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寻一池的星星》 第1章 最好的时光 引子： “我那个时候经常偷偷的看他， 写下所有人的名字， 最后会笑着说， 看，他的名字写出来真的挺好看的。” 时至今日，我还总会想起那个傍晚，好像遥远的高中时光，都在那一刻微缩了。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暗了，夕阳的余晖让教室一半笼罩在黑暗中，一半却是熠熠金黄，另一幢楼里老师的办公室已经亮起了灯。黑板上是最后一节课老师留下的板书，有些潦草，但是刚劲有力，黑板的最右边是我抄上的每日课表，和老师的字对比显得很端正但并不好看。每个同学的桌子上都摆着厚厚一叠书，风从窗户进来，树叶沙沙的响声，伴随着不远处同学的笑语也顿时充斥在耳朵里，有同学的书页被风翻开，又合上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止，这里的一切就是永恒。 又过了一会儿，同学们接二连三地来到教室，灯开了，外面天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教室热闹了起来。各科的课代表都在黑板上写好了作业，然后试卷一张一张地发了下来，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那时候的我，总是抱怨作业太多、考试太多，总觉得自己好像呆在一个逃不开的牢笼里，总想着，快点毕业吧，快点高考吧，永远不要再回来，蓦然回首，才发现那些我叫嚣着要离开的日子，那个“牢笼”，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年少的朋友也随着高考、毕业各奔东西，或许有人还在我身边，但更多的，早已淹没在茫茫人海。 可是在很多年以后，我还是想说，那是我最好的时光。 我叫江落葵，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爷爷是一名老中医，我的名字就是他取的，落葵是一味可以清热解毒的中药，我从小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里面氤氲着淡淡的草木之气。 但或许是名字中这个“落”字，我中考莫名其妙地考砸了，进了一所从来没考虑过的高中，教学质量还不错，但听说是以管教严厉出名。查到录取结果的时候，我对考试前听的一个主题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的安排的讲座表示了深深的质疑，最好的安排啊，真好，真好。不过还好，我的表妹林川瑾也录取了这个学校，这给了我些许安慰，林川瑾的名字也是我爷爷取的，他好像很喜欢用中药来命名我们这些孩子，而这个名字和林川瑾本人也很相配，她是一个好看的小姑娘，相比于我来说更加活泼可爱，受人喜欢。 七月初去学校提前报道，临时分班没有和林川瑾在一个班，于是量完用来做校服的尺寸后，我们两人就分开了。赶到临时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我找了个空位坐下，没过多久，老师就来了，身后跟着三四个抱着大包的男生，那几个男生把包放下，拆开，然后把书一本一本地传到后面来，白色的封面，上面是学科名字，下面有几栏分别用来填学校、姓名和学号，翻开一看，里面都是题目，我叹了口气，看来这很暑假生活也不那么愉快。 八本书发完以后，那几个男生也就下来坐下了，一个男生坐在我旁边。老师看着大家都坐定才开始讲话，大概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不由自主想起韩寒的《三重门》里林雨翔听钱校长念住宿规定时说的：“雨翔略略一算，除了‘不许杀人’外，其他的都说到了。”于是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旁边那男生看了我一眼，我赶紧转过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同学，借支笔。”那男生突然轻轻碰了碰我，说道，马上拿给了他，那男生的字有些潦草，我依稀辨认出来，他姓顾。 开会结束，林川瑾已经在教室门外等我了，她手里也抱着厚厚一叠书，我们都抱怨了还没正式入学就有这么多作业，但是抱怨归抱怨，作业还是得写。“诶，对了，我拿到了新生群号，回去发你呀。” “新生群？”我有些疑惑。 “对啊对啊。”林川瑾显得很理所当然，接着说道：“进新学校嘛，反正先趁着暑假交交朋友多认识些人总没有错的。” 我承认林川瑾说得有些道理，一回家就加上了那个所谓的新生群，里面的新生们大概都已经混熟了，七言八语，好不热闹，我没有多说什么，就关掉了聊天框。 “滴滴滴。”突然有新好友的提示，我一看，是刚才新生群的群主，名字叫肖闻，随意聊了几句，就再也没有了后文，果然，交朋友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其实无论是那么多年以前，还是现在，我始终这么觉得，有的时候啊，开始一段关系、维持一段关系，甚至比做题目还要难。 一个暑假就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新生要提前半个月到校，军训也是免不了的，正式分班我和林川瑾在一个班，或许这是幸运的，因为这说明在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中，我不是孤身一人。 去教室报到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干净利落的短发，高高瘦瘦的，皮肤有些白，说不上帅气，但是很干净，正是那天临时分班坐在我旁边的男生。我们按着老师临时按照学号安排的座位坐下，虽然大家还不熟悉，但是教室里还是吵吵闹闹的，我看着窗外，高一、高二和高三教学楼依次排列，高一在靠近校门的那一边，而10班正在三楼上，望出去就能看到校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了一个牢笼内。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突然开口说道，我转过头，看到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八月天气还是炎热，他淡蓝色的t恤后面湿了一大片。 “周成。”他写完名字后转过了身，他个子不高，有点胖，但是笑容很灿烂，介绍着这所学校，可是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直到班主任的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珍惜这三年吧，高中生活虽然很累，但你们以后想起来会觉得这是很美好的。”我轻轻笑了一下，不以为然。 接着就是开始讲关于军训的各项事宜，然后到了那个逃不掉的环节，自我介绍。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个环节，但偏偏无论到哪个地方，只要是有陌生人在，这个环节都是逃不掉的，大概大家都把它看成是一个活跃气氛的方式吧。但这次自我介绍不同，是走到讲台前，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再介绍自己，我叹了口气。黑板上很快就有了很多名字，大家介绍地也很快，大多是说了名字再说一句希望好好相处、成为好朋友这样的经典句式，然后匆匆下台，偶尔会有同学比较活泼，还把自己毕业的初中、平时的兴趣爱好一一说明，而这个时候，这些同学就会被更多地关注到。很快就轮到了我，我叹了口气，走了上去，努力想把名字写得端正一些，但最后还是丑丑的，“江落葵，希望能好好相处。”说完这句话，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下走下了台。林川瑾自我介绍时提到了自己喜欢动漫，尤其喜欢《家庭教师》里的沢田纲吉的时候，倒是引起了轰动。再让我注意到的就是临时分班时的那个男生，他叫顾南星，他人缘好像很好，下台的时候和他打打闹闹的人都有好几个。 自我介绍完是一段时间的自由活动，让我们把新书整理好，有些放到桌子里，有些放进储物间，我把新书一本一本叠起来的时候，后桌戳了我一下，我转过头，那个男生有些腼腆地笑着，挠挠头，他小声地说道：“江落葵，可不可以把你暑假作业借我，只要英语就行了。”我会意地点点头，递给了他，他笑了笑，接了过去。我随意打量了一下他，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有点小，但笑起来有小虎牙，很可爱。我继续整理书，把一些诸如美术音乐之类不太用到的书放到一边，然后拿到储物间里去了。 储物间里看到了顾南星，他正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找到属于我的那间格子，把书放了进去，顾南星刚好转过身，看见我，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我也有点腼腆地回了他。 上午的时间稍纵即逝，午饭时间我和林川瑾端着餐盘坐下聊天，我才发现她已经熟悉了很多人。下午的时候留给我们整理宿舍，我们是四人寝，我是二号床，一号床叫钱园，矮矮瘦瘦的，穿着很朴实，给我一种成绩很好的感觉，三号床叫于诗晴，长得比较好看，皮肤有点黑，但是头发黑黑长长的，身材匀称，笑起来很甜，四号床是空的，没有人，而林川瑾在楼上的一个宿舍。 第2章 军训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就领着我们去拿了军训的衣服，是蓝绿色的迷彩服装，长袖长裤，墨绿色的军鞋，看起来就很热，还有同色的帽子，拿到帽子的时候，大家倒都笑了。军训分为三个内容，首先是校长等领导的讲话，然后是军训和去隔壁的职业学校进行一些社会实践，但是和别的学校不同，这个学校不仅仅是新生要军训，却连高二高三也要军训，不知是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把同学们假期散漫的状态驱散吧。 换好了衣服，操场上就是蓝绿色的海洋，阳光还是很毒，我把头发扎了起来塞进了帽子里，阳光烧的我脖子生疼。每个班级都根据男女生排成了两排，我旁边正好是顾南星。校长的讲话颇有慷慨激昂的感觉，但是同学们听得不多，大多数都是在扇扇风，或者和别人偷偷地说话。真热啊，我看有三十七八度。 “江落葵。”顾南星突然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嗯？”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灿灿的光下，阳光有些刺眼。 “你名字的意思是中药吗？”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盯着我看道。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诶？你怎么知道？” 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挺好听的。” 我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在这一瞬间，这个男孩给了我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转过了头，盯着还在主席台上喋喋不休的校长发呆了，我也就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随着一阵掌声和哨声，一队教官从操场的最左边跑了过来，各自站到了自己带的班级前面，我们班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教官，然后校长站到一边，变成了带头的教官讲话，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是特别洪亮。 等到各位领导讲完话，已经大概九点半了，于是各班由教官带到了相应的场地开始训练，我们那个黑黑瘦瘦的教官却是把我们一路带，带到了操场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不少香樟树，他狡黠地笑了笑，说：“我早就看上这地方了。”隔壁班教官却飞过来一副要给他一脚的样子，我们的教官嘿嘿笑着躲开，隔壁班的对我们笑道：“看看你们，运气真好。”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教官一边照着高矮给我们排队伍，一边操着北方口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们聊天，说到他姓陈，让我们叫他陈哥就行，说到他是整个营里最小的，又叮嘱我们军训的时候得认真些。我们班有男生起哄问他年龄，他说了我们才发现，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是真的很年轻，但是并没有那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首先是站军姿，但是没过多久，于诗晴就不行了，她旁边的女孩子赶紧扶住她然后在教官的指导下扶到一边休息。我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背上有汗不停地滚落下来，腿渐渐变得僵直，好在不一会儿，陈教官就让我们开始踏步了，一边说：“你们站了这么久踏会儿步很舒服的。”的确，站着稍微舒服点。然后就又学习转体，踏步之类的，一上午也就过去了。吃饭的时候也是按照队伍落座，一起吃饭，但是吃完可以先离开回到教室休息，然后一点的时候再继续。而学校大概也为了缓解军训的劳累，给我们准备了牛奶西瓜。 可是大概是上午太热了，我并没有吃下多少东西，也就回教室了，不多久，教室里人越发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趴在桌子上休息，我的后座把我的英语作业还给我，说了句谢谢，我接过来，塞进了桌子里。 班主任提着很多矿泉水走了进来，说我们辛苦了，然后给了我们每人一瓶，接着又发给我们一张纸，让我们填写，我一看，大概是为了对我们有些了解吧，纸上是姓名、毕业的初中、爱好、曾任职务和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以及对新学校的期待。我初中就一直是学习委员，于是填了上去，填爱好的时候我想了很久，爱好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填，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无聊，连个爱好也难以概括出来，想了一会儿我就写了动漫、看书。对新学校的期待也想了很久，最后写了：能笑着回忆。然后就交了上去。老师收完了纸，叮嘱我们好好休息，大家都趴下午睡，教室里就只剩下了电风扇的哗哗声。 下午也是一样的训练，但是估计是太阳太毒辣了，倒下的同学更多。四点半解散后大家就都去吃饭洗澡了，晚上不用穿军训服，遗憾的是学校浴室已经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看来是高二高三的学生比较有经验，一解散就撒腿就跑晚饭也先放弃就去洗澡了，我们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回到宿舍自己洗澡，而后来也证明，在这里生存，这是一项必须要学会的技能。拉好了窗帘，三个女孩子挤在小小的阳台上洗澡洗头，一边随意地聊着天，钱园提到于诗晴今天晕倒了，问她怎么样，于诗晴却是笑笑说装的而已，一时间宿舍里沉默了。过了会儿我问道：“今天晚上的安排是什么呀？”钱园回答我说是学校安排看电影，我点点头，有些期待。 洗完了衣服集合的哨声正好响起，我们连忙跑了出去，找到了自己的班级。隔壁班有几个女生迟到了，被罚做俯卧撑，但是我们班没人迟到，教官就带着我们前往报告厅。 报告厅里面的座位安排是和电影院差不多的，我们班是八班，在比较上层，我们坐了下来，林川瑾趁机跑到了我旁边坐下，别的班也陆陆续续地到了，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子，白色的长裙，长发估计洗了还没干披在背上，虽然是面无表情但也特别好看，一瞬间，我觉得觉得她有点仙气。后来的几年，有很多女孩子开始称呼自己是小仙女，但是那一刻，我觉得，她是真的像小仙女一样，但我还没有看真切，她就坐下了。 同学们渐渐安静了，灯也暗了下来，荧幕上出现了四个大字“南京！南京！”，电影开始了。电影其实很好看，我也完全被战争的残酷和军人的爱国情怀感染，眼角有些湿润。我轻声对旁边的林川瑾说：“唉，搞得我也想去当军人报效祖国了呀。”林川瑾还没回答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啊，算了算了。”我转过头一看，发现是顾南星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哼了一声，继续看电影。 时至今日，我还是确信，这真的是一部好电影，比后来突然出现的很多抗日神剧好得多。 第3章 未来可期 一共要军训7天，第一天就很顺利地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却飘起了绵绵细雨，教室里同学们自然是欢呼雀跃，班主任说了句待会儿雨不下大就还是得出去军训，不料这雨好像是听见了同学的呼声，一时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滚滚而下，班主任也无奈地笑了，不一会儿就有通知传来，表示上午取消，下午看情况。班里沸腾了，班主任也笑道：“那你们上午自习吧，准备准备军训完的开学考试。” “啊？还有开学考试啊？”“对啊，就考你们暑假作业的题目，我回头把答案发给你们。” 刚刚因为下雨沸腾起来的班级此刻又蔫了，而我后座也叹了口气，抱怨地说：“发答案。我好不容易抄完了却发答案了，怎么不早点发。” 我叹了口气，继而笑了笑，开始把书翻了出来，暑假根本没有好好看书，现在总是要临时抱佛脚的。外面雷声阵阵，天气也是一片阴暗，我坐在窗边，听到了雨打在栏杆上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有点好听。江南夏天的阵雨总是稍纵即逝，但是这场雨很争气，愣是下了整整一天，可是下午就没有上午这么好运了，学校安排了我们去隔壁职业学校进行社会实践，而我们班轮到的正是关于车床的内容，我们按照学号分为四人一组，和我一组的正是我的后座，这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沈思睿，我们组内还有另外两个女孩。负责社会实践的老师仔细讲解了注意事项，然后布置了任务是让每一组做出一个小锤子，再由他评分，讲解完大家就都自己做了。 沈思睿的动手能力很强，我和其他两个女孩子也就是给他打打下手的，而我突然抬头一看，看到了顾南星，他和于诗晴一组，于诗晴正在把东西递给他，沈思睿突然叫我拿给他什么，我就赶紧去拿了。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终于做出来一个不错的，我和沈思睿也熟悉了，我们几个拿着那个小锤子给老师，老师看了看，放到了旁边的一个塑料袋里，我看到他写了一个85分，不算高，但也不算低。沈思睿嘟囔着说：“你有没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我无奈地点点头。 傍晚回到宿舍，于诗晴兴致非常高的样子，她提到了很多次顾南星，说到他很聪明，说到他是哪个高中的，说到他好像成绩还不错长得也挺好看的，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却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军训，早上七点开始，下午四点半结束，然后晚上就是自习到九点半，不过大家也没有被开学考试吓到，大概是军训太累了，晚自习的时候已经是趴倒了一大片。我坐在窗边写日记，天已经很黑了，只能借着路灯看到树影婆娑，偶尔有车鸣笛的声音响过，其他时间都是风声和班级里的碎响。日记里我写了很多事情，包括新认识的那些同学（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称呼他们为朋友）还有一天一天的军训时间，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写完了日记复习语文的时候，看到了一首短诗又抄到了日记本上，是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共鸣。 转眼就到了倒数第二天，上午还是军训，但是下午，学校却举办了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但是当班主任统计我们班参赛人数的时候，只有于诗晴一个人报名了，老师再问的时候也没有人报名，这时候我挺羡慕她的，真的很勇敢。但是我们并没有在决赛见到她，她在初赛被淘汰了，我们都为她觉得有些遗憾。 还是在上次看电影的报告厅里举办的比赛，而观众有高一高二的同学，校领导觉得高三的学生要以学习为重，所以是不安排这种活动的。而让我惊讶的是我见到了那个新生群的群主肖闻，他高高瘦瘦的，声音很好听，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七天的军训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很累很累，但是当要和陈教官告别的时候，大家都依依不舍，我们送他上车，他一边说着再见，突然拿出一把棒棒糖从窗户里往下递，很多同学都去接，也有很多同学哭了，但是我没有哭，我站在人群后面，只是默默地想着：再见啦，一定要要珍重啊。 我知道，这一次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就算是再次见面，我们也已经不相识了。 不多久，车开走了，我们一行人也慢慢地教室，突然我头被什么敲了一下，才发现是拿着一根棒棒糖的顾南星。我吃痛地摸摸头，问他干嘛，他却又拿棒棒糖敲了我一下，意味不明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蠢蠢的？”“什么东西？”我是不知道我自己哪里给了他这种奇怪的印象，他却笑了笑，把那根棒棒糖丢进了我怀里，我连忙接住了，他突然揉了揉我的头，把我的刘海揉得一团糟，一边笑着说道：“给你的。”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大步跑到了前面的一个男生旁边勾肩搭背地往教室走。我看了看这个棒棒糖，就是很普通的葡萄味的阿尔卑斯，我就放进了口袋里，但是好像心里有什么响了一下。 接着三天都是考试，学校好像专挑着我们没注意到的知识点考，导致我看到的好几个题目都是似曾相识，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好在考完试后是三天的假期，然后才是正式开学。父母从来没有时间接我放学回家，我坐在公交车上，身边都是嘈杂的人群，我透过车窗看着笼罩在夕阳里的学校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开始期待未来这三年的情绪。 第4章 新的座位，新的生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晚饭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吃的，父母夜班后才会回来，看到我就笑着问我高中怎么样，我也笑着回答说还不错，其实到底怎么样我也难说，只是在这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地期待着未来三年。妈妈看着我说晒黑了，我挠挠头，没有说什么。她又提起开学考试，问我考的如何，我想了想，说不知道，应该还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叫我要努力，好好学习，打下好基础，然后考一个好大学。其实她这些话是颠来倒去地念过好多遍，从我一年级背着小书包跨入校园的时候，这些话就一直环绕着我，小学我总是会好好地听着，认真地付诸实践。但是初中叛逆期的我却开始怀疑这些话，以至于常常顶嘴，可是这次我没有顶嘴，再说了一些就回房间了。妈妈对我的学习特别关心，是到了严厉的地步，小学一掉下95就要开始批评了，以至于有一次我考了85，愣是吓得把卷子藏了起来，初中的时候要求则是前十名，但是当我保持在前十的时候要求却突然提到了前五。我坐在床边，静静地想着，突然觉得前面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会儿，妈妈又问起我关于座位的安排，我只说还没有排位置，妈妈听了，说得给班主任打个电话把我安排到前排，我用不想一进学校就被特殊对待的理由拒绝了，妈妈也没有坚持。那一刻，我心头突然闪过了顾南星的影子，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座位近一点呢？接着我就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惊到了，顾南星应该从来不缺朋友。 三天休假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周日就要到校，晚上还有晚自习。中午，我吃过了饭就自己坐着公交车去了，学校的位置很偏僻，大概是为了让我们安心学习吧，我要转三次车才能到校，但好在我一向享受路上的时间，它让我有自己的空闲时间来思考去了要怎么办。但我一上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我看电影那时候见到了像小仙女一样的女孩，她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墨绿色的本子，看着窗外，我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上。可惜我从来不是那种外向活泼的人，于是一路上也没有和她交谈，这让我感到有些遗憾。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来了，他一边把打印好的成绩单往后面传，一边把班干部的事情说了。大概是因为我在军训时的那张纸上填了做过学习委员，于是我真的做了学习委员。成绩单很快就传到了我手里，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是顾南星，我惊讶了一下，原来这个才是真的学霸呀。我慢慢地往下看，终于在第四那里找到了我的位置，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林川瑾是第三名。学习委员的工作也就是每天早上在黑板的最右边写好课表和考试前在黑板上写好考试时间，倒是十分简单。不像我初中的时候，还要记录每天谁没有交作业，有次有个同学让我别记他的名字，老师发现了，被骂的很惨。 接着班主任突然神秘一笑，表示这次座位就按照排名自己选位置，在那个时候，很多地方都在倡议学校不要排名成绩，而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按照成绩排名到底应不应该，我只知道，利弊参半。 然后他一边叫我们小声点别打扰别的班晚自习，一边让我们把桌子清空，然后把我们整个班赶到了走廊里，让我们按着排名进去坐在想坐的位置上，接着他自己把教室窗帘都拉上了，然后他就站在教室门口阻挡那些探头探脑的学生了，有些滑稽。 很快就轮到了我。 我走了进去，突然看到林川瑾坐在顾南星的左前方，正在向我招招手，我就走了过去，正打算坐在她旁边，顾南星却是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我犹豫了一下，坐下了，林川瑾的后座，顾南星的同桌。林川瑾抱怨了我，说我重色轻友，顾南星突然说道：“你俩做同桌肯定特吵，打扰别人学习。”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但是我承认，我心情很不错。 教室里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但是林川瑾旁边一直没有人，直到沈思睿坐下了。 那时候的我们，只是随意地坐了个位置，却没有想到，这个位置把我们四个人联结在一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他的确和蔼可亲，总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定理解释得十分清楚，但是他有个缺点，不对，应该叫优点？他总是能非常清楚地看出谁在开小差、谁睡着了，然后精准无误地叫起来回答问题，而站起来的那个同学往往是支支吾吾的。 数学老师是一个毕业不久的青年，上课的时候很喜欢突然讲到自己在大学时候的事情，说到和朋友穿着拖鞋去逛奢侈品店，在里面数标价后面有多少个0。他还很喜欢晚自习的时候叫同学去聊天，导致班主任多次叫我们学习认真些，少去数学老师办公室里。 语文老师已经是花甲之前，头发花白，但他却很有精神，明明七点十分才开始各科老师指导早自习，轮到语文的时候，他却总是六点四十就到教室了。 英语老师和全天下的英语老师一样，很漂亮，每天穿的衣服没有重复的。 学校晚自习分为三节课，第一节课是五点半到七点二十，时间特别长，但是往往都用来做数学作业了，有时候还做不完，第二节课是七点半到八点半，第三节课是八点半到九点半，然后我们就要用后面那两节课完成除了数学以外的所有作业。 到了高中我才发现我并不擅长数学，于是常常数学作业要消耗整整一节课来写，而顾南星却只用半节课就写完了，这让我有些羡慕。但是我们也有共同点，我们都不擅长政治历史。 第5章 林溪 九月末的时候，学校举行了运动会，班级参与度不高，任体育委员喊破了嗓子，报名的也寥寥无几，林川瑾热情却很高，一连报了好几个，我在旁边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填了个800米，但是我很认真地说明了我是去凑数的，体育委员没管太多，只说没事没事。 而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确就是去凑数的。 后来班主任看着报名人数太少，就采取了一个措施，说是参加就可以免一次作业，然后报名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后来我上了大学，看到大学运动会往往用学分综测来“勾引”学生参加，我才发现这和班主任的方法如出一辙。不过后来也证明了班主任的“深谋远虑”，免掉的那次作业其实是不值一提的，可偏偏大家都上了当，怪不得那天我看到大家围着体育委员报名的时候，班主任靠在门口，笑得像一只抢到了一大袋小鱼干的猫。 大家按着各个班级安排好的位置在看台上坐下，即使穿着校服，高一的还是可以区分出来，高一的提着很多零食，好像是来秋游的，而高二高三却都带了作业出来做。 天气还是热，平时体育课跑800米我并没有特别累，但是这次不一样，一开始所有的人都像冲刺一样撒腿就跑，我没办法，只能猛追，可惜还是没有进入决赛。不过也不是毫无价值的，跑完我差点摔倒，一个女孩子扶了我一下，正是那个小仙女。她问我没事吧，声音柔柔的特别好听，我觉得我要是个男的，当时就要幸福得上天死而无憾了。她和我走到阴凉处坐下，然后也在我旁边坐下了，静静地看着下一场800米比赛。 “我叫江落葵，10班的。”我开口道，她真的很漂亮，就算是大家一起经历了军训都晒得像炭一样，她还是很白，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林溪，8班的。”她转过头看着我，笑着回答道，而此时我也不知道林溪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只是点点头，这时一个女孩子向她跑来，林溪和我告别了就和和她跑走了。 我又坐了一会儿，林溪真的很漂亮啊，声音也好听，简直满足我对女孩子的所有幻想，有人走到我旁边坐下了，是顾南星。 他有些八卦地看着我说：“你认识林溪？” “嗯？算是吧。” 顾南星却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我接着问道：“你认识她啊？” “一般吧。” 我心里有些闷闷地，但是笑着说：“休息好啦，走了。” 顾南星也站了起来，往跳高的场地那边跑去。 林川瑾这次表现得很好，拿了好几个第一，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班这次的名次也很好，班主任看上去心情好极了，还给我们买了小零食。 运动会过后就是十一长假，作业虽然特别多，但是大家的兴奋之情也难以言表。在回家的车上我又遇到了林溪，她却也提起了顾南星，我表示我们是一个班的，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我也没有多问，没过一会儿，我就下车了。 在家躺了两天后，我终于感觉自己快发霉了，于是随手在空间发了句“那就一起出去玩吧”，可是话是这么说，出去还是不会出去的。突然有条回复“行啊，去哪？” 我把手机拿起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有这样一条评论，但是发出者是肖闻。这下我更纠结了，于是只是回了一个笑哭的emoji。不料他过会儿来私聊我了，但是看上去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们随便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说到他是8班的时候，我自然也想起了林溪，继而想起了顾南星，心情顿时又变得有些闷。但我还是和肖闻说你们班的林溪很漂亮啊，他回了个笑的表情，然后又发了句，是挺不错的。 果然，男孩子都喜欢那种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不过说的也是嘛，连我这个女孩子都喜欢。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映出了我自己的大脸，有点油，我叹了口气，什么玩意嘛。不过肖闻倒是有一种锲而不舍聊下去的劲头，又开始和我聊动漫，聊游戏，聊喜欢的歌手，最后我俩甚至一起去玩qq飞车了。 小长假结束开学的前一天，我勉强把作业赶完了，这也导致了到学校的时候很困，一直趴在桌上补觉，而沈思睿也很早到，借了林川瑾的作业一通写。 林川瑾听我讲了肖闻的事，眼里却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有些无奈表示你这家伙是真的想多了，而顾南星则凑过来想听我们说啥呢，被我推开了。现在的我想想，那时候我还在因为林溪和顾南星的事情而不太开心，就拿肖闻挡了挡，真是莫名其妙。 就这么想着，突然林溪真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她俯身和窗边的那个女生说了什么，那个女生叫了句：“江落葵，找你的！” 诶？找我的？我跑了过去，林溪就递给我一张便利贴折成的小纸条，然后告别离开了，留下我一脸懵。“什么东西？”回到座位上林川瑾和顾南星都很好奇的样子，我摇摇头，然后说：“诶诶，你们先回避，我先看。” “今天晚自习后来实验楼后面一下。”署名是肖闻。 我把纸条递给了林川瑾，她笑得更高兴了，用她的话说，是姨母笑。 而顾南星则皱着眉问道：“谁啊？” “就是和林溪一个班的。”我故意带上了林溪回答道。 “我觉得你别去了。”顾南星一边转笔，一边说道，“你看啊，都一个学校的，白天见不到啊？去干嘛，而且被老师发现了，你直接gg。” 我没说什么，只是把小纸条夹进了日记本里，“喂喂，我和你说的你听见没？赶紧的，写张纸条我给你送去，我不介意辛苦帮你跑一趟。”他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拿起来接着转，一边小声嘀咕说：“林溪怎么回事，什么纸条都送啊。” “话说，你和林溪很熟的吗？”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6章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话说，你和林溪很熟的吗？”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听到我的问题的时候，顾南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摆摆手，说：“不熟啊，就是认识而已。”然后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说：“江落葵，你别给我岔开话题行吧，你真去见肖闻那小子？”我没有回答，只是纠结在那个回答里，只是认识而已吗？ 见到我没有回答，顾南星好像有些不满，继续以一种校长领导的姿态问林川瑾道：“你给她说说，我们华览高中的三大高压线是啥？” 林川瑾本来乐悠悠地看戏呢，突然被直接点名，于是戏谑地说：“考试不能作弊，不能带手机，不能谈恋爱啊。但是你想多了，落葵就见个朋友。” “哦，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为什么我俩不在深夜悄悄见面啊？”顾南星自顾自念叨的时候，沈思睿转过头把我的英语作业抽走了，然后看着顾南星噗得一下笑了，顾南星有些懊恼的样子，没再说啥。 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有些无聊地准备着第二天的默写内容，一边考虑着那件事，本来确实没有想去，但是看着顾南星那个样子，我突然萌生了此行非去不可的念头，但比起肖闻，我更想知道顾南星和林溪的故事，虽然他一再强调只是认识，但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正想着，一个绿色的纸团飞到了我桌上，我拿了起来，看了眼顾南星，他却转过了头，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可是展开纸团，那个有些潦草的字迹还是暴露了纸条的主人。 “你真去啊？” 我莫名地心情大好，提笔写下：“怎么不去？”然后扔了回去。 “不是，你去什么去？”顾南星却转过来，压低声音叫了一句，虽然他压低声音了，还是引得几个同学向我们看来，接着他意识到了，在纸条上写了一通，扔了回来。 “你们以前是同学？” “没，但是网上聊过。” “见网友？？不许去听见没。”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你和林溪的呢。” 看完这句话，顾南星直接把纸条团成一团，塞进了笔袋里，拿出了英语单词开始背，而在这场“比赛”中占了上风的我也没那么开心，扁扁嘴，继续看书了。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顾南星也没有和我说话，而下课铃一响，他就走了。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去了实验楼后面，肖闻早就已经到了，他看到我走近，笑眯眯地说了句：“江落葵吗？”我有些尴尬地说了句：“是的。”“果然和我想象得一样可爱。”我全当他是夜黑风高看不清楚，于是回了句：“你也不错。” “搁这儿相亲呢？”突然旁边走出来一个人，我们都吓一跳，我定睛一看，发现是顾南星，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老师，于是有点恼火地说：“不是，你大晚上在这干嘛？” 顾南星却有些调侃的语气，回答道：“行，你们能在这我不能啊，我散步。” 肖闻看看顾南星，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我，我无奈地解释说这是我同桌，肖闻会意地点点头说：“那行，也晚了，下次我再找你玩吧。”我点点头，告别离开了，顾南星也就离开了。 唉，顾南星你不是喜欢林溪吗？管我干嘛。 第二天一大早，林川瑾当然是鬼鬼祟祟地问我前一天的“进展”，但我摇摇头，说只是见个朋友而已，哪来的什么进展，她好像有些失望，然后我笑着去写课程表了，刚写完几个字顾南星正好从教室门走进来，站在我旁边看了会儿说，真丑这字。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把写好的几个字都擦掉了，重新写了一遍。 他突然走近我的旁边，很轻声但是认真地说道：“林溪她是我的小学同学，我妈和她妈以前也是同学，他们关系挺好的。”我写课程表的手顿了一下，内心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瞬间竟然分不清是委屈还是释然，居然想哭，我控制了一下，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样子啊，但是你告诉我干嘛？” “嘁，我还不是看你关心得要死，不知道的还以为……” “以为什么？” “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顾南星轻轻地嘟囔了一声，而这也让我顺利地把“语”字写歪了，我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满脸通红，我也是，接着他又讪讪地说道：“但我知道你不会的，我知道你只是想给我介绍女朋友。”“你怎么把我说得和五六十岁的阿姨一样。”我有些不满地写完课程表，回到了座位上，他也坐下了。 “所以你不生气了吧。”过了会儿，他又把纸条扔给了我。 “没有生气过，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看了纸条，大概是觉得有点好笑，直接笑了出来，然后塞进了笔袋里。 每次传完纸条，他都塞进笔袋里，以至于他在给我的毕业留言里写道：高中的收获，大概就是满满的小纸条了吧。 今天我们心情都很不错，直到历史默写，我看着他和我一样抓耳挠腮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啊，我真的不知道河姆渡人爱用什么工具，杀了我吧！ 交了默写，他有些恨恨地对我说：“等高二，老子就不用学这种了。” “你已经决定学理科啦？” “你不废话吗？你学文科？”顾南星看着我，满眼都是惊讶的神色，我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顾南星却笑了，说：“你得了吧，你要是去学文科，历史老师给你赶出去。” 行吧，我承认，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7章 喜欢 天气越来越冷了，直到我看到教学楼前面的梧桐树落了很多很多叶子，地上都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是10月的尾巴了，时间真的特别特别快，我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夹在日记本里。或许三年也很快就要过去了吧。 晚自习结束下楼的时候遇到了肖闻，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好像在等什么人。他看到我就走了过来，我打了个招呼，接着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了我，说是替他们班的景明送纸条给林川瑾，我好奇地接过，放在口袋里。 “保证带到！那我先走啦。”我笑笑，说着。 我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没有多犹豫，我就一路冲到了林川瑾的宿舍，把纸条递给了她，并且质问她景明是谁。林川瑾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初中同学，前两天突然表白，然后在一起了。 林川瑾说得特别简单，好像这和晚饭吃了鱼一样的寻常。 还想聊什么，铃声已经响了，这代表还有十分钟就会熄灯，我立刻飞回了自己的宿舍。于诗晴腾出一只手给我开了门，然后继续讲电话，她有一个校外的男朋友，听她说是邻居，关系特别好。钱园盘腿坐着床上背书，旁边放着一个小台灯。高一就挑灯夜战的同学其实不多，但是我宿舍就有一个。 洗漱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念头，我突然想开始不顾一切地认真学习，就好像这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一样。 通过努力能得到的东西总是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容易拿到。 于诗晴讲完了电话，一脸兴奋地对着钱园讲男朋友表白时的场景，什么蜡烛在楼下摆成了爱心呀，一大束玫瑰花呀，钱园过会儿给她简单的回应，或许是她真的满心都在背书上，或许，她真的不感兴趣吧。 但是，我承认，我有一点点羡慕。 嗯，就一点点。 算了，早点睡觉，明天开始认真学习吧。或许是宿管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灯啪的一声暗了，我擦擦脸，回到了床上，一夜无梦。 可惜我的认真学习计划一大早就破了。 不对，是在得知我们组组长请假之前都进行得好好的。 没办法，我只能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开始收各科作业。我从没想过会和后排同学有所交集，直到我们组的周天为难地表示他有一科作业还没写，让我暂时别上报。我突然想起来初中那会儿老师发现我少记了别人名字，被骂的很惨。但是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于是还是点了点头，周天笑了笑，说他写完会亲自偷偷塞到老师办公室的。我说行。 “笑得挺高兴啊。”刚把作业交给各科课代表，顾南星突然说道，我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我跟你讲，我从今天开始，要认真学习了。” “我惹你了吗？”顾南星却是很诧异的样子，问道。 我不再多说话，低头学习，顾南星看了我一会儿，也低头背书了。 那时候的我，偷偷地安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不要去够了，这样当别人问起，我还可以说，是我自己不想要，而不是我得不到，只是我自己不想要罢了。 今天早读轮到英语，而英语老师又只叫我们自己预习单词，于是大家都只是悄悄地压在英语书下做些别的事情，我也一样。 “其实我发现你这人挺不公平。”顾南星这次没有拿小纸条，只是在一张草稿纸上写了句话，推给了我，我看了这句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打了三个问号，把纸推了回去。 这次顾南星写了好一会儿，我甚至觉得他想给我写一篇小作文，过了一会儿才给我。 纸上涂涂改改的，然后中间用红笔圈出了一段话，好像首先是一句总论，然后下面赫然分为2点，都很清楚地标明了序号： “你这人不公平，原因如下： 1.肖闻找你，就算是大晚上你也去，我叫你你肯定骂我。 2.周天找你帮忙，你笑得可高兴了。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就说你要好好学习了不理我。” 我看完这段话，看了眼顾南星，顾南星却立刻转过了头，我却只是写下了三个字就推了回去：“我没有。” “你哪没有？”顾南星也不传纸条了，只是轻声凑过来说了句， “本来就没有嘛。”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你干嘛跟个吃醋的小媳妇一样。” “我？”要不是老师还在讲台上，顾南星估计会大叫了。 “别逗，我吃什么醋，怕你交友不慎而已。” “噢，那没事，我交友很慎。”我说完这句话，心里那个本来已经掐灭的念头突然如同接触到一颗火星的干草，熊熊燃烧。 只可惜，我的心无旁骛认真学习计划，刚开始就被掐灭了。 体育课老师留了很多时间给我们自由活动，我一边背着下节语文课要默写的《阿房宫赋》，一边随意地和林川瑾聊天，我们站在看台上，前面是足球场，后面是篮球场。 我更喜欢看别人打篮球。大多数是学长，也有几个我们班的同学。 我没有见过顾南星打篮球是什么样子，但是应该很有趣。对于景明的事情，虽然我特别好奇，但是林川瑾也没有说太多，但我很高兴，每次提到他，她都在笑着，高中时候的感情，往往这样的。 迎面吹上来的风已经有点冷了。远处的一个大烟囱冒着烟。天空是特别特别干净的蓝色，偶尔有几缕白云，是微不足道的，丝毫不会影响那样的蓝色。 “我以后喜欢的人，肯定要是一个超厉害的人，有多厉害呢，嗯，大概就是特别好看、特别聪明的那种吧。”我看着远处，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是想说给林川瑾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特别好看，特别聪明啊。”林川瑾重复了一遍，眼神亮亮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吹哨了，要集合了。 第8章 礼物 十一月初的一个上午，我再次在班级门口见到了林溪，她还是来找我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式毛衣，特别好看。我跑出去她就递给了我一个蓝色的小盒子，并且说是给顾南星的。 “给顾南星的？”我再次确认了一遍，回头，顾南星正看着我们呢，林溪认真地点点头。“好的。”我的声音不可控得“庄严肃穆”了起来，但是林溪显然没有注意到，道了谢就走了，我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林溪真是，每次都乱传东西。”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听见顾南星在嘟嘟囔囔的，我把盒子放在他桌上，说：“没有，这次她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顾南星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是没有拆开，就放进了桌子里。 “你不看一下吗？” “不用，不拆开我就知道是什么。”顾南星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我酸酸的，就好像一个柠檬在我心头炸开了一样。 我把物理作业拿了出来，开始认真地和摩擦力斗智斗勇。 “晚自习再做来得及。”顾南星说着，我却摇摇头：“晚自习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呢？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只觉得，学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真怀疑你有个什么开关，一碰到就会突然认真学习。” 我没理他，顾南星估计是无聊了，就把那个蓝色的小盒子打开，我装作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吃吗？”他好像看到了，拿着小盒子递给了我，我看清了，里面都是圆圆的小饼干。“不用了谢谢。”我扭头接着写作业。 顾南星的脑子应该都用在学习上了。 “不吃啊，林阿姨手艺可是一绝。”顾南星挠挠头，说道。然后拍了拍沈思睿，递给了他，又给了林川瑾。末了，他又递给我，我就拿了一块，说了谢谢。 “你和我说啥谢谢嘛。”顾南星轻声说道，不知道用意何在。 但我突然有很想弄清楚的事情。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我飞快地冲向了8班。 “林溪，一起吃饭吗？” “好啊。”林溪笑着向我走来，我们买了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她看着我，笑得很好看，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和顾南星的关系呀？”林溪看着我猛扒了好几口白菜，轻声问道。 “我……”她说得很直白，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很好的朋友，但我和顾南星关系一般。”她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不得不说，小仙女吃饭都是那么文雅的，不像我，狼吞虎咽。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是过来送我妈妈给的生日礼物的。”林溪接着说道。 “啊？生日？”这次轮到我惊讶了，接着突然反应过来都是我自己乱想了，一阵羞恼。 “反正落葵你安心啦。” 这时，我突然觉得林溪是真正的小天使，好吧，我为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歉。 回教室的时候，我有些别扭地把一条巧克力推到了顾南星桌上，轻声说：“生日快乐。”顾南星刚开始有些惊讶，接着突然笑了，拿了过去，说：“你去找林溪了啊。” 我一时间觉得他是在责怪我窥探他的隐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顾南星笑得很高兴，他突然凑近我，说道：“我很开心。”热气喷在我耳边，热热的，痒痒的，我心跳得厉害。 “但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呀。” “没事啊，还有明年，以后有的是时间。”顾南星说得特别笃定，好像他完全忘记了高一结束就要文理分科，然后所有的班级全部重新打乱了。但是他说得那么确定，好像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一样，我也有些相信了。 但是决定认真学习那个按钮，啪得一下又关上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动不动就作践“认真学习”这四个字好了。 圣诞节的时候，学校的超市里放了很多包装得很好看的苹果，一个就是一二十，但是买的人还是很多，大多都是送给了好看的男生女生。 但是班主任也给我们准备了，他提着一个大麻袋出现，要不是没有红色的棉衣和花白的胡子，他真像一个突然出现的圣诞老人，他还是给每个同学都分了苹果，大家都笑得特别开心。 晚自习第一节课后，于诗晴突然来找我，拉着我去超市买了苹果，盒子是棕色的，爱心形状，然后她拉着我去了高三楼。 一路上了三楼，停在高三九班门口，于诗晴轻声对门口的女生说了句：“麻烦叫一下沈辉学长。”然后全班沸腾了。 那个叫沈辉的跑出来，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清秀。于诗晴把苹果递给了他，说了圣诞节快乐，沈辉笑笑，说了谢谢就进去了，班里起哄声音不断，我恍然看到，于诗晴红了脸。 我记得她有外校的男朋友，但是我也没有多问。 回到教室，林川瑾一脸八卦地问我去了哪里，我则轻描淡写地说：“给高三学长送礼物去了。”顾南星听闻，却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我。我叹了口气，说：“不是我送，是陪于诗晴送。” “哦。”顾南星也没高兴的神色，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不过话说，那个学长长得蛮好看的。” “叫什么名字啊？”林川瑾好奇地问。 “叫沈辉。” “哦，沈辉啊，还行吧。”这次变成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川瑾了：“你认识啊？” “就听说过，听说挺好看的。”接着她突然怜悯地看着我：“我们落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去你的。不过确实挺好看的。”我笑道。 “多好看？”顾南星突然凑过来插了一嘴。 “他的意思是，和他哪个好看。”林川瑾随意地说了句。 顾南星的脸却是腾得一下红了，我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好看到沈思睿笑着看我们呢，我说道：“跟沈思睿差不多吧。” 林川瑾仔细得看了一眼沈思睿，说：“嗯，确实挺好看的。” 上课铃响了，他们都转了回去，我看着顾南星有些变扭的样子，噗得笑了：“你是大傻子吧。” 第9章 纸飞机 12月31日了，今年就要过去了。 即将元旦放假的同学们激动万分，就连以前一天一擦的课程表，这次上完一节课就擦掉一节课的，就像一个庄重万分的倒计时。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只是发下来了一张作文卷子作为假期作业，但其实这节课就可以写完个大概了。 阳光出奇的好，坐在窗边的同学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我坐在教室中间，但是桌角的树上也有一缕金色的阳光，随着外面树影晃动，一明一暗的。 “江落葵，下次见面，就是明年了。”顾南星突然说道，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眼睛亮晶晶的，藏着笑意。我想了一下，也笑了：“那就明年见啦。” 今年，我遇到了很多人，明年，希望他们还在，尤其是…… 下课铃一响，我把厚厚的一大叠试卷放进书包里，这都是老师给我们的“新年礼物”。顾南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带回去会做吗？” “还是要带的嘛。”我回答说，有些底气不足。顾南星总是这样，虽然在他看来回家做作业是不可理喻，但是每次到学校他作业都是做完的，这大概就是学霸的口是心非吧。 “你怎么回去？” “自己坐车回去呀。”我轻声叹了口气，说道。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断然是不会有人来接我回家的，而我，早已经习惯。 “我今天也是，一起吗？”顾南星笑了笑，问道。 天啊，我第一次觉得没有家长接送是这样幸运的事情，这就是今年对我的最后的奖励吧？但是我表现得很无所谓，淡淡地说：“可以啊。” 天气很冷，我穿着一件白色毛茸茸的外套，用顾南星的话说，就像一只北极熊，上车的时候看到林溪，她还是薄薄的大红色毛衣，很元气，很好看。 顾南星在车子最后一排的双人座坐下，而林溪则坐在第一排，我就不一样了，我在他们两人的位置旁边犹豫不决。 “江落葵你干嘛呢？赶紧的。”顾南星突然叫了一声，林溪的眼神不一样了，揶揄地笑着，说：“快去吧你。” 我笑了笑，跑到了后排。 “不过你和林溪怎么认识的啊？”顾南星看了看我和林溪说完话后“猥琐”的笑脸，问道。 “她是小仙女。”我没头没脑说了句，林溪正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墨绿色的本子，我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连她这个动作都美如画。 “江落葵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顾南星看我的表情有点不忍直视。 “什么啊？” “你们这种沉迷看脸的女人，都肤浅。”顾南星接着说道，“就比如林溪，人漂亮你就看得像傻了一样，还有高三那个。” 我没想到顾南星还纠结着高三那个学长，他看着窗外，阳光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他脸有点红。 “嗯啊，我就是特肤浅，不然怎么和你一起玩?”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下他耳朵都红了：“什么东西?你和我玩是你少数的不肤浅的时候。” “啊？你在说自己难看吗？” “去。” “不过，听歌吗？”我从包里把私藏的小手机拿了出来。顾南星惊讶地说：“秀啊，偷藏手机?”接着他把手机拿了过去，这还是很老的一部手机，还是按键的，除了听歌打电话，其他一无是处，但是胜在电量耐用，竟然能撑过在学校的两个星期。 “不过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老古董?” “听不听随你啦。”我拿了回来，插上了耳机。 “听啊，怎么不听。”顾南星拿走了另一半耳机，很顺理成章地带上了。 “听啥?”我心突然砰砰砰跳得特别用力，低头装作翻歌单的样子，问道。 “都行。” 现在我早已忘记了那天听了什么歌，只记得阳光很温暖，我穿得像北极熊，热得发慌。 “我家人每年跨年的时候，都会飞一架纸飞机，上面写着对下一年的祝福。”顾南星突然说道，看着我，笑得很好看，“外面都一篇漆黑，压根看不到纸飞机飞哪去了，第二天白天也找不到。” “啊，大概是带着你的愿望飞天上去了?”我自以为说了句特有情调的话，顾南星却哈哈一笑，说：“你多大啊？你呢？一般怎么跨年？” 我扁扁嘴，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家不跨年。” 我说的是实话，12月31日在我家只代表着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但是跨年这种事，我家是从来不在乎的。 我突然萌生了一种今晚我也要跨年的想法。 我下车的时候顾南星还没下车，我站在站台上，对着顾南星挥了挥手，顾南星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好像是，明年见。 我一直觉得明天见、下次见这样的词汇是很浪漫的，它们表示我们被安排在说话人的未来里，我们还有机会见面，还有机会做那些没有完成的事。可惜很久以后，这些词语因为敷衍的语气变味，不再浪漫，倒是虚伪不堪。而每当那个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平平无奇的午后，那个坐在公交车里的少年推开茶色的玻璃窗，对我说明年见的样子，那么美好，让人安心。 十一点的时候父母催我睡觉，我关了灯，钻到了床上，但我睡意全无，我满脑子都是天空中飞满纸飞机的样子。 再打开手机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三刻了。我的房间外就是一个小阳台，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边，摊开一张小小的纸条，然后写上了几个字： “新的一年，学习进步，喜欢的朋友不要离开。”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折成了一个小小的飞机，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阳台上。 对面的楼还星星点点亮着灯。 天空是深紫色的。 手机上时间真好跳成了零点。 我把纸飞机飞了出去，希望一切都会如愿。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条qq消息弹了出来，是顾南星发来的语音，声音特别正经，字正腔圆，好像在读演讲稿一样。 “江落葵，新年快乐。” 第10章 密室逃亡（上） 1月1日清晨，我就起床了，站在阳台上往下望，果然如顾南星所说，到了白天也没能找到昨天深夜里放出的那个纸飞机，或许真的是被神灵带走了吧。我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副极美的画面：无数个胖乎乎的小天使坐在白云上，把一个个纸飞机拆开，然后照着帮大家实现愿望。妈妈叫我吃早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热腾腾的粥，加了红枣一起煮，香气四溢，旁边是一个煎蛋，边上煎得脆脆的。 接着是林川瑾打来的电话，她和我说了新年快乐，听上去心情特别好，我能猜到电话那头她一定是微笑着的，随意聊了会儿，林川瑾突然神秘地说道：“听说南街的密室逃亡店半价哦。”“南街……”我略略一思索，才想了起来不久以前确实开了一家，还很火，不过我没有去过，倒是个有趣的活动，我轻声笑了，说：“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呀。” “但是就我们俩恐怕不行。”电话那头林川瑾叹了口气，接着突然高兴地说：“我们叫几个同学一起去吧。” “行呀，叫谁？” 电话那头，林川瑾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就沈思睿顾南星他们吧。” “还有你的景明？” “他应该出不来。”林川瑾听上去倒没有特别失落，接着说道：“那我去叫一下沈思睿，你去叫顾南星？” “啊，我尽量。” 挂了电话，我倒是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纠结，要去叫顾南星啊，要是被拒绝了，估计是巨无敌尴尬了，但是既然答应了林川瑾，我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会话框。 顾南星，一起出去玩吗？密室逃亡超棒的！ 啊这样好像太热情了，显得我很像一个发广告的，重新来，我删掉了这些话。 