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时君来未闻花开》 第一章 噩梦 轮船赌场外的甲板上,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的抵靠着扶栏,炽白的灯光从他身侧洒落,将他本该颀长的身影拉长到夸张。 男人的皮肤很白,头发是刻意的向后打理着,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他的鼻梁很挺,顺着漂亮的线条往下是他紧抿着的唇,然后是他的下巴,喉咙,因为光线的原因,若是细细看还能看见他皮肤上透明的绒毛。 男人他耸着眉峰,纤长的手指不耐烦的敲击着扶栏。 夜晚的海风很凉,只是仍然不能将跟在他身旁的女人打发离开。 或者说,女人天生就是不怕冷的生物。 “时年,你不冷吗?”女人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时年他瞥了一眼身旁双手抱着胳膊摩擦取暖的人嘴角满意的往上勾起,“你要是冷,就先进船舱里去。” 话落,“砰”的一声,男人的耳边擦过一枚子弹,鲜血很快顺着他的脖子流下。 “时年——。”女人尖叫着他的名字,他有些诧异,接着他的胸口一沉,女人投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 还好,她来得及给他挡了这一颗子弹。 下一秒是船舱内闻声而急忙奔出的黑衣保镖,他们对着跳入海中逃离的歹徒开着枪。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如同暴雨抨击着海面,急骤而慌乱。 “安槿?”时年他看着他怀里脸色越发苍白,说话都没力气的女人,视线落在她胸口的一滩热血中。 “你是不是傻。”哪有女人给男人挡子弹的。 “时年……我胸口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女人她虚弱的抬手贴近,她想摸摸他的脸,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不要忘记我……” 这一次时年他没有选择去远离,而是握住她抬手要触碰他脸庞的手,贴靠在自己的脸侧,“你别说话,船马上就靠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滴滴滴—— 闹钟响起,噩梦打断。 男人猛地的从床上坐起,他的额头和脖子上都冒着晶莹的汗水,短暂的调整后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早上六点。 实木门传来沉沉的敲门声,时年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方成,方成他总能掐着点来敲门。 时年他穿上拖鞋,揉了揉跳动发疼的太阳穴,“她醒了吗?” “时先生,木槿小姐她还是一晚上没有睡,在窗口坐了一夜。” “去叫她过来。”时年他轻“啧”一声往浴室里走去。 这么些年来,这个梦他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它就像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时年欠了她安槿活活一条人命,哪怕是用时太太的身份都不能弥补掉,它就是要他将安槿记一辈子。 ... 太阳还没有出来,雾霾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丝白云,宁静而致远。 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雾,一只细白清瘦的手在上面写着字。 木槿。 是她的名字。 明明她坐在三楼的窗台上,可她的眼前依旧没有什么景色,除了树林还是无尽的树林。 从黑色到鱼肚白,她似乎习惯了每天坐在窗前等天亮,像是象牙塔里的长发公主等待王子来拯救她,于她而言天亮了,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房间里的门被敲响,她在心里默数着。 一…… 二…… 三…… 接着落入耳中的是钥匙扭动的声音,门开了。 “木槿小姐,时先生叫你。” 木槿她的房间是三楼最右边的一间,她需要走过长长的走廊去位于在最左边的那一间,中间路过下楼的楼梯口她盯着楼梯步伐顿住,走在她前面黑西装男人出声提醒着,“木槿小姐,别让时先生等久了。” 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稳重醇厚的男声,惊得她指尖一抖。 “进来。” 推开门,男人他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叠着二马腿抿着咖啡,他似乎刚刚沐浴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浴衣,头发还是湿的。 男人他鹰利的眼神像观赏物体般打量着她。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她。”他重重的放下白釉瓷的咖啡杯,声响震得她双手握紧,“你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木槿吗?” 她抬头,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因为她喜欢木槿花。” “过来。” 木槿她缓步向他靠近,身后的方成将门关上,房间里彻底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时先生。”她停在他的身旁。 “给我擦头发。”他的视线落在沙发扶手上的白色毛巾上,命令着。 她听话的伸手去拿毛巾,可是却被他的手压着,似乎在故意为难于她,她抿着唇用力抽着,他却手肘一抬。 她的后背撞在沙发旁的落地衣架上,她吃痛一声往后倒去,手指下意识的抓住窗台上垂挂着的白色透明窗帘,可她还是摔坐在了木质地板上。 “时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蹲坐在地上,嘶吼着他的名字,这一刻储蓄的憋屈暴露无遗。 时年他不怒反笑,“我早就说过,不管多少年,你都学不会安槿的模样,这一刻才是你真实的自己吧。”他起身蹲在她面前,抬手钳住她的下巴,“我想怎么样?我想要你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应声落在她虚白的嘴唇上,毫不温柔。 他是在惩罚她,惩罚她一味的要从他身边逃离,惩罚她一点也不听他的话,惩罚她总是惹他生气。 她是他十六岁就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木槿她蹙着眉,闭上眸子,泪水从她的脸侧滑落。 她迷离的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男人放大的脸庞,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凌乱的落在他的额头上,甚至还在滴着小水珠,她偏开脸,他的唇从她的嘴边滑到耳垂下面,她说,“那如果是时太太的位置呢?” 时太太是安槿的,安槿是别人不可触碰的。 那如果她想要呢? 时年他闻言果然松开了她,一双动情的眸子瞬间染上几丝凉薄之意,他说,“你走吧,我让方成开车送你下山。” 第二章 “木槿小姐,晚上还是按以前的时间过来接您吗?”方成他站在驾驶车门前看着准备上台阶的木槿,询问道。 木槿她步伐顿住,回头抿唇,“嗯”了一声。 “木槿小姐,再见。” 木槿她毫无表情的盯着方成,“方成。” 她出声叫住欲开门上车的方成,她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 “你来时家有多久了?” “六年了,当时木槿小姐你才十八岁。”方成回答着她。 是啊,方成来的时候她十八岁了,那时她已经在时家待了两年了。 “不好意思,最近总是会忘记些东西。”她扯着寡淡难看的笑容。 “时小姐,不必客气。”方成他总是这样,过于得体礼貌,不近人情,或许这也是他能在时年身边待这么久的原因吧。 木槿她是十六岁从孤儿院被时夫人带回时家的,当时她手腕和脚腕上都绑着土黄色的符纸被带进了时年的房间里,听后院的人说,时家大少爷被鬼魂缠身,久病床榻之上,而她是送来给他做替身的小丫头。 第一次见时年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瘦得可怕,皮肤白得可怕,尤其是那一双深陷入眶的眸子。 那之后她每天晚上都在他的床前入睡,白天就在时家跟着别人学习,这学习的不是其他,而是一个女人,和她一样名字有个槿字,是时家的大少奶奶。 安槿。 她是安槿灵魂深居的替身。 “木槿。” 木槿她猛地收回思绪,看着周围她熟悉的环境她宛如大梦初醒般。 “木槿,怎么打你电话一直没接?” “啊?”木槿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开关键,“昨晚忘记充电了。” “快走,来了一个新案子。”林栖她拉着木槿就往外走去,一边介绍着,“女性,遇害在酒店客房的浴缸里,今早阿姨清扫房间时发现的。” 木槿她扣上安全带,“宋琛他们过去了吗?” “等了你一会儿,但是罗峰那边催着过去,前脚刚走。” 林栖她扭打着方向盘,汽车驶出院子里。 酒店是位于梧桐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现场已经拉了警戒线,酒店外围堵着的都是电视台的采访车和路人询问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木槿她和林栖挤过人群,她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朝站守的人员说道,“法医。” 然后拉过警戒线弯腰进去,第一现场在七楼,木槿她在电梯里套上鞋套和橡胶手套,一旁的林栖看着,这木槿平日里多是木讷清冷了些,但是对于工作她是比谁都要认真。 她记得她以前问过她,“为什么你一个这个漂亮的女生居然做了法医这一行。” 木槿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我对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炙爱。” 听着的确很变态。 宋琛他已经对现场进行了初步勘验,见木槿她进来连忙说着情况,“师傅,原始现场,房间内无他人痕迹,身上无机械性损伤,死亡原因是手腕上的伤口失血过多。” 宋琛他顿住,“所以……” “什么?” 木槿她推开褐色布艺的平开门,入眼的是满浴缸的红色,死者右手垂着浴缸边沿,地面上是一把带血的酒店水果刀。 “初步判断是自杀。” 木槿她没有回答,而是弯腰拿起死者浸泡在血水中的手,已经呈尸僵状态,无被移动,死亡小时大概6~12个小时,项部及手臂背侧出现尸斑,所以死亡时间推断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 手腕伤口很深,右手食指和中指有厚茧,左手没有。 不对。 木槿她站直身子看着一旁的宋琛,下定判断,“他杀。” “可是……”宋琛他有些不明白。 木槿她没有为其解答,而是出了浴室在房间内走动着,视线最后落在窗台上,罗峰也从监控室里赶了过来,“确定吗?” “你觉得呢?”木槿她反问着。 “我相信你。”罗峰他靠在墙上看着她,工作两年的老搭档了,能不相信? “死者是以右手为主,所以伤口应该是上浅下深,而死者却是上深下浅,呈斜面,这代表着这个伤口是另外一个右手的人以反方向割开的,新手,而且她的后脑勺处有一块机械性损伤伤口,观察了一下屋子里刚好缺一个烟灰缸。”木槿她撩开窗帘,窗户关着却没有反锁。 “房间内的确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但是有打扫过的痕迹,说明凶手对这间房间的摆设很熟悉。”她的指尖捻了一颗窗槽内的细沙,而这细沙正是外墙上真石漆脱落的颗粒,那窗侧上也挂着一点点细小纤维,“镊子。” 宋琛连忙从箱子里拿过镊子递到她的手里,她夹取黑色纤维丝放进透明的留存袋内,递回给宋琛,“和酒店员工的服装比对一下。” “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这里可是七楼啊。”罗峰开始有些怀疑。 “这外窗沿上应该有我们需要的指纹。”楼层虽然是在七楼,但是每间房间里的窗台之间只相隔一米二左右,外面还有空调外机,足够一个成年人跨越,只是这样会留有些窗沿的封条上的指纹来不及擦除。 木槿她捏着刷子探出窗外铺着粉末细细扫着,然后将那提取指纹的胶片将指纹弄了下来放进袋子里,虽然凶手留下了的指纹不全但是已经足够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宋琛的比对结果了。 “联系家人了吗?” “联系了,一听消息就赶过来了。”罗峰他拿了杯咖啡递给她,“十点到梧桐市的飞机。” 木槿她接过,看着盖着白布从他们面前推出大厅上车的尸体,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她应该早就习惯了,十九岁时年就教会了她残忍和冷血无情,所以她早就忘了可怜一个人的滋味,可怜别人倒不如可怜一下她自己。 十九岁之前她是深受时年宠爱的小丫头,十九岁之后她是时年手里训练出来的一条狗。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师傅,结果出来了。” “师傅?” “啊?”木槿她又走神了。 “结果出来了。”宋琛他气喘吁吁的说着。 结果显示那外墙上勾下的纤维正是酒店员工服装上的,指纹匹配出的也是酒店其中的一个服务员,叫向世文,二十四岁。 年纪轻轻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木槿她将结果递到罗峰手上,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是罗峰他去抓捕和审问凶手了。 · “师傅,你怎么判断死者身上还有其他伤口的?”回到刑侦局后,宋琛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木槿她透过玻璃看着审问室里双手扣押着的向世文,他先是情绪激动的掩面哭着,然后抽打着自己耳光,“死亡时间不对,尸僵太晚,尸斑太早。” “这样啊!” “下班。”木槿她抬着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大厅里谢娟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诉说着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被如此心狠杀害,诅咒着凶手要下地狱受尽磋磨,一旁的是向世文的父母,再难受也只能默默承受着。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凶手向世文,年龄二十四岁,酒店服务员,与死者谢娟曾经是情侣关系。 谢娟来梧桐市游玩,向世文花钱花精力陪着她玩,并带她入住了这家五星级酒店,中途向世文欲与其复合但是被谢娟被拒,翻出分手原因是男方出轨,向世文恼羞成怒的要她还钱,女方不还两人起生争执,不欢而散。 第二日,向世文与其低头认错又带她去了梧桐山游玩,当晚潜入房间将其杀害,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收拾处理好房间内的痕迹,制造自杀现场到正常上班工作。 不得不说内心很强大,对于第一次杀人而言。 木槿她走出刑侦局,方成的车已近停靠在路边,她又要被关进象牙塔里了。 “师傅,我送你。”身后宋琛他开车过来,拉下车窗叫着她,手里拿着的驾驶证朝她扬了扬,“刚拿的。” “不了,我叫车了。”临了又提醒着,“既然新手,上路开车慢点。” “好,那我先走了。” 木槿她抬手。 第三章 黑色的迈巴赫。 对于木槿她而言,是她的噩梦。 木槿她抬手拉开门把手,低头在看见后座上坐着的男人她微微一愣,但还是弯腰坐了进去,关上门,汽车平稳的起步行驶着。 时年他敲击着笔记本键盘处理着工作。 车内的气氛沉闷,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之人合上笔记本,开口,“刚要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是谁?” “宋琛,大学分配下来的实习生,叫我一声师傅。”木槿她盯着窗外如实回答着,他们已经离开了闹市,向着山林小道一路行驶着。 时年他唇角一勾,“还算诚实,不过你也就工作两年,看来做得很出色。” 居然都能带徒弟了。 木槿她没有说话,她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喜怒哀乐和言外之意,但是她能这么容易上手法医这个职业,那还不是多亏了他多年的细心栽培。 “过来,坐到我身边来。”他语气轻柔的说着,只是结尾又加了句,“像安槿一样。” 木槿她听话的移到他的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变得机械性的服从他的命令。 安槿就是她的代码程序。 他揽着她,“不闹了,好不好?” 语气轻柔得像是逗弄着一条想要骨头的小狗。 “我可以不搬出去住,但是我想要一辆车,以后方成就不用接我送我了。”她的视线偏开,她从来都没有闹过,都说会哭闹的孩子有糖吃,她是哭闹只有苦吃。 男人轻笑,指腹磨砂着她的肩膀令她全身一麻,呼吸都不敢喘出声,“可以,家里车库不是停着很多辆车?随便选一辆,我让吴叔给你钥匙。” “家里那些车让我开出去,怕是会给其他同事吓到。” “哦?”时年他抬手将她的皮绳解下,一瞬间她的青丝洒落,他的指尖把玩性的卷着她的齐肩短发,“想要怎么样的,我让方成去买。” 木槿她用力咬着压迫牙根到发酸,瞳孔紧张的缩紧,她的头皮敏感的感知着他指尖的力度,“黑……色的,小众品牌。” 时年没有回答,回答的是开车的方成,“好的,木槿小姐。” 悠悠转转,汽车停在山林中的一扇黑色铁艺大门前,赶来开门的是吴叔。 吴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她刚来时家时,吴叔也是这样瘦瘦高高的,留着一缕羊须胡,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着皱纹,那嘴唇上的胡子也是像毛毛虫一动一动的。 只是头发白了,胡子也是。 “少爷今天也一起回来了。”吴叔他以为只有木槿,所以给木槿拉开车门后,连忙小跑绕过车身拿过时年手里的笔记本,“我让厨房再给您准备些饭菜。” “没事,我跟着吃点就好了。” 下车后,木槿她只觉得全身紧绷着的皮肤松缓了下来,她用力的捏着门把手一下一下的呼吸着,像是短暂窒息后终于接触到了氧气一般。 “木槿小姐。”方成他警惕的看着她。 “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好了。”她站直身子,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时年他已经脱下外套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白色的温热毛巾擦着手,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他优雅公子的风范。 “丫头,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吴姨她端着饭菜朝她和蔼的笑着。 “我上去洗个澡。” 如果说时年是她的噩梦,那吴叔和吴姨就是唯一温暖了她的那一絮阳光。 “我等你。” 木槿她闻言,脚下踩着上楼的步伐一顿,“不用,你先吃。” · 时年是她的噩梦,是她十六岁就开始的噩梦。 木槿她有时候都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着鬼神之说,她被送到时家后,他的身体居然真的日复一日的好转,从刚开始的躺于床榻之上到能下地走路,直到她十九岁,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时年将她关到山林之中,什么东西没给她,却给了一把灌满子弹的手枪,他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这山上什么都有,所以靠你自己活下来,死了也就死了。” 那几天里她整夜整夜的没有合眼,她是多想让自己变得像是童话里的落荒公主,可以枕着山洞里的松苔,会遇见发光的浆果露珠,仙女教母带她脱离困境。 可是没有,只有深林密布的黑暗,深夜里的寒冷和彻夜的动物叫声。 她饥饿的时候却只能吃着草,孤单的时候只能对着树灌下草丛里的兔子窝说话,“对不起,你门口的草又被我吃了些。” 后来她终于抵不住了倦意,她闭上了眼睛,醒来时她就看见了时年,恍惚间她都怀疑时年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时……”年。 砰——— 时年他举着手枪朝着方成手里提着那只兔子开着枪,灰白色兔子扑腾着掉落在地,然后在血泊中再也不动了。 “啊哈——”木槿她猛地睁开眼,像是要溺亡在深水中。 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和从她头顶滑到脚尖的热水,她关掉蓬头,双手抹开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眼角不知道是残留着的热水还是害怕流出来的眼泪,她的胸口像是压着巨石般难受。 木槿她的肩膀耸动颤抖着,她用力的捂着嘴巴害怕会发出声音。 隔着浴室门,她敏锐的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定是方成来催她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好。” 门还是被打开了,不过没有任何声音是回答她的。 木槿她起身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拧成绳的头发,眼角和颧骨上的皮肤有些发红,粉色的嘴唇有些缺水的微张着,她嘴角扯动,这笑容令她不耐烦的捞过毛巾用力擦拭着,果然,她学安槿一点也不像。 她包着头发,穿着浴袍拧开浴室的门,她的步伐却是往后一退。 一瞬间,眼前的时年和刚才记忆里杀死那个兔子的时年重叠,她的喉咙滚动着,转身跑到床头柜前,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纸的药瓶,慌乱的倒了好久才倒出两片药片服下。 木槿她靠着床沿起伏着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只是她才想起她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才想起,忘记吃药了。”她假意低头轻“咳”了几声。 “感冒还没好吗?”时年他从沙发上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的床上。 “热伤风总是好得慢。”她欲起身却被他摁住肩膀。 时年他松开她包着头发的毛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都这么大了,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吹风机的声音在她耳边鼓噪着,吹干的发丝像是密网般拢盖着她的脸庞,木槿她在想,眼下的时年想着的是安槿还是她,木槿。 时年他很爱,很爱安槿,这是她来时家后时家传输给她的第一门知识,所以时年他才会给安槿找替身,她要在他的身边一直待到二十四岁,因为安槿就是二十四岁发生意外去世的。 听说他们已经准备一周后要结婚了,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意外,但是时年他仍是毅然决然的娶了安槿。 只是木槿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时年啊,时年,你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木槿她起身,抬手抓了一下半干的头发,“好了,再吹头发就毛糙了。” 第四章 隔日,木槿她拉开房门就见方成已经早早等待在门口。 “木槿小姐。”方成他出声打着招呼。 木槿她习以为常的瞥了一眼方成便收回了视线,往楼道口走去,方成也是识趣的在后面跟着,“时先生今日回老宅了。” “这么早?”木槿她摸着红木扶栏往楼下走着。 “是,老夫人那边催着,像是有急事。” “卬——”木槿她从鼻尖发着闷声,算是回应了。 “新车钥匙在楼下桌子上,时先生希望木槿小姐亲自去拆开。” 他们从三楼走到一楼,车钥匙装在了一个紫粉色手掌大小的礼物盒内,木槿她拿过手中打量着,居然还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她指尖捻着丝带一抽,打开,除了一枚车钥匙还有一张手写的卡品。 乖乖等我回来。 时年。 木槿她拿出车钥匙,将卡片连带着盒子随手放在桌子上,“我去一趟医院拿点药,会赶在他之前回来。” 按照以前,时年他没留着吃晚饭时夫人是不会放他回来的。 “可是……”木槿她不等方成的那句可是说完就不耐烦的抬手打住了。 “我保证。” · 因为周日的原因街上车流量少,木槿她一路通顺的来到梧桐市人民医院,熟捻的绕过大堂坐电梯上了六楼,顺着一条长廊去,最终停留在一间心理疾病诊室前。 抬手,敲门,门内传出一句清晰明朗的男声,木槿她眉头一收,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犹豫了会儿还是将门推开。 房间里不是原来的宋老医生,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这不免令木槿脚步往后缩了一步看着门牌号。 614,她来过无数次,不会错。 “不好意思,我找宋医生。”木槿她开门见山的说着。 男人很高挑,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随意搭在额头上,带着一个蓝色医用口罩,身上的白大褂尺码很明显和他有些不搭,袖子都快拢盖到他手指上了。 有点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也不是病人假扮的心理医生。”男人合上手里的病例本,从脖子上取下工作牌,递到她面前给她看,“我是新来顶替宋医生的心理医生。” 沈越。 木槿她胸口一怔,这个男人居然没看过她一眼居然都能瞧出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宋医生他被调到国院去了。”男人解释着。 “我见过你的病例。”男人他端着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坐,不必拘束。” “你过来是因为之前拿的药吃完了吧。”男人他摘下口罩坐在沙发上。 他因为常年在室内的原因所以他的皮肤是白到病态的那种虚白,像是只有一层薄膜束缚着血肉,五官很秀气,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很艳丽,但是因为他黑白分明,毫无波澜的眸子又多了些清冷。 “你打算要看多久?” 木槿她闻言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捏着一枚药丸放在茶几上,“我需要这个。” 沈越他挑眉伸手拿过药丸,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轻“啧”一声,“作为一个医生,我不能擅自听我的病人给她拿药。” “你不是看过我的病例?”木槿她反问着,既然知道她的病情,为什么不给她拿药。 “嗯哼?”沈越他轻佻的耸了耸肩,“我想你最近吃药剂量增加了吧,而且每次发病间隔的周期却越来越短。” 木槿她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因为他说对了,她最近总是走神,脑海里翻腾着的都是她以前不想回忆起的东西。 “那是你的病情加重了,还有你身体已近产生了抗药性。” “没有其他办法?” “有啊。”沈越他抬手朝着她打了个响指,“你应该先喝一点水。” 木槿她瞳孔一缩,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动了动,接着慢慢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当水的冰凉碰触到嘴唇后她眉头一收,警觉的瞪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听由了他的指令。 “magic。”魔法。 木槿她本能躲避着他的眼神,因为面对这个男人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对她做什么。 她伸手将茶几上的药片拿回来,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相信,你还会回来找我的,毕竟梧桐市里你找不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医生。”沈越他从沙发上站起,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自大的说着。 木槿她闻言脚步一顿,抬手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没见到宋医生的原因,所以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木槿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着,反应过来时她居然给车停到了殡仪馆门口。 殡仪馆一般都建在很偏的地方或者是挨着墓地,显而易见这个是后者,木槿她下车熟悉地往院子里面走去。 院子里是一栋四层的平楼为主,旁边的都是一层的瓦面房,种植的绿化也是多以柏树为主。 “木医生?今天周日你怎么过来了,而且没听说今天有新尸过来。”木槿他循声探去,是殡仪馆负责火化谭叔,提着开水壶估摸刚从热水房那边过来。 “我随便走走,您忙您的。” “嘿,别的小姑娘都公园里走,这倒好走到这殡仪馆来了。”倒是不一样。 谭叔他往靠着院边的瓦房走去,一边还低头碎碎念着。 木槿她也是不以为然的继续往里走着,走了会儿寻了块干净的花坛坐着。 她还是头一次在这里逛逛,往日她都是来这边拿义尸或者无人认领的拿回去解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挺大。 只是如此的安静的坏境里她脑海里竟然都是那个叫沈越的样子,木槿她轻嗤一声,手指勾下了几片柏树叶子,真是自大,自大到令人一点也不爽。 她指腹捻磨柏树叶,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她的思绪无缝衔接跳转着。 “时夫人,这是木槿,在梧桐市一中读高一。”院长妈妈推着她往沙发上坐着的妇人面前去,妇人四五十的样子,皮肤保养得很好,雍容华贵的,一见她连忙将茶几上的零食拿到她的面前。 “你就是木槿啊?比照片上好看。”妇人拉着她的手要她坐在身旁,抬手抚顺着她束着的马尾。 “是,请问你是要收养我吗?” “嗯。”妇人点了点头,“那你愿意跟我回时家吗?” 木槿她抬眼看着院长妈妈,只见院长妈妈脸上的笑容未散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点了下头,“我愿意。” 第五章 木槿她是十六岁跟着时夫人回的时家,面对时家的所有她俨然像是一个乡下丫头进城般手足无措。 她有一柜子漂亮的衣服和鞋子,一屋子崭新的书籍,城堡般的屋子,满院子的花朵,精致的盘子盛放着精美的食品,都是她一个人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安徒生他笔下所描述的公主。 “你喜欢这里吗?”时夫人摘了一朵玫瑰上递给她。 木槿她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三楼那面被窗帘遮住的窗户上,刚才那窗帘后面似乎站了一个人影。 “那就好。” 木槿她收回视线,她想也许是她看错了。 “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学校呢?”她已经有三天没去上学了。 “木槿,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了,好不好?”时夫人她接过吴姨拿过来四个土黄色的纸卷的圆环套进她的手腕上,“但是你不能去学校了,我会安排最好的家庭教师来辅导你的。” “可是……” 时夫人她拉着她进了屋子往楼上走,木槿她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还是跟着,直到她们到了三楼走廊最右边的那间房门前,她有了种莫名想要逃的想法,但是手被时夫人紧紧拉着。 随着房门被吴叔打开她的那种感觉越强烈,强烈到看见病床上的那个男人时只剩下恐惧,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掩着,“这是我的儿子,时年,你以后要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而我会照顾好你们孤儿院所有的孩子。” “听说她们挺可怜的,能像你这样读书到高中的很少,但是我们时家可以资助他们到大学或许出国留学。”如果说之前的时夫人是慈祥,那么眼前的时夫人眼里只有交易。 “你只需要在这里呆到你二十四岁,你离开时我们时家到时还会给你一份不错的补偿。” 八年。 “好。”木槿她十分果断的答应了,脑海里想起的是院长妈妈和她说的话。 时家在梧桐市富甲一方,拥有滔天的本事,木槿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她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苦怕了。 时夫人她眉峰一挑,没想到这个十六岁的小女生居然答应得这么快,“好,那等会儿我叫吴姨给你的行李收拾过来。” 木槿她点了点头,瞳孔适应了昏暗后,她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那面相框上,男人英俊,女人漂亮,只是对比起女人的笑容男人稍微显得有些清冷不耐烦。 照片上的男人是时年,那这个女人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安槿,是她模仿了八年的安槿,是时年午夜梦回时叫着的安槿。 “哒——” “哒——” “唰啦啦——”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将木槿她拉回现实,她左右看着最后顺着屋檐躲避着雨水,衣服已经湿了个大概,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时间,连忙往雨幕里冲去,她一坐居然坐到了五点半。 时年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木槿她一路跑到车上,衣服都开始滴着水,她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几下就开始驱车往回走。 殡仪馆到山庄距离本来就远,还遇上梧桐市一下雨就堵车的毛病。 木槿她看着时间一秒秒变化着她就变得越焦灼。 等她回到山庄时已经是七点,院外和屋子里都亮了灯,吴叔他撑着雨伞来给她开门,“丫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时年他回来了吗?” “少爷今天很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回房间里了。” 木槿她透过淅淅沥沥的雨水往三楼窗户看去,没有亮灯应该是睡了。 “丫头,我让老婆子给你煮碗面吧。”两人撑着伞往屋子里走。 “好,谢谢吴叔,我先上楼洗个澡,淋了雨有些冷。”木槿她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木槿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害怕时年,一开始她不是这样的,至少她十六岁遇见的时候是不害怕的,别人都叫他少爷,她却大胆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也不生气,每次都会轻“嗯”一声回应着她。 “时年——” “嗯。”时年他靠坐在床上看着书,偏头看着坐在窗户前烦闷的捏着调色板苦恼的人,“没大没小的。” “时年,我果然不适合画画,连最基本的暖色调和冷色调都搞不懂。” 这次,时年他低头看着书没有看她,她嘟了嘟嘴,下一秒时年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过去。 木槿她的脚步踏在松软的地毯上,抬头视线一顿,眼前的时年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扎着裤子,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隔着烟雾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点发红的火点。 “我等了你很久。”先出声的是他。 “我今天去了趟医院……”回来的路上又遇上了堵车。 “方成和我说了。”时年他抢先打断了她的解释。 “哦,听说今天你回来得很早,应该还没吃饭吧,吴姨在煮面,等会儿一起下去吃点?”回应她的是冷寂和他疏冷的抽烟动作,“那我先回房间了。” 木槿她往左边的走廊走去,然而她的腰间一紧,时年他从后面抱住了她,“我妈今天带了个女孩子过来,慕氏集团的千金,比你还小,大学刚毕业。” 他在对她解释。 “那挺好的啊,你们门当户对。”木槿她扯着嘴角说着,明明知道他根本看不见。 “我还听说你已经收了我妈的钱?” “嗯,一千万,后半辈子应该可以过得很好了,而且我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冷门了些但是前途……唔。”木槿她瞪大双眼,她被紧紧地抵在墙壁上,烟草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着。 他松开她,双手仍然撑着她的肩膀,“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你不是想要时太太的位置吗?你难道就不想争取一下?” 时年他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比起时太太的位置我更想要那一千万,毕竟十六岁的木槿就是因为钱才留在你身边的啊,时年,所以二十四岁的木槿还是会选择钱而离开你。”木槿她盯着他越发浓郁的眸子,双手却是紧张的捏成的拳头。 “砰——”的一声,他的拳头擦过她的脸侧落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嘴里无力地吐出了一个“滚。”字。 木槿她闭着眼睛吓得有些发愣。 “滚啊!”时年他嘶吼着,“我叫你滚,从现在起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时年他收回拳头,“你如愿了。” 木槿她看着他的背影和他发抖的手不知为何胸口猛然一疼,身体顺着墙面滑下,时年的房间里传出摔砸东西的声音,她不知道为何她会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而后悔,她突然间不想离开了。 但她知道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木槿她撑着身体起身就往楼下跑去,不顾吴叔和吴姨说着些什么,开着车就往山下走去,她的眼里只要一个想法,离开这里。 离开时年。 第六章 “木槿,早啊。”林栖她拿着个白色马克杯进来就看见坐在休息室里呆坐的木槿。 “早啊。”木槿她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捧紧了些杯子。 互相问好后,茶水间除了咖啡机的工作声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 “林栖。”木槿她开口叫着她,“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房子出租吗? 木槿她现在住在酒店里,所以想问问林栖却被外面一阵吵闹打断了。 “罗队长,罗队长。” “罗队长,我女儿都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求求你们去帮我找找女儿吧。” “女士,你先坐。”罗峰他偏头视线落在一旁站着的警员,“呆站着干嘛呢?倒水去。” 罗峰他回头面对着夫人又是一面笑意,从另外一张办公桌上抄过笔录本,坐下,“怎么称呼?” “我姓孙。” “我说我女儿失踪好几天了,你们不出警找人,在这里问东问西干嘛?”妇人拍着桌子就是朝着罗峰一顿指责。 “孙女士,您先别着急,我们呢已经派人去找了。”罗峰他起身从夏一手里拿过水杯放在妇人面前,“但是,梧桐市那么大,这么盲目的找一年也找不到的,我想问一下你最后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或者你女儿最后失踪的地点在哪里?” “我家菲菲很听话的,在梧桐市一中里读寄宿,每周五放假都会回家,但是上周她没有回家,我以为是学校里要补课就没在意,因为出现过周末补课的情况,但是昨天老师说菲菲已经两天没有去上课了,呜——”说到这里妇人捂着嘴巴哭泣着。 “我家菲菲去哪都是会告诉我的,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的,罗队长我求求你了,菲菲是我的心肝,要是有个三张两短的我也没法儿活下去了。” 这和刚才电话里一样,没多少实质性的线索。 罗峰他在本子上写着的梧桐市一中上画了个圈,“夏一,你跟林栖去市一中看看有什么线索。” “好的,队长。” “孙女士,我跟你去你家里看一下。”罗峰他将桌上的笔录夹一合,起身领着妇人往外走。 “哎,我还以为今天早晨能让我喝完一杯咖啡呢,又得跑了。”林栖她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木槿无力的说道,“木槿,我先走了啊。” 林栖她招着手。 “诶,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木槿她放下杯子,双手揣进口袋里看着林栖,“刚好上午空着没地方去。” “好呀。”顿时林栖的眉毛跳上了额头,“有木槿你在,应该比跟他呆一块儿好一点。”说话间林栖她视线瞥了一眼门口等着的夏一,夏一廋廋高高的,皮肤有些黑,带着副眼睛,五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就总是看着她会傻笑,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栖,嘿嘿嘿……很高心能和你一起出警。” “哦。” “林栖,我来开车吧,嘿嘿嘿……”夏一给林栖拉开副驾驶门又小跑过来给木槿开着,“木医生,小心别撞到头。” 梧桐市一中没在市区反而是在城北老城区,他们车停在学校门口走路进入学校,因为在上课的原因所有学校里很安静,通过门卫的告知他们顺利找到了邢孙菲所在的班级,高二229班。 林栖她敲开教室门,讲台上的女老师正讲解英语语法,“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问一下邢孙菲班主任哪间办公室。” “我就是。”女老师放下粉笔往这边走来,看着台下的学生说道,“班长带领自习。” “我们是梧桐市刑侦局的,过来询问一下关于邢孙菲的事情。” “哦——你们到我办公室里说吧。” 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隔壁,里面除了她的桌位还有个短发小卷的女老师,林栖目光落去,班主任连忙解释,“她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没关系的。” “老莫,这是刑侦局的。” 被叫老莫的女人往这边探了一眼,微笑着。 “你们是来调查邢孙菲的事情吧,邢孙菲这孩子啊八层是跟她那男朋友跑了。” “你们先坐喝杯茶吧。”班主任手忙脚乱的拿着杯子,目光蹙眉看着语文老师,“老莫,她只是个孩子。” “我看未必,那邢孙菲本子里写的画的东西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啊。” 林栖她们听着只觉得云里雾里的。 木槿她拿过班主任递过来的水杯点头谢过便开始打量着周围,视线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相框上,似乎都是历届带过的班级,她细细的打量着,最后落在一张186班级的照片上,木槿她眉头一紧,有些不可思议,“您是周雪芹周老师?” 木槿她回头,和林栖说话的班主任明显一愣,没有听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木槿她摇了摇头。 木槿她高一就是在186班,当时周雪芹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头一次当班主任带一个班,只是后来她退学了,她记得当时周雪芹以为她是因为孤儿院条件困难才退学放弃读书,为此劝了她好久,说可以帮助她申请贫困生的名额以及学校设立的其他奖学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 林栖他们问了半天也没些实质性的消息,倒是查出来了邢孙菲并没有像她妈妈那么说的听话,抽烟打架,叛逆逃课的,最近还在网上新交了个男朋友,传话本子里说是叫“k”,里面聊的内容也是令林栖和夏一偏脸一红。 他们算是懂了刚才语文老师说的啥意思了。 “周老师,那行,我们先不打扰了,我们去监控室查一下监控。”林栖她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给笔帽盖上,起身和周雪芹往门口走着,“周老师,再见啊。” 和周雪芹告别上了层楼,林栖就忍不住的抱怨着,“现在的学生懂得还真多,想当年我这个年纪来大姨妈去换卫生棉都是躲着躲着的。” “那你现在胆子也挺大的呀。”木槿她偏头,眸光往后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夏一,提醒着林栖。 “嗨—”林栖她摆了摆手,“就他这柔弱的身姿,我完全没跟他当男的看。” “是吧,姐妹儿。”说着,林栖顿住脚步拍了拍夏一的肩膀。 夏一他没有说话,只是闷闷的低着着头,憋了许久才说道,“随你便。” 林栖她看着越过他们往楼梯上继续走着的夏一,悄悄的拉着木槿往走廊那边走着,然后停在监控室门口,准备敲门时只见夏一从楼上跑了下来,闷着脸往这边走着。 木槿她看着忍不住的唇角一勾。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身旁的林栖说着。 木槿她连忙收回,提醒着,“敲门吧。” “你害羞了,木槿,我突然在想,你十七八岁换卫生棉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林栖她敲着门,还不忘逗弄着木槿,毕竟她是头一次见害羞的木槿,往日里她都是阴沉着脸,就跟欠了她钱似的。 木槿她转身,没有搭理的往扶栏在靠着,“我在这里等你们。” 第七章 木槿她的生理期来得很晚,以至于她看着别人将卫生棉偷偷的夹在书里带着去厕所和疼得蹲在课桌旁捂着肚子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她甚至会从院长妈妈的柜子里偷偷的拿了几片卫生棉躲进厕所里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东西,摸索着怎么贴上,然后看着,疑惑她的为什么没有出现红色。 她摸着似乎凸起的喉结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男的。 也就那么几次,就全然给生理期这东西给抛到脑后了。 直到后来她缩在时年的房间里,吴姨和家庭教师敲了好几次门她都不愿意起床,卷着被子盖过头死死的让时年不允许她们进来。 “你身体不舒服啊。”床上的时年他盯着他床边鼓起的小鼓包,“我晚上让吴姨搬张床进来吧。” 睡地上的确太凉了些。 “没有。” “还是不让她们进来吗?” “不可以。”木槿她掀开了些被角,说完又盖上。 “但是我要叫医生进来挂点滴了。”时年他视线落在墙上的古董钟上,“你肚子不饿吗?” “饿~”木槿她无力的回答着,这一次她露出了她的一双眸子,眸光异常坚定的看着床上的时年,“时年,我来那个了。” “哪个?” “就那个呀。”木槿她的表情有些无奈。 “啊?我哪里知道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就是月经啊。”说完木槿她拉着被子盖过眼睛,时年他眸光闪动,偏开脸看向别处,颧骨的皮肤和耳朵尖蔓上红色,二十六年这种感觉是头一次。 后来是时年让吴姨偷偷地送了包卫生棉上来放在床边,自己则是拄着拐杖出了门,在门口安静的等着。 木槿她刚认识时年时,起初她会害怕,躺在地板上听着耳边男人清浅的呼吸声会彻夜难眠,但是相熟后他就是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哪怕大了她十岁都没有任何的隔阂。 现在想想或许当时时年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安槿,毕竟时年他是那么的深爱着安槿。 “嗯嗯——”木槿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拿出来一看是罗峰打过来的。 木槿她回头看了眼监控室大门,林栖他们还没有出来,“喂?” “木槿,刚接到报警电话,说是在城南拆迁区发现一具女尸,我现在已经和宋琛在往那边去了。”电话那边罗峰已经拉起了警笛,似乎非常的急切。 “我给地址定位发你啊。” “好,我跟林栖他们就赶过来。”木槿她挂了电话,林栖他们刚好从监控室里拷了录像出来,刚好听了句尾巴。 “怎么啦?” “城南拆迁区发现一具女尸,初步怀疑是邢孙菲。” 林栖她给u盘往口袋里一塞,拉着木槿就往楼下走,“那还等啥啊,赶紧走。” 梧桐市一中也在城南,距离那片拆迁区不远,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与其说这里是拆迁区,不如说是一个烂尾工程,因为总承包资金周转不来一直处于停工状态,房子拆到一半东零西落的裸露着红砖,街上到处生的都是杂草,想想曾经也是一片闹市,如今却是如此荒凉。 现场已经拉上警戒线,木槿她从宋琛手里接过箱子放在汽车引擎盖上穿戴好手套和鞋套口罩,隔离服。 “报警的是一个拾荒老人,因为这里以前是老城有不少老东西。”罗峰他视线落在嵌入红砖的木框窗户上的彩色和碎花玻璃,“他今天过去取这些玻璃,看这边飞了好多苍蝇以为死了个野猫野狗的,过来一看居然是个人。” 木槿她看了眼花纹玻璃,以前在孤儿院时,她还拿白纸铅笔在这种玻璃上描着花纹呢。 “的确挺漂亮的。”她的思绪似乎没有和罗峰对接上,提着箱子拉开警戒线往现场走去。 尸体是在一栋没有屋顶的二楼,躺在一块废旧的木板上,全身的皮肤都呈现着黑红色,外表发干萎缩,周围已经开始萦绕着虫蝇。 木槿她靠近进行尸表检查,她才发现,受害者身体上的皮肤从脖子以下全部进行了剥离,宋琛更是在旁边强忍着恶心感进行拍照取证,木槿则是让人将尸体先带回局里开始进行现场勘验。 她先是将液体渗入木板的木屑装进物证袋中,然后扯着尺子和数码牌让宋琛拍照。 木槿她从现场及受害者尸僵来看可以判断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而是第二现场,凶手也是格外的心思缜密没有留下任何具有判断性的痕迹,所以凶手绝对不是第一次犯罪。 回到局里,经过多次商量刑孙菲母亲签字同意后,木槿开始的就是尸检解刨。 “脖颈及手脚皮肤切口整齐,刀口完整实行剥离,凶手有一定涉及医学或者……”木槿她抬眸看着宋琛,宋琛下意识答道,“厨师或者屠夫。” “受害者下体没有撕裂性伤口,初步判断生前没有受到侵害,但还是有必要做一下精斑试验。” “胃内溶液进行毒物化验检验。” “好的师傅。” 木槿她将沾染上体液的棉棒装进试验袋里递给宋琛,一同的还有鼻腔及血管内凝结少量的血液,“身上无机械性损伤,眼睑结膜正常,内脏器官及大血管正常,心房心室呈空虚状态没有血液,属于急性失血而导致的机能缺氧死亡。” 木槿她合上开腔器,将白布盖过受害人,“死亡过程不超过一小时,尸体被冷藏过,从表皮状态可以断定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12小时,尸表有大量虫卵无蛆虫,从虫卵成熟状态来看凶手转移尸体的时间可以推断在五小时左右。” 也就是昨晚凌晨一点到三点。 一天前,受害者失踪的第一天,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机械性伤口,胃里还有没有消化完的牛肉和红酒,所以受害者应该和凶手认识,而且应该很熟悉,可以先从受害者家属开始,或者更贴切的是邢孙菲传话本上的那个新男朋友“k”。 晚上九点,刑侦小组展开案后第三个会议。 