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后》 第一章 穿越 陶绾绾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 耳边细小的啜泣声使得她脑子“嗡嗡”作响，随即，左手骨头断裂的疼痛后知后觉钻进心肺。 还是在这儿…… 她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陶绾绾挫败地盯着破漏的棚顶，面色苍白。 她，陶绾绾，中医界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纵横医学界，下定决心要在西医横行的时代将中医恢复以往的荣光，结果呢？ 文化没输出到位，人倒是先熬夜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了。 睁眼就穿越到了这个鸟不拉屎、食不果腹的地方。 这tm是对她加班的惩罚吗？ 陶绾绾绝望地闭上眼睛。 “啊……啊姐……”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陶绾绾掀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整张脸惨不忍睹：“啊姐，你、你终于醒了！哇——啊姐，你能不能别死，等咱们安顿下来，我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让你享荣华富贵，你别抛下我……呜！” 最后那句话崩不住发颤的声线，满是绝望。 爹爹被抓，祖母病逝，娘亲也在逃难途中为护住他们姐弟二人死在乱军的马蹄之下，如果连姐姐也没了，他……他该怎么办啊…… 越想越伤心，小萝卜头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啊姐，我求你了，你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一席话让陶绾绾从挫败中猛地反应过来，这两日被她忽略的细碎记忆也渐渐拼凑起来。 陶琛，这具身体年仅九岁的幼弟。 现如今是大雍王朝永辉年间，继后毒杀圣上发动政变，导致朝堂不稳，太子下落不明，北狄趁此机会发起战争，一时之间内忧外患，战火连绵。 她穿来的时候，原主一家正在跟随大部队逃难，但运气不好，父亲被抓去充军，奶奶病死，娘亲又为了保护他们丧命在马蹄之下，一家五口就这样只剩下了姐弟二人。 她刚穿来的时候，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差点疯了，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回去。 她撞过树，跳过河，上过吊，除了让人骂一句神经病，留下满身伤外，屁用没有。 更狠的割喉她是不敢试，万一死了就真的死了呢！ 后来是实在没办法，恰好有辆马车失控冲过来，她终于狠下了心，决定赌一把。 万一能回去呢？ 至于结果—— 陶绾绾盯着自己不正常弯折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心里麻木地想，算了。 就这样吧。 她挣扎着起身，木然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的陶琛。 眼前的孩子瘦瘦小小，脏乱得跟个小乞丐一样，衣服破烂不堪，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全是污泥和伤口，头发也乱糟糟的，扒开一看全是虱子，唯一干净的，就是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期盼地望着她，眼底闪着摇摇欲坠的微光。 那点微光仿佛成了一道惊雷，劈在陶绾绾天灵盖上，让她陡然惊醒。 她在干什么？ 她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她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亲眼看见自己数次寻死，让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为了她的性命疲于奔走，扛起本不该由他扛的重担。 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陶绾绾的心猛地揪起，心疼和愧疚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枯瘦的指尖不自觉地颤动，陶绾绾看着她在此世唯一的亲人，慢慢朝他伸出手。 “琛儿别怕。” 她把陶琛抱在怀里，像是对他也像是对自己说：“你放心，啊姐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在这里好好活着。 “真的吗？”陶琛惴惴不安。 陶绾绾看着他小鹿般的眼睛，知道她这几天的行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亲人死了，就剩下他们姐弟。姐姐还一心寻死，换成谁都没法接受。 想起她撞树的时候这小个子拦在她面前，她跳河之后他又哭着把自己捞上来，还有他用这副瘦小的身体要把她从马车前拉走却被自己一把推开哇哇大哭的情景。23sk. 陶绾绾深吸了口气。 那时候，他肯定觉得天都塌了吧。 陶绾绾啊！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你怎么忍心的啊！ 她握住陶琛的手，“自然是真的。啊姐……不骗你。” “太好了！”到底是个孩子，陶琛很轻易的就高兴起来，但看到她那只骨折的左手，笑容瞬间凝固，小脸再次沮丧下来：“姐姐，你的手……” 陶琛话未说完，陶绾绾便伸手拧了一下那只断裂的手臂，骨头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陶琛瞳孔骤缩，吓得赶紧制止陶绾绾，“姐姐！姐姐你别做傻事了，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打我，别再寻死，也别再伤害自己了行不行？” 错位的骨头被正回去，钻心的疼痛得到缓和。 面对陶琛的仓惶与恐惧，陶绾绾立即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将错位的骨头移回了原本的位置，没有在伤害自己。” 陶琛怀疑地看向陶绾绾，对上那双轻莹明澈的眸子，莫名的被安抚下来。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半个卖相极丑、勉强能看出是个馒头的物体捧到陶绾绾面前。 “姐姐，这是我今日挖野菜换的馒头，但是只有半个，我明天、明天一定挖更多的野菜换一个大的馒头给你吃。” 姐姐不爱吃野菜，他挖了两大筐野菜才得了半个，还险些被人抢了，就是有些脏…… 陶琛有些忐忑，陶绾绾却盯着眼前这半个馒头和那脏兮兮的小手鼻头发酸。 她的家族人多兴旺，但亲情淡薄，父母忙于事业很少能见到，他二人在外面又各有各的情人，各有各的孩子，他们其乐融融。 她不论在哪一边，都像个挤不进去的外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血缘亲情上的牵绊。 她忍不住又将人搂进怀里。 “琛儿，你放心，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苦。我们会过上很好很好的日子，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 陶琛只当她说胡话，一个字都不信。 姐姐以前就爱做梦。 不过，脑子坏掉的姐姐依旧是他姐姐，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只要姐姐好好地活着，叫他怎么样他都愿意。 他心里打定主意，明日里一定要多挖些野菜，多换点吃的，若能换来一个白面馒头，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陶琛满心欢喜，盘算着哪边的野菜多，他要挖多少，抬起头时，他看见姐姐的双眼在昏暗中亮着细碎而夺目的光。 像是重新亮起的星星。 第二章 田螺 陶绾绾第二天是被饿醒的。 她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从草堆上坐起来，抬起看了看头上破漏的棚子，叹了一句：“幸好现在是夏天。这要是换成冬天，早就被冻死了！琛儿——” 一扭头，却没有看到陶琛。 “琛儿？” 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一望，哪里有陶琛的影子？ 陶绾绾的血立刻凉了—— 乱世之中，道德败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有军卒强征良民，有土匪拦路打劫，有为富不仁者，强买强卖，逼良为奴，就是流民之中，也常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 所以，琛儿是去了哪里？ 陶绾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角落里一个啃窝头的脏乱妇人：“大娘！有没有看见我弟弟？” 妇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你弟弟啊？他去、去挖野菜了啊。” 是吗？ 陶绾绾眨了眨眼，慢慢地将悬起的心落回去。 去挖野菜了吗？ “小姑娘，”另一个妇人看着她，“不是我说你，你弟弟那么小，天天都去挖野菜，你呢，什么都不干。你弟弟一大早就爬起来了，你却睡到现在……” “没见过这样做姐姐的！她弟弟还那么小，细胳膊细腿的，又全是伤口，不知道被多少人欺负……” 周围人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 陶琛没事，陶绾绾松了一口气。对于他人议论毫不在意，打听了挖野菜的地点，就去寻他了。 她有点生气。 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明明告诉过陶琛不要再去挖野菜了，吃饭的问题她来解决，看样子这小子没听进去啊。 不听话的臭小子！ “琛儿！琛儿——” 陶绾绾大声呼唤，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陶琛的影子。她气息有些不稳：“这小子，跑哪去了？” 突然，一道惨叫声传了过来。 “不要打我！别打了！不要打了——” 陶绾绾目光一凝，这是琛儿的声音？ 她急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就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小萝卜头正抱头蜷缩在地上，旁边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对他拳打脚踢！ 其中一个小男孩骂道：“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这块地盘是我们的，不许你来挖！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说完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陶绾绾心头火起，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扭，惹来他一声痛叫：“谁！谁偷袭我！” “你祖奶奶！”陶绾绾面色如霜，手下又加了一份力道：“几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还学会以多欺少了，信不信我扒了你们的皮！” 小男孩惨叫一声，却梗着脖子回嘴：“谁让他来这儿挖野菜的！我们警告过他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嚷嚷着，很是张狂！ 陶琛从地上坐起来，他脸上青了一块，露出来的胳膊腿上也全是青紫。他红着眼睛，毫不示弱地骂了回去：“这地方明明是我先找到的！要走也是你们走，凭什么赶我！” “原来不止以多欺少？”陶绾绾一巴掌就扇在那男孩的头上了，“还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本事不小啊！” 她说一句就是一个巴掌，打的那小子脑袋一顿一顿的，都快哭了。末了将人一扔，冷眼一扫，“滚！再叫我看见你们欺负我弟弟，我把你们的耳朵全都揪下来喂狗！” 那几个孩子吓得全都捂住耳朵，见她盛气凌人，一时生怯，转身一溜烟儿就跑了。 跑之前，被打的那个还不忘放下狠话：“你、你们等着！我叫人来！” 陶绾绾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转身去看陶琛的情况：“琛儿，你怎么样？” 陶琛抬起头，那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全没有刚才冲人叫骂的气势，小声叫了一句：“姐姐。” 看着他的惨样，陶绾绾沉下了脸：“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出来挖野菜了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m.23sk. 许是她太凶了，眼神又狠，陶琛有点害怕，伸出一只手扯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姐姐，你别生气。”他垂下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以后不敢了，我会听你的话。” 陶绾绾的冷脸绷不住了。 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他出来挖野菜也是为了给你弄吃的，你不哄他就算了，凶他做什么？ “琛儿，你抬头。” 陶琛慢慢地抬起头，眼里全是惊慌失措，揪着她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 陶绾绾叹了口气，知道他是被她吓到了，伸手替他摘去头上的杂草，“姐姐是担心你，外面这么乱，大人都不安全，何况你一个小孩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明明是个九岁的孩子，这身板却比六七岁的还要瘦弱，难怪被人家逮着欺负。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是担心我……我以后不敢了。”陶琛小声道。 “那些人，是不是常常欺负你？” 那几个孩子陶绾绾也有些印象，跟她们姐弟一样也是随大部队逃难过来的，家里也是贫民，一路上也只能用野菜和树皮充饥。 看他们那样，肯定不是第一次打陶琛了！ 陶琛不敢说，说了怕惹姐姐生气。 山上的野菜不少，但流民实在太多，挖来挖去也就不剩什么，那几个人别人抢不过，就来欺负他，常常把他从好不容易找到的野菜地里赶走，他若不愿，便招来一顿毒打。 可被打了他也不能离开，不然他和姐姐当天就没有充饥的东西了，于是只能红着眼睛发狠反击，像一只护着自己地盘的小狼。 偶尔有一起挖野菜的老人看不下去，护过他几回，但更多时候，他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也全被抢走。 陶绾绾看他不说话，心说这小子看着怕她，性子倒是挺倔，便不再逼他，拉着他往溪边走去，给他把脸洗干净，又去洗他的胳膊腿。 看着洗干净后他身上更加显眼的淤青和划痕，她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你……我昨天说要照顾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陶琛仰头看她一眼，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他就是不相信她。 陶绾绾：“……” 她咬着后槽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原主好吃懒做，她又常发神经，不怪别人不信她。 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总会证明给琛儿看，毕竟她如今要在这里生活，坐吃等死可不是她的本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今天的吃食给解决了。 她看了一眼小溪，水很浅，也很清，一眼就望到底。别说没什么鱼，就是有，也早就被人捞光了！ 确实只能先去挖点野菜对付一下了。 她正想着，站在溪水里的陶琛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陶绾绾立刻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下面有东西扎我。”陶琛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旁边挪。 “受伤了吗？” “没有。” 陶绾绾看了一眼清澈的溪水，没看见有血迹漂出来，才放下心，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瞥见陶琛在溪底软泥踩出的脚印，凹下去的小坑里，一块深褐色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双眼一亮。 “田螺？” 第三章 危险美男 陶绾绾提着一个缺角的破罐子，领着陶琛在水里摸田螺。 “姐姐，我们拣它做什么呀？” 陶琛很听话，姐姐让他干什么，他就乖乖去干。 他年纪小，玩性重，没一会儿就觉出了乐趣，捡得很是欢快。 罐子很快就被填满一半，陶绾绾领着陶琛往回走，“这东西可大有用处。” 她笑得一脸神秘，“在我们到达下一个地点前，我们还要靠它过活呢。”m.23sk. 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也没错了。 陶琛懵懂地点点头，眼中全是疑惑，一看就没听明白。 陶绾绾也没解释太多，只是交代了一句：“不要把我们今天摸螺的事告诉别人知道吗？” 田螺附带寄生虫，不仅吃起来麻烦，处理不当还会腹泻不止，古人不常以此为食。 但陶绾绾是从现代来的。 民以食为天。 在站稳脚跟之前，她要把这种螺的来历和做法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将成为她在此方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挖了些野菜，田螺里有泥沙，要先吐出来才能食用，这一时半会儿，只能先用野菜充饥。 回到临时住的棚子里，之前跟她说话的妇人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罐子上，转着眼珠扬声问了句，“陶丫头，罐子里装的什么？” “在河边打的水。”陶绾绾笑了笑，“大娘喝吗？” 妇人嘟囔了一句别过了头，“谁还缺你一点水喝！” 陶绾绾也不在意，将罐子放在角落里，上面盖着一层茅草。 她随便将野菜煮了下，和陶琛一起分食。目光扫过四周或坐或躺脏乱颓败的流民，心情微沉。 逃亡路上虽苦，但总会有结束的一天，然而在此之前，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个大问题，虽然今天拣了半罐田螺，但那东西处理起来却很麻烦，而她手头什么都没有。 陶绾绾嚼着野菜，菜味发苦，她吃得艰难，但旁边的陶琛，却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一看就是饿得狠了。 她心思一转，记得之前拣螺的时候，看见小溪那边是一座高山，或许，会有些什么宝贝？ 她是个说干就干毫不拖延的性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野菜吃完，告诉陶琛她要去山上看看，交代他不要乱跑。 陶琛却拉着她的袖子，眼巴巴的：“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 “那里山势陡峭，你还小，上去危险。再说，”陶绾绾压低声音，“姐姐还要你看着那罐东西呢。” 陶琛只能留下来。 陶绾绾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然而越往上走，就越是失望。 她本来还想着来这里挖些草药，回去给陶琛敷在伤口上。转了半天，别说什么草药了，就是树上的野果都没找见几个，一看就是被人摘光了！ 徒留下满山野草，迎风迢迢。 陶绾绾拍了下额：“失策。” 她早该想到，迁徙的流民饿肚子的时候，观音土都吃，又岂会不来这山上搜刮一圈？ 她满心失望，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目光一顿，朝不远处的半山腰望了过去。 只见那嶙峋石壁上，长着一株高三四米的暗紫红色的植物，顶端的果实泛着绿光。 吴茱萸？ 陶绾绾眼前一亮，几步跑上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当即心下一喜。 这可是个好东西！ 这草药性情温和，用途多样，不仅能炮制入药，还因其味辛辣有着“辣子”的别名，这古代没有辣椒，正好就用它来代替了！ 上山的路上好像也看到了一些野姜和山葱，回去的时候一起拔了，将那田螺一炒——总比那野菜好吃多了吧？ “那臭小子一定很高兴。” 想起陶琛那双满是依赖的眼睛，陶绾绾浅浅一笑，挽起袖子就往半山腰爬去。 她胳膊还没好利索，加上身体弱，山势陡峭，烈日炎炎，好不容易爬到吴茱萸所在的地方，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然而她心头满是喜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自穿越之后第一次露出松快的表情来。 吴茱萸已近在眼前，陶绾绾伸出手去。 突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撞了她一下。 她骤然受惊，手一个哆嗦，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掉了下去！ “啊——” 身体失重的感觉传来，风在耳边呼啸，陶绾绾一颗心怦怦直跳，那一瞬间她脑子繁乱，想到了很多。 想着自己上吊跳河装马车都没死，难道如今就要活活摔死？摔死了能不能回去？不能的话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死了陶琛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然后她砰一声，落在了一个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的物体上。 “嘶！” 陶绾绾只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尤其是左臂，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偏头一看，见自己昨天接好的胳膊遭受重创，又一次断了！ 陶绾绾：“……” 她深吸一口气，满心脏话疯狂翻滚，咬着牙用右手撑起身子要爬起来，突然发现手下触感不对，垂眸一看，才发现底下垫着个男人。 一个……美人。 这个把她撞下来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昏迷不醒，毫无血色的面容在墨色长发下衬得更加苍白，上面被摩擦出道道细小的血痕，却更衬得人风华无二，秀致风流。 陶绾绾闪了下神，赶紧爬了起来，去拍他的脸：“你没事吧？醒醒！” 男人一动不动。陶绾绾往他鼻下一探，虽然气息微弱，但人还活着。 男人的衣袍被剑气划开了数道口子，下面是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两手也是血肉模糊，有几根指甲从根部断落，露出底下鲜红的甲肉，一条腿也折了。 她看了一眼高耸的山崖，再一次认真而迅速地检查了男人身上的伤情，手指拎起男人袖子一角摩挲两下，眼睛眯了起来。 衣着不凡、坠崖、锐器割裂伤……这人是被追杀的大人物？ 陶绾绾不确定追杀男人的人会不会找来，也不确定这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捏着染血的袖角蹙眉思索半晌，终究还是遵循了医者本能。 为医者，不可见死不救。 万一这人是个好人呢？万一能救一个饭票回来呢？ 赌一把。 陶绾绾伸出手，指甲在男人的人中上使劲一掐—— 给我醒！ 男人斜飞剑眉顿时皱起，陶绾绾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突然间眼前一黑，一股巨力迎面拍来将她掀翻，一只鲜血淋漓、骨节分明的手突兀伸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 嘭！ 后背砸在地面上，被石头硌得生疼，陶绾绾当即抓了一块石头，反手往前拍去，却在半截被抓住了手腕，遏制在半空中。 血腥味仿佛越发浓郁起来，陶绾绾被骤然暴起的男人摁在地上，对上一双阴鸷的、满布血丝的双眼。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被钳制住得右手仍然紧紧抓着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开口说话，却没有松开她，那沙哑的声音仿佛被火燎过嗓子，透着一股压抑的戾气。 “你是谁？” “出来觅食被你连累的倒霉人。”陶绾绾的语气轻而嘲讽，仿佛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男人掐死，缓缓地动了动腿，“看到我这只手了吗？被你砸断的。” 男人目光一斜，扫了一眼她明显骨折了的左臂，目光毫无波澜，又转了回来，打量了她一遍。 “你家在附近？”他问。 陶绾绾继续动腿，“难民，没家。” “带我离开这里。”男人低声威胁，“否则我杀了你。” 陶绾绾抿着唇，忽然浅浅地对他一笑，“好啊。” 话音未落，她便一脚踹上男人的伤腿！ 第四章 被迫救人 剧痛之下，男人顿时呼吸一滞，手里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松了，陶绾绾趁机一把掀开他，刚准备爬起身赶紧跑，脚腕便突然被一把抓住，整个人都被拖了回去。 “放手！”陶绾绾回头喝道，“我是大夫，你身上的外伤我可以治！如果你敢杀我，我保证你会失血过多而死！就算你命大活得了，你那条腿也别想要了！而且你还被人追杀，你拖着残腿跑得掉吗？！” 掐向她脖子的那只手戛然而止，停在她面前一寸之处。 陶绾绾微微喘着，一滴冷汗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那只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两个伤患相互对视着，一时间没人说话。 秦肃霄其实还在一阵阵发晕，但顶着追杀逃亡千里、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被逼落崖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里不断翻涌，恨意让他强撑着清醒。 他盯着眼前的难民少女，看着她那双冷静得仿佛淬过冰泉的双眼，指尖微微一动。 自己已身处绝境，对方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不能放过她。 他心想。 “救我。”秦肃霄声音沙哑低沉，浑身笼罩着杀意和血腥，脸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满身狼狈，却俊美得像是要灼伤人眼，“我会给你黄金百两，绝不食言。” “画大饼谁不会呢？”陶绾绾抱着自己骨折的左臂，喘着气说道，“来点实际的。” 秦肃霄看了她片刻，从腰带上抠出一颗金珠扔给她，“定金。” 陶绾绾接住了金珠，看着男人，心里思索着。 这人来历不明，还被追杀，脾气也不怎么好，救他的话搞不好会引火上身。 但是……她真的很缺钱。 她想带陶琛好好活下去，她还想培养陶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谋得一席之地。 陶绾绾眸光闪烁，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收下了金珠，又道：“黄金百两是救你的价钱，你伤了我胳膊，又是另外的价钱。” 秦肃霄有点不耐烦，扯下了腰间的玉佩扔过去，语气更冷：“补偿。” 陶绾绾接了玉佩，见其玉质透明，手感温润，上刻祥云暗纹，中间一个“霄”字，便知不是凡物，立刻将东西一收，塞进怀里，动作极其自然利索，对秦肃霄的语气也好了点，像在对一张巨额饭票，“行，我先把我自己的胳膊处理一下。” 说完，她便抓握住自己的左手，熟练地给自己正了骨，疼得直吸冷气，忍过那一阵剧痛后，起身到周围找来木棍，扯了杂草，磕磕绊绊地绑上。m.23sk. 秦肃霄看她给自己接骨的利索模样，心里的怀疑放下了一分，等着她来给自己治伤。 陶绾绾处理好了自己的伤，便起身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回来时带了几根粗一点的枯树枝、用杂草编成的粗制滥造的草绳、以及用于止血的药草、顺手挖来的野葱野姜，甚至还有一株结了果的吴茱萸。 她蹲在秦肃霄腿边，说道：“我只有一只手能使劲，你自己抱住膝盖，别让腿乱晃啊。” 秦肃霄眉头紧皱，目光阴戾，却什么也没说，双手按住自己的膝盖。 陶绾绾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处，随后将他的小腿抬起来一拉一扳，不消片刻便把他的腿骨接了回去，然后给他绑上树枝，缠好草绳，又用石头把草药碾磨成泥，敷在秦肃霄比较严重的伤口上。 一番折腾下来，她自己都累出一身汗。 秦肃霄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只盯着她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 “差不多了。”陶绾绾说着，歪头看了秦肃霄一眼，“衣服脱了。” 这身衣服太显眼了，穿着回去绝对会成靶子，不暴露才怪。 秦肃霄先是脸色一黑，很快又反应过来，沉默着把外袍脱了。 陶绾绾扯过他的外袍，在地上乱蹭一通，把华贵的外袍折腾得破烂肮脏，才给秦肃霄披回去，又伸手把他的头发给打散、弄乱，给他脸上蹭满灰。 “好了，这样才算合格的流民。”陶绾绾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和她一眼脏兮兮的男人，“走吧，我带你回去。” 秦肃霄看了一眼自己的伤腿，朝她抬起手，“扶我起来。” “这是给你找的拐杖，你自己站起来。”陶绾绾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粗木棍，“还有，对待救命恩人，不要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知道吗？” 秦肃霄眯起眼，片刻后才抓住所谓的拐杖，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跟着陶绾绾慢慢走。 两人回到流民聚集地，远远的就能瞧见陶琛那探头探脑的样子。 “姐姐！” 陶琛飞快跑了过来，看见姐姐身边的男人，眼里满是警惕。 “姐姐，他是谁？” “路上捡的。”陶绾绾钻进了漏风的布篷，将抱着的东西放在罐子旁。 陶琛跟在后面进来，惴惴不安，小声说：“姐姐，我闻见他身上有血腥味，他……他是不是坏人？” 眼角还偷偷打量着刚钻进来的男人。 不止是他，周围的流民们都对着秦肃霄指指点点，很是不明白陶家丫头带着个弟弟，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怎么还捡个男人回来？ 不会是什么野男人吧？ “没事。别理他就行了。”陶绾绾毫不在意外面的议论。她见秦肃霄走得艰难，蹙起眉头，终究还是上前馋了一把，将人扶到草堆上坐下，然后拉过陶琛，将别人探究的目光全挡在身后。 她坐在帐篷一角，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指腹在玉佩上细细摩挲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她在想，留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好选择。 刚才在山崖下被威胁，她为了保命话赶话才说要救他，但现在冷静下来，她又有些后悔了。 她是很想改善生存环境，想活得更好，但前提是，她得活着。 万一这个人的仇家循着线索找来了呢？她和陶琛都手无缚鸡之力，可经不住人家一刀。 思及此，陶绾绾扬手把玉佩扔回秦肃霄怀里。 “这个，还给你。” 第五章 煮田螺 秦肃霄剑眉一蹙，锋利的眼神扫过来。 “你要反悔？” 面对他阴戾的眼神，陶绾绾毫不畏惧，淡定得很。 “我反悔什么了？”她反问道，“我没给你接骨吗？我没给你止血吗？我没把你从山崖底下带到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吗？” 秦肃霄捏着那块玉佩，声音沉沉，语气不善：“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玉佩虽好，却不是我能拿的。”陶绾绾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手里的玉佩，“搞不好，这东西会成为催命符。” 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危险，这玉佩显然是个身份凭证。她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叫人追了过来，她和琛儿绝对反抗不了。 他承诺的那百两黄金虽然很诱人，但她怕自己没有那个命拿到。 秦肃霄薄唇微抿，“所以？” “所以，你那百金我不要了，明天你就离开这！” 陶绾绾直言不讳，干脆利落的要跟他划清界限，“我就要那颗金珠，就算是救你的报酬和我这胳膊的赔偿了。” 贪多嚼不烂，那一颗金珠已经够她和琛儿逃亡结束之后安身立命了。 她翻脸翻得太快，让秦肃霄差点反应不过来。 盯着那张脏兮兮却始终冷静的脸，男人眼中情绪莫测，讥嘲地看着她：“若我再加一倍黄金呢？” 他那潜台词显然是说她贪婪，想要趁火打劫。 陶绾绾也不生气，更加确定眼前的男人身份非同一般，那他招惹的仇家来头也肯定不小，更坚定了要赶他离开的决心。 她从来是个狠心肠。 “千金不少，万金难求。只可惜，我命不太好，受不起这样大的福报。” 她不痛不痒地也刺了一句回去：“您那金子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毫不犹豫地拒绝，让秦肃霄颇感意外。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姑娘，看起来连十五岁都不到，先前在山上张口便朝他索要金银，他还当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此刻居然拒绝了他？23sk. 难道她不是图钱？ 秦肃霄薄唇微抿，那双眸子里漆黑如墨，任谁也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 “如若不走，你待如何？” 纵然他此刻身受重伤，但这样一个瘦弱少女，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瞧见周围这群快疯了的流民了吗？”陶绾绾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道：“我话落在这儿，明天你若是不走，我就告诉周围这些人，你身怀巨宝。对于一群迁徙的流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争抢，掠夺。 这一次，那双墨瞳中风起云涌，终于聚拢起了杀机。 “你敢？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陶绾绾却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若是他当场杀了她，立马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气势一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好似有阴恻恻的风吹来，陶琛不由摸了摸脖子，安静而警惕地盯着秦肃霄，防备他会突然欺负姐姐。 最终，还是陶绾绾站起身，去查看罐子里的田螺，留给他一句话，“把玉佩藏好，叫人瞧见，立马能将你给生吃了！” 秦肃霄盯着她的背影。 虽然没听懂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看情形，好像是姐姐占了上风，陶琛不由松了口气，也站起身跟在陶绾绾屁股后面。 秦肃霄闭了下眼，将情绪掩藏在眸中深处，再睁开时，已平静无波。 一路逃亡，护在他身边的近卫全都死伤殆尽，落他孤身一人。他亦满身带伤，右腿摔断，行动不便，而此处离他要去的地方太远，远得遥不可及。 来这里的路上他留意了一下，这片暂时的流民聚集地离那处山崖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且流民众多，局面复杂。那人就算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找到这儿，也要费上很长时间。 只要他隐入流民之中，在追杀他的人找到他之前养好伤势，便能柳暗花明，寻得生机。 秦肃霄猛一握拳，力道之大差点将玉佩捏碎。 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陶绾绾哪里知道秦肃霄在想些什么。 她抱着罐子和调料走出布篷，田螺已经将沙吐得差不多了，她将东西全都处理干净，招呼陶琛给她生火。 陶琛亮着嗓子应了。 火很快生了起来，陶琛蹲在那儿，好奇又眼巴巴地瞧着，“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心里却想，姐姐从来没做过饭，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 又想，不好吃也得吃！姐姐亲自做的，怎能浪费？ 陶绾绾笑着睇他一眼，“做好了你就知道了，保管叫你赞不绝口。” 葱姜和田螺相继上了石板，经过翻炒，食物的香气很快就传了出来，陶琛眼睛一亮，用力吸了一口，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原本就咕咕叫的肚子这下叫得更厉害了。 “姐姐，好香啊！” 香气飘远，棚内坐着思考后路的秦肃霄鼻翼微动，猛一抬手按住叫起来的肚子，眼睛已不受控制地往外瞟了过去。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逃亡，拼杀，跳崖，失血，又瘸着腿一步一棍走到这里来，全身上下早就没有了力气，此刻骤然闻到食物的香气，喉间也不由上下滑动，咽了下口水。 就连周围的流民都闻到了香味，好奇又贪婪地望了过来，有谁家的孩子撒着娇，拉他家大人的手：“娘！有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炒田螺很快就好了。 虽然卖相不佳，口味也没那么佳，但在这逃亡路上，已经算是难得的美食了。 陶琛食指大动，立刻用手去捏，陶绾绾阻了一声“小心烫”都没拦住他的手，被烫得通红都死死捏着，胡乱吹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陶绾绾：“等等……” 牙齿一咬，没咬动。 陶绾绾看着他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心头好笑，敲了他脑袋一下，“小贪吃鬼！急什么！这东西不是这么吃的。” 陶琛将嘴里的田螺吐出来，巴巴地问：“那怎么吃啊？” 第六章 吃田螺 陶绾绾很耐心地教他。 她先是捡了根枯树枝，洗干净折成短木签，又捏着一个田螺指给陶琛看：“瞧见这个口了吗？用签子把这个片儿挑开，就能看到肉了，把肉挑出来吃。” 她亲自上手，做了个示范，陶琛看得认真，很快就学会了，挑了螺肉进了口一嚼，顿时眼睛都眯了起来。 陶绾绾笑着问他：“好吃吗？” 陶琛连连点头，吃了一个又一个，根本空不出嘴来说话。 陶绾绾看着他两眼放光，吃得满嘴都是汁，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她刚才尝了一个，这田螺的滋味寡淡得很，放到她原来的世界可能连猪都不会吃。 “你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她揉着陶琛的脑袋，语气轻柔又很郑重，“姐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等她再寻到更多的调料，改进口味，好叫这小子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 周围的流民们全都被这香味给吸引了，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瞧着锅里的田螺，之前跟她搭过话的妇人咽着口水问道：“陶家丫头，你们吃的这是什么啊？看起来怪香的！” 陶绾绾侧身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很冷淡，并不说话。 小萝卜头也警惕地盯着他们，将食物往前一拢，做出一个防护的姿态。 食物珍贵，半点不能让人。 那几人脸色顿时变了，一个个骂骂咧咧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抢吗？谁还能缺你一点吃的吗？” “你这丫头真没良心，有好吃的就自己占着，吃独食也不怕噎死！” “就是！都是在外面逃命的，本来就该互相帮助……” 流亡的时间久了，一遇到食物，原本的和气都没了，换上了一副贪婪刻薄的面孔。 陶绾绾掏了掏耳朵，似是烦了，回头冷冷地顶了一句：“之前我们家琛儿饿得狠了，各位，也没见您几个赏口吃的啊！” 说完端着田螺，唤着陶琛进布篷去了。 那几人一愣，很快就恼羞成怒，骂得更厉害了。 “别管他们，吃你的。”陶绾绾撸了下陶琛的后脑勺，一转头，就看见秦肃霄正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田螺。 “想吃？” 秦肃霄回神，立刻别开了视线，薄唇一抿，闭上眼睛，“不想。” 但他的肚子却咕咕直叫，嘲笑它主人的口是心非。 陶绾绾似笑非笑地扫上一眼，秦肃霄脸上浮现几分薄怒，伸手猛地按住。 陶绾绾捏起一个田螺，自顾自吃起来，“你想吃我也没有。我能容你留在这儿，可没说还要管你的吃食。” 秦肃霄：“……” 他冷哼一声，一手撑地转了个方向闭上眼，好像看不见就不会馋了一样。 但身后那两个人吃起来嗦嗦直响，偶尔还夹着满足的喟叹，恼得他恨不得将人赶出去，最终却只能将肚子按得更紧。 人都说不会给他吃，秦公子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的脸面何其金贵，怎能为了区区一点吃的就拉扯下来？ 但真的很香。m.23sk. 咕咕声吵得很，陶琛有些于心不忍，看了一眼姐姐，见她毫不在意，也不好说什么。 流亡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让他小小年纪就窥见了不少复杂的人性，在自己都保全不了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散发那多余的善心。 但最终，还是陶绾绾自己看不下去，或者说，是被那咕咕声吵得烦了，从旁边抄起一个破碗盛满了，绕到秦肃霄面前蹲下，往前一递。 香气飘来，秦肃霄鼻翼一动，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那一碗田螺，喉结滚动了一下。 “拿走。”他又闭上眼，“这种丑陋不堪的东西，我不吃。” 陶绾绾：“……” “这种境地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她没好气道，“不吃东西你拿什么养伤？不养好伤你怎么走路？” 台阶递了上去，秦肃霄不傻，虽然心情有点复杂，但还是接过那碗螺，学着刚才陶绾绾的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味道寡淡得很，比不得他以前那些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但他饿得狠了，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很快就将满满一碗螺消灭了大半。 陶绾绾一个错眼，突然发现不对：“等等。” 两个吃得正欢的同时停下来看她，一大一小，都带着些茫然。 陶绾绾将两人扔在地上的螺壳查看了一遍，突然扶额。 陶琛：“姐姐，怎么了？” “笨蛋。”陶绾绾轻笑着把自己扔下的螺壳给他看，“田螺的尾部，别吃，吃咬起来韧韧的那一块就好。” “啊……”陶琛不解，“为什么？” “后面那一截是它的肠子啊，你说肠子里会有什么？” 两人：“……” 陶绾绾看着他俩僵硬的脸，轻笑出来：“放心，肠子而已，吃了也不会闹肚子。” 这是闹不闹肚子的问题吗？ 陶琛倒还好，流亡这些天，树皮都吃过，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但金贵的秦公子却青着一张脸，手指蠢蠢欲动，想要将咽下去的东西抠出来，就连碗里面剩下的，看着都面目可憎，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端着碗皱着眉，过了许久，才像是豁出去一般，继续填饱他的肚子。 三人吃得很是满足，远远瞧去，场面甚至算得上温馨。之前骂骂咧咧的那几个人蹲在不远处，看着很是气愤。 “神气什么！找到点吃的那鼻子都翘上天了！” 之前搭话的那个妇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骂道：“这死丫头！之前提着罐子进来，我问她是什么，居然告诉我是水？那东西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一天，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 另外一个人道：“之前挖野菜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们往河边去了，会不会是从哪弄的？” 妇人眼前一亮，拍手叫道：“肯定是从河里摸来的！我们也去那找！等我们找到了，看她还怎么神气！” 第七章 击掌为誓 陶绾绾吃了一个难得的饱饭，正准备睡觉。天籁小说网 她哪里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东西已经被人盯上了，正摩拳擦掌准备着给她一个教训。 但估计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将螺摸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打算瞒多久。 那要说担心，倒也没有。 因为这个时代，人们是没有发现田螺是能吃的。这东西上面有大量的寄生虫，一个处理不好，闹肚子算是轻的。再加上到处流亡，没有材料，就算那些人摸到再多的螺，也不会处理和加工。 这就是她的优势。 再说，那螺也不是那么好摸的。 这东西要么藏在沙子下面，要么吸附在石头底下，若非陶琛误打误撞被扎了一下，就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想到河里面还有田螺。 第二天一大早，那几个人就结伴去了河边，日上三竿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失望，口中嘟囔着不知道在抱怨什么！ 待看见陶绾绾，顿时睇过去嫉恨的目光。 陶绾绾起初还当这几人记恨着她昨日没有将田螺分给他们，待看见他们湿了的裤腿，和手中空空如也的罐子，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没摸到田螺，记恨上她了？ 于是一个眼神也没递给他们，自顾自地招呼陶琛吃饭。 昨日的炒螺还剩下一些，刚好够今天一顿。 周围的流民或啃着窝窝头，或吃着水煮的野菜，皆眼巴巴地瞧着。 有个孩子抱着他娘的裤腿哭着闹着要吃好吃的，被骂了两句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 气得他娘想要打他，却又下不了太狠的手。最后被闹得受不住，拿着几个野菜疙瘩犹豫着走过来。 “那什么，陶家丫头。” 这妇人神色尴尬，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你看，我这孩子嘴馋得很，能不能、我能不能拿这几个窝头换上一点，不要太多，一点就够了！就叫孩子尝个味儿。” 陶绾绾看了一眼那小孩，个头比陶琛要矮上几分，顶多五六岁的样子，跟着家人流亡，那叫一个面黄肌瘦，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 她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点了点头：“行。” 她接过妇人的野菜疙瘩，盛了一小碗炒螺递过去，交代了怎么吃，妇人满心欢喜地接过，一连道了好几声谢，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走了。 其他流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流亡在外，带出来的粮食吃干净后，这些人便只能用野菜野果树皮充饥，很久都没有吃过荤腥了！ 这东西实在诱人。 有个汉子也很心动，想着要不要也去换点，好让自家孩子也尝尝鲜，却被孩他娘骂了一顿，“这吃的是好不容易才存下来的！你就拿去换那么一点，亏死你算了！尝了那个鲜，明天就不吃饭了吗？” 汉子只好作罢。 原先提议去河边摸螺的那个妇人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起了个大早，在河边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刚才还被当家的骂了一顿，“你有那时间现在还不知道能挖多少野菜，现在好了，饿着肚子吧！” 就连跟她一块去的那几个人都埋怨了几句，对这一上午的无功而返很是不满！ 都怨那个臭丫头！ 妇人眼珠子一转，那臭丫头肯定还会去捡那田螺，到时候她就跟在后面，等知道那些田螺藏在哪儿，就从她手里抢过来，然后再给她一个教训，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对！就这么办！ 到时候看那臭丫头还怎么张狂！ 陶绾绾哪里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上了，她正把换来的野菜疙瘩和陶琛分给陶琛，配着滋味辛辣的田螺，又吃了一顿饱饭。 秦肃霄勉强分了个窝头，一口下去，只觉得他矜贵的嗓子正被砂纸磨砺着，正用力往下咽的时候，听见陶绾绾说了一句：“你该走了。” 秦公子咬东西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自己的断腿，没有动弹。 陶绾绾眯起了双眼：“你什么意思？” 秦公子淡定自若地咬着野菜疙瘩：“我昨天好像也没说我会离开啊。” “那你总该记得我说过，你若不走，我会怎么做吧？” 陶绾绾指着周围的流民，意有所指。 秦肃霄剑眉微挑，丝毫不怕她的威胁，“我是你带回来的，我若身怀巨宝，他们疯起来，难道就会放过你？” “你——”陶绾绾凑近他，压着嗓音咬着牙，“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昨天将人捡回来了。 早知道会招惹上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还不如将人扔在那，叫野狼吃了的好！ 男人哼笑一声，眼神却很漠然，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说起其他：“你很重视你弟弟。” 陶绾绾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想用陶琛威胁她？ “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你弟弟，你想好好教他，让他出人头地，摆脱如今的局面。”秦肃霄的声音不疾不徐，轻柔得像黑夜中鬼魅的蛊惑，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好意，还是淬了剧毒的软刀，“我可以教他识字读书，教他策论谋略，我还可以教他习武。若我不死，我还能为他今后科举出仕铺路。” 他停了下来，看着陶绾绾闪烁犹疑的目光，轻轻笑了起来，明明仍是一身褴褛狼狈，却让人觉得他仿佛坐在奢靡幽暗的殿堂里，轻描淡写地搅动风云。 陶绾绾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极其不凡。 他太过危险，并不仅仅因为他被人追杀、身份不明，也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危险性子。他像一条潜藏在浓稠夜色中的毒蛇，外表有多美，芯子就有多毒。 和他做交易，无异于在悬崖上走钢丝。 但他确实拿捏住了她的死穴，陶绾绾看得出来他谈吐的不凡，如果能让他教导陶琛，陶琛的未来绝对比她预想的要好上百倍。 “富贵险中求。”秦肃霄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觉得呢？” 陶绾绾没有说话，心里天人交战。 陶琛看着姐姐眉头紧蹙的模样，伸手攥住她的袖子，“姐姐，不用管我的，我……” 陶绾绾抬起手，制止了陶琛的话。 她深深看着秦肃霄，问道：“怎么称呼？” “秦。” “秦公子。”陶绾绾点点头，“你若能如你口中所说的那般，好好教导我弟弟，培养他成为人中龙凤，我也能答应你，给你治伤，带着你一起走，只要你不主动说离开，我绝不赶你走。” 目的达成的秦肃霄眉眼微微舒展，竖起手掌：“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在空中轻轻一击，啪的一声细微轻响，犹如印章落定，盖下契约。 第八章 不留活口 天刚亮，陶绾绾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疲惫地叹了口气，爬起身来，把角落里的罐子抱上，便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 听到声音，陶绾绾转过头，拍了拍罐子，对不知何时醒来的秦肃霄道：“去摸螺，要不然咱们三个今天都要喝西北风。” 坐在草堆上的秦肃霄整个人笼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冷得阴气森森的双眼在昏暗中格外清晰，意味不明的目光在陶绾绾身上巡视一圈，很快便收了回来，微微点头。 他的目光让陶绾绾感觉仿佛被毒蛇尾巴轻轻扫了一下，明明没受到实质伤害，却控制不住地寒毛直竖。她抱紧罐子，转回头继续往外走，刚走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对了。”陶绾绾回头看向秦肃霄，“秦公子若闲着没事，便先教小弟写个名字吧。” “好。”秦肃霄淡淡地应了。 陶绾绾寻思着这人连金子都能说给就给，应当不会随随便便敷衍自己，便犹犹豫豫地离开了破帐篷。 外头天蒙蒙亮，但流民们都已经醒来，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陶绾绾朝着小溪走去，心里惦记着要和秦毒蛇共处一室的陶琛，又发愁他们的口粮，螺就这么点大，数量也有限，过不了几天便没得吃了，而且现在已经是秋天，一天冷过一天，入冬了该怎么办？ 唉。 正愁着，她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 她顿时停下脚步，唰地回头，看见一群流民缀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些人眼神躲闪，有些人眼神不遮不掩，满是恶意。 像一群流着涎的鬣狗。 “你们想干什么？”陶绾绾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冷硬。 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嗤笑道：“怎么着？这条路你走得，我们走不得？还是说你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陶绾绾冷喝道：“你才见不得人！” “那你昨天那碗肉是怎么来的？”一个妇人阴阳怪气道，“大家伙儿都在啃树皮，就你们吃上了肉，还带回来一个野男人，厉害啊！” “你这丫头可真没教养，藏个野男人也就算了，还吃独食！这一路若不是我们护着你们，你和你那弟弟早被人拐子卖到窑子里了，如今有口吃的居然还藏着掖着？” “就是！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蹄子！” “我告诉你，别想继续吃独食！我们护着你们姐弟俩这么久，那些肉合该有我们一份！” “今天你要是给不出肉！我们就把你弟弟煮了吃！” 那群流民犹如鬣狗一般包围着陶绾绾，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眼里全是贪婪而饥饿的绿光。 陶绾绾人单力薄，抱着罐子用力抿着干裂苍白的唇，额头渗出细汗，见实在逃不掉，只能冷声喝道：“够了！我带你们去找我昨天吃的肉！这总行了吧？！” 流民们这才勉强收了辱骂，推搡着陶绾绾，让她赶紧带路。 陶绾绾带着人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小溪边，指了指小溪，“我昨天吃的肉就是在这里找的。” 妇人扫了眼清澈见底的小溪，当即怒了，“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你敢耍我们！” 陶绾绾走进溪水里，俯身在石头底下摸了一把，摸出一只螺给他们看，“就是这个，硬壳里就是肉，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砸开看。” 妇人一把夺过她手里那只螺，蹲下来用石头砸碎，其他流民凑过来一起看，看着碎壳里的褐色软肉，这才信了。 “哼，算你识相！”妇人面露喜色，飞快捡起那块小小的螺肉，和其他流民一起下了水。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在溪水里找螺，还因为抢螺发生了几次冲突，差点打起来。 陶绾绾见没人再关注自己，小心翼翼地远离人群，然后转身就跑。 一群臭流氓！野蛮！无耻！王八蛋！臭狗屎！ 陶绾绾边跑边在心里骂，朝着上游跑出好一段距离，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草丛中。 上游这边也有螺，她要在那些人来抢位置之前先摸一点。就是以后可能就没办法儿来摸螺了，她得想办法找其他东西吃。 陶绾绾刚喘匀气，正要起身下水，突然间听到下游处传来一阵惨叫！ 她登时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往草丛里缩了缩，偷偷探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一群杀气凛凛的人提着刀站在小溪边，先前还对陶绾绾耀武扬威的难民们在那些人面前跪了一地，还有几个倒在河里，流出的血将一大段溪水染红。 陶绾绾僵在草丛里，双眼瞪大，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恍惚间嗅到了血腥味。 溪边，那群提刀人的首领正拿着一张画像，揪着男性难民逐一对比。 有人想反抗，提刀人二话不说便把那个难民给砍了。 “啊！” 难民们从来没见过这副场景，一个个被吓得肝胆俱裂，甚至有人瘫软成烂泥，跪都跪不住。 发现这些难民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人，首领便抖了抖那幅画像，说道：“抬头。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难民们瑟瑟发抖地抬起头，小心地看向画像。 画像上的人雍容华贵，眉眼俊美冷漠，一看就是大家公子，难民连忙摇头。 “没，没有！” 他们这些逃荒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贵人？ 首领略有些失望地收回画像，似是随口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妇人颤颤巍巍地指了难民营的方向，那人点了点头，一转身便对着手下打了个手势。 接到指令的提刀人一点头，齐齐扬起刀，冷光唰唰飞掠！ 哧！！ 鲜血飞溅！ 惨叫声接连不断，岸边水草、溪水全被染红。 躲在上游草丛里的陶婉婉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第一次近距离面临死亡，整个人都在发抖。 很快，惨叫声不再响起，提刀人离开了溪边。 陶绾绾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那群人的去向，不敢直接盯着，生怕自己被发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因惊恐而变得空白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 “不好，琛儿！” 他们要去难民营那边！ 陶绾绾霎时如坠冰窖，怀里抱着的罐子咚地掉下来，滚落草丛。 她顾不上罐子，强撑着发软的腿爬起来，抄小路跑回难民营。 乱石硌得她的脚生疼，一路上摔了几次，她也好似没感觉到痛，飞快爬起来继续狂奔。 好在她跑回难民营地时，那群提刀人还没找来。 此时，陶琛正在帐篷门口，跟着秦肃霄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学写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他立即转头看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陶绾绾来不及解释，冲进帐篷里把自己仅有的那点东西一把搂上，又冲出来拉住弟弟，对着秦肃霄道：“走！”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两天，但秦肃霄也知道陶绾绾不是个随便开玩笑的性子，此时见她如临大敌，心里猜到了什么，立刻忍着腿上的疼痛直接跟她离开。 陶绾绾带着两人往能藏人的地方跑，尽可能地远离难民营地。 陶琛有些害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姐姐。 陶绾绾架着秦肃霄的一条胳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飞快往偏僻的地方走，喘着气，语速飞快。 “我在溪边看到了一群带着刀的人，他们是来找人的，已经杀了好几个流民了。”她边快走边说道，声音压低，强撑着冷静，“秦公子，他们是来找你的。” 秦肃霄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薄汗，闻言点了一下头：“或许。” 陶绾绾喘得喉咙间都仿佛有火在燎，本就干裂的唇已经渗出血，她感觉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又想起被鲜血笼罩的那段溪水。 “秦公子，我要食言了。” 秦肃霄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戾。 陶绾绾不敢停下，继续架着秦肃霄边走便说：“你说我卑鄙无耻也好，背信弃义也罢，反正，我是不打算继续带着你了。先前是我脑子有坑，低估了你的来历……我信你会是个非常好的老师，我也真的很想让你培养我弟弟飞黄腾达，但是……我现在更应该想的是活着！” 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陶绾绾差点崴了脚，慌忙稳住，脚底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吸了几口冷气，继续道：“我先带你找地方躲一躲，也算仁至义尽了。等你躲好，我就带琛儿走！” “我没允许你食言！” “我管你允不允许！” 这时，难民营地那边传来阵阵哭喊声，两人脸色一变，陶琛茫然慌张地回头看，被陶绾绾低声喊了一声，赶紧转回来，跟着他们加快速度往前逃。 另一边，几个浑身煞气的人站在难民营地里，周围是孩童哭闹的声音，隐约还有些血腥气。 一手下从难民中走出来到首领身边，低头道：“没找到，这里的人都说没见过。” “首领，那人那天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就算是没死也摔残了，说不定早就被山崖下的野兽给吃了。”首领身边的另一人道。23sk. 首领闻言看了他一眼，抬手对其余手下示意，“不要留活口，全杀了。” “是。” 瞬间，整个难民营成为人间炼狱。 第九章 逃亡 陶绾绾带着一小一残艰难地往山中深处走，最终在当初捡到秦肃霄的山崖旁的隐蔽处停下。 “这边他们肯定搜过，”陶绾绾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索地搂来灌木枝、荒草，遮掩他们的身形，“多半不会再回头来这儿。” 秦肃霄也一点头，“灯下黑。” 陶绾绾跑了一路早就累极，弄好遮蔽物后直接一屁股坐下地上，陶琛紧紧挨着她，抱着她的胳膊。 陶绾绾摸了摸陶琛的脑袋，无声安慰他，喘匀了气后才低声道：“先休息休息，等会儿我下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行。”秦肃霄皱眉阻止，“暂且等等，他们不会这么快离开。” 陶绾绾想想也是，那些人可不像是脑子蠢笨的人，估计会在难民营里反复巡逻搜查，斩草除根。 正如两人所料，山下难民营的那些人走了不久再次返回，杀了两个原本躲起来的难民。 直到太阳西斜，山下才彻底没了动静。 陶绾绾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体力尚存，小心翼翼地从灌木杂草中爬起身。 “他们应该都走了，你们在这里老实待着不要动，我下去看看。”陶绾绾道。 “姐姐。”陶琛下意识拉住陶绾绾的衣服，虽然陶绾绾和秦肃霄都没对他解释过什么，但他不笨，从两个大人的言语中多少猜到一些，山下肯定不安全，他不想姐姐冒险。 “琛儿乖，你在这里等姐姐，姐姐一会儿就回来。”陶绾绾绾低声说着，把陶琛的手轻轻拉开。 秦肃霄冷眼看着他们姐弟情深，什么也没说，隐藏在阴影里的双眼满是阴翳。 陶绾绾趁着日暮昏暗，轻手轻脚地摸回难民营地。 刚靠近难民营，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陶绾绾的脚步不自觉地更轻、更慢了，最后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满地尸体。 整个难民营的地面已经被血染透，呈现出不祥的黑褐色，破破烂烂的帐篷上溅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残破的尸体倒在地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五官神情凝固在死亡的那一刻，陶绾绾依稀能从那些狰狞惊恐的脸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树干上，整个人慢慢滑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死亡。 和平时代带给她的天真在此刻全然崩塌，身为现代人的那点优越感灰飞烟灭，她在此时才意识到，她到底处于一个多黑暗的时代。 人命如草芥。 一阵风吹过，刺鼻的血腥味再度飘来，陶绾绾喉间一哽，再也忍不住扭头吐了出来。 她胃里空空，只吐了少许酸水，喉咙一阵火辣辣的，吐得泪流满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冷静下来，忍住呕吐欲，扶着一棵树强撑着站了起来，走进难民营里，四处搜寻。 她转了一圈，最终确定难民营没留下一个活口。 陶绾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今她朝不保夕，就算是找到了活口有怎样，她还能救得了人吗？ 可心中总存有侥幸，万一呢？万一有幸存者呢？就算她救不了人，搭把手拉一下也好啊。 但终究没有万一，难民营无一活口。 陶绾绾把难民营里尚且能用的东西都搜集起来，临走时看着静静倒在地上的那些尸体，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一把火烧了。 这么多的尸体，就这么扔着很容易滋生瘟疫。但如果烧了，那些暴徒没走远发现了他们可怎么办？ 陶绾绾敛下眉眼，默默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快步离开。 她带着东西原路返回，走出好远仍然觉得那股血腥味萦绕不散，夜幕四合时，她回到方才躲藏的地方，伸手把灌木拨开，愕然发现灌木后空荡荡！ “琛儿？”陶绾绾慌忙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把怀里七零八碎的东西一放，便扭头跑去找人。 “琛儿——” “姓秦的——” 陶绾绾想要呼喊却又不敢放声，生怕引来不知走没走远的暴徒，或者野兽，只能小声地喊着。???.23sk.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越来越浓，陶绾绾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来，越发焦灼。 人呢？ 人呢？！ “姐姐！” 陶绾绾闻声猛地回头，一眼看见陶琛灰头土脸地从一处草木中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拄着根木棍的秦肃霄，两人看着都挺狼狈，但显然没有受伤，状态很好。 陶绾绾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火气便噌地蹿起来了，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陶琛的肩膀。 “你们跑哪儿去了？！”陶绾绾咬牙切齿，使劲晃着陶琛，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不是让你们好好躲着吗？乱跑什么？！不知道周围有危险吗？！啊？！”她满脸怒容，眼里却有泪光，陶琛不敢挣扎，赶紧让她看自己怀里的东西，“我知道错了姐姐！我、我是看见了有野鸡，想去抓来给姐姐吃……” “吃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时，站在旁边的秦肃霄漫不经心地说道：“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闭嘴！”陶绾绾抬头便冲他骂，“你现在就一瘸子你拿什么保证琛儿的安危？我们眼下什么处境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万一那些人还在周围徘徊，你们俩一头撞上去死得比谁都快！” 她像一只暴怒的母狮，冲着两人一顿骂，陶琛不停地认错，秦肃霄皱起眉，看出她暴怒下的不安和恐惧，勉为其难地没有开口回斥。 骂了一会儿，发泄掉憋在心里的那股鬼火，陶绾绾才恢复冷静，垂眸看了一眼被陶琛抱在怀里的野鸡，漠然道：“今晚不能开火，火光和烟雾容易引来歹人，这只鸡明天再吃。我带回来了几个果子和野菜窝窝头，对付着吃吧。” 陶琛讷讷地点头，小脑袋蹭着她的肩膀，乖巧地轻声道：“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乱跑了，对不起……” 陶绾绾身心俱疲，一整天没吃东西、受尽惊吓、又发了一通火，她的精力体力已经被消耗殆尽，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浑身上下都在痛。 三人回到方才躲避的地方，吃了陶绾绾从难民营地带回来的窝窝头和果子，肚子才没那么难受。 陶琛抱着野鸡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陶绾绾搓了草绳，给自己的胳膊和秦肃霄的腿重新绑好夹棍，头也不抬地对秦肃霄道：“天亮后我就带琛儿走，秦公子，你好自为之。” 秦肃霄掀起眼皮，看向陶绾绾，眼底仿佛有冰冷的黑潭，寒意森然。 第十章 家里进贼 第二次了。 秦肃霄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陶绾绾。 这是她第二次反悔想扔下自己了。 秦肃霄的心里难以克制地升起一股戾气，带着杀意的目光落在陶绾绾脖颈上，原本虚握着的手指缓缓展开，筋骨绷紧，犹如蓄势待发的杀人利器。 低头给他的伤腿绑草绳的陶绾绾似有所觉，无意识地抬起头。 秦肃霄的手却在此时放松下来，杀意随之一消。 算了，看在她医术还不错、性子也对他胃口的份上，暂且放过她。 秦肃霄的手搭在自己膝上，轻而冷地笑了一声，“我先前说过，我没允许你食言。” “我先前也说过，”陶绾绾收回手，语气冷硬，不带半丝感情，“我管你允不允许？” “你折了一只手，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能跑多远？”秦肃霄嗓音有些沙哑，在黑暗中透出森森的危险感，“若我被抓，我在死前一定会说，我还有个同党，是个折了一只手还带着弟弟的女子。” 陶绾绾眼神一变，抬手就要狠狠摁住秦肃霄的伤腿，却被他闪电般扣住手腕，抓得她腕骨生疼。 “那群人已经搜寻过这一带，我们暂且是安全的。”秦肃霄的手如铁爪一般扣着她，声音却不急不缓，“再说，有人想杀我，便有人想护我。护我的人已在路上，只要他们找到我，我便能脱离此时的困境。” 他的声音越发轻缓，像诱惑也像威胁，“你若是好好带着我，等我的人来了，你们自然能直接跟着一起摆脱如今的境况。但若你把我扔下，我死了也便罢了，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你和你弟弟都将不得安宁。” “你又威胁我！”陶绾绾咬牙切齿，一双眼睛因怒火而愈发灼亮，“从我遇到你开始，你就在威胁我！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把你捡回来！” 秦肃霄却是轻轻笑了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陶绾绾眼角眉梢处，仿佛要撩动她眉眼间的火气。 陶绾绾想躲，扣住她腕子的那只手却在收紧，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她整个人绷紧，不敢动弹。 秦肃霄看着那双格外明亮、也格外让他喜欢的眼睛，指尖若有若无地滑动，明明是亲昵得过分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更像准备挖人眼睛。 “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是这种不讲理的人呢？”他轻声细语，似真似假地说起软话，“我知道你今天被吓到了，但这不是没事吗？如今我们躲过一劫，之后便能柳暗花明了。到时我给你们置办新的衣服，锦衣玉食，不再吃苦。再给你们买几个丫鬟，伺候你们衣食起居……” 他画的大饼陶绾绾半点不信，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人也压根不在意她信不信。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被这条毒蛇缠上？！ “……我知道了。”陶绾绾深吸了一口气，勾起唇，给了秦毒蛇一个假笑，“明天我们一起走。” “乖。”秦肃霄笑着在她眼角轻轻一点，任由她抬起手，握住自己修长的手指，“你已经反悔了两次，不要再有第三次了。事不过三。” 陶绾绾轻轻呵了一声，骤然握紧秦肃霄的手指，狠狠一掰！ 秦肃霄瞳孔猛地一缩，神情僵住，用力抿住唇，忍下一声痛呼。 “好好休息，”陶绾绾言笑晏晏，把秦肃霄的手按回他的膝上，“明天才有力气走路。”???.23sk. 秦肃霄阴戾地呵了一声。 两人各自松开对方的手，不再说话，陶绾绾挪回到已经睡熟的陶琛身边，休养生息。 次日。 三人将昨夜捕获的那只野鸡宰了吃，处理好残骸、灭了火堆后，便沿着小溪走向远方。 一路走走停停，风平浪静，陶绾绾和秦肃霄两个伤患拖慢了他们前进的速度，陶琛岁数虽小，却也极为能干，一路上还能反过来照顾两个大人， 走了好些天，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处小村庄，陶绾绾姐弟俩面露惊喜，饶是秦肃霄都不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终于不用风餐露宿了！ 三人加快速度进了村子，却发现这里出人意料的荒凉，满村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零星几个孩童，且还都是女孩。 “这里好奇怪。”陶绾绾低声道。 他们感觉这里奇怪，这里的人同样感觉他们奇怪，门口村口的两个老人都看向了陶绾绾三人。 半晌，一个老人忍不住好奇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婆婆好。”陶绾绾对着老人笑道：“我家里遭了灾，一路逃荒到这里，路上父母都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 听到是逃荒，那婆婆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你们若是想活命就快走吧。” “要打起来了？”陶绾绾心中一惊，“那你们怎么不……” “我们不走。”老婆婆摇头，“这把老骨头了，也走不了多远，便是离开这里，说不定过不了两天就死了。” 留在这里，起码死了也是落叶归根。 “婆婆，我们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又是一路劳累，可否在村子里暂住两天？”陶绾绾说着把她们之前在路上挖的野菜和鱼拿出一部分给婆婆，“这些，就当是我们的借住费。” 婆婆看了他们一眼，接过东西随手指了个房子，“那是我家老二的房子，你们可以去住。” 说完，婆婆带着东西进了家门，陶绾绾和秦肃霄对视一眼，朝着婆婆指的房子走去。 房子的主人应该刚离开不超过一个月，房内的东西很少，不过依旧整洁，想来若是有机会肯定会回来。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住了下来，秦肃霄腿上的伤因为长时间的奔波缠绵难愈，但幸好有陶绾绾在旁边看着，一路上也采摘了一些草药，没让伤势恶化。 找到落脚处后，陶绾绾便抓紧时间给秦肃霄熬了一盅药，苦得他直皱眉头。 她故意煮得这么苦的？秦肃霄有些怀疑，但看陶绾绾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 如今已是深秋，天黑得快，三人将就着吃了点东西、用水擦洗身子后，便早早睡下了。 夜里，陶绾绾睡意朦胧间，忽然听见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即警惕了起来。 她缓缓坐起，皱着眉听黑暗中的声音，感觉不像是老鼠，便动作小心地下了床，刚摸索着到房门后，便突然听到外头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奶里奶气的痛呼。 “怎么了？”她一把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外间一片漆黑，借着朦胧幽暗的月光，她隐约看到一团影子，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原来秦肃霄单手把一个人摁在地上。 “进了个小贼”秦肃霄道。 陶绾绾闻言一愣，过去把大门打开，借着月光和满天星辰看清了小贼的样貌，竟是一个脏兮兮、瘦骨伶仃的小女孩。 第十一章 治病救人 “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陶绾绾靠过去看了秦肃霄一眼，他松开禁锢小女孩的手，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小女孩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却也不敢动，小身子哆哆嗦嗦，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既心虚又害怕。 轻微的抽泣声逐渐变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姐姐……我奶奶，奶奶快要饿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大哥哥大姐姐，我只是想拿点吃的给奶奶，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陶绾绾往她的手上看过去，那里果然抓着一把野菜，她应当是想偷些野菜回去给奶奶吃，没想到却撞到了他们头上，当场就被捉住了。 这小女孩瞧着和陶琛差不多，可这境遇却是如此相似。 灾厄为难苦命人，这乱世中，苦的都是些可怜人。 陶绾绾顿时心软了，蹲下身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姐姐没怪你，你爹娘呢？怎么叫你一个人出来？” “爹……娘……呜哇——”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陶绾绾身子一僵，忍不住抬头看秦肃霄，他立刻扭头。 陶绾绾：“……” 行吧。 经过好一番安慰，陶绾绾总算是知道事情真相了，原来这小女孩叫甜妞，一家人早就逃难去了，只剩下她和病重的奶奶。当初要逃难的时候他们就打算丢下病重的老娘，甜妞心疼奶奶死活不肯离开，结果她那重男轻女还不孝的爹居然就这么把一老一小都丢下了。家里的粮食都叫他们带走了，甜妞只能出来偷东西给奶奶吃。 也是苦命人了。 陶绾绾叹口气，同情心作祟，摸摸甜妞的小脑袋，“走吧，带姐姐去看看奶奶。” 闻言，甜妞睁大双眼，赶紧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她的手向屋外跑去。 不一会儿，陶绾绾终于见到了甜妞的奶奶。 在夜幕中走了一会儿，陶绾绾终于见到了甜妞的奶奶。 破旧不堪的床上躺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太太，皮肤皱巴巴的，此时正紧紧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 “奶奶现在醒着的时候越来越短了，每天醒来就是跑茅厕里，回来就虚成这样，我想给奶奶找点东西吃补补身子。” 甜妞一进屋就跑到奶奶身旁，熟练给她盖上被子，这才转过头看陶绾绾。 “让我来看。” 陶绾绾闭上眼睛，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沉思片刻，睁开眼，眼底多了些了然，又细细地询问甜妞关于老太太的情况，之前吃过什么、什么时候拉得频、拉的臭味、质地之类的。 甜妞一边回想一边答，陶绾绾心里便有了数。 “不是饿的，这是五更泄，你奶奶是受寒了，我有办法治，甜妞，去找些野姜和艾草来。” 难怪老太太身体越来越虚，原来是五更泄，这病若是持续不愈则容易引起脱水，电解质紊乱，缺钾，缺纳从而肌肉无力，要治倒是也简单，她之前找到的吴茱萸和五味子刚刚好。 陶绾绾站起身，转头看小丫头睁得大大的眼睛，顿时笑了，拍拍她的小脑袋，“怎么，还不相信姐姐吗？” “不是！姐姐我这就去！”小丫头激动得小脸通红，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看着甜妞的背影儿，陶绾绾翘起唇角，心情大好，不管咋样，能救人就是好的，爷爷说过，这一身医术若是不用来治病救人，那就是糟蹋了，所以哪怕是乱世，她也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至少，不能白穿越一场！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陶绾绾惊得回头去看，只见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秦肃霄抱胸而立，狭长的黑眸里探究的光一闪而过，更多是则是好奇。 “他们可没银子给你。”秦肃霄挑眉。 这意思不言而喻。 陶绾绾扭脸就走，懒得搭理他，只留下一句，“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很快，甜妞就找到了野姜和艾草，甚至还带回了一包银针，村里有个赤脚大夫，逃难的时候也走了，不过他院子里剩下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对村里人来说都没啥用，所以一直留在他院子里。 有了东西就简单了。 陶绾绾将吴茱萸和五味子煮水后端给甜妞，叫她递给奶奶喝，同时，野姜和艾草用火烤干后碾磨成绒，捏成塔状，给奶奶的肚脐上做隔物灸。 其实就是将一片新鲜的野姜贴在肚脐上，再在野姜片上放捏成塔的艾绒，点燃，隔着姜片灸够五个艾绒塔，便算一轮治疗。 陶绾绾给老太太做了一轮治疗后，叮嘱甜妞给奶奶吃热食、喝热水，附近有木耳可以采些回来煮了吃，等明日她再过来给老太太继续治疗，过些日子便没事了。 甜妞认真记下，看着呼吸明显松快些许的奶奶，再次给陶绾绾磕了个头。 陶绾绾连续来了两天，奶奶的情况也是越来越好，很快就能下地了。 与此同时，她会治病的消息也在村子里头传开了。 就连好心给他们屋子住的老婆婆都忍不住找上门来。 “你这女娃娃还会看病？” 陶绾绾点点头，轻笑，“我也不过会点皮毛。” 老婆婆摇摇头，浑浊的老眼带着崇敬，“不一样不一样，你这女娃是有本事的，我老婆子见过村里赤脚大夫看病，哪里像你这样神。” 村里的赤脚大夫只能看些小病小痛，头疼脑热还行，可像这种见都未曾见过的病，哪里会治？就算是得了，也只能在家等死，如今乱世之中，村里竟连个赤脚大夫都没了。 “唉，这田婆子也是命好，得了这厉害的病都能遇见贵人，不过她那个儿子……哎，不说了。” 老婆婆苦笑着摇摇头，佝偻着背离开了。 他们又何尝不是苦命人呢？ 陶绾绾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可她的力量终究有限。 几天后，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儒雅男人找上了秦肃霄。 他是邻村的教书先生，也是个孝子，拖着重病的老娘在村里苦熬，这次是听了陶绾绾的事儿特意找来的。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便去找那位陶姑娘，村里老人都说你们经常同行，必然亲密无间，我想请你帮我和陶姑娘说，可否去看看我娘，在下愿意付诊金。” 男人眼里的急切不似作伪，秦肃霄沉吟片刻，问道：“你应当是读书人，见过不少世面，就不怕她看不了吗？” 谁知，男人坚定地摇头，眼底闪烁着崇拜的光。 “在下以前求学的时候也曾见过厉害的大夫，绝对没有陶姑娘那般神，陶姑娘定然来历不凡！” 秦肃霄：“…………” 第十二章 准备进城 书生离开后，秦肃霄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正在给田奶奶针灸的陶绾绾。 闻言，她停下施针的手，蹙眉沉思了片刻，“去看看可以，不然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治疗，得诊过才知道。” 只要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不过这个时代到底比不过现代，环境如此恶劣，若是没有合适的草药，她就是有一身本身也无能为力。 所以，不能贸然给人家希望，还是得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秦肃霄嗯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赞赏，他从前见过太多大夫，医术稍微好一点便自诩神医，连病人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敢开口放大话，这样的人如何能信？ 反倒是眼前认真施针的姑娘，从内而外散发着沉稳的气息。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他，让他亲自来寻你就是了。” 左右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的。 不过那书生倒是误会了一个事情。 秦肃霄冷笑，他和陶绾绾像亲近之人？ 呵，开什么玩笑。 秦肃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没过几天，书生就主动来找陶绾绾了。 他人过来的时候，陶绾绾刚好又在施针，这是最后一次了，甜妞奶奶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这几天听她的补充了盐分，身子骨比以前还硬朗。 施针完毕，陶绾绾抹去额头的汗珠，唇角上扬，关切道：“奶奶，您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到底您上了岁数，晚上可不能贪凉了，这次施针后，您多吃些木耳，以后我就不来啦。” “陶大夫，这次真是多谢您了，我们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些吃食都拿不出来。” 奶奶睁开浑浊的双眼，颤巍巍地拉过陶绾绾的手，“唯一剩下的就是我老婆子这条命了，可这辈子还有甜妞，您等我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给您当牛作马还了这恩情。” “奶奶，呜呜呜。” 趴在奶奶床前的甜妞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陶绾绾赶紧拍拍奶奶的手，郑重其事道：“您可千万别瞎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给自己积德呢，用不着您当牛做马，若真有来世，那我也希望您和甜妞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最好能生个好时代。” 再也不要生在这乱世了，苦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底层老百姓。 听着这话，一直在门外站着的男人激动得红了眼眶，是了，没错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如此善良又沉稳之人，定是有大来历的，他娘的病……终于有救了！ 于是，等陶绾绾推开院门，一张通红的脸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男人眼底急切的光吓了她一跳。 “陶姑娘，不，神医，您救救我娘，我愿意出诊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只要您能救了我娘。” 陶绾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秦肃霄说过的书生，抬眸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 “用不着这么夸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见到病人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你若是有空的话便带我去看看。” “好好好。” 书生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带着陶绾绾向邻村的方向走去。 这男人是邻村的唯一的一个教书先生，在村里地位很高，他过来的时候是坐着牛车的，这就方便了陶绾绾，两人坐上牛车，很快就到了书生家里。 路上，陶绾绾和书生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他娘的情况。 “神医，我娘这些日子一直头晕目眩，还总是犯恶心，根本吃不下饭，人是越来越瘦，现在情况越发严重，连下地都难了。” 陶绾绾一边听一边问别的情况，心里有了几个猜测，但也没说出来。 很快，陶绾绾就见到了书生的娘，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这会儿正闭目扶额，显然是不舒服。 “娘，我带神医回来了！” 妇人睁开眼，勉强挤出笑容，“神医，我……”，才扶着把手站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 “娘！” “夫人快坐下！” 书生把母亲扶到床上坐好，陶绾绾给妇人把了个脉，她脸色微变，神色凝重。 “快拿绣花针来。” 还真是高血压，而且情况危急！ 书生哪里敢犹豫，递上银针后便扶着老娘焦急等在一旁。 陶绾绾拿绣花针在女人的耳尖和十指指尖点刺放血，可眼下这样做只能勉强缓解。 她扭头道：“令堂现在情况危急，我现在只能勉强缓解，要想进一步治疗，必须针灸和服药同时进行，但现在条件有限……” 她也没什么办法，除非能进城买药。 书生一听就急了，急忙道：“我有办法找到马车，到时候您能和我们一起进城吗？” “自然。”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她正愁没法子进城呢，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看来多做好事果然没坏处！ “那就请神医等我几日，我找到马车后我们便出发。” 陶绾绾欣然同意。 鹿城离这里较远，就算有马车也要走半个多月，这几天的功夫她正好回去准备些吃的用的带上。 商定好出发的日期后，陶绾绾便回去准备东西了。 逃难路上最要紧的就是吃食，不过这些日子她给奶奶治病，在村里地位一跃而上，不少人都拿家里的吃的当诊金，她积累了不少东西。 吃食有了，剩下的就是生活用品了。 陶绾绾带着陶琛去没人住的屋子里找东西，有些能用的他们就留下，回去修修补补还能用，绝对不浪费。 身上没银子，他们就只能这么做了，总好过干等着强。 陶绾绾一条胳膊还伤着，不适合做体力活，陶琛便积极地细细地翻看着每一个角落，掀开瓦片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哼哼声，有点像小动物，果不其然，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黄狗正躺在角落里，艰难地伸出舌头喘气，看见他们后两只大眼睛都仿佛亮了起来。 “姐姐，是狗狗！” 第十三章 小狗 小陶琛在陶绾绾身后惊叫起来，急忙蹲下身靠了过来，伸出手又顿了一下，回头看陶绾绾，黑漆漆的大眼睛难得露出渴望的光。 “姐姐，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 陶绾绾点头，这狗还小而且一身伤，应该是跑到村里找吃的被村里人发现打了一顿，它为了养伤才跑到这没人的地方躲着。 陶琛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慢慢地梳理着小黄狗身上的毛发，有些毛发因为血打了结，他心疼地避开，在狗狗脑袋上多揉了一把。 “姐姐，它真可怜，一定和咱们一样没有家了。” 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陶绾绾听得出来，那是真情实意的心疼。 这小孩是看见狗想到自己了。 陶绾绾叹口气，揉揉他的脑袋，“你还有姐姐呢，不算没有家，等我们找到地方安定下来，姐姐一定给你一个家。” 小陶琛的心狠狠一颤，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小心翼翼说道：“姐姐，我们能不能养它？” 说完，他低下头，“我也想给它一个家，以后，姐姐，琛儿，还有狗狗就是一家人了。” 说这话时，他眼底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希冀的光一闪而过，这光陶绾绾曾经见过，便是它唤醒当初的自己的。 可现在…… 陶绾绾垂下眼眸，“琛儿，我们现在在逃难，带上它可能……” 可能根本养不活，而且还是个累赘。 陶琛嗯了一声，眼底的光慢慢散了，他吸吸鼻子，勉强挤出个笑容，“姐姐别为难，琛儿都懂的。” “那能不能让我现在和它玩一会儿？没人愿意跟我玩。” 突然，陶绾绾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细细密密的酸涩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疼得她喘不上气。 这还是个孩子啊！ 他今年才多大？八九岁的年纪，若是在现代都应该上三年级了，每天无忧无虑，上学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而陶琛呢，这一路都是苦过来的，有时候还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他们两个大的，朋友都没有…… 陶绾绾咬牙，豁出去了，“带上！” “啊？”小孩傻眼了。 陶绾绾又重复了一遍，“姐姐说可以把它带上，以后给你做伴。” “真的吗？谢谢姐姐！” 小陶琛顿时欢呼雀跃起来，险些跳起来踩到小狗，那兴高采烈的模样看得陶绾绾又是眼睛一热。 大不了辛苦一点，孩子喜欢就行！ “来，你把狗狗扶起来，姐姐给它看看。” “嗯！” 姐弟俩一起给狗狗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口，果然是被人打的，现在已经快好了，陶绾绾给它上了些药，又简单清洗了一下就给抱了回去。 他们回到住的院子里，把小黄狗放在凳子上，陶琛正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小脑袋，陶绾绾远远看着发现，这狗脾气倒是好，像是知道是他们救了它，居然有时还伸出粉红小舌舔舔小陶琛的手。 一下午，陶琛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陶绾绾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摸摸下巴沉思片刻，“琛儿，狗狗还没有名字，姐姐来取一个，就叫……小欢怎么样？” 希望她的弟弟每天都能欢欢喜喜。 “姐姐我喜欢小欢！” 小陶琛激动地拍手，不住地在小欢面前叫它的新名字，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陶绾绾也很开心，她很久没在陶琛脸上看到过笑容了，就算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弟弟也只是怯生生地跟着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姐姐。 这只小狗养得值！ 以后就当是培养小陶琛的爱心了，陶绾绾没有做家长的经验，现在她爹娘都下落不明，她就得对小陶琛负责，反正现代也有很多家长给孩子养宠物，她也可以！ 正想着，陶绾绾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这几天你还真是善心大发，先是治病救人，现在连狗都救了，怕不是忘了咱们现在在做什么？” 陶绾绾一扭头就瞧见秦肃霄那张俊美又欠揍的脸，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来看小欢的，欢迎，来说风凉话就不必了。” 秦肃霄挑眉，目光落在小欢和陶琛身上，好言好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弟弟，但咱们现在在逃难，那金子又没法用，我们身上没钱，可能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带一只狗完全没必要，只能雪上加霜。” 说不定还会害了那狗。 毕竟它在村里还能偷点吃的，虽然会挨打，但是跟着他们出去那可就是有上顿没下顿，随时可能没命。 何必呢。 陶绾绾难得沉默了，她转头看了看笑容越来越大的陶琛，心底突然就坚定了许多，她捏紧拳头，脊背挺直，眼神决然。 “你说的我都懂，这乱世生存不易，人都只能勉强活下去更别说狗，可我弟弟长这么大都没个玩伴，他高兴，这就值了，我说过，我陶绾绾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无论是救人还是救狗，只看值不值，琛儿高兴这便值得！” “我一定可以养活我弟弟和小欢，叫他和寻常孩子一样长大！” 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像一块石头一样砸在秦肃霄早已麻木的心上，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背叛，陷害，早就对这世间之情产生了怀疑。 可陶绾绾如今坚定的声音，还有她那双莹润眼眸泛起的亮光，着实让他愣住了。 他心底的阴暗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之前躲在心底深处里的阴鸷念头似乎也被这光照亮了，在心底疯狂逃窜。 秦肃霄怔怔地看着眼前娇小却浑身充满力量的少女，蓦地捏紧拳头，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那就拭目以待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话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实现，她会有新的人生。 那他呢？ 他心底一热，无声地笑了笑。 第十四章 遭遇乱军 两天时间一到，书生果然按时来找陶绾绾他们了，看见小陶琛怀里的狗，他愣了愣。 “神医，你们都要离开了吗？” 陶绾绾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那就是他们即将要出发的方向。 “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村里也没多少粮食了，我想带着我弟弟先进城，想办法安定下来再看。” 城里要比这儿安全多了，她和秦肃霄养伤也方便，而且她之前打听过鹿城的消息，那离得远，乱军也不会突然破城，起码先得保证人身安全。 书生了然，无奈地笑了笑，“若不是从前我娘身体不好，不宜远行，我也不会待在这里。” 现在他娘有了治病的盼头，他当然也要进城了。 达成一致后，陶绾绾带着陶琛和小欢一起上了马车，秦肃霄和书生一起坐在外面。 马车内，陶绾绾开始盘算起他们带的干粮，若是每人每天少吃点，维持体力的话，撑半个月应当不是问题。 忽然，兵器相接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朵里，陶绾绾下意识抱紧陶琛，，眼睛紧紧盯着窗外。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外面秦肃霄警惕的声音传来，“我们好像遇上乱军了。” 书生紧跟着道：“我想办法先进林子里躲开，我娘就麻烦神医您照顾了。” “放心。” 陶绾绾单手揽着陶琛，在逼仄的空间里，她甚至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千万要躲开，若是撞到乱军，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个死！ 可天不遂人愿，耳边激烈的声响越来越大，直到一抹血溅进马车里，陶绾绾瞳孔放大，紧紧护着一大一小，心跳飙到了极致。 “杀！” 砰的一声，一支箭狠狠刺穿马车的顶棚，离小陶琛近在咫尺，那一瞬间，陶绾绾大喊一声：“快走！” 若是再不走，一切都晚了！ 书生像是听见了她的话，策马扬鞭，破风声骤起，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声音混杂着乱兵追杀的声响，陶绾绾已经听不清别的了。 突然，马车骤然停了。 乱军将他们包围了！ 陶绾绾咬牙，这贼老天，难不成这次真要在这儿玩完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现代！ 妈的，凭什么！ 人命就如此不值钱吗？ 此时，他们身后又来了一批人，刀剑刺入肉中的声音响彻在马车内，惨叫声不绝于耳，陶绾绾紧紧地捏着陶琛的手，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 声响逐渐小了，外面秦肃霄的声音传来，“多谢！” 陶绾绾猛地探出头，外面早已横尸遍野，血腥味浓得她甚至有些想呕。 为首的将士没说话，只是抱拳便带着兵马离开。 他们这一次真是白捡来一条命！ 碰上乱军又碰上除乱的人马，这运气，陶绾绾无力吐槽。 马车又开始缓缓行驶，这一次，秦肃霄进了车厢里，他扭头瞧见陶绾绾苍白的脸，不由得捏紧了拳头。23sk. “你还好吗？” 陶绾绾勉强挤出个笑容，摸摸陶琛的脑袋，找到一丝慰藉，“我没事，你怎么样？” 她们在马车里，可秦肃霄和书生在外面，看他脸上的血迹就知道了。 一定被吓得不轻。 秦肃霄嗤了声，黑眸阴戾未消，“死不了。” 马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陶绾绾闭上眼睛缓了缓，手还是紧握着陶琛的小手，陶琛和小欢都知道她的疲倦，谁也没有出声，乖乖地待在一旁。 休息过后，她睁开眼，却发现秦肃霄始终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黑眸空洞洞的，看不出喜怒。 她愣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他没回答，只是突然问道：“陶绾绾，你恨如今的当权者吗？” 陶绾绾想了想，回答道：“不恨。” 秦肃霄一愣，皱起眉，“为什么？” 为什么不恨？连他都恨他自己的无能，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当一个好皇帝，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呢？ 乱臣贼子当道，还有妖后祸世，他这个太子当得真是窝囊极了！ 感受到秦肃霄的情绪，陶绾绾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乱世太常见了，可俗话说得好，乱世出英雄，我相信这样的局面不会太久的，一定会有人出来拯救大家。” 她这些天也听过不少流言，都是关于这个世道的，妖后祸乱朝政，乱军四起，她们一家现在骨肉分离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可这就说恨，倒也算不上。 陶绾绾虽然不学历史，但也知道，一个国家由盛而衰的那几年总是要经历这些的，乱世出英雄说的可不是假话，要不就朝代更迭，要不就是由衰转盛，一切都看命。 历史必然趋势罢了。 她一个穿越人士没必要操心这些，反正她也不是穿成什么公主王妃的，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这些东西可就拉倒吧。 可秦肃霄显然不这样觉得，他听了陶绾绾的话，身躯一震，难得说了句好话，“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解。” 这姑娘果真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沉稳又活得通透，这样的姑娘，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秦肃霄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你放心，我和你保证，这样的局面不会太久了。” 他一定会做这个乱世的英雄，拨乱反正！ 陶绾绾听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男人是不是最近喝药喝傻了，他保证什么？他的保证有个屁用啊！ 还不如想想进城之后怎么办呢。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乱世，乱世出英雄，话是这样说，可她太渺小了，她就想带着弟弟好好过日子，能吃饱穿暖就行，爱谁当权谁当权！ 反正，进城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办法安定下来，最好还能租个铺子，开个诊堂，先解决温饱问题再挨个解决其他问题吧。 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让陶琛去上学，这么小的孩子，上学也来得及，以后科考成功了，就能摆脱泥腿子的命了。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没用，一切都要先挣钱，嗯对，挣钱！ 第十五章 进入鹿城 约莫半个月后，陶绾绾他们一行人终于瞧见鹿城的影子了。 这里瞧着没什么流民，城池之内也是一副安定祥和的模样，看见鹿城，陶绾绾那颗始终悬起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她拿起空荡荡的干粮袋子晃了晃，感叹，“可算是到了，若是再不到，我们带的干粮都要吃完了。”23sk. 这一路上虽说没经历过什么大灾，但毕竟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呢，还都是成年人吃得多，要是不省着点，他们都撑不到鹿城。 听了这话，书生笑了笑，轻轻敲了敲马车壁，“路上多谢姑娘照顾我娘。” 若是没有陶绾绾，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哪里的事，快些进城吧。”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陶绾绾忍不住从窗户探出头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古代城池，城内景象并不萧瑟，反而很是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贩摆了一条街，一路走过去，她眼睛都看花了。 小陶琛也忍不住和姐姐挤在一起，姐弟俩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满脸新奇地往外看。 “姐姐，你闻，好香！是肉汤！” “姐姐，你看是糖葫芦！” 小陶琛就跟进了新天地似的，看见什么都忍不住叫出来，小嘴叭叭的就没停过。 秦肃霄忍不住扭头去看这姐弟俩，却发现向来沉稳的陶绾绾居然也靠在窗户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种强烈的矛盾感突然涌上心头，他眉头紧皱，黑眸狐疑地盯着窗边的女子。 良久，他突然开口，“你从未来过这里吗？” 陶绾绾正忙着看小陶琛给她指的小摊呢，哪有功夫回他，“嗯嗯”敷衍了两声。 秦肃霄抿唇，黑眸划过一丝怪异，耳边是街边小贩的吆喝声，眼前是少女兴奋的欢呼声，那种强烈的矛盾感再次加强，让他甚至移不开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身厉害的医术，可却是一个逃难的流民，还带着个弟弟，听他们说就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但偏偏陶绾绾的言行举止又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清醒果断，在为人处世上有自己的原则，不被利益所诱惑。这样一个少女，她进城又是一副土包子的模样？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谜团？ 秦肃霄垂下晦暗的眸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好奇心。 可惜……陶绾绾才不会给他解谜。 这会儿功夫，陶绾绾已经看够了城里的风景，心里对古代城池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心满意足地坐直身子，听见马车外的书生说道。 “陶姑娘，前面有家客栈，不如我们先安置下来？” 陶绾绾自然不会有意见。 片刻后，陶绾绾带着小陶琛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大大的牌匾，心情大好。 书生扶着老娘也下了马车，见她脸上轻快的表情，心头也放松了下来，上前走去，“咱们走吧。” “好！” 进了客栈安定下来后，陶绾绾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收拾好东西后还不忘了从楼下掌柜那要些剩饭喂小欢，这副活力满满的模样，惹得秦肃霄失笑。 终于忙活完了，她拍了拍桌子，用眼神示意两人过来。 “我想简单和大家商量一下，咱们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该商量下以后了，你们若是没意见的话，就听我来说怎么样？” 陶绾绾清清嗓子，身子微倾，那模样简直和她以前给员工开会时一模一样。 秦肃霄点点头，顺势坐下来。 “说吧，我没意见。” “姐姐我也没有！”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说说我的打算。” 陶绾绾站直身子，目光投向远方，“逃难逃了这么久，我想在这里先安定下来，这里至少还没有乱军。眼下我要先给书生娘亲看病，再往后就是租个宅子给我和琛儿住。” 听见租宅子，小陶琛摸小欢脑袋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姐姐，真的吗？” 他们能在这儿留下来？ 这地方多好啊！ 他长这么大都没来过几次城里，以前住在黄土朝天的村里，他特别羡慕城里的孩子，起码不用土里刨食。 陶绾绾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继续道：“定下来之后再做些营生什么的，赚些银子，起码有个安身立命的资本，琛儿，你觉得呢？” 小陶琛可是姐控，怎么可能说不好，当即就拍着小手，大大的眼睛满是崇拜。 秦肃霄赞同道：“这倒是不错。” “嗯，如今是乱世，我想着手里多些资本以后总不会吃亏。” 陶绾绾笑了笑，顺势也坐了下来，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做什么营生的问题。 以她的本事，开个医馆不成问题，可她却觉得不能只靠这一个买卖挣钱，若是可以的话，她还可以多些出路，总之再看吧。 她一个现代女强人还怕在这儿活不下来？ “姐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 小陶琛这几天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他是真的很开心，姐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了，现在不仅有本事还有规划。 他们姐弟俩的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 陶绾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从进城开始，她就一直很兴奋，想着未来的日子，真的很难开心不起来！ 确定好以后的发展路线，陶绾绾就打算出门做第一步准备工作了。 那当然是先了解鹿城的风土人情！ 毕竟她以后还要在这里做生意，若是不了解风土人情，岂不是闹笑话。 不过出门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 于是，陶绾绾敲响了隔壁秦肃霄的房门。 门开后，秦肃霄那张俊美的脸露出来，见是她，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挑眉，斜倚着门框。 “有事？”他问。 陶绾绾主动推门进去，坐定后目光落在他还打着夹板的伤腿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自己注意点。” “嗯。”秦肃霄返身走进来，坐在她对面，黑眸微闪。 陶绾绾收回目光，抬眸看着他，“现在已到鹿城，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还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丢下我？”秦肃霄眸色晦暗，指尖深陷掌心。 陶绾绾嗯了声，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不是一路人，这一路上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你心里也藏着事，所以没必要留在我这里，我们姐弟俩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况且……” 她顿了顿，直勾勾地看过去，“我能看得出你的野心和不甘，还有你身上的使命感，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觉得……你能走便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第十六章 租房 秦肃霄愣了片刻，晦暗的光渐渐消失，转变为惊讶，半晌，他突然笑了。 “你真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聪明的。” 他们相处这才多久？可陶绾绾却能看出他的心事。 的确，他不甘心。他身上也确实肩负着沉重的使命。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不可能永远偏安在这里。这里的生活虽然安稳平淡，但…… 秦肃霄闭了闭眼，捏紧双拳，但那些人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尤其是还没见过他的尸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留在这里只会打扰姐弟俩平静的生活，倒不如离开。 可说要离开，秦肃霄心里难得生出几分不适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这种感觉，“等我联系到旧部就走。” 陶绾绾早就猜到结果了，也没多意外，点点头，“挺好的。”23sk. 只是，她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 陶绾绾不自觉皱眉，甩了甩头，不对啊，好不容易这个大累赘就要走了，她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呢，在这儿伤感个什么鬼？ 再说了这男人身份一看就不简单，她就是个平民老百姓，以后都不一定能再见。 陶绾绾努力忽视那种不自在，挤出个笑容想说几句话缓解气氛，结果看见秦肃霄那种黑沉的脸，她一下又说不下去了。 算了。 爱咋咋地吧。 陶绾绾转过身推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响，她愣了下，停住了脚步。 秦肃霄问，“如果我回去复仇最后还是失败了呢？”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他这次回去确实九死一生，可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陶绾绾细长的柳叶眉不自觉轻蹙，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屋内陷入了死寂。 陶绾绾手扶着门框，脚就跟生根了似的，动弹不得，整个人僵在原地。 秦肃霄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来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 陶绾绾不想待在原地了，扶着门框的手用力，推门走了出去，只是脚即将踏出去时，留下了一句话。 “既然决定了要去面对，那就去面对好了，对得起良心和自己就够了，不过也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有机会活下去也绝对不要放弃。” 说完，陶绾绾快步走了。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男人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出神。 离开后，陶绾绾就出了客栈，花了三个铜板找了小叫花子了解了一下城内的情况。 小叫花子大概十几岁的模样，一直在城里讨饭，从城东到城南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问起消息来，一问一个准儿！ 一番询问后，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问：“你知道有谁家愿意租宅子吗？不用太大，够住就行。” 小叫花子眼前一亮，疯狂点头，“小姐我知道我知道，城东的王老爷要搬走了，他家那个小院子正好要租呢，我前些天讨饭的时候还听他说呢！” 陶绾绾满意极了，大手一挥，“带路！” 安家落户第一步，租宅子！ 俗话说得好有了家就有了希望，这往后的日子一定是越过越有盼头的！ “好嘞！” 城东离这儿不算远，走了一刻钟之后，陶绾绾就见到了传说中的王老爷。 一个二进的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太小，她心里盘算着给她和陶琛住刚刚好。 门口没什么人，小叫花子解释道：“王老爷他们家做生意赚了大银子，今年王夫人又添了几个小的，王老爷干脆就买了座大宅子。” 这会儿应当是都搬过去了。 陶绾绾点点头，确实，她要是有钱的话，她也住大豪宅！ 没关系，一步一步来，都会有的！ 说话的功夫，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走出来个老人，身穿着一袭长袍，笑得颇为和蔼。 “两位是来看宅子的？” 陶绾绾点头，问道：“您是王老爷？” 老人笑着摇摇头，“我是王家的管事，王爷一家都搬过去了，这宅子如今还没租出去，我老头子便留在这里留意着消息。” 实际上，这宅子太小，一般的有钱人家都瞧不上，可那些家贫的又租不起，他在这儿待了快半个月了，硬是一个人都没问到。 刚打算出门探消息的时候，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陶绾绾一眼就看出了老人眼底的急迫，心里瞬间有数了。 她笑了笑问：“我和弟弟初来乍到，想租个宅子生活，不知您这……” 老人眼珠子转了转，“十两银子一个月，姑娘看如何？” 陶绾绾冷了几分，十两？他可真敢想，这么小的宅子，而且还不在城中心，这老头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呢？ 殊不知，她早就了解过行情了！ 见她不说话，老人还以为有戏继续说道：“姑娘，不是我说，我们家这院子真是没得说……” “五两。” 话还没说完就被陶绾绾无情打断。 价钱直接对半砍！ 老人一下愣住了，恼羞成怒，“你耍我？” 陶绾绾冷冷看着，“就五两，不租算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老人突然败下阵来，不甘道：“五两就五两，算我老头子倒霉！” 王老爷那边给他下了命令的，短时间内一定要租出来，他本来还想吃个回扣，打量这姑娘年纪不大，结果却是个硬茬子。 没办法，他只能按照规矩签订了文书，把这宅子租了出去。 陶绾绾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药店，她可没忘了还要给书生娘亲抓药呢。 到了药房，她熟练地说了几味药的名字，说完后便站定等在一旁。 忽然，门外闯进一群人，手上还抬着个男人，血腥味极浓，他们抬着的人应当是受了重伤。 陶绾绾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如坠冰窖，这群人她一点都不陌生！ 正是那天屠了所有难民的杀手！ 他们找过来了！ 他们居然真的追上来了！ 陶绾绾眼眸颤抖，猛地背过身掐了自己一把以保持冷静，可依旧难掩颤抖。 此时，她身后一道目光射过来，如芒在刺。 那群人发现她了。 “你，过来。” 第十七章 再遇杀手 陶绾绾小心转过身，努力压住心底的慌乱，挤出笑容，“几位爷，您叫我？” 为首的男人嗯了一声，大手一挥，“去把你们大夫喊过来。” 原来是把她当成跑堂的了。 陶绾绾缓缓松口气，赶紧借机跑到药堂掌柜那边，把大夫喊了过去，等到大夫过去之后，陶绾绾这才感觉到身后那如芒在刺的目光逐渐消失，她脸色一沉，趁他们不注意，拿起她的药材就小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药堂很远，陶绾绾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那群人是冲着秦肃霄去的！ 她到底救了个多大的麻烦，不过现在事已至此，人都救了还能不管吗？ 陶绾绾闭闭眼，再次睁开眼已坚定了许多，不管了，她得赶紧先回去把这事儿告诉秦肃霄，以免他跑出去被这群人发现！ 想到这儿，陶绾绾咬牙又坚持小跑了回去。 好在两边的路程不算远，没多久，她就跑到了客栈，直直跑进秦肃霄的房间。 秦肃霄正坐在床上，陶琛在一旁的桌子上学写字，两人听到动静齐刷刷抬头看来。 “姐姐？” “没事，琛儿你继续写字。”陶绾绾反手关上门，喘着粗气对秦肃霄缓缓说道，“我刚才去买药的时候遇见那群杀手了，我估计是来找你的，你千万别出去，他们中有人受了伤，现在在药堂里。” 闻言，秦肃霄眉头紧蹙，坐直起来，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只是发丝乱了些，小脸泛红，额头上点点莹亮，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并没受伤，他松口气，这才道：“他们注意到你没有？” 陶绾绾摇头，想起刚才的事儿也是心有余悸，缓缓出了一口长气，“我在药堂买药，他们拿我当跑堂了，后来我趁他们不注意这才跑了出来。” “哦对了，宅子我已经租好了，就在城东，不过……” 陶绾绾烦躁地拨了下头发，“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够隐蔽，算了，你这些日子可别出门，我们再从头计划吧。” 秦肃霄黑眸沉了沉，薄唇微张，“我知道了。” “还好咱们这一路上灰头土脸的，应该没人认出来你。” 陶绾绾叹口气，抬眸看向床边的男人，他们来了客栈之后就简单地梳洗了一下，现在的秦肃霄那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若悬胆，薄唇淡色完美，黑眸微冷，宛如秋夜里刺入的冰凌。 她猛地想起之前见过的那幅画像，再看看眼前的男人，嘴角抽了抽，这要是出门被那群人碰见，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这样吧，我仔细想了一下，我租的那宅子咱们先住过去，等定下来我再慢慢找隐蔽的地方，等你腿好之后联系到旧部就能走了。”陶绾绾双手一拍，说道。 “不过……还有一点。” 秦肃霄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陶绾绾漂亮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一字一句，“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日子你还是被发现了，我希望你能主动引走那群人，不牵连我和我弟弟。” 秦肃霄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他也该担负起身上的责任。 这个话题到底沉重了些，屋内的两个人又各自有心事，接下来谁也没说话了。 不过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陶绾绾没多逗留，拿好药堂里买的药材就回了屋，她不能松懈，还有一个书生娘亲等着她呢。 晚上吃过饭，陶绾绾带着熬好的药敲响了书生的房门。 看见是她，书生有些惊喜，连忙请她进去，陶绾绾也没客气，将药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在火上过了一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消毒。 做好准备工作后，陶绾绾这才转身走向床上的女人，她示意书生扶起女人，道：“药我已经配好了，这药必须要配上我的针灸效果才会好，但我还是那句话，高血压只能控制不能根除，之后若想你娘好的话，便要控制饮食，我会给你一个单子，上面会注明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有些降血压的东西更是要吃，吃食上控制好了，这病也就好了一半。” 书生赶忙道谢，“多谢陶姑娘！” 说完，泪珠竟顺着他的脸打湿了衣襟，他又哭又笑地伸手抹了把眼睛，声音一度哽咽。 “陶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娘这病已经好些年了，我都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如今遇见你，我才好似活了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抹泪，身子微微颤抖，“我哪里敢奢求能治好，只要我娘不再受苦，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书生这一片孝心，倒也是感天动地了。 陶绾绾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这孝心老天爷定能感知，快别哭了，扶好你娘。” 书生果然不哭了。 陶绾绾这才开始施针。 片刻后，她长出一口气，随手抹了抹额头，笑容轻快，“好了，再来个三四次，你娘的病便能控制住了。” 以后只要注意饮食，按照她说的做，便不会再有问题。 毕竟除了高血压，书生老娘的身子骨还是挺不错的，好好保养没什么问题。 书生心中欢喜，看着陶绾绾的目光越发崇敬，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虔诚地放在陶绾绾手上，认真道。 “陶姑娘，这是之前我们说好的诊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谁说无以为报啦？当然有。” 书生一愣，小布包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陶姑娘，你这是？” 陶绾绾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说道：“这诊金我不要了，你们母子俩刚来城里也需要银子安顿，若是你愿意的话，等你空下来了，能不能帮我教教琛儿？” 没错，这才是她的终极目的！ 她现在又不怎么缺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他们三个人生活了，可书生母子以后还要在城里安顿，银子是必不可少的，既然如此，反倒不如把银子换成知识。 她救了书生娘亲一条命，换来她弟弟肚子里学到的知识，嗯，很值！ 书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只见他哆嗦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陶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十八章 懂事弟弟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 书生这些年为了给老娘治病早就花光了家底，在村子里当个教书先生又能挣多少银子？他本来还在发愁，没想到陶绾绾居然已经想好了，这般善良的女子，他何德何能！ 陶绾绾当然没有他想的那么夸张，她就是单纯不缺钱罢了。 不过眼下被书生这样感激，陶绾绾心里感觉怪别扭的，于是她虚扶起书生，匆忙说道：“可别这样，我担不起，明日我再给老夫人针灸，你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她转身逃也似的跑回了屋。 屋内，小陶琛正拿个圆球逗小欢玩，他将球高高抛起，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地上的黄毛小家伙，“小欢，快去呀，快捡回来。” 闻言，圆脑袋大眼睛的小家伙扑了出去，把滚出去的球一叼，转身跑回陶琛面前，放下球，尾巴呼呼直摇。 陶绾绾轻轻笑了一声。 “姐姐，你回来啦！” 小陶琛扔了球，从地上爬起来哒哒哒地跑到陶绾绾身边，兴奋的小模样让陶绾绾心头一暖，摸摸弟弟的脑袋，轻声问，“姐姐买的糖葫芦都吃完了吗？” 谁料，小孩摇摇头，又颠颠儿地从桌上把糖葫芦拿来，递到她手上，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姐姐吃，姐姐最爱吃甜的了。” 手上的糖葫芦还和她刚买回来一样，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红彤彤的果子串在竹签上，让人垂涎欲滴，陶绾绾心头划过一丝暖流，蹲下身将小陶琛拥进怀里，认真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 “傻弟弟哟，姐姐现在不爱吃了，你自己吃，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姐姐给你买的你就吃，懂吗？” 别再像以前似的，有什么都舍不得。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小陶琛傻笑，不说话。 陶绾绾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拿出另一桩事来说，“正好，姐姐想问你个事，你认真回答我好吗？” 陶琛哪里敢不认真，当即绷紧了身子，只听陶绾绾问道：“和我们一起进城的书生哥哥在邻村是个教书先生，秦先生不会在这边待多久，等他离开后，让那个书生哥哥继续教你读书，好不好？” 怀里的小身子突然颤抖起来，陶绾绾愣了愣，赶紧看过去，只见小陶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姐姐，会不会要很多钱？” 他们没有钱。 陶绾绾一听就笑了，险些被她这个傻弟弟吓死，“你瞎操心什么，你姐姐还能做没把握的事儿？” 她认真地拉过小陶琛的手，摸着上面才刚刚结痂的伤口，轻声道：“不用操心钱的事儿，姐姐救了书生哥哥的娘亲，他不收咱们银子。” 说完，陶绾绾叹口气，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你看这双手，多好看啊，最适合拿笔杆子了。姐姐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如今是乱世，姐姐和你说过，有安身立命的资本才能好好活下去。你是个男孩，男儿当自强，乱世之中机会也多，若是你喜欢做官，便凭着肚子里的东西拼上一把，若是你不喜欢，读书明理也没坏处，你看怎么样？” 她这番话真是掏心窝子了，句句在理，接下来就看陶琛怎么选择了。 小陶琛小脸紧绷着，不曾开口，见状，陶绾绾又补充道：“姐姐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读书，咱们就再看别的。” 她虽然是这么希望的，但也不能强迫人家孩子呀。 所以，不管怎么选择，她都支持。 感受到姐姐期冀的目光，小陶琛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坚定的声音响起。 “姐姐，我愿意读书。” 怕姐姐误会，他解释道：“姐姐，我不是不喜欢念书，我只是……” 小陶琛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只是怕你太累了。” 以前他们姐弟两相依为命的时候，他还能照顾姐姐，可自从姐姐想开了之后就变得厉害了，处处照顾他。 他不想让姐姐太累，也不想她辛苦。 他只恨自己还是个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帮不上姐姐的忙。 “傻弟弟，你好了以后姐姐也好啊。” 陶绾绾揉揉他的脑袋，笑得无比温柔。 姐弟俩靠在一起畅聊着以后，月光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薄纱，日子总会越来越盼头的。 第二天一大早，陶绾绾去了书生那继续给他的母亲治疗，陶琛担心她拖着伤臂不方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陶绾绾顺便还熬好了药一起带了过去，书生又是一副感激的模样，他越是这样陶绾绾就越是不自在，施完针就赶紧溜了。 另一边，在屋里养伤的秦肃霄正靠在窗前，将一只鸽子送出窗外，看着它飞上天际。 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回过身，慢慢挪回床上坐好，片刻后，房门便被敲响，陶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先生，我回来了。” “进来。” 房门被推开，姐弟俩走了进来，陶琛继续在秦肃霄身边学习，陶绾绾旁听，尽最大可能了解这个时代，融入这个时代。 一连几天，陶绾绾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白天就去书生那里看病，空了就出去四处打探情况，或者去秦肃霄那旁听，顺便跟着陶琛一起学写字。 她的字不比陶琛的好看到哪里去，同样像狗爬，练了几天后好歹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陶绾绾很是满足，此外，书生的娘亲也越来越好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陶绾绾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打算过几天就把租好的宅子收拾收拾，然后带着他们搬进去。 因为书生娘亲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很大，那张食谱她也已经拜托秦肃霄帮忙抄好了，到时候只要按照食谱上的做，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陶绾绾不想住客栈了。 她把计划和秦肃霄说了一下，秦肃霄点了点头，道：“诸事小心，若是钱不够便来找我，当初承诺的黄金百两，我不会食言。” 听得出对方又在阴阳怪气自己，陶绾绾白了他一眼，叮嘱陶琛好好学习，便离开了。 陶绾绾一出门就径直去了城东，找到看好的宅子，上前敲门。 可这一次，来开门的却不是上次的老管事，而是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 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上身穿藕荷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条青色的裙子，一张杏仁脸，姿色平平，吊梢眼瞧着有些刻薄。 果然，她一说话就是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是谁？来我家干啥？” 第十九章 被骗 那女人警惕地看了陶绾绾一眼，眉梢一挑，“你不会是我那当家的在外头养的相好吧？” 没等陶绾绾说话，她就嚎起来了，“哎呦，姓李的你赶紧给老娘滚出来，你外头养的小狐狸精跑咱们新家了！” 新家？ 陶绾绾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刚租的宅子什么时候成他们新家了？ 随着她的话，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青色的衣服，走路虚浮，眼下乌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你嚷嚷啥，老子让你个臭娘们儿害得哪还有相好？刚搬的家，哪有人知道？” 他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只不过因为没力气，跟调情似的。 陶绾绾嘴角抽了抽，冷声打断，“这是你们的新家？” 男人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陶绾绾，眼前一亮，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舔舔嘴，“哟，还真来个小美人。” “你敢看她！老娘跟你拼了！” 女人哪里甘心，尖叫着又和男人厮打在一起。 陶绾绾眉头皱得快打死结了，大声呵斥，“闭嘴！这院子是我租下来的，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这下，两人不打了，齐齐瞪大眼睛看着陶绾绾，异口同声道：“你说啥？” 半晌之后。 陶绾绾看着女人手里的文书，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被骗了！ 她居然被那个死老头骗了！ 那老头说租房子给她，可一转手就把宅子给卖了？？？ 而且她手上的租宅子文书还是假的，没有官府盖章，那就没有效力！ 纯纯欺负她刚来不懂规矩！ “卖我们宅子的可不是那什么管事，那是王老爷本人！亲自去官府签的文书，白纸黑字，你自己看看，那写得清清楚楚。” 女人重重地把文书拍在桌上，紧接着又去拿陶绾绾手上的文书，放在一起一对比。 陶绾绾彻底没话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打扰了。” 说完扭头就走。 待回到客栈之后，陶绾绾的心才彻底冷静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那五两银子，她说什么也得要回来！ 陶绾绾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一大口，凉意冲淡了她心中的烦躁，她拿起文书又出了门。 这一次，陶绾绾在桥洞下面又找到了上次的那个叫花子。 看见熟人，小叫花子一愣，赶紧跑过来问：“贵人，您怎么来了？” 陶绾绾黑沉着脸，问：“你确定我们上次见的那个人就是王家的管事吗？” 她现在怀疑她被骗了。 那个老头子根本就不是王家的管事，她现在甚至怀疑那个死老头根本就是随便翻墙进去，故意骗租客银子的。 这个小叫花子该不会是和他合作的吧？ 察觉到陶绾绾怀疑的目光，小叫花子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摇头，“贵人，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个要饭的平时四处乱跑，这才知道点消息，可那个老头是不是管事，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他这样子不像作假，陶绾绾嗯了声，只能继续问，“好，就当你不知情，那你知道王老爷家现在在哪吗？” 既然谁都不能确定，她就去找王老爷确定一下！ 小叫花子虽然不知道，但桥洞底下一群叫花子，陶绾绾花了两个铜板就把消息打听到了。 王老爷的新家就在城中心，王老爷一家发了大财，自然要住更好的地方。 陶绾绾仔细思考了一番，城中倒是不算远，只不过她一个人去的话…… 左思右想之后，陶绾绾二话没说回到了客栈，又一次敲响了秦肃霄的房门。 “怎么？搬家不顺？” 一看陶绾绾的模样，秦肃霄就心里有数了，只见他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遇到了个骗子！” 陶绾绾给秦肃霄讲了来龙去脉，说完，她眉眼闪过一丝戾气，“都怪我当时太大意，急着去买药，居然也没想着核实一下。” 本来她是打算去探听核实的，可后来去了药堂遇见那群杀手，她心里全都是要告诉秦肃霄，不能让他出门，一时之下就把这事儿忘了。 没想到还真的被这老头钻了空子。 秦肃霄反应不大，五两银子而已，他不放在眼里，只是瞧见她憋屈的模样，难得安慰了一句。 “你刚来这里不懂也是正常的，吃一堑长一智。” 陶绾绾倒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自己心里气了气也就散了，点点头，“算了，就当赏他棺材本了。只不过这宅子又要重新找了。城里有牙行，待问清后，我去找牙行。” 有牙行在，最起码有个保障，不会再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 也只能这样了。 火气消了点后，陶绾绾便带着陶琛去找王老爷，见到了王老爷的新宅子，五进制的大宅子，从底子到远门都透着气派。 陶绾绾看得眼热，要真能以后在这里安定下来，她说什么也得想法子买个这么气派的宅子。 陶绾绾上前敲门，这一次来开门的却不是她熟悉的面孔。 一个头上裹着红色头巾的老婆子走了出来，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 “两位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吗？” 陶绾绾点了点头。 老婆子又笑了笑，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离的动作。 “我家老爷做生意不在家，夫人不见外人，二位还是先回吧。” 说完便要关门谢客。 眼瞧王家大门要关上了，陶琛赶紧伸手一挡，陶绾绾急忙将怀里的文书塞了进去。 “实在不是我们想打扰，而是有要事，麻烦您仔细看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可都是王家老爷的名字，但现在宅子却卖给了旁人……” 她冷了声，“王老爷和夫人也应当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老婆子关门的手停住了，拿那文书仔细看过，眉头一皱，“这……这林三成是家里的管事，老爷之前的确是让他去租那二进制的宅子，可他不是说租不出去吗？” “那他人呢？” 老婆子抬起头，脸色难看，“他人已经走了，他原本也不是王家签了长久文书的管事，只是个临时的罢了，宅子卖出去了，他当然就走了。” “那宅子老爷本来想租，可姓林的说无人问津，恰好那日老爷遇上一对夫妻，正巧想搬家，他们夫妻又没孩子，老爷就把宅子卖了。” 没成想，那姓林的居然胆大包天，骗了人家这么多银子？ 见陶绾绾脸色不好，老婆子赶紧又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们老爷绝对不会不管的。” 她咬牙，恨声道：“这没皮没脸的东西居然敢打着我们王家的名号骗人，等老爷回来，我定要好好说说。” 说完，她又转过脸，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安抚，“二位别着急，我家老爷如今在外做生意，不日便能回来。” 老婆子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一声叹息，“二位暂且等等吧，夫人她实在不能见客。” 人家都这么说了，陶绾绾他们也不能强迫吧。 只不过好不容易租好的宅子泡汤了，现在还要重新租，陶绾绾叹了口气，带着陶琛往回走，自我安慰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以后肯定有更好的宅子等着我们。” “姐姐消气，”陶琛也安慰她，“我长大后买大宅子给姐姐住。” 陶绾绾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两人走过一条巷子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陶绾绾好奇张望一眼，顿时一个激灵。 又是那群人！ 他们不是杀手吗？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喇喇地找人？！ 第二十章 换客栈 前方不远，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手上拿着秦肃霄的画像，提起摆摊的小贩衣领子，凶神恶煞的问。 “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那小贩早就吓尿了，哆嗦着身子死死摇头，“爷，我没见过，我没见过啊。” “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没见过啊，您放了我行不行，我就做点小买卖啊。” 男人残忍地笑了笑，手一松，小贩啪嗒掉下来，摔的四仰八叉，赶紧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男人脚边使劲磕头。天籁小说网 “谢谢爷，谢谢爷！” 只听他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以后见到这个人都来告诉老子，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陶绾绾感觉衣角一紧，下意识低头看去，看见陶琛紧张的小脸，竖起手指抵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没再看向那群人，带着陶琛飞快绕路离开。 那群乔装过的杀人中，首领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了姐弟俩的方向，巡视一眼，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才收回了目光。 姐弟俩快速回到客栈。 陶绾绾一进秦肃霄房里，便道：“那群人找到这附近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这客栈，我们得换个地方。” 秦肃霄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颔首，想起自己前些天放飞的信鸽，眼神又阴沉下来。 “你的模样太扎眼，在换地方之前，还得打扮一下。”陶绾绾雷厉风行，抄起桌子上的毛笔沾了墨水，一步跨到床边，“别动啊。” 秦肃霄：“……” 一番折腾之后，俊美贵气的秦肃霄变成了蓬头垢面的瘸腿麻子，原本俊朗的翩翩公子瞬间泯然众人。 陶绾绾很是满意，让陶琛去和书生交代了一下，把放在墙边的拐杖往秦肃霄跟前一递，就带着他出门了。 这一次，陶绾绾花了二十文钱，特意找了个人牙子带路，让她给找一间稍微隐蔽点的客栈。 现在租宅子有点太急了，不如直接换个隐蔽些的客栈。 很快，人牙子就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新的客栈，崭新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同福客栈”。 “二位，您看这咋样？”人牙子笑眯眯问道。 陶绾绾转头看了秦肃霄一眼，见他没什么意见这才点点头，和人牙子说道：“就这里吧。” “好嘞。”人牙子率先走到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句，“掌柜的，赶紧出来招呼客人了。” “哎，来了。”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女人身穿着一条青色长裙，腰间围着块深红色的围裙，头上还包着块粉色头巾，笑吟吟的模样瞧着很是热情。 “几位客官，快里面请。” 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手，躬身朝着里面做出个请的手势，那模样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陶绾绾点头示意了一下，和秦肃霄一起走了进去。 待他们一进去，女人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 “当家的，快出来给客官们上茶。” “哎，来了。” 随着她的话，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块抹布，额头上些许汗珠，刚才应该在擦桌子。 “客官，快里面请，小人这就去给你们倒茶。” 他走过来带陶绾绾他们在一张崭新的桌子前坐下。 男人利索地把桌子擦了一遍，将抹布别在腰间，又在衣服上抹了把手，这才提起茶壶倒茶。 客栈大堂很是干净，一切都很新，陶绾绾很满意这样的客栈，捧起热茶喝了一口，这才抬起头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三间上房，你看要多少银子？” “好嘞，三间上房，一共是三百文，客官您现在就要住？”男人麻溜地算道，抬起头看她。 陶绾绾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先收拾出来，我还要回去接我弟弟，这位先住。” 说完，她指了指一旁被打扮过的秦肃霄。 男人倒是没说什么，咧开嘴笑了一下，拿起银子颠了颠，从柜台上掏出一把银钱，数过之后，放在陶绾绾手上。 “客官您收好，这是找您的，小人这就去给您收拾。” 人牙子站在门外和老板娘寒暄了几句，老板娘从怀里掏了些银钱给她，她喜滋滋地走了。 陶绾绾收回目光，看了秦肃霄一眼，低声道：“我们在那边住了那么久，肯定有人记得你，这里还算隐蔽，你暂且住着，我出去把琛儿接回来。” 秦肃霄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陶绾绾便出发了。 她先在城里转了一圈，这一转就是一个时辰，鹿城要比寻常的城都大上一些，街边的铺子大部分都开着城东，这边有一条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卖什么的都不缺，不过大多数都是吃食，摆摊儿的人数不胜数。 那些杀手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穷苦百姓要更多一点。 另外还有一条街在城西，那边治安相对好一点，陶绾绾打算把租房的目标放在这边。 了解过后，陶绾绾便在路边上买了些烧饼，还有包子，去客栈接小陶琛的时候还不忘了给他买两块糖。 姐弟两人回到客栈，陶绾绾把吃食搁在桌上，拍了拍陶琛的肩膀，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被打扮得面目全非的秦肃霄。 “就算换了客栈，也不见得能彻底安全。”陶绾绾一边说着，一边给秦肃霄检查伤腿，“你联系上你的人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腿痛，秦肃霄有些恹恹的，那股阴郁气息也加重了许多，“快了。” 陶绾绾知道这种事情催也没用，叹了口气，确定秦肃霄的腿没事之后，便道：“这几天我会多留意周围，你好好待在屋里，别往窗边凑，免得被人看到。” “嗯。” 陶绾绾带着陶琛离开秦肃霄的房间，给他关上门，秀气的眉头忍不住蹙起来。 秦肃霄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一章 陶夫人 翌日清晨，陶绾绾醒来，喊店小二送三份早餐上来。 用过早饭后，陶绾绾宣布，“今天琛儿跟着先生学习，我去找牙行了解一下租院子的行情，你们觉得如何？” 秦肃霄不能出门，陶琛还是个孩子。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陶绾绾就自己出门了。 古代的牙行其实就是一个交易中介，只要是中介生意都包括在其中，房屋买卖租赁自然也算。 陶绾绾昨天就已经打听过了牙行的位置，出了客栈就直接找了过去。 有点像典当铺，不大不小的。 牙行的伙计将她热情地引了进去，笑眯眯地端上一杯热茶，“客官，咱们这什么买卖都能做，您看您这是想……” 陶绾绾立刻道：“我想租个二进的宅子，你这里可有合适的？” 伙计想了想，转身拿来个册子，上头都是最近标注过正在出租的宅子。 翻到二进宅那一页，伙计将册子递了过来。 “客官，这些都是咱们这标记过的，您要是有属意的也能告诉我，咱们都能帮您搞定。” 陶绾绾翻看着册子，缓缓想着，这些宅子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她最关注的还是城西的宅院，不过这边的院子因为环境好，价格都不便宜，若是诚心租的话，一年得要个十两银子。 普通人家，一年十两银子就能活的很好了，而如今他们只是用来租房。 陶绾绾想了想合上册子，问道：“城西的院子能再便宜些吗？” 伙计笑了笑，“客官，咱们这儿是牙行，哪能做这个主，不然您看个合适的，我叫人带您过去瞧瞧？若是合适，您和房主商量商量。” 反正价钱高低都不影响他们抽成。 这里和现代不一样，牙行的抽成倒是固定的。 陶绾绾觉得可行，拿出早就看好的院子指了指，伙计立刻叫人套了车送她过去。 路上，牙行的人给她详细介绍一番这院子的来历。 “客官，这条巷子住的都是做生意的，咱们要去看的院子是陶大娘家的，陶大娘年前她男人回来了，一家人住得有点紧，所以买了个更大的，这个小的就空下来了。” 陶绾绾点头，又问，“他们还没搬走？” “院子才买不久，还没收拾出来呢，客官您今个也算是赶上了，不过陶大娘人不好说话，您心里有个数。”???.23sk. “好。” 马车在巷口处停了下来，陶绾绾他们下了马车，又走了几步便到了目的地。 牙人率先过去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陶大娘，有看房的贵客来了。” 里头传来个妇人的声音，“哎，门没关，你们自个儿进吧。” 牙人咧嘴笑了笑，推开门领着陶绾绾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两人来到堂屋，还没进去，陶绾绾就瞧见一群丫头围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吃东西，小孩紧紧抿着嘴，就是不肯张口，而堂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急的满头大汗，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兆儿乖，你就给娘吃一口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你瞧瞧你都瘦成啥样了！” 陶绾绾一眼就断定，这小孩是脾胃虚弱，食欲不振了。 她可见过太多这样的小孩了，家长喂养不得当，使得孩子不好好吃饭，久而久之，孩子脾胃阴虚，自然就不愿意吃饭了。 恐怕还有吃了就吐之症。 陶绾绾学医时第一个病人就是一个厌食症的小孩，她治起来熟门熟路的。 不过此时，妇人瞧见他们过来，勉强起身，对着丫头们吩咐道：“你们继续喂，今天一定要让兆儿吃东西。” “是，夫人。” 牙人凑上去和妇人寒暄，将陶绾绾介绍给她，“陶大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看房的贵客。” 说完又扭头问陶绾绾，“客官贵姓？” “和夫人同姓。”陶绾绾轻笑起来，她生得柔净，笑起来梨涡浅浅，瞧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陶夫人当即就跟着笑了起来，主动握住她的手道：“这不是巧了吗，来，我带你看看这院子。” 说完，她拉着陶绾绾走了几步，将这院子的经历娓娓道来，“这院子我们住了十几年也有感情，那年我生兆儿的时候就在这儿，哦对了，那就是兆儿，那孩子最近不肯吃饭。” 说着说着，陶夫人就止不住了，她这些日子每天都在为了这事儿操心，都快成了心魔了，遇见个看得顺眼的陌生姑娘居然就忍不住了，一股脑儿把那些话都絮叨了出来。 “我生兆儿那孩子生的凶险，就因如此，对着孩子我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又怕摔了，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前些天我那个没出息的当家的回来了，抱着兆儿出去玩，领着一顿吃，结果回来之后孩子就天天闹着要吃零嘴，我不给他就哭，我实在没法子啊。” 她哭着说完，瞧见陶绾绾的神色，她抹了把泪，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说起兆儿就忍不住。” 没曾想，陶绾绾似乎并不厌烦，反倒听得认真，甚至还直接道： “是不是他每日不吃饭只吃零嘴，开始还好，长久以来，孩子就什么都吃不进去，甚至还吃些东西就要吐，现在更是一口都不吃。” 说完，陶绾绾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紧闭小嘴的兆儿身上，笃定道：“夫人，这是脾胃虚弱，若要调理，需好好养胃才行。” 养胃的方法，她刚好就有一套。 不仅是小孩，就连大人也能用。 陶夫人愣住了，身子微微颤抖，眼睛睁的老大，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激动，“姑娘，你……你能治？” 第二十二章 药膳调养 “我能。” 陶绾绾颔首，看向陶夫人的目光尽是坦然。 她能是能，但陶夫人敢不敢又或者是信不信，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客官，您也会医术？” 牙人撇撇嘴，没忍住冲天翻白眼，真不是他笑话，那陶家的宅子是出了名的好，风水好又干净，陶大娘的爹就是在这儿发财的，后来给女儿招了上门女婿，两口子做生意又是红红火火的，绝对的风水宝地。 多少人想来问都被陶大娘打回去了。 人家的宅子只租不卖，租也随心，价格还不低，不少客人来看了就望而止步了。 也不是没人想打陶家公子的主意的，多少人请大夫上门都没用，一个黄毛丫头能治个啥？ 牙人对陶绾绾不抱希望，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道：“客官，您要是诚心想租房您就别说这个，小人看陶夫人对您还挺喜欢的，您们商量商量说不定能便宜些银子，快别提治病的事儿了。” 陶绾绾心头一动，问道：“以前是不是也有许多人来治？” “是啊。” 这话是从陶夫人嘴里说出口的。 陶绾绾侧脸去看，只见陶夫人早已恢复了原先的自若，笑得坦然，“是，的确有不少人想着在兆儿身上下手，都没用，这孩子就是什么也不肯吃。但我当娘的必然不能放弃，所以我也当着牙行的面放个话。” “谁能让兆儿吃东西，这宅子我便叫你白住，东西我都帮你预备好，一直住到你不想租为止，怎么样？” 陶绾绾猛地睁大双眼，讶然道：“您竟愿意。” 光是听着，陶绾绾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兴奋得按捺不住。这样好的院子若真按陶夫人说的这样，那岂不是赚大发了？陶家果然财大气粗！ 果然，陶夫人大手豪迈一挥，根本看不上那点小钱，“老娘辛辛苦苦一辈子做生意，这点小钱都抠，那真是白活了。” 说完她又看着陶绾绾和煦地笑了笑，解释道：“先前价格高不过是我想多挑挑，这院子是我爹留下来的，我就算是租也希望能有人好生对待，自然要多方面考量。” “原来如此。”陶绾绾了然于心，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小朋友，拍拍胸脯，“交给我吧。” 片刻后，陶绾绾走进了陶家的厨房。 她的办法和那些大夫都不一样。 大夫行医的方法用脚去想都知道，脾胃虚弱那就喝药调理，可中药本就苦口，寻常大人都难咽，更何况三岁多的小孩，本来孩子就不愿意吃饭，若是喝了苦药反而适得其反。???.23sk. 所以陶绾绾的方法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当年可不止医术好，做饭也是一把好手，而她今天要做的就是药膳！ 想当年她在现代，一手药膳撩动多少人的心，只可惜现在…… 唉，陶绾绾回忆着过去唏嘘不已，不过眼下还是得打起精神才行。 身前放着的是陶绾绾特意让陶夫人准备的鲫鱼，左手边上的是一小碟子茯苓，些许生姜，再往前则是一碟陈皮。 这便是全部材料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陶夫人就站在她身后，伸长脖子探过来看。 陶绾绾指指桌上的鱼，轻笑，“茯苓鲫鱼汤，夫人可听过？” 陶夫人睁大双眼，连连摇头，“从未听闻，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茯苓是药材，如何融入膳食之中？” 陶绾绾并未回答，扭头冲一脸惊奇的陶夫人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午时，陶绾绾将一碗鱼汤放在桌上，蒸腾而起的热气扑面而来，鲫鱼的鲜香钻进每个人鼻子里，叫人不自觉地淌起了口水，虽然里面有茯苓，可却丝毫闻不出来，只会叫人食欲大增。 “夫人，这就是茯苓鲫鱼汤，小孩子肠胃虚弱，药膳可以潜移默化的调理，还能让孩子吃饭，一举两得。” 许久没开口的兆儿突然说话了，“娘，我想吃。” 陶夫人一愣，刹那间热泪盈眶，仅仅只是一句话都足以叫她宽慰。 她赶紧拿勺子舀了一口，仔细吹凉了，送到兆儿嘴边，手指微微颤抖。 不仅是她，就连牙人都惊奇地盯着这一刻。 终于，大家倒吸一口气，眼里泛起泪花。 吃了，终于吃了！ 兆儿黑溜溜的大眼睛闪了闪，这次开口可就顺当多了，“娘，我还要。” “好好好，娘给你弄，娘给你弄。” 陶家的小公子总算是肯开口吃饭了！ 丫头们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这几天小公子不吃饭，夫人心情不好，连带着他们也不好过，眼下总算是有个人将大麻烦给解决了。 不过那鱼汤味儿是真香啊。 若不是给小公子吃的，他们真想上去尝一口。 陶绾绾不知道这些，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兆儿身上，见他肯吃了，才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成功了。 她的宅子有着落了。 “姑娘，这宅子你且等着，我们明个就搬走，只是要麻烦你多跑几趟，给我家哥儿……” 陶夫人绞紧帕子，脸有些红。 她不好意思开口，她想让陶绾绾多来几次，给兆儿调养一下身子。 可之前大话已经夸下了，现在又多求人家帮忙，人家还伤着一只手，实在是…… 饶是陶夫人这么爽朗的性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陶绾绾一早就想到了，笑吟吟地点点头，主动握住陶夫人的手释放好意，“夫人跟我客气了，您叫我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过是多跑几趟而已，我自然不会介意。” “好好好。”陶夫人喜上眉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回握住陶绾绾的手点头，“别担心路远，届时我叫车去接你。”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有陶绾绾在，她家兆儿就能好好吃饭了。 陶绾绾应声，主动提醒道：“夫人，以后不可给公子再食零嘴了，膳食要按时吃才是正道。” 不然坏了胃，以后都是大毛病。 陶夫人自然连连应声，伸手抹抹眼角的泪，日子总算是好起来了。 只要兆儿能好，她付出什么都行。 第二十三章 终于有房 当着牙行的面，陶绾绾和陶夫人商量好了租房的事，就和她之前说的那样，免费随便住。 牙行那边也挺高兴的，陶夫人直接替陶绾绾把他们的服务费也付了，相当于牙行得到了银子，陶绾绾得到了房子，而陶夫人…… 她最开心，儿子肯吃饭就是件天大的喜事。 告别了陶夫人，陶绾绾坐上牙行的马车又顺便去了趟书局。 陶琛这些日子已经开始上手了，农家孩子没什么底子，他启蒙也晚，所以很是辛苦。 读书的第一步就是认字，认字后便是练字。 秦肃霄为了加快进度，两样一起进行，已经需要笔墨纸砚了。 可他们没有，陶琛那个小傻子也不舍得和她要。陶绾绾已经不止一次见到那傻弟弟在桌上沾水写字了。 那哪行，他们的日子要越过越好才行。 书局到了，陶绾绾没让牙行的人等，给了些辛苦费让他们走了。 她自己一个人进来逛。 书局里的人不算多，甚至布局还有点像现代的书店，她专门挑了几本启蒙书。 比如三字经和弟子规，还有小孩最常用的字帖，她特地买了千字文的，这些就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还有笔墨纸砚，更是贵的陶绾绾瞠目结舌，这古代的文化人也太难当了吧。 笔墨纸砚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关键是没有上限，多贵的都有，一百两一千两…… 陶绾绾上辈子怎么说也是出身世家的女强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今真是虎落平阳，穷惯了看见些好东西就觉得真是贵啊。 她唏嘘了一会又打起精神挑了些不上不下的笔墨，纸的话，陶绾绾选了最好的宣纸。 其实中等的竹叶纸也可以，索性就都买了些，还买了些最次的草纸。 买完这些东西她就花了好些银子了。 陶绾绾身上虽然有一锭金子，但是那玩意她想拿来保命，关键时刻不会动用。 这样一来，她身上的银子就又花得差不多了。 得想办法挣钱了，陶绾绾暗自想道。 回去的路上，陶绾绾在路边的摊上买了些肉包子顺带拿回去当晚饭。 回到客栈，屋内静悄悄的，陶绾绾随手放下肉包，抬起头看了看，只见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两人手上各捧着一本书，正看得认真。 陶绾绾挑挑眉，觉得好笑，这两人真是有意思，大的小的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也不知道小陶琛手里的书能不能看明白。 她敲敲桌子，“出来吃饭啦。” 一大一小同步抬起头，两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同看着她，那一瞬间…… 陶绾绾甚至觉得这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他们三人好像一个三口之家…… 她吓了一跳，晃晃头，又敲敲桌子，“赶紧出来吃饭，等会儿我有事情要说。” 秦肃霄和陶琛这才一同放下书坐了过来。 陶琛咬了一口肉包顿住了，眼巴巴地抬起头看陶绾绾，“姐姐，我们还有银子吗？” 陶绾绾失笑，伸手倒了杯水，递给他，“你说呢？人不大操的心倒是多，你就安心读书，剩下的有姐姐呢。” “嗯！”陶琛重重地点头，大口咬包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要努力读书，以后有出息让姐姐过好日子！ 绝对不辜负姐姐的一片赤诚之心。 嗯！ 秦肃霄看着心头一热，唇边露出个若隐若现的笑容。 这样就很好。 吃过饭，陶绾绾向他们宣布今天的收获，她站在桌前，桌上放着三四本书还有字帖，纸墨笔砚，还有最上面赫然瞩目的租赁文书。 这只是起草的最初版，最后的还要牙行的人拿去官府盖章才生效，但陶绾绾高兴，迫不及待地拿了回来。 “这些纸墨笔砚是给琛儿的，琛儿要好好读书，姐姐不求你多有出息，但是最基本的诗礼还是要明白的。” 接下来，她又举起那张文书，眼睛亮晶晶，“这是我们的新家，我在城西租了一个宅子，二进院，足够咱们一起住了。咱们后天就搬过去。” “哇，姐姐好厉害。” 小陶琛抱着那些东西爱不释手，小脸上的高兴怎么也遮掩不住。 陶绾绾看着心里也高兴，这时，耳边响起秦肃霄的声音。 “这宅子你没花钱？” 好聪明！ 陶绾绾得意地翘起唇角，眉眼弯弯，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秦肃霄嗯了一声，又问：“有什么代价？” 代价？ 陶绾绾愣了下，看见他的黑沉的眸子，瞬间翻了个白眼，“你想哪去了。” 这男人的脸色黑得就好像她去嘎腰子卖似的，怎么可能嘛。 “那家的夫人和我投缘，再加上我治好了她儿子的厌食，她也不缺钱，就把宅子给我们了。” 其实陶夫人还有别的考量，她心里清楚。陶兆是老来子，论起健康来肯定比不上别人的孩子。听说陶夫人当时生产十分凶险，这孩子先天就弱，若能和陶绾绾结个善缘也是好事。 至少真的出了什么事，陶绾绾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陶绾绾收回心思，心满意足地看着手里的文书，不得不说就现在这个结果她还是挺满意的。 “原来如此。” 秦肃霄脸上不显，可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陶绾绾涉险，一点也不行。 才刚松口气，又听见陶绾绾继续宣布，“我刚才说的是好消息，现在还有一个坏消息。” “咱们没银子了，还有一锭金子现在不能花，所以咱们现在算是弹尽粮绝，明天要是不商量着出门挣钱，咱们可就要讨饭吃了。” 陶绾绾掏出空空如也的布袋子，无奈地摊摊手。 秦肃霄沉思片刻，抬眸，“你怎么想的？” 陶绾绾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赚钱，本来我本意是开个药堂治病救人，但现在本金不够，再加上咱们又需要用钱，所以我打算明明去城里的药堂碰碰运气。”3sk. “也只能如此了。” 秦肃霄垂下眼眸，缓缓捏紧拳头，眼底晦涩不明。 第二十四章 炙甘草 翌日早上 陶绾绾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打算去城里的药堂看看。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总不能去和药堂里的大夫抢病人吧。 古代的药堂陶绾绾特意了解过的，主要是以卖药为主，里面坐诊的大夫都是他们高价请过去的，毕竟医药不分家。 但是这些大夫也不算是在这里上班，古代对于大夫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又德高望重的，就是县令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病没灾呢？ 陶绾绾不打算去抢生意，她只想挣点小钱。 出门前，陶绾绾特意和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这才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药堂。 还没进去，里面的咆哮声便先传了出来。 “这便是我要的炙甘草？你看看你炮制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东西给狗狗都不看！” “葛老，您消消气消消气。” 陶绾绾走进去，只见药堂中间坐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虽头发花白，可声音雄宏，骂起人来更是中气十足。 他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正弯着腰赔笑，双手不住地顺着老爷子的胸膛，边赔笑边道：“您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店里的炙甘草向来都是这样炮制的，您看……您想要什么样的？我出去给您收？” 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甩开男人的手，“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呢，你收来的东西那能用吗？我老头子就不信，这么大个药堂连个会炮制炙甘草的都没有？” 男人头上冒冷汗，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叫一个尴尬。 就在此时，陶绾绾淡定开口。 “炙甘草我会炮制。” 她怎么没想到呢？就算是不能和大夫抢病人，她也可以制药呀！ 她出生中医世家，她爷爷更是当代大拿，被他一手带大的陶绾绾早就掌握了全部技能。 还是那句话，医药不分家，好的大夫不能只开方子，药材也是要懂的，炮制药材就是陶绾绾当年上的第一课。 炙甘草的炮制法她更是信手拈来。 “你会？” 男人眯着眼看过来，眼神中隐约透露出轻蔑之意。 “赶紧滚，一个黄毛丫头在这儿添什么乱？这可是葛老，鹿城有名的神医，连县令大人都要给颜面的人物，你在这儿算老几？”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葛老请来自己的药堂，结果葛老这人对药材格外的挑剔，他们药堂里的许多药材他都看不上眼，他正心烦着呢，哪来的黄毛丫头敢大言不惭？ “走走走，我不收散药，快走。” 陶绾绾沉下脸，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既然掌柜的看不上那就算了。” 她扭头就要走，走到门口又突然扭过身，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看过去，“不过像你这样开药堂，迟早倒闭！” 爷爷教导过她，学医的第一条就是不能轻视任何人，轻视别人必定会付出代价！ 陶绾绾冷笑，脚步愈快。 走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声响，貌似是有人在叫她。 陶绾绾转身，是葛老。 “姑娘，且等等。” 老爷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见她站定后这才缓了过来。 “姑娘，你说你会炮制炙甘草？” 陶绾绾应声，“是，用蜜炙法炮制。” 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生甘草切片，筛去粉末杂质进行净制，用蜂蜜加适量沸水稀释炼制焦黄色，再将生甘草片泡入蜂蜜中拌炒均匀，出锅后烘干晾凉即可。 葛老讶然，“你居然会这个？” 这法子是他师父所创，而且除了他师父以外没有人会，本来他也不想追来，但这姑娘最后的眼神以及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葛老爷子突然就被震慑住了，犹豫了一下就追了出来。 “姑娘，你师父是谁？” 陶绾绾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随便扯了个谎，“我爷爷以前是大夫。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 葛老又问，“敢问你爷爷名号。” 陶绾绾想了想，说出了现代爷爷的名字，“陶渊。” 葛老爷子瞳孔放大，身子微微发颤，这……这就是他已故师傅的名号。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有他才知道师父的真名，可师父无儿无女的，光着来光着走，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孙女？ 葛老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底的震撼，放柔了声音，“姑娘，我这里有位病人，为了调气血刚好需要炙甘草。你若是会的话，便制药给我，我来收，就按高市场价一倍的价格如何？” “一倍？” 陶绾绾皱眉，反而摇摇头，“不必了，您若是真的需要按市场价就够了，我不占人便宜。” 甘草这味药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随处可见，炮制起来也十分简单，根本不需要多高的价格。 该多少就是多少，多余的她一分都不挣。 “好好好。” 葛老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才不在意，要花多少钱，他只想看看陶绾绾炮制的药材究竟是不是…… 同他师父的一样。 商量好后，陶绾绾就走了，她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能挣银子的事也没必要管那么多，当即就行药堂里买了生甘草回去炮制。 炙甘草的药效要比生甘草好上不少，补益效果增强，且能益气复脉，治疗气血虚有奇效。 三天后，陶绾绾带着已经炮制好的炙甘草来到了药堂。 药堂里有些忙，只是葛老并不在，陶绾绾干脆就拿着个篮子等在门口。 掌柜的一侧头就瞧见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就走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捣乱吗？” 陶绾绾沉声，“我来给葛老送药。” 掌柜的嗤的一声就笑了，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话，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目光落在陶绾绾手里的篮子上。 “这就是你的药？” 他甩手一扬，篮子里的药瞬间飞起，散在地上。 掌柜的还嫌不够，猛踩了一脚，陶绾绾蓦地捏紧拳头。 第二十五章 狗眼看人低 陶绾绾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男人太激动没躲开，被扇得整个人后退了几步。 退的时候恰好撞到后头的药柜子，弄了个人仰马翻，脑袋上顶着药材，好不狼狈。 “打人了！打人了！你这死丫头，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闹事的黄毛丫头扔出去！” 几个小厮缓缓靠近，陶绾绾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们，漂亮的眸子盯着倒在地上还在叫嚣的男人，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只希望，你今天不要后悔。”m.23sk. 出了药堂，陶绾绾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倒是没多生气，这种事情她早就已经见多了。 基本上是个人就觉得上了岁数的人更有经验，但凡是个年轻的必定是装模作样。 她从前因为年纪小被不少老中医瞧不起过。 不过那又如何？ 实力在手，谁不服？ 陶绾绾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回客栈了，而药堂那边可就炸开锅了。 葛老才提着药箱子进门，低头就看见有人在打扫地上的残渣，他下意识地捡起来一颗，轻轻一捏，再闻一闻。 “这……好浓的炙甘草味。” 葛老又将甘草片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这倒是不错，总算是有个像样的了，不过怎么都掉地上了？” 葛老怜惜地摇摇头，“这小子真是不知轻重，这样的好东西都给糟蹋了。” 掌柜的此时在里堂屋休息没听见，可正收拾药堂的小厮听了个全部，听见第一句的时候只是愣了愣，听到现在，他手僵得要命，背后升起一层薄薄的细汗，接下来就听见葛老问。 “你们掌柜呢？怎么还不出来？” “啊……葛老，掌柜的正……正在堂屋休息呢。” 葛老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他出来，我老头子都没休息他个大男人休息什么？我有事和他说。” “哎。” 小厮不敢多说，应声后扔下扫帚跑了进去。 “葛老！” 不一会儿掌柜洪亮又谄媚的声音先声夺人，而后掌柜的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赶紧拉出个竹藤椅，放在葛老背后献殷勤。 “葛老，您终于来了，我就说咱们药堂哪能没有您坐镇！您看您一来，我这小店儿都蓬荜生辉。” 他脑门儿上肿着个大包，顶着这副模样说话莫名有些滑稽，葛老挑眉，坐下来看他。 “你这脑袋……莫不是叫人打了？” “害，您快别提了，遇见个晦气女子，对了，您上次要的药材我找到了。” 葛老点点头，满意道：“我已经看见了，不错，是好东西，就是你的人不小心糟蹋了些，下次少找这些毛毛躁躁的，省得浪费好东西。” 掌柜的一听还以为是他手下已经把他高价收回来的炙甘草给葛老看了，当时心里就是一喜，听了这话又瞪了那小厮一眼，骂道：“听见没，毛毛躁躁的，得罪了贵人有你好吃的！” 转头又谄笑道：“您别生气，这小子是我夫人娘家的侄儿，不懂事，我去给您把药材打包了去。” 葛老点点头，又想起陶绾绾，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姑娘就这么走了？也不说等等我老头子，真是个倔脾气，你上次那么得罪人家，给了人家多少银子？” “啊？葛老，您说啥姑娘？” 掌柜包药材的手顿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哪有姑娘？” 除了今天那个找事儿的黄毛丫头以外，他就没见过其他人。 闻言，葛老眯起眼，狐疑起来，“你这脑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陶绾绾约定在药店相见，只不过他今天有事来晚了，也忘了和掌柜的说，本来正犯愁呢，结果来了看见陶绾绾的药，再加上掌柜说他收到了药，他就真以为两人已经相安无事。 葛老深吸一口气，看到掌柜仓皇的眼神，猛地站起身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什么了，混账东西，你脑门上的包是不是那姑娘打的？说啊！” 掌柜的脸色苍白，背后升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匆忙解释道：“您……我……就是上次那个丫头，她才多大，哪可能有什么真本事，分明就是来骗银子的，这样的人我以前见多了，您说的姑娘难道就是她？” “不然呢？” 葛老咬牙切齿地拍了桌子一把，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差点把掌柜身上戳个洞出来。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姑娘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像你这样的还开药堂呢，迟早完蛋！” 气死他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掌柜的这才缓缓开口把那些东西都交代了一遍，听完，葛老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道：“完了，这下都完了。” 药材没拿到，人还找不到了，算是从头到尾得罪了个遍。 葛老气得险些血压上了头，哆嗦着手指颤了半天，硬生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眼睛一闭干脆不说话了，任掌柜说什么都不开口。 好半天老爷子不耐烦地掀开眼皮子，斜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会儿你知道着急了？做事毛毛躁躁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来历吗？你知道个屁，就看不起人家。” 葛老越说越气，干脆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骂道：“那种炮制法连老爷子我都不会。只有我师父才会，那个小姑娘定然来历不凡！” 葛老弯腰抓起一把残渣劈头盖脸地扔在掌柜脸上，声音讥讽，“你给我的同这个怎么比？你那是什么垃圾，你可知我要这药材是要治谁？” 掌柜被骂得狗血淋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听到这儿只敢颤巍巍地抬起头，“您要治的不就是城西的刘老爷吗？” 难道刘老爷还是什么尊贵人物不成？ 葛老嗤笑，眼神轻蔑，“呵，蠢东西，这辈子也别想多吃两道菜了。” 第二十六章 客栈最后一顿 陶绾绾回到客栈之后人也没颓，但她带着个篮子出去却空手回来，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小陶琛一下就感觉出不对劲了，颠颠跑过来拉拉姐姐的手，仰着小脑袋问，“姐姐回来了，今天不顺利吗？” 他是知道自家姐姐一身本事的，姐姐炮制药材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帮忙呢。 感受到小陶琛的关心，陶绾绾心里舒坦了许多，揉揉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姐姐没事，你今天怎么样？学的还顺利吗？” “嗯！” 听到这个，小陶琛大眼睛亮晶晶的，重重地点头，拉着她的手往房间里带。 姐弟两人来到一张桌前，只见小陶琛献宝似的捧起桌上一张草纸，举高展示给陶绾绾，“姐姐你看，这是我写的三字经。” 小家伙的眼神那么亮，仿佛这就是世间最好的东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小孩子稚嫩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耳边，眼前是初具风骨的大字，虽然看着还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小陶琛到底才刚学没多久，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陶绾绾眼底的赞叹怎么也止不住，待看完，她蹲下身伸手搂小陶琛入怀，在他额头上落下个奖励性的吻，语气欣慰，“琛儿真棒！” 小陶琛愣了下，傻呆呆地伸手去摸额头上还留有余温的地方，眸子蓦地亮起，“姐姐亲我了！” 以前姐姐嫌他脏嫌他臭，最不爱亲近他了。 “我要一辈子保护姐姐！”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奖励性的吻都能叫他兴奋许久。 陶绾绾扑哧笑了出来，之前的不愉快都散了个干净，吧唧一口，又冲着陶琛的大脑门亲了一口。 “傻小子，以后遇见想保护的人再这么说吧，姐姐可不用你保护。” 也不知道这傻小子以后能遇上个什么样的姑娘，也罢，现在孩子还小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自从穿来这儿，陶绾绾才算是彻底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在现代的时候她只有爷爷，爷爷去得早，后来她就一直孤身一人，创立了自己的企业，只不过…… 陶绾绾笑了笑，阴霾一扫而光，怕什么，她有一手医术傍身，在哪儿都不怕活不好。 这就是属于她陶绾绾的底气！ 隔壁，秦肃霄坐在床上，敏锐的听觉让他清楚地听到了姐弟俩的声音，他心底里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想去问问她到底是谁？ 为何一个女子会有这么多矛盾之处？ 就是这些矛盾引得他几乎挪不开视线。 抛去陶绾绾身上的秘密，她本身也就是个极具矛盾性的女子。就在刚刚，他明明听出她情绪不佳，应当是在外面受了挫。 可过了没多久，仅仅是看见一张写在草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她都能瞬间摆脱阴霾。 她总是那么自信又乐观，仿佛她就是天地间的强者，无惧任何风雨。 秦肃霄有些出神，此时突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他迅速回神，不动声色地看去。 是陶琛和陶绾绾。 小家伙似乎很高兴，瘦小的脸上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勤快地把一张凳子搬到床边，“姐姐坐。” 陶绾绾走过来，先是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秦肃霄的伤腿，才坐下来，问道：“你的人来了吗？” 男人眸子蓦地暗了下来，捏紧拳头，片刻后他又好像没事人了一样，突然恢复了，冷冷道：“还没，继续等着。” 陶绾绾觉得这男人真是有点大病，跟个阴暗病娇男似的，敏感又脆弱。 她才不管他。 屋内气氛沉了下来。 小陶琛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浑身别扭，为了活跃气氛，小家伙拉起陶绾绾的手问道：“姐姐，你今天不是去卖药了吗？怎么样啊？” 陶绾绾冷了脸，“不怎么样，那药堂掌柜觉得我年纪小便瞧不上。” 说完她嗤笑，“琛儿，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嗯！” 小陶琛认真地点点头，“姐姐，你不生气吗？” “生气？”陶绾绾翻个白眼，“他也配？” 她若想计较自然有一百种方法，可她不屑同这样的人计较，掉价不说还浪费时间。 自会有人去收拾他，那炙甘草他看不上就算了，这城里药店这么多，她还能找不到一家识货的？ “好啦，你就别操心姐姐了，姐姐没事，上次炮制好的炙甘草还有一些，我拿去别的药堂试试。” 听着他们姐弟的话，秦肃霄手指微动，垂下眸子，不作声了。23sk. 晚饭是陶绾绾借了客栈厨房，亲自下厨做的，因为一只手不太方便，陶琛还给她打下手，干活还挺利索，有模有样的。 他们身上银钱不多了，所以省着点用比较好。 再加上牙行的人把盖好章的租赁文书送过来了，陶绾绾想了想明天就打算拖家带口搬去城西，所以今天这一顿算是他们庆祝马上开始的新生活。 她做了两个小菜一个汤，荤素搭配，还有她特意买的水果，也算是丰盛的一餐了。 小陶琛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碗里了。 陶绾绾赶紧拿帕子给他擦眼泪，边擦边问，“哭什么，好端端的，是不是姐姐做得不好吃？” 小陶琛吸吸鼻子，看着和自家娘亲有七分相似的姐姐，眼泪又哗啦啦地往下掉，“不是，姐姐，你做的饭和娘亲好像，有娘亲的味道，呜呜，姐姐，我想娘亲了。” 说完，他扭头扑进陶绾绾怀里，大口汲取着姐姐身上和娘亲相似的味道，抽抽噎噎道：“姐姐，不知道娘亲还活着吗？” 陶绾绾蓦地愣住了，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口，小脸瞬间就白了。 “娘亲……” 陶绾绾嘴里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心底绞痛，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 找点事做别emo 陶绾绾对原身的记忆印象已经不深了。 她刚穿过来那会儿不肯接受事实，还抱着能穿回去的念头，根本没怎么仔细梳理过原主的记忆。 现在陶琛提起来，她心底关于家人的记忆突然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他们一家是逃难出来的，结果路上爹爹被抓去强制充军，奶奶得了风寒无药可医而亡，娘亲也在路上为了保护他们姐弟下落不明，现在还不知道生死。 因为他们被冲散了。 陶绾绾神色复杂，柳叶眉紧蹙，“琛儿，姐姐保证一定会找到娘亲的。” 若不是小陶琛刚才提起来，她就真的要忽视原主的记忆了。 此时提起来，她脑子里面不断跳出来有关娘亲的记忆，各式各样，娘亲做的饭，娘亲温暖的怀抱，娘亲温柔的声音，那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心头酸涩得险些哭出来。 陶绾绾在现代对家庭的认知其实很浅薄，而如今…… 回想着记忆里的温暖，陶绾绾声音坚定了许多，“我们一家一定会再团聚的。” “真的吗？” 小陶琛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显得尤为可怜，陶绾绾心软得一塌糊涂，学着他的小动作重重地点头。 “可是姐姐，娘亲当初在路上和咱们走散，这一路上会去哪呢？”m.23sk. 陶绾绾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鹿城？” 他们当初逃难的目的地就是鹿城，如果他们娘亲还活着的话，最后来的地方应该也是鹿城，况且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若是娘亲没事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城了。 陶绾绾心里有了打算，她道：“待咱们稳定下来，姐姐就去打探。” “嗯！”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秦肃霄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帮你找。” “嗯？”陶绾绾愣了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秦肃霄还没完全好的腿上，犹豫了一下，拒绝道：“你的腿……还是算了吧。” 本来就不适合出门，还瘸着腿，怎么帮忙找人？ 还是好好养伤吧。 谁知，秦肃霄眯起眼眸，“啪”摔下筷子，“你看不起我？你也觉得我是个废人？” 他心中有熊熊怒火，这些天他每天都看着陶绾绾出门，她胳膊伤还没好，可每天还是扛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出去挣钱，租宅子，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里烦躁。 为什么他现在跟个废物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部下联系不上，乱臣贼子除不掉，还有妖后在皇宫里作威作福，拿着不属于她的权力祸害着天底下的子民。 这些天他每天都喜欢站在窗口看街边的人来人往，苦苦思索往后的计划。 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如今他身处漩涡之中，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反而越能明白百姓的苦。 可偏偏什么都做不到。 他是个废物吧。 是吧。 就在此时，陶绾绾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肃霄痛苦地垂下眸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要做什么？” 秦肃霄张了张嘴，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许久他闭上眼，“没什么。” 陶绾绾蹙眉，“我不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废了吗？还是眼睛瞎了？我学医这么多年见过多少人，明明只剩下一条腿可还是坚持在练习走路，还有的人半身不遂，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当个废人，他放弃了吗？” “没有！” 秦肃霄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眼里的光是如此明亮，就如同她身上的自信，逃难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哪怕生活不如意，可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艰难地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秦肃霄垂眸，桌上是她特意做的饭菜，为了庆祝他们的新生。 就连下落不明的娘亲都没能打败她。 他突然就明白陶绾绾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见过太多人比你惨了，我知道你身份不凡，你不想告诉我无所谓，我只是想你认清楚，这世间比你惨的人有许多，登高跌重乃是常事，哪有人一帆风顺，与其每天在这里自怨自哀，倒不如好好把腿伤养好，联系你的旧部，回到你该在的地方，真正扛起你的责任证明你自己。” 陶绾绾顿了顿，拿着筷子的手一松，筷子“啪嗒”落在桌上，她不想继续说了，起身离开。 只剩下秦肃霄一个人待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都要一个女子告诉他，他这个皇太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空落落的屋子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寂一片。 他正在享受这长久的寂静与孤独。 蓦地，屋内突然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 “没事了吧？” 秦肃霄猛地抬眸，只见陶绾绾叉腰站在门口，脸上还是冷冷的，但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温暖。 他心里暖了暖，刚想开口。 下一瞬，陶绾绾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自顾自地点点头，小手一挥。 “没事了就去看琛儿的课业吧。” 秦肃霄：“……” 他果然高估这女人了。 堂堂大雍太子殿下再次变成教书先生，看着陶琛满篇丑大字，颇为头痛，而罪魁祸首陶绾绾此时正在房里舒舒服服躺着。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她早就看出来秦肃霄这男人不对劲了，绝对心理有问题，面对这样的患者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点事做。 比如，辅导小孩子。 省得他一天天没事干光瞎想了。 至于他身份不凡？ 不好意思，那不在她陶绾绾的考虑范围内，她当年在家也是个大小姐，现在还不是洗菜做饭，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谁不是从零开始的？ 他再尊贵还能是皇帝太子爷不成？ 想着这个，陶绾绾闭上眼美美地坠入梦乡。 第二十八章 拎包入住 翌日，陶绾绾早早地就起床了。 她起来还不忘把隔壁的小陶琛和秦肃霄一起喊起来。 今天可有件大事，那就是搬家！ 陶绾绾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就下了楼，正巧遇上擦着厅堂桌子的老板娘，她一愣，放下抹布顺手在腰间擦擦手，赶忙过来笑道：“客官，您这是要走了？” 陶绾绾将包裹放在桌上，这才笑道：“是，我们已经在城里租好房子了，今天那边都收拾好了，正好搬过去。” “成！”老板娘也是个痛快人，转头向外喊，“当家的，快回来给客官们搬行李了。” 陶绾绾面露笑意，“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紧接着，她又从身上的布包里掏出来些银钱放在桌上，“你算算，先前定金已经交过了，这些是后头补的，多余的就当麻烦你这几天照顾了。” 这家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好心人，见她胳膊不方便，秦肃霄腿又有伤，陶琛又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夫妻俩平日里便总是帮衬着他们。 搬水搬行李的，从来没让他们自己动手过。 陶绾绾心里记得这个人情，这会儿就特意多了些银钱，毕竟她从来不欠别人人情。 老板娘也没和她客气，笑得爽朗，“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客官是要搬去哪住？” “城西。” 陶绾绾应声回答。 “城西是个好地方啊，比咱们儿强多了。” 老板娘真情实意地感慨，“那边做买卖的多，药堂也多，干啥都能混口饭吃，要不是那边的宅子太贵，我们高低也去拼一把。” 陶绾绾心头一动，突然问道：“老板娘，那边药堂很多？” “对，陶姑娘你不是会制药吗？那边的吴掌柜正收呢，散药也收，不过要求高，不少散户都让打回来了。” “价格呢？” 老板娘愣了下，当即竖起大拇指，脸上肃然起敬，“高！” 陶绾绾满足了，连笑容都诚恳了几分，学着江湖中人的模样抱拳，“多谢了。” 这个消息可真是解她燃眉之急啊，她正愁没地儿挣银子呢。 这不，机会上门了！ 很快，穿着汗衫的掌柜就把他们的行李一同送上了马车，这马车是陶夫人特意派来接他们的，昨天晚上就提前等在这儿了。 也算是省了陶绾绾一大笔银子。 三人坐上马车前往城西，一路上小陶琛显得特别兴奋，掀开帘子往外看，边看还要边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姐姐我们真的要有新家了吗？” “姐姐，姐姐……” 听得陶绾绾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坐起身来捂住小家伙的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小陶琛扑闪着大眼睛看她，陶绾绾眯着眼，“嘘。” “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傻小子平时看不出来，这会儿怎么这么能说呢？ 经此一举，小陶琛总算是安静了，不过还是兴奋，眼睛不住地往外看。 这些陶绾绾都看在眼里，她心里酸涩，这世道真是糟蹋人，连住个宅子都能让小陶琛如此兴奋，可见他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 陶绾绾抬起那只没事的胳膊摸摸小陶琛的头，刚靠上去，马车骤停，小家伙眼前一亮，兴奋地探出脑袋，“姐姐，我们是不是到了？” 马车外车夫的声音传来，“姑娘，咱们到了。” 还真是到了。 陶绾绾点点头，三人互相扶着下了马车，待他们都下车后，车夫主动把行李拿下来，又上前推开院门。 院门打开，院中的场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陶绾绾并不是第一次看，但这次看见她心情还是难以控制的激动。 小陶琛更不用说了，大眼睛甚至不舍得眨，贪婪地看着院中的风景。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墙也修葺得整齐，地面上除了些刚掉下来的落叶并没有其它，可见院主人的用心。 陶夫人在他们来之前定然是认真打扫过的，上次来的时候有一些略微塌陷的墙面也仔细修补了。 院子左手边是一口水井，陶绾绾去看了看，水质还不错，很清冽，日常用水可以不用到外头打了。 陶绾绾当初一眼就瞧上这处宅子了，不为别的，也为陶夫人这一片心，这么认真的房主必定是人品不错之辈，打起交道来也方便。???.23sk. 小陶琛更不用说了，他们以前一家人都住农家院，破破烂烂的，有时候还漏雨，一家人挤炕头上裹着一条被子瑟瑟发抖，哪里有这样干净舒适的院子，一眼瞧上去就知道必定住得舒坦。 就连秦肃霄这个堂堂太子爷，刚开始看并不在意，可越看越觉得顺眼，饶是他住惯了皇宫，早已对天底下的好东西司空见惯，可这样的院子却依旧让人感觉到舒心。 那种由院主用心打理过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秦肃霄暗自点点头，不由得佩服起来陶绾绾的眼光。 不错，这个确实要好上许多。 车夫笑道：“我们夫人都收拾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只管说，缺什么都有我们夫人置办，姑娘只管住就行。” 陶绾绾面上欢喜，点点头道：“哪里还需要夫人多费心，我们自己来也是可以的。” 走进屋内，陶绾绾才感受到陶夫人真正的用心，果然如车夫所说，一应都置办好了，绝对不需要他们操心。 真正的拎包入住。 不仅如此，陶夫人还贴心地给陶琛准备了些小男孩喜欢的东西，算是用心良苦。 陶绾绾心里感动，转头和车夫道：“你放心，夫人的一片苦心我都明白，以后我定然尽心尽力。” 车夫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道：“姑娘明白就好，我们家小少爷们肯吃饭了，夫人还想让姑娘过去瞧瞧，您看……” 陶绾绾想了想应声道：“不必担心，待我安定下来就去。” 车夫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 剩下的就是他们几个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十九章 退烧急救 陶绾绾身上的行李并不多，她加上陶琛还有一个秦肃霄，他们三人都是逃难来的，本来也没多少家当，也就陶琛怀里那些宝贝书值点钱了。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陶绾绾看了看陶琛，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瘸腿男人，道：“琛儿，你把书先放堂屋，咱们先帮你秦先生收拾。” 陶琛点头，颠颠地跑进堂屋，很快就跑了出来，主动上去帮秦肃霄搬东西。 陶绾绾自己则是一趟一趟地把姐弟两人的东西用那只没事的手提进去，一一规整。 别看东西不多，但两个病号一个小孩最后还是忙活到了中午。 坐在亮堂堂的堂屋里，桌上还放着热茶，陶绾绾想都没想便一饮而尽，痛快地抹去嘴角的水渍，感慨道：“爽！” 小陶琛兴奋地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不大个小院他硬是来来回回跑了三圈，最后兴冲冲地扑进陶绾绾怀里，眉梢都泛着惊喜，“姐姐，后院有块空地，可以种东西！”m.23sk. “空地？”陶绾绾惊讶，连忙推推陶琛，“走走走，快到我去瞧瞧。” 居然还真有地！就在后院，现在上面有几根杂草，不过土壤极好，肥沃疏松，一看就是平时经常打理的。 陶绾绾激动地捏紧陶琛的手，眼里欢欣雀跃，“这定然是陶夫人留下来的，这是好事，有了地我自己也能种点药材了。” 她想靠炮制药材赚钱，自己种药才是关键，不然次次都去药堂收多不划算。 小陶琛不懂姐姐的心思，但姐姐高兴他就高兴。 两人兴冲冲地从后院回来，彼时秦肃霄也已经收整得差不多了。 看着亮堂堂的屋子，他心底泛起一阵异样，忍不住轻嘲地笑了笑。 他堂堂太子也有一天会沦落至此，可他却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还觉得…… 有家的感觉。 秦肃霄心头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扭过头看，陶绾绾正和陶琛忙活着午饭，一大一小，一个打下手一个负责炒，井井有条，姐弟俩热闹极了。 秦太子殿下头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烟火气。 搬新家的第一天，陶绾绾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老实讲这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以前住客栈她都没这种感觉。 现在一睁眼往外看，就是自家的小院，小陶琛在外面念三字经，孩童读书声清脆悦耳，是小院独一无二的风景。 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陶绾绾难得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之前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现在有了家，她便稍微松懈了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陶绾绾又拎着篮子出门了。 她炮制的炙甘草还有一些，本来是想着能卖给药堂，她自己也能留一点，没想到出了意外，剩下的这些就只能都卖了。 这一次陶绾绾特意在路上打听了一下，老板娘所说的吴掌柜的是回春堂的掌柜，名声很是不错，回春堂也是城西数一数二的好药堂。 陶绾绾刚走到门口，迎面走出来一位夫人，襁褓里抱着个孩子，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旁边丫鬟焦急地喊，“让让，都让让，我家小少爷发烧了，夫人要找大夫！” 陶绾绾微微蹙眉，主动一步拦上前，“姑娘，回春堂没有大夫吗？” 丫鬟正忙着上马车，闻言头也不回，“大夫都出去了，我们小少爷等不及了！” 就在此刻，陶绾绾正好瞥见了那襁褓里的婴孩，浑身泛红，烧得滚烫，显然是严重了，她心底一惊，没有多想就上前一步道：“夫人，我有办法，小少爷已经烧得严重了，耽误不起了。” “你……你有何法？” 正要上马车的夫人愣了下，下意识问道，就在这愣怔的功夫，陶绾绾已经拉着他们向回春堂走去，边走边解释道。 “夫人，小少爷年纪太小不好用药，就算是大夫也会觉得棘手，用药终究会伤其根本。” 夫人一听急得直掉眼泪，“那我的康儿怎么办？他才三个月啊。” 陶绾绾没回答她，转身向药堂的伙计要了些麻黄和桂枝来，煮水后用帕子浸湿，反复擦拭着小孩的腋下和脖子。 直到盆里的水都凉了之后她又将帕子扔在桌上，撸起袖子，借来银针和蜡烛，燎过银针消毒后，便让侍女捉住孩子的手，随即在他的五指指尖挨个扎了一下，推挤出血，用干净帕子擦去。 片刻后，本来烧得没了知觉的小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夫人喜极而泣，上前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伸手一摸，滚烫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孩子满头是汗，哭得撕心裂肺。 “不烧了，不烧了！” 那夫人险些当场给陶绾绾跪下来。 陶绾绾松口气，解释道：“汗发出来烧自然就退了。” 吓死她了，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马虎不得。 古代如此落后，养大一个小孩何其困难，高热不退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有多少孩子能挺过去？ 回春堂的大夫和伙计此时也跑了回来，大夫亲手摸了孩子额头，这才如释重负道：“恭喜夫人，小少爷的烧已经退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将养着就没什么问题。” 夫人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一边抹泪一边对陶绾绾道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些银子你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银两，亲手放在陶绾绾手上。 陶绾绾也不客气，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但不瞒夫人，我最近实在囊中羞涩，这银子我便收下了。” 夫人破涕为笑，拉着她的手道：“我姓张，夫家姓夏，你叫我夏夫人就行了，银两不过一些心意，姑娘不如去我府上小坐片刻？” 陶绾绾本能地就想拒绝，她现在就在回春堂里，马上就能见到陈掌柜了，她还想卖药呢，去什么府上。 夫人却继续道：“姑娘，不瞒你说，实在是我有要事相求，我家相公最近这段日子也在求医，姑娘医术了得，我想请姑娘去看看。” 她赶忙补充道：“不管成与不成，我们必有重谢。” 第三十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陶绾绾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现在实在是太穷了，秦肃霄腿断了又不能出去挣钱，她每天都只能用一只胳膊炮制药材，实在是来钱太慢了。 还不如给人看病。 这夫人身穿绸衣，发髻间的簪子和手腕上的玉镯子透露出她非富即贵，再看她刚才一出手就是整整二十两银子。 这一趟诊金定然不俗。 什么叫开张一次吃一年，陶绾绾体验到了。 马车在夏府缓缓停下，夏夫人率先下了马车，陶绾绾随后下来，丫鬟在后面抱着小少爷，三人进了府院。 夏夫人热情地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家老爷新买的宅院，说来我们也是刚搬来这城里，对周遭都不太熟，也不知道哪家的大夫好，本来请了葛老，可葛老这几天偏偏不在。” “昨天夜里风凉，婆子忘了关窗户，康儿在襁褓里被冷风吹了一夜，早上起来就开始滚烫，我们想尽了办法都没有一点用。” “听说回春堂的大夫好，我便带上康儿去搏一搏，没想到会遇见姑娘你。” 夏夫人脸色苍白，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不敢想，若是没遇见陶绾绾，她的康儿现在是不是已经烧糊涂了？ 就在此时，前头突然跑出来个婆子，嘴里大喊着，“夫人，夫人，葛神医回来了，老爷让您带着小少爷过去。” 夏夫人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再好的教养也当场破功，阴阳怪气哼了一声，“这会儿康儿好了才来？若我真听老爷的话傻等着，我的康儿怕是早就烧糊涂了！你去告诉老爷，我请了贵客上门，让他自己过来，哪有让贵客主动的道理？” 婆子听了一脸为难，讪笑道：“夫人，老爷也是一片好心……” 夏夫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拉起陶绾绾的手往堂屋走，身后贴身丫鬟紧跟在后面。 婆子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夏夫人带陶绾绾进了堂屋，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明月，你先带着少爷回去，好好照看着，昨天晚上那个婆子给我打一顿赶出去，再去找个仔细细心的婆子来照顾少爷。” “是，夫人。” 明月一走，夏夫人心满意足地请陶绾绾落座，轻笑道：“让你见笑了，今儿一早起来太着急了，也忘了处置那老东西，若我的康儿出了什么问题，我定然要了她的命。” 说这话时，夏夫人眉梢闪过一丝杀意。 陶绾绾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底微惊，没想到这瞧着柔柔弱弱的夏夫人居然是个如此性子，她刚才甚至在夏夫人上想到了杀伐果断这个词。 果然这大户人家的夫人不普通。 见陶绾绾不说话，夏夫人忙摆出笑意，让侍女给她倒茶，“来，尝尝，这茶是刚从京都运过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京都？” 陶绾绾抬起头，略微惊讶。 夏夫人笑着瞧了她一眼，随口道：“姑娘怎么这么惊讶，难道姑娘是从京都来的？” 说完她迟疑了片刻，“可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陶绾绾收回目光，摇摇头，“夫人，我不是京都人，我家是逃难来这里的，现在只剩下我与幼弟。” 夏夫人恍然，又问道：“从哪来的，这一路上不容易吧？” “东边。” “东边？”夏夫人微愣，喃喃自语道：“那位不就在……” 她猛地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我糊涂了，还不知姑娘名号？” 陶绾绾并未放在心上，应了声，“我姓陶，叫绾绾。” “夫人，夫人……”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道儒雅的男声，应当就是夏老爷了。 果然，夏夫人急忙起身，打开门，嗔怪地看了夏老爷一眼，“你怎么才来？我都说了有贵客。” 夏老爷颇为无奈，“夫人莫气，葛老来了，夫人你说有贵客，我便和葛老一起来了。” 听见葛老的名号，夏夫人正哼哼，没想到葛老突然主动凑上去找陶绾绾说话，语气颇为惊喜。 “陶姑娘！真是有缘，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暗中打探陶绾绾的下落，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了。 “葛老，您认识这位姑娘？” 夏老爷惊了，看了眼陶绾绾又看了看葛老。 葛老摸摸胡子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您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炙甘草这味药吗？现在各大药堂卖的都不是最好的，唯独陶姑娘做的是最好的且最有用的，能将这个药的作用发挥个十成，可惜……” 葛老抽抽嘴角，恨铁不成钢，“可惜叫那没脑子的给错过了。” 不然他现在早就已经开始给夏老爷治病了。 陶绾绾顺着他的声音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站在夏夫人旁的夏老爷，这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一身的儒雅气息，想必是多年沉浸书卷培养出来的，和身旁娇憨的夏夫人倒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妇。 只是脸色苍白，说句话便容易气短，总是一脸疲惫之色。 不过有葛老在，她没说，只是提起手上挎着的篮子放在桌上，起身温声道：“上次做的炙甘草我这里刚好还有一些，本来是受夫人所托来瞧病，既然葛老在，我就不打扰了，这些炙甘草您留着用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葛老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留步，陶姑娘留步。” 陶绾绾转身，只听葛老道：“姑娘，不瞒你说，姑娘的制药手法高明，我这里又离不开药材，不如我们做个买卖如何？” 陶绾绾心头微动，“愿听其详。” “这样，我将所需的药材列给你，你帮我制好送到回春堂，我如今在那坐诊，怎么样？” 葛老期待地看着陶绾绾，心里算盘打得响亮。 眼前的姑娘医术不俗，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或许与他的老师有关。 葛老不想错过。 第三十一章 买菜回家 “我同意。” 陶绾绾不假思索就点了点头，她想的很简单，她现在需要银子，反正都是要卖药给回春堂，当然是哪里来钱快就选哪里了，陶绾绾欣然同意，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了。 葛老老脸顿时笑成菊花，连忙道：“陶姑娘，你且等等。” 说完老爷子低头从怀里掏出张单子抖了抖，递给陶绾绾，摸着胡子笑眯眯道：“陶姑娘，这是老夫最近要用的药，你若是没有原料便去回春堂找陈掌柜拿，哦对了。” 葛老说着，突然躬身给陶绾绾行礼，“还有件事，老夫要替那不争气给姑娘道歉。” 说到这儿，葛老就一肚子气，若不是今天来夏老爷这里又碰见了，他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碰见陶绾绾。 陶绾绾没怎么放在心上，伸手扶起葛老，声音淡淡，“您不必如此，我不在意。” 不过一个成不了事的掌柜，她若是连这都计较，她就太掉价了。 不远处，夏老爷眸子微眯，远远地打量着神色淡然的陶绾绾和态度拘谨的葛老，心中微惊。 待葛老和陶绾绾离开后，他转身握住夏夫人的手，沉吟片刻问道：“夫人，那位陶姑娘，你是如何结识的？” 夏夫人不耐烦地翻个白眼，甩开他的手，坐在刚刚陶绾绾坐过的位置，纤细手腕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老爷以为呢？” 没等夏老爷开口她便自顾自地打断，美眸闪过一丝讥讽，“康儿生了那么要命的病，你这个当爹的不在意不说，现在连我带康儿的救命恩人回来都不认识了？”夏夫人冷笑，“你和那个葛神医在密谋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感兴趣，你们男人家的事儿自己去处置，但康儿的事儿你这个当爹的必须负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叫葛神医去看谁！” 夏夫人说到伤心处，美眸燃着熊熊烈火，蹭的站直身子，蔻丹狠狠戳在夏老爷胸口，声音尖锐刺耳，“姓夏的，你就这一个儿子，你可给我照顾好了！我的康儿绝对不能有事！” 说完她扭头就走。 任凭夏老爷在身后怎么叫也不肯回头。 另一边，陶绾绾从夏家出来，因为天还早，不急着回去，她干脆在路边摊上买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逛街。 搬新家之后，陶绾绾什么都缺，尤其是衣裳，她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还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穿的，后来去了客栈又找老板娘借了身旧衣裳，仔细瞧便能看见藕荷色的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凑近了看还能瞧见上面一两块补丁。 这已经是陶绾绾最好的衣裳了。 前段日子迫于求生，没空打理自己，现在稳定下来看，陶绾绾顿时萎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寒碜的衣服。 想买的东西太多，可手头上的银子又不敢乱花，毕竟她和秦肃霄买药也是要银子的。 陶绾绾没敢乱花，只买了两斤瘦肉，三斤肥肉，又去成衣店花了一两银子给小陶琛扯了块布，等量过后再送回来做件新衣裳。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小陶琛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个子窜得快，现在身上那身衣服已经有些抽腿了，而且没几个月就要入冬了，现在夜里的秋风也十分萧瑟，小陶琛经常夜里和早上在院子里背书，很容易着凉。 又买了米面油，陶绾绾多给了两文钱，让店家帮忙送到家门口，她自己慢悠悠地走回去。 院门口，老远就看见小陶琛一个人蹲在门口，脚边摆着陶绾绾今天刚买回来的肉和米面，放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店家也早就走了。 “琛儿，干什么呢？”陶绾绾冲着弟弟大喊了一声。 小陶琛抬起头，看见是姐姐，顿时眼前一亮，小身子扑进陶绾绾怀里，“姐姐你回来啦。” 陶绾绾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怎么不把东西拿进去？” 小陶琛傻笑，“我不知道是姐姐买的，不敢拿，又怕丢了就在门口看着。”23sk. 这傻小子。 陶绾绾注意到小孩洗得发白的衣裳，扬扬手上的布包，“你看这是什么？” 灰色的布从包里抖落出来，小陶琛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绸布料子，是他从来没有穿过的料子！ “姐姐，是不是挣钱了？” 小孩联想到今天陶绾绾出门的篮子，顿时跳起来，如同踩在云端似的，满心的不真实。 “当然了，还有肉和米面，这些都是咱们的，以后咱们在家自己做饭！” 陶绾绾也高兴，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单手提肉，让陶琛抱着米面跟她一起进去。 姐弟两个足足拖了十分钟才把东西都安置下来。 小陶琛累得靠在架子上气喘吁吁，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这几天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日子，能读书写字，还有明亮干净的屋子，每天一睁眼都能吃到姐姐买回来的香喷喷的肉包子，不必像以前那样逃难，和狗打架。 陶琛真的很满足，如果能找到娘亲一家人团聚就好了。 陶绾绾也有些累，刚想一屁股坐下，结果猛不丁想起陶夫人，她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来，狠狠拍脑门，“不对，我真是忘了，哎呦，前天不是答应了给陶夫人送些吃食，瞧我这记性。” 也不知道陶小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越想越坐不住，好歹人陶夫人对她是一片好心呢，她总不能不管人家吧？ “琛儿，姐姐出去一趟，这里有些银钱，你若是饿了就和你秦先生一同出去吃，不必等我了，我迟些回来。” 陶琛应了声，攥紧姐姐给的铜板认真地点点头。 “姐姐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声音坚定，仿佛陶绾绾不同意就不罢休一样。 陶绾绾失笑，心头越发柔软，板起脸凶他，“不行，好好在家里待着，姐姐很快就回来。” 没想到她这一句话反倒还落了空，硬生生折腾到了半夜。 道：“这群畜生，这村里人都跑光了还来做啥，不要脸！” 第三十二章 关心则乱 原因是陶夫人家的兆哥儿身上起了红疙瘩，闹得人仰马翻。 陶绾绾过去的时候，陶夫人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满头大汗，一边走一边恨恨道：“老李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带着大夫回来？” 有下人来报，说陶姑娘来了，陶夫人愣了一下，浮现喜色，拍了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快去，快去把人请进来。” 她可真是光着急了，居然都忘了还有陶绾绾这号人物。 上次她一顿药膳就能治好兆儿的厌食，调理得明明白白，现在身上起红疙瘩应该也没问题吧？ 陶绾绾被陶夫人的贴身丫鬟带进院内，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陶夫人握起双手，只听她期期艾艾道：“妹子，你快来看看兆儿，我的兆儿他又不好了！” 陶夫人简直欲哭无泪，她本来就老来得子不怎么会照顾孩子，结果儿子还三天两头出事儿。 “好好好，夫人您不要急，咱们边走边说。” 陶夫人赶紧道：“这几天天气凉，你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若是得了风寒那可就是死路一条，我怕他生病给他每天都穿得多多的，谁成想……” 麻烦居然还是来了。 “今个我早上起来，兆儿的后背居然全是红疙瘩，他还一个劲地哭，不停地伸手去抓。”陶夫人抹了把泪，“我担心他抓破，就叫人压着，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可怎么办呀？” 说话的功夫，陶夫人捏紧陶绾绾的手，眼底含泪，盼着她能想出个什么办法，赶紧救救她的兆儿。 陶绾绾见她心急如焚，便宽慰了两句，对陶夫人说道：“不急，若是小公子还有力气哭便说明他尚且扛得住。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平安安的。” 陶夫人含着泪连连点头，带着陶绾绾快步走进儿子的房里。 陶兆儿的屋子在这宅子采光最好的地方，若是阳光好，前后两盏窗子都能透进光来，亮堂堂的待着就舒服，一旁的桌上还摆了新鲜小花，应该是陶夫人亲手打理出来的，可见其用心。 陶兆儿正在房里嚎啕大哭，婢女抱着他焦急地哄，不停地压下他挣扎不休的胳膊。 陶绾绾看见他便愣了，“怎么给他穿这么多？先给他把衣服脱两件。” 婢女犹豫地看向陶夫人，见陶夫人点了头，才赶紧把陶兆儿身上的棉袄给脱了。m.23sk. 陶绾绾上前帮着一起脱，顺势掀开他的衣服，观察他身上疹子的颜色、大小和范围，又趁着他哇哇大哭时捏住他的小下巴，看他的舌苔，快速检查一遍，才松了口气。 不是大事，单纯是长了痱子而已。 