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崛起,毒妃不好惹》 第1章 欺凌?不好惹 两千年前,大洲国。 平城,这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权力汇聚的中心点,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着数不尽的暗流涌动…… 冬日的夜晚寂静无声,月亮被乌云遮住,一阵阵阴风扫向郊外的庄子。 欧阳倾芸睁开眼睛,不过一眨眼的迷茫,再看时,眸子里带着犀利之光。 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疼痛,周围的场景让她的眼底染上了疑惑之色。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突然之间,一段陌生的记忆倾泻而出,脑子里的景色犹如走马观花一般。 再次睁开眼睛是,眼底的疑惑已经消失不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冷凝。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陆战队首席军医,因为抢救病人而不眠不休三日,以至于在做完最后一个手术后昏迷。 如今,她却成了平城丞相府的嫡女,与她同名同姓。 而这具身体的一切在她看来就是个蠢的。 懦弱,胆小,本是嫡女活得却不如一个粗使丫鬟。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并非是丞相府,而是欧阳家的一个庄子上。 “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还不出来做活?不将这些事情做完,你今天别想有饭吃!”尖酸刻薄的声音传了过来。 欧阳倾芸眉头微蹙,就看到一名瘦弱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双眸子里满是嘲讽:“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出来!” 伸手,直接将欧阳倾芸拉了出来。 欧阳倾芸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亏眼疾手快扶住了门槛。 用力的将手臂从女人手中抽了出来,这具身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毒打而死! 按照道理来说,欧阳倾芸虽然因为自己出生不详以至于被亲生父亲送到这个庄子上,但是自己也是个主子,哪里容得庄子上的人欺负? 然而如今丞相府当家的是一个妾侍,自然不想让欧阳倾云好过。 在妾侍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欧阳倾云不仅要跟庄子上的人一样干活,还得反过来伺候庄子上的管事!否则就不会有饭吃,还会遭受到毒打! “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女人脸上满是戾气,直接将地上的树枝捡起来,“怎么?昨天的打还没让你长记性?” 说着,女人手中的树枝朝着欧阳倾芸狠狠的打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从女人嘴里发了出来,捂着自己的手臂,不可思议的看着欧阳倾芸;“你还反抗!” 欧阳倾芸前世可是陆战队的首席军医,自然也学了几招防身的功夫,刚刚眼见着树枝要打了下来,她直接握住了树枝,从女人手里抽了出来,随即打在了女人身上。 听到女人的叫喊声,欧阳倾芸眸子里满是冰冷之色,手中的树枝却是挥舞得极快,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女人身上。 “你这个小贱人!你干什么!” “你真是胆子肥了!给我住手!” 欧阳倾芸只觉得一阵眩晕,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不过打了几下就已经气喘吁吁。 趁着这个时候,女人一把将欧阳倾芸推倒在地上,尖锐石头划伤了欧阳倾芸的手心,血腥味充斥鼻尖。 女人拿着树枝,直接打在欧阳倾芸身上,不躲不避,欧阳倾芸抬眸,冰冷的眼神让女人一愣。 “我死了,你也得偿命。” 她是丞相府嫡女,就算不得父亲喜爱,身份却是在这! 如若她死了,丞相府饶不了庄子上的人! 毕竟,每个月唯一疼爱她的祖母都会派人来看她! 否则,她怕是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打欧阳倾芸的正是这个庄子的管事余悠,这个余悠年纪虽不过三十,却是个女寡妇,这附近一带出了名的母老虎,是跟欧阳倾芸一起被送进来的。 余悠听得欧阳倾芸此话,却是轻哼了声,阴骘的眸中满是奚落,“你以为我会那么早就让你死吗?” 说着还把地上欧阳倾芸往墙边重重踢了下,冷哼了声,“一个废材而已,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尊贵。”说着便扬起手中的树枝,“告诉你,不让你死,只是想让你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下贱。” 下贱?废材?她从小活到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耻辱。她愤怒了,眼中似欲喷火。 无视身体的疼痛,欧阳倾芸居然从地上爬起,一下子就越过了那根即将打下来的树枝,旋身上前便是紧紧掐住了余悠的喉咙,语气迸发出无尽的狠意,眼神死死的盯住呛得要死的余悠,“刚刚的话再说一次试试……” “来……来人……”余悠呛得直番白眼,双手紧紧扒着欧阳倾芸的手,想要挣脱开来。 没人听到余悠的话,也没人会来救她。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出去。”须臾,欧阳倾芸终于放开了余悠,刚刚冲上来的狠劲,也耗完了她的力气,连着说话,也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日子还长呢,咱们走着瞧……”余悠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顺畅了气息,说出来的话却仍是不怀好意。 欧阳倾芸看着人走了出去,身子这才倒了下来,本来这身子就已经够破了,旧伤不去还添新伤,还没有药! 欧阳倾芸绝望之中,脑海中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主人,主人……”来自系统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是你,”欧阳倾芸见到眼前的智能系统,惊讶的捂住了嘴。这套系统是她亲自研发的,涵盖了医学史上的各种病例,各种治疗方法,只是还没测试完成,没想到却跟随她来到了大洲朝。 “主人,您中毒了。” “什么?”欧阳倾芸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具身子这么弱,居然不是因为他们长期的虐待,活干太多才导致的,而是中毒? “主人,您中的是无心散的慢性毒。” “无心散?”欧阳倾芸不是没听过,只是这种毒实在罕见,产自西域沼泽之地,凝聚了天地间的阴气,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身子会越来越弱,到最后精气亡尽便会死去,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她下此毒手? “是的。主人,您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尽快解毒。”系统说着已经伸出了一个柜子,里面是解药。 欧阳倾芸眼前一亮,立马取出了解药。 解药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熬制,是第一步骤,一种则是泡澡需要放进去的,俗称药浴,是第二步骤。欧阳倾芸看着房里空荡荡的一切,只有一个草铺,一床被子,还有一张破旧的草席编制的凳子,便没有了。不由得感叹,这年头,真的是人善被人“骑”! 欧阳倾芸随便往伤口上撒了点金创药,然后便捧着草药出了门。 熬药治病,这个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她有十张嘴,都跟这帮子不讲理的人说不清,还可能被说成贼,什么某某某偷了她房里的珍贵中药,还有人作证的戏码,在她的世界里都是不存在的。 一出门,风便呼呼地直往脸上刮来,哆嗦了一阵,欧阳倾芸小跑着消逝在了暗夜里。 小厨房生起来的火虽然不大,可却暖了身子,欧阳倾芸抱团坐在烧着的药壶前,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到了凌晨时分,中药已经熬制好,欧阳倾芸就着热热的气还匀速的蒸发着,便一股脑的喝了下去,“舒服……” 出来的时候,欧阳倾芸觉得身子骨都透着热气。 “唔……”突然间,耳中传入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头,停留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呼啸地风声,见鬼了,欧阳倾芸便加快了脚步去。 却不知,暗夜里,有一双眼睛如锐利的冰芒一般,凝视着这个庄子…… 欧阳倾芸回去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被人吵醒。 纵使她的房间落了锁,可余悠是什么人,找几个壮汉便能把门撞开了。 欧阳倾芸警惕地望了望前来的几个人,余悠勾了勾嘴角,尖细的嗓子出了声:“这都五更天了,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不用干活吗?” 说道后面,余悠语气特意加重,还拍了手中的鞭子一下。 欧阳倾芸双眸微眯了眯,看来这家伙学聪明了,把树枝换成鞭子,还带了一帮子男性大佬前来。 “这是你对本小姐说话的态度?”欧阳倾芸挑了挑眉头,冷笑一声,一双眸子里射出寒霜之光。 几个男丁被盯的一阵寒意泛起,本能的面面相觑,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居然敢反驳余管事说的话…… 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 “哼,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娇贵呢,”余悠冷睨了一眼,“我告诉你,在丞相府你可以当自己是个主子,但是在这里,你就是个奴才命。” 欧阳倾芸冷哼了声,将余悠的话当成耳旁风。 有了昨天的教训,余悠也不敢上前动人,但却勒令了身后一起子人,“还不把她拖出去。”随即声音扬起,尖细的就像太监的嗓音,“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外面那堆柴给我砍完,你就别想吃饭。” 第2章 打的就是你 几个男丁就是中看不中用,而且在余悠的铁公鸡式管理下,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所以…… 欧阳倾芸看了看倒在地上哭叫不迭的几个人,整了整双手,便向余悠走过去。眸光阴森,“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余悠被欧阳倾芸摄人的目光盯的有些慌,昨天的一幕似乎又要重演,便赶紧往门口走去,“今天你别想有饭吃。”喊完了这句话,头也不带回的便带着人走了回去,“砰”的一声,仿佛还有个什么声音。 欧阳倾芸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到门边,却发现门再也打不开了,“该死……” 欧阳倾芸明白,这个田庄实则是余悠的天下,余悠背后有二夫人撑腰,自然腰杆子硬,敢肆无忌惮地对付她,必定也是那位二夫人的主意,而目前的形势,对她来说,极度恶劣,一不小心命都得搭上去…… 思索间,欧阳倾芸又睡了过去。睡前还不忘从系统里拿出一条人参吃了下去。 “叩叩……”几声,欧阳倾芸意识逐渐清醒,这个声音,好熟悉。 起了身,走到一处墙边,蹲了下来,也跟着敲了三次墙。 “倾芸,”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我带了一个馒头给你,你先吃着。” “好。”听得是慕明瑛的声音,欧阳倾芸沉重的心情稍稍缓了下来。 于是,拨开了墙边那堆草,便现出来一个小洞,伸进来一双小手,欧阳倾芸就着那双手拿过了馒头,“明瑛,谢谢你。” “我先走了,不然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嗯。” 这个小洞老早就挖好了,以前欧阳倾芸活一干得慢,不是没给饭吃就是锁房里了,以至于好朋友慕明瑛提议给她挖个小洞,好送一些东西给她吃,不至于饿死。 一想到吃,欧阳倾芸揪紧了拳头,无心散必定得从嘴巴进入体内,她的那些饭菜,一定有问题。 入夜,天阴沉沉的,乌云团团遮住了月色,远处山峦晦暗不明,偶有几阵风刮过,凄厉如鬼叫。 欧阳倾芸被关了一天,迟迟等着余悠叫人来开门,却始终等不到。不对啊,以前都是关到晚上就放出来的,怎么这次……难道…… 余悠这毒妇,该不会要关自己三天三夜吧。想着,她冲到门口去,手缓缓地敲着窗口,声音佯装虚弱无力地说道:“来……来人……有没有人……” 院门口有一个看守的男丁,听到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竖起了耳朵,再度听了个遍,却仍是听不清楚。 便走近。 欧阳倾芸听到有脚步声,心里乐开了花,声音越发虚弱,“救……救救我……” 男丁听得一惊,难道里面的女人要死了?“管事的可是吩咐了,里面的女人怎么虐待都行,就是不能死!” 想到此,赶紧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透过窗纸,依稀看得到油黄的灯火下,一个蜷缩在地的女子的身影,好像一动不动。吓得额上直冒了汗,去找掌事来回要半个时辰,若是这半个时辰…… 男丁不敢想下去,宰相府的嫡女,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要跟着陪葬的就是他了…… 男丁额头冒汗,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不情愿的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而欧阳倾云则是趁着男丁靠近。 一手快速往男丁面前一挥,男丁立马倒头下来…… “你好好睡一觉吧,这觉保证你睡得舒服。”沉香散的药性来的很快,而且中者最少要睡五六个时辰才能醒。 随身带着个药包系统的感觉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乌云散开,月色透过枝丫投射到水泥地面上,借着这月色,欧阳倾芸缓步溜到了小厨房。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 欧阳倾芸眼前出现系统。 “主人,明天还需要熬制最后一种药草,然后就进入药浴。” 欧阳倾芸垂眸低“嗯”了声。 “我没有毒心草。” “什么?”欧阳倾芸一下跳了起来。 “我扫描了这周围,发现山上有毒心草。” “这里?”欧阳倾芸眸子暗沉下去,旋即勾起了一抹冷笑。 “嗯。这座山上有很多毒草,也有很多解毒草。”系统一板一眼的说着。 “这样……”欧阳倾芸饶有所思,“对了,以后你的名字叫智多星。” “好的,主人。” 喝完药后,欧阳倾芸连带药渣都放进了系统里,为的就是怕人发现。 回去的路上,隐隐又听得几声呻吟,眉头皱了皱,昨晚的是幻觉吗? 朝着声音的方向试探性的走了几步,却没发现自己走到了柴房。 柴房在厨房后十里处,已经废弃多年,后面便是一堵围墙,周围除了丛生的荒草,再无其他的生命气息。 越走近,越发现那个声音越真实,可是隐隐的,好像还有个其他声音。 欧阳倾芸警惕性的瞅了瞅四周,就连呼吸都深深的秉住,这个地方,好像有点诡异…… 忽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欧阳倾芸迅速躲到树后面,按住了自己快速跳动的心。 是谁? 脑海中快速的回放刚才一幕,那是个人,好像还会武功,在屋子上可以肆意的跑过,却不被人发现,黑衣人一手捂着胸口,好像受了伤。脚步有些琐碎,似乎跑的很急。 想了想,确保刚刚没有被发现后,又探出了头,只见另一道黑影飞速的掠过去,往前头那个黑影的方向跑去。 很快两道黑影便消逝在她的视线中…… 妈耶,这是两个武林高手打架? 欧阳倾芸整了整裙摆,从树后走出来,紧张的心好不容易舒平,虽然她会点功夫,但是…… 看到刚刚那两人,踩在砖瓦上面却什么声响都没发出,便是她万万不及的,而且其中一个好像还受了伤,还那么能跑,可见武功是不错的。 欧阳倾芸倒抽了口凉气,就当今晚瞎了,什么都没看到。反正她也是真的没看到什么。 欧阳倾芸回去后,把里面的人拖到了门口处,然后又把锁头锁上,让一切恢复了原样。 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睛的时候,欧阳倾芸便看到了洒进来的一抹亮光。 今天得去找毒心草了,不然她体内这毒,排不出去,这两天喝的药就无济于事了。想到那个下毒之人,就恨得咬牙切齿,等着吧,她要一个一个拔掉她们的狐狸尾巴。 “开门……”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 欧阳倾芸站起了身,饶有兴致的等着人进来。 余悠进了门,看着欧阳倾芸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声音却充满不屑的说道:“怎么,还不知错?” 欧阳倾芸冷哼了声,“知错?知什么错?”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还真不行。”余悠声音尖酸刻薄,不忘睨了后头的人一眼。 几个壮汉示意,便上前去,欧阳倾芸早就料到,余悠真是天真,以为饿她一天,她就会没力气?会任由她摆布? 见几个壮汉从后头袭击,旋身往前,几个虚招便将几人的攻击躲过,不费多大的体力,而几个壮汉却累的有些虚脱在地。 欧阳倾芸闪身到余悠面前,“对了,余掌事,我要出门一趟,至于几时回来,”冷眸兴味的睨了余悠一眼,“说不准……还有,还请余掌事给准备个好一点的房间给我,这里,我看不上……” 说完,摆了摆手,便走了出去。 “你……”余悠恨得牙痒痒,看着人愈走愈远,却奈何不得。 隐隐中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她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吗?怎么还能这么折腾?越想越奇怪,却有人喊了声,“掌事,快看,这里有个小洞。” 原来是一个被打到那挖了一角墙处的壮汉发现的,壮汉挣扎着起了身,手却摸到了那处空了的地方。 余悠走过去,看到果真有一堵被挖开的裂缝,“可恶……这贱人……”说着还把手中的鞭子朝着那堵裂缝狠狠的扔了过去,壮汉没反应过来,于是身上开了花。 欧阳倾芸却没听到余悠的咒骂,乐悠悠的跑上山了。 毒心草不好找,几百年才有那么一两株,抱着渺茫的希望,欧阳倾芸耐心地找着。 日头很快斜下,余晖的光芒折射在广阔的田野上,镀现出一道道金红色的轮廓。陆续有人从山上下来,后背背着一箩筐草药,哼着山歌,乐呵呵的回了家。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山顶处,欧阳倾芸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趴到了悬崖边上,看看悬崖边有没有。 结果还真的在悬崖边发现了一株并不起眼的小草,毒心草,欧阳倾芸眼睛立马亮了,欣喜万分,立刻蹲下身来,摘不到?身子便往下蹭了蹭,终于摘到了,声音跟着充满喜悦:“终于找到你了……” 第3章 男子,闭嘴就行了 说着,欧阳倾芸掏出了一条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毒心草包好,生怕它蔫了歪了,散了它的药性。 “咳咳……”突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了咳嗽声,欧阳倾芸眼里划过一丝戒备,她瞅了瞅,什么都没有啊,哪来的人…… 警惕心驱使她往前走了几步,没发现,又走了几步,却发现这附近有血迹,滴滴点点的,虽然不多,却也足以让寻常人一惊,但是欧阳倾芸仍是面色清冷…… 她拨开了草丛,却看到了一名男子,坐在草堆上,身旁还有一把刀。 男子大概20岁左右,一袭黑色锦袍,长得极其好看,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孔,两道剑眉斜插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闭,棱角分明的刚硬。明明只是坐着,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场。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用力吸了两下鼻子,一股子血腥的味道充斥而来,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那男子右侧的丛堆上,有一大滩的血迹。 “你是谁?”虽然眼前的男子长得极其好看,但是她还是警惕地出了声。 男子听她发问,冰冷的眼神看向欧阳倾云,同时眼底也有警惕之色。 “滚。”男子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嘴唇慢慢泛紫,一手紧紧的捂住腹部,脸上的汗如水滴了下来。 欧阳倾芸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受了重伤。 “嘟嘟嘟”脑海中的声音传来,“主人,这人身上有毒。” “什么毒?” “见血封喉,就在他手上的伤口上。” “什么?”欧阳倾芸震惊,见血封喉寻常人中其毒早就一命呜呼了,眼前这人居然还能活着,还能有一口气在,看来功夫不差,体内的毒素暂时被封住了。 欧阳倾芸仔细看了看男子身上血迹处,右手的手臂上有一道划过的箭伤,腹部处也有血不断的涌出来…… “你中毒了。” 男子皱了皱眉,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一眼便能瞧出他中了毒? 见男子的俊眉微皱了下,欧阳倾芸蹲下来,只见男子面色又白了几分,唇色也越来越深。 不过……欧阳倾芸凤眸上下打量了黑袍男子一番,怎么样都瞧不出穷酸样的派头,光那黑色锦袍的面料,就是去年江南织造府打造出来的绸缎,价值不菲,是寻常老百姓都穿不起的。而刚好,她也需要银子治治田庄那帮子人! 想着,欧阳倾芸往男子面前伸了伸手,凤眸挑了挑,“二十两银子。”顿了顿,又道:“就帮你解毒。” 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欧阳倾芸,一双眸子里散发着深邃之光,虽然他从刚刚就一直关注眼前的女子,不像是追来的杀手。 可是!他冷声道:“下山往正西方向走500米处,那里有一处村庄,去把他们看寨的找来。” 叫她下山找人?还用命令的口气?还摆出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给谁看呢? 欧阳倾芸不乐意了,怒瞪了对方一眼,摆了摆手,站起了身,瞧了瞧天色,火红的天逐渐挂上了一层墨蓝色的幕布,而且很快就会被黑暗所代替。 “你以为你中的是什么轻微的毒,能保证下一秒就不会毒发身亡?”欧阳倾芸声线扬起,语气愈发的森冷,“呵,这里上下山来回要一个时辰,到了晚间豺狼虎豹更是神出鬼没,你是想毒发而亡,还是想当狼群的晚餐?” 说完这句话,欧阳倾芸甩身便要走。黑袍男子脸色有点铁青,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这还是头一次,还是个小丫头。 “你等等。”身后男人挫败的低吼了一声,而见血封喉的毒渗入体内,黑袍男子也有点支撑不住,额上的汗落得更凶。 于是乎,欧阳倾芸看到黑袍男子掏出了一锭金子,扔到她面前。 “我找不开。”这人出手还真的阔绰,但是她也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说多少就只收多少。 黑袍男子并没有搭理她,只是说了句:“解不了毒,休想离开。” 威胁?欧阳倾芸凤眸微眯了眯,本来是想从系统的药箱里取出麻醉药的,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而且话也说到这份上了,多说无益,欧阳倾芸便将银子收了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了毒心草,用小刀割断了茎叶,将叶子部分递过去,“吃下去。” 男子俊眉拢的紧紧的,他不懂药理,也不明白手上这东西到底有多稀罕。看着欧阳倾芸一副认真的样子,半信半疑的吞了下去。 看着黑袍男子难得的听话一回,欧阳倾芸的语气稍稍好转了些,“把手伸过来。” 黑袍男子眸中划过一抹冷光,他不喜欢跟人触碰,尤其是女人。 欧阳倾芸见男子根本不理睬他,又冷下脸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手,直接扯过来那只中了箭伤的手。 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黑袍男子想甩开,奈何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眸中的怒意却越来越盛。 欧阳倾芸直接忽略过那个吃人的眼神,也懒得解释,直接用刀子将伤口划深了些许,就不给你麻醉,让你痛死,看你还敢不敢威胁本小姐。 男子见状,却是迅速的用另一只手拿起了身旁的剑,剑出鞘的声音异常的震耳。 这人以为她要杀他? “别动,”欧阳倾芸听到动静,大大的喝出了声,根本不惧怕黑袍男子。“体内的毒血不放干净,迟早有一天会毒发身亡。” 听得此话,黑袍男子将剑收回去,别过了头。没再吭一声。 毒心草的药性散的快,黑袍男子感觉有一股暖流涌入五脏六腑,将那股被压制住的寒流逼出来,手上毒血的颜色越来越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好了。”见出来的血的颜色成了鲜红色,欧阳倾芸的心落了下来,往伤口上撒了大把的金疮药,搞定。 可是,她忽略了另外一点,那就是腹部的伤口。 可是,看黑袍男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将金疮药扔了过去。 黑袍男子伸手接住,往腹部处上了药,割开了一块布料,随便包扎了伤口,触碰到了痛处,也没吭一声。 时间流逝的快,只短短的一段时间,天空已经彻底的挂上了墨蓝的幕布,月亮缓缓地升起,星星则是斑斑点点的闪烁着。 夜色之中,一群黑衣男子绕过了树林,直奔山上而来,一路嗅着猎物的味道。 黑袍男子听到轻微的声响,一手握紧了剑鞘,深邃的眸中充满警惕。 欧阳倾芸起身便要离开,手却被人用力一扯,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在了地上。 欧阳倾芸骨头撞到地面,一吃痛,差点就要大呼出声,气急败坏,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居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刚要吼出声,黑袍男子却先她一步出声,“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干脆撇过脸去,闷声不语。 黑袍男子跟着趴下身来,用如猎人一般的眼光扫视四周。这里虽然是在草丛中,并不容易发现,但是看似安全的地方,实则越危险…… 刚刚用力推了欧阳倾芸一把,黑袍男子的伤口又裂了开来,疼痛的感觉袭来,汗水也不住的滑落。 “你能判断出对方大概有几个人吗?”欧阳倾芸隐约听到了兵器铿锵的声音,手心出了汗,她可不想死,可是,要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估计还是要靠旁边这位帮忙。 黑袍男子望了欧阳倾芸一眼,这女子果然不同,人倒是挺伶俐的,虽然说话毒辣了点……“五六个。” “也许他们是来找你的也说不定。” 黑袍男子睨了欧阳倾芸一眼,并不说话。若是他的人,他怎么会辨别不出,又怎么会把痕迹都消灭掉? 欧阳倾芸看黑袍男子又不说话,气的很想一脚把他踹出去喂狼。 “脚步声。”最后黑袍男子沉着脸,冷冷地吐出了这句话。 听着黑袍男子没有温度的声音,欧阳倾芸决定无视他,径自说道,“五六个?那就好办了……” “你去送死?”黑袍男子以为欧阳倾芸是要出去跟他们打一架,但是他怎么看,都瞧不出眼前这个小女孩有什么功夫的底子,身体瘦弱的倒像是一掰就折。 “闭嘴……”欧阳倾芸承认自己跟人吵架还是挺有本事的,但是到了眼前这个好看的不似人间凡物的男子面前,她没辙,不说话让她看着还好,一说话,真的能把人呛死…… 等等,她为什么要再次救他一次?吃饭还得给钱,更何况这是救命。 于是,她再度伸出了手。“一锭金子,保你平安。” 男子眼神闪过一抹复杂,碰上这个女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事情办好再说。” “……” 第4章 银子重要 耳边簌簌的风声中夹杂着的声响让欧阳倾芸更多了几分警惕,于是她决定先不跟眼前这个人说话,反正他受了伤,想跑也跑不了,等她把那几个人赶走,再来算清楚这笔账。 男子恢复一贯的清冷,就算是趴在草丛堆里,仍旧掩盖不了那与身俱来的尊贵感。 欧阳倾芸眼睛绕着周围扫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处最暗的地方,身子跟着窜了过去……她不是不会打架,但是面对一群带兵器的会武功的,她就是个小角色,只能智斗。 黑袍男子目视着一切,眼神始终是冰冷的。 欧阳倾芸躲到了一颗石头后面,借着薄弱的月光观察着附近的动静,并没有发现杀手的踪迹,于是便在地上找了根硬一点弯曲的树枝,用小刀刮了自己的裙摆,一条布便出来了,还好今天这裙子还是有弹性的布料,可以用来制作弹弓。她又在地上摸了十几块中石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窸窣窸窣”的几声,欧阳倾芸旋身钻到了更暗处的树底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块石头,目光紧紧的攫住眼前的一切。 今夜的夜色很昏暗,月亮躲到了云层之后,星星只有几颗,整个山林间,蛰伏了无数的刀枪暗影…… 来了?欧阳倾芸看到前方处投射过来的剑影,心跳便开始加速,手上也不由得加重了力气,她缓缓的将弹弓对准了方向,放上了三块石头,闭上了眼睛,虽然她的听力没有黑袍男子好,但是几百米之内的,她还是能准确的辨别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欧阳倾芸紧闭眼睛,脑子飞快的运转着,三个人,对,手上的石头跟着也飞快的弹了出去…… “谁?”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吼出了声,而另外两个明显也感觉到痛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三人面面相觑,但都不知道打中自己的是什么,来自何处。 欧阳倾芸的石头正中三个人的后脑勺,庆幸自己的技术还是一如当年,暗自高兴了一把,然后趁着三个黑衣男子望了其他的方向,她又旋身悄无声息的躲进了更深的丛林中,这次,她只打了一发,正中说话的黑衣男子的后背。然后,旋身躲进了丛林之后的石头后面,看着几名男子的反应,再做行动…… 那名黑衣男子朝着四周警惕地望了望,可除了黑暗,他再也看不到什么…… “大哥,宁枫扬那家伙,可能已经获救了……” “二弟,你怎么看?”为首的黑衣男子低声说道。 “白天有人在这里看到过宁枫扬的踪迹,宁枫扬受了那么重的伤,极有可能还在这里,但也有可能已经获救,而派人在这里埋伏我们。而刚刚打中我们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他们为了探我们的虚实。” “要不再找找?” “大哥,二哥都说是敌人要探我们的虚实,不就是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被打中两次的黑衣男子急声说道。 “三弟说的是,而且宁枫扬中了见血封喉的毒,就算侥幸逃走了,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为首的男子仍有些不甘心,不见到尸体,他这心总是有点虚,但是另外两个兄弟的态度,却也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先回去吧……” 欧阳倾芸听不到黑衣男子在说什么,但是她看到他们往山下的方向走了去,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黑袍男子所处的位置视野比较好,也能清楚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到小丫头智斗黑衣男子的一幕,眸色闪过一抹复杂……看到欧阳倾芸手上拖着个什么东西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后,冰山脸再度浮现。 欧阳倾芸开了口,“这里不能久待了……” “这里挺好的。”黑袍男子不知怎的,到口的话却不是他想说的。 的确,这个地方隐蔽,能藏人,但若是像刚刚那种情形,多来几个人的话,她就不能保证用刚才那招虚虚实实的打法能把人吓跑,相反的,还可能被人发现,然后……想想就后怕,可是这眼前的人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一样,说的云淡风轻,她恼火了,愤愤的盯了男子一眼,“砰”地一声,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扔了下来,“银子给来,咱们两清。” 本来就是多余之举,本来还想带他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当做是多给的银子的酬劳,可谁知这人偏偏不领情。 见男子迟迟没掏出银子,欧阳倾芸接着说道:“算了,这次的酬劳算少一点,算在那一锭金子里面好了。” 反正有一锭金子,也够她置办一些东西了。 于是,转身要走,黑袍男子又是挫败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叫住他:“你等等。”她说的没错,那群杀手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到那时,就算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了。 欧阳倾芸带来的东西是用捡来的草席子,还有刚刚用剩下的布,树枝编造的,用这个东西拖着一个男子,总比扶着一个站都站不稳的人来的轻松,听到男子的话,她回过头来,没好气的说道,“下山的路比较好走,你坐上来,我拖着你走。” 这个时候的黑袍男子没再说话,他从衣袍上扯了一角下来,把伤口包扎的更紧了,直到没再流出血,他才坐上了欧阳倾芸的“马车”。 欧阳倾芸一路半托半拽的把黑袍男子拖到了慕明瑛家,她累的满头大汗,早上跟壮汉打架已经累了几分力气,而且她从出来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 瞅了瞅后头的男子,却是舒舒服服的,虽然路上偶尔撞到了石头,还有一些猎人设的陷阱,直把他脚弄得鲜血淋淋,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她就乐滋滋的,这人还真有钱,居然还能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来,虽然有条件,但是这条件也简单,不就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上个几天养伤吗…… 累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人拖到了慕明瑛家。 “叩叩”两声,门内传出来个尖细的声音,“谁呀……” “伯母,是我……” 谁知,刚要开的门,却砰地一声,又关了上去。 欧阳倾芸眼疾手快,立刻冲身上前,阻止那扇门被关上,“伯母,您先听我说一说。” 林氏却不耐烦,怒声吼道:“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林氏从来都反对女儿跟欧阳倾芸来往,特别是听村里的人说那是个灾星,一出生就没了娘亲,连着爹爹也被降了官职。 敢叫她滚?天王老子都轮不上,何况一个区区的农妇。 就算是好姐妹的娘亲,她都忍不了,手上用个劲,门立马便被推了开来,径直走了进去。 林氏被一股力冲击的往后退,一个踉跄,差点就踩中了院里的盆栽。 在房里的慕明瑛听到动静,心下疑惑,这大半夜的是出什么事了吗?刚走出来,却看到欧阳倾芸正声色凌厉的对着娘亲说话。 “叫谁滚呢?”欧阳倾芸步步上前,冲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林氏冷声说道:“伯母就算没读过书,也该明个理,这等粗口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伯母没教养,是个粗人而已。” “你……”林氏没想到,以前那个卑弱的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她最痛恨别人说她是个粗人,可一时间语塞,口里要骂出的话收了回去。 “娘,”慕明瑛走了出来。 虽是母女,但是慕明瑛却没有继承林氏那种尖酸刻薄,见钱眼开的性子。 “阿瑛,你瞧瞧这个女人,怎么跟你娘说话的?”林氏边说手还直指欧阳倾芸,胸口有些跌宕起伏。 欧阳倾芸却是不屑,冷哼了声,凤眸挑了挑,直勾勾的盯着林氏。她早就看不惯林氏这种人了,幸亏这生出来的女儿性子不随她。 “你瞧瞧,你瞧瞧,这都什么态度,”林氏怒气更盛。 慕明瑛了解娘亲这性子,干脆也不说下去,直接跑到欧阳倾芸身前,凑到她耳旁问道:“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欧阳倾芸看着林氏探头过来的样子,冷眸瞪回去,才出了声,“想请你们帮忙照顾个朋友几天。” “朋友?”慕明瑛认识欧阳倾芸这么久,就没听过她有什么朋友。 “嗯,之前上山采药认识的,只不过没跟你说过而已。”欧阳倾芸信口胡诌编来的话,只是不想让人起疑。 慕明瑛半信半疑,望着门外那半个身影,又看了看后面那位满脸怒容以至于有些狰狞的娘亲,一脸为难。 欧阳倾芸却是从口袋中掏出一锭金子,在手上弹了弹,眼角闪过一抹狡黠。没了这一锭金子,她可还有一千两呢,不亏。 夜光下的金子明亮的很,闪闪的像是发着金光,让人见了都想占为己有。 将金子丢到慕明瑛手里,“他受了点伤,暂时走不开,我那里实在没办法收容他,所以只能先由你们照顾下他。这锭金子作为照顾他的报酬。”声音不小,林氏自然也听到了。 一锭金子哎,这可是种一年田都换不来的天价。 所以林氏的眼睛早已随着那锭金子落到了女儿的手里发着明亮的光芒,欧阳倾芸见状,闪身上前,冷声质问:“怎么样?还要赶我走吗?”顿了顿,又道:“我这位朋友可是钱庄庄主的儿子,照顾他几天,可是笔只赚不赔的生意。” 第5章 老子不怕你 听着欧阳倾芸的挑衅,林氏又摆出一副臭脸色,开口之余,望了一眼女儿手上的银子,闪闪发着光,绝不可能是造假的,于是语气没那么毒辣,放缓了很多,“别以为攀上个有几个银子的就了不起,我告诉你……” 林氏撑了撑腰杆子,淬了两口:“这次看在阿瑛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下回,可别让我逮着你。” 慕明瑛看着娘亲的态度有所转变,高兴地冲到娘亲怀里去,“这么说,娘亲答应帮倾芸了,娘亲真好。” 欧阳倾芸早料到结果,也没多大的表情变化。林氏是出了名的爱钱,她就不信,一锭金子还摆平不了她。继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走了出去。 “明瑛,来帮我下。”说实在的,一放松下来,就没什么力气了,欧阳倾芸实在拖不动这尊大佛了。 月光投落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整个人就那样闭目坐着,棱角轮廓格外的鲜明,慕明瑛看到人,竟也格外的看的有些痴。 “喂,你愣啥呢,”欧阳倾芸冲着慕明瑛唬了一声,慕明瑛这才回过神来。 “倾芸,你是什么时候结交了这样的朋友的,”两人便拖着人进屋便说道。 “忘了。” “这受了什么伤,好像挺重的。”慕明瑛看着男子手上那圈厚厚的纱布,脚上时不时的渗出血来,尤为心惊。 “上山打猎,被野猪追了一路,还被咬伤了。”欧阳倾芸说的有模有样的。 “当真?” “亲眼看到。”说完还饶有所味的睨黑袍男子一眼,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觉得了不起吗,成天摆着一副臭脸色,给谁看呢。 “……”黑袍男子冷眸瞪了欧阳倾芸一眼,神色始终如冰山般,一句话也没说,这女人简直肤浅粗俗至极!难怪史书上总说女人难缠,小人难养! 进了内屋,借着昏黄的烛光,林氏也瞧见了黑袍男子。只是却不似慕明瑛跟欧阳倾芸那般的眼神,而是打着一脸疑问,这个人,她好像在哪见过一样,可是敲了敲脑袋,又想不起来。 “公子,喝点水吧。”慕明瑛好心地端了杯水到男子面前。 男子蓦地接过,一饮而尽,却什么话都没说。端坐着,一旁的佩剑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气氛有些尴尬,欧阳倾芸不屑的觑了男子一眼,突然像是顿有所悟的样子,偷偷溜到了慕明瑛旁边。 “你们后院不是有个柴房吗,给他住就是了。” “这……”慕明瑛有些吃惊,柴房旁边便是养猪场,住那?岂不是要闻着猪屎味睡觉。 “他可是个男子,难不成你要将自己的闺房让出来给他住啊。”欧阳倾芸煽风点火的说道。 慕明瑛有些喏喏的,竟不知如何回话。 “好吧,我尽量收拾的干净一点。” “嗯嗯。” 欧阳倾芸一双凤眸翘成一弯好看的弧度,就算是拿了你的银子,但是他也无条件限制啊,只说给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住上几天,而且这里是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子,只要慕明瑛母女两不说,最是安全不过了。 临走前,欧阳倾芸叮嘱了慕明瑛母女两个,不要把她救了个人的事告诉任何人,毕竟人家还是要面子的,虽然慕明瑛对她的话持半信半疑的状态…… 欧阳倾芸如果知道,她救得是当今大洲朝与他那个宰相爹势均力敌的国师宁枫扬,是带着五千精兵,便能打跑邻国进攻的五万骑兵,收复了边疆失地的宁枫扬,那她一定会大吃一惊,也绝对没这个胆子敢让当朝国师与猪共睡一处。 慕明瑛拿了一床被子给宁枫扬,“公子,蔽屋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宁枫扬神色冰冷,一副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的表情,端坐在地上,看着慕明瑛一副怯怯的样子,许久才出了声,“无妨。” 宁枫扬的声音深富男性魅力,磁性中包含着男性雄性的气息,犹如秋天的风掠过荒凉的平原,直击败人心。 慕明瑛第一次听到黑袍男子的声音,一时竟有些愣,直到外面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雨点,才回过神来。 “啊,天色不早了,公子还请早些歇息。”脸有些红的慕明瑛说完登时走了出去。 宁枫扬扯开了包扎的纱布,用盐水清洗过一遍纱布,在用慕明瑛送来的纱布重新包扎下,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心思却越发的沉重。 尹酩曜这个江湖大盗,居然前几日又在帝都犯案,竟偷偷挪走了番邦欲进进贡给皇帝的千两黄金。皇帝一怒之下,竟把这个本该大理寺包办的案子推给了他这个国师,还只给了短短的两个月的限期,要他在这两个月之内找回失落的银子,并且将偷盗之人抓来归案。 皇帝故意为难之心昭然若揭,可他却不能当堂拒绝,外界已有流言传他有谋反之心,此刻若再逆皇帝的旨意,便是将流言坐实。 一千两黄金要挪走,特别是要出城门,并不容易,但是尹酩曜却轻而易举的糊弄过了守城之人,大摇大摆的带着一千两黄金离开了。好不容易盯到了尹酩曜的下落,打斗了一场,却还是让他溜走了,只不过他受了伤,一路追了下来,竟然在欧阳府的田庄附近跟丢,而这附近的唯一可藏身之处,只有田庄…… 宁枫扬不是没有盯紧田庄,他也看到欧阳倾芸曾半夜偷偷摸摸出来,还看到她在厨房偷偷熬药,但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最后,偷偷调了府里的暗卫,将田庄包围,却在那一夜,再度让尹酩曜逃走,他追到了山上,还是跟丢了,而且还中了埋伏,若不是遇到了欧阳倾芸给他解毒…… 想着,宁枫扬的手紧紧握成拳状,青筋暴现,可神色却没有丝毫愤怒之意,他一定漏掉了什么,于是再度闭上眼睛,所有的画面在脑海重现了一遍…… 欧阳倾芸回到田庄,刚要踏进院内,迎面却见一个陌生的小厮上前来跪下,面部有些惊慌的说道:“小姐……不……不好了……” 出事了?欧阳倾芸正纳闷着,却见一旁的灯火亮起,两个婢女扶着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上前。 女子的皮肤保养的十分的水嫩,明明已经是三十出头,却仍是如二十的豆蔻少女一般,皮肤平滑的没有一丝皱纹。没错,这位正是欧阳靖胥的二夫人,也就是她的二娘凌若孀。 可她内心并不承认这个二娘,于是,开口便是:“二夫人,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哦不”,欧阳倾芸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讶异的样子,“我这里这么寒碜,想必二夫人也看不上,这院门怎么可能踏进来,定是走错路了。” 凌若孀眼底闪过一抹锋芒,果然如余悠所言,这个欧阳倾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任她再怎么挣扎,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许久,才悠悠的出了口:“芸儿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二娘,得空了,来看看你,也是理所应当。” 二娘?欧阳倾芸内心大大的嘲笑了一把,就差点脱口而出了,简直是狗屁的二娘,她这日子这么难过,还不是拜这个二娘所赐。勾了勾眼角,冷笑了声,“二夫人真会说笑。”想她叫声二娘,做梦吧。 凌若孀眼底闪过一抹愠怒,月色下的脸有些狰狞。这还有下人呢,她就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下欧阳倾芸,以前没细看不知道,仔细瞧了却发现欧阳倾芸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微微抿着,腮边两缕发丝随夜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动人的风情,一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自己的女儿比起来,还是差的远。 想着,眸中闪过一抹妒忌,可是随即又转为一副温和的神情,“芸儿,别怪二娘心狠,要你干活,二娘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你爹爹开了口,任何人来到这里,无论身份贵贱,都得干活,不然宰相府断了粮食,可怎么好。” 移花接木?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欧阳靖胥身上,很好,但是此刻,欧阳倾芸却不想在跟她扯下去,累了一天,她早就困得要死。 于是,打了个哈欠,“时辰不早了,多说无益,二夫人还是趁早回宰相府吧,免得爹爹担忧。”后半句说的特重,说完便进了屋,“砰”地一声,半点不留情面。 “你……”凌若孀气得肝都颤了,仿佛小时候受的耻辱再度上演了一遍,胸口起伏的厉害,一旁的侍女要上来扶着,她却厉声狂吼:“滚……” 可怜了年纪小小的侍女,被吓得脸都白了。 睡了一个美容觉的欧阳倾芸,早早的便起了身,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这才起身出了门。 余悠一大早便听说了昨晚的事,想到之前受了挨打,气不打一处来,来硬的估计不行,这丫头还算有点功夫,正想着如何收拾那个臭丫头,门外却响起了叩门声。 第6章 大展身手 “余掌事,这都日上三头了,您还没睡醒呢。” 门一开,欧阳倾芸便开了声。 余悠愤愤的睨了一眼欧阳倾芸,尖声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刚惹恼了二夫人的大小姐呢。” 欧阳倾芸冷哼了声,踏进了余悠的卧房。 口中说出的话却冷如冰峰,“余掌事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余掌事是二夫人肚里的蛔虫,连着二夫人什么心情都能知晓?再说了,我哪敢惹恼二夫人,名义上二夫人也是我的二娘呢。” 有前两次的教训,余悠倒也不恼怒了,只是说话时脸上的皱纹若隐若现,连带着面部表情都有些狰狞可怖,声音连带着冷嘲热讽,一副丝毫没有将她当成小姐的样子。 “小姐说笑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欧阳倾芸饶有趣味的盯紧了余悠,嘴角微微勾起。 “听宰相府来的人说,二夫人昨晚回了府便感染了风寒,大夫说二夫人是着了风,再加上心气郁结,如今下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转,只一个劲的喊冷……” 余悠话锋一转,“大人气得把二夫人身边的人都给打了十个板子呢,还说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惹恼了二夫人,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呢。” 欧阳倾芸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凌若孀那个女人,还真会演戏,只不过欧阳靖胥吃得了这一套,她可吃不了。“那二夫人身边的丫头怎么说呢?” “自然是实话实说。” “啊……”欧阳倾芸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得捂住了嘴巴,瞪大了双眼,看着余悠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之色。 余悠不解,眉头皱了皱,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你……你干嘛……” “该不会……该不会二夫人的病跟余掌事有关吧。” “你……你胡说八道……”余掌事声音愈发的尖细,一脸怒容。 “我也只是猜想的而已,掌事何必那么生气,”欧阳倾芸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叫你平时那样对我,不吓吓你还让本小姐以后怎么竖起威风。 “大小姐就算没读过书,难道也不知道话不能乱说的道理吗?” 还敢话里带刺的嘲笑她?欧阳倾芸冷笑了声,“话自然不能乱说,我还知道,田庄最近产出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连着宰相府里的伙房都快供应不上,更别谈将多余的粮食高价卖出。那些雇佣的农工这几日上前来讨要工钱,可是账房居然迟迟拖着不肯给……” 欧阳倾芸凤眸迸射出的寒光让余悠缩了缩身子,这臭丫头,怎么知道这事?可她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些农工哪一个是好惹的,早就把这事捅得周围十里地都知道了。 见余悠神色有点闪躲,嘴角微微抿起,欧阳倾芸绕身到余悠身旁,“想必二夫人也知道了这事,正为着这事发闷呢。” “你……你胡说……”余悠的底气渐次低了下去。 “余掌事心知肚明……” “你……” 她就是来争口气的,看着余悠这副样子,欧阳倾芸眼角划过一抹得意。欠她的,她统统都要讨回来,包括那本该属于她的身份,那不该是任人践踏的。 “对了,余掌事,找到一处好的院子给我了吗?” “什么?”余悠扣住桌子的双手再度紧了紧。 “院子啊,过两天祖母就要来了,总不能让祖母看到我所住的地方是那么破的吧。” “没有,”余悠正为着刚刚听到的话心神不宁着,欧阳倾芸又来了这么一出。 “没有?”欧阳倾芸凤眸闪过一抹狠意,“我看余掌事这院子就不错,不如余掌事跟我换一换。” 余悠听得这话,惊得跳了起来,“这连云院是二夫人赐给我的,想打它的主意,门都没有。” “哈哈……”欧阳倾芸听得这话,笑得前俯后仰。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痴人说梦话。”欧阳倾芸声色愈发的凌厉,“你以为这里真的属于你,别忘了,这院子里的主人,是你的顶头上司林夫人。” 顶头上司?这几个字戳中了余悠的内心深处,她最恨别人拿林如樊那个女人压她,就算是林如樊为人温和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犯了事被赶了出去,她还不是照样顶替上了她的位置,成为这田庄的掌事。 “哼,林如樊那个女人犯了事才被赶出去,怎么,你还要替她说话不成?” “林夫人到底有没有犯事,难道余掌事心里不清楚?”欧阳倾芸反问回去,步履却缓缓迈进了内屋。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鼻尖,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眼前是一张红色的木床,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的古朴风味。 余悠莫名的觉得这样的欧阳倾芸让人心慌,她立刻上前去,“你这是要干嘛?” 欧阳倾芸却是轻微一笑,不理她。眼珠子绕着这个房间不停的上下打转着。清丽的容颜中透着一股子从容。 “掌事,掌事,不好了。”突然,却有人边大声喊着边跑了进来。 听着声音,余悠正要赶出去,却看到还在里屋的欧阳倾芸。 欧阳倾芸饶有索味的说道:“掌事这是看我干嘛,可不是我有事要找你。” 我看你就是个来找茬的,余悠暗暗咬了咬牙,甩了甩身子,先走了出去。欧阳倾芸紧跟其后。 “有毒……”脑海中却响起了智多星的声音。 什么? 欧阳倾芸停住了脚步,“说清楚点。” “嗯。”智多星重新开启了扫描系统。 “主人,扫描不出来了。” “……” 欧阳倾芸有时候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来搞笑的。 “以后确认清楚在跟我说。” “是的,主人。”智多星始终一板一眼的回应着。 欧阳倾芸没多想,走到了前屋。 只见一名陌生的小厮凑到跟前,“掌事,小公子他,他被毒蛇咬伤了,现在昏迷不醒呢。” “什么?”余悠惊得脸色都变得铁青。 余悠虽是寡妇,却有一个儿子,名叫郝钰,孩子在爹娘和离时,被余悠抢了过来。自此,余悠也就专门请了个人照顾儿子。 余悠虽然为人泼辣狠毒,但是对于儿子郝钰,还是挺好的。 郝钰白天在山上玩,却碰到了毒蛇,才被咬伤的。 人被发现的时候,唇色都是黑的。照顾郝钰的小厮温炎立马请了个大夫,紧跟着就跑到田庄来报道了。 大夫给小孩子把了把脉,额上的汗一层拨过一层,始终没停歇过。余悠的泼辣在这里是出了名的,他说实话吧,又不敢,不说实话吧,也还是不敢。 “你这庸医,怎么还不赶紧给我儿子解毒?”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余悠的耐性全失。 “回……回夫人,小公子中的……中的毒……”大夫抹了额上的一层汗,“我……我解不了……” “混账,滚出去,”余悠气的连人带踢的赶了出去。 大夫走出来时,脸色都是灰的。 欧阳倾芸对中毒两字很感兴趣,刚刚便跟了上来,站在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嘴角掠过一抹弧度。 余悠感到有一道目光斜棱进来,回头望了望,却见是欧阳倾芸。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欧阳倾芸却仿若未闻,刚在门口智多星已经提醒她这里有毒,并且中的是白蟒的巨毒。 这种毒蟒并不常见,欧阳倾芸在军队里跟着他们打丛林战,多年也才只有一两次被毒蛇咬伤的病例,所以她的库里,自然也备有一两只抗蛇毒血清,其中就有这种白蟒毒的血清。 这种蛇毒在落后的古代,很少有大夫能解得了,中此毒者一般就是等着死了。而刚刚的大夫说解不了毒,也正是如此。 床上的小人儿有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模样不似余悠,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脸蛋圆圆的,到时有点可爱。 稚子无辜,欧阳倾芸正打算先看看孩子的伤口时,手臂却被余悠一把拉住。“你要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以为她会做什么?弄死她儿子?这女人的心真是不仅恶毒,还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皱了皱眉,猛地一把甩开那双手。 