?” 之初接过烙饼一口咬上去,嚼着的同时连连摇头。 在深秋肮脏的崎山城街头,一老一小啃着烙饼蹲在地上,让四周是喧闹的人群略显几分寂寞。 “你还记得什么?” “......没记得什么,就是死人很多。”之初心头掠过无数死人,尸坑以及恶人的影子,但这些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崎山这片地域死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哦。”周老汉也没多想,这片地域死人真不是什么稀罕事,相反这辈子没见过死人那才叫奇怪。 周老汉又问了几句,发现之初没什么时间观念,也不知来到崎山城多久了,只知道抢过东西打过架,问他杀过人吗,少年没有回答,看来是杀过人的,但周老汉无所谓,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你不杀人人就来杀你,边民向来彪悍,孩子也不例外,这不只是一句空话,而是无数血腥沾染成的铭牌。 崎山城里流离失所的难民很多,大多聚堆形成团伙,并成天想着祸害他人,所以正经商户从不会雇佣来历不明的人,哪怕是个孩子,因此周老汉也就没问之初为什么不去做工。 很快两人手里的饼都啃完,相互之间都不在说话,一个发呆一个售卖货物。 “......申时已到......“,报更人敲着更鼓穿走街道. 周老汉准时收了东西,将还有些剩余的干柴堆上车,蔬果倒是卖完了,之初脖子上还套着绳子,他站起来帮周老汉将干柴堆上车,这时周老汉才发现之初与常人有所不同。 之初长得比一般的少年高大许多,其实比一般成人都要高,比周老汉都高一头,但就是瘦,太瘦了,真怀疑一阵风就能吹走;但其实正好相反,少年力气远比一般人要大,要两三人才能抬起的木柴,他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提了起来,再轻轻松松的放到车上,周老汉看到后想,要是吃饱睡暖岂不连驴车都能抬起,还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收拾好后,周老汉解下之初脖子上的绳子。 “我要回了,你也去吧。莫在抢人,小心被打死无人可怜你。” 之初点点头,他知道周老汉并不是恶人。 周老汉看着离去的之初,心里突然堵得慌,自己历经世态炎凉,今日怎么这么多想法,真的是老了,学起富贵人家的多愁善感了。 自嘲的笑笑,周老汉向城门口走去,身后忽然传来喧闹,回头望去,之初正被一群人压在地上群殴,那群人手里棍棒挥舞,打在之初身上咚咚作响。 周老汉大惊,猛然抽出那根藤条冲过去,口中高声呵斥:“光天化日,岂有王法,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那群人不过也是一群见不得人乞儿,仗着人多群殴之初,见到有人冲来,终究不敢造次一哄而散。 “烂狗被那小子压着......” “快跑,算他倒霉,衙役来了就糟了。” “烂狗,烂狗......” “走了,走了,下次为他报仇,这小子真是命硬,这都打不死......” 乞儿散去,露出躺在地上的二人,一个是之初,另一人则被之初压在身下一动不动,周老汉走近,看到之初瞪圆双眼,表情扭曲的骑在另一个晕死的乞儿身上,口中还发出野兽般的低哑嘶鸣,双手更是死死的掐着对方双臂。 “快放手,他要死了。” 之初被周老汉叫醒,脸上表情松弛下来,双手也跟着松开。 晕死的乞儿双臂不自然的反折,显然是之初生生掐断了,周老汉心惊,真是够狠的。 “可有受伤?” “没有。”之初身子骨倒是结实,被人棍棒打了许久,竟浑然无事。 “快走,快走,此地不善,快走。” 留下那个晕死的乞儿,周老汉拉着之初牵着驴车,一路向城门赶去,心中祈盼千万别让那群乞儿堵在城中。 还好此处离城门不远,两人在城门守卫疑惑的目光下顺利的离开了崎山城。 周老汉放慢了脚步,老驴喘着粗气哼哧哼哧,这个世道就连驴子也是吃不饱。 之初一下子躺在地上,仰望灰沉沉的天空,偶尔看到有惊鸟飞过,引得两旁树林更多飞鸟惊起。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你?”周老汉本以为不过是一般的争闹斗殴,也就随便一问,但答案总是出乎意料。 “他们是山狼会的人。” 周老汉摇摇头,表示不知。 “山狼会上面是蛟龙帮,蛟龙帮上面是刀马帮。” 周老汉吃惊的望着之初,山狼会他不知道可能只是个街头的小混混帮,但蛟龙帮可是崎山城里有数的大帮,而刀马帮更是不得了,刀马帮号称走天下漕运,掌绿林盟约,刀马帮不过崎山城流传的叫法,他们更多的被叫做漕帮,这可不是一个崎山城能容得下的庞然大物。 “你一个小小的乞儿难道还被蛟龙帮、刀马帮追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初撇撇嘴,“蛟龙帮和刀马帮可不认识我,山狼会杀我是因为有次我看见他们拐卖女童,便偷偷放了女孩。” “真是丧尽天良!”周老汉听到诱拐小女孩登时勃然大怒,不过也为之初不是得罪蛟龙帮与刀马帮松了一口气。 “你都这般模样了为何还要坏他们的事,?”周老汉又好奇问。 之初摇头,轻蔑道:“不过是群龌蹉小人,也配与我相论,早晚我杀光他们。” 周老汉不以为然,小孩子就会胡吹大气。 第二章 留个根 周老汉又问:“之初,你何时失去记忆的?” “大约两年多了。” “那就是秋山之战差不多时候啊。” “在那之前一点点。”之初回答。 秋山之战是两年前发生在崎山西边一座小山头附近的大战,那座小山头就是秋山。 “父母姐妹,长辈与家中故友一点印象也没有?” 之初摇头。 “那你......能想起什么?”这是周老汉第二次询问之初是否能想起什么。 之初依然摇头,但又很快说道:“只隐约记得路很宽,房屋很高,地很干净,人很多......” 那就是大城市了,周老汉想想两年前的那场大战,好像并无哪座大城被攻陷,又想起之前之初说起山狼会诱拐小女孩的事,他联想到莫非不是战事所致,而是人贩拐卖? 还真有可能,看少年的样子流浪的时间不短了,若是二、三年前,那时之初大约也就十一、二岁吧,人贩拐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之初忘记了过去,但没想到之初力气不小,终究是逃了出来,再遇到两年前的秋山大战,跟着受难的人向东逃,逃到崎山城也就不足为奇了。 脑补完,周老汉越加感到之初可怜,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走在崎山城西向的官道上,慢慢的来到一个岔路口。 “此去就是老汉的村子方向,你可有什么打算?”周老汉指着岔道,略有期盼的问道。 之初看着远方,感到前路迷茫,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要不跟我走吧。”周老汉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身子骨不错,与我做儿子吧,我老无所依,你漂泊无定,我俩就此做个伴吧。” 虽然有点唐突,但之初并没有生气,这个世界人口凋零,边境地带更是人口稀少,有时更是百里无人烟,像周老汉这样孤苦的人真不少,所以许多年纪合适的能配成夫妻就配成夫妻,能配成父子就配成的父子,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村子延续,人口不至灭绝。 “我很能吃的。” “能吃是福,无病无灾,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之初想了想,说道:“你非恶人,若收留我,我认你做父亲,此生不悔。” “叫爹爹。” “......爹。” 周老汉腰骨一挺,两眼都在冒光,愣了一刹,又道:“我儿,再叫一声爹爹。” “爹爹。”之初心中复杂,或许与周老汉有缘,自此就是父子了。 周老汉呆愣半响,眼角有泪,但眼中光芒明亮。 “爹,我们走吧。” “我儿,不着急,你还饿着吧,我去与你寻些吃的。”周老汉摸了一把泪,寻思之初说很能吃,现在定然是饿了。 “我不饿。”之初嘴里说不饿,但肚子却发出一阵咕噜声,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周老汉将驴车赶至道旁,从车上抽出一把柴刀,交代之初道:“你且看着车,我去去就来。” “爹爹不用。” 不等之初阻止,周老汉就走进道旁的树林中,几下就消失了身影。 之初只好等着,他摸着毛驴的耳朵,有些无所事事,毛驴很温顺并不挣扎。 阳光已西斜,少年心里很是平和,在答应周老汉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去掉了蒙纱,又仿佛心灵有了羁绊,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 周老汉去了并不久,回来时抱着不少地瓜和野果,两人沿着岔道赶着车慢慢向山中走去,中途寻到一处小溪,两人洗净地瓜和野果,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 期间,之初也用溪水洗了个脸,露出一张瘦巴巴的脸,眼睛有神,看上去略微比周老汉想的大一点,大概有十四岁左右。 “今日耽误了些时候,看来要在外歇一晚了。”周老汉看看天色说道。 夜晚的山林就是一片禁地,黑漆漆的丛林中不知埋藏着多少野兽和危险,所以身为山民的周老汉是绝不会冒险在夜间赶路的。 两人一路前行,夕阳余晖从林荫缝隙间洒下,让之初感到些许深秋的温暖。 周老汉的村子在大山里,回村需要爬过几座山峰,两人行至一处山顶,之初看见一栋建筑,残破古旧,不知存在多少年,似乎是一幢山神庙。 “今夜就在此处歇一晚,明早起再回村。” 之初跟着周老汉走进残破山神庙,里面比外面更加破旧,庙门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门洞,四面墙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似乎随时会倒下来。 庙内杂草丛生,残破瓦砾堆的到处都是,周老汉寻了一处墙角,那里有生过篝火的痕迹,应该是过往路人曾经留下的。 不等周老汉交代,之初自行升起了篝火,周老汉笑眯眯的将车上的干柴卸下一些,没卖完今夜倒正好用上。 天色渐暗,周老汉在腰上寻出一根烟锅,巴拉巴拉的抽起来。 “老汉我叫周大,是老周家的长子,本来下面还有三个兄弟一个妹妹,小时夭折了两个弟弟,妹妹闹饥荒的时候卖了,也不知落到何处,二十几年前村里征兵,全村的男丁都去了,爹爹也就是你爷爷、我和弟弟三人都去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周老汉看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之初诉说老周家曾经的命运。 “......弟弟是个有想法的人,总想着挣个一官半职,为老周家光宗耀祖,打仗一个劲的往前冲,爹爹拉都拉不住,我也想光宗耀祖,可爹爹不同意,说得留个根,那时不懂,后来弟弟死了,人都没回来,不知死哪里了,那时才懂爹爹的话,仗打完了,弟弟没了,爹爹在回家的路上也饿死了,村里出去男丁一百零二人,活着回去的只有十二人......” 或许是时间久了,又或许是这种事太多了,之初和周老汉都没有太多感概,一个平平淡淡的述说,一个安安静静的听着。 周老汉是土生土长的崎山人,打完仗后回到村里发现娘亲也死了好几年了,从此周大就无亲无故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过了几年周大娶了媳妇,本以为日子慢慢的好过起来,但媳妇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村里都说周大是天煞孤星,周大自己也这么认为了,浑浑噩噩又过了些年,周大发现自己的头发白了,腰也佝偻了,或许这就是命,直到遇见了之初,留个根的想法突然再次冒了出来。 “之初,从今往后你就是老周家的独苗,须改姓周,就叫周之初可好?” “......” “你无需担心,若是将来你想起什么,可改回本名本姓,不过你要留下一子姓周,也算不枉你我父子一场,如何?” “爹爹不要担心,我答应就是了。”之初看着庙门外摇曳的树影答应了周老汉的请求。 此刻,天上飘下细细雨丝,山林间有呼啸的风刮过。 下雨了...... 周老汉将毛驴从车上卸下拉进庙内躲雨,还将仅剩的一点地瓜和豆子给它吃了,这年月牲口比人重要,周老汉对这驴子可是看的很重。 燃起篝火的这个角落看似很随意,但周之初却发现并无雨滴落下,看来过往路人能选此处升起篝火是有原因的。 两人一驴围着篝火歇息,庙外天色渐暗,眼见就要彻底黑下来,周之初猛然抬起头。 “爹爹,有动静。” “嗯?什么?”周老汉迷迷糊糊的耷着脑袋,正在欲睡还醒的时候,被喊醒还有些不明所以。 风雨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嘶鸣,而且速度不慢。 “这是马匹的叫声,这个时候上山?真是奇怪。”周老汉当过兵,知道马匹的嘶叫声。 能用的上马的,不管是骑乘还是驾车,都不是一般人家,天上雨下的不大,但在夜晚冒着雨上山胆子算是很大了。 “我儿,等会切记莫冲动,这时候上山决无善类,小心些。” “嗯。” 未过多久,只见两匹杂色马各载着一个汉子呼啸着冲进了庙门。马上的汉子一拉缰绳止住马匹,随后再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动作都是干净利落。 “糟糕的雨,真不是时候。” “这里有人。” “可是魏大哥,我和小五不识路耽误了......” 进来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下马后抖散身上雨滴,口中还大声抱歉,周之初和周老汉则是一脸困惑。 抖落身上雨水,进来的两个汉子适应火光后,看清是周之初两人,脚下都是一顿,那个年轻的被叫做小五的汉子“呛”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对着两人怒喝。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 另一个中年汉子倒是不急不躁,他伸手拦住小五,看来一下周之初两人的装扮,心里略微放松。 “不知二位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同样的问题,但语气却缓和许多。 周老汉站起身来,拱手道:“老汉我是前山村人,这是小儿,我父子俩耽误了回村的时辰,只能在此歇一晚,若是两位大侠有事,我与小儿现在就走。” 说着招呼周之初就准备牵着毛驴离开。 第三章 三叔和小五 “不急,”中年汉子拦住两人,“老丈既然是本地人,正好能帮上点小忙,事后定然酬谢。” 边上小五也收回了长刀,听到中年汉子的话后脚步一错,正好拦在两人离去的路上。 之初感到一丝不安。 周老汉硬着头皮道:“两位大侠,我与小儿老的老小的小,能帮上什么忙,还请......” “老丈放心,不是什么危险事,就是问几个山里的地方,顺便带个路,不妨事的。” 看到周老汉还欲说什么,小五不耐烦了,上去一把抓住周老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说半个不字,看我揍你。” “放手!” 周之初刚想上前,却被中年汉子按住肩膀,少年一抖便挣脱了,顺手就是一拳。 “咦——”中年汉子吃了一惊,好大的力气,不等周之初拳头袭来,中年汉子的手再次搭在他肩膀上,这下周之初却是挣脱不动了,消瘦的脸上一片通红,中年汉子明显使出了内劲,看似轻松,心中却升起了杀意,这小子力气越来越大,真是个怪物,留着只怕是个祸害。 “我答应就是,快放了我儿。”周老汉自己被小五拎着,嘴里却不断为周之初求情。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手上力气蓦然一收,不等少年前冲,就是双指一并点在少年腋下,周之初一声不吭如同一块木头栽在地上。 “儿——”周老汉惊惧,对着中年汉子大喊道:“你杀了我儿!” 小五一把将周老汉推倒,“闭嘴,死不了,听话点就没事,否则真杀了又如何!” 少年趴在地上脸色zhang红,捂着腋下不断抽动,就是吭不出一声来,周老汉爬过来看了心头害怕,连忙抱紧儿子。 中年汉子对着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点点头,走出庙外消失在黑夜中。 周之初觉得腋下痛彻心扉,这是以往与人打架从未有过的,他自记忆起,就觉得自己与人不同,他的力气很大,身体也很抗揍,自愈能力也是常人的数倍,因此流浪时打架从未输过,今日在崎山城以一对十群殴都没怕过,本以为天下打架不过如此,但今日这个中年汉子的轻轻一点算是戳破了少年轻狂的泡影,让他真正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虾米,离真正的江湖还远着呢。 “儿,可好些。”周老汉忧心忡忡。 周之初猛然发出一声尖啸般的抽气声,腋下如火烧般发出剧烈灼烧感,但气息却通畅了,疼痛感急速下降,虽然还是很剧烈,但至少已经可以忍受。 “嗯......好些......了......”周之初靠在篝火旁,慢慢调节呼吸,疼痛还在缓解,说明身体的自愈机制开始起效了。 中年汉子心中冷笑,刚才双指可不是随便一点,看似轻松其实用上了内劲,加上是点在渊腋穴上,不疼个把时辰才怪。 “给你点苦头吃,让你还敢放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打不赢就得认命。” 说着,中年汉子也盘坐在篝火旁,双手自然垂下搭在膝盖处,眼睛微闭,口鼻间气息若有若无。 庙内屋顶残破,雨水不大,但依然点点滴滴落在地上,周之初半躺在地上看着飘落的雨滴,心中想着刚才中年汉子的身手,不过轻轻一点,自己就软倒在地,这就是武者与一般人的区别吗?这就是真正的江湖人吗?不知道与蛟龙帮还有刀马帮相比哪个更厉害。 之前,周之初并没把山狼会当回事,根本就没想过会得罪蛟龙帮和刀马帮,但现在看来自己是乐观了,江湖人并不都是侠义在先的英雄,更多的只怕是睚疵必报的奸恶之徒。 不一会,小五回到庙中,说道:“三叔,周围看了,没人,什么痕迹都没有。” 叫三叔的中年汉子睁开眼睛,略显吃惊,“魏大哥难道没来?” 小五摇摇头,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魏大哥有事耽误了?”三叔也有些不敢确定。 “那可说不好,我看那个魏东奸诈似鬼,未必信得过。” 三叔沉吟半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魏大哥与我交好,如果不信我又何必叫我来?”说到这还看了周老汉和少年两眼,“还是再等等吧,子时还早。” 周之初看到三叔阴鸷的眼神心里大感不妙,这两人行事隐秘,自己和老爹被无意中牵扯进来,只怕不是好事。 一双粗糙的大手按在周之初的肩膀上,少年望去,周老汉冲他微微摇头,眼神既温暖又坚定,少年心里顿时安宁下来,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决。 山神庙内,四人围着篝火都在各自沉思,庙外不知何时雨停了,但风变大了,呼啸而过时发出呜呜的鸣叫,周之初调整呼吸,腋下的疼痛感已经不碍事,相信再过一会就能彻底消失,周之初的自愈能力一如既往的强悍。 在很早的时候,周之初就发现自己不只是力气异于常人,身体的强度和恢复能力也是数倍于常人,唯一可惜的就是耗费的能量太过巨大,这就是导致他远比常人更瘦,而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能力大打折扣,否则三叔的那点伤害恢复起来只会更加迅速。 三叔掏出一个牛眼大小圆饼,上面有奇怪的数字和指针。 小五凑上前问道:“三叔,现在几时了?” “亥时已过半,时辰快到了。” 原来这个扁圆的东西是看时辰的,好精巧的设计。 “魏东还没来。” “嗯......魏大哥不会食言的,再等会。” 周之初发现三叔对那个没来的魏东很是尊敬,每次必喊“魏大哥”,而小五却不以为然,总是直呼其名,奇怪的是三叔从未阻止小五的这种不敬,似乎又挺宠爱自己的这个侄子。 江湖人都这么古怪吗?真是搞不懂。 小五转眼看见周之初眼神乱转,冷笑一声。 “小犊子,还敢乱动吗?” 周之初脸色一变,少年人受不得激,刚想张嘴,却被周老汉一把捂住嘴。 “两位大侠何苦为难我们老小二人。” “呵,你这儿子可不小了,站起来比小五还高半个头呢。”三叔说道。边上小五听到说自己个人矮,嘴角乱撇,很不高兴,看着周之初的眼神更是阴鸷。 “别看我儿个子不矮,但瘦的跟什么似的,就是一个空架子。” “力气可不小,怎么会是空架子。” “山里人干活多,一点力气算什么,哪能跟大侠比。” “都是人如何比不得,英雄出少年,保不定你儿子将来出息了。” “呵呵,大侠说笑了,山里人生在山里死在山里,就是出息也不过是多吃两口饭的事,而大侠们走南闯北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能人,如何比得?不能比,不能比......” 三叔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边上小五也跟着干笑了两声。 “哈哈——你个老滑头,放心,我不杀你,不用这么奉承于我。”三叔早看穿了周老汉的心思。 “多谢大侠饶过我和我家小子。”周老汉大喜,周之初心里也是略微放松,虽说感到有些憋屈,但能力低微又能奈人何? “老丈,莫得寸进尺,这小子敢跟我动手,我可没说饶过。” 周老汉和少年脸色都是巨变,小五则发出冷笑。 “不过,要饶过这小子倒也不难......”不等周老汉开口,三叔又道:“就要看你......” 周老汉苦笑一声:“大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汉定当尽力,不敢违背。” “哈哈——”三叔又是长笑两声,接着道:“你不用紧张,不过是带个路而已。” 说着笑容一收,问道:“你可知这山神庙后面有个断肠崖所在。” 第四章 渡气 “断肠崖我没听说过”周老汉摇头。 三叔和小五都是变了脸色,不过不等两人发话,周老汉又说道:“但这庙后有个废弃的后院,再之后有条小路确实通到一处断崖,不知是不是大侠说的断肠崖。” “可长有一种灰色小草,开的花是白中带黑线?” 周老汉凝神回忆,片刻后,点头道:“那地方还是砍柴无意中去过两次,可能时节不对,灰色小草见过,但开的花却不曾见过,也不知是不是白中带黑线。” 三叔和小五两人都是大喜,异口同声道:“就是此处。” 小五更是站起身来,对三叔兴奋道:“魏东不来,我们今夜自去,留下老头果然有用,三叔英明。” 三叔颌首含笑,之前对周老汉软硬兼施,功夫果然不白费,否则这荒山野岭,夜黑风高,哪里去寻什么断肠崖。 周老汉却苦笑:“山路本就难走,如今天黑,哪里还看得见路,就是点着火把也照不远,不如明日天亮再去如何。” “你这老头哪来这么些废话,那些山猫野狼也算危险?若是来了不过是一刀两断。”小五脾气暴躁,开口就骂。 “大侠自然不怕,但我和我儿是怕的。”周老汉软软的顶了句。 三叔拦住跳脚的小五,“野兽不算什么,不过他俩不习武艺,体内不存内气,夜晚看不见路确实不好办。” “这老头奸猾似鬼,点个火把就是了。” “不可,”三叔否定了,他说道:“火把固然能照亮,但也易招来有心人,今夜的行动不能打火把。” “那怎么办?要不白天?”小五皱起眉头。 “......魏大哥没出现,只怕事出意外,不能等。”三叔再次否决了。 良久,三叔又说道:“看来只能使用渡气之法。” “三叔,渡气之法可是要损耗内气的......” “些许内气,日后练回来就是了。” “可恨小五本领差了些,否则何须三叔损耗内气。” 三叔微笑摇摇头,“知道就好,日后要加紧练功,争取早日达成后天圆满。”转头对周老汉说道:“你过来,我与你渡气,你且放松,不要抗拒。” 小五恶狠狠的瞪了周老汉两人一眼,“便宜你们了。” 周老汉两人都不明所以,但看小五表情似乎也不是坏事。 周老汉忐忑走到三叔面前,三叔拉着周老汉一起坐下,两人面对面。 “放松,待会我渡气与你,你要意念合一,将气往眼睛上引。” “什么叫意念合一?” “......就是想,想着这道气往眼睛去就可以了。” “哦。” 三叔调息均匀,右手双指一并,轻轻点在周老汉眉间,一瞬间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周之初看见三叔双指一并,不由眼角一跳,腋下似乎那里又疼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三叔松开双指,周老汉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周之初连忙上前扶起老爹,“爹,你感觉怎么样?” 周老汉站起身来,对着黑暗处眨巴着眼睛,嘴里唠叨着:“真是神奇,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本领......今后岂不夜晚也能上山砍柴。” “哈哈,你个傻老头,有了这等本事居然还想着上山砍柴,随便翻个墙盗个......” “闭嘴,小五!”三叔蓦然呵斥,小五也知自己失言,一声冷哼,神色却是不善。 “你们也不要多想,未习武艺之人,内气不能长存,过个十二时辰就消散了。”说完,指着少年道:“你,过来。” 刚才小五失言让周家父子知道这两人只怕是什么绿林大盗,但现在也只能装作无知。 周之初走到三叔跟前,两人也是面对面盘坐地上。 “腋下可还疼。” “不疼了。” “哼,”三叔只以为少年逞强,也不多问,只是说道:“待会要放松,不要抗拒。” “嗯。” 三叔举手双指,眼见要点在少年眉间,却看到对方晃了晃。 “放松,不要紧张。”看到对方有点紧张,三叔口气平缓,并不发怒。 少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三叔点点头,双指就轻轻点在了少年眉间。 同样不过几息,但期间三叔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上有丝惊诧,不过最终还是完成了渡气。 周之初慢慢的睁开眼睛,黑夜仿佛破晓,万物散发出蒙蒙光亮,眼中像有凉风拂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三叔脸色变化不定,问少年,期间双手悄悄缩回袖中。 小五也察觉到三叔表情不对,立即手握刀柄看着周家父子。 “他是我儿,是前山村人。”周老汉急忙说道,他怕少年口不择言多生事端。 三叔左右看看,“你亲小子?一点都不像啊。” “......像舅舅,儿子像舅舅,我儿像他舅舅......” 民间确实有这么一说,三叔再次看了看两人的装扮,一身破烂,手脚老茧重生,指甲漆黑,也不像高人,而且也想不出会是什么高人要如此戏弄于自己,于是慢慢放松下来,顺便对小五挥挥手。 “这小子可真是怪物。”看着少年,三叔不由感叹。 “怎么回事?”小五疑惑的问道。 三叔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我渡过去的内气,瞬间就没了,嗯——不是没了,是失去了控制,而且......”说到这里,三叔有些犹豫, “而且,这小子的经脉异于常人。” “......怎么异于常人?”小五有些不明白。 普通人的经脉大多是闭塞的,内气流通起来滞塞重重,但之初的经脉却宽广如江河奔流,有种无边无际之感,这种情况如果对方不是绝世高手,那就是绝世天赋。 如果是绝世高手,又怎么会将要害至于敌手,所以三叔最终放下戒心,只能认为对方是个埋没在山林中的天才了。 “不好说,反正小子很是古怪,我习武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连武者都不是的人能自主引导内气。” “自主引导内气?别管有什么古怪,到时候......”小五说到这里声音悄悄降了下来,背着周之初手中做了个向下切的动作。 三叔微微点头并伸出两根手指,小五领会阴笑。 “小子,现在可看得见了?”三叔冲着少年问。 周之初回道:“看得见,内气果然奇妙。” “哦,你将刚才什么感觉,说一说,我看有没有什么隐患。” 少年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没什么感觉,就是如大侠说的,想着把气引到眼睛处就可以了。” “很顺利?气没有到处乱窜?” “没有啊。” 三叔沉默无语,小五啧啧称奇,这小子确实古怪,一个毫无根基的山民小子居然能引导内气,还是侵入的内气,这不是怪物谁还是怪物。 不管是天才也好,怪物也好,今日算你倒霉,三叔不再多想,“好了,既然没事,就请带路吧。” 第五章 断肠崖 周老汉和少年树枝在前带路,三叔和小五跟在后面,四人穿过山神庙,来到所谓的后院,其实就是一处废墟,若不是仔细观察,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处宽大的庭院。 这座疑似山神庙的建筑非常古老,周之初就看到一面残壁,上面有着极为古朴的刻画,一些从未见过的神怪和奇兽在打斗,可惜残壁断垣,很多画面都只剩下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大多都模糊不堪,无法分辨。 夜晚,山风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若在往时,深夜就算是举着火把也会被吹的东倒西歪,夜行人会感到极大的压力,但身怀内气后,不能说亮如白昼,大致却都能看个明白,难怪之前小五独自到庙外查探,连个火把也没,当时少年还觉得奇怪,原来内气真的能让人夜视如昼。 周之初暗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学习武艺,内气真是太神奇了。 刚才三叔渡来的内气一进入眼窝后就仿佛一滴水浸润开,夜晚也如被褪去黑纱,这是少年第一次感受到武者世界神奇的一面,不过他也能感受到内气确如三叔所言在消退,最多维持十来个时辰。 “儿,若有机会就逃,不用管我。”正在周之初出神之际,周老汉悄默声的贴着他耳朵说道。 “为什么?”周之初一怔。 “我儿,逃的一个是一个,否则两个都逃不掉。” “那个三叔不是说只是带个路而已。” “......他们行踪如此隐秘,不能不防,若有机会就逃。” “不,要逃就一起逃。” 周之初回身望了一眼,三叔和小五拖后十来步远,两人眼睛烁烁发光,东张西望,再看老爹,眼睛也在发光,但远没有后面两人明亮,估计自己也是如此,不过这也正常,老爹和自己体内的内气不过只有一丝丝,和后面两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唉——”周老汉深深叹了口气,“若不是我选在此落脚......我父子就不会被他们......,唉——总之这就是命......” “爹爹不用说这些,生也罢死也罢,不过就是世上走一遭。” “......你倒是看得开。”周老汉翻了个白眼,周之初如此懂事,他反倒越加感到伤心愧疚,“我果真是天煞孤星,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却还是逃不过老天捉弄,今夜我父子两人命绝于此,老周家可真就要绝后了。” 说完,周老汉偷瞄了儿子一眼,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少年低着头,他知道老爹的意思,但心中不忍,良久才说道:“爹,你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周老汉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少年手臂,宽慰道:“你也不用多想,若有机会我也是要逃的。” 十来步远的身后,小五突然扑哧一笑,“这两个蠢货,声音那么响,以为我们是聋子吗?” 三叔在边上摇摇手,意思是莫惊动前面两人。原来周家父子的对话虽轻,但一丝不落的进了他二人的耳朵。 “别胡说,他们都是山野村夫,哪里知道武者内气的神妙,你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抱有希望也是好事,起码不会做傻事。” “三叔就是仁慈,要是我,早就喂点毒药,保证他们乖乖听话。” “此地民风彪悍,那老头奸猾似鬼,他小子又桀骜不驯,若不是他们相互牵制,还真不一定能使得其带路,你那点伎俩还是省省吧。” “呵呵,三叔说的是,就是不知断肠崖还有多久,此刻已经子夜了吧。” 三叔再次掏出那个奇妙的扁圆物件,瞄了一眼,“子时刚到,据魏大哥说那处大门在子夜会发出微光,时间足有一个时辰,不着急。” 说是这么说,但二人还是急步上前。 “老头,此处离断肠崖还有多远?” 周老汉望望四周,道:“大约还有十里地,小半个时辰吧。” 若是平时,这点距离对三叔和小五而言,不过就是一炷香的事,但此刻却要依着周老汉的速度,那就慢了。 “你托着老丈前面赶路,我托着这小子后面跟着。”三叔立即改变主意,决定由自己二人托着周家父子前进。 “二位大侠,带路老汉一人足矣,我家小子不认路,带着也是拖累,要不让他留在此地吧。” “别废话,快指路。”小五一只手抄起周老汉胳膊,脚下一点,轻飘飘的带着一人窜出数丈远。 三叔也抄起周之初胳膊,两人仿佛一点不受力的羽毛向前滑去,紧跟在小五身后。 周之初虽不情愿,但还是再次感受到武者的神奇。 在周老汉的指认下,四人走入一条小径,山路崎岖,起起伏伏,路途中还遇到几波野兽,不过除了一条挂在树杈上的大蛇攻击了他们,其他的都只是好奇望着,并没有多余动作。 那条大蛇也是倒霉,在发动攻击的瞬间就被小五手中的钢刀斩过,连血都没来得及洒出又被后面的三叔一袖子扇飞,不见了踪影。 一炷香后,四人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断崖横亘在前,虽然眼睛被内气浸润,但断崖外仿佛虚空一片,黑夜依然统治着远方的天地。 看来内气的作用也是有限制的,周之初觉得这个夜晚必将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就是这里?” “正是这里,两位大侠看,那里就是灰色小草。” 不远处断崖边上乱石横生的缝隙间生长着一些不过寸许高的灰色小草,它们不长在土地上,专找一些难以生存的岩石缝,东一撮西一撮的胡乱生长,仿佛不容于这个天地。 三叔和小五放下周家父子,都从岩石上扯起几把小草,两只眼睛陡然再次明亮几分。 “三叔,没错,这就是断肠草。” “嗯,看来就是此处没错了。” 两人兴奋的四处张望,此处断崖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和层岩,除了零散几株松柏哪里有什么会发出微光的“门”。 就在两人四处张望寻找时,周老汉拉着少年的手臂,慢慢向来路退去,少年的心嘭嘭乱跳,只希望两位大侠忘记了老爹和自己才好。 可就在两人快要退到灌木与树林相接的边缘时,三叔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到了两人面前,少年和老汉都是骇然,在这样的速度面前逃跑真就是个笑话。 小五这时才反应过来,也是也是几步就来到了跟前,不过跟之前三叔的身手就差了些。 “此处断崖有多宽,四周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三叔对两人逃跑的举动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急切的询问。 边上小五恶狠狠的盯着两人,右手放在腰间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拔刀就斩的意思。 “宽不过里许,崎山断崖甚多,此处与其他的并无区别,只是这种灰色小草长得多些。” “难道这里不是断肠崖?”三叔脸色阴晴不定,小五也是脸色难看。 “老丈,此处周边可还有生长断肠草的悬崖?” “原来这就是两位大侠说的断肠草啊,这周边还有两处悬崖,不过离得稍远,而且也没长这种草啊。” “那就不会错,可门在哪里?” 三叔皱起眉头,难道真的没办法了?自己困在后天圆满足足有十年了,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本以为就此蹉跎一生,可魏大哥来信,知道断肠崖可能有古迹,这就是机缘啊,传说古迹中必有奇遇,天下第一宗太玄门的大长老就是在古迹中寻得奇遇,一举突破,进入先天妙境,成一代高手,可如今,我的机缘会在哪里?! 正在三叔胡思乱想之际,小五也是急得乱转,他恶狠狠的对着周老汉道:“你莫诓骗我,否则让你一刀两断。” “大侠只问那处断崖有灰色小草,这里就是,如何说是诓骗。”周之初拦在老爹面前,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小五大怒,正要拔刀,但被三叔制止了。 “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否则让我知道你们偷奸耍滑,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五最终还是放下狠话。 三叔望着断崖外沉思,边上小五急躁的抽出钢刀围着灌木一顿乱砍乱杀。 周之初望着老爹,老爹冲他缓缓的摇头,少年有些失望,但绷紧的肌肉还是慢慢松弛下来。 这时,三叔突然对周之初看了一眼,发出冷笑:“算你聪明,若是刚才你敢逃,我就杀了你爹,再杀你!” 周之初瘦巴巴的脸上又惊又怒,双手蓦然抓紧,但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爹。 三叔又对小五说道:“你看着他们,我去去就来。” “三叔哪里去?”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弄个明白。”说完,三叔就沿着悬崖边上向右侧狂奔而去。 一时间,这处悬崖只剩下小五、少年和周老汉三人。 第六章 非杀不可 小五看着周之初冷笑道:“其实我希望你逃,那样我就能杀了你,三叔也不会怪我。” 老爹说道:“大侠说笑了,我们怎么会逃,就算是逃,也逃不出大侠的手心。” “哈,知道就好。” 小五走到少年跟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讨厌你吗?” 周之初心中一凛,小五看自己的眼神一直都有一种恨意,虽然有所掩饰,但还是很明显。 “因为你的眼睛,它太亮了,而且总是露出瞧不起人的眼神,你不就是一个山野刁民嘛,居然还敢看不起我,你真是让我很不爽啊。” 小五右手突然一把掐住少年脖子,左手掏出一把匕首,猛然戳向对方的眼睛。 周老汉吓的一声大叫,扑了上来。 小五望都不望,左脚撩出,周老汉惨叫一声,倒摔了出去。 周之初脸被掐的通红,双手抓着小五的右手刚想发力却又不敢动了,因为匕尖已经停在他眼前,离眼睛不过一丝的距离,锋锐的刀芒压在眼球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戳爆。 周之初眼睛就是想闭都不敢闭,只能动都不动的定在那里,冷汗从额头、背心瞬间滴下。 “大侠,小儿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周老汉不顾身上疼痛,连忙爬过来求饶。 “聒噪,滚去吧!”小五单拎着比他还高的少年,一脚踩翻周老汉,“再啰嗦,我先刺瞎他的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之初慌乱过后,心中愤怒,杀意鼓满胸膛。 小五收回匕首,右手用劲,将少年掼在地上,一脚踩在胸口,死死压住,他用上了内劲,根本不怕少年翻动。 “你问我想干什么?老子想宰了你,若不是怕还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以为你还能见到明天,不对,子夜已过,应该是今天,你以为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吗?哈哈——” 周之初虽然躺在地上,愤怒的盯着小五,他抓住胸口的脚,试着搬动小五的脚,看似纹丝不动,但发觉相比那个叫三叔的中年人,这个叫小五的年轻人实力差远了,真要使出蛮力,这脚也未尝不能搬开。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他虽年少却不傻,一是知道就算是搬开,自己也为未必能打得过对方,而且还会激怒对方,二是怕对方迁怒周老汉,三是对方有意无意,手中匕首一直在瞄着自己的要害,所以周之初任由对方踩着一动不动,但心中的杀意越聚越浓。 小五看到比他至少小十岁这个少年倔强不屈的眼神,心里也是杀意满怀,他狰狞道:“哈哈——看来你还是不服气,让我卸你条胳膊,你一定要继续保持这种眼神,这样我才能玩的久点,哈哈——” “我与你拼了。”周老汉抓起之前丢在地上的木棍,朝小五冲去。 “不要!”周之初大叫,但为时已晚,老爹已经冲到了跟前。 小五冷笑一声,回身就是一拳打在木棍上,周老汉连人带棍再次倒飞出去。 周之初双手抓住踩在胸口的脚,大喝一声,将对方掀翻在半空中。 小五发出惊呼,毕竟久经江湖,虽惊不乱,人在空中稍微调整,神奇的摆正身躯,手中匕首不收,长刀已出鞘,一道寒光直接抹向身下少年的脖子。 此刻周之初刚翻个身,但其实还是半躺在地上,眼睛跟随长刀,明明看清那刀光轨迹,却根本无法避让,身体仿佛锈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时间只能绝望的睁大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当—— 小五长刀激起一声长鸣,刀势歪向一边,周之初一偏脑袋,刀光擦着耳边,唰的斩下一片深秋枯草。 小五先是可惜的看了眼少年,又讪讪的看着赶回来的三叔,原来刚才是三叔甩出的石子击偏了他手中的长刀。 “小无不可乱来,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只是看不惯这小子,一个山野小民也敢反抗......”小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这小子眼神很有问题,就像......就像......” 三叔再次冷哼一声,他也一直也觉得这小子非常奇怪,小五的意思他懂,少年的眼神他以前也从未见过,身为一个没有实力的弱鸡,眼神带有一丝倔强和愤怒也就罢了,可为什么眼中既没有对世俗的屈服,更没有对强者的敬畏? 仿佛在少年眼中一切都可平视、一切都是平等,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还有一点奇怪的就是少年没有对死亡逃避,刚才少年的表现三叔都看到了,一般人在面对死亡时会本能的闭上眼睛,逃避临近的命运,可少年却是睁着眼睛的,他眼中有恐惧,却并没有逃避,如果不是疯子那一定是有着非凡的勇气。 此刻,少年已经爬起身冲向倒在地上的老爹,三叔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之前在庙中渡气的奇怪之处,心中突然一阵心悸。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个山民的儿子吗? 无论今晚什么结果,少年非杀不可,决不能留。虽然早有决定,但三叔此时再次暗下决心。 “三叔,探查的怎么样了?”小五岔开了话题。 “什么都没有,我还要去另一边看看,你莫再胡闹了。” “行了,知道了,三叔快去吧。” 三叔深深的看了一眼小五,小五讪讪而笑,“三叔放心,我不闹了,您快去快回。” 待三叔再次消失在黑夜里,小五收起了钢刀,找了块大石坐下,嘴里说道:“三叔有用的着你们的地方,暂时留你狗命,不过我看你能好运到几时。” 周之初扶起老爹坐下,小心的问道:“爹爹,你怎么样。” “不碍事,刚才还好拳头没落在身上,否则真要了老命了,你呢,可有受伤?” “没有。”周之初除了之前眼睛受到刀芒压迫还有点刺痛外,身子其他各处并无大碍。 三人坐在断崖边上,各自怀着心思,周之初环视四周,寻思逃跑的机会,可小五虽坐的不近,但视线一直落在他们身上,而且眼神更是充满冷漠和杀意。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吹拂,周之初紧了紧身上破衣,深秋的夜晚开始充满了寒意。 远处,在三叔消失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长啸,小五惊坐而起,周家父子也是望向断崖左侧。 “起身了,快走,三叔有发现。” 在小五的催促下,三人沿着断崖边向左侧走去,不知是天色更黑了还是内气慢慢在流散,周之初发现视力有所下降,稍远点的地方已经开始模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看到前方出现一个身影,正是三叔。 “小五,下面崖壁有蹊跷。” “真的,太好了,是古迹吗?” “还不知道,要下去探查一下。” 小五三两步赶上前,俯下身去看向崖下,“有光,不过好弱。” 三叔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小五也解下自己背上的包裹,两人的包裹一直背在身上,周之初本以为包裹装的是两人的行路在外的换洗衣物和钱财,但现在看到却不是。 两人从包裹中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还有绳索,他们将绳索一端固定在一个小巧的铁环上,然后拿出一根小臂长的铁钉,三两下就将铁环钉在崖缝中,三叔拿起绳索抖了抖,铁钉和铁环纹丝不动,然后他将绳索另一端甩下悬崖,一根攀岩的长绳就此固定好了。 第七章 古迹 “你,过来。”三叔指着少年。 周家父子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来,我来。”周老汉拉住儿子。 三叔摇头道:“不,你受伤了,让他来。“ 周之初一怔,看向老爹,果然老爹嘴角有血丝,原来之前小五虽然拳头没有直接打在周老汉身上,但还是被内劲波及,而且更之前还被踹过两脚,没有倒下已经是周老汉身体不错了。 少年恨恨的看着小五,小五满不在乎的嬉笑,似乎少年越是愤怒他就越是高兴。 “一点小伤,还是我来吧。”周老汉依旧坚持。 “不,他来。”三叔不悦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少年愤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路也带到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们。” “小子,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不想错过吧。”三叔诱惑道。 “真要是天大的机缘,你们会放过我们?” 这小子还是年少无知啊,事实就算是真是如此,又岂能这么说,就不怕我们恼羞成怒直接宰了你们,三叔心里冷笑。 小五又冷冷的补了句:“只是叫你下去看看,你若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爹再杀你。” 少年更加愤怒,却只能无奈的任其摆布。 .......................... 少年抓着绳索一点一点的沿着崖壁下降,面前是嶙峋的岩壁,身后是宛如虚空的无边黑夜。 很快,周之初下降到散发微光的位置,那里有一个一人高的岩缝,山风刮过时会有低沉的呜呜声,里面光芒很弱,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真不知三叔怎么看出来的。 他向里望去,洞中乱石密布,看不出微光的源头。 “有什么发现?”头顶上传来呼叫。 在低沉的呜呜风声中少年听不出是那个,他只能向上喊叫:“有一个洞,里面有光。” 上面沉默了一会,又传来询问,这次少年听出,是三叔的声音:“你进去看看。” 周之初用脚踩在岩缝延伸出来的崖壁,慢慢的松开绳索,单手扒住一块岩石,一用力,就钻进了岩缝。 一瞬间,山风的呜呜声消失了,洞内非常安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周之初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某个瞬间他似乎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又像是在怒吼。他甩了甩头,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洞中有微光,但地势很不平整,周之初只能又爬又钻的前进,转过几个弯后,身后的洞口就看不见了,不过山洞不再如最初那么逼仄,只是走势逐渐向下。 慢慢的,少年发现前面光亮增强,前面出现一条横向的通道,他走进通道,才发现这里不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而是一条非常规则,砖石砌成的通道,光源从通道的一端传来,另一端则被乱石堵住了,应该是以前坍塌了。 周之初沿着通道向光源处继续前进。通道很宽敞,足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驶过,高度也差不多,上下包括四壁都异常平整光滑。 他还发现,光滑的墙壁上有一道道粗大、突兀的黑色条纹和斑块,颜色和地板的颜色一样,黑漆漆的,墙壁上的斑块中还参杂着许多手掌印。 周之初观察了一下这些的黑色痕迹,肯定不是文字,因为没有规律,也不像是壁画,因为太过古怪,除了一些手掌印,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地板颜色也是黑的看不出来。 少年比划了一下,最高的痕迹大约一人多高,看着这些暗黑色的痕迹以及手掌印,周之初突然明白:这是血!再看看地板,这哪里是地板本来的颜色,分明是被血染成的。 通道前面还不知有多长,这些血痕向前延伸,似乎布满了整个通道。 这要多少血才会染红整个通道,更古怪的是流了这么多血,周围却没有一具尸骸。看着通道,周之初毛骨悚然,前方温和的光芒一下子变得无比诡异。 “啪。” 一只手从身后拍突然在周之初的肩膀上。 少年猛地转头,一张露出诡笑的脸直接贴在了他眼前,少年瞬间汗毛倒竖。 “哈哈——”小五指着少年发出狂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哈哈——” 周之初身后站着周老汉、三叔和小五,除了刚才恶作剧的小五外,周老汉则关心的看着少年,而三叔却疑惑的查看四周,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爹,你们怎么下来了。” “儿,你一直没回音,我们就下来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 “哈哈,还没事,差点吓得尿裤子吧,哈哈——” 刚才少年确实吓了一跳,苍白的脸上几无血色,不过他并非因为怕小五,而是觉得这个通道异常诡异,一想到若干年前这个通道里有成百上千人流干了血,他就觉得不寒而栗,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好了,小五。这个古迹只怕不简单,魏东只怕隐瞒了些东西。”三叔凝重的注视着通道前方。 “我就知道魏东不是好家伙。”小五又惊又怒。 三叔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少年:“小子,你刚才站着发愣半天,发现了什么?” 周之初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通道很古怪,这些......”指着墙壁上的黑色血痕,继续道:“这些痕迹很奇怪......” “嗯......这些......应该是血,几千年前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不过与我们无关,走吧。” 说完,三叔率先向光源方向走去,周之初扶起老爹也跟了上去。 小五吃惊的看着四周,“我的妈呀,这得死多少人。” 几人沿着通道继续前进,少年扶着老爹,才知道刚才自己进入岩缝后,他们三人等了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才陆续下来,三叔嫌老爹走得慢,就拎着他前进,这才在通道里赶上了周之初。 