邢孙菲的尸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林栖和夏一也在宗卷室里想将近五年的案子都给翻一遍,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罗峰询问了邢孙菲闺蜜乔慈并没有问出关于“k”的消息。 “精斑试验呈阴性,尸体上无锐钝器伤口,受害者鼻腔内检验出残留七氟烷,血管内有大量的氯胺酮和血小板及凝血因子,所以受害者是在处于昏迷状态实行剥离,初步判断凶手有一定医学经验,独自居住,家里有独立的冷藏室或者自己开了家私立医院,与被害者相熟,对城南这一片很熟悉。” 七氟烷和氯胺酮都是麻醉的药物,血小板和凝血因子都是止血的,而能完整剥离外皮的一定有着精湛的外科经验。 木槿她合上文件夹,停止发言。 林栖在电脑上插上u盘,投影幕布上出现邢孙菲失踪前的监控录像,“受害者是星期五四点半和闺蜜乔慈离开学校监控的,再次出现监控是在距离学校两条街的超市门口买了些东西,一起回家,这里基本和乔慈所说了一致,次日乔慈独自去学校补课,当天下午四点一十七分可以看出受害者从小区内出来又来道学校超市门口,然后五点零七分从监控摄像头中消失。” “城南那边车流量比较多,锁定在昨晚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从市区到那边一共有十一辆车,其中包括货车两台,私家小桥车七台,还有两台计程车,我们都通过调查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然后那边是拆迁无人区根本就没有监控和见证人。” 林栖她拔出u盘,摇了摇头,案件似乎进入了僵局。 只是案件一日不破就意味着凶手还会继续杀人犯罪的可能。 第八章 木槿她还是头一次面对这么棘手地案件,面对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只能通过最笨的办法,那就是在受害者身上提取凶手的dna然后在数据库内进行比对。 皮肤是人类最大的器官,凶手搬运受害者时一定会有新陈代谢下来的皮屑,只是这个办法犹如海底捞针。 木槿她看着仪器上一个个分离振捣的溶液瓶,脑海里闪现的都是现场的碎片,就像重复的看着一个画面,试图寻找着她忽略的细节。 “师傅,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宋琛他提着外卖放在实验室外的桌子上,然后带着手套走了进来,“师傅,我来弄吧,你先去吃点东西眯会儿,不然等会儿又要表演徒手掰安瓿?” “不用,我不饿。”话落她的身体诚实着的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宋琛他挑眉。 “其实……按医学来解释是身体产生气体在运动。” “那现在就是运动之后的补充体力,嘿嘿。” 木槿她看着挤开自己位置的宋琛,抿着唇犹豫着嘴里的“谢谢”,她脱下橡胶手套,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居然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到嘴却变成提醒,“那就交给你了,细致一点。” “没问题,师傅。” 木槿她捏了捏眉心,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往外边走去,外卖点的是kfc,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其他什么营业的店面了。 木槿她捏着汉堡,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堆叠在桌上的现场照片,就目前能提供给他们的线索就是,嫌疑人是个男人,曾经从事医学工作或者正在,有着精湛的解剖经验,独自居住,有独立的交通工具,反侦察能力高,不是第一次犯罪,善于与人交际,长相中等偏上,形式主义感强,梧桐市本地人,对城南很熟悉或者居住在城南。 可是城南根本就没有什么医院,都是小诊所,根本无法购买大量的氯胺酮和七氟烷,以及大量的止血药物。 还有剥离的皮肤去了哪里? 嫌疑人保留下拿来做什么? 这些都是等待解开的谜团。 木槿她将汉堡纸丢进垃圾桶里,她单手拖着下巴,邢孙菲的尸体一定有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但是要告诉她什么呢? 她又忽略了什么呢? “当你陷入谜团的时候,你不如往回看看你走过的路程,也许你就会有新的发现。” 木槿她的脑海伴随着一身清脆的响指声,猛地窜入时年的声音。 “从前有一个古老的山村,他们每年到了一定时节就会将一个少女献祭给巨龙,好保求这一年的平安,然后每年都会有屠龙的勇士,但是他们都没有回来过,直到后来另一个屠龙的勇士出现了,村民就偷偷地跟在后面想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发现勇士一刀就砍死了蛰伏在金银珠宝上的巨龙,勇士高兴的抱住黄金,然而村民却看着他慢慢地变成了条巨龙。” 时年他合上故事书,弯腰伸手摘了一朵花别在木槿的耳畔上,“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吗?” 木槿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告诉我们不能贪心,贪心就会变成巨龙?” “不是,是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同样也在凝望着你,就像勇士以为自己斩杀了巨龙,得到了财富,他却不知道其实他自己就是巨龙,下一个勇士会来杀了它。”时年他神色恍惚地抬头看着天,“像一对爱人,你以为你得到了她,其实是她在控制你。” 木槿她嘴角的笑容缩回,双手局促地抓了抓裙边,时年口里的“她”一定就是安槿了。 宋琛他拿着提选出的数据,看着报告单上0.1%的数字,往外走着,“师傅,还是没有。”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木槿已经睡着了,宋琛他放下报告,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抽出照片,一一整理着,然后拿了张毯子过来。 女孩子啊,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狠呢? 其实木槿只比他大那么一岁,但是他却愿意喊她一句“师傅”,原因无他,因为木槿天生像是吃法医这碗饭的,她有着和她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出色的法医经验,独特的逻辑思维。 虽然性格孤僻了些,为人更是清冷,明明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整天除了白色的隔离服就是一身全黑的打扮,日常生活就是案发现场,解刨室,试验室,加班或者回家,当然宋琛他可以理解为这就是天才的惯病。 “啊呜~”宋琛他双手向上拉伸着打了个哈欠,毕竟优秀到没有朋友。 · “滴滴——”木槿她在口袋里手机响的时候睁开眼睛,掏出手机掐掉闹钟,视线落在对面双腿搭在桌上睡觉的宋琛蹙了蹙眉头,在察觉到肩上的毛毯时才松开了些。 木槿她拿过桌上的报告,果然,犹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木槿她起身往刑侦楼走去,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投影仪上跳动着的是受害者现场拍摄取证的照片,白板上写着的是关于凶手的疑问号,和木槿她所提出的一致。 最后木槿她是在茶水间了找到了罗峰,恹恹欲睡地搅合着没有泡开的泡面,“早啊,木法医。” 罗峰他搅合了会儿,见面泡开,连忙狼吞虎咽的进食着。 “我找你。”木槿她坐在他对面。 “嗯。”罗峰吸着面点了点头。 “凶手去城南除了走弋江大桥,还可以走水路,而且凶手抛尸点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定提前去过几次,或者他本身就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一语惊醒梦中人。 罗峰他吃面的动作一顿,连忙咬断要软不硬的面条,昨晚他们一直想着凶手是居住在城南的居民,却没想到凶手除了走弋江大桥去城南,还可以走水路过去。 罗峰他将泡面丢进垃圾桶里,抄过桌子上的文件夹就快步往会议室里走,他拍击着会议桌,“醒醒,都醒一醒。” 会议室里的人如同平地惊雷一般成排站直身体,“队长。” “一组和二组去弋江寻访调查一下7月31日凌晨一点到三点去过城南挨着拆迁区岸边的船家,还有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物品。” “是,队长。”一组二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带上帽子往门外跑着。 “队长——”一警员从外边跑了过来,“队长,刚接到报警电话——。” 第九章 早晨六点半左右,住在西流湾附近的李夏在西流湾公园遛狗时,小狗从灌木林里叼了个黑色塑料袋出来,李夏还抱怨着谁这么缺德乱扔东西,走近一看金毛嘴上叼着的那个袋子还在滴血,打开一看当场给李夏吓得差点昏了过去,连忙报了警。 罗峰他们赶往现场,迅速隔离现场,拉上警戒线。 西流湾挨着市区,上班早高峰更是因为这里围堵的人群和媒体记者堵得水泄不通,后来还是交警赶过来指挥交通才好了一些。 木槿她对现场勘验过后,发现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这个第二现场也因为附近居民早晨会来跑步得原因基本破坏得差不多,他们只能从受害者开始。 木槿她在周围饶了一圈也没有搜寻到受害者的身体,她很难想象他们在彻夜寻找线索时,凶手居然还在继续作案,可以说是嚣张至极。 像是在挑衅,这种感觉不免令她想起那个叫沈越的心理医生。 “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报失踪的人口。”眼下他们总得先找到受害者的信息吧。 木槿她翻开塑料袋,拍照的宋琛直接扭头一转跑开呕吐着,吐了半天也只有些胃酸,“我的妈呀,还好今天没吃早饭,呕——” 见状,木槿只得拿过相机自己拍摄着照片,红色的血液抱裹着受害者发白的皮肤,凝结不明显,死亡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袋子里还有些未融化完的冰块,结合梧桐市晨间的温度,冰块从离开冷源体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而这应该就是李夏看见还在滴血的原因。 是冰块在融化。 木槿她调着相机焦距,落在塑料袋破口的位置,她放下相机带上手套细细一看,袋子破口处沾染了少量黄色的异物,而这破损程度也不像是小狗撕裂的,到像是勾连在哪里受外力拉扯产生的拉裂。 这并不像是一条金毛撕裂开的样子,金毛的话,口子要大一些,木槿她比对着。 木槿她弯腰拿着镊子从塑料袋上提取着黄色沾黏物那白纸包裹住放进物证袋中。 “这个送到解剖室。” 木槿她起身看着已经吐得差不多的宋琛。 “好……的,师傅。”宋琛他弓着腰,左手撑着膝盖,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接着木槿她开始进行二次周密勘验,然后又在距离受害者不到两百米的一处拐角绿化树叶上也发现了少量这种黄色的痕迹,木槿她摘下一枚树叶细细打量着,表面光滑,呈点或者勾线状,像是女性未干的指甲油或者是油漆。 油漆…… 黄色的…… 木槿她的脑后闪过一线白光,黄色的油漆,监控摄像头里出现过的环卫工人。 “罗峰!”木槿她摘下手套隔着西流湾湖喊着湖对面站在警戒线处与记者周旋的罗峰,“罗峰!” “罗峰!” “罗队长,我想问一下对于梧桐市出现如此恶劣杀人事件,你们能否说一下犯罪嫌疑人是如何选取目标犯罪的,请回答一下。” “罗队长,这个案件请问你们已经掌握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了吗?” 此次案件还处于保密状态,但是西流湾地段位于市区,人流量大,一时间来了这么多警察将西流湾给全面封锁,结合些小道消息,不难猜测其中发生了什么。 至于记者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红了眼的抢夺着独家资讯。 …… “不好意思,关于案件一切事宜暂时不方便透漏,也不方便采访,谢谢配合。”罗峰他抬手阻拦着,“请各家媒体先回去吧,届时我们会有安排招待会的,现在没必要在这里造成不必要的交通堵塞,谢谢。” “罗峰!” 木槿她绕着湖边奋力的跑着,见罗峰回头往她这边跑来,她才捂着小腹放下些速度。 “哈——”木槿她大口的呼吸着,“环卫……工人。” 木槿她蹙着眉头,吞咽口唾沫滋润着发干的喉头,“监控摄像头里四点四十七分出现的那个骑三轮垃圾车的环卫工人,他是抛尸的凶手。” 话落,罗峰拿着对讲机指挥着,“三组,三组,收到回答。” “兹兹~收到,队长。” “三组去调查负责这一片的环卫工人名单和居民楼,四队跟着我去找。” 木槿她捂着小腹靠着湖边的扶栏坐着,没想到她运动能力居然这么差,跑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能疼得这么厉害。 这次的抛尸应该是凶手的临时起意,至少并不像邢孙菲那般有计划性,反而很仓促,尽管他处理得近乎完美,如果他那辆三轮垃圾车的油漆再干几天的话。 垃圾车里面应该就是冷冻源,黑色吸热,所以在受到强冷时会粘黏在壁面上造成撕裂状的破口,就像夏天吃冰混会黏住舌头。 “那边。” “那边。” …… 木槿她循声看去,因为人员调离的原因,两个警员压根抵抗不过穿越警戒线的记者,他们扛着摄像机像是见到食物的蚂蚁般趋附而至,一瞬间就将木槿围堵其中。 “请问你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法医吗?” “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这已经是梧桐市第二起的杀人案,请问你们已经有凶手的线索了吗?” “请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谢谢。” …… “你们再这样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警告一次。”两个警员在人群外,压根挤不进去。 木槿她撑着扶栏想要离开,只是随着她步伐加快,她的小腹也是一阵阵的抽动发疼,疼得她的面容泛白,她讨厌这么多对着她的摄像头,她讨厌这么多人围拥着她。 这种感觉令她想起时年抱着她从废旧钢铁厂出来的场景,也是这样被记者围拥着。 当时时年他像是提前预料了一般,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躲避着记者的拍摄,她的脸埋进时年的怀里透过外套晃动的缝隙偷看着地面,他的步伐迈得很大,走了会儿就给她藏进了车里面。 “不要……靠近我,不要……”木槿她慌乱的扒开围拥着的人群,欲破开一条出路。 “不要……”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没有人理会她。 “东娱记者,时代快报……梧桐新记……,市晨一日,嗯嗯,我都记下来了,你们先打电话叫你们东家去刑侦局里接人吧。”沈越他举着手机气势逼人的对着记者拍摄着,越进人群,手里捏着的西装外套往木槿头上一盖,“就以妨碍案件刑侦调查的罪名吧。” “你是谁呀?我们这是代表梧桐市市民发声,我们知道更多凶手的线索,就能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一扛着摄像机的肥胖记者大义凛然地说道。 沈越他将木槿揽进怀里,一副轻佻的语气,轻笑点头,“啧啧啧,这么敬业?为了工作不惜在自己档案上加添一笔记录?” “哦,提醒一下哦,它们会跟着你们一辈子的哦,不光是你们自己,还有子女,亲属都不能政审通过。” “还有你把我当作一个英雄救美的市民吧。”他目光聚焦在那位记者身上,眸光眯了眯,带着股似笑非笑。 沈越他收回手机,揣进自己的兜里,围拥着的记者被他说得将信将疑的交头接耳着,“如果我是你们,现在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话落,记者们顺着沈越给的台阶一个个散开了,让开了条道。 沈越他揽着木槿的肩给带出了包围圈,“谢谢配合,祝愿你们有一个美好的上午。” “时先生,是木槿小姐。”街上车道被拦了一条车道,即使有交警指挥还是显得拥堵,车上的方成他一眼就望见被一个男人拥着上车的木槿,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很是亲密。 坐在后面的时年没有回答,静静地坐着,气氛凝结到冰点。 “对不起,时先生。”方成他道着歉。 “下不为例。”时年他薄唇微启,清冷寡淡的吐了四个字出来,眸子却还是透过后视镜看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眯了眯。 第十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木槿她看着窗外移后的街景,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跟着沈越走了,还上了他的车,但不得不得说的是,她应该谢谢他。 “我也是要上班的好不好,不要觉得心理医生的工作很清闲。”沈越他偏头瞥了一眼木槿,方向盘一转拐进医院里的大门,驶入地下车库里,“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坐的。”木槿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她倒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沈越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和他每一次的对话都得拿出百倍的精力去面对他,毕竟她可不想被他控制第二次。 这种感觉令她像是悬在半空中。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沈越他推开车门,单手撑在车顶上看着她,“还有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一,二,三,沈越她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着。 木槿她的步伐一顿,回头,“谢谢。” “就这样,这么简单?”沈越他关上车门,摁下锁,追上前,“留个微信呗。” “我觉得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毕竟以后都不会见面的。”两人走进电梯,一前一后的站着,木槿她抬手摁下到一楼的按钮,收回的手还是给沈越摁下六楼,就当是对他的感谢吧。 “亨——是嘛,我可不这么认为哦。”沈越他双手揣进口袋里,睥睨着,他喜欢看着她明明很慌张害怕却仍然保持镇定的样子。 像只炸毛了的小黑猫。 下一秒他突然贴近靠向木槿她的身后,“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以后一定会经常联系的呢?” 又是这一副自大的姿态。 木槿她猛地偏身往前躲,后背撞在电梯的摁键上,那声响可见有多疼,“你有没有听说过不要挑衅任何一个靠手术刀吃饭的人,尤其是法医。” 沈越他挑眉,他一脸的震惊和激动,目光落在她挨近身后的手,“你不会带着手术刀的吧。” “你觉得呢?”眼前的小猫张爪子了。 沈越他耸肩,“你……你的一楼到了,seeyouagain。” 木槿她站直身子,顺着进入电梯的人群挤出了电梯。 她和沈越,以后是再也不会见了的。 有趣。 沈越他盯着湮灭在人海中的小猫咪嘴角挽上弧度,他想接下来他应该会度过一段不那么无聊的日子了。 十点,0731专案组进行第五次会议,距离第一起案件已经过去了48个小时,48小时里还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了第二起案件,而他们对凶手仍然是毫无线索。 “第二个受害者林夏,居住在临阳区,在时氏集团上班,根据同事提供信息她请了一周的假期,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而她合租的朋友也证实了这件事,她要去青岩市游玩一周,结合尸检死亡时间和受害者外出记录,可以确定受害者并没有去青岩市。” 罗峰他拿着白板笔在白板上写画着,“初步怀疑受害者这一周是和犯罪嫌疑人待在一起。” 受害者均与犯罪嫌疑人认识或者熟悉,邢孙菲与林夏互不认识,排除双方熟人作案。 “根据西流湾监控显示,犯罪嫌疑人骑着三轮车进入小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内,就像人间蒸发般,我们赶到只发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可以确认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确驾驶这辆车完成的抛尸,车是被改装过的,里面放了一个冰柜,在冰柜里残留的血迹检验与受害者dna完全吻合。” 尽管如此他们在凶手眼里仍然是跳梁的小丑。 “一组和二组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报告队长,一组和二组未在弋江边未发现可疑迹象,但是有一家姓匡的船家说当天他家的船被一个男人打电话来高额租用了一天,可是男人一整天都没有过来拿船,第二天他却发现他家的船却被人动过,他还在船上发现了这个。” 警员他举着证物袋,隔着透明膜清晰可见是一条十字架形状的项链,“一同的还有一盆红色的一品红。” 木槿她闻言,思绪移开,第二起案件现场的湖岸边似乎种了许多的一品红,刚才宋琛也在受害者口中含了条十字架项链。 木槿她之前还不敢确认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现在看来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虽然目前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这起案件的各种舆论压力和报导,但是像是这种案件细节还不能传播到模仿犯罪的地步。 一品花的花语是降妖除魔,我的心在燃烧,共祝新生。 犯罪嫌疑人他是在带去谁的灵魂,又是在庆祝谁的新生? 监控摄像里,犯罪嫌疑人穿着严密,压根看不清脸,他甚至穿了很多衣服来伪装掩藏着自己真实的体格,佝偻着身子,走路更是陂着一条腿,从进入摄像头内到消失都严谨得一丝不苟,令人看不出破绽。 木槿她拿着空了的马克杯往茶水间里走,隔远就见林栖的办公间周围堆积了从市档案馆借出来梧桐市近五年的案宗。 木槿她端着两杯咖啡,放了杯在林栖身旁地上的空处,她学着林栖随地坐着,将咖啡搁在一旁,“哪些是还没找过的?” 木槿她抬眸看去才发现林栖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她随手拿了一本翻阅着,“从尸检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线索,所以不如过来帮帮忙。” “想不到也有木大法医江郎才尽的时候啊。”林栖她收回视线,低头开玩笑的说着,见木槿没有回答连忙缓解着,“哎,果然和你这种木头开玩笑都逗不笑你,那还是工作吧。” “你翻的那一堆都是三年前的案子。”临了,林栖补充道。 “嗯。”木槿她回应着算是知道了。 这里上到绑架杀人,下到偷盗失踪,就算没有上万也有上千本吧。 “诶~这里有个拐卖案子里面的名字和你一样呃,我以为木槿这个名字全国就你这么一个,没想到咱梧桐市还有一个呃……今年也是24岁了……”林栖她语气一顿,试探的看了几眼毫无波动的木槿,“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木槿她出声否定着。 “我想应该也是,,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嘿嘿嘿,我看这卷宗虽然没有照片,但看这描述都觉得可怜。”失踪一周后才在废旧的钢铁厂连同九个孩子一起被救出,瘦骨嶙峋全身淤青没一块好肉,意识浅薄,“人贩子他妈的就不是个东西,是畜生。” 第十一章 “时末,你确定我们这样偷偷跑出去不会被你哥哥抓到关禁闭吗?”木槿她看着后院屋角下搬着梯子靠在围墙的时末说道。 时末比时年小七岁,虽然是时年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但时年待他极好,只是偶尔严厉了些,所以时末放假闲不住偷偷跑下山时都会拉上木槿当垫背的。 时末他率先爬上梯子,坐在围墙上看着她,“没关系的,我哥他一见你什么气都没了,相信我。” 他拍着胸膛让她将不安吞进肚子里。 “而且你整日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每天不是学这就是学那的,啊——有时候还是挺佩服你的,上来。” 时末他朝她伸着手,木槿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抓住他的手坐在围墙上,时末他将梯子抽上来搭在围墙的另一边,上脚踩了踩试探着稳定性才往下爬,他稳稳地落地插着腰,昂视着她,“安全!” 木槿她顺着梯子爬下,不得不说还是挺刺激的。 两人顺着山道往下走,山林中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害怕。 尤其之前时末还讲了一个恐怖故事吓她,她虽面上镇定其实内心早就兵荒马乱,偏偏时末他总是走着走着就会故意躲避逗弄着她。 “时末,你出来,这一点也不好玩,时末。”木槿她扫视着周围,手里掐着团汗。 “时末,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告诉时年……”下一秒她肩膀被人从后面拍打了一下,“啊————” “哈哈哈哈,你胆子这么小的啊。” 木槿她看着,憋红了脸,闷声往前走着。 “生气了,走慢点等等我,我去撒泡尿,憋死了。” 木槿她闻言反而闷头往前跑着。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两条岔道,身后渐渐地没了时末的声音,她放慢脚步可还是没有见时末追上来,虽然她知道时末一定躲在哪里正偷偷地等着看她的笑话,但她也是真的有些害怕,“时末——” “时末——”她看着周围。 “时末——你赢了,我害怕了。” 时末没有出现,而是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从左边的那条山道往右边拐着,见她停下,副驾驶的车窗拉下,是一个皮肤黝黑,长相贼眉鼠眼的男人。 “小姑娘,是下山吗?” 木槿她警惕小心的往后退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在等人。” “你一个人在这山上等人?多危险啊,我们带你下山吧。” “不用了,谢谢。”木槿她开始往后大步走着,她多希望走到那个山弯她就能看见时末。 可是没有,有的只是山谷里的风还有身后汽车的引擎声。 副驾驶的男人与驾驶座的男人眼神交流着,面包车轮胎一拐往这边驶来,木槿她见状快步跑着,“时末——救命——” 只是她哪里跑得过车,驾驶座的男人追上她前面,上前就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到她骨骼发疼,“时年——” 接着副驾驶上的男人下车左右巡视着拿着毛巾捂住她的口鼻,一瞬间她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时年,救她。 “喂,你们。”时末他撒了泡尿听见木槿喊了声救命,跑上来就见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窜上车往后退着,然后快速拐下下山的道。 是木槿。 他拔腿追上却只能看着面包车顺着山道越离越远。 “木槿——” 这一刻他深知他闯祸了,他多想木槿只是躲在哪里报复着他。 他别无选择,只能向时年求助。 “哥……” “嗯?”电话那头语气清闲。 “哥,对不起。” “哥,木槿她刚才被人带上车走了,哥……我好像给木槿弄丢了。”他急切的说着。 “你们在哪里?”电话里时年的语气里夹杂着些温怒,但是时末他知道时年现在是很生气。 因为他了解时年,时年是他在时家唯一的庇护所,察言观色这种东西他早就在时年身上摸得一清二楚的。 “在下山的马路上,岔路口那里。” “原地等着。” 电话掐断,时末他安静的听话的原地等着。 方成很快就开车过来,时末他起身,时年他就穿着一身睡衣从车上下来,迎面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时末他的脸偏向一侧,头发拢盖住他蕴含着晶莹的眸子,毫无疑问他还是头一次见时年发怒紧张的样子。 “对不起,哥。”时末他知道这次他是闯了大祸。 时年他抬手颤抖地指着他,最后咬着牙捏着拳头落在车前的引擎盖上,他看着方成,“查所有下山的监控,封锁搜查梧桐市所有外出车辆。” 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得去试一试。 “是,时先生。” · “嘿,张二狗子,最近干嘛呢?我这边刚得手了个标致货儿,那模样水嫩嫩的,收不收啊!” “赔钱货?不收,不收,我手底还压了好几个呢。” “别这样啊,要不一会儿咱们喝几杯?你顺便看看货再决定。” “嗯……成啊。” “好嘞~”男人挂断电话,回头瞥了一眼后排捆绑着躺着的木槿,“你说一个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怎么独自一个人在那山上?” 开着车的男人往窗外淬了口唾沫,“管她呢,估摸着是和小男友爬山走散了吧。”男人摸了根烟叼在嘴上想起了山上追他车的男生,点火,“怎么?见长得漂亮就心软了?” “这年头啊,心善没有用,钱才有用,嘿嘿。”下一秒车身一歪,木槿她的头撞在车门上,模糊入耳的是男人的骂声,“艹,会不会开车啊,傻逼。” 木槿她吃痛的蹙了蹙眉头,身体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嘴巴被胶带封着,双手手脚束缚着的麻绳令她动弹不得半分,她昂着下巴往窗外看去。 从高楼到树冠,汽车似乎开离闹区拐进路边颠簸的郊区。 车停下,男人下车。 “唔……”木槿她被抬下车,男人试图将她送进另一辆送米的货车上,她扭动着,男人手一滑木槿她摔落在地,“唔……”肩膀和额头阵阵发疼着,她哭着摇头。 “艹。”光头花臂的男人淬骂一声,抬手就要打她,却被一旁的男人止住,男人转身接过货车上男人手中的毛巾,“这么好看的脸,花了可就不值钱了。” 说话间毛巾用力附于她的口鼻间,刺鼻的味道钻入,一瞬间木槿她就失去了知觉。 花壁男人将木槿一捞抗在肩上,然后将腰间的车钥匙丢给从货车上跳下来的男人,“随便换个车牌。” 男人捏着钥匙打量着,五根手指头动了动,五千。 “你他妈的牙齿这么长?”花臂男人将木槿放进米袋中的一个柜子里,然后搬着米袋掩盖着。 “东子,咱们是长期合作的,优惠些,三千。”贼眉鼠眼男人拍着他的肩膀,递了跟烟试图客套着,“下次还找你。” 被叫东子的男人抬手抓了把下巴,“行吧,我是看在耀哥你面子上的啊。” 第十二章 “停车,临时搜查。” 花臂男停下车将车窗摇下,“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出示一下驾驶证和行驶证。”警官视线落在货箱上,“后面车箱打开。” “后面都是米,警官。” 警官低头地笔记本上登记着驾驶证信息,语气铿锵道,“我叫你打开就打开。” 花臂男闻言眉头收了收,脸上却还是挂着笑,视线瞥了一眼副驾驶的耀子示意他下去开门。 “你看,警官,这里都是米。”耀子他指着一车厢整齐堆叠的大米,“我们是良好公民,绝对不会办违法的事情的。” 警官对于他的套近乎表现得仍然是不为所动,抬手握着胸前佩戴的对讲机说道,“046,046给警犬牵过来。” “兹兹~,046收到,兹兹~” 耀子他的手捏着车箱门上的锁阀紧张的吞咽了口唾沫,他们不知道这次是在搜查什么,万一给米袋后面的那丫头找出来了可怎么办? “警官……” “别着急,一会儿就放你们走。” “诶,好嘞好嘞。”耀子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视线从反光镜上和驾驶位上花臂交流着,实在不行他们就直接破关出城。 花臂比了个ok。 耀子看着背过身的警官,试图关门上锁离开。 “滴滴~和田区丽阳路发现可疑车辆,请附近的人赶去支援,滴滴。” “收到,103收到。”警官回复着,转身抬手拍了拍米袋,然后将行驶证和驾驶证递给他,“走吧。” “嘿,谢谢警官啊,辛苦了。” · 另一边,刘东东他将车停在自家院子里,出门到街口买了份炒米线,一路吹着口哨往家走,心里感叹着,一个车牌赚三千,不要太划得来哦。 他站在门口点了根烟,从口袋里掏着钥匙开着大铁门门上的锁,院子里除了他今天开回家的那辆还有好几辆都是找他套车牌的车,“看来今天的工作量还是挺多的啊。” 他将炒米线放在一旁棚子下的工具箱上,弯腰拉着卷帘门。 卷帘门至他头高,他脑袋两边各有一冰凉的异物抵着他,屋子里拉着橘黄色的灯光,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男人,他坐在椅子上叠着个二马腿,手里拿捏着的是一枚黑色的消音枪管。 尽管眼前的男人没有看他,可那股强大的气压已经令他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方成他从口袋里拿了张照片上前,高举到刘东东的面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刘东东他眸光一愣,这照片上的人不就是几个小时前的那个姑娘吗? 刘东东他摇了摇头,“没……见过。” 方成他收回照片,退开些距离,时年他手里的消音器已经和手枪融为一体,正举对着刘东东,然后上下移动着,“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很没有耐心的那种。” “所以……”时年他拇指一抬将扳机保险解除,“卡擦”一声子弹滑入弹道,“我不知道你能挨到第几颗子弹。” 时年他嘴角微微勾起,明明他是在笑,可在徐东东眼里他却是比恶魔还要恐怖三分,他双腿发软可脑袋上抵着的枪却令他不敢倒下,“我……我说。” “我和他们不是很熟,只是做过几次买卖交易,听别人都喊他们花臂和耀子……我今天的确见过那个女孩,在蒲水郊区那边,他们叫我给准备一辆送货的货车,然后没有……其他的了。”刘东东他双腿屈着,手指和喉咙都在发抖,脚下晕着一团水泽。 “那车牌多少?”方成问道。 “梧a·7596,是……一辆送米的车,他们开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拿到货后会联系一个外号叫二狗子的人。” 除了车牌,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一天找不到木槿他一天都难得安宁,像是丧心病狂般的无药可救。 “啧。” 时年他起身,刘东东直接跪在地上求饶着,时年他长腿迈过走了出去,下一秒却又烦闷到极点,回头朝后踢了一脚,直接给刘东东踢翻到在地,他上前提着他的衣襟,又是一拳,揍得刘东东哇哇直叫。 片刻后,时年他整理着衣服,身后刘东东奄奄一息,嘴里还在求饶着。 一旁的方成也是一愣,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先生。 “时先生。”方成他递着手帕。 “接着找。”他语气沉稳,像是刚才那个人并不是他。 “是,时先生。” 时年他们前脚开车离开,后脚警察就冲了进来,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和倒躺在地的刘东东,面面相觑着。 “救命,救救我……”刘东东的指尖动了动,眸子须弥的看着探入眼眶的刺眼。 “带回去吧。”身后传来他们队长的声音这才上前行动。 “可是队长,这里很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有些东西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队长。”他们这一次行动他们都不知道是以什么理由进行的,全梧桐市进行封锁搜查一切外出的可疑车辆,没有目的,没有缘由,这后面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滔天本事。 梧a·7596,是他们的新的任务。 木槿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昏暗中,鼻腔里是一阵阵潮湿发霉的味道直窜头顶,引而有种作呕的感觉,她伸着酸痛的身体才发现捆绑着的麻绳已经松下。 “救命——”她试着朝着三米高处的一口小窗喊着。 “别出声。” “啊——”木槿她惊吓出声,偏头看向角落里,瞳孔适应好一会儿她才看清,那角落里居然有好几个人缩着一团看着她,“你们……” “我们也是被拐进来的。”叫她别出声的那个女生回答着,话落,还有好几个人开始细声哭泣着。 “这里很偏的,你再怎么叫都不会有人过来的。” 下一秒,密实的铁门被打开,屋子里探入大团光芒,角落里的人纷纷低头抱团,似乎在极力缩小自己,。 花臂踢开门上前抓住木槿她双手,木槿她抬腿上嘴反抗着,“你……放开我。” “啧,你个臭娘们。”花臂看着手背上的牙齿印,颇为不悦。 花臂抬手往她肩上一闷,入骨的疼痛伴随着无力感令她往下滑去,花臂抬手一捞就将她轻松抗在肩上带出了屋子。 跟他斗?还是嫩了些。 第十三章 木槿她被绑坐在椅子上,透过黑色的布面看着眼前环绕打量着她全身的秃头男人,裸着上身,长相十分油腻。 男人慢慢逼近,甚至还像条小狗般轻嗅着,那赤裸裸的眼神混着浓郁酒气的呼吸令她全身抗拒的摇着头,憋红的眼眶泛着晶莹。 “啧啧啧,这味道,一看就是个好货儿。”男人泛红的眼皮眯了眯,抬手将覆盖在她头顶的布袋揭开,连连点头称赞着,“瞧瞧这梨花带泪雨的人儿,可怎么叫人舍得啊。” 男人手上的酒瓶落在她的胸口,木槿她瞪大眼睛,晃着头。 “唔——” “哈哈哈,还是个刺烈的货儿,有脾气。”男人的酒瓶一路滑下,狰狞着笑容,一瞬间屋子里的人都配合着笑着,“哈哈哈——” 男人反手将酒液顺着她的后劲倒下,木槿她的面前是两个男人满眼不怀好意地拿着手机拍着照片。 男人捏着酒瓶往旁边一丢,往花臂身旁一坐,捞了把塑料袋里花生米一颗颗地往嘴里送,“不错。” 说着,光头男人往一旁的蛇皮袋里拿了几刀票子丢进花臂怀里,昂了昂下巴,示意这是他们的酬劳。 花臂掂量着与一旁的耀子互看一眼,拿着钱直往兜里揣,然后端着面前的酒瓶高举着,“来,狗哥,小弟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哈哈哈——”二狗笑着,却没有喝酒,而是瞥了一眼还在拍照的两人,警告着,“拍照了就给妖婆子发过去,约个时间叫她过来取货。” “好嘞,狗哥。” 花衬衫男将手上手机塞进自己的屁股兜里,捡起地上的黑色头套套住木槿的脑袋,弯腰解开她绑在椅背上的手时,轻声附耳道,“哥哥晚点过去找你啊~” 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轻松抗在肩上,手还不老实的轻抚着她的大腿。 “唔——”木槿她反抗着,一股恶心感席卷全身,她恨不得被人触碰的皮肤都能变成猛兽,将那双蠢蠢不安的手生生的吞入腹中,用力嚼磨着,喝血吃肉裸露白骨。 屋子里很黑,根本分辨不出白天和黑夜,那高高的小窗从下看去像极了《还珠格格》里皇后囚禁小燕子和紫薇的密室,薄弱的光亮中似乎下一秒就能露着一双鹰厉吓人地双眼。 木槿她蜷缩在角落里,身前是黑暗的冷,身后是墙壁的凉,她用力的盯着地面,试图看清她的面前有什么。 时年…… 时年…… 她反复想着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没那么痛苦了,时年他就是灵药。 “啊——” 那扇铁门再一次被打开,屋子里的人再一次发出尖叫。 几束手电筒的灯光在她们的身上来回扫射着,最后落在木槿身上,“嘿嘿嘿,哥哥来找你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醉意和飘忽感,木槿她却听出了是白日里的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别,那是妖婆要了的货,动不得。”一旁的男人提醒着。 “怕啥!”衬衫男手臂一甩,往木槿逼近几步似乎想到了这么做的后果。 “艹!!!”他闷骂一声连忙偏开向着其他人走去,他们像是老鹰抓小鸡般抓扑着。 一瞬间屋子里都是女人的尖叫哭泣声和男人的喘息声。 木槿她捂着耳朵,咬着牙,可这种声音就像见缝插针的冷风般一股股地钻进她的骨骼里。 时年—— 救命—— 那个时候木槿心里想的都是时年,像是这个名字能满足她所有的依赖。 她总说他的名字听着像“十年”,是一种许下的约定般。 “木槿,木槿?” “啊?怎么了?”木槿她手忙脚乱的合上手里的卷宗,视线缥缈了会儿才聚焦在林栖的身上。 林栖她蹙眉,抬手提醒她看看手里的卷宗,“差点被你撕成两片了。” 木槿她低头看着已经撕开一半的卷宗,不好意思的耸着眉峰,“不好意思啊。” 木槿她起身在办公桌上翻找着透明胶带,试图将其黏好,“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很好奇你刚才在想着什么?”林栖她放下手里的卷宗,双手撑在高高的卷宗上拖着下巴,用非得问出个好歹的眼神盯着她。 木槿她指甲刃滑动寻找着胶带口子的手一顿,粉红色的舌尖舔舐着发干的嘴唇,“只是在想刚才那些孩子……”她猛然胸口一痛,“她们真的……很幸运,还能被找到,虽然她们等了那么久。” 她的眼前似乎又能看见手电筒的光芒落入眼眶中的那种刺痛,强烈的得令她睁不开眼,她想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木槿她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全身湿漉漉的发霉,接近发酸的食物在她的口腹里发臭,无数的苍蝇在黑暗中嗡嗡地盘旋着,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在蠕动挤弄着。 时年破门而入,像是救赎一切的上帝。 “木槿——” 接着无数条光芒洒满黑暗腐臭的屋子里,如同阳光临泽大地,吞噬所有的黑暗,“木槿,我带你回家。” 木槿她不知道该是难过还是高兴,她的下巴无力的靠在时年的肩上,目光落在那一片光明之中,原来她们说的,“死掉了”是这个意思。 苍蝇和蛆虫,代表着死亡。 “不要看,不要看,听话,我带你回家。”时年他脱下外套覆盖过她的头顶,他抱着她往外走着,白色的光透过衣布角落进她的怀里,她盯着她发黑的指甲缝,那里聚集着污垢,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害怕到全身发抖。 时年下巴压着她的头顶令她靠近着他的胸膛,她抓着他的衬衫,沙哑哽咽着喉咙,那里似乎汇聚着一团撕破的气体,令她不能嚎啕出声。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更加地去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记者轰拥而上,“时先生,我想问一下,这次您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员寻找的这位小姐是你的什么人?” “时先生,您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您的妻子安槿小姐?这位小姐又是谁?。” “时先生……” “不好意思,现在时先生不方便。”方成他伸手凭一人在身后为其善后,他抬手发着名片,“还有时先生最近在梧桐市休病静养,请不要随便撰写任何的不实消息,谢谢配合。” “时先生……”所有都想要时年的版面,但是看着手里的名片只能作罢,回头报道着这次“人贩抓捕行动”的大快人心。 有钱,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第十四章 “别忘了,我能给你宠上天,我也能让你跌入尘埃,睁开眼,看着你眼前的目标。”时年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贴近着木槿的耳边,与他往日的温尔儒雅形成分明的对比。 他的视线与她比齐看着她手里握着的手枪,他松开握住她的手,“开枪,杀了它。” 木槿她盯着铁笼里吃着白菜的兔子,愣愣地摇着头,“我不要,不要。” “杀了它!”时年再一次的发号施令。 “可不可以……”不杀它。 木槿她双手无力的松下枪,回头试图向时年求情。 下一秒时年他举着手里的枪,子弹从她身旁擦过,木槿她瞪大眼睛透过时年身后的窗户玻璃看着铁笼里“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的兔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车上,木槿她盯着窗外的山林发神,一瞬间只觉得胸口闷得她直喘不过起来,她连忙从口袋里掏了个药瓶出来,抖了两颗药片服下,这才作罢。 木槿她看着瓶口里已经见底了,她似乎越来越依赖药物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脑海里不禁想起沈越,其实她对药片研究过,除了氟西汀、舍曲林和其他一些抗抑郁的成份别无其他,但是她按着调配出来的并没有她想要的效果。 “师傅?你没事吧?我发现你最近吃药特别的频繁。”宋琛他目光落在木槿手上的药瓶上,没有标签,他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是药三分毒,这么吃下去那这个人不得废了。 木槿她收回药瓶,视线再次移向窗外,转移着话题,“接着说。” 宋琛是看出来她在转移话题的,没多说什么,反而随着她的话接着说去。 “被害者苏美姿,年龄23岁,在校大四学生,目前在时氏集团实习。据报警人说他们是美院的学生出来写生,在梧桐山的月牙湖附近发现被害者被抛在路边,整片头皮被剥离。”宋琛他读着手机上林栖发过来的信息。 木槿她听着不由的有些锁紧眉毛,时氏集团,两个被害者都能和时家这两个字牵扯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她木槿这辈子就不能离开时家这两个字,她似乎始终都在围绕着他们打转。 梧桐山上山和下山的道路全部封闭,下山的车几乎没有,毕竟那山上都是时家的私地,上山的车也只是绕着山脚去松台区,现在是上午十点,木槿她盯着上山的路发神,她想,时年应该早就去公司了吧。 报警的几个学生被吓得不轻,背着画具相互聚齐的站在警戒线外做着笔录。 木槿她戴上白橡胶手套进入现场,被害者位于马路边往月牙湖走的小道绿化处,被害者一身水蓝色的职业西装完整,没有被性侵过的痕迹,隔远看去就像是正在草地上闭眼休憩,当然除了她血肉裸露的头骨。 木槿她拉着黑色皮尺,宋琛在一旁配合着拍照。 “咔擦——” 木槿她的视线落在被害者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因为已经形成尸僵,她小用力气才拿出,是一条十字架的手链和一朵一品红。 第三起了。 “well——well,well——显而易见,凶手极有可能的是同一个。” 木槿她闻言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蹙眉看去只见沈越他不知何时从宋琛手里拿过相机,举着相机对着她“咔擦”一拍,然后低头看着显示屏上的照片,“啧,要是笑一下就好了。” 沈越。 一身黑色的西装,倒还挺人模狗样的。 “师傅,他——” “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案发现场。”木槿她伸手从他手里夺过相机,删除照片,伸手指着警戒线外,“出去!” “原来漂亮的人生起气来也是漂亮的啊。” “出去——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木槿她毫不给沈越脸面。 沈越他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抱着双手站在原地不动。 “罗峰,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里边放呢?”木槿她的视线透过沈越看这正往这边走来的罗峰,手里还提着几杯热咖啡。 “谁呀这是?惹我们木法医这么的不高兴啊。”罗峰上前瞥了一眼沈越,刚才的姿态瞬间怂去了七分,连忙拉着木槿背过身小声的说着,“这是咱上头叫过来的,听说是犯罪学心理专家,以前是混fbi的,贼牛逼的那种。” 罗峰他转过身递了杯咖啡给沈越,“嘿,领导,怎么称呼?” 沈越他抬手拒绝,单手揣进西裤的裤兜里,一只手从胸前的西服袋里拿出了张名片,眸光落在木槿身上,字字清明道,“犯罪心理学专家,沈越。” 罗峰他拿过名片,咂嘴点头,“嗯,沈越,名字不错。” 又见两人视线微妙,接着道,“两位见过?” “没有。”木槿她先发制人的出声。 沈越他点头,表示认同,“那我先走了,麻烦……” 他的视线从木槿身上移到罗峰身上。 “木槿。”罗峰他提醒着。 “麻烦木槿,木法医给所有的尸检报告有空送到我那里去,送哪儿?木法医地址应该是知道的,是吧。”说完,沈越他唇角一勾,双手揣在兜里往马路上走去,四下打量着。 罗峰他看着,有些怀疑的气息,“你们两个之前确定……没见过?” “没。”木槿她带着股非常不爽的戾气抱着相机转身继续勘验着。 犯罪心理学专家,所以沈越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同前两次一样,这里并不是原始现场,凶手对现场整理过没留下任何的有用的东西,现在只能回局里解刨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不过基本可以判断是同一人所为,只是短短的几天就夺走三个人的性命,这凶手是何其的凶狠。 “先带回局里吧。”木槿她摘下手套和口罩,宋琛他递了条毛巾给她。 太阳已经上升到正高峰,金色的亮片如同碎金一般洒在发白的混凝土路面上,没有风却不热。 道路并不宽敞,勉强能摆两台小型轿车,木槿她一眼就看见正和女警员聊着天的沈越,黑色的外套脱下搭在手腕上,灰色的衬衫扎着黑色的西裤,带着一副黑色的蛤蟆墨镜,不时还有笑声传了过来。 “师傅,先喝点水。” “还真当自己是来玩儿的大爷了。”木槿她嗤之以鼻的轻“哼”一声,这股自大的姿态真是莫名的不爽。 “啊?师傅是在说我吗?”宋琛他以为木槿在说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木槿她抿了口水,摆着手,吞咽下去后说道,“你先去忙吧,不用跟在我后边。” “好的,师傅。”宋琛他捞过相机挂在脖子上,吸了一口凉气,“砸吧”着嘴唇,那刚才师傅在说谁呢? 宋琛他疑惑地视线落在往这边走来的沈越,“沈专家。” 沈越他轻“嗯”一声回应着,“女人的心思你最好不要去猜。” 宋琛他眼皮眨了眨,我去,这真的是高手啊。 “简单的微表情罢了。” 宋琛他连忙偏开脸,不亏是专家,他心里在想着什么都知道。 沈越他不以为然继续走着,毕竟这真的就是简单的微表情而已,尤其还是表情如此丰富的一个人。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木槿她盯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双干净呈亮的皮鞋,接着是沈越蹲下,他那张挂着笑容的脸庞映入眼帘,“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而且我们也会经常联系。” “还有每次不用对我拔刀相向的样子,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非常的愉快。”沈越他拿着手机举到她面前,“留个联系方式?” “做梦。”木槿她偏开脸,视线落在下山的道路上,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撞进她的视野里,木槿她连忙收回与沈越灼热的视线对上。 “怎么?考虑清楚了?”其实沈越他知道,木槿她在紧张逃避。 逃避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第十五章 “先生您好,这里路段已封闭,请下车接受检查。”警员他敲击着驾驶位的车窗。 “时先生。”方成他抬眼看着后视镜镜面里折射的时年,时年他沉默不语的靠着车椅闭目休憩着,似乎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 方成他拨下车窗,抬手拿了张名片递到警员手中,“不好意思,能否通融一下。” 警员捏着名片有些犹豫,时家,毕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这个……我得请示一下我们队长。” “队长。” “怎么回事?”罗峰拉高警戒线钻了过来,接过警员手里的名片,低头细看一眼眸子往后座的车窗探去,当然只能看见车窗上折射的绿意树影。 “不好意思啊,时先生。”罗峰他单手撑靠在反光镜上,弯腰要名片插回方成的西装胸口袋子里,视线定在后排的时年身上,全然没有再怕的,哪怕时家在梧桐市的地位可以说是能翻云覆雨的地步,“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关于案件的线索,所以请时先生体谅一下。” “请下车。”罗峰伸手进去给驾驶位的锁打开,拉开着门。 “你……”方成他咬着牙,瞪了一眼罗峰,还真是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啊。 “方成。”后面的时年出声,方成他闻言不再与罗峰周旋,抬腿下车绕过车后给后面的时年开着门。 