余悠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还好孩子的毒中的不深,想着,她干脆站了起来,语气不悦,“五十两加上连云院。” “什么?” “我可以帮你儿子解毒,诊金是五十两加连云院。” 余悠冷哼了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声质问,“呵,大小姐莫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了,这种可笑话也说得出口。”她不相信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野丫头,会医毒。 欧阳倾芸冷眸一横,姣好的面容毫无半分玩笑之意。“余掌事看本小姐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余悠却是横了她一眼,撑起嗓子,却是冲着院里喊道:“温炎,马上去找城里把最好的大夫给我找来。” 第7章 医者,不分男女之辈 欧阳倾芸冷笑了声,干脆就着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耗得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余悠看着儿子的伤口越变越黑,身子不停的抽搐着,嘴角还一直喃喃着:“娘,难受,我好难受……” 看的余悠的脸色越发的白了起来。 坐的久了,欧阳倾芸受不了屋内的闷气,便起身走了出去。本想一走了之,可想了想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是在院子里驻足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湖,常年不结冰,湖面蓝澈的如同琉璃般通透,倒映出连绵的山脉,恍若山水相连。 天色即将黑暗,温炎却还没回来。余悠看着孩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出来看了几回,却还是不见人影。算了,死马当活马医,看着这个女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姑且信她一回,就算儿子真的不好了,她也离死期不远了。 最后,余悠吼住了那个来回踱步的身影,那个被夕阳勾勒出一道好看的余影的女子,回眸冲着余悠轻笑了下。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觉得你现在没有跟我谈这个问题的资本。”欧阳倾芸凤眸微微勾起,冷声道,语气中满是笃定。 “你……” 欧阳倾芸来回走了几步,缓声道:“看来掌事倒是挺有自信,相信那个小厮能找到解此毒的大夫,掌事可别忘了,刚刚那位被你赶走的大夫,可算是城内数一数二的。” 余悠仍旧没好脸色,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百两,若是治不好我儿子,那就等着给我儿子陪葬。” 欧阳倾芸抬了抬眸子:“我说了,我要的是五十两跟连云院。” 看着眼前女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余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始终不肯屈服。 欧阳倾芸眸光深邃,缓步走到余悠面前,“你儿子是被白蟒咬伤了,这种毒不常见,中此毒者不会很快死去,但是却很痛苦,毒素会缓缓流入五脏六腑,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你……” “我什么我?”欧阳倾芸面色不悦,喝声道。 “一百两,加上松苑。”余悠始终不肯让步,最后想出了这个中庸之法。连云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出去,毕竟,那是庄子历年掌事居住的地方,可是地位的象征。 “空口无凭,还请掌事立个字据。”欧阳倾芸凤眸一眯,内心早已乐透了,本就不在乎那么急要回连云院,反正时间有的是,而且也不亏,松苑根本不差,算了算自己的身家,除了有个院子,还有一千一百两。 “哼……”余悠立马跑进屋内,提笔挥下,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她就不信,她会整不死这个死丫头。 郝钰的唇色已接近黑色,余悠不知道欧阳倾芸从哪掏出来的奇怪东西,白色的管状,里面还有水。 欧阳倾芸将针头用帕子擦了擦,然后就着伤口处把血清注射了进去。而孩子仿佛感觉到疼痛,身子有些微的挣扎,欧阳倾芸眼疾手快,立马拔出了银针,刺入孩子的穴位,这才不再动弹。 这一切在余悠眼里看来都莫名其妙,她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见过如此奇怪的疗法。所以并不知道,这是来自现代的东西,叫针筒。 很快,毒素散发出来,郝钰的身子颤了颤,不住的抖着,口中直喊冷,但是声音已经比之前有气力了许多。余悠给孩子盖上了几床被子,孩子才好了点。 “孩子中的是,但是你儿子中了风寒,须得再找大夫开一帖去风寒的药才行。”欧阳倾芸始终从容不迫。 哪怕感觉到余悠那双眸中带着杀意,她都毫无畏惧。 “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欧阳倾芸甜甜一笑,“掌事这么聪明,不如余掌事猜一猜。”说着还掏出了刚刚拿到的字据摆在余悠面前,“还请余掌事兑现。” 余悠眼中闪过一抹精锐,“怎么?大小姐还怕我不给?” “自然是相信掌事,不过……”欧阳倾芸眼珠子转了下,“我刚刚只说了,只负责解毒,如今毒素已排出你儿子的体内,掌事没理由不付诊金吧。” 余悠却轻声一笑,尖着嗓子:“大小姐这是多急着要银子花呢,竟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欧阳倾芸神色一冷,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个人在说下去了,感觉说多了都会影响她的智商。“掌事说话何必如此绕着弯,若是不信任本小姐,请个大夫来瞧瞧不就完事了。” 结果,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话刚说完,便看到温炎带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进来。 那人长得倒是挺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个儒雅之人。果不其然,男子给孩子诊完脉后,刚一出口,便让人觉得似是竹林之风缓缓拂过面颊。 “孩子中的是白蟒毒,毒性已经散开,目前已无大碍,只不过受了点风寒,开几副汤药喝过就没事了。还有,这孩子身子骨有点虚,还请夫人要多加注意孩子的饮食方面,切忌让孩子挑着吃。” 这话说的余悠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欧阳倾芸瞧在眼里,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男子这才瞧见身旁原来还有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高挑身段,面色沉静如晚间的芙蓉,自带一股清净之气。 欧阳倾芸回望了他一眼,这才发现男子的肤色极其的白皙,一双眸子深邃的如漆黑的夜色。 “余掌事,这下你该相信本小姐了吧,我说过,你儿子的毒我能解就是能解。” 余悠愤愤的瞪了欧阳倾芸一眼,“等着。” 说完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沉睡的孩子,欧阳倾芸,陌生男子,温炎几个人。 很快,余悠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银票,还有一串钥匙。 “这下可满意了。” 连一声尊称都没有,欧阳倾芸也不在乎,银子跟松苑的钥匙到手才能真真的踏实,想着,一手拿过余悠手里的东西,并将余悠立得字据还了回去。 “你叫温炎是吧。” “嗯。” 走到温炎面前,欧阳倾芸再度嘱咐了一下,“夜里孩子可能会醒过来,你记着,若是喊着要吃什么东西,一律不给吃,只能喝点热水,若是要喝粥,粥也不能浓稠。” “是。”温炎沉声回了一句。 欧阳倾芸出来之际,看着一旁温文儒雅的男子,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弥补此刻的尴尬。 刚说了要离开,没想到那个男子也说了,还说要先送她回去。 “你懂医理?”却是男子先开了口。 “算是吧。”欧阳倾芸含糊的回应着,眼神似有若无的望着身边的景色。 “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女子懂得治病救人的。”男子感慨了句。 欧阳倾芸却有点不满,什么叫这世间,还有女子懂得治病救人的,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有那么多知识女性,大把女医生,一点都不像这个鬼地方,男尊女卑,想着,便冷冷出了口:“医者,不分男女之辈。” 男子稍稍愣了愣,顿了一会,才道:“哈哈,姑娘说的是,是在下见识浅薄了。” 欧阳倾芸却只是睨了他一眼,许久又补充了一句:“明有医女谈允贤,唐有医女胡愔,皆为女流之辈。” “姑娘说的是。”男子温声说道。 之后两人便再无说话。 回到庄子已经很晚,欧阳倾芸累的提不上精神,便直接睡下了。 冬夜漫长,仿佛沉睡的夜兽即将醒来,整个大洲朝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而宰相府的人却忙得进进出出的,侍女的手上端着热水盆子,来回于凤葭阁之间。 年少的女子正坐在床前,精致的面容此刻全是惊慌,一向不曾失态的她,此刻却顾不上发髻些微凌乱,刚听到下人说娘亲的病又加重了,急的赶紧跑了过来。 欧阳倾玥看的焦急,娘亲自从昨晚从庄子里回来后,便一直卧床不起,夜里高热不断,汤药一帖一帖的下去,却还是无济于事。 “小姐,小姐,奴婢刚在路上请到了陆大夫。”冰儿赶着走了进来,朝着欧阳倾玥行了个礼。 “陆大夫?”欧阳倾玥疑惑。可不过一会儿,便出声,语气中满是急促:“还不快点让人进来。” “是。” 人上前来,先给欧阳倾玥行了个礼,这才抬起了眸,男子年龄不过二十左右,一双眸子深邃通透,行立间带着一股子儒雅风气,正是刚刚跟欧阳倾芸分开的陆建安。 陆建安是一名游医,师从名医严绍,前些年跟随严绍行医天下,可严绍却在一年前归隐了,寄情于山水之间,只留下了陆建安还在四处行医。 隔着一顶屏风,陆建安给凌若孀把了把脉,神色反复无常,眉头皱了又舒开来。 看着陆建安神色凝重,欧阳倾玥以为娘亲是得了什么重病,不由得有些急躁,“大夫,我娘到底是得什么病了?” 第8章 毒莲花 陆建安蹙了蹙眉,最后收回手,定了定神,“回小姐,夫人是中毒了。” “中毒?”欧阳倾玥眉头蹙成峰状,双手缓缓揪成拳状。 “这种毒素来自于植物,叫做热毒,中者体内会高热不断,但却不会危及生命。而且……”陆建安后话还未说完,便被欧阳倾玥打断。 “而且什么?” “夫人有喜了。” “什么?”欧阳倾玥心倏地一跳,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满是复杂,“你再说一遍。” “夫人有喜了,已经半个多月了。”陆建安神色镇定地说着。 欧阳倾玥沉浸在喜悦中,猛地扑到了床前,悲喜交加,“娘,您听到了吗?” 可床上的人没听到她所说的话,神色仍旧苍白着。 “陆大夫……”欧阳倾玥心急的顾不上自己的颜面,声色有些凄厉。 “小姐莫慌,夫人此毒不难解,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夫人的毒需要施针,再辅以药浴,方才能解。” “什么?”欧阳倾玥眼神划过一抹凌厉。 “在下认得一女子,只要在下在旁辅以几句,她便可以替夫人施针。” “那便劳烦陆大夫把人请过来,该付的诊金宰相府一份都不会少。”欧阳倾玥面容沉敛,语气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的笃定。 想到那个桀傲的女子,陆建安的嘴角微微上扬,“此人,恐怕三小姐也认得……” 天微微明朗,灰色的天际渐渐泛上了鱼肚白,将白天的帷幕缓缓的拉了开来。 欧阳倾玥一大早便带着陆建安来到了田庄。想到可能是那个人,欧阳倾玥眸中便闪过一抹嫉恨。欧阳倾芸,最好别是你! 余悠没想到三小姐会一大早过来,一看到人,便紧赶着上前奉承着,语气说多温柔有多温柔,“三小姐能踏足这里,真是令庄子蓬荜生辉。” 欧阳倾玥凤眸划过一抹冷厉,扫了一眼四周低眉朝下的人,却独独没见到那一抹身影。正狐疑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妹妹几乎不踏足这里,而且姐姐还听闻二夫人得了病,要妹妹照顾呢,怎么今儿个妹妹如此得闲能来这里,难不成是二夫人的病好全了?”欧阳倾芸缓步踱进来,嘴角始终擒着一抹冷笑。 经过陆建安身边,欧阳倾芸有一瞬间的怔愣,看来马上就有一出好戏看了。 欧阳倾玥却是上前,扯开了一抹笑容,“姐姐,好久不见。” 四目对望,欧阳倾芸只看到一张沉静的面容,想到那个小时候常常借机来看她,对她冷嘲热讽的妹妹,便觉得不可信,眨眼间,竟然变化这么大。 “妹妹,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欧阳倾芸干脆开门见山,饶有趣味的盯着眼前的人儿看。一双清澈的眸子,远山黛眉,樱桃小嘴微微抿着,肌白胜雪,妥妥的就是一副美人胚子。 欧阳倾玥眼底闪过一抹讥诮,果真如娘亲所说,这个女人看来真的变了。可是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温和,“听闻姐姐前段日子得了风寒,妹妹心中挂念,所以今日特意前来看望姐姐。” 看望?说的倒是好听,小时候指桑骂槐,冷嘲热讽的话她可没少听,于是,欧阳倾芸回以一个温和的不能再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妹妹有心了,只不过姐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劳妹妹挂怀了。” “姐姐如此说便是要折了我们的姐妹情分了,姐姐莫不是忘了,我们可是同一个爹爹呢。”欧阳倾玥捂着手中的暖炉,缓缓坐了下来,后半句说的特重,极尽嘲讽之意,她如今的生活跟欧阳倾芸的生活,一个天一个地,就是要她知道谁尊谁卑,嫡出的算什么,还不是过着跟狗一样的生活。 欧阳倾芸跟着坐了下来,反问道:“怎么,妹妹今日来就只是跟姐姐嘘寒问暖?” 她可不信欧阳倾玥说的那套话,反而是看到了陆建安这个大夫,心中倒有了几分见地。眼神搜罗般的打量了一下陆建安,最后定格在他那副沉静的面容上。 一番话将欧阳倾玥要说出来的奚落之语又打了回去,最后只能挺了挺胸脯,“姐姐说笑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这里是想拜托姐姐帮个忙。” 刚刚陆建安打从欧阳倾芸踏进来时便向她使了个眼色,说欧阳倾芸便是救了余悠儿子的那个人,欧阳倾玥再不甘心,也得来跟这位姐姐说好话。 “哦?”欧阳倾芸凤眸微眯了下。“妹妹这话可言重了,姐姐哪有什么本事帮得上妹妹的忙。” 欧阳倾玥眸色渐深,绞紧了手中的暖炉。 “想必姐姐也知道我娘亲生了病。” “嗯,听人说起过。” 一旁的下人端起了热茶供给两位小姐喝,却是先奉给了左侧的欧阳倾玥,在战战兢兢的瞄着欧阳倾玥的眼色,见欧阳倾玥神色淡淡,才敢奉茶给了欧阳倾芸。 将一切看在眼里,欧阳倾芸嘴角弧度越发勾起。 欧阳倾玥抬眸瞧着她,“听闻姐姐懂得医理,帮余掌事的儿子解了蛇毒。” 欧阳倾芸听了此话,挑了挑眉,“妹妹有事不妨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呵,”欧阳倾玥眸色深了深,陡然严肃了语气,“既然姐姐如此说了,妹妹便直说,妹妹这次前来,是想请姐姐随妹妹前往宰相府走一趟,医治我娘的病。” “哦?”欧阳倾芸饶有兴致的望了望妹妹那张雅致的看不出一丝一毫愠怒的面容,“妹妹真会说笑,我一个农女,怎么可能医治得了宰相府的二夫人?”一个二夫人说的特重。 看来凌若孀这次的病来的凶猛,城内的大多数大夫都束手无策,才会令欧阳倾玥上门前来求她。可是陆建安,她转头望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身立如林,眸色淡淡。 欧阳倾玥按压住胸口的怒气,仍旧温和着脸色,为了娘亲,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看我不整死你。 “姐姐莫要妄自菲薄,姐姐既然能救了余掌事小公子的剧毒,想必也能解得了我娘的热毒。”说着还睨了对面的人一眼。 一旁的余悠听得欧阳倾玥再度提到了她的儿子,脸色铁青的很,一百两事小,丢脸事大,于是狠狠的盯了欧阳倾芸一眼,目光像是要剜了她的心似的。 欧阳倾芸却是冷笑不语。 欧阳倾玥只得忍了忍,继续耐心地说着。 “若论身份,我娘是二房,虽比不上姐姐的娘身份尊贵,但也是一家人,自从大娘死后,我娘对姐姐也是照顾有加,也叮嘱过余掌事安排一些简单的活给姐姐干,虽说娘亲时常说不求回报,但是这次,娘亲病倒了,高热不断,姐姐也不希望看着病人如此痛苦吧。” 热毒?欧阳倾芸看了陆建安一眼,原来是这样,难怪陆建安会想到她,宰相府没有一人懂得医术,而若是要出去找,怕是时间紧迫,只能想到她这个刚刚救了余悠儿子的人。 欧阳倾芸凤眸微眯了眯,“为医者,自然是要以病人为先,姐姐也想当个医者,济世救人呢。” 一句话差点把欧阳倾玥气得一窍升天。可欧阳倾芸仿若未闻。“妹妹话说多了,歇会吧,姐姐跟陆大夫请教几句。” 欧阳倾玥还想说什么,欧阳倾芸却先她一步。 转头朝着站立的男子问了句,“请问陆大夫,热毒分哪几种,二夫人中的又是哪种?” 陆建安的眸色淡了淡,望着欧阳倾芸的眸中多了一份欣赏,这女人,明明什么都懂,却要装作什么都不懂。 “热毒分两种,一种是天气炎热,体内缺水所致,一种是接触植物过敏,体内燥热所致。二夫人的病症是后一种。” “哦?”欧阳倾芸继续打量着陆建安,热毒比起蛇毒,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极容易解,只是毒性潜藏的深,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二夫人的毒需要施针,再辅以药浴,方才能解。”陆建安照着原先的话搬了出来。 “陆大夫医术了得,只是我却不懂此毒如何解,不知陆大夫可有指教?”欧阳倾芸演戏演到极致,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简直如假包换。 “刚才在下便也是这么跟三小姐说的。在下跟小姐说药浴时如何施针,便可。” “哦哦,”欧阳倾芸像是困惑解了一般,可随着眉头又蹙了起来,“敢问陆大夫一句,若是药浴时施错穴位,会如何?” 一段话听得欧阳倾玥的心时起时落,听到施错穴位,心陡然紧了紧,望向欧阳倾芸的眸中多了几分怒意。这人是不是在耍她呢,一副不懂的模样,可是她又想不通,若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却能解了余悠儿子的毒? 欧阳倾芸看到了欧阳倾玥的神色,心里乐了一把,可面色不露,等着陆建安的回答。 陆建安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只看到一双干净的透彻的眸子。“小姐如此聪明,定不会施错穴位。” 这回答,可以给满分,欧阳倾芸眉角扬了扬,“既如此,本小姐便随着陆大夫学习一番,看看热毒到底如何解,也好增长增长见识。” 第9章 看你不爽 一句话如冰水般灌在了欧阳倾玥的身子上,她好话说尽,神色极尽屈奉,却还比不上一个大夫所说的几句话,这不是当众扫她的脸吗?暗自咬了咬牙,“那姐姐便随……” 话未说完,再度被欧阳倾芸打断。“这次出诊既然也有我的份,不知妹妹可会多付我一份诊金。” “什么?”欧阳倾玥的脸有了些微的扭曲,又有些震撼,像极了凌若孀。 欧阳倾芸上前,“我要的诊金可不是银子。” “那你要什么?”欧阳倾玥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我要管账。”几个字说的从容,欧阳倾芸双眸似有若无的掠过了身边的几个人。 余悠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不断地递眼神给欧阳倾玥。 可欧阳倾玥直接忽略过她的眼神,握住了账,就等于握住了整个庄子的命脉,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她得到?不过现在,欧阳倾玥心里有了打算,嘴角化开一抹笑容,冲着一旁垂身站着的人说道:“余掌事,听到了没有,让下面的人好好教教姐姐如何管账,好让姐姐尽快上手。” 余悠似乎不可置信,可看到欧阳倾玥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些许,于是朝着欧阳倾芸回道:“小姐要管账,那便得从一点一滴的零丁小事学起,伙房开销,要付给佃农的工钱,下人的工钱,这些都要精打细算,小至一粒米饭,大至一斤肉,都决不能让人贪了一分一毫。” 欧阳倾芸看着两人的互动,也没多放在心上,“那等我回来,便要请余掌事多多指教了。” “是。”余悠暗自咬了咬牙。 “那就走吧。”欧阳倾芸直接走了出去,挑起了马车的帘子,径直踩了上去。 她知道,对于凌若孀这对假惺惺的母女,太过恭谦礼让是不行的,谁让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令她们恨得牙痒痒的。 而且据身子的原主所说,凌若孀也是庶女出身,在家里被嫡女压过一头,如今生的女儿也要低人一等,若是要她女儿将来能风风光光的以宰相府千金的身份出嫁,就必须得扫除她这个对她们来说最大的眼中钉。 可她是谁,二十一世纪陆战队的军官,什么场面没见过,生死当头都经历过,就两个女人的把戏,她还不放在眼里。想弄死她,做梦去吧。 宰相府。 欧阳倾芸给凌若孀把了把脉,眸子闪过一抹精光,这女人,可真有福气,居然这么多年还能怀上个孩子。 陆建安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咳了咳声,“开始吧。” “嗯。” 欧阳倾芸将手收回。 几个婢女上前扶住凌若孀,要将人挪至侧房的浴池中。 “你们几个,轻点,”欧阳倾玥看的直担心。 “放下,”突然间,一道雄厚的声音传入耳内。 “爹……”看到人,欧阳倾玥眼底露出了喜色。 循着声音方向望去,欧阳倾芸愣了愣,眼前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正是原主的爹爹欧阳靖胥。中年男子脸上有不少胡须,行走间透露着一丝急促。 欧阳靖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欧阳倾芸,望着她的眸中多了一丝复杂,可也没多想,抱起了床上的人儿,“陆大夫,请跟我来。” 欧阳倾芸干脆闷声不语,跟了上去。叫什么爹呀,这哪里有半分父亲的样子,简直都是陌生人了。 一进屋内,欧阳倾芸便赶到一阵热气扑鼻,与屋外的寒冷完全相冲突,令她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欧阳靖胥狐疑着欧阳倾芸为什么会跟上,正想出声叫她出去,却被欧阳倾芸一语打断:“还请你们出去。”边说边拿出了陆建安刚刚给的针包,平铺开来,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银针。 欧阳靖胥更是疑惑,身边的人却拉了她一把,“爹,我们出去吧。” “这……”还未说完,已经被女儿拉到了屏风后面。 这时,陆建安的声音传来,“准备好了吗?” “好啦。”欧阳倾芸扯着嗓子回道。 “那开始吧。” “嗯。” “按我说的穴位施针便可。” “好。” 不得不说,眼前的人真的是肌白如玉,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皮肤还像十几岁的少女般,吹弹可破,简直都可比拟潘玉儿了,难怪欧阳靖胥那么喜欢。不过她可不是男子,她可不会怜香惜玉。 想着,便拿起了针一个穴位一个穴位毫不留情的扎下去,人似乎有点反应,手微微动了动,但这并不影响欧阳倾芸,手法连贯的往各个穴位扎下去,眼睛半刻也没眯上,等到扎完后,这才大大的吐了口气…… 过了一炷香时间,欧阳倾芸推开了门,“好了。” 欧阳靖胥第一个冲进去,欧阳倾芸看着那抹背影,不屑地冷哼了声,随即头也不带回的走了出去。 “欧阳小姐。”陆建安看着走出来的人,叫住了她。 “累了,回去睡觉。”扔完这句话,欧阳倾芸彻底地消失在了陆建安的视线中。 桃村。 坐落着几排绿色的竹屋子,屋外各自搭建了棚子,养着各种生禽,离村落不远处,还有一片田园,田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菜,供村民吃,多余的还能拿到镇上去卖,田园过去,还有一湾绿河,直通镇上,河边常年也有划筏子的,靠渡人为生,在这样战乱的年代,可谓一片世外桃源。 慕明瑛端着一盆热水进去,“公子,洗下脸吧。” 宁枫扬接过盆子,便再也没理会慕明瑛。 慕明瑛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灵捷的动作,速度真快。 欧阳倾芸本想回庄子睡一觉,可路过桃村,便想到那个神祗一般的男子,于是绕了进来。 “嘟嘟……”突然,脑海里传来了智多星的声音。 “主人,有毒。”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哪里?” “附近。” “……” “准确位置。” “主人,搜索不到。” “你睡觉吧。” 进了屋,欧阳倾芸先去看了黑袍男子。 “看起来你已经好很多了。”欧阳倾芸蹲了下来,看着坐在椅子上沉眸的男子,面色不再苍白,冷冷的俊眉拢在一起,之后又站了起来。 宁枫扬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站在身边翘首以盼凤眸冷凝的女子,没有出声。 又不理她是吗?装什么高冷?可是她不知道,不是他装什么高冷,而是他性格本就如此,身上背负的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多。 欧阳倾芸旋身走到门口处,“你体内还有残毒,不过现在想来,肯定有不少医术高湛的大夫争着上门来为你解毒,那样的话,也不需要我了。” 说完,余光扫了一眼黑袍男子,便要推开门走出去。 “慢着。”宁枫扬眸中迸射出一道寒光,只是欧阳倾芸没看到。 慕明瑛第二次听到男子的声音,心想着真好听,你在多说几句话吧。 欧阳倾芸驻足,回眸一个冷笑,折回身子。 两人的目光对视,慕明瑛只觉得冰点般的温度从两人的目光,直至身边逐渐蔓延。于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门闭上,这才去做自己的事。 男人眸光冰冷,望着欧阳倾芸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可出口的话却比冰山还要冷,“那张银票,没有手印。” 什么?欧阳倾芸震惊了,古代的银票就相当于现代的支票,没有当事人的手印或者印章,就相当于一张废纸,拿到钱庄去根本没人会给你兑银子。 欧阳倾芸淬了淬口,这人简直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不对,根本就是一头狼,给她一张没有任何保障的银票,就看她是个女人,好欺负,想要把她捏在手掌心是吧,她偏不让,谁整谁还不一定呢。 想着,欧阳倾芸从怀里掏出几根药草,贼兮兮的表情一晃而过,落入男子的眼里,差点以为是幻觉。 有了上次的经验,欧阳倾芸直接扯过男子的手。 把了把脉,嗯,这个人恢复的真快,不过,她还是不想说什么真话。 “你的毒还有部分残留在体内,我用草药帮你敷住伤口,以免毒性扩散,只不过这药可能会有副作用。” 边说,便将草药往伤口敷上去,下手每个力度控制,有多重便下多重,可男子的眉头始终都不曾皱过半分。 “还有,我给你开了排毒的方子,也让明瑛去药堂抓了回来,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明瑛没有公子这般有很多银子可以花,所以还请公子立个字据,到时让人将该付的银子送回。” 欧阳倾芸知道,这人身上最后的银两都被她掏空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就算他到时没兑现承诺,她也不在乎,反正她已经大赚一笔了…… 宁枫扬不曾皱过的眉头却听得渐渐皱了起来,这个女人,玩什么把戏?他见过有人见事插缝,趁机敲诈,却没见过有人连算账都算的清清楚楚的。 第10章 刺客出现 欧阳倾芸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下手极重的用纱带包住伤口,围了几大圈,直到男子的手肿成一个包子,这才放开,满意的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宁枫扬看着自己的手,在看看眼前似乎很开心的女人,不知为何,心里总会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从这个女人踏进来,就有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可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奇怪之处。 “好了。”欧阳倾芸缓声说着,语气没有丝毫温度,站起了身,连句拜拜的话都没说,便直接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特别特别的蓝,偶有几朵白云飘过,蓝天与白云交相辉映,宛如一匹彩蓝的云锦被绣上了几方雪梅,孤高而又洁净。 “嘟嘟嘟,嘟嘟嘟,”突然,智多星急促的声响传来。“有毒。” 欧阳倾芸即将迈出门口的脚步顿住。 不远处的树木森森作响,摇曳的枝条宛如少女纤细的腰肢,随风舞动。 “着火啦,着火啦……” 突然,周遭响起了一阵热闹声,周围的邻居纷纷赶去救火,就连慕明瑛跟林氏母女也毫不例外,纷纷拖着水桶赶了过去。 着火的地点离这里有点距离,顿时间,这个地方就只剩下了她跟宁枫扬。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刚来时智多星并没有提醒她这里有毒,可见毒物是刚刚出现在这里的,在加上这附近的村民都被引开,只剩下她跟宁枫扬这两个外来人。气氛如此诡异,令欧阳倾芸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次的风,似乎比那一晚的,还要凶猛。 欧阳倾芸原本要走,可此时却不想走了,她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凌厉的盯着不远处的山峰。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她,此刻出去,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扔了出去。外面有多危险,她可不敢担保。 此刻,待在柴房的男子似有所觉,一手已经握住了剑鞘,凝神坐着,眼睛没睁开过,也没踏出过房门半步。不过那些人的动作,倒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欧阳倾芸能感觉到,有几个黑影往前窜了过来。 她立马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瓶喷虫剂,虽算不上很毒,但也是能赶跑这帮子人的最佳工具。 智多星一直响着,可见这附近的毒物有多强悍,不过,她是谁,二十一世纪的医学界人才,她就不信这世上有她解不了的毒。 “咻”的一声,一只飞镖急速飞过来,欧阳倾芸猛地侧过身子,只感到一阵疾风在面前闪过,便看到飞镖插到了后边的一株植物,绿色的叶子立马耷拉了下来,迅速的变为了黄色。 好毒,居然能在几秒之间就显现出毒性,堪称氰化物了。欧阳倾芸抹了把汗,可还没回过神来,又有几只飞镖夺空而来,招招致命。 好狠,欧阳倾芸眸中倒映出几只飞镖的影子,身子敏捷的躲过,可是人都会有体力,不一会儿,便已经累的有些脱虚。 飞镖掠过的植物,全部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异香在周围散发出来,这种毒,好熟悉。 飞镖大多来自同一个角度,这是欧阳倾芸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而屋子里的人,却还是始终没有踏出门半步。 他们这到底是干嘛?把她当炮灰,不行,可看着越来越变幻多端的飞镖,眼前越来越看不清晰,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情急之下,她喊出了声:“你们要找……” 后半句未说完,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被人握住了身子,凌空而上,轻飘飘的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可是!头回转过去,居然是他,再看看脚下的砖瓦,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个冰人居然还会救她,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千年难得一回。 宁枫扬看着欧阳倾芸一脸惊诧的表情,神色不悦,这女人,不是个解毒高手吗,怎么自己中了瘴气之毒都不知道,刚刚竟还想大吼什么?要不是自己身上的毒还要靠这个女人来解,真的是不想理这个又蠢又笨的女人。 “主人,是蔓萝毒。”经历了许久的分析毒物的成分,智多星终于回答出来。 什么?蔓萝毒?欧阳倾芸大大的震惊了一把,而且还是来自生长瘴气密布的山林里的曼陀罗,受养天地的毒气,其花色呈黑,花叶皆有毒,其瓣叶带有香味,令人闻着产生幻觉,最后毒气侵入五脏六腑,这种毒不会发作的很快,但是从古至今,还无人能解此毒。 欧阳倾芸赶紧屏住了呼吸,从袖中拔出了银针,往自己的身上扎,很快,银针便见黑,幸亏她只闻了一会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枫扬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一沉,“什么毒?” 欧阳倾芸将银针拔出,丢落地上,“蔓萝毒。” 宁枫扬眉间微微一蹙,他没听过。 “这种毒很少见,你不认识很正常。”欧阳倾芸整了整衣裙,眼睛却只盯着对面的山林望去。 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她现在更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男的到底是谁,竟能几次三番招来杀手。不过说不定人是冲着她来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她觉得,以她这种身份地位,想要弄死她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根本不需要摆那么大阵仗。 反而是身旁这个人,从碰到他的第一次开始,自己的生活就没有太平过。想着,欧阳倾芸又愤愤的盯了身旁的人两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枫扬却没理睬她,目光一直搜寻着对面的山林。 欧阳倾芸早料到他会是这种表情,但好奇心还是唆使着她问出如此无聊的问题,目光再度打量了男子英俊的脸一遍,结果还是看不出什么。 而对方的人从宁枫扬出现后,始终没再有任何动作。 宁枫扬站在灰瓦之上,临风而立,脸部棱角刚毅分明,一阵风拂过,黑色的衣袍随风曳动,欧阳倾芸突然觉得,这样的人是能带着人们走出桎梏牢笼的英雄。 可感觉也是一瞬,想什么呢,欧阳倾芸收回自己的目光,还是先想想如何保命要紧。 可是对面,到底有多少人马,会不会比那晚的刺客还要多? 还在思绪之中,身子却突然一飘,腰部被人紧紧抠住,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凌空飞上,欧阳倾芸看着身旁的男人,双眸瞪得紧紧的,大吼声:“你干嘛?非礼啊……我告诉你,别想动本小姐的念头,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让你毒发身亡……” 身侧的男子听完欧阳倾芸的话,扫了她一眼,然后手悄无声息的缓缓的松开了她的腰。 “喂,”要在半空中把她扔下,欧阳倾芸望了一眼地面,这起码也得有十层楼高吧,摔下去,那岂不是死翘翘了。 于是,只能好声好气的“求饶”:“这位大哥,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宁枫扬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个女人的叽叽歪歪,“不想死就别说话。” 于是,欧阳倾芸看着身旁的人像拎兔子般的拎着她,向更高处飞去,令她想说话也说不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凌啸而过,简直是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人的轻功,真是牛逼!要不是太难沟通了,改天还真得多跟他请教请教。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尽了嗓子大声说道:“喂,你伤好了?” 一般来说,如此耗内力的活,带着伤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是看着身旁之人冷峻的面容,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又觉得她多心了,这人活着本来就像个奇迹,自然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宁枫扬神色倏地一冷,望向欧阳倾芸的眸中多了几丝复杂。她是,真的在关心他吗?不对,她是为了银子,一想到这个,宁枫扬的面色就更加黑了。 欧阳倾芸看着男子的表情变化,暗自嘀咕了句:“你的面部表情还真是简单,除了冷就是黑。” “什么?” 这话倒是听进去了,欧阳倾芸扯了扯嘴角,神色淡定,“我说,将来哪家的姑娘嫁了你,就是那姑娘的‘福气’呢。”福气两字说的特嘲讽。 听得宁枫扬的眸底都是阴沉的。 不过欧阳倾芸也不在乎男子的脸色黑不黑冷不冷的,干脆瞥过了脸,闭上眼睛,呼吸着高空的空气,很新鲜,很舒服,比起在现代天天出门都要闻着车尾气,呛得她几次得了呼吸道感染进了医院,这古代简直就是好一万倍…… 不知道飞了多久,欧阳倾芸倦极了,可又不敢睡,强打着精神,时不时的瞄一下地面,直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这才轻吐了一口气。 落地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宁枫扬在前头飞速的走着,像是有目的的走着,欧阳倾芸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 “快点找,他们就在这附近,别让他们跑了。” 却是一个女子厉斥的声音。 第11章 审问,手段够硬 欧阳倾芸惊得一呆,这帮杀手居然跟上来了,本来以为黑袍男子的武功已经够厉害了,带着她还能飞那么快,没想到这帮人居然也能跟得上,佩服佩服,这都是高手对高手。 可她忽略了一点,要不是宁枫扬受了伤,他的速度就是刚刚的两倍。 “喂,你是不是得罪什么女人了?”欧阳倾芸打着好奇心,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朝着前头的男子问道。 宁枫扬不语,脚步顿了一下。 欧阳倾芸赶紧止住脚步,差点就撞上了。 “咻……”后方飞过来几只飞镖。招招夺命。 宁枫扬眸中闪过一丝狠光,扯过身边的人,拿出佩刀快速的将飞镖打落,最后用轻功逃开,飞到了树上。 好险,欧阳倾芸目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瞬,她的小命就快要没了。 可是飞镖还是接二连三的掷过来,为首的女杀手发现目标厚厚,眼神狠戾,上次弄不死宁枫扬,已经被主子狠狠训斥,还连累了几个姐妹被主子送去喂猫,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任务。 宁枫扬没察觉到身旁人的异常,目光精准地不放过飞来的武器,“铿锵”声不断,几乎震彻天地。 突然,从四周窜出来几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捷,直接朝着杀手的方向杀去。 宁枫扬也跟着杀了过去,黑色的背影落在一群人中间,却还是难以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气场。令人在人海之中,依旧能第一眼便能找到他。 霎时之间,倒地者无数。 “喂。”欧阳倾芸这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幌子。 受伤是真,借住是假,想必那群杀手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正在伺机想要除掉他,而他干脆将计就计,假装孤军作战,身边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更给人造成容易对付的假象,可那帮人,欧阳倾芸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耐性真好,居然能到现在才出来,而不是一开始就赶来救人。 此次赶来的杀手有十来个,大都擅用毒,可毕竟毒术不高,挡不住一群大男子的猛烈进攻,最后死的死,伤的伤,纷纷被人带走。 隐藏在最暗处的女杀手见被暗算,嘴唇紧紧的咬住,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晕染开来。好个宁枫扬。女杀手咬了咬牙,突然改变攻击目标,转向了刚刚在宁枫扬身旁的那个女子。动不了你,那就动你的女人。 此时此刻,欧阳倾芸正在树上坐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她松了口气,看着他们打架,眼神似有若无的打量起了那一抹黑袍,猜想着他的各种身份。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那你就看着她去死吧。女杀手眸光阴冷,掏出了一把小弓,搭上箭尖,用力一拉,小型的武器便势如破竹般的穿插过树枝,直朝那女子的头部而去。 倏地,从另外一处地方却射出了一支箭,箭势凌厉,不偏不倚,直接将箭尖打落在了地上。 谁?居然敢阻碍她?女杀手神情几近癫狂,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欧阳倾芸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地上有一只小小的箭尖,箭尖口朝着她的方向,旁边还有一只长箭。箭打落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还有隐在深处的杀手。可到底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会救她一命? 目光由近及远,看着越来越密集的树林,眼神越来越冷,慢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表情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完成…… 黑袍男子的实力她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就算他们想逃,也逃不掉了。 宁枫扬从很久前便怀疑有邻国的探子混入了大洲国,此番抓了这帮黑衣刺客,正好借此机会拷问拷问,看看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他的猜测到底有没有错。 目光冷冷的扫过被抓住的一行人,手上的兵器也都纷纷被卸下,正当手下的人要带着人离去的时候,他声音倏地喝了一声,“慢着。” 脚步凌速的走到其中一个黑衣刺客面前,手下会意,立刻动手扯开了刺客脸上覆着的面纱。 女人!竟然又是个女的,欧阳倾芸吃了一惊,但是宁枫扬却并不吃惊。 一张俊脸此刻阴沉的骇人,“你们主子在哪里?” 主子?女刺客双眸有些慌张,但是表情却分明的冷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阳倾芸脑中一闪,主子,难不成是刚刚袭击她的人?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有漏网之鱼? 宁枫扬却没有耐心听这个女人狡辩,眼神一个示意,手下的人便明了。 登时,有几个黑衣男子从外围拿了一个盖着黑色纱布的笼子进来。 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狂啸的吼声。 “把人扔进去。”宁枫扬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索命的白煞,冰冷而且带有杀伤力。 手下把纱布揭开,一只比人还大的老虎出现在眼前,铁笼子左右有两个开口,一个口开的大,一个开的小,只能容的人进去。 “是。” 老虎似乎是闻到了人肉味,张开了獠牙,爪子不住的往女刺客的方向伸来,黑衣男子把人往前推搡了下,女刺客一个趔趄,老虎的爪子登时在女刺客的脸上扯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啊……”凄厉的叫喊声震遍天地,其他那些女刺客看得手直抓紧了地上的土壤。眸中迸发出的恨意简直就像是要剜了宁枫扬的心似的。 可宁枫扬却像是毫无所觉的样子,一张冰块脸似乎更冷了几分,只冷冷的扫视着几名黑衣刺客。 铁笼的右口被打开,两名男子拖着女刺客往前走,可女刺客已经感觉到恐惧,膝盖深深地扎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可黑衣男子又岂是平民之辈,就着女刺客的姿势用功力把人往前推了推,女刺客膝盖便被拖出了一地的血渍。 天呐,这得有多疼!欧阳倾芸看的又望了望黑袍男子一眼,想到古人说的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根本就一点也不对,应该是宁可得罪女人,也不能得罪男人。 铁笼子的老虎闻到人的气味,甭提多兴奋了,直接一个爪子便挥舞过来,女刺客的后背便被撕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啊……”这次的叫声更加惨烈。 老虎将扯下来的零碎肉片直接塞进了嘴里,巴扎巴扎的吃着,可是还不满足,一直嘶吼着,一副要享受猎物的模样。 女刺客衣衫的碎片飞落地上,被风轻轻吹起,如同一曲悲歌。 欧阳倾芸虽然作为一名军医,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如今看着这一幕,生生地倒抽了口凉气,胃里忍不住的有些翻涌。生吃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会看到这种血腥的场景。 控制着女刺客的黑衣男子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光中竟然没有残存一丝温度,全是冰冷。 而老虎似乎是畏惧他,当他往笼口处走近时,老虎竟然身子往后了些许。爪子也朝后面收了收。 老虎居然会怕这个人?难不成他是专业的驯兽师?难道…… 欧阳倾芸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对,应该不只是老虎,在这片森林,是不是还有其他被囚禁的野兽存在着,等待着主人授命,等待着大开杀戒? 如此寒意渗人的冬天,欧阳倾芸额上却冒了几滴汗水出来,用打量的眼神在黑袍男子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好人,还是坏人? 不对,欧阳倾芸收回了目光,管他是好人坏人,他才不会杀了她呢,毕竟他的毒还要靠她来治,而且这个奇怪的鬼地方,没他带路她绝对走不出这片森林。 女刺客已经遍体是伤,宁枫扬却仍是驻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不要……不要……”女刺客终于感觉到恐惧,扯着嗓子惊慌说道。 可他们哪由得她说不要!宁枫扬冷若冰霜的眼神投递过来,黑衣男子就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刽子手,把在地上挣扎不已的人提起来,扔进了铁笼子里…… 天色渐渐的灰了起来,四周的山林越发的寂静,只是反复的能听到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孤寂的空林之中,到最后,化为了喘息,无声…… 被捕的黑衣刺客纷纷被揭开了纱巾,全都是女流之辈,欧阳倾芸暗暗惊讶了下。 女刺客被迫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只老虎撕成碎片,眼中的惧意越来越深,对宁枫扬的恨意也愈来愈重…… “啊……”突然,女刺客群中一个年级较小的尖叫了声,凄厉的声音如同夜枭的嘶鸣。 欧阳倾芸瞧着那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眼神似乎有些浑浊,竟猛地挣脱开控制住她的男子,发了疯的到处乱窜,“不要杀我……我娘呢……娘……哥哥……” 第12章 危险将至 宁枫扬看着人乱窜,眯紧了双眸。 最后女子窜到了那抹纤细身影的面前,手紧紧揪住了那人的手臂,欧阳倾芸只觉得一阵吃痛,本想要挣扎开来,可看着女子的样子,倒像是疯癫的症状。 于是只能缓缓的收回手,声音温和的如同冬日的暖阳:“小妹妹,没有人要杀你。” 女子看着欧阳倾芸,四目相对,慌乱的眸色中渐渐多了一丝沉稳。“没人要杀我……”口中喃喃了几句,手也缓缓的松了下来。 “嗯,对,”欧阳倾芸说话的同时,望了宁枫扬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也停留在自己身上,若有所味,这人到底想干嘛?欧阳倾芸干脆瞪了一眼过去,随即收回眼神。 “不……”女子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他们要杀我……”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头,他们,难道是指眼前这帮人?想着,又温声出口:“小妹妹,你胡说什么呢?” “我……我没有胡说……”女子眼神的恐惧越来越甚,“笼子……笼子……江临……” 欧阳倾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宁枫扬却听得懂。只见宁枫扬的眉头缓缓的锁起,目光由欧阳倾芸身上转到那女子的脸上。 可是,就在这时,女子却猛地身子一倒,瞳孔睁的大大的,眼神愤愤的盯了人群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啊……”被抓的刺客中有人尖叫的吼出了声。 “小梅……小梅……”其中夹杂着几声焦急的担忧。 欧阳倾芸眉毛冷的一皱,赶紧冲上前去,替人把了把脉,眉头越拧越紧。 宁枫扬察觉到不好,登时示意人退下,顿时,四周便只剩下一片死寂。 除了还有一名黑衣男子跟着,其他人早就撤退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装老虎的铁笼子…… 欧阳倾芸心思都在女子的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模样极其认真,时不时的咬了咬嘴唇,脸部的轮廓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落在宁枫扬的面前。 宁枫扬第一次瞧见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欧阳倾芸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刚刚开启了智多星,扫描了一次,结合了刚刚的断脉,她很确定,此女子中的是白鸩毒,。 白鸩毒不同于一般的鸩毒无药可解,也不同于一般的鸩毒寻常可见,这种毒是人为提炼出来的,而且此毒的配方,极其偏门,古书上也没有记载,只有那种邪门歪道的书,才偶有记载到。可是,欧阳倾芸目光深邃,这毒怎么解啊! “主人,我没有解药。”智多星的声音响起。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解药,“搜,给我搜解毒方法。”欧阳倾芸用意念逼迫智多星。 “啊,我翻遍了整个数据库,也只是从一本残缺的书上找到关于白鸩毒的一点记载,但是并没有解读方法。” “哪本书上找到的?”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兴许还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记载此毒的古书。 “天方医典。” “好。”欧阳倾芸记住了书名,便又回过神来。 宁枫扬看着欧阳倾芸闭目沉思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眉头始终没有散开过,一张冰块脸更加冷了几度。 刺客老大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任你们有天大的本事,都别想再救活那个臭丫头,哼,居然敢背叛主子,这次,让你死的痛快了点,不过……刺客老大眸中微眯了眯,划过一道危险的气息,看来让你娘活的太安逸了点…… 茫茫的天色变化多端,原本的蓝天已经渐渐的褪去,一层淡淡的灰幕挂上了天空。 寂静的山林中,一道黑影飞速的掠过,往高空飞去,如长尾的燕子。 “主子,”身边的黑衣男子终于开了口,欧阳倾芸这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于是整了整衣领,站起了身,“她中的是白鸩毒。”看着黑袍男子刚才的样子,必定对这个女刺客极其重视,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干系,她只要银子。 “救活她。”宁枫扬冷冷的扫出了这句话,便踱步往外走了。 “喂,”欧阳倾芸气结,这交易还没谈成呢。可是她已经连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剩下的那名黑衣男子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住,硬着脸上前说道:“这位小姐,还请随我一同离去。” 欧阳倾芸赌气,脸色黑了又黑,不理睬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饶有耐心地说着,“听说这里到了晚上,便有成群的狼出来觅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黑衣男子顿了顿,“还有,若是小姐救活了人,该给的银两一分都不会少给。” 欧阳倾芸瞥头看了看他,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虽然没有黑袍男子那么好看,但也长得不差,不过也是冷,说话也毒,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走吧。”最后,欧阳倾芸摆了摆衣角,昂起了脖子,一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的模样。 “是。” 容冥带着人离去,随后,便有人带着倒地的女刺客一同消失在广旷的暮林中…… 而与他们同时消失的,还有一袭青衫…… 尹酩曜走时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刚刚要不是他打落那只箭,只怕那女人的命早就没了吧…… 他跟了宁枫扬一段时间,而令他讶异的时,从不近女色的宁枫扬,竟然会跟一个女的待一起这么久,想到那天晚上,宁枫扬明明已经被他们逼到无路可退,可回来的下属却说宁枫扬已经得救,说不准,也是跟这个女人有关呢……看来,这场好戏要持续上演了…… “阿嚏……”欧阳倾芸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谁在骂她? 只是思绪峰回路转,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警惕性的望了望门口,院子里有几个下人,纷纷在干着活,可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她这里梭巡过来。 偶尔眼神相对,她就瞪回去,不是叫她救人吗,怎么倒像是囚禁她似的? 就连来时都要蒙面,这帮人该不会是什么强盗土匪吧。可是想想又很快将这种可能性抹掉,从第一次见到宁枫扬的时候开始,她就有种直觉,他的身份应该很尊贵,可是几历生死,这又让她觉得有点不寻常。 “小姐,药配好了。” 不多时,便有一个婢女提着一个布袋子进来。 “这副汤药我亲自熬着,你带我去小厨房吧。” 思绪被打断,欧阳倾芸回过神来。 “这……”婢女像是有所为难的看了看身后床上躺着的人。 “这什么这,你们主子怎么交代的?”欧阳倾芸冷不丁的硬了硬口气。 “是,奴婢听从小姐吩咐,还请小姐随奴婢前来。” 这还差不多,欧阳倾芸满意的瞧了婢女一眼,便随着婢女走了出去。 欧阳倾芸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里倒像是一座府邸,长廊相连,院子里坐落着几个亭台,还设有茶几,人工开凿的小河结了层薄冰,如水晶般剔透。 