看着不断出现的血迹,周老汉也是骇然,这个古迹居然如此惊悚,真不知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通道墙壁上黑色的血痕越来越密集,除此之外墙上开始出现许多像利刃砍过的痕迹,越是往前越是密集,偶尔会有很深的一些类似斧凿的深坑,这些都是三叔分析出来的。 “这里似乎发生过一些惨烈至极的战斗,而且都是极为高明的战士,”三叔指着一些刀痕,“许多刀痕都很相似,说一个人留下的应该不大可能,最大可能就是一群人用着同样的刀斧留下的,那就只能是使用制式武器的战士了。” 为了验证,三叔还让小五用钢刀在墙上试了下,结果只留下浅浅的刀痕,小五骇然,三叔脸色很奇怪既惊骇又兴奋。。 不多时,几人来到通道的尽头,也是光源的起点,那里是一个大厅,地上漆黑如墨,四周的墙壁上布满的黑色的血迹和密密麻麻的刀砍斧凿印记,最浅的都深达一指。 与通道相对的大厅墙上有一个巨大的门,光源正是这个门发出的,而此刻,在门下正有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他身形笔直,纹丝不动。 第八章 魏东 “谁?” 看到黑衣人,三叔一声厉喝,手中一抖,一点寒光飞出直射黑衣人。 咄——,寒光没入黑衣人后背,可对方身形依然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 “......” 众人皆是骇然,这人如此厉害,竟然刀枪不入! 小五惊得手中钢刀都差点甩出去。 “不对。” 三叔一个健步冲到黑衣人身后,一把将对方向后一拉,黑衣人直挺挺的向后一倒,双手还朝天举起。 “死人?!”小五怪叫一声。 死去的黑衣人胡子花白,脸色蜡黄,露出惊愕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 “魏大哥!” “是魏东!” 待看清死者容貌,三叔和小五再次惊叫。 黑夜人致命伤在胸口,一个暗红色的血洞。 咔呲—— 之前黑衣人面对的门上一根长锥缓慢的缩了回去,留下一个拇指粗的圆孔,显然这就是造成黑夜人死亡的机关。 “操,这他妈怎么回事,魏东支开我们先进来了,这是想吃独食?” 三叔也是有点乱了,搞不清怎么回事。 周老汉看了眼死人,低声说了句:“这人死了怕不有几日了。” “什么?” 三叔和小五都是一愣,仔细一看,死者伤口处的血早已干了,倒下后双手前举,依然保持推门的姿势,可见尸体早已僵化。 这个大厅中温度并不高,还很干燥,三四日尸体不腐很正常,但此刻尸体却发来淡淡的腐臭味,而且皮肤已经开始有些浮肿,怎么看都像是死了五、六天的样子。 “三......叔,魏东是......是什么时候......时候遇到......的?”小五牙齿都打颤。 “前天。”三叔也是浑身冰凉。 “......可这人......”小五都不敢说名字了,“这人起码死了五、六日了,难道是长得像或者是魏东的双胞胎兄弟?” 三叔一怔,“没听说魏东有兄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个假的魏东?” 他想起件事来,立即将魏东上衣“呲啦”一声撕开,死者干瘪的胸膛上纹着一面青旗,旗子上有“刀马”两字。 “漕帮。” “刀马帮。” 周家父子都是吃惊,原来这个魏东是漕帮的人。 “魏东是漕帮崎山堂执事,这就是标记,看来没错,确实是魏大哥。”三叔阴沉的说道。至于周家父子认识标记,他也没有感到奇怪,漕帮遍天下,崎山堂就在崎山城,若不认识才会感到奇怪。 “难道......前日见到的是......鬼?!”小五声音颤抖。 三叔本就烦躁,听了小五的聒噪更是冒火,“闭嘴,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是这地方有古怪。” 其余三人都是一脸看傻子似得看着三叔,这地方的古怪难道还用说吗,光这个能发光的门就够古怪的。 三叔被看的有些脸红,但现在他没有更多的解释,他顺着死人被撕开的衣物搜出银两、小刀,非常细的钢索,一块看时辰和方位的罗盘钟,三叔也有一块,最后还搜出一封信。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三叔将信抽出来看了几眼,就是一般的家信。 看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三叔将注意力移至面前这扇巨大的发光的门上。 “你,把他丢一边去。”小五看着尸体有些渗人,指着周之初命令道。 少年压下怒火,抱起死尸丢到大厅的另一边,不过在放下尸体的时候他摸到死者的后腰有个长条硬物,之前三叔只是搜了前面没搜死者背部,应该是漏掉了这件东西。 少年悄悄抽出来发现是一把很短的匕首。 这把匕首有点奇怪,材质黝黑,刃长不及三寸,一边是刃一边是锯,格部有小缺口,像剪子,把手尾部有一个小罗盘可以指明方向,而且还可以旋开,里面藏有一截细钢索,周之初没拉开不知多长,但感觉应应该不短,这把匕首与其说是匕首倒不如说是一种工具,不过在少年眼里无所谓,能杀人就行。 三叔还在继续查看大门,那扇会发光的门,没有把手,中间有一道缝,可见是分为左右两扇打开,上面有许多小孔,整整齐齐去,每个距离尺许,依之前看到的,这些孔里面应该都是能致人死地的钢锥,门上面与大厅其他墙面一样有许多暗黑的血迹和刀劈斧凿痕迹。 周之初也在仔细观察这扇奇怪的门,他发现光源主要来自门的上方,哪里有一条与其他材质不一样的横条,看似犹如玉石发出温润明亮的光芒。 三叔退后,手中多出一枚暗器,甩向大门。 “叮咚。” 暗器击在门上发出脆响,大门没有动静。 三叔皱起眉头,再次甩出一枚暗器,这次力量大了很多,暗器在空中发出尖啸。 “叮咚——嚓——” 这次当圆筒击中大门后,被击中处离得最近的圆孔猛然刺出一截尺许长的铁锥锥,许久才缓缓的收回去。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门是不能推啊,只怕魏东就是因为推门被刺死的。 周之初皱起眉头,这个门难道是活的吗?否则怎么别的地方长锥不刺,偏偏受力的地方刺? 三叔大概也看出了点什么,袖子一甩,无数暗器唰唰唰的朝大门飞去,一片叮叮咚咚声响起。 紧跟着又是一片嚓嚓嚓声响起,几乎每个被击中的位置,铁锥锥都纷纷刺出,无一遗漏。 小五咋舌:“这机关太歹毒了吧。” “要是有长点的棍子就好了。”周之初脱口而出。 三叔和小五都是一愣,立即打开背上包裹拿出数根短棍,弄了几下竟然拼接成两根齐人高的铁棍。 两人一人用一根铁棍分别顶在左右两扇门上。 “嗨!”两人一起用力,两根铁锥嚓的刺出,但门依然纹丝不动,三叔和小五继续加力,数息后两人都不得不放手,门上的铁锥才缓缓的收回。 “这些铁锥刺出后都收回去了,为什么之前魏东身上的铁锥一直扎在身上,直到他倒下才收回。”三叔说道。 小五挠挠头,他也不知道。看到周之初似乎也在思索,他一把抓住其衣领,“小子,你似乎有想法,说来听听。” 少年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机关了。” “大家散开,找找有什么机关。”三叔立即吩咐。 众人只得散开四处寻找,其实周之初有点矛盾,既不希望找到机关让三叔两人得了便宜,又怕找不到机关小五恼羞成怒。 第九章 等他们犯错 四人分别在大厅中散开寻找机关。 很快周之初找到一块不同寻常的砖,在大门左侧墙上有一处墙砖比边上显得光滑,也没有灰尘,似乎被人摩擦过。 “咔嚓” 当周之初用手轻轻按在上面时,那块墙砖发出一声轻响,旋即滑了进去。 “怎么回事?” 另外几人都赶了过来,看到凹进去的墙砖,三叔问道:“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这块墙砖一碰就凹进去了。”墙内传来轻微的咔咔咔声,似乎某种机关在启动。 说话间,那块墙砖又慢慢的恢复了,之后墙内的机关声消失了。 三叔将手按上去,墙砖再次凹进去,细微的咔咔咔声再次传来,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小五你去另一边看看,是不是也有这么块墙砖。” 小五走到门的另一侧,看后回道:“三叔,这里也有一块一样的。” “按下去。” 小五按下去的同时,三叔也按了下去。然后众人就听到墙内又转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传来,但门依然没有开启。 “果然如此,应该还有其他的。” “快找,快找。”小五对着周家父子连声大叫。 众人寻找了许久,最后在靠门位置的天花板上发现了蹊跷,本来大厅天花板和地板都是一人见方的大青砖砌成,可在靠门的位置有一块尺许见方的青石砖,和门两边的青石砖极为相似。 大厅高度大约有三丈左右,三叔和小五又不以轻功见长,不过这点高速还不至于难住两人。 三叔让周之初和老爹将两边的机关同时按下。 然后,只见小五摆开马步架势,三叔一脚踩在他摆开的双手上,向上一窜,下面小五双臂同时向上一扬,三叔轻轻松松到达天花板,用手在青石砖上一按。 大门在三块青石砖同时按下的瞬间,所有的铁锥嚓——的全部刺了出来,不过同时两扇大门也打开了,一股夹杂着腐臭的阴风呼的涌了出来。 “唔——好臭。“ 几人都是捂住鼻子,等了好一会,臭气才慢慢的散去。 门洞里漆黑如墨,即便是几人眼睛有内气加持,依然看不清门洞内的世界。 三叔用包裹中摸出几根散发出松油味的火把,点燃后,他将火把轻轻的甩进大门内。 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嘭一声落在地上,透过火把的微光,周之初看见门后是一道更加宽阔、幽深的长廊,长廊中一片凌乱,墙上留下一些巨大的伤痕,地板几乎完全碎裂,坑坑洼洼,墙砖更是散落满地,在长廊的两侧还有许多或开或关的小门,看着非石非木,不知什么材料。 “那是什么?”小五指着一边墙上出现的黑色字迹。 “那是上古文字,看来这里并非先秦遗迹,而是在大混乱甚至更早的神创时代。”三叔看了有些兴奋,越是古老就越是可能藏着神人的秘密,而现在的修炼功法大多传承自先秦,先秦又传承自大混乱和神创时代。 小五问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知道,或许十三宗门里和皇室的几个老古董知道一些。” 避难所07 周之初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个字,但当他听到三叔的话后,心里暗自吃惊,他认识这些字,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些字,更不记得自己从那里认识这些字。 我是谁? 流浪的那些时候,周之初就知道自己认识字,那些张贴在墙上的告示他都认识,但这并不会让他多想,因为生于这个时代认识这个时代的文字并没有太多奇怪之处,就像老爹猜测的那样,或许自己失忆前出身不错,他不琢磨这些事,因为在无时不刻想着如何才能活下去的念头面前其他想法都是多余的。 可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认识了这些几乎无人认识的古老文字,这显然不是一句出身不错能解释的,原来那个懵懂的念头和疑问慢慢的浮现在脑海中:我到底是谁?! “快进去,想什么呢!”小五一把推向醒发呆的少年。 周之初心中一凛,肩头一偏躲过了小五的手臂。他看到三叔和周老汉已经走进了大门后的长廊,正等着自己和小五。 “咦。”小五虽然是随手一推,却没想到周之初居然躲过了,心中恶念升起,一脚踢向少年膝盖。 这次周之初没有躲过,咔擦一声,膝盖几乎脱臼,钻心的疼痛让周之初差点跪下,但他一咬牙挺立在那硬是受了这一脚。 “住手!” “住手!” 三叔和周老汉异口同声的叫道。 本就受伤的周老汉心中一急,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周之初咬着牙拖着受伤的右腿迈进大门。 “爹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周老汉抬起身,用手擦净嘴角的血,“刚才吐得是淤血,现在胸口反而感到轻松些了。反倒是你,你的腿怎么样了,伤的重吗?” 周之初看老爹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膝盖,小五力量用的很有分寸,即能让他感受到痛苦却又不伤经动骨。 “就是有点疼,膝盖没事。” 三叔一把将小五拉到边上,低声呵斥道:“蠢货,若是踢伤这小子,你去前面探路吗?” “嘿嘿,三叔放心,我有分寸。” “做事要动脑子,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我看他敢!” “嗯?你敢!”三叔狠狠的瞪了小五一眼。 小五立即脸上堆笑,连声说不敢,但在三叔转过身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另一边,周老汉和少年也是脸色难看。 “儿,看来今夜凶多吉少,待会若有机会......” “爹,我不会一个人逃的。” “好吧,”周老汉摇摇头,儿子的话既让他欣慰,又让他遗憾,“我们一起逃。”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所以要等,等他们犯错。”周老爹闪动双眼,心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这次两人的低语并没有被三叔和小五听见,大门内的长廊似乎更古怪,即使有火把也看不远,声音同样如此,稍远些就听不见了,因此,四人在长廊中感到分外的寂静。 第十章 黑影 三叔准备了四个火把,一人一个,大门上发出光芒的石条虽然能照清楚很远,加上各人眼睛都被内气加持,但长廊的幽深和阴暗还是超出了极限,为了以防万一,四人都是点燃火把。 周之初和老爹,一人在左,一人在右,沿着长廊两边向前探去。 “这不是木门。”周之初查探了长廊两边的门。 “若是木门早就腐朽了,哪里还能保持到现在。” “也不是石门。” 铁门更不可能,几千年下来,铁门早就化成灰了。 周之初看见这些门没有把手,和外面的大门一样,没有任何标记,也或许有标记,但在岁月的长河中消失了。 他轻轻的推动面前的门,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那扇门整个向后倒去,嘭的砸在地上,掀起一片沉寂了数千年的尘土。 门后是一个小房间,真的很小,大概就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很臭,而且墙上有人形的黑色印记,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之后几人又探查了几个房间,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房间有大有小,很多房间内墙上都留下或清晰或模糊的人形黑影,还有腐朽的木床留下的痕迹,而且并非所有门都是完好的,有些门都被极强的外力撕裂或扭曲,这让他们看的都是心惊胆战。 虽然这些诡异的现象都是发生在数千年前甚至更早,到现在不大可能还会有危险,但依然没有让几人感到更宽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小五看着一扇扭曲的如同麻花一样的门感慨道。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人知道,这里没有遗骸,没有武器,说明当年情形得到了控制,遗骸应该都被转移了。 看到长廊里的破坏无处不在,三叔不无安慰的说,长廊破坏如此严重,说明机关全都废了,这算是好消息。 周之初还发现这些门虽然比进来的大门小很多,但门的上方都有一条特殊的石条,看材质就和大门上发光的石条一样,区别只是一个还在发光,一个已经沉寂。 三叔脸色随着探查的进行越来越难看,这些房间什么都没有,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与他的期望差了很多。 就在这时,四人突然感觉身后变黑了,不禁回头一望,远处他们进来的大门光不见了,猛然看去就像他们陷进了一段无头无尾的长廊,一瞬间除了他们站立的地方,前后都陷入一片看不穿的黑暗,几人心里都感到发毛。 “怎么回事?大门......不见了?” “不,是时辰到了,子夜过去了,丑时到了。”三叔说道。 众人一愣,才想起之前三叔曾说过,子时大门会有微光发出,足有一个时辰,现在丑时已到,微光自然消失了,这又是什么机关,上古时代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但这还没完,大门处光亮消失后,又传来咔咔咔的石块滑动的声音,周之初几人再次紧张起来。 “这又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古迹......”小五心神远比他的身手脆弱的多。 “不好!”三叔突然向大门方向窜去。 小五不明所以,也是赶忙追去。 一时间,留下的周家父子面面相觑。 “我们逃吧。”回头看着三叔和小五慢慢消失在长廊边缘,才突然发现这条长廊居然是弧形的。 空气中的风也突然停下,前后都是无法看清的黑暗,两人陷入一片死寂,周老汉说道:“这个古迹着实古怪,说不定是什么人的古墓。” 周之初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道:“这应该不是古墓,是一个避难所,几千年前的人们避难的地方。” “几千年前?”周老汉吓一跳,上古在民间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从不知道具体的年代,一听是几千年前真是不敢想象。 “我也不是很清楚,说不定上万年也有可能。” “上万年!”这个年限已经完全超出了周老汉的想象,但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 “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逃吧。” 周老汉苦笑,“孩子,不是不想逃,是往哪逃?向前逃吗?” 长廊前方完全在黑暗中,虽然到现在这个古迹机关只遇到一处,但无不透露出古怪,就像这黑暗,火把的光芒最多只能照到前面十来丈远,再远就照不到,也看不清。 不过周之初不以为然,就如同之前小五的胁迫一样,他会恐惧害怕,但绝不会畏缩不前。 就在少年想如何劝说老爹时,突然一点亮光从大门处飘来,是小五。 “发什么呆,快过来。” 周之初叹息一声,只能等下一回了。 两人向来时的方向走去,经过等待的小五时,对方在火把的微光下冷笑,“别想逃,这个地方我们最好在一起,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之初面无表情,但扶着老爹的手却更紧了。 三人走到大门前,发现三叔举着火把仰着头,背对他们站立在微微颤抖。 “三叔,你怎么了?”小五停下脚步。 周老汉父子也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三叔。 “三叔,三叔——”小五又喊了几声。 “哈哈——哈哈——”三叔没有回头,却放生狂笑,在长廊中居然没有回声。 三叔这一笑,不但没让小五放心,还吓得他抽出了钢刀,声音都带着哭腔:“三叔,你别吓我。” 周之初和周老汉慢慢的倒退,这三叔莫不是疯了。 三叔猛地一回头,眼睛都是红的,他用火把对着大门“你们看看,这上面是什么。”说着还将火把挥舞了好几下。 小五和周家父子见到三叔没疯都松了一口气,三叔若是疯了可没人能制得了他。 但等他们看向大门时,心中又是一惊。 大门之前是向内开的,门的背后什么样子并不知道,此刻大门关的死死的,这本应该是一件糟糕的事,三叔居然还笑的出来,莫不是真的有点疯了。 再仔细看去,大门背后有许多黑影,虽然都是黑的,但依然能看出是一个叠着一个的人影,这些历经无数岁月的黑色人影此刻凝固在大门上,他们有些绝望的捂住双眼,有些疯狂的挥舞手臂,还有些扭曲着挣扎着,这些人影都有共同点,就是脸部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什么?画吗......这他妈是疯子画的吧......”小五有些被吓到了,低声喃喃自语。 “这不是画,这是人被烧死在墙上留下的影子,年轻时在战场上也有见过,”周老汉插嘴说道:“不过,没这么多。” 小五和周之初看着墙上密密麻麻不知叠了多少层的黑影都是骨寒毛竖,这些被烧死的人生前明显都是活的,干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还是人吗? “那些房间里的黑影,难道也是被烧死在墙上的?!” “应该也是,不过没这么明显......” “三叔,这不好笑吧。”小五胆战心惊,难道三叔真被迷了心智疯了不成。 “蠢货,谁叫你看这些,往上看。”三叔蓦然转过头来,他眼睛通红,一脸兴奋的大叫。 小五悄悄的退了一步,向大门的更高处看去,“咦——那是什么!” “哈哈,看到了吧,那就是宝物,凭这宝物今夜就不虚此行,哈哈——” 在大门更高处,那里有两块在火把照射下散发出微润反光的方形玉石,足有巴掌大小。 玉石在大门左右两扇顶部各有一个,位置与大门另一面发出微光的石条相当。 “这是......什么?!”小五看清后,突然叫了起来。 “灵玉!”三叔吼道。 “灵玉?!”小五惊讶的张着大嘴。 “哈哈——哈哈——不错,灵玉,世所罕见的灵玉,哈哈——” “这么大两块,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小五也陷入疯癫的狂喜中。 “蠢货,这是后天突破先天的契机,岂能当作钱财!哈哈——”三叔仰头望着灵玉哈哈大笑。 “啊——先天,哈哈——”小五一惊,更是狂喜。 与此同时,周之初却盯着一个大门边缘的黑影,那个影子很奇怪,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那里,与其他黑影的错乱疯狂很不一样,他慢慢的走向那个贴在墙上的影子,那个黑影似乎动了一下。 少年一惊,难道是错觉,就在下一刻,那个影子转过了头,这个黑影两鬓斑白,脸色苍白无血,眼睛如同冷血的蛇一般看着少年,周之初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魏东! 第11章 地下 当黑影转过头来时,所有人都看到了。 “魏东——嗒......嗒......嗒......”小五蓦然尖叫起来,牙齿都在打颤。 那个黑影正是之前死在门外大厅的魏东,只是此刻魏东仿佛一张黑色的纸贴在大门上。 “你......你......到底是死是活?” 几人都是吓得倒退到另一边墙角,三叔久历江湖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黑影突然一挺,整个身体从墙上走了出来,就像是一张纸从墙上撕了下来,不过依然像黏在墙上并不掉下来。 “嘶——”众人更是惊惧,周之初感到后背已经完全贴在了墙上,这个不知是鬼是人的魏东太诡异了。 就在众人惊慌,不知所措时,黑影突然手脚并用像一只蛤蟆一样爬到大门顶上,一只手正按在玉石上。 “你敢。”三叔急了,此等宝物就是真遇到鬼也要争上一争。 黑影忽然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按下了玉石。 “咔——” “啊——” 地上一块石板忽然裂开了个一人大小的孔洞,正站在上面的小五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尖叫。 剩下三人都被惊的紧紧贴在墙上。 “咔——”地板复原,前后不过一息,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了,连小五的尖叫声都如同被斩断的一样嘎然而止。 “小五!”三叔反应过来,猛然冲到刚才还裂开的地板前,用手扒了扒,一点缝隙都没有。 “不见了。”周之初突然说道。 “什么?”三叔恼怒,小五不见了还用说吗。 “黑影......魏东不见了。” “什么!”三叔猛然抬头望向大门顶上,那里一片空白,玉石还在,但黑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汗瞬间浸湿了三叔整个后背,一时间整个长廊死寂沉沉。 刚才的变化太过突然,甚至给人一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但他们几人都知道,刚才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一些事,小五消失了,还有魏东,不管是鬼是人,他都活了过来。 如果不是脑子还算清醒,三叔都怀疑刚才是不是一场梦。 “找!”三叔猛然举起火把照向四处。 周家父子只能手持火把小心的照向四周,包括边那些房间,但都一无所获。 “真的不见了。” 三叔站在长廊中间,失望、恼怒、痛心不一而足。 突然,他一个箭步走到刚才黑影按下的玉石正下方,举着火把仔细看了会,回身指着少年道: “你过来。” 周之初也走到大门下,三叔说道:“你上去,看看有什么机关!” 大门玉石处大约有两、三人高,大约两丈多点,还没等周之初点头,三叔就抓住他的手臂向上抛去。 “去!” 少年感觉身体迅速升高,很快就与玉石平齐,他看到在玉石上方有一道很窄的缝隙,感觉刚好可以卡进一个手掌,缝隙很规整,明显是古人设计的,而且因为角度的关系,人在下面是看不到的。 “按下去!”就在周之初上升到最高处时,三叔在下面叫了一声。 周之初在一霎那伸出手掌卡进缝隙,用力撑住身体,另一只手对着玉石按了下去。 咔——地板上一块石板裂开,站在边上的三叔差点掉下去。 “怎么不是刚才那一块!?”三叔有点懵。 周之初也有点懵,之前小五掉下去的那一块地板在墙角,现在这一块偏中间,这机关难道是随机的? 不过少年心头有点可惜,若是刚才三叔也掉下去...... 少年松手,地板咔的再次复原。 三叔蓦然抬头,看到周之初居然挂在玉石上,有些吃惊。 “上面有道缝。”周之初解释。 三叔点头,这不是他关心的,“你再按。” 看到少年有些犹豫,三叔知道他担心周老汉,说道:“放心,有准备就不会掉下去,而且你老爹站的哪里地板都碎了,不会有机关的。” 长廊中很多房间的门被极强的外力扭曲破坏,地板同样如此,大多都碎裂了,下面是泥土,明显不可能有机关,周老汉现在正站在一块碎裂的地板上。 奇怪,为什么碎裂的都是没机关的,难道有机关的就一块都没有被破坏? 周之初来不及多想,再次将手掌放在玉石上,玉石表面温润在火把的照射下里面有点点光辉在流动,非常漂亮,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他第二次按下玉石。 咔—— 一块新的地板裂开,周之初看了位置,心里大约有了想法。 “这个机关应该都在一条线上。” 如果一块地板就算一个格子,那前后三个裂开的地板都处在距离大门三格子的横线上,这条横线上大约有十二块三尺见方的地板,这里靠近大门,而大门附近的地板是最完好的,这也是为什么碎裂的地板没有一处有机关的原因,因为机关全部都集中在了大门附近。 周之初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三叔嘴里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但心头复杂,这小子比自己想的还聪明冷静几分。 “再按吗?”少年问道。 “不用按了,既然这些机关在一条线上,那它们极有可能通到一个地方。”三叔依靠经验做出了推论,在这一点上少年的远远不及的。 “按住别动。”三叔交代。 三叔趴在地上,看着那道裂开的口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五——”三叔大喊,地下传来阵阵回音。 他又捡起一块石子丢了下去,直到很久没有听到回声。 “无底洞?”三叔又用手探了探,有微弱的气流,还有些湿润,难道下面是地下河? “小五——小五——”三叔又喊了几声,这次除了回音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难道还有其他活物?”周老汉也好奇的望了一眼那片漆黑的地下。 众人隐隐有些背脊发凉。 “嘘——”三叔举手示意安静。 那是一种细细的摩擦声,仿佛沙子在流淌,又似乎是无数的手脚在墙上爬过,这个声音由远及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深渊中爬出来。 “是小五吗?”周之初在上面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三叔面露疑惑,这不像是小五,甚至都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周老汉感觉不对劲,向后退了几步,挂在门上的周之初也感到不妙, “我要松了。” “等等。” 不死心的三叔脸色阴晴不定,沙沙声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就会爬上来。 此时,三叔忽然将手里的火把丢进去。 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极为恐惧,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尖锐扭曲。 “快关——快关——” 第12章 灵玉 咔—— 周之初松手,地板机关瞬间复原,一切声音也在瞬间消失。 呼——呼—— 三叔喘着粗气,就在刚才那一刹,他已经退到了墙角,紧紧贴着墙壁,额头的汗水不断往外冒。 “你看到了什么?”少年问。 “是......是......”脸色惨白的三叔声音微微发颤,好一会才冷静下来,“说不上来,看不清楚,黑乎乎的,一团团的......” 周之初和周老汉一上一下面面相觑。 “我操,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地下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三叔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地下的那些东西,又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看来小五是凶多吉少,三叔心里一时乱了方寸,急的在原地乱转。 周之初看到三叔慌乱的样子,悄悄的准备下来,可卡在缝隙里的指尖突然摸到一个突起,他想都没想的就是一按。 嚓一声轻响,面前的灵玉突然向墙内翻去,不见了。 听到声音,三叔抬头望去,看见灵玉消失一惊,跟着大怒:“灵玉呢?你偷了灵玉!” 周之初也是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机关,他再次按下那个突起,那块巴掌大的墙砖再次翻转,灵玉也再次出现。 “怎么回事?” “缝隙里有机关。” 一听到机关,三叔心里又是一颤,这个大门到底有多少机关,门外铁刺,门内地板,现在又是灵玉,真是太邪门了。 周之初再次按下突起,灵玉再次消失,再按灵玉出现,再按...... 三叔眼角抽动,这小子是拿机关当玩具耍吗? “够了,你下来。” 周之初撇撇嘴,松开手滑了下来,在快要接近地面时,猛地用脚蹬向大门,卸下冲力轻轻松松的落在地上。 咦——三叔有些惊讶的看着周之初,少年的动作简单有效,而且还很灵巧,天赋相当不错,再一想到对方身体的古怪,他心里暗自可惜,一个天才被埋没了。 放下心思,三叔一个跃起来到灵玉跟前,果然上面有道缝隙,他伸手插进缝隙撑起身体,看着近前的点点蕴光浮动的灵玉,三叔心里暗暗激动,先天的契机就在眼前。 他用手扳动灵玉,纹丝不动。再扳......还是不动,再扳......依然纹丝不动...... “咳......大侠,若是不小心触动机关,就怕地下的东西爬上来。”周老汉在少年的搀扶下坐在一旁乱石上对三叔说道。 三叔手一僵,轻轻的放开灵玉。 “那怎么办......?” “你试试那个突起,或许反面有什么线索。”少年也是怕三叔乱来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三叔心里暗凛,小五的事让自己失去了冷静,这里机关重重绝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 他深吸一口气,用手在缝隙里摸,摸了好半天才摸到那个突起,很隐蔽,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摸到的。 轻轻的按下突起,灵玉翻转,露出背面。 呼——,三叔吹开浮灰,再用手抹净砖面,那里浮现出三条横杠,每条横杠上各有两个上古文字。 “火把近些。”三叔喊道。 周之初手持火把靠近大门。 这三个横杠,三叔一个都看不懂,但可以肯定,第三个红色的横杠不能乱按,天知道后面埋藏着什么。 三叔想了想,对站在下面的周家父子说道:“上面有三条横杠,最下面是红色的,你们怎么看。” 在有光线的情况下,周之初的眼力极佳,虽然距离灵玉有七八米,但依然能很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上古文字,那些文字三叔不认识,可他是认识的。 第一横杠上写的是“开启”,第二横杠写的是“关闭”,第三横杆写的是“自曝” “大侠,那个红色看着危险还是不要按了。” 三叔点点头,这颜色一看就是危险。 “那按哪一个?” 这上面的“开启关闭”是指的这扇大门的开关?如果是,什么人会把开关门的控制放在这么高的位置,难道是这个世界曾经有过巨人?看着这么大的门,也不是不可能,但周之初很快否决了,因为灵玉上面的缝隙显然是为正常人准备的,而且长廊两边的房间门都很正常,所以巨人是不可能的。 那这个“开启关闭”到底是指的什么呢?不会是其他地板或墙面的翻板机关吧。少年看了看四周和地板,总感觉不大秒,这地方真的很邪门。 “大侠,要不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里面还有其他宝物。”周之初小心的说道。 三叔脸色阴晴难辨,难道看着先天的契机就这么溜掉?最终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在周家父子以为这位大侠会理智的放弃时,就见对方猛然一咬牙,一瞪眼,手指放在第一个横杠上点了下去。 嘶——周之初倒吸一口凉气,三叔不亏和小五是一家的,关键时刻都不靠谱。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连续十二声,第三横线上的地板全部都翻开,地下蓦然传来疯狂的沙沙声,一股阴风狂涌而出。 一时间,三个人都盯着那道深渊呆住了。 “第二个,快按!”周之初猛然对着三叔大喊。 三叔毕竟是老江湖的武人,加上手指还放在机关上,反应也是神速,瞬间就在第二横杠上点了下去。 嚓——地板上翻板齐齐一声,全部都翻转回来,深渊消失。 呼——三人都是心头一松,呼出一口气。 周老汉感到心口疼痛,头晕眼花,再次吐出一口淤血,跌坐在乱石上。 “爹,你怎么了?” “没事,”周老汉摇摇手,略有些不好意思:“是吓得。” 墙上的三叔也是手脚发软,若不是手是卡在缝隙里,只怕人早就跟周老汉一样跌倒了,这么看来那少年的胆色着实惊人,居然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提醒要按第二条横杠。 就在三人放松下来时,突然又传来一声,咔嗒—— “操,没完了!”三叔又惊又怒。 三人瞬间又绷紧了神经,但过了好一会,什么情况也没发生。 周老汉问:“哪里来的声音?” “好像是灵玉。”周之初耳朵也很灵敏。 三叔一怔,刚才确实是灵玉位置发出的声音,难道灵玉坏了? 连忙按下缝隙里的突起,灵玉翻了出来,完好无损。 三叔松了一口,他轻轻的抚摸灵玉,力量很轻,生怕按下去又引动地板机关,可就在他刚刚挨到灵玉表面时,整块灵玉却无声无息的掉在了他手里,三叔整个人都是一抖,险些将灵玉摔下去。 同时,另一块灵玉也是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啪的拍在地板上。 第13章 灵玉是关键 三人此刻并没有因为灵玉掉下来而激动,反而是紧张的盯着地板上的第三横线,生怕那里再次开启,这次若开启那真是要完蛋了。 所幸,三人等了良久,地板毫无反应。 等三人都放松下来时,三叔心中一阵狂喜,手里的灵玉温润清贞,宛如有股凉风吹在丹田和神庭,光握在手里就感觉到体内的瓶颈在松动,果然是突破先天的宝物。 对了,还有另一块。 三叔将手里的灵玉收在怀中,看到另一块掉在地上的灵玉,灵玉坚固无比,所以三叔也不担心掉下来的灵玉会损坏。 就在他松开卡在缝隙里的手,身体落下时,一道黑影从长廊深处冲了出来。 这道黑影速度之快,周家父子根本就没意识到,只有三叔心里一惊,是魏东! 只见活过来的魏东露着一脸诡异的笑容,冲着灵玉一招手,一道黑线飞射出去。 “你敢!” 半空中三叔手中一抖,一道寒光也是飞射灵玉,他是想打偏灵玉,毕竟他离得近,只要灵玉不被魏东引走,他就会先一步抢到灵玉。 但还是迟了,未等寒光逼近,魏东的黑线就黏在灵玉上,等到三叔的暗器飞到时,只是在地板上扎出一溜火星,灵玉已经被魏东引走了。 “你不是魏东,你是谁?!”三叔一落地,就是一声大吼。 可惜那个“魏东”得手灵玉后,一个后退,隐身黑暗的长廊深处,瞬息消失了。 “小贼,哪里跑!”三叔抄起火把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长廊伸出的黑暗里。 一直到远处火把消失,周家父子都是一声不发。 刚才是事发生的太快,前后不过数息时间,快到让他俩根本反应不过来。 “找机关!”周老汉突然喊道。 周之初立即窜到门前,就着昏暗的火把寻找打开大门的机关。 之前总共有四个火把,小五连人带火把掉下深渊,三叔也丢下去一把,刚才又被带走一把。 现在剩下的唯一火把被少年抓在手中,他沿着大门的每一处缝隙寻找机关,终于在大门上发现了端倪,一个小巧的圆形石盘镶嵌在门上,因为大门曾被灼烧过,因此很难发现。 周之初将手放在石盘上,按了下,没反应,他又试着转动它,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仿佛里面有着细密的齿轮在交错吗,然而大门依然紧锁,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大门难道不能从里面打开?”周老汉有些失望,“要不还有其他机关?” “不知道,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门打不开跟刚才的灵玉有关系。” “灵玉?”周老汉不大明白。 “那个灵玉应该是这里机关的关键,缺少了它,机关就是去的作用。” ......周老汉对机关了解甚少,但他觉得少年说的多半是对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周之初搬来碎石垒在门上,并试图爬到大门上方查看之前藏有灵玉的机关,这让周老汉吓了一跳。 “儿子,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那里的机关是不是还有用,如果没用,那就证明失去灵玉,这里机关都废了。” “你......万一还有用呢?那下面可是有怪物的......” “爹爹放心,若是有用,我立即关掉,不会让怪物爬上来的。” “这......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费了好大功夫,周之初才垒起一道通向大门顶部的台阶。 周之初慢慢爬到上去,用手找到缝隙并在里面寻找那个小小的突起。 找到了。 周之初用力按下,然而之前翻转的镶嵌有灵玉的墙砖没有任何反应,它既没有声响,也没有翻转。 “爹爹,看来灵玉果然是关键。” 周老汉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苦笑道:“那岂不是出不去了?” 周之初爬下垒砌的碎石台阶,神情也有些失落,和老爹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深入古迹去寻找三叔或其他出路? “爹,我们进去,或许有其他出路。” 周老汉点点头,后路已断只能前行,这没什么可说的。 周之初搀扶起老爹,慢慢的向古迹深处走去,两人前进的同时,也在两边空房间内寻找有可能的线索和物品,但什么收获都没有,到处空空如也。 古迹内没有机关,没有工具,没有尸骸,只有残破的门,残破的碎石砖,以及墙上可怕的痕迹。三叔和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魏东”也再没有出现过,仿佛在这地下古迹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为了延续火把,周之初将自己身上黑黝黝的乞丐服脱下,并撕成巴掌宽的布条。只要火把光芒略有变化,少年就将布条缠在火把上,让它不至于熄灭。 脱去外衣后,周老汉才发现少年的身形枯瘦如柴,宽大的骨架子仿佛只是被蒙上了一层皮,一件漏洞百出的内衫也是灰沉沉的看不出颜色。 一路走来,周之初慢慢发现长廊是环形向下,这让他猜测古迹的结构很可能是一座塔,长廊围绕在塔的外圈,一圈圈的向下,而塔尖就是他们之前来的大门,大门处小五掉下去的深渊其实就是塔的中心区域,哪里藏着令人不安的秘密。 一路向下,周之初曾抚摸过靠内侧的墙壁,并将耳朵紧紧贴在上面试图想发现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这个古迹真的很邪门,周之初发现光这条长廊就有很奇怪的地方,除了光线、声音不能及远外,长廊两边似乎有壁画存在,但仔细看去又模模糊糊看不清,墙壁摸上一会粗糙一会光滑。 “墙上没有用来放油灯和火把的壁架......”周老汉喃喃自语,他或许没有少年聪明,但绝对比少年更有生活经验。 受到老爹提醒,周之初果然发现四周墙上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以放油灯,插火把的地方,难道上古时期的人都不用照明吗?但想到发光的大门,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引发联想,周之初突然想到灵玉既然是机关的关键,是不是也意味着此刻大门今后不再会发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之初两人终于走到长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房间,周之初注意了一下,这个房间其实是靠长廊内侧,若古迹真是塔形结构,那这个房间其实已经正处于塔的中央最底层。 房间同样有两扇同样巨大的门,只不过此刻门是敞开的,而且里面有光芒传来。 第14章 王俊义和王善为 这是一个圆形的巨大房间,没有一根柱子,向上甚至看不到顶,仿佛一片漆黑的虚空,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形式古朴庄重的高台,看似是祭台,四面是陡峭的台阶,祭台整体上呈现金字塔形状。 祭台顶上是一个平台,上面有一个供桌,仿佛是让人祭祀所用,此刻供桌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一个发光的物体悬浮在供桌上方一尺左右。 这个发光物体是长条形,周之初远远看去,它像是一根发簪,一头粗一头细,长不过一掌,纤细不过一指。 这根发簪发出微微荧光,仿佛谦谦君子立世,又仿佛亘古圣人长存。 周之初目光久久的被吸引在这个物体上,一时间物我两忘,仿佛身处虚空,无欲无情,心灵空虚飘渺。 “你们来了。”一个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中传来。 周之初被惊醒,扭头望去,数丈外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是三个人,两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着的是三叔和“魏东”,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一丈左右。 “魏东”手中提着一把长枪,古铜色的杆,三个枪尖,枪樱白胜雪,这分明是一把三尖两刃枪。 此刻,“魏东”正对着三叔,他脸上依然是诡异而僵硬的笑容。 三叔双手垂立,静静的看着“魏东”,脚下略微错开,给人以钉子般牢固的感觉,刚才正是他开的口。 躺着的是小五,他竟然没有死,因为周之初看到小五的胸膛在猛烈的起伏,隐隐传来风箱般的呼吸声。 “居然没有乘机逃走,难道你们也想贪图秘宝?”三叔缓缓的开口,虽然是面对着“魏东”,但却是跟周家父子在说话。 周之初看了眼祭台上的发簪,摇头道:“大门根本打不开,我只想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这就是秘宝?” “大门打不开?”三叔脸色一变,这里是尽头,房间里除了四周的墙和祭台别无他物,如果大门打不开,该如何出去? 突然,一边的“魏东”开口道:“嘿嘿,王俊义,要想出去不难,将灵玉给我,我让你出去。” 虽然这个“魏东”脸色苍白,笑容诡异,但声音出奇的并不难听。 “呸!藏头露尾的东西,还想诓骗我!” “不管我是谁,你要是不交出灵玉,谁也别想出去。” 周之初心中一动,如果灵玉真是机关的关键,那还真是没有灵玉谁也别想出去。 “哈哈,可笑,你真以为我真不知你是谁吗?” “......你知道?” “本来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之前你抢夺灵玉用的是乌蚕丝吧。” 三叔说着脚下迈了一步,另一边“魏东”跟着退了一步,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丈许。 “用乌蚕丝的多了......” “哈哈哈,用乌蚕丝的确实多,但有乌蚕丝还会游墙壁虎功就不多了,而游墙壁虎功练到能瞒过我王俊义的就更少了。” “......” 三叔又迈出一步,对方跟着再退一步。 “魏东是你杀的!” “魏东”依旧面无表情,但双眼却有些慌乱。 “前几日我见到了魏大哥就是你假扮的。” “呵呵。”假魏东眼神越加飘忽。 “能假扮魏兄而不让我发觉,那定然是与魏东相近之人,你也是漕帮崎山堂的吧。” 王俊义还在向前,对方也跟着向后退,始终保持两人之间一丈之余的距离。 “魏东,漕帮崎山堂,千蚕丝,游墙壁虎功,还要加上易容术,这要还猜不出你是谁,那我真要买块豆腐撞死在这了。” “王兄果然见多识广。” 王俊义脚下再次迈出,对方也不疑有他跟着退。 “漕帮崎山堂堂主人称千面游龙王善为,你还不认吗?真是我的好本家啊。” 说着三叔又重重的迈了一步,不过对方这次没有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且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杵,哱一声地板碎裂,枪杆牢牢的立在地上。 “哈哈哈——,王兄果然高明,” 假魏东用手一抹,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短须如针,双眼炯炯有神,太阳穴也是高高鼓起,此副尊容比之前苍白如鬼的魏东可要正气凛然多了。 王善为看上去三十来岁,他满脸堆笑,对王俊义抱拳道:“王兄莫怪,在下并非有意相骗,实在是有苦衷。” 王俊义此刻却望着立在地上的长枪大吃一惊,一旁的周之初也是暗暗吃惊。在长廊中他们都试过,这里的墙面地板都是坚硬无比,再怎么破坏都只能留下浅浅的印记,可对方刚才手中怪枪随手一杵,就击碎地板,是武器坚利还是身手高明? 王善为看到王俊义的表情一愣,接着又是一笑,将钉在地上的长枪一提,留下一个小坑,又见他手中一抖,三尖两刃枪咔咔几声陡然变短,瞬息间,长枪就变成一杆只有小臂长的短枪。 “机关张?!”王俊义再吃一惊。 “不错,正是张前辈为本堂主打造的此枪。顺便说一句,张前辈数年前就已加入本帮,任长老一职。” “长老......”王俊义眼角一跳,“你一定付出不小代价吧。” 这次轮到王善为眼角抽动,他苦笑道:“代价确实不小,不过也算是值当。” 看到王俊义的忌惮,王善为心中得意,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此地和之前的长廊并非是同一时期的古迹。” “嗯?不是同一时期?”王俊义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手中一抖,一柄短剑无影无踪的出现在手里,顺势就是向地面扎去。 嚓,短剑几乎没有受力,插进地板数寸。 “难怪.....” “这次王兄明白了吧。” 王俊义点点头,此地与长廊用的材料并非一致,而且房间中央的祭台也与长廊的风格不符,两者不是同一时期的可能性很大。 “王堂主还没说为何诓骗我。” 王善为苦笑,“此事还真是我一时脑热,思虑不周......” 原来,王善为常年经营崎山城,数年前无意中发现了古迹,但怕泄露消息,一直不敢动作,直到年前后天圆满,先天瓶颈牢不可撼,才打起了古迹的主意。 但这个古迹,王善为探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因为他不善机关,连大门都没打开过,思虑再三,他叫来了跟他关系要好的魏东。 魏东是老江湖,盗过墓挖过坟,古迹也曾钻过几个,虽然没什么奇遇,但胜在经验丰富。果然,结伴魏东后,大门机关破了,但古迹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让两人失望透顶。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这难道不是秘宝?”王俊义指着祭台打断对方。 王善为指着这间屋的门说道:“当时,这里的门是关着的。” 王善为和魏东不死心,最后发现了长廊门后的机关,而且也发现了地下深渊的古怪,可他们很快发现灵玉根本无法带走。 第15章 人心 “无法带走?”王俊义大惊,周之初即便有这层想法,但被王善为证实还是吃了一惊。 “灵玉是大门机关的关键所在......”王善为苦笑道。 原来王善为和魏东琢磨了许久发现若拿走灵玉大门机关就被锁死,根本不可能打开,但若是打开大门灵玉在门后又无法拿到,两人一时间都傻眼了。 王俊义听了也是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唉,若真能拿走,我和魏东又岂会不拿。” 就在王善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王俊义突然脚一抬,将地上的小五踢得飞起,朝周之初而去。 王善为条件反射的就要将手臂抬起,但最终还是克制的放下了。 “小子接好了,若摔坏了拿你老爹赔!” 周之初心中暗恨,但也只能放开老爹,双臂伸展将飞来的小五牢牢接住,所幸王俊义用了巧劲,否则就算少年力大若掌握不好平衡,也要狠狠摔倒。 将小五放在地上,周之初看到对方模样也是暗暗惊讶,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副鬼样。 “只怕不祥。”周老汉默默说了句,声音虽轻,但房间里的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俊义脸色微变。 “山野莽夫懂什么。”王善为呵斥。 王俊义又问:“地下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知道,我可不敢去查,魏兄也不敢。” “不敢,你还害我侄子!”王俊义怒喝,双手微颤。 “当时被发现,我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说着王善为恨恨的看了一眼周之初,“若不是那小子发现了我,我也不至于走那一步,我本想通过机关引开王兄的主意,不曾想小五正好站在上面......不过还好小侄没事......” 王俊义更是大怒,“这是没事吗?!” 躺着的小五面色紫青,双眼瞪的快鼓出来了,嘴巴也是张的大大的,胸膛更是起伏的可怕,感觉随时会爆开。 “呵呵,这不还没死嘛......”王善为苦笑不已,“刚才王兄真是好算计,不愧魏兄对你夸赞不已。” “哼!” 刚才王俊义说话的时候不断向前走,逼得王善为向后退,正是为了接近小五,等到王善为发觉时,已经为时已晚。 “之后呢?”王俊义再问。 发现无法拿走灵玉后,王善为和魏东两人只能在古迹中瞎转悠,最后还是来到长廊尽头。 一开始这扇门外面有层土墙,伪装的很好,还是魏东发现这面墙颜色有些不对,两人一试果然土墙材质和长廊完全不同,且已经腐朽不堪。 两人清除土墙,这扇大门就显露出来,而且没有机关,只需凭蛮力推开。 “既然发现这里,秘宝难道也拿不走?!”王俊义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王善为苦笑,“还真是无法拿走。” “为何?!” “这个祭台很古怪,走上去就像背了数千斤枷锁,而且一层比一层重,我和魏兄试了许久都没办法,最后还是魏东提出若是三个人,可能走的上去。” “还有这种事。” “王兄若不信,大可一试。”王善为摊开双手。 “......三个人,也不是难事,你们大可随便喊个人。若是怕泄密,事后杀了就是。” 王善为摇摇头,说道:“不行,这祭台一定要身具内力之人,普通人是不可行的。” “你们漕帮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后天境界的武者?” “呵呵,”王善为笑得有些勉强,“非后天后期之上不可,而且就算如此也是非常危险。” “你们试过,不怕消息走漏?” 王善为摆摆手,“不用担心,消息走漏不了。” 虽然没说怎么个不用担心,但这世界上不怕走漏消息的只有死人了。 周之初听了也是心悸不已,王善为看似道貌岸然,可不曾想这么毒辣,今夜自己和老爹只怕凶多吉少。 “后天后期也不行?”王俊义又问。 “后天后期也有强弱,所以我和魏兄觉得,最好是圆满境界三人。” 王俊义脸上阴晴不定,后天后期还罢了,但是后天圆满境界在江湖上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个处理不善,会很麻烦。 “别人不好找,可漕帮人才济济,后期和圆满可不少,就拿机关张前辈来说,一身武艺也是深不可测,难道也不行?” “王兄说笑了,真要是被帮中大佬知道,哪还有王某的份,说不定还要被灭口。”王善为一脸无奈苦笑。 王俊义点头,确实说笑,江湖险恶,不得不防,这大概也是王善为知道了几年却一直守着秘密不说的缘故。 “然后呢?” 然后,王善为和魏东先离开古迹,另想他法。 回到崎山城后,魏东说他有一个好兄弟叫王俊义,后天圆满,曾经一起合作过,可以叫来一起试试,但王善为不愿,本来这个古迹就是他的,让魏东参与一是他不善机关,二是两人好兄弟,就算取了秘宝两人共同参详也不算便宜外人。现在若是再多一人,而且还是魏东的好兄弟,事后灭口肯定是不可能的,那时二比一,还有自己说话的地方? 两人因此有了分歧,但都还算克制,就这样过了许久,就在数日前,王善为发现魏东不见了。 “不见了?” “正是,这些时日,我与魏兄有了猜忌,相互之间都是每日见面,可就在前几日魏兄不见了,我猜魏兄不是找到了办法就是寻了其他人来取宝,我一急就找了过来,却......却发现魏兄死在这里。” 周之初撇撇嘴,既然有了猜忌两人一定是相互监视,何况他还是漕帮崎山堂堂主,崎山城一草一木还能瞒过他?就算少年没什么江湖经验也知道王善为不可信。 看着王善为一脸正气凛然,周之初这样的少年都要感叹人心不古。 王俊义也是一脸怪异的看着王善为,王善为则是一脸无辜。 “那时我也慌了,回到城里却无意间发现王兄如此之巧也来到了崎山城,莫不是魏兄真的给王兄传了话?” “没有。”王俊义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此时换成了王善为一脸古怪的看着王俊义。 “我是带小五历练江湖,顺便来看看老朋友的。”王俊义毫不含糊,一脸淡定。 “魏兄来崎山城分堂就是连漕帮内都没几个人知道,王兄居然能来看望,果然消息灵通的很。” “那是,我与魏大哥心有灵犀,自然是知道的。” 周之初几乎要将手拍在自己脸上,这两人真是不要脸啊。 第16章 活路 王善为并不追问,只是摊摊手,“后面的事王兄都知道了,我若自己出面王兄一定信不过,只能假扮魏兄引王兄来此,还望王兄莫要怪我。” “我还奇怪魏兄一向与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何还遮遮掩掩故作神秘,原来是你假扮的。” 当初王俊义见了魏东,但因为以为对方心知肚明,就没有提信的事,反而魏东遮遮掩掩的提起古迹所在,因此王俊义一直疑虑,小五对魏东也是十分猜疑。 “是我小人之心,生怕王兄不信才出此下策。” 王俊义冷哼一声,“既然引我来,为何还躲在暗处。” “我若跟来,怕王兄看到魏兄尸体后难以解释,一时糊涂就不敢露面,早知王兄如此明理我就早早现身说清此事了。” “你为何没有把魏大哥尸体藏好?”王俊义疑心重,问题一个接一个。 “一是没来得及,二是此处机关重重,我可不敢随意动手。”王善为倒是坦诚的很。 “那又为何加害小五。” “唉!”王善为再次摊开双手,“我说了,那是意外,若小五还在,我们三人未尝不可以取宝,我怎会故意加害。” 王俊义脸上阴晴不定,貌似王善为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小五变成这般惨样,心头就是怒火冲天。 “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五的事我们要好好算算。” 王善为脸色大变,“王兄就算不信我,难道不想取秘宝?一个人可拿不了。” “两人不也拿不了嘛,若是小五没事还有机会,但现在小五被你害成这样怎么取宝?” “......用这小子。”王善为指着周之初。 周之初诧异,怎么还和自己有关? “这小子不过是山民,根本没练过,你不是说......” “以前不行,但今天可以。” 王俊义和周家父子都是一怔。 “为什么?” “魏东死后,我在他身上发现一本册子,上本记载了灵玉有护体之效,我们把灵玉交给他说不定可以抵抗祭台的压力。” “册子?” “不错,册子上说只要体内没有内气的普通人,就能让灵玉产生护体效果。” “......这是什么道理,册子拿来我看。” 王善为从怀中拿出一本簿册,抛给王俊义。 王俊义接过后,一页页翻开。 册子上说,灵玉确实有护体之效,原理就是在受到压力的情况下,灵玉会释放其中的灵气进入人体经络,起到保护作用,但如果身具有内气的武者,反而会因内气会与灵气相冲,起不到保护作用。 王俊义脸上阴晴不定,一边查看册子,一边联想到许多事。 有了灵玉护体还需不需要三人?如果需要,魏大哥单独来古迹,这就说不通。 如果不需要,魏东单独来古迹,这还是说不通,因为魏东是后天圆满境武者,内气与灵气相冲是肯定的,除非...... 王俊义想到一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就说明,灵玉护体下,只要一人就可以取秘宝,但现在又不能回去重新查看魏东尸体,因此也无法证明。 “这本册子魏东是何时得到的?” “这本册子我之前从未见过,相信应该是他死前数天得到的。” “魏东是后天圆满境武者,灵玉对他无效,他单独来此有什么用?” 王善为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并不惊讶的说道:“或许他还有隐瞒什么。” “你查过魏东尸体吗?”王俊义突然问道。 “我只搜出这本册子,其他倒没有查到什么。” 这话王俊义信。 魏东若单独来此,定然是解决了内气与灵气相冲的问题,王善为如果知道答案早就自己取了秘宝,还会假装魏东引他来此?所以,魏东之死不管是机关所致还是王善为所杀,都是咎由自取。 但话可以信,人却不可以信,千面游龙行事诡道,真要信他事后只怕还不知会怎么死。 不过自己也不是傻瓜,行一路看一路,看谁笑到最后。 王俊义收起册子,揣进自己怀中,没有还给王善为,这让王堂主脸色十分不愉。 “不管怎么说,不做过一场我怎么对得起小五。” 王善为脸色更是难看,没想到自己交了底,对方还要打过,看来江湖成名人物都不好缠啊。 “灵玉护体只能护住一人,若是你杀了我,小五又如此,你怎么取宝?” 看来王善为也不聪明,居然没有从魏东单独来此想到可能只需一人就能取宝,王俊义心中更是安定。 “放心,我们点到为止就是了。” 王善为心里大骂,不过手里不含糊,短枪一抖,咔咔几声,就变成了近两米长的三尖两刃枪。 “别以为杀了我你还有三人,越到上面负担越重,灵玉护体效果还不知,如果这两个普通人各执一块,他们绝对抗不过。” 王俊义确有杀王善为之心,但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灵玉护体不过是册子记载,但是否可信还不知,看来此人暂时还杀不得。 “别担心,我说不杀你就是不杀你。” 王善为恼怒,看向周家父子,想着是不是先杀一个,这样王俊义就不得不与自己合作。 “你就是杀了一个,我还是要与你打一场,不出心中一口恶气我不甘心,”王俊义看破他的想法,“而且他俩是父子,若是独杀一人,另一人也绝不会独活,到时候取宝就更是休想,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与我打一场吧。” 被看破心思,王善为脸色更是难看。 周之初心里却充满对这些视人命如草芥所谓江湖豪侠的愤怒,以及对自己如此弱小命运的悲怆。 似乎看到儿子不甘的心思,周老汉将手轻轻的放在周之初的肩膀上。 周之初看着老爹。 “儿子,别担心,你将来一定会比他们都强,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活路。” “活路?哪里有活路?” “嗯......”周老汉悄悄指着祭台,淡淡说道:“我不知道活路在哪,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周之初看着祭台,难道这个祭台就是活路? 这个房间空荡荡,只有祭台显得那么突兀,若有活路,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个祭台。 “莫以为我怕你,想打就来吧!”另一边,王善为长枪抖得飞快,残影如同一朵梨花压向王俊义。 周之初发现,王善为枪身古铜看似坚硬,其实弹性上佳,长枪挥舞间残影如雾,虚实难辨。 “你心虚了。”看到主动进攻的本家,王俊义哈哈一笑,只见他身影蓦然后退,双手间无数寒光爆起,如箭般射向前方。 王善为怪叫一声,三尖两刃枪尖猛然炸开。 当当当——当当当—— 无数暗器扎在枪影上,发出震耳的撞击声。 周之初此时才知道,原来王俊义的武器不是短剑,而是暗器。 第17章 打斗、壁画和小五 周之初害怕被打斗波及,将老爹扶到墙边,本不想管小五,但又担心小五死了王俊义迁怒自己父子,最终也将小五一起拖到了墙边。 只是在拖的时候,小五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并直直看着周之初,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冰冷的就像蛇,周之初心悸的发现,小五的眼睛是绿色的。 另一边二王的打斗越发激烈。 少年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打斗,王俊义的攻击就像在流星撞击,无数寒光飞驰,犀利且壮观,而王善为仿佛是瀑布冲击下的磐石,坚硬如钉。 暗器本是偷袭的利器,可在王俊义的手中却是舞动的长鞭,每一次攻击都是利刃的飓风,王善为长枪挥洒如风,所有的暗器都在近身的一瞬被击飞,就像一块被铁锤锻打的顽铁,四周火星溅射,自身却冥顽不灵。 两人身影被秘宝的柔光照射在四周的墙上,如幻影摇动。 周之初突然发现墙上除了打斗二人的身影,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那是一幅幅壁画,经过岁月沧桑,这些壁画的颜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浅浅的线条轮廓。 王善为的长枪速度极快,挥舞起来如林而进,但王俊义的暗器非同一般,看似直来直去,其实每一枚暗器上都附着了内劲,或重或轻,或钝或锐,或旋或飘,无一相同,王善除了第一枪进攻,之后皆是防守,表面长枪如风威风凛凛,实则苦不堪言。 三尖两刃枪虽是长兵器,但比暗器又远不及,王善为试图接近王俊义,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做到不动如山容易,但要想逆流而上却如风中枯叶,越飘越远,无论王善为如何前突后进,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见缩短反而拉得更远。 王俊义后天圆满十来年,暗器之利天下闻名,远非王善为初登后天圆满可比。 因为两人游斗,加上暗器飞溅,周之初不得不数次和老爹将小五拖到边上,直至退到墙角。 少年站在那里,最初看着两人打斗,但渐渐的他被面前墙上的壁画吸引,残缺不齐的轮廓中,他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高大人影,他头戴高冠华服披身,站在群山之上默然而立。 壁画上高大人影身后是一座宏伟建筑,周之初认为那是一座宫殿,一座建在群山之巅的宫殿,许多忙碌的人影穿梭其中,这些人影密密麻麻从山脚一直到山顶,他们有些背负重物,有些挥舞石锤,还有些抬梁锯木。 这是一幅发生在若干年前大兴土木的场景,看人影的服饰,周之初第一印象是古朴,衣衫宽大简朴,与现在大夏窄袖长衫大不相同。 很快周之初有新的发现,在比群山之巅更高的地方还有人,一群飘在天上的人,他们高高在上如君王俯视人间。 周之初愣住了,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那些仙人并不聚在一起,有些在俯瞰宫殿、有些仰望苍穹,还有些则看向站在山巅的高大人影。 壁画上人影叠叠,无计其数,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面目不清,不知是岁月无情还是当年绘画之人有意为之。 在一座最大的山峰中间,也就是宫殿的正下方,有一个奇怪的标志,那是一个三角形,至少周之初是这么认为的,但不懂什么是什么意思。 “儿子,小心。” 周之初一个矮身,乱射的寒光飞来,狠狠的钉在墙上。 “太近了,我们去那边。”周老汉从地上站起来。 少年拖着小五和老爹向更远处退去,二王的争斗越加激烈,王俊义信步游走如闲庭散步,手中暗器如雷如电,反观王善为已经快疯了,长枪忽闪忽闪的连残影都看不清,只见无数暗器被挑飞。 王善为大喝一声,身影突然向前滑进,长枪如电射出,枪尖处一层内劲云雾散开,将王善为罩在其后。 远远看去王善为就像顶着一把巨伞冲向王俊义。 “打——” 王俊义不为所动,蓦然所有流星消散,只有一枚黑幽幽的暗器飞出,速度相比之前流星有些慢,但个头大了许多,咣一声巨响,枪尖上的云雾内劲被彻底打散,王善为死死的用脚撑在地上,但没用,整个身躯依然不由自主的由进变退,他感到脚下的鞋底都被地板磨穿了,滚烫的热量刺穿脚底。 “你......” “哈——”王俊义大喊:“看剑!” 在王善为后退的瞬间,王俊义如影随形,翻手间短剑刺出,准确挑中枪尖,王善为双手巨颤,再也无法控制长枪,枪身不由自主歪向一边,胸前门洞打开,不等他努力回枪,一只手掌已经按在胸口引而不发。 “好身手......”王善为苦笑。他手一松,盾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俊义略有得意,“王堂主身手也不差。” “王兄要杀要剐尽可随意,我是不会求饶的......” “我不杀你,但若小五有个好歹定不饶你......” 王善为暗松口气。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听到周家父子发出惊叫。 “小心——” “嗷——” 王俊义此时背对周家父子,听到动静心中一凛。掌心发力,推开王善为的同时他瞬间转过身去。 那一刻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而被他推开的王善为也发出怪叫:“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在原本小五躺着的地方,现在站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人,胸口和腹部臌胀,腰部又细如蛇躯,四肢干瘦细长,整个形态让人看着出奇的别扭,面貌倒是跟小五有几分相似。 “小五?”王俊义有些口干,他轻轻的叫唤了一声,但小五只是站在那里,张着嘴,大得出奇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 所有人都吓住了,周之初站在老爹身前,紧张的看着变化的小五。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众人奇怪的看着王俊义,之前小五也不算好好的吧。 “问你呢!”王俊义冲着少年问。 周之初撇撇嘴,“不知道。” “你......” 周老汉突然插嘴:“刚才小五突然站起来,就这样了。” “这是异化,是诅咒!”王善为开口,顺手重新抄起了地上的盾枪。 “什么?”王俊义脸色铁青。 这时小五突然开始呕吐,哇的一声,无数墨绿色的血块夹杂着内脏从嘴中喷吐出来。 “小五,小五......”王俊义喊了几声,但没有回复,众人心中不安,都慢慢的后退。 随着小五的呕吐,身形再次变化,手脚更加细长,几乎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鼓,眼底完全变成绿色。 周之初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发现小五的?” 二王都是一怔,王俊义说道: “什么意思,我追着王......王堂主过来,就看见小五躺在地上。” 一边王善为也是点点头。 “小五掉下陷阱,为什么没死,反而中毒躺在这里?”周之初接着问。 众人都是沉默,最后还是王善为猜测道: “古迹是塔式结构,我们现在在最底层,小五掉下的陷阱里应该有滑道和机关......”说着他看了眼屋顶,那里始终一片漆黑,“小五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诅咒应该是在陷阱里发生的。” 众人都是跟着看了眼屋顶,那里漆黑一片,离地面多高实在不好判断,可见部分就已经离地十来米,这么高摔下来能不死?就算武林高手不会受太大伤,但小五那时很可能已经失去意识,真要摔下来,情况如何真是难说。 周之初疑惑,不死心的又问:“或许有其他人......” 王俊义和王善为都摇起了头,显然他们自有手段,知道古迹中不再有其他人。 “......或者不是人......”周老爹插了一句。 王俊义眉头抽了一下。 “闭嘴。”王善为不耐烦的呵斥。 “陷阱里到底是什么?别说不知道,我看到过,是活物。”王俊义扭头看着王善为。 “......真不知道,只知道它们出不来,魏兄猜可能是上古妖物,这座塔很可能是镇妖塔。” “什么?!” “镇妖塔?!” 少年和三叔都是惊讶的脱口而出。 “大凶也!”周老汉在少年身后低声叹息。 少年想到,古迹大门的字迹明明是避难所,怎么会是镇妖塔,难道......是因为这座后人建的大厅和祭坛? “那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猜的,小五掉进陷阱不死,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中毒,肯定是诅咒。” “......真要是上面掉下来的,那这上面岂不都是......” 都是什么,王俊义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的什么。 “我曾经贴墙上去过......” “呃——”就在王善为欲说时,小五传来一声嘶吼。 众人看向小五,小五已经停止了呕吐,地上墨绿的呕吐物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味。 “小五......小五......是你吗?”王俊义大声喊道。 “饿——三......叔......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小五口中传来。 第18章 怪物小五 王俊义大喜,“小五,你还好吗?” 王善为突然盾枪一横,拦住欲上前的王俊义:“王兄,别急。” 王俊义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王善为。 王善为没有理睬,反而转头问小五:“小五,你声音怎么回事?” 小五的声音沙哑的就像锉刀在琉璃上划动。 小五依然低着头,他转动双手,似乎在查看自己的变化,“我......没事......我很......好,我感到身体......从没有过的好......” 周之初拉着老爹缓缓的后退,王善为也拉着王俊义后退,小五很不正常,这样子怎么可能好。 “我......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不......不只是力量......还有比力量更厉害的东西......是......是......是灵魂,强大的灵魂......我好饿......” “他疯了。”周之初悄悄的说道。 小五抬起头,众人都是吓一跳,那几乎都不算一张人脸,一双眼睛几乎占据了一半的脸庞,鼻子消失了,变成一个洞。 它看向说话的周之初,似乎有些疑惑。 “它不记得你了。”周老汉说道。 王俊义心中不安,喊道:“小五,你胡说什么,什么力量,灵魂的,你是不是很难受。” 小五听到声音,又看向王俊义,有些呆,但还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饿——三叔,你是三叔......你的灵魂好亮,不过......” 说着,小五指着周之初,“他的......灵魂最亮......我好饿......我要吃了你。” “是诅咒,他真的疯了。”王善为脸色苍白。 王俊义又急又气:“诅咒你妈,你才疯了。” 王善为脸色一怒,但还是忍了下来。 小五向前迈了一步,整个身体突然从中间折了下去,四肢撑在地上,此时人们才发现,它的手臂居然比腿还长。 “你的灵魂......为什么这么亮......我要吃了你......好饿......” 小五冲着周之初嘶喊,整个身躯扭曲的厉害。 这个怪物冲着周之初爬来,开始似乎有些摇摇晃晃,但很快就适应过来,动作越来越协调,身躯后部几乎趴在地上,上身高昂,四肢的关节甚至处于比身体更高的位置,这让周之初想到了蜘蛛,只不过这个蜘蛛只有四条腿。 周老汉突然推开少年,大吼:“快跑,朝祭坛跑!” 周之初心中一动,他知道怪物冲着他来,但又害怕自己一跑怪物会伤害老爹,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不会了,因为怪物改变了方向,径直朝他扑来。 “小五,你在干什么!”王俊义大叫。 而王善为则举起了盾枪,“王兄,还是小心为妙。” 王俊义心中烦躁,想杀人。 少年干瘦的身影向后跑去,怪物小五不光会爬,还会跳,只是还不熟练,不是跳歪就是跳得太过,有次居然跳到墙上,可它并没有掉下来,而是趴在墙上转身又跳向看呆的周之初。 “这玩意居然会上墙。”王善为也是呆住了。 “你说的这玩意,是我侄子。” 王善为尴尬又僵硬的笑了笑,心中想:这玩意还是人吗。 “儿子,向祭坛跑。” “嗯,等会。” 少年在怪物扑来的时候,这次没逃,而是突然一个转身躲开,手中多出一把短匕,朝着怪物后肢关节扎去。 小五怪叫一声,周之初明显感觉扎了进去,但匕首太短,而且扎不到底,就像是扎进一层厚厚的皮革,只能刺穿浅浅一层,他又顺势一拖,但小五关节处都是坚硬的骨头,效果不是很大。 王善为不顾王俊义难看的脸色,拍手赞道:“这小子脚下漂浮,明显没练过,但这套.动作却真是漂亮,天赋绝佳啊。” 怪物小五仰天大吼,它被激怒了,“我要吃了你!好饿——” “滚!”周之初不等小五转身,上前就是一脚,狠狠的踢在对方腰上。 小五整个身躯翻了几滚,摔在地上,而少年也被震退几步,这一脚像踢在坚韧的木头上。 “吃了你,好饿——” 怪物一点事都没有,它翻身跃起,再次朝周之初扑来。 少年故技重施,欲转身躲开,但怪物小五后脚陡然爬动,一下子将少年绊倒,它张开满嘴的利齿,转头咬下去。 “不好。” 王善为急了,他不是为少年的性命,而是为怕取不了宝着急,他持枪欲动,但边上王俊义动得更快。 王俊义虽然认为灵玉护体一个人就可以,但那需要没有内气的普通人,这里怎么看都是周之初最合适,所以为了取宝,他只能选择动手阻止小五,只见他手一动,一枚暗器飙射,但还是晚了点,小五的嘴已经压了下去。 千钧一发时,周之初举起手中匕首,一刀刺进小五下巴,双手死死的抵住,就是不让它咬下来。 小五一阵乱叫,暗器飞来,噗的扎在肩膀上,可怪物小五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摇晃脑袋想挣开周之初的匕首。 其实不光怪物饿,周之初也饿,一天下来就吃了一点蔬果,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枯瘦的体内超强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加上小五变成怪物后力量也在不断增强,一正一负间,周之初感到双手颤动,匕首逐渐压了下来。 僵持中,小五伸出右手,指尖闪过锋利寒光,猛地朝少年刺下。 周之初心中悸动,脑袋一转,小五尖锐的手指刺下,地上青石板啪的碎成蜘蛛网,溅射的碎片划过少年脸庞,流下丝丝鲜血,怪物闻到后变得更加疯狂。 “饿——我好饿——” “滚啊!” 周之初大吼一声,双手抵在匕首上,将小五的脑袋向上顶起,然后曲起双腿,用尽全力朝小五的胸口蹬了出去。 怪物小五像是被弹弓射出的石子,嗖的飞了出去。 少年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身体内的力量衰竭的厉害。 “祭坛,去祭坛。”周老汉再次大叫。 这次周之初没有逞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祭坛,但还是摇晃着跑向祭坛。 “我饿——饿——” 怪物小五啪的摔在地上,大概这次摔得有点厉害,它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才找对方向,再次冲向周之初。 此刻王善为已经赶了过来,他冲着扑过来的怪物就是一枪扎过去。 可没想到,小五跳了起来,从王善为头上飞过,依旧笔直的冲向周之初。 “好大胆!” 王善为恼羞成怒,枪势不收,朝天一举,枪尖跟着小五身后追去,堪堪就要追上,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怪物小五已经冲过了枪势范围。 周之初气喘吁吁,几步来到祭台边,转身一屁股坐下,然后,他就看见怪物小五已经在几米外高速冲来,细长的右臂伸的笔直,五指成束,整个人如枪一般刺到面前。 少年本能的举起手臂,短匕横亘于前,做出最后的挣扎。 第19章 断臂逃生 “小五住手!” “住手!” “儿子——” 二王和周老汉都高声叫了起来,但怪物小五的手指已经刺到了少年面前,它裂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大叫:“饿——” 嗡—— 就在怪物的右臂刺过来的瞬间,周之初面前突然荡起了涟漪,在涟漪的中心,刚刚还高速刺来的指尖,稳稳的定在那里,不动丝毫。 “这是什么?“少年惊奇的看着凭空出现的涟漪。 所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包括怪物小五。 空中荡起的涟漪扭曲了空间,发出嗡嗡声音,仿佛黄钟大鸣,直抵神魂。 “啊——饿——” 众人呆滞中,怪物小五突然发出凄厉惨叫,涟漪中间的手指开始冒出丝丝白烟,这些白烟凝而不散,一圈圈的随着涟漪荡开。 “小五。”王俊义醒过神来,大叫着冲过来。 王善为一把抓住王俊义手臂,“你要干什么!” 王俊义大怒,“他是我侄子!我要救他!” “你清醒点,他异变了,已经不是你侄子了!” “我......”王俊义呆了。 “你仔细看看,他都不是人了,自古异变成魔就无救了!而且这么古怪的......波纹,你也敢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善为也是脸色苍白,“一定是诅咒,一定是上古的诅咒。” 怪物发出凄厉惨叫,显然涟漪给它造成极大痛苦,它趴在地上疯狂扭动,但不管它如何挣扎,涟漪中间的指尖依然纹丝不动,就像手指被钉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任它如何用力,就是无法挣脱。 周之初看着离鼻梁不到一寸的指尖,松了一口气,额头的冷汗此刻才流下。他缓缓的向边上挪动,轻易不敢碰到涟漪,那怕它困住了怪物,万一涟漪来个通杀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一直挪到祭坛另一边后,周之初才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儿子,你怎么样。”周老汉此时也赶了过来。 周之初摇摇头,他又累又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老汉见儿子无事,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里紧挨着祭坛,他靠在边上用手轻轻抚摸儿子头发,轻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头发被人轻抚,少年感觉怪怪的,鼻子有些酸,心里有些暖。 周之初躺在地上,看见上方的黑暗似乎在蠕动,如同翻滚的乌云,正在缓慢的向更高处退却。 不等少年发出惊呼,怪物那边有了变化。 “啊饿——” 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少年转头望去,惊诧的看见空中被定住的指尖白烟在扩张,已经快要占据整个手掌,显然有种莫名的力量正在侵蚀怪物。 小五更加疯狂了,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被定住的指尖没有丝毫动弹,白烟在一丝丝的向整个手臂蔓延,可以想到最后会将整个怪物覆盖,那时就是它消亡的时候。 这时,怪物做出一个举动,它猛然张开大嘴,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三角形的尖牙完全暴露出来。 它一口咬住被定住的右手肘部,鼻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肘部墨绿色鲜血如雨而下。 这是在断臂求生啊。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但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还在空中荡漾的涟漪让人不敢有丝毫接近,哪怕是隔着怪物也没人愿意。 小五显然在承受极大痛苦,它摇晃着脑袋,发出阵阵无法言喻的嘶吼,嘴里的利齿撕咬自己的血肉,果断决绝到无法想象。 很快肘部的血肉完全撕裂了,筋膜白骨在锯齿般的尖牙下发出吱吱的声音,周之初惊悸,他曾用匕首刺过怪物,虽说自己力量被饥饿削弱了,但对方坚韧程度也是极为强悍,可现在,就连骨头都被怪物自己的尖牙咬碎,这牙齿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最终在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哼中,小五的右前臂被咬断,墨绿鲜血流满一地。 断臂被定在了空中,白烟已经蔓延过手腕,怪物缓慢的挪后数米,等到远远离开涟漪的范围,才重重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生生撕裂手臂的痛苦即使是它也是无法承受。 王善为向怪物冲去。 怪物似乎有所感觉,转过头颅,猛然翻转起身,裂开大嘴冲王善为大吼。 “饿——” 王善为神情凝重,手中长枪一抖,枪尖倏然探出,瞬息就刺进了怪物的大嘴。 “你在干什么!”王俊义此时才反应过来。 咔——,枪尖刺进怪物大嘴,并没有如王善为的想象被击穿,而是卡住了。 王善为愣住了,自己的长枪竟然没刺穿。 怪物发狂了,手中断臂还在流血,嘴里又刺进一杆枪,它痛的满地打滚,大嘴猝然咬下,利齿和枪刃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伴有火星冒出。 王善为手中盾枪再次一抖,想抽出枪杆,怪物发出既痛苦又愤怒的嘶吼,用剩下的一只手抓住枪杆,牙齿仿佛切割机围着枪刃一通乱咬,碎渣带着火星四处飞溅。 众人都是心惊,怪物牙齿的坚固和锋利再次让人侧目,不过现在怪物似乎有点神志不清,它冲着枪杆发泄怒火,对王善为反而无视。 “它彻底疯了。”周老汉对少年悄悄说道。 “......”少年沉默的观察这怪物,“它受伤后反而变的更强了,力量比刚才更大。” 王善为也快疯了,早知道怪物这么难缠长枪就不朝嘴巴捅了,现在不光没解决怪物,反而和对方拉锯,身为高手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刚才与之缠斗的周家小子别的不说,力气真是不小,想到少年干瘦的身躯,王善为暗骂,那小子也算是个怪物了。 王俊义在边上也看傻了,都不知道该帮谁了。 王善为蓦然大吼一声,全身内劲翻滚,左手托起枪杆,右手成拳,咚的砸在枪身上,枪杆陡然震颤起来,因颤抖太过剧烈以致枪杆前端一瞬间变成了虚影消失了。 一人一怪都再也抓不住枪身,盾枪蹦的一下飞上了天。 怪物小五惨叫一声,摔了出去,倒在地上疯狂扭动,绿血甩的到处都是。 不等盾枪落地,王善为一个跃起接住,凝神一看,三尖两刃枪的中间枪尖短了半截,断口处犬牙交错,这是生生被咬断了,这让他又惊又怒。 “啊——受死!” 王善为架起受损的长枪,朝怪物猛然刺去。 怪物翻起身来,朝王善为吐出一道黑光,长枪一拨,当的一声,一块被咬断的枪刃丢落在地。 这让王堂主更为狂怒,一杆长枪左突右进,冲着怪物疯狂刺去。 虽然王善为出奇的愤怒,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他有意避开小五的脑袋和左手,出枪灵活无比,招招刺在怪物的四肢关节和腰上,而且枪上布满内劲,冲击感十足,每击都发出震响。 反观小五却惨不忍睹,断臂和嘴里不断洒出黑血,惨叫声一直没断过,在长枪的攻击下它徒劳的用左手防御,却连枪的影子都没摸到。 小五每次想防御或反击时都会在王善为的刺击下失去平衡,它不断爬起又不断摔倒,这让它显得尤为狼狈,或许这才是两者真实实力的差距。 周之初观察发现,小五虽然狼狈,但力量和速度却变的越来越强,若之前自己与此刻状态的小五缠斗,只怕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而且少年还发现,王善为长枪虽犀利刁钻,但因为失去枪尖,对小五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住手!” 王俊义脸色复杂,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王善为手持盾枪,没有理睬他,相反他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也看出自己攻击虽犀利,但始终无法给小五造成致命打击,甚至连严重点的伤害都做不到。 王俊义倏忽上前,冲到王善为和小五中间,无影短剑瞬间探出,呲啦一声架在盾枪上,刚才还灵活无比的枪身蓦地定在空中。 “你干什么!”王善为脸色大变。 “我叫你住手!” “你疯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侄子!” 看到小五从地上爬起,王善为倏忽退了一步,枪身一沉一收脱开了无影短剑的压制。 小五失去了盾枪的影子,却看到了王俊义,愤怒的它直接冲了上去,它要吃了眼前这个人。 王俊义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躲过小五抓来的手臂,无影短剑一转,用剑脊部位朝着小五脑门就是一拍。 啪的一下,小五被扇出丈许。 王俊义心中一震,之前观察良久,对小五实力大涨早有准备,下手时用了七分内劲,本想将其震开数丈远,但现在看来小五的实力还是超过他的预估。 “小五,我是三叔。” 王俊义的喊声没有得到小五的回复。 王善为见有机可乘,陡然滑步上前,枪尖如蛇信探出,正击中小五额头,小五再次翻了个跟头。 “你!” “王兄,你看看这魔物,哪里还是你侄子,你莫糊涂,异化成魔后只会越来越强,乘此时还未成形杀了......” 话音还未落,怪物再次冲了上来,王善为挺枪上前,王俊义则冲得更快,他一把抓住枪身,另一只手的无影短剑再次拍中小五额头。 “王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 “你难道还认为能救他!” “怎么救他?”王俊义蓦然眼睛一亮。 “这是诅咒,谁也救......”说到这,王善为突然指着小五:“不好,它要逃!” 怪物小五这次没有冲上来,而是转身跑向墙边。 王善为急步上前,撞开愣住的王俊义冲向怪物。 王俊义被撞了一个踉跄,但也跟着冲了上去。 可是一心想逃的小五速度快的惊人,哪怕是缺了一肢,也只不过数息就到了墙边,只见他蜘蛛般三两下爬上了墙,王善为大急,手中盾枪急甩而出。 “给我下来!” 小五在墙上爬了数丈高,回身看见急速而来的盾枪,挥出断臂,发出凄厉的嘶吼。 就在枪尖要撞到怪物时,一枚寒光呼啸而来,暗器后发先至撞在枪尖。 “铿——” 长枪被击歪,擦着小五的身体猛然插进墙砖,发出嗡嗡的震颤。 小五对地上的几人露出怨毒的眼神,然后迅速爬向上方,消失在了一片蠕动的黑暗中。 地上的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算是王俊义看到小五最后露出的怨毒眼神,心中都升出一丝后悔,或许自己真的做错了。 第20章 壁画 整个大厅安静极了,只有祭坛边的涟漪还在发出丝丝如枯叶般的粉碎声。 断臂还剩下最后一点未被白烟侵蚀,涟漪还在空中散发出神秘的波纹。 不过数息,最后一点黑色断臂被白烟笼罩,就在此刻,涟漪瞬间消失了,而断臂如粉末飘落,若此时一阵风吹来,将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王善为突然发出一声长叹,“王兄,你......唉!” 王俊义阴沉着脸,“这都是你害的。” 王善为沉默了,他走到墙边,伸脚在墙上一垫,整个人窜上半空,待到力尽又伸脚点在墙上,身形再次拔上些许,等到与枪杆平齐时,伸手握住枪身,单脚往墙上一蹬,长枪离墙而出,王善为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地上。 握着盾枪,王善为心中不安稍缓。 “无论王兄怎么认为,也无法挽回了,还是早早取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你的话不尽不实,教人如何信你。” “王某所说句句属实。” 王俊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另一边周之初突然指着上方问道:“你之前曾说爬上去过,那上面有什么?” 大厅上方,黑暗在涟漪消失后,逐渐平静下来凝固了,但也没有下降。 “不错,你会游龙爬墙功,曾上去过,那里有什么?”王俊义跟着问道。 王善为缓缓说道:“我确实爬上去过,但不超过三丈就会被一层无形的压力压下来,现在想来一定是跟祭坛有关。” “你到底还是没看到,上面到底会是什么?”周之初失望的看着上方,刚才蠕动的黑暗让他十分不安。 “还能是什么,”王善为冷笑,“当然是妖物。” “妖物?” “这里可是镇妖塔,除了妖物还能有什么?” “你既然知道,还要害我侄子。”王俊义怒问。 “我说了,当时只想引动机关引开王兄注意,怎想小五恰好站在那里。” “那你刚才又为何要杀他。” 这下王善为也有些怒了,“小五已经异变成魔,逃走岂不生灵涂炭,若不是王兄......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别装了,你那里是怕生灵涂炭,分明是怕小五逃走引来漕帮先天高手,查出古迹和秘宝,那时别说秘宝留不住,就是你的小命都不保。” 王善为脸色骤变。 王俊义继续逼问,“刚才你说这里是镇妖塔,我本有几分不信,但刚才祭坛发威让我不得不信,祭坛既然是镇妖塔核心,那秘宝无疑是镇妖法器,取走法器你就不怕妖物出世?” 王善为脸色更加难看,周之初突然问道:“若真是镇妖塔,为何还怕小五逃走?” 王俊义大怒,一道寒光射向祭坛,“小五也是你叫的,混账!” 寒光擦过少年耳边,当的一声撞在祭台上,但祭台毫发无损,暗器在空中翻了几圈,掉在地上,是一根钢钉。周之初又惊又怒,周老汉则一把将他拉向自己。 “我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 “那就好。” 周之初埋下心中愤怒,想起之前的事,问老爹:“爹,你刚才叫我跑向祭坛,是怎么知道祭坛会镇压那个......怪物。” 王俊义听到少年称小五为怪物又是一声怒哼,但这次没动手。 周老汉答道:“故事里镇妖塔不都是有法器镇压,这里除了祭坛也没别的东西了,还好猜对了。” “小五是受诅咒异化,并不完全是妖物,虽然会被镇妖塔所伤,但不一定会受限制,所以大有可能会逃出去。”王善为回答了刚才周之初的问题,他接着说道: “之所以敢去走秘宝,是因为秘宝不一定就是镇妖法器。” “嗯?你怎么知道秘宝就不是法器?”王俊义可以说是阅历无数,但这样的古迹还是闻所未闻,由不得不发出疑问。 王善为指着四周,“你们看墙上壁画。” 墙上壁画共有六幅,其中四幅都是群山之中大兴土木,周之初之前看到的那幅就在其中。 另外两幅壁画一幅是战斗场面,一方是头戴高冠的骑士,另一方则明显不是人类,最后一幅壁画是大海,在大海中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在山峰上有两根柱子,中间站着许多人,若是按人的身高看,两根柱子应该极为高大。 在这些壁画中都有几个共同点,首先都有一个头戴高冠身着华服主角,周之初猜测他们应该是同一人,这个人在壁画中始终都是最为高大的,比天上飞的仙人都更加高大,其次就是壁画中人物都没有脸,很可能是色彩在数千年岁月中淡化了,最后就是仙人,除了大海中山峰那幅壁画,另外五幅在天上都有仙人。 “这些壁画魏兄猜测,说的是三千年前一个叫秦弑庸的人。” “秦弑庸?先秦王朝开国君主?”王俊义诧异。 先秦王朝距今三千多年,留下无数传说,其中关于开国君主秦弑庸尤为离奇,王俊义走南闯北还真听到不少。 “我不知道,但魏兄是这么说的。” 魏东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道中落后流落江湖,但一身学问加上数十年阅历,说法还是靠谱的。 王善为指着那幅战斗场景,“这幅壁画应该说的是秦弑庸带领手下与妖物大战,还有仙人助战。” 这幅壁画中,那个可能叫秦弑庸的高冠华服者带领者诸多骑士在冲锋,另一边明显不是人类,奇形怪状什么都有,天上还有仙人手执法器朝着妖物做法。 “战斗后,秦弑庸在仙人的帮助下建了四座镇妖塔,”王善为又指着另外四幅在群山中大兴土木的壁画继续说道:“这四幅壁画中都有仙人,而且这个三角应该就是镇妖的祭坛。” 果然,这四幅壁画中都有一个三角标志。 “我说秘宝不是镇妖法器就是因此,你们看,这上面只有祭坛却无法器,说明真正镇妖的是这个祭坛,而不是上面的秘宝。” 众人一愣,壁画中还真没有法器的影子,当然首先要肯定那个三角就是祭坛,但王善为的推断确实很有可能。 “那这个法器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镇妖祭坛?”王俊义问。 王善为摇头道:“我不知道,但魏兄猜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先秦的镇国法器,放在这里是要镇压国运......” “镇国法器!”王俊义兴奋起来,“相传先秦镇国法器藏有神创时代的秘密,先天之上必在其中!” “不错,想入先天就在眼前,我就是要赌一把。” 王俊义看着祭坛上微微发光的秘宝,眼神灼热起来。 “还有一种可能呢?”周老汉有所担心。 王善为看了周老汉一眼,没说话。 周之初心中一动,“还有一种可能是秘宝确实是镇妖法器,只是与祭坛一体,所以壁画中没有画出。” 王善为诧异的看着周之初,缓缓说道:“魏兄确实这样说的,但......我不信!” 周老汉赫然站起,下颌胡须颤抖,“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怎能一句不信就去赌。” 少年也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王善为,说道:“你不信,但魏东信了,你俩就是这样起冲突的。” “不会,”没等王善为说话,王俊义反而摇头道:“若魏大哥不愿取秘宝就不会单独来古迹,所以魏大哥也一定是不信,此事大有可为。” 周之初一愣。 周老汉浑身颤抖,大怒,指着二王骂道:“简直是畜生,一旦出错必将祸害苍生,你们怎敢如此!” 这次轮到王俊义愣住了,祸害苍生,这种罪孽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哪怕是无牵无挂的江湖人。 “王兄,上古诅咒的秘密,说不定也藏在其中。”王善为看王俊义有所动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王俊义神色一动,小五是王家唯一血脉,就这样变成魔物,他确实心有不甘。 “而且,就算是妖物也不能不吃不喝活上三千多年吧,即使真活这么久,也真逃出来,这不......”王善为为了再加把劲,指着壁画说道:“这不还有仙人嘛。” “仙人?” “仙人!”王善为点点头,语气肯定。 “自先秦之后再无仙人传说,现在还有仙人?” “仙人不死不灭,妖物镇压后天下太平,自然是不出世了。” “天下太平?”王俊义古怪的看着王善为,三千年来天下分裂已久,战事频发,就在一年前这块地界还发生过大战,死了不下万人,这人世间何时太平过。 “人间事,仙人是不会管的,妖物不出,仙人不出,若是妖物出世,仙人也必然出世。”说着王善为还指了指那场战斗场景的壁画。 王俊义一想,还真有道理。 “但若妖物出世,你就不怕泄露你取秘宝之事?” 王善为微微一笑,说道:“若一个妖物出世,还有可能,但若一群妖物出世,世人哪还管什么秘宝。” 真要是群妖出世,天下必定大乱,那时哪还会有人管什么秘宝,但生灵涂炭也是必然,这个王善真如周老汉所言,为一己之利祸害苍生,真是好狠的心。 王俊义举棋不定。 “镇国法器,先天之上,或许这就是登仙之路。”王善为最后加了一重无可抵御的砝码。 登仙之路,王俊义心中蹭的火热起来,上古仙人的传说一下子在脑海中冒出来,那可是永生的诱惑啊。 周之初听不太懂两人的谈话,但他感到王俊义在动摇,心中一急,看到最后一幅壁画,脱口问道。 “那最后一副壁画说的是什么?” 王善为一怔,摇头:“不知道,魏兄也猜不出来,只知道应该是发生在镇妖塔建成之后,或许是海外蓬莱,对了,说不定就是仙人避世所在。” 王俊义点点头,他已经完全被说动了,但他还有最后一样不放心,“如果取了秘宝,如何分配?” 周老汉长叹一声,“苍生有祸啊!” “哼,若是再说我必杀你,苍生如何关我何事,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王善为不耐的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周老汉。 周之初拦在老爹身前,捻紧拳头,愤怒的看着二王。 王善为讥笑的看了眼周家父子,转头又对王俊义答道:“秘宝只有一份,若是取了,我们自然不可分离,待到完全解开其中奥秘,再谈不迟,不过王兄功力深厚,一定比王某早入先天,那时先天之上也是大有可能。” “哈哈,江湖上先天高手能有几人,先天之上更无从谈起,我只希望能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救救我那可怜的侄子。倒是老弟你,年轻有为,头脑灵活,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漕帮之主。”王俊义笑了,算是认可王善为所言。 “哈哈,”王善为也笑了,“王兄说笑,只要取了秘宝,以王兄之才,先天之上还不手到擒来。” 二人均仰天长笑,但心中怎么想就非他人所知。 第21章 取宝 两人的狂笑在黑暗压顶的大厅中显得十分诡异,周之初扶着老爹重新坐回祭坛边,周老汉唉声叹气心事重重,他身体有伤,虽不严重却感觉很累。 笑过之后,二王也走到祭台边,祭台高约七八米,四边中间有陡峭的台阶。 王俊义试着踏上台阶,一股柔和力量抗拒他,他越是用力,抗拒越是强大,即便用上内劲也是如此,也不是真不能踏上,但可想而知,需要的力量应极为强大。 王善为看到王俊义举动笑而不语,他朝周之初招手。 周之初本不想理睬,但王善为紧接着说了句话,让他不得不在愤怒中站起来。 王善为说的是:小子,你若不听话,我就杀了你老爹。 周老汉看到少年屈服,心中既感动又为之委屈,他一把抓住儿子手臂,欲言又止。 周之初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爹,你放心,说不定真如他们猜的,法器并不是镇妖用的。” 周老汉点点头,松开手突然说道:“你没有必要为我冒险。” 少年想了下,“你是我爹。” “......算了,你自己小心。” “嗯。” 少年走到王善为面前,“我知道你们要我干什么,但我现在很饿,没力气。” 看着周之初倔强的表情,王善为从怀中掏出一张饼,“吃吧,有力气才好干活。” 饼不大,周之初接过来吃了两口,有些干。 王善为又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别噎着,喝点水。” 那边王俊义也解开背包,扔了份干粮,周之初顺手接过,他并不客气,也没有必要客气。 少年一边吞吃食物,一边观察着祭坛,泛白石料上刻满难了以理解的符号,它像一个上古怪兽盘踞在深渊中,又像一个亘古神明在俯视人间。 王善为将损坏的长枪收了起来,近二米长的盾枪在机关的作用下变成不到一米的短棍。 王俊义看了心中很不以为然,枪这种兵器当属兵中之王,练枪者大多勇猛精进,性烈如火,争斗时更是疾如风,静如松。 可王善为用枪过于灵动诡变,看似能攻能守,实则失去了枪的无回气势,若是遇到弱者还好说,但遇到强者,哪怕是与之相当实力,这种看似进退自如的枪招反倒会成了最大的障碍,真正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七八分。 可惜王善为深陷其中不自知,说穿了,此人已身陷诡道,从诱自己来古迹的前前后后,就可看出他心思太重,偏离了武人精进勇猛的本意,就算真有什么先天秘籍,他也难有作为。 王俊义思忖过后,盘坐地上,调整内息为等会取宝做准备。 王善为并不知身边的这位给自己判了武者的极刑,他将长枪收进背后皮囊,也盘腿坐下运气调息。 少年吃完手中食物,丝丝能量渗进四肢百骸,力量在恢复,虽然还是很饿,但已不再虚弱。 自从失去记忆后,吃饱成了周之初的奢望,他将最后一点干粮碎末倒进嘴后,静静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半个时辰后,调息结束的二王先后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玉。 “灵玉真能护住这小子?” “一试便知。” 王善为一把拉过周之初,将灵玉拍在他手中,赫然发现少年瘦得不成人形,但手掌却出奇的大,对自己来说巴掌大的灵玉,在少年手中只占据大半个手掌。 另一块灵玉也落在周之初手中,王俊义依依不舍道:“小子,千万别弄坏了,出去还要靠这灵玉。” 灵玉温润,在微光下闪耀星辉,周之初抚摸良久:“灵玉怎么用?” 王善为想了想,说道:“贴身放在怀里吧。” 放好灵玉后,周之初看着祭坛突然问:“如果法器拿了后,妖物出世你们难道还能逃出去吗?” “不会。”王善为不耐烦挥挥手。 周之初不知道是妖物不会出世,还是即使妖物出世也不会逃不出去,但他知道不管秘宝能不能拿到,事后他和老爹都是死路一条。 活路在哪?老爹说过祭坛可能就是活路,只能试一试了。 