陶绾绾看向一旁担惊受怕的陶夫人，说道：“小公子没事儿，这红疹是热痱，小孩子火力壮，如今又尚未入冬，本不需要裹得那么厚，您给他裹得里三层外三次，痱子便给热出来了。” “什么？热出来的？” 看着一惊一乍的陶夫人，陶绾绾好心累，怎么这些古代的贵夫人都不懂得怎么养孩子吗？ 一个是环境太冷得了风寒，一个是穿得太厚得了热疹。 她由衷地觉得陶夫人应该和夏夫人交流一下感情，明明在外风风火火，结果在养孩子上头却是个新手。 陶绾绾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遍，又把一些她所知道的照顾年幼孩童的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陶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顾不上眨，恨不得立刻就叫人拿纸笔来抄下。 她现在越发觉得当初同陶绾绾交好是她这辈子干过最有价值的事儿了！ 待讲完后，陶夫人又问，“那兆儿身上的疹子怎么办？” 陶绾绾便叫下人去端了盆温水来，轻轻地擦拭着孩子的后背。 果不其然，在陶绾绾轻柔的手法之下，兆儿趴在婢女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她放下手帕转头去看陶夫人，轻声道：“小孩子说脆弱也脆弱，说厉害也很厉害，没那么容易就受伤的，夫人既然不懂，为什么不请个婆子来？” 这话问完，陶夫人身子僵住了，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经验，可她实在是怕了那些老婆子。 当年她招婿找到了现在的男人，以前也生过一个小女儿，冰雪可爱，奶萌奶萌的，简直就是她的心头肉。 坐月子的时候刚巧遇上她男人家里出事，就把爹娘一起接了过来，她家是半路发家的，她爹当年就是个暴发户，自然没有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规矩。 他们家伺候的也都是在外头人牙子手里买的。 彼时她爹已经走了，偌大个家只有她做主。 婆母来了劝她，买什么婆子，她自己就能伺候她这个儿媳妇坐月子。 那时候的陶夫人还单纯，被已故的陶老爷养得不谙世事，居然就信了。 结果老虔婆不是个好东西，瞧她没了爹便欺负她，硬生生掐死了她的小女儿，还说让她别养赔钱货，往后好好生个儿子跟着他们家姓。 开什么玩笑！ 陶夫人想起那段往事便恨得牙痒痒，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过好在她女儿没了，那个老东西也被她活活磋磨死了，外头还说不了一句闲话，到现在她那个傻子男人还不知道他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陶夫人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冷笑道：“谁知道那些老东西存的是什么心思，我的兆儿我必须亲自照看，谁也别想插手！” 陶绾绾挑挑眉，感受到陶夫人身上骤变的气息，轻声安慰道：“您受苦了。” 第三十三章 等她回家 就这么一句话，陶夫人瞬间热泪盈眶，拉着陶绾绾的手抽泣道：“你能懂就好，如今我只剩下一个兆儿了，万万不能出差错。” 陶绾绾点点头道：“关心则乱，您不要自乱阵脚。” 她能猜出来陶夫人之前所经历了什么，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子无非就是婆媳矛盾了。 不过陶夫人心性坚定，这些东西定然不会影响她太久，以后便能自己扛过去。 陶绾绾给陶夫人讲了一些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育儿心经，又把一些常见的儿童疾病的解决办法告诉她，包括腹泻，风寒。有些病并不算严重，只是因为古代人没有经验罢了，现在陶绾绾一说，陶夫人顿时就恍然大悟。 她眼睛亮得厉害，握着陶绾绾的手久久不肯松，崇拜极了，“陶姑娘，没想到你没当过娘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解和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陶绾绾汗颜，只能把锅往陶琛身上甩，“我……我家还有个弟弟，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所以懂些东西，没有夫人说得那么夸张。” 她能怎么说，总不能告诉陶夫人这些东西在现代随处可见，没事就有不少专家出来发声，她连带着也记了一些，再加上看过不少小儿疾病，所以总结了一套自己的心得。 陶夫人只觉得她谦逊，对她更加喜欢，握着手一个劲地道谢，越发热情起来，拉着她问了许多。 “院子住得可还舒服？” “你们一家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若是有就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我虽然年纪大你许多但胜在心态年轻，便厚着脸让你喊一声陶姐姐怎么样？” 陶绾绾又无奈又好笑，顺着她喊了声姐姐，又被陶夫人热情拉着在陶家用了晚膳，折腾到了半夜才送她回去。 一回家，陶绾绾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深更半夜，院门口不知道蹲着个什么东西，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借着影子，陶绾绾这才看清楚好像是个人形。 她心头一梗，猛地想起今天出门时说的话，试探着喊了一句，“琛儿？” “姐姐！” 黑影动了，一下扑进陶绾绾怀里，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陶绾绾惊得说不出话，摸了摸小陶琛的小脸，冰冰凉的，隐约有些湿润，她想抱他进去，可胳膊上还缠着木板，只得低声喊他，“琛儿，琛儿快进去，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陶琛吸吸鼻子，不说话，默默地拉着她走进屋内。 屋内灯火通明，秦肃霄也没睡，抬起带着血丝的猩红眸子看她，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你们都在等我吗？” 话音刚落，“呜哇——” 陶绾绾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抱他，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哄道：“哭什么，傻小子，晚上这么冷你个傻子怎么不进来？” 陶琛哭得更厉害了。 好半天才抽噎道：“我……怕姐姐有事。” 秦肃霄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声音中不自觉带了一抹担忧，“你回来这么晚，陶琛怕你有事想去找你，可我偏偏是个残废没法外出，他就在外头等着。” 顿了顿，他黑眸冷冽，“你知道这么晚不回来我……他有多担心吗？” 说完，秦肃霄薄唇紧抿，扭过头不肯说话了。 如果再让他说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 大约是这些日子早就已经习惯和陶绾绾姐弟待在一起了，如今她深夜还不回来，不仅是陶琛，就连他心里都有一抹不自在。 这是堂堂皇太子殿下从未有过的感受，直到今天他突然察觉到，他好像很早就已经习惯了陶绾绾的存在，习惯了依赖她。 秦肃霄阴郁颓废的后仰身子，纤长且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猩红的眸子，心情复杂到了极致，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可最后只是低哑开口，“下次早点回来，你弟弟很担心你。” “先生你不也很担心姐姐吗？” 哭声戛然而止，小陶琛睁着漆黑的眸子看他，光明正大地戳穿了他。 秦肃霄顿了顿，仓皇起身拿着拐棍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那背影就好像落荒而逃。 陶绾绾眨眨眼，没管他，转过头继续看面前的小崽子，轻声道：“你以为姐姐在外面出事了吗？”m.23sk. 小陶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脸羞赧，他实在是太担心姐姐出事了，他们姐弟俩一直都相依为命，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姐姐了，娘亲还下落不明，他绝对不能失去姐姐。 刚才一激动就哭了。 陶绾绾愧疚地低下头，单手拥弟弟进怀里，姐弟俩额头贴着额头，就仿佛心连着心。 “对不起，又让琛儿担心了。” 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之前穿越过来寻死过那么多次，恐怕早就在这小孩的心里留下阴影。 他一直不说，可每次在一起都会握紧她的手，每一次她出门都会在门口等她回来…… 陶绾绾懊恼地闭闭眼睛，平时不注意，可到了这个时候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便主动跳出来，叫她心里好一番难受。 “琛儿，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今天只是帮陶夫人照看生病的小公子，她帮了我们那么多，姐姐不想欠她的人情，琛儿放心，下次姐姐一定早点回来，还有……”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陶琛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来的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发誓，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寻死觅活，我还要看着琛儿长大，看着琛儿娶妻生子，功成名就，行吗？” “嗯！” 小陶琛含着泪重重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要是以前的姐姐说这种话他肯定不相信，可是现在的姐姐这样郑重其事地说话，他心里就有一种感觉，姐姐真的变了，再也不像以前了。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 小陶琛抽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抱紧陶绾绾，大声喊道：“姐姐，琛儿一定会有出息的！” 第三十四章 吃饺子 翌日，陶绾绾睡到自然醒才睁眼，浑身暖乎乎的，老远还能闻见飘来的香味，勾得她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她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今天日头不错，透过窗子晒得她暖洋洋的，身下是陶夫人特地准备的柔软垫子，身上盖着的也是陶夫人专门叫人买的绒被，厚实又温暖。 陶绾绾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循着香味恍恍惚惚地爬起来，飘到前院厨房门口。 噼里啪啦的炸油声跟放鞭炮似的，陶绾绾那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推开门，只见半大的小男孩正举着一口大铁锅小心翼翼地放在灶台上。 一旁的案台上是切好的猪肉，看那样子应该是已经洗干净控干的。 他熟练地起锅烧火，锅热后加入少许清水，倒切好的肥猪肉进去，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再加入少许葱段，盐，煮好后就能出锅。 等小家伙忙完这一切后，心满意足地擦擦头上的汗水，扭过头一看，身子僵住了。 “姐……姐姐……” 他结结巴巴地喊道。 既然被发现了，陶绾绾也不站门口了，挑眉看向地上有些心虚的小崽子，“你这是在炖猪肉？” 小家伙点点头，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他其实是觉得姐姐平时太辛苦了，他想帮姐姐分担一下。 昨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不住地想着姐姐疲倦的眉眼，于是早上早早就爬起来，读过书之后就拎着那些猪肉来了厨房。 他以前在家里也是见过娘亲做饭的，因为煮肉的次数不多，所以每一次娘亲煮肉的时候他都在旁边看着，认真记在心里，一来二去的就学会了。 小陶琛玻璃珠似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小声地说，“我只是不想姐姐太辛苦。” 陶绾绾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还会做饭？” 刚刚她在门口算是把全程都看完了，傻小子虽然人小，可做起饭来还是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有经验。 可陶绾绾整理过原主的记忆，没发现他会做饭啊。 小陶琛抿抿嘴，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偷偷看了自家姐姐一样，发现她没多生气，这才大着胆子解释道：“以前看过娘亲炖肉。” 说完他郑重其事地仰起小脸，倔强地看着陶绾绾，“姐姐，每天你都很忙，要出去看病，回家又要炮制药材，先生的腿又受伤了，姐姐你的胳膊还伤着，你们每天都要我读书，先生还教我练武，强身健体，我也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 小小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如同他那颗炽热的心。 陶绾绾“噗嗤”笑了出来，笑容越发骄傲，“好，姐姐支持你！” 不得不说，她能在这个糟糕的时代生活下去，有很大一部分的力量都来自眼前这个小男孩。 “不过你也不能耽误了学习，做饭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咱们银子不多，姐姐才买菜的，回头咱们富裕起来就请个厨娘。” “咕噜……” “姐姐你饿了吗？肉炖好了，快来吃吧。” 小陶琛熟门熟路地跳上小板凳，拿筷子戳了戳，确认猪肉软乎了之后这才灭了火起锅。 陶绾绾毫不客气，大步走向灶台，单手帮了他一把，余光瞧见旁边还有些昨天买的猪肉，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个念头。 赶忙招呼小陶琛，“琛儿，别忙活了，咱们中午吃饺子吧，你会和面吗？” “会！” “行，咱们中午就吃猪肉芹菜饺子！” 陶绾绾一锤定音。 秦肃霄驾着拐杖走出屋门，老远就听见厨房里啪啪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拿刀剁骨头似的，那叫一个凶狠。 越走近，声音越大。 隐约还能闻见一股肉香味儿，清清淡淡的，没放任何佐料。 饶是秦肃霄堂堂太子殿下，闻见这个味道也有些忍不住，不过他耐力极好。 小陶琛看见他很是欣喜，连忙招呼道：“先生你来啦，我煮了猪肉，姐姐刚刚尝了，可好吃了。” 秦肃霄不动声色点点头，扫视着厨房内的一切，陶绾绾正在案板前单手剁肉馅儿，剁得砰砰作响，那架势就跟要杀人似的。 他嘴角抽了抽，再往旁边看去，案板旁放着一口大锅，盖着盖子，刚刚他闻到的肉香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小陶琛和他说完话就颠颠地跑去择芹菜了，这是他刚撒娇卖萌跟邻居婶子讨来的，嫩生生的一把，颜色特别漂亮。 邻居婶子姓林，就住他们院隔壁，前些天他家小孙子闹积食，陶绾绾过去帮了一把，于是特意过来道谢。 他们家后院有片空地，要比陶绾绾他们的大上许多，林婶子平时在家没事干就特意种了些芹菜，今天过来还特意捎上了，瞧见小陶琛有礼貌，又回去拔了一把。 陶绾绾都怀疑她是不是把自家地薅秃了。 厨房内姐弟俩做起饭来有模有样的，陶绾绾剁肉馅儿，小陶琛择芹菜，择完又干净端个小盆倒入面粉，手脚利落地和面。 秦肃霄恍恍惚惚，心里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你要包饺子？” 陶绾绾正剁肉呢，顾不上回他，小陶琛扭头甜甜地笑，“先生不想吃吗？” “……” 想吃。 但不能说。 秦肃霄扭过脸，他堂堂太子之尊，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馋一顿饺子呢？ 那必然不能。 于是，他斟酌再三，“我……” “先生，快来帮我们一起包饺子吧，姐姐说今天吃芹菜猪肉馅的，可好吃了！” 小陶琛已经热情地朝他招手了，怕他等会儿过来没地方，还贴心地跳下凳子，把凳子挪远给他腾出位置。 于是，太子殿下包起了人生第一顿饺子，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 可眼前这对姐弟谁也不觉得他包饺子有什么问题，各自忙活着各自的，有空还嬉笑玩闹两句。 秦太子沉默了。 他在心底冷哼一声，他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一顿饺子算什么？ 第三十五章 古怪药单 虽然秦肃霄面上摆着张臭脸，但包饺子还是很利索的，也没让人教，学着陶绾绾的动作也很快就上手了。 三人合力，没多久便包好了一桌饺子。陶绾绾上辈子虽然是个千金小姐，但能自己创业当女强人也是很能吃苦的。小陶琛就更不用说了，他学什么都快，脑子出奇的好，看一遍就会了，再加上又是出身贫寒，地里刨食的人家，做起活来很是利索。 饺子包好，烧开水煮熟，陶绾绾特意拿了个大海碗将煮好的饺子倒了进去。 每人一个小碗，小陶琛吃得狼吞虎咽，头都顾不上抬。 虽然前几天陶绾绾给他买过肉包子，但是肉饺子，还是芹菜猪肉馅的肉饺子，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 家里穷，米面又贵，只能吃地瓜和粗粮，哪可能吃上精细面。 陶绾绾在现代就吃腻了饺子，现代美食那么多，饺子平平无奇，她平日里都不会想起来，可在小陶琛这里却是难得的食物。 她眼眶发涩，心里难受得厉害，在这个时代，就是努力想过好日子都不行。 “琛儿，吃慢点儿，不够还有呢，以后你还想吃什么就和姐姐说，我明天出去买。” “不用不用，姐姐我没什么想吃的。”陶琛一边吞咽一边摇头，生怕陶绾绾不信，他狠下心把碗放下，“姐姐我吃饱了！” 陶绾绾挑眉，如果这傻小子说这话时的眼神能从碗里挪开就更真实了。 “快吃吧你。” 秦肃霄一直暗中观察着这对姐弟，过了许久才夹起一个圆滚滚的胖饺子送进口中。 不得不说，逃难这么久，吃上这顿饺子，他整个人都满足了。 陶家姐弟的手艺很好，虽然比不上宫里的御厨，但也是别有滋味儿。 他可耻地吃了两大碗，连小陶琛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吃过饭，小陶琛自觉去洗碗了，陶绾绾跟着秦肃霄回了房，给他检查伤腿。从受伤以来他们就在奔波谋生，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她得仔细给秦肃霄复诊一下。 陶绾绾昨天就特意买了些草药，今天正好有空，给他敷一敷。 秦肃霄好像不太乐意，提起这条伤腿便有些闪躲，显然还是对自己受伤的腿无比介怀。 陶绾绾心里清楚，不过她可不惯他这臭毛病，掏出随身带着的银针，趁他不注意扎了几个穴位。 身前的男人“啪”地倒了下去，只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瞪她。 “你别瞪我哦，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这腿伤反反复复的什么时候才能好，拖久了小心自己变成瘸子。” 银针配合草药外敷，药效会更好。 陶绾绾一边施针，一边认真叮嘱他，“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外敷一次，配合针灸，你这腿能好得快一些。” 秦肃霄不说话，眼睫微垂，“我的腿真的还能好吗？” 待在这里越久他就越是怀疑，会不会永远好不了？ 这下换成陶绾绾瞪他了，“你瞎说什么，别质疑我的医术，我说你能好就没问题，放心吧听我的，保管你到时候活蹦乱跳。” “哦还有啊。”陶绾绾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与其想这么多不如多辅导我弟弟。好了，别动啊，等时间到了我就过来给你拔针。” 说完她就走了。 秦肃霄刚才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看着满腿的银针，他抽了抽嘴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他就知道这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墙之隔的隔壁，陶绾绾坐在桌前，摊开葛老给她的单子。 第一味药材就是何首乌。 第二味药材则是一株百年人参。 只一眼，陶绾绾就皱起了眉头，这葛老是玩她吧，俗话说补气人参，补血何首乌，这两味药材都是十分难得的，百年人参恐怕一般的药堂根本不卖的，要想找还得想办法上山才行。 葛老真是给她找了个大麻烦，不过她应都应下来了，这个时候反悔根本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陶绾绾抽了抽嘴角，啪地合上单子，长呼一口气，吹灯上床睡觉。 不管了，就算再困难她也得试试，正好山上药材多，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她没见过的珍稀品种。 药不嫌多，多的还能拿来换钱，她想开药堂就得多积攒资本。 这么一想，陶绾绾心里舒服多了，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到隔壁去给秦肃霄拔针，重新绑上夹板，然后回来睡觉。 一夜好眠。 陶绾绾心里有事，早上也起得早，起来把昨天的肉馅儿包了几个包子，蒸好后才离开。 出了家门，陶绾绾直奔他们住所附近的药堂，包括回春堂，一家一家地问过去。天籁小说网 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城里现在没这些药材。 普通何首乌和人参还好一点，但是葛老要的是百年人参，现在是乱世，再加上老天爷又不给活路，连年大旱，照这样发展，怎么可能有百年人参。 就连回春堂的陈掌柜都找不到，脸上满是歉意，“葛老他老人家用药一向随心，所以……” 陶绾绾心里翻个白眼，这个意思不就是告诉她，让她自己想办法嘛，葛老在用药上随意惯了，根本不考虑药材有多难得。 她没了法子，百年人参是不可能了，到时候只能让葛老自己想办法，可这个何首乌她还是得去山上碰碰运气。 在城内跑了一圈之后，陶绾绾终于死心了，她在药堂里把单子上的其他药材都买了回去。 这么一琢磨她便觉得不对劲了，这些单子上的药材根本就不像是治疗气血虚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老爷只是普通气虚，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需要用到百年人参。 所以…… 陶绾绾蓦地一惊，葛老要治的人根本就不是夏老爷，而是另有其人！ 可就算是什么大人物，他不说不就行了，又何必拿夏老爷打掩护？ 还有他当初问了她爷爷的名讳之后就一脸的惊讶。 他们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三十六章 准备上山 想来想去，陶绾绾最后还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家了。 她自己又买了些零嘴，还有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这些都是给陶琛准备的。 那个傻小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上次进城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陶绾绾都记在心里呢。 这次干脆就一遍打包了回去。 回家前，她有专门去了一趟成衣店，把尺寸告诉裁缝，让她好好给小陶琛做身新衣服。 每次一出去，她总是少不了往家里带许多东西。 小陶琛都习惯了，习以为常地帮自家姐姐将东西提进去。 待看到药材后，他眼前一亮，转头问道：“姐姐，你又要开始炮制药材了吗？” “是啊。”陶绾绾应了声，将药材拿到厨房里。 不一会儿，一个小身子凑了过来，低着头绞手指，“姐姐，能不能……教教我。” “嗯？”陶绾绾忙碌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他，“你想学医？” “不是。” 小家伙摇摇头，眼底露出向往的光，“姐姐制药太厉害了，我也想学门本事，到时候可以帮姐姐。” “成，你有心学就好。” 陶绾绾笑了笑，指挥着小陶琛给自己打下手，其实她还挺惊喜的，炮制药材确实也是一门手艺，若是他以后不想读书，也能有一门手艺维持生计。 这样也不错。 整整一个下午，陶绾绾指挥着陶琛将各种药材放在水中冲洗，然后晾晒，又借此机会给他讲了每一味药材的来历和生长环境。 小陶琛听得很是认真，他记性好更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陶绾绾说过的，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下午就记了不少东西，不过认药材这个东西还是需要实物的，以前上课的时候有图片，现在她手上有两本连本医书都没有，当然没法指给他看了。 陶绾绾想了想，干脆拍拍小陶琛的脑袋，问道：“明天姐姐想上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山上草药多，我教你认啊。” 陶绾绾想得很简单，山上有药材，可她刚一开口，小陶琛脸色就变了，眉头紧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 好半天他才扯了扯陶绾绾的袖子，轻声道：“姐姐，上山没那么容易，山上有狼，还有熊，光靠咱们两个去的话恐怕……” 陶绾绾脸色微变，她当时也没想到安全问题，毕竟是现代人对这些没概念。 可小陶琛这么一说，她顿时想起来了，确实，山上有狼和熊，要是运气好的话便能回来，可若是运气不好…… 陶绾绾沉眸，捏紧拳头，“你说得对，咱们不能轻易冒险。” 她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离鹿城最近的山下有个沈家村，这里的村民世代都生活在山脚下，应该有不少猎户和汉子。 看来明天得去村里花银子找个保镖了。 陶绾绾心里有了主意，便有了底气，将手里的药平铺在门口晾晒后，她便带着小陶琛回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绾绾把事情给秦肃霄简单地说了下，本来她只是想通知他一声，万一他们姐弟俩赶不回来，他就得想办法自己弄点吃的了。 谁知，她话才刚说完，秦肃霄便应声道：“明天我陪着你们一起上山。” “砰” 陶绾绾望着空落落的手皱起了眉头，“你也去？” 她不赞同地看了眼秦肃霄的腿摇摇头，“你腿伤还没好，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没成想，秦肃霄还是摇头，神色凝重，“我去过那座山，那边可能有我的旧部，我必须去看看。” 他现在对于离开之事毫无头绪，当初被那伙人追杀的时候他去过沈家村里，就在那里和他的心腹失散了，如今已经半个月，若是他的心腹还活着，这会儿也该养好伤了，估计还没离开，他想去碰碰运气。 若是能碰到，他离联系到其他人就更近了一步，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呆在家里，靠着女人去养活。 秦肃霄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陶绾绾沉默了片刻，捡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抬眸，“好吧，既然你要找的人可能在村里，你就在村里呆着吧，我和琛儿上山，不然带上你也是累赘。” 话虽如此，可秦肃霄的心还是狠狠一颤，“嗯。” 三人相顾无言，各自低头吃着各自的饭，不过除了小陶琛，他们俩倒是都没什么胃口，不停地用筷子扒拉着米粒，有些心不在焉。 好半天后，陶绾绾抬起头。 “我……” “你……”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陶绾绾顿了顿，“你先说。” “嗯，你上山找什么药？” “何首乌。”陶绾绾答道。 秦肃霄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我见过。” “嗯？” 陶绾绾坐直身子，捏筷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了白。 “你见过？”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是，当年我在山上九死一生，见过一株何首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带我上山，我可以带你去。” 秦肃霄垂下眸子，认真道。 陶绾绾这下没话说了，捏筷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顿了顿，终于点了点头。 “成，但是你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我和琛儿顾不过来什么的，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秦肃霄嗯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可这山上他非去不可，那上面还有一块虎符。 是他当年九死一生带出来的。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秦王那个老东西的人已经在鹿城了，恐怕目标就是为了这块虎符。 就算他拿不到，也绝不能让秦王那个老东西拿到，不然这天下只会更乱，到时候…… 秦肃霄眸子暗了暗，这个小家也保不住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三十七章 沈家村 陶绾绾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上山路上凶险，谁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而且还要带上秦肃霄，她越想越觉得困难。???.23sk. 本来就是困难模式了，现在直接成地狱模式。 更何况他腿脚不方便，万一…… 陶绾绾心里有事，郁闷地翻来覆去，在脑子里想了许多种方案，带，或不带，可到最后都是一个带字。 她是去找何首乌的，秦肃霄偏偏知道：况且陶绾绾也想去山上碰碰运气，万一运气好能碰到珍贵药材，她这辈子都值了。 思来想去最后都只能化为一个“去”字。 和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隔壁的秦肃霄。 两人早上碰面的时候，一人顶着一对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晚上去做什么了。 小陶琛倒是睡得很好，蹦蹦跳跳地去后院看小欢。 自从他们搬进来之后，陶绾绾就给小欢在后院搭建了一个狗窝，用杂草和棉布做成的，小欢很是喜欢。 看着面前的男人，陶绾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对面的男人似乎早就看出来了，抢先问道：“怎么了？” 陶绾绾闭嘴了，“没事。” 算了，就这样吧。 接下来谁也没再说话，前几天剩下的肉馅还有许多，陶绾绾捏了些馄饨做早餐，这一顿早餐大家都很沉默。 就连小陶琛都感觉到他们之间异样的气氛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馄饨。 用过早餐后，陶绾绾突然噌一下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半垂着眼眸的秦肃霄，“何首乌我自己找，待会儿你就留在沈家村里吧，你要找的人一定在那里，若是不带也只能说明他已经没了，不必和我上山。” “你是怕我拖累你吗？”秦肃霄声音很轻，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陶绾绾就是觉得他生气了，她顿了顿，想解释最后还是扭过脸，声音干巴巴的，“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劝你罢了。” 领不领情随便。 两人之间顿时又陷入沉默。 后面的谁也没继续说了，陶绾绾提前出去花了一两银子雇了一辆马车，还有一个车夫，专门让他们送进村子里，回的时候再来村子里接他们。 租马车的时候，陶绾绾还有其他选择，沈家村离鹿城并不算远，就是牛车也足以将他们送过去。牛车只要二十文，可马车要一两。 可不知道为什么，陶绾绾想都没想就租了马车。 这一切小陶琛都看在眼里，他悄悄地将姐姐拉到一旁，轻声问，“姐姐，你是不是担心先生的腿？” 陶绾绾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扭头，“怎么可能？我担心他做什么。” “姐姐明明就是担心先生的腿，不想让他跟着我们怕他受伤，还特意租了马车……” 小陶琛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映照出她别扭的模样。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这几天每天都跟在他们身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两人的别扭？ 小陶琛突然一副小大人模样，语重心长地拍拍自家姐姐的肩膀，“姐姐永远都是这样，嘴硬心软！” “别瞎说！” 被他这么一拍，陶绾绾险些破防，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傻小子，没好气道：“不许瞎琢磨了！赶紧去叫你先生，咱们该出发了。” 小陶琛咧嘴笑，“好嘞！” 马车缓缓驶向沈家村，陶绾绾和秦肃霄的气氛那叫一个尴尬，俩人谁也不先开口，陶绾绾甚至还教小陶琛背起了药材大全。 女子清脆的声音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秦肃霄就是想忽视她都难，听着听着，他惊奇地发现，眼前的女子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若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怎么可能会懂这么多东西？ 那些繁琐复杂的药材和药物作用，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就好像刻在骨子里一般，而讲解起来也不似一般人枯燥无味，反而栩栩如生，生动有趣。 秦肃霄听着听着，那颗原本躁动无比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这对姐弟都不是常人，姐姐医术了得，弟弟有过目不忘本领。 如果不是身在农家的话，恐怕他们会有更好的生活。 “到了。”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秦肃霄抬眸向外看去，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就在他们眼前，而他们如今就在沈家村门口。 “姑娘，沈家村到了，俺媳妇儿是这儿的人，对这还熟悉点，你看要不要俺给你带路？” 车夫憨厚的声音传来，陶绾绾点了点头，道：“行，麻烦您了。” “客气啥。” 陶绾绾下了马车，拍了拍陶琛的背，下颚微抬，小陶琛顿时心领神会地跑过去。 “先生，先生我来扶你。” 说完还不忘看一眼自家姐姐，故意悄悄凑到秦肃霄耳边，轻声道：“先生，姐姐人很好的，她只是不想病人病情恶化。” 小朋友认真地给他们解释。 谁曾想，这句说完之后秦肃霄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眼神晦暗难测，假装无事地摸了摸他的小脸，“我没事，咱们走吧。” 小陶琛不懂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一起吃饺子呢，可现在就是为了上山这事儿，先生和姐姐都不说话。 他最清楚不过了，姐姐只是担心先生的腿罢了。 那先生呢？他都已经解释给他听了，怎么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小朋友不明白，苦着脸垂下小脑袋，垂头丧气地跑到姐姐身边。 陶绾绾带着他进了村子，沈家村和上次他们露宿过的村子情况类似，为了逃难，年轻壮汉都跑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在村子里苟延残喘。 不过好在这个村子曾经比较富裕，老人们的粮食也足够，眼下若是没有乱军还好，乱军一来他们这些人便必死无疑。 想必村子里的老人也很清楚这些，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死气。 车夫给他们介绍道：“这村儿以前我经常来，这几年不景气就没什么人来了，姑娘若是想上山，我带你去？” 第三十八章 重伤之人 “先等等，您能不能帮我们在村里打探个人？” 陶绾绾本来想点头，转眼又想起秦肃霄，干脆一并问道。 她还是不想让这男人上山，山上的风险太大了，他这腿经不起折腾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在村里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没准儿到时候他就改变主意了，不上山她也放心。 车夫为人很痛快，“姑娘客气啥。不过现在这村里只剩些老人了，姑娘想找的人若是村里的恐怕早就跑了，若不是村里的人……” 他表情奇怪，摊摊手，“村里都穷成这样了，您要找的人……估计也走了吧。” 真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这村里太穷了，根本留不住年轻人，再加上现在是乱世，大家都为了活命逃荒去了，谁还留在这村里种地。 陶绾绾也不知道具体实情，扭头去看秦肃霄，只见他终于开口道：“村里有没有受了伤养在这里的人？” “这个……”车夫挠挠头，一时犯了难，“这个小人也不清楚，我给您打听打听吧，说不定真有。” 说完他快步向前进了村子深处，陶绾绾三人紧跟其后。 进了村子，陶绾绾才真切感觉到村里的衰败，处处都是敞开门的废弃院子，杂草在门前蓬勃生长，看样子已经荒废很久了。 车夫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这院儿是我婆娘以前住的，我们以前也是村里的，后来运气好进了城，这就荒废下来了。” “哎，到了。”车夫边说边推开眼前的院门，朝里面喊了一句，“李大娘，有客人来了。” “进来吧。” 从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随着声音屋内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满脸褶皱，可那双眼却并不浑浊，反而挺有神，带着几分看透世间的沧桑。 她打量了一番陶绾绾等人，脸上并无表情，转头看向车夫，“你带外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车夫赶紧解释道：“李大娘，这几位贵客都是从城里来的，来咱们村儿里找人，这村里就数您最熟了，所以来找您问问，咱们村里可有受了伤来将养的？” 李大娘皱起眉头，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良久才道：“没有。” 说完便要转身进屋。 陶绾绾赶忙喊道：“大娘，我们对这人没有恶意，这位……” 手指向秦肃霄，她赶紧说道：“是他要找，这人对他很重要，求您帮帮我们。”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李大娘应该是知道，但却不愿意告诉他们，再联想到这是秦肃霄的旧部，他们之前九死一生必定会被仇家追查，李大娘当然不肯轻易相信他们不告诉他们真相也是正常的。 此时秦肃霄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我要找的人姓李，名李正，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的话，麻烦告诉我们。” 李大娘身子不动了，像是在心里判断他们说的真假，半晌后，她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们跟我来吧。” 陶绾绾眼前一亮，赶紧和秦肃霄一同走上前去。 李大娘将他们带到了院里，径直走向偏房，陶绾绾闻得出来，这里有血腥味，虽然很轻微，但她鼻子一向很灵。 心里有了数，陶绾绾拉拉秦肃霄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跟上去。 “吱” 门开了，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剧烈的咳嗽声，李大娘率先走进去，熟练地坐到床边上，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男人眼窝凹陷，眼睛紧闭着，瘦得不成样子，若不是胸口处还有起伏，陶绾绾甚至以为这就是一具尸体，惨不忍睹。 李大娘转过脸看他们，“这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我……” 没等陶绾绾说完，李大娘又继续说道：“这小伙子是我孙女在山上救下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了，好在咱们山上草药多，我们就拿着草药给他将养着续命，至于名字，我们也不知道。” “这小伙子求我这个老婆子，不管什么人来都不要交代他的行踪，不过我瞧你们不像恶人，我老婆子这一辈子经历的人和事儿比你们吃的盐都多，看人啊，准着呢。” 李大娘摆摆手，像是耗尽力气一般慢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出门口，只有苍老的声音传进来，“既然你们认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老婆子是要回家吃饭咯。” 李大娘一走，陶绾绾赶紧上前查看病人情况。 秦肃霄皱着眉凑了过去，“他怎么样了？” 陶绾绾没说话，眉心处凝重，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半晌后，她指着床上的男人道：“他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之前应该是经历过重创，按理说已经活不下来了，可他居然还活着，现在还逐渐好起来了。” 明明是必死的结果，结果这人硬生生咬着牙挺了过来，也不知是有多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他。 陶绾绾很是钦佩，她长这么大都难得欣赏一个人，可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条汉子。 “你有办法吗？”秦肃霄轻声问道。 “有，不过得带回去，有药才行。”陶绾绾如实答道，确实啊，她就算医术再厉害，没有药材她上哪治病去，这不是开玩笑吗？ 秦肃霄又不说话了，一双黑眸沉得厉害，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屋内的气氛压抑极了，就在此时，床上的男人突然醒了，搭在床边上的手动了动。 “姐姐，先生，他动了，他动了！”小陶琛瞥见了，激动得跳起来喊道。 两人赶紧回头看去，只可惜，他只动弹了这么一下便没了动静，陶绾绾还给他把了脉，依旧看不出什么，他体内经脉俱损，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他以后还能习武吗？”秦肃霄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陶绾绾扭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扯扯唇角，“经脉俱损，你说呢？这么重的伤能保住一条命还是靠他意志顽强。还习武，你想让他死吗？” 第三十九章 上山采药 秦肃霄眸底阴沉，清隽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深处涌动几分病态的暗芒，屋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缓缓捏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陶绾绾拧眉，自觉站开离他远远的，这才没被低气压包围，她还顺手把小陶琛也一起拉了过来。 小朋友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扯着陶绾绾的袖子小声问，“姐姐，先生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变得好奇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呀。 陶绾绾想了想，拍拍他的小脑袋，“大概你先生有心事吧。”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看明白了，这男人平时就阴晴不定，而且容易钻牛角尖，把自己陷入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之前他看着受伤的腿便是这样，陶绾绾太清楚了，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她在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这种性格应该与人的成长环境有关。只能说这男人生长在一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所以才会养成今天这样的阴郁性子。 陶绾绾不想多管，他们不是一路人。秦肃霄是一定会离开的，他心里挂念着太多，恐怕肩上背负着很重的担子，没准儿还是什么王爷世子的，非富即贵，跟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又不一样。 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下他们只不过是被迫暂时有了交集，以后终究是会回到原本的轨道的，他的那些过去，陶绾绾没兴趣了解。 小陶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是为了我才受这么重的伤的。”阴沉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 当初他们被人追杀的时候，若不是李正以命相救，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了，这是他的心腹，是他当太子时候的伴读，是太傅最喜欢的小孙子。可跟着他却落得了个如此地步，躺在草炕上奄奄一息，浑身经脉俱损，以后也再也不能习武了。 他是最爱习武的啊。 少时太傅总是教训他，不爱读书偏偏要去武场练武，被太傅捉住打的屁股都肿了还要叫人抬起武场看人练武。就是这么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流落至此，甚至只能靠山上的草药勉强维持生命。 秦肃霄眼眶酸涩，他这个太子有什么用？他真的值得吗？值得李正用命去护着他吗？ 陶绾绾愣了一下，感受到他身上的绝望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了想，认真道：“你是不是又开始自我怀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你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断很快的。你知道他伤成这样还能活着是因为什么吗？因为信念。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信念，但他既然可以以命相救，那就说明你对他很重要。甚至大过自己的命，对吧？你现在怀疑自己就是在质疑他当初该不该救你。那你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也省得他救回来之后还要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不是折磨人吗？”???.23sk. 说着，陶绾绾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她从地上找到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让小陶琛搬去给秦肃霄。 “给你，咱们如今没有刀子，你用石头砸也是一样的。记得要往脑袋上砸，反正他现在就等于活死人，好不容易有法子醒来，结果还要看你这样，你给他个痛快吧。能死在你手上他应该也挺开心的，只是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你呢？” “砰！” 陶绾绾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面不改色地转移视线到脚下，只见她脚下赫然躺着块大石头，正是刚才她让小陶琛交给秦肃霄的那一块。 “闭嘴。” 秦肃霄敛敛眸子，杀意四起，空气都跟着冷凝了几分，他抬起下颚看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激我没用，下次若是再这样，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杀了你。” 说完他转身走进院子里透气。 陶绾绾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开玩笑，她又不是被吓大的，这种程度的恐吓她无所谓，更何况她可是大夫，如果秦肃霄有丝毫杀意，她保证，她一定会在他下手之前先一步解决他。 “琛儿，咱们走，上山！” “嗯！”小陶琛不明所以地跟在姐姐后面，虽然有些摸不清状况，但跟着姐姐走准没错。 院内，瞧见他们姐弟俩出来，车夫赶紧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是想上山了吗” 陶绾绾点点头，声音轻松，“你把我们带到山脚下就行了，然后回院子里等着吧。”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帮我们看好李大娘院里的人，若是有人过来你们就说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 “好嘞！”车夫一口应下。 入口处就在村子外头一个小树林处，车夫将他们带过去后，便指着里面解释道：“姑娘，这里面就是山头了，山上啥东西都有，蛇，还有狼，哦对还有那熊瞎子，你们办完事就赶紧下来，山上没人，要是真遇见黑瞎子也没人能救你们。” “好，我知道了，你在村里等我们。”陶绾绾暗自将信息记下来，拉着小陶琛的手率先上了山。 至于秦肃霄，他有拐杖，自己慢慢上吧。 这男人刚才还想杀她呢，现在就想让她当好人，不可能！ 陶绾绾哼了声，握紧小陶琛的手大步走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伙人马同样来到了沈家村。 首先遇见他们的是李大娘，老人家远远瞧见一伙人来势汹汹，便赶紧跑回村里将村里剩余的老人和孩子喊了起来。 “快，村里来人了，不像好的，快告诉大家伙儿去咱们地窖里头躲着，快呀！” 待说完她赶紧回家，喊了几个人一起将床上的人拖去地窖里头。 做完后，李大娘喘了口气，四肢酸痛，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骂道：“这群畜生，这村里人都跑光了还来做啥，不要脸！” 第四十章 追兵 “老姐姐，俺听说村子里今个来人了，啥人啊？是不是他们带进来的？” 地窖里一个还算年轻的老人挨着李大娘坐下来问道。 李大娘冷笑，哕了口痰，这才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伙人早先就来过几次，杀了咱们好些个人，妮儿她奶，还有狗娃娘都是叫他们害死的，也不知道来找什么东西，三番五次地来，现在又来了！” “要不是我老东西还有个孙女，我真想跟他们拼命！” 说话的功夫，上头便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几个老人面露恐惧，都不说话了。 好半天之后动静总算是消失了，李大娘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衰败下去，“之前狗娃娘死的时候就在我家，他们好像是来找啥令的，我也不知道，朝廷啊真是不叫人活，这样的朝廷啥时候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23sk. 地窖内顿时唉声叹气，谁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能来，更可笑的是他们连是否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 等动静消失之后，李大娘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没啥动静之后往外走。 “你们现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看看。” “老姐姐别啊，万一那群畜生还在咋整？” “是啊，再等会儿吧，说不准，他们还没走远呢。” 李大娘心意已决，脸上坚定的笑容，掷地有声道：“这地窖是啥好地儿不成，他们要不走，咱们岂不是得在这儿饿死？你们放心，反正我都活到这个年头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给你们探探路，我老婆子要是没了，柔儿你们帮我照顾照顾。” 说完就推开了地窖大门，走了上去。 没想到正在此处，那伙人还没全走完，李大娘心跳加速，赶紧躲到一个大水缸后面这才没被他们发现。 “都找完了吗？” “找到了，这村里一个人都没有，家里还剩些东西，估计是昨天连夜跑了。” “嗯，也好，这群老东西跑了就没人骚扰咱们了，找到那位的下落了吗？” 这次这边说话的声音小了些，似乎有些心虚，“还……还没，不过他伤得那么重肯定已经死了。” “那尸体呢？” “喂狗了？” “废物，带人上山！” 声音越来越小，那伙人的身影也逐渐远去，李大娘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确定附近都没有人之后，她腿一软，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惊骇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她赶紧朝里面大喊起来，“快出来，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乱军，李大娘现在算是明白了，山上一定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到时候这村里绝对待不下去，与其叫他们折磨死，倒不如带着孙女搏一把！ 陶绾绾他们上了山，根本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这会儿兴致正浓，山上的空气很好，风景也不错，就是树光秃秃的，怪不好看的。 不过这是秋天，这又是北方，树光秃秃的也很正常。 她小时候生活在南方，瞧见湖海什么的不感兴趣，对树林和山头还是很有兴味的。 “琛儿你来看，这个草叫什么？姐姐教过你。” 小陶琛赶紧凑过去，撅着小屁股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好半天他抬头答道：“柴胡！” 小脸红扑扑的，那叫一个喜人。 陶绾绾立刻满意了，眯着眼继续问，“那你还记得柴胡有什么用吗？” “疏肝解郁，退热！”这个小陶琛记得很清楚，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大声念了出来。 陶绾绾更满意了，扭头看了身后跟着的秦肃霄一眼，意有所指道：“像你先生那样的用柴胡有用么？” “有用！” 其实小陶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姐姐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用，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秦肃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抬眸看向面前得意洋洋的少女，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陶绾绾这女人这么记仇。 闹过一番后，陶绾绾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这一路上，她看到了不少草药，不过都很常见，离她想要的那种还差得有些远。 其中品质最好的居然是小陶琛发现的一株天麻，这种草药以前很常见，后来野生的就非常稀少了，品质好的可以卖两千元一斤。 陶绾绾本来还挺惊喜的，不过问过小陶琛之后又失望了。他说这东西村里的山上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 也是，这个时代哪能缺得了野生天麻，也就是他们现代才少有。 陶绾绾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陶绾绾摘了些苦菜，这东西她以前很喜欢吃，药食两用，还能防癌，有效缓解上火现象，吃腻了大鱼大肉吃点这个也很不错。 但现在…… 她单纯是觉得万一以后弹尽粮绝了，他们不至于饿死。 小陶琛没懂，姐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怀里抱着苦菜吭哧吭哧往上爬 有些略微不好走的地方，他们就合力扶着秦肃霄上去，这一路上三人居然也这么爬上了山。 “对了，你说的何首乌呢？” 陶绾绾终于想起来正事了，转头看他。 秦肃霄张望四周，指了指附近，“应该就在这一片，我们四处找找吧。” 说完，他就自己拄着拐杖利索地走了，走起路来很是干脆，显然已经把拐杖的用法摸索清楚了。 陶绾绾不管他，拍拍小陶琛的肩膀，“去吧，我们也分开走，但是不能走太远，等会儿就在这里见面。” “嗯！” 陶绾绾朝着秦肃霄的附近走去，既然这草药是他发现的，他肯定要比他们清楚多了。跟着他走总不至于摸瞎吧。 这么一想，陶绾绾觉得有道理极了。 他们就维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慢慢地在附近摸索着，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陶绾绾停下脚步，扒开两边的叶子，盯着地上的绿色的茎枝两眼发光。 “我找到了！” 第四十一章 躲避 “找到了？” 秦肃霄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只见陶绾绾小心翼翼地找了根树枝，然后慢慢挖开下面的泥土，将何首乌连根挖了出来。 “就是这个！这地方还真有宝贝啊，真是没想到，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这东西用来补气血可是再好不过了。” 陶绾绾两眼发亮，不停地左看看右看看，捧在手上恨不得当个祖宗供起来，那可真是看一百遍都不嫌烦的。 秦肃霄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兴奋，不由得仔细盯着她娇俏的脸庞看得入神，“你就这么喜欢药材？” “那当然。能治病救人的宝贝谁不喜欢？”陶绾绾白了他一眼，兴冲冲地继续拨弄何首乌的叶子。 “有些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就比如我手里的叶子，别看它只是片叶子微不足道的，可它作用大着呢。解毒散结，活血降脂。” 这才是中医的魅力不是吗？m.23sk. 她小时候也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教她如此晦涩难懂的中医呢？ 这些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秦肃霄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惊色，他手指微动，“这就是你要找何首乌的理由吗？” “啊不是，我找它还不是为了赚钱，不然怎么天天吃肉包子？” 陶绾绾又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解释，握紧手中的何首乌往回走。 前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陶绾绾猛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有人来了！ 而且动静如此之大，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 几乎是同时，陶绾绾背后涌出冷汗，汗毛都跟着一块儿竖起来了。本能的，她扭头把草药塞秦肃霄手里，然后把秦肃霄一边胳膊搭在肩上，半扛半抱地带着他跑。 “走，快走，有人来了！” 顾不上去想这是什么人，反正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秦肃霄捏紧拳头，踉踉跄跄地往山林深处躲，小腿处钻心的疼涌上来，他咬着牙一言不发。 陶绾绾还断着只胳膊呢，她身体又弱恢复得又不咋样，这可真是两个残废逃追兵了。 两个伤患一言不发地往隐蔽处跑去，陶绾绾这段时间吃得好，体力也上来了，撑得起秦肃霄，跑了一段路后抽空看他一眼，顿时一惊。 刚才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他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仿佛被汗水浸湿了一般，袍子上的血迹依稀可辨。 陶绾绾用力抓紧他腰侧的衣物，让他保持冷静，低声道：“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一定会上来的，必须找个地方躲一下。” 说话间，她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有猎户留下的痕迹，应当是用来捕猎的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他，声音认真，“秦肃霄，前头有个陷阱，我只问你一次，跳不跳？” “跳。” 两人坚定地对视一眼。 秦肃霄突然发觉面前的女子眸子亮得惊人，火光燃起，他笑了起来，“好，我们跳。” 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把拐杖往陷阱里一扔，确定深坑里头没有其他的东西，便立刻在坑边坐下来，整个人往下滑去。 咚—— 秦肃霄单腿稳住自己，伤腿被震得一阵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上方，“下来！” 陶绾绾从周围拖来枯树枝，在陷阱上方匆匆铺上，便也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陶绾绾坠进秦肃霄怀里，恰好压着左臂，疼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顾不得许多，头顶上突然传来声响，陶绾绾赶紧拉着秦肃霄往里躲了躲，只听上面传来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粗犷的声音率先响起，“老大，这山上这么大，咱们去哪找啊，这山上真能有吗？” 男人冷哼一声，“你问我我问谁？上边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赶紧过来找！” 待声音越来越小后，陶绾绾略微松了口气，皱起眉头脸色凝重，“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已经这么多次了，真的是来找你的吗？” 真不怪她多想，已经这么多次了，她快对陌生男人产生ptsd了。 秦肃霄垂下眼眸，难得流露出几分愧疚，“是来杀我的，是我的仇家派来的，对不起，连累你了。” “算了，你的腿怎么样了？”陶绾绾听不得这个，总觉得奇怪，余光瞥见他的腿，干脆问道。 “无妨。”秦肃霄假装没事地扭过头，实际上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还有他的腿，才好转没多久就再次成了这样，实在是难搞。 陶绾绾哪里不知道他在说谎，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罢了。 她想了想，安慰道：“别想了，等我们好起来，我回去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不过你这次回去千万别折腾了，回头受伤更严重。” 秦肃霄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比哭还难看，他早就习惯将一切都藏在心里了，遇见陶绾绾之后的每一天都过的惊心动魄的，至少和她在一起被追杀也要比他一个人强好多。 他有些想笑，以前在宫里过惯了尔虞我诈的日子，现在回归乡野居然还莫名有些轻松，他第一次没再考虑那么多，不用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太子之位。 从出生那一天起他就必须扛起责任，那是要成为未来帝王的责任，他肩负着所有子民，还有国家的兴盛，所以他严于律己，从未有过一丝放松。可自从逃亡获救之后，他见到了陶绾绾和陶琛，和他们过逃难的日子才发觉日子原来还能这样过。 想起陶琛，秦肃霄蓦地瞳孔微缩，“陶琛呢？” “啊？”陶绾绾愣了下，猛地一拍脑门，“坏了！琛儿！” 刚才她跟着秦肃霄走了，小陶琛去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们姐弟俩分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那群人。 “你先别担心，他和我们走的是相反方向，再说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就算碰见了那群人应该也不会为难他。”秦肃霄见她脸色陡然苍白，只能劝慰道。 确实，陶琛不过是个孩子，再说了那孩子一向很机灵，如果碰见了的话，应该也不会傻站着，肯定会躲起来的。 “现在只能看他运气好不好，若是遇见那伙人，咱们就全完了。” 陶绾绾心神不宁地闭上眼睛，心思沉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意外之喜 但愿如此吧。 陶绾绾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眼下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目光转移到他们所在的坑内，无奈道：“刚才跳了是爽了，可现在怎么出去反倒成了大麻烦。” 要是放在以前，这么一个坑肯定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他们一个腿断了，一个胳膊断了，光靠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爬不出去？ 陶绾绾苦着脸，满眼无奈，“现在好了，你快想想办法，咱们要是出不去可就要在这儿过夜了，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儿吧。” 秦肃霄却没怎么着急，甚至还有几分悠然地指了指上头，轻笑，“你太小看你弟弟了，你弟弟迟早会找过来的，那孩子很聪明。” 而且他早就发现了这孩子是个姐控，离开姐姐是万万不能的，他的聪明程度足以让他找过来，眼下只能希望他路上别碰见那群人。 陶绾绾愣了下，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秦肃霄的腿。 好在都没什么事，夹板有些松了，陶绾绾便索性全拆了下来，指挥秦肃霄重新给他俩绑好。 处理好伤处后，秦肃霄四处看了看，得出结论，“这里应该是很早就设置的，猎户就是村子里的，现在估计也不在了，只留下这么个坑。” 不然这样的陷阱里应该是有其他东西的，比如木刺，比如捕兽夹，而现在不仅什么都没有，还长了不少野草。在石块后面，隐约有一抹和杂草格格不入的绿色，他微微皱眉，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眸子睁大，再也移不开眼，“陶绾绾，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人参？！” 陶绾绾差点没尖叫出来，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赶紧蹲下身子，认真地将人参扒拉起来。 秦肃霄微讶：“还真是人参？” 陶绾绾握着满是泥土的人参，又惊又喜，她心脏若是差一点，就这种情况就能当场昏厥。 “这是一株百年人参，虽然是半截但也足够了，我估计是山上的野兽不小心碰断了，这半截就掉在这里了。” 陶绾绾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看，搓掉人参上的泥土细细打量，她之前在现代见过不少百年人参，可没有一株比得上这个。 野山参就是不一样，参须都眉清目秀的。 陶绾绾恨不得亲一口野山参，又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秦肃霄被她的笑容感染，轻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药材做什么？” 陶绾绾现在心情很好，干脆给他讲了讲她最近发生的事，“葛老让我给他炮制药材，他不知道要治疗什么人，不过给钱就行了。” 那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能拿到银子就够了。 “什么人？”秦肃霄微微蹙眉，这鹿城的知府好像…… 他也没多想，只是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些，别卷入这些事端。” 这个陶绾绾当然清楚，她以前也是看过宫斗剧的，有时候医者在上位者手中也是关键的一环。 “你放心吧，我拿钱就走，葛老出手大方，我还想在鹿城开个药堂，没银子没办法。” 说完，陶绾绾两眼放光，捧着怀里的野山参和何首乌，如同抱着两个心爱的宝贝，哪怕只有一只胳膊也不舍得松。 她甚至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这胳膊怎么还不好。” 连药材都拿不稳。 秦肃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险些被她逗笑了。 两人在这里又待了一个多时辰，哪怕是秋天，中午的阳光也是依然带着热度，他们虽然在坑里有上面的野草树枝遮着，但依旧觉得热。 泥土气息越来越重，陶绾绾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兴奋了，靠在土壁上微微闭着眼睛，缓解着焦躁。 终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陶绾绾猛地睁开眼，竖起耳朵仔细辨别，这一次是脚步声很轻，而且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个人！ 她微微愣了下，猛地瞪大眼，“你听，有人来了！” “嗯，怎么确实是不是你弟弟？” 陶绾绾才刚高兴起来就被浇了冷水，她想了想，干脆在地上捡了些小石子往外扔。 砰一声 “谁！” 小陶琛的声音响起，陶绾绾眼眸亮起，兴奋地扯了扯秦肃霄的胳膊，“是琛儿。” 接着，她朝着外面大喊一声，“琛儿，姐姐在这儿！” “姐姐！姐姐你在哪？” 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陶琛激动得险些哭出来，他赶紧伸手抹了抹眼泪，根据刚才传来的声音寻找姐姐的方向。 “琛儿，如果你在附近的话你就应一声，姐姐和你先生掉进陷阱里了。” 声音越来越近，小陶琛赶紧应了一声，仔仔细细地低头找了起来。 终于在一堆杂乱树枝下发现了陷阱，找到了自家姐姐，看到自家姐姐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在那棵树下等了你好久。” 原来和陶绾绾分开之后他就没走多远，不敢和姐姐分开太远，没一会儿工夫就跑回去了。 他运气好，没有遇见那群人，可也在那棵树下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直等不到姐姐回来，小陶琛着急了，这才顺着他们曾经走过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找了过去。 陶绾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长呼一口气，大声道：“琛儿别哭，姐姐没事，姐姐和你先生现在上不去，你想想办法找个东西，将我们拉上来。” 说完她又猛地想起什么，急忙问道：“琛儿，你可见过什么陌生人？” 小陶琛摇摇头，“没有。” 陶绾绾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感慨，“还是你这个傻小子运气好。” 第四十三章 营救 山间树枝多，但是光靠树枝也没法将两个成年人救上来。 陶绾绾还好一点，她因为营养不良身子骨一直不好，发育不良瘦瘦小小一只。秦肃霄就不一样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就算再瘦也有骨重，树枝根本支撑不住。更何况他们还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胳膊。 小陶琛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将他们拉上来，他还不敢往远走，生怕找不到路。 太阳光越来越烈，小陶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上，顶着烈阳，满头大汗。 地下传来陶绾绾的声音，“琛儿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还没有，姐姐你再等等。” 小陶琛声音中满是焦急，低头扫视着地面，可终究还是无果，找了许久才在一个土坑里发现了一根折断的小树苗。 大概有他腰身那么粗，应该是被风雨折断了，如今躺在这里。 这个倒是刚刚好！ 陶琛眼前一亮，顾不得抹汗，任由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滚落，大声喊道，“姐姐，找到了！找到了！” 他卖力抱起树干拖着往陶绾绾的方向走去。 陶绾绾和秦肃霄还在陷阱里，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是陶绾绾，她差点就以为回不去了。 没多久，一根树干便直直的落入陷阱当中，陶绾绾离得近，险些被撞上，狠狠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抬头问道：“琛儿，是你吗？” “姐姐！” 小陶琛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陶绾绾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树干，大概小孩腰身粗细，陶琛拖过来应该费了不少力气，现在小陶琛的喘息声还依稀可闻。 “姐姐，你和先生爬上来试试，不行的话我再找找别的！” 陶绾绾转头看了秦肃霄一眼，凝重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你这能行吗？” 秦肃霄嗯了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来，拖着伤腿挪到树干前，两只手一前一后抓着粗糙的粗树枝往上爬，脚下用完好的腿带起伤腿，艰难地向上爬。 全程除了一声闷哼什么都没有。23sk. 陶绾绾目露赞赏，不得不说在忍痛这方面，这男人是个真汉子。 这陷阱还挺深，跳下来时肯定会震到腿，往上爬也难以避免用伤腿保持平衡，秦肃霄却面无表情，仿佛不是他的腿似的。 陶绾绾很是敬佩，朝着上面喊了句，“琛儿，你先生上去了，你拉他一把。” “哎！” 陶琛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陶绾绾抬头看过去，只见秦肃霄艰难地爬到一半时，突然上面伸出一只小手，拽着秦肃霄的衣袖，艰难地把他拉了上去。 爬到上面之后，秦肃霄出了一身冷汗，他依旧一言不发，一句痛都没说过。 接下来就轮到陶绾绾了，陶绾绾伤了一只胳膊，但好在腿脚没事，她咬牙学着秦肃霄的模样，抓住凸起往上爬。她因为营养不良，腿上没力气，手上更没力气，好几次都差点从树杆上掉下去，她一直咬着牙强撑着。 爬到一半的时候，上头伸下来一只大手，陶绾绾愣了下，抬头错愕，“你……” “上来。” 秦肃霄声音未变，可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却早已暴露了一切，他应当是痛到骨子里了。陶绾绾不敢多想，直接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爬了上去。 才刚爬上去，迎面就扑来一个小身影，陶绾绾被迫接了个满怀，耳边响起小陶琛有些惊喜，却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陶绾绾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将怀里的小男子汉搂紧了几分，心里那块儿残缺的地方终于圆满了。 “傻小子，快别哭了，姐姐没事。” 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找到了百年野参！ 想起这个，陶绾绾心里就一阵激动，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何首乌和野山参，“你瞧，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要找的东西，你认识这个吗？山参可是宝贝啊……” 一说起中医，陶绾绾双眼放光，习惯性开始给小陶琛科普起来，一说就要说个没完没了，小陶琛认真地听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厌烦。 “咳咳咳。” 陶绾绾说得忘我，险些给小陶琛从药材讲到中医理论，最后扩展整个医学世界，还是一旁秦肃霄咳嗽打断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唰一下小脸通红。 “不好意思，我一时激动。”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态，秦肃霄难得唇角微扬，腿上的痛也没那么难忍了，语气淡淡道：“咱们该走了，若是再不走的话，我担心会碰到他们。” 毕竟他们已经在山上耽误了这么久了，谁知道下山路上会不会碰见那伙人。 陶绾绾点点头，拍了拍小陶琛，叫他搀扶着秦肃霄，三人一起徒步下山。 走到半路，陶绾绾突然停住了脚步，脑子里想起什么，惊讶出声，“你……等等，你不是要上山找什么东西吗？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吗？” 秦肃霄身子微顿，忽然笑了笑，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释怀，“不用了，找到阿正我已经很开心了。” 至于虎符…… 如今他找不到，那伙人也未必找得到。 陶绾绾有一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比起那块冰冷的虎符，身边之人显然更重要。 只要有他还在的一天，那群乱臣贼子就别想再扰乱这山河！ 陶绾绾愣了下，扑哧笑了出来，眼眸弯成月牙状，“行，不找了那咱们就下山，你的腿可耽误不起了，既然你自己想通了就省得我劝你再费口舌了。” “咱们下山咯！” “下山咯！” “姐姐你再给我讲讲何首乌的功效吧！” 陶绾绾笑了起来，声音轻快清亮，“好，你知道吗？何首乌还能生发，以后琛儿你若是秃了，姐姐就用何首乌给你生发！” “啊？我不要秃头！” 第四十四章 沈家村散了 一路上，姐弟俩有说有笑，路上也没碰见那伙人，安安稳稳地下了山，顺着原路返回到村里。 进了村，陶绾绾才发现不对劲，虽然村里一向没什么人，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可他们来的时候还能瞧见村里几个老人带着小孙子四处出来转转，而现在整个村子空落落的。 就好似……已经空了。 陶绾绾背后陡然生出冷汗，蹙眉，心底越发慌乱，她忍不住扯了扯秦肃霄的袖口，“你觉不觉得村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整个村子都空了一样，你感觉到了吗？” “嗯，我们再往里走看看。”秦肃霄还没完全确定，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陶绾绾心底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深。 陶绾绾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琛儿，你站在姐姐身后。我们推门看看。” “嗯！”小陶琛点点头，握住陶绾绾的手，两人一同走向李大娘的屋子，推开门。 哪里还有李大娘的身影，地上残留几个脚印，瞧这样子应该是有人来过了，不仅如此，陶绾绾还发现地窖的门半开着，大约是里面的人走得太匆忙，连门都来不及合上。 陶绾绾突然开口问道：“这里有人来过，什么情况下村里的老人会去地窖躲着？” 半晌，她身后的秦肃霄回答道：“那伙人先进村里，后又上山。” 陶绾绾捏紧拳头，心像是被揪起一般，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那群人进村杀了所有老人，同时也包括李大娘屋里的李正。 第二种就更简单了，他们躲起来了，躲进了地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陶绾绾拉着小陶琛走进地窖，刚踏进大门，小陶琛大喊一声，“啊！姐姐，是之前的哥哥！” 的确是李正！ 陶绾绾悬起的心总算松了下来，本能地扭头去看秦肃霄，只见男人握紧的手终于松了下来，他的肩膀微微颤抖，逐渐恢复正常。 “那群人来过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跑了，咱们把他带上吧。” “嗯。” 陶绾绾搀扶起床上躺着的男人，叫小陶琛帮忙，连带着秦肃霄，三人一起将人扶到屋内。 正巧遇上回来等他们的车夫，陶绾绾松了口气，赶忙招呼道，“你来得正好，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吗？” 车夫连连应声，很有眼力见儿地帮他们上来扶着男人，三人一起发力，齐齐将人扶到马车上。 车夫往村子里面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们这么快就下山了？村里人呢？李大娘呢？你们把这后生从李大娘家里带出来，她没来送你吗？她家柔儿一直照顾着这后生，怎么也不出来？” 陶绾绾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简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村里已经没人了，我们下山的时候，所有的屋子都空了，李大娘家的地窖门开着，我猜想他们是跑了。” “什么？”车夫脸色惨白，险些跌倒在地，嘴里喃喃道，“咋会这样？” 好半天他才缓缓站起来，面露歉意解释道：“姑娘，实在是我刚刚没忍住，我们沈家村以前也是数一数二的村子，村里儿的汉子们能干活，日子过得也算幸福，不愁银子和粮食，每家每户都有干劲，只要肯干活就能过好日子，那时候别提多好了。” 车夫长叹一口气，低下头，“要不是后头战乱，那些乱军进村抢东西杀人，沈家村也不会散，大家都去逃难了，李大娘这些老人不愿意走，甘愿留在这里等死，没想到……现在连他们都跑了。” 说到这儿，车夫眼底的热泪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起来：“现在我们沈家村都散了，都散了啊！” 陶绾绾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拍了拍车夫的肩头轻声道，“放心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现在短暂分开以后一定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顿了顿，她眸光微亮，“乱世一定会平，也许大英雄就在我们身边。” 秦肃霄伸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里面异样的情绪，心跳动得很快。没人知道，他在听到陶绾绾那句大英雄就在我们身边对他的触动有多大。 他闭了闭眼，心底再次坚定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鹿城，陶绾绾给车夫多加了半两银子，让他帮忙将昏迷不醒的李正扶到了屋内。 送走车夫后，陶绾绾想都没想就去了秦肃霄屋内，掀开他的衣袍重新帮他包扎了一下。 “还好骨头没出事，继续养着吧，如果没事的话就别出门了，那位李公子我帮你治，医药费另算。” 陶绾绾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秦肃霄。 被她这么看着，秦肃霄耳根子红了红，忽然就有些不自在，别扭地转过头。 “嗯。” 陶绾绾的医术还是没的说，给秦肃霄换上干净的夹板包扎好后，她站起身来，“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换药，这些日子也别教琛儿习武了，把腿养好再说。” “他如今不过是在打基础，我教他也不费事，不会伤到腿。”秦肃霄却淡淡地拒了，“一切照旧便是。” “……那随便你吧。” 陶绾绾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只剩下身后无奈的男人，垂眸轻笑。 这小女人还挺有脾气。 有意思。 陶绾绾从秦肃霄的房间出来就径直回了屋，才刚关上门，她满心疲倦地躺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盯着房顶发呆。 她还是太弱了，没有银子，没有武力，现在还断着一只胳膊，简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空有一身医术，却没有发挥的地方。 陶绾绾闭了闭眼，忽然捏紧拳头，“明天就开始炮制何首乌和野山参，我一定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药堂！” m.23sk. 第四十五章 虎符?!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陶绾绾猛地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谁呀？” 门外很快就传来回声，“姐姐，是我。” 原来是小陶琛。 陶绾绾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打开门将小陶琛迎了进来，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自己坐在床上，温声问道，“怎么了？琛儿你还不睡吗？怎么想起来找姐姐了？” “姐姐，我…………我在山上发现了一样东西，我有点怕，我想给你。” 说完他低下头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令牌，放在陶绾绾手上，轻声道，“姐姐，就是这个东西。我在找你们的时候发现的，好像还挺重要的，如果能换银子的话就更好了！” 小陶琛显得很是兴奋，小脸红扑扑的。 陶绾绾垂下眼眸打量了片刻，这东西她莫名觉得眼熟，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她沉思了许久，脑中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东西是！” 虎符！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这东西不就是以前在电视剧里经常见到的吗？大将军才能持有，持有便能号令天下！ 陶绾绾的心砰砰直跳，捂着颤抖的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东西没什么用啊？”小陶琛瞧着她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捡回来一个垃圾，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低着头，有些愧疚，“姐姐，对不起。” “傻小子！你这次捡回来的……”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气来，“这是……算了，琛儿你要忘记这件事情，那天我们上山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明白了吗？” 陶绾绾认真地看他，眼眸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知道吗？” 小陶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眼眸迷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姐姐说的一定是对的，他只要认真听就是了。 “我知道了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乖！”陶绾绾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握着虎符的手微微颤抖，“快回去睡吧，姐姐现在睡不着，乖。” “好。” 小陶琛乖乖地关上门，慢悠悠地回去了。 屋内，陶绾绾握紧怀里的虎符，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会是虎符，怎么会？她一个普通农家女居然能捡到这种东西…… 陶绾绾心潮澎湃，握着虎符的手不住地颤抖。 若是这东西真的对天下有用，此时在她手里，究竟是好还是坏？ 陶绾绾不知道，她有点想将东西交给秦肃霄，可又有些不敢，毕竟她不清楚秦肃霄究竟是什么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能知道这男人心怀天下，不是个坏的。 可她如今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并不是看电视的观众，所作所为都会影响这个世界。 而现在……关键的一块虎符就握在她的手上。 - 翌日一早，陶绾绾睁开酸涩的眼，她昨天一夜没睡，闭上眼睛脑子浮现的就是昨天捡回来的那块虎符。 她连做梦都在想这块虎符怎么办！ 最夸张的是她甚至想过她干脆弃医从武，当个乱世中的女英雄成就一番霸业！ 可这个念头终究是想想罢了，她哪有这个本事。 陶绾绾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了出去，翻身下床。 现在想这么多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将昨天拿到的何首乌炮制出来。 她想了想，将早已准备好的何首乌，洗净，擦干，切成厚片，去掉杂质，然后拿去晾晒。 这样的方法也就是她现在在古代了，若是在现代，她可以直接上专用烘干机。 只可惜这些都回不去了。 陶绾绾叹口气，默默地将何首乌在竹编簸箕上铺好，晒在院子里。最近都是艳阳天，应当不会下雨。 陶琛也出来了，揉揉眼睛闷闷的喊她，“姐姐，你今天好早。” 陶绾绾默默蹲下身子，她也想睡懒觉，还不是睡不着，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需要过多久她就需要何首乌生发了。 小陶琛也蹲下来和她一起铺地上的何首乌，随口问道：“姐姐，你这些药都要卖吗？” “对，过几天晾好了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去回春堂。” “嗯！” 晾药需要三到四天左右，时间要把握的刚刚好才行，若是久了难免会晒得太干，影响药效。 这几天陶绾绾也没出门，新添的李正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动不动。陶绾绾之前给他检查过伤势，在慢慢地恢复，但并不快。 不过这人也算是意志坚定，伤成这样都能坚持下去。 秦肃霄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人闷在房子里，每天除了教小陶琛功课以外就不动了。 陶绾绾也不去打扰，她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打算先不将虎符交出去，毕竟这是能调动天下将士的重要东西。若是因为她一念之差托付错了人，最后造成的恶果是要全天下的老百姓一同承担的。 陶绾绾还没有这个勇气，她默默收起虎符，藏在自己屋里的小柜子，还特意出去叫人打了一把锁。天籁小说网 在她没遇见靠谱的人之前，这柜子她应该都不会打开了。 闲暇无事的时候，她就买来药材教小陶琛炮制，没想到这小子学得还挺快，一些基础东西已经掌握得很好了。 只要多加练习，以后靠炮制药材混口饭不是问题，陶绾绾志不在此，但这药材完全可以交给小陶琛去做。 他们到时候开药堂，一个治病救人，一个掌握后方，炮制药材，姐弟合作，简直无敌！ 不过这些她也就是暂时想想，小陶琛还要读书呢。 这么聪明的孩子总不能因为她耽误了。 这么一想，日子就过得快了许多。 转眼间，该去给葛老送药了。 第四十六章 贵客陶绾绾 回春堂内人声鼎沸，陶绾绾领着小陶琛，小陶琛紧紧抱着一个大筐，就是有路过的人想瞥一眼都不行，比那抱银子的还要紧张。 不过，这可不就是银子吗？ 还没进去，陶绾绾脑瓜子已经开始盘算开了，按照市场价，炮制好的何首乌大约是二十两银子一斤，她手上这点大概也就是个一斤左右。葛老一次性要得多，可以稍微打个折。 还有山参，这东西可就贵了。寻常的一支百年老参卖一百两也是有的，可她只能拿到半个，还是半风干不是很新鲜的，所以价格方面只能降了。 陶绾绾咬牙算了算，干脆四十两一起打包带走算了！ 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些葛老单子上的药材，陶绾绾和陶琛出门的时候都带上了，姐弟俩大包小包地抱着，像是要去集市上赶集。 进了回春堂，马上便有小伙计迎了上来，见陶绾绾胳膊绑着，便立刻笑着问道：“客官，您二位是来瞧病还是买药的？” 陶绾绾摇摇头，指了指小陶琛怀里的筐，道：“我们是来卖药的。” 不是买而是卖？ 伙计愣了下，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迟疑地看她，“卖药？” “是啊。” 他拉着不明所以的陶绾绾走出来，逆光指向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皮笑肉不笑道：“您看看这是哪？” 陶绾绾心领神会，也不和他多说，拉着小陶琛扭头就往里走。 “我找陈掌柜。” 小伙计在后头讥笑，边走边拦。 “真不是我瞧不上您，我们回春堂不收散药，您去各大药堂问问，哪个正经的大药堂收散户？” 陶绾绾停下脚步，回头冷脸，“我找陈掌柜。” 她还就不信了难道就天底下的药堂都这么势利眼？连东西好坏都不看就直接断定不收？ 陶绾绾胸口燃着一腔怒火，强忍着才没骂出声，“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找陈掌柜！” “谁找我？”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陶绾绾燃起的怒火终于消了几分，抬眸看向不远处，果然，药堂柜台前站这个穿着长袍，样貌儒雅的男人，看见是陶绾绾之后他眼前陡然一亮，“陶姑娘，大驾光临，陈某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陶绾绾声音松了几分，不过面色依旧冷，直接质问道：“还请陈掌柜多管管手下人，贵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药堂，如此眼高于顶交横跋扈……哼！” 她扭脸不愿多说，她真是受够了这古代，只因她是女子且年纪不大，就如此对待？若是她爷爷定然不会这样愚昧！ 陈掌柜愣了下，蹙眉狐疑地看向小伙计，厉声喝道：“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这……这不就是个普通女子吗？”被他呵斥的小伙计顿时慌了，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瞪圆了眼睛，“您不是说咱们回春堂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绝对不收散户的药吗？您还说那散户的药一瞧就不是正经炮制出来的，手法粗糙，配不上咱们回春堂吗？”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陶绾绾挑眉看向陈掌柜，只见他神情慌乱，手不自觉地合十摩擦，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心虚了，她冷哼了一声，心中只觉得无比讽刺，看来这回春堂也不怎么样，以后她一定要自己开一个真正有意义的药堂！ “啊哈哈，陶姑娘，这小子是前不久才招来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听这小子瞎说！” 说完陈掌柜立马扭头瞪向小伙计，随手一巴掌胡他脸上，“你个蠢东西瞎说什么，这位陶姑娘，可是咱们回春堂的贵客！” 天知道他盼了有多久，若是这位陶姑娘再不来，他恐怕就要被葛老念叨死了！ 陈掌柜背后冷汗直流，心悬一线，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对再惹陶绾绾生气，陶绾绾生气倒是没什么，最要紧的是如果她不高兴，葛老也必定要发火。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葛老从城东那边给挖过来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的真心实意打动葛老了，结果后来他才打听到原来是这位陶姑娘从城东搬到了城西，不然哪有他的今天。 虽然不知道这个陶姑娘到底有几分本事，但光看她能让葛老如此优待就知道她绝对不一般！ 而这样的人物却险些被他店里的一个小伙计给得罪了？ 陈掌柜光是想想心脏就差点跳不动，转头指着小伙计的鼻子一顿骂，“没眼力劲儿的东西，陶姑娘这样的贵客也是你能得罪起的？滚下去，要是再让老子发现你得罪贵客，你就别在这儿呆了！” 陶绾绾扯扯唇角没说话。 陈掌柜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生怕多说一句话惹了陶绾绾不高兴。 “葛老没来吗？”陶绾绾没回应，轻声问道。 “奥奥奥，葛老他老人家一向不定，咱们就连有要事时候都找不到。”陈掌柜连忙应道，见陶绾绾脸色不对他赶紧补充道：“不过葛老早就交代过我了，要是陶姑娘您来了，您手里的药材一律按最高价收。” 说完，他的余光撇向陶琛怀里的筐，里面的东西用白布盖着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他期冀的又转回陶绾绾。 陶绾绾点点头，用没受伤的手掀开白布，将里面炮制好的何首乌和野山参露出来给他看， 声音却还是淡淡的，“这两样是葛老特地要的，剩下的那些也是他单子里提到的，还有一些是我之前炮制出来的，葛老没说，掌柜若是要就拿下，若不要我就拿去别家。” “要要要！当然要！”陈掌柜巴不得从她这儿再拿些东西呢。 这陶姑娘穿得不算体面，但却十分干净整洁，可见生活不太如意，不然也不会出来卖药材了。陈掌柜这个人虽然眼睛长头顶上，但对葛老说的话还是非常认可的，甚至当成至理名言！ 葛老都要照顾的人，他刚才得罪了，那不得多补偿一些做个好印象？ 他刚才还正发愁着呢，想着怎么补偿呢，现在机会就来了。 天籁小说网 第四十七章 最厉害的姐姐和最好的弟弟 陶绾绾没推辞，她让小陶琛将怀里的筐放在柜台上， 让他们自己清点。 陈掌柜给柜台上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转头又朝着陶绾绾笑得一脸谄媚，“咱们都算过了，陶姑娘，这些我一共给你八十两，里面的何首乌和野山参可是好东西，不过量少，这两样都是葛老特意给的价格，至于剩下的这些，我给您二十两，就当是弥补了陶姑娘刚才在我们店里受的委屈。” 这番话说得无比圆滑。 陶绾绾听了只是笑笑，微微挑眉，“您不看看吗？万一我的药不好呢？回春堂不是一向不收散户吗？” 陈掌柜额头上冷汗滚落，赶紧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陶姑娘的药我们信得过，葛老都说您厉害，我们回春堂怎么可能会怀疑？” “但愿如此吧。” 陶绾绾笑了笑，拉着小陶琛的手，“琛儿咱们走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陶绾绾一走，陈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口，“娘的，这要是得罪了贵客，葛老跑了，老子的店可怎么办？” 他在外面口碑一向很好，虽说背地里也会做些蠢事。这次好不容易请来了葛老坐镇，名声更上一层楼，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被耽搁了。 想到这儿，陈掌柜赶紧转过头厉声喝道：“快去，把葛老要的东西分出去。” 伙计应声，分到一半抬头问道：“掌柜的，那剩下的药材咋整？” 陈掌柜嗤之以鼻，摆摆手，“随便你扔哪，一个乡下野丫头做的药，谁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入了葛老的眼。我可不信这一套，意思意思就行了。” “哎！” 另一边，离开回春堂后，陶绾绾把银子放进小陶琛的口袋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琛儿想吃什么？咱们赚了银子，买些好吃的庆祝一下。” “姐姐，我什么都不想吃。”小陶琛闷闷的声音传来，陶绾绾侧头看过去，只见小家伙低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仔细看过去甚至还能发现他握紧的小拳头。 陶绾绾愣了愣，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眼眸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告诉姐姐，怎么了？” 刚才她也没注意这傻小子，心思都放在药材身上，没想到这傻小子出来之后反而自闭了。 “姐姐……” 小家伙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遮住里面的光，“他们瞧不起我们。” 小陶琛捏紧拳头，猛地抬起头露出眼底愤愤不平的光，“姐姐，那个陈掌柜根本就不是诚心收咱们的药。我在角落里都看到了，他给那个小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个小伙计连筐都没打开过，根本没看到里面咱们的药，他分明就是……分明……” 小家伙气得浑身发抖，眼眶也跟着地的红了，“他分明就是敷衍！” 凭什么！ 在他看来，姐姐炮制的药材明明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开什么价都合适，可是呢？ 那群人却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气不过！ 正想着，头顶上突然落下一只大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声传来，小陶琛懵了，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 陶绾绾被他逗笑了，脸颊梨涡浅浅，只觉得又好笑又暖心，“傻小子，在你心里姐姐就这么厉害吗？” “嗯！”小陶琛坚定地点了下头，又怕表达得不够，还专门补充了一句，“是最厉害的！” “天底下最厉害的！” 他声音高昂，不自觉地挺起胸膛，仿佛有这样的姐姐他也跟着骄傲。 陶绾绾愈发想笑，心底深处仿佛塌陷了一块，变得越发柔软，她含笑应了声，“琛儿在姐姐心里也是最好的弟弟。” “全世界最好的。” 不过说完这些，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琛儿，你过来认真听我说。”陶绾绾正色道：“以后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情生气，姐姐不在意这些是因为他们格局太小。像他们这样眼界和格局低的人，以后终究难成大事。他们能不能看到我们的好都无所谓，拿到银子就行了，以后咱们开了自己的药堂就不用受这样的气了。”23sk. 小陶琛似懂非懂，“可是……” 陶绾绾却摇头，目光一紧，“没有可是，若是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那这天底下能叫你生气的人多了去了，你岂不是要气死？” 这些也是爷爷教给她。 学医者更懂如何修身养性，不动气便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 “琛儿懂了，谢谢姐姐。”小陶琛低下头，脸色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嗯乖，这才是我的好弟弟。走，咱们去给你买书！” 陶绾绾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拉着他往书局走。 上次她去书局的时候没带陶琛，东西带回去后，她可是一点没错过这傻小子眼底的迸发出的亮光。 那时候她就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带他来一次书局。 姐弟俩慢慢悠悠地走到书局，路上，陶绾绾还顺便买了两串糖葫芦，他们一人一串。 小陶琛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糖葫芦，满打满算也就两次，现在瞧见还是兴奋得不得了。 陶绾绾就淡定多了，她从小就不爱吃甜食，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上次吃还是她五六岁的时候。 “姐姐，我们到了！” 小陶琛指着面前的建筑，双眼放光，情不自禁地大声喊道：“姐姐，你瞧，那块砚台好好看！” “姐姐，这是羊豪吗？” 一进去，小家伙就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新奇得不行，仿佛书局的空气都是墨香味儿的，充满了知识。 陶绾绾一一给他解答，看着小家伙眼底兴奋的光，瞬间心情大好，财大气粗道：“去吧，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咱们如今有银子了，买得起！” 第四十八章 让他后悔的机会来了! “好耶！姐姐万岁！” 整整一个上午，姐弟俩几乎都泡在书局里，小陶琛买了许多书，不仅如此，陶绾绾还给家里的秦肃霄挑了一套笔砚，就当作是他最近教小陶琛学习的辛苦费。 姐弟俩进去的时候怀里空空，可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怀里都满得塞不下了。 无奈之下，陶绾绾只得租了辆马车，和小陶琛一起坐马车回家。 回去的时候恰好路过回春堂，只见回春堂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透过帘子能瞧见里面带着纱笠的夫人，外面站着个叉腰的丫头正对着回春堂破口大骂。 “你们回春堂都是些什么庸医，我们夫人都来了这么多次了，一点好转都没有，你们这回春堂还不如关门算了！” 陈掌柜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赔罪，“姑娘，实在不是我们不尽心，而是夫人这病……咱们到现在也没找到原因。” 他边说边抹汗，心里差点骂娘，这一天天他过得实在太倒霉了，先得罪了葛老说的贵客，现在又被知府夫人找上门来，丢人丢大发了！ “哼，你们回春堂分明都是庸医！”那丫头依旧不依不饶。 片刻后，马车内传来女子冷淡的声音。 “明儿，既然回春堂无法，咱们回去吧。” “不是，夫人！” 陈掌柜听了顿时冷汗直流，匆忙挡在马车前，哆哆嗦嗦地解释，“夫人切勿着急，等……等葛老回来，等葛老回来我一定叫他老人家给夫人瞧瞧！” 马车内沉默不语。 叫明儿的丫头冷哼了一声，挤开他就要上马车，回头还啐了口，“让开吧你！” 陶绾绾收回目光，唇角微扬，拉了小陶琛一把，“琛儿，看好了，让他们后悔的机会来了。” 说完她跳下马车，走到马车前，朗声道：“夫人，小女愿意一试。” 陈掌柜正慌着呢，眼下一看陶绾绾，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对对对，夫人，这位陶姑娘是葛老的弟子。您让陶姑娘试试如何？” “葛老的弟子？” 一直沉寂的马车突然有了声响，一双素白的手缓缓掀开帘子，带起一片珠翠碰撞的清脆声响，带着纱笠的妇人缓缓走了出来。 “那便试试吧。” “好好好！”见知府夫人松口，陈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将陶绾绾拉到一旁，急切问道：“陶姑娘，你你可有办法？” 陶绾绾环胸，并不去看他，拔腿就走。 “哎？陶姑娘你走什么呀，这可是知府夫人，那病……那病，哎哟你听我说呀！” 陈掌柜连忙追上去。 陶绾绾随着知府夫人来到一间屋内，只见她坐在床榻上，声音平静，“明儿。” 明儿立刻上前缓缓将她头上戴着的纱笠取下，露出一张温婉苍白的脸，女子眉眼并不艳丽，但却温柔，瞧着让人心底放松。 接着，明儿又将夫人的满头乌发放下来，洒满了肩头。 妇人这才缓缓开口道：“明儿去说吧。” 那叫明儿的丫头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夫人每每梳头的时候都会掉一把头发，长久以来越发严重了。” “陶姑娘可有办法？”妇人打断了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陶绾绾。 脱发？ 陶绾绾沉吟片刻，脱发的原因有很多种，现代人最多的原因是气血亏虚导致脱发，难道这位夫人也是？ 可……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只见这妇人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自带一种虚弱感，眉梢的疲倦已经暴露她无法久坐的事情。 陶绾绾微微皱眉，“夫人可是最近伤神？” 妇人顿了顿，点点头，“我才出了月子，自生了康儿之后，头发便一直掉，每每梳头都总要落下一把，落得我心慌意乱。” 她这一头秀发实在好看，如今落得稀薄，知府夫人那是越想越烦躁，久而久之连刚生的孩子都瞧着不顺眼了几分。 “那便是了。”陶绾绾嘴角勾起了然的弧度，一切都已经明了，知府夫人脱发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生了孩子之后气血亏空。 俗话说的好，肾其华在发，肾气足不足主要看头发。还有肝肾同源之说，当肾不好时也会波及到肝。所以在治疗上，一般都从血论治或者从肝肾论治，主要是补气益血、滋补肝肾。 陶绾绾把理论解释了一番，妇人皱起眉，“陶姑娘的意思是，我脱发是因为气血不足，是我生康儿造成的？” “正是如此。” 其实这些很简单，回春堂的大夫不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他们不敢而已。 一来，谁敢说知府家的小公子不好？二来，补气说得简单，可也得对症施治，用对了药才是关键。 妇人吃了那么多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因女子亏空没那么好补回来罢了。???.23sk. “那姑娘可有法子？”妇人期冀地抬眸。 陶绾绾点点头，“自然有，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和夫人说清楚才行，补气养血才是根本之法，我这里有些辅助的小法子，能让夫人喝的药吸收得更好，进一步改善夫人的脱发。” “真的？” 扑通一声，在门口偷听的陈掌柜听得太激动，一个没站稳摔了进来，身上的长袍沾了灰，笑得一脸尴尬。 “夫人，小的担心您……” 妇人嫌弃地皱起眉头，敛眸，抬手放在鼻前，声音冷淡，“不必了，陈掌柜还是将门关得严实一些。” 说完，她看向陶绾绾，眉头舒展开，点点头，“陶姑娘开始吧。” 这态度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陈掌柜吃了一嘴灰，现在还被知府夫人赤裸裸地嫌弃，老脸红得厉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讪笑，“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给陶绾绾使了个眼色，陶绾绾扭脸就当没看见了。 陈掌柜：“……” 第四十九章 大展身手 “夫人，补气血的药想必您已经喝了不少了，我这边也不给您开药了，主要以针灸和按摩为主。” 陶绾绾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将针包摊开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银针这东西一向是她贴身携带的，中医治疗最常用的便是用药和针灸，若是遇见突发情况，银针能帮她解决很多麻烦。 知府夫人抬眸瞧了一眼，颔首，“我姓李，如今随夫家姓赵，陶姑娘不必拘谨，放手一试。”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姑娘很有好感，大约是她挺直的腰身以及自信的神色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 “赵夫人闭眼吧，我准备开始了。”陶绾绾上前先将银针在蜡烛上过了一遍，做一个简单的消毒，随后一根根刺进她头顶部的穴位。 留针等待的时候，陶绾绾又将那个叫明儿的丫头叫了过来，“光针灸是不够的，我这里还有一套按摩手法，我现在教给姑娘，姑娘每天回去给夫人按一按，既能放松又能舒缓。” “真有这么大作用？”明儿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见陶绾绾笑而不语，心里越发好奇，跃跃欲试地让她动手。 陶绾绾便耐心地教明儿怎么用梅花针个赵夫人叩刺头皮、按摩可以按哪几个穴位，最后补充道： “赵夫人若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垫垫脚尖，踮脚尖能够刺激身体气血运行。” 明儿听得两眼放光，心里有些激动，天知道夫人为了这件事心烦意乱了多久，小少爷才刚出生没多久，夫人竟然连抱都不肯抱一下。 现在终于能有所好转了！ 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赵夫人，“那我们夫人每天都需要来针灸吗？” 陶绾绾笑了笑，摊摊手，“我不是回春堂的大夫，今日不过路过罢了。” 明儿立刻就懂了，笑道：“这个简单，陶姑娘要是不愿意在回春堂，不妨去我们府上给夫人看诊。诊金只多不少。” “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陶绾绾答应得痛快，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这正合她意，她本来就想着要在鹿城开药堂，现在能和知府夫人打好关系，以后必定能顺利不少。 最起码赵夫人认可她的医术。 城内药堂这么多，光看他们对葛老的争抢就知道药堂与药堂之间的竞争力有多大，难免会有人用歪门邪道的法子。 她不怕事，但也要准备后路，如今就很好，很合她心意。 片刻后，赵夫人缓缓睁开眼，陶绾绾将银针取下，用刚刚教给明儿的法子在她头上按了按，轻声道：“力度可还合适？” “此法是辅助治疗，能否起作用还是在于夫人您自己，毕竟……” 她笑了笑，“心病难医。” 赵夫人伸出手，明儿便立刻扶上去，又寻了个靠枕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坐直后，赵夫人这才扶着额头脸上露出个轻柔的笑容来，神色温柔了许多。 她轻声说道：“头发掉不掉我不清楚，但刚刚……我好像睡了很久一觉，很舒服，自从生了孩子以来我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哪怕只有半个时辰，甚至躺着的还不是自家的高床软枕，而是药堂只铺了一层毯子的硬板床，房间里也不是完全宁静，更没有她常用的熏香，可?她就是觉得无比舒适，从心底里感到安心。 说着，赵夫人无奈地笑了笑，主动握着陶绾绾的手吐露心声，“其实我清楚我这是心病，生了孩子之后虽然有奶娘和丫头们照顾，根本不需要我操心，可我听见他哭就有种莫名的烦躁……那段日子我吃不下睡不着，整天一闭眼就是孩子哭闹，厌恶极了，这些话我没法和大夫说。后来我就整日整日睡不着，头发也跟着脱落了不少。” 赵夫人松开手捏起一缕长发，目露怜惜，“只是可惜我这头发，罢了……”她又抬眸，“陶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夫人大可放轻松一些。” 陶绾绾其实能理解，一开始还以为赵夫人是身体出什么问题，毕竟脱发的原因有很多。 赵夫人脱下纱笠后，她便顺势给赵夫人把了脉，发现她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心情不好导致郁结，再加上联系到她刚生了孩子…… 那不就是产后脱发吗？ 看来不管到了哪个时代，女子要面对的压力都很大。 陶绾绾颇为感慨。 赵夫人已经整理好仪表起身了，她郑重地给陶绾绾行了一礼，随后让明儿拿出二十两银子恭恭敬敬放在陶绾绾手上。 “陶姑娘，这是诊金。” 陶绾绾低头瞥了一眼，知府夫人果然出手大方，这可比寻常大夫看一次诊挣的多多了。 况且她也没做什么，就只不过针灸和按摩了一番，根本不值一提。 但赵夫人既然给了，那她就收下，左右她也缺银子。 见她不推脱，行事大方爽朗，赵夫人眸光越发欣赏，又拉着她的手说了会儿话，叮嘱道：“明日再来帮我按按。” “恭敬不如从命。”陶绾绾笑着应下。 天色不早了，赵夫人也要准备回家了，两人并肩走出去，陈掌柜早就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他们出来赶紧舔着脸迎了上去。 “夫人，您……” 赵夫人不欲与他多说话，拍了拍陶绾绾的手直接上了马车。 陈掌柜一张老脸都憋红了，最后一句话都没说上，只得等赵夫人的马车走了之后才来巴巴地和陶绾绾套近乎。m.23sk. “陶姑娘，夫人的病……” “无妨，掌柜的请回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带着我弟弟回家了。” 陶绾绾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径直就要走。 瞧她面色冷淡，陈掌柜这种老狐狸哪里不知道是之前将人得罪了。 他立刻咬牙大喊道：“陶姑娘请留步！” 第五十章 一天一百两 “掌柜的有事吗？” 陈掌柜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刚才是我陈某有眼不识泰山，仗着自己在这行干的久，是这城里的老人，倚老卖老了。姑娘能被葛老赏识，想必医术不一般，姑娘能否来我回春堂坐诊？陈某……” “陈某愿意以葛老的待遇相待！”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这个女子不一般，虽然穿得不像什么大师，但看其医术以及老炼程度，绝对是老手！ 他回春堂虽然已经有葛老这样的大夫，但葛老一向是挂个名而已，行医全看心情，他还不能多说一句废话。 若是能把眼前的陶姑娘请过来，对外说是葛老的亲传弟子，到时候……他还怕回春堂开不大吗？ “姑娘意下如何？”陈掌柜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模样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 陶绾绾抱胸转身，微微挑眉，“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人微言轻。赵夫人肯让我医治也不过是有葛老名号撑着，担不起重任。我看掌柜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落下，陈掌柜老脸通红，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陶绾绾早就已经上了马车。 才上马车，一颗小脑袋立刻探了过来，“姐姐！怎么样了？” 小家伙似乎很是激动，他刚刚一直透过马车的窗户往外看，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姐姐一下子就让那个虚伪的陈掌柜满头大汗！ 姐姐一定成功了！ 陶绾绾忍不住好笑，揉揉他的小脑袋，“放心吧，你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喏，这些银子都交给你保管。” 一会儿的功夫，小陶琛手里又多了整整二十两银子，他惊得瞪圆了双眼，“姐姐，又是二十两！” 合计一下，他们今天已经赚了整整一百两了！ 小陶琛捧着银子的小手不住地颤抖，“姐姐，一百两，咱们已经有一百两了，是一天挣到的！一天！” 虽然买书花了不少，但是寻常人家谁能一天挣一百两啊？ 十两银子已经是庄户人家过一年的开销了，而且还是很富裕的家庭。 可他们这一次一天赚一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 陶绾绾被他逗乐了，故意问他：“琛儿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喜欢！” 小陶琛回答得很坚定，但随即又低下头，声音低低的，“可是我也想变得更厉害。我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姐姐才对。” 可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姐姐在保护他。 陶绾绾听得心头一热，笑道：“你不是一直也在保护我吗？” “可是……”小陶琛抬起头张了张嘴，唇边突然多了一只纤细的手指，黑漆漆的眸子里映照出陶绾绾的身影。 陶绾绾朝他挤了挤眼，声音温柔， “今时不同往日。傻小子，姐姐等你有出息呢。” “嗯！我会努力的！” 看着自家傻小子元气满满的脸，陶绾绾无声地笑了笑。 她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背负得更多。 大概是原主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姐姐很脆弱，一定要照顾好她。所以无论陶绾绾做什么，哪怕是挣了钱让日子越过越好，这傻小子依旧有心理负担。他觉得都是自己没用，所以才让姐姐这么辛苦。 陶绾绾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也和他仔细谈过，但陶琛还是我行我素，把保护和照顾姐姐当成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事。 让她又感动，又担忧。 下午，姐弟俩到了家门口。 陶绾绾把车钱给了车夫，单手抱着几本书下了马车。小陶琛动作比她利索多了，马车一停就抱着书屁颠屁颠地跑进门，来来回回跑了三四次， 才把他们买的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部搬下去。 下车的时候正巧碰上上次给他们芹菜的婶子，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陶姑娘回来啦？这是……” “啊？”陶绾绾顺着婶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小陶琛怀里抱着要送给秦肃霄的毛笔和砚台，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描红本与书，被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陶绾绾赶紧单手上去扶了一把，叮嘱道：“你快回去，把东西放下洗洗手，咱们等会吃饭了。” 说完，她才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让您见笑了，琛儿越来越大了，我们去书局买了些书给他回来看。”???.23sk. 另外还有一些新鲜的肉。 上次买的不多，已经吃完了。 除了米粮之外，陶绾绾基本上把家里的东西都换了一遍，还有两匹布。 所以姐弟俩才回来得这么晚。 “噢噢噢，我说呢，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大包小包的。”婶子恍然大悟，“正好，我还有事和你说呢，陶家夫人今天来找你，你刚好不在，若是有空你便去找她，看样子挺急的。” 陶夫人？ 陶绾绾点点头，见邻居的婶子的小儿子出来，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来，放在小家伙手上，然后拉过婶子的手。 “婶子，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咱们这儿谁木工最好？” “自然是老丁，就在咱们这儿住的，以前还在城东那边有个木匠店，现在老了搬过来跟他老子住了。”婶子道，“你想打什么呀？” 这一下还真给她问住了。自从上山之后，秦肃霄的拐杖就遗失在山上，没能找回来。 他腿脚不方便，没了拐杖便没法儿走，偏偏这人还不听话，好几次独自出门，险些把陶绾绾气得半死。为了他方便一些，她就想着找个好木匠重新打一个拐杖。 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打个轮椅似乎也不错，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过…… 以那男人的自尊心，打个轮椅给他会不会觉得是在变相羞辱他？ 陶绾绾一时犯了难说不上话，婶子瞧见笑着转移了话题，“要是诚心想打，我就带你去找老丁，到时候你们自个商量。” 第五十一章 周家小公子 陶绾绾答应了。 她回去把东西放下，又叮嘱小陶琛几句，让他千万别自己做饭，等着她回来。 小家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自家姐姐不相信，举起右手保证了好久，陶绾绾这才放心。 婶子带着陶绾绾到了老丁家里，发现老丁的儿子跟儿媳妇外出采买去了，就他和媳妇儿在家逗孙子。 丁婶和邻居婶子似乎是旧相识，两人一见面就寒暄了一阵，陶绾绾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邻居婶子猛地一拍脑门，拉过陶绾绾的手，“哎哟，你瞧我这记性，到底是人老了，连正事儿都给忘了。” “啥事儿？” 邻居婶子推了陶绾绾一把，给他们介绍，“这是咱们新搬来的邻居，租了陶家那位的院子。” 丁婶打量了陶绾绾一番，眯眯眼笑，“是个俊俏孩子，找我们什么事啊？” 陶绾绾抿唇一笑，“丁婶，丁叔忙吗？我想请丁叔给我打个轮椅。” “轮椅？” 邻居婶子率先叫了出来，目光落在陶绾绾还架着木板的胳膊，顿了顿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懂了。你是给你家男人做吧？” “啊？”陶绾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 “瞧你，还不好意思了。这有啥，你早说是打轮椅，我就叫你带着你家那位来了。老丁的手艺你放心，你上哪都能打听到他的名声。” 丁婶也笑着点点头，“我家老头子以前是开木工店的。我们在村里，十里八乡的，就没人说他一句不好。现在虽然上了岁数，腰腿不行了，做点别的做不成，但手艺还在。你放心，想打什么就直说。” “不……不是，我和他……” 陶绾绾张张嘴想开口解释，结果丁婶和邻居婶子说得她根本插不进去话，两人笑眯眯地逮着陶绾绾一顿逗趣，她想解释都找不着机会。 陶绾绾郁闷极了。 但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木匠老丁。 “想打个什么样的？”上了年岁却依旧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老爷子摸着胡子问道。 “不用太复杂，结实就行，他腿还没好老喜欢乱动，有个轮椅方便些。” 陶绾绾是这么想的。轮椅和拐杖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一个靠别人一个靠自己。依照秦肃霄的性子，别扭又龟毛，打个轮椅肯定又要想太多。 她可不惯这臭毛病，轮椅怎么了？腿又不是一辈子好不了了，坐轮椅还好得快呢！ “就打轮椅了，麻烦您结实点，他力气大。”陶绾绾下定决心后道。 丁叔爽快道：“成，这事儿简单。” “那银子……” 丁叔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回头再说，做好了再给也不迟，反正都是街坊邻居的，我老头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陶绾绾再三道谢后才从丁家离开，回去的时候邻居婶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陶绾绾最怕招架这些妈妈辈儿的妇女，找了个借口说去找陶夫人，逃也似的溜了。 眼看时间还早，陶绾绾干脆去了陶夫人家里。 陶府，陶夫人正喂儿子吃饭，听见下人通报，立刻放下碗，惊喜道：“快请进来，绾绾来了，快，拿我前些天刚从京城运回来的茶来！” “是。” 下人把陶绾绾迎到厅堂的桌边坐下，捧上一杯滚烫的热茶，嘴里不停地叨叨，“陶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夫人念叨您一天了。” 陶绾绾本来就在疑惑，被说得更加好奇了，问道：“夫人呢？难不成是小公子出了事？” 能让陶夫人念叨她这么久的，也就是儿子又出事了。 正巧这时陶夫人风风火火从门口走进来，听见这句话笑着解释道：“兆儿没事，我用了你的法子，他现在好着呢。能吃能睡的，每天乱跑气得我心肝疼。” 陶绾绾也跟着笑，“那就好，小孩子就是要活泼好动才好。每天不动恐怕夫人又要担心了。” “是这个理儿，你听说了吗？我今儿个还去你那里找你呢。”陶夫人边说边走来坐下，端起热茶递给她， “尝尝，新品种，味道好着呢。” 陶绾绾接过杯子尝了口，入口甘甜，果然是好茶，她浅尝了一口放了下来，直入正题，“我今天带着弟弟出去买书了。您来的时候刚好不在。” “是这样。我有个手帕交，从小就认识，一块儿野大的姐妹。她家同我家类似，如今嫁给了知府，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她，是她妹妹，和我们也都是旧相识了。她妹妹如今是孟家太太，她家男人前些年从山崖上跌下去。命大，人还活着，可却经常头疼，疼得厉害，这些年越发严重了，发起病来简直要命。” 陶夫人叹口气，感慨地摇摇头，“老天爷真是折腾人。本来他们夫妻挺恩爱的，自从她男人有了这个毛病，两人关系就越来越差了。她担心又没法子，前些天来我这儿吃茶，正好听说了咱们兆儿的事儿。” 她眼睛亮了亮，视线落在陶绾绾身上，笑道：“我当时灵机一动就想起你来了。” 陶夫人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陶绾绾能去给知府夫人的妹夫瞧瞧头疼的老毛病。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沉吟片刻，又无奈又想笑，她今天是和知府家有缘吗？三番四次的碰到。 才刚帮了知府夫人，现在又到了她妹妹。 陶夫人很是期待地看她，但又见她一直不说话，陶夫人顿时心领神会，握住她的手，“我不过一说你也别有压力。绾绾，你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只是我这姐妹的妹妹也是苦命人，花了大价钱请大夫都没结果，你不是缺银子吗？我就想起你来了。” “行，我去看看。但是要看过了之后才能知道能不能治。” 陶夫人都这样说了，陶绾绾要是再拒绝就有些没意思了。 况且她本就缺银子，再加上…… 为医者的本能。 这个病，还是要看的！ 第五十二章 孟府事 陶绾绾答应得痛快，陶夫人心里也高兴，当即就拉着她的手要往孟家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陶夫人猛地一拍额头，“哎哟，瞧我这性子！”转身拍拍陶绾绾的手，不好意思道：“我这人一向是个急性子，答应过那妹妹的事儿，就一直心里惦记着。都忘了你们姐弟俩才回来，况且天色也不早了，再叫你过去岂不是劳累，也罢，明日我亲自派车过去接你，随你一道去如何？” 陶绾绾笑了笑，“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其实她倒是没什么，只不过陶夫人一片好心不能辜负才是。 第二天，果然如陶夫人所说的一般，她是个急性子，早早的就去了陶绾绾家门口，带着她去了孟家。 孟家住在城东，倒是离陶绾绾之前住过的客栈不远，穿过一条街道就是孟宅。 来的路上陶夫人简单地和她介绍了一下孟府的情况以及人员构造。 孟家和陶家不一样，孟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在这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清流世家，孟家老太爷是进士出身，年轻的时候官至礼部尚书，如今上了年纪便致仕回家，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经商小儿子科举，如今发展得都不错，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嫁到了京城夏家。 陶绾绾敏锐地想起来，她之前好像也帮过一位姓夏的夫人。而且那夫人也是从京城来的，她还在那里遇见了葛老呢，如此相似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陶夫人今天要带她看的病人正是孟家老大，他当年做生意的时候惨遭不测，从山崖掉落，摔坏了脑袋，这么多年一直头痛欲裂，就连性子也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夫妻俩感情越发脆弱。 “我那妹子是个苦命的，当年嫁给孟家老大就不容易，如今两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结果还遭了这病，唉。” 陶夫人长叹一口气，想起如今憔悴的姐妹，眼底满是惋惜。 她又忍不住拍了拍陶绾绾的手，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妹子，若是可以的话，一定要尽力呀。” “您放心。” 陶绾绾暗自点头，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除非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即便难治，她也愿意去挑战！ 马车一路到了孟宅。 陶夫人的马车似是常来，门口的小厮瞧见就直接开门放他们进去了，还有小丫头立刻进去通报主家。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容貌秀丽的妇人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走得有点着急，丫鬟们在后面跟着跑。 陶夫人一见了她就红了眼圈，一把扯过她的手埋怨道：“你这么急做什么，如今入了秋你也不多穿点，身子骨越发单薄了！” 妇人摇摇头，“我放心不下我们家老爷，你可带着小神医来？” 说完就忍不住抬头往马车里看去。 陶夫人连忙推了她一把，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这点出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急这点日子？喏，这就是。 来，绾绾，这位就是我的好妹妹。” 陶绾绾点点头，温声见礼，“见过孟夫人。” 陶绾绾生得好，笑容干净，眼眸清澈，更是温柔知礼，让人一见就生起几分亲近。饶是孟夫人这会儿担心丈夫也忍不住暗暗点头夸了一句，“姑娘生得极好，我瞧着便喜欢。” “那可不，我挑的人能不好吗？”陶夫人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左手拉着陶绾绾，右手搀着孟夫人，亲亲热热地往前走。 边走还边说道：“在外头墨迹啥？咱俩啥关系，赶紧带我们绾绾去瞧瞧你家那位，省得你整日担心整日哭，这双眼都要哭瞎咯。” 孟夫人破涕为笑，没好气地推了陶夫人一把，“姐姐又取笑我。”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走到屋内。孟夫人挥挥手屏退了下人，这才将陶绾绾等人拉进了卧房。 床上，孟老爷正闭着眼躺在那一动不动，仔细瞧过去还能瞧见他眉心处一抹深红，那是经常头痛掐出来的痕迹。 足以见得孟老爷病情之重。 “神医姑娘，这便是我们家老爷，自从上次落崖保住一条命之后，他便经常头痛难忍。昨个……” 孟夫人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昨个他又发病了，摔了不少东西，折腾了一夜，我给他服了药才闭眼，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我都担心，如果是这样下去，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唉，快别哭了，有绾绾在呢。”陶夫人心疼地揽住孟夫人的肩膀，抬头看了陶绾绾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陶绾绾没多说，直接把脉，基本情况她都已经了解了，现在就看是什么原因了。 把过脉之后，陶绾绾心里有底了，又拉过另外一只手再把一次。 孟夫人心中忐忑，“姑娘，怎么样了？” 陶绾绾刚翻过孟老爷的眼皮仔细看过，这才答道：“是陈年旧伤了。” 她神色凝重，“孟老爷当年应该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但却只处置了外伤，忽视了内伤。脑中淤血长久不散，这才导致头痛欲裂，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头疼已经成了一种旧疾。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天籁小说网 会要命。 “什么？”孟夫人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有陶夫人扶着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当年给我们看病的大夫没说他脑中有伤啊……” 这个就不是陶绾绾能知道的了，她只将自己诊出来的情况告诉孟夫人。 “这头疼的病其实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更何况还是因为脑中淤血所致，随便一个懂医的都能看出来。若是当初的大夫没有查出来的话，那很有可能……” 陶绾绾说不下去了，倒是陶夫人睁大眼叫了出来，“是人为的！当初的大夫是故意没看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家老爷死！” “啪！” 孟夫人手里的杯子碎了一地，她手中还在不停地颤抖，喃喃自语，“这是……这是娘请的大夫。” 第五十三章 琐碎 “秋宁，冷静。” 饶是这个时候，反倒是之前一直大大咧咧的陶夫人先冷静了下来，扶稳孟夫人的身子，抬头看向陶绾绾。 “绾绾，活血化淤难吗？会不会是之前请的大夫不会，故而才没说？” “不可能。”陶绾绾直接否决，眼底闪过讥讽，“这些是最简单的，随便找个大夫都能开些活血化淤的药，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若连这个都不会，那还是回家种地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当初就用了药，这么多年的苦就不必吃了。” 而现在……不仅头疼了这么多年了，甚至被头疼折磨的整个人易怒又暴躁，连性格都变了，本以为是病，结果吃了这么多苦最后却是当初压根没好好看…… “可是……” 孟夫人咬着下唇，还是不肯相信。 反倒是陶夫人比她镇定多了，继续问陶绾绾，“绾绾，咱们先不说这个，那你看看他如今还有救吗？” “对，神医，我家老爷还有救吗？”孟夫人听到这话，骤然来了精神，急忙直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眼巴巴地看着陶绾绾。 “有救。”陶绾绾回答得很快，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这不难，不过因为时间比较久，想要彻底根治还需需要每天坚持。” 不等孟夫人说话，她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熟练地操作起银针，对着不动弹的孟老爷一阵扎。 不一会儿，屋内就多了个刺猬。 做完这一切后，陶绾绾拍了拍手，回头看孟夫人，“祛病如抽丝，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需得多坚持几日，还要照方子喝药，配合治疗。” “那什么时候老爷才能彻底不痛？”孟夫人听了心底一松，又急忙追问道：“吃什么药？有副作用吗？” “嗯，半个月左右吧。看他身体，我说不准，不过最少半个月才能见效。药方我稍后会写，夫人叫人去抓就行。 至于副作用是没有的，夫人放心就是了。” 光看孟夫人一连问这么多个问题，就足以证明，他们夫妻感情之前真的很好了。 不过有些话她该说还是要说，陶绾绾抬起头，直视孟夫人，“夫人，我是外人，有些话不该说，但我还是想告诉您，脑袋上的病不容小觑，但凡当初多找一个大夫也不至于如此。” “孟老爷头疼了这么久想必先先后后也找过不少大夫来看吧？” 孟夫人愣怔，默默地点头，“我们孟家有养着的大夫，自老爷病了之后这大夫也换了许多，每每熬药针灸都没什么用处，所以我才把希望放到你的身上。” 陶绾绾讥讽地勾起唇角，“这么厉害的病我就不信他们每一个都不知道。我敢保证，如果是继续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不出半年孟老爷必死无疑。” “怎会如此！” 孟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床边放声大哭了一场。 陶夫人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默默地拍了拍孟夫人的肩膀，然后拉着陶绾绾的手往外走，径直走向马车。 待出了孟家之后，陶夫人这才说道：“孟家宅里阴私最多，我那妹子也就罢了，可你是我带来的，没事听老孟家的破烂事做什么，回头反倒叫人多心。” 陶绾绾心头暖洋洋的，颇为无奈地笑笑，“我知道夫人待我好，不过孟老爷的药方我还没写呢，还有我那银针还留着呢。” 陶夫人猛然反应过来，又叹口气，颇为幽怨地叫马车掉头。 “我这记性真是没救了，上了年纪之后就越发差了，连这种事儿都能忘，我再带你回去一趟，等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别说话。” 陶绾绾笑着点了头。 这次重回孟宅，孟夫人亲自来迎，她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好歹整理过了，应该也是想到了陶夫人的用意。 孟夫人叫人送了些银子递给陶绾绾，低声道：“陶姑娘，叫你见笑了，这些是诊金，我听陶姐姐说你缺银子，便多给了些，你千万不要客气。” “多谢夫人。” 陶绾绾也没和她客气，大大方方地将银子收下了。 一行人又回了卧房，算算时间刚刚好，陶绾绾将银针取下，果然，孟老爷紧皱的眉头松开了，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减轻许多。 陶绾绾又开了药方，塞给孟夫人，“照着吃，一日一副，七天后看情况。但针灸不能停……”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孟夫人，“夫人，这针灸法不算难，我可以教给府上的大夫。我家里离这儿实在是远，怕耽误了孟老爷的时间。” 谁知，孟夫人神色坚决，紧握陶绾绾的手，咬牙道：“不成，我们府里的大夫都不是好东西。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府里的大夫都是娘安排的，但她并非我们老爷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以前我不知情没防着，现在老爷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好转，我怎能再让这女人插手！” 更何况她如今还没有调查清楚，孟老爷有救的事儿就更不能叫众人知晓了。 孟夫人想了想，干脆道：“这样吧，我每日都会和老爷出门散步。我们就在这个时候去找你，如何？对外只说是去找陶姐姐。” 她扭头看了陶夫人一眼，陶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孟夫人又将期冀的目光放在陶绾绾身上，生怕她不答应，急忙道：“你放心，只要治好了我们家老爷，但凡事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拼尽全力！” “好。那就如此吧。” 陶绾绾心头微动，听陶夫人说，孟夫人娘家也是做生意的，铺子最多，或许她可以从孟夫人手里买一处便宜的铺子？3sk. 这样一来，药堂不就有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 陶绾绾心满意足极了，晚上回家都多吃了一碗饭，肉眼可见的高兴。 小陶琛都忍不住问道：“姐姐，今天出门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吗？” 陶绾绾颇为神秘地勾起唇角，“咱们离大药堂不远了！” 第五十四章 轮椅 “真的？” 小陶琛小脸上迸发出光彩，他一直都知道姐姐的梦想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药堂，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那是自然。” 陶绾绾轻笑，轻轻地敲了敲碗，宣布道：“我们如今已经赚了足足一百多两，今天我去孟家宅给孟老爷医治，孟夫人娘家名下有许多铺子，到时候我们从她那里买一间。” “好！”小陶琛激动地拍拍手。 秦肃霄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神采奕奕的少女脸上，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往外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除了吃饭的时候根本见不到她人。 没想到，短短这么几天，她就已经积累出了这么多名声。 秦肃霄默默地笑了笑。 后面的几天，陶绾绾似乎更忙了。她每天都要往城里跑，去城中的知府家中给知府夫人按头，再配以针灸。 其实效果也没有那么显著，但知府夫人自己想通了，心情好了，再加上前段时间用了那么多补气血的药，如今再配合陶绾绾的针灸辅助，脱发情况明显有了缓解。 若是回春堂那些大夫知道恐怕要怄死了。 这边跑完还要去陶夫人家中，给孟夫人和孟老爷看诊，孟老爷似乎也已经知道了什么，这几天针灸的时候总是苦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钱。 孟夫人依旧还是老样子，素净的脸上满是哀愁，也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陶绾绾不关心这些，她只是个大夫，只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够了。 几天的针灸和吃药下来，孟老爷头痛的症状好了许多，只有偶尔才会痛一下，七天一到，陶绾绾又给他换了个药方，让他继续尝试。 一切皆顺利。 另外，陶绾绾找丁叔做的轮椅也做好了。 那天她从陶夫人府中回来正好遇见了在她家附近徘徊的丁叔和丁婶，老两口瞧见陶绾绾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陶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俩口子，不知道你住哪家，正好今天他李婶也没在家，我们老两口就在这儿等着，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李婶就是上次带陶绾绾去找丁叔的邻居婶子。 丁婶才说完，丁叔就迫不及待地将做好的轮椅展示给她看。 “先别说这个了，快来瞧瞧我做的，你不是要结实的吗？我在家研究了三四天，你瞧瞧这模样，这颜色，怎么样？” 丁叔满脸骄傲，这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陶绾绾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的轮椅，眼底露出一丝赞叹。丁叔的手艺果然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好，简单的一个轮椅却被他做出许多花样，除了无法折叠，恐怕和现代的轮椅比没什么区别了。 陶绾绾暗暗点头，“您的手艺我放心，我就知道您不会让我失望。” 她嘴甜，说得老爷子骄傲得直吹胡须，大手一挥，豪迈道：“你还想打啥？你尽管和我说，我保证我老丁手里头的东西就挑不出一点毛病，但凡你说，我老头子都不收你一分钱！” “又开始了，瞧你这样儿。”丁婶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推了丁叔一把，转而笑着和陶绾绾说，“我家老头子老了，平时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除了给孙子打点小玩意儿也没事干了，你这个轮椅他回去琢磨了好些日子，找人试验了好几次这才弄出来。你别看他吹，但他手艺，真的不错，你回去给你家那位试试，有啥毛病再来找我们。” “有啥毛病？别瞎说，你尽管用！”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了好一阵子，丁婶终于无奈地败下阵来，拉着他往回家走。 陶绾绾看得哭笑不得，连忙追了上去。 “婶儿，这是买轮椅的银子，五两您看够吗？”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将沉甸甸的银子塞在丁婶手里，按着她的手让她收下，这才放心。 “五两？”丁叔瞪圆了眼摇摇头，“不要不要，给三两行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干啥这么客气，老婆子有句话说得对，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找点事儿做我还挺高兴。” 至少，很有成就感！ 陶绾绾也跟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您做得好，我才给五两，这是您该得的。” 她的本意是老爷子辛苦了，多给些银子叫老人家去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结果老爷子死活不要，还摆出一副她拿钱羞辱人的模样，陶绾绾简直是哭笑不得。 果然，老小孩老小孩，名不虚传。 和她爷爷一样。 说到爷爷，陶绾绾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想了想又觉得怅然。 她在那个世界也没有牵挂了，爸妈各自有家，除了她还没在现代完成弘扬中医的志向以外，也没什么值得她挂念的了。 不如在这里好好生活。 “您既然不要银子，那我帮您瞧瞧身体吧。”陶绾绾接过丁婶给的二两银子揣在怀里，笑容真诚。 这次，丁叔没拒绝了。 陶绾绾给两位老人仔细把了脉，老两口的身体都不错，除了一些上岁数的小毛病以外没什么问题，她自掏腰包买了许多补药交给两位老人，变相将银子补了回来。???.23sk. 送走丁叔丁婶，陶绾绾单手拖着轮椅敲响了秦肃霄的房门。 “进。” 门没关，陶绾绾将轮椅提进去，“啪”放在地上，松了口气，这才转过头对上秦肃霄的视线，唇角微扬，“来试试我送你的礼物。” 秦肃霄，“......” 他拳头硬了，硬着头皮迎上陶绾绾的笑脸，深吸一口气，“你把这玩意给我当礼物？” “对啊。”陶绾绾理直气壮地点头，丝毫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上次你跟着我上山丢了拐杖，现在我给你换一个更厉害的？怎么样？坐上它，你再也不用担心腿伤恶化了。” 秦肃霄眸子黑沉得厉害，声音冷冽，像是含着冰碴，“所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个废人？” 第五十五章 信任 陶绾绾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就已经先下了定论。 她懒得搭理，冲着门外喊了句，“琛儿，快过来帮姐姐个忙。” 秦肃霄眉头紧蹙，黑着脸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陶绾绾不理，招呼了小陶琛进来，“来，你秦先生不懂事，琛儿来帮帮他。” “陶琛！” 秦肃霄黑了脸，死死地瞪着这对不知死活的姐弟，结果刚从门口进来的小陶琛连他的脸都不看一眼，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等着姐姐指示，陶绾绾唇角翘起，直接无视他的黑脸。 “松手！我说了我不需要！”秦肃霄依旧还在挣扎，不过他一条腿被固定着暂时没法动，另外一条腿被陶绾绾按着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无能狂怒。 见他冷静些，陶绾绾终于松开手，上前扶起他，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半抱起来。小陶琛一个人抱着腿，吃力地把人挪到轮椅上。 放好后，陶绾绾松了口气，抽回双手拍了拍。她缓缓起身，抬头的功夫正对上男人满是戾气的眸子，朝他挑衅地笑了笑。 秦肃霄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这轮椅是什么东西？你也觉得我是个废人？这腿一辈子好不起来？” 陶绾绾懒得和他吵架，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就摸清楚这狗逼男人的脾气了，手中银针一闪，屋内瞬间安静了。 小陶琛眨眨眼，默默地扯了扯自家姐姐的袖口，“姐姐，先生怎么晕倒了呀？他为什么看见轮椅要生这么大的气呀？” “他说的话我不爱听，自然就让他闭嘴咯。”陶绾绾笑了笑，目光落在昏睡的男人脸上，不得不说这男人虽然敏感又龟毛，脾气又大还难伺候，但这张脸真是不似凡人。 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更似一轮悬在天边的明月，孤高无尘，骨子里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清冷。可惜他一开口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陶绾绾撇撇嘴，颇为惋惜，老实讲她还是挺喜欢这种气质的男人，更何况这男人身上自带神秘气质。 可惜长了张嘴，动不动就是当废人的，多难听。 陶绾绾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起身推着轮椅出门。 还不忘了对身后的小陶琛道：“走吧，咱们带你秦先生去散步，今天太阳这么好，让你秦先生这个大冰块晒晒太阳，没准儿就好了呢。” 陶绾绾嘀咕了两句。 当初和丁叔打轮椅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有今天了，这人心思敏感多思，看见了绝对会往别的方向多想。 但陶绾绾觉得，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本来她和秦肃霄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她救他一命，他教小陶琛功夫。陶绾绾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上次上山之后，他们俩之间也算是有革命友谊了。 陶绾绾打算帮他一把，不求能改变他的其他认知，至少在这条腿上，她是能打包票的。 …… 秦肃霄醒来的时候浑身晒得暖洋洋的，太阳光晒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勉强掀开条缝又被强光刺得迅速合上。 接着，他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醒了？怎么样舒服吗？” 是陶绾绾的声音。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忘了自己究竟在哪，这道声音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是在哪儿？”开口嗓音沙哑，秦肃霄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缓缓打量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条没人的小巷，而他此时就坐在轮椅上，是一路被陶绾绾推出来的？！ 他猛地想起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冷了脸，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需要，你刚才……” 秦肃霄瞳孔放大，想起他到底是怎么被拖上来的，身子僵硬极了。 他想开口质问，结果才刚张开嘴，陶绾绾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觉得你是个废人？” 秦肃霄沉默不语，嗯了声补充道：“只有废物才需要坐轮椅。”m.23sk. 他又不是这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头顶上传来声嗤笑，陶绾绾懒洋洋地问，“晒太阳舒服吗？” 他不知所云，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头顶的光被一片阴影遮住，是陶绾绾站了过来，她眼神明亮，反问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拿个轮椅来羞辱你？羞辱你是个废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完成什么大业了。对吧？” 陶绾绾的话说完，秦肃霄反倒沉默了，他说不出话了，这女人已经把他心里所想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他心底里最阴暗的角落就这么被大剌剌地曝光在阳光下，秦肃霄别扭地扭过头。 结果陶绾绾还是不依不饶，将他推到阴凉地方，用手扇扇风，笑道：“那我来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她一字一句道：“我给你做拐杖是怕你活动不便，这是出自一个大夫考量。同时，我给你做轮椅，也是如此。你的腿其实问题并不大，只是当时受伤，比较严重，而你又没有好好休养，上次跟着我上山更是拖延了愈合。我知道你偶尔也想出门，更知道你不甘心待在屋里养伤，所以我送了你轮椅。” 顿了顿又道：“但你总是三番四次曲解我的意思，每次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听。我是大夫自然会对我的病人耐心，但别人可不见得。人人都说心里有光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是明亮，像秦公子这样内心阴暗之人才会看什么都龌龊。” 她一口气说完浑身轻松。 秦肃霄却犹如雷劈，他猛地抬起头，只见陶绾绾早已走到他身前，眸光流转，“秦公子还是来点光吧。” 他唰地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事儿他不占理，陶绾绾说的有道理。 他从小长于深宫之中，生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是太子，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算计，争斗…… 他防心是说不出口的重。 这天底下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信任，可现在…… 第五十六章 李正醒了? 秦肃霄嘴唇动了动，他闭上眼，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说出口，他浑身轻松了许多。 原来这句话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说出口，说出口后反而更加自在。 秦肃霄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再次说了一遍，“陶姑娘，对不起。” “行了，原谅你了。”陶绾绾嘴角微扬，在心底感慨这男人也不算是彻底没救。 至少还懂得道歉。 足够了。 恰好此时小陶琛从巷口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先生，给，这是姐姐让我给你准备的。姐姐说这是给你的补偿。” 秦肃霄伸手接过，漆黑的眸子染上一抹烟火气。 此时已经是傍晚。 天高云阔，落日残照，倦鸟归巢。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和香味浓郁的肉包，秦肃霄心中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其实每次出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挣扎，他高傲的内心不允许自己接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可短时间内腿脚又实在好不起来，于是他就不愿意出门了。 秦肃霄尘封已久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陶绾绾也没想到这男人会接受得这么快，她还以为他会再纠结一阵子呢，于是她说道：“你的腿不会有问题，如果你不放心……” “放心。” “嗯？”陶绾绾愣了下，又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其他大夫。” 秦肃霄摇摇头，想到陶绾绾以前那么多次费心费力熬药，包扎，心底有所触动，“不用了。我信你。” 陶绾绾是个奇女子，明明那么多次他都亲眼见过她手上创造的奇迹，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承认？ 秦肃霄那颗心至此终于放了下来，再也没因为这种事情和陶绾绾发过脾气。 回家后，陶绾绾心情好亲自下厨，烧了三菜一汤，一个红烧肉一个糖醋里脊，一份青菜，汤是陶绾绾特意打的鸡蛋汤，小陶琛很爱喝。 上次出门的时候小陶琛瞧见有人杀鸡，特意让陶绾绾买了只老母鸡，养在后院里，这会儿每天一个蛋。 陶绾绾就把这个蛋给小陶琛当奖励，辛苦读书的奖励。 她这双救人的手厨艺也很不错，一个普通的鸡蛋在她手上也能翻新出不少花样来。 秦肃霄跟着也沾光，白享了口福。 晚饭后，秦太子殿下已经习惯了饭后要洗碗的生活，自己主动让小陶琛把他推到灶台旁，滞着一条腿刷碗，那样子若是让太子一党的人瞧见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罪魁祸首陶绾绾可没什么心理负担，别说她不知道秦肃霄是太子，就是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改观。 太子怎么了？ 太子就不吃饭了？ 吃了饭就得刷碗！ 之前答应过秦肃霄要照看他的人，陶绾绾今天也依旧尽职尽责的推开偏房的门。 床上没人？ 陶绾绾睁大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没人。 她皱眉环视整个屋内，最后终于在窗台下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李正。 “你是谁？” 陶绾绾耐心地解释：“我是秦肃霄的朋友，他让我照看你。” 男人愣了下，嘴里喃喃道：“殿下……”天籁小说网 下一秒他猛地捂住头，俊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仿佛正受着什么巨大的煎熬。 陶绾绾觉得不对劲，拉下他的手又问了一遍：“你认识秦肃霄吗？” “不认识，不认识，你是谁？殿下呢？殿下！”他一把甩开陶绾绾的手，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口中高喊着殿下两个字。 陶绾绾眼瞧着不对劲，从怀里掏出银针冲着他身上的穴位一扎，片刻后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瘫软在地，身子时不时抖一下。 简直离谱！ 陶绾绾赶紧去找厨房里刷碗的秦肃霄，见到他二话不说推着他的轮椅就往外跑，她是单手，力气又不够大，推到门口就有些无力。 只得蹲下身先说重点，“出事了，你上次让我救的那个人醒了。但他精神状态好像出了点问题。” 秦肃霄皱眉，“阿正？你没和他说我的名字吗？” “说了，没用，他好像不记得你了。” 陶绾绾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他情况不太对，所以喊你去看看，他嘴里一直叫着殿下……” 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陶绾绾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眼前人不是普通老百姓，那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了。 她骤然想起还塞在床头柜的虎符，声音迟疑了几分，“你……” 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 陶绾绾垂眸，手上蓄力将他推了进去，秦肃霄也没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直到看到屋里脸色苍白，刚刚苏醒的李正时，秦肃霄黑沉的脸上才终于破了功，“阿正！” “你是谁？我的殿下呢？我的殿下呢？殿下！” 看见有人来，李正脸色越发苍白，眼底露出大大的惊惧，四肢并用地往后退，“你是谁？你们是谁？” 眼瞧着即将失控，陶绾绾手里银针一闪，刚刚还挣扎的李正顿时又倒了下去。 陶绾绾转头去看秦肃霄，见他脸色并不好看，耸耸肩，“你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现在谁也不认识，六亲不认，我只能这样做了。” 不然等会儿太激动再伤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他到底怎么了？”秦肃霄现在才冷静下来，眸子沉得厉害，陶绾绾瞧着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下一秒就他弯腰帮地上的男人整理好凌乱的发，像是在维护他们最后的尊严。 她沉默了一会儿，利落地蹲下身抓起李正的一只手把脉，把完换另一只，最后掀起眼皮看了看，得出结论，“脑子里有淤血压迫了神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记忆混乱了。” “可在沈家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秦肃霄忍不住反驳。 在沈家村的时候李大娘还说他醒过，叮嘱他们不要说出他的消息，现在怎么又突然..…… 秦肃霄呼吸一滞。 第五十七章 暂时性失忆 “这个好解释。”陶绾绾抬眸，沉吟半晌最终道：“他当初本就身受重伤，被李大娘的孙女所救，李大娘的孙女只不过略懂一些医术，也就处理外伤还行。脑子里的毛病本就难治，寻常人发现更是不易，就算发现了又如何？照样没办法。” “之前一直在沈家村里好生养着，李大娘他们逃生的时候可能没注意磕了下头，导致病情严重，他这次醒来就有些混乱了。” 陶绾绾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正的情况倒是和孟老爷有些相似，但也不完全，孟老爷的情况要更加严重一些，毕竟都已经头痛欲裂险些丢了姓名，李正如今只是记忆混乱，暂时性失忆罢了。 “那还有救吗？他还能想起以前吗？”没等陶绾绾解释完，秦肃霄就迫不及待地继续问道，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这还是陶绾绾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点点头道：“有办法。” 办法就和孟老爷的差不多，针灸加吃药。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秦肃霄迫不及待问，结果刚问完就后悔了又急忙叮嘱道：“不必太强求恢复记忆，最起码先叫他好受些。” “我明白的。”陶绾绾应声附和，赞同道：“这就对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她有种预感，这次治好李正之后，秦肃霄应该也不会在这里滞留太久了，他已经因为腿脚耽误了太多时间，是时候该回到属于他自己的生活线上。 陶绾绾吐出一口浊气，晃晃脑袋，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开，和秦肃霄一起扶着地上的李正上床，又熟练地给他扎成一个人形刺猬，这才作罢。 “药的事情我去解决，你若是这几天没事就盯着他，他若是有什么不良反应你及时告诉我。” “嗯。” 秦肃霄声音很沉。 陶绾绾转头要走，耳边却突然响起男人略微沙哑的嗓音。 “谢谢。” 陶绾绾扬起唇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隔日。 陶绾绾去药堂抓了药送回来，叮嘱了小陶琛把药熬好，她才又出门去陶夫人家里给孟老爷看诊。 连续几天下来孟老爷的头痛症状基本消失了，他脑子里的淤血在慢慢散了，情况很不错。 孟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天她将刚针灸后的陶绾绾拉到一旁，轻声道：“陶姑娘，这段日子真是谢谢你了。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孟家的家事让你见笑了。” 陶绾绾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和孟夫人拉开距离，“夫人，我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她本来也不想知道，但每天给孟老爷针灸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孟夫人和陶夫人对她也并不防范，孟家密辛她听了许多。 比如这次算计孟家大爷的就是孟老太爷继娶的夫人，生了孟家二爷，本以为是母慈子孝的剧本，结果来了个恶毒继母背后阴人。 陶绾绾这些天听了一肚子八卦，正寻思该怎么办，孟夫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知道陶绾绾误会，孟夫人急忙拉着她的手解释，“你误会了。我知道你的人品，我亲姐姐是知府夫人，她也和我说过你的名讳，还有陶家姐姐都说你是个好的。你只管放心，我今天找你是想听陶家姐姐说，你想在城里开个药堂？” “对。”陶绾绾毫不客气，抿唇轻笑，“我家里情况您也知道，我们姐弟俩人是逃难归来的，我如今只有一身医术糊口，想养活我弟弟再送他上个学堂。开个药堂更方便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说旁的了。”孟夫人在这方面也是爽快人，直入主题，“我和陶家姐姐合计过了。我娘家就是做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也懂些经营，你刚好又有一身医术。我们一同开个药堂如何？” “一同？”陶绾绾愣了一下，她的本意是能找间便宜点的铺子买下来自己当东家，结果现在听孟夫人的意思反倒像是要合作？ 那怎么分红？ 陶绾绾本能地皱眉。 孟夫人继续道： “是这个理。我的陪嫁里有几间铺子正好在城中的位置，前几年做了点小生意，因为不景气，如今一直空着，我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你拿来做药堂。” 陶绾绾若有所思。 孟夫人又道：“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唯有这个能帮上你的忙。到时候你赚的银子只要每年分我一成做租金如何？其余的一切皆可打我娘家的招牌，于你也有好处。” 这倒是。 若是仔细盘算的话，孟夫人说这种法子的确是最好的，她本来想着花银子买一间。若按孟夫人打算的话，这间铺子完全可以算是白送给她用的。 每年一成的利润更有赌的成分，她药堂做得好自然分得多一些，若是做得不好就等于白送了。m.23sk. 孟夫人是聪明人，她怎么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是真心实意想帮她开间药堂的。 陶绾绾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夫人，您这样信任我。就不怕我砸了您的牌子？” 谁知，孟夫人掩嘴轻笑，纤纤素指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你这丫头，我都说了是要帮你，还在乎这点银子做什么？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报答你，诊金也给过了，但我总觉得没意义，还好陶家姐姐提醒了我，我这才想起我那几间空置的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你若是能开间药堂我以后寻你也方便。” “夫人就不担心我医术不过关？” 孟夫人笑得更厉害了，撇了她一眼无奈道：“敢在我夫君头上动针的整个鹿城也就你一个人，你若是没几分本事怎敢如此？”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有医术，有胆量，更有原则。你若是开一间药堂，于百姓也是好事，就当我花些银子为我女儿与夫君积德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绾绾哪有不应的道理，两人一拍即合。 孟夫人见她点头，顿时欣喜道：“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第五十八章 义诊 一晃两天过去，陶绾绾的日子都很平静，本来她还以为孟家会来找她麻烦，或者派人来敲打她，可是都没有。 她每天除了出门看诊就是回家研究医书，日子过得无比充实。 唯一的变故就是她偶尔会在家里瞥见一抹黑影。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她在房间里看书看得晚，本来她还以为是她眼花了，可那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黑影从秦肃霄房间里出来，转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开始她还急忙赶过去看他，可待她进门瞧见的却是男人半裸的胸膛。 她砰一声关上门，面不改色地走了。 第二天秦肃霄就像没事人一样地走出来，陶绾绾就猜到了。 他应该已经联系到旧部了。 既然如此她就不操心了。 但两人之间谁也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依旧心照不宣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秦肃霄忙起来，小陶琛就没人教了。 于是，陶绾绾想起了之前的书生，还好之前分别的时候她向书生要了他新租的院子地址。23sk. 找过去的时候书生不在家，是书生的老母开的门。 她一眼就认出了救命恩人，拉着陶绾绾热络地往里走。 “他出门教书去了，这会儿不在家，陶神医你先进来坐，平常这个时候他就回了。” 陶绾绾摇摇头，站在门口道：“大娘，我是想找他教教我弟弟，之前已经说好了的。” 不过现在书生居然去教书了，陶绾绾心里一时间有了别的想法。 她又问道：“我能问一句他在哪里教书吗？” 书生老娘回忆了一下，答道：“好像就在城中，有个什么梧桐书院。我儿子就在里面教书。”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啦。” 陶绾绾心里有了答案，便从书生家退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她又给书生老娘把了脉，老太太现在身体挺好的，并无什么大碍，想必正因如此书生才能放心的，将他母亲留在家中。 从书生家离开后，陶绾绾走在路上，心里为小陶琛盘算起来。 秦肃霄这边估计是靠不住了，他志不在此，能被称为殿下的人定然身上背负着其他重任。 况且他也已经教了小陶琛一路了，总不能一直靠他吧。 所以她才想起了之前说好的书生，但书生现在进了梧桐书院当先生，她也不好打扰。 思来想去，陶绾绾最后还是决定就先小陶琛在家里自学一段时间，等她医馆的事儿解决了就带着他上学堂去。 其实她之前就去书院里问过了，小陶琛基础太差，根本赶不上进度，眼下也就只能再等一等了。 陶绾绾加快脚步赶回了家中，家里静悄悄的，小陶琛一个人正在描红。 感受到姐姐的气息后。小家伙猛地转过头，一头撞入陶绾绾怀里。 “姐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若是放在平时，姐姐都是下午才回来呢。 陶绾绾熟练地揉了一把他的大脑袋，故意哼道：“怎么，不欢迎姐姐吗？ “哪有！”小家伙立刻急了，挣脱魔爪从凳子上跳下来，给她看最近写的字。 一整篇描下来有模有样的，完全不像陶绾绾，满纸歪歪扭扭的。 “不错不错，你秦先生呢？” “先生出去了，有个哥哥来把他接走了。” 小陶琛不是多事的小孩，就算是见了也不会多嘴，秦肃霄对他很是放心。 不过今天小家伙好像想到了什么，难得和陶绾绾多说了几句，“姐姐，今天我听那个哥哥问先生要不要出去看诊，还说以前外面经常有人做义诊呢。” 义诊？ 陶绾绾眼前一亮，“对啊，义诊，我们也可以啊！” 医馆马上就要开业了，她不是正想办法扩大影响力，这义诊就是个绝顶好的机会啊！ 更何况…… 她又想到了新的一点，问道：“城里有逃难来的吗？” “有。” 小陶琛点点头。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激动地握紧他的手，“姐姐有办法找娘了。” “啊？”陶琛一头雾水。 陶绾绾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了，鹿城是逃难路上条件最好的一座城。如今是乱世，其他城池想要进城的话都需要交银子，唯独鹿城不同。 所以城里的难民不少，但也是规规矩矩地待在知府为他们准备的地方。难民中虽然也有心术不正的，但知府大人有铁血手腕，难民里有一点骚动便立刻被扑灭，没有引起大祸。 现在的鹿城一派和谐安宁，治安很不错。 如果……她娘亲也在逃难的队伍里，那一定会来鹿城。可鹿城这么大，要找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实在太难了。 若是借义诊的机会去找人，这样就简单多了。 陶绾绾以前在现代为了宣传中医是做过义诊的，不收费，当时小区里的老大爷老大妈来得特别积极，发觉她有真本事之后恨不得拉着全家老小都过来占便宜。 现在这群难民也是如此，陶绾绾的名声越大就会有越多难民过来，到时候说不准就能吸引来他们娘亲呢？ 她将这个想法和小陶琛说了一下，小家伙眼睛瞪得圆圆的，蒙了层水雾，“真的……真的能找到娘亲吗？” 他好想娘亲。 陶绾绾抿唇，声音坚定，“我不敢保证一定可以，但最起码咱们应该也能打听到关于娘亲的消息。以前村里那么多乡亲，肯定有见过娘亲还在鹿城的，总之我们慢慢来，别放弃，一定能找到的。” “嗯！” 姐弟俩下定了决心就开始共同努力。 陶绾绾把义诊的事儿告诉了陶夫人和孟夫人，两位夫人听了都很赞同。 尤其是陶夫人，她是个生意人最懂这些事儿，“义诊好，先把你的名声打开，往后就容易了。” 孟夫人也鼎力支持。 两人不仅在口头上，更是在银子上。 她们给了陶绾绾不少银子叫她去药堂买药，到时候义诊若是小病小痛的当场就能拿到药材，毕竟是难民也没啥银子。 两位夫人如此心善，陶绾绾岂能辜负，当下也没有推辞，带着银子便去买药了。 买完药从药堂出来的时候，她撞见了正要进来的葛老。 第五十九章 收徒 “陶姑娘！” 葛老见着她，老脸登时染上兴奋的红，急急忙忙过来拦她，身子挡在门前。 “陶姑娘好久不见，这些日子可还好？” 陶绾绾一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现在热络得厉害。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想不明白她一个小丫头名不见传的，葛老这样的尊长何必找她，难道是为了她炮制的药材？ 陶绾绾忍不住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颇为头痛地答道道：“近来……还不错。” 葛老一点都没察觉陶绾绾的不对劲，又凑过来热络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陶姑娘，上次陶姑娘给的药老夫很是满意。” 终于说到重点了。 陶绾绾暗自松了口气。 葛老继续套近乎，“老夫这次来是想问问，陶姑娘可愿意拜我为师？” 嗯？ 陶绾绾更头大了，这老头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只有葛老自己才清楚，他这分明就是激动得失态啊！ 上次他让陶绾绾炮制的药材，陈掌柜都拿回来给他看了，不仅是他单子上的那些，还有一些是陶绾绾另外卖的，那些药材葛老用不上。 但葛老还是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这一看可就不得了。 他竟发现陶绾绾所用的药材炮制方法有些竟然要比他师父传下来的还完善，甚至可以说是更进一步，比如有一味药，当初他师父所出的炮制方法是煮，但陶绾绾用的方法却是蒸，两法不同，但陶绾绾的药材要更好一些。 他突然就想起，他师父似乎也说过，只是一直没有试验过。 现在他师父的假设在陶绾绾这里成了结果，葛老怎么可能不惊讶。 他越发相信师父和这个小丫头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定然是爷孙！ 葛老打定主意就想把陶绾绾留在身边，一来是观察，二来是保护。 如此瑰宝，他不能让别人给算计了。 于是，葛老觍着老脸第一次朝这个小姑娘问出了口，能不能做他的徒弟。 但是…… 陶绾绾似乎……没这个意思？ 陶绾绾头疼，再加上旁人都围过来了，火辣辣的视线落在身上，她更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她只能忽悠：“葛老，谢谢您的一番好意，但我平时忙，没法跟在您身边潜心学医，只能辜负您的一番心意了。” 葛老不依不饶，“不用你跟着，我定时去找你如何？” 陶绾绾不死心，“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上学堂，我想开间医馆供他……” “这算什么事儿？”葛老大手一挥，“老夫认识梧桐书院的院长，你把你弟弟送进去没问题的。嗯还有什么？” 老爷子摸摸胡须，“医馆？”老眼唰地亮了，胡子哆嗦，“老夫去坐镇！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给你砸场子！” 陶绾绾，“……” 罢了，她认还不行吗！ 葛老怎么说也是这鹿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和他交好没有坏处的。 “行，那就如您所说的，师父。”想通后，陶绾绾笑眯眯地喊了声。 “哎！”葛老应得很是响亮，老脸涨得通红，比他儿子娶媳妇了还高兴。 不过他没儿子，他这一辈子醉心医术，没有娶妻生子，更别提儿子娶媳妇了。 周围的人都散了。 陶绾绾突然想起上次在回春堂陈掌柜给她编身份说是葛老徒弟，现在还真是如此了。 世界真是小。 葛老要走了，了却一桩心愿后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能在这儿多耽搁时间，向陶绾绾要了她预备开的医馆地址后，老爷子眯了眯眼，“这儿啊，这不是老孟他大儿媳妇的陪嫁铺子？” 陶绾绾点头，“上次意外救了孟家大爷，孟夫人便给了铺子当做酬劳。” “哦。”葛老拖长音，顺着胡子，意味不明地说道：“老孟我认识，他家那龌龊事可不少，你别掺和。” 这个陶绾绾自然明白，答应得很痛快，葛老放心了，急急忙忙的又走了。 陶绾绾终于能从药堂出来了，刚才被老爷子堵在药堂可实在是丢人。 出了药堂又去了布铺，买了块大红色的布，准备回头义诊时铺地上。 义诊的东西就差不多准备好了。 她买得多，喊了店里伙计帮她送回去，连同这块红布也一起扔了过去。 陶绾绾自己一身轻松，继续在街上闲逛。 已入深秋，她要准备点东西过冬了。 家里的棉被已经不够暖和了，陶绾绾买了二十来斤棉花，足够三人用。 还有米面粮油，她都不嫌多，又往回家搬了些。 买完这些，陶绾绾四处张望了下，打算再买点什么，正巧瞧见有人蹲在街边啃大饼。 她心念一动，摸摸有些空的肚子，打包了三张大饼带回去。 至此这才终于回了家。 小陶琛早就习惯姐姐像土匪抢劫似的逛街买东西，这会儿看见新买回来的也不惊讶，默默地把东西都搬回去。 看见地上堆的棉花，小陶琛愣了一下，“姐，买棉花做什么？” “马上入冬了，给你们打床厚被子。”陶绾绾的声音传来。 “噢。”小陶琛继续搬东西，他们以前在村里用的被子一年四季都是一床，夏天热了不盖就是，冬天冷了就几个人挤挤，而且里面也不是棉花而是柳絮，那玩意不保暖。 搬完东西，秦肃霄也回来了，有人将他推到院门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3sk. 小陶琛再顺手给他推进屋内，秦肃霄余光瞥见地上的药材，问道：“怎么买这么多药材。” “姐姐要去义诊。” “什么时候去？”秦肃霄并不意外，陶绾绾要是能闲得下来这世界就不对劲了。 “明天吧。”小陶琛也不确定，姐姐没明说，他就知道个大概。 “我知道了。”秦肃霄转正了头不说话了，心中却暗暗记了下来。 晚上，陶绾绾在灶房犯了愁，她买回来的肉本来三个人吃刚刚好，结果秦肃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也买回来不少肉？ 那怎么办？ 第六十章 火锅 古代没有冰柜也没有冰箱，只有冰窖，但那也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像他们这种小院是没有的。 这些肉吃不完可就真的浪费了。 但他们拢共也就三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这么多？ 陶绾绾犯了难，拉着小陶琛一起揉面包了不少饺子。 可饺子馅儿也用不了多少肉，而且这饺子包得太多他们还是吃不完。 思来想去，还是小陶琛给了个建议，他说：“姐姐，要不咱们把饺子给丁爷爷、李婆婆他们送一点吧。” “对啊！”陶绾绾拍了拍脑门儿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赞同地点头，“还是我家琛儿聪明，走，咱们去送饺子。” 她带着小陶琛去了李婶子家里，送了一半饺子，又去了丁叔家中。 丁叔家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生得高大，眉眼和丁叔有几分相似，应当是丁叔的儿子。 “你是？” “我就住附近，上次请丁叔打了轮椅这次家里包了饺子，特意给丁叔丁婶送一些。” 听清了来意，男人脸色好看了一些，抱歉地摇摇头，“姑娘，你的好意我们收下了。只是我爹今天实在不舒服，我们一家正要出去请大夫，这饺子你就拿回去吧。” “啊？”陶绾绾愣了下，皱起眉头问，“丁叔身体不适？” 她对上次的老爷子很有好感，骤然听见老人家身体不适，陶绾绾急忙道：“我会些医术，能否让我进去瞧瞧？” 按理说上次给老爷子检查过身体还好得很呢，怎么突然又…… “真的？姑娘会医？快随我进来！”男人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一听见陶绾绾会医登时两眼放光，急急忙忙把姐弟俩请进屋。 屋内，丁叔正闹脾气，摔了好几样东西，就是不肯松口，“老子不去，这算啥病，我好得很呢！” “你个死老头子，叫你去看看怎么了！”丁婶越听越气，操起家伙就往丁叔身上招呼。 儿媳妇连忙在一旁拉架。 “爹娘！有客人来了！” 丁叔儿子一声大吼，世界总算安静了。 陶绾绾跟着他走进去，抿唇给两位老人问好，“丁叔丁婶。” “啊？小陶？你咋来了这大晚上的。” 陶绾绾还没开口，丁叔儿子就替她说了：“娘，陶姑娘来给咱们送饺子。”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丁叔。 “爹，陶姑娘会些医术，你要实在不想出门，就让她给你看如何？” 老爷子迟疑了，丁婶眼前一亮，急忙拉过陶绾绾的手，“好好好，好孩子。我们家老头子倔得不行。你快来帮他看看，他……” 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抹泪，抽噎道：“他耳鸣，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上次你来还没有呢。这几天整天睡不着觉，尤其是晚上和早上起来，耳鸣得最厉害，有时候严重了都听不见我们说话。” “好我知道了。您快别哭了，我这就去给丁叔看看。”陶绾绾扶起丁婶安慰道。 大概是瞧见老婆子哭了，老爷子也不僵了，干脆利落地伸出手让陶绾绾把脉。 陶绾绾两只手交替把脉后，又看了看丁叔的舌象，仔细询问他的饮食起居、日常情况等细节。 “怎么样？”丁婶期期艾艾道问。 陶绾绾笑了笑，“没事的。最近老人家肝火旺盛，别惹他生气就好了。我给你们开方子，明天按着我的药方去抓药。” 这话是对着丁叔儿子说的。 男人急忙点头，等着陶绾绾将方子写完。 陶绾绾的毛笔字写得实在烂，写完后不好意思地道：“你有什么不认识的只管问我。” 果然有。 男人指着上面几个狗爬字挠挠头，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红着脸给他把药方念了一遍。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给人开药方之前一定回去多练练字。 不然这也太丢脸了。 她大夫的面子往哪搁？ 丁家人没在意这个，反复朝她道谢，尤其是丁婶，老人家热泪盈眶，拉着陶绾绾的手说不出话来。 陶绾绾都懂的，笑了笑，让小陶琛把饺子递过去，“您呀别客气，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我家包了饺子都还惦记着您。银子我也不要。您要是愿意，我明天要在城中开义诊摊子，您给我打个招牌就好。” “义诊？陶姑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你放心，我老婆子明天一定拖着那个老东西给你去打招牌。” “那我就静候佳音啦。”陶绾绾眨眨眼睛。 从丁叔家出来，陶绾绾手里的饺子就全部都送完了。走在路上，她盘算着回家吃什么。 家里还有一些肉，若是今晚不吃完的话也放不到明天了。 这会儿又有些晚了，走在寂静的街道里冷风一阵一阵地吹，陶绾绾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灵机一动。 “要不咱们吃火锅吧？” “火锅是什么？”小陶琛前所未闻。 陶绾绾也没解释，只是眯着眼笑，“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光是准备工作就忙活了半个时辰，陶绾绾喊他们出来的时候，小陶琛推着秦肃霄出来，看见那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眼睛都直了。 “姐姐这是什么？” “这到底要怎么吃？” 陶绾绾神秘一笑，拿筷子夹起一块肉片，在冒着热气的锅里涮了涮，肉片很快便熟了。 “就是这样，快来试试吧。” 秦肃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吃法，他拿着筷子学着陶绾绾的模样将肉片放入锅中，片刻后取出。 他皱眉，“这真的能吃吗？” “当然能，不只是这个，还有这些菜都可以放进去煮。” 本来吃火锅，最要紧的就是蘸料。 但今天准备实在是太匆忙了，她只能简单地调了一个油碟，而且调得还不怎么好吃，她就拿来自己吃了，秦肃霄和小陶琛两人都是干吃的。 陶绾绾边吃边嘀咕，“等我下次研究出来麻酱，馋死你们！” 第六十一章 义诊的名声 第一次火锅尝试以失败告终。 但似乎他们都饿了，陶绾绾准备的肉和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还剩下一些实在吃不了的肉，陶绾绾特意留着包了几个大包子。 于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小陶琛便捧着一个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跟陶绾绾一起出门义诊。 陶绾绾定下的位置就在孟夫人的铺面前。铺子如今正在重新装修，她选了门口也是为了给自己做宣传。 到了地方后，她叫小陶琛把红布拿出来，又将各个种类的药分门别类收纳好，放置在一个布袋子里面。 大红布上放置了几十个布袋子，并不大，但是种类繁多。 红布上面是陶绾绾昨天晚上特意请秦肃霄写的义诊两个大字。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字果真是绝，一撇一捺都颇具风骨，若是放在现代怎么说也得是个书法大家。 成摊后，陶绾绾便开始等待人来了。 她第一次义诊，小陶琛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要跟在旁边，姐弟俩各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摊前，也不吆喝，就等着人来。 一开始，街上人来人往的都过来瞧了一眼就走了。 再往后的就是几位老人试探地过来问：“姑娘你这真的不要银子吗？”m.23sk. 这两位老人穿得破破烂烂的，问话时神情瑟缩，瞧着也不像什么有钱人，会这样问实在太正常了。 陶绾绾笑着点点头，“自然，您若是信得过我就坐下我来为您把脉。” 老人家迟疑地互相看看，最后其中一位老人咬着牙坐了下来。 “姑娘，不瞒你说。我们几个都是些家里穷的老东西了。看不起病，都快出去要饭了。你就是想跟我们要银子我们也没有啊。” 陶绾绾皱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老人家，我这里都已经写明了是义诊，不就是不收银子吗？您为什么还会这样想？” 老人叹了口气，浑浊的双眼颤颤巍巍地看向陶绾绾的对面，那是许家医馆所在之处。 恨声道：“这世道人心不古。我们哪里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几个月前许家医馆也办过一次义诊，结果说得好听是义诊，可看了病后却又跟我们要银子。将我们骗到他们家铺子里去，原本说好的体验都开始要银子！给不出银子就让我们几个老东西在他们家药铺里做苦力。若不是我勉强撑着，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是啊是啊。这还没完呢。我们几个老东西是家里穷，根本掏不起银子。可有几个老家伙身上还勉强有些银子，叫他们都骗去了不说，还给了假药，他还指望这些药拿回去救命呢！” “结果倒好，一副药吃下去，一家人全死了呀！” 另一个老人眼底闪过泪光，颤巍巍地摇头。 本来的义诊他们都很欢喜。像他们这些上了年纪家里又穷的，义诊一次能帮他们多大的忙！ 可却硬生生被那个狗东西借着义诊的名义骗得团团转。 先前那位老人缓和了情绪，低低叹了句，“我们瞧你就摆在他家对面。一开始还以为你和他是一伙的，后来观望了一阵，见他看见你摆摊黑脸，我们几个老东西才敢过来试试。” 这是他们实在穷，换作其他人根本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生怕沾惹了晦气。 陶绾绾，“……” 她捏紧拳头，扯了扯唇角，难怪她说呢，都已经这么久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都是被许二这个垃圾坏了义诊的名声！ 她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 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好时机。 “老人家，您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说完她伸手为老人把脉。 老人的身体的确很差，不过却不是病，而是营养不良。 看见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陶绾绾叹口气，附在小陶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小家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麻溜儿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怀里抱着一大包药材跑了回来，交给凳子上的老人。 “老人家，拿回去喝，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上了年纪需要进补和滋养。我能做的实在不多，也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老人家颤巍巍地捧着怀里的布袋，老泪纵横，再三向陶绾绾确定，“你真的不要银子吗？” “不要。”陶绾绾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她不要银子。 她要是需要银子的话就不办义诊了。 她虽然开医馆也是为了挣钱，但绝非许二那种阴险狡诈恶毒之辈，为了赚钱，连自己的良心都不要了。 她陶绾绾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确定陶绾绾真的不要银子后，老人捧着怀里的药材走了。另外两人就眼巴巴地看着，一会儿看看走了的老兄弟，一会儿又看看陶绾绾，确定她真的不会突然变卦。 他们放心了，慢慢过去坐下。 陶绾绾给两人也把了脉，一个气血不足，一个最近有些小感冒。 都不是什么大病。 陶绾绾给他们开了药方，抓了药叮嘱道：“您以后就按我这个方子抓药就行。每日一副，喝足五日，足够您养好身体了。” “好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两个老人再三感谢后才捧着药材一起回了家。 有了他们开先例，陶绾绾的义诊摊子前就开始有人来了，刚开始只是零零碎碎的两三个，后来就开始排起了长队。 一大伙人排着队等她看诊。 陶绾绾和小陶琛忙得不亦乐乎，一个看病一个抓药。姐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陶绾绾这个时候就开始庆幸之前有先见之明，教小陶琛认识了药材，不然光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这人也太多了！ 义诊的病人一波一波地来，陶绾绾熟练地给每个人把脉。 直到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绾姐儿？！” “还有琛哥儿！真的是你们！俺还以为看花眼了！” 陶绾绾抬起头，只见一个黝黑的男人激动地冲着后面大喊。 “爹！娘！快过来！” 第六十二章 哪门子的穷亲戚 不一会儿，两个背着红布包的女人小跑过来，盯着陶绾绾看了一阵，脸上露出兴奋的光来。 “他爹，他爹！” “让俺看看，让俺看看！” 身后排得长长的队伍里又挤进来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头，手里还领着个小孩，和陶琛差不多大。老头满脸风霜，褶子挤成一团，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隐约还有些味道。 周围的人不自觉地捂着鼻子让了位儿。 一家五口围着姐弟俩，两眼放光。 陶绾绾本能地排斥他们，“你们是谁？” 话音刚落，陶琛的小手捏紧她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认识你们！” “瞎说啥呢！俺是你娘的老子！” 包着红布包的女人扯下红布，露出那张风霜的老脸，尖着嗓子喊，“对啊，俺们可是你舅家啊。你们两姐弟可不能不认啊！” “舅家人？” 原主的外公外婆？ 陶绾绾在心底默念这几个字，心里涌上来一阵恨意。 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一家子的确是原主的亲人，是她娘的家人，可也是仇人！ 她娘早些年和她爹真心相爱，本来说好了的亲事，结果这对无良老夫妻反悔了，又想把原主的娘亲嫁给镇上的富户做小妾！ 那老东西都五十多岁了，家里养了十多房小妾，这哪里是嫁，分明就是卖！ 不仅如此，原主的娘亲好不容易嫁给她爹之后，这群黑心肝的东西居然又盯上原主！ 想把年幼的原主活活掐死结阴亲！ 就为了二十两银子！ 畜生！ 陶绾绾现在还记得原主当初险些被活活掐死的窒息感，那种感觉她已经深入骨髓，这辈子都不会忘。 要不是当初被小陶琛发现，把她救了下来，她还真没这个穿越的机会。 陶绾绾低下头看向身子绷紧的小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恨意，他捏紧陶绾绾的手，生怕姐姐再次被这些黑心肝的畜生拉去吃得皮都不剩！ 陶绾绾吸了一口气，温柔地包裹住他的小手，小陶琛愣了下抬眸正对上姐姐的脸。 “没事，我在呢。” 陶琛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一下头。 “外公外婆。”陶绾绾眯着眼笑，视线转移到最先发现她的男人身上，声音冰冷，“舅舅，舅娘？” “哎！对对对，绾姐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俺还抱过你呢！” 男人觍着脸谄媚地笑。 她这个好舅舅叫宁大壮，是个赌鬼，每次没钱了都去找她娘要，她娘因此受了不少委屈。 还有这个便宜舅娘李翠莲也不是好东西，经常怂恿人来陶家里便宜，还有她这个儿子宁小宝，和小陶琛差不多大，吃得膘肥体壮的，没少抢她弟弟的东西。 陶绾绾冷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原来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啊！” 宁大壮贪婪地看着陶绾绾姐弟俩，他们可是逃难来的。身上的银子都用光了，瞧见城里有义诊，想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就来了。 没想到！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咽了咽唾沫，看着地上的义诊两个字，这小贱人一定是发财了，连义诊都办得出来，肯定是发财了！ 他忍不住搓搓手，自从来了这城里他都已经多久没摸过牌了，到时候抢了这两个小贱人的东西，他就去赌！ 这次一定能翻身！ 李翠莲也忍不住了，凑上前来套近乎，“绾姐儿，你这衣裳……” 绸缎衣裳！ 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只在城里那些有钱人身上才见过！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个外甥女身上见着了！ 李翠莲眼神顿时粘在衣裳上挪不开了。 “绾姐儿，你这衣裳给舅娘穿吧！还有琛哥儿，呦呦瞧瞧这衣裳薄的，来给小宝穿吧。” 没等说完就直接扒了上去。 “别碰我！”小陶琛大吼一声，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你看这孩子，俺碰一下都不行了。” 李翠莲笑得尴尬，这会儿人多，她男人还没说话，她也不敢动手，只能先压着。 只不过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小陶琛，只等男人发话，她就立刻冲上去扒了他的衣服！ 小陶琛不喜欢这种目光，拉着陶绾绾的手不肯松。 如今这样，义诊是不可能了。 陶绾绾抿唇一笑，拍拍小陶琛的肩膀，“琛儿，去把摊收了。” 说完冲着长队喊了一句，“大家伙先回去吧，今天的义诊到此为止了。” “这就完了？我还没看呢！” “是啊，这是啥人啊，穷亲戚上门？哪门子的穷亲戚，脸都不要了！” 一听义诊没了，长队里响起一阵不满的声音。 宁家人脸皮厚，就是听见了也不当回事儿，他们自家人来投奔外孙女咋啦？ 天经地义！ 陶绾绾带着他们回去，路上也没安生过。 “绾姐儿，快，俺跟你舅好几天没吃饭了，快领俺们回你那去，好酒好肉都备上！”???.23sk. “还有俺，给俺准备身好衣裳，你这身就不赖。你一小丫头穿这么好干啥，没得浪费银子。” 宁大壮就不一样了，他觍着脸来陶绾绾跟前问，“绾绾啊，你在鹿城里挣了多少银子？你跟舅说，你个小孩不懂，舅给你盘算盘算。” 陶绾绾似乎被哄住了，瑟缩了下肩膀，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一……一百两。” “真的？”宁大壮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真的，但是义诊都花完了。”陶绾绾无辜地眨眨眼。 “啥？！！” 宁大壮一脸肉让人割了的煎熬，险些站不稳，“你挣了一百两都花完了？你个死丫头咋这败家？！去！快去给我找他们要银子！一群老不死的东西也有脸占你个小姑娘的便宜！” 陶绾绾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可不开义诊怎么找到你们？” 宁大壮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这刚停下，李翠莲那尖嗓子就跟了上来。 “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种，俺小宝摸摸你衣裳咋啦！” 陶绾绾都给弄懵了。李翠莲嚎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余音绕梁，隔三里地都能听到。 “哎呦，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啊，现在的人咋都是黑心烂肝儿啊！” 第六十三章 吓跑极品 李翠莲一哭，她身旁站着的灰头土脸的小宝也哇一声嚎了出来，母子两个嚎得此起彼伏，配合得天衣无缝。 再看小陶琛，他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裳，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陶绾绾垂眸冷笑，这一幕可太常见了。李翠莲这个女人别的本事没有，嘴馋跟贪倒是一流的。她记忆中，这个舅娘没少上门打秋风，尤其是当陶家日子好过起来。 但凡原主家敢拒绝，这对母子必定一哭二闹三上吊，嚎得跟死了亲爹一样。 不过眼下她还不能对他们出手。 陶绾绾抬头，佯装无措，“这是怎么了？舅娘……” 李翠莲不嚎了，麻溜儿地爬起来扯过小陶琛，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绾姐儿，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都这么大了咋不管管琛哥儿！刚才俺想摸摸他衣裳，你看看这个小贱种，他竟然敢推我儿子！” 一听宝贝孙孙让推了，宁老头跟宁老婆子登时急眼了，对着陶绾绾姐弟就开始喷口水。 “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这可是你弟弟！弟弟！咱们老宁家的命根子，你俩，赶紧的，给小宝赔不是。” 小陶琛一下站到陶绾绾身前，“你骂我就骂我，不许骂我姐姐！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亲人！当初村里逃难，你们要是拿我们当亲人就不会抢我们的粮食了！少来这里假惺惺！恶心！” 宁老头一听就急眼了，撸起袖子扬手，“你个孬种也敢教老子做事？” 小陶琛丝毫不畏惧，瞪着眼看他。 不过，想象当中的疼却没有出现。反倒是一只纤纤素手瞬间红了。 他大叫，“姐姐！” “你个死妮子拦啥？惹急了老子俺打死你们。”宁老头教训不到陶琛气得跳脚，他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还没人敢拦他！ 陶绾绾一改懦弱模样瞪他，“陶琛还是我们老陶家的命根子，你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本来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约莫是她现在的模样太过于吓人，周身围绕着恐怖的气息，宁老头居然退后一步。 宁老婆子见状赶紧把他拉到一旁，责怪道：“你个老不死的冲动啥？大壮家的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左右他们也跑不了，这两个小的能在城里头义诊挣银子，肯定有门路！把这门路套出来才是关键，你和两个小贱种计较啥？” “晦气！” 宁老头啐了口唾沫扭过身不理了。 宁老婆子觍着脸好声好气地又来和陶绾绾姐弟俩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儿。 只可惜，姐弟俩没人愿意搭理她。 她在打算盘，陶绾绾又何尝不是。 如果真要解决他们的话，她有一千种死法准备给他们，可真要这么做……她之前是现代人，有自己的是非观。 所以留他们一命，但还得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 小陶琛若是以后参加科考，她不能给弟弟留半点污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再也不敢接近才行。 陶绾绾打定主意后又恢复从前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错觉。 他们一路往前走，走到巷口处突然撞见了一名黑衣男，看见他们，男人也只是低头继续前行，丝毫没有动静。 小陶琛扯了扯陶绾绾的袖子冲她眨眼睛，显然是认出来了。 刚才那名黑衣男应该与秦肃霄有关。 陶绾绾突然就有想法了。 走进巷子来到门口，陶绾绾脚步顿住了，转过身面向他们道：“不瞒你们，我们姐弟俩在这鹿城路也不过是寄人篱下。我们姐弟俩就在这院里给人做点活计被人差使。” “你不是能挣一百两？”宁大壮瞪圆了眼。 陶绾绾低下头佯装心虚，“那都是人家主家的银子，不过是过过我手而已。” “……”宁大壮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昏过去。 他这一路上想了多少主意，想办法从陶绾绾这死丫头手里把银子弄出来。再去赌场露一手，他原先在家那边的镇上欠太多银子早叫人拉黑了。再加上逃难，这么久没摸过牌，宁大壮简直想死。 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没银子？ 宁大壮的表情唰地变了，大吼道：“你敢骗俺？你到底有多少银子？拿出来！” 陶绾绾吓得耸肩，表情怯生生的，“我……我身上就一两银子是主家的。主家……”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主家坐轮椅，身体不好心情不好就要打我们骂我们，这一百两银子都是主家叫我们拿去做义诊给他积福的。我们要敢私吞他会打死我们的！” 话音刚落，院门打开，秦肃霄缓缓出现，黑眸闪过一丝冷冽，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抬眸。 “陶绾绾，他们是什么东西？” “他们……” 陶绾绾入戏很快，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东家，他们是我舅舅一家，来……来逃难……”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一声怒吼。 “滚！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少带这些不三不四的脏东西回来，你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就和你弟弟滚出去！” “不是，东……东家，俺是绾姐儿舅舅，您想干啥俺们也能干啊！”23sk. 宁大壮被吓住了，张口就来。 “哎呦。”李翠莲脚一软跌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哆哆嗦嗦透过缝看他。 宁家人都不敢说话，眼前这人俊得厉害，周身萦绕着贵气，可此刻他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周身也仿佛被冰寒包围，好像他们只要敢多说一句话，他立刻就能冲过来把他们都杀了。 而且还是一剑封喉那种！ “滚！” “呜哇哇哇哇——” 宁小宝被他吓得滋哇乱叫，哭得稀里哗啦。 一时间，陶绾绾耳边响起很多声音，小孩的哭声，宁家老两口的抽气声，还有宁大壮慌乱的解释声。 众生百态。 她只觉得想笑。 她略微抬头，却发现这男人在看她，唇角紧绷着，俊脸黑沉却依稀能感觉到他在笑。 陶绾绾忍不住扬起唇角，趁人不注意偷偷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这波干得漂亮！ 第六十四章 配合 经过这一波配合，宁家人走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狼狈。 陶绾绾回来收拾的时候甚至还能瞧见宁小宝的一只鞋。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身旁的小陶琛把鞋捡起来，大力抛向远方，泄愤似的哼了声。 陶绾绾失笑，“你老实跟姐姐讲，他们真的碰到你的衣服了？” 小陶琛倔强地低下头，“我讨厌他们。他们都是黑心肝的坏东西！我怕他们几句话就把姐姐骗过去，故意……” 小家伙声音越来越低，“故意弄哭宁小宝的。” 他当时还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只知道这群恶心人的东西，马上就要跟着他们回家了。 他们的家！ 他已经失去一个家了，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拥有一个家，难道也要被他们霸占吗？ 他不甘心！ 所以他故意想了个办法弄哭宁小宝。他早就发现宁小宝跟他那个没脑子的舅娘一直盯着他的衣服看，所以故意在宁小宝耳边说了几句，让他找他娘要。果然，他那个贪婪又恶毒的舅娘忍不住了，这才让他借机闹大事情。 就是为了提醒姐姐！ “没想到被姐姐你看出来了。”小陶琛瓮声瓮气地讲。 “你个傻小子做什么我看不出来。”陶绾绾蹲下身平视他，“现在娘亲找不到，爹爹被拉去征兵也不知所踪。你是姐姐唯一的亲人，我会保护好你的。”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小陶琛扑进陶绾绾怀里，“姐姐，我害怕。” “怕什么？”陶绾绾声音温柔。 小陶琛抽泣，“为什么会遇见他们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舅舅一家比谁都贪，舅舅还好赌，让他盯上咱们的日子全完了！” 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他害怕。 陶绾绾明白他的心，揉揉他的脑袋缓声道：“我明白的。这生活来之不易，姐姐也很珍惜。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破坏的。” 姐弟两人依偎在一起。 白天做了义诊，又和秦肃霄配合了一场，陶绾绾可饿坏了。 晚饭做了一大碗糖醋排骨，肉是昨日剩下的，最后实在吃不完也不能涮火锅里。她专门去找了李婶子，往那边放了一点。 今天李婶子又给送了回来。 家里还有只野兔，不知道秦肃霄从哪里弄回来的。陶绾绾直接磨刀霍霍向野兔，搞了一个麻辣味的兔肉干锅。 小陶琛原本还舍不得呢，杀兔子的时候眼泪汪汪的。结果吃到嘴里之后哭得更厉害了，让辣的。 饭端上桌，秦肃霄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实在不是他馋，而是陶绾绾手艺太好，那兔肉干锅又红又香，扑鼻的香味不住地往人鼻子里转。 他没忍住也尝了一块，险些被辣出眼泪。 陶绾绾笑得前仰后合，递过去一杯水，“不能吃辣就别吃了。你这伤还没好呢，伤口没好别吃辣了。” 秦肃霄仰头一饮而尽，捏着杯的手指节分明，“白天那些人……” “哦他们啊。谁还没几个极品亲戚啊，不过白天你是怎么知道配合我演戏的？”陶绾绾对这个很感兴趣，眼眸晶莹。 秦肃霄顿了顿，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陶绾绾一向坚强独立。他这些日子已经联系到了以前的旧部，只不过因为腿还没好不能离开。 他派人查过陶绾绾家的背景。 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往上看祖宗八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家为什么能培养出她这样的姑娘？ 调查她背景，她母亲的娘家自然也都查得清清楚楚。 当时在门口听见陶绾绾的声音时，他就有这种预感了。 恰好又听见了这人随口编的谎话，他便将计就计帮了他一把。23sk. 可这些不能告诉她。 秦肃霄又夹了一块兔肉，“刚好听见你说的话，顺势演一把罢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们心有灵犀呢。” 陶绾绾笑笑没当回事。 “斩草不除根的话，日后可能会留下麻烦。” 见陶绾绾不当回事，秦肃霄放下筷子，想了想还是提醒了这么一句。 他今天已经逾越了，这是陶家事，陶绾绾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需要他来操心。 “我知道你说的。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姐弟俩的，我本来只想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再也不敢过来，但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呢？万一有人拿捏住我的把柄利用他们，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陶绾绾咬了口排骨，说话含糊不清，“可我总不能杀人吧？” 不管来这里多久，她始终有一种割裂感，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更有自己的原则。 只不过是第一次碰面罢了，没必要现在就解决了他们。 再怎么说这也是原主娘亲的亲人。 可事不过三，在她这里，向来都只有一次机会。 但凡再出现第二次的话，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可就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了。 陶绾绾心里有数，美滋滋地咬排骨，冲着他笑，“你放心吧，有你在，他们短时间内恐怕不敢再来的。” 不过秦肃霄走了之后，敢不敢那就不好说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她一向活在当下。 “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就不会让他们打搅你。”秦肃霄郑重其事，陶绾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吃过饭，秦肃霄熟练地去刷碗，他如今已经不需要任何提示就能干脆利落地收拾好。 小陶琛饭后温习了一会儿书本，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 陶绾绾推门而入，瞧见他还在看书，问了句，“这么晚了还看吗？” 小陶琛点头，“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没时间看书，刚才向秦大哥请教了几个问题，这会儿再看看就睡了。” “别太晚了费眼睛。”陶绾绾熟练地叮嘱了句。 又道：“姐姐过来是想问问你，你愿意去梧桐书院里读书吗？” “梧桐书院？” 小陶琛惊得瞪圆了眼睛。 梧桐书院在鹿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书院，院长是当年的探花郎！ 第六十五章 梧桐书院 “对，姐姐现在有办法把你送进去，你要不要去？” 陶绾绾顺势坐下来，一边翻书一边道：“你秦先生这边是靠不住了。他估计待不了多久，与其麻烦他倒不如送你去书院。你还记得你书生哥哥吗？” 小陶琛点点头，又迟疑道：“姐姐，你不是说要书生哥哥来教我吗？书院的束脩很贵吧，咱们医馆还没开起来呢，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姐姐你还是别为我操心了。” 刚说完，一双温暖的手落在脑袋上揉了揉。 “想什么呢，你姐今天哄他们的话你也信？你书生哥哥正好在梧桐书院里当先生，本来我想着让他教你，但现在他进了书院，我就想着把你也送过去。” 更何况上次葛老不是说了吗，能将她弟弟送进去，现在机会来了，葛老也该发挥师父的作用了。 她这声师父可不能白叫。 “真的可以吗？”小陶琛期期艾艾地眨了眨大眼睛，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他早就听过梧桐书院的名声了，那是鹿城现如今最大最厉害的书院，就连知府大人都要给院长几分薄面。能进梧桐书院读书，是鹿城每个读书人的愿望。 “当然啦。姐姐如果没有把握的话，又怎么会跟你说？你如今虽然基础差了一些，但是我们琛儿聪明。平日里我让你书生哥哥多给你补补，你自己也要努力。” 陶绾绾认真地握住弟弟的手，轻声道：“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为了日后更好的生活。 “嗯！” 打定决心后，隔日一早陶绾绾就又去了一趟书生家里，这次她正好赶上了书生回家，手里还拎着些肉，想必是买回来给他娘改善生活的。 瞧见陶绾绾，他很是激动，放下肉急忙凑过来，“陶姑娘，你怎么来了？上次的事儿我娘都和我说了，可惜上次你走得急，我娘也没来得及问你住哪。”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再加上我平日里老去书院那边，家也不能常回，这事儿就这么给耽搁了。” 陶绾绾笑了笑，“哪里的事儿，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个忙。” 书生登时站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姑娘请说，但凡是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之前我不是想让你帮忙教一下我弟弟吗？”陶绾绾将秦肃霄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后来知道你在梧桐书院，我想把我家琛儿也送进去。” “原来如此。”书生了然，脸上浮现歉意，“陶姑娘，这件事我没法帮你。院长如今去了京城，书院里现在是一位姓李的先生负责，这位……” 他顿了顿，越发难言，“这位好奢靡之风，更好男色，仗着院长先生不在便在书院里作威作福，不少人都对他敢怒不敢言。他在学院里安排了很多自己的人手，有些是夫子，都是给他送礼进来的。现在书院里风气很差，我不建议陶姑娘将琛儿送进来。” “啊？怎么会这样？那院长何时能回来？” 陶绾绾懵了，怎么会这样？她原本还以为马上就能把弟弟送进去了，结果梧桐书院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好男色是什么鬼？ 她噌地抬头看书生，书生生得虽然没有秦肃霄那般俊美，但也是清秀的，该不会他也惨遭不测了吧？ “陶姑娘别多想，我只是听说而已。我与那位没关系。” 书生连连后退，脸一下红了，他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位陶姑娘在想什么，赶紧解释。 “我在书院里名不见经传，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夫子，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在另外想办法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绾绾总不能还要送弟弟进去，那不是害他一辈子吗？ 她面上流露出淡淡的失望，看来在梧桐书院的院长回来之前，进梧桐书院都没戏了，只能再麻烦一下秦肃霄了。 眼瞧着她这副模样，书生急忙站直身子，“陶姑娘，其实不送书院我还有别的办法，我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回家，不如把琛儿送到我这里来。” “可是你娘……还是算了吧。” 陶绾绾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回绝了。 书生家里还有年迈老人，再照顾一个小孩根本不可能，她还是另想办法吧。 陶绾绾打定主意之后，无论书生再说什么都不肯点头。天籁小说网 见她如此坚定，书生心中愧疚难忍，咬牙道：“大不了我辞了书院！反正如今的梧桐也不是众多学子心中的圣地了，倒不如离开。我带着琛儿去其他书院。琛儿聪明，再加上还有我在，一定不会找不到地方的。” “可是……”陶绾绾迟疑皱眉，却被书生打断。 他坚定道：“姑娘不用再说了，我本来也有意离开梧桐书院，如今的梧桐早已不是圣地。我以前求学的时候来过这里，而现在早已毁掉了，我心中的幻想如今也没了。倒不如带着琛儿离开。” 说完，书生郑重其事地给陶绾绾鞠躬，“若不是姑娘，我此时还在老家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娘也没有今天。您救我娘一命，琛儿不仅是您的弟弟，更是我的弟弟。我定会带琛儿找一个负责靠谱的书院！” 他眼里燃起的信念突然让陶绾绾想起了她曾经的老师，也是如此这般模样。 陶绾绾心头松快了几分，抿唇轻笑，“好，一定可以的。” 其实这样也好，她心里也能放松了，义诊和医馆都近在咫尺，她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分身术，只能让书生来操心琛儿的事了。 陶绾绾打定主意后就回去把事情和小陶琛说了，没想到小陶琛比之前还高兴，他偷偷附在陶绾绾耳边轻声道：“姐姐，梧桐书院太贵了。而且我也喜欢和书生哥哥在一起。平时不忙的时候还能出来帮姐姐的忙，还可以和姐姐一起义诊。” 他脸上的兴奋怎么也掩盖不住。 陶绾绾无奈地笑了，恐怕在小陶琛心里，谁也比不上他姐姐吧。 第六十六章 许二的算计 书生要怎么安排是书生的事情。 他不可能一蹴而就。 陶绾绾还是将小陶琛交给秦肃霄来教，其实她私底下也问过小陶琛，这两个哥哥他都喜欢，但是秦肃霄已经教了这么久了，他也舍不得。 既然如此，入学的事情就又放置了。 陶绾绾继续义诊。 天微微亮，陶绾绾就去租了辆马车，她今天要一个人去城中义诊。城西到城中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义诊要带许多药包，她一个人拿不动。 小陶琛这些天跟着她到处跑都累了，昨天没吃几口饭就早早睡了，现在还没醒。临走的时候，她还去瞧了一眼。熟睡着，她放了心，轻轻合上门。 厨房里已经备好了早饭和午饭，等他们醒了自己就能吃。 虽然秦肃霄如今来去无踪的，陶绾绾对他还是放心的。 站在门口检查了一番要带的东西，确定齐了后，马车缓缓离去。 ... 许家医馆，许二翘着二郎腿躺在贵妃椅上，两条腿上下晃动，等的百无聊赖。 “怎么还没回来？这几个蠢货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也弄不好。” 刚说完，几个小厮进来了，苦着脸汇报。 “二爷，我们看了一路了，都没有那小娘们的影子。” 这可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小娘们不按常理出牌。前天开始义诊，结果昨个他们等了一天都没个影儿。从白天蹲到晚上，两条腿都蹲麻了，那滋味儿谁懂？ 今天早早的又去等，还是没影儿。 许二恼了，放下腿瞪着眼破口大骂，“你上她家蹲啊！两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子养你们有屁用。