时年他徐徐地从后面下来,视线落在不远处起身离开的木槿,还有身后一直跟随着的那个男人,黑曜的眸子眯了眯,染上了些许冰冷。 “时先生,这边请。”罗峰他做着请的动作,一旁的警员帮忙给抬高警戒线。 木槿她坐上警车,看着驾驶位上的夏一说到,“送我回局里。” 她要离开这里,或者说她不想见到时年。 沈越他双手爬在车窗上,“你知道吗?很多人都想要到我的微信的。” “你应该要……”感到荣幸。 沈越他说话一顿,因为木槿手里正捏着一把锋利手术刀举在他的面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一股狠劲儿落在他压在车框的双手上,沈越连忙站直身子,双手高举呈投降姿势,“ok,你赢了,youareboss。” 这女人还真的随身拿刀的啊!沈越他偏开脸,咬着牙碎碎的说着。 木槿她从鼻尖里轻“哼”一声,低头将手术刀放进收纳包里,接着车门应声开合,木槿她身旁的位置一沉,“时先生,委屈您一下,到局里做完笔录调查您就可以离开了。” 时年,她收刀的动作一顿,全身的皮肤都像是缩紧毛孔,处于紧绷状态。 “木法医,刚好你顺路就麻烦你了,林栖会在门口等着的。”临了罗峰似乎还有些过意不去,加了一句,“请你喝茶。”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了,完全不给木槿她拒绝的机会。 木槿她将收纳包塞进袋子里,出声说着,“夏一,开车吧。”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很奇怪,这一次她却居然难得的很平静,只是时年强大的气压令她实在无法忽略时年就坐在她身边的事实。 冷静点,木槿,拿出你的专业态度来。 汽车平稳的在山路上行驶着,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的都是时年的熏衣香,是一股淡淡地沉木香,因为时年他对香水过敏,所以时家养成的习惯就是给时年的衣服用火熏香过几遍,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宫廷剧里的后宫娘娘。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木槿她闻着这股熟悉的气味睡意上了头,靠着车座显得有些恹恹欲睡,一旁的时年他则是低头敲击着手机键盘,不时还伴随着手机轻“嗯—”震动声,显而易见,他在和别人聊天。 这是他以前不会有的。 到达刑侦局,木槿她下了车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捂着嘴唇张了个哈欠,泪眼婆娑的看着时年跟着林栖往台阶上走的背影,明明她才离开没几天,怎么就感觉已经很久没和时年见过面了。 可能她真的已经困到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 木槿她在茶水间泡了杯浓缩量的咖啡,抿了口,心想着这个下午应该能坚持过去了吧。 “嗯嗯——”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 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她滑动至接听。 “您好,请问是木槿木小姐吗?我是梧桐酒店的前台。” “我定了半个月的房间。”木槿她端着咖啡往外走,语气提醒着那边,还有她的确是应该去找新房子了,毕竟住酒店不是长久之计。 “是的,小姐,我们是过来确认一下您是不是继续居住。”没有谁会定个房间空着不去住的,所以他们酒店肯定是要打电话确认一下。 “这几天都在忙,房间里的卫生你们正常打扫就好了。”木槿她视线落在一个穿着华丽,伴随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走进大厅的女人身上。 “好的,那我们这边先不打扰您工作了。” 女人身材纤细高挑没有任何的赘肉,带着点卷波的头发洋洋洒洒的披在身后,很漂亮,即使那副墨镜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庞只露了张红润的嘴唇,“时年——” 女人外表看着强势,这声音倒是个酥软无骨的小女人姿态。 “时年,你怎么跑刑侦局来了?”女人挽着时年的手出现在木槿的视野里,木槿她心虚的转身躲进暗角,待她反应过来,才发觉,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时年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啊。 “一点点小事。”时年解释着,语气很温柔。 “好吧,但是你说好要请我吃大餐的,不能反悔。” “不会。” “时先生——”林栖她的声音出现,“不好意思,我还需要提取一下你的指纹。” “可以。” “时先生,来,往这边摁一下。”林栖她教着,“时先生,你女朋友真漂亮。” “这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这三个字就像是平澜水波中掷投入几颗巨石一般,一瞬间惊涛骇浪,原来她就是那个“慕氏集团的千金,比你还小,大学刚毕业。” 果然无论家世还是外貌都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才子配佳人。 只是为什么她会不开心,明明她的喜欢早就在那只兔子倒下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扼杀了,可她为什么会不开心。 木槿,你应该开心,你终于脱离苦海了啊。 第十六章 “师傅,这是4#标试。”宋琛他出声提醒着木槿,抬手拿过她手里捏着的试瓶,“你手里拿着的才是2#标试。” 木槿她眉峰往眉心一收,面露出愧疚之意,手掌轻拍着额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居然犯了这种最基本的错误,着实枉费别人还叫她一句师傅。 宋琛他将4#标试和2#标试放在它们对应的架子上,安慰着木槿,“多大点儿事。” 宋琛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下午四点二十一分,这些试验结果最快的也需要六个小时才能出来。 “师傅,你现在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宋琛他尝试抬手大胆的推搡着木槿往实验室外走,“以往这些都是我负责的,绝对没问题,咱该休息的还是得休息,毕竟身体才是劳动资本。” “可……”木槿她显得有些为难,张着嘴又给宋琛抢了过去。 “师傅,你昨晚一宿也没睡,今天在外边跑了半天回来又是接着站手术台的,咱都是学法医的,医学知识不用我来给师傅你来解释了吧。”宋琛他憨憨地笑着朝着招手,“明天见,师傅。” “我……” 宋琛他双手交叉,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些什么。 “我说,我脱一下隔离服。”木槿她无奈的弯上唇角。 宋琛他这下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往实验室里走去,不得不说师傅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下一秒他捂着胸口忏悔着,不行不行,宋琛你可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人。 木槿她隔着玻璃看着,靠不靠谱啊? 她伸了个懒腰,管他靠不靠谱,她已经困得走路都是飘的了,胃里因为喝了大量咖啡的原因,一股充实和饥饿的感觉反复着,引而太阳穴突突的发疼,喉咙里更是堵塞着一团恶心感。 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出来,木槿她才发现她急急忙忙地从时家跑出来,眼下压根就没有换洗的衣服,“既然已经跟时家断开,那就从衣服开始改变吧。” 木槿她倒在白色的传单上,钻入鼻腔的是冷淡的织布味,不刺鼻也不温良。 好在刑侦局的柜子里她还放了一套衣服,她睡意沉沉的想着。 木槿她平日里穿着多以黑色为主,干净利落,但是在时家不一样,时家灌输的是她要穿裙子,穿衣服都是带着蕾丝边,荷叶边的那种奢侈高定,她要多笑,她要听话,她要举止优雅。 所以时年他和慕芊芊真的很配。 …… 次日,这已经是0731专案组的第九次会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凶手没有实行第四起杀人犯罪,当然就目前而言。 坏消息是专案组仍然是毫无进展,苏美姿的尸检报告像是完全复制了邢孙菲的那一份,凶手凌晨一点到三点进行抛尸,身上无锐钝器伤口,鼻腔内残留少量七氟烷,唯一不同的是在苏美姿的血管内没有发现氯胺酮和血小板凝因子。 苏美姿是睡梦意识死去的,所以她的嘴唇才会有牙齿大小的伤口,指甲磨损严重甚至破口,这种折磨长达3-4个小时。 何等非人的痛苦。 会议结束,木槿她在罗峰办公室里复印着尸检报告,她靠着打印机上,身后是打印机“咔咔”的吃纸吐纸的声音。 “啧,谁这么没眼见力啊,复印哪能让木法医亲自来呢?”罗峰抱着文件夹进来,连忙往旁边一放,阿谀奉承般的往木槿身旁靠,试图拿过她手里捏着的原稿。 木槿她闻言朝着罗峰甩了一计白眼,用力掐住手里的原件,“这是复印好的。”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罗峰他糙糙的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似乎挂不住的僵住了。 木槿她对于这种表情的细微变化格外敏感,可能更多的还是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再到寄人篱下,“等会儿开车送我去吧。” “我去送尸检报告最快一个小时,当然我可以尽量拖晚一点。”木槿她整理着复印好的报告拿着回形针一份份别好放在一旁,“这段时间里你应该可以陪你女儿吃顿饭。” 罗峰长相看着老成,主要来源于他的那些络腮胡,其实他才三十岁出头,当然他还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爸爸。 一年前和温染离婚后,他因为工作繁忙,不符合法律监护人的资格,所以法院给孩子判给了温染,而他只有每周星期五才可以和孩子见面。 “谢谢啊。”罗峰他抬手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滴滴滴——”打印机恰时因为卡纸亮着红灯提醒着。 “我来,我来。”罗峰连忙给这个活给抢了,暴力的将打印机的旁侧打开,抽出里面被卡的a4纸,“这打印机别的都好,就是多了容易卡。” 罗峰他看着纸面上一团墨黑,随手放进一旁的碎纸机,一瞬间一张完整的纸张粉碎成碎片。 要是如果失手放错了,这可怎么给拼凑回来啊。 木槿她蹲下隔着白色塑料玻璃看着,一脸的好奇,“这也太细了吧。” 才米粒那么大小。 罗峰他弄好打印机后,机子继续正常“咔咔”的复印着,他循声看着木槿,有些没跟上她的思绪,或者说根本就没有get她的那个点。 木槿她站起,既然是要粉碎的文件,一定都是机密要件,所以怎么能让你轻松的拼凑好呢? 木槿她将复印好的报告装进档案袋中,一旁的罗峰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发愣间,一个车钥匙窜进他的手上,木槿她抬了抬手里的档案袋,瞥了眼办公室门的方向,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出了门,罗峰更是跟在木槿后头嚷嚷着大嗓门,“木法医啊,你确定要我来开车送你去?”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一瞬间外边大办公室里的每个小隔间都循声看了过来,当然还有站着外面指挥工作的——罗峰的上级,木槿她左右扫视一眼,配合着,“今天不想开车,你开车,刚好还能在车上和你讨论一下案件。” “那行吧,既然木法医你都开口了,我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罗峰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罗峰他前脚刚走出大办公室,就忍不住的小声道,“yes!” 木槿她偏头看着,抿了抿嘴唇。 这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 “师傅,你去送尸检报告吗?”他们好巧不巧,恰逢遇上了刚从外边拿了快递进来的宋琛,“我开车送你啊。” 一语成谶。 说话间,宋琛就准备给快递放去前台那里去。 “不用。”木槿她出声拒绝道,大脑快速反应着,“你去整理一下现场的照片,然后……等我回来再说吧。” 木槿她不会说谎,但眼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第十七章 罗峰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急忙下车去见思念已久的女儿,他半蹲着展开双手,欲让女儿跑进自己的怀里,撞个满怀。 “爸爸,你为什么总是要安安等这么久啊,爸爸讨厌。”小姑娘插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偏开脸,看向其他地方,那嘴巴活脱脱地就是老人常说的,“嘴巴能挂个瓢”。 “对不起啊,安安。”罗峰起身无奈靠近,将安安抱进自己怀里,求好着,“爸爸知道做了,爸爸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罗峰他贴着脸去亲安安,安安则是嫌弃他胡子扎人,捂着自己的脸蛋。 “还有下次吗?”安安轻哼一声,抱着双手背开脸。 “好好好,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最后一次。”罗峰他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自己也是乐在其中。 木槿她从副驾驶上下去,同温染颔首打着招呼。 温染是幼儿园的舞蹈老师,所以举手投足给人的气质也是端庄温雅的那种,长相清秀,皮肤白净,和罗峰搁置在一块儿总有种美女与野兽的错觉。 当然野兽不也是个王子嘛。 “安安,和姐姐说再见。”罗峰抱着女儿转身看着她。 “姐姐,再见。”安安粉嫩嫩的小手拿着个芭比娃娃朝着木槿摆了摆,眸子里皆是见到爸爸的兴奋。 “木法医,到时我们微信再联系。” 木槿她抬手,寡淡如她,如此也算是回复了。 车上放着的是罗峰之前开着的广播,眼下正播放着歌曲,音调节奏轻快,女声干净清冽,男生低沉温柔,歌词用着天马行空的措辞形容两个人的爱情,美好得像是冰凉凉的酸奶。 虽然木槿她并不爱喝酸奶,但她眼下寻想得到的形容词,就是这个了。 “好甜的一首歌啊,突然好想拥有一段甜甜的恋爱啊。”主持人的声音在歌曲尾声完美切入,“不知道现在收听的观众有没有甜甜的恋爱呢?还是像我一下期待遇见……”一段甜甜的恋爱啊。 木槿她抬手关上广播,爱情嘛? 她的。 如果说十九岁的她看着时年破门而入,将她抱出了废旧钢铁厂时,她当时的心跳加速算是爱情的话。 那么她的爱情从那里开始,到时年杀死兔子时结束,不过才经历了半个月。 眼下时年他都有未婚妻了,想想或许他不是非安槿不可,只是她不可以罢了。 “滴滴——” 木槿她抬头一看,路灯已经变绿,后面排队的车都开始催促着她,她连忙踩下油门往前走去。 到达梧桐市人民医院木槿她开着车往地下室拐去,差点迎面撞上出来的一辆白色凯迪拉克,她大梦初醒,惊魂未尽的昂着头看着从白色的凯迪拉克下来的一个男人,从男人一丝不苟的表情上看不出对方的喜怒。 后视镜里是嚷嚷跑上前的门卫,“诶,这是停车场出口,不是入口。” 木槿她从车上下来,瞥了一眼两辆车的差距,只隔了那么几公分就要撞上了。 “姑娘,怎么开车的你。”保安在她身后喘着粗气。 木槿她看着周围,瞥见路识牌时,她感叹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还是这代表着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嘿!” 木槿她和她面对面的男人齐声看去,是沈越,还是穿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以至于他跑过来时,白大褂松松垮垮的左右晃动着显得十分滑稽。 真的很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嘿,瞧瞧,不是一家人撞不上一扇门啊。”沈越他热络的和卡迪拉克的车主打着的招呼,“这就是缘分啊。” 对方寡淡不语,显然不接受沈越投去的客套。 “不好意思啊,她这人这里有点……问题。”沈越他看着那个车主和门卫指了指自己脑袋耸肩比划,解释着,“所以她的思维有时候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 能开车冲进停车场出口的人,正常吗? “啧啧啧。”沈越他瘪着嘴巴,一副十分心疼她的表情摇晃着头。 木槿她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因为可以但没必要。 “她从小就大脑跟不上同龄段的孩子,但是好在一直坚持治疗,靠药物维持到现在,虽然是和正常人一样了,不过还是有些后遗症,比如性子孤僻,不爱说话……”沈越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白牧之,“当然我没说你哦。” “不懂得来往交际,平时老是慌神,严重的时候还会拿着刀威胁人。” “这家属还让她开车,别出啥子事情哦,太不负责了。”门卫蹙着眉,一脸担忧。 木槿她转身拉开车门坐下,然后拿起复印好的尸检报告顺着滑下的车窗往沈越怀里丢去,沈越吃痛闷嗯一声,手上还是紧紧的抱住几份档案袋,他看着退出出口,扬尘而去的车身“呵呵”的笑出了声,“是吧……有问题。” 啊……真疼啊,这女人是练铁的吗? 沈越他揉了揉肚子,下手是真重啊! 木槿她离开医院后行驶了会儿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她靠进椅子里,盯着灰褐色的车顶出神,空调嗡嗡地散发着冷气,知了不知其倦的聒噪着。 “咚咚。” 有人敲击着她的车窗,木槿她坐直身子拨开车窗,是一个穿着荧光绿色的女人,四五十岁的模样,胸口挂着的是支付二维码,骑着辆电瓶车,“你停多久啊?” 原来是来收停车费的。 “你开单子吧,走的时候我扫给你。”现在才过了半个小时,她答应过罗峰会给他拖着点时间的。 “要不你扫我微信,转……三十吧,没时间限制。”这会儿那人女人脸上蒙上了些许笑意,眼神里透露着的是犹豫还带着点期待,看来在木槿之前她这样做了很多次,而且每次效果都很好。 毕竟双方都乐得方便。 “不用,你还是开单吧。”木槿她关上窗,女人有些不悦的操作着手里的机器,“半小时八块啊。” 然后将单子夹放在她挡风玻璃上,呼呼的骑着电瓶车走了。 微风卷着停车单卷起的角,一下一下拍动着挡风玻璃,木槿她看着,脑海里想起的是沈越说的话,她真的很不近人情吗? 别人也只是想赚取些外快罢了。 “嗯嗯——”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您好,请问是木小姐吗?我是房产中介的,因为我们在平台上看见你最近有在寻找房子是吧。” “我没有。” 木槿她的简洁明了以致于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话。 木槿她移开手机欲挂断。 “等等……木小姐,是林栖给您登记的。” 木槿她闻言,拿回手机靠近耳边,她的确有叫林栖给她留意一下。 那边终于松懈了一口气,“我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的房子吧,有一户特别符合您的要求,在十一层,户型是复式的,精装修直接可以拎包入住,两卧一厅,还有间书房,楼上楼下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地段也非常好,靠着您上班的地方不远。” “多少钱一个月?” 电话那边又顿了一会儿,说道,“九……就三千,三千一月,对。” 木槿她见对面回答总是吞吞吐吐的,不禁有些犹豫,如果真如她介绍一般,那这个价格真的有点低。 不是房间小,就是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命案或者人命。 “您看一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先去看一下房子再决定的。” “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约一下。” “现在。”木槿她看着手腕上的时间。 “啊……可以可以,我给地址发您手机,那先不打扰您了,一会儿见。”对面掐断电话,木槿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发过来的地址,地址靠着市区三环的区域,的确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开车的话十几分钟。 林梅梅她看着她办公桌上的房屋租赁合同和入门钥匙她有些不明白,她堂堂一个时氏集团的总裁秘书,居然还要被迫装成中介,出门陪别人看房子。 “坚决不能透露房主是时先生,就说房主出国了,房子便交由朋友打理出租。”方成他临前嘱咐着,然后将一枚车钥匙递给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办公室大门,“早去早回,时先生在等着。” 林梅梅这下更不明白了。 其实方成也不是很明白,他只是按着时年吩咐的照做罢了。 果然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不好。 两个人就像是一番吵闹后冷战僵持着的情侣,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因为先低头的那个是输家。 只是天平已经倾斜,还没有输得那么彻底罢了。 第十八章 房子倒是如电话里所讲的一样,十一层的高度不高不低,屋内采光极好,复式结构构造,装饰主色调为黑白灰三种,属于偏男性的工业风格,看得出来这间房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个沉稳干练的男人。 也算是比较符合她了。 木槿她摸着灰色亚麻面的沙发,没有吃灰,显然有人过来经常打扫卫生。 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里面白色的餐巾纸还带着湿润感,“屋子里这几天有人在住吧。” “啊?”显然林梅梅她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啊。” 屋子是定期有人来打扫的,时间大概一周一次。 上午是因为住过人才重新的打扫过一次,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之前这里很久没住过人,或者说从装修完后,因为所有的家具家电都是新的,冰箱,抽油烟机,洗衣机绑着的线头都没有拆开,电表的用电度数都没超过三位数。 不存在二次装修,木槿她进小区有刻意的留意过门口的工程概况,上面写着是今年一月份竣工验收的,从交房到业主手里到装修完成不过才经历了六个月。 而这几天住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活动范围很小,只有在一楼的卫生间和沙发待过,他甚至连二楼都没有踏足去过。 “是个男人,平时抽烟但很少,身高一米八左右,性格清冷,最近应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脾气急躁,抽烟的量是往日的好几倍。”木槿她看着磨开些距离的茶几桌脚,一一陈列着,只是不知为何她结合这些特点脑海里闪现过的是时年的样子。 木槿她不禁的有些心气不平了起来,否定着,时年最近应该在准备婚事,他有什么好烦心的事。 林梅梅她只感觉下一秒应该能从她嘴里吐出一句,“你被逮捕了,接下来你所说的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林梅梅她左右扫晃着视线,“其实是我表弟啦,最近他还没找到工作,没住的地方,酒店开房又太贵,我就让他在这里呆了几宿,不过我保证他以后不会来了。” “对不起。”林梅梅她深深的朝她鞠了一躬,她也很奇怪时总怎么跑这边来住了,现在又要给出租出去,而且这人说的种种特点不都是时总近来的样子吗? 性格清冷,为人桀骜,近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之后索性二十四小时给住公司了,脾气更是一点就着,会上哪一个不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因为抽烟喝酒加上这种折磨式工作导致胃病犯了呕血入院。 好在这几天慕小姐都陪他准时进餐,上班下班,公司上下紧绷着的弦才松下。 “真的很对不起。” 木槿她偏开脸,落座在沙发上,“房子……我租了。” 她想,或许她应该要改变一下她的不近人情。 “谢谢你,那我们先给合同签一下。”林梅梅闻言大喜,她从包里掏出两份合同摊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木槿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合同内容都是双方所要达成的约定协议,各自规避责任,条理清晰,这样就最好了。 她在乙方栏处签下她的名字,摁上手印。 “好的,这一份你拿着,到时你钱直接打到合同上的那个账户上啊。”林梅梅她低头在包里寻找一番,“这是房间的钥匙,水卡,电卡,物业卡,门禁卡。” 林梅梅她一股脑的塞进她手里,“那我就先回去上班了,拜拜。” 时总还在等着她回去复命呢。 “昂……”木槿她看着一溜烟就跑了的林梅梅不禁有些上当受骗的错觉,她看着手上钥匙,不过吃亏的应该不是她,毕竟她只签了份合同,钱都没打,她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虽是这么想,木槿她还是在小区对面的atm机上给转了四万元过去,然后导航去罗峰发过来的地址,kfc万达广场店,挨着这边还挺近的。 安安因为要拿kfc的公主贴纸,女儿就这么一个要求,所以罗峰一口气点了好几份,眼下桌子上摆的都是儿童套餐。 安安坐在桌子前安静的摆弄着公主贴纸,罗峰一边吃着一边和女儿互动,见木槿过来顿时拉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来来来,帮我吃点。” 木槿她被罗峰强制摁下,“来,可乐,可乐。” 安安在一旁看着她们,捂着嘴巴“嘿嘿”的笑出了声,奶气奶气的,“姐姐,你看我拼的公主好不好看啊。” 木槿她拿了块鸡翅吃着,看着安安纸面上完整贴好的公主,点了点头。 “哎,你看这个头发有些歪了,裙子也没穿在身上,这样一点也不好看。”罗峰抬手指着,就要伸手撕开重新贴,“爸爸给你弄好不好?” “爸爸,你讨厌,我不要和你玩了。”安安屁股一抬,滑下了桌子往木槿那边坐去,手脚麻利的坐在木槿旁边的桌位上,“我不要和爸爸玩。” 木槿她看着的确是有些歪了,可能小女孩有自己的脾气和主见,尤其还是被爸爸如此无情的撕开,但是坐下的安安那粉嫩嫩的小指头还是慢慢的开始撕下,裸露出人物穿着小背心和短裤的样子。 木槿她瞳孔一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第一个受害者拿走的是完整皮肤,第二个是完整身体,第三个是完整头发,凶手是不是想拿这些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呢? 她的大脑伴随着碎纸机“咔咔”的声音然后将这些汇聚在一起,而眼下还差一张面孔,凶手心仪的脸。 “罗峰!”木槿她盯着已经被安安重新贴衣服,鞋子,头发的公主。 “嗯。”罗峰他埋着的脸,疑惑抬头,“怎么啦?”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木槿她收回视线,看向罗峰。 “你说凶手是不是也在拼凑属于他的完美情人。”都说凶手会重返案发现场,回味杀人的快感,那如果他想要的不是杀人快感,而是凶手已经拿走他想要的呢?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但不得不说这样解释了一切。 “剥离的皮肤和头皮,不知所踪的身体,还有他“艺术品”缺失的人物面孔和完整的拼凑展品。”她和罗峰两人眸光相对,头一次他们两人的思绪完全给碰撞在了一块儿,还碰撞出了无限想法的火花。 “那就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还会再杀一个人,而现在他正在挑选寻找着,只是那张脸明显比他想的要困难。”罗峰给木槿她还保留的话给说了出来,然后嘴角无意识的勾动着笑容,“现在我们就回去。” 罗峰他起身蹲在安安旁边,将安安用力的抱在怀里,亲吻着安安的额头,“安安啊,你可真是爸爸的幸运星啊。” 安安一脸嫌弃的推着,嘟着嘴唇,“不要,爸爸的胡子会咬人。” 罗峰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根,“哈哈哈,爸爸下次注意。” 第十九章 罗峰他将安安送到温染手中,摸了摸安安齐眉的刘海,“爸爸先走了,下周见。” 他很舍不得,尤其安安小手拉着他袖子的时候,那软糯的声音轻轻地喊着,“爸爸。” “爸爸爱你。”罗峰揽着安安的后脑勺贴近他的胸口,下巴轻靠在她的额头上,他想保留些女儿的气息,短暂的拥抱过后,他抬手拉下安安的手,转身离开,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那些人命关天他都会抛之脑后。 “夏一,通知下去,今晚吃饭推后一小时,我有新的线索需要进行会议报告。” “爸爸——”罗峰他握着驾驶座的车门一顿,“下次记住,你可以迟到哦。” 罗峰他嘴巴微启,吐了一大口浊气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双腿有着万千吨的锁链将他囚禁于此,以至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的困难。 “队长,一分钟前沈专家过来也说今天吃饭推后,开案件报告会议。” “好,我知道了,我和木法医正在回去的路上。”他挂断电话。 “爸爸答应你。”罗峰他抬手捏着鼻梁将酸涩的眼角揉了揉,回头又是那副慈父的笑容,他捏着拳头,弯起手臂,“记得吗?爸爸是超人,现在超人要去拯救世界了。” 罗峰他坐上车,发动着引擎离开,可眼泪还是没控制住的落了下来,他关上窗户,“开窗风太大了,眼睛里迷了灰尘。” 木槿她没有看他,只是从鼻尖里轻“嗯”了一声。 父母亲情是木槿她一直缺失的,她从来没见过她的父母,听院长妈妈说她是被亲身父母遗弃的,抱到孤儿院时她才一个多月,身上的黄疸都没有去。 她也没有名字,院长妈妈看见院脚杂草地里开了花的木槿才说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木槿,愿你如木槿一般坚韧顽强,开出那一片绚烂的花儿。” 她叫木槿,木槿花的木,木槿花的槿。 ·-· “凶手是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梧桐市人。他很冷静,也很大胆。”沈越他捏着激光笔回头点着投影上的监控摄像头对凶手的模糊截图,“我认为他没有帮凶,所有的都是他独自安排,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 “从他对尸体的分解来看,可以证明他是一个,医生,至于为什么确认他为医生除了他精湛的解剖经验,还有他每一次都有使用过同一品牌的大量麻醉药,不是随机购买,这是韩国的一家牌子,多用于医疗整容上。当然,这些凶杀的动机可以排除为仇杀,” 画面定在十字架和一品红花上,“也有可能是因为宗教方面的动机,或者是他在拼凑自己的“完美艺术品”,精神上存在某些问题,发生过医疗事故坐过牢,所以他极有可能现在并没有任职在任何一家医院。” 木槿她和罗峰两人隔着会议桌眸光相看一眼,没想到并没有他们是这样的想的,但还是不得不说沈越比他们厉害,短短几个小时只凭尸检报告和证据照片就能得出这么多的结论。 沈越他抄过会议桌上的铅笔,将罗峰他们只起了一张线稿的人物画像撕下,“从外表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力的男子,年龄在28岁到38岁左右,穿着颇为整齐,我认为像他形式主义这么强的男人一定习惯穿着西装。” 素描纸上已经给凶手画出线稿,紧接着是添加五官细节。 “长相中等偏上,外貌与他的年龄多为不符,善于交流当然仅次于他在网络上,生活中他性格内敛,温和保守,轻声细语,常常独自一人,学生时代有喜欢的女生但被拒绝了,结过婚或者离过婚。” “有性功能障碍,多为不举。” 沈越将画像的五官画得极为清秀,男身女相,“他极有可能整过容,或者他开了家整容医院但现在因为那起医疗事故后一直处于闭门状态。” 他将人物侧写速写画像抽下递给会议桌上的人。 木槿她看着,她有想过凶手是法医,是外科医生,唯独没有想过他是整容医生,不过的确挺符合凶手那种病态的要求拼凑美丽。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将近半个月里寻找线索的方向就错了。 “根据我研究经验来看,凶手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到抛尸体现场的距离。”沈越他捏着桌上的文件扇着风,他看着会议桌前都坐满了人,甚至站着的都挤到了门口,“麻烦往里边挪挪,给门关上,冷气都跑了。” “非常感谢。” 他撸起灰色衬衫的袖子,手里抽着红色的丝线,在白板上从城南拆迁区到市区西流湾公主,再到梧桐山的月牙湖,“虽然这三个地点分散的很开,但是这三个地点到这里。”沈越他捏着顶针插在丝线交汇地,目光坚定的看着会议桌上坐着的罗峰,“南焦区,很接近。” 范围瞬间缩小,28岁-38岁,凶手居住在梧桐市南焦区,关闭的整容医院,曾经有过医疗事故甚至坐过牢,结过婚或者离过婚,没有儿女,没有生育能力,凶手很孤独。 罗峰他捏着侧写画像起身说道,“夏一,将画像复印发到南焦区的公安局里,配合我们进行搜查。”他环视着其他人,“肚子不饿的跟我出发,肚子饿了的十分钟解决掉。” “开始行动。”他们必须敢到第四起案件发生前抓捕到凶手。 一瞬间,会议室里的除了木槿和沈越,就只剩下一个正收拾着电脑的警员,“你是怎么确定麻醉药品牌的?”现场根本就没有任何提供麻醉药品牌的信息。 沈越他整理着尸检报告,然后递给一旁的警员道,“放在我办公室里。” “好,沈专家。” 警员抱着笔记本和报告离开,沈越他大大咧咧,毫无规矩的坐在会议桌上,喝了口水才说道,“猜的。” “猜的?”木槿她有些诧异,下意识的复述出声。 “嗯哼?你以为?”如果说刚才进行侧写分析的沈越是令人称赞佩服的,那眼下他又是那个在木槿眼里是自大狂妄的沈越。 木槿她转身欲离开,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啦,我告诉你。” 木槿她脚步停住,回头,两个隔着一张长长的的会议桌,一个面色冷淡,一个笑容明媚。 “但是我得先让你回答一个问题。” 木槿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示意他接着说。 “有一个逃犯带着他的小弟逃进了一家整容院,逃犯威胁医生叫他整容,医生被迫答应了,修养期间医生和那个小弟一直都待在逃犯身边根本没法报案,但是等逃犯整容好后上街就被警察给抓了,你猜为什么?” “逃犯自首了。”木槿她回答说道。 沈越抿唇摇头,从会议桌上下来往门口走去,一脸的歉意,“gameover……youlose。so……我没法告诉你啦,拜拜。” 木槿她看着沈越离开会议室的背影,啧,她怎么莫名有种被戏耍了一番的感觉。 第二十章 根据沈越的线索排查,罗峰他们最终锁定在南焦区的一家叫做韩微整形医院。 “根据工商局那边提供的资料显示,该医院注册人名叫段宏宇,32岁,梧桐市本地人,曾经因为一场整容医疗事故坐过半年牢,与妻子李萍三年前协议离婚,无儿女。” 罗峰他从林栖手中拿过段宏宇的医院医生照片,一身白大褂露着八齿的标准笑容,尤其这面容和沈越画的人物侧写画像可以说是十分相像。 接近困惑他们半个月的案子,居然就被他三眼两语就给破了。 “听附近居民说,医院自从吊销营业执照后就处于关门状态,段宏宇他没有转卖也没有出租。晚上的路过时还会看见窗户里有光透出,可以确认段宏宇是长期居住于此。” 罗峰他看着车窗外,随着接近他的瞳孔里落入的是“韩微整形医院”几个大字。 南焦区一半靠着是城南,一半靠着是城北,随着这几年房地产大力开发的原因,这条街也慢慢的热闹了起来,眼下道路两边都搭着活动架,布着安全网给老街重新修缮。 医院是位于十字路口的一栋三层楼的老建筑,隔壁紧挨着的就是一个菜市场,与其他的不同,这条街只有这栋楼是裸露着。 大门紧闭,门前的广告牌已经风化得只剩下一个锈蚀的钢构框,招牌上都大部分已经脱落,只能靠着发白的字型认出个模糊大概来。 罗峰他抬手从腰间拔出佩戴的手枪,“咔咔”的灌上子弹,下车,然后对着耳边的麦说道,“一组,二组准备行动。” “小心点,对方可能持有武器。”罗峰他提醒着。 他们从后面破门而入,对比外面的萧条,这里面倒是整理得很干净,甚至还保留着当初正常营业时的样子,一楼到三楼楼梯间里更是挂了一顶完整的水晶灯,此时正亮着香槟色的光芒。 “一楼安全,一组未发现可疑人物。” “二楼安全,二组未发现可疑人物。” 三楼是罗峰带组负责的,与下面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这里更像是医院多一点。 罗峰他抬手指挥着几个人去左边搜查,自己则带人去了右边,他慢慢的将一扇扇门推开,最终行走停留在对着走廊的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门口上端还亮着“手术中”三个字,隔着几分钟滑动的就是“为了手术顺利,请家属在门口耐心等待,谢谢配合。”。 猩红的灯光洒在白色的瓷砖上,尤其门口的绿色长椅还摆放着几幅相框,此时此刻看过去只觉得格外的诡异渗人,一股凉从后颈攀爬到头皮上。 随着他们的步伐走近,他们才看清他绿椅上的照片就是之前受害者的照片,灰白的照片里邢孙菲,林夏,苏美姿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而旁边还有一张空相框,想来应该是凶手准备给第四位受害者的。 罗峰他握着枪的手动了动,他回头看着身后的警员,提醒着他要开门了。 罗峰他左手推着门,右手握着枪朝着天花板防止走火。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只能靠蛮力撞开。 “嘭——”罗峰他用力的撞开门,双手握着枪没有目标的左右晃动着,“不许动——” 手术室内空无一人,而且手术室就这么大,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罗峰他的目光落在手术台上的人,他连忙收回枪上前查看。 “滴答——” 白烈地手术灯下,被害者整个头颅被切除,裸露着,还漫溢着鲜红,罗峰只觉得一阵恶心感上了头,红着眼眶跑出了手术室,他盯着长椅上的相框,他们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撑着手背擦拭着嘴角,声音虚弱无力的朝着耳麦说道,“通知木法医过来。” “怎么样?”一组和二组跑上来,先是有些激动然后看着门口吐了的几个,脸上笑容敛去,染上沉重。 凶手再一次的凭空消失了。 ·-· 沈越他给木槿送到案发现场,木槿刚下车就有一位警员上前替她从后备箱里拿过箱子送到她的手里,“木法医,第一案发现在三楼靠右边走得手术里。” “罗峰呢?” “罗队长说,技术,现勘和法医马上进行勘验,他们去附近进行走访和外围调查。” 木槿她眉头一皱,带着白胶手套的手一顿,偏头瞥了一眼这个带着口罩的警员,因为背着光的原因,脸上看得不大真切,视线最后往下移到此人的袖子上写着的,“南焦区警安”几个字上。 “好,我知道了。” 木槿她提着箱子往警戒内走去,沈越他则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双白胶手套往手上穿套着,只是他过线时却被站守的警员给拦了下来。 木槿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进入楼里,身旁的宋琛有些担心,“师傅?” “不用管,他自己会处理的。” 另一边沈越果真如同木槿说的一般,只见他不急不慢地将挂在脸上的墨镜摘下,挂在胸前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处,唇角一勾拿了一张工作牌出来,“刑侦局特派犯罪心理学专家。” “沈越。” 然后沈越他扯了扯西服衣角,大摇大摆,双手负后的往里边走着。 第一案发现场。 木槿她拿起带血的手术刀和锯子举到面前细细打量着,然后一把把慢慢地放进物证袋内,麻醉机还是工作着,监护仪上伴随着“滴滴”提醒声,显示着的是受害者的直线心跳,风箱一下一下的上下压动着。 尸体因为时间短的原因还没有形成明显的尸僵和尸斑,尸温为37.3°c,死亡没超过一个小时。 “先送回局里吧,寻找联系一下家人。”木槿她盯着门口拿着尸袋的警员。 “好的,木法医。” “啊,没想到外面瞧着破破烂烂的,这里面倒是像模像样的。”沈越他站在门口偏着身子好让抬着尸袋下楼的人出去,“似乎他所谓的形式主义感并不是很注重外表啊。” “而是内心的。” 木槿她没有理会,而是抬手将手术灯关掉,利用紫外线的光芒寻找着手术室内和其他房间可能会残留血迹的地方。 “不过我很好奇,他是如何带着东西离开的。”沈越口中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那些受害者身上被凶手拿走的东西,“还有我并没有看见哪里有冷藏室,太平间也没有。” 沈越他学着木槿弯腰寻找着那些土褐色的色块,“不过整容医院没太平间也是正常哦。” 第二十一章 “你说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沈越他弯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束紫色的光芒并没有跟随着他移动,直起腰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木槿。 “你吓我啊。”透过紫色的光芒看去还真是挺诡异的。 木槿还是没有动。 “亦是被我给吸引了?其实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我的才华,你会发现我这个人简直是太完美了。”沈越他双手拢抱在胸前,一副我的内在才华远远超过我所呈现给你的外貌。 “喂……喂喂……投怀送抱了?”沈越他看着向他走近的木槿,紧张得一句话拉了好几个疙瘩,“好吧,既然如此……” 木槿她抬手甩开他的手,一副“你有病得治”的表情瞥了一眼沈越。 “怎么样?” “你不是去做外围调查去了吗?这么快?” 木槿她和跑上楼的罗峰同时出声说出,先回答的却是罗峰。 “啊?外围调查林栖负责的,我刚才一直在二楼,发现了一道暗门,现在正在进行破密开门。”罗峰他回答着。 “我可以保证。”沈越他从后面探着声音出来,“罗峰他在二楼。” 如果说木槿刚开始只是因为沈越的话怀疑凶手并没有离开过这栋楼,那眼下她已经是确定,那个她下车就给她拿箱子的警员,还有那个提着尸袋回警局的是同一个人,他就是凶手。 木槿她将手里的紫外线灯推送到罗峰怀里,然后往楼下跑去,罗峰和沈越不明所以的跟随着。 木槿她停在沈越的车前,“打开后备箱。” 沈越照办从兜里掏出车钥匙。 “滴滴——”红色的车尾灯在他们三人的脸上闪动两下,伴随着后备箱打开,一阵血腥味窜出,后备箱里白色的软毯上红色的血迹混合着头发像是蜘蛛网一般攀附着,是凶手留下的。 “运尸车。”木槿她下意识地吐出。 “运尸车还没走。”回答的是罗峰,说完,三人急忙忙的往房子后门跑去。 运尸车还在,那凶手呢? 罗峰从腰间拿出枪,一步一步的走进巷子里往车上靠近,然后他眼疾手快的拉开驾驶位车门,枪口指着车内,只有一个爬靠在方向盘上的人。 “举起手,慢慢的下车。” 无人回应,罗峰他踩在汽车横板上抬手推搡着那人肩膀,下一秒他只觉得一阵模糊上了脑的,全身无力的往后倒去,如果不是沈越接住两人,那摔得应该不轻。 “七氟烷。”沈越他呲牙用力撑着罗峰和驾驶位上的警员,偏头看着木槿说道。 木槿她点头,背过身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捏着鼻子爬上副驾驶位给空调关掉,拔掉钥匙下车,她给车的引擎盖揭开,观察着,这凶手的动手能力的确挺强的,这么短时间就给空调设备改装成一台麻醉机了。 “你快点儿,我坚持不住了。” 木槿她循声看去,想去帮忙给罗峰身上的人移开,却发现力气不够,“我去叫人。”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 木槿她往前面跑去,回来时罗峰已经醒了,因为吸入少的原因此时正蹲坐在地台上垂丧着脑袋,“这浓度很高,你脑袋可能还要疼一会儿。” 沈越他看着被抬上担架的警员,指挥道,“保险起见还是送医院里去,七氟烷虽然只是麻醉药,但是你们队长闻了一下就这幅样子。”何况这人待了那么久。 他还是和凶手接触过的人,决不能再出什么空子。 木槿她看着沈越,其实他认真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的讨厌,她揣在衣袋里的手碰触到药瓶,可能还真的像他说一样,梧桐市里除了他,她还真的找不到一个适合她的医生。 因为性格使然。 她沉默不语的站在罗峰身旁,目光盯着抬着尸袋下车的警员。 夜里地梧桐市很安静,尤其此时他们都停下来的时候,巷子口橘黄色的路灯洒满大地,一派祥和。 “罗队,门开了。”罗峰胸前佩戴着的对讲机打破了安宁,他们又要忙起来了。 ·^· 暗门靠着二楼的右边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看着门口走势刚好是在三楼手术室的下面。 屋子是一间看似非常正常的照片房,里面没有窗户,或者说已经是被凶手给封堵死了,红色的光线下,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灯看着也太难受了。”沈越他寻找到开关,抬手就要将给灯光切换。 “等一下。”木槿她盯着桌上白色器皿盆里泡在透明液体的相片,还没有洗成相。 木槿她抬手拿过一旁的夹子,捏着照片一角,移到旁边的器皿中轻晃动着,下一秒一张女子的面貌呈现在眼前,女生长相很漂亮,即使闭着眼睛还是惹人惊艳的那种。 很明显照片里此时的受害者已经被迫害。 木槿她将照片夹在架子上晾着。 “第四个受害者。”这张没洗完的照片凶手应该是准备要放进那副空着的相框里的。 “木法医,照片后面有字。”站在她对面的一个警员说道。 罗峰绕过去,拨开其他晾着的照片,靠近看着,然后朝着木槿复述着,“我的骨头是贪婪,毛孔是笨拙,血液是卑微,肉身是盲目,五脏六腑是不甘心和占有欲,每一寸每一分都是不好的,但是你把他们合起来……” “合成一个我,你再看,是爱你的。”沈越他没有看着文字却是抢先的读了出来,面对所有人投过来的视线,他解释着,“森莫写的一本悬疑小说《杀了一个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小说里作者写的结尾语。” (剧情需要,该小说及作者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但是显然不可能是凶手,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此时还在大洋彼岸,这本书他的灵感来源1888年的开膛手杰克,他在伦敦东区的白教堂一带连续杀害了多名女性,手段极其残忍,警察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耸了耸肩,轻笑着,“凶手可能只是这个作者的粉丝。” 所以这段文字只能证明凶手喜欢这句话,或者感同深受着。 “看不出来,你还会去看小说。”罗峰他挑眉说道,继续搜查着其他地方。 “嗯哼。”沈越他乖乖的勾着唇,视线落在木槿身上,像是在说,我在你们的心里难道就是一个那么无趣的人? 木槿她偏开脸,躲避着他,沈越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海面漂浮的一座冰山,他所展现的都是他想要给你看见的,殊不知这水面下他还掩藏了多少。 第二十二章 “被害者宋知微,22岁,望城人,在南焦区一家名叫赫本的酒吧上班。”夏一将查询的资料发送到打印机打印,抬手去拿却已经被罗峰抢先了去。 罗峰他拿着资料倒坐进椅子里,双腿伸直令椅子的轮子“呼噜呼噜”滑动撞在墙上,他盯着墙上指针落在凌晨一点的指针上,哎叹出一口浊气,“通知家属吧。” 另一边,因为没有家属的签字同意,木槿她也不敢自作主张进行尸体解剖,只能站在仪器前等待在现场提取的几块血斑进行dna数据比对。 她捏了捏眉心闭眼休憩着,其实现在做这些已经是无用工,毕竟凶手已经确定,而那间整容医院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她很愧疚,她害怕自己会接到罗峰的电话,明明她和自己说过,自己是一名合格法医。 突然间,她的大脑里闪过的是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照片重叠的背后是一张面孔,黑白的画面中她们紧闭双眼,伴随着脑海里逼近的画面她猛地睁开,木槿她瞪大眼睛,一股凉气直接从她鼻尖冲进心肺里。 她手足无措的往口袋里翻拿着药瓶,只是似乎袋口像是被缝补上了一般,隔着一层薄薄的衣布她就是拿不到它。 此时此刻,她红着眼眶,俨然像是一个犯病的瘾君子。 “我无法想象下一次你遭遇危险的样子,所以我只能让你变强,强到没有我你也能应对任何事情,对不起,木槿……”时年的声音像是一枚子弹穿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术刀想割破衣袋,可她怎么也拿不起掉落在地面上的手术刀。 这一刻,她是奔溃的。 她的耳边窜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一只白净细长的手,他粉红色的手心里正落着两枚白色的药丸,她慌乱地伸手去拿,急忙吞入腹中。 像是濒临窒息的人终于看见氧气,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求生欲。 “放下你的自尊,向我低一下头会死吗?”沈越他语气有些温怒,“如果刚才我没有过来,你就是真的是要死了,所以木槿你的骄傲能救你的命吗?” 木槿她全身发抖的蹲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中。 “你真的觉得你这副不理人的模样很酷?”沈越他站起身子,欲转身离开,刚抬脚才发现他的裤管被人紧紧的攥住,他低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开口。 “求你……求你帮我治疗吧。” 沈越胸口郁结的闷气散去,嘴唇紧抿着压制住笑容,他慢慢的蹲下,语气温下,“你恐血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木槿她埋着的脸晃了晃,恐血对一个法医来说意味着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法医。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会帮你克服的。”沈越他笃定的说着,抬手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下,可是手停顿在半空中又收回,起身,“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这期间你还要为我提供药,以防我再犯病。”她手里的药最多再能救她三次。 木槿她抬着脸看着他,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红润,没有之前的那么的苍白吓人。 沈越他咬着牙,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昂——你求我啊。” “刚才已经求了。” 沈越嘴角掀动,回想着,好想是求了哦。 “果然《教父》说得对,没有边界的心软,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毫无原则的仁慈,只会让对方为所欲为。 “但是我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吧。”他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嘴角是再也压制不住的笑容。 那副嘴脸,谁见了谁嫌。 木槿见他答应手指力度松减,捡拿起地上的手术刀。 “你……干嘛?忘恩负义啊。”沈越他往后退了一步,比起木槿他显然更害怕握着手术刀的她,一些吧。 木槿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起身,不徐不慢的将手术刀收进皮套里,撑着仪器台准备将数据打印出来,那全身张扬的就是果然不能和傻子玩。 这傻子,显然就是沈越。 沈越他有些尴尬,抬手抓了几下头发,干咳着,“那我先去眯一下啊,突然有点累了。” 他双手举过头,慵懒地拉伸着身体。 ·=· “嗯嗯——” 木槿她满目疲惫的睁开眼,她居然趴在这里睡着了,这一睡居然已经到九点了。 她直起有些发僵发酸的腰,视线撇去落在她办公桌右侧的手机屏幕上,此时屏幕上正挂着沈越发过来的微信。 angell-s:出来出来出来…… 木槿她伸手将屏幕熄灭。 “嗯嗯——” angell-s:我在门口等你。 “嗯嗯——” angell-s:别忘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 木槿她素来很少用微信,倒不是觉得不喜欢,用来发文件还是挺方便的,只是明明可以靠打电话来说清楚一件事,为什么要在微信里一个个摁着发文字。 木槿她起身往门口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像是开了闹钟一般“嗯嗯”震动着。 “你好,我是收到传召信息的李萍,段宏宇的前妻,请问叫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些老梧桐市的方音,显然前台是没有听懂的,轻“啊?”着叫她再说一遍。 木槿她循声看去,一个穿着打扮干净得体的女人正站在前台的位置询问着,看着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头发是烫直过的,顺滑的披洒在身后。 “带她去找罗峰吧。”木槿她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和前台说着。 女人回头,木槿这才看清她的脸庞,长相很普通,只是那双眸子给人的感觉很灵动。 “你是这儿的领导吧,我想问一下叫我过来是干嘛的吗?”女人三两步上前就要客套的来拉她的手臂,木槿连忙躲闪,往后腿开,女人脸色瞬间一变,有些局促不安的在裤子上擦着手。 她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活的,她很自卑,所以她以为木槿是嫌弃她手不干净。 “我是这里法医,刚从解剖室里出来没有换衣服的。”木槿她出声解释着,“怕万一带了些什么病菌。” 女人试探的抬头,然后朝她笑着没有说什么。 “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问你一些关于你前夫的事情。”木槿她抿着唇,其实她就是讨厌别人碰触她,只是不知道为何眼下她会去维护着这个女人的自尊心,可能她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吧。 像极了她面对时年时的小心翼翼。 第二十三章 “嗯嗯——”她的手机仍然震动着。 木槿她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下的沈越,眉眼间颇有些温怒和不耐烦。 院子里,沈越他穿着一身黑色得体的西服靠在副驾驶的门上,头发有些微微发卷,柔软的搭在额前散乱的露出了眉心,他的皮肤很白,尤其在阳光下简直白到发光。 眼下他正捏着手机说着些什么,抬眸望见木槿手指往上一划,取消发送,他看着她脑袋一歪,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木槿她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看见沈越手里白色的药瓶时,她也只能顺从着,这种感觉令她非常的不爽,尤其沈越那一脸,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你这是要赶着去结婚呢?”木槿她扫了他一眼,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沈越闻言,扶着门半弯下凑近着她,嘴角噙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若是隔远了看去还以为两人正在接吻,“和你吗?” “做梦——”木槿她眉眼一挑,面对他炽热的视线全然没有再怕的,她只要将手往身侧一放,沈越就已经挺直后背。 沈越他从鼻尖里发出拖着长尾的轻“哼”声,“调皮……”,他关上门绕着车头坐到驾驶位上,扣上安全带发动引擎拐出大门,“女孩子不要动不动拿刀出来威胁人,这样真的令我很没有面子,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事关系了。” “还是你哭着来求我帮你治病的心理医生。” 木槿她偏开脸盯着窗外往后移动着的街景,“沈越。” “嗯?” “你有没有脑海里闪过那一瞬间的想法,就是想给一个人的嘴唇切开然后将其进行缝合生长啊。”她说得轻描淡写,他却听得毛骨悚然。 呃……沈越握着方向盘的手动了动,手指头无措的波动着,“其实也挺好的,这样在你遇见危险的时候你还能自救。” “呵——”木槿她自嘲的轻笑着,脑海里闪过时年的声音,“我无法想象下一次你遭遇危险的样子,所以我只能让你变强,强到没有我你也能应对任何事情,对不起,木槿……我……” 木槿她视线闪动,眼前的景象先是一片模糊,然后聚焦回到现实,这种感觉像是她在孤儿院里盯着门口那群密密麻麻的蚂蚁群,聚精会神久了之后眼睛开始失焦。 她所有表情都落进了沈越的眼里,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开着车。 汽车大概行驶了三十多分钟,穿过熙熙攘攘的小巷最终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外面,“下车。” 木槿她下车,环视着周围的陌生环境和人群,其中那聚集在一颗柚子树下打牌的人纷纷投来视线,打量着他们,毕竟沈越开着辆劳斯莱斯魅影,一身西装革履打扮。 香梧城小区,木槿她盯着小区大门上几个锈蚀的字体,这里是……邢孙菲闺蜜乔慈所居住的小区。 这里属于城南老城街区,水泥道路凹凸不平,不时还有几处像补丁一样的柏油路面,当然马路上最为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电瓶车以及自行车,道路两边是一家接一家的商户,门面虽然不大,甚至屋檐过道下都摆放着商品杂货,但是胜在热闹。 “我们来这里干嘛?”木槿她偏着身子躲避着穿梭在她身边的人影,她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触。 “随便走走。”沈越他一派轻松姿态,似乎完全融入了这里急促又缓慢的生活,“喝奶茶吗?我请你。” “一杯草莓味珍珠奶茶。” 木槿她盯着放置炸鸡的玻璃箱里,不锈钢的方盆隔了一张漏网,那底下更是凝固着一滴滴白黄色的油块,橘黄色的大灯直照着持续保温,箱子的角落里还用塑料杯装了杯水,防止玻璃箱里温度过高干燥引发火灾。 奶茶的价目单已经氧化褪色,上面列着各种水果味道的珍珠奶茶,价格像是穿越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三块钱,只是那个时候三块钱一杯的珍珠奶茶是她等待大半个月的奢望。 木槿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湿润着干涸的喉咙,她看着粉红色的液体在榨汁机里“嗯嗯”的搅拌震动着,“一杯……苹果味的。” 苹果酸,是制作她那杯奶茶需要用到的粉末,蓝绿色的。 木槿她盯着塑封纸上的《喜洋洋与灰太狼》的图案,吸入一口混杂着黑色珍珠的奶茶,苹果味不是很浓郁,更多的是奶茶的清甜,冰凉凉的,像是回到了孤儿院里属于她三块钱奶茶的回忆。 孤儿院带上她,院长妈妈一共收养过十七个孩子。 他们住的房子是上个世纪遗留下的一座西洋教堂,之前管事的是一个信奉基督外国老婆婆,安吉丽娜,她收养了不少遗弃的孩子,院长妈妈也算是包括其中。 院长妈妈她早年发生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丈夫与其离婚后她娘家不能回,毕竟这个男人是她不顾家人反对私奔来梧桐市的,索性不如跳进弋江一了百了。 当时安吉丽娜路过给她劝了下来,带回了教堂里帮忙,所以安吉丽娜生病去世后,院长妈妈也就开始照顾着他们。 孤儿院年龄最大的是十四岁的肖明,然后是十一岁的李威,十岁的林晓……而最小的就是刚学会走路的木槿。 肖明他们十四岁初中还没读完就陆续开始开始辍学帮忙减轻孤儿院里的压力,院长妈妈虽然有些愧疚,但是别无他法,她一个人根本供应不了那么多的孩子。 那个时候,四岁的木槿她夜里躺上床上,盯着尖顶窗户期待她的十四到来,她想,总有一天她也会这样给弟弟妹妹们照顾得很好。 殊不知肖明他们想的是木槿能去弥补他们没有体验拥有过的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 从高中到大学,那些他们所空缺过的人生吗,而不是充斥着生活压力,令他们的双手磨砺出发黄的厚茧。 木槿她用力吸食着珍珠,吸到塑料吸管“索索”发响,在得到一颗珍珠后满足的咀嚼着,这些木槿她似乎都做到了,她将弟弟妹妹们照顾得很好,她也读了高中,读了大学,现在拥有着一份还算不错的职业。 “要不要我再给你买一杯?”沈越他行走在她身侧询问着。 此时太阳已经穿破早晨的云雾洒出光辉,她偏头看着他,白色的阳光刺破了他的头发丝,泛着一层褐色的光晕,一闪一闪的,她将最后一颗珍珠吞下,态度冷淡,“不用,离我远点就行。” 此时沈越俨然是所有人的关注点。 “你确定?”沈越他似笑非笑的说着,然后停下脚步。 一瞬间刺眼的太阳探上她的脸侧,她抬手遮挡,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沈越话里的意思,所以刚才沈越他一直在给她遮挡着太阳?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但仍然是闷着头往前走着。 “死要面子活受罪。”沈越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丢在她的头顶上,“说句谢谢会死啊。” 不会。 木槿她拉着西服衣领露出她白净的脸庞,嘴唇轻抿成一条线,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臌胀着,“谢谢啊。” 第二十四章 顺着老街铺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木槿她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脚底的灼热攀爬上腿腹引得一阵发酸,在这十几分钟里她似乎快将她这么多年的没走的路都给走了。 木槿她看着走在前面终于停下来的沈越,头一次心底扬上了一股庆幸的滋味。 她靠着电线杆视线落在自己密布的泛着红点的手心,白红细点间像是活跃的细胞般,她暗叹着,她这副身子运动能力真的是太差了些。 沈越他双手揣进裤袋里,回身向她走近,“走吧,回去。” “发现什么来了吗?”她询问着。 “嗯?”沈越他一脸天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哦——前面应该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 木槿她只觉得瞬间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她……他……感情他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来查案子的,他就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她咬着牙,瞪了他一眼,“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木槿她将西装外套丢进他怀里,转身离开,两边太阳穴更是“突突”地臌胀跳动着,可能她是真的疯了,所以才会跟着他跑出来在这里瞎疯。 木槿啊,木槿,你应该早就明白沈越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啊。 “生气啦?”沈越他追上前,何其无辜的明知故问着。 下一秒,木槿她突然腰身一紧,她刚想拔刀才发现沈越的手已经先一步按压住她放在腰间的手术刀皮套上,“别动,现在慢慢走,有人在跟踪我们。” 沈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摄像头调至自拍,“在十一点的方向,那个带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他和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大众宝来里坐的人是一伙的。” 木槿她盯着手机上的画面,正如沈越所言,街道对面那人本来是背对着他们的,现在正举着一台小型相机朝着他们拍着照片,然后猥琐的钻上了大众车里。 车没有开走,显然还是监视着他们。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沈越他朝着镜头露着一个大大的微笑。 木槿她下意识的有想到会是时年,但是想想应该不可能,时年他说过,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了,她自嘲的心笑着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离开的是她,现在舍不得的也是她。 “咔嚓” 沈越他趁着木槿没反应过来迅速的摁下相机快门。 木槿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着。 沈越他连忙松开她,往前拉开距离,他的视线在她和手机上流转着,一小会儿过后他将手机举到她的面前。 他居然给那张照片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你……” 照片里两人靠得很近,沈越他看着镜头微笑着,木槿她则是在盯着镜头眸光有些涣散,若有所思的在发呆,沈越他轻“嗯”的拖着长长的鼻音,“如果我是段宏宇,我会喜欢上你的眼睛。” 木槿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眼长,眼尾略弯,眼周蔓着淡淡粉红,又因着天气热的原因她的颧骨上也蒙着一层,以至于看着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可明明是一双逢人都是柔情生波的眸子,在木槿的脸上体现出来更多的却还是寡淡高冷。 木槿她只是眯了眯眸子,却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直接将沈越给无视掉,从他身旁错开继续走着。 沈越这种人就像是一个熊孩子一样,你越和他计较他越觉得有趣。 一直到车上,木槿她都是如此,上了车就偏头看着车窗外。 “其实我真觉得你的眼睛……。” “沈越。”她打断他,“你内心一定很孤独吧,不管是在国外还是现在的你都是孤独的,你很聪明,甚至是天资聪颖,所有人都说你是天才,但是你觉得你能拥有现在的所有都只是你的运气好罢了,你表面爱笑,一副天真,只是为了掩盖一些你的……一些伤痛。” “家庭,事业你都算得上完美,除了朋友……和爱情。”木槿她看着笑容僵住的沈越,看来是她说对了,“随便说说,开车吧。” 她就是要告诉他,不要以为能看到别人内心习惯就引以为傲着。 “ok。”沈越他啧啧点着头,发动引擎,“非常不错的一段侧写,但是很抱歉,wronganswer!” 答案错误! “天才往往是不需要朋友的,至于爱情。”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她,“我觉得我已经遇见了。” “那可能你的爱情要胎死腹中了。”木槿她双手拢在胸前,拒绝得十分果断。 “嗯——”他眉头收作一团,脸上张扬着那副乖张,“那拭目以待咯。” “……” -·.·- 另一边,罗峰正在审讯室里给李想做着笔录,说实在的对于一个病态要求外貌的变态连环杀人凶手而言,作为他曾经妻子的确过于有些平凡,当然罗峰他也不能对别人的外貌进行评头论足。 房间里很空,屋子中间只放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李萍她安静得坐着,偶尔会打探着周围的环境,见门外有连忙声像是海葵一般连忙收回,低下头,放在桌上的手都显得小心翼翼。 “来,喝杯水,有点烫小心点。”罗峰他从外面端着杯水推送到她桌子面前,自己坐在对面,打开文件夹,“别紧张,只是对你询问一下简单的问题,如果你感到不适的话,我们可以安排其他女同志进来给你做笔录的。” 李萍双手紧攥成一团,捏紧摩擦着,一连吞咽了好几下唾沫才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开始了” “嗯。” “你和段宏宇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段宏宇这个名字,李萍她的视线垂得更低,身子也是不禁的往下缩着,“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院子挨着。” “你和段宏宇为什么要离婚?” 这个问题李萍犹豫了,罗峰不禁抬头看着她。 “他……在城里有别人了。”说到这里,李想的手掐得更紧了,紧到双手骨节发白,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去喜欢一个男人。” 在他们老家,这是有违伦常的事情啊。 罗峰他握着笔写字的手一顿,然后想到沈越侧写里提到“不举”倒也是符合,他抬眼看了眼李萍,才发现她在哭,罗峰抽过纸巾递给她,“还可以继续吗?” “谢谢。”李萍接过纸巾,点头。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那个男人。” “莫森,我这辈子都记得他的名字。”到死都能记住。 第二十五章 沈越他没有开车回刑侦局,而是悠悠转转的绕进了市区,最后停在了一家名字叫“fuirjusqu’auboutdumonde。”的法国餐厅。 私奔到世界尽头。 木槿她透过玻璃看着这几个字眉头微微皱起,或许这就是她不理解的浪漫,还有这里的价格一看就是不菲,看来沈越铁定了要狠坑她一笔。 不过既然说了请他吃饭,就不能在乎这些,这是时年教她的,叫言而有信。 她抬手推开车门,迎面是绕过车头欲给她开车门的沈越,很明显对方停留在半空的手为之一顿,然后手心翻转向上想牵她的手,他微微弯着身子,像是童话故事里迎接公主的王子。 可能再早个七八年,木槿她还吃这一套吧。 现在,木槿她仿若未见般,从下车到进入餐厅都保持着高冷状态。 沈越他有些尴尬,在线等,挺急的。 他眉眼一挑看着泊车的司机无奈的耸了耸肩,将车钥匙递给司机,小步的追上木槿,声音透过牙齿缝说着,“你这样,我真的很没面子啊。” 木槿她微微偏头,眸光一撇,高冷如她,“我看挺厚的。” 沈越他先是有些诧异,而后轻笑着,木槿她现在都开始回怼他了,这种变化挺好的。 服务员领着他们落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前后是绿植隔开,私密性很好,窗外则是一个露天小花园,种植着大片爬藤月季,此时正花团锦簇着。 “这里挺适合结婚的。”沈越他捏着菜单翻阅着,像是刚才那句根本结婚就不是他说的,“前菜黄油小面包,马赛海鲜汤,热菜香煎鹅肝,红酒鸡肉丼,甜品熔岩蛋糕,谢谢。”他合上菜单,得体礼貌的递给服务员。 “喝酒吗?还是不要喝了,咱们一会儿还有正经的事情要办。”沈越他自问自答着,木槿全程没有参与。 “一份黑菌鹅肝少司牛排,芦笋浓汤。”木槿她合上菜单。 服务员走后两人彻底只剩下无休止的安静。 “罗峰那边怎么样?”沈越他寻找着话题。 木槿她微微抬眸瞧了他一眼,但是很快又移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控制。 “莫森这人你见过?”木槿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着。 沈越他双手托着下巴,摇着头,“没有,只是觉得他对开膛手杰克的第一视角挺有独特见解的,便在网上了解了一下,只知道他现在在国外读书,挺神秘的一个作者。” 他端着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五官皱成一团,全身写满了嫌弃。 他讨厌酸的。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所有的一切过于节奏化,像是有人在设了一个局。”木槿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也有可能是她多想了。 从刑孙菲开始,到段宏宇,然后是现在的莫森。 “你确定要在这么一个浪漫的环境下,谈公事?”沈越他伸着五个手指头将柠檬水推开,恨不得让它消失在视野外,柠檬水简直就是这家店最大的败笔。 “那我觉得应该没什么能和你谈的了。” “我们可以谈恋爱,木槿,看不出来吗?我想追求你。”木槿她闻言,只是眉头微蹙着,没有太多的心理变化,这就是他的拭目以待?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两个人会遇见一定别非偶然。” “是不是……”因为我看破了你内心所缺失的,眼下便如此急切地在证明给我看? “砰——”的一玻璃破碎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木槿她循声看去,是沈越身后的那桌客人,隔着花叶只能模糊的看见衣服的颜色,粉色和黑色,似乎是一男一女。 穿黑衣的男人起身,木槿她只觉得瞳孔一缩,是时年,还有跟着他起身的慕芊芊。 时年往这边扫了一眼,径直的就往外面走去,慕芊芊拿着包就要跟上,临走前还同他们道着歉,“不好意思,先生,打断了你们的告白……不,用餐,不好意思。” 所以他们在说的,那边都能听见? 时年是听见了吗。 菜品依次陆续上场,沈越全然没有受这出闹剧所打扰,大快朵颐着,木槿她却是反复的咀嚼着,只感觉喉咙发糙,像是生满了张着锯齿的草,锋利的尖齿勾勒住食物令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吐,过于失礼,吞,过于无味。 索性放下了刀叉,起身去前台准备结账。 “小姐,您好,坐你们邻座的那位小姐已经替你们结了。”服务员递着小票给她,“说是给你们赔个不是,一点点心意。” 一瞬间,慕芊芊她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一条粉色的一字领裙子,裸露着香肩,头发顺滑柔软如泛着光泽的海藻般披洒身后,恰到好处的妆容,温润亲切地笑容,得体的态度彰显着她良好的涵养。 时年一定很喜欢她吧。 木槿她伸手去拿小票,却被突然腾空出现的一双手截过,“我们无功不受禄,这就去给这钱给还给人家” 沈越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票,“哇,价格怎么这么贵呢?漂亮姐姐,我能打包带回家当夜宵吃吗?” 站在收银台前的两位服务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闪现过的是几丝鄙夷,皮笑肉不笑的在极力保持着友好的服务态度,“不可以哦,本店不支持打包。” “啊?那好可惜哦,你点的那些都没怎么吃呃。”沈越他回头看着她。 “别玩了。” 木槿她冷淡的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 “ok。” 沈越他看着她的背影,抿着嘴唇,嘴角左右各璇着一枚深凹的梨涡,眼底是被窥破的不可思议。 只是待他转身面朝着两位小姐姐时脸上笑容瞬间扯淡,眸光冷郁到两人都觉得刚才她们是不是看错人,前后差距居然能这么大。 他抬手从内袋里拿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出来,指尖顺着光滑的桌面推出去,“按小票里的钱充进这位慕小姐的会员卡里吧,双倍的划。” “……好……的,先生。” “四倍吧。” 那两人闻言明显愣住,从沈越手里拿过黑卡,不由自主的紧张到喉咙滚动了两下,这就是有钱人的样子吗? 第二十六章 “嗯嗯——” 木槿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是罗峰发来的,看画面定格住的场景应该是审讯室里的监控视频。 视频一点一点的加载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给罗峰上一条微信给读了一遍。 【罗峰】:段宏宇和莫森曾今居然是情侣,还有莫森是个男的。 然后是刚才发的。 【罗峰】:给沈专家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我没他微信(捂脸哭)。 视频加载完成,沈越恰好从餐厅里出来,她将手机递到沈越面前,“罗峰。” 言简意赅。 然后熟练地从下车送车钥匙的司机手里拿过钥匙,绕过车头坐上驾驶位,沈越抬眼望去,没有惊奇,眼神里更多是见怪不怪和习以为常,他拉开副驾驶位上坐下,“去时氏集团。”接着便开始看着手机上播放着的视频。 视频是静音地,所以只能从人物表情中读取信息。 李萍她很自卑,这种自卑应该是由于她的家庭,或者是因为母亲更为贴切些,父亲有家暴倾向,多是因为李萍是女儿身的原因,母亲却是一未地隐忍,和她处于相依为命的状态,段宏宇是她生命里的一段光,丈夫是城里读书回来的大学生,她曾引以为傲着,但是她和丈夫离婚后她的自卑变成了悲痛和恼怒。 她追求时髦,但是效果并未得她满意……沈越他疑惑偏头看着驾驶位上的木槿,他蹙着眉,费解着她为什么还停着不动? “不是去玩,真的办正事,关于段宏宇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躲藏的地方。”他获取到她面部表情后,解释着。 他低头,耳边响彻起沉闷的引擎声,车身向前滑动行驶。 …… 时氏集团。 说实在的,木槿她还是头一次来。 他们从b3坐电梯到一楼被保安告知外来人员要在从小门绕道大厅登记了才能上去,哪怕他们是刑侦局的。 时氏集团坐落于梧桐市正市区中,商业与办公集于一体,办公楼是两栋巍耸的双子座大楼,左右各衔接着的是一栋七层的商场,其中入驻了各种奢侈品门店,即使是大中午的现在,里面也是人来人往,这里合起来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时安商业时代广场。 还有个说法就是正面像“北”,侧面像靴。 “别说,还真像。”沈越他抬头,手掌抵在额前眯眼仰望着。 木槿她顺着他视线看去,入眼的阳光有些刺眼,灰色的玻璃幕墙将整栋楼修饰得格外有种科幻感,她轻“嗯”一声算是回应着他。 绕着旋转门进入,一眼望见的就是一面很有中国风韵的隔断屏风,几扇白灰的条框由一根黑褐色的枝干截断,空缺,然后完整的形成一幅景。 往左五十米处便是前台,那身后的白色大理石地墙壁上焊刻着行书笔风,金色嵌边的“时氏集团”四个大字,十分简洁又大气。 迎面起身的是负责登记的前台。 “您好?请问两位是找谁?有提前预约过吗?” 二十多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头发整洁干练的束在脑后,自信的露着额头,见她们张扬着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得体礼貌,漂亮性感。 木槿她上前一步与沈越齐肩,她抬手将自己的执照举着,有一瞬间木槿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演香港tvb电视剧里的阿sir,“梧桐市刑侦局法医。”她偏头看了一眼沈越,“梧桐市刑侦局犯罪心理学专家沈越。” “关于林夏和苏美姿的案子,我们需要查看一下她们生前的东西。”沈越补充道。 “可是……我记得她们的东西已经被刑侦局带走了……”女生显得有些为难,一开始那股子一丝不苟的气场瞬间湮灭。 还是因为太年轻。 “电脑呢?”沈越双手撑在大理石桌面上。 “这……在我们公司的库房里,可能我需要向高层请示一下。” 沈越他抬手,做着请的手势,示意该怎么走流程你先走。 女生背过身叫了另外一位过来帮她顶一下岗位给其他人登记上楼,然后开始打电话,一连转了好几个电话,女生的眉头开始皱散,“方助理,对,梧桐市刑侦局的……女的叫木槿,男的叫沈越……好的。” 她挂断电话,还是那抹八颗牙齿的笑容。 “已经可以了,等会儿我们公司的方助理会下来带你们上楼。” “谢谢。”沈越他说着。 方助理,是方成吗? 木槿她不知道,她从未都没有询问过时年关于公司的事情,她也不敢去问,就连方成她也是将他默认成时年给她安排的司机,安排在她身旁的眼睛。 方成他多年如一日般准时送她上下班,她不爱说话,他也只是安静的开着车,亦是说着时年安排给他的任务,向她汇报着时年的工作安排。 时先生今晚会宴会,今晚不能陪木小姐吃饭了,让你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时先生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我让吴姨放你床上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时先生…… “木小姐。” 木槿她肩膀一动收回思绪,方成的这一句“木小姐”仿佛又给她拉回到时年的身边。 她看着方成,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木小姐,请。”他总是这样,过于得体礼貌,不近人情,还真是一模一样。 “嗯。”她也习惯这样回答他。 林夏工作岗位在十四楼的设计部,而苏美姿是在二十一楼的成品部。 “公司只允许你们停留三十分钟,所以沈先生我会安排设计部的主管陆雨带着您去设计部,至于木小姐可以跟着我去成品部,当然全程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下进行。”方成他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说着。 十五层到达,电梯门开,那门口站着等待的应该就是陆雨了。 陆雨,这名字一听想想应该是一个漂亮性感的女人,这一见却是一个秃着顶,大肚便便的男人,沈越他只觉得眼镜跌下了鼻梁,怎么接也接不住的那种。 贵公司这样的设计部真是人才济济啊!沈越他嘴角抽动腹诽着,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电梯外走。 “陆主管,麻烦你了。”方成点头表示着。 陆雨他闻言油腻地笑着,方成在公司里别看只是一个助理,他可是时总身边最贴近的人,他巴结还来不急呢,“没事,应该做的,方助理不要说这种客气话。” “叮”电梯关门提示声响起,“方助理慢走。” “沈越!”在电梯门开始合上的时候,木槿她下意识的看着他的背影叫出了他的名字,她都不知道结束了去哪里等他,或者去哪里找他。 算了,她还有他微信……她看着回过头的沈越这么想着,然而电梯门合上一瞬间又打开,是沈越。 “怎么了?”他双手撑在电梯门上,阻挡着电梯门合上。(该动作危险,不要模仿。) “我想说,等会儿结束去哪里等你。”她抬手帮他摁着开电梯门的键。 “我还以为你想说,一下见不到我,你会想念我呢。” 果然,跟他说正经话题时,他总是这么般没正经,不过他这么一说,她倒是少去了不少的紧张感。 “木小姐。”方成他在一旁提醒着,这要是被时先生看去了可怎么办。 木槿她松开电梯开门键。 “等一下。”沈越他再一次推阻电梯关门,迈进电梯内,拿了一个药瓶顺进她的手里,低声道,“别紧张,遇见时,该面对还是要去面对。”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所以刚才他真的是想令她放松些,那她倒是错怪他了。 只是两人靠着这么近,在监控摄像头里看去就像是互相牵拉着手一般。 另一边,电脑前的某人阴沉的黑下脸,薄唇冷掀着,“方成——” “木小姐,我们该走了。”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一层,时氏珠宝成品部。 出了电梯后,木槿她一路趋步跟随着方成经过一道道需要刷卡的门才进入到办公区。 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坐在格子间里安静的工作着,虽说木槿她喜静,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工作环境氛围,总是令人下意识的去压低声音,就连踩在地摊上的步伐都收着力。 方成带着她绕过大办公室,顺着走廊走就是成品部领导们的办公室,一直到底他们停站在一扇写着库房的面前,方成拿出钥匙将门拧开,打开灯。 房间并不是很大,至少比木槿她想象中的要小,里面放了三个铁货架和一个淘汰了的红花木柜子,隔着发灰的玻璃依稀能看见里面放了几个项链展示架。 木槿她带上白胶手套随手一摸就是满手的灰尘,看样子这里平日很少有人会过来。 “苏美姿的东西在这里。”方成他伸着手从架子上搬下一个牛皮纸箱,他放在地上,拍着肩膀上沾染的灰尘,“所有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电脑属于公司财务,里面多少涉及到公司资料,所以不方便配合你们的调查。” “难不成我还会拷去卖给你们的对家不成?”她将方成当成了沈越下意识回答着,只是刚说出口她就已经后悔了,咬了咬舌头开始着手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 “时先生说,说不准。” 木槿她翻阅杂物的手一顿,好一个说不准,是说不准她就会做出这种倒卖资料的事吗?原来她在时年心里一直是这样的啊。 呵——— 是又不如,不是又如何,她早就不在乎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木槿蹲在地摊上翻阅着,方成则是笔挺的站在一旁,遵守着必须全程监视下进行的命令。 箱子里一些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和小东西,唯一有用的可能就是一本日历和一盒包装拆开的非苯二氮卓类的短效睡眠药,佐匹克隆。 木槿她从盒子里抽出,已经差不多服用了半个疗程,结合她日历上标点提醒自己去医院复查的记号,苏美姿晚上失眠长达半年的时间了。 这个线索不知道对沈越有没有用? 木槿她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药盒和日历分别拍下从微信里传给了沈越。 “嗯嗯——” 沈越他很快回了消息。 【angell-s】:可以从落地窗上拍一下外面的风景吗? ssnzwybzd13674:可以。 木槿她起身,往外面走去,方成亦是紧跟随其后。 只是快走到大办公室区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西装男,木槿她往后倒去,好在身后有方成扶着她才站稳脚,但是那个西装男就没那么幸运了,珠宝箱里的一套红宝石珠宝连同文件散乱跌落在地上。 “会不会走路啊,撞坏了你赔得起吗?”西装男蹲下腰捡取着项链放进珠宝箱内,“走路都毛毛糙糙,做事就更不用说了吧。” “不好意思。”木槿她蹲下伸手整理着资料,指尖捻着一枚红宝石的耳环,红宝石呈水滴形切割,坠子上嵌着像是雪花般的白色钻石。 “不好意思就能够了?这可是时总亲手给慕小姐设计的,弄坏了你把你自己给卖了都赔不起。”西装男从她手里粗鲁的拿过,轻“呲”着警告着她。 这种态度在抬头见到方成时瞬间去了一半,“方助理。” “还不快去给时总送去?慕小姐还在时总办公室等着呢。” “是,方助理,我这就送过去。” 果然啊,时年真的很喜欢慕芊芊,都能亲手给设计了。 木槿她站直身子,有些失神地往落地窗走去。 方成看着不禁哀叹摇头,以前时先生送得还少吗?哪一次不都是被她随手那么一放,然后等待着吴姨打扫卫生时放进衣帽间里跟着其他的珠宝闷灰,那里面没有几百件也有几十件了吧。 所以人是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学会珍惜吗? 一个人以为不会走,一个以为会挽留。 处于二十一楼的风景,真是一览纵屋小,在这里甚至都能望见些弋江河道,木槿她举着手机拍摄着照片,然后发给沈越。 “木小姐,三十分钟快到了。”方成他在身后提醒着。 “嗯嗯——” 【anglle-s】:段宏宇现在在城南那座废弃教堂里。 【anglle-s】:邢孙菲的第一案发现场应该也在那里。 木槿他呆愣在原地,一股冷气从胸腔内传遍整个身体,她往左边挪了几步过去试图再看清些,原来真的能看见,教堂是四年前地一场火灾后开始荒废的,那场火灾带走了她的所有。 院长妈妈,肖明…… 都在那场火灾里。 木槿她来不及听沈越的解释,一边赶着下楼和沈越会合,一边给罗峰拨打着电话,她听着耳边的“嘟”声小声祈祷着,接电话,接电话,罗峰…… “喂?木槿。”电梯门开了。 “罗峰……段……” 从电梯内走出了两个保安出来,“小姐,我们怀疑你盗取了我们公司的珠宝,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木槿,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耳边罗峰急切的询问着,木槿她回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方成不见了。 “呵——”她冷笑着,她算是明白了过来,“罗峰,段宏宇在城南废弃的奥黛尔·玛丽教堂里,快去……” 木槿她掐断电话,目光瞪着两个靠近的保安,“时年让你们这么做的吧,叫时年出来见我。” “小姐,你很快就能见到了。”保安抓住她的手,手肘却是一痛松开她。 木槿她盯着保安被血瞬间染红的手背,瞳孔猛然一缩,举着手术刀的手突然一软,“啪嗒”掉落在地上,她抿着唇,什么时候犯病不好,偏偏是现在。 她靠着墙,抬手想让带血的保安离她远点,“走开,别靠近我……” 保安面对着场面完全吓得不敢靠近。 “走开……”她左手掐着右手想让抖动停下来,她用力的咬着牙槽,耗尽了所有力气才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捏着瓶盖一拧却将整瓶药都洒落在白色的地板砖上,她弯着腰捻着直往嘴巴里送。 “叫救护车。”保安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木槿她跪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而落,像是有什么东西再也藏不住了,又像刚才摔碎了她什么心爱的东西。 电梯门在一起打开,她偏头望去,模糊间那个人穿着件黑色的西装,他蹲在她面前,“沈越——” 她下意识地喊出声,一瞬间“沈越”两个字如同一枚光箭穿过她后脑,像是从梦境中将她拉回到了现实。 为什么你要叫沈越的名字?她质问着自己。 鼻尖窜入地是淡淡的沉木香。 她记得这个味道。 时年—— 第二十八章 时年—— 木槿她猛地睁开双眼,模糊入眼地是一面橘黄色天花板。 她的脑海里快速地翻转回忆着,她在时氏集团二十一楼成品部调查关于苏美姿的案子,凶手段宏宇锁定在城南奥黛丽·玛丽教堂,她被人说盗取时氏集团的珠宝……她眉心一疼,疼到难忍时她翻身闭着眸子。 下一秒,她的眸子再一次睁开落在手背上的输液管上……她抱了时年。 ——时年。 那现在……木槿她坐起身开始打量着周围,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墙角亮着一盏橘黄色落地灯,黑色皮面的沙发上搭着几件套着防尘罩的西装外套,一面嵌入墙面的柜子里一半摆放着各种书籍,一半挂着衣服。 这里不像是刻意设置成卧室的,而是像将一间书房临时改造的。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仅凭空气里飘散地沉木香可以确认这是时年的房间。 木槿她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抬手蛮力地将手背上的针头拔掉,左手用力地摁压着泯血的针口。 “时先生,木小姐的手机一直在响,似乎是有很急的事情。”木槿她的手落在门扶手上,方成的声音从外面透了进来。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法医,刑侦局有她无她根本没区别。”她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放,所以身体才会那么的差,“去查一下,这是什么药。” “是,时……”先生。 “咔哒”一声,木槿她推开门,方成和时年同时偏头看去,先收回视线的是时年,先开口说话的却是方成,“木小姐,你……” “我拔了。”她盯着时年,“手机给我,还有你们公司里什么丢失的珠宝我根本不敢兴趣。” “方成可以给我作证,他全程都跟着我的。”她解释着,但是话一出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方成他本来就是时年的人,“报警吧,警察会证明我的清白。” “已经报了,木小姐,警察在你身上找到了丢失的珠宝。”方成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对粉色的耳环。 她见过,她还碰过,这不就是西装男说时年亲手设计送给慕小姐的嘛。 “监控呢?” “监控显示赵阳从成品部到总裁办公室只接触过木小姐你。”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她身体往后一倒撑靠在墙上,索性摊开面的来说,方成他答不上来,时年也是低头沉默不语的翻阅着文件,双方似乎就是这样僵持着。 对峙的空闲里,木槿她开始打量着时年办公室里的环境,办公室很大却也显得很空旷,除了办公桌,沙发,嵌墙的书柜和整面墙的酒架,别无其他。 黑白色调的装饰风格充溢着浓郁的禁欲感,尤其他身后的全景玻璃幕墙,透过薄薄云雾看去,那如嵌入缝隙中的红光,显露无疑的是他对这座城市的征服欲。 门外方成的办公桌上,她的手机短暂的湮灭后又开始响着。 “方成。”时年他合上文件夹,往方成扔滑过去,示意他拿走,也是示意他离开。 方成他拿过办公桌上的文件,往外边走去,临到门口还给玻璃通上电,一瞬间玻璃上像是起了一层白雾一般,隔绝了外面,也隔绝了里面。 又是这种感觉,来自时年身上强大的压迫感。 “我知道不是你拿的。”时年他起身,指尖捻着一枚耳环放在手心里打量着,“因为这些你根本就不稀罕。”如果稀罕的话,家里那些也不至于在那里堆着,到最后她连耳洞都没有开。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向着她走近,本在墙边的她可以说是退无可退,“你是不是仗着我宠你,在乎你,所以你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随着他的逼近,阵阵窜入她鼻尖里的是浓郁的酒味。 “你喝酒了。”她偏开脸,大脑是一片的空白。 时年说宠她,在乎她? 那慕芊芊算什么? 安槿又算什么? “我不是安槿。”她脱身从他怀里钻出,提醒着他,“时年宠着的,在乎着的只会是安槿。” 时年他闻言眸光一愣,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倒在他怀里的女人,她说,不要忘记她。 他有些不悦地蹙紧眉头,然后低头轻笑着,像是听到了个很好玩的东西,如鬼魅般,直笑得木槿后背毛骨悚然。 “原来,你竟然是一个这么随便的女人,可以和一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八年。”这一刻,他知道,眼下所有的锋芒相向都在证明着,他输了,还是输的很惨。 有生之年,头一次。 “八年里,连理共冢,交颈而卧,相濡以沫……” “啪——”的一声,木槿她的手已经落在他的脸上,她红着眼咬着牙,手心里的皮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急促而又灼热。 她看着他脸侧逐渐蔓延开的粉红色,五根手指向着手心里微微收拢,她刚才居然抬手扇了时年一记耳光。 一时间她竟然如此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时年?” “慕小姐,不好意思,时先生在里面忙,暂时不方便。” “不可能,我跟时年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年?” 门外混乱的男女声传入,最终终止在木槿拉开办公室门那一刹那,她看着两人投向她的目光抿了抿唇,“手机给我。” “木小姐。”方成她显得有些为难。 恰此时,方成身后地办公桌上电话再次响起,她错开方成捞起电话,接听,“罗峰。”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沙哑着,就像是一串串破碎的泡沫。 “你那边怎么回事?”两个人同时问出同一个问题。 “没事,我马上就赶回局里。”木槿她回答着,话落,身后的办公室里传出剧烈的响声,这声响一听就不是小件物品,果然,时年还是改变不了一生气就摔砸东西的毛病。 慕芊芊和方成急忙进入,木槿她透过双推门的开合缝隙间看去,是办公室里摆放的那面酒柜架。 “那就好。”罗峰的声音传入耳中,“还有一件事……我们赶到城南的时候,段宏宇已经自杀死亡了。” “两个小时前,有人报警在靠着绕城高速上发现一具女尸。” 第二十九章 段宏宇自杀了? 这怎么可能? 太多太多的事情解释不通畅,他铺垫多久而未展露于世地“完美情人”艺术品,像他这般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半途而废去选择自杀,他应该自已潇洒的享乐在这场猫鼠游戏当中,因为他预谋着一场空前盛大。 莫森在这个事件里起着一个怎样的关系,还有沈越是如何断定段宏宇藏匿在奥黛尔·玛丽教堂内的。 沈越。 木槿她从大门内跑出,一眼就落在屋檐牙子上坐着的沈越,西装就那么被他垫在屁股上,双腿屈着,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空地上的绿化灯,安静得宛如不是活物。 一点也不像那个时刻保持良好形象,有点过分自信的沈越。 “沈越。”她出声叫着他。 他循声回头,落寞的脸上逐渐染上轻松宽慰的笑容,他弯腰拿起地上的西服抖了几把灰搭在手腕上,插着腰,“先吃饭还是先回局里。” “回刑侦局。” “昂——心有灵犀。”他双手负于身后,与她并肩走着,柔白色的霓虹灯将两人踩着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一刻,他们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那样舒服,有些东西即使不开口,对方都能感受得到。 只是回答与不回答。 刑侦局。 汽车灯光洒入院内,落在坐于台阶上抽烟的罗峰身上,见他下车连忙摸着烟头压在脚后跟上碾灭,起身,“你总算是来了。” “怎么样?”木槿她急切地询问着。 两人往台阶上走去,临了木槿又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沈越,橘黄色的内车灯里他朝着她笑着,抬手示意她先去忙。 “报案人是附近城乡村的村民,因为灌溉农田地水渠堵塞便顺着巡查过来发现了被害者,报了案,初步判断被害者是在高速路上遇害然后被抛尸,黑天,两人以上的团伙作案。”罗峰他说着,“被害者已经呈现高腐巨人观现象,凶手似乎刻意的掩藏信息,受害者身上没有任何衣物,无证明身份的信息。” 木槿她眉头微微收紧,那眼下先要确认的东西就是受害者的身份,年龄以及致死的原因。 “我知道了。”木槿她语气顿了顿,“段宏宇案子怎么弄?” 罗峰闻言,无奈哀叹,“上头说准备结案。” 木槿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着接近法医室,那股子尸臭味已经窜入了她的鼻尖,做法医的最怕遇见的就是高腐尸体,因为那味道就像是蛆虫一样,它无孔不入,皮肤毛孔都不例外。 “先走了。”木槿她和罗峰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门禁卡进入,“尽快给你结果。” “我相信你。”罗峰他在后面说道。 办公室里,宋琛端着一杯姜茶,桌上堆着一小堆生姜片,一见木槿站起身直报怨着,“师傅,这味道除了生姜还有没有去除的办法啊,我现在吃饭嘴里都有味儿。” “没有,作为法医,你只能学会习惯。” 木槿她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往换衣间走去,“准备一下进行尸体解剖。”到门口时又提醒着,“还有防毒口罩,手套多带几层,隔离服扎紧一点。” 高腐尸体除了味道重难去除,还带有毒性,脂肪甚至能渗透好几层乳胶手套。 “准备解剖。” 手术大灯亮起,木槿她抬手拉开尸袋拉链,被害者除了巨人观以外,脸部和四肢已经有白骨化的现象,成团成片的蛆虫扭做一团,“结合梧桐市最近的气温初步判断腐败七天左右,但还是有必要做一下虫卵成熟推算。” “嗯。” “先将尸体进行清理。” 宋琛他偏头眯着眼睛,紧抿着唇,强怕压制着胃里着那股翻滚的感觉,双手在手术架上摸了好几下才摸了一枚手术钳绞着消毒棉递到木槿手里。 木槿她抬眼瞥了一眼,宋琛才一副不情愿的睁开眼,“不好意思,师傅。” 木槿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不会告诉他,她第一次的时候足足半个月不敢吃肉,哪怕是见都不能见一眼。 将受害者尸体大致清理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被害者颈部有明显的勒痕,从伤口深度和形状来看,作案工具应该是铁丝。”宋琛在一旁拍着照片,填写着法医检查记录表。 “头部,身体有多处尖锐器戳穿,创口形状一致。”木槿她查看着白骨化区域地伤口,伤口密集,大致是零点五厘米左右的骨折痕,周围还些细小的裂纹,“凶手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和受害者相熟,凶器初步判断为尖长锐器。” 锥子,锉子,铁钎,起子……这些都有可能。 “22号手术刀。”木槿她接过手术刀开始切割被害者胸部皮肤组织,“骨凿和骨锤。” 宋琛拿着骨凿和骨锤说道,“师傅,这种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他抬手,木槿有些诧异地往后退了一步,宋琛的接受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优秀的法医的。 胸骨凿开,宋琛又拿着骨剪剪断最后几丝勾连,随着开腔器的撑大,肿胀的腹部开始平移过来,大量的粘稠液体异物溢出,从外观来看根本分辨不出什么器官,只能大概定位,木槿她也只能极力的在混乱中寻找提取着胃部食糜。 一番下来,显然比想象中的要困难,最后只能提取些胃部溶液进行毒物化验。 木槿她摘下外面一层手套,第二层已经有尸体油脂渗入,脱下,又套上几层新的。 “总结。” “被害者,女性,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形较瘦,机械性窒息死亡,身上多处骨折伤,腿骨断裂淤血多为二次伤,致命死亡原因为颈部勒伤及身体将近四十处尖锐伤口,凶器初步推断为铁丝及一字起,凶手初步推断为成年男人,与被害者相熟,完毕。”宋琛对着法医记录表说道。 “提问,如何在一具高腐尸体上推断被害者的年龄?”短暂的休息过后,见宋琛面色显露疲惫,木槿她点名提问着,法医人类学的基本知识点。 “可以通过尸体骨骼特征来判断年龄,身高,性别,选取的骨头一般为锁骨,肋骨,胸骨,耻骨,牙齿。”宋琛他得意一笑,“师傅,你真当我上课都开小车呢?” “嗯?”木槿她点了点头,“那首选的是哪里的骨头呢?” 呃……宋琛他抿着唇,眉头都跟着开始回想着,眼皮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脑袋里在翻着哪一页的知识点。 “可以根据耻骨联合面来判断。”人类的骨骼会跟着生长而进行变化,但是最有规律可循的便是耻骨联合面,它会随着年龄的增长由高而锐逐渐变得平坦,联合面的骨质也会越来越疏松。 当然除了这个,最重要的是耻骨联合面判断的失误最小,误差差不多只有两岁,人为因素较多,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法医要格外细致的观察耻骨联合面众多的细小变化。 第三十章 木槿她取下被害者耻骨联合放入器皿中进行药物处理,好让联合骨将它具有判断性的八大特征更细致的展现出来。 她抬眼瞥了一眼解剖记台时间,四个小时零十七分钟,也就意味着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左右。 “准备下班吧。”今晚结果是等不出来的。 “好的,师傅。” 木槿她将尸袋拉上推出了剖室内进行白骨化留存处理,宋琛则是将新风过滤器和紫外线灯打开,将换下隔离服和手套丢进垃圾桶内等待火化处理,在洗手台恨不得给全身刷一遍才作罢。 搁门口憋着一股口气,将用过的器械泡进消毒水内端起一溜烟就跑出了解剖室,蹲在通风窗口清洗,尽管如此他仍然能感受到身上残留的那股味道,像是闷了一丝棉絮在口腔内,摸不到但是舌尖能感受得到。 这味道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吧。 木槿她回来的时候,宋琛正从高压蒸汽箱内将手术器械拿出来,准备检查上油然后用无菌布包裹住放起来。 “师傅,你去换衣服吧,我都整理好了。”他自信满满的说着,语气里还夹杂着几丝邀宠的意味,“都是按你教的处理流程来的。” 沉默如木槿,即使夸人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着认肯。 凌晨两点,法医室灯光拉下,刑侦局只剩下罗峰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木槿她和宋琛一前一后的走着,路过时还有稀疏入耳的谈话声。 这么晚了,还在开会吗? 宋琛他向上伸着手,拉伸着全身的骨头,“嗯,好怀念正常上班的日子,但是眼下痛病快乐着……”宋琛他落在门口的视线一顿,疑惑出声,“嗯?沈专家?” 木槿她抬眼看去,大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他靠着白色大理石的雕花栏杆侧身站着,夹在指缝间的红亮不时往嘴唇上递送着,轻呼着吐着浓烟。 自动开门的感应门打开,沈越他回头,见到木槿时像是坏学生见到班主任一般,连忙将手里地烟往身后藏,紧抿着嘴唇,“唔嗯”着木槿她听不懂的语言。 他挤弄着眼神,连带着下巴点动着。 “嗯-嗯-哼-嗯……咳咳咳。”一阵咳嗽,白色的烟丝从他口腔里喷涌而出,他连忙背过身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将其碾灭。 “这么晚,你在这里干嘛?”