只是一路走下来,根本就没看到宁枫扬的踪影,也没什么发现。 内心失落了一把,可是很快的又打起了十分精神,当下,救人要紧。 刚刚交代了容冥去找天方医典,不知道他找的怎么样了,天方医典早就没了记载年限,也不知道到底是有的还是没的…… 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欧阳倾芸熬好了药过后,便命刚刚的小婢女先给人服下,这副汤药虽然不能救命,但也能暂时能抑制住毒性发作。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倾芸问了问小婢女。 “回小姐,奴婢名叫小云。” “哦哦。” “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 待人退下后,欧阳倾芸试着提出女刺客的血液,然后从药箱里掏出了各种草药毒药跟器具,试着检测了下,但都发现不是相克就是根本没啥反应。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欧阳倾芸赶紧将东西尽数收回,这才开了门。 “欧阳小姐。”容冥走了进来。 欧阳倾芸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刚刚出去的探子已经回来复过宁枫扬,他在一旁听到,自然也听到了此女子的身份。当今宰相府的嫡女,可也是整个平城数一数二的废柴,长得丑不说,还被丢到一处不起眼的田庄,不受宰相待见,可却在前段日子,竟然救活了一个孩子,一时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容冥却是抿过嘴角,并不回答欧阳倾芸的问题,“在下容冥,欧阳小姐直呼我名字便可。” 欧阳小姐?欧阳倾芸愣了愣,她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出她的身份,难不成他们查到她的身份了?那他们还查到了什么?不过,当下之急,并不是这个,欧阳倾芸回转了思绪,目光紧抓住眼前的人不放。 第13章 天山找药 “容冥,”欧阳倾芸轻声念了下,直接切向主题,“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容冥认真望了欧阳倾芸一眼,却发现这个女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丑,一双眸子似秋水般,透着灵光,樱桃小嘴微微抿起,唇色嫣红,肌肤白的胜雪,衣衫简陋,却显的脱尘而立。虽然可能比不上汉武帝的李夫人般倾国倾城,但是却别有一番灵动的美貌,哪里丑了? “混蛋。”欧阳倾芸小声呢喃了句。 “什么?”很明显,容冥并不知道欧阳倾芸在讲什么。 “没,没什么。”欧阳倾芸双眼眯成一道细缝,思绪早已飘远。 “不过,这次出去并不是全无收获。”容冥又再度出声。 “嗯?” 容冥神色有些冷,连着说话也是冷冷的调,“听闻在天山的深林里,住着一位尹神医,有江湖传言,姑娘要找的书就出自这位老神医之手,只是……” 容冥顿下来,不语。 “只是什么?” “这位神医的住处难寻,天山的地形复杂,弯路多,一到阴天,就会形成一道瘴气,让人分辨不清方向。而且,就算找到了尹神医,他也不一定就是有姑娘要找的书。” 是啊,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的确会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欧阳倾芸不得不思虑一番。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关于尹神医的消息,比如,他还有没有家人在世,或者什么朋友?”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欧阳倾芸再度出了声。 “没有。” “那有没有人见过尹神医?” “有,不过是十多年前了。” “那……那个人还在世吗?” “不在了。” 欧阳倾芸轻吐了一口气,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泄气,“就这样吧,你先下去。” “是,姑娘有什么事便让小云找我。” “好。” 待人走后,欧阳倾芸便趴在窗边的桌上,想着要不然直接跟冰块脸挑明算了,这么奇怪的毒,她目前没有这个实力能解,还是另请高明吧。可是,想着要与那白花花的银子擦肩而过,又有点纠结,毕竟,要扳倒余悠那只母老虎,没有银子是搞不定的,更何况,余悠的背后还是凌若孀…… 可是想归想,连日来的疲惫让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困,还是睡一觉好了…… 半夜,宁枫扬坐在书桌旁,眉头紧紧的蹙成一团,本来看着公文看的好好的,可是伤口不知为何,竟然有种奇异的瘙痒感,纵然耐性绝好如他,也不自觉的用另一只手去挠,奇怪,这几天都没有这种感觉,只有今晚才有……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早晨在桃村欧阳倾芸给他敷药的那个画面,令他察觉到奇怪的神情,嘴角慢慢的逸出了一抹冷笑,随即用内力封住了手臂的穴位,这才好受了些许。 之后,用没有受过伤的手提起了笔,拿出了一张空白的选址,落笔如行云流水般,力度恰到好处,笔锋稍转,便落下了几个大字:“欧阳倾芸。” 待墨水干涸,他便将宣纸折好,放进了一个小木盒子,木盒子里是一张张落满了笔墨的宣纸,映入眼帘的第一张上面写着“严绍”,宁枫扬将欧阳倾芸那张放在最上面,最后,将木盒子收了起来,放到了最不起眼的抽屉里。 欧阳倾芸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明明给黑袍男子下了痒痒草,能让人在晚上痒得睡不着觉,甚至还可能因为太痒而抓破伤口,到那时候就算是不求她也不行了,可是,梦里却是相反的,黑袍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撑着一张冰块脸缓缓的向她走来,最后,用冷峻的目光审判她…… “啊……”欧阳倾芸被吓了一跳,直接翻起了身子,从椅子上走了下来,去看了一下那名女刺客,发现还有脉象,这才走到窗边。 该死,这人怎么那么讨厌,连睡个好觉都不给。可是,想着白天自己的恶作剧,算了,这次就不计较了。 正沉思着,突然门砰地一声,被打了开来。 待看清来人,欧阳倾芸倏地往后一退,差点撞到墙。这人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都不知道女子的闺房不能乱闯的吗? “你来干嘛?”欧阳倾芸语气很不好。 “收拾一下,去天山。” “什么?”欧阳倾芸很想说,大哥,半夜三更,私闯女子闺房,就为了说这事?可看了看眼前的冰块脸,还是算了。 宁枫扬却是望了她一眼,便甩手出门。“给你一炷香时间。” “我不同意。”欧阳倾芸喊得贼大声,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黑夜里,却是除了迎面扑来的一阵风,再无任何回应。 欧阳倾芸很想骂人,这什么人啊,简直就是魔鬼,还有大男子主义,以为她是活在旧时代封建社会的,他说的话都得服从,都得听从?愈想愈气,“砰”地一声,将门用力地关上,并且加了两层大锁。 然后便蹭到了床上,躺着装死。 “咚咚咚……咚咚咚……”不断的有敲门声袭来。 欧阳倾芸捂住了耳朵,却还是吵。 刚下床,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欧阳姑娘……欧阳姑娘……” 却是容冥的声音。 吵死了,欧阳倾芸猛地拉开门,大吼:“还让不让人睡觉?” 容冥被眼前的姑娘凶的愣了一下,随即回转过神来,语气有些冷硬,“姑娘,该上路了。” 欧阳倾芸刚才完全没有把宁枫扬的话放在心上,这下子倒是忘了,被人这么一提醒,才晃过神来,“查到严神医的下落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容冥在心里抹了一把汗,他怎么知道这位主子的想法? “那去干嘛?”欧阳倾芸又想再度关上门。 “……” 可是却被一双轻而有力的双臂挡住,“救人。” 随即,欧阳倾芸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这个男人,居然又直接带着她飞天了。 欧阳倾芸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紧紧地抓住动弹不了,愤愤地盯了旁边人一眼,她还是小瞧他了,哪由得她同不同意,而且,她还什么东西都没带。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扬了扬头,声音饱含底气的说道:“上次明瑛抓的药费三十两,这次的找人费是五百两,再加上救那名女刺客的诊费是五百两,一共是壹仟零三十两,还请公子结账。” 宁枫扬冷冷的扫了眼前女子一眼,速度又再度翻了一倍。 “喂,你听没听到。”欧阳倾芸吼道。 可飞行的速度太快,耳边呼呼的风声已经压过了任何的声音,宁枫扬也只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一旁的容冥不由得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欧阳倾芸暗叹这个男子的身体条件真不错,这伤口恢复的真快,居然能这么折腾,不过,到时候有什么后遗症可就不好说了。想着,又望了望英俊男子一眼,吐了口气。 宁枫扬看着身边女子反反复复的奇怪表情,也已经习惯了,抓着她身子的手不由得又加紧了几分。 “你轻点行不行……你这是抓兔子呢……”欧阳倾芸吃痛,念叨了几句。 可身边的男子仿若未闻。 好气!等到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想着想着,欧阳倾芸眼皮子愈发的耷拉了下来,宁枫扬不得不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在他背上睡觉。低声道了句:“女人真是麻烦。” 到达天山已经是隔天的早晨,宁枫扬选择连夜赶也是这个原因,若是一大早过来,到达这里已经是晚上了,找不了人不说,白白浪费了一天。 这个女人说过,她下的药只能够那名女刺客撑住三天,所以,这一次,分秒必争,他输不起。毕竟,这极有可能关系到邻国细作。 思绪中,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地方,江临! 女刺客中毒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多留意,可此刻想起来,却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袭来。江临地处南方,是个小县城,林木众多,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吗? 欧阳倾芸睡得贼舒服,舒展了身子,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有若无,被一层薄薄的谷雾拢住,生出了一种朦胧美。 这里,好熟悉! 欧阳倾芸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各种画面,可是却搜索无果。 “容冥。” “是,主子。”宁枫扬还未说,容冥便已懂得,当下便掏出了一个指南针。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却见欧阳倾芸没有跟上来。 容冥往后退了几步,“欧阳姑娘……” 欧阳倾芸没有回应。 “欧阳姑娘,”容冥走到她面前,单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欧阳倾芸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第14章 生气,被骗了 “什么?”这下换容冥吓了一跳,这里的地形十分诡异,寻常人进来可就再也出不去了,可眼前这个女子,一点武功都不会,竟然说她来过。 “哎,你别打扰我,我在想想。” 容冥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 宁枫扬有点不耐烦,这女人又在拖时间了,他一向讨厌浪费时间的人,这女人简直就是再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容冥看到主子走过来,暗自低了低头。 欧阳倾芸反复沉思着,完全没注意到后头冰冷的气息渐渐逼近。 “啊,想到了,”内心一喜,身子立刻掉转头,想朝着前头的容冥说道。 可是却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欧阳倾芸被撞了回来。 “你干嘛?”欧阳倾芸看到是宁枫扬,直接凶了起来。 “那你又是想干嘛?”宁枫扬声音越来越冷,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在发怒。这个女人,故意地吧,就跟外面那些女人一样,为了亲近他,使尽各种不堪地手段。 “我……”欧阳倾芸撞了一下,头都有些晕乎乎的,这人的身体铁做的吧。“关你屁事。”本来她就还没想好来这鬼地方,都是他,简直就是土匪,话都不说半句就直接把她带到这里。 扔完这句话,欧阳倾芸径自走到了容冥跟前。 “往西北方向走。”刚刚是从东边进天山的,只要往东北方向走,准没错。 “啊……”容冥刚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本想躲得远一点,谁知这姑娘这么不懂他的想法。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不够大声,”欧阳倾芸不知为何,此刻就是一肚子气,话也哔哩吧啦的吐出口,“我再说一遍,往西北方向走。” “这,”容冥望了望身后的主子,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自己选。”欧阳倾芸干脆找了一处石头坐了下来,却没有泄气的模样,反倒是一脸自信。 容冥分别望了两人一眼,看着主子饶有索味的用探索的目光绕着欧阳倾芸转了一圈。 好吧,他这次是把两人都得罪了。 容冥拿着个指南针在前头带路,而欧阳倾芸则是一路看着身边的风景,倒也有了考究的意味,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可以好好的欣赏沿路的风景。 这个地方,她真的来过,当时,跟随部队,曾经被困在这个地方多日,还发现了一个遗迹,一处被风化了的老房子,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能看出那应该是一处房子,几个人还曾经在那里住过,不过,欧阳倾芸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希望不要是她想错了吧。 山里的天总是阴沉的快,明明还未到傍晚,天色已经拢上了一层阴翳,雾气也比早晨的浓了一层。 容冥望了望天,望了一眼宁枫扬,看到主子的脸色仍是阴沉沉的,但还是开了口,“主子,还要走下去吗?” 听的此话,宁枫扬瞥眼望了身边的女子一眼,欧阳倾芸被看的有些怂,早上是谁在那里信誓旦旦的说往西北方向走就可以的,结果走了一天,却是连个鬼影都没碰着。 但是,此时此刻,泄气的话绝对不能说,毕竟,目前还没到绝境。欧阳倾芸扯了扯嗓子,“你不信我?” 宁枫扬原先暗沉的眸光更加深邃,久久却还是没有出声。 欧阳倾芸不知道他几个意思,这人心思太沉,就算是请现代最厉害的心理学家来,恐怕也不能猜测出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嗯。” 嗯?就一个嗯?欧阳倾芸愤愤的,不想再搭理他。 眸光转向了容冥,“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嗯。” 欧阳倾芸对于古代的东西并不是很会用,捣鼓了一会都不知道这木制的玩意怎么用。 容冥见状,便示意了一下。 欧阳倾芸跟着示意了一番,容冥看着,面露喜色,“姑娘真是聪明,一学就会。” 欧阳倾芸扯了扯嘴角,就你们这落后的玩意,本姑娘还不想学呢。 欧阳倾芸往后走了几步,便是一个树桩。 她用指南针在树桩旁比划了一下,突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手上一用力,指南针便迎风而落,砸在了地上,只留下针头还在缓缓动弹着,最后静止了。 “这个是坏的。”欧阳倾芸大吼。 “怎么可能?”容冥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树桩的年轮宽的一方朝南,窄的一方朝北,这个指南针所指的方向不对。”欧阳倾芸的眉头紧紧皱着,她这算不算是上了狼窝了。走了一天腿快断了不说,居然还走错路了。 容冥跟着欧阳倾芸的话操作了一遍,果真如此。可欧阳倾芸说的话对吗?于是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主子。 刚刚发生的一幕宁枫扬一个细节也没放过,所以,他很清楚,欧阳倾芸所说的没错,只是,欧阳倾芸一个闺中女子,怎会懂得如此偏颇的道理?从树桩的年轮辨别方向,他也是偶尔从一本记载山川林木的野志中看到的,欧阳倾芸从小便没有读过书,怎么会懂得这些? 欧阳倾芸看着宁枫扬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气从中来,语气极凶,“看什么看,本小姐都被你们害死了。” 凶他?宁枫扬的眼睛渐渐的眯起来,语气愈发的森冷,“容冥。”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升腾起来,容冥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来,而且他也在想这个指南针,当初给他这个的,那个人。若不是欧阳倾芸,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把东西拿出来。”本来是想到了最后在拿出来的,算是欧阳倾芸帮了这个大忙的回报,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是。”说着,只见容冥掏出一个信封。 上头印着的几个大字很清晰,芸儿亲启。 “这个是什么?”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忍不住的还是否认掉。 “这个……”容冥并不敢说太多。 欧阳倾芸趁着他恍神的片刻,伸手便想要夺过来看,却被宁枫扬先发制人,一把夺过了那个泛黄的信封。 “先找人。”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 “你……”欧阳倾芸收回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道:“还有两天时间,你急什么?” 宁枫扬的不悦早已摆在脸上,青筋隐隐可现,脸色阴冷的像座大冰山。。 欧阳倾芸摆了摆手,看着眼前阴沉不定的男子,干脆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对着容冥说道,“给点干粮。” 走了一路,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还是填饱肚子再走路好了。 将肚子填饱之后,欧阳倾芸才起了身,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还好智多星从现代带来了这玩意,刚刚吃饭时,她已经偷偷用意念将东西拿了出来放进了口袋里,否则,她可能真的要葬身这荒山野岭中了,还是跟一个讨厌的人死在一起,这人生,想想都可怕。 不过其实在一开始,她就应该用这个先进的指南针来引路的,只是,怕他们起疑,不过,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跟着我走。”欧阳倾芸熟练的摆弄着指南针,气定神闲的说道。吃饱喝足的感觉,真不错,把刚刚的火气都给带走了。 容冥望了宁枫扬一眼,结果宁枫扬却快步的走了上去,看都没看他。 欧阳倾芸在前头引路,天色阴沉的快,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至少也得寻处山洞,让他们三人过了这个夜晚才是。 越到晚间,山林的谷雾就越发的浓重,欧阳倾芸瞧着眼前越来越阴晦不明的一切,皱了皱眉头,怎么越往西北方向,这股子雾气就越厚,倒像是白茫茫的一片云海。 “主人,这气味不对。”不久后,智多星的声音便传来。 “什么?”欧阳倾芸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以为只是寻常的谷雾潮湿的气味。 智多星却能对空气中的成分进行智能化的识别,一旦发现不对劲,便会提醒身边的人。 “不是毒,但是很奇怪。”智多星又再次辩道。 “你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哔哔哔……”突然间,脑海中出现了这种声音,将智多星与她的意念完全隔离了开来。 不好,欧阳倾芸望着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小声道:“这里不太对劲,你们小心点。” 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纱巾,“先戴上这个。” 容冥替宁枫扬接过,两人戴上后,宁枫扬眸色冰冷的扫视着四周,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容冥已经掏出了随带的佩刀。 信号被切断了,欧阳倾芸只能靠自己,幸好她刚刚已经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些毒药粉,双手握的紧紧的,一刻都不敢松懈。 “呼呼……”一阵强有力的风扫过,树叶刷刷的落了一地,如同一场美好的落雨。 只是这时却容不得人们欣赏美景,三人各怀心思,缓缓的向前挪动着。 “来者何人?”突然间,空旷的林中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欧阳倾芸分辨不出声音的来向,宁枫扬也是,这里居然能将声音分散到各处,看来这里真的不寻常,他们,应该来对地方了吧。 第15章 条件达成 抱着这种期待,欧阳倾芸率先出了口:“我们是来找严神医的。” 登时,眼前便现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孩子的轻功极好,只两下间,便到了欧阳倾芸的面前。 小男孩大概只有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倒是挺清澈的,只是皮肤黝黑,面容也有些消瘦。 欧阳倾芸望着这个孩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也是黑黑的,眼睛却透着股灵气,惹人喜爱,只是可能这辈子,她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 小男孩用警惕地眼神望着他们几个人,并不作答,仿佛在想着什么。 “小弟弟,你让我们见见严神医可好?”欧阳倾芸见孩子似有防备,却还是饶有耐心的俯身下来,和颜道。 小男孩看到欧阳倾芸美丽的脸庞,仍是有些犹豫。可不久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喊出声:“小鹭。” “啁啁……”只见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老鹰,瞬间半边天都被阴了大半。 老鹰的身姿庞大,朝着小孩的方向飞来。最后落在了小男孩的身后,眼睛迸射出的凶光让欧阳倾芸为之一凛,不由得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容冥见势头不对,赶紧上前,掏出了一块令牌,“我家主子是当今朝上的宁国师,今日前是想来见严神医一面。” 小男孩并不是很懂,被容冥这么一说,倒有些迷茫了,当今的国师,是谁啊?他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还是有些防备。 而欧阳倾芸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国师?宁枫扬?前世的记忆蜂涌而至,宁枫扬,当今大洲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年纪轻轻就掌握四方兵权,而且年前还带兵收复了失地,再一次赢得了皇帝的嘉奖。 她好像惹恼过这个人,他该不会记仇,然后派人灭了她吧。欧阳倾芸心情十分复杂,抬眸看了几眼眼前的男子,她早就该知道,这人身份不寻常……好烦……不是,她为什么要怕他,就算是国师,也没这个权利要她的命,想着,欧阳倾芸的心情就没那么坏了。 “你们先等着。”说完,小男孩便要带着被唤作小鹭的老鹰离去。 “喂。”欧阳倾芸喊出声,这小孩子该不会是丢下他们几个就跑了吧。 “胤儿,你又胡闹了。”谁知,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欧阳倾芸更是打起精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林中,缓缓的现出了一位老人的声影。 欧阳倾芸的心紧张的“砰砰砰”的跳,这就是那位闻名的老神医严从逸?是撰写天方医典的作者吗? 怀着各种猜测,欧阳倾芸的目光深深地落在了眼前的老者身上。 只见老者满头白发,一袭白衣,倒像是乘云来人世走一圈的仙人,一脸和蔼,只是眼神中却似乎藏着几抹锋利。 “爷爷。”男孩子听到声音,回头便扑了上去。 “这几位是?”老人的目光直逼最中间的人,那人给人一种冷峻孤傲的气场,令人不由得多留意了下。 “爷爷,那个人说他家主子是当朝的宁国师。”说完小男孩用手指了指后头的男子。 严从逸听得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他这里,先是迎来了二皇子,再是宁国师,只怕是有的热闹了。 宁枫扬仍旧高贵如神祗,容冥站了出来,掏出了腰间的令牌给老者看,然后垂手拱礼朝着眼前的老者发问,“老先生可是神医严从逸?” “公子说笑了,神医这名头老身可不敢当。”话语中透着满满的淡定,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宁枫扬的来头吓到。 宁枫扬瞧着老者的反应,似有所想。 严从逸,真的是严从逸,看来之前跟部队来过这个地方是真的,而且他们在西北方向发现的那处遗迹,真的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老者现在居住的地方。 欧阳倾芸激动的立刻上前问道,“老先生,天方医典可是出自你的手?” “天方医典并非我所著。” “什么?” 容冥不太相信,“难道外面的传言真的是假的?” 严从逸眼神始终停留在宁枫扬身上,目光悠远,更多的是探寻的意味。 “老先生可是还有话想说。”宁枫扬终于出了口。 严从逸与宁枫扬对视了一眼,这个人的眼神倒是没有之前来的那位二皇子那么阴骘,只是,人不可貌相,况且,他们二人所问的还是同一件事。 思索了下,严从逸再度开了口,“天方医典乃是我一个好友闲时所写,写的大多是奇珍怪谈,上不得什么台面。” 真的有这本书,看来智多星这次算是有用一回了,只是,书不在这人身上,那他们岂不是白来了? 欧阳倾芸有些悻悻的,宁枫扬却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那敢问老先生,可认得白鸩毒?” “你说什么毒?”严从逸居然一下子激动起来,原先的淡定全都消失不见,神色间几乎狰狞。 小男孩也是第一次看到爷爷这样子,被爷爷的样子有些吓到了,声音低低的含着几缕担忧,“爷爷,您怎么了?” “老先生,可否与我家主子借一步说话?”容冥也看出异常,立马上前说道。 “请随我来。”严从逸拂了下袖子,语气明显有些疲惫。 宁枫扬跟上,不久,两人便消失在了弥漫的谷雾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倾芸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可爱,于是便凑上去问道。 可是小男孩却往后退了几步,眨巴着大眼睛,半句话都不说,完全就是呆萌的模样。 见状,欧阳倾芸却是“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与欧阳倾芸相识的这几天,容冥一直见到的都是那个神色冰冷的女子,冷言冷语相对,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她笑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笑的时候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美得仿若隔世。 突觉有一双冷冽的眼神射过来,欧阳倾芸这才收回了笑容,但是说话依旧声音温柔,“姐姐在问你话呢,你不回答可是很没礼貌的表现哦。” “我叫严胤儿。”小男孩表示挺喜欢这个长的很好看的大姐姐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坏人。 “姐姐不是坏人,你不用怕我。”欧阳倾芸一眼就看出了小男孩的担忧,于是低头对着小男孩悄声说道。毕竟,她也是看过心理学的书的。性格比较孤僻的小孩子对陌生人会产生戒备的心理,可一旦打破了这层心理,就会毫无顾忌的去信任对方。 “真的吗?” “嗯嗯,不信你问这个大哥哥。” “嗯?”容冥并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可是爷爷告诉我说不能轻易跟陌生人交朋友。” “……”好吧,欧阳倾芸站起了身,展了展腰板,她可能还不太适合跟小朋友进行沟通,为什么当初不去读幼师这一行业呢? “这谷雾什么时候才会消散?”欧阳倾芸似有若无的提起,颔首朝着容冥的方向说道。 “寻常山间的谷雾一般到了晚间便会消失了。” “哦哦。”欧阳倾芸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不是谷雾,”这时,严胤儿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欧阳倾芸眼神一亮,本来就只是试探而已,结果没想到小孩子居然这么好说话。 “什么?”欧阳倾芸装作很震惊的样子,随即又蹲下来,一副像是看穿了谎言的样子,“小孩子骗人是不对的。” “我没有说谎。”严胤儿一副认真的模样,“这不是谷雾,这是爷爷用荀兰的花粉洒下的。” 荀兰粉?那不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各种各样的恐怖画面的?就是为了把人吓回去? “爷爷这么做,是不想让人进来。”严胤儿紧接着说道,眉头一皱一皱的,煞为可爱:“不过我们可没有害过人,那些人都是到这里然后就被吓回去了。” 欧阳倾芸并不是很清楚严从逸的为人,若说是为人孤高轻傲,不屑于与世人来往,喜欢清静之地,才隐居在这里,也不无可能,只是现在,她无法下论断。只是,时间也过去挺久了,怎么他们两个还不回来? “胤儿,那你是怎么想的,有想过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欧阳倾芸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有想过,但是我舍不得爷爷。” “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吗?” “嗯。” “那你可以带着你爷爷一起出去啊。”欧阳倾芸又道。 “带着爷爷出去……”严胤儿念了几遍。 “嗯嗯。”欧阳倾芸的眉眼弯成一道月牙儿,完全没了昔日的凌厉。或许此情此景,她才能活的像自己吧。 “爷爷。”这时,他们两人终于回来。严胤儿跑上前抱住老人家,语气很明显的担忧。 欧阳倾芸有点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可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宁枫扬的神色依旧冰冷如山,而严从逸的唇色则是微微有些苍白。 气氛冷凝,夜色更是即将落幕。 稍稍缓和了一会儿,严从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对着身旁的小胤儿说道:“胤儿,去将那盒子东西拿过来。”语气里仍旧听得出满含着的疲惫。 严胤儿小脑袋瞅了瞅身旁几人,许久才应了声,“是,爷爷。” 将近一炷香时间,严胤儿才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刚刚飞快跳动着的黑影子,宁枫扬打起了一个主意,而欧阳倾芸则是忍不住叹道,这孩子,轻功这么好,不做特工真的是白白浪费了。 严胤儿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木盒子,似乎年代泛远,盒子周边都已掉漆,只剩下了白色的木屑。 “走吧。”严从逸对着宁枫扬说道。 “嗯。”宁枫扬淡淡应了声。 “走?走去哪里?”严胤儿很疑惑。 第16章 金蛊虫 欧阳倾芸一下子了然,看来严从逸真的有能救治女刺客的解药,而宁枫扬应该是基于某种条件,两人便达成协议了,所以现在严从逸才会跟他们去救人。 于是,她过去拉着严胤儿的手,“爷爷是要带你去看看平城的花灯呢……姐姐告诉你,平城的花灯……可漂亮了……有很多很多种颜色……” 几人是被严胤儿所养的老鹰小鹭带回去的,小鹭很是温顺,似乎懂得人语,严胤儿说什么,它都能照做。 欧阳倾芸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坐在老鹰的背上,享受着翱翔于天际的快感,看着人世间的繁华景象,还可以完全的沉浸于大自然的世界中…… 在这里,她体验到另一种生活,也体验到很多在现代无法体验到的东西,当然,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除外,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恨不得能从记忆里剥离开来,然后统统扔到大海里去…… 欧阳倾芸欣赏着一路的风景,突然,眼睛定到了坐落在偏郊的一处院子。四四方方的,地方倒不是很大,只是院内的路交相错落,每到转角处,便能依稀看到一两个人影,倒是与宁枫扬的那处院子极为相似。 几人是被蒙着面送进去的,欧阳倾芸不解,不过她也不敢多问,毕竟,那可是大洲国除了皇室,身份第一尊贵的人,官位都能压过她那个爹爹跟当过三朝元老的祖父了。 几人从正门进去,一进去,这才有人替自己摘掉眼部的面纱。 或许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当下便有一个年级大些的人赶上前来,递上了一个信封,恭声道,“主子,这封信是昨天有人放在院门口的。” 宁枫扬微微蹙了蹙眉,这里是他的私院,就连与他交往甚密的二皇子都不知道他有这处院子,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容冥,容冥会意,当下便带着其他几个人前往了偏院女刺客那处。 宁枫扬回了书房,熟练的开了信封,却见是一张白纸,便直接拿到火炉上烤了一下,这才看到白纸的真正内容。 “重楼宴”三个大字跃然于纸上,只是“宴”字的尾处有些断断续续,倒像是急匆匆写下的。 刚刚管家说信是在辰时他们换岗时夹在门内边的,换岗的上去开了门,这才发现了有一封空白的信,以为是恶作剧之类的,本想要扔掉,却被管家拦了下来。这才能看到信的真正内容。 宁枫扬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烧掉,待全都烧成灰时,才唤来了容冥。 “昨日辰时换岗的那两个人,寻个错处把他们赶出去。” 容冥有些摸不着头脑,所有府邸的事务一向都是由精明老练的管家治理的,宁枫扬从不过问,怎么这次,不过,主子的八面心思他摸不着,只能遵从。“是。” “另外,给王管家加俸银。” “是。”加俸银,加多少,容冥跟随宁枫扬已久,这种问题已不用再问,他自己便能做主。 “退下吧。” 书房里又只剩下宁枫扬一人,他迅速的走回书桌前,将之前探子回报的信息统统在纸上重写了一遍,笔尖由于过于用力,竟生生地扯动了伤口,但是他却毫无所觉,一张脸愈发的阴沉,眸中缓缓的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偏院。欧阳倾芸立身于床榻前,容冥亦在刚刚从宁枫扬那里出来后,便来到这里。 严从逸先给女刺客把了把脉,回过头来,似无意道:“姑娘这药下的很及时,暂时保住了她的命。只是不知姑娘如何懂得用这些偏门的药材?” “承蒙老先生看得起,我也是闲时从一些偏门的古书上看来的。”欧阳倾芸笑了笑。 “偏门的古书若是没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可是极其容易被带入歧途。姑娘用的这药极其凶险,多一两少一两都能要了人命。”严从逸状似无意的说道,言辞间步步紧逼,手掌已经拿过了严胤儿的小木盒。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老人家都是这样子的吗?特别是有文化的学者?遇事都喜欢剖跟究底?还是说……是受人指使?可若是受人指使,有必要吗? 欧阳倾芸思虑再三,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严胤儿还小,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他不是很懂爷爷说的话,但是,却意识到爷爷要干什么,“爷爷,您要用金蛊虫救人?” 金蛊虫?欧阳倾芸微微震惊,她只是在古书上看过,金蛊虫是毒蛊虫的一种,苗疆有饲养毒蛊虫的嗜好,通常都会去抓一些毒虫回来放入一个缸,放个一两年,缸里的毒物都会自相残杀,待到最后,便只会剩下一只毒虫,而毒虫的体型也会发生相对的变化,苗疆人称之毒蛊,有些苗疆人会从蛊虫的身上提炼毒药,而有些则是拿来做法,诅咒人,阴险毒辣之招层出不穷。 欧阳倾芸感觉到后背有些凉意,看到那条五彩斑斓的小虫子在严从逸的手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她便已经知道了如何解白鸩毒。 云儿端上水来,严从逸想也没想,直接将金蛊虫扔进去,“给她喂下去。” “这……”云儿显然是被吓怕了,脸色很白很白,那条虫子的模样本来就有些诡异,一条小小的虫子,身上居然有很多种颜色,而且一放进水里,就像是活过来了般,不住的动弹着小小的身躯。 欧阳倾芸看出了异样,直接抢过严从逸手里的碗,冷声道:“云儿,把人扶起来。” “好。”云儿的声音还有些抖意。 欧阳倾芸利落的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女刺客的嘴里灌了下去。 容冥很想上去阻止,但是宁枫扬交代过,一切交给严从逸便可,这才压住了腰间的佩剑,看着欧阳倾芸将虫子直接灌进了女刺客的胃里。 以毒攻毒的法子她不是没听过,只是这种疗法极为凶险,若是毒引的毒性不够,便会对中毒者造成更大的危险,亦或是毒性被反噬。种种可能,也是古往今来此凶险疗法用的极少的原因,但凡有一点希望,没有哪位医者会用此等方法。 可欧阳倾芸看着严从逸的神情,一派从容的样子,哪有半点焦虑或者担忧?欧阳倾芸不得不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位老人,望向他的眸中便多了一抹亮光。 金蛊虫的毒性散发的很快,只见女刺客的额上时而突现红血丝,喷张的血脉几欲作冲天之势,在体内狂躁的乱窜,手指紧紧的握住,指甲掐进了肉里,血沿着床边滑落,如一朵朵盛开的红颜晕染开来。最后,化为了凄厉地一声:“啊……” 所有人都在翘首望着,欧阳倾芸心砰砰跳的很快,此时,是最紧张的时刻,可是宁枫扬却不在这里。真是奇了怪了,几天前,他明明还那么紧张,还连夜带着她跑去什么天山找神医,现在倒好,一点都不紧张女刺客是否能醒过来了,真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宁枫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他对严从逸也是很有信心,也相信这里的一切暂时先交由容冥看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大概痛苦了一炷香的时间,女刺客的半边身子都已经深深地蜷缩了起来,原本雪白的脖子此刻已经布满了血丝,极其难看。 大概是疼到无法忍受吧,欧阳倾芸这么想着的时候,严从逸又再度动起了双手。 “胤儿,把金针取来。” “是。” 欧阳倾芸看着严从逸手法熟练的往女刺客的头上扎去,自己却在一旁边看边学。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已经斜阳西下,给青灰色的琉璃瓦坠上了成片的红芒,如火如荼。 欧阳倾芸看的很认真,一副专心的模样,手脚还不住的跟着老神医的动作上下的比划着,嘴角无声的念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此刻容冥正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她看。 严从逸施完最后一根针,女刺客的反应立马现出来。 只见女刺客呕出了一大片黑血,血的中央有一条已经变黑的虫子,小虫蔫蔫的挪了挪身子,速度越来越慢,直至最后,再也没动弹过。 “爷爷,小金虫死了。”还是严胤儿先嚷了出来,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条金蛊虫。 可严从逸却没理孙子,再替女刺客把了把脉后,这才站了起来,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说道,“人已无虞,我待会开张药方出来,按着这副药喝个三天也就能好全了。” 容冥恭敬的回了声,“云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第17章 逃跑 “是,公子放心。”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黯淡下来,墨黑的天空高高的挂起了一轮圆月,周围的星星在圆月的映衬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也只有在半月的时候,人们才觉得这点薄弱的光芒足以照亮他们的前进之路。 “严神医,我已经为您安排了一处院子,请随我来。”容冥说着,便要走。 严从逸却是淡淡的回了声:“公子请等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这位姑娘。” 欧阳倾芸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说的就是自己。 “嗯。”说完容冥识相的先带着严胤儿往前头不远的石亭处走去。 “姑娘莫要见怪,只是老身的疑问未解,想跟姑娘讨教一二。”严从逸缓声道来。 还来?欧阳倾芸刚刚以为已经摆脱掉了,没想到只是刚刚开始。于是,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不过我没骗您,我真的是从古书上看来的,至于医术,是从我娘那学来的。” “你娘?” “嗯,我娘在我出生时便已经离去,后来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我娘平日写的医书,这才偷偷藏起来学。”虽然对于这个娘很陌生,但是记忆还是有的,欧阳倾芸的娘叫做蓝屏儿,是礼部侍郎蓝阙的养女,喜看医书,懂得医术,也曾抛头露面开过医馆救过人,但是最后还是嫁了人,也就是他现在的爹爹,之后就没再抛头露面过,也不再施展过医术。 欧阳倾芸轻叹了声,这就是封建时代女人的悲哀,活着不如男人,被各种伦理道德积压着,却不能翻身,就连她娘,也是如此,即便怀有一颗救济天下苍生的心,却也打不破人们认为女子不得为医的成见。 之后,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分开走了。 田庄。 “混账东西,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着,”偌大的厅子里,余悠正厉声呵斥着地上跪着的几名下人。 几名下人纷纷低着头,身子有些发抖,时不时的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回答余悠的话。 “哐啷……”又是杯子碎落到地上的声音。 余悠一气之下,将侍女端上来的茶水一扫而过。侍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也顾不上自己被茶水烫的通红的双手,只垂直了身子,低着头,似乎这样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 “砰……”余悠继续摔桌上的花瓶。 大堂之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因听说余悠的儿子的病情复发,但却没有哪位大夫诊的出具体的病脉,只说是残留的毒导致的。 找来陆建安,也说无能为力,毕竟之前是欧阳倾芸所治,她用了什么药解了蛇毒,他并不清楚,所以并不能下药,否则,一旦诊断错误,这个孩子的命就没了。 余悠很生气,堂堂一个平城,全大洲最繁华的地方,居然找不到一个人能救她的孩子,除了欧阳倾芸。 “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一个个都跟木头子似的,看着都烦。”余悠自从儿子再度缠绵病榻后,心情便再没好过。 “是……”众人慌慌张张的退下去。 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这一晚,欧阳倾芸睡的极不安稳,梦里一时落红成阵,天地间的山川河流都成了血红色,一时亘白无垠,白茫茫的一片似乎预示着雪女即将到来。 欧阳倾芸被惊醒了,起身下了塌,隐隐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袭来,但至于是什么,又说不清楚,只是心跳异常的快了几拍。 突然,隔壁传来细碎的声响,欧阳倾芸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多留意。 起身出了房门,今晚的月亮很圆,风森森的划过院子里的花草,她只是裹了一件披风出来,竟觉得有些凉意。 待要回屋继续睡觉,突然隔壁的声响清晰的传来,刚刚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吗? 声音是从女刺客的房里传来的,欧阳倾芸小步走过去,透过窗纸,只能见到里面的烛火都熄灭了,只有卧室泛着昏黄的烛影,床前似乎有个人影,人影晃动,似乎在说话,他的肩膀很宽大,不似女子的肩若瘦削,正狐疑着,却只见屋内飞快的射出一枚暗镖,堪堪擦过欧阳倾芸的耳边。 “啊……”欧阳倾芸的声音还未发出,嘴巴却先一步被人捂住,惊吓之际,倒也没看到是什么人,只是一口便就着男子宽大的手掌咬了下去,一瞬间,血腥味便充满了鼻尖。 容冥走了出来,以为是什么刺客,正想要掏出剑鞘,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主子。” 看着宁枫扬的手上淌下来的血迹,他不得不惊讶。 而欧阳倾芸此刻才反应过来,放开了男子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夜色下宁枫扬的脸色看不清楚,但是一双眸子深邃黑森的渗人。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他很愤怒。 欧阳倾芸察觉到气氛不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应对此刻的宁枫扬。她也只是好奇而已啊,又不是什么来打探消息的,更不是什么内奸。 可是,宁枫扬却不这么想,只是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要不是他故意试探,失了准头,这个女人哪里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欧阳倾芸眼神望向遥远的天际,淡淡道:“夜里睡不着,起来走了走,刚好听到这里有声响,便想过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枫扬直望向欧阳倾芸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在辨别话里的真假,只是很快的,他又瞥了一眼容冥,容冥立马会意,点了点头。 两个人无声的交会过,欧阳倾芸便看到宁枫扬走了,不一会儿,连个背影都消失不见。 真是见鬼,欧阳倾芸瞪了瞪前方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你们古人都是这样子的吗,动不动就来个暗算,真是可恶。 不过,她还是略整了整衣领,刚刚的样子太狼狈了,她实在受不了,还是赶快回屋去得好。 正转身要走,却又被人拦住。 容冥拿起了剑鞘,横档在欧阳倾芸身前,声音有些不善的道:“姑娘,抱歉了,您暂时不能回去了。”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容冥仍旧保持姿势,细看之下,那双眉眼倒是有点跟宁枫扬的相似,只是宁枫扬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丝傲慢与高贵的不可侵犯的冷冽,“还请姑娘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让开,我要回去睡觉……”欧阳倾芸依旧厉声道。 “姑娘听了不该听的话。”容冥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今晚的事,是不给人知道的,可是欧阳倾芸,却偏偏撞上了这档子事,所以,宁枫扬才会叫他把人暂时“留住”。 可欧阳倾芸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这点他从很早前便知道了,看着眼前女子在月色下一副有些愠怒的样子,他还是硬了硬口气,“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为难你?欧阳倾芸内心里冷哼,明明就是你们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干什么事,她才会起疑心过来看看,结果却反过来怀疑她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听到了什么话? 很好,欧阳倾芸眼角眉梢似乎都有些寒意,说出来的话寒意更重,又似有些自嘲,“为难你?明明就是你们为难我,我在欧阳家生活的好好的,你们主子一句话,就把我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你们主子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你们又不让我走了?到底是谁为难谁?” 欧阳倾芸说的话半真半假,这里,是她自愿来的,目的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保命重要。谁知道留在这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冥一时间被这段话塞住,手里的剑鞘有些松动,欧阳倾芸见时机来了,当下便往容冥的手上抓去,然后一脸狡黠的说道:“拜拜,容大哥,还有,回头朝你们主子说下,我什么都没听到,做过的事我会承认,但是没做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认得。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从此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里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容冥只觉得有无数针掠过皮肤的感觉像自己袭来,酥酥痒痒的,只是很快的,大半身子便麻痹了,想动弹,可却迟迟动弹不得,只有嘴角还能动一动。 “这个药粉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人暂时动弹不得而已,药性会维持半个时辰左右,你就先站在这里反省反省吧。”最后,欧阳倾芸有点不放心,补多了这句话,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已是卯时时分,天微微的泛起了鱼肚白,世界笼罩在一片苍白之中,远处的青山被白茫茫的雾挡住了像笼罩了一层白丝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欧阳倾芸从院子跑出来的时候,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不过倒像是在半山腰的,她瞧脚下忘了下,才发现山脚下有一处村落,于是便去那里问了一户人家,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到了月洛县。 离平城还有大段距离,她掏了掏腰包,看着里面的银子在今天之后就会少了大半,不禁有些心疼。 第18章 逃跑(二) 她租了辆马车,到城里后便下了马车,然后沿途逛了下月洛县的小街。 月落县虽然是平城的临县,但还是比不平城的繁华,平城时常有从外地来的人,小贩,杂技表演,烟花阁楼,远比这里多了一倍不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只是时不时的会有几个男子用猥琐的目光盯着她看,她只是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那些人才缩回了目光,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找了一家菜馆坐下,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只是,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人,不会到田庄抓她吧。 想想又把这个念头否定了。她都已经那样说了,那个国师应该不会斤斤计较到那种程度吧。更何况,她还救了他一命呢。 “小二,我的菜怎么还没上?”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的叫了,欧阳倾芸无奈之下,只得高声喊着。 “抱歉,这位姑娘,今天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您的菜还要再等等。”店小二听到声音,忙跑过来解释道。 “再等等,还要等多久,就不能先上一点吗?” “麻烦姑娘再等等,我这便叫人先上了您的粉丝蒸排骨。” “好。” “今日你可来的不巧。”突然间,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灌入耳内,欧阳倾芸循着方向望去,却见那人依旧一袭白衫,温和儒雅。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感叹这世界真小,“是你。” 陆建安也是刚来的,沛国公府的夫人得了怪病,这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于是便有人给沛国公出了主意,去平城请了陆建安过来,这不,沛国公府的轿子还在下面,陆建安喜欢安静,便让人在下面候着,自己上来吃顿饭在走路。 陆建安温和出声:“不知可否同姑娘同坐?” 欧阳倾芸扯了扯嘴角,眉梢微微的弯起,“坐吧。” 陆建安坐下后,招来了小二。点了几样菜,都是本地有名的小吃,还有一壶茶。 欧阳倾芸略微有些讶异,古人饭局上最喜喝酒,怎么眼前这个人是喝茶?不过看他的样子,文人一个,不会舞刀弄枪,不喝酒也是正常吧。思绪胡乱飞着,陆建安的一句话才把她带回了现实世界。 “姑娘怎会在这里?” 欧阳倾芸整个人懒懒的,走了一路,好不容易能坐下,倒也没什么心思跟眼前的人说太多话。“世界之大,人人皆能去。” “那这么说,姑娘是出来玩了?”陆建安不由得又问,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一双眼睛含水波儿似的,很有灵气,模样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有点得理不饶人,也与这个身份有点搭不上边,超乎了他的想象。 玩?欧阳倾芸瞥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这些话不说也罢,说说你吧。” “我?”陆建安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一个大夫,自然也是要四处奔走的。” “哦?”以她刚刚说的话来回敬她,有意思。欧阳倾芸一时来劲,眸光也亮了不少,“月洛县有人上门找你治病?” “姑娘真是聪慧,一猜便中。” 欧阳倾芸更来劲了,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再赚一笔路费。 狡黠的眸光转了转,陆建安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格外的灵澈。 “那公子可是一人前往?”欧阳倾芸又问道。 “嗯。” “不知公子可否需要个小助手?”欧阳倾芸似有些打趣的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去?”陆建安有些狐疑,虽然一向规矩惯了的,但是看着欧阳倾芸这一副很期待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嗯。”欧阳倾芸点了点头。又怕人多想,随即又说道:“公子的医术在整个平城是出了名的,我也想多跟公子学学。” 陆建安很好奇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宰相府的嫡女,可却没有沾上一丁点贵族小姐该有的一切恶习,也没有被人瞧不起而产生的自卑。反而她的神态,举止,处处都透着自信。 “只是姑娘是女子……”陆建安当然乐意带上她,只是身份不同,让他有些顾虑。 封建社会到底是封建社会,男女之间授受不清,她怎么就把这个忘了? 欧阳倾芸飞快的想了下,一手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茶香的美味溢满与口内,连带着人也舒服。“这个不成问题,公子若是相信我,我待会便能给公子一个答案。” “好。”陆建安也回的干脆,看着眼前女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怎的,心底倒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一顿饭吃下来,欧阳倾芸才知道了此次是沛国公府的夫人得了怪病,整个月洛县的大夫都请遍了,却没有一个能治得好,沛国公一怒之下,要把那些大夫都打十个板子,幸得有个人给他出了主意,说请平城的陆建安陆大夫来便能治好夫人的病,这才免了那十个板子。 欧阳倾芸听着这故事,倒觉得这个沛国公大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也不禁很好奇那位夫人是得了什么怪病。毕竟,对于沛国公夫人的症状,好像传的很隐晦,就连那些诊过脉的大夫,也没向任何人说起过。 饭后,欧阳倾芸借着说去上茅房的时间,去了附近不远的一处服装店,“老板,我要这套。” 欧阳倾芸所指的,便是男子服饰,一袭白衣,跟陆建安的倒有些相似。 从服装店换好出来后,欧阳倾芸折回了饭店。 欧阳倾芸一进饭店,便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同时朝自己射来,她望过去,却见都是一些女子,瞧她们的模样倒像是在犯花痴。欧阳倾芸轻咳了声,然后便赶紧上了二楼。 远远地,却见陆建安身旁站了个女子,似乎在跟她说着话。女子一袭火红衣裙,手中轻摇折扇,姿态闲适,面容姣好,只是身材微胖,旁边还跟着两位女孩子,倒像是手下的样子,一直低着头。而陆建安后头,还有一个男子低头垂手站着。 欧阳倾芸眼中的狐疑的又加深了一步,她刻意避过陆建安能看到的视线范围,绕到不远处的一个单人桌面前,将手里的折扇挡住了半边脸,只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方座位看。 今日的饭馆似乎格外的热闹,位置大都坐满,有江南才子的谈笑风生,亦有孩子们的玩闹声,也有几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围席而坐,互相攀比谁家的衣服的布料更好,头饰更好。 那位火红衣裙的女子一开口便是:“陆管家,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陆大夫?” 女子尖细的声音传到欧阳倾芸这里来,只觉得她的语气似乎有些轻蔑。 陆建安身后的男子抹了抹额头,半晌只唯唯诺诺的回了句:“是。” 陆建安这时站了起来,仍旧一副清淡寡然的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女子口气里的蔑视:“敢问这位小姐是?” 火红衣裙的女子请咳了声,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只见她身后的女子站了出来,恭声说道:“我家小姐是沛国公府的二小姐。” 沛国公府二小姐刘韵昭?欧阳倾芸饶有所味的望了那名被称作是沛国公府二小姐一眼,在这种大场合如此显摆,一开始态度就不友善,怕不是草包吧。目光收回,她又转向了陆建安。 只见陆建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二小姐安好。” “听说你是来给我大娘治病的?”刘韵昭缓和说来。 “嗯。” 刘韵昭不屑的打量了陆建安一眼,冷哼了声:“我爹爹说了,若是治不好大娘的病,便要挨三十个板子,你可接受?”她不喜欢陆建安这种文弱书生,反而崇尚当朝国师宁枫扬,之前偶尔一次在街上碰到了那个男子,她的心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因为,她觉得,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宁枫扬相比。 “在下定会竭尽全力治好夫人的病。” 却见刘韵昭拿起帕子遮住了半边脸颊,只是“咯咯”的笑声却如魔鬼似的传到欧阳倾芸耳中,“陆公子倒是挺有自信的。” 欧阳倾芸略蹙了蹙眉,她看着一旁听得偷偷窃笑的妇人,心想着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便凑过身子去,问道:“这位夫人,我看着前头那里挺热闹的,您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妇人回过头来,看了欧阳倾芸一眼,眉眼间倒是挺俊秀的,只是,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子。“想必小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嗯。”欧阳倾芸淡淡回了句。 第19章 收拾,就是要整倒你 那位妇人轻笑了声,低声说道:“那便不能怪你无知了。” “哦?怎么说?” “那位穿红色衣裙的姑娘是沛国公府的二小姐,是沛国公的三夫人所生,听说这位小姐出生之前月洛县大旱,可一出生,雨水便也跟着下来,沛国公连忙请了个算命的来,算命的说她是北方洛神星转世,大有富贵之命呢。后来,沛国公府接连生下的几位公子小姐,都不如这位二小姐。沛国公将这位二小姐当宝似的宠着,连着三夫人也得了至上的恩宠。” 切,欧阳倾芸内心很不屑,古人迷信,愚蠢至极,算命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人的一生,真是可笑,就连她的前世,也是深受封建迷信的荼毒,不然堂堂宰相府的嫡女,怎会活的如此凄凉…… 老妇人见欧阳倾芸没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把他吓到了,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欧阳倾芸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了声:“抱歉,走神了……”接着又再度问道:“那这么说这位二小姐将来必定是要嫁入皇室的了呢。” “这可不,”老妇人笑眯眯的说,“我再偷偷跟你说件事,你可别说出去。” “您放心。”欧阳倾芸拍着胸脯保证。 “这二小姐如今也十五了,上门求亲的人不少,可沛国公都拒绝了,就因那二小姐说要自己挑选良婿。所以,如今这月洛也流传着一句话,生子不如生女。” 生子不如生女?欧阳倾芸“扑哧”一声笑了,这沛国公一家人还真的是挺搞笑的,简直就是什么都任由二小姐说了算呀。 “小公子,你笑什么呢?”老妇人见面前的男子连笑容都如此好看,不由得打趣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沛国公府的二小姐如此好命,却不懂得珍惜。” “公子怎的如此说?” 欧阳倾芸却没答老妇人的话语,只是淡淡说了句:“谢谢夫人今日相告。” 之后,便掏出了手中的扇子,向老妇人行了个辞别的礼,便走到陆建安那一桌。 刚刚的对话还没结束,欧阳倾芸来的恰对时机。 “师兄……是你吗……”欧阳倾芸撑高了嗓子,似作惊讶之意。 陆建安听得声音如此熟悉,待看清来人,心中微微一惊,居然是她,可随机收了收心神,配合着欧阳倾芸,微微讶异,“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倾芸将手中的折扇收回,寻了处位置坐了下来。这才像是瞧见了身旁的贵人,于是,颔首疑问道:“不知这位是?” 于是,刘韵昭的贴身丫鬟又再度念了遍:“我家小姐是沛国公府的二小姐。” “原来是沛国公家的二小姐。”欧阳倾芸妆似无意的睨了刘韵昭两眼,眼角勾了勾,再度出声,“不知二小姐在此,是有什么事?” “与你何干?”刘韵昭看着欧阳倾芸的模样,本就有些不屑,长得如此像女人,真真是丢了大洲男子的脸。 欧阳倾芸仿若未闻,眸底闪过一抹狡黠,语气却仍旧淡淡的:“若是二小姐是想用座位,那可抱歉了,我跟师兄许久没见过面,可能要长谈一番,不过若是二小姐执意要坐这里,我跟师兄也是没意见的,毕竟与美人共进佳肴,也算是一桩韵事。” 刘韵昭是女子,虽没读过什么诗书,可也知道欧阳倾芸这个“男子”所说的话有多露骨,脸色也跟着泛起了红光。古人封建,女子低人一等,饭局上也是不得与男子同桌,除非是天潢贵胄,皇室官员的宴会或者烟花柳巷之地的饭局,女子几乎是不与男子同桌。 欧阳倾芸看着刘韵昭的反应,很满意,兴致索然的拿起了面前的杯子,优雅的喝了起来。 刘韵昭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什么呀,她明明是来整这个要救她大娘的大夫的,怎么人没整到,反倒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笑话一番。 而陆建安,从刚刚起,眼神就没离开过欧阳倾芸,听着欧阳倾芸说的话,他无法想象这些轻浮的话会是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的,于是忍不住想,是他从前活的太规矩了,还是这个女子根本就与众不同。 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场面诡异。 刘韵昭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嘴角衔着一抹冷笑,便直接夺过桌上的茶杯,朝着欧阳倾芸泼了一身过去。 顿时袖口都湿了大半,衣角处顿时也显现出了黄色的污渍。欧阳倾芸望了望泼茶水的人,也不由得怒气加深,站了起来,一张脸死死的盯着刘韵昭。“你做什么?”语气很凶。 “公子许是宿醉未醒,才能说出如此的话来。我不想跟公子计较什么,只是觉得公子若是不清醒一下,实在无法好好说话。”刘韵昭语气满怀敌意,嘴角扯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是吗?”欧阳倾芸起身时手里还握着杯子,此刻晃动了手里的晶盈的翡翠色液体,凤眸怒视了对面的人一眼,手里的杯子却也猛地飞了出去。 “啊……”最先惊呼的,却是欧阳倾芸。她赶紧上前去,看着刘韵昭胸前的一大滩污渍,露出的面容比苦瓜还苦,“二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手上被溅到了茶水,此刻觉得手里有些凉,一时便握不住了杯盏,还请二小姐不要怪罪。” “滚开,”欧阳倾芸还欲上前一步,刘韵昭却直接吼出声,语气似乎有些哽咽。 “小姐……”身后的两个丫鬟掏出手帕,急忙上前替刘韵昭擦拭胸前的污渍,只是位置过于不好,两个小丫鬟也只是擦拭下面的。 欧阳倾芸疑惑,望了一下刘韵昭,眼角闪烁着透明的晶状体,心里不禁觉得没趣,还真的是草包一个,稍微整整就能倒下。 “你们两个仔细替你家主子擦拭啊,不然你家主子得了风寒,你们两个可会落得个照顾不周的罪责。”欧阳倾芸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可是眼底却只剩下了不屑。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其中一个丫鬟慌乱了,急忙劝道。 “给我等着。”刘韵昭朝着欧阳倾芸愤愤的说了句,之后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欧阳倾芸微笑的稍稍弯起了眉角,虽然自己也是有些狼狈,但是该有的样子她还是会做足,毕竟,这关乎到她的自尊。“再见,不送。” 把人赶走了,欧阳倾芸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刚刚受得气一口气吐干。 “先擦一擦吧。”陆建安伸手递给了欧阳倾芸一条手帕。 欧阳倾芸正狐疑着,为什么陆建安会有女子的东西? 陆建安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再度补充了句:“路上捡来的。” 捡来的?骗谁呢?欧阳倾芸才不信呢,这条帕子很干净,一点污渍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捡来的?但是她也不戳破,伸手接了过去,“谢谢师兄。” “嗯?”这句师兄,叫的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做戏要做足,我怕等下去沛国公府会适应不过来,所以提前适应下。”欧阳倾芸用手帕沾了白水擦拭着自己的袖口以及衣角,可是已经泛黄的污渍却是怎么擦都擦不掉了。 “可你刚刚……” 欧阳倾芸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刚刚只是给了刘韵昭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任由她欺凌的。”欧阳倾芸说着眼神也稍稍的带着抹怒意。 “你去的话,会被她认出来的。”不知怎的,陆建安的语气有些急,他以前可从来都没这样子过,遇到事了,也总能冷静的思考,解决。 “认出来又怎样,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 突然,说出口的话迟迟未得到回应,欧阳倾芸望了陆建安一眼,也知道自己是过于冲激了,明明他那么说是在担心自己,才会那么说。可是,她也不想就这样放过那个刘韵昭,所以,到嘴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饭菜很快送上来,两人默默的嚼着碗里的饭,彼此静默无言。一顿饭下来,倒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欧阳倾芸跟着陆建安出门时,陆建安始终一言不发。 沛国公府的陆管家,也就是刚刚想要上来找陆建安,却被刘韵昭看到,才让刘韵昭笑话了陆建安一把的那个老人,此刻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欧阳倾芸。 欧阳倾芸倒也不觉得拘束,反而上前,“师兄,以前我们都是一起上山采药的,连下山实习治病也是一起的,可惜你早早就学会了师父所教的,把我抛下了,所以这次,你可不能落了我。” 第20章 缄默,傅氏的病 “陆管家,这位是我师弟,我想让他陪我一同前去给夫人治病。”最终,陆建安走到陆管家旁边说了这句话。 钱来了,欧阳倾芸想着这个,倒也没再多想,在陆管家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低声朝着陆建安说了句:“谢谢。”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欧阳倾芸掀开帘子,看着桌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叫嚷的小贩,还有一些穿着家丁衣服的男子在贴着什么告示,一切都如同一副卷画般,慢慢的在她眼前展示开来,突然,视线定格到一处告示上,那上面的头像,不正是她吗? 可马车行走的太快,欧阳倾芸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是官府贴出来,还是什么? 自从看到那幅告示,欧阳倾芸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那画上的是她吗?还是只是长得像她的另一人? 直到了沛国公府,欧阳倾芸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透着古韵的朱红色大门,门的上方,挂着一块牌匾,沛国公府四个大字模仿的是王羲之的笔法,字里行间,飘如游云,矫若惊龙。细看那白玉台阶,在光线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这里,好奢侈的装修,比她爹那个宰相府不知道豪华多少倍…… 难怪古人总说高门大户的门槛踩不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二位请跟我来。” “嗯。” 之后,两人便被带到一处院落。 “大人,陆大夫来了。” 刘肇听得此消息,便赶着过来。 就连三房跟二房的夫人听到消息,也派了丫鬟过来打探消息。 一路上,欧阳倾芸也得知这位得怪病的大夫人是当今傅大将军的嫡女,身份尊贵,当年也是名满天下的女子之一,只是性格孤高轻傲,偏瞧不上那些文弱书生,倒喜欢上了当时还未袭爵位的刘小公子,也就是现在的沛国公刘肇。只是男子总无法专情于一人,很快的,便又纳了二房,三房,直至现在。 “陆大夫来了。”忽听得一个雄厚的男性声音。 欧阳倾芸回过头去,跟着陆建安行了个礼,“大人。” 刘肇狐疑的望着两人,明明他是请一位大夫来,怎么会有两位呢? 陆建安忙解释道:“大人,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弟欧阳卿,医术不在我之下,此次带他前来,也正是为了夫人的病。” “这样,那快进来吧。”刘肇说完后,便对着身旁的两位随从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 “是。” 一进屋,欧阳倾芸便觉得鼻子有些难受,好浓的药味,心下不由得好奇,这夫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能让这么多大夫束手无策? “小姚,你去端盆热水来。”从里头出来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对着一旁站着的小丫鬟说道。 “是,钱嬷嬷。”小丫鬟躬身退了出去。 然后那位被叫做钱嬷嬷的女人又朝向刘肇行了个礼,“大人。” “起来吧。” “是。” “这两位都是大夫,你带着他们去看下夫人。” “是。”钱嬷嬷瞥眼望了两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到了欧阳倾芸身上,只觉得这男子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于是,刘肇在外室候着,钱嬷嬷则带着两位大夫入了内室。 欧阳倾芸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遂绕到了陆建安身后,避开了那双灼热的目光。 进了内室,欧阳倾芸更觉得药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喉咙有点不舒服。床前有一顶屏风,欧阳倾芸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 “夫人,陆大夫来了。” “让他们过来吧。” “陆大夫,请跟我进来吧。” “嗯。”陆建安回头递给了欧阳倾芸一个眼神,便进去了。 “夫人,您的脉象,似乎无恙。” “之前几位大夫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们夫人确实得了病。” 陆建安与钱嬷嬷的对话传入了欧阳倾芸耳里,她仔细听着,一字都不敢放过。 “那请问夫人是哪里不舒服?”陆建安又问。 “这……”虽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钱嬷嬷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反倒是傅夫人,显得坦然。 “我月信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傅夫人的语气有点虚弱。 “夫人多久没来过了?”陆建安的语气依旧平淡,似乎在他看来,这没什么。 欧阳倾芸的脸却微微的红了,居然是这种怪病,难怪外面传不开来。 虽然女子月信没来,在古代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毕竟古代的医生大多是男子,对妇科疾病并不擅长,而且一些严重点的妇科病,就只有等死的份。也难怪,那些大夫没一个能治得好傅夫人的病。 “三个月了。不过有时候会感到腹部处有些疼痛,腰也会酸胀,但就是不见红。” 这听得陆建安迟疑了,妇科病,他并不是很擅长! 欧阳倾芸听着陆建安沉默了,想着他是不是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便扬声道:“夫人,在下有一法子,或许能解了夫人的病症。” “还有一位大夫?”傅夫人问钱嬷嬷。 “是的,夫人。” “那还不请进来。” 欧阳倾芸被带进了内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复古红木大床,床沿雕刻着云纹图案,成团的拥在一起,形状各异,别有一番风味。 床上躺着一位夫人,年纪三十五左右,面容保养的挺好,皮肤依旧光滑。只是眼角的皱纹透露了她的年纪。 欧阳倾芸上前行了个礼,给傅氏把了把脉,这才娓娓道来。 “夫人这病是气结郁内所致,只要加以调养,必定能好全。” 一句话似乎戳中了傅氏的心,傅氏缩回了手,脸色有些苍白,却缄默不言。 钱嬷嬷见状,上前问道:“还请欧阳大夫开个方子。” “嗯。” 欧阳倾芸低头沉思了片刻,已经有人递给了她纸笔,她提笔写下,最后将方子拿给了钱嬷嬷。 最后还从药箱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一瓶药丸,也是智多星从现代带过来的乌鸡白凤丸,对于女人保养容颜或者调理经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药丸隔三个时辰给夫人服一次下去,很快便能见效。” “好。” 之后,欧阳倾芸叮嘱了傅氏几句,便跟着陆建安走了出来。 刘肇已经不在,想必是钱嬷嬷已经跟他说过了吧,这位欧阳大夫能治好夫人之类的话。 外头日光明晃晃的,欧阳倾芸单手挡在了额前,走了出去。 刚踏出了院门,却瞧见远远处火红色的身影,旁边似乎还有一个青碧色的身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正往她的方向前来。 是刘韵昭吗?欧阳倾芸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此时此刻她不想惹什么事,她只想去沛国公府安排好的地方睡上一天一夜,所以只能找个借口说要去上茅厕,暂时先离开这里。 “站住,”谁知,刚要走开,却被人冷得喝了一声。 这个声音,不正是刘韵昭吗?可是欧阳倾芸却不打算理她,仍旧徐步离开,仿佛身后的那个人叫的是别人。 “叫你站住呢,你没听见?”刘韵昭的声音愈发的响亮,脚步也快速走了上来。 跟在她旁边的欧阳倾玥提不上脚步,干脆慢慢的走着,嘴角扯过一抹冷冽的笑意,娘为什么要她跟刘韵昭这种草包往来啊…… 可很快的,欧阳倾玥便不这么想了。 欧阳倾芸在前头走着,陆建安看着刘韵昭快步的朝他这里走过来,便站了出去,挡在刘韵昭前面。 “二小姐,您可是叫在下?” 刘韵昭瞥了陆建安一眼,“本小姐才不是叫你呢。” “这里就在下一人。” “刚刚不是还有一个吗?” “不知二小姐在说的是谁?”陆建安反问。 “是……”刘韵昭也只是觉得刚刚的身影很熟悉,便叫住了而已,可至于是谁,没看到脸,她也不知道。 于是,刘韵昭重重地冷哼了声,便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欧阳倾玥早就已经出了薄汗,看着刘韵昭如此言行举止,只觉得实在愚笨。不过她还是走到陆建安眼前,瞥了一眼陆建安,才似无意的走过。 跟着的丫鬟看着主子眼底掠过的一抹轻蔑,更是低下了头,手中的扇子更是加大了力度的给主子扇着。 待听得脚步声渐远,欧阳倾芸这才走了出来。 “谢了。” “应当的。”陆建安仍旧语气平和,说完便走开了,欧阳倾芸立马跟了上去。 抬头看到前头有个青碧色的身影,似乎在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欧阳倾芸也没在意,直接走了过去。 第21章 不好,中计了 “咦?”突然间,欧阳倾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欧阳倾芸这边走过来。她望着欧阳倾芸的侧脸,总觉得格外的熟悉。 欧阳倾芸眉头皱的死死的,这声音,怎么好熟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令她怎么想放松都放松不下来。 欧阳倾玥看到走着的人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们可都得给我仔细找着点,那可是平阳王侯府的大小姐送的朱玉兰花簪。”后半句说的特重,倒像是有意说给前头走路的人听得。 欧阳倾芸装作听不见,径自往前走。 “姐姐……”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温柔的称呼。 该死,怎么会在这里碰到那朵毒莲花?欧阳倾芸暗自咬了咬牙,要淡定,不能因为欧阳倾玥的出现而扰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可后面听到的话,还是顿住了脚步。 “姐姐如今在哪里呢,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余掌事的孩子已经快不行了呢。”欧阳倾玥似有些惋惜的说着,一手缓缓的抚过落入眼前的梅花,护甲刮过花瓣,顿时留下一道刮痕,令花瓣再无完美。 欧阳倾芸的神情彻底的愣住了,孩子不行?可那孩子的蛇毒她不是已经解了吗?难不成是有什么后遗症?袖中的手指握的有些用力,骨节显得有些苍白。 而陆建安看着欧阳倾芸的样子,也知道那个青碧色的身影便是她的妹妹欧阳倾玥,于是低声说了一句:“我在前头的亭子等你。” “嗯。” 欧阳倾玥看着欧阳倾芸顿下来的动作,更加确定那就是欧阳倾芸。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跟陆建安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她也不戳破,毕竟这可是在沛国公府,而且自从上次吃过亏,她就对欧阳倾芸有所改观,这女人,可不好对付。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说服母亲让她早日去见她那倒霉催的娘亲,那么今日,她就是宰相府独一无二,最尊贵的小姐,也不用为庶女的出生而被别的贵族小姐看轻了。 想着,欧阳倾玥越发的不甘心,手心里的手帕已经被绞的很皱很皱,她却仍无所觉。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于是,欧阳倾玥故意走到欧阳倾芸身边,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顿作脚崴了的模样,“哎呀……” 右脚便顺势往欧阳倾芸的方向崴了下去,“好痛……” 欧阳倾芸已经回过神来,却见欧阳倾玥倒在了一旁,身旁却无他人,只有她跟她。跟着的丫鬟呢?她刚刚明明还看到了。 欧阳倾芸正狐疑着,欧阳倾玥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声:“姐姐。” “姑娘莫要胡说。”欧阳倾芸听的此话,强自淡定道,不想在沛国公府惹什么麻烦,更何况姐妹两个若是在这里翻脸,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这种无聊的事她根本不屑做。 “哦,这么说是我认错人了,真的抱歉,”欧阳倾玥的声音温柔的如沐春风。 只是,欧阳倾芸越看越觉得虚假,非要装白莲花是吧,老子便让你装个够。 “姑娘一时眼花,认错了人,也是可以理解。” “哦?是吗?”欧阳倾玥语气冷冷的,这次倒不像上次那样将表情都摆了出来,只是眼角间可以看得到怒意。“不过我脚崴到了,不知公子可否扶我一把。” 欧阳倾芸只当她是有所避忌,毕竟在这沛国公府她若是跟人吵了起来,那丢的可不只是她的脸,更是整个宰相府的脸。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我一介男子碰了姑娘的手,要是被人看到可怎么好?姑娘可想过怎么跟人解释?”欧阳倾芸唇间满是讥讽之意。 “公子可以抓着我的袖口,这样我们便无肌肤相触,别人想说什么,也没得说。”欧阳倾玥仍旧温婉,只是这副样子,做给其他人看看还好。 “姑娘真会说笑。”欧阳倾芸仍旧冷漠,说完抬脚便要走,在这里多待一刻,她都觉得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总觉得心口有些不安。 “啊……”欧阳倾玥却突然尖叫了声。 欧阳倾芸皱了皱眉,欧阳倾玥神情却好似有些痛苦,眉头紧紧锁着,她怎么了? 前头处冰儿听到声音,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的东西一上一下的,抖动的厉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冰儿的神情十分焦急。 欧阳倾芸想要走,却被迎面跑过来的冰儿撞了个正着,冰儿手里捧着的东西散落一地,这才看到冰儿手里捧着的都是些首饰。 “啊……” 欧阳倾芸被撞倒在地,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屁股摔了下去,怎会不疼?冰儿也是手足无措。吓的脸色有点白,身子赶紧往欧阳倾芸处爬过去,眼泪汪汪的,“公子,您没事吧。” 欧阳倾芸差点被撞晕,也没听清楚冰儿说的些什么。只是伸手扶住了墙角,想要起身。 “公子,冰儿扶你起来。” 说罢,冰儿便要扶欧阳倾芸起身。 “不必了”,欧阳倾芸已经扶住了墙角,脚上使了力气,这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而就在这么短短的瞬间,已经有一双小手掏了样东西放入了欧阳倾芸的腰包里面。 欧阳倾芸并未察觉到,起身时,却见欧阳倾玥一脸阴沉沉的,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觉得寒凉,“冰儿,你家主子摔倒了,你不过来扶着,倒是跑过去扶一个外人,怎么,当本小姐是透明的?” 冰儿听得欧阳倾玥的话,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身子软了一半,只是很快的,便将欧阳倾玥扶了起来,跪了下来忙磕头:“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 第22章 搜证,绝地反击 欧阳倾芸简直觉得今天像是走了霉运一般,先是被人泼了一身水,之后又摔了一屁股泥,新衣裳在短短一个上午便变成了旧衣裳,简直倒霉透了。凤眸巡视了欧阳倾玥跟冰儿一眼,也没再多说,拍了拍衣裳,便急步离开了。 “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还不快将东西收起来……”话虽是这么说着,欧阳倾玥的嘴角却慢慢划过了一抹讥诮的弧度,欧阳倾芸,咱们走着瞧! 欧阳倾芸只听到这几句话,却没看到欧阳倾玥的表情。 欧阳倾芸总觉得刚才的事有点奇怪,她走到亭子处,寻到了陆建安,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去了别院,等着夫人的消息。 看到眼前的院子,欧阳倾芸不由得感慨,真不愧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就连别院都如此奢华。 欧阳倾芸跟陆建安分别住一处厢房,看着宽大的院落,种着各种各样好看的花草,还有一座人工僻开的荷塘,欧阳倾芸顿觉心情没那么坏了。 欧阳倾芸回屋后,便直接脱了外衫,倒在了床上。 可外衫却似乎有些沉重,一下子没注意到,外衫便脱了手,掉落在地,发出“铿”的一声响。 欧阳倾芸疑惑,她好像没放什么东西在口袋里面吧。 手往里面摸了下,却觉得触感冰凉,一如她此刻极速下坠的心。 欧阳倾芸觉得此刻的心跳都是砰砰砰的,她将东西拿出来,却见是一支翡翠簪子。簪子浑体通透,不掺杂一丝杂志,看起来应该价格不菲。只是这样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到了床上,是她! 不行,这东西万一要是被发现出现在她身上,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想着,欧阳倾芸急忙穿上外衫,走到门边想要出去,将簪子放回刚刚那条小道上。 可还没开门,便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并着一个尖细的嗓子发出的稍有些沙哑的女子声音:“来人,给我找。” “是。” 应答的,是几名男子的声音。 欧阳倾芸急忙把锁落上,强自镇定,这个欧阳倾玥,速度居然这么快! 欧阳倾芸想把窗打开将簪子扔出去老远,可是却发现窗外也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好你个毒莲花,居然敢暗算本小姐。这次,欧阳倾芸真的很气,在家里害她就算了,跑出府门来还要害她,她非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不可! 慌乱中,欧阳倾芸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主意。 “回小姐,这里其他的屋子都搜过了,都没有发现您所说的那根簪子。” “哦?那还有哪里没搜过的?” “欧阳大夫的,只是欧阳大夫的房门似乎锁上了,怎么敲也没见人开门?” “欧阳大夫啊,”欧阳倾玥轻眯了双眼,饶有兴味。 “一个门而已,你们还开不了吗?难不成要本小姐来开吗?”刘韵昭却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听到欧阳倾玥与下人的对话,实在有些忍不住就出口。 “小姐,奴才这就带着人开门。”那个下人似乎很畏惧刘韵昭,声音都有些颤抖,吓得忙领着人走去了欧阳倾芸的屋子。 “让妹妹见笑了,这帮奴才,还得说一说重话才行。”刘韵昭在院门口停住,整了整鬓边的碎发,转念一说,“不过妹妹你这性子也太柔婉了些,若是不改一改这性子,将来嫁出去怕是要受婆婆的气。” “姐姐教训的是。”欧阳倾玥低垂了眼角,似乎真的很认真在听刘韵昭的教导。 刘韵昭带着欧阳倾玥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侍女们有条不紊的端上了几盘小吃供两位姑娘吃。 “你呀,”刘韵昭与欧阳倾玥平时来往虽不多,但是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女子的茶会诗会的,她们两个都会碰上面,这一来二往的,倒也熟络了不少。而此次欧阳倾玥前来,也是因为娘亲身子好的差不多了,特来沛国公府报下信,顺便拿了些首饰送给刘韵昭。 “只是妹妹性子随了娘亲,想改一改这性子也是需要时日的。”欧阳倾玥神情流露出淡淡的委屈,语气愈发的低沉下去。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刘韵昭伸手拿了婢女端着的水果盘上的葡萄,径自吃了起来。“对了,丫鬟那些屋子都搜过了,都没找到姐姐所说的那根簪子,姐姐该不会是漏在宰相府了吧。” “不可能,我出来的时候,还亲自点过的呢。” “那妹妹会不会掉在路上了呢?” “所有的东西,都是封好放在盒子里的,更何况,路上都没人打开过。” “那姐姐的簪子就是掉在这府里了。” “应该是吧,也怪冰儿那丫头,我叫她去把东西拿过来要送给姐姐,可她却那么不小心。”欧阳倾玥说着,还望了一眼冰儿。 冰儿吓得跪倒在地,明明是小姐叫她故意撞上欧阳倾芸的,可是,所有的过错却全都要由她来背负,想着,冰儿咬了咬牙,不让眼中的晶盈滴落。“小姐,是冰儿的错,小姐责罚奴婢吧。” “算了,起来吧。看你也不是故意的。”欧阳倾玥抚了抚手间的护甲,那是今早娘亲请了人专门给她画的兰花图案,模样虽不比牡丹华贵,却多了一分清尘独立。 “谢小姐。”冰儿说罢便起身,退至一旁。 “哟,你这护甲上的图案真好看。”刘韵昭似乎也察觉到了。 “姐姐谬赞,其实兰花也不算的最好看的。” “兰花清尘脱俗,正适合妹妹。” 欧阳倾玥“噗嗤”一声浅笑,露出淡淡的梨涡,真真是美人一笑,有如春风。“那妹妹就承姐姐谬赞,姐姐若是喜欢,妹妹改天叫那名画师帮姐姐画上几朵牡丹。” “好啊。” 第23章 将计就计 看刘韵昭笑得如此灿烂,欧阳倾玥眼底掠过了一抹轻蔑。 “吵死了,谁在外面敲门?”两人聊得正欢 ,却听得一个稍显疲惫的声音。 欧阳倾玥眸底划过一抹喜色,好戏就要开场了吧。 欧阳倾芸双眸缓缓抬开来,却见是一帮男子,惊的大喊出声:“你们是谁?”突然觉得有异样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望来,她装作有点蒙的往自己身上瞧去,然后又在望了望几名男子,觉得时机刚刚好,于是便怒吼:“大胆,谁让你们敲本小姐的门?” 而听着的人只当她是因为迷糊,才忘了换男子衣衫出来见人,而且连头发也没挽起,所以干脆不掩饰了,直接以本小姐自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能这样做。 几名下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对方是个女子。一袭浅黄色的女子衣衫,头发还是披散开来的,乌黑的墨发极其的柔顺,随着院内的风起,轻轻的曳动。 此时此刻,刘韵昭跟欧阳倾玥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刘韵昭怒问。 “欧阳……欧阳大夫……欧阳大夫……”为首那个下人脸有些红。 刘韵昭此时顺着门口处望去,却见是一名女子,脸色有些涨红,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行人。不知为何,这样的目光,总令她觉得有点慌。 “妹妹,二小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欧阳倾芸语气有些森冷。 刘韵昭并不认识这位宰相府的大小姐,她斜眼看向了欧阳倾玥。 欧阳倾玥脸色有些煞白煞白的,怎么会是这样?欧阳倾芸她,到底想干嘛? “姐姐,”欧阳倾玥强自镇定道,现在,她该怎么办?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牵连的姐姐,男扮女装的事被捅破,还私自跟一个男子出来,这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死,或许,就连她,都要连带着被人说宰相府的小姐没规没矩的? 而她能想到的,欧阳倾芸又怎会想不到,只是,她给自己下了一个赌局,赌赢了,她的名声不会坏,而赌输了,她的名声就要被人拿来扫街头的落叶了…… “什么?”刘韵昭瞪大了双眼,这么说,早上跟她在饭馆闹翻了的,就是那位传闻中宰相府的废柴嫡女欧阳倾芸喽……不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理智很快还是浇醒了她,她立马摒退了下人,也已经嘱咐过他们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姐姐,您怎么在这里?” “我在哪里好像也不用跟你禀告吧。”欧阳倾芸看向欧阳倾玥的眼神始终冷彻如冰。 “这……” 刘韵昭也没想到搜个簪子而已,居然会闹成这样。“玥妹妹的簪子丢了,我派人帮玥妹妹找,会搜到姐姐这里,也只是做例行检查而已。” “咦?妹妹丢了簪子吗?”欧阳倾芸一脸疑惑。 “嗯。”欧阳倾玥淡淡道。 “妹妹不会是搞错了吧。” “什么?” “我这里怎么可能有妹妹的簪子呢?” “姐姐,这其他院子都找遍了,没找到玥妹妹的簪子,就差您这处了。”刘韵昭倒是挺能为欧阳倾玥说话的。 欧阳倾芸见状,反唇讥笑道:“那敢问二小姐,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差我这处?” “嗯。” “那院子的草地,树下,可都找过了?丫鬟呢?全部都搜过身了?” “这……”刘韵昭一时被堵得无言,说找,但实际上,欧阳倾玥身边跟来的两个侍女,可都没检查过呢?只因她说她们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可是靠得住。 “既然没检查完,就可能代表那些地方可能有妹妹要找的东西,所以呢,也没必要来吵醒姐姐我,我这可是刚入梦就被你们吵醒了。”欧阳倾芸说完,便要将门关上。 “喂……” “昭姐姐,我们先走吧,姐姐这里不可能有我的簪子的。” “可是,看她这副样子,我总觉得有些可疑。”实际上,刘韵昭讨厌欧阳倾芸这副样子,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大小姐了?明明就是个废柴,连她们的茶会都入不了的野丫头一个,还敢跟她摆谱? “那不如姐姐先将事情说给三夫人听一听吧。” “嗯,你说得对,这种事情,我娘最懂得如何处理了。” “嗯嗯。”欧阳倾玥虽应着,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总觉得事情在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两人走后,欧阳倾芸的房门口,便多了一层守卫。 欧阳倾芸将自己关闭在屋内,手中紧紧握住了那根碧玉翡翠簪,心底下早已有了盘算。想着,她又缓缓展开了一抹浅浅的笑颜,对着镜子,将簪子插到了发上,轻轻的挽起发髻。镜中的人有着绝美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一双眼睛灵动如泉水般,总能倒映出更丑陋的人心。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就在欧阳倾芸以为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来了两名中年女子,自称是三夫人身边的丫鬟,要来搜她的屋子。 在刘韵昭她们几人离去后,门口的守卫多了一倍,她就算化成只苍蝇,只怕也飞不出去,而窗外,也有几名男子在巡逻着,此刻若是乱动,只怕更会坐实了自己偷盗的罪名。 不过既然如此,欧阳倾芸嘴角扯过一抹冷笑,尽管来吧,她什么都不怕,她连堂堂国师宁枫扬得罪过,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刘韵昭这次倒不愚蠢,意识到自己捅了个篓子,大摇大摆的叫人来查她的屋子,却让府里的男丁正正撞着了欧阳倾芸的身份,就算欧阳倾芸再不济,也是当朝宰相的嫡女,若是事情传出去,她这个“始作俑者”,估计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这一切,还是要拜欧阳倾玥所赐。 欧阳倾芸任由她们搜着,自己则站在门边,挺直了腰杆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搜完后,两名女子交换了个眼神。便朝着欧阳倾芸的方向走来。 “欧阳小姐,抱歉,您这身上也要搜一搜。” “嗯。”说完,欧阳倾芸撑开了双手,任由她们搜着。 第24章 可恶,毒莲花的戏 突然,一个目光锐利的侍女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欧阳倾芸的发髻上取下来一根簪子。 那侍女见簪子的图样跟欧阳倾玥描述的一模一样,不由得喜出望外,另一个侍女见了,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只是,很快两个又淡下神色,往欧阳倾芸脸上瞧了过去。 只见欧阳倾芸狐疑的望着她们两个,“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仿佛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的样子。 两位侍女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得说:“欧阳小姐,这簪子似乎有点问题,还请欧阳小姐随我们前去见一趟三夫人。” “胡说,”欧阳倾芸猛地用力从侍女手中扯过了那根簪子,插回发髻上。一脸愠怒,“这根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怎么会有问题?” “这……”两名侍女正狐疑中,却听得另外一个声音。“三夫人到。” “那还烦请姐姐把簪子借我看看。”忽的,一个柔婉的声音出现。 三夫人,刘韵昭,欧阳倾玥一齐踏入了房门。 欧阳倾芸盯着来人,眼神中含着些许敌意。 三夫人一身华贵,发上插满了珠玉首饰,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横插在发髻左侧的一根鎏金花纹簪子,皮肤保养的甚好,一张脸看不出任何的皱纹,相比起大夫人,三夫人显得如花中月季,盈盈生资。 几名守卫将院门口团团围住,屋内只留下了几名侍女跟几位主子在那里对峙。 欧阳倾芸给三夫人行了个礼,“芸儿见过三夫人。” “起来吧,”三夫人端然落座,此时才认真打量起了欧阳倾芸,原以为自己的女儿是月洛第一美人,模样也算是上好的,只是,看着欧阳倾芸,便觉得自己的女儿跟她甚至是不得比拟的,于是,暗暗的生出了一点妒忌。 刘韵昭跟欧阳倾玥站在了一边。 “事情的原委我也听昭儿说过了,此事我原本不该过问,只是玥儿说簪子是在我府里丢了的,我便不能不管。” “夫人府上出了小偷,夫人要找出来加以惩罚也是理所应当,”欧阳倾芸衣服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是眼角还瞥了欧阳倾玥一眼,露出一抹自信。 欧阳倾玥不知为何,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畏惧,事情原本的轨迹,似乎发生了偏移,让她无法控制了。但她还是徐徐出声:“姐姐说的是,若是查出是谁捡到了妹妹的簪子而不出声,妹妹也定不会轻饶了他。” “可不是呢,想必夫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偷妹妹簪子的人吧。” “如若查出来是谁偷了玥儿的簪子,便将他送至大理寺去关上几日,你们看这样可好?”三夫人说时似乎在寻求两人的意见,可实际上语气却十分笃定,容不得人反对。 “夫人如此甚好。”两姐妹难的的说出同样的话。 “那,芸儿,刚刚我的侍女的说你头上戴着的簪子是玥儿的,可否让玥儿瞧瞧?”三夫人说的甚是风轻云淡,冷冽的眼角只在欧阳倾芸的身上来回梭巡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就是,你就该给你妹妹看看。”刘韵昭忍不住出声。 而欧阳倾芸这时却突然缄默,一副抿着嘴唇似乎在想着说什么的样子,只抬了抬眼角,望了望三夫人,刘韵昭,最后又望了一眼欧阳倾玥。 欧阳倾玥也没说话,猜想着欧阳倾芸到底想干嘛?一只眼睛只狠狠的盯住了欧阳倾芸紧握的右手处稍露出来的一抹碧绿。 突然,欧阳倾芸冷笑了声,凤眸扫过几人一眼,最后定定的望着欧阳倾玥:“我没拿过妹妹的什么簪子,妹妹难道不信姐姐?” “姐姐,你这么说可就伤了我们的姐妹情分了,只是……只是我……”欧阳倾玥说着,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只是什么?”欧阳倾芸反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把眼前这个人的狐狸尾巴揪出来,让人们看看到底有多丑陋,有多恶心。 “妹妹也是为姐姐着想,若是被人传了出去,说姐姐身上有一支跟妹妹那根簪子一模一样的,那……”欧阳倾玥说的恰到好处。 “这么说,妹妹是真怀疑姐姐了呢。” “我没有,”欧阳倾玥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不过看着欧阳倾芸如此弯弯绕绕,更加确定欧阳倾芸心中有鬼。 “那姐姐便多谢妹妹信任。” 欧阳倾芸说的轻巧,眼底眉梢都有浅浅的笑意。 只是这样的神情,这般的淡然,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三夫人与刘韵昭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欧阳倾芸似乎有些不寻常。因为,如果是寻常人,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定会第一时间便将东西拿出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欧阳倾芸的所作所为,明显不是这样子。 却不知欧阳倾芸另有打算,她将手里的簪子紧紧的握着,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几名女子。 可突然地,空气中想起了“铿锵”的一声响,是那支碧玉翡翠簪落了地。 “姐姐……你没事吧……”欧阳倾玥随即装作担忧的出声。 欧阳倾玥眸底闪过一抹得意,你不给我看又怎样?照样有办法让你露出原型。刚刚只是轻轻撞了她一下,没想到欧阳倾芸真的手一松,簪子也掉在了地上。 欧阳倾芸气急,这个欧阳倾玥还真是厉害,给个台阶下她不下,非要自找罪受。 欧阳倾玥蹲下身子想要去捡,却被欧阳倾芸先一步,怎么说她也是有点功夫的,此时已经赶在欧阳倾玥前面,伸手捞起了那支簪子,迅速的抹掉了簪子上的灰尘。 第25章 信,或是不信? 然后,看着欧阳倾玥一脸不甘的模样,反手便是一个耳光,只是她没用多大的力气,欧阳倾玥的脸也是红肿了起来。 顿时,欧阳倾芸受了委屈,想到居然会在人前丢了脸,刚才的假哭变成真哭,语气含着些怨愤,“姐姐,你做什么呢?” 而三夫人跟刘韵昭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骇到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欧阳倾芸一双凤眸极其的阴寒,双目死死瞪着欧阳倾玥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颊,语气不善,怒声吼道:“真没想到妹妹会是这种人,太让姐姐失望了。” 没有人见过欧阳倾芸发狠,如今,欧阳倾玥算是见识到了。 “姐姐,我只是不小心的。”欧阳倾玥说着委屈巴巴的望向了三夫人跟刘韵昭,手中的手帕差不多也要被揉碎了。 而欧阳倾芸却不给解释的机会,一脸阴骘。“妹妹为了看姐姐这根簪子,居然使出如此好手段,想着借推姐姐一把,让姐姐掉了簪子是吗?这摆明了就是妹妹不相信我这个做姐姐的,认为我会去偷妹妹的一根簪子,难道不是吗?” 众人听得欧阳倾芸将话说的如此露骨,纷纷都避过眼去,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 刘韵昭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做了个手势,将下人全都摒退。 屋内便只剩下三个人。 欧阳倾玥却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欧阳倾芸,“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阳倾芸却没再望她,朝向三夫人说道:“三夫人,今日我本不欲与妹妹争吵,谁知妹妹如此不相信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今看来,我不证明一下自己,恐怕三夫人跟二小姐也不会信我的,对吗?” “芸儿千万别这么说,我跟昭儿没误会过你呢,”三夫人笑眯眯的道,内心却想着,早点让事情结束吧,不然,真不知道还会出了什么事呢,这位宰相府最得宠的二小姐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惹不起,而欧阳倾芸,也是一样,虽然出生没了娘亲,不得爹爹宠爱,但是人家的外祖父礼部侍郎蓝阙,听说前几日皇帝要封给蓝阙礼部尚书的官位,只是诏书还没拟定下来,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是吗?”欧阳倾芸望着三夫人,发出质疑声。随即又转了语气,没有刚刚那么凶,但是语气却异常笃定,“我再说一遍,我手中的簪子,是我娘留下来的,若是有人敢对这根簪子动手脚,我必定与他拼命。” 欧阳倾芸看着众人没有反驳她的话,很满意。 凤眸冷勾勾的望向了欧阳倾玥,缓步走过去,欧阳倾玥不知道她要干嘛,只是抬着愤怒的眼神瞧着她。 “妹妹,你可瞧清楚了,这簪子是不是你的?”说罢,欧阳倾芸将手掌心摊了开来,只见一支通体翡绿的兰花状簪子完好如初的躺在欧阳倾芸的手心上,刚刚摔着时并没有摔烂。 欧阳倾玥眼前似乎一亮,伸手便要夺过来看下,这是不是早上她放在欧阳倾芸腰包里的那支。 只是欧阳倾芸眼疾手快,收回了手。 “妹妹这是想干嘛”,欧阳倾芸脸色始终冷冷的,“妹妹既已看过,不妨说说,妹妹的簪子有什么特征,看是否跟我手里这支对的上。若是一致,那我手里这支便确确实实是妹妹的,毕竟这世上做工,材料,图纹完全一模一样的首饰实在鲜少,这种翡翠的更是另当别论,每一块翡翠石的纹理皆不相同,更是难得有一模一样的能打造出来。” 欧阳倾芸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如若这支簪子是妹妹,那姐姐便在这里一跪一磕头,跪回平城去,以向妹妹真心认错,如若不是,那便是妹妹一跪一磕头,跪回平城去。” “这……”欧阳倾玥见欧阳倾玥说的如此,想着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可想着那么短的时间内,欧阳倾芸不可能有换走簪子的机会,也不可能丢了,否则,他们也早就找到了。更何况,若是这次赢了,欧阳倾芸丢了脸面,以后也会抬不起头来,也就是彻底的将欧阳倾芸踩在脚底下了,想到这个,她也只能暂时忘却刚才所受的耻辱,反正以后加倍讨回来便是,应声道:“好。” “那就请三夫人跟二小姐做个证人。”欧阳倾芸非常好气的朝着堂上想着看好戏的两人说道。 “好。”未等三夫人回应,刘韵昭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过……”欧阳倾芸再度出声。 “不过什么?” “鉴定这支翡翠簪子是否是妹妹的,我觉得请个内行人来好一些,毕竟我们女子,眼光不及男子好。” 这什么意思?刘韵昭瞪了瞪欧阳倾玥,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她跟娘亲吗? 袖中的手握成拳状,三夫人似乎有所察觉,一手去碰了下刘韵昭的手,然后勉强挤出笑容,“芸儿说的极是,我这便命人去请本县城东的一位专门打造翡翠首饰的老先生过来。” “嗯。”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男丁带进来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老人家进来便先给三夫人磕了个头,再给各位小姐行了个礼。 “老先生,不必多礼。”欧阳倾芸温声道。 三夫人跟着出声,“此次请你过来,便是想请你鉴定一下一支翡翠簪子。” “夫人小姐尽管吩咐。”老先生缓缓起身。 欧阳倾芸双手递过去,老人同样双手接过。“老先生看看这支簪子,是否与我妹妹口中所说一致?” 第26章 惊险,孤注一掷 “那妹妹便说说看吧。”然后又回过头,朝着欧阳倾玥道。 “我那根簪子是浑体通透的碧玉翡翠簪,是爹爹用年前寻来的一块纯天然的翡翠石,命工匠雕琢而成的,簪子上面刻有三朵兰花。”欧阳倾玥徐徐道来,目光与欧阳倾芸对视,她还有一件秘宝故意不指出来,便是要看看,欧阳倾芸这次凭什么这么逞能,这么丢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老人拿起簪子,仔细观察着,还用手指瞧了瞧簪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老人身上,欧阳倾芸只觉得自己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砰砰砰”的,生怕自己所做的,毫无作用。 老先生研究了许久,最后才朝着欧阳倾玥说道:“这位小姐,这支簪子并非你所说的那支。” “什么?”欧阳倾玥吓得倒退了两步,脸色很苍白。 而欧阳倾芸狂跳不已的心跳因着老先生说出的话跳的更加快,好激动,她赌赢了。她也只是趁他们没来搜屋子之前,用烛火的外焰将整支簪子烧了整整一炷香时间,因为她记得好像在一本书上看过,天然翡翠遇火颜色会变淡,翡翠经过烤灼会使其内部分子体积增大,使玉质产生变态,失去温润的水分,种质变干,颜色变浅,质地差一点的,可能就碎了。她便想试试,毕竟,她们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与其坐等扔人宰割,倒不如选择打破这层局限,让自己活得主动点。 “这支簪子是假的。”老人家娓娓道来,随即又解释道:“这根簪子的成色虽与一般的簪子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细看之下,颜色淡了些,若按这位小姐所说,小姐的簪子该是由天然翡翠打造的,颜色更该亮一些的。” “不可能,这跟我那支就是一模一样的,老先生,您再仔细看着点,”欧阳倾玥根本不相信,欧阳倾芸在短时间内会有偷梁换柱的本事,她那支簪子,一定就是眼前这支。 