她领个孩子还不好认？一群蠢驴！滚！” 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两个小厮头都快低到地底下了，大气都不敢喘，“爷，真不是我们认不清。这娘们根本不是鹿城人，咱们，咱们几个打听不到啊。” 真不是他们不想找，可这人如今都不是鹿城的，才来没多久，连个底都不留，他们上哪打听去？ “算了算了，滚滚滚，少来碍老子的眼。”许二噌的站起来，甩手赶他们走，不耐烦的背过身生闷气。 “谢谢爷！”两个小厮如释重负，连滚带爬的下去。 不一会儿，门外又跑进来个人，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又兴奋又激动，“爷，那娘们来了！” “什么？”许二急忙转过身，又惊又喜，“真来了？” “嗯！就在咱们对面呢，老位置，爷您去看看？” 许二摆摆手，“不去了，老子看她做什么。你去叫人安排下去，给这娘们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想跟我许二做对的下场！” “哎！您放心，人手小的早就安排好了，就怕她不来呢。” 说完，那人激动着跑出去了。 人都散了，许二翘着嘴角舒舒服服的又躺回他那张贵妃椅上，上上下下晃着身子，心里琢磨着陶绾绾的事情，放松的眯起了眼。 “想跟我作对？你还嫩了点！” 这鹿城谁不知道他许二爷的厉害？ 别看别的，就这张贵妃椅那就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他姑姑可是皇上的女人！虽说是个小小的嫔，那也是他们老许家的骄傲！这鹿城里谁敢不给他许家几分薄面？ 偏偏孟夫人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不给他铺子还要带这个小娘们和他作对。 不是想开义诊吗？那就让你开个够！ 这一切陶绾绾都毫不知情，她到了地方就熟练的将东西都摆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上次义诊她已经有了经验，这会儿坐着等就人来就行了。 果然，她人前脚刚坐下，后脚抬头就有人来了。天籁小说网 是一个满脸沧桑的妇人，手里领着个孩子，那孩子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偏偏小脸通红，嘴唇干裂，不自觉地喘气。 “大夫，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娘俩在这儿等了一天了。” “一天？”陶绾绾吃惊，视线移到孩子的额头上，伸手触，“发热！”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妇人红了眼，把孩子拉到身前护着，抹泪，“大夫，我家狗娃已经烧了好几天了。我和我男人是前几天才过来的。路上苦，狗娃烧了这些日子我们也没法子。好不容易进了城，可…” 妇人嚎啕大哭，“可这城里的医馆太贵了。我们哪来诊金啊。咱们都是地里刨食的人家，看不起大夫，狗娃半夜烧的说胡话。我们听人说有好心大夫在这儿办义诊，昨天一早就来等，等到今天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扑通一声，妇人跪到地上，握着陶绾绾的手苦苦哀求，“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救救我们狗娃吧。” “别急，让我看看。”陶绾绾哪里受的起这个，将妇人扶起。 她给狗娃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简单的发热之后这才放心。 发热有许多原因，狗娃这种应当就是最普通的风寒。虽然只是个小病，但在这个时代，风寒已经足以叫一个孩子致死了。 “这个给你们，这是我自己做的牛黄通隔丸，每日三十或五十丸一同就水服下即可。” 妇人连忙并拢手，捧起手里的小药丸子给狗娃看，眼里闪着泪光。 “狗娃，快谢谢大夫，有救了，我的狗娃有救了。” 陶绾绾心里难受，尤其是看着半大的孩子狼吞虎咽连水都不用喝的模样，仿佛喝下的不是药而是救命的仙丹。 她叹口气，“我给你们的量能喝十天，若是再出问题，你们便去…” 陶绾绾想了半天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出来个地儿，扭过头瞧见正在装修的医馆，来了主意。 “就来这里找我，以后我会在这儿开一家医馆，别担心。” 陶绾绾声音温柔，给了妇人几分勇气，她突然问道，“敢问姑娘贵姓？” 陶绾绾不假思索，“姓陶，名绾绾。你们若是找不到我，去城西找我也是一样的，不过要多问问人，我住的那地方比较偏。” 其实也没多偏，就是弯弯绕绕的不好走。 “绾姐儿，真的是你！” 第六十七章 不是吧又来? 这句话怪耳熟的。 陶绾绾想起来，前天她那些极品亲戚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吧，又来这出？ 原主到底有多少极品亲戚？ 她皱着眉嗯了声，心情不太美丽，这要又是极品怎么办？刚才升起的几分怜悯，在这会儿瞬间散了九成。 若真是，她也没法子了。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料，耳边却传来妇人喜极而泣的哭声，陶绾绾抬眸看过去，哭的稀里哗啦的妇人紧紧的抱着狗娃，又哭又笑，“你绾绾姐没死，狗娃，老天有眼，你陶婶子的闺女没事！” 她放下孩子抹了把眼泪，拉着陶绾绾的手仔细打量，摸到她身上穿着的绸缎衣服时，妇人顿了顿，由衷的欢喜道，“瞧这衣服多好，绾姐儿有福。” 又问，“琛哥儿好吗？” 陶绾绾不明所以，“好。” “您是？” 妇人睁大眼，好一会儿才懊恼的拍脑门儿，“瞧我，当初在村里还像个人，现在出来逃难都没个人样了，灰头灰脸的你不认识也正常。” 拍完开始介绍自己，“我是你隔壁的樊嫂子，这是我儿子狗娃。我跟你娘大妞是老相识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刚才我老远瞧这就像你，可又不敢问，心里念叨着我狗娃，怕得罪了好心大夫，见你脾气好模样好我才敢问，没想到真的是你。” 樊嫂子说着又落下泪来，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她这么一说，陶绾绾想起来了。 记忆里，是有个女人叫樊嫂子，就住他们隔壁，和樊叔是村里有名的恩爱夫妻。天籁小说网 她娘很喜欢他们，还经常去他们家做客。平日里两家有什么新鲜玩意都会邀请对方。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 陶绾绾现在深刻体会到了。 可… 陶绾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记忆里的樊嫂子可没这么老，颇为清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路上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绾姐儿是不好奇？”樊嫂子摸摸脸，心头苦涩，低头看了狗娃一眼，缓缓道，“嫂子没你们运气好这么早进城，一出来就碰上乱军，你樊叔断了条腿，你樊爷爷磕到头直接没了命。你樊奶更是…叫那伙畜生一剑穿心。我勉强带着你樊叔跟狗娃逃进附近的村里，在那儿躲了几天才走。” “出来的时候带的粮食都干干净净了。我年轻时候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就去山上捉野兔逮鱼，这才活到现在。” “本来想进城谋个活计，结果那些大户人家的心都是黑的！臭的！要签我的死契卖一辈子身，却只给五个铜板一年！你瞧瞧！我这男人废了，娃更烧废了，五个铜板…” 樊嫂子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表情，又像是恨又像是讥讽，“我呸！” 继续道，“我们没法子，只能先进城讨饭。正好赶上知府大人给难民搭了大棚，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这儿，勉强过日子。” 说完，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陶绾绾脸上浮现些许笑容，“好在你没事，你爹他们在哪呢？琛哥儿，绾姐儿怎么会看病了？” 这一长串问题，陶绾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不清道，“我进城拜了个厉害的师傅，这才会点皮毛。” 总不能说真正的陶绾绾早就死了吧，她穿越的。 “哦哦，还是绾姐儿有福气，当初就说你命好，果然。”樊嫂子毫无怀疑，拉着她的手感慨。 “我爹…”陶绾绾垂眸，“我爹半路就叫人抓去当兵了。我奶也没了，我娘…” 她红了眼圈，感受着心底的悲伤，“我娘也和我们走散了。我一路带着琛儿进城才勉强靠着这身医术糊口。” “啥？”樊嫂子如遭雷劈，“你爹叫抓走了？” 她浑身哆嗦，声音低的要命，“我…我前几天还瞧见你娘了…” “我娘？”陶绾绾眼睛亮了，急忙板正樊嫂子的身子，“您说什么？您真的遇见我娘了？” “我…我也不敢确定。那天我带着狗娃四处找大夫，结果隐约瞧见个影子像你娘。可是穿的好，头梳起来不像咱们这种人。我又不敢上去认，绾姐儿，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你娘，只是…看着像，又觉得不像，最后也没敢认。” 樊嫂子叹口气，只能感慨这世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为难苦命人。 陶绾绾久久说不出话，细细密密的酸涩从心底向四肢百骸涌入。 “嫂子，这…我能不能多问一下，当时是在哪里看见我娘的？” 她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她总觉得那就是她和陶琛的亲娘，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等来的娘亲消息却是这个。 她闭上眼，任由心底泛起巨浪，“嫂子，你只管说。我们姐弟俩来这里找了很久了，以前一直以为娘亲不在了，现在听说她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够了。” 只要人活着就好，虽然不知道她娘身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能听到娘亲还活着的消息，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哎，就在城东那边，看样子是出来采买，到底是哪家的，我也不清楚。” 樊嫂子懊恼极了，“早知道我就上去问一问了。问一句又不会掉块肉！现在害你们姐弟两…” “哪里，您说什么呢。您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陶绾绾整理好情绪，扶起樊嫂子轻声道，“您最近都在大棚那边吗？” “对，我们一家也没地去。”樊嫂子低下头苦笑，“我本来想着找个活计，可你樊叔那样也离不开人，我身上也没银子，想给他打个拐杖都难。” 行动不便，她就算出去挣钱，也放心不下孩子和男人。 所以一家人只能在这里勉强度日。 陶绾绾记得她以前是很要强的，可现在却被生活搓磨成这个样子。 这世道…太难了。 第六十八章 阴谋 陶绾绾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但她没有说。 她和樊嫂子交换了一下地址，给了她二两银子让他们找个客栈去住。 樊嫂子他们一家对他们帮助许多，陶绾绾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现在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手上也还是有一些余钱的。 樊嫂子是个要强的女人，拿了银子眼圈通红，千恩万谢的，这才收下。 陶绾绾让她回去等消息，过几日她自会去找她们。 临走的时候，陶绾绾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块糖来，赛进狗娃手里，起身。 “去吧，姐姐过几天再去看你，到时候带上你陶琛哥哥，一起去看。”???.23sk. “嗯！”狗娃乖乖点头。 “那我们就走了，绾姐儿。” “好。” 送走樊嫂子母子，陶绾绾的心像是在酸水里泡过一般，酸涩难耐。 后面排队的人她都耐下性子挨个仔细检查，哪怕是没病没灾的，陶绾绾都给了些补身子的药材。 来看义诊的即便没病也是骨瘦如柴的。 陶绾绾第一次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至少它不该是现在这样，民不聊生，百姓们生不如死。 可如今，她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和弟弟，想这些还是太远了。 “您的药，您拿好。” 陶绾绾摸了把药包，已经空了，义诊两天，她所有的药都送的干干净净。 可后面还排着长队，不住的有人探头探脑的问。 “大夫，还看吗？” 陶绾绾咬牙，“看！” 陆陆续续又有人排上来，人群正热闹，突然，有一行人扒开人群进来了。 “就是这儿的义诊开的药，庸医害人！我娘回去吃了就肚子疼，一直拉肚子现在还没好…” 只见一个汉子背上背着个老太太抱怨着挤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妇人，一直抹眼泪，大约是他媳妇。 老太太脸色发黄，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应该是脱水了。 排队的众人纷纷探出头问，“这是咋回事？” “庸医？开错药了？” 妇人上前一步哭诉，“大家伙儿有所不知，我们一家都是这城里的老实人。家里没啥银子全靠我男人一人挣钱。一听说这儿有义诊我们就带着娘过来了，结果…” 妇人蹭的指向陶绾绾，怒目圆睁，“就是她！她说我娘身体没啥大毛病就是有些心悸，就给开了点补药，我娘当天吃完就肚子疼，跑了一天一夜茅房，人都拉脱了！你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陶绾绾皱眉，目光一沉，“你说清楚，我开的药都是些补血的。当归，白芍等，怎么可能会是毒药？” 男人跳出来，情绪激动，恨不得撕烂陶绾绾的嘴，“我娘就在你这里看病了，根本没去别处！只喝了你的药，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给？我娘本来好好的，以前就是晚上睡不着，现在倒好！上吐下泻，人都拉虚了，你看看我娘，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娘，你个黑心肝的毒大夫！老子今天就要给我娘讨个公道！” 这么一闹，排队的人们都自发散开了，眼对鼻，鼻对眼，谁也没敢上前。 有些刚让开了药的人还没走，站在原地也是惊疑不定，他们有的大部分都没啥大毛病，无非就是气血不足，陶绾绾给开的药都差不多。 这要是有毒可不得了，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奔着有便宜占才来，吃坏肚子可不行。 虽说这是义诊，可要是真有问题，那就是庸医！ 一些人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陶绾绾见状，眉头紧锁，“我给你开的药材呢？我一次可是给了七天的量，我就不信你一次都煮完了。你把药材拿出来我看看。” 开玩笑，她学医这么多年，还不至于糊涂到连补药和腹泻药都分不清！ 更何况，她准备的药材里分明就没有会使人腹泻的。 陶绾绾被气笑了，“怎么不拿？心虚？” 半点本事都没有就敢出来污蔑，定是有人指示！ 那妇人拿出个布包，这正是从陶绾绾这里拿出来的。就和陶绾绾地上放着的一模一样。 “你看看，这布都是你们这里的。我可没有说假话，来大家伙儿都看看。” 怕人不信，她还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药材，都是中药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打开布包一比对，还真就差不多。 这下，围观的人都惊声尖叫起来。 “还真是哎，看着黑乎乎一片我也分不清啊。” “我也是，我不敢要了。这要是真有毒拿回去喝不是要命吗？” “别又是第二个许二爷吧？” 还有人小声咬耳朵。 陶绾绾很冷静的也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药不是我开的。” 陶绾绾从中挑出一些姜黄色的圆片，放在掌心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大黄，吃了会导致腹泻，你的药里有这些东西吃了必然会腹泻。” 陶绾绾冷笑，“至于你说这是从我这里拿的，我的药里可没有大黄。” 说完她随手拉过一个妇人，往她的药包看了一眼，刚好是补气血的药，翻了翻，“这里可没有大黄。” “我陶绾绾的所有药材都是固定的，若是不信可去找药堂老板作证，我连大黄这位药都没买，你的药里怎么会有大黄？” 那男人急了，凶巴巴的吼道，“谁知道你到底想干啥，反正…反正我娘就是喝了你的药才虚脱的！你得负责！” “对，你得负责！我们两口子都是苦命人，至于拿亲娘污蔑你吗？你看看我娘，一把一把的出虚汗，我们一夜没睡吓都吓死了！哎呦喂，这天底下咋这么多黑心肠的人啊，也不怕遭报应，叫老天爷烂了她的心肝！” 妇人直接倒地嚎啕大哭起来，手拍的地啪啪作响。 “够了！简直无理取闹，你将你娘送过来我给她看看便知。” 陶绾绾忍无可忍，脸色越发下沉。 “凭啥？我咋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娘。”男人眼珠子一转，指着陶绾绾厉声喝道，“好歹毒的心肠！大家伙儿快看呐，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啥神医，分明就是毒医！与其叫她欺负，咱们一起砸了她的摊子！” 他心虚了！ 第六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之前这男人的情绪一直还算安静，可自从她提出要重新检查一下他娘的身体后，这男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不仅不同意，甚至还百般刁难！ 陶绾绾行医这么多年，是不是喝了大黄她一探便知。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陶绾绾敢笃定，这对夫妻就是被人指使而来，为了针对她！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出来一个穿锦绣长袍的男子，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透着毒光。 男人身后带着几个捕快，“就是这个小娘子在这里义诊，给老人家开了毒药，害的人家老娘吃了之后险些脱水，现在还敢在这里打着义诊的名号去害人，快把她捉起来！” 捕快一来，这事儿闹的更大了。原先看热闹的还没走，又围上来许多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对着陶绾绾指指点点。 陶绾绾挑眉，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冷笑道，“许二爷真是好手段，贼喊捉贼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许二爷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个多高尚的人呢。” 刚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几次三番骚扰孟夫人的许二！ 许二爷听了也不恼，正色道，“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行医者必定都是菩萨心肠，我许二开医馆多年，救济无数百姓，当然担的起高尚二字，倒是小娘子你，大黄也是能随便开的？你这小娘子分明就不懂医术还要强行义诊，欺骗无知百姓。你敢看看你这义诊中接待了多少老人？为了宣传自己的医馆挣钱，不顾百姓们死活，你才是真正的道貌岸然！” “依我看，这小娘子就不是鹿城人，应当把她赶出去！” “呵。”陶绾绾倏然笑了，仰起下巴讥讽道，“许二爷说了这么多，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说完，她扭过头，对官差们道，“大人们且听我一句，容我去给那位老妇人把一把脉便知道真假，我的药里绝对没有大黄。” 她有这个自信，只要一查绝对会露馅儿。 果然，那对夫妻听见这话脸色变了，尤其是那个男人暗地里在他娘身上扭了一把。老妇猛的睁开眼，身子趴在一旁干呕不止。 女人接收到男人的眼色，“哎呦！娘，娘你咋啦？你放心，官差大人们都来了，一定能还咱们一个公道！娘，您醒醒，醒醒啊！” 男人跪伏在地上，朝着官差们不停磕头，“大人，求您给我娘一个公道。求您了！” 终于，为首的官差开口了，“人证物证都在，你这小娘子还是跟我们回一趟公堂吧。” 许二爷暗中勾起嘴角。 这几个可是他带过来的，早就拿银子买通了。陶绾绾想和他们讨要公道比上天还难。 他悠闲道，“大家可要认清了，这小娘子根本就不会医术，义诊不过是想为她家医馆打名气，没想到却欺骗大家实在可恶。大家以后若是有病有难，还是该来我家医馆，我如今请了葛老来坐诊，各位大可放心。” 围观人群中引起一片骚动。 “真的？葛老不是不来许家吗？” “许二爷这人说话还能信吗？” “那谁知道，反正这两个都不是啥好东西，一个庸医一个害人！” 没人吃他这一套。 许二爷脸色沉了沉，捏紧了拳头。 陶绾绾看够了热闹这才不慌不忙的站出来，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老妇。 手中银光一闪，老妇顿时睁大双眼，只听陶绾绾冷笑，“老人家，装的好玩吗？” 没等人反应过来，陶绾绾手指微动。 “噗噗噗” 臭气熏天！ 这老太太老脸僵住，捂着屁股趴倒在地上，只可惜这样还是掩盖不住她放臭屁的事实。 “真是一出好戏啊。”陶绾绾轻哼，抬眸瞧见那对夫妻吓得正要溜掉，快步过去拉住他的衣服，“别走啊，你这就不管你娘了？刚才还是大孝子呢，现在是什么？大笑子？回来啊，给大家伙儿瞧瞧你是怎么当儿子的。” 男人急了，哀求道，“姑奶奶，我错了。我们一家也是有苦衷的啊。” 啥？ 众人下巴都惊掉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陶绾绾才不管他，大声宣布，“你们两口子好手段啊。许二爷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叫你们来诬陷我？为了陷害我你们真是够折腾你老娘的啊，昨天夜里吃了不少巴豆吧？把人吃成这样。今天那大黄片也是早上起来刚买的吧？真是难为你们了，刚买完药就得背着老娘上我这儿演戏，给大家伙看这么一出好戏！” “怎么样？要上官府是吗？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们，但凡是个大夫都能查出来你娘有没有吃这大黄。还有，早上你们买药的时候总不能没人瞧见吧？还不说真话吗？” 妇人再也憋不住了，吐了真话，“我们...我们是被许二爷时花银子收买的！他叫我们想办法坏了姑娘你的名声，叫你滚出鹿城。我娘她...根本就没吃大黄，是昨天我男人怕太假了你不信，才...才拿的巴豆，叫娘吃。” 因为他们家离药堂远，晚上怕来不及就吃了巴豆，想着效果差不多就行了。 谁能想到反倒被陶绾绾捉住了把柄。 妇人后悔的放声大哭。 众人哗然。 “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许二爷的心肝儿还是黑啊！” “可不是，上次他义诊吃死几个人都不说，现在有脸害人家真正来办好事儿的大夫，老天爷怎么不落个雷劈死他！” “陶姑娘有本事，这要换成别人还不知道咋样了呢。起码城里就待不下去了，这两口子也是没良心，给许二爷这种人办事害人，上次不是还有一对，叫人家利用完就死的透透的了。谁还管他们死活，蠢！” ...... 许二爷气的脸色煞白，若不是这里人多，他现在就想上去撕烂那女人的嘴，蠢东西！叫人套几句就全交代了！他的银子真是还不是喂狗，给他们都糟蹋了！m.23sk.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找个聪明人！ 第七十章 真相大白 许二爷请来的官差脸色铁青，他本来以为今天能够捞一笔，结果碰上了个硬茬子。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他也不能太偏颇。 不然就是有失公道。 现在知府大人最厌恶这个，若是这件事情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这事儿算是废了。 一声喝令，“去，把这对夫妻给我抓起来押到大堂去！” 陶绾绾提醒，“大人，幕后黑手还在这站着呢。” 为首那个咬牙，“连同许二一同带回去！” “还有你，跟我们一起走。” 陶绾绾不怕这个，身正不怕影子歪，知府大人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身后围观的百姓也来了气，纷纷站到陶绾绾身后给她打气。 “陶姑娘，你别怕。我们大家伙跟着你一起去给你作证，他们别想欺负你！”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趟衙门。 知府大人果然公正，那对故意陷害的夫妇俩都被关进了大牢，但事情到了许二爷这边就轻拿轻放。 只罚了五十两银子。 不过陶绾绾也很满足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许二爷再怎么说也是她的竞争对手呢，白送银子的事儿不要白不要。 上次通过孟夫人口中，她就已经想到今天的结果了。 来日方长嘛。 现在没办法可不代表以后也没办法。 从府衙里出来的时候，陶绾绾身边围了不少人，你一言我一嘴。 “陶姑娘，你的医馆啥时候开啊？” “陶姑娘，千万别太在意了。姓许的就这个德行，以后等你开了医馆，我们大家伙都去支持你。” “对！去陶姑娘的！” “对—” 看吧，她还有意外收获。 陶绾绾还真没怎么在意，许二这种人，人贱自有天收，她不用担心，只要等着就好了。 回到家，陶绾绾身心俱疲，躺在床上不想动，在心底里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事。 短短一天，她这身边还真发生了不少事，尤其是她娘亲的事情。 对了，小陶琛。 陶绾绾爬起来开门，姐弟两个大眼瞪小眼，“你来啦？姐姐正好想去找你呢。” 这样也好，就省得她费力气了。 小陶琛手上端着果盘，里面摆着四五样水果，都是前几天姐弟两一起出去买回来的，他摆好放在桌上，关切的问。 “姐姐，今天义诊怎么样？” 陶绾绾正要和他说这事，随手拿起跟香蕉咬了口，含糊不清道，“不怎么样，今天不少事儿。对了，你还记得樊嫂子跟狗娃吗？” 陶琛愣了下，回答道，“记得呢，我以前还带狗娃玩过，后来逃难就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去哪了。” “我见了。”陶绾绾咽下最后一口，叹气，“今天义诊我见着他们了，狗娃病的不成样子。樊叔断了条腿，樊爷爷和樊奶奶都没了，他们一家在大棚里呢。” “他们…”陶琛蹭的站起来，“他们在鹿城了？姐姐！” “对，樊嫂子说见到了娘亲。娘亲在城东那边，穿得不错，好像在大户人家，她不敢上前去问就错过了。” 陶绾绾把樊嫂子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她觉得她娘很有可能是在大户人家家里卖身了，就像樊嫂子之前遇见的那样，但现在没有证据她也不确定。 “姐姐，娘还活着！还活着！”小陶琛红了眼圈，激动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陶绾绾勉强扯出个笑容，“是好事，但城东那么多，我们怎么找？” “我最担心的还是娘去了富贵人家里当伺候的，签了死契，卖一辈子身。” 这种情况除非主家愿意放人，否则她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将人带出来。 是最麻烦的一种。 “那…”小陶琛惊的说不出话，他人小，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所措。 陶绾绾揉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家里呆着就是了，和你秦大哥好好学习。姐姐有空会去城东打听一下。” 鹿城大，但大户人家也没多少。 城东那边只要有心，她一定能打探到的，先不想那么多了，能找到人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姐弟两又说了会贴心话这才去吃饭。 晚饭是小陶琛做的，陶绾绾回来的太晚，他担心姐姐就自己准备了晚餐。 白米饭，红烧肉，闻着就香气扑鼻。 姐弟两等了会都没等到秦肃萧，就先动了筷子，尤其是小陶琛吃的满脸是油。 陶绾绾特意给秦肃萧留了饭，虽然不知道秦肃萧现在在做什么，说不定已经用了晚饭，但她还是习惯性的给他留饭。 吃过饭，陶绾绾带着小陶琛一起去看李正。一来送饭，二来针灸。 推开门，男人并不在床上，陶绾绾将碗放在桌上转头去找他，最终在窗边瞧见了他。 “吃饭了。”陶绾绾招呼道。 “姑娘，我都想起来了。”李正转过头，目光平静，俊朗的面庞上笼罩着阴霾。 袖口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他都想起来了，他如今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而他的太子殿下… 李正闭闭眼，睁开时吐出一口浊气，“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顾。” 陶绾绾哦了声，上前给他把脉，确定了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这才点点头。 “先吃饭吧。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你的身份估计也不简单，秦肃萧还没回来，有什么事你和他说，诊金他已经替你付过了，不必想太多。我们属于利益关系，没有谁欠谁的，你不必在我面前拘谨。” 陶绾绾把准备好的针收起来，顺手擦了把手，拉着小陶琛推开要出去。 “陶姑娘，请留步。” 身后人却突然叫住了她。 陶绾绾回眸，等待着他开口。 他却突然道，“陶姑娘，你知道殿…不，秦公子和我的真实身份吗？” 陶绾绾沉默片刻，干脆利落摇头，“不知道。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与我无关，吃完饭好好休息吧。” 第七十一章 相见 晚上，秦肃萧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李正，两人关了门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陶绾绾正打算睡的时候房门却被敲响了。 她下床披了件衣裳，开门，“你怎么来了？” 门口是秦肃萧。 男人穿了身黑色长袍，一贯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似乎心情很好。 “我来谢谢你，阿正恢复的很好。”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腿已经恢复了许多，再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坐轮椅了。有时候还能独立走路。 阿正也已经恢复了记忆。刚才在屋内，他们聊了许久。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陶绾绾。 要是放在以前，秦肃萧一定不会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他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能为他做事都是那些人的福气。 可现在时过境迁，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亲自过来道谢。 陶绾绾有点意外，不过也接受了，拉开门让他进来，递上一杯热茶。???.23sk. “喝吧，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道谢吧。” 陶绾绾直白道，她心里隐约已经有了预感，闷闷的。 “嗯。” 秦肃萧垂眸，纤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的暗沉，“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陶绾绾回答的很干脆，她心里其实有一些猜测，但这些事情终究也不过是猜测。她一直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秦肃萧愿意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没必要强求。 秦肃萧沉默了许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在陶绾绾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男人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是大庸太子。” “嗯？” 陶绾绾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知道这男人身份不一般，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太子。 “不信吗？”男人似笑非笑。 陶绾绾猛的收回惊讶的目光，神色复杂，“难怪那群人会那么追杀你，我还还以为是你得罪了他们，结果…” 这涉及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家国大义，朝堂权谋，都不是陶绾绾一个普通人能够说得上话的。 她顿了顿，“他们是故意的。” 家国大乱的第一步就是国朝后继无人，陶绾绾很清楚。 李正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估计是哪家的公子，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她身边。 “嗯，妖后当道，乱军横世，百姓们生不如死，从前我是太子不知百姓苦，如今过了几天逃难日子，我才明了。” 他自嘲一笑，又带，“我该走了。我的旧部已经联系上了，阿正也醒了，若是再不回去，这天下恐怕就要成为人间炼狱。”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陶绾绾抿唇，心底沉闷，两人久久没说话，心里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不舍。 只不过此时他们谁也没意识到。 “保重。”陶绾绾率先打破僵局，勉强笑了笑。 秦肃萧深邃的眸微闪，不敢主动看她的眼，垂眸道，“我走了之后，你就送陶琛去学堂吧。那孩子很聪明，虽然基础差了点，只要有个好先生肯带他，将来必不会差。” “我知道了。书生已经在找了。” “……” 陶绾绾心里闷闷的，突然，她睁大眼打开床头的小柜子，那是她一直锁好从未打开过的东西。 取出里面的虎符，递给秦肃萧。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这个给你。这是那次上山的时候琛儿找到的。我开始不确定你是什么身份，不敢和你说。本来想以后遇见除乱的将军将这东西给他，现在还是给你吧。”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这是虎符，号令天下大军。那天山上那群人找的应该也是这个东西，没想到会被小陶琛发现拿了回来。 陶绾绾胸口剧烈起伏这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有没有用，但我想这已经是我能尽的最大的力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乱世出英雄吗？现在我承认，也许就在我身边。带上这个去吧，拨乱反正，还这天下一个太平，好吗？” 待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秦肃萧瞳孔放大，心底掀起巨浪，“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陶绾绾撒了个谎，“我只知道这东西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 确实，虎符上面勾勒着一只猛虎，光看做工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接过虎符，眼眸紧闭，咬牙道，“我答应你。一定还这世间一个宁静！” 连一个小女子都心怀天下，惦记着百姓。 他堂堂太子又怎能退缩？ 这天晚上，两人谁也没能睡着，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醒来，陶绾绾只想摆烂。 可惜她的人生中就没有这两个字的存在。 医馆要看，娘亲要找，弟弟的学堂更要找。 这么多事情等着她呢，她没有偷懒的机会和时间。 于是一大早，陶绾绾去外面叫人端了四碗牛肉面回来，吃完这才出门。 她今天要去城东，一来是去打听一下娘亲的消息，二来去看看樊嫂子一家。 马车扬长而去。 福来客栈门口，陶绾绾下车结了帐，缓缓敲响了大门。 “来咯！” 开门是个穿淡青色衣裳的大娘，衣服衬的人年轻了几分，头上用红布包着，手里拿着抹布，见她来了把抹布别在腰间，招呼她进去。 “客官，住上房吗？” “不是，我来找樊嫂子。” 陶绾绾说着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老板娘手里，老板娘笑着塞进包里，“来来来，客官随我来，他们一家都在呢。您是她闺女？” “不是，我在这里等着，你帮我叫一下。” 陶绾绾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樊嫂子一家都住一间房，里面樊叔行动不便，又是个男人，她贸然上去不方便。 老板娘知道说错了话便笑笑不开口了，给她递上一杯热茶，扭着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陶绾绾耳边响起道惊喜的声音，“绾姐儿，你来看嫂子了？” 陶绾绾站起身，笑道，“说好的要来，我哪能食言。您带我去瞧瞧樊叔吧。” 第七十二章 治腿 陶绾绾跟着樊嫂子上了二楼，樊叔腿脚不好，再高一点就不方便了。 樊嫂子率先上去推开门，“绾姐儿，快进吧。” 虽然是客栈，但屋里照旧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陶绾绾还记得上次住客栈，有客人退房，老板娘进去辛苦收拾的样子。 眼瞧着樊嫂子又要去倒水，陶绾绾急忙制止，“不用客气。您快带我去看樊叔吧。” 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樊叔看看腿。 “哎！嫂子带你去。” 穿过一道帏帐，陶绾绾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脸色蜡黄，穿的破破烂烂，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软趴趴的搭在垫子上。 “当家的，快醒醒，绾姐儿来了。”樊嫂子上去推了一把。 男人终于睁开浑浊的双眼，眼球缓缓转动，嗓音沙哑，“绾姐儿。” 尽管才三个字，却好像用尽了他一身的力气。 心头酸涩翻涌，陶绾绾应了声，“叔…” 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叔废了，家里一切都得靠你嫂子。旁人见了都不爱理，你能来看叔，叔心里高兴。” 樊嫂子在一旁抹泪，“当家的，你瞎说啥呢？哪废了！不就是断了条腿，又不是没了命。你以前跟我咋说的，你说活着就是希望。现在你咋还瞎想呢？” 樊叔笑了笑不说话，可眼底的悲伤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他在恨。 恨自己是个废物，不能照顾妻儿。还要妻子一个女人家辛苦养活他们。 樊嫂子拉着陶绾绾到一边，叹气道，“你也见到你叔了。他现在就是这个德行，每天都把死挂在嘴边。” 说着说着她也恼了，狠狠道，“他觉得活着会拖累我们娘俩，不如死了干脆。他也不想想，他要是死了，我们娘两个不是更被人欺负吗？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狗娃都懂，怎么他偏偏不明白呢？” 陶绾绾心里苦涩，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抚，只能扯开话题。 “嫂子，我去给叔看看腿。我是大夫，说不定能治呢？” 断腿一共分三种，一种是骨折，这种是完全可以医治的。另外一种则是腿骨坏死，这种她不确定。因为以现在的医疗条件，确实很困难。第三种就是骨肉分离。整条腿都没了，就别想着能治好了，除非安义肢。 刚才她进去看了一眼已经能排除第三种。更多的还得她亲自过去看看才行。 “好好好，快来快来。”樊嫂子听见有希望，两眼爆发出光芒，忙不迭拉着陶绾绾往屋里走。 等进了屋，她直接咬牙按住自家男人，对陶绾绾道，“绾姐儿，看吧！” 陶绾绾哭笑不得，樊嫂子真是被樊叔折腾坏了。居然还觉得他会挣扎。 连樊叔也是一脸茫然，“淑芬你这是干啥？” 樊嫂子直接打断，“绾姐儿会医术，叫她给你看看。你可别挣扎也别乱动，更别想着死，老娘今天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娃跟你一起去！”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樊叔被老婆吓了一跳，嘴唇动了动不敢说话了。 这样正好方便陶绾绾检查，她先将裤腿撩起来，腿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着与常人无异。捏了捏，樊叔毫无动静。 “疼吗？” “不疼。” “这里呢？” “嘶—哈好疼！”终于有反应了。 陶绾绾松口气，抬头，“还好腿骨没有坏死，只是骨折了，有些地方太久不动已经麻了，所以才会没有知觉。” “骨折？我们不懂。这还有救吗？他这腿还能动弹吗？” 这次不仅是樊嫂子，樊叔也忍不住瞪大眼，激动的往前坐。 “还有救吗？我还能下地干活吗？” 陶绾绾笑起来，眉眼弯弯，“当然可以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骨折这么久了都没复位。您的恢复时间要比别人更多一些。”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怕等的久，就只要能好就行。” 樊叔蜡黄的脸涨的通红，两只眼球因为激动充血，握着妻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以为…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是个废人了！ 不能挣钱，不能养家糊口，更不能照顾妻儿！ 狗娃病了都只能在家里躺着。 天知道，他那段时间过得有多煎熬，多痛苦，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又怕樊嫂子一冲动跟他一块去了。 勉强活到今天，终于，老天爷开眼了！ 樊嫂子也激动的掉眼泪，抱紧自家男人，狠狠在他背上拍了几把，“终于好了，终于好了。让你个没出息了敢死，叫绾姐儿看笑话！” “不敢了，不敢了，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有希望活下去，他怎么舍得老婆孩子？ 陶绾绾心中动容，替樊叔放下裤腿，笑道，“还有个事，我打算在城中开个医馆，还缺跑腿的伙计，还有收银的，樊叔樊嫂子，你们看…” “我们去！” 两口子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对视一眼，扑哧笑了出来。 “我们咋可能不去，绾姐儿，我和你叔不要银子，只要管饭就行，我们能住大棚里。” 陶绾绾摇摇头，“您这么说就小看我了。银子要给，等我回头打听一下，城中伙计给多少，咱们和他们一样，平日里吃饭也管，只是这住的地方…” 她沉吟片刻，“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等医馆好了可以住在医馆里。就当帮我看着铺子，樊叔这一把好力气，要是有人来找事儿，我也安心啊。”???.23sk. 医馆后面有个小院子的，正好住他们一家三口，就当找人帮她看店。 陶夫人的院子她住着舒服，还不想搬家，眼下正好。 事情都解决了。 “哎！”两口子相拥而泣。 “对了，狗娃呢？” 陶绾绾往旁边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孩子的影子，忍不住问道。 樊嫂子挥挥手，“他病好了就出去野了，在家里头闲不住。咋了，你要是有事儿，我叫他回来。” “不用了，琛儿给他带了东西。” 小陶琛对这个小弟弟还挺上心的，今天知道她要来特意给他准备了礼物。 第七十三章 告别 一包梅子糖。 小陶琛最喜欢吃，所以临走的时候叫她也带上。 樊嫂子哭笑不得，爱惜的捧在怀里，笑骂，“难为琛哥儿还惦记着狗娃，那野小子，也不说在这儿好好待着。” 接下里的事情顺理成章。 骨折很好治，刚开始只要先将骨头复位。陶绾绾以前给正过骨，这一步根本不在话下，正骨后又用夹板固定好，和秦肃萧的情况一样。 “骨折好治，不过难却难在要如何养着。我等会儿给嫂子一个药单，你去按照这个抓药，七天一个疗程，这服吃两个疗程之后再换其他的。” 一共要吃三种药。 第一种是去瘀的，活血通络。第二种则是为了接骨接筋，最后一种就更简单了补气血，也是为了腿骨能更好地连上。 这三类药方，陶绾绾一次性给了樊嫂子，叫她拿去要药堂抓药。 “嫂子，你先拿这些药给叔吃，回头有什么问题再过来找我。”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问题的，除非樊叔像秦肃萧那样折腾，还没好，就到处乱跑。 不然不会有问题。 樊嫂子自然是千谢万谢，眼底满是感激的光，拉着陶绾绾的手久久无法平静。 她道，“绾姐儿，那天和你说完之后，嫂子想了好久，你娘的事儿我也有点眉目了。” “嗯？真的？”陶绾绾震惊，她不就是为了调查娘亲的事情才来这里的吗？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对。”樊嫂子笃定，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去，“那天我们回来就在这儿找了间客栈，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娘，就想去四处打听打听万一有你娘的消息呢？结果还真让我打听出来了。” 陶绾绾支起身子，认真听。 “你娘好像在夏家…这户人家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才刚搬来不久的。听说他们家老爷，以前也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人。这刚搬来前不久就在城外头招工。我想着没准儿你娘就来他们家了呢？” 樊嫂子这也不过是猜测而已，毕竟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陶绾绾蹙眉，沉思片刻，突然道，“夏家？我好像听过。” 当初她在药堂门口救下过一个孩子，因为奶娘不注意吹了夜风，浑身滚烫。 那家的夫人…貌似就信夏？ 她当时还在那里遇见了葛老，对啊！就是夏夫人！ 陶绾绾眼眸亮起，拍了把大腿情不自禁道，“我救过夏家公子，如果真是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呀。” 夏夫人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下人和她闹吧，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师傅，葛老！ “谢谢您，我心里有数了，我这就去问问看。”23sk. 陶绾绾一刻也等不及了，站起身子就要离开，樊嫂子赶紧送她出去。 路上叮嘱道，“你要是真的把你娘救出来了，记得过来给嫂子报个信。我心里也惦记着呢。” 说着，樊嫂子眼圈微红，声音几度哽咽，“你娘是个命苦的，现在你好不容易有出息了。她却栽进深宅大院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好。如果真的是的话，我一定带她来找你。” 陶绾绾声音坚定，樊嫂子这才抹泪把她送了出去。 从福来客栈离开后，陶绾绾直奔夏家，可到了门口却被小厮拦下了。 “我们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家，姑娘还是请回吧。” “都不在？好吧”陶绾绾声音失落，只得原路返回。 夏夫人不在家，她就算进去也没办法找到她娘。 走出来之后，被冷风一吹，陶绾绾的理智才回来几分，她就这么贸贸然地直接上夏家要人，无异于上门挑衅。 实在不应该。 就算真的要去，也应该查出她娘到底在不在这里。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也罢，过几天再说吧。”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没道理就这么几天，她便等不了了。 乘马车扬长而去。 下了马车，她正巧遇上刚要出门的秦肃萧，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都有些无言。 还是陶绾绾先打破僵局，“你这是要出去？” 问完她就后悔了，人都在门口了，不是要出门是做什么。 秦肃萧却突然道，“绾绾，我要走了。” 陶绾绾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她猛地抬起头来，盯着那双狭长黑眸，话到了嘴边突然又止住了。 沉默片刻，“哦，一路顺风，东西都拿走了吗？” 陶绾绾扭过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该高兴的，但她心底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不对劲。 蓦地，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向前倾去，陶绾绾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她忍不住抬头却又被大手按了下去，埋在男人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陶绾绾蹭的脸红了，“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走了，我已经耽搁不起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秦肃萧心里不好受，从昨天夜里他们许下约定之后就开始了。 离开的时间越近，他那颗跳动的心便越发不得安宁。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是不舍吧。 不舍得这个小女入，不舍得她做的饭，不舍得她明明关心他却总是找借口的模样，还有陶琛，多么聪明的孩子。 想到姐弟两温暖的笑，秦肃萧心底有个地方软了下去，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拍了拍她瘦消的背，“一定好好好照顾自己。” 两个人难得没有针锋相对，陶绾绾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她乖巧嗯了声，抬起澄澈的眸，“你也是，要活着回来，懂吗？” “好。” 陶绾绾红着脸从秦肃萧怀里退出来，刚想说些什么手上便立刻被塞了一块令牌。 还没等她问，便听到男人严肃的声音。 “这东西留给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能拿出来用。我的仇家如今就在这座城里，你若是用了，我怕他会盯上你。总之切记要小心。” 第七十四章 不舍 “我知道了。” 陶绾绾答应了下来，可心里却一点都不舒服。 她瓮声翁气的嘱咐道，“你的腿现在才刚好不久，我知道你肩上背负着责任，但是也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她又跑回屋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在秦肃霄手上，“这是我亲手研制的药丸，可解毒，虽然不至于说可解百毒吧，但是平常碰见些迷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还有这个—” 陶绾绾又递过去一个蓝色的小瓷瓶，道，“这个你若是平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用这个，懂了吗？” 这些都是她按照现代的配方捏出来的药丸子，上次给狗娃吃的就和这个差不多。陶绾绾想着，他们以后行军或行事，身边总不可能一直跟着大夫，寻常的中药还要煮了之后才能喝，她干脆把他们之间捏成药丸子，给秦肃霄拿上也方便。 秦肃霄捏紧手里的瓷瓶，心底热了热，点点头，“好，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话音落下，从门内又走出来一个男子，身穿白衣，挺如青松，在秦肃霄身旁站定，轻声道，“殿下，咱们该走了。刘将军已经在等着咱们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该出发了。” 这人正是李正。 说完，他抬眸看向陶绾绾，张了张嘴，“这些天多谢姑娘的照顾，还有...”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秦肃霄，道，“总之，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必然不会忘记，姑娘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这一别一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姑娘提吧。” 秦肃霄也点头，“你缺什么尽管说就是，我叫人给你补上，不必客气。” 陶绾绾想了想倒也真的没客气，她现在也不缺别的，唯一缺的就是钱了。她想开了是医馆，但医馆里面也不可能不卖药材。上哪进药材就是个大问题，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手机那锭金子还是不好用，拿着就等于没有。 秦肃霄更大方，直接吩咐了几句便有人送上一个布包，里面都是些方便使用的碎银子，陶绾绾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她眉头紧绷着，心中的不舍越发严重，接过银子冲着他们挥了挥手，“一路保重！” 别的她也没法多说了。 只能期待他们平安无事了。 毕竟，这个国家的未来都掌握在他们手上，若是连他们也没办法，那这乱世又该如何结束？陶绾绾心里没有答案，她现在实在太弱小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家人朋友，她一个都保护不了，国家离她更是遥远。 陶绾绾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将心里的不舍压下去，进了院子里。 院内，小陶琛正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发呆，显得无精打采，连陶绾绾走到他身后都不知道。 “琛儿，发什么呆呢？你秦大哥走了，你知道吗？” 陶绾绾顺势坐在他身旁，面露担忧，这傻小子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姐姐，你回来了？”陶琛终于缓过神来，睁大眼睛看她。 陶绾绾摸摸他的脑袋，问，“怎么了？不高兴？” “姐姐，我，我有点舍不得秦大哥。” 小陶琛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不舍。 “秦大哥走的时候和我告别，他说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我心里就很难受，我想秦大哥一直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生活。但是我知道他有其他事情要做，临走的时候，他和我说，要我好好读书，以后好好保护你。” 他说着眼泪大滴落下来，抽泣着，“姐姐，秦大哥人很好。你说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呀？危险吗？以后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陶绾绾听着越发沉默，“我也不知道。” 嘴上说着再见，可是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去以后就再无归途，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别说能回来了。 再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回来的话，那时候估计也已经是他功成名就，坐拥天下的时候了。她陶绾绾不过是个农女，以后混的最好也是个大夫，开个医馆，和他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条平行线如何相交？ 陶绾绾不清楚。 所以，她笑了笑，眉眼开朗，“别想了。等你大了，临别的时候多着呢。就是我，也不可能留在你身边，所以不用太难过，好好生活就行了。” 她已经想开了。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也许以后有缘分还能再见呢？ “好啦，我今天去看了樊嫂子一家，以后咱们开了医馆，咱们就让他们一家来帮忙。还有娘，也有下落了。可能在夏家，到时候我再去看看。” “真的吗？姐姐，娘真的能回来吗？” 听见娘亲的消息，小陶琛的心思顿时叫转移了，拉着陶绾绾问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鸟。 陶绾绾点头，“应该可以。”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医馆在建，娘亲也有消息了，银子也不缺。 之后再为小陶琛物色一个新学堂。 陶绾绾心里离别的不舍也散去了不少。 她冷静下来，理智去秦肃霄屋里，重新收拾了出来。 其实他的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内很干净，根本不需要太多费心思，越是如此，陶绾绾便越是沉默。她收拾着偶尔还能想起和秦肃霄一起经历的事情，往事历历在目。 她闷着头收拾好屋子，正要出去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声响，仿佛是有人在吵闹，隐约还有孩童的哭声和男人女人的叫骂声。 “你凭啥不让我进？这是俺家！” “陶绾绾，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滚出来！敢骗俺们，俺撕烂你的嘴！” “给俺出来，滚出来！俺是你亲娘舅，你连你舅舅都骗，脸都不要了，黑心烂肝的东西，老天爷怎么没降雷劈死你个狗东西！” 脏话不堪入耳。 陶绾绾眉头一皱，攥紧了拳头，脸色大变，居然是他们！ 他们找上门来了！ 到底是谁？是谁告诉他们真相的！ 第七十五章 极品上门 外面的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一群人叫喊的声音再次传来。 “开门啊！陶绾绾，你有本事就在这院子里呆一辈子，别出来！” “给老子滚出来！” “姐姐，怎么办？” 小陶琛跑进门，小脸铁青，“姐姐，为什么他们还要来？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秦大哥才刚走，他们就如此霸道的上门！ 恶心！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面色不虞，大声道，“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屋里就姐弟两个，谁知道你们安没安好心思，要是拍烂了我家大门，我就立刻去报官！” 外面安静了一阵，随即是更大的声音，“俺们是你亲娘舅，你敢不开门？你个不孝的东西！敢骗俺们，你要是不开门俺就告诉全城人你是个黑心烂肝儿的货！看谁敢去你的医馆看病！” 听完，小陶琛嚓的黑了脸，“姐姐，别开门！” 陶绾绾丝毫不惧，捏紧掌心处的药，这是她本来准备给秦肃萧的，是一些迷药，但秦肃萧不需要。 陶绾绾自嘲的笑笑，以前爷爷不让她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偷偷研究，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用处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你去后面站着，姐姐去开门。” 被小陶琛拦住了，“姐姐，他们人多，舅舅和外公都不好惹，不能开！” 但他们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若是不开门的话，恐怕会一直闹下去。到时候影响了街坊邻居，也不好。 陶绾绾不怕他们，手放在门把手上，“你去后面呆着，等会有什么事儿也别出来。” 小陶琛不动。 “陶琛！”陶绾绾拔高声音，带着几分凛然。 小陶琛攥紧拳头，砰地关上门。 陶绾绾一把拉开门，门口趴着的李翠莲扑通一声栽了进来，摔了个狗吃屎，她呸呸两声爬起来就破口大骂。 “小贱种，忽悠你姑奶奶，说，这屋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身后宁大壮黑着脸跟进来，瞬间就被院里的光景吸引，贪婪的挪不开眼。 喃喃道，“好家伙，这么好的东西。” 一低头立刻变了张嘴脸，凶巴巴地上前说道，“你为啥骗俺们？这院分明就是你的！那个…那个小白脸根本就是你找来骗俺们的！” 说完，他又想起许二爷交代的事儿，瞪着陶绾绾磕磕巴巴说地说，“还有，你咋会的医术？你以前根本不会！俺外甥女绾姐儿以前又温柔老实，你根本就不是俺外甥女，说！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这话都是许二爷交代给他的，他背了好久才背会。 要他说，找麻烦就找麻烦。说啥让妖怪上了身，老陶家以前就神神叨叨的，谁知道陶家有啥家传的本事给这妮子学上了？ 今天来找麻烦的只有他们两口子。 陶绾绾将一切收入眼底后，冷冷开口，“谁让你们来的？” 宁大壮身子僵了僵，狡辩，“你别转移话题，俺问你凭啥骗俺们？” 李翠莲收到眼色，哎呦扑到地上，嚎啕不止，“你个没良心的哟。俺们一家是你亲娘舅啊，逃荒这么久，一路上命都险些没了。好不容易进了城遇见家人，没成想是个没良心的贱人，自个在城里享福，叫俺们一家出去讨吃！俺爹娘都六十多了，俺娃才五岁，饿的脸都成干了，每天哇哇的哭，俺这心呐…” “行了，你吃的肥头大耳的，就别在这儿和我扯这些了。” 没意思。 陶绾绾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李翠莲这个人真是一点没变，凡事最会倒打一耙，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翠莲哭嚎的声音一顿，心虚的低低头。这还真是她装的，他们一家自从上次从陶绾绾这里溜走之后就让许二爷的人带走了。 许二爷人好，给他们吃的用的，还叫他们睡客栈里头。 一分银子都不用花！ 宁老头和宁老婆子这会儿还在客栈里享福呢，短短几天就吃的脸色红润，比那大小伙子还光亮，哪像她说的那么惨。 “我懒得和你们说别的，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陶绾绾懒洋洋抱胸，眉眼泛着冷意。 她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本来她觉得这是原主的家人，就算都是极品亲戚，但原主娘亲还在呢，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但现在…陶绾绾捏紧手中的瓷瓶冷笑，她还是太心软了，这样的人就如同下水道的老鼠，阴沟里的蛆！若是不能一次性解决，他会恶心她们姐弟两个一辈子！ 难怪秦肃萧当时欲言又止。 “没人！”宁大壮还想狡辩，却听吱吖一声，大门被和上的声音，咔哒，这是落锁的声响。 他莫名其妙的往门口看，只见陶绾绾刚从门前转过身，她身后是落了锁的大门。 少女站在门前，挺如青松，黑漆漆的眸子泛起瘆人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宁大壮莫名背后升起冷汗，“你…你想干啥？” 他咽了咽口水，“俺可是你亲舅舅！” “是吗？那你问过一句我娘的下落吗？问过一句我爹如何吗？”陶绾绾反问，缓缓走进屋内，待走出来的时候。 手上居然举着把菜刀？！ 宁大壮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哆哆嗦嗦地尬笑，“绾姐儿，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看你这是干啥？” 陶绾绾不怒反笑，“你说呢？” 没人比她更清楚，原主外祖一家子的亲戚都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辈。 对付这样的人，只有比他们更豁得出去，才能拿捏住他们。 陶绾绾左手捏着瓷瓶，右手提着菜刀，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去。 “人世间比的往往都是谁比谁更豁的出去，你们一家人当初是怎么欺负我的怎么欺负我娘的，心里都没数吗？” “你…你…” 宁大壮瑟缩了下肩膀，被李翠莲推了一把还埋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个大男人躲俺个女人家后头？” “她有刀啊。” 李翠莲恨铁不成钢，“你他娘比三个她还壮，抢啊！弄死这小婊子占院子啊，还愣着干啥呀？” 第七十六章 谁更豁得出去 “哦哦哦，对，俺不怕你！” 宁大壮这才反应过来，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迎着陶绾绾上去。 “小样儿，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打不过俺。” 陶绾绾扬扬左手的瓷瓶，“这里面的药能药倒一头狼，你觉得呢？” 宁大壮又慌了，又听李翠莲骂道，“宁大壮，你个光会赌钱屁事不会的废物东西，她说啥就是啥？你去抢啊，看这妮子能不能成！” “奥对！” 宁大壮又反应过来，猛地伸手，陶绾绾看准了机会，闭气挥手，无色无味的药粉扑向宁大壮，他瞪大眼睛扑了个空，四肢僵硬，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扑通一声，扬起一片灰尘。 李翠莲看呆了，“大壮？大壮！你个死样别吓俺啊！” “现在你还觉得我在胡说吗？”陶绾绾扬了扬手的菜刀，唇角讥讽。 医者，能医人更能杀人！ 而她陶绾绾，医毒双修。 当初学医术的时候，爷爷只教了她如何救人，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看杂书学习的，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用，却没想到会有今天。 陶绾绾想清楚了，她要保护自己，保护朋友和家人，就必须要有能力。 毒，她会继续研制下去的！ “你…绾姐儿，你看你这是干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李翠莲吓得浑身哆嗦，看见陶绾绾仿佛看见了杀神，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看着懦弱的陶绾绾居然会有今天。 太可怕了！ 瞧见她冷淡的脸，李翠莲浑身打哆嗦，站都站不起来，一低头，一把菜刀横在她脖子上，惊恐欲裂。 “我只问你一遍，许二指使你们来的吗？” “对对对，都是许二爷给了俺们银子，让俺们来找你麻烦，说你让妖怪附身了，肯定不是以前的陶绾绾。让俺们想法子把你赶出去，只要把你赶出去，俺们就能住你的宅子。” 李翠莲眼睛都不敢往下看，生怕看见那个煞星发疯，三魂吓走了二魂。 “这些话都是许二教你们的？” “是，不然俺们一辈子的蠢笨人家，哪里能想得起这些。”李翠莲一脸委屈。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陶绾绾现在是个不好对付的刺头，她就不撺掇宁家人来占便宜了。 一想起陶绾绾刚刚只是扬手，她男人就跟个木头一样一头栽倒。李翠莲背后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突然，她的手也没了知觉，冷意从心底缓缓涌上心头。 “俺，俺不能动了，俺的手，俺的手。” 陶绾绾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吸入了。” 只不过因为她离的远一些，所以没有像宁大壮那样即刻见效。而是一点一点的慢慢见效，老实讲，这种要比宁大壮那样还折磨人，感受着自己的胳膊和腿一点点麻木，到最后一头栽倒，任谁都会觉得背后发凉。 “绾姐儿，救救俺，救救俺！” 李翠莲用能动的手抓住她的裤腿，苦苦哀求，可惜陶绾绾根本不为所动。 “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本来是想放你们一马的，你该不会以为，你们一家对我娘和我做了那么多，我还能大大方方接受你们吧？” 陶绾绾嗤笑，眸子闪过暗光，“给你个机会，回去告诉许二爷，就说我不是你们的外甥女。你们的外甥女陶绾绾已经死了，就说我是被妖怪附身，会的不是医术，是妖术，叫他赶紧请神婆或者道士来捉妖，懂了吗？”天籁小说网 “懂，懂了。”李翠莲磕磕巴巴回答。 陶绾绾拿出另一个瓷瓶，掀开盖子在她鼻边晃了晃，做完这一切后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话，“你等会就能动了，我那好舅舅晚上回去就会自行消散，你想法子带他回去吧。” 反正不能留在她家院子里。 她嫌晦气。 “哎！”李翠莲忙不迭的答应。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脚已经恢复了知觉。 “能动了？真的能动了！” 李翠莲扶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的时候，险些哭出声来。 天知道，吓死她了。 她再也不当这个冤大头了，以后谁想对付陶绾绾，自己去！ 屋内，陶绾绾目送李翠莲艰难的扶着宁大壮慢慢走出门。 她收回目光，在陶琛身旁坐下，“还生我的气呢？” 这傻小子从她进门开始就板着张脸不肯说话，看样子是生气了。 小陶琛吸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转过头来，“姐姐！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以前都是我保护你的！” 已经好几次了，每次姐姐都拿他当小孩看，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小陶琛接受不了。 “刚才那么危险，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只有你了呀。” 他声音哽咽，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没完没了的强调着，“姐姐，我只有你了呀。” 只有你了。 “娘亲虽然有了消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姐姐，如果你出了事，我…我一个人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就真真正正的是一个人了，这世间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消失不见了。 小陶琛只要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几乎是祈求的拉着陶绾绾的手，大眼睛泪汪汪，“姐姐，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 陶绾绾的声音几不可闻，但陶琛还是听见了。 她面色柔和，缓和了语气，“我明白了。以后我们姐弟两互相保护好吗？” “嗯！” 小陶琛还是好哄的，几句话他就不哭了。 陶绾绾不由得有些好笑，只听他瓮声瓮气的问道。 “姐姐，你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和许二说你是妖怪呀？” 他姐姐不是妖怪！ 小陶琛抬起头，小脸紧绷着，执着的强调，“姐姐不是妖怪，姐姐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陶绾绾心念一动，“难道你不觉得我突然会医术很奇怪吗？” “不啊。”小陶琛理所当然，“姐姐这么厉害，会点医术怎么了？” 第七十七章 姐控 陶绾绾明白了。 她这个好弟弟根本就是个姐控，寻常人都会怀疑的事情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姐姐这么厉害，会的东西多怎么了？ 原本她心里还有一丝丝担忧，现在消散了一干二净。 陶绾绾哭笑不得，给他解释，“许二爷这人阴损，光看他最近做的几件事就知道了。咱们的医馆快开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让它出问题。与其让许二爷到时候给我们来个出其不意，倒不如我亲自给他一个把柄，到时候就算他找上门来，我们心里也有数。” “难道你觉得姐姐是妖怪吗？”陶绾绾笑着逗他。 “不是！”小家伙吓了一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被自家姐姐误会了。 姐弟两都忍不住笑起来，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 许家医馆内，许二来回踱步，每隔一会儿便向门口看一眼，问，“看见他们回来没有？” “二爷，还没呢。” “废物！” 许二脸色难看，继续绕着柱子来回走。 终于，外面进来了个人打破了僵局，“二爷，那两口子回来了，现在就在外头等着呢，男的好像受了点伤不能动了。” “受伤？” “对。”许二爷夸张的表情吓得那人不敢抬头，只得低声说道。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受伤？你要那个娘们进来，爷亲自问话。”许二压住心底的疑惑，挥挥手。 那人退下了。 片刻后，他带着灰头土脸的李翠莲走了进来。 推了一把，“去，二爷要问你话。” 李翠莲被推到人前，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在地上打哆嗦，“二...二爷，俺都按你说的做了。” “然后呢？” 许二阴沉着脸，看他们两口子这个德行就知道事情肯定办砸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灰头土脸的进来？ 而且他很早就派人去城东那边盯着了，到现在为止都没传出什么消息了。 那这事儿肯定是黄了。 一想到陶绾绾的医馆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马上就要开张了，他心里就越发烦躁，抓了把头发，骂道，“老子养你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说她是个妖怪，你怎么跑回来了？” 李翠莲不敢说话，想起陶绾绾说的话又怯怯地说，“俺，俺说了呀。可，可就因为她是个妖怪，俺们两口子都拿她没招啊！” 她越说声音越高，“您是没看见，她手里头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那手一动弹，俺男人就不能动了，跟个木头似的栽了个倒头葱。要不是俺离得远，俺也得中招啊！二爷，那陶绾绾根本就不是俺外甥女儿！俺们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那个小贱人还不是任由俺们骂，打，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 说着说着，李翠莲蔫了，委屈巴巴撇嘴，“谁知道她现在叫个什么妖怪附身，张口闭口的就要杀人，还说她不认俺们，俺害怕死了。” “你说她真的变了？”许二皱起眉头，双手背后，“真的叫妖怪附身了？” “对，肯定是！俺们村里以前有个神婆，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过她的眼，那时候肯定没事儿，现在出来逃难了，俺好好的外甥女，就叫个妖怪给附身了，哎呦，俺可怜的绾姐儿啊。” “闭嘴！” 许二叫吵得脑仁疼，闭着眼沉思，好半天他睁开阴毒的眼，冷笑，“好，既然是妖怪。那就一定不会医术，会的是妖术！爷就替民除害，捉了她这个大妖怪！” 李翠莲看见他眼底的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不敢哭了，趴在地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牵连。 “去，你去给我找个神婆来，要靠谱一点的。” “是。” “至于你。” 许二爷阴冷目光落在李翠莲身上，李翠莲仿佛身处树林，被阴狠毒蛇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讪笑赶紧举手，“俺们可以作证！” “嗯，也是。留着吧。” 感觉到目光消失，李翠莲后背湿透了，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宛如死里逃生。m.23sk. ... 小院外炊烟袅袅，院内人声鼎沸，火锅的热气和人烟气弥漫开来。 这次还是火锅。 上次三个人的火锅做得太失败了，陶绾绾这一次痛定思痛，提前准备好了不少酱料，亲自调了一个完美的油碟。 还做出了麻酱。 小陶琛捧着个碗，坐在人群中浑身不自在。 他左手边是陶夫人，陶家小公子兆儿，右手边是丁叔一家，丁婶，丁大哥大嫂还有他们家小娃娃铁生都在，对面坐着的是孟夫人。 “来了，来了，都准备好了。” 陶绾绾端着个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五六个小碟子，有麻酱，有油碟，还有陶绾绾特别准备的干碟。完全是按照现代海底捞那一套来的。 她将盘子放在锅旁，又将切好的新鲜的水果分散开来，这才满意的拍拍手。 “来把，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陶夫人最给面子，率先夹了一筷子肉，听着她的指挥放在锅里涮，等肉变成红色后捞出来，又放进麻酱碟里蘸了蘸送入口中。 登时愣住了，“好吃！绾绾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有这么好吃吗？我尝尝。”孟夫人也被她勾起了兴趣，学着陶夫人的样子涮了一块送入口中，眼睛蓦地亮了。 “不错，不错。这就是你说的火锅？从未吃过这么特别的东西。” 孟夫人颇为新奇，她吃遍了山珍海味，却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 一时间，孟夫人连连吃了好几口。 陶夫人新奇的盯着她看，饭都顾不上吃，炽热的目光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吃？” 陶夫人轻笑，打趣道，“平日里你这人再挑不过了，就是那京中百香楼的厨子你都要挑个三分，现在怎么吃的这么痛快？” 孟夫人脸红，瞪她一眼，“吃还堵不上你的嘴，瞎说什么呢。” 第七十八章 阴损招数 “绾姐儿，你那医馆啥时候开啊？” 众人吃饱喝足后，丁叔靠在椅背上随口提了句。 孟夫人率先回答，“快了，再过几天就能收工了。” 虽然全权交给陶绾绾，但孟夫人对这件事情颇为上心，每次都会过问一二，算是除了陶绾绾最清楚的人。 陶绾绾笑着跟上，“孟夫人说的是，到时候开业那天，各位可要给我增光啊。” “好好好，我们哪敢不去。”丁叔笑的声音最大，最乐呵，今天就属他老人家吃的最多。 平日里丁婶在家里管的严，不肯让老爷子吃辣的，现在在陶绾绾这里，丁婶难得开了口，放了老爷子一马。 不管是油碟还是麻酱碟，老爷子都吃的是最多的。 陶绾绾很喜欢这种烟火气息，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经常给爷爷做饭。后来爷爷走了，她也就成了所谓的孤家寡人。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次体验到，陶绾绾心里还是很满足的。 饭后，陶绾绾没出去，叫小陶琛去送丁叔一家子，顺便去丁叔家里和他的小孙子玩。 两个小孩年龄相仿，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她自己这是被孟夫人和淘夫人拉到一旁去，仔细询问着最近发生的事儿。 尤其是孟夫人，她早就忍不住了，今天本来是上门寻问的，结果正好碰上陶绾绾开饭，就一起吃了一顿。 才刚送走丁叔，孟夫人就忍不住了。 “你仔细告诉我，姓许的那个是不是经常找你麻烦？” 陶绾绾顿了顿，无奈道，“是，从我义诊时候就开始了。” 她将义诊开始的时候遇见的那对夫妻乃至后面的宁家人都说了一遍。 “他敢！”陶夫人性子烈，猛地一拍桌子。 “姓许的名号我听过，黑心烂肝就是说他的吧？上次办义诊害死那么多无辜百姓。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真真正正地愿意做点好事，他居然还敢陷害你？” 陶夫人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 孟夫人要冷静一些，只是面色也不好看，“他既然抓住你的把柄，那必然是要发作的。只是我担心他会在开业那天发作，到时候会让你下不来台。” 况且，当时有那么多人，孟夫人甚至动用了自己娘家的人脉去帮陶绾绾宣传，她担心越是这样，反而越讨不得好。 到了最后反而弄得一团遭。 这不得孟夫人想看见的。 “嗯，我心里有数。” 陶绾绾点点头，许二爷那点手段她猜的明明白白的，老实讲还不怎么够看。 她当年做豪门继承人都是从风雨里过来的，这点算计太小儿科了。 “夫人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对，实在不行就来个声东击西，叫他扑空一场。” 她现在根基不稳，不宜主动出击，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害怕，见招拆招才是陶绾绾最擅长的事情。 接下里的几天，陶绾绾照旧出去做义诊，有了前几天的事情，这几天她义诊格外的顺利。 将所有药材发出去之后，陶绾绾便准备收摊了。 “义诊是大好事，没想到老夫还不如你这个小女娃。”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陶绾绾周围陷入阴影，她抬头，葛老正站在她前方，笑眯眯的看着她。 “您来了？”陶绾绾还有些不习惯师傅这个称号，顿了顿才道，“师傅。” 虽然不习惯，但陶绾绾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得尊师重道。 这一点，她还是一直铭记于心的。 葛老摸摸胡子似乎很满意，主动上前帮她卷起红布，“走吧。咱们师徒边走边聊。” 路上，葛老笑道，“我听说你要开医馆，特意过来看看你，义诊不错，为民着想。咱们医者，总是要有仁心才行。” 陶绾绾在这个方面和他想的一样，也笑道，“正是如此，我想开医馆，就当提前为自己打一个名声，也是好事。” 她有私心，但做的事也是好事。 葛老并不反对，“到时候需要我去坐镇吗？” 老爷子吹吹胡子，满脸自得，“你师傅我在这鹿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去给你那医馆坐镇，绝对不会丢了你的面子。”23sk. 陶绾绾哭笑不得，葛老若是坐镇的话，恐怕不仅不会失面子，她这医馆还要被全城人关注。 “您若是能来，我自然高兴。” “成，开业那日提前通知我老头子，我老头子好歹也被你叫一声师傅，到时候必有大礼。” “对了，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找你麻烦，你也一起告诉我，我葛城的徒弟，谁敢欺负！” 葛老霸气侧漏，陶绾绾心里微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抿唇道，“师傅和夏老爷还有联系吗？” 葛老身躯一震，沉声道，“怎么了？” 陶绾绾把自家娘亲的事说了一遍，“我不好贸然去，上次冲动去了，夏夫人也不在。” “原来如此，这事你去确实不便。不如等为师去夏府的时候和夏老爷提一句，到时候你也好过去。若真是有你娘，夏老爷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葛老真心实意为陶绾绾打算，陶绾绾自然也不会辜负。 “那就拜托您了，到时候我这边可就全靠您了。” “对了，你上次炮制的药材实在是好，再给为师炮制一次行不行？” 葛老来找陶绾绾最主要的原因一是来看看她，二来则是为了这药材。 实在不是葛老想麻烦陶绾绾，而是全城根本没有一个人炮制的药材比得上陶绾绾。 葛老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找陶绾绾，这才舔着老脸过来。 话音刚落就立刻先给她一张单子。 这次单子比上次还离谱，陶绾绾看着上面的千年人参，实在没忍住，“师傅，您也看高估我了，我上哪儿找人参啊。” 上次能遇见一株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百年的都买不到，更别说千年的了。 葛老愣了下，挠挠头，“老夫忘了。” 他是神医，但凡想要什么药材，绝对会有人哄着跪着送给他，哪里会操心药材好不好找？ 第七十九章 百香楼 “罢了，罢了，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葛老挥挥手，“这都是小事，这批药材很重要，好好炮制，老夫的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陶绾绾点头。 见她安安静静地点了头，也不过问这批药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葛老很满意。 他一开始只是好奇，现在随着更多的接触反倒是有点被她吸引。 不卑不亢，医术精湛的小姑娘，是个好苗子。 葛老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拉着陶绾绾仔细问了她近期的安排，这才离去。 葛老一走，陶绾绾就直接找了辆马车。城中到城西实在是太远了，要是真靠她这两条腿，恐怕要等到晚上去。 她倒是也想买马车，可她不会呀，小陶琛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使马车呢？ 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作罢。 路过百香楼的时候，陶绾绾突然想起了昨天陶夫人打趣孟夫人的话，她叫停了马车，趴在窗户上看。 鹿城也有一座百香楼，据说是京城那家的分店，但凡是座城，必定有百香楼的身影。 只不过京城那家才是主楼，其他的都是底下人开的。 这也已经很有商业头脑了。 陶绾绾感慨，什么时候她的医馆才能开遍天下呢？ 想着，她又忍不住摇摇头，无奈的笑。 现在一家都还没影子，想那么多以后做什么。 “姑娘，你是不想去百香楼吃一顿？” 车夫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陶绾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是算了吧，百香楼天价，我可吃不起。” 她现在才勉强算是刚刚脱贫，还没奔小康呢，身上的银子虽然多，但是大部分都是花不出去的，还是不去这么贵的地方消费了。 花银子的事她才不去，除非是去赚银子。 赚银子？ 陶绾绾眼眸噌的亮了，对啊，她可以去百香楼赚银子！ 昨天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里的人做饭其实很单调。将菜和肉放进水里煮一煮，随便放点盐巴就能吃。哪怕是像孟夫人和陶夫人这样的大户人家，吃的东西也不过好一些，但做菜的方式还是很单调的。 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不说是什么名厨，但变着花样做菜，她还是明白的。 像昨天吃火锅的时候，一个简单的油碟都能让味道大增。 显然陶夫人他们是不知道的。 百香楼号称天下第一楼，如果她将火锅方子卖出去，不就也是一笔进账吗？ 说干就干。 陶绾绾面色激动，刚要下马车，又一拍脑门，“忘了忘了，瞧我这脑子。”m.23sk. “姑娘又不去啦？”车夫再次好奇地问道。 “不去了，还是老样子直接送我回家吧。” 陶绾绾屁股刚坐稳，马车就开始晃晃荡荡的往前走，她在心里琢磨着。 就算想要卖火锅方子，也得先做出来才行，不然空口无凭，人家掌柜的凭什么信她？ 叹了口气，想换个法子挣银子还是不容易，只能先回家想办法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陶琛还在被窝里睡大觉呢，就听见自家姐姐在院子里喊。 “琛儿，厨房里姐姐蒸了包子，你等会儿记得去看看，还有粥，起来趁热喝。” 小陶琛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凭着本能应了一声，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陶绾绾已经坐上了马车去孟府。 她昨天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心里一直盘算着火锅方子的事。 她是不打算开什么店的，一家医馆就足够了。 能治病救人的同时还能养家糊口。 陶绾绾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但火锅这个东西也不能就这么烂在她手里，还是得找个人把方子卖出去。 于是，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孟夫人最合适。 光看孟夫人前日一改矜持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的。 孟夫人娘家也是做生意的，拿着火锅方子也比她更能将美味发扬光大。 比起自己在家涮火锅，陶绾绾还是更喜欢去别人家店里。 就仿佛她还在现代。 马车在孟府门口停下，陶绾绾下车整理了下衣襟，确定自己衣冠整齐后这才让人去通报。 孟府门口的小厮已经认识她了，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去通报。 不一会儿，孟夫人的贴身丫鬟碟儿笑着出来迎接，“夫人知道姑娘来了，很是高兴，让奴婢赶紧带姑娘进去。” “谢夫人关心。”陶绾绾客套的回笑，跟着蝶儿一同走入。 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过，反倒是走了假山后面的一条路。 隐约有女子哭喊的声音传来，还有一道道猛烈的咳嗽声夹杂在其中，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陶绾绾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 过了假山，她正是进了孟夫人的院子。 “绾绾，你来了。” 孟夫人踏出远门过来牵她的手，眉目含笑，隐约瞧上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快进来，来的时候没看见什么吧？” 陶绾绾摇头。 孟夫人这才满意，握紧她的手，“听说你要来，我就担心你被那起子肮脏龌龊的东西污了眼睛，特意让碟儿带你走后院，还好，你没看见。” “夫人，来的时候前头那位还在哭呢。”碟儿噗嗤一笑，主仆俩个眉眼中都闪过一丝痛快。 陶绾绾不明所以，见她干站着，孟夫人有一点都不客气，将她拉进屋内。 这才解释道，“上次你来不是说我们家老爷遇见毒医，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对，真相大白了？”陶绾绾并不错愕。 “正是。那人便是我的好婆母，我听你的一开始没有打草惊蛇，等到偷偷将以前的大夫绑了去，寻齐了证据，这才扭送到公爹面前。白纸黑字，我看她如何狡辩。” 冷哼一声，孟夫人又笑道，“那老妖婆自以为这么多年天衣无缝，还不是被你看破了。” “我与夫君一商量，为了家宅和睦，这才把这些都捅破到公爹面前。省得那老妖婆平常在我们面前装母慈子孝。我看着就恶心。” 她这么多年和陶夫人交好，性格难免也沾染上一些。 第八十章 合作共赢 孟夫人心头大事了却了，待陶绾绾越发亲厚起来。 尤其是有什么事，总爱和陶绾绾说。 她婆母也就是现在孟府的老夫人，是个佛口蛇心之人，仗着自己生了孟二爷，便对孟大爷百般算计。孟夫人真是恨毒了她，巴不得她早点完蛋。 现在她正在主院那边受过，孟夫人心情大好，连带着底下的丫鬟们脸上也都是笑容。 她亲切的问陶绾绾，“瞧我，顾着那老妖婆的事也忘了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莫不是医馆出了问题？” 她问的关切，陶绾绾摇摇头，说起她心底藏了许久的事情。 “夫人，您还记得前日在我家里吃的火锅吗？” “嗯？记得，味道不错。”孟夫人挑眉，她不仅记得，回来还有样学样让下人弄了一个。 可惜只能学个皮毛，根本学不到重点。 比如那好吃的酱料，还有油碟，她就是想学也摸不清门路。 “您要这个方子吗？我想把它卖给您。” 陶绾绾微微抿唇，正襟危坐。 “我敢说，火锅这个东西只此一家，如果您开了的话，外面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更没法跟风。” 陶绾绾有这个自信，火锅再怎么说也是经历了那么多年代更迭换代，想要跟风还是不容易的。 孟夫人诧异的蹙眉，“你愿意？” 她确实有这种想法，如果可以买到火锅方子的话，定能让他们家的酒楼更上一层楼。 “老实讲，我是存过这个心思的，但一直没有张口。这火锅实在是新鲜，就是当年我在京城里，也没发现这世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说别的了，我娘家哥哥开到最大的是一家酒楼。这么多年一直比不过百香楼，我哥哥也找不到办法，昨天看见你这火锅我就已经起了心思，但绾绾…” 孟夫人垂眸，声音很轻，“作为一个生意人，我必然不会和你说这些。等你救过我夫君一命，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东西不一般，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如果你自己开一家火锅店的话，能拿到的银子要比我给你的多得多，你不是一直都缺钱吗？这正好也是个法子。” 陶绾绾眨眨眼，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实讲，孟夫人这番话她是没想到的。 这片好心，她心领了。 “夫人，我志不在此，我就想开个医馆，治病救人，至于别的，您就放心吧。” 陶绾绾颇为好笑，“您对我一片真心，绾绾都心领了，只不过我实在不是干这行的料，您若是真心待我的话，倒不如把这火锅店开大，再请我与陶夫人一同去吃一顿可好？” “好好好，就你会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心了。” 孟夫人被她逗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几句。 主要是关于方子的转移问题。 孟夫人娘家哥哥就是开酒楼的，她虽然已经认了，但具体怎么操作还得问过才行。 陶绾绾很是满意。 这次说过之后，孟夫人很快就给了答案，一百五十两银子。 就算是彻底把这个火锅方子买断了。 陶绾绾在一份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保证以后都不会用此方子出去盈利。随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买卖就成了。 因为是孟夫人家，陶绾绾送佛送到西，还回去帮他们画了一个现代的火锅桌，中间掏空，下面支起高高的炉子，刚好可以煮新鲜的火锅。 算是她根据古代和现代的差距设计出来的。 图纸交过去之后，孟夫人又忍不住上门了一趟，这次一起来的还有陶夫人。 尤其是陶夫人，一来便对着陶绾绾嗔怪道，“你这个丫头，怎么有好事都想不起我来？” 陶绾绾故作不懂，无辜的眨眨眼，孟夫人看的好笑，上前将陶夫人拉到自己身边去，“行了你，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陶夫人家是开布庄的，她是个女强人，生意做的极大，全城的人家都要从她这里买衣裳。 就连陶绾绾上次去给小陶琛买的衣裳，都是陶夫人家的。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陶夫人才不理她，对着陶绾绾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样，嗔了她一眼，“我哪里是气这个，分明是吃你的醋，绾绾还不是我先结识的。” “醋吧你，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兆哥儿笑话。” 两个夫人笑作一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披上一层薄纱，仿佛他们此时还是豆蔻年华，是这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天籁小说网 这两位夫人是陶绾绾来这里最亲近的，陶夫人爽利，孟夫人温柔中带着一丝干练，是友谊最好的样子。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孤身一人，后来结识了这么多新的朋友。 陶绾绾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微微眯上眼，感受着暖洋洋的太阳洒在身上的感觉，心底一片柔和。 “绾绾，你家那位公子走了？” 陶夫人的声音打断了这难得的安宁。 陶绾绾愣了下，点点头，“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一开始我们俩就是约定好的。” 陶夫人明了，点点头，语气充满遗憾，“原来如此，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和他是一对呢，还是你们年轻人好，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多般配。本来我还想着撮合撮合你们呢，没想到人这么快就走了。这以后再见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 孟夫人瞪她一眼，站在她身前，“别听你陶姐姐瞎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总是会相见。” “啊对，别听我瞎说。以后有缘分肯定能再见的。”陶夫人自知失言，也没再继续说了。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陶绾绾心底深处染上一抹失落，她抿唇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他们。 “没事，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万一还能再见呢？”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也应该变成不同的人了吧。 第八十一章 开业大吉 一晃几天过去，陶绾绾的医馆正式收工，孟夫人第一个收到消息就给她定了一块牌匾。 医庐二字，陶绾绾很是喜欢。 牌匾挂上去的时候就代表她的医者生涯，正式开始了。 陶绾绾还是挺感动的，纵观这一路走来，从刚开始穿越成逃荒的农女，在到现在能在鹿城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 陶绾绾很满足了。 她站在牌匾下方，仰着头逆光看过去，棕色的牌匾熠熠生辉，一如她的新生活。 此时，孟家的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下。 孟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脚才刚落地，声音就先传进了陶绾绾耳朵里。 “绾绾，如何？” 还没等陶绾绾说话，孟夫人抬头瞧见悬挂好的牌匾，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不错，当时定这个牌匾的时候我就知道适合你，果然合适。” 陶绾绾上前扶她，两人一起往里走。 边走边聊道，“夫人的眼光我自然是放心的。” 走进内里，陶绾绾才发觉孟夫人的用意，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两排柜子，这都是孟夫人特意给她准备的。 “这个不错，这柜子是我专门叫人打的。你放些名贵的药材也无妨。” 药材柜前不远处是一个小柜台，这块地方主要是用来卖药，取药，都在这里进行。 中间留出一块空地来过人，闲的格外宽敞明亮，大家走起来也是无比方便。 用一条长廊分隔开，另一边是陶绾绾看诊的地方，用一个小柜台来分隔开，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专门给陶绾绾用。 到时候她看诊的时候，只要病人将手放在柜台上即可，上面贴心的铺了个小垫子，下面摆着张椅子。 一切都是她心中的医馆模样。 从后门出去就是医馆附带的小院子了，有两间房，一小块地，用来堆货，住人都不错。 孟夫人很满意，叮嘱了句，“我知道你在陶姐姐家院子里住着，估计也不会搬过来。所以这边我也没怎么收拾，等到时候你给医馆找了伙计，就让他们过来就行了。” “嗯，人手我已经找好了。” 就是樊嫂子一家。 住客栈也要银子，她打算等会儿就去城东那边把樊嫂子一家接过来。他们一家本来就青黄不接，还是早点住过来吧。 也好替她提防一下许二，开业在即，谁知道那个小人会背地里安排什么事。 见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行事稳妥老练，孟夫人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送走了孟夫人，陶绾绾坐上马车去了福来客栈。刚下车还没进门就听见女人讥讽的声音。 “一群穷酸货，没银子还想住我这儿，当我这儿是慈善堂呢？” 尖锐刺耳的声音刺破耳膜，陶绾绾眉头紧锁，推门而入。 地上杂乱不堪，行李被褥扑了一地。 这些陶绾绾认识，有些是她买给樊嫂子的，这些是他们的东西！ 抬眸，只见樊叔瘫倒在地上，脸上浮现痛苦神色，身上还压着个大汉，那模样像是要将人往死里打。 “住手！” 陶绾绾厉呵一声，掏出瓷瓶紧握在手心，双手伸直，她现在把这个东西当防狼喷雾用，只要他们敢过来，她就立刻用这个麻痹他们的四肢！ “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报官，叫知府大人来评判，看看这青天白日的，你们打人是何道理！” 老板娘终于反应过来了，给大汉们使了个眼色， 男人们从樊叔身上起来，樊嫂子那边也刚刚挣脱桎梏，扑倒在樊叔身上哭嚎。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样了？你们这群黑心肝的，我男人腿都断着，你们还敢这样，要是他真出了三长两短的，我跟你们拼了！” “他要是出事！我就带着儿子一头撞死在你们客栈门口，我看谁以后还敢来你们家住！” 这声音狠辣，又带着十足的怨气，倒真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她退后两步，歪歪下巴，脸上讪笑，“你倒也不至于呀，这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没银子还在我们家客栈白住了这么多天，我叫人把你赶出去，有啥错？” “你这么冲动做什么？别人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樊嫂子怒了，大吼道，“你放屁，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分明交够了银子，当时你都认了的，现在又突然反悔，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老板娘摊摊手，“最近城里难民多了，我涨价咋了？再说…” 轻蔑一笑，“你们不也是？灰头土脸地住我这儿，别的客官都不爱来了，你搅合了我的生意，我在你这儿多收点银子岂不是天经地义？” 陶绾绾听不下去了，冷笑，“原来是黑店啊。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福来客栈，居然是家黑店，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多说了，往后我便找人在你城中那说书先生编个故事，好好帮你这黑店宣传宣传！” “你又是谁？少来这多管闲事！老娘自己的店，想收多少银子就收多少！” 说完，老板娘心头一动，倏然问道，“你…你是上次来找他们的那个姑娘？” 陶绾绾懒得搭理她，上前扶起樊嫂子，冷笑，“关你屁事，他们欠你多少？”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一两！” 陶绾绾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扔在地上，让樊嫂子扶着樊叔起来，连东西都不要了，直接走人，狗娃就在外面哭，见他们出来，赶紧麻溜的跟上去。 路上，樊嫂子忍不住问道，“绾姐儿，这可怎么办呀？我们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了，要不你带着我们去大棚吧，我们在那里住不要银子，还有地方呢。” 她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陶绾绾了，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陶绾绾在帮他们，这次也是他们识人不清，找了这么一家黑店，不仅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花了出去，反倒还要陶绾绾帮他们收拾尾巴。 樊嫂子整颗心都好像被泡在苦水里似的，一路上唉声叹气，反倒是樊叔，看的开一些，还安慰道，“罢了，咱们运气不好，就别麻烦人家绾姐儿了。” 第八十二章 连累 “不是的，你们是被我连累了。” 将樊家人扶上马车后，一直没说话的陶绾绾终于开口了，“这家店开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直都是黑店。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算计我们。”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用想都知道。 陶绾绾垂下眼眸，拳头捏的紧紧的，“是许二爷，前些日子宁家人来找我麻烦了，估计是他们看见了嫂子，这才让许二爷起了歹心。” 她心底烦躁，许二的做法就像是在和她挑衅。明摆着宣布，只要是她在意的人，许二都要想方设法让他们过不下去。 为的就是让她在这个地方孤立无援。 不过，他也就只能针对一下樊嫂子这样的可怜人，陶夫人和孟夫人他是一点都不敢动的。 许家仰仗的，不过就是他家在京城里出了一位嫔妃，虽然位份不高，但好歹也算皇帝的女人，鹿城还是会给几分颜面。 但要说多少，那就不一定了。 陶家，孟家这样的人家，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所以，搞了半天最后麻烦就落到了樊嫂子他们身上，说来说去他们终究还是被她拖累了。 “都怪我，都怪我太弱才保护不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纤细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欠你们的，我定会一一讨回来！” 不过刚开始而已，还没完呢。 陶绾绾按照原本的计划，将樊嫂子一家带去了医馆。 医馆门前，樊嫂子一下车就愣住了，“这，这不是大棚啊？绾姐儿，这就是你要开的医馆？” 如此气派敞亮，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铺子。 陶绾绾嗯了声，替他们推开门，“嫂子，你们家还带着孩子不方便，我这里也差不多了，你们就先带着狗娃住进来吧，没关系的。”m.23sk. 小院子虽然没怎么收拾过，但孟夫人做事一向有头有尾，院子里也是干干净净，住一家人没问题。 樊嫂子诧异地合不拢嘴，蓦地捏紧陶绾绾的手，“这...这能给我们一家住吗？这么好的地方，你不住吗？” 在樊嫂子眼里，哪怕这个院子不大，但那也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他们一路逃荒都是风吹雨打，险些命都保不住，如今能住在这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眼泪唰的掉下来，砸在陶绾绾手背上，她刚要说话就被樊嫂子拉住了，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绾姐儿，你的大恩大德嫂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才好。下辈子，下辈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陶绾绾最怕她这样，连忙将人扶起来，“嫂子说的哪里话，你们一家被赶出来还不是因为我，我得罪了许二爷，不过你们放心，你们住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没人敢赶你们的。” 说完，她压低了声音，“许家医馆就在我这儿对面，我租的院子在城西那边，来回不方便，正好嫂子帮我多留意着。” 受此重任，樊嫂子陡然打起精神，眸子蓦地亮起，“好！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狗娃最好乱跑，我让他在外头多盯着点，有啥消息就赶紧去告诉你。” 待樊家人安顿下来之后，陶绾绾给樊叔重新安了一下夹板。 骨折不能多动，樊叔今天遭此劫难，陶绾绾心中愧疚难忍，好在他的腿没二次受伤，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 重新换了夹板固定好之后，陶绾绾从外面的药柜拿了些药进来交给樊嫂子，“嫂子，这些药你拿着，每日一副，该怎么熬制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七天一个疗程，吃完了再来找我。” “好好好。”樊嫂子千谢万谢的收下了，临走之际，樊家人眼中都闪着泪光。 陶绾绾步伐沉重，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气。 还是连累别人了。 一连几天，陶绾绾都没怎么出门，直到孟夫人让人来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她这才打起精神，重新出门。 开业前一天，小陶琛紧张到睡不着觉，半夜敲响陶绾绾的屋门。 “姐姐，我睡不着。” 陶绾绾顶着个黑眼圈打开门，“巧了，姐姐也睡不着。” 姐弟两个一同叹口气。 陶绾绾让陶琛进来，给他倒了杯热茶，手臂撑着下巴盯着他喝茶，轻声问道，“明天还有的要忙呢，你这个点还不睡，明天该不起了。” “姐姐不也是吗？”小陶琛反问，眼眸乖巧。 “别贫，我不睡是在想明日定然少不了波折。” 该如何应对是个大问题。 小陶琛在这点上帮不上什么忙，姐弟两一同叹气，叹着叹着，他们又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见招拆招！” “嗯！”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陶绾绾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小陶琛就在院子里叫她。见她半天没动静，他又找了个铁盆，拿手拍的啪啪作响。 “姐姐，起床啦。” “姐姐，今天开业！” 也不知道是哪个关键词戳中陶绾绾的神经，她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开业。” “来了！” 快速刷牙洗脸，换好衣裳后，小陶琛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身旁还停着辆马车，是小陶琛一早就叫好的。 “快走吧，来不及了。” 今天要来捧场的人可不少，她这个主人要是去晚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嗯！” ... 城中医馆门口停着几辆马车，若是陶绾绾在的话便能知道，这几辆马车分别是陶夫人，孟夫人及回春堂的陈掌柜。 他们都等在门口，预备陶绾绾过来亲手推开医馆大门。 这便算是开业了。 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在众人的目光下，陶绾绾终于带着陶琛款款而来，姐弟两一同下了马车，直奔医馆大门。 如此之大的阵势，附近与路过的百姓都停下脚步看过来。 陶绾绾郑重在门前站定，手搭在门把手上，轻声道，“我终于等到今天了。” 第八十三章 捉妖 “恭喜，恭喜。” “绾绾，以后也要努力啊！” 耳边不断有祝福声响起。 在这一刻，陶绾绾无比满足，付出的一切辛苦都值得。 新开的医馆，又是这么大的阵仗，虽然没人进来治病，但门口也围着不少翘首以待。 有些人认出来贴就是前段日子义诊的大夫，高呼道，“陶神医？这是陶神医啊！陶神医开医馆了！” “是啊，咱们城中终于有家有良心的好医馆了！” “老天有眼啊。” 蓦地，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同的声响。 “什么神医，她分明就是被妖物附了身，是鬼！神婆，您快过来看看，就是她！陶绾绾，本来是陶家村的一个农女，根本不会医术，她亲娘舅做的证不回有假。逃到鹿城里，她就突然性情大变，心也黑了，脾气也大了，还会了医术，您快看看，能不能捉走她身上的妖物！”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许家医馆那一帮子人，人群的中央正是许二爷。身后还跟着一个神婆，大约五六十来岁的模样，身穿阴阳八卦五行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 表情阴冷，严肃。 瞧着有模有样的，陶绾绾微微蹙眉，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她一点都不意外，今天许二爷是不可能不过来的。看见神婆的出现，陶绾绾心底反而还放松了几分，他要是没叫这个神婆，就是用别的阴损招数了。到时候对付起来也不方便。 陶绾绾很是冷静。 这个神婆来历不明，虽然她确定她不是妖怪，但她到底也是异界之魂，目前还不说不准这个神婆有没有真本事，陶绾绾打算看看再做决定。 于是，她转过身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许二爷看，让他背后升起一层凉意。 再联想到神婆说的，许二爷忍不住抖了抖，压低声音道，“有把握吗？” 神婆点点头，表情阴狠，“大人放心，老身除魔卫道许多年，没有一只妖怪能从我手中逃出。” 她扬起桃木剑，直指陶绾绾，厉声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速速从这姑娘身体里滚出来！” 陶夫人忍不住了，她最不信这个，站在陶绾绾身前冷笑，“你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姑娘怎么可能被妖怪附身？你别以为随便请个神婆就能污蔑绾绾！” 许二爷冷哼，“这妖孽道行太深，陶夫人可别被她蒙骗了！这位是鹿城远近有名的神婆，像她这样性情大变之人，多半都是被妖怪附身。” 神婆颔首，“没错，像这样的人老身见过许多，每一个都是以性情大变被家人扭送到老身这里，只要老身挥剑，妖物最怕我这把桃木剑，必定烟消云散！” 这次，陶绾绾放心了，桃木剑…她知道，那是捉鬼用的，她又不是鬼。 就算是借尸还魂，她也活蹦乱跳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一点问题。 就算是桃木剑又如何，她陶绾绾不怕！ 陶绾绾下巴微抬，冷笑，“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就说我被妖怪附身？” “那你怎么解释，你本来不会医术，现在又会了？”许二爷抓住这一点猛攻。 陶绾绾不说话。 许二爷嘴角勾起得意地笑，对着一旁抬抬下巴，很快就有人下去将李翠莲带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人，是陶绾绾的舅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你来说。” 许二踢了李翠莲一脸，眯着眼示意她。 “奥奥，俺…俺家绾姐儿以前根本不会给人看病，连山上野草都分不清楚，咋可能开医馆？” 这话是实话。 原主确实不会。 陶绾绾会。 陶绾绾听了并不惊讶，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还有，奥我家绾姐儿以前性子可好了，那根本不会对俺们说重话，现在…”李翠莲哆嗦了下身子，梗着脖子道，“她…她现在拿菜刀要打要杀的，根本不是我们家绾姐儿。” “说，妖怪你把原本的陶姑娘放哪去了？来鹿城究竟有什么目的！” 许二爷顺势郑重呵斥。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不少之前在陶绾绾这里看过病的人都浑身打哆嗦，背后发凉，“陶大夫不会真是啥妖怪吧？” “我上次让她看过病，吃了她的药回去就一直想睡觉，我婆娘都说我不对劲。” “该不会是让妖怪吸光精气吧？” 众人抬头一看，少女站定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挺直入松，微抿的唇绷成一条直线，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众人。 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她长得这么俊，该不会是狐狸精吧？我听说狐狸精最会装人样了，骗人吸人精气，完了我不会要被狐狸精吸成人干了吧！” 陶绾绾听着只想笑，然而，她身旁的小陶琛再也忍不住了，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向神婆，一头撞到她肚子上。 “我姐姐不是妖怪！” “我姐姐不是妖怪，她一直都会医术，你们别想污蔑她，别想！” 这一撞，神婆险些被他撞飞。好在身后有人堆，他才不至于当众摔个倒头葱。此举惹恼了神婆，她神色大变，阴狠目光狠狠剜了陶绾绾一眼，随即嘴里念起咒语，手中木剑挥舞，直冲陶绾绾而去。 “妖物，速速现身！” 一剑朝着陶绾绾劈来，陶绾绾看准时机，利用前世学过的防身术猛的擒向她手腕，局势瞬间逆转，桃木剑朝着神婆脑门劈去。 “啊—” 木剑正中她眉心，留下一道红印子。 扑通，神婆应声倒地。 “我看你才是妖怪！” 众人膛目结舌，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捉妖的人反倒叫妖怪给捉了？难道她才是妖怪？ 啪嗒一声，桃木剑被陶绾绾扔到地上，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桃木剑既然能捉妖，为何对我没用？” “反倒是许二爷请的神婆，怎么先被这剑刺倒了？难道…” 陶绾绾眯着眸子，意味深长道，“许二爷才是妖怪，请来个妖怪朋友，贼喊捉贼？” 第八十四章 讨个公道 一片死寂。 场面一度混乱，众人感觉自己的眼睛…瞎了。 尤其是刚才那些怀疑陶绾绾是妖怪的人，瞬间就蔫了。 到底谁才是妖怪？ 这神婆确实是鹿城远近闻名的人，因为她原先帮过一户人家除煞。听说那还是个大户人家，里面的女儿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就是眼前的神婆将她体内的妖魔捉拿归案，至此之后，那家的小姐就恢复了正常，不过为了祈福，被家人送去了附近的庙里。 再也没了消息。 这件事还是陶夫人告诉她的。陶夫人性子爽利，对城里人家的事情都颇为清楚，前段日子和陶绾绾聊天之际告诉她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陶绾绾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清清的，一双漆黑的眸子未曾从许二爷和神婆身上离开，她问，“许二爷，怎么不说话？” 许二吓得腿都软了，连带着身子也软趴趴的靠背后两个小厮撑着，这才勉强没跌倒，见陶绾绾看他，他咬牙狡辩，“那你怎么解释你以前不会医术现在会了？” 对呀，怎么解释？ 众人又将疑惑的目光重新移到陶绾绾身上。 人群中，小陶琛蓦地捏紧拳头，眼眸晦暗。 他和自家姐姐相处这么多年，比李翠莲那个舅娘清楚多了，以前的姐姐从来没展示过自己会医术。变故就是从那一次姐姐寻死后开始的。 可那又怎样？ 姐姐就是姐姐，是他唯一的姐姐。 小陶琛刚打算开口，却看见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的挪动起来，原本挤的水泄不通的街道很快就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脚踩长靴，着绿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过来，腰间还别着一块以明身份的玉佩。男人缓缓站定，刚好挡在小陶琛面前，将他瘦弱的身躯遮挡的严严实实。耳边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知府大人到。” 整条街肃然，再无一人敢议论。 知府先将周围扫视了一圈，目光从躺在地上的神婆和脸色煞白的许二身上划过，最后落定在了陶绾绾身上，眼里并无陌生。 他缓缓道，“本官听闻这里发生一桩奇事，特来看看，你们谁来分说一二？” “大人，小女有话要说。”没等许二开口，陶绾绾就抢先一步站出来。 知府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小女和弟弟陶琛乃是从外逃进鹿城的，当初村里遭了难，我们一家出来逃荒。到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小女借着一手医术，想要在这里开个医馆，不曾想，许二爷竟屡次干扰！” 陶绾绾目光冷冽，盯着许二细数他的罪过，“第一次是义诊，第二次是挑唆我那好赌的舅舅，第三次…他竟带了神婆来，说我是妖物！” 扑通一声，尘土飞扬。 陶绾绾跪在地上，咬紧牙关，“小女子身家清白，绝对不是什么妖物！就算是家里穷，也是清清白白人家出来的，还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她这个架势一摆出来，局势瞬间朝着陶绾绾一边倒。 陶夫人带头怒骂，“大人，许二是个什么人，敢比谁都清楚。不就是眼红我家妹子有本事吗？为了陷害一个女人，居然胡编乱造出这种话来，我看你才是叫妖怪上了身，鬼迷心窍了吧！” “是啊，是啊！陶大夫咋说也就是个小姑娘，这说的，人家以后咋做人？” “就是，刚才陶大夫也摸那桃木剑了，还不是啥事儿没有，说明就是他们故意陷害！” “醒了，醒了！” 就在此时，原本昏迷不醒的神婆突然睁开眼，蹭的从地上跳起来，就像诈尸的僵尸一样，把周围人吓的抱团，好几个小孩都叫她吓哭了。 只见，神婆没了桃木剑，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铃铛，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身形一跳，跳到陶绾绾身前。 “不好！这妖孽道行太深，老身险些着了她的道！待老身重振古铃，妖孽，还不快从这姑娘的身体里滚出去！” 说完，她用上全身力气，当着陶绾绾的面开始跳大神，没了剑，就拿个铃铛使劲晃，晃的人心烦。 陶绾绾不耐烦的扯了扯嘴角，亏她还以为这神婆有真本事呢，结果就这个？ 没了破剑，就晃铃？ 人群中，小陶琛像头暴躁的小狮子，冲出来高高一跃，打掉她手里的铃铛。 神婆懵了。 众人也被这一幕搞得一惊一乍的。 陶绾绾怕小陶琛再一激动摔着，单手把人捞到自己身边说风凉话，“哟，这剑也没了，铃铛也没了，您还能啥本事把我收了呀？” “……” 神婆老脸一僵，半扭着脸疯狂的给许二爷使眼色。 不是搞配合吗？上啊！ 许二也懵了，他忍不住怀疑起了这神婆的真实性。要说她没用吧，那以前那户人家的妖，她是咋抓的？ 可要说她有用，这又是舞剑又是跳大神的，玄乎了半天，那陶绾绾是一点事儿没有，站在那儿还能抱胸看他们笑话。 光打雷不下雨，有屁用？ 许二也怒了，他扶着小厮的手站稳脚跟，满脸幽怨冲到神婆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你到底能不能行？” “老子花钱请你来不是看你瞎晃铃，你不是能吗？能吗？” 许二憋的脸通红，感受着周围人炽热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哪怕是之前义诊出了事，他也是掏了银子就把事情解决了，现在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人，简直就像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一样。 许二忍不了，揪起神婆的衣领，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像个要吃人的妖怪，“你到底会不会？她到底是不是妖怪！”23sk. “啊—” 神婆叫他吓得说不上话，脸煞白煞白的，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不会啊。你找我不就是演戏吗？那…那以前都是人家提前做好准备，再叫我去捉妖，哪像你这样。” 说着，神婆也来了怨气，另一半钱也不要了，破口大骂，“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蠢出天的货，老娘眼睛都抽烂了，你的安排在哪呢？” 第八十五章 打脸场面 “啥？到底是啥情况？” 许二傻眼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神婆根本就是个骗子，靠自己懂些东西，就到处坑蒙拐骗。那件被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捉妖事件，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那家的女儿根本没有被妖附身，甚至没有性情大变，只不过是那户人家的新夫人视前人留下的女儿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才联合神婆做下一个局，先放出传言说小姐性情大变被妖附体，再叫神婆来家中捉妖，其实那个小姐早就被继母提前下了疯癫的药。 捉“妖”后药效过了，小姐恢复正常。 就是这么一个局落在众人眼里，反倒成了捉妖的大师。 不免让人感慨。 至于许二爷这边就更简单了，神婆早就和身边人说了她捉妖真相，结果那人回去忘了，许二爷就真的以为神婆能捉妖。 闹出这么一桩笑话。 陶绾绾冷笑，“原来这才是贼喊捉贼。” 她转向知府大人，询问，“大人认为该如何？” 知府大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挥挥手便有无数捕快出现，将神婆带了下去。 “至于你…” 知府眯了眯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众人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 陶绾绾却在此时沉声道，“知府大人，您是明官，更是百姓们的父母官。许二爷的所作所为，在很早就已经突破了底线。您不会不知道，当年那次义诊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您还记得吗？” 知府大人眸光一暗，脸上看不出喜怒，动作幅度很轻的点了点头。 “当年本官还没来此地。” 当时的许二是被前任知府处置的，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根本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才让他一直嚣张到今天。 陶夫人明白了陶绾绾的意思，紧接着跟上，“大人，这么多年，但凡是有人敢在许家附近开医馆，最后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她顿了顿，抬眸，“家破人亡。” “像开错药，治错人的事情在许二手里乃是家常便饭，他强迫周围百姓来他这里看病，买药，哪怕吃死了人也不怕。这么多年，城中百姓怨声载道，您可看见？”孟夫人看了他们两一眼，继续补刀。 就在此时，周围百姓早已泣不成声。 有个老太太当即就哭的稀里哗啦，佝偻着身子前行，泪水顺着她坑坑洼洼的脸滚落，打湿了衣襟，“我，我孙子当年就是吃他的药才死的。明明就是小伤寒，吃点药就能好，我家娃身体又好，吃一顿捂捂汗就好了，可是！” 老人家眼里怨恨，苍老的手指直指许二，“就是他，开了些药性凶的烈药，一幅下去，我家娃娃就再没醒过来。大人，小孩哪能喝如此烈的药，五脏六腑都受不住，可怜我的孙儿，才五岁啊，五岁！” 老人家哭的伤心，周围人听的也伤心。 又有一个年轻妇人哎呦哎呦哭起来，“阿婆，您别哭了，我家那口子也是叫这个黑心肝的给害死的！” “我家也是。” “我家老头子就是上次许家义诊吃药吃死的…”m.23sk.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许二爷瞬间被千夫所指，他懵了。 “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大吼着跺脚，可一点作用都没有，多少人的声音涌进他脑袋里，他眼前一黑，仿佛瞧见了无数冤魂在他眼前，将他包围。 “停！都停！就算我不是好东西，她陶绾绾的医术是从哪学会的？她就是妖怪！妖怪！” 陶绾绾嗤笑，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怎么拖她下水。 看来这许二爷真是恨毒她了。 她刚想开口，人群却突然安静下来了，人们自发让开一条道，上次有这个待遇的还是刚才过来的知府大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的徒弟，有何问题？” 短短一句话，许二却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两眼凸起，一句话都说不出。 谁的徒弟？ 他问自己。 葛老自人群中缓缓走出，站定在知府面前，朗声大笑，“陈大人，好久不见。” 陈知府脸上浮起笑意，亲自走上来迎接葛老，关切道，“葛老，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您。您近来身体可好？” 葛老哈哈大笑，摆摆手，“医者不自医，老样子，我老头子就混日子罢了。” 陈知府微笑起来，恭敬的站定在老爷子身边，做晚辈姿态，“您还要操劳，为了…自然要照顾好身体。” 中间停顿的地方，两人心知肚明。 葛老点点头，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越看越满意，“今日我徒儿的医馆开业，我老头子过来瞧瞧，顺便给我这小徒儿坐镇。没想到这刚过来就瞧见这么多人，连陈大人都惊动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他在外面早就让人打听完了，老爷子当时就差点气得仰倒。 黑着一张脸闯进来，刚好听见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问她的医术哪来的？ 老爷子气的肺都要炸了，直接把他是个半路出家的师傅这事儿抛之脑后，过来给陶绾绾撑腰了！ “徒儿？葛老收徒这样的大事，我们居然都不知道。”陈知府瞬间对陶绾绾的态度更不用了。 就像是之前只是觉得她有意思，但也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玩意儿。 现在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因为葛老，但此时陶绾绾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有用的人。 陶绾绾将这些收入眼中，暂时没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她一个乡下人怎么可能拜葛老为师，怎么可能？” 许二整个人已经快疯了，眼前甚至浮现了虚影，他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葛老！” 许二尖声质问，“陶绾绾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这么跑出来帮她？我…我许二出双倍，不，三倍！我要她死！给我死！都给我死！” 第八十六章 为民除害 “来人，拿下！” 陈知府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挥手招人。 捕快们蜂拥而上，将许二团团围住，三下两下就桎梏住他，两只手两只脚都被按的严严实实。 他此时已经疯了，神智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这人做了亏心事，到底就是心虚啊。” 葛老摸着胡子啧啧感叹。 陈知府对着捕快们说，“带回去，稍后问审，顺便…去查一下他这些年做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知府就已经没什么顾忌了。他本来还在犹豫许家人该如何处置，说到底他忌讳的还是许二那个宫里的姑姑。 但…这里是鹿城，他是鹿城知府，一切把柄都已经拿住，一个小小的嫔不算什么，宫里现在脸皇上都不算什么了，一切都是那位在做主。 所以，这个娘娘就别蹦哒了。 陈知府心里有了打算，做起事情来就很利索。 捕快们将许二带了回去，连带着陈知府和半个城的百姓，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县衙。 很快，许二做过的那些事公布于众。 威胁，打骂，杀人，假药，错诊。 数不胜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上被糟蹋，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无人幸免。 衙门外，不少百姓都哭惨了。 他们都是受许二折磨的人，那些死去的人有的是他们的长辈，有的是他们的朋友，不管许二受到怎样的惩罚，这些人都回不来。23sk. 陶绾绾的心里并不舒服，哪怕看着许二被押入大牢，明日问斩，她也忍不住叹气。 “他作孽太多，那些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孟夫人理解她的心，忍不住轻笑，“一开始我以为绾绾是个冷心冷情的姑娘。到现在我才发现，你只是外冷，你的心是热的。为了这些百姓担忧，我们绾绾是个好姑娘。” 陶夫人听见瞪她，“我们绾绾咋可能不好？”说完，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碰了碰陶绾绾胳膊，“你什么时候认葛老为师？” 她颇为幽怨，“怎么你都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儿呢，早知道你是葛老的徒弟，我就多让你传授一点经验了。” 陶绾绾失笑，糊弄过去，“上次在药堂里，葛老看见我炮制的药材不错，就觉得我是个好苗子，就收了。” 她怀疑葛老是有别的原因才收她为徒，但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过对她不利的任何事，反倒还经常帮助她，这次更是帮了她大忙。 陶绾绾心里还是感激的。 许二被押下是件值得所有人高兴的大好事，人们散开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还没完，散开后，葛老又找到了陶绾绾。 “医馆不错，好好干，若是有人以后还敢欺负你，你就跟师傅说，我老头子在鹿城还是有点颜面的，想欺负你的人也得看一看我老头子在不在！” 陶绾绾眉眼含笑，“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要是以后有人敢欺负我，我定然第一个就报上您的名号。”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情之后应该也没人敢不知死活的找她麻烦了吧。 葛老可不是好惹的。 见陶绾绾不客气，葛老心里更加满意，摸着胡子道，“你上次让我留意的你娘的事情，有眉目了。” “真的？”陶绾绾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日子，起码也得等到葛老再去一趟夏府。 见她眼眸亮起，葛老脸上笑意更大，不过想到马上要交给陶绾绾的答案，垂下手臂，“嗯，绾丫头，我问过夏老爷了，没有你娘的名字，你娘是叫宁大妮吗？” “对，没有吗？” 陶绾绾紧张的看着葛老，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失望。 难道，她娘不在夏家？ 那会在哪里？ “夏老爷也不确定，夏家是刚搬过来的，不少使唤的都是在这儿买的难民，夏夫人可能还知道些，你别太担心，为师再带你去一趟夏府如何？” 葛老还是很在意陶绾绾这个徒弟的，更何况，陶绾绾身上的迷还没查到，他也想瞧瞧这个宁大妮究竟是谁，和他师傅有没有关联。 陶绾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那就麻烦您了。” 就算葛老不提，她也要想办法去的，有葛老在，她能省下很多麻烦，夏家人也会给她面子。 “成，你看你是现在过去，还是过几日？过几日我正好要给夏老爷复诊换药，你随我一同？正好也让为师瞧瞧你的医术。” 印象里，陶绾绾好像一直没有展露过医术，但葛老不敢小觑。 此次也是一番试探。 陶绾绾毫无察觉，点点头同意了。 “也好。我那药庐今天第一天开业就我一个大夫，万一有人上门问诊，我若不在也不好。” 毕竟她现在也是有医馆的人了，就相当于有了单位，要996了。 陶绾绾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你这丫头倒是实诚，也好，医者仁心，最要紧的不是医术，而是一颗好心肠。”葛老摸着胡子感慨，看陶绾绾越看越喜欢，又道，“也罢，今日老夫亲自给你坐镇，也给你这医馆来个开门红。” “那感情好啊！” 陶绾绾双眼亮起，葛老的看诊可遇不可求，那么多药堂医馆抢着让他坐镇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名声！ 就算是能请到，葛老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谁能找到他老人家在哪？ 完全靠运气！ 今天就不一样了，葛老居然坐下来像寻常大夫亲自问诊，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全城的人都到了陶绾绾这儿，排着队等着葛老看诊。 她作为葛老的徒弟就在一旁开了另一条队伍，两边一起进行，有条不紊。 于是，全程的医馆都失业了，不少掌柜们摸着脑袋犯糊涂，“客官们呢？” “咋以前好好的都跑了？” 直到小厮跑过来汇报，“掌柜的，不好了，葛老看诊了！人全往那边去了。” 掌柜们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人！” 第八十七章 娘亲的下落 葛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连续看诊这么久了，老爷子坐的腰酸背痛，只想立刻找张床回去休息。 他和别的大夫不一样，他向来行踪不定，给人看诊全凭心情。 这还是头一次像上班一样，在陶绾绾旁边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葛老心累。 他扭头看向陶绾绾，却发现…这丫头居然面不改色，连肩膀都没耷拉一下，腰背挺的直直的，温声对着面前的老人说着什么。 疲倦就好像在她身上不存在似的。 葛老深受震撼，像自家徒弟这么认真的大夫，全城都没几个了！ 一天看诊下来，葛老险些累断了腰，陶绾绾却跟没事人似的。 老爷子忍不住揉着腰问了一句，“你就不觉得累吗？” 陶绾绾啊了声，脸上露出不解，“不累啊，才这点人，不算什么。” 她刚学医不久的时候耐不住性子，爷爷把她安排到他们家名下的中医院去看诊。 那才叫累。 没完没了的人来问诊，她还遇见过医闹，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 所以，这点人还不算什么。 路过的樊婶子听了也是一脸惊诧，她今天都快忙断胳膊了，结果陶绾绾觉得不算啥？ 真是奇了。 “罢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学医那会子经历过啥，老夫今天是不行了，果然上了岁数的人身体跟不上了。”葛老心有余悸的摇摇头，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哎呦，老夫先走了。” 陶绾绾站起来送他，顺便帮老爷子在肩上和腰上捏了两把。 “您要去夏府的时候，叫人告诉我一声，我自己赶过去。” “绾丫头…”葛老的声音传来。 “你学医这么多年，想必也已经锻炼了很久。老夫有一难症，研究许久无果，不如你去看看？”陶绾绾没有迟疑，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好啦，您安排就是。”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病？” 陶绾绾笑了，“不用问，到时候看了便知，再怎么样不还有您老人家坐镇吗？” 虽然，葛老都解决不了的病多半不简单，但她也是抱着研究的态度。 解决不了也能提建议嘛。 众人拾柴火焰高。 陶绾绾想的很开。 葛老也不意外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啥事儿发生在陶绾绾身上都不稀罕。 “行，等老夫消息。” 送葛老离开后，陶绾绾也没多留，进屋帮樊叔检查了一下腿脚，又叫走了在后院帮忙整理药材的小陶琛。 姐弟两收拾好了坐上马车回家。 这辆马车已经被陶绾绾买下来了，她们每天去医馆实在不方便，回家更不方便。 有每天租马车的银子，她还不如买一辆算了。 小陶琛张着小嘴，仔细地摸着马车的内壁，“姐姐，贵吗？” “贵，一百两。” 陶绾绾撇嘴，“这还是我讲价讲了好久，不然更贵！” 正常一辆马车要一百三十两，还是车行老板看见她实在想买，这才让了价。 陶绾绾买完一阵肉疼，银子挣起来不容易，花起来那唰唰两下就没了！ 简直绝了！ 还好今天挣了些补充亏空，不然她们姐弟两这几天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没事，等樊叔腿脚好了，以后就把马车交给他，让他接咱们。” 这才是让她下定决心的根本原因。 今天接腿的时候她就问过了，樊叔很乐意，樊婶子在药堂帮忙，他们两口子都有事儿干。 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陶绾绾舒服的眯着眼，无比安心。 到了家，陶绾绾和小陶琛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下马车，结果一进门发现不对劲了。 院子里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好像是从屋子里飘出来的，是鱼肉的味道。天籁小说网 小陶琛鼻子灵，忍不住吸了吸，迷蒙道，“姐姐，你已经做好饭了吗？” 陶绾绾面色奇怪，“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来功夫回来做饭，你等着我去看看。” 小陶琛点点头，不停探出头去看。 陶绾绾用那只没事的手从院子里拿了根烧火棍，脑中也清醒了几分，面色凝重缓缓靠近房门。 莫非是有贼发现她家粮食多，专门在她家里做了饭，打算吃完了再走？ 陶绾绾脸色大变，妈的，这也太嚣张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没买过鱼啊。 这小偷上她家吃饭还自带东西？ 这么讲究！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猛地一脚踹开屋门，大吼，“谁在我家？滚出来！不然我报官了！” “哎呦，绾绾！” 里面居然传来了陶夫人的声音？ 陶绾绾惊了，啪嗒一声，烧火棍摔到地上，孟夫人和陶夫人一齐从屋里走出来。 见她这幅架势，陶夫人也吓了一跳，“咋了？绾绾，你以为家里进贼了？” “……” “是。” 陶绾绾简直羞的不敢抬头，她现在全想起来了，从县衙出来的时候，陶夫人就问她能不能提前去她家院子，今天摆个庆功宴热闹一下。 结果她光顾着忙了，回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还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夫人，我忘了嘛，我进了院子闻见香味，还以为那颗不知好歹的小毛贼进了我家还敢做饭！原来是您呀。” 陶夫人瞪她，“我是小毛贼？” 陶绾绾笑着搂紧她胳膊，“不，您是菩萨。” 这屋里一桌饭菜，都是陶夫人从百香楼买的，让人做好了特意送过来的，光看菜色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 果然，这就是古代富婆！ 陶绾绾有种榜上富婆的感觉，拉着小陶琛就去洗手换衣服，等再进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摆好了。 “来来来，琛儿坐我这边，快坐。” 陶夫人最喜欢陶琛，把他捞到自己身边给他夹菜。 “多吃点，瞧你这小子瘦的，傻小子，也知道保护姐姐了。” 陶夫人边说边笑，眼底是满满的慈爱。 小陶琛忍不住红了脸，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他不擅长讨长辈欢心。 但是… “琛儿要一辈子保护姐姐。” 小小少年许下心愿，陶绾绾唇角微扬，心情大好。 第八十八章 又见夏夫人 一顿饭吃了将近有半个时辰。 酒足饭饱后，陶绾绾摸着肚子偷偷打了个饱嗝，忍不住感慨，“百香楼的味道就是好，难怪是京城第一楼。” 也不知道幕后老板究竟是谁，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孟夫人瞧着她那样就想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依我看，还没你上次那顿火锅做的好。” 陶夫人这时候也很给面子，赞同的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陶绾绾撇撇嘴，眼神幽怨，“您二位就别抬举我了，我那不过图个新鲜。” 确实，若真论起来，还是百香楼的手艺更好一点。 “嗯，新鲜也有新鲜的银子赚，我把你那方子给了我哥，我哥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你等着看吧，到时候去吃，不收你银子。” 孟夫人说完，陶夫人也跟着笑，“到时候在聚一聚。” 正说着，小陶琛突然跑了出去，动作太快，倒把身旁的陶夫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孩子咋了？” “我去看看。”陶绾绾起身推开凳子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姐弟两个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影影绰绰的妇人，穿藕荷色长裙，外披一件小衫，和孟夫人等年岁相当。 “这是夏夫人。”陶绾绾主动介绍，手下拍了拍小陶琛的肩膀，下颚微抬。 小家伙顿时心领神会，利落的上前拉开凳子，眨着双纯净眼眸，脆生生道，“夫人坐。” 夏夫人心都化了，笑着揉揉他脑袋，“真乖。” 说完，主动和身旁两位夫人打招呼，“二位夫人，许久不见。” 夏家虽然才搬来不久，但之前也是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鹿城不会不知，故而陶孟两位夫人都是清楚的，这时候见了面也不尴尬，只是有些意外，他们三人居然会在陶绾绾的小院里聚齐。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双看向陶夫人，轻声道，“夫人，夏夫人是来找您的。” “找我？” 夏夫人点点头，也没客气什么，直接进入主题，“我听闻陶家小公子前段日子不肯吃饭，也不知陶家姐姐是用了什么法子？” 说完，她勉强的笑了笑，“我家...唉，也不知为何，竟和陶小公子一般，也不肯好好吃饭了。我听说陶家姐姐有法子便去打听，结果姐姐不在府内，这才打听到了陶姑娘这里，本想着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真的遇见姐姐了。” “原来如此。”陶夫人侧着身子坐，在夏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冲着陶绾绾眨了眨眼，得到对方轻微的点头后，她放心了。 “夏妹妹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来的，那你可找对人了。” 陶夫人站起来，露出陶绾绾清秀的脸，“当初我家兆儿不吃饭，正是...绾绾帮忙。” “果然是陶姑娘。”夏夫人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夏夫人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茶轻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陶姑娘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此有本事之人又与陶姐姐交好。”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陶绾绾肯定会帮忙的。 “嗯，当初绾绾来我家租院子，正巧帮了我一个大忙。” 夏夫人将目光放在陶绾绾身上，道，“陶姑娘之前也帮过我一个大忙，今日上门，恐怕又要请陶姑娘帮忙了。” 陶绾绾答应的很痛快，本来她也有事要去夏家一趟。 眼下不过是提前罢了。 既然如此，那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夏夫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朝着陶孟两位微微福身便先一步退了出去，马车在门外等候。 门合上，陶夫人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脖子看确定夏夫人走了之后这才返回到陶绾绾身边，不赞同的摇摇头。 “我总觉得夏家不安生，夏夫人倒还好，尤其是夏家老爷，看着不太对。” 孟夫人赞同，拉过陶绾绾的手叮嘱，“陶姐姐说的对。夏家祖祖辈辈都在京城，怎么到了夏老爷这儿反倒来了鹿城？虽说咱们是妇道人家，但朝廷中的事...” 她压低声音，“如今乱臣贼子牵连太多，我之前便听老爷子说，太子殿下不知行踪，瑞王...有大逆不道之心，还有那位...” 孟夫人皱着眉摇摇头，“夏家不简单，不要过多牵连。” “噗嗤” 只见陶夫人笑的开怀，手搭在孟夫人肩膀冲着陶绾绾笑，“她性子就爱多思，不过也有理，你离夏家远些，别被牵连。” 眼前是两张关切的脸，耳边是他们细细叮嘱的声音，细细密密的感动顺着心底流向四肢百骸，陶绾绾唇角扬起，张开双臂抱了抱两位夫人，轻笑，“我娘可能在夏家，本来也是要去夏家找的，这次是个机会。” 这还是陶绾绾第一次提起她娘。 陶孟两位夫人心领神会，轻轻回抱她，“快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好。” 片刻后，陶绾绾收拾好东西上了夏家的马车。 车内并不逼仄，夏夫人和陶绾绾分别坐在马车的两边，中间搁置着一张小桌子，放着些许应季的水果，隐约散发着一股幽香。车内气氛并不算融洽，谁也没开口说话。 大约一刻钟后，陶绾绾身子晃了下，马车缓缓停在夏府门口。 “夫人，到了。” 丫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夏夫人掀开眼，嗯了声率先下了马车。 陶绾绾跟在她身后，抬眸看着眼前熟悉的两头石狮子，走了进去。 府内一片寂静，明明种了一院子的树，可地上硬是连一片落叶都找不到。院子里也没什么人，不像陶家孟家，时不时能见到过路的下人，秋风一吹，萧瑟的很。陶绾绾垂下眼眸，跟着他们穿过假山终于来到了夏家小公子的院子。 陶绾绾还记得夏小公子的名字。 康儿。 “陶姑娘，康儿就在里面，我想请你给他做一段晚膳，就做…你上次在陶家做的可好？” 夏夫人并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和奶娘聊了几句，随后转身走到陶绾绾身前，笑容温柔。 “好，带我去厨房吧，我先去看看材料。” 第八十九章 奇怪的人 路上，夏夫人派出来跟着陶绾绾的人是她的贴身丫鬟。 大约是之前见过，那丫鬟倒是十分健谈。 陶绾绾表面上配合着聊天，实则却将心思放在周围的环境上。 她记得，上次来夏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安静，至少不至于路上一个丫头小厮都碰不到。 夏家…好像有什么人在。 “小公子夜里好像是被吓着了，最近都不怎么吃饭，夫人听说姑娘厉害，这才千里迢迢的找来姑娘，想给小公子做些开胃的菜。” “吓着了？”陶绾绾敏锐的抓到重点。 小丫鬟脸色一变，赶紧转移话题，“可能是小公子怕黑，奶娘带出去了，结果就弄成这样了。” “啊，陶姑娘，我们快去厨房吧。” 陶绾绾点点头，跟了上去，在这之后，小丫头再也没有说过话。 俩人进了厨房，夏府的厨娘不算多，主要分为给主子做饭和给下人做饭的。 主子吃的自然是精细的，下人就不一样了，基本上都是大锅饭，有什么东西就放在一起煮一煮，反正饿不死就行了。 鹿城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是这样。 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争着抢着想要进大户人家做小厮。 陶绾绾在城门见过不少逃难来的难民，没银子进城，就哭着喊着把孩子卖给这些人家做丫鬟。 签的都是长契，可以说只要签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除非死！ 卖身卖的是一辈子。???.23sk. 所以城里这些人家并不把他们当回事，每个月只要给上一两个铜板当月钱，他们要不想办法给家里人，要不就自己留着。 不得不说，这样或许比跟着大人逃荒有结果。 但… 陶绾绾叹口气，如果是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做这种选择。 不管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一家人都一定要在一起！ “陶姑娘，奴婢都已经和厨娘们交代过了，这厨房里的食材您随便用，他们几个也尽管吩咐，一切都是为了小公子。” 丫鬟说完话，笑着走过来。 陶绾绾点点头，找到旁边候着的一个厨娘，和她要了做鱼羹需要的材料。 厨娘很快就给她找来了。 随后，站在一旁笑道，“姑娘就是有本事，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做点吃食都叫夫人嫌弃。” 另一个厨娘接上，“是啊，月妮不就是，做的东西小公子不吃，叫夫人罚了三个月月钱。” 陶绾绾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边准备材料一边和他们随便说了几句。 没想到，这两个厨娘反而来了兴趣。 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件事说了个遍。 原来是夏家小公子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事，受了惊，之后就一直不肯好好吃饭。任由谁做的饭都不肯吃，但这个叫月妮的厨娘是第一个触了霉头的。 就是她做的饭，夏家小公子不肯吃，才叫夏夫人发了怒，扣了她三个月的月钱。 “他们家日子过得苦，听说和她那口子是半路夫妻。家里还有个前头生的娃，现在没了月钱，还不知道回去被男人怎么打呢。” 厨娘叹口气，又道，“她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当初把她卖到这里，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哎，世道艰难。”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陶绾绾是夫人请来的高人，她却在人家跟前说了这么多废话。 厨娘顿时脸色煞白，连连道歉，“姑娘，我话多，说到这事就忍不住了，您千万不要跟夫人说，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了这点月钱，就完啦！” “放心吧，我不是多嘴之人，不会说这些闲话的。” “谢谢，谢谢您。” 厨娘走后，陶绾绾所在的地方就成了一片无人区，除了她在这里，什么人都不进来。 她在心里琢磨着夏家的事，夏家里面应该是有什么秘密，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但这个人是谁？ 陶绾绾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娘亲，至于夏府出了什么事，陶绾绾不在意。 正好，锅子上的鱼羹好了，鲜美的香味弥漫在空气当中，咕嘟咕嘟的冒泡泡。 陶绾绾用布挡着单手端起来放在桌上，叫来厨娘和丫鬟，试过之后端去夏小公子那边。 夏家有一种特别的习惯，那就是在食物端上桌之前必须用银针试过，确定没有毒才能给主子们用。 这种习惯，陶绾绾隐约记得皇家才有，没想到夏府里居然也这么讲究。 难不成还怕有人会害他们吗？ 陶绾绾不理解，按理说夏家这样的人家担心这些…实在有些多余。 他们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哪有那么多人没事干害他们。 不对。 陶绾绾眉心拧了拧，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跳出来，如果说…夏府里住了一个皇亲国戚呢？ 那这样一来不就能解释通了？ 陶绾绾暗中捏紧秦肃萧给她的令牌，缓步走向夏小公子的院子。 因为丫鬟他们着急，快步离开，反而让陶绾绾落单了，她不放过打量四周的环境，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总好过不找。 如果找不到的话，恐怕就要问夏夫人了。 若是以前还好，放在现在…陶绾绾心里没谱了，夏府明显在隐藏那人的事情，她却要找娘，要夏府所有下人，怎么可能嘛。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陶绾绾不寄希望于此。 但走着走着，陶绾绾突然重重的拍了下脑袋，忘记了！她可以和厨娘打探一下消息呀，大不了花点银子，她走了做什么？ 陶绾绾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去找那个和她聊天的厨娘。 还好，老天爷帮了她一把，下雨了！ 陶绾绾想都没想就顺着原路返回厨房，正对上厨娘错愕的脸。 “姑娘，你咋又回来了？” 陶绾绾拧了把叫雨淋湿的衣服，若无其事的回答，“路上下雨了，我不认识路不知道哪里能去，就躲回来了。” “啊？”厨娘傻眼了，掀开窗子，哗啦啦大雨倾倒在人世间，吓得她赶紧关上。 “还真是！” 第九十章 月妮 雨大，陶绾绾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粘粘糊糊的穿在身上很难受。 这里是厨房，厨娘也不过是一个下人，没什么法子，干脆就找了一块厚披风围在身上，又煮了碗姜汤。 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姜汤，陶绾绾浑身经脉都舒展了，她浅尝一口，抬起头问，“大娘，我想和你打听件事可以吗？” 厨娘愣了下，手不自觉地在腰上擦了擦，“你说。” “我就是个下人，那些主子们的大事都不知道，姑娘你可别为难我。” “你放心吧，我当然知道这点，我想问的就是夏府的下人，想和你打听个人。”陶绾绾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追问。 厨娘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陶绾绾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角落里搬来一个小板凳，她一个，厨娘一个。 两人坐在角落里，陶绾绾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目不转睛盯看着出厨娘，终于说出了心里那个名字。 “你知道宁大妮吗？” 虽然葛老已经帮她确认过了，但陶绾绾还是想再确定一次。 厨娘眼中露出一抹茫然，“不认识，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陶绾绾失望的啊了声，又问，“那…有没有一个从外面逃难来鹿城，然后卖身到夏府三十多岁的妇人？” 现在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缩小。 厨娘又摇摇头，诚恳道，“姑娘，不瞒，你说我们都是从外头逃难进来的。当初老爷和夫人刚搬来城里，家里没个得用的，就去城外招工。我家以前是山旮旯里地里刨食的人家，后来逃难到这儿，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跟我男人实在没法子了，就一块儿进了夏府，他在门口当差，我就在厨房。” “这府里的人除了那让爹娘卖进来的小姑娘外，差不多都是三十来岁的妇人，有不少都和我差不多，姑娘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告诉你。” 陶绾绾沉默了片刻，拉紧身上的披风却依旧有寒意阵阵袭来，涌上她的心头，甚至产生了一丝茫然。 她娘亲真的在这里吗？ 万一是樊婶子看错了呢？ 很快，厨娘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陶绾绾回过神，见厨娘正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的脸，看另外一个人。 “你说。”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面熟，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你娘？”厨娘问。 陶绾绾瞳孔放大，赶紧点头，“对，你见过和我很像的人吗？” 厨娘还有些不确定，又仔细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 笃定道，“是，你知道我为啥和你说月妮的事儿吗？” 陶绾绾脸色大变，“就是她？” 月妮… “她全名叫什么？” “就叫月妮，有时候我们也叫妮子，长得和你有点像，你刚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她闺女，又不敢问，就只能给你讲讲她的事儿，结果你还没啥反应，我就以为你们俩没关系了。“ 厨娘答完，脸色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陶绾绾突然跑回来找她问这些事儿，她一辈子都不会联想到，这两人居然有可能是母女。 “那她现在在哪？”陶绾绾坐不住了，她总觉得厨娘说的这个人就是她娘亲。 绝对不会有错。 厨娘摇摇头，“她在外头有家室，男人好赌，家里有个娃娃，她要是不管娃就饿死了，她每天都回去，早上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住哪，估摸着就在附近吧。” 毕竟离的太远不好上工。 陶绾绾心脏砰砰直跳，捧着手里温热的姜汤，一股狂喜在她心头蔓延开来。 没错了，就是她娘。???.23sk. 她找到娘亲了！ 可想起厨娘之前说的话，又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陶绾绾理清思路，皱着眉问，“那她现在不在府里会在哪？难道就不来上工吗？” “不知道，她好像请了假。他们一家子都指望着她挣那点月钱养活呢，她男人又不是个好东西，天天赌钱，输了就打她，你是没见哟，那胳膊上脸上全是印子，我们看了都吓得慌。” 厨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继续给她讲，“她现在让夫人扣了三个月月钱，指不定那个畜生咋搓磨人呢，万一打的伤了，她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儿。唉，姑娘，她要真是你娘，你就赶紧想个法子把她捞出来吧。这日子再过下去，我真怕哪天就见不着她了。” 厨娘语重心长地劝了一番，她和陶绾绾娘亲算是同命相连，只不过她男人有担当，虽然日子过得苦，但也不算多难过。 所以她才担心月妮的事儿。 陶绾绾蓦地攥紧拳头，眼眸紧闭，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放心，我决不会让我娘落在那种人渣手里。” 她一定要想办法，先打听到她娘的住处。 最好的办法就是夏府。 府里这么多下人，随便捞出来一个总有人能知道她娘如今住哪儿。 陶绾绾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郑重放在厨娘手上，“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我娘的住址，我想去看看。” 厨娘愣了下，接过银子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李婆子登记过的，肯定知道，等会儿雨停了，我就去带着银子找她。” 陶绾绾放心了，长出一口气。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如此了，看来她还得想办法在夏府多拖一会。 什么理由呢？ 陶绾绾看向窗外，雨势渐渐缓了，这是一阵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太阳重新爬上了天空，阳光洒在窗台上。 “啪—” 厨房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女人，为首的那个正好是带陶绾绾进来的丫鬟。 她匆忙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姑娘怎么来这儿了，都怪我们在前头着急，连姑娘落单了都不知道，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没得让姑娘都淋湿了。” 陶绾绾抿唇，轻声道，“我刚刚做饭伤了胳膊，走得慢，又下雨便只能原路返回了。我想换身衣服。” 第九十一章 约定 “好，姑娘随我来吧。” 丫鬟带着陶绾绾去了一间空屋子，叫她坐在这里等一会儿，随后拿着一件藕荷色的衣群走了回来，笑道，“这是我们夫人的衣服，今年刚做的，夫人还没穿过，夫人叫奴婢拿给姑娘你穿。” 陶绾绾点点头。 确实，她和夏夫人身型差不多，夏夫人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保养得很好，如今看上去跟少女差不多，这些衣物她能穿陶绾绾也能穿。 “代我谢谢夫人好意。” 陶绾绾拿起衣裙走向里面的隔间，将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温暖的新衣，这才感觉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刚才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她整个人都仿佛身处地窖之中，刺骨的阴冷顺着皮肤流入体内，很不舒服。 而且一下雨，她胳膊上的夹板也要重新绑。 陶绾绾在隔间里呆了一段时间才出来，这期间屋内一直没什么动静，那丫头一直都没走，她故意磨蹭了一阵子，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传来脚底按摩地面的声音，她才缓缓走出。 满怀歉意道，“我这胳膊淋了雨，要重新上夹板，我一个人不方便，让姑娘久等了。” 丫鬟赶忙站起身来，收起打量的目光，“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不过是多等一阵子罢了，您可是府里的贵客。” 陶绾绾腼腆笑了笑，又问，“小公子那边怎么样了？我做的鱼羹有开胃效果，小公子可有食用？” 一说起这个，丫鬟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真心实意地道谢，“姑娘真是太神了，本来小公子是怎么劝都不肯吃，看见姑娘做的东西一下子就来了胃口，现在还缠着夫人要呢。” “夫人让我告诉姑娘一说，夏府必有重谢。” 说完，丫鬟忍不住多说了句，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姑娘是不知道，小公子不肯吃饭。我们这些当丫头的看着实在着急，日子也过得不安生，如今姑娘来了，奴婢的心头大患也除了，姑娘真是好人。” 陶绾绾对这些评价并不放在心上，她应着声，目光却不住的往窗外看，也不知道厨娘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问到关于她娘的消息？ 如果问不到的话，就只能找夏夫人了。 陶绾绾不愿意找夏夫人。她总觉得夏家和追杀秦肃霄的人有些关系，虽然这都是猜测而已，但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况且陶夫人和孟夫人都说了夏家来鹿城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她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她只想把她娘带出来，然后一家人团聚。 但...陶绾绾长叹一口气，就算找到她娘的住址又如何？卖身契还在夏家，最后还是要扯到夏夫人身上，一想到这个她就头大。 但现在能不牵扯就不牵扯吧。 一想到厨娘讲过的故事，她就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就从那个男人手里将娘亲救出来。 陶绾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看过原主的记忆，原主的娘亲是一个很温柔坚强的女人，可能是她成为农女陶绾绾太久了，有时候做梦还能梦到自家娘亲，那个善良又敦厚的女人。 “姑娘？姑娘？” 丫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陶绾绾匆忙抬头，站在她对面的丫鬟正试探的叫她，她赶紧应道，“刚才走神了，姑娘说到哪了？” 丫鬟笑了笑，“陶姑娘不用客气，奴婢就是个丫头，姑娘叫我一声晴儿就行。” 说完，晴儿转头往窗外看了看，回头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夫人还在那边等着呢。” “好。” 陶绾绾答应的很是痛快，刚才她已经在换衣服的时候磨蹭了很久，厨娘应该也已经结束了，若是再不过去的话，恐怕会惹夏夫人怀疑。 推开门，晴儿贴心的为她打了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两人并肩往正室走去，那是夏夫人住的院子，上次陶绾绾就是在这里遇见葛老的。 到达目的地之后，夏夫人显得很是激动，主动上来迎她，握着她的手道，“吃了，吃了，我家康儿终于肯吃饭了。你这方子...” 夏夫人眼底露出一抹渴望，陶绾绾却突然转变话题，夫人，这是药膳，若是夫人想要的话，我还有一本食谱，上面有这些药膳的做法和功效。” “药膳？”夏夫人一怔，她想起来了！ 之前在陶夫人那儿打听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过药膳的名讳。 只可惜当时她太过着急，请了不少有名的厨子都没法让康儿浅尝一口，甚至有些还是从京城找来的！ 没想到，一个药膳就解决了？ 她连连点头，握陶绾绾的手激动的发颤，“我要，你出多少银子我都要！” “夫人，我不要银子。” 陶绾绾顺势接上，纤长的眼睫微垂，声音放的极轻，“我想要夫人府上的一个下人。” “下人？谁？”夏夫人眉头拧了拧，试探着问，“陶姑娘，你是不是医馆那边缺人使唤？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现在就叫人牙子叫人过来，你自己选几个符合心意的带回去就是了。” “不是，夫人先别决定，待我确定一番，再来向夫人讨这个好，可好？” “这...”夏夫人犹豫了片刻，咬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都可带走，那这食谱？”???.23sk. 陶绾绾利索接上，“待我回去将食谱抄录一份给夫人送过来。不仅小公子可以使用，就是夫人和老爷也可，有些菜有美容养肤之效，夫人可以试试。” 这一番话说的夏夫人心潮澎湃，刚才那点不快也全部抛之脑后。 ”好，那我就在府上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陶姑娘，不如你先将府上的厨娘带一个回去，我这里都是些粗鄙之人，担心他们学不会。” 这些东西可是药膳，万一那些蠢货们放错了原料，岂不是要害死他们一家？ 第九十二章 见娘亲 “行，那就听夫人的。” 陶绾绾面上不显，心底狂喜。 这难道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时间，她看夏夫人的眼神越发亲切，整的夏夫人后背发凉，不自在极了，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想赶紧把她送走。 最后，陶绾绾选择了今天和她说话的那个厨娘，叫王香，私底下，大家都喊她香姐。 走的时候，夏府的马车送他们回去。 马车缓缓离去，陶绾绾掀开帘子，看着夏府硕大的牌匾渐渐成为一抹暗色才坐直身子。 香姐也刚放下帘子，满心充斥着一种不真实感，她忍不住问陶绾绾，“陶姑娘，咱们这是走了？” “是啊，没想到夫人最后会放人，您先跟着我回家住一晚上，我教您药膳的做法。” “哎！还是陶姑娘会得多，我连药膳都没听过，也难怪夫人叫我跟着你学，万一不认识药材给人家放错了，岂不是全家都完蛋了。” 一想到这事香姐就有点后怕。 陶绾绾轻声安抚，“没事，很简单的，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把需要的都列出来您只管和采买的人说就是了。” 说完，陶绾绾特意往外看了一眼，车夫正在拉马，并没有注意到里面。 她赶紧压低声音道，“您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就在城东南巷那边，离夏府不远，那条街我认识，明天我带你去。” 陶绾绾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感激的笑笑，“麻烦您了。” 晚上，陶绾绾将上次交给陶夫人的食谱又重新编写了一遍，这一次，为了避免香姐看不懂，她还仔仔细细地将上面所需的药材，以及有何功效，都标注和讲解了一遍。 香姐听完大受震撼，捏着手上薄薄的纸忍不住感慨，“难怪夫人想要这单子。原来这些这么有讲究。” “是呢，您知道食物相生相克吗？” 这会儿正好没什么事儿，陶绾绾干脆就扯了些食材上面的东西讲给香姐听。 “这个我知道，进府前都背过的。” 她背了几样说给陶绾绾听，陶绾绾摇摇头，“这些只是其中一角罢了，真正相克的食物，还有很多。” 她又拿了一张纸在单子上列了下来。 她写字不好看就让小陶琛来，最后整整齐齐地列出了一页半。 这才交到香姐手上，“您拿着吧，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 这个时候，他们谁也没能想到以后这东西居然还真用上了。 香姐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地叠成块放进自己袖子里，连连道谢。 他们当厨娘的最容易出事，因为饭菜里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绝对讨不得好。 有了陶绾绾给的这张单子，也算是给她多了一层保障。m.23sk. 香姐看陶绾绾的目光越发柔和，拉着她的手道，“你要真是妮子的闺女，就赶紧把你娘从苦海里捞出来，让她也过几天好日子吧。” “我会的。” 翌日，天不亮，陶绾绾就睁开了眼，从床上利索地跳了下来，打水洗脸。 进厨房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见了刚从里面出来的香姐。 两人皆是一愣。 只见香姐腰上围着一块灰色的腰巾，手上是还没擦干净的面粉，正无措的叉在空中，看见陶绾绾看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习惯了早上起得早，怕你们起来没饭吃，老毛病犯了就忍不住进了厨房，捏了几个包子蒸上，等会儿在家里吃也行，路上带上也可以。” “陶姑娘咋起这么早？” 陶绾绾伸了个懒腰回答，“心里有事睡不着，这好起来弄点吃的，没想到居然想一块儿去了。” 两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过早饭，陶绾绾回屋和小陶琛安顿了一句，叮嘱他今天乖乖在家学习。 小家伙一脸不高兴，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姐姐，你就让我也去看看嘛，万一真是娘亲呢？” 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泛起激动的光，俨然一副期待的模样。 可惜陶绾绾今天打定了主意不带他去，说什么都没用。 “不行，你好好在家里看看书，过些日子我就去找你说声哥哥，问问他学堂的事儿怎么样了。” “啊？”小家伙失落的叫了声，撇着嘴。 “琛儿。”陶绾绾拖长了音调，故作严肃的看着他，小陶琛顿时就气馁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好吧姐姐，一定要把娘亲带回来！” 看着小家伙期待的模样，陶绾绾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还没有把从香姐那里得知的事情通通告诉他。 要是让他知道娘亲已经嫁给别人，现在还过着生不如死的苦日子恐怕… 陶绾绾不敢想。 拍拍他的脑袋，“好，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我回来。” “嗯！” 姐弟两商量好，陶绾绾便带着香姐上了马车。 车厢内，香姐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南巷那边穷的很，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会选择住在那边。你是不知道，我上次去过一次。那里头全是脏东西，哪儿像个能住人的地儿呀？” “也就只有讨饭的叫花子才会住在那边。”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妮子好好的，住在那边，肯定是都叫她那个畜生男人给抢走了！不然她那点月钱，怎么着也能租个好点的地方！” “我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她非说啥救命之恩，唉，真是气死个人了！” 陶绾绾听着很沉默，仿佛有一只手在她的心上反复揉捏，酸涩不已。 接下来的时间马车上都很安静。 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陶绾绾他们终于到了南巷附近。 车夫的声音传来，“姑娘，这路口太小了，咱们进不去，你们下来走几步吧。” 陶绾绾点点头拉着香姐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脚落实在地面之际，地上深黄色的污渍与此同时也进入眼中。 “……” “这地方…” 香姐已经走了几步了，听见这话回头扶她，“这儿就是这样，你说叫花子待的地儿能有多好？” 第九十三章 母女重逢 陶绾绾在心里慢慢消化了这个设定，跟着香姐一起往里走。 边走，香姐边捂着鼻子给她介绍，“刚进城那会我们家也在这儿住过几天，实在是乱，后来就搬难民大棚去了，再往后我们两口子进了夏府，有了月钱，这才租了一个像样的院子给娃和爹娘住。这里头，越往里越穷，月妮估计在最里面。” 陶绾绾点点头，心里确是五味杂粮，脚底下时不时就会沾上一片粘稠，咯吱咯吱地声音刺激地她浑身难受。 她有洁癖，还有强迫症，刚穿过来那会儿属于条件不足没有办法。现在都已经过上了稳定的日子了，陶绾绾那点洁癖又冒了出来。 强忍着恶心这才到了巷子最深处。 这里只有一户人家，院子里蹲着个光屁股小孩，手上拿着泥巴，时不时还往自己脸上抹一把。 陶绾绾一眼就认出来，这泥是淤泥，还泛着臭味，眼瞧着那小孩就要往嘴上抹。 “住手！” 陶绾绾拍下他的手，震惊道，“这东西不能抹嘴上，脏！” 小孩被吓得缩回了手，黑溜溜的眼珠子里露出几分胆怯，小嘴一张呜哇一声嚎了出来。 原本死寂的院子被这一声唤醒，破烂木门敞开的屋内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东东，咋了？哭啥啊？”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陶绾绾整个人都是一震，酸涩感蔓延至四肢百骸，生理性泪水快速蓄满眼眶，肩膀轻颤，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娘…”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反应，而是原主的。 这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最后的感情了。 里面真的是宁大妮！ 她和小陶琛的娘亲！ 陶绾绾红着眼眶看着屋内，伸手拍了拍胸口，酸涩感停歇，一切风平浪静，她终于能保持冷静了。 从屋里走出来个妇人，大约三四十来岁，样貌生的极好，可却略显苍老，尤其是眼下，密密麻麻满是细纹。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饱受风霜。 最主要的是…她和陶绾绾有七分相似，都说母女俩是最像的，陶绾绾的鼻子和嘴巴就是像了宁大妮。 仔细看，小陶琛的眉眼也和宁大妮有几分相似，但他更多的应该是像他们的爹爹。 女人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裳，戒备地看了她一眼，瞳孔微颤，赶紧低头扑向地上的小孩，将他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 手一抬，破烂不堪的衣裳掩盖不住手臂，一道道红印子暴露在阳光之下，那是…被人打的伤痕！ 陶绾绾瞳孔放大，蓦地捏紧拳头，她娘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可以说眼前的女人和她记忆里的娘亲完全是两个人。 她记忆里的娘亲还很年轻，笑起来眉眼温柔，最喜欢穿藕荷色的衣裳，因为她肤色白皙，穿粉色还俏的像个小姑娘。 爹爹每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回来都会给娘亲带一套衣裳，或者是一些小首饰。 她娘亲…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一朵花！ 可现在呢？ 蜡黄的皮肤，肿大的眼袋，还是那一身灰扑扑的破衣裳？ 这还是她娘亲吗？ 陶绾绾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香姐眼瞧着不妙，上前挡在陶绾绾面前笑着问话，“月妮，东东没事，就是我们过来看你，结果看见孩子往嘴里头抹泥，我们不放心。” 看见熟悉的面孔，宁大妮总算是放下警惕，转头看了看娃娃脏兮兮的小脸，温柔的拭去他的眼泪，又拿自己的袖口给他抹了一把小脸。 这才不好意思道，“香姐，我刚才在屋里绣花，听见东东哭吓了一跳。结果出来就看见这姑娘，也没瞧见你，还以为是来要债的呢。” 宁大妮苦涩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香姐这会儿看他们母女俩的状况也大概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了。她笑着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陶绾绾白皙的小脸，“妮子，这是夫人请来给小公子做饭的姑娘，是个神医，在咱们鹿城还开了家医馆，小小年纪的可有本事了。” 宁大妮愣了下，笑得温柔，“是吗？那还真是很厉害呢。不瞒你说，我以前老觉得自己还有个闺女，嗯…就像这个姑娘这么大吧。我和我家那口子说，他老说我白日做梦，平白无故地从哪儿冒出来个闺女。”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已经不哭了，扭头看着屋子，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本来想叫你们进来坐坐，结果…” 她不说话了。 陶绾绾和香姐都知道，她是里面太脏，惹了他们的眼。 陶绾绾心头更酸了，主动上前。 “没关系，我来是受夏夫人所托，教你们辨认一些药材，回头好回去做药膳。” “对，妮子你还不知道吧？就是陶姑娘做的药膳，小公子吃的可香了呢！我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这做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香姐不愧是神助攻，三下两下就把女人给劝明白了。 三人一起进了屋，陶绾绾这才明白她娘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像个家，说是狗窝都是抬举他了。 不过去可以看得出，她娘亲有在努力地收拾，努力地将这个家变得有点人样，但环境实在太差了。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霉气，床边靠着四口大箱子，让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有种窒息感。 窗口用纸不知道糊了几层才勉强能称得上不漏风，墙面更是斑驳不已，墙角处还堆着掉下来的皮。 在这里呆久了，她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她突然脱口而出，“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宁大妮愣了片刻，回答道，“没多久，几个月吧，我们也才逃进城。” 说完她不自然的往腰上抹了抹手，转身给他们张罗着倒水。 “我和我家那口子以前都村里的，现在世道乱，日子不好过，我们就进城了。” 宁大妮递过来一杯水，尽管她已经努力擦拭了，但还是难掩杯底刻进去的黑，在清澈的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她一样，不该出现在这样的环境。 第九十四章 失忆 陶绾绾没有嫌弃，捧着杯一饮而尽，仿佛没有看见杯中的污渍。 宁大妮的眸光闪了闪，擦净桌子坐在她们对面，“姑娘，我做的东西小公子不肯吃，夫人扣了我三个月的月钱，又让我在家里待着。应该是已经厌恶我了，我…还能学吗？” 她看得出，陶绾绾不是自己找过来的，而是被香姐给带过来的。 他们两个在府里就关系好，没准儿这并不是夏夫人的意思，而是香姐自作主张把人带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学会药膳，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 这么想完，宁大妮看香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感激。 陶绾绾和香姐对视一眼，点点头，“能，不过暂时不用回夏府，你以前见过药材吗？” “我没见过。” 宁大妮摇摇头，又马上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过我家那口子以前救过我，说我当时伤得很厉害。后来我吃了好久的药，那段日子见过，大部分都是他上山摸来的草药，还挺管用的。” 她腼腆的笑了笑。 陶绾绾眼皮一跳，攥紧拳头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怒气，说，“既然没见过那还是要多费些工夫的，你放心吧，我已经和夏夫人说过了。这段日子让香姐先回府，你就呆在家里跟着我学。”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这脏乱差的环境，心念一动道，“你愿意跟着我回家住吗？”m.23sk. 没等宁大妮开口，她就抢先一步说道，“这环境不好，东西也不全。马车只能停在外头进不来，路又不好走，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这孩子。我家里还有个九岁的弟弟，正是闹腾的年纪，两个孩子在一块也能做个伴。” 陶绾绾目光灼灼，宁大妮原本想要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迟疑了片刻，捏紧手上的抹布，“我家那口子晚上要回来吃饭的呀，我要是不在，谁给他做饭？” 更何况… 宁大妮垂下头，撩开袖子露出斑驳伤痕的胳膊，那早已深深刺痛陶绾绾的眼睛。 “你看，我家那口子脾气不好，我以前在府里回来晚了他就不高兴。现在我要是带着孩子走了，他指不定怎么对我呢。” “啪—” 陶绾绾忍不住了，一掌拍在桌上，“他这么打你，你为什么还要呆着？” 她现在全明白了，之前樊婶子说她娘过得好那全是表面现象。 她娘在夏府做厨娘，听说还有采买的活计，夏府对下人自然都是一样的，在樊婶子眼里那可不就是穿金戴银。 结果呢，她娘白天光鲜亮丽，晚上回去被那个畜生侮辱虐打，就这还要帮他照顾孩子。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宁大妮楞了楞，苦笑道，“姑娘，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恨我不争气，可我实在没法子啊。我欠他一条命，当初我半死不活的时候叫他救了，跟着他做了半路夫妻，现在还有个孩子。” 她指指门外的小男孩，“东东，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这孩子，咋说我也看了这么长时间，就这么抛下他走了，他绝对活不过明天。” “况且我的卖身契还在夏家呢，那是一辈子的，就算我走了又能去哪儿呢？他只要去夏家要人，我就一辈子躲不了。” 之前她也试过，那一次差点被打个半死。 之后她就死了这条心，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 “只是，我还有个遗憾…” 宁大妮抬着脸无奈的笑，目光落在远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啥，受了那么重的伤，半条命都没了。总觉得之前还有点经历，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扭脸，看着陶绾绾蓄满眼泪的小脸，轻柔的摸了摸，“你这姑娘，我看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可能是有缘分吧，我们还有几分相似，见着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不过你这样的姑娘，我知道定是有出息的，哪里会愿意和我像。” 陶绾绾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伸手捂着脸偷偷掩住通红的眼眶，“可能我们上辈子就是母女吧。” 她在心里偷偷叫了一声娘。 也不知道是被原主的情感影响了，还是她本来就向往这样的生活。 总之，陶绾绾现在只想赶紧想办法，让她娘亲恢复记忆。 就算不能立刻告诉她真相，好歹也得让小陶琛先见一见娘亲吧。 下定决心后，陶绾绾给香姐使了个眼色，香姐立刻心领神会，对着宁大妮一顿劝。 嘴皮子都说干了，宁大妮终于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陶绾绾松口气，说，“和街坊邻居说一声吧，不然他回来又要发疯了。” “好。” “还有这个。”陶绾绾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这个也留给他，就说夏夫人给的，叫您住去我那边。” “不行！”宁大妮拿起银子赶紧塞进陶绾绾怀里，仿佛那不是银子而是一块烫手山芋，尽量摆脱才好呢。 陶绾绾知道她的意思，但她有自己的考量，将银子坚定的按在桌上，语气强硬，“留给他，省的他再去四处嚷嚷，毁您名声。” 更何况她还打算娘亲一直留下来呢，别管她娘亲现在有没有记忆，只要是跟着她走了，回了他们的小院子里就别想再出来了。 那个畜生休想伤她娘亲分毫！ 陶绾绾眸光坚定，拍案做了决定，“就这么办，咱们收拾东西走吧。” “好吧。让姑娘破费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发了月银一定还给你。”宁大妮急忙起身冲着陶绾绾的背影喊道。 陶绾绾心中酸涩，终究还是没回头。 宁大妮在这里住的时间不久，况且家里穷，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她男人拿去典当赌钱，也没剩下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就是几身灰扑扑的衣裳，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的模样让陶绾绾看了就难受。 她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来日方长。 第九十五章 回家的第一天 三人一同走出巷子，宁大妮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孩，此刻他茫然的看着远去的小巷，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香姐已经跟邻居交代过了，还给了点铜板，邻居婶子欣然接受了。 不给银子没办法，就他们家这个情况，平时都没人愿意和宁大妮说话。 真是日子过的苦，就连身边人都不想搭理她。 陶绾绾已经能平和的接受现状了，将他们扶上马车，“回家吧。” “好嘞。” 马车缓缓启动，陶绾绾靠在宁大妮身旁，感受这属于娘亲的温暖，心里的某一块地方终于被填补了。 她长吁一口气，唇角悄悄上扬。 此时，陶绾绾终于有时间问问东东的情况了，她扭过头想了想特意找了一个话题，“东东今年多大了？” “奥，三岁半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生？”陶绾绾打量了一番宁大妮怀里的小孩，生的普普通通，脸颊上也没什么肉，算不得寻常孩童那种可爱，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可怜。 毕竟像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养的白白胖胖的？ 那像他一样，又黑又瘦，一看就营养不良。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他倒霉后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呢，摊上这么个爹，亲娘又死得早，若不是遇见她娘亲恐怕早就死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感慨，“就算是欠一条命，替他照顾了这么久的孩子，这份情也该还完了。” 隔了好久，马车里才传来宁大妮的声音。 “东东先天不足，他娘生完他就死了，这孩子一直不会说话。” “本来我也纳闷呢，还以为是小孩子说话晚，结果都这么久了，他还只会呜呜啊啊的，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我就猜，这是娘胎里的毛病。”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怀里的东东张大嘴巴阿阿了两声，就像是在印证她说的一般。 顺着他张大的嘴巴，陶绾绾一眼就瞧见他短缺的上腭，居然是腭裂！ 陶绾绾睁大双眸，还有些不确定，抹了一把眼睛凑过去，“东东，把嘴巴张大给姐姐看看。” 听了她的话，宁大妮拧了拧眉，“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陶绾绾没说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看他的上下鄂，果然… “腭裂，是腭裂。” 这是一种先天性疾病，一共有三种程度，东东现在的应该是第二种，部分腭裂。 腭裂有时候还会伴随着唇裂一起出现，女性的发病率比男性高。没想到东东一个小孩居然有这样的病。 但这样的病并不是影响语言的主要原因。 宁大妮急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病？难道东东不会说话，就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吗？有治好的可能吗？” 问到这儿，她肩膀一松，头耷拉了下来，苦笑，“罢了，就算能治又怎么样，我那点月银根本落不到手上，我没日没夜的接绣活儿，这才勉强维持生计，再花费银子…” 她无力的捂着脸，滚烫的泪水落下，“我没法子，我真的没法子。” “腭裂不是影响他不说话的主要原因，他会说话的，只不过腭裂会影响发音，导致说话不清晰，至于现在为什么不说话…” 陶绾绾将目光落在宁大妮怀里的东东身上，“只能是他现在不愿意说话。” 这也是一种情况，有的小孩会因为后天环境而造成孤僻的性格，导致一直不说话。 冬冬的生长环境如此恶劣，好赌的爹，早死的娘，这种环境他不愿意开口也很正常。 香姐楞了下，好像懂了陶绾绾的意思，试探的趴在宁大妮耳边说了几句，她顿时潸然泪下。 “可怜，实在是可怜。” 陶绾绾也头大的很，只能安慰道，“没事的，他还小，如果有外界刺激的话，他总是会讲话的，只不过口齿不清是改不掉的。” 毕竟这里不是现代做不了矫正手术。 宁大妮没说话，消瘦的肩膀不住轻颤，车内的气氛又低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回家，马车一停下，陶绾绾就迅速跳下马车，附在香姐耳边说了几句，得到对方的认可后快步走进院子。 小陶琛正在院子里练秦肃萧教给他的基本功，听见脚步声，眼睛亮了，“姐姐，你回来了！” 还没说完，陶绾绾就捂上他的嘴，神色严肃，“琛儿，姐姐长话短话。娘亲来了，就在门外，但！” 小陶琛原本激动的大眼冷静了下来，无助的眨了眨，“嗯？” “但她失忆了，娘亲不记得我们，现在姐姐寻了个借口将娘亲带回来，你不要说漏嘴，等会儿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好，可是姐姐，娘亲…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不记得了。” 小陶琛脸色唰的白了，一想到以后娘亲都会和他们成为陌生人，他就心如刀割。 陶绾绾顿了顿，声音坚定，“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出现的。哦还有，娘亲现在有家，还有个三岁多的娃娃，一起带回来了，你等会就装作来了弟弟，带着他玩玩，那孩子比较孤僻，你照顾一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 信息量太大，小陶琛有点反应不过来，其中每一样都能在他幼小的心里掀起惊涛巨浪。 但听姐姐的绝对没错。 他重重的点头，“好，我都听姐姐的。” 说完他扯着陶绾绾的袖子仰头，“姐姐，快让娘亲进来吧，我等不及了。”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 陶绾绾拍拍他的头，大步走了出去，恰好此刻，宁大妮带着东东和香姐一同踏进了院内。 母子两相遇的那一瞬间，小陶琛当场泪崩，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努力的扬起一个笑容，喊了声，“婶子…” 陶绾绾不忍心看了，扭过头叹气。 宁大妮楞了下，不自觉地捂上胸口，眉头轻蹙，“这孩子，怎么哭了？” 第九十六章 一家团聚 “这是我弟弟琛儿，兴许是我们有缘分吧，您瞧，琛儿也瞧着您亲。” 怕宁大妮怀疑，陶绾绾主动站出来解释。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觉得憋得慌，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算了，忘都忘了，等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宁大妮随意挥挥手，牵着东东的手走了进去，路过小陶琛的时候，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在那一瞬间，陶绾绾仿佛听到了小陶琛心碎的声音，她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苦笑。 没办法，这世间诸事都只能说一句，阴差阳错。 “走吧，擦擦眼泪，等会儿别在娘亲面前哭了。” “嗯！” 姐弟两并肩走进屋内。 到了家里，宁大妮明显拘谨了不少，尤其是看到内里的装置，干净敞亮的房间，屋内还燃着陶绾绾自制的熏香，清心明气，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 陶绾绾给她介绍，“这间屋子以前也住人，不过那人现在已经走了有一段日子了，东西都是我新换过的，每天都打扫。” 这间就是秦肃萧以前住的，他走了之后，陶绾绾每天都过来打扫，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离开的人。 她眨眨眼，难得生出几分怀念，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罢了，他们都在朝着新生活的方向前进。 “嘎吱—” 小陶琛推门进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陶绾绾回过神来，笑道。 “您以后就住这里，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我等会儿就出去买。” 宁大妮哪里敢有不满意的，摸着崭新的被褥，眼泪直冒泪光，“没有没有，什么都不缺。我…我一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地方。” 说完，她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衣服，“我…我这身上这么脏，要是弄脏了这屋子可咋办？” 她不敢… 可陶绾绾不介意，甚至还翻箱倒柜的翻出几块布来，在她身上比划着，满意的点头。 “您还是穿这个颜色好看。” 宁大妮脸色蜡黄，有点暗沉，穿深色衣服会显得白一些，陶绾绾很是满意，等再过一段日子，她再给娘亲把身子养好，脸色自然就会红润一些，到时候穿什么都好看。 宁大妮连连推诿，可陶绾绾实在太过于热情。 “您就安安心心待着吧，往后都不会再受苦了。” 这句话陶绾绾说的很低，宁大妮并没有听清，只有她和小陶琛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晚上，宁大妮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家常便饭，有炒土豆丝，红烧排骨，还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最后是一碗鸡蛋羹，特意给小陶琛的。 鸡蛋羹端到小陶琛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会喜欢，就做了蛋羹，来你试试。” 小陶琛红着眼，瓮声瓮气的回答，“喜欢，我从小就喜欢。以前娘亲经常做给我和姐姐吃，娘亲每次都把她的给我和姐姐吃，还骗我们说她不喜欢。” 一双大手落在他肩头，轻轻的拍了两下。 “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婶子，婶子什么都给你做。” “嗯！” 小陶琛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对于姐弟俩来说是难得的安慰，尤其是陶绾绾，她还是第一次吃自家娘亲做的饭。 宁大妮做饭果然是一把好手，哪怕是最简单的家常小菜也能炒得有滋有味。 难怪她能去夏府做厨娘。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菜一汤就被两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宁大妮抬起错愕的眸子，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不会做饭？” 小陶琛刚想摇头就被自家姐姐给拦下了，只见她非常诚恳的点点头，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羞赧，“我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做得勉强能吃，琛儿这傻小子怕我难过，顿顿都吃的很多。” “原来是这样。”宁大妮咧开嘴笑了，拍拍胸脯，“放心吧，这段日子有婶子在，一定照顾好你们。” 大概是终于找到存在的价值，宁大妮身上的拘谨散了一点，再加上陶绾绾姐弟两无比的热情，她的笑容自然了许多。 饭后，小陶琛被陶绾绾派过去和东东说话，教他一些简单的读音，顺便还能和自家娘亲亲近。 小家伙一听后半句就乐了，都不用陶绾绾怎么说就兴冲冲的跑了。 陶绾绾无奈的摇头，坐在沿廊上抬头望天。 大概是前几天下过雨，天空一片暗沉，以往高高挂起的月亮，如今也不见踪影。天上疏疏朗朗的挂着几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天籁小说网 她长吁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母子三人当初是逃难时分开的，那时候有一波乱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娘亲为了保护他们姐弟俩，只身去引乱军。 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娘亲的踪影，更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现在她明白了，娘亲命大没死，但不知怎的失去了记忆，她猜测是落崖了。 后被东东的亲爹救了，坑蒙哄骗将她娘亲留下来与他成为半路夫妻，最后被卖进夏府做厨娘。 一想到这儿，她就恨的牙痒痒。 如果不是樊婶子偶然遇见，恐怕她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一家总算团聚了。 “姐姐？” 正想着，身后一道疑惑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陶绾绾扭头，小陶琛正站在她身后举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小脸满是郁闷。 “你这是玩泥了？”陶绾绾挑眉，拍拍身旁的位置。 ”嗯，我怎么教，他都不肯说话。一个劲儿玩泥，还拉着我一起，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 小陶琛郁闷的坐下来，看着脏兮兮的手欲哭无泪。 “他人呢？” “娘亲抱回去睡觉了。” 顿了顿，小家伙低下头，一脸委屈，“姐姐，以前娘亲都是哄我们睡觉的。” “噗—” 陶绾绾实在没忍住，捧着肚子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都这么大了，还吃三岁小孩的醋？傻小子，要不要姐姐今晚哄你睡觉？” “不要！” 第九十七章 大人物 几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姐弟两都很珍惜娘亲在的日子。小陶琛减少了自己的读书时间，有空都陪着娘亲。 陶绾绾也是如此，医馆那天她有五天没去过了，香姐在宁大妮来了之后就回了夏府。 夏府那边目前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她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安宁。 只可惜，日子不是她不出门就能一直安静下去的。 葛老上门了。 陶绾绾看到门口站着的老头，第一感觉就是天塌了。 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拉开大门将人迎了进来，边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你还好意思提？你这丫头刚开医馆就偷懒是吧？”葛老横眉瞪她一眼。 陶绾绾一点也不怕，耸肩笑道，“您就是为了这事儿才过来的？” 她是有点偷懒，不过也没完全放下。 自从没了许二爷作乱，她的医馆开的很顺，生意不说多好吧，但陆陆续续也有人上门。 她花了点银子让人留意着，有病人过来她便跑一趟。 虽然辛苦一些，但能多陪陪娘亲和弟弟，陶绾绾格外满足。 葛老既然找过来那就是知道她什么样，眼见吓不着这丫头，老爷子换了副脸色，摸着胡子点点头。 “你上次要我找的人找到了？” 话音落下，陶绾绾忍不住往里头看了一眼，宁大妮正和小陶琛待在厨房里，母子两相处的很是融洽。 她松了口气，“找到了，不过出了点状况，可能有点棘手。” “需要我老头子帮忙吗？” 她不细说，葛老也不会多问。 活了六十多年的老人精了，比谁都懂为人处世的道理。 陶绾绾本来想拒绝，结果说一半又点了点头，“可能还真需要您帮忙，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说。” “好。” 两人踏入屋内，葛老自来熟的寻了一个利落的地方坐下来，伸手接过陶绾绾捧来的茶。 一杯热茶进肚之后，老爷子这才开始说今天来找她的目的。 “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位大人物吗？” 陶绾绾有印象，上次离去前葛老提了一句，貌似是得了难症。 葛老面色沉了下来，眉心处拧成一个结，好半天陶绾绾才听到他沉重的声音。 “现在的状况恐怕要比以前还差，一天比一天严重。”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直看向陶绾绾，“你今日陪老夫一块过去看看。” 陶绾绾答应的很痛快，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她上次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次葛老一提就直接点头。 “好，老夫在外面等你。” 葛老长吁一口气，满是褶皱老脸染上一抹笑意，抢先一步站起来走了出去。 将准备时间留给陶绾绾自己。 他们做大夫的去看见肯定不能空手去，至于要带什么，那就是人家的隐私了。 葛老满意离去。 陶绾绾也跟着起身，将老爷子送出去后这才去厨房跟母子两人交代了一声。 这些天，宁大妮和陶琛都已经习惯她时不时要出去看诊。 小陶琛冲她挤眼，做了个口型。 意思是，“放心！” 陶绾绾失笑，脚步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的为母子俩关上门。 门口，葛老正在马车上等她。 陶绾绾摸了摸兜里的银针，稍微安心了一点，坐稳后，马车缓缓离去。 路上，马车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陶绾绾侧过身，手臂支在窗户边撑起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尽管都是马车罢了。 “吁—” 陶绾绾猛的回过神，马车已经停了，她回过头发现葛老正撑着身子下车。 她赶紧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条路线好像来过好多次。 实在是熟悉。 等到下了车，陶绾绾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 “……” “夏府？！” 听到声音，葛老扭过脸看她，略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原来您说的大人物是夏老爷。” 陶绾绾佯装无事的笑，故意挑了个人试探。 葛老挑眉，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便挺直了腰身往夏府走去。 陶绾绾赶紧跟上。 夏府的小厮看见他们并没有进去通报，而是直接开门，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万次。 府内一片死寂，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再配上今天灰沉沉的天空，整个夏府呈现一种惨败之状，很沉闷。 陶绾绾压下心底的惊讶，跟着葛老穿过假山后的一条小道，来到了一间独立的院子。 “绾丫头。” 葛老突然不走了，停下来喊她的名字。 陶绾绾正低头想事，差点因为惯性一头撞在他身上。 她抬起头，问，“怎么了？” 葛老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背着身子，两手交叉叠在身后。 “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不知。” “绾丫头，为师不愿把旁人牵扯进来，今日之事见过就当不知道。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要多说，只要待在为师身旁，为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陶绾绾心下一惊，声音乖顺，“我明白。” “嗯，里面的人…是瑞王。” 瑞王？ 陶绾绾惊的张大嘴，这不是…秦肃萧的死对头吗？ 在很早之前，她就听秦肃萧讲过一些朝中事，瑞王早有谋逆之心，恐怕与妖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居然让她给瑞王看病？ 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难怪夏府戒备成这个样子，重伤的瑞王在夏府养伤，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小心翼翼。天籁小说网 看现在葛老的样子就知道了，转过身的葛老说话间，脸上的皱纹一道比一道深，不知道能夹死几只苍蝇。 她将一切都压在心底，保证道，“您放心，徒儿不是多事之人，到时候一切听师傅安排。” “好，我们走吧。” 师徒两继续往前行走，推开院门，陶绾绾瞳孔生理性的放大，和院内男人阴鸷的眼对上。 紧接着，她听到葛老问道，“见过王爷，王爷今日可好？” 第九十八章 脱疽 “好？你管本王这幅死样子叫好？”???.23sk. 瑞王鼻翼翕张，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笑，被他那双阴鸷的眼扫过就宛如被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盯上，背后升起凉意。 “王爷。” 随从忍不住轻声提醒。 瑞王一肚子的气压了下来，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仿佛不得不尊重眼前人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刚才本王一时压制不住，叫葛老见笑了。” 葛老笑了笑，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带着陶绾绾走上前。 “王爷饱受病痛，脾气一时难耐也是正常的，老朽明白。” 这一幕落在陶绾绾眼里，这两个人就仿佛在…互相做戏，她可没错过瑞王刚才说话时眼里的不耐烦。 他分明就是在强忍着，如果不是葛老对他有用的话，恐怕他早就拔剑砍了眼前人的脑袋。 脾气却是暴躁。 陶绾绾得出结论，低着头站在葛老身旁，只用余光去打量。 只见葛老上前一步，将瑞王双腿上盖着的帕子取下来。 陶绾绾一眼就看见那双青紫肿胀的腿，尤其是小腿内侧延静脉往下的地方，肿的尤为厉害，甚至泛起了紫黑色。 紧接着往下，两只脚大拇指周围呈现黯红色，小拇指到外脚踝那一片呈青紫色，足背浮肿有扩散迹象。 难怪…站不起来。 这种病她记得很清楚，在中医上被称为脱疽，西医上叫做血栓闭塞性脉管炎伴发静脉炎。 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个难搞的病。 放在现代，瑞王这两条腿再扩散一下，基本就废了，除了截肢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古代怎么截肢？有麻沸散，但…想要做到现代医学那种地步，还是困难。 再说了… 陶绾绾悄悄抬眸打量着瑞王，皮肤白净，三十几岁的模样，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年纪轻轻的还想谋逆，截肢之后就再也没有登高位的可能了。 毕竟古往今来那么多个朝代，她还没见过有断腿皇帝呢。 瘸腿恐怕都不行，除非他以暴政镇压，不然皇族宗室是不会同意的。 那么多继承人，何必要选一个残废？ 难怪他火急火燎的跑来鹿城治病，甚至还找到了葛老，明明不耐烦到了极致，可在葛老面前却还得装模作样。 这应该是秦肃萧的亲叔叔。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低眉顺眼的当个背景板，能不被人发现最好。 早知道是这样大人物，她绝对不过来。 就瑞王这个德行，葛老若是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她不敢想了。 算了，陶绾绾垂眸，这是葛老自己的选择和她没有关系，她只要尊重就行了。 “葛老，如何？” 瑞王身边的随从低声问道。 “不妙，天气渐渐凉了，王爷这腿有扩散迹象。” 说完，葛老转过身问陶绾绾，“徒儿，你可知这是为何？” 葛老这一声将瑞王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陶绾绾身上，他眯了眯眼盯着她看。 刚才他就注意到葛老身后跟着这个年轻姑娘，生的极美，就是身段干巴巴的，没什么看头。不过那张脸倒是合他的胃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葛老头投其所好送给他的美人。 没想到居然是徒弟？ 这么年轻？ 陶绾绾感受到瑞王重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扯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低着头回答，“是…由于身处阴寒环境所致。” 说白了就是寒湿病，最后扩散阻碍了腿部经络，久而久之就影响了站立。 她会治。 可是…陶绾绾捏紧手指，她不想。 这是秦肃萧的对手。 她身上还有秦肃萧留下来的令牌，若是被他发现的话恐怕…当场死于非命。 太危险了。 可来都来了，瑞王这个人她虽然不了解，但就这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她就能看出来，此人绝非善辈，恐怕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如果一旦被他盯上的话，恐怕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陶绾绾不想得罪这样的人，况且这人还是个王爷。 思虑再三后，陶绾绾还是将答案说了出来。 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小徒弟，真正要听的还是葛老的意见。 病要治，但绝不能她治。 陶绾绾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站在一旁，仿佛真的是一个乖巧的小徒弟。 “嗯，说的没错。”葛老听完很是满意，看向陶绾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能一眼看出来，确实不简单。 以前应该是接触过类似的病症。 殊不知，陶绾绾在现代都见的明明白白的，她曾见过一个矿工得这样的病，就是因为环境寒湿，最后那人截肢了。 瑞王的情况还要好一点。 不过堂堂王爷居然能得这样的病，陶绾绾还是挺稀奇的。 “王爷，您等一下，容老朽与我这徒儿谈谈。” 说完，葛老将陶绾绾带到门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能治吗？” 陶绾绾回答的很痛快，“能。” 葛老眼眸还没来得及放光，就听见这逆徒堂而皇之又道，“但不治。” “……” 葛老瞪圆老眼，压低声音骂她，“你疯了不成？那可是王爷！” 骂完他又用看怨种的眼神看地面，叹口气，“你师傅我当时也不愿意，结果这瑞王…” 说到关键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院子一眼。 “他威胁我！” “也罢，你不愿意就算了。为师再想法子。” 陶绾绾静静的听着，目光落在眼前的颓废老头身上，平时她这个师傅一向拽得跟什么似的，这么颓唐还是第一次。 她轻声问，“对您很重要吗？” “重要。” “那我把法子教给您，您去治也一样，我给您打下手，您就当是我给您一个点子，让您想出来法子，怎么样？” 陶绾绾把想法都摊开了，就等着葛老点头了。 果然，老爷子惊的胡子都扯下来一根，疼的他龇牙咧嘴，“你知道医好瑞王对你的医馆有多大的好处吗？” “知道啊。” 陶绾绾摊摊手，一脸不在意。 葛老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龇牙给她讲，“那你都不要了？” 第九十九章 医治瑞王 “不要了。” 陶绾绾轻飘飘一句，葛老涨的脸红脖子粗，跟吃了哑巴药一样，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陶绾绾想笑，又不好意思当着老爷子的面笑。 只能忍笑说，“这好处我不要，您自己挣吧。人红是非多，这句话我还是懂的，您就当可怜我，别让我出头了。”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好头。 她愿意帮葛老一把，也是因为葛老这人对她是真的很好。 就在刚才他明明可以直接逼问她治疗瑞王的法子，可是葛老没有这么做，他尊重她的意愿。 陶绾绾觉得这份心难能可贵，她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在不影响她自己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一向是她的原则。 “成！老夫答应你，你先给老头子透透底，咋治？” 葛老盯着她看了好久，深吸一口气，稳下心问道。 “八个字。” 陶绾绾唇角自信扬起，“通络和营，清热化湿。” “用什么药？” “化毒除湿汤，需要归尾，丹皮，赤芍，银花，干地龙，炙乳没还有生甘草…” 陶绾绾说完又继续补充，“还有犀黄丸，分别用乳香，没药，牛黄及麝香，研成细末，捣成绿豆大小即可。” “再配以针灸，汤药和丸药都要每天吃，等到消肿后即可行走，再服用通络去风的药物，足部恢复即可。这些您自己都明白，所用的药我都说了，到时候再配合病情加加减减的，您就自己安排吧。” 她刚才说那八个字的时候，葛老就应该已经明白了，而且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用药。 只不过老爷子不确定想再听一听她的法子。 “好！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此法好，此法好，是我迂腐了，刚想着除湿，却没想过换条路走。” 葛老朗声大笑起来，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老爷子拍着陶绾绾的肩头跟她笑眯眯的保证，“成，你放心这事儿我绝对带到棺材里去。就是阎王爷问我我也不说！” “那就不必了，您可是神医，阎王爷不捉您。”陶绾绾哭笑不得。 解决了心头大事，葛老便又进去了，他让陶绾绾去别处等着，别乱走就是。 知道她不怎么愿意面对瑞王，葛老很贴心。 陶绾绾欣然同意。 葛老离开之后，她便一个人在夏府的花园里逛了逛。 这会儿已经入秋，便是再精致的园子也难免有些萧索，她兴趣不大，看了看就想走。 “陶姑娘？” 一道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陶绾绾抬眸，原来是香姐。 “陶姑娘，你咋又进府了？难不成是小公子又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我…” 陶绾绾张张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小公子没事，我不放心，再进来看看。” 想来想去，她只能拿夏家的小公子又糊弄了一下。 “奥，原来如此。”香姐笑起来，“姑娘真是热心肠，比别的大夫好多了。寻常大夫来这府里来一次就不来了。” “嗯？这府里来过很多大夫？”陶绾绾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 香姐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啊，我男人看大门，见过不少大夫进来，老爷身体不好，之前找了好多大夫，后来葛神医来了才好。” “这样吗？”陶绾绾若有所思，恐怕那些大夫不是再也不来了，而是再也不能来了。 她把治疗的法子告诉葛老这个决定是对的！ 不然很有可能，她今天才出了夏府就没了小命。 陶绾绾叹口气，恹恹的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她不太喜欢参与到这些事情。 在现代，豪门大族那些争斗就够烦了，没想到来了古代居然也是这些党羽之争。 还有一个秦肃萧。m.23sk. 陶绾绾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香姐似乎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在一旁寻了些有趣的事给她讲。 其中就讲到了夏夫人和夏老爷，他们夫妻两感情现在似乎并不怎么好。 两人晚上都不睡在一起。 陶绾绾不爱听别人的八卦，听过笑笑也没当回事。 紧接着，香姐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妮子咋样了？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她那个畜生男人找了没有。” 这，正是陶绾绾担心的另外一件事。 已经四五天过去了，对方又是个赌狗，见到银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赌钱。 她给的不算少，这些天应该也输光了。 没了银子，这男人恐怕就该发作起来了。 找不到陶绾绾肯定会去夏府，到时候夏夫人那边，她不好交代。 陶绾绾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都这么多天了，我担心她来夏府找麻烦。” 没想到，香姐反倒笑起来，拍了拍手让她放心。 “那就是个二流子，你当夏府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我男人就是看大门的，到时候我让他留意一下。那东西要是敢来就让他直接打出去！” “你放心吧，这些事儿传不到夫人耳朵里的。” 香姐这么一说，陶绾绾突然觉得有戏！ 对啊，她怎么都忘了香姐男人是看门的，要是那个畜生敢来找麻烦的话，夏府的小厮就能打死他！ 解决了心头大患，陶绾绾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拉过香姐的手，感激道，“那就麻烦您多费心了，我娘全靠您照顾了。” “这是啥大事不是？陶姑娘，我得去厨房忙活了，马上主子们就要用膳了，我今天得给小公子做药膳，夫人亲自吩咐的，就不多陪你了。” “好。” 陶绾绾站起来送了送，见人走远了，这才又重新坐回来。 她最好还是别乱跑，等等葛老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门就开了，一个苍老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陶绾绾正巧探头出来看，却见葛老黑着脸走出来，和进门那会儿兴冲冲的模样截然相反。 显然是有什么糟心事。 陶绾绾赶紧跟了上去，“师傅。” “嗯？你在这儿呢，为师正找你呢。”见是她，葛老脸色缓和了几分，不过声音依旧带着一股怒气。 “走，咱们出去说。” 第一百章 都是美貌惹的祸! 马车内，陶绾绾静静等着葛老开口。 只见葛老黑着脸坐在马车最里面，拳头捏紧放在嘴上，胸口剧烈起伏。 好半天，他终于开口了。 “绾丫头，师傅对不起你。” 好不容易开口，一张嘴却是对不起？ 陶绾绾眨眨眼，“啊？您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只是一个方子罢了，您也不至于吧。” 