林川瑾说她想去玩密室逃亡，但是人不够，所以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呃，这样显得我很紧张一样，还把林川瑾搬出来，太怂了，要被嘲笑，重新来，我又删掉了。 新年快乐呀，出去玩吗？ 啊这样好像还是怪怪的，正巧妈妈推门而入，我吓一跳。 “出去玩啊？”妈妈一边笑着把我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脏外套拿去洗衣机，一边问。 我点点头，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我早点回来注意安全，末了帮我把房间门带上，说：“是应该出去玩玩，和川瑾出去放心。” 再把手机拿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消息已经发出了，我叹了口气，这时，顾南星的回复来了：“行啊，去哪？ “密室逃亡？去吗？” “去，在哪？” 在我看来，顾南星这句话就好像会发光一样，我心情大好。与此同时，林川瑾也给我发来一句：“搞定。” 出去玩的兴奋很快打败了寒冷，我随手把厚厚长长的毛衣穿上，又套上了一件肥肥大大的黑色羽绒服，裤子也是厚厚的，看了眼镜子，我才发现，我圆滚滚一大圈，要不是羽绒服外面是光滑的，我活像一只大黑熊。 我又陷入了苦恼。 我一头钻进了衣柜，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条不那么土气的打底裤，马上穿上了。接着我发现如果只穿着那件厚毛衣不穿羽绒服的话不会那么难看，于是我把羽绒服脱了放在了床上。我怀着侥幸心理从房间走了出去，但是下一秒就被轰了回去。 “羽绒服穿好，不然会感冒！” 唉，行吧，看来我是摆脱不了这件羽绒服了。 出了门才发现妈妈的决定是明智的，风很大，小区里的小池塘都结冰了，真冷。 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我看到了另一个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的人，他站在店门口，带着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走过去，才发现是顾南星，我们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没过多久，沈思睿也到了，身为组织者的林川瑾却是最后一个到。 我们沿着一个窄窄的楼梯上了楼，二楼是一个咖啡厅，三楼则是密室逃亡的场地。一进门，墙上贴着很多很多便利贴，五颜六色的，都是来玩过的人的留言。 店主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姑娘，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玩着手机没有抬头。 店主让我们在四个主题中选择，分别是战争、医院、凶宅和学校。本来想选择凶宅，但无奈有人正在玩那个主题我们需要排队，最后我们四个讨论了很久，决定了医院，店主就一边简单地讲了讲规则，一边带着我们往里面走去了。 我本来以为只会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不料场地很大，而我们一进门，店主就把门关上了，但是四周倒是很亮，完全没有鬼屋那种漆黑的感觉，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突然听得好几声尖叫，大概是玩凶宅主题的那几个正被吓着呢，顾南星和我对视了一眼，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待会儿可别叫成那样噢。”我只觉得耳边的热气，脸顿时红了，但是不服气地说：“我才不会！”顾南星低低地笑了，唉，算我没志气，但我必须承认，真好听。 环顾四周，我们就好像在一个简陋的办公室里，就是那种医生看病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看上去挺老的，划痕不少，和上面放着的并不破旧电脑形成了鲜明对比，电脑屏幕是亮着的，但是是输入密码的界面，密码应该要在这里找线索。后面的椅子也很破旧了，大概是之前来这里玩的人也没有想过坐这个椅子，上面还积了灰。再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帘子，半开半闭，能看到里面是一张白色的病床，输液的支架在床尾那头立着。墙上挂着一个照片，是一个中年男子，笑着。 “你们说，那儿会不会躺着个人啊？”沈思睿的一句话倒是让恐怖的氛围更上一层楼，他指着那个白色的病床，林川瑾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手很凉。我回头看了看顾南星，他盯着墙上那个照片，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1章 密室逃亡（下） 顾南星向那个照片走了过去，然后伸手去拿，照片挂的不高，他一下就拿了下来，放在地上，我们才发现，墙上竟有四个符号，分别是三角形、正方形、圆形和正方形。 “兄弟，你神了。”他的操作我们都是看得目瞪口呆，沈思睿不由地称赞了一句，顾南星则挠挠头，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说：“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照片挂这么低。” “这符号应该是那个电脑的密码？但是电脑好像要填数字唉。”林川瑾看了看电脑，说道。 “是不是3404啊？”我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你试试看。”顾南星点点头，说道。 我是不想去碰那个电脑的，但是我还是走了过去，输入了3404，突然电脑屏幕变成了一个视频，看上去像监控一样，他们三个人也凑了过来。画质不太高有点糊，但是声音却很大，但是声音虽然大，也很乱，好像脚步声，又好像人说话，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跑着，身后还有人追。视频时间不长，但我们大概了解了这个医院，就是那种恐怖片里一直有的设定，无良医院，冤死很多人。 视频结束，房间里顿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们四个人表情都特凝重。 “继续吧。”沈思睿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最后走到了那个病床那边。看着我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乐了，说：“你们过来呗，这儿没东西。”我们才大着胆子地走过去了。 “呀，那好像是个钥匙哦！”林川瑾眼尖，看着那个输液架上说道，我们一看，果然，于是拿了钥匙打开门，进入第二个密室。第一关算是过去了，倒没有那么难。 第二个密室就恐怖很多了，我们打开那门，音乐就来了，冷飕飕的，灯是一明一暗的。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设定应该是病房吧，六张白色的病床，有的平坦坦的，有的上面却鼓鼓的，好像躺着人。好几个床头柜上都放着东西，有一个是水杯，有一个是手电筒，还有的我也没看清。 我们四个的脸色都很难看。 “真实得过分……”我苦着脸，叹了口气。 “怕不怕？”顾南星突然坏笑着问我。 “不怕。”嗯，这是假的，但是为了证明我的确不怕，我径直走到了一个床头柜前，把那手电筒拿了起来，打开了。但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又关上了。 顾南星接过手电筒，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就关上了。 沈思睿走到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嘶……”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我们才发现抽屉里写着一个大大的death，红色的笔写的，十分恐怖。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沈思睿念叨着，关上了抽屉，下面那一格抽屉是锁着的，只能拉开一点点，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们看到里面有一个钥匙，嗯，可惜外面那个钥匙我们也没找到。 顾南星胆子倒是大，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叫了声：“来，这儿有个箱子。” 我走了过去，看着他在那捣鼓箱子的时候突然有了个坏念头，我把手很轻地放在他脖子那边，因为惊吓，我手很凉，我感觉他抖了下，但是下一秒，我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别闹。” 我就也蹲了下来，密码箱上写着20r47l12r，我正疑惑呢，不知道顾南星怎么搞的，密码箱啪嗒一下打开了，挺大一箱子，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心里直打鼓。 “手电筒。”我递给了他，他往里一照，我才发现里面就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病号服，蓝白条纹的，干干净净。 “肯定有东西。”顾南星皱了皱眉头，把病号服拿了出来放在床上，果然，下面就是一把钥匙，顾南星得意地笑了。 打开了那个抽屉取出钥匙，第二关就过了。 我们走出门的时候傻眼了，有2个房间，不知道走哪。 “要不我们分头行动？”沈思睿说道。 “那我和落葵一组？”林川瑾瑟瑟缩缩地说道。 “你们两个女孩子，怕被吓死。”顾南星哈哈一笑，接着说：“江落葵比较蠢我带走了。”然后走进了左边那间，我跟了进去，本想骂他，但是想想解密还要靠他，我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 进了房间我才觉得头皮发麻，这间好像是婴儿室吧，床比上一间小了一号，就好像是幼儿园里那种，地上还散落着好几个恐怖娃娃，对于这种娃娃我一直是觉得很怕的，顾南星看起来也被吓一跳，骂了句。 接着他就开始各种开抽屉找线索了，我很懵地跟在他身后，讲道理，是真的恐怖。 “我反正肯定要比他们快啊。”顾南星笑道，我没有回答，他接着回头摸摸我头，说：“怎么？吓到啦，没事没事，你跟着我就行，带你躺。” 唉，怎么说，很丢脸。 顾南星捣鼓了一会儿就找到了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一瞬间的光亮有点刺眼，我们才发现我们已经出来了，他笑着看着我。 “哈哈，果然比他们快。”顾南星得意地笑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也坐了下来。 “挺恐怖的，我们小落葵都吓傻啦？”顾南星突然说道，这个亲密的称呼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叹了口气，说：“行吧，我承认，密室逃脱是真的不适合我。”顺理成章的，顾南星笑了，笑得有那么一点点好看，就那么一点点。真的。 看了看时间，我们才发现，我们不过玩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偏偏就像一天那么长。 窗边透进来了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真温暖，活着真好。 过了会儿，林川瑾和沈思睿也出来了，“你们最后那个主题是啥？”顾南星好奇地问。 “别说了，太平间好吗？”沈思睿义愤填膺，我们也都笑了。 回家的时候手我还在抖，不过我发现，我的同桌真的很厉害。 我竟然有一种“狐假虎威”的自豪。 第12章 初雪 一月初的时候下了一场雪，毕竟是南方，很少能见到鹅毛大雪纷纷飘落的样子，只是一小团、一小朵地落下，但饶是如此，同学们还是异常兴奋，老师讲课的声音也留不住同学们望向窗外的好奇的目光，下课后走廊里全是人。我坐在教室里看着他们，窗户上起了雾，有几个同学在上面写字，但很快被擦掉了。 那时候特流行一部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就算我不看韩剧也知道里面的一句话：“初雪的时候，一切谎言都可以被原谅。”正因为这句话，初雪这一天倒成了表达好感的好日子。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这种浪漫的活动往往都是和那些好看的少年少女挂钩的。 比如顾南星。 我看着第二个女生第三个男生走到他桌旁和他说话的时候，逐渐皱起了眉，我把数学纠错本拿了出来，把错题一题一题地抄了上去，但是心情还是一点也不平静。 “江落葵？”我抬头一看，是周天。“怎么啦？”我疑惑地问道，而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一道目光，从顾南星那边直直地射了过来。 “就是肖闻说，让你晚自习后楼梯口等一等。”周天笑了笑，说道。 “嗯，好的，谢谢呀。” 周天一走，我旁边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好的，谢谢呀~”我看了看顾南星，他也在看着我，看起来有点愤愤不平。 “你干嘛？” “没啥，看你笑得挺高兴，声音也比跟我说话时温柔多了。” 我内心却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是的啊，的确是没有刚才和你说话的那几个女孩子好听哦。” “江落葵，我认真的，我们别互相伤害行吗？”顾南星皱着眉头，突然说道，语气听起来有些认真。 “我从来没有。”我看着他，淡淡地说。 这一刻，我突然对肖闻充满了感激，无论他找我什么事，我都觉得，在顾南星面前，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面子。 而顾南星不再和我说话，开始和沈思睿随意聊一些游戏上的事情。 我继续做数学纠错，刚才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我突然很希望晚自习早一点结束。 好像全世界都把我抛弃了。 我突然想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心事重重的结果就是作业频频出错，只能好几次都擦掉重写。晚自习下课铃想起的时候，我也没有写完，心情更加烦躁。顾南星好像坐在座位上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走了。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作业赶完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在我座位旁边停下了，是肖闻。 “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说：“出教室的时候没看到你，想了想不如来你们班找你好了。” “啊，抱歉，都怪我，写作业慢死。”我有些气恼。 “没事。”肖闻在林川瑾的座位上坐下了，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下雪了。” “嗯，已经下了一天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积起来。” “周天说你很好。” “什么？”肖闻的话题跳得很快，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们班的周天啊，我上次和他聊天的时候说的。”肖闻眼里满是笑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啊没什么，就是上次帮忙收作业没报他名字而已。” 意料之中，他轻声笑了。 我则看着眼前的一道选择题纠结：919年初，有人致电巴黎中国代表:“愿公等坚持到底，全国国民为公后盾”。这一后盾后来体现在哪？我犹豫了一下，准备翻开书，肖闻轻笑着说：“五四运动。” 我点点头，丢人。 肖闻突然看着窗外说道：“窗户上全是水汽。” “因为外面有点冷吧。”我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写作业。 “我很喜欢在窗户上写字。”肖闻突然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尤其是喜欢的名字。” 我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在窗户上写了三个字，江落葵。但是下一秒，他就擦掉了。 “因为可以一下子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他看着我，微微有点笑意。 我一时语塞，正好班里走进来一个人，顾南星。 “哟，又是你。”顾南星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副在桌子里找东西的样子，一边说。 肖闻眉头很轻微地皱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嗯，我也想这么说。”接着他又转向我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再见啦。” 肖闻离开后，顾南星从桌子里抽出一本本子，看了看，又塞了回去。 “大晚上不回宿舍在这干嘛？”顾南星坐下了，问道。 “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叹了口气，指了指我正在努力的历史作业。 顾南星却接着问道：“我问的是，他在这干嘛？”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几秒后，终是我败下阵来，把视线移到了作业上，然后找了个借口道：“他教我做历史来的。” “脸红了。”顾南星嘲笑地说道。 我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很久，四周只剩下了窗外的风声。 “以后我教你呗。”顾南星突然很轻地说。 “啊？”我诧异地看着顾南星，他却转过了头。 “我说我教你！找别的班的干什么。”过了会儿，顾南星转了过来，我看到他的脸红红的，耳朵都红了，见我没有开口，他突然虚张声势一般得大声说道：“干嘛？不愿意啊？” “嗯……倒没有，但是……”我吞吞吐吐地说着。 “干嘛？！” “就是，我依稀记得，你的历史和我不相上下吧。”我挠挠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你物理很好吗？化学很好吗？数学很好吗？”顾南星突然三个问号，我叹了口气，这个兄弟还真会戳人痛处，接着他又说道：“我还就跟你说了！从今天开始，我认真搞历史不完事了嘛。” 我没有说话，心却跳得特别快。 接着他又嘟嘟囔囔道：“反正别找那小子。” 第13章 学习 让人难过的是，这场雪半夜就停了，校园里没有被大雪覆盖，只有薄薄的积雪，看着也很快就会融化。我想起来初中时候的一场雪，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也是期末考试，在准备下一场考试的时候，同学们都跑出去，把雪捏成紧紧实实的球，砸到远处，又散开。平时很严肃的班主任也久违地笑了。 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班主任在班级宣布，他已经和其他老师商量好，超越了自己上一次考试排名的就可以免去该门课的寒假作业。 他一直是一个擅长奖惩措施的老师。 天气太冷了，已经没有办法在宿舍里洗澡了，我不得不在最后一节课一下课以后就往浴室冲，和我一起的还有林川瑾，我们俩就早早地把洗澡用的东西塞进书包，然后一下课就冲了出去这也导致我们常常忽略晚饭。 幸好学校里开了一家小小的快餐店，便宜好吃，每天晚自习后都是人山人海，连热水处泡面的人也少了很多，而我和林川瑾就也是其中的一员，常常是买青菜粥喝，是暖乎乎的，特别适合冬天，缺点就是供应不多，每次都要抢。 “准备好了吗?”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四五分钟的时候，林川瑾转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随时准备开始!”我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干什么去?不行她有事儿。”顾南星却突然插嘴道。 “谁有事?”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啊。”顾南星笑了。 “啥事?”我和林川瑾不约而同地问道。 顾南星却压低了声音说：“干嘛？江落葵我昨天和你说的你忘啦？” 我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昨天晚上决定的关于他帮助我学习的事。但昨天只是模模糊糊地决定，今天他一天也没有提起，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他还是记得的。 而林川瑾此时正看着我们，眼神有点暧昧。 “呃，川瑾啊，我确实有事，就是他要帮助我学习。”终是受不了他的目光，我解释道。 “哦，学习。”林川瑾却是挤眉弄眼的，然后转了过去。 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好饿。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林川瑾就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好好学习哦。” 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教室里的同学很快都离开了。 “来来来，我来教你历史。”顾南星却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可会历史了。” “诶？但是我好像记得，上次考试我们差不多……”我说的是实话，总分120的卷子，我65，顾南星67。 “咳咳，这不重要，江落葵我跟你说，人呢得向前看，你老往后看就没意思了。” 我点点头，行吧，不戳穿他。 我从桌子里抽出了历史的习题册，说来好笑，每次开学我都会买一堆习题册，无论是哪门课都不会漏掉，因此我还成了书店的黄金会员，但做完的习题册不是寥寥无几，而是根本没有，到期末考试还是一篇白花花的。 “比如你看这题。”顾南星看着习题册，读起了题干：“主张将来的理想社会实行“和谐制度”的空想社会主义者是。” 但是接着他却停顿了很久，皱着眉头。 “怎么啦？” “和谐制度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果然，这家伙的历史和我是差不多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物理不太会。”我说道。而听到这句话的顾南星一下子兴奋起来：“哪里不会?我教你我教你。” 顾南星的物理很好，每次都是超平均分几十分，而我却很惨了，只能在平均分上下挣扎。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懂那种感觉吧?上课全会，做题的时候却不会了。” “哦，我懂，历史就是这样的。”顾南星说着，又说道：“那要不我帮你把错题搞清楚?” 这个提议很好，我马上把去拿卷子了，我看着卷子上好几个大大的红叉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南星的卷子上是不会出现这些的，只会出现几个大大的勾和左上角的一颗红色五角星。 但是顾南星却只是很正经地问我还有哪道题不会，然后认真地和我讲了起来。 他讲得很清楚，我逐渐懂了，说实话，班主任也讲得很好，但是却没有这种效果，大概是，顾南星比较好看?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班主任的经典台词：“看我干什么看书，看书干什么看黑板，看黑板干什么看我!”我忍不住笑了。 “干嘛？”顾南星却是疑惑地看着我，我摇摇头，笑着说：“我好像都懂了。” “哦，那行。”顾南星看了看时间，正是九点五十，距离熄灯还有二十分钟，“走走走，快点快点，带你去吃东西!” “啊？吃东西?” “对啊，你和林川瑾的事情不就是去买东西吃吗？” “这……” “好好吃晚饭，吃了再去洗澡也还来得及。”顾南星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 我赶紧跟了上去：“你怎么知道？” “废话，每天下课就看着你们俩跟疯了一样往浴室冲。”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顾南星。”我轻声叫了他。 “嗯？” “你以前有女朋友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而听到我问题的那一刻，他顿时面红耳赤：“你问这个干嘛？” “没啥，就是觉得你挺会的。” “不会不会，以前有过，初中的时候，但是什么也不懂。”顾南星坦然相告。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我挥手说了再见，但是顾南星却叫住了我：“不是说好了去吃东西吗？” “啊？但是已经晚了唉。”我看了看坐在里面虎视眈眈的几个宿管，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来把门锁上。 “走走走，请你，快点，该来得及。”顾南星却催促着，一边往前奔去。我愣了一下，也冲了过去。 “你这么好的吗？还请我吃东西。” “看你饿得太可怜了。” “噢。” 几分钟后，我拿着一盒蛋炒饭回到了宿舍，正好在宿管准备关门的时候冲了进去，然后冲着顾南星挥了挥手，他也笑着回了我。 今天真开心，真的。 第14章 合作 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早上还要跑操，绕着操场跑完两圈后，我总是大汗淋漓，连里面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脸却冷得通红。和别的班主任不同，周成每天都随着我们一块儿跑，跟在我们班的队伍旁边，一边自己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边在给我们喊着加油。别的班有些同学常在第一圈的时候停下系鞋带，等自己的班级再次跑到这个位置时再钻入队伍，偷工减料地只跑一圈，但因为周成的这个操作，我们班总是没有人这么干的，或许这是好事，也有人相当不满。 距离期末考试不到一周了，因为班主任上次决定的奖惩制度，我们班的学习氛围是空前的好，我不得不感叹，班主任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个天才。 我刚写完课程表回到座位上时，顾南星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措施了。” “什么措施？”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计划。 “就周成说的那个，期末考试那个。” “喔!” “你看，我们都不想做寒假作业对不对?”顾南星的语气好像是在用糖骗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我觉得我们合作一下，这几天好好搞一搞，行吧？” 我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无论怎么样，跟着班级第一的大佬混，我是不会吃亏的嘛：“那我们怎么搞呀？” “我想了想，就主要是搞一搞政治历史这两门吧，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接着说：“我可以尽量把知识点整理一下。” “就等你这句话了!”顾南星高兴地笑笑，说：“我们一起来，你整理一个单元我整理一个单元，轮流着来，但是要快，因为快考试了。”我同意了。 然后趁着下课我俩就冲到了小店买了两本本子，是我挑的，一本封面是麦田和向日葵，另一本封面是星空。 无论如何，生活要有仪式感的嘛。 今天我格外努力，下课后也不先聊聊了，就是在提前写老师布置的作业，而顾南星也是一样。中午我终于把整理好的历史第一单元知识点给了顾南星，而他也把政治第一单元的给了我。 他的字其实有些潦草，但是这次写得特别清楚。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计划，考政治历史的时候我终于不是一脸懵了。 期末考试后是放三天，然后再回到学校进行三天的补课，这以后才是寒假。这三天是用来讲解试卷和做寒假作业的，不过高一比较放松，有些老师会用这些时间给我们放放电影，大多数是诸如《当幸福来敲门》之类的励志电影，而老师们对这部电影的偏爱也成功地让我在高中三年看了四遍。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叫了我去办公室，我正紧张呢，班主任只是笑着把成绩单递给我，说：“不是说了这次有奖励么？找你来帮我统计统计每门课不需要做作业的他!” 接着他让我在电脑前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他已经做好了表格，然后就是他报名字，我在对应的名字和学科那边打钩了。很庆幸，到最后我只用做生物一门课的作业。 统计完后正要离开，班主任笑眯眯地叫住我：“落葵有没有想好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啦？” 我摇摇头，这个问题我的确一直没有考虑，但我知道，也只剩下了半年，就要做出决定了，然后要和很多人分别，我本能地逃避着。 “哈哈哈，也对，还早。”班主任笑了笑，接着说，“这次考得很不错啊，政治历史也有了很大的进步，物理也好了不少。”我挠挠头，正打算说这是顾南星的功劳，但是把话咽了下去。 班主任把成绩单递给我让我去班级发给同学们，我就走了。 借着各班透出来的灯光，我迫不及待地在走廊里就看起了成绩。 果不其然，顾南星还是稳稳地在第一的位置，我往下看了看，我在第三，政治97，历史94，特别惊喜了，而顾南星也和我差不多。 成绩单发下去的时候，每个同学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期待。 顾南星看了看成绩单，先是笑了笑，然后骂了句：“想不到老子死在生物上。” 我叹了口气，行吧我也是。 幸好生物作业并不多，只是要求把知识点整理一遍，当听到生物老师宣布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和顾南星都苦涩一笑。那两本本子都放在我这里了，顾南星是这样说的，下学期肯定能用的上，放我这容易丢，你拿着不容易。可我看着塞得满满的桌子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放进了书包。 知道了作业，我就开始奋笔疾书了，而一旁的顾南星倒是悠闲得很，捧着本《盗墓笔记》看得很入迷。 我轻轻笑了，继续奋笔疾书，和生物做殊死搏斗。 终于我在两天内写得差不多了，顾南星却是笑了笑：“写完啦?” “没呢，还有一些，但是快啦。” “那个，江落葵啊，我们是好朋友吧。” “这，是吧。” 一听到顾南星这么问，我就知道他是有求于我了，而且据我所知，大概就是为了生物作业。 “借我。”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口道。 我也没有拒绝，说道：“好的呀，但是我还没写完，估计在学校里写不完了。”我说的是假话，在学校里赶一赶其实我完全能写完，但是我突然想到可以借着这个寒假找他，于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你写完了寒假有空的时候找我出来呗，请你吃东西。” “嗯嗯!”就等他这句话啦。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班主任和我说的分科的事情，顾南星又低着头看书了，我却恍然觉得，好像他可以陪着我很久很久，又好像，下一秒我们就要分离。 “顾南星。” “怎么了？” “嗯，没啥。”我想了想，那些矫情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终是不想当那个先低头的人。 第15章 鸟巢 寒假开始后，顾南星一直没有联系我，大概是沉浸在寒假的快乐里完全把我抛之脑后了。 倒是肖闻突然找我出去玩，我觉得有些尴尬就拒绝了，不料他却很认真地说，上次暑假就没找你出来，这次就别拒绝了嘛。 我答应了。 爸爸妈妈去上班了，我偷偷地脱下了厚重的大黑羽绒服，换上了自以为好看的打底裤和小裙子，平时单一的马尾也散了下来。 对于成长，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定义。有的人觉得成长是和世界讲和，开始接纳一切，包容一切。有的人觉得成长是开始从崩溃中爬起来，敢于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堪。可是俗气虚荣如我，我眼中的成长只是开始期盼别人用可爱、漂亮之类的褒义词形容自己，而我自己，突然开始不喜欢那些宽宽大大灰里灰气的衣裤，而希望自己有新的颜色。但又是自卑如我，当真的得到别人如此评价的时候，我往往会惶恐不安，开始揣测别人这样评价的原因，是真心诚意?还是只是敷衍安慰。 肖闻问我去哪里玩，我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决定下来，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说道：“我们去爬山吧。” 冬天爬山其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毕竟天气冷冷的，风冷冷的，吹得那些常青的树叶也冷冷的，倒是有些凄清。可是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去爬山。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肖闻答应了。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冬天的山上完全没有亮点，天灰灰的，树在风中张牙舞爪，连路边的孤坟也比夏天的时候更加凄凉。 “唉，好像不应该来山上?”我叹了口气。 “不啊，应该，寒假本来就该锻炼锻炼。”肖闻摇摇头，笑着回答。 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说谎，因为他的表情和顾南星说我聪明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们沿着山路慢慢地走上去，然后在路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他拿出手机拍了我一张照片，我尴尬地转过了头，于是只拍到了我转过去的那个瞬间。肖闻无奈一笑。 “你和顾南星关系很好吧？” “还行吧，就是同桌。”我想了一会儿我们关系到底如何，终是无法下这个定义。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已经算是挚友，可有的时候我却觉得他距离我是千里之远，我当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于是选择了最为保险的答案。 但是肖闻却笑了笑，抬着头，视线定格在我们面前的一棵树上，透过稀疏的树叶，我们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棕色的鸟巢，但是里面显然是没有鸟的，只是空空的一个，架在那里。 良久，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终于开口道：“那么，落葵，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 “嗯。” 我思索了很久，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而落，但是那个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鸟巢却是岿然不动。我终于还是决定说说好话：“你很好啊，就是大概比较温柔吧，然后人缘好像也很好的样子，然后听说成绩也很好……”我并不擅长夸人，于是只能乱七八糟地搜罗了一些词汇，堆叠在一起，却显得很奇怪。 他的笑声打断了我，他说道：“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的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曾经看过有人用一个神奇的比喻来表现被表白时的感觉，就是好像烟花在耳边炸开，天边一片灿烂，等到烟花消失，天暗下来，看向对方却好像在凝视着自己，对方的目光比刚刚炸开的烟花明亮，好像全世界的灯都为自己亮了。 可是空白之后，我感受到的却是深深的惶恐不安。我低下了头，完全是不知所措，心里乱七八糟的。 肖闻却是首先开口了：“我已经知道啦。” 我抬头看着他，他笑眼弯弯的，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又是一阵风吹来，好像把刚才的一切都吹散了。 “其实今天和你玩得很开心，下次还一起出来玩吗？”肖闻站起身来，看着我，有些认真却有些随意地问道。 “嗯。” 回到家以后打开电脑，才发现qq震了起来，正是顾南星，他给我弹了四五条消息，首先是问我作业有没有写完了，接着估计看我没回复又在那边瞎猜我是不是出去玩了，一个人就像在自言自语。 我笑了笑，回复道：“你知道吗？今天我去爬山啦，我在山上看到了一个鸟巢，巨无敌厉害，就是那种，风超大，但是它也不从树上掉下来那种。” 过了会儿，顾南星的回复来了：“你说的是废话，不然你以为鸟妈妈搞得是豆腐渣工程啊？” 行吧，这个人果然是不会懂一些事情的，我笑了笑。 顾南星又发来了一句：“不过你和谁出去玩啊?啧啧啧，不和我出去玩和别人出去玩，唉。” 我叹了口气，回复道：“没啥没啥。” 顾南星很久没有回复，一直到我出去拿了一个苹果吃回来才看到他的回复发了过来：“明天一起出去吗？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风不大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了一句：“不过我找你是正经事，找你拿作业。” 果然!我正打算打字抨击他呢，他的下一条回复却让我心一震。 “你以后别老和8班的那小子一起玩，知道吧?” 这一刻，我好像听到了烟花散开的声音，但是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啊？你今天遇到我们了吗？” “没有，但是我有感觉，不太舒服。” “你?” “嗯，感觉儿子忤逆了我。” 果然，这种心动的感觉持续不了多久，顾南星还是顾南星，我叹了口气，但是一股甜味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第16章 晴天 刮了一夜的大风，今天早上起床，窗户上全是雾气，看来外面很冷。今天和顾南星约了去给他送作业，看来是只能穿着那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了。 我暗暗安慰自己：或许他也是一样呢？这样还挺像约好一起穿的。 我忍不住笑了。 把那本作业拿出来看的时候，我才遗憾我的字写得不那么好看，甚至有些乱七八糟，真是遗憾。 我翻出以前舍不得用的贴纸，拿了几个比较好看的小心地贴在其中几页上。以前连日记本上也不舍的贴，一直只是夹在日记本里，现在贴在生物作业本上，我怕是失了智。 约摸十点的时候，我到了约定的地点。我站在书店门口，左顾右盼地等着他的到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来了，而看到他，我就乐了。 居然和我想得一样，他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我把作业本递给他，他没有翻看，直接塞进了书包里。 “那没啥事了吧，我先走啦。”我搓搓冷得通红的手，说道。 其实啊，后来的我真的很羡慕那时候的自己，愿意坐一小时的公交车来见一个人，即使只是为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即使只是相见一分钟。后来的我啊，越发得懒，在很多方面都是。这大概就是我在成长中毫无意识地丢失的东西，而且难以寻回。 “什么啊？有事，走陪我去买个东西。”顾南星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道。 “噢。”我应了一声，内心欢呼雀跃但是表面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沿着步行街一直走，最后走去了一个小小的文具店，推开门的时候，风铃碎响，要不是四周极冷的空气，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来到的初夏，毕竟在我的印象里，玻璃风铃总是是和夏天挂钩的。 我们一路走到了摆着明信片的地方，在高中，给别人写明信片是经常的事情，而我呢，看到好看的就买，结果高中毕业也积累了厚厚一叠、空白无字的明信片，也没有扔掉，就放在那边，有时候翻出来看看，却再也没有给人写过。 而顾南星则拿起一盒小小的明信片很认真地看着，然后突然问我：“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我接过一看，主题是“晴天”，盒子上的图片是一片墨绿的树叶里透下的细碎阳光，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两个圆圆的句子。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下一站，晴天。” 我乐了，摇摇头，说：“说实话还行吧，你喜欢就好。” “喔。”顾南星听罢，把明信片放下了，开始继续挑选。 “你要写给谁呀？”我在一旁八卦地问道。 顾南星却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当谁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儿女私情啊，我是买来写给自己的!” “行吧。” 过了会儿，他又递给我一个。 我看了看，这次的主题是“四季”，看上去像是水彩的风格。封面画的是秋天，天边是太阳，颜色是很柔和的介于黄和橙之间的颜色。下面右边是一个小小的秋千，后面是一棵金色的树，树叶纷纷而落。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房子，也是暖色的，房子左边则是几株向日葵，大大的花盘，而杆子则是绿色的。 “嗯，这个不错，比上一个好看。”我笑着把明信片还给了他。 他看了看，点点头说：“那行，就买这个了。” 走出文具店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顾南星看了看时间，说：“接下来怎么安排?”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要不就走走。” “行。” 我们沿着街往前走，四周川流不息，很多店员都站在外面拿着大喇叭叫喊着打折的消息，他们脸都红红的，不知道是喊的，还是被风吹的。 我和顾南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最后话题终是转到了肖闻那边。 “你们昨天去哪里玩啦？”顾南星探寻地问。 “爬山。” 听到这个答案，顾南星倒是乐了，说：“大冬天的爬山?这人真是天才。” 我笑不出来了，最后尴尬地说：“是我决定的。” 我笑不出来了，顾南星却是笑得更厉害了，我们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山上还挺好玩的。”我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轻轻地说道。 “哦，什么好玩？”顾南星看着我，眼睛弯弯的。 “就是，树还是绿的嘛，而且冬天爬山不像夏天那样一身汗。是吧。” 顾南星的表情却顿时严肃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川流不息的人群，声音很轻：“恐怕不是山上好玩吧。” “什么？” “是因为和肖闻在一起?”他看着我，眼神很奇怪，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莫名其妙地生气，接着就是委屈，就好像是被好朋友推开的那种感觉。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忍不住说道。 “不是么？”他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我握紧了拳头，再松开时，掌心出现了好几个弯弯的月亮。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顾南星直视着我，很直接地说道。 “嗯，我知道。” “他和你说了?” “嗯。” 顾南星急切地追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没有说。” 我们两人都沉默了，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稍微有点热。良久，顾南星才懊恼地挠挠头，说：“你听话啊，别老和他一起玩。” 我抬起了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明澈，但是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说道：“那你还东一个女孩子西一个呢。” “我哪有?”顾南星却很诧异。 “就是那天啊，下雪那天，不是好几个女孩子找你说话嘛。” “哦，就是你偷偷和那小子在班级不知道干嘛那天?” 我一时语塞，只看着他。 “江落葵，你吃醋?”看着我吃瘪的样子，他却笑了。 我没有说话。 “行了，江落葵，我们讲和吧。”顾南星突然揉揉我的头，我心跳得特别厉害。 第17章 春游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天气慢慢转暖，二月过了一半，就要开学了。 刚开学先是班会，班主任很随意提起了分班的事情，我心里却是猛地咯噔了一下，我偷偷地瞥了一眼顾南星，他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老师说的话。 可我是知道的，即使两个人选择了同样的选修课，也很可能被打乱到不同的班级，毕竟这个学校，人真的太多了。多到好像下一秒，我们就会失散在人群里。 或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这最后的半年了。 开学考试的作文题目是雨，很简单的题目，但是引起了我很多湿漉漉的回忆，后来我频繁被高考那些让人迷惑的材料作文困扰的时候，常常想起高一的这些浪漫的作文题目。我一直觉得，从高一到高三，就好像是一步一步地走进一个越来越深的牢笼内，自己的很多东西都流失了，好在，还得到了一些。 三月末的时候高一举办了春游，虽然去的是一个我们从小到大就一直去的游乐园，但是大家还是兴奋的。和林川瑾约了一起玩，我们在出发前就买了很多零食，虽然不允许带手机，但是我特地带上了相机。 下车之后大家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我和林川瑾漫无目的地在游乐园里走，每个娱乐项目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导致我们过了很久也没有玩什么，最后我们走到鬼屋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排在队伍中的是于诗晴，她今天很好看，披肩长发上戴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虽然还是三月，天气还不热，她已经穿上了裙子，看起来格外甜美。但这不是重点。 她后面站着顾南星和他的几个舍友，于诗晴转过头和顾南星说着话，顾南星笑着。 林川瑾看着我盯着鬼屋的方向，问道：“怎么啦？想去鬼屋玩?” 我摇摇头，笑道：“还是算了，上次去密室都吓得半死。”过山车从我们头顶的天空呼啸而过，带着尖叫声，我突然说道：“玩不玩过山车?” 林川瑾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点点头。 虽然我去过很多次游乐园，但是却从来没有坐过过山车，我胆子并不是很大，但是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玩。我们转头去了过山车那边排队。 过山车在空中开过的时候，底下插在沙地里的支柱有些微微地颤抖，我盯着看了看，林川瑾却是笑笑，说：“怎么啦？真的要玩吗？” 林川瑾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非常了解我的，我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坐上过山车的那一刻，恐惧才开始袭来，工作人员帮我们仔细检查了安全设施，然后音乐忽然响起，接着过山车开动了。我握着林川瑾的手，她的手凉凉的。 我低头看着下面，正好在小湖上方，我看着脚在下面一晃一晃的，突然很担心鞋子会不会掉下去，掉在湖里可怎么捞起来呢，不穿鞋子回去应该是很狼狈的吧，我几乎要忍不住笑了，但是旁边一个女孩子的尖叫终于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过山车开始加速往上开了。这抬头看着天，天很蓝，但是太快了，看不清什么。旁边那个女孩子叫的特别惨。 过山车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了，我走下来，才发现腿软软的，林川瑾也是一样。我们挤到了录像室看我们坐在过山车上的样子，我看到自己坐在那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旁边那个女孩则一直在尖叫。 “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的呀。”林川瑾笑道，我却摇摇头，说：“没，好像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好在一趟过山车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甩走了。 我们沿着游乐园继续走，我并没有拍自己的照片，只是顺手拍下了路边的小花、各个老师坐在一起聊天、大着胆子牵手一起走过的小情侣…… 后来是一个变魔术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道具是一枚硬币，他把硬币放在右手里，左手握拳，然后把硬币从虎口出塞进了左手，但是接着他张开了左手，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的。我站在他旁边看了很久，觉得很神奇。 回程的车上，坐在我前面的一个男生张宇一直转过来和我说话，我提起了这个魔术，他却只是很不屑地笑笑：“嗨，这种魔术其实只能骗骗你们这种小女生，而且他其实就是想叫你们买他的东西。” 我一时语塞，心情也沉了下来，倒不是被他说服了，只是莫名其妙有了一种酸楚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或者特别特别在意的东西其实别人不屑一顾一样。 接着他怜悯地看着我，说：“怎么着，买他的东西了吧。其实那种东西都便宜的，只不过在这种游乐园里才卖得特别贵。你买了啥?”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买。” 他笑笑，点点头。 我当然承认张宇说得是有道理的，但是那一刻，听了他的话，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我看向窗外，车开的不算特别快，但是路旁的景物还是在不停地往后退，我看到有一个带着粉色头盔的母亲骑着粉红色的电瓶车，后面坐着她的女儿，女孩子手环着她妈妈的腰，头贴在她妈妈的背上，这时，我突然有些想家。 约摸一个班小时就回到了学校，我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校门口下车了，然后走回宿舍。顾南星走到我旁边，笑着说：“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笑了笑，点点头：“你呢？” “嗯！还不错。” 接着他看着我的相机说：“你还带装备了啊，早知道跟你混了。” 我想起来在游乐园看到他和于诗晴说说笑笑的样子，只当他这句话是客套客套，于是笑笑，举起相机，说：“拍一张吗？” 他没有躲开，照片上，夕阳洒在他身上，他笑得特别好看。分别的那天总要到来的，但是好在现在还有这张纪念的照片。 第18章 风波 春游结束，大家的兴奋也没有马上散去，连晚自习也是吵吵闹闹的。正在写作业的我突然抬头，却发现站在教室后方窗户边的班主任，正在通过夜色的遮蔽透过窗户往里看着，我赶紧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班主任过了会儿就走进了教室，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会儿，然后突然点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两人一起出去了。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女孩才回来，但是接着又叫了另一个女孩去。班里这时候才引起了骚动，大家纷纷揣测班主任找人谈话的原因，我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班主任大概叫了五六个同学，后来于诗晴也被叫走了。她速度比较快，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但是她向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顿时一阵心慌，但是她在顾南星的桌边停下了，轻声说：“班主任叫你。” “啥事？”顾南星放下笔，疑惑地问。于诗晴却只是摇了摇头，顾南星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极强烈的失落感，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顾南星回来的时候一脸莫名的表情，然后敲了敲沈思睿的桌子。 “什么事啊？”等他坐下，我轻声问道，林川瑾也好奇地转过身来。 “嘘，周成抓情侣呢。”顾南星挠挠头，叹了口气说道。 “你有女朋友?”林川瑾好奇地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了鬼屋排队的场景，看来不小心看到的不只我一个人，班主任也看到了。 顾南星却是鄙视地看了林川瑾一眼，说：“想啥呢？我是被误伤的。”接着他喝了口水说道：“我们班出了叛徒！” “什么啊？”我问道 “我去的时候，周成桌上有一张纸，就是各种名字，然后名字后面一个箭头，箭头后面就是和这个人有点儿关系的名字。”接着他乐了，笑了好一会儿说：“沈思睿就很强，喜欢他的女生有好几个嘛，然后他名字后面就是好几个箭头，接着不同女生的名字，噗嗤。”顾南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附近的人也笑了。但是接着顾南星又严肃了起来：“但是写这张纸条的会是谁呢？” “呃，我其实更想知道和你名字写在一起的是谁啊？”我想了想，问道。 但是顾南星却皱起了眉，认真地说：“我和你说了，我是被误伤的，是谁不重要，反正我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种情情爱爱，不在乎的好吗？” “我都看到了唉。”我轻声叹了口气，顾南星却有些着急：“你看到啥了啊？” “排队呀。” 顾南星还是迷惑不解的样子，我又说道：“鬼屋。” 顾南星才恍然大悟，说：“这误会啊，我们宿舍是要去玩，正好排在她后面了而已。” “噢。” “反正我和她绝对没关系。” “嗯。”我表面上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情大好。 顾南星接着突然有些怜悯地看着我说：“我突然想起来在那张纸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啊？”我吃了一惊，接着自言自语道：“这不对啊，我全程和川瑾一起玩的啊，男生连话都没说过的。” “肖闻也没有？”顾南星问道。 “都没遇到好吗。”接着我愣了一下，“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那个名字是肖闻？” 顾南星点了点头，说：“我还以为你不听话，又和那小子混在一起了呢。” “绝对没有。”我皱着眉，“但是写纸条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不仅仅知道我们班里的事情，连肖闻也知道。” 大概半小时以后，沈思睿才回来了，而他坐下的一瞬间，顾南星噗地笑出了声，然后问道：“周成问了你多少女生？” “4个。”沈思睿有些无奈。 “撩妹天王，撩妹天王。”顾南星调侃地笑了，“班主任没让你叫人了？” “啊，都怪你在这乱绕，我差点忘了，江落葵，叫你的。”沈思睿说道。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了教室，一路走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笑吟吟的坐着，手机还放在旁边自动打什么游戏，面前的确放着一张纸，字迹挺清秀的，应该出自女孩子之手，上面还有班主任红笔做的记号，有几个是划掉了，还有全出来的。班主任让我在桌边的椅子坐下，我不安地坐下了。 “落葵啊，听说你和别的班的肖闻关系很不错？”班主任倒是很干脆，一上来直入主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而我是实话实说：“在网上聊过几次，关系还可以吧。” “哦，是朋友？” “嗯，算是朋友。” “今天春游开心吗？” “挺开心的。” “有没有和肖闻一起玩啊？” 我摇摇头，非常认真地说：“没有啊，我今天一天都是和林川瑾一起玩的。” 班主任摇摇头，把我的那条线划掉了，然后问道：“据你所知，知不知道我们班有没有同学就是，男女同学关系比较密切？” 我思索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但是我是不想说。 “你和顾南星关系挺好的吧。” “是还不错，因为是同桌。” “哦，于诗晴和你一个宿舍？” “是的。” “他们两个关系怎么样？” 我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应该一般吧，顾南星没有提起过于诗晴，于诗晴也没有提起过顾南星。”其实我说了假话，于诗晴在宿舍常常夸赞顾南星，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不想给他们节外生枝。 班主任点了点头，说：“行了，没啥事了啊，你替我叫付婷来。” 我点点头，就离开了办公室，外面凉风习习的，我猛烈跳动的心才平静下来。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这场风波才结束了，当然，班主任应该是收获很多，我这才了解到，这场春游算是一举两得，让我们放松快乐是其一，老师也有了一个抓情侣的好机会，毕竟在这种活动中，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第19章 笑 虽然班主任只用了两节晚自习来抓情侣，但是这个风波却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只不过大家关注的重点从这件事情本身转成了是谁写了那张纸条，每个人都有怀疑的对象，每个人都能分析得井井有条，但是没有人能确定。 天气逐渐开始热了起来，而数学老师总是在第一节晚自习后把我们全班同学赶到操场上去跑步，然后一行人再在第二节上课铃即将响起的时候冲回教室，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的，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 四月初的时候，连食堂门口也挂上了高考倒计时，仅仅两个数字，但是看起来触目惊心。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体育课已经停了，一直就是在教室里复习。我去吃早饭，看到有几个学姐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还举着书，我叹了口气，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学校的舞蹈队突然开始招人，当然只面向比较清闲的高一，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参加了，和我一起参加的钱园。至于原因，她表示她是为了在期末的素质评价表上艺术那一栏能得到a，而我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报名。倒不是说我热爱跳舞或者有舞蹈特长，从小我一直算是比较安静拘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应该要改变了，而改变的开始就从这里开始吧。 好在我和钱园的成绩都还不错，班主任很快就同意了。于是我们牺牲了早上跑操的时间，去练习舞蹈，老师姓余，长得瘦瘦矮矮的，但是看起来年轻漂亮。而参加舞蹈队的同学大多是高高瘦瘦的，也很好看，我就混在其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努力地进行了下去。我们学的是老师编排的一个舞蹈，依稀记得叫清塘荷韵，老师一步一步地教我们动作，我刚开始觉得比较不好意思，但是慢慢地也就好了很多，不过直到拿到去市里比赛穿的衣服之前，我才发现了这个舞蹈和荷之间的联系。现在想起来，以前我们穿得一定是好笑极了，全身都是绿色的，偏偏头上的配饰是红色，背后还绑着一片大大的荷叶——这是后来舞蹈中的配饰。比赛的前一周开始了特训，晚自习也只压缩到了一节课，其他两节课都用来训练了，我有些后悔，但是还是坚持下来了。 回到教室，顾南星常常开玩笑让我跳跳看，但是我每次都是红着脸摇摇头。 去比赛的那天，我们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就坐着车走了。 在准备室里，老师和她的朋友给我们一个一个地化妆，老师画着画着有时候会说这个同学脸比较干，这个同学挺漂亮的。轮到我的时候，老师没有说什么。我偷偷看了一眼镜子，长的夸张的睫毛，绿色的眼影，现在想来，是非常奇怪，但是和我们红红绿绿的舞蹈服装倒是很配。 比赛的时候，连着好几组都是比较韩风的舞蹈，蹦蹦跳跳很活泼，服装也很时尚，轮到我们时倒是比较与众不同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队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 我很庆幸，我没有做错动作，没有给她们拖后腿。 回程的车上，我看着窗外，窗玻璃印出了我自己，浓妆艳抹得看起来非常滑稽，我很小心地把那长长的假睫毛摘了下来，打算待会儿一会到学校就冲回宿舍洗掉，毕竟我现在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很像西游记里的某个妖怪，还是比较丑的那种。 不料，回到学校，钱园坚持要去一趟教室拿东西，我只好站在教室门外等，她一进去就引起了轰动，而我站在外面，一边希望她快一点出来，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看到自己。 但无奈的是，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江落葵？”这个熟悉的声音，是顾南星没错了。我果然很倒霉，居然被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 我没有回头，我就背对着他站着，装作高冷地看着远方，祈祷着顾南星赶紧离开，但是他却抱怨地叹了一句：“怎么不理我啊？”然后他绕到了我面前，我下意识捂住了脸，但是他的笑声还是爆发了。 “你怎么回事啊？” 