欧阳倾芸却煞是其事的多说了一句:“是啊,老先生,您再好好看看,好让妹妹清醒一点。” “我那支簪子背面刻有一个兰字,老先生,您可瞧清楚了。”欧阳倾玥此时的面孔有些狰狞,语气含着些许威胁之意。 什么?欧阳倾芸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欧阳倾玥,三夫人,刘韵昭,个个都朝着她望来,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她硬是冷了冷心肠,没事的,不会查出什么来的,只要咬住了口,她们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是。”老人家将簪子翻看了一下,“这位小姐,没有小姐所说的字。” “不……不可能……”欧阳倾玥像是喃喃自语,脸色很苍白,冲上去夺过了那支簪子。 直接翻过簪子背面,突然,瞳孔突然间放大,像是看到什么邪物般的,惊骇的一脸神色。 欧阳倾芸对于欧阳倾玥的反应很满意,她冷冷的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近乎于温柔的笑意,“妹妹这回信了吧。” 话说完,便抽手从欧阳倾玥手中取回了簪子。她斜眼瞥了一眼簪子,只见背面并无什么兰字,只有几条浅浅的横线,欧阳倾芸愣了下,刚刚她倒是没怎么注意,看来刚刚的烛火将刻出来的字烧融化了,只剩下浅浅的三横,但是三横证明不了什么,在旁人眼里,这三横只会是赝品的最佳证明。 三夫人跟刘韵昭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而欧阳倾芸看着几人的反应,很满意。 三夫人出口唤了声:“林嬷嬷,带着这位老先生去库房领了银子,便送他回去吧。” “是。” 不一会儿,那位鉴定师便被一个老嬷嬷带了出去。 而屋内,依旧只剩下三人。 欧阳倾芸看着欧阳倾玥,神情似乎有些惋惜,“妹妹,姐姐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姐姐不是什么贼子……” “如今,妹妹可还会说,这支簪子是妹妹丢的那支吗……”欧阳倾芸后半句未说出,只想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而欧阳倾玥被接连的打击,怎么想都想不透欧阳倾芸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只是,现在她要做的事情更加令她难堪,想着,她身子一软,彻底栽倒在地。 欧阳倾芸见惯了这种把戏,心里只是不屑。不过,她还是配合的蹲了下去,“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然后轻轻凑到她耳侧,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妹妹知不知道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欧阳倾玥听得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手指甲在手心里刮出了一道道血痕,却仍无所觉…… 事后,听禀报的小厮来说,欧阳倾玥的簪子找到了,原是被她收到了装披风的包袱里,这才惹出了这场乌龙。 只有欧阳倾芸,刘韵昭,三夫人知道,这背后,不仅仅只是一场乌龙。 欧阳倾芸听着来人的禀报,脸色始终淡淡的,欧阳倾玥还不算傻,自己认了这摊子事,只是,她也听说了,宰相府一听到消息,便立马派人来接她回去了,而她被接回去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要婢女扶着的,下人只道是她原本身子骨就弱,此次来沛国公府,一路受了风,便得了风寒,而随行过来的,还有一名宫里的太医,受了欧阳靖胥的委托,前来照看欧阳倾玥的,听人说,那名太医很年轻,长得也好看。 小厮说完后退了出去。 坐在窗台前,冷哼了声,“爹,在您眼里,就只有她们母女两吗?那我跟我娘呢?”语气有些低沉,但那双对着镜子的眸子,却透着一丝倔强。 忽的,欧阳倾芸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欧阳倾玥曾说过,余悠的孩子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脑海中画面一闪,似乎又回到了早上随陆建安来沛国公府的时候,她看过的那张告示,到底是什么…… 第27章 傅氏的秘密 “叩叩……”恍惚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欧阳倾芸开门出去,却见是大夫人身边的钱嬷嬷。 “姑娘,我们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知道欧阳大夫原是个女子之后,钱嬷嬷跟傅氏原本也都吓了一跳,只是称呼也改了,而且也不说她是什么大夫,只说是随欧阳倾玥一同来的。 “嬷嬷稍等,我梳个妆先。” “姑娘这样就挺好,不必上什么妆。”钱嬷嬷看着欧阳倾芸的模样,越看越是出神。 “那我便带件披风吧。” “好。” 宁枫扬从容冥那里听到欧阳倾芸逃走了,神色始终冷冷的,眸光迸射出的阴暗中含有一丝复杂。 两人连夜赶往了江临,可江临却仍旧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完全瞧不出来会有什么大事的样子,重楼宴是江临知府徐麟主办的,名单送往了各地,甚至还送到了皇宫里,只是,邀请的对象没有人知道,邀请函是用密封的信函装好封订起来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可以毫无顾忌的前来参加,无论是落魄才子,或者是达官显赫,通通都在此次的宴请之列。 宁枫扬当然也受到了邀请,只是他对那封邀请函根本不屑一顾,最近朝堂之上朋党之争愈来愈激烈,支持太子慕容弘的官员有一小部分已被暗杀,至今查不出凶手,而二皇子慕容诚表面上不参与朝堂斗争,暗地里已经集中了一大批官员,与他们来往甚密。 宁枫扬入住的这个客栈也是他的暗地产业之一,掌柜是他亲自指定的,负责每日给他报送江临最新的信息。 二皇子已经来到江临,而随他同行的,还有几名落第的才子。他们住在江临的偏郊处,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嘛。 此次重楼宴,顾名思义,便是在江临有名的重楼举行的宴会,重楼建在淮河中央,四周临水,分别架着几条小桥,与岸地相连。楼高几层,登上最顶层,可以望到整个江临,因此,这里也是文人墨客极爱的地方,特别是风流派的诗人,最爱以重楼为名,各自作诗,比比谁的诗句更有韵味。 出去的探子几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零零散散的,宁枫扬看着案上的几个人名,最后用笔墨圈出了几个,眸光随着圈出的人名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深邃,如同暗夜里蛰伏的野兽搜寻着猎物的精光。 “公子,二公子来了。” 外头,容冥步履急速,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凑到了宁枫扬耳畔说道。 “嗯。”宁枫扬似乎未闻,仍旧看着案上的图纸。仿佛前来拜访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容冥悄声退了出去。早就习惯了这位主子的脾性,他只能先出去跟二皇子应付一下,然后等宁枫扬过来在离开。 欧阳倾芸在钱嬷嬷的带领下再度来到了静贤院,这处院子是国公府历代原配所住的地方,院子不算的很华丽,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古朴风,四处都很安静,走在青石路上,脚底摩擦出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静贤院的花花草草众多,欧阳倾芸望着其中的奇花异草,眼睛像开了光一样,有时候看的都转不开眼睛,好多都是可以用来入药的,而且有些还能用来制毒,天呐,难不成,这位夫人也懂药理? 而欧阳倾芸的动作似乎被钱嬷嬷发现了般,她慈祥的双眸久久凝视着欧阳倾芸,“姑娘,这里的花草都是夫人命人种下的。” “哦?”欧阳倾芸来兴,“夫人很喜爱花草吗?” “是啊。” “难怪这里有这么多花草。”欧阳倾芸似有领悟般的回了声。 “我虽服侍夫人多年,但是这里的花草有些还是认不出来,每每夫人提问时,总有一两株说不出名来。”钱嬷嬷似有些自嘲的说道。 “这些花草,应该有些是从其他地方移植过来的吧。”欧阳倾芸望着其中一株紫黑色的植物,有些神思。 “姑娘聪慧,连这都被姑娘瞧出来了。” “嬷嬷谬赞。”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傅氏刚喝下了汤药,脸色比起之前,红润了许多。此时,见欧阳倾芸着一袭鹅黄色女裙,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一只翡翠簪子,却显得整个人清淡脱俗,明眸善睐,别有一番灵气。 “芸儿见过夫人,”欧阳倾芸先行了个礼,然后表情又有些愧疚的说着:“芸儿一时任性,扮成男装,欺骗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芸儿的不懂事。” 傅氏早早就听说了别院的事,对欧阳倾芸,也便是多了一分了解。 “芸儿,你别自责,再说了,你扮成男装,也是为了帮我治病,不是吗?”傅氏眉眼间都饱含温柔,不像三夫人,对她冷言冷语,而且有刘韵昭这个女儿摆在这里,她也不信三夫人能好到哪里去。 “谢夫人体谅,”欧阳倾芸站直了身子。 “钱嬷嬷,你先出去吧,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是。”话一说完,钱嬷嬷便退了出去,只是眼神中含有一抹狐疑。 欧阳倾芸更加纳闷,傅氏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到底想干嘛?若说是给她瞧病,那也没必要把钱嬷嬷也遣了出去吧。 想着,欧阳倾芸的眉头轻轻的崛起,像极了绵延的曲峰。 傅氏瞧着欧阳倾芸如此模样,怔怔的,一时有些出神。 “夫人,”欧阳倾芸试着叫了句。 傅氏这才回过神来,“像,真像。” “什么真像?” “你跟你娘。” 第28章 娘亲,蓝屏儿 “我娘?”欧阳倾芸震惊了,一直以来,没人告诉她关于她生母的任何事,就连是外公,也只说了她娘是生下她之后便离去了,其他什么都没提起过。 “嗯。”傅氏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只是,她也不清楚,怎么那样一个女子,说没就没了呢? “您认识我娘?”欧阳倾芸开始激动了,她想知道关于娘的事,无论是一丁点生活小事都好,她都想知道这个前世的母亲生前是怎么样的,而且,更深的疑问打来,她娘明明会医术,又怎会是难产而亡? 她不由得又想到,如果她娘当初没有死,那么如今的她,该是怎么样一副样子?继承娘亲的高超医术?而且也根本不用被送走,会在宰相府安然的度过童年直至嫁人?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想象而已,已经发生的事根本无力挽回。 “你娘是蓝侍郎府的养女,听说是在一场火灾中被抱出来的,当时的蓝夫人见孩子幼小孤苦无依,便将孩子带入了蓝府,当成养女来抚养,还给你娘起了个名字,叫做屏儿。” “我只知道我娘的名字,却不知道其他的事。”欧阳倾芸只觉得内心有种淡淡的情愫在生根发芽,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感怀。 “我跟你娘的相识说起来很巧。”傅氏沉入了久远的思绪。 欧阳倾芸认真听着,不敢漏掉任何话。 “那年,刚好新春,我跟家里几位姐妹去踏春,可却突然跟丢了,就在我找不到路,也找不到人的时候,被一条毒蛇咬到了,就在我以为我要死在山里的时候,有一个年纪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姑娘出现了,她看到我的右脚出了血,就跑过来,却发现我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就问我是不是中了毒……”说道这,傅氏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你娘亲也是你这般年纪,”傅氏看着眼前的脸几乎重叠,眼底竟流露出一丝感伤,“我说我被蛇咬了,她便随手掏出一个瓶子,给我洒了药,止了血,还扶着我一路走了出去。” “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只是好景不长,你娘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小侍郎的欧阳靖胥 ,而我,则嫁给了刘肇,成亲之后,自有府院里的事要忙碌,我两来往便越来越少,直到听到你娘怀了孕,只是,你娘自从怀了你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我派去打探的丫鬟,也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只说是母子平安,年节到了,以为能见你娘一面,却没想到,你爹竟带上了二房去,对外则说你娘胎象不稳,需在府里好好静养。” 欧阳倾芸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关于娘亲的事,有点激动,可隐隐的,还觉得有什么,被他们都遗忘掉的事实。 “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居然没认出你就是屏儿的孩子……” “夫人……” “对了,虽说你娘会医术,可是你呢?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傅氏对于这点,确实很疑惑。也想过欧阳倾芸可能是有高人指点,可是欧阳倾芸一出生便被送到欧阳家的一处田庄,她几次想要见那个孩子,都被宰相府的人明说暗说的拦下了,直至今日,才偶然的见到。这样的话,这孩子不可能真的得到什么欧阳家的照顾才是。 “我的医术是跟娘学的。”欧阳倾芸敛了敛眼角:“我也是意外的才发现我娘留下一本书叫做医学宝典,然后我的医术便是从这本书来的。” “这样啊,”傅氏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当年的蓝屏儿,也是开过医馆的,一双妙手,救死扶伤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 “嗯。” 之后,傅氏还一口气的说了很多关于蓝屏儿的事,包括蓝屏儿跟欧阳靖胥的相遇,蓝屏儿开的医馆也曾碰到过很多追求者,但是她却是用“等你中了状元再说”一句话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那些求亲者,也曾经入宫给孝宁皇后瞧过病…… “孝宁皇后?”欧阳倾芸听到皇宫两个字,总觉得隐隐中似乎有一根线在牵动着什么东西? “嗯。” “宫里的太医那么多,他们治不好皇后的病吗?为什么我娘回去给孝宁皇后看病?”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你娘进宫足足一个月,回来之后,整整瘦了一大圈,而且精神也很差,再到后来,就有了你。” 欧阳倾芸听得越发的蹙起了眉。 孝宁皇后是当今圣上,元隆皇帝的发小,当今太子的亲生母亲,孝宁皇后行事颇有长孙皇后之风,生性简约,御下平和,只可惜,年纪轻轻便得了病,到后来,病重不治而亡。 对于蓝屏儿进宫这事,欧阳倾芸着实纳闷,只是,她也不说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傅氏的话……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下人来传晚膳,欧阳倾芸这才惊得出声:“啊,居然这么晚了。” 傅氏也有些惊讶,“你就在这里吃吧。” “夫人,我还是回别院了,陆大哥在等着我呢。” “你是说那位陆大夫吧。” “嗯。” “我瞧着他还不错。” “嗯。” 第29章 不求也得求 欧阳倾芸也不知道傅氏说的另外一层意思,只想着得离开这里了。 傅氏见欧阳倾芸去意坚决,倒也不做过多的挽留,只让钱嬷嬷送她回去。 “姑娘,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路上,钱嬷嬷说道。 “何事?嬷嬷请说。” “宰相府的人,好像在找姑娘。” “什么?”欧阳倾芸不太明白。 “我刚刚出去,看到街上有张告示,上面画的人,好像就是姑娘。” “嬷嬷可知是什么事?” “我不认得字,后来也是听了一旁的人说,只说是找姑娘救个孩子。” 孩子?欧阳倾芸陡然一震,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钱嬷嬷,从这里到桃村,还有多远?”欧阳倾芸语气有点急。 “啊……姑娘,你要回去?” “嗯。” “这里离桃村,到也不远。” “那便请嬷嬷帮我向夫人转告一声,我有急事要回去一趟,还有,夫人的药要按时给夫人喝下,而且也不能思虑过多,我过几天会再过来看看夫人的。” 欧阳倾芸话甫一说完,便逃也似的回屋匆匆收拾了东西。 然后跟陆建安说了声,陆建安怕她身上带的银子不够,便也拿出了一点给她,她只当是此次出诊的诊金,便笑着手下了,然后赶着出府。 大家都知道这位小姐是宰相府的嫡女,于是下人也没多阻拦,便要放人出去。 “妹妹,你这是去哪儿?” 刚要踏出府门,便被一个声音拦住。 欧阳倾芸回头望了一眼刘韵昭,声音冷冷的:“与你何干?” “你……”刘韵昭走上前去,“妹妹未免也太不尊重姐姐点了吧。” 欧阳倾芸睨了刘韵昭一眼,“妹妹性子如此,还请姐姐见谅。” 说完便踏出了府门。 “喂……”刘韵昭止步于府门,一张脸忽青忽白的,着实气得不轻。 欧阳倾芸在驿站租了个马车,连夜赶回了田庄。 余悠被儿子的病整的连夜的睡不着,欧阳倾芸刚一下了马车,便见门口处的几名守卫冲上前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望欧阳倾芸,最后才喜笑出声:“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欧阳倾芸纳闷,这帮人一向根红顶白,拜高踩低,素来瞧不起她这位大小姐的,怎么如今见了她倒像是见了福神似的。 只是,还未出声,便听得一个尖细的嗓子,语气似乎带着不悦:“你跑哪去了?” 来人正是余悠。 欧阳倾芸瞧着余悠,整整瘦了一大圈,眼底深深地凹进去,真真像极了白眼狼。 久久的,却是没有听到什么应答,原是欧阳倾芸已经跨过余悠,直接进了屋了。 余悠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欧阳倾芸却是从房里拿出了余悠之前写好的欠据,当着众人的面摆在余悠面前,声音冷冷的:“还请余掌事兑现承诺。” “你……” “余掌事该不会想赖账吧。”欧阳倾芸饶有精神的说着话,虽然刚刚坐马车的时候颠簸了一路,已经很累很累,但是面对余悠,她的精神立马又高达上来。 “香儿,去把银子取来。”余悠望了欧阳倾芸一眼。 “是。” 不久后,香儿便拿过拿过一百两递给了欧阳倾芸。 欧阳倾芸很满意,将银子收到了腰包里,眯了眯双眸,目光中含着一缕狡黠,“谢谢。” 余悠却是很不屑的夺过了目光,可偏偏这时,温炎跑了出来,“余掌事,小公子他……他刚刚起来上了个茅房,在茅房里昏倒了。” “什么?”余悠只觉得脑袋很痛,请了那么多个大夫来,却还是没有人能彻底治得好,总是会留下一点病根在,问是不是蛇毒的残留,又说不是,说孩子的脉象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倒让余悠没法拿欧阳倾芸怎么样。 什么?欧阳倾芸实在不解,余悠的儿子,蛇毒不是已经解完了吗?怎么还会晕倒?难不成欧阳倾玥说的是真的,余悠的儿子快不行了? 一大串的疑问,都不及亲眼看看的好。 但是,余悠刚刚对她的做法实在令她不满意,她并不想先动,她要让她求她。 余悠望了一眼欧阳倾芸,神色淡淡的,她咬了咬牙,给欧阳倾芸行了个礼,“大小姐……” “嗯。” “还请大小姐救我儿子一命。”余悠早已摒退了众人,屋内只剩下了她跟欧阳倾芸,否则,她这张老脸岂不丢光了,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救你儿子?”欧阳倾芸一副疑惑的样子,略皱了皱眉头,“本小姐今日很累了,明日再看。” 余悠眸中的怒气一闪而过,表情有些狰狞。“大小姐,我儿子病的重,实在等不到明日。” 欧阳倾芸将余悠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眼角眉梢只是冷冷的,始终一言不发。 余悠手里的指甲都快划破血管了,可她看着坐着的欧阳倾芸,仍旧一副缄默的模样,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将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大小姐仁慈之心,定不愿看到我儿子整日缠绵病榻吧。”余悠已经豁出去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大小姐,稚子无辜啊……” 稚子无辜,好一个稚子无辜,欧阳倾芸冷不丁的一起身,把余悠吓了一跳,望着余悠的眸中只剩下冰冷:“余掌事在说下去,本小姐岂不是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了?” 这下换余悠震惊了,但还是保持镇定,与欧阳倾芸的这场对战,她只能先低一低头了,面对欧阳倾芸的质问,声音沉了沉,“我没有这个意思。” 欧阳倾芸冷哼了声,“余掌事怕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第30章 别忘了,谁主谁仆 欧阳倾芸径自走到她身边,“别忘了,我是主,你是仆,主仆间该当如何称呼,余掌事想必清楚过本小姐吧。” “你……” “本小姐宽宏大量,只是不与你计较,但是,还请余掌事永远的记住这一点。”欧阳倾芸眸子灵动的转着,“还有,余掌事想要人救你儿子,却没拿出诚意来,这样子岂不是为难人?” 被欧阳倾芸的一番话说得余悠差点气倒在地,她这个没权没位的嫡女,有个屁用?要不是因为儿子病重,她此刻早就会把她掐死扔到山林里喂狼了。想着,余悠眸中的恶毒光芒一闪而过,“大小姐教诲的事,奴才受教。” 几个字说的如血欲沁出来一样,说的极重。 欧阳倾芸很满意,轻笑了声。 “大小姐若是救奴才的儿子,奴才愿付诊金二百两。” “成交。” 余悠这铁公鸡,出手还真阔绰,寻常老百姓十两的诊金都出不起,这老女人,一次就是二百两,看来在田庄的这些年,捞的油水还不少,否则单靠每月的俸例,怎么可能出手这么阔绰,想到这个,就觉得她要管庄子的账,还真的是正确的做法。 到余悠家的时候,欧阳倾芸一眼便看到了床上那个孩子。 娇瘦的身躯,似乎比上次她来时还要瘦小,孩子紧紧的缩成一团,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难言的痛苦。 欧阳倾芸走过去,突然发现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抽了抽鼻子,而孩子也在此时翻过身来。 她吓得差点后退,孩子的脸上,手上,全都长满了红红的疹子。 欧阳倾芸翻看了下孩子的身体,发现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手挠了挠后背,被挠过的地方隐隐出现血丝。 “孩子最近饮食怎么样?” “小公子吃不下饭,只有喝些清淡的粥。”温炎回道。 “那他有没有碰过什么东西?” “没有。”温炎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有见过风吗?” “有。” 小儿麻疹,欧阳倾芸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个什么病,这种病很麻烦,而且还会传染,想到这个,她急急问:“最近有没有跟其他的孩子接触过?” 温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好。” 欧阳倾芸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很烫,看来这次病发的很厉害。 她先是偷偷从智多星里面取出樟脑,给孩子的次皮下注射了下,然后再起身,对着温炎嘱咐道。 “记住,这段时间不能让孩子见风,但是室内空气要保持通风,饮食也要清淡,还有,每日用温水擦浴更衣1次,孩子用过的东西全部都要用火烧了,不能留着,也不要让孩子去见其他孩子。” “好。” “这样子,我先开一副药方,你先去熬了给孩子吃。” “好。” 出来的时候,欧阳倾芸有点心不在焉,余悠的孩子,真的病的很重,而且这种病一旦在其他孩子之间传了开来,整个平城势必会陷入一场小儿瘟疫,到时候,只怕会很麻烦。 而欧阳倾芸担忧的同时,平城,早已经卷入了另一场风波。 翌日,便有小道消息在平城传了开来,早上有人在南边的山上采药,却发现了几名男子死在了草丛堆里,几名男子衣着朴素,年纪有老有少,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目前还未查清楚身份等等之类的话,更有甚者,说那几名男子是昨晚在山上碰见妖怪了,元神被吸得一干二净等怪力乱神之语…… 朝廷对此事并不是很重视,只是派了大理寺卿尚闵前来调查,此时,一身朝服的尚闵站在死者旁边,用手上下翻了翻死者的衣服,眼睛紧紧的目视前方,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可几个时辰下来,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大人,”最后,一名官兵递上了一枚像是飞镖状的浑浊物。 “这是在哪发现的?”尚闵眼前一亮。 “就在五百米前的那处河边。”官兵说着指了指位置。 尚闵看着这飞镖状的铁块,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不安。但是,也容不得他多想,他便将铁块用一块布包好,收了起来。 江临。 宁枫扬约了江临知府徐麟相见,宁枫扬早就选好了地点,在紫来寺。 这里位于城外的半山腰,四周林木,紫来寺周围云雾缭绕,颇有仙境之风,弯弯曲曲的青石道路,极具曲径通幽之妙。 紫来寺属皇家所有,这里来往的人,也多半是天潢贵胄,或者官员。寺内隔开了一座小院,那些被废弃的嫔妃或者出宫修行的公主妃嫔便住在那里,常年累月,直至孤老终死。 徐麟只带了一名随从,宁枫扬则是孤身一人。 徐麟对于宁枫扬,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臣上臣下的关系。此次受邀约前来,总觉得有些惶惶不安。 容冥为两人沏了杯茶,便持刀站立到一旁。 而徐麟的随从也在一旁侍候着。 徐徐的风吹过,茶瞬间便凉了大半。 见宁枫扬不出声,也不动手喝茶,徐麟自然也秉足了气力,不敢动弹半分。 空气,似乎很低沉。 宁枫扬眼神透过徐麟,望向他身后的万丈深渊,只是静默不语。 大约静坐了一炷香时间,徐麟终于忍耐不住,站起了身,躬着身子,“不知国师找在下,可是有要事相谈?” “嗯。” 就一个嗯?徐麟感觉后背的汗已经沾湿了衣裳,粘腻粘腻的,有点难受。 “茶凉了,你重新换一盏吧。” 第31章 意外,出事了 宁枫扬朝容冥投去一个眼神,容冥会意,“是,公子。” 宁枫扬此次约见徐麟,便是想知道徐麟跟这次的重楼宴,会有什么关系? 他一来,便约了徐麟今日相见,若是徐麟有什么猫腻,他也可以试探的出来。 约莫过了半盏香的时间,容冥已经拿了个小巧的铜炉过来。 一时间,茶香四溢,味道甘澈,令人闻之便有想一试的冲动。 “这是静奈住持命人用雪水熬的冬茶日铸雪芽,请主子们尝一尝。”容冥神色恭谨。 说完先为宁枫扬斟上满满一杯,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茶水是淡淡的浅碧色,颜色十分纯正,起先还微微有些荡漾。 容冥接着为徐麟倒了一杯,起身时手肘却不慎碰到了徐麟的茶盏,顿时茶盏翻倒在桌上,浅碧的茶水溅了徐麟一身,徐麟连忙起身,瞪了容冥一眼,便要用手去擦拭身上的污渍。 容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赶紧上前请罪,“在下不慎打翻了大人的茶盏,还请大人恕罪。” 徐麟看着容冥的样子,再望了一眼宁枫扬,脸仍旧冰冷冰冷的,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只专注的喝着眼前的茶。 旁边便是一处悬崖,从崖上望下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云海。 容冥是宁枫扬的人,徐麟并不敢多说什么,看着宁枫扬没什么态度,他更是怂的慌,大洲上下谁人不知道,这位国师是个不好惹,性格又很孤僻的主,若是得罪他,便是相当于得罪了天王老子,照样没命消受。于是,便只是低低的道了声:“无妨,我回去再换一件衣衫便可。” “大人这样子回去不好,在下知道紫来寺有一处可以更衣,不如由在下带大人去那换件干净的衣衫。” “那好吧。”徐麟看着容冥如此,也不好多加拒绝,跟宁枫扬说了声,便随着容冥走了过去。 “咚……咚……”随着两人渐行渐远,寺内也传出了悠扬的钟声,提醒着人们午时的到来…… 欧阳倾芸昨夜睡的不是很好,一早起来,两只眼睛有些肿,她只得拿了热鸡蛋敷一敷,这才好了点。 松苑真是个好地方,早在她出门之时,余悠便叫人整了松苑出来,只是那些下人惯会瞧眼色,对于欧阳倾芸的住处,也打扫的很随便,很多地方还是有灰尘,可她欧阳倾芸是谁,随便使几两银子,立马有人上前赶着为你卖命。 望着几名下人在那里相争,欧阳倾芸却指了一旁兀自扫着落叶的小姑娘帮她打扫房间,“你过来。” 欧阳倾芸看中的,是一个叫小崔的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很小,说是自愿来这里做工的,可欧阳倾芸瞧着,倒像是被人强迫着来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出神,眼神露出淡淡的哀伤,根本就没有一副做事的心态。 欧阳倾芸给了她五两银子,这才问出来,这小姑娘年纪才十岁,原是被她那个好赌的爹爹送进来的,说是为了还赌债,起先,小崔做事还算勤恳,总等着有一天她爹能带她回去,可谁知,日复一日,原说好的半年,竟已成了一年。 小姑娘越说越觉得委屈,最后干脆模糊了泪眼,哭了起来。 欧阳倾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有点无奈,“那你爹会不会是碰上什么事了呢?” “碰上事情?”小崔有点疑惑。 “嗯。”欧阳倾芸淡淡应了声。 “小姐,我爹一直在家里务农的,他会出什么事?”小崔神色有些着急。 “你别担心太多,我所说的碰上事情,并不是说你爹出事。” “嗯?”小崔的眼睛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 欧阳倾芸突然觉得这种情况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从她来到这个王朝开始,碰到的人,哪个不是厉害角色,余悠,欧阳倾玥,凌若孀,个个都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的,恨不能她死一千次一万次,却从没碰到过小崔这种的。倒像是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样子。 最后,欧阳倾芸只得拿出要考试时应付老师的话,笑容浅浅的回了句:“要相信,好人自有好报。” 小崔被欧阳倾芸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这么个理,竟也不哭了,干活也利落了许多,只半盏茶功夫,已经将卧室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欧阳倾芸很满意这种工作效率,她刚刚从账房拿出了几本往年的账簿,想看下余悠的“政绩”,没想到回来便看到卧房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时心情便也好了许多。 小崔走到了院子里,将落叶洒扫干净,再采了梅花上的雪水,装到了罐子里头,准备拿来煮茶。小小的年纪,小小的身子,干起活来却是很利索,虽然手指都被冻得通红通红的,但是她却一点也没在意。 正采着梅花上的雪水时,无意间却发现梅花树下的泥土踩上去有种异样的松动。 她蹲下了身子,想要去扒开泥土,看看有什么东西。 却被欧阳倾芸叫了声,“小崔……” “来了,”小崔急忙进屋,却没细看,泥土之下,有一层浅浅的血迹。 欧阳倾芸对小崔并没有什么敌意,语气很温和,“你去账房找下记账的刘先生。” “嗯。”小崔起先还有点愣,随即应了声。 “去吧。”欧阳倾芸说着,双手随意翻了翻旧年的账簿,眼神微眯起一道危险的气息。 紫来寺。四周风声飒飒,树叶晃得厉害,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道雷厉的剑鞘拔出的声响,细细的铿锵声,分毫不落的落入了宁枫扬的耳里。 他仍旧单手托着茶盏,细细的品茗着茶中的芬芳,眼神只望向杯中有着雪白茸毛的茶芽,高高的竖立着。似乎并未察觉到发生什么事。 倏地,从一侧的林木丛里飞出了几名黑衣人,手中的剑直指向了宁枫扬。 就在剑尖即将抵达宁枫扬脖子的时候,宁枫扬立马从手里射出了一枚暗镖,直中那名黑衣人的手臂, 顿时便有鲜血汩汩留下,染红了绿色的草地。 第32章 刺杀 而黑衣人手臂受了伤,手中没了力气,剑也就顺势插在了地上。 其他同伴见状,眸中迸射出狠戾的凶光,直接朝着宁枫扬的命脉杀去。 这次的黑衣刺客,比上次那帮女刺客还要厉害,一派训练有素的样子,虽然武功还比不上宁枫扬,但几次对峙下来,宁枫扬也渐渐吃了下风。 这里距离紫来寺的后院还有一段距离,此时此刻,打斗的声音并不能传到容冥那里。 “徐大人,还没好吗?”容冥在外间等了有段时间,故才发声问道。 “快了。”徐麟想到刚刚欲换衣时,从屋顶上扔下来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短短几字,只写着叫他拖住容冥,却足以让他胆战心惊,可想着自己的小命,又不敢多加违背,将纸条借着铜炉的火苗烧完之后,这才换了外衣,穿上了寺里的衣裳。 出来时,容冥望着徐麟总觉得有些异样,可至于是有什么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只是,两人赶回了后院时,看到的却是一片汪洋的血海,有几把剑横七横八的躺在草地上,上头的鲜血味道腥重,令人闻之欲吐。 容冥赶紧冲上前去,仔细辨别着地上的剑,却没有找到宁枫扬的,这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只因他记得,宁枫扬当初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放心,剑还在。” 那还是他随着宁枫扬第一次攻打北方蛮族的时候,身临险境的时候,宁枫扬对他说过的话。 而徐麟,看到眼前的场景,早就吓得几近晕厥。 容冥望着遍地狼藉,总觉得似乎有些凑巧,到底是什么人?会知道他们今日的行踪?又是什么人,制造了这一场刺杀?危险的气息向着周围遍延开来,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紧紧抓住不放…… 容冥仔细循着地上的血迹,却发现,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崖口处…… 紫来寺本就建在山腰之上,除了一条人工开辟的上山的小道,四周皆临悬崖,宁枫扬选的这处后院,地理位置偏高,而且一旁便是悬崖。 容冥就着悬崖处望去,却发现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便再无其他。 他的手微微抖了下,强按捺住心中不好的猜测,朝着徐麟冷冷的说了声:“徐大人,这里属你管辖的地界,我说的没错吧。” “是。”徐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刚刚宁国师可是还在这里的,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了一淌血迹,宁大人行踪不明,你可作何解释?” “我……这……” 过了片刻,容冥又道:“徐大人,宁国师的行踪可只有你知道。”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徐麟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本官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是他也是受人所迫,才不得不如此做,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徐麟的过于反常的神情动作,容冥却没发觉。他仍旧冷冷的说道:“徐大人,在下听说此次宴会,二皇子也会出席。” 这话可把徐麟吓倒了,重楼宴的名单是他拟的,也是他用信封亲自封好了让人秘密送出去的,照理来说,没有人会知道,除非关系十分密切的人,私底下会往来透露消息,否则,只有当宴会开办的时候,才能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容冥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二皇子慕容诚与国师宁枫扬的关系不匪。 若是被二皇子发现宁国师在他的地盘上失去下落,那他的小命,还能保吗? “容公子请放心,本官一定会派人仔细的搜这紫来寺,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过,势必要找到宁国师。” “嗯。” 之后,徐麟命人搜遍了紫来寺,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寺内的姑子大多是从宫里出来的妇人,早已心止如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主持静奈还能答上几句,但也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至此,国师的下落仍旧不明。 徐府。 一名黑衣男子负身立于一处暗室内,徐麟背上不断的渗出汗水,直将衣衫浸的湿湿的。 “你做的很好。”许久,黑衣男子出了声,那魅惑入骨的声音此刻听来只觉得要将人打入千年冰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我的夫人……”徐麟倒抽了口凉气,拭了拭额上的汗水,恐惧让他的内心充满迷茫,只想着赶紧救回自己的妻儿。 “你放心,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你不是说……”话未说完,却被人直接摁住脖子。 那人的力道适度,不至于将人弄死,却能让人呼吸不得,痛苦万分。 徐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停止流动,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不断晃动的黑影,看不清面貌,只看到一个个狰狞得让人畏惧的面具…… 面具男子眼中的杀意明显,他讨厌听到这种质疑的话,他要做的事,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对他有任何质疑,他要他们绝对的服从。“事情一完,你自然能一家团聚。” “还有,不要在让我听到刚刚的话。” 面具男子话说完,才放开了手,之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无穷的黑夜之中。 而徐麟,受了惊吓,在面具男子走后,整个身子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迟迟未回过神来,直至管家进来,向他禀报府内事务,他才缓缓的有所回应…… 月洛县。 宁枫扬在掌柜的带领下,穿过了君临客栈的后门,迈入一条密道,来到了一处竹林。 自紫来寺遇刺,他故意掉下悬崖,却是跳入了崖壁的一处山洞之后,便来到了月洛县。君临客栈是他的一个联络地点,掌柜是他的同门师兄林致。 月洛与江临只有一江之隔,距离不远,来回十分方便。 竹林深处,隐隐可见一炊烟袅袅升起,聚于空中,久久不散。 不久,两人便到了一处竹屋。 掌柜敲了敲门,却有一少女稚嫩的声音响起,“谁呀?” “是我。”林致淡淡回了声。 少女听的熟悉的声音,便开了门。 第33章 景天茶楼 映入眼帘的,除了自己熟悉的师兄,却还有一人,男子一袭黑衣,英俊无匹的五官,眼眸深邃泛着寒色,冷毅的棱角极度分明,仿佛是用玉石雕刻出来,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见到陌生人,她第一反应便是警觉。 眼珠子转动着,打量了宁枫扬一眼,却被那双寒眸吓得缩回了目光。 “师兄,你怎么来了?”少女看回了林致,语气有些不满,似乎在对他说,怎么带了个陌生人来。 “嘿,你师兄我,来看看师父,还不给啊。” “还好意思说,都一年了,才来一次,我看你是把我跟师父给忘了吧。”少女嘟着嘴,没有望向宁枫扬,只朝着林致说话。 “怎么说话的?还有,我们俩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吗?” “你可以进来,他不可以。”少女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宁枫扬。 林致将少女所指向人的手打了回去,“看来真的是把你惯坏了。” 说完,林致便要带着人走进去。 少女却横起了手,拦住他们。 “不给进,行,”林致往后退了几步,便撑开了嗓子,大喊,“师父,师父……” “闭嘴,你给我闭嘴。”少女上前想要去捂住林致的嘴,林致却灵活的躲过了所有招数。 “你……”少女气急败坏,小脸涨的通红通红的。 “阿蕴,是谁在外面争吵?”突然,耳边闪过一个苍老的声音。 须臾,步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年岁已经很大,一头白发,胡须也是长长的,十足的学者风范。 “师父,”两人齐声道。 宁枫扬目视这一幕,仍旧沉默。 林致已经快步迈上去,扶住了老人家。 而被称作阿蕴的少女,此时此刻正怒瞪着林致。 “阿致,随你前来的,可是当朝国师宁枫扬?”良久,老人率先开了口。 “师父,您怎么知道?”林致一脸惊讶。 卢楷捋了捋胡须,却不语,似乎等待着什么。 林致见状,望了宁枫扬一眼,正式介绍,“子廷,这位是我师父。” 林致所唤的,正是宁枫扬。子廷是宁枫扬的字,平常来往中,也只有林致,二皇子这些人会唤他的字。 “嗯。”宁枫扬淡淡回了声,沉默了会,又开了口,“今日托修介带我来见老先生一面,是有些事想请教老先生。” 卢楷闻言,微蹙了蹙眉,声音有点冷:“我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早已经不问世事。” 如此委婉的拒绝,林致也没料想到。他立马上前好声道:“师父,子廷他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来。” 卢楷听着,住着拐杖的手竟然微微颤了下,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然而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他知道自从她去世之后,太子殿下过得是什么日子,“进来。” “嗯。” 慕容蕴将门口栓好,这才放心的跟着进了屋。 可却发现几人都不在屋内,这才想到他们是去了密室,真是奇怪,太子的事跟师父有什么关系,怎么师父一听到居然会变了脸色? 不过这些目前还不该是她考虑的事,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径自跑回了房间。 景天茶楼。 欧阳倾芸不知为何陆建安会约她出来,她好像与他没什么事可以说的吧。 正沉思着,门口已经翩然闪进来一个白袍子的身影。 依旧温润如玉,行走间自有一股文者气息。 陆建安落了座,欧阳倾芸这才开了口:“不知陆大哥,找我出来,可是有事?” 陆建安轻笑了声,随即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袱,展示在欧阳倾芸面前。 “这是?”欧阳倾芸凤眸稍敛,脸上表情十分疑惑。 “这是上次给沛国公夫人治病的诊金。” 诊金?欧阳倾芸看看那个袋子圆滚滚的,眼珠子不由得瞪大了些,“这是傅夫人给的?” “嗯。” 欧阳倾芸本来想一手抓过来,但想了想,望了一眼陆建安,“陆大哥,你该不会一分都没拿吧。” “嗯。” 又是嗯?欧阳倾芸看着这人跟宁枫扬一样的冷淡,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得了孤僻高冷综合症了。“我不能全收。” “为什么?”陆建安不解。 “因为若不是陆大哥带我去沛国公府,我便不能为傅夫人治病,就没有这么多的银子。”欧阳倾芸说的理所当然。 谁知,陆建安听的此话,嘴角竟然轻轻的扯了抹笑容。 正当欧阳倾芸怀疑是不是她看错的时候,一旁的私语落入了她的耳边。 “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什么?” “就是国师失踪了的事呀。”那名男子虽是悄声说着,却一字不落的入了欧阳倾芸耳内。 “嘿,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兄弟,你这玩笑可开的有点大了。” “你不相信我。” “这顿饭呢,我请,你就好好吃,别吓我就行了。”那人明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我真没骗你,我有一个兄弟在衙门里当差的,他这几日找人找的眼珠子都快看不清人了呢。” “真的?” “不信我们打个赌,”男子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就赌我三辈子都娶不着女人。” “别,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吗?” “这还算像话……” 两人说着,又干起了杯中酒,声音滔滔不绝,似乎在叹息,又似乎在寻酒作乐…… 欧阳倾芸听到这话,思绪竟有些飘移。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失踪了?这又算是哪一门子事? 虽说她只是个女子,不得读书,也不得议论国事。但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当前的大洲朝,已经没有先祖乾康皇帝在世时那般繁华,从前乾康皇帝在世时打仗夺来的城池,这几年又连着被北边的蛮夷夺回了不少,而西边的天云国虎视眈眈,当今的皇帝慕容信又缠绵病榻,太子又疯疯癫癫的,很多国家大事便交由宁枫扬在打理。 而宁枫扬,这个位高权重的人,突然失踪了,那对大洲,对平城,会造成什么样的风波? “你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欧阳倾芸从思绪中拉回。 她尴尬的笑了笑,“抱歉,突然走神了。” “没事。” 第34章 再次探病 “对了,这些银两,陆大哥若是执意要给我,那我便都收下了,以后陆大哥若是由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定万死不辞,也要帮到底。”欧阳倾芸望着桌上的一袋银两,实在是没什么抵抗力,于是干脆拍着胸脯说道。陆建安不缺银子,她可是缺的紧,想到以后要打点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还要买药材,她便不觉得收下会是什么过分的事。 “嗯。” “谢了。”不得不说,沛国公府还真的是出手阔绰,欧阳倾芸握着一袋银两,眉眼弯弯的,完全忘了刚刚听到的话。 这顿饭吃的心情贼好,就连饭钱,也是陆建安付的,欧阳倾芸不得不感叹,这样好的男子,这么体贴,人长得又帅,性格还好,将来谁嫁给他,简直三生有幸。 从茶楼出来,便去了余悠的家。 从昨晚到现在,温炎都没来找过她,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毕竟孩子如果没再发烧的话,那便是度过危险期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屋前。 欧阳倾芸迅速下了车,小跑着进了屋。 温炎饶有礼貌的行了个礼:“大小姐。” “嗯。”欧阳倾芸淡淡的,不见任何神色变化。 “小公子昨晚会时不时的呕吐,但是烧已经退下了。” “嗯。”欧阳倾芸细细的给孩子把着脉,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短暂的时间下来,欧阳倾芸的神色已经由紧绷逐渐放松下来,幸好,幸好她这药下的及时。不过,她仍是要小心,否则要是这病再度复发,那到时候会很棘手。 想着,欧阳倾芸不放心的说了句:“记住我说过的话,一定要按着我的吩咐来做。” “是的,小姐。” 正要起身回去,突然耳畔想起了一个糯糯的声音:“仙……仙女姐姐……” 小男孩昏昏沉沉间,语气有些不足的说了句,眼睛也只是半睁着,定定的望着欧阳倾芸。 欧阳倾芸这才反应过来,小男孩叫的是自己,不过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你叫我?” “嗯。” “公子,你醒了,”温炎看到孩子醒过来,眉眼都舒展成一抹弯弯的弧度,然后飞奔向外,“我去跟余掌事说下。” 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欧阳倾芸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有些意外,但也觉得有点搞笑,她将郝钰露在外的手收入了被子里面,语气有点温柔,“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 “可是姐姐长得好漂亮,不是仙女姐姐那是什么?”郝钰仍旧有些不解,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姐姐,可是这个姐姐却说她不是仙女姐姐,一时竟有些讪讪的。 “哈……”欧阳倾芸一下子被问倒了,秋水般的眸子转了转,有了。想着,便出了声:“姐姐在你的心中就是仙女姐姐,但是姐姐在外人眼里,就不是仙女姐姐了呢。” “什么意思?”郝钰转了转仍旧有点重的脑袋,发现被绕晕了。 “就是说,在外人面前,你不能这么叫我。”欧阳倾芸耐心地解释道。 “为什么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仙女姐姐?” 又来了,欧阳倾芸表示对小孩子的攻击力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就在她想要举手投降的时候,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余悠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但能看得出她的喜悦。 她只是斜睨了欧阳倾芸两眼,便凑到儿子跟前,“儿子,你怎么样了?” 而孩子的反应却有些过于异常的冷静,“娘,我没事了。” “好,那就好。” 欧阳倾芸见状,也没想着要对余悠怎样,毕竟这里还有个孩子,但是她也不想在待下去,于是便起身要走出去。 “仙女姐姐,你还会再来吗?” 欧阳倾芸脚步顿住,这小孩子,心思果然简单。 回过头,看看余悠一脸阴沉,再看看温炎努力屏住呼吸的样子,小孩子一双眼睛直勾 勾的望着她,她便来兴,眼睛微微的眯起,笑得贼开心:“会的,姐姐每天都来看你。” “那姐姐不许耍赖哦。” “那当然……” 走出了门口,外面的天已经有些灰暗,四周扫起了一阵大风,卷的落叶翩翩旋转,直至风停了,才归于安宁,欧阳倾芸耸了耸肩膀,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她这身子骨可受不了,真冷。 回到庄子后,却见小崔一脸急躁的在院门口徘徊。 欧阳倾芸狐疑着走上前去,“小崔,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姐,”小崔见到欧阳倾芸似乎很兴奋。小跑着过去。 “小姐,你不是叫我去带刘先生过来吗,但是刘先生这几日请了假,说是回乡下去了。” “什么?”刘垚回去了,她怎么没听到风声。“有说回去几日吗?” “没有。” 欧阳倾芸的眉头紧锁,这未免也太过凑巧了,让人不得不起疑。 “小姐,先进来吧,奴婢今早采了院里的梅花上的雪水煨了一盅冬姜茶,小姐喝了暖一暖身子。” “嗯。” 欧阳倾芸进了里屋,抱着一个暖炉,不由得感叹道:“这天怎么越来越冷了?” “小姐忘了吗,快过年了,这段日子自然冷一些。” “要过年了吗?”欧阳倾芸竟然忘了,她来这里已经这么久了,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 “嗯嗯,下个月就是除夕了。”小崔说的很认真。 “下个月?” “嗯。”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农历十二月十四。” 第35章 霓裳羽衣 这个日子好熟悉,欧阳倾芸低头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跑了出去。 窗外的圆月已经高高的升起,欧阳倾芸看着天上斑驳闪动着的星星,走到了梅花树下,闭上眼睛,静静的许了个愿。 她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她早就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为弟弟庆祝生日了,可是今年,却不能如往常一般,只能在这梅花树下祈祷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 翌日,欧阳倾芸一睡睡到了中午。 “小崔,怎么不叫我?” “小姐。”小崔在院子里打扫着,却听到了欧阳倾芸的呼唤。 “快点为我梳妆。”欧阳倾芸早已经麻溜的从床上爬起,坐在了窗前,看着小崔一脸无害的样子,倒也没再说什么。 宰相府。 “玥儿,”凌若孀抚着鬓边的鎏金梅花簪,照着镜子调整了下簪子的位置,镜子里的眉眼弯弯的,很好看,只是有隐隐的杀气流动。 “娘,”欧阳倾玥手里捧着一本书,就要考试了,夫子教的功课她却迟迟都没温习,直到火烧眉头了才终于知道紧张,日夜不停的守着书看。 凌若孀起了身,看着女儿一副憔悴的模样,因为熬夜学习导致双眼都有些发肿,就有些心疼,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德容言功好,她这女儿将来前程必定不差,可这女儿却非说要跟男子一般,要上学读书,还要考什么女官。 欧阳倾玥脸色不是很好,但一双眸子却充满了战斗力。 “娘跟你说一件事。” “娘,您还是别说了。”欧阳倾玥不想听,每次一听到这个就头痛,娘总是会给她说哪家的公子哥文采好,多少姑娘梦寐以求想要嫁给他,又或者说哪家公子多不好,沾花惹草的,家中三房四妾的,简直就是在变着法的给她介绍对象。 可凌若孀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嫁进宰相府多年,肚子却不争气,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这女儿便是她目前全部的希望,大房甄远渃那里有个儿子,虽说这儿子不太争气,为人老实木讷,但那也是欧阳靖胥的唯一一根独苗,而且甄远渃也有个世袭王爷爵位的娘家靠着,可她凌若孀呢,却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着欧阳靖胥那点宠爱跟女儿的前程,来维持这种富贵的生活。 “好好好,娘不说了。”凌若孀看着女儿鲜少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倒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对了,就要过年了,你可想好要送什么礼给平宁郡主了吗?” 平宁郡主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慕容戬的女儿,自小便被送进了宫中陪伴太后的,而太后也极其疼爱这个侄女,把她当成个公主养着,而今虽然回了慕容府住着,也同欧阳倾玥一起读着书,但这层身份,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尊贵。 “还没想好。”欧阳倾玥轻抬了抬双眼,睫毛上下扑动着,如同双飞的蝴蝶。 “听说太后娘娘会在除夕那日的宴会上,亲自为平宁郡主挑选良婿。”凌若孀看着女儿的脸上绽放出一刹那的神采,心中开始萌生了新的想法。 “平宁郡主今年才十三,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就要把她嫁出去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慕容府的三夫人偶有提起,才这么跟你说,”凌若孀继续煽风点火,“女儿,你这打从五岁那年入宫参加过一次宴会,可就没再参加过什么宫中的宴会了。” “嗯。”欧阳倾玥眉头稍稍紧锁,似在想着什么。她这么些年,都不想入宫参加什么大型的宴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以自己的本事在宴会上大展身手,一举成名,况且,她的名气也早就在平城打下了,王公贵胄家皆知宰相府有这么一位玲珑女儿,先闻其名未闻其人,才能让那些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上,可是如今看来,她应该要抢在欧阳倾芸这个嫡女的面前先踏入宫中才行。 “今年的除夕宴应该会很热闹,听说天云国也会派人过来参加。”凌若孀继续似有若无的说着,手里的暖炉已经没有那么暖了,她便递给了丫鬟示意她下去换个热的。 “天云国?”欧阳倾玥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没来由的有点不安。 “嗯。天云国历年从未派人参加我大洲的除夕宴会,今年不知怎的,竟然也会派人前来,还说是要为皇上庆生。”凌若孀把着桌上的玉器玩弄着,神情释然。 欧阳倾玥听到后面,才想起来,当今圣上元隆皇帝的生辰便是在正月初一。不过她不关心这些,“娘,今年的邀请名帖下来了吗?” 要想参加皇宫的宴会,必须得先有宫中送来的帖子,才能通过宫门入宫,当然,如果是有人带进去,也可以。只不过以那样方式进去的话,就算进了宫参加宴会,也会被人瞧不起。 “还没。” “娘,”欧阳倾玥转了身子,眸光灵澈,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了一个柜前,“你过来看看。” 说完欧阳倾玥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件衣服,展了开来,只见是一件雪白色的舞衣,在光线的照射下隐隐闪烁着光芒,样式十分轻薄,想必人穿上去,必定貌似仙女。 “这是?”凌若孀微微有些不解。 “娘,您忘啦,这是之前天云国进贡的雪蚕丝,后来圣上赐给了爹爹。女儿便自作主张用雪蚕丝绣成了这件舞衣。” “哦,原来是那个。”凌若孀伸手抚上了舞衣,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嗯。玥儿用了几年的时间才绣成了这件霓裳羽衣呢。”欧阳倾玥的脸上满是得意。 “什么?”凌若孀的脸上终于浮现震惊。“你说这……这件……” “虽然杨贵妃的霓裳羽衣舞早已失传,只是女儿无意中得到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并且照着谱给的灵感绘出了这件霓裳羽衣。” 凌若孀的脸上充满欣喜,这个女儿果真没让她失望,虽说长得比欧阳倾芸差那么一点,但是这聪明伶俐劲倒也很能得人喜欢。 “那这么说,今年的除夕宴你要参加了。”凌若孀还是想确定一下。 “嗯。” 松苑。 第36章 账房,走一回 欧阳倾芸斜倚在贵妃榻上,这张贵妃榻已经有些年代了,但是躺上去却十分舒服,她便让人留了下来,中午午休时可以拿来躺。 她翻来覆去的看着账本,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一丁点纰漏,庄子的银子都是从宰相府拨过来的,数目很清楚,而且一应的开销费用也很正常,欧阳倾芸粗略算了算,基本上那些费用都没有夸大的报销,价目都很合理。太不寻常了,欧阳倾芸这么想着的时候,小崔忙匆匆的跑进来。 “小姐……小姐……” “干嘛呢?怎么这么着急的样子?”欧阳倾芸悠闲的躺着,账本被随意的散置在地上,,便听到一个还喘着气的声音。 “我刚刚上了街。”小崔仍旧有一口气喘着。 “然后呢?”欧阳倾芸起了身,睫毛扬的长长的,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 古人都爱听风就是雨,一旦一件事在某个八卦者耳里传了进去,那整个县城便都会流传着这件事。然而,欧阳倾芸对这些时事不是很感兴趣,毕竟,这些被加过料的时事,可信度实在太低。 “我听他们说,昨日早上,在南郊的山上发现了几具男子的尸体。听说死的很惨呢,七窍流血,手筋跟脚筋还都被挑断了。还有……”小崔顿了下,吐了口气,“听说那里昨夜闹了鬼了,有一名窃贼本来偷了金子想要逃,结果在那山脚下吓得晕了过去,早上被人发现便被告到了官府去呢,直到醒来,那人都还只说他看到了双眼发白,舌头吐得长长的阴魂呢。” “有这么悬乎吗?”欧阳倾芸站了起来,走到了梳妆台前整理发髻,被这丫头这么一说,她已经完全没了午睡的心情。 “当然。我听到的还不止这些……”小崔替欧阳倾芸梳着头发,眼珠子转了转。 “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小崔说着,对着镜子摆了个鬼脸,眼角发白,吐了吐舌头,头发被弄到了脸前面,完全一副鬼脸的模样。 欧阳倾芸却没什么反应,小崔以为她被吓傻了,忙伸手挥了挥,“小姐,你别吓我。” 谁知,这位主子只冷冷的给了一句,“你这副样子太可爱了。” “……” 欧阳倾芸伸了伸懒腰,走出了外面,天隐隐的泛着灰白,没有一丝阳光,明明是中午,看着却像是到了傍晚。 “走,陪我走一趟账房。” “啊……”小崔有些惊讶。她可只是个粗使丫鬟。 “我说的话没听见?” “是,小姐。” 小崔虽然是个粗使丫鬟,但是也是欧阳倾芸在这院里唯一一个能信任的人了。她想着,或许调教调教这丫头,还能成为自己未来的好帮手。 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账房。 “大小姐。”自从欧阳倾芸被余悠打的昏睡了很久之后醒来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几次与余悠大战,还要回了一处该是主子住的松苑,庄子的人便不敢再对欧阳倾芸过分的不敬,见到也会行个礼做做样子。 “嗯。”欧阳倾芸抬眸巡视一眼账房。 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柜子,柜子的角落上方布满着密密麻麻的蜘蛛丝,上头还有几个小小的黑影。有一张大桌子,并排着三张椅子,除了欧阳倾芸一进来时从中间跟左边绕过来给她行礼的两名男子,右边那个位置的椅子并的好好的,并不像是此刻有人在这里办公的样子。 欧阳倾芸径自绕到那个位置,声音有点冷,“这里是刘垚坐的?” “是。” 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倾芸先前认识的人很少,更是没来过账房,对这些人根本一无所知。 “回小姐,他叫甄志国,在下叫余骞。”另外一个蹦了出来,满脸堆满了肥肉,横笑着。 “我没问你。”说着的时候,欧阳倾芸已经围着账房观察了一圈。 “……”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自称余骞的男子敛了敛神色,“在下多言了。” 欧阳倾芸望着甄志国,只见他仍旧一脸恭敬,“小姐此次前来,不知可有何事?” 欧阳倾芸凤眸微眯了眯,一脸认真的问道,“怎么,余掌事没跟你们说,现在账房归本小姐管了?” 两人闻言片刻怔了怔,纷纷面面相觑,都不出声。 欧阳倾芸继续开腔道,“那么,我便在这里正式宣布,从今以后账房的所有账目必须一本不落的全交到我手上。” 两人闻言仍是有些惊讶,还是余骞讪笑着开了口,“不知大小姐可有我们账房的掌印?” “你质疑我们小姐?”小崔看着这两人如此,不由得跟着开腔。 “不敢,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做事而已。” “是吗,我怎么看你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的呢?” “小崔,”欧阳倾芸不想听下去,她清冽的双眸掠过两人的身影,然后缓缓出口,“昨儿个你去余掌事那里,可有把账房的掌印拿回来?” 额,小崔想了想,顺着欧阳倾芸的话说道,“啊,小姐,我忘了。”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取来,给这两位大哥瞧瞧。” “是,小姐。”说完还不忘瞪回余骞一眼。 “还有,顺便跟余掌事说一说,本小姐说过的话可要牢牢记住,莫要忘了谁才是主子。” “好。” 欧阳倾芸就这样在账房待了下去,小崔去取账房的掌印时,却见有一名衣着比她们这些婢女还要好上一点的女子从正门匆匆离去,只是走得匆忙,小崔也没看清那人的脸。 听得是欧阳倾芸命人来取账房的掌印,余悠的脸色不是很好,只是她也无法食言,只得先给了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拿回来。 第37章 请跟我们走一趟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雪,豆点般的雪花飞舞着落满了整个平城,人走在街上,如同置身于一场雪白的梦境之中。 宁枫扬此时与林致在院中站着,两人都缄默不言,只是一人抬头望月神思,肩头落满了雪花,仍无所觉。一人望着前面那人,嘴角蠕动着,想开口却又没有开口。 “师兄,外面雪下那么大,你们在院里干嘛?”从屋内传来一个女子明亮的声音。烛火的映照下,女子的侧影极其的纤细。 林致正愁找不到话题来说,便听到慕容蕴出了声,便接着话:“对啊,子廷,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说。” “嗯。”片刻,宁枫扬淡淡的回了声,便负手进了屋。 “修介。” “嗯?”看着宁枫扬一脸严峻的神色,林致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宁枫扬叫他办的事,真不是什么好事。他连夜便带着小师妹慕容蕴从林子里出来,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平城。 “林致师兄,你疯了,大半夜的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去平城带个人?” “我有什么办法,受人之托。” “可是你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啊。”慕容蕴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因为你是女人啊。” “这么说对方跟我一样也是个女人。” “那不废话。” “你还得意了,”慕容蕴说着伸脚便作势往林致身上踢去。 林致见状,忙用力扯过马绳,绕开了方向。“你干嘛?” 慕容蕴的脚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你说呢。” “我告诉你,这招现在已经没用了。” “那这招呢?” 说罢,慕容蕴从腰包里掏出了几颗小小的碎石,夹在手指中间,一并发出去,力度不大,但是撞到人身上,依旧有一股子刺痛感。 “你有完没完?” “没完……” 这夜,欧阳倾芸并不是睡得很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进入梦乡。 突然,外面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不只是树叶扫动的声音,隐隐还夹杂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然而,这种声音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欧阳倾芸闭目假装沉睡,手里早就握着一把毒粉,想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许久过后,仍未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这才将毒粉放回了系统里,只是怎么也睡不着,倏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干脆趁着夜深人静,去账房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只是,就在房门发出“吱呀”地一声后,外面的树林再次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今晚的月亮很圆,金黄色的光芒透过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同时,也掠过了两道黑影。 欧阳倾芸察觉到一丝危险,急忙从药箱里掏出了一把毒粉,眸中充满了精光,似等待着猎物上门。 来人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落在她身前,她的手速也很快,正想要往对面的脸上撒去毒粉,来人的一句话却打断了她。 是个很轻柔的女声,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恶意,“欧阳小姐,半夜叨扰,我们也是有事相求。” 欧阳倾芸这才收回了手,眸子微眯,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女子一袭青罗?裙,容颜姣好,月光映衬下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而身旁的男子,则是一身黑衣,没有宁枫扬那么刚毅的棱角,不过长得也还算好看。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欧阳倾芸声音冷冷的,仍带着戒备。印象中她是不认识这些人的。 “欧阳小姐,是我师弟,哦,也就是宁国师,他让我来找你的。”这时,女子身旁的男子开了口。 “宁枫扬?”欧阳倾芸的眉头有些紧皱,他会找她?堂堂的宁国师会托人找她?这是不是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嗯。”林致点了点头,不过对于欧阳倾芸直呼宁枫扬其名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你们走吧,虽然没有惊扰到本小姐,但这半夜三更的,你们夜闯老百姓的家中,也是不合我大洲律法的吧。”拒绝之意已然明显。欧阳倾芸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端的明月,然后转身要进屋。 “欧阳小姐请留步,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还请你随我们走一趟。”林致再度出声,声音包含恳切之意。 “走?去哪里?”欧阳倾芸望着来人,眼中的戒备之色更深,原以为只是问一些事情,没想到却是来带她走的。 “去江临。” “江临?”欧阳倾芸知道这个地方,离平城不远,只是那里林地众多,山脉绵延,是个军事要地,只是近年来雨水不足,迁走了很多本地人,不过却引来了外地人,所以仍旧繁华。 “嗯。” “去那里作甚?” “这……”林致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不知道宁枫扬白天在密室到底跟师父卢楷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出来后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宁枫扬更是一语不发,只是让他来平城带一个叫欧阳倾芸的女子。 不过还是慕容蕴机灵,“欧阳小姐想必也了解,宁国师的心思不是我们这对师兄妹可以猜想到的,欧阳小姐聪慧,或许能知道个中缘由。”话说了一半,顿了下,观察着欧阳倾芸淡淡的神色,才继续说道,“请欧阳小姐随我们前去,也并非无酬之举,我师兄说了,只要欧阳小姐随我们前去江临,我师兄愿付酬两一千两黄金。” “什么?”林致起先听着,还挺满意这个师妹所说的,结果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直接两眼瞪死说话之人。 第38章 找毒 慕容蕴却是不理林致,不过嘴角勾起了一抹奸笑,谁让他整整一年都不来看她跟师父,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小的惩罚,再说了,林致的资产遍布天下,区区一千两黄金,不会要了他的命。 林致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欧阳倾芸听得一千两黄金眼睛都亮了,只是对于眼前这两人,仍是要小心谨慎,“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欧阳小姐应该认得这个,”林致说着,掏出了一把佩剑。 刀鞘短小,但是在夜色下泛起的寒光却如那个人的双眸,直逼人心,让人不得不产生一种未明的畏惧感。 记得上次,她在给他解毒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柄短剑。欧阳倾芸眸色渐冷,还真的是他,上次找自己去给人解毒,这次,难不成也是解毒吗? “好,我跟你们去。” “太好了。谢谢。”慕容蕴开心的堆满了一脸笑意,朝着林致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欧阳倾芸神色淡淡的,内心早已有了主意,“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夜深人静的,也不好前去打扰跟他们说我要出门……” 慕容蕴与林致对望了一眼,“欧阳小姐说的是,这样,明天会有人前来这里通知这里的人。” “若是一般的人,想必他们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我是遭了什么事。”欧阳倾芸继续说着。 “那不如这样,我让师弟派人拿着国师府的令牌前来通知,只不过,不是以国师的名义,而是他的随身侍卫四品参领容冥。”林致商量道。 “这样,”欧阳倾芸想了一下,“那也好。” 欧阳倾芸仍旧神色淡淡,只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是瞧不起她吗,不是说她是废材吗,她倒要让她们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虽说是容冥,但那也是国师宁枫扬的贴身侍卫,也有四品的参领官职在身,深得宁枫扬的信任,就凭这个,绝对能让那帮子人瞠目相望。 而事实也正如欧阳倾芸所愿,翌日一大早,便有国师府的人前来庄子,通报了余悠,她们的大小姐受国师府的参领所邀,已在昨夜离去,归来之期尚不明确,让他们不必担心,日后国师府的人自会将欧阳倾芸送回来。 余悠听着这些话,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眼前之人冷漠的神色,字字珠玑的言语,在告诉她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宁国师的随身侍卫容冥?欧阳倾芸?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余悠笑着送走了国师府的人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即换来了一名小厮,悄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才让人退下去办事…… 这一天的天气很不好,早晨下了一场暴雪后,天色便一直灰沉沉的,即便是午后,却如傍晚的天,即将迎来夜幕。 江临比平城还要冷上许多,这对于欧阳倾芸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她从小便生活在南方,可没体会过零下几度的生活,这一个意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都还没怎么适应,便要挨冻。 “啊嚏……”一连几个喷嚏下来,欧阳倾芸也有些怀疑人生。 她明明已经喝下了几碗姜茶,可是手脚却还是暖不起来。 幸好,她被安置在的这个房里有暖炉,她一进来便稳坐在暖炉前,半步也不肯移开。 “欧阳小姐。”门外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 “进来吧。”欧阳倾芸认得出那是慕容蕴的声音。 门被推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室外阴冷的空气,欧阳倾芸一个受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快把门关上。” 慕容蕴有些惊讶,这位姑娘不是自小在平城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么怕冷?不过由不得她想太多,“欧阳小姐,饭菜已经备好了,我们去吃吧。” “以后叫我倾芸便可,不用这么客气。”欧阳倾芸起了身子,只是走了几步,又跑回了暖炉前,搓了搓手,呼了口热气。 “好。”慕容蕴刚要走出门,听得身后的声响望了回去,“倾芸……” “等下就好了。”欧阳倾芸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了一跟小小的人参,吞了下去。顿时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气在乱窜,舒服了许多。 “走吧。” “嗯。” 一进了食堂,便看到容冥,只是她怎么四处张望,也还是没看到那个身影。不由得心下狐疑起来,这人不是找她吗?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你找国师吗?”慕容蕴悄声问欧阳倾芸。 “没,找他干嘛。不是他找我吗?”一句话立刻撇的干干净净。 “哦。不过你不用担心,宁国师他会来的。” “嗯,吃饭吧。” “嗯。” 到了傍晚时分,宁枫扬才回来。身着一袭黑衣,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不过,他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朝着欧阳倾芸说道,“走。” “去哪里?”欧阳倾芸一脸懵逼。 “去了就知道。”宁枫扬仍旧淡漠。 “……” “去做什么?” “找毒。”宁枫扬冷冷的丢出两个字。 第39章 找毒(二)) 找毒?欧阳倾芸觉得困惑,不过还是跟了上去,有意思,这次居然是找毒。想着,嘴角缓缓泛起了一抹笑意。 距离宁枫扬失踪已经过了三天,徐麟焦头烂额的坐在堂中,虽说目前还无人发觉宁国师失踪的事,但是他这心总觉得很不安,这两天也派了人四处找,四处打听,可是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徐大人,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汗?”身边,一个九品官员似乎察觉到了徐麟的异样,出声问道。 听得此话,徐麟这才发觉额角的汗正细细密密的渗出来,“许是这屋里的暖炉太过火了。” 徐麟只得如此解释道。他也怀疑过,宁枫扬的失踪正是跟那个面具男子有关,可是他没证据,而且他也没法在妻子孩子的安危不定的情况下,与那个人翻脸。 “真想不到大人居然如此畏热。” “嗯。”徐麟讪讪的敷衍了句,便走了出去。 他起身迈上了台阶,走到了重楼的最顶层,俯瞰整个江临,脚下的一弯碧池,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了丝丝涟漪,也抚平了不少他不安的心情。 自申时起,重楼之门大开,陆陆续续有文人墨客走了进去,而后厨也在准备着各式各样精湛的小吃。 徐麟举办的这次宴会邀请了百余人左右,宴会的会场因而十分空旷,除了正中央处的一张檀木桌子,分列在各处的则是长长的红木桌,每个位置都摆上了一个酒杯。 这次的宴会仍旧以重楼为名,要求在场的各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提笔作诗,最后由年老的几位学者评判出此次最好的作品,中奖者便能得王羲之亲笔所作的兰亭序。这可比奖赏一万两黄金还要更有吸引力,毕竟,能够得书圣的亲笔之作,绝对是值得骄傲的事,所以,前来的很多名书生蠢蠢欲动,用敌对的目光望着在场的所有人。 酉时夜幕降临,整个降临笙歌四起,鼓乐吹弹,纷纷庆贺着重楼宴的正式开场。 徐麟走进了会场,“各位,今日徐某有幸在此召集各位,开办一年一度的重楼宴,徐某在此谢谢各位前来参加,今夜,还请大家不论身份,不论贫富贵贱,只当是天涯知己,尽情作赋,开怀畅饮。” 徐麟顿了下,撑足了底气,继续说道:“今夜的题目仍旧以重楼未名,大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诗一首,由我身边的这几位先生评判出最好的一副作品,拔得头筹者,便可拥有我身边的这一幅兰亭序。”徐麟说着,指了一旁的一副字帖。 “好……徐大人说得好……” 堂下,已有人起身附和。 须臾,台下便响起了大片的掌声。 “现在,还请大家随意吃喝。半个时辰后,比赛正式开始。” 徐麟说完话后,便退到了一旁。 “你说这次谁能拔得头筹?” 堂下,已有人在低头私语。 “这还用说,”有人一脸神秘的说笑,“自然轮不到你我了。” “哎,我看我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 “这可不只是走个过场,我听说……”那人眼角微眯,凑到对方的耳边细声说着,“我听说这次官府的人可是来了很多呢,好像还有宫里的。” “宫里?难道是太子?”不过那人说完很快又撇了撇嘴,“应该不会是太子吧。” “谁知道呢?传言道这太子脑子有问题,不知是真是假。” 满堂热闹,大家有说有笑,酒味充斥了满堂,有些人下了酒,出口成诗,而有些人,只专注着吃案前的小菜,殊不知外面早已经涌动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宁枫扬带着欧阳倾芸一路赶到重楼。 欧阳倾芸整了整身上这身宽大的男袍,怎么都不觉得舒服,这个人,为什么要她扮成男装?而且还给她这么丑的衣服,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 宁枫扬注视了欧阳倾芸一眼,看着她站立不安的姿态,神色满是不满,不知为何,嘴角竟然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 门口的侍卫望着一个俊朗飘逸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身后还跟着一名小书童,两人一前一后正要买进去,急忙取剑上前拦住,“站住,你们有帖子吗?” 宁枫扬只是森冷的望了那名上前拦住的侍卫一眼,眸中的寒意直逼得那名侍卫收回了剑,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才会有这么尊贵的气场。 只不过,他还是要问清楚:“请问大人官署什么?我好进去通报徐大人一声。” “不必。”宁枫扬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便大步迈了进去。 欧阳倾芸差点跟不上,这人神速啊,她都已经跑起来了,怎么还是跟不上他的步伐,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这桩交易,在庄子震慑震慑余悠肯定也能有一笔好收入。 第40章 怪物 徐麟正坐在幕后跟一名好友谈着话,蓦然听到下属来报有陌生人闯入,急忙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真真是惊呆了眼。 宁枫扬,居然是他一直在找的宁国师,徐麟不知该喜该悲,急忙走上前去,小声道:“宁国师,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宁枫扬望了他一眼,“怎么,你很希望本国师出事?” “属下不敢。”徐麟赶紧低下了头。 宁枫扬却没再搭理他,走至二楼的包厢。 那里是二皇子慕容诚的地盘,而身在二楼的二皇子慕容诚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慕容诚的眼底满是赞许。 徐麟望着宁枫扬身后跟着的小身影,不免有些狐疑,这国师身旁不都是一直只有容侍卫的吗,什么时候换了个这么俊俏的随从了? 二皇子慕容诚早已备好酒菜,就等着宁枫扬前来赴宴。 只是,他望了一眼宁枫扬身后跟着的随从,白白净净的,从来了到现在,一直低眉顺目的,半句也不吭声,轻笑道,“子廷,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外面怎么样了?”宁枫扬却是直接绕过话题,冷声道。 听的这话,慕容诚也认真起来。眸光少了玩味,多了一分严肃,“暂时没什么事。” “这里以前,曾出过事。”二皇子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了。”宁枫扬神色仍旧淡淡,似乎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嗯。” 两人不言却彼此明了,欧阳倾芸十分佩服,不过这个人,看来好像比宁枫扬还要厉害一些,无论是衣着,还是言行举止给人带来的那种感觉,欧阳倾芸都觉得不像是普通人。 不过他们所说的出事,到底指的是什么?欧阳倾芸有点好奇,但看着眼前之人时不时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她又忙着缩回了头。直觉告诉她那人有点危险。 而慕容诚看着欧阳倾芸的反应,眼睛眯得紧紧的,宁枫扬什么时候也看的上女人了,还要亲自带在身边。“我听说前几日,你在紫来寺遇到刺客了?” “嗯。” “徐麟背后果然有人。”二皇子轻掏起酒杯,往杯中灌满了酒,然后一饮而尽。嘴角泛起了一抹阴森的笑意。 “他是受人威胁。”宁枫扬淡淡的,饮尽一杯酒。 “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仁善了,子廷,你从不为人解释的。”慕容诚眼中迸射出一道精芒,直勾勾的盯着宁枫扬看,嘴角倾斜着勾勒出一道冷毅的弧度。 宁枫扬手握着的酒杯顿了一下,杯中酒泛起了微微波澜,神色愈发的冰冷,朝着身边的欧阳倾芸说道,“二公子的酒没了,你去叫人来添下。” “啊……”欧阳倾芸怔了怔,这两人怎么回事,对话这么奇怪的,不想回话还要拉上她。 “啊……”而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凄厉的尖叫。 欧阳倾芸觉得狐疑,忙透过二楼的走廊望向一楼,毕竟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而只一看,脸色也有点被眼前的场景骇到,煞白煞白的。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进来,手臂没了一半,额头上有几道血痕,双眼几欲翻白。 爬到一半便停下来,有些人前去探了探那人的气息,皆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愣什么,下去。”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 宁枫扬走了下去,欧阳倾芸也跟了下去,这种死法,未免也太吓人了,她得看看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名侍卫神色匆匆的半滚了进来。 这下在场的人更加惶惶不安,看着那名侍卫大声喊了一句:“外面有怪物朝着这里进来了。” 怪物?欧阳倾芸听得心怦怦的跳,不过还是强按下不安,朝着尸体的方向走过去,小小的眉头直皱。 这种死法,倒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伤似的,额头的抓痕十分明显,一道道血痕尤为可怖,看的有些人只在一旁呕吐。 欧阳倾芸翻了翻那人的眼皮,还有身上的伤痕,起身朝着一旁的宁枫扬道,语气有些低沉,“这个人,身上的伤痕全是抓痕,这些抓痕,用的力度很大,才会有这么深的口子。” “这能说明什么?”场中,有人附和道。 “对啊,对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欧阳倾芸顿了顿,“这不像是人为的。” “那这么说,就是外面那群怪物干的了。”那名侍卫吓得腿一软,直接往后倒了身子摊在了地上。 “什么怪物?”欧阳倾芸立起了身子。 “啊……”话未落下,门外又想起了一阵惨叫声。 只见门外倒下了越来越多的尸体,全都面色惨白,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的肚皮被掀了开来,肝脏全都露了出来,有些则是断了手臂。 而在倒下的尸体的身后,是一个个眸中泛着青光的人类。 是他们吗?欧阳倾芸看着那些人像是被操纵的傀儡似的,张着手中尖锐的指甲,步伐一致的朝着重楼走来。 “快,快把门给我关上。”徐麟被吓得不轻,那个面具男子叫他在酉时打开城门,以为只是送些人进来,可没想到,居然是送了这些怪物进来。 第41章 或许,他的试探? “快,快把门给我关上。”徐麟被吓得不轻,那个面具男子叫他在酉时打开城门,以为只是送些什么东西进来,可没想到,居然是送了这些怪物进来。 欧阳倾芸观察着眼前那些人类,步伐井然有序,只是眼睛为什么是青色的?而且那些人的嘴唇是怎么回事,几乎都呈黑色状了? 只是来不及深思,门便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不多时,门上的窗纸全被捅破,一双又一双狰獠可怖的手伸了进来。 门内的侍卫似乎有些抵挡不住,有几名往后倒了下来。有几名则是被伸进来的毒手抓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欧阳倾芸看着一幕幕惨状在眼前发生,想要找宁枫扬想想办法,可回头一看,却发现早已没人。 这人,又一声不吭的跑了? 来不及找人,那些人便推翻了大门,涌了进来。其中一个朝着欧阳倾芸的位置杀过来,欧阳倾芸急忙闪到一旁,看着那些眼泛青光的人张舞着爪牙朝着在场的人发起攻击。 她随手扔出了一把毒粉,可那些人却是将毒粉全都吃了下去,更加成堆的往欧阳倾芸的方向攻击。 欧阳倾芸很震惊,这些人居然对毒药免疫! 恐惧虽然有点,但是理智更多,欧阳倾芸很快便注意到有一波人没有往桌子的方向行去,而是在大堂上乱攻击人。 桌子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美食以及酒,还有跳动着的烛火。 欧阳倾芸疾步跑过去那里,然后随手便是掏起了酒跟蜡烛,那些绿眼睛的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欧阳倾芸这边走过来。 欧阳倾芸抿了抿嘴,一脸坚定的神色,将手中的酒杯往那些绿眼睛的人身上泼去,那些人却仍是一副无事的样子,于是将手里的烛火往外伸了伸,却见为首的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他们怕火……大家快拿起烛台把他们给围住……”见状,欧阳倾芸厉声大喊。 在场的人听得此话,纷纷伸手去夺桌上的烛台,恐惧让他们使足了力气要去抢夺,不为别的,只为能逃离这里。 而也有一些能配合欧阳倾芸的,只是人数实在寥寥无几。 欧阳倾芸看着那些人殴打,争抢,桌上的烛台有些掉落在地上,跳起了鲜红的火苗,缓缓燃烧着。 众人这才意识到危险,“烧起来了……快跑……” 欧阳倾芸气急,这都什么人啊,胆小怕死,不懂得团结合作,亏是将来要为国家办事的呢,真是让人心寒。 “一个都不许跑,”欧阳倾芸拦住那几个要先逃出去的白衫书生,然后开大了嗓子。 “今日,大家若是同仇敌忾,就能把眼前这些人制住,若是不,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大家不会不懂吧。现在外面大街上指不定还有这样的人出现,大家跑了出去,就敢保证一定安全吗?” 说道最后,欧阳倾芸嗓子都快喊没了,情绪十分激动,一时间在场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面露了愧疚之色。 “我们听公子的……” “我们相信公子……” 高昂的声音连成一片,欧阳倾芸总算了可以吐了一口气。 宁枫扬还是不在这里,那他到底在哪里? 殊不知,宁枫扬此刻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众人齐心协力,将仅剩下的烛台拾起,跑过去将那些要跑出去的绿眼睛人团团拦住。 绿眼睛的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眼前簇动的火苗就像是催命剂,使他们一步也不敢前进。 欧阳倾芸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这样持续下去不是办法,她早已想好,这群人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只要那个操控的人敢来,她一定不会让他出的了这扇大门。 只是,她想的太简单。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阴暗,空气中透着诡异的气息,不一会儿,便有一团黑影正光速的朝着江临飞来。 有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起先以为是什么人在外吹奏,却不料随着笛声的高亢,绿眼睛人的动作再次凶猛起来,他们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口黑牙,无视大伙手中的烛火,便要朝着人咬过来。 “怎么回事?这笛声……”看到绿眼睛人如此凶猛,有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啪”的一声,手中的烛火掉落地上。 “快跑……” “这下真的要跑了……” 人群中的轰动,有些脚步快的,已经连滚带跑的逃了出去,而有些则是成为了绿眼睛人的猎物,直接张口便咬住了人的手臂,毒气冲入身体,最后痛苦的死去…… 欧阳倾芸始料未及,看着有几个直朝着自己扑过来,眸中的绿光好似变成了蓝光,只要了她的性命。她往后退了几步,眸中含着一抹邪不胜正的坚定,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你们到底是谁?”欧阳倾芸企图唤醒这些人,嘴巴不住的大喊,室内闷热的空气让她额头的汗淋漓落下,濡湿了地毯。 “别忘了你们的家人也在这里……” “还有你们的孩子……” “难道你们不想念自己的家吗……” “我知道你们一定也不想伤害人的……” 欧阳倾芸动作敏捷的闪躲着来人的攻击,以躲为守,只是时间一久,她也有点支撑不住,大片的汗落下,人已经死伤了大半,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也要死在此地。 她只望着前方的几个人,长时间的打斗让她的嘴唇开始泛白,娇小的身影往后退,却不知道后头有一双獠爪向她伸了过来…… 可突然地,笛声消失了,绿眼睛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挣扎了几下便都倒在了地上。 欧燕倾芸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人棱空抱起。 她下意识的拿出腰包里的小刀往那人脖子伸去,却在看到对方容颜的时候,手顿了下,小刀“铿锵”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42章 恩人,开玩笑 “防守不错。”宁枫扬的脸色黑黑的,撞到那双眸子的时候,有意偏开了去。 欧阳倾芸看着他的反应,突然觉得有点搞笑。 只是还来不及笑出声,便被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宁枫扬单手将她放了下去,然后便跟朝着那个还在挣扎的绿眼睛人飞去,就是刚刚在背后要攻击欧阳倾芸的人。 那个人似乎很痛苦,双手狂乱挥舞着,嘴角溢出了黑色的液体,一双碧眸如同积攒了无数可怕的力量,光芒大射,直朝着两人的方向袭来。 “他怎么没事?”欧阳倾芸正纳闷着,便见到从上空落下来一个身影,手中的刀直接插向了那人的心脏。 顿时,鲜血四涌,喷出的血迹有几滴溅到欧阳倾芸身上,她只是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条人命在眼前没了,那人往后倒了下去,嘴角却是轻轻扬起了一抹弧度。 欧阳倾芸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到那人随便就杀了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着二皇子慕容诚吼道:“你疯了吗?那可是一条人命,烂夺人命,在我大洲可是要背负杀人之罪。” 慕容诚将刀收回剑鞘,眸中划过一道危险的气息,逐渐向欧阳倾芸逼近,“是吗?怎么,刚才若不是我,你可能就要死了。” 慕容诚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沉,“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不成想原来姑娘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什么?”欧阳倾芸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过她想他肯定是在试探,自己明明就没露出半分女子姿态,若是表现太过惊慌,反而会坐证他的说法。“公子真是说笑了,我堂堂一介男儿身,怎会成了姑娘?还有,公子刚刚的话说错了,公子并不是为了救我才杀人的,更不是我的什么救命恩人。” 慕容诚见人仍旧如此淡定,还敢如此胆大的指责他,不怒反笑,“那你就说说看我怎么就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这个人要对我发起攻击,我可以躲掉,而且这里只剩下他一个,孤掌难鸣这话公子没听过吗?就凭我们这里的人,足可以将他制住,并不需要公子出手。”欧阳倾芸怒目直瞪慕容诚,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而且,公子杀了人,不知错,还要说的一副堂而皇之,诚然有理的模样,可见公子并不是什么好人。” “住嘴,你……你竟敢顶撞我们公子……”大老远的,跑来一个娘娘腔的老男人,冲着欧阳倾芸吼道,欧阳倾芸的声音十分响亮,所以李公公从外赶着进来,便听到一个如此大不敬的声音。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顶撞不顶撞的。错了就是错了,难不成还能说成是对的?”欧阳倾芸一副倔强的样子,以为这样她就会怕了? “你……”李公公一手兰花指直指向欧阳倾芸,气得嗓子都快冒烟了,真不知道这人胆子怎么那么大,竟敢如此跟二皇子说话? “嗯,公子这嘴倒是挺利索的。”慕容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后也不理睬欧阳倾芸如何愤怒,只是拍了拍宁枫扬的肩膀,“家里还有些事,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 “站住,不许走,”欧阳倾芸说着便要追上去。却被宁枫扬拉住。 “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宁枫扬说着指了指那堆倒在地上的绿眼睛人。 “你就袒护他吧。”欧阳倾芸气结,暗自嘀咕了句:“狼狈为奸。” 便撒手走过去给人诊治了。 这一诊,她眉头越陷越深,还出动了智多星去探测其他人的脉搏,额头的汗珠子凝结成颗粒状,许久才落于地上。 “是蛊毒。”良久,欧阳倾芸的眉头才有所松动。 “蛊毒?”宁枫扬疑惑不解。 “嗯。这种毒很少见,更没见过如此众多中毒者的。”欧阳倾芸解释道:“中了蛊毒者,便如中了蛊一样,可以任人操控,他们的眼睛会变绿,这可能是毒性引发的副作用。” “如何解?” “没有解药。”欧阳倾芸镇定自如的说着,“蛊毒无色无味,下毒更是不易,必须得在紧闭的空间里才有效,所以蛊毒会慢慢的侵蚀人的心性,使人到最后失去自我,成为别人的傀儡,也就是受人控制。” 年夜守岁,碰见了尹酩曜 宁枫扬前往江临,重楼宴(江临知府徐麟)还有两天便开始了,他看着重楼宴的名单,想着到底会是什么事,重楼宴那天晚上放了毒人出来,咬老百姓,老百姓也中毒了,这种毒唯有欧阳倾芸能解。(蛊毒,被下在牙齿的,牙齿是黑色) 参加除夕宴会,欧阳倾玥大出风采 紫来寺遇害,宁枫扬掉下了山谷,实则是借此机会深入调查江临(去见了卢楷) 宁枫扬从卢楷那里知道江临的很多事情,知道这里以前是个毒窝,各大毒门在这里炼毒,是个天然的毒物生产地 有几名男子发现死在了山里,原因是被拿来试毒的,是一个江湖门派所为,也是受雇于天云国,飞镖状的浑浊物其实是他们的信物,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用他们独制的香袋熏过才能显示其中的内容 其中一名死者是小崔的爹 换了房子,祖母来了,结识羽容(那晚通知她的下人,忠实) 碰到一个很聪明的,却不受人待见的年轻小伙子,最后收为己用 初遇二皇子 外祖父受封礼部尚书 外祖父遭群臣弹劾,说贪污 毁容 第43章 死无对证 “姑娘,请。” “嗯。” 宁枫扬去审刚刚抓到的那名下蛊者,刚才真的好险,他任由欧阳倾芸他们在里面挣扎着,便是想引出这位操控他们的毒师,还好最后的笛声让他找到了毒师的藏身之地,否则,后果他真的无法想象。 这次大批蛊人攻进重楼,目的便是为了那里聚集众多的门生,大洲的精英,其目的昭然若揭,而且,这次的事情,绝对跟徐麟脱不了干系,今日城门守卫的值班便是由徐麟负责的,在这点上,他便已经跟二皇子联过手,将整个知府给控制了。 只是,他到了的时候,那名毒师已经没了气息,宁枫扬眸色一冷,一股愤怒的气息自身而发,他明明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人都动弹不得,怎么还会死了?难不成是刚刚他不在的时候,这里有人进来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死因,虽说这个疑问他这个外行人解不出来,但是却有人能解得开。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又再度走了出去。 望了一眼高悬的明月,将门锁好,并派了人在这里重卫看守着,才放心的离去。 欧阳倾芸将人都安妥好之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诡异,这么多的蛊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训练出来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要如此残忍的害人?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二公子,看样子放浪不羁,却始终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又是谁? 一个过一个的疑问让欧阳倾芸很快的进入了睡眠,她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双手,后背的领口稍微敞开出来,露出冰肌玉肤,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宁枫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他走过去,看着小脑袋扎在桌上的女子睡的正香,嘴角略过轻轻一弯弧度,桌前的窗还开着,丝丝清凉的风透进来,他便走过去将窗台合上,却听得屋内有一声异响。 欧阳倾芸趴起了身子,却看到一张俊俏的容颜。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揉了揉双眼,有些花痴的望着他,嘴里喃喃自语,“好帅啊……这简直是人神共愤啊……要是本小姐也能这么好看,就能把这张脸当饭吃了……” 宁枫扬却表现的很冷漠,仿佛这样的话听起来习以为常,原来以为她会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还是想多了。 于是,任由欧阳倾芸在那里说着痴话,他头也不带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欧阳倾芸看着那抹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只是淡淡说了句:“这个梦真是奇怪。” 然后便起身爬上了床倒头大睡,直到翌日早晨才被人吵醒。 外面轰隆隆的,像是有一大堆蚊子不停的发出嘶鸣声,直吵得整个府上不得安宁。 “吵死了。”欧阳倾芸眼睛肿肿的,直接翻起被子,穿上外衫,便要踏步出去。 “姑娘,你醒了。”门还未推出去,便有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手上还捧着梳洗的器皿。 欧阳倾芸讶异,“是你。” “嗯,容大人把我带过来的,说我知道姑娘的日常习惯,让我来照顾姑娘刚刚好。”小云边将东西罗列好放下,边说着。 欧阳倾芸记得,上次救那名女杀手的时候,也是小云在身边侍候着,没想到容冥居然这么细心,会将人调过来,只是,她却忽略掉了一点,那可是宁枫扬的私院,没有宁枫扬的同意,怎么能将人调的出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你叫小云对吧。” “姑娘记性真好,还能记得奴婢的名。”小云的语气轻快。 欧阳倾芸这下的睡意全无,只得起了身子。“你主子呢?” “他去军营了训练士兵了,江临这里的风气不太好,最近主子天天往那跑。” 欧阳倾芸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都能知道这么多,略有些惊讶,“你们主子一天都忙这个呀。”真是没想到宁枫扬一天都不见着个人,原来是去军营了,难怪他那么冷,成天跟一帮男人在一起,脑袋能开窍才怪。 “那可不,容大人怎么说也是个正四品参领呢。” “啥?”欧阳倾芸彻底愣住,敢情这是牛头不对马嘴呢。她明明问的是宁枫扬。 “姑娘不知道吗?容侍卫也是有官职的。” “我不是说这个。”欧阳倾芸讪讪的说了句:“你主子难道不该是宁枫扬吗?” 小云听着直慌,忙去看了一眼门外,发现没人后,这才舒了口气,“姑娘,宁国师名讳可不是我们称呼的起的,姑娘以后还是少说为妙。不过姑娘刚刚说的也有理,只是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容侍卫管的,时间一久,也就称呼习惯了他是我们的主子。” “哦哦。” “姑娘还是先梳洗吧,容侍卫说了,等下还需姑娘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对了,外面怎么那么吵?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欧阳倾芸眉头有些紧锁,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吧。 “姑娘说的是外面那些人吧。” “那些是什么人?” “不清楚,奴婢一大早的便看到他们进了府。” “哦。”欧阳倾芸坐正身子,“那快点帮我梳妆吧。” 虽说来到古代这么久了,但是什么花钿啊,什么簪子啊,怎么使用,怎么画眉,这些在古代都是很有讲究的,稍有差池还会被人说,所以她还是学不来,只能全权交给小云折腾。 第44章 妙手,终能回春 “好的,姑娘。” “叩叩……”欧阳倾芸正满意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将几络额前的碎发通通撩到耳后,便听得持续的敲门声。 “谁啊?”欧阳倾芸喃喃道。 小云走过去开门,却见是容冥,语气一时有些断断续续,“容……容大人……” “嗯,欧阳小姐呢?”容冥神色淡淡,跟宁枫扬有的一比。 “有什么事吗?”欧阳倾芸走了出来。 “欧阳小姐,我们主子让你去前堂一趟。”容冥神色恭谨,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去那里干嘛?” “小姐去了就知道,不过还请小姐换上男装。” “好吧。” 跟随容冥到了前堂,却见到乌压压的一群大男人。 那些人一见到有人出来,立马起了身子,冲着欧阳倾芸过来,“你就是欧阳大夫?” 欧阳倾芸点了点头,“是。” “那你说我们的家人中了蛊毒,是真的吗?” “我们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的,你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 “就是就是,我从医这么多年,没在书上见到过这种毒,更没见过有人中这什么蛊毒的……” 人群中,立马有人跟着附和。 听得此话,欧阳倾芸这才舒了口气,原来,宁枫扬的速度这么快,这么快就能把人招来,只是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是不太相信她,所以才围聚在一起要她证明呢。 “大家静一静,”欧阳倾芸喊着嗓子,可人群还是闹哄哄的。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看他这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能行吗……” “你也别这么想,人家可能真的有本事呢……” “可是他说蛊毒无解,又说要我们去唤醒我们的家人,能行吗?别回头我们被他们给咬了……我可听说昨夜死了很多人了,都是面目全非的……” “真有这么悬乎?” “如果你们不想就你们的家人,那便从这里离开。”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撑着把扇子,朝着欧阳倾芸的方向过来。 来人面容白皙,行走间自有一股尊贵之气,脸色并不好看,只是那好看的面容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现在这副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欧阳倾芸好奇的打量着来人,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你是什么人?” 慕容慎与欧阳倾芸对视,发现这个二皇兄所说的女子长得还真不赖,一双眸子仿佛会说话似的,如秋水微微泛起了涟漪,只是望向他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善。 “我是来帮你的。”慕容慎一手撑开了扇子,然后走到了众人面前,“各位,我想你们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欧阳大夫了吧,毕竟,你们的家人危在旦夕,如若你们不用欧阳大夫的办法试一试,那敢问各位,可找到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救你们的家人了吗?” 慕容慎展开了一抹笑意,语气更加笃定,“今日既然把大家找来,便是为了在这里受着磨难的你们的家人,如果大家想到更好的办法救你们的家人,也可以提出来,本王也可以让你们试一试。” 本王?欧阳倾芸惊讶的望着眼前谈吐颇有气质的男子,不由得想起众人夸赞的二皇子慕容诚,眼前这个就是他吗? 众人中也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当下便提出质疑,“你是二皇子?” “本王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家人,还请各位相信欧阳大夫,跟着欧阳大夫一起救你们的家人。”慕容慎的态度已然十分恭谨。 “好,我们相信欧阳大夫。”最终,大家还是选择相信欧阳倾芸。 “好,那现在便请各位随我前来。”欧阳倾芸神情没多大变化,只是眸中的光瞬间亮了许多。 她带着众人进了屋,便将屋门关上,不让人进来。 慕容慎在外等着无聊,起身便要离开,却被容冥拦住。 “七公子,二公子说了,您得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这屋内,大夫不给进,这屋外,二哥不给出,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你给我说说,你们这算是限制本王的自由吗?”慕容慎有些怨责的说着。 “属下不敢。” “不敢就对了。”慕容慎这时神色才好转一点。 但是脚还没踏出去,却被一把剑横挡在身前,“你这又是做什么?”慕容慎只觉得有点欲哭无泪。 容冥仍旧一副冰块脸,“七公子应当认得这把是二公子的剑,见剑如见人,二公子的命令,还请七公子听从。” “得得得,我不出去了,我就在这坐着,大不了我就闯进去。”说完还用手指了指欧阳倾芸所在的屋子。 欧阳倾芸给众人喂下了汤药,便让他们的家人开始唤醒工作。 一时间室内满是泣叫声,欧阳倾芸在一旁站着,不免也有些动容。不过他们的情感也更加打动了她的内心,这次,不论如何,她都要救活这些被利用,无辜的人…… 几个时辰下来,慕容慎已经倒头在门前睡着了。容冥在门外守着,听得里屋逐渐没了动静,不免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他也不敢去推那扇门。 到了日暮落下时分,一切才终于归于安宁。 欧阳倾芸将门推了开来,一脸镇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她还是淡淡说了句,“没事了。” 第45章 初见爱情 “真的吗?”慕容慎跑了进去,看到的是人都已经醒过来,正坐在床上跟家人谈着话。 “那我走了。”慕容慎开心死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都不知道二皇兄跟宁枫扬两人在干嘛,一天神龙见头不见尾的,还要安排他在这里坐镇,直到确保人都安全了为止。 欧阳倾芸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不过脑子忙碌了一天,也实在没脑力在想些什么,只想赶快回屋睡个大觉,最好能睡到自然醒,没有人吵醒她的那种。 “这里就交给你了。”欧阳倾芸扔完这句话,仿佛卸下了重担般,径自回屋睡觉了。 容冥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干脆利落的离去,眸中多了一丝亮光。 