宋琛她一副“我识趣,我都懂”的表情离开后,木槿她出声询问着。 “看不出来?我在等你下班,然后送你回家啊。” “不必。”木槿她往台阶上走去,她自己有车。 “那我可以理解成是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木槿。”沈越他趋步于后,“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木槿,她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木槿她想,算是有吧,只是早就不喜欢了,渐渐地也就忘记了那种心脏病发的感觉。 木槿她捞出车钥匙将车锁解开,下一秒她手腕一疼,沈越在身子绕过她半空中夺过车钥匙,靠在驾驶门上,拦住她最后的去路。 “沈越,你有病啊。”她抬手想拿出手术刀,后知后觉才想起刀遗留在时年哪里了,憋红着脸,最后只蹦跶了一句不痛不痒来,“你可以找任何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很忙,也很累,没心思去配合你。” 木槿她可以感觉到眸光明亮的沈越,瞬间黯淡下,但这不是她要陪着他任性的理由。 她偏开脸,后脑勺一股眩晕感攀登到全身,眼前像是隔上了一层薄雾,指尖一阵发凉发麻,她知道她是低血糖犯了。 木槿她捏着拳头抵在额前蹲在地上试图等待这股眩晕感散去。 “我见你没吃饭,就怕你开车的时候给犯了。”沈越他蹲在她旁边,语气无辜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瓶葡萄糖溶液,徒手掰断递到她面前,“还有……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很认真……” 你懂我意思吗?木槿。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是吗? “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女孩子,凡事别太逞能,男人就应该照顾女人的。”沈越他手动了动,示意她快点喝下。 木槿她接过,一管高浓的葡萄糖她眉头都没皱的就给喝了,所有人都教她要变强,强到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她,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她应该得到别人的照顾,这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关心她一样。 “沈越……”她将空瓶放在他手里,拿过另一支新的,“谢谢。” 人活在世上,避免不了要说的两句肉麻话就是,“对不起”和“谢谢”。 沈越他挑眉,算是收下了。 其实他觉得木槿并没有外表所看见的那般清冷,捂化了那层坚硬的冰后,其实她也是柔软的,像一团温煦的光。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热情,只是他越接近光,她那层保护着自己的光芒就越刺眼,像是凝视着太阳,惹人敬畏退却。 “送你?” “不用。”木槿她伸着手让他给车钥匙拿来。 “啧,真是……令人难受啊。”话是这么说钥匙还是给了她。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木槿她转移着话题,沈越他起身没有多说索性遂了她的想法。 还有两个人蹲着未免太难看了些。 “是关于段宏宇的吧。”他先是眸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别处,然后抿唇点了点头,“嗯……啧,怎么说了?犯罪心理学里有一类叫做直觉式犯罪分析。” “大多数连环杀手会在住所附近开始杀人,然后随着经验的丰富和胆子越来越大逐步扩大自己的范围,所以我才会将锁定在南焦区。” 木槿她听得细致,脑海里回忆的是沈越在会议上拉扯出的红线。 “结果显而易见,段宏宇在南焦区,只是他顺利逃脱后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狡猾机敏些,他似乎还有些得逞后的挑衅。”周转于案发现场,甚至肆无忌惮的抬运尸体,将车载空调改装成麻醉机。 他的叫嚣已经蠢蠢欲动。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他还有另外一个藏身的地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躲藏,他一直都生活在我们眼皮底下。” “他行走的路线都在下水道里。” “下水道?”木槿她有些诧异,而后想着,对啊,城市下面密布着小水道。 “我根据梧桐市下水道布位图将被害者失踪点和抛尸点绘制上去,我发现奥黛丽·玛丽从下水道到这几个地点都很接近。” “所以这就是你会去时氏集团的原因?”沈越他是在确认凶手走过的路线,他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错误的,但看到木槿发给他那张照片是,所有的直觉全部成立。 “知道为什么叫犯罪心理学专家吗?”沈越他不答反问着一个脱节的问题,又自问自答着,“因为他们站在的视角是在凶手身上。” 木槿她腿有些蹲麻了,捏着拳头轻拍着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是个很危险的男人?” 他抬头看着天空,雾霾阴沉没有月亮,只有几点星子虚渺。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这你,这是时年教她的,与猛兽打交道的人往往会变成猛兽。 “如果有一天我走入迷途了,我希望拯救我的是你,或者是你逮捕我。”木槿她昂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神经病。”木槿她起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上,未完全褪去的麻木感引得她肌肉有些发疼。 突然发现“做案”一时爽,破案火葬场啊,感觉都是bug。 第三十一章 木槿她没有开灯,昏昏沉沉地倒躺在沙发上,因为刚搬过来楼上床铺都没收拾好,索性在这里过一晚,等哪日得闲有空再来好好收拾一番。 屋子里很安静,夜晚的微凉从身后卷着她的头发丝,额前鬓角的碎发像是蜘蛛丝一般拢向脸庞,黏腻在她微张的唇角间。 她明明很累,可眼下却是失眠了一般,眸子盯着阳台外落进茶几上的细碎光芒失神,脑袋里像是拧着万千的丝线,或成团或成条的压迫着她的大脑神经,引得耳蜗内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来一般才罢休。 “你是不是仗着我宠你,在乎你,所以你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些她从未有过,毕竟她何德何能? “时先生,木小姐醒来了。” 时年他闻声猛地睁开眸子,眼眶里布满着的是赫红的血丝,纠缠盘绕着,“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他握着她孱弱的手抵在额头前,语气哽咽沙哑得空洞,“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很担心。” 木槿她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她回暖的指尖滑入湿润,她头一次见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哭得双肩耸动,鼻腔堵塞,上气不接上气,像个孩子一样,那是她没见过的时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她喜欢时年,从她躲在被子里听着时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蹒跚的走出房门开始,从他踢开铁门沐浴着光芒将她抱离那间黑漆漆的“人间地狱”深陷到一发不可收拾。 “时年……我想回家。”木槿她视线环绕着房间里陌生的环境,菱白色的窗帘卷着风轻轻摆动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有些刺眼,盐水瓶里咕嘟着一颗颗的小泡泡,吸入鼻尖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她眉头微微蹙起,她不喜欢这里。 “好,等这瓶药水滴完。”时年语气温柔得像是哄着小孩一般,低头亲吻着她的手指,她像是触电一般收回。 车上,木槿靠在时年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熏香昏昏欲睡,像是怎么也睡不醒,而时年则是指腹勾弄着她的发梢把玩着,不时将她滑到脸上的碎发绾到耳后。 “方成,那边怎么样?”时年他轻声开口。 “时先生,那边说可能在十五年左右。”方成他如实回答着。 “给他们施施压,无期徒刑,然后在监狱里随便寻个理由处理掉。”他的人受欺负了向来都是以一罚百的教训。 “是,时先生。”方成他抬眼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时年的表情,明明眉眼里都是藏匿不住的温柔,却能说出如此阴狠的话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总是会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回到宅子里,木槿她揉了揉眼睛准备下车,却被迎上来的吴姨给阻拦住,端着碗淘米水捏着柚子叶往她身上点洒着,嘴里还一阵念叨着除魔去煞诸如此类。 轮到时年的时候,木槿看着他狡黠一笑往屋子里走去。 下一秒,她身体一轻就被时年扛着往楼上走,身后吴姨跟吴叔看着相视而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时年……你放我下来。”她就像是一个米袋子一般,“快点,放我下来。” “我生气了。” “哼——”她发出闷哼声,“颠得我肚子好痛,超级痛的那种。” 果然,时年一脸紧张的放下她,手足无措的抚摸着她的肚子,“我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哪里痛?” 木槿她嘴唇一扁,嫌弃的看着,“怎么感觉像我怀孕了一样。” 她甩开他的手,往楼上走着。 “那就怀一个吧。” “啊?”这下轮到的是木槿不知所措了,她踩着楼梯的脚步一顿,他将她推靠在墙上,手掌贴心的拢着她的后脑勺,“逗你的,等你再长大一些……”十九岁,年龄还是太小了。 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想过他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到最后还爱得那么的惨痛,画地为牢。 “唔……”他指腹挑着她的下巴,严丝合缝的封住她的气息。 晚间,木槿她下楼吃饭的时候,时末他光着膀子背着一小捆树枝朝她单膝下跪作揖,“千古罪人时末前来负荆请罪,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绝对不还嘴,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时末抬头看着她,一脸的诚恳。 “我没有怪你,当时也是我自己赌气跑远了。”木槿她从他身后折了一根细枝,轻轻地落在时末的肩上,“时末你吓我,该打。”又落在自己的腿上,“木槿你乱跑,该打。” 时末他先是一愣,而后裂开嘴角笑着,“小木槿,你真是哥哥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了,下一本书,介时我一定写你做我的女主角。” “你还写书啊?”木槿诧异。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时末连忙拉近木槿,轻声道,“别看不起人,我书很火的,但是不能告诉我哥,不然他会抽了我的皮的。” “书名叫什么?” “等有机会了哥哥送你一本。”时末的声音贴近着他的耳畔,伴随着的是有些闹耳的纸张翻阅声以及墙上钟表走针时的“滴答”停顿声。 “醒了?”沈越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木槿她睁开眼帘,看到周围的环境时,才想起来她现在处于沈越的医院办公室里。 “怎么样?”沈越他端了杯水放在她的手旁。 木槿她坐正身子,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水,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突然很想时年,似乎都快忘记了他的那些不好,忘记她害怕他,忘记他喜欢的是安槿。 这种感觉像是重新喜欢上了他,时年也是喜欢过她的。 “我刚见你笑了。”沈越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认真到没有一丝玩笑,“病人不应该对医生有任何的隐瞒,因为你所保留的会直接影响我的治疗方案。” 水杯闷“咚”一声落在玻璃圆桌上,“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沈越“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她重重的吸入一口气,清淡的吐出,“我……有过。” 第三十二章 因下过一场雨的缘由,山中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将将过了六点看去仿若深夜,尤其那红绿灯上持续闪烁着的黄灯,染着路面显得格外虚幻。 上山的车本就不多,有的也只是从山腰折去路过,而此时只有一辆黑色的小车径直向上穿梭着。 车内很安静,只有轮胎碾轧在路面上发出“呲溜”的水渍声,橘黄色的路灯如同海浪一般,从明亮到稀薄,稀薄到明亮,周而复始的飘打着车窗。 木槿的脸亦是时暗时明着。 “方成。”寂静被打破。 “你看,下过雨后的这条路好漂亮哦。”木槿他她盯着窗外,枝干挺拔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的遮满上空,橘色路灯透过枝叶洒下,“像是一条时光隧道一般,要是时年也在就好了。” 她小声抱怨着。 “没关系。”木槿她抿了抿唇,等时年病好了他就能陪她下山了。 “木小姐,要不你拿手机拍下来,回家给时先生看。”方成他从后视镜看着一脸天真的木槿,嘴角也是下意识的勾着,“时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木槿闻言,整双眸子都亮了起来,“嗯……对啊,方成你真的太聪明了。” “木小姐,你过奖了。” 一下车,木槿她拿着手机迫不及待的就往屋子里跑,“时年——” 她兴奋高兴着,全然想不到她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屋子里,气氛沉闷安静得可怕。 吴姨和吴叔正在装挂着相框,是时年和安槿的结婚照,女人漂亮,男人英俊,说不出来的登对。 吴姨见木槿进来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视线落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年身上,“少爷说给挂出来的,他说……原本这里就是给安槿做婚房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般,提醒着她本来就是一个被时家好心收养,寄人篱下的丫头。 只是那她在时年他那里算什么? “时年……为什么?”她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坐在沙发上的时年他叠着二马腿,纤长细白的手捏着一方白净的帕子擦拭着几枚铜黄色的子弹,然后依次排列整齐的放在红木茶几上,“安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为什么?” “嗯?”他偏这脸,眸眼微微一挑,视线落在她身上。 哦,忘了,她本来就是安槿的替身。 他的手指像是机械般将一颗颗子弹灌入手枪内,“咔嚓咔嚓”,木槿她紧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微微往后倒退了一步,她害怕眼前这个时年。 他像是下一秒就能将手里的将朝着瞄准。 只是……她只是去医院复检回来,一个人怎么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时年……” “不要叫我时年。”他语气严厉的警告着,全身上下布满的都是陌生的生冷感,“能叫时年的只有安槿,能让我在乎的,宠着的也只有安槿。” 他背过身,直到身后传来急促上楼的脚步声,他的身子泄气一般往沙发上一靠,“方成……送她去后山,一周……三天。” 如果说刚才他面对木槿时是态度决绝,那眼下他已经算是用光了。 “时先生,后山刚下了雨……”方成话还没说完,时年腰身一弯,带着枪油味的手帕他全然不顾的掩住自己的鼻子,定眼一看,帕子上都是红色的血迹,“方成,我没时间了。” “以后她必须靠自己,即使没有我,她也能保护好自己。”他不想她会变成第二个安槿,最后的结局是死在他的怀里。 “你知道吗?方成。”没有木槿的那种痛苦尝过一次就够了。 “我这就带木小姐下来。”方成他从鼻尖里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往楼上走去。 房间里,木槿她蜷缩成一团的坐在窗台上,窗外除了虫鸣嘶耳只有无尽的黑暗,她极力的缩小自己,似乎这样她就不用离开。 她走了,孤儿院怎么办? 房间的门被敲响,一声一声的沉闷叩击着,她光着脚滑下。 “时——”开门,是方成。 “木小姐,时先生叫你下去。” “时……他是不是要送我走了。”他有了安槿,那么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方成他摇了摇头,木槿她面露欣喜。 “我不知道。”方成答道,她眉眼里的星辰瞬间暗下。 时年还是一沉不发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那把已经灌满子弹的手枪。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他不等她的回答,接着说道,“这山上什么都有,你只要在里面待三天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时家,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也会继续过得很好。” 他握着手枪推滑下茶几,落在她的脚边,看着她光着的脚步时,眉峰不禁一紧,偏开眼看向别处,“但是这三天你只能靠自己或下来,死了也就死了。” 木槿她看着他,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双眸子泪汪汪的,她摇晃着头,时年好像真的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别摆出这一副表情来,你明明知道你学得一点都不像。”接着时年他猛地一阵咳嗽,他捏着拳头贴近唇边极力的压制着,“方成,嗯……带她上山。” 时年他是说到做到,她一个人在山里呆了三天,再次见他的时候他当着她面的杀了那只兔子,他说,“你的善良在别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 “不要——不要——。” 砰——枪声擦过她的耳边。 她怔怔地盯着渐渐失去活力的兔子,眸子空洞得像是失去了灵魂。 “你还是学不会自私。”时年的声音如同魔音绕耳般,始终不散。 她喜欢过时年,但也是终结于此,因为十九岁的木槿她终于死在了一个叫时年的男人枪下。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像他杀死的那些兔子一样,她将永远的沉寂在她的脚底下。 木槿她甩开时年落在她肩上的手,举着枪直直的朝他高举着,眸子里散发着的是清冷疏离,她的手都是发抖的,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要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时年也就是那样看着她,毫不害怕,就连过来的方成都被他抬手阻住。 她一步一步退后与他拉开距离,她还是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了他的胸口,后坐力令她握不住力的往后倒去,倒地那一瞬间,她看见天空从白色变成了血红色。 第三十三章 “你恨他吗?” “不恨,我反而还应该去感谢他,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昂——”沈越他盯着木槿她空洞失神的双眼,手指绕她而后在她的耳边打了个响指,她凝聚在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从她的脸际滑到嘴角,淹入唇中,“今日的治疗结束。” “还有,你的手机从你催眠开始就一直在响。”沈越他脱下偏大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后知后觉的提醒着她,“我猜应该是局里有事找你。” 木槿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三分钟前宋琛打来的一个未接电话,原来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只过了短短三分钟,她怎么感觉她在这个回忆里整整度过了一个十六岁到十九岁。 “你猜错了。” 沈越一愣。 “是宋琛,我约了下午和他去案发现场进行第二次勘验。”她解释着,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了。 “是嘛?本来还想约你一起吃饭的。”他无奈的耸了耸,看来是没机会了。 木槿她看着脱下白大褂的沈越,身穿着一身浅蓝色簇新的西装,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就连西装袋里露着边角的帕子都被他控制得恰到好处,他双手揣在裤袋里,眉眼里飞扬着得意,“怎么样?被我迷到了?” “你怎么每次都打扮得跟要去结婚的新郎官似的。”木槿她嘴角一掀,有些不理解。 “因为我时时刻刻地在准备着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啊。”他嘴角裂着笑意,露着他洁白的牙齿,以至于木槿他都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说过的,不会陪他玩这种无聊游戏。 “i’mlookingforwardto.”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案发现场靠着南阳区的绕城高速路段,受害者从高速路上的抛下,顺着斜坡撞开了高速隔离网滚落进这一条大概一米五宽度的沟渠中,然后顺着水推到了两百米处的水渠桥洞下面设置的过滤栏杆上。 木槿她蹲在桥洞旁,低着头往里面看去,过滤拦是用几根钢筋制作的,间隔大概在五厘米左右,刚好一个人手腕的宽度。 木槿她摘了一片叶子丢进水里,水势并不急,只有靠着桥洞处有些急促,叶子很快就被漩进水中。 “师傅,我这里有发现。” 木槿抬眼望去,宋琛已经爬上了高速路上的斜坡处,脚抵着混凝土方孔草坪砖勉强站立,“师傅,隔离网被人松动过。”宋琛他抓着隔离网绿色的柱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照。 “师傅,这个隔离网很牢固,像我这样弄都没有倒,被害者还是女生。” “你小心……” 木槿她话音还没落,准备往下走的宋琛,只见他脚一滑整个身体往下倒去,本以为会径直掉进水里,却摔躺在水渠边上,只是肩膀以上悬在水面上,疼得宋琛表情狰狞。 “你没事吧?” “师傅……师傅,你先别动我,让我自己先缓缓。”宋琛就那么倒躺在地上,脑袋向后昂着下巴垂在水渠边沿。 根据现场拍摄的照片来看,被害者是脸朝下呈俯卧状态……这种姿势除非被害者是竖着脸朝前刚好落进水渠里,而这种情况被害者极有可能会停在高速斜坡上,但是横着滚下来被害者会很容易造成像是宋琛这个样子。 “师傅……”宋琛他动了动身子想起来,“我好想扭到脚了。” “先别动。”木槿她跨过沟渠,往斜坡走去,然后从上往下打量着。 就算是正好掉入水中被害者也会因为水渠宽度的原因呈佝偻蜷缩状,而不是呈“大”字状,除非凶手是故意制造被害者是从高速路上抛下迷惑案件的调查方向。 那么……熟人作案,只是究竟有何等的恩怨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 周围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但是岸边的杂草有向一边倾倒压过的迹象,叶子都开始微微发干泛黄,这是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木槿她沿着一路走去,大概一百米左右的灌木地里她发现枯叶上有少量黑褐色的液体斑。 木槿她拿着镊子将沾染液体斑的树叶放进证物袋中。 这种气味她是最熟悉不过了,结合梧桐市现在温度,2-3天尸体就会产生巨人观现象,由于腐败气体不断产生,在气体的压力下,口鼻腔可出现腐败血水,胃内容物被气体压出,这个称作死后呕吐。 所以第一案发现场不是在高速公路的汽车上,也不是在这里,这里最多只能算是短暂的抛尸点。 只是……她盯着仅仅隔着一条田埂种着土豆的那块农地,差不多已经挖了半壤地,土豆是都是要多少挖多少,很明显那翻出的土壤不会超过一周,尸臭那么重的味道他会闻不出来? 究竟是谁说了谎? “师傅……我可以起来了吗?我感觉我快要中暑了。” 木槿她回头,才想起宋琛还在那里躺着。 太阳烈烈的洒满大地,知了在树冠中不知疲倦的嘶叫着,宋琛他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缝里像是腻着一层汗水,全身还疼得难受,他不会是被师傅给忘记在这里了吧。 “警察同志,你怎么躺在这里啊?” 宋琛他偏头看去,因为看久了太阳光,起初眼前一片黑看不清来人,眨了眨才发现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伯,扛着一把锄头,带着顶破草帽疑惑的看着他。 “哦,我脚给扭了。”宋琛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手肘一阵疼痛令他使不上力来,“手估计也扭到了。” “警察同志我扶你起来吧。”老伯放下锄头,双手局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是刚清了猪舍,手上有点味。” “没事没事。”现在他只要能去凉一点的地方就好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宋琛?” “啊,师傅。”宋琛他偏头看去,“怎么样?” 木槿她走近,“先送你去医院吧。” 她弯腰给老伯的锄头拿上,“老伯,还要麻烦你帮他背到车上。” “没事,我们干农活的啊有的是力气。”老伯一弯腰就给宋琛背上肩,顺着田埂往主道路走去。 相比木槿,宋琛性子活泼,嘴巴会说,没一会儿就跟老伯开始互道着家常,“同志你结婚了吗?” “没有,但是我有女朋友了。”说到女朋友宋琛眼角的笑意浓郁了些。 “哎~”老头叹了一口气。 “这年头挣钱难哦,我家儿子比你大一点,姑娘一见家里是种菜卖的的都不愿意来,说要在市里买车买房的才肯嫁……市里房子那么贵,哪里买的起呦。”老伯抬眼看着路边停靠的那辆黑色小车,“是这辆车不。” “对对对。”宋琛回答着,“我就挺喜欢这里的,空气好,市里待久了喉咙痛,雾霾重。” 木槿她拿出车钥匙给车锁打开,拉开后车门,老伯背身好让宋琛坐进去。 “老李——老李——”循声看去,笔直的砂石路那边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妇女朝着这边喊着,“刚听人说,你儿子自己跑回家了——” “诶——”老伯他抬手摆了摆,示意知道了。 轻叹着,“这臭小子一天天的,净不给省事。” 木槿她将器械箱放进后备箱,拿了几瓶水和湿纸巾出来,“辛苦了,擦擦手,喝点水” 老伯拿过湿纸巾擦了擦手,白净的布面上立马变成黄黑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手怪……邋遢啊。” “给我吧。”木槿她出声,拿过纸巾将水递到他手里。 “谢谢啊。”老伯拿着水,一脸慈祥的笑着,扛过锄头往有房屋的方向那边走去,“我先回家看看我儿子,警察同志你们慢走啊。” 第三十四章 “师傅……” 木槿她坐上驾驶位扣着安全带,后排的宋琛出声着。 “他身上有……”尸臭味,虽然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但是那股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知道。”木槿她发动汽车引擎,向前行驶着,“先送你去医院吧。” “师傅,你说人会不会是他杀的。”尽管他不是很相信,但是现实摆在那里。 “不一定,我要回去给帕子做一下气味检测。”尸臭这种东西顽固性很强,很难清理,既然现在都能闻见,那么他的手上一定会残留,而尸臭主要是氧、氮、氢、二氧化碳、甲烷外,还含有氨、硫化等具有强烈臭味的成分组成。 届时结果一切明了。 木槿她眸光探过后视镜,见宋琛神色有些游离,不禁出声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些人往往就是会辜负你对他的看法。” 这些,她本来不应该去说的,但是她总觉得要告诉他,法医不应该太注重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而是讲究证据,拿事实说话。 她见过醉酒的父亲强制性与十二岁女儿发生关系,怀孕了没钱动手术叫女儿去医院门口哭,最后女孩失血过多死在手术,父亲却叫嚣着要医院赔钱…… 见过外人眼里恩爱有加的夫妻,实则男人将妻子碎尸万断,还提到公司食堂冷藏室进行封藏,一路上还和同事说妻子去外地旅游了…… 还见过一对互为闺蜜的好友,与男朋友分手后好心接济,被其男友寻上门捅死在门外,而那个所谓的闺蜜却仅仅一道门内反锁着门…… 法医这份职业令她见过太多太多了。 “嗯,知道了,师傅。”别人大半辈子都没看清看透一个人心,他不过才与其接触了短短一瞬。 木槿她没有回答,汽车驶出崎岖的碎石小路上了绕城高速往市人民医院行驶着。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医院。 宋琛被值班护士推进急诊室,木槿她停好车便跑去大厅机器上挂号缴费,赶到急症室时护士正给宋琛剪着裤腿。 “怎么样了?” “脚踝及手肘扭伤错位,韧带撕裂,可能还会有骨裂的可能,具体情况要等拍片结果出来。”护士拉扯开裤腿,一直到宋琛的膝盖上,“肿得这么高,还一声不吭的我头一次见。” 木槿她看着宋琛肿得沙包般大的脚踝,表皮已经鼓胀呈透明圆滑光面,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一团发红发紫的淤血。 她眉头一皱,宋琛他靠着枕头任由着护士摆弄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一个劲儿的朝着木槿抿着笑。 “嗯嗯——”木槿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一看,是罗峰打过来的。 她偏头接听,往外边走去。 “木法医?” “我在听。”木槿她视线落在输液室里一个抱着小孩输液的女人,看了眼怀里睡着的孩子,她伸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皮上的疲惫。 “那户人叫李顺永。”的确听那妇人叫他老李。 “六十二岁,星海人,六年前来到梧桐市靠种菜卖菜为生,妻子多年前发生车祸去世了,有一个儿子叫李逸舟,今年二十八岁,智商有些缺陷。” 所以那个趴在地里刨土豆还一个劲儿傻笑往怀里塞,嘴里念念有词的是李逸舟。 木槿她思绪跳动,回想着下午那个男人,一件松松垮垮,污渍斑斑的白衬衫搭配着件军绿色的背带裤,胸口还系着一朵发久的红花,像极了六十年代结婚时的打扮。 那么李顺永的过来不是碰巧,而是来寻找儿子的,看来是经常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详细的等我回局里再说。”木槿她挂断电话。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又大口的往口里送着饭,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他老公,脱下鞋子双腿蜷缩在椅子上玩着游戏,背景音开得很大,惹得周围不少人瞟眼过去。 然后是护士过来提醒着,“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医院,麻烦声音关小一些。” 男人一脸不悦抬脸瞪了一眼护士,嘴里淬着一连串的脏话,“关你屁事”,起身似乎就要伸手打人。 木槿她上前就是抓住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折,往后一推就将他推倒在椅子上。 男子的舌尖舔舐着牙尖,露着呲牙咧嘴的不屑,“草,你他妈的又是谁啊?” “警……”至从上次她和沈约去过时氏集团后,发现她手里的这本证还挺管用的,只是她的那个“…察”字还没说出,男人已经被人一脚再次踹回椅子内。 木槿她手腕一紧被人拉进怀里,入鼻的是那股清冷的沉木香。 坐在男人旁边的女人急了,盒饭跌落在地上,抱着起身孩子说道,“你们怎么打人啊?” 方成及时出身阻拦住,“时先生以为你们是要伤害木小姐,非常不好意思。” 说完,方成从西服的内袋里捏了一叠钞票出来,放进女人的手里,“看来是一场误会了。” 女人呆愣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是那男人伸手夺过,手指捻了捻厚度,嘴角一撇,小声道,“算你们识相,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背过身欲离开的方成脚步一顿,男人顿时干咳了几声,“我先回去了。” “你回去了孩子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男人不耐烦的回着。 医院内绿化区,木槿她看着眼前的时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脑海里只剩下无尽地病患马乱。 那种感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也蹦哒不起来。 “时年?”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没事吧?”时年的慌乱急切令木槿地胸口一痛,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是她心跳的地方。 只是他为什么知道她来医院了?所以那天跟踪她和沈越的人就是他的人。 “身上哪里受伤了?” 木槿她抬手推下他的手,“我没事,是我带的那个实习生,宋琛,你见过的,在案发现场摔了一跤,给脚扭伤了,挺严重的。”她在解释着,只是很奇怪,她居然没了以往的那种来自时年的压迫感。 “小槿。”她瞳孔一震,像是极黑遇见极亮的那一刹那。 “我们结……” “时先生,夫人那边来催了。”方成他硬着头皮靠近打断,他不敢得罪时年亦不敢得罪夫人,说完连忙低下头。 今天周六,时年要回老宅。 第三十五章 我们结…… 时年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木槿她不敢多想,毕竟自作多情这种东西一点也不好受。 木槿她带着白胶手套在灯光下细细观察着已经用药物处理好的耻骨联合,她警告着自己,木槿,集中注意力,这种情况下不能有任何外在因素影响她专业的判断。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准备将耻骨联合所得出的评分数据再次核对一遍。 联合面沟嵴为嵴高锐沟深多孔,骨化结节融合出现,联合面下端未形成分界,无u形角形成,腹侧斜面未出现网眼样疏松……木槿她拿着笔在桌面白纸上写了一串数字,0、1.64、0、0、1.67…… y=m+x1+x2…… y=推算年龄,m=常数,男性m为16.45,女性m为15.32,x=各参数点等级分。 经过详细计算数字得出为18.48,也就代表着被害者为十九岁左右,小于二十一岁。 尽管如此,木槿她以保数据正确又从骨头柜里取出受害者的牙齿进行观察及已知年龄十九岁的现有骨头进行比对。 牙齿上有一层牙釉质,它会随着年龄增长,牙齿便会磨平,逐渐暴露出牙本质,规律性较强,便于确定受害者年龄。 九级,一级磨损,基本可以确定在二十岁左右。 被害者为十九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头发染过橘色但又染了层黑加以掩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很瘦,与被害者相熟,但是结合村镇上的人口及颅骨恢复照片走访调查时来看,村里都说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更别说接触了。 如果李顺永没有说谎,那他身上的尸臭怎么解释,还有他儿子李逸舟。 木槿她先结果发给罗峰,然后捏着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夹在文件夹内,起身往前厅刑侦调查科走去,林栖从外边抱着一怀的档案袋进来,木槿伸手帮忙拿过半截,“都是区里上报的?” 林栖她苦着脸,扁了扁嘴,捣蒜一般点着头。 “哦——这里有一份是给你的。”林栖她单腿站立着,将档案袋放在膝盖上翻找着,“刚好遇见你,就先给你吧,等你有空再来补个签字就成了。” 林栖抽出一份档案袋放在木槿捧着的那一叠最上面,木槿她低头一看,档案袋封面上贴着一张手指头大小的白纸,写着,“周建国尸检报告及详细”。 一半个月前,看来是区法医无法判断所以上报给了刑侦局。 “可以。”木槿她答应下,签字后补。 审问室,罗峰正在给李顺永进行第二次问卷调查,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李顺永佩戴了心电贴,也就是所谓的测谎仪,而旁边的工作人员会在一旁记录着他所有心电波跳动幅度,然后推断他有没有说谎。 木槿她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李顺永态度很好,一派老实憨厚的模样,对于罗峰所提的问题亦是配合着。 “案发旁边的那块种了土豆的地是不是你家的?” “是我家的。” “你在那边就没有听见臭味?” “闻见过,但是我们村里的死了鸡鸭畜生这些的,都会搁哪儿放的,我哪晓得那水沟里是死了个人。” “那你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李顺永一愣,心电图往上跳动又平顺了下来,“我儿子智商有点问题,他哪里都去的。” “但是我们在你手上检测出你有直接接触过被害者的尸体,这个你怎么解释?”见李顺永神态有变,便乘胜追击着,“她才二十岁啊,她应该拥有多么美好的人生啊,却被你摧毁在手里。” “我没有,警察同志我真没有,这是杀人啊,不是杀死一个畜生。”李顺永急切的辩解着,情绪很激动,肢体动作都表达在了语言前面,“我是不会做违法的事情的。” “你撒谎。”心电图幅度加快波动着。 “说说吧,犯罪过程。”罗峰态度坚决的叩击着桌面,然后从笔记本你夹着的受害者颅骨恢复的面貌照片举在他面前,“你看着不害怕吗?” “没有……”李顺永还是坚决的摇着头。 罗峰蹙眉。 这时,李顺永提前交放在罗峰那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细小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李顺永一副欲言又止,双手在膝盖上摩擦着。 罗峰他将手机推到他面前,“接吧。” 李顺永起身拿过手机又坐下,摁下接听键,因为还是摁键的老年机,所以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即使不开外放声音也很大,“老李,小逸他要上吊自杀。” “咋回事?他婶子。” “我们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老李你先赶来医院再说吧,去市人民医院。” “好好好,我马上就过去。”李顺永他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都是发抖的,后背微微弓起,“噗通”一声给跪在了地上,“警察同志,我认,我啥都认了,我想去医院见见我儿子,我什么都说。” “警察同志……”罗峰去扶,李顺永就是你不答应我就跪着的态度。 无奈,他瞥了一眼夏一说道,“准备车吧。” 市人民医院,木槿她这几天似乎与这个地方格外有缘,一连几天都是往这边跑。 李逸舟已经脱离了危险,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吸着氧,面部充血高度肿胀着,嘴唇呈暗紫红色,脸色发绀,双手搭在身上微微发抖着,那指甲里更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黑泥,看样子又是去刨土豆了。 “他婶子,何地回事?” “老李。”妇人见李顺永面露松色,在瞥见他身后的罗峰他们时,眼神左右躲避着。 “你就港吧,莫替我捂到了。” “你早上不是给小逸送我家了,吃了早饭后他就跑不见了,我和爱军在村子里都没找到,我们去了你家那块土豆地里也没有,还是他开始难受了扑腾着腿,我们过去一看见他挂起在树上脚都吓软了,还好赶上给救了条命。”妇人回头看着病床上的李逸舟,“你说这孩子傻不傻,为了个女人……哎。” 李顺永埋头坐在病床前,耳边是终于恢复了些意识的儿子,嘴里正一遍一遍呢喃着,“媳妇……” “警察同志,人确实是我杀的……我认罪。” 第三十六章 李顺永他承认是自己杀了人,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但是他杀人的理由只有等他亲口说出了。 罗峰和木槿两人站在门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的给病房门关上。 病房里,妇人她看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思索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出声道,“老李,你怎么这么傻,只要你不说,我们都不说,他们是拿着没办法的。” 李顺永他从床头柜里拿了一个脸盆出来,微微颤颤的往卫生间走去,“我打点水给他擦擦。” 他端着盆水,掬起毛巾拧干细细地给病床上的李逸舟擦拭着双手,两人的皮肤一白一黑,一平一皱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后小逸……”李顺永语气开始哽咽,“就是……要麻烦你们大家了。” “老李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大家一直都给小逸当作自家孩子来看。”妇人抬手就要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但是手落一空。 李顺永一听,抬手摸了摸眼角,闷着声给儿子继续擦着,然后将毛巾洗干净挂了起来,盆子放进柜子里。 “这件事我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他做了,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李顺永他是三十多岁才得的这个儿子,开口叫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为此他高兴了很久,逢人便说他儿子聪明。 只是等他六岁了还是只会叫“爸爸”,缺啥要啥都是“爸爸”,去医院检查说是先天性脑部发育不全,智商只能到四岁的稚童。 当时,他在医院门口看着他,喊了句“作孽啊”还是给抱回了家。 李顺永他顺着李逸舟的肩膀一直摸到脚跟,没想到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这医院里的床都不够他躺了,起码有一米八多的个了。 “他婶子,我就先走了。” “诶。”妇人站在病床前,双手互掐着。 “爸爸—”病床上的李逸舟意识恢复了些,声音沙哑的喊道,像是知道这一别以后是见不到了一般。 李顺永落在门把上的手收回,“爸出去点事,你跟着婶婶回家里,听婶婶的话,啊。” “爸爸—。” “嗯。” 李顺永他拉开房门,门口是罗峰和木槿,他抬起双手,一副银白色的手铐扣上,接着是一件白大褂覆盖在上面。 “走吧。”罗峰说道。 李顺永往前走着,罗峰和木槿趋步于后,从医院后门上了车。 与此同时,夏一他们也在李顺永家搜出了犯罪工具,如同木槿猜测的一般,是一把一字起子。 据李顺永说,被害者名字叫李娟,是他花了两万块钱从外地买回来的,想着给自家儿子做媳妇,给李家留个后。 女生也是勤勤恳恳地,半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结婚那天我翻出了当年和他妈妈结婚穿的衣服给小逸穿上,领着去他妈妈那里上了炷香,说啊,咱们的儿子要结婚了。”李顺永眯着眼睛回想着,“我以为日子就这么好起来了。” “谁晓得,那姑娘看着年龄不大,怀心思却多得不得了,结婚那天让我给家里的钱都给他,我想着反正以后总是要给她的也就都给了她,谁知道她是一个骗钱的货子。” 他回想着那天半夜偷偷要逃跑被田里看水的陈拐子带回来的李娟,她说,“大叔,钱我还给你,你能不能放我走?” “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不行。”李顺永他抬手拒绝着。 “但是……我已经结过婚了……上次和你见面的那个就是我老公。”李娟扑倒在地上,“大叔,求求你了,钱我可以都还你。” “他可是白纸黑字给你卖给我的。” “爸爸—”李逸舟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口,见到地上的李娟抿着嘴笑着,双手拍着,“媳妇——嘿嘿嘿。” 李娟见李顺永态度坚定,憋了大半个月的憋屈气暴露无疑,吼道,“我才不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啪”的一声,李顺永一耳光甩了过去,那手更是气得直发抖。 “他是你男人!” “傻子。” “你……” 陈拐子见状拉过李顺永说道,“叔,女人嘛,怀了孩子就老实人命了。” 后来,他们给李娟关在了地窖里,拿铁丝锁着。 “那之后大概过了快有一个月的时间,见她老实了些我就给她放了出来,也会跟着我们出门干活。”说到这里李顺永停住,开口询问着罗峰,“警察同志,我可以抽根烟吗?” “可以。”罗峰撇了一眼旁边的坐着等我夏一,示意给他。 李顺永的烟袋是一个板蓝根冲剂的袋子,里面是自家种的烟叶,一同的还有一刀手裁的糯米白纸。 夏一卷了半天也没卷出一根出来,惹得李顺永呵呵的笑着,“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拿过烟袋一边卷着,语气炫耀着,“我家小逸最会卷这个了,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是傻子呢?” 想到儿子他眼里都是欣慰。 “扯远啰,扯远啰。”他用口水黏着烟卷,点火,吸食一口。 “那天我们在地里收土豆,她将我儿子推到在地,就往高速路上那边跑,那个丫头片子心眼多得很,铁网早就被她给卸了,眼瞅着她就要爬上去了,老天开眼让她给滑了下来,接着她就开始骂我儿子是傻子,我心一横就给她杀了。” “你是用什么杀了她的?”罗峰问。 李顺永他抬眼,说得云淡风轻,手底下又卷上一根旱烟,点上,“铁丝勒死的,担心她会跑便会备着些,她反抗得很激烈,抬手过来就要掐我,当时刚好从徐爱国家里借了把起子,想回家给电风扇修一下的。” 他语气一顿,开始沉默不语的抽着烟。 “然后呢?”罗峰他叩击着桌子。 “咳咳——”烟丝呛了他一口。 “咳咳——然后我就想这几天给土豆收了就给她埋在了那土豆地里,但是我那个傻儿子每天都会去那里挖土豆说要找媳妇,我索性就让陈拐子报了警,说是从绕城高速上丢下来的。”本以为这样就会瞒天过海的,可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至此,李顺永对自己所有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第三十七章 沈越他卷起舌尖抵住上颚发出清脆的一声“哒——”令木槿看着审讯室地视线收回。 厚厚的玻璃内,李顺永他只剩下沉默。 “你……怎么过来了?”木槿她双手抱在胸前,往旁边移开半步,刻意地与他拉开些距离。 沈越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回答道,“来做关于《完美情人》一案的结案陈述报告啊。” “确定结案?”她下意识地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应该那么地简单,仅凭段宏宇自杀这一点来看。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孤品”藏匿着暗自欣赏,尤其他造势周旋了那么久。 “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这个案子不能这样给结了。”他靠在玻璃上,目光聚焦于眼前,“我也一样。” 木槿她心中顿时漏了一拍,两人视线相对,像是在无声地交流着。 “但是牵扯到了时家那就不一样了。” 木槿她有些疑惑地微皱着眉头,眸光有些流转不定,“时家?” “你不知道?” “莫森的身份查出来了,时家的小少爷——时末。” 时末—— 怎么又牵扯到了时末身上,时末他的确和她说过自己在写书,如今他也是在国外读书。 所以……压下来地是时年…… 木槿她手上的动作一拧将门推开,屋内没有开灯,只是窗外洋洋洒洒进来的光,不显亮也不至于摸黑。 她将钥匙放在入门玄关上,弯腰换着拖鞋,呼吸间房间里浅薄地烟草味令她后颈一麻,她伸手摁开灯。 是时年。 他喝了酒,眼下正倒躺在沙发上,外套就随手的丢在地上,木槿她弯腰捡起,走近。 他的脖子和脸部的皮肤都微微地泛着粉红色,烟灰色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带更是松松垮垮地搭着,一点也不像那个处事严谨的时年。 她不知道时年怎么进来的,但是她想,时年有的是办法进入这扇门。 “时年?”她站在沙发旁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对方并没有反应,看来是醉得很厉害,索性将外套盖在他的身上,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往阳台上走去。 夜晚的风很凉,尤其木槿还处于高层区。 时年的手机没有锁,锁屏是一张憨笑地白色博美,她划开,落入眼的是时年和慕芊芊的微信聊天页面。 慕芊芊:时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快了。 时年:没。 慕芊芊:那就好。 慕芊芊:虽然我觉得那天伯母提出我们结婚的事情的确太快了些,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先订婚,你觉得呢? 时年:随你。 木槿她像是像是握着一颗火中栗般,指腹快速划退到主页面,给方成拨打着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方成清明醇厚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时先生?” “方成。”她出声。 “木……小姐?”对面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说话的是她。 “时年在我这里,你过来……”接他,她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沉,腹部撞在阳台扶栏上有些疼,她盯着从她手中滑落在空中亮着微弱光芒翻滚着的手机,然后碎裂四地,像是抽去了最后一丝的灵魂。(ps:危险动作,禁止高空抛物。) 时年他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用力地锁在怀里另其动弹不得,他尖俏的下巴靠在她的肩窝内在,薄弱的呼吸夹杂着浓郁的酒味喷洒在她的脸侧,“小槿……” 他像条小狗一般轻嗅着。 “时年——”木槿她难受地掐紧扶栏,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放开我,你知道你真的令我觉得恶心。” “我说了,我不是安槿,别叫我小槿。” “恶心”这两个字像是最好的醒酒药,时年他睁开猩红的眸子,手上力度一松,转眼间就被木槿推退开好几步,“砰”的一声撞在平开玻璃门的门框上。 木槿她看着他,嫌弃的擦着脸侧的皮肤,她和时年接触的地方都觉得恶心。 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时好时坏,就像是他曾经所说的一般,他能给她捧上天,也能让她跌入尘埃。 但是她看着他一脸黯然神伤的眼神时,为什么她会心疼? “我从来都没有给你当做是安槿。”