我有些气恼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把我的手从脸上移开了，接着又是更大声的笑声。 “说实话，你哈哈哈哈哈，快点洗掉吧，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搞的，哈哈哈哈哈。” “我不就要去洗掉吗！”我气恼地说道，正好钱园拿着一个包从教室出来了，我们一路冲向了宿舍。 晚自习的时候，顾南星看到我还是笑了，我就不理他，就坐下开始写作业。过了会儿，顾南星悄悄把一本本子丢给我。 “什么啊？” 顾南星也不说话，我翻开一看，第一页是一堆数学公式，接着下面是好几个例题和解答，写得非常详细，就好像是辅导书一样得详细。 “今天上课内容，我就是闲的手痒痒，顺手抄了抄。”顾南星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沉默了，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但是开口只是非常简单地说道：“谢谢呀。” 他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开始翻翻找找，把一张英语卷子递给了我，以往他的英语卷子一直只是改个答案的，但是今天却是满满的笔记，试卷上红红的一片，比如单词辨析题，他竟然仔仔细细地把每个单词的区别都写好了。我轻轻地笑了。 “谢谢你喔。”我再次说道。 “没事没事，我都说了就是无聊才写的，上课嘛，就是无聊。” 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很多事情都融化在这个笑里面了。 第20章 是晴 五月的一个晚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是却不是那种剩下酣畅淋漓的暑气，只是闷闷的热，外面天阴阴的，好像在等着一场大雨。 晚自习开始之前，我正坐在座位上发呆，林川瑾突然凑到我旁边，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顾南星有喜欢的人吗？” “啊？”我愣了一下，问，“什么？” “我听说呀，顾南星有喜欢的人。”林川瑾却又是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当然也不可能自作多情到以为是自己，于是淡淡地问道：“嗯，是谁呀？” “不要告诉别人喔，是于诗晴。”林川瑾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到这个名字，叹了口气，心里很失落，但是没有特别惊讶，于是只是轻轻地回了句：“是这样啊。”也没有问林川瑾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 “是他舍友说的啦，所以应该是真的吧。”林川瑾又补充了一句，我照例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不过说实话这个结果，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总觉得就像是语文老师用来形容欧亨利小说结尾的那句话一样：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他有喜欢的人了啊。 可我确实不应该难过，毕竟我只是他的同桌，最多只算是好朋友，止步于此，仅此而已。 “唉，可是我本来还以为他有点喜欢你的。”林川瑾又叹了一句。 我只是摇摇头，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啊？” “因为他上次买的明信片上有向日葵啊。”林川瑾说道。 这时候，我也想起来上次寒假一起去买的明信片，是啊，上面的确是有葵花，但是也有晴天。 或许他想要的本来就是晴天，而不是向日葵吧。 林川瑾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了一会儿，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心猛地一揪，但随即又很自然地摆摆手，笑道：“不是的，只是同桌而已，而且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啦。”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男生，比我大一岁，弹钢琴弹得很棒，反正就是特别有才华。”我说的不是谎话，的确有这个男生，但是我隐藏的一点就是，他不是我身边的人，却算是个明星，我对他的喜欢也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崇拜罢了。 只是在这个瞬间，我突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告诉林川瑾我有另一个喜欢的人是挽回自己面子的唯一方式了。 林川瑾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我回到了座位上开始写作业，过了会儿，顾南星也来了。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什么精神，只是敷衍了嗯了几句。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你怎么了啊？” “没有啊。” 顾南星接着戳了戳林川瑾，林川瑾也是一种讳莫如深的样子，顾南星也就扁扁嘴，看看我，做作业了。 我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其实我早应该了解这一切的，但是，好在在这个时候结束也不算太晚。 我突然特别想立刻快进到两个月后，这些闹剧就可以通过分班来结束。但是接着我心里突然一惊，原来，只剩下仅仅两个月了，或许还不到。这时候突然有一种不舍的感情，接着眼前突然水雾一片。 我揉了揉眼睛，又咳嗽了一声，装作感冒的样子，然后趴下写作业了。 而顾南星在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就出去了，然后直到第二节晚自习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回来。我低着头写作业，也没有抬头。 过了会儿，顾南星突然给我了一张小纸条，放在我的桌上。 我过了几分钟，拿了起来。 “你心情不好？我还以为是肖闻欺负你了，但是我找他他说没有，所以我想应该是我不小心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来解释解释。” 以往如果我能看到这样的纸条应该是会欢呼雀跃的，但是这时候，我却感觉有些羞愧，也有些难过。 “你怎么去找肖闻了啊。没有啦，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不可能。”顾南星这次是不写纸条了，只是低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知道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是转移不了他的注意力的，于是把纸条拿了过来，写道：“就是想起来很快就要分班了，有点悲伤。” 顾南星看了纸条，突然笑了，然后写着：“理科啊，肯定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纸条塞进了笔袋里，然后继续写起了作业。 虽然现在只是拿分科当一个借口，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很快也是需要考虑的。 第21章 兴趣，未来 顾南星的一波操作就是导致我晚自习结束在楼下遇到了肖闻，他径直走了过来，我叹了口气，打了个招呼。 “一起走吗？”肖闻笑着，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沿着教学楼旁边的小道一直走，正是初夏，梧桐树重获新生，一片绿色，风过树叶沙沙作响，竟然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但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今天你那小同桌来找我了。”肖闻轻笑了一声，说道。 “啊，是嘛。”我只是尴尬地回答了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果不其然，肖闻很快就说了下去，但却不是描述这件事情，却只是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你之前拒绝就是因为他？” 我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一丝尴尬的样子。 我接着摇摇头，说道：“没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但你没有说你不喜欢他。”肖闻又说道。 我叹了口气，不知是对肖闻说还是对自己说，我轻声说道：“算啦，跳过这个话题吧，真的，只是普通同桌。” 我们两个又沉默了，四周只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可我觉得，他好像挺喜欢你的。”肖闻却是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也没有多说，就换了个话题：“好像快要分科了，你决定了吗？” 肖闻笑了笑，很认真地说：“按照兴趣我想选文，可是父母不会同意。” 是啊，这些事情总是无奈的，我也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被理想和现实困扰，遵从自己的兴趣和以父母老师之类的引路人选择的路往往不是同一条，这就非常纠结，可又无可奈何。所以我常常觉得，能够凭借自己做决定，以后也不会后悔的人真的是世界第一伟大，至少，是我达不到的境界。 “你呢？”肖闻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我们在宿舍门口告别了，然后我走了进去。 “诶诶，肖闻又送你回来啊。”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于诗晴。 “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我勉强地笑了笑，接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你认识肖闻嘛？”我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不认识。”于诗晴回答着，打开了宿舍门。 我内心却有些不平静了，但是我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顾南星的缘故我对于诗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出现在班主任小纸条上的我和肖闻的名字。 钱园正在一边背书，一边戴着耳机听歌，她喜欢在晚上听一些纯音乐放松。而于诗晴照例是霸占了电话，开始和校外的男朋友聊天。我则无所事事，没有再多什么，只是随意地把床铺好，然后就去洗漱了。 第22章 “路人” 于诗晴回去了，而顾南星看着我，有些沮丧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我终是不忍，开口道：“你是真的误会了，那个只是朋友。” “比我重要的朋友吗？”顾南星嘟嘟囔囔的。 我脱口而出：“那怎么会！” 这句话好像是正中他的下怀，他顿时乐了，说：“我就知道嘛！”接着他突然又低声说：“但是你不要一直和他一起啊，虽然说了你也不听……” “为什么呀？”我看着他难得有些坦率的样子，突然萌生了想逗逗他的念头。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说：“首先说，我不是在意这件事啊，我是……就是你知道吧，为你好，你看，万一被周成看见，你直接凉凉。” 林川瑾是一直听着，此时突然转过身来，说：“你们知不知道一种洗白套路？网上很火的。” “什么套路？”我接过话茬，问道。 “就是洗白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群人，伪路人，一般是这么说话，首先说，我不是在为他洗白啊，纯路人，我只是在理性地分析……但其实分析是假的，胡言乱语，洗白是真的。” “你在说我？”顾南星脸都绿了。 “咳咳。” 正欢乐着，上课铃响了，我们的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平淡无奇的一天，直到晚自习的时候才波澜迭起。 首先是一个奇怪的消息不胫而走：“周成去查宿舍啦。” “查什么啊？” “手机啊闲书啊啥的！” “没事没事，我都把手机藏起来了！他找得到我当场叫他爸爸。” “听说动用了物理实验室里的金属探测仪。” “嘶……”班级里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我只带了一个非常古老的手机，并且今天运气好，也直接放在书包里了，因此并不慌张，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班级里讨论得特别热烈，但是消息传来传去就越发地夸大了。 譬如一个同学说：“听说他去查宿舍了。” 传到第二组就发展成了：“他是个隔壁班班主任一起查的，就是那个女老师，特凶那个。” 第三组变成了：“女老师查得特别严格，他们一个用探测仪，一个仔细检查。” 然后传到我们组，这个消息就更加夸张了，直接变成了“连校长都来了，听说特别严格，抓到就处分。”然后我们这一块的当然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感到怀疑，一个代表就又去问第一组的人，第一组的人听到这个关于“校长都来了”的消息表示惊慌失措，一交流才知道，途中添油加醋给这个消息增色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班主任去查宿舍是石锤了。 因为晚自习第二节课，他就踱着步手背在背后走进了教室。照例是环顾四周，看看大家都是不是在认真学习。我们用余光偷偷地观察他的脸色，但是手是坚持写作业的。 班主任在门口站了会儿，叫了钱园的名字。钱园出去的时候把教室门带上了，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仿佛又回到了抓情侣的那个晚上。 “怎么钱园被叫走了啊？”顾南星挠挠头，有点疑惑的样子。 “对啊，这人不是学习超认真吗？”转过来讨论“敌情”的沈思睿也说道。接着他们一致看向了我。 “她的确带了电子设备，但是只是听听歌而已，而且藏的很好啊。”我也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只叫过去了三次个同学，我们几个全都幸免于难。 回到宿舍，钱园坐在床上发呆，脸有些阴沉，我犹豫地问道：“周成和你说什么啦？” 她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手机被发现了。” 我叹了口气，我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于是犹豫着说：“我听说好像用了金属探测器？” “没有。” “我听说的……” 钱园解释道：“杨子竞他们都带了，但是都没被发现，不可能用了金属探测器。” 我一时语塞，钱园接着道：“连我的书也被收了。” “啊？什么书啊？” “就是我那本言情小说啊。”我这才想起来，钱园的确有一本，本来还想和我分享的，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看。 “你放在哪里的啊？”我疑惑地问。 “都放在被子里面。” “这都能被发现啊……”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每天早上我们都会把被子叠好，其实往里面塞一个小小的手机或者薄薄的一本书，根本就是非常隐蔽的，况且班主任查宿舍一般就是看柜子，怎么会翻看被子呢？ “呵呵，我算是怕了。”钱园也不做声了，拿起语文的材料开始背书。 于诗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甜筒，关切地问：“园园今天周成找你干嘛呀？” 钱园抬起头，盯着于诗晴道：“我书和手机都被收了。” 于诗晴一脸遗憾的样子，长吁短叹的：“都说了嘛，这些都要藏好的！就应该锁在衣柜里，哪有人把手机直接藏在被子里面的嘛！”她看起来是非常痛惜，“不过我觉得过段时间他肯定会还给你的，他没那么绝情。” 钱园对她的关心充耳不闻，只是认真地问道：“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是放在被子里的呢？” 第23章 分班 六月初的时候，原本黑色的倒数日都变成了红色，中午的广播也停了，我知道这都是为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 6月6日的时候，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就要住进备考的酒店，学校让高一高二的同学站在路边，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有的同学是拿着红色横幅，上面是金色的字：“同闯峥嵘十春秋，共创辉煌佳年华！”“十年苦读闯雄关，心态平静莫慌乱！”有的同学手里拿着小红旗，有的同学则是捧着小花束。 高三的同学坐在车里，看着我们，都笑了。我拿着小红旗，抬头看着他们，三年啊，他们已经熬到头了。 回到教室，班主任当然是又教育了我们一番，当然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三年很快，务必珍惜。然后他走了，给我们关上了门。我想他应该是期待着我们被鼓舞然后认真学习的，但是班里还是聊得很热烈。 很快就是六月中旬，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要经历一次分班，然后丢失很多人。 “顾南星，你会选什么啊？” “你这问题问了我无数遍了，选理科。”顾南星头也不抬，在试卷上奋笔疾书。 “噢。” “不是，你不会还想着选文科吧？”他的问题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说：“一起理科呗，可能还在一个班。” 我点了点头，顾南星满意地笑了，又说：“不过我可能会选物生。” 这是属于江苏的独有的高考政策，考语数英三门，然后还有两门自己选的课，其他没有选的课则会在高二以等级的方式考掉，那场考试被称为“小高考”。不过听说这个政策在我刚毕业没几年就被换掉了，大概是成了永恒的回忆。 我听了顾南星的话，自己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文科必须选择历史，理科必须选择物理，可偏偏，这两门我都不擅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我一起啊。”顾南星笑着，眼睛亮亮的，说道。 我看着他，终于是移开了目光，说：“我自己看看吧。” 晚上回到宿舍，于诗晴也提起了分班的事情，她很兴奋的样子：“你们想好选什么了吗？” 钱园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书，我觉得有些尴尬，回答道：“还没有。你呢？” 于诗晴笑了起来，说：“我可能会选文吧，但是有个朋友肯定会选理，那我也可能会。” 她这个回答是好像没有回答一样，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倒是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说的是顾南星？”我忍不住问道。 于诗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钱园倒是开口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于诗晴的笑容垮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到了大概15号的时候，班主任发下来一张纸，让我们填分科的意向。 我停在那边，犹豫了很久很久。 “物生，物生，一起来。”顾南星很早就填好了，催促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这两个字写了上去。 顾南星笑笑，说：“江落葵，我们还有大概40％的概率在一个班。”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内心却是莫名其妙的悲伤。 我们学校通常是一个年级约摸10个班，而物生人数是最多的，常常占了四五个，在这样的人潮汹涌中，离开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谈话，给我们分班的指导。有时候想想，他真的挺不容易的，虽然总是搞出一些事情让我们一阵紧张，但是他还是非常负责。 他叫到了我，这次不是在办公室谈话，而只是在教室门外，他时不时地弯下挠挠腿，大概是因为教室门外茂盛的绿植，他被蚊子咬得很惨。 “你想学物生？” “嗯。” “这个你没什么问题，可以的。”班主任抹了把汗，笑着说，然后就让我进去了。 下课后，他还在继续找人谈话，而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于诗晴，班主任很诚恳地说：“相对于物生班，我觉得你更适合史政班，你看，这是所有考试的整理。”班主任拿出那一叠厚厚的单子，上面圈圈画画，估计是做了不少的准备。 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发现班主任后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在和父母商量以后，我学物生这件事算是石锤了，林川瑾和沈思睿也选了物生，而于诗晴最终还是选了史政。 分班的最终志愿交上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分班结果。 第24章 夏天，再见 分班结果出来的时候，班主任第一时间就把它贴在教室前门背后，然后同学们一拥而上都去看了，门口霎时围得水泄不通。 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想起来我前几天和林川瑾说道的话题。 “其实我感觉，就算不在一个班了，和你和沈思睿可能以后还会一起玩，但是顾南星可能就不会了。” “嗯，我也这么感觉。” 顾南星的话打破了我乱糟糟的思绪：“你不去看看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好像只要我不去看，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一样。 顾南星笑笑，说：“那我去看看。” 我看着他，走得越来越远，然后挤进了人群，然后又挤了出来，走了过来。 这一刻，我觉得是我高中最最紧张的时刻，他没有笑着，面无表情，审讯已经结束，结果好像并不乐观。 “江落葵。”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看着他，一颗心倏然降到了谷底：“没关系啊，你看，我们学校人纳那么多，总不可能我们总是一个班的。”我感觉我嘴角机械式地上扬，但一定是丑得要命。 顾南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坐下来，看着我：“谁说我们不在一个班了？” “我们在一个班吗？”我竭力压住内心的欣喜，问道。 “你自己去看。”顾南星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朝那个方向指了指，我立刻冲了过去。 我在十班，顾南星也是，更让我惊喜的是，林川瑾和沈思睿也在一起。我的内心一阵狂笑，然后飞奔回了座位，抱着林川瑾笑道：“我们还在一个班呀！”林川瑾也很高兴。 在座位上坐定，顾南星却是一副不满的样子：“你好像对于我们一个班并没有很高兴。” 我看着他，突然因为“我们”两个字红了脸：“没呀，我特别高兴。” 顾南星这才满意地笑了。 剩下的就是期末考试，纵然是考试前的自习班级里一直都是静不下来的，或许是因为分离在即，大家都格外不舍。 然后一场考试，大家四散离去，去了下一个班级。 最后一天晚上，大家都把书搬进高二教学楼了，然后在原来的班级进行最后的小聚。班主任来过了，站在门口笑着看了我们很久，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们打开了班级的电脑，一首又一首地点歌，大多数是类似陈奕迅的《十年》的歌，是好听的，但是此刻听起来，异常伤感，很多同学都哭了，也有很多同学在一个拥抱后，红了眼眶。 我终是受不了这样伤感的氛围，走出了教室。 夏天，真是一个神奇的词语，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这个词语就和相遇以及分离挂钩，我们在无数个夏天相遇相知，又在无数个夏天星散人群。 我们笑笑，说了句再见，可我们不知道，今生很多人的最后一面，我们已经见完了，这句再见也就成了最后的那一句话。再见，是不会再见了。 我突然在高一高二教学楼之间的小花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顾南星和于诗晴。他们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转身离开，走进了教室，眼泪却是不争气地下来了，但是好在，在这个伤感的氛围里，我的这个举动不算奇怪。 我坐在角落的一个座位，面前的刚开封的纸巾被同学你一张我一张地抽走，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叠，眼泪却好像洪流决堤，是怎么也止不住。 周天坐在我后面，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不知道谁点了一首《朋友》，算是非常老的歌了，但是这时候却十分应景。过了会儿，一个男生走到了我面前，正是之前春游聊过几句的张宇。 “江落葵，以后不在一个班了，抱一下吧。”他笑笑，开口道，我知道他已经抱了很多人，于是站起身来，打算作为告别，但突然有人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挡在我面前，是顾南星。 “握个手就好了，不用抱的。”他转过头，对我说道。 张宇看上去觉得有些无奈，笑着摇摇头，走了。 我看到于诗晴正走进教室，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刚也哭过。 “为什么他说要抱你就同意了?”顾南星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没有做声，想到小花园里的场景，眼泪又是不自觉地滚落。 而顾南星却好像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突然伸出手，一把把我拉了过去。 我的鼻尖撞在他的胸膛，有点酸酸的。“别哭了，我还和你一起。”他拍拍我的背，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一刻，我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松开了我，我装作没有看到他脸上可疑的红晕，我想，我一定也是一样的，因为我觉得脸颊热热的。 “我刚才看到啦。”我说道。 “什么？” “小花园。”我只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了三个字，顾南星的脸色却变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是这样，她和我告别的。” “嗯。”我没有多说，只是笑笑，走出了教室。 告别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应该要去新的教室了吧。 走到半路遇到了林川瑾和景明，她看到我，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落葵，我刚才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了！” “什么啊？” “于诗晴向顾南星表白了！” “什么？” “但是顾南星拒绝了，还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林川瑾继续说道。。 我的心“轰”得一震，转身走回教室。 教室里，顾南星正站在讲台上选哥，看到我走进来，他笑了笑，眼睛亮亮的，低下头接着选歌。 很快就响起来了，我听出来这是周杰伦的《手写的从前》，我特别喜欢的歌。 他走了过来，笑着说：“去不去新教室？” “可你刚选的歌……” “没事啊，并不是要听的，听过很多遍了。” “喔，我也还挺喜欢的。” “嗯，我唱给你听也行。” 风凉凉的，很舒服。泪水流过的脸有些紧绷。 “青春属于表白 阳光属于窗台 而我想我属于 一个拥有你的未来” 第25章 清空 我和顾南星在新教室门口的走廊里站了会儿，从这里能望到高一的班级，里面灯亮着，人影绰绰。 “我们高二了。”我转过头，看着顾南星，他的短发被风微微吹动，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我的话，他转过来，看着我，眼神突然有些微微的笑意：“嗯，我们高二了。” 我一时愣住了，没有说什么，他轻声地说道：“我们认识一年了。”他的声音挺轻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夜风吹散。 “嗯，真的很快。”我一时语塞，于是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三年也很快吧。” 或许是提到了高考这个沉重的话题，我们俩都很自觉地沉默了，风有点冷冷的。 “要不我们进去吧。”我看了看新的班级，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坐着了，顾南星点点头。 教室里贴着新的宿舍安排表，我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和我一个宿舍的是魏静、刘芮汐和陈澜。我是一号床。我环顾四周，果然除了顾南星没有看到其他认识的人，林川瑾和沈思睿都还没来。 过了约摸一个小时，班级里人满了，班主任也到了。他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教生物，名叫冯彬，和满脸笑容的周成截然不同，他往往表情十分严肃。 我们按照学号坐下，顾南星坐在我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他已经和旁边的一个同学相聊甚欢了。 冯彬只是很简单地叮嘱了我们，然后布置了作业，就让我们各自回去了。 《我陪你去寻一池的星星》第25章 清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生日 接下来的几天，顾南星都没有找我聊天，好像一起玩得那么开心的那一天，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一天清晨，我收到了林溪的消息：“小葵，后天就是我生日啦，要不要一起来玩？” 我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笑了，立刻回复道：“好呀。” 林溪把地址发给了我，然后我就去挑礼物了。 本以为林溪是小说里所描写的那种又漂亮又有钱的大小姐，但是到了她家才发现和我想象得大不相同。 她家小小的，但是装饰得特别温馨。 我一走进去，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熟悉的身影。 是顾南星。 顾南星也回过头，看到了我，眼睛突然亮了，于是招招手，我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 “你也来啦。”我说道。 顾南星则笑了笑，回答道：“我妈没有空，本来她要来的，只好我来了，不过你也来了，我就知道，我此行不亏。”顾南星的声音很好听，我心里有些颤颤的。 过了会儿，又来了一个女孩，人到齐了。林溪的妈妈亲手做了一个小蛋糕，和林溪一样，她特别漂亮，即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我仍然无法否认，她气质不俗。我们唱了生日快乐歌，林溪许了愿，又玩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顾南星坐在我旁边，他转过头，突然问我：“话说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1月19日呀。”我看着他，他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茶色的玻璃窗没有把阳光阻隔掉，他浑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虽然我极度不愿意承认，但是，好看得要命。 听到我的回答，他却皱起了眉头：“1月19日？那不是早就过了么？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笑了笑，说：“我从来不过生日的。”我没有说谎，我的确从来不过生日，或者说，是在小学以后，就没有再过过生日。父母工作极忙，这个不成文的节日也是常常忽略的，况且在务实主义的他们眼中，生日的礼物、蛋糕只不过是形式罢了，他们说得很有道理，毕竟三年级爸爸送给我的一个巨大的兔子，至今还在我的衣柜顶上落灰。可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纵然我总是和别人说我不过生日，内心还是期待的，不然我为什么会一年又一年地在日记本里写着：“江落葵，生日快乐呢。”呢？ 顾南星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1月19日，我记住了，管你过不过生日，反正以后我帮你过。” 我抬头看着他，他笑得有点好看，一时间我竟然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顾南星……”我唤道。 “嗯？” “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好奇……你以前有女朋友吗？”我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之前也问过。 “没有过，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很会。” 我的回答还是这个，但是顾南星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很会，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很会呢？大概是因为你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还打算问什么，但是到站的声音轰然响起，顾南星站起来，朝我摆摆手，说：“那我先走啦！你别坐过站了。”然后下车了。 我一个人坐在车内，司机在广播里放着一首有些老的情歌，我透过车窗，看到顾南星站在站台上看着我，四目相接，我心顿时软得不像话。 打开手机，看到了林溪的消息：“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呀小葵，我真的很开心。” 我笑了起来：“生日快乐呀。” 随意和林溪聊了几句，突然话题转到了顾南星身上，我想起来林溪和顾南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于是试探地问道：“顾南星是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林溪回复得很慢：“还好吧，以前初中挺多的，毕竟成绩好长得也还行。” “噢，这样子啊。”我回复道，有些莫名其妙的落寞。 “不过他觉得他现在好像对你……”接着是三个笑着的emoji。 “没有吧，他不是对谁都这样吗？”我叹了口气。 林溪的回复很快就来了：“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是我感觉，你对他有点误解。” 我并没有把林溪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聊了几句，再望向车外的时候，却发现旁边的景物是一片陌生的，我等待着站台的播报，果不其然，我坐过了两站，我立刻下了车。 “你知道吗？我居然做过站了。”我无奈地给顾南星发了消息。 良久，他的消息回来了，却是一大堆哈哈哈，末了是一句：“江落葵，你真的绝了，快点去对面坐回去。” “已经在啦。” 我一直不知道离别的时刻在什么时候到来，我也不知道在顾南星眼中，我是怎么样的身份，怎么样的人，但是我只觉得，在这一刻，我们还能一起玩、一起开玩笑、一起笑笑闹闹，真的很美好。 或许分离的日子总会到来，那么在那之前，请让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第28章 南星 八月初的时候我回了乡下，在爷爷家住了一段时间，他是一个退休了的老中医，但饶是他已经退休，隔三差五来找他的人还是不少。他特别慈祥，我常常在他身边坐着，他就开始给我讲一些关于中药的故事，我发现中药的名字的确很美，例如京墨，例如景天，例如半夏，例如南烛，还有我的名字，落葵。 但他对我的学习也相当关心，所以我把高一学期所有的成绩单都交给他看，他带上了老花眼镜，非常认真地看着，我坐在他旁边，他正在熬药，是给隔壁张大爷的，屋内药香弥漫，浅浅的，好像四周的空气也染上了清清浅浅的绿色。 突然，他笑了起来，指着一个名字对我说：“这孩子也是中药名啊！” 我凑过去一看，却惊讶了起来：“顾南星？” 爷爷眯起眼，微笑着说道：“是啊，应该叫天南星，具有祛痰止痛的功效，亦可治中风麻痹，手足痉挛，头痛眩晕，惊风痰盛等病症。”爷爷娓娓道来，接着突然看着我，笑了笑：“可是啊，这虽然是个好药，但是直接从植物上摘取的种子和地下球茎是不能吃的，吃了严重者会死。”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之前刚认识的时候，顾南星也曾经问过我名字是否是中药名，但是我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知道他也是一样，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快乐。 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地给顾南星发了消息：“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也是中药啊。” 顾南星的消息迟迟未回，我随意拿起爷爷的一本医书翻看，他才回了消息：“你到现在才知道。” 我有些不服气地笑了起来：“你也没告诉过我。” “见识浅薄的女人。” 看到这句话，我乐了，顾南星这是在学习什么奇怪的霸道总裁吗？但是学得有些搞笑。 不过说到底，我们最终还是多了一个小小的共同点，只是无关紧要的名字，但我仍然觉得幸福。 现在的我，常常想起那个平平淡淡的午后，我因为这件小小的事快乐着，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于是我也扬起了嘴角，一面却觉得有些莫名。那时候，卑微怯懦如我，却敢偷偷地仰望不属于我自己的光芒。 一场台风过去，村前的一棵小树倒了，爷爷带着我把它种好，然后就回家了，而我则在四周逗留，看到一个小男孩蹲下一棵榕树前，正在耐心地喂一只小狗吃火腿肠，我突然有些奇怪地感动。 我走过去，也蹲了下来。 这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周身雪白，毛茸茸的，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团子。小男孩差不多六七岁的样子，小手小脸都胖乎乎的。 “姐姐也喜欢小狗吗？” 我看着他纯净的眸子，点了点头。 “可是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所以我只能偷偷地养。”小男孩叹了口气，脸上尽是和他本人年纪不相符合的落寞。 我一时语塞，说：“要不和爸爸妈妈商量商量？” 小男孩用力地摇了摇头：“爸爸妈妈都嫌脏，不给养的，我怕小白会冷会饿，还怕坏人抓走。”接着他忽然寄希望于我一般地看着我：“姐姐家可以养吗？”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带着一人一狗去了爷爷家。 但是爷爷却是奇怪地好说话，于是小白就在我家定居了。 第29章 猫咪 八月中旬的时候，肖闻再次找我出去玩，但是我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只是非常简单地聊了几句，最终没有一起出去。我得知他最后还是选了理科，但和我不同，他选择的是物理和化学。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很多事更加迷茫。 在家里呆了整整一星期没出门的我终于被妈妈以“多出去走走”这样的借口轰了出去，而我穿着和时尚完全搭不上边的一条裙子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了顾南星。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件事特别神奇，当自己精心打扮然后出门的时候，除非是有特别约定的朋友，不然往往是遇不到认识的人的，反而是当自己穿得随随意意，就会莫名其妙遇到自己有些在意的朋友。 他站在书店里，有些随意地顺着书架走，有时候取下一本，然后翻看几页，又放了回去，接着他好像看到了一本感兴趣的，拿了下来，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我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但最我还是没有，我就躲在一个书架后面，随意拿着一本书，看似是在认真看书的样子，但时不时偷偷看他几眼。 他嘴角噙着笑，勾起了似有似无的弧度，真的很好看。突然他望向了我的方向，我赶紧举起书，挡住了我的脸，一边当做是在认真读书的样子。 再把书拿下来的时候，顾南星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有些惊讶，环顾四周去找寻那个身影，却被出现在我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你站在我身后干嘛？”我有些底气不足地低声问道。 顾南星恶作剧一般地笑了起来：“我是想看看，你到底还要看我多久。” 我一时语塞，说道：“什么看你啊？我是在看书，但是你怎么也在书店啊？” 顾南星轻轻地笑了起来，凑近我耳边，声音很低，我的耳朵有些痒痒的，大概是不争气地红了：“是嘛，我倒是看你，看了我好久了。” “我……其实我在看我有没有认错人啦。”我临时找了一个借口。 “哦？那，有没有认错人呢？”顾南星有些玩味地看着我。 “嗯……好像没认错，你就是顾南星。”我有些气恼地回答道。 “看不出来，你很爱看恐怖小说。”顾南星拿过我手里那本书，看了看书名，笑道。 “嗯，挺喜欢的。”我并不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恐怖小说，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往旁边走去。 顾南星笑笑，跟了上来。 “现在去哪？”他很自然地问道，就好像我们今天是一起出来玩的一样。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你看吧。” 顾南星想了想，说：“那行，走，那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我在小巷里穿梭，四周人声慢慢散去，却多了很多的鸟鸣叽啾。 这是一个不大的花鸟市场，隐没了层层叠叠的商业街里，我竟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的存在。 我们一路往前走，有家店门口趴着一只大狗，很大，但是非常温顺地趴着，偶尔摇摇尾巴。 旁边是一家猫店，店主是一个中年女子，坐在摇椅里，拿着蒲扇给自己扇扇风，我们走进去，她也没有站起来，只是让我们自己随便看看。小猫咪们活泼得很，我最终看上了一只蓝眼睛的小白猫，我无法说出确切的品种，只是觉得她蓝蓝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雨后澄澈一片的天空。 我弯下腰逗逗猫，转过头，突然看到顾南星正看着，满眼都是笑意，心顿时跳得很快。 我站了起来，说：“唉，我以后工作了，一定要养一只小猫咪，毛茸茸的，就像一个小团子，太可爱了。” “嗯，那我也是。”顾南星笑了笑，说道。 第30章 没有 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在补作业，果然整个暑假的浪都要用最后这几天的忙来补偿。但是同时，内心又被莫名其妙的思念占地为王。 我其实并没有很刻意地去想念他，因为我真的特别忙，可是啊，在很多个小瞬间，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比如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首歌，或者一本作业本，甚至一个字，我闭上眼，他就出现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然后我甚至开始期待开学，即使作业没写完，即使还有开学考试。 我觉得我完蛋了。 开学的那一天，校门口水泄不通，都排了长长的队伍，我远远地看着校门，和上面行楷书写的校名，突然觉得有点难过，或许是因为暑假已然过去，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把东西放到新的宿舍，终于见到了新的舍友，我是一号床，二号床是陈澜，这是一个矮矮的女孩，但是很白，看起来比较时尚。三号床叫刘芮汐，也就是顾南星已经认识的那个，她个子稍微高一点，头发长长的，笑起来很甜美，声音也特别好听，我后来才知道，在高一军训的时候她就参加了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而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她唱得特别好听。四号床叫魏静，人如其名，她看上去很乖巧，很安静，长得浓眉大眼，非常可爱。 他们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羞怯的我还是没有主动说话，只是快速地整理好了宿舍，就往班级去了。 依旧是按照学号坐着，或许在开学考试以后就会换位置，不过大概冯彬不会像周成那样开明，不会给我们自己选位置的权利，唉，这真的很难过。 冯彬一早就通知了晚自习的时候会仔细检查暑假作业，也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旁边的男生一直在奋笔疾书。我百无聊赖，于是翻开了本书，随意地看着。 “诶，同学。”那男生突然叫了我一下。 “嗯？”我抬头看着他，他长得比较好看，但却不是顾南星那种比较温润的长相，也不像沈思睿那样比较可爱活泼，他更多的是一种英气俊朗外形俊朗，五官立体，线条分明，英气的剑眉下，眼睛不大，但是看起来有些深沉。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说：“我想问问你，能借我作业吗？” 我的思绪顿时回到了高一的时候，那个时候，沈思睿也是这样成为朋友的，或许，学生时代的朋友关系，很多都是始于此处吧。 我把作业递给了他，他说了句谢谢，就接着奋笔疾书了。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冯彬让我们把作业放在桌边，然后让我们自己复习，他将会挨个检查，那个男生好像已经解决了一切，正充满自信。而我看了眼顾南星，他已经和刘芮汐聊得很好了，我转过了头。 冯彬找到了好几个没做完作业的，惩罚措施当然是停掉活动课，用这个时间来补完作业。接着他又读了各个班委的名字，大概是周成和他说了什么，我还是学习委员。 下课的时候，我旁边那个男生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江落葵。” “哦，就是学习委员啊。”他笑了笑，说道。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道：“我叫宋澄铭。” “嗯，我记住啦。” 顾南星的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聊天，他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宋澄铭的肩膀，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 宋澄铭惊讶地说：“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嗯对，是高一同学。”我如实说道。 但是顾南星脸色却有些不对了：“高一同学，对，高一同学。”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再说什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上课铃正好响起。 晚自习后，顾南星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很认真地说：“我有事找你。” 我有些懵，就快速收拾了书包，和他走出了教室。 他一路上都没说话，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你找我干嘛呀？” “我是你高一同学？”他突然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更加疑惑。 顾南星沉默了一下，突然低声说：“我们只是，高一同学吗？” 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就像是被揪紧，然后倏然松开，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接着问道：“在宋澄铭面前说我和你只是高一同学吗？你是不是……”昏黑的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不可言说的委屈充斥了我。 “你自己明明都知道的，可你还是误会我。”我淡淡地说道，强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他沉默了，我也是。 “我先走了，宿舍快关了。”我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南星或许永远都发现不了我的情绪，或许他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愿意了解，也不愿意承认。 顾南星突然追了上来，说着，声音很轻：“对不起，但是别让他取代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顿时热了起来：“你知道的，你不可能被取代。” 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揉了揉我的头，笑笑，正要转身离开，终于是被我叫住了：“顾南星，我想问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南星转了过来，看着我，只是几秒的时间，但是却像极了一个世纪之后。 “我没有。” 一瞬间，是庆幸，但接着，我又陷入了更深的失落中。 他没有喜欢的人，真好。 他没有喜欢的人，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只能道了晚安，于是回到了宿舍。 第32章 自由是习惯了束缚 开学第一节班会课当然是由冯彬主持的，他虽然是班主任，他双手撑在讲台上，面无表情，说的当然也是关于好好学习的话题，我一边听着，一边却在纠结一道解析几何，突然他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知道你们现在会觉得有些迷茫，或者说，觉得在这里，什么都被管着，很麻烦，很累，是不是？”他喝了口水：“但是你们还得坚持下去，3月末的小高考，然后明年6月初的高考，你们就自由了。” 我们大多都低着头，各自做自己的事，但是我想，大家都听到了这句话，冯彬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高考前，什么是自由？”我们没人搭话，我抬头看着他，他看着窗外的某个地方，皱着眉，面无表情。 良久，他再次开口道：“高考前，自由就是习惯这种束缚。” 我听到这句话，内心一动，对于这句话充满了无奈之情，但又无可奈何。我突然想起来语文老师常常用来描述作文的一句话，“带着镣铐跳舞”，或许，高中也就是这个感觉吧。 下课后和陈澜一起走，她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女孩，了解得也很多，因此常常会冒出很多我不熟悉的话题，于是只能一带而过，我们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晚自习后，我和林川瑾在校园里随意走走，走到了超市旁边，却看到了一个老师，我认出来，是一个物理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之一，他举着手机，正把晚自习后一起打水，或者一起走来走去的偷偷在一起的小情侣拍下来。“你也要小心。”我突然想起来了景明，于是对林川瑾说道，林川瑾点点头，不以为然的样子。 拐角处看到了肖闻，他身边站着一个瘦瘦矮矮的女孩，但是长得很清秀，头发有些微卷，穿的是一条浅蓝色长裙，在旁边一群打扮朴素的同学里显得特别好看。 “那是肖闻？”林川瑾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吧。” 肖闻也看到了我们，只是远远地点点头，然后和那个女孩一起离开了。一回头，那个老师也已经不见了，大概肖闻他们运气好，正好逃过一劫。我和林川瑾又走了会儿，就各自回宿舍了。 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果然应了我当初的想法，这一次，高二的我们果然不再是仅仅看比赛吃零食，而是都带了作业努力着，白色的试卷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但是四周的音乐慷慨激昂，我最后也没看进去几个字。 我陪着林川瑾去比赛场地，然后她进去排队了，留我一个人在外面随意走走。 操场后面的一条小路上，蓊郁的香樟树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有些阴凉。 有一个男生坐在树下，瘦瘦的，皮肤很白，看上去很乖，他耐心地拿着一本书看，身上披着宽宽大大的蓝色校服，特别安静的样子。 过了会儿，又有几个男生走到了他旁边，那个男生也站了起来，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一个比较高的男生和他推搡了起来。 我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不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帮忙，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这时，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走过，正是顾南星，我立刻跑了过去。 我突然跑到他身边，顾南星好像惊讶了一下，但他接着笑了笑，揉揉我的头，说道：“怎么？想我了啊？” “才没有。”我说道，接着拉了拉他的衣角，说：“就是我看到那边好像有问题。”顾南星顺着我的眼光看去，那几个男生还是围着那个男生，看起来有些紧张。 “这……”顾南星皱起了眉头，和我一起走了过去。 我们装作不经意地走过他们身边，却发现那几个男生做的事情果然和我想得如出一辙，因为我听到其中一个男生说着：“天天在这学习呢，有用么？”然后又是有些嘲讽的骂句。 那个男生站在人群里，双手握拳，有些倔强地抬头盯着他们。 我内心突然觉得有些震动。 顾南星则有些嘲讽地笑笑，走了过去，道：“你们这是羡慕？” 那几个男生转过了身，看着笑着的顾南星，我站在顾南星身边，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拳。 “你是谁？” 顾南星毫无惧色，笑着说：“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们倒应该叫句学长。” 那几个男生都皱紧了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只留下了那个乖乖的小男生和我们两个。顾南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什么回事啊？” “谢谢学长。”那个小男生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感谢。 “其实被针对了什么，找家长老师什么的并不丢人，总比自己扛着好。”顾南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温和地说道。 这样的他，耀眼得要命。 那个小男生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学长学姐。”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顾南星看着他离开，摇了摇头。 接着转过头，看着我，笑道：“怎么样？我表现得不错吧。” “嗯……勉强还算可以接受的吧。”我有些闪烁其词。 “什么叫勉强可以接受？”这下顾南星有些不满了。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太棒啦！”听到我的话，顾南星才满意地笑起来。 第33章 打架 那场惊心动魄的运动会后，我们面对的是第一次月考，或许是还沉浸在运动会的快乐和我们“英雄救美”的喜悦里，备考时，我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而旁边的人好像都已经回到了日常的学习生活中，都在认认真真地学习着，我只好耐着性子，压下了有些悸动的情绪。 黑板上是我抄好的考试安排，字还是不好看，还写得有些歪歪斜斜的。 考场里，我遇到了钱园，她坐在窗边，离我座位不远，我们俩都看到了对方，但是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知道，那些一起生活过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再也难以追寻。 我坐在五楼考场里往下望，教学楼转角是一棵枫树，叶子已然有些红色，地上也落着不少的叶子，九月末，是秋天到了。但是天气还是闷热，我在教室坐着，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我感觉有一滴汗顺着我的背脊慢慢滑下，痒痒的，很不舒服。 考得正是我比较擅长的英语，行云流水地写完了所有题目，我有些无聊的时候，突然发现桌上有一行字：“再见啦，高二。”我猜测这是某个高二的学生在马上升高三前的最后一场考试留下的字迹，但因为五楼教室常常只用作考试，平时并不使用，而导致这些字一直在这里，并没有被抹去。 在这所高中里，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如出一辙，或许我现在走得路，正是以前某个人走过的。 午休时间在学校走走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运动会的时候被顾南星“救下”的学弟，他表情有些沮丧，一个人慢悠悠地往高一教学楼走去，好像是看到了我，他眼神亮了一下，但接着还是低下了头。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一件事轰动了我们班，据说是高一的一对情侣在五楼偷偷约会的时候被抓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班大多数人都跑到走廊里往高一的方向望，还有几个好事的同学跑到了高一五楼，美其名曰“圣地巡礼”，但是却被站在那边的几个老师吓了回来。 对于老师所说的“早恋”这种事情，我们学校一直抓得特别特别严，但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这些事从来都挡不住，甚至可以说是越挫越勇。我知道，这些事都是老师压不住的，纵然是看起来最最乖巧的孩子，也总会有这样的情绪。 一个男生给我们带来了据说是最新也是最确切的消息，说是那对情侣在五楼某个教室聊天什么的，结果被不知道谁发现，惊动了老师，老师去的时候，发现床帘拉着，教室门也从里面锁着。 听到这里，我们班不少男生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宋澄铭也笑着，说：“可以，高一很强，长江后浪推前浪。”旁边很多人都跟着笑着。 那个带消息的人又说着，看到那个女生了，长得还挺漂亮的，皮肤很白。 我回头看了眼顾南星，但他好像沉浸在作业里无法自拔，对这个轰动了我们班的消息不为所动。 他发现我看着他，抬起了头，笑眼弯弯，道：“怎么？你想找我去趟五楼吗？” “什么东西啊？”我顿时觉得有些迷惑。 他笑意更盛：“我们可以也去五楼，聊聊天。” 我的脸顿时红了，说道：“那必不可能，我们在这里就能聊得很好。” 顾南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是冯彬的出现压下了我们班躁动的情绪，他站在门口，巡视四周，我们就都安静了下来，认真写作业了。 过了几天，公告栏的处分就贴了出来，但是上面只有许梦曦一个名字，处分内容是“不能正确处理男女关系”，我对于只有她一个名字觉得有些奇怪。 一回头，看到之前那个学弟站在我附近，正盯着那张黄色的处分单看着，双拳紧握，看起来有些愤怒。我在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立刻离开了。 接着就是国庆放假，9月30日的时候，我们全班都特别兴奋，更兴奋的当然是我了，因为顾南星表示今天也会自己坐车回家，当然是和我一起走了。于是，我对放假的期待里，好像还有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高一在三点放，而高二的我们则要熬到下午四点，高三就更惨了，五点才放。 我和顾南星早就把书包收拾好了，然后下课铃一响，我们就走出了教室。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其实并不是因为太想回家了，只不过是因为想趁着高二大部队还没全都出来的时候赶上公交车，这样就不会特别挤。 我突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说道：“顾南星，你看那是不是那个学弟啊？” 顾南星一看，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那个学弟，他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正是之前围着他的那几个里面的其中一个。他们在说着什么，然后那个学弟突然给了他一拳，他们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这一幕，我吃了一惊，看看顾南星他好像也很惊讶，毕竟那个小弟看起来乖乖巧巧软软萌萌的，居然现在在和别人打架。但他明显是不能占到上风，很快就被那个高高的男生按在身下揍。 看到这个场景，顾南星骂了一句，对我说道：“我去解决，你站远点。”然后他走了过去，一把就把那个男生拉了起来，但是我并没有听他的话，马上走了过去，把倒在地上的学弟扶了起来。 两个男生的脸上都挂了彩，而那个学弟看上去更加惨一点，他站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偶尔咳嗽着，但是他还是瞪着那个高高的男生，活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 而顾南星看着他们，眉头紧皱，冷冷地说：“你们好像不知道学校有监控。” 