因着幕后毒师的死亡,一切看似已经落下了帷幕,只有宁枫扬几个人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毒师身份未明,身上又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一双糙布鞋上绣着的别致的花纹,让人觉得奇怪,这种花大洲似乎没有,宁枫扬当下便派了暗卫出去打探这种花的来历,而自己便连夜离开了江临。 欧阳倾芸一完事,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工资,她去找了林致兑现诺言,林致有点欲哭无泪,但还是命人护送欧阳倾芸跟一千两黄金回去,不过却被欧阳倾芸婉拒,她可不要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一千两黄金回去,要是再路上碰上劫匪什么的,那可不是哭死,况且,现在的世道这么不太平,朝廷前阵子还丢了一千两黄金呢,她可冒不起这个风险,于是,她向林致要了一张银票,有了这张银票,到时候随便去一个钱庄,都能兑成银两花,何愁路上会遇上劫匪呢? 就这样,欧阳倾芸怀里揣着一张银票,在林致请的车夫的护送下,开始准备回去的路途,只是,她从没来过江临,也想在江临好好玩一把,再回去。特别是当她从容冥的话里知道这里原来是个毒物的发源地,以前还有各大毒门前后在这里炼毒,更是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智多星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多,特别是毒药,如果能在这里弄多点毒物回去研究,说不定她还能配制出新的毒药,成为一名制毒师呢。 而慕容慎则是留在江临处理后续的事情,虽说那些受害的老百姓已经救回来了,但仍是有些人找不到,根据羽梅,就是先前宁枫扬救回来的那名女杀手的话,在江临应该有一个毒窝,专门制毒与养毒的,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铁笼子,用来放各种试验品,包括拿人做实验什么的,所以找到这个毒窝,是他目前最艰巨的任务,只不过,天怜人意,很快的,便让手下找到了这样一处地方,是在城南的一处破庙,那里有个地下室,里面全是一些毒物,气味极臭,只不过已经没活人了,只剩下一些尸体,横倒八散的,死状可怖,让人见了忍不住就想呕吐。 这次的事情算是暂时了结,只是被幕后的凶手逃了,官府也只得以那名死在宁枫扬眼底下的毒师报复朝廷为由,制造了这起子恐怖的案子,最终毒师也畏罪自尽,算是对死去的无辜老百姓有了一个交代。 慕容慎这几日过得十分郁闷,好不容易事情终于有了着落,便赶着将手上的事情呈报给二哥,也就是二皇子慕容诚,便出去散散心了。 慕容慎在街上像个孤魂般游走着,突然间,前头乌压压堆排着的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过去,却见是一个新开的茶楼在那里张喝着什么,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在选募有才之人为他们的牌匾题名呢。 而前排站着的一群人,正是踊跃报名的来人,毕竟获头等奖者,可是有一百两黄金呢。不过也有优秀者可以免费吃一顿午饭,也算是为茶楼添一点名气。 慕容慎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在里面写着字幅的人有兴趣。 他越过那些踊跃报名的人,然后走了进去。 二楼的雅间内,有几名女子正提笔写下了自己沉思良久才想到的匾名,女子皆轻覆面纱,窗台的风稍稍拂过,令人看到面纱下隐约浮现的美丽容颜。 “喂,你有没有看到最右边那个姑娘?”慕容慎动了动身旁随从的身子,眸子一下间都亮了。刚刚郁郁不乐的神色一刹那消失不见,仿佛有一种初见爱情的悸动,心都在砰砰砰的跳。 “什么?”随从拾茗一眼扫过去,没觉得那些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觉得这种茶楼刚开业时就懂得招揽这些女子来题名,还把这些女子安置在二楼的雅间,让她们想好再写,特别能引来那些花花公子前来看这些女子题名,顺道就餐,真不愧是一种做生意的好手段,第一天刚开业就能引来这么多客流量。 “哎,你真是个老木头,不跟你说了。”慕容慎顿觉无趣,转身走开,朝着那名女子的方向走去。 “公子,”拾茗赶着追了上去。 “别过来,别搅和了本公子的好事。”慕容慎心情大好,也不怎么跟拾茗计较。 不过走近了看去,那女子身姿清婉,一袭兰罗色绮裙,裙尾绣着几朵白梅,脸上覆着一层粉白色的纱巾,与她雪白肌肤相称,更显得人清俗如梅。不过乍看之下,倒多了一份熟悉感,只不过,可能是缘之所致,情不自已吧,慕容慎没多想,当下便折开了扇子,悠悠的开了口,“姑娘,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第46章 意中人竟是亲妹妹? “敏乐,怎……么……怎么会是你?”慕容慎实在是大大的跌了个跟头,不止是因为菜里面被人下了辣椒粉,自己胡吃了一把,更因为他的梦彻底的破碎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母妃所说的一见钟情的女子,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妹妹,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怎么不能是我?”慕容悦一双灵动的眸子正悠悠的盯着慕容慎看着,似乎可怜又无辜的样子。 欧阳倾芸听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不由得走近了看,却见是昨天的折扇公子,只见折扇公子的模样有些狼狈,那双眼睛仿佛满是惶恐,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扶稳了桌子,脸呛得通红,眼珠子一个劲的围着妹妹转,他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相信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了。“你不是在皇家学院吗?” 慕容悦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现在放假,七哥哥……你不知道吗?”说着的时候慕容悦还特地顿了一下,眼睛眨巴着。 慕容慎有些气结,绕到慕容悦身边低声道:“你乱跑出来,小心我跟父皇告你,还有,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乱跑进来。” 慕容悦听得不服,也站起了身子,神色饱含警告的意味,“你要是敢跟父皇乱说,我就跟父皇说,你不是跟二皇兄出来办事,而是出来寻姑娘的。” “你……”慕容慎双眼瞪得老大。 慕容悦拍了拍衣服,一副无害的神情,“七哥哥,这店里的辣椒粉是城外种植的辣椒研磨成的,味道极是爽口,妹妹想着孝敬你一下,所以特意下重了分量,足足一瓶呢,你觉得这分量,够吗?” 慕容慎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一听,一瓶啊,还是城外那片上好的地种出来的,激动的坐在椅子上乱呛一通。 慕容悦很想大笑出声,不过想想还是忍住,大喊了声,“小二。” “来了。” “给这位公子端来几杯水。”慕容悦说完,便潇洒的走了出去。 “好。” 欧阳倾芸不认得那姑娘,更不知道那姑娘跟折扇公子的关系,只想着是情侣吵架,男方做了什么对不起女方的事,才被这么对待,哪里能想得到背后的关系? 只是,看在折扇公子白天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她还是拿了一旁桌上的白开水,走到慕容慎面前:“喝口水吧。” 慕容慎抬头见是早上的神医公子,神情微微讶异,不过还是接过了水喝,“谢谢。” “不客气。” 过了片刻,店小二端来了白开水,欧阳倾芸不便多留,便出声道:“我先去吃个饭。” “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与我同吃一桌?” 欧阳倾芸抬眼扫过桌上的饭菜,是她喜欢的菜,便点了点头,不请自坐。 一顿饭下来,两人也没说什么话,欧阳倾芸看得出眼前的男子一直郁郁的,饭也没吃多少,想是因刚才的事,便出了声:“你也别太难过。” “什么?” “就刚刚的事,别太放在心上。” 慕容慎蓦然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呢,他巴不得想不起来,“我没放在心上。”随即爽快的干了一杯,只是可惜他的美梦,已经彻底破碎了。 “那就好。” 之前为了让严从逸前来救那名女刺客,宁枫扬答应了严从逸一件事,如今江临的事情暂时算是结了案,宁枫扬便赶着去查严从逸的事了。 严从逸托他找妹妹,只留了一支发钗,据线人说,有人认得这支发钗,但却死活不肯说发钗的来由,只得发钗的主人来了才肯说。所以,宁枫扬便让人带着严从逸去找那位认得发钗的婆婆,一说之下,才说这发钗的主子是位小姑娘,只是已经多年没联系到人,还说这位小姑娘是被人绑架了,弄得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欧阳倾芸连夜赶回了平城,先拿着银票去钱庄兑了点银子,正打算走出去,却被旁边年轻人的一袭对话吸引了过去。毕竟,女人的好奇之心一旦被若无所知的揭开来,那可真的是比八卦的妇女还要八卦。 “大哥,你听说了那件事没有?” 前头排队的高大男子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什么事?” “就是朝廷丢了一千两贡银的事啊。” “朝廷之事自有官府去办,更何况还是由宁国师去查,由不得你我在这胡言。”高大男子仍旧淡淡的。 “大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此事在咱们平城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多咱们两个也不算回事,”滑嘴男子转了转眼珠子,“我这里可有小道消息呢。” “这小道消息不听也罢。”高大男子开始不耐烦了。 “我知道银子是被谁偷走的。”这话说的有点大声,一时间众人纷纷朝这边望过来,有一两个望过来的眼神也都不太对劲。 欧阳青云有点讶异,想不到在这里能听到这么巨大的秘密,只是话到了这里,滑嘴男子便挨了身旁男子一顿乱揍,男子一脸怒气,脸色阴鸷,“你这脑子平日就不大灵光,净说些胡话,等回去让娘给你找个大夫治治你这脑子。” 说完便扯过人穿过众人走了出去。 “我没说错啊。”男子走了出来,还呢喃着。 “你还胡说,早知道就不该把你带出来了。”高大男子有点泄气的望了身边的弟弟一眼,这样一来,他又得跟娘亲商量搬家的事了,否则,弟弟说的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47章 要升级了 欧阳倾芸听了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一时间只觉得震惊,心一直砰砰砰的跳,她观察那两兄弟有一段时间了,看着不太像是说假话,沉思了片刻,决定跟出去看看。 虽说那高大男子说了不信,可是她还是想去问问那个弟弟,毕竟,这如果是真的,这消息绝对够本跟宁枫扬谈笔交易。 一路跟着那对兄弟走,行走的路越来越偏僻,到最后,她根本就是走进了山里。 偏偏天色又暗了下来,一个不留心,便跟丢了。 欧阳倾芸在同一个位置来回转了两次,看着日落西山,金红色的余晖在林子里投下了斑驳的红色光影,光影越来越暗,这才开始慌了起来。 上次的指南针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翻了几次背包,还启动了智多星,却怎么都找不到。 就再再一次想要用意念启动智多星的时候,眼前一暗,手足顿感无力,直接栽倒在了树下。 “公子……公子……”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有个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她在知府的府上的男装未换下来,出门时自然也被人当成男子。 欧阳倾芸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的紧,任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我们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好。” 发现欧阳倾芸的一对姐妹商量着,便自作主张吧欧阳倾芸带回了家里。 这一夜,姐妹俩主动把床让给了欧阳倾芸睡,两人没地方睡,便收拾了一床被子在炕边,轮流在床边守着。 没钱给欧阳倾芸请大夫,便去摘了门前的几株醒神的药草给人吃了下去,不见人好转,便去弄了热毛巾给人敷着,可怜了欧阳倾芸,本身没病,却要遭受这种被当成病人的折磨。 “姐姐,你说这个公子会不会是死了啊。” 到了早上,见人还没醒过来,在床头的妹妹便不得不想到坏处。 “呸呸呸,别胡说。” “那他怎么还没醒过来?” “我怎么知道?”姐姐想了想,便动声对虎头虎脑的妹妹道:“不然你去请尹公子来瞧瞧?” “尹公子?” “嗯。” “他会理我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姐姐摸了摸妹妹的脸颊,“好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公子已经睡了很久了,再不找个大夫瞧瞧,怕是真的要没了。” “那行吧。”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只是,却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在床前守着的姐姐望了望妹妹的身后,几度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后,眼底忍不住的失落。 “姐,尹……尹公子他不在。” “我知道了,现在也只能希望这个公子无恙,赶快醒过来了。” “那我们需要在做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赶紧去采点药草跟东门的伯伯上街去吧。” “好。”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欧阳倾芸仍旧没醒,眉目祥和的躺在粗木板的床上,任由日升月落,物换星移。 照顾着的姐姐窝在床前,看着眼前俊秀的公子,就这么毫无反应的躺着,不知不觉间头跟着倒了下去,身子骨趴在了床沿边,进入了熟睡。 欧阳倾芸这一觉睡得极深,梦中,她睁开了双眼,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布,举目望去,眼前是朦胧的一片,紧接着越来越黑,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惧感跟着袭上心头,她晃了晃脑袋,沉沉的闭上了双眼,又试着再度打开了双眼,这时看到的却是一条条相互交叉的线,如弯绕的五线谱般在眼前变化莫测,直看的她转不过眼神来,直到有一个黑色的斑点没入了她的眼球,她才被惊醒了过来。 “什么人?”欧阳倾芸一醒过来,便察觉到手臂酸的紧,放眼一看,才看到了倒在床边睡的正香的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被这一动作惊醒了起来,猛地起了身子。见是前日的公子醒了过来,惊喜的张开嘴巴:“公子,你终于醒了。” 公子?欧阳倾芸愣了愣,在回头看了自己这一身行装,根本就还是男儿装,这才舒了口气。“我怎么了?” “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谢天谢地,长生天终于让你醒过来了。”小姑娘说着,边去一旁倒了杯白水递给了欧阳倾芸。 第48章 欧阳公子 百思不得其解,又待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始终不是办法,她挣扎着下了塌,却又一惊诧声吓得顿住了身子。 “公子,你醒啦,”原是早上出去采药的妹妹,担心着这救回来的公子,这不,刚一把药草卖完,就跟邻居伯伯分了银子赶着回来,只是进屋迎面却见到一脸惨白的公子要下榻,吓得她奋不顾身冲上前去,“公子,你要干嘛,你现在这样子可不能回去。” 突如其来的呼唤,欧阳倾芸对着眼前的姑娘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之后,谨慎的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望着欧阳倾芸像是看贼似的看着自己,笑了笑,“我是这屋子的主人啊,我叫小星,是我跟我姐把你救回来的。” “刚那人是你姐?” “嗯,我姐叫做小月,我们没有爹娘,这屋子里也只住我们姐妹两。”小星说着眼角还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不过小姑娘心善,不忘自己的使命,特别是姐姐交代的,“公子,你先躺下休息,你受了伤,可不能乱动,如果你想回去,等你伤好了再回去。” 欧阳倾芸望着小姑娘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暂且算是相信她,不过,基于一切来得太奇怪,欧阳倾芸决定对这救命恩人采取浑水摸鱼的计策,能含糊混过去就混过去,千万不能说的太多。“我刚刚……我只是口渴了……想喝杯水……” “那你也不能下床,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小星说着便去将一旁开着的水壶提了上来,手触碰到了铜管,登时变得通红通红的。 “嗯。”欧阳倾芸讪讪的回了声,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公子你在看什么?” “啊……没……没有……”欧阳倾芸尴尬的回了声。 “我怎么瞧着公子像是在寻东西?”小星说着便将温开的水递了过来。 “没有呢,你看错了。”欧阳倾芸扯了扯嘴角,接过碗水,“谢谢。” 一时间觉得喉咙如久逢大旱的青田灌入了雨水,只觉得别样的舒服。 “对了,还没问公子姓甚名谁,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个小村落?”小星接过欧阳倾芸的碗,熟络的用水洗了一遍,在放回桌子上。 “我叫欧阳卿,是名大夫,本想上山采药,谁知……” 欧阳倾芸特意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小星也明白,放柔了语调:“公子,没事的。” “嗯。”欧阳倾芸虽对自己为什么会晕倒感到很疑惑,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回去,想着,她又对着小姑娘说了一句:“我有点饿,能不能给我些吃的,我给银子给你。” “吃的……”小星寻思着,便走到了小灶前,从灶上拿了一个早已嗖了的包子。 欧阳倾芸见状,都傻了,这包子,是人吃的吗?当下便将手伸进腰包里,摸到冰凉冰凉的小东西,便掏了出来。 “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帮我买几个肉包子,剩下的你留着花。” “这怎么行?“我虽没读过书,但我也知道非己勿贪,公子的银子我不能收受。”小星说着便要推搡回去,却被欧阳倾芸一语打断。 “行了,”欧阳倾芸投去真诚的眼神,“这当做是我对你跟你姐姐救命之恩的回报,收好吧。我很饿了,你可以去帮我” “那好吧。” “不好了,不好了,”小星正要走出去,迎面却刚好撞上了姐姐小月。 “姐姐,你干嘛呢?” “快点走。阿星,快点收拾一下衣裳,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小星挠了挠脑袋,有点不明所以。 “东边的李公子家走水了,现在火势越来越猛,而且傍晚又起了风,风势是朝着我们这里的屋子而来,我们得赶紧逃。”小月急匆匆的,当下便拿了个包袱,随便打包了下。 “什么?”这下换欧阳倾芸震惊了,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稍微有用的消息,可以拿来跟宁枫扬做个交换,没想到这么快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了,真的是流年不利。“火灭不了吗?”明知道是个无解的问题,欧阳倾芸却偏偏还想再问一遍。 “火势太大了,隔壁的几位大叔试图去救火,都被烧伤了。”小月语气里的恐惧感显而易见。 “那李大公子呢?”小星抱着一丝期待的目光投向姐姐。 “没看到有人从那屋子出来,应该……”小月不忍在说下去。 “什么?”小星腿一软,差点跌坐下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妹妹,妹妹,你就听姐姐的吧,赶紧走,不要再留在这里,在留在这里我们会死的。”小月转头对着欧阳倾芸说道,“公子,如今我们姐妹两也自身难保,只能送公子先离开这里,之后便要同公子分离了。” “不,我要去找李公子……”小星哭着便要冲出去,还是小月力气大,制止住了。 欧阳倾芸望着这对苦命的姐妹,心下早已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二位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不如先去我那里如何?” “好。”小月想着反正也无处可去,倒不如信这公子一回,而且眼前这公子眉目看着挺顺溜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匪人。 小星终究也是跟着逃了出来,只是离开村子前,双目朝着烟灰徐徐升起的那处望着,直到再也望不见…… 欧阳倾芸雇了个马车,带着姐妹二人回了庄子。 只是,风风火火的要走进去,却被人当下拦住。 “你是谁?”守门的一脸凶煞,仿佛见谁谁欠一屁股债似的。 “我是谁?你不认得吗?”欧阳倾芸颔首望向那人,双目有意无意的扫过其他闷声不语的人。 第49章 炒人鱿鱼 “我没见过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 “这什么地方,这不就一个田庄吗?”欧阳倾芸嗤笑道,转头对着一个低头的小厮说道:“我记得,你叫做四儿,对吧。” “啊?”被点名的小厮望了望欧阳倾芸,又望了望那名彪汉,指了指自己,声音弱弱的,“您认得我?” “嗯,听余悠叫过你。” 这下子这帮人听到眼前这公子直呼他们老大的名讳,终于开始有了顾忌,特别是四儿,更是十足的低头,不敢吭声。而那个说话语气极其凶煞的彪汉,脸色也稍稍有些缓和,不过态度还是一贯强硬。 “公子报个名吧,我让人去通报下余掌事。” “不必了。”欧阳倾芸瞥了那彪汉一眼,一脸不屑。“我就住松苑,如果你们余掌事有什么事要指教,让她去松苑就行了。” 松苑?几个人听着,更加茫然了,松苑是大小姐住的,什么时候成了个男子住的了?难不成是大小姐养的男人,想想就更不可能了,大小姐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出过庄子,哪来的可以养眼前这么个俊秀的男子?“这位小公子,你莫不是在跟我们几个弟兄们开玩笑吧,我可告诉你,夜色深了,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小星跟小月听得均在心里为眼前的公子捏了把汗,看着公子就是个书生样,怎么能斗得过眼前这几个壮汉,不过,事实却与她们想象的大相径庭。 “怎么,以为我在诳你?”欧阳倾芸不乐意了,挑了挑眉,声音略带威胁之气。 “不是不信,是根本就不信。”彪汉窃笑了声,一双贼眼有意无意的望向了欧阳倾芸身后的两个小姑娘,看着那嫩嫩的小脸蛋,就觉得养眼。 “那这样子呢,”欧阳倾芸说着扯下了头上的发带,一头柔顺的发瞬间飘逸下来,随着晚风轻轻拂动,只是发柔,人却怎么也柔不起来。她脸色很黑很黑,“本小姐认得吗?” 她最讨厌这帮子拜高踩低的人,一个个被余悠教的都瞧不起人,对人的态度这么差,还含有嘲笑她之意,本来若是态度谦和一点,她还能想着放过余悠的人,可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了,看来不拔掉几根草,还真的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彪汉看到眼前的男子突然变成了自己的主子,像是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傻傻的。幸亏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当下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跪了下去,“大小姐恕罪,大小姐饶命,小的瞎了眼珠子,一时认不出来……还请大小姐饶了奴才……” 欧阳倾芸赶了一天的路,本就极其的疲累,也不想再跟这些人多说什么,“若按规矩,你以下犯上,本该打二十个板子,但这年底了不宜见血,”欧阳倾芸顿了下,声音冰了几分,“本小姐明天会通知账房,结清你的俸禄,你可以走人了。” “什么?” 说完,欧阳倾芸头不带回的走了进去,小星跟小月看的一脸震惊,面面相觑这公子怎么变成了女子了,而且听起来身份还不低,还是个小姐呢。不过,也不容的她们多想,看着欧阳倾芸迈的越远的脚步,两个人忙不迭的跟上…… 只留下门口几个人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同事,莫名其妙被人炒了鱿鱼…… 而同时,彪汉一脸怨愤,不甘的怒视着欧阳倾芸离去的背影…… 欧阳倾芸进了院门口,呆坐在院门口的小崔听到院门轻轻的“吱呀”一声,当下便开心的跑了上去。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吗?”小崔的声音饱含欢喜。 “嗯。”欧阳倾芸淡淡应了声。 “您这几天都去哪了呀……奴婢好担心您……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几天,余掌事天天带人来这里……”小崔话一到嘴边,就停不下来。 “余悠带人来这里?她来干嘛?”欧阳倾芸漫不经意问道。 “就是来找您的,但是您不在,她就又走了。” “哦。”欧阳倾芸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小月跟小星姐妹两给小崔认识,还说小月跟小星两姐妹暂时就同她一起住在这里了,让她多加照顾。 交代完毕,欧阳倾芸便让小崔准备了洗澡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去睡了个回笼觉。 不过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干饭,隔天,欧阳倾芸去找了小月跟小星姐妹两个人聊一聊,希望他们两个能留在这里,毕竟,她身边可靠的人,暂时也就算小崔一个,也太少了,若是她的宏伟大计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实行,人手是必不可少的。小月跟小星看上去,也算是单纯的小姑娘,若是能为己用,想来也不会是对自己多不利的。 结果,小星乐意,因为,欧阳倾芸开出的俸禄实在不低,只是,小月却不太乐意。 毕竟,她们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两姐妹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清苦倒也自在,一时之间要出来为奴为婢,失去了原本的自由,还要被禁锢在这深宅大院里,欧阳倾芸自然也猜得到小月的顾忌,所以她又多开了一个条件,若是两人做得好的话, 每个月可以有两天假期,而且还是带薪的。 两姐妹一听,乐了,这么好的待遇,不做白不做,于是,当下便跟欧阳倾芸签了份契书,留在了松苑,帮着欧阳倾芸做事。 欧阳倾芸招了两个婢女,这消息很快就在整个庄子里散布开来,有人听着,说是余悠即将失势,庄子即将被大小姐掌管,而有人听着,则说是大小姐敌不过余掌事,况且余掌事背后有二夫人撑腰,于是给自己的屋里头找了两个可靠的,两段话听着,意思大不相同,一天之内,庄子上下竟然暗暗生成了正邪两股势力,一派挺大小姐, 一派挺余掌事…… 余悠听着下人报上来的消息,气得直拍桌子,“砰砰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又地震了,震感传到庄子里来了。 第50章 自有人动得了她 “滚出去……”余悠对这前来报信的下人怒吼。 一旁守着的余跃给那人比了比手势,那人吓得识相的退了出去。 余跃将门关上,接着走到余悠身边,帮余悠捏捏肩膀,力道适度,倒是能舒了人不少气。 余悠的呼吸逐渐恢复平静,只是声音难掩怒意,“你说这小贱蹄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吗?” 余跃转了个方向,正面给余悠按摩着,姿势旖旎,“她当自己是个主子,也不想想她有没有这个福分,享受这个福气。” 余悠听着眉头舒展,“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余跃是她表哥介绍给她的,小白脸一个,前年落了榜,去了显贵人家应聘教书先生,却被人赶了出来,到最后看破世情,跟余悠那个吸大烟的表哥混到一起, 最后欠下了一屁股债,幸得余悠有一次去表哥家,遇到了他,替他还清了债务,他这才能重新做人。 往事如梦,余跃如今已跟余悠厮混在一起,虽说余悠远比他大了十来岁,但是这几年的烟瘾不断,还是靠余悠赞助着,他日子才能过的这么香,只不过,两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若是没有过分的利益,余悠也不会帮他,这其中,自然也有给余悠出了不少主意的份。 “没有。”余跃很淡定的回了句。 “没有?”余悠不明了,朝余悠横了一眼。 “我说的没有指的是我们没有办法对付她,却有人能对付的了她。”余跃蹲了下来,给余悠捶着小腿,“毕竟,在她那里你吃过不少亏,千万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余悠听到后面半句有些不乐意了,脸色白了白,什么叫在她那里吃过不少亏,正想要动身,却被余跃制止回去。 “你呀,就是个急性子,我话都没说完,”余跃给余悠按完最后一个动作,也坐了下来,他跟余悠算是老相好了,也没顾忌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只是在外人面前,才需要分主子。“下个月就过年了,听说除夕夜二小姐会进宫,给太后请安,顺便给皇上贺寿。”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余悠眯了眯双眸。 “我也是听外面的人提起的。”余跃的门路广,除了在庄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混迹,自然也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宰相府已经在着手为下个月进攻的事做准备了,知道此事的人也定当不少。 “那这跟欧阳倾芸有什么关系吗?”余悠又不解了。 “我听宫里的朋友说,太后这次,似乎有意召三品以上官员的所有儿女进宫,只是,这旨意还没下来。” “什么?”余悠这次真的震惊了,不过,想了一会还是朝余跃投来质疑的眼神,“你这消息是真的吗?” 余跃听着不太服气,轻哼了声,“我这消息还从没假过。” “这倒是真的。”余悠转了个念头,“你是想……” “若是二夫人听得此消息,还会让欧阳倾芸这么好好的待着吗?”余跃顿了顿,声音不怀好意,“你说,若是二夫人知道二小姐前进的路有这么一块碍眼石,会怎么样?” “会把它搬开。”余悠冷冷笑了两声,“我这就进府去给夫人报消息。” “你别去。”余跃忙拦下了余悠,“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好好的坐着,就行了。” “我去报个信,说不定夫人还能奖赏我。” “这宫中的消息,若是由你去传给夫人知,夫人会怎么想?你相信我说的,可夫人她会不会信是你我二人估不着的,没必要冒这个险。”余跃起身走到了窗台前,外面灰茫茫一片,看不太清楚,“这大冬天的,真是让人看不清楚东西,等到了春天,就该好了。” “那也是。”只是余悠还是不服气,“那难道就任由那个小贱蹄子这样无法无天吗?” “你若是真咽不下这个气,便让账房的人给她使个绊子,让她忙活个几天。” “对了,说到账,那事你解决了吗?” “嗯,那事怎么看怎么都会觉得是个意外。” “好。还是你办事让人放心。”对于余跃的做事方法,余悠很是放心。她轻轻的合上了双眼,准备午睡。 余跃也很识相,走了出去,替余悠掩上了房门。 欧阳倾芸这几天难得清闲下来,便命人拿来了这几年的账簿,躲在房里查,并且拿了个笔记,将自己觉得不寻常的开支收入记了下来,另外,还着力查了谁给她下的无心散,虽然答案可以说是很明显了,但是,她没证据啊,就连下毒的方法,毒下在了哪里,她都不知道。只是,命人去查,也是无从所获。 这天,她心情不太好,拿着去年的账簿,就想撕成两半,不仅让她的眼睛看的花,而且有大部分以上都是不正常的开支,真不知道到底是余悠捞的油水多,还是刘垚。 看着这一大沓的糊涂账,欧阳倾芸没了再审下去的心思,她起步踱出了门口。 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香,浅白的花瓣与漫天飞雪交相辉映,有几朵刚蹦出嫩嫩的小花,别有一番风景。 欧阳倾芸走过去梅花树下,想要摘下来几片梅花,制成糕点,脚底下却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像是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咦,这里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人打扫过的吗,怎么还会有垃圾出现? 欧阳倾芸撑开了双脚,蹲下了身子,却看到了一块金属制的棱角,埋在雪地里,没有仔细看的话,并看不出来。 尹酩曜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匆匆埋下的东西,以为可以天衣无缝,没想到竟会因为前几日的雪融化,而再次被人翻出来。 第51章 探病,虚情假意(一) 欧阳倾芸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抱着满心的期待,希望这会是什么宝物,于是便捂热双手,冒着寒冷的风雪,小心翼翼的将金属块从雪中捡了出来。 可是事实总是残忍的,掏出来的只是一块污了的金属块,边边是金黄色的,中间是银质的,上头有几滴深红色的血污,还雕刻着她看不懂的图形符号。 对着这块牌子,欧阳倾芸认真的研究了几下,发现它的制作材料很好,牌身是纯银打造的,牌边是纯金打造的,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松苑里?松苑常年都无人居住,直到最近她搬了进来,才开始有人进进出出的,看着这个血污的颜色,不像是已经放置许久的,她搬进来松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说是之前的人留下的,未免太过牵强,如果是她搬进来后这个东西才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又会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将这个东西埋在了这里? 种种疑惑,让欧阳倾芸原本不好的心情又加重了一圈,她站起了身子,将东西用手帕包好,放进了腰包里。 正要迈步走回屋里,整个身子却往后颤了颤,无力的酸软让她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幸亏身后有一棵梅花树,她就势顺着梅花树倒了下来,肩膀上零落了几朵梅花,更衬得整个人肌白如雪。 院子里并没有人,小星跟小月被小崔带去小厨房教去了,欧阳倾芸很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喊不出来,而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窜过,那是什么? 欧阳倾芸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脑袋实在太沉,眼前越来越黑…… “主人,主人……”隐隐约约中,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欧阳倾芸怔了怔,这不是智多星的声音吗?她开心的立马醒转过来,启动了意念。却发现这次启动,很慢很慢,脑海中有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闪过,如同屏保快速的掠过,看不清图片。 等到智多星完全开启,欧阳倾芸发现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她用意念操纵的这个只能系统,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有各种导航键,有专门存储药物的药箱,还有医书,各种典籍,更牛逼的是,居然还带了导航,这系统居然升级了,还带来了她在这古代最需要的东西,智能导航。 难不成她上次跟踪那两名男子,在山中晕倒,又查不到任何病症,会是因为这个系统? 而且早上她在院子里散步,也觉得头很重,身体无力,可自己明明没病。 万般不解,欧阳倾芸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闺房中。 看来是有人发现自己晕倒在了梅花树下了。给自己的脉搏探了探,发现一切正常后这才吐了口气,翻开了被子,正想要下榻,却听得一个异常坚定的声音。 “小姐,你不能下床。”小崔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奔了过来。 欧阳倾芸打了个问号,“我没事。” “不行,大夫说了,您现在的身子很虚弱,得好好静养着。”小崔忙给欧阳倾芸铺上了被子。 “说什么呢,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欧阳倾芸笑了笑,没将此话放心上,再说了,她这几日身体的异常,应该只是因为系统升级,耗费脑力体力而已,根本不是身体出了毛病。 “小姐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夫人说了,庄子里的事还是先由余掌事管着,等您身子骨好了些,再去打理也不迟。” “二夫人说的?”欧阳倾芸毫无犹豫,一下子就认定了是凌若孀说的。 “嗯,”小崔给欧阳倾芸拿了个腰枕靠着,“小姐,二夫人这回可是真的对你上了心呢,一听到下人禀报说你在庄子里晕倒了,立马便请了个大夫来给你治病。” “还请了大夫……”欧阳倾芸觉得有些震惊,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凌若孀什么时候会这么好人,阴谋,绝对是阴谋。 “嗯。大夫还开了药,已经让小厨房熬着了,等会就能喝。” “这样子。”欧阳倾芸正想着什么,门外却传来细碎的声音。 “奴婢拜见夫人,夫人安好……” 欧阳倾芸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殷云掺着凌若孀进了屋。 凌若孀因着怀有身孕,并没有涂什么胭脂水粉,只是稍稍的画了下眉,眼角的鱼尾纹说话间若隐若现,或许因着车马劳顿,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衣着一袭青白色绮裙,更显得整个人一副病美人样,叫人好不怜惜。 欧阳倾芸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是,规矩又不能破,于是,嫣嫣然一笑,“二夫人安好。” 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听小崔说了,今日我在院子里晕倒,前来为我医治的大夫还是二夫人请来的,芸儿在此便多谢二夫人了。按规矩,芸儿本该起身像二夫人行个谢礼,只是,芸儿实在不舒服,还请二夫人见谅。” 听了欧阳倾芸一番话,凌若孀越发觉得这个人真的变了,不过她也掩饰的好,不怒反笑,“芸儿真是见外了,一家人还说这些。” 看着凌若孀展开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虚情假意,欧阳倾芸敛了敛神色,却朝着小崔佯怒道:“小崔,没看到二夫人站着吗,还不给二夫人端个椅子来,这要是累着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好?” 第52章 探病,虚情假意(二) “是。”小崔被这么一说,吓得忙去搬了个椅子跟坐垫过来,铺好后示意凌若孀坐下。 凌若孀瞥了一眼小崔,不以为意,“芸儿,你这房里的丫头,看起来还是太小,不如换两个年纪大点灵活点的才是。” 欧阳倾芸听着,立马警惕起来,想换她房里的丫头,没门,“二夫人,小崔是我亲自挑选的,人也勤快,也好学,怎么说也比那些年纪大点懂得偷懒的好吧。”说完还扬眸扫了扫殷云,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 殷云悟出欧阳倾芸话中之意,愤怒的都要炸了,袖中的拳头紧了紧,不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嫡女吗,居然这么嚣张,不过想了想她离死期不远了,又舒心了,于是,欧阳倾芸看到的,是一张由愤怒变为得意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百分百的不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骇人。 不过欧阳倾芸却不怕,她轻吐了口气,静待凌若孀的回答。 凌若孀倒也没黑脸,只是吐出的话明显带着不悦:“芸儿说的极是,看来芸儿真是长大了呢,这见识的不少”,凌若孀大概是话说多了,有点累,顿了下, 抚了抚胸口,才接着说道,“不过,若是府里的人真有如芸儿所说般,仗着年纪大点就干活偷懒的,二娘还真的是得好好治治。不能便宜了这起子人。” 欧阳倾芸纳闷,凌若孀说这话给她听干嘛?想提醒她谁才是主子呢吗,想告诉她她有这个权利可以管束下人吗,可惜她偏偏不吃这套,反问了回去,“二娘如今怀胎已数月,想必家中事务,不是二娘打理的吧。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娘在呢吗,改明儿芸儿去宰相府跟大娘好好说去,让大娘好好惩治这帮子偷懒干活之人。” “你……” “大小姐也知道我家夫人怀有身孕,可不知大小姐知不知道对孕妇可要躬首谨让呢”,殷云实在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大小姐如此对我家夫人顶冷言相撞,就不怕我家夫人伤心动了胎气吗?”话到最后隐有威胁之意。 “住嘴,我跟二娘说着话呢,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欧阳倾芸眸中隐含怒火,说话一点都不留情分。不过,凶归凶,她呵斥完殷云之后,又转回一副无害脸,笑呵呵的说道:“二娘,芸儿性格比较直,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去,若是芸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二娘,还请二娘不要放在心上,不然的话,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可不太好。” 一席话说的殷云退了回去,都不敢回话,只是神色愤愤。不过收到凌若孀投来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目光,她又只得把气压了下去,不再多说半句。 “二娘怎么会跟芸儿计较这些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呢。”凌若孀脸色有点白,强压着笑容,底气有点无力。 “还是二娘宽宏大量,”欧阳倾芸笑呵呵的,不过转头又是一副煞是聊起家常话的模样,像“对了,不知二娘肚子里的是位小公子呢,还是小姐呢。” “陆大夫说了,我这肚子里怀的啊,是位小公子呢。”听到这,凌若孀的神色满是得意,于是手不由自主的轻抚着肚子,露出一抹难得的母亲的温柔。 欧阳倾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样的凌若孀还是头一次见,只是,她也没忘记过那个几次三番想要让余悠弄死自己的到底是谁,包括无心散,极有可能也是她们下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想到此,欧阳倾芸紧了紧被中的拳头,“如此,可要恭喜二娘了。” 欧阳倾芸想着,又叫了声小崔,“小崔,去将前天玉佛寺送来的东西拿过来。” “是,小姐。” 不一会儿,小崔便端着一个雕着如意花纹的描金盒子进来。 欧阳倾芸伸手接过,递给了凌若孀,“二娘,这是芸儿前几日命人去玉佛寺打造的长命锁,说是可以保佑人顺顺利利一生,送给即将出生的弟弟是最好不过了,还请二娘替未出世的弟弟先收下。” 凌若孀沉浸于喜悦中,点了点头,双手接了过去,“芸儿有心了。” 之后,凌若孀也没说什么,只是难得的嘱咐了欧阳倾芸要多加休息,欧阳倾芸随便的应付几句之后,便回去了。 等人走后,欧阳倾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她也没有因为凌若孀此次的示好,就放松警惕。她叫来了小崔,嘱咐了几句,小崔接了指令,便赶紧去办事。 而欧阳倾芸,由于无聊,又拿起了账本,四处翻看着。 第53章 怀疑(一) 直到暮落时分,小崔才回来。 只是,小崔带回来的回答,跟欧阳倾芸猜想的没多大区别。 小崔带回来的药方,便是凌若孀请的那名大夫开的,欧阳倾芸一看便知道那真的只是普通的安神养气的药方,并没有问题,只是,那名大夫,是外地来的,具体什么来历还是没查清楚。 欧阳倾芸头疼的按了按脑袋,随即出了声:“这庄子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余悠的人?” “什么?”小崔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没想到主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随即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画面,她当机立断回了一句:“羽容哥哥。” “什么?”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欧阳倾芸愣了。 “羽绒哥哥是在堂前当值的,他为人正直,应该不是余掌事的人。” “哦,这样子,”欧阳倾芸想了想,“这样,你明天想个办法叫他来,就说我这里需要搬书出去晒。” “是。”小崔乐呵呵的应下了差事。 这边,宁枫扬接到小道消息,终于有了那批被盗官银的下落,于是也带着人马立刻回了平城。 欧阳倾芸不想呆在屋里,只想出去走走,于是,派了小崔上街去买点东西,自己立刻扮了男装偷偷溜了出去。庄子的守卫还真的很松,欧阳倾芸不必翻墙越屋,只需要混在每日来这里签到的佃农里面,便能成功走了出去。 看着那帮消瘦的佃农走到了田里,扛起锄头,不停息的工作着,欧阳倾芸的内心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 “主子,已经证实尹酩曜前段时间的确在宰相府的田庄附近出现过。” “欧阳家?”宁枫扬听着容冥的回报,蹙了蹙眉头。 “是。”容冥没再说下去。 “你怀疑什么?”宁枫扬却看出了容冥欲言又止的模样。 “主子难道不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吗?”容冥鼓足了勇气,终于说了出口,“主子先是被人引到了那处田庄附近,跟着遭到刺客突击,中了毒,后来碰上了欧阳姑娘,欧阳倾芸救了您,之后你们那晚也遇到了刺客,现在又查到尹酩曜的确有在那附近出现过……” “你是想说欧阳倾芸与那帮刺客勾结来陷害本国师?还是说那根本就是尹酩曜与欧阳倾芸设计的一个圈套,让本国师跳下去?” “属下不敢。” “你先下去吧。”宁枫扬负手立于窗边,仰望着蓝天,神情严肃。 “是。”容冥退了下去。 宁枫扬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悬崖边的初次相见,那夜的智退敌人,使计引出刺客,她在他身边丝毫不畏惧,江临遭到蛊人袭击,亦没有临阵脱逃,反而劝住了大家同仇敌忾,才救回众人性命,这一切,容冥只知道大概的情况,却不知道所有的细节,有所怀疑也属正常。 只是,之前查了欧阳倾芸的来历,明明很简单,一个被丢弃的嫡女,不受半分宠爱,性格怯弱,怎么可能会在一时之间又会医术,又敢跟他做交易呢?宁枫扬想不通这个问题,于是又去找林致,查一查欧阳倾芸的交友情况,或者说最近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第54章 被调戏了(一) 只是,还没等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踩着路上飞出来的各种碎石飞奔过来,拦腰接过即将踩空脚的欧阳倾芸,然后将欧阳倾芸整个身子横起,欧阳倾芸的脚正中前头的小青年的后背,小青年吃痛,当场便扑倒在地。 欧阳倾芸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听得“啊……”的一声。 然后再看自己,横在空中,还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住,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自己是扮的男儿身,但也免不得的脸红,涨红了脸,“喂,你干嘛?放开我。” 尹酩曜冷笑一声,真就照着欧阳倾芸的意思,立马放手,欧阳倾芸整个人摔落在地,“啊……”欧阳倾芸吃痛的不得不喊出声,不过幸亏不高,否则,就这男人的力度,这骨架子非散了不可。 欧阳倾芸被这男子气得好心情全没了,她有些狼狈的起身,脑袋还是晕乎乎,不过还是吼出了声:“你有病啊……” 尹酩曜不怒反笑,走近了欧阳倾芸,贴近了说道:“不是你叫我放你下来的吗,再说了,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的吗?” 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第一次见宁枫扬的时候,自己也对他这么说过。欧阳倾芸一时思绪飘忽,直至有人大声喊救命:“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这才把欧阳倾芸拉回现实的世界,这一回神,才发现那男子与自己仅有一尺距离,男子很高,自己只够到他的胸,羞的她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 后退了几步,这才能完完整整的看清男子的长相,剑眉星目,鼻正唇薄,眸中深邃,此刻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欧阳倾芸只觉得那男子像看贼似的看着她,于是,挺了挺胸,“你算哪门子的恩人?再说了,我是叫你放我下来,不是叫你摔我下来。” 欧阳倾芸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这个无礼的男子身上,只想着自己刚刚是如何被欺负的,丝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尹酩曜轻笑了声,并不言语。倏地一个身子飞了过去,单手制住了那名想要逃的青年男子。 身后追过来的中年大叔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看着自己的女儿碰上了对手,很想上去帮忙,可是,一看到那个冷冽的背影,又止住了脚步。心里头不由得懊恼,怎么抢别人的不好,非要碰上这种会武功的,本来父女两个只想要联手演一出苦肉戏,让女儿扮演逃命的少年,假装撞上了人,顺手掳走荷包,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 欧阳倾芸被这么一闹,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得先把钱拿回来先。 于是,踱步走到了青年男子面前,“你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快说,你爹娘是谁?” 欧阳倾芸很凶很凶,趴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与欧阳倾芸对视了一眼,脑海急速的转动,顿时急中生智,当下便泪眼汪汪,哭了出来。 小姑娘的演戏天赋是很好的,就连欧阳倾芸也成功骗了过去。 欧阳倾芸一见青年男子哭出了声,声音有所缓和,“跟哥哥说说,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 小姑娘一听,心下一喜,脸上跟着闪过一抹喜色,忙点了点头。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尹酩曜尽收眼底。 欧阳倾芸蹲了下来,先扶了青年男子起身,这才真正看轻那孩子的容貌。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眉目清秀,倒是有几分可爱。 “跟姐……”欧阳倾芸差点脱口而出,赶忙遮掩过去,“哥哥说说,你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我……我……”小姑娘迟疑着,没说出口,突然接收到后面人群中爹爹传过来的一个眼神,她跟着回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 中年男子看的越发的紧张。 “哥哥,我抢了你的荷包,是我不对。”小姑娘将抢到的荷包再拿了出来。“哥哥,还给你吧,对不起。” 欧阳倾芸蹲了下来,替小姑娘擦了擦脸,只见纵向的泪水更如滔滔江水般,滚滚而流。 “你别哭啊。”欧阳倾芸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于是满腹都是想着这孩子定是有什么委屈。 “快跟哥哥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来偷哥哥的荷包?” “我娘……我娘……”小姑娘啜泣着,干脆假戏演到底,真心一副哭天动地的感人模样,“我娘生病了,我没钱给她治病,爹爹也没钱,于是只能跟爹爹出来骗钱。” 小姑娘说着还指了指人群中那个中年男子,“额,那就是我爹爹。” 中年男子听不太清楚几人在说什么,又突然看到女儿指了指自己,以为东窗事发,正想要跪下来求情认错,却看到那个年轻人只是往这里瞥过来一眼而已,然后继续跟自己的女儿说着什么。 “那你跟你爹爹都出来了,你娘一个人在家吗?” “嗯。”小姑娘忙点了点头。“哥哥,这荷包还给你,对不起。” “好。” 欧阳倾芸刚要伸手接过,却不知袋口一松,“砰……”的一声,一个小东西掉了出来。 欧阳倾芸见是那块在院子里捡到的令牌,赶紧蹲下捡了起来,却不料同时有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正是那名讨人厌的男子。 “这是我的东西?你要干嘛?”欧阳倾芸手快了一步,接过腰包,再将令牌收回了腰包。 “这位兄台,你这东西我看着有点眼熟。”尹酩曜始终笑意淡淡,让人完全摸不着他的情绪。 欧阳倾芸一听,直觉告诉他这人是来碰瓷的,“咳咳”两声,“这位兄台,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应该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吗?” 第55章 被调戏了(二) “道歉?道什么歉?”尹酩曜天生觉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是浮云。 “你……”欧阳倾芸气结,不过想了想,还是先解决这个孩子的事先,于是,伸手从腰包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小姑娘,“这银子你拿着,快去给你娘请个大夫吧,不然这拖久了可不好。”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的是个好人。”小姑娘毫不客气的接过了银子,然后便回头找了爹爹,乐的赶紧走人。 这下围观的人也都走光了,大概是觉得无趣,有几个叹了口气便都走人,只剩下欧阳倾芸跟尹酩曜。 欧阳倾芸怒视着尹酩曜,他的这种态度让她很不爽。“这位兄台,你不觉得你刚刚的举动很不礼貌吗?” 尹酩曜听得无动于衷,他冷哼了两声,凑近了欧阳倾芸,低声道,“姑娘若是觉得我刚才唐突了,那也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刚刚若不是我出手及时拦住了那个小屁孩,你的荷包也该没了。” “你……你说什么?”欧阳倾芸真急了,“我明明是个男子。” “是吗?”尹酩曜退了回来,“那你的耳根子怎么红了?” “你别跟我扯开话题,”欧阳倾芸很想一脚踹死这个男的,奈何他功夫比她好,打架是绝对打不过的。“快点给我道歉。” “哦?”尹酩曜越发觉得有趣,“你若是这么说,不妨我在给你说个事。” 欧阳倾芸拳头握紧,对这男子的忍耐实在是一格越过一格,“我只想听你给我道歉。” “刚刚那孩子,是骗你的。”