这还是她认识拽的二五八万的葛老吗？ 拽老头不对劲啊。 葛老第一次没接她的玩笑话，反倒是扭过身子，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愧疚的光，他说，“绾丫头，师傅把你害了。” “把你害了呀！” 说话的功夫，葛老早已老泪纵横，满脸恨意，“若是早知道那瑞王是个...贪图美色之辈，我就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对不让你去！”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可见葛老是恨极了的。 “您说...瑞王爷瞧上我了？”陶绾绾睁大眼眸，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刚刚看葛老这架势，她就在脑子里面想到了各种可能，最差的就是瑞王知道了法子是她想出来的，派人盯上了她。 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陶绾绾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她生的...这么美吗？ 葛老还在骂骂咧咧，“瑞王这个狗东西，看见个略平头整脸的姑娘就走不动道。早知道他是这个德行，老夫说什么也不给治病！他那两条腿都断了才好！天底下的姑娘都得叫我老头子一声救命恩人！” “噗嗤—” 听见笑声，葛老眼神瞬间变得幽怨，没好气的瞪她，“笑笑笑，你个傻丫头还有心思笑呢！是不是不知道那瑞王是个什么人？” “不知道。”陶绾绾眼神无辜，很诚实的回答。 葛老险些背过气，两只脚死命搓着地，恨得牙痒痒。陶绾绾合理怀疑，他是将这马车地板当作瑞王的脸了。 半晌后，马车内传来叹气声。 “你这傻丫头让老夫说什么好。那瑞王不是好人！罢了，我和你说实话吧。那瑞王人称笑面虎，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他手段极其恶劣，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折磨人，像猫捉耗子那样玩够了才会杀了你。” 葛老语重心长，又道，“虽然，老夫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你不愿意叫他知道是你想出来的法子，那必然是不想被他发现。现在...” 葛老闭了闭眼睛，“绾丫头，弄了半天，最后还是弄巧成拙了啊！” “您说说，瑞王最后是怎么说的？” 陶绾绾倒是没那么焦虑，反倒很平静，平静叫人以为她在说别人的事情。 “本来我刚进去那会还好好的，抓了药，我准备走，瑞王突然就叫住我，说我收了个好徒儿，秀色可餐…” 葛老一脸菜色，显然是被恶心坏了，陶绾绾不知道当时瑞王是什么表情，但是猜的得到，应该很恶心。 她默默的为葛老点上一根蜡烛。 想来想去她又觉得晦气，毕竟被瑞王盯上的人可是她自己。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部了。 陶绾绾自嘲一笑，没想到她避之不及的事情最后还是一个结果，能说什么呢？只能坦然面对了。 不过葛老可就没她这么好心态了。 老爷子从坐上马车开始后就一直骂骂咧咧，恨不得把瑞王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但是他不敢。 只得恨声道，“奸佞之辈！那两条腿还没治好就惦记第三条腿的事，岂能是良君？” 陶绾绾觉得葛老在现代很有说相声的潜力。 她拢了拢头发，劝慰道，“您忙于治病救人，有些疏漏也是常事。” “绾丫头，你不如这些日子避避风头，别去医馆了。老夫辛苦几天替你坐镇，如何？他身边美人无数，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便将你忘了，到时老夫再走也放心。” 陶绾绾沉吟片刻，应了下来。 车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的传来葛老的叹气声。 “唉，我真傻，真的...” 一旁沉迷祥林嫂的葛老丝毫没注意到身边女子的不同。 陶绾绾指腹捻了一下，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倏然道，“师傅，瑞王的腿要治。” “嗯嗯，嗯？怎么突然说这个？”葛老瞪大眼，被她的脑回路吓了一跳。 陶绾绾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那却不能治的太轻松。” 说完，她微微侧向葛老，倾身附耳，嘴唇动了动。 “还有这事儿？” 半晌，葛老消化了她说的话，神色极为复杂，“是个法子。你说的那几味药可毒的很啊。” 陶绾绾并不在意，精致的面庞浮上几分笑意，冲他眨眼，“师傅是神医，自然明白徒儿的意思。” 明白，当然明白。 不就是先让他有所好转，再让他病情加剧，折磨几幡最后将人治好，但却保不准以后有后遗症。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是药三分毒，吃了那么多药，瑞王就算是腿好了也讨不到好。 这才是折磨。 葛老听的心头一跳，闭了闭眼，心思反转了几瞬，便有了答案，“好，老夫答应你。” 左右方子是陶绾绾给的，她想怎么治都随她。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瞧见身侧女子柔和却又裹挟着冷漠的眸光，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只得苦笑，如今他也算是见到这丫头的另一面了。 ... 马车在陶家小院所在的巷口前缓缓停下。 陶绾绾跟葛老打了声招呼跳下马车。 她站稳后又用手理了理发丝，起步朝巷内走去。 待走到一半，骤然门户大开，从中跳出一个身影，挡在陶绾绾面前。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丁叔。 “丁叔，您怎么出来了？天冷，怎么不多穿点？” 陶绾绾拧眉。 “丫头，先别往里走，你家里出事了！”老爷子急得手脚并用，险些被自己绊倒。 陶绾绾赶忙上前扶了一把，眉头拧成死结，“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个醉汉上你们家门口闹事来啦！” 陶绾绾眉心一跳，赶忙又问，“报官了吗？” 丁叔摇头，神色焦急，“官府来人了，可那醉汉说他妻儿都在这儿，哭天喊地地闹，说你偷了他全家，要你还呢！” 陶绾绾听的面色渐渐冷了下去，捏紧小瓷瓶的手复又松开，森然道，“他们现在在哪？” 丁叔指了指巷口，“那妇人跟孩子叫他带走了，琛儿追出去叫他冲着心口狠狠来了一脚，我叫你丁婶子扶回去了。” 说完，丁叔面露愧疚，“丫头，叔对不起你。你丁大哥不在家，家里头就我一个男人，我怕护不住...” 丁叔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您不必内疚，人之常情。，若是我恐怕也会如此，多谢您特意等在这里告诉我，我先去看看琛儿。” 没等丁叔说话，陶绾绾便大步离去。 她心急如焚，尤其是听见小陶琛叫那畜生冲着心口来了一脚，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陶绾绾便恨不得现在就化作风冲回去。 冲到家门口，陶绾绾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院内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丝丝血迹，她不用想都知道这里经历了多大的阵势。 她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向房间。 果然，小陶琛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再往下看去，胸口处赫然印着一个灰色的脚印！ “绾姐儿来了？你快来瞧瞧，这孩子刚吐了血，我怕他出什么事不敢去请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 丁婶自门外进来，看见她的身影，整个人如释重负。 陶绾绾嗯了声，左右手轮流把脉，吐出一口浊气。 “没事，好在没伤了肺腑。” 他们姐弟两身体都不好，早些年家里穷没什么营养。后来逃荒就更不用多说了，饿的时候别说野菜了，就是树皮也得啃上一啃。 她现在无比庆幸之前给小陶琛买了不少滋补的东西吃，稍微养回了几分，这才能在今天没伤了肺腑。 也多亏了男人只有莽劲儿。 不好对付。 陶绾绾闭上眼，头痛欲裂。 丁婶在一旁讲事情的经过，“今个我们老两口多贪了一口饭，本想出门遛遛就当消食，结果刚出门就瞧见个男人，一身酒气，莽着一股劲往里头走。我们老两口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没曾想，那畜生居然停在了你家门口，敲门骗里头的人出来。” “是我娘开的门吗？”陶绾绾睁开眼，面上笼罩着一层阴翳。 “什么？你娘？”丁婶讶然了一瞬便反应过来，点点头继续说，“对，你娘开的门。那畜生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耳光！琛儿听见动静上来咬了他一口。我们老两口寻思不对劲就赶紧叫人报官。” “没想到...”丁婶面色难看，看了陶绾绾一眼，“那畜生说，他打的是自己的婆娘，谁也管不着。琛儿那孩子性子急，上来又是一口，叫那畜生给甩开了。那摔的啊，我都不忍心看。唉，你娘为了护着琛儿，跟着他走了。人是自愿的，官府也没法子，只能散开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陶绾绾用力掐了手心一把，疼痛将她的理智重新唤回几分。 如果不是顾忌太多，她真想...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杀了那个畜生。 可她不能！ 她还要好好活下去，小陶琛也要科考成才，他们一家都还没有团聚。 娘亲受的苦都还没有还，怎么能让那个畜生就这么轻飘飘的死。 不能，她要冷静。 陶绾绾捏紧拳头，眸光冷冽，当务之急是救出娘亲，再找到究竟是谁泄密的！ … 陶琛睁开眼，眼珠子动了动，屋内一片昏暗，他张了张嘴，“姐…” 嗓子哑了。 蓦地，一抹烛光由远及近，露出一张关切的面庞。 “醒了？” “姐姐，娘亲！”小陶琛猛的支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娘亲被他带走了！娘亲被带走了！” 陶绾绾按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激动，姐姐都知道了。” “姐姐，我没保护好娘亲，我没…呜呜呜。” 陶绾绾将他拥入怀中，安抚的拍着，一下，两下，哭声渐渐缓了下来。 “没事，不是你的错。姐姐当时也不在，不怪你，来，擦擦脸，别哭了。” 小陶琛终于不哭了，慢吞吞的接过手帕抹了把脸，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有姐姐在，他格外的安心。 姐姐一定有办法的！ “姐姐，娘亲在家里住的好好的，那个人…那个人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有人泄密！” 说到这儿，小陶琛神情又激动起来，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去，结果扯动了伤口咳嗽了好几声。 “别动，这件事我会调查的。你先养着，娘亲的事儿有姐姐呢。” 那晕黄色的烛火在她清冷的脸上跳跃，就着窗边的无边夜色，颇有种安定的味道。 他沉下心来，点点头，“好。” 翌日清晨，陶绾绾换上一身素衣去了县衙，她本就生的极美，如今带孝三分俏，更有清水出芙蓉之姿。 县衙的捕快都记得她，上次轰轰烈烈整治了许二爷的厉害人物，还是葛老的徒弟，得了知府大人几分青睐，不敢得罪。 其中一个捕快主动上前道，“陶大夫，您怎么今天过来了？” “难不成又有什么事？” 陶绾绾勉强笑了笑，“我找知府大人，想求大人惩恶扬善，救救我娘亲！” “还有这事儿？”捕快当即正色，“陶大夫随我来，我带您去找大人。” 她没有在外面击鼓鸣冤，所以不用开堂，再加上还有葛老这份关系在，所以捕快直接将她带了进去。 陈知府彼时才刚刚过来，正整理着官服，听人来报，面色变了变，“请人进来吧。” 片刻后，捕快就领着陶绾绾走了进来。 “知府大人。” 她恭敬问候。 “陶姑娘怎么来了？莫不是有事需要本官相助？” 陶绾绾垂眸，声音哀愁，“还请知府大人为小女…讨个公道。” 第一百零二章 另寻办法 “究竟是何事？连葛老都无法？” 陈知府本能皱眉，有随从进来请示，他抬手命人出去，目光始终落在陶绾绾身上。 只听陶绾绾轻声道：“是家务事。” 她这么一说，陈知府立刻就明白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葛老也帮不上忙。 思虑再三，陈知府明白陶绾绾为什么非要找他了。 陈知府引着陶绾绾走向内室，二人安置于桌旁，煮了一壶热茶，在袅袅水雾中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姑娘请说。” “昨日，有一人闯上门来，不仅带走了我娘亲，还打伤了我弟弟。” “竟有这事儿？”陈知府皱眉，狠狠拍案，“来人！” 不一会儿，几个捕快从外走进来，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大人，您有事找我们。” 陈知府眯着眸子问道：“昨日陶姑娘家中发生如此大事，你们可知？” 两个捕快对视，其中一个忙道：“大人，咱们知道，但...这事儿不好管啊。” 闻言，陈知府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有何不好管？本官作为鹿城知府，还有人是本官管不得的？” 这还真有，不过他不能说。 那两个捕快就不知道了，低下头声音为难，“大人，不是小的们不想管，而是...那妇人是自愿回去的，况且小的们问过他们家附近的百姓，皆说二人乃是夫妻，还有个孩子。” 他压低了声音，“那两口子之间的家务事，小的们哪好插手。” 不然就冲这是陶绾绾家发生的事，他们高低也得给他一点眼色瞧瞧！ “竟有这事儿？”陈知府皱眉，察觉到这事儿的棘手程度，转头面向陶绾绾问道，“难道是陶姑娘的爹？” 他迅速在脑子里补全了一个家庭伦理狗血故事。 没出息的爹，柔弱的娘，还有一对有出息的儿女。 谁料，陶绾绾冷笑一声，“他也配？” “大人，我们一家在逃难时候不小心分开，我娘为了护着我们姐弟两被乱军围堵，生死难料。如今我好不容易在鹿城找到了娘，却不想...我娘失忆了，还被那歹人骗回去做了半路夫妻，帮他照顾三岁稚童！” 陶绾绾面露冷光，越说越恨不得掐死那人，“他非但不好好对我娘，反倒非打即骂，是何天理？大人要给我做主呀！” 陶绾绾想的很清楚，他不是自诩他娘的救命恩人吗？那就戳穿他的假皮！ “本官心里有数了，陶姑娘的意思是？” 对于陶绾绾这个葛老唯一的徒弟，陈知府不想得罪，只是一桩小事，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去做。 陶绾绾要的正是这个结果，她抿唇一笑，眼底冷光一闪，“当然是先将我娘亲救出来，不过...” 她面露为难的动了动绑着夹板的手臂，“我不过一个弱女子。” 陈知府很上道，转头指了指那两个捕快，吩咐道：“你们两个，将功补过，跟着陶姑娘一同去救人。” “是。” 声音落下，陶绾绾随之陷入沉思。 她想闹上公堂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她不能杀人，那就有可能面临一个问题：强行带走娘亲后，不得不一辈子破财消灾，除非那人死！ 其二就更简单了，她娘还没恢复记忆，又一直挂念着救命之恩，还有一个被她娘亲视若亲子的东东。这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说不准儿还会被街坊邻居说三道四。 陶绾绾不想面对这两条任何一个结果。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衙门直接将人送进去！ 将此事公之于众！ 最要紧的是，她胳膊断着，身子又弱，想先将人带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两个捕快就很方便了。 陶绾绾满意的走了。 这一次，她直奔那条小巷中去，顾不得脚底黏糊糊的秽物，一鼓作气来到上次的破旧小院。 大门紧闭，浓郁的血腥味从中蔓延出来。 陶绾绾心头一紧，咬牙对身后的捕快道：“砸！” 两个捕快不愧是专业人士，朝着门踹了两脚，这道破旧的木门便结束了最后的使命。 院中一片狼藉，陶绾绾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柔软触感传来，她蹙眉后退，垂眸看过去。 鞋子上沾的是泥，准确是说是带血的泥。 她突然想起来这是上次见东东玩泥巴的地方。 “陶姑娘。”两个捕快见她神色森然，不由自主的上前请示。 话音刚落，屋内骤然响起男人打鼾的声音，响天震地，睡得正香，丝毫不知狗窝已经被陶绾绾他们闯进来了。 陶绾绾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把他绑起来，我去找我娘。” “明白！” 三人分工合作，分别走向不同的地方。 两名捕快直至男人睡觉的猪窝，陶绾绾则是在堆杂物的地方找到了自家娘亲。一个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23sk. “娘！” 陶绾绾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连要隐瞒的真相都忘了。 可地上的女人显然已经听不见了。 她身上还穿着陶绾绾买的湖蓝色夹袄，如今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浓郁的血腥味从上面喷涌而出。陶绾绾颤着手将女人的头转过来，如遭雷劈。 那张脸上赤裸裸的印着一个大脚印，从额头处到下颚，无一幸免。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光是看脸，她已经认不出娘亲了。 陶绾绾险些落下泪来，捂着嘴身子像只煮熟的虾一般蜷缩起来，恨不得拔剑在那畜生身上捅个一百八十刀，捅成一滩乱泥扔去喂狗！ 可她偏偏得忍着。 陶绾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渐渐缓了过来。 她眸光冰冷，坐在娘亲身边等待着捕快进来把人扶出去。 “嘎吱—” 门被推开，外面刺眼的光照在她森冷的面庞上，有种鬼魅般的可怖感。其中一个捕快咽了咽口水，说道：“陶姑娘，人已经叫我们捉住了，现在捆在院里，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陶绾绾面无表情，起身走了出去。 两个捕快赶紧扶起地上的女人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恶有恶报! 院内，男人被堵着嘴，手脚捆起扔在地上，像条搁浅的鱼，半死不活的扑通着，偶尔哼哼两声。 陶绾绾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身旁，抬脚踩了上去，声音阴冷。 “打人，好大的本事！” “嗯…嗯嗯…！” 男人剧烈地挣扎起来，可他四肢都被捆着结结实实的，就算动也是无济于事。 陶绾绾垂眸打量起地上的男人，这男人姓王，叫王生全，家不知道住在哪里，只知道也是乡下人。后逃难才来鹿城的。 她挪开脚，露出男人那张猥琐的脸，顿时心生厌恶，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将她娘亲欺负成那般模样。 陶绾绾胸腔内怒火翻涌，逼的她浑身发热，眼眶跟着红了。 两个捕快见状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问一句，“姑娘，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陶绾绾收回目光，冷声道：”回县衙，请知府大人给我评个公道！” … 衙门门口今天格外的热闹，若是放在平常这会儿都没人过来，今天却不一样。 这里堆满了百姓，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那不是陶神医吗？她咋又来了？难不成是又碰见啥事儿了？” “不知道啊，话说陶神医已经有好几天没去过医馆了，这几天都是葛老给咱们看病，神医的徒弟就是好啊！” “葛老的医术没得说，陶神医也一样啊，上次她义诊给我买的药，我回去吃了几天就好了，见效的特别快！” “哎哎哎，快别说话了，人来了！” 陶绾绾一行人终于出现在衙门内她面无表情，身上甚至还沾染了几分血迹，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她今天心情实在差劲。 再来衙门之前她先和两个捕快，回了趟小院子，回去之后便给自家娘亲检查身体。 这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她就更有想杀人的欲望了。 她娘亲胸口的肋骨，居然断了三根！ 三根？这是什么概念？一个男人得用多大的劲，才能把一个女人踢成这个样子。 陶绾绾不清楚，但她胸腔内燃着的怒气始终消散不去，甚至还越烧越旺。 她气的不仅是那个畜生，更是她自己，如果她昨天晚上就去报官的话，现在她娘亲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呆在屋子里，想了一晚上。 现在害得娘亲变成这般模样。 陶绾绾恨得牙痒痒，只想现在就杀了那个畜生。 她冷着脸走向衙门，和男人一同面向陈知府，没等陈知府开口，便声泪俱下的将自己家发生的那些事儿，通通说了一遍。 男人此时还蒙着，四肢都被捆绑起来，只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紧接着就听见陶绾绾恨声道，“我就想请知府大人给我一个公道。就算是有救命之恩，可我娘辛辛苦苦赚了银子养活他们一家，又为他当牛作马照顾孩子，如今却被打成这副模样，究竟是何道理？另外我还要告他，故意坑骗我娘，趁着我娘当时失去记忆，便强行与她结为夫妻！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此人所为。” 男人开始哼哼起来，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着急得很，只可惜现在根本没人搭理他。 众多百姓忍不住议论起来。 “原来还有这事儿？陶大夫她娘也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就被骗，还碰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叫打的命都快没了！” “是啊，这年头要是碰上个好男人，可不就倒一辈子大霉？” “哎，王姐，这两口子不就住你家附近吗？我记得灰姑娘还跟你说过话呢？” 那个叫王姐的女人唰的一下脸白了，扭头骂道，“你说啥闲话呢，跟我有啥关系，我可没见过他们一家。” 女人气冲冲的走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衙门内，捕快将男人嘴上堵的东西拿了下来，男人咳嗽一声，睁大眼，大吼道，“我冤枉啊！” “大人，这个女人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还没告你，你反倒先来告我？” 他挣扎着爬到陈知府面前，大声道，“大人，我好端端的婆娘，突然就不去做工了，还被她拐到家里去，我教训她怎么了？老子可是救了她一条命！” “救命？”陶绾绾冷笑，面笼寒霜，“谁知道我娘的命是不是你救的？你有什么证据？当时那么多人，万一是别人救了她，你见色起义反而将我娘拐来家里给你做活？给你当牛作马照顾孩子还要养家糊口！而你呢？”???.23sk.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除了赌钱，你还会做什么？你把我娘卖进夏府，签了死契，一辈子都出不来，你还有脸说是为了她好？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好就是打骂和侮辱吗？” 外面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多说话，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陶绾绾这是气级了。 就连陈知府也皱起眉头，确实是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若是他的母亲遭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他现在会比陶绾绾更加愤怒，而陶绾绾到了现在还能保持理智，甚至都没在路上对这个人动手。 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知府收回眼里的赞叹，定声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大人，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污蔑我。当时分明就是我救了她，我上哪儿找证据？” 他火速挣扎起来，捕快们将他捆绑着四肢放开，只见男人一把掀开自己的胳膊露出上面的伤痕。 “大人你看，这不就是我为了救她落下的病根儿吗？我特意去山上采药，还从山底上滚下去，要不是我命大现在早就死了。那个贱女人要真的是她娘亲，呵，她得给我银子才行！” 所有人都被这个男人的厚脸皮惊呆了。 他们活一辈子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来。 众人定睛朝着王生全的胳膊看过去，根本算不上伤，就是叫树枝划了几道，可能深了一些，留下疤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就是叫我家狗咬一口伤得也比这重！” “对啊，就这还有脸哭天喊地的说救命之恩？” 看戏的百姓们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就连陈知府看了都挑眉，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知府，恐怕也会当场笑出声来。 “咳咳—” 陈知府咳嗽了一声，大堂又重新恢复安静。 王生全厚着脸皮眼巴巴的问，“大人，您别不当回事啊，这大小也是我救她娘的证据，那咋了？我救人了，她就该给我银子！” 众人哗然。 “怎么有人白日做梦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赶紧滚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就这点屁大点的小伤也好意思喊救人？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这些话涌进王生全耳朵里，本来以为他会羞愧难当，结果这人压根儿不当回事儿！ 左耳进去右耳出来。 他仗着自己如今可以活动了，居然堂而皇之地走到陶绾绾面前，伸出胳膊给她看，龇起大黄牙不要脸的笑，“听说你是个大夫，那医责心肠，我救了你娘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得给我点银子呀？” 说完便伸出手大剌剌的摆在陶绾绾面前。 陶绾绾挑眉，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见过的人太多了，这台忽略了这种厚脸皮的。 “你想要多少银子？”她突然问道。 王生全眼睛亮了，搓了搓手，冲着陶绾绾笑的猥琐，“一百两咋样？一百两换你娘一条命？” 他越想越兴奋，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以后把陶绾绾当冤大头的未来。 没想到他随便捡回来的贱女人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当大夫的女儿。 他就算再蠢也知道，在城里开一家医馆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人。 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 反正那个贱女人被他一句救命之恩便牢牢的绑在手心里，说不定她的女儿也跟她一样，是个没脑子的。 他只要拿救命之恩道德绑架他们母女两，那还不是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一想到以后可以摆脱现在的苦日子，说不定还能去赌场大赚一笔，绝地翻盘，王生全就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 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百姓们都忍不了了。 “啪嗒—” 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臭鸡蛋，正好砸在他身上，臭味一下子就在空气中散发了。 “草，好臭！” 王生全嗅了嗅，差点把昨天晚上喝的酒都吐出来，脸都青了，大声骂道。 “哪个不要脸的，给老子身上扔臭鸡蛋你站出来你看我不打死你。” 知错不改反而还更加嚣张了。 百姓们最见不得有人这么嚣张，一时间骂声将整个衙门淹没。 你一言我一语，就光是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然而，坐在高堂之上的陈知府居然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 这分明就是默认了。 百姓们得到默许，骂的更厉害了。 直到有人又想扔臭鸡蛋，捕快们才终于上手制止。 陶绾绾看够了热闹，终于笑了起来，她问，“可以，想要一百两银子，当然可以。” “不过…” 她勾勾唇，“你拿什么证明？” “你！你给老子下套？你耍我？”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王生全顿时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冲陶绾绾袭来，只可惜衙门里的捕快们也不是吃素的。 三下两下，王生全就被重新捆绑了四肢，像条咸鱼躺在地上。 陶绾绾居高临下的看他，“你既然说你是在山上摘草药救我娘的，那这事情就更简单了。” 她掏出一把特意携带的炙甘草，放在王生全面前，问道，“我问你这是什么？有何功效？” 看着男人放大的瞳孔，陶绾绾冷笑，在来的路上，她就开始怀疑了。 她娘当初应该是遭遇险境，那么凶险都能活下来，肯定是遇见高人了。 王生全却说是在山上摘草药？ 陶绾绾不禁怀疑，现在草药的功效都这么大了吗？ 后来，她专门试探过，王生全不会医，不然他儿子的腭裂就不可能一直没被发现。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他在说谎。 当初她娘的救命恩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人。 而是另有其人。 但那个人是谁？陶绾绾目前也没有思路，她也不想纠结这么多。 只想赶紧把这个畜生处理掉。 于是，她按下王生全挺直的脖子，让他强行看地面。 “说啊，只要你都答对了，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起哄。 “你说呀，你说呀，你不是刚才能耐得很吗？” “就是，还摘草药受伤，我看你那伤都是出去赌钱，叫人打的吧？”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在众人的目光下，王生全整个人头都大了，他盯着地上的草药看了许久，都快看出个洞来了，陶绾绾在问，他还是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现在谁不知道他在说谎？ 陈知府微微点头，满意的看向陶绾绾，“既然如此，本官也有定论了。” 他抽中一根木条扔在地上，厉声道，“王生全，坑蒙拐骗无知妇人，殴打，辱骂，罪不可赦，着死刑，择日行刑！” “好哎，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百姓们欢呼雀跃，谁能确定自己一辈子不会遇见这种人呢？ 现在能看见他伏诛，大家都很高兴。 陶绾绾心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她不能杀人，但不代表法律不能，她找陈知府果然是对的。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帮娘亲恢复记忆就够了。 陶绾绾满足的弯唇，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放松感。 她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都没有好好的放松过。 如今心头大患终于除去，她也该带着弟弟和娘亲放松一下。 被捕快压下去的时候，陶绾绾最后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遇见我娘的？” 大概是知道自己翻身没戏，王生全蔫蔫儿的回答，“我捡来的。” ???.23sk.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宁大妮 “在哪捡的？怎么捡的？当时我娘是什么样？” 陶绾绾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王生全缩着脖子不说话。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嗫嚅道：“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他不想坐牢啊！ 早知道贱女人的闺女这么有本事，他就不死命得罪了。 失算了，失算了！ 谁他娘能想到，堂堂知府大人居然会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话，这合理吗？ 陶绾绾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眸中冷意乍现，冷哼一声，吓得王生全浑身一个哆嗦，连忙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这女阎王，他怕了还不成吗？ “说。”陶绾绾淡漠道。 “是，是在...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啥，反正就是森山老林里头。那天我进山想找点野菜啥的，正好看见石头上躺着个女人，当时她身上的伤都叫人包扎过了，旁边还放了一把草药，我寻思我正好婆娘死了，缺个媳妇，干脆就把你娘抱回家了。”???.23sk. 说完，王生全偷偷抬起头看了陶绾绾一眼，生怕哪句话不对惹恼这个煞星。 好在，陶绾绾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皱眉沉思。 果然，她娘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故意将她娘留在石头上，还是碰巧有事离去，被王生全给捡漏了。 还是要再查查看才行。 问完，王生全这个人就没有价值了，陶绾绾心里挂念着娘亲，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县衙。 身后远远儿还能听见王生全的求饶声。 她冷笑，头都没回。 活该！ ... 陶家小院内，小陶琛趴在宁大妮床头，两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人的脸，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他一眨眼，好不容易回来的娘亲就没了。 姐姐还没回来，娘亲也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他吸了吸鼻子，通红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脆弱，小声的抽泣道：“娘亲，你快醒醒，琛儿想你了。” “娘亲，你不是最疼琛儿和姐姐吗？怎么现在都不记得我们？呜呜，娘亲，你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姐姐，我一直有想保护姐姐...” “可是姐姐太厉害了，现在都是姐姐保护我。” 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娘亲，你答应过我们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爹爹不见了，为什么你也不记得我们了，姐姐一个人养家好辛苦，娘亲，你快醒醒看看我们呀。” 蓦地，在小陶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床塌上纤细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很轻，很轻。 他继续低下头絮叨：“我和姐姐来了这里，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了医术，我猜是姐姐自己学会的，她一直都厉害，比我厉害多了。我和您说...” 门外，陶绾绾掩面，疲倦地阖眼。 她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刚好在门口听见小陶琛的声音，小家伙大概以为家里没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到深处时还大喊一声娘亲。 她听着实在揪心，推门的手仿佛生锈一般，再也动不了。 平日的小陶琛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嘴里嚷嚷着要保护她，要和她一起面对。可实际上呢，他一直都是陶绾绾初见时的小萝卜头。 相处的越久，她就越发现这孩子其实心思细腻，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为了不让她担心，也就只敢在这种时候才哭几声。 哭的又是那么伤心。 陶绾绾不可否置，她的心像是被人掐了一把，密密麻麻的酸涩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直到现在，她缩着身子缓缓蹲下，双臂无助地抱腿，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姐姐。 “娘亲！” 里面倏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响。 门被唰的拉开，陶绾绾抬起头，和满脸喜色的小陶琛对视，只见小家伙双眸大睁，瞳孔随之放大，小嘴张成一个o形，大叫：“姐姐，你回来了？！” “嗯。”陶绾绾不自然的站起身，不敢看小家伙惊讶的眼，“我...” 这该怎么解释？ 她刚回来，路上走累了，想坐家门口歇会儿，绝对没有想偷听你说话的意思？ 怎么听怎么假，小陶琛又不是傻，怎么可能连最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她糗极，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九岁小孩解释。 “姐姐，娘亲醒了！” 没曾想，小家伙根本就没注意这一点，拉着她的手欢欢喜喜的往里走，“姐姐，我正想找你呢，你回来的刚好。娘亲醒了！” “啊？真的！”陶绾绾错愕的眸子染上色彩，回握住他的手一同走到床边。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依旧苍白，但脸上斑驳的血迹和泥土已经被小陶琛仔细地用帕子擦干净，只剩下青紫伤痕留在额头，鬓角，还有嘴角处。 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哪里醒了？”陶绾绾问。 小陶琛傻眼了，蹲下身子盯着宁大妮的手看。 陶绾绾也跟着他一起看。 半晌后，小陶琛一屁股跌在地上，欢喜被失落占据，他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了呀。” 陶绾绾耐心问：“你看见娘亲手指动了？” “嗯！” 小陶琛重重点头，指着宁大妮的大拇指，声音坚定，“我就是看见了！我本来在屋里和娘亲说话，结果就看见娘亲这根手指动了。” “不过很轻。”他又补充了一句。 陶绾绾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取蜡烛来。” 小陶琛不明所以的站起来，颠颠去桌上拿了根蜡烛过来，还贴心地点燃了。 陶绾绾拿出银针，消毒后朝着宁大妮身上穴位刺去。 这一次，小陶琛惊喜大叫，“姐姐，动了！娘亲动了！” “娘亲早就该醒了。”陶绾绾小松一口气，伸手取来薄被为宁大妮盖上。 “咱们先出去，让娘亲休息。” 说完，她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小陶琛退了出去。 “嘎吱—” 陶绾绾关好门，回头看看满脸迷茫的小家伙，揉揉他的脑袋，解释道；“娘亲伤到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针灸后她会舒服许多，天色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们来看娘亲。” 第一百零六章 苏醒 翌日一早，陶家小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陶绾绾猛地掀开被子，噌的坐起来，满脸怒容，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披上衣裳走进院子。 只见小陶琛不知道在厨房里做什么，闹的她在里屋都能听见。 进了厨房，她才看见桌上摆满的早饭，有小米粥，番薯，小馄饨等等，整个厨房弥漫着食物的鲜香气。 陶绾绾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倚着门问他，“怎么做这么多？我们两又吃不完。而且...” 她看着桌上色泽鲜亮的小馄饨，挠了挠头，“你什么时候会做馄饨了？” 明明上次还不会呢。 “姐姐醒了？”小陶琛边说边掀开笼盖，取出蒸好的包子，放在桌上。这才仰着头笑得神秘，“姐姐猜猜。” 猜猜？猜什么？ 陶绾绾愣怔，蓦地瞧见厨房里一扫而过的藕荷色，眼睛唰的亮了，“娘醒了？” “没错！”小陶琛也笑起来，颠颠走进后屋，将围着红色围裙的宁大妮拉了出来。 宁大妮脸上的伤痕还没散去，只不过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要比之前好上许多，看见姐弟俩两，她轻笑起来，“昨天琛儿的话，我都听见了。” “啊？”小陶琛忍不住张大嘴巴，满脸惊慌失措。 怎么会这样他还以为是娘亲恢复记忆了。 今天一大早他本来想起来给娘亲和姐姐做一顿早餐，姐姐辛苦了这么多天，他想让姐姐好好休息一下，结果才刚进厨房就发现厨房早已被占领。 锅子里煮着热腾腾的粥，炉上还蒸着包子，香味扑鼻而来，迅速让他整个人为之一惊。 紧接着，更让他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他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娘亲居然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冲着他温柔的笑，“琛儿，醒了。” 小陶琛的小脸迅速升腾起热气，眼眶也跟着红了，他重重的点头，“嗯！” 接下来，就是母子两一起在厨房里忙活 再之后，就是陶绾绾推门看到的样子了。 没想到，娘亲没恢复记忆？仅仅只是听到了他昨天晚上说的话。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小陶琛整个人都蔫了，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失去了活力。他默默的扯住陶绾绾的手，小嘴紧抿着，一言不发。 陶绾绾揉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抬眸看向面前笑着的女人，斟酌道，“您...现在是都知道了吗？” 宁大妮的状态有点奇怪，陶绾绾一时半会儿就拿不准，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宁大妮点点头，伤横累累的脸上笑容柔和，特意看了一眼闹别扭的小陶琛，笑道，“我都听到了，琛儿这孩子什么都说了。” “其实你们姐弟两进来之前我就醒了，只是眼皮子沉，死活睁不开，但外界的声音我都能听到。嗯，刚听说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啊？您难道早就猜到了吗？” 陶绾绾诧异挑眉。 宁大妮点点头，目光落在陶绾绾那张和她格外相似的面庞，含笑道，“自然，我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早些时候见你的第一面，我就感觉不对劲了，这世上除了母女，还有什么能如此相似？”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绾绾光滑的小脸，继续笑道，“不过那时候我不敢想，你这样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生的。直到前天，他将我带回去拳打脚踢的时候，我隐约回想起一些东西，不过很模糊，我甚至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琛儿说了之后，我才隐约理清楚。” “娘！” 还没等宁大妮说完，陶绾绾怀里的小陶琛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扑了过去，头埋在女人怀里，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 他一边哭一边抽噎道，“娘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大妮眼眶也湿润了，哪怕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前的记忆，但母亲的本能早就已经存在于她心底的最深处，无论记忆在不在，本能永远不会变。 陶绾绾吸吸鼻子，嘴角扬起，也跟着喊了一声娘亲。 宁大妮含笑点点头，母子三人相拥在一起。 娘亲认回来了！ 对于小陶琛来说，娘亲回来之后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吃过早饭后，小陶琛兴致勃勃的带着宁大妮看了他这些日子的学习成果，读书，写字背诗样样都不差，他早就想着能有这一天了。 这么多天的认真努力都是在这一天给娘亲展示学习成果。 小陶琛觉得自己格外的满足。 宁大妮和记忆中一样，是个好娘亲，即便没了过往的记忆，他对姐弟两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让陶绾绾这个在现代没享受过母爱的人深深的沦陷了，她甚至觉得穿越过来白得这么好一个娘亲，简直太值了。 母子三人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可隐藏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却始终存在，尤其是关于东东，那个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终于，宁大妮忍不住了。 隔日晚上，陶绾绾的房门被敲响，此时她正在屋里整理药方，都是关于瑞王的病，葛老帮她在医馆坐了几天诊，老爷子累的半死，咬牙切齿的见她就说腰痛。 为了弥补老爷子受的委屈，陶绾绾也只能帮他整理一下瑞王的病情。 即便她百般不愿意。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门外敲门声响起之际，陶绾绾头也没抬，“进吧。” 宁大妮款款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轻声道，“累了吧，吃点水果。” 陶绾绾抬眸，“娘，不用特意给我送，我想吃会自己洗。”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宁大妮让开位置，“您身子还没好呢，快坐下，若是疲累了怎么办？” 宁大妮也没拒绝，随手将果盘放在桌上，顺势坐在陶绾绾的位置上，脸上笑容更甚。 “娘没事，这几天身上已经不疼了。娘这次来，主要是想问...” 第一百零七章 东东怎么办? “东东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陶绾绾愣怔，眉心处不自觉拧成结。 半晌后，她歉意地抬起头，“娘，王生全被关进去之后我就没关心过他们家的事情了，所以不太清楚，您要是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去打听。” 说完，陶绾绾站起身，要往外走。 胳膊却被扯住了。 她回头，只见宁大妮红着眼冲她摇头，“绾绾，不用了，我就是放心不下那孩子。” 陶绾绾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 “我已经猜到了，您迟早会问的。” 宁大妮嘴唇嗫嚅，低声道，“我毕竟养过那孩子一阵子，也是真心将他当亲生的待的，哪能全然无情。” 这是人之常情，陶绾绾明白。 她剥开香蕉咬了一口，眼眸始终垂着，脸颊鼓鼓囊囊，直到整根香蕉进了肚子，她才轻声道，“娘，王生全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 宁大妮身子一震，捏紧了围裙。 陶绾绾抬眸，眸光平静，“娘，我不可能让他活着出现在这里。” 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也是她当初选择将事情闹大，闹上县衙的一个原因。 陈知府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卖她一个人情，毕竟...一个人想死在大牢里，还是有很多理由的。 陶绾绾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唉，我知道那畜生死不足惜，只是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要怎么活？” 宁大妮长叹一口气，眉间始终笼着浓浓的哀愁，她是真心为了那孩子着想，陶绾绾都明白。 “娘，咱们家里已经有琛儿了，琛儿也要读书，再养一个小孩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在某种情况下也算是王东的杀父仇人，谁也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怎么样，我不能冒风险养大一个有可能成为白眼狼的孩子。” 陶绾绾目光直视宁大妮躲闪的眼，语气不容置喙，“娘，我们找户人家收养他。” “啊...好，好吧。”宁大妮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低下了头。 陶绾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宁大妮和以前一样，还是太心软了。 从前她就经常偷偷补贴娘家，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一个小孩，虽说他们之间可能有感情，但陶绾绾只想自私的活一把。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 她也不想看见王东那个孩子，他和他的父亲长得太像了，很难不让她回想起来当初她娘亲是如何被那个畜生侮辱。 陶绾绾还没这么大度，养仇人的孩子。 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为王东找一户好人家，将他细心养大，让他明理，知善恶，这就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陶绾绾决定的事情一向没人能更改，宁大妮尽管没记忆，但看着女儿坚毅的面庞，她还是老老实实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娘都听你的。” 这是一件小风波，陶绾绾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她托了陶夫人去打听，她做生意许多年，在城中的人脉自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大夫能比的。???.23sk. 城中哪户人家想要孩子，她一清二楚。 这件事交给陶夫人来办，她放心。 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着落。 陶夫人带来的消息是城东的一户人家。 她原话是这样说的， “那是对老两口，今年五十多吧，身子骨都挺硬朗，不愁吃喝，唯一的问题就是老两口唯一的儿子早些年走镖死了。听说人死的时候还很年轻，连妻儿都没有。老夫妻两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抱孙子。我这边才放出消息，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陶绾绾细细地问了一句，“那有什么要求吗？” 陶夫人回道，“没啥要求，唯一一个就是得跟着他们姓。” 古代人对姓氏很看重，养大一个没血缘的孩子就已经不容易了，若是还跟着别家姓，恐怕夫妻两会疯掉。 陶绾绾点点头，“成，我去问问。” 她并没有先去问宁大妮，而是打听了一下老夫妻两的人品，细细的整理好这才去找自家娘亲，将好处与弊端都和她说了清楚。 弊端只有一个，得改姓。 好处那就多了去了，老夫妻两名下没孩子，若是养了王东，往后他们身后的银子都属于他。 而且那位老先生还是私塾里教书的先生，是个读书人，最为有理，他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会有差错。 这是一辈子的精神财富。 陶绾绾几乎想不到有比这家更好的选择了。 果然，宁大妮看了之后连连点头，脸上终于浮起如释重负的笑意，“这户人家好，这户人家好，老先生是个有礼的，总比跟着他那个赌鬼亲爹强。” 陶绾绾收起册子，问，“那就这么定了？要不，我们去问问东东？” 一个三岁半大的孩子这会儿也已经懂事了。 在现代，陶绾绾的小侄女也三岁半，从小就人小鬼大，主意大得很，别看她小，坏主意可不少。 这里是古代，穷人家的孩子普遍早熟一些，更别说王生全还是个赌鬼。 王东一定明白的。 她把这些话和宁大妮说了，母女两人达成共识。 陶绾绾便跟着宁大妮又去了一次他们以前的家。 依旧是破旧的小巷，只不过这一次，那个令人生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陶绾绾心情很好，连脚底下的粘稠污秽也不在意，唇角轻扬，牵着宁大妮的手一起走向院内。 王东正一个人在屋里玩泥巴，他似乎热衷于这项活动。陶绾绾见他几次，他都在这里玩泥巴。 “东东，娘来了。” 宁大妮熟练上前，将带过来的吃食放进屋里，这才走了出来。 这些天，给王东送饭的一直都是她。 不然，岂不是要饿死这个孩子。 陶绾绾还没这么心狠。 听见宁大妮的话，王东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啊啊两声，依旧不能说话，不过从声音中能听出他应该很高兴。 陶绾绾的心柔软了几分，上前牵起他的小手，将他带进屋内。 “咱们该吃饭了。” 第一百零八章 污蔑 宁大妮今天准备的饭菜很丰富，听她说，这其中一大半都是王东喜欢的。 王东被陶绾绾带上炕，面前摆着的是一张宁大妮洗净了的桌子，桌上摆着他爱吃的吃，小家伙眼睛瞬间亮了。 他指着桌上的红烧肉啊啊叫唤，宁大妮赶紧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满怀感伤的和陶绾绾说，“以前家里穷，我挣的那点银子都叫他爹拿去赌了。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了，偷偷藏下来五个铜板，换了一小块肉，这孩子吃的别提有多香了。” 话音刚落，脏兮兮的小王东不嫌烫的从盘子里直接伸手就是一块肉丢进嘴里，哪怕手跟嘴都烫成了粉红色，他也依旧不肯松开，泪珠在眼窝里打转，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小口小口的呼着气，直到吃进肚子里，脸上才浮现满足的神色。 陶绾绾神色复杂，夹起一筷子花菜放在他的碗里，柔声叮嘱道，“慢点吃，菜也要一起吃，还有汤，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宁大妮也附和着夹菜夹肉，温柔的目光落在狼吞虎咽的小家伙身上，眼含泪光的絮叨道，“姐姐说得对，以后有个新家，你就再也不会挨饿了。爷爷奶奶都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东东去了要跟着爷爷好好学习，识字，长大后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像你爹一样最后成了那个德行，唉，你有了归宿我就放心了，咱们这段母子缘分算是到临头，吃完这段饭，便走吧。” 最后这句话是对陶绾绾说的。 陶绾绾点点头，她和宁大妮想得一样，吃完这顿就该去老夫妻那边试试看了。 总得叫他们看看孩子。 蓦地，陶绾绾敏锐的注意到王东拿着肉的手颤了颤，吞咽的速度也没有以前快了，明显是有心事。 她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果然，王东原本鼓鼓囊囊的脸颊不动了，小身子一僵。 宁大妮不明所以，抬头瞧了她一眼，赶忙心急地拍了拍王东的肩头，“哪有不乐意的，快吃吧，吃完咱们一块儿去。” 见她这副做派，陶绾绾叹口气，没继续说话了。 她现在更加坚定以前的决心，不能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养王东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什么都懂，并不像宁大妮说的是个不记事的三岁小孩。 他很早熟。 对于亲爹，陶绾绾不知道他记住了多少，但她不愿意冒险。 “吃完走吧。” 桌上的东西很快就吃了个干净，连碗底的汤汁都被王东舔的干干净净，明明宁大妮每天都来给他送饭，可这孩子还是饿成这样。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绾绾站起身，望着正给王东细心擦脸的宁大妮道，“娘，帮他收拾的齐整些。” 顿了顿，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皱眉补充道，“屋里不能用的就别留下了，也没什么好东西，等会儿咱们路上买件新衣裳。” “哎！”宁大妮欣喜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陶绾绾推开门，回头道，“那你们先收拾，我去看看马车。”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迈出这个痕迹斑驳的小院子，正打算去巷口看看马车如何，却突然被一个穿青色衣裳，头上围着红头巾的女人拦住。 女人怒容满面，一张面皮紧绷着，两只眼睛瞪的极大，看见她便拦着不让走，叉腰破口大骂道，“你娘呢？你娘那个老贱人呢？” 陶绾绾退后两步，和女人保持安全距离，拧眉不悦道，“麻烦你嘴上放干净点。” “让老娘放干净些？我呸！”女人冷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声道，“你娘那个老贱人，岔开腿养男人的烂货！她敢勾引我家男人？我去你的吧！勾引男人勾引到老娘头上了，老娘今天就要问问，她王月妮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王月妮是王生全给起的名字。 陶绾绾拧着眉更深了，她掐了把手心，这才压制住心底的怒气，冷声道，“你怕不是再开玩笑，我娘如何会干这种事？怕不是你自己管不住男人还来污蔑我娘吧。” 开玩笑，她娘都被王生全那个狗东西打成那样了，她还敢勾引男人？ 更何况，她娘只是没了记忆又不是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陶绾绾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蛇头鼠眼，一张橘皮脸，怒气冲冲地咧着大嘴，嘴上涂抹的颜色仿佛刚吃完小孩的妖魔，怕是她自己管不住男人，反倒来怪罪她娘吧？ 女人一听炸开了锅，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跳着脚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老贱货生的小贱货，你也敢说老娘？”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看热闹。 这条巷子不大，过道之处极为逼仄，密密麻麻挤着不少街坊邻居，身子挨着身子，探着脑袋往前面看。23sk. 不大的巷内充斥议论声。 “这女人不是栓子家的吗？咋跑出来作妖了？” “谁知道她，栓子跟我们家那个哭过好几回了，说他这个婆娘娶的不好，整天疑神疑鬼的，跟个神经病似的，成日里啥也不干就怀疑他外头有人。” “呵，你刚来的吧？她李秀梅作过三四回了，早以前也这样，我估计她是看妮子人生的俊，没事找事。” “唉，赶紧叫栓子回来看看他媳妇吧！” “......” 很快便有人跑去将在铁匠铺里干活的栓子叫了回来。 而前方，李秀梅和陶绾绾早已到了白热化阶段，准确的说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陶绾绾根本懒得理她，她抱胸看了看天，不耐烦道，“我还有事，你要发疯就回去自己发疯，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响。 “绾绾，这是怎么了？” 宁大妮手里牵着王东站在她身后，茫然无措。 陶绾绾不愿意让她娘听这些腌臜事儿，伸手笼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没事没事，娘你先回去，等会儿我进去叫你。” “贱人，你还敢跑？” 第一百零九章 告密的人原来是你 只见李秀眉劈手从一个男人手里夺来根棍子，朝着陶绾绾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贱人，老娘打死你！” 陶绾绾眸中冷意乍现。 她单手将宁大妮和王东一并推开，侧身躲开了重重砸下来的棍子，直接抬脚，一脚踹在扑空的李秀眉腰上！ “哎呦！老娘的腰！” 随着一声尖叫，李秀眉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腰处传来剧痛。 似乎是腰扭到了。 “秀眉！”栓子刚赶过来就看见这一幕，不禁大叫一声，连忙跑到她的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看到她疼的龇牙咧嘴的脸，栓子猛地抬头，怒容满面，“这到底是咋回事？趁我不在，你们就这么欺负我婆娘？” 对栓子来说，婆娘再不好也是自家的事，外人动手是咋回事？ 陶绾绾活动了一下左臂，将上面一直绑着的夹板拿了下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自己就是大夫，伤筋动骨一个月，如今恐怕还超了几天。 这几天太忙了，刚才动手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还有一只胳膊打着夹板呢！ 没了夹板的束缚，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地上多了个人。 “你说什么？”陶绾绾耐心的问，见男人满脸愤恨又明白了什么，指着地上的人问，“你是她男人？” “是！”栓子理直气壮，气冲冲地打算算账。 还没等他开口，陶绾绾便哦了一声，将他打量了一番，眸光是肉眼可见的嫌弃，声音难掩惋惜，“唉，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栓子唰的涨红了脸，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才听到有人给他解释。 听完，他心肝一颤，整张脸都憋紫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又怒又恨，抬手抡圆了巴掌甩在李秀梅脸上，“贱妇！” 一个巴掌下去，李秀梅眼睛都直了，头上冒金星，好半天才捂着滚烫的脸嗷一声嚎哭起来，“你打我，你个没良心的敢打我，老娘给你家做牛做马，生了两个男娃，你居然敢打我！”23sk. 她顾不得腰疼，噌的跳起来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居然将栓子的脸都打歪了！ “疯婆娘！”栓子两只眼瞪成了牛眼，扯着李秀梅的头发一把摔在地上。 “你再给瞎闹，老子休了你！” 狠话一出，原本哭喊着的李秀梅瞬间瞪大眼停了哭声，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抽噎。 栓子瞪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赶忙转过身看向陶绾绾母女两，笑容难掩苦涩和歉疚，“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秀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道，“这个婆娘已经疯了，一年到头来总要闹好几次，我受够了！” “在这儿的都是见过我李栓受苦的，就当给我做个见证，我和这贱妇往后就不是一家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剩下地上哭天撼地的李秀梅。 陶绾绾对这种人可没什么同情心，她被休也是活该！ 宁大妮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神色复杂地拍了拍陶绾绾的手，低声对她说，“栓子是个热心肠，上次王生全打我的时候他帮忙拦了下。没想到...” 陶绾绾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拍拍自家娘亲的肩膀安慰道，“和您没关系，就算没有您也会有别人。” 有个婶子就在他们不远处站着，听到这话赞同的点点头，“这话有理。” 说完，她露出个极为难看的表情，又像是讥讽又像是好笑，“咱们在这儿住着，谁没叫她污蔑过个一两回呢？但凡是个年轻媳妇，都让她说过。哦对了，我觉着，上次王生全那事儿就是她告密的。” 婶子也是当初在县衙门口经历过风浪的女人，这会儿说起来头头是道。 “我和你说，前个瞧见你我就想说了，结果见你急匆匆的走就没上去。当初我见过王生全问李秀梅你娘的事儿。” 陶绾绾挑眉，鼻间发出一道气声，“原来是她。” 婶子点头，“除了她，这巷子里也没人和你娘有龌龊了。” 陶绾绾安顿好了娘亲，拍了拍手，走到李秀梅面前。 “婶子。” 陶绾绾弯下腰，唇角轻挑，笑容无比冰冷，“您现在还觉得告密好玩吗？看着我娘挨打，您一定笑得很开心吧？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人，只能做这些事情恶心人对吧？” “我...我...你这么知道...”李秀梅心肝一颤，脸上表情蓦地变了，也顾不得干嚎了，身子不住的往后缩。 仿佛离陶绾绾越远，她就越有安全感。 “我怎么知道？”陶绾绾挑眉，“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我娘害成这样，你说我要是告诉知府大人，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王生全？” 她脸上恶劣的笑容越来越大。 李秀梅吓得更厉害了。她的牙齿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上下牙床相碰，发出桀桀的声音，周围人都能听见。 陶绾绾恍若未闻，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眼前人的模样。 “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嫉妒你娘，我猪油蒙了心，才想起这个馊主意，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 李秀眉死死的磕着头，额头上渗出血迹也不在意。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 她可是亲眼见过陈知府是怎么帮着陶绾绾对付王生全的，要是换成她，本来栓子就要休了她，要是真进去了，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妮子，妮子我错了，你和你闺女说说，让她放了我好不好，我...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这辈子报答你们恩情。” 李秀梅又将目标转移到宁大妮身上，对着她苦苦哀求。 只可惜，宁大妮并不心软。 她冷声道，“你害人最终还是害自己，不必求我了，既然做了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代价就是...进大牢。 李秀梅这情况怎么说也算得上一个协同了。 第一百一十章 分别 “捕快们来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李秀梅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更加惊惧，手脚并用的想要跑，只可惜被捕快们几步就给按的严严实实，再没有翻身之地。 为首的捕快走到陶绾绾身边，恭敬道，“陶大夫，您一说让人报案，咱们就立马过来了。”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若是换做是其他人，他们不仅不会搭理，说不定还会骂报案的人一顿。陶绾绾就不一样了，谁没见过陈知府对待她的态度？ 那是普通人吗？ 捕快们动作一个比一个快！ 陶绾绾心底好笑，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县衙的捕快们就对她格外尊敬。 这都是托了葛老徒弟这个名头的福。 虽然，她貌似也没做什么，除了要帮葛老炮制一些药材。 “陶大夫，您要是没啥事的话，这个女人咱们就带走了，正好陈大人打算处置大牢里那个了，她正好赶上了。” 为首的捕快笑容更深，仿佛对这个结果格外的满意。 就是要这样才好。 不然以后他们还要多忙活一次。 “放开我，我只是告密又没犯法，我没错！放开我！” 李秀梅声嘶力竭的大吼，只可惜她在巷子里已经把名声都毁了，压根没人愿意同情她。 甚至还有人低声议论： “终于进去了，早就不跟这婆娘当街坊了。” “是啊，恶有恶报，真是报应！” “栓子也能解脱了，只是可惜他那个两个娃。” 马上就有人制止她，朝着前头扬了扬下巴，低声道，“快别说了，没见栓子回来了？” 那妇人顿时闭嘴了。 “栓子，救救我！救救我！”李秀梅看见栓子面无表情的过来，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大吼着，身子死死地挣扎。 只可惜，这一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栓子抡圆了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满眼失望，“原先我以为你不过是善妒，但心不坏，没想到你还是个毒妇！” 一张薄薄的纸倏然飘在空中。 上面鲜红的休书二字引人注目。 有人低声道，“原来栓子刚才是找人写休书去了，看来这次真是铁了心。” 李秀美目眦尽裂，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不！” 只可惜，在也没用了。 捕快们朝着陶绾绾看了一眼，得到她的首肯，压着人离开。 往后，等待着李秀梅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陶绾绾拉起宁大妮的手，也跟着一起出了巷子，上了马车。 马车内，宁大妮眼怀感慨的放下帘子，坐正了身子，无奈的摇摇头，“我在这儿也算是住了一段日子，没想到走的时候反而还闹的轰轰烈烈。” 这一出她实在是没想到。 陶绾绾失笑，余光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咱们快到了，先去成衣坊，您带着他跟我一去下去。” 有了新的任务，宁大妮心底的感慨消散了几分，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 该去买衣服了。 王东今年三岁半，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他平时经常在外面玩，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 陶绾绾给他选了块湖蓝色的布做衣裳，穿的干净又体面，起码比玩泥巴的小孩更能让夫妻两产生好感。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三人正式出发。 陶夫人介绍的老夫妻俩姓张，其中一位是城中有名的教书先生。如今他们无儿无女，夫妻俩相依为命，住在城东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 张先生夫妇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真实家业可不止如此。 进门前，陶绾绾特意拉住沉闷的王东，看着他的眸子轻声说道，“我不管你能明白多少，倘若是先生愿意收养你，你就忘了过去，不要愧对别人待你的好。” 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心底有恨的话，那她一定会亲手将他带回来。 最起码，不能给夫妻俩惹麻烦吧。 一直沉默的小孩默默的抬起头，正对陶绾绾淡漠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能听懂。 陶绾绾拍拍他的后肩，抬脚走了进去。 大概是知道他们要来，张府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 院子里坐着一对老夫妻，陶绾绾一眼就认出来，正在喝茶那一位就是张先生。他的身旁坐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件小衣裳，正眯着眼缝缝补补。 “张先生。” 陶绾绾率先开口，将小王东拉到自己面前。 “陶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 张先生目露喜色，将目光落至小王东身上，打量了片刻，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张夫人也跟着站起来，笑容可亲地将手里的衣裳拿到王东身上比划了一下，“呀，正正好！” “你瞧瞧，我就说三岁半的孩子穿上正好把，你还不信。”她嗔怪地推了丈夫一把，又蹲下身仔细打量王东的小脸，面露心疼之色，“好孩子，就是太瘦了，以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为了不吓到孩子，老夫妻两都选择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并不过分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这份用心陶绾绾能感受得到。 “张先生，咱们先进去吧。” 张先生一拍脑门，恍然道，“是是是，瞧我这记性，来，随我来。” 进了屋，陶绾绾这才发觉这张家夫妇俩是真的节省。空落落的屋里除了书居然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见她打量，张夫人不好意思地笑，“家里没人，我们俩个老的也懒得折腾那么多。” “不过，往后就不一样了。”她低头看向王东，目光柔和。 “是啊，明日你就出去买几个丫头回来，再多买些补身子的东西，这孩子太瘦了得好好补补才行。”张先生感慨。 张夫人没好气瞪他一眼，拢了拢鬓角的发丝，“这还用你说？昨日我便预备下去了，今天人伢子就上门来了。” 说话的功夫，张夫人又忍不住蹲下身，拿出预备好的好吃的放在王东手掌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蓦地，陶绾绾的身子被人推了一把。 宁大妮朝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卖身契 宁大妮嘴唇动了动，眼里闪烁着泪花，许久才含笑背过身去。 她对陶绾绾轻声的说，“张先生是好人，他们都是真心疼东东的。有这么一对爷爷奶奶在，往后我也放心了，只愿这孩子往后能成材，不必走他爹的老路。” 陶绾绾听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张先生教育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娘不必担心了，往后也可安心修养了。” 省的自己身子骨还没好全就急急忙忙要下地照顾这孩子。 “哎。”宁大妮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很快，母女俩就从张府离开。 离开的时候，宁大妮整个人如释重负，她擦干眼角的泪，躬身拍了拍王东的头顶，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以后要好好的，娘走了。” 这是他们母子俩以前经常玩的小游戏。 王东急忙啊啊几声，扯住她的头发，大大的眼里积蓄着泪水。 “松开吧东东，娘该走了。”宁大妮红着眼掰开他的小手，不忍多看，转身离去。 陶绾绾和张先生点头示意，随之离开。 听着身后小孩子啊啊的叫喊声，陶绾绾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都很清楚，往后是不可能再见面了。 除非王东长歪了，不然她不会回来的。 “娘。” 陶绾绾在马车里找到低声哭泣的宁大妮，她哭的那样伤心，消瘦的身子起起伏伏，却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陶绾绾的心像是被谁揪了一把，细细密密的酸涩涌向四肢百骸。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依偎在母亲的腰身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 失去记忆的娘亲，虽然对他们姐弟两也很温柔。 但她没有过去的记忆，和王东的相处是真切地，她也曾用心对待过那个孩子，就如同以前对待他们姐弟两一样。 怎么可能舍得呢？ 陶绾绾心底一沉，看来帮娘亲找回记忆这件事必须安排起来了。 ... 很快，送走王东这件事母子三人就没在提过了。 宁大妮那天夜里伏哭了一夜，翌日一早顶着两个大红眼圈出来，母女俩打了个照面，才刚对上，两人就都笑了。 那之后，宁大妮就想通了。 她主动找到陶绾绾问他们姐弟两以前的事情，盼望着能找回一些记忆。最激动的人就是小陶琛，他满心欢喜的放下书本把姐弟两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如数家珍，还有他们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宁大妮听的格外认真，待说到陶绾绾去夏府救她的时候，愣怔了片刻。 “夏府...我还有卖身契！” 声音蓦地高昂。 陶绾绾当然记得这一点，她才刚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走到门口回头道，“娘，我现在就去夏府拿你的卖身契。” 宁大妮睁大眸子，“啊？” 她急忙从屋里追了出来，握住陶绾绾的手，神情难掩焦急，“绾绾，那...那可是一辈子的卖身契，当初王生全那个畜生为了多拿点银子，逼着我签了，若是毁约...” 宁大妮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敢想了。 “你就这么去能行吗？我担心他们为难你，要不我还是回去上工吧。”宁大妮急得跺脚，松开手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回去上工吧，只是做做饭而已，不要紧，这样还能挣些银子给你们姐弟，嗯，上工。”???.23sk. “娘。”陶绾绾耐着性子打断，眉眼颇为无奈，“你忘了我给夏小公子做药膳的事儿了？” “药膳？”宁大妮停下脚步，眼里的迷茫随之被惊喜取代，她拍了下手，“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这就有的说了。 “嗯，当初我和夏夫人约定过事成之后可以从夏府带走一个人。”陶绾绾继续说。 她今天去就是和夏夫人要人的。 宁大妮大喜过望，突然心念一动，问道，“绾绾，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有今天了？” “是啊，毕竟我找了您这么久。”陶绾绾歪了歪头。 短短一句话，宁大妮的心却无比熨帖，她抹了把眼角泛起的泪笑道，“多亏有你。” 她流落在外的这些日子，若是没有陶绾绾的话，恐怕姐弟两也撑不到现在。 宁大妮心底越发内疚。 陶绾绾最怕她娘哭，尤其是宁大妮一脸感动望着她，泪光闪烁的模样，她头皮都发麻，想都没想便推门离开。 “娘，我先走了，晚上不必等我了。” “啊？晚上早些回来！” 耳边宁大妮的叮嘱声越来越远，陶绾绾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平生最不擅长的就是面对长辈的眼泪攻势。 以前她不想做的事情，爷爷就用眼泪威胁她，老爷子眼圈一红，她就立刻举手投降了。 “嗯...”陶绾绾撇嘴，打了个寒颤，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 夏府庭院内 夏夫人侧身歪在贵妃椅上，闭目听着小丫头念册子上的名字。 一圈念完之后，小丫头怯生生的垂下手，“夫人，都念完了。” 夏夫人睁开美眸，划过一丝困惑，“嗯？没了？这就没了” 丫鬟复又拿起手中的册子快速过了一遍，确定每个人名都读完了之后，迟疑的点点头，“夫人，府里的下人都在这儿了。” 夏夫人拧了拧眉，“腾”的坐起身子，扯过那册子复又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遗落。 “啪”一声，她合上册子，面笼寒霜，又问，“我让你查的你都查过了吗？” 小丫头嘴唇动了动，想说出口却又怕被骂，迟疑半晌，才低声道，“奴婢都问过了，没人和陶大夫有关系，除了...” 夏夫人揪住字眼，眉头皱起更甚，厉声道，“快说，除了谁？” 小丫头吓得都快哭了，满脸畏惧的看着她，小声道，“除了王厨娘，王月妮。” “细说。” 在夏夫人的注视下，小丫头颤声把最近打听到的事儿说了出来。 “奴婢挨个去问了，只有张厨娘听说，王厨娘似乎是陶大夫的娘亲，只不过王厨娘自己不清楚。为了帮她摆脱困顿，好像他们还上了公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见瑞王 “还有此事？”夏夫人惊疑不定的看向小丫头。 小丫头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点头，“奴婢查到的就是这些了。” “嗯，下去吧。”夏夫人重新歪回贵妃椅上，拧起的眉心微微舒展，薄唇轻启，“七月，你怎么看？” 一个粉衣丫头随之淡定走了过来，贴心拿起夏夫人身上的册子放好，这才笑道，“想必夫人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了。” 她是夏夫人身边的心腹，是最知道夏夫人心中所想的人。 果不其然，夏夫人唇角浮现丝丝点点笑意，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还是懂我，好了，不必多说了。王厨娘的卖身契，你去拿来。” “是。”七月起身，才要下去，马上便有下人来报，险些与她撞在一起。 她张口欲骂，却发现对方是夏老爷的人。 那小厮“扑通”跪在夏夫人面前，额前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气，“夫人...老爷，老爷叫您...” 夏夫人皱眉，顶看不上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嫌弃的挥了挥手，“有何事要你如此着急？满身的汗臭味，快说。” 小厮自知失礼，赶紧解释道，“是老爷要的着急。” 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夫人，是老爷要您赶紧把府里一个姓王叫王月妮的厨娘的卖身契交给里面那位。”天籁小说网 “他也要？” 夏夫人眉眼惊诧，眉头不自觉的深深拧起，思虑再三后，她狠心对七月说，“你去，把卖身契给那位送过去。” 七月低头，“奴婢明白。” 半晌后，七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夏夫人身边，只见夏夫人屏退身边人，低声问，“送过去了？” 七月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担忧，“夫人，要是陶大夫来了怎么办？” 夏夫人嘴唇嗫嚅，“只能让她去找里头那位了。” 反正，她是葛老的徒弟，那位是葛老的病人。 应该都是见过的。 夏夫人下定了决心便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待陶绾绾进了夏府后，见到的就不是夏夫人，而是她的心腹丫头七月。 “夫人身子不适？”陶绾绾楞住了。 “是啊。姑娘您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夫人今儿个早上便闹头疼，一直不舒服，现在谁也不见。”七月做出一副歉疚的模样。 “那...”陶绾绾不想放弃，还想再说点什么。 她总觉得不对劲，夏夫人真能说不好就不好了？ 来的这样快？ 而且，平日里她也没见夏夫人有什么不好的，怎么现在就突然不好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的。 陶绾绾笼眉，她不信。 “夫人若是不肯见我，七月姑娘在也是一样的。”陶绾绾老神在在的看向她，唇角扬起，摆明了她不好糊弄。 七月：“......” 她咬着牙，咯吱作响。 “夫人早已预料到了，吩咐过奴婢若是姑娘想要王厨娘的卖身契...” “是宁厨娘。”陶绾绾平静纠正。 “啊，哦哦，是宁厨娘。”七月笑得勉强，掩在衣袖下的指尖泛了白，“您可知夏府还有一位...” “哦？”陶绾绾挑眉，理直气壮的，“不知道。” 七月：“......” 她深吸一口气，凑过身子压低声音提醒，“您是葛老的弟子，应该知道才是呀。” “所以，这和我要我娘的卖身契有什么关系？”陶绾绾斜了她一眼，退后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别搞得这么近，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呢。 “你！”七月笑容扭曲，咬牙切齿的瞪她，声音冷了几分，“陶姑娘不要明知故问。” “总之，您想要的东西在那位手上，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她甩袖离开。 陶绾绾冷哼，蓦地攥紧拳头，胸腔内燃起的怒火快将她整个人淹没，“无耻！” 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掐了把手心努力保持冷静。 是瑞王。 又是瑞王！ 自从上次葛老说过之后她就没在意了，没想到这狗东西腿都没好居然还惦记着她！ 宁大妮的事情，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一定是瑞王故意找人打探，将她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知道她娘亲在夏府里签了卖身契，故意将卖身契要了去，为的就是拿此威胁。 直到手心掐红了，陶绾绾才恢复理智，抬脚往后院走去。 那是瑞王所在的方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一次，她绝不会退让。 ... 穿过玲珑精致的亭台楼榭，陶绾绾面无表情行至瑞王处，幽静的院落之外，门口早已有随从等候着。 “姑娘，王爷在里面等您。” 见到陶绾绾，他们并不意外，躬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明显是早就算到了。 陶绾绾嗯了声，抬脚走了进去。 院内，轮椅上的男人慵懒的掀开眼皮，看见对面稳步走来的少女时，唇角笑容加深，“来了？陶姑娘。” 他故意拖长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口吻极其亲密暧昧，仿佛他们早已认识许多年。 这话落在陶绾绾耳朵里，那就是恶心！ 她扬起下颚，眸光冷冽，“王爷，明人不说暗话。” 瑞王扯唇笑了，懒洋洋的扬了扬手上的一张薄薄的纸片，恶劣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故意问，“你想不想救你娘？” 陶绾绾反问，“王爷想站起来吗？” 瑞王陡然沉下了脸，眯着危险的眸，“你什么意思？”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明白陶绾绾话中的含义，拔高了声音，“难道是你？” 陶绾绾笑的桀骜，“您若是还想要您的腿的话，最好不要再胁迫我。” 几乎是一瞬间，在陶绾绾淡漠的目光中，瑞王脸色难看的笑了，笑得无比大声，“好，好样的！本王真是低估你了！” “本以为你是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本事？” 陶绾绾面无表情，老神在在道，“王爷这话说错了，我格外惜命，从不做自己把控不了的事。” 这句话无疑在赤裸裸的告诉瑞王。 她陶绾绾惜命的很，不做没把握的事，所以她敢说，那就必定能做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真是胆大包天!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先开口。 陶绾绾始终屹立不动，那双冷淡的眸中掀不起一丝波澜，自有桀骜不驯的气势。 瑞王顿了顿，猛地甩手，纸片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很快就有人将其捡起，递给陶绾绾。 陶绾绾垂眸看过去，上次写着王月妮三个字，下面是一个手印，应该是她娘留的，没什么问题。 她将纸收拢，叠好，重新放置于一个安全的位置。 “陶绾绾。”瑞王突然喊她的名字。 陶绾绾不动声色抬眸，只见男人已经恢复了刚才的玩世不恭，只是眼底的阴霾还没散去，就像一层薄冰，一捅就碎。 “这东西本王给你了。以后...本王的腿你来负责。” 陶绾绾：？ 看着她眼底露出的惊诧，瑞王突然缓缓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问，“怎么？不愿意？” 陶绾绾冷笑，“恭敬不如从命。” 罢了，她不和这个傻比计较。 “告辞。”陶绾绾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直接找到了七月，将那张卖身契甩她，冷声道，“现在可以了吗？” 七月瞳孔放大，像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进去了，还能完好无损的从瑞王手里拿到这张卖身契。她收起眼底诧异，笑得格外恭敬，“自然。” 说完便当着陶绾绾的面直接撕碎了那张纸，这就代表着宁大妮以后和夏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您可满意？”七月讨好的问。 陶绾绾转身就走，只留下衣角划过的一片清风。 ...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葛老耳朵里。 老爷子是个急性子，二话没说直接去了医馆找她。 彼时，陶绾绾正在给人看诊，才把完脉，她在纸上三下两下便将需要的药材写了下来，咔嚓一声递给病人。 “去拿药吧，先吃一个疗程，吃完再来。” “哎！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那人连连道谢，捏着药方就往旁边走去。 蓦地，又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陶绾绾微微抬眸，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吹胡子瞪眼的看她，那表情，陶绾绾这辈子都忘不了。 堪称又爱又恨。 “......”，陶绾绾问，“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气的翻白眼，叫人门关严实了，这才横眉竖眼的骂她，“你这丫头，你真是...你真是胆大包天！” “你让我老头子怎么说？啊？你让我老头子怎么说！” 葛老将案台拍的啪啪作响，陶绾绾担心再这么拍下去，她的案台和葛老的手总得先坏一个。 “你这是什么眼神？”葛老气的橘皮脸皱成一团，每一根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陶绾绾无辜的眨眼，指指葛老的手，如实回答，“我担心您的手。” “算你有良心！”葛老脸色好看了几分。 谁知，陶绾绾话还没说完，“和我的案台。” “......” 医馆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葛老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破罐子破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不管你了，你这丫头，自己主意可大着呢！” 陶绾绾扑哧笑了出来，走出来给老爷子顺气，轻声道，“我知道您是为了什么，可我没法子，他拿我娘的卖身契来威胁我。” 葛老竖起背，瞪她，“那只是卖身契！” 陶绾绾眸光平静，“这次是卖身契，下次就可以是我娘的命。” 人的底线都是一次比一次低的。 这一次她低头了，瑞王就会觉得她好拿捏，到时候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一次，他拿我娘的卖身契威胁我不过因为忌惮着您，若是没有您，他决计不会如此，恐怕我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他绑走了。 我势单力薄，比不得他一个王爷。可...” 陶绾绾眸光冷冽，厉声道，“我陶绾绾也绝对不是好拿捏的！” “投鼠忌器，你这丫头...心性绝非常人能及，罢了，我老头子为你操心才是多管闲事！” 葛老叹了口气，想到这几天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又忍不住幽怨地瞪了陶绾绾一眼。 陶绾绾觉得好笑，按着肩膀的手更加卖力，“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您，哪有今天的我，您对我有知遇之恩！” “哼，话说的好听。”葛老傲娇的翻个白眼，不过嘴角还是咧开了。 “罢了，说是我是你师傅，你这丫头其实深藏不露，会的恐怕比我老头子还多。往后我还要跟你学习，快别说了，瑞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点名要你来看。” 说到瑞王，葛老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道。 陶绾绾沉吟片刻，回答道，“无所谓。投鼠忌器，我会想办法让他的腿好的慢一些。朝中如今应该还是一片混乱吧？他着急忙慌找您，就说明他急切想要回京城，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用拖字诀！”23sk. “拖？”葛老眯了眯眼，心思百转千回，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说话不必在意那么多。 “好法子，等到他受不了，自然会回京，到时候就没空管你了。不过...”葛老皱眉，眼眸凝重，“这虽然是个好法子，但却有风险，万一瑞王最后回京之际要将你斩草除根怎么办？” 陶绾绾满不在乎，“那就不让他好的彻底。只要他用的到我，他就必须留着我。” 这样的事情很简单。 陶绾绾自信自己有这样的实力。 葛老心肝一颤，被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吓了一跳。 半晌后，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给陶绾绾竖起一个大拇指，眼神赞叹，“一个字，牛！” 这天底下，若说谁还有这样的自信，恐怕也就是一个陶绾绾了。 哦不对，他师傅活着的时候也这么嚣张。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没病没灾，想好好过日子就得供着这尊大佛！ “此子可成大器！”葛老在心底连连点头。 往后，瑞王怕是有苦日子过了。 他那双腿就算是好了，也不可能好的利索了，等到他最后好了，太子一定已经回宫。 葛老越想越高兴，猛地一拍案台，“正合我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招工 葛老走后。 一连好几天，陶绾绾都过的很安生。 没有人闲的没事来找她麻烦，更没有像瑞王这样的神经病来让她看病。 陶绾绾很喜欢这样悠闲又安静的生活，她将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医馆。 她平素为人处事都不摆架子，是什么就说什么，在看病救人这事上更是有原则。 不知不觉，城中百姓便更信任她一些，再加上她还是葛老的徒弟，平时大家经常见葛老来这里坐镇。 现在若是有人问起，城中哪家医馆最好？ 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说起陶家！ 一时间，陶绾绾在鹿城名声大振。 但随之出现的就是另一个问题，她的医馆人手不够了！ 现在医馆里帮忙的只有樊婶子一家，樊叔腿还没好呢，只能干一些简单的活。 那些送药，抓药，还有招呼客人的伙计就全部都落在了樊婶子身上。 她居然病倒了。 陶绾绾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家床上闭目休息。 陶绾绾凑过去，只见女人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微干，无意识的嗫嚅。 蓦地，一只冰凉的手贴在女人额头上，她像是察觉到食物的小猫，不自觉地蹭了蹭。 “绾绾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响，樊叔拖着拐杖满怀歉意的走了过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婶子这几天太忙了，她一向都拿自己当铁打的身子用，早些时候照顾我就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更是忙上加忙，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樊叔叹口气，坐在床边握住樊婶子的手，紧紧的捏了捏，笑容难掩心疼，“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我一个残废连累你了。” 说完，他又抬起头对着陶绾绾絮叨，目光飘到窗外，像是在怀念过去。 “你婶子这人能干，有啥活她都愿意干，要不是有我在，她早在这城里活的有滋有味了。” 他们一家都要靠樊婶子挣的银子生活，时不时还要想办法给樊叔的腿买药，让他好的快一些。 他们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不努力挣钱哪里养活的起啊？ 陶绾绾坐在床边，拿起樊婶子的手把脉，半晌后道，“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太过劳累，这才引起发热。” 换句话说就是身体在抗议了。 “我开一副药，樊叔您去抓来每日熬给婶子喝，在休息个是五日就好了。”陶绾绾掏出随手携带的纸，和她自己做的铅笔，唰唰几下，一张药方就在纸上成型了。 “咔嚓” 陶绾绾将纸撕下来交给樊叔，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她沉吟片刻道，“这段日子确实太忙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您和婶子好好休养，我去招工，招几个有力气聪明能干的来。” 樊叔不敢小觑这个丫头，忙不迭的点头。 待陶绾绾准备走的时候又道，“绾绾，你娘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陶绾绾回眸看他，脸色未变。23sk. 樊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和你婶子商量过了，妮子现在不是想不起从前的事儿吗？ 要不就让我和你婶子过去给她说说，咱们再怎么说也是老街坊邻居了。你娘以前的事儿我和你婶子比你还清楚呢！说不准，就想起来了呢？” “咋样？你看成不？”樊叔眼巴巴的看着，笑的无比憨厚老实。 其实他们只是觉得，一辈子的老街坊了。能帮就要帮。 更何况，陶绾绾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当初他们日子过得可怜，要是没有陶绾绾帮忙，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流落街头了。 樊叔抬起头，眼眸真挚，“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就当叔和你婶想报答你！” “扑哧—” 陶绾绾实在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大笑，眼角被激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说，“您真的不用这样。您和婶子想来就尽管过来好了，本来我也打算带着我娘过来看看。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之前的记忆，不认识你们，我担心聊不到一起。” “哦哦哦，你这丫头考虑的就是多。”樊叔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陶绾绾不同意呢。 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绾绾，现在你娘也回来了。叔觉得你得想法子防着宁家人上门。” “哎！谢谢叔。” 陶绾绾笑容中带着一丝凉意，仰首道，“他们要是敢来，我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打落水狗！ … 从医馆出来后，陶绾绾便驱车去了陶夫人府上。 她来陶府已经是熟门熟路，根本不需要人通报，看门的小厮看见她便笑道。 “姑娘来了？姑娘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夫人还念叨着您呢。” 陶绾绾回之一笑，放下帘子下了马车，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陶府有专门来接待她的下人，这都是陶夫人的安排，说要让她有像回家一样的感觉。 这次接待她的是个圆脸丫头，个子不高，但生的很是亲切，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生不出别的情绪。 她主动笑道，“姑娘真是和我家夫人心有灵犀。” “嗯？”陶绾绾勾起唇角，与她并肩走向陶夫人的卧房，边走边说道，“夫人念叨我，难不成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可太了解陶夫人了。 圆脸丫头愣了下，闷声笑起来，大眼睛里溢出光彩，“难怪夫人总说姑娘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最懂她的心了。” 说完，她四下环顾了一圈，这才掩嘴道，“我们府上老夫人中风了。” “老夫人？”陶绾绾眨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陶夫人的爹娘不是早就在地府接头了吗？ 圆脸丫头知她不解，伸手指了指另一座院子，整个陶府很大，但却分左右，陶绾绾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陶府有一种分裂感。 尤其是陶夫人所居住的这一边和另外一个院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一边言笑晏晏，满是生活气息。 而另一边，却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陶绾绾还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陶夫人不许陶家小公子去那边玩。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风偏瘫 “那就是老夫人住的？”陶绾绾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圆脸丫头点头，提到那位老夫人，她脸上和善的笑容消散，低头啐了一口，讥诮道，“什么老夫人，不过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 原来，这位老夫人是陶夫人的婆母。 陶夫人当年是招婿，她招的自然是上门女婿，按理说这人“嫁”到陶府来，就应该和家里没什么关系了。 没想到这几年却变本加厉，仗着陶老爷走了，居然把自己老娘接了过来。 那老婆子之前不过是个农村妇人，目不识丁，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秀才来，结果还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她便觉得是自己儿子吃了亏，看不上陶夫人这个出身商甲的儿媳妇。 丝毫不曾想起她当初收银子收的有多痛快。 起先，她搬来，陶夫人也是愿意的。 毕竟是婆母，她总不可能拒之门外吧。 可搬进来之后，这老婆子就开始耍起了婆母的威风。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拿着陶夫人挣得银子穿金戴银就罢了。 她居然还想给儿子纳妾！ 圆脸丫头说到这时，眼底的轻蔑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斜了那边一眼，冷笑道，“真是老不死的东西，打量我们夫人好性儿，居然敢如此放肆！” “拿我们家夫人挣得银子给他儿子纳小星儿，她也不怕步子迈得太大，垮了老腰！” 陶绾绾忍俊不禁，“那中风是好事，夫人怎么还烦恼？” 按照陶夫人的性格，她婆母中风，她起码得买上四五吊鞭炮，在门口好好热闹热闹。若是再高兴一点的话，请个戏班子来也是有可能的。 圆脸丫头也跟着掩面而笑，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她是活该了，不过折腾我们夫人。她仗着自己中风便说我们夫人照顾不周，闹着要纳她娘家的侄女进来，照顾自己。” “……”陶绾绾明白了，挑眉道，“老夫人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中风了都不忘了折腾儿媳妇。 果然是极品中的翘楚。 若这是现代，陶夫人写一本书就叫《我的极品婆婆》，销量绝对不错。 听完了热闹，陶绾绾跟着圆脸丫头走进了陶夫人的卧房。 透过层层帷幔，隐约能瞧见一个身影歪在贵妃椅上，显得没精打采的。天籁小说网 再走近一些，只见陶夫人额头上系着一条红色抹额，衬的她肤色白皙，气色很是不错。 一点也没有陶绾绾刚才感觉的那种没精神。 瞧见她来了，陶夫人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葡萄，腾的支起身子，那模样可一点不像气恼中的妇人。 陶绾绾挑眉，笑容更深，“夫人这是…” “害，先不提这些。你快来。”陶夫人懒洋洋的挥挥手，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旁，递给她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扬了扬下巴，“诺，快尝尝，宫里贵人吃的新鲜品种，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 说着，她脸上浮现一抹讥诮，“你若不吃，可就便宜那老太婆了。” 陶绾绾尝了一颗，有点像她在现代吃的紫葡萄，味道不错。 于是点点头，赞道，“确实是珍品。” 她回头看陶夫人，又歪着身子仿若无骨似的倚着，眉眼间透出几分慵懒。 便笑着打趣道，“夫人这样的姿态，可不像烦恼。” 陶夫人嗤笑，“他们都跟你说了？那几个多嘴的，没得将老娘的底儿都给扒了个干净。” 说完，她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把拆下额头的抹额扔在地上，神色恹恹，“装病装的都快给我装出毛病来了。不如你给我看看？” 陶夫人伸出手，眼神一挑，理直气壮说道，“她老人家能说我照顾不周才中风，我还会呢，你给我也安排一个，嗯，就说我为了照顾婆母太过辛劳，气血不足…头疼脑热，身子骨弱的不能见人。” “怎么样？”陶夫人点点头，仿佛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陶绾绾忍俊不禁，装模作样的给她把脉，故作深沉的点头，“嗯，夫人所言极是，想必是太辛苦了。” “扑哧—” 话还没说完呢，陶夫人就第一个忍不住了，抱着陶绾绾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说胡话还这样一本正经？要不是知道你平时什么模样，我都要被你唬住了！” 陶绾绾也跟着笑，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 陶绾绾说，“夫人可是女中豪杰，这样的小事难不住你。” 陶夫人被夸的心底熨贴，哼了一声，“那老东西想考孝字拿捏我还嫩了点，平日里她跟她儿子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我陶宛娘挣得？赘婿就要有赘婿的样子！纳妾？呵，老娘还没找面首呢，她倒是先给她儿子享受上了。” “平日里那些，我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可以当没看见。现在，哼！她想的美！” “对了，绾绾你来的正好！”陶夫人突然想起什么，搀起陶绾绾的胳膊晃了晃，“你帮我给那个老东西看看，她中风了，不过不严重，现在还能说话。” 陶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你说她要是彻底瘫了，我伺候着也认了，可偏偏没有，还能说话，只是口齿不清些，没得说些废话叫我心烦。” 陶绾绾明白了，一针见血，“让她闭嘴？” “对！” 陶夫人欢欣击掌，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你，就是懂我的心。” “怎么样？有法子吗？” “有。”陶绾绾点头，表情高深莫测，“只不过估计得吃一些苦头。” “那可是大好事儿啊。你是没见她在我这儿几个月，养的膘肥体胖的，吃些苦头活该！” 陶夫人大概是这几个月受了不少委屈，今天把气一股劲儿的全发了出来。 “就按你说的做，出事了有我挡着呢。那老东西不敢怎么样的。” ”好，夫人带路吧。” 两人一拍即合。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专治极品 陶夫人的婆母姓刘，今年马上六十，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舒服。老太太吃多了补药，补的有些过了头，导致浑身燥热难忍。 这才贪凉，没想到就直接中风了。 半面身子都动弹不得。 陶绾绾猜测应该是老人家胡吃海喝，导致饮食不到，再加上最近的气候变化，这才造成了今天的中风加偏瘫。 也像陶夫人所说的，哪不能动都行，偏偏一张嘴能说话，还只会说一些让她不高兴的话。 那还不如一块瘫了！ 陶夫人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陶绾绾身上，去的路上她不停的说，“老天保佑，保佑那老东西不能说话，少说几句来气我。” 陶绾绾听的好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才刚进屋，一股臭气便扑面而来，“呕。”陶夫人瞬间拉着陶绾绾退了出来。 陶夫人挥挥手，面如菜色，强忍着才没冲进去把人赶出去。 好半天，她推了推陶绾绾问，“没事吧？” 陶绾绾摇摇头，抬眸与陶夫人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得出一个结论。 里面的人是故意的。 陶夫人掩鼻深吸一口气，面露厌恶，在外头阴阳怪气的骂起来，“人呢？伺候的都死了不成？任由老夫人在里头受苦？怪道老夫人感受不到我的孝！” 不一会儿，几个伺候的婆子就畏畏缩缩的小跑过来，低着头跪成一排，“夫人，老夫人不让我们进去伺候，非让您亲自…” “笑话！”陶夫人轻蔑一笑，纤长的手指狠狠戳向婆子的额头，绕着他们走了一圈这才讽道。 “天大的笑话！” “你们一个个的居然敢编排起老夫人来了？你们当老夫人是什么人？她难道不知道她儿子是我陶家的人吗？叫我这个陶家当家人亲自伺候，我看你们是听错了吧？是不是？” 陶夫人凌厉一眼，婆子们连声求饶，“是是是，是奴婢们耳背，老夫人叫老爷伺候呢。” “对对对，夫人是当家人，每天如此辛苦。老爷整日无所事事，伺候老夫人是应该的。” “这还差不多。”陶夫人收敛了眸光，冲着一个小厮扬了扬下巴。 小厮立刻心领神会，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找陶老爷。 “啪—” 一声巨响突然从屋里传了出来。 “陶宛娘，你这个贱妇！” 随之而来的是老夫人嘶吼的声音。 陶夫人丝毫不在意，挥挥手，嫌弃的说，“打扫干净了再说，臭烘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陶家养了个什么玩意呢。” 婆子们不敢说话，忙不迭地跑进去，里面除了几分恶毒的咒骂以外，也没什么别的有实质性杀伤力的话了。 陶绾绾忍不住挑挑眉，这恶婆婆战斗力不行啊。 虽然恶心，但是明显对战起来，还是陶夫人占据了上风。 毕竟陶夫人的性子可不是那些温温柔柔的大家小姐。 不然这陶家的家业，早就落在这对母子手里了。 陶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 她突然想起圆脸丫头和她说的话，她说，“像这样的极品我们家夫人少时就见过不少了，她这样本事的，实在不够看。” 陶绾绾此时深有体会。 片刻后，婆子们恭恭敬敬地出来，迎他们进去。 陶夫人这才勉为其难的拉着陶绾绾走了进去。 只见床榻上的东西都已经重新换过一遍，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凌乱的痕迹。 足以看出婆子们着急忙慌得样子。 上面躺着个胖冬瓜，膀大腰圆，吃的浑身是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双恶毒又浑浊的老眼狠狠的盯着他们。 陶绾绾啧啧感叹，这老夫人恐怕还是不知道陶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性子火爆，可却不是不容人的人。 但凡老夫人有点长辈的样子，陶夫人都绝对不会如此对她。 只能说…自作自受呗。 陶夫人进来先是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目光落至老夫人身上，假笑道，“娘，婆子们伺候的还好吗？儿媳过来看您了。” “贱…贱妇！”老夫人气的嘴都歪了，本就口齿不清，现在说一句话要喷三次口水，哈喇子流的满身都是。 陶夫人掏掏耳朵，转头又是一副笑脸，“您说什么？夸我是贤妇？这敢情好，你们都听见了吗？” “老夫人夸我是贤妇，你们都听见了吗？往后出门儿就这么说都记住了？” 婆子们丫鬟们不敢说别的，低着头连连应下。 陶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给陶绾绾使了个眼色，她上前一步按住老夫人唯一能动的手，做出一副孝顺的模样，笑道，“娘，您说我是个不孝顺的。您说您娘家侄女人孝顺又体贴，给相公做小是委屈了。罢了，我的孝心您哪里看得见，这不，我请了大夫来给您瞧瞧。” 说完便身子一侧，给陶绾绾让开位置来。 陶绾绾点点头，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把脉，结果才刚探上，便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咳嗽了一声，对陶夫人道，“夫人节哀。” 这根本就不需要她帮忙，陶夫人的战斗力简直一个顶两。 刚刚几句话就把老夫人气的眼歪嘴斜，中风的病人是气不得的，没看见现在人已经半死不活了吗？ “真的？”陶夫人喜出望外，又霎时间做出一副哀伤的模样，对着老夫人哭起了丧。 整个屋子里硬是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片刻后，陶夫人从屋里走出来，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给我娘开些好药吧，让她晚年过的安生一些。” 陶绾绾心领神会。 中风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她刚才针灸了一下，又开了些缓解的药物。 完美符合陶夫人要求的，只要能闭嘴，死不了就好，至于能不能站起来，那还是不能比较好。 所以陶绾绾也没多上心，开了吊着命的药物便和陶夫人悠然离开。 待回了陶夫人那边，两人才感到一阵放松。 陶夫人递给她一杯热茶，笑道，“你瞧我这记性你都来了，这么久了，我都没问一句，今天的事有什么事儿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学堂 “医馆最近忙不过来，您还记得在我那帮忙的叔叔婶子吗？” 陶夫人点点头，她也是经常去的，自然有印象。 “怎么？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陶绾绾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笑容难掩无奈，道，“婶子累病了，我实在不忍心，再加上忙不过来，想找夫人给我推荐些人手。” 像陶夫人这种大家夫人，是经常和人伢子打交道的，自然有门路，也知道怎么选人。若是她能帮忙的话，要比陶绾绾一个人方便许多。 陶绾绾正是需要的人帮助。 听完，陶夫人没好气的瞪她，“这算什么事，你难得找我一次，我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正好，我今个打算重新买些趁手的丫头使唤，人伢子也来了，我叫她带过来给你选选。” 陶夫人扬起下巴，一个眼神，身边的丫头便立刻去通知了。 没多久，一个笑得谄媚的妇人就小跑了进来，她先给陶夫人打招呼，得到对方不冷不热的应声后，赶紧朝身后招呼。 “你们几个，赶紧进来，都磨磨蹭蹭干啥呢！” 随着声音落下，一排十三十四的丫头们排着队小跑进来，各个低着头，低眉顺眼的模样。 人伢子赶紧朝着陶夫人献殷勤，指着那一排丫头道，“夫人，这几个丫头片子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您看这个...” 她指了一个从进来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小丫头，极为推销道，“这丫头叫秀春，干的一手好活，她爹是个赤脚大夫，这丫头从小跟着耳濡目染，还懂些呢。” 说完，她又指着秀春旁边那个略微胖些的，“这个叫春子，绣活特别好！” “......” 她挨个推销完，就只剩下一个身段纤细的，从进来就没低过头，细长的眼显得极为妩媚多情。 人伢子没有介绍她，而是眼巴巴的等着陶夫人从里头选几个出来。 他们干这行的，最喜欢的就是和陶夫人这样的爽快夫人合作。毕竟她出手阔绰，每次都能选出十几个来，有些他们不好调教的刺头也一并送过来，反正陶夫人不会过问。 “夫人，您瞧，这些丫头都是我挑选出来的，您看有能入眼的吗？” “绾绾，你去瞧瞧吧。”陶夫人一把将陶绾绾推了出来。 人伢子没见过她，还以为她是陶夫人最近的心腹丫头，对待的很是恭敬。 “姑娘，您瞧瞧，这几个都是干活利索的，绝对能为您分忧解难，我调教出来的，就没有差的！” 人伢子在一旁打包票。 陶绾绾就只当没听见，挨个扫视过去。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第一个被介绍的丫头身上，陶绾绾记得她叫秀春，懂些医术。天籁小说网 她问，“懂医术？” 秀春小声回答，“奴婢不懂，只是小时候和爹爹学过一些辨识草药。” 陶绾绾又问，“懂多少？” “只是皮毛，大概能认出来一些常见的草药，碰上那些简单的病症，奴婢也能说个一二。” 陶绾绾心里有数了，挨个问了一遍，最后走出来问他们。 “除了秀春，还有谁懂些医术，或者草药？” 没人说话。 唯独那个妩媚狐眼的丫头开口了，“我和秀春一样，只会一些简单的。” “好。”陶绾绾点头，指了她和秀春对陶夫人道，“夫人，就他们两个了。” “成。”陶夫人出手很是大方，二话没说就将这两个丫头的卖身契拿到手，叫人递给了陶绾绾。 人伢子激动的凑上去，“夫人，那其他人呢？” 陶夫人皱眉，大手一挥，“不要了。” “绾绾的眼光我是信的过的，你再重新换一批吧。” 陶夫人放话，人伢子登时傻眼了，想说什么，可陶夫人已经起身要走了。 人伢子走后，陶夫人才冷笑道，“她以为她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 陶绾绾唇角扬起，“夫人性子好。” “不，她送来那些刺头我都派给那边的了。”陶夫人翘起唇角，吹了吹自己刚做好的蔻丹，得意道，“一举两得，不是吗？” “......”陶绾绾忍俊不禁，“原来还有这妙用。” 刁奴配极品。 陶夫人果然是个人才。 两人一同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息。 从陶府出来的时候，陶绾绾将那两个丫头也一起带了出来，一个叫秀春，另一个叫秋梅，都是和四季有关的名字。 他们两个对跟着陶绾绾这件事并没有多嘴，只是低眉顺眼的跟着。 “你们两个抬起头说话。”陶绾绾说。 秀春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才缓缓抬起，另一个秋梅则是有几分爽朗，她虽然生的妩媚，但眼里燃着的光却并非如此，陶绾绾对她印象不坏。 “喜欢你们自己的名字吗？” 秀春毫不犹豫的点头。 秋梅则有些迟疑，半晌后她咬牙道，“不喜欢，奴婢原本叫明缨，是唐妈妈说不好念才给我改名的。” 明缨，是个好名字。 陶绾绾暗自点头，“那你还叫这个。” “来吧，都说说你们是因为是什么才被卖的。” 秀春先说，“奴婢家里穷，爹爹走了之后，奴婢没法子，只得把自己卖了葬父。” 陶绾绾嗯了声，目光落在明缨身上，“你呢？” 明缨深吸一口气，眸光闪过一抹失落，轻声道，“我...我爹娘早亡，我是被哥哥带大的。我哥原本在梧桐书院教书。那日，哥哥的尸体叫人送回来，人们都说他是赌钱输了还不上这才自己了断的，可我哥...” “我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光明磊落，是个君子！他从来不会去赌场，我们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突然会...” 明缨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愤恨化为失落，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低低的说，“赌场的人来要银子，我还不上，就被他们卖了，本来是要卖去青楼的，可我命大，碰上唐妈妈，这才换了个卖身法。” “你读过书？”陶绾绾打断她。 明缨楞了下，缓缓点头。 “好，这些日子你来教我弟弟，秀春，你跟我去医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暂缓 “有问题吗？” 两人表情怔了一瞬间，陶绾绾敏锐的捕捉到。 “没有没有，奴婢听您的。”秀春连连摇头，明缨也跟着同步。???.23sk. 两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到底也没有问出口。 直到跟着陶绾绾去了医馆。 秀春眼里露出惊诧，不禁脱口而出，“陶大夫？您是陶大夫！” “嗯？”走在前头的陶绾绾回头，神色如常，“怎么？” 秀春眼里溢出泪花，“扑通”跪在地上，直直的给陶绾绾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难掩激动。 “陶大夫，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当初奴婢家里穷，眼瞧着爹爹就要走了。若不是您的义诊，我爹爹也不会续命，虽然爹后来还是走了，但…奴婢愿意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她爹是个赤脚大夫，以前给村里人看病的。 后来他们一家逃荒跑了出来，她爹就病了，医者不自医，若是没有陶绾绾那次的义诊，恐怕她爹就要走了。 虽然最后还是走了，但秀春已经很满足了。 此刻再见到救命恩人，她心里满是感激。 “那你为何不认识我？”陶绾绾救过的病人太多，她没有印象了。 秀春苦笑，“那段日子奴婢想尽办法挣银子，是同行的好心婶子带爹去看的。” 义诊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陶绾绾心下了然，声音柔和了几分，“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奴婢为了您豁出命来也甘愿！”秀春嘴唇动了动，泪花闪烁。 “这就不用了。”陶绾绾失笑，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样，我的本意是招工。没想到夫人却直接将你们买了下来。嗯，这样吧，你们的卖身契放在我这里，就按一个月三钱银子的工钱算给你们。起码干满两年，两年后你们若是不想干了就从我这把卖身契拿回去。” 这才是她一开始想的办法。 经历了她娘宁大妮在事情之后，她就对这种买卖人口深恶痛绝。 一两银子不到就能买走一个少女的人生，从人变成奴才，永远归属于主人家。 陶绾绾不喜欢，但她终究能力太小，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她也没法改变，那就只能从她自己身上下手。 至少，相遇便是缘分，她愿意给他们一条另外的路。 “真的？”秀春还没说话，她身后一直抿唇的明缨眼睛先亮了，“两年后就能拿回卖身契吗？” “是，好好干。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们做得好自然不会吝啬，可若是吃里扒外，我也绝对不会手软。”陶绾绾眸光凌厉，落在两个女孩身上，他们心服口服。 就按照陶绾绾安排的，秀春待在医馆。 陶绾绾将她带去了樊婶子那边，让她在樊婶子没好的时候也顺便照顾一下，再取取经。 毕竟樊婶子已经干了许久了，是她工作上的前辈。 另外一个明缨，陶绾绾将她带回了家，平日里负责照顾宁大妮和小陶琛。空闲下来的时候也不需要她干活，只要教教小陶琛即可。 “明白了吗？”陶绾绾问。 “奴婢明白。”明缨低下头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您为何会选奴婢？” 其实她是那一批丫头里面最不听话的。 当初人伢子把她从青楼鸨母手里救下来的时候，是存了心思将她送进大户人家给老少爷们做通房的。 她心里辛苦，这要比青楼好上许多。 可终究还是个被人玩弄的玩意。 人伢子调教的时候，她性子倔，怎么打也不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伢子气的没法子这才把她带上，只要有三户人家的夫人看不上她，她就得重新回青楼。 最后一户就是陶夫人家。 她本以为这辈子没希望了，没想到却被陶绾绾带走了。 陶绾绾笑了笑，“因为你眼里挣扎的光，行了，日子总是要过，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明缨嘴唇颤抖，重重的点了点头。 “姑娘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铭记。” 陶绾绾但笑不语。 这天之后，日子就稳定了下来。 樊婶子身子也好了许多，渐渐的带着秀春上了医馆，两人好的跟亲母女似的。 明缨这边也不错，她虽不至于是个才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后来出了意外，也不至于为奴。 有她教小陶琛，陶绾绾很放心。 可问题总是接踵而至。 那些基础知识，小陶琛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他该跟着夫子上学堂了。 陶绾绾一时犯了难，恰巧此时书生上了门。 听了陶绾绾的话，他温声笑了起来，“陶姑娘，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书院，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陶绾绾眼眸一亮，欢喜的抚掌，“你这可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书生仔细的把新书院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陶绾绾一听，哭笑不得，“这不是张先生教书的地方？上次他问我，我还没答应。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去了。” “也好。” 陶绾绾满意点头，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张老先生是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姑娘竟认识，那便简单了。届时，由我亲自教琛儿如何？”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陶绾绾极为满意，忙对外喊了一声，“明缨，快送些水果过来。” 这才歉意的看向书生，“刚才着急，竟都忘了给你上水果。” 不想，书生表情微变，“明缨？可是明朗兄的小妹？” 陶绾绾不知道这一层，正要询问，恰巧明缨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果盘，见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楞了片刻，“姑娘怎么这样看着奴婢？” 陶绾绾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书生便脱口而出，“果真与明朗兄生的如出一辙！” “啊？你认识我哥？！” “啪”明缨脸色大变，手上的果盘应声摔在地上，果子骨碌滚到陶绾绾脚下，被她伸手捡起。 “这世界真小。” 她忍不住感慨。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世间冤屈 “明朗兄...竟然...”书生白着脸，话语在口中转了几瞬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畜生！那群畜生！”他悲愤的拔高声音，伴随着砰一声巨响，桌子为之一颤。 “呜呜，兄长，他们说兄长赌钱，自愧无法见人这才自尽...”明缨伏在桌上，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泪水早已将袖口打湿。 “胡言乱语！简直胡言乱语，明朗兄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书生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他起身怒视远方，那是梧桐书院所在的方向。 “当初我走之际，我劝过明朗兄无数次，没想到他还是被那群畜生祸害了。” 书生哀痛闭眸，声音低了下来。 陶绾绾转头看了看明缨，又看了看书生，突然想起来之前书生曾和她提过的，梧桐书院的如今的掌门人有...断袖之好。 嗯，她大概是明白了。 心中对梧桐书院的厌恶更甚。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 陶绾绾沉声感慨，蘸了水的手指在桌上写了梧桐二字，顿了顿，随之坚定的画了一个叉。 还好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弟弟送去梧桐书院，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只要梧桐书院院长一天不回来，梧桐书院的风气就一天不会恢复。 陶绾绾扭头看了看刚刚支起身子的明缨，她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半晌后，她的头与肩膀开始颤动，两只手紧紧捂着脸，整个人都在发抖，豆大的泪珠从手指缝渗了出来。 “明缨...” 陶绾绾心里不是滋味儿，明缨抬起湿潮的脸，两只血红含着泪的眼看着她，定定的摇了摇头。 意思是，她没事。 良久，明缨哑着嗓子说道，“让姑娘担心了，奴婢没事，只是想到哥哥的死因有可能...”她顿了顿，眼底迸发出恨意，“奴婢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陶绾绾久久未语。 隔日一早，陶绾绾提前将小陶琛去学堂的东西都准备好，安置在一个小包里，宁大妮在一旁帮忙。 她问，“琛儿晚上还回来吗？” 陶绾绾拿书的手一顿，摇摇头，“不回来了，以后他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宁大妮啊了声，眉眼染上几分失落，“那我一个人在家...” 陶绾绾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 她小书包仔细的缝好，举起来撑了撑，差不多是陶琛的身量了，这才满意道，“娘要是怕无聊，不如跟着我去医馆帮忙？” 宁大妮眼眸亮了，刚要开口就被陶绾绾打断，“不过，您身体还没好全乎，不能过于劳累，我会让秀春注意您的。还有...” 陶绾绾垂眸，突然想起了樊婶子那天说的话。她提醒道，“若是有人来了，说是您的爹娘，是我和琛儿的外公外婆，您只管说您失忆了不记得就行，叫人来告诉我，我亲自去处理。” “我爹娘？”宁大妮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眉头皱了皱，还想问几句，但见陶绾绾神色不虞，她识时务的没有继续了。 饭后，陶绾绾将缝好的书包递给小陶琛，嘱咐道，“以后就去学堂了，好好读书这些话姐姐就不和你说了。你只记住一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若是有人欺负你，不许一个人忍耐，姐姐不怕麻烦，懂吗？” 小陶琛今年九岁了，虽然在陶绾绾眼里还是个小萝卜头，但在学堂里已经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了，有些孩子读书早，五六岁就被送去读书了。 难免会有人嘲笑或针对。 不过书生是教他们的先生，陶绾绾很放心。 “姐姐我记住了！”小家伙背着新书包，两只小手拽紧书包带子，听到陶绾绾的话赶紧抬起头，认真保证。 两只大眼睛里既又不舍又有期待。 陶绾绾和宁大妮一同笑起来，两人将小陶琛送至门口处，眼瞧着他上了书生的马车这才放心。 临行之际，陶绾绾没忍住，揉了揉弟弟圆滚滚的脑袋，叮嘱道，“以后姐姐不在，有什么事就找你书生哥哥，记住了吗？” “记住啦！” “去吧。”陶绾绾心满意足，转向书生颔首道，“麻烦你了。” “陶姑娘客气了。” 书生笑着应声，吩咐车夫出发。 直至马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母女二人这才回去。 小陶琛一走，宁大妮就忍不住感慨道，“从前家里琛儿在的时候还没那么冷清，他人一走，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完，她低下头笑了笑，“我这一辈子都是劳累命。”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 “娘。”陶绾绾撅撅嘴，眼神幽怨，主动搀起宁大妮的胳膊往里走，絮叨道，“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我这不还在呢？琛儿是上学又不是一直不回来，嗯...我都盘算好了，等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天香楼吃一顿，怎么样？” “那怎么行？以前我见夫人去过，听七月姑娘说，那一顿饭可顶上了我一年的月钱了。你这丫头，银子都省下来，往后也好留作嫁妆不是？娘也去上工，多挣些银子，将来给你和琛儿搏个未来...” 陶绾绾哭笑不得，又觉得天下娘亲都是这样，无奈道，“八竿子都没一撇的事儿，等到琛儿娶媳妇，咱们早不缺银子啦，到时候您就好好养着，嗯...当个老封君，怎么样？” “你就贫吧...” 母女两笑作一团。 小陶琛一走，陶绾绾也该去医馆了，她这几天每日都去坐诊。今天不太一样，宁大妮跟着她一起去。 她早早收拾的差不多，便在门口等着。 只见一个女人，穿着藕荷色上衣，下身围着条青色裙子，发丝高高盘在脑后，只留下额前俩缕青丝落下。再近一点，只见那藕荷色上衣将她衬的肤色白皙，精神劲十足。 已然和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截然不同。m.23sk. 陶绾绾欢喜的绕着她打量了一圈，唇角怎么也忍不住的上扬，大声喊道，“娘，您早这么打扮不就好了！” 艳剎众人！ 第一百二十章 做好事不留名 “瞧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打扮什么。”宁大妮羞红了脸，闷闷的瞪了她一眼。 陶绾绾忍俊不禁，走上前帮宁大妮整理衣襟，“您呀就是舍不得，到时候我还给您买，反正您心疼衣裳，不会不穿的。” 理直气壮。 宁大妮拿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幽怨道，“衣裳有几件就行了，娘这么大岁数了，穿啥都一样。” 陶绾绾但笑不语。 “成了，你等我去拿点东西，咱们就走。” 陶绾绾站在门口，看着宁大妮忙碌的背景，突然想起了小陶琛和她说的一番话。 他说，“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娘亲和我们很别扭。” 不仅是他，陶绾绾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她在现代没怎么体会过母爱，但也依旧能对小陶琛的失落感同身受。 可能是因为宁大妮还没有恢复记忆的缘故。 陶绾绾能明显感觉到她在努力做一个母亲，她也真的做到了，可那只是表面的，她只是在学着做他们的好娘亲。 从之前面对王东的事情，陶绾绾就有所察觉了。 可除了等待，陶绾绾没有任何办法。 她检查过宁大妮的脑袋，没有任何问题，健康的很，她有些无从下手。 故而，只能等待了。 “好了。咱们走吧。”宁大妮远远从院子里走出来，声音将陶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点点头，母女俩一同上了马车。 车内，陶绾绾又将原先说过的话重新叮嘱了一番，说到最后时，她顿了顿，抬眸问道，“您想来医馆，是不是觉得不想白吃白住，怕亏欠我？” “啊？”宁大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腮帮向上耸起，笑得很勉强。 她的眼神甚至有些躲闪，就像是心事被说中。 陶绾绾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您...罢了，那些话我就不说了。只是有一件事您要记住，不管您的记忆能否恢复，我陶绾绾都是您的女儿。” 说完，她扭过头看向窗外。 只听宁大妮一声哀叹，低声道，“我...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理智上她明白陶绾绾是她的女儿，可缺失的那段记忆到底还是... “娘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愿意跟着您一起恢复记忆。” “嗯！”宁大妮含泪。 这个话题也就此跳过。 下车后，母女俩便恢复了从前，陶绾绾将她带到了樊婶子那边，也盼望着樊婶子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初见时，宁大妮虽然有些陌生，但樊婶子生来健谈，又明白她脾性，两人很快就说到一处去了。 陶绾绾也能放下心来，接待来看诊的病人。 直到中午，陶绾绾给最后一位病人开了药，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喊了声，“下一位，还有人吗？” “有。” 一道苍老的生硬从门外传来，陶绾绾愣了下，这是葛老的声音。 她起身相迎，将人扶上座，这才问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葛老最近来的频率可大了许多，以前他老人家巴不得一次不来呢。 每次一过来都要帮她坐诊，老爷子苦不堪言。 这一次，葛老脸色微沉，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理会陶绾绾的玩笑话，反而直接了当道，“你这医馆关门关几天。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等会儿就走。” “走？”陶绾绾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端给葛老的茶都险些洒出来，她惊声问，“去哪？怎么这么着急？” 下一瞬，她脑子转过来了，蹙眉试探道，“莫不是那位那边...又出事了？” 葛老脸色一变，起身将四周都打量了一遍。如今已经是中午，医馆里没多少人，除了秀春意外就没有旁人了，他朝着秀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陶绾绾心领神会，道，“秀春，忙完了吧，你先出去，顺便将门带上，如果有人要进来你就说咱们医馆今日看满了。” 秀春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啪—” 门被死死合上。 陶绾绾正经危坐，脸上表情凝重，“您说罢。” 葛老深吸一口气，声音中满是讥诮，“是瑞王，那个狗东西又寻其他法子打你的注意。这些日子他连我都开始防备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但这些日子你和我出去避一避风头。” “果然是他。” 陶绾绾扶着眉心，凝重至极，“他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老夫还想问呢。”葛老郁闷的声音传来，师徒两一同叹了口气。 半晌后，葛老终于打起精神，招呼她赶紧收拾东西，“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走，咱们去鹿城附近的村子义诊，你就当陪我去，也算是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陶绾绾应声起身，她心里憋着一口浊气，此刻发泄不出来，她脑中陡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若是秦肃萧在的话就好了。 有他在，最起码瑞王不会这么嚣张。 可仔细一想，她又忍不住苦笑。 也罢，秦肃萧现在还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他想做乱世里的英雄，就必须要承担风险。 自身难保，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 此时，远在京城的秦肃萧倏然打了个喷嚏。 他身边的李正见状，赶忙给身后人使了眼色，从随从手里接过披风，披在男人身上，轻声询问，“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秦肃萧摇摇头，“没有，我无妨，天色渐冷了，将士们如何？” 李正颔首，眼眸中浮现一抹担忧，“将士们都好，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如今入了秋，殿下的腿？” “陶姑娘当初说了已经没事，可您这些日子劳累，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事？” 陶姑娘在三个字在秦肃萧心中掀起一抹波澜，他闭上眼眸，在心中回忆那个小女人的娇俏面庞。此刻才发现，她的脸竟然一直存在他记忆当中，仿佛昨日才见过一般，清晰到甚至能忆起她后脖颈处的一颗小痣。 印象实在深刻。 蓦地，他睁开眼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次义诊 “陶姑娘？”李正眉头舒展，笑道，“属下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陶姑娘如今过得不错。她开了一家医馆，现在拜了葛老为师，日子过的很不错。” “嗯。”秦肃萧面上不显，但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但...”话音一转，李正又重新蹙眉，“最近好像陶姑娘遇见了点麻烦。” “嗯？”秦肃萧面色骤然一变，阴鸷的目光投过来，“说。” 李正丝毫不惊讶自家殿下为何变脸如同吃饭，他沉吟片刻，道，“殿下可知瑞王如今在鹿城。” “自然，我走的时候给她一块令牌，正是担心她被瑞王盯上，难道她用了？” 这么快？ 秦肃萧眉心紧拧，心中骤然起疑，这不像是陶绾绾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个小女人惜命的紧，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从前他还在的时候，陶绾绾就对他避之不及，若不是他几次三番拿出银子，恐怕她早就带着陶琛躲的远远的了。 当初他给令牌的时候就想过，陶绾绾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 不会用是好事，这说明她没有危险。 或者说，她遇到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 可现在，他离开才不到一个月，难不成... 秦肃萧心下大乱，连李正说了什么都无心去听，直到李正苦着脸推了推他的身子，说，“殿下，您有没有听我说的。” “嗯，再说一遍。” 李正：“......” 这一次，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了当道，“陶姑娘被瑞王盯上了。” “啪—” 茶具碎片溅起，险些跳到他脚上，李正脸色一变，快速退后。 再抬头时，只见他一向沉稳的太子殿下阴沉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李正不禁咽了咽口水，上次见到太子殿下如此生气时，嗯，好像还是妖后刚出现的时候。 李正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残渣，毫不犹豫的选择后退几步，和男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才问道，“殿下，您...” “哪种看上？”秦肃萧突然问。 “啊？”李正瞪圆了眼，忍不住挠挠头，道，“这一男一女的，还能有哪种看上？” 男人沉默了片刻，蓦地，他喉咙里发出一镇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说，“我知道了。” 说完便重新坐回位置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李正才能看的清清楚楚。 自家太子殿下绷紧的脊背以及他紧握的手指，无一不宣示着他的愤怒。 太子殿下生气了。 为什么？ 好像和陶姑娘有关？23sk. 李正看的愣怔，好半晌才重新组织好语言，请示道，“殿下，咱们要帮陶姑娘吗？” “嗯。”男人声音极低，沉默了半晌才松口手指，装作不在意的问，“她答应了吗？” “没有啊。”李正理所当然，“那怎么可能答应，陶姑娘不仅没答应还威胁了瑞王，把瑞王气的半死，就是因为这个，瑞王才打算对她动手的。” “去，拨一波人马暗中保护她。”秦肃萧低沉的声音很快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中多了一抹愉悦。 这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李正简直莫名其妙，若不是他是臣子，他真想问问自家殿下，您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一天变三次脸呢？ “属下明白。” 想归想，安排好的事情还是要做，李正低头退下。 ... 与此同时，陶绾绾和葛老也已经在去附近村里的路上了。 马车内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葛老不住的掀开帘子往后看，时刻也不得安心。 陶绾绾就轻松多了，她悠然自得的睁开眼，瞧见葛老心神不宁忍不住笑道，“该来的躲不掉，您也别琢磨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个倒霉丫头，老夫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葛老骂骂咧咧的撩下帘子，坐正了身子没好气的瞪她。 结果当事人毫不在意，反而还从桌上取了一串葡萄。 “您尝尝，味道不错。”陶绾绾笑道。 这葡萄是上次从陶夫人家带出来的，走的时候陶夫人说什么也要让她带上，不带都不行，就像她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吃饭，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 这次路途遥远，陶绾绾权当放松。 她在马车里支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水果，还有宁大妮亲手做的小点心，供他们路上吃喝。 “不吃！”葛老倔强的扭过脸，再扭过时眼神幽怨，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爷子将身子转到陶绾绾这边，决心给她好好说道说道，被瑞王盯上的凶险。 “丫头，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陶绾绾眨眨眼，嘴里含着葡萄，声音含糊不清，“避难。” “对，瑞王这次是不知道又从哪找了个大夫，那大夫说有办法治他的腿，但他只信了五分，这才不对你下死手，但我估计他应该是想把你带回去囚禁起来。” 葛老沉下脸，语重心长的劝。 “瑞王这人一向睚眦必报，你上次那样戏耍他，他一定怀恨在心！” “师傅，他的腿，除了我，现在已经没人有办法了。”陶绾绾笑了笑，往自己腰后放了个垫子，舒舒服服的靠下去，声音悠然，“或许以前可以，但现在...没有我，他就等死吧。” 开玩笑，她陶绾绾做事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早在当初她就已经想到了瑞王不甘心受制于人。他是个王爷，真想找神医哪里找不到？ 但她陶绾绾也不是好惹的。 “瑞王的药里被我下了慢性毒，我一直在意控制，谁都查不出来，可若是没了我，有一天毒发，不仅是他的腿，他的命也绝对保不住。” 陶绾绾眸光凌冽，自嘲的笑了笑。 爷爷以前总说，让她学医术是要救人，不是要害人。 但她还是学了毒。 本来只是兴趣，现在却成为自保的工具。 罢了，形势所迫。 陶绾绾如是想道。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马车内一片死寂。 半晌后，葛老淡定的合上自己险些惊掉的下巴，说，“不错，有我老头子年轻时候的风范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拔刀相助 “您现在还担心吗？”陶绾绾笑道。 葛老耳根子红了，别扭的转过脑袋假装看窗外风景，吹起了口哨。 陶绾绾扑哧一声，心情大好的扭过头，看着窗外风景发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连年大旱，入眼处皆是干裂的黄土。 这些年逃荒的百姓皆因如此，地都干了，还有乱军时不时去村子里洗劫，百姓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陶绾绾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原主被抓去服兵役的爹爹。 心念一动，问道，“师傅，您说被抓去服兵役的人，最后还能活着回来吗？” 葛老想都没想就说，“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就见过两个。那两个可真是运气好，不过，就算运气再好他们一个断了条腿，另一个断了条胳膊。唉，刀剑无眼，老百姓上战场就是白白送死。” “倒是也有人天生就是这块料，不过这样的人可真是万里挑一，能在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大部分都白死咯，每年卖命银子都送不回来。” 葛老摆摆手，声音满是唏嘘。 陶绾绾垂眸，不说话了。 半晌后，葛老突然问，“怎么？你家里有人服兵役了？” “嗯。是我爹。”陶绾绾没有什么倾诉欲望，一双眸子静静看着窗外。 “唉—” 一声叹息过后，马车内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倏然传来车夫的声音。 “姑娘，前头有妇人…好像在生产？” 陶绾绾猛的睁开眼，恰巧此时葛老也转过头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下了马车。 果然，和车夫说的一样。 一条羊肠小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要比陶绾绾他们的大上一些，几乎霸占了整条路，也难怪车夫会停下来。 妇人的惨叫声格外响亮，还有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绝于耳。 “夫人，夫人您坚持住啊，您坚持住啊，奴婢…奴婢不会接生，咱们还有一阵子才能进城啊。” “夫人，啊！夫人出血了！” 尖锐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陶绾绾脸色一变，和葛老说道，“好像是难产。” 葛老沉声道，“见红了，你去看看，我一个老头子不方便。” 确实，里面都是女眷，葛老虽然是个老头子，但再怎么说也是个男的。 陶绾绾突发奇想问道，“您会接生？” 葛老脸色大变，连连瞪了她好几眼，没好气道，“胡言乱语！老夫岂能会这些？” 他是个正经人！ 男人哪有进产房的？ 陶绾绾忍着笑没看老爷子的脸色，走向那辆发出凄厉声响的马车，敲了敲车门，大声喊道，“需要我帮忙吗？” “啊—” 凄厉的叫声丝毫未停下。 陶绾绾试着又喊了一声，“需要我帮忙吗？夫人？” 这下，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丫鬟猛的喊道，“是谁在说话？夫人…夫人您听见了吗？有人在说话。” 一阵喧闹之后，车门被打开了个小缝，一双眼睛透过门缝，偷偷地打量着她。 “你是…” 陶绾绾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我们路过这里，见你们一直不走，便下来看看，结果听见这样的叫声，里面可是有人在分娩？” 丫鬟警惕的又问，“就你一个人吗？” 看陶绾绾是个姑娘家，生的也不错，不像是居心叵测的样子。 她语气还是松软了几分。 陶绾绾摇头，“还有我师傅葛老，我们本是要去义诊的。现下堵在这里…” “葛老！葛老在哪？啊！我的肚子—” 嗓音沙哑的妇人陡然尖叫起来，里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陶绾绾耐心道，“我师傅是男子，哪怕上了岁数也不便上前。所以我过来看看，夫人可是需要帮忙？” “要，需要！”丫鬟这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将车门半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里面的桌子都已经被扔了，躺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女人脸色苍白，额头被汗水浸湿，身下的衣服隐约一片红，分明就是难产！ 陶绾绾眉头紧蹙，扭头朝葛老的方向大声喊道，“师傅，这位夫人难产了。” 到底是有多紧急的情况才能让一个临盆妇人上了这么颠簸的马车？ 连产婆都不带一个？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快速跳上马车，给女人把脉，又问，“你们出来的时候没带产婆吗？” 丫鬟顾着给妇人擦汗，头都没回就道，“我们是背着家里人走的。” 她呜呜哭了几声，“都怪奴婢，就算拦不住夫人也该带个产婆，大夫本来说还有几日，奴婢…奴婢想着还有几日也到了，没曾想马车颠簸，夫人…夫人这就要生了。” 她不过是个没经验的姑娘，平日里也没见识过这些，只听大夫说产期还有几日，便信了。 没想到还有今天这种情况发生。 陶绾绾明白，一边查看妇人被羊水和雪浸湿了的下体，边安慰道，“孤身在外情况多也是正常的，只是夫人身体…” 她刚刚检查后发现，妇人的身体并不算好，是不宜生子的体质，这又是头胎，格外的艰难。 况且这里荒山野岭… 如果没有遇见她和葛老的话，基本上就等死吧。 一尸两命都是轻的。 这年头流民这么多，饿急了的人就是吃人都是有的，更别说他们这一个姑娘一个大肚子产妇，瞧见他们马车得当，杀人抢劫取乐都是有的。 她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银针，直白道，“我只能止血，不会接生。” 葛老也不会。 她上辈子可没试过接生，顶多就是看过医学纪录片，见到刨腹产生孩子，一点实战经验都 怎么接？ 丫鬟当即白了脸色，“那怎么办？李叔带着人去找产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妇人的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大，丫鬟眼瞧着不对，流着泪的眼直直看向陶绾绾，哀求道。 “大夫，您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善缘 陶绾绾一时犯了难，“可我没试过。” 她两辈子都没生过孩子，是真真正正的没经验。 纠结一番，陶绾绾咬牙道，“姑娘，你等我下去和师傅商量一下。” 说完，也不等丫头回应，她便蹭蹭蹭跳下马车。 不远处，葛老正半倚着他们的马车等消息，见她过来连忙问道。 “怎么样？可是分娩？” 陶绾绾点头，“他们是背着家里人跑出来的，本来预计到预产期还有一段日子。没想到，路上颠簸居然这就要生了。 “荒谬！”葛老脸涨的通红，跳着脚骂道，“究竟是哪家的妇人？对自己和孩子如此不上心。快要临产之际，居然还大着肚子乱跑？她也不怕叫人…” “师傅，多说无益。快生了，咱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在一旁看着吧。”陶绾绾打断他的话，用眼神示意老爷子想个办法。 葛老眼睛瞪的都酸了，面前这孽徒还是一个德行，让他想办法。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妇人难产必须催产才行，现在荒郊野外，上哪找药？想个办法，把他们带上去附近的村子里。” 说完，他看了看远方，那里隐约有炊烟升起。 “就去那，带他们走。” 葛老下定决心。 “好。”陶绾绾当然没什么意见，她想得和葛老差不多。 这一次，她重新掉转方向跑回妇人的马车上，按照前世的记忆检查她宫口开的怎么样。 约莫三指，很缓慢。 还有时间。 陶绾绾当即下了决心，吩咐丫头道，“夫人宫口还没完全开，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等下预备是要催产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连根草都找不到，天色若是晚了很可能会有危险。我和师傅商量了一下，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村落，你们跟着我一块儿去那边。” “啊？”丫头愣怔，含泪的眼看了看陶绾绾，又看了看躺在马车里脸色不似活人一般的夫人，像陶绾绾说的一样，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喊了，嘴唇干裂起了皮。 “好，奴婢听你们的。为了夫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可以！” 陶绾绾听的好笑，出去的时候斜了她一眼，“不过是生个孩子，哪里有那么夸张。” 虽然，生个孩子也无异于地府里走一趟了。 陶绾绾叹口气，帮他们合上门，又喊了自家的车夫来帮他们驾车。 她和葛老则驾着自家马车出发，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逐渐向村落所在的方向缓缓驶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陶绾绾终于见到了人影。 她连忙跳下马车，拉住那妇人道，“婶子，这里可有人烟？” 妇人听的莫名其妙，直指村口，“当然有，咱们村的人都在这儿呢。” 陶绾绾心头松了口气，推了推葛老做活招牌，连声道，“这是我师傅葛老，我们师徒两从鹿城而来，想在村里义诊，您看…” “义诊？”妇人脸色大变，后退几步打量他们，“你们别是骗银子的吧？” “什么？” 妇人打量他们再三，冷笑着解释，“前几个月也有个大夫说来义诊，结果来咱们村推销他那破烂神药，吃死咱们村三个壮汉！” “……” 三个壮汉…那神药里面是放了什么东西。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余光瞧见身旁的葛老已经涨着老脸蓄势待发，就等着骂死这妇人。她赶紧搀住老爷子，换了个说辞。 “婶子，我们不推销药，你们若是信不过我们，我们不医治任何人，只是婶子可怜我家夫人，大着肚子快生了，总不能生在马车里…这是三两银子…” 沉甸甸的银锭子落在手心的时候，妇人不禁瞪大眼，毫不犹豫的上嘴啃了一把，险些磕掉她后槽牙！ 是真的银子！ 妇人变了神色，转头换了副笑脸，赶忙招呼他们，“哎哟，你们早说是来借宿的，早说早就进来了嘛！快来，快来，我叫我男人给你们放马车？” 说完，她连声朝里喊道，“当家的，快出来，贵客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个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腰间裹着一块汗巾的男人急匆匆跑了出来，“啥贵客？” 妇人美滋滋地把银子在他面前过了一圈，这才推了他一把，“赶紧给贵客们搬东西，我去收拾咱屋头去。” 说完便一扭一扭的往里走去。 葛老气的吹胡子瞪眼，被陶绾绾一个眼神劝住了。 她想了想，问，“村口离你们家还有多远？” 男人想都没想就指着不远处的一户院子，“不远哩，那就是俺家。” “不用麻烦了。帮我找条厚毯子。”陶绾绾心里有了主意，赶紧制止男人碰上夫人马车的手。 男人也没介意，憨厚的笑了笑，“哎！” 不一会儿，就见妇人手里捧着一条厚毛毯跑了出来，递到陶绾绾手上，热情问，“是要裹孕妇？” 陶绾绾点头，突然心念一动，问道，“婶子，村里有产婆吗？” “有啊，老吴婆就会，咱们村的娃娃们都是她接生的。” “您帮我个忙，我家夫人如今这情况，没有产婆怕是不行。”陶绾绾说罢，又拿出几吊钱来。 妇人脸上的笑容当即更大了，美滋滋的摸摸铜板，“哎，您放心，我就是拽也得给您把老吴婆拽来！” 妇人一走，陶绾绾赶紧和丫头一起将大着肚子的夫人裹上毛毯，小心翼翼的抬进屋内。 一进屋，一股霉味便扑鼻而来，葛老实在没忍住还打了一个喷嚏。 忍不住挥挥手，“这多久没住人了？” 陶绾绾没顾得上回头说话，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放在床上，这才起身打量。 斑驳的墙面，纸糊的窗户，床边放着两口大箱子让本就不大的环境变得更加逼仄。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但似乎并不干净，还有黑斑在上面，给女人盖被子的时候，陶绾绾集感觉到手里的触感极为不对劲。天籁小说网 寻常的被子应该是柔软的，而她手里的却是湿漉漉的，甚至还有点硬…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产子 “绾绾，这女人靠谱吗？”葛老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年轻时候也是村里出来的，就没见过哪家哪户的被子是这个样子。 陶绾绾食指压在唇瓣上，示意他先别说话。天籁小说网 低声道，“一会儿您放警惕些。” 想了想，她还觉得不够，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葛老手上，“这东西是迷药，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您可别客气。” 葛老噫了声，冷笑着掀开外褂，露出里面一排大大小小的瓷瓶。 陶绾绾：“……” 她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得，是她想得太多了，姜还是老的辣。 说话的功夫，妇人就带着人进来了，是个老婆子，不知道什么年岁，只是看着要比葛老还要岁数大一些。 头顶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起，就像一块苍老的橘子皮。 妇人笑道，“贵客们，这就是吴婆子，真不是我夸，咱们十里八乡接生最好的就是这位了。” 老吴婆用浑浊的眼将他们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生孩子，你们都出去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上前要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陶绾绾给葛老使了个眼色，挡在丫头面前，笑容不容置疑，“咱们夫人是第一次生孩子，难免没有经验些，身边没个熟人，恐怕会慌。” 丫头赶忙补充道，“对，我们也不放心！” 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家夫人一个人呆在这破旧的屋子里头生孩子呢？ 老吴婆没说话，只是用浑浊的老眼不停的扫视他们，看得人心里发毛。 丫头已然有些变了脸色，陶绾绾丝毫不变，屹立如山。 半晌后，老吴婆点点头，“男人出去。” 这就是指葛老了。 葛老哼了声，转身就走。 谁愿意待里头似的。 人都走了之后，老吴婆这才不紧不慢地掀开该在夫人身上的被子。 只是在触及被子的时候，手微微一顿，意味深长道，“张显贵家的倒是会拿你们当冤大头。” 张显贵家的就是外头带他们进来的妇人。 陶绾绾心念一动，低声问道，“她给了您多少银子？” 老吴婆冷笑，竖起一根手指。 “一吊钱？” “一个铜板！” 陶绾绾：“……” 砍价高手。 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老吴婆就已经开始查看女人的情况了，“差不多了，不过她身子虚，得催产。” 陶绾绾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当即从嘴里念出一串药名。 老吴婆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赞赏的眯起眼，“不错，你这女娃小小年纪倒是会的挺多。” 她将方子交给外面的葛老。 不一会儿，一碗黑糊糊的催产药送了进来。 女人喝下去，当即有了力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许多，有陶绾绾在一旁针灸辅助，女人很快就生下来一个孩子。 “恭喜，是个男孩。” 产婆用温水将孩子洗净，又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了几掌。 只听哇一声巨响，惊雷似的哭声涌了出来。 众人喜极而泣，尤其是女人的贴身丫头，她一把从老吴婆怀里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哭的厉害。 “呜呜，小少爷，小少爷可算是出来了，老爷您在天有灵也该满足了。” 说完她又赶紧去看自家夫人，躺在床上的女人显然已经精疲力尽，昏睡过去。 她抹了把眼泪，跪在地上朝着陶绾绾和老吴婆磕头，“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下辈子当牛作马一定还给您。” “这就不用了，你若是有银子就…”陶绾绾提示。 “哦哦有！”丫头这才如梦初醒，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老吴婆手上，连声感谢。 老吴婆捏着手里的银子，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张显贵家的不是个好东西，她在这村里素日没人来往，现下可收留你们，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陶绾绾颔首，“我明白。” 谁知，老吴婆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明白个什么玩意？我是让你防着她一些，她弟弟跟土匪有勾结，你们小心有来无回。罢了，我老婆子也活不了多少岁数了，既然与你投缘便多说几句，这几年来村里的外乡人，但凡是个有钱没势的，多半都…” “村里人都不知道吗？”陶绾绾不动声色的问。 “知道，除了她那个傻子男人都知道。”老吴婆眼里闪过一丝讥诮，“不然你当为啥除了她，没人在村里头活动？” 确实，陶绾绾来的时候见着村里空落落的。 她差点就怀疑这里没人居住了。 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既然懂医，那就小心下药。我老婆子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命数吧。” 老吴婆朝他们挥挥手，脚步迟缓的走了出去。 门一推开，外面的光就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陶绾绾忍不住眯了眯眼，用手遮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张显贵家的在门口等他们，一旁的葛老摆出一张臭脸，活像是被人欠了500两银子。 陶绾绾忍俊不禁，点点头道，“生了，是个男孩。” “男孩好啊，男娃传宗接代啊，姑娘你看…” 一说是个男孩，张显贵家的顿时眼珠子转了转，舔着老脸走到陶绾绾身边，挤眼搓手，“您看…” 这摆明就是要银子！ “你个….”葛老刚要骂贱妇就被陶绾绾拦住，她笑容和善的从怀里又掏出一块银子放在张显贵家的手上，“婶子辛苦了，我们家夫人生了个男娃，想必也是沾了贵村的光。” “这都是应该的。” 张显贵家的拿到沉甸甸的银子，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张罗着要给他们准备晚饭。 “贵客们晚上想吃啥？咱们村里没啥好东西。” “清淡些的就行，再熬一碗鸡汤。” 她又拿出一吊钱放在妇人手上。 妇人喜笑颜开，扭着腰张罗去了。她人一走，葛老就忍不住了，叉腰气得跳脚，“你给她的银子，都能把她熬汤了！！！” “那女人分明就是故意讹钱，你给她那么多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吃人不吐骨头 “您放心吧，到时候叫她把吃下的都吐出来。” 陶绾绾安抚道。 说罢，拉着葛老走进屋里，认真的关好房门，光严实了，这才放心。 在葛老质疑的目光中，她将老吴婆前不久说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那丫头也听见了，闻言忍不住露出担忧之色，手里还哄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此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刚出生的小孩皱巴巴的，也看不出好不好看，可在丫鬟手里，她还是如珠如玉的抱着，哪怕胳膊酸了，都不舍得放下。 她担忧的眉头打结，“这可怎么办？她要是真跟土匪勾结，夫人产后虚弱，现在动都动不了，再加上小公子才刚出生，我…” 丫头急的眼里冒泪花，眼泪就跟下雨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饶是葛老听见土匪二字，此时也已经变了脸色。23sk. “那老婆子真的这么说？你说会不会是她故意吓唬咱们？” 葛老狐疑。 陶绾绾摇摇头，“不像。这村里的确没什么人出来，而且大家好像都对他们家避之不及。应该都是真的，不过没关系，他们暂且还不会动我们。” 毕竟他们现在的底细都还没被人扒干净。 老吴婆也说了，如果有钱无势的话，那群人就会下手。 如果有势的话，他们不敢。 陶绾绾勾起唇角，眸光微闪，看向葛老，“您说，瑞王的势够不够大？” “瑞王！” 葛老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抱着孩子的丫鬟就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们知道瑞王？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陶绾绾回头安抚性一笑，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自己。 “好人。” 葛老：“…….” 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扭过来，赞同道，“没错，没错。” 好人，谁在外面管自己叫坏人呢？ “先别想这么多了，等你们家夫人醒了再商量。”陶绾绾上前一步去看躺在床上的女人，轻飘飘地就将这个话题掀了过去。 床上的女人刚刚已经用尽了力气，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头和脸上，脸色和唇色极为苍白，陶绾绾这个时候才有心情欣赏起了美人。 不得不说，这是个难得的美人。 哪怕她现在躺在床上，俨然是最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丝毫不掩她的美。 这种易碎的美极易让男人产生不轨之心。 陶绾绾此时才感慨，还好当时她拿厚毛毯将女人的脸给捂住了，没让张显贵家的看见脸，只知道是个大肚子的孕妇马上就要生了。 就是再畜生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不轨之心吧。 丫头在一旁摇着怀里的襁褓，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小公子睡不了多久的，一会儿就要起来喝奶，也不知道夫人的身子…” 陶绾绾愣了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女人身体本来就弱，现在身上孩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还缺营养呢，哪里有奶水？ “村里应该有坐月子的女人吧？”陶绾绾迟疑的看了一眼窗外。 葛老嗤了声，一脸嫌弃的踹开跟前的凳子，“就咱们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村里人都当咱们死人看了，谁会借？” “用银子也不行吗？”丫头不谙世事问道，他们这一路上出来，什么也没带，光是银子带了个够。 葛老扯了扯唇角，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心。 这不就是被抢劫的命吗？ “恐怕不行。”陶绾绾摇头，脸上思虑之色显露，用手摩挲着下巴。 半晌后，她灵机一动，“不如我们买一头奶山羊吧？” “反正现在在他们眼里，咱们也是案板上的鱼，左右闹不出什么花样，买头奶山羊，先喂奶要紧！” “成。听你的。” 葛老挥挥手，懒得再动脑子了。 丫头现在没什么主意也只能听陶绾绾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陶绾绾走出去找到张显贵家的，又给了一些银子，这次张显贵家的答应得更痛快，看着她的时候，两眼都忍不住放光。 仿佛陶绾绾是块大肥肉，她都要忍不住流哈喇子了。 “成，包在我身上。” 片刻后，她就牵着一头奶山羊走进了院里，还贴心的帮她们挤了羊奶。 因为这里没人会。 当然，得加钱。 陶绾绾心里盘算着怎么叫她吐出来，自然给钱也很大方，俨然一副土豪模样。 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直架在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脸上动过刀子，就一直那个表情呢。 傍晚，张显贵家的如约给他们送来了一桌清粥小菜，还有一大碗鸡汤。 分量十足。 陶绾绾给葛老和床上的夫人都呈了一碗。 孩子暂且让葛老抱着，丫头去喂汤去了。 葛老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的，这还是头一次抱小孩。 还是刚出生的小孩。 怀里的小家伙触感柔软，睁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葛老一颗爷爷心瞬间就被激活了，他和陶绾绾感慨道，“要不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高低我也得整个孙子。” 陶绾绾：“…….” 陶绾绾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美梦，“您得先有儿子才能有孙子。” 老爷子当场翻脸，抱着小家伙背过身哄娃去了。 喝了羊奶的小家伙简直要多乖有多乖，不哭也不闹，只是伸手抓着葛老的胡子咯咯咯的笑。 他的笑容给这死气沉沉的屋里增添了一抹活力。 丫头喂了鸡汤回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夫人还没醒，不过汤倒是喝了点。要是夫人醒了就好了，就能给小公子起个名字。” 她叹口气苦笑道，“生在这里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葛老立刻探出头两眼放光，“我给这孩子起了个乳名！” “您可别说叫狗娃。”陶绾绾淡定的擦擦嘴。 葛老当场黑了脸，瞪了她一眼灰溜溜的转过身去，小声嘟囔，“狗娃咋了，我老头子小时候还叫狗娃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夫人 夜半时分 “水…水…” 陶绾绾猛的睁开眼，快步走到床边，只见躺在床上的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脸色苍白依旧，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的呢喃。 蓦地，女人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住，最后又干巴巴地落了下来。 陶绾绾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一直跟着她的丫鬟趴在床尾睡着了，吃过奶的小娃娃在娘亲身边躺的舒服。 葛老半趴在桌上，单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他们都在一间屋里，本来陶绾绾想让张显贵家的再给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毕竟他们几个大人待在一起睡不下。 可葛老却死活不乐意，非说分开了万一那群土匪挨个击破呢？ 还不如挤一点。 陶绾绾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几个人就挤在这屋里。 除了刚分娩完的女人和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娃娃以外，大家都没地方睡。 陶绾绾走到微微打鼾的葛老身边，越过他拿了只茶杯，吃饭时候特意洗过的，很干净。 水壶被葛老扔在了地上，她捡起来倒了杯温水递到女人唇边。 动作行云流水。 感受到唇瓣上的湿润，女人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她刚生产完，陶绾绾不知道她能不能动，干脆一点一点的滴水在她的唇瓣上，任由她舔个干净。 就这么一套动作做下来，一刻钟过去了。 陶绾绾起身又去倒水，再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然睁开了眼，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没等陶绾绾说话，她眼底一片骇然，噌的坐直身子，手忙脚乱的掀被子，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整个人眼眸大睁，“我的…我的孩子呢！” 陶绾绾赶紧指了指身旁，女人一扭头看到睡在自己身旁安然无恙的婴孩，顿时潸然泪下。 陶绾绾趁机解释，“夫人，你在马车上破了羊水，我们就是半路上问你要不要帮忙的人。” 女人眼眸圆睁，颤抖的手顿了顿，沙哑道，“葛老？是葛老？” 陶绾绾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正打鼾的葛老，女人脸上的惊讶被感激所替代，眼泪却像是下雨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陶绾绾赶紧递过帕子安抚，“您可不能哭了，月子里哭最伤眼睛了。” 闻言，女人哭得更厉害了，仿佛想起了伤心事，眼窝处被泪水蓄满，不住的往下流。 “姑娘，你…你叫什么？”女人突然问道，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也就是此刻她才恢复了一点理智。 陶绾绾答，“我姓陶，叫绾绾。” 女人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又将头仰起，努力抑制往下落的眼泪。 半晌后，她吐出一口浊气，勉强笑道，“我姓陈，夫家姓刘，你叫我刘夫人罢，月桃…月桃呢？” 说着，她又开始寻找贴身丫鬟的踪影。 终于在床尾处找到了沉睡着的丫鬟，陈夫人骤然松了一口气。 陶绾绾想叫醒她，却被陈夫人制止了，她摇摇头说，“月桃这丫头路上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分娩时她也一直担心受怕，现在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陶绾绾点点头，收回了手。 陈夫人伸手将孩子抱进怀里，慈爱的注视着他，突然说道，“这孩子是男孩吧？” 陶绾绾点点头，“夫人怎么知道？” 刚出生的小孩光看面相的话，根本分不清男女，难道母子连心，陈夫人连这个都猜到了。 陈夫人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脸，抬起头笑的温柔，“不是都说，子肖父吗？他和他爹长的一模一样。” “这鼻子，这眼，这嘴，和他一模一样。”陈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拂过怀中婴孩柔嫩的小脸，眼底露出几分怀念。 仿佛在通过怀里的孩子怀念另外一个人。 陶绾绾低头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孩都长一个模样，小脸皱巴巴的，连五官都挤在一起。 根本看不出像谁。 至少陶绾绾自己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不过她和婴孩接触也有限，上辈子倒是抱过朋友的女儿，可也就抱一抱，后来除了送礼就没什么来往了。 她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陶绾绾的纳闷，陈夫人脸上难得浮现几分笑意，“你还是个姑娘，没有当过娘，等你有了孩子之后自己就懂了。” 陶绾绾耸耸肩，不打算反驳。 “您怎么会大肚子一个人出来？我听月桃姑娘说不是已经确定了预产期吗？” 如果换成寻常妇人的话，这个时候恐怕动都不敢动只敢躺在床上，生怕哪天羊水破了，孩子就要出来。 她还是第一次大着肚子马上就要临盆的女人敢只带丫鬟和车夫出门的，而且走的还都是土路，崎岖不平，马车走上去颠簸不已。 她就不怕把孩子颠出来吗？ 看见陶绾绾皱起的眉头，陈夫人当然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只是低头不语默默地拍着怀里的婴孩。 大约一刻钟后，她才苦笑道，“我知道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我的确是个不合格的娘亲。不过我是有苦衷的。” 陶绾绾没说话，她也知道，如果没有苦衷的话，陈夫人怎么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险？ 只不过既然她不说，陶绾绾也不想多问。 如果她想说的话，迟早会告诉的。 陶绾绾起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轻声道，“我用银子买了一头奶山羊，现在就在外面，小公子已经喂过奶了，不过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吃奶了，您先休息会，到时候叫我们就行。” 反正她这一晚上估计也没法睡了。 她有认床的习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改不了。 一旦睡习惯，换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根本睡不着。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衣角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 一阵细微的女声响起。 “陶姑娘，请留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陶绾绾顿了顿，诚实回答，“没有。” “……” 屋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军 “我是为了我相公而来。” 陈夫人顿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她扯着陶绾绾衣角的手迫不及待地收了收，陶绾绾根据她的力气顺势坐在了床边。23sk. “夫人，我不是多嘴的人。”陶绾绾定定的看着她。 陈夫人摇头，“我心里难受，有好多话想说说不出来，现在好不容易你在就让我都说了吧。我知道你不爱多管闲事，只是我心里闷，难道你连坐下来听一听也不愿意吗？” 陶绾绾颔首，面色冷淡，“愿闻其详。” “我从京城而来，本想去边疆，可他们都说我夫君的尸身在鹿城，我便来了。” “哦对了，我相公是一位将军，统领四方，在太子手下，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可自从太子出事后，我夫君也出事了，他们说他死在了战场上，我们本想去边疆寻他，可他们说他如今在鹿城，我便来了。” 说完，陈夫人抹泪。 陶绾绾却道，“夫人应该是不相信将军身亡的消息吧。” 不然也不至于大肚子来这里寻夫。 陈夫人一怔，苦笑道，“还是你懂我，你说的都对，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我确实不相信，如今朝中乱贼当道，如今我又怀着孩子岂知道是他们故意诓我？可后来连我的爹娘，还有跟着夫君一同上战场的哥哥们也说他已经死了。” “他们叫我认命，安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连公婆都劝我节哀顺变，逝者已矣，要珍惜眼下才行。” “您还是不信？”陶绾绾掀起眼皮子。 “对，我不信我的夫君答应过，这次绝对不会有事。他一向是最守信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离我而去？所以我才带了月桃和李叔，想去鹿城看个究竟。” “没想到，路上就…” 陈夫人脸色微变，无奈的摇摇头，谁能知道她这就生了，还是个和夫君如出一辙的男孩。 “若是夫君在的话，一定要失望了，他盼着有个女儿像我，结果却是个男孩。” “看见这孩子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夫君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了？所以老天爷才会将这个孩子给我，还和他生的一模一样。” 陈夫人的感慨，陶绾绾不知道怎么劝，不过还好有人来救她了。 “夫人，您醒了…” 月桃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自家夫人还在眼前。 “夫人！”月桃哭着扑了过来，“夫人，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天知道，今天一天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从早上出来之后，便一直在马车上颠簸，又遇见夫人临盆，好不容易生下健康的小公子，结果还进了土匪窝里被土匪给盯上了。 这一天天的，实在是太倒霉。 月桃一肚子憋屈的心思这会儿都涌出来了，她扑进陈夫人怀里，紧紧的抱着，生怕自己一睁眼就再也见不到自家夫人了。 陈夫人失笑，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辛苦你了，也只有你愿意陪我出来。” 她眼眸暗了暗，她在家里亲近的丫鬟一听说她要去边疆，各个都不乐意，有几个甚至还去找公婆告状。 陈夫人拍拍她的后背，露出怀里的孩子给她看，“你看。” 月桃笑，喜极而泣道，“小公子生的好，像老爷和夫人。” 陶绾绾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对着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说出好看两个字的。 一天都不到的娃娃，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罢了，这孩子就叫凌儿吧，至于大名，就请他爹爹回来取吧。” 月桃带着哭腔道，“可夫人…老爷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我坚信！”陈夫人眉眼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从她走出家门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夫人，奴婢还有事…” 月桃又想起来些事，趴在陈夫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陶绾绾猜是土匪窝的事。 “什么？这里！” 陈夫人眼底骇然，惊光闪烁，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幽深的夜，又拧着眉转过来。 “怎么会这样？” 陶绾绾低低的说，“夫人不要声张，现在他们以为我和月桃姑娘都是伺候夫人的。他们暂时不确定我们的身份是不会动手的，但过些日子就不一定了。” “那我们该如何？”陈夫人蹙眉，试探道，“报官？” 陶绾绾不赞同的摇头，“离这里最近的是鹿城，刚好那位知府大人也姓陈，可报官容易让他们起疑。” 陈夫人眉头拧的更深，几乎是死结，“既不能报官，我们又皆是老弱病残，那该如何脱困？” 陶绾绾笑，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不知夫人可听过瑞王名号？” “瑞王…”陈夫人眼底惊光一闪，她虽然面上平静，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足以证明她的心底此刻并不平静。 “我和师傅得罪了瑞王，这才逃到这里。但瑞王的本事，这会儿也该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不如借瑞王的势头。” “吓退土匪？”陈夫人自觉接上。 陶绾绾但笑不语，“可能要借瑞王的人除掉他们了。” “那瑞王怎么办？”陈夫人的心思早已被陶绾绾牵着走，她刚一停下，陈夫人就情不自禁的接上。 “夫人自然无事，只要没了土匪，夫人和小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将军遗孤。” 假设陈将军已经死了，为了拉拢人心，瑞王不会对孤儿寡母下手。 再怎么说陈将军也是为国而死，他一生峥嵘，只剩下一个寡妻和一个年幼的儿子，瑞王不至于赶尽杀绝。 若是陈将军没死，瑞王更不会下手。 陈夫人不是说陈将军是太子手底下的人吗，既然是将军自然有过人之处，瑞王不会下手，但多半会拿住他们。 “这样一来，岂不是能试探出夫君究竟还活着吗？” 陈夫人脑回路清奇，居然直接想到了这一层，陶绾绾眼皮子一跳，突然觉得自己造孽了。 “您…” 第一百二十八章 瓮中捉鳖 “陶姑娘。你这主意太好了！” 陈夫人眼底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来，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希望吧。 绝境逢生的希望。 陶绾绾头大，不自觉地想劝，“夫人，这事儿只是我说出来与你商量的，您不要这么贸然就答应。不妨再好好想想，如果真的出事了话，陈将军没事，您倒是受制于人，将军该多难过。” “是啊是啊，夫人，您不要冲动啊。”月桃牙关打颤，死死攥着陈夫人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夫人，奴婢不要紧，可您刚生了小公子，小公子才…才一天不到，怎能去冒险？夫人，老爷和老夫人说的对啊，就算将军没事，可看见您如此冒险，也该三魂散了二魂，您不能冒险啊。” 陈夫人面色坚决，狠心甩开她的手，厉声道，“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夫人！”月桃凄厉的哭声吵醒了怀里的娃娃。 “呜哇—” 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云霄，葛老一个激灵从桌上跳起来，闷头闷脑的四处看，“咋回事？咋回事？狗娃咋哭了！” 老爷子二话不说冲过去从陈夫人抢过孩子，生疏的哄着，边拍边哄，“哦哦，不哭不哭，爷爷在呢。” 没曾想，他还真把孩子给哄睡着了！ 陈夫人推了推月桃，月桃不甘心的喊了声夫人，可没有一点用处。 陈夫人面色如铁，眼神坚决，月桃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葛老身旁道，“您把小公子给我吧，过了这么长时间该是饿了，我去给公子喂奶。” 葛老横眉竖眼的骂她，“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小孩子身体虚弱，要是吓坏了可怎么办？”m.23sk. 月桃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地道歉，从葛老手里接过孩子，慢慢走到一旁。 葛老的眼神就没从孩子身上离开过，直到月桃背过身，他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 陶绾绾认识葛老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他对谁家的小孩这么上心，兴许这就是刚出生就被葛老诊过脉的孩子的魅力吧。 陶绾绾转头给茫然的陈夫人解释，“夫人，这是我师傅葛老，他老人家和小公子比较投缘。” 都投缘到抢孩子了，陈夫人这会儿也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她到底是见识过的女人，只是稍微惊讶一下便不在意了。 “无妨，凌儿能有葛老喜爱，是他的福运。” 葛老恋恋不舍的从孩子身上收回目光，这才将目光落在陈夫人身上，只打量了一瞬便扭过了头。 “……” “你检查过了？”半晌后，老爷子才轻飘飘的问道。 陶绾绾点头，她一直都有给陈夫人把脉，在她没醒的时候就开始了，刚才自然也做过。 “嗯，夫人产后有些虚空，多补补就好，不宜劳累多思，其他没什么问题。” “那凌儿呢？”陈夫人焦急问。 这次回答的是葛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好得很，那小娃娃身子骨硬朗着呢。” 那是，吸收了母体那么多营养，孩子当然健康。 陈夫人本就不适合生下这个孩子，可她偏偏要生，没有一尸两命还能生下个健健康康又虎头虎脑的小娃娃，真是老天爷保佑。 陈夫人肉眼可见的放心，看向月桃和孩子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她毫不迟疑的就下定了决心，道，“陶姑娘，就按照你的法子来，至于凌儿和月桃，他们自有去处。” “什么意思？”陶绾绾蹙眉，心念一动，惊讶道，“您该不会是想让小公子先走，您一个人留下来实验吧？” 这么狠吗？ 陈夫人点点头，痛苦的闭上眼，攥紧拳头轻声道，“不瞒姑娘，我与夫君伉俪情深，曾约定过生同衾死同穴，他如今背着我没了踪影，我如何能甘心？就是死，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骨，将他带回去。” “这个孩子是我们夫妻两骨血的延伸，送回京城也会有人好好安顿，不必我的照顾。” “啊？”陶绾绾眼眸大睁，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 “姑娘，鹿城的陈知府是我的远方表哥，虽不常来往，但也算表亲，寻时机让月桃带着凌儿去找他。” 陈夫人满足的闭上眼，唇角上扬，“那样，我就是死也甘心了。” 陶绾绾，“……” 陶绾绾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情节，她从小就是父母商业联姻的产品，就像一个货物一样，他们从不爱她，只在意她的价值。 除了爷爷，爷爷是真心为她，教她医术，教她为人处事，教她许许多多知识。 她能感受到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待在爷爷身边。 后来爷爷走后，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沉默了很久才重新找到希望的光，那就是传递下去爷爷最爱的中医。 创业未半就死在熬夜加班的路上。 从女总裁变成了逃荒倒霉丫头。 如今见到陈夫人的决心，陶绾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触动，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并不是所有的夫妻都像她父母那样各玩各的，他们也是因为爱而结合的。 没等葛老弄清楚状况，陶绾绾便点了点头道，“夫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自己不后悔就够了。” 陈夫人身子一僵，半晌她扶着脸颤抖着肩膀许久，终于道，“我绝不后悔。” “啥情况？你们背着我老头子商量什么玩意了？”葛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听越糊涂。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你们在说什么？” 陶绾绾和陈夫人同时忽略了葛老的疑惑，还是月桃看不下去，悄声把陈夫人的安排说了。 听完，老爷子发出了不解的质问，“哈？这真的值得吗？” 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原谅葛老不懂爱情。 陶绾绾听了回答道，“夫人觉得值就够了，师傅您个单身狗就别琢磨这么多了，捉摸不明白的。” 葛老怒了，“你说谁单身呢！不对，你个倒霉孩子说谁是狗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翌日早上，陶绾绾早早睁开眼。 她几乎一夜没睡，晚上和陈夫人聊了许久，直到最后陈夫人精疲力竭，沉沉睡过去之后她才趴在床边上凑合了一晚上。 只不过也没怎么睡着就是了。 她走出门，打算打个水洗漱一下。 门刚一推开，外面的张显贵家的栽倒了进来。 张显贵家的哎呦连天的一声惨叫，把屋子里还在睡觉的人都吵醒了，尤其是葛老，老爷子昨天晚上本就是一肚子气，现在早早的又被叫醒，睁开眼的时候都能看见里面浓重的怨气。 “吵死了，啥情况？” 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冲出来，正好对上张显贵家的心虚的眼，他那一肚子火气加怨气算是彻底忍不住了，啪一脚踹开门，讥诮的笑，“你个贼婆子，一大清早盯着我们干啥？咋？银子还没拿够？这就是你们村的待客之道？” 张显贵家的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咋说，嘴唇闷闷的动了动 咋解释？ 难不成说她就喜欢一大清早趴别人家门口偷听吗？ 要是让她男人知道，指不定以为她以前偷过汉子呢。 见她不说话，葛老也不和她唧唧歪歪，扭头就冲着一旁的陶绾绾说道，“啥也不说了，我老头子算是看明白了，这村里怕是没一个好东西，那些银子咱们就当是喂狗了，绾绾，去收拾东西，咱们带着你们家夫人走！” 陶绾绾也想看看这妇人究竟想做什么，便点头应了下来，“好，都听师傅您的。” 她作势走进屋里和陈夫人汇报。 声音极大，但凡是个人都能听清楚。 她说，“夫人，外面有个贼婆子一直趴在门口偷听，定是不怀好意，咱们快走吧，换个村子，只要有银子，咱们还怕寻不到民风淳朴的村子吗？” 陈夫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配合道，“好，都听你的。” “不行啊不行啊！” 陈夫人话音刚落，张显贵家的迎面扑了过来，伸手扯着陶绾绾的袖口，死死摇头，“姑娘，我不是想偷听啊。你们可不能诬赖好人啊！” 陶绾绾挑眉，打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你想做什么？” 女子清冷的眸光仿佛能穿透她表面的虚伪，看到她真实的内力，张显贵家的浑身打了个寒颤，眼珠子转了转，找了个借口，“我是想问问你们中午想吃啥？奥对！” 她似乎找到了绝妙的借口，借着陶绾绾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坚定的说，“对，我娘家小弟从山上打了头鹿，就是前两天，我们两口子不舍得吃，这不见你们是贵客，想问问你们...” 张显贵家的搓着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心底里早就将他们几个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阿弟还没回来，她早就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真是如此？”陶绾绾假装为难的看看葛老，又转头看看陈夫人，陈夫人不知道她什么打算，只道，“若有下次...”23sk. 张显贵家的连忙举手保证，“夫人好心，民妇绝对不会有下次。” 下次绝对不让你们发现！ 眼瞧着陈夫人这边语气松快了，妇人偷偷抬脚想要离开，谁知陶绾绾早就看出她这个意思，抢先一步走到门口将人拦住，环胸倚在门口。 “姑娘，你这是干啥呀？”张显贵家的冷汗都出来，不禁挠着头讪笑，“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陶绾绾唇角微扬，弧度勾人，“婶子紧张什么，我们家夫人刚生产完没什么心力，我总得问个明白不是？” “是，是是，姑娘问。”张显贵家的心里骂娘，面上还得装出来一副听话的模样。 陶绾绾故意拖延了一会儿，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却不知对面的妇人究竟有多么焦灼。 半晌后，她终于开口了，“这鹿是你们前几天打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张显贵家的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三天前，活的，只伤了腿。” “还没杀？”陶绾绾又问。 “对，我们两口子不舍得吃。”张显贵家的看向床上静坐的陈夫人，卖好道，“鹿肉大补，夫人刚生过孩子，身子骨弱，吃点也能补补不是？” 陈夫人微微颔首，表情矜贵，并不将鹿肉放在眼里。 张显贵家的，“......” 她掐了把手心才压住胸腔内的那把火。 他妈的，一个个都不识货是吧？ 若不是怕坏事，她真想敞开了大骂，【你们这群不识相的王八蛋，老娘小弟从杨大哥那里得来的赏赐孝敬我的，便宜你们了！】 但不能，因为陶绾绾撑着下巴问，“那要银子吗？” 张显贵家的，“......” 没人知道，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不要！” “那就好了，辛苦婶子了。”陶绾绾欢欣合掌，露出标准八齿笑容。 “好，都好，我先走了。”张显贵家的痛苦不已，扶着门框缓缓离开的时候，脸绿的就像一只长了毛的僵尸。 陶绾绾捂着嘴，没让笑容露出来。 陈夫人也忍不住笑，“这便是你们说的居心叵测之人？” 陶绾绾点头，笑着关门，“正是，她今个上门估计是想打探一下我们身份，却不想被我们抓个正着。” 也难为她，一大清早的起来偷听，没成功不说还赔了一头鹿。 这样的年头，野味并不好打。 所以对他们来说，牺牲大了。 陈夫人点头赞同道，“这鹿肉恐怕他们也没想着给我们，一听说我们要走，她便怕了，仿佛想费力留住我们，这是何故？” 关于这个，陶绾绾自然也有猜想，她在桌边坐下道，“如果要我说的话，应该是那群土匪不在，夫人没注意到吗，她弟弟三天前才送鹿回来，寻常土匪也不可能经常回家吧？”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没经历过土匪，只在电视里看过，所以并不了解。 陈夫人却是经历过的，她略微沉吟片刻道，“的确。” 第一百三十章 送走月桃 “我夫君以前剿匪，我是听他说过的，但凡上山当了土匪的，都没法再回家了。” 这也是一种手段，为了避免底下的小弟们和家人联系，万一有哪个后悔或者是嘴瓢了，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那不是一整个山头都完蛋了？ “那就是了，她想留住我们，但她弟弟前几天才回来过，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回来，她得想法子留下我们。” 毕竟，如果张显贵家得土匪弟弟在的话，一切也好办些。 从他们身上抢到的银子也能留下来一些。 葛老一声讥诮的笑，“你就看这个贼婆吃的膀大腰圆的模样，就知道她吞了不少银子。” 陶绾绾赞同的点头。 ... 早上的事情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 吃过饭后，陶绾绾借口散心去村子里走了走。 她没住过村里，可原身就是出身乡野的，残留的记忆里也是有在村里生活的痕迹的。 连年大旱，再加上经常打仗，村子里并不像她在现代下过的乡，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空气清新又干净，呼吸一口都能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座小村落并不大，坐落于山脚下，整体呈现荒芜之势。大概是因为山上有土匪，所以没多少村民愿意出来，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男人在地里干活。 明明是秋收，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可眼前的村子却是死气沉沉的。 陶绾绾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好不容易才在一颗树底下看见几个正在说话的婶子，她眼前一亮，赶紧凑上去，“婶子们...” “俺们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问别人吧。” 刚开口，妇人们就跟看见蝗虫一样避之不及，搬着小板凳头也不回的撤退。 还剩下一个动作慢的，刚才也没说话，陶绾绾只能寄希望于她身上，上前道，“婶子，我不问叫您为难的问题，您别走。” 妇人摆摆手，也要跟着他们离开。 陶绾绾咬牙，从怀里拿出碎银子在女人眼前甩了甩，“婶子，我不问叫你为难的问题，你若是肯坐下来和我说说家常话，这银子就是你的。” 女人的脚步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陶绾绾看出了她的迟疑，继续劝道，“婶子，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不会叫人发现的，只要你和我说说话，这银子就是你的，你难道不想要吗？” 女人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紧，像是做足了心里准备这才艰难转过身，神色复杂，“跟我来。” 女人带着陶绾绾穿过一条无人小路来到一处破院，院墙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半面墙光秃秃的挺在那里。 “这是村子里一处老院，一般不会有人过来，你进来吧。” 女人边说便推开门。 “嘎吱—” 破旧的木门敞开，数不清的灰尘扑鼻而来，陶绾绾右手掩鼻，左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才踏进屋内。 “太久没人来了，咳咳，你忍着点。” 女人拧着眉头咳嗽了两下，大步迈进去掏出随手的抹布擦了两下椅子，抹去厚厚的一层灰，这才对陶绾绾招招手，“来你过来，把门关上。” 都到了这种地方，她还不忘记关门。 陶绾绾心里吐槽，忍着鼻尖的痒意关上门，重新回到女人身旁。 但她却没有落座，只是站在女人身旁面不改色的问，“现在可以了吧，我们可以聊了吗？” 女人坐直的身子紧绷着，双手规矩的搭在膝盖上，足以见得她心中的紧张。 “你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你知道张显贵家的事吧。” 陶绾绾说完便紧盯着女人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女人面色僵硬，点点头，“知道。” “好，下一个，村里还有人不知道吗？他们不出来是因为忌惮还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这一次，陶绾绾一次性问了两个。 女人拳头越攥越紧，闭了闭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以前咱们村里是很多人来的，因为我们村离城里近，很多过路老爷们都愿意来我们这里借住，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几间空屋子，就是为了给外乡人休息。” 陶绾绾明白这一点，这就好比现代的乡旅。 “以前宋氏，奥就是你说的张显贵婆娘，她也跟咱们一样，直到有一天，她那个瘪三弟弟回来了。”女人叹口气，娓娓道来，“宋氏疼她弟弟，以前经常搬婆家的东西帮扶娘家。那年她小弟在外头赌钱输了，人家要五十两银子，要是没有就切断他一根手指。宋氏拿不出银子，就把张显贵大哥留下的丫头卖给了老地主当小妾，换了五十两。” “卖大哥的女儿？”陶绾绾诧异。 “是，老张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当兵去了，媳妇早些年就跑了，就剩下个闺女。二儿子是个蠢驴，没本事还听婆娘的话，反正...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这点破事。” “然后呢？” 女人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后来宋氏的小弟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只听宋氏说以后肯定有本事。没曾想，年前他居然回来了，还给宋氏带了不少好东西。那段日子宋氏没少显摆，大家伙都不知带她弟弟是干啥的。直到后来，有个老大夫带着徒弟来村里义诊，那真是个好人啊，顶顶的好人。”23sk. 女人脸上浮现一抹怀念，随之被麻木取代，“那是个开头。宋氏去找老大夫瞧病，非说人家是庸医，叫他小弟把老大夫带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小弟是进了土匪窝里，老大夫就是他们干的第一票。” “自那之后，有些外乡人来都是宋氏一人接待，来了的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这些和老吴婆说的差不多，陶绾绾已经听过一次了，她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人的下场你知道吗？” 女人一怔，脸上浮现一个复杂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了一圈，这才道，“死了吧，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 陶绾绾觉得她一定知道点什么，但是没有说。 “问完了吧？”女人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陶绾绾伸出手，意思很明显，她要银子。 陶绾绾点头，如约将银子交给了她。 女人面上一喜，双手捧过银子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最后小心的塞进腰包里，手搭在门把上准备推门。 “做个交易如何？你很缺银子吧，事成之后我给你十两。” 女人身子一僵，搭在门把上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她咬牙问，“你咋知道我缺钱？” 陶绾绾笑了笑，指了指她破旧不堪的衣裳道，“你的衣服上打的补丁都已经磨破了。我一路上看了不少人家，大家都不至于像你这样，你应当是缺银子吧。” 她很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 在女人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在思考解决办法了。 而现在就是机会。 女人神情复杂，突然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口气，手松了下来，重新走回原位，“你想说什么都说吧。” “我这里有一位姑娘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你能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吗？” 陶绾绾死死盯着女人的脸。 女人大吃一惊，蹭的起身连倒了凳子，“你…你要我送他们去哪？” “去…鹿城。”陶绾绾眼珠子转了转，道。 女人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大费周折就是只想在两个人出去。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难道你们不走吗？” 她刚刚都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如果留下来的话，等土匪们过来，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陶绾绾摇头，“不走，你只要把那个姑娘和孩子送走就行，这样目标也小一点。” 女人低下头，不可否置的心动了。 她明白陶绾绾说的什么意思，只要带两个人出去就有十两银子，而且姑娘和娃娃是最容易带出去的。 到时候也不会引起宋氏怀疑，他们人那么多，就算少一个也不会什么的。 而令她最惊讶的是…陶绾绾说了这么多，她却不走！ “姑娘，难道你不想走吗？留下来…”女人迟疑，“你这样的姿色，那些土匪可不是好东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村里第一次来女人。 山下有乱军，土匪们平时不经常下来，一旦有女人被带进山里，都会被他们折磨至死。 她自己也是女人，自然知道被那群土匪盯上是什么结果，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浑身战栗，牙关紧闭。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摆摆手，唇角上扬，“没事，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还想借刀杀人呢，我走了好戏就没了。” 所以不能走。 女人被她这一番话弄的心惊胆战，看了半天，才颤声问道，“姑娘是不是要…斩草除根？” 陶绾绾但笑不语。 不知为何，女人心里突然就多了一抹安定，也许呢？ 也许可以呢！ 山上的土匪占山为王这么多年，他们村里的汉子想上山寻点野味补贴家用都不行。 她弟弟就是上山的路上被遇见的土匪砍了脑袋的。 她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宋氏那个土匪弟弟回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她才知道…原来弟弟根本就不是给狼吃了，而是被这群黑骨头的贼人给害了！ 女人心底坚定了许多，之前因为怯懦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和恨意此刻都涌现了上来，她二话没说，认真点头。 “姑娘，你要是真能解决那伙土匪，就是我们家，不，是咱们村的大恩人，这银子给你，我不要了。” 女人将陶绾绾之前给的银子重新拿出来，塞进陶绾绾手里，声音坚定，“我弟弟也是叫那伙王八犊子给杀了的，这银子我不要了，我要给我弟弟报仇！” “原来还有这一出…”陶绾绾眼底诧异，正色的将银子退回去，“这是我答应你的，银子留下吧，今天晚上我想办法只开宋氏，你帮我把他们送出去。” “好！” … 陶绾绾和女人分开后又在村子里像没事人似的绕了一圈，仿佛真是来村里看风景的。 宋氏本来还挺紧张的，见她没事人一样的出来，忍不住问了句干啥去了。 陶绾绾只说去茅房，宋氏也就不疑心了，还想说些什么，陶绾绾立刻提起今天早上她赔出去的鹿肉，面如菜色，哂笑着走了。 那动作，都不带停顿的，仿佛陶绾绾是豺狼虎豹一般，她要是敢回头就死定了。 这幅模样把陶绾绾逗的哈哈大笑。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宋氏还有点当搞笑人的天赋。 中午，宋氏如约将鹿肉送了进来，她做得还挺用心，一头鹿，最精华的位置都留了出来给他们。 一碗鹿肉粥是给陈夫人这个孕妇的，熬的及其清淡，里面只放了一点点盐。 显然宋氏是极懂得。 为了留下陶绾绾他们这些冤大头，宋氏拿出了自己的毕生厨艺。 除了给陈夫人吃的，给陶绾绾他们准备的也很不错，有银芽鹿肉丝，香菇炒鹿肉，甚至还有一盘鹿肉饺子。 这东西可是大补。 葛老还点了瓶他们自己家酿的白酒，可谓是做到了真正来享受农家乐的。 陶绾绾不敢让老人家多吃，吃了一点就拿走了，酒也不能多喝，这种环境，哪能喝的尽兴。 不过这段饭还是不错的。 因为宋氏的手艺不错，鹿肉也嫩，可见她是用心了。 小凌儿吃了羊奶，躺在娘亲怀里小脸睡的红扑扑的。 大家都很开心。 除了宋氏，扶着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宋氏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真的，没人比她更像怨种。 这一天跑上跑下的，比老妈子还忙，要不是看在他们几个是大肥羊，她用得着当牛做马吗？ 一想到现在银子还没拿到，她自己险些累断腰，宋氏就恨的牙关打颤，咯吱咯吱的响。 张显贵很是不解，问，“你咋这么上心？以前也没见你多认真。” “你懂个屁，少唧唧歪歪的滚一边去，这鹿肉拿回去给我爹娘吃，你不许动！” 第一百三十二章 离开 宋氏叉着腰冲了张显贵骂了一个时辰，有些完全是指桑骂槐，借着自家男人发泄心头的怨气。 陶绾绾他们在屋里吃饭，外面还有一出好戏。 屋里葛老忍不住眯着眼说，“这贼婆手艺不错，就是心和嘴忒毒了些。” l陶绾绾一面拦着葛老蠢蠢欲动的手，一面笑道，“反正咱们也没吃亏。” 月桃刚服侍陈夫人吃过粥，正要回来用餐，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哼了一声，“这手艺哪里好，比不得我们府上的厨子半点儿！”???.23sk. 陶绾绾，“……” 她埋头吃饭。 见众人一阵沉默，月桃赶紧又加了句，“奴婢不是顶姑娘的话，只是实话实话。” 她是个直性子。 她是陈夫人丫头里面最笨的一个，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完全没有一点算计。 不然当时陈夫人大的肚子要出来找夫君的时候，所有丫头都不愿意，只有她一个跟了出来。 陶绾绾心里清楚也没和她计较，笑了笑继续吃饭。 午饭后，陶绾绾将月桃带到了陈夫人身边，冲着陈夫人微微颔首，“夫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月桃瞪圆了眼，左右看看，“怎么了？” 陈夫人应声点头，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表情多了几分不舍，“月桃，你还记得我的表兄吗？在鹿城当知府那位。” 月桃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奴婢记得，您昨天晚上和奴婢说过。” 陈夫人嗯了声，抬头看向陶绾绾，道，“姑娘，麻烦你了。” 陶绾绾立刻走到桌上拿起刚写好的信，小心翼翼的吹干上面的墨，这才折好交给月桃，“你收好，别叫旁人发现了。” “啊？夫人，姑娘，你们这是干啥呀？”月桃越发迷糊了，捏着手里薄薄的纸两眼发蒙，“夫人…” 接下来就是他们主仆之间的事情了，她这个外人不方便插嘴。 陶绾绾走回桌边，将上面铺好的纸张和笔墨好好的收起来，这些都是她和村里有孩子读书的人家借来的。 这个时代笔墨纸砚并不便宜，村里人为了给孩子读书，愿意花这个钱。 他们肯借还是听了陶绾绾说陈夫人想给刚出生的孩子起名字，需要笔墨，也不知是同情作祟还是宋氏在旁边盯着，他们不敢不给。 反正人家既然借了，陶绾绾就得好好保存起来，待会再交给葛老让他送回去。 蓦地，床边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哭声。 陶绾绾猛的回过头，只见原本站着的月桃满脸是泪的跪在地上，手里拉扯着陈夫人的袖子，指尖泛了白，她死命摇头，“夫人，我不走，我不走！” “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和小公子？” 月桃的脸就跟叫泪糊满了似的，消瘦的肩膀无助的颤动，仿佛陈夫人此刻要抛弃她一样。 是个忠心的，但是有点没脑子。 陶绾绾忍不住评价。 “夫人，奴婢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您才不想要奴婢，可奴婢只有您了呀，夫人，您不能丢下奴婢呀…” “别哭了。”陈夫人脸色发白，被她哭的脑仁生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不想要你。你想太多了月桃。我叫你带着凌儿去找我表兄，先走一步在鹿城等我。” “奴婢不愿意！”月桃很坚定。 “奴婢早就知道夫人的心思，夫人想一人留下来试探老爷的消息，奴婢要跟着您！” 陈夫人忍不住扶额，苦口婆心的劝了许久，这才把话讲清楚。 月桃抽噎着问，“您真的能活下来吗？” 陈夫人被她气消了，“怎么不能？你只管带着孩子离开就是。” 她冲着陶绾绾招了招手，待陶绾绾走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姑娘，麻烦你辛苦些，把今天晚上的计划和这个傻丫头说一下。” 她现在对于月桃这个丫头真是可信又可气，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聪明人心眼太多，就这个笨笨的刚刚好。 于是，陈夫人释怀了，将期待的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 陶绾绾点头，手指蘸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简要的轨迹图，正是她今天上午在村里环绕过的结果。 “这里是村口，就是咱们来的地方，这儿离张家最近不方便，所以咱们走小路。” 她指着另一个开口处道，“这是后山，从这里绕路也可以出村，今天晚上我送你们过去，你把小公子带好，不要让孩子哭闹。” 月桃听的发怔，“然后呢？” 陶绾绾唇角上扬，“到时候自会有人接你们。” 她已经和女人商量好了，到时候女人的丈夫会到后山接应，当然，为了以防万一，陶绾绾把葛老也带上了。 “还有我师傅，路上有事你听他的。” 葛老年纪大了，不适合在这里受那些罪，万一被那群土匪吓着了，也不合适。 葛老听了很是不服，眼看着就要给陶绾绾展示他的“神药”，陶绾绾连忙制止。 “停，您老人家的厉害我最清楚了，您岁数大了我怕您出来把那群土匪给吓坏了，还有您这些宝贝药路上带着也能照顾小凌儿不是？” 鹿城离这里要走半天，晚上走的话，大概第二天早上就能到了。 月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丫鬟，有葛老在，她去找陈知府也方便。 最主要的是，陶绾绾对女人一家并不是完全放心，虽然他们表现出来的很让人信服。 但事关小孩子，陶绾绾想还是得仔细些。 只有一个男人，葛老闯荡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防身的手段，那些药用来毒一个男人，足够了。 陶绾绾很了解葛老，几句话下去，老爷子老脸发红，眼睛眯起，显然被捧得服服帖帖的。 “成，原来是这样，那我老头子就带着他们回去。不过丫头你可要小心，贼婆不好对付。” 葛老叮嘱完便想去陈夫人怀里接孩子。 陈夫人神色松动，含着泪最终还是松了手，她蓦地扭过头不愿再看，只道，“您一定要带着他们平安无事的回去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土匪和追兵谁先来? 傍晚，村里一片安静，宋氏来了一次，问要不要再多一间屋子。 大概她也反应不过来了，几个人都还住一间房，晚上肯定睡不好。 她现在是怕了。 那可是一头鹿的代价啊！ 谁能懂她心里的苦？ 这几个人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大肥羊，看得见摸的着就是吃不了，甚至还经常抬脚踢她，她现在就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让人跑了，她非得气死不可。 宋氏格外殷勤，倒是没想过陶绾绾他们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献殷勤。 陶绾绾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葛老和月桃都要走了，只剩下她和陈夫人。 陈夫人坐月子在床上，她随便拿床被子在地上也能睡。 反正换哪也睡不着。 而且葛老和月桃一走，宋氏这边就算是撕破脸了。 她也不在意。 随便吧。 夜色如水，一弯残月挂在天上，颇有种凄凉感。 陶绾绾借着月色将抱着孩子的月桃和葛老送到了后山处，那里果然有人在等着他们，正是女人和她的丈夫。 女人姓王，人称王娘子。 王娘子瞧见陶绾绾之后便赶忙将他们带过来，睁大眼眸道，“怎么又多了一个？” 原本不是说就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吗？ 陶绾绾假装咳嗽了下，一本正经道，“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王娘子瞪大眼，不说话了。 来都来了，还能赶走不成？ “贵人们，咱们先一步说好，我们两口子没啥本事，不可能坐上你们来的时候坐道马车，也就是牛车，但咱们能保证带你们进城里，可能就是慢一点。” 王娘子看了眼前的三人诚恳道。 他们都是村里人，家里能有亮牛车已经不容易了，更别说是马车了。 陶绾绾脸色一变，蹙眉道，“牛车...” “陶姑娘。”月桃这时候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姑娘，牛车也可以的。” 她辛苦一点没关系。 陶绾绾蹙眉，坚决摇头，“你们先上车，去村口不远处等着，我和师傅把马车送出去。” 反正他们有两辆马车，都决定要撕破脸了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葛老这次很是支持，神色凝重的拍拍月桃的肩膀，“你没事小孩子也要有事的，牛车太颠簸，而且又慢，等你们到了城里，黄花菜都凉了。” 月桃哂笑，不敢说话了。 其实她也就是一说而已，她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自家夫人如此辛苦的将他们送出去，她又怎么能在意那点环境呢，殊不知，她好不好无所谓，她怀里的小公子好不好才更重要。 王娘子是个干大事的人，听了陶绾绾的话也不胆怯，拉着男人上了牛车。 随着老黄牛一声哞，牛车缓缓离开他们的视线。 