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一样,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心怀愧疚,怎么会一样呢?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叫这个名字。 木槿过于普遍,小槿才显得是独一无二。 “出去!”木槿她偏开脸,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下次……我会直接选择报警。” “不会了,我就要结婚了。”他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里面走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是给她一次机会。 你不是想要时太太的位置吗? 木槿,只要你开口,我就留下,明天就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时太太。 开口啊—— “我见过,你们很登对。” “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她咬着唇,“你应该从安槿那里走出来了,我想她也会祝福你的,当然我也是。” “还有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和照顾。” 呼啸的风从她身后吹来,席卷着她散落的短发,像是密布的蜘蛛网一般拢盖着她的脸庞,令她眯起眸子,这股强烈风都是在推着她往他身旁靠近。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时年他向她走近。 风呼呼的灌入耳中,以至于她听不清时年说了什么。 时年他的手滑上她的脸侧,指尖嵌入了她的头发丝里。 风停,木槿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放大的脸庞,一时竟忘记呼吸,甚至都忘记了推开他,口腔里除了苦涩的酒味,一同混乱的还有她的头发丝。 他抬手用尾指勾离缠绕着的发丝,手掌落在她一双灵动震惊的眸前,掩下一片黑暗。 光芒再次入眼,他松开了她,她大口急促地呼吸着,胸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变成蝴蝶飞出来,昏暗中她看见他的嘴角扯动着寡淡的微笑,“该说谢谢的是我。” 如果不是她,他想,时年现在就不会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 “谢谢。” 第三十八章 时年是真的走了。 木槿她知道,这一次她和时年算是真的了断了。 如他所言一般,隔日梧桐市里铺天盖地的都是时家与慕家两家要结为亲家的消息,各大资讯平台透露出来的消息就像是他们亲耳所见的一般。 时安大厦,总裁办公室。 “时先生,要不要让公关给消息压下来?”方成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时年,他孤冷颀长,单身揣在西裤口袋里,手指与嘴唇间是薄烟吞吐着。 “不用,消息是我放出的。”他手指一抬,方成默契地拿起桌上的烟灰缸走近。 他纤长的食指轻点着烟身,灰色的烟灰从光亮处脱离,落入烟灰缸内,“方成啊——你说,我当初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就是错的。” 这一次,方成没有因为时年地关系去过于客套得体,他嘴角微微一扯,食指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大概吧,我能感觉到木小姐朝先生你开了那一枪之后她变了很多。” 如果说那之前木槿是温驯无害像兔子一样柔软的人,那之后应该像是蓄势蛰伏着的一头猛兽。 “病人是双眼过度充血造成的毛细血管破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整理着药箱同站在床前等待着的时年说道。 “大概多久?我要准确的时间。”时年他视线全程落在呆坐在那里的木槿,她双眼猩红,空洞无神,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活物。 “一周左右。”眼睛如果按时敷药休息两三天就能好,就是这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他是真的把握不定。 医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年他坐在她的身旁,手上开着眼药水,“小槿,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这期间方成会留下来照顾你,还有吴叔吴姨。” 说着说着他只觉得鼻腔一热,偏开脸抬着手心擦拭着,然后将血红淹入袖子里,“我会很快回来的。” “来,躺下,我给你滴眼药水。” 木槿她眸子眨了眨听话的躺下,时年他嘴角一挽。 眼前的红像是蒙着一层血液一般,压抑着,就连她试图的去看清天花板上的灯都很费劲,冰凉的液体滴入,那团火热似乎消减不少,她眯着眼睛,眼药水像是蔓延去了她的鼻腔,然后是她的口腔内,苦涩的药味在舌头根咽喉处不上不下。 “啊哈——”木槿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前和脖子上粘着湿濡的汗渍,抬手捞过床头柜上的药瓶倒出两颗药服下又重重的倒回在枕头上。 房间里空调嗡嗡地散发着冷气,吹散的汗水有些凉,她卷着被子侧身躺着目光落在床头摆放的一盏铁艺造型的床头灯上,脑海里突然想起林栖问她。 为什么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做了法医这一行。 她答,因为我对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炙热。 其实不是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做法医,不细细去想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大概是她留下恐血的后遗症后,时年逼迫着她去克服吧。 “嗯嗯——”床头上充电的手机来电震动着,木槿她疑惑探眼去看,是一串显示梧桐市的陌生号码。 “喂?” “您好,女士需要买房吗?我们位于……”是一个男人,房产推销电话。 “不需要。”木槿她从耳边拿开就要掐断,那头连忙喊道,“嘿,别别别,小木槿,你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木槿她蹙眉,直白的说着,“没有。” 转念一想,会叫她小木槿的只有一个人,“时末?” “呵——”对面突然冷笑一声,不禁令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我这个哥哥算是没白疼你,你瞧瞧,哥哥我一回梧桐市办了卡第一个电话就是给你的。” “你在哪?”我将近五年没见过时末了。 “嗯……让我瞧瞧,在……这个万达广场。”对没错,这里写了个万达。 “我过来找你。”万达的话离她这里不远。 “好勒,哥哥就站在原地等你啊。” 万达,上次木槿她来这里接过罗峰和他的女儿。 十点多钟已经过了早高峰那股势,但是靠着市区的原因难免小塞一会儿,木槿她从车里隔着老远就看见那个坐在广场门口大理石圆球上的时末,她开入辅道,停下。 拉下副驾驶的车窗,时末穿着一件蓝色宽纹的体恤衫,下身配着条黑色裤子,露着他恨不得穿上膝盖的紫色袜子,戴着顶白色的鸭舌帽,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阳光帅气。 时末他坐上副驾驶就一顿里里外外的抱怨,“啧啧啧,我哥也太抠门了吧,就给你配了一辆大?” “爱坐不坐,下车。”木槿她的视线落在他鬓角发白的头发,诧异道,“你头发?” 发根毛囊都是白的,所以并不是染白的。 “怎么样?很酷吧。”他脱下帽沿,随性洒脱的抓甩了几把。 “并没有。” “小木槿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回来,她不免有些生疑的将他往段宏宇的案子上扯,但是如果这么一说,时年应该是不会让他回国的吧。 “你可以猜一下,看看咱俩的默契如何?” 很明显木槿并不吃他这一套,开着车,一副你爱说不说的高冷态度。 “我发现别的你没学会,这副清冷倒是从我哥身上给学全了,绝了啊妹妹。”时末他靠在椅子里,手里刷着手机页面,旁边的人仍然是不理睬,“其实我是偷偷地跑回来的,有个导演想签我书的影视权。” “但是我已经决定不走了。” 他双手一摊看着窗外,感叹着,“真的变了好多啊。” “唐突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段宏宇吗?”红灯,车徐徐的停下。 “认识啊。”他毫不掩饰的直率是木槿没有想到的,所以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 “怎么?”他反问着。 “没,随口问问,去吃饭吧。”木槿她转移着话题。 “他以前是我高中的家庭教师,是一个令我值得钦佩的人,算是我的一个人生导师吧。”没想到时末他自己又给绕了回来,“哎,好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哥要结婚了?” “他去世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时末他诧异回头,木槿透过他看着商场大屏幕上跳动的新闻。 “什么时候的事?”时末先问道,红灯已经跳转成绿灯,后面的车开始摁着喇叭催促着。 “他涉嫌一起连环犯罪杀人案,自杀的。”车往前行驶着。 “不是,我是问你和我哥什么时候分手的。” “一个月前。”算不算得上是分手她自己都不知道,更像是一纸合约到期的结束。 第三十九章 渣男。 这是时末憋了许久才说出来的一句话,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模样,总觉得全身硌得慌,“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双手比划着,眉毛恨不得飞到头顶,“这件事情他绝对做错了,这无缝衔接,立马结婚的速度就是不对。” 木槿她听着,只觉得这是什么跟什么嘛!莞尔一想,或许这就是有人给你撑腰的感觉吧。 “我和时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方向盘一转拐进一家酒店内,寻了个空位停下,“他结不结婚都不关我的事。” 那一刻时末他看着木槿是满目的陌生,时间似乎改变了他们太多太多。 他说,“我上去拿行李退房。” 她答,“嗯,我在车上等你。” 他们各怀心思,谁也猜不到对方在想着什么。 …… “这段时间你就先住我这里吧,住酒店总不是个办法,时……他那边稍微一查就知道了。”木槿她倒了杯水放在吧台上,但还是瞒不了太久,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在他面前露个脸。 “唔——”时末他拿过杯子抿了口水往阳台走去,吞下,隔着玻璃看着她,“你这房子很棒啊,要不哥哥以后就住你隔壁吧。” “随你,我无所谓。”木槿她推着他行李往一楼的客卧里走。 时末看着,这惜字如金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啊。 “来来来,哥哥帮你收拾,就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还是坐着休息吧。”时末他拿过木槿手里的毛巾,接手擦着,视线落在她手上时才发现有不少的疤痕。 细细短短的,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所以,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以。”木槿她站起,“我去扫地。” 两点多种房间收拾好,木槿她生物习惯性的饥饿感才迟钝地爬上大脑神经,捞过手机茶几上的手机,她记得林栖有教过她的,“叫外卖?” “不用,外卖多不健康啊。”时末他大大咧咧的在衣服上擦着手,“我刚看你冰箱里菜挺多的,哥哥今天亲自下厨。” “你有口福了哦。”他站在冰箱前,一脸的卖弄。 时末他以前不住在梧桐公馆,只是偶尔放假得空才会过来小住几天,而他一来总会闹些东西出来,每次呢他就给木槿推出去,因为时年一见木槿什么气都没有了,这是他摸索良久得出的结论。 木槿也喜欢跟着他玩,像个小跟班似的,虽然时年总是警告她说别跟着他学坏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开始飘着香味出来,木槿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不禁感觉自己有些小看了他,转念一想或许他们给对方的定位都留在了五年前。 五年,改变一个人太容易了,就连身体细胞都已经更换了三分二。 虽然时末已经二十七了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笑起来嘴角的那两颗小酒窝青春飞扬,但细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眉眼间沉淀下来的那股英气,眸光都深邃内敛了些。 木槿她伸腰拿起丢在茶几上的档案袋,是关于周建国的尸检报告,这么想着她还欠林栖一个签字。 绕开细绳抽出报告。 被害者周建国,梧桐市浠水区官塘坳村人,年龄54岁,和儿子儿媳居住,死亡原因是夜里和友人喝完酒回家的路上被五步蛇咬伤,最终因为心力衰竭而造成的休克性死亡。 从现场拍摄的照片来看,受害者咬伤的部位为小腿处,伤表呈现肿胀、发硬、流血现象,皮肤呈紫黑色坏死,鼻出血,口吐白沫,尿血,地面上有抽搐过的痕迹,符合毒蛇咬伤的症状。 友人杨才友老婆王玲笔录:白天他们过来帮忙收稻子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才回来,我在家里给他们做好了饭,买了些酒,他们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钟。周建国是十点准备回家的,因为湖南卫视的那个钻石(独播)剧场是晚上十点开始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其余华金如,李俊义,包括杨才友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华金如醉得最厉害睡在了杨才友家里,而李俊义家就住在隔壁。 只有周建国家稍微远些,大概要走十几分钟,其死亡地点距离他家不过才五百米左右。 所有证据都在显示着周建国是意外死亡。 “吃饭了,小木槿。” 木槿她端着水杯循声看去,时末他穿戴着围裙正在餐桌上布置着餐具,还小有情调地开了瓶红酒,然后双手合十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偏头看着她,“楞着干嘛?吃饭。” “嗯。” 她轻声回应将手里的资料和水杯往茶几上一放。 “我做了西餐,中餐哥哥拿不出手来跟你炫耀,哈哈。”时末他捏着酒杯柄推着杯红酒放在她的手旁,“喝点?” “可以。”木槿她看着桌上卖相不错的牛排和一盘饺子,令人很有食欲的样子。 “但是不能多喝哦。”时末他拿着自己的那杯与她碰了碰,提醒着。 “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等哥哥我明天好好练习一下给你熬个汤补补身体。”时末他夹了几个饺子放在她的盘子里。 “嗯。”木槿她沉默寡淡的点头,端起酒杯一昂而尽,坐在这里的感觉怪怪的,像是……多了股家里的烟火味。 “不错嘛,小木槿。” “再来一杯,庆祝你的归来。”木槿她举着酒杯让时末倒酒,时末无奈,柔柔一笑给她又倒了一杯,“最后一杯。” “嗯。” “你别只嗯啊,说点其他的让哥哥高兴一下。” “嗯。” “欢迎回家。” 时末他捏着杯柄,炽烈又温厚的酒液窜满整个口腔滑入喉咙里时,他才发现,这一刻他是彻彻底底的发觉反应过来,眼下他已经回来的事实,这种感觉给人充实又沉稳。 “我回来了。”他喃喃地说着,他咧嘴笑着,他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时家从孤儿院里收养的,一个是时家从别的女人那里带回来的,寄人篱下的滋味算是感同深受了,而如今他们像是孤独漂泊在一个叫做梧桐市的大海中,相互报团取暖,惺惺相惜。 第四十章 时末他是偷偷从国外跑回来的,至于和锦越传媒关于《杀了一个我》的签约倒像是他给自己寻的一个理由和借口。 有些事情他迟早就是要去面对的。 比如,眼下这桌子上急需他去清洗的碗。 “也难怪你这么瘦,吃着的是草挤的是奶的,能不瘦嘛。”时末他收着盘子,话像是抹了油一般的咬也咬不住,求生欲顿时上了头,“比喻比喻。” 殊不知坐在吧台上托腮发呆的木槿根本就没听进去。 下意识的从鼻尖里轻“嗯”一声回应着。 时末狡黠一笑,感叹道,“时末真的是太帅了。” “嗯” 他嘴角一撇。 “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写得了书,做得了编剧的……” “你明天有什么打算?”木槿猛然出声,时末喉咙里顿时卡住,表情一收。 正经道,“没啥大事,就约了下午两点和锦越传媒商量合约的事宜,能谈的谈,能改的改呗。” “那我把车留给你吧。”木槿她做下决定,起身弯腰拿起放在厨房门口的黑色塑料袋,“我下楼给垃圾丢一下。” “好。”时末他低头洗着碗,回应着她。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屋子里只剩下水龙头的“哗啦”声。 时末他将洗好的碗整齐摆放在沥水架上,十指展开往水槽里甩着水渍脱下围裙,关上灯捞过吧台上的水杯往沙发处走去,盘坐在地毯上在笔记本上构思着他的小说剧情走向。 铅笔在纸面上跳动间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叠a4纸的文件上,吸引住他的是“初步怀疑为自然死亡”那几个字眼。 他将铅笔抬手夹在耳后,推开水杯拿过,身子往后一倒靠着沙发脚翻看着。 没看一会儿,他眉尾一挑坐正身子在文件背面的空白处认真写画着。 木槿他丢完垃圾回来,时末他正敲击着电脑键盘。 他很认真,就连木槿进来他都没投抬头。 窗外的日光灯洒落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本来白色的头发几乎白得透明。 “时末。” 木槿她坐下。 “嗯?”时末他的视线仍然聚集在电脑屏幕上,敲击着,但下巴已经偏向她的方向。 “你的头发……这几年出国是不是因为生病了?不要说是为了装酷染的,你应该知道我看得出来的。” “你骗骗别人就好了。”木槿她算是给他能退的退路都给断了。 时末他敲击的手指停住,屏幕上world的字节标跳动着,最后他输了一个句话,“哥哥我吃好喝好的,你可别诅咒我啊。” ctrl+s保存文稿。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抓了抓头发,“捐了骨髓后就变成这样了。” 木槿她微微一顿,这是她没有想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嗯……”时末他拖着下巴,昂视着她,“生龙活虎,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翻云覆雨,健健康康的,应该能活到七老八十吧。” 木槿她抿着唇,压抑着她嘴角的笑意,这算是什么形容词嘛。 或者说,这形容的是一个人吗? “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 “可以。”木槿她坦然道。 时末他微微摇晃着脑袋,连带着盘着的双腿都在摆动着,“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盯着她的手。 木槿被盯着发慌,双手互握着往身侧收。 时家断然是不可能让她去受伤的,而且她居然还学了个法医,他随意逗弄一下就下得快哭的人怎么会接触这个,他有点好奇。 “是时年。”她淡然出声。 “这是第一次握手术刀因为害怕割破的,流了好多血。”她摊着手背,时末总是一口一个哥哥自称,一口一个妹妹的说着,她从来都没有叫过他哥哥,但是眼下,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觉得鼻头发酸。 “这是第一次握枪,后坐力蹭破的。”她指着右手虎口处的伤口。 “这是第一次解刨尸体不小心划破的……” “别说了。”时末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明明酸的是她,可是先哭的却是他。 他偏开脸,擦着眼泪,“以后有哥在,啊,哥护着你。” 这一次木槿她没有“嗯”,也没有说些其他煽情感动的话来,这种阔别已久的温情像是喝了酒慢慢上头的那股劲儿,似乎将她已经变得麻木的东西又重新给找了回来。 从指间一直到全身。 “好了好了,太肉麻了。”时末他自我安慰着,抱着双手摩擦着胳膊,“现在哥哥要开始码字赚钱了。” “嗯。”木槿她拿起茶几上的卷宗档案,开始投入工作中。 这一刻她下了个决心,也算是违反了自己一贯做事的风格。 她和宋琛说过法医不应该带入私人的想法,但是段宏宇的结案报告她准备签字移送至检察院审进行最终结案判决。 不管莫森在期间起到的是什么角色,她都不愿意去翻开了。 …… 隔日,木槿她补了林栖那里欠的的文件签收,在罗峰准备的结案报告中的法医签字那一栏写下。 “同意结案,无异议!木槿,20**年8月21日” “受害者家属怎么样?” 罗峰他合上文件夹,丢给夏一,“听检察院那边的判决。” “走,请你喝茶?” 木槿她抱着手,一副寡淡,“喝茶,这一词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请你去警察局喝茶?” 罗峰他神色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木槿她刚刚是开了一个玩笑,“不得了,不得了。”他伸手掐了一把自己手腕上的肉,疼得他嘴巴一撅,倒吸了一口气,“天啊,看来这不是梦啊。” “演技过于夸张。”木槿她甩下一句总结评价,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真请你喝茶。”罗峰跟上。 “开你车吧,我车今天借给别人用了。” “哈哈哈。”罗峰他开始一个劲的傻笑着,走到大办公室门口又给林栖和夏一给一刀拉上,“走走走,最近辛苦了,请你们去柔玉轩喝茶。” “队长这么好雅兴啊。”林栖阿谀奉承着,“发现队长又变帅了。” “虚伪。”罗峰白了一眼,但是心底还是美滋滋的。 第四十一章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另一边,时末他开着导航顺利到达锦越传媒有限公司。 一入门,先入眼的就是“锦越传媒”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然后才是挂在大堂艺人墙上艺人的照片,男帅女美的,其中引起他注意的是位列第一的那张照片。 女生五官十分精致小巧,可以能用精雕细琢,人间富贵花来形容都不足为过,尤其那双大大的眼睛增添了不少异域的风情来。 名字……时末他视线聚焦过去,许晚来。 “先生,请问您找谁?”前台问道。 时末收回视线,答,“我叫莫森,约了你们沈总两点见面。” “好的,莫先生请稍等,我和那边确认一下。”前台低头拨打着电话,得到那边的确定后再次朝他笑着,“莫先生,请往这边请。” 前台带着她刷卡进入,一直送着他进了电梯,“沈总在六楼的办公室。” “好,谢谢啊。” 电梯合上,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叫许晚来的相貌,莫名的有种符合他小说里的女主角外貌及气质。 电梯到达六楼,助理已经在门口等着。 “莫先生,请。”穿黑西服的男人做着请的姿势,时末他有些受宠若惊。 “诶,谢谢啊。” 总经理办公室。 助理为其推开门。 里面的那位沈总正站在办公桌前在打着电话,语气严肃,“这个节目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你告诉她,没有流量接再多的剧,都会被别人沦为配角的份儿,因为制片人觉得你不火。” 时末他敲了敲门。 “就这样,我有事了。”沈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时末,放下手机亲切迎上,“莫老师。” 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就这莫老师叫得他有些发慌。 “别别别,别叫莫老师,叫我莫森就好了。” “那不行,莫老师我可是非常喜欢你的作品的。”沈安抬手往门外招了招,示意外边快点上茶。 “谢谢。” “莫老师谦虚了,能和莫老师合作是我们锦越的荣幸。”沈安手心往上一翻,示意他请坐,女助理端着泡好的茶和点心上来,贴心摆放在茶几上。 “能被你们看中,也是我的荣幸。”有种互相捧杀的感觉。 坐下客套过后,两人正式进入交谈。 “那行,莫老师咱就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各自有什么想法和提议吧。” “我们锦越想签您的《杀了一个我》的影视版权两年,顺利的话预计下个月演员就位开始拍摄,今年年底或者年初准备上星放映,导演我们请到的是路白老师,他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作品,相信一定不会辜负莫老师您的心血。” “至于价格方面也一定会让莫老师满意的。”沈安虽然第一次见莫森,但是他给人的气场就是不简单。 “钱不是问题,我只是想更好将书中的内容呈现给观众。” 时末他端着茶抿了一口,有些烫嘴又放下,“所以我想自己做这部电视剧的编剧。” 每个作品都像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一样,他舍不得交给别人打理。 “当然。”沈安回答得毫不犹豫。 “演员我来定。” “这……”沈安有些犹豫,“不知道莫老师有没有已经相中的?” “有,许晚来。” “我刚在大堂看了她的照片,很符合我心目中的女主形象。”时末他解释道。 这下,沈安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毕竟他原本想定的就是许晚来。 “男主呢?”沈安问。 时末摇头,“这个可以听沈总的安排。” “那合作愉快!合约稍会儿我们再细谈。”沈安起身,伸手。 “合作愉快。”时末起身,双方握手,如此算是谈成了一半。 彼时,时安大厦内。 “时先生,成品部送订婚戒指过来了。” “不用给我看。”时年他转动着椅子背过身,视线落在窗外,空中已经开始结雾看来梧桐市要下雨了,“直接公布出去就好了。” 方成他不明白,当然他也不敢去问。 “好的,时先生。” “时年?”办公室门被推开,慕芊芊正站在那里。 “慕小姐?”方成前去阻拦。 慕芊芊她直接越过方成,目光落在椅子上,“时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订婚?” “没有。” 方成他默默的退出房间。 慕芊芊心中扬上欣喜,但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所谓的和我订婚只是因为时夫人。” 他每一步都清晰的公布于众难道不是做给时夫人看的? “我不知道。”时年他起身,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因为赌气。 他看着她,“不是。”给时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所以他不知道。 他所谓的大方,所谓的没有下一次,所谓的干净利落都是狗屁,其实他都快要痛死了,他真的很害怕她会爱上其他人,可是她觉得他“恶心”。 恶心。 “订婚会正常进行,最近我可能是太累了。”时年他捏了捏眉心,“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慕芊芊她抿唇笑着,只要他答应订婚就好了,反正时家和慕家都是各取所需。 …… 临近下班的时候,梧桐市突然急风骤起,雨水像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拍死在马路上一般。 罗峰开车给木槿送到小区门口,脚一落地,撑伞的时间里整个人都已经湿了一大半,那风也是一阵阵的卷动着,台风已经沿海登陆,没想到梧桐市也受了影响,无法想象那些重灾区是什么样子的。 愿一切平安吧。 木槿她贴着头顶握着雨伞杆子往小区里跑,毫不夸张的说裤子已经湿到能滴水的地步,头发湿濡的黏腻在她脸和脖子上,她收着伞进入单元楼内,废了好大劲才给门关上。 电梯停在十一楼,推开门飘入鼻尖的就是菜香。 透过玄关,厨房的灶台上蓝绿色的燃气散发着光热,白色的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时末他端着做好的菜往餐桌上走,“回来了。” “嗯。”木槿她将雨伞靠在墙上,弯腰换着鞋子。 “这天气也真是奇怪,说下就下的,这是想给人拍死啊。”耳边传入瓷碗摆放在大理石餐桌上的声音,雨水带着风拍打在玻璃窗上。 接着她的头顶被一块白色的毛巾盖住,身上顿时暖热,“快去洗个热水澡,准备吃饭了。” “嗯。”木槿她拉下毛巾搭在肩上,这就是有人的关心的感觉吗? “楞着干嘛?” 好熟悉啊。 第四十二章 木槿她洗完澡出来,屋外的雨已经见停就是那风还是在呼呼的吹着。 她包着头发坐在餐桌前,时末舀着一碗排骨淮山汤放在她面前,“喝点汤,先给胃暖一暖。” “今天谈得怎么样了?”木槿她捏着勺子搅动着排骨汤,低头吃着。 “算是比较满意吧,锦越还是挺注重我的想法的。”时末认肯的点头,“就是感觉一个月给剧本改出来挺困难的,其中送审还包括在里面。” “那今晚…我来洗碗吧。” “你可以吗?”时末他托腮,表示怀疑,在被木槿瞪去时他连忙改口,“开玩笑的。” “就是男主角还没定。”他腾空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来,准备开始进入新的话题。 木槿她闻言,“这个我真帮不了你。”毕竟她压根不关心娱乐圈里面的事情。 “哈哈——”时末笑着,也是,这个闷性子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了。 这一餐的碗不多,因为剩了菜时末不给倒说是明天中午热热还能吃便就着碗封保鲜膜搁冰箱里,这么下来也就两个副碗碟杯子。 所以说,第一次洗碗,效果还不错。 “小木槿,小木槿。”时末“巴巴”的在客厅里喊着。 “快点来给哥哥看看,快快快。” “快快快。”他的这个快字,说着说着就开始走起了rap风。 木槿她沉稳地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学着时末盘腿坐在地毯上,等待着时末开口。 “来来来,妹妹,给哥哥看看这两个行不行。”时末将笔记本屏幕移向她,“锦越发过来的,说是自荐过来的演员。” 屏幕上,虽说照片都是硬照,但两个人的气质各有不同,给人的感觉自然也是不同,但是不得不说这颜值是过关的,毕竟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 “这个吧。”木槿她指着第一张照片的男人说道,长相偏于清秀艳丽,气质高贵,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令人深邃到饱含了许多的东西。 林安歌,二十岁。她留意看了下他的资料,给人的感觉好成熟啊。 “林安歌?”时末他偏头看着,“那我选第二个赵孟榷吧。” “嗯?”木槿她疑惑出声。 “你是筛,我是选。” 木槿她手背上的青筋一动,清冷起身,“无聊,我上楼了。” “嗯,早点休息啊。”时末回着。 台风登陆的几个临海城市不断传来损失的讯息,而梧桐市里的小风种仍还在肆无忌惮的窜动着。 上午木槿她去了梧桐市人民医院看宋琛,顺道去了趟沈越那里。 沈越还是那样,穿着件不适合自己的白大褂,见木槿进来也没有多大的惊喜,像是知道她今天会过来的一般。 “好久不见。” “喝茶还是咖啡,或者这个花茶。” “随便。”木槿她坐下,四周打量着,这心理医生的工作还挺清闲的嘛。 “你这个做法医的不也是上班时间跑我这来了?”沈越他端着杯花茶推送到她面前。 果然,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花茶对女孩子好。”他说着,“今天见你,我发现你眉眼间的阴郁少了很多。” 他单手撑在茶几上,隔着茶几,抬手试图就要去触碰她的额头,吓得木槿连忙往后躲,他轻笑着在半空中收回。 起身往办公桌处走。 “嗯,最近我就只吃过一次药。” “听说,时年要结婚了?”沈越他翻着桌上的病历本,终于在混乱中找到了木槿的病历资料,抽出,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嗯?” “不过这满城新闻,铺天盖地的,用听说的确有些不得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着,落坐于他对面。 木槿她端着花茶凑近鼻尖闻着,有点像是润玉轩的。 “你尝尝,味道也不错,买的时候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还不错。”木槿她抿了一口,的确味道还不错。 沈越他叠着而马腿,打开病历夹,“回忆可能是美好的,是可怕的,但是你自己想要让它过去的都让它过去。” “我在尝试。”木槿她如实的回答,杯壁上的热度慢慢令她手心里蒙上一层薄弱的汗水。 “那你还喜欢时年?”沈越问。 木槿反问,“那你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这是沈越他没有想到的,但是他承认他问这个问题他的确存在着私心,“我看到了是我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他自嘲的嘴角掀动。 “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被害者对犯罪者产生感情,依赖,甚至于爱上。” “犯罪者会让你感觉到你的生命受到威胁,让你相信他随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你杀害,你不是他的对手,他会在你各种绝境的情况施恩于你,表现出心疼你。你除了他所控制的信息和思想你都得不到其他外界的消息,你被完全的隔离,让你感到无路可逃。” “像不像你和时年?这不是喜欢,不是爱情。”沈越他说得直白,“是你有病。” 杯壁热度已经开始到了烫手的地步,木槿她伸手放在茶几上,手心里的皮肤已经发红,所以那些红白斑点显得格外的清晰,像台风过境的天空,原来她对时年的喜欢是有病。 “我先走了。”她说。 她颤颤巍巍的行走着。 沈越没有去阻止她,只是目光随之而去,他话到这里,该去面对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时年能随时杀了她,他说过的,“我能捧你上天也能让你跌落尘埃。” 时年也曾施于温柔,他说,“木槿,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对不起……” 他像是无数的碎片般,化成一颗颗子弹向齐齐而发。 “我无法想象下一次你遭遇危险的样子,所以我只能让你变强,呛到没有我你也有应对任何事情,对不起,木槿……”是时年的声音。 医院里,人群从她身旁擦过,她看不清他们,他们就像是一条条光带般,是她太慢了还是他们太快了,她不知道。 现在她脑袋里一片浑浊,双耳里一片刺耳的鸣叫。 “木槿——”她倒下了,好像有人向她跑来,摇晃着她的身体,叫着她的名字。 是谁呢? 这一次她猜不到了。 第四十三章 沈越他一路在后面跟随着,直到她倒下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也许他可以换一个温柔点的方式。 抱起她的时候,她真的好轻,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 临近下午三点多钟,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着,沈越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时末”二字,撇了一眼还没醒的木槿,接过电话。 电话那边很吵,断断续续传过来的杂音里似乎是处于菜市场中,“小木槿,今晚炖个鸡汤如何?” 沈越有些不好打断。 “我再买些枸杞红枣阿胶往里边一炖,女孩子喝了一定对身体好。” “小木槿?”许是没有得到回应,时末疑惑出声着。 “她在医院里,梧桐市人民医院。”沈越他看着病床上的木槿,说出来终于是松了口气。 “我马上过来。”电话挂断。 “醒了?” “嗯”木槿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沈越大步过去给她垫着枕头靠坐着。 “来,喝点水吧。” “谢谢。”木槿她接过。 “刚才时末打电话过来,我跟他说了你在医院里。”他解释着,“他正赶过来的路上。” 她回,“我听到了。” 刚才电话接通时,她就已经醒了。 他们处于急诊室里,即使不说也不会觉得安静,只是在这个帘子隔绝的空间里两人显得有些沉闷。 沈越他双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将领子拉特别的直。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木槿她先出声,双手互搅做一团,关于她一直和时末的联系。 沈越他摇了摇头,“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说的,而且你这么做我想你一定有要这么做的理由。”他朝着他咧了咧嘴角,“不是吗?” 木槿她弯着嘴唇,“谢谢。” 沈越耸肩。 时末他没一会儿就风风火火的跑进急诊室里,提着个菜篮子直接上手寻找木槿哪里有没有受伤,“小木槿,咋回事儿?” “哎呀,没事,就是低血糖犯了。”木槿被他弄得全身别扭,抱着手从病床上下来,证明自己真的只是低血糖犯了。 时末他重重的坐在床沿上,胸口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剩下呼吸不过来的喘息声,先不说木槿工作的特殊性,进了医院说是中枪或者被歹徒刺伤也是不无可能,再说低血糖也不至于送到市人民医院来吧。 “我过来看我带的那个实习生,他前段时间住院了。”木槿她捞过椅子背上挂着的外套穿上,“准备回去的时候脑袋突然一昏,就没了知觉。” 木槿她在和他解释。 “你还好倒在医院里,要是在别处这么漂亮可不得扛回家了。”时末他“巴巴”的说着,“走吧,回家做饭。” “嗯。”两人往大厅里走着准备离开。 沈越从电梯里拿着盒花茶下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他想,木槿能在短时间变化这么大,也是受了些时末的影响吧,他的出现恰好填满了她所空缺的安全感。 而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家吧。 关于周建国的案子就像是时末在背面写下的观点一样。 一、既然被害者能有意识的回家,且无走错,说明被害者并没有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被害者是在距离家不到五百米处被蛇咬的,蛇毒发作的时间为四小时左右,被害者为什么会在这里呆四个小时? 三、现场为什么会有丢落的情书和项链? 区法医检验报告。 检验所见:被害者尸僵存在于各关节,尸斑背,腰,呈现暗红色,瞳孔散大,左右眼外雌球结膜呈针尖大点状溢血,眼睑膜充血,鼻腔内有淡黄缘色较稠分泌物……酒精含量80mg/100ml,字迹比对为受害者本人。 解刨所见:血液呈流动性不凝固,心大小正常,心肌柔软,内膜未见出血,瓣膜透明…… 那项链根据金店里的监控摄像头显示是被害者亲自购买,所以情书和项链被害者是拿来送给女人的,而被害者原配多年就已经去世了。 这个女人是谁? 唯一能有用的线索经过多方面巡访是一无所获。 这么久,按道理没有证明他杀的证据已经是快要判定为自杀了。 就在木槿她和罗峰在杨才友家里进行第二次巡访调查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挂在堂屋的那件破旧的迷彩服的外套上,似乎已经不打算要了,上面粘连了不少的灰尘斑点。 王玲端着茶水和在院子里现摘的一篮子早熟橘子,“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你们吃些橘子吧。” “谢谢啊。”罗峰拿了个橘子剥开递到木槿的面前。 木槿她摇了摇头没有接,她询问着,“那件衣服?”被害者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这样的。 “哦。”王玲她顺着看过去,“是我家那位的,穿过一次就一直搁这里挂着,不穿也不扔的。” “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就是怕脏了警官你的手。” 木槿她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白胶手套穿戴上,衣服是条纶面料,袖子和领口磨损严重,肩面有些吃灰看来的确挂了有小一段的时间。 木槿她细细翻找着,最终手肘处的一块霉斑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唾液斑,至于是谁的只能拿回去做唾液斑检验。 唾液斑和人体的**一样,含有血型物质,可用来测定血型,性别等。 “这衣服我能拿走吗?”木槿她拿着衣服询问道。 “可……可以啊。”王玲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回到局里,木槿她开始的就是浸出液图片,染色镜检,唾液中含有大量的淀粉酶,淀粉酶能将淀粉分解为糖,糖遇碘不显蓝色,因此将淀粉溶液和检材作用后,再加碘若不显蓝,表明检验中含有淀粉酶。 确定为唾液斑后,dna对比受害者完全吻合,所以可以确定李才友在被害者遇害时他在现场,而这唾液应该是李才友防止被害者呼救,锁住了他的脖子至死者发毒吐出白沫。 当晚凌晨四点,罗峰和浠水区公安赶到李才友家时将其逮捕归案,并在家中冰箱里发现剩余的百步蛇毒液干粉及注射器。 审讯室里,李才友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在面对一道道证据后,这才慢慢道出。 被海者周建国,梧桐市浠水区官塘坳村人,年龄54岁,妻子早年因乳腺癌去世,一直和儿子儿媳妇居住,与李才友交好,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而李才友杀人动机来源于自己经常要去外面赶马做活,少则一两天,多则三四天,一次偶然发现周建国写给妻子的情书和项链,便怀疑其妻子与他存在苟且关系,警告后周建国仍是如此,心中长期积怨,这才生了杀念,在市场上购买了百步蛇毒液干粉及注射器,试图伪造周建国意外死亡。 第四十四章 “嗯—”时末他给做好的早餐端放在木槿面前,又倒了杯热牛奶,“今天哥哥可能要用一下你的车,等会儿你打车去上班吧,怎么样?” 煎蛋通心粉加一杯牛奶。 木槿她将牛奶推回到时末的手旁,换回自己的那杯咖啡,“可以啊。” 木槿她吃了几口煎蛋就落了餐刀,开始喝着咖啡,“反正我上班的地方离这也不远。” “妹妹,你真好!” 她看着朝她摆了个爱心的时末,眸子一翻,白了一记,缓缓道,“虚伪。” “哦呦~哦呦哦呦。”时末他一脸的诧异,咧了咧嘴,木槿她居然除了一副面无表情的高冷面孔,原来还是会凶人的嘛。 她嘴唇一抿,咖啡的苦涩在口腔里慢慢地变成了甜味。 “我去上班了!”她给咖啡杯一放,起身往门口走去。 “下班哥哥来接你啊!”时末他食指戳着自己的脸蛋,视线一路跟随着她到门口。 木槿她本来想说不用的,但还是禁住了声。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下一下地很有规律,木槿她看着时末。 时末耸肩表示不知。 她拉开门,是方成,他抬着手,一身黑灰褐色暗条纹的西服,金丝眼镜显得他特别的斯文,“木小姐。” “有事?”她态度清冷,身子往门框处移去小半步,拉开门的宽度也缩小了些。 “木小姐不用藏了,我知道小少爷在这里。”方成他一阵见血的拆穿了她的小把戏,她闻言索性大方地将门全部敞开,还是那句话,“有事?” 这下她才发现门外除了方成还有时年,他绕过方成,绕过她径直走进屋子里向着时末走去。 他好像变得憔悴了些,没有系领带,外套也搭在手腕上,双眼里都是红血丝,下巴上都有了黑色的胡渣,毫无形象可言,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当你这个哥死了。”时年他坐在之前木槿的位置上,外套就随意的丢在餐桌上,低头点了根烟。 “哥—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 方成也跟着进来,木槿她随手给门关上。 “你错哪了?” 时末他低着头,没有出声,他错在他不应该偷偷地跑回来,但是梧桐市也算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他想回来。 “方成。” 随着时年的声落,时末他面前的桌上多了一份报纸,入眼的版面新闻就是他莫森的。 “完美情人”案最新进展——段宏宇自杀的背后竟暗藏玄机! 配图的是段宏宇的前前妻李萍,还有时末从锦越出来的照片。 “我弟弟回来了,我居然是通过这种新闻知道的。”他的指尖叩击着大理石餐桌,视线落在时末那一头白色的头发上,没有太多地惊讶,只是淡然的偏开眼。 “对不起,哥。” 木槿她拿过报纸,文章的内容是对记者对李萍的采访内容,大致内容说莫森是幕后的杀人凶手,段宏宇会杀人全部都是因为受莫森的指使,她还拿出很多当年段宏宇和莫森的信件,句句暧昧入骨。 我的肠肝寸寸地断了,今晚再不给你写封信我可能渡不到明天,我再不给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我可能无法证明我有多么的爱你,我再见不到你我可能将在今晚逝去…… “我去找李萍,让她给说清楚。”木槿她只觉得胸口臌胀着一团热血,一直往喉咙里冒。 “木槿。”时末出声叫住她,“别去。” “我们时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时年他将烟蒂递给方成,淡薄的烟雾顺着他薄启的唇中缥缈而出,像是一层面纱掩盖着他的脸庞。 看看,这个男人说得还是个人话吗? “时年,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带着刺儿你心里才会平衡点吗?”木槿她双手撑在餐桌上,眼底那股气势一点也输给时年半分,其实说完她就已经感觉脑袋天旋地转了,“你们时家不是很厉害吗?都可以让段宏宇的案子压下去,时末这点儿事就办不到了?” 她居然凶了时年,他和方成眼底的诧异是最后的证明。 “木槿。”时末他的声音令她后颈一麻。 “我……”她看着他。 “你说什么?木槿。” “我……”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说出口了。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末的语气质问着她,“他真的是因为我?” 木槿她摇晃着头,“不是,段宏宇他是自杀的,与你无关。” “那我哥给案子压下去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在段宏宇的医院里发现了关于你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书里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时末的质问竟然有些心虚发慌,尽管她说的没有任何一句的隐瞒,段宏宇的案子与他无关。 “没事,哥哥只是想了解一下。”时末他握住她的手,“如果刚才哥哥有吓到你,向你道歉,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我让方成送你去,别迟到了。” 时末他看着方成,方成却偏头看着时年,直到时年下巴往下低了低。 “木小姐,请。” 木槿她知道,时末在支开她和方成,遂随了他的意思往门口走去。 门口传来闷“咚”声,时末他继续拿着餐刀吃着早餐,嘴巴咀嚼着又放下,“哥,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做。” 时年没有回答,他从烟盒你抖了根烟出来,点上,吸食吞吐着。 他看着厨房里动作熟练的时末,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 时末他煎着鸡蛋,直到边缘变成金黄他给放进碟子里,拧磨了些黑胡椒在蛋黄上,“哥,你来的刚好,通心粉还剩着些,你也知道木槿那种小鸟胃的。” 他给做好的早餐放在他面前,细细地布置好刀叉,闻见烟味时一阵咳嗽,“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时末他坐回,继续吃着。 “你的头发是因为我白的?” 才二十七岁就白了头发。 “嗯。”时末他含着一大口食物,以至于嘴唇咀嚼的幅度格外大,足足嚼了半分钟才吞咽下去,他摇着头,“不是,医生说是我学习太刻苦了导致的,调养得回来的。”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不会连累时家,他是莫森不是时末,不是吗?”他低着头,刀磨着叉子发出“咯咯”刺耳声。 第四十五章 “时末……”时年他沉沉发声,对于时末的话他有些痛心。 时末他猛地站起身子,端着盘子往厨房里走去。 水槽里,白色的水柱冲散开白色盘子里上的油渍,圆形的油星子像是浮萍一样随着水位上升,他双手撑在流理台,背对着时年眼泪没理气地落了下来,他用力的蹙着眉头强迫着自己给咽回去。 他是时家的私生子,母亲的未婚先孕,原配的找上门这令他从小都是饱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时年不一样,他就像是一个哥哥,虽是严厉却是待他极好。 可送他出国明令不允许他回国的也是他时年。 时末他伸手潜入水中将塞子拿掉,水位快速消退形成一个小漩涡,他的手也变得油滑滑的。 他洗着碗,全然没有顾外边晾在那里的时年。 时年他将手上的烟摁灭,拿着刀叉吃着早餐,吃早餐这种东西他不知道是多么久远的东西了,但是眼下他想尝尝时末做的早餐,鸡蛋熟度恰到好处,白色凝固的蛋清裹着粘稠的蛋黄,黑色胡椒得宜的冲散了鸡蛋的腥味。 那个凡事要靠他的小男孩好像长大了,他感叹着。 …… 梧桐市刑侦局。 木槿她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方成还会送她来上班,她拉开门下车时恍惚还会觉得方成会询问她说,“木小姐,晚上还是老时间过来接你吗?” 可是没有,有的是一句,“木小姐,慢走。” “嗯。”木槿她回应着。 刑侦局门口等候着不少的记者,他们举着摄像机蹲坐在马路牙子上。 记者们一见木槿纷纷看向她,她连忙转身拉开车门坐了回去,锁上车门,可记者就像是闻见血腥的水蛭,“方成,走。” 她们拍打着车窗,不一会儿那玻璃上都是手掌的汗渍印,“你是段宏宇案件负责的法医,我们想问一下关于这个案子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存在着黑幕吗?” “您好,请下车回应一下。” “你们这样逃避是不是代表那些言论就是真的吗……” 汽车被逼迫得无法行驶,在这个狭小地空间里木槿像是面临着丧尸围城一般,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顺着挡风玻璃洒了进来。 方成他的手落在门上有意下车。 “方成,别下车。” 方成他肯定是想去利用时家在梧桐市里的身份,但是她不想再和时家扯上关系。 “你们已经构成犯罪,我有权可以逮捕你们!”罗峰他跑出来站在门口呵斥着,身后跟随着的警员杀鸡儆猴般将几个记者押在手下,证明他们并没有开玩笑和简单的警告。 适才方成才能顺利开车离开。 车行驶大概有一会儿,方成他从后视镜里看去,“木小姐,我们去哪?” “去时末那里。”她想去找时末,或者说时末应该是需要她的。 “小少爷在时氏集团。”方成答。 “那就去时氏集团。”木槿她说着。 汽车穿梭在大街上,最后拐进时安大厦的地下室里,他们乘坐着专属电梯一直到达五十六层时年的办公室。 方成他敲着办公室门,木槿她的视线却落在总裁助理办公室里,透过玻璃层,那里面站着的不是陪她看房的那个林梅梅? 恰好林梅梅抬头看向这边,视线对上林梅梅连忙举着文件夹挡着脸。 她好像明白了,感情她从始至终都没逃离开过时年,她现在的都是时年提前为她安排好的。 方成他推开厚重的门,客气得体的说着,“木小姐,请!” 办公室里,时年他们正在靠着酒架的会议桌上进行着紧急公关会议,坐着的都是公司里公关部门的员工以及律师顾问,时末这件事似乎要对抗到底。 木槿地进入似乎有些多余,她手足无措地打探着周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你先去我房间里等我。”时年他看出来了,出声说着。 只是话一出其他人都看向她,包括垂丧着脸的时末。 “好。”木槿她头一偏,往里边的房子里快步走去。 “继续。”时年他唇角微微勾动,抬手撑在桌上掩饰着。 会议继续。 “明明喜欢着她,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结婚啊。”时末他学着时年抬手抵住唇轻声的,“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在想着些什么。” 他说了这次的事情他自己会来解决,时年却硬是要往里边挤进来。 时年他眸子一动没有回答,木槿她性子慢热,他怕他不逼她一把她就走得越来越远了。 