而那个高高的男生死死地盯着顾南星，说：“所以怎么又是你？” 说完，他甩甩手，也不多说什么，就走了。 只留下我们和那个学弟三人面面相觑。 第34章 那不是懦弱 那个学弟低下了头，又是说了句：“谢谢学长学姐。”然后正欲离开，被顾南星叫住了。 顾南星此时是少有的严肃：“你能告诉我你发生啥了吗？” 那个学弟停下了脚步，说：“谢谢你们，但这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你好像并没有处理得很好唉。”我也轻声说道。 这句话显然是触动了那个学弟，他双拳紧握，转过了身，我看到他眼睛红红的，我马上乘胜追击一般地说道：“就你可以都和我们说啊，可能我们可以帮忙的。” 他终于点了点头。 他家离学校特别近，所以我们干脆一起去了他家。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子，我猜测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些乱乱的，他自己好像也有些害羞，一边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踢到一边。 “我叫沈清。”他说道，他声音柔柔的，很可爱。 “我叫江落葵，这是我……我同学顾南星。”我介绍道，沈清点点头，然后说句等我一下，就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顿时，不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我和顾南星两人，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我，而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弱弱地问：“怎么啦？看着我干嘛？” 顾南星笑了笑，但是我却觉得有些发凉：“呵，上次在宋澄铭面前说我们是高一同学，这次还是没学好，在沈清面前又说我们只是同学。江落葵，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一时语塞，不甘示弱地说道：“那不然呢？难道你是我男朋友吗？”这句话一说出来，我自己也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因为我看到顾南星的表情变得很惊讶，但是下一秒，他就又笑了起来：“高中不能早恋。” “哦。”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顿时一阵空落落的。 正巧沈清走了出来，才把我们这种尴尬的氛围打破了，他搬了张椅子，在我们旁边坐下了。 “你这是，一个人住？”我问道。 而沈清点了点头，说：“嗯，爸爸妈妈太忙了，只有周末才会回来一会儿。”他的这句话顿时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如此，而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所以，你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他们知道么？”顾南星问道。 意料之内的，沈清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那个男生叫徐杰，家里挺有钱的。” “所以他就欺负你？” “不是。”沈清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脸有些红，说道：“是因为许梦曦。”这个名字意外地熟悉，我立刻想起来，正是那个被处分的女孩。 沈清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应该看到那个单子了吧。” “难道……没被处分那个男生是你？”我更加疑惑。 “不，是徐杰，他家里挺有钱的最后只处分了许梦曦一个人。”他双拳紧握，看起来有些愤怒。 这个场景，我和顾南星对视了一眼，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清又说道：“可是这根本不是许梦曦的错啊。” “怎么回事？”顾南星问道。 “徐杰喜欢许梦曦，那天是徐杰一直缠着她，她是去说清楚的，没想到……”沈清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异常愤怒。 “那你去找徐杰是为了……” “是。”他看着我们，有些凄凉的样子。 “我看到之前运动会的时候，他们就找你麻烦。” “嗯。因为我……他们说我，不像个男人。”沈清说完这话，我内心猛然一痛。 这种事情我也曾经面对过，曾经初中就有一个男生，他长得很白，也不高，比较安静，男生喜欢的游戏他一概不感兴趣，于是很多男生就称他为“娘娘腔”，后来啊，很多女生也这么说他，我没有说，因为我觉得这种行为就是不对的，但是我也没有站出来说，我就好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冷漠的旁观者。 所幸，这一次，我再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再是个旁观者了。 沈清接着说：“他们都这样说我，但是许梦曦没有说过。” 顾南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你可以找老师家长帮忙的。” “不可能，我不能告诉老师，打小报告，我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沈清立刻回答道。 顾南星则笑了笑，说：“可你这不叫打小报告，政治学了吧，你这叫维护自己正当权益。” “而且，你已经足够勇敢了。”我也说道。 沈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他抬起了头，说：“谢谢你们，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顾南星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他家。 走出他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车站上人也少了很多，我们乐得清闲。 “果然高一学弟还是莽撞。”顾南星手插在口袋里，说道。 我却有另一种想法，说：“我倒觉得挺好的呀，你看，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打架，真的太美好了。” 顾南星白了我一眼，说：“啧，我劝你还是少看看那种弱智小说，已经够傻了。” “你才！” “沈清他那么好么？” “对呀，就是很好。” 听到我的回答，顾南星慢慢地向我靠近了过来，直把我堵在了墙角，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问道。“哦，很好，那比我还好？” 我有些气恼地看着他，但内心却是在疯狂地打鼓，终于，我看到远处公交车正慢慢地开过来，顿时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顾南星，车来了！我们快上车吧。” 顾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公交车停在不远处的红绿灯处，他又看着我：“不急，它等红绿灯呢，告诉我，比我还好么？” “不是，他很快就开过来了啊！红绿灯很快的。”我竭力去扯开这个尴尬的话题，但是好像并不奏效。 顾南星笑笑，说：“来就来了，我不介意陪你坐下一班车。” “我很介意啊。”我简直欲哭无泪了。 “介意啊，那你回答那个问题。” “好吧好吧，没你好，没你好，好了吧。” 顾南星听到这个回答，才满意地往后退了一步。 公交车正好在我们面前停下了。 第35章 迷雾 国庆节的时候，父母带我去表弟家玩，从小父母工作很忙，我白天一直待在他家，傍晚再被接回家，因为我和表弟几乎是一起长大。后来我初中以后，联系渐渐地淡了，我不知道我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见面就只剩下了目光偶然的碰撞，却没有了小时候一起玩闹的亲密。 “大概我本就是一个凉薄而无趣的人。我时常觉得孤独，可也不愿主动去接近我想接近的人。 所以，他们的离开，应该也是必然。” 回家后，我很认真地在日记本里写下了这些话，同时心又痛得难以言说。 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人，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忽然有些释然了。 “只要不停止前行，或许，我们终会再次相遇。” 顾南星，我们去看海吧。 国庆过后回到学校的那一天，我们大多昏昏欲睡，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被严厉的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那一刻，我瞬间清醒了。 我一个人站着，迷茫地看着黑板上那个莫名其妙的题目，上面的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大家都低着头，只有我一个人，望着黑板，和数学老师严厉但是有些讥诮的目光。 这一刻，我难过地要命。 我竭力冷静下来，看完了题目，然后努力地回答，可惜幸运之神没有眷顾我，我没有答对。 我准备着接受一场来自数学老师暴怒的洗礼，但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让我坐下了，可就是这个眼神，我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心凉。 那一刻，我觉得很难过，我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被放弃的感觉。 我坐下了，感觉自己四周迷雾浓浓。 《我陪你去寻一池的星星》第35章 迷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为了喜欢的人 沈清像我走来，笑容灿烂，我依稀觉得，他和之前几次见面时有一些不太一样了。 “嗨！落葵！你也体育课吗？”沈清笑着，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呀，沈清。”我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也体育课，但是看不出来你还打篮球呀！” 沈清有些害羞地挠挠头，说：“刚开始学打的，还不是很会。” 我看到他脸有些微红，就和我被夸的时候一模一样，表面上是很害羞地说没有没有没有做得很好，但是心里却其实是乐开了花，而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继续夸夸他就好了。 “没有呀，我觉得你打得很好呀。” 沈清的笑收了起来，突然很认真地说：“为了喜欢的女孩子，我总要努力一点的。” “是许梦曦？你喜欢的女孩？”我忍不住笑道。 而沈清却是皱着眉摇摇头，说：“许梦曦只是好朋友罢了，我喜欢的女生另有其人。” “啊，这样啊。”我觉得有些尴尬。 但沈清很快又笑了起来，说：“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全世界最勇敢最善良的。”他眸色深深。 “那……祝你们早日在一起。” “谢谢，我相信，一定会的。” 篮球场上有人叫着沈清的名字，他转过头招了招手，和我说了再见，就跑了回去。 我身旁的林川瑾突然开口道：“你注意到了吗？那就是有喜欢的人时候的状态。” “什么啊？” “刚才那个学弟提到喜欢的女生时候的样子，眼里有星星。” 我点点头，大概有明白，但是我还是无法把他和顾南星挂钩。 林川瑾接着又问了关于沈清的事情，我告诉了她，可我的语气却不知不觉地把顾南星塑造成了一个大英雄。 林川瑾听了，有些怜悯地看着我：“落葵，我觉得你这次是真的栽了。” 我叹了口气。 她接着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 “这么好玩的事，没有找我参与就算了，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林川瑾一脸得义愤填膺，我忍不住笑了。 回到教室我把关于沈清的事情告诉了顾南星，他听了，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可以，因为喜欢的人做出改变，很棒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我听着顾南星的话，前半段还像句人话，但是后半段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引用，不由地笑了起来，说：“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啊？” “你教的。” “我哪会有这么笨笨的学生呀？” “哦，某个人不会做物理的时候可差点叫爸爸。” “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我说的是一个叫江落葵的小笨蛋。” 第38章 这样就好了 肖闻的字迹算是潇洒，但是稍微有些潦草，他写的是关于一朵花的故事，接着引申联想到了人生，其实这个写得不算特别有新意，可他语言特别优美，但是我读来，却感觉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伤感。 我再回头，看看自己写的，顿时觉得是小学生文笔了。 过了会儿，老师叫我们站起来点评每一篇文章，而当点评肖闻的文章时，她选人选了很久，我的心里直打鼓，一边祈祷着她千万别叫到我，一边却又有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她会叫到我的。果然，这种感觉奏效了，她叫了我的名字。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我觉得，写得很好吧，就是……语言特别优美……”我竭力斟酌着用词，但是语文老师看着我，带着莫名的笑意。 “嗯，很优美，还有吗？” 我摇摇头，其实要不是这是肖闻的文章，我可能会说些什么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是肖闻的以后，我却觉得什么也不好说了。 我坐下了，心情一直不能平静，再看这些范文，也觉得有些无趣了。 下课后，我走进储物间拿东西，一回头看到顾南星走了进来。 我笑了笑，说：“你也来拿东西呀？” 顾南星则摇摇头，径直向我走了过来，声音有些低哑，说：“你那么夸他，我不开心了。” “可是，语文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唉。”我自知我刚才回答的问题已经是官方至极，但是顾南星的话还是让我脸有些发烫。 “我不管。”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似乎有一点很强烈的情绪。 “顾南星……你……”我其实想问问关于感情的事情，可是看着他，我突然什么也没问出来，这个问题就卡在喉咙口，我怔怔地看着他。 突然有个同学跑进了储物间，看到我们，突然退了出去，一边说着：“打扰了，打扰了。” 顾南星也觉得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一步，和我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也觉得尴尬，但是更多的，却是感觉没来由的失落。 我转过身，继续找东西，而顾南星突然开口道：“反正你记着，以后不许夸别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就算是夸范文也不行。”说完，他转过身飞快地离开了储物间。 我挠挠头，有些疑惑，我什么时候有把肖闻夸得天花乱坠的呀…… 可是他的这个反应，倒让我有些飘飘然了。 中午上厕所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女生的谈话，倒不是我特别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特别八卦，只是我在他们的聊天中听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一个女生说：“我听说江落葵和顾南星好像有点关系。” “诶？你怎么知道的啊？”非常好奇的语气。 “今天储物间他们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中间还有刻意的停顿，这个描述让我自己也差点以为我们做了什么暧昧的事情了，可惜没有。 “不会吧，我听说江落葵是和5班的肖闻有点关系吧。”听到这里，我的心直打鼓。 “肖闻？这名字好熟悉。” “就是范文那个，今天不是江落葵还被提问评论了吗？正好评论的是肖闻的！”我听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只觉得紧张，就好像自己竭力隐藏的事情被赤裸裸地剥开，摊在明面上。 “老师知道？” “可能吧。” “那顾南星怎么回事啊？” “这个女的，不太简单。我觉得是……”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大概是他们两个已经走出去了。 我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些事，只是觉得有些害怕，走进教室的时候，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正注意着我。 我低下头，开始写作业。 关于这种事，这个年纪的男女生都是津津乐道的，我也是一样，可惜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却只觉得无比无助。 一个中午我都在故作认真地写作业，也没有转过头和顾南星闲聊，下午的时候他找我聊天，我也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几句。 我感觉他有些不满。 果然晚自习后，他把我拦了下来，说：“有事找你，跟我走。”我抱歉地看了眼和我一起走的林川瑾，而林川瑾则有些揶揄地笑了笑，朝我摆摆手。 顾南星一路走，我跟着他。他终于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停下了。 “干嘛呀？” “你在躲我？” “没……没有啊。”我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为什么？”他显然是不信的，很认真地问道，目光灼灼。 “我……” “我听你的解释。” “没什么，真的。”我低下了头。 “江落葵，你想让我拿你怎么办好？”他有些无奈的样子，然后突然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瞬间愣住了，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好像是肥皂的香味，干干净净的香气。 “别闹了。”他低声说。 我心软得像一滩水。 “那边两个！”突然有人大喊。 我和顾南星立马松开了，对视一眼，然后飞快地往前跑去。 跑到超市门口的时候，我们成功淹没在人群中，回头，“追兵”已经不见了，我们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不会被老师发现吧？” “担心什么，他没看到我们脸，我沈思睿怕啥？” “啧，突然沈思睿。” “对，我沈思睿。” 我看着他，他笑着，但是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到刚才那个拥抱，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 “其实还挺好玩的。” “什么好玩？” “就是刚才躲老师飞奔的时候，超级像……嗯，超级像两只被猫撵得掉进油桶里的小老鼠。” “江落葵，你是比喻鬼才吗？” “才不是。这是我妈小时候和我说的故事，就是一只小老鼠掉进了马桶里。” “后来呢？跑出来了？” “不知道，忘了。” “那为啥我们是掉进油桶里而不是马桶里？” “我不想掉进马桶里。” 天上星河璀璨，我突然觉得，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39章 心动 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很凉了，落叶纷纷。早上跑操回到教室，一路上都是窸窸窣窣的落叶，踩上去，都是脆响。我已经穿上了秋装，有些厚重。 夏天是真的过去了。 十一月，先是沈思睿然后是顾南星的生日，我这才了解到，他们俩都是天蝎座的，果然和这个星座非常符合。 换了位置，我和顾南星的位置似乎是天南海北。我破天荒地坐在了教室最右边一列的第二排，而顾南星呢，则在最左边第四排的位置。 我旁边是一个矮矮的女孩，长得比较甜美，叫夏初临，她前面则是一个瘦瘦的男生，特别活泼，叫张邦辉。他们聊得很热烈，张邦辉大概是懂很多有趣的事情，把夏初临逗得直笑。而我则看着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低头写作业了。 和顾南星的交集越来越少了，他有了新的同桌，新的后座，而且我每次望向他那个方向，他们都相谈甚欢。 那些日子，像极了一场梦，而这一场梦，好像已经随着换位置，随着夏天的结束，也结束了。我好像明白了，夏天可能不会再来。即使天还是像夏天那么蓝蓝的，鸟鸣叽啾，晚霞灿烂一如从前，每天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改变。可是微凉的风却不住地提醒着我，那个夏天，好像真的过去了。而当我一想起顾南星，心里就开始被隐隐的不安和悸动占地为王，然后还有酸楚，和微微的难以捕捉的隐隐甜意。 体育课解散后，林川瑾和她的舍友去运动了，而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拿着下节课要默写的小纸条，有些淡然地低下了头，原来这个已经过去的夏天是所有美好的总和。 有人坐在我旁边，是沈清。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他皮肤白皙，整个人都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我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一个人？” “就，在背书呀。”我把小纸条递给他看，他拿过去，读了起来：“梦游天姥吟留别，我到高二的时候也要背这个吗？” “当然啦，都要的。” “我不擅长背书。”他笑了起来，牙齿白白的。 “我也是。” “可我觉得，你应该成绩很好吧，不像我。”他有些隐隐约约的落寞。 “没有，就一般。” “我成绩挺不好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接着又加重了语气：“不对，是很差，特别是英语和语文。” “诶？这样啊。”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抱着书坐在树下看，那时候就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学霸级人物吧，但是他现在这么说，我觉得很惊讶，接着我说道：“没事呀，要是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的，虽然我也不一定会。” 他好像得逞一般地笑了起来，说：“那么我们就说好了。” “嗯嗯。” 远处体育老师吹哨了，沈清和我都站了起来，他向我摆摆手，说：“那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真的会来找你的。” “不会忘记的啦。”我笑笑。 我们班在不远处整队，我很快地走了过去，顾南星站在队伍里，我们目光碰撞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移开了。 第41章 远道 公交车上挤得要命，顾南星和我都没有坐到座位，好在我们站到了床边的位置。 微风透过窗户把我头发吹得有些乱，我用手握着窗前的扶手栏杆，而他站在我旁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手抬起来抓住了上面的扶手。 他眉头有些微皱，似乎是注意到我一直看着他，他低下头，笑了起来，说：“怎么老看着我？不认识了啊。” 我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说：“没有啊，没在看你。” 顾南星突然盯着我，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你还真挺狠心的啊，换了座位也不见你找我玩。” 我心里不是滋味。 他接着说：“大概是有肖某某，沈某某，宋某某，你怎么会记得顾某某呢？” 我倒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说：“你这哪来这么多某某啊？不过我倒是看你和你旁边的女孩子聊得很好呢，大概也不会记得江某某吧。” “呵，还敢顶嘴了。” “嗯呐，一直都很敢。” 《我陪你去寻一池的星星》第41章 远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秋 和顾南星再一次去“西瓷”的时候，店名的牌子已经摘了下来，听说接下来，这家店会变成一家小小的串串店。 说起来，真是世事变迁，曾经那家文艺爆棚的书店居然会摇身一变变成最为烟火气的串串店。 顾南星站在我身旁，他看起来也有些感慨。 旁边宠物店门口的老奶奶看着我们站在这里，搭话道：“你们是找之前那家店？” “是啊，好快啊，已经关了。” “说起来那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双腿残疾，但是也好，听说关店是要结婚了，也好啊，成家了。”老奶奶叹道。 而我却被她的话一惊：“双腿残疾？” “是啊。”老奶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顾南星一眼，顾南星也一样得惊讶：“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那天不是说道爬山什么的么她眼神就不对了。” 我沉默了，继而抬头，一笑，说：“算了，她生命已经开始一个新的阶段了，一定会幸福的。” 顾南星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挠挠后脑勺，说道：“突然笑那么高兴干嘛。” 接着他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说：“江落葵，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是我认真的。” “什么呀？”我内心居然闪过了隐隐约约的期待。 “每次别人问我是谁，你都说是同学。” “可你本来就是我同学啊。” “以后不许说是同学。”他脸是不自然的红，“说是好朋友。” 好朋友，男朋友，只差了一个字，但是给我带来的情绪是天差地别的。我瞬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在他心中，我好歹有那么一些地位，毕竟是好朋友，悲的是，或许只是好朋友罢了，却永远无法跨过那一步。 “顾南星，有时候我会想……” “想啥？” “算了，没什么。” 走出巷子的时候，我看到巷口的一棵枫树已经满是红色。秋天真的到了。 第43章 4分 “我这个人啊，明明阴郁灰暗，却总想着能给你一点光。”我在日记里写到这句话时，嘴角的笑意忍不住了。直到看到手机的一条消息的时候，我的笑容才慢慢地敛了下来。 给我发来消息的是沈清：“落葵，周五的活动课有空吗？” “有空，怎么啦？”我想了一下，回复道。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往往是没有课的，交给我们自由活动，因此也被称为“活动课”。 “我月考考得乱七八糟。” “摸摸。”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已经能想象出他委屈的样子了。 周五倒数第二节课刚刚下课，我就在班级门口看到了沈清的身影，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站在走廊里，我马上跑了出去。 “你来啦。” “不会打扰你吧。”沈清声音柔柔的，我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他，他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狭长的笑眼，看起来非常温柔。 下课铃一响，我们班的同学就三三两两地散去，于是沈清和我就走进了教室。 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和正在出来的顾南星对视了一眼，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说了句：“沈清？” “嗯，南星哥。” “怎么了？”顾南星微微地笑着，问道。 “成绩不太好，找落葵……学姐帮帮忙。”沈清很诚实地说道。 顾南星有些不屑地说：“找江落葵？她成绩有我好？” 我瞪了顾南星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沈清开口道：“没事啊，我觉得落葵已经很好了。” “江落葵是误人子弟，不过……”他沉吟道：“要不，我们一起帮你？” “啊？”我诧异地看着顾南星，而他只是看了看世间，说：“赶紧的，活动课都快结束了。”沈清眉头微皱，但是最终没有拒绝。 我们几人在我座位旁边坐下了。 “你什么课比较不行啊？” “语文和英语。”沈清回答道，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英语练习本。 顾南星略略一番，说：“可你对得还是挺多的啊，不对，你根本没错几个。” “嗯，抄的。”沈清别过头，很简单地回答道。 我拿过他的练习本，细细看了起来，沈清字迹清秀，本子上也干干净净的，很少有修正带的痕迹，大概就是老师说的，批卷的时候觉得舒服的一份。 我看了他错的几道题，都是看起来比较复杂的，强行解释了一番，一抬头却看到沈清满眼笑意地看着我。 “怎么啦？” “没有，你讲得很好，我都听懂了。”沈清声音轻柔。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沈清接着说：“真的很好，所以南星哥，你不用担心误人子弟什么的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沈清看了看时间，说：“我就带了这一本，都搞懂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吧，谢谢。” 沈清一走，我也站起身来，说：“那我也走啦。” “你等等。”顾南星皱着眉头，叫住了我。 “怎么啦？” “你帮他学习，是他提出的？” “是呀。” “那你就答应了？” “对啊，不然呢。” 顾南星有些嘲讽地说道：“那你是真的厉害，现在已经可以给高一入学考试第一名的人补习了。” “啊？可是沈清说他成绩不好啊。” “不好，入学考试第一，上次10月月考，也是年级前五。”顾南星很认真地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啊……”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南星则叹了口气，说：“你是真的不记得？上次升旗仪式校长还报了名字。” 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唉，升旗仪式啊，我从来没认真听过。”接着我又问道：“可是……他成绩很好的话，为什么还要找我帮忙啊？” 顾南星摇摇头，突然勾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头，说：“你是真的蠢，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44章 我想和你说说话 就在地理老师说的“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句子里，已经是12月了，一场严重的雾霾笼罩了整个学校。 天空灰灰的，一点蓝色也没有，四周也是迷蒙的雾气，直到中午也没有散去，早上的跑操取消了，于是我们拥有了一个长长的足足有30分钟的大课间。 我坐在窗边，外面真的是灰蒙蒙的。旁边张邦辉在给夏初临讲他去威尼斯旅游时候的事情，他说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汽车的城市，是文艺复兴的精华，夏初临听得津津有味，笑声甜甜的。 我低下头写作业，突然有人敲了敲我旁边的窗玻璃，我抬头一看，是肖闻，他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打开了窗户，他和我打了招呼，又和张邦辉招了招手。 “你找我吗？”我问道。 但肖闻只是摇摇头，说：“没有，我去语文老师办公室，正好看到你坐在窗边。”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自从上一次在打水的地方遇到他和身旁的女孩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们还是遭遇了莫名其妙的误会。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就说：“先走啦，去办公室。”然后离开了。 张邦辉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问我：“江落葵，你认得肖闻？” “嗯，认识。” “我听说你们有点关系？”他挤眉弄眼地说着，夏初临也好奇地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恼火，压住了情绪，说：“只是朋友罢了。”然后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我桌子，我有些愤怒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是顾南星。于是我目光中的气恼瞬间消退，变成了深深的惊讶。 “诶？你怎么？”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而顾南星看到我前桌不在，就大大咧咧地在我前面坐下了，把一个小小的橘子放在我桌上，说：“吃吧。” 我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跨越整个教室跑到我这里来，就是要给我个橘子？” “对。”他很认真地回答道。 我把小小的橘子拿起来，放进了书桌里，手上是丝丝的凉意，很舒服。 顾南星看着我的动作，突然低声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 “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没有回答顾南星又说道：“这周我自己回家。” “那很好呀。”我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内心却非常激动，有多么激动呢？大概就是那种，如果现在是我一个人在小房间里，我简直可以原地蹦起来然后去床上咕噜咕噜地滚上好几圈了。他自己回家，换句话就是说，可以和我一起走。 顾南星看了一眼钟表，说：“快上课啦，我回座位了。”我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的心意以后的林川瑾，俨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军师。 她听了今天顾南星说的话以后，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可以，我觉得有希望。” 第45章 过程？ 当然，无论之前分析得多么头头是道，到最后，重要的永远只是现实，和他。 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的雾霾天气终于结束了，大雾散去了，天空恢复了澄澈的蓝色，跑操继续进行，天气越来越冷了，衣服穿得越来越厚了，每天的八百米，让我觉得好像是背了一千斤的铁块在负重跑一样。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累。 于是，跑完两圈以后，我完全是挂在林川瑾身上回教室的，一路喘着粗气，活像一只在沙漠中被撵着跑了很久以后的狗。 不过，同样是跑完两圈的顾南星总是活力无穷，他常常在走回教室的路上跑过我身边，拍一下我的脑袋或者肩膀，然后往前跑去，我愤愤不平地看着他，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得更加高兴了。 12月中旬，学校开展了文化艺术节，这算是这所过分专注学习的学校里，开展的一个比较大的活动了，大到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小到硬笔书法比赛，我听着国旗下讲话时，校长在主席台上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宣读一项又一项活动内容的时候，内心也觉得有些激动。 我的初中，活动是颇多的，三天两头的就是活动，虽然我并不经常参加，但是我却是一个很好的观众，还有“校园吉尼斯”活动，就是同学们纷纷去打破那个记录，非常有趣。到了高中的时候，却少了很多很多这样的活动了，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多了很多，不对，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的是，基本都在学习。 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也提到了校园文化艺术节，但是她却是在宣传英文手抄报比赛，主题是“festival”，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小就对手抄报这种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我字不好看，而且也不擅长画画，但就是喜欢参加。 去老师办公室领了手抄报的纸，然后就要在双休日完成。在思考什么要写什么节日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很久，阖家团圆的除夕？吃着月饼瓜子看月亮的中秋？还是现在已经大火的圣诞。最后我决定另辟蹊径，选择了万圣节。 只是选择了简简单单的黑白配色，我认真地查资料，看模板，很耐心地努力地一笔一划地把字写得好看一些，直到日落西山，终于完成了。我觉得特别开心，这种开心，不是因为我期待得奖，而是我，真真切切地在享受这个过程。 很多困扰着我的问题好像瞬间全都清楚了，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像这样，其实并不用特别特别看中结局，或许，享受了过程就已经有价值了吧。 比如和顾南星一起。 回到学校把手抄报交给老师的时候，英语老师看了，笑了笑，然后夸了几句，我就走出了办公室。 我知道我断然不可能得奖，我看到英语老师桌上有另一个同学的手抄报，水粉的，颜色清丽，和我一片黑白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跑操的时候，我看到了于诗晴，她蹲在操场的小角落里系鞋带。这个操作我是知道的，第一圈的时候去系鞋带，然后第二圈的时候等班级队伍经过，再排进去，于是能少跑一圈。她穿得很时髦，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红色的大大的蝴蝶结，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她向我招招手，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真的很奇怪，明明以前常常一起玩一起闹的钱园，现在却再也没有了交集，而以前关系比较一般的于诗晴，却还能笑笑地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这种天天跑步的日子，今天跑完，我居然没有觉得特别累，走回教室的路上，我看到周成牵着他的女儿在往教师公寓走，她女儿约摸八九岁，长得和他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周成的妻子也是本校的老师，这个学校教师，有不少这样成双成对的。学生也有，不过不被接受，只能是发展地下而已。 顾南星突然跑到我旁边，有些嫌弃地说：“你这一脸傻笑的，干嘛呢？” 我才发现自己正在笑着，于是收起了笑容，说：“没有啊，你看，周成和他的女儿。”顾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我，说：“干嘛？很羡慕啊。” “没啊，怎么会。”我淡淡地笑了，说。他当然无法理解这些困扰了我那么久的心事。 出乎意料的，顾南星没有嘲笑我，也没有调侃我，只是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没事，我们已经高二了，很快，就要高考，然后毕业。”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忧郁。 高考，毕业，意味着什么？ 新的开始？转折点？或许，对我来说，可能会意味着又一次离别，我内心根本一点儿也不希望面对的离别。 我们走进了教室，顾南星我看着顾南星走向他的座位，离我越来越远，突然很怀念周成当班主任的时候，自己选位置，就算是我考砸了，顾南星也会红着脸给我留位置，于是，我一直能坐在他旁边，一伸手就可以戳到他，上课下课都可以和他随意说说话，有什么情绪，我们都能互相感知出来，那时候，他就在我身边，很近很近，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不过或许是神听到了我这种热切的希望，班会课的时候，冯彬居然提起了换位置的事情，并且表示以后也会按照座位自己选位置，不过他后期还会进行调整。听到这个消息，班级里都沸腾了。 其实我们班的小情侣或者比较暧昧的有好几对，而且让我羡慕的是，他们成绩都比较好，这个消息一出，他们看起来都高兴极了。我下意识回头往顾南星座位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心顿时跳得格外快。 真好，或许，他很快就要回到我身边了，真好。 我真的很希望，他也是和我一样的，希望回到对方身边。 第46章 学习的时候要把你藏起来 12月月考，我复习得格外认真，只是为了能选到自己喜欢的座位。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还在研究一道物理题，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个人悄悄地站在了我身后。 “你看看你，你这道题不对，电动势算错了。”突然响起来的顾南星的声音让我着实吓了一跳，我抬起头，却正好撞在他的下巴上，他吃痛地站了起来，揉揉自己，很夸张地说：“你怎么回事？因为被发现做错了道题，就要谋杀我吗？” 我扁扁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没有呀，但是你鬼鬼祟祟地站在我身后干嘛？”我接着低下头，开始把之前写错的用修正带抹掉，他抱怨了一句：“什么叫鬼鬼祟祟地站在你身后啊，我站在你身后好久了，但是你老没发现。”接着他脸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不过你干嘛今天认真成这样，想成为当代爱因斯坦？”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嘲讽我会死么？”接着我嘟囔道：“你看，我是学生，所以我要学习，天经地义的嘛。”没错，这是借口，为什么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临时抱佛脚）呢？只是想有把座位选在他旁边的机会罢了。 而顾南星突然把手放在我头上，一阵乱揉，一边说着：“奇怪，看着也没病的样子，可怎么这么像发高烧了今天？” 我看着他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说：“你才奇怪呢？哪有看别人发没发烧是揉头的啊，都是放在额头上感受的好吗？” 话音刚落，我前额突然有了微微的凉意，他把手放在我额上，笑眼弯弯：“好像没发烧嘛。”我心跳瞬间加速，别过了头，说：“我看你才发烧了。” “怎么？想摸摸看？”他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我听了居然感觉有些魅惑，我可能是真的发烧了。 “谁……谁要摸你啊？”我低下头，接着写作业。他在我座位前面坐下了，看着我写。我停下了，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你干嘛不回座位啊？”我有些别扭地问道。 他抓起我的笔，把玩了起来，说：“干嘛，不想让我在你旁边啊？”我下意识地摇摇头，说：“你愿意待着就待着吧。”接着我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学习的时候应该把你藏起来。” 他应该是没有听到我那句小声的话，因为他没有追问，表情也没有变化，我接着和物理题斗智斗勇，他又开口道：“你这啥？洛伦兹力这么算的啊？”他接过我的笔，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了起来。 他的手其实挺好看的，细细长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我看得有些入迷。 但是上课铃不应景地想了起来，顾南星说了句：“就是这样算的。”然后在我前桌的催促下一溜烟冲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看着那张草稿纸，他的字不是很好看，有点潦草，但我突然觉得，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演算过程，好像有着无限魔力。我做完这道题，把草稿纸上的这一部分撕了下来，很平平整整地贴在日记本里，然后在旁边写下了一行字：“学习的时候，要把你藏起来，不然你总会出现在我脑海和字里行间。” 很多时候，大家都说，成绩重在平时，平时不努力的话，临时抱佛脚，佛只会给你一脚。但是我发现，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比如这一次的12月月考，幸亏我考前的这些“临时抱佛脚”，考试的时候居然觉得这些题目都很熟悉，我认识它们，它们也认识我。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顾南星还是稳稳的第一，但是我在第四，还好，或许我还有坐在他旁边的机会。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冯彬都没有提起根据成绩选座位这件事，我有些着急。 直到有一个礼拜，周一班会课的时候，冯彬才拿了一张打印着空白座位表的表格走进了教室，让我们挨个上去填自己的名字。我才放下心来，虽然他和周成选座位的方式不同，但是好在，我们可以自己选座位了。 轮到我的时候，我拿着一支黑笔走了上去。纸上还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我在中间第四排的位置看到了顾南星的名字，他名字前是一个涂黑的墨团。我没有多犹豫，在他同桌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等到全班都把名字写完以后，冯彬就匆匆拿着纸走了。 下课后，我正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顾南星冲到了我旁边。 “你位置选在哪里啊？”他一上来就问道。 我眨眨眼，说：“就选在一个能看清黑板的地方呀。” “你近视？坐在后面看不清黑板？”他突然有些懊恼地说道。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没有呀。” “所以你选在哪里了？” “和你不太近。”我故意撒了个谎，想逗逗他。 果然，他的表情有些懊恼了起来，小声地说：“亏我还选位置的时候，一直想着你，写名字都差点写错了，写名字的时候写了个江。” 我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原来他名字前面的那团墨迹，是一个“江”字。 “你……你不记得……自己名字啊？”我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却看着我，说：“所以你还是没和我选一起，说啥都没用了，我总有一天要被气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他诧异地看着我，突然好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问：“你干嘛？等一下，你是不是选在我旁边了。”我点点头，他举起手，猝不及防地在我头上一通乱揉，一边故作严肃地说着：“胆子大了？骗我？嗯？” 我抬头看着他，他嘴角弯弯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就好像有着一片深邃的星辰大海。 这个少年，终于要回到我旁边了，那些我以为会一去不复返的日子，终于又一次回来了。真好，真的很好。 第47章 热水袋 接下来的几天，班主任都没有提到换座位的事情，偶尔和陈澜聊到的时候，她只是猜测道：“或许冯彬在研究怎么进行‘微调’吧。”于是我又觉得紧张，生怕他把我们调开，那我的一切努力，都瞬间付之东流。 好在周三的时候，我吃过饭回到教室，发现冯彬已经在教室里了，白板上投影着一张表格，正是新的座位表，我一下子就找到了顾南星的名字，接着，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天谢地，班主任没有微调开我们，谢天谢地，我是他的同桌。 江落葵坐在了顾南星的前面，而我后面，则是沈思睿。冥冥之中，高一就在一起玩的小团体，虽然这几个月没有多聊，但是这次，我们终于又聚在一起了。我前面是一个叫丁心仪的女孩，成绩很好，不爱说话，瘦瘦的，身形有些单薄。 1月初，雪下下来了，这也意味着，寒假也在即将到来的路上，即使今年寒假比往年晚，直到1月末才会放，同学们还是一日日地期待着。 每一次的班会课，以及有机会教育我们的时候，班主任就开始反复提醒学习的紧张，关于明年三月就要到来的时间紧迫的“小高考”，关于期末考试，末了，他再表达一下对我们寒假学习的不放心。下课的时候，班里常常很吵，他就在下课铃一响的时候，等在教室门口，然后整节下课时候，都站在教室里，这个威慑作用很强，除了进进出出上厕所的同学，其他人都低着头写作业。 直到上课前一两分钟，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在教室门口出现了，冯彬才朝着那个老师点点头，然后离开教室。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冯彬不仅教着我们班，还教着11班，于是当他要上11班的课前的那个下课，他就不会出现，我们就能愉快地享受一个美好的下课时间。 中午的时候，我和林川瑾吃过饭后，在校园里散了会儿步，路边矮矮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灌木从上堆着厚厚绵绵的白雪，我把手塞进去，软绵绵的，蓬蓬松松的，手感很好，再把手拿出来，上面是一个小小的洞，而我的手异常冰冷，但是这个冰冷也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手上就会感觉到一种奇奇怪怪的温暖，甚至发烫。 我也查过产生这种温暖的原因，得到的结果是：这是雪的冰冷的刺激带动了血液循环的结果。手接触到冰冷的雪后，皮肤受到刺激，信号由神经传到大脑司令部，大脑便迅速地调兵遣将，派血管里的血液马上向手部的毛细血管流去。血液的流动带来了热量，手就不凉了。 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经常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生了冻疮，只好总是拿着装着热水的玻璃瓶来捂捂，以求让它快点好起来。 而此时，我看着站在教室门口虎视眈眈的冯彬，顿时没有了去倒热水的欲望。我摸了摸我的玻璃瓶，里面的水还有些轻微的暖意，于是把它放到一边，写作业了。 天气真的好冷啊，哈一口气，就是白雾迷蒙，我手脚冰冰凉凉，这一刻，我开始怀念夏天，就算是我热得大汗淋漓，甚至头晕脑胀，但是我这时候还是怀念着下一个夏天。 下一节课是地理课，这个老师是我喜欢的类型，喜欢讲课讲着讲着，就开始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约摸十几二十分钟，才会再次回到书本上。比如今天，她讲到了热带雨林气候，就开始讲她和老公去澳大利亚的汤斯维尔旅游的事情，讲那里是名副其实的饮食天堂，讲那里风景秀美，然后她讲完了汤斯维尔，又开始聊澳大利亚，一些去过澳大利亚的同学纷纷附和，聊得好不热闹。我没去过澳大利亚，但是听着也觉得很有趣。 大家聊得正欢，不用做笔记，我把冰凉的手放在口袋里，企图得到一些温暖。 “你有没有啥想去的地方啊？”顾南星突然笑吟吟地问我。 我想了想，说：“想去的地方啊，想去圣托里尼。” “希腊的？” “对呀。”我把手拿了出来，哈了口气。 他注意到了，问道：“干嘛？你冷啊？” “废话，冬天。”我正要把手放进了口袋里，他却抓住了我的手，皱了皱眉，说：“你这已经不叫冷了，温度都没的。” “嗯，我是鬼。”他把我的手包在他大大的手掌里，丝丝的温暖顿时包裹住了我，我觉得有些痒痒的，不知道是因为冻疮，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皱着眉，说：“穿少了吧？这么冷，啧。” “我穿很多好吧。”我没有说谎，冬天，无论我穿多少衣服，我的手脚总是冰冰冷冷的，不知道为什么。 “给我穿五件衣服五条裤子。” “？？？” 他抓着我的右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我的左手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我觉得脸有点发热，反正不是因为热的，接着我的手也慢慢地热了起来。 从他口袋里抽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有点不舍，真是羞耻。 而他则微微一笑，把两只手握到一起，说：“把我手都给捂冷了。” 我没有接话，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丁心仪突然转过身来，说：“我有小热水袋，你们要吗？”她有些热切地看着顾南星，顾南星语气温柔了下来，说：“不用了，谢谢。”她转过去的时候，有些明显的落寞。 顾南星却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进了我脖子后面，我一激灵，缩了起来，抬头正对上他满眼的笑。 “刚才捂你那么久，现在，该轮到我了哦。”他声音低低的，该死得好听，可恶。 而地理老师的话题终于从澳大利亚回来，回到了书本上，开始讲关于热带沙漠气候的知识。 她说热带沙漠气候往往高温而干旱。 嗯，一定是她描述得太热了，不然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热呢？ 第48章 平白无故 1月下旬，19日，我的生日。 天气已经很冷很冷了，学校的小池塘里也结了冰。生日于我来说，一直不算是什么特别看中的节日，我不会主动对别人提起，不会和班里有些同学一样，买一个大大的蛋糕然后在教室里切好，分给每人一块，我更不会自信到觉得有人会记得我的生日，也不会期待礼物。只是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突然想到我生日了，然后又想起来之前参加完林溪生日聚会以后，顾南星说过的话：“1月19日，我记住了，管你过不过生日，反正以后我帮你过。” 然后，居然有了期待的感觉，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但是顾南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早晨我们只是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然后背书准备第一节课的英语默写，然后是战战兢兢一点也不敢走神的数学课，然后是语文课，老师讲了之前一次考试的阅读理解，再然后，是物理课，老师还是那样，讲得平平淡淡的。一上午就过去的，午休的时候，我看到沈清在外面对我招手，我马上跑了出去。 沈清看着我，笑着，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 “怎么啦？”我猜想道是他有关于学习的事情找我，于是问道。 他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来一只圆滚滚的小熊递给我。棕色的，毛茸茸的，还穿着一件蓝色的小毛衣，看起来憨态可掬。 看着我有些发愣的样子，他把小熊塞到我怀里，笑着说：“生日快乐，落葵。” 我一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怎么知道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说：“我就是知道。”接着还没等我开口，他又说道：“你喜欢就好了。我要回教室啦拜拜。” 我拿着小熊走进教室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了。 而顾南星从我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开始看着我，而一直到我回到教室在他旁边坐下，他还是看着我。 “怎么啦？”我终是忍不住问道。 顾南星皱着眉，看着我怀里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问：“这啥呀？” “小熊呀。”我一只手捏住了小熊的小爪子，笑着说。 “沈清给的？” “嗯嗯！” “给你你就收了啊？”顾南星盯着我，非常认真的样子。 “嗯……”我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你想想，别人会平白无故送你东西吗？你就收了。” 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他说的，平白无故，平白无故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根本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即使他之前说得那样认真，那样严肃，那样信誓旦旦，即使我等了一个上午，即使我要的不是礼物，只是他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来表明他记得。 但是，平白无故，他忘了。 我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说：“不是平白无故呢。”然后我低下头，开始用写作业来掩饰我内心的难过，顾南星大概是看着我不想聊下去的样子也没有再追问。 一个下午，我们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沉默中。 即使，我们是同桌。 即使，明明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即使，无论我们谁先开口，我们都会和好。 可是，年少的我们，总是倔强，总觉得先低头，就是先丢了面子。 晚自习后，我慢吞吞地拿着东西往书包里塞，顾南星看了我一眼，终是走了。林川瑾走到我座位旁，叹了口气：“你们这又是怎么了啊？”我抽了抽鼻子，没有回话。 教学楼一楼拐角，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肖闻一看到我，就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张薄薄的明信片塞给了我，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宿舍，林川瑾知道我现在很想有一个人聊聊，于是跟着我走进了我宿舍。 我看起了肖闻的明信片，他字比较有力潇洒，有种“力透纸背”的感觉，明信片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生日快乐，落葵。”署名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忘忧。 我看完，心里只觉得酸酸的。 林川瑾也凑过来看了，她突然叹道：“葵花向日枝枝似，萱草忘忧日日长，是向子諲的《鹧鸪天》。”我一惊，听到林川瑾说出了这句诗，我才顿时醒悟了过来，接着，我注意到邮编已经填好了，我仔细一看，发现是131420，顿时心烧得厉害。但是我故作随意地把明信片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小瑾，你看，连别的班的，甚至别的年级的，都知道，但是他却忘记了。”我叹了口气。 林川瑾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或许，他真的太忙了，不是故意忘记了吧。” 我淡淡一笑，说：“你说，我还应该坚持下去吗？” 林川瑾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倒是刘芮汐说道：“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坚持下去无伤大雅。”我们都好奇地看着她，她眯着眼，笑得有些明媚：“比如《恶作剧之吻》？袁湘琴不是也喜欢了江直树好久好久吗？后来，终于在一起了。” 我淡淡一笑，说：“但愿如此。” 可是啊，我深知我从来都没有袁湘琴的那种勇气和坚持，以前看的时候，总觉得她傻傻的，无论怎么样都能坚持下来，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敬佩。 爱能给我带来快乐，但更多的，却是会被我的敏感和自我猜疑束缚，我没有自信认为我正被我爱的人爱着，所以我时常觉得难过，又时常觉得自己矫情。可我知道的是，我需要的只是那个人能时不时地表现出这种热情，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正在被在乎着。可是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即使有时候甜得好像掉在了糖罐里，也只让我觉得更加痛苦。 这也是很多人宁愿选择和爱自己的人而不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原因吧。 这一晚，我失眠了，不知道躺了多久，听着舍友平稳的呼吸声，我轻轻地把手表摸了出来，正巧是0点整。 我的生日过去了。 江落葵，迟到的生日快乐。 第49章 日记 我总觉得，冬天里晴天特别特别多，但仔细一想，别的季节好像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冬天的阳光格外让人印象深刻吧。 上午第二节课，约摸九点，我坐在座位上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子，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我桌上摊着语文卷子，在阳光下有些发亮。 余光里，顾南星坐在我旁边，他的桌子一半笼罩在暖金色的阳光里，但另一半却是在阴影中，他把长袖挽了起来，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顺着阳光，我能看到他手臂上轻微的凸起的血管，顿时脑子里闪过了三个字，少年气。 许是注意到我一直盯着他，顾南星转过了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干嘛？”