葛老这才将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询问道，“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陶绾绾目视前方，沉声道，“马车在张家院子里。”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葛老，问，“师傅您不是有迷药吗？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对哦。”老爷子老眼放光，忙不迭把自己的宝贝瓶子们掏出来给陶绾绾看，那是一个黑色瓷瓶，不大，用一块绢布紧塞着瓶口。 “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别看你师傅是个大夫，医毒不分家，这些东西我老头子早几百年就玩明白了。” 老爷子得意的模样，陶绾绾看着忍俊不禁。 “咱们走吧。” 陶绾绾带着葛老熟门熟路的回到张家院子里，原本宋氏夫妇暗沉一片的院子突然亮起了烛光。 “这...”葛老惊的失色，压低声音和陶绾绾说道，“难道那贼婆子发现咱们走了？”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陶绾绾这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她拍了拍葛老的肩膀，叫他继续隐蔽在张家院子里的大水缸后，自己则灵活跃动，悄然无息的出现在纸糊的窗前，微微躬身将身型隐蔽。 里面两人似乎要讨论着什么。 率先传出的是宋氏的声音。 “那头鹿没了，我这胸口难受的睡不着。” 紧接着是张显贵的粗壮的声音，他说，“我给你搓搓，别惦记了，之后不都能赚回来？” 宋氏哼了声，“你在外头就会装好人，搞得大家伙儿都以为你遇见我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哼。” 张显贵连忙哄道，“是是是，都是我媳妇娶的好。不过我也有功劳不是？要不是顾念着我，里正早带着咱村里的人跑了，你们哪里还能做这种买卖？这次这几个都是几头肥羊，小舅子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吃了咱的鹿，叫他们百倍吐出来！” 说着，张显贵的声音竟带着一抹狠戾，全然和之前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不一样。 陶绾绾掐了把手心，强行压住砰砰直跳的心，继续往下听。 夫妻两人似乎是说到高兴处，很是兴奋的讨论了一会儿该怎么处置他们。 那样子完全不像淳朴的乡里人，简直与又恶又毒的土匪毫无两样。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只听宋氏突然问道，“小弟啥时候回来？你今个儿上山咋说的？” 张显贵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该咋说就咋说呗，小舅子说明个就下来了。” “带的人多不？” 张显贵大概是想了想，过了会儿才回答，“不知道，我估计不多，他们那几个人都是娘们，还有个孕妇，嗯不过那生孩子的娘们长得是真好看。” 没等宋氏说话，他又咂巴了一下嘴，感慨，“那个一开始跟咱们说话的妞儿更漂亮，就是身材干巴巴的，跟豆芽菜似的，玩起来估计没生过孩子的舒服。” “啪——” 宋氏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张显贵脸上的动作在烛光的照射下印了出来，被陶绾绾看了个正着，她沉下脸，用力掐了把手心，心思在左右手之间徘徊。23sk. 左手是迷药，葛老给的。 右手是毒药，她的。 选哪个？ 陶绾绾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掩住口鼻抬起左手冲着窗内将气息传了进去。 死？开玩笑！ 他们现在还不配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瓮中捉鳖 陶绾绾现在才明白葛老的药有多好用。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香烛，点燃后烟便会顺着窗口的小洞直接飘向里面。 片刻后，屋内没动静了。 陶绾绾伸手戳大了窗户上的洞，正要往里面看过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的心跳登时漏了半拍。 “啥情况？” 熟悉的声音传来，陶绾绾肩膀松了下来，满脸幽怨的看向自家师傅，无奈道，“您真是吓死我了，您怎么过来都不提醒我一下？” 还好，她心理素质好，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吓得叫出声来了。 万一里面宋氏夫妇还没彻底晕过去，那不就功亏一篑吗？ 葛老老脸一僵，耳根子红了红，低头讪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都老半天没回来了，怎么样了？” 葛老探过身子往里看，烟雾弥漫他看不清太多，陶绾绾赶紧用袖口捂上葛老的口鼻，幽怨道，“我用了药，您老就这么直接趴过来哪里行？” 葛老横眉竖眼回她，“我自己的药我能没解药吗？” 陶绾绾懒得理他，倔强的臭老头。 片刻后，陶绾绾直截了当道，“进去看看！” 要是葛老的药不能完全麻痹的话，她这里还有别的药可以用。 反正这次出来义诊，陶绾绾身上除了药就是银子了，她对自己可不会小气。 葛老点头，抬脚踹开门，屋内一片寂静，原本还在说话的夫妻俩，现在已经悄无声息的东倒西歪在一起。 葛老挥手扇了扇，随即打开一个瓷瓶轻嗅，又递给陶绾绾，点头示意她快点。 陶绾绾伸手接过，熟门熟路的嗅了一下便扔回给葛老。 虽然他们刚才推开门让新鲜空气流通，可毕竟时间太短，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中招。 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万一再搞个中药晕过去，岂不是吃大亏。 葛老这么做也算是保险。 陶绾绾很理解。 葛老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鼻息，又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得意的昂首，“我老头子的药，哪有不厉害的？” 陶绾绾忍俊不禁，从屋子里找来一根麻绳，利索的捆在床边，这才拍拍手道，“大功告成，您在这儿看着，我去给他们送马车。” 刚要走却被葛老制止，老爷子伸出手拦住她，摇头晃脑道，“还是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去。” 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你这丫头家家的哪里懂得马，回头受伤了咋整。”m.23sk. 陶绾绾满脸无奈，“我哪有您想的这么没用。” 她以前也是骑过马的，虽然骑的一般，大部分都是马场里的人扶着才上去的。 但那也叫去过！ 就是不一样！ 陶绾绾理直气壮的哼声，被葛老回过头赏了两个白眼，咔嚓一声，老爷子出门去了。 屋内只剩下陶绾绾和宋氏夫妻两，她静静的凝视着夫妻两这两张面目可憎的脸，唇角弯了起来。 半晌后，王娘子推门而入，瞧见床边两具“尸体”面色一白，哆哆嗦嗦指着两人道，“这…陶姑娘，你该不会是…” 她虽然恨他们夫妻俩，但到底一辈子都是纯朴的乡里人，杀只鸡还好，哪里杀过人呢？ 陶绾绾知道她误会，解释道，“他们没死，只不过是晕过去了，娘子，明日土匪就要下山了。” “什么？”王娘子连连后退到门框处，连声音都在发颤。 陶绾绾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我听到他们说话，张显贵今天已经上山告状去了，最晚明天下午土匪们一定会过来。” “张显贵…张显贵不是…”王娘子眼眸大睁，手不自觉的捂着嘴，显然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陶绾绾嗯了声，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讥诮的弯起唇角。 “你们以为他无辜是吗？” 不知为何，王娘子觉得空气有些冷，她忍着哆嗦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一直都挺可怜的，他爹娘也被宋氏搓磨，他只是不知道实情罢了。要是知道，肯定不会饶了那女人。” 王娘子说完还点点头，仿佛在强行逼迫自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陶绾绾讥诮的扯开嘴角笑了笑，“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一个人，爹娘都被媳妇搓磨了，死去大哥唯一的女儿也被媳妇卖给土财主做小妾，那是什么人？ 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 可能真的论起来比那女孩的爷爷年纪还要大一些。 即便如此，他还是装傻？ 那就不是可怜了，而是可恨。 王娘子愣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一向憨厚老实，不知道宋氏做的那些烂事，宋氏以前又救过他的命，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咱们不告诉他，也是为了他好，他以前挺好一个人的，里正也不叫说，怕他心里难受。” “那你们村都是大好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陶绾绾打断，她嘴角讥讽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在看一个大型的笑话。 王娘子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身子一哆嗦，转身走向门口，“我…我我这就去找里正，姑娘你等着。” 说完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陶绾绾一个人坐在屋内等着他们回来。 片刻后，村子里渐渐有了亮光，也有了温度，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 王娘子带着里正和一大群人冲门而入，手里还拿着火把，急匆匆的赶过来。 与此同时，葛老也跟着进了屋，站到陶绾绾身旁，低声问，“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阵仗？” 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见到这些人了，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急冲冲的，着急忙慌的往王家赶，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陶绾绾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马车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葛老点头，随即道，“你放心吧，我把药给那丫头了，她明白的。我不放心你，你这丫头看着面无表情，其实心思最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 “我怕你这丫头又拿出那些鬼点子，回头再把你自己赔进去，不划算，老夫得回来盯着你。” 葛老摸着胡须一脸幽怨，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才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实在是太失败了！ 而且这个徒弟身上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甚至还有他不清楚的本事。 陶绾绾不能有事。 “师傅，你这么大…”陶绾绾回头，眉间无奈的蹙起，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葛老给打断了。 “你快别说了，怎么小小年纪比我老头子还罗嗦？你这些话我都已经听的耳朵长茧子了，趁早打住，我老头子留下自然就有底牌。”???.23sk. 葛老吹着胡子笑的一脸得意，他能在京城鹿城两个地方混得开，就不是普通人物。 出来混的怎么可能连一张底牌都没有呢？ 葛老忍不住挺起胸膛，终于在自己这个妖孽徒弟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 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吐槽，别人的徒弟都是贴心小棉袄，唯独他这个，气死人不说还不听话，不过除了胆子太大以外，她办事还是十分牢靠的。 “成，那您就留着吧。”陶绾绾主动退让，直起身对上目光不善的里正。 里正一进来就看见被绑在地上的张显贵和宋氏，宋氏也就罢了，张显贵明明就是个可怜人，又老实又本分，还舍命救过他。 实在不该被连累。 他沉下脸问，“姑娘，你可是外乡人，就这么把俺们村里的人给捆了，这是什么道理？” 陶绾绾冷笑，扬手冲着张显贵的脸左右开弓，巴掌扇的噼啪作响，堪比过年时候放的鞭炮。 里正看的目眦欲裂，冲上来想要推开陶绾绾却被她轻巧闪开，冷声道，“道理？你不是想知道道理吗？我现在就把他打醒。” “一个村子的傻货，被人家两口子耍得团团转，你们还以为自己是做好事，很骄傲不成？”陶绾绾换个了方式，不用手了，反而直接用脚踢。 一次踢不醒就踢两次，两次没用就一直踹，砰砰踹在胸口处，张显贵忍不住咳嗽起来，人总算不是死气沉沉的了。 “你们还楞着干啥，赶紧给我拦住她！”里正气得险些晕过去，跳着脚让人们去追。 结果等了半天，没人上去… 半晌后，王娘子迟疑的站出来，“里正，陶姑娘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要不咱们先听听她怎么说的？” 里正是个倔性子，根本不听劝，跳着脚嚷嚷，“不成，你们快去呀，你们是要气死俺吗？” 村民们这会儿都拿不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等着有一个人出头。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自然没人出头，甚至他们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驳，“里正叔，可不是咱们说，宋氏那个贼妇都那么胆大包天了，显贵还不知道那不就是傻子吗？” “对啊对啊。”大家异口同声。 陶绾绾嗤了一声，她还当这个村子有多团结呢，原来大家都是在闭着眼当傻子。 原来他们早就有所怀疑了，只不过碍着里正的面子没有说出口罢了。 真正老糊涂的还是里正。 眼看着现在局势不明，谁也不肯让谁，王娘子咬牙站出来想做和事佬，“里正叔，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自然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既然陶姑娘的话，你不肯听，那咱们村里人的话你总得听一听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迎合，“是啊是啊，王娘子说的有理啊。咱们就听一听也吃不了啥亏。” “就是，里正叔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脑子转不过这个弯咱们多担待一些。” 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大，饶是里正也没办法一个人服众。 他阴沉着脸，看向陶绾绾用鼻子哼气，摆明了，不想给她好脸色。 “你说，俺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啥好歹来！” 陶绾绾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露出袖口里掩着的瓷瓶，掀开盖子给男人闻了闻，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脸，缓缓睁开了眼。 “这…” 待看清眼前人之后，张显贵瞪大眼，本能的就要站起来，结果这一动弹，他身上捆的绳子就露了出来。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婆娘，婆娘呢？” 陶绾绾好心的指了指他身旁，张显贵一转头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宋氏居然也不知道被谁给捆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那叫一个结实。 “婆娘，婆娘你醒醒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张显贵剧烈晃动着身子，希望能将宋氏给晃醒，他们两是捆在一起的。 陶绾绾以前和一个警官拿来学过怎么做简单的手铐，她先将两个人的手捆起来，其次是身子，最后将他们捆在一起。 如果想要解开的话，首先必须解开捆住他们两的绳子才行，层层递进，才能将人救出来。 但往往解完第一层就已经很烦了。 张显贵晃的用力，只可惜宋氏纹丝不动，他急的伸脚去踹，几脚下去，宋氏除了腿上多了几个脚印以外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痕迹。 张显贵绝望了，抬头看见里正，两眼一酸，眼泪水哗哗的往出冒。 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叔，你快救我呀，他们到底想干啥！” 里正倒是想救他，可这会儿村里人都有意见，他就算是里正也没法子，只得黑着脸安慰他，“贵儿啊，你先等等，等这女人说完，我今天非得听她说个七七八八，绝对不能让别人诬蔑了你！你可是个老实人呀。” “啥？”张显贵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陶绾绾的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背后已然是一身冷汗。 “叔，你到底在说啥呀？” 王娘子不管他，冲着陶绾绾笑了笑，“姑娘，我们大家伙都在这儿了，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 陶绾绾目光环视四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在这里了，除了一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和孩子们，村里人到齐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都是装的? “此人，张显贵，你们都认识对吧。”陶绾绾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指着眼前人问他们。 村民们纷纷点头，“当然认识了，显贵咱们能不认识吗？” “好。”陶绾绾点头，拍拍张显贵的脸，笑容和善，“来，给大家伙儿说说，你昨天上山干什么去了。” 张显贵的脸色明显不对劲，他脸色变了又变，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 “我…” “显贵，你昨个上山了？” 最吃惊的就是里正，他简直意想不到，张显贵昨天居然能上山。 “叔…你别听这个女人瞎说，我咋可能上山呢？山上那不是有…”张显贵急急忙忙的解释。 里正松了口气，转向陶绾绾道，“姑娘，他昨天没上山，姑娘，可能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山头上都是有山贼的，山贼伤了村里不少人，王娘子她弟弟就是叫山贼给害死的。” “还有我哥！” “还有我爷爷！” “还有我小妹，也是在山上叫那伙人抢走的，现在肯定已经被糟蹋了…” 一说起这个，村里人纷纷七嘴八舌的叫起来，满脸愤怒，大家伙儿说起这些事儿时，心窝子都是一阵一阵的疼。 “他说没上，那就是没上？”陶绾绾扯了扯唇，站起身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宋氏堆脏衣服的地方找到了一条裤子。 她忍着嫌弃找了个东西趁着手提了起来，展示给大家看，“这裤脚上的泥，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下地弄的。” 张显贵的脸色惊惧，眼珠子左摇右晃，就是不敢看陶绾绾和村民们的眼睛，生怕叫人发现他的心虚。 “这…我没下地，就在山脚下绕绕，这不是家里闲着没事儿干。” 他低着头呢喃了几句，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任谁都能听出来里头的心虚。 他分明就是在说谎！ “放屁，我今天还在山脚下了呢，我咋没看见你！” 一个略微胖些的男人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他，“我家里头实在没东西了，想去山脚下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兔子啥的跑下来，待了一天都没看见啥，我也没见你啊。” “对，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就见显贵往山那走，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另一个村民跳出来作证。 几番话下来，张显贵直接被啪啪打脸，山脚下沾的泥根本就不成立。 他分明就是上山了！ 而上了山还能安全下来，这不就说明他不对劲吗？ 里正这会儿也品出不对劲了，不用陶绾绾说就主动过去拍了拍他的脸，狐疑道，“显贵儿啊，你跟叔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山贼？” 张显贵不敢直视他老人家的眼睛，只敢低着头闷声说，“我不认识。” “啪啪啪—” 陶绾绾用力拍拍手，笑容越发深，她走到众人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真是一出好戏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怎么，不敢告诉大家，你上山都做了些什么吗？” 陶绾绾拍拍他的脸，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不大不小的屋里，显得格外的逼仄。 张显贵瞪着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了，他压抑声音骂道，“贱女人，少挑拨我们村里关系，识相的就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 话还没出口，他的嘴就被陶绾绾给堵上了。 陶绾绾笑眯眯的代替他继续说完，“怎么样？不然，等山上的山贼们明天下来，要我好看对吧？” “嗯嗯嗯…”张显贵嘴被粘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剜着陶绾绾的脸。 可惜，没有一点用。 该说的还是要说。 陶绾绾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她道，“你们村的张显贵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可怜人，老实人，从一开始，宋氏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山上有山贼你们还不逃荒是为了他吧，觉得他这么可怜了，到时候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所以你们放任宋氏联合山贼在村里对外乡人出手对吧？” “美名其曰，劫富济贫。”陶绾绾嗤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劫富是不错，济贫呢？你们被救了吗？没有吧，不仅如此你们的亲人还被山贼们一次次杀害。”3sk. “而他，什么都知道，甚至就是他告的密！” 陶绾绾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时，屋内一片寂静，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片刻后，她听见一些鼻翼翕动的呼吸声，很强烈，带着浓浓怒气。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男人，他抄起地上的凳子疯了似的砸到张显贵头上，眼睛一片赤红，“张显贵你个狗娘养的畜生，老子妹妹还叫你哥，她被那群人糟蹋的时候还没嫁人！” “老娘跟你拼了！”第二个冲出来的是王娘子，她脸上的怒气也不比第一个少，几乎是泣血般的眼神。 “畜生！畜生！我弟弟才多大，你也是一个村里的，你咋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伙王八蛋打死！你良心不痛吗？你还有良心吗？” “畜生！” “狗养的杂种！” “……” 越来越多的骂声加入了进来，场面已然失控，此时陶绾绾动了动手，将瓷瓶在宋氏鼻下一扫而过，宋氏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就叫吃人一般的村民吓了一跳，”你们这是要干啥？” 再一抖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啊！” 宋氏一声尖叫，没多久嘴巴就叫愤怒的村民用臭鞋子给堵上了。 那人边堵还边骂道，“臭贱人，还有脸叫，村里人的命都叫你个贼婆给害光了！” 陶绾绾面无表情的拉着葛老退后一步，两人脱离战场，让愤怒的村民们首当其冲。 她只说一句话，“人不要打死了，泄愤差不多就行了，明天还要留着他们对付山贼，难道你们不想彻底除掉山贼了吗？” 此话一出，愤怒的村民瞬间冷静了，打人的也不动了，大家一起眼巴巴的看向陶绾绾。 “真的…有办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共同对抗 陶绾绾没说话，只是环胸而笑。 动手的村民们动作立刻就迟缓了下来，他们互相看，每个人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表情，谁也不确定陶绾绾说的是真是假。 直到陶绾绾开口，“要打还是要要报仇，都快点，没见天不久就要亮了。” “哦哦。”村民们如梦初醒，纷纷轮起家伙们往宋氏和张显贵身上招呼。 一时间，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屋内，将本就不平静的小山村彻底点燃最后一把火。 半晌后，人群慢慢的散开，露出里面奄奄一息的张显贵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宋氏。 宋氏那张脸本来就丑，现在叫人又拧又扇耳光，肿成猪头都算是夸她了，真实情况要比猪头还惨，陶绾绾根本没法形容，不知道是谁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现在还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陶绾绾默默的扭过了脸。 她看着恶心。 宋氏受不了的尖叫，“我家柱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即就有一个男人抡圆了巴掌扇的她脑瓜子嗡嗡叫，眼前直冒星星，“呸，贼婆，你还有脸提你那个贼弟弟，宋大叔一辈子好名声全叫你们姐弟两给败光了！” “就是，以前宋叔多好的人啊，平时就是路上遇见只狗，都要给点吃的，一辈子大好人，没成想怎么生了这么两个讨吃玩意儿？” “哎，儿女都是爹娘的债。” 村民们唏嘘不已。 提到她爹，宋氏更激动了，挣扎着想要挣脱，五官扭曲，恶狠狠的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弟弟明天就带人下山了，要是让他看见你们这样对我，你们哪个也别想活！” 有人开始迟疑，“是啊，宋柱子明天就回来了…” 很快就有人反驳他，“你个孬货怕他干啥，这姑娘不是说有法子吗？” 众人又将期冀的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里正作为村里的代表，自然要第一个上来问。 “姑娘，你说的法子是什么呀？” “这还要看张显贵和他们怎么说的。”陶绾绾下巴微抬，立刻便有人跑过去拍张显贵的脸。 “快点，把你咋跟那伙人说的都交代了。” 张显贵这会儿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嘴皮子动了动想挣扎，但是看见眼前人不善的眼神，他缩脖子瓮声瓮气回答，“我就跟他们说山下有几只大肥羊，都是娘们，长的还挺漂亮的。” “就这？” 大家伙儿顿时议论纷纷，就这？ 陶绾绾笑了笑，走上前，“这就够了，既然你和他们说都是些女人，那山贼们就不会叫太多人来，也方便我们处理。” “咋处理？”里正挠挠头。 他咋觉得这些人这么不靠谱呢？ 尤其是陶绾绾，那可是山贼啊！凶神恶煞，杀人不长眼的山贼呀！怎么到了她的口里，反倒比蚂蚁还不如。 葛老这会儿也在摸不清，扯了扯陶绾绾的袖子问，“你真有法子？” “自然。” “那你就别卖关子了呀！”老爷子急的直跺脚，这也是村里所有人的想法。 你要是有法子，你就说呀，你在这卖关子干啥。 “好好好。”陶绾绾在心底将计划的最后一环完美合上之后，这才开始缓缓道来。 “明天下来的山贼不会多，他们料定我们都是女人和老人，还有一个刚临盆的妇人，连个有力气的男人都没有。平时他们下山，你们村里是怎么对待的？” 里正眼皮子一跳，心虚的低下头，“好酒好肉的招待着。”m.23sk. 那群人实在太狠了呀，他们哪怕恨的牙痒痒，真正面对人家的时候，也只能低头装孙子。 陶绾绾明白了，“那明天等他们来的时候你们就继续保持原样，该低头装孙子的就装孙子，好酒好肉的就伺候着，等他们问人的时候，你们就说人已经绑起来了，就在张家后院里，若是他们问你们怎么这么积极，你就说…” 陶绾绾看向里正，沉思片刻，有了主意，“就说你以前老糊涂，现在想明白了，跟着山上的混才有出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具体怎么说，就要您老人家自己想办法。” “啊？”里正身子哆嗦了一下，颤巍巍地问，“那这意思不是让我这个老东西带着全村一起上山当土匪吗？” “是啊，这不是离谱吗？” 村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眼巴巴的看着陶绾绾，等她给个回复。 陶绾绾就很简单了，她摆摆手，“做戏罢了，又不是让你们真去。” “只不过有一点，尤为重要。”陶绾绾突然正色，听的里正他们忍不住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您说。” “一定要招呼他们用餐，我来做，把村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今天都放进张家厨房里。等他们来了，你们就把他们领进这里，说先伺候他们吃过再领着见人，懂了吗？” “懂了懂了。”里正忙不迭点头，俨然是陶绾绾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待众人都散了，葛老这才用胳膊撞了撞陶绾绾，小声问，“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陶绾绾面不改色，“我不行不还有您吗？弄死几个山贼，也算是您老人家为民除害了。” “毒？”葛老恍然大悟，“我这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了，没你们年轻人转得快。” 说起毒，葛老颇有成就，“毒有千百种，你师傅我在这儿可是这个！” 他举起大拇指，表情骄傲。 陶绾绾听着想笑，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随后抓起宋氏问，“你们家新的被褥在哪？” 宋氏一开始还想装死，但陶绾绾面无表情的举起瓷瓶时，她就不敢不说话了。 这师徒两的话，她刚刚可是都是听见了！这哪是什么没本事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大魔头！ 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张口闭口杀人的？ 他们不知道，以前陶绾绾还真不是这样，在乱世经历多了，对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有句话说得好，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座上宾 翌日早上 陶绾绾睁开眼，门外传来敲门声，她下床打开门，原来葛老也醒了。 “您不睡了？这么早起来。” 陶绾绾帮老爷子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和胡子，这才将人迎进来。 “别提了，我没睡多久就天亮了，他们院里的鸡咯咯咯叫个没完，烦死我老头子了！” 葛老骂骂咧咧的转过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灌下去。 陶绾绾失笑，将门带上走进来，“没关系，反正明天就听不见它叫了。” 葛老一怔，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昨天是把这院子翻了个遍？” 昨天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陶绾绾就当着张显贵和宋氏夫妻两的面，将张家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她给葛老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又把张家院子里的好东西都翻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山贼狗腿子当下来，宋氏可是有钱的很呢！ 甚至陶绾绾还找到了，刚来那几天她交给宋氏的银子，她将银子收起来，又将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归拢在一起，回头交给陈知府。 这个村子这么多年抢劫了那么多人，到了今天也算是该见天日了。 张家厨房里的好东西更多，上次的鹿肉还没吃完，还有不少鸡鸭鱼肉，数不胜数，好些东西因为保存不了太久现在都已经泛着一股腥臭味。 陶绾绾忍不住扇了扇风，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们家还真是，宁可吃不下放坏也不肯拿出来给村里人。” 葛老翻个白眼，“你指望他们这样的烂人有啥好心思呢？” “有理。”陶绾绾点头，随后去厨房抓起一堆还算新鲜的蔬菜和肉，起锅烧火，准备做饭。 葛老就在一旁看着，满脸新奇，边看边说，“你这丫头，难不成还真要给那群狗东西弄个满汉全席？” 那还是不至于的。 陶绾绾手里拿着锅铲，勾起唇角，“您说要是做的不好，他们哪里能信？” 这最后一击，就是要让他们在享受中死去！ 葛老啧啧称奇，“果然天下最毒妇人心。” … 约莫忙活了一个时辰之后，陶绾绾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神色微微松弛。 “做好了。” “老夫先尝尝。” 都不用陶绾绾说话，葛老便自发的拿起筷子，一筷子送进嘴里，老爷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太满足了。 终于吃到了。 早在陶绾绾做饭的时候，葛老就忍不住了，谁能知道他这个小徒弟有这么一手好厨艺呢！23sk. 看看桌子上的这些菜个个都色香味俱全，有一些甚至连他这个最爱美食的老头子都没吃过。 这些都是陶绾绾按照现代食谱做的，自然好吃。 眼瞧着葛老快将一盘子菜见底，陶绾绾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师傅，这等会可要放料的，你现在吃完了放什么？” 而且，她最担心的就是万一葛老老糊涂，等会下了料之后还忍不住，那可就要闹出大事了！ “哦哦哦，老夫在吃一口，最后一口！” 葛老胡乱点头，手上和嘴上都没停下来过，陶绾绾忍不住挑眉，“什么在来一口，是再来亿口吧！” 葛老听出了陶绾绾的言外之意，放下筷子捂着脸嘿嘿一笑，坐在凳子上清了清嗓子，“为师这是给你测试一下，我老头子都喜欢，他们肯定都喜欢！” 陶绾绾忍不住翻个了白眼儿，“您快放东西吧，等会人该来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便有人从院子里跑了进来。 陶绾绾定睛一看，是王娘子。 “陶姑娘，陶姑娘，山上下来人了，现在里正正在招待呢。里正让我过来问问，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说完，王娘子便愣住了，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泛起的饭菜香味，惊的说不出话… “这…姑娘你的厨艺…” 这也太好了些吧。 紧接着她就看见葛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瓷瓶，冲着每道菜都洒了一遍，连酒里都不放过。 陶绾绾额头垂下两条黑线，“您也不用这样，这是生怕他们死不了吗？” 葛老做完一切收起瓷瓶，背过手瞪她，“你个丫头懂什么，我这药毒的很，下毒即发作，你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我怎么知道他先吃哪道？再说了，山贼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葛老振振有词，陶绾绾竟然无言以对。 她败下阵来，“成成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怕了还不成吗？ “这是…”王娘子呢喃着。 “穿肠烂肚。”葛老很贴心的给她补上，唇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短短一句话，却让王娘子花容失色的退后两步。 半晌后，她站稳了脚步，握紧手指，惊讶逐渐被恨意取代，“干得好！那群烂心肝的东西，就应该这样！对！” 可见王娘子心中的恨意！ “王娘子，让里正带人过来吧。” 陶绾绾找了一个盖子，将菜盖起来以免等会儿凉掉。 “好！”王娘子应声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等待山贼们过来了，陶绾绾正打算坐下来等着消息，谁知才刚出去不久的王娘子居然又折返了回来，急急忙忙的拉着陶绾绾的手说，“瞧我这脑子，我都忘了，宋柱子回来了！” 宋柱子？ “就是那个贼婆的弟弟，他回来了，这会儿里正把人拖住了，我刚就想问你，宋氏咋办？” 陶绾绾扶着灶台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把她带出去。” 宋柱子在的话，宋氏必然是少不了的。 “可是…”王娘子还有点犹豫。 葛老却已经出去行动了，陶绾绾换下围裙紧跟其后。 “这…”王娘子一个人傻眼了，这到底是咋办？ 此时，葛老和陶绾绾已经到了关押宋氏的地方，她二话没说就把宋氏身上的绳子解开。 “快放开我！” 宋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陶绾绾立刻尖叫起来，陶绾绾此时正好解开最后一个结，后退几步，眸光凌厉，“别叫！” 第一百三十九章 姐弟相认 大约是陶绾绾的眼神太凶，宋氏真的不敢叫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她整个人都蔫了，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哪怕脚麻了都不敢动。 陶绾绾拍了拍她的脸，眼眸微眯，声音中透露着危险，“知道我为什么放你吗？” 宋氏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流露自己的无助和无知，她真是怕了这个女魔头！ 陶绾绾很快就给了她答案，“你弟回来了，就在外面。” “腾”，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宋氏推开陶绾绾就要往外跑，陶绾绾八百米都没这么快过，那个速度足以让陶绾绾看到她强烈的求生欲。 只可惜，门口的葛老也动了。 宋氏人还没扑过去，啪一声，门被葛老先合上了，老爷子轻飘飘的拍了拍手，冷笑，“有我老头子在还能叫你给跑了？” 开玩笑！ 宋氏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从麻木到期待再到如今的绝望，她就好像才刚进了天堂，立刻就被压入十八层地狱。 甚至连一分钟都没享受到。 太惨了。 陶绾绾都有点为她默哀，不过默哀归默哀，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诚实，扯着她的后领将瘫成死狗的宋氏拉了回来，又拍了拍她的脸。 “怎么？想出去和你弟弟告状吗？” 宋氏倒是想点头，可是她哪里敢？眼前女魔头和老魔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这两年绝对能生吞活剥了她。 宋氏怂了，耷拉下肩膀，可怜兮兮的摇头，“不敢不敢，就是好久没见我弟弟了，我想看看他。” 这番话说的三分钟七分假，陶绾绾笑了笑，只有正视她的宋氏才能看见她眼底的冷光。 宋氏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女菩萨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就是个小喽啰，都是他们指挥我的，都是他们要的呀！” 陶绾绾不耐烦的扯扯嘴角，“他们是把刀放你脖子上逼你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通通不算。 “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见你弟弟，想见吗？”陶绾绾面无表情。 宋氏心肝一颤，原本脱口而出的想字，瞬间就变成了不想。 “那好，既然你不想，等会儿见了，你弟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明白了吗？” 宋氏就是不想点头这会也得点了，因为陶绾绾已经将一颗未知的丸药塞进她的嘴里，笑眯眯的看着她。 “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宋氏忙不迭点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她哪里还有说拒绝的权利？ 沟通好内鬼后，陶绾绾又给张显贵稍微装扮一下，这才带着唯唯诺诺的宋氏出门。 门口，王娘子焦急的等着，见她带着老实的跟孙子似的宋氏，表情一怔，只见陶绾绾随手拍了拍宋氏的头，“怎么这么没礼貌？叫人啊。” 宋氏：“……” “王娘子，啊哈哈。” 王娘子一脸见鬼的表情，神情僵硬的点了点头随机看向陶绾绾道，“都准备好了吗？里正马上就要带人过来了。” 陶绾绾颔首道，“带来的，哦对了，麻烦再给我和我师傅各准备一套你们的衣服。” 她虽然不打算直接露面，但也打算跟在后面看看。 万一有什么情况能直接应对。 王娘子答应的利索，转身就跑回自己家，翻出了两套灰布衣裳递给师徒两。 “咱们家里穷，没鲜艳的衣裳…”王娘子有点愧疚，让陶绾绾一个花样年纪的小姑娘穿这样的衣服，她看着都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陶绾绾不怎么在意，很快便从屋里走出来。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哪怕是她这样的花容月貌，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也成了灰姑娘。 陶绾绾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拿锅灰抹了一把脸，看起来连个丫头都不如。 “好了，叫人带进来吧。” 王娘子跑出去，没过多久，乌泱泱一群人围着五六个壮汉走了进来，里正看见陶绾绾这副模样便是一愣。 “啊…对，你们还楞着干啥，赶紧给这几位也准备饭菜呀，好酒好肉都给俺伺候上。” “好嘞。” 陶绾绾躲在人后，跟着一群老婶子往里走，听着里正像唱双簧似的把那几个男人吹的上天下海的，满脸飘飘然。 “几位爷，您们就是咱们村的再生父母呀，以前是俺们不识好歹，现在也想加入，给咱们头当牛做马，还要几位给多说说好话呀！” 为首的男人脸上还有一道疤，从脑门儿斜到眼皮子上方，看着很是渗人，这会儿听了里正几句话便飘了起来。 “你们要早有这觉悟，那分银子吃香喝辣的事儿不早就轮到你们了？” 刀疤男人拍拍胸口，涨的脸通红，“你们要是识相，把哥几个伺候好了，哥保管你们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里正连连点头，又是一连串好话说尽，简直拿出了他毕生的功力。 葛老忍不住拍了拍手，低声道，“你不觉得这里正很有当太监的潜质？” 陶绾绾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在现在没人注意到他们。 她赶紧捂起嘴，低低的说，“确实，您看哪个像宋柱子？” “里正叔，我大姐呢？” 陶绾绾话音才刚落，立刻便有一道男声响起，说话的人就站在刀疤男身后，贼眉鼠眼的，这会儿正眯着眼说话，样子又猥琐又恶心。 意外的和宋氏有几分相似。 这一看就是亲姐弟。 “柱子！” 宋氏正心慌着呢，猛不丁听见弟弟叫自己的名字，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柱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呀，姐想死你了！” 她哭着扑进宋柱子怀里，死死的拍着他的背，借着思念哭的伤心，仿佛要把今天受的委屈全部都哭个痛快。 “姐，你这是咋了？咋好端端的哭成这样，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想我呀？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宋柱子挠挠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谁欺负我姐了！” 第一百四十章 穿肠毒药 宋柱子一发怒，村里顿时没人敢说话了。 大家都缩着脖子低下头，谁也没敢先开口，生怕自己被无辜迁怒。天籁小说网 不得不说，宋氏和宋柱子之间的姐弟关系还是很好的，早些年宋氏为了宋柱子卖了夫家大哥的独女，后来宋柱子发达了也没忘了她，经常送吃送喝不说，还帮宋氏在村里狠狠扬眉吐气，从此没人敢小看。 这会儿宋柱子一发脾气，村子里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敢说话了。 本以为宋氏会直接说出陶绾绾，没曾想她哭的更伤心了，啪啪啪的拍着宋柱子的胸口，“哪有人敢欺负我，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说早点回来看看姐，姐这是想你想的啊！”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宋柱子一看吓了一跳，忙不迭问，“姐，你的脸咋回事？谁打你了？” 刚才人多，宋氏说完话就直接扑他怀里了，他都没看清姐姐的脸居然肿成了猪头！ 宋氏还是那个说法，“想你想的摔了。” “那姐夫呢？” “想你想的病倒了。”宋氏那一套说的很利索，反正不管怎么问，她都咬定了是想弟弟想的。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小声议论。 “贼婆这是咋了？是不是鬼上身了？” “不知道啊，我估计是那陶姑娘弄得，嘿，真神了，能把这个贼婆子弄成这样！” 他们这话只敢小声说几句，不敢叫宋柱子听见。 宋柱子这会儿也拿宋氏没法子，他觉得不对劲，想破脑袋问了半天，他姐也就是那一句话，“想你想的。” 他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姐，你真有那么想我吗？” 宋氏白了他一眼，哼了声走了。 才一转身，陶绾绾便看见宋氏恨的牙痒痒的表情，原来她心里对宋柱子这个宝贝弟弟也是有埋怨的呀。 那可不，宋柱子要是能来早点，她就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连自己都送进去了，还说个屁，一想到陶绾绾喂到她肚子里的毒药，她就吓得浑身发颤。 越是恶的人，反而越是怕死。 宋柱子拿自己姐姐没法子，就想拉着里正问几句，结果里正是个老滑头，一看不对劲，赶紧吹捧疤痕男，拉着人就往里走，“咋还站外头呀，瞧俺这个老糊涂，没用的东西了，咱们快进去，来，爷，好酒好肉都备上了，快带几位爷都进来尝尝。” 刀疤男早就饿了，闻言顺势揽过宋柱子的肩头，带着他往里走，“哎呀，你们姐弟关系好，想你咋了，别老是疑神疑鬼的，赶紧进来跟兄弟们喝一杯，这次事儿办的利索啊，都不用咱们干活，就有人给咱们准备好了，老大回去肯定高兴。” “三哥，可是...” 宋柱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刀疤男显然没兴趣再听他说话，所有从山上下来的都已经在屋里面坐好了。 他无奈，只好跟着一块坐了进去。 落座后，老婶子们将陶绾绾做的菜端了上来，摆整齐放在桌上，葛老吃完那盘还留在厨房里，这东西可就没必要了。 宋氏趁人不注意，探头探脑的想去宋柱子那边告诉他真相，结果脚还没迈开，人就被陶绾绾抓了个正着。 最后落得一个滚回张显贵身边的下场。 屋内，里正甚至都不敢落座，只敢站在刀疤男身边伺候。 刀疤男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赶紧招呼兄弟们，“嗯，这饭菜滋味儿不错，兄弟们赶紧吃，不是都饿了？” 他们在山上也没过的多好，山贼们虽然干一票大的就有好多银子，但是村子里也不是经常来人的，往往半年才有一次。 这一次就是，他们山上也很久没开张了。 看见这么好的饭菜，关键还色香味俱全，山贼们眼睛都看绿了，一个个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里的汁水都舔的干干净净。 陶绾绾看的满意，胳膊却被葛老撞了一下，他冲着宋柱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给陶绾绾看。 “他没吃。” 果然，在一群吃的狼吞虎咽的男人里，宋柱子这个不吃的反倒成了异类，他连酒都没喝，眉心处使劲拧着，已然打了结。 他应该是还在怀疑。 果然，这男人没那么好对付。 陶绾绾垂眸，拉了拉葛老，两人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这咋整？要不了多久就会毒发，到时候他们一桌子人都趴倒了，那宋柱子还有啥不知道的？” 葛老率先发问。 陶绾绾嗯了声，黑眸始终望着屋内，审视的目光落在迟迟没有动筷的宋柱子身上，问，“还有多久？” “嗯？”葛老没听明白。 “毒发，还有多久？”陶绾绾又耐心的问了一遍。 葛老抬头看了看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张开手掌，“五秒。” 五秒后，这群人必定毒发。 这就是葛老给他们定的结局。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目光环视院内，最终落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是村里女人用来去河边洗衣服的石头。 她想都没想就径直走过去，边走边道，“师傅，你还有什么药？” “能短时间内让人丧失攻击力。”她又补充了一句。 葛老楞了下，“好像...还有痒痒粉？” “好，就要这个，等会儿毒发，您就冲着宋柱子扬，不怕伤及无辜，有解药。” 就算葛老没有，陶绾绾自己也会解毒。 葛老毫不犹豫点头，抓起一个小瓷瓶走进屋内，靠着众人的掩饰凑近了宋柱子。 陶绾绾则是搬起大石头等在屋外。 终于，一声剧烈的吼声冲出云霄，“草，饭菜里有毒！老子弄死你们！” 刀疤脸捂着肚子，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说一句话嘴里就冒一口血，最后他不说话，鲜血都止不住的往外冒。 “解药在哪？！老子杀了你们！”宋柱子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清楚的，目眦欲裂，拔刀就要对着附近的村民砍下去。 “快让开，痒死你个狗东西！” 葛老老当益壮，推开眼前人就将瓶子里的粉末全部扬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斗 “啊！” 只听一声惨叫，宋柱子死死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刚刚那些粉末被葛老扬进了眼睛里。 就在此时，陶绾绾出现在他身后，她手里还举着一块大石头，直楞楞地冲着宋柱子砸了下去。 蓦地，男人扑通一声倒地，连挣扎都没挣扎几下，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啊！杀人了！” 有妇人吓得惊声大哭起来，被里正一个眼神瞪过去，抽了一下不敢哭了。 陶绾绾面不改色的蹲下身，伸手去试探了一下宋柱子的鼻息。 很微弱，但还有气。 陶绾绾当机立断道，“把他抬进去，剩下的人全部都埋了。” 不用看也知道，这群人都活不了。 中了葛老的毒，怎么可能让他们留活口呢？ “快点，你们别磨蹭，赶紧把人抬进去，没听见姑娘说话了吗？” 里正这会儿可是唯命是从，恨不得把陶绾绾说的话当成圣旨，陶绾绾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哦哦。” 很快，村民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宋柱子合力抬起来，送进张家卧房里和宋氏夫妻两待在一起。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陶绾绾懒得管他。 接下来就是收拾残局了，桌上的酒和饭菜洒了一地，这些统统都要处理掉。 陶绾绾指挥着男人们抬尸体，女人们打扫桌子上和地面的残骸，尤其是那些有毒的东西。 “先把这些东西都倒掉、然后放火烧干净，里面都有毒，被动物吃了也不行。” 一听有毒，村里女人们都吓得浑身发颤，谁也不敢不听话，都老老实实的打扫卫生。 听陶绾绾的话，拿了一块布来，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部倒进去，通通用火烧干净，虽然一时半会儿烧不干净，但多来几次，总是可以的。 男人们将现在已经成为尸体的刀疤脸和一众小弟都埋在了山脚下，说是埋，其实就是挖了个大坑把几个人一块儿扔进去，最后再盖上土。 为了不让山上的人注意到，陶绾绾还特意摘了些草扑在上面，扑满一层把土踩的严严实实。 确保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她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回了村子。 同时给他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 里正带着村里人坐在小板凳上，恨不得每个人手里拿个小本本，认认真真把陶绾绾说的话全部记下来。 那虔诚的表情，陶绾绾产生了一种她现在在传销大会上的感觉。 “山上见他们没回来，还会派人下来的，所以宋柱子不能死。” 陶绾绾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 里正赶忙带头拍手，探着脖子问道，“那姑娘说，咱们该咋办？” “要挟宋柱子，等待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陶绾绾冷声道，面上闪过一丝杀意。 她不会放过这群人，任由他们再这么继续下去。 村里的百姓需要正常的生活，她也需要借此来躲避瑞王。 说起瑞王，陶绾绾捏紧手指，丝毫没有半点松懈。 … 傍晚，夕阳西下，只留下无尽的余晖，陶绾绾才刚刚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嘎吱—” 门被葛老推开，见她醒了，葛老连忙将饭菜放在桌上，又去叫她，“醒了正好，王娘子做的，手艺不错，你过来尝尝。” “师傅，我睡了多久？”陶绾绾迷迷糊糊地问。 葛老头都没抬，“一个时辰吧，没多久，累坏了吧，昨天都没睡好，今个晚上好好睡，没事了。” 陶绾绾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来。 葛老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低低骂了句畜生，将碗筷摆齐了招呼陶绾绾。 “快过来，先别惦记那么多，该来的总会来，难不成就为了这个，咱们日子还不过了？” 陶绾绾失笑，葛老担心的太多了，她心理很强大，都能在豪门中处变不惊的人了，她还能怕这些不成。 当即，陶绾绾下地坐在桌边，鼻腔内充斥着饭菜的香味，葛老说得不错，王娘子的手艺确实很好，很有家的味道。 她记得小时候照顾她的保姆做菜也是这样，很有家常气息。 陶绾绾笑了笑，仿佛是为了证明给葛老看自己没事，她连吃了两碗小米饭，又喝了一碗汤，最后瘫在床上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儿。 嗯，满足了！ 葛老被她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摸着胡子慈爱的坐在桌边，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我可不信你陶绾绾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等着。” 山贼们还好，主要是瑞王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会在哪天爆发。 陶绾绾闭着眼什么也不想想，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知道她有想法，但不愿意说，葛老无奈摇摇头，端起桌上的碗筷走到门边，顿了顿道，“你这丫头主意大的很，你有法子我就不劝你了，自己悠着点，总要保证自己安全的。” “嗯嗯嗯，我清楚了，您快去吧。”陶绾绾闭上眼，已经开始赶人了。 酒足饭饱，她又开始犯困了。 瞧她那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样子，葛老真是一肚子气也得收回去了，哼哼了声，老爷子推门离开。 第二天，陶绾绾足足睡到中午才睁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能睡，连认床的毛病这会儿都没用了，仿佛精神紧绷了一天的人，终于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她一睡就睡了很久。 “丫头，醒了没？” 葛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陶绾绾甚至还能从里面听出一阵又一阵的幽怨。 她赶忙应声道，“醒了，您进来吧。” 嘎吱一声，葛老顶着一张幽怨的老脸走了进来，那个眼神，陶绾绾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跳起来质问她怎么这么能睡！ 她讪笑，抢先一步开口，“您是不等我很久？”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开始咆哮，“何止啊！我一上午来问了你五次！你这丫头昨天睡了那么久，怎么跟个猪一样还能睡！”m.23sk. 葛老抹了一把辛酸泪，他是个爱热闹的，在这里也没个认识的人，除了陶绾绾。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变 “关键村里那群人，尤其是那个里正，他们不敢来打扰你，隔三岔五的就来问我老头子，问的我烦都烦死了。” 葛老一脸幽怨，他是真的烦这种。 “扑哧。”陶绾绾实在没忍住，捧着肚子笑个不停，最后在葛老幽怨的眼神中忍着笑闭上了嘴。 “您叫他们过来吧，大概是里正还不放心。” 陶绾绾捂着嘴，不敢松手，生怕笑容闪了葛老的眼，叫老爷子本就幽怨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哼！”葛老摔门出去 片刻后，陶绾绾收拾好了自己，缓缓走出门。 门外里正带着一大群人已经等了许久了，看见陶绾绾出来，赶忙迎了上来，热络的问道。 “陶姑娘昨天晚上睡得咋样？要是张家不舒服，要不换个人家住？” 他话音落下，很快就有村里的婶子们开始迎合。 “对啊，上我家吧，我家新铺的被褥，又暖和又好睡，我儿媳妇刚坐了月子，准备的东西都多着呢。” “您会照顾坐月子的妇人？” 本以为陶绾绾不会理她，没曾想陶绾绾居然还真的问了。 女人赶紧点头，打着包票说，“我有三个儿媳妇，坐月子都是我伺候的，身子老棒了。” “对对对，我娘最后伺候人了。” 女人说完便掐了儿媳妇一把，又一道女声响起. 陶绾绾沉思片刻，目光落在女人身上，“那您来帮我照顾一下我家夫人，必有重谢。” 睡得太迷糊，她把陈夫人忘了。 眼下应该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找个人照顾陈夫人也是应该的。 女人欣喜若狂，早在之前里正就已经和他们说了。 谁也不能小看这个陶姑娘，上次她做的菜等一下毒死那么多人，就足以见得这对师徒的不凡。 “姑娘，咱们都听你说的把尸体都埋了，那柱子咋办？还有宋氏跟显贵，他们咋处理呀？” 女人一退下，里正就赶紧凑上去问道，生怕陶绾绾等会儿累了又回去休息。 这次，陶绾绾回答得很快，她直接走向看押宋氏夫妻的柴房，里正顿时反应过来，冲着个男人招手，“去，把柱子也一块扔进去。” 山贼不配睡屋里！ 众人跟着陶绾绾齐齐来到张家柴房，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露出里面破败的景象。 不少细小的灰尘呛的人咳嗽，这就是张家的柴房。 宋氏和张显贵就在这里。 两人显然都醒了，眼睛被光刺的睁不开眼，不住的往下流眼泪。 里正上前踹了张显贵一脚，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叔，我求求你，看在我以前救过你的份上，千万别杀我，叔，我求你了。”张显贵无助的哀求，他不想死，不想死！ 宋氏也跟着嚎啕大哭，求饶声不住的从嘴里往出冒。 太吓人了！ 他们都听到了，来的那几个山贼全部被这个女魔头给毒死了！ 扑通一声，一个人被重重的扔了进来，就丢在宋氏面前，溅起一阵灰尘。 宋氏咳嗽了几声，睁眼一看，居然是宋柱子，“柱子！你咋了！你醒醒，你醒来看看姐啊！” 宋柱子后脑勺上的血已经干巴了，凝在头上，不得不说他还是命大的，别那么大一块石头砸了，居然还有命。???.23sk. 陶绾绾没让宋氏哭太久，她不知道在宋柱子嘴里塞了点什么东西，总之很快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一看见是陶绾绾，宋柱子脸上的迷茫瞬间被凶狠取代，二话没说就举拳冲着她砸去。 只可惜，他这拳头就跟挠痒痒似的，砸在陶绾绾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舒服。 宋柱子眼皮子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怒吼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软弹散，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你将来一辈子都和废人无异，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陶绾绾掀开眼皮，轻描淡写地诉说着残忍的事实。 宋柱子浑身的力气就跟抽干了似的，啪一下跌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你这个毒—” 宋柱子睁大眼。 微凉的手指靠在他一开一合的嘴唇上，陶绾绾面色冷淡，不耐烦的声音仿佛恶魔低语一般。 “你知道的，我不想听的废话，就别说了。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 宋氏这会儿早就被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努力朝着宋柱子大喊，“柱子，你别跟这个女魔头斗，你斗不过她的！” 宋柱子不信邪，捏紧拳头用力在空中打拳，几次下来，他直接精疲力尽倒在地上。 “干得好！看他以后还咋打人！” 在一片安静当中，村子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仿佛一滴水溅入了油锅，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 “我听说柱子媳妇以前是叫他活活打死的？” “对，那小媳妇性子软，叫男人打了也不敢说话，活活叫人给打死了，可惜她爹娘死的早，连个做主的都没有。” “造孽啊。”里正摇着头感叹。 自从宋柱子跟了山贼之后，村里哪个没被他用拳脚收拾过？ 宋柱子好赌钱，脾气大又爱打人。 这些都是村子里公认的事情。 现在看见他恶人有恶报，变成这个德行，就是个妇人都能上去给他一拳，而他毫无还手之力，大家看了怎能不高兴？ 这就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 越来越多的人说起宋柱子的事儿，把他的老底都扒了一遍，他做的那些坏事也终于曝光在阳光之下。 一切真相大白。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村里人的出气时间。 宋氏在一旁忍不住闭上了眼，她不敢继续看了。 张显贵更不敢，那天他也是这样被暴怒的乡里人打了个半死，要不是陶绾绾在，他还真有可能当场去世。 这一次，大家伙都很清楚规矩了。 宋柱子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身上，脸上，被泥脚印沾满，以往这些他最看不起的妇人各个都能在他头上踩上一脚，吐上一口唾沫。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上的情况 “从高高在上的山贼变成现在连狗都不如的你，感觉如何？” 陶绾绾走过来时，所有围在宋柱子跟前的人都迅速让开一条道。 宋柱子勉强掀开眼皮，露出眼里的恨意，他好恨，好恨！ “贱人！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别想了，你们老大都活不了多久。”陶绾绾翘起唇角，心情很好，她就喜欢看这种恶人想杀她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给你两条路，其一，现在就告诉我关于山上的情况，包括你们老大是谁，山上有多少人，我就放过你，给你解药。” “我选第一！” 话还没说完，宋柱子便大声喊道。 他要解药，他要恢复力气，只要有了力气，找个机会逃出去告诉老大，再带人来收拾这个娘们轻而易举！ 到时候，他一定能把他受的所有屈辱，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陶绾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个什么劲。” 宋柱子瞪眼，“你都说了放我——”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陶绾绾拿出一根绳子将他的手捆了起来，正是现代的手铐模样，她笑眯眯的说，“对啊，我放你去自首啊。” “自首？”宋柱子险些惊掉下巴，“你让我蹲大牢？” “有意见吗？”陶绾绾奇怪的问。 “有意见也给我忍着。” 宋柱子忍着屈辱，继续问，“不是还有第二条路吗，你倒是说呀！” 这次陶绾绾回答的很痛快，她甚至直接身体力行将答案告诉了他。 一颗药丸。 “还记得你的兄弟们怎么死的吗？”陶绾绾眼眸亮起，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故意在宋柱子面前抖了抖药丸，说，“这可是同款哦。” 葛老欣慰的点点头，说，“此药只要服用，必定享受穿肠烂肚之痛，吃下之后片刻即发作，没多久就能和你兄弟们接头。” “......” 妈的，你以为你很搞笑吗！ “两条路都在你面前，你选吧，我建议你选第二条，因为你说不说我都有法子除掉山贼，留着你还要给饭吃，怪麻烦的，你觉得呢？” 陶绾绾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于是给出了最中肯的建议。 宋柱子只想叫这个女魔头闭嘴，他当了这么多年山贼，都不像陶绾绾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生死。 宋柱子觉得自己受了内伤，他痛苦的咳嗽了一声，“我选第一条路。” “哦。”陶绾绾脸耷拉下来，坐在里正刚刚搬来的凳子上，无精打采的问他，“你说吧，该交代就交代，不交代就去找你兄弟吧。” 宋柱子屈辱的开口，生怕被女魔头一个不高兴送去见兄弟。 兄弟？ 哪门子的兄弟！ 他才不去！ “山上的当家人姓杨，我们都叫他杨大当家的，还有一个二当家是他亲弟弟。三当家就是今天带我们下来那个刀疤脸，他没啥脑子，也没本事，三当家这个身份还是杨大当家的看在他在山上混了这么多年，是山上的老人了。这才给他封的。大当家叫杨虎，二当家叫杨豹——” “说重点。”陶绾绾不耐烦的把玩着手里的瓷瓶。 “哦哦，重点，杨虎这个人天生神力，杨豹很聪明，他们俩原先都是山对面村子里的，不知道咋回事跑上山头，靠着杨虎的牛劲儿占山为王。这几年朝廷也乱，乱军时不时就会出现，朝廷忙着内斗和除乱，也没人管我们。我们就在山上当起了山贼，刚开始只敢打劫过路人和附近几个村子。后来附近的村子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山上就开始穷了。” “直到后来你们发现了你姐姐姐夫这条路？”陶绾绾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饶有兴味的上下抛动瓷瓶。 里正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谁知道这姑奶奶手里的是毒药还是迷药，还是昨天葛老洒的痒痒粉，反正不是好东西。这要是洒了，他们不都得完蛋？ 宋柱子神色复杂的点点头，“不算你们的话，应该有七八次了，每次来的都是些做买卖的生意人，从京城过来去鹿城，我们就...” “你还记得那些人吗？”陶绾绾攥紧瓷瓶，目光凌厉，问。 “记得，每一次都是我经手的，杨老大为这事儿老夸我。” 宋柱子点点头，脸上刚露出的一抹得意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的回答，“我从小记性就好。” “对，他脑瓜子可聪明，就是不干正事儿。”一旁当背景板的宋氏作证。 “会写字吗？” “不会。” 陶绾绾蹙眉，正要说话，村里突然有人站了出来。 “陶姑娘，我会写字。” “行，他说，你写着。”陶绾绾没多看，挥挥手安排了下来。 宋柱子赶紧回忆着自己之前记下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说给男人听，其实就是受害人的名字，身份，还有家里在那什么的。 这些都是他们提前打听过的，因为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小本买卖，有银子但是没身份，就算是报官，官府也不会去管的那种。 不得不说，他们很聪明，运气也很好，这样的人叫他们遇见七八个。 陶绾绾甚至不耐烦，他们要是遇见的是瑞王就好了。 死了哪个都是为民除害。 “写好了，姑娘看看。” 正想着，一道声音将陶绾绾拉回了现实，她转头看过去，一叠薄薄的纸摆在桌上，男人小声说，“我都写下来了。” 陶绾绾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清秀书生。 里正给她介绍，“这是咱们村唯一一个有学问的。老实孩子！” 陶绾绾撇嘴，很显然对里正说的老实人有点意见，里正也不敢说话，看着她拿起那叠纸放漫不经心的看。 大约七八张，一张纸上写着的是一个人。 这些陶绾绾都不认识，快速翻过之后她扔回桌上，转向里正，“等解决了山上的，你找人把他送去鹿城交给陈知府，就拿着这些口供，明白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交代完的宋柱子已经失去了价值，陶绾绾对他没多大兴趣，安顿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秋风瑟瑟，入眼处皆是干裂的黄土，看着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就是她如今所处的时代，荒年，乱世，如何求生？ 陶绾绾叹口气，身后传来葛老的声音。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陶绾绾转头，突然问，“您说，有没有可能，鹿城有一天会城破？” 葛老被她噎住了，面上一片认真，盯着她打量，“绾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陶绾绾笑着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 葛老却不这么觉得，到现在为止，陶绾绾身上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都不是普通农家能培养出来的，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与世俗格格不入。 葛老走上前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眯着眼说，“这是乱世，你这话问谁都没个答案，就是陈知府也没法保证，不过乱军当道，万一哪天真打起来，鹿城城破也是在所难免。” 陶绾绾没说话，闭着眼想了许久。 她现在已经不是刚穿越时的心情了，那时候她连自己和弟弟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哪有时间忧国忧民。 而现在，经历的越多，她与这个时代就越发难以割舍。 尤其是秦肃萧，那个人还是这样的身份，这是他在意的土地，也是她在意的。 陶绾绾想，唇角微扬。 “笑什么，你这丫头，神神叨叨的。”葛老没好气的骂她。 “如果有一天城破，您可得保护好我，不然您后继无人。”陶绾绾开玩笑的说。 葛老表情僵硬了一瞬间，立刻恢复原状，骂骂咧咧的说，“倒霉丫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都开始琢磨了。成，到时候你去哪我去哪，我老头子给你保驾护航。” 葛老这也是一句玩笑话，可他没想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陶绾绾竟然… 师徒两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回去后陶绾绾又给村里人说了下一个计划和安排。 如果村里有人来打听别人的下落，不管是谁，一律让他们上山，只说人被山上的山贼捉走了，上山就能找到。 葛老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借瑞王的手除掉山贼，可瑞王呢？ 葛老急急忙忙的将人扯出来问她，“你这丫头疯了不成，瑞王哪里好骗，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傻子，山上那群人有个屁用！“ 山上的山贼们甚至做不到和瑞王的人打个平手。 陶绾绾了然的笑，“我当然知道山贼们很弱，不过没关系，我就是要借瑞王的手除掉他们。” 葛老瞪她，“你这丫头说的简单，那瑞王的人下来怎么办？” “不还有您吗？” 葛老呼吸一滞，险些伸手晃醒这个逆徒，“原来你个倒霉孩子早就把我老头子给算计上了？你算好了我不会走？故意的？” “师傅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先知。”陶绾绾笑得很没有诚意。 她笃定了葛老既然能带她来这里，就必定有保住她的手段。 葛老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问她，“你知道我的法子是什么吗？” 没等陶绾绾说话，他就自问自答道，“是太子信物！你知道这东西拿出来本身就是在赌，我让你躲起来就是不想拿你赌，结果你个倒霉丫头倒好，你还上赶着给人家送人头，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陶绾绾美眸圆睁，“您有什么？” “太子信物，难道您是太子党？那为什么要帮瑞王治腿？而且您这样的话，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瑞王恐怕会连葛老一起盯上吧。 葛老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为了你个死丫头，不听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算了，我老头子治瑞王当时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和你没关系，你个傻丫头不许给我掺和进来。” 这番话说的怒气冲冲，可傻子都能听出来，葛老只是担心陶绾绾被牵连。 陶绾绾蓦地笑了，眼眶湿润，真心实意的喊了一声，“师傅。” “干啥？现在知道老头子的好了？回去还不把你那些宝贝法子都教给我？” 这说的是上次陶绾绾治瑞王的时候所用的方法，她的医术远在葛老之上。 煽情的气氛突然被打断，陶绾绾破涕为笑，“老天爷真是会安排，咱们有缘。” 她和葛老的底牌一样，都是秦肃萧。 瑞王不在意，但瑞王底下的人绝对会拿不定主意。 她半开玩笑地说，“师傅，要是我现在和你说我有太子令牌，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葛老诚恳的点头，“不会，老夫会觉得你这丫头今天还没睡醒。回去睡吧，给孩子都累迷糊了。” 陶绾绾；“......”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葛老转身要走，陶绾绾赶忙拦住，讪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师傅别当真，要不...” 她认真的提出建议，“要不咱们现在跑吧，让他们村自己解决？” “......” 葛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他深深凝视着陶绾绾，硬生生忍下了换徒弟的欲望，对她说，“少说几句吧，没一句我爱听的。” 说完，葛老便走了，只剩下陶绾绾一个人呆在原地扬起唇角。 不会出事的，他们都不会出事的。 ... 傍晚，村子里终于出现异动了。 来了一波外乡人。 里正当时还在张家和陶绾绾说话，听到这儿，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问，“人呢？” 王娘子小声回答，“还在外头呢，说是要打听一个姑娘的消息，我不敢说，就先来找您了。” “陶姑娘...”里正转头求助陶绾绾，“这怎么办？” 他们村现在都牢牢拿捏在陶绾绾手里，陶绾绾要是没了，山上的山贼下来报复绝对会屠村，若是想活命的话，他们就必须逃荒。 可村子里这么多人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逃荒能逃去哪呢？ 里正现在完全把陶绾绾当成主心骨。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不是还记得今个我说的话，就按照那个意思去说就行了，不管他说的是谁，您只要告诉他们，人被带上山了即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借刀杀人 “成！” 里正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就让俺来结束这一切！” 陶绾绾险些笑出声来，忍着笑意挥挥手，“您老路上小心。” 她相信，里正应该不会让她失望的。 为了更好的看里正表演，陶绾绾乔装打扮了一番也跟了过去。 她还是之前那身衣裳，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再加上她用锅灰在脸上抹了几把，浑身脏兮兮的模样跟在王娘子身上就更不起眼了。 里正和王娘子带着她一同走向招待来人的地方。 王娘子家中。 一进门，陶绾绾就低下头，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只是用视线的余光打量着来人。 大约是五六个男子，身穿常服，脸倒是恨普通，只是喝茶时露出的手腕处的伤痕让陶绾绾几乎确定，这几个人就是瑞王派来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看起来有些狼狈。 有一个甚至身受重伤，黑色的衣裳上还染了血，虽然看不出来，但陶绾绾的鼻子对血腥味很敏感，这是她以前在医院练出来的。 陶绾绾垂眸，掩下心思，安静的站在王娘子身上当个背景板。 如果是这样的话，骗他们上山，有没有可能山贼们能仗着人多处理掉他们呢？ 无论是山贼死还是瑞王的人死，对陶绾绾来说都是一个好结果。 这都意味着她只需要解决剩下一方即可。 陶绾绾很满足。 里正开始说话了，他先是装作什么都不知的问道，“几位是来咱们村里找人的？” 为首的男人点点头，态度很是和煦，“老人家，我们想找个姑娘，这姑娘前些天到了你们村子里就没出来过，人现在还在吗？” 里正睁大眼，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随后转身问王娘子，“我人老了，糊涂，你还记得不？” 突如其来的戏份，王娘子接的很快，笑着面向男人道，“我记得，里正叔岁数大了，平日里不经常出来，只有贵客来了才会出来，那姑娘我记得，还和我说过话呢。” “她人在哪？” 没等为首的男子说话，身上有血腥味那个便忍不住了，抬起阴鸷的眸直勾勾的盯着王娘子，倒把王娘子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勉强的笑了笑，“人已经不在我们村里了。” “去哪了！”血腥男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像是扯到了痛处，他闷哼一声又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问，“她去哪了？” 为首的男子脸色沉下来，“老二！” 短短两个字，被称为老二的血腥男就冷静了下来，他不甘心的低下头，“大哥，咱们都折了这么多兄弟了，她居然还不在这里。” “闭嘴！”为首的男子声音极凶，全然不似刚才和善的模样。 果然都是装出来的，陶绾绾眼眸晦暗不明。 男人转过头看向里正和王娘子，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模样，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兄弟身体不舒服，我们找那姑娘找了许久，都有些着急了，还望两人能告知那姑娘的下落，我们必有重谢。”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放在桌子上。 果不其然，王娘子和里正眼睛都看直了。 里正哆哆嗦嗦的问，“这...这是金子？给我们的？” 男人笑容和善，点点头，“对，那姑娘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若是能告知她的下落，这金子就是你们的。” 受伤的男子冷哼一声，扭过头，拳头紧握。 他们可是瑞王的暗卫，本来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路上却被一伙人给拦住了，那伙人跟疯了一样，他们根本打不过，一路被阻挠才来到这里。 若不是那群人没发现他们，他们现在早就身首异处。 一想到死去的兄弟，他就恨的牙痒痒。 而现在，他们身负重伤，精疲力竭，就是对一群乡下土鳖都只能好言好语，甚至要拿出来一块金子。 也不怕他们吞不下被噎死！ 里正眼珠子都快粘在那金子上了，他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甚至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群人要找的就是陶绾绾。 而陶绾绾现在就在他们身后，如果把陶绾绾交出来的话，他们是不是不仅能把金子给他们，还能帮他们解决掉山上的土匪？ 蓦地，一声极轻的咳嗽声传来。 里正心肝一颤，转头去看王娘子身后的女子，只见她顶着一张灰扑扑并不起眼的脸，冲着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明眸皓齿，里正莫名背后打了个寒颤，浑身一抖，赶忙把心底里那些想法全部抛开。 真是飘了，居然都忘了那个女魔头就在后面站着呢。 要是真把人交出来，她有没有事不一定，但是他们村铁定完蛋！ 里正甚至脑洞打开，已经设想到了陶绾绾在他们村的井水里下毒，到时候把他们通通都毒死。 他深吸一口气，赶紧说道，“金子咱们不要了，王娘子，你快和贵客们说说。” 王娘子奇怪的看了里正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连里正这样的守财奴都不要这金子，她比里正想的多一些，就算是真的拿到了，他们也不一定有命好。 乱世当道，平民百姓活下来不容易。 无论的那位陶姑娘还是眼前这几个男人，身上都有着不好惹的气息，没见那个陶姑娘才待了几天，就把他们村恶霸宋氏整的服服帖帖，恨不得当牛做马。 她没这个本事，保住命就行了。 于是，王娘子问道，“几位要打听的姑娘是不是姓陶？”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正是，你可知她的下落？” 王娘子退后几步，往外看了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她犹豫了许久，好半天才迟疑道，“不是民妇不肯说，而是这事不简单，几位可知我们这儿后面就是一座山。” “嗯？”男人皱眉，“什么意思？” 王娘子小心的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山上有山贼.”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陶姑娘被山贼捉走啦 “陶姑娘，被山贼捉走了。” 王娘子轻飘飘一句话，险些让那几个男人从凳子上掉下来。 尤其是身上带伤的那个，“你说什么？她被山贼捉走了？她好端端地上山做什么？” 此时男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本来就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难看。 陶绾绾站在王娘子身后悄悄地勾起了唇角，随后看向他们。 只见几个男人脸色难看，仿佛吃了苍蝇一般。 为首那个男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她真的被山贼捉走了？你确定？” 王娘子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苦笑道，“几位有所不知，我们村里已经饱受山贼危害许多年了，村里家家户户东西都被抢干净了，我们日子也没法过了，要不是大家伙不舍得离开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这村里早就没人了。” 里正配合的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贵客们，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村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抢干净了，这周边附近的几个村子已经没人住了，所以他们就盯上了来我们村里的外乡人。” 王娘子继续补充，“没错，陶姑娘刚来的时候花银子大手大脚的，正好被他们盯上了，就是昨天晚上刚被他们带上山。” “真的走了？”男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任务就特别不顺，本来只要轻描淡写地杀一个女人就够了，结果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关键那个女人还被别人给抓走了？ “大哥，怎么办？”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也开始焦急起来，他根本坐不住了。 “大哥，那位可是让咱们…把陶姑娘活着带回去啊！” 他故意对着为首的男人挤眉弄眼。 男人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算了，你们知道那群山贼的来历吗？” 这个里正知道，他照葫芦画瓢的把宋柱子今天说的事情通通说给了男人听。 男人蹙眉，声音带上一份惊讶，“原来只是普通人占山为王？” 里正赶紧点头，为了增加真实性，他用手给男人比划，“贵客可不要小瞧了这些人，那山上的大当家，可是天生神力！” “切，这算什么？不过是空有力气的莽夫罢了。”受伤男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另外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状态中可以看出，他们的确对那群山贼不屑一顾。 陶绾绾满意的勾起唇角，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老人家，我兄弟身子不舒服，想在你们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日我们就上山。” 男人这句话说的不容拒绝，态度十分强硬。 里正本来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吩咐王娘子，“你赶紧去把你们家里收拾收拾，让贵客住。” “好嘞。” 王娘子利落的点点头，在离开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陶绾绾一眼。23sk.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几个男人在王娘子家入住，晚餐自然是王娘子来准备。 不够她抽空还是来找了一趟陶绾绾。 彼时，陶绾绾正在和葛老喝茶。 那幅悠闲的模样，葛老忍不住撇嘴，“那几个龟孙子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本来他还在担心打不过那几个人，没想到人真的来了之后却是几个深受重伤的病秧子。 葛老那颗悬在空中的心，顿时放下了。 他悠然的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你倒是厉害，把他们玩得团团转，自己坐山观虎斗。” “那可没有，他们斗我可看不见。”陶绾绾认真纠正他。 葛老心梗了一瞬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是个黑心肝呢？ 表面上看着单纯善良实际上黑心鬼一个。 又腹黑又会装。 算计人都不露马脚的。 葛老又是无奈又是欣赏的看她一眼，忍不住感慨，“不过你这个性子倒是对老夫的胃口，不错，有老夫当年的风范了。” “明日他们如果能下山的话，我们就布下陷阱想个法子把他们解决。如果他明天回不来的话，我们即刻出发，返回鹿城如何？”陶绾绾放下茶杯问。 葛老点点头，紧接着手上动作一顿，“那陈夫人怎么办？” 他略带幸灾乐祸的看了陶绾绾一眼，“你之前可是别人画大饼，说的天花乱坠，叫人真以为能知道她丈夫的下落呢。” 陶绾绾一点都不心虚的耸耸肩，“事发突然，谁能料到？” 说完，陶绾绾突然眨眨眼看向葛老，“师傅，您才是真的深藏不露，您一定认识陈夫人的丈夫吧。” 葛老呼吸一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兔崽子，又开始盘算老子的老底儿，我那点老底儿迟早让你扒光。” 陶绾绾嘿嘿一笑，恰巧此时王娘子敲响了房门。 “姑娘，你在里面吗？” “在。”陶绾绾应声道。 王娘子这才推门进来，看见他们俩在喝茶，笑了笑，说道，“二位，我已经伺候他们睡下了，有个似乎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房间里休养。” 陶绾绾点点头，“好，你多盯着一点。” 说完，王娘子却没走，反倒欲言又止的说，“我还听见了点事儿…” “什么？”陶绾绾抬眸。 “他们打算把受伤的人留下来，剩下的人一起上山，姑娘，若是被他们发现…” 王娘子越发担心，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 “姑娘，万一他们从山上下来岂不是要—” “不会，有两种可能，一，他们没机会下山了。二，他们走不出这个村子。”陶绾绾笑容森冷，蘸了水的手指在桌上写下一个叉字。 王娘子背后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低地说，“那我回去了。” “嗯。”陶绾绾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夜凉如水，王娘子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担忧。 明日，这村里要翻天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风起云涌 翌日一早，村子里异常平静。 若是放在平时，村子里早已活跃起来，鸡鸣，喧闹声不断，今天却十分安静。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夜，村子里甚至没什么人烟。 陶绾绾和葛老坐在桌前悠然等着早饭。 不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宋氏端着两碗面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讨好道，“热乎的，两位尝尝我的手艺。” 陶绾绾头也没抬的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宋氏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逃也似的跑走了。 葛老看的好笑，尝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汤，脸上浮现一抹餍足，感慨，“这女人人品不咋地，可这手艺确实是不错。” 陶绾绾也这么觉得，从宋氏给他们变着花样做鹿肉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宋氏这门手艺但凡要是能做个买卖，都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你一大早把她放出来做饭，不怕她等会儿跑了？” 陶绾绾眼皮子都没抬，“她没那个胆子。” 宋氏一向惜命，而且陶绾绾在她心里已然成为阴影，她才不会真做出什么呢。 再说，还有王娘子在。 陶绾绾很放心的小口小口咬着面条。 吃过早饭后，王娘子照常上门，汇报昨天那波人的情况。 “一大早他们就走了，只留下昨天受伤的那个，开始我还不敢动，把他们送走之后我就把门锁上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王娘子小心翼翼地看向陶绾绾，其实是她不想让那人呆着，又不敢动手。 “他吃饭了吗？”陶绾绾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王娘子一愣，心思转瞬即逝，“还没吃，姑娘的意思是...” 陶绾绾但笑不语，头转过葛老那边。 很快，桌子上就多了一瓶药，那是葛老上去拿来毒山贼们的。 陶绾绾扬了扬下巴，“你明白的。” “明白明白，姑娘的意思我都明白。”王娘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兴高采烈的捧起瓷瓶，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心满意足的走了。 葛老摸摸胡子，忍不住侧身好奇的问，“不留着问问了？或者送官？” 葛老意味深长带着明显探究的眼神，陶绾绾清楚他什么意思，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他们是瑞王的人，送官有什么用？更何况，瑞王这些年做尽了坏事，恐怕都是这些暗卫去做的，这一次不知道是谁半路截胡，提前伤了他们，我也算为民除害。” 况且，陶绾绾抿唇，心思不自觉地飘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秦肃萧，瑞王和他是敌人，她能小程度的斩断瑞王的一点人手，不也算是帮他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做乱世中的英雄，就要先付出代价，想必现在也不轻松，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她吗？ 陶绾绾放下茶杯，心事重重的托起下巴，秦肃萧现在还好吗？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秦肃萧正在听着属下汇报情况。 两个黑衣男子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在地上，一字不落的汇报，“太子殿下，我们找到了瑞王的人，他们果然是冲着陶姑娘去的，我们的人半路将他们截杀，只是属下无能，最后还是让他们跑了，只剩下五六个人，现在不知所踪。” 男人黑眸微眯，凌厉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薄唇轻启，“废物。” 感受到身上强大的压迫力之后，黑衣男人蓦地低头，“属下愿意领罚。” “陶姑娘怎么样了？” 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李正掀开帘子站定在男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有见过陶姑娘？” 黑衣男子迟疑片刻，头低的更厉害了，“属下没见过陶姑娘，只知道陶姑娘和葛老似乎要去乡下，属下怕姑娘发觉，叫人跟在他们身后保护，现在人还没消息，属下暂时也不清楚。” “可有派人保护着？”李正又问。 黑衣男子点头，“属下可保陶姑娘平安。” “行了，你先下去吧。”李正脸上露出个笑意，给了男子一个快走的眼神，自己无奈的走到浑身低气压的男人身边。 “殿下这心，臣可看得清清楚楚。”他边走边轻笑。 “管好你的嘴。”秦肃萧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寒意逐渐褪去。 李正哪里不知道自家殿下脑子里在想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就是不知道咱们殿下煞费苦心，那位陶姑娘知不知道了？” “闭嘴，不过是还她恩情罢了。” 面对李正灼热的目光，秦肃萧不自觉的扭过头，声音也别扭了起来，“她救我一命，我保护她一次又如何？” 李正但笑不语，没再继续说话刺激自家不愿意承认真心的太子殿下，而是坐下道，“殿下，臣有一事要禀告。” “嗯？”秦肃萧正色，眉心微蹙，“你说。” “此事也与陶姑娘有关。”李正沉声道，“宫里那位已经开始动作了。” “她要做什么？”秦肃萧冷哼，自从他回宫之后每一天都在和那个女人斗的你死我活，好不容易双方有所平息。 他除掉了她的心腹，弄乱了她全部计划。 本以为这妖妇该消停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死心。 “嗯，据线人来报，妖后打算逐一击破。第一个目标，可能是鹿城。”李正深吸一口气，声音越发沉，“若真是如此的话，殿下，咱们恐怕要早做打算。” “鹿城是要领，可攻可守，那个女人不会放过的，陈德在鹿城怎么样了？”秦肃萧眉心处越拧越深，他伸手捏了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将军无妨，只是听说陈夫人听闻音讯，大着肚子跑了，估摸是去鹿城。”李正满头黑线，他自己是个单身狗，一点都不懂陈将军夫妇的死生相依的感情。 他只觉得，“这不是胡闹吗？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愿她没事。” 一个大肚子孕妇，能没事才怪呢。 秦肃萧闭了闭眼睛，身子微微后仰道，“派人保护好陈夫人，她若是去了鹿城再告诉她真相，以免打草惊蛇，另外...多派人手护着她。” 门外土匪们的烧杀抢掠并没有停止，反倒是随着女人的死变本加厉起来，他们仿佛闯入无人之境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终于，剧烈的敲门声在陶绾绾耳边响起。 她心里咯噔一跳，捏紧手指，轻巧跳下桌子将柴刀拿在手里。 她刚才算过了，外面一共有五个人。 应该说，来他们这条巷子的土匪只有五个人，但这也绝非小数目。 尤其是他只有一个人，属于弱势的情况下。 “里头的人，把门打开！” “开门！给老子开门！” 陶绾绾捏紧柴刀，已经来了，她一个人绝对没办法解决五个人，必须想个办法！ 陶绾绾冷静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终于找到了一坛生石灰，这是上次陶夫人喊人来给她砌墙时候留下来的，那时候她没用，也没扔了。 就是它了！ 她想都没想扔下柴刀抱起石灰坛子，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药，包块葛老给她的痒痒粉，混杂在生石灰里。 做完这一切后，陶绾绾又将手帕打湿围在脸上，以免等会儿误伤到自己。 “姐，我也要帮你！” 陶绾绾浑身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她一扭头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小陶琛，咬牙道，“好，这是石灰坛子，等会儿他们进来，你就朝他们扬！” 第一百六十章疯魔 “那姐姐，你呢？”陶琛抱紧石灰坛子紧追不舍的问。 “我？” 陶绾绾冷笑一声，攥紧手里的柴刀，“我跟他们拼了！” 下一秒 轰隆— 陶家大门终于不敌外力的敞开，露出那群土匪狰狞的脸，他们身量高大，表情凶狠，有的再看见陶绾绾之后甚至脸上还浮现一抹贪婪。 “小娘们，长得不错，跟了爷，饶你一命。” 那个被咬掉一只耳朵的男人狞笑着看向陶绾绾，嘴里不停吐着污言秽语向陶绾绾走来，他们手里的大刀闪烁着寒光，陶绾绾站稳脚步，冷静看着他们就这样冲过来。 “哟，这娘们是不是让吓傻了？” 没有熟悉的尖叫声，更没有女人花容失色的脸，有的只有陶绾绾凌厉的目光，和她手里紧握的柴刀。 土匪们都以为她吓傻了。 毕竟，能看见他们还无动于衷的人基本上都是吓傻了。 土匪们更加得意，在他们眼里，被吓傻的女人虽然没有那些挣扎的女人有意思，但好歹有点成就感，也更方便他们收割自己的猎物。 陶绾绾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等到他们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她蓦地大吼一声，“快倒！” 小陶琛配合的很快，噌一下将坛子里的生石灰全部扬了出去。 五个土匪无一幸免。 “草！老子的眼睛！” “偷袭！这贱人偷袭！” 生石灰入眼再加上陶绾绾加在里面的特殊“料”，土匪们登时在地上滚倒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姐姐！” 小陶琛叫了陶绾绾一声，黑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去后面站着，把眼睛闭上！”陶绾绾一声暴喝，小陶琛唰的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家姐姐身后。 陶绾绾手里扬起柴刀冲着那群倒在地上的土匪狠狠砍过去，她力气不够大，但是她是大夫，熟识人体构造。 就像医生杀鱼的时候有千百种方法。 此刻，陶绾绾也一样，她扬起手中的刀，刀刀快准狠，直中要害，一个不留。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却是她第一次真正动手杀人！ 上次在村里对付山贼她只是借助了药物，而这一次，陶绾绾亲自操起了柴刀，在一片狼藉之中解决了这些土匪。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魔，是土匪！ “啪嗒—” 一切终于结束了。 小陶琛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片红，地面被鲜血染红，一地的尸体之中站着的是他的姐姐，此刻，陶绾绾低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正顺着指尖缓缓滴下。 “姐姐！” 小陶琛瞳孔不自觉地放大，鼻头一酸，一头扑进陶绾绾怀里，“姐姐，姐姐你别吓我，姐姐你说话啊。” 冰凉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陶绾绾轻声安慰着，“姐姐没事，你害怕吗？” 小陶琛在她怀里使劲摇头，大眼睛里露出满满的心疼和担忧，“姐姐，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姐姐。 陶绾绾笑了笑，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结果越抹越花，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傻小子，姐姐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陶琛吸了吸鼻子，说，“我担心你，娘在地窖里也不放心，她想出来，我拦住了。” 他不放心，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好啦，别担心了，快去把大门关上，就像我之前那样。” 陶绾绾直指大门，推了推怀里的小陶琛。 “好！” 整理好情绪后，陶绾绾弯腰将地上的尸体拖进空水缸里，那是宁大妮准备用来腌菜的缸子，用来装尸体刚刚好。 宁大妮身体不好，见到这些难免会吓到。 再说了，院子里有血腥味也不太安全。 万一有其他土匪过来发现了呢？ 陶绾绾必须要杜绝所有风险，她收拾好尸体之后，又端来一盆水，“哗啦”一声倒下去，血红的地面登时被冲刷干净。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两三次之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总算是散了不少。 恰好此时小陶琛也回来了，站在陶绾绾身边，“姐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走吧，回去找娘亲。” 陶绾绾抬脚往地窖的方向走去，宁大妮一个人待在地窖里应该吓坏了。 ... 地窖内，宁大妮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直到从地面上传来动静，她赶紧缩回脑袋，捏紧手里的刀子，这是小陶琛塞给她的。 “娘—” 直到陶绾绾的声音传来，宁大妮眼前一亮，赶忙探出身子招手，“绾绾，琛儿！” “你受伤了？” 陶绾绾靠近的那一刻，宁大妮美眸圆睁，着急的捏住陶绾绾的胳膊仔细检查，“怎么回事？让娘看看，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我没事。”陶绾绾捏住她的手，转了一个圈，“娘，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说来话长，咱们先出去。” “好。” 战乱来临之前，宁大妮还在厨房里包饺子。 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熟练的将饺子下锅，这才坐回来问，“好了，你们快说吧，到底是咋回事？” 陶绾绾和陶琛对视一眼，解释道，“娘，要打仗了。” “啥？” 宁大妮心肝一颤，脸色唰的白了，“又要打仗了？难道城里也不安全了？” 陶绾绾点点头，“城里暂时没有敌军，但是有土匪。” “土匪？”小陶琛也说道，“刚才那群人就是土匪？” “是。”陶绾绾点头，“有几个是城里的难民，他们勾结在一起，现在城里不安全，所以从明天开始，书院那边是不能去了。” “那医馆...”宁大妮赶忙问，她今天有事情这才没去医馆。 “娘别说了，您哪也不能去，外面太危险了，等安全了再说吧。”宁大妮未说出口的话被陶绾绾打断，还好今天她娘没去医馆。 不然，她一边去书院，一边又要顾着医馆，这才是分身乏术。 第一百六十一章城破 一连三天，陶家人谁也没出门。 直到陶夫人突然上门。 “您要走了？”陶绾绾错愕的问，倒茶的时候心神不稳险些烫到自己。 “小心一点，是啊，你也知道现在鹿城不安全，我和你孟姐姐商量过了，我们跟着孟家一起走。”陶夫人伸手扶了一把。 此时，两人谁也没心思喝茶。 “那您来，这是？” 陶夫人直接了当回答，握着陶绾绾的手，声音真切，“绾绾，咱们相识一场，我既然有活路，自然不可能丢下你不管，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去哪儿？”陶绾绾垂眸问。 “吴王领地，离这里不算太远。”陶夫人紧盯着她，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又道，“你听我说，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是天方夜谭，但孟家和陶家都有人手在，有我们两家护着，你带着你娘还有琛儿绝对不会有事。现在是乱世，到处都在打仗，我虽然是个女人家不懂朝廷，但我知道，吴王的领地是最安全的。吴王骁勇善战，本就是太子心腹，那边更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像鹿城这般不安。” 说完，陶夫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与你说实话吧，太子在外打仗根本顾不上咱们这座小城。城中兵马根本不足以和敌军抗衡，趁着现在乱军的大部队还没过来，咱们赶紧走。” “况且...”陶夫人面上浮现一抹讥诮，“这乱世多的是从内里乱起来，浑水摸鱼的人防不胜防，昨个城里就死了不少人，听说是城里的难民勾结土匪。现在城里所有难民都被陈知府关了起来。” “所以，快收拾东西和我们走吧。” 陶夫人的话说得十分恳切，她是真心为陶绾绾考虑的。 这番话，之前葛老和陈知府也说过同样的话。 陶绾绾低下头迟疑不定，耳边是陶夫人劝诫的声音，“绾绾，没时间犹豫了。我知道你心疼医馆，你听我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陶夫人捏紧她的手，重重的说，“我知道你有本事能保护自己，可你娘和你弟弟呢？” 这话就像一颗石头在陶绾绾的心底掀起一片波澜，她低头盯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思绪早已飘的很远很远。 是啊，她能保护的了自己，难道还能保护得了娘亲和弟弟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答应您，咱们一起走！”陶绾绾抬起头，眼神坚定了许多。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陶夫人松了口气，起身叮嘱道，“今晚赶紧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们。” 晚饭后，陶绾绾宣布了今天陶夫人说的话。 宁大妮和小陶琛都没什么意见，只道，“你做决定就好，娘不在意在哪儿生活。” 小陶琛点点头，一脸赞同，“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家。” “好！”陶绾绾放下心中的担子，拍案而起，眸光认真，“那就今晚收拾东西！” “娘，您带些衣物就行了，不用大包小包的拿，咱们是逃荒不是搬家。” 叮嘱完宁大妮，陶绾绾又转向小陶琛，“把你的书本都带上，这个地方是没法待了，咱们还能去吴王领地继续读书，书本纸墨笔砚都带上，再带几身衣裳就行了。” “好。”母子两忙不迭应声。 这天晚上，陶家小院灯火通明。 他们几乎一夜没睡。 宁大妮收拾一家人的衣裳，陶绾绾带着小陶琛将路上能用的东西都扔在院子里，姐弟两还把水缸里的尸体抬了出去，以免宁大妮翻东西的吓到她。 宁大妮听了陶绾绾的话这才没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陶绾绾还记得之前第一次逃荒的时候，整个小院里堆的满满都是东西，光行李就收拾出来七八个，更别提还有一辆板车，上面又放着不少东西，甚至还有庄稼汉种地用的铁耙。 说起铁耙，陶绾绾走去柴房，将上次用过的柴刀绑在行李上。 见状，宁大妮颇为不解，“带这个干啥？你怎么跟你爹一样，老喜欢带这些东西。” 陶绾绾心说，“当然是为了保命！”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药物只能起到辅助功能，真正有用的还得是手里的家伙。 握着柴刀，陶绾绾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小陶琛见了也有模有样的找来一把柴刀绑在身上，拍拍自己的胸膛，“娘亲，姐姐，我保护你们！” 宁大妮失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虽然离开有些不舍，但此刻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那就够了！ 翌日一早，陶绾绾还在赖床，宁大妮和小陶琛已经起来把早饭做好端到她面前了。 “快吃吧，吃完咱们也该走了。” “姐姐，门口有马车来了。”小陶琛推开门，手里还拿着块糖，显然是陶夫人给的。 陶夫人最喜欢小陶琛，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块糖。 “好。”陶绾绾迅速端起粥碗咕嘟咕嘟喝完，拎着行李走出门。 宁大妮和陶琛紧跟其后。 母子两人身上一人一个大包，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 陶夫人被这母子三人的架势弄得哭笑不得，上前接过小陶琛手上的包拎了拎，“你么这大包小包的，去了那边另买不就是了。” 她只有一辆马车，行李基本都在上面了。 招待着陶家人全部上了马车之后，陶夫人这才感慨道，“我连张生都没带，这么多年夫妻，他们母子两一直想我赶紧死，现在我走了也差不多，也算是让他们母子得偿所愿了。” 陶绾绾挑眉，乱军来了，有多少银子都不好使。 陶夫人不愧是女中枭雄。 马车缓缓行驶到城门口，陶夫人说，“我和你孟姐姐约好了，咱们在城门口见，然后一起走，孟家那一大家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架势大着呢。”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钟，孟家的马车终于到齐了。 此时正是一天最早的时候，城中家家大门紧闭，没人知道他们的离开。 陶绾绾坐在马车里，蓦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是...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二章人间炼狱 “什么声音？” 陶夫人身子一僵，蓦地捏紧陶绾绾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安全感。 “我看看。”陶绾绾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远方，突然扬起一阵沙尘。 “乱军来了！” “贼寇来了，大家快跑啊！” 很快就有人大喊了起来，数不清的难民往鹿城的方向跑来。 他们想进城。 陶绾绾迅速回到马车内，大声喊道，“快进城，快点进城！” “对，快进城，贼寇来了！”陶夫人也跟着焦急的大喊。 现在难民这么多，若是再不赶紧进城的话，等到难民全部围过来的时候，鹿城的大门就会彻底关上，到时候可就进不去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陶夫人双手狠狠的捶了一下马车，脸色难看的低声咒骂。 前几天都没事，偏偏今天他们要走，贼寇和乱军就来了？ 这也太巧了吧！ 可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进城。 陶夫人打定主意，叮嘱车夫赶紧回头进城，索性他们现在离城门口不算远，一切都还来得及。 孟家的马车反应很快，此时已经开始掉头往回走。 陶绾绾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马车外一片纷乱，陶绾绾他们的马车后面都是人，密密麻麻的难民，身上都穿的破破烂烂，有些甚至还断了半条胳膊，满脸惊恐的往前跑，一看就是刚和贼寇打过交道。 马车前面也都是人，刚才他们愣神之际，已经有不少难民跑到了他们前面。 人挤人，还好他们是马车，不然这会儿恐怕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陶绾绾甚至亲眼看见有人跌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紧跟着从她身上踩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跌倒的人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更甚的还有那些敌国训练有素的士兵，拿着长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些人来势汹汹，普通的百姓们根本没办法抵挡。 尤其是这些虚弱的难民，他们不知道是哪个村子里跑出来的，逃荒到了此处却又遇见了贼寇和乱军。 这就是乱世。 陶绾绾一次又一次的深深体会到无力感。 陶夫人拍拍她的手，苦涩又无力的说，“都是我不好，本来我想着带你们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运气不好，居然这就撞上了。” “您说的哪里话，马上就要城口了，咱们一定平安无事！” 陶绾绾这会儿也心神不定，只能低声安慰着陶夫人。 城门口，越来越多的难民往城中涌入。 眼瞧着熟成的士兵就要关门，陶夫人赶紧站起来大喊，“别关门！我们和孟家是一起的！” 士兵只当没听见，继续要关门。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陶绾绾蓦地发现城门口居然站着一个身穿战甲，气宇轩昂的男人，看样子高低也是个将领。 城门即将关闭，甚至有难民抓着他们的马车想要爬上来，被陶夫人用车里的杯子，垫子，反正手边有什么她就拿什么，一通乱砸。 “别关门！” 车夫用尽力气撕心裂肺的大吼。 陶绾绾掏出当初秦肃霄给她的令牌，将正面展示给那位将军看，大吼，“放我们进去！” “别关门！让他们进去！” 果然，那位将军脸色大变，高高扬起手。 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停住了。 车夫就在这时候抓住了机会，驾驶着马车一举冲了进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身后响起。 城门关了。 百姓们的哀嚎声在门外响起，无数难民狠狠砸着城门，嘴里咒骂着，哀求着。 “放俺们进来！救救俺！” “爹娘，俺不想死啊！” “这世道还没有天理了！” 陶夫人抚着胸口，缓和着惊魂未定的心脏，闻言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还好咱们提前一步进来了。” 宁大妮咬着唇，忍不住坐直身子问，“那些难民，难道就不管了吗？” “怎么管？”陶夫人拔高声音，“若是放他们进来，鹿城的所有人都要死。” “守城军不管吗？”陶绾绾低声问，顺便从行李里拿出装好的水递给陶夫人，“那么多百姓呢。” “没法管，哎，对了，你刚刚拿出来的那是什么东西？”到了安全的地方，陶夫人终于想起来问了。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若是陶绾绾不在的话，他们今天就要身首异处了！ 陶绾绾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我之前救过一个人，他给了我这个东西，说以后有危险就拿出来，我一直没用过，今天也是着急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废话，太子令牌，能没用吗？ 陶绾绾忍不住腹诽。 “原来是这样？”陶夫人没细问，只是庆幸的拍着胸口，“还好有你，平时多结善缘果然是对的。” 陶绾绾笑了笑没说话。 她捏紧袖口中的令牌，心思早已飘到了远在天边的秦肃霄身上。 陈知府和葛老都说他率兵亲征了。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鹿城如此危险，前方战场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陶绾绾的胸口闷的厉害，有一股气在胸腔中始终无法疏通，她抿唇道，“先走吧，有守城军在，暂时鹿城还是安全的。” 今天是安全的，可是明天呢？ 谁也没有答案。 陶夫人心情低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恹恹的说，“只能另找机会了。” 她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陶绾绾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多说，握紧宁大妮的手闭目养神。 “刚才是谁拿令牌的？” 蓦地，马车被强制拦下，一道声响出现在陶绾绾耳边，她睁开眼，只见刚才在城门口的那位将军居然亲自过来了！ 陶夫人皱眉刚想开口却被陶绾绾拦下，她说，“是我，您有事吗？” 将军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思考手持令牌的人怎么会是她？ 半晌后，“你跟我过来，其他人先回去。” “绾绾...”宁大妮和陶夫人同时抓住陶绾绾的手。 她摇摇头，用眼神安抚他们，道，“麻烦夫人将我娘和琛儿送回去，我去去就回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原来是陈将军 将领将陶绾绾带进帐内。 这是他们守城军支起来的大本营，因为要守城的缘故，他们不得不时时刻刻都待在这里。 陶绾绾抬脚踏入，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先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陶姑娘！” 这声音... 陶绾绾噌的抬头，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位妇人，妇人怀里还抱着个襁褓，时不时的哄一哄，襁褓里的婴儿似乎睡得很熟。 “夫人...”陶绾绾脱口而出，错愕的看着陈夫人及她身边的月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里的弦好像突然接上了一样，陶绾绾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身后的将领，“陈将军？” “恩？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将军露出一抹疑色，径直走向陈夫人熟练的接过她怀里的襁褓，神色越发温柔。 陈夫人轻笑，主动上前牵过陶绾绾的手，缓缓说道，“夫君，这位是陶姑娘，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陶姑娘。” “原来是恩人！”陈将军眼眸大睁，赶紧将襁褓中的婴儿放进月桃手中，转身拉着陈夫人的手郑重躬身，“多谢陶姑娘救我妻儿性命，陶姑娘想做什么尽管说，在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定要帮陶姑娘完成。” 陈夫人挽着他的胳膊盈盈一拜，“陶姑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两没齿难忘。” “夫人太客气了。”陶绾绾连连摆手，扶起他们夫妻两这才道，“陈将军竟是鹿城的守城军？” “正是。”陈将军笑着看了身边的夫人一眼，陈夫人很有默契的悠悠解释道，“我也是来了鹿城之后才知道夫君没死。” “当初若是不真实一些，京城盯着我的那些老东西怎么会信？” 陶绾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竟是这样，还真是巧啊。 “敢问姑娘，你手中的令牌...”陈将军话题一转，倏然问起令牌，眼底闪过探究的光，但却没有恶意。 陶绾绾又搬出给陶夫人听的那个理由，陈将军知道的要比陶夫人多上许多，当即恍然道，“原来当初救殿下的人竟然是你！” “啊？”陶绾绾故作听不懂。 陈将军见她这幅姿态，干脆也不说了，只是笑着摆摆手，“姑娘善举，将来必有福报。” “承将军吉言。” “不好了—” “报—不好了，敌军来犯！” 一连叠的声音响起，陈将军登时黑了脸，双手背后在帐内来回踱步。 “究竟来了多少人？” “只是一个鹿城，居然也值得他们如此煞费苦心？” 陈将军又惊又疑，拍案怒道，“妖后当真别有用心！” 陶绾绾拧了拧眉，忍不住将心底疑惑尽数吐露，“将军，咱们能守得住吗？” 鹿城这么多百姓，若是守不住，整座城池都将沦为敌国的掌中之物。 到时候，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哪有活路？ 陈将军面色不虞，长叹一口气道，“难守，我军人手不过百来人，看他们的架势，怕是有上千，虽说鹿城守城占据天然优势，可如此之大的差距，恐怕是难。而且...城内太多百姓，我不敢赌。” 陈将军苦笑，双手无力的垂下。 蓦地，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恨声道，“妖后无耻！若不是妖后设局，小小鹿城岂会落得这个地步？” 陶绾绾明白他的意思了。 妖后与敌国联合发动战争，秦肃萧如今率兵亲征。 鹿城身处要地，妖后想用两拨人，一波在前方拖住大庸大军，另一波在后方，直接从鹿城入手，从内部击破。 换句话说就是偷家！ “妖后狠毒也不是一天了，罢了，你也太别担心，我与凌儿都会与你一起守卫这里直至最后一刻。” 陈夫人挽住丈夫的胳膊，伸手抚平他打结的眉头，眼神平静又温柔，莫名带着一股力量，抚平了陈将军焦躁的心。 他握住陈夫人的手，将其放在胸口，郑重道，“我领过命令，誓死保卫这座城，若是城破，你便带着凌儿离开。” 陈夫人岂容他如此，当即便恼道，“我说了，要陪你到最后一刻！” 说着，她泪容难掩，靠在丈夫胸前道，“我既然敢大着肚子出来找你，就没想过再活着回去，你若是有心，就守住这座城，若是真的守不住，我们一家人一起死再这儿！” 女人温婉的声音带着决绝。 陶绾绾抿唇，垂下眸子，越是温柔的人性子越是执拗。 陈夫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怕啥？还有我老头子在，这个城，咱们守得住！” 帐内，葛老与陈知府一同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葛老还是陶绾绾熟悉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他的声音却不似从前，其中满是决然。 陈知府拂袖躬身郑重道，“陈某是鹿城知府，自然义不容辞。” “将军，鹿城衙门里所有衙役听您差遣！” 葛老怒目圆睁，紧跟其后道，“老夫这里有伤药，更有毒药。明的打不过，咱们就来暗的，那群龟孙子不是在对岸扎营了吗？等他们过来，老夫毒不死他们！” “好！” 陈将军握紧拳头，神色坚毅，“二位都不怕，我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条烂命，本来我这条命也是太子殿下救下来的，若能守住这城里的百姓，我死而无憾！” “只是夫人...”陈将军眼眶酸涩，几次哽咽难以继续。 说到这个，众人都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两的事儿。 今天站在这里的人，都已将生死抛之脑后，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陈夫人怀里还有孩子，才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 葛老尤为不忍，“带着孩子走吧，趁夜色赶紧走吧，去吴王那，或者回京，怎么都好，总比留在这里白白等死强。” 陈知府也忍不住道，“是啊，我们没关系，可孩子...” 说着，他声音哽咽了，“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将我夫人与幼子送出城。” 第一百六十四章愿与鹿城共进退！ “夫君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绝不会离开鹿城！” 陈夫人看着柔弱，可拿起主意来谁也拦不住她。 “那小凌儿怎么办？他这么小的娃娃，你也忍心？”葛老横眉竖眼的问。 陈夫人顿了顿，轻声道，“我将凌儿交给月桃，届时送她出城，回京城将孩子交给爹娘，我与夫君已经不孝，就让凌儿代替我们陪在两位老人身边吧。” 葛老还想再说点什么，可陈夫人面色决然，目光直视葛老道，“您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不是个好娘亲，我对不起凌儿，但...” 她转过脸，“我别无选择。” “罢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也不劝你了，只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陈将军眸中泪光闪烁，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没劝过陈夫人。 他是最懂枕边人的，陈夫人只是看着柔弱罢了，实则她的心智比谁都要坚毅，当年能陪着他从战场上熬下来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妇人。 他闭了闭眼睛，握紧陈夫人的手，终于下定决心，“大家的心意我们夫妻明白，凌儿我们会送回京城的，有我爹娘照看着，他会安然长大。只是我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终究还是见不到他长大了。罢了，陶姑娘，你呢?” 话题转回陶绾绾身上，葛老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绾丫头？”老爷子惊呆了，“你这丫头啥时候来的？” 刚才陶绾绾一直站在角落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将军夫妻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她。 充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陶绾绾终于开口了，“师傅，我今天带着我娘出城了。” “遇见贼寇了？”葛老秒懂，叹口气道，“也是你运气不好，若不是遇见他们，你现在早走了。” “你还是走吧，绾丫头，我老头子一把岁数了，我也活够了，这条命若是能护着百姓也算活死得其所。你还年轻，带着你娘和弟弟，赶紧走吧。”葛老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背过身去不看陶绾绾的脸，声音悲怆。 战乱面前，他们都太过于渺小。 陶绾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耳边是宁大妮关切的声音。 “绾绾，陶夫人说，咱们今晚走。” 一句话，陶绾绾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问，“陶夫人又来了吗？” 宁大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拿着抹布擦桌子，闻言点点头，“对，本来咱们都回来了。接果没多久夫人又回头说，让咱们不要气馁，晚上收拾好东西再试一次。” 说着，宁大妮顿了顿，声音带着一抹担忧，“绾绾，你说，晚上真的能走吗？贼寇们不久在外面吗？” 现在鹿城就是所有百姓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离开，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娘，您想走吗？”陶绾绾突然问道。 “我？” 宁大妮怔住，低下头攥紧手里的抹布，“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虽说这也不是咱们的家，但住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感情。只是...” 宁大妮抬起头，苦笑道，“可是你们都还年轻，琛儿更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们留这里送死，还是走吧！” “走吧，你有一身医术，娘会绣花，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愁日子过不好！” “对，姐姐，我们走吧。”端着午饭进来的小陶琛也忍不住说道。 他们都想离开。 陶绾绾自然也不会拒绝，她低下头闷闷的扒了两口米饭，“恩，走吧。” 傍晚时分，陶夫人的马车再次出现在门口。 这一次，她换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借着月色并不显眼。 “快，快上车，今天晚上走，咱们跟着孟家一起走小路，还有陈知府的妻儿都要走，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 陶夫人信誓旦旦的冲着陶绾绾招手。 陶绾绾没说话，扶着宁大妮和小陶琛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夫身旁。 “绾绾，你怎么不进里头？” “我有点闷，等会儿就进去。”陶绾绾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陶夫人也再追问了。 当马车缓缓行驶过城中的大街小巷，这里的一切都是陶绾绾所熟悉的。 从前这里很是繁华，这个时候路边还有很多小摊贩，灯火通明的模样让她经常回忆起现代的夜市。 而现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边空落落的，秋风吹起残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弯儿，又落在地上，随着风缓缓向远方飘去。 一片萧瑟。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着。 陶绾绾见过这个妇人，前些天她还来过医馆，当时她脸上满是笑容，说她男人找到了活计，虽然日子过的苦，但好歹有了盼头，而现在... 陶绾绾眼睛越发酸了，捏紧手指不愿意说话。 “陶姑娘，你没事吧？” 车夫忍不住问了一句，陶绾绾眼眶红红的，瞧着有点不对劲儿。 “我没事。”陶绾绾扭过头，任由秋风将她的未落的眼泪吹干。 “咱们快到了。” 城门口越来越近，但这一次他们不走大路，而是从小路出发，这样不会引起贼寇的注意。’ 路过城门的那一刻，陶绾绾看到了葛老，陈知府，还有陈将军夫妻两，他们似乎都注意到了她，在城门上冲着她招手。 尤其是葛老，张牙舞爪的。 陶绾绾离的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心此刻一点也不好受。 他们应该很高兴她能离开吧。 陶绾绾想，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滚落，打湿了她的袖子。 “停。” 陶绾绾蓦地抬眸，伸手抹干了泪水。 “您说什么？”车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要下车。”陶绾绾郑重其事的回答。 “下车做什么？绾绾，你可别犯傻呀！”陶夫人听见动静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焦急的面庞。 “是啊，好端端的你下什么车？咱们马上就要出城了。”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眸光落在城门上，“我要和鹿城共存亡！” 第一百六十五章真正的分别 夜凉如水，秋风呼啸。 此刻，马车内一片死寂。 陶绾绾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跳下了马车，动作很是麻利。 陶夫人也随之跳了下来，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声音很轻，“陶绾绾，你想清楚了吗？” 这是陶夫人第一次直呼陶绾绾的名字，以前她总是叫绾绾，绾儿，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陶绾绾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 陶绾绾心里清楚，她生气了。 但此刻，她既然做出决定就绝不能后悔。 “夫人，我想清楚了。我要留下来，我不后悔，若是我真的离开恐怕才会后悔。” 陶绾绾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夫人，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我。我很感激您，可是这一次，我想留下来和鹿城共存亡。” “这座城有我很多回忆，葛老，陈知府，陈将军夫妻他们都不肯离开，我又如何能离开呢？医者本就该有仁心，如今我留下来能救更多的人，这不正是医者的道吗？” 陶绾绾没有任何一刻要比现在想的更清楚。 在马车上她就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如果离开，她可能会获得一时安宁，可她的心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她要留下来，和鹿城共存亡！ “夫人，你就由她去吧。”宁大妮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有些沉闷。 “可是...”陶夫人目光闪烁，她已经被说动了，只是现在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些迟疑。 “夫人，绾绾这丫头是我生的。我最了解她的性子，她是个倔性子，从小拿定主意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您不必劝她了。我们陪她一起留下来。” “不行！”陶绾绾拧眉，握紧陶夫人的手说，“麻烦夫人带着我娘和弟弟一起走，我一个人留下来。” 马车里宁大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陶绾绾打断。 “娘，您都说了我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您跟着夫人一起走。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您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去找您和琛儿。” 说完，她又转向陶夫人，“还请您帮我照顾我和弟弟，往后陶绾绾定有重谢！” “绾绾...”陶夫人瞪大眼眸，却没能捉住陶绾绾的袖子，而是扑了个空，“绾绾...你这丫头呀，让我说什么好呢。” 可惜，陶绾绾已经走远了。 宁大妮和小陶琛眼瞧着也要下车追上去。 “绾绾——” “姐姐，别丢下我啊！” “别下去！快走，快走啊！” 陶夫人狠下心将母子两个拦在马车上，她既然已经答应了陶绾绾，那就得照顾好他们母子，至于陶绾绾，她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了。 马车缓缓离去，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 陶绾绾下了马车之后直奔城门而去。 守城的士兵看见她一怔，“陶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她离开可是大家伙都看见了的，现在她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陈将军他们在里面吗？” “在，可是，可是姑娘...”士兵不知所措的直指上面，陶绾绾越过他上了城门。 城门上秋风瑟瑟，陈将军怔怔的看着远方，陈夫人依偎在他身旁，她真正做到了那句话，生死相随。 陶绾绾轻轻的喊了一句，“师傅...” “恩？谁叫我？”葛老怔了下，猛地扭过头，瞳孔大睁，“你这丫头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这一声将陈将军夫妻两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陈夫人捂着嘴惊声道，“陶姑娘，你怎么回来了？刚才...” 她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她明明亲眼看着陶绾绾在马车上即将离开，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陶绾绾声音很轻，却无比决绝，“你们都不走，我怎么能离开？师傅都还留在这里，我这个当徒弟的当然也要留下来。” “你个小王八蛋，谁让你留下来帮忙了？你这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老子还需要你帮忙吗？” 葛老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怒目圆睁瞪着陶绾绾。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气坏了，二话没说过来扯她的衣裳，“赶紧走，你赶紧走，你要是没车，我老头子给你安排，不用你留下来帮忙，我是老了，可还没老的不能动弹呢！” 葛老怒不可遏，陶绾绾巍然不动。 “师傅，我已经将我娘和琛儿交给了陶夫人，没有后顾之忧。” “您让我跑，可这天下这么大，如今又是乱世，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与其一路苟活，不如堂堂正正留下来，我也有一身医术，您能做的我都能做。我虽不是鹿城人，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也有责任保护这个地方！” 陶绾绾以前从没想过，家国大义这个词有一天会落在她的头上。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无比平静。 “我爱鹿城的每一片土地，也爱这个国家。陈将军愿意为了百姓洒热血，陈夫人愿意成全丈夫的大义，这还不够吗？我也该如此。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不应该放弃！” 城门之上，一片寂静。 半晌后，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好！好！好！”陈将军眼眸颤抖，连说三个好字，足以见得他此时此刻有多激动。 “没想到，陶姑娘一届女流之辈居然还有如此决心，好！那就留下来，不就是贼寇和乱军，咱们这里可是有两个神医！还怕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要敢来，老子就敢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你个死丫头，真是气死我算了！” 葛老哆哆嗦嗦的指着陶绾绾，最终还是含泪放下了手，一把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傻丫头，你咋这么倔呢？” 陶绾绾扬起嘴角，拍拍老爷子的手，“师傅，我可是您的徒弟，这都是和您学的。” “放屁！老子可没教过你自己来找死！” 说着说着，葛老败下阵来，无奈的叹口气，“我一把岁数了，死就死吧，你还年轻啊。” 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沾湿了胡须，声音悲怆，“也罢，咱们师徒在一起，不怕对付不了那群王八蛋！” 第一百六十六章第一场仗 人多力量大。 陈将军夫妻，葛老还有陈知府，和陶绾绾五人坐下来，认真地商量敌军攻城该如何应对。。 陶绾绾干脆和葛老一起住到了城门边上的营帐，她既然决定了要留下来，那就要将一切都做得完完整整。 这天夜里，营帐内灯火不休。 他们五人几乎是一夜没睡，陶绾绾拿出了自己的历史功底。 她将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全部都列出来，陈将军不愧是将领，光一看就能列出切合实际的办法。 陶绾绾提出，“要不咱们用石头砸？能砸死几个算几个。”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在守城容易，占据地理要位。最大的劣处就是人手不够，陶绾绾觉得他们应该打消耗战。 “可是，咱们城里哪来那么多石头？若是此时在山上还好，城里实在是难啊。” 陈夫人皱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葛老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老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不别管那么多了，干脆咱们直接在城门上洒毒药算了？我那些药，你问绾丫头，她可是亲眼见过的，绝对没有问题！保管他们一碰一个死！” 这确实是葛老能想出来的办法。 “不可，您的毒药杀伤力太大，而且针对范围太广，还要考虑风向，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赔的可是咱们自己人。” 陶绾绾最了解葛老，老爷子说的办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刚想出来没多久，就被她pass掉了。 绝对不行。 “是啊，现在是秋天，风又大说不准往哪里吹，若是进了城，误伤了咱们的人就不好了。”陈将军也不赞同。 “那咋办？他们人那么多，咱们要是不想法子弄死几个，恐怕还没等防，就先被人家闯进来了。”葛老越说越气馁，干脆身子后仰闭目养神。 “我支持陶姑娘的，用重物扔，砸死几个算几个。。咱们可以找百姓帮忙，能收集多少就多少，先应付完一波再说。”???.23sk. 陈知府沉吟片刻，还是选择了陶绾绾的办法。 “嗯，确实可以这样做。”陈将军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咱们如今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就这样吧，听陶姑娘的，能收集多少就多少先备着，若是他们敢来，就砸死那帮龟孙子！” 几人纷纷苦笑。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这个任务最后交给了陶绾绾。 她带着十几个士兵，各自手里拿着板车，连夜去城中百姓家里收集重物。 她算过，城门足够高，就算不是大石头也能砸死人，只不过要算好时机才行。 陶绾绾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挨家挨户敲响了百姓的门。 一开始百姓们还不相信，后来听说他们是守城军，纷纷将自己家里的大块头交了出去。 有些是石墩子，有些是腌菜用的大石头，还有妇人洗衣服用的，总之是应有尽有。 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期期艾艾的问，“陶神医，城里那些大户人家都走了，咱们还有救吗？” 陶绾绾声音发干，“有救，陈将军一定会带着咱们撑过去的！就算真的撑不过去，朝廷也不会放弃咱们的。” 秦肃萧也是在鹿城待过的人，他绝对不会就此置之不理。 陶绾绾相信，只要他能从战场上回来就一定能来救他们。 “太子殿下不会放弃咱们的，一定！我向你保证。” 她这句话说出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女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总之，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第二日，敌军果然来袭。 陶绾绾站在城门上，看着城门底下，黑压压一片人，他们手里拿着一根大木棒，“咚咚咚”地砸着大门。 “怎么办？咱们现在就扔吗” 有焦急等待的士兵忍不住问道。 陈将军转头看向陶绾绾，“陶姑娘，你看呢？” 扔重物毕竟有风险，而且若是空了的话，很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所以他们不能贸然行动。 陶绾绾昨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她沉思片刻说道，“去找水来，我有个法子，不过只能用一次。” “好。” 陶绾绾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水里下无色无味的迷药。 他们现在正在攻门，正是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绝对不会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水。 而她的药，厉害就厉害在遇水即化，且无色无味，能以最快的速度发挥最大的功效。 配合石头使用是最合适不过的。 很快便有人带将一盆盆水端了上来，陶绾绾按照自己的设想将迷药混了进去。 “这个真的有用吗？”陈将军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打仗向来是真刀真枪的，从来不会玩这些虚的花样。 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将军，你就放心吧。绾丫头这孩子鬼灵精怪的，对付这种小人最有办法了。咱们既然没办法跟他们硬刚，那就干脆智取。” 有葛老保证，陈将军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点点头看着士兵将这些水一盆一盆的浇了下去。 城墙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吼。 “妈的，这是干啥？打不过咱们就想着恶心人吗？” “哈哈哈哈哈，可笑，他们该不会以为泼几盆凉水就能让咱们收手吧？” “大庸人果然都和将军说的一样是废物，是孬种！” “大家伙加把劲儿，赶紧把城门攻破。将军说了，这里面的美人都是咱们的，咱们想咋样就咋样！” 一阵阵猥琐下流的话爆发出来，谁都没将这几盆水当回事。 全部浇完之后，陶绾绾俯视敌军，脸上露出一阵阵冷意，“你确定没有人幸免吗？” “确定！属下特意找了好几个地方，他们都沾上了。 “好。” 陶绾绾勾唇，她的药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于能够通过皮肤直接渗入体内。 所以… “3，2、1。” 陶绾绾勾唇，抬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首战告捷 “啊！” “操，这是什么东西？” “快走啊，大庸玩阴的，他们居然玩阴的！” 数不清的重物从城门上倾泻而落，这就是陶绾绾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操，快跑啊。快跑啊！” 当他们真正想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他们下药了，水里有药！水里有药！”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想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落下的大石头一个个砸爆他们的脑袋。 “好！好样的！没想到这歪招还真的有用？”陈将军看着瞬间扭转的战况一时间欢喜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你太一根筋了，咱们现在人数比不过他们，就只能在这些方面上弥补了。”陈夫人将披风披在他肩上，轻笑道。 “我是见过陶姑娘用药的，她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将那些居心叵测的村民和山贼，一个个逼入圈套当中。” “夫人说的对，只是这样的办法最多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恐怕就不管用了。”陈将军眉间陇上几分忧愁。 半晌后，他森然道，“不管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要是最后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带着人真刀真枪地和他们干！老子在战场上这么多年，不怕对付不了他们。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来！” 陈将军心境开阔，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将自己逼入绝境。 陈夫人点点头，靠在他肩头静静地看着敌军溃散，那些攻城的全部动弹不得，敌方将领不得不叫大部队来支援，可城墙上落下的石头，砍刀… 那群敌军仿佛案板上的鱼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葛老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不住地拍着手欣赏着这一幕。 “看吧，绾丫头的法子肯定没错！让他们瞧不起咱们，我老头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陶绾绾拧起的眉心却始终没能松开，她摇摇头，“我们不能高兴太早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这个只能说出其不意，而且也只能消灭一小部分人，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们就有防备了。” 而且…陶绾绾的药也不多了。 这边才刚刚振奋的士气瞬间又消散了，大家忍不住垂头丧气。 是啊，敌军那么多人呢。 光靠他们这几百个人，再加上城里这么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百姓，有什么办法？ “咱们人不够是个大问题，我觉得…得号召城里百姓也参与进来。” 阴招只能玩一次，却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想要长期和敌人对抗的话，必须号召青壮年参与进来。 “陶姑娘说的对，鹿城是大家的，不如号召百姓试试？” 比起他们在这里苦苦挣扎，不如让大家都参与进来。 若是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说是命数。 “好，就这么办，等会儿就召集全城百姓！”陈将军终于被说动，命令手下人我现在就去挨家挨户地问。 “也不必多说什么，若是不愿意的就算了。” 陈将军叮嘱，虽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可他不想强迫那些无辜的百姓。 毕竟守城是他的职责。 士兵接令，挨家挨户的将愿意前来帮忙的百姓都召集起来。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不抱希望。 毕竟他们自己愿意送死，不代表别人也愿意。 可最后的结果，却属实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 几乎全城的人都来了城门口，大家呜呜泱泱的挤在一起，从上到下看过去就是一片黑乎乎的人头。 陈将军惊了，一向坚毅的面上罕见的红了眼，当年就是在战场上杀敌深受重伤的时候，他都没红过眼圈。 陈夫人也有些感动，忍不住含泪感慨道，“你看，百姓们都知道，咱们没有白留下来。大家都在咱们身后呢，咱们不是一个人。” “陈将军。” 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身后还站着，不少青年壮汉，甚至还有手里扛着菜刀的女人。 陶绾绾都怀疑整个城的人都过来了。 老人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却被人扶着站了出来，颤声道，“陈将军，咱们都听说了。你的苦我们都明白，你放心，我老头子就算是这把年纪也能给大家伙做后勤，给大家做饭鼓劲！有咱们一城的人都在，您只管放心！” “是啊，陈将军，咱们大家伙都能帮忙，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说！” “对啊对啊，保家卫国咱们大家都有责任！” 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进来，一时间城内声响如雷声般震耳欲聋。 “打倒贼寇！打倒贼寇！” “还我家园！” “还我家园—” 百姓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穿上战甲上阵杀敌。 陶绾绾心中越发激动，忍住眼眶的酸涩，往陈将军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向铁骨铮铮的男儿，现在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哭过。”陈夫人吸吸鼻子，小声的和陶绾绾说，“那年他在战场上险些没了命，那么大一道口子，我们大家看着都疼，他生生咬牙忍了下去。” 就是这么一个将军，现在被鹿城的全部百姓所感动。 陶绾绾嘴角扬起，重重的点头，“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 陈将军将那些愿意被编入他的队伍的壮汉的名字挨个记录了下来。陈夫人则是率领女子军做后勤，谁说女子不如男？ 在这一刻，大家一条心，就不信拿那些贼寇没有办法！ 每天，男人们跟着陈将军操练，这只临时被编入军中的队伍，现在也训练得有模有样。 女子们则是跟着陈夫人，在后勤做起了保障工作，为男人缝衣服，做饭，最大程度上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 陶绾绾和葛老则是不停研制伤药，还有各种各样强身健体的药。 此刻，陶绾绾无比安心。 “此处安心是吾乡。”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收尾 “殿下，鹿城那边——” 李正的声音戛然而止，秦肃萧缓缓睁开黑眸，里面闪过一丝怀念，“我亲自解决。” 已经过去快要两个月了，那个小女人的模样却始终刻在他心头上，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都能回忆起她的脸。 “臣明白。” 李正不再言语，脚步轻快的缓缓退下。 他本还在担忧自家殿下不近女色该如何是好，这世间寻常女子也确实无人能与殿下相配。 好在现在出来了一个陶姑娘，能与殿下相配。 李正很放心。 ... 王娘子办事很利落，没多久就已经完成了陶绾绾交代好的任务。 大老远儿的，陶绾绾便能瞧见几个身上带泥的男人远远的从山脚下回来，手里各自拿着铲子或锄头，一看就是刚干完正事回来的。 葛老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回来和陶绾绾说，“看来是都处理好了。” 说完他有些感慨，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摇头，“老夫这一辈子都以救人为标准，虽然活得随心所欲，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陶绾绾好奇的问，“您那些药，该不会这是第一次面世吧？” “嗯...”葛老脸色一僵，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打着哈哈含糊道，“啊，今个天气还不错。” “师傅，我还以为那些药您一直带在身上经常用，没想到...” 陶绾绾挑眉，没想到葛老居然也是个嘴上说说的。 老爷子以前经常吹牛，说他闯荡江湖多年，几个山贼根本不在话下，没想到，居然只是吹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她忍不住问，“您这是第一次动手？” 葛老红着老脸点点头，他还真是第一次给人下药。 平时在徒弟面前吹牛逼吹习惯了，现在猛不丁叫人给戳穿了，葛老耳根子都红了，感觉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一半。 他咳嗽了一声板起脸教育陶绾绾，“咱们医者要有仁心，怎么能天天想着打打杀杀？” 陶绾绾扭头懒得理他。 正巧此时，里正慌慌忙忙的从后山那边跑过来，瞧见陶绾绾和葛老之后，登时喜不胜收，远远的喊着，“陶姑娘，陶姑娘！” “怎么了？”陶绾绾问。 里正气喘吁吁的站稳脚，头都顾不上抬赶紧说道，“山上...山上有人下来了！” “这么快？！”陶绾绾和葛老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大吃一惊。 “对，那几个人一走我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干脆叫人去后山跟着看看情况。现在那几个汉子都回来了，说是山上有人下来了。”里正惊魂未定的说，他当时吓了一跳，听见这话就赶紧来找陶绾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正已经开始潜意识里将陶绾绾当作顶梁柱。 包括上次，他也是不自觉的来询问陶绾绾的意见。 “有说具体是谁吗？是山贼还是昨天的人？”陶绾绾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里正拍拍脑袋，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这…当时咱们村的人都被吓坏了，谁也没顾得上，看究竟是啥人啊。” “哦对了！”里正恍然大悟仿佛又想起了些什么，“据说是两个血人，头上脸上都是血，看着蛮吓人的。” “他们朝这边来了？”陶绾绾问。 里正脸上却露出惊慌的表情，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前方，“他…他们来了！” 陶绾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那个略微胖些的男人和那个为首的沉稳男子，两人身上就跟在死人堆里滚了一遍一样，浑身是血。 两人踉踉跄跄的走到里正面前，微胖男子唰的就要拔剑却被为首的男子拦了下来。 两人眼神阴鸷，狠狠盯着里正，“她人呢？” “那个娘们人呢？” 里正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老脸一白，惊恐万分的跑向陶绾绾，嘴里头还大喊着，“陶姑娘，救命啊，救命啊，他们要杀我！” “陶？” 这一下可算是彻底将陶绾绾给暴露了，没等里正跑过来，那两个男人眼露凶光，对着陶绾绾拔剑而起。 “贱人，你居然敢骗我们！” 陶绾绾早就做好了准备，伸手猛的一扬，粉末洋洋洒洒的飘向空中，男人脸色大变，迅速低头喊道，“不好，有毒，屏息！” “啊？”里正一张老脸涨成了菜色，他赶紧见状从陶绾绾身后跳到了葛老身后，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脸都憋红了，生怕自己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片刻后，暗卫们抬起头，眼神越发凶煞，为首那个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抖了一下，使劲屏息凝神，不肯放松警惕。 “哼，妖女，你还有什么本事？”为首的暗卫冷哼一声，微微颤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可见他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丫头，你快走！”葛老着急忙慌的冲着陶绾绾喊，手里捏着他那些宝贝，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毒死一头牛的量。 陶绾绾却不为所动，轻笑，“瑞王派你们来杀我，可你们只剩下两个人，回去瑞王殿下不会生气吗？” “妖女，少胡言乱语，若不是你算计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变成这样！”男人激动的眼睛通红。 一想到死去的那些兄弟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就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送她进地府给兄弟们报仇！ 只可惜，陶绾绾对他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她甚至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葛老急得在后面叫她，“丫头，你快回来，你这是干啥？” 两个暗卫抬手拔剑相对，只要陶绾绾敢靠近，他们手中的剑就会立刻斩断她的脖子，叫她血溅当场！ “你居然还敢过来？果真是不怕死，不过也好，今天就给你一个痛苦！” “大哥，你还和她多说那么多做什么，兄弟们都死光了，他们跟山上那群山贼同归于尽了！快杀了这个女人给兄弟们报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平浪静 “丫头，快回来！” 前方是暗卫们狂吼的声音，后方是葛老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陶绾绾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蓦地，一阵秋风吹过，里正身侧的一棵老树晃了晃。 陶绾绾已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当中走到了暗卫们面前，歪了歪头，轻笑，“我就在这儿。” 男人动了动胳膊，可他惊讶的发现他的胳膊居然抬不起来！ “你...”男人瞳孔不可思议的放大，以往拿在手里毫无感觉的重剑，如今却像是在举铁一般，沉的他半边胳膊不自觉地下沉。 怎么会这样？ “大哥，我身子麻了！” 随着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巨响，两人手中的剑齐齐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他们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子，现在也仿佛秋天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 两个人脸色迅速泛白，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你以为，你们躲过的是毒药？”陶绾绾缓缓翘起唇角，眼底闪过星星点点的兴味，抬脚靠近浑身僵硬的两个男人，猛地伸手，他们却像轻飘飘的木头一样，轰然倒地。 “你到底刚才洒的那是什么东西？”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可是受过训练的暗卫，对毒药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但凡是迷药或者毒药都是通过空气传播，而他们只要屏息凝神即可躲过。只要躲过这一次的毒粉，下一次陶绾绾必然没有办法，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中招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陶绾绾蹲下身拍拍他的脸，在男人屈辱的眼神中转头对里正说，“叫几个人过来，把他们抬进去，我有话要问。” “啊？奥奥奥。”里正赶紧回过神，忙不迭应声道，“我就去。” 说完，他冲着身后看热闹的人一叠声使唤起来。 很快，村里的壮汉们涌上前来，将地上两个已然僵住的男人抬了起来，他们转头问陶绾绾，“陶姑娘，咱们都抬去哪？” 陶绾绾想都没想便道，“抬张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张家。 两个浑身是血的暗卫此刻被堵着嘴，捆的结结实实和张显贵绑在一起。 显然，他们现在已经代替了宋氏。 而宋氏，瑟瑟发抖躲在用纸糊的窗户下头，一句话不敢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陶绾绾带着一群陌生人到家里。 蓦地，一声惊叫响起。 “不好，他咬舌头了！” 陶绾绾回头，只见和她对峙的暗卫之首已然没了气息，只剩下旁边那个怒目圆睁，眼底闪过一丝绝望的光。 “来个人把他扒光，足以蔽体即可，还有，仔细检查他的衣服头发，耳后，手脚都捆严实了。”陶绾绾盯着唯一剩下的男人面无表情，男人脸色唰的白了，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般迅速挣扎起来，只可惜他身上早就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再挣扎也不过是无谓的。 村民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陶绾绾的话他们想都不用想直接照做。 葛老懂她的意思，凑过来问道，“刚才那麻沸散是怎么回事？” 陶绾绾轻描淡写的回答，“我第一次手里扬的不是麻沸散，只是一把土。” 她手里握着的甚至还有小石子，但凡他们仔细感受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不对劲。但这群暗卫太相信自己的本能，真的以为她手里的东西就是毒药或者其他药，屏息凝神，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根本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葛老登时瞪大眼，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丫头早就算计好了？” 陶绾绾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那是我预备拿来往脸上抹的，结果他们来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伪装。” 再然后，她就被里正给暴露了。 陶绾绾挑眉，继续解释，“后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趁机把真正的麻沸散扬了出去。” 就在起风的时候，她做样整理衣袖，其实就是将麻沸散借机顺风扬在他们身上，再拖延一下时间，没多久他们就上钩了。 “这次是我侥幸，他们身受重伤，注意力和精神力不足，不然不会容我耍这种小花招的。”陶绾绾说完笑了笑，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空瓷瓶，将刚才的紧张一笔带过。 “你这丫头，运气确实好。”听到这儿，葛老也只能幽幽感慨了。 “只是你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了，我老头子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为你个小丫头片子操碎了心。”葛老拍了拍她的肩膀，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行了，别想了，这个人你留着有用？” 陶绾绾摇头，“没用。”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突然眼皮子一跳，背后冒出一阵虚寒。 只听葛老哦了一声，“那让他死了算了。” “......” “......”陶绾绾越发想笑，澄澈的眸子染上几分兴味，歪着头问，“您今个还和我说医者仁心呢，现在就是杀人不长眼的大魔头啦？” 葛老也不恼，认真的回答她，“为师这是善恶分明。” 师徒俩说闹了一会儿，原本紧绷的气氛总算是松快了些，陶绾绾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好奇的问，“山上的山贼都被你们处理了？” 男人不想搭理她，索性转过头装死。 陶绾绾也不气馁，仔细查看他的身上的衣服。 “你们放火了？”她突然问，随即将衣服递给葛老。 “难怪其他暗卫会和山贼们同归于尽。”葛老眼底尽数讥讽，这把火放的好，反正瑞王的人作恶多端，若真是论起来，山贼们还没他们罪孽深重呢。 一个萝卜一个坑，都不是好东西。 “恩...恩——” 大约是提到男人的伤心事，他开始剧烈挣扎，想要挣脱绳子，只可惜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就连瞪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皮子就耷拉了起来。 陶绾绾觉得没劲，和葛老说，“这人带回去吧，万一哪天还能有用。” 第一百五十章 回城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存了...” 葛老探究的眼神看过来，陶绾绾一点也不心虚，大大方方昂首挺胸，“没错，这可是暗卫呢。” 她原本是打算抓来问问情况的，但现在好像也没有这个用处了。 “可这是瑞王的人。”葛老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往地上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暗卫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挣扎起来。 陶绾绾满不在意，“先带回去吧，瑞王这次没得手，下次还会继续，不如留着他，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别的用处。” “好，听你的。”葛老点点头，他本意是斩草除根，但陶绾绾执意的话，带回去也是一条路。 到此为止他们在这村里的任务全部完成。 陶绾绾和葛老要准备离开了。 他们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 临走之前，陶绾绾还安排陈夫人和暗卫见了一面，询问陈将军的事情。 只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是了。 陶绾绾忍不住拍了拍陈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先去鹿城吧，届时也有个下落。” 总比他们在村子里，当无头苍蝇强。 陈夫人含泪垂眸，闭着眼睛哀叹了几声，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 马车停在村口已经几天了，当初月桃他们走的时候用的是陈夫人的马车。 也还好陶绾绾的马车足够大，不然还真有可能坐不下这么多个人。 陈夫人还是坐月子的产妇，见不得风，出来的时候头上围了一块儿头巾，陶绾绾怕她受凉，特意在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将人带出来。 陈夫人颇为感激，率先上了马车。 紧接着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暗卫，他叫影十六，据他说，他从有意识起就已经在瑞王手下了，是被从小训练培养出来的。 也难怪他们这样的人被捉之后会直接选择死亡。 只不过影十六是个例外，他心性不定，对瑞王没那么多死忠，反而还有点贪生怕死的样子。 以前也没出过什么任务。 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就直接被他们给截胡了。 陶绾绾甚至觉得这即将成为他一辈子的人生阴影。 再然后就是葛老了，他和影十六坐一处，才刚一上车就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葛老振振有词，“为师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夫人阖眼休息，葛老和影十六在另一边等着陶绾绾回来。 陶绾绾正打算上马车，身后却传来里正气喘吁吁的声音。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大汉，肩膀扛着捆的严严实实的宋氏和张显贵两口子。 里正叫住他们，赶紧说，“陶姑娘，这显贵和宋氏怎么处理？” 陶绾绾蹙眉，目光落在被捆的像一条毛毛虫似的夫妻俩，迟疑道，“您觉得呢？” 如果要她来说的话，这两口子还是跟着宋柱子一起送官吧，毕竟他们夫妻俩干的事，虽然不算穷凶极恶，但也是…伤天害理了。m.23sk. 要不是有他们在村里和山贼里应外合，山贼也不会发现这么一条路。 那些无辜商人们的死，他们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只不过他们是村里人，该怎么打算还是让里正自己决定吧。 “啥？我来说？”里正连连摆手后退，脸上露出颓色，苦笑道，“陶姑娘有所不知，显贵以前救过我一命，这事儿我拿不了主意。” “他爷爷以前是村里的大善人，结果孙子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罢了罢了，姑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里正不愿多说，将决定权交给了陶绾绾。 “那就送官吧，您要是放心的话就交给我们吧。”陶绾绾给出决定。 反正他们的马车足够大，前面是车夫，就让这两口子和车夫委屈一下吧。 陶绾绾走过去拍了拍他们俩的脸，“那就先委屈两位一下，等到了鹿城陈知府那里，你们就轻松了。” 说完，无视他们两痛苦的眼神，直接招呼人，将他们丢上了马车。 “陶姑娘，你等等把这个拿上再走。” 眼瞧着陶绾绾即将离开，王娘子赶紧将手上东西放在她怀里，叮嘱道，“姑娘，这次来我们村里帮了大忙，山贼没了，咱们大家伙也能好好过日子了。我们村距离城里还是有些路的，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姑娘拿着路上吃。” “好，多谢了。”陶绾绾大方接受，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她能感受到怀里的东西还是温热的。 这些都是王娘子他们的心意。 陶绾绾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包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他们也在逐渐远离这里，陈夫人归心似箭，若不是陶绾绾不让她掀开帘子，恐怕她这会儿早就趴在窗户上看了。 马车行驶在土路上，一路上摇摇晃晃，陶绾绾颠簸的昏昏欲睡。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夜色已经晚了，陶绾绾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入城处。 看城门的守卫正在查人，葛老淡定的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守卫立刻恭恭敬敬道，“原来是葛老，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进去。” 葛老嗯了一声，摆摆手离开。 马车缓缓进了鹿城，此时天色已晚，陶绾绾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她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 葛老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空间内，“先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你那医馆也有些日子没去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好。”陶绾绾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继续昏厥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子好像被人挪动似的，有双温暖的手靠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往起带。 耳边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呢喃着问她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就像醉酒后妈妈的声音。 陶绾绾沉沦了，靠在那个温柔的怀抱当中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这一次，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自己舒适的环境，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第二天，陶绾绾睁开眼看着自己熟悉的环境拧了拧眉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娘亲，我好想你 “绾绾，醒了？” 宁大妮推门而入，见她醒了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她炖的蛋羹，正散发着热气，给这间屋子添上几分烟火气。 陶绾绾伸手揉了揉眉心，肩膀耷拉了下来，掀开被子下床，坐到桌子旁，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娘，昨天是你把我扶回来的吗？” 宁大妮正在给她叠被子，闻言点点头，“昨天夜里你们才回来，还好我还没睡，结果你这丫头累坏了，困的迷迷糊糊，我一路扶着你回来的。” 陶绾绾拿着调羹的手一顿，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原来昨天真是您呀。” “傻丫头，不是我还能有谁？”宁大妮听的好笑，放置好被子之后这才起身，“昨天葛老进了咱们后院一下，天色晚了我也没看见。哦对了，还有一位夫人。” 宁大妮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见陶绾绾正小口小口吃着蛋羹，她心头柔软了几分，抿起嘴坐在她身旁，“慢点吃，你要是喜欢，娘天天给你做。” “谢谢娘。”陶绾绾不适应这种环境，使劲低着头，听宁大妮絮叨最近城里发生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小陶琛前段日子回来了，结果没看见自家姐姐，小家伙简直要多失落就有多失落。 宁大妮笑道，“琛儿那孩子真是黏你，一会儿见不到你，那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他以前就喜欢你，你们姐弟两关系要比我这个亲娘关系还好...” “啪嗒—”陶绾绾怔怔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试探问，“娘，您是不是想起来了？” 宁大妮含笑，眼眶却也逐渐红了。23sk. 半晌后，她唇角使劲的向上扬，眼眸氤氲，含泪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陶绾绾声音都在发颤。 “就是前几天，我走路没看清，摔了一跤，磕到头了。”宁大妮伸手揉了揉脑袋，看着陶绾绾的目光柔的泛起泪光。 “那时候你们姐弟两都不在，我突然想起来也没个人说话。现在你可算回来了，绾绾，这段日子爹娘不在，苦了你了。” 这番话宁大妮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在她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听过这姐弟两的故事，可那时候她只觉得姐弟两不容易，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出来逃荒，一路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 那是一种作为旁观者的感慨，可当她真正恢复记忆之后，发现故事的主人公正是她的儿女之后，那种钻心的痛和悔恨几乎刺激的宁大妮直不起腰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紧的抓着陶绾绾的胳膊，哭的几乎说不上话。 “绾绾，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和琛儿。” “娘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绾绾，娘对不起你，娘知道错了。” 宁大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的通红，险些当场昏厥过去，陶绾绾赶紧按了按她的人中处，“娘，您别这么说，当初若不是您保护我们，这会儿我们哪还有命在。快别哭了，您身体不好，我给你探探脉。” 说罢，她转向宁大妮的手腕上，左右手并用，脸色渐渐缓和，“您没事，只是情绪太激动，别哭了，您这样我才要哭呢。” 陶绾绾心里暖洋洋的，轻松感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她伸手抱住眼前的女人，小声说道，“娘亲，我好想你。” 或许老天爷让她穿越一次，就是为了补偿她上辈子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吧。 “哦对了，娘亲，昨天你见到的那位夫人在咱们家里吗？” 宁大妮摇摇头，“昨日我想留她住一夜，可她不愿意，跟着葛老走了。” 陈夫人走了？ 陶绾绾没惊诧多久，她想了想干脆不管了。 “您快起来，我去后院看一眼。” 葛老应当是将那几个人都扔到了她家后院里，陶绾绾不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待多久。 除了服下麻沸散的影十六，剩下的张显贵和宋氏夫妻两，她都打算送他们去陈知府那里。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最后的归宿。 “好，你还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宁大妮抹了把眼泪，脸上露出个松快的笑容，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围裙。 陶绾绾刚才吃了一碗蛋羹，现在一点都不饿，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去。 “我什么都不吃了，您快去休息吧。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陶绾绾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叮嘱道，“娘，中午我去给琛儿请个假，咱们一家人出去吃，庆祝一下。” 宁大妮本能的拒绝，“出去吃啥呀，你把琛儿接回来，咱们娘三个在家吃也是一样的，娘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吗？” “娘...”陶绾绾撅撅嘴。 宁大妮立刻改口答应，语气宠溺，“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去就去。” 陶绾绾这才扬起唇角，眼眸晶亮，站在门外冲着自家娘亲挥挥手，“那我去啦，娘等我回来。” “去吧去吧。这孩子，真是的。”宁大妮又无奈又好笑，替她关上了门。 ... 后院内 影十六还有张显贵夫妻俩果然都在这里。 影十六还好一些，被葛老丢在树旁，用一根手指粗细的麻绳将人绑的结结实实，生怕他跑了。 张显贵和宋氏两口子就惨了，他们直接被葛老扔到地上，还险些压着陶绾绾之前种下的小菜苗子，心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这夫妻两都醒了，哀求的看着陶绾绾，鼻子里不能发出哼哼声。 陶绾绾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们身旁，笑道，“怎么？你们这是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了？没关系，我马上就送你们回家。” 一说家字，夫妻两挣扎的更厉害了，身子扭成了一条蛇。 不知道的还以为陶绾绾干什么呢。 无视夫妻两眼底的哀求，陶绾绾叫来车夫将他们送上了马车，缓缓向着县衙行驶，这一次，也该有个了断了。 片刻后，陶绾绾下了马车，在衙门口见到了葛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正的团圆 “醒了？”葛老率先开口，打量了陶绾绾一番，见她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这才放心。 陶绾绾点头，也没问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直接招招手叫了一个衙役过来。 “这位大哥，里面有对夫妻，我正要交给陈知府来定夺，麻烦帮我将人带下来。” “好嘞，姑娘快请进吧。”衙役答应的痛快，招招手便有三四个人走上前帮着车夫将宋氏两口子一起带下来。 待看见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夫妻两时，衙役眼皮子一跳，啧啧两声道，“还愣着干啥，快把人押进去。” 另一边，师徒两边聊天边往里走。 路上说起影十六，葛老刻意压低了声音，“若是没法子就交给老夫，决计不能让瑞王知道。” 陶绾绾点头，抬脚跨过门槛，“您放心吧，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说完，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师傅...” “恩？”走在前方的葛老回头，看见自家一向清冷如尘的小徒弟如月牙般的眼眸，愣了下，“怎么？你这是有心上人了？” “我娘恢复记忆了。” 葛老怔了片刻，恍然大悟，不自觉拔高音量，“真的想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下你这丫头能放心了吧！” 葛老真心实意的欢喜不似作假，陶绾绾欣然应道，“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把琛儿接回来。这次在村子里，您也没少帮我的忙。” 这些陶绾绾都记在心上，葛老对她的恩情。 “成！” 葛老登时眉开眼笑，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衙门，陶绾绾还是来过几次的，她记性好，来过一次就熟悉了路，这次也不需要人带，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陈知府所在的地方。 因为葛老的特殊性，连带着陶绾绾这个小徒弟也多了几分特殊。 寻常人面见陈知府都是在大堂上，而他们则是在陈知府专门休息的地方。若是放在现代，这里就叫做办公室。 门内，陈知府似乎并不在这里。 紧跟其后的两个衙役见状赶忙上前，一个给他们准备茶水，另外一个则是笑的一脸恭敬，“葛神医，陶姑娘，我们知府大人现在有点事情，二位先小坐片刻，小的这就去请知府大人。” 说话的功夫，热茶已经放置在桌上，两个衙役缓缓退了下去。 葛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这茶倒是不错，我那还有几包从京城带过来的好茶，你要不要？” 陶绾绾出生豪门，名茶早已司空见惯，这会儿也不觉得有多受宠若惊，只是笑道，“师傅的好意，我这个做徒弟的要是不收，岂不是不给您面子？” 葛老白了她一眼，脸上的褶皱逐渐舒展开来，悠然喝茶。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欣赏陶绾绾这样的性子的。 从一开始，这小姑娘就把自己和他当成同一类人，并不像寻常人一样将他看作高高在上的神医，这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样子实在是让葛老很是欣赏。 “嘎吱——” 门被推开，陈知府的声音响起，“葛老，陶姑娘，我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这才叫你们等了这些时间。”23sk. 陈知府迈着大步走到陶绾绾和葛老面前，面带歉意的坐在他们对面。 葛老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知府大人客气了，不过是等一会儿罢了，不然我们也喝不上县衙的茶呢。” 陈知府知道葛老就是这么个性子，他说不在意那就必然不在意，神色松懈了几分，和葛老寒暄了几句这才转向陶绾绾。 “陶姑娘带来的人本官都见过了，他们究竟是犯了何事？” 陶绾绾回答的很简洁，“助纣为虐，帮助山贼迫害了许多人。” 说完，她便将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说给陈知府听，当然，她只说了能说的，剩下那部分实情则是含糊其辞的跳过了。 陈知府眉心拧的越发紧了，听完，他“砰”一声拍案而起，怒容满面道，“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助纣为虐，帮着山贼迫害无辜路人和自己同乡？” 陈知府咬牙切齿骂道，“必须严惩！若是此人不严惩，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陶绾绾眨眨眼，和葛老过了一个眼神，心想这天底下不是早就乱套了吗？ 但当着陈知府的面，陶绾绾装的很严肃，“没错，必须严惩，过几天宋氏的弟弟也会来，到时候大人一起审判吧。” 他们这一家三口也算是彻底团聚了。 陈知府长出一口气，怒容收敛了几分，点头道，“陶姑娘与葛老果然非同凡响，这次若不是有二位在，这伙山贼还不知道要作威作福多久。” “还有一事，我表妹...”陈知府声音迟疑了几分，显然是想问陈夫人的事情。 “小凌儿可在？”葛老迫不及待的打断。 陈知府脸上染上几分笑意，道，“在，月桃带着那孩子早就来了，现下在我夫人那里，您若是想去瞧瞧，咱们稍后便去。” “去，当然去！”葛老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小凌儿。 陶绾绾见状笑了笑，“师傅去吧，我还要去学堂接琛儿，就不打扰了。” 她的任务就是将宋氏夫妻两送过来，其他的事情就不参与了。 见她不参与，葛老也没生气，叮嘱了几句便将人送了出去。 待陶绾绾走后，陈知府脸色徒然一变，没急着带葛老回府，反倒是隐晦的问起另一件事。 “葛老，您可是殿下的人？” 他这个殿下说的隐晦，葛老一时间没分辨出他说的是哪一位。 只是含糊道，“你是？” 陈知府胡子抖了抖，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轻声道，“初见您时，我便觉得您是太子殿下的人。” 原来是太子。 葛老心中有了盘算，问，“殿下那有消息了？” “正是。”陈知府表情肃穆，沉声道，“鹿城被盯上了，这池水越来越混了。” 葛老拧了拧眉，“要乱了？太子殿下可要亲临？” “正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 琛儿，姐姐来接你 东林书苑外 陶绾绾静静的等候着门外守卫回话。 她抬眸，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高耸入云的黑色牌匾，上面印照着四个大字，东林书苑。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小陶琛的书院。 这就是林书生当初带小陶琛来的地方。 环境倒是不错，陶绾绾没再往里面看来，光看外面也看不出什么，这就是常规古代建筑，和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的一模一样。 这么些日子不见，也不知道小陶琛怎么样了。 她突然有种在幼儿园门口接小朋友的感觉。 “姑娘，姑娘...” 守卫的话将陶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陶绾绾回过神，“怎么样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这里是书院，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 守卫笑着说，“对，小的和书院的管事大人说过了，您快进去吧。” 陶绾绾颔首，跟着往里走。 推开大门，她这才见到这所书院的内貌，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朗朗传来的是孩童们稚气满满的读书声，偶尔有先生气急败坏的训斥声。 倒是和现代的学校没什么区别，书香气很浓。 陶绾绾心下满意，待穿过一条小路后，他们来到一个湖中亭，守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姑娘先进这里坐坐，小的去喊陶琛。” 书院有规定，哪怕是家长也不能贸然闯入学生们读书休息的地方，更不能打断先生们的授课。所以书院特意安置了一个湖中亭。 陶绾绾点点头踏上长桥，边走边瞧着，湖上清风拂过脸颊，吹起她颊边碎发，倒是有几分雅致。 “风景倒是不错。” 桌上还放着一个小碟，里面是些鱼食，供等待的夫人或小姐赏玩。这一点是倒是很贴心，不愧是和梧桐书院齐名的书院。 “姐姐！” 身后小陶琛欣然的声音响起，陶绾绾转身迎入一个结实的小身子，她眉眼染上笑意，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怎么样？” 她蹲下身视线和小陶琛平齐，只见小家伙身上穿着细布白衫，腰间还束着一条黑色腰带，青涩的眉眼逐渐褪去，已然是个小小少年。 陶绾绾忍不住揉着他的头感慨，“你真是长大了，再长长估计就超过我了。” 小陶琛今年已经九岁了，古代男子十二岁就要行正冠之礼，等到二十岁的时候再行加冕。行过正冠礼的男孩就算是个小大人了，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陶绾绾越想越感慨，她穿越过来也没多久，刚开始小陶琛还是个小萝卜头呢，没想到读书后马上就要变成小大人了。 “姐姐，我一辈子都是你弟弟！”小陶琛红着脸，郑重其事的回答。 “不管多大！”他又补充道。 陶绾绾心底越发柔软，在他松软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起身，“走吧，今天请假，咱们先回家，明天再回来。” 她走了几步，感觉身后人没跟上来。 陶绾绾又回头，这才发觉小陶琛居然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犹豫。 “怎么了？琛儿，是不是在学堂被欺负了？” 小陶琛低下头，声音有些迟疑，“不是，姐姐，书院不让请假。” “恩？”陶绾绾蹙眉，“哪里有这样的说法？” 小陶琛越发迟疑，低着头用鞋子摩梭着地面，却不肯起身。 陶绾绾也不催他，只是拉着他的手坐进亭子里，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半晌后，小陶琛终于开口了，“姐姐，他们嘲笑我，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还说你和...和书生哥哥走的近，不然我这样的人根本来不了这里读书。” 陶绾绾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琛儿，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有点吃力？” 小陶琛的脑袋缓缓动了动，他捏紧手指，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 “没有！我的字是全班写的最好的，做的文章也是最好的，先生都夸我有天赋，可是...” 陶绾绾揉揉他的脑袋，掐了把手心，压制住心底的怒火，起身拉着他往里走，“走，我们去找你的同窗，讨个公道！” 她全听明白了，合着就是这书院里人觉得她弟弟好欺负，偏生又嫉妒他的成绩，故意针对他。天籁小说网 “你林大哥知道吗？”陶绾绾问。 “不知道，林大哥最近身体不舒服，是另一个先生教我们。” “好，姐姐带你去。” 陶绾绾稳步拉着小陶琛走向书院，那是他们平时用来读书的地方。此时，这里正在上课，教书的先生是一个小眼睛的中年人，看着很是面生。 “谁带头孤立你？”陶绾绾又问，手指攥紧。 小陶琛伸手指了指靠近窗边上略胖些的男孩，小声说道，“他爹给书院捐了不少银子。” 一句话，陶绾绾明白了，玩味的挑眉，“这不才是关系户？” “恩，可是他爹捐了很多银子，而且又是城里的大户，没人敢惹他。”小陶琛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想给姐姐惹麻烦，可又做不到听他们编排姐姐。 蓦地，陶绾绾瞧见小陶琛的手腕上有一抹红，之前在袖子里她没看见。 陶绾绾赶紧攥住他的手腕，仔细盯着瞧，“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恩，他们说你，说你坏话，我忍不了！” 小陶琛声音闷闷的，眼眶红的厉害，整个人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他们说你是…说你…” 小陶琛猛的抬起头，眼眸里爆发出强烈的光，那些话他说不出口，侮辱姐姐的人…侮辱姐姐的人都该死！ “好好好，姐姐不问，别哭，来，姐姐在这儿呢，他们不是说我有问题吗？咱们就让他们瞧瞧！” 陶绾绾也被小陶琛的情绪感染了，她捏紧手指，眼眸坚定。 “若是解决不了咱们就换个地方读，天下何处不留人！” “嗯！”小陶琛重重的点头，姐弟两站在一起目光灼灼等待着他们下课。 届时，陶绾绾一定会讨个公道！ 她这次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搞的鬼！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原来是陶神医 “琛儿，你们书院管事在哪你可知道？” “我知道，姐姐我带你去。” 小陶琛主动牵上陶绾绾的手，带着她穿过层层庭院，最终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姐姐，就是这儿。” 陶琛伸手指了指，主动上前敲响大门，回头给陶绾绾解释，“书院的管事姓刘，我见有人来都是他来接待的。” 片刻后，门内终于传来回应，让他们进去。 “我们走。” 陶绾绾抬脚带着小陶琛推门而入，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些花草之类的绿植，看得出来主人是精心打理过的。 “姑娘是...” 门内走出来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儒雅男子，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瞧着书香气很重，这就是东林书苑的刘管事了。 陶绾绾颇为诧异，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 “我是陶琛的姐姐，来找刘管事讨个说法。” 刘管事一怔，目光从陶绾绾身上转向她手里牵着的小陶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里边请。” 陶绾绾颔首，大步迈进屋内。 一进门，引入眼帘的便是窗户下的四口大箱子，箱门敞开，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本，四口箱子无一例外。m.23sk. 再往里走，桌上居然也摆着零零散散三四本书。 刘管事礼貌为她拉开椅子，自己随后坐回位置上，郑重其事的将面前的书合上，这才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示意陶绾绾可以说了。 “我弟弟陶琛在贵书院读书，却被同窗针对嘲笑，甚至还对我这个当姐姐的进行辱骂和诽谤，这些事情刘管事可知？” 听完，刘管事面色未变，只是沉吟片刻道，“前段时间陶琛和王公子打架就是因为这个吧。” “您知道？”陶绾绾蹙眉。 刘管事点头，苦笑道，“当时王家人找上门来，要书院开除陶琛，但林先生力保他，此事这才不了了之。” 说着，他突然眉心一拧，“不好，今天王家人便要来。” 来做什么？陶绾绾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来找茬的呗。 “王老爷老来得子，平日里将王小公子看的如同眼珠子一般，我就知道此事没这么容易完。姑娘，我与林先生乃是好友，你不如先避开吧。王家在城里也算是有点势力，不好对付。” 陶绾绾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王家人不好对付，难道我弟弟就活该被人欺负？您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今天说什么也要见识一下王家人！” 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若是此刻不为陶琛出头，以后他又该如何在书院里读书？王家人，陶绾绾还不放在眼里！ “唉，既然陶姑娘心意已决，那刘某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来的是王家的管事。”刘管事不是个执着的人，见陶绾绾执意，他也不劝了。 干脆坐下来翻开一本书，顺便抽了小陶琛几本书。 他回答的都很好，干脆利落，咬字清晰，无论是背书还是回答问题，他都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磕绊。 陶绾绾越听越欢喜，托着下巴耐心听着。 只是，这份安宁终究没持续多久。 王家来人了。 原本静谧的院内陡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陶绾绾不禁拧了拧眉心，正想起身，却见刘管事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动。 “姑娘稍安勿躁，待刘某先出去。” 陶绾绾颔首，托着下巴听外头的动静。 “刘管事，我们家老爷说了，必须把陶琛那个小兔崽子也赶出去！”这是刚才那道尖锐的女声，陶绾绾听着有点耳熟，不过她一时半会儿的没想起来是谁。 “刘管事，咱们也是回去请示了老爷，我们家老爷可是说了，王家一年给东林书院捐一百两银子，为的可是我们家少爷能在这儿好好读书，可不是受委屈的呀。” 这是一道略微苍老些的男声，只是这声音听着却十分刺耳。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拉下小陶琛蠢蠢欲动的手。 只听刘管事耐心回应，“二位，东林是有规矩的，陶琛虽打伤了王小公子，可王公子不也出言不逊，侮辱他姐姐了吗？难道王家的家风便允许孩子在书院里随意出口伤人，张口闭口就是贱人和贱种？” 刘管事的声音并不算高，可每一个字都是铿锵有力。 女人似乎很是不服，嘟囔道，“我们家少爷说的都是真的，陶绾绾那个小贱皮子，连亲舅舅亲外公都不管，她能是个啥好东西？再说了，你看她那个样子，长的一副狐媚子样，指不定勾搭上几个男人呢。跟她娘一样，天生就是个贱种！” “啪嗒——” 陶绾绾被身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小陶琛碰掉了桌上堆起的书，小脸铁青，拳头捏的紧紧，显然是气急了。 “姐！是她！原来是她！我说王公子怎么会突然说起你的事情，原来都是她挑拨的！”陶琛眼里蓄了泪水，霎那间，委屈和怒气齐齐涌上心头。 “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为什么到哪里都不肯放过我们，要是娘亲见到他们...” 陶琛不敢想象，噌的站起来，目光如剑，凌厉至极，“姐姐，我出去和她拼了！” 结果人还没等冲出去，腰间长长的腰带被陶绾绾攥在手里，一股拉力将他往回拉。 耳边响起姐姐清冷的声音，“拼什么？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坐下来听着，听听看他们还能怎么颠倒黑白？” 陶绾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笑容无比讥诮，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好舅母搞得鬼啊。 说起来，自从上次的事情解决之后，陶绾绾就没怎么见过李翠莲一家了，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又见面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是陶琛的什么人？”刘管事都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中染上一抹警惕。 李翠莲声音干巴巴的说，“我是他舅娘。”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本事你就来 舅娘？ 刘管事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是陶琛的舅母？那你何苦这么针对这孩子？” 李翠莲似乎有些心虚，强行狡辩道，“刘管事你是外人不知道，我们一家逃荒来鹿城，家里那点好东西都给他们姐弟了。来了鹿城之后好不容易碰上他们姐弟，结果陶绾绾那个黑心肝的居然还把我们一家打了一顿给赶出去了！这就是没良心，黑心鬼！牵不出栏的玩意，指望不上！那可是她陶绾绾亲娘舅啊，她娘要是还在看见她这个样都得活活气死！” “刘管事，你就说，这么一个狐媚子丫头有啥本事能把陶琛那个大字不识的野孩子送进来？分明就是和男人勾搭，自己下贱！” 李翠莲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从一开始的心虚变得中气十足，唾沫星子都要飞刘管事脸上了。 陶绾绾听的想笑，她还不知道自家这个好舅母对她意见这么多呢。 陶琛忍不住撇嘴，无奈的看着自家姐姐跺跺脚，“姐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这么污蔑你！” 他气的都要炸了好吗？ 陶绾绾却笑着问，“那天你和王公子打架就是因为这个？” “恩。”小陶琛闷闷的点头，蓦地又抬起头补充道，“他骂你，我听不得！” 反正在他眼里，姐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姐姐。 陶绾绾听的想笑，暖意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小子，你还是个姐控。” “姐控是什么？”小陶琛不明所以。 陶绾绾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嘎吱—”她猛地合上身上的屋内，将小陶琛关在里面，凌厉的目光落在正在喋喋不休的李翠莲身上，唇角勾起，声音冷的像结了冰似的，“舅娘，这些话你就别和刘管事说了，有什么话和我说呀，我在这儿呢。” “......” 倏然，死一般的寂静。 李翠莲橘子皮似的老脸唰的一下全白了，身子僵的厉害，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待看清说话者是谁之后，她心肝一颤，掐了一把手心才勉强不抖腿。 “哎呦，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绾姐儿呀，你咋在这儿呢？这么久不见了，绾姐儿是越出落越漂亮了，啊哈哈。” 她身旁王家的人大变脸，推了她一把，“你刚才还说她是个狐媚子。” 李翠莲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瞎说啥呢，你肯定是听错了，绾姐儿从小就俊，是我们村里，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你说是吧。” 这求生欲也是够够的了。 陶绾绾强忍着笑意，挑眉道，“舅母刚才还说我是白眼狼。” “啥？”李翠莲尖声大喊，表情极其夸张，“谁说的？可别污蔑我，我们绾姐儿是天底下顶好的姑娘！” 这副变脸，王家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翠莲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却被陶绾绾直接打断，“打住，既然都来了，敢问贵府公子对我出言不逊，对我弟弟公开羞辱，是何意？” 来人是王家的管家，此刻也是代替王老爷来的，闻言变了脸色，“姑娘自己作风不正，我家少爷不过是孩童，如此一说，姑娘便当真了？” 陶绾绾挑眉，双手环胸，“既然如此，我弟弟也是孩童。那咱们就让他们小孩子自己解决？” 说完，她心情很好的敲了敲屋门，拔高声音，特意保证声音能被所有人都听见。 “琛儿，刚才管家的话你都听见了吗？以后见到王小公子，他但凡敢说你一句，你就直接上手就行了，你秦大哥不是教过你功夫吗？现在都能用得上了！打伤了人可不要紧，姐姐就是开医馆的，一定免费给王小公子看病，记住了吗？” “记住了！” 里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答应的很是干脆。 陶绾绾现在满足了，回过头去看管家，摊摊手，“现在满意了吗？您说的对，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小孩子自己插手，咱们大人不要管。” “你...你这是...胡言乱语！”管家险些被她气个半死，狠狠推了李翠莲一把，“你去，你不是她舅母吗？你去跟她说！” 李翠莲当场就怂了，她哪敢啊。 本来她就是趁着陶绾绾不知道的时候在王家挑拨一下王家小公子，借助王家的力量把陶琛给赶出去。 凭啥他们一家卖身给王家当奴才，小宝也成了奴才的孩子，往后不能读书。 他陶琛就能仗着自己有个好姐姐，说读书就读书。 那要真论起来，小宝也是陶绾绾的弟弟呢！ 李翠莲越想越气，心底那点恐惧现在烟消云散，大着胆子站到陶绾绾面前，“小贱人，这有这么多人看着，你敢对我动手，我就报官！正好也让大家伙都瞧瞧你那副嘴脸，亲娘舅啊，亲娘舅你都不管，你咋不怕老天爷劈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那个弟弟也是个小黑心肝，就这样还读书呢，我呸，你们配吗？” 李翠莲就跟上了发条的青蛙一样，嘴上说个不停，从逃荒开始他们一家对陶绾绾姐弟两的恩情开始，一直到陶绾绾姐弟嫌贫爱富，将他们一家赶出去，无奈之下一家人只能卖身为奴。 可以听得出，李翠莲怨念很大。 就连刘管事听的眉心都是一拧，忍不住问陶绾绾，“姑娘，你真不管他们了？” “是。”陶绾绾回答的干脆，丝毫不犹豫。 “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翠莲洋洋得意的斜了陶绾绾一眼。 管家这才舒服几分，点点头冲着刘管事道，“您看，既然这位姑娘都认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将陶琛赶出东林！给我们家小公子一个交代！” “对，这样的人就不该待在东林！滚出去，滚出去！” 不知何时，院内站满了学生。 原来，前面下课了，他们这边声音太大，惹来了不少学生，其中就包括那个叉着腰笑得一脸猖狂的小胖子王公子。 “哼，管事，我爹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是陶神医 王老爷来了？！ 刘管事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快步向着他走来。 刘管事一阵头大，“王老爷，您...” 没曾想，王老爷居然没在他面前停下来，反而直勾勾的朝着陶绾绾而去。 另一边，小胖子得意的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冲着王老爷大声喊道，“爹，就是这个女人，给我好好教训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陶绾绾和王老爷身上，想看他究竟会怎么做。 王老爷此人，熟悉的都知道，极其小气，尖酸且刻薄。老来得子有了一个儿子，谁敢欺负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上次，有户人家得罪了王小公子，直接被王家针对，生意都做不下去，只能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回老家了。 众人都等着瞧陶绾绾的下场，等着看王老爷是怎么收拾她。 “扑通—” 一声巨响，王老爷径直跪到了陶绾绾面前，胖胖的五官挤在一起，大声哭道，“陶神医，你可要救救我啊！” “什么？” 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李翠莲，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小胖子显然接受不了这个设定，噌噌几步跑到他爹跟前，使劲晃着他的胳膊，大声质问，“爹，你是不是疯了，陶琛打我！打我啊！” 说完，小胖子一把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上面被小陶琛咬的深深的红引子，委屈的大滴大滴落泪，“老头子，你怎么回事啊？她欺负我你还求她！” 王老爷脸色大变，一把甩开小胖子，跪在陶绾绾面前苦苦哀求，“陶神医，我儿子不懂事，得罪了您。我这病，您可得给我瞧啊！要是您也不关我，那我...” 他胖脸突然露出一抹绝望，“那可就没法活了呀！” 陶绾绾被他弄得摸不清头脑，简单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王老爷一早就打听到了葛老回来的消息，今天特意拿着重金上门，没想到葛老根本不在家，更不在医馆，他扑了个空。 多次打听之后，这才知道葛老才回来根本不看诊，要想治病只能找葛老的徒弟。 他又是一番打听，终于打听到了陶绾绾的消息。 刚一听到，他那颗心脏险些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儿子和陶神医的弟弟打起来了！ 王老爷摸摸后背的冷汗，深吸一口气，对着陶绾绾讪笑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犬子的事我回去一定教训他！” 什么人都敢得罪了，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陶绾绾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发展，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你想看病对吧？” “对对对。”王老爷忙不迭点头，眼里泛出希望的光。 “行，只不过有条件。”陶绾绾环胸，做出一副沉思状，半晌后弯起唇角，“你儿子欺负我弟弟，联合你们家下人一起诽谤我，造谣我与林先生的清白关系。恩，叫你儿子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给我弟弟道歉，不仅如此，还有自打三十个耳光，道歉！” 此话一出，院子内一片死寂，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小胖子张大嘴巴，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蓦地，他又跳又叫的冲着陶绾绾一头撞了过去，“贱女人，我不道歉，我不道歉！你想让我道歉，去死吧！” 陶绾绾早就有准备，在他冲过来的那一刻躲到王老爷身后。 王老爷又胖又矮，站在那像个倭瓜。小胖子一头扎到自己亲爹的肚子上，只听父子两齐齐的一声的惨叫，小胖子向后仰去，直接摔了个倒栽葱，当场没了声响。 “聪儿！” 到底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王老爷回过神来惊的目眦欲裂，一个踉跄扑了过去。 管家推了李翠莲一把，两个人上去将昏死过去的小胖子抬起来。 “老爷，这...” “蠢货，还愣着干嘛，赶紧叫大夫啊！”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好半天才结束这场闹剧。 陶绾绾耸耸肩，自如推门开，冲着里面憋笑的小陶琛道，“走吧，咱们回家啦。” 姐弟两正要离开，一只胖手抓着陶绾绾的衣角，祈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陶神医，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您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这王老爷还真是执着。 “你儿子的事儿...”她眯眼威胁。 王老爷咬牙拍大腿，“行！我答应你！” “还不够。”陶绾绾摇摇头，目光落在焦头烂额的刘管事身上。 王老爷立刻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刘管事的手，说，“刘管事，麻烦你给我们作个见证，等那个臭小子醒了，我一定叫他给陶神医和陶琛道歉！” “啊？啊，哦哦好。”刘管事抽出被抓的手，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抽了抽嘴角说，“行吧。” 真是活久见了。 什么事都能让他遇见。 有了刘管事开头，陶绾绾没在为难他，恩了声，道，“说吧，你想让我看什么？” 半晌，王老爷都没说出话来，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好半天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里头说。” 陶绾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拉着小陶琛转身走向屋内。 门关上，王老爷这才红着脸说，“我...不行了。” “什么？”陶绾绾一时半会儿没听懂，直到王老爷又红着老脸说道，“前段日子，我看上了个丫头，夫人身边的。恩，正要成事的时候，夫人进来了...” 他嘴唇动了动，剩下的话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陶绾绾懂了，她伸手捂着小陶琛的耳朵，挑眉，“不举了？” “是！”王老爷不敢抬头，这么丢人的事，他不敢往外说。 王家养的大夫没什么用，城里最厉害的大夫就是葛老，葛老不给他看，他只能找陶绾绾。 “陶神医，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往外说。”王老爷胖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祈求，陶绾绾听的想笑，伸手给他把脉。 有些体虚。 再看他眼底下的乌青，陶绾绾什么都明白了，收回手笑得意味深长，“不近女色，修身养性更适合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什么意思？” 王老爷不明所以的问。 陶绾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桌上找到一张白纸，用她自制的铅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串药名。 “柴胡，白芍，炙甘草，生地，熟地...” 陶绾绾边写边念，待最后一个字落笔后，将白纸递给了王老爷，“按这个去我的医馆抓药，每日一副，三天一个疗程，喝完应该就好了。” “好！多谢陶神医，多谢陶神医！” 王老爷激动的脸上肥肉直打颤，恨不得跪下来给陶绾绾磕头。 这人上了岁数，他就好这口，要是命根子不能用了，他活着起码没了一半乐趣。 “不必了，管好你儿子就行了，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儿子敢欺负我弟弟，后果...”陶绾绾森然一笑，“你明白的。” “是是是。”王老爷忙不迭点头，将白纸叠的整整齐齐塞进袖口，王老爷匆忙离开了。 “走吧。” “恩！” ... 马车缓缓在陶家小院门口停下。 还没进门，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就已经进了姐弟两鼻间。小陶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晶亮，“是娘亲做的红烧肉的味道！娘亲做的！” 陶绾绾也有印象。 以前陶家很穷，难得能吃一口肉，每次宁大妮都会将肉红烧，然后将家里所剩不多的米煮好，让他们姐弟两个拌饭吃。 所以这个味道，陶琛很是熟悉。 他已经等不及要去厨房了，陶绾绾帮他把书包拿下，拍拍他的脑袋说，“你去看看娘亲做了多少，本来想带你们出去吃的。” 她娘这个性子，为了省银子，直接先斩后奏。 陶绾绾无奈的摇摇头，拿着书包往里走去。 小陶琛一声欢呼，朝着厨房冲了进去，“娘亲，我回来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她手里还拿着锅铲，额头上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瞧见是陶琛，笑意乍现，“琛儿回来了，你姐姐呢？” “姐姐去放东西了。” 说着，陶琛探头探脑的往灶台上看了一眼，瞬间惊的张大嘴巴，“娘，你怎么做了这么多？” 而且这些都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菜。 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小陶琛蓦地红了眼眶。 “琛儿。” 宁大妮温柔的声音传来，小陶琛的身子已经僵住了，他甚至不敢扭头，只敢小声的问，“娘亲，你想起我和姐姐了吗？”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剧烈，很紧张。 “是啊，不想起来怎么知道你和你姐姐最爱吃什么？”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小陶琛瞬间氤氲了眼眸，他猛地转身扑向宁大妮，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娘亲，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我还以为你再也想不起来了，我以为你...”m.23sk. “傻孩子，都是娘亲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嘎吱”一声，厨房门被拉开，陶绾绾抬脚走了进来，看见相拥在一起的母子两，笑道，“本想回来路上告诉你的，又觉得还是让你自己发现比较好，怎么样？惊喜吗？” 小陶琛重重的点头，“惊喜极了！” 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这就是最大的惊喜。 “可惜爹爹...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宁大妮垂泪，伸手将小陶琛往怀里揽了揽，“你爹...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能回来才是老天保佑。” “好啦，这么好的日子可就别提这个了。”陶绾绾上前打断，瞧见桌上的饭菜露出一抹讶然，无奈道，“娘，我都说了带你们出去，你还做这么多。” 宁大妮破涕为笑，“这些都是你们喜欢的，我一时没忍住，好了，快吃饭吧。” 一家三口坐下来。 不得不说，宁大妮的手艺的确是一绝，就连陶绾绾这种一向挑剔的人都忍不住用了好几碗饭。 饭后，她简单的和宁大妮，小陶琛说了一下之后的计划。 小陶琛听的一脸认真，“娘亲能在医馆帮姐姐，我去书院念书。” 陶绾绾颔首，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咱们现在不缺银子，倒也不必太忙碌。尤其是娘...” 她转向宁大妮道，“娘你不是喜欢绣花吗？或者做饭，我专门为您开一家店吧。” “不不不，我这么大岁数了，哪里好经常抛头露面。你那医馆都忙不过来，我还是跟着你去忙吧。”宁大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陶绾绾有心还想劝几句，可宁大妮的抗拒实在太明显，她只好作罢。 “那现在我这边忙，回头等您想明白了，咱们再开一家店。” 宁大妮是个典型古代妇女。 但陶绾绾希望，她的娘亲再做娘，做妻子之前首先能做自己。 比如，拥有自己的事业就是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陶绾绾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 母子三人团聚了一天，第二天小陶琛就被陶绾绾重新送回来书院。 王老爷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小胖子被他强行送到了书院，当着陶绾绾的面叫他认错，还自打了三十个嘴巴子。 