尹酩曜又凑到了欧阳倾芸耳边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只让欧阳倾芸一人听见。 “我看你就是个大骗子。”欧阳倾芸真心觉得眼前这人无可救药,无论说什么,都能视若无睹,好像刚刚发生的事跟他无关一样。所以,再说下去根本毫无意义。正想要走人,那人又再度开口。 “无论你信不信,话我是撂这了,信不信随你。”尹酩曜话锋一转,没有了刚刚的浪子模样,随即转为认真的表情,“不知姑娘刚刚那块令牌,是从何处捡到的?” “你说什么呀?”欧阳倾芸发觉尹酩曜正盯着自己看,更不敢露出半分破绽,直接怒视回去。“我听不懂。” “是吗?”尹酩曜望了欧阳倾芸一眼,随即转开话,“或许是我认错了。不过,在下奉劝姑娘一句,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随便捡,否则,万一是什么灾物,可就不好了。” “啊……”欧阳倾芸分明觉得此人话中有所指,“你什么意思?” “没有啊。”尹酩曜一脸无辜,“姑娘不是说了那是姑娘的东西吗,又怎么可能会是捡来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很明显。”尹酩曜说着,往欧阳倾芸身子前面扫了一眼。 欧阳倾芸立刻会意,当下便挡住了身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姑娘,后会有期。”尹酩曜的轻功极好,说时已经飘到不见人影。 欧阳倾芸简直觉得今天就是黑色星期五,气得她赶紧回了庄子,跑了个热水澡,去了一身晦气,这才赶紧上床睡觉。 第56章 祖母来了(一) 本来系统的更新,就已经耗了很多精力,今天被这么一搞,更加觉得疲惫,于是,这一晚,欧阳倾芸睡到了隔天下午。 “小姐,你醒啦。”小崔端着热腾腾的水,进了里屋。 “嗯。”欧阳倾芸睁了睁惺忪的睡眼,点了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欧阳倾芸望着窗外有些阴翳的天色,问了问小崔。 “回小姐,现在是申时。” “啊……你不叫醒我。” “小姐病了,应当好好休息才对。” “……都说了我没生病。”欧阳倾芸真的觉得很无语,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有病。 “小姐,小姐,”欧阳倾芸正要起身,却听得门外有个脚步啪啪啪的朝里屋走来,似乎有些急促。 欧阳倾芸正纳闷着,已经有小厮在屏风外报了消息,“小姐,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欧阳倾芸打了个疑问,该不会也是来探病的吧。不过,也没容的她多想,已经有人快一步踏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欧阳老夫人房里的陪嫁丫鬟红月姑姑,这位红月姑姑自打老夫人嫁进欧阳府时便在旧府邸跟着过来,已经在宰相府待了长达数年,所以在宰相府也算是有一袭地位,所以大家都习惯叫她红月姑姑。 小崔也给红月行了个小礼,“红月姑姑。” 红月倒也谦逊,也施了个礼,“大小姐在吗?” “在的,”小崔说着抬眸扫了扫红月身后,却什么人影都没见到。“红月姑姑,老夫人呢?” “老夫人先去了前堂,稍后便会过来。”红月温和有礼的说着。 “哦哦。” 过了不久,欧阳老太太便赶了过来。 欧阳倾芸忙出去迎接,记忆中祖母是最疼爱她的,只可惜祖母无权无势,无法将她带在身边养着, 只能隔一段时间便过来看望,照顾下她,让她不至于被人整死。 只是,欧阳老太太也不知道,欧阳倾芸以前的日子到底过得有多苦。下人报上去的,都是被加了料的话。虽然,老太太大概也猜得到欧阳倾芸日子不好过,但这孙女一向乖巧懂事,受了苦也不说,于是也就这样平平过了十五年。 “祖母,”欧阳倾芸睡醒脸色倒是挺红润,一见到老太太忙不迭的扑了上去。 “芸儿,我的好孙女,”老太太一见到孙女,笑颜展开,忽的像是想到什么,话中带有训斥之意,“你这是作甚?病了也不好好躺着,还下床。” “祖母,我好着呢。”欧阳倾芸有点无奈。智多星已经升级成功,她怎么还会有“病”呢。 “还不把你家小姐扶上床去。”老太太知道孙女一向倔脾气,于是便呵斥了欧阳倾芸的随身婢女。 小崔吓得赶紧应了声,便想要上前去扶住欧阳倾芸。 谁知欧阳倾芸却挣扎开来,还起身作势走了几步,步伐健快,稳重有力。“祖母,您看,我能走能跑的,真的没事了。” 老太太坐在软椅上,看着孙女这副模样,既为她担忧又感到欣慰,忧的是这孙女太过于坚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跟人诉说,欣慰的是这孙女懂得为他人着想,真真是长大了。不过,有一事她尚且搞不明白。 “傻孩子,祖母也是担心你,行了行了,坐下来吧,不勉强你去床上躺着了。”老太太终是妥协了一步。 第57章 祖母来了(二) “嗯嗯。”欧阳倾芸坐了下来,颇有主子风范的命人奉上茶水还有糕点,然后才接着说道:“祖母,您最近怎么样了,膝盖还时常觉得疼吗?孙女不孝,没能天天在您膝下照顾着。” “祖母有你红月姑姑照顾着,已经足够了,”老太太顿了一下,“近几天不冷,倒没觉得膝盖会疼。不过也多亏了你差人送来的那个什么贴,每天都让红月给我敷上一帖,倒觉得舒服。” “是云南白药贴。”欧阳倾芸眼睛眯成一条线,“祖母记性可真不好。” “对,这不没听过吗?” 欧阳倾芸得意的笑了笑,那可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古代怎么可能会有,不过,她也不挑破,温声道:“孙女无意中曾得到一张药方,说是按上面的药材研磨而成的膏药,对骨节疼痛治疗很有效的。” 老太太对于庄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有所闻,听得欧阳倾芸如是说,更加想出声问道:“芸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祖母?” “祖母,”欧阳倾芸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是老太太是何等精明之人,解释太过才更显得可疑,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摆一摆一副有苦衷的模样才是真。于是,欧阳倾芸抿了抿嘴,缄默不言。 老太太大概也猜得到些什么,正了正色,“芸儿,还记得祖母曾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以前的一幕幕虽然不是自己亲身体会,但也是这个身子的主人经历的,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重现了一遍,“祖母说过,要芸儿不要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底,要说出来。” “是啊。”老太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了望孙女,“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祖母再教什么了,你真的长大了。” “祖母,芸儿不是有心瞒着祖母,只是芸儿也想像那林中小鸟一样,静待出头之日,所以才瞒着祖母。”欧阳倾芸顿了一下, “娘亲留给我的,也只有这本医书。我想继承娘亲的医术。” “你娘她……”老太太说道这里,终是不忍在说下去。 “祖母,我娘自己明明就是个大夫,为什么在生我时会……”欧阳倾芸实在不解。 “芸儿,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祖母也记不太清当年的情况了……”老太太抚了抚额,语气里竟含了些许疲惫。 “姐姐怎么生病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不好生在床上躺着,还要下榻来。”欧阳倾玥步履轻轻的迈了进来,身后只跟了一个冰儿。待走近老太太身边,春风拂面的行了个礼,“玥儿跟祖母请安。” “玥儿也来了。” 欧阳倾芸凤眸凌厉的扫了她一眼,随即面色温和,“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小崔,还不快给二小姐搬个凳子坐。” “是,小姐。”小崔说着,还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欧阳倾玥。 “谢谢姐姐。”欧阳倾玥神色极尽温柔,拿出袖中的手帕拭了拭手,才接过小崔递过来的茶杯。不过眼底一扫而过的厌恶却被欧阳倾芸捕捉到了。 第58章 赠你福袋 “妹妹客气了。”欧阳倾芸眯了眯双眸,“不知妹妹是从何处而来?怎么瞧着神色有点疲惫?” “姐姐观察的真是细微入至,”欧阳倾玥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再在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大家小姐风范。“妹妹听闻西边的山上有一座佛寺,那里的福袋极为灵验,保佑人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顺利利,这不,妹妹赶着为家里人求了几个福袋呢。而且娘亲怀胎数月,妹妹顺便也为娘亲求了个签,结果居然是个上上签呢。”欧阳倾玥呵呵笑了几声,却没在说下去,眼神中露出了挖苦讽刺的意味。 “哦?”欧阳倾芸听得有点意思,也轻抿了抿茶杯,等着欧阳倾玥接下来的戏。 “下山时有经过庄子,想着昨天娘亲说的话,姐姐病了,便想着来看看姐姐。”欧阳倾玥柔声说道,言语间神色祥和,一点都不像是坏人。 “妹妹如此记挂姐姐,姐姐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妹妹呢?”欧阳倾芸跟着呵呵了两声,就你会装? “咱们姐妹两都是一家人,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也是。还是妹妹会说话,一张巧嘴,可不知甜了多少人的心。” 老太太看着两个孙女相处的还不错,倒也欣慰,她唤过来红月,说是趁着天未黑下来,出去外面走走。 欧阳倾芸倒也没阻拦,只盯住了红月姑姑要多看这些祖母,毕竟祖母年事已高,而且也让小崔叫了两名家丁跟着去。 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欧阳倾芸跟欧阳倾玥。 欧阳倾芸冷下脸来,刚刚便瞧出欧阳倾玥似乎有话想说,此刻好不容易等到祖母走了,便撤下众人,只留下姐妹两说个悄悄话。“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姐姐这屋子,瞧着真是不错。”欧阳倾玥一副赞赏的神情,只是话语有点冷。 “难不成妹妹瞧上了姐姐这屋子?”欧阳倾芸刚开始还是玩笑,到最后话锋一转,“不如妹妹来这里住住看。” “姐姐真会开玩笑,”欧阳倾玥咯咯笑了两声,忽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欧阳倾芸。“姐姐,这可是妹妹专门为姐姐挑的福袋,保佑姐姐早日好全,还望姐姐笑纳。” 欧阳倾芸伸手接过,却见福袋上面绣着几多不知名的花,花瓣锦重重的叠在一起,一圈又一圈,如同下了一场美丽的花雨。“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嗯。”欧阳倾玥望着欧阳倾芸一副欣喜的样子,内心却有点作呕。只是面上没显露出来。“姐姐可要收好,若是丢了,神明可是会降罪的。” 欧阳倾芸回望一眼欧阳倾玥,“妹妹这话姐姐记住了,只是,姐姐这做人做事无愧于心,想必鬼神也不会找上门来,不过妹妹可就不一样了。”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妹妹这么聪明,定能猜到姐姐是什么意思。” “你……”欧阳倾玥想了想,不怒反笑,“姐姐今日说的话妹妹记住了,日后若能有所受教,还要多感谢姐姐呢。只不过,不知姐姐可晓得一理不?” 第59章 闹鬼 “什么理?” 欧阳倾玥神秘一笑,凑到欧阳倾芸身边低声道:“姐姐可曾听说过三国时期之将黄忠?” “黄忠?”欧阳倾芸好像是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个人物。 “黄忠争强好胜,喜欢与魏延争相比较,最后在一场战役中为了争取打头战,证明自己比魏延有实力,却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欧阳倾玥说着时眼神只盯着欧阳倾芸看。 “好像听说过,不知妹妹跟姐姐说这么一个典故,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姐姐,妹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姐姐记住这个故事,也懂得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千万别落得黄忠那样的下场,那可真的是晚景凄凉。” “多谢妹妹提醒了,不过,姐姐也想同妹妹说句心里话。”欧阳倾芸顿了顿,一把提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才缓缓出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妹妹跟二夫人做过些什么事,就不用姐姐提醒了。” 欧阳倾玥觉得欧阳倾芸似乎话中有所指,冷下声来:“但愿姐姐什么都能明白,在这个家中,谁才是主子,不该是姐姐去做的事,姐姐就不要做了。” “是吗?”欧阳倾芸凤眸一扬,眸中的风采大放光芒,一步步逼近欧阳倾玥,“那姐姐拭目以待。” “姐姐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欧阳倾玥嗔笑道,仿佛刚刚所说的话都只是一场玩笑话。 “什么输了就要哭鼻子的?”老太太刚散步回来,便听得此话。 欧阳倾芸上前搀扶住人,“祖母,我这跟妹妹打个赌呢。” “哦?” “祖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姐妹两开了个玩笑话。”欧阳倾玥跟着出了声。 “这样吗?” “嗯。” 全程就欧阳倾玥回应着老太太,欧阳倾芸却是一副默不作声的模样。只瞧着毒莲花能翻出什么把戏来。 不过,出乎欧阳倾芸意料的是,欧阳倾玥没在说什么,反倒是老太太先开了口,“今日难得你们姐妹两同心,祖母很高兴,”老太太半边的鬓发都白了,说话时牙齿也空了几颗,“过阵子便是除夕了,宫中有个宴会,祖母听你们爹爹说了,这次太后有意让你们姐妹两都进宫参赴宴会。” 欧阳倾芸听得心里一震,这意思是要她进宫? 欧阳倾玥听得心里一乐,嘴角都扬起了半抹弧度,似乎在挑衅对面脸色有些惨白的女子。“祖母放心,玥儿定不会让宰相府丢脸。”她就不信,欧阳倾芸这次还能逃出她们的手掌心。 欧阳倾芸心里思索了一番,也表现出灿烂的笑意,一双眸子剪若秋水,直勾勾的的睨了欧阳倾玥一眼, 却是对着老太太说话,“祖母放心,芸儿定会与妹妹一起给宰相府争光。” 其中的风采欧阳倾玥领会,暗自咬了咬牙,神色缓了缓,才作若无其事般柔声出道:“如此甚好呢,也算是给爹爹争个好脸面。” 之后,几人寒暄了几句,欧阳倾玥便先回去了,老太太在庄子里吃了个晚饭后,便也坐上轿辇回了宰相府。 欧阳倾芸应付了一天,身心有些疲惫,于是也回屋泡了个澡,睡下了。 这一晚睡的很不踏实,梦中她身处一个阴森森的地方,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四周只有鬼魅的风声以及繁茂树林,沙沙的吱呀声呼啸凄厉,她努力的想要走出这片诡异的森林,却发现怎么走面前的景象都没变过,紧接着,四周窜出来一缕缕灰色的烟雾,团团将她围绕,那团烟雾还长了眼睛,嘴巴,正吐着长长的舌头,向她围绕过来…… “啊……”欧阳倾芸着实吓得不轻,后背湿透了,额上不断的冒汗,直到小星冲了进来,不住的叫唤着她。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星望着欧阳倾芸没有焦距的瞳孔,苍白的脸色,也是吓得不轻。 欧阳倾芸怔怔的,望着眼前暗红的烛火以及说话的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原来只是个噩梦,可把她吓得不轻,她大口的喘了口气,这才出声,“做了个噩梦,给我倒杯水吧。” “是,小姐。”小星说着往一旁的开水炉走过去。 欧阳倾芸抹了抹额头,才发现原来自己留了这么多汗,湿哒哒的正往下滴着水珠子,湿腻的感觉让她觉得恶心,于是便干脆下了塌,嘱咐小星去厨房烧些水来,她要去洗个热水澡。 小星按着吩咐走出了房门,庄子一片寂静,走出了院外,迎面给人一种阴诡的气息,外边的树林抖动的沙沙作响,小星忽的觉得有些不安,于是缩着肩膀,脚步加快,恨不得赶紧回到松苑。 可就在厨房烧水的时候,忽的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全落在小星的眼里,小星大喊了声:“什么人?” 厨房距离松苑并不远,欧阳倾芸自然听得到小星的声音。以为是有什么刺客进了庄子,当下便赶紧跑过去看。 谁知,在快到厨房的拐角处,却看到了一个白影,垂着头发,吐着长长的舌头,舌头像是有一米那么长,在夜色的照映下,透着分外的血色,白影只是一瞬间闪过,欧阳倾芸看的不太真切,但却还是有些心慌,只是一个劲的镇定着心神,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只是,当她踏进厨房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小星直直的倒在烧开的锅炉前,脸色惨白惨白的,而烧开的锅炉下,有丁点的火苗子簇动着跳跃出来,啪啪作响。 欧阳倾芸赶紧蹲下来查看小星的气息,手指探了过去,发现还有呼吸,才吐了一口气,再给小星把了把脉,却发现脉象一切正常。 第60章 南山阴魂 她试着把小星唤醒,“小星……小星……” 可怜小女孩被刚刚的黑影吓到,打开了窗户,却见着一个白影的女鬼,头发垂着身前,双手缓缓的伸起,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双眼泛白,正直勾勾的望着前方。吓得她当场就给昏了过去。 终于,在欧阳倾芸的再三呼唤下,小星醒了过来,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为之一惊,“有……有鬼……” “什么?”欧阳倾芸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就觉得有点悚然,不过很快的,她便觉得这一切有鬼,而且并非是真的鬼。她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有鬼,要说是鬼,那也是人鬼。” 这下换小星怔住了,眼中的惊惶还未消散,“小姐说那是人假扮的?” 欧阳倾芸不言,只是嘴角咧开了一弯弧度,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她已经有了主意。 “先起来吧,我们先回去。”说完这句话,欧阳倾芸便踏了出去,无论是什么鬼她都拭目以待。 只是,事情远远超乎她的意料之外,第二天,满京城都在传遍一个话题,那便是南山上死的那几个人,死的太过冤枉,阴魂无处安放,于是便出来作祟。 茶肆。 欧阳倾芸出来采买一些生活用品,正坐在茶楼中品着这刚出的新茶,便听到隔壁的几个妇女在窃窃私语。 “喂,你听到了没?”一名妇女张着大眼睛,正低声说着话。 “你是说那个南山鬼魂吗?”另一名身姿肥胖的女人跟着附和。 “嗯。” “这事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子说道。 “昨晚上我隔壁那大叔,说是晚上起来如厕时看见鬼了,那只鬼有长长的舌头,一直嗷嗷叫,像是有不明冤情似的,只把人吓得到现在还起不来床。” 欧阳倾芸听着,嘴角轻轻勾了勾,什么鬼魂作祟,都是假的,不是人鬼就是幻象。不过,她很确定,昨晚看到的,不是幻象。 她将杯子里的茗茶一口气喝完,正叫小二再递一杯茶来的时候,楼下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是一群女子的声音,欧阳倾芸在窗边,正好借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几个说话的姑娘正指着要进茶楼的那名高大伟岸的身影悄声说这些什么,脸上还浮起了不知名的红晕。 宁枫扬,居然是他。 看来还真的是冤家路窄,欧阳倾芸只睨了一眼,便走回座位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旁边那几个妇女的对话也失了兴致,只是认认真真的品着这闻名京城的新茶。 说巧也不巧,宁枫扬带着林致来到了二楼。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宁枫扬的眼底划过一丝精芒。林致没看到,他只看到宁枫扬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很快进了包厢落了座。 “你怎么了?”林致出声道。 宁枫扬却不回话,直接开腔正题,此次他让林致从江临跑过来平城,若非是什么重大的事,也不会让他来的这么急。 宁枫扬沉默了一会,随即正色,语气冰冷的说道:“二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怎么可能?”林致有点不可置信,惊叹道。 “你看这个。”宁枫扬随即掏出一个指南针,那是上次去天山找严从逸的时候容冥掏出来的那个,只见林致首先懵了懵,随即用警惕的神色接过那个指南针,试着旋转了下,却发现无论调到哪个方向,指明方向的针都会跟着旋转。 “这是哪来的?” “户部尚书林大人的儿子给容冥的。” “户部尚书?”林致转了转脑袋,忽的想起什么,不过随即又晃了晃脑袋,“这不至于吧,二皇子那么信任你。” “查下这个人。”宁枫扬说着拿出了一纸条,递给了林致。 林致认真接过,看到纸上的名字时还是微微惊愕。 “好。” “对了,上次你托我找的人,还没下落,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宁枫扬瞥了一眼林致,眸中的冰冷让林致没了玩味的念头,只得认认真真说道:“就是在严家失火的那一年,礼部尚书蓝阙家收养了一名小女孩,年岁与你说的那位相似。” 听得此话,宁枫扬更是投来阴冷的目光,出口的话不含半分温度:“就这个?” “嗯,我怀疑严从逸的妹妹就是蓝阙收养的女儿。” “有证据?” “没有。” “一个月期限。”宁枫扬着手将茶杯中的绿茶一饮而尽,握住茶杯的手指节分明,只是手茧处十分粗糙,倒是常年习武所致,“查出来。” “啊……”一个月的时间去查几十年前的事,而且还是找几十年前的人,这不是海底捞针吗?“能否多给几个月的时间?” 第61章 捉鬼不误 宁枫扬却不再搭理他,如高贵严肃的神祗般,只静静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却是容冥来了。 容冥在看到欧阳倾芸的时候,只觉得能离这女人有多远便多远,毕竟,上次夜黑风高的,被她下了不知什么的药,竟足足站了一个时辰,虽说他练武的,体质比常人好,但是这也抵不过凌晨的寒冷啊,一想到这个,他就急步走进了包厢。 “主子,有两个在后头跟着的,已经处理了。” “嗯。”宁枫扬这才将手中的茶杯掷下,起身走了出去。 而林致,还云里雾里的才想明白原来是他们刚刚被人跟踪了,正要出声,却已经不见人了。 “这小子,轻功好了不起吗。”林致愤愤的说了句,将茶壶中的茶一股脑的喝了下去,这才去结账走了出去。 欧阳倾芸看着宁枫扬主仆离开,这才想起天色已晚,于是也起身收拾了下,走了出去,毕竟,今晚还有一番大事要做。 时近夜晚,暮色四合的天际,仿佛渲染上了一层深蓝色的水墨,将燎红的天空层层逼退了下去,散发出夜的魅惑,幽静而不失神秘。 欧阳倾芸将采买回来的道具一一展示开来,看的小崔跟小月姐妹两目瞪口呆,小崔年纪小,很多都不懂,于是睁着双懵逼的大眼睛,出声问道:“小姐,你这些东西当真能抓的了鬼吗?” 欧阳倾芸摆弄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绳子,沙包,水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稍稍的制成个小道具,然后叫她们几个帮忙,拖到了院外,要布下的机关有点多,所以她才一口气买了一堆,现在院外的小角落装了一个,再绕到厨房,布置了两个,这才拍了拍手,拂去身上的灰尘。然后命小月她们几个躲到远处的一个假山旁,自己则跳上了屋顶,幸亏这里的建筑物不高,她又是个从过兵的主,虽不曾说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但毕竟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所以对于上这些屋顶,也不是什么大事。 “搞定。”随着欧阳倾芸一声落下,夜幕早已高高挂起,今晚的月色阴暗,月亮被一团又一团的乌云层层罩住,风不大,却能发出一阵又一阵轻轻的沙沙声,更添诡异。 只是,这一晚,蹲到子时过了,都没见半个鬼影,小崔她们几个早就在假山后背靠着身子,就连欧阳倾芸也被困意席卷,于是站起了身子,打算收拾东西,回屋睡觉。 突然间,却感觉脚底下席卷过一阵大风,欧阳倾芸正狐疑着。却见不远处有一个男仆撑着把破旧的油灯,正徐徐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来。 刚刚的风是从她斜前方扫过来的,而且还有隐隐的星火晃动,她不觉的趴低了身子,眼睛瞄紧了那处位置,直觉告诉她,那里会有惊喜。 待那名男仆走近,循着风起处,却见到了一袭白衣,他不由得揉了揉双眼,南山鬼魂作祟的事情他一大早便听人说了,如今在这幽静的庄子里,四处黑暗,他该不会真碰上了吧。 周围风声徐徐,男仆越发的觉得悚然,吸了吸鼻子,脚步缓慢的向前踱去,倒像是瘸了的人,一步一步都脚踏实地,欧阳倾芸在上头看的想笑,却努力的憋住,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怕成这样子,真的是太 搞笑了。 不过她仍旧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任何动作,只等着男仆走近,她倒要看看那是何方神圣。 只是,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戏也跟着上演,只见一团白色的东西飞速掠过,如同电影快放回忆的镜头,不是缓缓出现,而且直接晃了过去,一张鬼脸却是全须全尾的落在男仆的眼前。 “啊……”直把男仆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欧阳倾芸没想到速度这么快,赶紧拉下了机关,只可惜,啥都没砸到。纳闷,难不成是她想歪了?那么重的一袋沙包砸下来,而且她距离调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砸不到那个扮鬼的人呢? 她四处瞧了瞧,确定周围没什么风声后,才跳了下来。探了探男仆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便走过去收回道具,却在不起眼的草丛堆里发现了一条小白布,看着样式,粗糙的面料,倒不像是做衣服用的。 不过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欧阳倾芸知道这里每天傍晚都有人打扫,所以这是新留下来的东西,想着,嘴角不由自觉的浮起一抹笑意,跟她斗,怕是最终找不到门在哪里。 欧阳倾芸将小白布收了起来,还有道具,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只是,第二天,松苑便传来消息,说欧阳倾芸因昨夜遇上恶鬼,被吓得一病不起,小月还去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心悸过速造成的失神,整个人看起来才会像被抽了魂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只是,大夫也不敢下太重的药,只说得慢慢调养,等脸色稍稍好了些许,再来复诊,然后便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的走了出去。 余悠不太相信这消息,于是出去拦路,拦下了那名大夫,眉毛高高挑起,质疑道:“欧阳倾芸的病,你确定没有误诊?” 大夫被余悠这么盛势的一问,也是吓得不轻,他这从医数年,还真没瞧见过欧阳倾芸那种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瞳孔分散,嘴里喃喃自语着,半句不离鬼,倒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一般,脸色惨白如纸,就差双眼翻白了。 第62章 奇怪的信 古人本就信鬼怪之说,这大夫也是,他在给欧阳倾芸诊脉的时候,发现她脉象古怪,更是吓得不轻,认为欧阳倾芸极有可能被鬼怪附身,才会变成这样子。只是,他却不敢说,他怕当真有鬼,那他岂不是没命从庄子里出来了。 “是……真的……我不会诊断错的……”大夫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能镇定的回答出余悠的问题。 余悠双目凝视了大夫一会,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说谎,不过说出的话还是带有恐吓之意,“如果被我发现你骗人,误诊了什么的,我定要告诉宰相去,让他把你捉去大理寺,尝一尝里面的百刑。” “夫人饶命……在下绝不会诊断错……”那名大夫只得硬着说下去,反正他也要回去收拾包袱逃命去了,平城这么危险,他大可以北上,去其他的地方找个安身立命之处。 “去吧。”余悠这才放下心来,欧阳倾芸是真的被吓到了,看来那晚,余跃扮的鬼还挺逼真的 ,回去倒是要好好赏他一番。 欧阳倾芸见人都走完后,便起了身,装了那么久的病,太累了,小崔看着欧阳倾芸起来,忙不迭的赶上前去,“小姐,你怎么下床了?” “我怎么就不能下床了?” “可是您,您不是……”此刻,房内只有主仆二人,小崔也大胆的说了声:“这庄子里上下现在都在传您是被鬼魅缠身了。” 小崔以为看到的欧阳倾芸只会是一脸震怒,谁知,她却反而轻轻笑了,笑起来是那么诱惑人,弯弯的眼角邪魅的闪过一道亮光,嘴角轻浮一缕笑意,虽说脸色苍白,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失神的样子,难道是那大夫诊断错了吗? “你过来。”欧阳倾芸冲着小崔轻轻一笑,说多兴奋有多兴奋,鱼儿居然这么快就上钩了。 小崔缓缓踱步上去,看着这不寻常的小姐,面目有些惊惶,只担心着她是不是真的是被鬼魅缠身了。 “你不会以为你家小姐我真的是被鬼魅缠身了吧。”欧阳倾芸瞧着小崔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偷笑了声。 小崔迟疑了下,挺起了胆子,“怎么会?我相信小姐。” “那就行了。”欧阳倾芸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嘱咐道:“你替我办件事先。我再告诉你。” “我听小姐的。” “你先去一趟宰相府,然后……”欧阳倾芸悄声在小崔耳旁说着什么。小崔一一记下,点了点头。 随即,小崔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欧阳倾芸见房内无人,便起来伸展了个懒腰,装了这么久的病,真累! 不过看账本比装病还累,于是干脆从智多星里面掏出了一些毒草,拿出来研究,看能不能配制成只有她能解得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午时,小崔才被宰相府的人送了回来,而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宰相府的多名侍卫。 这几名侍卫来的也不容易,还是老太太苦苦求了欧阳靖胥很久,叫他保女儿一命,欧阳靖胥这才派人过来,几个人团团围住了送整个松苑,剩下几个留守在庄子大门口处,等待随时召唤。 欧阳倾芸透过窗纸依稀看得到门外的黑影,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余悠,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过了,她定要好好教她做一次人。手中紧紧攥住了昨晚捡到的那块白布,她早上便一并让小崔去查了,看看最近庄子里有谁买过白色的这种布料,或者谁有领过这种布料,还真的给查到了,是余悠屋内的一名丫鬟近期买过。 不过不用小崔特意去查,欧阳倾芸也猜到了,在这里,盼她死的,还不就那几个人,特别是在听到太后的旨意,要求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都去参加出席宴会,凌若孀母女两更是恨得牙痒痒吧,生怕她会抢了她们的风头。 不过,这通通都不重要,谁阻了她前进的道路,她都会尽其全力,把绊脚石都给踢得远远的。 今晚的夜降临的很慢,欧阳倾芸将一些事都交代给了小崔,也没说太多,毕竟,她怕小崔会泄露出去,到时就不好办了,反倒是小月,因着是三个里面最年长的,头脑也是最灵光的,也是欧阳倾芸交拖重付的一个。 等到了夜幕降临,天上星光点点,闪烁着争相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夜幕笼罩的世界,静谧而诡异。 连云院。 余悠刚洗完澡,迎面便进来一个小婢女,恭声说了句:“掌事,奴婢刚刚在房门的门缝里捡到了这个。” 说着婢女把手上的东西呈了上去。 余悠听闻,眉眼一眯,接过了那封信件,伸手便拆了出来,谁知,却在看到信件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只不过很快的收回了神色,强自镇定着,然后走到烛台前,将信件一纸烧干。 婢女被主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不过也不敢多嘴,忙退了下去,顺带将门也拉了上去。 第6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悠这才猛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心绪有点不宁,这怎么可能,当年那件事,她明明做的没有丝毫遗漏,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可是刚刚信上的内容,写的那么真实…… 余悠莫名的觉得冥冥之中一切的一切,都有跟线在牵扯着,只是线的起头在哪,终端在哪,都不是她所能牵的动的…… 余悠越想越觉得奇怪,只是,基于一天的劳累,她还是上床睡了觉。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外面的风声似乎过于大,呼呼直啸,引得窗户吱呀作响,吵的她直接醒来,想去把窗户拉上。 可就在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却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余悠登时醒了大半,眼睛睁的老大,无尽的恐惧席卷上心头,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总觉得是那人向她索命来了。 欧阳倾芸在松苑悠闲的看着书,目光时不时的探向门口处,希望某个瞬间,小月跟小星就会进来,跟她报事情成了。 不过,还是等了很久很久,房间的门才有了异动。 先探进来的是小月的头,她很轻的拉开了门,然后快速的掠过身子,进了屋内,小星也跟着姐姐一起,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欧阳倾芸跟前。 “小姐,成了。”小月得体的俯身朝着欧阳倾芸说道。 “太好了。”欧阳倾芸走到书桌旁,将刚刚本来已经写好的东西扔进了炭炉,一时间火盆子噼里啪啦作响,几张纸瞬间灰飞烟灭。 其实在刚刚,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小月姐妹两扮鬼吓余悠的事被捅破,那她这个主人也逃不开干系,那她便用这封伪造的信指控余悠当年陷害林如樊的事,毕竟,扮鬼吓人可以说是开开玩笑,而余悠陷害林如樊,害她被赶出庄子,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当年林如樊被赶出来后,没过几年就病死了,而原主当年,也去探望过,而且还在林如樊家里的床下发现几个字,那里写着她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而林如樊当时从掌事的位置上一下台,余悠便稳稳当当的坐上了掌事的位置,让人不怀疑都难,只是苦于原主当年懦弱,没法找到证据。 再加上她白天这么一闹,让余悠相信了她是被她的那只鬼吓到丢了魂,就更没人会怀疑这次的事情有鬼,这样,她的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算是真正的用的神乎其神,不漏半点痕迹。 欧阳倾芸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她也要让她们尝尝自己吓自己的滋味怎么样,居然敢拿鬼怪之说吓她,也不想想人心有鬼才是真的魔鬼,“人疯了没有?” 傍晚,她让小崔找了个由头,去了连云院,却是让小崔送了封信过去,信上寥寥只写了几个字,还我清白,署名林如樊,欧阳倾芸之前曾经看过林如樊的字迹,所以写起来也就不难,余悠看到信后,心态绝对会炸,只要她在让人去吓一吓她,绝对会让她以为是林如樊回来找她了。 “小姐,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们只听到余掌事凄厉的尖叫声,而且庄子里的人都去了,还有宰相府派来的几名侍卫,也都过去,我们不敢久留,赶着绕道回了这里。” 欧阳倾芸想了想,也是,“那些东西都处理好了吗?”欧阳倾芸指的,自然是扮鬼用的道具。 “小姐放心,已经藏好了,改明儿奴婢就拿去山头烧掉。”小月认真说道。 “好。”欧阳倾芸这才放下心来。“你们先去休息吧,不过明早还是要按时起来。” “是,小姐。”话说完,小月便带着小星退了下去。 至于欧阳倾芸,则是整晚整晚的睡不安稳,明明心情很好,可是噩梦连连,一会梦见山河成一片血海,一会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沙漠,一会梦见自己置身于滚滚火海之中…… 第二天早晨,天气明朗,外面的光线透过纤薄的窗纸照射进来,小崔坐在床头,忙着给欧阳倾芸敷着冷毛巾。 自大半夜主子大喊了一声,醒过来后,就发觉她脸色不太对劲,红红的,而且额上直冒汗,这才发现主子的额头竟然很烫,就跟她吃的那个烫山芋一样,很烫很烫。 小崔吓得都乱了阵脚,幸亏欧阳倾芸还有点意识,悄悄的从智多星的药箱里掏出了退烧药,吃了下去,而且也命小崔去端来冷毛巾,给她敷上。 只是,这一敷,就是几个时辰,直到了隔天早上。 小崔边给欧阳倾芸敷着额头,边望向窗外,心里头焦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小月姐妹两都出去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连找个大夫都找不回来? 第64章 诊断不出来? 只是,这一敷,就是几个时辰,直到了隔天早上。 小崔边给欧阳倾芸敷着额头,边望向窗外,心里头焦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小月姐妹两都出去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连找个大夫都找不回来? 就在小崔急的跟锅上蚂蚁似的时候,小星这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小崔疑惑,“昨天那位大夫呢?” “别提了,”小月神色有点恼怒,不过却是最镇定,她赶紧让老大夫先给欧阳倾芸瞧病,这才愤愤的出了声:“我跟妹妹去了那个药铺,却见药铺的门锁的紧紧的,我们俩敲了好久,都没见人回应,直到附近有个邻居跑来说,那大夫昨夜带着一家子走了,至于去哪儿,就不知道,还说那铺子已经卖给了附近的一个卖首饰的。” “啊……那大夫跑了……”小崔挠了挠头,有点懵。 “是啊,都不知道这大夫是干了什么缺德事,竟然连夜就跑了,昨天还说要来给小姐复诊,今天去了人连个影子都摸不着了。”小星也蹭了上来,也是很生气的样子。 “说话小声点,别吵着大夫。”小月不满的瞪了一眼小星。 小星这才瘪了瘪嘴,不敢吭声。 老大夫起先皱了皱眉,接着再紧紧的皱了皱眉,许久都不吭声。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小月静待许久,却不见大夫出声,于是主动问了句。 听的此话,老大夫收回了手,站起了身子,认真道:“你家小姐最近有没有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没有啊。” “我怀疑你们小姐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小月皱了皱眉。“中了什么毒?” “这个我还需要回去翻查下医书,才能确定。”老大夫撸了撸胡子,望着床上毫无血色的人认真说道。 “那小姐会不会死啊?”小崔才刚出口,被小月瞪了一下,才猛地吐了口唾沫,“呸呸呸……我乱说的……” 小月继续认真瞧着老大夫,“那大夫,我家小姐现在……” “我瞧着还有些许心神失常的症状在,这样,我先开一副药方,先给你们小姐吃下。”老大夫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决的道:“不过我还是建议找个高人来看看。” “高人?” “大夫可有什么推荐的吗?” “陆建安陆大夫,他是严绍的徒弟,医术并不在我之下,或许他能知道你家小姐这是什么病。” “好,谢谢大夫了。” “如果有需要,原地方找我就行了。” “好。” 欧阳倾芸这会儿才有点意识,却发现头痛的要命,她按了按脑袋,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明明昨晚她已经吃了退烧药下去了,怎么一大早醒来,还是不见好转? 小月最先发现床榻边的异样,她走了过来,却看到一脸苍白的欧阳倾芸已经醒了过来,忙开心的道:“小姐,你醒了。” 欧阳倾芸点了点头。“刚有人来过?” “刚有大夫来给小姐瞧过病了。” “大夫说了什么?” “大夫也没说什么,开了个药方,小姐照着吃几天或许就没事了。”小月说时神色有些勉强。 “是吗?”欧阳倾芸有些狐疑的盯了盯她的眼睛。 第65章 野荀草之祸(一) “小姐也别太担心。”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好好休息。”欧阳倾芸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昨晚没细想,现在想想,她应该不是感冒发烧这么简单,所以她得叫下智多星给她看看病才行。 “好,我跟小崔就在门外,小姐有事叫我们就行。”小月起身便要退出去。 欧阳倾芸点了点头。 只是,门刚合上,欧阳倾芸刚要来开启系统的时候,门外却传来轻微的一声惊叹声:“陆大夫?” 小崔认得陆建安,还是在上次欧阳倾玥带着陆建安来庄子里叫欧阳倾芸前去给凌若孀看病的时候,那时候她偷偷躲到几个看戏的丫鬟后面,就偷偷睨了陆大夫一眼,便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仙人下凡,专为赢得风流债而来,太好看了。 陆建安背着一个医疗包,正从容的走了过来。 “姑娘,”首先给几位婢女行了个问候。 欧阳倾芸听得屋外的动静,正好奇着为什么陆建安这个时候会过来。门便已经被推了进来。 “小姐,陆大夫来了。”小崔先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 “是。” 陆建安进来后,欧阳倾芸扯了扯一抹笑容,“陆大哥。” 小崔得礼的搬了张凳子给陆建安坐下,然后便识趣的走了出去,她并不知道小姐跟陆大夫的交情,所以也很不解为什么陆大夫会那么巧刚好在这时过来,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我听说你病了,刚好早上被人请过来给余掌事看病,然后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欧阳倾芸没想到自己生病了,居然陆建安会知道,不过,她还是咬了咬牙,“你也听到了吗,闹鬼的事?” “嗯。”陆建安也想不通那样一个自信胆大的女子,会被所谓的鬼魂吓到病成这样,不过,他还是绕回了思绪,“我给你把把脉吧。” 欧阳倾芸与陆建安对视了两秒,不知为何,在这男子面前,她总觉得可以很安心,“嗯。” 陆建安只是把脉了几秒,便急促的收回了手,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脸色有点苍白。 欧阳倾芸也察觉到不对劲,神色有点不太好,“陆大哥……” 陆建安却不急着答欧阳倾芸的话,而是赶紧从医疗包里掏出一个针袋,施展开来,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金针,长短各式各样,他神色有些凝重,最后选了最长的几根金针。 “我需要为你施针,你先躺下。”陆建安认真说道。 “好。”欧阳倾芸也没多问,就直接躺了下去。反正陆建安是名医,对她也挺好的,她就信他这一回。而且就算是施针,她也有意识的,如果陆建安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大可以对他下毒。 只是,欧阳倾芸低估了陆建安的实力,也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陆建安只是轻轻的施了几针,欧阳倾芸便昏睡了过去。 陆建安认真的施针,边给欧阳倾芸把脉,不出他所料的话,一个时辰应该能搞得定。 门外的小崔却是等得心急,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越想越是心慌,小崔定了定心神,敲了敲门,却是不见回应,里屋一点声响都没有,这下子更加断定屋内出事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推了门进去。 却见陆建安正在为小姐施针,陆建安神色认真,一手给欧阳倾芸把着脉,一手则是把弄着那些金针。而自家的小姐正睡的好好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小崔有些尴尬的说了声,“陆大夫,抱歉,打扰到你了。” 然后赶紧溜了出去。 宰相府。 凌若孀的月份渐大,行动也有点不便,这会儿正在凤葭阁给即将出声的孩儿绣着鞋子的时候,管家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宫里的人来信,说大人惹怒了皇上,现在正被罚跪在宫门前呢。” “什么?”凌若孀急的站起了身子,却差点因踉跄而站不稳,幸得婢女扶住。 “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管家也不晓得太多,只得按照报信的太监说的报给二夫人。 凌若孀这下心慌的厉害,若是老爷出了什么事,那她在这宰相府还有生存的余地吗,且不说欧阳倾芸,就是大夫人跟大公子,都会把她赶出去,不,她绝对不容许失去这样的生活…… 最后几分钟,陆建安几乎额角全是汗,明明外面寒冬腊月,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火盆子里的炭块一直燃烧着,猩红的火苗子簇动着跳跃开来,发出哔啵哔啵的声响。空气中安静的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欧阳倾芸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晰,很舒服,半梦半醒间,她的手指动了动。 陆建安已经施完针,就坐在床头,等着欧阳倾芸清醒过来。 如今见欧阳倾芸有了反应,甭提有多开心,“你醒了。” “嗯。”欧阳倾芸挣扎着起了身,如今这一起身,都觉得身子骨疏通了不少,完全没了昨夜的不适。 第66章 野荀草之祸(二) “你中毒了。”陆建安声音不大,却听得欧阳倾芸一怔一怔的,不对啊,她前天将计就计装病给余悠看,给自己下的毒是过几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得,怎么可能会到现在还会发作呢?难道是她下毒 方式不对?很快,欧阳倾芸便否认了这种想法。 “我中的什么毒?” “野荀草,是一种上古神草,如今也不多见了。这种草并无毒,但是如果与当归一起服用,便会引发毒性,起先只会让人产生幻觉,然后身体会慢慢的生各种病,会让人的抵抗力越来越差,到最后无药可救。” “野荀草?我并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欧阳倾芸愤愤的咬了咬牙,难怪智多星会检测不出来她中了毒,那些人还真的是无孔不入,知道她会毒术,会解毒,便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陷害她,置她于死地。不过,很快的,冷静替代了愤怒,“能与当归一起让我吃下的,便只有这几天吃的药了。” “可否让我看看药渣,或者配方?” “嗯。”欧阳倾芸唤来了小崔,让她去拿来药方跟那些还未煮的中药。 不一会儿,小崔便拿来了。 陆建安认真看了会,并且将药包打开出来,对着其中几包仔细的闻了闻,又将不同种类的草药细分出来,这才发现了微乎其微的野荀草,便是夹在第一批的中药包里面。他指了指那些草药,还挑了出来,分量其实很少,但是药性却够大。 欧阳倾芸立刻意会,虽然早就料到,还是气得猛地一拳砸在了床上,咒骂了声:“混蛋。” 小崔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看主子气成这样,还是头一遭,于是闷闷的,不敢出声,躲在了一旁。 “这是谁给的?”陆建安忍不住还是想问。 可欧阳倾芸并不想说,正在气头上的她,随便应付了句:“一个不认识的大夫。” 陆建安知她不想说,便没再问下去。“你体内的毒我差不多帮你排完了,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体内还有余毒吗?” “嗯,”陆建安沉默了会,才说道:“我是用了针疗法,这套金针排毒法,起码得治一个月才能好。” “这么麻烦。” “不过只需要施针四次,一个星期一次。”陆建安又说道。 “好,如此便麻烦陆大哥了,至于诊金,我到时候让人送你府上去。”欧阳倾芸现在手头上没什么碎银子,她得去钱庄兑点散钱才行。 “不必,你既唤我一声大哥,我便该尽力帮你才是。”陆建安款款清谈,言语婉拒间却又不让人感到任何不适之意。 “那改天我请大哥吃顿饭。”欧阳倾芸倒也爽朗,反正陆建安这份人情,她以后可以慢慢还,只是,她不知道,这世上,注定有些人是你无法弥补的亏欠。 “嗯。” 陆建安走了之后,欧阳倾芸的眼中这才划过重重的恨意,这次的事是谁导演的,已然明了,只是帮凶有没有,她就还不知道,不过她还真佩服凌若孀,还挺能演戏,上次居然被她骗过了,还以为她是有心来看自己,没想到是带着个大夫来下毒的。 一想到此,欧阳倾芸就忍不下这口气,原以为此次借着林如樊的事除掉余悠,已经做得够绝的了,没想到,这还只是个开始。 于是,她唤来了小崔,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这才让人出去。 既然要玩的,不如就玩大的,才有意思嘛! 这几天,平城不安静,庄子自然更是风诡云涌。 南山闹鬼的传言虽然有消下去的风头,那几位自称见过鬼的家里也都贴满了各种金符,还请了道士日夜诵读赶走鬼魂,这满城大街才没再怎么提闹鬼的传闻。这些消息在欧阳倾芸耳里听来,便只是一种无聊时的消遣,哪有什么真的鬼呢,无非就是人吓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第67章 惊马 而随着闹鬼的流言势头逐渐消下去,整个平城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每隔着几户,便有一户胃痛腹泻,吃了再多的药下去,都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欧阳倾芸派小崔去探访十多年前被余悠赶走的那些老员工,看看还能不能问出当年之事,所以,庄子里也就剩下了小月跟小星两个可以可用之人。 她这几日倒是闲着,借着养病的由头,成天待在院子里,没去看账本,只是闲时看看医书,毕竟,古人的智慧,也是大大的,而且这里不同于现代,有很多原生原长的毒药草,可能还有很多待发掘的品种,所以她更要加把劲,把庄子掌握到手,并且把这个当做一块踏脚石,助她走上一条更高的道路。 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直嚷的她静不下心来,很烦躁。 欧阳倾芸想要出去看,却想到自己原来还在病中,便让小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不久,小月撑着张惨白惨白的脸进了屋,边喘着气,看来应该是小跑着过来的。 欧阳倾芸这才察觉到外面的不对劲,忙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急声道:“怎么了?” “小姐,”小月气喘的有些急,待舒了长长一口气后,才说:“庄子大门外有好多老百姓,那些人说他们的家人吃了我们庄子生产出来的米才会胃痛腹泻不止,到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了,要我们给个说法。” “什么?”欧阳倾芸猛地一站起身,这庄子虽说是凌若孀的私人产业,但是也是宰相府的供应链,供应着宰相府的日常食物,然后生产出来多余的便拿到市场上去卖,宰相府的人吃了没事,怎么就会有人吃了出事? “小姐,你别太紧张,此事已经有人去通知宰相府了,相信大人会妥善解决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欧阳倾芸定了定心神,“余悠那边没表态吗?” “那些人在外面闹的时候,是余公子前去解释的。” “余跃?”欧阳倾芸皱了皱眉。不过想想也是,早上也听人说了,余悠的情况不太好,自从昨晚被他们那样吓过之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病来如山倒,就连陆建安去看了,也说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好。 “嗯。” 欧阳倾芸不太熟悉余跃这人,但她知道他跟余悠有一腿,毕竟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不过,她不关心这个,“我想去看看那些病人。” “小姐,您不能出去。”小月急了,早上陆大夫还说让小姐好好休息,不能劳累,怎么这会儿小姐便要出去劳累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小姐知道这事。 “我没事。”欧阳倾芸扯了扯嘴角,她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吗? “可是陆大夫说了,您得好好静养。”小月再度出声。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放心,我有分寸。” “天色已晚,您不如等明天在看看。” “太阳都没落山,放心,我很快回来。”欧阳倾芸说着,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衣,头发束起,而且还套上一层面纱。 “咦,外面怎么没动静了?” “宰相府的人来了吧。”欧阳倾芸淡淡的,无喜无悲。她去意已决,无论怎么样,她得先去看看情况。 小月见欧阳倾芸坚决要出去,也没再阻拦,毕竟欧阳倾芸才是主子,不过,她也识趣的偷偷带欧阳倾芸绕了后门,并没有被人发现。 欧阳倾芸出来才发现,满街荒凉,到处弥漫着药味以及冲天的臭味,她在路上走着,正想着什么,迎面却奔来一辆马车,正要撞上的时候,车夫急急拉住缰绳,马“嘶……”的一声长啸,在原地乱转,幸亏车夫 技术好,没两下就把马给驯服了。 “干什么?”马车内的人怒吼,对于车夫的突然急刹,弄得他差点撞到头。 “公子,有人。” “有人你不会侧开吗?”林致掀开了帘子,责问车夫。 “公子,这是马路中央。” 林致瞧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眼前的人不走旁路,非要走这种随时有马车经过的危险之路,不由得想要出声喷他。 欧阳倾芸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到了,她差点就撞上了那匹马,幸亏这车夫技术好,否则她真的要命丧于这马蹄之下了 。 欧阳倾芸待回过神来,已经看到车上那公子下了车,正望着她。“你怎么走路的,怎么走马路中央,你不知道这样子很危险吗……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面对来人这么多的问题,欧阳倾芸并不急着回答,她回望了来人一眼,这才想起来他是那次宁枫扬派他跟一个小姑娘来带她去江临的那公子,就这公子穿着的服饰来看,她便觉得应该是个富贵的公子哥。 “没见过,刚是我不小心,没发现自己走在路中央,还望公子见谅,”欧阳倾芸语气说的诚恳,且疏离,她并不打算认这人,所有跟宁枫扬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沾惹,毕竟一碰上跟那人有关的,总会是一些奇怪的难题…… “是吗?”林致狐疑的盯着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