三人站在祭坛台阶下,台阶陡峭却很宽,并排三人绰绰有余,周之初站在中间位置,左边王善为,右边王俊义。 “走!”王善为有些兴奋。 周之初踏上台阶时,感觉像是碰到了一层膜,几乎在同时,胸口灵玉陡然发热,如温水冲刷全身,左脚稳稳落下,踩在第一层台阶上。 王善为也在同时,踏上了第一层台阶,数倍的重压陡然压在身上。 “成了,哈哈!”王善为大喜。 但他看向王俊义时,却惊讶发现他居然没有走上台阶。 “王兄你......” 王俊义也笑了,他此刻才慢慢的走上台阶,同样的数倍重量压在身上,但王善为却轻了几分。 “果然还是三人轻松,王兄你可别吓我。” 王俊义只是轻笑,说道:“继续走吧。” 三人继续向上走,周之初数了下,台阶共有二十一阶,每阶都有尺许,比平常台阶高许多,而且每走上一阶,身体就会重几分,但奇怪的是身上衣物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维持原有的重量,似乎这种重压直接作用在人体内。 走上三阶后,王善为感觉身体又重了些,二十一级台阶,他估算了下,尚在承受范围。 但不知为何,王俊义每次都有所落后,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单纯的不想打先锋。 “王兄,你和魏大哥最多能登上几级台阶?” “我和魏兄两人上台阶可没这么轻松,第一阶只要受数倍身体重量,到第三阶却像背了千斤枷锁,就再也上不去了。” 王俊义心中始终有个想法,但未证实前不知该不该动手。 他问周之初:“小子,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就是感觉重了些。” “重了多少?” “大概几倍体重。”周之初不知道王俊义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 王俊义突然向下走了一阶,问:“现在呢?” 王善为大惊,“王兄,你干什么?” 周之初也是愣住了,王俊义却再次逼问道:“小子,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区别,还是同样的重量。” 王俊义再下一阶,又问:“现在呢?” 周之初摇摇头,“还是一样。” 王俊义笑了,一个跃起,跳下祭台,“那么现在呢?” “......还是一样。”周之初似乎明白了,但又没明白。 王俊义哈哈大笑,王善为却站在第三阶台阶上,重量陡然增加数倍,虽还在承受范围,但他指着王俊义,颤抖的语不成声:“你......你......” “哈哈,我果然没猜错,只要灵玉护体,一个人足以!”王俊义狂笑不止。 王善为不明白,但他也翻身想走下了祭台,但还未下来,王俊义却一掌袭来,大喝道:“回去!” “混蛋,你怎么知道灵玉护体一个人就可以上祭台。”王善为被逼上台阶,又急又怒。 “因为魏东单独来古迹,他就是想到了灵玉护体一个人就可上祭台取宝。”王俊义亮出短剑,周在祭台下,戏虐的看着王善为。 “魏东是后天圆满,灵玉护体对他无效,怎么可能。” “因为魏东相到了办法,他可以使用灵玉。” 王善为站在第一节台阶上,有些傻了,他想不出魏东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王俊义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对周之初说道:“小子,你继续上去,只要取得秘宝,我放你父子一条生路,快上去。” 周之初心中愤怒,因为王俊义明摆着是拿他父子二人的性命威胁,但他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向上。 他每登一级台阶,胸口灵玉都散发出的阵阵温暖,这种温暖不断洗刷着身躯,又凝绝在心口,仿佛升起一轮太阳,舒服的像是多年沉珂一夜得治,相比较身上的那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第22章 两败俱伤 “快告诉我,魏东相出了什么办法,你怎么知道的?!”王善为抽出长枪,猛刺向台阶下的王俊义。 王俊义短剑横亘,将长枪荡开,说道:“因为魏东想到了散功就可利用灵玉护体来取宝。” “怎么可能,他疯了不成。”王善为惊呆了,第二枪都忘记刺下。 但王俊义却毫不留情,短剑削向王堂主下盘。 “魏东六十有余才登上后天圆满,可见基础之差,就算有先天秘籍,也难有作为,但如果秘宝真是先秦镇国神器,其中必有神功,那还不如从头练起,应该就是如此,他才行险一搏。” 王善为长枪一竖,挡住短剑。 “散功必定元气大伤,再说,魏东为何不直接找个普通人。” “你与魏东闹翻,魏东为了防你,不敢有所动作,这本小册子应该也是无意中得到,他怕你得知,哪里还敢找人,不成想你最后还是杀了他。” 王善为脑中一片糊涂,长枪一顿急刺,全都被王俊义拦下,“这都是你猜的,猜的!” “可是我猜对了,哈哈!”王俊义指着周之初笑道。 王善为回头看去,周之初已经走到了第九级台阶。 “小子,快快上去,莫偷懒,若除了差错,我拿你老爹是问。”王俊义看到周之初行动缓慢,不由出声威胁。 周之初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心中却充满了对自己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不甘、悲凉和愤怒。他深知,取得法器的那一刻就是自己和老爹死亡的一刻。 若只有自己也罢了,大不了舍去一条命,但现在不一样,周老汉是真的把他当儿子看,在这冰冷世界上,周之初第一次感到人心的温暖,无论如何他都要自救,更要救老爹。 继续向上,祭坛每阶会有一个重量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他的体重来的,所幸周之初干瘦如材,体重轻,在灵玉护体的情况下虽然还是在逐渐增加体重,但依旧很轻松,这点压力就算是平时对他都不算什么,就是不知到了更上面会如何变化。 而且,周之初发现,每上一阶台阶灵玉向体内渗透的速度就加快几分,应该是为了维持体内灵气和祭坛压力两者之间的平衡,祭坛压力的每一次提升,灵玉的渗透也会跟着提升,这就是灵玉护体的奥秘。 “可你为什么不在开始制住我的时候就杀了我!” 王善为说的是之前两者较量,他被王俊义制住的时候。 “那时,我还没看到册子,而且你都说了我是猜的,若不能证实,我怎好下手。” “现在你证实了。” 王善为慢慢冷静下来,一枪快似一枪,招数间的精妙逐渐体现出来。 “不错。” 王俊义暗叫不好,他为了让祭台的压力牵制王善为,一直将他压在祭台第一级台阶上,但暗器近处不能发威不说,长枪攻势又急也腾不出手发暗器,加上短剑又不是强项,慢慢的开始压制不住对方了。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王善为也看出来了,长枪更是急攻如潮。 “哼,能制住你一次,就能杀你百次,放你下来又如何!” 王俊义蓦然抽身后退,这一退就是数丈。 王善为顺势下了台阶,少了祭台的压力,身上顿时轻松不少。 此时周之初刚好登上第十二级台阶,布满在祭坛上难以理解的符号陡然发出光芒,并不强烈,却分外耀眼。 祭台下,周老汉一直关注这少年,看到祭台发光,不禁喊了出来:“儿子,怎么发光了,可是碰到什么机关了。” 周之初冲老爹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祭台怎么就发光了。 但他很快就知道发光意味着什么,因为身上的压力开始缓慢的增加,即使他没动。 而且周之初还发现,祭台发光后他无法后退,只要他向后就感觉到脚下软绵绵的不受力,踩下后脚步自动回到原地。 王俊义和王善为看见祭台发光也一时间停下手。 “怎么回事?”王善为一喜,但看到周之初依旧站在十二级台阶上毫无异样又有些失望,他现在恨不得祭台突然将周之初碾碎才好。 “小子,快上去。”王俊义也有些担心,不由催促道。 周之初没办法,只能再次向上,当他稳稳的踩在十三级台阶上,王俊义这才放下心思,转头对王善为甩出暗器,呼呼尖啸响彻整个大厅。 王善为此时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长枪急急如风,脚下更是步步紧逼,对有些暗器只是扭身避过,哪怕受些小伤也要逼近对方。 不一会功夫,王善为身上就被好几枚暗器擦伤,甚至脸上都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但他的长枪也好几次刺到了王俊义衣襟。 王俊义暗凛,王善为这是要拼命了。 王俊义双袖狂甩,暗器如雨而下,真不知他身上还有多少暗器,他自成名起,就以暗器数量众多著称,一般人在他如此攻击下早已溃不成军,但他的绝招却并非是暗器多,而是藏在袖中的两只钢梭。 见到王善为疯也般的冲上来,王俊义蓦然双手一挽,流星般的暗器倏然消失,一枚钢梭呜的发出凄厉尖啸从他袖中甩出。 犹如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钢梭朝王善为面门激射而来。 王善为大叫一声,长枪剧烈抖动,直接罩向钢梭。 当一声巨响,钢梭崩飞,长枪发出嗡嗡的剧烈颤抖,王善为双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 王俊义毫不停留,又一枚钢梭飞出,发出更为尖锐的啸声,闪电般射向王善为。 王善为绝望了,钢梭势大力沉,他根本挡不住第二枚。 最后时刻,他没有去挡,而是将长枪甩向空中,几乎在钢梭及身刹那,王善为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在三尖两刃枪的枪尾。 瞬间,长枪如电射出,而他整个拳头崩碎了。 第二枚钢梭,王俊义为了保险,没有射向王善为的面门,而是胸口,王善为砸出长枪后,仅仅将身子稍稍偏离,就被钢梭击中,整个人被撞的向后飞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王俊义也没想到对方会在最后时刻将长枪砸过来,就在一瞬间,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长枪就刺穿了他的左肩,身躯更是被带飞数丈,狠狠撞在墙上。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左肩已被震的粉碎,长枪则穿过身体深深的扎在墙上。 “啊!混账!”王俊义发出惨叫。 而另一边王善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时间两败俱伤。 第23章 法器 少年继续向上,怀中灵玉中的灵气在不断在涌入体内,这些灵气集结在脑海和心口,使这两处像熔炉,辐射出极高的热量,周之初满脸通红,却无能为力。 当他踏上第十八级台阶时,巨大的压力让周之初全身的骨头嘎吱作响。 周之初承受着数千斤的重压,就在此时,怀中传来咔咔两声,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灵玉,晦涩暗淡,稍一用力就碎成粉末,从指缝间纷纷洒落。 “怎么会成这样。”他暗吃一惊,将另一块掏出,结果是一样的,灵玉刹那碎成粉末,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灵玉粉碎后,周之初并未倒下,胸口和脑中的熔炉依然在源源不断辐射出能量,支撑自己在数千斤重压下不倒。 难道灵玉内的灵气因为祭台的压力转移到了自己体内?周之初猜想。 不过,周之初最关心的是,灵玉已毁,大门将无法开启,他们该如何出去? 祭台下,王俊义被长枪钉在墙上,左肩血肉模糊,鲜血不停渗出。 另一边,王善为动了一下,他缓缓坐了起来,张嘴却无言,只有鲜血从口中喷出。 “你这个混蛋。”王俊义骂了一句,扭头查看伤口,再次大骂:“你这垃圾,杀了魏东,害了小五,还敢伤了我,我要杀你。” 他抓住枪身,猛地拔了出来,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当啷一声,王俊义将长枪丢在地上,然后靠着墙面软软的滑倒在地。 祭台的重压还在缓慢增加,周之初继续向上,但开始感到体内的能量渐渐不敌,正在渐渐往胸口和眉心退缩,他看着眼前只剩三级台阶,心中希望到顶后机关消失,否则数十上百倍的重压下,就是一块铁也压扁了。 当迈上第二十阶台阶时,周之初再也承受不住,被猛然压倒在台阶上,身上压力还在持续增加,他感到整个身体就是一个水袋,随时会被挤破,他发出痛苦的哼叫。 祭台下,王俊义检查伤口,左肩里面肌肉骨骼全部碎裂,像一坨浆糊,只有一点点皮肉连在一起,这让他知道自己的左肩彻底完蛋了。 缓缓的从袖中抽出短剑,王俊义将剑刃压在左肩仅剩的皮肉相连处,眼睛仰望屋顶的黑暗,嘴里不断嘀嘀咕咕。 一瞬间,他将短剑斩下,整个左臂从肩部啪嗒掉了下来,光秃秃的左肩将碎裂的筋膜和断骨完全暴露出来。 “啊——我的手!”王俊义发痛苦大喊。 良久,王俊义才放下短剑,单手将衣襟撕下,笨拙的包扎伤口,期间他不断的痛骂诅咒,等将伤口歪歪扭扭的包扎好后,他拄着短剑,缓缓站了起来。 当王俊义看到周之初还趴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吼道:“小子,你最好爬上去,否则,我杀了你爹!” 周之初头在台阶上苦苦挣扎,最后一级台阶仿佛天堑,他努力的支起身体,关节发出嘎吱的脆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崩碎,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灵气完全退缩到了心口和脑海。 顶着巨大的重压,他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身子挪向最后的顶峰,充血的眼睛仿佛在燃烧,粗糙的石板上每一个颗粒都像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指。 他就这样一丝一丝的将自己挤上去,当大半身体爬上祭台顶平台时,少年发出一声巨吼,使尽全身力气将整个身体翻了上去。 瞬间,祭台发出强烈的光芒,整个古迹都轰的震动了一下,重压消失了。 少年躺在平台上,眼睛一片血红,嘴里狂吐几口淤血,这是压力消失后,身体内外失衡,血气膨胀所致。 王俊义看到周之初爬上祭台顶,对着王善为大笑道:“王善为,你看啊,我成功了,哈哈,你这狗崽子,跟我争秘宝,你这是找死!” 他走到王善为跟前,又说道:“你抬起头来看啊。” 王善为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王俊义伸出短剑,缓缓将王善为的头颅抬起,发现王善为双目无神,胸口破了一个拳头般的大洞。 “死了。”王俊义讶然,“居然死了,真是可惜。” 随后,他又发出更为狷狂的长笑:“哈哈哈——” 等到光芒消退后,周之初发现祭台顶上被一层水纹般护罩包裹,他站起来,试着用手摸了摸,还真的是水,但想要穿过去却遇到了极大的抗力。 祭台顶部是一个不大的平台,被水纹护罩完全覆盖,内外声音应该是隔绝了,因为他看到祭台下王俊义发出无声的大笑,这让他感到有些滑稽,但很快,他想到该怎么逃出去,王善为死了,可王俊义还活着,灵玉也被毁,怎么办? 周之初走到供桌前,这是一张看似普通的供桌,他试着推了一下,极为沉重。 供桌上除了正中一个圆形的符文外没有任何雕饰,符文极为繁复,就算是少年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也无法完全记住,而法器正悬浮在符文上方,它散发着内敛的蕴光,仿佛在召唤。 周之初又查看了下平台四周,地面是粗糙的白色石板,上面是一条条人工开凿留下的刻痕,非常新,似乎岁月在这里停止了。 他又来到供桌背后,什么都没有。 看着法器,周之初犹豫了会,伸出手抓上去,在接触的刹那,他脑子中嗡的一下失去了意识,片刻又恢复了。 他不知道在那刹那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因为就在这一刹那,他脑海中多了些东西,一些图,一些文字,一些闻所未闻的神秘知识刻在了脑海中,感觉比那供桌上的符文更加繁奥。 少年摇晃了下仿佛被重击的脑袋,他不知道这些神秘的知识是原本存在脑海中,只不过被法器恢复了记忆,还是像灵玉内灵气一般从法器中涌进脑海中。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被黏在了法器上,任他如何扯动、挣脱,就是不动丝毫。 这就像之前小五被定在空中的手指,难道待会就会有那恐怖的白烟冒起? 他惊恐的等待着,良久,白烟没有冒起,反倒是整个古迹开始不断震动起来,他仰头望去,上面的黑雾疯狂的扭动,一会向上,一会向下。 封印破了,周之初直觉古迹要垮。 他向祭台下看去,老爹和王俊义都在冲着他狂叫,除了他们外,还有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墙上冲下来。 古迹的颤动让王俊义有些慌张,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吼,跟着就是一阵腥风袭来。 出于本能反应,王俊义转身将短剑横亘在胸前,一只黑漆漆的爪子撞在剑脊上,铛的一声巨响,王俊义连人带剑被撞飞出去。 “小五?!” 黑影四肢狭长,像个蜘蛛一样趴在地上,充满尖牙的利嘴滴下口涎,吐出蛇一样的信子,发出嘶嘶声。 这还是小五吗? 看着这个怪物,王俊义惊呼:“你的手......又长出来了?!” 小五的四肢像锥子撑在地上,它扬起右臂,看上去完好无损,尖锐的顶部蓦然裂开,锥子瞬间变成了爪子。这个怪物异化的更彻底了,已经完全不像个人,最重要的是它又变强了。 王俊义拔腿就跑,冲向祭坛方向狂奔。 身后,怪物一跃而起,迅速追来。 “快把法器给我!”王俊义跑到祭台边,一步登上台阶,朝周之初狂喊。 古迹震动剧烈,周老爹也爬上祭台,朝周之初喊道:“儿子,快下来,古迹要塌了!” 周之初有苦难言,看到老爹被水纹护罩挡在外面,也是心急如焚,但自己的手黏在法器上就是纹丝不动。 王俊义从另一边也登上祭台,他想冲进来水纹护罩,却发现根本办不到,身后传来怪物嘶吼,他转身一看,登时汗毛倒竖,怪物居然没有被祭台所阻,已然登上祭台。 封印真的破了! 瞬间,一人一怪就在祭台上打了起来。 少年汗水从额头留下,他拼命的想,怎么办?突然他看到供桌上法器正下方的那个超级复杂的符文,难道法器能悬浮不动是因为这个符文? 周之初用左手掏出短匕,向符文划去,可供桌坚硬的超乎想象,根本连一丝印记都没划出来。 古迹震颤的越加严重,似乎墙上有砖开始往下掉。 周之初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看着供桌眼睛一亮,动不了符文难道还不能动供桌? 少年用双脚撑在供桌上,左手用力抓住被黏住的右手手腕,大叫一声,仰身猛然向后一扯。 沉重的供桌受不住少年的巨力,咚的被蹬翻在地,少年也重重的摔在地上,被黏住的右手终于被左手扯下,而法器则紧紧的被握在手中。 同时,水纹结界消失了,祭台符文沉寂,整个大厅蓦然暗了下来。 周老爹冲上平台,“儿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快逃,古迹要塌了。” 周之初翻身爬起,背上老爹,就要冲下祭台。 “秘宝给我,给我!” 王俊义大吼中一剑扫向怪物,怪物不闪不躲,爪子扫向他胸口。 一人一怪同时击中对方,小五怪叫一声,摔下祭台,而王俊义胸前被利爪抓的稀烂。 王俊义长发乱舞,状若疯癫,不顾身上鲜血淋漓,对着周之初狂喊道:“给我,快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好,给你!” 周之初猛然将手中法器朝祭台下怪物方向甩了出去,同时背着老爹闪电般冲下祭台。 “你敢!”王俊义大怒,想用暗器杀了少年,突然才发现自己左臂已断,右手持剑,根本发不了暗器。 而此时,古迹狂震不已,顶上开始有巨大石块落下,发出轰隆隆巨响。 王俊义怒吼,只得舍去少年,转身朝法器掉落的方向追去。 怪物摔下祭台后,恼怒的翻身爬起,看见冲过来的王俊义,嘶吼一声,扑了过去,王俊义心中一凛,这怪物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滚开!” 王俊义心急如焚,屋顶上黑雾越压越低,还伴有巨石砸落,他冲着怪物怒吼一声,倏然甩出短剑。 怪物被短剑击中,再次飞了出去。 王俊义冲过怪物身边,一把将地上的法器捡起,突感不对,一眼看去,顿时头晕目眩,这那是什么秘宝,分明是一枚铁钉暗器。 “混蛋,我要杀了你!” 与此同时,少年已经背着老爹冲出了大厅。 不等怪物起身,王俊义朝着大厅门口追去,但为时已晚,屋顶黑雾骤然沉下一块,正拦在门口,王俊义一个急刹,惊恐的看见一个影子款款走出黑雾,来到他面前。 第24章 逃出生天 周之初背着老爹冲进长廊,这里震动稍弱。 但随着少年狂奔,长廊也开始震动并坍塌,而且越来越厉害,两边的墙壁不断倒下,之前无法摧毁的墙砖此刻就像朽木般碎裂一地。 通道中很黑,周老汉举着唯一的火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时王俊义临死的惨叫。 “王俊义完了。”少年冷笑。 “你真的把法器给他了?”老爹问。 周之初扬起手中的法器,说道:“没有,之前他用暗器打我,我还给他而已。” “......现在古迹快塌了,你还来得及开门吗?”周老爹还不知道灵玉已毁。 “灵玉没了,现在地震,只能希望大门也塌了。” 周老爹无语。 周之初一边奔跑,一边注意躲避震落的墙砖,脚下震动越来越强烈,现在就连天花板上都开始纷纷坍塌。 突然,他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一道黑影闪现。 “那是什么?”周老汉也看到了,紧张的问道:“莫不是妖物出世了。” 周之初说道:“是小五。” “什么?那怪物追来了。快跑!” 周之初紧握右手法器继续向前冲,他紧盯着震落的砖石,背着老爹左闪右避,像一只灵活的山猫。 轰隆隆,又一阵强烈的震动,坍塌的长廊如影随形紧紧追在少年身后。 “天啊,小五追来了,它......它真的是一头怪物......”周老汉不时向后看去,嘴中发出惊呼。 身后不远处,小五张开四肢,扭曲的身子在轰然倒塌的砖缝间急速爬行,每次都是堪堪避开倒塌的砖石。 周之初在奔跑中,忽然感到心口和眉心的残余的灵气似乎正在呼应他,每一次落地,每一次跃起,灵气都随之膨动,并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动力。 渐渐的,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随着每一次律动,少年全身每一处皮肤、肌肉、骨骼、脏器,甚至发丝都在发生改变,这几乎让周之初在坍塌长廊的奔跑中神游天外。 很快,少年就将跑到了长廊尽头,他远远看见了大门,喜出望外。 大门在地震中变形,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两扇巨大的石门几乎是挂在墙上,随时会倒下来。 “儿子,快跑......快跑!”周老汉蓦然发出惊叫。 回首望去,古迹长廊已经完了,在震动中一节一节的崩溃,就像被挤扁的盒子,其中还隐约看到小五的黑影闪现,并发出绝望的嘶吼。 周之初掉头冲向大门,身后轰隆震动声越来越近,实在太快了,他感到脚下虚浮,根本落不到实处。 “儿子,丢下我,快逃吧。”说完,周老爹就想跳下少年后背。 “抓紧别动!”少年大喝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老爹手臂,脚下猛然发力,地板瞬间被巨力崩碎,整个人像离弦的箭矢飞了出去。 少年这次真是豁出命了,毫不吝惜体力,借助灵气的膨动,他每一次蹬踏都十足发力,留下一道道残影,可身后轰隆声还是近在咫尺。 身边陡然掉落一块大石,周之初大喝一声,一拳砸过去,大石碎成数块,但其中一块碎石还是擦到他的肩膀。 少年闷哼一声,身影不停,霎那冲过大门,整个身躯几乎是横着砸在了门外的通道中。 几乎就在同时,整个长廊轰然倒塌,就连那两扇大门都崩碎了,大量的灰尘将周家父子掩埋,就连周老汉手中的火把都差点扑灭。 良久,地震停止了,通道中只剩下周家父子的剧烈喘息声。 周之初躺在地上,汗水如雨而下,因为剧烈的消耗,胃部都饥饿的痉挛了。 “逃出来了,我儿真是了不起。”周老爹坐在地上,后怕不已。 在火把昏暗的照射下,少年看着塌陷的长廊一言不发,他发现心口和眉心的灵气消失了。 “儿子,你的手臂在流血?”周老汉发现少年右肩膀受了伤。 周之初转动肩膀,说道:“没事,歇歇就好了。” “小五?”少年突然站起身,指着塌陷的长廊说道。 塌陷的长廊被碎裂的砖石堵得结结实实,只留有很小的缝隙,就在其中一个缝隙中一只黑漆漆爪子伸在那里。 那只爪子完全没有了人手的特性,更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子,指骨上披满鳞片,指尖是尖锐的硬骨。 “它死了吗?”周老汉讶然。 小五的异化出乎常理,这个世界有鬼魅传说,但从未有人见过。 黑爪突然抖动了一下。 “没死!”周老汉大叫,拉着少年后退。 周之初也是大惊,这都没死吗? 黑爪蓦然消失了,随着一声嘶吼,一只红色的眼睛出现在缝隙中,它冰冷看着少年,仿佛在盯着一只猎物。 小五之前的眼睛是绿色的,现在居然异化成了红色。 周之初捡起一块大石,砸向那只眼睛,但只是徒劳的落在废墟上,不过缝隙倒是被堵上了。 之后,少年不停的捡起碎石堵在缝隙上,最后连周老汉也跟着捡起碎石堵上去,直到完全听不到废墟后的嘶吼声才停下。 恰在此时,火把熄灭,通道中一片黑暗。 很快,一点微光出现在通道中,那是周老汉的火折子。 借着微光,周老汉将衣服撕成布条,缠在熄灭的火把上,然后重新点燃,刹那间光明重新驱走黑暗。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去,一路默默无言。 周之初肩膀上流淌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滴下,浸湿了手腕的同时,也浸湿了法器。 他将法器举到火把下擦看,扁平的器身有一个手掌宽,一头细一头宽,上面有一些细密的纹路,摸上去略感粗糙。没有微光发出,也没有之前在祭台顶上失去意识的震撼,此刻它平凡的就像真的是一根发簪。 少年将法器上的鲜血擦去,然后将头发盘起,用布条一包,再将法器插进去,他感觉作为一个发簪恰恰好。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布条都烧没了大半,两人才回到来之前的岩洞,但岩洞里满是倒塌的碎石泥土,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周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叹道:“完了,地震把洞也震塌了,出不去了。” 周之初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真要闷死在这里吗? “或许还有希望,我们休息会,试试能不能挖通......”少年不甘就此放弃。 周老汉说道:“先歇会,你应该很累吧。” 周之初确实又累又饿,身体的能量几近耗完,手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或许我真是天煞孤星,今日才认我儿,就遭此一劫,连累你了......”周老汉有些自责。 大概是太累了,少年没有出声,不过心里是不信的。 周老汉又说道:“你可怨我?” “爹,我不怨你,我也不信什么老天,我只信天无绝人之路......就算是无路也要拼出一条路来。” “......我儿真是刚强,若能活着出去,说不定真能逆天改命,破了天煞孤星的命劫。” 周之初站起身来,“爹,我是不信命的。” 说完,他向通道的另一边走去,通道有两头,一头是通向古迹,另一头是坍塌的,离此处并不远。 周之初走到坍塌的通道前,突然说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通道左上方的角落,有一道半人宽的缝隙,地震把岩洞震塌了,却也将原本堵死的通道震开了一道口子。 坍塌处呈斜坡状,周之初爬上斜坡来到缝隙前,举起火把,他看见缝隙里通道很狭窄,数丈后是黑漆漆的一片,表示那里空间很大,看来通道只是倒塌的一截,前面通道很可能是完好的。 周之初回头对老爹说明情况,周老汉大喜。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儿真是福星,哈哈——” 两人借着火光,将缝隙边的碎石扒开,主要是周之初在做,周老汉在掌光照明。 在逼仄的缝隙中,周之初慢慢爬行,将碎石一点点的扒松,再一点点带出缝隙丢掉。 就这样,缝隙一点点的扩大,一点点的深入,直到少年双手十指磨破,才将数丈深的缝隙打通。 周之初推倒最后一块碎石,像一条泥鳅挤出缝隙,滚落到前方通道中。 接着,周老汉也挤过缝隙,这里是通道的另一部分。 两人休息了会,虽然前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他们充满希望。 “你身上流血了。”周老汉说道。 “嗯,是刚才缝隙里的石块划伤的。” “我儿受苦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通道很长,所幸再没有倒塌的地方,两人走走停停,大约走了七八里路,火把燃尽最后一根布条才看见前方有了变化。 那是一条通向上方的台阶,火把熄灭后,周老汉只能燃起火折子。 父子两人沿着台阶向上爬,渐渐的台阶越来越窄,原本三丈宽的台阶走到后面只剩下三尺来宽,两人勉强并行,而且天花板也越来越矮,直到伸手可及。 终于,两人爬完台阶,却发现前面是一堵墙。 “怎么会这样。”周老汉有些傻了,“难道是后人封住了通道?” 周之初借着火折子,仔细看了看,说道:“应该不是,前面的墙和边上的墙是一样的,看来原本就是这样建的。” “当初建的人是疯子吗?既然无路,还建这么长的通道干嘛?这不害人嘛。” 周之初也想不通,但他相信通道这么建自然有其道理,通道另一头是通向古迹,这一头按理应该是进来的门户,可门到底在那里? 他说道:“应该有机关。” 少年的话提醒了周老汉,他应道:“不错,肯定是机关,找找......那是什么?” 周之初看向老爹指的方向,那是天花板上的一个铁环。 少年精神一怔,天花板很矮,他一把抓住铁环。 向下,没动,向上,也没动。 铁环在天花板上靠向一边,既然上下都不动,周之初就将铁环拉向天花板的另一边,咔一声,天花板动了。 一缕阳光如利剑射进昏暗的通道,周家父子闭上眼睛哀嚎一声,但紧接着都是兴奋的大喊起来。 他们终于逃出来了。 第25章 村子 数日后,周之初躺在一张茅草铺成的床上醒来。 当初,逃出通道不久,他就因力竭而晕倒了。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彼尔维何?维常之华......” 一个女童的声音响起,稚嫩的歌声优雅清纯,如清风拂过山岗。 少年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稀疏的茅草,不知为何在歌声中留下眼泪,或许被歌声中的哀伤所感,又或许想到了流浪的艰辛。 他侧过身子,看见床下一个女童坐在粗陋的地上背着他哼唱,她手中把玩着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形似发簪的扁平石片,少年认得,正是在古迹中获得的法器。 女童回过身来,看见了少年醒来,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醒了。” 女童干瘦的身子很小,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灰扑扑的脸上有几道黑灰印子。 “我在哪?我爹呢?你是谁?” 女童嘟噜着嘴,说道:“你可算醒了,哥哥和小花姐姐一直说你是睡不醒的猪。” “咳咳......我不是猪,我看你倒像只小花猪。” “我才不是,你是猪,你是睡不醒的猪。” “我是受伤昏倒了,不是睡觉。” 女童想了想,说道:“那你就是昏倒的猪。” 少年觉得还是不说猪的好,于是岔开话题,问:“你是谁?我爹呢?” “你爹是谁?” “周大。” “周大是谁?” “......别管了,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月月,这里是周老爹的家。” 少年打量四周,屋子的另一头还有一张床,上面的茅草比自己躺着的这床更少,屋里还有一张桌子,墙上有一盏未点亮蜡烛灯,地板是夯实的泥地,坑坑洼洼,整个房间简陋至极。 “月月,周老爹去哪了?” “不知道。” “......你为什么在这?” “周老爹要我来照看你。” “有水吗?” “哦,对了,周老爹说你醒了一定会饿,锅里有粥。” 女童在床沿放下法器,走出了屋子,片刻,她端着一个边沿破损的大碗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你吃。” 碗里的粥黑糊糊的,但很香,少年又饥又渴,看见粥肚子立即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双手接过破碗,大口大口吞咽,虚弱无力的身子立即欢呼起来,仿佛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女童看见少年狼吞虎咽,不自觉的也淌下了口水。 少年停下喝粥,有些不舍的将碗递给女童。 “你也饿了,吃吧。” 女童擦了擦口水,摇头道:“不要,周老爹说是给你的,我不吃。” “锅里还有吗?” “有,周老爹说你一碗不够,要多吃。” 少年点点头,将剩下的粥三两下吃完了。 女童之后又盛了一碗来。 “锅里还有嘛?” “没了,就两碗。” “哦。” 少年又喝了两口,将碗递给女童。 “我饱了,你吃吧。” “真的!”女童高兴了。 “真的,你吃。” 女童接过大碗,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你果然是个小花猪。”少年取笑道。 女童放下碗,嘴上留下一圈黑乎乎的印记,她说道:“你吃的比我多,你才是猪。” 少年无语。 女童得意的继续喝粥,在她喝粥的间隙,少年又问了些事,才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那日出了古迹后,老爹用驴车拉着昏迷的周之初回到了村里,并请张月月和她哥哥还有一个叫张小花的少女在老爹不在的时候代为照顾。 村子叫前山村,大多人家都姓张,不过也有不少外来户,周老爹的上代原来的村子被战火毁了,几经迁移,来到前山村定居。村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女多男少,老少多青壮少,而且都是穷苦人。 月月实际不叫月月,叫张秀月,她哥哥叫张小刀,小花姐姐也不叫小花,叫张金花。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周老爹教的,你喜欢听吗?” 少年点点头。 女童很高兴,唱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时间就在歌声中流逝,少年盘起头发,拾起床沿的法器随手插在发髻上。 女童不光在唱,还在跳,像一只欢乐的小精灵,她在地上随着歌声跳舞,仿佛穿行在婆娑的丛林中,还时不时弯下腰做出采摘的动作。 恍惚间,少年觉得这间粗陋的茅屋变得明亮了。 “月月,月月。” 屋外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是小花姐姐。”女童停下歌声,蹦蹦跳跳的打开了房门。 屋外进来两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都只有十二、三岁年纪,衣着朴素,脸上同样灰扑扑的。 “呀,你醒了。”女孩子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少年。 少年笑了笑,“你是月月说的小花姐姐吧,我醒了,谢谢你们之前的照顾。” 少女惊讶后,嘟着脸,有些脸红,又似乎有些生气,“不用谢,周老爹答应给我家送柴,可不是我自愿的。” 边上,男孩也说道:“我们家也是,你醒了就好,你再不醒,周老爹要疯了。” 少年心中升起一股温暖。 月月突然插嘴道:“小花姐姐,他不是猪,他吃的不多,还没有哥哥多。” 男孩张小刀不乐意了,“我吃的多吗?你才吃得多,看看你的脸,小花猪。” 少年笑了,看来小花猪不是他第一个叫。 月月转身蹦蹦跳跳,嘴里唱道:“哥哥是个小灰猪,哥哥是个小灰猪......” 张小刀气疯了,一把按住月月,威胁道:“不许再叫,否则我揍你。” 月月扑闪着大眼,“我告诉妈妈。” 张小刀更气了,可他也不敢真揍妹妹,只能小花猪、小花猪的乱叫。 少年在一旁笑了。 小花无奈的对少年说道:“他俩就这样。” “呵呵,月月很可爱。” “周老爹说在城里捡的你,还说你忘记了好多东西,是真的吗?” “......是的,很多事我都忘记了。” “哦,”少女突然有些扭捏,“那......那你要是记起来了,会走吗?” 边上张小刀突然静了小来,他捂住月月的嘴,也不让她吵闹。 少年奇怪的看着两人,说道:“记不记得很重要吗?” 张小刀急的抓头,“重要,当然重要,你会走吗?” 少年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哎呀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想去找亲身爹娘吗?或许他们也在想你呢。” 张小刀的话触动了少年的心弦,“亲身爹娘?” “是啊,你想,你流浪这么久,亲身爹娘难道不急吗?” 少年沉默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事。 小花有些不耐,说道:“你还是走吧,周老爹说你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你爹娘肯定也在找你。” 少年一怔,似乎看出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哎呀,你真是烦啊,叫你走你就走,啰嗦什么。”张小刀鄙视的看着少年。 “我不走,我答应了老爹,要为周家传后。” 少年话刚说完,小花猛地跳了起来,一拳砸在他头上。 “放屁,你明天就走,不走我就揍你。” 少年懵了,完全没想到会被揍,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张小刀看见小花揍了少年一拳,也跳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跟着对少年比划拳头,说道:“你不走就揍你。” 边上月月犹豫了会,也上前举起小拳头,“小哥哥,我也要揍你。” 少年恼了,怒吼一声:“不走,就不走!” 小花和张小刀都被少年略显狰狞的表情惊到了,只有月月无知无觉,还站在床边。 “呸!月月我们走。” 小花愣了片刻,突然脸色潮红,啐了少年一口,拉着月月的手就往外走。 月月临走前挥挥手,“小哥哥,明天见。” “快走,不准见。”小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张小刀一见小花走了,急忙跟着往外冲,临出门前却回头笑道:“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别怪小花,她这是急的。” 少年皱起眉头,感觉莫名其妙。 他站起身来,感到还有些发软,于是活动了下。 之后,他走出了屋子,门外是一个小院,坐落在半山坡上。 此刻太阳已西斜,坡下就是前山村,数十座茅屋错落在山沟中,从田地中归家的老农悠悠而行,孩童们追逐在夕阳下,农妇赶着牲畜进棚,这完全是一副闲适的田园风光,少年在看到村子的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里。 少年俯瞰整个村子,远远的看见离去的小花和张小刀兄妹,小花和月月走在下山的小径上欢快的哼唱着,张小刀则在后面讨好的追着小花说说笑笑,少年似乎能听到他们铃铛般的笑声,他也笑了,因为他突然明白,小花、月月和张小刀与那些乞儿是完全不同的。 少年不光看到了小花他们,还看见了老爹。 周老汉背着一捆柴,从山上走来,本来阴郁憔悴的脸在看到少年的霎那绽放出惊喜,他解下背上扎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欢叫跑向少年。 这一刻,周之初心中感动,眼角湿润。 第26章 美好生活 “你真不想一个孩子。” 这是周之初醒来几日后,在一次谈话中,老爹对他的评价。 周之初平日很安静,无欲无求,醒来后的几日做的最多的就是站在院中看着村中发生的一切,多半时间他总是面无表情,有种看破红尘的淡然,说起来真的不像一个少年。 “老爹,我好了,让我上山砍柴吧。” 一天夜晚,周之初躺在床上跟老爹说,他发现,老爹自他醒来后,身体差了很多,或许是看到周之初醒来,让老爹绷紧的神经放松,再也压不住在古迹受的伤了。 “不着急,咳......等明日,你先给铁匠和小刀他娘送点木柴去。” 因为打仗,前山村几乎没有青壮,四十多岁的铁匠是村里唯一的壮劳力,他也是张小花的爹。 周之初知道,这是为了报答小花她们照顾自己的酬劳,他答应了。 “我给你订了门亲事。”周老爹突然说了句。 “啊?” “就是铁匠的女儿,小花,张金花,你不是说见过了嘛。” “呃......见过。”少年躺在床上摸了摸头,那里是被小花揍过的地方,他眼前浮现出一张潮红的脸。 “聘礼是一个月的木柴。“ 一个月的木柴,一天一捆,就是三十捆柴,这个聘礼,真是低到了极点。 少年说:“爹......我还小,亲事不用急。” “嗯,先把亲事定下,主要是小花太小,等过两年就可以了。” “小花不愿意吧。”少年想起小花急切的要自己走。 “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疯疯癫癫,那里轮到她拿主意,她爹同意就行。” 少年沉默。 周老汉在黑夜中悉悉索索的爬了起来,少年看见老爹点燃烟锅。 “我儿过两年就成人了,那时生了娃,再开几亩荒地,闲时砍砍柴,养些牲口,那日子可美了,啧啧。” 少年无声的笑了,生活原来这么简单。 “就是税有点重,家里添丁了,每年要交不少粮,唉,老皇上前些年死了,新皇上登基不是说大赦天下嘛,怎么税反倒一年比一年重了。” 周老汉又说道:“只要不打仗,一切都会好的。” 战争就像一个怪兽,毁天灭地,吞噬一切,数千年来它始终笼罩着这片大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周老汉在黑暗中唱起了民谣,苍老的歌声回荡在屋中,周之初仿佛看到戍边的战士蹒跚在回乡的路上,身后是倒下的无数袍泽。 少年在歌声中睡着了,屋外寂静如雪,明月俯视大地。 第二日,少年背着二捆柴离开家门。 路上,他遇到迎面而来的小花和月月。 “小哥哥,你去哪?” 月月背着一个不比她小的背篓站在小花姐姐的身边,头发杂草般疯长,脸上脏兮兮的。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叫周之初,你应该叫我周大哥。” “好的,小哥哥,你背着柴是去哪?” 周之初看了眼同样背着竹篓的小花,她警惕的看着少年,嘴唇绷得紧紧的。 “我去你家送柴,还有你小花姐姐家。” 小花急了,圆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不许去!” 少年突然发现小花圆脸上五官长得很标致,如果洗干净了,应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是你们照顾我的报酬,难道不要了吗?” 小花纠结了,看着少年半天没做声,想要拒绝又觉得亏得慌。 少年笑了,他发现逗弄小姑娘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 “不许笑,我不会嫁给你的。” 小花恶狠狠的用拳头锤向少年。 这次少年不再是没有防备,他抓住了拳头。 “放开我!”小花有些吃惊少年的速度,脸上再次泛起潮红。 少年放开了她。 月月看着两人,突然对少年喊道:“对,小花姐姐是不会嫁给你的,我哥说,小花姐姐是他的。” “放屁,我谁也不嫁,要嫁也要嫁给盖世英雄。” “我哥说他就是盖世英雄。” “呸,你哥就是个小毛虫。” 月月又问:“那什么是盖世英雄?” 小花说不上来,“盖世英雄就是......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是......就是......总之就是很了不起的人。” “哦,就像是我爹爹一样吗?”在月月眼中自己去世的爹爹是个优秀的猎人,自然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小花突然不说话了,少年低下身子,摸着月月的头,浑似背上的木柴轻若无物。 “盖世英雄就是帮助好人,打倒坏人的人,是本事很大的人,月月觉得爹爹是就一定是。” “爹爹本事可大了,爹爹是盖世英雄,爹爹是盖世英雄。”月月高兴的拍着手,“小哥哥也是盖世英雄。” “他不是。”小花语气没有那么恶狠狠了,但依然有些不高兴。 周之初站起身,问道:“你们去哪?” 小花嘟着嘴,说道:“去山上摘野菜,你到我家不许乱说,放下木柴就走。” “呵呵,遵命,小花姐姐。”少年笑着走了。 身后,小花再次扬起拳头,喊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心吧。” 少年没有回头,说道:“放心吧,小花姐姐,我跟老爹说取消亲事,你就等着嫁给盖世英雄吧。” 小花得意的仰起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少年挥挥手,走了。 小花带着月月继续上山,路上月月说:“我觉得小哥哥也是盖世英雄。” “傻妮子,半碗粥就向着你小哥哥,要是一碗粥岂不是要把你小花姐姐都卖了。” “小花姐姐,小哥哥人很好,你就嫁给他吧。” 小花大怒,甩开月月的手,“你到底要我嫁给你亲哥哥,还是你的小哥哥。” 月月摸了摸头,“不能两个都嫁吗?” 小花哭笑不得,重新牵起月月的手,边走边说:“我谁也不嫁,要嫁你嫁。” “小花姐姐别生气,不嫁就不嫁。”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烦,唉。” “小花姐姐别烦,我给你唱歌吧。” “你要是敢唱我就揍你。” “......我娘说,女孩子不能揍人,要淑女。” “淑女算个屁,我要做侠女......” 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山林中。 ...... 周之初在村子里问清路后来到月月家,没人。 邻居一位老妇看见少年,问道:“你是谁家的娃,来做什么?” 少年说明来意后,老妇惊奇的说道:“周大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娃。” 周之初解说了半天,老妇才明白。 少年又说是来送柴的,老妇嘟噜着,说道: “春娘带着他家小子天没亮就上山去了,你把柴丢院里吧。” 春娘就是张小刀和月月的娘。 少年依言将柴捆丢在院中,想了下,折下一根小柴,在地上划了一行字。 “你又在做什么?”老妇看了奇怪。 “给春娘留个信。” “你会写字?”老妇诧异的叫了一声。 少年没回答,继续在泥地上划。 老妇又说道:“别写了,村里就没认字的,写了春娘也不认得。” 少年一顿,丢下树枝,背着剩下的一捆柴出了院子,他对老妇点了下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那里是铁匠家的方向。 老妇看着远去的少年,嘴里还在惊讶,“乖乖,了不得,周大家的娃还会写字......” 周之初来到铁匠家,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有气无力的打铁声。 他在院外喊了一声,“张叔,我爹叫我把柴送来了。” 打铁声消失了,张铁匠走了出来,说道:“周大家的?叫啥。” 张铁匠四十多岁,与周之初想的有些不一样,干瘦的个子,光着头,看似不壮,但能感觉到肌肉很结实。 “张叔叔好,我叫周之初,周大是我爹。” 张铁匠打量少年,“太瘦,你得多吃,不过个子不矮,不错。” 接着张铁匠指挥少年,将柴捆丢在院中角落,周之初看见院子里有一个炉子,边上铁砧上有把未打完的镰刀,角落里有不少矿石。 看到少年毫不费力的将柴捆卸下,张铁匠满意的点点头,力气是有的,只要不太笨,干活是一把好手。 “娃他娘,周大家的娃送柴来了,倒碗水来。” 张铁匠冲屋里吼了声。 屋里一个女声应了下,跟着传来碗勺乒乒乓乓的声音。 “死婆娘,手比脚笨。”张铁匠不满意的嘟噜一句。 半响,一个妇人端着碗水走出屋门,笑着的脸在看到周之初的刹那皱起了眉。 “周大家的娃?喝水。” 妇人一张圆脸,很和蔼,跟小花有几分相似。 少年道过谢,接过碗,还没喝,妇人就问: “你叫啥?身体可好些了?” 周之初放平碗,答道:“我叫周之初,身体已经好了,谢谢婶婶关心。” 刚想喝,妇人又问:“你多大了?咋这么瘦......” 边上张铁匠不耐,呵斥妇人:“问个啥,还叫不叫娃喝水了。” 妇人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铁匠,怒道:“问问怎么了!就许你三十捆柴把女儿卖了,还不许我问问......” 张铁匠瞬间像打霜的茄子,低下头喃喃道:“谁说卖了,那是聘礼,聘礼,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现在世道难,女孩家是赔钱货,早嫁早好。” 妇人猛地跳起来,狠狠的在铁匠光头上锤了一拳,张铁匠哎呦一声矮了下去。 “你才是个赔钱货,你还是妇道人家生的呢,敢瞧不起老娘......” 妇人用拳头连续猛揍铁匠,张铁匠哎呦哎呦叫着,在院中抱头鼠窜。 周之初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水都忘记喝了,他终于知道小花为什么喜欢用拳头揍人了。 他觉得还是离开的好,放下碗,就往外走,临行前不忘喊了句:“张叔,张婶,我走了。” 张婶终于放下拳头,冲着离去的少年微笑:“哎呀,就走啊,下回再来。” 张铁匠鼻青脸肿的也在喊:“回去跟你爹带个好。” 少年落荒而逃。 ...... 周之初走在山路上,此时日已当午,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驱走了不少深秋的寒意。 远远的他能看见半山坡上的家,门前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老爹,另外两个不像村里人,因为他们穿的太好了,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在阳光下闪着绸缎才有的光,另一个像个家丁,腰间挎着刀,衣服虽不华丽却也是上好的布料。 这两人和老爹说着话,挎着刀的家丁还时不时的推了周老汉几把,虽不厉害,却也让他踉跄了几下。 少年又惊又怒,连忙向家里跑去。 第27章 修行的山 等周之初跑到家时,正看见那两人离开,老爹在后面恭敬的拱手送离。 “这就是你家小子?”绸缎中年人看到跑回来的少年问。 “是的,我儿来见过税使大人。” 周之初看了看老爹,知道并非自己所想,他暗暗松开拳头,对着绸缎中年人说道:“之初见过税使大人。” 税使大人本来已经挪开了眼神,但听到少年的话,他略感诧异,“之初?” 周老汉连忙答道:“我儿名叫周之初。” “不错的名字,谁起的?” “这是我儿本来的名字。” “哦?”税使大人正眼看了看周之初,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这小子目光平视,完全没有下等愚民的畏怯。 “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 “不记得了。” 税使大人摇摇头,似在惋惜,又转头对周老汉说道:“有了儿子,日子就有了盼头,周大你有福了。” “谢税使大人吉言,只是我儿初来,身体还有恙,这税能不能......” “添丁加税,添丁加税,朝廷的规矩岂能乱来。”税使大人立即变了脸,不耐的挥挥袖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挎刀的家丁不屑的看了看周家父子,仰首跟在税使大人身后亦步亦趋的下了山。 