虽然力度不大，但当众这样做，侮辱极高。 他眼眶红的厉害，显然是刚哭过不久的，别别扭扭的站在陶绾绾和小陶琛面前，抽噎着说，“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王家管家就在旁边帮腔道，“是啊，姑娘，我们家小少爷已经知道错了。还有宁家人，都是他们乱说话，已经被我们老爷赶出去了，陶姑娘尽管放心。” 刘管事也道，“既然都已经认错了，陶姑娘...” 陶绾绾大手一挥，“行了，就这样吧。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去问问你爹同不同意吧。” 王老爷的把柄还在她手上捏着呢，他哪里敢纵容小胖子再欺负人？ 小胖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陶绾绾拍拍陶琛的脑袋，“去吧，上学去吧，姐姐过几天再来看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美好破灭，战争来临 陶绾绾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规，她整日泡在医馆里。 她的名声已经在鹿城已经逐渐和葛老并肩。 再加上葛老有意培养她，陶绾绾在鹿城一时声名大振。 但...危机还是渐渐来临了。 “战乱？” 陶绾绾噌一下站起来，而她的面前正是陈知府和葛老，两个人脸色凝重，显然都没料到今天。 “绾丫头，瑞王前段日子回京了，你可知道？”葛老问道。 陶绾绾摇摇头，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影十六被她绑在家里干苦力，这些日子都已经认命了，再提起瑞王的名字，陶绾绾甚至有些恍惚。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着你了。”葛老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和陈知府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与陈大人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当初我会答应治疗瑞王也不过是想打入内部，只可惜被你这丫头给搅混了。早在咱们回城里的时候，妖后就有动作了。” “是啊，原本妖后是想逐个击破，这第一个盯上的就是鹿城，可没想到...”陈知府面色凝重，“她居然勾结敌国！” 陶绾绾拧眉，捏紧手指问，“您的意思是，战乱来了？” “对，太子殿下率军出征了，但鹿城也不安全，指不定哪天就有可能城破。”陈知府说的十分悲壮，他身为鹿城的知府，却只能看着战乱无能为力。 一旦打起来，乱军会更加猖狂。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鹿城是个战略要地。 大庸朝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敌国所带来的外乱，还有妖后所带来的内乱！ “妖后一定会对鹿城出手的，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葛老沉声道，抬眸看向陶绾绾，“我和陈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疏散百姓。让百姓们先出城，去吴王领地，那边有重病把守，要比鹿城安全的多。” “京城情况如何？”陶绾绾心急如焚，她掐了把手心，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严峻，最好的地方就是吴王领地。”葛老摇头，给陶绾绾解释，“那里离鹿城不远，百姓们去那里是唯一的路。” 相当于，这就是变相的逃荒。 只不过，这一次逃荒可就凶险多了。 而且城中多是富户，他们恐怕不愿意舍弃家业离开。 陶绾绾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陈知府便冷笑道，“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这群老东西捞银子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干，真让他们这会帮忙，他们比谁跑的都快。” “总之，丫头，我们找你来就一句话，你走不走？若是要走，现在就收拾好东西带着你弟弟和娘赶紧上路。” 葛老盯着陶绾绾的脸，直接了当道。 话音刚落，一个衙役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脸上被惊恐占据，“大人，大人，有人攻城！有人攻城！” “啪嗒”一声，陈知府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会这样？来的这么快？”葛老噌的起身，二话没说推着陶绾绾出去，“快，丫头，快把你弟弟接回去，回家躲起来，千万别出声。” “可...可您怎么办？”陶绾绾慌忙抓住葛老的衣袖，“您跟我一起回去吧。” 葛老一甩衣袖，凌然道，“我还有事，你这丫头快别担心我了，赶紧回去接你弟弟，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攻城！” 说完，他起身和陈知府走了出去。 陶绾绾不敢停留，抬脚跑了出去。 城中一片乱象，原本在城中摆摊的小贩慌忙收拾着东西，有的推着小推车，有的在地上捡东西。尖叫声，嘶吼声将整个鹿城染上一片哀色。 “不好啦，不好啦，乱军来了，大家快跑啊！” 鹿城的大街小巷满是人们敲锣打鼓的声音，原本井井有条的城池如今大乱，哭声喊声一片，不仅是难民，还有街上的路人纷纷奔逃。 陶绾绾咬紧牙关往东林书院的方向跑过去，她必须在乱军来之前先把弟弟和娘亲安顿好。 东林书院大门紧闭，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原本应该在门口的守卫瑟瑟将大门打开一条缝，看见陶绾绾后立刻想将大门合上。 陶绾绾眼疾手快伸手拦住大门，目光凌厉，“陶琛呢？我要找我弟弟！” 正巧此刻，门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放开我，我要回家找我姐姐！” 正是陶琛的声音！ 陶绾绾心底一喜，扒开大门扑过去将陶琛抱在怀里，抬眸对追出来的刘管事说，“情况紧急，我弟弟我先带回去，您多保重！” 刘管事沉默的点点头，叹口气道，“接回去也好，书院护不住这么多学生。” 敢在此刻来书院接人的，恐怕也就陶绾绾一个了。 “快走！” 来不及多说，陶绾绾牵起小陶琛的手迅速向家的方向跑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陶绾绾很快就察觉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她瞳孔放大，死死的拉着陶琛的手，大声喊道，“快跑！” 整个城内，混乱一片，哭声喊声，充斥着陶绾绾的耳膜，她咬紧牙关攥紧小陶琛的手，不敢回头看，只能莽着一股劲儿向前跑去。 那是他们家的方向。 “姐，咱们到了！” 熟悉的巷口出现，陶绾绾眼前闪过希望的光，她拿出了当年运动会冲刺的劲头，拉着小陶琛使劲往家门口跑去。 呼啸而过的秋风吹的他们耳朵生疼，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些。 只有回家，才有活路！ “砰”一声巨响。 陶家大门紧闭，陶绾绾喘着粗气靠在门上，身子无力的滑到地上，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阵的产生晕眩感，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感觉，太难受了。 小陶琛也没好到哪里去。 静谧的院内是他们姐弟两剧烈的喘息声。 半晌后，门外响起刀剑划过的声响，就像是一滴水跌入油锅，迅速炸开。 “不好，你快去找娘，和娘一起躲进地窖里，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要救人! “绾绾，琛儿，这到底是咋回事？” 门内，宁大妮听见动静小跑出来，她身上还围着一块围裙，两只沾着面粉的手垂下，无措的看着这场闹剧。 陶绾绾顾不得解释这么多，推了推小陶琛，“琛儿，你知道姐带你去过的地窖在哪，把娘带过去，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姐！可是...”陶琛不肯动。 陶绾绾不自觉拔高声音，“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两相对峙之下，陶琛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噌的跑向宁大妮，拉起她的手往地窖的方向跑，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眼神哀求，“姐姐...” 陶绾绾狠下心不去看他，自己环视了一圈院子，终于在宁大妮砍柴的地方找到了一把柴刀，她还记得这是前几天刚打磨过的，很是锋利。 柴刀握在手中，陶绾绾心底多了几分安心。 她将家里一切比较重的东西全部顶在门口，水缸，凳子，桌子，还有宁大妮用来压腌菜的大石块统统放在一起。 如果等会儿乱军来了，她也能有点缓冲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陶绾绾撸起袖子，紧握柴刀，刀刃指向正门。但凡有个人赶紧来，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头！ 门外劈里啪啦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响。 “别踩！别踩啊！” “救命啊—” 陶绾绾越听不对劲，她想了想，找来一张桌子，自己爬上去，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外看。这一看，可了不得了！ 一群乱军站在陶家对面的院子里，而那户人家早已门户大开。 他们各个都带着刀，表情凶狠，身上的衣裳却是乱七八糟的，有些人甚至是一副庄稼汉的打扮，有几个陶绾绾甚至还认识。 他们是之前来过她义诊的难民！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乱军，而是一群土匪！ 陶绾绾现在全明白了，他们就是趁乱跑进城里，想浑水摸鱼拿一波好处，而给他们带路的恐怕就是城里的难民！ “混蛋！”陶绾绾气的捶墙，动静太大险些从墙上摔下去，还好她踩实了桌子，即便如此还是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啥声音？” 有一个土匪问。 “野猫吧，赶紧的，把那个娘们带上。” 陶绾绾蹲在桌子上，身子死死的贴着墙面，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乱世吗？ 百姓们本就已经难以生存，这群难民居然还勾结外面的土匪，让他们进城抢劫？ 这一刻，她的心里突然生出浓浓的绝望。这样的世道，还能好吗？ 没等她多想，倏然响起的一道小女孩细微的哭声吸引了陶绾绾的注意力。她贴着墙面仔细的听着。 “娘亲，娘亲！我要娘亲！” “啪”一声清脆的巨响，陶绾绾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那种闷声，她心肝一颤，脸色渐渐发冷，这是... 陶绾绾再次探出脑袋，只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身上满是被鞭子抽出的血痕，仿佛一个破碎的洋娃娃。 “娘亲，我要娘亲...” “囡囡！”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披头散发的女人猛地睁开土匪扯住她头发的大手，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抱起小女孩，不住的摸着她煞白的小脸，“囡囡，我是娘亲啊，我是娘亲啊！” “娘，我好疼。” 小姑娘瘦小的身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女人，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只可惜她已经没力气笑了，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落下。 “囡囡！”女人声声泣血，看着怀里逐渐失去生息的小姑娘肝肠寸断。 她抱着孩子大笑起来，像是在笑这可笑的世间，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孩童。 “你们这群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蓦地，女人用尽浑身全部的力气，朝着手里握着鞭子的男人冲了过去。 “草。”男人咒骂着扬起鞭子。 女人衣不蔽体，全身上下满是被鞭子抽出的血痕，她根本不在意，咬着牙冲到男人身前，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顿时鲜血迸发。???.23sk. “草，你们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这个贱人给老子弄开！”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抡起大刀招呼过去。 女人渐渐没了气息，只是死前，她眼眸大睁，嘴里含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是...土匪的耳朵。 陶绾绾迅速蹲下身，身子紧贴墙面，捏紧微微颤抖的手指久久难以平静。 即便她已经穿来这个世界很久了，可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难以抑制的发抖，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陶绾绾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她抬起手看着手心处不自觉掐出来的红痕，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 “一定要，一定要保护好娘亲和陶琛！” 门外土匪们的烧杀抢掠并没有停止，反倒是随着女人的死变本加厉起来，他们仿佛闯入无人之境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终于，剧烈的敲门声在陶绾绾耳边响起。 她心里咯噔一跳，捏紧手指，轻巧跳下桌子将柴刀拿在手里。 她刚才算过了，外面一共有五个人。 应该说，来他们这条巷子的土匪只有五个人，但这也绝非小数目。 尤其是他只有一个人，属于弱势的情况下。 “里头的人，把门打开！” “开门！给老子开门！” 陶绾绾捏紧柴刀，已经来了，她一个人绝对没办法解决五个人，必须想个办法！ 陶绾绾冷静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终于找到了一坛生石灰，这是上次陶夫人喊人来给她砌墙时候留下来的，那时候她没用，也没扔了。 就是它了！ 她想都没想扔下柴刀抱起石灰坛子，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药，包块葛老给她的痒痒粉，混杂在生石灰里。 做完这一切后，陶绾绾又将手帕打湿围在脸上，以免等会儿误伤到自己。 “姐，我也要帮你！” 陶绾绾浑身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她一扭头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小陶琛，咬牙道，“好，这是石灰坛子，等会儿他们进来，你就朝他们扬！” 第一百六十章 疯魔 “那姐姐，你呢？”陶琛抱紧石灰坛子紧追不舍的问。 “我？” 陶绾绾冷笑一声，攥紧手里的柴刀，“我跟他们拼了！” 下一秒 轰隆— 陶家大门终于不敌外力的敞开，露出那群土匪狰狞的脸，他们身量高大，表情凶狠，有的再看见陶绾绾之后甚至脸上还浮现一抹贪婪。 “小娘们，长得不错，跟了爷，饶你一命。” 那个被咬掉一只耳朵的男人狞笑着看向陶绾绾，嘴里不停吐着污言秽语向陶绾绾走来，他们手里的大刀闪烁着寒光，陶绾绾站稳脚步，冷静看着他们就这样冲过来。 “哟，这娘们是不是让吓傻了？” 没有熟悉的尖叫声，更没有女人花容失色的脸，有的只有陶绾绾凌厉的目光，和她手里紧握的柴刀。 土匪们都以为她吓傻了。 毕竟，能看见他们还无动于衷的人基本上都是吓傻了。 土匪们更加得意，在他们眼里，被吓傻的女人虽然没有那些挣扎的女人有意思，但好歹有点成就感，也更方便他们收割自己的猎物。 陶绾绾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等到他们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她蓦地大吼一声，“快倒！” 小陶琛配合的很快，噌一下将坛子里的生石灰全部扬了出去。 五个土匪无一幸免。 “草！老子的眼睛！” “偷袭！这贱人偷袭！” 生石灰入眼再加上陶绾绾加在里面的特殊“料”，土匪们登时在地上滚倒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姐姐！” 小陶琛叫了陶绾绾一声，黑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去后面站着，把眼睛闭上！”陶绾绾一声暴喝，小陶琛唰的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家姐姐身后。 陶绾绾手里扬起柴刀冲着那群倒在地上的土匪狠狠砍过去，她力气不够大，但是她是大夫，熟识人体构造。 就像医生杀鱼的时候有千百种方法。 此刻，陶绾绾也一样，她扬起手中的刀，刀刀快准狠，直中要害，一个不留。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却是她第一次真正动手杀人！ 上次在村里对付山贼她只是借助了药物，而这一次，陶绾绾亲自操起了柴刀，在一片狼藉之中解决了这些土匪。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恶魔，是土匪！ “啪嗒—” 一切终于结束了。 小陶琛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片红，地面被鲜血染红，一地的尸体之中站着的是他的姐姐，此刻，陶绾绾低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正顺着指尖缓缓滴下。 “姐姐！” 小陶琛瞳孔不自觉地放大，鼻头一酸，一头扑进陶绾绾怀里，“姐姐，姐姐你别吓我，姐姐你说话啊。” 冰凉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陶绾绾轻声安慰着，“姐姐没事，你害怕吗？” 小陶琛在她怀里使劲摇头，大眼睛里露出满满的心疼和担忧，“姐姐，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姐姐。 陶绾绾笑了笑，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迹，结果越抹越花，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傻小子，姐姐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陶琛吸了吸鼻子，说，“我担心你，娘在地窖里也不放心，她想出来，我拦住了。” 他不放心，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好啦，别担心了，快去把大门关上，就像我之前那样。” 陶绾绾直指大门，推了推怀里的小陶琛。 “好！” 整理好情绪后，陶绾绾弯腰将地上的尸体拖进空水缸里，那是宁大妮准备用来腌菜的缸子，用来装尸体刚刚好。 宁大妮身体不好，见到这些难免会吓到。 再说了，院子里有血腥味也不太安全。 万一有其他土匪过来发现了呢？ 陶绾绾必须要杜绝所有风险，她收拾好尸体之后，又端来一盆水，“哗啦”一声倒下去，血红的地面登时被冲刷干净。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两三次之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总算是散了不少。 恰好此时小陶琛也回来了，站在陶绾绾身边，“姐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走吧，回去找娘亲。” 陶绾绾抬脚往地窖的方向走去，宁大妮一个人待在地窖里应该吓坏了。 ... 地窖内，宁大妮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直到从地面上传来动静，她赶紧缩回脑袋，捏紧手里的刀子，这是小陶琛塞给她的。 “娘—” 直到陶绾绾的声音传来，宁大妮眼前一亮，赶忙探出身子招手，“绾绾，琛儿！” “你受伤了？” 陶绾绾靠近的那一刻，宁大妮美眸圆睁，着急的捏住陶绾绾的胳膊仔细检查，“怎么回事？让娘看看，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娘，我没事。”陶绾绾捏住她的手，转了一个圈，“娘，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说来话长，咱们先出去。” “好。” 战乱来临之前，宁大妮还在厨房里包饺子。 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熟练的将饺子下锅，这才坐回来问，“好了，你们快说吧，到底是咋回事？” 陶绾绾和陶琛对视一眼，解释道，“娘，要打仗了。” “啥？” 宁大妮心肝一颤，脸色唰的白了，“又要打仗了？难道城里也不安全了？” 陶绾绾点点头，“城里暂时没有敌军，但是有土匪。” “土匪？”小陶琛也说道，“刚才那群人就是土匪？” “是。”陶绾绾点头，“有几个是城里的难民，他们勾结在一起，现在城里不安全，所以从明天开始，书院那边是不能去了。” “那医馆...”宁大妮赶忙问，她今天有事情这才没去医馆。 “娘别说了，您哪也不能去，外面太危险了，等安全了再说吧。”宁大妮未说出口的话被陶绾绾打断，还好今天她娘没去医馆。 不然，她一边去书院，一边又要顾着医馆，这才是分身乏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城破 一连三天，陶家人谁也没出门。 直到陶夫人突然上门。 “您要走了？”陶绾绾错愕的问，倒茶的时候心神不稳险些烫到自己。 “小心一点，是啊，你也知道现在鹿城不安全，我和你孟姐姐商量过了，我们跟着孟家一起走。”陶夫人伸手扶了一把。 此时，两人谁也没心思喝茶。 “那您来，这是？” 陶夫人直接了当回答，握着陶绾绾的手，声音真切，“绾绾，咱们相识一场，我既然有活路，自然不可能丢下你不管，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去哪儿？”陶绾绾垂眸问。 “吴王领地，离这里不算太远。”陶夫人紧盯着她，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又道，“你听我说，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是天方夜谭，但孟家和陶家都有人手在，有我们两家护着，你带着你娘还有琛儿绝对不会有事。现在是乱世，到处都在打仗，我虽然是个女人家不懂朝廷，但我知道，吴王的领地是最安全的。吴王骁勇善战，本就是太子心腹，那边更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像鹿城这般不安。” 说完，陶夫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与你说实话吧，太子在外打仗根本顾不上咱们这座小城。城中兵马根本不足以和敌军抗衡，趁着现在乱军的大部队还没过来，咱们赶紧走。” “况且...”陶夫人面上浮现一抹讥诮，“这乱世多的是从内里乱起来，浑水摸鱼的人防不胜防，昨个城里就死了不少人，听说是城里的难民勾结土匪。现在城里所有难民都被陈知府关了起来。” “所以，快收拾东西和我们走吧。” 陶夫人的话说得十分恳切，她是真心为陶绾绾考虑的。 这番话，之前葛老和陈知府也说过同样的话。 陶绾绾低下头迟疑不定，耳边是陶夫人劝诫的声音，“绾绾，没时间犹豫了。我知道你心疼医馆，你听我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陶夫人捏紧她的手，重重的说，“我知道你有本事能保护自己，可你娘和你弟弟呢？” 这话就像一颗石头在陶绾绾的心底掀起一片波澜，她低头盯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思绪早已飘的很远很远。 是啊，她能保护的了自己，难道还能保护得了娘亲和弟弟吗？???.23sk.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答应您，咱们一起走！”陶绾绾抬起头，眼神坚定了许多。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陶夫人松了口气，起身叮嘱道，“今晚赶紧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们。” 晚饭后，陶绾绾宣布了今天陶夫人说的话。 宁大妮和小陶琛都没什么意见，只道，“你做决定就好，娘不在意在哪儿生活。” 小陶琛点点头，一脸赞同，“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家。” “好！”陶绾绾放下心中的担子，拍案而起，眸光认真，“那就今晚收拾东西！” “娘，您带些衣物就行了，不用大包小包的拿，咱们是逃荒不是搬家。” 叮嘱完宁大妮，陶绾绾又转向小陶琛，“把你的书本都带上，这个地方是没法待了，咱们还能去吴王领地继续读书，书本纸墨笔砚都带上，再带几身衣裳就行了。” “好。”母子两忙不迭应声。 这天晚上，陶家小院灯火通明。 他们几乎一夜没睡。 宁大妮收拾一家人的衣裳，陶绾绾带着小陶琛将路上能用的东西都扔在院子里，姐弟两还把水缸里的尸体抬了出去，以免宁大妮翻东西的吓到她。 宁大妮听了陶绾绾的话这才没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陶绾绾还记得之前第一次逃荒的时候，整个小院里堆的满满都是东西，光行李就收拾出来七八个，更别提还有一辆板车，上面又放着不少东西，甚至还有庄稼汉种地用的铁耙。 说起铁耙，陶绾绾走去柴房，将上次用过的柴刀绑在行李上。 见状，宁大妮颇为不解，“带这个干啥？你怎么跟你爹一样，老喜欢带这些东西。” 陶绾绾心说，“当然是为了保命！”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药物只能起到辅助功能，真正有用的还得是手里的家伙。 握着柴刀，陶绾绾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小陶琛见了也有模有样的找来一把柴刀绑在身上，拍拍自己的胸膛，“娘亲，姐姐，我保护你们！” 宁大妮失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虽然离开有些不舍，但此刻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那就够了！ 翌日一早，陶绾绾还在赖床，宁大妮和小陶琛已经起来把早饭做好端到她面前了。 “快吃吧，吃完咱们也该走了。” “姐姐，门口有马车来了。”小陶琛推开门，手里还拿着块糖，显然是陶夫人给的。 陶夫人最喜欢小陶琛，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块糖。 “好。”陶绾绾迅速端起粥碗咕嘟咕嘟喝完，拎着行李走出门。 宁大妮和陶琛紧跟其后。 母子两人身上一人一个大包，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 陶夫人被这母子三人的架势弄得哭笑不得，上前接过小陶琛手上的包拎了拎，“你么这大包小包的，去了那边另买不就是了。” 她只有一辆马车，行李基本都在上面了。 招待着陶家人全部上了马车之后，陶夫人这才感慨道，“我连张生都没带，这么多年夫妻，他们母子两一直想我赶紧死，现在我走了也差不多，也算是让他们母子得偿所愿了。” 陶绾绾挑眉，乱军来了，有多少银子都不好使。 陶夫人不愧是女中枭雄。 马车缓缓行驶到城门口，陶夫人说，“我和你孟姐姐约好了，咱们在城门口见，然后一起走，孟家那一大家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架势大着呢。”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钟，孟家的马车终于到齐了。 此时正是一天最早的时候，城中家家大门紧闭，没人知道他们的离开。 陶绾绾坐在马车里，蓦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是...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间炼狱 “什么声音？” 陶夫人身子一僵，蓦地捏紧陶绾绾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安全感。 “我看看。”陶绾绾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远方，突然扬起一阵沙尘。 “乱军来了！” “贼寇来了，大家快跑啊！” 很快就有人大喊了起来，数不清的难民往鹿城的方向跑来。 他们想进城。 陶绾绾迅速回到马车内，大声喊道，“快进城，快点进城！” “对，快进城，贼寇来了！”陶夫人也跟着焦急的大喊。 现在难民这么多，若是再不赶紧进城的话，等到难民全部围过来的时候，鹿城的大门就会彻底关上，到时候可就进不去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陶夫人双手狠狠的捶了一下马车，脸色难看的低声咒骂。 前几天都没事，偏偏今天他们要走，贼寇和乱军就来了？ 这也太巧了吧！ 可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进城。 陶夫人打定主意，叮嘱车夫赶紧回头进城，索性他们现在离城门口不算远，一切都还来得及。 孟家的马车反应很快，此时已经开始掉头往回走。 陶绾绾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马车外一片纷乱，陶绾绾他们的马车后面都是人，密密麻麻的难民，身上都穿的破破烂烂，有些甚至还断了半条胳膊，满脸惊恐的往前跑，一看就是刚和贼寇打过交道。 马车前面也都是人，刚才他们愣神之际，已经有不少难民跑到了他们前面。 人挤人，还好他们是马车，不然这会儿恐怕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陶绾绾甚至亲眼看见有人跌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紧跟着从她身上踩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跌倒的人就再也没爬起来过。 更甚的还有那些敌国训练有素的士兵，拿着长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些人来势汹汹，普通的百姓们根本没办法抵挡。 尤其是这些虚弱的难民，他们不知道是哪个村子里跑出来的，逃荒到了此处却又遇见了贼寇和乱军。 这就是乱世。 陶绾绾一次又一次的深深体会到无力感。 陶夫人拍拍她的手，苦涩又无力的说，“都是我不好，本来我想着带你们出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运气不好，居然这就撞上了。” “您说的哪里话，马上就要城口了，咱们一定平安无事！” 陶绾绾这会儿也心神不定，只能低声安慰着陶夫人。 城门口，越来越多的难民往城中涌入。 眼瞧着熟成的士兵就要关门，陶夫人赶紧站起来大喊，“别关门！我们和孟家是一起的！” 士兵只当没听见，继续要关门。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陶绾绾蓦地发现城门口居然站着一个身穿战甲，气宇轩昂的男人，看样子高低也是个将领。3sk. 城门即将关闭，甚至有难民抓着他们的马车想要爬上来，被陶夫人用车里的杯子，垫子，反正手边有什么她就拿什么，一通乱砸。 “别关门！” 车夫用尽力气撕心裂肺的大吼。 陶绾绾掏出当初秦肃霄给她的令牌，将正面展示给那位将军看，大吼，“放我们进去！” “别关门！让他们进去！” 果然，那位将军脸色大变，高高扬起手。 正在缓缓关闭的城门停住了。 车夫就在这时候抓住了机会，驾驶着马车一举冲了进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身后响起。 城门关了。 百姓们的哀嚎声在门外响起，无数难民狠狠砸着城门，嘴里咒骂着，哀求着。 “放俺们进来！救救俺！” “爹娘，俺不想死啊！” “这世道还没有天理了！” 陶夫人抚着胸口，缓和着惊魂未定的心脏，闻言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还好咱们提前一步进来了。” 宁大妮咬着唇，忍不住坐直身子问，“那些难民，难道就不管了吗？” “怎么管？”陶夫人拔高声音，“若是放他们进来，鹿城的所有人都要死。” “守城军不管吗？”陶绾绾低声问，顺便从行李里拿出装好的水递给陶夫人，“那么多百姓呢。” “没法管，哎，对了，你刚刚拿出来的那是什么东西？”到了安全的地方，陶夫人终于想起来问了。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若是陶绾绾不在的话，他们今天就要身首异处了！ 陶绾绾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我之前救过一个人，他给了我这个东西，说以后有危险就拿出来，我一直没用过，今天也是着急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废话，太子令牌，能没用吗？ 陶绾绾忍不住腹诽。 “原来是这样？”陶夫人没细问，只是庆幸的拍着胸口，“还好有你，平时多结善缘果然是对的。” 陶绾绾笑了笑没说话。 她捏紧袖口中的令牌，心思早已飘到了远在天边的秦肃霄身上。 陈知府和葛老都说他率兵亲征了。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鹿城如此危险，前方战场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陶绾绾的胸口闷的厉害，有一股气在胸腔中始终无法疏通，她抿唇道，“先走吧，有守城军在，暂时鹿城还是安全的。” 今天是安全的，可是明天呢？ 谁也没有答案。 陶夫人心情低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恹恹的说，“只能另找机会了。” 她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陶绾绾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多说，握紧宁大妮的手闭目养神。 “刚才是谁拿令牌的？” 蓦地，马车被强制拦下，一道声响出现在陶绾绾耳边，她睁开眼，只见刚才在城门口的那位将军居然亲自过来了！ 陶夫人皱眉刚想开口却被陶绾绾拦下，她说，“是我，您有事吗？” 将军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思考手持令牌的人怎么会是她？ 半晌后，“你跟我过来，其他人先回去。” “绾绾...”宁大妮和陶夫人同时抓住陶绾绾的手。 她摇摇头，用眼神安抚他们，道，“麻烦夫人将我娘和琛儿送回去，我去去就回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来是陈将军 将领将陶绾绾带进帐内。 这是他们守城军支起来的大本营，因为要守城的缘故，他们不得不时时刻刻都待在这里。 陶绾绾抬脚踏入，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先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陶姑娘！” 这声音... 陶绾绾噌的抬头，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位妇人，妇人怀里还抱着个襁褓，时不时的哄一哄，襁褓里的婴儿似乎睡得很熟。 “夫人...”陶绾绾脱口而出，错愕的看着陈夫人及她身边的月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里的弦好像突然接上了一样，陶绾绾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身后的将领，“陈将军？” “恩？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将军露出一抹疑色，径直走向陈夫人熟练的接过她怀里的襁褓，神色越发温柔。 陈夫人轻笑，主动上前牵过陶绾绾的手，缓缓说道，“夫君，这位是陶姑娘，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陶姑娘。” “原来是恩人！”陈将军眼眸大睁，赶紧将襁褓中的婴儿放进月桃手中，转身拉着陈夫人的手郑重躬身，“多谢陶姑娘救我妻儿性命，陶姑娘想做什么尽管说，在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定要帮陶姑娘完成。” 陈夫人挽着他的胳膊盈盈一拜，“陶姑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两没齿难忘。” “夫人太客气了。”陶绾绾连连摆手，扶起他们夫妻两这才道，“陈将军竟是鹿城的守城军？” “正是。”陈将军笑着看了身边的夫人一眼，陈夫人很有默契的悠悠解释道，“我也是来了鹿城之后才知道夫君没死。” “当初若是不真实一些，京城盯着我的那些老东西怎么会信？” 陶绾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竟是这样，还真是巧啊。 “敢问姑娘，你手中的令牌...”陈将军话题一转，倏然问起令牌，眼底闪过探究的光，但却没有恶意。 陶绾绾又搬出给陶夫人听的那个理由，陈将军知道的要比陶夫人多上许多，当即恍然道，“原来当初救殿下的人竟然是你！” “啊？”陶绾绾故作听不懂。 陈将军见她这幅姿态，干脆也不说了，只是笑着摆摆手，“姑娘善举，将来必有福报。” “承将军吉言。” “不好了—” “报—不好了，敌军来犯！” 一连叠的声音响起，陈将军登时黑了脸，双手背后在帐内来回踱步。 “究竟来了多少人？” “只是一个鹿城，居然也值得他们如此煞费苦心？” 陈将军又惊又疑，拍案怒道，“妖后当真别有用心！” 陶绾绾拧了拧眉，忍不住将心底疑惑尽数吐露，“将军，咱们能守得住吗？” 鹿城这么多百姓，若是守不住，整座城池都将沦为敌国的掌中之物。 到时候，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哪有活路？ 陈将军面色不虞，长叹一口气道，“难守，我军人手不过百来人，看他们的架势，怕是有上千，虽说鹿城守城占据天然优势，可如此之大的差距，恐怕是难。而且...城内太多百姓，我不敢赌。” 陈将军苦笑，双手无力的垂下。 蓦地，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恨声道，“妖后无耻！若不是妖后设局，小小鹿城岂会落得这个地步？” 陶绾绾明白他的意思了。 妖后与敌国联合发动战争，秦肃萧如今率兵亲征。 鹿城身处要地，妖后想用两拨人，一波在前方拖住大庸大军，另一波在后方，直接从鹿城入手，从内部击破。 换句话说就是偷家！ “妖后狠毒也不是一天了，罢了，你也太别担心，我与凌儿都会与你一起守卫这里直至最后一刻。” 陈夫人挽住丈夫的胳膊，伸手抚平他打结的眉头，眼神平静又温柔，莫名带着一股力量，抚平了陈将军焦躁的心。 他握住陈夫人的手，将其放在胸口，郑重道，“我领过命令，誓死保卫这座城，若是城破，你便带着凌儿离开。” 陈夫人岂容他如此，当即便恼道，“我说了，要陪你到最后一刻！” 说着，她泪容难掩，靠在丈夫胸前道，“我既然敢大着肚子出来找你，就没想过再活着回去，你若是有心，就守住这座城，若是真的守不住，我们一家人一起死再这儿！”m.23sk. 女人温婉的声音带着决绝。 陶绾绾抿唇，垂下眸子，越是温柔的人性子越是执拗。 陈夫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怕啥？还有我老头子在，这个城，咱们守得住！” 帐内，葛老与陈知府一同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葛老还是陶绾绾熟悉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他的声音却不似从前，其中满是决然。 陈知府拂袖躬身郑重道，“陈某是鹿城知府，自然义不容辞。” “将军，鹿城衙门里所有衙役听您差遣！” 葛老怒目圆睁，紧跟其后道，“老夫这里有伤药，更有毒药。明的打不过，咱们就来暗的，那群龟孙子不是在对岸扎营了吗？等他们过来，老夫毒不死他们！” “好！” 陈将军握紧拳头，神色坚毅，“二位都不怕，我怕什么？左右不过一条烂命，本来我这条命也是太子殿下救下来的，若能守住这城里的百姓，我死而无憾！” “只是夫人...”陈将军眼眶酸涩，几次哽咽难以继续。 说到这个，众人都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两的事儿。 今天站在这里的人，都已将生死抛之脑后，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陈夫人怀里还有孩子，才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 葛老尤为不忍，“带着孩子走吧，趁夜色赶紧走吧，去吴王那，或者回京，怎么都好，总比留在这里白白等死强。” 陈知府也忍不住道，“是啊，我们没关系，可孩子...” 说着，他声音哽咽了，“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将我夫人与幼子送出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愿与鹿城共进退! “夫君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绝不会离开鹿城！” 陈夫人看着柔弱，可拿起主意来谁也拦不住她。 “那小凌儿怎么办？他这么小的娃娃，你也忍心？”葛老横眉竖眼的问。 陈夫人顿了顿，轻声道，“我将凌儿交给月桃，届时送她出城，回京城将孩子交给爹娘，我与夫君已经不孝，就让凌儿代替我们陪在两位老人身边吧。” 葛老还想再说点什么，可陈夫人面色决然，目光直视葛老道，“您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不是个好娘亲，我对不起凌儿，但...” 她转过脸，“我别无选择。” “罢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也不劝你了，只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陈将军眸中泪光闪烁，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没劝过陈夫人。 他是最懂枕边人的，陈夫人只是看着柔弱罢了，实则她的心智比谁都要坚毅，当年能陪着他从战场上熬下来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妇人。 他闭了闭眼睛，握紧陈夫人的手，终于下定决心，“大家的心意我们夫妻明白，凌儿我们会送回京城的，有我爹娘照看着，他会安然长大。只是我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终究还是见不到他长大了。罢了，陶姑娘，你呢?” 话题转回陶绾绾身上，葛老这才发现她的存在。 “绾丫头？”老爷子惊呆了，“你这丫头啥时候来的？” 刚才陶绾绾一直站在角落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将军夫妻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她。 充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陶绾绾终于开口了，“师傅，我今天带着我娘出城了。” “遇见贼寇了？”葛老秒懂，叹口气道，“也是你运气不好，若不是遇见他们，你现在早走了。” “你还是走吧，绾丫头，我老头子一把岁数了，我也活够了，这条命若是能护着百姓也算活死得其所。你还年轻，带着你娘和弟弟，赶紧走吧。”葛老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背过身去不看陶绾绾的脸，声音悲怆。 战乱面前，他们都太过于渺小。 陶绾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耳边是宁大妮关切的声音。 “绾绾，陶夫人说，咱们今晚走。” 一句话，陶绾绾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问，“陶夫人又来了吗？” 宁大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拿着抹布擦桌子，闻言点点头，“对，本来咱们都回来了。接果没多久夫人又回头说，让咱们不要气馁，晚上收拾好东西再试一次。” 说着，宁大妮顿了顿，声音带着一抹担忧，“绾绾，你说，晚上真的能走吗？贼寇们不久在外面吗？” 现在鹿城就是所有百姓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离开，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娘，您想走吗？”陶绾绾突然问道。 “我？” 宁大妮怔住，低下头攥紧手里的抹布，“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虽说这也不是咱们的家，但住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感情。只是...” 宁大妮抬起头，苦笑道，“可是你们都还年轻，琛儿更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们留这里送死，还是走吧！” “走吧，你有一身医术，娘会绣花，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愁日子过不好！” “对，姐姐，我们走吧。”端着午饭进来的小陶琛也忍不住说道。 他们都想离开。 陶绾绾自然也不会拒绝，她低下头闷闷的扒了两口米饭，“恩，走吧。” 傍晚时分，陶夫人的马车再次出现在门口。 这一次，她换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借着月色并不显眼。23sk. “快，快上车，今天晚上走，咱们跟着孟家一起走小路，还有陈知府的妻儿都要走，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 陶夫人信誓旦旦的冲着陶绾绾招手。 陶绾绾没说话，扶着宁大妮和小陶琛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夫身旁。 “绾绾，你怎么不进里头？” “我有点闷，等会儿就进去。”陶绾绾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陶夫人也再追问了。 当马车缓缓行驶过城中的大街小巷，这里的一切都是陶绾绾所熟悉的。 从前这里很是繁华，这个时候路边还有很多小摊贩，灯火通明的模样让她经常回忆起现代的夜市。 而现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边空落落的，秋风吹起残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弯儿，又落在地上，随着风缓缓向远方飘去。 一片萧瑟。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着。 陶绾绾见过这个妇人，前些天她还来过医馆，当时她脸上满是笑容，说她男人找到了活计，虽然日子过的苦，但好歹有了盼头，而现在... 陶绾绾眼睛越发酸了，捏紧手指不愿意说话。 “陶姑娘，你没事吧？” 车夫忍不住问了一句，陶绾绾眼眶红红的，瞧着有点不对劲儿。 “我没事。”陶绾绾扭过头，任由秋风将她的未落的眼泪吹干。 “咱们快到了。” 城门口越来越近，但这一次他们不走大路，而是从小路出发，这样不会引起贼寇的注意。’ 路过城门的那一刻，陶绾绾看到了葛老，陈知府，还有陈将军夫妻两，他们似乎都注意到了她，在城门上冲着她招手。 尤其是葛老，张牙舞爪的。 陶绾绾离的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心此刻一点也不好受。 他们应该很高兴她能离开吧。 陶绾绾想，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滚落，打湿了她的袖子。 “停。” 陶绾绾蓦地抬眸，伸手抹干了泪水。 “您说什么？”车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要下车。”陶绾绾郑重其事的回答。 “下车做什么？绾绾，你可别犯傻呀！”陶夫人听见动静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焦急的面庞。 “是啊，好端端的你下什么车？咱们马上就要出城了。”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眸光落在城门上，“我要和鹿城共存亡！”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正的分别 夜凉如水，秋风呼啸。 此刻，马车内一片死寂。 陶绾绾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跳下了马车，动作很是麻利。 陶夫人也随之跳了下来，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声音很轻，“陶绾绾，你想清楚了吗？” 这是陶夫人第一次直呼陶绾绾的名字，以前她总是叫绾绾，绾儿，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陶绾绾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 陶绾绾心里清楚，她生气了。 但此刻，她既然做出决定就绝不能后悔。 “夫人，我想清楚了。我要留下来，我不后悔，若是我真的离开恐怕才会后悔。” 陶绾绾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夫人，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我。我很感激您，可是这一次，我想留下来和鹿城共存亡。” “这座城有我很多回忆，葛老，陈知府，陈将军夫妻他们都不肯离开，我又如何能离开呢？医者本就该有仁心，如今我留下来能救更多的人，这不正是医者的道吗？” 陶绾绾没有任何一刻要比现在想的更清楚。 在马车上她就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如果离开，她可能会获得一时安宁，可她的心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她要留下来，和鹿城共存亡！ “夫人，你就由她去吧。”宁大妮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有些沉闷。 “可是...”陶夫人目光闪烁，她已经被说动了，只是现在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些迟疑。 “夫人，绾绾这丫头是我生的。我最了解她的性子，她是个倔性子，从小拿定主意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您不必劝她了。我们陪她一起留下来。” “不行！”陶绾绾拧眉，握紧陶夫人的手说，“麻烦夫人带着我娘和弟弟一起走，我一个人留下来。” 马车里宁大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陶绾绾打断。 “娘，您都说了我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您跟着夫人一起走。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您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去找您和琛儿。” 说完，她又转向陶夫人，“还请您帮我照顾我和弟弟，往后陶绾绾定有重谢！” “绾绾...”陶夫人瞪大眼眸，却没能捉住陶绾绾的袖子，而是扑了个空，“绾绾...你这丫头呀，让我说什么好呢。” 可惜，陶绾绾已经走远了。 宁大妮和小陶琛眼瞧着也要下车追上去。 “绾绾——” “姐姐，别丢下我啊！” “别下去！快走，快走啊！” 陶夫人狠下心将母子两个拦在马车上，她既然已经答应了陶绾绾，那就得照顾好他们母子，至于陶绾绾，她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了。 马车缓缓离去，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 ... 陶绾绾下了马车之后直奔城门而去。 守城的士兵看见她一怔，“陶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她离开可是大家伙都看见了的，现在她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陈将军他们在里面吗？” “在，可是，可是姑娘...”士兵不知所措的直指上面，陶绾绾越过他上了城门。 城门上秋风瑟瑟，陈将军怔怔的看着远方，陈夫人依偎在他身旁，她真正做到了那句话，生死相随。 陶绾绾轻轻的喊了一句，“师傅...” “恩？谁叫我？”葛老怔了下，猛地扭过头，瞳孔大睁，“你这丫头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这一声将陈将军夫妻两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陈夫人捂着嘴惊声道，“陶姑娘，你怎么回来了？刚才...” 她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她明明亲眼看着陶绾绾在马车上即将离开，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陶绾绾声音很轻，却无比决绝，“你们都不走，我怎么能离开？师傅都还留在这里，我这个当徒弟的当然也要留下来。” “你个小王八蛋，谁让你留下来帮忙了？你这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老子还需要你帮忙吗？” 葛老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怒目圆睁瞪着陶绾绾。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气坏了，二话没说过来扯她的衣裳，“赶紧走，你赶紧走，你要是没车，我老头子给你安排，不用你留下来帮忙，我是老了，可还没老的不能动弹呢！” 葛老怒不可遏，陶绾绾巍然不动。 “师傅，我已经将我娘和琛儿交给了陶夫人，没有后顾之忧。” “您让我跑，可这天下这么大，如今又是乱世，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与其一路苟活，不如堂堂正正留下来，我也有一身医术，您能做的我都能做。我虽不是鹿城人，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也有责任保护这个地方！” 陶绾绾以前从没想过，家国大义这个词有一天会落在她的头上。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无比平静。 “我爱鹿城的每一片土地，也爱这个国家。陈将军愿意为了百姓洒热血，陈夫人愿意成全丈夫的大义，这还不够吗？我也该如此。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不应该放弃！” 城门之上，一片寂静。 半晌后，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好！好！好！”陈将军眼眸颤抖，连说三个好字，足以见得他此时此刻有多激动。 “没想到，陶姑娘一届女流之辈居然还有如此决心，好！那就留下来，不就是贼寇和乱军，咱们这里可是有两个神医！还怕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要敢来，老子就敢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你个死丫头，真是气死我算了！” 葛老哆哆嗦嗦的指着陶绾绾，最终还是含泪放下了手，一把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傻丫头，你咋这么倔呢？” 陶绾绾扬起嘴角，拍拍老爷子的手，“师傅，我可是您的徒弟，这都是和您学的。” “放屁！老子可没教过你自己来找死！” 说着说着，葛老败下阵来，无奈的叹口气，“我一把岁数了，死就死吧，你还年轻啊。” 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沾湿了胡须，声音悲怆，“也罢，咱们师徒在一起，不怕对付不了那群王八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场仗 人多力量大。 陈将军夫妻，葛老还有陈知府，和陶绾绾五人坐下来，认真地商量敌军攻城该如何应对。。 陶绾绾干脆和葛老一起住到了城门边上的营帐，她既然决定了要留下来，那就要将一切都做得完完整整。 这天夜里，营帐内灯火不休。 他们五人几乎是一夜没睡，陶绾绾拿出了自己的历史功底。 她将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全部都列出来，陈将军不愧是将领，光一看就能列出切合实际的办法。 陶绾绾提出，“要不咱们用石头砸？能砸死几个算几个。”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在守城容易，占据地理要位。最大的劣处就是人手不够，陶绾绾觉得他们应该打消耗战。 “可是，咱们城里哪来那么多石头？若是此时在山上还好，城里实在是难啊。” 陈夫人皱眉，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葛老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老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不别管那么多了，干脆咱们直接在城门上洒毒药算了？我那些药，你问绾丫头，她可是亲眼见过的，绝对没有问题！保管他们一碰一个死！” 这确实是葛老能想出来的办法。 “不可，您的毒药杀伤力太大，而且针对范围太广，还要考虑风向，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赔的可是咱们自己人。” 陶绾绾最了解葛老，老爷子说的办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刚想出来没多久，就被她pass掉了。 绝对不行。 “是啊，现在是秋天，风又大说不准往哪里吹，若是进了城，误伤了咱们的人就不好了。”陈将军也不赞同。 “那咋办？他们人那么多，咱们要是不想法子弄死几个，恐怕还没等防，就先被人家闯进来了。”葛老越说越气馁，干脆身子后仰闭目养神。 “我支持陶姑娘的，用重物扔，砸死几个算几个。。咱们可以找百姓帮忙，能收集多少就多少，先应付完一波再说。” 陈知府沉吟片刻，还是选择了陶绾绾的办法。 “嗯，确实可以这样做。”陈将军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咱们如今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就这样吧，听陶姑娘的，能收集多少就多少先备着，若是他们敢来，就砸死那帮龟孙子！” 几人纷纷苦笑。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这个任务最后交给了陶绾绾。 她带着十几个士兵，各自手里拿着板车，连夜去城中百姓家里收集重物。 她算过，城门足够高，就算不是大石头也能砸死人，只不过要算好时机才行。 陶绾绾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挨家挨户敲响了百姓的门。 一开始百姓们还不相信，后来听说他们是守城军，纷纷将自己家里的大块头交了出去。 有些是石墩子，有些是腌菜用的大石头，还有妇人洗衣服用的，总之是应有尽有。 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期期艾艾的问，“陶神医，城里那些大户人家都走了，咱们还有救吗？” 陶绾绾声音发干，“有救，陈将军一定会带着咱们撑过去的！就算真的撑不过去，朝廷也不会放弃咱们的。” 秦肃萧也是在鹿城待过的人，他绝对不会就此置之不理。 陶绾绾相信，只要他能从战场上回来就一定能来救他们。 “太子殿下不会放弃咱们的，一定！我向你保证。” 她这句话说出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女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总之，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第二日，敌军果然来袭。 陶绾绾站在城门上，看着城门底下，黑压压一片人，他们手里拿着一根大木棒，“咚咚咚”地砸着大门。 “怎么办？咱们现在就扔吗” 有焦急等待的士兵忍不住问道。 陈将军转头看向陶绾绾，“陶姑娘，你看呢？” 扔重物毕竟有风险，而且若是空了的话，很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所以他们不能贸然行动。 陶绾绾昨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她沉思片刻说道，“去找水来，我有个法子，不过只能用一次。” “好。” 陶绾绾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水里下无色无味的迷药。 他们现在正在攻门，正是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绝对不会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水。 而她的药，厉害就厉害在遇水即化，且无色无味，能以最快的速度发挥最大的功效。 配合石头使用是最合适不过的。 很快便有人带将一盆盆水端了上来，陶绾绾按照自己的设想将迷药混了进去。 “这个真的有用吗？”陈将军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打仗向来是真刀真枪的，从来不会玩这些虚的花样。 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23sk. “将军，你就放心吧。绾丫头这孩子鬼灵精怪的，对付这种小人最有办法了。咱们既然没办法跟他们硬刚，那就干脆智取。” 有葛老保证，陈将军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点点头看着士兵将这些水一盆一盆的浇了下去。 城墙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吼。 “妈的，这是干啥？打不过咱们就想着恶心人吗？” “哈哈哈哈哈，可笑，他们该不会以为泼几盆凉水就能让咱们收手吧？” “大庸人果然都和将军说的一样是废物，是孬种！” “大家伙加把劲儿，赶紧把城门攻破。将军说了，这里面的美人都是咱们的，咱们想咋样就咋样！” 一阵阵猥琐下流的话爆发出来，谁都没将这几盆水当回事。 全部浇完之后，陶绾绾俯视敌军，脸上露出一阵阵冷意，“你确定没有人幸免吗？” “确定！属下特意找了好几个地方，他们都沾上了。 “好。” 陶绾绾勾唇，她的药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于能够通过皮肤直接渗入体内。 所以… “3，2、1。” 陶绾绾勾唇，抬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首战告捷 “啊！” “操，这是什么东西？” “快走啊，大庸玩阴的，他们居然玩阴的！” 数不清的重物从城门上倾泻而落，这就是陶绾绾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操，快跑啊。快跑啊！” 当他们真正想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他们下药了，水里有药！水里有药！”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想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落下的大石头一个个砸爆他们的脑袋。 “好！好样的！没想到这歪招还真的有用？”陈将军看着瞬间扭转的战况一时间欢喜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你太一根筋了，咱们现在人数比不过他们，就只能在这些方面上弥补了。”陈夫人将披风披在他肩上，轻笑道。 “我是见过陶姑娘用药的，她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将那些居心叵测的村民和山贼，一个个逼入圈套当中。” “夫人说的对，只是这样的办法最多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恐怕就不管用了。”陈将军眉间陇上几分忧愁。 半晌后，他森然道，“不管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要是最后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带着人真刀真枪地和他们干！老子在战场上这么多年，不怕对付不了他们。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来！” 陈将军心境开阔，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将自己逼入绝境。 陈夫人点点头，靠在他肩头静静地看着敌军溃散，那些攻城的全部动弹不得，敌方将领不得不叫大部队来支援，可城墙上落下的石头，砍刀… 那群敌军仿佛案板上的鱼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葛老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不住地拍着手欣赏着这一幕。 “看吧，绾丫头的法子肯定没错！让他们瞧不起咱们，我老头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陶绾绾拧起的眉心却始终没能松开，她摇摇头，“我们不能高兴太早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这个只能说出其不意，而且也只能消灭一小部分人，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们就有防备了。” 而且…陶绾绾的药也不多了。 这边才刚刚振奋的士气瞬间又消散了，大家忍不住垂头丧气。 是啊，敌军那么多人呢。 光靠他们这几百个人，再加上城里这么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百姓，有什么办法？ “咱们人不够是个大问题，我觉得…得号召城里百姓也参与进来。” 阴招只能玩一次，却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想要长期和敌人对抗的话，必须号召青壮年参与进来。 “陶姑娘说的对，鹿城是大家的，不如号召百姓试试？” 比起他们在这里苦苦挣扎，不如让大家都参与进来。 若是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说是命数。 “好，就这么办，等会儿就召集全城百姓！”陈将军终于被说动，命令手下人我现在就去挨家挨户地问。 “也不必多说什么，若是不愿意的就算了。” 陈将军叮嘱，虽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可他不想强迫那些无辜的百姓。 毕竟守城是他的职责。 士兵接令，挨家挨户的将愿意前来帮忙的百姓都召集起来。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不抱希望。 毕竟他们自己愿意送死，不代表别人也愿意。 可最后的结果，却属实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 几乎全城的人都来了城门口，大家呜呜泱泱的挤在一起，从上到下看过去就是一片黑乎乎的人头。 陈将军惊了，一向坚毅的面上罕见的红了眼，当年就是在战场上杀敌深受重伤的时候，他都没红过眼圈。 陈夫人也有些感动，忍不住含泪感慨道，“你看，百姓们都知道，咱们没有白留下来。大家都在咱们身后呢，咱们不是一个人。” “陈将军。” 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身后还站着，不少青年壮汉，甚至还有手里扛着菜刀的女人。 陶绾绾都怀疑整个城的人都过来了。 老人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却被人扶着站了出来，颤声道，“陈将军，咱们都听说了。你的苦我们都明白，你放心，我老头子就算是这把年纪也能给大家伙做后勤，给大家做饭鼓劲！有咱们一城的人都在，您只管放心！” “是啊，陈将军，咱们大家伙都能帮忙，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说！” “对啊对啊，保家卫国咱们大家都有责任！” 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进来，一时间城内声响如雷声般震耳欲聋。 “打倒贼寇！打倒贼寇！” “还我家园！” “还我家园—” 百姓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穿上战甲上阵杀敌。 陶绾绾心中越发激动，忍住眼眶的酸涩，往陈将军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向铁骨铮铮的男儿，现在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哭过。”陈夫人吸吸鼻子，小声的和陶绾绾说，“那年他在战场上险些没了命，那么大一道口子，我们大家看着都疼，他生生咬牙忍了下去。” 就是这么一个将军，现在被鹿城的全部百姓所感动。 陶绾绾嘴角扬起，重重的点头，“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 陈将军将那些愿意被编入他的队伍的壮汉的名字挨个记录了下来。陈夫人则是率领女子军做后勤，谁说女子不如男？ 在这一刻，大家一条心，就不信拿那些贼寇没有办法！ 每天，男人们跟着陈将军操练，这只临时被编入军中的队伍，现在也训练得有模有样。 女子们则是跟着陈夫人，在后勤做起了保障工作，为男人缝衣服，做饭，最大程度上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 陶绾绾和葛老则是不停研制伤药，还有各种各样强身健体的药。 此刻，陶绾绾无比安心。 “此处安心是吾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平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终于，敌军计划好的第二次攻城开始了。 一大清早，陶绾绾就被城门外轰隆轰隆的动静震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葛老已经掀开帘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陶绾绾揉揉惺忪的睡眼，迅速掀开身上披着的衣裳。脑子还没有活动起来，身体就先一步下床了。 其实说是床也是夸张了，说白了就是用几床棉被堆起来的一个简单的床位。 陶绾绾是个姑娘家，所以整个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已经是优待了。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现在还不知道要和几个人挤在一起呢。 陶绾绾熟练地起身走到葛老身边，听着耳边轰隆隆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工地。 “又来了？”陶绾绾反应过来之后便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被这样的声音吵了无数次了，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如此，要攻不攻。 “这次是真的。”葛老神色凝重，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扔到陶绾绾身上，“今天风大，快穿上。” “真的？”陶绾绾眉头一拧，“这就叫兵不厌诈？” 她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像狼来了。 刚开始第一天敌军假模假样的派人来做样子，那时他们紧张极了，全副武装，正打算放手的时候却发现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后来没几天之后，他们又故伎重来，届时陈将军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继续派人盯着。23sk.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是假的。 大概有一周的时间里，敌军做了三次戏。 将鹿城的百姓们激的险些打开城门出去和他们真刀真枪的干。 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 葛老眼皮子掀开，讥诮道，“这帮龟孙子分明就是在报复，你上次用药那事儿，没想到他们这么记仇。这次是真的，刚开始咱们还以为又跟上次一样，结果他们越来越有劲。” 那这一次就是真的了。 敌军真的又来了。 陶绾绾掀开帐篷的帘子走出去，只见将士们个个都波澜不惊，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陈夫人带领的娘子军们给他们添置衣裳，整理行装。 “夫人，这是要上战场了吗？” 陈夫人一怔，缓缓抬起头，发现是她这才凝重点头，“夫君忍不了了。他说，与其在这里当孙子，倒不如出去和他们干一架。” 她眉眼之间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掩唇笑道，“他这个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天生的急躁，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前我总是担心他这个性子在战场上会吃亏，后来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心里自有成算。” “他会这么做应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罢了就随他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他身边和他共同面对。” 陶绾绾神色微怔，眉眼越发温柔，看着眼前即将出征的将士们，每人身前都有一个温柔的妇人，对他们嘘寒问暖整理行装。 有些甚至眼泪点点，依偎在自家男人怀里不肯出来。 “当家的，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当家的，我跟孩子在家里等你，上了战场可不能冲动，一定要好好回来。” “……” 陈夫人见她听的入神，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看，大家心里都有劲儿，就放心让他们去吧，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谁说咱们不如敌军。” 陶绾绾点点头，跑回营地里将她最近整理好的所有药物都拿出来。 这些都是经过她改良过的，有些甚至类似于现代的膏药，一帖即可见效。 虽然样貌丑了一些，等她亲手试验过的，效果还是不错。 “夫人，这次要是我和师傅最近刚研制出来的，等将士们回来，不过…我希望他们永远用不上。”陶绾绾垂眸，肩膀微微耸起，陈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咱们走吧。” … 秋风将城墙上的旗帜吹的唰唰作响，陶绾绾扶着陈夫人和葛老站在城墙之上，目送鹿城的将士们打开城门。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陈夫人带人亲手缝制的战甲，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和期待，与敌人刀剑相向。 陶绾绾蓦地眼眶酸了，她以前生活在现代，国家安宁，生活又有保障，她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渴望胜利。 只有胜利才能带来所有百姓的宁静生活。 陈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高高扬起宝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决不留下一丝一毫活口。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战甲，更染红了他坚毅的面庞。 他一声怒吼，刀架在敌人脖子上，片刻不容缓。 陈夫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陈将军，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微微握紧的手还是将心底的紧张暴露无遗。 陶绾绾握紧陈夫人的手，默默地给她力量。 “退！退！退！” 随着敌军将领一声高呼，陶绾绾蓦地捏紧陈夫人的手，声音颤抖，“夫人，他们退回去了，将军他们赢了，他们退兵了。” 陈将军的刀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他带领着众人站在城墙之下，眼眸深处泛起微光，“开城门！” “咱们，回家啦！” “赢了，咱们赢了！”陈夫人脸庞上泛起激动的光，她猛地抱住陶绾绾，两人相拥在一起，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绾绾，咱们赢了，咱们快走。” 陈夫人一改从前的稳重模样如同少女般裙角飞扬，一抹青色直奔城门下。 “夫人，您慢一点！”陶绾绾在身后追赶着，陈夫人如今还没有出月子，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里是绝对不会让她出门的。 不过陈夫人一向有主见，自己拿主意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别人插嘴。 陶绾绾管不了，就只能每天变着法子给她补补身子。 若是在这个时候身体亏空，对以后的伤害可是很大了。 只见一声号令。 城门打开，将士们吹起胜利的号角，随着陈将军回到城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欢欣鼓舞 “将军…” 一抹青色裙摆扬起，陈夫人飞奔到城门前，眼睛紧紧盯着为首的男子，他骑着马，手里握着刀，坚毅的面庞被鲜血染红，可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场仗比以前任何一场打得都要痛快。 虽然他所带的士兵并不是他亲手带出来的，而是城里的百姓，但这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夫人…”陈将军激动地从马上跳下来，将陈夫人拦腰抱起，声音难掩兴奋，“夫人，你看见了吗？那群龟孙子被我杀的片甲不留！你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啊！” “我看见了！你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像什么样子。”陈夫人脸上浮起一道红晕，使劲地拍了男人几下，这才被放在地上。 “嘿嘿，我高兴！”陈将军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他是打心底里的激动。 “夫人，我这一辈子打过无数次胜仗，没有一次比今天更高兴，他们赢了，你看见了吗？我们把那群龟孙子给打退了！” 他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以少胜多的局势居然还能赢。 陈夫人明白他的激动，抱着他不肯松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你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不仅是陈将军夫妇，还有众多百姓都是如此，大家伙欢欣鼓舞，男人们放声大叫，若不是因为这是在城门口他们真想光着膀子好好的叫一次。 女人们也高兴的紧，有几个女人甚至都绷不住哭了出来。 大家这段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 每天都要担心被敌军攻破城门，他们一家老小都住在鹿城里，世世代代都在这座城里，若是城破了他们的家也就没了。 现在大家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陶绾绾也激动的不行，不过她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尽管他们打了胜仗，但还有不少百姓受了伤，她得和葛老挨个给他们包扎伤口。 忙活了一个中午，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才处理完。 葛老此时早已经精疲力竭，抹去头上的汗，回头一看自家徒弟，只见陶绾绾悠然起身，面色不改，姿态优雅，仿佛哪家出来的贵人。 葛老险些吐血，扯了扯衣裳问，“丫头，你比我还忙，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似的？” 一个下午，陶绾绾接手的伤员要比他多得多，她处理起来又快又简单，几乎片刻就能搞定一个。 陶绾绾失笑，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因为我接手的伤的不重。” 葛老狐疑都看了她好久，陶绾绾依旧面不改色地走，他呢喃道，“真是见鬼了，这丫头怎么一点不累呢？” 陶绾绾耳朵尖，一下就听见了，她忍不住笑的无奈。 其实和这些都没有关系，只不过因为她早就习惯了。 当年她学医有些焦躁，最开始的时候学会一点便闹着要看诊，陶爷爷为了锻炼她的心智，将她送去军医那边磨练了两个月。 部队那段时间在执行任务，每天都有不少伤员，她就在这个过程中磨练出来手速，不管经手多少人，都能又快又好地将他们包扎。 只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告诉葛老。 她笑了笑走回营地，葛老那边的烛火已经熄灭，显然老爷子这次是累的够呛。 早早就休息了。 陶绾绾有些想笑，陈将军夫妇的营帐内灯火通明，虽然夫妻俩激动的睡不着。 她一个人孤身在这里，突然想起了离开的宁大妮和小陶琛，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那边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 他们离开之后，万家灯火居然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 “陶姑娘…” 陈夫人轻柔的声音响起，陶绾绾抬眸看过去，只见陈夫人站在营地朝她招手，她穿这件藕荷色的裙子，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皮草，一举一动都是贵妇人姿态。 “陶姑娘怎么不睡？”陈夫人关切的问，见她神色凝重，顿然醒悟，“姑娘是在担心你娘和弟弟吗？” 她听说过陶绾绾有个娘亲，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弟弟。 本来他们是要一起走的，可到最后她却一个人流了下来。 陶绾绾被人戳破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娘亲性子柔弱，弟弟年纪又小，我担心他们。” 其实有陶夫人在，她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陶夫人一定会将宁大妮和小陶琛照顾好，可她操心了这么久，一时间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意识到自己变成这种操心的性子，陶绾绾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面拢迟疑，“也许是我操心太多，我娘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抬起头，摆正心态深吸一口气，“让夫人见笑了。” 陈夫人摇摇头，只是笑道，“看得出，姑娘在家中是顶梁柱。” “也不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不过这次能赢，总归还是要有点盼头。” 陶绾绾无比赞同，“至少士气大振，也是件好事，开个好头总归是好的。”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一次开头，未来总是会容易许多。 “夫人，夜色晚了，快回来吧。” 远远的，传来陈将军雄宏的声音，陈夫人转过身应了一声，这才对陶绾绾歉意的笑笑，“姑娘，夜深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快点休息吧。” 陶绾绾点点头，没再说话，目送陈夫人离开。 这才缓缓走回属于自己的营地，进入后她简单的给自己熬一碗粥，突然又想起秦肃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频繁地想起这个人。 或许是…这段日子过得太紧张了。 又或者是从太多人嘴里，听到了他的消息，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怎么样？ 更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回来？ 如果这一次成功的话，他就是皇帝了吧？ 万人之上的帝王。 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陶绾绾突然有些想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什么呢，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确定。” 不，一定可以的。 第一百七十章 噩耗 陶绾绾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坚定。 她必须要活下去，她的中医梦还没有宣传，已经在现代没有机会了，总不能在古代也泡汤吧？ 还有她还有娘亲和弟弟，他们都还在等着她，如果她不在的话，陶绾绾甚至有些不敢想象。 以小陶琛的性子，会不会哭鼻子？ 罢了，不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陶绾绾捧着粥，喝完之后，安安稳稳地睡到属于自己的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一早，她难得起了个大早，在营帐内收拾好自己之后，她还有心情做了一顿早餐。 葛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陶绾绾眼前一亮赶紧掀开帘子招呼道，“师傅，你来的更好，我做了早餐，下了面，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口吗？” 她兴致冲冲地说完便跑去拿碗，只是这一次却没听到葛老吊儿郎当的声音，反而有些沉重。 “不用了，老夫没心情，你可知外面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陶绾绾摇摇头，她从早上起来就在帐篷里忙活，怎么可能会出去看。 她将面碗推到葛老跟前，又贴心的放了一双筷子，这才在他对面坐下来道，“怎么了，昨天不是刚打了胜仗吗？怎么您瞧着却像打输了似的？莫不是昨天晚上太兴奋了，没有睡好？” 她半开玩笑地和葛老说着，却见葛老面色凝重，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他摇摇头道，“出事了。” “什么？”陶绾绾一时半会儿还没听清，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面色晦暗道，“莫不是敌军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葛老早就已经习惯敌军的那些花招，也不至于会大清早的就耷拉着一张老脸。 “不是，昨天我们不是打赢了吗？”葛老叹口气，越发凝重，“今天一早有咱们的人出城看见他们又来人了，他们居然准备了两支队伍！原先那只不过是来试水的。” 葛老冷笑，忍不住拍案而起，“那群孙子压根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刚开始才派几个人过来，结果咱们争气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他们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支援了，这群混蛋，他们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攻下鹿城了。” 葛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得不清，若不是估计陶绾绾还在这里，怕吓着她，他真想把这桌子都掀起来砸烂他们的脑门。 “来了有多少人？”陶绾绾放在桌子下面的时候慢慢地握紧，心跳也跟着逐渐加速。 “不多，也就三四千…”葛老讥诮的说，身子无力的耷拉下来，最终跌坐在地上。 “绾丫头，妖后那个女人下定决心要拿下鹿城，我看咱们也别白费力气，干脆出门投降算了，这样还能少死些人。” 葛老面色惨白，一双浑浊的肉眼几乎看不出任何希望的光，他甚至自暴自弃地说，“他不就是想要这城吗？给他就是了，你快走吧，今天晚上连夜就走，去找你娘和弟弟。” 陶绾绾心肝一颤，连忙问道，“那您怎么办？陈将军呢，他怎么说？” 葛老无力的摆了摆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怎么办？” 他咬紧牙关恶狠狠咒骂，“我老头子就是死，也不能让那群龟孙子好过！你放心，我身上这么多毒药，哪怕赔上这条命，我也要换他们个百八十人！” 陶绾绾一听就知道老爷子这是存了必死的决心，她是见过他身上那些毒药的，可是他没有说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葛老除非把自己练成一个毒人，让他的血都充满剧毒，不然是没可能的。 况且就算变成毒人，他也杀不了百八十个。 但是老爷子现在气在头上，陶绾绾不忍心让他失望。 “别说了，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死了就死了，我老头子这辈子也活得够够的了，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我老头子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这本书你拿去。” 葛老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强制性的塞进陶绾绾怀里，催促道，“你快走，带着我的毕生心血，这里面有我这么多年见识过的疑难杂症，还有我师傅研究出来的药方，我老头子也跟你说实话吧，你炮制药材的法子和我师傅一模一样，本来我只是抱着调查的心态接近你，现在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陶绾绾这个徒弟是我葛根活在这世上最骄傲的事情，去吧孩子。”m.23sk. “带着咱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成功了，这乱世也过去了，你千万要记得到师傅坟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让我这个老东西到地底下也高兴高兴。” 葛老眼眶越发酸涩，到后来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握着陶绾绾的手，仿佛将全部的希望都交给了她。 陶绾绾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她死死的摇头，“我不走，您别说这些丧气话。陈将军都还没说什么呢，您别觉得明天就天塌了一样。” “陶姑娘，你走吧。” 陶绾绾话音才刚刚落下，耳边就想起了陈将军悲怆的声音。 他和陈夫人一起站在门口，夫妻二人紧紧握着手，脸上却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葛老说得对，你医术不凡，还年轻，若是你活着能救更多人，我们几个就不一样了，这条命我是怎样都要交代在战场上的。你快走。” 陈夫人挽住丈夫的胳膊，温声劝着，“夫君说的对，姑娘还是走吧。马车和人说我们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今晚就出发。” 因为他们担心明天敌军可能就会攻城。 到时候想走就没有机会了。 陶绾绾捏紧手指，指甲几乎深陷肉中，“不，我不走！咱们一定有办法的，我看过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咱们也不是全然无希望的。” 对，她可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她的脑子里集结了那么多先辈的经验，就不信会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必有一战 “我不走，师傅，陈将军你们都不用劝我了。”陶绾绾噌的起身，眸子里泛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此刻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坚定。 鹿城有太多她在乎的人，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去死的。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要留下来试试。 或许是陶绾绾的话感动了陈夫人，她突然伸手拽了拽丈夫的手臂，含泪道，“你就别劝了，陶姑娘的性子和我一样，绝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 “别劝了，咱们一起，万一真的有一线希望呢？”陈夫人温柔的声音中，透露出一抹坚定，就像当初劝自己一样。 “真的有可能吗？”陈将军眼底透露出一丝迷茫，自暴自弃的坐下来，捂着脸无力地说道，“我争战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绝望过。我都不敢告诉他们敌军又来支援了，这些话我该怎么说？” 陈将军才刚坐了片刻，就有站起身来撩开帘子，露出外面将士们喜笑颜开的脸。 他们还在为前几天打了胜仗而高兴。 大家都莽着一股劲儿，等着下一次战斗。 说话的工夫便有人闯了进来。 陶绾绾认识他，这个少年是城里一家打铁铺的小儿子，他也是最早响应征兵的，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战场上十分卖力。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和他手里染血大刀，都成了战场上等一抹风景线。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打败敌军为国效劳的。 当初陈将军还说，如果这一次打赢了的话就将他正式编入军中，可没想到却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将军，你看我今天新学了一个招数，就是你上次交给我的，你上次不是还说我力度不够大总软啪啪的，我特意找我爹去学打铁，练了好久，现在能给你看了吗？” 少年喋喋不休的继续分享，“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再上战场啊？上次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次一定能把他们一举赶走。” 少年眸子亮晶晶的，眼底泛着的是希望的光，若是放在平时陈将军一定会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出去检查新学的招式。 可这一次，他只能低下头。 “咱们…明天吧。”陈将军痛哭又无力地转过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绝望和愧疚。 他再也没办法直面这些孩子们。 “真的？明天！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实验呢，这下好了！”少年越发激动险些一跳三尺高。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将军的无力。 等他离开后，葛老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何不告诉他真相？”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自嘲的低下头笑了笑。 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明天敌军即将攻城，到时候这些孩子们自己也能发现真相。 何必现在就说破，让他们徒增悲伤呢？ 陈将军却突然问道，“葛老，您说，如果我们现在把真相告诉百姓们，让他们现在就出城逃难，是不是能多留一些活口。” 这是才能想起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葛老愣怔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军糊涂呀，鹿城百姓这么多，若是全部出逃的话，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了，我们有探子去盯着敌军，敌军又何尝没有？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大屠杀。” “是的，要不赌一把？” 陈将军焦虑的根本坐不下，在屋里踱步，他甚至暴躁的挠挠头，“我一想到这么多百姓要跟着我一起送死我这心里怎么也接受不了，我自己死就算了，可是百姓们何其无辜？” 陈夫人只能在一旁劝道，“你别把所有压力都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我们这么多人都能帮你啊。” “不然，就按将军所说的做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陶绾绾突然沉声道，她站起身学着陈将军的样子来回踱步，沉吟片刻道，“虽然有风险，但确实是一条路。现在这座城注定保不住了，不如咱们赌一把，将百姓们保住。”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她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了，要么就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就要走一起走！” “好！我老头子支持！”葛老忽然拍案而起，咬紧牙关大声道。 他们都这么说了，陈将军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你干脆也点了头。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咱们就这么去做。” 陈将军本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与其守着城池带着百姓们一起死，倒不如赌一把。 “长风，召集全城百姓！”陈将军一声暴喝，将帘子外的人纷纷唤了进来。 长风是他的副将，也是陈将军的心腹，知道所有事情。23sk. 紧接着，一个穿着盔甲哄着眼眶的男人缓缓走入，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将军您真的做决定了吗？” 陈将军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眸里燃烧着火焰，“与其窝囊等死不如赌一把，能活几个算几个！去把全城的百姓都叫过来，让他们在城门底下汇合。” “是！”长风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城门下。 秋风将城门上扬起的旗帜吹的震天动地，莫名有一种悲壮的气氛。 百姓们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将军怎么突然把咱们大家给叫过来了？” “是啊，难道是出啥事儿了？” “我看不像，肯定是将军有好消息通知咱们，说不定是那帮王八蛋们都滚回他们老家了！” “真的？我也觉得像，咱们上次可是打了胜仗！” 百姓们一说起这件事，脸上便个个都冒着笑意，突然陈将军自城门上缓缓走出，他脸色凝重，一出场，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姓们顿时噤声。 只有少部分人在说话。 “将军出来了，怎么感觉张军脸色不好看？” “我也觉得，该不会是这几天劳累了吧？” 陈将军的目光环视四周，最后沉声说道，“今天让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个事情。” “敌军…大部队来支援了。咱们打不过…” “啥？” 众人哗然。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逃?逃的了吗? “将军，你是不是在跟咱们开玩笑？” 有百姓不肯相信，忍不住高声问道。 他这一声顿时引起了不少共鸣。 “是啊是啊，将军你就别跟咱们开玩笑了，快把真相告诉咱们吧。” 百姓们显然都不肯相信，陈将军目光哀痛，忍不住当众捂脸道，“我没有骗你们，今天有探子来报，敌方来人增援了，咱们本就勉强取胜，现在根本打不过他们。” 陈夫人扭过头不忍心去看，手不自觉地握紧陶绾绾的手腕。 陶绾绾心里清楚，陈夫人心疼了。 果然，陈夫人的声音缓缓传来，“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一面。” 在陈夫人心里，丈夫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而现在，他鬓间居然有了白发。 “大家，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放弃这座城。” 陈将军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百姓们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上，叫他几乎欲生欲死。 “逃？咱们这不是自己就投降了吗？”m.23sk. “是啊，我们在这座城里生活了这么久，我家里还有铺子呢，我新开的店，这咋能说走就走？” “对啊，这不是窝囊吗？受窝囊气！” 百姓们都不怎么愿意，人群中拒绝的声音几乎要超过他们的呼声。 “大家听我说一句。”陶绾绾捏了捏陈夫人的手，缓缓走到陈将军身边。 她正视着所有百姓，声音高昂，“我知道大家都不想走，我也不想走，我虽然不是鹿城入，但也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这座城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有我们的回忆，但陈将军是不会骗咱们的，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不会选择放弃。” 陶绾绾的声音掷地有声，原本那些还在反驳的百姓们突然闭上了嘴。 整座城内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大家知道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弃城而逃是多困难的选择吗？ 他要脱下他身上的战甲，将自己变成普通人，带领咱们躲过敌军。如果咱们一旦被人发现，陈江俊是第一个保护咱们的人。 如果咱们能成功逃出去，将军弃城难道就不是罪吗？他本可以将自己的职责进行到最后一刻，但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他选择违背自己的内心。 大家，咱们没有时间了。敌军已经来了大部队支援，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明天是一定会攻城的。那个时候再走就走不了了。” 说完，所有人都闭口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能做出决定来，最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将军，他们不走我老头子跟你走。” 又是上次那位老人家，他被家人搀扶着站在同样的位置，做着一样的事情。 “我老头子知道你们都舍不得自己那点生意，可你们也不想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一心为我们难不成还会害人吗？” 说完，老爷子转向陈将军，哆哆嗦嗦地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 “将军，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 一阵缄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始说话了。 “我愿意走！” “我也愿意跟着陈将军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声，反对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小。 到最后几乎没有。 “既然如此，大家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咱们分批走，东西不要带太多，尽量别引起敌军的注意。” 陈将军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山，伸手一指，“咱们走山路！” 山路虽然崎岖不平，但有山在可以作为掩体，至少能方便一些。 “大家听我一句，咱们人多风险大，到时候大家一定要听我的花，绝不可乱跑，不然本讲没法保证大家的安全。” 陈将军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就在刚才说话的工夫，他已经盘算好了。 现在每家每户的男人基本上都跟着他训练过，更是上过一次战场的狠人，保护自己的家人多少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会提前派一支队伍出去侦察。 只要能绕过敌军，到时候就能留下一座空城给他们。 “好！” 百姓们缓缓散去，按照计划回家收拾东西。 半晚上时，趁着太阳还没落山。 陈将军将自己的队伍分成几个部分，分别将一部分百姓交给他们。 百姓们个个都拖着行囊，甚至还有人推着板车上面放着年迈的老人和年幼无知的孩子。 这是一次全城大型逃荒！ 陶绾绾已经不是第一次逃荒了，上次他们一家人逃难，在路上便分开了。 她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东西，陈夫人和葛老也走了出来。 陈夫人身上只挎着一个行囊，里面是一壶水和几件换洗衣裳。 葛老带的就更少了，只有一些干粮，老爷子一脸嫌弃。 “我老头子本来走的就慢，还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反正咱们大家有手有脚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上山怎么也不愁找点吃的！” 陈夫人认同的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逃过敌军才是。” “尽量轻便一些，大家有拿太多东西的都放下。”陈夫人对着大众提醒了一句，她当初带起娘子军，威信还是有的。 她一说，哪怕有人不愿意最后也还是乖乖将东西不舍得扔下了。 不仅如此，大家都尽量轻装上阵。 没有一个人不听话的。 在生命的希望面前，谁都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夫君说了咱们走山路，官道很有可能会遇见敌军。”陈夫人总结道。 “但山上也能遇见贼寇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贼寇人少，就算遇见了将军也有希望保住大家，但若是遇见敌军就不一样了，咱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陈夫人并没有生气反而站出来耐心的解释。 “也对，咱们就听夫人的吧。” 夜幕逐渐降临，鹿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陈将军带着一对人马先一步离开。 陈夫人和陶绾绾则是带着其他人等在后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埋伏! 呜呜泱泱的人头此时挤在一起。 大家你挤我，我挤你，按理说应该是如此，杂乱的环境，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陶绾绾耳边只能听清楚，夜晚的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将她的心一阵一阵的吹得七零八落。 “别紧张，将军一定会回来的。”陈夫人感觉到她手心濡湿的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陶绾绾点点头，不管怎样，事以至此，她也只能焦急的等待了。 只能祈祷陈将军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半晌后，终于传来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穿着战甲的男人们走了进来，而为首的就是陈将军。 他高高的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 百姓们顿时躁动起来。 这就意味着前面没有危险，他们可以放心离开了。 葛老却没有他们这样轻松，他捂着心口忧心忡忡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老头子，总觉得前面有埋伏。” “而且我这心，老是砰砰地跳。”葛老这么几句话说下来百姓们顿时又开始慌张起来。 陶绾绾赶忙将自家师傅拉到一边，“您别想得这么悲观，咱们只是离得还不远，如果有事立刻回城就是了。” 这也是她和陈将军也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也是，你说得对，总是要赌一把。” 葛老苦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一群人继续往前走，他们的目的是绕过官道，直接坐山路，但是山路崎岖难走，上了山之后，大家的动作就慢了许多。 “哎，我没劲儿了！” “我也是，你这算啥就背个孩子，你看看我我老娘还在车上呢！” “哎哟，别嚷嚷了，就背这点东西你们还叽叽歪歪个没完，等会儿，要是引来别人看你们咋办。” 人群中怨声载道的抱怨着。 陈夫人捏紧陶绾绾的手，手心处被冷汗濡湿，陶绾绾转过头，这才发现陈夫人的脸早已变得苍白，她额头上的碎发被冷汗打湿。 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夫人，你是不是没力气了？”陶绾绾拧起眉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她脉象不稳，显然是身子虚弱的表现。 下一瞬，陶绾绾突然感觉身上一重，陈夫人居然就这样直直的倒在她的肩上，她眼眸大睁，张嘴就想叫陈将军。 一只苍老的大手却在此时拦住了她，葛老伸手拦着她的胳膊，死死的摇头。 随即低声说道，“不行，不能叫将军。将军还在前后，万一扰乱了军心，咱们都是死。” 陶绾绾捏紧手指，慢慢地闭了闭眼睛，没有一刻能比现在让她更恨自己的无力。 如果她穿越的时候也有金手指就好了。 可惜没有随身空间，更没有什么现代化武器库，有的只有她这一身医术。 可此时在这乱世之中，她只能无力的挣扎着。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其他人。 “丫头，你还楞着干啥，赶紧拿药啊！” 见她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葛老忍不住推了推她，“你赶紧拿药给夫人服下，老夫去前面找东风副将，让他找个人把夫人背上。” “你这丫头嘴可严实点，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将军，要是将军乱了军心可就完蛋了。” 葛老的声音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肃，陶绾绾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只能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从怀里掏出药就着水给陈夫人服下。 “哎，夫人还在月子里，她生完孩子也没好好的补补身子，这才几天哪里能行？”葛老叹口气，越发担忧。 前路茫茫，他们该如何是好。 很快，陈夫人服下了药，沉沉地睡过去，听着她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陶绾绾那颗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个小插曲终究是没有影响太多，大部队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往前走。 等到即将走上岔口的时候，前方突然闪过一阵火光，随即整个队伍慌乱逃窜起来。 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整支队伍就像一条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蛇，从头到尾都乱了起来。 “什么情况？前面发生什么了？”陶绾绾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她和葛老带着陈夫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瞧见火光之中，他们的长队分崩离析。 蓦地，刀剑划过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陶绾绾噌的睁大眼睛，不对劲，她放开握着陈夫人的手，上前抓住满脸是血的妇人的手。 “前面怎么了，难道是敌军来了吗？” 妇人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 她一把甩开陶绾绾的手，力度之大险些将陶绾绾整个人推出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陶绾绾拧起眉头，又抓住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焦急问道，“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是贼寇还是敌军？” 男人此时也忙着逃命，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陶绾绾学聪明了，她捏住男人的命脉，声音不自觉拔高。 “说啊，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埋伏，前面有埋伏，血！死了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他眼眶凸出，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陶绾绾怔怔的退后几步，倏然松开他的手，“有埋伏？” 强大的愧疚感袭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3sk. “丫头，别多想了，将军在前面顶着，赶紧带着人往回跑！” 葛老在这个时候，反而要比她冷静得多，捉着她的手，声音严肃，“绾丫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咱们一起做的决定。现在那帮龟孙子在前面埋伏，你赶紧带着人回城里，能保住几个是几个！” 此刻就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陶绾绾从来没想过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如果她不提议的话，至少他们还能在城里呆一晚上。 “师傅，我错了…”陶绾绾捏紧手指，脸色几乎苍白。 葛老一边带着人往回跑，一边扶着陈夫人，闻言破口大骂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叽叽歪歪什么？就算今天不打，明天也要打，都说了是赌一把，输了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殊死一战 “快走！快带着他们走。” 陈将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若不是那把刀，陶绾绾甚至认不出来他。 “那帮孙子，在前面埋伏咱们，快带着百姓们回城！” 陈将军用力的大吼，就这功夫手中大刀高高扬起，一刀见血。 鲜血溅起一朵朵血花，顷刻间烟消云散。 “陶姑娘，夫人就拜托你了，我要跟着将军走。” 原本背上背着陈夫人的东风副将突然拉住了陶绾绾的手，郑重其事地将背上的陈夫人交给她。 黑夜并未掩盖他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面燃着熊熊烈火。 “姑娘，我跟了将军这么久，这条命是将军给的，他要保护百姓，我也要保护他！” 说罢，东风闭眸拔剑，回头看了陶绾绾一眼，转头杀入血海当中。 “丫头，别看了，快走！” 葛老匆忙地推了推她，咬牙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背。” 陶绾绾哪里能让他真的背，她咬紧牙关将思绪收回，拉着陈夫人的手将她带上肩头，以瘦弱的身躯拖着她前进。 “丫头，小心点，别摔倒！” 葛老一边跑一边提醒着，此时，他们后面有追兵，更有慌忙逃窜的百姓，前面也是百姓，陶绾绾背着陈夫人挤在中间，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跑。 尖叫声与刀剑声交织在一起，刺痛她的耳膜。 陶绾绾双手背后，将陈夫人的腰紧紧锁住，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忽然，一朵血花在她身边绽放，溅起的血落在她的脸上，有一滴甚至落进了嘴里，满满的铁锈味。 陶绾绾目眦欲裂，就在刚才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骑在马上的敌军，生生砍下了脑袋。 如果没有他的话，这把刀最终会落在她的脖子上。 陶绾绾无力的想，原来他们已经被敌军追上了，也对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匹呢？ 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一朵血花，鲜红的血色将地面染红，逐渐，陶绾绾眼前被血红彻底占据。 “关城门，快关城门！” 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大喊了一声，百姓们一窝蜂地往里簇拥而去。 陶绾绾此刻已然失去理智，她莽着一股劲儿拼了命地冲过去，冲着那道狭窄的光门。 直到啪一声巨响，城门大关，陶绾绾这才无力的跌倒在地上，连带着她背上的陈夫人也一同摔了下来。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陈夫人嗅着鼻尖传来的铁锈味，终于幽幽转醒，缓缓睁开眼。 这一睁眼却被吓了一跳，她身边的陶绾绾早已变成血人。 陶绾绾无力地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眸怔怔的望着天空。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就连星星的光都被乌云遮住，一片沉闷。 陈夫人愣了下，忽然环视四周，眼眸大睁，“我们…被人埋伏了？” “绾绾，你还好吗？你快醒醒！”陈夫人不住的伸手推着她，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陶绾绾忽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她无力地抬起被鲜血染红的手，喃喃道，“夫人，咱们被埋伏了。将军带着人前去杀敌，一路护着我们回来的。可路上还是死了很多人，本来我也是要死的，不过我命大。” 她自嘲的笑了笑，“夫人，咱们可能都活不过明天了。” 逃回来又有什么用，该来的还不是一样会来？ 攻城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道敌军这次究竟来了多少人，他们以身撞门，居然将城门撞的咔咔作响。 这次的动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陶绾绾甚至隐约可以听到敌军的嘲讽笑声。天籁小说网 他们说：“就这？大庸人果然都是些废话！” “哈哈哈哈，都是些窝囊废，等明天咱把这座城占领，里面的女人可都是咱们的了！” “里面的，别负隅顽抗了，你们现在乖乖把城门打开，咱们还能饶你们不死，给你们这群窝囊废留点活口！” “窝囊废！窝囊废—” 越来越大的讥讽声充斥在陶绾绾耳边，她突然很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可身边的声音却又制止她。 女人们小声的哭泣传遍整个城内，甚至有人自暴自弃的说道。 “反正也活不了了，咱们把城门打开吧？” “是啊，正门根本撑不了多久，万一打开门还能活呢？” “不可能的。”陶绾绾推开陈夫人的手，缓缓站在众人之前。 逃进城里的百姓根本没有多少，陈将军带着人还在外面殊死一战，他们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陶绾绾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她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穿越又如何，面对这乱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陶绾绾闭了闭眼睛，突然想起葛老的话，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也决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噌的睁开眼，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柴刀，用尽浑身力气大吼道，“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我们绝不开门！都拿起刀，有什么拿什么，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跟他们拼了！” “拼了！” 越来越多颓废的百姓缓缓站了起来，他们手上拿着刀，无论是柴刀还是菜刀，此刻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名的气焰！ “男人们在外面打，咱们女人就在里面守着，大家都把菜刀拿起来，咱们不会用真刀真枪，砍肉切菜的刀总会用吧，等会儿若是城门开了，能杀几个算几个！” 陈夫人捏紧从地上捡起的柴刀，跌跌撞撞地站在陶绾绾身边，浑身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血迹遮住了她的脸，却没有遮住她的心。 “拼了！！！！” 一阵阵雄厚的声音由城内爆发出来。 这是人们在生死之间爆发的力量。 “嘎吱—” 城门突然摇摇晃晃的动了动，紧接着…木门轰然倒地，露出敌军脸上奸诈的笑。 陶绾绾紧盯着他们，捏紧手里的刀，刀尖上被她抹了剧毒，这不仅是给敌军准备的，更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陶绾绾大声喊道，“和他们拼了！” “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希望的曙光 京城 “殿下，现在整个京城都被咱们的人包围，属下绝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出去！”李正声音铿锵有力，他身穿一身战甲，站定在秦肃萧身前。 “那个女人呢？”他身前的男人懒懒地抬起眸子，讥诮道，“那个女人跑了吗？” 李正的脸色霎那间难看，他们刚从战场上回来，将敌军打得溃败不已，原本正打算回京收拾妖后，却听到妖后早已带人逃离的消息。 他双拳举起，半跪在地上，“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叫人看好妖后，还请殿下责罚。” 秦肃萧摆摆手，嗤笑，“这事不怪你，那个女人诡计多端，恐怕早就想到了。派人去查，就算查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那个女人…害死他的父皇，又联合乱臣贼子将他的国朝扰乱成如今这般模样！ 有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 又有多少将士为此送掉性命？ 就连他自己乃至他身边的人都险些丧命，在妖后手上。 秦肃萧捏紧手指，面拢寒霜，“绝不能放过那个贱人！”???.23sk. “属下遵命。”李正低头领命。 他是和太子殿下一路苦过来的，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吃了多少苦，在战场上受了多少伤。 “殿下，朝中那帮老东西都已经被咱们制服了，您看…何时回去？” 秦肃萧转头看向一旁，漫不经心地回道，“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本太子手里，那帮老东西若有不服，直接杀了便是，不用留活口。” 李正肃然点头，正打算退下的时候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他停住脚步，蓦然回头，“殿下，还有一事…鹿城…” “鹿城怎么了？”秦肃萧猛的转过头，眸光凌厉。 “陈将军派人来禀报，鹿城城破，他们打算带领全城百姓逃亡，但现在路遇埋伏，生死难料。” 李正艰难地说出口，他早就得知消息了，可那时他们在战场上，他担心影响太子殿下，便一直忍到了现在。 李正低着头，忽然感觉自己脖子一紧，抬眸正对上一张满是怒气的脸，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未回京之前。”李正垂眸，“殿下，我知道你担心陶姑娘，可是…咱们为这一仗准备了多久，又付出了多少心血，为了一个女子，实在不妥！ “滚！”秦肃萧一拳砸在桌上，双眸赤红。 李正安静的跪在地上，神色平静，他绝不后悔，哪怕是太子殿下因此恼怒。 为了让太子登基，为了结束这乱世，太多人付出了生命。 他们谋划了那么久，绝对不能被打乱。 李正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无奈。 半晌后，秦肃萧冰冷的声音传来，“备马，现在就带人跟我去鹿城！” 一道疾风呼啸而过。 李正恭敬道，“遵命！” … 另一边，鹿城内。 陶绾绾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人，她拿着刀的手已经泛麻，头发上和脸上更是数不清的血迹斑驳。 从她拿起刀的那一刻，就注定如此了。 她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当中，眼里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她眼前的敌人。 这具身体很弱，砍到最后，她的胳膊沉得几乎抬不起来，仿佛从地底下伸出无数只触角用力地撕扯着她的手臂。 可敌人是杀不完的，她卖力挥着手中的柴刀，最终还是体力不支。 “哐当—” 刀尖深入地面，她整个身子只能靠手扶着刀把的力量，才能勉强站起来。 陶绾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和身后早已被汗水浸湿，她从来没这么累过。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周围一片血红，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陈将军的身影。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终究还是没有力气再战斗下去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陶绾绾扯了扯唇角，身子一软跌落在地上，如同她曾经见过的那片落叶，无论怎么挣扎，最后的归途还是落于泥土中。 她闭上眼睛，想，如果还能再见秦肃萧一面就好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成为结束乱世的英雄。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绾绾！” 葛老和陈夫人声嘶力竭的大吼道，两道身影飞奔而来。 忽然，一阵马蹄声奔驰而来，葛老一怔，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王八蛋到底还有多少人？这群孙子！老子咒他们以后生孩子没皮炎！” 血腥味充斥在鼻腔中，敌军狰狞的面庞近在咫尺。 他脸上浮现凄凉之色，“这次…这次真的玩完了。”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身子一轻，直接落入马背上。 “葛老，你没事吧？”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葛老嘴唇哆嗦的厉害，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你…你是李大人？” 李正含笑回道，“是，咱们赢了，太子殿下已经将京城包围，我们来救你们了。” 葛老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后背，忽然间老泪纵横，“赢了？咱们真的赢了？” “是啊，您别着急，这些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太子殿下也来了，陶姑娘呢？陶姑娘去哪了？” 李正一边安慰葛老，一边左右看，手上也没闲着，他虽然不能习武，但对付这些小喽啰还是可以的。 “绾丫头，那呢，那是—”葛老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秦肃萧郑重其事地将地上的姑娘搂进怀里，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可微微颤抖的手终究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介于男人身上严寒气息，居然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就连敌军也只敢绕道走。 越来越多的将士们加入其中，他们逐渐占据上风，原本那些得意嚣张的敌军，现在被打得溃不成军。 “退兵！退兵！” 敌军将首高声呼喊道，可惜为时已晚。 李正一声令下，他们谁都跑不了。 “投降，我们投降！投降！”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正转头看向秦肃萧，却见他面无表情，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格杀勿论。”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来救我了 陶绾绾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她才刚醒过来，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天籁小说网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当时在战场上，她顾不得去想这些，现在一放松下来，各种毛病接踵而来。 陶绾绾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一时适应不了刺眼的光线，她唰的又合上，生理性泪水缓缓流下。 好半天之后，陶绾绾终于感觉眼睛舒服了许多，这才试探性的慢慢睁开眼。 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了，眼眸大睁，因为周围的环境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是她家！ 陶绾绾噌的从床上坐起来，鼻间充斥着白粥的香甜气息，勾的她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这…城破了是这样吗？” 陶绾绾怔怔地看着自己身上熟悉的薄被，难道他们已经被俘虏了吗？ 可是俘虏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吗？ 这粥…好香，像娘亲的味道。 难道…她在做梦？ 陶绾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真实，不像是做梦，她掀开被子下床，试探着走进厨房。 灶台前一道藕荷色的身影，正忙活着，一会儿去看看锅里的粥，一会儿又去看看笼屉里的包子，忙得不亦乐乎。 陶绾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她娘亲真的在这里。 “娘…” “哎！”宁大妮本能地应声，转过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你醒了？”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菜刀，又在腰间的围巾上抹了把手，激动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陶绾绾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 宁大妮一拍脑门儿，红着眼圈冲她笑，“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 “绾绾，鹿城保住了。有好多人来支援咱们，贼寇都已经被赶走了。” “真的？”陶绾绾顿时喜不胜收，尽管早在刚才她心里就有猜测。 可现在真正听到这句话，她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你这丫头，你昏倒了，睡了一天一夜。本来我和琛儿已经到了吴王领地。琛儿那孩子实在担心你，吵着闹着要回去。我这心里也一直放心不下，怕你出事，就一直求陶夫人打听这边的消息。” 宁大妮抹抹眼泪，上前握着陶绾绾的手，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打量一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放心。 只是，当目光重新回到她消瘦的小脸上，宁大妮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抱着陶绾绾嚎啕痛哭起来。 “瘦了，这才几天，你就瘦成这个模样，让娘怎么能不担心啊？”宁大妮含泪苦笑，“后来，有个大人说，鹿城保住了，问谁是你的家人，我就赶紧跟过来了。” “琛儿呢？”陶绾绾问，宁大妮来了，没道理小家伙不来啊。 宁大妮摇头，“琛儿原本也要来，我把他拦下了。” 说完，她解释道，“琛儿发热了，大概是受了凉，我怕他在路上难受，到时候叫你担心，就没让他来。” “娘…”陶绾绾拧眉，若有所思的问，“您说的大人是谁？” “是我。”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传进耳朵里，陶绾绾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脚下生了根。 “嘎吱—” 本来半敞开的大门现在全部敞开，陶绾绾能听到黑色长靴踩在地面上发出的砰砰声，和她的心跳一致。 她不敢转身。 宁大妮站在她对面，一抬头便能看见门外身穿玄色窄袖蟒袍的男子，袖口处镶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着的玉佩上仔细看过去似乎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注意叫人心惊胆战，宁大妮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大人，您…” 却不想，男子的目标并不是她。 “夫人，我有话想和绾绾说。”男子不紧不慢地说着，可宁大妮就是听出了一种压迫感。 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女儿，陶绾绾抿唇点了点头。 “好，绾绾，那我就先出去了，这锅里还熬粥，大人若是还没用餐的话，绾绾招呼一下。” “好。” 宁大妮离开后，整个屋子陷入死寂。 “陶绾绾，好久不见。”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僵局。 陶绾绾捏紧手指，慢慢的转过身，目光落在门口气度不凡的男人身上，短短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好久不见，太子殿下。”陶绾绾的声音干巴巴的，尤其是对上秦肃萧极具有侵略性的眸光，她忍不住想后退。 “你我何时如此生疏了？”秦肃萧挑眉，长腿一跨，轻而易举地走到陶绾绾身边。 浓郁的檀香味随之将她包围，陶绾绾“腾”地红了脸，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次再见面，秦肃萧整个人都变了，如果说以前他只是单纯的冷与不屑一顾，那么现在… 他眼里已经有了侵略的目标，并且毫不遮掩，这种感觉让陶绾绾很是不适应。 “太子殿下自重。”陶绾绾不习惯地偏头躲开，他们两人离的太近了。 实在是太近了。 陶绾绾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和男人离这么近过！ 她上辈子长相偏冷，性格也是生人勿近那种，再加上她那样的身世，寻常男人根本不敢靠近她，更别说离的这么近！ 陶绾绾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听到到秦肃萧的心跳声，很沉稳，很有力，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她倏然听见他在她耳边的笑，轻轻痒痒，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与优雅。 “辛苦你了。” 一声落下，陶绾绾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重，清新空气涌入她的鼻腔内，陶绾绾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明，她甩甩头，猛地抬眸，“乱世结束了吗？” 秦肃萧是大庸太子，他如果能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就证明，这乱世要结束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重建鹿城 秦肃萧没有直接回答陶绾绾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笑道。 “从前你说过，这乱世总有一天会终结，必定会有一个人出来当英雄。” 他弯弯眼眸，黑眸中露出几分傲然，“现在…我做到了。” 他做到了。 那就证明这场仗他们打赢了！ 陶绾绾眼眶酸涩，脑中突然想起陈将军带领着大家拼死反抗的画面，那些将士们染红的衣裳。 “终于熬过去了，终于熬过去了。”陶绾绾哽咽几乎说不出话。???.23sk. 她向来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可这一刻听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泪流。 “别哭了，不会再有人来了，鹿城安全了，大庸也安全了。” 陶绾绾一哭，秦肃萧哪里还站得住？他本能地想要求助李正，却发现他为了和陶绾绾独处，根本就没带那小子来。 “…….” 太子殿下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哭了，那群混蛋都已经被我军杀的片甲不留，他们都死了，你放心，我一个都没留活口！” 秦肃萧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怕她往后退，一时间，太子殿下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他一出生就贵为太子，实在见过太多女子的眼泪。 有的是借机爬床上位却被他直接丢出去。 有的是对他芳心暗许的世家小姐… 总之再遇见陶绾绾之前，他从来不觉得女子的眼泪有什么好怜惜的。 唯有她，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 “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呜呜呜，你走开，我要自己一个人待着。” 陶绾绾哭够了就开始赶人，伸手一推，却发现这男人硬的跟铁块似的根本推不懂，她更生气了，牙齿被她咬的嘎吱嘎吱响。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胸腔内憋着一股气。 如果…如果秦肃萧能早一点来救，鹿城的百姓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她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可这个时候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那些个担惊受怕的夜晚，还有用百姓和将士们的血染红的土地。 陶绾绾此刻全然不想面对，她一直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见到这个男人的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将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闻言，秦肃萧一怔，苦笑道，“当时阿正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在京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赶了过来。” 他一向不是解释太多的性子。 即便是秦肃萧，见到支离破碎的鹿城也忍不住捏紧拳头。 这里，他曾经生活过，虽然只有一个月，但看见自己的子民受苦，他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就这样，陶绾绾一个人哭了好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心里压抑的情绪，实在太久了，在听到秦肃萧说没事了的时候，全部宣泄爆发。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秦肃萧来的太晚，他身为太子殿下，身上背负着更艰巨的任务。 可她就是忍不住冲他发脾气。 她一直哭，秦肃萧也不恼，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陶绾绾身上，就这样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陶绾绾终于缓和了情绪，理智重新占据大脑，她吸吸鼻子，捂住脸突然觉得很丢人。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却被端到她面前，男人修长的手背处有一道快好了的伤痕。 “哭累了吗？吃点东西吧。”秦肃萧扶着她起来，耐心有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如果李正在场的话，绝对会惊掉下巴。 什么时候，太子殿下的脾气和耐心这么好了？ “我自己来。”陶绾绾脸热了下，从他手里夺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痕，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莫名其妙像只小兔子。 秦肃萧心底一软，推了推粥，耐心的解释，“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们受苦了。鹿城已经很努力了，那些死去的百姓…我会安排官府照顾好他们的亲人。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但尽量补偿他们家人还是可以的。鹿城也会重建，在孤…我登基之后。” “你心里的苦我都清楚…” 这大概是秦肃萧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耐心的说话。 陶绾绾慢吞吞的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粥。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城破和你们没关系，是我想左了。” 她有些愧疚，甚至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秦肃萧但笑不语，只是那双狭长黑眸里的侵略性从未褪去。 吃过早饭，陶绾绾也差不多把真相都搞明白了。 这一次，秦肃萧所带的人大获全胜。 从他回去之后便一直在联系人马，暗中与妖后抗衡。 “鹿城是大庸所有城中损失最为惨重的。”秦肃萧叹口气。 若不是因为他，妖后也不会死死拿捏着鹿城，在最后明显无力的时候，他们才会联合敌国将所有人手都压在鹿城。 好在…鹿城人够狠！ 若是他们投降的话，妖后绝不会下此狠手！ 可以换句话说，鹿城与京城是互相成全。 陶绾绾心里感慨，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变得可以理解。 “陈将军怎么样了？” 陶绾绾又问起另一个问题，她昏过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也顾不上别人。 现在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她才想起…葛老，陈将军夫妇，还有一直没露面的陈知府。 秦肃萧耐心给她解释，“陈知府回京报讯，陈夫人有些脱力，现在还昏迷着，陈将军…他断了一条胳膊，不过命保住了。” “葛老现在在阿正那儿，老爷子身体不错，也没被吓着。” 算起来他们这几个人里面，葛老是状态最好的，不仅没事，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给伤员们包扎。” 听到这儿，陶绾绾脸上总算是有了一抹笑意。 “吃吧，吃完我带你去见他老人家。” “好。”陶绾绾松了口气，快速将碗底的白粥吃完。 她饿坏了，又指挥秦肃萧给她夹了两个包子，吃完之后这才舒服一点。 第一百七十八章 破而后立 秦肃萧早就习惯被陶绾绾指挥了。 身上丝毫没有贵为太子的架子。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在陶绾绾面前，他早就习惯自觉收起锋芒。 吃饱后，陶绾绾忍不住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她脸红了又红，想了想最后还是道，“那个…我吃完了，我先去看看师傅，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说完，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推开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陶绾绾才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 怎么会这样？ 好歹她在现代也是个女总裁，结果一心工作，连男人的手都没拉过就到了这里。 太丢人了！ 陶绾绾在心底里唾弃自己，她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居然还是个母胎单身狗，太难过了。 她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去和秦肃萧共处一室，干脆自己去找葛老。 她静静的走在街中小巷，若是放在平常，巷中总是充斥着孩童们的笑闹声，而现在…她连狗叫声都听不见。 “陶大夫…”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陶绾绾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的如同一道道沟壑。 “是您！”陶绾绾惊呼。 她想起来了，这是两次声援陈将军的老人家，每次都是他最先出面。 况且这位老人家在城里本就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大家也愿意听。 “陶大夫，你没事儿啊。”老人家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对，您呢？” 陶绾绾有些意外，当初他们在山上遇见敌军埋伏，跑回城的百姓也没多少，大部分都死在路上了。 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居然还活着。 老爷子姓刘，家住城东，如今一把年纪却还十分抖擞，他摸着胡子苦笑道，“哎，命运弄人，那么多年轻人死在路上，我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反而活下来了。”???.23sk. 原来在往城里跑的时候，刘老爷子因为腿脚不方便，跑得太慢，跌倒在人堆里，也许是他运气好，他被敌军当成死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就连刘老爷子以为的踩踏也没发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四处逃散的百姓吸引，刘老爷子就这样保住了命。 “说出来，我老头子自己都不相信。”刘老爷子苦笑，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一抹哀痛，“可…我是活下来了，我家婆娘，大儿子，小儿子，还有我那个三岁的大胖孙子，都没了。” 一夜之间，他从儿孙满堂变成孤家寡人。 刘老爷子浑浊的眼里缓缓流出眼泪，说到伤心处，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你说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公平？我这个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什么用？何苦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来，我也不想活了。可是…可是那群畜生都被将军给斩了！一个都不留！我就是死，也得先看着他们下地府！” ”咳咳咳—” 刘老爷子越说越激动，险些背过气去，陶绾绾赶紧上前扶着帮老人家后背顺气。 “您别激动，别激动。” “咳咳—没事，我没事，现在我也想开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是土生土长的鹿城人，一辈子没离开过这儿。现在城破，我也得…也得好好看着鹿城重建！” 望着刘老爷子佝偻着背缓缓离开，陶绾绾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这乱世…受伤的终究还是普通人。 陶绾绾找到葛老的时候，老爷子正横眉竖眼对着陈将军骂，“别动！你媳妇儿好得很，别老嚷嚷，胳膊都断了一条了，怎么人还是不老实？” 陈将军被骂的不敢说话，一抬眼看见站在门口的陶绾绾，激动的喊，“陶姑娘！”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一声，葛老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别以为叫绾丫头的名字有用，那丫头还没醒呢，今天，将军就是磨破嘴皮子，也别想从我老头子这儿离开！” 陈将军急了，“葛老，真的是陶姑娘！” “别嚷嚷，我还不知道你？我一掉头你就要跑，到时候受伤了，夫人怎么想？” 葛老自说自话，手上动作一点都没闲着。 “师父。” 接收到陈将军的求救信号，陶绾绾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 蓦地，葛老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试探的问，“真是绾丫头？我和你说，你可别和将军一块儿骗我，这小子不老实，吵着闹着要见媳妇！他媳妇还能跑了不成？胳膊都断了，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吧。” 陈将军一连被问候了好几次，每次想张嘴说话的时候总是被葛老打断。 “师父，真的是我。”陶绾绾失笑。 “你醒了？”老爷子手一哆嗦，险些伤到陈将军，他缓缓转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陶绾绾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你这丫头可把我吓坏了。” 当时，陶绾绾昏过去之后，秦肃萧第一时间就找来了葛老。 结果，无论葛老做什么，陶绾绾都闭着眼睛，若不是她呼吸均匀平稳，葛老都要以为她没了。 “我可能是太累了，让您担心了。” 陶绾绾低下头，声音满是歉意。 她猜过，只是脱力为什么会昏睡这么久，她心里有一种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她这个异世而来的魂魄和这具身体还没有彻底融合。 所以才会昏睡这么久。 但…这些终究只是假设而已，陶绾绾耸耸肩，连穿越都能存在，灵魂不融合说不定也真的存在。 “没事就好，师父问你个事儿。” 葛老推了推陶绾绾的胳膊，冲她挤眉弄眼的笑，“丫头，你老实跟师父说。” “说什么？”陶绾绾听得一头雾水，明明不理解，可却背后发凉，尤其是看见葛老得意的笑容。 她顿时觉得不对劲。 当下警惕退后一步，“您想做什么？可别问什么奇怪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葛老没好气地摆摆手，瞪她，“你师父我能是这种人吗？” 陶绾绾挑眉，只见葛老搓搓手问，“你和咱们太子殿下什么关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和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啊？” 陶绾绾猛的后退一步，盯着葛老的目光尤为警惕，“您…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她怎么都忘了这老头子最爱八卦。 陈将军眨眨眼，老老实实的开口，“陶姑娘和太子殿下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救命之恩吗？” “你快闭嘴，你个傻小子懂什么？”葛老狠狠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冲着陶绾绾嘿嘿直笑。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若不是因为这老头是她师父，她现在早走了。 “师父，陈将军说的没错—” “你见过太子了？！” 陶绾绾才解释完，便被激动的葛老打断，老爷子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对你不一般！” 葛老说这话时得意的胡须都要飘起来了。 陶绾绾满头黑线，“您又知道什么了？” 天呐，葛老不放到现在当娱乐记者真是可惜人才了。 “哼，你可别小看我老头子。这第一，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身上那块令牌就是太子殿下的，但上次你和陈将军说的时候并不知道。” 陶绾绾头皮发麻，僵硬的点点头。 她怎么都忘记这茬子了？ 上次为了糊弄葛老和陈将军，她说自己不知道救的人是谁。 现在突然又知道了，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太子去见她了。 这下不是全泡汤了吗？ 陶绾绾捏着衣角难得紧张了一回，葛老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 “你可知太子殿下是什么人？” 陶绾绾诚恳的摇摇头，她见到秦肃萧的时候，他们都在逃亡，后面才知道他是太子。 她也不爱八卦，自然没打听过秦肃萧以前的事情。 “殿下和寻常人不同，他向来不近女色，先帝在世曾有意愿为他选妃，结果殿下直接放话他对女子无意，伤透了那些大家闺秀的心。” “你可知，你昏倒对时候是殿下抱着你回家的！” 葛老发出一声惊叹，看陶绾绾的眼神越发不可思议，“你可知…这是多大的殊荣！” “……”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陶绾绾硬着头皮想，如果光是抱一抱就算是殊荣的话，那他们今天… 算了，算了！ 这事不能再想了。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陶绾绾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听着葛老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她的好师父恐怕还不知道，以前她是怎么威胁秦肃萧的，不仅如此，从他身上讹到的金子，到现在陶绾绾还没用过呢。 再一想起，之前秦肃萧被人追杀的时候，她反复强调，不要连累他们姐弟。 还有她让瘸腿的太子殿下教小陶琛功课，还教他习武。甚至…她还指挥他做饭洗碗，家务活干得不亦乐乎。 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是在葛老口中的秦肃萧身上，恐怕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陶绾绾在心中默念，“无知者无罪。” “丫头，丫头？” “啊？”陶绾绾猛的抬头，这才注意到葛老伸手在她眼前晃，“怎么不说话？” “没事，刚才想起琛儿了。”陶绾绾心虚地找了一个借口糊弄葛老。 果然，葛老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说起来，我好像见着你娘了，是李大人亲自接过来的。” “…….”，陶绾绾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李大人可是殿下心腹，当年还是太子伴读，在京城赫赫有名。这天下能指挥得了他的人…”葛老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 “行啊，你这丫头深藏不露，你快告诉师父，你跟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看着一脸兴奋的葛老，陶绾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又绕回来了。 “您就别问了，陈将军都要跑了！”陶绾绾扶额，为了转移话题，果断选择出卖陈将军。 可怜陈将军，两条腿才刚落地，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眼前这对师徒无情捕获。 葛老板着脸教训他，“你个臭小子，别以为我说绾丫头就没说你了。在你养好伤之前哪儿都不许去！” “啊？我要见婉柔！” 最终，以陈将军老老实实保证他只看一眼，绝对不会赖着不走为证，葛老终于大发慈悲，让陶绾绾将他带了过去。 正巧，陶绾绾也想去见见陈夫人，她从家里带来许多滋补的药材，对妇人身体有益。 陈夫人就在陈将军的隔壁营帐，掀开帘子就到了。 之所以不让陈将军去见，也是怕他赖在那边不肯回来。 他们夫妇两个，一个是刚刚生产过的孕妇，拔刀上了战场脱力。另一个是断了一条胳膊的将军，他们俩人在一处，到底是谁照顾谁？ 不仅养不好身子，反而还会让两个人加重负担。 葛老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夫人醒了？” 陶绾绾在陈将军前面先一步掀开帘子，陈夫人正要下床。 “夫人别动。”陶绾绾赶紧将人扶起，“您怎么就起来了？还有不舒服的吗？” “我没事，绾绾你…”陈夫人一怔，抬眸看见门口的人，嘴唇轻颤，“夫君…” 她一把扑入陈将军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夫君，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婉柔…”陈将军举起的手悬在半空中僵住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落下，脸色也越发苍白。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在他怀里的陈夫人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慌乱之中捏住了一只空空的袖管。 她瞳孔放大，尖声叫道，“夫君！夫君！” 陈将军脸色惨白，汗珠从鼻尖滚落，脖子仿佛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他忘了。 陶绾绾捏紧手指，心里为他揪着一口气，她也忘了，陈将军断了一只胳膊，陈夫人才刚醒不久，自然不知道。 “婉柔…我…” “你的胳膊呢？你的胳膊呢？”陈夫人颤声问，捏着他袖管的手都在发抖。 “我…没了。”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麻烦 “婉柔，我的胳膊断了，你别哭，别哭，月子里的妇人是不能哭的。” 陈将军说着说着自己声音也哽咽了，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放在从前，他便可以一只手拦着妻子的腰，另一只手为她擦去眼泪。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将军。” 陶绾绾恰到好处地递上一块手帕，陈将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擦去陈夫人脸上的眼泪。 “别哭，就算只剩下一条胳膊，我也能保护你一辈子。” 他是个粗人，嘴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好妻子。 “你别哭，跟了我让你受苦了。让你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我是个没本事的，婉柔…你放心，这次我就和太子殿下请辞，把兵权全都交出去，日后咱们带着凌儿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真的？”陈夫人忽然不哭了，抬起朦胧的泪眼去看他，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 “真的！我保证！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将军憨笑，伸手将妻子搂进怀里，“你看，哪怕我就剩下一只胳膊，我也能护你一辈子！” 陈夫人被他的模样气笑了，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又捏住他空荡荡的袖管，轻声道，“疼吗？” “不疼！不就是断了条胳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怕疼还怎么保护你？” “就你能耐！你还说呢？”陈夫人一脸嗔怪，但好在不哭了。 陈将军最怕她哭，这会儿见她不哭了，高兴的跟孩子似的，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也罢，我只是一时间情绪激动，没忍住罢了。”陈夫人终于缓和了情绪，在陈将军的搀扶下坐回了床上。 她缓缓说道，“从我嫁给你那一天起我就预想过今天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她的夫君还活着。 “这次，我让月桃凌儿回去，就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死的准备。没想到我们俩都活下来了，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了。” 泪珠顺着脸颊滚落，陈夫人含着泪缓缓扬起了唇角，她伸手拉住陈将军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轻声道，“夫君，不必担心，以后的一切都有我在呢。” 这已经是他们夫妻最好的结局了。 看着他们夫妻相拥，陶绾绾心里无比感慨，这段日子总算是落入帷幕。 鹿城安全了，陶绾绾的心也就放下了。 陈将军打算上交归隐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 断臂将军，终究是没法再上战场了。 不过他戎马一生，现在终于能回归家中，抱着娇妻幼子享受生活也是一桩好事。 秦肃萧没什么意见。 这些天他总是出现在陶绾绾身侧，甚至还大摇大摆地直接住进了陶家。 本来宁大妮的屋子是以前他住过的，他一来，直接霸占了小陶琛的位置，住在陶绾绾隔壁，还美名其曰，他认地方。 陶绾绾懒得理他，由于他在陶家住着，他所带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离的太远，刚好陶家对面的户人家被贼寇全部害死，李正他们便收拾了一下住进了对面。 对于这种大摇大摆的行为，陶绾绾简直无话可说。 在秦肃萧三番四次出现在她门前之后，陶绾绾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京城？”3sk. 秦肃萧这个太子当的也太闲了吧？ 按理说，现在是国朝百废待兴之时，秦肃萧身为未来的新帝，应该赶紧回去才是，不然朝中岂不是一直无人？ 他偏不走，待在她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陶绾绾越想越气闷，拉开门对上秦肃萧那张俊脸，没好气问，“你怎么还不走？” 秦肃萧黑眸微眯，大大方方地走进屋里，直接坐在陶绾绾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鹿城百姓就不是我的子民？我留在这里关心他们有何不对？” 陶绾绾一时语塞，话说的也是这个理，她现在可不能把这男人当路边随便捡的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太子，未来的皇帝。 万恶的封建主义！ 陶绾绾撇撇嘴角，既然说不过干脆就不理他，她又重新寻来一张桌子，将秦肃萧面前的纸墨笔砚都挪了过去。 准备好之后这才继续她原本要做的事情。 秦肃萧好整以暇的站起来，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她，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绾绾，几个月过去，你的字连陶琛都不如了。” 陶绾绾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有些甚至连偏旁部首都看不到，变成了一个大墨团子。 陶绾绾腾的红了脸，她不会写毛笔字，而且在中医院呆久了，早就跟科室里面的老大夫学了，一手龙飞凤舞的字体，现在让她写毛笔字就跟让小学生算高数差不多难度。 “你见到琛儿了？”陶绾绾抬头问。 “那小子好歹也是我亲手教过的，我已经交代人在那边照顾好他了，等他病好了，自然会来找你。” 秦肃萧风轻云淡的说完，便低头看陶绾绾在纸上写的东西，虽然是鬼画符，但他和陶绾绾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曾经也教过她几天。 看懂她的字自然还是不难的。 她在纸上写的是一些药材。 “这是做什么？” 陶绾绾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解释道，“我在整理医馆里的药材，这次百姓伤亡惨重，还有将士们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打算将我医馆里的所有药材都整理出来，再开一次义诊。”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尤其是今天看见葛老的时候。 “大战过后，伤亡是避免不了的。我今天出去看过，鹿城的医馆大部分都已经开不了了。有些是，掌柜的死了，还有一些掌柜的不肯干了。光靠你带来的大夫绝对不够。” 陶绾绾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向秦肃萧，“而且，我担心附近的村子会有疫病，过几天会和师父一起去看看。这些是我要准备的东西。” 陶绾绾神色逐渐凝重，她担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送别陈将军 “你担心鹿城附近的村子已经无人？” 陶绾绾赞同的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太子，生活在政治中心的人，果然很敏感。 “对，鹿城城破，我曾经去过附近乡野，百姓的生活不易，不仅要提防山贼，还要防着外面来的贼寇。 前几日，有敌情消息传来的时候，城里便有难民勾结山贼打家劫舍，对面那户人家就是这样没得。我怀疑，山贼早已屠村，就算不是他们，敌军要占据有利地形，也绝对不会放过无辜的百姓。” 陶绾绾面色越发凝重，捏紧手指，呼吸困难，“这种情况是最容易出现疫病的。” 尤其是瘟疫。 “最近，城里最好还是把大门关起来，别让外人进来的好。” 陶绾绾提议，秦肃萧看里她一眼，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若是有人敢阻拦—” 男人黑眸微眯，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冷意，“格杀勿论！” 短短四个字，却给了陶绾绾一种莫名其妙的依靠感。 她皱皱眉头，很是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妖后，她找到了吗？现在朝中无人，你留在我这里真的没事吗？” 陶绾绾简直满头黑线，她就没见过哪个即将登基的帝王现在不在宫里，反倒在这个边疆小城里。 “无妨。”秦肃萧垂眸，唇边勾起讥诮的笑，“那些老东西们，孤等着他们露马脚。” 更何况… 他留在这里也不是只为了陶绾绾，更有其他用意。 … 翌日，陈将军和陈夫人的身子都休养的差不多，他们也要出发回京。 陶绾绾特意起了个大早，专门前去送别。 大概是怕陈将军拘谨，秦肃萧没来，反倒是派李正远远的站在一旁来送别。 经过几天的休养，夫妻俩的状态显然都恢复的不错，尤其是陈夫人，她这几天喝了陶绾绾送过来了不少补药。 陶绾绾为了她，绞尽脑汁研究出了一份适合妇人的药膳。 陈夫人还开玩笑说，“你这药膳若是让我带回京城，不知能赚多少银子呢。” “说不定以后咱们还真能在京城见面。”陈夫人心念一动，拉着陶绾绾的手不肯松开。 她也是女人，况且又心思细腻。 这些日子也听说了陶绾绾和秦肃萧之间的事情，见她表情，笑道，“往后若是真的来了京城，可别忘了第一个去我们府上坐坐。” 陶绾绾笑道，“好，自然不会忘。” 一旁的葛老拍着陈将军的肩膀感慨，“你小子这次可真是太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决定隐退，以后就好好的。可千万不能上战场了，绍兴你这另外半条胳膊也没了，护不住媳妇，我老头子可不管你！” 众人笑做一团。 李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树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对陶绾绾另眼相看。 她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在她的身上有无限可能。 这要比那些闺阁小姐强上百倍。 只是…她身份太低，终究配不上太子殿下… 李正叹了口气，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样。 陶绾绾也没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将军夫妇身上。 秋风萧瑟，离别之时也要来临。 这段时间相处虽然很短，但却足够刻骨铭心，他们一同在鹿城战斗的日子，足以叫所有人铭记。 陈将军握着妻子的手，他空荡荡的袖管被风吹起，如同一面旗帜。 陶绾绾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左手握着陈夫人的手，右手握着刀。 现在… 陶绾绾感慨的笑，从陈将军断臂开始，他的沙场生涯就彻底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陈将军和陈夫人还想站在城门上再看一眼，他们曾经守护过的这片疆土。 夫妻两依偎在一起，手挽着手。 蓦地，一道声响突然响起。 “将军，一路走好！” 陈将军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全城的百姓都来送他们了。 这是第三次百姓们聚集在城门口了。 第一次是为了叫更多的人来抵抗外敌，第二次则是为了全城大逃亡，这第三次已经轮到送别陈将军了。 照旧是那位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老爷子站在所有百姓的最前面，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前两次那么精神抖擞了。 他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高高的喊了一声，“大家伙给陈将军磕个头，祝将军日后平平安安。” 为数不多的百姓们稀稀拉拉的跪下来，仿佛朝拜天子一般，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汇集在一起，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动荡。 陈将军早已热泪盈眶，陈夫人温柔的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却始终没有分开。 陈夫人真正做到了，夫妻一体四个字。 他的胳膊断了，她就用自己的手，成为他的臂膀。 “大家，我以后也不是将军了，这次没保住大家，我也没脸再干下去了。总之，相识一场，我心里感激，只愿大庸日后安宁。” 只要家国安宁，百姓们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陈将军的话深深地印在每个人心头上，有些妇人早已按捺不住哭出了声。 别说是他们，就连有些身高八尺的汉子们都忍不住。 陶绾绾被环境感染也红了眼眶，她轻笑，她相信在明君的带领下，乱世终究会结束。 她也能好好将她的医馆开遍天下。 “最后，谢谢大家今天还愿意来送我们，我没护住你们的亲人，但现在陶姑娘要在城里开设义诊。大家若是有需要的尽管去，千万别拖着。” 全部说完之后，陈将军握着陈夫人的手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他们夫妻对百姓们最后的话语。 随后，陈将军走下城墙，和陶绾绾，葛老鞠了一躬，转身骑上马，一声暴喝，“驾！” 马蹄声奔涌而来，最后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耳边。 葛老叹口气，拍拍陶绾绾的肩膀，“他是个好将军。”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义诊 陈将军走后，鹿城又重新回到了陈知府的手中。 陶绾绾现在才知道，原来大战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 那天晚上本来要走的人是他夫人，最后陈知府改变了主意跟着他夫人一起走了。 “也得亏有他，要不是他去京城抱信儿，咱们怕是都得死在这儿。”葛老一阵唏嘘，回头又狠狠瞪了陶绾绾一眼，“你这丫头没出息，跟老头子我一样是个一根筋的，我让你走，你死活不走，你早说你和太子有这层关系，你去京城，说不定他们还来得更快些。” 陶绾绾握着药材的手顿了顿，头都没抬便说道，“您老人家也就当着我的面说说，真到了殿下面前你怎么不说？” 葛老顿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我不敢。” 可以，这很诚实。 “您就省点力气吧，我和太子殿下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上次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来龙去脉无非就是我救他一命，您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乱说。” “可是…” 葛老还有些犹豫。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直接打断，“太子殿下，我是绝对高攀不上的，您把心思都收回来。” 身为师父，却被徒弟这样教训。 葛老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现实？” 陶绾绾还想问问他呢，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23sk. 葛老若是放在现代当娱乐记者，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些日子以来义诊的人越来越多，您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她开设义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调查疫病。 她特意交代过葛老，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小心。 说到这里，葛老拧眉，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被严肃所取代，他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最近得了风寒的人属实有点多。” 陶绾绾眉头越皱越深，“您都登记过了吗？全城的人应该都来过了吧？” “嗯。”葛老思索着。 陶绾绾深吸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管有没有，我们都要提前防御。大战过后，城中多了不少死人，这些尸体如今还没有处理干净，最容易引来老鼠和爬虫，不管是时疫还是鼠疫，一旦出现，我们都没法控制。” “这几天，我让人给家家户户都发一些艾草，让他们自己多注意点。“ 葛老神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 “师父，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尽快了。” “你说…”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葛老和陶绾绾之间已经逐渐变成了，陶绾绾拿主意，葛老配合她。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个村子吗？” “记得。”葛老眼皮子一跳，那么深刻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忘。 恐怕现在宋柱子两口子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前几天危难之际，也没人顾得上他们。 没有人送饭，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上次，里正说过，附近这一带都有山贼出没。且还生活着人的村落不少。我怀疑…敌军已经屠村。” 听见屠村两个字，葛老心肝一颤，险些坐在地上，“真的？” “嗯，就算没有敌军，山贼们被逼下山之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陶绾绾分析道，“有很大的概率，他们打家劫舍，最后将所有百姓都杀人灭口。” “如果这样的话，那边岂不是没有活口了？”葛老不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 陶绾绾摇头，悠悠说道，“您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我敢保证有很大的概率，会有人活着。您太小看人的求生欲了，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有人将孩子藏起来。” “就算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可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天了，那孩子也该跑出来了，要不然不就活活饿死了？” 葛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难不成…你怀疑他们已经染上了？” “没错。”陶绾绾带了一个响指，笑的意味不明，“您怎么就能保证这些人一定会跑出来呢？在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跑出来，他们在那种环境下呆了这么多天，感染疫病的概率是最大的。” 尤其是小孩子。 陶绾绾说的无比感慨，生命这个东西有时候脆弱，可有时候却坚强无比。 “如果他们跑出来的也感染上，您还记得当初的贼寇是怎么进来的吗？” “这…”葛老嘴唇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是和城里的难民勾结。” “对，他们想发国难财，现在同理自然也会有人想进来。你应该清楚疫病的传染性，只要有一个人进来，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是非曲折，可就说不清了。” 陶绾绾面无表情地说完，她其实也只是再说可能出现的事情。 她在现代虽然没有经历过疫病，但历史上确实存在过的。 疫病这个东西的传染性实在太可怕了，换句话来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现在就走！”葛老拍案而起，拉着陶绾绾就要往外走，“走吧，让你这丫头说的，我一刻都等不了。咱们现在就过去探个究竟。” 一想到疫病，葛老整个人便头皮发麻。 他简直不敢想象，鹿城才从战火中逃脱，城里百姓已经没多少了，现在要是再来一个疫病。 那陈将军辛苦保护这个群是为了什么？ “您就这么光着手去啊？”陶绾绾站在原地巍然不动，笑得一脸无奈，“那村子里，现在不知道都变成什么模样了，咱们就算要去也要做好准备啊。” “什么准备？” “第一步，艾草，对了，您和陈大人说一句，如果有想进城的人，千万要查清楚。 绝对不能放那些不明不白的人进来。” 陶绾绾眸光凌厉，上一次，她没有护住鹿城，这一次带她最熟悉的领域，她绝对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成，我老头子现在就过去给你交代。” 葛老咬紧牙关，卯足了劲，“走，这次就是拼上老命，也别想再来一次。” 陶绾绾失笑，但愿这次能平安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调查 翌日，陶绾绾还没睁眼，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噼哩啪啦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 陶绾绾噌的一下坐起来，掀开她的自制窗帘往外看去，只见葛老居然一大清早就站在她家院子。 左手拿着锅盖，右手拿着石块，噼哩啪啦地敲个没完。 陶绾绾顿时血压上来了，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她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和葛老好好说道说道。 什么人，能一大清早来别人家院子里敲锣打鼓。 他就不怕惊扰他的太子殿下吗？ “葛神医，您就别敲了，绾绾这些日子累坏了，您你就让她好好睡一觉。” 宁大妮一把夺过葛老手里的锅盖，满脸写满了无奈。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闺女的师傅居然会大清早出现在院子里，敲锣打鼓。 要不是她这些年习惯早起，现在估计早就被这个声音给送走了。 葛老振振有词的说，“夫人，你不知道，事情紧急，绾丫头必须赶紧跟我走。” “究竟是什么事儿啊？怎么能这么着急？”宁大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手里却死活不肯松手，坚定地摇头。 “绾绾太累了，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就当是我求您了。不如您先随我来，我早已在厨房准备好了早膳，您一定还没吃过吧，要不吃完再叫她？” 宁大妮一脸坚定，拉着哥老的时候死活不肯松开。 葛老无奈之下只能骂骂咧咧道，“慈母多败儿，绾丫头以后还得靠我这个师父。”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我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出息，就只想儿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宁大妮眼眶酸涩，这些日子她过得太煎熬了。 没人知道，她被女儿送走之后一个人呆在吴王领土，身边只有年幼的小儿子。陶绾绾不在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宁大妮无比怀念她在的时候。 “先大家后小家，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葛老终于发挥他的杠精潜质，直接翻出大道理来怼人。 宁大妮却咬紧牙关不肯松手，“我知道，可我就是个普通妇人，我男人已经在逃荒路上被抓去当兵了。我闺女现在又拼死护着一座城，我们一家做得还不够多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掉下来。 葛老突然沉默了，他说的那些都是一些正义凛然大道理，但切合实际来看…百姓们的确是受苦了。 “别吵了。” 陶绾绾揉揉惺忪的睡眼，满脸无奈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问题都能吵起来的。” 她揉揉耳朵，缓缓走向两人。 宁大妮眼眶一红，倔强的扭过头说，“你这些天都已经这么辛苦了，整夜的不睡觉，连家都回不了。我做娘的心疼你一下，怎么了？” “难不成，我闺女是钢筋铁打的？辛苦这么多日子都不累？” 那怎么可能。 陶绾绾刚准备说话，她身旁的葛老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已经蔫了。 “你说的对，我知道绾丫头辛苦。但这次的事情实在紧急，我也没办法。整个城一旦出现疫病，咱们就全完了。” 葛老最开始是在京城生活的，他甚至还进了太医院，但是宫里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趣。 娘娘们勾心斗角，他这个太医就得给他们买单。 葛老从来都向往自由，所以才选择归隐。 他在鹿城呆了将近快十年，早已把这个边疆小城当作自己的家。 自从昨天陶绾绾说了可能会有疫病出现，他就全日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疫病传染。 葛老惭愧地低着头，苦笑，“夫人恐怕是不知道疫病的凶险，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我来找绾丫头不是故意不让她休息，实在是情况紧急，不得不啊。” “疫病？”宁大妮虽然不懂医术，但也是见识过的。 “真的会有疫病？我记得我奶奶和我说过，他们村子里就出现了疫病，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我奶奶当时年纪还小，被爹娘送到了远方亲戚家里，这才逃过一劫。要不然现在也就没有我们了。”宁大妮捂着嘴惊讶的说道。 “是啊，你说的这次我有印象，当年我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跟着我师父去了一趟村里，伏尸遍野，到处都是死的人，当时我就记住了师父说的话。 这不是老天爷给的天灾，更不是什么老天爷的惩罚。” 葛老目光灼灼，看向远方，眼里闪过怀念的光。 “那这是什么？”宁大妮忍不住问道。 葛老别嘴笑了笑，“这都是咱们自找的。” 如果没有战乱，自然不会有这些。 陶绾绾眨眨眼睛，摸着下巴感慨道，“您说的这个观点还挺新奇的。” 不像是古代人能说出来的。 “那当然，我师父，你师组，那可不是一般人。”葛老得意的翘起唇角。 陶绾绾突然想起之前，他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他说她炮制药材的方法和他师父一模一样，正因如此才有了她和葛老之间的这一段师徒缘分。 现在又听到他这么说，陶绾绾突然对这个未曾见面的师祖产生了好奇。 如此通透之人，倒是和他爷爷很像。 不过，陶绾绾最终还是没有多想。她自己穿越就已经够离谱了，她爷爷也穿越算什么回事？ “好啦，既然都已经说通了，咱们就赶紧去吃饭吧。”陶绾绾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琢磨着等会儿路上拿点什么东西吃。 上次出远门，她就又饿又累，这次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宁大妮早就在等她说这话，急急忙忙地推着师徒俩往前走，“我早就给你们都准备好了，都还热乎着呢，绾绾，今天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梅花饼，等会儿路上带一些，饿了就拿出来吃，记住了吗？” “嗯嗯。”陶绾绾美滋滋的点点头。 这就是有娘亲的好处。 “对了娘，这几天怎么不见…”陶绾绾声音一顿，她想问的是秦肃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调查(2) “奥，你说那位大人呀，他昨天趁你睡着就走了，说有点事情要做，他在你门口站了好久呢？” 宁大妮不愧是亲娘，一句话，就知道她问的是谁。 反倒是葛老听得云里雾里，“哪位大人？你们在说谁呀？” 鉴于葛老的八卦潜质，陶绾绾直接选择跳过话题。 “咱们赶紧吃吧，等会儿都凉了。” “奥。” 葛老低头开始扒拉碗里的粥，陶绾绾心不在焉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秦肃萧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昨天晚上应该是想来和她说的吧，但她睡得太早，他也没打扰就直接走了。 陶绾绾叹了口气，也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高兴的，但现在真正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满。 “我吃完了。”陶绾绾甩了甩头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回房间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来。 宁大妮见状，忍不住问道，“这次要走几天啊？娘在这里等你，你可早点回来。” 他们母女才见面没多久，又要分开了。 宁大妮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握着陶绾绾的手不愿意松开，“丫头，要不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我也能照顾你们，你自己去，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陶绾绾最怕的就是看见她娘亲的眼泪，赶紧回握住她的手，“娘，你别担心。我不过是出一次远门，再说了也没多远，只在鹿城附近，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可是…那里有疫病呀！”宁大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舍得摇摇头，“有疫病，多凶险啊，万一你在那边感染了，我可怎么办？”???.23sk. 宁大妮一哭起来就哭得没完没了，她的眼泪实在是太多了。 陶绾绾一时间有些头大，直到再三保证之后，宁大妮才终于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告别宁大妮之后，陶绾绾正式上了葛老的马车，葛老的马车要比她的宽敞许多。 陶绾绾将宁大妮给她准备的干粮拿出去，却见马车中间的小桌板上早已堆好了水果，点心。 “我老头子早就都准备好了，这次还不知道要去几天，我估计环境是没多好了。” 葛老身子后仰，满脸感慨，“你带了什么？” 陶绾绾默默地将宁大妮给她准备的梅花饼藏了起来，罢了，罢了，就不在这个有钱老头面前自取其辱了。 她拿出包裹露出里面满满的艾草。 艾草在古代一直都是以驱邪，治病，延年益寿的神草，但其实鲜少人知道，艾草是可以防疫的。 葛老瞪大眼，“你这丫头别的不带，带这么多艾叶做什么？” 说完，他浑身一个机灵，左右看看，这才转过头压低声音对陶绾绾说道，“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啥？难不成你是天师？” 天师都来了。 陶绾绾满头黑线，足以见得古人对鬼神之间的避讳。 她摇摇头，郑重其事地给葛老解释，“您想多了，艾叶可以防疫，我若是不多准备一些，我们俩感染了怎么办？” 不仅如此，她还自制了口罩。 宁大妮手艺好，最适合干这样的事情，陶绾绾干脆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找到现代的活性炭。 只可惜这太难了。 这口罩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您试试，聊胜于无的东西罢了，每一个时辰换一次，我准备了不少。” 艾叶和口罩都是陶绾绾准备最多的东西，剩下的就是她的银针了。 她曾和爷爷学过一套针法，名叫艾灸法，若是寻常人用这可以提高免疫力。 她也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幸存者。 或者说，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了，村子里，其实安然无恙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样的话，艾灸法和艾叶依旧可以派上用场。 她带都带来了，到时候叫家家户户都熏一下，在给那些老人和小孩用艾灸法提高免疫力。 总之来都来了，总得做什么才行。 葛老听了之后，对她的艾灸法很感兴趣，吵着闹着要学。 陶绾绾干脆就拿葛老做例子，给他结结实实地来了一顿。 “你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葛老摸着肩膀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你这个臭丫头，让你做我的徒弟真是屈才了，我喊你一声师父还差不多。” 陶绾绾挑眉，一点一点地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葛老在中医上的造诣已经要超过许多人了，若是在这个时代，他的确当之无愧。 只不过，陶绾绾自己是从现代来的，吸取了那么多先人的经验，比葛老懂得更多一些也很正常。 这些话她没法说出口。 只能由衷地说道，“您还是最厉害的，永远在我心里排第二。” “嗯？”葛老刚眯起的眼睛，瞬间又睁开，横眉竖眼瞪她，“有你这么说的吗？前面把我捧得天花乱坠，现在又说排第二，原来都是为了衬托你这心里的第一。” “所以第一是谁？” 陶绾绾笑了笑没说话，结果老爷子还揪着，这个问题一直不放。 陶绾绾这才无奈地说道，“是师祖。这下您满意了吧。” “这样啊，那没事了。”老爷子扭过头，尴尬地看向窗外。 好半天之后才转过头对陶绾绾说，“你要说这世间有谁能让我服气那也确实就只有你师祖一个人了。他的确是这世间难得的人物，可惜你没运气也能见到他。” 葛老感慨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应该是陷入回忆当中。 陶绾绾笑了笑，也闭着眼睛修养生息，她昨天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趁着现在补补觉才刚刚好。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坑坑洼洼的路上甚至还能看见殷红的血。 那是上次死在这里的百姓留下来的。 虽然最后百姓们将他们亲人的尸骨都带了回去，但有些人终究还是永远留在了这里。 陶绾绾叹了口气，随着马车缓缓停下，推了推身旁的葛老，“咱们到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寂之村 “好荒凉的地方，咱们上次来还没这么荒凉，这次怎么一下变成这样了？”葛老从马车上跳下来，忍不住张大嘴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陶绾绾就要比他冷静的多，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看见这荒凉的一幕，心中只剩下感慨和微痛。 “您小心脚下，这里石头多。”陶绾绾一边走一边提醒葛老，她还在往前走，沿路看着路边的风景。 果然十分凄凉又萧瑟。 没错，她和葛老来的是同一个地方，自从上次来过之后，葛老就对这个地方有着深刻的印象。一路上，葛老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贼婆就是在这里把咱们骗进去的。” 陶绾绾当然有印象。 不就是宋翠莲，她人现在还在鹿城大牢里，估计这个时候宋柱子已经过去了，他们一家人终于在大牢里团聚了。 “没人了，这里已经没人了。按理说，上次咱们离开之后，村民们不至于还像以前一样不敢出门，而且现在人这么多，他们分明就是...” 陶绾绾叹口气，继续和葛老往前走。 她记性很好，按照原路返回没什么问题。 “哎，看来你这丫头说的没错，这多半是没啥人了，就算有活口也...” 葛老的话说不下去了，若是那些没见过的人他可能只是感慨几句，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毕竟，那是活生生的人呀，那是他们亲眼见过的人，还在一起说过话，吃过饭，甚至有几个还是他的病人，葛老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您就别忙着感慨了，赶紧想办法先进去吧。” 陶绾绾直指眼前的门口，村门口似乎被人封上了，但... “那不是还有条小路吗？赶紧走吧，咱们赶紧走，等晚了就不好进去了。” 葛老不住地催促着她，陶绾绾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进去。 “这…” 葛老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前的一切，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人住过的地方，反倒像是战场。 伏尸遍野这四个字就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 陶绾绾脑子里面噌的一下就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浑身发冷，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群丢盔卸甲的村民们，踉踉跄跄的逃过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引出敌人奸诈又得意的面孔，他绝望的只能往外跑。村民们头发散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难以抑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的衣服是很不住的往下滴血。 他们的身后是一串又一串沾满血迹的脚印… 陶绾绾浑身哆嗦的厉害，她仿佛也是其中一员，是贼寇大刀之下无辜的冤魂。天籁小说网 “绾丫头，你怎么了？怎么冷成这样？” 葛老本来还在惊讶当中，往身旁一看，顿时发现了魂不守舍的陶绾绾，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如今越发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鼻尖滚落，她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明显不太对劲。 “丫头，你别这样，这些都是假的。可千万别陷进去。”葛老急急忙忙地推着她的肩膀，手足无措。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有人光是看看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居然能够梦魇。 只能说…陶绾绾的同理心太强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城破的时候，所有人都劝她走，她却偏偏不肯离开。 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看着冷清的女子居然有一颗如此炙热的心。 葛老没办法，只能一把夺过她的包，取出艾叶和火折子。 直接当着她的面点燃。 艾叶刺激性的味道，顿时将陶绾绾唤醒，她浑身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我看见好多死了的人，师父，我刚才就好像切身实地的感受了一遍，这里还有活人吗？” 陶绾绾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白了。 葛老严肃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笃定道，“你中梦魇了，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还能这样，咱们还在门口，你就这样，等会儿，你要是进去了，岂不是要完蛋？” 陶绾绾茫然的看着他，缓缓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见这里的景象。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就好像那些人都在我身边一样。” 葛老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这里的哀色，缓缓说道，“你可知道，这里死了太多人怨气过重。这世间神神鬼鬼的咱们也说不清楚，反正你没事儿就好。” 这些他们都解释不了。 陶绾绾很清楚，鬼神之说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无法解释，更别说这里是无比相信鬼神的古代了。 陶绾绾甚至应该庆幸，刚才在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葛老没有把她当成妖怪管起来。 这么一想，陶绾绾脸上的神情真切了许多，“谢谢师父，我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您和我说实话，刚才看见我不对劲，您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打算把我关起来？” 陶绾绾无比认真的问，葛老愣了下，没好气的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懂不懂？你这丫头没爹，我没儿女，这不是正正好好吗？” 陶绾绾心中暖意翻滚，可又忍不住笑意，“您当我爹可岁数太大了，您得当爷爷。” 葛老这个年纪确实是这样，已经和陶绾绾在一起差着辈儿了，当爹是不太可能了，当爷爷还不错。 葛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怎么着，我这个年纪你还看不上了？” 他郁闷的转过头自己嘟囔，“没良心的丫头片子。” 一双手臂搀扶上葛老的臂膀，陶绾绾轻轻的笑，“您就快走吧，口罩戴上没有？把刚才拿来的艾叶熏一熏身子，咱们要进去了。” 里里外外一堆准备工作之后，陶绾绾他们终于见到了全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幸存者 村子里一片惨败，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了，可以透过这道门看见里面的破败，血迹斑驳的墙面，地面，陶绾绾他们踩的地面甚至都是干涸的血迹。 这一看就知道这里曾发生过大事，足以叫这个覆灭。 葛老忍着恶心往里走，有些血腥的画面他特意挡在陶绾绾面前，生怕她瞧见不干不净的东西再梦魇。 这种情况出现一次就够可怕了，再来一次，葛老实在是受不了。 “咱们还要往里走吗？”葛老捏着鼻子问，他感觉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尸体都没找到，只剩下地上的残破的衣服，估计已经让哪个耗子给吃了。 这里的老鼠的确是会吃腐尸的，在大牢里最可怜的一件事就是明明还没死透，但浑身上下已经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这样是最容易吸引老鼠来的。 一旦出现，这种痛苦可是难以想象。 葛老哆嗦了一下身子对陶绾绾说，“我年轻时候听过有哪家的夫人折磨庶女，后来犯了事就被关了起来。” “嗯？然后呢？”陶绾绾停下搜索的手，回头看向葛老。 “那庶女找到了机会，在大牢里放了老鼠，狠狠报复了嫡母。据说，那个女人是亲眼看着看着自己的肉被老鼠一点一点啃食的，这种手腕实在残忍。” 葛老忍不住感慨，“此女手腕地位都不是常人。” 陶绾绾哦了声，半晌后来了一句，“师父不会讲没意义的事情，这个庶女就是妖后吧？” “你…你这丫头真是神了。太懂我了，这事儿发现的时候我才刚三十多岁，人还在太医院，紧接着先帝崩逝，当今上位，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想报仇的女子罢了。毕竟她嫡母将她扔到乡下，让她过的连嫡姐身边的狗都不如，确实很惨。 只是我没想到…这女子大仇得报之后居然还有如此野心，想要颠覆整个大庸。” 葛老感慨极了，瞧见蹲在地上熏艾的陶绾绾忍不住横眉竖眼道，“你这丫头，这家人明显都死光了，有人活着才可能有疫病，你管这些死人干嘛？” “到时候，等咱们回去，叫陈知府带人过来，把这些尸体都一把火烧了，不就行了？” 火烧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陶绾绾却摇摇头，搬开她身旁的一个木盆，下面赫然印着一个血迹斑驳的脚印，而且看血液的新鲜程度，显然是刚刚才沾上的。 “这里有人来过，咱们再去别人家里看看。”陶绾绾站起身，环视四周，虽然看着比较正常，但这种蛛丝马迹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草，这都能叫你小丫头给发现，你真是不去做捕快，屈才了。”葛老眯着眼确定之后，竖起大拇指由衷都说。 陶绾绾没在意，她在现代还旁观过几天法医呢，虽然…一窍不通，但她学习能力强，看过几遍就记住了一些。 “咱们走吧，去下一家看看。”陶绾绾掏出一个口罩递给葛老，两人换的时候都很小心，屏住呼吸，迅速的换好这才出门。 但其实已经有些多此一举了，陶绾绾之前在这个屋里熏过艾叶。 艾叶能杀菌，足够了。 师徒两人跨出大门，走向下一户人家。 就这样，他们挨家挨户的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在里正家里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王娘子。 这是上次帮了他们大忙的女人。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只有里正家里的大门紧闭，要不就是里面有人，要不就是里面有“gui”。 绝对有蹊跷。 陶绾绾带着葛老一把推开门，速度快到葛老整个人都惊呆了，指着大门哆哆嗦嗦都问，“你就这么开了？” 万一等会儿从里面蹦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贼寇？或者面目狰狞的女gui，陶绾绾就不害怕吗？ 陶绾绾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不害怕。” 她手里握着刀呢，等会儿不管是个什么东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保管一次到位。 不过鉴于旁边葛老哆嗦的太厉害，陶绾绾安慰道，“您放心吧，人心可比gui怪更吓人。” 葛老更惊恐了，陶绾绾一个小丫头，gui怪和人心哪个都不错，还能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种话。 他到底收了个什么徒弟？ 陶绾绾没理他，直接走进去，让葛老盯着里面，她自己熟练的烧艾草。 直到艾叶的味道环绕整个屋子，屋里突然响起女人咳嗽的声音。 葛老眼眸大睁，陶绾绾拧眉，转向咳嗽的方向，那是里正家的里屋，难道里面有人？ 陶绾绾给葛老使了个眼色，让他躲到自己后面，这才警惕的往前走，手里还捏着正在燃烧的艾草。 咳嗽声越来越大，里面的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陶绾绾左手拿艾，右手握刀，三下两下掀开帘子。 “别动！” 她暴喝一声，待看见里面的人之后，她瞪大眼睛，“王娘子？” 怎么会是她？ 只见眼前的女人混身上下穿着沾满血迹的衣服，两个眼窝深陷，一张脸上没什么肉，所以显得眼睛格外的大，仿佛gui魅。 要不是陶绾绾还记得她，现在早就一刀捅过去了。 “是，咳咳—陶姑娘？” 陶绾绾拧眉，拉着葛老迅速后退，将艾草扔在地上，重新在这屋里熏起了艾。 越熏，王娘子咳嗽的越厉害，甚至咳到最后直接咳出了血。 陶绾绾和葛老对视一眼，丝毫没有半分怜惜，他们都是大夫，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这是疫病！ 陶绾绾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准备了那么多口罩，还有艾草，至少熏过之后，他们俩个人的安全可以保证。 忽然，陶绾绾耳边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煮熟了。 蓦地，原本还在咳嗽的王娘子，顿时眼冒精光，她一边咳嗽，一边从床上艰难的爬下来，随后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咕嘟咕嘟—” 葛老忍不住拧眉，“她煮了什么？” 陶绾绾摇摇头，总不可能是艾草。 “我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性 “我的！” 一道尖锐的响声响起，王娘子仿佛鬼魅一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进灶台。 “咱们也跟上去看看。”陶绾绾转头给葛老使了一个眼色，她握紧手里艾草，三步两步迈了过去。 紧接着，她见到了让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王娘子直接掀开锅盖，不顾滚烫的热水直接伸手下去，等到再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赫然有一块肉。 似乎泛着奇异的香味。 陶绾绾一个没忍住直接呕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动物身上的肉。 陶绾绾心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肉该不会是… 葛老显然也想到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不可思议的光。 紧接着师徒两人齐齐呕了一下。 好在他们在路上没吃什么东西，不然这次来真的要吐了。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陶绾绾艰难的忍下呼之欲出的胃酸，还是问了一遍。 她依旧不肯相信，以前的王娘子真的会干这种事情。 “肉呀。”王娘子露出很自然的表情，仿佛还在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吃？ “什么肉？”葛老强忍着问道，他的接受能力还比陶绾绾高一些，不过此刻也依旧露出不适的表情。 这屋子里都已经被洗劫一空。 明显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有吃的，喝的也不可能留下了。 王娘子一个人能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天，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似乎不用多想就清楚。 “你们咋不吃？”王娘子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随即将目光转向陶绾绾，“陶姑娘，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陶绾绾：“……” 确实如此。 但她喜欢吃的是正正常常的肉啊！ 谁知道你手上握着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什么…老鼠肉…人… 陶绾绾简直不敢想象，总之不管是什么肉都不是好东西！ 陶绾绾无比坚定。 “王娘子，你还记得我就说明你没问题对吗？”陶绾绾试探的问道。 至少她能念出陶绾绾的名字，就说明她的记忆没有紊乱。 “啊？你是谁啊？” 突然被提到的王娘子歪歪脑袋，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可在她身上却显得毛骨悚然。 尤其是她吃完肉之后，还不忘，把自己烫伤的手指放进嘴里都吮吸一遍。 痛觉在她身上仿佛失去了作用。 明明刚才还能念出陶姑娘三个字，现在却又做出这茫然的表情。 陶绾绾脸色有些难看，她和葛老对视一眼，“她不对劲，她可能已经疯了。” 葛老点点头，严肃道，“她不一定是疯了，但精神绝对不正常，况且…” 葛老顿了顿，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她中招了。” 不用过去把脉都知道，王娘子现在的情况，除去她刚才疯疯癫癫的行为之外，其他的都是瘟疫的症状。 陶绾绾沉痛地点了点头，转头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会在里正家里？” 他们都以为这里面呆着是里正的妻子，却没想到是王娘子。 这里又不是她家，她难不成是来这里躲的？ 陶绾绾越想越不对劲，转头对葛老道，“师父，你帮我盯着她一点，我去里面看看。” 现在王娘子情绪不稳定，虽然她伤害不了谁，但她现在却是一个十足的传染体。 光是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陶绾绾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她和葛老都必须拿艾叶熏一下。 做好消毒才能行。 “好，你自己小心。”葛老点点头，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布，又在屋子里面寻了一根棍子，只要王娘子有一点异样，他就会毫不留情地举起棍子。 陶绾绾更重要。 有了葛老的保护，陶绾绾放下心来，特意绕开披头散发的王娘子，往灶台里面看看。 这一次，她顿时感觉胃酸齐齐往上涌，胃里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 她看见了什么？ 这是里正的尸体！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里正的大腿上是一片窟窿，上面还沾满了苍蝇，嗡嗡嗡的声音吵的她不得安宁。 陶绾绾艰难地闭上眼睛，她猜想被证实了，王娘子真的疯了。 她很难想象，王娘子在这个环境是如何一天天变得疯魔？ 亲人已经被杀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苟延残喘，她留在这里，身患恶疾，又没有吃的。 疯了也很正常。 陶绾绾心里很不舒服。她自以为已经见惯了生死，可当亲眼所见这人间惨剧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产生刺痛感。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就在半个月前，他们还在一起说话吃饭，而现在只剩下这满地的残骸。 陶绾绾退出去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葛老还以为她在里面看见什么东西了，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还年轻没见过这种事，我记得那年闹饥荒，路上有人饿坏了，还吃人呢！” “师父，里面是里正道尸体，您说的没错。”陶绾绾恹恹的，突然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咱们走吧，再去别人家看看。” 陶绾绾临走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王娘子，眼底闪过一丝悲悯，但她终究要以大局为重。 这个村子，必须封起来！ 师徒俩紧接着又去了其他村民的家里，分别发现了两三个小孩，还有一条半死不活的大黄狗，甚至还有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 她貌似是屠村后才回来的，是村里双子的老娘。 陶绾绾试着和她沟通，“您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双子娘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她，缓缓落下泪珠，“啊—啊—” 她张着嘴啊了半天，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葛老有点焦急，“这咋办？老太太根本不能说话，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陶绾绾抿唇，忽然想起他们之前看见的脚印，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双子！双子还活着！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眼里重现光芒，长长的啊一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相 “娘，我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然响起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嘎吱”一声，屋门打开，陶绾绾和双子四目相对。 “陶姑娘！” 双子激动地险些跳起来，他本来就是大个头，如今激动的跟个孩子似的。 “你出现在这里可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陶绾绾激动地站起身，正要过去的时候却被葛老拉住。 葛老学着她的模样，熏艾，围着双子转了一圈，刚才他们已经将整个屋子都熏过一遍了，现在这里又来了一个人，自然又在走一遍流程。 “你们这是干啥？”双子脸上的喜悦被茫然所代替，他指指葛老和陶绾绾脸上的口罩，还有他们熏艾草的动作。 “别说话。”葛老暴喝，拿着艾草在他身边环绕了一圈，这才放心。 最后，他打量着双子，忍不住对陶绾绾说，“这傻小子看起来没啥事，还能上蹿下跳的。” 陶绾绾笑着点点头，有些人免疫力好，自然不会感染。 双子也算是运气好，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安然无恙。 “陶姑娘，你们别光顾着笑呀。我这到底是咋了，你们干嘛呢？” 葛老拍了拍他的背，“你小子命大，在死人堆里都能活过来。” “啥？”双子不解地挠头，“你们在说啥呀？我咋一个字都听不懂？” 陶绾绾这才给他讲了一下他们为什么而来。 听完之后，双子恍然大悟，第一反应就是扑到他娘跟前，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陶绾绾，“姑娘，你帮我看看我娘，我娘这么一大把岁数了。”???.23sk. 这要是感染了瘟疫可怎么活？ “别着急，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看过了。你娘没事，除了一些小毛病以外，还挺健康的。” 不得不说这对母子，不仅运气好身体也不错。 闻言，双子终于放下心来，“姑娘你们想问啥？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陶绾绾和葛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他，“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双子并不惊讶，他们会问这个问题，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脸上露出苦笑，“这个事儿真是说来话长。” “自从上次你走了之后，我们村子里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结果紧接着，那帮杀千刀的贼寇们就来了，我们一家人躲过去，纯粹是运气好，我娘那天不晓得咋了，一定要出门，还让我们把家里东西都收拾好，都带出去。我们一家就上山了，结果正好躲过一劫，我们知道情况的时候就在山上找了个山洞躲起来，这才没变成尸体。” 回来之后，双子就已经抱着最差的结果了，他因为村子里还能有几个活口，没想到… 只剩下疯疯癫癫的王娘子，和几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好在你们一家走的时候带了不少吃的，现在回来也能过日子。” 双子挠挠头，他就是没想到村子里会感染瘟疫。 “要真是这样，这儿可不能住了呀。”双子现在说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这要是没有陶绾绾，他们最后也逃脱不了被感染的命运。 村里将不会有一个活口。 有时候疫病要比战乱，更为凶残。 “你放心吧，我们走的时候会把你带上，只不过要确定你真的没事。” 至于怎么确定，陶绾绾暂时也想不出来。 反正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了，得想办法再找一辆马车，他们晚上只能在马车里将就了。 “好，只要能让我们活命，我们啥都肯干。”双子眼眸里爆发出一阵光芒，或许那鼓劲儿就是让他一直撑到现在的重要来源。 陶绾绾点点头，失笑道，“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家里其他人呢？” 双子指指高山之上，“我娘想回来看看，我婆娘和娃娃们都在山洞里呢？” 他庆幸的笑了笑，“也还好，我命大没把他们带回来。要不然我可就是家里一辈子的罪臣了。” “几位，我们已经将山洞里都布置好了，绝对能住，要不你们跟着我过去吧。” 双子看了陶绾绾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是想让我们劝你娘跟着你回去？”陶绾绾一语道破真相，双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我娘倔，要走要留的都不由我们，这里疫病这么严重，我怕我娘…” “不如你现在去问问。” 话音未落就被陶绾绾打断，她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啊个不停的妇人，虽然她听不懂，但不影响她的激动。 双子一愣，居然还真的傻乎乎地过去问，“娘，咱们能一起走不？” “啊—” 老太太啊个不停，双子听的脸上终于露出笑颜，“好，就听您老人家的。” “姑娘，我娘愿意，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旁边还有两个小山洞，绝对够了。” 双子激动得站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带他们过去，“我和您说，我们在那儿吃穿不愁，还能打到野味儿呢。” “这么好？”葛老挑眉。 