而会议中分成了公关队与律师队,公关队持着先开记者会再发律师函,律师则是认为先发律师函再进行发布会更有权威性,双方就此展开热烈的辩论。 “我插一句嘴哦。”时末他举着手,“我觉得要不如,律师函和发布会同时进行?” 两队闻言,隔着会议桌说道,“有道理。” 时末他一愣,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 下午两点,莫森工作室在微博上发出一通律师函在网络上发出正是起诉李萍并且寄往各家进行舆论传播的记者杂志工作室停止传播,没一会儿《杀了一个我》的剧组官方微博转发,其中演员林安歌及许晚来进行转发。 许晚来:谣言止于智者,勿以讹传讹。 林安歌: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 不得不说明星的粉丝效应还是显著,评论里的画风明显没了之前的戾气。 同时的还有在时氏集团里进行的记者发布会,时末他没想到他第一次站在万千聚光灯下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作品而是他要进行进行自我澄清。 会场里,时末他朝着台下的记者鞠了一躬,态度十分诚恳,“感谢媒体朋友们在这么热的一天赶到这里,谢谢!” “我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时末,笔名莫森。” 时末他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扔来了一颗鸡蛋正中在他的脸上,“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以为你是时家的人就能黑白不分了吗?” “你不过是时家的私生子罢了。” 蛋液混着蛋壳落在他的腿上,底下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议论着,一旁的保镖冲过去就将那人制服带出了会场外。 站于幕后的木槿她想上台却是被时年一手拉住,“如果你是为了时末好,那就别去,现在他有多可怜,一会儿心疼他的就会更多。” “你也觉得他是时家的私生子吗?”木槿她回身反问着。 “从未。” “那你为什么要送他出国。”她顺势逼问着。 “等结束了我再和你结束,听话,乖。” 木槿她瞳孔一缩偏开脸,才发现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开始写书,一直到大一我的第一本书《暗藏玄机》出现,然后是《杀我了一个我》,段宏宇是我的恩师,没有他这些书也许不会有……” 第四十六章 “不可置否,我的确是时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时末他地声音令台下一片哗然,私生子本来就不是光彩的称呼,但是时末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甚至于正在观看直播的群众。 “段宏宇他是我的高中的家庭教师,当时他是医学院大三的学生……”十七岁到二十七岁,那已经是一个多么久远的故事了啊! 时末他是十七岁带回时家的,原因无他,因为他身体流着的是时家的血脉,因为他是可以拯救时年的解药,因为时年他可是时家唯一的儿子啊! “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十七岁的时末他拍打着铁门,“妈妈,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偷偷地跑去网吧里玩游戏了,妈,我求求你了。” “我求求你了,妈妈,你不要给我卖给别人,好不好!妈妈——”他一下一下拍打着,像是一个绝命亡途的人要从这里逃窜出去。 “小少爷,夫人在楼下等你。”吴叔他看着,这场面显然是他不想见的,想去安慰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逾越了规矩,“夫人说,希望小少爷不要让她等得太久。” “呵——”时末他冷嗤一声,侧脸看着吴叔,那双眸子俨然是一匹红了眼的狼,“你们时家算什么,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吗?当时叫我们离开地是你们,现在叫我回去地还是你们。” “我不会回去的,你就叫她死心吧,老巫婆。” “莫凡宇,不,时末,你不可以这样说话。” 门开了,只是隔着一道防盗铁门,莫莉她一身的奢侈华服,描着红艳的妆容,十根手指头有八个都带着宝石戒指,那眉眼里都张扬着光芒色彩,她警告着他,“我能养你这么多年,也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时末他眉头蹙着,眼皮一眨眼泪顿时泛泛而出,他不相信,“妈?” “别叫我妈,你妈在楼下等你回家呢。”莫莉那红色丹蔻指甲捏着一根女士烟点上,红唇吞吐着,那一笑真是眉眼生魅,“不过你如果愿意给我钱花的话,你随时可以过来。” “知道了吗?时末。”白色的烟雾朝他脸上吹着,“届时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时末他咬着牙,起身踉跄地往楼下跑去。 他一走,莫莉她如同失了力一般靠在门上,捏着烟地手都是发抖的,眼眶一红,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但她看着吴伯还是在笑着的。 “果然还是莫小姐您有主意。”吴伯他说着。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说我能不了解吗?”莫莉又吸了口烟。 吴伯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她鞠了一躬。 “等一下。”她叫住他,“时家会对他好的对不对。” 吴伯他一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时末他只是骨髓和大少爷匹配。 “自然。”他答。 “那就好,时末……就拜托你们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眼泪一点也不争气的往下落,她抬手擦着,红色的口红染满了手心,不行,她不能哭,要是时末看到了怎么办? 她不能让时末看见,她不能毁了时末良好前程。 “嗯。”吴伯他点了点头。 …… “时夫人,请带我回时家吧。”时末他看着车内雍容华贵的女人,他喉咙哽咽抽搐着,一下一下的,即使他已经用力地去控制了。 时夫人她抿唇一笑,“见到了?死心了?以后还会偷偷跑出来吗?” 面对时夫人的三连问他只能点头,点头再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样才是对你有好处。”时夫人她抬手让人拉开车门,时末坐进,与时夫人面对面,“莫莉她能为了钱做别人的情妇小三,她也能为了钱抛弃你,毕竟她费尽心思偷偷地生下你就是为了有一天威胁时家,换取更多地钱。” “无可厚非,她成功了。” “嗯。”他面无表情的点着头,车开始向前行驶着,这个地方他可能永远不会来了。 他费劲心思,拼了命地往这里逃,最后他才发现这里有多么的荒唐和可笑。 他捏着拳头,抬着袖子用力摩擦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真的难受得快要死掉,胸口像是张着一个血淋淋地洞,五脏六腑都搅碎了,只有几条血丝勾连着。 而段宏宇地出现像是命运之神向他伸出了手,将他陷入地狱的半截身子拉回人间,告诉他人间值得。 “我见过你之前的作文,写得很好。”段宏宇他拿着一张作文纸和笔放在他身旁。 时末没有去看站在床边的他,也没有去看作文纸,他目不转睛地是手里的《十宗罪》。 “你可以尝试一下,题目自拟。”段宏宇他说着。 下一秒,时末他眉头一动,从枕头下拿出一叠钞票丢在作文纸上,“够了吗?你很烦,你知道你打扰我看书了吗?我无法融入书里的故事了。” “对不起,那我在这里等你看完。” 时末他似乎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它有七本哦。” “没关系,我可以等。” 第一天,段宏宇在等。 第二天,段宏宇在等。 第三天,段宏宇还是在等。 第四天,段宏宇仍然在等。 …… 第七天,段宏宇他像往常一样过来,刚进门就看见时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作文纸,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张。 题目《论如何杀了自己》。 开篇:死亡是一个令人恐惧生畏的词语,包括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我又不是,我期望着又害怕着,我想总有一天也许我会杀了我自己的。 整整九张纸,段宏宇他看完太阳已经落下,房间里一片昏色,抬眼才发现床上的时末已经醒了,他抱着被子靠着床头,紧紧地盯着他。 他知道他在等他评价。 “写得很好,你的文笔无疑是最大的亮点,细腻饱和,我很期待,只是的剧情上我觉得有些缺漏,我不认为女主角她会为了钱去杀人……” “你懂什么?”时末他出声打断,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往外面客厅走去,段宏宇跟上,“在这个世界上,钱是万能的,就像我能买你的时间一样,不是吗?” 他张着恣意潇洒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 “你错了。”段宏宇他态度坚定,语气铿锵地说道,“我的确需要钱,但我不认为我会为了钱而去剥夺一个人的性命。” “我的三观和我所学的知识都在告诉我,我的思想不会与你苟同。” 时末他拉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咔—嗤”的一声喷出一股透明的气体,他喝着,眸子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一般打量着段宏宇。 他的头发枯燥有些微微泛着黄色,似乎有刻意地打理过显得正式些,皮肤不是很白,脸型很宽,戴着副黑框厚镜片眼镜,红黑色的格子衬衫,一板一眼扎在裤腰里露着他黑色的皮带,这么看的确有那么几分当老师的样子。 时末他“嗤嗤”地笑出了声,笑得他脖子上的皮肤都红了,眼周的皮肤也是,“哈哈哈——” 段宏宇他不明白,出声道,“你笑什么?” “人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他答,捏着可乐往房间里走去。 其实他是在笑自己,笑自己早已死去,死在一个明媚的早晨,雾气未散去,嫩叶上还滴挂着露珠;死在一个热烈的中午,树叶卷曲着,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嘶鸣;死在一个湿濡的傍晚,空气在燥热中凝结,夜晚在树叶间抚慰清风。 隔日,段宏宇他迟到了。 时末他坐在沙发白色地毯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液晶屏幕上花绿地游戏界面,他捏着把柄杀得一身痛快,“今天你迟到了十二分零六秒。” “不好意思,今天学校里有点事。”段宏宇他喘着呼吸带上门,低头准备换鞋子。 “先别换。”他丢下游戏手柄,屏幕上人物失控跌入深渊,gameover! 游戏结束。 “啊?” “今天我请你吃饭。”时末他起身朝着他头一歪,他捞过茶几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下楼,上车。 车辆在马路上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拐进了一个设施老旧的小区里,最终停在一户单元门前。 段宏宇他下车,门口上亮着盏昏黄色的路灯,电线像是万千根丝线拧成一捆,不远处有个凉亭,有不少老太门在哪里乘凉聊着家长。 她们看到这辆车就知道是莫莉家的宝贝儿子过来了。 “有一个这样的儿子真好啊,身份高了也不忘养大自己的妈。” “这莫莉虽说是个情妇,传出去名气不好,但是下半辈子这估计是不会愁了。” …… 时末他听着不为所动,仿若未闻,倒是段宏宇觉得有些聒耳地蹙了蹙眉头,回头看了眼嘴碎的老太们。 他看着走在前面上楼的时末,他一直以为时夫人是他的母亲,没想到其中还包涵着一层这样的关系,也难怪时末会养成个这么的性子来。 “看来,你经常来这边嘛。”段宏宇他试图和他聊些内容。 “偶尔。”他答。 “你妈妈做饭一定很好吃吧。”他继续换着。 时末他往上踏着台阶的步伐一顿,没有回答地继续走着。 还是那扇绿色油漆剥落老旧的防盗铁门,只是这一次没有上锁,随手一拉就开了。 “伯母好!”段宏宇他朝着屋子里喊着。 “你妈没在家里吗?”他疑惑地询问着。 下一秒里屋里传来开门关门声,小一会儿一个身段旖旎的女人穿着件梅花图样的走了出来,头发精致的烫着大波浪贴着头皮,手上捏着根烟,像极了老上海滩里的女人。 他蹙了蹙眉头,他想他不应该这样形容时末的母亲。 “伯母好,我是时末的家教老师。”他自我介绍着。 “嗯。”女人的声音细细地,有种柔弱无骨的亲薄感,像她红唇间流转地烟。 莫莉她坐在时末对面,将手上的烟蒂摁进烟灰缸内,又重新点了一根,邪魅轻薄地朝着时末微微弯着腰,吐出一口薄雾,惹得时末抬手扇着一阵咳嗽。 “这次带了多少时家的钱?” 时末他抬手,黑衣保镖拿着一个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五十万。” “不够哦。”莫莉她身子往后揽去靠在沙发上,“乖儿子。” 段宏宇他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点也不像是一对母子,相反的是一对利用与收益的交易。 时末他起身,双手揣进裤兜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讨厌她这副趋炎附势的样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玩“氪金妈妈”的游戏了,因为这个游戏我玩腻了。” 莫莉她吸烟的动作一顿,烟雾迷入了她的眼,令她眸子眯了眯,“那就好,毕竟我也懒得去应付你,不过之前的钱我是不会退的哦。” “你觉得脏了的东西时家还会要吗?”时末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从里屋那边走出来的陌生男人,然后往外边大步离开。 段宏宇他只觉得自己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伯母,我先走了,时末说话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儿。” 他追上时年,在四楼的楼梯转角,拉住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像他同龄地应该都还在学校里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大好青春时光。 时末的眼泪终止了他全部的质问。 段宏宇他从自己地斜挎包里拉了几圈卷纸递给他,“告诉你一个高兴地消息吧,我有个朋友在编辑社里工作,我给你的那篇文章给他看了,他问我你有没有要写下去的打算。” “他说一定会火的。”他费尽全力地转移着话题。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时末他看着他。 “不像。”他摇着头,“但是我知道,你缺一个梦想。” 时末他吸着鼻子,看着手里一团的长条纸巾,“好久没用过这种纸了啊。” “我去给你买。”段宏宇他往单元门口跑去。 “你看我像是一个这么矫情的一个人吗?” 段宏宇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他在笑,像极了一个十七八岁该有的样子。 单元门外,红色的钞票如同雪花一般扑扑而落,然后是慢慢地飘零,乘凉的老太一见丢下蒲扇往这边跑,笑作一团,“捡钱啦————” “砰——”一个红色身影摔落,就落在了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奔驰车上。 那人的衣服是修剪得体的一身旗袍,米白色底布上一针一线绣着的是团团拥簇的梅花,栩栩如生。 那么高,车顶都陷下去了,应该是没得救了吧。 第四十八章 “段老师。”时末他抱着被子看着坐在电脑桌前敲击着键盘地段宏宇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冷血的。” 自己的亲身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就连今天出殡的日子他都还窝在这里睡觉,可不就是太过于冷血吗? 键盘声止住,段宏宇他摇着头。 “这世界上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针不扎在别人身上别人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疼,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和伯母之间又发生过什么,所以我不予评价。” 段宏宇他合上笔记本,拔除充电器收纳进包中,“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可能也没时间过来,这几天大一新生报道,我要帮学校准备军训的事情。” 他起身,“我会跟你哥哥那边说清楚的。” “诶。”时末他跪在床上,一脸的欣喜,“军训是怎么样的?或者说大学生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段宏宇他以为他是因为他不来他才这般高兴,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他答道,“也就那样吧。” 虽然他不应该去毁掉他对一个大学生活的期待,但是他也并不想去欺骗他。 “或许比你现在自由。”见他面容淡下,他又补充道。 “段老师,那你带我去吧。你也知道如果我哥知道我没课一定会叫我去他哪里的,那种深山老林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也就像他那样没有生活乐趣的人才待得住。”他眸子转动,不对,还有小木槿她也在啊。 果然是物以类聚,族以群分啊!时末他腹诽感叹道。 段宏宇他看着时末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口气,抬手将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推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一定不能乱跑。” “嗯。”他一脸喜色,段宏宇楞了楞。 时末他生得清秀,甚至比一些女孩子都要眉清目秀几分,尤其他那双惹人遐想,想入非非的桃花眼。他的皮肤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的原因所以养得很白,殷粉的嘴唇咧开露出了白色的伶牙,还有两颗小虎牙。 笑起来嘴角还有,浅浅地梨涡。 “怎么?”时末反手脱着睡衣,抬头朝着他挑着眉,“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格外的帅气。” 段宏宇他的舌尖舔过干燥的嘴唇,偏开脸,“我在外面等你。” 他在逃避什么,在慌乱什么,不就是给时末当成女孩子了嘛。 梧桐市医学药科大学。 不同与别的大学坐落于郊区,它坐落在靠着市区的边角,小巷老城中,大门时末他不知道,段宏宇只是给他指了个大概的方位,貌似挺远的。 他们从巷子后门进入,单行路的两旁种着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看大小应该是小有些年头了,后门紧挨着的就是梧桐市医学药科附属医院,从外面看着不大,外墙上都爬满了常春藤,看着老旧这进进出出的病患倒是不少。 “以后你毕业了就会来这里上班吗?”时末他双手缠于身后问着前面走着的段宏宇。 段宏宇他瞥了一眼医院,“或许是吧。” 其实他对于自己的成绩和在校表现还是能留下来的,但是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就像他总以为他一定会成为那种悬壶济世,救人于为难的医生的,却没有想到在他会放弃自己所学,转行成了一位整容医生,到最后出了医疗事故将自己的医生生涯都葬送了。 甚至成为了一个令人恐慌,受人唾弃的犯罪连环案的杀人凶手。 后门进入,一眼看去就是绿铁丝网围着的足球场,此时一群穿着迷彩服呈四四方方站立的学生们正顶着烈日炎炎联系着队位集合又散开,有些就原地坐下晒太阳。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么晒着也不怕晒出毛病出来。 时末他扯着胸口的衣服好让灌些风进来,“段老师,你等会儿去哪边的队伍啊,我去买瓶水先。” “不知道,你在看台等我吧,我去找你。”临了又提醒道,“在学校里不要叫老师,学校不允许学生自己外面接家教工作。” 时末闻言,点着下巴,“那我就叫你宇哥吧。” “走了嗷。” “等一下。”他叫住他。 “太阳太大了,你抹点防晒吧。”段宏宇他包里拿出一只防晒霜丢给他,不是什么高贵的牌子货,勉强叫得上名字来。 “谢谢,宇哥。” 片刻。 时末他叼着瓶玻璃瓶汽水,手里捏着的是给段宏宇买的,还有两瓤西瓜,这种天气莫过于躲在阴凉处看着军训吃西瓜了。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的确是一个狼人,尤其足球场上的大一新生们,拉沙着喉咙,眼巴巴的看着给他在心中怨骂千百遍。 这还是人吗? 做人莫过于如此了吧。 “报告学长!” 段宏宇他偏头看去,“怎么了?” “报告学长,我能过去给那人揍一顿吗?” 段宏他走近,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可不就是时末他,靠在椅子上叠着二马腿吸了饮料,见段宏宇往这边看连忙招了招手,像是在说着,嘿,宇哥,我在这儿呢!你看见我没有。 段宏宇他有些难办,面不改色的回头说道,“我觉得不行。” “学长~”底下一片哀怨。 “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教练准许你们休息半个小时。”他笃定地说着。 “学长~万岁~” 军训队伍解散休息半个小时,段宏宇他在草地上捞起自己的包往时末那边走去。 “宇哥!!”时末他声音悦耳地叫着,看来今天他的心情不错。 段宏宇也没打算和他计较地坐在旁边接过时末递来的橘子味汽水。 “宇哥,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没有,遇上了他们中途休息。”其实他刚准备开始就被他给打断了。 “唔,这西瓜真甜!”段宏宇他瞥了他一眼毫无吃相地吃相又连忙收开眼,“我那朋友又来问我了,他说他不想错过。” “那你觉得我行不行?或者说我应不应该去写。”他吃着西瓜,含糊的说着。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不应该错过这次的机会,虽然说把喜欢当成饭吃的过程会很累。” “哼——?是嘛。”时末他起身,阳光刚好落在他的头顶,“那你以后就负责来催我的稿吧!” 他回身弯腰拿起地上的青柠汽水轻碰着段宏宇手中的汽水,瓶颈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庆祝莫森地第一本书取名叫做《暗藏杀机》!” 暗藏杀机是他随便想的。 莫森是他的笔名,因为他原名叫莫凡宇,他不想要做凡宇,他想要去做那一片无尽的森林。 第四十九章 八月的桂花扑香满城。 院子里落了一夜雨,满地的花黄铺满了树下停放着的汽车。 像是昨夜谁将这辆车用作了花车去迎接了新娘。 当然了,这样的八月也是最适合杀人的时候…… 段宏宇他走近与时末他齐高看着他电脑屏幕上敲下的一段文字,“实在写不出就不要逼迫自己了,你已经在电脑面前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他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鼠标点击关闭页面,保存文稿,“先去吃点东西吧,人家金庸的《神雕侠侣》都写了三年呢。” 他安慰着他。 两人同身往外边客厅里走,佣人端着准备好的吃食放在餐桌上,时末却已经蹲坐在茶几处的地毯那儿,段宏宇只得又给他拿过去。 “听你哥说,你最近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段宏宇他落座在旁边,佣人给两人送来了两杯水,“现在的你已经被你笔下人物给影响了。” 最近的时末他变得很阴郁。 时末他机械般的咀嚼着食物,身子往后揽去,后脑勺靠在沙发上,昂着下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或许吧。” “齐志说希望我能给男女主的感情线再明显一些。”他猛地坐正身子,似乎恢复了些活力可下一秒又是垂你给我想想办法呗。”他看着段宏宇,那语气似乎有些撒娇的意味。 段宏宇他丧着脑袋抬手托着脸腮,“但是我发现我是真的不会写感情这种东西。” 他又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段老师,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呗。”他和段宏宇说着,语气里充斥着撒娇的意味。 “宇哥!” “宏宇哥哥?” 段宏宇他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哽咽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他抬手将眼镜往上推着,“咳咳。你先做好。” 时末他顿时像是乖宝宝一般端正坐着,那双手也是叠在茶几上,还真是一个乖学生的样子。 段宏宇他掩着唇抹去笑意,换上正经,“感情嘛,你多写一些男主在意女主的细节吧。” “不懂。”时末摇晃着头。 其实段宏宇他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去想过,目前家里已经给他安排了一个未婚妻,他的未来,预计毕业就去结婚,组成家庭,也许他们会培养出爱情,也许一辈子都没有…… “你听说过徐志摩和林徽因父亲的故事吗?”他看着时末,犹豫不决过后还是说了出来。 时末他还是摇头,他只知道徐志摩是一个浪漫得像康桥柔波一样温柔的男人。 “或许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徐志摩与林徽因父亲曾经以男女身份进行书信交流,他们就像是一对远隔大洋深深思念着对方的情人一样。”段宏宇他抿着唇,“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他不敢违背家人,也不敢违背伦常,更不敢直面自己。 归根结底他就胆小吧。 “可以啊。”时末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只是段宏宇他眉头蹙紧,嘴角却是在微笑着。 “嗯,我会和你哥哥说给你换个家教老师。” “为什么?” “如果我们不分开,我不认为你能真切的去体会。” …… 某年某月某日。 天气:晴 莫森,梧桐市里的秋老虎仅管迟到,但它还是来了,迅猛而热烈,就像是我对你的爱一样,澎湃而汹涌。 听齐志说你的书已经写了过半,我很高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注重一下自己的学业。 眼下我正坐在学校里的图书馆里给你写信,我抬眼就能看见窗外糅进阳光你的梧桐树叶,我多想能给你看看这个美丽的场景,多想你能给它写进你的书里,那一定很美好。 我们好像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从我们开始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天了。 我很想你,莫森。 留笔:k …… 某年某月某日。 天气:阴 莫森,书信很慢,但是我在等待。 梧桐市要下雪了,你多注重些身体,多穿点衣服。 留笔:k …… 某年某月某日 天气:下雪 莫森,梧桐市下雪了。 莫森,我很想你,很想去见你。 留笔:k …… 直到时末的《暗藏杀机》写完已经是来年的夏末,如段宏宇所期望的一般,莫森的书火了,时末大学考上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件联系模式游戏也结束了,最后一封是是个良久的,也算是画上了个停顿,是段宏宇他结婚的时候写的。 【在这场游戏里,我似乎有些入戏太深了啊。 莫森,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你一定要和你那个喜欢的人结婚。】 方成他将信件一一从盒子里拿出,时末他看着面前一封封发旧的信封,眸光停顿那个一秒后眼泪没志气的红了眼眶,他以为这些书信被哥哥拿走后一定是被毁了。 “你的东西,时先生一直给你留着。”方成他说着,“时先生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留存在你人生里的东西。” “所以,你说你和段宏宇这种关系相处是为了写好你的书?你难道真的就没有喜欢过?”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挂着蓝色工作牌的记者询问道。 “或许吧,也许我给他的回信里有过喜欢。”他说得很直白,可能很多人无法理解他和段宏宇的关系,但他觉得他们只是一段很简单的友情。 “所以我不认为这是他会去杀人与我有关而成立的理由。”闪光灯在他的眼前闪烁,他的脑海里是时夫人将那一铁盒子里的书信丢在他的面前。 时夫人她还是那般严肃,有时就连木槿都会吓得躲在时年的身后。 “妈,时末他还年轻,也许会遇见些错误的抉择……” “时年。”时夫人将时年呵斥住,看着方成说道,“带少爷上楼休息。” “方成。” 方成闻言,左右为难。 “妈,时末他是我在管的,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责任。”他抬手握住时夫人的手,“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之后我会送时末出国,一定不会影响时家的声誉的。” 第五十章 “我希望我的儿子不会让我失望。”时夫人她张挂着一副慈祥,殷红的嘴唇抹着层温煦的笑容,全然没了刚才那般的怒戾,毕竟在她的眼里除了时年之外的其他都是时家的外人。 时夫人她起身往外走去,方成弯腰将散落的信封一一拾起。 时年他浅淡的说着,“方成,拿去丢了吧。” “是,时先生。” “哥!不可以。”时末他大声阻止着方成的步伐。 “就这么决定了。”时年他的声音不大,他知道,时年生气了,连忙收住声,时年那股威慑力却已经足够了。 一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哥。”时末他试探出声。 时年背对着他,闻言肩膀动了动,“时末,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时末他摇着头才发现时年根本没有在看他,又出声笃定地说道,“我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喜欢。” “那你们写的这些信,算什么?” “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是这件事情我现在就去和他说清楚,像你说的一样,不会影响时家的声誉的。” “时末……”他回头看着时末跑出去的背影,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那只是他对母亲地措辞罢了。 他抬手看着手心里的红色,身子无力地倒坐在沙发上。 …… 段宏宇他在时末家门口等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时间,他只知道在见到时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了一般。 “段老师。” 时末他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靠在门口等待着他的段宏宇,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他抬着脚尖碾磨着地面,试图减小些腿上的酸麻感。 段宏宇他变了很多,他瘦了很多,下巴都开始变得尖锐了,眉眼里曾经那股的书生意气没了,染上了更多的属于成年人的色彩。 时末他何尝又不是没变呢? “时末……”他显得有些局促,双手在腰间的衣服上擦拭着手心,“好久不见。” 时末他抿着笑容,从衣兜里捞出钥匙开门。 “我见你许久没有给我回信,我就过来看看。” 时末他推开门,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知道他的态度冷淡,但是他们这个游戏已经过火了。 那种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了。 “段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时末他从冰箱里拿了两厅可乐,捏着一瓶往他怀里丢去,“恭喜啊!” 冰凉的可乐在段宏宇他的手里慢慢冒着白雾,打湿了他干燥的手心。 他打量着房间周围,最后停在茶几上的那本《暗藏杀机》和它压住页角的一本a4纸装订成册的文稿。 段宏宇他拿起,封面上是手写的几个字——杀了一个我。 角落签字的是——莫森。 “准备的新书?”他说。 时末他答,“嗯,前段时间吴姨帮我整理行李翻出来的,我认为这个故事可以写出来试一试。”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存在着很多的尴尬气氛。 “你要搬走?”段宏宇他有些诧异,毕竟时末他并不喜欢呆在时家或者是他哥哥的公馆里。 “出国。我哥手术之后。”他喝着可乐,说得十分平淡,就像是说着这可乐有些凉,入喉有些麻。 他早就知道时家找他回来的理由是什么,很简单,因为他的骨髓和时年完全匹配。 时年他有白血病,听说他之前做过一次手术但是失败了,这一次他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母亲将他杀死,是时年救了他,理应他还该欠他一次。 他希望他能活下去,其实不仅仅是时年,还有木槿。 “还会回来吗?”段宏宇他问。 他摇头,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段老师,看来我是没机会去参加你的婚礼了,我想段老师你的新娘一定很漂亮。” 段宏宇他笑着没有回答,这一笑时末他似乎又看到了他的那股少年气。 他们的谈话平淡而简单,似乎什么都没有说清楚,似乎又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再见。” “等你回来。”告别时两人同时说出,隔着一只手撑开着的门,他们相视而笑着,又是愕然止住。 ——时末啊,以后你一定要和你最爱的那个人结婚,一定。 ——一定。 “啊——你撒谎——”会场内一声尖叫响起,记者循声过去,那人佩戴着摘下眼镜和口罩,全身掩盖得严严实实。 她在哭,她一直坚定地认为他的丈夫是有了婚外情,而不是真的不爱她。 “你是写小说的,最擅长地就是编造故事了。” 时末他起身,他抿唇朝着下面笑着,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由着黑衣保镖护送着离开。 “不许走——”她嘶吼着,被记者团团护住的她往外挣扎着。 “李小姐,对于莫森的回复您有什么想要说的?” “李小姐,莫森已经对你提起诉讼,为此你有什么看法?” “李小姐……” “……李小姐。” “请回答一下,你是否还会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立场?李小姐。” …… 黑西装的保镖折返将李萍从记者堆里从vip通道给她送至地下室停车场,“请,李小姐。” “你们想要干嘛?”李萍她看着眼前敞开车门的黑色桥车,她有些害怕,但她仍然坚定着,“我要见莫……时末。” “李小姐,这是小少爷让我们交给你的。”保镖将那盒信封递到她面前,言外之意就是时末并不想见她。 李萍她看着,盒子是黑色的绒面,顺滑光亮,像是嵌着一块高贵的布锦,想着里面原本装的东西一定也是不菲。 她接过,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尽管如此,我仍然坚信着宏宇的死和他脱不了关心。” “李小姐,请。”保镖面无表情的重复着。 车门轻轻的关上,李萍她盯着玻璃窗外,汽车从光线较暗地地下室里滑出,刺眼的余晖探入她的眼眶,脑海里突然想起她和段宏宇结婚的那天晚上。 他喝了很多酒,他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他问她,“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她隔着红色的拉住,偏头看着他,“咱俩两家不是早就结亲了吗?” “是啊!”红色的蜡泪掉落在红色的桌子上,那里摆放着成堆的桂圆和枣子,入戏太深地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第五十一章 段宏宇喜欢时末吗? 木槿她不知道,她之前觉得段宏宇拼凑“完美情人”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个忘不掉的女人,现在看来她的想法倒是错的。 他拥有极度变态要求美丽的思想,这和时末口中的那个温文尔雅,斯文含蓄,细腻入微的男人一点也不像。 他也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很早乃至案件最初她就这么认为了。 “罗峰。”木槿她站在走廊隐蔽拐角处,视线落在玻璃幕墙外的高架行驶的汽车上,“我想申请段宏宇案子重新翻案侦查。”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时末,那现在也是为了时末。 “木槿,这个案子最近闹得很大,上头现在已经递交给高官了,我们只能去配合调查。” 木槿她嘴角抿着,玻璃上折射的影子显示告诉她有人向她过来了,“好,我知道了,他们去查也好。”换给别人总比过她对外界更有说服力。 她挂断电话,回身看去。 “我先走了。”她礼貌地开口说着,侧开身子想绕过这个男人。 “木槿。”男人拉住她,“对不起,我以为我当时会死在手术台上。” 她不知道时年跟她说过多少次对不起,每一次都很震撼,因为“对不起”这三个字天生不属于时年,但这一次她不知为什么,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这种感觉不比沈越说她的喜欢是有病一样。 “时年。”她看着他,一身簇新的西装革履,头发全部向后打理露出了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他的眉间若蹙,眸子里散发着柔柔细碎的光芒,“时年,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原谅你了……” 他猛然的抱住她,他的高兴溢于言表,那一刻就像是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 只是她未说完话无疑给他泼了盆凉水,“但是我不喜欢你了。” 她的下巴贴靠在他的肩上,西装的肩角有点硬,布面却很细柔,“我喜欢的时年已经死在了我的枪下,就像喜欢你的木槿死在了你的枪下。” 随着她的声音入耳,木槿她能感觉到他的双手慢慢的松开她,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攫带着她往前走,“我们结婚吧,就现在。” 他慌乱了,毕竟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时年,你放开我。”她扭捏着手腕,可他力气大得令她不动半分,“我不要和你结婚,你该娶的是慕芊芊。” “你听到没有。”她语气决绝的说道,不,喊道。 时年他脚步一顿,但还是将她拉进了电梯里面,他的双手捏着她的肩将她抵靠在电梯墙上。 “你喜欢那个叫沈越的了,对不对?”他质问着,在木槿耳里他是在转移话题。 “没有。”她偏开脸,“我不喜欢任何人,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他究竟有哪里好?” 电梯往下降着,屏幕上的数字读秒般减少,而这个问题一直从十二层僵到了负三层她都没有回答。 电梯门口方成和时末已经在等待着,门开见两人如此默契般的偏开头,背过身去。 时年她松开她,径直地走出了电梯。 时末他看着时年的背影眉头蹙了蹙,回头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木槿,“又吵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地朝着木槿比了个大拇指,能和时年吵还能安然无恙的人木槿她是独一个吧。 “走吧,回家。”他自然地揽上了她的肩膀。 方成他开着车,木槿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年时末在后边各持一边。 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时末他靠着窗拖着下巴眸子转动着,“哥,你订婚宴定在哪个日子啊。” 时年他闭目休憩着,回答他地是开车的方成。 方成,“已经取消了。”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地偏头打量了一记副驾驶上的木槿,还是那般的面无表情。 “哎,你们有钱人结婚订婚就跟玩儿一样。”时末他咕哝道。 接着一直到小区门口都是一路衍长的安静。 方成他开着车,小区的车杆自动扫描车门收回长杆,一同地还有机械女声说着,“欢迎回家。” 林梅梅是时年的助理,这房子自然也是时年的,也难怪那个时候他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屋子里。 汽车停在单元楼下,木槿她和时末下车,一同地还有时年,他似乎在车上睡了一觉,眸子有些松散,双眼皮都折了好几层的褶皱,眼眶的白色布满了红血丝,她看着原本想说着些什么的还是禁住了声。 回到屋子里,时年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时末则是窝进了厨房,不一会儿菜香就飘了出来,木槿她抱着笔记本从楼上下来,鼻尖嗅了嗅,这味道,应该是炖了玉米排骨汤。 她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时年身上,犹豫间她还是拿了张毯子给他轻轻的盖上,又给阳台处的平开玻璃门合上,打开新风才往书房里走去。 电脑里保存着的是宋琛发过来关于段宏宇案件现场的照片,现在她想拿到卷宗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在省部,更何况她现在处于停职配合调查阶段。 她拖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鼠标一张张照片滚动放大观看着,厨房里传来锅铲翻动和“滋滋”炒菜声,她脑袋里却突然飘出了一句,也许放个长假也还不错。 她抿着唇,看着最后一位受害者宋知微的照片,随着五官一点点地放大一股莫名地熟悉感上了头,她隐隐约约好像记得她在哪里见过宋知微。 宋知微,二十二岁,比木槿她还小两岁。 望城人,在南焦区一家名叫赫本的酒吧上班。 她掩着头顶着电脑白色的键盘回想着,她好像对宋知微地印象很深,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欲叫出口的感觉有点令她心焦。 “吃饭了——”房间外,时末他喊着,“木槿。” 隔了一会儿,餐具摆放声止住,“哥,先吃点饭吧。” 传入耳中地是时年的轻咳声。 木槿她拉开书房地门,客厅里时末正在收理着毛毯,时年他抬眼看着她,视线交汇地那一瞬间,她的脑后一枚光亮闪过,一度黑暗中见到了光明般。 “安槿。”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声,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 她见过安槿和时年的结婚照,就摆放在时年房间里的床头柜上,安槿和宋知微的五官拆开真的很像。 段宏宇要拼凑地难道是安槿? 第五十二章 安槿和段宏宇。 “完美情人”的这个案子从最初的时家到莫森背后的时末,然后是现在的安槿,她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巧合,还是这背后真的一直有人在暗设布局,一环扣接着一环。 毕竟一切线索过渡得太顺利了。 她知道,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如果是真的成立那这个人躲在暗处的他想做什么,他最后的目标又是谁? “吃饭了,傻楞着干嘛?”时末他抱着毯子从她面前路过,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木槿她有些吃痛地拧着眉头,瞪了一眼时末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如木槿她所料般,时末他炖了玉米排骨汤。 她落座在时年的对面,细细打量着,可乐鸡翅,闷豆角,辣椒炒肉,还有昨晚时末提前做好的桂花莲藕。 “准备开吃吧。”时末他坐在时年身旁。 木槿她捏着筷子夹了片莲藕吃着,不禁挑眉,糯米q弹,莲藕脆软,桂花香甜,这道的菜的精髓时末他都给它学出来了,她不爱吃甜食都吃了好几块。 时家讲究地是食不言寝不语,往日时末还会寻她说着几句,今日一顿饭吃下来却格外的安静。 木槿她瞥了眼时年,他好看修长地手捏着黑色光漆筷子,小口小口吃得斯文,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他的气宇不凡,这吃饭似乎都成了在享受。 他们三个人好像很久没有这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了,以前时末学校放假方成都会接他来梧桐公馆小住一段时间,每次都会嚷嚷着无聊,然后带着木槿瞎玩,时年每次都会指责地说,“别跟着他学坏了。” 有一次,她和时末玩抓迷藏,她躲进了厨房冰箱里,冷得直哆嗦都不出来,透过冰箱门的缝隙听着外边时末说,“我看到你了,你不要躲了”沾沾自喜着。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双手双脚变得僵住,直到准备晚饭的吴姨她拉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眉头和睫毛都结了霜,脸色发紫的她吓得手里端着的盘子都摔在地上。 后来吴姨每次说起,都笑着说她是个傻子。 也是那次之后,时年他剥夺了他们躲迷藏的游戏。 木槿她嚼着米饭,嘴唇轻抿着弯着好看的弧度,那笑意掩盖不住得都快从眼睛里溢了出来,视线一抬才发现两个男人都在看着她。 她像是被窥破天机一般连忙将笑容敛去,端起手旁的水杯喝着水。 冰凉的杯沿贴在她的鼻梁上,她的眸子失焦的眨动着。 可……一切都变了。 时末的离开,时年的变化,已经注定了他们该有的样子。 安槿,她再一次想起了她。 木槿她没有见过安槿本人,见过的只有她的照片。 安槿她长的很漂亮,五官拆开来看最多是清秀,可合在一起却是惊艳,尤其笑着的时候,周围像是都暗淡了下来,你只能看见她满目的星辰大海。 她和时年的结婚照更是登对得像一对璧人。 “我吃好了。”木槿她起身离开,给自己锁进了书房里。 第二日,木槿她起了个大早,在冰箱上给时末留了张她出门的条子。 木槿她开车径直去了梧桐市人民医院。 沈越还是那般料事如神般提前地准备了两杯咖啡,见她进来亦是不徐不慢地说了句,“早。” “听说你被停职了?”他坐在窗台前的沙发上小口轻抿着咖啡,语气里听不出些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那杯是给她准备的,“少糖,微苦,你应该会喜欢。”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径直坐了过去,她说得直白,她停职了,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他这个犯罪心理学专家沈越了。 “我很高兴,第一时间你能想到我。”他放下咖啡,叠着二马腿,双手交叠的放在膝盖上,照片他看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当事人。” 木槿她面色微楞,眸光暗暗打探着眼前这个面容含笑的男人,好像什么东西都瞒不住他。 “他不会说的。”她的语气很笃定,安槿在时年那里是不可以触碰的禁忌。 沈越抿唇点头,倒也不是认同,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安槿的死被时家封锁得很严密,但幸运的是她最后就医的医院就是在这家医院。” 他的眸光扫视着屋子里,在这里就简单多了。 只要存在过档案里就一定会有手术记录残留的痕迹,当天只是少略记载了一起骨髓移植和一个被银行抢劫的歹徒误伤的无辜市民。 骨髓移植当时在梧桐市人民医院并不是首例,但没有提前开会商讨方案就直接进行手术,可见当时时态是多么的紧张。 安槿她死在了梧桐市人民医院里,更贴切点的话,是在骨髓移植的手术台上。 “子弹从这里穿过了她的心侧。”沈越他抬手食指抵着他的心脏的位置,眼底闪过几丝情绪的波动,像风过湖面的涟漪,“如果时家想救的话还是可以的,但是时家紧接着安排的却是骨髓移植手术。” “你的意思……”木槿她抬眸看着沈越,尽管沈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时家所呈现出来都是谎言? 但是她明明记得时年他很爱很爱安槿啊。 “安槿,梧桐市安氏集团的千金,八年前与时年结婚前夕意外身亡,时年不顾时家的反对还是给了她一个名分,而后的八年未娶可见情深。”沈越他读着平板电脑上搜索出来的新闻稿,轻“啧”一声将电脑丢甩到一旁,笃定坚决地说道,“我认为他是觉得愧疚。” 沈越他抿着嘴角,手肘撑在膝盖上,“木槿,如果时年爱的不是安槿你会接受他吗?” 木槿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那我呢?”他明知故问着。 她还是摇头,沈越他知道她的摇头不是拒绝,但是他已经从她眼底读到了答案。 木槿她回想着昨晚询问着时末的问题,“段宏宇和安槿是什么关系?” 时末他将热好的牛奶放在她手旁,“他们没有见过,至少我没见过他们有过接触。”他抬手压摁在她地脑袋,见她没有闪躲,顺了顺,“喝了牛奶,早点休息。” 第五十三章 木槿她回到望春园已经是下午三点,驱车驶入小区内,小区物业正在张挂着红色的灯笼和横幅,她才反应过来,马上就是国庆节了。 一个穿着黑白色物业服装的女人拦住她的车,她停下,拉下车窗,女人看着年龄不大,二十四五左右,她笑容亲和得体地朝她微微弯下腰,“业主您好。” 木槿她抿唇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为了庆祝今年的周年国庆,我们将给每户业主送一面红旗。”女生举着手里的几面小国旗和一面整齐叠放在塑料纸内的国旗,“祝您国庆节快乐。” 木槿她抬手从她手里拿了一面小国旗,说道,“谢谢,国庆节快乐。” “谢谢您。” 木槿她收上车窗,继续往里边驶去,将车停在单元楼前面的停车位上,她捻着细小的木杆往楼里走去,想着一会儿该放在屋内哪里。 她摁着电梯等待着,似乎放在玄关处摆放的那盆园艺树上挺不错的。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门扇打开,下一秒她的右肩一沉。 “木槿。” 她抬手将那人反手一剪,推撞在电梯旁的空墙上,听到那人声音时,她已经握着小旗杆抵着他的咽喉,旁边的电梯门到时间自动合上,她触电般的松开,解释道,“条件反射,我不知道是你。” 木槿她摁开电梯门,走入,时年趋步于后。 两人齐肩站立,电梯的上升感令人有种堵着嗓子眼的错觉。 一直到进屋,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木槿她将红旗插在花盆里弯腰换着鞋,打探着屋内,时末没在。 “时末他出去买菜了。”时年说道。 “哦。” 木槿她回头才发现那花盆里又多了枚小红旗,时年正脱着外套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那动作熟悉得这里就是他的家里一样。 虽说这房子不可置否地是时年的,但是她好歹也是她花钱租了的,合约作证,好吧。 “你打算要在我这里住多久?”难得头一次她先开一句话题。 时年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推送到她的面前,然后才是给自己的,“余生。” 木槿她偏开脸,耳根处的红色和胸口的跳动在告诉她,她还是做不到对他没感觉,“我很正经的在和你说话,如果你要是这样的话,只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她端着水杯往沙发走去,时年亦是跟上。 “我并不觉得我的语气里有任何的玩笑,小槿。”她身旁的沙发一沉。 他的声音总是有着这般的魅力,时而温柔,时而严厉,温柔起来能将万钢化成柔缎绕指尖,严厉阴狠起来不比那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阎王可怕多少。 “小槿。” 木槿她的指尖一阵酥麻。 “时年。”