大夏的税收种类不少,但农人主要是田税和人头税,在开国之初并不重,十五税一的田税加上一个铜钱的人头税,农人的日子过得很殷实,但数百年来,战事连年,十五税一变成十二税一,再变十税一,直到现在的五税一。 前山村人最初有几百人,人头税自此就没变过,现在人口凋零,几百人的人头税就只能由这现在百人不到的老幼妇孺平摊,只要满十三岁就必须交,女子减半。 周之初的到来意味着周家每年田税加人头税要多交近十两银钱。 要知道,周老汉每年卖柴,除开交税也仅能不饿死,十两银钱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所有的税都必须折成米粮才能交税。 “爹,那我们家岂不是要交一千斤粮食。” “是每人一千斤,田税五百斤,就是五石,一石米一两银钱,加上人头税每人五两,每人每年十两银钱,买十石粮食,一千斤,我和你一起要交两千斤粮食,唉......” 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周老爹参加的那场大战,大夏输了,十万人死在边境,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后勤粮草不济,自此大夏朝廷就给北方边境下达了政令,所有钱税都必须折成米粮。 田税是按人丁划拨的,每人按五亩算,女子减半,你想多开几亩荒地也行,税收跟着加,可朝廷并不知道,北境多数地方是山区,并非产粮地,前山村地处山沟,四周遍布山石,能开荒种粮的地少之又少,加上五税一是按丰产算,每亩交粮一百斤,每人每年就要交五百斤(五石)田税,不管年景好坏,田税都要足量缴纳,否则就要坐牢或直接发配为奴。 可其实就算是丰年,一亩良田产量也不过四百余斤而已,说是五税一实际四税一、三税一,年景不好就是全交都不够。 产不出粮那只能买,可每到纳粮交税的时候,米商乘机抬价,原本在江南一石粮只需铜钱一、二百,甚至几十铜钱都能买到,可到了北境,却需要一两银子一石,弄得崎山周边的村民皆是苦不堪言。 为了交税,北境卖女儿的比比皆是,因为女孩没有劳力做不得重活,却还要交一半的税。 周之初这才知道为何老爹的妹妹会被卖掉,又为何张铁匠会说自己的女儿是赔钱货。 本以为前山村是世外桃源,却没想到依旧是人间沧桑。 “爹,我们家有田地吗?” 周老爹指着屋后一片小菜园,“那里就是。” 少年估计那块地也就一亩左右。 “原本还有三亩,顾不过来荒了。” “为什么?” “种田还不如砍柴,一捆柴十文、二十文,一月卖十捆,能卖一、二两银子呢。” “不能多卖些吗?” “傻孩子,砍柴自家也要用,一月能余下十捆就不错了,而且城里卖柴的也不只我一家,多了也卖不动。” 看到少年不说话了,周老爹又说:“不过我儿来了就好了,等缓过来再开几亩荒地,日子就好了。” “那今年的税何时交?” “今年的税秋收时交过了,你不用担心。” 此刻已深秋,眼见就要入冬,秋收早过了。 少年心中略放松了些,至少今年不用为税发愁了,他又问之前两人为何而来。 周老爹告诉他,之前来的其实不是税使,而是税吏,挎刀的家丁也不是家丁,而是税丁,真正的税使大人不是周老爹能见到的。 他们不知从何处知道周老爹收了个儿子,就来确认,还交代了些明年纳税的事宜。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周老爹吧嗒着烟锅,说道:“税吏大人说了,只要交税,就算是在前山村落户了。” 对江湖人物周老爹或许还会反抗,可面对朝廷这样的无所不在的庞然大物,周老爹根本就没想过反抗,甚至这样的念头都不会有一点点。 不只是周老爹,就是所有的草民都没想到反抗,只要有口饭吃,哪怕是蜷缩在这个世界最低贱,最肮脏的角落,他们都知足了。 周之初解下发簪,用力的握在手中,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今天才知道那点力气还不足以形成真正的力量,他需要更加强大,更加特别的力量。 那天夜里,周之初坐在院中,看着满天繁星,手握着法器,回想着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知识,那是一部功法,修行功法。 功法没有名字,脑海中的知识也并不像一本书,反倒像一座山,此山云雾缭绕险峻异常,显露部分就有千仞之高,藏在云雾中的更不知高到何处。 此刻,周之初就站在山脚下。 修行似攀山,登仙如临渊。 这是周之初最先看到的十个字,它刻在山脚的石碑上。 周之初不太懂,但能感觉到这几个字散发出的孤独、寂寞和危险。 什么是修行?碑文似在劝解,又似在鼓励,更像在告知。 凡尘多忧,那就将凡尘超越, 世人多念,那就将俗念斩尽。 什么是登仙?周之初连想都不敢想。 少年欲登山,看见山脚有一小径,黑石铺就,随山势绵延向上,不知尽处。 深吸一口气,周之初迈步登上黑石小径。然后就再也走不动了。 他盯着脚下黑石,那上面有光影,仿佛夜幕下的繁星。 这些星光闪耀变幻,充满神秘韵律,少年看得出了神。 晨光初露,周老爹起床发现儿子坐在院中一动不动,身上已满是寒霜。 “儿子,快快醒来,怎么在院中睡着了,要着凉的。” 周之初睁开双眼,看到老爹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爹不用担心,我身体结实,一些晨霜还奈何不了我。” 周老爹想着昨日是不是说多了话,儿子这是起心事了,一晚上在院中就睡着了,还说没事。 就着凉水,少年洗漱完毕,和老爹吃早饭,早饭就是周之初昏睡醒来吃的那种粥,是米糠加上碾碎的玉米碎末煮成的,闻着有点香,但很难下咽,不过周之初从来都是饿的,所以也无所谓。 呼噜呼噜,几下功夫,周之初就喝完了粥,正要放下碗,周老爹忽然将自己剩的半碗粥倒在他碗里。 “我饱了,你多吃点。” 周老爹放下碗,抹了嘴,抽出烟锅就着炉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少年看着碗里的粥,不知想什么。 “吃吧,吃饱了才长得壮,才有力气好干活。” “爹,今天我跟你上山,我有力气,我会干活。” 周老爹笑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 “好。” 少年也笑了,痛快的将粥喝完了。 收拾好,周之初就跟着老爹上了山。 周老爹带着儿子慢慢走在山间小道上,两人默默无语,两旁林间有鸟鸣,此起披伏。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周老爹心中畅快,哼起了歌。 “爹,你唱的是什么?”少年问,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歌名就叫采薇,是爹二十年前在军伍中学来的,还是大将军教的呢。” “是大将军写的吗?” “不是,大将军说,是几千年前传下来的,好像叫什么秦什么庸写的,名字挺难记的,大将军挺喜欢,军中的将士也喜欢。” 周之初突然想到古迹中的壁画,“秦弑庸?” 周老爹一怔,“好像是这个名字,你知道。” “古迹中,王善为曾说过三千年前先秦开国君主叫秦弑庸,爹忘了?” “哦,还真没记住,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没想到还是个皇帝。” 少年想起了那些壁画,一个开国君主,能征战,能镇妖,还能写歌,还与仙人有交往,真是个奇人。 “你喜欢吗?我教你。” 周之初在听过月月哼唱后,早已记得了,但他还是笑着说:“好。” 林中慢慢传来一老一少的歌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老爹的歌声如苍老暮鼓,少年的歌声如清脆晨钟。 来到一片朝阳的密林,老爹交代:“我来砍伐,你来捆扎,我们老少今日分工,多砍些柴。” 少年点头应了。 人老了,话就多了,老爹不光教少年唱《采薇》,还教他如何砍柴。 什么样树枝干枯些,什么样的树枝砍起来省力些,什么样树枝砍下来不伤树的根本,还有如何捆扎才不会散架,捆扎多少才也有讲究...... 太阳落山前,老少两人果然砍得比往日多些,少年没有叫老爹背柴,而是独自背着比人还高的柴捆和老爹一起下山。 两人在夕阳的照映下,漫步回到了家,一日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夜幕降临,周之初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重新来到那座修行的山,他依然站在第一块黑石上,那上面如夜幕下的繁星时刻变幻,演绎神秘的未知。 第28章 云极拳 黑石上的繁星演绎并非无可琢磨,少年用了两个晚上,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套拳法,云极拳。 云极拳并不是实战拳法,它更多的是让你锤炼自己的身体,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及最重要的:诞生气感。 这套拳共有一百零八式,每一式都能能对应身体的某一部分进行锤炼,而每一式之间的转换就是划圈,就像天边的云,无棱无角,圆润饱满,对力量的控制就在这转换之间。 这套拳另一部分就是吐纳,在拳与拳,式与式的转换间调动节奏,拨动身体深处的弦,开启自我的道,让之与天地自然呼应,符合宇宙的道。 少年并不懂什么是道,但他知道这套拳能带给他不一样的路,也是他修行的第一步。 周之初站在院中,头顶是繁星夜幕,四周是寂寥山林,或许是这套拳法与自己契合,又或许是少年悟性极佳,云极拳让周之初施展起来并无一点生硬,反而熟悉无比,似乎早已演练过千万遍,每一式、每一拳、每一次吐纳在少年的长臂挥洒中渐渐融会贯通,形成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整套云极拳做下来,要多半个时辰,当周之初双手划完最后一个圈,收拳而立,吐出一口浊气时,全身猛然发出极为细密的震颤,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像是被锤炼了千百遍,杂质从毛孔中缓缓排出,发出难闻的腥臭。 周之初此刻沉浸在身体的畅快中,一点星光诞生在心口,辐射出暖暖的能量,这就是诞生在身体中的气,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它闪耀夺目,仿佛天地初开,从混沌中诞生的唯一光明。 少年相信,这光明必将壮大,并与自己朝夕相伴,不离不弃。 周老爹清晨醒来,再次发现儿子在院中酣睡,身上布满斑斑秋霜。 此后的数日,少年白日跟着老爹上山砍柴,夜晚在院中练拳,只是云极拳极耗体力,往往一套拳打完又累又饿,周之初总是在欣喜体内星光不断壮大的同时,又裹着一身腥臭在院中沉睡。 起初,周老爹总是心疼的叫醒他,并担忧儿子患病,但久而久之看到儿子并无事,也就不管他了,反倒是他自己,身体一天差似一天,古迹中的伤势在时间的积累下侵蚀了他本就老旧的身体。 少年有所发觉,在之后的砍柴中慢慢的变成他来砍伐,老爹捆扎。甚至有几次,周之初都单独上山砍柴,不再让老爹操劳。 砍柴下山时,少年每次都背着比他人还高的柴捆,村民见了都纷纷惊叹。 “好大的力气啊,周老爹好福气。” “周大真要享福了,儿子这么能干,日子有盼头。” 每逢此时,周老爹都是不好意思的连说:那里,那里,但他老树般的脸上总是露出得意又自豪的笑容。 这一日,周老爹用驴车拖着柴捆进城了,本来周之初也想一起去,但老爹担心城里那些乞儿还记得少年,就交代他看家,独自去了。 少年用半日功夫砍完柴,下午闲极无事就打起了拳,周老爹的家在半山腰,平日里少有人来,但偏偏今日来人了。 周之初看到小花、月月和张小刀三人沿着小径向自己家走来,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拳依旧在一圈圈划着,云极拳倒不怕中断,只是他觉得三个小孩子未必有什么正事,加上云极拳越练越觉得畅快,就懒得停下了。 “你在做什么?” 张小刀走在最前面,看到周之初站在院中双脚在地上一圈圈划着,双手在空中也是一圈圈划着,看似在打拳,但又不像,关键是太慢了,这样的拳还没等打到人身上,早就被打倒了。 “他在做什么?”小花也好奇的问。 边上月月掏出一个野果嚼着,一脸的好奇:“小哥哥是在学张奶奶走路吗?” 张奶奶就是他们家的邻居,六十多了,算是长寿的,只是走路晃悠悠,总像是在转圈。 “别乱说......哎呀,好臭,好臭!”小花刚上前几步,又连忙捻着鼻子跑开。 张小刀跟着跑了,嘴里哇哇大叫:“妈呀,真臭,这小子是掉粪坑了吗?” 月月也是捻着鼻子跟在小花姐姐身后,手里的果子都丢了,“小哥哥好臭,连果子都臭了。” 周之初缓缓收拳,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心口那点星光的壮大,温暖的内力游走全身,深秋的寒意驱散无踪。 小花三人站在院外,踮着脚尖看着少年,周之初好笑,迎上去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见到周之初过来,三人都是花容失色,纷纷大叫:“别过来,好臭,好臭。” 周之初顿时想起,练功后身上杂质腥臭,立即转身就跑,“你们等会。” 等到周之初洗个澡,换了衣后,嚼着一根玉米走了出来,他要是不吃点东西,怕自己又会睡着。 “小子,你刚才掉粪坑了吗?怎么这么臭?”张小刀用手驱赶眼前的空气,问道。 “你再乱叫我名字,我就揍你。” 周之初觉得对这小子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张小刀张着大嘴,“你揍我?!” “试试?” 周之初一脚将一捆柴踢得飞起,稳稳落在院子角落的柴垛上。他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云极拳不用于实战,但对力量的掌控确实增进不少。 张小刀看着柴垛,明智的闭上了嘴,这小子真是怪胎,瘦瘦的个子力气却大得惊人。 “小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真的好臭。”月月在啃着一个新的野果,她问周之初。 “我在打拳。” “哈哈,笑死我了,好烂的拳,老太太都比打得好。”张小刀对周之初说话,眼神却飘向小花。 小花皱起眉,“你别骗人了,这哪是打拳,这么慢根本就打不了人。” 周之初说道:“真的是拳法,不过这拳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用来锤炼自己的,能让自己身体越来越强。” “......就像打铁?!” “你的力气就这么变大的?” “我知道了,就是让坏果子变成好果子。” 周之初惊讶的看着三人,没想到他们的悟性都不错。 “教我!”小花眼睛发亮,她一直有个侠女的梦。 “周大哥也教我。” 周之初笑道:“可是人会变臭哦。” “啊?”小花失色,女孩子不怕吃苦,却最怕臭。 “月月不要变臭臭。” “打拳要出汗,而且身体内不好的杂质也会出来,人自然会变臭,不过等身体变强了,就不会再臭了。”周之初其实也是猜的。 “那就好。”小花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月月看着小花姐姐,突然说道:“你们不是要小哥哥教认字嘛,怎么还要学拳啊?” “认字?” 小花略有些脸红,倒是张小刀直接说出了口:“对啊,周大哥教我们认字吧。” 看到周之初不明白,小花说道:“周......周大哥上次给月月家送柴,邻居的张奶奶看到你写字,所以......” “所以你们想学认字。” 小花和张小刀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月月也使劲的点头。 看到周之初有些迟疑,小花说道:“有一年我爹爹帮人打农具,明明打了足量,但事后却说少了十具,还拿出当时爹爹画押的收据,因为不认识字所以只能吃哑巴亏,后来爹爹说要是认字就不会受这欺负了,我要帮我爹,我要认字。” “我也是,我娘经常去城里卖山货,因为不认字,被骗好几次,连报官都没人理,我要认字帮我娘。” “我也要帮我娘。”月月不啃果子了,瞪着眼睛望着周之初。 周之初笑了,“那你们是要学认字还是练拳?” “都要学!”小花果断的说道。 “好,不过我平日要砍柴,只能下午教。” “那就说定了,学字学拳。” “好。” 小花犹豫了下,又说道:“村里还有三个孩子,能一起来学吗?” “可以,”周之初想了下,又说道:“不过只能学字,这拳学起来麻烦,等你们学会了,他们若想学就由你们去教吧。” 小花笑了,脸色泛起喜悦的潮红。 张小刀也是喜的抓耳挠腮。 月月则递了个果子:“小哥哥,吃果子。” 周之初接过果子,一口吃下,酸中带甜。 当天夜里,周老爹赶着驴车回来了,他朝周之初扬了扬手中一个亮点,那是一两碎银。 原来,周老爹今日运气不错,赶上城守府采办,整车的柴都一起买了,而且卖的比以往都划算,还交代再有干柴只要在年前就尽管送来。 “听说,是因为京城来的人,所以要招待周到,也要谢谢我儿这几日砍的不少柴,否则也不会提前进城卖柴,更不会碰到城守府管家,哈哈。” 周之初也为老爹高兴,顺便提出了教小花她们认字。 老爹点点头,认可了,还说了些真要能让村里的孩子学会了字,将来也不会受城里人欺负云云。 这件事就这定下来了,自此后,每逢下午,周之初都教小花三人认字,还有村里的其他几个孩子,大都没超过十三岁,周之初感到奇怪,问了下才知道,原来因为三年前崎山西路打过一场仗,村里十四岁以上的壮丁全都拉了去,也没见回来的,所以村里只剩下一个张铁匠是壮年,其他的都是老幼妇孺。 周之初心凉,想着要是再来几次,边境那里还剩下人,事实也确是如此,边境这几十年来,人越来越少,村子也是一个个的消失,离前山村最近的村子都远在数十里地之外,这也逼得不少妇道人家做起了男人的活,张小刀的娘亲就是因此逼得上山做了女猎户。 第29章 发光的法器 小花三人悟性都不错,学字很快,一个月下来都认了百来字,就是月月贪玩,慢了点,其他几个孩子也是有快有慢。 学字还算顺利,但学拳却遇到了麻烦。 一个月下来,小花三人连一招一式都没学会,月月且不说,就是专心的小花和小刀也怎么都学不成形,总感到似是而非,异常别扭。 小花和小刀告诉周之初,他每次练拳也不尽相同,这次练罢,到了下次就总有些细微差别,看似相同其实不同,若强行去学只能形似神非,配合吐纳法更是恶心的要命。 周之初听了也是莫名其妙,自己练拳时,沉浸在拳势中,吐纳与拳路、精神与身体都浑然一体,从不会刻意去想如何变化,但若真的去想了也是觉得非如此不可,等到下一次也不会感觉到不同,只觉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愉悦到了极点。 看来他把云极拳想的太简单了,周之初猜想,之所以每次练拳有变化,很可能是拳法在随着他身体不断的变强而自行在调整,说穿了就是云极拳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而且还是可以成长的,其他人想学自然是形似神非,不解其韵。 其实也不是一定不能学,只是要等到周之初完全通晓拳理后,专门为小花她们也来个量身定做就可以了,但目前是万万做不到的,最终学拳一事只能作罢。 为此,小花和张小刀都是失望之极,只有月月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学拳只不过是为了摄于小花姐姐的“淫威”,现在不能学自然再好不过。 夜里,周之初躺在床上,他刚刚练完拳,现在他虽然力气没有增加多少,但身体要强健不少,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一练完拳就昏昏睡去了。 他拿出法器,用手指在器身上缓缓摩擦,那上面有很细的纹路,划过指肚很有质感,他曾在日光下仔细看过,那些纹路细密繁复,几不可查。 这个法器真的很神秘,曾在他脑海中留下一座修行的山。因为小花她们无法学云极拳一事,周之初想到,如果当时是其他人握住法器,也会留下相同的山吗?还是会完全不同? 他又想到,法器自出了古迹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光,自己从昏睡中醒来,曾看见月月拿着法器玩,但当时月月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法器多半是出了问题,如果能让法器发光,是不是就会让其他人也拥有修行的山呢? 那怎么才能让法器再次发光呢?周之初一时间茫无头绪。 少年感受到心口的那点光芒在体内依着某种神秘的规则律动,这光芒像一颗种子,在周之初的体内生根发芽,经过一个月的养育,它依然很弱小,只有针尖般大小,但少年相信终有一天,它会比太阳更闪耀,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周之初将法器放在心口,双手盖在上面,听着屋外山林中的啾啾虫鸣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少年睁开眼,发现胸口的法器发出莹莹光辉,它就这么突然的亮了。 “这就是那个带出来的法器吗?” 周老爹早已起床,他好奇的看着法器,它没有漂浮,只是安静的躺在周之初胸口发出微弱的光芒。 周之初举起法器若有所思,他发现自己体内心口的种子散发的光芒比往日弱了几分,似乎被某种东西抽走了一些。 “它怎么又亮了,还以为坏了呢。” 周老爹从儿子手里拿过法器,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所以然,又还给儿子,“这东西你要保管好,别被有心人发觉了,那可是泼天大祸。” “爹,你没什么吧。” “我能怎么样,咳咳,还死不了。”周老爹以为儿子担心自己的身体,就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出了屋子。 少年看着法器,微光还在,也就是说老爹拿起法器并没有起作用。 想不明白的周之初将法器随手塞进床铺下的枯草中,上山砍柴去了。 下午,周之初招呼小花三人进屋。 “干嘛?”小花问。 周之初说道:“给你们看样东西。” “神神秘秘的,你砍柴挖到宝物了?”张小刀凑上前好奇问道。 周之初一怔,法器应该算是宝物吧。 小花睁大眼睛,“真有宝物?” “我也不知算不算宝物,你们自己看吧。” 周之初从枯草中摸出法器。 月月首先叫了起来:“宝物、宝物,好漂亮的宝物。” 法器在少年手中发出莹莹微光,温润谦和,细密纹路宛若凌波荡漾。 “这是什么?”张小刀吃惊的看着法器。 小花第一个缓过神来,“这不是你的发簪嘛?怎么还会发光。” 周之初点点头,说道:“我第一次接触时它也是发光的,你们想......摸摸吗?” “小哥哥给我,给我。”月月急不可待的伸出手。 小花和张小刀也是跃跃欲试。 “我还没说完,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接触它的时候可能会发生一些神奇的事,但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张小刀拉住妹妹,“它不会伤人吧?” “我也不知道。”周之初无法给出答案。 小花和张小刀一时间犹豫起来,月月挣脱哥哥的束缚,喊道:“我觉得它在叫我,小哥哥给我,给我。” 周之初心中一动,当时在古迹中,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也有觉得它好像在跟我说话。”小花喃喃说道。 “我也是。”张小刀也喊了下。 周之初愣了下,早上老爹明显没有这种感觉,难道跟年龄有关? 想了想,周之初将法器递给月月,小花和张小刀这次没有阻拦。 月月毫不犹豫的身手抓住了法器,一瞬间,她两眼失焦,不动了。 周之初松开法器,心中说道:有门。 “月月怎么了?” “别急,应该没事。”周之初拦住小花和张小刀。 接着月月又动了,此刻法器上的微光没了。 “呀,刚才好晕。”月月说道,跟着看见法器暗淡了,又叫了起来:“宝物怎么不亮了。”。 “怎么不亮了?坏了?”小花拿过法器看了又看。 张小刀说:“完了,月月把宝物弄坏了。” “月月,你刚才什么感觉?”周之初只是看着月月问道。 月月挠了挠头,说道:“没什么感觉,就是好像特别清醒,又特别晕,哎呀,脑子里怎么多了点东西。” “啊!什么东西?”张小刀有点慌,妹妹有个好歹,老娘还不扒了他的皮。 小花摸了摸月月脑袋,说道:“别乱说,好好的脑子怎么长东西了?” “月月不急,告诉小哥哥,多了什么东西?” 月月低头想了好久,才惊讶的抬头说道:“是好多好多水。” 这下连周之初都愣住了,不是山,是水? “是大海对吗?”周之初灵机一动,似乎明白了些,却又说不上来。 “什么是大海?”月月没见过大海。 “就是无边无际的水,看不到岸。” 小花似乎也明白了,说道:“是不是宝物会在人脑海中留下一些画?” “不是图画那么简单,图画是死的,但脑子里的东西是活的。” “活的?”小花和张小刀异口同声。 “是活的,脑子的大海摇啊摇,哎呀看着好晕。”月月还在挠头。 “......我觉得更像是一本书,活的天书!”周之初曾思索过很久,他觉得法器留下的内容更像传说中的天书。 小花和张小刀活了十多年,从没有见过听过这样的事,就是连想都没想到过,还有这样的书。 良久,小花才问:“周大哥,你脑子里也有这样的一本书,是吗?” 周之初点点头,说道:“我脑子里的不是大海,而是山,我读的第一页就是云极拳。” 张小刀有些失望:“啊?云极拳没啥用吧,软软的,说是锤炼身体,我看还不如上山砍柴。” 周之初摸摸鼻子,他也不好解释云极拳其实不简单。 “这还是第一页,难保后面没有其他本领。”小花倒是想的很远。 张小刀听了眼睛一亮,一把将小花手中的法器抢来,使劲的搓动,但什么异样都没有。 “怎么没用?” “宝物要发光起来才有用。” “那岂不是没用了?”张小刀失望的说道。 周之初笑笑。 小花眼睛一亮,她一把抓住周之初,问:“你有办法让宝物发光,是了,这原本就是你的发髻,昨天还没发光,今天就发光了,你有办法的是吗?” 小姑娘真聪明,周之初点点头,说道:“我是无意中让宝物发光的,不知道还行不行。” 张小刀将法器还给周之初,“周大哥,你一定行。” 周之初看着希翼的两人,将法器贴在心口,闭上眼睛。 心口内气的种子闪耀光明,周之初试着从中调动一丝光芒,他以为会很难,但不曾想一丝阻力都没有,种子很听话,一根比发丝还要细弱的闪电触角延伸出来,一头连着种子,一头朝着法器的位置冲去,几乎就在一瞬间,这丝闪电融入手中,法器被重新点亮,发出微弱的荧光。 周之初感到身体顿时空了一下,脸色也白了几分,胸口的种子似乎也暗淡了。 “亮了,亮了,宝物又好了。”月月边拍手边叫喊。 “你的脸好白,让宝物发光会伤到身体?”小花担忧的问道。 周之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不以为意。 他将法器放在小花和张小刀面前笑着说道: “你们两人谁先来?” 第30章 一个人太寂寞 最后还是张小刀先来,最初他想让小花先来,但小花以她年纪大是姐姐为由,让小刀先接过了法器。 不出意外,张小刀也在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奇特的天书,那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刀。 “要不以后再来吧。”小花看着周之初说道。 周之初摇摇头,他知道小花担心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还能承受。 再次点亮法器,周之初身体仿佛被掏空,心口的种子也暗淡了许多。 “给你。” 小花接过法器,脑海中一瞬间被强烈的光芒充斥,最多三息,她重新恢复了知觉。 周之初、张小刀和月月都看着她,小花笑了,她将法器还给周之初,说道: “是一朵青莲。” 四人都看着法器,这个宝物真是神奇,居然会为不同的人创造不同修行的路,真是夺天地造化,真不知是什么人造出来的。 在小花三人离去之前,周之初说了句话:“今天的事不能跟别人提起,我们是朋友,但别人却不一定把我们当作朋友。” 少年想到流浪的艰辛,想到山狼会的狡诈,还想到古迹中那些大侠的丑恶,人生一世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小花和张小刀似懂非懂,但直觉告诉他们今天的事非同小可,就连月月都连连点头。 不过月月还是问了句:“妈妈也不能说吗?” “......这种事,大人不会信的。”张小刀无奈说道,显然有过教训。 小花眼神亮了一下,“大人能不能......” “不能,”周之初摇摇头,说起清早老爹的事,小花顿时失望了。 “大人才不会想学天书呢,他们总是说:快快长大,家里就你一个男人......”张小刀埋下头,声音细不可闻。 小花想想也是,大人们总是想着挣钱,想着干活,想着把女儿嫁出去。 周之初又说道:“总之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消息泄露了,天知道会有什么灾祸。” 最后,四人在周之初的屋中发起了誓言,纷纷表示绝不将宝物的存在和今天的事告诉四人之外的任何人。 周之初将灰暗的法器重新插进头发,这让张小刀佩服不已,说任人都想不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发簪会是个宝物。 “这个宝物是从哪里来的?”小花问。 “挖的。”从古迹中挖的,周之初心里补充。 除了月月,小花和小刀都是满脸不信,不过也没在多问。 又聊了会,三人才起身告别。 在出门的一刻,小花突然回头问:“我一直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把宝物的秘密告诉我们。” 周之初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小花默默的看着他,好一会才摇头说道:“我觉得是因为你一个人太寂寞。” 周之初心中悸动,老爹说过他平静的不像个少年,但此刻小花比他更不像孩子。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明天见。” 小花突然绽放笑容,转身走了。 这一天,周之初没有练拳,他累了,连续三次点亮法器,使得他很疲劳。 天刚黑,老爹从村里回来,递给他一把新的柴刀,并告诉他过几日,给小花家送柴去,直到三十捆送齐。 周之初再次告诉老爹,想取消婚事,周老汉也再次拒绝了,并生气的说明日要和张铁匠好好说说他女儿,居然蛊惑自己儿子想取消婚事。 周之初只能作罢,并答应老爹再也不提,周老汉这才答应不去张铁匠家告状,不过对周之初教小花她们认字开始有点不放心了。 “婚姻大事岂能由自己做主,我看你是糊涂了,小花心太野,认字只怕不是好事。” 周之初知道老爹是为自己好,但他是有着强烈个人意志的人,他不会娶小花,不光是因为小花不愿意嫁给他,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娶小花,或许两人做朋友更好。 夜晚,少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再次来到脑海中那座修行的山,现在他站在第五级黑石台阶上,前几天,他就开始慢慢的向上攀登,但后面的台阶没有出现新的功法,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一个人有多少块肌肉,一个人有多少块骨头,一个人有那些神经,一个人有那些器官,而且这些肌肉、骨头、神经、器官又都在那里,做什么用的...... 这些知识看似奇怪,其实也真的很奇怪,每当周之初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神智都冷漠到极致,仿佛自己是神明在审视、研究人这种生物。 他对这种感觉既害怕又着迷,它高高在上却又缺乏人性。 这种理智和冷漠,让周之初对这些奇怪的知识学习起来轻松无比,他还不知道学习这些知识会有什么用,但至少有一点他现在已经知道,那就是如何准确快速的杀死一个人。 他今夜登上第六块黑石,上面同样闪烁星光,充满神韵,这又是一个新的知识。 周之初隐隐感觉,目前所学的知识其实都跟云极拳有关,因为云极拳目前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锤炼身体,而这些知识也跟身体有关,有了这些知识,在打云极拳时,他总能更关注到身体的变化,拳路也变得更加合理,更加有效。 少年猜测,现在他正处于修行的最初阶段,只有将身体锤炼到最合适的时候,修行山才会给他新的功法。 他仰望山峰,感概这真是一座雄伟的山。 第二天小花三人没有来,周之初猜到他们应该要几天时间才能慢慢领悟天书,自己不就花了两天才看懂云极拳的嘛。 数日来,小花三人似乎消失了,就是另外学字的三个小孩也没再见到,周之初乐得清闲,他夜晚在修行山上参详,白日砍柴打拳,心口的种子在暗淡一时后再次恢复,并逐渐壮大。 这日清晨,周之初早早醒来,看见窗外明亮一片,天空中柳絮般的雪花缓缓飘落,整个大地银装素裹。 下雪了,冬天到了。 和老爹将门前的薄雪扫尽,周之初拎着那把新柴刀上了山,冬天到了,柴还是要砍的。 上山前,老爹交代今日一定要给张铁匠家送柴,不能再拖了,周之初只得无奈答应。 来到后山,大雪停了,初冬的雪还不算厚,少年走在山林中不算困难,或许是因为云极拳的关系,他穿着单衣并不太冷,但在老爹的吩咐下还是在衣内塞满了枯草,这就是穷人的棉衣。 下午,周之初背着柴回家,正看见小花三人正在等他,老爹不在家,应该去村里了,吃过锅里冰冷的窝头,他说起要去张铁匠送柴,小花的脸又愤愤而红。 “别去。”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周之初回了句,然后默默的将柴背上。 小花一把拉住少年,吼道:“等会回去,我自己背。” 虽然周之初决定了不娶小花,但小花对他的提防和不信任还是让他很恼火,所以他很干脆的说了个“好”字,就将柴丢在地上。 “周大哥,你别生气,等会我背,不会累着小花的。” 周之初失笑,他知道张小刀很喜欢小花。 “这几日你们一直没来,怎么铁娃、草妞他们也没来?” 铁娃和草妞是另外三个来学字的小孩,还有一个叫点点,个子很小。 “我叫他们别来了。”小花有些扭捏,她也知道刚才不应该吼他。 张小刀又凑上前,说道:“叫他们来干嘛,笨死了,学了几个月,会了又忘,还不知能认得几个字。” 周之初愕然,心里想,铁娃他们有这么笨吗? “别听他的,入冬了,大伙家里都有事,我就叫他们别来了。” “而且,”张小刀笑嘻嘻的补充道:“有他们在,不小心泄露我们的事就不好了。” “......你们学会了功法?” 小花和小刀都是猛点头,只有月月摇摇头。 小花瞧了,用指头弹在月月脑门上。 月月哎呦一下,苦着脸又点点头。 周之初莞尔。 “带你去个好地方。”张小刀拉着周之初就往外走。 原来张小刀和小花合计,既然得了修行功法,自然是要修炼的,但在家实在不方便,就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作为基地。 张小刀经常在山上跟老娘打猎,对山里的地形自然熟悉,在他的带领下,四人结伙向后山走去。 转了许久,张小刀兴奋的叫了一声,“到了。” 这是一片向阳的山坡,一块巨石挡住了北来的风雪,透过几株矮树,还可以看见远处的前山村,而且边上还有一个小山洞,里面还有一个干草铺成的床,躺在里面肯定很舒服。 在山洞外是一个稍作休整的平地,既可以让人舒展拳脚,又可以晒晒太阳,真是个好地方。 “从此这里就叫飞龙坡,我们就是龙,飞龙。”张小刀冲着太阳哦哦的大叫。 “为什么是龙,我和月月可是凤。” “啊?那就叫飞龙飞凤坡。” “是飞凤飞龙坡。”小花叉着腰,呵呵的笑着。 张小刀跟着傻笑,月月也在傻笑。 周之初哈哈大笑,他心中欢畅,冲着前山村方向大声呦呵,哦——哦—— 群山荡起回声,哦——哦—— 小花三人也跟着向群山大喊:飞凤飞龙坡——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小刀、小花和月月三人分别展示了他们学到的新功法。 张小刀学会的是一套短拳,招招不离身体一尺,几乎出拳既收,迅疾无比,而且全身骨骼卡拉卡拉作响。 这套拳叫做尺拳,取得是“方寸间自有天地”之意,同样也是锤炼身体,不过小刀还没有出气感。 “看来也不像是能打架的。”张小刀犹有不满。 “那不一定,我看尺拳出拳迅疾,近身的话应该不错。”自从学习了越来越多关于人体的知识,周之初的眼光也涨。 “真的?!哈哈,周大哥就是看的明白,哈哈——” “小花,你学的什么?” 张小刀立即收住笑声,看着小花,“是啊,小花姐学的什么?一定很厉害吧。” 小花有些不好意思,绞着手指,说道“我学的是昭身。” 第31章 飞凤飞龙坡 “不是拳法?”周之初问。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小花走在平地上,单脚撑地,做了个奇怪的动作,脖子更是努力向后扬起,然后人就定住似得动也不动,只是嘴里发出好听的吟唱声。 “呃,这是啥?”张小刀瞪着眼问。 小花收起动作,又做了另一个姿势,嘴里同样发出好听的吟唱,不过与之前略有不同。 “这就是昭身?”周之初问。 小花不答,只是一个姿势接着一个姿势的摆出来,每个姿势大约十息,前前后后做了三十六个,才停下来,脸上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就是昭身了,应该不是拳法吧。”小花擦了擦汗水,说道。 周之初突然想起在古迹中的壁画里,有一个仙人似乎做过相似的动作,他不自觉的蹦出一句:“为什么叫昭身?” “好像说什么昭昭之光,明澄身心的意思。” “昭昭之光是什么?”张小刀一脸懵。 “就是太阳光”周之初随口回答。 见张小刀还想问,小花却插嘴道:“就是锤炼身体,澄净心灵像太阳一样正大光明的意思。” 在学习功法时,天书演化的青莲会告诉小花功法的含义,所以她才知道。 张小刀依然一脸茫然,觉得还是自己的尺拳名副其实,拳拳不离身体一尺,其实小花也不懂,但自己在学的时候就这么莫名懂了。 真是不可思议,就像同一本书,不同的人打开,居然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内容,周之初摸摸头上的发簪,心中竟然有几分害怕,这法器真的是人做出来的吗? 他突然想到古迹中王善为曾说过,秦弑庸曾受仙人帮忙镇压妖物,这法器莫不是仙人赐下的。 “昭身共有七十二身,我现在只能做三十六身,后面的要等有了气感才能做。”小花又说道。 “看来又是个只能锤炼身体不能打架的秘籍。”张小刀又是惋惜,又是自得。 小花瞪了他一眼,“你打架很厉害吗?我们俩试试。” “好男不跟女斗。”张小刀丢下一句,立即转头问月月:“妹妹,你学的什么?” 月月眼睛乱瞄,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小花不满的盯着月月,“月月!” 月月果然最听小花姐姐的话,她摊开双手,说道:“好吧,就是一个舞,好累的。” 最后在众人强逼下,懒散的月月在平地上跳了一段舞。 这段舞充满了神韵、优雅和灵动。 月月跳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只是刚一跳完,就啪嗒摊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喊着:好累好累。 三人看了都是哈哈大笑,月月真是太懒了,不过周之初也知道,刚修完功法确实很累的,他还奇怪,为什么他们三人不像自己最初打云极拳那样,直接就昏睡了,而且他们三人虽然又累又出汗,也有微微的腥味,但远不及他打完云极拳那么臭。 难道是因为自己本身杂质太多,周之初郁闷了。 “月月,你这个舞叫什么?”小花问。 月月躺在地上说:“炁舞” “气舞?”小花觉得这名字比她的昭身还怪。 张小刀更懵,“真是个怪名字,女孩子就是奇怪。” 月月脸上出汗后变得更花了,她也不解释,因为睡着了。 只有周之初觉得这个气只怕另有解释,只是天书太过神秘他也懒得去追问。 其实小花三人的修炼功法和云极拳差不多,都是通过调动身上每一处筋骨达到锤炼身体的目的,再配合吐纳发挥人体潜能,修炼出气感,或者说气本就是藏在人身体里的特殊力量,通过天书的修炼功法提炼出来,并逐渐壮大。 这是周之初结合之前在天书中学到的知识猜想的,他隐约感觉这个“气”才是修炼的根本,而身体的锤炼不过是为了让气能更加壮大的容器,容器越强越大,“气”也越强越多,不过着也仅是猜想,只能等到以后修炼加深的才能慢慢去证实。 之后,四人时常聚在飞凤飞龙坡上,有时练功,但更多的是小花她们学字和问些修炼的问题,谁叫周之初学识最高,修炼也最早。 月月在那日之后的第二天生出了气感,小花是第六天,而小刀则在第七天。 对此周之初还心中暗暗得意,自己可是第一遍就有了气感的。 这么说来,自己天赋最好,月月的也不错,小花和小刀差一些。 自此之后,飞凤飞龙坡就成了四个小伙伴的秘密基地了。 有一次,张小刀在山上下了个套,猎到一只兔子,在月月的抗议中,他们在后山将兔子烤了,吃的个个满嘴流油,周之初感觉那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兔子后,四人躺在山坡上,下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要是天天能吃兔子就好了。”小花说。 张小刀说道:“那有什么难的,只要我们修炼有成,兔子还不手随手抓。” “可是修炼好慢啊,周大哥,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周之初闭上眼睛,感受眼皮上蒙蒙发亮的阳光,说道:“我倒不觉得慢,可能是你们太急了。” “或许吧,说不定我们修炼的功法太厉害,所以才慢。”张小刀安慰自己。 周之初是真的觉得不慢,修炼云极拳近两个月,他身体的杂质排出的差不多,现在已经很难闻到腥臭味,相反身体大多时刻保持清爽,即使砍柴后出汗体味也很轻。 而且他一身筋骨比修炼之前坚韧数倍,一点小伤口,一日不到就能伤愈,本就强悍的恢复能力更是达到了非人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以前伤口的恢复消耗的身体大量的能量,所以就造成了他总是很饿,可现在消耗的能量非常小,似乎强悍的身体素质在平日的修炼中一直在储存大量的能量,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 只是力气的增长很轻微,以前他估计能举起千斤,现在最多也就一千一百斤,相比身体素质的增长,这点力气的提升可以说微乎其微,周之初估计,云极拳重在对身体洗炼,力气的增长只不过是附带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修行是自我升华,而非一味对实力的提升。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 初冬,天气一天冷似一天,雪也下了几阵,所幸都不厚,不过也给群山和前山村披上了层层白色。 “过两日,你进趟城。”周老爹一早交代周之初。 再过一阵就要下大雪了,大雪封山后,村子里也就与世隔绝了,所以周老爹想乘着未封山之际,给城守府再送一趟柴,得些银两,再办些年货,今年就算安静太平了。 但周老爹感觉自己身体在寒冬中越来越脆弱了,仿佛北风中的残烛,因此他希望周之初能独自进城,把事情办了。 周之初心中有些惭愧,这一阵他只顾着与小伙伴玩耍,却忽略了老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爹,我去就是了。” 周老爹欣慰,说道:“要提防那些乞儿,莫与他们纠缠。” “嗯,我现在这样子,他们也未必认得。” 现在周之初与刚和老爹认识时大不一样,那时他阴郁干瘦,头发打结杂草似得疯长,脸脏的跟地里挖出来一样,可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身材也高了、结实了,虽然还是很瘦,但不再是那种枯瘦无力的印象,尤其是脸上干净整洁,眉粗眼大,可谓跟从前是完全的两个人了。 “爹,你身体不好,再睡会。” 吃过早饭后,周之初看见老爹脸色苍白,还时不时的背过去咳嗽,心中有些难受。 周老爹听话的躺在床上,假寐了会,等到儿子出门砍柴去了,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在黑暗的屋中默默发了会呆,才又起床出了门。 第32章 城守府 下午,周之初在飞凤飞龙坡和小花她们说起了进城的事。 张小刀突然说:过几日他也要跟娘一起进城。 原来春娘也是怕大雪封山,想着将家中之前积攒的山货带到城中卖了,置办些年货好过年。 不过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总有不便,带着儿子至少表明,家中还是有男人,不致遭人欺辱。 周之初对此不以为然,他从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也正是因为此类种种认知的不同,他与这个世界感情上是隔离的,在旁人看来就是高傲、孤独和冷漠,或许只有和小伙伴在一起才显露出些许真性情。 月月说:“我也要进城,娘给我买好吃的。” 小花有些羡慕,十岁以后,老爹就从没有带她进过城。 数日后,清晨天没亮,周之初将木柴堆满驴车,准备进城。 老爹交代了地址,还交代要买那些年货,盐是最重要的,还要买点高粱,若是打赏丰厚可以买点酒肉......最后还跟他说若是想为自己买点啥就买。 周之初临行前,将匕首带上了,就是古迹中的那把从魏东身上捡到的匕首,刃长三寸,一边是刃一边是锯齿,刀柄中藏有钢索。 之前他曾用这把匕首与怪物小五厮杀,毫无损伤,可见材质相当不错,带出古迹后,他随手丢在屋中,今日进城带在身上做防身用。 在村口,周之初遇到了张小刀一家,春娘一身劲装,腰里别着一把铁刀,手里提着钢叉,完全就是一副猎人装扮,她赶着一辆牛车,车上堆满了药材和皮草,月月也坐在上面。 看见周之初后春娘冲他打招呼。 “怎么是你,你爹呢?” “我爹身体不好,我去就行了。” “那就一起吧。” “谢谢婶子。” 春娘点点头,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风霜,看上去五十多岁,但实际只有三十多。她手上脸上都有伤口,应该是打猎时留下的,不过她并不在乎,只要把儿女养大,一切都是值得的。 张小刀像他母亲,长着一张消瘦的脸,眉毛细挑,看上去既有女孩子的俊俏,又有山里人的狂野,是个很英俊的男孩子,但此刻他却无精打采的跟在母亲后面,看到周之初时眼神有些躲闪。 两家人结伴向城中出发。 “你怎么了?”周之初问张小刀。 “没什么......” 月月在车上说道:“哥哥想带上小花姐姐,被妈妈骂了。” 虽然月月是悄悄说的,但所有人都听到了,春娘走在前面回头看了小家伙们几眼,没有说话。 “是小花叫你带她进城吗?”如果不是小花主动要求,周之初想不出张小刀为什么会带小花进城。 “不是,你别问了。”张小刀叹气说道。 “呃......你回来的时候给小花带点礼物吧。” 毕竟是少年,精力充沛的张小刀精神立即振作起来,说道:“我要给小花买个手镯。” 月月跳下牛车,又在周之初的帮忙下上了驴车,这样她就能离两个哥哥近些。 坐在柴垛上,她说道:“哥哥,我也要。” “去去去,叫你小哥哥给你买。” 周之初看到月月扑闪的大眼睛,头疼的说道:“给你买。” “小哥哥真好,哥哥坏。” 张小刀不屑的没理睬,反而拉着周之初主动说道:“你知道吗?小花昨天晚上被他爹揍了。” “你不是要我别问嘛。”周之初苦笑。 张小刀假装没听到,继续说道:“你不是每次送柴都被小花拦下,她说自己背回去嘛。” “这你知道的。” “她根本就没背回去,而是送给铁娃他奶奶了。” 铁娃是村里的少年之一,也曾跟过周之初识字。 周之初没想到小花居然会这么做,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点生气,好像自己在逼迫小花嫁给自己一样,这感觉糟透了。 “本来他老爹老娘不知道,还是昨天铁娃奶奶遇到她爹说起才知道的,”张小刀继续说道:“她爹气疯了,回去就是一顿胖揍,她娘都没拦住。” “所以你就想带小花进城散散心。” “......算了,买个镯子她也会高兴的。”张小刀叹气。 周之初和春娘一家天没亮出的村子,到崎山城却已接近中午。 城门守卫检查了周之初和春娘的车子,收取了每个人一个铜板的入城费,其中一个队长还从春娘车上挑挑拣拣扯下一张皮草。 春娘早已习惯了,根本没有阻拦,只有张小刀有些愤慨,但在春娘的眼神下也没敢做出异样举动。 “快走,别拦着后面人。” 在城门守卫的吆喝下,几人进了城。 张小刀冲地上吐口水,“呸,这些守卫的就知道欺负山里人,早晚我当了将军,揍死这几个王八蛋。” “闭嘴!”春娘一把拉住儿子,小心的看着城门,“将军是你这穷小子当的吗!” “我一定能当将军。” 春娘没理睬儿子,问周之初:“我们到南坊集市,你去哪?” 周之初跟她说要去城守府送柴,春娘就要他完事后来南坊集市碰头,顺便置办年货,完了再一起回村。 约好后,他们一个向南,一个向东分开了。 城守府在东边,那里是内城,住的大多非富即贵,因此守卫规矩多了,也很严格,最初根本不给周之初放行,但在说是给城守府送柴,他们才在用长枪插完柴垛后放行。 在守卫不信任的眼光下,周之初走进了内城,相比外城的肮脏杂乱,这里显得有序整洁,街上太太小姐衣着华丽,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即便是仆佣也是衣着肃整,恭敬谄媚,而一脸淡漠,满身灰尘,衣服粗陋不堪的周之初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路人纷纷用诧异、鄙视、怀疑的目光注视他,仿佛看着一个低贱的臭虫。 不过,周之初并没有自卑的地下头颅,反而充满好奇的注视四周,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内城。 在问过几个店铺伙计后,他来到城守府,想到刚才那几个伙计诧异的眼神,他心中就感到好笑。 “站住,臭小子什么人?” 城守作为崎山城三巨头,主管兵马,看守府门的并不是家丁而是府兵,这些府兵骄横跋扈,看到周之初赶着驴车直接冲着城守府前门来,立即大声喝止。 第33章 古大人 “送柴的。”周之初没好气的回答。 府兵大怒,其中一人扬起手中长鞭,对着周之初狠狠抽去。 “放肆,送柴的小厮也敢来正门,找打!” 自从练了云极拳后,周之初对身体的控制早已登堂入室,看准长鞭,身子轻轻一偏,就避开了鞭子的轨迹。 那知那个府兵手腕陡然一拽。 啪——,鞭梢在周之初脸旁炸起一蓬灰尘,气浪直接震在脸上,辣辣的疼。 “哈哈——,真是个蠢材。” 府兵们狂笑,他们用这招不知耍了多少人,果然百试百灵。 周之初咬牙看着府兵,拉着驴车的手死死的握住缰绳,如不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 “你不服!” 府兵看着周之初并没有如所料的畏怯,心中登时不快,再次扬起手中长鞭。 长鞭飞来,周之初眯起眼睛,全神贯注盯着鞭梢的轨迹,同时伸出左手迎上,恰在府兵变化之前一把抓住鞭梢,并顺势挽在手臂上。 门前两个府兵目瞪口呆,一个小小的樵夫居然能抓住鞭梢,但紧接着两人都是暴怒。 “好大胆,放手。” “小畜生,快放手!” 周之初脚下不丁不八,手中稍一用劲,长鞭在他与府兵之间抖得笔直,他冷笑道: “我好心送柴,你们开口就骂,伸手就打,我若放手岂不被你们打死。不放!” 拽着长鞭的府兵怒道:“还不放手!” “不放!” “混蛋,放不放!” “就不放。” 这名府兵用力拽鞭子,奈何鞭子像是长在对方手里,根本扯不动。 他对身边的另一面府兵吼道:“你就看着他抢鞭子啊,还不帮手。” 另一名府兵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周之初也是一鞭抽过去。 “叫你抢鞭子,抽不死你。” 周之初这次右手迎上,再次准确的抓住抽过来的鞭梢,这次不光两名府兵瞠目结舌,就连周之初自己都暗暗吃惊,不过吃惊过后却是狂喜。 云极拳没有实战效果,这一直都让周之初颇为遗憾,但此刻他发现,在强悍的身体机能帮助下,他能做的一点都不比武技差,甚至更好。 周之初悟性奇高,加上脑海中并没有一般武者的狭隘成见,基于他对人体的了解,一旦出手必将更加直接,也更加可怕。 一想到随着云极拳的修炼,自己的身体素质将越来越强这点,他就感到自己瞬间从一把生锈的柴刀变成了从寒风中磨砺的利刃,信心与实力都在疯长。 两个府兵不知道就在僵持的数息时间,这个小樵夫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两还在那里破口大骂。 “你个小犊子,放手!” “混账小子,再不放手砍了你......” “你们俩才是混账小犊子!” 周之初毫不客气的回骂,不过并未真正发力抢鞭,却也不松手,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府兵大概也发觉现在僵持太难看,边上路人已有围拢之势,但要是弃鞭就更是丢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侧门打开,出来数人。 “住手!” 一个身着铠甲的青年军官,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双鞭。 周之初眼睛一抖,两根鞭子并未绞在一起,常人根本不可能一只手抓住,可这个当兵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硬是一只手不分前后地抓住了两根长鞭,而且长鞭上分明传来一股内劲,迫使周之初放手。 周之初并非真的闹事,借着这股劲,顺势将鞭子弃了。 几名仆役和兵士围着一个中年人也了侧门,正看见门前情形。 一名仆役突然叫道:“哎呦,大人小心。” 不知为何,华服中年人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抓鞭子的青年官兵似乎很紧张那名中年人,连忙说道:“古大人,小心路滑。” 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谢赵统领关心。”又指着门前,询问道:“这是?“ 这时两边府兵也弃了鞭子,站直身躯动都不敢动。 青年官兵狠狠的瞪了俩人,将长鞭一拢,盘成数圈,狠狠的摔在地上。 “无非是下面人胡作非为,古大人见笑了,还请先回。” “哈哈,古某还在等马车,赵统领自行处理就是,无需顾忌。”古大人倒是豪放,丝毫不见外。 赵统领不再劝,他看见门前围了不少人,大喝一声:“城守府门前禁止闲人围聚,都散了。” 刚从侧门出来的兵士不用吩咐,纷纷手持长棍,将人群驱散,周之初见状牵着驴车就走,他可不想吃眼前亏。 “站住,你冲撞城守府还想走!” 青年军官指着周之初大喝一声。 周之初看见赵统领眼神不善,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我不过是来送柴,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打人,怎么就成了我冲撞城守府?!” 赵统领讶然:“送柴?” “不错,你们不是要柴嘛,我爹要我送来......” 赵统领只管带兵,哪管送柴的事,他大怒道:“一个贱民送柴送到正门,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之初也怒了,“天下为官莫不为民,天下当兵皆为守疆,难道你们当兵就是为了骂人贱民吗!” “大胆!”赵统领怒火中烧,手放在腰间刀柄上。 “我是民,你是兵,你当兵不为民难道为匪吗?”少年涨红脸,也是豁出去了。 门前登时静了,一旁唧唧咋咋的仆役都睁圆了眼,就连门前那两个脸色苍白,笔直站立的府兵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少年,好大胆子,居然敢骂赵统领是匪。 赵统领气笑了,他是当兵的不假,但不是门前那两个糊涂兵,这小子的说法在这个世界简直闻所未闻,看似辩无可辩,实则是狡辩,而且还是是迂腐之言。 不过他也懒得多说,跟一个卖柴的争论也太掉身份了,他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是樵夫?” “不错。” “你读过书?” 周之初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说了不该是一个樵夫说的话了。 “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众人都晕了,赵统领阴着脸,刚想追问,古大人突然说了句话:“乡下人不知从那听了几句读书人的蠢话就到处胡言乱语,真是不懂规矩。” 赵统领脑子慢慢冷下来,古大人居然替这小子说话,什么意思? 冷静下来的赵统领,沉吟良久,对周之初说道:“将军大人守护一方平安,深得朝廷器重,百姓爱戴,我等在府中当值若连一府平安都不能保护,何谈守疆御敌。” 说道朝廷器重、百姓爱戴时,他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不等周之初开口,赵统领语气转厉:“你可知城守府正门,发兵点将能进,朝廷大员能进,将军大人也能进,你有何德何能敢进此门!” 周之初一怔,“你也不能进?” “除非点将,否则赵某也只能进侧门。” 没想到还有这规矩,周之初想到刚才赵统领还真是从侧门出来的。 看到少年脸上仍有不服,赵统领补充一句,“此乃大夏律令,非崎山城一城之规。” “......那,我进侧门就是了。” “侧门你也进不得。” “为何?” “侧门,府中人可进,客人可进,你是那种?” 周之初登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自己也是客人吧。 “这也是大夏律令?” 赵统领摇头,“虽不是律令,却是规矩。” 看见少年郁闷的神情,赵统领心情才好些,他指着府墙另一边,说道:“沿此墙去,有一扇边门,那里才是杂役进出的地方,你送柴的只能去那。今日古大人在此,我不治你,若还敢多言,我必不容情!” 说着,赵统领手扶刀柄,身体前倾,眼神凌厉,放出骇人的气势。 若是以前,周之初也会和周围那些府兵和仆从一样被镇住,但经过云极拳的修炼,这点气势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他觉得赵统领看似本领不错,但比起二王差远了,当然比起自己来,还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少年很想骂一句:破规矩。但想想对方还算讲道理,而且自己若出事,老爹真不知伤心成什么样,于是不再多言,拉着驴车沿着赵统领指引的方向走了。 待到少年远去,赵统领蓦然拾起脚下长鞭,啪啪两下抽在那两名府兵脸上。 刹那,府兵脸上鲜血直流。 “我抽你们,原因有二,一是你们横行跋扈,仗势欺人,二是连一个半大小子你们都拿不下,府中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若被他人知道,岂不耻笑将军大人养的都是废物!轮值结束后各领五十鞭,可有不服!” 两名府兵单腿跪下,大声答道:“服!” “既然服,还不快滚!” “是!” 两人连滚带爬,消失在侧门后。 “赵统领果然带兵严谨。”古大人在一旁拍手笑道。 “古大人夸奖了,马车来了。” 一辆马车从侧门缓缓驶出,古大人向赵统领拱手道别,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离去后,赵统领又安排了一番,才施施然回去府中。 古大人的马车没走多远就下来一仆从,他绕过城守府前门,朝周之初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4章 什么来头 赵统领回到府中,来到一小院,院中有一小湖,一个老头正在垂钓。 “将军。” 老头头也没回,说道:“什么事?” 赵统领此刻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反倒有些正襟危坐,他将门前的事说了。 “哦?有意思,当官为民,当兵守疆,你怎么想。” “这小子能说出这话,肯定是读过书......” “一般读书人可说不出这话来。”老头摇摇头。 赵统领一愣,老头又说:“说出这话的只有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不知。” 老头狡黠的看着赵统领,说道:“不是名士,就是狂士,你觉得那个少年会是那种人?” “......都不像。” “我也觉得都不是。” “但那小子给我感觉很古怪。他对贱民二字似乎特别愤怒,而且毫无一般平民的畏惧。” 老头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说道:“你怀疑那小子身份?” “不是身份有问题,就是背后有高人,否则断不会说出那番话来。而且古大人似乎也有察觉。”赵统领将之前古大人的话说了一遍。 老头也糊涂了,想了会说道:“对方意图不明,我们不要主动生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跟着补充道:“你今天处理的很好。” “谢将军夸奖。” 老头嗯了一声,突然提到:“古离原来头很大,你可千万别与他冲突。” 赵统领连忙说道:“属下对他恭敬的很。” “嗯,古离原此次来崎山主要是为了税收,所以与我们关系不大,也没必要去得罪他,他这人阴险的很。” “我看古大人挺豪爽的。” “装的。”说完,老头突然看着赵统领。 “将军,怎么这么看属下。”赵统领看见将军的眼神有些发毛。 “你没有和古离原没有交心吧。”老头怀疑的看着他。 赵统领立即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我只与见过数面,话都没说几句,将军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 老头转回头去,继续看向湖中浮标,“那就好,这小子害过的人十车都装不下,你小心点。” “属下记得了。” 抹去头上虚汗,赵统领说道:“还有件事,探子报城中来了陌生江的湖人物,很不一般。” 老头嗯了一声,崎山城江湖人物还少吗。 “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十七八的少女,一身白衣,看着端庄慈爱,但出手却很辣无比,已经死伤了好几人。” “哦?府衙有人管吗?” “管了,听说衙役都死了一个,但没有报到我们这边来,真不知陈县令搞什么。” “那漕帮呢?”老头脸色严肃起来。 赵统领笑了,“起因正是因为漕帮有人见色起意,结果三个女人在漕帮大杀四方,自王堂主主和魏执事失踪,漕帮崎山城分堂算是废了。” “后来呢?” “后来漕帮打不过就报官,真是丢人,”一想到江湖人物还向官府求救,赵统领就直乐,“衙役哪里是对手,不过也没想到三个女人真够狠的,上来就是一剑,斩了刘捕头,吓得其他人四散而逃。” “好狂,那三个女人可有报名号。” “报了,说是龙耀山十四娘带徒弟游历。” 老头皱起眉,说道:“龙耀山是先皇封的天下十三宗之一,但如此胆大妄为不应该啊,十四娘没听说啊,十四娘......” “会不会初出江湖仗着宗门胡来,没个轻重?” “一个中年妇人会初出江湖?不过女人性子来了没个轻重倒真有可能,十四娘......”老头突然站了起来,瞪圆了眼,:“什么十四娘,是施四娘,倒行逆施的施!” “施四娘又是谁?”赵统领吓了一跳。 老头身子抖了下,“你没去惹那姑奶奶吧,她可是个不讲理的,就差跟前皇太孙一比了。” “啊?!” “你他娘倒是说啊,你没惹她吧。”老头一把揪住赵统领。 “没有,没有,她也没惹我们啊。” “惹了也不能反抗!” “......她到底什么来头?” “哼,什么来头,她娘姓夏,是郡主,小皇上得叫姑,算起来施四娘是小皇上姐姐辈,你说她什么来头!“老头一屁股又坐下了,接着说道:“她爹是施功山,是先皇封的大将军之一,虽死了多年,但门生故吏遍天下,离此百里不到的北崎关镇北大将军周克己是她爹同门,这次她肯定是来看周将军的,还好你没惹,否则光周将军就能给你来个先斩后奏,不对,像我这样的才有资格先斩后奏,你这样的连奏都不必奏了,直接就埋了。” 赵统领呆若木鸡,“她既然是郡主和大将军的女儿,怎么又入了龙耀山这样的江湖门派。” “听说她生下来身体弱,她爹跟当时龙耀山掌门交好,就拜了师学了艺,身体是好了心却变狠了,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还好探子报的时候,我吩咐下去看热闹就可以了,这下陈县令完了。” “未必,姓陈的肯定躲了,听说他老师就是施功山的门生,施四娘是不会做的太过的。” “......都是惹不起的主啊,就是不知道跟古大人比那个厉害些。” “别乱问,只要知道两个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就行。” 老头又问:“她们现在呢?” “据说向南去了,应该快出城了。” “没有北上?对了,肯定是杀了人了,怕周将军责骂,回去了。“ 两人又唏嘘片刻,赵统领才退下。 老头盯着浮标,过了一会突然将鱼竿甩了,嘴里骂骂咧咧道:“它娘的,自家湖里钓鱼还得看鱼的脸色。” 周之初惦着一两碎银高兴的出了边门,跟在身后的老驴拉着车,希律希律的叫唤,似乎对他卖了柴就不管自己很不满。 少年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根胡萝卜,放在老驴跟前,老驴立即咬住,咔擦咔擦的嚼起来,两只耳朵高兴的直颤。 “哈哈,好吃的家伙。” 刚才在城守府送柴,招呼他的是专管火灶的老管家,周之初提起老爹,对方还记得,就叫他将柴送到柴房就了事,结账后,老管家看他穿得寒酸,挥挥手就要他立即走,仿佛让他多呆片刻都污了眼。 少年懒得理,顺手摸了几根胡萝卜,出来直接喂驴。 “小兄弟,你好。” 周之初看见一个仆从装扮的人站在胡同口,正在冲他打招呼,这个仆从二十七八岁,他认识,是之前跟在古大人身边的。 “你不是那个什么古大人身边的,有事?” “小兄弟好记性,我家主人府上也要些木柴,刚刚看见你给城守府送柴,能否也给我家主人送些来。” “古大人也要木柴?” “正是,生火做饭、烧炕取暖,那里不需要木柴?” 周之初大喜,没想到又揽到一笔活,“好啊,但今天不成,柴都送城守府了。” 仆从听了,说道:“无妨,现在家中还有些木柴,过段时间送来也可以。” “要送也只有年后,很快就要大雪封山了。” 仆从显然是不知道这些,愣了下。 “如果这样就要问过我家主人,不过多半没问题,我先带你认个门。” 于是在仆从的带引下,周之初来到古大人府上。 一路上,仆从还问了些周之初是哪里人,多大了这样的问题,少年也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当仆从夸奖他在城守府门前说的那番话后,询问他是否读过书时,引起了周之初的警觉。 “我不过是听了几句读书人的蠢话,算不得什么。” 这是之前古大人曾说过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仆从见周之初起了提防,笑笑没继续再问。 第35章 丢了性命都不能丢信 周之初来到古大人府上,发觉只是一般人家,有一正门一侧门,侧门矮小,根本进不了车,就是正门也不过刚刚够一辆马车进出。 “我家主人从京城来崎山办事,暂借住于此,房子所以小些。”看到周之初有所不解,仆从解释了一句。 “原来古大人从京城来的。” 仆从笑笑没答话,但脸上犹有荣焉。 周之初看着大门问道:“这正门也是非达官贵人不可能进吗?” “哈哈,小兄弟说的有趣,城守府是官封宅邸,规矩自然多些,我们这是民宅,正门随便进。” 周之初大乐,牵着驴车从正门进了院子。 进入院子后,仆从喊了句“小六子,倒茶。” 一个十七八的小厮捧着茶过来了。 “小兄弟喝茶,我先去禀报主人。” 周之初接过茶,说道:“你去,你去。” 倒茶的小厮也退下了,不过眼底的鄙视却被周之初看见了,不过他无所谓,人本无所谓低贱,只是有些人自甘堕落却还希望踩在别人身上体现高贵,这才是真的低贱。 不一会,仆从独自回来了,古大人并未出现。 “主人说了,既然大雪封山,那就年后开始。” 说完,他将一锭银子递给周之初,“这是定金。” “有些多了。”周之初一掂,足有十两,用力一碾,银子上多了个指印,成色不错,比城守府的强。 一两银子千铜钱,按城守府价格二十铜钱一捆柴,十两银子就是五百捆,一般人家烧个两年都够了。 仆从看见周之初居然把银子按出指印,眼眉一跳,心想这小子指力真大。 “我家主人说,就凭小兄弟在城守府门前的胆魄,十两都算少的。” 周之初心里觉得怪怪的,一个京城来的大人居然夸一个送柴的少年樵夫? “十两能有五百捆木柴,你家主人不是暂住吗,那用这么多?” “要是多了,算是赏你的。” 周之初将银子丢还对方,“无功不受禄,等我送柴来再结账不迟。” 仆从看手上的银子有些惊讶:“你就不怕辛辛苦苦背着柴来,我又不要了。” “我相信古大人不至于欺负我这个穷小子。” 少年说完,一口将茶喝尽,然后又把茶碗往仆从手上一搁,道:“等大雪融了,我就送柴来。” “小兄弟好走。”仆从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和倾佩。 周之初摆摆手,牵着驴车走了。 目送少年远去,仆从回到屋中,直接进了主人书房。 古离原正在写信,仆从进来后肃立一旁,静静等待。 写完信后,古离原将信吹干,字迹逐渐隐去,然后他将那张似乎空白的信纸反过来,再次开始书写,用的是另一支笔,另一瓶墨。 良久,古离原放下笔,再次吹干信纸,这次字迹并未隐去,他将仔细的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然后在信封的左下角写了四个小字:古离原呈,却并未写何人收。 完成这一切后,古离原才开口问:“他走了?” “走了,不过银子他没要。” 仆从将那锭银子放在桌上,银锭上有一个清晰的指印。 古离原看着银子上的指印略皱起眉,“他留下的?” “是,我也吓了一跳。” “前山村人,十四岁,周之初,学过武技,真有意思。”古离原用手按在太阳穴上,喃喃自语。 仆从等了一响说道:“这个少年绝不简单,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骨子里有一丝高傲,十两银子足够他这样的人家一年的收入,但他却能轻易放下,若不是一身布衣,双手老茧重重,我都以为他是那家的权贵子弟。” 古离原不置可否,说道:“今后他来了,无需什么特殊照顾,一个送柴的该怎样就怎样,跟小六子也交代一下。” “主人这是不想打草惊蛇。” “你不用管,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做。” “是。” 古离原沉默了会,突然问道:“古忠,我们打小相伴,有二十多年了吧。” 叫做古忠的仆从笑道:“我的名字还是主人起的呢。” 古离原今年三十岁,也就比古忠大了二、三岁,他说道:“家父早亡,我又是庶出,你跟我吃了不少苦,我们也算是相依为伴,可以说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主人今日怎么了,说起这些。”仆从感受到主人有些不安。 古离原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古忠心中更加不安,他知道自己主人是武者中的高手,对自己的身体控制力很强,现在手居然在颤抖,这是从未看见过的。 古离原没有回答古忠的话,而是拍拍桌上的信,说道:“这里有封信,你要亲自回京,亲手交给杨大人,一定要亲手。” “是。”古忠上前。 古离原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封信很重要,非常重要。” “主人放心,要想信丢,除非我死。”古忠心里忐忑,但又不敢问为什么。 古离原摇摇头,他将信轻轻的放在古忠手上,“就是丢了性命都不能丢信。” 古忠心中一凛,立即咬牙道:“主人放心,真要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候,我先毁了此信。” 古离原看着古忠没有说话,直到古忠额头冒汗,才呵呵一笑,说道:“你不用太过紧张,这封信很重要,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你只要小心些就没事的。” “是,小人何时出发。” “天黑就出发,走水路,不要引人注意。” “......水路要五个月才到京城。” “不要赶时间,以稳为主,得了回信速回即可。” “是。” 等到古忠退下后,古离原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希望是我看错了,否则真要天下大乱了。” 周之初来到南坊集市,入冬后,集市一天比一天热闹,采办年货的人摩肩擦踵,少年一边寻找小刀他们一边买些年货,寻寻停停看到一家货郎摆的摊上有不少女孩子家首饰,想起月月,他驻足停下。 “小哥,这是要给那个姑娘买首饰,看看这坠子......”货郎热情的招呼客人。 边上几个小姑娘看到周之初在选女孩子家首饰都笑嘻嘻的散了。 周之初拿起一个镯子,扁平镯面上有很多云纹雕饰,接口处刻着一个月字。 “老板,这个怎么卖?” 货郎说了个数:一百文。 周之初一把将镯子丢下,二话不说就走。 货郎连忙拦住,刚才小姑娘都散了,这个再跑,那真就亏了。 “你说多少。” “一文。” 货郎脸都绿了,“臭小子,九十文,低了不卖。” “二文。” “八十九!”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周之初用十文钱买下镯子。 货郎连哄带赶的将少年送走了,周之初笑着将镯子收在怀里,正要继续寻找小刀他们,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牛叫。 挤过人群,周之初看见一家客栈门前围着许多人,还有一辆牛车在边上,拉车的老牛眉心有个旋,少年认得,正是张小刀家的老牛。 还未走上前,周之初就听到边上人群纷纷叹息,似乎有人受伤了。 周之初心中一紧,立即推开围聚的人群,看到了令他瞋目切齿的一幕。 春娘躺在一滩血泊中,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嘴里冒着血泡,身边没有一个人,张小刀和月月都不见了。 第36章 春娘之死 “婶子,婶子。”周之初急忙扑了上去。 春娘的伤口极为可怕,一道狭长的刀口从她左肩直到右腰,几乎斜着将人劈成两半。 少年想捂住伤口,但根本不知捂那里,鲜血不断流出,将身下的土地全浸透了。 边上众人见少年认得受伤的人,议论声轰然而起。 “好可怜。” “还是快找家医馆,救人要紧。” “那里还救的活,还是赶紧料理后事吧。” “还没死呢,看,她要说话。” 春娘大概听到了周之初的呼唤,眼睛突然聚焦看着少年,嘴唇一抖一抖。 “婶子,谁伤的你?小刀和月月呢?” 周之初急切的问道,他将耳朵凑到春娘嘴边。 四周的人都静了下来,少年听到春娘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们抢了月月,她们抢了月月......” 少年双眼通红,含着泪水,说道:“婶子,是谁抢走了月月,小刀呢?” 但春娘已经是弥留之际,只是不断重复低语:“她们抢走了月月,她们抢走了月月......” 周之初泪水掉了下来,春娘苦了一身,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此刻却柔弱的连话都听不见了。 少年伏在春娘耳边说道:“婶子,你放心,我一定找回月月。” 春娘眼中突然恢复了神采,她定定的看着周之初,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之初脸色坚毅,狠狠的点了下头,大声说道:“我发誓一定找回月月。” 春娘缓缓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划过泪水。她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 随着春娘死去,四周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周之初抹去泪水,他想不通,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人就这么去了,还有月月怎么被抢了,张小刀去哪了? 周之初不顾沾了一身血,缓缓的将春娘抱起,轻轻的放在牛车上,然后用车上的皮草盖在春娘身上。 就在众人以为少年会拖走死者时,却看到他走向客栈。 客栈小二也站在门口,看见周之初一身血连忙拦住,“小哥,你这身可进不得店。” 周之初眼神锐利,看的小二有些发毛。 “你是小二?” “不错。” “我婶子是怎么死的?她身边的小姑娘怎么被抢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到哪去了?” “这......我也不知道。” 周之初比对方高,他一把抓住小二衣襟,将他拽下客栈台阶,狠狠说道:“我婶子就死在你们客栈门前,你敢说不知道,莫非你们是帮凶。” 小二脸色苍白,吓得直摇头:“你胡说,杀你婶子的是三个白衣女子,我们怎么会是帮凶。” “她们为什么抢走了月月?” “这我真不知道,只看到她们争吵后,其中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孩子抄起剑就将你婶子砍了,然后抢了小姑娘就走。” 周之初心中一凛,使剑的女子,又是江湖人物,“那我婶子的儿子呢?” “小女孩哥哥追去了。那边。”小二指向南城门方向。 周之初心中一颤,张小刀有危险,春娘已经死了,月月被抢了,小刀绝对不能再出事。 将小二放开,少年突然拱手说道:“我要去追我那弟弟,婶子只能先放在此处,还请小二担待,等我回来必定酬谢。” “这......”小二不是掌柜,不敢做主,但看到周之初虽年少却凶神恶煞的,也不敢说不。 “你就是追去也是枉送性命,还是给你婶娘办后事吧。”人群中有人劝道。 但少年却只是抿着嘴,看着小二。 “你婶子尽管放在这,小兄弟去吧。”店中出来一个长袍中年人。 周之初知道这应该是掌柜,再次拱手道谢后,便一脸决然的向南城门方向跑去。 掌柜目送少年远去,叹气道:“这世道,人命比草贱。” 小二见周之初走了,松了口气,这少年年纪小小却凶恶的很,他心中还有些慌。 “别发呆了,把车子停到后院,别让客人看见了。”掌柜甩甩袖子进了店子。 小二也叹了口气,正要将车停到后院,店中又传来掌柜的声音:“还有那驴车一并停好,再去棺材铺定一口薄棺,别忘了。” “是,还是掌柜仁慈。” 等到小二将车牵走,围观的人群才慢慢散去,唯留下地上那滩刺眼的鲜血。 周之初走了很远,走过了城门,走过了茶铺,走过了行路匆匆的旅人,走过了路旁参差的松柏。 他从中午走到傍晚,从急切慌乱走到心沉如水。 愤怒,惶恐,担忧,迷茫,悲伤,周之初五味陈杂。 他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前路是否有结果,只是一味的不愿失去希望。 终于,他在前路上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昏暗的夕阳下,小刀无助的站在路中间,双手紧紧握着一动不动。 “张小刀。” 周之初呼唤着张小刀的名字。 小刀转过身来,身上跟周之初一样都是鲜血,他脸上是愤怒与恐惧交织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周大哥,我娘被砍伤了。” “我见到婶子了。”周之初站在小刀面前。 “她......她怎么样了。”小刀颤声问道。 周之初没有回答,只是木木的看着小刀。 小刀双眼通红,嘴唇紧闭:“我娘死了?” 周之初难过的点点头。 呜呜——小刀捂住嘴巴,眼泪小溪般淌下。 小刀没哭几声又抓住周之初双臂,说道:“她们抢走了我妹妹。” “我知道。” “我......我打不过她们,抢不回妹妹。”小刀跪在地上。 周之初跟着跪在地上,声音低沉:“告诉我怎么回事。” 张小刀擦去眼泪,慢慢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进城跟周之初分手后,春娘在南坊集市找了家医馆将草药卖了,之后又找了几家店子卖皮草,但价格都很低,春娘心疼就没同意,只能在集中里零卖,但皮草这东西是半成品,一般人家都不会买,也只有皮草店,布庄才会收,因此春娘卖了一上午都没卖出几件。 中午,春娘带着兄妹两个找了家客栈,花了两铜钱买了两碗阳春面给兄妹两人,自己则问店家讨了碗面汤,张小刀说道这里泣不成声,周之初心中更是难过。 月月人小,但也知道因为山货卖的不理想娘亲很难过,于是她就在客栈门前跳起了舞,跳的不是别的,正是炁舞,可没想到就引起了客栈中三个白衣女子的注意。 小刀恨声说道:“她们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看上去笑嘻嘻的很和善,却没想到连畜生都不如......” 其中一个中年女子,看着月月问她跳的什么舞,月月没有告诉她,春娘看着三个白衣女子气质不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过是乡下人乱跳的。 中年白衣女子又说要收月月为徒,春娘没有同意,中年女子冷笑说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中年贱妇,突然抽剑就砍了过来,我娘......我娘拦在我们面前,她是要保护我和月月......呜呜......”小刀泣不成声。 周之初青筋暴起,将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 “我娘倒地后,她们抢走了月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救我娘......我真的想救我娘,呜呜——”小刀掩面而泣。 “我知道。”周之初无力的安慰道。 “但我娘不要我救她,只要我救月月......呜呜......” 春娘让小刀去救月月,小刀不敢不听,只能伤心绝望的抛下娘亲,追了出来,不过小刀也没完全失去方寸,他追到城门时,向城门守卫求助,但城门守卫的话让他彻底凉了心。 第37章 月月在哪 “守卫说,那三个白衣贱人连陈县令都不敢惹,捕头都被杀了,城守大人也下令避让,他们还劝我别追,免得枉送性命。” 周之初听了又是愤怒,又是心惊,官服也怕江湖人物?这三个女人什么来头? “她们在哪?” 小刀含着泪,指着道路前方,说道:“她们就在前面小镇,前脚进去,后脚城门就关了,我好恨!” 周之初望去,前路不远果然有一座小城,此刻夕阳已沉,城池在月色下隐隐约约。 “我有办法,走。” 小刀被周之初从地上拉起,惊喜道:“你有办法进去?” “这种小镇城墙都不高,爬也能爬过去,就算不能爬也有狗洞,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进去后只救月月,不报仇。” “什么?”小刀愣住。 “听着,那三个女人多半是江湖人物,中年女子应该是个高手,我们寻机救月月还有可能,报仇绝无可能,如果强行报仇,不光仇报不了,月月也救不回来。” 小刀心中乱成一团。 “我跟你娘发过誓,一定要救月月回来,报仇可以等我们修炼有成,但月月不能等,如果你一定要现在报仇,那我只能留你在此,自己一个人去。” 小刀呆了片刻,终于点了下头。 周之初心中不忍,又说道:“如果机会合适我们可以试着杀个小的,先报点仇,但一定要先救回月月,而且中年女人绝不能惹。我不希望你娘死后,你们兄妹再发生意外。” 张小刀眼神亮了几分,“我听周大哥的。” “好,我们走!” 小镇守卫很松懈,周之初轻易找到一段无人看守的城墙,小镇的城墙说时城墙其实就是泥墙,最高也就二丈不到,周之初现在的身体控制就算没练过轻功也能跳着用手扒住城墙,他翻上去后再用腰带将小刀拉上来。 两人翻过墙后,找到一户熄灯的人家,在院子里偷了几件衣服,将自己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换了。 “我们去哪?” “客栈,她们日落后来到这,肯定要落脚。” 小刀没什么主意,又问:“......镇上有几家客栈你知道吗?” “一家,最多不超过两家。” “......你来过?” “这样的小镇不用来也知道。” 周之初猜的很准,小镇总共不过几条街,只有一家客栈。 两人走进客栈,厅中有不少食客,其中就有两个年轻的白衣女子。 “就是她们。” “别说话,低头。” 在进客栈前,周之初和张小刀在地上擦了点灰抹在脸上,让旁人难以认清,果然两个白衣女子瞟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两人低着头坐在一张挨墙的空桌上,小二过来了,问住店还是吃饭。 周之初说先吃饭,要了几张饼,小刀什么都没要。 “为什么她俩边上桌都没人?”周之初问小二。 周之初发现两白衣女子周边桌子空成一圈。 “两位小哥有所不知,这对姊妹花可霸道了,说是闻不惯男人的臭味......”小二悄悄的鄙弃道:“切,嫌弃男人,除非她两不嫁人,否则还不是乖乖的......嘿嘿。” 客栈里除了她们两女的其他的都是男人,有没有味周之初没闻出来,但俩女子看向四周的时候眼中很是鄙夷。 两白衣女子一个圆脸一个尖脸,并不像小二说的是姊妹,但都很娟秀,长剑放在凳上,触手可及。 不理小二的下流玩笑,周之初指着其他客人问道:“她们说闻不得,这些人就这么听话?” “她们霸道,却也有霸道的本事,而且有钱的很,其他人又能奈何?”小二摸了摸脸,那里有一道红印。 “她们长辈就没管教她们?” 小二是个人精,立即就感觉不对,笑着看着两人。 周之初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小二嫌弃的看了眼,但还是收起铜钱。 “哪里有什么长辈,就她俩。” 小刀腾的就要站起来,但被周之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就她俩?没长辈,也没小孩?” “没。” 周之初和小刀心登时凉了半截。 小二退下后,周之初和小刀都是阴沉着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月月在哪?” 周之初低垂着眼,看着两个白衣女子,脑海中也在反复琢磨,月月会被带去哪了? “你看着她们三个带着月月进城的吗?” “......我没敢追太近,只是远远的看见她们两个进城。” “两个?没看见月月,也没看见那个中年女人?” “我以为她们先进镇上了。”张小刀痛苦的抓住头发,“现在怎么办?” “那就要问她们了。”周之初看着两个白衣女子说道。 “什么?”张小刀有些糊涂了。 那两个十七、八的白衣少女吃完后,喊来小儿结账,临去后院时交代道:“烧些水来,还有准备个大木桶,送到房里。” 小二应声答应。 周之初心中一动,跟小刀说道:“你跟去,看看她们是几号房,我去厨房看看,千万小心躲好。” 张小刀有些紧张,“你不是说先找月月。” “听着小刀,我要你精神非常非常集中,因为稍一疏忽,不光月月找不到,就连你我性命都会交代,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为了找到月月,明白吗。” 小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去吧。” 此时,客栈的客人大多都散了,张小刀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打发了紧张的张小刀后,周之初也结了账,然后悄悄的向小二消失的地方走去。 穿过柜台,转过几个弯,出去就是一个小院,有厨房、柴房和马棚,小院还直接通客房所在的后院。柴房边上有一个小火房,小二正在里面交代两个老妇烧水。 周之初掀开厨房的帘子,里面有几个打杂的。 “你是谁?” “我是住店的客人,莲羹汤准备好了吗?我家主人都催了几遍了。”说着,周之初就闯了进去,东翻西翻。 “我们不知道,这里客官来不得,还请......” “你们这帮废材,一个莲羹汤都还没弄好。”周之初骂骂咧咧,在灶台上一路翻了过去。 “......等会刘厨回来了给客官送去,现在还请客官先出去。” 周之初转身出了厨房,留下一句:“算了,招待太差,我家主人说,莲羹汤不要了。” 几个打杂的面面相觑。 第38章 你杀过人吗 周之初到后院时,正看见张小刀蹲在后院二楼的一间客房的窗户下。 张小刀紧张的满头冒汗,正支起耳朵偷听屋里发出的声音,突然看见楼下周之初拼命向他招手。 等张小刀下来后,周之初一把将他扯到院中角落。 “你听到什么?” “没听清楚你就来了。” “只要远远盯着就行,不需要那么近。” 小刀默默低下头,他也知道是自己心太急了。 周之初拍拍他肩膀,又从怀里掏出两把切肉的尖刀,递给小刀一把,自己一把。这是刚刚在厨房顺来的,自己虽有匕首,但太短杀不了人。 小刀惊讶的看着尖刀。 周之初问道:“你杀过人吗?” “没......没有。” “我在流浪的时候,发生过很多事,有些时候你不杀人就会被别人杀。” 小刀懵懂的点点头。 “现在就是如此,等会我们冲进屋子,你不杀她们,她们就会杀你。” 小刀突然精神震了一下,“我要杀了她们为我娘报仇。” “但不能全杀,我们还要问月月的下落。” 小刀点点头,突然说道:“周大哥,你不是说过我们打不过她们,现在怎么要动手。” 周之初笑道:“她们的剑是新的,衣服下摆是脏的。” 小刀没懂。 “剑是新的是她们动手的次数少,衣服脏了是她们的控制力低,所以她们既不是老手也不是高手。”说着话的时候,周之初想到的是王俊义和王善为,这两个后天圆满高手,即使在古迹中身上的衣服一直都很干净。 “什么意思?” “她们是新手,还是骄傲的新手,就像开屏的孔雀,前面看着威武漂亮,却不知后面屁股都露出来了。” 小刀眼睛再次发亮,“我们打她们屁股。” “不错,我们偷袭,只要机会好未必不能拼一把。”周之初又说道:“而且,你觉得她们要水,要木桶做什么?” 小刀突然反应过来,“她们要洗澡。” “洗澡的时候就是她们分开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她们洗澡会分开?”小刀不懂,村里男孩子一起在河里洗澡是常有的事。 “我不知道,我猜的,如果我对了,就是机会,到时候我们两个对付一个,一定能成功。” 小刀看着周之初,突然问道:“周大哥,你懂的真多。” 周之初愣了下,慢慢说道:“或许是我这两年逃来逃去,见的多些吧。” 两人躲在角落里,盯着二楼白衣女子那间房,静等时间的流逝。 “周大哥,你想妈妈吗?”小刀耐不住寂寞问道。 “......”周之初微微颤了下,他连妈妈是谁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这叫他如何想? 小刀还想问,周之初却将一个纸包递给小刀,并交代了一些事。 正在这时,三四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抬着几桶冒热气的水,还有木桶和屏风吃力的爬上二楼。 “来了。”小刀激动的差点喊来出来。 “嘘,不急。” 老妇人们敲开房门,进去后好一会才出来,一个白衣女子在屋里喊道:“待会再送两桶水来,这点如何够。” 一个老妇应道:“好的,请小姐稍候。” 等几个老妇走后,小刀又想冲上去,但周之初拉住,“还要等会。” 二楼房中传来嬉笑声,他们又等了一会,才慢慢安静下来。 周之初一把拉起小刀,说道:“走!” 他们悄悄摸到两个白衣女子房间外,周之初蹲在窗下,将耳朵贴在墙上。 屋里有水声,还有女人在轻声哼唱。 周之初现在功力太浅,还听不到呼吸声,但他知道,屋里的两个女人也是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否则之前小刀在门外偷听早就被发现了。 少年用尖刀悄悄的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极小的洞,周之初向里看去,屋里架起一道屏风,屏风后有水声和热气冒出,外面一个圆脸的白衣女子侧对着房门,坐在桌前照着镜子,长剑在另一边床上,可见她们警惕心很低。 周之初冲着小刀点点头,小刀紧握尖刀,脸色苍白,冲着周之初也是点了下头。 两个少年站在门前,敲响了房门。 “这么快就送水来了,进来吧。” 周之初一愣,本以为屋里人会开门,那时他们正可以攻其不备,却没想到屋里人居然大意至此,连门都没有插。 少年们互视一眼,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把水放在这里......你们是谁?”圆脸的白衣少女转头看见周之初和小刀吃了一惊,但并未慌张。 不等两人回答,少女突然醒悟,怒道:“你们是店小二?好大的胆子,我早说过不许男人进我房间,你们怎敢......咦?你们不是送水的?” 她没认出小刀,这是周之初的第一反应,当然也跟小刀脸上抹灰了有关,就在少女皱起眉头时,周之初突然走上前说道:“我们不是送水的,是掌柜要我们来的,说你们的银子是假的。” 白衣少女刚有些警觉就被周之初的话激怒了,“什么?胡说!你们是黑店吗,我要杀......你干什么?!” 周之初一直朝着少女走去,此刻已经走到了少女身前,白衣少女只是缺少经验,但并不傻,登时感觉不对,而且少年虽瘦但身高却极具压迫力。 周之初突然指着少女身后,惊恐万分,“那是什么?” 白衣少女立即转头望去,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心中暗呼糟糕,刚想转回来,脑后却传来一阵巨疼,她晕了过去。 周之初和小刀看着被打晕在地上的白衣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这只孔雀既傻又笨,就这么简单的被放倒了。 小刀指了指屏风,屏风后此时突然没了水声,周之初正想着要糟糕,就看见一抹寒光穿过屏风刺到眼前。 少年向后倒去,连滚几圈才躲过剑光。 只见那个尖脸的白衣少女站在裂开的屏风前,她脸若冰霜,长发滴水,一身白衣几乎贴在身上,纤腰上起峰峦,赤脚处如玉琢,完全是一副匆匆出浴,而且连身子都没擦干的玉女出浴图。 周之初和小刀看着少女,眼睛都瞪圆了,他们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女人,即便是有仇,此刻也感到心跳加速,血气贲张。 看到只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尖脸少女也有些吃惊,但看到两人的眼神又是羞怒万分,她低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把我师妹怎么了?” “你师妹晕了。”周之初奇怪对方为什么不喊叫。 少女走到床前,一把将床单扯下裹在身上,整个过程长剑始终指着周之初。 小刀则慢慢的向周之初靠拢。 裹好床单后,尖脸白衣少女一手提着床单一手持着长剑,低声呵斥道:“两个小贼也敢打龙耀山弟子的主意,你们不想活了,现在出去我还能饶你们一命,若再不出去我杀了你们。” 她把两人当成了小毛贼。 “你为什么不喊。”周之初突然问道。 少女有些恼怒,但没有回答。 “你不想让人看到你的样子,你不想坏了你的清白。”周之初想到了原因。 尖脸少女眼睛微眯,剑尖轻颤,说道:“看来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就在少女要出剑时,周之初先动了,尖刀如流水入涧,刺向少女。 少女冷笑一声,长剑一招游龙出洞,避开匕首,直接挑向少年手腕,少年惊退,长剑跟上,少年再退,长剑再次逼进,最后少年无法,只得像最初一样,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堪堪避开。 不等周之初喘息,少女抖出一朵华而不实的剑花罩向少年,周之初虽然看得清剑的走向,但反应跟不上眼力,而且内气虽然听话,却无应用之法,只能一味的闪躲,不过数招,他身上就多出了几道伤口。 尖脸少女每一剑都有内气加持,虽然很弱,但是让周之初很难受,而且招式飘忽,尽显女子的飘逸灵动,就是不跟你硬碰硬,这是极为高明的剑法,若不是学艺未精,再多几个周之初都被劈了。 小刀也扑向少女,但他比周之初还不如,身上瞬间就多了几道伤口。 “你退下。”周之初急道。 “不,我要报仇!”小刀依旧凶狠的扑上去,若不是修炼了尺拳,加上周之初分走了少女大部分的攻击,他早就被杀了,但就是这样,小刀身上的伤口还是越来越多。 “报仇?你们是谁?报什么仇?!” “你还我妹妹来!那个老妖妇呢?她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了?” “是你!”尖脸少女终于认出了小刀,“你妹妹得师傅垂青,那是修来的福气,你不感激还敢来报仇。” “感激你大爷,你们杀了我妈妈,抢走我妹妹,我要杀了你!”小刀状若疯癫,完全不顾自身,舍命杀向少女。 尖脸少女显然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事,一时间被小刀玩命的架势吓到了,手中长剑舍去周之初,朝小刀连连刺去。 周之初突然扑上去,大喊:“小刀准备!” 这是他和小刀约好的暗号。 小刀蓦然冷静下来,也喊道“记得。” 少女不知道他们喊什么,但直觉有点不妙,舍去小刀,又攻向周之初。 周之初大喝一声:“看招。” 接着,就看见他将手里的一个纸包丢了出去,少女一剑斩了过去,只见一蓬白色粉末炸开,满头满脸的扑向少女脸上。 少女已有防备,立即转过脸去,就在此时,周之初大喝一声,“丢!” 小刀几乎在同时也将手里的纸包砸向尖脸少女。 少女长剑在外还未收回,更没想到小刀也有个纸包等着她,结果她毫无反应的被纸包砸中,白色粉末完全盖在她脸上。 “啊!”少女发出一声尖叫,长剑当啷掉在地上,“我的眼睛......” 不等少女再次喊叫,小刀就扑上去,用尖刀猛刺进少女肚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床单。 第39章 审问 少女的尖叫变成了哀嚎,她痛苦的倒在地上,双手捂在肚子上,“下流的小贼,我要告诉师傅,杀了你们,杀......” 小刀第一次杀人,他捅完后,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 周之初则冲上前,一把掐在少女喉咙上,在她耳边喊道:“你们把月月带到哪去了?” 少女对着周之初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用恶毒嘶哑声喊道:“你们跑不掉,师傅会杀了你们,杀光你们全家,杀......呃——” 咔擦,周之初手中一用力,少女的喉管被碾碎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死的,死的会是你们!我发誓,你们一定会下地狱!”周之初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少女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她张着恐怖的大嘴,双手将脖子抓出一条条血杠,但一丝空气都进不去,她只能躺在血泊中绝望的死去。 之前周之初在厨房不只是顺了两把尖刀,还顺了两包面粉,给了小刀一包,面粉是无害的,两人约好,本意是如果袭击不成就借此逃跑,却不曾想偷袭下,少女慌乱失去了方寸,终于还是被两个少年夺去了性命。 屋外已经传来不少脚步声,他们自进屋到现在不过一刻钟时间,打斗动静也不大,但最后的几声高喊和少女临死前的哀嚎却惊动的旁人。 当店家进到房间时,他们只看到一个面容扭曲的少女躺在血泊中,而另一个少女却失去的踪影,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数日后,流言充斥了整个小镇,另一个姑娘杀死了死者,为情,为钱,为仇莫衷一是。 而此刻,两个少年拎着一个少女躲在一个荒废的宅地。 周之初将被捆的圆脸少女摔在地上,少女发出一声闷哼,她醒了。 少女惊恐的看着两个少年,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周之初将她嘴里的布拿走,顺势将尖刀插了进去。 “你要是喊,我就豁了你的嘴。” 少女吓坏了,眼泪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她舌尖能感觉到尖刀的锋利和冰冷。 “听话就眨下眼。” 少女眨了眼,周之初缓缓的将尖刀抽出,但并没有离开,而是放在她的脸上,少女双手反绑,只能无力的扭动身躯想躲避尖刀。 “别动,小心划伤你的脸。” 少女果然不敢动了。 “你和你师姐是什么境界?”周之初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少女也愣了下,回答道:“我还不入流,我师姐是后天初境。” 难怪能在偷袭下成功的,周之初想,这个圆脸少女其实就算不是偷袭,只怕也打不赢自己。那个师姐剑法倒是精妙,但也不过是后天初境,经验又浅,终究死在了他们手中。 不过这也提醒了周之初,自己离高手还差得远。 周之初又问:“你们跟师傅学了几年?” “我三年,师姐七年。” 两个少年都无语了,这两个少女是笨蛋吗?学这么久才一个不入流,一个后天初境。虽不知道自己到后天初境要多久,但想来绝不需要七年。 “你还认得他吗?”看到少女有些放松精神,周之初指着小刀问。 圆脸少女看了看小刀,“不认识,但那个包我认识,是我和师姐的。” 小刀身后背着的包裹是两人从房里带出来的。 小刀既愤怒又悲伤,“你们抢走我妹妹,杀了我娘,居然不认识我,你们就是畜生。” “是你。”圆脸少女这才醒悟过来,她立即吓哭了:“我没杀你娘,也没抢走你妹妹,那都是师傅和师姐做的,你们饶了我吧,呜呜——” “闭嘴,别哭!”周之初呵斥。 少女抿住嘴,将哭声压下,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既然你认出他了,那自然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你师傅呢?她带着小姑娘去哪了?”周之初问。 “呜......师傅带着他妹妹回龙耀山了,我和师姐回京城,我们分开了,呜......”少女一点没保留的脱口而出。 “你们在哪分开的?你师傅走哪条路回龙耀山?龙耀山是什么地方?” “我们在进小镇的路上分开的,本来我们都要回京城,但......师傅她说这小姑娘有古怪,要带回山给师祖看看......师傅就去码头坐船回龙耀山,让我和师姐先回京城,给家里带个信。龙耀山就是龙耀山,在简州。” “水路?这里有码头!?” “就在小镇外,有条小河,可以通渭江,师傅可以坐船直接回简州。” 渭江是南北大江,可直通江南。到京城也可以,但需要改道,施四娘是打算坐船进入江南,江南水系发达,无需下船就可以直达简州,那里就是龙耀山宗门所在。 “简州在哪?”小刀插嘴问道。 “简州在大海边,离这里有万里之遥,坐船要一年之久,陆路快些也要八九个月。”少女慢慢停止的哭泣。 “为什么你师傅舍近求远要走水路,不走陆路。”周之初又问。 “师傅是江南人喜欢坐船,师姐不想受拘束,觉得走陆路好玩些,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两个少年都沉默了,万里之遥,需要坐一年的船,这个距离让两个少年根本无法想象。 “我师姐呢?”圆脸少女唯诺问道。 “死了。你也要死!”小刀面无表情的回答。 “呜呜——”刚刚安静下来的圆脸少女再次被吓哭了,“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我没有杀你娘,呜——” “别哭,我问你,码头在哪?”周之初捂住少女的嘴巴,问道。 “呜......在小镇东南边......别杀我......” 周之初慢慢放开手,有些迟疑,真的需要杀掉这个求饶的少女吗? 还没等他想清楚,那边小刀就扑了上来,他用左手捂住少女的嘴,右手紧握尖刀猛然刺进对方胸膛。 “呜——”少女发出痛苦的喊叫,鲜血从嘴里涌出,但无论是叫声还是鲜血都被小刀的左手死死压在喉咙里。 张小刀用尖刀在少女的胸膛不断刺进拔出,再刺进再拔出,嘴里发出语无伦次的低声嘶吼:“该死的畜生,该死......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良久,周之初才推开小刀,少女早已死去,胸膛被扎的稀烂,一双惊恐的眼睛呆望着夜空。 小刀坐地上,双手微微颤抖,嘴里还在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她们就是畜生,她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她们都该死......” 周之初叹息一声,将少女的尸体丢进了院中一口枯井,并洒下枯叶和泥土,算是给这个不知姓名的少女安葬了。 做完这一切后,周之初拉着小刀准备离开。 “去哪?”小刀问 “我们去码头。” “人早就走了,还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想去看看。” 两人重新翻出镇子,在月色下看明方向后,沿着一条小路向东南追去。