正在上课，他说话声音很低，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昨天的不愉快还是没有解决，下课后我们俩都沉默着，各自写作业，那时候的我，总觉得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要服了软，我就是输了。 体育课的时候，我和林川瑾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操场上是很多同学在踢足球，他们穿得特别少，但是看起来活力无穷。 “说实话，我也想去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啥的。”我突然说道。林川瑾笑了起来，说：“你算了，我们都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南星突然出现在看台下面，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的方向走来。 一直到站在我面前。 “有话跟你说。”他淡淡地说道。 “我？”我看着他。 “废话。” 而林川瑾则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道：“那你们说，我突然很想去跑跑步。”然后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看台，真的绕着操场开始跑步了。 “怎么啦？”我并没有直视他的勇气，看着下面的人，问道。 顾南星则很干脆地说道：“对不起。”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脸有些微红，他接着说：“昨天沈清那个，原来是误会。”我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一笑，而他接着说道：“还有，对不起，我忘记了昨天是19号。” “没事啊，我反正不过生日。”我说道，林川瑾已经跑了半圈了。 “我答应过你一定要给你过生日，可我，明明记得你生日是19号，却没想到昨天就是19号，我还以为，还有很久呢。”他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 很不争气的，我那些小情绪突然烟消云散，但是他抬起头，突然把一本小小的本子放到了我腿上。 我拿了起来，这是一本挺好看的小本子，布面的，浅绿色，充满了文艺范。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很低地说着：“为了避免你总是莫名其妙地误会我，然后莫名其妙地生气，又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主动找我，喏，这本本子，以后我们有啥话，就写在上面。” “看不出来，你还挺文艺的嘛，还学着写东西。” 他扁扁嘴，说：“还不是被逼的。”我哼了一声，抱怨地说：“但是你忘记了我生日是事实啊。” “好了好了，我错了。”顾南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特别好听。 “1月20日。大傻子顾南星今天把这本本子给了我，他把我的生日忘记了，我本来特别生气，但是现在，已经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大概是因为他是一只猪，很搞笑，所以我不生气了。”我写的时候，忍不住一直幻想着顾南星看这篇日记时候的样子，然后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直到冯彬推门进入，我才把本子匆匆往桌肚里一推，开始写英语作业了。 第50章 如果 “好巧。”我淡淡地说了句，沈清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学妹，说道：“这是许梦曦。”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之前沈清为了她和别人打架的女孩。 许梦曦浅浅一笑，酒窝看起来非常可爱，说道：“学姐们好。”她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特别好听。 “那……我就先走了哦。”我当然知道他们俩在这边“面面相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愿意杵在这里，生生地打扰了他们，于是说道。 但沈清突然说道：“体育课的时候，顾南星来找过我了。”他语气平静，根本听不出什么波澜。 我心一震，问道：“啊？他找你干嘛？” 沈清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他问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我愣住了，继而笑道：“原来如此。” “然后我告诉了他，那天是你的生日。”沈清接着说道，我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像宿舍快要关门了，快点回去吧。”然后我微微一笑，拉着林川瑾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我皱着眉，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我打破了沉默：“小瑾，你知道吗？我时常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那种，暂时还没有被老师家长允许的喜欢，“可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相距，亿万光年。” 林川瑾很温柔地笑了笑，说：“那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呢？”我摇摇头，否决了她的这个建议。 不是怕得到“不喜欢”这个回复，而是怕，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呀，那是于诗晴？”林川瑾突然好奇地问道，我一看，发现的确是她。 已经是一月了，我和林川瑾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是于诗晴只穿着一件看起来薄薄的毛衣，长发已经及腰了，看起来特别好看。一个男生送她到宿舍楼底下，然后她进去了。那个男生转过身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是张宇，就是春游的时候和我聊过几句的那个。张宇也看到了我们，挥了挥手。 “小瑾，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的。” “羡慕啥？” “就，羡慕于诗晴呀，要是我像她那样好看，会不会，顾南星，可以多看我一眼？” “那如果现在，让你变成于诗晴那个长相，你愿意吗？”林川瑾问道，我看着她，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淡淡地笑了：“还是不了。”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好多好多次，如果我能变得和xxx一样漂亮就好了，但是仔细想来，真的有这个机会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我自己的长相。 即使，这是一张并不出众的脸，虽然是双眼皮但常常因为困变成肿肿的单眼皮或者三眼皮；虽然拥有瓜子脸的下巴，但是脸上的肉肉还是有点多；身高164是很多人比较喜欢的高度，但是我本人更喜欢150那种，像小团子一样可爱。但无论如何，我就是我，即使时时嫌弃，但从来不愿抛弃。 宿舍关系越来越近了，10点熄灯，但是我们常常聊到10点半，宿管常常在每个楼道里“巡逻”，听到有人讲话，就敲敲那个宿舍的门，第一次敲门是不扣分的，第二次敲门，就会扣分了，然后冯彬就会在中午找扣分的宿舍谈话。我们宿舍运气比较好，扣分很少。 第二天早上，我到教室的时候，班里人数还寥寥无几，到了约摸六点半的时候，人开始多了起来，顾南星也到了。他在我身旁坐下，说了句早。 我回了一句，接着很想问他关于找沈清的事，但是一直在措辞，不知道怎么问。 顾南星发现我老盯着他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挠挠自己的头，然后摸摸脸。 我被他的行为逗笑了：“你是猴子吗？” “什么东西，你干嘛老看着我，我还以为我头上有东西。” “没有啊。” “那你就是有事问我喽。” “诶？你怎么会知道？” “废话，就你那点心思。”他转起了笔，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吧，想知道啥？” “听说，你去找沈清了？” 听到我的问题，他笔掉在桌上，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一些奇怪：“嗯，找了。” “呃……你找他干嘛了呀？” 他笑了笑，突然凑近我耳边：“我不喜欢你收他的东西，所以问问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我脸刷得一下通红，推开了他，说：“我收不收，你管那么多干嘛？”我问出了这个问题，心里却在奇怪地期待着什么。 但是他只是微微一笑，拿出了英语书，说：“待会儿要默写，你现在再不背，大概是要去重默了。” 失望之情顿时把我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这个问题，他最终是没有回答。 上课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有时候，我还挺好奇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会怎么样？” “是我会怎么样，还是你会怎么样？”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问道。 “当……当然是你会怎么样啦！”我有些底气不足。 “真遗憾。”他摇摇头，说：“我倒是想知道，你会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地揣摩着他这句话里面的意味。 顾南星接着问道：“所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一窒，说道：“因为感觉现在没有女朋友的你，已经很那个了，不知道有了女朋友之后会怎么样。” “哪个啊？”顾南星刚问完，突然听到英语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是解释一道题，但是我们俩都不知道题号，我们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前座丁心仪微微转过头，说了句：“25。”顾南星如获大赦，立刻回答了出来。 下课后，顾南星当然是对丁心仪说了谢谢，但是丁心仪皱着眉，说：“但是你们上课还是不要偷偷聊天了。” “打扰你了吗？”顾南星问道，他的语气很温柔，跟和我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没有，但是会打扰别人。”丁心仪说完这句话，就转了过去，我注意到，她耳朵红红的。 第51章 看看我 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是一如既往地跨年，平平无奇地期末考试，然后一个短短的但是被作业堆起来的寒假。 12月31日晚上，我打算跨年，但是我我父母都叫我早点睡，我说我要跨年，他们只说，又还没有到新年呢。我知道，他们这一辈在意的都是农历的新年，而不是这个。于是我妥协了，躺在床上，关了灯，但是攥着手机，没有睡觉，我记得去年，我折了新年的纸飞机，顾南星掐着0点给我发来了消息，真的特别快乐。我躺着，盯着天花板，过一段时间就看一下时间，期待着时间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快点到0点。 可惜，可能是在学校里总是睡眠不足，我居然就这样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有些欲哭无泪了。 我打开了手机，顺理成章地看到了好几条消息，有林川瑾的，她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话，其中还包括了祝我“早日抱得美人归”的，有些用词不当，但是我领会了。我连忙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呀，你简直难以想象，我昨天想跨年，把自己跨到梦里去了。”迟迟的没有回复，大概是在补觉。 接着又有张宇等几个平时没什么联系的同学的，都是掐着0点发出的，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我也就回复了。张宇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是简单的两个字：“嘿嘿。”我挠挠头，总觉得应该要说些什么，但其实我和他是真的不熟，突然在这边好像关系很好一样的聊天，非常尴尬，但是我还是回了过去：“祝你和于诗晴99。”99是当时特别流行的网络用语，用来祝福情侣长长久久的。他发了一个“憨笑”的表情，说：“高一的时候，我为了抱到她抱了全班的女生呢，哦，除了你。”思绪回到高一的时候，那时他正要来抱我，但是被顾南星挡住了，我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回复道：“嗯，很浪漫。”他接下来的话让我错愕了：“你和顾南星还在一起吗？”我挠挠头，回复道：“没在一起过啊。”他发了三个“惊讶”的表情，配文是：“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没有没有。”我也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点开了顾南星的聊天框。 还是一句语音：“江落葵，新年快乐。”语气听起来非常正经，字正腔圆的。我笑了笑，回复道：“新年快乐顾南星。话说，我一直觉得你发的这句话好像在，嗯……演讲一样。”他的消息一下子就回来了：“啧，我就知道你这小猪半夜睡着了，什么叫演讲啊？”“就是听起来特别正经，好像排练了很多遍一样。”“哦，我确实排练了很多遍。”我的脸烧了起来，他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拿着手机披上衣服一路冲到了阳台上，接了起来。 “喂？” “嗯，新年快乐。”他又说了一句，听上去好像是笑着说的。 “新年快乐呀。”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热的。 “新的一年，你还做我同桌吗？” “应该吧。” “诶江落葵，我可是半夜蹲点给你发新年快乐唉，可你，居然睡着了，啧啧啧。” “那我也很绝望，我太困了。” “果然是小猪。”电话里，他声音低低的，听上去太好听了。 “你才是呢。” 他的声音突然认真了起来，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啊？” “新的一年，少看看肖闻沈清他们，多……看看我。” 我心砰砰直跳，天边的朝霞特别灿烂，一片橙红色。 “怎么不说话？”顾南星问道。 “没，你看看窗外。” “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什么啊，你看看外面朝霞呀，特别好看。” “你别岔开话题。”他一边说着，我一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脚步声，说道：“没有岔开话题，我知道啦，但是你也一样。” “我什么我？嗯，真的很好看。” 太阳正在从地平线升起，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我们又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新的一年，希望我们一切都好，无论是学习，还是……别的什么。 二月中旬，我们就开学了。第一节班会课的时候，冯彬站在讲台前，非常严肃地和我们说学业水平测试的事情，他表示今年开学比较晚，而学业水平测试是在三月十八号左右，时间特别特别紧。 这是江苏独有的高考政策，高一分科后，我们还有四门课要学，而这几门课不在高考的时候考，就在高二的学业水平测试考掉，每一门课的成绩都是等级制，每考一个a，高考就加一分，四门课全考a，高考则加五分。这个考试算是很重要的，因此也被成为“小高考”。 3月初的时候，语数英物生几门课都减少到了可怜兮兮的一节，而我们开始花大量的时候去上历史政治地理和化学，每个星期的双休也不放假了，都会把每门课考一遍。可惜，我的历史尤其的差，和顾南星算是难兄难弟。 终于有一天，我看了模拟考试卷上有些凄惨的分数，正义凛然地对顾南星说：“说实话，我觉得我应该要开始努力一下了。” “ok啊，那我陪你，我也来。”顾南星把试卷翻了过去，刻意不去看那个红色的分数，同样正义凛然地说道。 我在储物间里找了一个中午，终于把那个有点积了灰但还是全新的历史习题册拿了出来，顾南星看着我，乐了：“我发现你真的是给书店贡献了特别多的钱。” “但是现在就用到了嘛。”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少底气，毕竟我每次都是开学买了习题册，但是到期末的时候还是只写了几页，总是没有写完的。 不过这一次是真的派到用处了。 “要不，我们每天做一课？”我探寻地问道。 “来不及了，五课吧。”他淡淡地说。 “来不及吧。” “晚自习结束再待会儿。” 丁心仪突然转了过来，对顾南星说：“我的历史还不错的，要……要我帮帮你吗？”顾南星只是看了她一眼，突然敲了敲我的头，说：“不用啦，我和江落葵习惯了。” 我的脸瞬间热热的。 丁心仪咬住了下唇，转了回去。 “习惯了是什么鬼啦？” “怎么？已经忘了高一那会儿了，没事，这次我让你全部想起来。” “我……我记得。” 第52章 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们俩几乎被历史堆起来了，终于，我那本薄薄的习题册做完了，说来惭愧，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写完习题册，虽然是和顾南星一起完成的。后来，为了收藏这本具有双重纪念意义的习题册，我很仔细地把它放在了我书桌的抽屉里，连同着高中的那些小纸条一起锁在了里面，就好像这样可以永远保存着那些高中的记忆，和那些纯粹得要命的感情。 而我和顾南星，终于可以在面对那些往日看都看不懂的题目时对答如流了，两次的模拟考，我们的成绩也从60+上升到了90+。 下课的时候，我们还是在努力地背书。 “商帮，是以地域为中心、以血缘乡谊为纽带，自发组成的区域性商人群体。商帮涌现反映了哪一时期商业发展的情况？”我磕磕绊绊地读完了题目。 “明清时期。”顾南星没有多想，很快就回答了出来。 “唉，我还没读选项呐！” “太简单啦小猪，快下一题。”他揉了揉我的头，笑着说道。 “喔，但是我才不是小猪，我看看……柳亚子的《题太平天国战史》说：“楚歌声里霸图空，血染胡天烂漫红。煮豆燃萁谁管得，莫将成败论英雄。”其中“煮豆燃萁”是指？”我读完了题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选项呐？”他皱了皱眉，敲敲我的头。 “你不是不需要选项的吗？” “这题很需要。” “喔。a.定都天京b.天京变乱c.被清政府攻破天京d.北伐失利。” “bbbbb！” “对的，但你别这么激动。” 我话音刚落，丁心仪转了过来，声音柔柔的，说：“顾南星，你真的好厉害呀，刚才那道题那么难，你都会。” 而顾南星挠挠后脑勺，有些憨憨的，回答道：“别吧，被你这种学霸夸，我太挺怕的。” 丁心仪笑了起来，脸有些红红的，轻声说：“什么嘛，我才不是。” 我看着丁心仪，她脸颊微红，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星星一样，水汪汪的亮晶晶的，好像想看着顾南星，但是又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视线落在顾南星桌上的一块橡皮上。 我淡淡一笑，或许这就是面对喜欢的人的样子吧，眼里有星星，笑容清浅。 而顾南星这个人，八成是没有看出来，他挠挠后脑勺，突然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真没有，不过嘛，多亏江落葵天天抓着我背书。” 一瞬间，我觉得有些愕然，但更多的，是觉得有些微微的甜意，从我内心深处缓缓地溢了出来。 我清楚地看到，丁心仪的表情闪过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接着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转了过去。 “你又怎么了？脸红成这样。”他有些夸张地把手放到了我额头上。 我连忙移开了，说：“什么啊，你以为我天天生病的吗？” 丁心仪走出了教室。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顾南星，而顾南星则一脸茫然，说：“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我神秘一笑，没有多说话，而他则更加懵了。 又是一次周考，先考历史，再考政治，两场考试中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考场又在五楼，高处不胜寒。很多人都说刷题是没有用处的，但其实有些用处，比如这一次的历史题目，就是那种我认识它们，它们也认识我了，这让我异常欣喜。 很巧的是，钱园和我在同一个考场，而且离我座位特别近。考完历史后，我们俩都没有回教室，我本来想找她说说话，但是她旁边已经站着一个女孩了，估计是一个班的，她们俩开始对答案，可惜的是，第一题就产生了分歧，接着钱园突然转向了我：“江落葵，这道题你选的什么？” 我看了看，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选河姆渡人嘛。”钱园有点失望地点点头，而那个女生则欢呼雀跃了起来。 接着，她们也不再和我说话，继续对答案了，而我翻开政治书，开始背一些没背书的概念。刚才的一瞬间，我竟然以为我和钱园可以回到高一一起在宿舍吃泡面的时光，但是我现在我确定了，就像是那首歌里面唱得一样：“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随着高一那场“惨烈”的分班，我们最终是彻底地分别了。 到了三月中旬的时候，上课时，课也不讲了，每节课都让我们针对自己不会的部分来学习，老师就坐在讲台前，有什么不会的，就上去问，不过也没有什么同学去问，除了几个特别特别爱学习的，更多的同学是选择问问同桌或者周边的同学，我就是其中的一员，但我更多的，是摊着书，表面上是在看，其实根本没看进去多少，反倒有些困了。 顾南星是直接趴着的，看上去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会突然翻一下书，然后接着趴在那里。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突然转过了头，阴恻恻地靠近了我：“我是不是特别好看啊？” “什么啊？” 他勾起了嘴角，说：“不然你怎么老喜欢偷偷看我。” “你，你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突然轻轻地捂住了我的嘴，说：“小声点，你想让全班都知道你喜欢偷看我啊？” “我……我才没有呢。”我小声地抗议着，而丁心仪却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是说不出来的那种，反正看上去心情并没有特别好，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顾南星轻轻地把手移开，然后移到了我脑袋上，用力揉了揉，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轻声说道：“真乖，还挺听话的。” 我暗暗地骂了他一句，但是并没有骂出声。我只是默默地把视线转到了书上，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是砰砰直跳。 顾南星接着又趴在了桌上，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不料，又和他的视线相撞了，我立马移开了目光，耳边却传来了他轻轻的笑声。 第53章 小高考 到了3月18号清晨，我们高二的所有人，坐着学校安排的车前往考点，我和陈澜坐在一起，她特别认真，在车上还努力地背着政治。 而我，则只是悠悠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里一片平静。 考点在市里的一所高中，是我初中的高中部，而休息室就在我的初中，踏进那个校门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想不到，随着中考我和这里分道扬镳，但是这么快，我们再一次以这种奇妙的方式重逢。 我们按照班里的顺序在教室里坐下，毕业两年，这里的桌子全都换成了木头的，大概是初一的教室，桌椅有些低矮，后面的黑板报，字写得很端正，但是略显稚气，画得花花绿绿的，更显童真。前面的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祝学长学姐们取得好成绩。”我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一天是考政治和地理，偏偏是两门我并不怎么熟悉的，坐在休息室里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了紧张。 政治老师和地理老师同时教着好几个班，于是我们班只有冯彬一个人待着，接着，他也走了出去，我往窗外一看，好几个老师都搬着椅子，坐在阳光下晒太阳聊天，看起来好不惬意。而班级里死气沉沉，只有翻书声。 顾南星桌上摊着一本老师帮我们整理好的政治大题汇总，他皱着眉，盯着它。我终于轻声说道：“怎么办，我慌死了。” “慌什么啊？”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就，政治啊，怎么办啊。”我手心里冷汗直冒，于是握紧了拳头。 顾南星一笑，突然把我的手拉了过去，握住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你……你干嘛？”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眼里笑意好像要溢出来了，说：“给你点能量啊，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勉强吧。”我小声嘟囔着，手上传来了丝丝的温度，心痒痒的，紧张感倒是烟消云散了。 突然，坐在我们后面的女生轻声惊呼道：“大庭广众的，你们干嘛呢！” 我有些尴尬地把手抽了回来，一边说道：“就，顾南星是学霸嘛，一般考试前，握一下学霸的手，会考好喔！” 坐在我们座位附近的宋澄铭听了这句话，一笑，说：“哦，那小星星，给我握一下。” “小星星？”我强忍着笑，问道。 “握你个头。”顾南星皱了皱眉，愤愤地看了我一眼，我则笑得更欢了。 “干嘛，小星星，给我握一下，快点。”宋澄铭一边肉麻地叫着顾南星，一边伸出手来。 丁心仪也转了过来，笑眼弯弯地看着我们这边的“闹剧”，当然，她更多的是关注着顾南星，看起来心情特别特别好。 接着，宋澄铭把矛头指向了我，说道：“没事，握不到小星星，江落葵，握你吧，你成绩也不错。” “诶？”我一脸惊异。 而顾南星立刻瞪着宋澄铭，说：“那你是真的，胆大心细，不对，你已经不是胆大心细了，你这是真的大胆。” “怎么？不乐意？”宋澄铭笑呵呵地看着顾南星。 顾南星则瘪瘪嘴，说：“你让江落葵握一下，那你这考试，怕是……” “呸呸呸！”宋澄铭皱起眉头，嘟囔着：“不给握就不给握，诅咒我干嘛。” “好啦！大家肯定都会考好的！”我连忙打起了圆场。 去考场的时候，果然大家都开始找学霸握握手，沾沾仙气，而“重灾区”就是顾南星和作为政治课代表的林川瑾。我冲过去抱了林川瑾一下，然后走出了教室，后头看的时候，我看到丁心仪正站在顾南星面前，顾南星握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我拿着准考证和文具用品往考场走，突然有个人跑过来，拍了我一下，是顾南星。 我看了他一眼，调侃地说：“怎么？握手握完了？” “没有呢。”他笑了笑，突然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说：“还有一个人没握到。” “哟，目标还挺多，怕是个女孩子吧。”我一边说着，语气却有些酸溜溜的。 顾南星却扬起了嘴角，说：“是啊，的确是个女孩子。” 然后他不等我说什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笑意更盛，说：“好了，全都握到了。” 我脸瞬间变得通红，然后愤然说道：“你干嘛呀！你……是不是想让我考不好哦……”但是我却没有舍得抽回我的手。 顾南星一副得逞的样子，笑了笑，说：“哦，什么叫我不想让你考好？不是你说，握一下学霸的手就会考好的吗？”见我没有回答，于是笑了起来，说：“看看，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到了考场楼下，我们分开了，顾南星冲着我，微微笑道：“行了，祝你考试顺利！”阳光下，他周身都是融融的金光，看起来特别特别耀眼。 “你也是。”我说完，就转过身，走进了考场。 走进考场的时候，我顺着贴在桌子左上角的名字坐了下来，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旁边就是监考老师的位置，我淡淡地叹了口气。阳光顺着窗户撒了进来，桌上一片暖暖的金光，我的紧张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开考前的铃声过后，考试正式开始了，这是我进入高中后第一次特别特别正式的考试。一个监考老师就坐在讲台前，另一个监考老师就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而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的认真复习，也许是因为今天考的本来就不难，我做题的时候感觉特别流畅，就连平时特别不擅长的政治大题也没有难倒我。 从考场出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往教室走去，等我到了教室的时候，顾南星已经坐在里面了，班主任正在和第一排的同学讨论考试难不难，然后一个老师走过来，给了他一叠饭票，老师就挨个发给了我们。 我在顾南星旁边坐下了。 “怎么样？”顾南星立刻问道。 “还行吧，你呢？” “嗯，还可以吧。” 第54章 三月的回答 下午的地理也比较简单，大题也考到的是我比较熟悉的澳大利亚，于是我轻轻松松地做完了。 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在考场楼下看到了顾南星的身影，丁心仪站在他旁边，两人说着什么。我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顾南星一看到我，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朝我跨了一步，说：“你可真够慢的，等你老半天。”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的内心顿时明朗了起来，于是调侃道：“我看着你可不是在等我，倒好像和妹子聊得很开心。” 听到了我的话，丁心仪微微笑了起来，脸红红的，面若桃花。但是顾南星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他用力地敲了我一下，说：“说什么呢。”接着拉过了我，对丁心仪说：“行了，那我们先走啦。”丁心仪点点头，说：“嗯，我等的人，可能也快出来了吧。” “考得怎么样呀？”我看着皱着眉的顾南星，问道。 “你呢？看起来还不错。”他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 “还行吧。”他揉了揉我脑袋，我接着有些闷闷地说道：“不过你们刚才聊得还挺高兴的噢。” 顾南星笑了笑，说：“还行吧，我不是考完了么，就想等等你，结果她说她也等同学，就聊了会儿。” “我以前还超级想考这个高中的。”我看着四周的校园环境，说道。 “这里？”他有些惊讶，当然我也知道他惊讶的原因，毕竟这所高中管得不算特别严，所以成绩也不是很好。 “对啊，我初中的高中部嘛。初中的时候，我天天看着高中的学长学姐们上下学，超级羡慕的。”我说的是实话，那时候我又瘦又小，性格也很怯懦，放学后挤公交车回家，有一次车站上人特别特别多，然后公交车一来，几十个人蜂拥而上，我跟着他们，就被挤进了路边种着的矮矮的小“灌木丛”里。 “可要是你考了这里，你都没法认识我。”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林川瑾沈思睿宋澄铭丁心仪他们。” 我笑了起来，说：“可是林川瑾是我表妹，其他你说的我都没有特别熟。”突然，我被角落里的一棵小树吸引了注意力，它上面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看起来特别好看，于是说道：“你看那个，真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树。”顾南星看了一眼，乐了，说：“你眼睛简直有点问题，它旁边不是写着数名么？”我们就走了过去。 正在看着，突然一个身影飞快地走过了我们身旁，我注意到是丁心仪，她抱着装着文具用品和准考证的透明文件袋，一个人，走得飞快。 “原来这就是垂丝海棠呀。”我轻轻叹了一声。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到了，冯彬仔细地清点了人数，然后带着我们坐车回学校。车上，我还是和陈澜坐，而顾南星坐在我后面，他旁边隔着一个过道，就是丁心仪。 我叹了口气，只是遗憾。 然后是第二天上午的化学。 第二天下午的历史。 第55章 三月的勇气 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突然听见有人叫顾南星的名字，我们回头一看，是丁心仪，她站在我们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透明笔袋，另一只手握成了拳，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顾南星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立刻咯噔一下，或许她已经听到我们刚才聊到的内容了，内心顿时好像压上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顾南星犹豫了一下，问道。 “顾南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接着说，“我只是一个，成绩挺好的女孩子吗？”她低下了头，语气有些讥讽，道：“只是成绩挺好，其他，连一点关于我这个人的评价都没有吗？” “你，你很好啊。”顾南星更加手足无措了，一边拉住了我晃晃，暗示我帮帮他，但是这个举动在丁心仪的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接着看了看我，问道：“那，你觉得江落葵是怎么样的？” 顾南星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他，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顾南星突然笑得特别好看，说：“江落葵啊，不也挺好的。”我的心顿时一动。 丁心仪淡淡地笑了，说：“又是这个评价啊。”接着她抬起头来，正视着顾南星，道：“可是有一点，江落葵和我完全不一样。” “什么？”我问道。 丁心仪突然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地看着顾南星，说：“我喜欢你。” 这个问题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又并不惊讶，我惊讶的只是，丁心仪会这样当面很直接地说出这句话。 顾南星明显愣住了，他局促地看了我一眼，笑容也凝固了。 “我喜欢你。”丁心仪满脸都是红色，但是她又说了一遍，眼中泪光闪闪。我看了一眼顾南星，突然觉得悲伤。 我敬佩她的勇气，但是我又害怕，正是因为她的勇气，我会失去顾南星，虽然我也未曾拥有过他。 见到顾南星没有说话，丁心仪似是乘胜追击一般地说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坐在你座位附近，就已经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和江落葵……已经认识很久了，可是，我真的和她不一样。” 顾南星突然皱起了眉头，正视着她，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哦？哪里不一样。” “我只有你。”她咬了咬下唇，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 我内心突然觉得异常烦躁，于是问道：“我有很多人？”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冷：“物化班的有一个，高二又有，挺多的。”接着她看着顾南星，说道：“可我没有。” 顾南星微微一笑，说：“班里的同学可能都快到齐了，赶紧走吧。”接着他拉着我，离开了。 一路上都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我也没敢多说什么。 班里的同学果然差不多到齐了，我们飞快地把书包收拾好，等着冯彬清点人数，然后一起离开。过了会儿，丁心仪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同学只当她考试没有考好，于是安慰了她。 回程的车上，我依旧和陈澜坐在一起，但是突然沈思睿走过来，说：“江落葵，我们换个位置呗。”我正惊讶着，沈思睿指了指后面的位置，顾南星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阴沉。 陈澜笑了笑，说：“你去吧。” 于是我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他看着窗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鼓起勇气，说道：“你怎么啦？” 他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说道：“没事啊，就是在感慨感慨。” “噢。”我挠挠后脑勺，没有多说，余光瞥见丁心仪，正和她舍友坐在一起，哭得很厉害，她舍友拿着纸给她擦。 “我错了吗？”顾南星突然问道。 “没有啊，你哪里有错？”微微一愣。 顾南星突然笑了，看着我，说：“不过看看，别人对你的印象，人很多嘛。” 我涨红了脸，说：“你知道的，我没有。” “嗯？只有我？”他笑着，有些坏坏的样子，笑得真的很好看，我几乎不敢正视他了。 “说话呀，是不是……只有我？”见我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他接着问道。 我看着他，有些失神，但是并没有勇气把自己的心意全都表露出来，这个时候，我特别羡慕丁心仪的勇气，即使她的结局并不好。 “是不是？”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居然有一种蛊惑的感觉。 “嗯。”我点点头。听到我的回答，他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他的视线落在丁心仪那里，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解决，关于她的事情呢？” 我呼吸一滞，轻声道：“要是你喜欢她，就在一起，要是不喜欢，就干脆地拒绝。” 高中的很多人，都把拒绝当做残忍，于是接着暧昧不清，但他们不知道，这样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好，我会给一个回答的。”顾南星听了我的话，很认真地说道。 我却忽然有些紧张：“是前面一种回答，还是后面一种？” 顾南星一笑，说：“怎么？和我一起这么久了，还这么不了解我。”他的话说得有些暧昧，我在心里慢慢地仔细地品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 一抬头，看到陈澜和沈思睿聊得好像很好，陈澜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看来很投机。 回到学校，晚自习第一节下课，顾南星就叫了丁心仪出去，我装作毫不在意地写作业，但是目送他们离开了教室，再低头看作业，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了，满脑子都是顾南星的笑和丁心仪红红的眼。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上课，顾南星才回到了教室，但是丁心仪一直没有回来。 我悄悄地戳了戳顾南星，低声问：“怎么啦？” 他摸摸我头，说：“解决了，很认真地拒绝了。”我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个表情却被顾南星尽收眼底，顾南星笑了起来，突然凑近我耳边，说：“别担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第56章 美术班 小高考后，我们拥有了短短三天的假期，这三天是很快乐的，因为没有老师布置作业，我们就疯玩着。假期过后，我们彻底地只剩下语文数学英语物理生物这五门课了。 冯彬在班会课上跟我们强调了高考的重要性，说这算是我们十几年学习生涯的一个转折点，说这将会很大程度地决定我们以后的人生。顿时，小高考过去的欣喜不再，我又觉得眼前浓雾弥漫。 我们下一次面对的重要考试，就是一年以后的高考。 一年啊，这么一想，时间真的很快很快，我常常抱怨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高考的牢笼，但是踮起脚一看，却发现高考已经在我不远处的未来。 他接着提到了美术班的事情。我们学校有这样一个班，高二的时候报名，然后开始进入这个班学习，一边要学习文化知识，一边是学习画画，一年的学费比较贵，但优点是学习比普通班轻松很多，而且美术生高考的文化成绩是比普通高考生的文化成绩要求要低很多的，这也算是低分上名校的一个很好的方法。冯彬就这样介绍着美术班，我看到很多同学都激动地交头接耳了起来，我心里也有些躁动。 谁不想轻松一点呢？ 我常常看到高三的美术生，大多数是女孩子，因为学校对美术班的管理较松，美术生又大多家境殷实，他们穿得比较时髦，还有的学姐烫了卷发，他们背着画板走过，特别好看。 回到宿舍，我给妈妈打电话讲了这件事，我妈只是问我：“怎么了？想去报名吗？” “在想，但是好像学费挺贵的。” 我说完，我妈却是毫不犹豫地说了：“没事，只要你想去，就报名好了。” 我大吃一惊。 从小到大我妈妈都是一个特别特别严厉的母亲，曾经小学的时候，我因为考试没考满90分，被她骂得很厉害。我从小基本是没有做过什么决定的，就像选择初中，都是她帮我填的志愿。 可是现在，她却变得异常开明，甚至居然同意我去报名美术班。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再想想吧。” “我去问问你哥和班主任吧。”我妈说道。 我妈不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她甚至没有上过很多学，所以常常会询问我表哥，帮我做出一些不会后悔的决定。对于她这种行为，我以前常常不太喜欢，因为我想自己做决定。但是这一次，我同意了。 第二天中午，冯彬就把我交了出去。 “你想学美术？”他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直直地看着我。 我说：“在想，不知道应不应该。” 冯彬只是说：“其实学美术也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我点点头，他就让我进去了。 顾南星问我冯彬找我干嘛，我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他也没再追问。 晚自习后，刚回到宿舍，我妈的电话就来了。 “落葵啊，我问过你哥哥了。” “嗯，怎么说？” “你哥哥说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学美术就业面也挺广的，就是学费有点贵，不过你要是想学，爸爸妈妈当然全力支持。”妈妈说着，我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她接着说：“你班主任的意思是，看你自己，说学美术也挺好的。” 我说：“嗯，他已经和我说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接着我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是我也问了你高一的班主任，周老师。” 我微微一愣，问道：“嗯，他怎么说？” “周老师倒是非常不同意你去，他说一是学费贵，二是我们学校学美术的大多都是学习不太好的同学，你不必走这条路。” 听到了这句话，我顿时有些惊讶，说：“这样啊。” 妈妈接着说：“周老师其实挺为同学考虑的。”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冯彬往往不会给出明确的意见，但是周成不一样，他总是切身处地地为别人考虑。 “但是还是你自己决定。”我妈妈说道。 我说：“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57章 沙砾和星星 生物课开始的时候，冯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讲课，而是又提了一次美术班的事情。 我在下面很认真地听着，抠着手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冯彬把进美术班这件事讲得特别客观，虽然说了以后就业面会比较狭窄的问题，但也列举了特别多相关的行业，比如动画之类的，听得我们跃跃欲试。听到动画，同学们倒是都激动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顾南星，他正低着头，特别认真地压在生物书下写着上节课布置的数学作业，似乎四周的一切，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下课的时候，宋澄铭走过来，很认真地问我：“怎么说？要去美术班吗？” 余光里，我看到顾南星拿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继续开始了演算，他的草稿纸上黑压压的一片。 我轻轻地说：“你已经决定了吗？” “没啊，不过冯彬讲的，我倒是有点心动了，就动画什么的。”宋澄铭挠挠头，说道。他是一个喜欢打游戏、看动漫的男孩子，自然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了，他接着说：“而且我现在成绩也一般。” 丁心仪转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而顾南星则没有抬起过头，好像那张布满了让人烦恼的函数题目的数学试卷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超过了我们这边正在讨论的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无法决定，于是轻轻地笑了笑，宋澄铭会意地笑了，说：“很难决定吧，其实我也觉得特难决定。说实在的，会去选美术的毕竟还是少数，循规蹈矩地继续在这里，然后高考比较好，还是现在转去美术班比较好，真的难说。” 过了几年后，我在大学里，某节课上，老师也提起了相关的话题来让我们进行辩论——我们应该做的，是循规蹈矩按照常规做事，还是应该做一些不同的事敢于尝试？很多同学都支持了后者，有同学用了马云放弃当老师毅然创业最后收获了巨大成功的例子来表明敢于尝试的重要性，我们都同意了。但接着，支持常规的一个同学站起来，说：“可我们不是马云，我们只是普通人。” 我们的确只是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像是辽阔沙漠里一颗极小极微的沙子，隐没在千千万万的同类之中，没有人能把我们精准地辨别出来，或许，我们自己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遵守常规循规蹈矩就是规避困难的一个极好的方式，跟着大部队走，生活并不特别出彩，但是胜在，“安全”。 或许宋澄铭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丁心仪却突然开口了，说：“真的很难决定啊，可是我觉得美术班竞争力会小很多的吧，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唉。”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南星抬起头，看着丁心仪，开口了：“听你这么说，很支持美术班？” 丁心仪似乎很惊喜，语气特别温软，说：“的确很不错的嘛。” “哦，那你怎么不报名呢？”顾南星很随意地问道。 而丁心仪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但她只是嗫嚅地说：“我……我是父母……父母不同意。”接着，她立刻转了回去，接着看了看时间，走出了教室。 宋澄铭看着也觉得没啥可说的了，就也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一时间，只剩下了我和顾南星。 我们谁都没有讲话，最后还是顾南星打破了沉默，他微微皱着眉，低声问我：“你就这么想立刻离开我？” 我看着他，只觉得哑口无言，说道：“没有啊。” 他又说道：“可你现在居然想去学美术，可不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 我没有说话，他有些嘲讽地笑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我，说道：“江落葵，我发现你还真挺残忍的。” “啊？” “一边不留情面地把我推给丁心仪，一边还在和宋澄铭盘算着一起离开。”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都，不可能把你推开。可惜这句话，我终是无法说出口的。 顾南星接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不过你要是坚持要去学，那我倒是也不拦你。”他看着我，他就坐在我左手边，但是我们之间好像隔着银河万丈。 我心中的答案突然明了了，说：“我决定好啦。” 他抬头看着我，看起来有些局促，因为他正不自觉地掰着自己右手的手指，这是他紧张时候常常会做的动作。 我微微一笑，说：“我不去了！” 他顿时笑了起来，但是仅仅一秒，他又把笑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嗯，这是你自己说的，别反悔了以后。” “当然啦。” “哦，我还以为你真残忍到把我推给别人呢。”顾南星小声嘟囔着。 而我则调皮地笑了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拥有你一样。”这句话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顾南星却笑了，笑得特别好看，说：“怎么？想拥有我了？” “没有，求你跳过这个话题。”我猜想，我现在一定是满脸不争气的通红。 “行了，你反正已经不去了，那我们就，以后一起高考，开心了。”他说道。 我喃喃道：“是啊。毕竟，我也只是普通到不能普通的人呀，而且，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艺术天赋，唉，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嗯，你居然对自己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什么嘛。我真的太普通了呀，就像一颗普普通通的小沙子一样，在沙漠里，根本找不到的。”我说得有些伤感。 顾南星想了想，突然说了一些特别特别文艺的话：“但你也可以是……星星，你知道吧，满天星斗，银河万里，星星那么多，数也数不清，可是，每一颗星星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所以，无论你是哪一颗星星，即使是最小的、最不起眼的那一颗，我也能找到你。” 第58章 放假 后来我们班报名美术班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周天，那个胖胖的，虽然和我没说过几句话，但却在肖闻面前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的周天。他成绩非常不好，但是家里特别有钱，也喜欢动漫之类的，或许，报名美术班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我们，依旧在这个班级，天天为了这五门课头晕脑胀。 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以后的一切，也会为我们如今的选择买单。 希望到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后悔的感觉，只有庆幸。 四月初，天气乍暖还寒，时常下雨，是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好几天不停，四周就湿漉漉的，草地上满满的都是青苔。 清明节后，一场由诺如病毒引起的胃肠炎爆发席卷了整个学校，班里足足请假了十几个人，顿时班级里空落落的。 而我，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回家，内心居然有些羡慕，可无论我怎么想，这个病毒就是“毅然决然”地避开了我。 又一个同学整理东西回家了。 我看着她离开教室，努力耐下心来写数学卷子。 学校里每天中午又开始给我们煮浓浓的姜汤，食堂里全是那个热热辣辣的味道。 已经有传言说要放假了，于是我们翘首以盼许久，这个消息却又瞬间不见了。 不过我们这些没有生病的倒也享受了平时没有的“特权”。比如冯彬最近因为诺如病毒和一个又一个同学请假回家而忙得团团转，也不再在下课的时候亲自来监督我们学习了，于是下课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甚至有同学跑到楼下超市买东西吃。晚自习的时候也一样，不会有一个人突然悄悄地出现在后面的窗边监督我们是否在认真学习了。 “话说，我是真的健康，到现在都没生病。”我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顾南星敲了一记：“嗯？头一次看到想生病的。” “你不想回家吗？”我弱弱地问道。 但他笑了起来，好像是在面对一个幼稚的小孩子，说：“你以为他们回家去玩的啊，别人回去基本都在医院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江落葵，外面有人找你！” 我往窗外一看，是沈清，天气还不算热，他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他本来就瘦，这样一穿显得他更加高高瘦瘦的。 顾南星看着我，我走了出去。 “沈清？” 他转了过来，笑得特别灿烂，说：“我们要放假了哎，来问问你放不放？” “我们没有通知。” “太可惜了，本来今天我自己坐车回家，想找你一起的。”沈清满脸都写着遗憾，我微微一笑，说：“好啦，你快回家吧，希望我也能早日收到这个好消息。”沈清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回到教室，顾南星已经在写作业了，他写得特别快，特别认真，直到我坐到他旁边，也没有抬起头。 “我跟你说，高一放假啦。” “嗯？这么点小事他还特地跑过来？”顾南星轻挑起眉头，有些挑衅地问道。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怎么？不高兴啊，本来他说找我一起坐车回家的，不过可惜，我们不放假。”我故意有点煽风点火一样地对他说。 我本来以为顾南星会愤愤不平地说些什么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顾南星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平时温润好看的脸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们刚刚停止玩笑，冯彬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班里顿时鸦雀无声。他照例透过他厚厚的镜片扫视了一遍班里的同学，然后手背在了后面，走到了讲台前，手撑在讲台上：“这次的病毒还是很严重的，我们班……”他停顿了一下，说：“也请假了很多同学，所以，学校决定放假一周……” 冯彬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已经被全班的欢呼声淹没了。 冯彬看着我们笑闹的样子，没有说话，等到班里安静了下来，他才继续说道：“这一周呢，是让你们回去好好复习和休息的，身体不太好的同学呢，养好身体，身体好的同学也不要总是出去疯玩，多看看书，月考也快的。” 但我们也无心听他长篇大论的提醒了，我侧过头，对顾南星笑道：“你看，我们也要放假啦。” 他一本正经地说：“哦，你现在出去的话，可能还能和沈清一起回去。”他语气冷冷的，但是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很高兴。 “和沈清一起走，我倒是没什么想法……”我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有个叫顾南星的人叫我一起走的话，我可以接受一下哦。” 顾南星板着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本来就不适合那种严肃的、甚至凶神恶煞的长相，他微微笑着的样子，特别好看。 “那就一起走吧。” 或许是放假的通知来得太快，老师也没有给我们准备各种乱七八糟的作业，于是我只是简简单单地拿了几本书，这个几天的假期，一下子变得非常非常完美而珍贵，而这也确实是非常珍贵，因为这次放假是高中时期唯一一次没有作业的小长假，虽然是病毒给我们带来的。 我和顾南星一起走出了教室。 正是上午九点多，阳光实在是特别特别好，整个学校都笼罩在阳光里，我们能听到隔壁的职业学校里面升旗仪式的声音，脚步更加轻快了起来。 大家大多要回宿舍整理东西，或者等待家长来接，所以远远地往公交站望去，并没有多少人在等，我们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我们在公交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沈清，他坐在那里，看着远处，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接着我又看到他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短发有些卷卷的，很漂亮，正是许梦曦。她看着坐在那边的沈清，却没有走到他的旁边。 第59章 答案 许梦曦先是看到了我，然后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但是她微微一笑，柔柔地叫了一声：“学姐。”然后，她突然看到我身边的顾南星，眼神突然一亮，但什么也没说。 沈清听闻，转过头来，看到了我们，他立刻站了起来，微微皱着的眉也在看到我们以后立刻舒展开来了，笑容乖乖的，说道：“落葵，南星学长，你们也放假了啊。” “是啊，刚通知放一周放一周。”我回答道。 突然，顾南星把我往他身边一拉，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眉头紧蹙，眼神有些漠然。 “怎么啦？”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但是一本正经地说：“刚有个人站在这里，我以为你当挡着他路了，于是把你拉过来一点。” 我狐疑地看着他，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经过，于是问：“哪有人啊？我怎么没看到……” “哦，好像已经走了。”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而看着我们这些互动的沈清表情变得有点不好看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们。 最后是许梦曦打破了沉默，她今天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眉眼低垂，但是她看着我们说话的时候却突然换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她走向了沈清，笑着问道：“阿清，等下你是直接回家吗？” 但此时沈清的回答却有些冷漠：“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他们关系特别好，毕竟沈清之前也为了她打架了，但是现在沈清漠然的回答却给我一种他们只是普通同学的感觉。 “噢……”听到沈清简单的回复，许梦曦有些落寞，低声说了句，沈清也不说话了。 而顾南星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开口道：“你们是一个班？” 许梦曦笑笑，点点头，说：“是呀，我们从小学就在一个班啦，然后一直到现在。” 沈清听了，突然有些慌乱地看了我一眼。 我其实特别羡慕这种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以前小学，我也有好几个一起玩的小伙伴，会约着一起穿裙子上学，一起玩闹，一起写作业，还一起存钱去拍大头贴。我本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这样一起玩下去。可是随着进入高中的那场考试，我们星散四方。 就最近，在我妈妈朋友的宴席上，我还遇到了小学时一起玩的一个女孩子，可我们只是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有的人，离开了就是永远离开了。 留下的，才越发弥足珍贵。 “顾南星，以后你还会和我一起玩吗？”我忍不住问道。 顾南星却是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我的头，说：“你说呢？” 许梦曦突然插嘴道：“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我脸顿时通红，顾南星有些戏谑地看着我，而沈清也盯着我看。 我连忙摆摆手，说：“这，不是，就是同桌。”然后看着顾南星一脸笑意的样子，拉了拉他的衣角，暗示他解释一下。但顾南星却是越描越黑：“干嘛拉拉扯扯的，像正常同桌吗？” 许梦曦会意地笑了笑。 沈清却没有一丝笑意，很认真地说道：“不过学长，你一直对落葵这样，不好吧？” 顾南星的笑意也消失了，问：“这样，怎样？” 沈清看了我一眼，说：“你应该和落葵说说清楚，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吊着她呢。” 我心猛得跳了起来，说：“沈清，别说了。”我觉得害怕，不仅仅是我的心事被揭开了，而且我怕的是，顾南星不会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 我呆呆地望着顾南星，他没有一丝笑意，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说：“想要一个答案？” 我摇摇头，对沈清说：“你误会了，他根本没有这样，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桌。”