双子喜笑颜开，脸上表情愈发恭敬，“是啊，要不是你们帮我们解决了山贼，我们一家也活不到现在。” “行了，你知道王娘子什么情况吗？”陶绾绾打断了他的夸赞，转头说起另外一个人。 果然，双子愣住了，他才叹一口气道，“是个可怜人，是真的可怜。她家里人都死光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怎么过？” “你有没有帮过？” 双子赶紧摇摇头，“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疯了，每天在外面乱跑，也没人管。她还想来我家，被我给赶出去了。” 说完，他警惕地问，“怎么了？她身上是不是有啥问题？我可没碰到她，应该没事吧。” 陶绾绾回他，“她感染了。” “砰”一声巨响，双子手直接撑到地上，瞪大眼睛看她，“真的？” “是，所以你最好别说谎。不然没人救得了你，就算是我，也没办法。” 陶绾绾平静的回复，她信双子，但也不得不防，这是陶绾绾多年从业经验带给她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山 陶绾绾带着葛老跟着双子上了山，山路陡峭崎岖，如今很是不好走。 双子老娘身体也不好，他当初是拿小推车把老娘送回来的，现在也是拿小推车把老娘走的。 好在有陶绾绾在，她身上带着药丸子，时不时给老人家吃一颗，大家居然也平安无事地坚持下去了。 “两位贵人，咱们到了。” 双子指着前面的山头，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终于展现一丝笑意。 他伸手擦了把汗，高呼一声，浑身力气爆涨，拉着板车朝着山洞的方向冲过去。 “娘，坐稳了，咱们回家了！” “xx￥￥” 老太太叽哩咕噜一顿说，陶绾绾跟在后面是一句都听不懂。 葛老也忍不住擦汗，抬头环视四周，感慨道，“这地儿倒是不错，风景好，谁要在这儿住着才叫世外高人呢？” 陶绾绾听的汗颜，这四周都是高山，入眼之处皆是干裂的黄土，再加上最近两年大旱，鲜少有雨水，这山上更是寸草不生，就算有也都是些野菜，杂草。 连百姓都不愿意住在这儿，葛老要是真住在这儿，那就不叫世外高人了。 那叫大傻子。 陶绾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半推着葛老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他们终于到了双指所说的石洞。 一大一小两个洞口，陶绾绾在恍惚之间突然想起了，她上辈子看过的野外求生节目。 双子一家人多，他们已经将稍微大一点的那个洞口占据。 陶绾绾主动过去看了看，他们一家在这日子过得不错。 “晚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贵客。你是不知道村子里头都成啥样了，还好，我和娘命大，要不然咱们一家都要完蛋了。妮儿，快叫姐姐。” 山洞里，双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走了出来，小的那个才三岁，生的小脸白净，仰着头奶乎乎的对陶绾绾笑，“姐姐好。” 很干净的小奶音。 陶绾绾一下子心头就软了，她弯腰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妮儿好呀，想不想吃糖？” 小丫头眼睛亮了，奶声奶气地大叫，“想！” 她最喜欢吃糖糖了。 但是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糖了，自从上山之后爹爹和娘亲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丫头的垂头丧气起来。 蓦地，眼前出现一颗话梅糖，如同变戏法儿一般，小丫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糖！真的是糖！” “对，这是姐姐给你的，去吃吧。”陶绾绾目光柔和，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心越来越柔软。 大概是经历了，这一场国破家亡，陶绾绾微笑，她的心情也和从前不同了。 还记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老天爷会对她如此不公平，要让她穿越来这样一个乱世。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她的医术也能在这个时代发挥更大的作用。 在这里，她也学到了更多。 有失必有得。 老天爷是公平的。 陶绾绾很满足。 “陶姑娘，陶姑娘…” 轻柔的女声将陶绾绾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她抬眸，眼前之人是双子的媳妇，女人生的不错，一张鹅蛋脸有种古朴的美，此刻她笑容腼腆，正抓着衣角低低的道谢。 “陶姑娘，我都听双子说过了，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双子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替他谢谢你。” 女人轻声细语地说完，便要行礼，陶绾绾拦住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那让我为二位收拾山洞吧，我们一家在这儿住了一段日子，对这一片都挺熟悉的。山洞，两位贵客还没住过吧，我先帮两位收拾一下。” 说着，女人弯腰钻了进去，大山洞要比他们的高一些，直着身子也可以走进去。 她怀中抱了些干草，仔仔细细地将角落里铺好，这是他们晚上要睡觉的地方。 她很仔细的铺了两层，已经入秋了，马上就要入冬，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除了中午太阳浓烈一些，早上和晚上都很冷。 “这些干草都是我男人收集起来的，俺们一家过来的时候，都没拿多少东西，他就出去找了干草，这样弄着也能舒服一些。” “多谢了。”陶绾绾颔首，看着女人在干草上面又铺了一层棉被。 “这是都是娃娃的，既然贵客来了就先给你们用，他们跟我们两个睡也行。” 女人解释着，随手又搬来一床厚厚的棉被，认真叠好放在上面。 她和葛老分别在山洞的两侧，大概是为了让他们避嫌，女人还特意找了个帘子挂起来，很是贴心。 “好了，两位先休息吧。等会儿我们家在隔壁生火做饭，到时候做好了，再请两位过去。”女人忙活好了，终于拍了拍手，抬头礼貌地说道。 她和其他村妇不一样，她从头到尾都很有礼貌，而且细心。 陶绾绾对她很有好感。 再加上妮儿那只小奶团子，实在太可爱了，陶绾绾怎么也不可能对她的爹爹娘亲生出讨厌。 “好，辛苦了。” 送走双子媳妇后，陶绾绾转身回到山洞里，这才发现葛老已经舒舒服服的躺进被窝里了。 老爷子半眯着眼睛，拍了拍床，“都劳累一天了，赶紧上床歇着吧。” “您这也太快了。”陶绾绾暗暗吐槽，转头看向洞外，那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 “我出去看看，您先休息吧。” 陶绾绾踏出山洞，绕着山路四处看了看，这里有人生火的痕迹，应当就是双子一家的。 再往上走，是一条山路，通往更深的地方，陶绾绾不打算上去，她干脆原路返回，往山下走。 当快到山洞的时候，耳边忽然浮现小猫般微弱的声音。 “是谁？”陶绾绾拧眉，声音顿时又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陶绾绾垂眸，目光落至旁边一处草丛里，快步上前，捉住一条小腿，顺理成章地将一个满头是泡的小孩儿拉了出来。 “怎么是你？” 第一百九十章 救治 在看清小孩的面容之后，陶绾绾整个人都僵住了，进馆这个小孩脸上早已经被脓包和血泡占据，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王娘子的小儿子，王娘子夫妻一共有两个儿子，她还以为都已经没了。 没想到这个年纪小的居然跑了出来。 但是看他现在的模样。 陶绾绾神色复杂的攥紧拳头，艰难地闭上眼睛，他被感染了。 救还是不救？ 陶绾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如果要救的话就必须带回山洞。 但是…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双子家要是不愿意帮忙的话，她缺少助力。 但…要把这个孩子放在这里，她也完全做不到。 “姐姐…” 一阵微弱的声音响起，陶绾绾低下头，她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艾草，将两人隔离开来。 这才缓缓说道，“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姐姐，我是跟着你跑出来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道，难得他这个时候虽然面色苍白，但却口齿清晰。 只听他艰难地说道。 “我…娘亲疯了，我不敢回去。我身上长了好多好多的泡，好痛，姐姐来了，我就跟着你一直走到现在。” 王娘子的小儿子是个12岁的小家伙了，他已经有一定的自理能力，这时候跟着陶绾绾上山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跟我说话？”陶绾绾问。 小家伙摇摇头，大眼睛里闪过几分瑟缩，“我不敢。” 他远远的听到陶绾绾和葛老说过的话，顿时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病。 他不敢，但又想赌一把。 这才一路跟了上来，最后却不敢上去，只敢躺在草里把自己藏起来。 他愧疚的低下头，“姐姐，我，我感觉我身上的病好不了了，可是…我想活下去。” 小孩儿大大的眼睛里溢出泪水，终究对生的渴望战胜了一切。 他想活下去。 “爹爹死了，大哥也被他们给杀掉了，村里人都死得干干净净，那些叔叔伯伯都不见了。就连我娘，我娘都疯了…” 他越哭越厉害，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滚落入草地礼，最终变成土壤的养分。 生命如此脆弱，可又如此坚强。 陶绾绾不忍心的摇了摇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出来接你。” 说完，她转身走进山洞。 片刻后，陶绾绾和葛老从山洞里走出，两人神色凝重，葛老甚至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直接带回来？那也是一条命，不就是疫病！敌军咱们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个做什么？” 说完，葛老气势汹汹地大喊一声，“别怕，师傅带你抗疫！”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直觉葛老会有许多骚操作。 但现在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这孩子怎么能不救？ 于是陶绾绾扯了扯葛老的袖口，让正在火头上的老爷子冷静下来，“咱们还是和双子再商量一下吧，病会传染，他家里可还有两个小孩子。” 被她这么一说，老爷子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讪笑的摸摸鼻子，“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咱们现在就去。” “去哪？二位贵客想去哪儿呀？” 正说着呢，双子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老爷子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转过头给陶绾绾疯狂使眼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眼皮抽了呢。 陶绾绾强忍着狂跳的眼皮，慢吞吞地转过头对双子说，“王娘子家的小儿子还没死，你可以帮我，但是他染上了疫病，现在跟过来了。” 她言简意赅地说完话，低下头等着双子的回复。 无论他能不能接受，她都能理解。 毕竟，她没有权利，让所有人都不顾自己的生命。 “行啊，快带回来吧。” “啊？” 陶绾绾错愕地抬起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你同意了？你真的同意了？那可是疫病！会传染了，你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陶绾绾抿着唇认真的说道。 没想到双子依旧爽朗地笑了笑，“姑娘，我知道你想劝我，也知道你是好心。没啥事儿，咱们俩又不在一个山洞，就算真有啥事儿，也应该是你们最着急，你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她家那个小儿子我知道，叫虎子，以前可聪明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家遭难，咋可能坐视不理呢？” 双子是个痛快的人，他说不介意就不介意。 葛老猛地一拍手，面泛红光，激动地拍拍双子的肩膀。 “小伙子，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靠得住的，你放心吧，以老夫的医术，绝对包你们一家平安无虞。” 葛老拍了拍胸口，大话是放下去了，至于有没有结果，那就不一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把这孩子接回来。”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激动的心，快步走向发现虎子的草丛。 虎子在她走之后，已经重新缩回了草丛里。 陶绾绾在草丛里拍了拍他的脚，温声道，“你别怕，我们来了。你双子叔叔让我们把你接回去，你放心姐姐和爷爷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草丛里的那双小脚哆嗦了一下。 “真的吗？” 半晌后，陶绾绾终于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她耐住性子继续劝，“对，你放心没有人会嫌弃你。你只是生了一场大病等好了就没事了。” “而且…”她顿了顿，“你专门追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可是姐姐你们先回去，我在后面跟着你们，我不进你们的山洞，我就在外面躺着。” 虎子小心翼翼地说着，黑眸里泪光闪烁。 在刚刚和陶绾绾在交流之中，他已经明白了，这病是会传染的。 而且传染性极强。 他不想把自己的病传给无辜的人。 陶绾绾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好，我先出去，你在后面跟着我。” 她作势露出一些动静，故意将脚步采得极重，叫他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果然半晌后，草丛里终于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新的挑战 陶绾绾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她停下脚步看着小家伙缓缓从草丛里爬出来，自己拍拍身上的灰，将衣服整理好，这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陶绾绾放下心来，安心往小山洞的方向走去。 半晌后，她带着一个小尾巴回到山洞里，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大概是担心伤害到陶绾绾，小家伙很是谨慎。 陶绾绾在洞口处给他找了一个位置，学着双子媳妇的模样铺了一张床，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已经要比他之前在草丛里好上许多了。 如果留在村里，他只能等死。 留在这里，虽然条件苦一些，但好歹还有一席之地，更有一点活命的希望。 所以小家伙很是满足。 躺好之后，他听到头顶上清冷却又温柔的女声叮嘱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准备一下。” 那一刻，他小小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如同疲惫不堪的人终于遇见了属于自己的床，他重重的点点头。 ... 陶绾绾走进山洞。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但却极深，正好符合陶绾绾他们的需求。 陶绾绾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山洞的最里面，然后在中间的地方，陶绾绾学着女人的样子，用帘子隔绝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成效并不大，但是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陶绾绾翻出自己做的口罩，分发给双子一家。 小奶团子也有一份。 小奶团子看着自己手里的口罩，水润润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茫然，她忍不住嗦了嗦手指，含着手指抬头问，“姐姐，这是什么东东？” “这是口罩，你把它戴在耳朵上，护住你的小脸好不好？”陶绾绾耐心的解释，甚至自己亲手给他们做示范。 双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陶姑娘居然还会做这种好东西。这冬天戴脸上，风吹脸就不冷了。” “是啊，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学着给你做。”双子媳妇在一旁笑盈盈地说道。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口罩是怎么做的，想法的确很新颖。 “这可不是用来御寒的，那孩子被我们接回来了，就在洞门口呢，他身上怎么说上也有疫病，你们家里还有孩子呢。把口罩戴上，多少能防御一点。” 陶绾绾分完手里的最后一个口罩，又将包里的艾草送了一半过去，“这是艾草，你们每天都点上，熏熏洞里，别忘了里里外外都弄一遍。” 现在这种情况，她必须减少感染的人员。 “好，我们都明白了。”双子双手捧过这些东西，眼里满满都是感激。 他带着妻子郑重的鞠躬，“陶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陶绾绾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如果能想办法把疫病除去，这才是益国益民的大事。” 双子的表情顿时变的肃然，“还是您思想觉悟高，总之您不用多说，你要是缺什么就尽管跟我媳妇儿说。” 他激动得搓搓手，“俺一辈子也没干过啥大事，没想到老天爷居然能给这个机会。” 他这个普通人也能当一次大英雄— 旁边打下手的。 但是他还是无比满足。 双子激动得露出大白牙，他一边挠头一边高兴地笑，另外一只手无措的搭在裤腿两边。 陶绾绾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 故意逗他道，“你放心，要是真能控制住疫病，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对，老夫跟你说—” 一旁的葛老也说话了，他神情突然变得神秘，揽过双子的肩膀，手掩着嘴高深莫测地说道。 “老夫认识当今圣上，到时候论功行赏绝对少不了你的，你这会儿一定要配合我们。” 说完，葛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小伙子有前途，你可一定要好好干。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陶绾绾突然觉得，葛老这番话，就像在给双子画大饼一样。 把人忽悠的都快残了。 但看双子一脸振奋的模样，陶绾绾挑眉，不得不说，葛老成功了。 双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有事一定要找他。 他们一家住在隔壁山洞，平时为了保护自身不会经常出来，但每天都会把准备好的食物，分给他们一半。 让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就来敲一敲山洞壁，他们感觉到了就会过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 陶绾绾一口答应下来，这才带着自家师傅回到山洞里。 山洞虽然小，但住进他们几个人也是绰绰有余。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将葛老拉到属于他们的地界，将一套双子老爹的衣裳递过去。 紧接着她背过身说道，“师父，这是我特意给你要来的。咱们现在条件不容易，但这时疫也是要预防，更何况我们每天都和那孩子相处，您年纪大了，以后就由我上前去瞧病。您在后方给我打下手吧。这衣服你快换下来，我拜托双子媳妇给咱们洗了，这几天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我准备的药材不知道够不够，当务之急是要先确定下来方子。” 陶绾绾心里已经初步有打算了，但她毕竟没有接触过古代，这种瘟疫。 很多东西都是从古医书上得来的，那是先辈们的经验。 但经验这种东西有时候只能借鉴，没办法照抄作业。 毕竟情况不一样，这是救命，她必须要每一步都研究好，绝不能贸然。 “成，你说啥就是啥，这次以你为主，老夫在旁边给你打下手。”葛老没多久就换完了衣服，他答应得很痛快。 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徒弟，如今越来越好，老爷子心里满满都是骄傲。 “等我回来京城，说什么也要找太医院那帮老东西聚一聚，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块儿去。” “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陶绾绾知道自家师傅的德行，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葛老没事干找太医院的人做什么，当然是炫耀，他有个好徒弟啦。 陶绾绾都懂。 第一百九十二章 攻克难题 万事准备就绪，只差东风。 陶绾绾带好口罩，又穿上了她让双子媳妇帮忙改制过的衣服，没错，就是按照现代的手术服来改的。 这种衣服能够有效隔绝病菌。 虽然效果没有现代那么好，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去之前，葛老一脸新奇的站在她面前，围着她绕了个圈，啧啧称奇，“你这小丫头片子，脑子里哪来这么多鬼灵精怪的东西？一会又是口罩又是衣裳的，这些个东西真能管用？” 陶绾绾面不改色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总比没有好吧，你若是喜欢以后我送您一套。” 本来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葛老还真的来劲了。 老爷子一拍大腿，“好！到时候我就拿这些给那些老东西吹去！” “省得他们一个个都有徒弟，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哼，不就是有个徒弟吗？老子也有！” 葛老猛地一拍陶绾绾肩膀，面笼寒霜，咬牙切齿道，“你最争气了，这次一定要给师父在那群老东西面前争口气。” “好好好。”陶绾绾哄小孩儿似的语气，一下又一下的顺着老爷子的背，“您就放心吧，您徒弟可不比别人差。” 刚刚葛老这副做派莫名其妙让她想起了爷爷。 陶绾绾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23sk. 她还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将她介绍给那些叔叔伯伯。 还有爷爷的老朋友们。 爷爷每次说起他的语气就和现在的葛老一样，仿佛她就是他们的骄傲。 陶绾绾心中有一股暖流一闪而过，她幸福的勾起唇角，将老爷子扶到一旁之后，这才说道。 “师父，咱们讨论一下该怎么用药吧？” “好。” 一说到正事，老爷子顿时严肃起来。 “他脉搏很虚弱，这孩子病得还不算太严重，若是再过几天估计就没救了。” 陶绾绾点点头，这一点，她也注意到了。 “而且老夫观察了一下，这孩子身上经常会盗汗，四肢厥冷，睡觉的时候甚至会谵语，这确实是病发的表现。依我看，用紫雪丹试试。” 葛老摸着胡子得出结论，抬眸看向陶绾绾，“你怎么说？” 陶绾绾和葛老想得差不多。 刚才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葛老是打算把这个病分为三个阶段去治，第一个阶段是治体内阴虚，她附议，“再加连心连翘，薄荷，银花，麦冬等用以辅助。” 第二个阶段则是脉厥过虚，陶绾绾回答，“加暹罗犀角三钱，若谵语更甚，约二时辰，再服紫雪丹一钱如何？” 葛老面色平稳，满意的颔首，“不错。” 第三阶段，这个时候小虎子应该就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和从前一样喝药就可以了。 陶绾绾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至于其他人，我的建议是麻黄汤。” “这是何物？” 其实这是张仲景的《伤寒论》当中的一篇方子，用来大范围的治疗疫病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遇见更多感染者，但也要提前备好。 陶绾绾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抬头解释道，“这是我曾经所看的一本书，乃是名家所做，里面提出的一篇古方，现在想想能用得上。” “也很简单，只需要麻黄，桂枝，杏仁和甘草。” 想到这儿，陶绾绾伸手拍了拍隔壁的山洞。 不一会儿双子的声音就在洞外响起。 “姑娘有啥事儿？” 陶绾绾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目光落到空白纸张上，她福至心灵，抓起笔在纸上写下一排字，然后拿出去交给双子。 “这是啥东西？姑娘我不认字呀，我从小就没念过书，一点文化都没有，这上面写的啥，我根本看不懂。” 双子挠挠头一脸无辜。 陶绾绾摆摆手，言简意赅道，“这个不重要，你现在拿着它去鹿城，去城中的医庐，去找一个叫宁大妮的人。然后把这张纸条交给她，她要是不认字的话，你就让她问一问那些认字的先生，就说这是陶绾绾交给你的，让你交这些药材带过来一些。” “哦对了，顺便再让他们按照着要房子熬汤，给全村人都免费喝一碗。别忘了你自己也喝一碗。” 陶绾绾快速叮嘱完之后，就将纸小心翼翼地叠好，郑重地放在双子的手心里。 “一定要记得把这个东西送过去，能不能救鹿城就靠你了。” “啊？姑娘，这到底是啥东西？这些是药材吗？”双子一脸茫然，突然一下就被寄托了这么大的重任，肩上的担子好像都重了许多。 双子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昂首挺胸道，“好，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陶绾绾点点头，转头看向旁边更大的山洞。 那里站着一位妇人，手帕被她撕扯得不成样子，眼底要多担忧就有多担忧。 “和你妻子交代一下，马上天就要黑了，你赶紧上路，早去早回。你不在的时候你家人我会帮你照顾的。” 反正她本来就要照顾病人，再多照顾几个也没关系。 “哎，我这就去。”双子点点头朝着妻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夫妻两个抱在一起，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女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只不过担心是少不了的。 陶绾绾没兴趣在旁边吃狗粮，转身走进山洞里，打了一盆水，在火上煮沸腾之后，开始熬药。 多亏了双子一家。 他们出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煎药的东西。 这可就便宜了陶绾绾。 陶绾绾前来几根干柴，一边和虎子说话一边烧火。 只听小家伙怯生生地问，“姐姐我真的能变好吗？” 他的话中有一次绝望可却又饱含着希望，陶绾绾一时间有些发笑。 她带着手套的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隔着帘子说道。 “放心吧。在城里，他们都叫葛爷爷神医，姐姐问过他了，爷爷说你的病一定能治好，他说，连战乱都熬过去了，还怕疫病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再生疑虑 “好。” 小孩子细细却又含着颤抖的声音深深地刺痛了陶绾绾的心，难受的情绪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抿唇，打起十二分精神生火。一旁双子媳妇见状，顺势给她递上一把扇子，对着她腼腆一笑。 陶绾绾点了点头，接过扇子扇起来。 她不怎么会生火，之前虽然看过野外求生节目，但是毕竟没有亲身试验过，野外生存技能基本上为零。 看她半天都在点火，女人忍不住搭手。 “一看姑娘就没干过活，瞧，这手嫩得跟什么似的，不像我们。”女人一边说一边笑起来，不住地往火里添柴，动作很是麻利。 陶绾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时在厨房都不用生火的。 上辈子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大小姐，那么多高科技厨具，根本轮不上生火。 她一时间，有些难为情，在旁边认真地学了学，“我自己来吧，总不能以后都喊你来。” 女人笑的温顺，“没关系的，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做。” “你们一家来这里多久了？”陶绾绾又扔了几块柴火进去，这火总算是燃起来了。 女人搬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可能有七八天了吧，前段日子我娘非要带着大家伙逃出来，都不知道为啥。里正大叔还来我们家劝过好几次，说什么？好不容易山上的土匪没了，日子好过了，我娘却要走。” 她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扯着衣角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理解，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要走？我不是村里人，是外面嫁进来的。娘家也不在这边，所以要走就走了。娘一定要坚持要走，我们当时劝了三天三夜，嘴皮子都磨破了老太太的心思却还是没变。” 女人转过头望向洞里，轻声说道，“现在我才知道，娘让我们走，其实都是为了我们好。” 在知道贼寇出现之后，他们一家已经在这个山洞里定下来了。 那时候她还忍不住抱怨，为啥好好的屋子不住非要住破窑洞！23sk. 没想到，紧接着丈夫就跑回来把山下的消息说了一遍。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天旋地转。 “婶子是怎么知道？”陶绾绾越听越好奇，手上往锅里熟练地加着药材，头却抬起来忍不住问道。 一说到这儿，女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好半天之后，就在陶绾绾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女人终于开口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弯下腰，靠在陶绾绾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娘说是她做梦梦到的，说是死去的爹给她托梦，让她带着全家人赶紧往山上跑，千万别犹豫，犹豫就要死了。” 女人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笑，“姑娘听着也觉得神奇吧，相公说是爹保佑我们，我也不知道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陶绾绾拧眉，“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出现吗？” “对，第一次。” 陶绾绾眨眨眼睛，“可能真的是你们做了好事，老天爷不忍心看着你们一家送死吧。” 不然这种事情怎么解释？ 陶绾绾没有多想，低头搅拌药材。 浓浓的药味已经从锅里散发出来，中药那种辛苦又呛鼻的味道。 好在这会儿有风，风一吹过来，这种味道又散了不少。 “好了，该喝药了。” 陶绾绾将药倒进碗里，轻轻的放在虎子身边，问他，“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小家伙虚弱的声音响起，“不用了，姐姐，小心我会传染你们。” 这孩子简直懂事的让人心疼。 陶绾绾叹口气，掏出自己身上最后一块糖放在他手中。 “快点喝，一定要好起来，你喜欢吃糖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鹿城买。” 这种糖是小陶琛平时最喜欢吃的。 她经常会在口袋里放上一些，没想到这一次都给出去了。 大概是眼前小孩那种渴望的眼神，实在太像小陶琛，陶绾绾一时心软，这才忍不住对他好。 “咕嘟咕嘟” 一阵吞咽声响起，陶绾绾很快就收到一只空碗，她小小的松了口气。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回来看你。” “嗯！” 得到小家伙都回答之后，陶绾绾转头看向女人说道，“我打算上山一趟，我们自己带的药可能不够，山上草药多，我打算和师父去看看。” “原来如此，那两位要小心，我原先上去过一次，那儿风特别大，而且路也不好走，听说原先这里还有土匪呢。” “土匪？”陶绾绾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女人见她感兴趣，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座山和我们山头上那座是不一样的。山贼自然也是不一样的，这年头百姓日子难过，不少人都上山当山贼了。唉，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说原先都是些苦命人，现在做起坏事来，一点也不留情。” 女人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座山头上本来也有，只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了。我们上次上去的时候是没见过的。” 陶绾绾心中有了成算，长出一口气道，“好，多谢了。” 绕过女人，陶绾绾将葛老喊来，“师父，咱们该走了。” 这次上山，找草药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山贼。 路上，葛老有些不放心，一直四处张望，陶绾绾反而目视前方，并不在意。 “您就别担心了，就算真的有山贼，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来了。” 这座山可是经历过敌军的。 敌军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连陈将军都断了一支臂膀，就不用说那些脆弱的山贼了。 毕竟他们可都是普通老百姓组成的，只不过力气大了一些，便上山干起了抢劫的勾当。 实在是让人不齿。 另一方面，陶绾绾也想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染病。 如果有，那疫病的源头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山上景象 山上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夸张，到处都是干枯的树叶，脚踩在上面有一种松软感，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 葛老一直环视四周，仔细盯着每一处地方，生怕从那个他没注意到的角落里跳出来几个大汉。 陶绾绾身上有些凉意，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才感觉好一点。 女人说的果然没错。 现在的季节，越往山上走风越大。 她现在已经后悔，没有多穿点衣服了。 山上的景色并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常年干旱，山上显得光秃秃的，和她以前看过的风景截然不同。 远方有两座山重叠在一起，陶绾绾一眼望不到边，她收回目光，不再继续看下去。 “绾丫头，这山上也没啥东西啊。”葛老念叨着，眼神不住往地上看。 老爷子怀里抱着一大把鬼针草，这种东西几乎满山遍野都是，而且生存力极强。 就算是干旱缺水都没能让他们失去活性。 “特殊时期，有鬼针草就不错了，想找别的药是不成了。我们还是想办法联系城里吧，让陈知府送过来。” 陶绾绾一边走一边踢脚下的石块，胸口中郁结难解，“这疫病，我总觉得不对劲。” 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思路，疫病应该是在战争过后自然而然出现的。 可她心里却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陶绾绾试着把心里的感受告诉葛老，但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老爷子心大得很呢。 “你管他那么多干嘛？反正不管是从哪儿传过来了，咱们不都得治吗？” 这话倒是有道理。 陶绾绾扯了扯嘴角，正打算继续往前走身后却突然传来葛老的声音。 “绾丫头，不对劲，你快过来瞧。” “嗯？”陶绾绾转过头快步走向葛老，老爷子这时候正蹲在地上，手里扒拉着鬼针草，在土地的缝隙里扒拉出一捧土。 土里带着血迹，虽然已经好几天有些干涸。 但是… 这些血迹是消除不掉的。 “这附近绝对有人。”陶绾绾捻碎那些粘血的土块，眼神凌厉，“师父，别找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你个傻丫头，这不找怎么行？”葛老头都没抬，手里继续扒拉着那些草。 “这肯定是有人受伤留下来的，咱们顺着血迹不就能发现了那人的踪影了吗？” “有道理。”陶绾绾干脆也蹲下身子加入找血迹的行列。 半晌之后，陶绾绾终于确定了一条路线。 “从这条山路上去，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葛老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二话没说直接往前走。 陶绾绾赶紧紧随其后。 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了，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必须马上回去。 所以现在得赶紧过去，不然会影响众多事情。 一路上走着，陶绾绾发现路边的血迹越来越多，可能是因为才过去没几天的缘故，这些血迹虽然都已经干涸，但是并没有要消失的痕迹。 她猜测应该是山贼留下来的。 这些山贼受了伤，逃窜回这里。 陶绾绾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把刀，转身递给葛老，“等会儿要是，不安全的话你拿这个防身。” “那你呢？”葛老问。 陶绾绾摇摇头，“我用不着这个，我带药了。” 更何况，她现在怀疑那群山贼，根本没有战斗能力。 “等会儿咱们在洞口的时候千万别打草惊蛇，还是先拿艾草熏一遍衣服。我怕里面有疫病。” 说话的功夫，陶绾绾已经将随身携带的口罩拿了出来。 她一个，葛老一个。 葛老被她小心谨慎的模样看的咂舌，一边往脸上戴口罩，一边说道，“你这丫头性子太谨慎了。不过这样也好，小姑娘家警惕点好，没男人敢骗你。” “……”陶绾绾手指一顿，微微翻了个白眼，“咱们快走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在下山之前，我们必须赶回去。虎子那个小东西，还要喝药呢。” “成。”葛老答应的很痛快，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两人快步朝着血迹的方向走去，果然在一片树林之后，发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洞口。???.23sk. 洞门口还树着一面旗帜，此时已经被腐蚀的有些破破烂烂的。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西山寨。 “应该就是这里了。咱们到了，师父你小心点。”陶绾绾指着面前的洞口轻声说道。 说完，她扶了一把葛老，让老爷子能够在这个地方站稳。 葛老略微有些胖胖的身子终于站了下来，他探着脑袋往里头一看，笑了，“哟。这些山贼还懂得给自己起个名儿呢。” “我看他们在猖狂一些，过些日子怕是都要把老陈给挤下去了。” 老陈指的就是陈知府。 陶绾绾没说话，认真的打量着洞口，首先是地面，能看到从里面蔓延出来的血迹，虽然血迹已经干涸。 等明显和他们一路找上来的差不多。 说明这些山贼有人受伤。 再看洞门口破破烂烂的，更甚还堆着许多垃圾，想来里面的人应该是有好几天没出来过了。 陶绾绾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有洁癖，一看到这种画面就接受不了。 这还没完，紧接着山洞里传来男人女人哎呀哎呀的叫声。 那种声音…陶绾绾听着很熟悉。 她忍不住，推了旁边的葛老一把，压低声音问道，“您绝不觉得这声音好熟悉？” 葛老脸色凝重，“这是得了疫病的人发出的，他们都染上了？” “不对啊，按道理说，他们一直在山上怎么可能会染病？” 葛老怎么也想不明白？ 陶绾绾拧眉，“这就是我感觉最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会感染？除非他们去过村里？或者说这疫病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的？” “走吧先别想这么多。进去问问就知道了。你快把衣服都换好，用艾草熏一熏，咱们先进去看看究竟？” 葛老说完，胖胖的身子就往前挤去，一不留神老爷子已经进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救还是不救 “师父？”陶绾绾眼眸瞪大，她伸手却扑了个空，连老爷子的衣角都没拉住。 不一会儿工夫，老爷子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出来。 他冲着陶绾绾挤眉弄眼的说道，“里边那帮孙子早就被放倒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真的？”陶绾绾有点傻眼，甚至还有种不真实感。 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这么顺利就进了土匪窝？ 从外面杂草纷乱的山洞走进去，陶绾绾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整个山洞一片死寂，甚至连一点光都没有，如果不知道这是个土匪窝的话，陶绾绾还以为这是要去鬼屋里历练呢。 陶绾绾皱眉，眼前被黑暗所裹挟，她赶紧伸手扶住葛老，声音中带着警惕，“这里太黑了，您小心一点走。别磕着碰着了。” “你放心吧，刚才我老头子已经把这块都摸清楚了，这前面没啥东西，你口罩都带好了吗？” 葛老的声音传来，莫名其妙给她一丝安全感。 陶绾绾点头，扶着葛老，师徒两人慢慢摸索前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陶绾绾突然想起她来的路上，还带了火折子。 她怎么连这种事都忘了。 “噌”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山洞内出现一抹微弱的光，虽然不大，但却足以照亮。 陶绾绾将火折子递给葛老，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 她这一次准备十分充足，别的东西没多少，火折子，艾草，还有口罩，可是备得足够。 又是一抹微弱的光出现，陶绾绾冲着前面的葛老点点头，“咱们继续走吧。” 这个山洞很大，而且极深，和他们住的那种小破山洞不一样，这里面虽然是被人处理过的。 甚至还有走廊，一条路到头分成了好几个洞口。 葛老指了指其中一个洞口，“老夫刚才看的就是这里，没什么人，里面还躺了好几个死人。” 陶绾绾顺势过去看，果然和葛老说的一模一样，山洞里面一片黑暗，再往下躺这几句尸体，陶绾绾拧眉，找了根棍子戳了戳，毫无反应。 “估计是死了。你看他们脸上的样子，这是染疫病病死的。”葛老直接给出结论。 陶绾绾神色凝重，“看来，这土匪窝里也没多少人了。” “咱们再去其他几个山洞看看？你把棍子拿好，我怕有活人在。”葛老叮嘱了一句，那抹亮影便一闪而过，陶绾绾赶紧跟上。 走到另外一个山洞时，这一次，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终于有动静了。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陶绾绾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捏紧了手中的棍子，等黑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甩掉火折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影打过去。 “啪嗒—” 一声巨响。 山洞里突然传来男人哎呦哎呦的叫声，陶绾绾赶紧借过葛老的火折子扫视山洞，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衣服，脸上也被黑布牢牢的包裹着，这会儿正抱头在地上打滚呢。 刚才陶绾绾一棍子打着的就是他的脑袋。 陶绾绾眯眼，语气不善，“你早就发现我们了，一直跟着我们？” “哎哟—”男人哎呦哎呦叫个没完，根本不回答她的话。 陶绾绾面色不虞，抬脚直接踹了过去，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你死了吗？问你话听不见吗？”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男人这才开始求饶，“我早就发现你们了，本来想把你们打晕拿你们身上的银子赶紧走的，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却被反杀了。 男人真是有苦说不出来，抱着头半跪在地上，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情都生不起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一个姑娘和一个老头，哪有什么战斗力，他随便吓唬一下，估计他们都要被吓死了。 谁知道，这老头根本就不怕他，这姑娘更猛，手里居然随身还带着棍子。 那一棍子砸下来，男人这辈子都不想说话了。 “你们这山洞里还有多少人？”一直没说话的葛老抬脚踢了过去。 男人被动的回答，“还有五十来号人吧，大家都染了怪病，老大都死了。我们不敢出去，怕被朝廷发现，可这几天死的人越来越多。我本来想出去碰碰运气，结果就碰见你们了。” 说完，他颓废的低下头，脸耷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原来还有五十多号人，他们都在哪？”陶绾绾勾唇，抬脚碰了碰男人的手臂，“你想活命吗？” “想！当然想！” “俺当初就是在村子里活不下去才上山当土匪的。” 男人激动地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谁不想活命要是能活下去，他还上山当什么土匪。 蓦地，一双手紧紧抱着陶绾绾的腿，脚下传来男人乞求的声音。 “姑娘，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你让我干啥都行，只要能救救我。” “这个当然可以，只要你乖乖听我的。”陶绾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干脆顺势说道，“这山洞里不是还有五十多号人吗？他们都得病了吗？”23sk. “对！”男人的声音没有一点迟疑，“他们都病了，这怪病好像会传染，一开始就病了一两个，现在整个洞里的人都病死了。” 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恐惧。 “我也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才想出去，呆在这里只能等死呀。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好，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们都能活下来。现在，你去告诉里面那些人说外面来了两位神医，能给他们看病。让他们都聚集在一起，最好将自己都绑起来。” “啊？”男人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面色怪异，“姑娘，这样能行吗？他们真能上钩？” 陶绾绾瞥他一眼，“我本来就是来救你们的，你们都是土匪，没有安全保障我是不会进去的。你们要是想着强迫我也没这个必要，就你们现在的身体素质。” 陶绾绾讥诮一笑，态度表明一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强行消毒 男人咬牙离开之后。 陶绾绾和葛老便干脆走出了山洞。 那里面实在太黑了，况且里面还有疫病，他们虽然带了口罩做了消毒，但里面人多病毒更多。 陶绾绾实在不放心，更何况她身体一直不好，葛老又上了岁数。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陶绾绾扶稳葛老的身子，两人站稳脚跟。 “你说他们真能听你的？” 陶绾绾点点头，“能啊，他们要是不想死，当然能听我的。” “你就等着瞧吧。” 陶绾绾勾起嘴角，果然片刻之后，山洞里终于有人缓缓走出来了。 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刚刚他们捉住的那个男人。 他出来之后，环视一下四周，待看见陶绾绾和葛老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兴冲冲地扑过来。 看见两人全副武装之后，他的脚步本能停滞，讪笑着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指了指后面，“两位贵人，你们看，他们都已经老老实实的被我绑起来了，您看什么时候能救我们？” 陶绾绾越过他的身子抬头看过去，果然有大概五十多个大汉，被捆的结结实实。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色苍白难看，而且还在不住的咳嗽。 显然都是被疫病感染之后的症状。 陶绾绾满意的点点头，视线一个个掠过他们的肩头，“想活命吗？” 那些人脸色难看，明显都不怎么乐意，跟迫于无奈只能点头。 “很好。”陶绾绾拍拍手，越发满意，“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们说废话了。” “你们身上感染的是疫病，这么多年，你们应该心里清楚，疫病一旦出现，山洞里死的那些人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陶绾绾面色严肃起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一个略微有些壮的男子突然开口，“你真的能救我们？山洞里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这是疫病，宫里的太医都不一定能治，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办法吗？” 陶绾绾冷哼，还没说话，葛老便在旁边讥讽道，“我是她师父，实话告诉你，宫里那些太医还不如我徒弟呢！” “……”陶绾绾立刻低下头，这些时候就不要再拿她吹牛逼了吧。 再说了，这些土匪也听不懂。 “您是…葛老？”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认出了葛老，陶绾绾抬头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个子也不高，被挤在人群里，如果不是他声音洪亮，陶绾绾甚至都看不见他的影子。 “你认识老夫？”葛老颇感兴趣的看他一眼。 “对，那年我还没上山当土匪之前，您路过救了我娘一命，我娘当时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活不了了。结果，您说他们都是废物是庸医，您给我娘把脉开药，吃过之后我娘就好了。” 男人越说越激动，泪珠从脸上滚落，看着葛老的目光越发恭敬。 有他的话出现，人群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 “葛老？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23sk. “我也听过，好像是个神医。他真的能救咱们吗？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我不管了，我不想死！我村子里头还有老娘，我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我娶媳妇，我还没挣到银子咋能回去呢？也不能死在外头呀。” “我也是我也是。” “咱们得活着！”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那个微胖男人终于妥协了。 他点点头看向陶绾绾，“你赢了，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咱们？” “很简单。只要你们病好之后去自首就可以了。”陶绾绾轻笑，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这个条件确实很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 “你们都是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平时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做过坏事。虽说在疫病面前人人平等，但你们这样的恶人，若是被我救活，反而还要为祸一方，那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陶绾绾目光平视他们，眼神纯粹不带一丝邪念。 葛老赞同道，“绾丫头说的没错，如果不是疫病，你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反悔。日后还不知道要做多少错事，救你们自然可以，但你们要保证，之后能将功赎罪，多做些好事。” 这些土匪之间都是互相有勾结的。 这个山头的土匪和另外一个山头的土匪互相都有联系。 他们只要能抓住一个山头的人，让他们去自首。 陈知府那边就能配合他们，抓住其他人。 况且，现在还有个最关键的事情。 “山下村子里的人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咋可能！” 土匪们对这件事情反应很是剧烈。 刚刚那个被葛老救过的男子第一个开口，声音无比诚恳，“神医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我们干的。那些人早就死了，被那些贼寇，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好像还在水井里下了药，具体是啥我就不知道了。” “下药？你是说村子里早就有人下药了？”陶绾绾呼吸一滞，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葛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疫病是在大战之后自然出现的。 没想到居然是…敌人的阴谋？ 陶绾绾心烦意乱，所有的线索连合在一起已经全部都乱了。 “神医有所不知，小的以前就是那村子里的人，那天我回村子里有点事，正好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往水井里扔东西。当时我还没想到这是什么，现在一想，这有可能就是他们下的毒药呀。”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那群人居心叵测，根本就不是啥好东西。” “那是敌军！你个傻子！”胖男人没好气地骂他，“你都看见了，还不拦着？咱们现在染病都怨你！” 他气得厉害，抬脚就要往男人身上踹。 奈何他们之间距离太远，男人就是想踹都做不到，他只能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 陶绾绾拧眉，不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原来早有阴谋 还是有哪里对不上。 如果真的是下药，那群人为什么还要屠村？ “如果…有两批人呢？”一直没说话的葛老突然沉声道。 “两批人？师父，你是说…”陶绾绾嘴唇颤抖，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形成。 葛老说的没错。 如果按照现在的证据来看，疫病真的是敌军所为，那他们为什么要屠村呢？ 反正都已经下了药，在他们眼里这个村基本上没有任何价值了，里面很快就会被死人遍布。 他们何必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屠村呢？ 这就说明他们并不知情。 那男人看到的下药也就不是他们所为。 陶绾绾理清楚思路之后，顿时觉得眼界开阔了许多，她顺着葛老给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如果有两批人，这个理由就好解释多了。 设想，另外一批人是妖后。 她突然想起秦肃萧和她说过的话，妖后当初在京城对抗不下去，这才选择离开。 离开之后便勾结敌国，那么很有可能另外一批人就是她。 陶绾绾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葛老，无奈地摇摇头，“师父，先找东西熬药吧。” “行。”葛老知道她心思很乱，贴心的没再多说什么。 师徒俩熟练的扔柴生火，陶绾绾还在瘦高个儿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所用的锅。 片刻后，浓郁的药香味，飘荡在整片山谷之中。 几个土匪眼底都露出渴望的光。 这是能救命的药。 “好了。”陶绾绾站起身，目光落在土匪们身上，“药，我已经熬好了。你们答案呢？这时候也该给我了吧。想喝我的药，就要答应我去自首。” 说完，她手里已经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在每个人面前都过了一圈。 土匪们眼底露出渴望的光来，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进碗里了，每个人的视线都粘在陶绾绾身上，贪婪又犹豫地看着她。 葛老冷笑，压低声音说道，“还是你这丫头有办法先把他们关起来，不然到时候他们要是硬强咱们也没办法。” 眼前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百姓，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土匪！ 平时打家劫舍那种事情根本不会少干。 在他们的刀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灰飞烟灭。 不得不防！ 陶绾绾点头，目光危险，手捧着药碗引诱道，“机会可只有这一次，如果没把握住的话就等死吧。相信你们大家都见过山洞里那些人的死状，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们。” 她轻飘飘地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那几个土匪脸色唰的惨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之后终于有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叫起来。 “我不管了，我愿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要蹲大牢蹲几年也能出来，要是命没了，这辈子可就没希望了。” 男人咬紧牙关，眼神坚定。 陶绾绾点点头，葛老瞬间拿着药走过去给他灌了下去。 “咕噜—” 苦涩的药顺着喉咙涌入腹腔，男人脸上泛起希望的光。 “这样就能好了么？这样就能活命了吗？真的能吗？” 陶绾绾点点头，“这药是要一直吃下去的。只要你听话，到了县衙也不会害你。” 男人松了口气终于不说话了。 “我也愿意！” 又一个人突然站出来。 这次都不用陶绾绾说，葛老就直接捧着药走了过去。 “咕嘟咕嘟—” 药被吞咽下去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契机，弄得剩下的人抓耳挠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喝过药的那几个人脸色都比刚才好看了一点。 他们甚至有精神说话了。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他们说得对，就算是蹲大牢也有个盼头，过几天就能出来了，要是能在里面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更早出来呢！ 可命没了就真的没了，他们两个不是因为家穷，实在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上山当土匪的？ 要真的不想活那个时候就就自行了断了。 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姑娘，我要喝！” “我也要我也要。” “我先的！姑娘先给我，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上去自首。” 陶绾绾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这自首也需要抢吗？ “行了，每个人都有份。老老实实地站好了，排好队。” 陶绾绾和葛老做好消毒工作之后，挨个拿着药碗给他们灌下去。 一碗一碗的中药进了肚子，这群人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多谢姑娘。” 要不是有陶绾绾，他们这些人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这山洞里了。 现在想起来都无比后怕。 比起死，蹲大牢算什么。 再说了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儿也确实是他们干的，他们也认了。 “我估计这就是老天爷给咱们几个的报应，罢了罢了，只要能活下去蹲大牢就蹲大牢吧。” 胖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应该是之前和人打架留下来的。 陶绾绾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们都当土匪多久了？” 胖男人楞了一下，不确定的说了一个数，“应该有六年了吧。” “我三年。” “我时间短才半年不到，要不是家里实在穷过不下去，咱们好端端的上山当什么土匪呀？” “我也是那时候家里穷的就剩我跟我妹妹了，我小妹为了不拖累我，自己找了个人家把自己嫁了，结果那男人是个畜生，我一气之下就上山当了土匪把她男人给砍死了。” 杀过人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回归村里了。 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一直当起了土匪。 陶绾绾听着这些土匪们说起往事，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就是乱世逼人。 如果世态好的话，他们应该都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庄稼汉。 可惜了。 但错过的错事终究还是要负责的。 陶绾绾摇摇头，面无表情道，“在喝几天药，你们就下山。” 其实现在就可以让他们下山，只不过他们身上还有疫病，如果进城的话一定会传染别人。 陶绾绾不想冒这个风险。 第一百九十八章 蛛丝马迹 太阳快要落山了。 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山上的风很大，吹在人身上有一种刺骨的寒冷，这会儿太阳也要落山了，为数不多的温暖也随之消失，陶绾绾忍不住两只手互相搓了下，努力汲取的温暖终于让她身体好受了一点。 “咱也该走了吧？总不能一直呆在山上吧？”葛老也感觉有些冷，搓了搓手问道。 陶绾绾有点犹豫地看向那些土匪，她心里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好，该怎么处理他们？ 不过好在，土匪们都很上道。 “姑娘，我们几个人就呆在这山洞里，你也看见了，要是没有你的药，我们根本活不了。” 陶绾绾想了想，咬紧牙关终于还是松了口。 “我还想再回村子里一趟，以你们现在的身体情况呆在这里是最合适的。等我回来，再带你们进城。” 她想过了，这些土匪身上都染了疫病，若是让他们自己去，她还是不放心。 “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您回来。”土匪们一口答应，其中一个忍不住用眼神示意，嬉笑说，“那姑娘也得先给我们松绑吧？” 陶绾绾嗯了声，示意为首的男人给他们松开，冷声道，“松开可以，在你们最好不要动歪心思。后果你们承担不起的。” “好！” 土匪们答应的痛快，陶绾绾悬起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她和葛老原路返回，一路上边走边做记号，这条路有些偏，下次再来的时候不一定能想起来。 这样也方便一些。 师徒两人快马加鞭往山下的方向赶去，终于在最后一丝温度上去之前赶回了山洞。 山洞里，双子媳妇正在照顾虎子，她身上穿的是陶绾绾特意拿给她的衣服，脸上也带着口罩，旁边有点燃过艾草的痕迹。 “她倒是听你的话。”葛老满意的眯着眼点点头。 这种阶段最怕的就是百姓不听话，到时候会引起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姑娘，葛神医，你们回来啦？”女人抬起头，一眼看见他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快步走过去。 “姑娘你们走之后，我听了你的话穿上衣服用艾草熏了山洞，虎子要喝的药，我也已经熬好了，刚才才给他喂过了。你们要看看吗？” 女人伸手摸了摸虎子的额头，这时候已经不烫了，她表情也松快了一些。 “刚才这孩子烧得厉害，我都怕他烧出什么毛病了。” “没事儿，就是正常的。”陶绾绾接过双子媳妇手里的活，给躺在床上的小家伙把脉，脉象平稳，显然已经安稳下来了。 “怎么样？”葛老问。 “没事，再喝几天药试试。”陶绾绾摘下手套，熟练地拿起艾草，转头对女人说道。 “双子还没回来吗？” 他们这边的药不够多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就要回去了。 女人楞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一时半会儿没说上话来，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台子上往山下看，这里能看到上山的人。 “哎？好像回来了！” 一个黑影慢慢悠悠地往上走，越来越近的时候，女人惊呼，“真的是他！我就说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两位贵客，你们先等等我下去接他。” 双子媳妇激动地往山下跑去，陶绾绾和葛老等在原地。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男一女两个人抬着一箩筐的药材，终于爬上了山。 双子脸色通红，站稳之后连话都顾不上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女人在旁边给他扇风，一下又一下的，帮他顺着后背，心疼道，“你咋不早点来叫我，你看看这手都磨坏了。” 她心疼地举起双子的手，上面已经勒出了血痕，一道道血痕深深刻在手上，她轻轻的摩挲着，埋怨道，“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双子憨厚的挠挠头，“这能有多大的事儿？不就是干点活吗？” “奥对了，陶姑娘，这些药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陶绾绾早已蹲下身子检查，她从中拿起一片甘草，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实是她医馆出品的。 “你见着我娘了吗？”陶绾绾将甘草放回去，抬头问道。 双子赶紧点点头，“对这些东西都是婶子给我的，她还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 双子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正事儿，赶紧蹲下身在篮子里翻了又翻。 “你瞧，这就是婶子让我带给你的。”双子掏出两罐酱，还有一卷大饼，塞进陶绾绾手里。 “婶子说，别的东西不好拿，姑娘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先吃这些凑合凑合。” 宁大妮大概也猜到，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这才想方设法让双子带东西过来。 双子嘿嘿一笑，两只黝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嘴馋，在婶子家里还吃了一张呢，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至于现在才回来了。” “瞧你这点出息！”双子媳妇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瞪他。 “快回去休息吧，这些药你们家也拿一份，等会儿，我熬了汤一起喝。” 陶绾绾将所有的药材都收拾好，扔进山洞里，她心里盘算着，这些药应该够那些土匪们的用量了。 “哦对了，我明天打算下山去村里一趟，还有点事情想不明白，顺便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活人。”23sk. “回村？要不我也去吧。”双子回山洞的脚步停住了，他整个人站在洞口，有些犹豫。 “不行，那我也去吧。好歹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万一有哪户人家还有人活着，我也能帮一手，就这样吧。”双子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陶绾绾。 陶绾绾点点头，“你想去就去，不过要按我说的做。” 双子媳妇在旁边推了他一把，笑道，“放心吧，你听我的准没错。今天姑娘都教我了。” “哦哦哦。”双子不明所以的被推了进去。 半晌后，陶绾绾终于熬好了汤药。 她直接将汤药送了进去，最后一碗留给了葛老。 老爷子接过碗，拧眉，“你自己的呢？” “我就算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村 “我身体好，您赶紧喝了吧。”陶绾绾挥挥手，却有些心不在焉。 葛老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劲。 老爷子将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抹了一把嘴，这才道，“说吧，你这丫头明天想去村里是不是想去查查妖后的事儿？” “果然蛮不住您。”陶绾绾苦笑，接锅碗坐到一边，缓缓说道，“您说可能有两股势力，我就想到了妖后。” 更何况，她突然又想起来，她走的时候刚好秦肃萧也走了，这不就证明… 会不会有危险？ 陶绾绾的心有点乱。 葛老斜了她一眼，忍不住闷笑，“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丫头还有忧国忧民的潜质呢？” “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这丫头天天冷着张脸，你看看现在，陈知府都不如你。” 陶绾绾被说了也不脸红，大大方方的承认，“好歹我在鹿城也生活了这么久，关心百姓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要是鹿城没了，我上哪儿哭去呀？” 其实之前冷着脸，只不过是因为她刚来这个地方不熟悉罢了，更何况那个时候突然穿越，她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现在就不一样，她在这里有娘亲有弟弟，还有葛老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去京城啊，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去吗？”葛老突然来了兴趣开始给她讲京城。 “京城的事儿呀，老夫根本说不完，京城可比鹿城强多了，等太子殿下登基，我老头子肯定也是要回去的。” 葛老絮叨了半天。 陶绾绾忍不住问，“可您之前不是从京城跑回来的吗？” 正在说话的葛老一顿，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那之前是意外，现在太子都登基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葛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仔仔细细地给她解释。 “之前，妖后和那群老东西们勾结，殿下想要上位没那么容易，现在妖后跑了，只剩下那群老东西，他们有的必然还不服。不过问题不大，以殿下的手段，呵…” 葛老冷笑，显然对他们不抱希望。 “总之，这次殿下回去的时候我是一定会跟着走的，你呢？”葛老转过头，苍老却并不浑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能看透人心。 “绾丫头，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陶绾绾现在给不了回答，她心思很乱，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绾丫头，你想清楚了，京城要比鹿城强上百倍，你弟弟在京城学习也会更好。老夫在京城还有些产业，到时候都留给你，你是想开医馆还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葛老的话就像一道钩子，牢牢的勾在陶绾绾心口，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再想想吧。” 京城…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如果去了京城的话，小陶琛就能去更好的书院读书了，那孩子很有天赋，留在这里倒是糟蹋了。 “别犹豫了，你当我老头子看不出来，你这丫头早就心动了。你在担心什么？”葛老锐利的眼神看过来，陶绾绾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她低下头避开那道目光，不再继续说话，她在担心什么呢？ 可能是秦肃萧吧。 陶绾绾想。 她绞着手指，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她就是在意秦肃萧，到时候那人成了九五至尊，她还在京城里开医馆，陶绾绾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一点都不习惯这种身份落差。 “那就去吧！”陶绾绾咬牙，她也该看看新的世界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虎子晚上就有了好转，不再像从前那样痛苦。 陶绾绾打算过段日子把他带回城里，反正这孩子已经没有家人了。 唯一剩下的王娘子…估计也没办法再清醒了。 “姐姐，我娘虽然疯了，你还能把她救回来吗？” 沙哑的声音中充满着期待。 陶绾绾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办法保证，但是我一定尽量。” “明天我去村子里再看看你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养病，好吗？” “好！” 莫名其妙的，陶绾绾觉得这就是她的第二个弟弟。 他们在某些情况下，真的很像。 翌日清晨，陶绾绾早早的就睁开了眼，今天任务很重，她不能拖延。 这一次，葛老就不去了，老爷子对那个地方有心理阴影。m.23sk. 更何况这次有双子在，他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可要比他们这些外人熟悉多了。 有他在，老爷子很放心。 “咱们走吧，陶姑娘。”双子热情地站在山洞门口，他为了今天的下山还特意换了身衣裳，换了双轻便的鞋子，身上背着个篮子，那里面是他媳妇儿叮嘱过的东西。 陶绾绾把艾草手套，还有口罩都放了进去，拍拍手回头看葛老，“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好好在这里休息。” 葛老不耐烦的摆摆手，“啰哩啰嗦的，赶紧走你的吧。” 陶绾绾失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嫌弃。 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吗，不就是在老爷子以前喝酒的时候浇冷水。 陶绾绾无辜地耸耸肩，继续往山下走去。 很快，他们就回到原来的村子，村子里还是一片死寂，血迹印在土地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除。 双子来过好几回了，这还是第一次全副武装的来，他不习惯忍不住问陶绾绾，“姑娘，你到底是要来找啥呀？” 好端端的干嘛要再来一次。 “这边给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件特别的衣裳，或者是小孩玩过的东西，拿的时候不要用手去碰，小心他们身上都有疫病。”陶绾绾叮嘱之后，自己转身朝着王娘子的方向走去。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手上没什么吃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娘子做错事，这一次她把宁大妮做的大饼也给带上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她希望能拉她一把。 “好，晚一点见，陶姑娘。” 第二百章 不对劲的地方 陶绾绾这一次重新又去了里正家里，王娘子好像已经不在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心情七上八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担心里面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个什么怪物。 “有人吗？” 陶绾绾拧眉，又耐着性子喊了一遍，“有人吗？” 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陶绾绾直接抬脚走了进去，里面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或者说比上次更乱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碎堆在地上，她甚至还能看出之前有人在这里搬起东西随便乱砸的样子。 不对劲。 陶绾绾继续往里走，她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厨房，还没进屋，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尸臭味，无数苍蝇，蛆虫，还有老鼠围在地上… 她闭了闭眼睛，不忍心继续看了，尤其是上次里正还在她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次却已经变成了一句被活活吃空了的尸体。 这种滋味儿，她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遍。 陶绾绾屏息静气，又耐着性子在屋里翻了翻，都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只能失望的离开了。 第二户人家，她选择去王娘子家看看，王娘子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有尸体，凭空消失算怎么回事？ 陶绾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脚下加快步伐去王娘子家里，果然，这里也没人。 “姑娘，陶姑娘—” 双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陶绾绾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双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可叫我一顿好找。姑娘，你说的奇怪的东西我没发现，不过我发现我们村里还有几个活人。” “活人？”陶绾绾惊喜，推着他赶紧往前走。 “你快带我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双子挠挠头解释道，“也跟我们家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好像都得病了。” “一个是村里的木匠师傅，还有一个是他儿子，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我娘临走的时候还让我问问他们呢？” 没想到，这倒好。 又碰见了。 双子满脸无奈，“他们当时不肯走，现在…现在唉。” 说多了都是泪。 陶绾绾脚步不停，很快就见到了双子所说的人，村里的木匠师傅，据他们说，贼寇来的那一天，他们一家刚好准备出去，结果在半路上撞见，他赶紧带着儿子回去往地窖里跑，才刚藏的严严实实，那群人就来了。 “唉，真是造孽呀。姑娘你是不知道那群畜生有多过分，我们在地窖里头都听见了，等出来的时候村里就没有一个活人了。” 木匠流着泪，脸色苍白的说，他不敢和他们靠得太近，只敢在远远的流泪。 陶绾绾皱眉，心念一动，“这几天你们都在村子里吗？” “对，我们以前家里面还有些粮食就藏在地窖里，这几天勉强靠这个过日子，倒也没饿死。”木匠自嘲的笑了笑。 陶绾绾点点头，“那你可知道王娘子？” 木匠楞了一下，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终于眼前一亮，“我知道！那个疯婆娘！” “她怎么样了？”陶绾绾赶紧追问。 木匠脸色复杂，好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个疯婆娘好像被人带走了。” “啊？”陶绾绾拍案而起，胸腔内存着的一把火彻底点燃了。 她之前的猜想现在全部被证实了。 “那天晚上我出来找吃的，就看见那疯婆娘在外面乱逛，我本来想给她点吃的。这几天村里啥东西都没有，我怕她饿死，没想到还没说话呢，她就叫几个黑衣人给带走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木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天知道，他要是出声的话会不会现在被带走的人就是他了。 “姑娘，我这病还有救吗？我儿子年纪还小呀！”木匠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保持安全距离，他眼里的渴望和迫切让陶绾绾心底一沉。 这些灾民到底该怎么处理？ 必须找一个地方将他们隔离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在这里等一段日子，我会联系官府将你们隔离起来。到时候会有人统一给你们送药，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有救了，咱们都有救了！” 一瞬间木匠热泪盈眶，哭的腿软站都站不稳，跪在地上，感谢老天爷。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把陶姑娘送了过来！” 陶绾绾转过身，思考着王娘子的事情，究竟是谁将王娘子带走了？ 她心底里隐约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妖后呢？ 这场疫病可能，本来就是她一手所创造的，现在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场面，她会不会发疯呢？ 陶绾绾心头悬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这些问题现在都没答案，但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她的大脑几乎都要崩溃。 不仅如此，她甚至更为大胆的想，如果妖后将王娘子带走的真实原因，是为了…用疫病控制百姓呢？ 如果她还是不死心，那这一次和她对上的秦肃萧岂不是就危险了？ “陶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太冷了。” 陶绾绾心底骇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腿软的几乎站不起来。 “我没事，你们去收拾收拾，我留下些吃的给你，再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们。”陶绾绾说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就比如昨天带走王娘子的人，你们千万要小心。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王娘子已经不在了。 她身上的疫病…陶绾绾闭上眼，这场仗看似是他们胜利了，但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只要妖后还活着的一天，他们就永远不得安宁。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使劲地掐了把手心，终于让自己重新镇定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双子，表情十分凝重，“要出事了，你们一家也不能呆在山上了，明天就跟我进城。现在我们一起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准备明天就走。” 这一次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二百零一章 回城风波 陶绾绾他们在村子里，一直待到了中午才上山。 远远的，陶绾绾就闻见了扑鼻而来的香味。 双子面露惊喜，赶紧吸了吸鼻子，“一定是俺媳妇！” “这个味道俺最熟悉了，以前，俺每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都能闻见这个味道。” 陶绾绾笑了笑，“我娘也是，明天就能见到她了。” 老实说，她还有一点期待。 “对了，我去的时候还有个小孩儿一直拉着我问你呢。” “小孩？”陶绾绾惊呼一声，心里的期待更甚，这小孩儿不是别人就是陶琛！ “陶琛居然也回来了？我还以为他要过好久才能回来呢。” 陶绾绾忍不住搓搓手，脸上笑容愈发深，“这下才好，这可真是一家团聚了。” “原来是你弟弟呀。”双子在一旁说了几句母子俩的事，陶绾绾认真地听着一字不漏的都收入了耳朵里。 天然之后，她由衷地说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双子一家实在是帮了不少忙。 双子根本不在意的摆摆手，“姑娘说这话可就客气了，咱们都是大庸人，只要朝廷能好，咱们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真想看到有一天国泰平安，也没有天灾啥的，老百姓们都能过好日子。” “会的，一定会的。” … 当天晚上，陶绾绾就把自己的全部猜想和计划都交代给了葛老，葛老听了之后并不惊讶，只是冷笑的说。 “你没见过那个女人，那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小时候吃的苦，现在就想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吃苦，简直神经！” 说完，老爷子抬起头，目光凌厉，“这件事你不用多操心，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操这么多心也不怕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葛老但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拉过陶绾绾的手说，“回去你就赶紧休息，把身子养好，别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出来，你现在体虚。” 他瞪了陶绾绾一眼，没好气地将一张药方子扔到她身上。 “这可是秘方，是你师祖留给我的，女子补身子最好了。” 陶绾绾捏紧药方，捂嘴偷笑，“我就知道师父最关心我了，难道您打算亲自接受这件事吗？” “自然，和妖后有关的事情，我老头子都责无旁贷。你可别看我年纪大了，办案可是一桩好手，疫病这些事就交给你，其他的就看我的吧。”葛老潇洒的挥了挥胳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老当益壮。 陶绾绾又无奈又好笑，“您就别一个人逞强了，这事可能涉及太多，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涉及妖后，陶绾绾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师徒俩商量了一晚上，葛老连夜起来将东西装好，他们带来的大部分都是些艾草，这次要带回去的也是艾草。 老爷子差点破罐子破摔，“天天拿这么多艾草干嘛，要不扔了算了。” 好半天之后他又灰溜溜地把东西都捡回来。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救命的，哪能说扔就扔？ 老爷子也不过出个气罢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陶绾绾给虎子也重新换了身衣服，这孩子的病还没好，不能跟他们一起走，只能暂时先送到村子里。 不过她已经留了充足的药给他们，连带山上那些土匪，现在感染的人已经很多了。 葛老感慨，“还好，你这丫头随身带着药，咱们要是不来这一趟，这里还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身带疫病还不自知，若是他们和城中的难民勾结，一旦进程，事态将发展到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无数人感染疫病，鹿城这座才刚刚恢复重建的城池，马上就会陷入更深的危机当中。 陶绾绾一想到这种后果，整个人便后背发凉。 她加快收拾行囊的速度，叮嘱道，“你赶紧睡，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就要走了。” 虎子很乖，知道自己不能跟着也不哭不闹。 就这样，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收拾好了行囊赶紧下山。 下山的路上，陶绾绾又给每个人分发了口罩和艾草，叫他们没事就自己熏一下，至少没有坏处对身体。???.23sk. 双子还和以前一样，推着个板车，缆车上面坐着的，是老太太和他的两个儿女。 双子媳妇儿手里拿着行囊，肩上还有背了一个。 大包小包的走起路来可慢了。 没走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停下来擦汗，对他们说，“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带的东西太多，实在耽误时间。” “姑娘，你不是急着回城吗？” 陶绾绾摇头，走上前帮她分担，“没事，我帮着你吧，这一路上受你们家照顾也不少。不耽误这点时间。” 要是不上马车的话，双子一家在路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他们逃荒都是用自己一双脚硬生生走出来的。 速度慢又累，反正他们马车又大又宽敞，多带一家子，也没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遇见安然无恙的一家人，陶绾绾可不想让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到时候万一被感染了，岂不是更严重了？ “好，那就辛苦姑娘了。”女人忍不住又擦一把汗，明明天气一点都不热，路上还有凉风一阵一阵的吹，她就是忍不住出汗。 陶绾绾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等进了城，我给你看看，再喝点药。” 双子媳妇这可能是生完孩子没好好坐月子的缘故。 好好休养一下就好了。 “哎！谢谢姑娘。” 女人泪花闪烁，握着陶绾绾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陶绾绾安慰性的拍了拍，“别说了，咱们走吧。”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马车，好在他们的马车又大又宽敞，哪怕人多也能坐得下。 陶绾绾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上来之后，这才招呼众人上来，“大家快上车吧，今晚就能到了。” 双子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又将两个孩子抱了上来，看着这气派的马车，他忍不住感慨。 第二百零二章 一家人重聚 “俺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要不是遇见陶姑娘，俺们现在还在用脚走呢。” 双子媳妇点点头，她坐得很拘谨，膝盖并拢，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膝盖上。 见旁边的小团子在马车里新鲜的扭来扭去，她眉心拧起，狠狠责骂道，“屁股上都长针了吗？都给我好好坐着，别把陶姑娘的马车给弄脏了。” 陶绾绾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没关系的，就让孩子们自己玩儿吧，我这里不碍事的。” 不过是一辆马车罢了，孩子们高兴就好啦。 葛老也是这么想，他平时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有时候实在很严肃，摆摆手说道，“这马车是我的，你就让孩子们随便玩。我老头子都不在意，你们在意啥？” 双子赶紧转身拍了拍自家媳妇的手，转过身来讨好的笑，“对，两位都是贵人，他们不在意就让孩子们玩吧。” 说完，他眉眼露出几分失落，苦笑道，“我这个当爹的是个没用的，这辈子都没让孩子们坐过这么好的马车，你就满足一下他们吧。” 女人心里听得酸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说话了。 马车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 两个小团子似乎感觉到了爹娘之间的气氛，原本兴奋的两个小家伙都不说话了，有些拘谨的坐在马车里。 陶绾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说话，身子微微后仰，闭上眼睛缓神。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 原来是，他们已经到了鹿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正在挨个检查。 陶绾绾才刚刚睡醒，终于来了点精神，将令牌懒洋洋地递了出去。 “陶姑娘？！” 马车外传来一声惊呼，陶绾绾掀开帘子，示意他们把大门打开。 “快，赶紧开门，陶姑娘回来了！” 守卫二话不说，朝着身后大喊一声，只听嘎吱的声音响起，城门终于开了。 马车重新行驶在路上，双子一家都有些谨慎，尤其是两个小家伙，他们从来没有进过城。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城内的风景。 “哇，娘亲，这里面好大呀。” “对啊对啊，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想吃糖葫芦！” 双子媳妇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吃什么吃就知道吃，跟你们那个爹似的。” “啊？”双子无辜被攻击，只能举起双手，“媳妇儿，我是无辜的，我可没想吃啊。” “停车！”葛老大喊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葛老跳下马车，直奔卖糖葫芦的摊贩那里，一口气买了五串回来。 “来，丫头，小子，这是爷爷给你们买糖葫芦，快吃吧。” 葛老把两根小糖葫芦分别交给两个小团子，剩下的交给了双子夫妻俩还有陶绾绾。 陶绾绾握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脸无奈，“您就是拿我当小孩子看吧，我都多大了，还吃这个？” 葛老翻了个白眼，“给你吃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两个小团子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的舔起了糖葫芦。 双子夫妻两一脸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就吃吧？”双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两个人舔了一下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涌上心头，两个人一时间热泪盈眶。 他们心里清楚。 葛老是在变着花样让他们自尊心不受损。 陶绾绾这边更是有别的想法，她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一时间哭笑不得。 葛老给所有人买糖葫芦的真实原因，她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以前听过，她说她小时候过得很苦，什么都没吃过。 老爷子这是在变相补偿她呢。 在补偿她童年没有得到的东西。 这种温柔，陶绾绾心里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她缓缓勾起唇角，慢慢地舔了一下糖葫芦。 很甜。 其实她小时候确实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她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 平常孩子们垂手可得的东西对她来说却触不可及。 她一直以为长大之后就不需要这些东西，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弥补。 陶绾绾心里越来越柔软，也许这就是她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吧。 “咋样？好吃不？”葛老凑过来眨着眼睛问，老爷子只是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自从陶绾绾难道这跟糖葫芦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陶绾绾笑了笑，认真地尝了一下，点点头，“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你可别瞎说，老夫可没有。不过是顺路给你买的。”葛老一脸傲娇的模样。 可惜，陶绾绾和他都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脾气？ “是是是，多谢师父了。” “哼，等会儿先送你回去，老夫听说你弟弟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剩下的就交给我。” 双子夫妻俩也在旁边点头，“是啊，不用麻烦陶姑娘了，我们夫妻俩有钱，等会儿去开间客栈就行了。” “行，那我就不操心了。” 陶绾绾点点头，干脆放下心来。 她原本的安排是把他们送到客栈，如果他们没银子的话，就在自己家里先住一晚。 等到第二天，她去陈知府，在城里开一个难民集中点，到时候也能把那些染了疫病的人隔离起来。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那就这样办吧。” 葛老有处理的经验，应该会把事情干好的。 陶绾绾下了马车之后直奔家门。 她发现，门一推就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陶绾绾楞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应该是宁大妮在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回家，无论多晚回家，他们永远会留门给她。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嘎吱一声，门才刚刚被推开，里面便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天籁小说网 原来是小陶琛。 陶绾绾站在门口，下一秒，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充满依赖的喊了一声。 “阿姐！” 第二百三章 隔离 “哎，你怎么知道是我？”陶绾绾拍了拍身上的小伙子。 几日不见，她总觉得眼前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 小陶琛原本青涩的小脸，现在也变得渐渐成熟了起来。 陶绾绾欢喜的摸了摸他的脸，“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那边怎么样？陶夫人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个问题。 小陶琛都挨个回答，“我是前两天回来的，陶夫人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她说她不想再回来了，还叫姐姐你有空去看看她。” “那是谁带你们回来的。” 陶夫人不打算回来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陌生，陶绾绾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当初走的时候，陶夫人除了银子什么都没带，连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都留在这里了。 她应该是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也不想再回这里了。 陶绾绾有些感慨，毕竟是曾经相处过那么久的人，以后就见不到了。 “姐姐，陶夫人说，她以后要去京城生活，还让你也过去呢。”小陶琛见她一直不说话，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陶绾绾楞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又是京城？”陶绾绾苦笑，身边所有人都要去京城，难道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吗？ “怎么了？姐姐不想去吗？”小陶琛贴心的问，拉住她的手，声音坚定地说。 “不管怎么样，姐姐去哪我们就去哪，我和娘亲商量过了，以后，我们一家绝对不分开。” “好，绝对不分开。”陶绾绾拍拍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阿姐，娘亲在里面等你呢。”小陶琛拉着她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在回去的路上姐弟俩絮絮叨叨的说道。 “阿姐，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 “什么事？”陶绾绾眨眨眼。 “好多呢，我见到秦大哥了，他好像受了重伤，我只见了他一面，他不让我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你。” “他受伤了？他现在人在哪？”陶绾绾心里咯噔一跳，该不会是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出现了吧。 妖后…难道真的成功？ 她带走王娘子，该不会主要目的是…利用她身上的疫病？ 利用疫病的确是个好法子，可这种方法杀敌一千，自伤一万，没有把握，她不觉得会有人选择这种方法。 难道这个女人已经疯到这种地步？ 陶绾绾的心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姐姐，你怎么了？”感觉到自家姐姐的怪异，小陶琛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给她力量。 陶绾绾脸色苍白，她不敢去想，如果妖后真的疯到这种地步。 他们该怎么应对？ 那这天底下岂不是要被疫病所控制？ 老百姓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到时候这天底下不就是炼狱吗？ “琛儿，你为了让别人不好过，你会选择利用传染病吗？” 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当她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多颤抖。 “姐姐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小陶琛拧眉头仔细的看着她，小手抚摸着她的眉心，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 “姐姐，如果我觉得很恨对方的话，我觉得我会选择你说的这种办法。” 小陶琛回答得很是平静，“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不管不顾了，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活不活着也不重要，只要能让对方死。” 短短几句话，却让陶绾绾生了一身冷汗。 她艰难的闭闭眼睛，“你去和娘亲说，我累了，想睡觉，就先不吃饭了。” “啊？姐姐你真的不吃了？娘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姐姐—” 话还没说完，陶绾绾就已经走了，她直接回到房间，啪嗒一声将门关上。 厨房里，宁大妮端着一堆东西走出来，却发现这里只有小陶琛一个人，她楞了一下又问了一遍。 “琛儿，怎么回事儿你姐姐呢？她不吃饭吗？” 陶琛有些失落的摇摇头，“娘亲，姐姐好像有心事，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她只是问了我几句话，问完之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宁大妮半天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叹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那就先别管她，她是大人了，饿了会自己吃饭。你先吃吧。” 小陶琛点点头，脸上有些难过。 第二天，陶绾绾直接找到了葛老。 葛老并不在他原先的住处，而是在陈知府的府上，他们这会儿正在商量，该如何隔离那些难民。 “我已经派人去，将村子打扫一遍，好歹先收拾出来个住的地方。” 葛老赞同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先收拾出来，让他们染病的住在那边。到时候再安排人统一送药，太子殿下那边的消息，你有吗？” 陈知府叹口气，“殿下和那个疯婆子对上了，好像受伤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李大人把这一切都埋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又是疫病，又是那个女人。我真的担心殿下的身体会吃不消呀。” “殿下人在哪里？”葛老沉思片刻，捏紧了拳头。 “老夫就知道那个疯女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的，我现在担心那个疯女人拿疫病做文章，要真是这样咱们这一次可就难了。” “疫病？她又如何知道疫病？”陈知府皱眉，“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葛老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边传来一道女子焦急的声音。 “您想的没错，这一切就是她的计谋！咱们要小心了，陈大人，快关城门，千万不要让人进来。” 陶绾绾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府内，她脸色通红，显然一路是跑过来。 葛老连忙站起身，“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做什么？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陶绾绾摆摆手，“来不及解释了，快关城门，别让那些人进来。” “什么人？” 陈知府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拍案而起。 “是……妖后派来的。还有京城那边也要小心。” 第二百零四章 阴魂不散的女人 “什么？这女人到底有完没完？”葛老暴怒。 一旁的陈知府脸色也不好，掐着手心才艰难的开口。 “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妖后的阴谋。从刚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已经转移了。” 是的，在所有人都以为妖后联合帝国是为了占领鹿城。 所以他们的目标都放在保卫鹿城上面。 从来没有人会想到附近的村子会出现疫病。 而这种疫病根本不是大战之后自己产生的，是妖后处心积虑谋算来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早就在村子里送来了，带疫病的东西？” 葛老拧眉，“妖妇岂敢！她不知道疫病，一旦传染开整个大庸都要完蛋吗？这个疯婆子为了一己私欲，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陈知府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现在村子里有了疫病，还好，你们发现得及时，不然传到鹿城里。” 让一切将不可挽回。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还是来想一想对策吧。”陶绾绾坐下来喘口气，她在想通的时候很愤怒，可到了现在也只剩下满满的担忧了。 “好，陶姑娘，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吧。” 现在到此为止他们也没法，在做什么了。 只能商量一下解决办法了。 陈知府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全部目光都聚集在陶绾绾身上，“姑娘，现在咱们能靠得住的也只有你了。老夫就实话实说吧，太子殿下受了重伤，目前已经有太医前去医治了。殿下在临走之前将鹿城交给了你。他说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现在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只能放在陶绾绾一个人身上。 葛老皱了下眉头，本能地将陶绾绾拉到自己身后，转头对陈知府说，“你在开玩笑吧，绾丫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担负重任？” 他这副护犊子的样子让陈知府很是无奈。 “葛老，我知道你担心陶姑娘，但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可用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防疫是大事。”陈知府深吸一口气，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连你们都不帮忙的话，鹿城就真的完蛋了。” 疫病和敌军入侵不一样。 一旦染上疫病，无解。 根本无解。 陈知府苦笑着看向葛老，“您还记得三十多年前的那场疫病吗？那时候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可我却记得那时候死了多少人。鹿城才刚刚重建，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的百姓再死去吗？” “我…”葛老脸上浮现犹豫之色，陶绾绾敏锐地注意到，原本老爷子舒展的手指如今死死的拧着，明显纠结至极。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插手的。”陶绾绾打断他们的话，目光坚定而又凌厉，挺身而出。 “可是…”葛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盯着陶绾绾的手满脸的不赞同，“你这丫头，我知道你为了天下和百姓，可你总要顾及你自己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陶绾绾的身影就充斥在最前面。 无论是敌军来袭，还是疫病出现。 她小小的身躯仿佛充斥着大大的力量，永远不会感觉到疲惫。 葛老看着心疼极了。 他忍不住握着陶绾绾的手，声音透着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心疼，“丫头，你总得为你自己想一想呀。这是疫病，要是真感染上了，你这一辈子都完了。” 他这辈子都没收个徒弟。 但总是听以前的老朋友抱怨过，收了徒弟一个个都贪生怕死，遇见什么事儿都不愿意冲。 他当时还嗤之以鼻呢，现在真碰上一个什么事儿，都愿意往前冲的陶绾绾。 葛老那颗心就像是泡在酸水里一样，被人揉搓了好几遍。 可惜，陶绾绾根本就不听他的。 老爷子郁闷极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大手一挥，吼道，“行，你想干嘛就干嘛，我老头子管不了你难不成还跟不了你吗？” “这次，你干嘛我就干嘛。” “你要是不想看着你师父病死，你就最好悠着点。” 陶绾绾忍着笑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您。” “好啦，先别说这些了。咱们快来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陈知府拍了一下桌子重新坐回来。 陶绾绾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办法，“咱们得隔离。” “如何隔离？”陈知府抚须问道。 “建立…隔离大棚吧。”陶绾绾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现在城外有不少感染的难民，城中有没有，我还不确定。” “那些村民还有那群土匪，在城外弄个隔离点吧。”葛老想了想，给了个建议。 “对，外面还有很多已经感染的，得给他们送药才行。药，我这里可以安排。但是…恐怕得麻烦陈大人派人出去将村子重新收拾一遍了。” 村子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隔离点。 到时候可以将附近村子里染病的人全部送进去，还有山上那些土匪。 然后他们统一送药。 这倒是个好主意。 “好，就听陶姑娘的。我明日便让人安排下去。”陈知府明显听进去了。 陶绾绾继续说，“城里也要做处理，挨家挨户把艾草都发下去。让他们每天都熏一熏。” 这也是防疫措施。 葛老赞同道，“京城也要安排上，这么大的人员流动，谁知道那边有没有事？” “好，这件事我会和李大人商量的。”陈知府眉头紧锁，抬眸看向陶绾绾，“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陶姑娘和葛老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城中不出事还好，若是一出事，我就成日成夜的睡不着觉。” 他身为鹿城的父母官。 可以说，所有压力都顶在他一个人头上。 陶绾绾理解，主动说道，“上一次咱们齐心协力克服了那么大的困难，这一次也不会有事的。” “好，一定能克服的。”陈知府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缓缓点点头。 但愿如此吧。 事在人为，就算真的没办法，他也已经尽力了。 第二百零五章 隔离 从县衙离开之后。 陶绾绾急忙奔向医馆，宁大妮和小陶琛都在那边帮忙。 今天医馆的人似乎格外多，大部分都是些老人。 陶绾绾拧眉，刚想开口，耳边却传来樊婶子惊喜的声音。 “绾姐儿？你回来了？” 陶绾绾转头，眉眼之间染上几分笑意，“我昨天晚上才回来，您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帮忙吗？” 也怪她，后面事情实在太多。 她都没顾得上来看看两位。 樊婶子似乎并不在意，爽朗的一笑，“城里不是出事儿了吗？我和你樊叔，原本都以为要在这儿了，现在能侥幸活下来也是好事。” “能帮忙就帮，再说了你娘也回来了。” 樊婶子脸上露出重逢的喜悦，笑得合不拢嘴，“泌娘已经恢复记忆了，你这丫头这好事儿不赶紧跟我说。害得我白担心你们呢。” 陶绾绾愣了下，失笑，“是我的错。” “对了，绾姐儿，你别怪婶子多嘴。”樊婶子突然正色，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人之后，这才趴到陶绾绾耳边轻声说道。 “那天我见着你外祖父了。” “外祖父？”陶绾绾拧眉，惊讶的话脱口而出。 宁家人？ 自从上次见过李翠莲之后，陶绾绾就再也没见过宁家人了，甚至连他们的消息都没听过。 后来她忙着战争的事，现在又忙着疫病，宁大妮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陶绾绾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对，你猜他怎么了？”樊婶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陶绾绾摇头，能怎么样？应该是穷的吃不起饭吧，总不至于感染疫病吧。 “他好像病了。” “……”陶绾绾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精准。 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您还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具体和我说？”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继续发问。 樊婶子见她感兴趣，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通通都说了一遍。 “病得不能动，好像还是你舅舅出来买药，他那个样子都没有医馆肯收，听说你外祖母也病了，你说这夫妻俩巧不巧，病的一模一样。你那个舅舅跟舅娘也不是啥好东西，我估计他们早就想跑了。只不过银子都被你外祖母把持着，现在听说你舅娘好像也病了。你说这一家子这不是造孽吗？” 樊婶子说的唏嘘不已。 “真的是这样吗？”陶绾绾一时间，后背有些发凉。 她的第六感好像真的成真了。 陶绾绾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要比现在更恨自己的第六感太准了。 这算什么回事？ 陶绾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发下去的那些艾草你有用过吗？” 樊婶子不明所以点点头，“哦，当然用过了。你说那些东西我每天都在用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陶绾绾的话那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用过就好，用过就好。”陶绾绾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问，“那您和宁家人接触过吗？” “没有啊，我也是听别人说。”樊婶子不自觉地皱眉，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再说了就那家人的人品谁想跟他们相处啊。以前在村子里，那是没办法，还有你娘在，我总不能不和她娘家说话吧。现在…” 樊婶子冷笑，随便摆摆手，“天高皇帝远，他还能管得了我？” “那就好那就好。”陶绾绾脸色终于正常了一些，她刚才真是心都跳起来了，生怕他们有过接触。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樊婶子真的和宁家人接触过。 她现在又在医馆里帮忙，平时要接触这么多病人。 那就传染范围，可就大了。 陶绾绾拍拍自己的额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算了，我还是得过去看看。” 也不一定是疫病。 但如果真的是疫病的话，那可就麻烦。 谁传染他们？他们又传染了谁。 这些人来来回回又去哪些地方？ 传染了多少人。 一时间，陶绾绾冷汗直流，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多说抬脚就走。 “哎？咋走了？绾姐儿？”樊婶子一脸蒙，伸手想要拉住，却扑了个空。 她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咋回事嘛，怎么好端端的说走就走了？” “咋啦？” 樊婶子一转身，正对上宁大妮温柔的笑容，她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绾姐儿好像要去找你爹。” “我爹？”宁大妮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她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放进樊婶子手中，“你知道我爹娘在哪吗？” “啊？好像…”樊婶子迷迷糊糊地指了一个方向。 待看见宁大妮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才反应过来。 这母女俩等会儿就要碰上了。 而且还是在宁家？！ 宁家人是什么德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都说歹竹出好笋。 宁家这么一个大染缸也就出来宁大妮一个好的，剩下的全是些坏东西。 宁大妮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她平时在宁大妮面前都不敢提宁家人。 怎么这次就嘴快了呢？ 樊婶子后悔的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叫你嘴贱！” “婶子？你怎么了？” 樊婶子低头一看，原来是小陶琛，她想都没想，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小陶琛脸色也变了，转身就走，和刚才宁大妮陶绾绾离开的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一家人。 樊婶子彻底晕了，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后悔两个字形容了。23sk. “我再也不说话了，我这辈子都不说话了。” 这下好了，这一大家子都在那边聚集了。 “造孽了哟—” … 另一边，弄堂口，陶绾绾根据记忆终于找到了宁家人现在所处的地方。 她拧眉，四处观察了一下。 好在周围没有多少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办法住进这里的？ 待看见墙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陶绾绾眼眸一暗，勾唇冷笑，现在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绾姐儿？” 第二百零六章 我可是你的亲祖父!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陶绾绾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一定是李翠莲。 陶绾绾转过身，入眼是女人苍白又有些惊喜的脸。 她这才发现，才不过短短半个月，李翠莲整个人却瘦得瘦骨嶙峋，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折磨呢？ 陶绾绾挑眉，打量这个弄堂，“哟，这不是我的舅母吗？怎么才半个月不见瘦成这个样子了？你们都住进弄堂里了，难不成我舅不给你饭吃吗？” 陶绾绾说这话时特意带上了口罩，她一眼就能看出，李翠莲感染疫病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甚至都不愿意踏进里面，不用看就知道，宁家人应该都已经染上了。 “啊，这…”李翠莲嘟嘟囔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那有本事住进这里啊。 这分明就是发了国难财。 当初城里死了太多人，其中也包括那些有钱的老爷们。 宁家人估计就是因此才住了进来。 “先别废话，回答我几个问题。”陶绾绾目光凌厉，直勾勾的看着李翠莲，居然还真的把她怔住了。 女人缓缓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你们和谁接触过？” 李翠莲摇摇头，嘴唇嗫嚅，“这些日子俺们都没出门。” 一来是得了病，二来也是因为没银子治病。 都病成这样了，还出去干嘛？ “那吃喝拉撒呢？” “这屋里都有。” 陶绾绾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又问道，“你们之前和谁接触过？” 这下，李翠莲犹豫了半天都不肯说话，陶绾绾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她打算现在就去找陈知府，叫他派人来把他们都关起来。 这几个祸害留在外面总归是要惹事的。 “绾绾！” 没想到，陶绾绾才刚一转身就听见自家娘亲的声音。 “妮儿！”李翠莲看见宁大妮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疯狂的喊着。 “大妮，俺可算是见着你了，爹娘都病了，你哥也病了，你快给俺点银子。你这个没良心的女儿根本不管我们的，你说你咋养了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赶紧给俺们点银子，俺要去治病。” 李翠莲整个人都快疯，她现在吃喝不愁是好事，可是也没银子去治病啊。 现在看见宁大妮，她才真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手舞足蹈地大喊着，试图吸引宁大妮的注意。 “妮儿，你平时对爹娘最好了。你快给俺们点银子吧，俺们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呀。你是不知道你这闺女有多心狠，你闺女…不给我们银子还打我，你闺女…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说到伤心处的时候，李翠莲甚至还落下几滴鳄鱼眼泪。 只可惜，宁大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她都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陶绾绾身上。 “娘，您会怪我吗？”陶绾绾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问。 宁大妮忍着心里的酸涩，拼命地摇头，一把将自家闺女拉进怀里。 “不怪你。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宁大妮哭的泣不成声，她怎么可能会怪陶绾绾呢，“傻丫头，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宁大妮松开抱着陶绾绾的手，眸光一转，狠狠瞪着李翠莲，冷笑道，“嫂子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心虚吗？你们之前是怎么对我？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要银子？” 李翠莲傻眼了，这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宁大妮吗？ 宁大妮不是很好欺负的吗？ 以前，她都主动拿银子给他们的呀。 “妮儿，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以前，你可是主动拿银子给我们的呀。”李翠莲忍不住厚着脸皮问了一句。 宁大妮冷笑，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朝着李翠莲砸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嗷—” 一声惨叫响起，李翠莲捂着额头跌坐在地上，满眼都不可思议。 “你居然敢打我？” 这还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小姑子吗？这还是她记忆里的小姑子吗？ 李翠莲傻眼了，她还记得刚嫁进去的时候，宁大妮就是全家人的狗，谁想欺负都可以。 哪怕是她这个刚嫁进来的新媳妇。 没想到她居然挨打了。 李翠莲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莽足了劲儿大喊起来， “你喊吧，我今天都要看看谁敢来救你？”宁大妮冷哼，手上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过。 她专门捡那些又大又圆的石头，石头砸在人身上痛的要死。 而且，她这一次专门挑着要害砸，砸的李翠莲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先哇哇乱叫起来。 额头上也破了个洞，簌簌的往下流血。 陶绾绾惊呆了，这还是她那个一向柔弱的娘亲吗？ 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女强人了？ 而且… 刚才她被宁大妮拉到身后保护起来的时候，那种暖意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真切的母爱。 这是母爱的力量。 这是她在现代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陶绾绾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主动拉住宁大妮的胳膊，摇了摇头，“娘，用不着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气坏了。” 她主动接过宁大妮手里的石头，直接朝着李翠莲用力的砸了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 陶绾绾冷笑，她的力气要比宁大妮大多了，砸过去的时候，绝对很痛。 这一次，她也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娘，您别过去。” 宁大妮还觉得不解气，想要上前，再打她几巴掌？3sk. 最后被陶绾绾拉住，陶绾绾摇摇头，“娘别过去，我这就去找陈知府。” “怎么了？”宁大妮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但却说不出理由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天陶绾绾的不对劲，拉紧陶绾绾的袖子，低低的问，“你老实告诉我，城里是不是出事了？” 陶绾绾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娘亲坦白，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病因 “那岂不是要完蛋？”宁大妮一时间，没忍住脱口而出。 “娘亲，阿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身后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陶绾绾扭头看过去就才发现是小陶琛。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陶绾绾眨眼，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头，她娘亲和弟弟都来了。 “阿姐，所以之前，你一直都在疫病中救人吗？” 陶绾绾突然有些语塞，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瞒着家里人的原因？ 若是让陶琛和宁大妮知道，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陶绾绾抿唇，伸手将两人拉开这里，边走边回头看，确定李翠莲跑回屋里之后这才说道，“咱们先回去吧，等我回去慢慢说。” … 马车上，小陶琛紧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看着陶绾绾，“阿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陶绾绾背后冷汗，一时间头皮发麻，她什么时候这么倒霉了，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对啊，丫头，你快说吧。到底是些什么事啊？”宁大妮急急忙忙地扯着她的手，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陶绾绾叹了口气只能老实交代，“城中有疫病，宁家人可能赶上了。” “阿姐！”小陶琛忽然高声打断她的话，黑漆漆的眸子里泛起晦暗不明的光，“阿姐，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就会传染的呀。你要是得了病你让我和娘怎么办？” 小家伙黑漆漆的眸子里是汹涌的波涛翻滚，他强忍着泪意，死死的抓着陶绾绾的手腕。 陶绾绾沉默不语，她哪里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这本身就是无解的。 马车内一片死寂。 在一片寂静无声中，陶绾绾耳边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她蓦地回头，原来哭的人是小陶琛，小家伙哭得身子微微颤抖，压抑又难过的哭声从鼻腔内涌出。从陶绾绾的角度，甚至能看见他死死咬着下唇的样子。 是那么可怜。 陶绾绾捏紧手指，深吸口气，“琛儿，你听姐姐说。” “阿姐！” 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小陶琛打断了。 小家伙眼里闪烁着泪光，突然扑进她的怀中，“阿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从上次战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和娘亲是拦不住你的。” “……”陶绾绾垂眸，原本想要搭在他身上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既然你想做，那我支持你。”小陶琛慢慢地擦泪，他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姐姐一向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他们。 除非那件事很危险。 他不是傻子。 和陶绾绾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比谁都知道陶绾绾的性格。 “你…”陶绾绾语塞，她原本落下的时候慢慢地又搭在了小陶琛的肩膀上，缓缓地拍了拍。 “你真是长大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孩子还指不定要怎么哭闹呢？ 陶绾绾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也长大了，你们想做什么，我这个当娘的也拦不住。只是你记住，永远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宁大妮苦心劝了几句，陶绾绾统统收下。天籁小说网 她上辈子没体验过父母的关心，没想到这辈子倒是都弥补回来了。 她满心无奈，将两人送回家中，叮嘱他们最近不要出门。 小陶琛扯着她的手臂，不愿意松开，“阿姐，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 陶绾绾摇头，拍拍他的脑袋，“娘，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现在要去找陈知府。” 宁家的事情，她必须上报上去。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宁家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跟他们一样感染了疫病。 陶绾绾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强行拉下弟弟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片刻后，陶绾绾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县衙内，她没有进去，直接找了一个衙役，将宁家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叮嘱道，“一定要告诉大人，查得时候要小心。” 衙役点点头，“您放心吧，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好。” 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陈知府亲自上门来说的。 彼时，她正在自家医馆里磨药，这些日子医馆病人实在太多了。若非她聪明早就已经屯好了药材，这会儿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上。 “陶姑娘，这次可真是打扰了。” 陈知府的声音突然传来，陶绾绾抬起头看了一眼，瞧见熟悉的长袍之后，她赶忙起身让位置。 “您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是查到什么了吗？” 陈知府笑了笑，点头坐了下来，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关于宁家人的事，有结果了。” “哦？”陶绾绾挑眉，目光落在陈知府身上，“您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天听了你的话，我就立刻派人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果然是得了疫病，不过也有好消息。” 陈知府苦中作乐的说道，“至少他们没和其他人接触，我已经派人去排查了。只要城中有隐藏者，便通通都抓起来。” “这还没完，你猜是谁传染他们的？” 陈知府押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有染病的人进来了，和那些难民勾结在一起。现在这摊水是越来越浑了，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葛老知道这事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陶绾绾苦笑，“我都猜到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干脆把全城都封控起来。若有不配合者，格杀勿论！” 一抹戾气从陶绾绾的眼眸中迸发出，她冷冷一笑，丝毫不给疫病任何机会。 陈知府心中骇然，缓缓点了点头，“就听你的，我即刻便吩咐下去。” 这趟水是越来越混了。 下一次会发生什么？ 陈知府突然感觉到格外大的压力，他长叹一口气，看着如今宁静的街道，心中哀叹。 “但愿鹿城没事，能平安无事地扛过这一关吧。” 第二百零八章 集中营 几天后，陶绾绾便听到了葛老带来的消息，全城禁闭，陈知府这次以铁血手腕统治这一切。 城中一时间怨声载道。 这次，陈知府似乎是真的铁了心思，他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派重兵把守。 但凡有人想出门，都会被关押回去。 可以说，城中除了陶绾绾和葛老，没有人能够在出门了。 陈知府这一次似乎是做了万全之策，为了避免大家不出门，在家中饿死的情况。 他特意将全城的物资都集中起来，由衙役每天给每家每户送吃的。 陶绾绾和葛老的任务就更简单了，他们负责熬药。 之前艾草已经发给了每家每户，有些人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这一次，陈知府就不允许他们在偷懒了。 他派人每天挨家挨户检查有没有熏过艾草。 陶绾绾和葛老在县衙里熬得药，每天会有衙役专门送给每家每户，盯着他们把药吃完之后这才离开。 有一些已经得了疫病的人，陈知府直接把之前的难民营都拆掉了，变成了疫病隔离营。 据看管的人说，得病的大部分都是之前的难民。 城外，陶绾绾他们上次去过的村子也已经被全副武装的衙役重新整理了一遍。 上一次他们师徒两没有查出的东西，这一次被查的干干净净。 其中，陈知府特意提起了一只虎头布偶。 这是在王娘子家里发现的。 虎子还记得这个布偶，惊呼道，“这是上次我娘救下的那个女人留给我们的。” “那个女人是谁？”陶绾绾拧眉凑过去问。 虎子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娘把她救下来的，娘说她也是个可怜人，结果没几天之后她就走了，临走之前把这个虎头布偶留给了我们。” 陶绾绾抬眸，转向陈知府和葛老，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妖后。” 没错，除了妖后，他们已经想不到任何人了。 “啪—” 陈知府恶狠狠拍案而起，破口大骂道，“这个疯婆子，为了害别人居然连自己都不管了。这东西是人带的吗？她真是疯了。” “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以后防一点就是了，那个女人现在下落不明，我怕她下一次盯上的就是京城。”葛老神色凝重，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 “别想了。”陶绾绾咳嗽一声，“当务之急是控制住疫病。” 一连几天，陈知府的铁血手腕终于初见成效，城中怨声载道的声音少了许多，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渐渐的，一部分身体康健的人已经逐渐可以出门，有老爷子老太太来医馆买药，趁机和陶绾绾打探消息，陶绾绾都笑着糊弄了过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宁家人。 陶绾绾才刚回家，就看见自家娘亲凝重的脸庞，她忍不住楞了一下，主动上前接过宁大妮手里的东西。 “出什么事了吗？” 宁大妮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坐下，“我做了面，你等我给你端出来。” “阿姐—” 宁大妮才刚打开门，小陶琛就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 小家伙直接放在桌子上，顺便将筷子也递了过来，期待的看着自家阿姐。 “阿姐，快吃吧。这些天累坏了吧。” 宁大妮拉着小陶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点点头，“是啊，先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你赶紧吃东西吧，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这些天真是累坏了，娘平时也帮不上，你只能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了。” 宁大妮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她低下头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愧疚反倒让陶绾绾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拿起筷子，低头尝了一口，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的味道，是宁大妮的拿手好菜。 “够吗？不够锅里还有。”宁大妮作势就要起身，有些拘束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围裙，讪笑，“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回来，不然就多做点了。” 陶绾绾摇摇头，三下两下将碗里的面吞进去，一股暖流从胃里涌入，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浑身舒适极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3sk. “不用了娘。这些就够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赶紧跟我说说吧。”陶绾绾顺手拉住宁大妮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来。 宁大妮面笼寒霜，好半天之后才叹了一口气，“是宁家人的事儿。” “他们？”陶绾绾惊呼，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摔下来。 “他们又出什么妖蛾子？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吗？而且，我也没听陈知府说他们有什么事儿啊？” 陶绾绾本能的拧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几天安稳日子过多了，突然听到宁家人的消息，她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宁大妮垂眸，嘴唇嗫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低下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底怎么回事？”陶绾绾不自觉地拔高声音。 宁大妮这才说道，“你舅舅…你舅舅没染病，他不知道花了什么功夫跑出来了。今天，他…” “找上门来了？”陶绾绾拍案而起，眉心处拧成了死结。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对。”宁大妮愤愤不平地说，“今儿个，我本来在厨房里做饭。外头突然有人敲门，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咱们家里。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让琛儿去开门，结果居然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翘了把手心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怒火。 她甚至不自觉的拔高声音。 “他来找我们要银子，说爹娘都快病死了。还说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气不过和他理论起来，结果…” 宁大妮咬紧牙关，冷笑，“他居然对琛儿动手，你看看你弟弟被打的。” 说完，她一把拉过在一旁低着头的小家伙，一把掀开他的袖子，露出青紫交加的皮肤给他看。 “娘…”小陶琛有些难为情的拉下袖子，低头说道，“别说了，别让阿姐担心。” 第二百零九章 宁家人又作妖了! 陶绾绾怎么可能不担心？ 宁大壮都上门来挑衅了，难不成还真以为她是死人吗？ 陶绾绾冷笑，快步走回屋里拿出药箱，简单的给小陶琛处理了一下伤口。 其实只是看着青紫交加，但实际上并不严重。 应该只是掐了几把。 “银子你们给了吗？”陶绾绾轻轻地吹了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宁大妮苦笑，仔细地帮小陶琛放下袖子，无奈地说道，“当然给了。他抓着琛儿不放，琛儿这孩子又倔，说什么都不肯求饶。我只好拿银子出来了。” “岂有此理！”陶绾绾冷冷一笑，“他怎么有脸来的？我还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都是先上门来了？” 她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别激动，你这丫头一向做事急躁。我都不敢告诉你。”宁大妮见她起身赶忙拉住她的袖子。 陶绾绾摇摇头，甩开宁大妮的手，“娘，你越是这样，他越会得寸进尺。宁大壮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赌！他拿银子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赌钱！” “这还没完呢，他要是没钱了，岂不是又要来找我们？到时候我不在家里，你和琛儿一老一小该如何应对？”陶绾绾猛的拍案，眉眼之间染上一抹戾气，“我这就去找陈知府。” “哎，绾绾，你别着急呀。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他们身上不是还有疫病吗？我就怕他们给你惹麻烦。”宁大妮劝了几句，发现劝不住之后无奈地说道。 她倒是不在乎别的，只是担心宁家人给陶绾绾惹来麻烦。 “娘，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就去处理。”陶绾绾拦下宁大妮关切的手，推门离去。 … 片刻后，陶绾绾和葛老在县衙门口碰了面。 师徒两人彼此都有些惊讶。 “咋啦？莫不是又出事儿了？”葛老眼皮子一跳，他现在对陶绾绾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一看见这丫头就总觉得有坏事儿。 陶绾绾面笼寒霜，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宁家人又来找麻烦了，这次还打了我弟弟还抢了我娘的银子。” “这口气我咽不下。”陶绾绾掐了把手心，压制住胸腔内翻滚的怒气。 她都已经大发慈悲，不和他们计较了。 宁大壮是怎么有脸来他们家挑衅的？ 蓦地，肩膀上落下一只大手，带着温热的温度，驱散了她心里的寒凉。 陶绾绾愣怔片刻，抬起头，正对上葛老得意的老眼，他斜了她一眼，哼哼道，“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来找陈知府？” “啊？那您想怎么办？”陶绾绾挑眉，葛老在这方面一向骚操作多。 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这点小事确实没必要麻烦陈知府。 葛老嘿嘿一笑，朝着她勾了勾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陶绾绾脸色变了，嘴角情不自禁的抽动了几下。 葛老还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你就说为师这个念头怎么样？是不是简单粗暴？一举解决，麻烦根本不需要叨扰陈知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陶绾绾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不外乎别的，而是葛老刚刚说的是…揍他丫的！ 果然够简单粗暴。 从源头上解决麻烦。 “你可别觉得我老头子麻烦，对付这种人我最有经验了。他要是不服你就打到他服为止，只要还有一口气，一点问题都没有。”葛老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可是…打人犯法。”陶绾绾嘴角抽搐，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葛老回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甚至还伸出手探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就算什么？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关系户呀。” “关系户？”陶绾绾眼皮子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你救了太子殿下呀。这还不算关系户？天底下，我看哪个敢不给你几分颜面？” “就算是陈知府，那也是咱们的人呀。” “还有陈家小子，他儿子跟媳妇都是你救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他的恩人呀！咱们这么厚的家底，还怕混混？” 葛老胸有成竹地拍了拍陶绾绾的肩膀，语气笃定道，“放心吧。咱们背后有人，谁敢欺负你我老头子第一个先弄死他！” “你就只管去吧。”葛老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能不能行，你要不行让我来？” 陶绾绾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艰难地说道，“您有什么办法？” 陶绾绾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这还是她一开始认识的葛老吗？ “办法不是多了去了吗？这有啥难的？老夫，现在就去找人。”葛老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感慨他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徒弟。 临走的时候，葛老语重心长地对陶绾绾说道，“下次有这种事儿，你就直接来找老夫，老夫保准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陶绾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艰难地吞咽口水，看着葛老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在半山腰上落下了帷幕，只剩下一抹余光照射着大地。 宁大壮从赌场里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一连被关了好几天，他整个人都被关麻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出来，当然是立刻赶到赌场了。 宁大壮摸着兜里的银子，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真好啊。 “以后没银子，就找那个贱人要，谁让她是我姐姐，活该给我银子！” 宁大壮越想越得意，陶绾绾那个小贱人还以为能够拿捏的了他，还不是输在她亲娘和弟弟身上了？ 宁大壮冷笑，还好，他聪明，特意挑选了陶绾绾不在家的时候去。 那小贱人看着柔弱，手里却不知道有点什么东西。 上次让他吃了亏，这次可不可能！ 一阵冷风吹过… 第二百一十章 挨打 宁大壮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后背发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蓦地，一道黑影闪过。 宁大壮往四周看了看，黑影早已消失不见，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窥视感，却始终没有消失。 宁大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忍不住又扭头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可他背后的那种发毛感，一点都没有消失。 宁大壮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他们全家都被关起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病被放了出来。 以前住的地方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只能在城里面找那些没有人住的房子，可现在官府已经开始管控起来。 他只能找那些没有人住的穷人家的院子，勉强将就一晚上。 可这样，他就必须穿过空荡荡的小巷，才能到达。 宁大壮莫名其妙背后生出冷汗来，他慌忙快步行走起来，绕过几条小路之后，终于进入了那条巷子。 最里面的房子就是他最近一直在住的地方。 冷风越来越大，吹得他后背发凉。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终于，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宁大壮艰难的抬起头，强忍着战栗，艰难地往旁边看去。 蓦地，他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已经被人堵住了嘴。 黑衣人身后还有三四个，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动手！” 很快，一个巨大的麻袋从天而降，直接套在宁大壮头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操！” “你们居然敢对我动手，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啊—” “饶命啊，好汉！你们想要啥我都有！银子我也有，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黑衣人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训练有素的将拳脚落在宁大壮身上，每一下都能保证打在要害身上。 葛老可是特意吩咐过的，不用打死，只要打伤就行了。 打人，他们都是专业的。 “饶命啊，谁来救救我呀！” 宁大壮整个人都快崩溃，他浑身酸痛，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跟让人拆了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他连打人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宁大壮终于感觉到，外面没人了，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刚打算探出头。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冰凉迎面而来，他嘴巴大张，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好像都泡在凉水里一样。 鼻腔之内甚至还有一股臭味，好像是谁家洗完锅的水，就这么洒到了他身上。 宁大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胸腔的一股怒气，差点将整个人都燃烧。 他一把掀开麻袋，顶着湿漉漉的身子在冷风中回到了家。 结果，到了家门口他才发现，他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贴了封条。 而且还上了锁，根本进不去。 就算是神仙来了，今天也回不去了。 “是谁？！到底是谁？”宁大壮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到底是谁针对我！” … 陶绾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这几天为了防止宁大壮上门来挑衅，连大门都没出过。 干脆在家里教小陶琛学医，难得这孩子对医术感兴趣。 陶绾绾现在自己还是别人徒弟呢，当然不可能再收徒弟了。 只不过她这一身的医术总归还是要传下去的，她弟弟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难得小家伙喜欢，陶绾绾干脆就在家里呆了好几天，她负责讲课，宁大妮负责给他们做好吃的。 有时候上课上到累了，陶绾绾还拉宁大妮过来，给他们做例子。 宁大妮身体有些虚，这应该是上次落下的病根儿，陶绾绾一直在给她配药调理。 母子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就连樊婶子家里的小娃娃都赶了过来，这孩子和陶琛年纪相仿，却一直没有读书写字过。 樊婶子干脆把他送了过来，要是能学进去就学一点，学不进去，她也不指望。 “绾绾，葛老来了，在外头等你呢。” 陶绾绾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转头对陶琛说道，“你先在这里好好看书，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 “好。”小陶琛乖巧的点点头，忍不住问道，“葛爷爷，为什么不进来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事吧。”陶绾绾随口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她总觉得这次葛老突然来找她有很大可能是关于上次宁大壮的事情。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随手带上房门，披了一件衣裳走到院子里。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欣赏她刚刚种下的蒜苗，与其说是她种的，倒不如说是宁大妮种的。 他们家到底以前是种地的，宁大妮看见后院里有两块空地，老毛病就犯了。 得亏这是秋天，这要是换做春天的话，她娘亲还指不定要弄点什么东西进去呢？ 陶绾绾一想到这幅画面就一个头两个大，她上前扯了扯葛老的袖子，轻声问道。 “师父，您怎么来了？” “出来了？”葛老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哼哼道，“我老头子要是不来你能知道什么消息？” 紧接着，老爷子神神秘秘地靠过来，确定周围没有人听见之后，这才轻声说道。 “我是来给你报喜的。” 陶绾绾本能的眼皮子一跳，“您该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葛老瞪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膛，“我老头子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和你说这事儿，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你那个舅舅，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陶绾绾挑眉，“城中上次死了那么多人，他想找个空地住岂不是很容易？” “容易个屁！”葛老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一声，斜了陶绾绾一眼，“你要是这么想就太小看我了。” “您该不会连住的地方都不给他留吧？”陶绾绾忍着笑，嘴角却缓缓上扬。 “那当然。像他那种畜生，我老头子怎么可能会给他留地方住？我都和你说了，这事我给你办的明明白白，他住过的地方都已经被封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秦肃萧回来了 陶绾绾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陶绾绾自愧不如。 “对了，这几天城中疫病已经控制的差不多，接下来的事儿也不是咱们能参与的了。”葛老长叹一口气。 陶绾绾点点头，的确，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 至于什么妖后，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大夫能够控制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葛老突然开口，神情凝重。 陶绾绾不自觉地放轻呼吸，“您说。” “太子殿下回来了。” “啊？”陶绾绾倒吸一口凉气，她还以为是城中疫病又出现了什么变故，结果居然是秦肃萧要回来了。 “他身上不是还有伤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陶绾绾有一种不真实感，她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秦肃萧这次出征是为了讨伐妖后，现在不知道妖后有没有什么结果，但是他却深受重伤。 像这种情况，他应该会回京城坐稳大局的吧。 怎么会重新出现在这里？ “嗯，殿下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贸然回京。京中本来就不安稳，你是不知道那些老东西的心是有多坏。若是让他们知道太子殿下深受重伤，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妖蛾子呢。”葛老目光晦暗，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那帮老东西，可是唯恐天下不乱。” “罢了，你个小丫头也不懂这些。”葛老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陶绾绾身上，“绾丫头，师父一辈子也没求过别人，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啊？”陶绾绾退后几步，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葛老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如此正经的说话。 “您说，不必如此客气。” 葛老正色道，“我打算回京了。你应该也清楚，三十多年前，我为了逃避宫里的腥风血雨跑了出来。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三十多年，但其实你师祖的很多遗物还在京城，他老人家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如今我的情况也和他一样，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将来我也不打算再收了，如今我也上了岁数。都说落叶归根，我想回家了。” “您什么意思？”陶绾绾心莫名其妙沉一下，有一块地方变得堵堵的。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这次就是个机会。”葛老握住陶绾绾的手，声音坚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选择回到这里，但从这里回京也要好几天的路程，太子殿下的伤势不允许他这样，但殿下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你是我唯一信任的徒弟了，这一路上如果有你在，师父会减少不少麻烦。” 葛老握住陶绾绾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是真的希望陶绾绾能跟着他一起走的。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葛老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继续说道。 “我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也没别的心愿了，唯独落叶归根是我最大的愿望。本来我以为都活不到今天，那时候我还想让你把我的遗体送回京城呢，可现在我能自己回去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有家人，你娘和你弟弟你都放不下。但是绾丫头，陶琛还小，京城能给他更好的机会。” “如果你能带着他们进京，岂不是会更好？” “我知道你担心京城那边麻烦，可是有我在呢，咱们二人如此投缘，为师还有许多东西想交给你。” 葛老这一番话说得真挚极了，陶绾绾捏紧手指，听得有些动容。 “我…我在考虑一下吧。”陶绾绾深吸口气，“我现在还给不了你答案，我的和我娘还有我弟弟说一声。” 这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的决定。 如果小陶琛不愿意的话，她也会尊重家人。 “行，你先回去商量商量。等过几天我再来问你，反正太子殿下还有两三天才到这里，咱们不急。” 说完，葛老转身推门离去。 只剩下陶绾绾一个人站在原地，风吹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带起一股寒意。 陶绾绾却并不觉得身子发凉，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真的要走吗？” 真的要离开这个舒适圈吗？ 她很确定，鹿城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舒适圈，她所有的亲人朋友还有事业都在这里。 可是，现在陶夫人走了，孟夫人走了，就连葛老也准备离开了。 那她呢？ 是选择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继续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陶绾绾忍不住低头问自己，她默默叹口气。 “阿姐！” 身后突然响起小陶琛的声音，小家伙穿着青色长衫，这是他书院里的衣服，显然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 “娘亲叫你回来吃饭。”小家伙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葛爷爷呢？人已经走了么。” 陶绾绾心里五味杂陈，摸摸他的小脑袋，“回去吧，姐姐有事和你说。” 小陶琛似乎看出了她凝重的神色，但却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今天宁大妮做的是红烧肉配米饭，很简单的家常小菜，锅炉上还熬着骨头汤，宁大妮给他们一人成了一碗，奶白色的汤真的里是硕大的肉块，炖了好些时候，此刻都已经入了味，香味从锅炉里飘出来，飘进每个人的鼻腔中。天籁小说网 “葛老咋走了？”宁大妮把碗筷都放下，分发给姐弟两人。 陶绾绾心不在焉地回答，“可能有事情就走了吧。” “绾丫头，你这孩子是不是有心事？”宁大妮坐在陶绾绾对面，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闺女之间的距离就远了许多。 可能就是这次相遇吧。 若是换做以前，陶绾绾有什么心事都会直接告诉她的。 宁大妮以前还没恢复记忆，自然不觉得奇怪，可现在当她拥有了以前的那些记忆之后，便觉得这样的陶绾绾，虽然能干也和他们很亲近，可却有一种飘渺不真实感。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决定 “娘，葛老今天问了我一个问题。” 陶绾绾静默了许久，抬眸看向身前两人，轻声说道，“他问我要不要带你们一起去京城。” “京城？”宁大妮一声痛呼，碗里的汤汁洒在了手上，一瞬间便烫红了手。 “娘，怎么这么不小心？”陶绾绾赶忙起身拿药箱，仔仔细细地给宁大妮的手处理了一番。 上过药之后，她这才无奈地说道，“您别激动。葛老只是来问我，我还没有做决定，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再说。” 因为这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宁大妮和小陶琛不愿意的话，她也会选择留在鹿城。 “我…”宁大妮面笼犹豫之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嘴巴张开又合上，身上的围裙被她捏的死死的，已经起了皱纹。 “我愿意。” 蓦地，一道声响传来，陶绾绾回头看过去，小陶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青涩的面庞上满是郑重。 “阿姐，我陪你去京城。” “你真的愿意？”陶绾绾紧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又问道，“琛儿，如果在这里，姐姐还能护着你。到了京城，那里达官贵人那么多，咱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担心的。 京城现在也不稳定，朝廷风波四起，秦肃萧还没回宫。 如果去了之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不仅如此，还有瑞王。 她可能要面临更大的挑战。 “我不怕。”小陶琛忍不住挺起胸膛，脊背挺得直直的，眼底泛出坚定的光。 “姐姐，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陶绾绾心肝一颤，盯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姐弟俩都做了决定，我跟着你们去就是了。”宁大妮面色镇定下来。 她这一辈子都是在村里长大的，现在来鹿城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了，突然又说要去京城，一时间惊讶也是有的。 现在听了姐弟俩的话也都已经冷静下来了，既然他们姐弟俩都已经决定了，那无论是什么是刀山火海，她这个当娘的都愿意试一试。 “那就这么说定了，正好，我们去了京城之后，说不定还能打探到爹的消息。” 陶绾绾始终相信，就算是上战场也有一线希望活着回来。 一切都需要时机。 说不定这一次就是呢？ … 陶绾绾决定去京城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葛老耳朵里，老爷子一脸笃定。 彼时，陈知府正在与他喝茶。 听到下人来报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彼此才知道的深意。 陈知府举杯敬葛老道，“敢问您是如何劝动的？” 在他的印象里，陶绾绾这个姑娘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能被常人轻易说动的。 葛老得意的眯起眼，神秘一笑，“我老头子岂能是常人？我可是她师父！我说的话她能不听吗？” 陈知府挑眉，显然对这个话保持怀疑。 葛老被他的目光盯着有些脸色发红，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这才说道，“老夫说想落叶归根。” “原来如此。” 陈知府恍然大悟，原来是卖惨呀。 他就说呢，陶绾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说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 两人相视一笑。 “太子爷给任务，我老头子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完成呀。”葛老轻笑，桌上摆着一张纸。 上面赫然写着，葛老亲启。 几天后，葛老主动来找陶绾绾，和她商量太子来了之后的事情。 “绾丫头，两天后太子殿下回来，到时候你可要主动去迎接。” 陶绾绾有点不太乐意，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呢。 “你这丫头，怎么开始扭捏起来了？”葛老斜了她一眼，主动将一本册子放在她手上。 “这是殿下身边的太医传回来的，记录了殿下的身体状况，你先拿着看看。” 陶绾绾接过，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从一开始胆战心惊，到后面已然平静下来。 伤势确实很严重，但现在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m.23sk.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陶绾绾缓缓松了口气。 蓦地，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不成要我全权负责吗？”陶绾绾惊呼，秦肃萧身边那么多太医，哪个不行？ 葛老神色有一瞬间僵住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讪笑，“对啊。” 葛老忽然转过身，满脸正色，“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太医院那些老东西怎么能跟我比？你师父我就是因为身体不好，这一路上恐怕不能经历如此风波，所以才让你来呀。” “这次为师很看好你，你可想进太医院？”葛老问。 陶绾绾本能摇头，她又不是没看过古装电视剧，在皇宫里，当太医简直就是一个高危职业。 更何况，秦肃萧还在宫里，她可不愿意进宫。 “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你是我徒弟，到时候顶着我的名号去京城也能混得下去。”葛老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可是，师父，就没有其他人选吗？”陶绾绾咬着下唇，一脸的不情愿。 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葛老了。 如果是之前也就算了。 可现在他们俩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就好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样，虽然很近，但是却没有人去捅破。 她想想就觉得尴尬。 陶绾绾不怎么愿意。 葛老这个时候倒是露出铁血无情的一面，一口咬定，“不行，就是你！” “其他人都没有你能行。”葛老语气十分坚定，说完，转身就走。 丝毫不给陶绾绾说话的机会。 离开的背影甚至还有一丝慌忙，陶绾绾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葛老…好像有点不对劲呀。 他该不会是背地里和秦肃萧做了什么交易吧？ 陶绾绾使劲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想法都甩了出去，罢了罢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很快，一大波人马便重新出现在鹿城…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他回来了 秦肃萧回来那天，陶绾绾一大早就被葛老喊起来了。 她本来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要不是葛老早早的就来她家里敲锣打鼓，她根本不愿意起床。 早上起来的时候，葛老难得自己带了早饭过来，他买的是肉包子。 是陶绾绾最喜欢吃的那一家。 包子送到陶家餐桌上，宁大妮和小陶琛都懵了。 “葛老，您这是要做什么？”宁大妮才刚戴上围裙就被按在餐桌上，一时间有些局促。 陶绾绾无奈极了，转头看着一脸殷勤的葛老，心底的猜想被证实了十成十。 “您你就放心吧，我既然都已经答应，便不会反悔。” 葛老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也不是他专门想要来盯着陶绾绾啊，实在是太子殿下催得太狠，就连李大人都开始催。 葛老活了这么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 陶绾绾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陶绾绾平静地问道。 葛老想了想终于给了个答案，“再过一两个时辰吧，殿下这一次是为了讨伐妖后，路上耽误的时间要长一些。”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跟您一起去。” “好。”老爷子终于放了心，他最怕的就是这丫头性子倔，不肯听话，到时候吃苦头。 所以才想一直过来盯着她，生怕她不来。 一顿早饭，陶绾绾吃的慢吞吞的，连吃了两个包子之后还喝了一碗粥。 吃饱之后，陶绾绾拿起手帕擦擦嘴，这才缓缓站起身，“咱们走吧，我准备好了。” … 城门口，陶绾绾顶着寒风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方的一队人马缓缓走来。 葛老就站在她身旁，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低声问道，“你不冷吗？你这丫头出来的时候也不懂多穿一点。” 陶绾绾摇摇头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凝视着城门之下。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的大地都在轻轻颤抖。举目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城墙之下，鲜艳的旌旗迎风飘荡，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将士们身上所带的刀剑仰天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越来越近的时候，陶绾绾甚至能听到贴地的马蹄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有些沉闷。 将士们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 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心神震荡，陶绾绾捏紧手指，目光落在为首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次相见，秦肃萧身上要比之前多了许多肃杀之气。 这就是上过战场与没上过战场区别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男人还只是有些冷冽，现在已然如同从深渊中走来之人。 “殿下回来了！” “殿下回来了！” 在一种将士们的高声呼喊之下，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响起，如同雨点一样，在耳边密密麻麻浮现。 越来越多的百姓挤在城门口，等着看秦肃萧的模样。 此刻，秦肃萧就是他们心中的天神。 陶绾绾被周围人的情绪带动，也忍不住探过头看了几眼，目光正好对上秦肃萧黑漆漆的眸子。 一眼万年，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陶绾绾脸唰地一下发烫，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一旁葛老看见她这副姿态，忍不住挑挑眉头。 这丫头还不承认，他老头子看人就没有看错过。 这丫头和太子绝对有一腿！ 当初，秦肃萧在危难之时，可是陶绾绾救了他，两个人孤男寡女的相处了一个多月呢。 而且，秦肃萧的腿也是被陶绾绾治好的。 他们两人之间要是没点什么，葛老说出去都怕被人笑话。 “丫头，这次你可要把握住机会。”葛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这个当师父的已经尽力，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自由发挥了。 葛老一脸感慨，若是放在后世，这种笑容就叫做姨妈笑。 此刻，陶绾绾所有注意力都在秦肃萧身上，随着一声巨响，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开城门！” “嘎吱—” 经历过无数次波折的城门终于再一次打开，大部队迎了进来。 陶绾绾下了城门，跟随着百姓们一起往前走。 很快，意气风发的李正便出现在陶绾绾面前，轻笑着做出一个新的姿势。 “陶姑娘，殿下已经等了你很久了，随我来吧。” 陶绾绾忍着心跳跟着他走了进去。 秦肃萧这次回来的时间比较短，休整一天明天就要出发，所以他们临时住进了上次的营帐内。 掀开帘子，陶绾绾又一次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这一次，秦肃萧脸上青涩已然消失，他下巴处蓄着胡子，隐约露出一道道青色，黑漆漆的眸子透露出凌厉的光来。 闻声，男人转过头，露出那张苍白的脸，深深的凝视着她，“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陶绾绾心神一震，她点点头。 李正已经贴心的退了出去，帐篷那还传来他让将士们把门的声音。 陶绾绾掐了把手心，压制住心底的慌乱，轻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 “嗯，那个女人太狡诈了。”秦肃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笼寒霜，“她跑到了秦国，和那边勾搭上了。” 秦国是另外一个国家。 陶绾绾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这是一个三足鼎立的时代。 大庸在三国中属于战斗力最强的，发展也是最好的。 但，今年却出现了动荡。 关键之处就在于妖后身上，若不是她，大庸也不会元气大伤，百姓们更不会过上这种流离失所的日子。 陶绾绾知道他心中所恨，安慰道，“现在已经好起来，等您回京，一切也就该走上正轨了。” 她心中感慨，到时候…她也就不能再叫他的名字了。 那时便是…陛下。 万人之上，高不可攀。 陶绾绾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强行打起精神来，说道，“殿下可否让民女看看您的伤口？” 她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伤心 “你叫我什么？” 陶绾绾的手腕被一只铁手攥紧，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不得不抬起头正对他漆黑泛着怒气的眸子。 “殿下？”秦肃萧扯唇，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以前绾绾可不会这么叫我。” 以前陶绾绾都很随意。 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拘谨，秦肃萧眼底一片晦暗，从头到脚都不高兴。 陶绾绾不想搭理他，干脆直接无视他的情绪，起身要去扯他的衣服。 就这么一个动作硬生生让她搞出了几分流氓气息。 秦肃萧原本还在挣扎，见她这样突然就不动了。 陶绾绾现在动也不是，是不动也不是，浑身别扭极了。 “绾绾，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叫我的。”秦肃萧见状又提起之前的问题。 陶绾绾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便直接说道，“以前你说我救回来的人，现在呢？” 没等秦肃萧开口她便直接说道，“现在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将来会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民女，会些医术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可…”秦肃萧愣怔，他猜到了陶绾绾是因为身份之差和他闹别扭，却没想到在她心里这点如此重要。 “从前你很早就知道我是太子了，那时候你也没见得对我有多尊重。”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反问道。m.23sk. 陶绾绾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深吸口气抬起头，目光冰冷，“是你说得对，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将来的皇帝。我的确对你太不尊重了，怎样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直接破罐子破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僵住了。 陶绾绾转过头不想理他，秦肃萧目光暗沉，捏紧手指，谁也没说话。 半晌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隐约之中还有一抹脆弱。 “你一定要和我闹吗？” 陶绾绾不想搭理他，转过头不想说话，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血腥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男人的咳嗽声。 “你怎么了？”陶绾绾蓦地转头，入目是秦肃萧白皙下颚处的一处血痕，他吐血了！ “我…受了内伤。” 秦肃萧脸色越发苍白，艰难地说道。 “内伤？”陶绾绾急了，“你怎么不早说？不对，太医也没告诉我呀？” 她一时间慌了神，内伤这东西可不是大夫能治的。 而且，她来自现代，对古代这些武功什么的一窍不通。 “我不让他们说，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秦肃萧身子摇摇欲坠，唇瓣上的血痕越发明显，显得他整个人虚弱极了。 陶绾绾赶紧上前扶他，可就是这么一扶，男人又是一声闷哼，陶绾绾瞪圆了眼睛，赶紧把手拿出来，上面是一片血红。 “你…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她嘴唇颤抖，说话都有些哆嗦。 怎么会这样？ 太医给的那本书里面明明没有说，她那天晚上可是仔细看过的，太医说太子殿下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安心养着就可以。 甚至还提醒她，用不着自作主张开一些药，只要喝一些温补的药就可以。 这么重的伤，喝温补的药就可以吗？ 陶绾绾头一次对太医院产生了怀疑，这群太医真的靠谱吗？ 这都是些什么？ “你别动。”陶绾绾慌乱之中摸到了秦肃萧的手腕，迅速把脉，果然探查不出什么。 脉象平稳，身体康健。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可能就是有些虚吧。 正好对的上太医所说的开一些温补的药即可。 可…他吐血了！ 陶绾绾深吸口气连连掐了一把手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内伤怎么办？吃药有用吗？还是我现在去帮你找李大人？” “没用。你别气我就行。”秦肃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腕无力地搭在陶绾绾身上，额头上的碎发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一只狼狈的大狗狗。 陶绾绾突然一下子就心软了，她赶紧点点头，“好好好，我不气你，你说什么都对。” “不许叫我太子殿下。” “好。” “也不许学着他们的样子，对我恭敬有礼！” “好。” “更不许…”秦肃萧湿漉漉的眼睛紧盯着她看，莫名其妙有些可怜。 “更不许不理我。”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秦肃萧，懂吗？” 陶绾绾垂眸，唇瓣微微上扬，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嗯，我没事，你帮我拿点药。” 得到了陶绾绾的保证，秦肃萧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他仍旧“虚弱”说道，靠在陶绾绾身上，柔弱无力。 陶绾绾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把人扶到床上，又找了一床厚被子盖在他身上，确保他安然无恙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陶绾绾不知道他需要什么药，就直接把葛老拉了过来。 彼时，老爷子正在和李正寒暄，被陶绾绾风风火火的拿过来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空说。 到了门口，这才有喘气的机会。 “你这是干啥？你不好好在里面陪着太子殿下，跑出来找我干嘛？” “师父，他受了内伤，我不知道太医怎么给他治的，你去看看。”陶绾绾长话短说，推着葛老的身子往里走。 直到把人推进屋之后，她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葛老和秦肃萧只能在里面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之后，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殿下，您…何时受了内伤？” 剧本里面有这一出吗？ 他怎么不知道？ 太医院那群老东西也没和他说呀。 看着秦肃萧脸色苍白，唇瓣一抹红，他心里咯噔一跳，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把？ “殿下，让老夫给您看看。”葛老上前一步，想要把脉。 却被床上的某人闪开，男人早已恢复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摇摇头，“孤没事。” 他怎么可能会受内伤？ 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刚刚他故意崩开伤口，让鲜血四溢，这才有了陶绾绾看见的那一幕。 “你出去和她说，孤伤得很严重。”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卖惨 葛老从屋里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在卖惨？ 而他这个做臣子的又说了些什么？ 他说，“绾丫头外冷内热，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热心肠。她性格倔强，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轻易改变，殿下千万不要和她硬着来。” “那怎么来？” 他一向如同天神一般，对众生难留一眼的太子殿下饶有兴致地问，还让他说细点。 葛老觉得自己在做梦。 “您就装惨，把自己说的越惨越好。不过也别太离谱，这丫头虽然心肠软，但却不傻。要是说的太夸张，她肯定不信，下次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葛老语重心长地将自己的心得全部托盘而出。 秦肃萧很满意，是肉眼可见的满意。 下一瞬，他朝着自己的胸口又拍了一掌，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刚才还能说是苍白，现在就是惨白了。 很有欺骗性。 “你和她说，孤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她贴身照顾。” 葛老心中牢牢记住这句话，走出去立刻找到陶绾绾，二话没说就是一顿劝。 “绾丫头，出大事了。” “啊？”陶绾绾本来就在担心，现在听到这句，手心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太子殿下受了很重的内伤，殿下腰上的伤口你知道吗？” 陶绾绾愣怔片刻，突然想起自己手上的血，点点头，“我知道。可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内伤导致的腰伤？ 这不合理呀。 葛老见她着急，不紧不慢地摸着胡须，继续苦笑道，“那是殿下为了救李大人，受的伤。那一掌伤到了肺腑，殿下不允许太医知道，也是为了李大人好。” 这番话说的三分真七分假。 陶绾绾一时间有些犹豫，踌躇的问道，“为何？” 葛老瞪了她一眼，“这还不简单？当然是怕被人说闲话呀。你想李大人，虽然跟太子殿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臣之间，隔着那么深的鸿沟，若是让别人知道殿下为了救李大人受伤，朝中的那些老东西还指不定怎么说话呢！” 葛老大概是想到的利害之处，恶狠狠地说道。 “朝堂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如今殿下还没有上位，难免会有有心之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李大人可是殿下心腹，消息传出去了总归不好。” 陶绾绾明白了，无非就是怕被人说闲话，可是内伤… 她眉心染上一抹哀愁，“内伤该怎么治？” 葛老心中大喜，眼看着这傻丫头上钩了，赶紧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内伤不必你来治。殿下是习武之人，这些自然有法子，你就算管也管不了的。只不过现在须得你来帮忙。” 陶绾绾点点头，“您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 葛老赶紧把秦肃萧交代的话说出来。 “本来这件事儿应该落在我头上，现在殿下受了重伤，太医院的人不能插手。那就只剩下你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是我老头子这辈子最信任的人。我无儿无女的，一直拿你当亲孙女看，绾丫头，你把太子殿下带回去，先照顾一晚上怎么样？” “可是明天不就要走了吗？”陶绾绾拧眉，难不成还要她一直照顾吗？ “对啊，你不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这次就是你表现的机会呀！”葛老表现得异常兴奋。 陶绾绾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师父，您没有答应太子殿下什么要求吧？”陶绾绾眯眼，看着葛老要走的背影，突然说道。 葛老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好半天之后她才转过身，讪笑道，“瞧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我老头子怎么可能会跟太子殿下勾结？太子殿下也看不上我呀，对吧？师父，这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呀，到时候，你不仅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在京城想开个医馆也方便呀。” 葛老一番大道理下去，陶绾绾还是有些怀疑，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而且，葛老一脸沧桑，好像她不答应就是愧对师恩一样，陶绾绾真是被赶鸭子上架，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点点头，“好吧，那今天晚上就先住我家里吧，不过我晚上要收拾东西，明天还真不一定能赶上路程。” 毕竟这可是搬家，以后都不一定再回来了。 这座小院子乘载了，他们那么多回忆，陶绾绾还有点舍不得。 宁大妮和小陶琛也是要一起走的，他们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呢。 光是一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 葛老满不在意的挥挥手，“这有啥？到时候你先走，让你娘和你弟弟在后面跟着不就行了。你放心，我老头子绝对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保管让你们一家人在京城里团聚。” “…….”陶绾绾挑眉，“您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殷勤？我都有些不习惯，您该不会是瞒了我什么事吧。”天籁小说网 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总觉得眼前的葛老有点，不太对劲。 至少跟平时不太一样。 葛老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呀！” 陶绾绾扯扯唇角，持怀疑态度。 从帐篷离开之后，葛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他跑得快，不然绝对要露出马脚，被那丫头发现了。 “这丫头真是的，小小年纪跟人精似的，差点就把我老头子给看穿了。” 李正迎面走过来，看见他这副喘着出气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葛老，您这是做贼心虚？” 老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我这哪里是做贼，我这是帮太子殿下排忧解难！” 李正是知道其中的真相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行行，都随您，您老人家高兴，太子殿下也高兴，咱们国泰民安！”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喜欢我姐姐吗? 秦肃萧办事还是很利索的。 陶绾绾前脚才刚刚同意，后脚人就已经搬到家门口，宁大妮一脸蒙。 最高兴的人反倒是小陶琛，小家伙对秦肃萧很是亲昵，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拉着男人的手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陶绾绾从来没见过自家弟弟这么喜欢过谁，除了她以外，小陶琛对谁都是淡淡的。 和宁大妮也是如此，也就是最开始刚见到娘亲的时候有一丝激动，现在相处久了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板起小脸的模样。 “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要住哪里呀？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原先秦肃萧住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宁大妮的了。 陶家小院不大，最多只能容得下三个人，房间也只有三间，以前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住，现在宁大妮回来之后就自然而然地住进了秦肃萧以前住过的地方。 陶绾绾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家里已经没位置，总不能让我娘搬出去，要不…” 她看了看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他身后的李正，李正身后又是一大群人，这些都是要来护着太子的人。 他们家根本住不下。 陶绾绾指了指对面的小院，“要不你们去那边住？反正上次你们就住在那里，这户人家的主人已经回不来了，不如你们先住下。” 说完，她又转向秦肃萧，面露犹豫，“要不你也过去？” “本来不是还有一间吗？”李正挑眉。 “原本那间我拿来放药材了，实在没地方了。” “阿姐，我去和李哥哥睡，让秦大哥住咱们家里吧！” 陶绾绾才刚说完，小陶琛便兴奋地说道，如此上道，李正险些笑出声来。 秦肃萧心情也很好，大手一挥摸了摸小陶琛的脑袋，转头自如地看向陶绾绾，厚着脸皮说道，“陶琛想和阿正多亲近亲近，他文武双全，我把这孩子就交给他了，保管让他有进步。” 李正，“…….” 他脸上的笑容才刚刚绽放出来就猝不及防地收了回去。 “遵命，属下竟然不辜负殿下的嘱托。” 这番话，是李正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吐出来。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的怨气。 陶绾绾本来还有点犹豫，现在听到这话干脆点了点头，就让小陶琛去吧，他这段日子都没读过书，虽然一直有学医术，但宁大妮的愿望，还是希望他能够走科举这条路。 陶绾绾还是希望他能够多学一点知识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琛儿，不过明天咱们就要离开，你晚上记得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虽然葛老打算让他们先走，但陶绾绾还是放心不下。 一家人要一起走才行。 东西可以少打一些，只要有银子，去了京城那边也可以重新置办，到时候肯定会买一个比这个大上百倍的院子。 一想到这，陶绾绾顿时就信心满满，只等着明天出发去京城了。 “好，我记住了姐姐。” 小陶琛一走，秦肃萧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陶绾绾隔壁，不过他算盘最终还是落了空。 陶绾绾根本就不在家里，反倒直接去了医馆，她明天就要走了，这件医馆倾注了她太多心血，她不打算就这么留在这里。 城中现在医馆本来就不多，除了她这里，其他都是一些赤脚大夫，医术一般般，收的银子又多，药材还不够。 陶绾绾特意找陈知府商量了一下，让他找来城中医术好的大夫，直接将医馆转让给他，陶绾绾这边不收一分钱。 不仅如此，她家后院的药材也都送给他们。 “我的要求不多，唯一的要求就是帮我照顾好医馆里的人，除非他们自己要离开，否则一辈子都不能赶走他们。” 樊婶子把这番话都听进了耳朵里，感动得眼眶发红，拉着陶绾绾的手，半天不肯松开。 “丫头，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才好。” 樊叔也颤抖着嘴唇说道，“是啊，你放心，这家医馆就是我们两口子的家。只要我们俩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允许有人打扰！” ”对，宁家人我们两口子帮你盯着，他们要是敢上门我们就拿棍子打死他们。”樊婶子咬紧牙关，说了一番狠话。 陶绾绾听得有些好笑，缓缓点了点头，“哪里需要你们多操心？你们放心吧，这件医馆我已经交给了陈知府，陈大人一定会帮我们保管好的。” 她顿了顿，突然继续说道，“如果宁家人来了，你们也不用担心，直接去找陈大人就好，和他说我的名号，他便会明白。宁家人若是来找茬，直接处理掉。” 她不在这里，好在还有陈知府能够帮忙，宁家人这种居心叵测之辈，有他镇压着，应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好好好，绾丫头你都想明白了就好，那我们就不多说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在那边安稳下来，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小锁儿也眼巴巴地拉着陶绾绾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你一定要带着陶琛经常回来呀。” 陶绾绾眼眶酸涩，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郑重点点头。 这一次分别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只能希望他们多保重了。 “好，你们放心吧，我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的。”陶绾绾握住樊婶子的手，“医馆就交给您了，还有我之前买过的几个丫头，我答应他们两年后就放他们离开，您一定要记着，到时候放他们离开。” 陶绾绾已经等不到那一天，干脆就将他们的卖身契交给樊婶子，樊婶子一家人心好，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办事。 “好好好，你交代的事儿俺都记住了，放心吧，你就安心去。到时候照顾好你娘，记得经常过来。” 陶绾绾点点头，离开医馆之后，她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接下来就是回家收拾东西了。 陶绾绾推开房门，却蓦地听见一道声响，很熟悉。 “秦大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喜欢她 陶绾绾放在门把上的手垂了下来，她心神不宁，唰的一下红了脸。 她和秦肃萧之前一直都有一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戳破，可现在… 小陶琛居然全部都说出来了？ 陶绾绾捏紧手指，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加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肃萧会说什么呢？ 为什么这一幕一定要让她听见？陶绾绾手心处全是热汗，紧张的不行，加速的心跳根本就停不下来。 明明是冷风，可她却浑身燥热不已，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又焦灼又痛苦。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她对秦肃萧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陶绾绾掐着手心，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好在，里面并没有折磨她太久。 很快，秦肃萧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我喜欢她。” 唰的一下，陶绾绾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脸烫得不像话，明明置身于冷风之中，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喜欢？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姐姐，不然你怎么可能三番四次地来我家里？”小陶琛了然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家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次离开之后，我就一直想起你姐姐的样子。”秦肃萧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回忆起了从前的记忆。 陶绾绾听着小脸发烫，她在现代虽然是个女总裁，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母胎单身狗，这么多年连个男人都没接触过。 追求者倒是不少。 可她一心追求中医，想要将中医发扬光大，根本顾不上谈恋爱。 而且那些追求者，她根本看不上。 说起来，秦肃萧还是挺符合她的择偶观的，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又或者是这个人的性格，对她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或许一开始相处的时候并不觉得，但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割舍不掉。m.23sk. 不仅是秦肃萧离开之后经常会想起她，陶绾绾其实也是如此。 这男人俊朗的面庞和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直都印在她的心底。 陶绾绾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做别的感受，他说…喜欢她。 就算双向奔赴吗？ “秦大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可是…你能保证一辈子对我姐姐好吗？” 小陶琛青涩中却有几分凝重的声音响起，将陶绾绾的理智又重新拉了回来。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姐姐没和我说，但我觉得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姐姐这次要回京城，也一定和你有关系吧。” 小陶琛话才刚刚说完，紧接着又继续说道，“秦大哥，请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现在，为了阿姐，我是一个男人的角度在跟你说话。你真的能保护好我姐姐吗？” 陶绾绾心里越来越热，一股暖流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她缓缓弯起唇角，她这个弟弟没白养。 小家伙长大了，已经懂得照顾她了。 “我能。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的待你姐姐好。” “如果你是皇帝呢？”小陶琛突然问道。 秦肃萧沉默了片刻，很快便回答道，“那你姐姐一定是皇后。” “…….”陶绾绾脸色涨得通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弟弟到底都问了些什么破问题啊，没想到他居然还鬼使神差地问到了正点上。 这算怎么回事？ ”好，我放心了。” “嗯，先别告诉你姐姐，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秦肃萧话音才刚刚落下，陶绾绾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极了，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烫过，就好像在火炉上滚过一次似的。 屋内突然传来动静，好像是有人要开门，陶绾绾赶紧转过身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进去，好像是…小陶琛从里面出来了。 陶绾绾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让冷风吹散脸上的潮红。 好丢人啊。 现在不仅是秦肃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实在太丢人了。 而且，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第一次被人表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甚至都没有当面说，陶绾绾那颗心七上八下的，扭捏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脸上的潮红散去，这才走出来。 “阿姐？你回来了呀。”小陶琛才刚合上门，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姐姐。 陶绾绾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 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嗯对，医馆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这是要去哪？” 小陶琛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几分不自然，他挠挠头，“奥，我刚从秦大哥房里出来，几个月不见，他要考察一下我的学习情况。” 小陶琛简直撒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说完了全部。 陶绾绾只能说佩服。 她这个弟弟也是个人才。 “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要走了。娘那边你也看着点，别让娘累着。” “我记住了。” 小陶琛快步离开，生怕自己多说几句就被自家姐姐发现。 看着小家伙离开的背影，陶绾绾忍俊不禁，她咳嗽了一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才进门。 她手上还拿着药箱，这是葛老之前特意留给她的。 推开门，屋内的的热气蒸腾而来。 一瞬间，陶绾绾的脸又有些红，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重新浮现在耳畔。 “这是你的药，自己换吧。”陶绾绾目光有些躲闪，不敢正对上那双眼眸。 秦肃萧也有些不自在，接过药箱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可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陶绾绾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躲过他的视线，“我先去收拾东西了，你记得换药。” 内伤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清楚。 但葛老给了，那就要负责。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路 “好。”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绾绾侧身绕开他的位置，进里屋收拾东西。 这间房之前一直是小陶琛在住，小家伙虽然搬了不少东西去隔壁，但大部分还留在这里。 而且，陶绾绾也在这里放了很多东西。 现在要收拾，从这里开始是最合适的。 毕竟，秦肃萧还是个受了伤的病人，早点休息最好，她也不好经常打扰。 这么想着，陶绾绾松了口气，摒弃那些杂乱的心思，开始收拾起屋子。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肯定不可能把整个屋子都搬过去，只能挑选一些重要的东西。 比如银子，她开医馆之后其实还是赚了不少银子的，陶绾绾一向都收笼在自己窗边的小匣子里。 之前那个地方放的是交给秦肃萧的虎符，说起虎符，陶绾绾呼吸一滞，顿时感受到背后黏着的视线。 她回头看过去，刚好捕捉到男人转瞬即逝的目光，秦肃萧迅速扭过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陶绾绾咳嗽了一声，浑身尴尬的要命，只能随便找个话题，“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虎符吗？” “记得，那本是刘大将军的东西，那次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本身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秦肃萧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当初他对陶绾绾还没什么感情，可那些往事，却一直印在心中，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觉得有一丝丝的甜蜜。 陶绾绾哦了一声，继续收拾着手中的东西。 蓦地，一块闪着金光的硬物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陶绾绾楞了一下，将那块东西拿出来，这才发现就是一块金子。 好像是…秦肃萧交给她的。 他们最开始相识的时候，不就源于这一块金子吗？ “这不是我给你的么？你还留着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响，陶绾绾愣怔了片刻，过往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她抿唇道，“我一开始是不敢花，后来开了医馆就用不上了。” 当时城里还有瑞王，这么大的金子想要花出去，实在太难了，绝对会引人注意。 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没想到，后面还是被瑞王注意到了，陶绾绾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捏紧手指，忽然转身将金子放进秦肃萧手里。 “这个还给你，我不需要。” 她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生存的能力，不论是给人看诊，还是开医馆，都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生存。 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她不想欠下任何人。 即便是秦肃萧也不想。 秦肃萧没有伸手，甚至都没有出声，他扭过脸，压抑住眼底的晦暗，“你留着吧，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道理。” “我不要。”陶绾绾十分坚决，金子在他们手上来回推让。 蓦地，秦肃萧突然一声闷哼，脸色苍白了一些，就连声音都听着虚弱了许多，“绾绾，别闹。把东西乖乖收下好不好？” 陶绾绾一怔，赶忙凑过去扶起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伤到哪里了？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不用，只要你别气我。我都没事。” 秦肃萧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莫名其妙有点像大狗狗的眼睛，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 莫名可怜。 陶绾绾突然一瞬间就心软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收回银子，放进自己的包裹里，“你别生气，我拿着就是了。“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病人不能惹他生气。 做大夫要有医德才行。 “好，你快收拾东西吧，我在旁边等着你。”秦肃萧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闪过了一丝狡黠。 还是葛老对付陶绾绾有经验，这丫头果然是吃软不吃硬。 他以前脾气倔强，和这丫头的性子一模一样，绝对不会率先服软。 可现在遇见她，秦肃萧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算是彻底认栽了。 如果陶绾绾不愿意改变，那么他来。 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通通都可以替她来做，只求她平安喜乐，一切无虞。 陶绾绾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默默地收拾着手中的行李，却感觉背后如芒在刺，有一道视线赤裸裸的盯着她，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陶绾绾一点都不适应这种感觉。 “我收拾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陶绾绾将最后一根笔放进包裹里，这是小陶琛最宝贝的东西，是她之前买给他的。 关上门之后，陶绾绾深吸一口气，才刚准备离开，身后的屋门却突然被打开，只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绾绾，晚安。” 陶绾绾脚步一顿，唇角微微上扬，轻轻的嗯了一声，“晚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 秦肃萧推开的门却始终没有关上，男人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口。 当天晚上，陶绾绾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连几天，她都在担心疫病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她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不仅是她，隔壁的秦肃萧也是如此。 哪怕他从小尊贵，从未睡过如此凄惨之地，但只要一想到身旁的房间里住着陶绾绾，他便忍不住唇角上扬，心情好到了极点。 原来，只要她在身边，他也是可以睡个好觉的。 二人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本来他们的原计划是早上就要出发，但秦肃萧难得睡了个好觉，李正不敢叫人过来打扰，只能带着早早就准备好的大军等候，在陶家小院门口。 期间，他还顺便尝了尝宁大妮的早饭，做的是小笼包。 “嗯，大娘你手艺真好。” 宁大妮腼腆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更加热络，“你还要不，我厨房里还熬了些粥。” “不用了不用了。”