她偏头看着他,一瞬间她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去靠近他,昂着下巴碰触在他薄逸的嘴唇上,待她反应过来她手里的水杯已经打翻,衣裤湿了一大片的滚落在白色地毯上。 时年他化被动为主动,抬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木槿她瞪大眸子,双手推搡着他。 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受控制般就靠过去了,这种感觉像极了沈越催眠她喝水的那一次。 “时年……”空隙间,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无力,后背一阵颤栗,“不可以。” 木槿她倒在沙发上,时年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沉重地呼吸着。 “小槿。”他在极力地控制一些东西。 薄热地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的皮肤,粗粝得像是磨砂纸一般。 这样的时年她无法抗拒,就当她是病入膏肓吧,就当她喜欢挨打后得到的那颗甜枣吧。 “时年……”她盯着白色天花板上的石膏花纹,嫣红色的嘴唇张了张,冷热的呼吸交替着,“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救安槿。” 她还是问出了口,他不是爱安槿吗? 可为什么不救她。 靠在他肩上的时年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是疑惑她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听说子弹穿过了她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木槿她眉头一皱,眼前似乎都已经产生了画面感,她说这些只想让时年和她说实话,如果不说,她自己也能查不出。 “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头顶的发梢贴着她的下巴,随着他的呼吸扫动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年他的双手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力度疼得她闷“嗯”一声咬牙坚持着,下一秒伏在她身上的时年猛地坐正身子,眸光炙热,她顺势起身神色被他盯得有些慌乱。 黑色的衣服不透,但是因为弄湿了此时正紧贴着皮肤,将她本来凹凸有致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我去换身衣服。” 木槿她扯着衣服准备上楼。 “安槿是因为我而死的。”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两个人能听见。 她回头,怎么会。 “她为了我挡了颗子弹,这几年她的死都会一遍一遍在我梦里重复,就像是她对我最大的报复。”她说的,不要忘记她。 时年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垂丧着脑袋。 “梦里那晚的风还是那么的凉,枪声拉开夜的寂静,安槿她尖叫着一声撞进了我的怀里,她的鲜血如热铁一般滚烫。”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在这个位置。” “所以,为了弥补,你娶了她。”原来他真的像沈越说的那样,愧疚感。 他摇头,“我和她本来就有婚约在身,我不过是去履行罢了。” 安槿是他的未婚妻,像他这种富家子弟,一般都会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虽然说他的父亲名义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但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叔父伯父们都在觊觎着这个位置,尤其当时他还拖着一个有病的身子。 他的母亲再怎么强势厉害,始终还是个女人,当时的安家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十七八岁开始绕在他的身旁的就是安槿。 她会歪着头说,“时年,我喜欢你,我是不是再努力一点点你就会喜欢我了啊。” 第五十三章 改 木槿她回到望春园已经是下午三点,驱车驶入小区内,小区物业正在张挂着红色的灯笼和横幅,她才反应过来,马上就是国庆节了。 一个穿着黑白色物业服装的女人拦住她的车,她停下,拉下车窗,女人看着年龄不大,二十四五左右,她笑容亲和得体地朝她微微弯下腰,“业主您好。” 木槿她抿唇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为了庆祝今年的周年国庆,我们将给每户业主送一面红旗。”女生举着手里的几面小国旗和一面整齐叠放在塑料纸内的国旗,“祝您国庆节快乐。” 木槿她抬手从她手里拿了一面小国旗,说道,“谢谢,国庆节快乐。” “谢谢您。” 木槿她收上车窗,继续往里边驶去,将车停在单元楼前面的停车位上,她捻着细小的木杆往楼里走去,想着一会儿该放在屋内哪里。 她摁着电梯等待着,似乎放在玄关处摆放的那盆园艺树上挺不错的。 “叮。”地一声,电梯到达,门扇打开,下一秒她的右肩一沉。 “木槿。” 她抬手将那人反手一剪,推撞在电梯旁的空墙上,听到那人声音时,她已经握着小旗杆抵着他的咽喉,旁边的电梯门到时间自动合上,她触电般的松开,解释道,“条件反射,我不知道是你。” 木槿她摁开电梯门,走入,时年趋步于后。 两人齐肩站立,电梯的上升感令人有种堵着嗓子眼的错觉。 一直到进屋,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木槿她将红旗插在花盆里弯腰换着鞋,打探着屋内,时末没在。 “时末他出去买菜了。”时年说道。 “哦。” 木槿她回头才发现那花盆里又多了枚小红旗,时年正脱着外套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那动作熟悉得这里就是他的家里一样。 虽说这房子不可置否地是时年的,但是她好歹也是她花钱租了的,合约作证,好吧。 “你打算要在我这里住多久?”难得头一次她先开一句话题。 时年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推送到她的面前,然后才是给自己的,“余生。” 木槿她偏开脸,耳根处的红色和胸口的跳动在告诉她,她还是做不到对他没感觉,“我很正经的在和你说话,如果你要是这样的话,只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她端着水杯往沙发走去,时年亦是跟上。 “我并不觉得我的语气里有任何的玩笑,小槿。”她身旁的沙发一沉。 他的声音总是有着这般的魅力,时而温柔,时而严厉,温柔起来能将万钢化成柔缎绕指尖,严厉阴狠起来不比那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阎王可怕多少。 “小槿。” 木槿她的指尖一阵电流感的酥麻。 “时年。”她偏头看着他,一瞬间她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去靠近他,昂着下巴碰触在他薄逸的嘴角上。 待她反应过来她手里的水杯已经打翻,衣裤湿了一大片的滚落在白色地毯上。 时年他化被动为主动,抬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木槿她瞪大眸子,双手推搡着他。 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受控制般就靠过去了,这种感觉像极了沈越催眠她喝水的那一次。 “时年……”空隙间,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沙哑无力,像是一串串破开的小泡泡从口腔里吐了出来。 木槿她倒在沙发上,时年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沉重地呼吸着。 “小槿。”他隐忍着。 他的呼吸洒在她脖子上,粗粝得像是磨砂纸一般。 这样的时年她无法抗拒,就当她是病入膏肓吧,就当她喜欢挨打后得到的那颗甜枣吧。 “时年……”她盯着白色天花板上的石膏花纹,嫣红色的嘴唇张了张,冷热的呼吸交替着,“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救安槿。” 她还是问出了口,他不是爱安槿吗? 可为什么不救她。 靠在他肩上的时年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是疑惑她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听说子弹穿过了她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木槿她眉头一皱,眼前似乎都已经产生了画面感,她说这些只想让时年和她说实话,如果不说,她自己也能查不出。 “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头顶的发梢贴着她的下巴,随着他呼吸的幅度扫动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时年他的双手用力地捏着她的肩膀,力度疼得她闷“嗯”一声咬牙坚持着,下一秒伏在她身上的时年猛地坐正身子,眸光炙热,她顺势起身神色被他盯得有些慌乱。 黑色的衣服不透,但是因为弄湿了此时正紧贴着皮肤,将她本来凹凸有致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我去换身衣服。” 木槿她扯着衣服准备上楼。 “安槿是因为我而死的。”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两个人能听见。 她回头,怎么会。 “她为了我挡了颗子弹,这几年她的死都会一遍一遍在我梦里重复,就像是她对我最大的报复。”她说的,不要忘记她。 时年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垂丧着脑袋。 “梦里那晚的风还是那么的凉,枪声拉开夜的寂静,安槿她尖叫着一声撞进了我的怀里,她的鲜血如热铁一般滚烫。”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在这个位置。” “所以,为了弥补,你娶了她。”原来他真的像沈越说的那样,愧疚感。 他摇头,“我和她本来就有婚约在身,我不过是去履行罢了。” 安槿是他的未婚妻,像他这种富家子弟,一般都会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虽然说他的父亲名义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但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叔父伯父们都在觊觎着这个位置,尤其当时他还拖着一个有病的身子。 他的母亲再怎么强势厉害,始终还是个女人,当时的安家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十七八岁开始绕在他的身旁的就是安槿。 她会歪着头说,“时年,我喜欢你,我是不是再努力一点点你就会喜欢我了啊。” 第五十四章 “时年——” 时年他看着站在车旁早早等待着的安槿眉头微微收拢起来。 安槿穿着梧桐市私立贵族学校校服,裙子被她改过,短了也更显腰身,“你看,你看。” 她朝着他转了几个圈,好让他观察得更细致些,“时年,从今天,现在,此刻,我就和你在同一个校区了,谢天谢地我再也不用隔着绿网看你了。” 她双手合十就要感谢着老天爷。 安槿她咧着嘴角笑着,明媚得就像是遇见太阳的向日葵。 “真开心,以后我就是一个高中生了。” 时年他听着眉头陷得更深,记忆里从第一次和十四岁的安槿见面后,这个女孩就进入了他十六岁以后的生活。 “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呃。”因为时年总是说他不喜欢小孩子,可是她明明只比他小两岁啊。 “少爷,走吧,再晚就迟到了。”吴叔站在车旁拉开后面车门提醒着。 时年他沉默不语的点了点头,拿捏着书包坐进车内,安槿她想跟上却被吴叔抬手拦着。 “安小姐,今天你还是坐副驾驶吧。”时年他不喜欢和别人坐一块儿。 安槿她嘟了嘟嘴唇,看着车内已经在翻开着书籍的时年,她多希望时年会看着她说一句,没关系,让她坐吧。 可是没有,时年虽是好看,但是性子太不让人去靠近了, 但是,没关系。她安慰着自己坐在副驾驶上,抬眼透过后视镜看着时年。 倒追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就像赤潋说的一样,时年是摩羯座,外表冷淡内心深处却很温柔,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不会变了的。 所以她在等,想着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给这块冰块给捂化了。 是吧? 是吧。 她才十八岁,不是吗? “时年。”她双手扭捏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着,“你明年是不是就要参加高考了?” 后边,时年没有抬头,修细的手指捻着页角,从鼻尖里轻“哼”一声回应着。 安槿见他回应,嘴角的弧度又高了几分,侧着身子趴在座位上,感叹着她家时年可长得真好看,“那你想去哪一个大学?” 她咕哝着,“这样我就可以可以努力努力去考上你的大学了。” “不知道。”时年他指尖一动,将页面翻开。 安槿她砸吧着嘴巴,有些不想让这个话题终端,她目光落在时年看的书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英语看着就很难的样子。 “时年,高三书是这样子的吗?” 话落,时年抬眼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心脏病发了。 “这不是高三的书,是大学经济书籍。”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你学经济学是等毕业后要接受你父亲的公司吗,对吗?” “或许吧。”时年他答道。 时年啊,你可真是冷淡啊!安槿她坐正身子,倒进座位里盯着窗外感叹着,尽管如此,她有一种直觉她总有一天会嫁给时年的。 她会穿着白色的婚纱等待着时年来迎接她,他们的婚礼一定很壮阔,毕竟安家和时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届时说是世纪婚礼都不足以为过。 她的婚纱裙摆一定要大,那长都起码要好几个花童抬着的那种,而且还是要法国定制款。 她托着下巴,天马行空的想象惹得她嘿嘿傻笑着,洁白的贝齿咬着粉红色的嘴唇。 十四岁。 安槿:哥哥,你长得好好看,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时年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十五岁。 安槿:时年,我喜欢你。 时年:我不喜欢你。 十六岁。 安槿:现在你喜欢我了吗? 时年他摇了摇头。 十七岁。 安槿:时年,我不会放弃的。 这一次时年看都没看她一眼。 十八岁。 安槿:时年,我喜欢你,我是不是再努力一点你就会喜欢我了,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你还是没有喜欢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时年看着眼前这个堵在他家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心中竟生了些其他的感觉。 “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志愿填了哪一所大学,这一次你居然连让我努力的目标都没有了,时年,你说我还应该怎么去努力呢?”她哽咽着。 时年他眉头一皱,抱着资料想从旁边绕过去,却还是被安槿给拦住了。 他无奈,“梧桐市第一大学,金融系。” 安槿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光线,明明刚才还在哭的人瞬间就破涕而笑了,她喉咙抽动哽咽着,“时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所以你能不能别看我啊!” “好。”他答应了,然后她身旁绕进了屋子里,还真是听话的不看啊。 安槿她回头看着,真是又气又好笑。 就这样,安槿她的目标从和时年同一所高中变成了同一所大学。 临近高考半个月的时候她简直比时年还紧张,相反的时年却是云淡风清的。 “诶!听说了吗?” “怎么啦!怎么啦!” “高三的他们在跑步考试,刚才高三(一)班的时年昏倒送医院了,听说突然流鼻血,然后倒在……” “你们说是谁?”安槿她腾地站起,本来班上这种八卦她不想去了解的,但是关于时年的她有点坐不住了。 “就……那个时年……” “时年怎么了?” “跑步……的时候突然流鼻血昏过去了!” “吱——”,桌子角在瓷板砖上拉出刺耳的尖鸣声,安槿她往教室外边跑去,到医院时才发现脸上都是湿的。 “时年—你没事吧。”她推开病房门,屋子里时年坐靠在病床上,一旁围着好几个医生还有时夫人。 “阿姨好。” “小槿来了?” “时年怎么样?” “没事儿。”时夫人的笑容很寡淡,她下意识的觉得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真的吗?”她看着时年。 病床上,时年穿着黑白条纹的病服,面色苍白,手上还挂着盐水,他朝着她点了点头,又很快的低下。 白血病。 这是医生给他下的诊段,他的爷爷也是因为白血病去世的,等了大半辈子合适配对的骨髓,还是没有。 “小槿,你可以在外面等会儿吗?阿姨要和医生商量时年的事情。” 安槿她没有过问,朝着时年笑了笑,听话的合上了门。 门一关,时年他眸光沉下。 “时年他之前查过并没有白血病的症状啊?”时夫人她坐在椅子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时夫人,您有所不知,白血病是存在潜藏蛰伏期的,尤其是这种隐性遗传的情况。”医生解释着。(ps:纯属剧情需要,感谢理解。) “脐带血呢?”时年出生的时候,他们买过时年脐带血留存的保险。 “脐带血只能保存到十八岁,贵公子现在已经二十岁了。”医生他有些忌惮这时夫人的气势,小心翼翼地说着。 第五十五章 “啊———”病房门撇开的缝隙传出里面时夫人情绪化的尖叫和低呜抽泣声。 “卡扣”,门又一次的关上。 “时年……”坐在门口蓝色椅子上的安槿循声站起,双手有些局促的抓了抓衣角,“时年,你怎么……出来了?” 她抬手就要去帮他拿着吊水支架,“你的身体……怎么可以出来的。” 时年他穿着一身松垮的蓝白条纹的病服,见她手过来撑着自己半个身子的架子拖动往后移开,“我想着你一定还会在这里等着,就想让你先回去吧。” “我没事。”他看着她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 他的语气里带着股倔强,偏开脸的眸子里却隐隐透出着伤痛。 “时年?” “你现在还是上课的时间吧。”他抬手瞥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威胁着她,“还想不想考梧桐市第一大学了。” “啊?”安槿她猛地站立,然后傻愣愣地笑着,“我这就回去。” 安槿她果然是听他话的走了,她想着,时年今天和她说了很多的话,他是不是也期待着和她同一所大学的生活。 她很期待。 所以安槿你还要再努力努力。 …… “安槿,班主任找你。”赤潋拿着一袋冰贴靠着她的脸庞。 “一脸思念情郎的模样。”赤潋鼻子耸了耸,抬手将她翻开的书页合上,抽离放在自己的手肘下托着腮帮子,“瞧这没出息的模样。” “喂喂喂,赤小潋。”她压低声音凑近赤潋,“我可警告你,我以后可以要嫁给时年的。” “噗——”赤潋吃着冰,一阵咳嗽,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今天中午食堂菜不好吃啊!还是你刚跑出去开小灶了?” “嗯?”安槿她小脸一皱,整个五官都缩作一团,尽管如此赤潋她居然还觉得好看。 这安槿和时年的外貌登对,算得上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尤其两家在梧桐市的商界都有一定的地位,所以也便就是门当户对。 “我就想问问,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赤潋她捂着嘴巴仍然憋不出地笑出了声。 “你……”安槿作势要上手,赤潋起身跑远。 “等等……等等。”赤潋抬手求饶,“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班主任找你啊。” 安槿眉眼一动,惊叫出声,“赤潋潋,你可害死我了……哼。” 她放下书,转声往教室外跑去。 一周后,时年他回归了学校,安槿她在课间操地队伍里,看着高三年级那整齐排列地队伍里的他站得笔直。 头一次,她觉得一套广播体操下来,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慢。 “时年!” 安槿她双手负予身后,翘着脚尖向他张望着,“你身体好啦。” 课间操退散队伍里,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步伐轻快。 路过的高年级学姐纷纷投来不屑,轻“嗤”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再说着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生。 她却不以为然。 安槿她总是这样,她的全身就像是总有些散发不完的光亮,可她却不是太阳,她是一朵向日葵。 因为时年才是她的光。 时年他的脚步顿住,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嗯,回来准备高考。” 那旁边的女生一愣,面面相觑着这时年莫不是被这个坚持不懈地热烈给捂化了。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她试着与他齐肩行走着,这一次时年他居然就这么沉默得行走着。 不出一会儿,学校里传播着的就是她安槿和高三地那朵高岭之花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别听他们瞎说,我和时年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男女朋友吗?哇哦~~”班里的人起着哄。 “哇哦~~” “不是。” …… 这些对于时年而言根本就没放心上,毕竟像他这般沉默寡淡地性格根本不爱同旁人解释着什么,如此别人看来倒也是成了默认。 其实,时年她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丫头,第一反应就是她是安家的千金小姐,然后她很黏人。 或者说这个不过和他见过一面就说喜欢他的丫头,他感觉到荒唐。 他想,一定是安家指使着这么做的,也许还有自己母亲的意思吧,所以他才会对她有些厌恶逃避。 但是,他就要死了。 “时年,我果然没有考上你的大学了。”二十岁的安槿仍然是那般温煦的笑着,眼底泛泛而出晶莹剔透,她手里捏着地是第二志愿录取通知书,指尖嵌入黑色花艺铁门上。 粉红色地的指甲饱满圆润,像是一颗颗璀璨的珍珠一般。 “没关系,以后……你可以大张旗鼓地说是我女朋友了。”他隔着铁门,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抬手伸出指腹摸着她的额头。 他就要死了,他希望自己也能留下一团光。 “真的吗?”她吸着鼻涕。 “嗯。” “说话算数,拉钩。”她伸着小尾指,明明将铁门推开就好了,但他仍然伸出与她拉着勾,完成了这个盛大的仪式。 “嗯。” 就这样,二十岁地安槿她终于如愿的追上了二十二岁时年的步伐。 时年他留在了梧桐市,安槿则是去了星海学习服装设计。 即使确认了关系,但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时年还是那般,隔着她远远的。 甚至于大二那年时年他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她的宿舍楼下面她就已经哭了。 他说,“我路过花店,看着适合你就买了,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扔掉好了。” 她摇着头,要来抱他,他下意识地退开,“我只是……谢谢。” 他笑,笑安槿过于容易感动。 之后,双方家长得知两人紧接着给他们安排地就是婚礼,急切地甚至都已经给他们安排订婚宴是怎么样的,结婚宴又是怎么样的。 那是安槿第一次见时年发那么大地脾气。 “时年,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是应该考虑考虑家庭了,你和安槿……” “别说了,我不想结婚,这辈子都不会。”他不想结婚,因为安槿嫁给他这辈子就算是没了。 第五十六章 安槿她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样,明媚,活泼,直爽,可爱。 而时年就是她所追随的那一抹太阳,从清冷夺目的早晨到柔软微醺的傍晚。 “时年,我能进来吗?”安槿她的手握在铁质的门把手上,见里边没有回答她用力压下,推开,“时年,我进来咯。” 安槿她透过推开的缝隙打探着,房间里的很安静,一丝不苟地家具摆设在窗外昏黄的余韵下显得格外的温馨。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一双水灵的眸子像是迷失的小鹿一般四处环顾着。 她,还是第一次来时年的房间里,周围散步着的都是时年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 卫生间那边传来的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安槿她知道时年就在那里面,只是这声音令她耳郭一红,顿时就低下了头去,踩在软软的地毯上的步伐一轻一重地往床边走去。 安槿她闷着头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浑浊,大概是卫生间里的水声发生了变化,她开始解着胸前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她喜欢时年,这些都是没什么的,她是他的女朋友啊,是吧,她在心底安慰自己说着。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只是天上的神明才知道吧。 时年他从卫生间里带着一大团雾气出来,入秋的晚上本就清凉,处于山中的这里只会显得更加凉骨。 晚霞褪去,世间万物将所有的孤寂都给予了他。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捏着毛巾擦拭着头发,头微微低下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疲惫爬上后颈。 公司里那些董事会的长辈们,他们以二叔白檀殒为主的想方设法,迫不及待地试图将时氏进行更新易主。 其实,他们没必要这么麻烦,反正他的命都活不长,何必如此地相煎太急呢。 当然除去这些,令他疲惫的就是母亲那边,也是绞尽脑汁的想着逼迫他,只是不同的是想让他和安家进行联姻。 虽说安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总残余些了念想,他不应该去伤害安槿,他只是想呆在安槿身旁,就像是忏悔的信徒,他想要安槿渡些温暖给他。 这样他才是彻彻底底,认认真真地在这世间活着过。 哪怕不是向日葵而是一朵竭力向阳的雏菊。 顷刻,时年他的腰身一紧,暖热碰撞在他后背的冰冷上令他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肚子上是一双纤弱柔软的手正十指交缠着。 身后的人很紧张,她的身体都在散发着细小的颤抖,显然是第一次这么做。 “安槿。”他似乎有股气息提在咽喉处,哑然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人颤抖地更加厉害,抱住他的力度都跟着缩紧了几分。 “安槿,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抬手试图挣脱开,指腹碰触到时他才想起安槿是没有穿衣服的,“我会闭上眼睛,现在去给衣服穿上……” “我知道……”她打断。 “时年。”安槿没有松开她,而是张开嘴唇,湿热的牙齿磕在他的后背的皮肤上,然后慢慢施加着力度,“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时年没有说话,后背的疼痛只是令他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喜欢安槿吗?如果是想看着她笑的话,想借取几缕阳光的话。 安槿她松开他,昏暗里她地口腔里混入的是丝丝血腥味,她惊叹时年竟然一声都没有闷出声,她是该形容他忍受力强,还是形容他连句敷衍的话都不愿意说呢。 “没有。”他的这句下意识“没有”究竟是没有喜欢她,还是没有没喜欢她,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都不愿意碰我。”安槿她带着一股苦腔说着,她一个女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已经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耻辱,廉耻,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安槿,你先给衣服穿上好不好?乖,听话。”时年他一直闭着眼睛,所有的感觉都来源于他的皮肤,安槿地双手慢慢地从他腰间抽出,适才他松下一口气。 只是下一秒,他嘴唇上的柔软告诉他安槿的唇落在了的唇上,她的吻技很生涩,至少时年他是这么觉得的,尤其她那一双无处可放的双手。 时年他眉头一皱,安槿她喝醉了,不多,但是对于这个小白兔足够了。 他偏开脸,安槿的唇从他脸侧划过,脸落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嘀咕着一句,“疼。” 他伸手抽过一根浴巾将她包裹住抱上床,盖上被子安置好后他沉默地在窗户边点了根香烟,回头落在床头灯盏下安槿发红的肩膀,似乎自己的力气是下重了一些。 今夜安排这一出的他不难猜出的是谁,他想明天天一亮梧桐市铺天遍布的都是他和安槿订婚的消息了吧。 香烟窜入气管里引得他一阵猛烈咳嗽,他捏着拳头抵靠在嘴唇上,像是要给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他手指颤抖地将剩余的烟头丢出窗外,佝偻着腰往桌边移去,拿过水杯猛地喝下一大口才作罢。 隔日,安槿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澄净明媚的水晶灯,大脑里零零碎碎蹦跶出来的回忆令她双手双脚发僵直,半分地视线都不敢瞥向旁边,她紧张地的扩散着瞳孔,喉咙里已经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次唾沫。 她现在居然躺在了时年的床上,她记得这盏灯,她记得属于他的味道。 她和时年……她拧着眉……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记不起来了。 她喝了酒,她脱了衣服,她抱了他,她吻了他…… 时年…… “时年……”她用力地咬着牙槽,猛地往身旁的位置看去,空的,像她此时地心情有些失落。 安槿她将手从被窝里伸出,侧躺着靠在手臂上,盯着空空的枕头愣愣地发呆,莞尔才反应过来被窝底下她压根都没穿着衣服,为保确认她还掀开被子一角瞥了一眼,又急忙捂上。 羞红着脸……他……她和时年…… “啊————”她将头埋进被子里踢腿低声尖叫着,所以她真的和时年……时年是喜欢她的,安槿她时而蹙眉,时而轻笑着,直到吴姨过来敲门,推开了条缝隙说道。 “安小姐,少爷让我上来问您早餐是去楼下吃,还是送上来,或者继续休息。” 安槿她咬着唇羞赫得没有回答,吴姨小声嘀咕道,“安小姐还没醒啊。” “吴姨,我一会儿就下来。”见吴姨作势关门,她连忙做起身子回答道,这一动只觉得肩膀生疼。 第五十六章改 安槿她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样,明媚,活泼,直爽,可爱。 而时年就是她所追随的那一抹太阳,从清冷夺目的早晨到柔软微醺的傍晚。 “时年,我能进来吗?”安槿她的手握在铁质的门把手上,见里边没有回答她用力压下,推开,“时年,我进来咯。” 安槿她透过推开的缝隙打探着,房间里的很安静,一丝不苟地家具摆设在窗外昏黄的余韵下显得格外的温馨。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一双水灵的眸子像是迷失的小鹿一般四处环顾着。 她,还是第一次来时年的房间里,周围散步着的都是时年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 卫生间那边传来的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安槿她知道时年就在那里面,只是这声音令她耳郭一红,顿时就低下了头去,踩在软软的地毯上的步伐一轻一重地往床边走去。 安槿她闷着头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浑浊,大概是卫生间里的水声发生了变化,她开始解着衣服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她喜欢时年,这些都是没什么的,她是他的女朋友啊,是吧,她在心底安慰自己说着。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只是天上的神明才知道吧。 时年他从卫生间里带着一大团雾气出来,入秋的晚上本就清凉,处于山中的这里只会显得更加凉骨。 晚霞褪去,世间万物将所有的孤寂都给予了他。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捏着毛巾擦拭着头发,头微微低下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疲惫爬上后颈。 公司里那些董事会的长辈们,他们以二叔白檀殒为主的想方设法,迫不及待地试图将时氏进行更新易主。 其实,他们没必要这么麻烦,反正他的命都活不长,何必如此地相煎太急呢。 当然除去这些,令他疲惫的就是母亲那边,也是绞尽脑汁的想着逼迫他,只是不同的是想让他和安家进行联姻。 虽说安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总残余些了念想,他不应该去伤害安槿,他只是想呆在安槿身旁,就像是忏悔的信徒,他想要安槿渡些温暖给他。 这样他才是彻彻底底,认认真真地在这世间活着过。 哪怕不是向日葵而是一朵竭力向阳的雏菊。 顷刻,时年他的腰身一紧,暖热碰撞在他后背的冰冷上令他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肚子上是一双纤弱柔软的手正十指交缠着。 身后的人很紧张,她的身体都在散发着细小的颤抖,显然是第一次这么做。 “安槿。”他似乎有股气息提在咽喉处,哑然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身后的人颤抖地更加厉害,抱住他的力度都跟着缩紧了几分。 “安槿,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抬手试图挣脱开,指腹碰触到时他才想起安槿是没有穿衣服的,“我会闭上眼睛,现在去给衣服穿上……” “我知道……”她打断。 “时年。”安槿没有松开她,而是张开嘴唇,湿热的牙齿磕在他的后背的皮肤上,然后慢慢施加着力度,“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时年没有说话,后背的疼痛只是令他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喜欢安槿吗?如果是想看着她笑的话,想借取几缕阳光的话。 安槿她松开他,昏暗里她地口腔里混入的是丝丝血腥味,她惊叹时年竟然一声都没有闷出声,她是该形容他忍受力强,还是形容他连句敷衍的话都不愿意说呢。 “没有。”他的这句下意识“没有”究竟是没有喜欢她,还是没有没喜欢她,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都不愿意碰我。”安槿她带着一股苦腔说着,她一个女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已经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耻辱,廉耻,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安槿,你先给衣服穿上好不好?乖,听话。”时年他一直闭着眼睛,所有的感觉都来源于他的皮肤,安槿地双手慢慢地从他腰间抽出,适才他松下一口气。 只是下一秒,他嘴唇上的柔软告诉他安槿的唇落在了的唇上,她的吻技很生涩,至少时年他是这么觉得的,尤其她那一双无处可放的双手。 时年他眉头一皱,安槿她喝醉了,不多,但是对于这个小白兔足够了。 他偏开脸,安槿的唇从他脸侧划过,脸落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嘀咕着一句,“疼。” 他伸手抽过一根浴巾将她包裹住抱上床,盖上被子安置好后他沉默地在窗户边点了根香烟,回头落在床头灯盏下安槿发红的肩膀,似乎自己的力气是下重了一些。 今夜安排这一出的他不难猜出的是谁,他想明天天一亮梧桐市铺天遍布的都是他和安槿订婚的消息了吧。 香烟窜入气管里引得他一阵猛烈咳嗽,他捏着拳头抵靠在嘴唇上,像是要给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他手指颤抖地将剩余的烟头丢出窗外,佝偻着腰往桌边移去,拿过水杯猛地喝下一大口才作罢。 隔日,安槿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澄净明媚的水晶灯,大脑里零零碎碎蹦跶出来的回忆令她双手双脚发僵直,半分地视线都不敢瞥向旁边,她紧张地的扩散着瞳孔,喉咙里已经不知道吞下了多少次唾沫。 她现在居然躺在了时年的床上,她记得这盏灯,她记得属于他的味道。 她和时年……她拧着眉……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记不起来了。 她喝了酒,她脱了衣服,她抱了他,她吻了他…… 时年…… “时年……”她用力地咬着牙槽,猛地往身旁的位置看去,空的,像她此时地心情有些失落。 安槿她将手从被窝里伸出,侧躺着靠在手臂上,盯着空空的枕头愣愣地发呆,莞尔才反应过来被窝底下她压根都没穿着衣服,为保确认她还掀开被子一角瞥了一眼,又急忙捂上。 羞红着脸……他……她和时年…… “啊————”她将头埋进被子里踢腿低声尖叫着,所以她真的和时年……时年是喜欢她的,安槿她时而蹙眉,时而轻笑着,直到吴姨过来敲门,推开了条缝隙说道。 “安小姐,少爷让我上来问您早餐是去楼下吃,还是送上来,或者继续休息。” 安槿她咬着唇羞赫得没有回答,吴姨小声嘀咕道,“安小姐还没醒啊。” “吴姨,我一会儿就下来。”见吴姨作势关门,她连忙做起身子回答道,这一动只觉得肩膀生疼。 第五十七章 梧桐新报头条:梧桐市两家巨头喜结亲家! 每日一晨头版:梧桐市两家巨头喜结亲家! …… 如他所料般。 时年他瞥了一眼就将报纸合上往后一递,吴伯识眼色地放下手里修建花枝的剪刀,连忙接过报纸折叠好放进落地钟旁边的报纸藤筐内,翻了翻几乎都有时家和安家订婚地消息,索性全部端进了厨房里。 少爷素来喜欢在早上看报纸喝咖啡,今日却如此反常看来也是受这订婚消息的影响,只是少爷对安小姐并不生厌,且不说昨晚安小姐都在少爷房间里留了一宿,唉,作为旁人他委实有些抓摸不透。 “时少爷,安小姐说一会儿就下来。” “恩。”时年他盯着桌子那头吴伯摆放在桌上没有修剪完的玫瑰花,沉默寡淡地从鼻尖里发着声音。 厨房门处,吴伯露着半个身子朝着老伴招了招手。 吴姨见,抬步走了过去,“怎么啦,神神秘秘的。” 吴伯将吴姨手臂往里拉了拉,低声道,“一会儿等安小姐下来,你除了上早餐可别说些其他的了。” “怎么啦?”吴姨不以为然的回着。 吴伯他瞥了一眼流理台上的那一筐报纸,眸光里示意老伴去看,“今天一份报纸都没看。” 他们照顾时年这么多年,什么秉性脾气他们早就了烂于心了,虽然不知道时年心里在想着些什么,至少他们知道对于这场新闻报纸通告订婚他是排斥的,至于安小姐他们还是避着些是好,别给少爷惹不高兴了。 片刻,安槿她绕着楼梯下来款坐在时年他的对面,她沉默地低头,双手在膝盖上互相搅错着,偶有小心翼翼朝时年探去的目光里都藏匿着丝丝甜蜜,与时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小姐。”吴姨她端了杯牛奶送放到她的手侧,紧接着的是一份蔬菜水果沙拉和一小盘坚果。 女孩子嘛,吃一点点就饱腹了,尤其像安槿这种会刻意控制自己身材的女生。 “谢谢吴姨。”安槿她甜甜地笑着,嘴角都旋了两颗酒窝,眼睛弯弯地像是两轮弯月。 “应该的。”吴姨答道,收着托盘往厨房里走去。 安槿她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嘴唇咬着玻璃杯杯沿,小口小口的喝着。 对面地时年他拖着下巴正看着院子空地处洗车的吴伯,手上亦是有条不紊地喝着咖啡,“一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去公司吧。” “哒。” 白釉瓷的咖啡杯清脆的落在底托上,时年他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安槿,二叔那边要稳住,母亲那边也是要稳住,目前来看他和安槿订婚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时家和安家是梧桐市的两大巨头,虽说时家自从他父亲离开后,公司上下被二叔弄得乌烟瘴气,辉煌不如以往,当然了,这些都是等着他去解决的,但是眼下借着安家的地位似乎可以令他顺利一些。 他想护住安槿的明媚,只是他的靠近俨然已经将她拉入。 “真的吗?”安槿她瞪大着眼睛,她毕业实习就是在时年的公司,以往时年总是会刻意的与她拉开距离,他还是头一次这样。 “嗯。”他轻闷了一声,怕安槿不信,他还点了点头。 车辆绕着梧桐山而下,金黄的太阳透过绿意斑驳的洒在她的手背上,像是飞速运动的流星般,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安槿她微张着手心,试图地去给它握住,像极了那个抓太阳送给妈妈的小女孩。 十点,汽车停靠在时氏集团楼下,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停驻观看,往日他都是从地下车库坐电梯直接上去的,这么高调他还是头一次。 时年他先下车,后面紧接着的就是二叔白檀勋的车,时年他不以为然,从后面绕去给安槿开门,他知道,暗处提前安排的记者已经在进行拍摄,索性又从安槿肩上捞过她的包拿在手上。 “二叔。”他同下车的白檀勋点头打着招呼。 白檀勋今天五十二岁,看着却只有三十几岁左右,他的身材控制得很好,身穿着一身烟灰色地西服更是显得身姿挺拔,只见他下车站起理了理衣襟,嘴唇上的一抹胡子随着嘴唇弯起的弧度耸动着,笑起来俨然是一副城府极深的谋客。 “我说呢,我这大外甥怎么给安家的千金放在了时氏集团,原来是别有心思啊。”白檀勋他双手揣在了西裤口袋里,眉眼在时年和安槿身上流转着。 “二叔您说笑了,我与安槿很早就在一起了,不过是借着订婚的由头宣布罢了。”时年回着,比起白檀勋的玩味,时年他倒是高冷刻薄的那一个,他拉着安槿的手,低头轻柔道,“我们进去吧。” “怎么?害怕二叔我欺负你媳妇?”白檀勋他走近,拍了拍时年的肩膀,“不知不觉都长这么高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坐在那里玩积木的时候都不够我腰的。” 果然还是一个毛小孩,时氏叫到他手里还真是不放心啊! “不过像你性子如此沉闷,木讷的居然给安大小姐追到手……”也是出乎意料。 “是我追的时年。”安槿她打断了白檀勋的话,这一句委实令他顿时一愣,这小丫头的性子还真是张扬大胆,简直与时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哈哈,我说呢。”白檀勋他看着安槿,悄悄地附耳道,“你眼光不错,别看我大外甥性格闷,我们时家的人可是出了名的重情,决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那是自然。”安槿她眉眼飞舞着,眼底皆是嚣张得意。 “嗯……”白檀勋认肯的点了点头,啧啧称赞道,”大外甥,着小丫头性格不错,日子订了记得通知二叔我啊。” “一定会的,二叔,倒时还要麻烦您来做证婚人。”时年他只是嘴角动了动,咧开一抹淡笑。 “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时年他拉着安槿走进大堂,在私人专属vip电梯关上时,只见安槿她用力地吐了一口浊气,那挺直的后背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时年……我……我……我刚才……” 她条线弧慢了一拍的紧张,焦躁着,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啊。 “没关系。”时年他温热醇厚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与她齐高平视着,“以后我没在你身边记得离他远点就好了。” “恩。”安槿她脑袋如捣蒜般。 “叮”的一声,楼层到达五十六层董事长办公室,光线一片敞亮,电梯外助理和秘书已经等待着,见两人纷纷低下头。 “时先生,早。” “恩。”时年他收回手先一步出了电梯门,偏头与秘书准备交谈着工作。 “时年。”安槿她在后面叫住他。 男人捏着敞开的平板电脑回头,一脸疑惑。 “我们会结婚的,是不是。”她不想问,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口,她想逼他说出口。 “时先生,我们先走了。”助理和秘书觉得眼下的氛围不适合他们,纷纷试图脱身。 “不用。”时年他抬手阻拦住,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安槿身上,复述着她刚才问出口的那句话,“我们会结婚的。” 第五十八章 赤潋! 赤潋! 我…… 我…… “哎呀……不行。” 安槿她捏着手机,指腹摁压在按住说话上。 明明脑袋里已经想好怎么去说,可到嘴上还是只剩激动的语无伦次,然后是出现在页面上撤回一条消息的几个字眼。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赤小潋:虽然我不在梧桐市,但是我还没有达到和梧桐市完全断连的那种,好吧。 赤小潋:没想到时年这万年冰山是真的被你的一片赤诚给捂化了啊! 赤潋回过来的微信语音消息的周围环境很闹,在细碎嘈杂的人声和广播里正播报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中安槿她听了好会儿才完全给完全读取了出来。 “恩恩”麻麻的震动声,赤潋又是发来了一条微信。 赤小潋:反正我不管,你和时年结婚我是准伴娘了…… 语音消息还在播放,里面录入的是赤潋和旁人交流的声音,接着就是溢出屏幕的抱怨,“这日本真是的,一下雨电车就迟到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我真是受够了。” 没错,赤潋高中毕业后就去了日本留学,说是什么要离艺术靠近一点,还大言不惭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像新海诚,宫崎骏一样的大粗腿,殊不知,动漫这种东西在日本就好比牛毛,火起来的堪比大海捞针,就算努力了也不会像到点发盒饭一样。 虽然有些丧气,灭了自己的威风,但这就是现状。 “最近……你怎么样?”安槿她靠在员工茶水间的中岛长桌说道,问她的生活,也是问她的工作,鼻尖蔓延开的是醇厚的咖啡香,萦绕得茶水间里都暖柔柔的。 赤小潋:啊……就那样吧,说我模仿味道太重,人物特点不够鲜明,故事略显老套……尽管如此……我赤潋可是社会打不倒地小强,嚯嚯嚯…… “那是,我们赤潋是谁啊!她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的天使。”安槿她一顿彩虹屁差点令对面的赤潋给冲上了听。 安槿她拿着手机听着赤潋一阵乐呵呵的傻笑,自己的嘴角也是情不自禁的轻笑出声,她将咖啡杯移到托盘上,紧接着准备的就是第二杯,等待的空闲将饼干和干果摆放在盘子里。 安槿她来时氏集团已经有半年,但是时年从未给她开过任何特例,这做的活自然也是从基层开始,毕竟实习生就是一块砖,哪缺往哪儿搬。 “先不说啦,我先上班去了。”安槿她总结住话题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端着托盘出了茶水间。 绕着格子间走廊走着,安槿她最终停在部门经理的门前,因端着东西的原因不能敲门,左右为难间她视线投落在往这边走来的小周身上,顿时投去需要援助的视线。 小周和她是同一批进公司的实习生,明明两人年龄相仿,小周却每次都格外客气的叫她一声安姐,她听着多是有些不好意思。 “时年他今晚要去参加周正义组织的一餐慈善晚会……” 安槿她后劲一愣,时年。 这声音……是时檀勋和他们部门经理叶诺,汤助理说有客人,来就是白檀勋。 远处,小周抬手和她招了招手,她抿着笑摇头,她抬起手里的托盘,告诉他她眼下正在送茶水跑腿。 “这周正义表面上的是慈善晚会,其实就是一个聚集了梧桐市的官宦贵胄们的赌船,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我们只要在中间做个什么手脚,来一个枪杀事件……”里面的声音压低了些,不由的令安槿往里面靠了靠。 “我手里已经握了不少股份,届时时年的股份会转到了时夫人的手上,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做生意,这担子自然而然的就是落在了时总您的肩上,那个时候时氏集团不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叶诺一副狗腿子模样,低眉顺眼的。 “呵呵。”白檀勋露着令人不明的笑容。 “晚上,我会找一个靠得住的人……” “啪嗒。”掩上的门被安槿踢开,一瞬间安槿她的呼吸一滞,片刻空白过后她大方得体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大脑快速反应,机敏道,“不好意思,有没有打扰到?我端着东西不好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安槿她端着托盘将咖啡和点心一一开始往放在茶几上,叶诺心虚的瞥了一眼白檀勋,相反的白檀勋看着安槿却是十分镇定。 “安小姐,我们之前见过的。”白檀勋他出声与她支着招呼。 “白叔好。”安槿她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说道。 眉眼一转,白檀勋的视线落在叶诺身上,“叶诺,你怎么安排的事,不知道这是我外甥媳妇?” “哦……”叶诺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安小姐,来,坐,瞧我眼睛大没给认出来。”叶诺布着点心。 呵呵,虚伪。 安槿她坐在沙发上心道,视线开始显露得有些慌乱,他们居然要杀了时年,这种后怕的冰凉爬上了她的手心。 她知道公司里,时年和他二叔分为两派,却没有想到居然为了权位不惜如此。 时年可是他的亲生外甥啊。 “白叔叔,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安槿她起身,双手局促的拉了拉群边,视线往门口撇去,“那边等着我呢?” 白檀勋瞧着没多说的点了点头。 倒是叶诺客客气气地给她送到了门口才回去,安槿她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的大门,怕是在提防她吧,不行,她得去通知时年。 “白总?你说她有没有听见。”叶诺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帕子出来擦着额头的汗水。 坐着的白檀勋还是那样,姿态平淡地喝了口咖啡,“恩恩,你见过动物害怕的眼睛吗?那种害怕除了眼睛还有她所有的器官。” 他回想着安槿她握紧又松开的手和她上下滑动的喉咙,虽然她极力地在隐忍着害怕。 “那我们……” “按你说的……计划不变。”白檀勋嘴角一勾,盯着手机屏幕上监视着时年的画面,“至于她……半个小时前时年已经出发去那边了。” “我们的动作可是要加快了啊!”他看着叶诺感叹着,对面瞬间会议,偏身开始着手准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