我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了下去，语气特别平静。 沈清笑了起来，说：“只是同桌，那就更好了。”他朝我走了过来：“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许梦曦怔怔地看着我们，眼睛水汪汪的。 我低下头，一阵慌乱，只是说了句：“抱歉。” “没事。”沈清的声音柔柔的，说：“你可以好好考虑，好好决定，反正我都在的。” 我心乱如麻，更多的是慌乱，我只觉得孤立无援。 耳边突然传来了顾南星的轻笑：“很深情。可惜，你这是在影响江落葵。” “什么？” “江落葵来这里，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我们都不是。” “要用班主任的那一套说辞劝我吗？可惜，我就是比你有勇气。”沈清大声说道。 突然，许梦曦朝远处跑去，我们都愣住了。 “沈清，抱歉，还是要说抱歉，你还是早点结束吧。”我说道。 “一点机会也没有吗？”沈清好看的脸有些凄然。 “没有，以后也没有。”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深知，现在模棱两可的拒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伤害所有的人。 “许梦曦不知道去哪了。”我轻轻地叹道，沈清叹了口气，转身往那个方向追去。 顾南星一直盯着我，我看着他，叹了口气。 他却说：“你这个人，还挺受欢迎的嘛。”他的话意味不明，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接着说道：“沈清说的，你需要知道我的想法吗？”他的声音似乎有蛊惑之意，或许是我太想知道他的内心了，差点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摇摇头，说：“不需要。”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我，让我失望的是，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公交车终于来了。 我们上车，回家。 这个长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终于来了，可惜开头是迷惑了一点，但也好，躲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一定可以让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扔掉，过了这么久，我本以为我经历了各种历练，已经变得更加勇敢了，但我却发现，原来我还是一只缩头乌龟。 第60章 小猪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我却难以回答。 他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蛊惑之意，或许是我太想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了，差点就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摇摇头，违心地说：“不需要。”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我其实特别口是心非，特别期待虽然我说我不需要但是他还是把他的内心想法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但我说不出口。 可让我失望的是，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公交车终于来了。 我们上车，回家。 这个长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终于来了，可惜开头是迷惑了一点，但也好，躲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一定可以让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扔掉，过了这么久，我本以为我经历了各种历练，已经变得更加勇敢了，但我却发现，原来我还是一只缩头乌龟。 我们终是没有遵守冯彬给我们的让我们在家里多看看书的要求，放假第二天，我就和林川瑾约着一起出去玩了。 最近在学校里，我和她的交集少了很多，我们更多的是和自己的舍友一起活动，经历了这么久，我和陈澜已经很熟悉了，而林川瑾的舍友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长得比较矮，瘦瘦的，但长得很好看，也不是冷艳的类型，相反的，看起来特别平易近人。 林川瑾和我随意地在街上走着，四月的天气往往不算很好，常常是小雨淅淅沥沥的，但是今天，阳光好得要命，天气也暖暖的，风也温柔。 我们的话题总是围绕在学校生活，和感情上。高中生的感情往往是不被允许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将之视为洪水猛兽，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感情往往是不可压下去的，甚至会越挫越勇，镇压，是永远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一直呆在家里，大概是因为在学校里时常的睡眠时间不足，我在家里睡得格外好，可惜总是会习惯性地在五点多醒来，看来人体真的存在生物钟这种东西。但是醒过来，看一眼时间，尚早，四周天还只是蒙蒙亮，我又会觉得无比安心，于是再次沉沉睡去。 可惜一个星期稍纵即逝，在上学前一天，焦虑之情顿时充斥了我整个大脑，我想起来初中的时候，我会在开学前一天算好这个学期上课的天数，然后做一个小小的倒计时，每过一天，撕一张。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天数总是在九十天左右。 这一次，我居然又想做一次这件事，可是根本没有耐心，还没有数完日子就放弃了。 很多时候，和很多朋友一样，我讨厌的并不是上学本身，我甚至可以算是喜欢去学校，喜欢坐在教室里做作业，喜欢和可爱的人一起玩，甚至连照在我桌上的一缕阳光我也很喜欢。可惜，大概一件事物永远不可能是完美的。我不喜欢上学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的事情，我不喜欢上课提心吊胆的提问，我不喜欢天天繁重的默写，我不喜欢不得不面对不想面对的人…… 可这一切都要面对，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顾南星在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于是在第二节晚自习之前，我身边都是没人的。 而他刚到我旁边坐下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看到我就对我说：“我和你说，我今天真的是倒霉。” “干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小声地嘟囔着。 他却恶狠狠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怎么？在等我？” 我已经感觉到脸有些烧起来了，连忙转移话题：“你刚说你倒霉什么呀？” “哦，我本来早到了，结果我下车，突然发现我书包都没带过来，然后一路被骂着回家，又出来，现在才到。”顾南星有些愤愤不平。 我乐了，说：“你是不是要开学，太激动了呀，居然还忘记带书包。” 顾南星白了我一眼，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角。 晚自习的时候，语文老师发下来不少补充材料，里面包括了一部分课外知识，还有好几篇我们学校的同学的优秀作文。 “这高几的啊？”题目是信仰，我们年级没有写过，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高一的。”顾南星把其中一张指给我看。 是沈清的，他的作文被放在范文第一篇，想必是评价特别高了。 顾南星突然皱紧了眉头，说：“沈清以前和你说他成绩很差？” “嗯……” “但他不是。”顾南星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说：“相反的，他成绩很好。” 我这一刻才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沈清之前找我，和我说过他成绩特别差，可是现在，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都指向，他说的并不是实话。 顾南星没有再继续说话，我笑了起来，说：“什么嘛，原来和我一起玩的全是学霸。”顾南星有些无语地扶额，看了我一眼，说：“你这个奇怪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接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格外温柔好看，低声说：“算了，你这小猪，要是关注这种事情，就不是你了。” “你才是小猪。”我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对了，江落葵，晚自习后要不要一起走走？”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是开心的，简直想立刻答应下来，但是却摇摇头，开玩笑一般地说笑道：“干嘛？万一被冯彬看见，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那没事，反正你会负责。”他有些无辜地看着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 “我……” 他看到我有些发懵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顿了一下，突然认真起来，说：“不过今天晚上……” “什么？”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我顿时非常疑惑。 “没事，小猪。” 我的称呼突然从江落葵变成的小猪，有些无奈，可是心情居然还不错。 晚自习结束，我照例跟陈澜一起走，我走的时候，顾南星还没走。 第61章 四个 空气中有微微的凉意，但是寒气早已退去，已经是四月，蛰伏着的热气正在缓缓出现，又是一年夏天的开始。 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海上钢琴师》里面的话：“在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在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冬天喊着夏天快来夏天希望冬天玩雪。夏天就又要来了又可以听见在老电扇呼呼呼吹和外婆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活的小事。” 夏天又要来了。 陈澜抱着书，和我聊她别的学校的朋友的故事，她长发披肩，有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刚刚洗过头，我四周都是那种轻轻微微的发香，不浓烈，但很清新，格外好闻。我很认真地听着，陈澜说得眉飞色舞，那些故事也是格外有趣，大多是关于感情方面的，她口中的那个女孩我没见过，但一定是特别好看。 我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浅蓝细格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看起来很随意，但很好看，黑色的长裤显得他更加高挑瘦削，他站在远处，有些局促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个人正是沈清。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想面对这种尴尬的场景，于是没有说什么，和陈澜继续往前走，没有停留。 沈清马上走了过来，叫了我一声。 我本来是不想停下的，但是陈澜已经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站在我们身后的沈清。 我只好停了下来，硬着头皮说：“沈清？你在呀。” 他微微皱着眉，说：“落葵，你在躲我。”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想早点回教室……不对，回宿舍而已。” 我的口误成功地把逗笑了，但是他的笑容里，却好像有隐隐约约的忧伤。 “什么事？”我立刻正色，说道。 “之前对不起啊。”他挠挠头，很局促地说道，“好像打扰到你了。” “没事。”我轻轻地说道。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炽热：“不过……或许你眼中的顾南星，根本没有那么好。” 他的话一下子刺痛了我，我扬起头，笑了笑，说：“之前，你和我说过的，你成绩不好，需要帮助。” 他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 “可是，我才知道，原来年纪第一，叫做成绩不好。”我本来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那一瞬间，沈清的话完全刺痛了我。 “我……”他有些惶恐，但接着很冷静地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好。” “没事呀，你学习好，不是好事嘛？不过，就不用再来找我们啦。”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失落：“我从来都没有想找顾南星，我想找的一直是你。” 面对这些话，我本该觉得悸动，看我那一刻，只觉得烦躁。 “但你现在也不必找她了。”顾南星猝不及防的出现一下子让我吃了一惊，浓密的稍稍向上扬起，睫毛下，是一双像大海一样深邃的眼睛，一身黑衣，却显得他更加卓尔不群，那一刻，我突然不争气地觉得，这个少年有一种君临天下一般的气势。 沈清显然也有些错愕：“顾南星？” 顾南星从教学楼里出来，朝我们走过来，皱着眉，对我说：“大晚上的不会宿舍，在这干嘛？” “就要回去了。” 顾南星轻轻地笑了起来，笑眼狭长，道：“沈清啊，刚认识那会儿，我们都叫你要勇敢，现在挺好的。” 沈清盯着顾南星，眼神一软，接着低声说道：“我……我已经很勇敢了，现在。”他双拳紧握，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情绪有些激动。 顾南星似是也有些无奈，说了句：“好好学习吧。” 沈清没有多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南星有些无奈地挠挠后脑勺，突然嘟囔道：“我之前帮了他，可不是为了现在给我找麻烦的。”接着他看着我，说：“还不回宿舍？” “就回去了。”我们说了再见，离开了。 陈澜一下子激动起来，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简短地给她介绍了沈清的故事，陈澜眼神亮亮的，突然轻声惊呼道：“你之前说过的，你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她拖着长音，停了下来。 “什么啊？”我有些无奈地笑笑。 “顾南星吧。”她非常肯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我只好点了点头，接着说：“可惜，这个难度太高了，我怎么也不可能成功的。” 我们走到了宿舍门口，推门进入。 陈澜笑了起来，说：“怎么可能，刚才他说的话，说明你还是可能的。” “什么话？我之前帮了他，可不是为了现在给我找麻烦的，这句话。”陈澜把书放在了床上，活动了活动手臂，说道。 “他有说过吗？” “有啊。” “什么什么？” “就是那句……”刘芮汐突然一脸好奇地插嘴道。 “可以说吗？”陈澜望着我，满脸期待，我好笑地点点头。 “就，我知道落葵喜欢谁啦！” “谁啊谁啊？”刘芮汐连忙问道，一旁不怎么爱说话的魏静也好奇地看着我们。 “是顾南星啦。”陈澜说出了这个名字。 刘芮汐笑了起来，说：“果然是顾南星吗？” “果然？”我疑惑地问道。 “对啊，我之前就有感觉，果然是。”刘芮汐乐呵呵的。 “你猜到了啊？”陈澜笑道。 刘芮汐点点头，说道：“对啊，不过喜欢顾南星的女孩子还挺多的，就我所知，加上你，四个。” “四个？” “四个。” “那我肯定没可能了。” “不啊，我觉得你很有可能的。”刘芮汐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就属你和他关系最好了。” 而陈澜插嘴道：“四个？？？哪四个啊？” “就落葵，算一个。还有丁心仪，你们知道吗？”刘芮汐问道。 “你连丁心仪的事情都知道？”我惊呼道。 “都知道吧。” 陈澜却不知道，于是我们又把丁心仪的事情解释给了她听。 第62章 希望 “原来丁心仪也会有喜欢的人啊。”魏静听了我们说的故事，啧啧称奇，“我以为她只会喜欢学习。” 而陈澜则笑了起来，说：“对啊，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成绩好的同学往往会有喜欢的人吧，你们不知道，我高一的那个班级，一共小情侣有四五对吧，基本包揽了班级前十名。” “这么厉害？” “对啊，而且我看小说里也这么说的，往往是那种，男女主包揽考试第一二名，男主嘛，龙傲天类型，结果居然，小白花女主的分数比他高了零点五分，然后男主就会觉得，哦，这个女人很有意思……”陈澜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逗乐了。 “等一下，等一下，澜澜，你说的这种小说，是玛丽苏小说吧？”刘芮汐强忍着笑，说道。 陈澜毫不遮掩地说：“对啊，不过说实话，这种小说还蛮好玩的，我就挺喜欢看，我妈也喜欢看小说，但她喜欢看那种……怎么说呢，乡村的。” “乡村的？” “对，我上次不小心看到她的浏览记录了，看到一本书，你们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 “叫……野性乡村。”陈澜神秘兮兮地说道。 刘芮汐问道：“野性乡村？有多野性？” “那我不知道，我不喜欢这类型的。”陈澜在班级里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子，但大概是在比较熟悉的人面前，她话比较多，接着，她又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不过，落葵，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搞定顾南星啊？” 听到这个问题，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为什么呢？因为我就是搞不定。” “可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之前高二刚开学那会儿，我和顾南星位置还挺近的，然后他就老把你挂在嘴上。”刘芮汐说道。我才想了起来，刚进入高二那会儿，顾南星和刘芮汐座位坐得很近，聊得也很好，顾南星有一次还跑过来和我说：“我好像已经认识了你一个舍友了。”那时候我还生了好久的闷气，并且吐槽他说：“顾南星，我发现你总是能和我舍友相处得格外好。” “那是因为，高一我们是一个班的，所以他总是提起我。”我淡淡地说道。 “不过，你和他关系是真的很好，总会搞定的吧。”魏静说道，她是一个安静而温柔的女孩子。 “不过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现在？”刘芮汐一脸八卦地问道。 “发展到哪一步啊……”我竭力在脑袋里搜索着，说道：“一起出去玩过好几次。” “没了？” “没了吧。” “不是，你们有什么……肢体接触吗？”陈澜问道。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以前的好几个片段：之前暑假出去玩，突然下雨的时候，他拉着我在小巷子里飞奔的样子；冬天他抓着我冷冰冰的手放进他口袋里，然后又说他手很冷，伸进我脖子后面的样子；小高考准备时，我特别紧张，他握住我的手说要给我能量的样子；还有……我说自己是沙砾，但他说我是星星的样子…… “你别光笑啊，有没有啥肢体接触啊？”陈澜颇为无奈地看着我，说道，我这才回过神来。 “啪！”灯突然暗了，四周一片漆黑，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而得亏是熄灯了，他们应该没有看到我红通通的脸颊。 魏静很快就打开了手电筒，我们匆匆忙忙地把床铺整理好，又摸着去洗漱了，一切解决以后，我们都躺到了床上。 外面不停地传来宿管的敲门声和手电筒晃来晃去的光亮，她正在检查宿舍，哪个宿舍还有声音，或者还有人走动，她就会敲一敲门，以示提醒，第一次敲门是不扣分的，但是过会儿，第二次敲门，则要扣分了。 我们连忙安静了下来，仔细倾听宿管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远去，陈澜才压低声音说道：“继续说呀，有没有啥身体接触啊？” 我也压低了声音，说：“手倒是接触过。” “牵手了？” “不算是正儿八经的牵手吧，第一次是他拉着我躲雨，第二次是……小高考，大家不是都找学霸握手吗？”我刻意地隐去了冬天暖手那个，最暧昧的一次。 陈澜说道：“第二次的确不算，但第一次倒有点感觉。” “第一次也太美好了吧。”魏静开口道，语气满是憧憬。 “第一次真的可以算，你看，就是躲雨嘛，你们完全可以就一起跑的，为什么要拉着手呢？所以，他就是想拉。”陈澜分析着，因为激动，声音有点高。 回应她的不是我们几个，而是宿管的敲门声，我们连忙钻进了被子，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会儿，陈澜往门口望了望，说：“她走了！继续继续……”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刘芮汐说道，“我也觉得，落葵你真的有希望。” “希望如此吧。”我沉吟道：“可是……之前我们有说到这个事情，他每次都回答得很奇怪……” “什么回答？” “就是，一会儿说高中不能谈恋爱，一会儿又说什么别的。”我有些气恼地说道。 我这句话下去，整个宿舍都沉默了。 良久，陈澜道：“大概顾南星是真的乖，太乖了。” “那怎么办呀？” “要么……你等到高考结束再说，要么……我也不知道了。”陈澜说道。 我还想说什么，突然瞥见从门口小方窗里透进来的人影，马上轻轻地“嘘”了一声，他们三个人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宿舍里瞬间鸦雀无声。 没过多久，宿管离开了。 但我们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于是道了晚安，各自睡去。 宿舍里很快就响起来了轻轻的鼾声，而我还沉溺在刚才聊到了情绪里，久久不能平息，睡意也没来。 要，等到高中毕业以后再说吗？ 第63章 耀眼 前一天失眠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结局就是第二天困得要命。 阳光灿烂，微冷，阳光下，外面树叶亮亮的。 午间，我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看到顾南星还趴着，他脸睡得红扑扑的，呼吸平稳，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我想起来了表哥的儿子刚出生睡在摇篮里的样子，也是这样的。 但顾南星突然睁开了眼，疑惑地看着我，眼神有些迷茫：“你看着我干嘛？”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 我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看到你睡得像小孩子一样，不知道……不知道打你一拳，你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顾南星听了我的话，却是大惊失色，立刻坐直了身子，说：“你想谋杀我？” 我嘿嘿一笑，望向窗外。 教学楼前面，一树代表春天的粉色花朵即将掉落，树叶却越发繁茂，这是夏天到来的征兆。 突然想去海边，光着脚提着裙摆在沙滩上散步，拾起一颗颗贝壳听浪声滚滚。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咸咸的海风，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海边。海，之于我的印象，大概只是安徒生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和表哥旅游带回来的一个大大的海螺。 顾南星轻轻地戳戳我，问：“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笑了笑，说：“顾南星，你有去过海边吗？” 顾南星思考了一会儿，说：“去过啊，海边是什么样的呢？海边的早上会有海风，浪很小，轻轻地拍在沙滩上，天空是很蓝的，很安静，海风吹着很舒服，特别是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也特别好看。” 我完全沉浸在顾南星描绘的那一幅美好的画卷里，叹道：“真好呀。” “你去过吗？” “我没有去过。” 顾南星突然揉了揉我的头，很认真地说：“我们说好的，高考毕业以后，我们一定会去一次海边。” 日子一天天地过得很快很快，仿佛一瞬间，我们就要毕业，又好像一瞬间，就是一生。 食堂门口又挂上了高考倒计时，两个月，他们只剩下了两个月，而一年后，我们就会变成他们。 阳光照在树叶上，闪着光。 体育课的时候，林川瑾对我说：“等到这些树都绿起来，再变黄，再次绿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要走了。” 突然伤感得可怕，倒不是不想离开这种疲惫到极点的日子只是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我想做到的一切，也没有实现。 回到教室，我有些郁郁寡欢，而顾南星马上就察觉了：“怎么了啊？上节体育课上自闭了？” 我扁扁嘴：“顾南星，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好像很快就要毕业了。” “快个头，高中才过去一半。”他嘟囔着，接着突然凑近我，有些邪邪地说道：“还是，你舍不得离开我了？” 我马上别过了头，说：“我不知道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自信得要命……” “那就是，很舍得离开我？” “那……那当然啦。” “唉，真可惜，我倒还挺不想离开你的，自作多情了，自作多情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昨天和宿舍里的人聊到的各种话又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真的要，等到高中毕业以后再说吗？ “顾南星。”我没有忍住，叫道。 “干嘛？”他懒懒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以前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而他总是用“我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这句话敷衍我，但这次不同，他突然笑了笑，笑得好看又忧伤：“有啊。” 我呼吸一窒：“有？谁啊？” 他笑容浅浅的：“她是一个耀眼的女孩子……”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真奇怪，明明应该有很多形容词的，但是这会儿一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她是一个耀眼的女孩。” 单就这一句话，我就知道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不知道是谁，但断然不会是我。 就连我自己，也能找到很多很多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譬如安静，譬如普通，譬如相貌平平，譬如羞怯，但绝不和“耀眼”这个词语沾边。 能用“耀眼”来形容的女孩子，一定是极美极聪明吧，就像是林溪一般，而绝不可能是我江落葵。 我笑了笑，说：“看来你对这个女孩子评价很高啊。” 顾南星点点头，问道：“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我笑得应该也有点悲伤。 “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一样，他很耀眼。” 第64章 明信片 顾南星的眼神一黯，但是脸上还是微微笑着：“看来，你对这个人的评价特别高啊。” 我强行忍住了内心点点滴滴的心痛，很认真地说道：“评价不高呀，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恰当的评价，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么耀眼。” 顾南星握紧了拳头，接着又舒展开来，很平静地说：“希望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也能这样想我。” 我觉得有些微微的心痛，但我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在我眼中，他就像他的名字，耀眼得如同一颗我永远无法触及的星星，可惜，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我的感觉，他喜欢的女孩，同样耀眼。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压在我内心整整一天的情绪，走出了教室门，一个人去操场散了会儿步。 天是神秘的深蓝色，可惜大多数星星都被云朵遮蔽，那一条璀璨银河，我只在几年前的电视里、还有图片中看过。可还有几颗星星亮着，我认出来，最亮的那一颗，大概就是启明星吧。 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我在座位上坐下，却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张小小的明信片，图片那一面朝上，图片是一大片手绘的向日葵。 我看了顾南星一眼，但顾南星也瞟着那张明信片发呆，他的眼神和我的撞在一起，又瞬间移开了。 我有些好奇地把那张明信片拿了起来，却出乎我的意料，我发现这是一个比较清秀的字迹，和顾南星的字迹截然不同。 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你是摩尔曼斯克，我是北大西洋暖流。”没有署名。 我疑惑地看了顾南星一样，小心翼翼地问：“这……谁的啊？” 顾南星有些凉凉地看着我：“这是有人写给你的，你看那堆向日葵就知道了。” 我却更加疑惑了：“写给我的？” 其实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顾南星，但又看到那个清秀的字迹，觉得一定不会是他。 “所以是谁啊？你看到了吗？” “自己猜。”顾南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满意，然后也不说什么，低下头自己写作业了。 我暗暗地琢磨着这句话，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句话应该是和地理有关，但很可惜，我地理特别差，甚至，我摩尔曼斯都不知道是什么，北大西洋暖流大概有点印象，但是也没有多少了解。 我摇摇头，把明信片夹进日记本里，沉下心来，安静地写作业了。 第二天中午，我吃完饭，回到教室却发现，桌上又多了一张明信片，这次的图片是梵高先生的向日葵，大片大片的橙黄色的，就像明亮的跳动的火焰。 我翻过来，果然，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异常清秀的字迹：“我是千岛寒流，你是日本暖流。” 我挠挠头，更加疑惑。 正巧顾南星走进教室，我立刻问道：“所以写这个的到底是谁啊？” 顾南星摇摇头，有些邪邪地笑了笑：“不知道，你就别纠结了，管他呢。” 我有些无奈地拿起今天的那一张，无力地说：“可今天又来一张。” “写的什么？” “看不懂。”我顺势把昨天的那张一起给了顾南星，顾南星看完，却是皱紧了眉头，把明信片还给了我，任我再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了。 果然还是要靠我自己弄清楚。 晚自习的时候，我故意没有出去，只等着那个人送上门来，但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根本没有人来，我想，大概是一天只给一张吧，我便静候着下一天的到来了。 第二天中午，我吃饭吃得飞快，不超过五分钟就跑回教室了，回到教室的时候，桌上果然空空如也，我乐了。可惜，让我难过的是，整个中午，那个人都没有出现，我更加无奈。 午间，做完数学的我顿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我马上抓住了短短的午休时间开始睡觉。醒来，却发现桌子上又出现了一张明信片，依旧是手绘的向日葵，顾南星皱着眉看着我，语气有些冷，说：“哟，还真是一天一张。” 我抓住顾南星的手臂，说：“你是不是看到是谁啦？” “嗯，看到了。” “谁啊？” “不告诉你。”他说完这句话，任我再软磨硬泡也不理我了。 我拿起那张明信片，翻过来，还是短短两个句子：“你是玛旁雍错，我是拉昂错。”今天的更加难以理解，这次我连玛旁雍错和拉昂错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不由无奈地说道：“天地良心，我真不是。” 旁边的顾南星突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但是当我望向他，他又皱着眉，面无表情了。 一天都是忧心忡忡的，和陈澜去吃饭的路上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问我为什么今天话都很少。 “澜澜，问你啊，你知道……玛旁雍错和拉昂错是什么吗？”我思索了好久这两个拗口的名字，问道。 陈澜说：“这个啊，我知道。玛旁雍错呢，是西藏的一个湖，是藏地所称三大神湖之一，也被称为是最圣洁的湖。” 我点点头，她接着娓娓道来：“而拉昂错和玛旁雍错仅有一条狭长的小山丘分割，距离很近，可和圣湖截然不同，拉昂错被称为鬼湖，拉昂错藏语的意思就是，有毒的黑湖。” 听完她的解释，我却更加不懂了，你是玛旁雍错，我是拉昂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澜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说道：“可是啊，当地人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水从玛旁雍错流进拉昂错，它们终会汇合。”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解释，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只这句话特别浪漫。 陈澜看着我，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啦？” 我把事情一一道明，她皱着眉，说：“不是顾南星写的？” “不是，字迹不一样，他的反映也不对。”我摇摇头，颇为无奈。 “你是玛旁雍错，我是拉昂错，写得挺好的，就不知道是谁。”陈澜叹道，我也叹了口气。 第65章 仓促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和陈澜还在聊着关于明信片的内容，魏静很乖地趴在床上写日记，而刘芮汐正在洗头，她长发及腰，就是很多人都特别喜欢的“黑长直”的类型。 我们把事情一一道明，听到那几句句子的时候，刘芮汐高兴地大呼小叫了起来，但她正在洗头，只闷闷地叫着：“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这个！” 我们三人都乐了，说：“你先洗头吧，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过了一会儿，她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了房间，特别着急地问：“你们聊到哪里啦？” “什么也没聊。” “就你刚说那句句子是什么？”刘芮汐问道。 “你是玛旁雍错，我是拉昂错，这句澜澜已经和我解释过啦，还有两句……你是摩尔曼斯克，我是北大西洋暖流。还有，我是千岛寒流，你是日本暖流。” “这兄弟是学地理的？”刘芮汐嘟囔着，说：“千岛寒流那句我倒是知道，千岛寒流和日本暖流交汇形成北海道渔场嘛。” 魏静笑了：“你这说得和没说一样，难道这个人的意思是想和落葵生什么吗？” “小静，别开车。”陈澜冷不丁说道，而本就安静而害羞的魏静顿时变得面红耳赤。 “咳咳。”我尴尬地笑了笑。 而刘芮汐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等一下，我知道了！” “什么?” “千岛寒流遇到了日本暖流呀，就算是我已经冰冷了那么久，可是啊，只要我遇到温暖的你，我的冰冷就不见啦……”刘芮汐笑得眼睛弯弯的，说出来的语气也特别温柔。 宿舍里顿时安静了，接着魏静突然说道：“唉，这也太棒了吧，落葵，是谁写的啊？” 我叹了口气，说：“可惜，不知道是谁。” “是顾南星吗？” “不是，一定不是。”我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我觉得我解决不了他了。” “怎么啦？”刘芮汐听了我的话，连忙问道。 “就，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啦。”我笑着，但一定笑得不那么好看。 “你怎么知道？” “问了呀。” “呃，知道是谁了吗？” “不知道。” “那说不定就是你。”陈澜大大咧咧地笑笑，说道。 我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不是我，顾南星说，那个女生特别耀眼。” 那一刻，即使我知道，我永远和“耀眼”这个词语搭不上边，我却就是希望着，他们可以安慰一下我，就算是我已经说了这句话，也可以对我说，可能是你啊。可是，终究没有人说，这大概也说明了，我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永远不可以耀眼，永远也不可能被顾南星感兴趣吧。 最后一个句子，因为我们都不了解摩尔曼斯克这个地方，于是不了了之，但是大概的意思我却是猜出来了，可我想知道的，并不是句子的意思，而是写下这些句子的人。 一夜都是浑浑噩噩的，但是却没有很好地入睡，早上也醒的特别早，这导致我到教室的时候，还特别早，我没有在桌上看到明信片，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没过多久，我却在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清。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无措，我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落葵，你来的好早。”沈清那种无措的眼神瞬间就被热切替代了，好像那个眼神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偶尔。”我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事找我吗？” 沈清叹了口气，把一张明信片放到了我桌上，说：“嗯，给你的，既然你看到了，我就不遮遮掩掩了。” 明信片果然是他写的，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问道：“明信片，是你写的？” 他眼神瞬间有些错愕，说道：“我以为顾南星已经告诉你了。” 我这才想到，顾南星是看到的，但是我问他，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无论我怎么问。 我的声音软了下来，说：“别写啦，学习已经够忙的了，真的，没必要给我写这种。” 他手揪住了衣角，但是很倔强地笑着：“没事啊落葵，我们最近地理正好讲到洋流这里，就当复习了。” 我语塞，他乘胜追击：“但我很奇怪，讲到什么，我都能想到你。”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你写的我也不懂，我地理很差。” 他有些错愕，但接着又换上了很快乐的笑容，说：“那，我可以教你。”我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落葵，真的，我……”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但这个时候，顾南星出现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突然很温柔地对我笑道：“今天来的还挺早的。”接着他望向沈清，眼神有些困惑。 “好像快要上早自习了。”我轻声说道，刻意躲避了沈清热切的目光，而沈清会意地笑了笑，说：“嗯，我先走了。” 但其实距离早自习还有好久，班级里也只有三四个人。 沈清一走，顾南星的眼神就冷了下来：“又和别人玩得很开心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瞥见了我桌上放着的明信片，有些讥讽地说道：“已经知道是他写的了。” “嗯。” “很感动？感动得想以身相许？”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说话也咄咄逼人。 我诧异地看着他，说：“可你知道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骂了一句，说：“告诉你？给我自己找事？”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突然拉过我，把我按在他怀里。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满脑子都空空的，只是他的心跳声。 可是下一秒，我又被他推开了，他脸特别红，但是有些懊恼地看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我想要的，并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啊。 他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背书了。 而我好不容易也缓了过来，班里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早自习开始了。 第66章 错过 幸好，整整一个下午都是诸如数学物理等需要全心全意认真听讲的课，我终于得以暂时抛却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我周身的悸动，努力地压下情绪，静下心来听讲。 “真空中，两电荷之间有相互作用力，与两电荷电荷量的乘积成正比，与其距离的平方成反比。”我默念着书本上的定理，突然想到高一顾南星教我物理的样子，他笑着，一边嘲笑我笨，连在他看来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又一边，特别耐心地交给我，我用力地摇摇头，努力地把这个画面从脑子里剔除。 可惜，越来越多的画面涌现出来，他在书店看书的样子，他对我笑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以后要一起去海边时的样子，还有，他刚才仓促把我推开的样子…… 我低下了头，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好像这段关系，终于被我在不经意之间搞砸了。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顾南星，他薄唇紧抿，正在很认真地做题，看起来，那件事情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江落葵。”突然听到物理老师叫我，我顿时觉得大不妙。 物理老师是一个约摸四十岁的女人，听说是从别的市调过来的，特别严格，她还有一个绝技，就是能精准无误地叫那些正在开小差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而这一次，这个倒霉蛋就是我。 “你来看看，第7题选什么。”她看着我，微微皱着眉，说道。 我赶紧看起了题目，这又是一道和电荷有关的选择题，我静下心来，把题目看了一遍，但脑海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回答。 我紧咬下唇，在大脑中快速搜索相关知识点。 顾南星突然把一张草稿纸推到我桌上，我看了看，上面是荧光笔写出的一个大大的a。 “选……a。”我说道。 老师点点头，又说：“解释一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顾南星却先于我开口了：“肯定选a啊，这不用解释。” 班里很多同学都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老师终于把视线从我这里转向了顾南星，道：“那你来说说，其他三个选项为什么不对？”顾南星成绩好，老师自然也喜欢，老师笑吟吟的。 顾南星有些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我静静地听着，但并没有听懂多少。 物理老师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让我们都坐下了，我终于是逃过一劫。 我坐下来，把书翻到正在讲的那一页，努力跟上老师的脚步。 而顾南星则随意地转转笔，写写作业，看起来异常悠闲。 整整一天，我们都没有说话。 晚自习的时候，积累了整整一天的委屈之情终于把我压垮了，我飞快做完所有的作业，然后也没有背书，就呆呆地坐着，望着窗外发呆。 还没到夏天，或者说，还是春天的尾巴，风有些明显的凉意，但是月朗风清，树叶沙沙作响，倒是显得十分静谧。 微风轻轻吹动我的长发，我把一绺别在耳后。 有只不知道什么虫在叫，啾啾啾的。 回到宿舍，刘芮汐看起来特别高兴，说：“天哪，落葵，今天顾南星上课帮你回答问题，也太棒了！”我微微一笑：“是吗？” “对啊，我们那边都在说。” “说什么？” “就，他们都猜，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呀？”刘芮汐调皮地朝我挤眉弄眼的，我更觉有些苦涩。 “你怎么啦？”她看着我有些勉强的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遇到了奇怪的事。”我组织着语言。 “啊？” “就……今天，他抱了我。”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哇！”宿舍里顿时沸腾了。 “但是……但是……接着他一天也没理我。”我刻意没有说被他推开了这件尴尬的事，避重就轻地说道。 “一天也没说过话？” “也不是，他和我说了，对不起。”我苦恼地挠挠头，说道。 “呃。”陈澜有些无语，但接着马上义愤填膺地说道：“什么东西啊？对不起是什么鬼？”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说句对不起是什么鬼嘛。” “但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抱你啊？”刘芮汐疑惑地问道。 “就……我知道是谁给我写明信片啦，是沈清。” “高二那个小学弟？” “嗯，他今天来给我的时候，被顾南星看到了，结果顾南星突然抱了我。” “当着学弟的面？” “不，是等到沈清走了以后。” 刘芮汐笑了起来，说：“那在我看来，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呀，我觉得他也有这种想法！” 可陈澜却扁扁嘴，说：“可惜，落葵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对不起，而是在一起，这男人，啧。” 是啊，对不起，在一起，都是三个字，甚至最后一个字还是一样的，可惜，一切都大相径庭。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轻轻地叹道，“之前本来打算好了，高考结束以后再说这件事的。” “现在呢？” 外面走廊里有几个女生笑闹着跑过，我说道：“我不知道，我怕我以后，没有和他一起玩的机会，而只剩下偷偷看他的机会了。”我沉默了一下，接着轻轻地说道：“本来就是，等到明年六月，我连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无奈之情顿时充斥了我整个胸膛，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以后站在一起，甚至见面也变成奢侈的时候，我的心猛地一痛。 魏静打破了沉默，说道：“那，落葵，你要不不要等到高考以后了，现在就……”她是一个特别安静乖巧的女孩，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大义凛然的神色：“谈恋爱，是我们学校不可触碰的高压线之一啊，可是……现在不去触碰，万一，你们错过的是一生呢？” 我看着她，她脸有些微红，琥珀色的眼睛却异常坚定。 “唉，再说吧。”我洗漱完，钻进被子里的时候，熄灯了，宿舍顿时一片漆黑，我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溢出了泪水，幸好，它们被黑暗掩盖，没有人看到。 第67章 那就在一起吧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睛特别酸，我想，大概是这要归功于昨天夜里过剩的情绪。我坐了起来，穿衣服，叠好被子，然后洗漱，打扫卫生，和陈澜一起走出了宿舍。 天气特别好，走出宿舍的时候，才不过六点半，但是一缕阳光已经照在了大地上，食堂的玻璃窗闪闪发光。 高中的被称为“三点一线”式（教室，食堂，宿舍）的生活，总是枯燥乏味，离开很多年以后的我，想起来的也不过是那些简简单单的几个闪光的瞬间，比如，今天的早饭是我特别爱吃的猪猪形状的甜甜的紫薯包。 或许，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耐下心来学习，然后一年后，好好高考，上一个老师家长都认可的好大学，然后毕业，然后工作，走上这条中规中矩但是平平安安的路线，而顾南星，也就成了记忆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同学，以后的见面也只剩下了同学聚会上的一瞥，不，或许我不应该这样悲观，也许我们还会是挺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出去吹吹风吃吃饭。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还有一条，就是现在我不顾一切，立刻抓住他，这样做或许会彻底葬送我们现在和以后的朋友关系，但也可能，会把我们俩的命运稻草捆到一起。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我回到教室，翻开书，尽力整理好了那些情绪，把昨天因为我乱七八糟的情绪搁置下来的还没有背的书补起来。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多了起来，偶然抬头，却看到顾南星和刘芮汐一起从储物间走出来，他们笑得很开心，好像刚才交谈甚欢，他们的关系很好，从刚认识以来，就是这样，我低下头，继续背书。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诗里写着的这样的牵挂的关系真好，可我没有，怎么也没有没有。 顾南星拿着几本书在我身边坐下，顿时少年清冽的气息充斥了我的四周，我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抬头。 早读课的时候语文就默写了，可惜，早上临时抱佛脚的背书并没有改变什么，到最后也没有默得很好，心情更加沉闷。 我随意翻书的时候，顾南星突然把一张纸条放在我桌上，我看了他一眼，他却别过了头，侧脸看上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特别特别冷漠，似乎刚才的那张纸不是他给我的一样。 我把纸摊开，但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的时候，我只觉得一股森冷的寒气从体内涌现出来，可额头上却瞬间沁出了薄薄的汗珠：“你喜欢我？” 他的字迹并不似往日那般潦草，横平竖直的，看起来居然有些认真。 我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消息，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了，我的心跳得特别特别快，但却并不后悔没有把这个秘密守好，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转折点，或者让我安于现状，但我现在的确是像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出决定。 “是。”我在纸上写下这个简简单单的字的时候，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无论结局是什么，无论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都就这样吧，都以这个字为转折点吧。 我把纸条送过去后，没有敢看顾南星的表情，语文老师正讲到课文的重点，于是我就在书上一通划线，树上顿时都是亮亮的橘色荧光笔痕迹。 那张此时在我看来承载着我命运的纸很快回到了我的桌上：“为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苦涩地笑了，记忆里的一切画面都在重现，第一次见面他问我借了笔，然后后来我们高一在一个班，关系越来越好，又到了现在，高二，我们还在一个班，但是关系却好像总是在被我搞砸。 “没有为什么啊，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我说的是实话，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南星的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是高一他陪我一起复习教我做题的时候，还是他在密室逃亡的时候带着我走出那片黑暗的时候，亦或是高一分班那天，他挡下了别人的拥抱但自己却抱了我的时候，还有他拉着我在雨里奔跑的样子……原来我们真的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而好像真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他了，可惜，久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顾南星拿过那张纸，看了这几个字很久很久，良久，他才抬笔写下了几行字，然后把纸给了我：“但你说过，你喜欢耀眼的男生，我就很普通了，没肖闻好看，也没沈清那样会写些什么句子让你开心，我真太普通了。”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足够耀眼了。”写完这句话的我，心扑通扑通的，跳得特别厉害，好在，顾南星嘴角扬起了弯弯的弧度，他把纸收了起来，对着我侧过了脸，微微笑着说：“那就试试吧。” “试试什么？”我脑袋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炸得我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我并不是没听懂他这句话，只是，还想确认一下。 顾南星笑意更盛：“试试看，在一起，这一次，听懂了吧。” 我早就听懂了，点点头，本想说什么，倒先是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 顾南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地说：“你这是怎么啦？” “我……我今天好像要重默……”我哭丧着脸，委屈地说道。 他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说：“吓我一跳，你这小猪。”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桌上，笔都亮晶晶的，身上也暖乎乎的，我微微偏过头，看着那个在我心里偷偷地呆了那么久的现在终于站在我身边的少年，这个安静、而安心的上午，我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第68章 May I love you 回到宿舍，刘芮汐有些躲闪，我温和一笑，说：“你干嘛？” 她摇摇头，说：“我……” “嗯，我们在一起了。”我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 瞬间，宿舍里一片寂静，但接着是欢呼声，陈澜也笑道：“终于啊。” 我轻声说道：“谢谢你，芮汐，帮我做出这个选择。” 五月，劳动节。 我喜欢五月，连它的别称——“榴月”和它的英文名——may都那么好听。暑气已盛，一丝凉气也没有了，我也穿上了短袖，顾南星也是，他很白，在阳光下竟像会发光。 五月真的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月份，因为只有在五月，“mayiloveyou”才能由“我可以爱你吗”翻译成“在五月，我爱你。” 4月30日中午放假，接着就是一个短短的三天假期，我总记得，约摸在小学时候，劳动节和国庆节一样，都是要放七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只有三天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规定改了吧。 我把乱七八糟的书都装进包里，一边和顾南星说话，他早就已经整理好了书包，大概是没有带多少东西回去，看上去特别轻便。 他看着我装东西的样子，眼神有些柔和，突然说道：“你装这么多书回去啊，想大学一场？” 我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样，说：“因为不知道哪些要不要用到……” 顾南星勾起嘴角，笑道：“既然你带这么多书回去，那……”他停顿了一下，说：“出去学习么？” “啊？” “笨蛋，要不要出去？”他笑意更盛，我只觉得脸上有些烧，点点头，他满意地笑了，此时我终于把书包拉链拉好背在，说：“好啦。” 我们一起走出了校园，他突然牵住了我的右手，我抬头望向他，他脸也有些红红的，天气挺热的，不知道因为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没说什么，就任由他牵着。 恍然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我问道：“什么呀？” “没事。”他语气有些生硬，但是牵着我的手却更紧了一些。 “所以是什么嘛？” “我说，终于出校门了，可以牵你了。”他的语气粗声粗气的，就像一个在赌气的小孩子，我什么也没说，就笑了。 车站上又看到了沈清和许梦曦，这一次，他们比上次亲密了许多，许梦曦站在沈清旁边，抬头看着他笑，笑得很甜，而沈清大概是在讲着学校里什么有趣的事情，自己也忍不住嘴角勾起的弧度。 顾南星默不作声，但是把我手松开了，我有些疑惑，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就揽上了我肩膀，我脸一红，望向他，他笑容淡淡的，但有些不自然。 沈清突然望向我们这边，然后笑容就消失了，许梦曦也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到我们的那一刻，眼神有微微的责怪之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落葵？”沈清上前一步，一直盯着顾南星放在我肩上的手。 “嗯，真巧呀，又遇到了你们。”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只笑着，干巴巴地说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们……”许梦曦突然笑了起来，颇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你们在一起了？”沈清接着问道，他皱着眉，表情很冷。 我认真地点点头，看向顾南星，他也看着我，笑得很好看。 “还好。”沈清突然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说：“你最终还是给了落葵一个答案。”他看着顾南星，眼神淡淡的。 而顾南星则是微笑着，我却感受到了丝丝寒气：“当然，我的回答，我最终是一定会给的，本来想的是高考以后，但因为很多事情，现在提前了。” 沈清没说话，但许梦曦开口道：“真好呀，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她看了一眼沈清，但沈清并没有什么反应，许梦曦甜甜一笑，说：“算了，不说了。” “一定会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一刻，我恍然觉得，许梦曦就像是另一个我，而沈清，则像另一个顾南星，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本来以为独一无二的事情，其实一遍又一遍地，在不同的人身上重演。 顾南星和沈清接连下车，许梦曦就坐到了我旁边，我静距离看了她的长相，真的很可爱，是甜美的类型，头发微卷，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吹弹可破。 “你和沈清关系应该很不错吧。”我们都没有说话，有些尴尬，到最后还是我先开口的。 许梦曦莞尔一笑，说：“嗯，你知道的，从小学就在一起的。” 她声音特别轻柔，也没有对我设防，只把所有的回忆一一道来：“阿清小时候特别可爱，矮矮的，瘦瘦的，我都比他呢，小学的时候呀，我是班长，而他成绩很好，但总是被欺负，我就总是站出来帮他。”她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可是我帮他，只是因为我是班长，老师让我帮忙管理班级的，我只是想管理班级。有一次，我考得特别差，然后还听到同学的嘲笑，就说，你看看许梦曦平时多威风啊，现在考这么差，我那时候没哭，但是放学了，我一个人哭了。” 我没有说话，听着许梦曦娓娓道来：“阿清就过来了，他给我擦眼泪，和我说，如果难过得想哭，但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就装作打哈欠的样子，把眼泪擦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在哭，只会觉得是困而已。”许梦曦微微一笑：“后来，我们关系就变好了，虽然他还是老被欺负，初中也是，高中，也是，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特别清秀，我还羡慕呢。” “可你也长得很好看呀。”我发自内心地说道。 “没有。我们一起长大，他从比我矮一点，到现在，比我高一个头了，我……”她沉默了一下，脸色绯红：“我发现，我喜欢他。” “我已经看出来啦。” 许梦曦诧异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笑道：“加油呀。” 她也笑了，由衷地说：“一定会继续加油，谢谢你，落葵学姐。” 