文学度 第40章 道的影子 新田镇的码头很小,不过几块木板搭建而成,那条河也很小,最深的地方就在码头,大约十来丈宽。当周之初和小刀赶到码头时,这里只有一盏孤灯吊在旗杆下。 北风吹来,河水荡漾,湖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旗杆下孤灯摇曳,两个少年的影子飘忽不定,就像孤魂野鬼。 站在码头上,他们望着流淌仿佛在凝视深渊。 小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远去的河水无声无息。 周之初站在河边,感到愤怒,感到悲伤,但在流淌不息、无知无觉小河前又显得那么可笑。 因为苦难的流浪,因为失去记忆而残缺的人生,他曾与这个世界保持着距离,但老爹告诉他什么是家,小花、小刀和月月告诉他什么是朋友,他感受到不同的温暖,他以为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可那终究是他以为,春娘的死,月月的失踪再次把这个世界的残酷拉到他面前,仿佛一个恶魔在低语:什么才是世界本来的面目。 周之初和小刀回到前山村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春娘的尸体,村民哀叹小刀的不幸,愤怒世界的不公,但就像很久以前经历过的无数不幸一样,他们终会习惯,最后不得不忘却。 但张小刀永远不会忘,他在同一天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妹妹,这是他人生最初最深的痛,也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向他掀开残酷的面纱,从此小刀就是孤儿了。 当然小花也不会忘记,周之初也不会忘记,前者是因为月月,后者除了月月还有自己的誓言。 回村后的第三日,在村民的帮助下,小刀将娘亲安葬在山上爹爹的身边,墓碑是小刀用那把杀人的尖刀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周之初和小花陪在他身边,小刀刻着刻着痛哭起来,母亲是外村来的,村里没人知道她本名,小刀也不知道,他和月月从小只知道喊娘,似乎从未有人去了解过这个苦命的女人。 此刻,小刀心如刀绞,他哭得很伤心,一边刻一边哭,小花也跟着哭。 最终墓碑还是刻好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张氏春娘之墓,儿张小刀立。 小刀在坟前磕头,哭道:“娘,儿不孝,儿还没有为你报仇,也没有把月月找回来,儿好恨......” 第二日,天上飘起了雪花,寒冬真的来了。 大雪封山后,人和兽都卷缩在窝里,静静的煎熬着,期盼来年春天到时自己还能活着。 周老爹身体在寒冬来后越加差,咳得很厉害,村里的采药人来看了下,他告诉周之初,这是痨病。 从此后,家中所有的重活周之初就没让老爹碰。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雪覆盖群山,万物归寂。周之初吃饭、干活、练功、睡觉,日子单调而乏味,他去找过小刀,但小刀都避而不见,就是偶尔遇到,他也是仅点点头就离去了,小花也去找过,同样如此。 经历了春娘的死,月月的失踪,小伙伴们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也似乎一夜之间都长大了,周之初更是觉得有一种紧迫感,他的修炼更加勤奋,整日整夜的在雪地中修炼云极拳,身体消瘦的越加厉害,仿佛又回到了饥饿的流浪生活。 但周之初的勤奋终于有了回报,他感觉到身体一天天变得纯净、强壮,心口的气源也在变得壮大、明亮。实际上他感觉到了一层膜,这是要突破的先兆。 深夜,周之初站在天书演化的修行山黑石阶上,他的眼前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小亭,亭中除了一个蒲团什么都没有,他只需轻轻迈上平台就可以进入亭子。 这个平台和亭子是在他走上第十八级台阶出现的,之前是看不到的,哪怕是站在第十七级台阶上都看不到,这意味着,前十八级台阶是一个阶段,平台上将会是另一番天地。 周之初不想在没突破之前踏上平台,这种想法自然而然产生,他不知道是自己本身的直觉还是修行山映射在脑海中的,这种想法就是这么突兀,理所当然。 为了突破,少年没日没夜的修炼云极拳,周老爹常常看的直摇头,说道:“儿,你这么练是没用的,身体累了,心也累了,人就废了,如何能练成武艺。” 老爹并不知道儿子在修炼什么,但他能看出儿子焦急的心。 武艺是武者之技,是杀人之术,是兵者之要,更是修行之路;它不光需要勤奋,还要沉淀。 这几日云极拳的修炼都让少年有种澎湃的冲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过大山,看到山后更为辽阔的风景,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攀登的脚步又退了回去,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冲击,但下一次的冲击也不过是重复上一次的徒劳而返。 听了老爹的话后,周之初觉得有道理。 隔日,在一个寒冷的清晨,他背上柴刀和雪铲上山了,山上大雪几乎到他的胸口,但他不在乎,只是全神贯注的清除积雪,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都不想,修炼不想,前山村不想,小伙伴们也不想。 就这样,十天的功夫,他生生的挖出了一条通向后山的雪路。 当他在第十天背着小山般的柴捆回到家时,周老爹都惊呆了。 当天夜里,周之初站在院中,澄净杂念,放空心思,将云极拳的一招一式缓缓使来,如行云流水,又如云天碧波,如江河奔流,又如海纳百川。 当最后一招一式结束时,少年全身骨骼爆响,五脏六腑震颤如雷,血肉肌肤如浪而行;心口气源瞬间云散雾开,充斥在身体每一处,引来四周空气中无形能量的共鸣,形成气旋的异象,无数气流涌进周之初心口,衣袍鼓动如风,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哄—— 少年脑海中道音长鸣,一个瞬息花开三千,花落三千,再一个瞬间云聚三千,云散三千;天地自然变化万千,大道衍生万物归一,当周之初从长鸣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终于突破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第一次摸到了道的影子。 第41章 易气经 当突破的余波退却后,周之初发现体内本来只有心口一处的气源变成了三处,眉心、心脏和丹田。它们安静的盘踞在那里,相互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看似独立却又是一体。 周之初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粘糊糊的,久违的腥臭再次出现,他握紧双手,力量翻了近一倍,两千斤的重物已经无法压垮他。 脱去身上单薄的衣服,周之初露出消瘦却坚实的身躯,他捧起白雪一遍遍的擦净全身,直到皮肤变得通红。 回到家后,周之初盘坐在床上,进入修行山,黑石阶上那座空亭在微风吹拂下,檐下风铃叮当叮当。 少年走进空亭坐在蒲团上,他听见一种声音,空灵幽远,并非人语,更像是一种醍醐灌顶的明悟。 声音中有莫名的知识传授,周之初倾听、记忆并努力理解。 通过这个声音,他慢慢明白自己修炼的内气其实并非江湖武者的内气,而是真气,真既本我,所以修行又叫做修真,真气则是修行人明视本我的根本源头。 周之初的三个气源其实并非真的三个,而是真气根据修行人的天赋演化的,但它们始终是一体,三位一体,无分你我。 内气修炼往往是从丹田开始,内气在经脉中运行往复,再归丹田为一周天,高明的功法周天长,内气更加充盈;周之初的真气修炼虽然同样是经脉,但比内气修炼的经脉相比要更加庞杂,运行轨迹也更加玄奥,一般修行者只有一个气源,周之初却有三个,同时修炼起来更是繁杂的令人咋舌,不过也说明了周之初天赋惊人,等到熟练后,其修行速度也必将是其他修行者的三倍乃至数倍。 在亭中,周之初拥有了自己第一份真气修炼法典:易气经。 易气经循序渐经,将身体内的真气修炼到脱胎换骨直至铸就道基;什么是脱胎换骨,什么是铸就道基,周之初不知道,他估计应该是一种修行人的境界。 正如云极拳为他量身定做,易气经同样如此,周之初上手极为迅速,几乎在掌握易气经的同时,三处气源各分出一道暖流在经脉中沿着玄奥的轨迹运行起来,时而汇合交融,时而并驾齐驱。 当三道暖流第一次重归气源,完成一周天时,三个气源突然膨胀了一下,就像心跳了一下,然后开始旋转,不等周之初惊叹,气源自动分出一道真气沿着易气经的轨迹运行起来。 周之初一怔,此刻他才知道易气经的强大,居然经过第一次引导后能自动运行,那岂不平时睡觉、吃饭、砍柴无时不刻都能修炼! 惊讶过后,少年一阵狂喜,三个气源,自动运行易气经,修行原来如此神奇,如此美妙。 但紧接着,另一个发现让周之初更加惊喜,缓慢旋转的气源就像一颗璀璨星辰,每一次周天结束,它就恰好旋转一周,同时也壮大一圈。 虽然这种壮大极其细微,但毫不妨碍少年对自己未来强大的信心。 学成易气经后,周之初退出了修行山,真气依旧自动运行顺畅自如,他睁开眼睛,发现老爹正奇怪的看着他。 “怎么了爹。” “你在那已经坐了六个时辰,从天亮到天黑,你是不是魔障了。” 周之初吓了一跳,修行居然如此耗费时间,仅仅是学习易气经,加上运行了一个周天,就过去了六个时辰。 之后的半个月,周之初沉浸在修行的快乐中,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件令他又喜又愁的事,喜的是有了易气经后,真气如臂使指;周之初试着将真气附在掌上,果然意念所到,真气使然。 以前他曾将真气传到法器上,但那仅限于法器,要想做其他用,却苦于无法门驱使,他为此还懊恼过,如今才得偿所愿。 周之初运起真气猛然击向身边一棵树,嘭的一声巨响,树干从中断裂,一颗数丈高的大树就此轰然倒下,树冠上大块大块白雪纷纷震落,所幸他在后山砍柴,才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少年摸过树木断口,发现并非想象的那种刺手断茬,而是无数粉末状的木屑;真气在一瞬间树干的内外全部震碎震断。 练过云极拳后,少年其实也能轻松击倒一棵这样的树,但与真气攻击产生的效果完全不同。从破坏力上无疑真气更加强悍。 唯一遗憾,就是目前真气还太稀薄,只能勉强用上两三回合,想附在武器上更是不用想。 周之初收回手上真气,经脉中易气经自动运行,但速度奇慢,这也是少年为之发愁的事,夜间冥想,在他主动引导下,真气运行一周天需要二个时辰,而其他时候,真气自动运行,一周天竟然需要六个时辰,真是太慢了。 不过,周之初相信,随着修行的加深,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周之初在某天夜里思索自己的这次突破,是否能与死去的那个后天初境白衣少女相比,最后得出结论,自己应该已经进入了相当与后天初境的阶段,现在除了真气略有稀薄外,自己的反应、协调和力量都比白衣少女更强;以现在的身体素质,如果再跟她比试,先倒下的肯定不是周之初。 一天清晨,老爹喊住欲上山的儿子。 “儿子,今天别上山了。” “我想上山多砍点柴。” “别砍了,后山都被你砍秃了,你看看院子。”老爹指着满园的木柴说道。 院子里木柴堆积成山,就连老驴的棚子里都堆满了,周之初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这半个月来砍的柴少说也有数千斤,就算是把送城守府和古大人的除开,剩下的都够他和老爹用两年的。 “你送点柴去张铁匠家,跟他换点酒,再去找春娘......小刀,买点麂子肉,兔子肉也行,今晚我们爷俩好生吃个团年饭。” “团年饭?!”周之初这才惊觉,今天是大年三十,过年了。 “过年都忘记了,你这阵子都魔障了。”老爹看着初升的太阳,喃喃道。 周之初放下柴刀,在他这两年的记忆里,只见过其他人过年,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要过年了。文学度 第42章 总有人恨你 村里人再穷到了过年也还是张罗着营造气氛,家家户户都在门窗上张贴福字,来往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难得的笑容。 周之初背着数捆柴来到小花家,看到只有张铁匠在家,他放下柴后说明来意。 “我没酒。” “......我爹说你有。” 张铁匠很不舍得的进屋拿出来一个小壶给了他。交代几句后,张铁匠问: “还差十捆柴的聘礼什么时候送来?” 其实柴早就送完了,但张铁匠这么问,自然是小花又偷偷丢了,周之初只能说道:“张叔放心,年后一定送来。” 张铁匠怀疑的看着他,此时小花背着竹篓和她娘从村子另一头回来。 小花娘亲看到周之初,登时高兴起来,老远就喊道: “小周,怎么站在外面,干啥来了?吃了吗?怎么还这么瘦啊?咦,是不是长高了?......” “婶娘,过年好,我还有事,这就走......再见。” 周之初逃也似的跑了,小花突然也跟着追去,嘴里还叫着:“娘,我去去就来。” “嗨,不是不愿嫁嘛,怎么还追上了?这丫头。” 小花追着周之初的脚步,大叫:“别跑,等等我。” 周之初转头看到已经离张铁匠家很远了,才停下脚步对小花说道:“你追来做什么?” “每次见你来,我娘都要跟我啰嗦好半天,你干嘛来了?” “原来你也怕你娘啊,”周之初突然想起聘礼的事,“你是不是又把我送来的柴丢了。” 小花脸红道:“是又怎么样。” “你爹又叫我送柴了。” “你送我就丢,送多少我丢多少。” “......”周之初看着小花,说道:“你爹早晚会发现的。” 小花倔强的看着少年没有做声。 周之初继续向前走,说道:“你不想嫁就不嫁好了,但这么折腾我,你把我当什么。” 他虽然不想娶小花,但被小花如此拒绝依旧感到很受伤。 小花背着竹篓跟在他身后,“你不想娶我,为什么还是不断送聘礼,你又把我当什么!” “你怕伤你爹的心,我也不想伤我爹的心。” “你是男孩子,你爹会同意的。” 周之初脚步猛的停下,“我爹快死了。” 小花几乎一头撞在少年背上,“什么?!” “我爹得了痨病,采药人虽没说,但我知道没多少时间了。” 小花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说道:“这么说你要娶我。” “......”周之初默默的看着小花。 看到默然的周之初,小花蓦然将竹篓甩向他,里面的野菜撒了一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周之初愤愤的问道。 小花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这个村子,这里就像是个牢笼,我想出去,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好。”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待在这里。你相信吗,我甚至都羡慕月月,为什么不是我被抢走。” “你疯了。” “我是疯了。”小花收起哭声,缓缓的向家的方向走去,身影孤独迷茫。 周之初捡起竹篓想叫住小花,但看到她远去的背影还是没叫出来;老爹曾说周之初不像个孩子,但在他看来,小花才是那个真正不像孩子的孩子。 来到小刀家,周之初看见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还有一些小兽皮和草药挂在雪地里晾晒,房屋显得破败,仿佛是无人居住的旧屋。 他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但院中的猎叉和弓箭说明小刀并未出去。 周之初走进院子,推开房门,看见小刀躺在茅草铺就的床上,睁着双眼看着房顶,似乎在神游天外。 “小刀,你在干什么。” “......” 周之初坐在床沿,说道:“我遇到小花了。” “嗯?” “她又将我的柴丢了。” “嗯......她想做侠女,不会嫁给你的。” “我知道,我决定今天就跟老爹说,把婚事退了。” 小刀霍然坐了起来,“你要退婚?!” “小花就像一只鸟,她想自由自在的飞,我不想她将来恨我。” “但你退婚,她爹会恨你,你爹就算不恨你也会怪你。” “既然怎么做都有人恨你,那我宁愿是张叔,我爹不会恨我的。” “......是的,不管怎么做,总有人恨你。” “小刀,你也怪我吗?”周之初突然问。 当初在码头,小刀想沿着河流继续追去,但周之初没同意。 小刀重新躺回床上,“不,我知道你是对我好。”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去追吗?” 小刀的眼睛瞥向少年。 周之初接着说:“因为我怕,怕你会死在那妖妇手里,我要你变强,哪怕变强一点点都好过现在去送死。” 小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说道:“我不怪你,周哥,真的。” 周之初点点头,说道:“过年了,今天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别待在这了。” 小刀略做沉吟后,答应了。 两人收拾了一会,就出门了,周之初背起竹篓,里面有两只剥去了皮的野兔,这是小刀最近一阵子上山打猎的收获。 “小刀,等过年了,我跟你去山上打猎。” 小刀一愣,答应了,“好的,但你要做准备一些东西,我娘的猎叉.我用了,你就用我以前的,但弓你要自己做一把。” 真正的好弓做起来极为耗时耗力,而且价值非凡,这样的弓小刀是用不起的,其实一般山民都用不起,所以小刀用的弓是一种简易的猎弓,但简易的猎弓也不是那么简单,要拓木,牛角,兽筋等材料经过胶合后用漆涂抹,经过数十道工序完成,这种弓虽简易却经久耐用,保养的法可用百年,小刀手的弓就是他家祖上传下的。 “......做一把弓要多久?”周之初听了,才知道打猎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就一把弓都要难倒无数人,难怪村里猎户只有小刀一家。 “一把好弓要数年,简单点的也要三个月到半年。” “打猎一定要用弓吗?” “......不用弓箭,难道你每次都要去追猎物吗?就算追的上,难道去肉搏?兔子狐狸倒也罢了,遇到狼、熊甚至老虎怎么办?” 周之初默然,看来要想学打猎,首先要弄把弓。 “其实你可以去买一把。”小刀说道。 周之初知道小刀的意思,白衣女子的包裹当时被他两带了回来,里有几十两银子还有几片金叶子,算是一笔巨财,但两人都没有动,它被埋在了春娘坟墓的边上。 小刀不想要,是因为这些钱来自他恨的人,周之初没动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小刀才有资格用。 “不用,弓我会想办法的。除了弓还需要什么?” “有了弓和猎叉,其他的都好办。”文学度 第43章 师兄、师弟和师妹 这天夜里,小刀在周之初家度过了新年,周老爹很高兴,喝了两杯酒。 周之初趁机跟老爹提出了退婚的事,老爹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你要是退婚,咳......小花的名声可就毁了,张铁匠家的名声也毁了。” “我就是不想娶。村里就这么几户人家,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周之初想到早晨小花的决绝,咬牙说道。 老爹看着在炉火照映下的儿子和小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你们想差了,你不娶,她就不嫁了?不嫁你就得嫁给别人。” “什么?”周之初和小刀异口同声。 “你们真是少不更事,你要是悔婚,为了名声,她爹就更得把她早点嫁出去,否则人言可畏,谁还看得起张铁匠,那时就不是名声问题,是吃不上饭的问题了。” 看着两个呆住的傻小子,周老爹将杯中酒喝干,在咳嗽中上了床,“你自己想清楚,莫意气用事,反害了小花。” 周之初和小刀来到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皎月东升,群星闪耀。 “小刀,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小刀只有十三岁,但他觉得命运真是又残酷又捉弄人。 周之初过了今夜就是十五岁了,他说:“看来无论怎么做,我注定要招人恨了。” “你应该问小花,她会怎么做。” 等了半响,周之初突然说道:“小刀,你娶小花吧,成个家,就不寂寞了。” 小刀一愣,脱口问道:“月月怎么办?” “我跟你娘发过誓,我会去找月月的。” “什么时候去?” “老爹身体不好,我想等他好点或者......再走。” 或者什么,周之初没说,但小刀明白,两人都沉默了。 又过了会,小刀才说道:“月月是我妹妹,我不能看着你去救,而我却在村里等着。” “其实,我不想娶小花。” 周之初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他说的特别认真。 小刀耸耸肩,“我知道,小花也知道,她说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周之初有些惊讶。 小刀接着说:“你和我们是朋友,但你和我们就是不一样,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什么都干,却什么都不在乎。” 周之初更是惊讶,好一会才说道:“我打猎就不会,打铁也不会,种田也不会,而且我在乎老爹,在乎你们。” “我们也在乎你,但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会的你不会,你会的我们不会,所以小花才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小刀苦涩的笑道。 周之初沉默了会,问小刀:“但我们依然是朋友,对吗?” “是的,我们是朋友”小刀回答说:“你教会了我们修行,我觉得你更像我们的师傅。” 周之初一怔,心里突然一动,说道:“我们都是学的法器上的功法,说师出同门也没错,我们年纪差不多,师傅就算了,我就叫你师弟,你叫我师兄,小花和月月就是师妹,这样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一路人了。” 小刀也是愣住了,“......师兄?!” “师弟!哈哈。” “师兄,哈哈!” 这天夜里,两个少年成了师兄弟,在新年的冬夜里他们喝醉了酒,躺在雪地中欢唱,在夜色中高歌: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冬去春来,过年后,大雪逐渐消融,万物复苏,前山村也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自那夜之后,小刀就经常来教周之初打猎的一些常识,而且还教他而如何射箭,小刀家的弓是一石弓,是一把标准的猎弓,小刀勉强能拉满弓,周之初试着拉了下,太软,他都不敢用力,怕拉断了。 “你的力气太大了,怕是五石弓都能拉。”小刀羡慕,若真用五石弓去打猎,怕是老虎熊瞎子都能一箭射死。 “一石弓都难求,那里去找五石弓。”周之初满脸无奈。 没有弓的周之初跟小刀上了几次山,小刀的猎叉对他而言也太小了,第一次上山就折断了,在追一头鹿的时候,周之初将猎叉甩了出去,结果就是鹿惊慌而逃,猎叉狠狠扎在树上,拔下来时发现叉尖断了。 “你真是太笨了。”小刀这样评价周之初。 有些失望的周之初找到张铁匠,想办法修补猎叉。 “你跟小刀一起上山打猎?”张铁匠有些吃惊。 “嗯。我想学打猎。老爹的身体要吃肉。” “你拿什么打猎?就这把破叉子?” “还有这个。”周之初将那把短匕亮了出来。 张铁匠嗤之以鼻:“你得有把弓。” “......除非你有弓,否则我只能先用这把......叉子。” 张铁匠有些迟疑,这个表情被周之初捕捉到,他惊喜道:“张叔,你有弓?” 张铁匠鄙视的看着周之初,说道:“你疯了不成,一把最差的弓都要十两银子,我要是有弓早就卖了。” 就在周之初失望之际,张叔又开口道:“不过,我这有个弓体坯子,你要不要。” “要!” “先说好了,你要了就算是小花的嫁妆了,可同意。” “......张叔,你真是一点不都吃亏。” “你要不要。” “要!”周之初一咬牙,同意了。 张铁匠一脸得意,进屋不知从那拿出一根黑色的棍子,粗细不匀,细的有鹅蛋粗,粗的有拳头大小,这根棍子足有六尺多长,比周之初都高。 周之初一脸精彩,问道:“这是什么?” “弓坯啊,”张叔指着两头略粗的地方说:“只要从这到这,连上弓弦,就是一把好弓,我知道你力气大,这把弓绝对能满足你。” “可我怎么看着像根棍子。” “你用弓弦把两头拉弯不就是弓了。” “......张叔,我能不要了。” 张铁匠将棍子一把塞在他怀里,“男子汉说要就要,反正算是小花的嫁妆。” 不等周之初抗议,张铁匠用手一指大门,“明天来取叉子,现在你回去,我忙着呢。” 周之初接过棍子,却是一愣,这根棍子触手冰凉,居然是金属的,却又出奇的轻,六尺长的棍子只有五、六斤,难道真是有些名堂。 出门后,周之初正遇到回来的小花,小花脸上几道黑漆漆的印子,是在山上挖笋子弄的。 “师妹。” 小花刚才低着头,没看到周之初,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脸色一红,“呸,谁是你师妹,你和小刀胡闹别带上我。” “怎么是胡闹,我们同修一个法器里的功法,当然是同门。” “那我问你,我们师门叫什么?” 周之初愣住了,女孩子就是心细,这都能想到。 “那你说叫什么?要不叫飞凤飞龙门?” “哎呀,难听死了。” 正说话的时候,小花突然看到周之初手里的棍子,惊讶道:“这棍子怎么到你手里?” “你爹给我的。” “这根棍子就是个废物,你要它干嘛?” “......我倒觉得很不错,又轻又结实。” 小花盈盈而笑,“你真是个傻子,这棍子火烧不热,做兵器又太轻,做扁担圆的又膈应,做锄头把太软,你说它不是废物是什么。” 周之初一脸懵。 小花呵呵笑道:“我爹给你这个做什么。” “做你的嫁妆。” 这下轮到小花懵了,眼见眉毛慢慢的竖起来了。 “我走了。”周之初转身就走。 “站住!”小花大吼一声。 “有事去飞凤飞龙坡找我。”少年拔腿就跑。 噗嗤,小花看到周之初的狼狈突然笑了,但笑着笑着又凝住了,直到远去的周之初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转身回了家。 第44章 天书门 几日后,周之初真的在飞凤飞龙坡见到了小花。 当时,周之初正在琢磨那根棍子,他握着棍子中间甩动时,两头会弹来弹去,他试过将棍子放在两块石头之间,轻轻压下去,两头弹性很好,做不了反曲弓,但做一把长弓应该不错的,为什么会是废物呢? “你还在想着做弓啊?” 周之初回头看见小花正站在身后,背着她的竹篓。 “师妹来了。” 小花有些不好意思,“你还真当我们是师兄妹啊。” “那是当然,我们同在法器中学得修行功法,就应该要有同门之谊,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遇到困难才能互相帮助。” “......那好吧,但我们师门总不能没名字......别再说什么飞凤飞龙门了。” “我想过了,我们修行的功法都来自这个法器,”周之初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说道:“它就像天书,不,不是像,或许根本就是一本天书,它根据各人不同,演化出不同的修行功法,我们这门就叫天书门怎么样。” “天书门,你可真敢想啊,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学的天书嘛。” “江湖上都是夸大其词,抢走月月的老妖婆来自龙耀山,难道她宗门里还真有龙不成。”突然提到月月,周之初和小花都有些不自然。 良久,小花说道:“随便吧,天书门听着也挺好的。” 少年也岔开话题,他指着手里的棍子问道:“这东西你爹怎么来的?” “是我爹前几年被征去兵营打造兵器得的,他说这是一根天然的寒铁,天下少有,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周之初细看,果然棍子上面斑驳不堪,粗细不匀,中间细的地方鹅蛋粗,两头也不一样粗,一头有鸭梨般粗,另一头足有拳头粗,就像一根从树上折下的木棍,没有一点打造的痕迹。 “你爹为什么不打造一番。” “寒铁是星辰钢的一种,火烧不热,根本就打造不了。军营中发不出兵饷,我爹贪图寒铁稀少,就选了这根棍子,回来都后悔死了。” 寒铁棍看上去凹凸不平,摸上也是粗糙不堪,但很直,仿佛垂下的冰棱,周之初手大脚大,干瘦的手指抓在鸭梨粗的一头恰能满满握住。 周之初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他站起身来,单手将棍子举起,猛然朝地上抽去,寒铁棍蓦然弯曲,等到与地面接触时,棍子弯曲到了极限。 咚—— 小花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地上未融的白雪四散炸开,露出碎裂地面,那里被棍子抽出一条深深的凹槽。 周之初将棍子轻轻拿离地面,寒铁棍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剧烈震颤。 不等小花反应,少年又双手持棍,冲着一块巨石,高高跃起,将寒铁棍狠狠砸下。 呼的一声,寒铁棍在空中变成了一道弧线,就像钢鞭一样,猛然抽在巨石上。 轰隆巨响,无数碎石飞溅,小花尖叫着躲在少年身后,等到碎石下雨般掉落地面后,她才怒斥道:“你疯了。” 周之初没有理她,看着巨石上的大坑哈哈大笑。 “真不错,能够承受我的全部力量,就是轻了点。” 周之初很满意,如果是木棍用这么大力早碎了,用铁棍也会弯曲变形,而且还会反震伤手,也只有寒铁棍这样坚实又有弹性既可以全力进攻,又可以卸力缓冲的棍子,才能让他肆意挥霍自己的巨力。 唯一的遗憾,就是寒铁棍只有五、六斤重,作为兵器实在太轻,就连一个孩子都能拿起。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真是个怪物。”小花拍掉头上的灰尘。 少年摸摸肚子,“我要是吃饱了,力气更大,哈哈。” “笑什么,你难道拿着这根棍子打猎,还不是没有弓。”小花打击少年一点都不留情面。 正说着,小刀来了,看到坡上一片狼藉,惊讶道:“你们打架了?” “哈哈,小刀我找到个好东西。” 说着,周之初将寒铁棍舞了起来,只见他身边一片残影,所到之处仿佛狂风刮过,小刀和小花都被吹的连连后退,头发都被吹的乱成一团。 等周之初收起棍子,他身边一圈地面干干净净,别说残雪,就是灰尘都没有一点。 “......不就是根棍子,你的力气倒是真大,怪物啊。”小刀发出和小花一样的感概。 周之初一笑,懒得辩解,而是反问:“师弟今天没上山?” 小刀瞄了小花一眼,说道:“我刚才去师妹家,她不在,我就猜到可能在这。” “叫我师姐。你找我什么事。”小花眉头蹙起。 “师......师姐”小刀看到小花举起的拳头,立即从善如流,“师姐,你是什么打算?” 原来,在新年后,小刀就将退婚可能会更糟糕的消息告诉的小花,当时小花也懵了,小刀很喜欢小花,他担心小花做傻事。 “以后我们的门派就叫天书门,师弟别忘了,我要回去了。”小花没有回答,而是背着竹篓走了。 “天书门?” 周之初不无得意的说道:“嗯,以后我们的师门就叫做天书门,我起的,还不错吧。” 小刀呆呆的看着小花远去,说道:“师兄,我今天做了件傻事。” “什么?”周之初还在琢磨这根寒铁棍,没有在意小刀的话。 “我跟张叔说我要娶小花。” 周之初惊的差点吧棍子掉在地上,“张铁匠怎么说?” “他把我骂了一顿。”小刀灰心的蹲在地上,望着山坡下的村子,“小花虽说不嫁,但肯定倔不过她爹,那时你要是不娶,小花岂不很可怜,还要被人耻笑。” 周之初一愣,他确实有逃婚的打算,没想到小刀看出来了。 小刀又说:“你知道小花为什么想做侠女吗?” 小花有个侠女梦,这谁都知道,但原因却没几个人知道。 “张叔几年前被征军中打造兵器,小花也去了,不过是假扮男孩子给她爹打打下手,后来她告诉我,军中除她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女侠。”小刀笑着说道:“小花说到女侠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女侠在军中非常少见,她看出了小花也是女孩子,就常常将小花叫到营中,她们同吃同住,这让张铁匠又是不满又是得意,不满自然是小花没帮上忙,得意则是地位非凡的女侠如此看重自己的女儿。 那时大家都在准备打仗,战争一触即发,小花很害怕,但女侠却笑着跟她保证,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事实也是如此,一天夜里邶人偷袭军营,杀了很多兵士,但女侠保护了小花,凡是进入她军营十丈之内的敌人,都纷纷死在她的剑下,小花后来告诉小刀,她在营中看到了整个过程。 邶人被杀退后,小花央求女侠教她武技,女侠很痛快的答应了,她真的很喜欢小花。 之后,战争开始了,女侠跟着一个年轻的将军开赴前线,张铁匠则被留在崎山城继续打造兵器,小花也被女侠留下,临分别时女侠说等她回来就认小花做妹妹。 但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就算你身手再高在战争的狂澜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小花再见到女侠的时候,女侠已经战死,她被很多士兵抬着回来的,年轻的将军哭得很伤心。 小花不知道女侠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谁杀了女侠,但小花侠女的梦想并未被吓退,反而越发扎根在心中。 小刀说:“那时候小花十岁,战争结束后张铁匠就很少让小花出去了。” 十岁,那就是三年前,周之初想到自己那时刚醒来不久,他是从一个尸坑中醒来,污浊的尸水差点把他呛死。 三年前的战争他经历了一些,他跟随难民向崎山城逃难,在路上他亲眼看见,无论是邶人士兵还是大夏士兵都围着逃难的百姓杀过来杀过去,数万难民被杀到最后数千人。 所以他对江湖中的侠也好,兵营中的侠也罢都不感兴趣,甚至厌恶;他很自然的觉得小花的侠女梦不过是她个人的一厢情愿。 第45章 寒铁弓 又过了几日,大雪消融的差不多了,村里很多人开始陆续进城,将家中的山货倒卖补贴家用。 周之初也进城了,他赶着驴车依约来到古大人府上,将木柴送到。 接待他的是古六,就是小六子,二十捆柴四百钱,小六子给了他半两银子,周之初说没钱找,小六子藐视的摆摆手,意思就是滚,不用找。 周之初也不说二话,双手将银子一搓,搓成一长条,小六子眼珠子都块蹦出来。 然后少年抽出短匕,在银条上一划,五分之一根银条断开,他将这根细小的五分之一银条放在拇指与中指之间一弹。 咄,银条镶进了小六子耳边的廊柱上。 “自己扣去吧。”周之初牵着驴子出了门。 小六子抹去冷汗,转头看向廊柱,只见上面一个洞,仔细看才能看到里面透出一丝银光。 出了古府,周之初想自己的手法还不错,以后可以练练暗器,不过对打猎用处不大,还是要靠弓箭啊。 他摸了摸车上的寒铁棍,就是不知弓弦那里弄,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用的短匕手柄里不是还有跟钢索嘛,好像挺长的,不知道当作弓弦好不好用。 想到就去做,回到村后,周之初从短匕里将钢索取出,足有一丈多长,做弓弦足够了。 周之初将钢索绑在寒铁棍一头,然后又将寒铁棍压弯,小心的将钢索拉直绑在另一头上,捆结实后,他慢慢松开,一根奇怪粗糙的寒铁弓就此完成。 真是太丑了,这是周之初的第一印象,也是后来小刀和小花的第一印象,它粗糙的就像地里长出来的,而不是人造出来的。 但丑却不能掩盖其凶悍的本质,弓体漆黑凹凸坑洼的表面极为犷悍,弓弦更是闪着刀刃般的寒光,整把弓都给人以一种粗暴、桀骜不驯的感觉。 寒铁弓整体长约五尺不到,跟小刀的猎弓比起来还是长很多,就算对周之初近五尺半的身高而言,也不算短,他试着拉了一下,但立即就放下了,因为拉动弓弦需要很大的力量,那时弓弦就会变得极为锋利,一不小心,手指都会被割掉,所以他需要一个扳指。 放下寒铁弓,周之初在院中打起了云极拳,学会易气经后,他本以为云极拳已经没什么大用,但偶尔发现云极拳对体魄的锤炼反而更强了,身体素质的提升更细致更全面。 除此之外,云极拳还能加快易气经的运行,跟冥想速度差不多,一周天只需要二个时辰,周之初有种感觉,云极拳很可能与易气经是配套的,一个锤炼体魄,一个精修真气,修行路上,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因此,现在周之初重新开始每天云极拳的修炼,当然冥想也在深夜继续。 第二天下午,飞凤飞龙坡。 周之初短匕削了一个木扳指,戴上后,他举起弓,缓缓拉动弓弦,在他巨大力量的作用下,弓弦一点点被拉开,但钢索太细,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最终弓弦被拉到半开的状态就再也拉不开了,周之初慢慢松开弓弦,脸上红彤彤一片,青筋都爆出来了,他没想到寒铁作为棍子软硬正好,但作为弓却如此之硬,当拉到半开的程度,就再也无以为继,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能背负两千余斤的重量。 松开寒铁弓后,周之初额头微微冒汗,双手也是轻轻颤抖,扳指上被弓弦拉出一道深深的印记,眼看就要磨穿,已经不能再用了。 “你这弓不行啊,弓身太硬,弓弦也太硬,根本拉不开。”小刀站在他身后说道。 “你来了。”周之初一直关注着寒铁弓,此时才发觉小刀来了。 自小刀向张铁匠提出要娶小花后,小花每见一次小刀都要狠揍一回,小刀想反抗,但突然发现居然打不赢小花。 开始周之初还以为是小刀让着小花,但慢慢的发觉,力气上小花比不上小刀,但灵巧上远胜小刀,这有点像那个后天初境白衣少女,拼力气十个白衣少女也比不上周之初,但别人不与你拼力气,而是拼剑招。 现在小刀处于同样情况,他抓不到小花,就只能挨揍,可见昭身的锻体效果主要是以轻灵为主,而且效果挺不错。 当然,这与小刀不愿伤害小花有关,真要拼命就不好说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花也没真想伤害小刀吧,周之初有些不确定。 “这是你的弓?它太丑了。” 周之初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的扳指借我。” 小刀的扳指也是祖上传下来的,铁梨木做的,经过几代人的摩挲,泛出红玉般光泽。 “你这弓太硬,弓弦又细,我的扳指受不住了。”小刀没有将扳指给他。 “确实太硬了,我都能背两千斤,居然拉不开这把弓,你说这把弓是几石弓?”周之初也是有些意外。 “你能背两千斤?!”小刀骇然,这还是人吗。 周之初挠头,说道:“没试过,但也差不了多少。” 小刀啧啧称奇,不过还是说道:“你能背两千斤但不是说手臂就有两千斤,而且拉弓有技巧,你刚才这么硬拉,使出的力气最多二成不到。” 二成也有四百斤,还只是半开,要拉满月岂不要上千斤的臂力?周之初咂舌,这把弓真是够硬的。 拉弓是有发力技巧的,这种技巧由下而上,将腿脚力量和腰部力量合到一处,爆发极强的力量,有点像平时老人说的“脚下生根“的意思。 对修行过云极拳的周之初来说,这种技巧并困难,一说便知,而且他还有个想法,如果用上真气会怎么样。 “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刚打猎回来,经过这里想来看看。” 小刀身上并没有猎物,周之初问:“今天又是什么也没猎到?” “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的,林子深处我也不敢去。”小刀耸耸肩,他长得不矮,但年纪小,身体还没张开,显得有些瘦弱。 看着周之初手里的寒铁弓,小刀又说:“......钢丝做弓弦,弹性不够容易崩断,而且还这么细,你确定要用这把弓?” 钢索做的弓弦相比整个弓显得很细,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虽然刚才吱呀乱响,但一点事都没有。 周之初说:“我想试试,而且我也没得选。” “那你需要一个扳指。” “铁扳指怎么样?” “你这是钢丝,就是铁扳指都能磨穿,扳指要比钢更硬,还要不伤弓弦才行。” 少年无语,一个扳指还这么麻烦,难道要用星辰钢? 星辰钢是天上掉下来的,只是一个总称,它有很多种,有些虽稀少却没什么大用,寒铁就是其中之一,材质不能说不好,最大的缺憾就是锻造困难,因此往往被人称为鸡肋。但不管怎么样,星辰钢比铁硬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就没办法了?”周之初有些不甘心。 “有的,你用兽皮裹住弓弦中间射箭的部位就可以了。”小刀轻笑。他的一石弓是不用的,但他有经验。 周之初一愣,“这么简单?” 小刀说道:“你可以试试。” 用兽皮包裹住手指拉动弓弦的位置,这样弓弦和扳指因为有了兽皮的缓冲就都不会受损,而兽皮柔软贴在钢索弓弦上也不会轻易损坏,而且就算时间久了有所损伤,换一块就是。 “这就是以柔克刚?!”周之初有感而发。 小刀笑了,提起钢叉说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试吧。” “天晚了,我们一起回去,顺便到你那拿张兽皮。” “嗯。” “师弟天天打猎,还有修炼吗?” “嗯,天天晚上修炼。” 小刀对修炼很认真,只要不打猎,很多时候都在修炼,至于为什么,周之初心里很清楚。 “多久突破?” “还早......师兄突破了,真让人羡慕......” “我只不过先行一步......” 周之初背着弓和小刀走在山坡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山下前山村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第46章 狼 晚上,心急的周之初,按小刀说的方法,将兽皮裹在弓弦中间,然后用细绳捆住,这样既可以不让其轻易滑动,又可以随时做出调整。 被兽皮裹住的弓弦粗了不少,周之初摸着感觉比起之前更合适自己的手感。 他又削了个扳指,这次他用铁桦木,这种树木长在高山,材质很硬,崎山有不少,他用短匕锯刃锯下来一截,说起来短匕也不知什么材料做的,作为工具还是很好用的。 做好后,他带上扳指扣住弓弦,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动弓弦,这次他用上了小刀说的技巧,直到弓弦被拉到三分之二后才力竭,他轻轻松开扳指,弓弦蹦的弹回去,发出嗡嗡声。 之后他又用真气又拉了一次,怀中抱月,两臂舒展拉了个满月,但真气也告耗尽,轻放扳指,弓弦再次急速弹回,发出嗡嗡震颤。 放下弓,周之初额头冒汗,两臂酸麻,他查看了下弓弦,毫无异样,这钢索似乎和短匕是一种材质,说不准也是星辰钢。 这次开弓看似顺利,但有一个要命的问题,就是无法持久。 周之初估计寒铁弓要开满弓需要千斤之力,光靠臂力勉强能拉开三分之二,最多也只能两次,第三次能开一半,第四次会更差。用上真气确实会强一些,能开满弓,但只一次真气就耗尽,要想再开满弓只能等到第二天真气恢复。 这把弓真是太硬了,周之初看着寒铁弓说了句:“你真是又硬又丑。” 但无论怎么说,弓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他决定,在实力没有增强之前,只开一半弓。 等到力气有所恢复,少年开始制作箭矢,照样用铁桦木,他没有铁箭头,就将箭杆一头削尖,短匕别的不好,但够硬够锋利,削起铁桦木并不吃力,不一会,他就做了三根手指粗的箭矢。 此时,夜已深,周老爹早已睡下,少年正准备继续削制箭矢时,忽闻远处传来野兽嗷叫声。 周老爹猛的醒来,“什么声音?” 屋外再次传来嗷叫,老爹叫道:“不好,是狼下山了。” 大雪消融后,经过一冬天饥饿的野兽经常会袭扰村民,其中尤为可恶的就是狼群。 “快将驴牵进屋来。”老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牲口。 少年急忙出屋将家中老驴从棚中牵出,看到山坡下有村民大声吼叫,还有许多火光亮起。 将老驴牵进屋里,周之初对老爹说:“爹,你在屋里守着。” “你去哪?”老爹边问边安慰老驴。 “我就在屋外。”周之初拿起寒铁弓,将弓弦解下,瞬间弓体又恢复成一根笔直的棍子。 老爹不解,问他:“你去屋外做什么?” 周之初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个火把,对老爹说道:“杀几只狼卖钱。” “什么?!”老爹讶然,儿子的思路果然与众不同,狼又不是鸡,这么好杀的吗? “爹,记得插好门。” 老爹刚想阻止但儿子已经出去了,他将门栓插好,对门缝喊道:“你要小心。” 周之初站在门外,将火把插在地上,看见几对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由远及近扑了过来,还伴有狼的嗷叫声。 狼是一种凶猛又狡猾的野兽,三头狼看见少年后,分开一头向边上跑去,很快消失在灌木中,另两头则直接冲向周之初。 “来吧,来吧......别躲,别躲......”周之初拎着寒铁棍,他从没有跟野兽厮杀过,嘴里不断为自己加油。 昏暗的火把下,两头恶狼其中一头突然放慢速度,另一头则一跃而起裂开大嘴咬向少年喉咙。 周之初大喝一声,使尽全力,瞄准狼头,就一记重棍挥了出去。 寒铁棍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咚的一声巨响,血花飞溅,扑过来的狼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以数倍于扑过来的速度飞了出去,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糟糕,力气用大了。”周之初自己都吓了一跳,此时才想起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没必要用全力,不过感觉真不错。 另一头狼显然也被吓到了,本来想偷袭,但看到第一头狼连泡都没冒就飞了,不禁迟疑了一下。 周之初哈哈一笑,正要主动出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恶风,一对狼爪已经搭在他肩膀上,这是刚才消失的第三头狼,原来是绕过后边偷袭,他正待回身,前面那头狼也一跃而起,张嘴咬来。 距离太近,周之初瞬间放下寒铁棍,一把抓住前面扑过来的狼脖子,恶狼呜的一声死抓狂挠,少年手臂被抓出几道血杠。 不等他将狼甩下,身后的狼就是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这还是因为周之初太高,否则就直接咬在后颈上了。 手臂后肩传来巨疼,周之初暴怒,他全身肌肉紧绷,一手抓向身后,也不知抓住狼的那个部位,猛的向前一甩,狼整个身子被砸在地上,周之初将那头抓在手里的狼也摔在地上,两头狼被巨大力量砸晕了,摇摇晃晃的站不起来。 周之初捡起寒铁棍,一棍一个砸了下去,两头狼登时脑浆崩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检查了一下伤势,周之初发现远比自己想的轻,只有一点皮肉伤,主要是后肩,狼牙咬出几个小洞,大概只有半个指肚深,手臂上更是浅的让他以为会不会下一刻就痊愈了。 在云极拳的锤炼下,身体强度已经成长如斯,少年紧握拳头,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强大。 周老爹在屋里听到外面近在咫尺的狼叫和儿子的喊叫,心脏扑腾扑腾狂跳。 片刻后,外面突然安静了,就在他忍不住要开门时,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爹,开门。” 老爹大喜,急忙打开房门。 周之初将两具死狼丢进屋里,说道:“杀了三头,这是两头,还有一头不知道飞哪去了,天亮了再去找。” 屋里老驴被血肉模糊的死狼吓的昂昂乱叫。 老爹惊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去看看小刀,爹守在屋里不要开门。” 不等老爹回话,周之初又冲了出去。 进了村子,周之初路上遇到好几头狼,这下他聪明了,每次杀狼的时候都提防四周,只要有冲过来的都是用寒铁棍砸死,在他的巨力下,没有一头狼能挨到第二棍,全都是一棍砸死。 “小刀,师弟,在吗?” 周之初拖着五具狼尸,来到小刀家。 小刀跑了出来,“师兄怎么来了,狼群下山......天啊,你杀了这么多狼!” 将死狼往小刀院子里一丢,周之初说道:“这是我赶过来路上杀的,你杀了几头?” “两头,谢谢师兄赶来救我,不过我没事。”小刀指着院子里插着几只箭羽的两具死狼。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和你一起杀狼的。” “啊?杀狼?!” “当然,我们学了功法,难道连几头狼都杀不了吗?走,我们去小花家杀狼,这都是肉,都是钱,怎么能浪费。” 小刀被周之初的豪气感染,也想试试自己这一段来修炼的结果,于是大声回答道:“好,我们杀狼,去找小花。” “哈哈哈,走!” 两人举着火把,向小花家奔去,一路上但凡看到有狼,周之初都大喊一声“我的”,然后冲上去,一棍一个,统统砸死。 小刀看见师兄的战斗风格,感到头皮发麻,这也太凶残了,人都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但在周之初的巨力下,一切都是浮云,被砸死的狼无一不是头骨碎裂,有些更是整个脑袋都被砸扁了。 等到了小花家,周之初又杀了七头狼,小刀也杀了两头。 “小花,小花。”两人冲着小花家院子狂叫。 小花冲出院中,看见举着火把的两人,不由惊道:“你们两怎么来了?” “小花,你们家遭狼了嘛?你爹娘呢?” “被打跑了,不过我杀了三头。我爹我娘去草妞家帮忙,让我看着家。”小花不无得意的亮出手里的一把铁刀,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是张铁匠自己打造防身的,这次正好被小花用上。 周之初将身后的狼尸拖出来,说道:“我就知道小花能干。” 小花看到地上八九具狼尸,惊道:“这是你们杀的?这么多?” “......大多都是师兄杀的,我就杀了两头。”小刀有些不好意思。 “不止这些,师弟院子里我还有五头,家里还有三头,小花跟我去杀狼吗?”周之初感觉周边好像安静下来了。 小花咋舌,这也杀的太多了。 “嗷——”村西传来狼叫声。 “是铁娃家,他们养了几只羊,狼肯定盯上了。”小花说道。 “快去,晚了狼群要跑。”周之初冲了出去。 “小花你来吗?我们学了功法,狼不是对手。”小刀向小花招手。 小花看了院子里几眼,一咬牙提刀跟着师兄师弟也向村西冲去。 三人一路向西,路上没有一头狼也遇到,只有几户人家掌着火把在收拾被狼冲烂的围栏。 到了铁娃家,周之初看到数十头狼围在铁娃家院子里嗷嗷的叫,而铁娃爹娘两人则举着火把拦在羊圈前大喊大叫,屋里还隐隐传来铁娃和他弟弟的哭喊声。 “杀狼!”少年大喝一声,抄起寒铁棍直接冲进狼群,一个横扫就砸飞四五头。 后面赶到的小花见了大惊,师兄这么猛吗。 “别愣着了,快杀啊,否则师兄要杀完了。”小刀举着钢叉从小花身边冲过去,直扑狼群。 小花醒悟,也跟着冲进狼群,铁刀上下翻飞,刀刀朝着狼腰上砍去。 周之初拿着棍子朝着狼最多的地方冲去,寒铁棍凶猛异常,碰到就死,挨着就飞,狼群一时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鬼哭狼嚎。 “嗷——”突然一声独特的狼嚎响起,群狼疯了似的朝周之初扑来。 “是头狼!师兄小心。”小刀急呼。 扑过来的狼太多了,周之初刚砸飞一头,另外两头就扑过来了,不等棍子横扫,身后几有几头咬上来。 “啊——”少年大叫,几头狼扑到他身上,死死咬住手腿,疯狂撕扯。 “师兄!”小刀和小花都是吓得大叫。 “我没事,杀狼!” 周之初绷紧肌肉,也不管挂在身上的狼,将寒铁棍朝着头狼的位置,呼的甩了出去。 呜——,急速旋转的寒铁棍在空中发出尖啸,像刮过一阵旋风,将经过的狼全部扫空。 