第69章 留下点什么 许梦曦悠悠地说道：“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我。” 我没有说话，她接着道：“那些温柔的，甜甜的句子，他从来没有写给过我，我很羡慕。” 我淡淡一笑，说：“总会有的，你总会有沈清的。”就像我，最终有了顾南星，虽然不知道结局如何，但好歹，现在我们在一起。 回到家就看到顾南星发来了消息：“许梦曦和你说了啥？不会是在给沈清牵桥搭线吧，那我真危险。” 我乐了：“那怎么可能啊？许梦曦喜欢沈清啦，从小就认识，一直喜欢。” “喔，青梅敌不过天降。” 第二天约了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当我和妈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摇摇头，吐槽了一句：“和朋友一起去图书馆？你可别影响别人学习啊。” “唉，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一直会打扰别人学习吗？” 和带了大本大本的作业本的我不同，顾南星居然连一本书也没有带，我疑惑地问：“不是来学习的吗？” 顾南星笑了：“嗯，是学习。” 图书馆里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我们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正是在角落里，床边是一大片落地窗，阳光如同金色瀑布，毫不吝啬地把我们包裹起来，温暖和煦，那时候的我，只觉得有些热热的，但很舒服，顾南星坐在我对面，他拿着一本顺手从书架上取下来的书，随意翻看着，他很耀眼。 “看我干嘛？做作业。”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顾南星抬头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我小声“哦”了一句，开始做我比较顺手的英语。 过了会儿，顾南星把书递给我，书上有一个女孩的字迹，黑笔写的：“如果愿意对一切致以爱意，那么冷风也和顺，暴雨也温柔。”写在空白处，字迹很清秀。 然后再下面是一个比较刚劲有力的字迹：“极致的爱意会融化暴戾和不安。” 暂且不提在图书馆书上写字是不是一种文明的行为，可这两行字写在这里，居然有种美好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女孩读过了这本书，忍不住留下了这句话，而另一个男孩再次读到这本书的时候翻到了女孩的笔迹，然后又写了下来。不过纵然美好，若是有了第三第四，甚至第五第六个人开始在下面回复，这本书的空白处也就变得一片斑驳了，所以，这大概也是图书馆规定禁止在书上乱涂乱画的原因。 我看了一眼顾南星读的书，《边缘奇迹:相变和临界现象》，我悻悻的把书还给他，说：“你这，看得也太复杂了。” 顾南星笑了：“其实还不错。” 我又做了会儿作业，突然然顾南星坐到我旁边，低声说道：“突然也想和你留下点什么。” “可乱涂乱画不太文明。” “当然，所以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比如一起种一棵树？” “可以，但……”顾南星有些苦恼，“我是那种，种个多肉都会种死的人。” “那……那还是算了。” “要不，我们搞一个纪念日？以后无论发生了啥，都要一起过这个纪念日。”顾南星说道。 “可以。” “就今天吧，白色情人节、葡萄酒情人节、传统情人节什么的，一个月一个，太多了，一点都不特别，我们俩，就定一个专属我们自己的节日，叫什么呢？小葵节？” “什么小葵节啦，真难听。”前半段话我还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听到最后的名字的时候，我忍不住吐槽道，“那还不如叫摘星日呢。” “摘我？”顾南星声音低低的，有些魅惑。 “嗯，摘你。” “你这怎么有些怪怪的。” “取名字好麻烦。”我真心实意地说道。 “那怎么，以后我们还要再取一次名字呢，还不能像现在这么随意。”这句话是顾南星凑在我耳边说的，隐隐约约的热气喷在我耳上，四周顿时被暧昧的气氛笼罩。 “就……就叫纪念日吧。”我忙不迭往后退了一点，说。 “小家伙，你真没创意。” “那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选的，就是最好的。” 我受不了了。 “我们可以，就每个纪念日的时候，都写一封信，装在铁盒子里，放在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然后到第十年的时候，一起拿来看，就是那种，时空胶囊。”这是我在一个电视剧里看过的操作，可惜那是一部来自台湾的悬疑惊悚片，讲述了高中登山社的八位好友阔别十年后齐聚山中民宿预备一同挖出学生时代埋下的时空胶囊，没想却让一桩昔日丑闻意外出土，好友接连被杀死并查出真相的故事，叫《天黑请闭眼》，那时候被吓得很惨，但是后来想想，却觉得，埋下时光胶囊这个操作很棒。 顾南星点点头，说：“可以，但中途我们俩都不能去偷偷打开看。” “那当然啦。” “我们埋在哪里呢？”顾南星问道。 在那部剧里，他们把时空胶囊埋在了一座高山的山顶，于是我也说道：“要不，我们埋到山顶去？” 顾南星乐了：“我们扛着铁锹去山上，管理员或许还以为我们想偷树呢，而且那里天天来来往往的，还有专门的人管理，没准不到十年，一年我们就找不着了。” “也对哦，那怎么办？” 顾南星略略思索，问道：“你家有院子吗？” “没有，但我爷爷家有。” “要不就埋在你爷爷家？可惜，我们这样就要提前见家长了。”他笑了笑，接着说，“但比较安全，你也不能自己偷偷地去看啊。” “我当然不会。”但我心里还是打鼓，爷爷如果看到我带了一个男孩子回去看他，大概会非常惊讶吧。 不过综合这些事情，我突然也觉得，这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于是我们整理好了书包，走出了图书馆，开始买信纸，买盒子，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个大大的盒子，据说是不锈钢的，能保存很久，遗憾的是这个盒子不太好看。 第71章 时光胶囊（下） 这些话是我不久前抄在日记里的，那时候看到这段话，就感慨良深，我抄了好久好久，抄的时候就差点沉浸在这段话描述的幸福中，难以自拔。 这一次，我又抄了好久好久，因为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在很认真很认真地期待着未来，似乎，还确定着。 顾南星的信却很快很快就写完了，然后他就坐在我旁边，看着我遮遮掩掩写信的样子，眼神颇为无奈。 “你这是，在写作文？”他眼神虽然无奈，但声音特别柔和，我竟然听出了几分宠溺的滋味。 “并没有，你看看，下一次打开是在一年后唉，万一写了一些东西然后后悔了，中途都不能修改，所以说，总是要谨慎一点的嘛。”我认认真真地扯了一大堆，“不过你写得这么快？” 顾南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说：“我现在想的，都已经写在里面了，我，也不可能会后悔。” 半小时后，我好不容易把这些话写完了，我甩甩酸痛的手臂，满意地舒了口气，一回头看到顾南星在我身边探头探脑，于是立马叠好了。 顾南星扁扁嘴：“小气。”但是眼睛笑得弯弯的，似乎在看着一个幼稚的小孩子。 下楼的时候，爷爷正坐在门口，正是五月，他穿着丝绸制的长袖长裤，看起来清凉又舒适，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我们的那个小箱子，则放在他的旁边，旁边又放着一个更大的塑料箱。 爷爷回头看着我们，乐呵呵的。 “爷爷您在熬什么药呀？闻上去好香。”我闻了闻，问道，这个味道很清新，但有些香香甜甜的，分外好闻。 “是当归？”爷爷还没有回答，顾南星首先回答道。 爷爷的眼神一亮，问：“南星能闻出来？” “猜的。”顾南星回答得特别谦逊，在面对爷爷的时候，他也和面对时我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我考考你，当归，这味药材的作用如何？” “补气和血、润燥滑肠、抗癌。”说到这里，顾南星的脸突然微微一红，接着说道：“还有调经止痛、抗老防老、免疫、跌扑损伤等作用。” “那么，如何使用呢？” “可以内服，也可以煎汤用大概6到12克，制成丸药药散都可以，浸酒、敷膏，都可。” “那么，使用又有什么禁忌呢？” “正在出血期间的患者忌用，因为当归虽有补血之功，但气味俱厚，性辛而动，易扰动血络，要补血也只能待其血脉宁静后方可使用，有内热者禁用，青少年儿童及婴幼儿忌用，因为不但容易上火，还可能会发生性早熟，孕妇也忌用，因为易因胎热而引发胎动现象。”顾南星略略一思索，就娓娓道来。 爷爷的眼神愈加惊喜，我就知道，这些我完全不知道的问题顾南星全都答对了，爷爷问道：“这是，润生教你的？” “叔叔没教我多少，但我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也在他那里看过不少书，所以略略有些了解。”顾南星温和地笑着，回答道。 “只是看过书，能对答如流，已经很好了，你看看小葵。”爷爷看着我，笑道，“这孩子从小跟着我长大，也不了解呢。” “我……”你们聊你们的，突然扯到我干嘛，还来贬低我一下，虽然我的确是不如顾南星。 “每个人各有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嘛，落葵有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也做得很好。”顾南星平时一直损我，说我菜，但这次他突然在爷爷面前替我说话，我着实吃了一惊，脸瞬间就变得通红。 “哦？我们小葵，在哪一方面做得很好呢？”爷爷望向了我，满眼笑意。 但我实则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顾南星虽然这样说，但我自己都不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我求助地看了顾南星一眼。 “很多方面，比如，落葵成绩很不错，在学校待人也很好，朋友很多。” “没有没有。”我慌忙摆摆手。 爷爷笑了，没有多问，指着那个塑料箱子说：“我顺便找出来这个塑料箱子，你们把那个盒子装进去再埋吧。” “填埋塑料？会污染环境吗？”我傻傻地问了句。 顾南星乐了，说：“小笨蛋，你好像忘记了，我们地理课学过的，现在塑料的处理方法之一就是填埋法。” “噢。”我闷闷地回答了一句。 这么久之前学的，我怎么会记得嘛。 爷爷站起身来，说：“你们玩吧，我去给老张送个东西。” 我们把那个不锈钢盒子打开，把承载着我们愿望和秘密的信纸放了进去。 第72章 是爱人 顾南星笑了笑：“我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干嘛？” “高兴的是，你还挺乖，沈清，肖闻之类的一个也没提到。”他故作生气，“不过，我也没有。” 我沉默了，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奇怪的勇气，我飞快地扑进他怀里，嘟囔着：“我们是朋友吗？” 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神炽热，似乎要把我熔在其中。 “不是。”他声音有些低哑，“我们是爱人。” 顾南星并不是一个经常会说一些甜言蜜语的人，所以听到这句话，特别是他用了“爱人”这样无比亲密的词语的时候，我特别惊讶，没有开口。 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坛，有时候爷爷会在里面种一些花花草草，但是正好，现在里面什么也没有种。 “说实话，我还真的挺想和你种一棵树的。”我认真地说道。 顾南星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说：“种树的话，可以等到以后。” “什么时候？” “比如……结婚的时候，或者，有孩子的时候。” 我心砰砰直跳，嗔怪道：“你……你想那么远干嘛？” “不会吗？”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那个象征着时光胶囊的盒子被我们埋得很深，四周的泥土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草，嫩嫩的，一个又一个小尖尖。 春天，初夏，生命的蛰伏。 告别爷爷，走出村子的时候，村口的石榴树挂满了红红的，就像小灯笼一样的小花，“炼就丹砂万点红”，八成这就是五月被称为榴月的原因。 “下次等石榴熟了，我还来。”顾南星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要来啊？” “怎么？不欢迎我？”顾南星偏过头，看着我，“可我看，爷爷倒是很欢迎我。” 我没有说话，心里甜甜的。 很快又回归了忙忙碌碌的高中生活，在学校不能很明显地表现出我们的关系，但是只是一个眼神，或者偶然的触碰，我已经觉得无比快乐。 周日下午，我和顾南星在校园里乱逛，走过高三楼的时候，看到了里面讲台边贴着的每个人的高考目标分数和理想学校，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一个月，离梦想很近很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顾南星，你有目标的学校吗？” “我不知道。”顾南星淡淡地回答道。 第73章 路 五月末，一个消息震惊了我。 林溪有喜欢的人了。 起因是最近林溪常常情绪十分低落，同学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着一节晚自习后，她和高三的一个学长翻墙出去了。 那个学长是高三九班的，名叫乔嘉洛，名字听上去很就好听，温润如玉的感觉，人也长得好看，但却绝不是温润如玉的类型，甚至说算是桀骜不驯，我以前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就能看到他站在教室门口罚站，身边有他几个朋友，就站在那里，但也交头接耳。在学校里遇到的时候，他往往身边也是跟着好几个人，因为他长得好看，听说家里也很有钱，所以特别受欢迎。这也是我认识他的原因。 如果说诸如顾南星沈思睿这些比较好看的男孩子是八分的话，那乔嘉洛绝对可以是十分，桃花眼已经勾人心魄，却又有泪痣，薄唇，皮肤白皙但并不女气，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他长得是真的好看，所以后来，很多年后，我知道他进入了娱乐圈，变成了一个特别受欢迎的演员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觉得，这应该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而林溪是属于那种乖巧安静的女孩子，他们两人的共同点大概只有一个了：长得都很好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惊了，直接问了坐在我身边的顾南星：“你知道这件事吗？” 意料之中，顾南星摇摇头：“林溪，还会翻墙？” 嗯，角度刁钻。 “不过，乔嘉洛是谁啊？”顾南星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就是高三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学长啊。”他居然不认识乔嘉洛，我一直以为全学校的人都应该人生乔嘉洛，毕竟他真的可以算是“风云人物”。 而顾南星看着我一脸诧异的样子，有些鄙视地说：“喔，江落葵，你真可以。” “啊？” “高一的时候，也有个高三的男生吧，你怎么总能关注这些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高一的时候，我曾经陪着于诗晴给一个高三学长送过礼物，当然，只是陪她去，可时至今日，我也已经忘了那个高三学长的名字，没想到顾南星还在耿耿于怀。 我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在让我……多多怜取眼前人吗？” 顾南星瞪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猜到他的心事了，他凉凉地说：“我无所谓，管你怜取眼前人还是怜取天涯人呢。” 我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别过脸的他，他看了我一眼，突然飞快地抓住了我的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松开。 中午的时候，我在食堂遇到了林溪，她穿着白色的过膝长裙，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然后是天蓝色的发带，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和四周忙忙碌碌、灰灰暗暗的高中生们格格不入，她特别像一个流落在世间的天使。 她也看到了我，冲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坐到了我旁边。 “干嘛一直看着我？”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 我压低了声音：“最近有传言。” “嗯？” “说你和乔嘉洛去翻墙了。” “嗯，是的。” “是的？？？” “你怎么一脸紧张的样子。”林溪笑了起来，看起来特别温柔。 “因为……之前无聊，加了监察部，然后最近一直在查晚自习后学生偷偷点外卖的事情……”林溪娓娓道来，“然后，我每天都看到他，乔嘉洛，和几个朋友翻墙出去。” “乔嘉洛不愧是乔嘉洛啊。” “嗯，可我拦不下他，每次都拦不下。”林溪的语气有些遗憾，“上次，是这样的，那天我数学错得有点多，被数学老师骂了，骂得很厉害，晚上检查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来。”林溪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和我们班的正好是同一个，就是那个特别严厉，甚至每次上课，我都大气也不敢出的那个，林溪被骂，那肯定是被骂得很惨。 我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发展。 林溪接着说：“后来乔嘉洛还是来了，我没去拦他，这个人倒也是奇怪。”林溪笑了一下，“我拦他，他还是会出去，我不拦他，他倒自己找我了，问我为什么不拦他。” “你怎么说的？” 林溪笑得很温柔，也有点忧伤：“我说，你要出去就出去嘛，反正拦不住。但我那天心情真的很差，就，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哭了。”林溪脸微微有些红，果然是很不好意思了。 “唉，数学老师，就是很凶，我一直都挺怕的。” “我也是。”林溪微微地笑着，继续说：“然后乔嘉洛就问我，要去吃炸串吗？我特别惊讶，都没反应过来，他才又说了一遍，说学校旁边一条街上有家炸串店做得特别好吃。” “然后，你就和他去了？” 林溪点点头：“然后我不知怎么就答应了，然后他带着我翻了出去，可不知道被谁看到了。” “原来如此，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惊了。” “那家炸串店，真的不错，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林溪无辜地笑着，显然没有被满城风雨般的流言蜚语影响。 第74章 未来 我愕然地看着林溪，她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一汪山泉，特别纯净，水灵灵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把饭吃完。 而我，终究是没能问出那个问题。 林溪，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好像回归了正常，林溪晚上还是会去检查，但乔嘉洛却没有在那里出现过——六月了，高三很多同学都已经搬回家住了。 乔嘉洛也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有一次，我陪朋友去拿外卖的时候，遇到了林溪，她在小门那里，很认真负责地检查着，但是看到我，却对我说：“要不要一起出去?” “出去?”我疑惑了。 但下一秒，我就知道，林溪可能是想乔嘉洛了。 我们最终没有翻墙出去。 六月六日，高三同学一起从学校离开。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阵势，高一高二的同学排着队送行，去年是举着小红旗，今年则是女生换成了一束小花，当然不是真的鲜花，不然学校真是要斥巨资，男生还是小红旗。 那时候，我们常常吐槽学校的这个操作，觉得有点low，但是后来，我毕业了很久以后，再次看到网上传着的我们学校送考的视频以后，我才发现，这一点也不low，甚至有些动人。 顾南星站在我身后，他手里也拿着两个小红旗，有点可爱。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排着队出来，有的人拖着行李箱，也有的人只是一个书包。 歌放起来了。 我忽然看见了林溪，她站在路边，手里是一小束浅蓝色的花朵，她很认真地望着高三的队伍，或许在期待某个人的出现吧。 所幸，那个人出现了。 今天的乔嘉洛穿着白色衬衫，手插在口袋里，一个黑色的书包，就算是他今天戴了眼镜，也没有压下他的颜值。 林溪的眼神亮了。 我转过头，对顾南星说：“那个就是乔嘉洛。” 顾南星勾起嘴角，笑了笑：“知道了。” 乔嘉洛走过林溪身边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秒，然后从林溪手里的那束花里抽走了一支，拿在手里，冲着林溪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了。 我分明看到，林溪脸已经瞬间红了。 顾南星突然说道：“你看，林溪给他花了。” “是的啊。” 很多人都看到乔嘉洛收了林溪的花，算是开了先例，很多女孩子都把花递给他，但是他没有理，只是往前走去。 “乔嘉洛就是乔嘉洛。”我叹道。 “怎么？” “帅气。”我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林溪就是林溪。”顾南星突然模仿着我的语气，说道。 “干嘛？” “懂事。” “懂事？”我疑惑地反问道。 “对，林溪已经送花了，而某个人，还没有送。”他说着，一边盯着我手里的那束紫色小花。 “你明天高考？” “不。” “那你收什么花嘛。”我一面笑着，一面还是抽出一朵，递给了他。 顾南星满意地笑了。 回到教室，冯彬当然又是一番教育，其实和高一的时候周成教育得差不多，他提到了时间很快，高考也近在眼前。 我叹了口气，的确，今年我高二，明年，我就要高考了。 只有了短短的一年。 我望向了顾南星，他似乎没有被冯彬的话影响，很认真地在写数学作业。 冯彬还在说着，老生常谈的话题，现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等到明年这时候，就无法改变了。 顾南星抬起头，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落葵，我好像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了。” 我心砰砰直跳，上一次问起他想考什么大学，他说不知道，现在，他终于考虑好了吗？ “你想做什么？” 顾南星很温和地笑了笑，说：“我觉得，我想当个医生。”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上次他在爷爷家对答如流的样子，或许，这正是很适合他的一条路。 “那很好啊，救死扶伤，多好。”我笑了笑，但觉得自己的未来更加迷茫。 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冯彬对我们教育完，就离开了教室。 我开始对着数学作业发呆——顾南星已经决定好了他的未来，那么我呢？我想做什么？剩下的一年，我应该拿什么作为目标呢？ 我把长发拢到耳后，努力甩掉乱七八糟的情绪，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 第75章 雾气 六月过得很快很快，高三同学在高考完回来拿了一下东西，然后整个高三楼，人去楼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成绩，只在一次双休放假之后，学校高考成绩的统计就被校长在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宣读了出来。 成绩又创新高，校长用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对我们这届表达了殷切的希望。 正是夏天，太阳很大，照得我们身上热热的，围着操场的绿色矮灌木也被照得亮晶晶的，我的眼睛几乎有些睁不开。但我只觉得，未来迷雾重重。 因为下一年，就轮到了我们。 那一场考试，或许会决定我们的一生。 回到教室坐着，四周还是热腾腾的，教室里闹闹的。 今天的顾南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把袖口挽起，干净而好看，充满了少年气。 “顾南星，我们很快就要高考了。”我有些感慨地看着窗外在阳光下发光的梧桐树叶，说道。 顾南星微微一笑，说：“还有一年。” “嗯，一切都有可能。”顾南星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说道。 是啊。 一切皆有可能。 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一切皆有可能”，这样的话，是最美好的，因为包括着无限可能，未来可期。 可是有时候，我却觉得，这句话并不美好。因为我们根本不会知道，一切皆有可能的未来，到底是樱花万里，还是沼泽深深。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是啊，一切皆有可能。” 顾南星也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开始写作业，我一直觉得，他学习真的很认真。 我吸了口气，也把作业本摊开，嗯，昨天生物错得有点多，要更加努力! 中午遇到了林溪，她身边有一个女孩，长得也挺好看的，但和林溪是截然不同的好看，林溪是清纯的美，而她穿得比较成熟，短发，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耳钉。我们学校很少有打扮成这样的女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落葵！”林溪笑着走了过来，接着介绍道，“这是安雅，和我同宿舍的。” “你好，我叫江落葵。”我说道。 而安雅则从上往下打量了我一眼，接着笑了：“你好。” 毕竟是不认识的同学，我觉得有些尴尬，正要离开，安雅突然叫住了我：“听说你是顾南星的女朋友？” 我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南星和我提起过。”我注意到安雅的小手指涂成了亮亮的红色——很低调，但又很高调。 “你认识顾南星吗？”我揪紧了衣角，突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的预感。 “嗯，初中同学。”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是那种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我看了一眼林溪，她有些尴尬地笑着：“原来你和顾南星也认识的吗？” “你也认识？” “是的呀，他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好朋友。”林溪笑道。 此时，我特别想“赞叹”一下顾南星卓越的人际关系，在场的三个人，一个从小就和她认识，一个是初中同学，一个是我，高一同学，虽然现在和他有点关系，但却是三人中，和他认识得最晚的。 我心里有些闷闷的。 “顾南星和我说过，他和你在一起了。”安雅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因为你们关系很好，他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最后的那三个字，是安雅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她好像在向我强调着，顾南星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感情，而只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情义。 看来，我这个人，作为朋友还是颇受好评的。 安雅的这一通操作，林溪也有些尴尬，她看看我，又看看安雅，没有说话，好像特别为难的样子。 我淡淡一笑，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原来如此啊。” 我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我内心已经是风起云涌。 安雅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笑了，但没有说话。她真的很漂亮，身形高挑又苗条，大眼睛，皮肤如雪，唇红齿白。薄薄的刘海，高马尾，又显得清秀。 “那我先回班级啦。”我努力笑得很灿烂，然后摆摆手，离开了。 希望在他们眼中，我这不是落荒而逃吧。 回到教室，人已经很多了，我把桌上随意写上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擦掉，然后又很仔细地，一笔一划地写好了，最后用透明胶封好。 干干净净。 剩下一年，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正如安雅所说，我也不能勉强着顾南星因为“朋友情义”留在我身边。我看过很多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女主是异常勇敢，直接把男主捆在身边，脚踢绿茶婊，拳打白莲花，读起来很爽，所以这也大概是这些小说火起来的原因。我也爱看这类小说，大概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我实在是太过怯懦，我极度自卑，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我的男主——顾南星心中所占的地位，于是唯唯诺诺，被人嘲笑了，就想自己首先抽身离开。 因为太害怕你把我抛下了，所以我甚至想自己主动离开你。 这种想法，乍一看很矛盾，但仔细想想，却的确是我心之所想。 所以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决定认认真真地学习了。 我很怕，剩下的一年将会变成我能看到他的最后一年。 我特别怕，毕业那时候的分别，分别的不仅仅是我的朋友们，更是他。 我最不愿意分离的他。 可是啊，学习和爱情，总要得到一样吧。 一个下午，顾南星和我说话我都只是用很简单的语气回应他，他好像有些困惑，但什么也没问。 回到宿舍和陈澜说起这件事，说到安雅有多漂亮，说到安雅说的话的时候，我是笑着的，我的确笑着，我能感受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真奇怪，明明那么难过，我却笑着。 我甚至还开了玩笑：“你看，我平时闹闹腾腾上蹿下跳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居然被一句话打倒了。” 陈澜扁扁嘴：“你干嘛把自己形容得像孙悟空，况且，你说的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定不是你。” 第76章 信心 我愕然了：“看来你对我的印象，和我对自己的印象截然不同。” “那是当然，我看人很准。”陈澜笑了笑，把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又递给我一块，说，“你还是应该找顾南星说说。” 我接过饼干，点点头。 晚自习的时候，我内心一团乱麻，一道函数题，我居然算错了五次，心情也更加烦躁。 “你怎么了？”下课的时候，顾南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啊。”我笑着。 “别笑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嗯，我的确挺难看的。”也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瘦，也不是很白，怎么也不如安雅好看吧。 我的语气有些认真，顾南星大概也严肃了起来，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连忙抽了回来：“四周都是同学呢。” 他皱着眉，看着我，说：“和我去储物间。”说完自己就进去了，我叹了口气，跟了进去。 这件事总要解决的。 他把门关上，很认真地问：“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顾南星笑了，突然揉揉我的脑袋，说：“当然是喜欢你啊，不然呢？当我顾南星是特别慷慨，广施爱意？” “噢。”我把被他揉乱的头发整理好。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啦。”现在提到安雅，总觉得好像是一个正在告状的小人，我打算把问题压下去，于是走出了储物间。 这件事总是还没有解决，第二节课做语文，文言文，真的很复杂，明明大概意思都明白，题目就是做不对，很气。还有诗词鉴赏题，妈呀，这么多修辞手法的吗？还有阅读题，可能作者只是想顺手这么一写，为什么答案就要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让作者本人来答题，真的可以全对吗？ 我越来越烦躁。 一下课，顾南星就不见了。 第三节上课的时候，他给我传了纸条：“下课一起走。” 我没有回复，只把纸条收起来，夹在我的日记本里。 晚自习后，凉风习习，六月的晚上，比闷热的白天清凉很多很多。顾南星站在我左边，和我一起往楼下走。 人特别多，顾南星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有些，我正想松开，他却抓得更紧。 “安雅说的话，我没说过。”顾南星说道。 “嗯。”我淡淡地说道，等着他说下去。 “的确，安雅是我的初中朋友，关系挺好的，但我绝对没说过这些话。”他见我没什么反应，接着说，“要是我顾南星为了什么朋友情义，就轻轻易易地和别人在一起，那我怕是妻妾成群了，男朋友，女朋友都有。”他很少说这样有点自黑意味的话，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顾南星也如释重负地笑了：“你终于笑了。” 我瞪了他一眼。 第77章 诺言 “忽然之间心底涌起强烈的渴望，前所未有：我要爱，要生活，把眼前的一世当作一百世一样。这里的道理很明白：我思故我在，既然我存在，就不能装作不存在。无论如何，我要为自己负起责任。 ——王小波” 晚自习的时候，偶然在语文的补充材料上看到了这句话，我忽然感受到了奇怪的共鸣，顾南星坐在我身旁，我看着他，他转转笔，写写作业，我产生了一种永远抓住他的想法。 我想，我真的喜欢他。 顾南星感受到了我的眼光，有些无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笑了：“干嘛？我很好看吗？” “好看，貌比潘安风流倜傥如天神降世，嗯……好看得人神共愤。”我有些调戏地笑着，同时把各种奇怪的词语叠在一起，听上去倒好像在调笑。 顾南星的脸一下子红了，说：“江落葵，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呢？” “怎么胆子大？” “居然敢这样调戏一个男人？”顾南星有些愤愤的，但眼睛弯弯的，充满了笑意。 我没说什么，马上低下了头，装作认真做作业的样子，因为我看到了前面的窗子上，印出了班主任的脸。 顾南星一脸懵，说：“你干嘛？刚才胆子很大，现在却又好像害怕了的样子。” 我低声说道：“班主任！班主任！” 但为时已晚，班主任冯彬推门走了进来，环顾四周以后，叫道：“江落葵。” 我心好像陡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走了出去。 冯彬走得很快，我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办公室。 他坐下了，我站在他对面。 “江落葵，最近觉得学习怎么样？”冯彬盯着我，面无表情，问道。 我回答道：“我感觉还可以吧。” “嗯，学习还行，但我觉得要努力变得更好，而不是松懈了。” 我猜他一定是看到了刚才我和顾南星聊天的样子，只乖乖地点了点头。 冯彬的手指在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问道：“你和顾南星关系很好？” “高一同学，的确比较好。”当冯彬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有些紧张——我们学校抓早恋问题，抓得格外得严。虽然我觉得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不能算是早恋了，不过家长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没有办法反驳。但比较搞笑的一个现象是，很多家长都是高中谈恋爱决不允许，大学勉强可以，但要求很高，最好还是本地的，或者还有一些格外不开明的家长，大学也不允许谈恋爱。最好笑的是，大学一毕业，家长又开始催婚，好像所有的人在大学毕业的那个瞬间一下子就可以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一样。这样说起来很好笑，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广为存在的现象。 冯彬透过他厚厚的镜片看着我，说：“我说的呢，不是指好朋友这种关系。” 我咬紧下唇，直视着冯彬，没有说什么。 怎么办？好像被冯彬发现了。应该怎么办呢？ 冯彬大概是看我没有回答什么，敲了敲桌子，说：“你回去吧，把顾南星叫过来。” 走回教室的路上，我一直是心乱如麻。回到教室，顾南星马上问道：“怎么啦？” 我苦笑了，说道：“叫你去。”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们，好像暴露了。” 顾南星马上领会了，但是他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的。”然后走出了教室。 我看着英语选择题发呆，良久才终于下笔。 很多同学都开始讨论了。 拜托，嘲笑的声音可以小一点点吗？ 高一的时候，周成也喜欢抓情侣，很多情侣也就是从地上转到了地下，开始低调一些，但也有的，因为这件事分手了，不再在一起。 我很担心，害怕我和顾南星会是后者。 过了会儿，顾南星走了进来，坐下了，我定定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说些什么，他冲着我温润一笑，指了指草稿纸，暗示会写给我。 我看着他的笑，突然松了口气，无论冯彬会怎么处置我，他的笑容还在告诉我，他不会离开我。 这件事，我揪已经很满足了。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了，我很喜欢他，很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 我安心了很多。 过了不多久，顾南星的纸条来了，密密麻麻的很多字，我首先看到的是他画在最后的一个小小的蓝色爱心，然后我开始从头看起。 “我们的确暴露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解决了，刚才冯x叫我过去，就问我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我就说是。”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顿时抖了一下，我接着读了下去：“然冯x就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我一直挺喜欢你的，反正他也挺无奈的吧，我说我知道高中就是要学习，但是我们俩不会影响学习的。然后冯彬就说，那如果我们能保证不影响学习的话，就没事，不过也不能太高调。刚才小落葵应该是吓坏了吧，没关系的。”然后是那个小小的蓝色爱心。 我提笔写道：“那冯老师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说实话，我很惊讶，我总以为冯彬应该会想掐灭我们的关系，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同意，即使代价是要保持学习成绩。我把纸条推了回去。 很快就回来了：“当然，不过即使没有他的意见，我们也还是会在一起啊。不过这样也挺好，以后小猪和我，都要开始努力了。” 我看完纸条，也没有再回复，只是把纸条夹进了日记本里。 我们俩真的很喜欢传纸条，大概是因为很多话不能当面说出来，写在纸条里才更加方便吧，这也导致了我薄薄的日记本现在已经夹了很多很多东西。 既然答应了冯彬，就要开始努力学习了。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语文课背过的一句课外名句很有道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本以为被冯彬发现是大祸，但没想到，或许这不是祸，而是因祸得福。 第78章 理想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我一直到现在想起来也会忍不住笑出来的半个月，高中的感情，真的很纯粹，很美好。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的世界都不大。即使是不同班级，甚至跨越了年级的恋爱，但因为各种各种的原因，或许应该感谢学校统一的作息时间吧，大家还是共同相处的时间、共同的聊天话题。而我和顾南星无疑是最幸运的，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们是同桌。 我们可以一起自习，一起讨论问题，也可以一起吃饭，晚自习后我们一起走下楼。那时候，我们话题贫乏却又繁多，我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学习，但就算是一篇短短的阅读理解，我们也可以讨论很久。 很多年以后，我们俩面对着诸如游戏、吃饭等的娱乐项目，常常次穷，我总会想起那一年他认真教我物理题目的样子，我们都在为了未来而努力着。 的确，未来可期，无限美好。 语文课代表的请假把收交作业这个任务压到了担任学习委员的我身上，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远远的，在行政楼，于是语文老师不值班的晚上，我就要把作业交过去，不过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我常常是拿不了那么多作业本的，帮忙搬作业这个任务就落在顾南星身上。这是一起出去的正当理由，同学们会哈哈地调侃，但冯彬不会计较。 行政楼是有电梯的，语文办公室又偏偏在四楼，但是我们从来都不走电梯，我们走上一楼，就按亮那一楼楼梯的灯，然后下楼的时候再一一关闭。搬的作业不多的时候，顾南星总会趁着“月黑风高”偷偷牵住我的手，我不会松开，因为同样的月黑风高，他也看不见脸红的我。而当搬的作业有厚厚一叠的时候，顾南星就会拿走一大半，只留给我一小叠，可这样我们就不能打打闹闹啦，我们于是一边聊着天往前走，也很快乐。 我们把作业本放在语文办公室门口，然后一起离开——还急着回班级写作业呢。 下楼梯的时候，我突发奇想，站在顾南星上面的两个台阶，说：“顾南星，你看，我和你一样高啦。” 顾南星回头，摇摇头，说：“那你为什么脚下还长着两级台阶？” 我微微一笑，说：“哪有，你看错了，我本人就是长这么高的。” 面对着我有些幼稚的举动，顾南星上来，走到了我站着的那级台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小矮子。” 我正要说什么，顾南星突然开口了，他的眼神特别温柔：“刚才，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我们从小就认识，该多好啊。” “从小就认识？” “是啊，就小的时候一起长大，每天比比看，有没有长高。”我完全被顾南星描绘的青梅竹马的美好画卷打动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该是多么安心而甜蜜啊。 现在我们的感觉大概就是，相见恨晚吧。不过，说实话，能在这个年纪遇到顾南星，甚至和他在一起，我已经是足够幸运，足够满足。 “也可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话，你就看厌了我吧。” “那不可能。”顾南星斩钉截铁地说着，“如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定就是天天晚上照着我的白月光了。” “笨蛋，白月光不是这个意思吧。” 顾南星没有再说什么，他笑着，牵着我下楼。 离开行政楼的时候，我们自觉地松开了，毕竟还是在高中，尤其是这样一所管教严格的高中，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高调了。 很巧，在一楼的地方遇到了安雅，她手里拿着玻璃杯，大概是来行政楼倒水的，我们才注意到，第二节晚自习已经下课了，外面吵吵嚷嚷，欢声笑语。 安雅看到我们，也不尴尬，眉角一挑，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笑道：“顾南星，江落葵，好巧，你们现在是，在约会？” 我惊诧于她现在的表现，明明上一次见面，我们还“针锋相对”，她告诉我顾南星并不喜欢我，而我，在心里尽力为自己辩驳，终于输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我们却好像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随意地聊天，打着招呼，开着玩笑。 顾南星看了我一眼，我没说什么，顾南星说道：“我陪落葵交作业的。” “交作业啊？”安雅打量着我，她的目光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毕竟，被一个漂亮女孩这样上下打量着，我的自卑之情就忍不住熊熊燃起。 顾南星突然牵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好像带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让我确定着，我正在被爱。 “语文老师嘛，办公室就在这里。”我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样出来，班主任就不管？”安雅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还行，冯彬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不搞我们。”顾南星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心却一抖，为什么安雅会提到班主任呢？好像她知道我们已经被班主任发现了的这件事一样。 我探寻地望向她，而她也看着我，四目相交，她笑眼弯弯的，说道：“哦，那可真是幸运得很。” “没事的话，我们回教室了。”顾南星没多说什么，淡淡一笑，接着把我拉走了。 晚风习习的，凉凉的，带来了隐隐约约的花香。 “落葵，你很紧张。”顾南星说道，一边望向了我。 “没啊。” “别遮遮掩掩的了，你手刚才那么冷。” “好吧，的确有点。”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刚才突然想，你看，安雅那么漂亮，而且和你以前就认识，有没有特别像，你希望着的青梅竹马？”我喃喃地问道，但是下一秒，我的脑袋就被顾南星轻轻敲了一记：“还是不相信我。” “没有啊。” “这么说吧，如果你和我一起长大，那我们叫青梅竹马。但如果我和安雅一起长大。”顾南星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那不叫青梅竹马，只叫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 我看着顾南星，顾南星接着说：“况且，我们只是初中同学，也没一起长大啊。” 我们一路聊着，回到了教室。 第79章 高二的尾巴 期末考试后有三天的补课，然后才是暑假，这三天和之前一样，都用来讲评考卷和提前做暑假作业了，没有平日紧张的氛围，更是轻松愉快。 第二天的晚上，我们早早地搬进了高三楼。 在搬进去之前，老师派了几个男生先去新教室打扫，然后大家再一起把书搬进去。 然后，高三十班就是我们以后的班级了，我们正式进入高三。 沈思睿跑回教室的时候对我说：“我帮你留了一张桌子，上面贴的卡贴你一定会喜欢。”我笑了，说：“谢谢呀，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沈思睿爽朗一笑，说：“你肯定会喜欢的，不信你待会儿去看就知道了。” 然后他就走开了。 过了会儿，顾南星把我拉到一边，问：“你刚和沈思睿鬼鬼祟祟地聊什么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叫做鬼鬼祟祟地聊，他和我说，他帮我选了一张上面有我喜欢的卡贴的桌子。”我说完这句话，突然注意到了顾南星莫名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我们家南星，不会是吃醋了吧。” 顾南星听了我的调侃，瞪大了眼，说：“什么？吃醋？我？” “嗯，吃醋，说的就是你。”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顾南星，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吃醋？不可能，吃醋的都是凡人。” “但是你也是凡人吧，不然你怎么会和我在一起？”我笑道。 顾南星嘟嘟囔囔的，不知又念叨了些什么，然后摸摸我的头，说：“走吧，陪你把书搬过去。” “好呀。” 高三十班，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一切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黑板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好像上一届的同学们，从来没有在这里学习过，只有后面写着“金榜题名”四个字的黑板报和门旁边挂着的已经撕到了“1”的高考倒计时宣告着，他们的确在这里生活过，只不过，现在都毕业离开了，他们有了新的生活，而我们的新生活，就在这里。 很快，高二楼一片漆黑。 高三楼满满地亮起了灯。 高二的尾巴，高三的开始。 我们只剩下一年了。 我找到了沈思睿所说的给我留的那个座位，桌子的左上角贴着一张小小的卡贴，图片是贝尔菲戈尔，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看到这张座位的时候，我会心一笑。果然，我很喜欢。 我坐下了。 但好景不长，冯彬看到花花绿绿的桌子，就让我们把那些桌上的卡贴撕下来，我无奈了——看来没能拥有这张桌子多久。我把卡贴撕下来，贴在日记本里。 我的日记本已经很厚很厚了。 第二天是本学期的休业式。老师打开了电脑，给我们直播校长等各个领导在会议室总结发言的样子，我一边在暑假作业上奋笔疾书，一边随意地听着副校长宣读优秀学生的时候偶尔跳进耳朵里的几个熟悉的名字。 比如，沈清，许梦曦他们。 “原来沈清成绩真的很好。”我忍不住轻声叹道，说实话，我很敬佩，也很羡慕，但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的确。”顾南星听闻，淡淡地回答道。 自从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后，沈清就好像退出了我的世界，偶尔几次在路上遇到，我们也只是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走开。年少的友谊，如果掺杂了感情，往往难以解决妥当，到最后，因为自尊，两个人常常会分道扬镳。 但许梦曦和我的关系倒是好了很多，她很喜欢和我聊关于沈清的话题，比如，今天沈清的作文被语文老师表扬了，比如昨天数学老师叫人去讲台上做题，沈清做得非常好，滴水不漏，再比如，沈清终于答应和她一起去看电影了，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看七月份上映的哆啦a梦…… 和她聊天，我常常会觉得，她真的是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着沈清。 副校长读到高二的名字的时候，顾南星当然在其中了，这毋庸置疑，我也忝列其中，我松了口气。 然后校长总结了高三这次高考的情况，算是又创新高，透过有点模糊的屏幕，我也能看到校长笑着，看起来很高兴，他还说，下一届，也就是我这一届，一定会更加优秀。但愿如此吧，借他吉言。 这一年就好好学习，然后认真高考，然后，和顾南星去看海，我们约好的。 我之前一直想着，一定要在看海的时候，面对海浪拍岸，夕阳低垂，沙滩一片金光的时候对顾南星说出我的感情，对他说，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然后他或是接受我，或是拒绝，我都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知道，很多人总是喜欢在海边看浪涛滚滚或者看朝阳喷薄而出的时候做下一些决定或者改变完成什么计划。但是啊，其实大海和沙滩并没有带给他们什么勇气，或是灵感，日出也没有，鸟鸣叽啾也没有告诉他们什么，那一刻，只他们自己抓住了自己身边再普通不过的东西，给了自己那些难以控制的情绪一个附着点，终于做出了决定。 要不是之前发生了的事情，我也会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幸好，在去大海之前，顾南星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傻笑什么呢？”顾南星好奇地问道。 我看着他，摇摇头：“只是想到，很快就要高考了。” “觉得胜券在握，可以金榜题名？” “才不是呢。”我愤愤地说道，你看看这个人啊，自己成绩好，就可以这样随意戳人家痛处吗？ “那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顾南星好像是更加疑惑不解了，茫然探寻地看着我。 我笑了：“顾南星，你记得……啊，没什么。”我决定卖个关子，还是等到毕业以后再说。 “到底在说什么啊……”顾南星挠挠头，大惑不解的样子。 休业式结束后就是各自归东西，然后各自回家。 我们的暑假，也正式开始了。 第80章 变 “夏天的声音，是冰可乐的气泡，是飞转的电风扇，是切西瓜时的第一刀。” 夏天一到，我和顾南星的交集就只剩下了薄薄的手机屏幕，却再听不到他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 暑假把我们隔开了。 我当然爱暑假，但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好像居然有点不那么爱暑假了。 我真的很奇怪。 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约我出去的不是顾南星，而是小学的同学聚会。 我有多久没有见过小学同学了呢？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人，况且，我也不爱小学的自己，是那种想起来就会想摇摇头的不喜欢。 但是我答应了下来。 说实话，那么久没见了，从qq上聊得异常火热到一言不发，似乎只是在一瞬间，我们就完全没有联系了。 我想见见他们。 我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短裙，就去了。 约定的地点在一条商业街，异常繁华，算是我们城市的商业中心了。而我们约好的店在五楼，从窗户望下去，能看到整条商业街。 我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到齐了，和小学的时候相比，他们变化很大很大，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认出几个同学。 “江落葵。”一个男生痞痞地走了过来，慵懒十足的羊毛卷，黑发中夹杂了几缕红色，然后是黑色耳钉，一身黑色皮衣，上面打着铆钉。明明羊毛卷应该是比较温柔的，但是看着他，我脑海里只冒出四个字，邪魅狂狷。但是我根本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打扮成熟的少年是谁，我真的认识他吗？ 我说了句：“你好。” 他笑了，有些调侃地盯着我：“我变化挺大吧，瞧瞧，都愣了。” “是啊，真的很大，抱歉，我居然没认出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人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而我呢，看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他是谁，显得我很薄情寡义。 “嗨，没事，你现在认不出我是对我的夸奖啊。”他很高兴地笑了笑，说道，“我是胡辉泉。” 我顿时诧异了，记忆里的胡辉泉慢慢地和眼前这个少年重叠在了一起。我还记得小学的他，黑黑的，长得虎头虎脑，但是很可爱，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带了课外书来学校，大家传着看，结果不知道传到谁那去了，他急得哭了，我还安慰他来着。胡辉泉小学的时候成绩就比较一般，但他学习特别认真，字也写得特别端正，后来他没有选择申请别的初中，只在镇上的那所初中读了，这所初中管教很松，再后来，他高中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眼前这个少年，怎么也不像记忆中的那个。 “你变了好多啊。” “好的方面吧？” “嗯，你这个发型，很不错。” “那是，我老婆和我一起去搞的。”胡辉泉骄傲地笑笑。 “老……老婆？” “对啊，很漂亮的，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不过其实我上一个更好看，这个比较可爱吧，各有各的好处，上上个是最性感的，身材巨好……”胡辉泉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彻底地诧异了。 “你，真的情感很丰富。” 胡辉泉自恋地笑了。 一个女孩在向我招手，我认出来，她是赵晨伊，小学的时候和我玩得特别好，后来她去了我们市最好的初中，现在又在最好的高中。 她没有多变，长发扎成高马尾，金丝边眼镜，皮肤白皙，樱桃小嘴，笑眼弯弯的。 我坐到了她旁边，随意地聊了起来，她说她学校活动特别多，我叹道学校管理特别严，她就笑了。她又说到学习的事情，我们聊得很开心。 一个女孩推门而入，顿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短发，红色上衣，黑色短裙，化了妆，看起来很精致，也很成熟。 “这是？”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成熟女孩”已经走过来了，异香扑鼻：“哟，赵晨伊，江落葵。”她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我和赵晨伊觉得很尴尬，我们对视一眼，清楚地知道我们俩都不知道来者是谁。 “美女，哪位啊？”正巧，胡辉泉走了过来。 “王八羔子，老娘不认识了？老娘是高妙慧。”她提高了嗓门，一阵口吐芬芳，我们都惊了。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是高妙慧。 小学的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她是三年级转学过来的，学习是真的认真啊，不过后来，小升初的考试她没考好，只好留在了镇上的初中。但她很认真地说：“别看我上了这个初中，以后中考，我一定会考上北驰高中或者汉鼎高中。”北驰高中，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也正是赵晨伊所在的学校，汉鼎高中第二，而我所在的华览高中，只能排名第三。 高妙慧的这句话感动到了我妈，初中的时候没少被她教育：“你看看人家妙慧，初中没你好，可是人家很努力，而你呢？” 但后来，遗憾的是，高妙慧最终没有考上那两所高中，甚至连高中也没有考上，只去了一所职校。 妈妈当然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上菜了，我们这桌都是女孩子，小学的时候关系都很好。 赵晨伊还是很安静，而高妙慧已经从一个不善言辞的害羞女孩变成擅长交际的人了，她侃侃而谈自己的感情经历，讲自己交过的男朋友们，我觉得她应该去和胡辉泉一决高下。 她突然话锋一转：“江落葵，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愣住了，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又说道：“应该没有吧，我听说你在华览高中，这学校，管得太严了，不利于你享受青春的。”她看着我，笑得有些怜悯。 我喝了口椰子汁，淡然一笑：“还好，我还挺喜欢的。” “啧啧啧。”她接着聊自己的感情经历了，现任男朋友在他们学校很有势力，鼎鼎有名。 后来的后来，几年以后，当“渣男渣女”这个词语开始流行起来，当很多短视频的人开始自称渣男渣女，我脑海中倏然闪过了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这是当下的潮流吗？ 第81章 人生 高妙慧一直在聊着自己的学校生活，在我看来，她的学校生活当然比我的要多姿多彩多了，一会儿是去找学校里帅气的男生要联系方式，据她所说，从来没有失手过，一会儿是跟着“有势力”的人去搞事情，高妙慧称呼这个人为大哥，说起他的时候，高妙慧满眼的崇拜之色，大概这个“大哥”是真的很厉害，也很帅气。 我默默地听着，相比于她的生活，我三点一线的高中生活真的可以算是索然无味，每天只有默写，作业，不过可以和顾南星玩玩闹闹，也不算太无趣。 从她的描述来看，高妙慧的确一直在贯彻着自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信条。 我当然无法说这样做不对，即使所有的家长老师都不赞同如此的生活方式，可这毕竟是她的人生。 高妙慧又接着阐述了她所认为的，读高中、读大学无用论，考个好大学也可能出来只能搬砖呢。 我看了赵晨伊一样，她神色淡然，没有什么反应。 后来的几年，高妙慧的确是贯彻了自己的信念，当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已经风风光光地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功人士”，是一个公司的总裁，据说他们两个是一见钟情，然后奉子成婚。结婚的那天真的很辉煌了，包了一个特别大的酒店，酒水都是很高档的。 高妙慧穿着纯白的婚纱，上面的水钻珠宝亮晶晶的，她笑着，笑得很骄傲，笑着看我们这些还在大学里翻滚的同学们，笑得像一个女皇。 我想，她一定是幸福的。 可是几年以后，那时候我刚踏上工作岗位一年，却又收到了高妙慧的婚礼请柬。 她二婚了。 这一次的结婚对象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没有她高，看起来很精明，据说是一个商人。那天，高妙慧穿着大红色的旗袍，妆很浓，和前夫生的孩子穿着白色小西装，捧着一束花。 我和赵晨伊去给礼金，随意聊了几句，高妙慧提起前夫就一直骂一直骂，骂得很难听，赵晨伊说这是你的大喜日子就不要这么生气啦，高妙慧才不骂了。那个小孩看着我们的礼金就很直接地问给了多少钱，眼神很刻薄，是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有的眼神，场面一度很尴尬。 高妙慧保养得还是很好，红色的旗袍很衬她的身材，她和丈夫喝交杯酒，然后幸福相拥。 