刚才还在嚎叫的头狼只来得及偏一下头,整个脑袋就嘭的一下爆了,血肉脑浆炸得满处飞。 头狼死后,狼群嗷嗷的乱嚎,纷纷转头,四散而逃。 周之初将挂在身上的狼一一摘下来,又用拳头一一砸死,血污染身,让铁娃家两个大人看的一脸惊恐。 小花和小刀见狼群散了也停下了厮杀,他俩腿脚发软,这一晚真是太刺激了。 不过,两人通过这次杀狼对自己的身手也有了一个认知,当然,和大师兄这个怪物还是不能比。 少年捡回寒铁棍,感到肚子又开始饿了,指着满院子的狼尸,他说道:“记得,被砸死的都是我的。” 小花和小刀都是眉眼乱抽。 第47章 什么是修行 拜托周之初、小花和小刀三人一晚上奋勇杀狼,前山村除了牲畜死伤几口,人是一个都没伤。 不,也有伤的,就是周之初本人,身上抓痕咬痕无数,看的老爹差点掉泪。 可他满不在乎,这点伤根本就不是事,第二天早上就全结痂了,一些浅的抓痕都消了,除了肚子其饿无比,其他一切都很好。 而且通过一晚上的厮杀,他现在念头通达,身心畅快。 看来还是战斗让人提升更快,他想,若是再来一次,绝不会有这么多的伤。 这次杀狼让周之初更坚定了上山打猎的心思。 那天晚上杀完狼后小花问:“你打算把这些狼怎么办?” “把皮鞣制卖钱,肉自己吃。” “......这里可有几十头,你吃得完吗?”小刀也在问。 “这不还有你们嘛,大家一起吃,哈哈!” 后来他们果然一起吃,而且村里每家都至少分了一分狼肉,一时间前山村家家户户吃起了狼肉。 还有吃不完的,周老爹就熏制成肉干,可以长久保存。 这次周之初总共杀了三十多头狼,小花和小刀也杀了不下十头。 飞凤飞龙坡上,三人将一只整狼剥皮后放在火上烤,这次是周之初吃得最饱的一次,一只狼他吃了四分之三,小花和小刀各吃一条腿就不行了。 他两看着周之初将整头狼就这样一点点的吃进肚子里,连骨头都咬碎吞进去也是被吓得不轻,大师兄越来越往怪物的方向发展了。 “师兄,你的功法是不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自己力气大的怪物一样,受伤恢复起来也像个怪物,打架也像个怪物。”小花笑道。 周之初将最后一块狼骨吞进肚,说道:“我以为你会把我当盖世英雄呢,我可是救了村子。哈哈!” 小刀说:“师兄,你变得好强,什么时候我也能变这么强就好了。” “会的,修行之路或许不同,但最终会殊途同归。” “为什么?”小花问。 周之初将每个手指都舔干净,说道:“我们生下来时并无不同,只是后来经历不同才造成了我们的不同,所以也造成了得到的功法不同。但修行就是修真我,真我合乎天道,在天道里你我虽有区别,但本质应该是没有不同的。”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天书里教的?”小花有些吃惊。 “都有一点,”周之初耸肩,说道:“你们觉得自己是什么?” 小刀说:“我?小刀啊。” 小花说:“自己就是自己啊。” 表达不同,但意思一样。 周之初摇头。 小刀和小花又接着瞎猜: “......自己是爹娘的儿子?” “自己是花?是山?是水?” “自己是天道?” 周之初还是摇头,反问:“那花是什么?山是什么?水又是什么?天道又是什么?” “那你说自己是什么?”小花恼了,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周之初也有些迷茫,“或许什么时候知道了,修行就成了。” 三个人想到修行头都有点晕,小刀有些遗憾道:“要是有武技就好了。” “武技说到底不过是发力的技巧,修行未必有这种东西。” 小花又问了个为什么。 周之初说道:“我们现在修炼的功法主要就是锤炼肉身和修炼真气,随着修炼加深,我们的身体强度会越来越高,那时你觉得武技还有用吗?” 见小刀和小花还是不明白,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是打不赢有武技的后天强者,但等我们身体强到刀剑难伤,还要武技干什么,就像我,如果再强点,狼根本就伤不了我,就算伤了,我转眼就好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狼的爪牙吗?不管它怎么来咬,直接一棒敲死就是。” 小花和小刀目瞪口呆,这也行? 小刀说道:“可......可我们现在还不行啊。” “所以我们要加紧修炼,而且,虽然修行没有武技,但我们可以学别人的武技啊,有了天书功法对身体的锤炼,武技学起来应该不难。” “学别人的武技?” 周之初摊手道:“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们现在还太弱,学下武技也未尝不可,但千万别忘了修行才是根本。” 小刀哀叹,“修行真的好麻烦,居然没有武技。” “或许,修行路上会有比武技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小花猜想。 周之初想了下,点头说:“还真有可能,传说仙人能做法,说不定我们将来也能做法。” “好啊,我现在就做法,收了你这个妖怪,哈哈。”小花对师兄变得这么强一直耿耿于怀。 “哈哈,我也要收了师兄这个怪物。” “我现在比你们厉害,将来还说不定谁收谁呢,哈哈。” 三人在飞凤飞龙吃过狼肉后,躺在山坡上晒太阳,周之初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但突然想到了月月,心中猛然一痛,转头看小刀,发现小刀也是眼角含泪,而小花已经睡着了。 之后的半个月三人将所有的狼皮处理好,去掉一些碎狼皮和处理不善的,最后只得到完整狼皮三十张。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碎狼皮?”周之初看着一堆缺胳膊少腿的狼皮,感到不解。 小刀无奈的看着他,说道:“你一棍子扫下去,哪里还有完整的,狼都被你打碎了,能剩下三十张完整的就不错了,里面可还有我和小花的十一张。” 周之初脸红了,也心疼坏了。 “那干脆用这些碎狼皮做衣服吧,给老爹做一件。”少年想到老爹的病。 小花也在,两人都看向小花,说起针线小花也不怎么样,但怎么也比他们俩强。 “我让我娘做吧,不过得多算我一张狼皮做报酬。”小花扬起脸说道。 三人最后决定,用碎狼皮做几套衣服,整张狼皮找时间进城卖了。 “我们什么时候上山打猎?”周之初又问小刀。 “......你还是先把弓箭练好吧。” 寒铁弓成了后,周之初又做了二十根铁桦木箭矢,天天没事就在飞凤飞龙坡上练,半开的弓也有五石之力,他拉起来还算轻松,不用真气拉个二十次不成问题。 五十步距离,少年练了半个月,十箭里脱靶七箭,这水准让两个师弟师妹笑得前俯后仰,这也成了他们每天最高兴的时候。 “师兄,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使棍也是很有前途的。哈哈哈”小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小刀也是不解,笑着说:“说起来也奇怪,师兄你什么都一学就会,怎么射箭天赋这么差。” 周之初挠挠头,说道:“人无完人吧,不过再给我半个月时间,肯定没问题。”文学度 第48章 杨管家 周之初和小刀在山上打猎。 自那日后,已经半年过去,周之初的箭术已经做到五十步内百发百中,不过也仅限于固定靶。 两人经常一起上山打猎,因为没有进入深山,只能猎一些山鸡野兔,运气好能遇上野猪,如果是以前,小刀是绝对不敢招惹,因为野猪皮粗肉厚,刀剑难伤,就是猛兽遇到都要避让三分,但和周之初搭档后,两人反而最喜欢野猪。 野猪脾气暴躁,小刀稍稍一逗,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那时小刀在前面跑,周之初等野猪追过去,就在后面追,两人现在修炼日久,身体各方面都强悍许多,尤其是周之初,在山里跑起来跟一阵风似得,三两下追上野猪,直接一棍子敲死,比用箭还方便。 不过这仅限于野猪这么笨的动物,其他山鸡野兔,有点风吹草动就吓跑了,又一个会飞,一个会钻洞,最好的猎杀还是用箭。 小刀还教会周之初做陷阱,但效果并不理想,毕竟很多动物上了一次当后,就很难上第二次当了。 今天,两人早早上山,显示查看了陷阱,一无所获,但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兔子洞。 “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洞口。”小刀说道。 两人很快在四周有找到四个洞口,小刀和周之将洞口一一堵死,只余两个,一个在上风口,一个在下风口。 然后,小刀找来一些枯草,在上风口点燃,将浓烟吹进洞口,周之初找了根粗大的木棍,站在下风口的洞外等着。 很快,几只兔子蹦了出来,少年一棍一个,全收拾了。 “几只?”小刀兴奋的问。 周之初双手举起,全是兔子,“七只。” “运气不错,哈哈。” 两人继续前进,周之初很快又发现一只野鸡,他举起寒铁弓,一箭射出,强劲的力道让箭矢瞬间射穿猎物。 到了晚上回村时,两人手中都是猎物,现在小刀经常住在周之初家,回到家后,小刀收拾猎物。 周之初走到床前,将手放在老爹胸前,用真气给老爹疗伤,这还是从修行山上学来的。 自从突破后,周之初就离开那座小亭再次向上攀登,他发现,登山的台阶颜色变得略浅些,不像初登山黑石阶颜色那么深。 石阶上同样会有些奇怪的知识涌进周之初脑海,这些知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懂,甚至有些太过玄奥离奇,都无法理解,少年觉得修行山就像一个师傅,遗憾的是这个师傅只说不解释。 通过黑石阶上稀奇古怪的知识,周之初知道自己正处于修行的空山境,这个境界有七层,他现在不过是第一层,每一层会增加一个气源,也就是说,如果空山境园满了,少年体内会有九处气源。 经过半年的修炼,他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第一层的顶峰,很快就会突破至第二层。 现在已经是夏日,老爹的身子在真气的治疗下,恢复的很不错,已经能上山砍柴了。 他的伤势本来并不重,只是拖得太久又营养不良,现在儿子上山打猎,能经常吃到肉食,加上真气疗伤,老爹的面色一日好过一日,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夜晚,周之初在院中修炼云极拳,现在云极拳的效果依旧强劲,他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强,打完拳后,他紧紧握住拳头,感受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周之初感到自己的身体如果以前是一块松木,那现在就是铁桦木,将来会强到什么程度还真是难以预测,或许会比钢铁更硬,做到真正的刀剑难伤。 之后的几个月,前山村都忙碌起来,秋收过后就是交税的时候,一日,周老爹跟儿子说: “明日我们进城,要交税了。” “嗯,钱粮够吗?” “够了。” 老爹脸上露出笑容,他觉得自己孤独的人生里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收养了周之初,狼皮卖后,家中宽裕许多,就是交完税后都有许多剩余,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周老爹和儿子,还有张小刀三人赶着驴车进城了,车上还堆满了木柴,这是顺带送到古大人府上去的。 到崎山城后,周老爹和小刀先去米铺,周之初和他们约好,等送完柴就去米铺找他们。 分开后,周之初进了内城,将木柴送到古府。 “你来了。” 在院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到周之初后笑着问。 “是你!你回来了?”周之初也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人。 那个年轻人做仆役打扮,正是消失很久的古忠。 他点点头,“回来了,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我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这趟远门可有点久啊。” “替主人办事,不算什么。”古忠看了看驴车上木柴,又说道:“你果然守约,我听小六子说,你月月送柴来。” 周之初一笑,“只要你守信,我必守约,这也不算什么。” “哈哈,小哥真会说话。” 两人寒暄几句,将柴交了,古忠看见了车上的寒铁弓以及几张兔皮。 “这是弓?怎么如此之丑?你还会打猎?” 周之初将寒铁弓拿起,拨了一下弓弦,发出嗡的声响,说道:“这弓我自己做的,丑不丑的能用就行。” “你还会做弓!”古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咳咳,”周之初有些不好意思,“瞎做,自己玩的。” 古忠看见边上还有一捆箭矢,上面还有斑斑血迹,看来这弓并不像对方说的瞎玩,但古忠似有顾忌,没有继续问下午。 结账后两人闲话几句,周之初才离开。 书房里,古离原坐在桌前,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五十多岁。 “杨管家请坐,没想到这次你能来。” 杨管家腿在颤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此事太过离奇,主人要我亲自来一趟。” “那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刚才从窗口看见都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还活着。” “能确定就是他?他身上可有什么记号?”古离原声音也有些紧张。 杨管家一愣,摇头道:“这如何确定,听说他生下来就如美玉,连一颗痣都没有,太玄上人看了都说他是无暇之身,天赋绝世,若非......” “到底是不是他?!”古离原不耐的打断。 “三年前我见过多次,应该不会认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瘦了,高了,神情语气都不一样了。” “......经过那种事,是个人性情都会大变......你害怕?”古离原看到杨管家的手颤抖的厉害。 杨管家身躯猛的一抖,良久才说道:“我只不过是个下人,自然是害怕的,不像古大人,受朝廷器重,胸襟胆魄非一般人能及。” 古离原苦笑道:“此事一旦泄露可是天下大乱,我怎么能不怕,不瞒管家,一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吓得差点摔倒。就算诓得他送柴来,我也是不见的,就怕他认出我来,虽说多年前也就见过一次。” 杨管家脸色缓和些,说道:“此次我来有两件事,一个是税收,主人交代,税收要抓紧,北境粮仓必须在两年内储满......” “朝廷有大动作?”古离原有些激动。 “这我不知道了,古大人也不要问,”杨管家连连摇头,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他的,主人说如果确认须立即回报,还要古大人暂时不要惊动他,但要想办法查清他住在哪,与什么人打交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他。” 古离原点点头,忽然一惊,“怎么,杨大人觉得他背后还有人?” “这种事怎么说得好,要知道四年前,二万人去杀他,言之凿凿说他死了,可现在又活过来了!要是没人相助怎么可能?!” “还是杨大人想得透彻。杨管家此次来多歇几日,我要好生招待......” 杨管家摇摇头拒绝了,“不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今夜就走。主人说你办事他放心,北境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卷轴,交给古离原说道:“除了北崎关,崎山所有官员你都有问责权,若是不听令就把这个拿出来。有先斩后奏之权。” 古离原将卷轴打开,刚看清,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圣旨!” “是密旨!你不要跪。”看见古离原激动的差点跪下,杨管家连忙拦住,“这是主人为古大人向圣上讨来的,没事就不要拿出来,等回京后还要原封不动还给皇帝的。” “是,是!”古离原激动的坐立不安。 第49章 赵缨 周之初在米铺和老爹,张小刀汇合。 三人从米铺租借了几辆车才将二千斤米粮拉倒粮仓,小刀已满十四岁,不知为何这次没打算交税,不过周之初猜到一些。 “师弟你打算要走?” “我快突破了。” “多久?” “大概还有两个月,等到我突破我就去找月月。” “......老爹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你多等些时候我与你一起走。” 小刀摇摇头,没有说话。 周之初又问:“你不缴税,就不怕那些税丁找你吗?” “他们要到明年春天才会来找我,那时我早走了。” “......” 周之初看见老爹喊来税吏过秤,就是上次在村里见过的那位,边上还是那个税丁。 过秤时,老爹只秤了一千六百斤,然后将车上几张兔皮悄悄塞给税吏。 税吏看了几眼,向边上的税丁使了个眼色。 税丁在本上写了几行字,大声道:“前山村周大交粮一千斤,前山村周之初交粮一千斤。” 在回去的路上,周之初问老爹:“爹,几张兔皮才值几个钱,这样做能行吗?” “粮交的再多也是朝廷的,我给的再少也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贪着呢。” “税使大人不管吗?” “税使大人更贪,在崎山城,城守大人,税使大人,县令大人三个人最大,但最贪的就是税使。” 周之初有些愤然。 回到村后,老爹心情高兴,家中多出四百斤粮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在往日那里能吃上。“都是我儿的功劳。”他如是说。 当晚,周之初足足吃了八大碗米饭,老爹问他:“好吃吗?” “嗯......嗯,真香。” 小刀也吃了三碗,只有老爹最少,吃了一碗。 “师兄,你这么瘦,这些吃的都长哪去了?”小刀笑周之初。 周老爹为儿子辩护道:“当然是长力气,我儿尽管吃。” “呵呵,真香。”周之初又盛了一碗米饭。 这一晚,在云极拳和易气经的作用下,米饭全部转化成了充盈的能量分布在身体的各处,当易气经一周天结束后,三处气源陡然震颤,各分处一道真气汇聚在右腰,又一个旋转的气源诞生,周之初突破到了空山境二层。 周之初拿起寒铁弓,不用真气,赫然将弓弦拉开至五分之四程度,就差一点满弓,不过很快就力竭,看来要想轻松拉满弓,至少要到四层。 之后,用上真气他再拉了一次,之前用真气拉满弓,一天最多一次,但现在可以拉三次,看来到了空山境二层,不光真气的量有所增加,就是质也更加精纯。 自拥有易气经后,周之初发现真气的使用极为顺畅,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真正做到了意随心动,使用真气就跟使用肌肉的力量没什么区别,仿佛天生就该是如此,现在空山境二层,四个气源源源不断的提供动力,这无疑使他的实力更上一层。 总的来说,空山境二层比起一层来,真气的提高比力量更明显,这更加证明了周之初所想,修行就是自我的升华,越到后面体质会越加强悍,力气的增长不过是附带的,不过这已经非常厉害了,毕竟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二千多斤,早已超过了人的极限,他甚至都怀疑,世上还有没有比他力气更大的人。 周之初又用短匕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当短匕划过时,有明显的涩滞感。 几乎在划过的同时,伤口就凝合了,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相信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愈合。 不过,少年也发现在伤口处一股极为轻微的真气在盘绕,看来要是遇到小伤还好,严重的伤还是太耗真气了。 或许等到空山境圆满后,真的会变成钢铁之躯吧,周之初胡思乱想。 自交税后,小刀就很少上山了,只是在家中苦苦修炼,应该是闭关了,所以周之初也并没去打搅他。 在飞凤飞龙坡上,周之初立了个靶,没事就会在这里射箭练习,开始是五十步,突破至二层后,他将靶子移到一百步的位置,射出的箭脱靶居多,但他不着急,只是一箭接着一箭的射。 他不需要变成神箭手,只需要箭箭命中,凭寒铁弓的巨大力量,猎物就一定逃脱不了。 小花这天才来到坡上,她手里也有一把弓,是小刀的。 “师兄,小刀为什么把弓送我,他不打猎了吗?” 周之初有些惊讶,之前他并不知道:“他送你了?” “今天早上我去找他,他给我的。” “......他现在在闭关,可能暂时用不上。” 小花看着一百步外的箭靶,说道:“师兄,你是不是又突破了。” 周之初收弓,走向靶子,说道:“是的,你多久突破?” “小刀也快突破了,我还早,一点感觉都没有,师兄你说是不是我太笨了。” “是你修炼的太少了,你爹娘大概没给你什么时间吧,说起来,现在小刀的修炼时间最多,突破也是应当的。” “那你呢,我看你天天不是打猎就是砍柴,根本没时间修炼,不也突破了。” “我在晚上修炼,我现在几乎不睡觉,只在冥想结束后睡一小会。” “你不累吗?”小花问。 “不累,我现在精力充沛的很,哈哈。”周之初将靶子上的箭一一拔下来。 “你就是个怪物。” “我到村里已经一年了,修炼到二层,也不算快。” 小花一怔,“已经一年了,真快。” 周之初回到一百步位置,继续一箭一箭的射向靶子。 他没有说出小刀可能会在突破后离开的事,可能觉得应该小刀自己好出来更好。 “我也来练!”等周之初又射了一轮后,小花也站在靶前开始射箭。 等射完后,看着空无一物的靶子,周之初捂着脸说:“你需要从更近的地方开始练习,而且你真的想做个女猎户吗?” “不,我要做侠女。” “那天杀狼的时候,你已经是女侠了。” “还不够。”小花嘴角紧绷,眉头蹙起,一脸坚毅。 周之初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村子,问道:“小刀说你四年前在军营遇到一个女侠,就是因为她你才想要做一个女侠。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花安静了一会,说道:“她叫赵缨,总是喜欢在头上系上红缨,士兵都叫她红樱女;她对我很好,把我当妹妹,在军营里她最相信的就是我。”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是天玄门的弟子,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天玄门,但她来军营的任务是为了保护那个年轻的将军。我们无话不谈,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年轻将军,每当那时她的眼睛都在放光,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喜欢上了年轻的将军,她跟我说,将军是个盖世英雄,是朝廷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哪怕牺牲自己。 ......最后她确实做到了,她到死都保护着将军。” 小花似乎哭了,但没让周之初看见,只是扭过头去继续说道:“她本来想带我去天玄门,在去前线的之前,她给了我这个,” 说着小花拿出一个小小的牌子,白色的,四四方方正面刻着一个“缨”,反面有“天玄门”三个字。 “这个牌子我一直放在身上,她说如果她死了,或者没有回来,就让我去天玄门将牌子给交她师傅虚默道长,到时候道长就会收我为徒。” “她为什么不让将军带你去,而是交给你?”周之初问。 “大概是怕将军也会死在战场上吧。可是她没告诉我天玄门在哪里,后来爹知道了更是不准我去,说一切都是骗人的,但我知道她没有骗我。” “所以你不想嫁人,只想去天玄门做一个赵红樱一样的女侠。” 小花脸红了,但还是点头说道:“本来是这样的,但你来了,既然我现在入了天书门,自然就不会拜虚默道长为师,不过这个牌子我还是要交还给他。”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 “你是不是打算在成亲的那天跑路?” 小花一个白眼,“我才没那么傻,我会在成亲前就跑。” “......”周之初还了个白眼,“这不一样嘛,你就不担心你爹你娘?” “是他们逼的!”小花明显生气了,但又想到什么,问少年:“师兄这么问,是不是也想跑?!” 周之初耸肩,“你跑了我还跑什么,你知道我爹身体不太好。” “如果我不跑呢!” “呵呵,”周之初摸摸鼻子,说道:“还用问吗,自然就娶你了!” 小花登时脸红了,圆脸上的雀斑都红了。 她扭过头去,起身就往坡下走去,“师兄越来越无聊了,我回家了。” “你的弓。”周之初指着地上喊道。 小花脚下一顿,立即返身拿弓,眼睛看都不看少年,但红红的耳朵还是出卖的她的心情。 等小花走远了,周之初才起身开始了又一轮射箭练习。 第50章 小刀离去 自飞凤飞龙坡和小花开过玩笑后,周之初就又变成了寂寞的一个人,小刀闭关修炼,小花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 随着一天天过去,周之初隐隐感到小刀就要突破了,所以他一边努力为老爹疗伤,一边希望事情能拖得晚些,但在某个初冬的雪夜,他在院中看到小刀的时候,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了。 “你突破了。” “是的。” 周之初看到小刀腰上别着铁刀,一身狼皮缝制的短衣,身后背着一个包裹。 “你决定了。” “......是的,我是来告别的。” 周之初问:“还回来吗?” “救了月月就回来。” “你打算怎么去救月月?就这么冲上龙耀山?” 小刀笑了,“我没那么傻,你还记得当时那两个白衣女子并没有认出我来吗?” “记得。” “她们不认得我,那老妖妇也一定不认得,我去龙耀山做个杂役,先想办法找到月月,然后再看情况。” 周之初点点头,这小子还是有仔细想过的。 “去见过小花了吗?” “没有。”小刀从怀里拿出一个镯子,说道:“这是那天我买来想送给小花开心的,你替我给她吧。” 一年前小花被她爹禁足,没能去城里,当时小刀说过要买个镯子让她开心,可紧接着就发生了月月被抢,春娘被杀的事;周之初以为小刀早就忘了,没想到一直记得,只不过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你应该自己交给小花。” 小刀没有回答,而是将镯子放在师兄手里,“你替我给她吧,就说我......算了,什么都别说。” “你不打算跟小花道别吗?” “不了,我怕见到她舍不得走。”小刀笑了一下,但很快敛去笑容,说道:“师兄,我走了。” 周之初一把拉住转身的小刀,虽然知道说了没用,但还是开口道:“就不能等到开春吗?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了。” 小刀微微一笑,但什么都没说。 “......既然师弟决定了,我也不劝,但你还漏掉一样东西。” “什么?” “跟我来。” 说完,周之初拉着小刀向山上走去。 等到了春娘坟前,小刀明白了,“你是要我拿那些银子!” 周之初双手成爪,将春娘坟边的一个小土包扒开,露出一个绸布包裹。 “不错,人都杀了,还怕银子吗?你一个人在外,没有钱难道走着去龙耀山?” 小刀呆了一下,周之初将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一个钱袋塞到小刀手里。 钱袋是粉红色的,一角绣着一朵花,小刀拿着袋子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塞进了怀里。 周之初暗松了口气,说道“你离开后,还是换个钱袋,否则被人认出来就糟了。” “谢谢师兄,我走了。”小刀掉头像山下走去。 “一路保重。” 小刀回头微笑道:“我会的,师兄也保重,还有看好师妹。” “你还没告诉我,突破后学的什么真气功法。” “和师兄一样,易气经,再见。” “......再见!” 张小刀在这个寂静的雪夜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村子,头也没回的走了。 直到看不见小刀的影子了,周之初才慢慢的走回家。 “你手里拿的什么?”老爹还没睡,看见儿子手里的东西问道。 周之初一看,原来手里还拿着挖出来的绸布包,于是就说了小刀的事,老爹听后,不禁唏嘘良久才睡下。 这个包裹当时他和小刀得手后,并未仔细查看,除了银钱外里面具体有些什么并不清楚。如今打开包裹后,周之初清点了下,发现里面有一些女孩子的衣服和一封信,还有一块小石头。 他拿起小石头,惊讶的发现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灵玉,就像古迹中的看到的灵玉,在烛光的映射下,里面闪动着微弱的星辉,只是这块灵玉仅有小指头大小。 周之初拿着灵玉,感到体内真气蠢蠢欲动,似乎想吸收灵玉中的灵气。 不知道这块灵玉为什么会出现在白衣女子的包裹里,周之初压制住吸收灵玉的渴望,将它放在桌上,然后打开了那封信。 烛光有些弱,他拿起蜡烛边的发簪挑了下烛芯,看到发簪周之初有些好笑,这个先秦的镇国神器被他拿来当作发簪用,但他并没有发冠,所以用的时候很少,经常丢在家中没管它,周老爹也没当回事,反而常常拿它来挑烛芯,这若是被当初的二王见了,还不得大骂败家子。 挑完烛芯后,周之初将法器放在桌上,正挨着灵玉。 他就着烛光,将信抽出,纸上几行娟秀小字跃入眼帘。 “母亲大人在上......相别三年很是想念......漕帮欺人太甚......吾杀之......偶得灵玉一枚......陈县令不辨是非......误杀捕头......周伯伯军务繁忙不便打扰......本欲回京......女童甚是神异......送归师门后即可返京......命徒儿带灵玉献上......望母亲珍重......女儿施嬛惗敬上。” 从信上可以看出,这是那个中年妖妇写的,灵玉是漕帮崎山分堂得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弄来的,不过凭漕帮天下第一帮的能力,分堂搜刮一块灵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不知道是否还有。 而且,周之初还想到,这个叫施嬛惗的女人能发现月月炁舞的异常,一定非常不简单,可见能培养出她的师门就更不简单,小刀此去凶多吉少。 周之初心头堵的厉害,他将书信连带包裹中的衣物拿到院中一把火烧了。 回到屋中,少年突然发现放在桌上的法器又亮了,边上的灵玉却暗淡了。 暗呼糟糕,周之初拿起灵玉,稍稍用力就化为了齑粉。 显然,法器将玉中的灵气吸收了。 周之初无奈抛下粉末,又拿起法器,没想到法器居然会主动吸收灵玉,难道再去找个小孩子传功法?这不太好吧,当初可是发誓不泄露的。 看着法器,少年突然想,法器能吸收灵气,那法器中的灵气自己是不是也能吸收? 想到就去做,他盘坐在床上,将法器置于双手之间,引导真气进入法器,看是否能勾动其中的灵气。 就在真气进入法器与其中的灵气接触的刹那,周之初脑海中猛然传来一声轰鸣,体内真气如狂风般涌进法器内。 就在他被吓得魂飞魄散之际,法器内一道信息传来,让他安静了下来。 这道信息是法器的认主信息,并附带了法器的真正作用。 第51章 琅嬛 法器真名叫琅寰,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无名的存在制作的,目的是整理录入修真功法,它能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质,投射出最符合修炼的功法,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傻子都能得到一本修真功法,前提是法器必须有能量启动,而且灵魂纯净。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成人的周老爹无法启动法器,而小刀几个少年却能得到功法的原因。 除了传授功法,琅嬛还有一个能力就是变形,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形状,兵器盔甲等等,其材质坚不可摧,信息中说琅嬛是由纯粹的能量聚合而成,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摧毁的。 而且,正因为能量聚合体的缘故,琅嬛的重量只有区区50克,周之初并不懂克是个什么概念,但很明显就是非常非常轻的意思。 不过传授功法只要很少很少的能量,但变形却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丰沛的能量,还有一个是认主。 琅嬛的认主很复杂,首先必须是强大的灵魂,其次滴血,最后一个是足够的能量。 一直以来,周之初都满足了前两个条件,他的灵魂根据琅嬛的说法似乎经过的某种异变,极为强大,而滴血则让他想起在古迹中他手受伤后,血液曾经涂抹在琅嬛上。 足够的能量直到今天吸收了灵玉才满足,之所以还要吸收周之初的真气,是因为要将主人的信息记录,就像动物出身时需要通过眼睛,通过气味来记住母亲。 琅嬛认主后就不会再认第二人,除非主人死去或者离开这个世界,周之初不知道前一个主人是谁,但作为先秦镇国神器,他猜到很有可能是秦弑庸。 琅嬛内的信息并不多,只是简单的介绍,琅嬛的妙用还需要周之初日后自行摸索,相信随着主人的强大,琅嬛的用处也会更加强大。 等到琅嬛吸够了足够的真气后,周之初苦笑,体内真气除了四处气源外空空荡荡,一个认主就将差点让自己散功,真不知是自己太弱,还是琅嬛太强。 琅嬛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就像一个小太阳,周老爹翻了个身,显然有被惊醒的征兆。 认主后,周之初感觉和琅嬛之间一种神秘的联系,他在脑海中下了一个命令,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直到完全收敛。 灵玉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能量的聚合体,但当其中灵气消失后无法存世,立即化为齑粉,而琅嬛不止长存于世,还能认主变形,执行命令,可见那个无名的存在是如何的强大。 周之初知道这个历史上有神创时代和大混乱时代,但他怀疑琅嬛的诞生可能更加古老。 琅嬛可以变形,这让少年很是心动,做刀剑太轻不合适,那就做个弓吧,也是因为寒铁弓实在太丑了,但琅嬛很快反馈出一道信息,这点能量还不足以变化成一把弓,最多就只能变出一个小玩意出来。 不能做武器,那只有做辅助了,想来想去,周之初决定做个装水的葫芦,平常用的那个正好坏了。 少年举起细长的琅嬛,用精神锁定,然后想象它变成一个葫芦,就像充气一样,琅嬛慢慢的变化形状,直至成为一个一尺不到的小葫芦,长长的塞子上有根细绳连在葫芦腰上。 琅嬛葫芦颜色偏黄,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摸上去依然有细密的纹路。 周之初看了一会,觉得差点什么,感觉琅嬛里还有点灵气,就继续变形,只见从葫芦腰上垂下一根细绳,这样就可以系在腰上了。 至此,灵气完全消耗完,但就在他要放下葫芦时,突然发现琅嬛在吸收空气中的游离灵气。 周之初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空气中也存在灵气这种能量,而且琅嬛主动吸收灵气是不是说明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不需要他补充,琅嬛就能够得到足够变形的能量。 或许这就是琅嬛认主后的新能力之一,看来被称作先秦镇国神器还是有道理的。 消耗了太多真气后,周之初感觉饿了,于是吃了点肉干后,开始了冥想,直到一周天后,身体中重新诞生了一丝真气才躺下睡去了。 天亮了,周之初醒来,隐隐感到与葫芦之间的牵挂,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多了一条尾巴。 他试着向琅嬛葫芦招招手,葫芦颤动了一下,但只是颤动一下,看来以周之初目前实力还无法对琅嬛进行凌空摄取这样复杂的操作。 周之初拿起葫芦,发现其中的灵气经过一晚上的吸收并没多少,只有很少的一丝,要想达到昨天那个程度,至少要半年甚至更久,想达到变形刀剑的程度更不知何年何月。 当然,如果将来实力足够也可以,他也可以主动将体内的真气输入琅嬛,但现在还为时尚早。 揭开细长的葫芦嘴,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周之初深吸一口感觉体内气源的旋转都加快了。 少年灵机一动,用葫芦在水缸中装满水,然后喝了一口,有点甜,体内易气经的运行有所加快,但不明显,看来想要靠琅嬛练功是没指望了,不过疗伤健体或许有些效果。 “爹,你没事的时候多喝点葫芦里的水。”周之初跟老爹交代。 周老爹喝了一口,惊奇道:“这是什么水?喝了好舒服啊。” “这是法器变的,你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平日再多喝点葫芦里的水,连一些老伤都能治好。” “就是那根簪子?居然能变成葫芦,真是仙家法宝啊。”这下老爹更是惊叹。 或许还真是,谁知道那个无名的存在是不是仙人呢。 老爹又说:“若是泡酒怎么样?” 周之初不置可否,他也很好奇泡酒会如何。 最后,他交代老爹了一些千万不能与旁人说起的话后就背上弓箭出门了,葫芦被系在了腰上。 周之初并没有立即上山,而是先去了一趟张铁匠家,但小花不在家,她爹也不知道她去哪野了。 想了想,少年又来到飞凤飞龙坡,果然小花在,她正在练昭身。 清晨的山林中宿鸟惊飞,苍茫雪原上,一个单衣少女婷婷玉立,展现各种神奇玄奥的的姿态,每一个动作都如飞天奔月,每一个姿势都充满神秘的曲线,周之初一时间看呆了。 第53章 杀熊 小花修炼完昭身后,看到了师兄。 “师兄今天没上山吗?也是来练功吗?” 周之初收回了目光,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 “这是小刀让我给你的。”少年将手镯递给小花。 这是一个铜制的镯子,简单的云纹,几乎没有什么雕饰。 “他出关了?突破了没有?” “突破了,他走了。” “他怎么不自己给我......什么,他走了?去哪?”小花有些不敢相信。 “他去找月月了。” 小花惊讶片刻后很愤怒,“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也瞒着我。现在他走了,你才告诉我,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不是这样的。”周之初想解释,但发现无论什么解释其实都是无力的。 “不是这样是什么样?” “其实你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小花有些惊慌,懵懵懂懂的却又想问了清楚。 “他喜欢你,他没法在离开的时候面对你,因为你一定会要求他留下,可他又必须去找月月!”周之初终于还是吼了出来,心里似有一块负担放下。 小花一时无言,只是紧紧抓住镯子,眼中有泪花闪动。 “其实找回月月也是我的责任,我答应过春娘的。”少年望着远处的群山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小花轻声问。 “会去的,我会带回小刀和月月,但还要等等,再等等。” 小花不知是不赞同,还是不明白,她突然将脸埋在双手中,使劲的摇晃脑袋。 “走吧,都走吧,留下我一个人困在这里好了。” 周之初轻叹一口气,转身真的走了,山坡上只留下小花孤零零的哭泣。 进山后,周之初漫步前进,心里很乱,生活总是与你想的不一样,安静时会觉得无聊,但真要变化了又觉得人生漂泊。 或许是思绪不定,少年走在林中几次都错过了猎物,有时野兔在跟前跑过才发觉,等他慢慢冷静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丛林深处,这里是他以前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他看向四周,树木高大,阳光从浓密的树冠间洒下,地势时高时低,他有些迷失了,之前他一直向北,但此刻阳光却在身后,不知何时他居然向西偏移了。 认清方向后,周之初转向南边,他记得小刀数次警告不要进入深山,里面有许多猛兽出没,而且在更深的森林中还有难以测度的异兽出没。 就在他走了没多久,突然发现四周一下变得安静了,就连鸟叫都消失了,而且隐隐传来一股腥臭,这是有猛兽在靠近。 周之初感叹自己的运气,第一次进深山就遇上猛兽,他观察一下,立即决定先爬上一刻大树。 爬上大树后,西边传来树枝断裂声,伴有低吼,周之初听了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高兴的吼声,不一会,一个巨大的狗头从树后冒了出来。 等这只“狗”慢慢露出一身滚圆肥厚的皮毛时,周之初才发现这那是什么狗,根本就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熊。 熊是一种冬眠的猛兽,现在是初冬,已经下过两场雪了,这头熊还在外面游荡说明它正处于为冬眠储存能量的阶段,说穿了就是它正在捕猎。 熊松动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笔直的朝着周之初的那颗大树爬来。 周之初没想到熊鼻子这么灵敏,连忙躲进树桠间,并悄悄的将背上的寒铁弓取下。 到了树下后,熊朝上望了望,可能是没有看到猎物,又低吼了一声,然后将背靠在树上,不停的耸动,就像是在挠痒。 周之初以为熊真的是在挠痒,但很快发现不对,熊根本不是在挠痒,而是在摇晃大树,想将猎物晃下来。 只是这棵大树足有数人合抱那么粗,那里撼的动。看到无法撼动大树,熊有些发怒了,蹭的立了起来,周之初从上往下看都能感觉到这头熊站起来差不多有一丈高,真是一头巨熊,它前臂张开直接抱在树干上,又是一阵激烈的推搡,只见木屑飞溅,爪印深嵌,但大树依然纹丝不动。 可能见无法撼动大树,熊开始急躁的在树下打转,树上周之初也有些郁闷,这头熊可真够固执的。 过了片刻,熊又有新招,居然开始爬起了树,上千斤毛茸茸的一大坨在树干上扭来扭去,也是让周之初大开眼界,但干看着不行,还得想办法。 周之初硬着头皮,将箭矢搭在弓上,对付这头巨熊就是铁箭也未必管用,而他只有铁梨木的箭。 他瞄准的是巨熊的眼睛,这个脑袋真大。 蹦,箭矢离弦而出。 巨熊似乎感到危险,猛的发出一声巨吼,同时铁梨木箭矢几乎瞬移般击中了它的脑门。 由于力量太大,箭矢嘭的炸成一对木屑,而巨熊也惨叫一声跌下了树干。 可惜,周之初瞄准的是眼睛,还是技艺不精。 巨熊摔落地上后,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仰着脑袋冲周之初方向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山林都像被一阵狂风刮过,树冠上的白雪扑扑的往下落。 周之初暗暗叫苦,这巨熊挨了一箭一点事都没有,而且变得更加狂怒。 吼叫后,巨熊再次爬起了树,速度还变快了。 周之初躲在树桠间,这里离地面大约十多米高,他抽出一根箭矢,等巨熊爬到距他仅两米的时候,猛然拉弓又是一箭射下。 嘭——咚——,两声巨响,分别是箭矢炸碎和巨熊摔落的声音。 这次周之初故意在巨熊爬高时才射箭,并不是指望能将巨熊射死,而是希望巨熊能吃痛放弃他这个猎物。 可他失算了,巨熊变得超级愤怒,爬起来疯狂的拍打四周地面和树干,一时间扬起枯叶碎木无数,连它的身影都被遮住了。 片刻后,巨熊又爬起了树,而且这次还学乖了,它从树的另一面开始爬,可惜依然在周之初的攻击范围。 就这样巨熊一次次爬树,周之初又一次次将它射落,但巨熊顽固的可怕,似乎和上面这个看不见的猎物卯上了,执拗的不断向树上冲击。 当巨熊顽固的再一次爬上大树时,周之初摸向身箭袋,接过摸了个空,二十只箭全部射完了。 暗自咒骂一声,巨熊的顽固也将周之初惹恼了,他将弓弦解下,一根如树根虬结的寒铁棍再次握在手中。 第54章 天生战士 有多久没有熟睡了,自从修炼琅嬛中的功法后周之初就很少睡觉,总觉得有使不完了劲,从来不会累,从来不会怕。 可这次,他真的怕了,也真的累了,睡梦中,他看到一片汪洋,一座高山,还有两根通天的柱子,他向上爬,可怎么也爬不上去。 很快梦境又变,天空涌现烈火,仿佛被烧着了,无穷无尽的野兽从大地尽头扑来,他孤身一人无处可逃,绝望和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就在这时,他醒了,脸上冰冷,眼中雪白一片,天亮了,雪停了,他还活着。 除了满眼的白雪,周之初还看见自己的身体发出蒙蒙荧光,仿佛镀了一层彩虹,他转动脑袋,看见彩虹上有一根细线连着洞穴深处,就在他凝神之际,这根线蓦然消失了,随之身上的彩虹也逐渐消散。 就在彩虹消失的同时,伤口的痛苦涌来,周之初叫了起来,但很快又笑了,活着真好,哪怕很痛苦。 痛并快乐的少年,努力站起来,将身上的雪慢慢抚开,胸前的伤口最可怕,巨大的创口触目惊心,不过在强悍的恢复能力下,原本内脏都能看到的地方现在被一层肉膜覆盖,肋骨也不知不觉在睡梦中被纠正,但稍稍一动还是痛得厉害。 他又看了下腰和腿上的伤,几个比手指还粗的血窟窿,不过都已经止血,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周之初有着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但这种能力是建立在充沛的能量基础上,平常能量的来源主要来自食物和体内的真气,但这两者在昨天都消耗殆尽,如果强行修复只能消耗周之初的气源和生命力,可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四处气源存在,说明有其他能量来源在帮助他,无疑就是那道彩虹,周之初隐约知道彩虹是什么,但还需要证实。 大雪覆盖森林,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在周之初身边有一个巨大的雪包,一根棍子斜斜的伸出,指向天空。 少年拖着伤痛的身躯,走过去一把抓住棍子,稍稍用力就感到痛彻心扉,叹了一口气,向洞穴走去,里面一片漆黑。 剧烈的腥臭味几乎让周之初停下脚步,但为了尽快恢复,他只能忍受恶臭继续前进,走进洞穴,眼睛逐渐适应,地上有很多兽骨,偶尔还有一些疑似人骨,他慢慢感觉到了那股能量,就像他通过琅嬛感受空气中的灵气一样。 这股能量就是灵气,能让空山境二层的周之初明显感受到,可见这股灵气极为浓厚,他猜想,洞穴里有个地方或某样东西在散发灵气,而且极为强烈。 洞穴并不深,弯弯曲曲大概走了二十多米就到了尽头,那里堆满了无数的骨骸,恶臭更加浓烈,周之初捂着鼻子看到骸骨间有一块大石,上面很平整,像个石床,没有一根骸骨,倒是有不少凌乱的熊毛,这里显然就是巨熊睡觉的地方。 灵气就是从石床散发出来的,少年在上面摸了摸,明显感到一股灵气缭绕在手上,并慢慢的向体内渗透,他舒服的差点呻吟出来。 周之初顾不得腥臭,直接躺在石床上,立即冥想引导易气经,身体很快被彩虹般的灵气裹住,并且比在洞外更加浓厚。 当石床上的灵气渗透进来时,仿佛久旱逢甘露,周之初枯竭的经脉慢慢充盈起来,在易气经的引导下,灵气逐渐转化成真气,强悍的体质开始启动,伤口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速分裂并不断修复可怕的创伤。 少年猜想,之前在洞口之所以能获得灵气,应该是自己在昏睡中身体内为了修复伤势加快了真气消耗,无意间也加快了易气经的运行速度,才将石床外溢的灵气吸引过来的,如果按平时自动修炼的速度,根本就无法引发彩虹异象。 因为这次时主动冥想引导,伤势的恢复远比昨夜梦中无意识的修复更加快速,不知过了多久,周之初睁开眼睛,再次看到了迷幻的彩虹,这是自然的馈赠,天地的精华。 随着冥想的停止,彩虹也在周之初的目光中逐渐消散。 他检查了下伤势,还是很严重,但已经能使上一些力气了。 少年没有继续冥想,因为他饿了,饿得发疯,真气还不能代替食物,至少现在不能。 他走下石床,向洞口走去,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其中还夹杂着脸盆大的雪花,飘的漫天飞舞。 在呼啸的狂风中,周之初找到了那个大雪包,抓住伸出来的寒铁棍,一声厉喝,雪包轰隆一声,一只巨大的熊尸被扯了出来。 寒铁棍卡住了,周之初忍着伤口崩裂的剧痛,将近千斤的熊尸拖进洞穴。 周之初光着上身,感到一阵寒冷,这是他自修行以来第一次感到寒冷,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虚弱。 巨大的熊尸堵在洞口,也堵住了外面的狂风大雪,这让少年稍稍好受,他摸向腰间抽出一把短匕,他要把熊给剖了,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但尴尬的是,熊背上的皮太厚,匕首刺不穿,最后周之初艰难的将熊翻了个,才用锯齿的一边在熊肚子上剖开一道口子。 这一套.动作下来,让裂开的伤口雪上加霜,鲜血再次染满周之初全身。 少年头都有点晕了,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失血太多。 周之初割下一块熊肉,这头熊是如此巨大,又在为冬眠储存能量,所以肉质肥美,他本想用火烧熟,但火折子都丢了,钻木取火他又等不了,干脆直接生啃。 一口咬下,美味充斥味蕾,少年有着超级强悍的修复能力,同样也有着超级强悍的消化能力,熊肉滑入体内没过几分钟,他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力量又恢复几分。 周之初一边割肉一边吃,看着小山般的巨熊,他在想,这头熊之所以能长得如此巨大,只怕还是因为洞穴中那张石床,也不知是因为其中有灵玉存在还是因为石床本身在向灵玉转化,如果是后者,那就表示这块地方是一个灵气汇集的宝地。 吃个半饱后,他又想起一件事,虽说现在狂风大雪的,但熊被剖开后,血腥味必然会传出去,要是引来其他猛兽甚至和巨熊一样的凶兽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他也不敢再吃了,连忙从洞穴外抱来大块大块的雪,一股脑的堆在熊尸上,尤其是胸口被他挖出来的大洞。 完成这一切后,周之初又搬来几块大石堆在洞口,但很快发现一时间要将数米高的洞口完全堵死不现实。 想不出办法,他只能暂时放弃,等伤好了再说。 回到洞穴深处,周之初不敢耽误,盘坐在石床上继续冥想疗伤,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等周之初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胸口肌肉已经合拢,只有表皮还没有长出来,看似恐怖实则已无大碍,而腰上和腿部的几个血窟窿都已经结痂,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痊愈。 这些伤口放在以前就算没死,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而现在有了石床,只需半个月就能痊愈。由此可见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周之初只要当场不死就有重新恢复的可能。 而且,周之初觉得通过这场险恶的厮杀,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了,就像那次杀狼过后的畅快,这次生死厮杀除了情绪的释放还多了一种绝境后的自由,这种实力的提升更多的是一种深层次精神力量的提升。 他紧握双拳,在想,这或许就是灵魂的力量。 就像一块顽铁,在厮杀的锤炼下,越来越精纯,越来越强悍,直至超越凡俗,成就圆满。 他天生就是一个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