我想，这一次，她一定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又过了几年，这一次没有收到请柬了，是我妈妈告诉我，高妙慧三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特别惊讶。 这次的对象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职业是公司的门卫，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 没有收到请柬，高妙慧的婚礼和之前两次比起来，算是无声无息，我听到这个消息，只黯然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其他的想法就没有了。 再后来啊，有一次，我在超市遇到她，她隆着高高的孕肚，正在费力地往购物车里放纸巾之类的生活用品，看到我，她显然愣了，接着笑了，说：“今天这餐巾纸打折呢！五折，得多买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从前那个张扬明艳的女孩，终究是长出了深深的皱纹。 同学聚会结束，我和赵晨伊一起走了段路，她很自然地提起了高妙慧：“没想到妙慧变了这么多。” “是啊，我记得她小学的时候特别爱学习。” “是的。” “如果她去了一个好的初中，然后去一所好的高中，会不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很认真地说，就算是我在这所初中，以后也一定会考上北驰高中或者汉鼎高中的！ 我有些忧伤。 但赵晨伊摇摇头，很认真地说：“其实，环境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自己的意志。” 我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坐公交车回家，坐在我身后的正是大概是一起补课的两个职校的女孩。 “数学好难啊，所以我在补课。”一个女孩这样说道。 “是的，数学真的好难，我是服装设计单招班的，你呢？” “我是艺术单招班的。” “我们差不多。” “是的，说实话，我觉得未来一片迷茫，我觉得化工单招班比较好找工作吧，但是我这个专业，现在真的不好找，只能希望现在好好努力，高考的时候，能考上大学，考了大学，应该会好找工作很多吧。” “我也这么觉得，我学服装设计的，真的觉得不好找工作，又不能设计出一流的衣服，于是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地学着，学有所成却很难。但能怎么办呢？只能努力着呀，成绩不好就补课，上课认真一点题目好好做，真的会有进步的。之前，平均分110分的时候，我只能考90多分，现在能上120了，平均分还只有90分！不过我语文应该给初中老师丢脸了，我初中还是语文课代表，现在语文特别差，但是我有在用课余暑假去找语文老师问问题，希望能提高一点吧。” “真好啊，你一定可以进步的，你说得对，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好好学习，画得不好就要一直画，我们最近在学素描，好难啊，我小时候又没有学过画画，现在算是零基础在学，画得也不好看。可是还能怎么办，为了未来，只能好好学习啊！” 在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赵晨伊说的话，有时候，最重要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本身的意志吧。有时候，出生在什么家庭，或者在什么学校学习，只能算是一个踏板，有的人抽到了好的踏板，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捷足先登，有的人拿到的踏板比较次，但是自己认真练习，最终还是能利用这个踏板上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意志，仅此而已。 其中一个女孩下车了，我看到她，她长发梳成马尾，穿着校服外套，眼神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和同样是职校的高妙慧完全是两个风格。 她未来一定会幸福的，我这么想着，一定。 第82章 去哪 我在空间里上传了聚会的照片配文是总有一些变的，总有一些没变的。 顾南星很快就给我发来了消息：“今天去哪里玩了呀？” “今天参加了小学的同学聚会呢。” “落葵小时候应该很可爱吧。” “没有。”我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从小爸爸妈妈就特别忙，忙到什么地步呢？我常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年纪还小啊，总是会无端的害怕。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一次，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然后我一个人在家里，觉得很害怕，想去追爸爸妈妈，但是门锁了起来，我当时就想把被子当做绳索，从四楼爬下去。幸好我最后没有这样做，不然很大可能的我现在也无法再讲述这个故事了。 陪伴很少，安全感也很少。去了幼儿园，妈妈离开的时候总是哭得很厉害，每天都要哭，重复着说晚上快点来接我，有一次妈妈下班晚了，就看到我在门口哭得特别厉害。也正是因为天天哭，奖状和小红花也没有拿到。 进入小学的那一天，妈妈对我说：“小葵，你现在是一个小学生啦，不可以哭了。”我点点头，但还是哭，不一样的是，我会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完。 没有人看到，就是没有哭吧。 我哑然失笑，回复道：“我小时候特别不可爱，特别爱哭。” “小哭包？” “没那么可爱啦，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哭着，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难以理解。” “大概小落葵是水做的吧。” 我脸红了。 顾南星在我面前的时候，从来不会说很多很撩很可爱的甜言蜜语，但是隔着屏幕就说了，或许，这是不在身边的一个好处。也是唯一的好处了吧。“相见不如怀念”这样的话，在我这里根本完全行不通，我想的，只是黏在他的身边，其他的，不管不顾。 “要出去玩吗？”顾南星突然发来了消息。 “去哪玩？” “哪里都行，远一点的地方。”顾南星很快又回复了。 我久久地没有回复，倒不是在担心什么，或者不想去，只是在脑海里检索着想去的地点，平时明明有那么多的旅行计划，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啊，远一点的地方诸如西藏新疆，近一点的地方例如上海浙江，都可以，都很好，都想去，毕竟是和顾南星在一起。 我就是这样的肤浅。 或许是看我很久都没有回消息，顾南星回复道：“如果担心害怕和我单独去的话，叫上林川瑾沈思睿也可以。” 我笑了，回复道：“并不害怕，南星不就是一只小奶狗吗？” “我是狼。” 隔着屏幕似乎也能想象到顾南星愤愤不平的表情。 那么，究竟去哪呢？ “所以要去吗？” “去呀，当然。” 在那一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地名，南浔。 我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这个地方，只觉得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真的是太好看了。我一直觉得，和南字搭边的词语都很好看，比如南宁，南宋，南柯一梦，当然，南瓜另当别论，这个听上去不是那么好听，但是可爱。突然想起来顾南星的名字里也有南这个字，南星，也确实很好听。 南浔这个名字，是我在很久以前的一本书上看到的，说到这是一个很有氛围的旅游景点，很漂亮，很古朴。 我也看了照片，但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个照片，而还是名字。 我真的想看看，拥有这样清丽的名字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 “我知道了，我们去南浔吧。” “南浔，在哪？” “在浙江，浙江省湖州市。” 顾南星大概是去查了查这个地方的资料，回复得很慢：“古镇吗？落葵喜欢去古镇玩？” 我莞尔一笑：“不是喜欢古镇啦，只是，很想看看南浔长什么样，这个名字，我太喜欢了。” “那就一起去。” 其实古镇，对于我这种从小在苏州这样的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来说并不新奇，我北方的朋友都特别惊诧于古镇弯弯的檐角，弯弯的拱桥，弯弯的围绕着一切的小河，甚至连墙角剥落的斑驳印记，他们也能想象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 我又去找了林川瑾和沈思睿，出乎我的意料，他们马上就答应了。 这是我和顾南星一起次出去旅游，这样说好像也不对，这么近的距离似乎不应该被称作是“旅游”的，但请允许我把它称作旅游吧。 这是我和顾南星第一次出去旅游。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第一次呢？第一次吃东西，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第一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啊，但是一次一次地过去，这些第一次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少。 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出去旅游。 我把这件事和父母说了，本以为他们会坚定拒绝的，所以我连怎么反驳怎么争取的话都想好了，毕竟我已经是一个准高三的学生了，未来的一年，玩乐时间会变得非常奢侈，更多的就是，学习，学习，学习。 但是父母一口答应了，尤其是妈妈，以前她真的很严厉，对我的要求特别特别高，但是这一次，她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头，说：“的确是应该出去走走的，总是呆在家里不行。我们没时间陪你，你和你同学出去倒也不错。”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忧伤之色，那一刻，我瞬间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初中毕业前，为了激励我，爸爸妈妈答应我，等我中考结束，就一起出去旅游一次，一起去远一点的地方，一起去看海，我暗暗地期待了很久很久。 但遗憾的是，中考结束，我们并没有出去，刚开始我会提起，爸爸妈妈就说等到他们有空的时候，可是啊，他们一直一直那么忙，忙得团团转，于是我们最终没有出门。 又是一个懒懒地一个人瘫在家里的暑假，闲适且孤独。 第83章 我们的旅行 我们马上就拉了一个四人的小群，名字就叫“南浔小分队”。 沈思睿很快就发言了：“话说，我们到底去哪啊？” “去南浔呀，你看看群名字。”我回答道。 “噢，我还以为南浔只是一个比较好听的代号呢，所以南浔在哪？”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顾南星就很快地发出了长长的一段话：“南浔镇，隶属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位于中国长三角城市群的中心腹地，太湖南岸，是浙江省湖州市接轨上海的东大门，也是湖州市南浔区委所在地。 南浔曾由南林和浔溪两村组合而成，拥有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南浔古镇景区”，拥有中国魅力名镇、国家卫生镇、江南六大古镇之一等诸多荣誉称号。” “你这百度复制的吧，你也太敷衍了点。”沈思睿有些愤愤地吐槽道。 顾南星则很简单并且诚实地地说了句：“是的，但解决了你的问题不久好了么。” 我说道：“反正，总之，就是一个古镇啦。” 所幸，他们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于是我们就开始规划路线，准备东西了。 妈妈也参与了帮我整理东西的行列，她一边把我一些衣服放进包里，一边问：“你这次是和谁一起去啊？” “林川瑾，还有沈思睿，还有顾南星。”说到顾南星的时候，我心跳得乱乱的，喜欢上一个人，就连说到他的名字也会脸红，羞于说出他的名字，只有我是这样的吗？ “你们四个总是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啊。”妈妈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由衷地感叹道。 “平时关系比较好。”我词不达意地附和了一句。 “也好也好，有两个男孩子一起去，我就不担心你和小瑾了。”妈妈笑眯眯的，看起来是对这两个她并没有见过的男孩很满意。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提起他们，所以妈妈也比较熟悉了。 后来，当我把这句话转述给顾南星听的时候，他好像非常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叫和我一起就不担心了？看来妈妈是低估了我的战斗力。” “什么战斗力啊？” 顾南星笑了笑，最终没有说什么，是啊，再说下去可能就要聊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了啊。 “等一下，妈妈？”我这才发现了第二个不对的地方。 顾南星回答地很自然：“对啊，你妈妈不就是我妈妈吗？” 我没说话，顾南星却在得寸进尺：“小落葵，你脸红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但是我马上羞赧地转身，就不顾他了，往林川瑾那边跑去。 查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和南浔有关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发给了他们看：“明代礼部尚书董份第五个孙子和南浔区花林乡白华楼主明代散文家、嘉靖进士茅坤结成姻亲，正在准备迎亲，茅家却嫌董家的房子不宽敞，媒人来对董家说，茅家孙女有一百个陪嫁婢女，你家住不下的。董家说，不妨，我马上造一百间楼房，每名婢女住一间楼房。因婢女居屋，故东、西朝向。” 这个故事一出来，本来已经冷下来的群很快就沸腾了起来，首先是沈思睿，他又开始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我以后也拥有一百个陪嫁侍女？” “等一下，陪嫁侍女是陪女孩子嫁的，你一个男孩子，陪嫁侍女和你完全沾不上边。”林川瑾很直接地说道。 “……”沈思睿看起来是没话说了。 “而且也养不起吧。”我也插嘴道。 “……”二连杀。 就算是隔着屏幕，我也能想象到沈思睿无奈但是无法反驳的眼神，我忍不住笑了。 顾南星问道：“那落葵以后有几个陪嫁侍女？” “一个也没有。” “够了够了，你们就别秀了。”沈思睿在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我没有说话，顾南星也没有。 但是林川瑾发来了消息：“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想想……”这句话是我发的。 “随便，我都行。”这句话是沈思睿说的。 而顾南星则发来了确切的日期：“三天后。” “三天后？会不会太急了呀？”我问道。 “按照你们这群拖延症末期患者，我们可以整个七月份都没法出去。”顾南星这句话一出，我们几个都自然而然地同意了。 于是出发的日期就定在了三天后。 接着就是各自的分工合作，我负责查询前往南浔的车次，林川瑾负责了住宿，而沈思睿和顾南星则研究起了具体要前往的景点。 妈妈还是不放心，给我装了整整一旅行箱的衣服，厚的薄的都有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我就是去趟浙江，很近的，而且只是在七月份，并不需要带上这么多衣服，妈妈被我说服了，于是这一个旅行箱成功改成了一个书包。 但是爸爸坚持让我带的一袋零食，我是无论如何也推辞不了的。 众所周知，景区的物价往往是特别高的，比如外面的一瓶普普通通的只卖一元的矿泉水，在景区就要五元，甚至二十五元。并不是我吝啬，只是真的觉得贵。 交通倒是方便得很，甚至有我们市直达的车，我正研究着去的时间，林川瑾突然给我发来了消息。 首先是一个长长的颜文字：“(||●''?''●)))。” 很可爱，但是这个笑容，我看着总觉得她不怀好意，然后接下来林川瑾的话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果然和林川瑾一起长大，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你是想顾南星住，还是和我住？”虽然林川瑾不在我面前，但是我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她的样子，现在一定在笑着，笑得很嚣张，也很猥琐（虽然用猥琐形容一个女孩子不太好……） “当然和你住啊！”我回答道。 “噢，我还以为……” “以为啥以为。” “我还以为你想和顾南星一起住呢，你看看啊，洞房花烛……” “别说了别说了。” 林川瑾没有再回复，但是我觉得，如果我在她身边的话，一定能听到她嚣张的笑声。 第84章 小鬼 三天后，我们顺利启程。 一大早，我背着包自己坐着公交成前往车站，一大早，车就很挤，也吵得要命，大多数都是一清早就起床的老爷爷老奶奶们，交谈甚欢。 我把耳机带上，没有办法掩藏住自己不经意的微笑。 到车站的时候，顾南星已经到了，他站在时刻表面前，很认真地看着，我突然起了坏心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突然拍了他一下。 顾南星果然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看到我，眼里的讶异陡然消失，我本以为他要揉我头，但是他一把把我环在了怀里，我动弹不得，也就放弃了挣扎。 “我们要坐哪一班车？”他声音低低的，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在我的颈后，热热的，痒痒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笑了起来。 “怎么光顾着笑啊小猪。”顾南星听上去颇为无奈。 “我们就坐八点的那一班呀，他们俩应该快来了吧。”我说道。 “我们已经来了。”身后陡然出现了沈思睿的声音，我们回头一看，发现林川瑾和沈思睿就站在我们身后，他们都揶揄地看着我们。 而顾南星呢，活像一只庞大的树袋熊，还是紧紧地环着我，我弱弱地说道：“你可以松开我啦。” 顾南星笑了，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怕了？嗯？”接着他突然舔了一下我的耳骨，我顿时一抖，心也一阵狂跳。所幸这个动作很细微，沈思睿和林川瑾大概是没有看到的。 不过顾南星也很识趣地松开了我，我感觉脸很烫很烫。 赶紧扯开了话题：“快点去取票啦，八点的车。” 顾南星很自然随意地牵起我的手，往取票机那边走去，听到沈思睿和林川瑾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排队检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送她的男朋友，她把一袋水果递给了那个男孩，而那男孩接过，挥挥手，拿了票，就走过了那个门。 我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她泪眼朦胧，目送着男孩离去的方向。 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顾南星的手，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握紧了我。 另一边，大概是子女在送一对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夫妻，他们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听到那个年轻女子一直在念叨着，让那老夫妻遇到什么问题都给她打电话，但那个婆婆中气十足地说了句：“没事儿。”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车站，总是是一个能切身看到悲欢离合的地方。 坐到车上的时候，我靠窗而坐，顾南星坐在我旁边。我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说：“来来来，拍一张。”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拍的人，甚至应该说是我不喜欢自拍，不用自拍软件拍的话，就不好看，用自拍软件拍的话，之后看自己照片的时候，往往就会觉得：嚯，这个靓仔是谁？ 但是这一刻，我特别想拍下来，顾南星居然也没有拒绝。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张照片：我举着手机，笑得有些傻傻的，而顾南星淡淡地看着镜头，看起来居然有些高冷，和他本人大相径庭。 一抬头，就看到林川瑾和沈思睿转过来看着我们，我悻悻地把手机放了下来，沈思睿还贱兮兮地说了句：“没事啊，你拍好了。” 车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各地的方言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四周的景物都不断地飞速往后倒退着，路过了一座看起来很壮观的庙，又路过了一个大大的湖。 我有点困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了顾南星肩上，他很耐心地把我叫醒了，我揉揉眼，问：“到了吗？” “快了。”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车又开了一会儿，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向往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南浔。 我们到了南浔车站，2个多小时车程，在汽车的鸣笛声中，终于结束，我睡得从昏昏沉沉到豁然开朗，四周已经是一片宁静的古朴。 “黛瓦粉墙吴语软，小桥流水柳烟幽。” 南浔，果然和我想象一样，是一个安安静静的水乡。 我们下了车，往我们事先预定好的旅馆走，宾馆就在南浔景区外不远处，只是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宾馆。 顾南星和沈思睿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那一间，而我和林川瑾的则在他们隔壁的隔壁，并不是连在一起的，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房间。 走到二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很多关于宾馆的鬼故事，于是坏心眼地去吓顾南星：“南星南星，我以前听说过一些鬼故事。” “什么鬼故事？” “就是都是关于发生在宾馆最后一间的鬼故事。”我本来以为，我这句话一说出来，顾南星一定会大惊失色。 但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顾南星一点儿也没有害怕，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突然暧昧地把我拉过去，拉进了他的怀里，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应该把你留在我的房间里。” “干……干嘛？” “你看看，一来呢，有了你这个小鬼，别的鬼也不敢造次了，你不会允许别的小鬼伤害你男朋友吧。” 我没有说话。 顾南星接着说道：“二来，就算是鬼也会成人之美，怎么可能来打扰我们呢。” 我脸顿时通红，轻轻推开了他，说：“居然吓不到你，我还是回去整理东西吧。” 意料之中的，顾南星笑出了声：“想吓我，你还是下辈子再努力好了。” 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房间，虽然只是一个便宜的小宾馆，但是环境还算不错，两张小床，窗边是一张书桌，两张椅子，有电视，墙上有镜子。 林川瑾选了靠近门的小床，而我则选择了靠近书桌的那张床，我们把东西整理好，就开始闲聊着等待顾南星他们过来了。 下午要去哪里玩呢？好像首先应该解决午饭问题。 第85章 远道不可思 中午就在当地的一个小饭馆吃了，我们就混在当地人中间，他们交谈的方言我们听不懂，这算是我一个独特的爱好，前往一个地方玩，我首先关注的往往并不是那个地方的景点，更让我感兴趣的是融入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就好像是一个当地人一样在那里生活。 下午的时候，我们就进入了南浔景区。 斑驳的白墙，白墙青瓦，一切都和我那做城市的角落很像很像，唯有带着青瓦和和苏式建筑大相径庭的徽式建筑代表着，我在南浔，而不是苏州——苏式建筑亲水，无高山墙，通常是人字顶，前端内斜，而徽式建筑有墙门和门罩，檐口见长。 蓝天白云与白墙青瓦映衬着，一切都温和而又沉静。斑驳褪色的白墙，绿水青山，弯弯的拱桥，一切都这样记录着已经褪色斑驳的岁月，鲜活的生命和沉稳的历史的结合。 街道上的楼宇高低不一，一扇扇敞开的木门，有一个老婆婆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抱着一只大大的胖乎乎的白猫，老婆婆就织着毛衣，地上好几个圆乎乎的五颜六色的毛线团子。 角落里，褪色的红色木门，阳光温软。 我和顾南星牵着手走过，林川瑾时不时跑到我身边，给我们看刚刚拍下的照片，有桥，有水，还有一张照片，拍得特别好，是抓拍的，照片里，顾南星把我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我抬头微微笑着看着他，他眼神无比温柔。 “怎么样？拍得不错吧。”林川瑾自豪地问道。 “超棒，发我。” “就知道，你想收藏。”林川瑾调皮地笑笑。 运河上，摆渡人持着船桨，船下上一片片水纹，四散开来，有游人会坐在穿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游遍这里的大街小巷。 河边的红色凉亭，掩盖在旁边高高的树上层层叠叠的树叶里，树叶缝隙里漏出来的细碎阳光，照在凉亭上面的红瓦上，一片璀璨。 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敢相信，定睛一看，依旧是那个人。 我拉了拉顾南星的衣角，指着凉亭里坐着的女人：“那……是陈绵绵吗？”陈绵绵，之前那个叫“西瓷”的书店的主人，之前被我写进作文里，后来又因为她关掉书店去结婚了而和我失去了所有联系的那个双腿残疾的陈绵绵。 顾南星疑惑地望向那里，接着笑了：“真的是陈绵绵。” 她坐在那里，穿着红色的嫁衣，珠光闪闪，头上的凤冠也是亮晶晶的，她很漂亮，但纵然是身着红色的凤冠霞帔，她还是给我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感觉。 沈思睿看我们望着凉亭，说：“大概是在拍结婚照吧。” “她好像是陈绵绵。”我说道。 沈思睿疑惑地问：“陈绵绵，谁啊？”他的记性着实是不太好，倒是林川瑾想了起来：“你之前写的作文里的书店店主？” “是啊。” “原来陈绵绵真的存在？”沈思睿诧异地问道。 “对，她就是。” 陈绵绵突然望了过来，看到我们的那一刻，眼神瞬间亮了。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她还是那样温婉清丽。 我们走了过去。 陈绵绵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和她很相配。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陈绵绵想站起来，那个男人马上温柔地把她扶住了。 “落葵，你也在南浔？”陈绵绵惊喜地说道，那个男人扶着她的腰，似乎很好奇我们是谁。 “是啊，我们是来玩的。”我回答道。 陈绵绵又对那个男人说道：“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江落葵，顾南星，以前一直来我的书店。”接着向我介绍了那个男人，名叫许政，和陈绵绵从小一起长大，林川瑾和沈思睿也各自介绍了自己。 陈绵绵坐下了，徐政也走开了，他很贴心地给我们留出聊天的时间。 陈绵绵的视线落在我和顾南星牵着的手上，笑着说：“你们果然在一起了，从你们第一次西瓷，我就觉得你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的，怎么样，我看人很准吧？” 我笑了起来，顾南星也笑了，说：“的确看得很准。” 我望着不远处的河边站着的徐政问道：“他就是你的‘远道’吗？”之前陈绵绵和我告别的时候，和我说她要去追寻自己的“远道”了，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我猜想，她说的“远道”一定就是徐政了吧。 但是意料之外的，陈绵绵微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忧伤地说：“我啊，一直只记得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却忘了下一句是，远道不可思。我之前说的远道，最终离开了我。”她望着徐政，徐政正在和摄影师玩着打水漂的游戏，笑着，活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陈绵绵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阿政啊，他一直都陪着我，最难的那些日子，他都陪我走过来了，我才发现啊，他从小就是这样，一直保护着我，我啊，算是半个废人。”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继续说：“阿政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可是我，一直一直都在追随着‘远道’，终于，我看到他了。”她笑得特别甜蜜。 我握住了她的手，说：“你们一定会幸福的，绝对。” “一定会的，你们也是。”陈绵绵说道，“你们快要高考了吧。” “是啊，这个暑假过去，就是高三了。” “你们曾说过，要一起去看海。” 我望了一眼顾南星，他也看着我，说：“一定会去的。” 摄影师走过来，笑道：“最漂亮的新娘子，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许政站在他旁边，看着陈绵绵，笑眼弯弯，笑得特别温润。 陈绵绵最终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我们就离开了。 “真好啊，陈绵绵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离开的路上，我轻声叹道。 “我们不也是吗？”顾南星笑得很好看。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金红，辉煌无限。 第86章 早安 从前，小时候，夏天给我的印象就是早晨清凉的微风，和夜晚闪耀的繁星，傍晚喇叭花开了，五颜六色。 后来，十七八岁，夏天给我的印象就变成了少年眼润的眼眸，少女甜甜的笑，橘子汽水打开时，“呲”得一声。 晚上的时候，我们散过步，就随意地待着聊聊天。 都是在玩手机，于是房间里只有空调的风声，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林川瑾的一句话突然打破了沉默：“我们高三了。” “是啊，高中也太快了。”我附和道。 的确如此，我似乎还记得刚刚入学时候的场景，临时分班时，我顾南星坐在我旁边，问我借了支笔，这大概就是所有故事的起点吧。 顾南星放下手机，说道：“落葵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开学之前就见过？” 我笑了起来：“当然记得啦，你问我借了笔。” “什么？一见钟情？”沈思睿突然插嘴道。 我抬头，倏然看见顾南星正看着我，我笑了：“没，当时我只觉得，这个男生的字写得还挺潦草的。” 林川瑾和沈思睿都笑出了声，我再看一眼顾南星，他颇为无奈地看着我，摇摇头，说：“喔，我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女生挺奇怪的，莫名其妙就笑了。”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来那是因为听着校长老生常谈的演讲的时候，我想起了韩寒《三重门》里面的描述，于是才忍不住笑了出来，我问道：“你们看过韩寒的《三重门》吗，就是哈哈哈哈哈哈，《三重门》描述里面的主人公林雨翔听钱校长念住宿规定时说：‘雨翔略略一算，除了不许杀人外，其他的都说到了。’所以我才笑了。” “你这笑点也很奇怪。”顾南星吐槽道。 他说的对，我总是因为奇怪的事情觉得好笑，这些事情别人甚至觉得索然无味，譬如说这句话“他话不多，喜欢看着远方，从事着一份有诗意的工作，至少从字面上看很有诗意：望风。”别人是不觉得好笑的，但我就是觉得很好笑。 沈思睿突然惊叫道：“等一下，我发现你们都脱单了，只有我了？” 我们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林川瑾和别的班的景明在一起了，而我和顾南星也是。 “但你要是想，就可以。”我说道。 的确如此，沈思睿在班里还算受欢迎，但他一直有着一个喜欢的女孩，他摇摇头，没说什么，但是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房间阴沉沉的，外面也阴沉沉的，是一个雨天。 林川瑾还在睡着，我没有叫她，只是看着窗外雨点成线的样子发了会儿呆，下雨了，应该出去吗？的确，烟雨江南，或许雨天是最适合出去玩的。 过了会儿，林川瑾也醒了，她一边刷牙一边让我去叫醒另外两个人。 我就过去了。 开门的是顾南星，他头发蓬蓬的，打开了门，发现是我，就又闭着眼钻回了床上。 我觉得有些好笑。 走进他们房间的那一刻，凉气扑面而来，大概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了。 我看了一眼，沈思睿也裹在被子里睡着。 我戳了戳顾南星，他脸红红的，呼吸平缓。 “起床啦。”我轻声说道。 顾南星没有反应。 “起床啦，出去玩呀。”我继续说了一句，顾南星哼唧了一声然后皱了皱眉，还是没有起来。 我看着顾南星，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伸出手，戳了戳他，他顿时抓住了我的手，飞快地把我拉了下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幸好床足够软，不然我一定磕到脑袋。 他的手压住了我，然后睁开眼，有点狡黠地笑笑，然后闭上眼，把头窝在我的颈间：“终于安静了。” 空调的风声，外面的人声，我都觉得不如我的心跳声声音大。 我轻声说：“你快起床啦。”然后顺势想坐起来。 但是他没有让我起来，只是低声说道：“怎么？想吵醒沈思睿，让他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吗？” 我自觉地闭嘴了。 顾南星又喃喃地说道：“没事，我等会儿就起来，现在，先让我抱一会儿你。” 还没睡醒的顾南星声音低低哑哑的，但是居然有一种奶里奶气的感觉。 顾南星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了起来，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我控制不住地在心中默念着数字，很快又数得乱掉，然后只能重新数，一遍又一遍。 我们就安静地躺着，直到他悠然醒来，看到我，眼神居然闪过一秒的惊讶：“落葵？” 接着他拉起被子，看了看自己，然后无辜地抬起头，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得一阵好笑，忍不住笑了。他更加迷茫，轻声问：“你怎么在我床上啊？” 我笑道：“你把我抓着不让我走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他环着我的手臂，说：“你看，你手还抱着我呢。” 他眼神顿时像受惊的小鹿，想把手缩回去，但是又没有缩回去，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睡乱的长发，回头一看，顾南星坐在那里看着我，我笑了：“你快起床吧，等会儿我们出去玩，外面下雨了。” 顾南星坐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看我，看看还在沉睡的沈思睿，鬼鬼祟祟地问道：“我没做什么吧。” 我努力憋住笑，装作伤感的样子，说：“真难过啊，你什么都忘了。” 顾南星更加紧张了，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真的太困了……我……我做啥了你告诉我，我，我都承认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惴惴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挠了挠头。 我看着他懵懵的样子，凑近他，低声说道：“其实……”我说完了这两个字，就停顿住了，继续说，“其实吧。” “怎么啦？” 这时沈思睿突然坐了起来，愤愤不平地说：“其实你们屁都没发生！” 他这一番操作，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他接着说：“装睡太难了。” 顾南星这才意识到当了我的当，用力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胆子大了？敢骗我。” 我满足地站了起来，看到顾南星这个可爱的样子，这波不亏。 第87章 愿望 在来到南浔之前，我曾经去过好多个古镇，但是到了这里，我才真切感受到了南浔真的是一个无比清净的地方。 毕竟这里是烟雨江南，绵绵细雨好像比晴空万里更加适合这个地方，比什么都适合。 踏上青石板的时候，一切都是潮潮湿湿的，有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传着白色的小旗袍，手里拿着伞，虽然矮，却偏偏要给妈妈撑伞，于是妈妈只好弯下腰，无奈但是幸福地笑了。 弯弯绕绕，去了一座庙。 并没有名字，但是看上去很古朴，也没有人丁寥落的感觉，相反的，里面人特别特别多。 里面有一棵大大的古树，很多人都坐在它旁边的石凳上。旁边的走廊里，挂满了木质的牌匾和红色的飘带。 “要进去看看吗？”林川瑾问道。 当林川瑾问出这个问题，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想进去看看的，于是说：“走吧。” 我们沿着走廊走，一路看着别人留下来的字迹，木牌上基本写的都是自己的愿望，姻缘者居多。而红色飘带上的很多字迹都是比较拙劣的，看上去就像是长辈写的，则大多是在祈祷家人健康平安，以及孩子金榜题名。 或许是看我很认真地看着它们，顾南星问道：“想写吗？” 我笑了，点点头。 我们环顾四周，终于在群众的指引下找到了拿木牌的地方。 我必须承认，这些坐在旁边扇着蒲扇休息闲聊的公公婆婆们是真的无比热情好客，我们只是问了哪里去拿木牌飘带，他们就和我们说了这座庙宇有多灵，听说我们是来旅游的，他们又介绍了很多景点，然后本来的一路送我们去取木牌的，但是我们婉拒了。 我们四人都各自拿到了一块小小的木牌。 我仔细端详了这块小小的木牌，手心大小，下面坠着红色的流苏，一面是空白的用来写字，另一面则有雕刻，充满了古朴之气。 我犹豫了很久要写什么，最终提笔写下了两排字：“希望能和顾南星一直在一起，希望明年高考考可以考好。——江落葵。”我想了一会儿，最终又加上了一句话：“希望父母健康平安” 我写完，才想到一个问题，什么叫“可以考好”呢？对于考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定义，譬如平时考第一名的学生，这次考了第十名，那他就会觉得没考好，但是平时考第四十名的同学，若是考了第一名，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很好。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考好了呢？我纠结着这个问题，最终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神一定会知道。” 不过我的愿望实在是也太多了点，希望神不要嫌弃我这个无比贪心的孩子。 我突然看见顾南星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凑到了我身边，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的牌子翻了过来。 顾南星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不是想看你的呀。” “真的？”我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顾南星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说：“好吧，我其实想看。” “才不给。” “我拿我的跟你换？” “不给不给。”我摇摇头，“愿望被看到了就不灵了。” 顾南星最终没有坚持。 我们四个人的牌牌被挂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写了什么，但一定是自己渴望的未来。 写完后，我倒是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觉得内心空荡荡的，对未来似乎有了无限希望，但又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忧愁焦虑。 一个爷爷背过手走过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在那边挂木牌的样子，笑着问：“你们是高中学生？” “是的。”沈思睿回答道。 老爷爷一身黑色中山服，干净整洁，精神矍铄：“高几啦？” “开学就高三。” “我孙子也是，但他现在不在这里，在杭州上学呢。”说起他的孙子，爷爷满眼温情，“他一直在补课，暑假也没回来呢，唉，你们啊，学习真的太紧张了。” “很快就好了。”我说道，不知道是在回答老爷爷的话，还是在用这句话给迷茫的自己一些安慰。 “是啊，挺好的，挺好的。想考哪？”老爷爷又问道。 这个问题把我们四人都问住了，我淡淡一笑：“还没有决定下来。” 又聊了几句，老爷爷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祝我们高考顺利金榜题名，他说普通话其实不是特别标准，仅仅是可以听出来而已，说到“金榜题名”这个词语的时候，他说得并不标准，但是充满了温情。 我们坐着地铁回去。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我心头翻转，我抬起头看看顾南星，他带着耳机，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即使他就在我面前，距离我也就近近的约摸十厘米，只要我往前走一步，就可以扑进他的怀抱。 但是我就是觉得他离我那么远，近在眼前的高考，似乎即将变成一道深深的鸿沟，把我们隔开，就在不远处的未来。 “怎么了？”顾南星转过头看着我，笑眼弯弯的，笑得特别特别温润。 “没事。”我摇摇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他突然伸出手把我揽进了怀里。 那一刻，我觉得，就在这一刻，我们是很近的，未来如何，或许我现在根本就无暇顾及。 只要这一刻，他在就好了。 回到房间，我和林川瑾也说起了这个患得患失的心情，林川瑾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谁的人生经得起细想呀，只不过是迷茫中有希望，得失之间有辗转，一生相欠一生还。” 我还在好奇为什么她突然说出了这样有哲理而又优美的话，她又补充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在网上看到的。” 我笑了。 不过这句话真的是很有道理了，是啊，谁的人生又经得起细想呢？无论未来如何，只要在意当下就好了吧。 至少在这一刻，顾南星还在我身边。 第88章 我知道 第三天的我们，终于失去了去景点游览的想法——我们订了中午的车，很快就要回家了。 我终于开始想念我小小的房间里那张小小的床，和爸爸妈妈煮的虽然没有那么好吃的饭菜。 果然无论多么向往一个地方，不是故乡的话，总是还会想归去的，柴米油盐，趋于平静。 家乡，永远无可取代。 我们终于坐上了回程的车，这次，我一点都不困，一路看着路边的景色，车开得不是特别快，但是下了雨，四周有点迷蒙的感觉。 顾南星牵着我的手，十指相扣，很温暖，他听着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拿出手机，倏然看到了林溪发来的消息：“落葵，回来了吗？” “在回来的车上啦。”我笑笑，回复道。 顾南星微微一皱眉，低声问：“谁的消息，笑成这样。” 我无辜地把手机递给他看，说：“林溪的消息。” “过几天，陪我出去聊聊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林溪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很好，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 “好呀。” 一个半小时候，下车。 当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知道，我回来了。 这个短短的旅行，结束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确定的是，我离那个少年，又近了一点点。 没有带钥匙，我坐在楼梯上，等爸爸妈妈下班把我放进去，一边和林溪聊着天，和我猜得没错，她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落葵，你知道吗？我离乔嘉洛越来越远了……” 我看着这几个字，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回答。 爸爸妈妈看到我，都笑了。 第二天，我和林溪就出去了。 我们约在了一条老街，旁边的建筑已经鳞次栉比，商业街也都起了起来，熙熙攘攘的，吵吵闹闹的。只有这条老街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涂成白色的墙上剥落了一片一片的斑驳，当然有店入驻这条街，但多是花店、奶茶店这类的，或者就是一个有着文艺到爆炸的名字的服装店，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挂着的衣服，必有一个长发女子坐在里面，很好看，很悠闲。这条街的氛围算是和别的地方很不一样，这里就是小桥流水人家，而充斥着流行音乐和火锅烧烤味的商业街就充满了现代感和烟火气。 我们约的地方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奶茶店。 很安静，挺大的，里面有不少桌椅，因此颇受学生的欢迎，他们常常三两个约起来，拿着作业来这家奶茶店做，这是一个比起图书馆少了很多严肃感的地方。 我们点了杯奶茶就在角落里坐下了，旁边是落地窗，阳光灿烂。 林溪沉默了很久，只是看着外头走来走去的人发呆，良久才说：“落葵，我真的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毕业了啊。”我叹道。 但林溪只是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是现在她这样难过的样子，笑起来还是显得很清丽。 她转过头看着我，说：“乔嘉洛，他进娱乐圈了。” 我呼吸一窒，这个答案，我很惊讶，却也不惊讶。 林溪笑着，但四周萦绕着浓浓的悲伤。 高中的我们，娱乐圈其实离我们很远很远，纵然我们追星，聊到喜欢的明星侃侃而谈，好像自己就置身娱乐圈中一样的熟悉，但是这个圈子是离我们很远的。 林溪接着笑了笑，说：“我，要替安雅向你道歉，上次……对不起。” “没什么的，不过……”我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那天送考的时候，乔嘉洛接过林溪的花的那一幕，“乔嘉洛怎么这么快就决定要进娱乐圈了？” 林溪喝了口奶茶，说：“他告诉我的。”她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这人真奇怪，明明不接受我，却又像知己一样地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 她看着我，说：“乔嘉洛他，高考没考好。”她轻轻地说，“也是意料之中啦，这个人，高三天天不学习，翻墙出去，平时在班级里也……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林溪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他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于是一阵手足无措。 “知道了。”她抓住我的手，“我还有机会的，对吗？” 我脑海里闪过了刚认识林溪时候的画面，她很漂亮，气质出众，明明并没有刻意地化妆打扮，但是和我们这群灰头土脸的高中生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满眼忧伤。 感情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人受伤，还无可奈何，无法抵御。 有没有机会呢？我想，谁也不知道，除了乔嘉洛自己。可林溪这么问我，无非就是想要一个支持她继续下去的答案而已。 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不知道……真的。”我叹道。 林溪笑了，说：“我啊，也一直在考虑，得出的结论也是不知道。我已经高三了，不应该被这些事情打扰，况且，他进了娱乐圈，我们应该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吧。我一直这样想着，但是却还是无法放弃，落葵，我真奇怪。” 我没有说话。 “他啊，学校都传言他家里很有钱，但并不是，他只有妈妈养他，这次高考失败，他应该很难过吧……幸好，他被星探发现了，你说，这是他的好运还是坏运呢？”林溪抛出一个问题，但是我没来得及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我，或许还是应该坚持下去吧……我了解他，比别人更了解，我知道，他不是富家公子，我知道，他有一个名叫‘老牛’的熊玩偶，是小时候妈妈买给他的，一直没扔，你看，好笑吧，被他的迷妹们知道，他居然还要玩玩偶，一定要大吃一惊了……”林溪笑得很好看。 “可是，没有未来的感情，真的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听到我的问话，林溪顿时沉默了，没有说话。 我觉得很内疚，我知道，这句话一定是伤到她的心了。 第89章 如果 良久，林溪嫣然一笑，说：“如果，那时候分别的时候，我能更有勇气，就好了。” 是啊，我常常这样觉得，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点，多说一句可能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可能就是最后一眼。可在真正的告别面前，多说一句，多看一眼，都是觉得不够的。所以即便我们模拟了无数次再见，却始终无法从容的告别。人生是一条向前的路，而告别会跟随。在每一分钟都有离别的生命里，希望不是我和你，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于是问道：“想吃草莓蛋糕吗？” “可以来一个。”林溪笑了笑。 这家店的草莓蛋糕是真的很棒，酸酸甜甜的，但又不是甜的发腻，是那种很舒服的味道。 林溪很温和地说：“无论如何，我要放弃了。”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无论如何，我还要高考。” 再后来，再见到林溪的时候，她已经把长发剪掉了，换成了齐耳短发，少了很多温婉的感觉，但是更加俏皮甜美，还是很好看。她的笑容回来了，常常和别人开开玩笑，但是有几个瞬间，她的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明显的落寞，瞬间又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想，她真的放弃了乔嘉洛。 后来啊，再看见乔嘉洛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了，他参演了一部剧，并不是直接全部拍完的，而是随着观众的评论继续拍下去，剧情一直在变。而乔嘉洛居然一进去就是男主，设定是一个很乖的男孩子，荧幕上，乔嘉洛头发短短的，眼神明亮，笑起来有些青涩，很可爱，真的难以把他和以前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乔少爷”联系在一起。 这部剧广受好评，乔嘉洛也顿时火了起来一天能上好几条热搜。而在乔嘉洛毕业的我们学校里，这部剧就更火了，乔嘉洛也成了一个传说中的学长，随处都有同学们的讨论声。有一次，我中午路过林溪的教室，她坐在窗边，很认真地在做作业，好像乔嘉洛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再打扰到她。 暑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每一天早上醒来，然后好像没干什么，就已经到了晚上。 八月中旬的一个清晨，顾南星给我发来了消息：“要不要出去？” “可以啊。”我挠了挠自己睡乱的长发，也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笑意，回复道。 没想到顾南星会再次约我爬山。 盛夏的山上，总是比闹市更加清凉的。 我们沿着山路往上走，还是遇到了去年给我们算命的那个老爷爷，他还是那样，精神矍铄，但是前面摊着的关于看手相的广告纸上已经又加了另一项业务，上面画了一个人的脸，然后是很多的黑痣，位于各种不同的地方，又有箭头戳出来，旁边有不同的注解。 “这是，点痣吗？” “不是啊小姑娘，每一颗痣呢，都和你们的命数有关的，要不要算算？”老爷爷中气十足地吆喝道。 而顾南星笑笑，说：“去年我们俩也来算过命，您还记得吗？” 老爷爷微微一笑，摇摇头：“太久啦，倒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再为你们算一次，看看和去年一不一样。” 我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而顾南星微微一笑，说：“那就算一下吧。” 顾南星算的还是学业，而老爷爷和去年说得如出一辙，我们都觉得有些惊奇了。 轮到我的时候，老爷爷笑了笑，很和蔼地问：“小姑娘也算个学业？” 我摇摇头，有些羞赧地低声说：“我不是。”然后我终是不好意思开口，对顾南星说：“南星，你可不可以，先走一下，我要问一些小秘密！” 顾南星皱了皱眉，问道：“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但是我哀求地看着他，他终于无奈地摇摇头，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了。 老爷爷似乎是洞悉了一切，问：“小姑娘想算的，是和刚才那个小伙子的姻缘吧。” 我点点头。 “生辰八字可有？”老爷爷的一个问题就让我马上懵了，别说顾南星的生辰八字微博不知道了，我自己的我都不知道。 “没有唉。” 老爷爷有些为难地笑了笑，说：“姻缘嘛，生辰八字还是很重要的，是否天造地设，也是取决于此。” 现代的我们，当然早就已经不那么相信这些了，甚至把它们归为封建迷信的那一类，但是其实，我常常觉得，古代的少女偷偷出门，拿着对方的生辰八字去问自己和心上人的姻缘，无比美好。 但是这始终只是美好的幻想，现实是很残酷的，比如现在，我有了一个算命的机会，但是我却不知道顾南星的生辰八字，连自己都也不知道。 老爷爷似乎不愿意看我失落的样子，让我摊开手，看了我的手相，说道：“无妨，不出意外呢。”老爷爷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说，“一帆风顺。” 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心情大好。 抬头，看到凉亭里，顾南星正对着这个方向看着呢，我朝他挥了挥手，他走了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算了啥？”我神秘地笑笑，没有说话顾南星又转向了老爷爷，但是老爷爷笑得很爽朗：“别看我，你还是应该问问小姑娘。” 我们继续登山，暑气渐渐地上来了。 一级一级的太台阶，我本来是轻快地往上跑的，但是逐渐，我开始慢慢地走，再逐渐，变成了顾南星牵着手的手走，再后来，我不得不要在旁边的巨石上坐着休息一下了——暑假到来，远离了学校每天早上的八百米，我的身体素质也在变差。 我坐在石头上，微风吹过，偶尔有点凉意，顾南星也坐到了我旁边，嘲笑道：“你这什么操作，根本不行。” 我扁扁嘴，没有说话，嗯，真的要加强锻炼了啊，每天晚上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顾南星突然把手伸到我耳边，我下意识地一躲，他低声说：“别动。” 第90章 目标 青春的力量无可压抑，即使是地狱也能变成天堂。——余秋雨 这个每个人都在说的“最后一个忙碌”的暑假很快过去，传说中的、每个人都在说着的暗无天日的高三生活很快就到来了。 坐在高三教室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高一的我。 那时候的我，刚刚进入这个学校，我看着窗外，高一、高二和高三教学楼依次排列，高一在靠近校门的那一边，而10班正在三楼上，望出去就能看到校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了一个牢笼内。 可是啊，现在这一刻，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高中的尾巴，只剩下了最后一年，然后我就会离开这个“牢笼”，或许是进入一个新的牢笼，又或许是收获自由，我不得而知，有点期待，但是却也不那么期待。 是啊，很奇怪的是，在这个我天天都想离开的学校里，在这个被作业堆起来的学校里，我居然产生了归属之感和依赖之情。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我喜欢的人，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里，又或许是……我要离开了。当离开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无论之前多么无感，但是离开还是会觉得难过，我这个人啊，就是这样的奇怪吧。 冯彬一一地介绍了新老师，基本并没有换，语文老师换成了周清，数学老师则换成了欧阳萍，英语老师保持不变，物理生物老师也是一样。 但这样一换，我们班的老师群体就只剩下了冯彬一个男子，孤军奋战。 我对新老师特别期待。 冯彬在介绍了新老师以后，就开始了他例行公事的开学讲话无非也围绕着高考这个话题，他和我们推心置腹，甚至讲了他上大学时候的事情，可惜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是特别严肃，讲有趣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没有觉得好笑，但是他自己就先笑了，笑得特别开心，我们也就捧场地笑了起来。 接着，他把一张纸从第一组传了下来，说：“高三了，你们应该要有一个高考目标的，都填好吧，目标分数，以及，目标学校。” 我有些迟疑，想起来了之前在高三楼乱逛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每个教室前面都贴着每个人都高考目标，一个总分，一个选修课的等级，然后是一个目标学校。 前面的同学也填得很慢很慢，大概是都在思考纠结，就像是我，只徒然看着窗外风景，但是内心，空空如也。 “顾南星，你有考虑好吗？”我问道。 而顾南星颇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这只是一个目标而已，又不是最后的，随便写个就好了。” 我有些懊恼地点点头，想考去哪里呢？从出生到现在，我好像没有过什么计划，也没什么目标，一直是顺其自然地往前走，车到山前必有路。但是讽刺的是，我却写过好几篇关于拥有一个目标的重要性的作文，每次在作文里侃侃而谈，好像我本来就是一个擅长制定目标的人，但实际上，目标是什么，我从未尝试过。 而现在，好像到了不得不尝试的地步。 “说真的，你就没有什么想考的学校吗？” 顾南星终于放下了笔，审视了一下这个问题，说：“可能吧，但不是一个具体的学校，而只是想去那个地方。” 顾南星想考去的地方就是我们省的省会城市，我从未去过那里，它的繁华我却有所耳闻。 “可能就像那个算命的老先生说的吧，医生，或者老师。”顾南星说道。 我叹了口气，内心依旧无比迷茫。 想去哪里呢？ 没有一个具体的地方。 想做什么呢？ 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职业。 浑浑噩噩，漫无目的。 回忆汹涌肆意，我想起来了我小学的时候，矮矮的，瘦瘦的，自卑胆小。有一次，班里一个男孩子丢了书，老师好像怀疑我，因为我是那个男孩的同桌，那个下午，阳光很好，我坐在那边写作业，写完作业又把小本子找出来——过会儿要去检查每个班的眼保健操情况，老师一直盯着我，是那种很猜疑的莫名的眼神，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我做的，眼神都好像在看着一个贼。真残忍。后来啊，我毕业后，拿着花回校去拜访过她，她笑得很开心，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爱徒，好像那个下午的眼神，从来没有出现过。可那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了，那个眼神永远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时隔多年，我忘了很多很多的事，这件事，我却记忆犹新。 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的我虽然已经长高，但是性格已经内向怯懦。班里的一个男孩问我借作业抄，我借给了他，这是学校里常有的操作。即使每个老师都明令禁止抄作业，但是从来没有抄过作业的，又有几个呢？那个男孩，我还记得，是一个瘦小的男孩，抄了我的作业，原因也很简单，仅仅是因为那天我去得早，他也是。 可偏偏我算错了一道题。 更偏偏他原封不动地抄了下来。 中午，他被叫过去了，回来叫我，我还没来得及去办公室，数学老师就怒气冲冲地进来了，她是一个打扮成熟的女子，打扮得的确漂亮，性格也如同她的穿衣方式一样火爆。 她拿着我的作业本。 叫了我上去，然后用力一扔，就开始骂我，骂我犯这种低级错误，骂我还敢给别人抄，她的语气很刻薄，全班同学都看着她发火，我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 等到她骂累了，才让我捡起本子，回到座位，我没有哭，她一直盯着我，眼神很不屑。 就像那个午后，另一个老师在我身上投下的猜疑的目光。 回忆结束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突然有答案了。 或许，我想要的未来，就是成为一个老师吧，但绝不是这样让同学永远记住这些事情的老师，而是温和的，循循善诱的，如同天使一般带领学生走过学校时光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