李正连忙摆手拒绝。 大口咬着手里的包子，他的思绪飘的很远，殿下对陶绾绾是势在必得，可…他们之间终究隔着鸿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她是翱翔九天的凤凰 这两个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人，又该如何在一起呢？ 李正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可自家太子殿下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反对。 即便是他这个心腹也做不到。 李正笑了笑，三下两下把最后几口包子吞进肚子里，目光看向一直紧闭着房门，轻轻的摇了摇头。 罢了，这才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当事人都不介意，他在这里替他们担心个什么劲。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陶绾绾终于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在看见院子里的千军万马之时，她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我…”陶绾绾忍不住张大嘴巴，“我睡过头了吗？” 葛老冲她暧昧的挤眉弄眼说道，“没事儿，你这丫头晚上辛苦呀，我们也是理解的。” 陶绾绾听着满头雾水，什么辛苦不辛苦？葛老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昨天晚上可什么都没干，要说有多辛苦，那就是收拾东西了。 可看老爷子那暧昧中还带着一丝了然的眼神，陶绾绾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醒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吧。”宁大妮才刚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迷茫的眼睛，赶紧把人拉到餐桌前。 放好碗筷，又送上一轮香喷喷的小笼包。 她自己则是坐在对面，顺手在腰间的围巾上抹了把手，眼神慈爱，“饿了吧？昨天晚上也没吃多少，快多吃一点吧。” 说完，她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娘昨天连夜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本来东西太多，我还以为带不走呢。结果那位大人说，让我们尽管拿就是了，到时候他专门派人帮我们拿着。” 宁大妮脸颊上浮现两个酒窝，笑的十分温婉，“大人真是好心人啊。” “哦对了，娘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专门准备了不少干粮，你不是喜欢吃我上次做的肉饼吗？琛儿也喜欢，我弄了不少，准备在路上给你们吃。” 没等陶绾绾开口，宁大妮便赶紧起身，将将一个大袋子放在桌上，她拿手掂量了一下，估计分量不少。 陶绾绾光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娘今天早上绝对起得很早。 “快吃吧，琛儿他们都吃完了，哦，还有，昨天住在咱们家里那位大人去哪儿了？”宁大妮才刚刚放下饼子，又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她一直都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有点事情就忍不住要说一说。 陶绾绾耐心地听她说完全部，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粥。 半晌后，秦肃萧也醒了。 不愧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一推开门便有无数人涌上，有嘘寒问暖，有帮忙穿衣服的。 这一瞬间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陶绾绾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粥。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早就应该明白，她和秦肃萧之间隔着的是深沟，那不是轻易就能破除的。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选择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他们之间最大的困难便是这不可磨灭的阶级之分。 陶绾绾自嘲道笑了笑，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烦心。 昨天晚上的好心情到现在消失不见。 陶绾绾慢慢地叹了口气，快速把碗里的粥喝完，跟在葛老身边。 秦肃萧摆摆手，屏退了身边的所有人，直接坐到陶绾绾刚才坐下的位置，屏退身边人献殷勤买来的早饭。 “大娘，绾绾刚才吃了什么？麻烦给我一碗。” 宁大妮楞了一下，本来她都打算收手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的男子居然也要吃？ “哦哦，您等着。绾绾吃的是我做的清粥小菜，我还蒸了笼包子，您要试试吗？” 宁大妮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眼前人身份不一般，那他应该看不上，她做得清粥小菜吧。 没想到… 宁大妮局促的摸摸手，快步走进厨房，将自己做好的东西重新端出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试试。” 宁大妮的拘谨都被秦肃萧看在眼里，他接过的时候很是客气，这是绾绾的娘亲，对他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所以，秦肃萧没让身边人将他的真实身份公布于众，就是怕吓着宁大妮和小陶琛。 没想到，小陶琛那个小子果然不简单，居然一眼就看出真相，甚至还能看出他对他姐姐情根深种的事情。 秦肃萧笑了笑，低头咬了一口包子，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一种舒适感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秦肃萧扬起唇角，果然，比起那些山珍海味，他还是更喜欢这些简单的食物。m.23sk. 这和之前陶绾绾做得味道很像。 “我吃好了，咱们出发吧。” 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的上路。 大部队在城门口集合，陈知府带着妻儿恭敬地出来送别。 “臣，恭送殿下。” 秦肃萧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身旁不远处的陶绾绾身上，她容貌生的美极，眉眼晕着一股姝色，睫羽卷长浓密，一束光落在漂亮眸里，越发清澈漂亮。 只见她神色倦怠恹恹，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眸里露出几分不舍。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座城中，依稀闪过一丝忧愁。 “舍不得吗？”他忍不住被这一抹姝色吸引，缓缓靠近。 “啊？”陶绾绾楞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在这里呆了很久，还以为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可是，身边相熟的朋友逐渐远去。 陶夫人，孟夫人，还有葛老，他们一个个都选择离开，她也不可能自己呆在这里吧？ 陶绾绾叹口气，罢了罢了。 天底下无不散的宴席。 以后总是会再相遇。 樊婶子带着樊叔和小锁儿也来了，他们是来送陶绾绾最后一程的。 一家三口站在城门口，脸上挂着不舍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章 回京 这一次几乎就是永别了。 陶绾绾笑了笑，掩盖住眼底的哀伤，“咱们走吧。” “好。”秦肃萧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护着她，“小心点，今天风大。” 这样的姿态… 陶绾绾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她点点头，跟随着大部队走出城门。 “嘎吱—” 熟悉的巨响响起，与此同时，敲锣打鼓的声音在耳畔边伴随着。 李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指着马车对秦肃萧和陶绾绾说道，“殿下，陶姑娘，今天风大，你们还是坐马车吧。” 陶绾绾回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脸颊微红，不自然地说道，“你去坐马车吧。我想一个人骑马。” 早在之前，看见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入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痒难耐了，尤其是听见耳畔边的马蹄声，忽远忽近，她就更忍不住了。 “你会骑马？”秦肃萧拧眉，不经意地瞪了李正一眼，李正灰溜溜地摸鼻子，不说话了。 陶绾绾嗯了声，伸手摸了摸骏马身上柔软的皮毛，微微有些扎手，和她上辈子在现代骑过的马一模一样。 “当然了。”陶绾绾下巴微微扬起，她在现代出身不凡，当然会的东西也不少，骑马算是基本技能。 自从穿越来古代之后，她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一时间，陶绾绾还有点手痒呢。 “来人，把我的马牵过来。”秦肃萧振臂高呼，立刻便有人牵着一匹汗血宝马，那是一匹棕色的骏马，此时正昂首朝着他们走来，周身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鬓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光看表象，陶绾绾就知道这是一匹极好的马，此刻被人牵过来，看见主人之后，它顿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嘶吼，这是兴奋的表现。 “这是飘雪，是我亲手练出来的。”秦肃萧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轻轻的抚摸着，飘雪顺势低下头，让他抚摸。 李正笑道，“这马是殿下一手培养的，除了殿下谁也摸不得，更骑不得，所以只能被牵过来。”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陶绾绾一眼，“陶姑娘有兴趣试试吗？” 这也算是一个挑战吧。 对于陶绾绾的。 虽然太子殿下已经认定了她，但那个位置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 多少世家小姐为了那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反而却不如一个农家女。 李正只觉得感慨又唏嘘。 陶绾绾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最起码也要征服众人。 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如果她能够征服飘雪，最起码在他们这群将士的心里，她终归是不一样的存在。 陶绾绾抿唇，抬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眼底闪过几分跃跃欲试，她有点想试试。 征服烈马的成就感，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而且这又是一匹好马，陶绾绾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沸腾起来了，她想上手试试，那种感觉太强烈，陶绾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 “可以吗？” 秦肃萧含笑，转身上另外一匹马，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去吧，我在旁边护着你。” 他是最懂飘雪的人，有他在，陶绾绾就算有事，也不会受伤。 飘雪长长的喷了一道马息，炽热的气息喷洒在陶绾绾脸上，显然有些焦躁。 陶绾绾有驯马经验，她以前在马场，没事做的时候学过一些，知道怎么样做才能让马儿放松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飘雪，按照记忆里的知识，轻柔地抚摸着它的鬓毛，如同在抚摸一只大猫一样。 蓦地，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这还是咱们殿下的飘雪吗？” 只见，那匹高大俊猛的马儿居然就这样低下了它的头颅，要知道，这匹马还是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烈性宝马。 当初驯服，秦肃萧花了好多时间。 然而这次… 陶绾绾也很惊讶，飘雪居然一直在用鼻子拱她的身子，炙热的马息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身上，驯服它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身上的气味。 陶绾绾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披风，瞬间恍然大悟，难怪飘雪会愿意让她接近，甚至还一直用鼻子拱她。 原来都是因为她身上的披风。 这件披风是秦肃萧给她的，自然而然地沾染着秦肃萧的气息，也难怪飘雪不抗拒了。 陶绾绾心念一动，忽然很想上马试试，她往旁边看了一眼，顺手解开飘雪的缰绳，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翻身上马。 一抖缰绳，双腿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肚子，只听一声嘶鸣过后，一阵响亮的马蹄声响起，众人赶紧让开跑道，在一片沙土中只能看见陶绾绾的背影。 陶绾绾骑在飘雪身上，感受着它兴奋的情绪，整个人都被它带动起来。 连连跑了一圈之后，陶绾绾才满脸通红的回来，身下的飘雪不停地用四蹄在地上连连踢踏，一边欢快地抬首嘶鸣，显然刚才那一圈儿根本不够，它还想再俯冲一次。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飘雪转性了？” “是啊，我还记得上次李家的小姐，只不过是想摸一摸，飘雪就燥的发狂，险些踩死人。” “李家那事我记得，别说李小姐，就是婉清公主都不能碰，婉清公主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呀！难不成这陶姑娘，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很快，他的话就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行了，你快别说，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敢非议呢？” 男人点点头，老老实实闭嘴。 要是再说下去，被太子殿下发现怎么办？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啊！ “这姑娘，不简单啊！” 众人开始感慨。 此刻，秦肃霄仰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心底越发骄傲，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女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是翱翔九天的凤凰！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单独相处 陶绾绾从马上跳下来，不舍得摸摸飘雪身上光滑的毛，果然是好马，可惜只能骑一次，她毕竟不是飘雪的主人，这次能骑上也是因为沾光了某人。 陶绾绾很知足，转向秦肃霄，眸光闪闪，“咱们走吧，我换一匹—” 还没等说出“换匹马”，腰上便被一只大手扣紧，这只手臂孔武有力，依稀能看见手背上布满细密的伤痕，快速将她重新扯上马背。 “走！” 低沉的声音在陶绾绾耳边响起，她撞入一个火热的胸膛，身下的马匹直接飞了出去—— “出发！” 身后李正紧跟其后一声呐喊，马蹄声，车轮声还有呼啸的风声逐渐占据陶绾绾的耳畔，她和秦肃霄在这一瞬间贴的极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还没有一根手指头长，她甚至能听到身后男人砰砰砰的心跳声。 不仅如此，还有他炽热的鼻息，偶尔喷洒在她的头顶上。???.23sk. 陶绾绾脸烫的厉害，她小声问道，“你不是应该做马车吗？” 毕竟这男人身上还有伤，骑马容易将后腰处的伤口裂开，不如马车方便。 “你不是想骑马？”头顶上传来秦肃霄的声音，陶绾绾一瞬间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明白了。 因为她想骑，所以这男人哪怕自己受伤也要和她一起。 这种感觉...陶绾绾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知道，她的心此时此刻跳的极快，有什么东西快要喷涌而出。 “你喜欢我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从她的口中出现，下一瞬就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陶绾绾没等到回答，她头低的厉害，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可最终还是没有抬头看。 如果她敢抬头的话，便能发现头顶男人微红的耳根子。 既然得不到回答，陶绾绾也不是那种执着的人，她和秦肃霄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复杂了，之前一直没有戳破的那层窗户纸，到现在好像已经隐约破了一个口子。 不算大，但...确实是存在的。 眼前是飞速闪过的景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甚至还伴随着男人时不时出现的一声“驾！”，陶绾绾眼底第一次闪过了迷茫，她到底在做什么？ 那种，想触碰却又不敢伸出手的感觉，陶绾绾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感受。 她甚至在心底问自己，到底喜欢秦肃霄吗？ 喜欢的。 她骗不了自己，可又为什么不敢正面这个男人的感情？ 陶绾绾眸光黯了黯，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地位不平等吧，她心底有太多太多的担忧，那种感觉，她没法告诉任何人。 刚刚那句话可能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鼓起勇气。 往后，她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罢了，罢了。 陶绾绾摆正自己的心态，笑中带泪，一切随缘吧，若是真的有缘分，他们也不会错过。 大约走了两三个时辰，从上午出发，一直出发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 “冷不冷？”秦肃霄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陶绾绾摇摇头，指指身上的披风，“我不冷，有你的披风。” 这披风，她低头细细打量过的，乃是上好的貂皮做的，最是保暖，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贵族才能拥有的，确实符合他的身份。 “饿了吗？我叫人去弄点吃的。” 陶绾绾本能的摇摇头，“我娘应该带了不少吃的，足够大家吃了。” “哦对了，我娘和琛儿在哪？”陶绾绾瞪大眼眸，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是昏了头，骑马骑的居然连自己亲娘和弟弟在哪都忘记了。 这一路上风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陶绾绾动了动身子，伸手想要拉缰绳停下来，忽然，身下的飘雪自己主动停了下来，仿佛知道她心意一般。 “他们都在后面，你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 陶绾绾迅速从马上跳下来，与其同时，李正也让大部队停下来休息。 他们走的是官道，此刻也没什么休息的地方，本来的打算应该是等找到一个方便扎营的地方才停下来的，现在不过是秦肃霄看陶绾绾不自在，这才让大部队停下来。 浩浩荡荡的长队忽然停了下来，陶绾绾飞快穿梭在队伍中，终于在队伍中央的马车内找到了宁大妮，葛老，还有正昏昏欲睡的小陶琛。 帘子掀开，秋风涌入，小家伙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阿姐？” 陶绾绾拉着宁大妮的手刚上马车，闻言摸摸他的脑袋，“醒了？是不是姐姐弄醒你了？困了就继续睡吧，昨天夜里没睡好吗？” 小陶琛这会儿早就清醒了，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拉着她的手臂问，“阿姐我不困了，你和秦大哥去骑马了吗？阿姐，你什么时候会骑马的呀？” 宁大妮闻言也跟着问，“是啊，绾绾，咱们家以前可没摸过马呀。” 陶家以前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地里刨食的，最多能看看别人家里的马车，自己根本摸不到，陶绾绾怎么可能会有机会骑马呢？ “奥，我进城之后才学会的，那时候买了马车，就想试试。”陶绾绾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学骑马，但又不可能说实话，那就只能扯谎来。 “原来如此，我闺女就是聪明，一学就会。”宁大妮听了丝毫没有怀疑，喜滋滋的夸赞起来。 小陶琛就更不可能怀疑。 他可是纯正的姐姐奴，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姐姐不可能骗人。 陶绾绾对他们扯谎，根本没有任何压力，她心里清楚，无论她说什么，他们永远都不会怀疑。 “阿娘，我就说姐姐什么都会吧！”小陶琛也跟着美滋滋的笑，仿佛会这么多的，不是陶绾绾，而是他自己一样。 一旁的葛老忍不住掀了掀眼皮子，这一家子真是没救了。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陶绾绾身上就有一种魅力，那样所有人都自觉围着她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何才能相配? “绾丫头，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陶绾绾被问的一怔，刚才的回忆又忍不住涌上心头，她忍住脸红说道，“他没事。” “你娘这边儿，你就放心吧，有我老头子在呢，还有李大人，那可真是隔一会儿就要来看一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面坐的，是他丈母娘呢！”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 他就没见过这么会献殷勤的，那可真是隔一会儿就要来看一次，而且还是嘘寒问暖。 什么轿子舒不舒服，天气冷不冷，就这个殷勤劲儿，葛老自愧不如。 要不然人家怎么就能混成太子殿下身边的心腹呢，而他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大夫呢？3sk. 葛老深深地反思了一下，然后决定破罐子破摔。 摆烂了！ “娘，现在是休息时间，我过来看看你们。你带吃的了么。”陶绾绾没搭理老爷子，转向宁大妮问道。 “带了！” 没等宁大妮开口，身旁的小陶琛便兴冲冲地回答道，说话的工夫，他的小手上已经提着一袋子饼子了。 这饼子正是陶绾绾今天早上看到的，是宁大妮的拿手绝活。 土豆饼，鸡蛋饼，还有烙饼，各种各样的饼子，虽然已经有些凉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陶绾绾印象里，宁大妮以前经常给他们做，他们一家都很喜欢吃。 尤其是陶铮，也就是陶绾绾和陶琛的亲爹，每次他们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宁大妮都会准备不少饼子给他们带在路上。 生怕他们饿着。 有了这份回忆，陶绾绾看这些饼子越发亲切了。 “阿姐，娘亲这次准备了不少呢，后面的将士哥哥们也可以吃。” “对，我专门起了个大早，就是怕你们不够吃。”宁大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 做饼可是她的强项，她起得又早，几乎不一会儿工夫就是一张。 偏偏陶绾绾他们今天睡了个懒觉，这时间一下就富裕起来了，她一直做一直做，没想到就做了不少。 别说陶绾绾一家了，就是给后面的将士们也是绝对足够的。 “不过，只够大家伙吃一天，咱们要多久才能去京城呀？”宁大妮掀开连着看看外面的黄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她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秀气的眉心处拢上一抹担忧。 “快了，应该还要一天的功夫。没事儿，这个你不用操心，他们自己都有带吃的，饼子可以发下去让他们吃个新鲜。”葛老毫不留情的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 “不错不错，这个味道果然好。” “是吗，您喜欢就行。这几个月多亏您对我们家绾绾的照顾，这大恩大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呢。”宁大妮受宠若惊的捂着嘴，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 葛老说的确实是实话，像这种行军打仗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不背着干粮？ 当陶绾绾帮忙把饼子发下去的时候，的确收获了不少感谢。 干粮那东西又干又硬，若不是路上没办法谁愿意吃？ 宁大妮做得饼子就不一样了，虽然有些凉，但是总比干粮吃起来要舒服呀。 大家伙都还是挺高兴的。 发完饼子，宁大妮推了推陶绾绾的胳膊，低声道，“绾绾，饼子还剩下一些，你去给那位大人也送点吧。” 她说的是秦肃萧。 陶绾绾捏着饼子的手顿了顿，好半天都没说话，表情越来越迟疑。 “怎么不去啊？” 见她没动，宁大妮好奇的又推她一把。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那位大人明显就不是普通人，虽然不一定能看得上咱们的东西。但是，应有的礼貌咱们得有呀。咱们不也是跟着人家一起走的吗。” 陶绾绾身子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好想现在就告诉自家娘亲，人家是太子，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咱们这点小破东西。而且…您闺女也不是非要走。 还不是葛老想方设法给她安排了个任务，又是落叶归根又是卖惨的。 她想不答应都难。 不对… 陶绾绾眯起眼眸，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心尖，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她去京城的幕后黑手是秦肃萧呢？ 这还真不好说。 陶绾绾压下心中的想法，扯了扯唇角，艰难的接过宁大妮手中的饼子，慢吞吞地走到秦肃萧面前。 他在吃饭，手里拿这个干巴巴的东西，正小口，小口地咬着。 样子很是斯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珍馐美食呢。 陶绾绾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就是将士们手里普通的干粮，根本没有任何特别。 他哪怕是太子，在这个时候也和将士们一模一样。 陶绾绾心肝一颤，脚步逐渐快了起来，将宁大妮给的饼子塞进他手中。 “我娘做的，味道比这个好一些。你要不试试？” 她语气干巴巴的，听不出什么感觉来。 可落在秦肃萧耳朵里，那就是这个小女人在害羞。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们相遇之后，陶绾绾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害羞，而且还在一直躲着他。 “好，替我谢谢大娘。”秦肃萧将手中的干粮吃完，这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陶绾绾给的东西。 “你行军打仗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吃这些东西吗？”陶绾绾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那是自然。殿下一向和大家无异，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和我们没什么区别。”李正拿着土豆饼，一口一口吃的正香。 秦肃萧虽然平时看着严厉，但却着实是一个好将领。 他爱民如子，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的。 可这样…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呢？ 李正将探究的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 陶绾绾目露赞赏，仔细看，甚至还有几分心疼。 “你伤口还没好，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吧。” “那…明天我带你去打猎如何？” 秦肃萧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陶绾绾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明天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打猎 翌日一早，大部队继续出发。 他们昨天晚上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扎营住了一晚上的，因为走官道，想找个扎营的地方并不容易，后面也是找了好久之后才找到一片空地。 刚好还有些枯草，大家牵着各自的马吃了一点东西。 飘雪怎么也不肯吃东西，最后还是陶绾绾过去尝试将宁大妮做的蔬菜饼放过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真的吃了。 而且还吃的很香，不停的用鼻子拱着陶绾绾的身子，仿佛在讨好一般。 陶绾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通人性的马儿。 一旁负责照顾飘雪的士兵很是感激，忍不住冲着陶绾绾说道，“陶姑娘，您一定是和飘雪有缘分，小的照顾飘雪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它这么喜欢过谁。” 话都说到这里了，陶绾绾又忍不住问，“你照顾它多久了？” 那人很快便回答道，“快三年了吧，飘雪刚从西域带回来，我就带着它了，那时候殿下还没出事。” 说这，看马的将士苦笑了几分，无论之后陶绾绾怎么问，他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明显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陶绾绾想了想，这些事情可能和秦肃霄的往事有关系，毕竟他们初见的时候，秦肃霄可是在逃亡状态的，而且身受重伤，之前他一定经历过惨重的往事。 陶绾绾叹口气，不再追问这件事情。 今日一早，他们继续出发。 陶绾绾本能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秦肃霄还是老样子，用飘雪带着她，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飘雪比昨天见到她还要高兴。 不停的鼻子拱她就算了，陶绾绾甚至发现，这家伙好像还明白了什么，推她的方向偏偏还是秦肃霄所在的方向。 难不成这家伙还真是成精了？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就这么尴尬的上了马，两人这一次倒是一句话都没说，秦肃霄的心思一直都不在她身上，目视前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绾绾也没在意。 大队伍就这样一直走到中午，秦肃霄终于第二次喊了停。 此时，他们已经快要进京了。 按照现在的路程，只要再走半天，明日早上即可回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和秦肃霄在京城即将分开。 陶绾绾突然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秦肃霄回京城肯定是要进宫的，那她呢？住哪里，该怎么办？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她也不后悔，既然都答应了，那就不会后悔。 陶绾绾在心里盘算着去京城之后该怎么办，首先是找住的地方，其次就是想办法再开一家医馆，如果不能的话，那也得先盘个铺子，做点药材生意。 她还会炮制药材，而且还有葛老徒弟这个名声在外面，应该不会过的差到哪里去。 陶绾绾还想给宁大妮也盘一个铺子，之前就想过让她有自己的事业，可惜那时候在鹿城一直没有成功，这次也该预备上了。 做什么陶绾绾都想好了。 那就是，开饭店！ 宁大妮的手艺那么好，不开饭店才是可惜了。 而且要开，也不能开那种普通的饭店，而是要开药膳堂！ 还记得曾经在鹿城她给陶夫人的小公子做过一次，后来还教给了夏夫人家的厨娘，虽然不知道夏夫人如今在哪里，但这门手艺总归是她自己的。 她开医馆，宁大妮开药膳堂，母女两配合，这不是天下无敌？ 另外，还要给小陶琛准备一个学堂，这孩子很有读书的天赋，之前一直因为家里穷被耽误，这一次，可要好好补上。 听说，陶夫人也去了京城，还有孟夫人。 有他们在，陶绾绾的心里也不至于太乱，总归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更何况，她心底里隐约有一种感觉，再不济还有秦肃霄在呢。 他可是未来的皇帝陛下。 就算他们之间隔着鸿沟不可跨越，但...她总归也是秦肃霄的救民恩人吧，除去那些让尊贵的天子洗碗的往事，他们之间还是很美好的。 到时候她若是想求助，秦肃霄总不会不管吧？ 这么一想，陶绾绾瞬间就满足了。 没关系，未来也没那么可怕，还是很方便的。 只是，她心底深处还有一点遗憾隐藏在角落里，无人发觉，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走，我们去打猎。” 秦肃霄的声音将陶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侧头是一片树林，她刚才来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 “真的要打猎？”陶绾绾惊呼，她都已经忘记了。 “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秦肃霄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揽紧她的腰，手中缰绳一紧，飘雪忽然长鸣一声，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思，朝着那片树林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扬起的尘土。 “驭！” 伴随着秦肃霄的声音，飘雪在原地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了，林子里还有野味吗？”陶绾绾忍不住问，她探出脑袋好奇的问。 别的生活常识她还是有的，唯独这个打猎，她算是一窍不通。 “还有，别往深处走，我们在边上找找野鸡野兔，还有鱼，你想吃烤鱼吗？”秦肃霄一边漫不经心的打探着四周，一边轻声问道。 陶绾绾点点头，“你会烤鱼吗？” “会，以前没遇见你之前被人追杀，什么事都干过。”秦肃霄轻飘飘回答，语气很是随意，可是其中的风险却是陶绾绾可以想象的。 没有遇见她之前，可以想象，秦肃霄应该吃了不少苦。 没想到，他堂堂太子却也如此艰难。 这么一想，陶绾绾忽然就释怀了，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里，或许也是想让她体验另一种人生。 “这里有脚印，咱们往前看看。” “好。”秦肃霄点点头，拉进缰绳。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陶绾绾发现地上的土有些湿润，她惊呼道，“往前走，前面应该有河！”???.23sk. 果不其然，两人往前走去，还没到达目的地，陶绾绾耳边便传来了流水声，有些湍急，她眼前一亮，“有鱼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独处时光 “没想到还真的有河流！” 陶绾绾跳下马，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就找到了水流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没走几步，她便已经看见了湍急的水流，很是清澈，她甚至能看见鱼的影子。 “快过来，这里真的有鱼，还有不少呢！” 这个时代不仅是乱世，还是大旱荒年。 这一路走来，她看见不少干裂的黄土，还好这是秋天，若是在夏天，这会儿炽热的热浪扑面而来，那个滋味儿才叫难受呢。 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愿意热的浑身难受。 就是这么一个年头，这里居然还能有一条小溪，实在是不容易。 秦肃霄还在系飘雪的缰绳，没有过来，陶绾绾干脆自己找了根比较长的木棍，做了一个简易版的鱼竿，然后拿出昨天秦肃霄给她的干粮，放了一点在上面当诱饵。 直接搬了块石头过来钓鱼。 秦肃霄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陶绾绾老神常在的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钓鱼竿，那样子莫名有点好笑。 “怎么样？”为了不惊扰到她，秦肃霄声音很低，还带着笑意。 “别说话，马上就好了！”陶绾绾聚精会神，片刻都不能分心，半晌之后，她一声惊呼，手里捧着一条大鱼，嘴角扬起。 “看，我成功了！” 还真是。 秦肃霄笑的越发温柔，带着她往飘雪身旁走，在那里，他早已堆好了柴火还有烤火的木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你都准备好了？原来就等了我呀。”陶绾绾兴冲冲的将鱼放在他手上，转身又要去河边，“一条不够，我再去钓一条，这里的鱼都笨笨的。” 确实很笨，大概是这里长时间没人来吧。 再加上天气冷了，河里的鱼都很笨，哪怕她钓鱼的手法一点都不精湛，等等还是会有收获，陶绾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蓦地，身后的衣角却被一只大手抓住，陶绾绾动弹不得。 “嗯？怎么了？”她回眸，却见秦肃霄手里拿着一根早已准备的长棍，尖头的，一看就是早就处理好的，冲她眨眨眼，“等着看我的。” 说完便主动拉着她的手走到河边。 陶绾绾被他手里的棍子吸引，一时间也忘了挣脱，就这么和他牵着手走到河边。 只见男人蹲下身，聚精会神的盯着河面。 一条肥硕的大鱼悠然自得的出现在河面上，一会儿摆摆尾巴，一会儿甩甩头，好似很享受，下一瞬，陶绾绾睁大眼睛，本能伸手去挡四溅的水花。 “扑哧——” 待陶绾绾睁开眼，一条鱼赫然出现在秦肃霄手中的长棍上，俨然没了气息。 接下来，秦肃霄又以这样的手法，插了十来条鱼。 直到...这片区域根本没有大鱼出现。 像是感受到同伴死亡的气息，没有鱼过来了。 陶绾绾看的目瞪口呆，“你还有这一手？” 这不比她辛辛苦苦钓鱼来的快？ 就秦肃霄这会功夫，人家插到十几条，而她呢？ 一条。 着实可怜。 陶绾绾自愧不如，“还是你厉害。” 这就是古人的武功吗？ 也太厉害了。 陶绾绾打心眼里觉得佩服，她咽咽口水，小声说道，“等到了京城，我也要学。” 秦肃霄耳朵尖，转头看她，“你说什么？学武吗？” 陶绾绾点点头，眼睛盯着他手上的木棍，目不转睛，情不自禁的说道，“医术不够，我还想学武功。” 就那么刷刷两下，多帅啊。 她从小就喜欢看女将军，尤其是电视剧里面帅气的漂亮姐姐，可惜后来学了中医，不过老天爷既然让她穿越到这里，那就是给她机会。 陶绾绾暗自下了决心，她也要学武！ “你进宫，我亲自教你如何？”秦肃霄假装漫不经心的问。 “啊？”陶绾绾瞬间惊醒，扯扯唇角，笑了笑，“还是...算了吧。” 要是进宫的话，她想得那些可就全部都白费了。 陶绾绾本能的就不愿意，再说，她和秦肃萧之间也没什么关系，那么她以什么身份进宫？ 太医？ 陶绾绾也不乐意，她不想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以前，她身为女总裁，早就看腻了公司勾心斗角，那时候她是上位者，而现在确是处于下位者。 这两种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陶绾绾才不乐意，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向往自由，想要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如果真的进宫的话，无异于笼中之鸟。 “再说吧，以后我做什么还不一定呢。”陶绾绾笑了笑，没有把话说的太绝。 “我去烤鱼。”秦肃萧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捏着手里的鱼，转身走向烤架。 他好像是真的会烤鱼，第一条是他自己处理过的，剩下的都是陶绾绾处理的，她还想把这些鱼带回去给小陶琛和宁大妮他们试试。 “好了，你试试。”秦肃萧举起手中烤的焦黄的鱼，外酥里嫩，虽然没有调料，但光是鱼身上本身的香甜味道就足以让人心动。 陶绾绾吃了一晚上大饼，忽然吃到这些，眼眸，瞬间亮了。 “好吃哎，这手艺可以啊。真看不出堂堂太子殿下，居然也有这般本事。” 秦肃萧轻哼，蜷腿靠着树坐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遇见陶绾绾这样特别的女子。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又或者是走上父皇的老路，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 无非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稳定政权，像一个工具人一样，麻木地活着一生。 自从遇见陶绾绾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生命中的变数究竟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在悬空寺遇见的老和尚，他说，“公子所求，皆可得，只要耐心等待，一切终会开花结果。” 秦肃萧侧头看向吃烤鱼的陶绾绾，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或许，已经开花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遇刺 “快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陶绾绾咽下最后一口鱼，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树杈间刚刚落下的阴影如今已然消失不见，天空阴云密布，明明刚才还是艳阳天。 “走吧，剩下的我都烤好了。”秦肃霄点点头，将剩下的鱼都装进包裹里，这是他刚从踏雪身上拿下来的，很是方便。 火已经被秦肃霄熄灭了，此时正在解着飘雪身上的缰绳，俊美的侧脸在逆光中显得如此温柔，陶绾绾怔怔的看着，这才发现，秦肃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那就是，他明明出身高贵，可却丝毫不以此为荣。 甚至对这些小事也能安排的紧紧有条，这一点让陶绾绾很是欣赏，她在现代的时候出生好，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一般，数不胜数，正因如此，她才知道那些富二代背后的自负和劣根性。 不得不说，抛开他们之间的鸿沟，秦肃霄真的是一个很理解的相处对象。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陶绾绾晃晃头猛地惊醒，抬眸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她倏然低下头，“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该走了。”秦肃霄眉眼染上几分笑意，甩甩手上的缰绳，飘雪在一旁打了几个喷嚏，陶绾绾赶紧应了一声，顺势爬上飘雪。 “坐稳了吗？”秦肃霄拉进缰绳，目光看向前方。 “嗯。”陶绾绾点头，抱紧手中的烤鱼。 “走！” 下一瞬，飘雪后蹄发力，陶绾绾身子由于惯性向前倾，她慌忙之际拉了下身后男人的衣裳这才终于坐稳身子。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两人忽略。 飘雪在树林中飞奔而去，陶绾绾悄悄松开秦肃霄的衣裳，任由冷风吹在脸上，吹散那股燥意。 倏地，一只长箭破空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陶绾绾一向听力很好，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份子之后便转过头，往长箭的方向看去，头才刚刚转过去，一股压力突然从她头顶而来，迫使她整个人俯身趴在马背上，紧接着便被男人身上浓郁的松香味包围。 “别动！” 心脏剧烈跳动之际，她听到耳边男人低沉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却足够沉稳，让她砰砰直跳的心有了一丝安慰。 “怎么回事？”陶绾绾一刻不敢动，只能小声的问。 “有刺客。”秦肃霄无比凝重，俯身拉紧缰绳向前冲去。 “什么？”一时间，陶绾绾的心跳漏了半拍，飘雪浓重的嘶吼声响彻在耳边，让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受到有一股劲力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那是...死亡的威逼。 “回营地！”秦肃霄当机立断，“绾绾，抓紧我！” 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如同刀割，陶绾绾抓紧秦肃霄的衣服，身子随着他摇摇摆摆，如同雨中浮萍，她忽然感觉鼻尖一点凉意。 是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冰凉的湿意，划过她秀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她苍白的嘴唇上。 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慢慢转过头，看向了身后，十来个黑衣男子正骑着马追逐在他们身后，其中有几个手中还拿着弓箭，正蓄势待发。 陶绾绾瞳孔放大，眼前被白光遮住视线，闪电划过天际，天地间转瞬亮如白昼。 轰隆隆—— 汹涌的雷声逼近，咔嚓一声劈在人的耳边，惊的她打了个寒战。 倏地，腰间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揽了过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有我在。”m.23sk. 简简单单几个字，陶绾绾眼眶却红了，她咬紧牙关，“有十几个人，手里还有弓箭，下雨了，你身上还有伤。” “没事，先回营地。” 耳边呼啸的疾风越来越大，陶绾绾险些听不清男人的声音。 “不行，他们手里有箭，太危险了，得想办法甩开他们。”陶绾绾大声喊着，此时风又大了起来，斜风厉雨，将他们身上的袍子吹的呼呼作响。 秦肃霄似乎听进去了，掉转马头，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他骑术不错，飘雪也很给力，围着树林兜圈子也不嫌累，速度甚至还比之前更快了。 “他们是什么人？”陶绾绾努力朝身后看去，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个女人派来的，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得赶紧回营地。” 秦肃霄简单说了几句，便找准方向继续往营地跑去。 “噗哧——”- 刀剑穿入血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陶绾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肃霄抱着滚下马背，在地上滚了三四个圈才停下来。 前方赫然出现三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 他们...被包围了。 “躲我身后！”秦肃霄拉住陶绾绾的手，将她牢牢护住。 “太子殿下，我们在这里蹲了你三天三夜，没想到你居然只带着一个女人进来。” 为首的黑衣人讥诮的笑起来，手臂抬起，制止身后的手下。 “没想到啊，堂堂太子...”他啧啧感慨，打量的目光落在陶绾绾身上，声音是说不出来的得意，“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置身冒险。” 沉寂的雷鸣声再度响起，轰隆隆的吵个不停。 借着闪电，陶绾绾终于看清了黑衣人身上的令牌，她见过，瑞王身上也有一块，他们...不是妖后的人，而是瑞王派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除掉秦肃霄！ 陶绾绾现在什么都明白了，瑞王早就打探到秦肃霄的大军会在今天回京，一路上他都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可是...这里偏偏有一片林子。 他算到了秦肃霄会来这里打猎，所以早就准备了人手等在这里。 换句话说，就算秦肃霄不来，他们一路跟着也会想办法谋害太子！ 可偏偏，秦肃霄真的来了，而且还没带任何人只带了一个陶绾绾和一匹马，他身上还有伤没好，这样一看，怎么样都是死局。 必死无疑。 也难怪这群人会如此得意，甚至敢漏出瑞王的玉佩标志。 原来，他们早就认定，这一次...不会出任何纰漏。 口忍一忍，等会儿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再给你处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死之间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陶绾绾抬起头轻声问道，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不应该答应他一起回京城的。 如果没有她的话，秦肃萧是绝对不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瑞王如今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肃萧就算来树林里打猎也不会自己亲自来，就算是自己亲自来了，也不会带上李正他们，随身还不知道要安排多少人呢？ 瑞王准备了这么多人，恐怕自己也没想到根本用不上。 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大礼包，瑞王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 陶绾绾捏紧手指，后退两步，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关你的事。”头顶上忽然传来男人安稳的声音，陶绾绾点点头，虽然愧疚还是有的，但…她一向不是揪着自己的毛病不放的人，如今都已经落入这般田地。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当然是活下去更重要。 陶绾绾甩甩脑袋，将那些念头抛出脑中。 四下沉寂一秒。 紧接着，天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 白光漫天，陶绾绾抬起头，恰好和秦肃萧四目相对，他的眼眸黝黑沉凝，在刺眼的闪电之中，如同浓浓难以晕开的墨汁。 目光在空中进行短暂的交接，陶绾绾瞬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缓缓点点头，做出一个了然的口型。 电闪雷鸣之间，陶绾绾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瓶痒痒粉，此刻她无比庆幸，还好她有随身携带防身用品的习惯。 药瓶倏地从她的手上消失。 再眨眼— 男人猛然动身，双脚踏树置身于他们头顶。 洋洋洒洒的粉末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混合着雨水倾泻而下，落在黑衣人的脸上，手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之处，通通都没有逃过。 顷刻间，融入皮肤之中，药效迅速发作。 “什么东西，该死！” “好痒！” 几个黑衣人，原本还在嚣张得瑟，现在瞬间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全身衣服都脱光了，挠一遍。 陶绾绾长出一口气，抬眸给秦肃萧一个眼神，缓缓后退几步。 秦肃萧接收到信号，拔剑飞身而落，一剑封喉，地上的雨水逐渐变成了血水，很快就被冲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事吧。”秦肃萧落在她身边，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我没事。”陶绾绾摇摇头，甩了甩身上的雨滴，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没有拒绝秦肃萧的斗篷，拧眉说道，“应该还有人，我们先走吧，飘雪…” 陶绾绾担忧的转过头，此时飘雪正呜呜的小声叫着，身上光亮的皮毛被血染红，一只长箭插在它身上，陶绾绾心疼的摸了摸。 “得赶紧带她回去，不然伤口恶化就不好了。” “嗯，我们先走。” 现在树林里危机重重，瑞王安排的追兵还不知道有多少，陶绾绾身上的药品已经见底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还真不一定会有现在这样的好运气。 “他们是瑞王的人。我认出来了，之前在夏府里见到过。”陶绾绾将刚才想起来的事情告诉身边之人。 秦肃萧恩了声，垂眸，黑眸闪过几分讽刺，“瑞王是我父皇最疼爱的弟弟，更是同胞兄弟，我记得小时候父皇经常跟我说，五叔年纪小，从小就没了母妃，身世可怜，要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可惜…”秦肃萧深吸一口气，扯扯唇角，“我父皇就是被他害死的。” “那个贱人…只是稍微一勾引，蠢货便上钩了，若不是他，我父皇怎么可能会死？” 陶绾绾安安静静地走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属于秦肃萧自己的恩怨，她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 只不过，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陶绾绾默默的低下头，看来，就算是皇家人也不是，绝对快乐的。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人人无忧呢？ 陶绾绾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瑞王如今应该是破罐子破摔，或者说是赶鸭子上架吧，妖后已经跑了，现在下落不明，他和妖后勾结害死了皇帝，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瑞王应该是怕秦肃萧回去之后清算吧。 “呵。”秦肃萧面无表情的回复，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够了不起的了，这种忘恩负义之辈，就是放在平时早就被他凌迟处死了。 只不过，瑞王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叔叔，是他父皇的弟弟。 那就给他一个面子。 让他再多活几天好了。 秦肃萧嘲讽的勾起嘴角，“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吞了父皇的，还有整个大庸的，都一口一口，给孤吐出来。这一次，孤必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京城，瑞王府内 瑞王懒洋洋的躺在榻子上，怀中还搂着一绝色女子，如同水蛇一般，柔若无骨的胳膊搭在瑞王肩头，轻柔将一颗葡萄送进他的嘴里，眼神勾人。 瑞王享受的眯起眼睛，顺手在美人腰上捏了一把，引的她娇喘连连，媚眼如丝的看着瑞王。 “王爷，奴家伺候的可好？” 瑞王朗声大笑，轻佻的勾了一把她的下巴，“好，都好，等本王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妃子。” “真的？”美人脸上一喜，更加卖力地靠在瑞王怀里，拼尽所能的讨好他。 房间内一时间喘息声不断。 蓦地，冷风从窗外涌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后背发凉，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该死，你怎么不关窗户？” 美人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乍然被推倒在地，狐狸眼中露出几分茫然，“王爷？” 明明刚才还是柔情蜜意，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瑞王心里烦躁极了，一脚踢开女人，暴躁大喊，“给本王滚出去。” 美人吓的花容失色，连忙爬了出去。 瑞王猛地关上窗户，眉头紧皱，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慌张。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底怎么回事？”瑞王捂着胸口，焦躁不安的情绪蔓延在心底，他冲着外面大喊。 “来人，快来人啊。” “王爷，出了什么事？” 有随从慌忙从外面闯了进来，立刻跪在地上，紧张的大喊。 瑞王脾气不好是公认的。 他们这些跟在瑞王身边的下人一般过得都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位王爷又出什么事。 “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有消息传回来吗？”瑞王焦躁不安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已经完全没有刚才悠然自得的模样。 随从一听是这件事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王爷，您就只管放心吧。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小的看您在忙就没来打扰。” 他忍不住在心底里腹诽，什么没来打扰，根本就是不敢打扰。 瑞王这个人好女色，老是把一些青楼里的女子带回来，不三不四的，原本的瑞王妃都被气坏了，现在在庵堂一心念佛，根本不管这外面的繁琐事。 随从抹了一把汗，赶紧汇报，“黑一他们说，已经蹲到太子殿下了，而且太子身边根本没有其他守卫，只有一个女人。” “女人？”瑞王忽然停下脚步，狐疑地转过头，“哪个女人？你说太子身边有女人？” 他眉头紧锁这绝对这一切都有点不可思议。 按照他认识的秦肃萧，他身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女人出现，到底是谁？ “对，说起来这个女人您认识，是上次您见过的陶姑娘。”随从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件事连他知道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陶绾绾那个女人还把瑞王折腾得那么惨，瑞王这两条腿到现在都还没好，有一条，甚至直接断掉了。 “陶绾绾？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居然在太子身边！” 果然，瑞王一听到陶绾绾的名字，瞬间变得暴躁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上，一时间，屋内噼哩啪啦作响。 “对。”随从死死地低着头，生怕抬起头就是一顿臭骂。 本来，瑞王的腿是完全能好的，只要按照葛老给的方子，可是瑞王偏偏不相信，非要用别人的药，还找了一个江湖术士来给他看病。 结果药吃完之后，他的性命都险些不保，最后没了一条腿才保住这条命。 从此，瑞王就把陶绾绾恨上了，不仅如此，还派杀手去追杀，结果追杀了半天，自己根本没回来。 瑞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府里气得半死，还杀了不少人，他的朋友和兄弟都是死在这件事上的。 随从咬紧牙关，把血和泪都咽进肚子里。 “贱人！贱人！她怎么还没死？那个贱人怎么还能勾搭得上太子，她怎么还能活着？你们这群废物，快把她杀了！杀了！” 瑞王疯狂的大喊，整个人都快发疯，一瞬间就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砸在地上，随从哆嗦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告诉他们，不仅要弄死太子，还有那个女人也别放过，若是带不回他们的头颅，他们几个就提头来见！” “是！”随从赶紧应了一句，站起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慌忙退了下去。 … 树林中，陶绾绾和秦肃萧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地前行，飘雪受伤了，他们没办法骑在它身上。 只能这样顶着狂风暴雨往前走，但湿滑的地面让他们行走艰难。 陶绾绾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温度，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实在是太冷了。 本来就是秋天，如今下了一场大雨，浑身阴冷，湿气一个劲儿地往骨头里钻，她忍不住颤抖。 “绾绾。”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响，陶绾绾蓦地回头，却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冷吗？”秦肃萧轻声问，用尽全部力气将她抱住。 男人火热的身躯靠上来，陶绾绾总算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她不好意思的推推秦肃萧的身子，“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超这种情况，飘雪绝对会受不了的。 “还有…小心！” 秦肃萧突然抱紧她，一道箭矢迎面而来，带来一阵剧烈的破空声。 “啊！” 一声闷哼传来，陶绾绾瞳孔放大，看着男人倏然变白的脸，险些哭出声来，酸涩感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她掐了把手心忍住了。 “快走。”秦肃萧忍痛一把拔出腰上的箭，他这里本来就有伤口，如今，旧伤上面又添加了新伤，鲜红的血从衣服里渗透出来，陶绾绾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在那里，快追上，王爷有令，格杀勿论。” 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陶绾绾咬紧牙关艰难的扶起秦肃萧，“我们快走。”23sk. 她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别的了，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救秦肃萧离开这里。 他还要回京当皇帝呢，绝对不能因为她葬身于此，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还能坚持住吗？”陶绾绾问，脚下速度逐渐加快。 回复她的是一声痛呼，秦肃萧脸色越来越差，唇瓣都是白的，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迷一般。 “我没事，往左边跑。”秦肃萧艰难地说了一句，刚才还毫无血色的唇瓣，如今已经有些发紫了。 “箭上有毒。” “卑鄙！”陶绾绾咬牙，“这群混蛋，他们疯了吗？” 瑞王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这么为他卖命。 “别怕，绾绾，往左边走，那边树多，如今已经逃不了了，我们得想其他办法。” 而且他又身受重伤，陶绾绾根本没有战斗力，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在这些杀手面前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不能硬抗，只能先躲起来，等到他们长时间没回去，李正一定会发现异常，到时候带人来找他们就安全了。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熬过这一劫。 陶绾绾点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我要加速了，你的伤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想赶我走! 轰鸣的雷声在耳边炸开一道又一道声响，陶绾绾浑身都湿透了，从头到脚，雨水将她的小脸冲刷的发白，她从没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土里，雨水将泥土冲刷的十分松软，好几次她险些带着秦肃霄陷进去，艰难的拔出脚后，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左边跑去。 陶绾绾甚至都不敢回头，她心中只有一股劲，那就是跑，往前跑，他们两都要活下去！ 可是，雨越来越大了，陶绾绾眼前一片模糊，艰难的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紧接着又有更多的雨水倾泻而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啊！” 倏地，陶绾绾惊呼一声，右边身子被一股力量拽了下去，不是想象中湿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坚硬的胸膛，耳边响起一声闷哼，她如梦初醒般的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你没事吧？”陶绾绾晃了晃地上男人的胳膊，他刚刚给她做了肉垫，现在脸上毫无血色，呼吸都微弱了几分。 秦肃霄体内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我...走不动了。”秦肃霄嘴唇动了动，满眼虚弱，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往前走了。 可就这样放弃？ 陶绾绾绝对做不到，她抬起头四下环顾，终于在满眼的树木当中发现了一处不同的地方，那是一颗极粗的百年老树，陶绾绾张开双臂都不一定能抱住这棵树的一般腰身，如今虽然是秋天，可它身上却依旧枝繁叶茂，很适合挡雨。 下雨天不能待在树下。 陶绾绾咬紧牙关，顶着绵密的雨水仰头，乌云仍旧密布，但已经好一会儿没有闪电了，此时此刻到了如此地步，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们先过去。” 她艰难拖着秦肃霄的身子往树下走去，那群杀手在哪里他们还不知道，但现在雨这么大，人的视线都要被模糊了，他们难逃，但那群人也难追，况且都到了这个时候，李正就是个傻子也该发现他们两出问题了，到时候林子里有三拨人，浑水摸鱼他们现在休息一会儿总是可以的。 陶绾绾真是用出了吃奶的劲，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逃亡，她浑身上下算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拖着秦肃霄的身子走到树下之后，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秦肃霄平时看着身子消瘦，可却是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男子，刚才她不小心趴在他胸膛上甚至还能摸到他的肌肉。 这么一路走过来，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不过，这会儿是逃亡特殊时期，陶绾绾也顾不上这么多了，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终于缓过神来，她迅速拉开秦肃霄的手臂，将他扶起靠在树上。 这一套动作下来，陶绾绾小心翼翼的撕开他腰间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渗透，如今衣服粘连在皮肉之上，伤口处甚至隐约发黑。 “这毒已经发作起来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腐肉挖出来。” 说着，陶绾绾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塞进秦肃霄嘴里。 “你把这个先吞下。” 秦肃霄丝毫没有犹豫，吞咽下那颗药丸，这才终于有了一丝力气，轻声问，“这是什么？” “是葛老给的，可解百毒的丹药。”陶绾绾力竭，脸色苍白的靠在树的另一边，自嘲的笑，“当时他老人家给我的时候我还觉得这辈子都用不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当初葛老给她的时候一脸笃定，她还觉得老爷子在开玩笑。 老爷子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这辈子肯定用得上，毕竟，跟在殿下身边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时她还不相信，现在... 陶绾绾只想说，师父再多给点药吧。 好在她当时虽然不信但还是把解毒丹带在身上，现在他们就真的要完蛋了。 “绾绾。” 一道低沉又虚弱的男声将陶绾绾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她转过头却发现秦肃霄那双漆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甚至有种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他大概是有点力气了，大手拉住她冰凉的小手，轻声道，“不用管我了，你先走，如果能找到李正他们就回来救我，若是找不到，你就一个人躲起来，不要带着我这个累赘了。” “累赘？”陶绾绾惊呼出声，水眸里闪烁着愤怒的光，猛地甩开秦肃霄的手，“你疯了吧，秦肃霄，当初我把你救回来，你这条命就是我的，现在你让我一个人走，那你怎么办？一个人等死吗？” 她说着说着被气笑了，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头上，叉着腰瞪他，“你就这放弃？这还没到险境呢，也没到最关键的时候，用不着你一个人破釜沉舟来救我，我陶绾绾不稀罕，再说了，你觉得我一个人在这雨天就能跑得出去？这林子里我根本不认识路！” 陶绾绾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死死瞪着他，恨不得亲自上去堵着他的嘴，好叫他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可别废话了。 她真是没想到，关键时刻，秦肃霄自己想要放弃。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秦肃霄吗？ 陶绾绾越想越气，对着秦肃霄便是一顿输出，将心底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你当初一条腿不能动，后面还有人追杀，当时你都没放弃，你让我救你。现在呢？” 陶绾绾怒目圆睁，质问他，“难道现在比之前的情况还要差劲吗？当时你只有一个人，可现在你身边还有我啊，我陶绾绾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让你死！” 她大概是气狠了，说完之后眼眶就红了，红扑扑的像只小兔子。 秦肃霄一个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陶绾绾没好气的瞪他。 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捂着脸蜷缩起身子，当场表演“我自闭了” 好半天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干巴巴的说，“总之，总之，我不可能抛下你的，绝对不可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吻 秦肃霄静静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女子，她眼角还是红的，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再配上苍白小脸，有种破碎的美感。 和之前他第一次见到的陶绾绾截然不同。 现在的陶绾绾多了几分娇俏，还有几分小女儿的柔情，全然不似刚开始那样冷冰冰。 若是换成以前的陶绾绾，他让她离开的时候，她绝对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走，甚至走之前说不定还要和他讨点好处。 这丫头... 秦肃霄翘起唇角，想笑，可一笑胸腔内的气息上涌，他又想咳嗽，震的肺腑和伤口都疼，霎时间脸都白了一些。 “绾绾。”秦肃霄开口，原本发紫的唇瓣如今已经重新变的苍白，毒被抑制住了，他摸索着衣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口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一道极细极轻的声音响起，陶绾绾还没反应过来，便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出现在耳畔。 陶绾绾心肝一颤，拧眉，“不会是他们——” “飘雪！” 话还没说完，一匹熟悉的棕色大马便出现在他们身旁，亲昵的用脖子蹭蹭秦肃霄的身子，仿佛撒娇一般，撒完娇又把嘴往陶绾绾身上推了推，硕大的马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 意思很明显，该开饭了。 她就是那个冤大头。 陶绾绾：“......”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沉默过，僵硬转过身看向男人忍着笑意的眉眼，“你什么意思？” 把飘雪喊来是什么意思？ 秦肃霄忍着笑解释说，“这是我和飘雪之间的交流，只要我吹响哨子，无论多远他都会赶过来，现在你可以骑着飘雪走了。” 说完，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大口喘着气，俨然一副病秧子的姿态，捂着心口苦笑道，“绾绾，我知道你不肯放下我是因为我的身份，我都知道，你不必在意，当初你救我一命，现在我还给你，你骑着飘雪走，飘雪知道李正的气味，到时候自会让你安全，好不好？”m.23sk. 紧接着，秦肃霄无力的闭上眼，气若游丝，“去了京城，找个会对你好的人，好好生活...” “闭嘴！” 陶绾绾再也忍不了，她的内心开始战栗，有什么东西在静脉中膨胀，逐渐沸腾向身躯扩散，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她一句，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统统都是会让她不高兴的废话。 那么最快的方式便是—— 陶绾绾闭眼附身，冰凉的唇贴了上去，在那一瞬间，耳边终于没有他说的那些烦人的话，整个世界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外，她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秦肃霄的手抚上她的腰身之际，陶绾绾才猛地睁开眼反应过来，迅速抽离，看着眼前男人带笑的桃花眼，整个人愣住了。 她...她刚刚到底都干了什么？ 她好像...亲了秦肃霄？ 紧接着，她听到男人含笑的声音，带着十分的笃定，“绾绾，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说什么？”陶绾绾把头埋在膝盖上，死活不愿意抬头，整个人蜷缩成一个乌龟，生怕自己的乌龟壳被人打开。 她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到底什么情况，只知道本能的躲藏起来。 蓦地，一双轻柔的大手将她从“乌龟壳”中解救出来，随后，趁着她愣怔着忘记挣扎的时候，秦肃霄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她冰凉的唇，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炙热缠绵的吻让陶绾绾整个人脑袋发空，她此刻什么想法都没有，只剩下一句话。 完蛋了。 陶绾绾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一吻过后，秦肃霄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水眸氤氲着雾气，她连眼角都是红的，好像刚被人欺负了一般。 陶绾绾反应过来，用力推了推他，眼睛里一片水雾，湿漉漉的，像极了一只小奶猫。 这种形容词出现在陶绾绾身上，就连秦肃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陶绾绾被他看的脸红，想要起身，结果脚下一软，额头又磕在秦肃霄的肩膀之上，腰上缠着的手臂更紧，她被勒的不舒服，撑着手臂又要起身，结果手臂胡乱按了一下，不知道按在哪里，人是没起来，但秦肃霄却跟着闷哼了一声，缩了下腿。 “别乱动。”秦肃霄贴着耳朵，警告他不安分的小女人。 “你不装了？”陶绾绾憋屈的瞪他，被冷风一吹，她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是有点清明，再结合这一切，哪里还不明白，这男人刚才都是演习呢。 就是为了让她上套。 “你看出来了？”秦肃霄挑眉，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看穿，笑的一脸得意，唇角上扬，在她耳畔边厮磨缠绵。 “你可真能装。”陶绾绾翻个白眼，牙齿被她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秦肃霄毫不在意，反问，“你那天偷听真当我不知道？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他从一开始就对陶绾绾势在必得，那天也是故意说的，本来是想看看这小女人的反应，结果这丫头还真能忍得住，明明都害羞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还是要嘴硬。 他比谁都清楚陶绾绾现在的情况，包括她的担忧，她的害羞，就算是他真的告诉她，他秦肃霄非她不可，这丫头也不会相信的。 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陶绾绾不肯相信自己。 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确实难以跨越，那是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等级之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偏偏陶绾绾只是个普通农女。 秦肃霄目光冷冽，黑眸中露出几分睥睨与不屑，就算是农女又如何？ 这天底下，只有陶绾绾才能配得上他，成为他唯一的皇后。 所以，他不可能放手。 那么，就只能让陶绾绾自己意识到了，而这次的打猎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其实那一次的箭，他本可以带着陶绾绾躲过去，但却选择以身挡箭，为的就是让陶绾绾心疼，后来，他故意催动伤口，力求一切真实。 陶绾绾，果然上钩了。 第二百三十章 定情日 “你根本就没想着我会走吗？”陶绾绾气呼呼的问他。 秦肃霄但笑不语，下巴微扬，“你不会的。” 他太懂这个姑娘了，外冷内热，即便是当初他满身危险，陶绾绾嘴上虽然说着要走，但却也从未丢下过他，反倒还将他照顾的很好。 至于当初在陶家厨房洗碗的事情，太子殿下自发忽略了。 这件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那我要是真的走了怎么办？”陶绾绾不服气，直指飘雪，语气越发幽怨，“你还把飘雪找回来。说不定我们逃亡的时候，飘雪都已经找到了大队伍了，现在又让他回来，就为了让你演戏演全套？” 陶绾绾说着又想揍他了，什么人啊。 哪有这么玩的。 秦肃霄被她这副样子弄得闷笑，陶绾绾趴在他胸膛上感受着胸腔的震动，脸颊鼓鼓，要不是他受伤了，她高低得让他知道，嘲笑她陶绾绾的下场。 “你不会真的走的，就算你真的想走，我也有办法让你留下来。”秦肃霄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闪烁的疯狂，如果陶绾绾真的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大概率，会赔上这条命赌她留下来的机会吧。 秦肃霄闭眼，压抑住心底的情绪，任由她趴在自己胸膛上发脾气，感受着怀中的软香温玉，那种安定感油然而生。 他所求的不多，只要她在就够了。 现在已经变成这种情况，陶绾绾干脆也不脸红了，破罐子破摔，遇事不决直接摆烂，趴在秦肃霄怀里汲取着难得的温暖。 这棵老树下仿佛独有一个小天地，将外界的一切隔绝，无论是杀手还是暴雨，统统都不在他们现在考虑的范围内。 陶绾绾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现在脑袋很空，身子更是疲倦不堪，只想安稳的待着。 半晌后，她终于听到秦肃霄的声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难得的脆弱。 陶绾绾欲言又止的抬起头，只能看见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以及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有雨滴在上面轻轻滚落，落入锁骨之下，带起一阵浮想联翩。 陶绾绾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些念头全部抛之脑后，刚想开口—— “他们在那儿！” 随着声音落下，陶绾绾瞬间入芒在背，她来不及多想，身旁的男人已经一个动作翻身上马，随后一只大手紧锁腰间，将她搂上马。 雨势似乎又大了一些，铺天盖地的雨水倾泻而下。天地间阴沉一片，道路两旁的密林在秋风夜雨之中疯狂摇动，陶绾绾仿佛置身于地狱，周围都是张牙舞爪的厉鬼，一个个伸出手想要将他们拉入地下。 情势又开始紧迫起来了。 陶绾绾才刚放下的心瞬间悬起，一双大手忽然扣紧她的腰间，“别怕，有我在。” “你的伤口？”陶绾绾迟疑片刻就听见秦肃霄回答，“解毒后没事了。” 他自嘲的扯扯唇角，当初他在尸山血海之中闯出一条命，又何止是这些伤口能够比得上的，如今目的达到，秦肃霄已经不在压抑自身，飞速向前。23sk. 就在陶绾绾心底才刚刚生出几分安定感，飘雪忽然之间发出一声嘶鸣，朝着密林一头扎了进去，又是一道长箭划过，陶绾绾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这群混蛋，追不到人只会射箭吗？” 剧烈的疼痛让飘雪瞬间失去理智，身子狂甩，秦肃霄拉紧缰绳也没什么用，他身上的伤口顿时撕开，登时血流如注。 “飘雪！” 秦肃霄神色一肃，只听附近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上！ 然后马一阵刀兵相撞之声，秦肃霄抱着陶绾绾从马上滚下来，将她往外推了一把，面色阴冷的扯了一把袍子，胡乱将伤口缠上，又用牙齿辅助迅速打了个结。 然后拔剑只身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陶绾绾四下环顾，连滚带爬的找到一颗大树，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她帮不了什么忙，那这样的话她还是老老实实等在这里吧，至少不能给秦肃霄拖后腿吧。 陶绾绾的视线缓慢从黑衣人身上转移到秦肃霄身上，尤其是他的双手，血已经浸透脸他胡乱缠着的布条，渗透出一种浓黑之色。 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失去存在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死亡一直都离他们很近，以前她总觉得不在乎，可当现在有了想要在乎的人之后，她才惊觉，她想活着。 正想着，一个血色身影飞至她面前，冲她伸出一只手，说道，“走！” 陶绾绾下意识的伸出手，小腿有些发软，她借着力气起身，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拼命跟着秦肃霄往前跑去，如今他们不敌，只能往林子里面跑。 像之前那样。 于是，她咬牙攥着秦肃霄湿漉漉的手，呼哧呼哧地跑。 密林之中方便躲藏，也不容易被围攻，尽管他们已经被发现两次了，但在林子里才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绾绾甚至听到了耳边的嗡鸣声，喉咙一阵腥甜，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陶绾绾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没等把气喘匀了，她猛地抬起头，瞳孔一缩。 原来，他们停下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安全了，而是...前面一处断崖。 怎么会这样？ 大雨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随着她剧烈跳动的心脏同步，陶绾绾心跳的随时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绝望的想，怎么这么倒霉？ 这一路上，先是被人追杀，飘雪受伤，又是秦肃霄为她挡伤，好不容易安全了一会儿，又被人一路追杀到这里，说是一句惊心动魄也算是够了。 陶绾绾真的想哭，她手心都被自己掐肿了。 可强烈的恐慌感还是让她险些崩溃。 身后追兵的声音传来，陶绾绾往断崖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如果掉下去是一定会受伤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坠崖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跳崖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秦肃萧握紧陶绾绾的手，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怕吗？” 陶绾绾身子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她今天穿得很单薄，身上早就已经被淋透，如果现在脱下外衣，现在还能拧出水来。 她胡乱摇摇头，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不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怕不怕的，还有多重要？ 难道那些杀手会，因为她害怕就不追上来吗？ 根本不会。 陶绾绾绝望的看天，她甚至在想，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好好跟着教练学拳击。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的盯着断崖看。 这边看过去一片阴沉，暗淡的光根本不足以让人看清，陶绾绾仔细打量了许久，这才发现断崖上生长着一片一片的爬藤！ 正是那种从山崖下面长上来，铺满整片山崖，和山崖上面的嵩草齐平的爬藤。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我们能不能顺着这些爬藤爬下去？” 秦肃萧捏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刀剑交织的声音再次响起。 陶绾绾整个人瞬间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拉着秦肃萧往前跑。 比起和那些杀手肉搏，陶绾绾觉得还是跳崖吧。 数把锋利的长剑直指陶绾绾的后心，她和秦肃萧一样都是这群人的目标。 这群死士就仿佛鬣狗一般，死咬着他们，一路追到这里，杀气翻滚，一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陶绾绾咬紧牙关，干脆躺在地上一滚，躲过长剑追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群人刚开始的目标明明还不是她，可现在他们却像疯狗一般死死的盯着她。 难道是发现她才是秦肃萧的破绽吗？ 陶绾绾暗中骂了一句娘，她早就没力气继续往前跑，更何况这些剑可不长眼。 于是，陶绾绾做了一个决定，她猛地一拉，把秦肃萧也拉在地上，两人相拥在一起，直接往前滚，果然要比之前跑起来速度快多了。 而且，因为是阴天，密林里昏暗的光线从树叶的罅隙中透下，足以让所有人失去方向。 终于，陶绾绾感觉身子一片柔软，这是断崖旁边的嵩草，她瞳孔一缩，努力抓住身下的草，费劲儿让自己停下来。 可不能再往下滚了，在滚，就是悬崖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抓住这些爬藤往下爬，可陶绾绾刚才拽了一下，轻轻松松就断掉了，如今已经是秋天了，植物早已失去了活性，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脆弱不堪。 她想靠着爬藤爬下去的计划失败了！ 猛然间，两把长剑直勾勾地冲着他们身旁劈下，秦肃萧眼疾手快地躲过，可还是有一把，在不经意之间划伤了他的后背。 只听一声闷哼，秦肃萧忍了下来，伸手抓住利剑，用力一扯，长剑居然就这么被他拽了过来。 陶绾绾这会儿已经滚到悬崖边上了，她手里抓着爬藤，心乱如麻，忽然眼前寒光一闪，眼瞧着刀已经在她胸口处。 陶绾绾闭眼往下一滚，由于她一把抱的比较多，所以现在短暂地挂在了悬崖边上。 死士的刀扑了个空，他恼怒，拔刀要砍断那些爬藤，突然间，死士的胸口被长剑贯穿，他瞪大眼，面目狰狞的先一步滚了下去。 陶绾绾仰头看过去，秦肃萧浑身染血，满脸肃然，手上的剑早已被鲜血染红，仿佛地狱而来的杀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抓住我。”秦肃萧伸出手，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涌出。 陶绾绾心中一喜赶紧伸出手，脚下胡乱蹬着，正好蹬到一块石头，借力想要上来。 她才刚刚用力，脚下突然一空，陶绾绾脸上的表情瞬间苍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那种感觉…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以前在游乐园里坐过的跳楼机，失重感让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很刺激。 可那个时候，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游戏结束之后，她很快就会回到地面。 可是这一次呢？ “绾绾—” 陶绾绾表情僵在脸上，耳畔响起秦肃萧急促的呼喊，被迅速蔓延全身的失重感惊的动弹不得。 好在，失重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当中。 但是，下落却并不会因此停止。 秦肃萧伸出手中长剑，死死的卡在崖壁上，可是因为还在下雨的缘故，崖壁上光滑黏腻，那些绿苔成了最好的润滑剂，剑根本无法减缓，他们降落的速度。 秦肃萧又试图拽住那些爬藤，这一次老天爷总算是眷顾了他们一次，爬藤并没有断掉，大概下面的要更坚硬一些。 秦肃萧手里抓着爬藤，手上被爬藤磨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们的下落速度总算是比之前慢了一些。 陶绾绾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她浑身都酸痛，都在这一时刻发作起来，很快，她感觉到背后一痛，接连而来的撞击几乎快让她崩溃。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出来了，好在，有人伸手将她楼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了那些上面落下来的小石子。 最后，陶绾绾感觉背后重重地一击，她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沙袋，又专业选手在她身上重重地打拳，疼的她咬牙切齿。 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哼，疼痛感减轻，她好像压在了谁的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 陶绾绾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陶绾绾是被树叶上的落下来的水滴砸醒的，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慢慢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颗大树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树干上断了一片，像是被人砸断的。 再联想到，她最后感觉到的疼痛，陶绾绾惊奇的瞪大眼睛，他们这是从树上落下来了？ 也难怪没有摔死。 原来是因为有一棵树替他们缓解了冲击力！ 第二百三十二章 劫后余生 陶绾绾想要动一动胳膊，可没等她动，剧烈的酸痛感席卷全身，就好像身体已经知道了她的念头，现在迅速作出回应。 抬不起来，只有手指能艰难地动一动。 浑身都疼，全身上下的骨头上次被人拆开重组了一遍，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骷髅架子，马上就要散架了。 挣扎了片刻之后，陶绾绾终于放弃了，她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借着细碎的光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雨后的土腥味儿不住的往她鼻子里钻，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大坑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陶绾绾无比庆幸，她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活着可真好啊。 不过… 秦肃萧呢！ 陶绾绾立刻想起来，猛的起身，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疼疼疼！ 不活了！ 陶绾绾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那种感觉能让她记一辈子，她本来没想就这么快起来的，结果想起秦肃萧，一时间，没忍住。 所以，秦肃萧呢？ 陶绾绾忍着痛，环绕了一片四周，都没有发现秦肃萧的身影，她明明记得她坠崖的时候有人扶着她呀，难道不是秦肃萧？ 她的两条胳膊都完全麻了，这会儿一点知觉都没有，陶绾绾本能地想要抽出胳膊试一试，结果低头，一看彻底楞住了。 她现在知道秦肃萧在哪里了。 原来… 她掉入悬崖还能活这么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找了一个垫背的？ 秦肃萧就是那个倒霉蛋？ 秦肃萧这会儿还昏迷着，他浑身都是血，伤势要比她严重一百倍，她轻轻的叫了两声，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动静，除了轻轻颤动的眼睫毛。 陶绾绾深吸口气，努力抬起胳膊动了动，感觉到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之后，摸了过去，一片滚烫，但人还有呼吸。???.23sk. 这就够了。 陶绾绾松口气，低头检查自己的身子，还好，没什么大伤口，除了一些在逃命过程中，被树枝划伤的小伤口以外，基本上没什么了。 她又尝试着动了动身子，虽然有些酸痛，但应该不是骨头碎裂那种感觉。 应该没事。 陶绾绾无比庆幸，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了下来，居然只有一些小伤口，在低头看看身下的秦肃萧，陶绾绾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她又花了一会时间总算是让自己站起来了，感受到自由的那一刻，陶绾绾险些喜极而泣，她蹲下身子去摸秦肃萧的额头，很烫，甚至比刚才摸的还要烫。 应该已经高烧到三十八或者三十九度了，脸色潮红，嘴唇干涩，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浑身都是伤，之前还中了毒，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陶绾绾什么办法在树叶上找到一些积水，曼曼的摸在秦肃萧干涩的唇瓣上。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 她在这里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就是山底下的一个洞，不远处还有一个洞穴，堆着一些动物骸骨，植物很少，除了之前，那一棵护着他们的大树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就更不可能有药材了。 她转了一圈之后只能空手而归，可是秦肃萧如今烧成这个样子，必须得想办法赶紧降温才行。 刚刚，他身体上的伤已经检查过了，伤口有些发炎，好在之前毒性已经被抑制住了，这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她没有退烧药，更没有给他疗伤的药。 如果让他一直这么烧下去，就算平时秦肃萧身体再好也没用。 而且，他背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了，呈现一整片红色，必须得想办法，赶紧消毒。 陶绾绾绞尽脑汁找来一些冷水，撕下自己的衣服做毛巾，只能先物理降温了。 没办法，情况紧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陶绾绾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逃亡了这么久，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她们上午吃的那些烤鱼早就已经在一次次逃亡中消失殆尽。 飘雪现在也不知所踪。 陶绾绾翻秦肃萧衣服的时候倒是找到了哨子，她试着吹了一下，根本没有什么动静，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山底下，飘雪就算能听见也来不了。 再说，飘雪中了两箭，希望他没事吧。 现在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实在顾不上飘雪了安危。 只能希望李正他们能找到飘雪。 可李正能不能找到他们？陶绾绾一点都不抱希望，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等秦肃萧苏醒过来之后，求人不如求己。 陶绾绾长叹口气，摸了摸刚才还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她还在鹿城里，决定要不要去京城冒险。 可现在呢？ 她居然在这里丛林冒险？还弄了一出跳崖大戏，这不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吗？ 陶绾绾一脸不解，苦笑，这一天的遭遇，注意抵得上，她过去一年了。 哦不，配上穿越这事，她这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陶绾绾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块，苦中作乐的想到。 趁着秦肃萧还没有苏醒，陶绾绾又开始四处巡视起来，她还是没发现什么能吃的东西，但却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一些果子。 颜色正常，味道也很正常。 陶绾绾爬上去摘了一些用衣服兜起来，果子已经熟透了，味道还可以，特殊时刻只能凑合吃了。 她捧着果子回去的时候，秦肃萧还没有醒过来，滚烫的温度也没丝毫退下去。 陶绾绾叹口气，把果子放在一旁，转身去往岩壁那边看，她发现这里四周，没有什么能攀爬的东西。只有一些爬藤，但她在过程中就已经体验到这些爬藤有多不结实了。 想顺着爬藤爬上去的计划是多么可笑。 陶绾绾浑身一个激灵，只能拖着秦肃萧往煽动里走去，她又找来一些杂草铺在上面，让他人不至于睡得不太舒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陶绾绾身上已经被汗浸湿了，她长出一口气，靠在墙上闭眼休息。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逃出去 秦肃萧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陶绾绾自己也睡过去了。 她才刚睁眼没多久，身旁的男人就逐渐有了动静。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声。 陶绾绾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她颓废的耸了下肩膀，之前做的那些物理降温根本没有用。 他如果在这么烧下去的话，迟早会烧出毛病的。 可是没有药，哪怕…哪怕有草药也可以啊。 偏偏这是萧瑟的秋天，陶绾绾眉头紧锁，几乎都要出现一条缝了。 好半天之后，她终于听到了秦肃萧略微虚弱的声音。 “绾绾。” “我在，你感觉怎么样？”陶绾绾摸着他的额头，急切又担忧的问道。 没等秦肃萧说话，她就自顾自地说道，“这里没有追兵，但我们也出不去。这是一个山洞，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本来有一棵树，我见你一直没醒又怕晚上出什么岔子，这才把你带到这里。这附近我都看过了，没有吃的也没有动物，连草药都没有。”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那也许就是树根，下面有一小片还未被污染了水吧。 但，那里的水也没法喝。 秦肃萧现在正在发烧，抵抗力本来就差，如果喝不干不净的水，说不定还会变得更重。 陶绾绾自己也不敢，哪怕再渴，她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肃萧缓缓抬起胳膊将自己额头上，陶绾绾的衣服拿下来，那只是一块布条，陶绾绾一直没放弃，给他物理降温，现在布条还是湿答答的，但上面冰凉的温度已经消失不见，如果再放一段时间，估计就要被烘干了。 “我发烧了？”他嗓子又哑又涩，只说了一句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对，你背上的伤口全都裂开了。”陶绾绾不无担忧，她换换低下头不敢看秦肃萧的眼睛。 强烈愧疚感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捏紧手指，秦肃萧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呀？ 哪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被挂在树上，断了一条腿，也没有如此这般凄惨。 刚刚检查身体的时候，陶绾绾就心底颤抖，大大小小的剑伤数不胜数，甚至他还替她挡下一道箭伤，还有他的手，如今早已血肉模糊，那是在坠崖时，拉住爬藤一直摩擦出来的伤口。 再加上，他徒手夺剑，这一幕幕出现在陶绾绾的眼前，她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换做其他人，这时候早就痛的在地上翻滚了。 可秦肃萧从头到尾都只是闷哼，甚至连大声呼痛都没有，他一直都一个人强行忍着，忍着这些非人的疼痛。 陶绾绾越想越心酸，豆大的泪珠滴滴落在秦肃萧的手背上，男人不禁动了动手指。 “哭什么？”他艰难的抬手，指腹处轻柔为她抹去泪珠，温柔至极。 他越是温柔，陶绾绾心底的愧疚感就越是强烈，她身子摇摇欲坠，如同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一样，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就不应该和他一起出来打猎，这根本就是个错误。 陶绾绾越想越愧疚，要是好好的按照原计划走的话，现在他们早就已经到京城了。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秦肃萧眼睛眨眨，唇角难以抑制的扬起，忍痛将面前的小女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不如…” 秦肃萧黑漆漆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做我的皇后，永远陪在我身边。” “皇后？”陶绾绾惊呼，险些没跌倒，这会儿她也不哭了，僵硬的看着他。 “你疯了吗？你让我做皇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给不了你任何助力。就算你能同意那些大臣能同意吗？还有你家人…”陶绾绾整个人头皮发麻，这太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后。 秦肃萧静静的看着她，等到她完全冷静下来之后，这才轻声说道。 “如果你做我的皇后，我保证后宫里，只有你一个女人。绾绾，我的父皇和母后都走了。没有人会阻拦我，至于那些大臣…”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根本不可能。” 如果他们真的敢，那就是杀无赦！ 陶绾绾浑身一个激灵，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肃萧身上的血迹还停留在脸上，她脑子里年突然回想起他肃然的面容，仿佛从地狱来的使者，幽暗气息在他周身盘旋。 陶绾绾用力摇摇头，理智终于回笼，“你别逼我，我做不了你的皇后。我…我还有娘亲和弟弟要管，我…” 她语无伦次的找着借口，却被秦肃萧打断。 “绾绾，难道你不想做皇后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你愿意这个天下都是你的。” 秦肃萧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一些像在引诱，引诱她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共同沉沦。 陶绾绾有那么一瞬间心动，可是很快就被理智所抑制，她坚定地摇摇头，“我不想。” 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有一天真的答应你做皇后，那也绝不是，因为这个天下，更不是因为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一定是因为你。” 因为你这个人值得罢了。 她默默的在心底回答，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要比现在更让她清晰。 陶绾绾说完，迅速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烫，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该不会是被他传染了吧。 “扑哧…” 一声轻笑传来，秦肃萧抬起陶绾绾的下巴，在她愣怔的时候，俯身吻了上去。 陶绾绾整个人都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觉得滚烫的唇瓣上，有一种陌生的酥麻感，像是一股电流从四肢流向心脏。 接着，她听到秦肃萧说，“留下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答应你 “等我们能出去再说吧。”陶绾绾本能地想要逃避，一提到这些事情，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心底里隐约有一个答案，可是却无法下定决心。 如果，她真的答应了。 那就意味着他要卷入一场更深的波诡云谲当中，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点也不想经历这些。 “好。”秦肃萧撩开她的头发，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所以他并没有现在就要一个答案。 反倒是陶绾绾自己有些不自在，她推开秦肃萧的手，背过身去，轻声道，“天已经黑了，我在外面摘了一些果子回来，你要是饿的话就先试试吧。” 说完，陶绾绾不自然的继续说道，“我再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东西能吃。” 她现在觉得呆在里面不太自在，只想赶紧出去放放风。 秦肃萧明白，缓缓笑了笑，并没有着急。 在这件事情上，他很有耐心，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陶绾绾的态度已经开始有转变了，只要再坚持下去，绝对能让这只小乌龟露出脑袋。 秦肃萧很有自信。 陶绾绾走出山洞之后，任由冷风吹在脸上，将她乱糟糟的思绪吹散。 陶绾绾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眼眸轻垂，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秦肃萧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很心动。 可是抛开这些来讲，她真的能做皇后吗？ 陶绾绾叹口气，仰头望天，今天刚下过雨，天上没什么星星，黑漆漆的一片，叫人看着就沉闷。 不知道宁大妮和小陶琛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人在大部队里，谁也不认识，除了葛老。 但，葛老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这一点，陶绾绾无比放心，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秦肃萧的伤势，还有他额头滚烫的温度。 她摸了摸怀里的药瓶，都是用来防身的，而且很快就要见底了。 陶绾绾苦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救不了想救的人而焦虑，而且还是在她最擅长的方面。 走进山洞内，秦肃萧已经睡着了，他滚烫但温度丝毫没有褪去，陶绾绾轻轻叫了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这一天实在经历了太多，就算是铁打的人经历这么多也会精疲力尽，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陶绾绾刚才看见他闭眼的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险些以为他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该如何救他？ 陶绾绾无力的抓抓脑袋，只觉得满心疲倦，身上的衣服半湿不干，她穿的又单薄，况且现在还是秋天的夜里，晚风顺着洞门口吹进来，吹的她浑身打颤。 陶绾绾很冷，她四下看了看最后抱住了秦肃萧的身子，他身上果然很暖和。 没想到有一天发烧也能有这种作用。 陶绾绾扯扯唇角，她手上没有药，更没有银针，以前学的那些急救技术放现在统统派不上用场，没有任何一刻要比现在更让她感觉无力。 希望救兵能快点来。 陶绾绾非常疲惫，她抱着秦肃萧发烫的身子，汲取着他身上最后的温暖，闻着山洞里泥土和腐朽的气息，无比怀念她干爽柔软的被窝。 还有娘亲做的饭。 陶绾绾苦笑，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这就是吧？ 忽然，她感觉到身子有一点不对劲，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秦肃萧居然在轻微的颤抖，而且浑身非常僵硬，显然是在强行抑制颤抖。 陶绾绾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颤抖才终于好了一些，但牙齿还是会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很冷。 高烧的人会感觉自己特别冷，哪怕他们自己的温度已经达到四十度，依然会感觉置身于冰窖之中。 而现在，他们在这山洞里，秦肃萧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有干，甚至可以说湿的透透的，再配上，从外面吹进来的冷风，他冷的发抖。 他下意识地抱紧陶绾绾，两个人严丝合缝的抱着，在这个冰冷的山洞里汲取了最后的温暖。 秦肃萧身上烫的厉害，陶绾绾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可他浑身哆嗦，显然是冷得厉害了。 两人相拥着颤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让他们靠得更近。 “绾绾。”秦肃萧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她的名字，嘴唇贴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厮磨亲吻。 陶绾绾本来想要避开，可他身上实在太暖和了，她大脑告诉自己要推开，可是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靠近。 他吻着陶绾绾的唇，顺着唇线描摹，他的睫毛轻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偶尔睁开的黑眸里是迷茫而涣散的情绪，像两道漩涡，欲要把人吸进去。 他一字一句地叫着陶绾绾的名字，嗓音嘶哑，轻声呢喃。 “我喜欢你…绾绾。”秦肃萧贴在她耳边蹭了蹭。 陶绾绾睁开眼，被他这副样子搞得脸红脖子粗，她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这么亲密过。 即便她心中对秦肃萧有好感，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越界。 可是这一次，就如同底线被人一次一次试探，这个男人对她步步紧逼，根本不肯放过，而她也只能步步后退。 到此为止，她静静地回想着自己都做过的事情。 霎时间脸颊通红，她好像…越来越不坚定了。 说句实话，她已经有一点快要坚持不住了。 尤其是看见这样的秦肃萧，陶绾绾长叹一口气，看着眼前脆弱男人，陶绾绾终究还是屈服了。 要不就试试吧。 留在他身边，试试，也许最后的结果会和她想得不一样呢？ 一直以来，她总是太理智了，对所有事情都一样，瞻前顾后总是会考虑后面的发展。 因此总是忽略自己的内心。 爷爷很早就和她说过，人活着要遵从自己的心。 既然这样… 陶绾绾伸手抚摸着他俊朗的眉眼，轻声说道，“我答应你，留在你身边，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肃萧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却并没有睁开眼。 陶绾绾闭上眼睛，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获新生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逐渐从洞口蔓延，陶绾绾缓缓睁开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她伸手挡了一下，眼睛逐渐适应光亮之后，这才放下。 她昨天晚上就这么抱着秦肃萧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沉沉的。 还好，这附近没有什么野兽，要是有什么狼或者狮子一过来把他们两人一口吞下，恐怕她都醒不过来。 她嘤咛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原本她抱着男人，这会儿正站在她身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陶绾绾反应慢半拍，好半天才意识到，秦肃萧居然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还踩在一堆枯叶上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醒了？”秦肃萧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声音很是温柔，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昨天晚上都经历了些什么。 一切都显得很是自然。 陶绾绾莫名其妙脸热了几分，点点头，“你早就醒了吗？你的伤口有好一点吗？” 秦肃萧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了指不远方，“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看过这四周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绝对出不去，只能等阿正他们了，飘雪的哨子你吹过了吗？”秦肃萧今天的状态明显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甚至都有力气拖着满身伤口走出去环绕四周了。 陶绾绾这会儿还有点发蒙，下意识地点点头，却眼尖得发现，在洞口处放着一只死掉的野鸡。 她失声尖叫，“这是你捉回来的吗？” “不然呢？”秦肃萧挑眉，“难不成还能是野鸡自己上门撞在树上？” 陶绾绾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走出洞口之后被冷风一吹，意识这才清醒一点。 她在脑子里将思路重新整理了一下，这才说道，“哨子吹过了，但是没什么反应，不知道飘雪有没有回去。况且这里离大部队这么远，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赶过来。” “能的，飘雪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宝马，专门培养过的，对声音和气味十分敏感。只要他能回去就一定能找到我们。” 秦肃萧黑眸闪烁，唇角扬起笑容，回想起了上次他深陷敌军之中，若不是飘雪将救援军带过来，可能他也没机会回来找陶绾绾了。 “但愿如此吧，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陶绾绾听完松了口气，抬眸凝视着他的身子，突然想起他身上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哦对了！”陶绾绾匆忙跑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缓缓下来了。 “还好，总算是不烫了。”陶绾绾原本担心的事情现在全部都解决了。 不得不说，秦肃萧的身体的确好的没话说，身上那么多伤痕，而且又淋了一天的雨，昨天晚上高烧的那么严重，现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甚至捉住一只野鸡。 “你…”秦肃萧突然转过头对视着她的眼睛，半晌无语，“我昨天和你说的…” “啊？”陶绾绾眨眨眼。 秦肃萧垂眸，忽然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我昨天想了很久，好像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我在逼着你走。昨天我想明白了，如果你真的犹豫不决的话，我放你自由。等我们出去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他苦笑，转过头，背过身去。 一时间，静默的气氛在两个人身边蔓延。 在陶绾绾看不见的地方，他缓缓勾起嘴角，这招也是葛老曾经教过的。 这就叫以退为进。 陶绾绾这个人一向是外冷内热，如果你一直强行逼着她往前走的话，最后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但如果适当装可怜的话，陶绾绾说不定就会主动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恶趣味在，想要逗一逗陶绾绾，让她也主动几次？ 没想到…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你什么意思？” “要放我自由是吧？那好呀，正好昨天晚上我还犹豫不决，想着要不然就陪着你吧。现在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更简单了。等我们出去以后，我就带着我娘和我弟弟去京城过日子。到时候我做我的平头老百姓，你做你的皇帝，咱们尘归尘土归土，可千万别再纠缠了。”m.23sk. 秦肃萧拧眉，猛地转过身去，却发现陶绾绾讥诮的唇角，一双晶莹的眸子闪烁着微光，仿佛早已笃定，他不敢。 秦肃萧沉默片刻。 陶绾绾继续激将法，“想必太子殿下做了皇上之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个都不会少吧。那民女在这里可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至于民女…” 陶绾绾眼里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轻哼一声，“民女会全心全意照顾好弟弟，然后若是能遇见和心意之人，定然嫁给他，相夫教子，好好过完这一生。” “绾绾…”一直沉默的秦肃萧终于开口了，他抬起头，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颜色，“你很懂得如何激怒我。” 陶绾绾丝毫不服输，抬头，和他针锋相对，“不是你先逼我的吗？演戏好玩吗？” 一次两次就算了，再来一次，她要是还上当的话就是傻子了。 陶绾绾被气得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缓缓落下，秦肃萧怔了一下，忽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对不起，一直以来，你都太慢了。而且还犹豫不决，我担心你…绾绾，我不能离开你，你能明白吗？我从来没想过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尤其是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 他捏紧拳头，他明明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陶绾绾故意说出来气他的，可是… 真的听见这些的时候，他只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 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陪葬。 绝对不可能！ 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女人。 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花，唯一的救赎，绝对不可能。 秦肃萧垂眸，浑身颤抖，他不敢想象。 陶绾绾气够了，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不会丢下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兵 陶绾绾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虽然之前一直在为了这件事情而犹豫，但既然昨天晚上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就不会轻易反悔。 即便生气秦肃萧骗她，陶绾绾也没有放弃之前的念头。 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又抱了好一会儿，秦肃萧压抑好自己快要喷薄而出的激动，抬起头，捧着陶绾绾的脸亲了又亲。 仿佛怀中是珍宝一般，无比珍重。 陶绾绾被他亲得有些迷糊，耳畔边全部都是他的呢喃声。 “绾绾，原谅我…” “绾绾，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离不开你。” “绾绾，别离开我…” 秦肃萧紧紧扣着陶绾绾的脖子，又抬起头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闭着眼睛说道，“我再也不…” 他像是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微微张着嘴，深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个字吐出口。 “再也不骗你了。”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像含着粗粝的沙子，混着喉咙反上的腥咸，艰难地又说了一遍，“绝对不会了。” 陶绾绾的心突然就放进肚子里了。 她知道，秦肃萧说的都是实话，他现在既然已经承诺，那就不会在卖惨来博取同情，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欺骗她。 陶绾绾虽然现在不怎么介意，但如果他以后一直都是这样的话，陶绾绾感觉自己还是挺不能接受的。 她所希望的是两个人平等又互相尊重的爱情。 她咳嗽了一下，故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身份不对等。你是将来的天子，而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要和你在一起，必定要经历许多。但我陶绾绾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绝对不会反悔。只是…有一点。”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凝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道。 “但如果有一天，我们俩之间的隔阂和鸿沟越来越大，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到时候，我想要自由，也请你不要再拦着我。” 当然，这是他们俩之间最差的结果。 但其实也是最容易出现的结果。 陶绾绾对于这段感情，虽然不抱希望，可是她本能的还是不想放弃。 既然秦肃萧如此坚定，她也不想就这样辜负他的感情。 是骡子是马都要出来遛一遛。 如果不尝试的话，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陶绾绾第一次主动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秦肃萧身子僵硬，巨大的兴奋涌上心头，他紧紧的抱住陶绾绾的身子，恨不得，就这样将她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已经是他的软肋了。 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软肋。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父皇曾经和他说过，要想成为一位合格的天子，第一步就是要拔掉自己的软肋。 可是，他涨到这么大，都没发觉自己有软肋。 他对自己一直都很自信。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安排都早已注定。 陶绾绾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 密林中，一只搜救队缓缓前进，他们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之上，为首人穿着一身盔甲，赫然是李正。 他向前看了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极为凝重，抬手高呼，“先停下来。” 大部队终于停了下来。 有副将过来询问，“大人，怎么了？” “飘雪呢？”李正问，拧眉指着前方，“这前面是一片断崖，你确定飘雪带我们来的是这个地方？” 副将回头看了，不远处包扎着伤口的马匹一眼，点点头，“的确。一切都是飘雪带路，说不定太子殿下最后出没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呢？” 李正眼眸微沉，“你派一队人马，现在去断崖那边好好检查一番，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如果有蛛丝马迹出现，立刻回来汇报我。” 副将抱拳，“遵命。” 他很快便带着一对人马出发，去断崖边寻找蛛丝马迹。 李正坐在马上，望着站在原地不停骚动的飘雪，心里越发担忧。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 太子和陶绾绾就仿佛原地蒸发了一样，他们找遍了整个林子，都没找到两人的踪影。 不少人都怀疑是遇刺了。 他现在还记得宁大妮和小陶琛两个人泪眼朦胧的样子，哭着喊着要跟过来。 要不是他担心他们出问题，强行派人将他们留在原地，现在这母子俩，说不定就已经跟过来了。 他们担心陶绾绾出事。 好在，飘雪跑回来了，可是他深受重伤，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斗。 李正那颗心就没有放下过，长叹一口气，满满都是担忧。 虽然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但若是太子殿下在这里出了问题，恐怕整个大庸又要陷入一片混乱当中了。 瑞王，妖后还在虎视眈眈之中。 百姓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日子，难道又要因为这些事情，遭遇乱世，民不聊生吗？ “大人—”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将他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李正回神，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副将，他低着头，牙齿咬着咯吱咯吱作响。 “到底怎么回事？”李正本能地有些不安。???.23sk. 副将抬起通红的眼眸，咬紧牙关说道，“大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不少尸体，死状凄惨，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是瑞王的人。” “瑞王？”李正惊呼，身下的马儿受了惊，扬起前蹄，被他拉紧缰绳之后冷静下来，李正这才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吗？” 副将咬牙，“属下绝对不可能看错。他们身上都有被刀剑刺过的伤口，我怀疑是太子殿下做的。” 但是…这里可是断崖。 那是不是也说明，太子殿下和陶姑娘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他们掉下山崖怎么办？ 李正整个人都有些头疼，他抬起手，高呼道，“走，绕到山崖底下，找太子殿下的痕迹，去把飘雪带上，飘雪是最熟悉殿下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她，是未来的皇后 李正带领的队伍找到陶绾绾和秦肃霄的时候已经是那天的下午了，大坑，泥土，树枝，还有动物骸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将深吸一口气，“难不成太子殿下这几天便是在这里...” 这究竟是，这几天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李正捏紧拳头，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了地上陶绾绾留下的脚印，已经有些淡了，但还能看出来原本的痕迹。3sk. 他无比庆幸，大雨没有继续。 “跟着这些脚印，咱们走。”李正一声令下，将士们应声前进。 终于在山洞门口停了下来，遇见了正在烤肉的秦肃霄，他穿着一身黑衣，被血色浸透也看不出颜色，只是他身上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叫人靠近的时候胆战心惊。 “太子殿下！”副将身子一颤，低头下跪，声音无比苦涩。 “你们来了？”秦肃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多激动，手里还在不停翻转着鸡肉，肉香味蔓延开来，引的不少人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究竟是有没有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殿下没事？只是在这里散心的？ 李正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秦肃霄身边，深深看了秦肃霄几眼，低头声音微叹，“殿下，您可好？” “无事，飘雪带你们来的吗？”秦肃霄抬眸，顺势提起鸡肉，已经烤的外焦里嫩，呈现好看的焦黄色，除了没有调味料。 他看了一眼，拧眉，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动怒的时候，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一句，“你们有调味料吗？” “.......”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李正没多惊讶，他心中甚至已经隐约有了想法，但却没有说出口。 副将是个大老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挠挠头说，“殿下，我们咋可能有调料，您的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着，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副将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直到山洞内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带一点撒娇的意味，“肉好了吗？我好饿，你烤的怎么样啦？” 众人神情一震，紧接着就看见山洞里走出来一个女子，虽然脸色苍白一些但如今精神状态很不错，显得神采奕奕，待看清女子的真面目之后，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陶姑娘？！ 虽然早就知道太子殿下是和陶姑娘一同消失的，也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如今亲眼见到还是有点惊讶，尤其两个人瞧着衣衫不整，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陶绾绾瞧见众人并不惊讶，她就猜到他们会来，她冲着李正和副将礼貌一笑，径直走到秦肃霄面前，拿起他刚刚烤好的鸡肉放在他唇边，秦肃霄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起身摸摸她的脑袋，“绾绾还饿吗？忍忍，等会儿回去，孤让人去打些野味来给你补补身子。” 陶绾绾强忍着滚烫的脸，不自然的说道，“好，赶紧回去吧。”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却没什么办法。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定要习惯这些。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已经很正常了。 李正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闪烁，说不出什么感觉。 “既然如此，咱们出发吧。”秦肃萧不动声色地起身，并不把他们眼里的惊讶放在眼里，对他来说刚才那一幕就是他故意的。 这些人是一直跟着他的。 都算是他的心腹，如果连他们都无法接受陶绾绾，那才叫失败。 至于回京的事情，秦肃萧摸了摸下巴，还要再好好安排之后才能行。 他侧头，看向小口小口吃着烤鸡的陶绾绾，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答应过陶绾绾，一定会为她铲除所有麻烦，永远不会有人阻挡在他们之间。 如果有的话，秦肃萧眼眸晦暗，那就是那个人的忌日。 大部队陆陆续续出发，在路上，陶绾绾才了解到，关于瑞王的事情。 原来，在他们得知是瑞王的人之后，李正就迅速下令包围了整片密林，将其中的死士全部处理干净，只留下一个贪生怕死的活口，作为证据，等到他们回京之后，就是瑞王完蛋的日子。 发现他们的果然是飘雪。 飘雪一路闻着味道，将李正他们带到了断崖边，他们发现崖边的尸体这才得知真相，迅速做出反应。 再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这才在这个山洞里发现了他们。 陶绾绾到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怕，要是没有飘雪他们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秦肃萧虽然已经退烧了，但他受的伤可都是真的，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路上，不少将士都忍不住转头看她，那并不是什么恶意的目光，但却带着打量。 陶绾绾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目光，她上辈子怎么说也是女总裁，面对这样的目光毫不胆怯，反而挺起胸膛，脊背挺的直直的，丝毫不怯场。 副将忍不住和李正低头咬耳朵，“李大人，这位陶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李正斜了他一眼，语焉不详地说道，“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可不是嘛，能从一个农女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还能吸引太子殿下的目光，让太子对她做到这一步。 若是让京城那些大家闺秀知道，岂是不是要气死。 李正感慨的摇摇头，一转头就听到副将喃喃自语的声音。 “不简单的女人？有啥不简单嘛，我总觉得…这姑娘还有她身边的那小子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他挠挠头不说话了。 李正把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挑了挑眉，心中有了其他想法。 半晌后，他突然又听到副将一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和陶…” “陈副将。” 副将眨眨眼，转过头看李正，只见翩翩公子满眼不赞同，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陶姑娘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家人团聚 时间过得飞快，陶绾绾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原本扎营的地方。 才刚看见硕大的营地，陶绾绾就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往外头看，她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着急，她实在太想宁大妮和小陶琛了。 也不知道这母子俩会不会担心死。 陶绾绾忧心忡忡地看着，身子不自然地扭动，已经是片刻都不想在马上呆着，秦肃萧受伤了不能骑马，只能由她带着。???.23sk. 见状，秦肃萧轻轻拍了拍陶绾绾的肩膀，“走快点，我没事儿。你娘和陶琛那小子应该担心坏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陶绾绾摇摇头，并没有拉紧缰绳，反倒还是以之前的速度慢悠悠地往前走。 见娘亲和弟弟重要，但秦肃萧的身体也很重要。 他身上还有伤口呢，之前因为打斗的时候已经裂开了不少，现在好不容易二次合上，若是剧烈运动，绝对会让他身上的伤口雪上加霜。 “都已经到跟前了，快慢又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两人跟着部队慢悠悠地终于进入了营地，一进去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营地前来回踱步。 显然是焦急万分的宁大妮。 陶绾绾眼前一亮，高声大喊，“娘—” 女人身子动了动，紧接着迅速转过身，目光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精准的锁定骑在马上的陶绾绾，眼眶瞬间红了，凄惨地喊了一声，“绾绾！” 她的声音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有原本在营地里呆着的小陶琛和葛老，两人迅速撩开帘子走出来，看见马背上的陶绾绾和秦肃萧之后，瞬间又惊又喜。 “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葛老兴奋的险些跳起来，老爷子眼角带泪，哆哆嗦嗦地摸了摸眼睛，“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天知道他这段日子到底有多担心，他甚至都在想当初要是不答应太子殿下的要求就好了。 让陶绾绾老老实实的呆在鹿城里，岂不是更加安全？ 都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让陶绾绾卷入这些危险当中，如果陶绾绾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老爷子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伸手抹了把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陶琛也激动得不行，小家伙拉着葛老的手，兴奋的甚至有些结巴。 “葛爷爷，我姐姐回来了，我姐姐平安无事回来了！”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仿佛开启了水龙头的开关，哗啦啦的止不住。 说话的工夫，陶绾绾已经下马扶着秦肃萧走过来了。 葛老下意识地看见秦肃萧就要问候，结果被他一个眼神制止，轻轻的摇了摇头。 葛老顿时心领神会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陶绾绾身上，“丫头，你们…” 他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在陶绾绾并没有让他有多为难，很快就推了推身边人，郑重其事地对葛老说，“师父，快去熬药，还有再让人拿一些伤药过来。” 葛老在这方面还是很懂的，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掉头就走。 接下来就只剩下他们母子几人了。 看见宁大妮欲言又止的模样，秦肃萧很识相的拍拍陶绾绾的手，“我进去等葛老，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好。” 秦肃萧离开之后，气氛果然轻松了许多。 宁大妮赶紧握住自家闺女的手，紧紧的盯着她，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生怕自己一眨眼，女儿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 天知道，她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心惊胆战，吃不好，睡不好。 生怕陶绾绾出什么事，陶绾绾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陶绾绾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宁大妮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感受着母亲颤动的身躯，陶绾绾眼眶红了红，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娘亲，我没事，我平安无事回来了。” “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陶绾绾苦笑，短短一天，她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你没事儿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出去打猎吗？你可把我吓坏了。”宁大妮拉着陶绾绾的手，赶紧仔细的问道。 “我只知道，你去打猎的路上人就没了，娘问了他们，都不说什么情况。”宁大妮笑得无比苦涩，谁能懂她的心？ “阿姐，你可把我和娘亲吓坏了。一开始我们等了你好久，结果都等到下雨了，也没见你们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你们肯定出事了，我们这几天过得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你在外面遇见什么事？好在你没受伤。”小陶琛拉着陶绾绾的另外一只手，仔细检查。 拉开她的袖子，却发现上面有斑驳的痕迹，那是之前在密林中穿梭被刮到的印子，如今还没有消掉。 小陶琛一看见眼睛就红了，眼泪瞬间又止不住了，他平时根本没怎么哭过，唯独在面对，自家姐姐的事情上，显得特别柔弱。 陶绾绾心里清楚，他是在心疼她。 她笑容柔软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别担心，这些都是在树林里刮到的。阿姐，没什么事。只不过是遇见瑞王的人，被追杀罢了。” 她轻描淡写的就将一天发生的险情说了出来，仿佛只是在树林里度了一次假。 把追杀说的这么简单的人恐怕也就她一个了。 然而，听见追杀两个字，母子俩早就倒吸一口凉气，“追杀？这么凶险？” “好啦，这些就不用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你们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吗？”陶绾绾在他们面前转了一个圈，全方面展示给他们。 除了衣裳有些破破烂烂，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有一些小伤口以外，确实没什么事儿。 第二百三十九章 葛老的担忧 母子两还是不肯放心。 他们围着陶绾绾说了好些话，又仔仔细细地将她身上的伤口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刀伤和箭伤，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陶绾绾虽然有些失笑，但却也并没有阻拦。 其实她想说，秦肃萧的伤可要比她严重多了，不仅严重，而且还凶险。 幸亏他命大，稍微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陶绾绾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凶险。 饿了，一天一夜，陶绾绾光是那半只烤鸡根本就不够，她肚子都要饿扁了。23sk. 好在，宁大妮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又做了一点吃的，虽然不是什么珍羞美食，但温热的食物也足以让陶绾绾泪流满面。 太感动了。 终于能吃到热乎乎的食物了。 天知道她这一天有多想念宁大妮做的美食，甚至在做梦的时候都忍不住梦到。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她比谁都要激动。 “多吃点，饿坏了吧。”宁大妮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用角梳一下又一下的帮她梳理，眸光慈爱，充满了温柔的光。 陶绾绾的头发很顺，很柔软，她披散着头发，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她的侧脸照亮，恬静又温柔。 宁大妮站在身后帮她梳头发，小陶琛乖巧地坐在一旁，仰头用孺慕的眼神看着陶绾绾，一家人凑在一起，热闹至极。 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终于还是被葛老打断了。 老爷子掀开帘子从帐篷里走出来，特意看了陶绾绾一眼，朝着她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陶绾绾才刚刚吃完，正打算回去休息，结果葛老一来，宁大妮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你才刚回来，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又叫你？” 即便是在温柔的人，碰到这种事儿也忍不住发脾气。 宁大妮迅速起身，将陶绾绾坚定地按在地上，“我这就去和葛神医说，让你好好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哎，娘…”陶绾绾连忙拉住自家娘亲，急匆匆地说道，“娘，我已经睡过了，现在一点也不困。你赶紧带着琛儿先回去吧，也许师父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葛老叫她过去绝对和秦肃萧脱不了关系。 正好，她现在也担心秦肃萧的身体情况，刚才顾不上，现在总有时间过去问问，不然她也放心不下。 陶绾绾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宁大妮，女人温柔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无奈，终究还是扭不过闺女，便安顿道，“你自己身体也不好，早去早回，娘在这里守着你。” 陶绾绾又劝了几句，可宁大妮死活不愿意回去，她只能快去快回，以免自家娘亲大，晚上还在帐篷外面等着。 如今已经是秋天的深夜了，晚风吹过来的时候，好像能顺着皮肉吹进骨头里，冷的人瑟缩。 “好吧，娘亲你在帐篷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陶绾绾小跑着过去，走到葛老身旁。 “怎么了？师父…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飘荡在脑后，葛老看向她认真的眸子，强忍住心底的惊骇，默默的拉住她的手，“你来跟着我到这边。” 两人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葛老这才说道，“你…绾丫头，你和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绾绾本能的眼皮子一跳，掐了把手心让自己稳定下来。 装作镇静的说道，“您是知道什么了吗？” 葛老激动地险些跳起来，“我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声音太大，老爷子脸涨得通红，赶紧往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太子殿下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话的工夫声音都在哆嗦，仿佛真的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说什么？”陶绾绾直接装傻，她确实不知道秦肃萧和葛老说了些什么呀？ 葛老狠狠剜了她一眼，又突然想到她不凡的身份，硬生生把那口气憋了回来。 “哎，你这丫头跟我老头子装傻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刚才跟我说…”葛老嘴巴张开，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好半天之后才闭上眼缓缓说道，“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陶绾绾干巴巴的解释道，“那个…您听我狡辩。” “狡辩个屁！”葛老重重地骂了一句，一抬头看见她弯弯的眉眼，带着一股疏疏朗朗之气，那鼓气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丫头，我当初就说太子殿下对你不简单，你还死活不承认。你可知道皇后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葛老语重心长地说道，面上满满都是担忧。 他简单几句话就把历代的皇后出身讲给了陶绾绾听。 无一例外，每一位都出身名门，家族庞大，自己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可以说是倾尽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贵女，无论是礼仪，还是学识，都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拟的。 葛老转头看了看自家徒弟，又想了想她的出身，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绾丫头，京城里面那些女人斗得可凶、太子殿下回去的第一件事必然是登大位，到时候绝对会有朝臣提议立后。这么多年，太子身边都没有太子妃，当年朝臣就已经提过好几次了。如今殿下成了天子，那些老头子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自己的闺女送进宫里。你懂吗？” 葛老眉心紧皱，浑浊的眼中似担忧似感慨，星星点点的细光隐匿其中，他长出一口气说道。 “古往今来，女子入宫都是为了家族，还有一些是为了政治而牺牲。而你…绾绾，你一切都好，是老夫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可是…” 葛老定定的看着她，“你的出身就是最大的弊端。” 农家女，就算是想要入宫当宫女都不够格，更别说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葛老闭闭眼睛，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将陶绾绾带来京城，究竟是好是坏？ 京城—又要先开一场腥风血雨。 第二百四十章 回京 陶绾绾心里清楚葛老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担心，她因为身份不够，而在这权力漩涡中被人欺负。 这一点，她早就已经想到了。 陶绾绾轻笑，表现得无比淡然，反问道，“师父，可这件事一开始不就是你插手的吗？你不是还当了好几次助攻吗？” 可以说，她和秦肃萧之间，如果没有葛老推动，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在一起的。 葛老算是个大功臣。 果然，老爷子一听就低下了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没脸面对陶绾绾，确实是这样的。 可他现在后悔了呀。 他当初只是凑热闹，觉得自家徒弟，若是跟太子殿下能成，也是一桩美事，再加上还有太子在旁边推波助澜。 他终究只是一个臣子，太子殿下的吩咐怎么可能不听？ 可是，作为陶绾绾的师父，他又怎么可能不为她担心。 葛老抬起红彤彤的脸，羞愧难当的看向陶绾绾，终于说了心里话，“绾丫头，师父和你说实话，一开始我的确是存了私心，想让你陪我老头子去京城。我老头子的确是一辈子无儿无女，可以说，除了你这丫头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亲人，我都这个岁数了，爹娘，兄弟姐妹早就没了踪影，就算还有活着的，也不会再来往了。” “我回京还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做，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这丫头我喜欢，也投缘，比任何人都对我的胃口，所以我有心想让你走的更远。丫头，后来让你接近太子殿下也是为了让你多做一些事情，有了太子庇佑，将来的路会好走不少。” 他也的确有过想让他们在一起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存在的时间并不久。 他还是更希望太子能看在陶绾绾细心照顾，且救命的事情，将来对她庇佑几分，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成了。 太子殿下还说什么？ 要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葛老年轻的时候最好看话本子，本子里的多情公子和丫鬟的剧情是他看的最多的，听着很感人不是吗？可无论是谁写的本子，都注定以悲剧收场，一句多多情公子空余恨就将整个故事全部概括完，那可怜的丫鬟呢？23sk. 又或者是可怜又无辜的贫家女呢？ 谁去管他们？ 葛老后来就不爱看这样的话本子了，说是写人间情，可最后有没有人问过那些无辜女子的意愿？他们真的愿意摆脱自己平静的生活跟着公子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吗？ 不见得。 大部分都是被迫的。 当然，也有少部分是自己甘愿的，可那部分通常都是有野心和手段的女子，对公子的财富地位有觊觎之心，若是有本事的自然能上位，可这种故事少之又少。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在天家遇见过。 陶绾绾对他来说，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从乡野而来，又要经历这种事情，葛老很担心她。 老爷子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将这些话说给陶绾绾听，结果陶绾绾听完只是唇角上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葛老相当受挫，胡子被他吹的一撇一撇，忍不住瞪着眼睛问，“丫头，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陶绾绾哭笑不得，伸手扶着葛老找了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才轻声解释道，“您说的我都懂，我不是小孩子了。之前犹豫不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您说的东西我早就考虑过了，但他很坚定。” 陶绾绾唇角的笑容越发大，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身子忍不住轻微颤抖，“我想，我这前半生总是考量太多，担心太多。这一次，我想顺着心意走，好吗？” 再说，葛老担心的那些事情，她早就思考过了。 葛老一直觉得她是小孩子，可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事情，这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她的岁数也就比葛老小一点点。 “师父，我既然会这样选择，但就一定是有充足的把握。”陶绾绾抬眸，神采奕奕，“而且他答应过我，如果我有一天觉得不够自由，想要离开，他也不会拦着我的。” 说到这里，陶绾绾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看向远方的星星，掩盖在袖中的手捏紧手指，虽然她不怎么希望有这一天出现，但如果真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 她会选择自由。 不做笼中鸟，这是她最后的选择。 师徒两人聊了很久很久，葛老最后还是选择尊重陶绾绾。 两人到最后才聊起秦肃霄的伤势，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毕竟秦肃霄之前带兵打仗的时候更惨的事情都遇到过，如今这点小伤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说完全没事，那倒也不是。 好在葛老身上带了药，也不至于叫人束手无策。 陶绾绾心里有了数，也算是放心了。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本以为宁大妮等不到她应该已经睡了，结果她才刚撩开帐篷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用手托着下巴打瞌睡，尤其是小陶琛，头都快耷拉到桌子上了，若是再靠近一些，便能发现小家伙哈喇子都留下来了。 困成这样还不回去睡。 陶绾绾又好笑又愧疚，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她轻轻拍拍小家伙的肩膀，对上他迷迷糊糊的大眼睛，赶紧指了指地铺的方向。 小家伙轻轻眨眼睛，喊了一声阿姐，终于肯听话往里走了。 接下来是宁大妮，她睡觉一向很浅，陶绾绾刚撩开帘子就眼睫翕动，很明显已经快醒了，陶绾绾轻轻推了推。 “嗯？回来了？” “娘，夜深了，快回去睡吧。”陶绾绾为她披上外衣，扶着她往里面走去。 因为身居野外，营帐是有限的，所以母子三人挤在一起睡，里面小陶琛已经进去睡觉了，宁大妮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一阵困意袭来，她伸手为陶绾绾压了下被子便沉沉睡过去。 累了一天，他们都没精力了。 翌日，大部队重新启程，风雨无阻，出发回京！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京的第一件事 京城是大庸的权力中心，也是整个大庸朝最繁荣的地方。 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陶绾绾对这里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头一次进京城，小陶琛显得特别激动。 不停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生怕自己错过一点美景。 青石板路干干净净，路边开着大大小小的店铺，并不像鹿城，每天早上都会有摊贩在这里卖菜，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而这里截然不同。 来往的人都身着华服，身边仆从环绕。 陶绾绾看着这些铺面若有所思，心里盘算着租一个回来，在京城开一个医馆。 也不知道京城的医馆好不好开。 “绾丫头，绾丫头——” 葛老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重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恩？”陶绾绾扭过头，葛老终于睁开眼，挑眉问，“想开个医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是啊，总不能来了京城什么都不做吧。”陶绾绾耸耸肩，大大方方承认。 葛老意味深长的摸着胡子，笑眯眯道，“老夫觉得你应该是出不来的，那位可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若是你真的能出去，老夫这里有间铺子，到时候过到你名下。” 葛老三言两语给她说了一下铺子的来历。‘ 陶绾绾这才知道，原来葛老的出身一点都不简单，他出身京城中有名的医药世家，从曾祖父到他爹，全部都是太医院的元首人物，就连当初的葛老也是如此。天籁小说网 只不过后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葛老这才选择离开皇宫去鹿城这种乡野之地。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葛老是个富老头的事实。 他很有钱。 “不是老夫和你这丫头吹牛，状元街那条街上的铺子全都是我的，回头你过去自己选一间，就当老夫送你的收徒礼了，如何？” 随随便便送出一间铺子？ 陶绾绾摸摸鼻子，在心底感慨，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 一条街都是一个人的，这种感觉也太好了。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了下来。 陶绾绾带着宁大妮和小陶琛一起下了马车。 前方秦肃萧已经在不远处等她，见她过来，上前迎了几步，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现在心情很好。 “想进宫看看吗？” 明知道陶绾绾一定会拒绝，但秦肃萧还是忍不住问，心口砰砰直跳，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很快便会成为他的妻子。 谁说天子都是孤寂的，只要有她在，他就永远不是一个人。 “不了吧，现在知道你回来的人肯定不少，局势还不够稳定，你先安心搞自己的事情吧。”陶绾绾不自然的扭过头，她还不习惯和人走的太近。 “好，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秦肃萧没有强迫，转头一个眼神看过去，李正无奈躬身，“殿下放心。” 爱情真可怕。 真的，瞧瞧他们一向一心政事的太子殿下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马上就要成为天子，无数朝臣还在等着他，就连他也有不少事情要忙，结果太子殿下给他安排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找院子。 恩，这很太子。 不过吐槽归吐槽，李正做起事情来还是很痛快的，他为陶绾绾母子三人安排的是一个五进的大院子，恰好就安排在状元街附近。 “陶姑娘，这院子是之前抄家一个小官来的。时间赶的紧，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院子，只有这一间，虽然位置离皇宫远了些，但这里布置的还算完善，你若是不喜欢，先在这里安置几天。” 李正抿唇，“殿下这几日登基在即，我没有太多时间，还请陶姑娘见谅。” 陶绾绾摇摇头，客套道，“李大人不必客气。” 李正也确实没有客气，抱拳礼貌一声，转头就走。 其实他觉得，陶绾绾一家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以他们殿下的忍耐程度，估计也就忍到登基之后，根本不可能多忍。 这间院子就是一个过度的地方。 住不了几天。 这么一想，李正越发笃定，昂首脚下步伐加快，迅速赶往皇宫。 ... “娘，您先进去休息，我带琛儿四处看看。” 陶绾绾和小陶琛将宁大妮送进主屋内休息，又将包裹卸下来，拉着小陶琛的手走进院子四处打量。 才出门，小家伙的嘴巴就张的老大，连声惊叹，“哇，阿姐，这院子好大啊！” 陶绾绾也忍不住感慨，这院子的确很大。 五进的院子住三口人绝对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点空落落的。 不愧是之前是小官住过的地方，万事俱备。 难怪李正会选择将这个院子交给他们，的确很不错。 陶绾绾拉着小陶琛的手，依次走过左厢房，右厢房，主房是前不久才送宁大妮进去的，还有就是左耳房和右耳房，他们三人就算是再请几个下人进来伺候也是绝对够的。 陶绾绾很满意，而且这房子让她想起以前和爷爷一起住的地方。 那也是一间四合院，比这个稍微还大一些。 小时候他们爷孙俩一起住，再大一些，她就搬出去自己住了，不过最深的记忆还是和爷爷在一起的时间。 “行了，每一间都看过了，你有没有喜欢的？”陶绾绾蹲下身拍拍小陶琛的肩膀。 小陶琛回答的很快，想都不用想，“我和阿姐一起住，阿姐选哪里，我住隔壁。” “我住哪里？”陶绾绾摸摸头，这还真是个问题。 “让娘住主房吧，我住左厢房，这院子足够大，你想住哪里都可以，就算是你想一天换一间住都没有问题。” “真的吗？”小陶琛激动的眼睛都瞪圆了，紧接着就被陶绾绾一盆冷水浇下来。 “真的，不过我觉得你没有这个机会。等咱们安定下来，我就送你去学堂读书。” 陶绾绾摸着下巴缓步离开。只剩下小陶琛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他就是再爱读书也是个小孩子。 这么久没读书，性子都野了。 小陶琛欲哭无泪。 第二百四十二章 崭新的开始 路途奔波了那么久，陶绾绾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尤其是躺在松软干燥的被窝里，她仿佛置身于天堂。 舒服的她甚至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被子，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院子里传来盆碗撞击的声音，熟悉的感觉让她唇角上扬。 真好。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让她欢喜又欣慰。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陶绾绾从床上跳下来，迅速穿好衣服和拉开帘子，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陶绾绾整个人瞬间沐浴在阳光之中，她眼前一亮。 今天天气果然不错，是个好日子。 院子里，小陶琛正在阳光下背书，昨天才说过要让他上学，即便不乐意，小家伙也还是立刻拿出了书本温习。m.23sk. 陶绾绾越看越想笑，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失望。 厨房的方向飘来一阵又一阵的香味，陶绾绾隐约能认出来，这是猪肚鸡汤的味道，她之前就很想喝，但宁大妮又不会。 她干脆就把猪肚鸡汤的做法直接教给了宁大妮，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陶绾绾心里下定决心，等她先把医馆的事情稳定下来，一定要去外面盘一个铺子，给自家娘亲开一家美食店。 她上辈子在现代一个人居住，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不少菜的做法。虽然赶不上大厨，但是在古代让人满足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这些菜可是融合了多年的文化和历史才形成的。 古代人绝对没有见过。 那些菜谱到时候都可以交给宁大妮，让她自己好好研究研究，他们母女俩，如果都可以在京城有一间铺子的话，以后的生活绝对不会发愁。 换句话说，就算陶绾绾以后真的和秦肃萧进宫，她娘和弟弟也能好好生活。 不过她觉得这一点微乎其微。 大概率她还是不会选择进宫的。 至于秦肃萧所说的当皇后，她当时听了，左耳朵听右耳多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古往今来，天子的妻子是最难做的，她虽然对自己有自信，但那些大臣可未必愿意。 就算他们愿意，也绝对会要求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 但，这就违背了陶绾绾自己的意愿。 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做不到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嫁！ “绾绾醒了？快来吃饭吧，对了，葛神医在院子里等了你好久了，这会儿正在里头吃饭呢，快进来吧。” 宁大妮温柔的声音将陶绾绾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她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跟着宁大妮一起走进厅堂。 这里是新院子吃饭的地方，入眼处即是一张很大的圆木桌子，就是坐十来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可见这院子的主人还是挺会享受的，无论是桌椅，还是是屋内的摆设，卖出去都很值钱。 也难怪他会被抄家了。 葛老坐在主位上，这个位置是家主才能坐的，但陶家没有长辈，除了宁大妮，宁大妮又不愿意坐在这个地方。 葛老是陶绾绾的师父，这样算下来的话，倒也勉强是长辈。 小陶琛坐在葛老的左手边，正兴致冲冲地冲他 她招手。 “阿姐，你快过来坐这边。” 这一切都被葛老看在眼里，他暗自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陶家人虽然人好，人善，又老实，但终究出声还是不及那些贵族。 比不得那些人家，礼仪周全。 平时和他相处倒是无所谓，可若是…若是进宫呢？ 宫里的达官贵人那么多，甚至还有一向最重视规矩的太后，现在等秦肃萧成为天子之后就是太皇太后。 老人家是最注重礼仪的，而且一向心仪自己家的闺女，早就想把自己的侄女捧到太子妃这个位置的。 只可惜，秦肃萧从小不在她膝下长大，而且她后面偏心妖后所出的女儿，一心盼着妖后再生一个，甚至还有好几次，联合妖后，想要除掉秦肃萧。 秦肃萧有哪里会让她如愿以偿。 还有太子的亲妹妹，骄纵跋扈，被养的不识好歹，一心偏着太后的侄女，还和人家姐姐妹妹叫个不停。 再说朝中那些早就已经有了想把女儿送进宫这个念头的老东西们，新帝登基，为保自家安宁，不过是舍弃一个女儿罢了。 至于女儿在宫中会不会过得好？ 这些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陶绾绾一旦进宫，将要面临的就是这些风风雨雨，她的出身绝对会被所有人诟病。 葛老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他面上虽然不显，可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眼下乌青一片，显得无精打采的。 好在还有猪肚鸡汤，美食总算是宽慰了老爷子那颗受伤的心。 他昨天一夜没睡着，算是想明白了。 总不能阻拦太子殿下，但他可以阻碍陶绾绾呀，起码不能让这丫头这么快进宫，得先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才行。 于是，葛老连觉都懒得补了，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地，穿好衣服就连忙驱车赶到了这里。 结果一来，陶绾绾居然还没醒。 老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叫做什么？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气得翻白眼，可是又没办法。 “汤来咯—”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早在宁大妮声音响起之前就已经蔓延到每个人的鼻子里。 “哇！”小陶琛瞬间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敲起了碗。 “还有呢，我还炒了几个小菜，都是绾绾上次交给我的，这次正好试试手。”宁大妮笑得合不拢嘴，将汤放在桌子正中央，又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转头进厨房端其他菜了。 陶绾绾站起身走到葛老身旁，拿起碗为他成汤，“您试试，这是我娘做的猪肚鸡汤，对老年人养生最好了。” 紧接着一股浓白上面点缀着一点油光的汤水便摆在了葛老面前。 里面若隐若现的肉，还有毛肚，瞬间让人胃口大开。 老爷子拿起筷子跳起一块儿毛肚，“这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重操旧业 “这是毛肚！”小陶琛举手抢答，眼睛紧盯着桌子中央的汤，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他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不像以前，少年老成，整天绷着一张小脸，陶绾绾都怕他脸上长褶子。 好在，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活泼，开朗了，甚至有时候还会胡闹，不过都很有度。 这就是陶绾绾最喜欢的模样了。 “别动。” 眼瞧着小陶琛就要伸手上来，陶绾绾赶紧拿筷子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我来，你小心烫着。” 这毛手毛脚的样子。 “嘿嘿，谢谢阿姐。”小陶琛摸了摸鼻头，又忍不住吐吐舌头，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属于自己的汤。 葛老还在一旁对着毛肚瞪眼呢，看着上面一条一条的小须子，“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这不就是牛胃吗？” “能啊，不仅能吃还很好吃，葛爷爷没吃过阿姐的火锅吗？”小陶琛咯咯咯的笑起来。 陶绾绾也跟着笑了，她直接让葛老自己尝了一口，果然，毛肚入口的那一瞬间，老爷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嗯—不错不错！”他又多嚼了几口，细细的品味它的味道，抓起陶绾绾的手便道，“火锅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做？到时候别忘了叫我来吃！” 陶绾绾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保证做火锅的时候一定不会漏掉他。 老爷子这才放心，舒舒服服的吃起了鸡肉，又喝了一口浓汤，胃里瞬间暖洋洋的。 整个人都舒服了。 “菜也来咯—” 宁大妮忙里忙外，一共端了五盘小菜，还有一盘子凉菜，甚至贴心的为葛老准备了酒。 “葛神医，您试试，这酒是我今天早上出去买的，比不上我们家以前自己酿的，您凑合着喝。” 说罢，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在陶绾绾身旁坐了下来。 陶绾绾赶紧为她舀了一碗汤，又主动给每个人盛了米饭，放在他们面前，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葛老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喝酒，他干脆大手一挥，“老夫已经把酒戒了，以后只喝这汤！” “真的？”陶绾绾挑眉，笑容越来越大，“师父以后难不成要免费来我们家蹭汤？” 老爷子幽怨的瞪了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头子给你的东西还少吗？我今个过来就是为了把铺子转给你。” “随便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也不用给我分红，我都这把岁数了不稀罕这点银子。” 陶绾绾瞬间感觉到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前她自己是资本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混到这个地步，那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 “铺子？什么铺子？”宁大妮原本正在扒饭，听到这里顿时停了下来。 目光火热的看向葛老，铺子，她正愁怎么办呢？ 结果瞌睡了，就立刻有人来送枕头。 这感觉，也太好了。 “葛神医，您是说，您要把铺子转给我们家绾绾？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您放心，若是您日后还想喝热汤的话，就尽管过来。” 这态度大转变，葛老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得意洋洋地看了陶绾绾一眼，点点头，“瞧瞧，你这丫头和夫人好好学学。” 陶绾绾没说话，笑了笑，悠然坐回去，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汤。 味道果然很好。 和她上辈子在饭店里吃到的差不多，宁大妮其实很聪明，不仅在做饭上有天赋，在刺绣上面也是一把好手。 陶绾绾早就已经想到了不少致富的办法，他们还可以缝制娃娃，只不过这样做太累了。 她这本意并不是挣钱，而是让宁大妮找点事情做，她一直都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如果让她闲下来，在家里享受，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陶绾绾一边喝汤一边想着，她早就看透了这一点，这才为自家娘亲做了许多打算。 饭后，陶绾绾起身想要帮宁大妮收拾碗筷，袖口却被葛老拉住，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眼神。 头微微扭了扭，示意她出去。 陶绾绾点头，随后将碗筷都收拾了过去，这才离开。 葛老正在偏房里等着她。 “嘎吱—” 房门推开，陶绾绾径直入内，“师父…” 老爷子答应的很快，“来了？快坐吧。”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方方正正的摆在陶绾绾面前，陶绾绾顺势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张契约。 上面已经写好了，关于一间铺子的转让。 “我自作主张给你选了一间，那间本来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后来我去了鹿城之后没人管，本来的管事出了点事回老家了，我看了一下位置还不错，正好给你留着。” 陶绾绾欣然接受，本来她对京城状元街的情况就不了解，葛老能帮她选择的话再好不过了，也省得她自己亲自过去挑来挑去。 陶绾绾拿印泥在上面按了手印，葛老重新收进怀里，边叠边说道，“等明日，老夫便将这契约送到官府，盖章后即可生效。你若是等会儿没事干，就去状元街那边看看，老夫记得那里应该是没有开医馆的。” “哦对了。”老爷子说完之后顿了顿，又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关好门。 “你可知京城现在是何种情况？” 陶绾绾摇头，摊摊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路上也没听您说起。” 她确实也想了解一下，毕竟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不管怎么样，该做的都要做。 而且，她有心打听一下书院的情况，想给小陶琛找一家适合他的书院，首先第一步就是不能有人攀高踩低。 这不好找，所以陶绾绾也没有着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如此老夫今天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葛老说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老头子可真是为了你这丫头操碎了心，你要是不多给我作点好吃的犒劳我，可就是没良心了。” 老爷子一脸幽怨，显然是还计较，她刚才开玩笑说的那话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宫中风雨 “如今，京中风头最大的就是承恩公府，这是先皇后的母家，也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外祖家。如今殿下还没有成为天子，就已经不少人巴望着给承恩公府送礼了。” 葛老开始娓娓道来，他其实这么久没回来，早就已经不知道京城的具体情况了。 但为了陶绾绾，老爷子硬生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四处多方打听。 再结合他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京城和宫里如今的状况也算是清清楚楚了。 “还有就是当今太后，不过马上就要成为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的娘家乃是侯府，她当初是侯府嫡次女。” 说到这里的时候，葛老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太皇太后真是老糊涂了。当初居然偏心妖后，还有她所生幼子，公主，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公主还在宫里，她那个贱人娘居然也没把她带上。” “这两股势力如今是京中风头最大，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陶绾绾若有所思，她听明白了，一个是刚才出风头的承恩公府，借的是秦肃萧这个太子外孙的势，而太皇太后的娘家就更简单了，他们本就处于权力中心，又有太皇太后在宫中坐镇，太皇太后再怎么说也是秦肃萧的祖母，要被尊称一句老祖宗的人。 这不就是老牌贵族和新人贵族之争吗？ “也得亏咱们殿下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不听他们挑拨，他们没办法控制殿下。否则，京城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 葛老苍老的眼眸里闪烁着讽刺的光，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现出了深深的不齿。 “绾丫头，你现在这两方人马应该都接触不上，但以后进宫就不一样了。你要注意的是两件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葛老收起讥讽的神色，满脸肃容，郑重其事地对陶绾绾说道，“这第一个就是如今是侯府大小姐，明月，她是太后的亲侄女。早些年，也被当作太子妃人选过，如果不是殿下不愿意，恐怕现在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她了。” 不过这也很明显，只要秦肃萧不想做一个傀儡皇帝，他就不可能娶太后的侄女。侯府野心勃勃妄想控制皇家，太后更是无脑偏颇。况且，太后只是先帝的嫡母，并非生母，许多事情加在一起，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陶绾绾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秦肃萧马上成为天子，哪怕是为了制约侯府，明月这个早就准备好的嫡女也是一定要进宫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家够硬，她就是皇后。 再不济也是贵妃。 将来的位份绝对不会低。 “还有第二个人，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妹，宁家大小姐宁婉。她当年是先皇后最喜欢的侄女，也是太子妃竞争的有力人选。” “表妹？”陶绾绾惊呼，在嘴里念了一下这两个字，心里隐约有些不爽。 刚才听见明家大小姐，她还没什么感觉，可如今听到表妹，她顿时就有点不乐意。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表哥表妹一家亲。 放在现代这肯定不可能。 可这里是古代，一向最为注重血缘传统，就算是近亲，也能成亲。 表哥表妹可是传统。 “嗯？怎么了？”葛老没注意到陶绾绾的不对劲，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是表妹，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宁小姐小时候还在先皇后身边住过一段时间呢，感觉很是不错。” 葛老对这位宁小姐的看法似乎很是不错，摸着胡子脸上满是笑意。 回头一看陶绾绾，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手指，他心里咯噔一下。 “绾丫头？” “师父继续说吧。”陶绾绾摇摇头，将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您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如今都会争皇后这个位置？” 葛老肃然点点头，“不错，这俩人一向互相看不顺眼，必然是要争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算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也是要争的。 承恩公府和侯府嗯，就是两大势力对比，太后若是不愿意放权，自然也不甘心看着自己的娘家衰落。 绝对会捧一个本家女子上位，成为皇后就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所以…我才担心你。这要是卷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葛老长叹一口气，真是愁的头都要禿了。 就这个样子，他抬头一看结果发现自家徒弟跟没事人似的。 一点儿都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葛老更郁闷了，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哆哆嗦嗦地问道，“老夫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你可知他们的手段？要是真阴毒起来，你哪里能比得过？” 他甚至不敢想象，一旦陶绾绾的事情被众人发现，成为众矢之的，那岂不是要被他们的刀子捅成个蜂窝？ 陶绾绾垂眸，眼睫翕动，笑声很轻，“师父，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还有回头的地步吗？” “那…你想怎么办？” 陶绾绾很是淡然，“鹬蚌相争渔人获利。就让他们先斗吧，等到最后我再出手。” 她刚才听完葛老所说的话，就已经明白了秦肃萧的打算。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绝对想法一致。3sk. 既然他们要斗，那就让他们先斗，斗到头破血流，最后两败俱伤，她在坐收渔翁之利。 反正她也不着急。 “但…你怎么确定他们俩现在就会斗呢？”葛老拧眉不解。 陶绾绾似笑非笑地说，“您觉得，他们还有时间休养生息吗？” 葛老瞬间心神一震，有道理。 如今秦肃萧马上登基，这也意味着承恩公府和侯府之间马上就要打响战争。 这一场无声的硝烟，将会影响许多人。 其中，当然就包括明月和宁婉。 为了家族，他们不得不争。 葛老啧啧感慨，拍了拍陶绾绾的肩膀，“你这丫头难怪会被殿下看上。” 这俩人的心真是一般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各有打算 葛老在来之前还不明白，陶绾绾和他们的太子殿下两个人，明明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会产生爱意呢？ 这也太奇怪了。 直到来之后他才终于明白。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一样的黑心。 今天见过陶绾绾之后，他原本心底那点担心，现在彻底烟消云散了。 陶绾绾这丫头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而且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在陶绾绾身上看见了太子殿下的影子。 也难怪太子殿下会对她情深了。 这两人在某些事情上，简直一模一样。 陶绾绾一点都不像普通民女，要是换做别人光是听见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他们浑身打颤了。 毕竟要在两大势力当中保持独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偏偏陶绾绾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转头就提出了，另外一种办法。 这种魄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葛老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是到底收了个什么鬼才？” 这丫头真的是从小生长在农家吗？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她比那些贵女还要像贵女，也，难怪人家皇帝不急，太监急。 人家有这样的本事，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再说了，就算再不济也还有太子在呢？ 侯府和承恩公府最后能否获得这个位置的，最终裁决者不还是太子吗？ 霎时间，葛老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冷汗，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用意。 也难怪像太子这样的性格，好不容易遇见心爱的女人会放她在京城里居住，而不是将她带回宫里。 原来这样才是将她送到风口浪尖之上。 葛老一阵发寒，匆匆忙忙地摇摇头走了。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 李正恭敬的汇报着今天的情况。 秦肃萧抬头打断，只问，“她的，都安排好了吗？”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陶绾绾。 李正额头青筋凸起，却不得不无奈地压了下来，肩膀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回答，“都安排好了。” 他们英明神武的殿下去哪儿了？ 现在，万事都比不上一个陶姑娘。 不过，说归说，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 “属下为陶姑娘安排了原先抄家得来的府邸，陶姑娘很满意。” “嗯。”秦肃萧眉眼舒展，继续吩咐，“让人在附近保护他们，不要露面，小心吓着她。” “是。”李正简直无力吐槽。天籁小说网 陶姑娘还能被吓着？ 她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初那么大的风险，她都熬过来了。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陶绾绾经历过城破，经历过追杀，哪里会怕这些呢？ 不过，现在可不能和秦肃萧说这些，他们家殿下已经为了女人快失去理智了。 “属下明白，还有宁小姐和明小姐，他们已经三番四次打探您的消息了。” 李正真是想起这群女人就头疼，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好戏，像现在这样的，可不就是一台好戏吗？ 秦肃萧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吩咐道，“孤的消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李正颔首低眉，瞬间明白了自家殿下的用意。 “属下明白。” 不就是坐山观虎斗吗？ 让他们两个斗来斗去，最后两败俱伤，殿下再坐收渔翁之利，轻而易举的将他们背后的势力处理掉，最后送陶绾绾上位。 李正忍不住为那两个姑娘哀叹，好好的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太子殿下？ 难道不知道太子可是有名的疯子吗？ 若不是因为如此，现在的太后也不会如此忌惮秦肃萧，无非就是因为他不好拿捏。 李正觉得好笑，忍不住摇摇头，那位陶姑娘的确是被殿下所偏爱的。 正因为偏爱，他才愿意为她前路除去一切障碍。 宁婉和明月斗得再厉害，最后也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属实，有些残忍。 “殿下，登基大典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下去了，礼部正在安排日子，等找到良道吉日，便即刻举行大礼。 “太后那边怎么说？”秦肃萧重新回到以前漫不经心的状态，批着奏折，微微拧眉，因为上面这正是一封请立后的折子。 而源头则是来自于太后的弟弟，明侯。 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太后娘娘并无异常，只是这几日经常叫明大小姐，进宫陪伴。”李正挑眉回答。 “已经住多久了？” “不足半月，您还没回来的时候，明大小姐就经常进宫陪伴太后，这一次太后直接留她在身边小住。” 而且时间改得很特别巧，正是秦肃萧回宫的当天晚上，明月便马不停蹄地住进了寿康宫。 一切都好像是算计好的一样。 再加上桌子上的这封奏折，明家已经忍不住了。 “宁家呢？”秦肃萧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问道。 “承恩公府目前还没有异样，宁小姐也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李正根据自己所来的情报如实回答。 秦肃萧听罢，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袍。 “走，去看太后。” 李正点头，随后紧跟其后。 这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拉开序幕，还不知道第一个出局的人究竟是谁？ 李正眯眼，看着御花园内刻意出现的明月，女子身着一身粉裙，脸上含羞带怯，正冲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弯腰行礼。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礼数，恰到好处的表情，还有她恰到好处的“相遇”。 李正忽然感觉到一阵厌恶，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秦肃萧会选择一个农女。 她的确很特别。 在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层面具的世界，陶绾绾最大的特点就是她真实且优秀。 她在某些程度上和秦肃萧是一样的人。 “太后娘娘驾到—” 李正抬起头，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连忙跟随众人行礼。 “皇祖母。”秦肃萧颔首。 太后对他态度并不热络，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子辛苦了，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状元街 送走葛老之后，陶绾绾又帮宁大妮将新家收拾了一番，睡了一个午觉之后，房门突然被小陶琛敲响。 “阿姐，葛爷爷不是给了你一间铺子吗？” 小家伙显得异常兴奋，中午连午觉都没睡，“阿姐我们快过去看看吧。”23sk. “怎么这么着急？还怕这铺子不是我们的吗？”陶绾绾熟练地揉了揉他的头，她原本的计划也是今天要去看铺子的，只不过上午起得有些晚，再加上葛老又特意跑来一趟。 这件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阿姐。”小陶琛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出去看看京城，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阿姐，小时候，爹爹总是说京城很好，说这是皇上在的地方，我也想过来看看。” 看看爹爹说过的地方。 陶绾绾眼眸一暗，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原身的亲爹，但从记忆中也能知道，爹爹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小陶琛。 现在见不到面，她还是很遗憾的。 “好！”陶绾绾打起精神来，猛地站起身，“我答应你，咱们现在就过去。” “你去问问娘亲，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去？顺便，在一起去酒楼吃个饭，也看看京城都有什么好吃的？” 陶绾绾跃跃欲试的看了看窗外，她其实也很期待，京城，她也是第一次来。 “我去问！”小陶琛激动得眼眶发红，迅速跑出去，结果没一会儿就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阿姐，娘亲不想出去。她说她要研究你带回来的菜方子。”小陶琛一脸无奈。 姐弟两人相视一笑，最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宁大妮最近就跟中邪了一样。 整日整夜地泡在厨房里，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能有新的人生目标，给自己找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好。 陶绾绾拍了拍弟弟脑袋，安抚了几句，“咱们出发吧。” “好！” 姐弟两人兴冲冲地出了门，这才发现他们在京城没有马车。 出行的时候还是不方便。 “阿姐，没有车我们怎么过去？”小陶琛摇了摇陶绾绾的胳膊，陶绾绾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姐弟两人面面相觑，无奈想办法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他们家门。 车夫是个陌生的面孔，从马车上跳下来便恭敬道，“陶姑娘，您和小公子是想出去吗？” 陶绾绾缓缓点了点头，“你是…” 车夫咧嘴，爽朗的大笑，“姑娘有所不知，我是李大人给您安排的车夫，以后您想出去的时候便叫我一声。这京城里还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呢。” “哇，李哥哥也太好了！” 陶绾绾笑着颔首，“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了。” 姐弟二人干脆利落地爬上马车，卖车缓缓向状元街驶去。 马车内，小家伙一直扒在窗口，满眼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就青石板路都让他兴奋不已。 陶绾绾也轻轻撩开帘子，朝外面看着，不得不说，京城确实还是很繁华的。 对比鹿城，京城要更大更干净一些，四周的酒楼也更多一些。 而且时不时有身着华服的女子，来回出入那些珠宝店，服装店。 陶绾绾虽然早已司空见惯，但看见这些古代版的奢侈店，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陶琛敏锐地注意到自家姐姐，凑过来问，“阿姐，你喜欢这里的东西吗？” 陶绾绾挑眉，故意逗他，“喜欢啊，这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 小陶琛又深深地看了这些店铺几眼，默默地将他们的名字都记在了心里。 “以后，我一定要给阿姐买漂亮的首饰和衣服！” 小家伙举起一只手，郑重其事的告诉陶绾绾，黑漆漆的眸子满是认真。 陶绾绾被他这样子搞得心里暖洋洋的，掩唇轻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吁—” 忽然，随着车夫的声音落下，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陶绾绾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状元街。 “据说，这条街上出了三个状元，个顶个的都是一表人才的好男儿。所以这条街才叫做状元街，现在这条街上已经都是铺子了。” 车夫指着上面大大的状元街三个字，熟练地给他们介绍道。 “哇—”小陶琛已经完完全全被这条街的景象所吸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这次真是谢谢您了。”陶绾绾拉紧弟弟的手，礼貌道谢。 车夫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脸上笑容越发大，赶忙摆摆手，“姑娘，您太客气了，您可是李大人特意交代过的，不必这么客气，都是小的份内的事。” 车夫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还早，姑娘多逛逛，小的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好。” 陶绾绾点头示意，和小陶琛一起参观这条街。 街上的铺子根本数不清，这条街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甚至还有人在这里摆地摊，摊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瞬间，让陶绾绾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鹿城，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陶绾绾一边走一边看，终于找到了葛老和她说的铺子。 不得不说，位置很靠前，而且处于这条街的黄金地带。 一整条街上，络绎不绝的铺子，唯独只有这一家关着门，陶绾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陶绾绾率先推开门，她掩住口鼻，可想象中的灰尘却并没有出现。 里面虽然没有人，但好像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无论是桌子还是柜台，都很干净。 “阿姐，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啊？”小陶琛四处打量了一下，跑到柜台边上，探脚往里面看。 陶绾绾这才发现，这间铺子以前应该是一家医馆，她隐约能闻到药材的味道。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中药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她一向很敏感。 应该是葛老以前用过的，这次给她做拜师礼。 属实是很大方了。 “谁？”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 遇葛娇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苍老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此时早已经头发花白，手上还拿着拐杖，步子迈得颤颤巍巍，随着他的动作，花白的头发轻颤。 “你们是谁？” 老人问了一句，很快便意识到，他们是突然闯进来的，还以为他们是误闯入这里的客人，皱着眉头解释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间铺子已经不开了，管事的都已经走了，主人也不在，没有大夫也没有药，你们去旁边看看吧。” 说完，老人转身就要离开。 陶绾绾和小陶琛对视一眼，赶紧叫住老人，“您请等等，我们是想问这间铺子能不能转手？” “转手？”老人转过身来，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浑浊的老眼盯着他们打量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不行。这铺子不是我的，我做不了这个主。现在东家还在鹿城，没人能做得了主，你们死心吧。”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铺子，目光中满是感慨。 “这么多年了，这间铺子一直闲置在这里，偏偏位置又好，有不少人曾经打过他的主意。你们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年轻人，死心吧。与其惦记着这一间铺子，不如去其他街道看看。” 老人说话顿了一下，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他本来想提醒他们可以去附近看一看。 可是又突然想到整条状元街上面的铺子都属于一个人。 顿时又不说话了。 空气中，一时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陶绾绾笑了笑，伸手探向怀中，可还没等她把转让的契约掏出来，“吱嘎”声突然响彻在每个人耳朵里。 “你说的就是这里？” “正是，大小姐。” 一男一女突然闯进来，女子走在前面，穿着一袭红裙，双眉弯弯，小巧玲珑的鼻子，脸白如玉，是个极其鲜亮的女子。 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衣，跟在她身后做保护的姿态，看起来极其沉默寡言，但却不好招惹。 “你们是谁？在这里看店的吗？”女子扬眉，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抬起头将这铺子打量了一番，回头和身后的黑衣男子说道。 “嗯，这间不错，我们就要这间了吧。” 男人颔首，“一切都听大小姐的。” 女子越发满意，冲着陶绾绾勾勾手指，上来就直接指挥道，“你，你是这里的丫鬟吧。去把这尔给本小姐打扫干净。” 她嫌弃的用手在鼻子跟前扇风，“脏死了，都多少年没人打扫了，这怎么配得上本小姐的身份？你快点，还有那边那个小孩—” 小陶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女子拧眉，冷哼了一声，“怎么还有小孩呀？笨手笨脚的能干成事儿吗？” 说完，她扭头对黑衣男子说，“风，我不喜欢他，你赶紧让他把这铺子收拾干净，然后把工钱给他们结了，还有后面那个老家伙，一起滚蛋吧。” “以后，这间铺子可就是本小姐的了。”女子得意勾起唇角。 她这目中无人的模样，把小陶琛气坏了。 “你…”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陶绾绾拦住了，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老人。 果然，老人脸色肃然，拐杖狠狠的敲了敲地面，凌厉的目光转向红衣女子，“敢问姑娘是什么人？这间铺子的东家可是葛…”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 昂首，嚣张的目光直射，“本小姐是葛娇，我当然知道这铺子的东家是谁，你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吗？” “葛娇？”老人身子一晃，在抬起头时，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谁？你认识我？” 老人垂眸，“你是葛震的孙女吧。” “你怎么知道？”女子拔高声音，转而又说道，“既然你知道，那还不赶紧带着这两个废物滚出去？葛生可是我大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哥哥。我爷爷说了，这间铺子本来就是我们葛家的，现在归我了！” 她骄矜的下巴微抬，越发得意。 陶绾绾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她在心底里若有所思地想到，原来这个红衣女子是葛老弟弟的孙女？ 也难怪会如此嚣张。 只可惜，葛老已经把这间铺子给她了，就算是孙女又如何？ 她垂眸，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先听他们说什么。 不过，她记得葛老之前好像说过，他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和兄弟姐妹已经断绝关系，一个人孤身在鹿城，早已和家族没得来往。 正想着，老人已经又问了起来，“葛生回来了吗？铺子的东家是他，他想把铺子给谁就给谁，大小姐没有他的同意，老夫不能让。” “你，这是我大爷爷的铺子，况且我爷爷都说了已经给我，你凭什么在这里阻拦？”葛娇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做势就要冲过来，却被身后的黑衣男子拦下了。 “大小姐，莫冲动。” 有他这句，葛娇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抱胸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 “葛生回京了吗？”老人完全不理会，一直重复这一句话。 葛娇俏丽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眼刀子狠狠的剜过去，崩溃的大喊一声，“没回来！大爷爷都和家族决裂了，怎么可能再回来？这间铺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大爷爷不回来，现在自然有我们家处理，你赶紧出去，这件铺子是本小姐的。”23sk. “本小姐要在这里开医馆，行医救人，就拿这里练练手，你赶紧带着他们两个出去。” 葛娇一脸嚣张，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没想到老人油盐不进，转头指了指陶绾绾他们，“这两个也是来看铺子的，是无辜人，大小姐把嘴巴放干净些。” “看铺子？”葛娇尖声叫了出来。 陶绾绾瞬间就感觉到她的针对，她指着一大一小，姐弟两个人狠狠的骂道，“你们也配？”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到底花落谁家? “你们要铺子作甚？” 老人无视葛娇，忽然转向陶绾绾，比起嚣张跋扈的葛娇，他对陶绾绾的好感更多一点。 这间铺子今天估计是留不住了。 与其交给这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葛大小姐，倒不如将铺子交给其他人，他就算是见了葛生也能放心。 陶绾绾楞了一下，没想到老人会突然这么问她，她如实回答，“我是个大夫，想在这里开一家医馆。” “什么？医馆？” 蓦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整个屋内，陶绾绾抬眸看过去，只见葛娇笑得前仰后合，险些笑弯了腰，她抱着笑痛的肚子。 指着陶绾绾讥讽，“你也配？你知道我葛家是做什么的吗？” 陶绾绾诚实的点点头，葛老之前说过，他家是中药世家，出过很多有名的太医。 “既然知道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争？”葛娇柳眉竖起，眼刀子狠狠一剜，“我劝你识相了就赶紧滚开，我葛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祖上出了好几个有名的太医，现在宫中还流传着我们葛家的事情，当年最有名的疫病就是我祖爷爷治好的，他救了整个城的百姓！” 葛娇越说越得意，辫子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而我，我是葛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接班人。将来也是要进宫的，你有什么脸跟我比？” 如果不是因为她年纪小，再加上又是个女子，现在早就已经进宫做太医了。 想到这，葛娇脸上骄矜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转而阴云密布，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开一家小小的医馆。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证明给爹爹和爷爷看，即便是女子，也可以做出一番成绩，更可以救人，她的医术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尤其是提前被送进宫的大哥！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她要比大哥强上百倍！ 他们不选择她，是最大的损失。 想着，葛娇肉眼可见的失落，脸上骄傲的笑容也淡了些许，好在爷爷还是支持她的。 虽然爹爹偏心大哥，娘亲也劝她，不要多此一举，女子未来就是要嫁人的，与其学医，倒不如绣花，将来还能给夫君缝制衣物，为婆婆排忧解难。 可她就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身为女子又如何？ 她就偏偏要以这女子之身，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狠狠的打爹爹的脸，让他后悔！ 所以，铺子她势在必得。 一定要拿到手！ 葛娇转过头和黑衣男子对视一眼，眼底的脆弱，消失不见，转而又变成之前那个盛气凌人的葛大小姐。 陶绾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包括她的失落，她从怀里掏出葛老的契约，展示给他们看。 上面葛正两个字，瞬间震撼所有人。 葛娇甚至被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大爷爷？怎么会这样？”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眼睛瞪圆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手上怎么会有我大爷爷的名字，这…难道大爷爷真的回来了？” 她眼眶微红，有泪水在里面打转，顾不上那么多，扑到陶绾绾面前，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你说啊，大爷爷真的回来了？他既然回来为什么，不来见我呀，为什么呀！” 她越想越委屈，豆大的泪珠滚落，她难过的抽了抽鼻子，“难道他不喜欢我了吗？” 大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支持她的人。 没有人比大爷爷更懂她了。 她现在没有人支持，每天晚上都会想，如果大爷爷在这里就好了。 他一定不会像爷爷和爹爹那样，否定她的价值和梦想。 陶绾绾想了想还是将葛老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就连老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们。 “是这样的。我从鹿城而来，葛老是我的师父，我才刚来京城。如果不是葛老的话，我也不会知道这铺子在这里。” 老人失声，“这铺子…是那家伙给你的礼物？” “正是。”陶绾绾颔首，“拜师礼。” “徒弟？”老人身子哆嗦了一下，满脸不可思议，那样子甚至比刚才的葛娇更加惊讶，仿佛听到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陶绾绾点点头，“是，我是他的徒弟。” 倏然，葛娇放声大哭起来，抱着陶绾绾的胳膊，哭的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晃，“我不要这间铺子，我都让给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和我抢，对不起。你能不能告诉我大爷爷到底在哪？” 她哭成这个样子，陶绾绾总不能不答应，她安慰性的拍了拍葛娇的肩膀，“我现在不知道葛老到底住在哪里？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几天可以到我家里来，葛老今天让我来看铺子，想必明日一定会过来的。” 按照老爷子的性格，应该差不多。 葛娇果然不哭了，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轻轻的问，“真的吗？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上吗？” 陶绾绾忽然有些想笑，在她眼里，这葛娇不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没什么必要跟她计较。 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弯起唇角，“荣幸之至。” … 从铺子离开的时候，陶绾绾都觉得不可思议，旁边这个抱住她胳膊的女子究竟是谁？ 也太夸张了吧。 葛娇看着嚣张，整个人盛气凌人，结果在私底下，居然是个话唠，而且还爱撒娇，听她是葛老的徒弟之后，瞬间自来熟。 一路上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尤其是她雄心壮志，轻轻松松就交代了个干净。 陶绾绾越听越想笑，她这样子简直和刚才是两个人，反差感也太大了。 “绾绾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葛娇撒娇似的晃了晃，已经厚着脸皮叫姐姐了。 一旁的小陶琛脸色铁青，用力挤开葛娇的身子，试图重新回到自家姐姐跟前，结果却被她一把挤开，根本不留一丝缝隙。 他险些气得晕倒，这到底是什么人呀！刚才还骂他们呢，现在就厚着脸皮叫姐姐了。 这是他的姐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姐姐，我们合作吧 葛娇在陶家一点都没有不适应。 她其实很讨喜，只要有心想要谁喜欢，就绝对不会让别人讨厌她。 她生的漂亮，嘴又甜会说话，才进门就哄的宁大妮笑口颜开，不一会儿就给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夫人您最好了！” “哎哟，你这丫头的嘴太甜了，赶紧洗洗手来吃饭了。” 宁大妮笑得合不拢嘴，端了一大桌子菜上来，那阵势要比早上葛老来还要大。 葛老来才五道，葛娇来，直接十道！ 十道菜，将桌子摆得满满的，陶绾绾他们几个人根本吃不下。 宁大妮将菜全部上桌之后，这才满眼期待地看向众人，“这些就是我今天研究的成果，你们都尝尝味道怎么样？有哪里不好，赶紧跟我说，我明儿再改一改。” 陶绾绾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不错，和她预想之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出口，一旁的葛娇就已经将一连串的赞美声砸在宁大妮身上，逗的宁大妮脸上都快笑出褶子。 “夫人，您做的饭菜也太好吃了。比我们家的厨子好多，你以后要是开家酒楼的话肯定是厨神！” “嗯！有娘亲的味道耶，我娘亲以前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她很少做饭。”m.23sk. 葛娇挠挠头，笑得娇憨，黑衣男子就站在她的身后，始终守护着她。 小陶琛深吸一口气，这日子是没法过，在家也没法呆了，他现在开始怀念在书院里读书的日子。 陶绾绾挑挑眉，没说话，她倒是不在乎葛娇怎么样，反正她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若是能哄着，她娘亲开心，也是一件好事。 吃饱喝足之后，葛娇被安排到了宁大妮旁边的房间，吃的睡的都是宁大妮精心安排好的。 要是葛老在这里肯定要哭，这差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有其他两个还是一家人，有人吃香的喝辣的，有人进来喝口汤都要送份大礼。 陶绾绾哭笑不得。 一夜过去。 翌日，葛老果然早早的就来了，他来的时候，葛娇甚至都没起床。 陶绾绾今天起得早，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看见老爷子的身影，丝毫不惊讶，甚至还招手，让他赶紧过来吃饭。 老爷子就等着这一句。 坐下来，享受的咬了一口小笼包，“嗯，还是你们家的味道好。” 享受完之后，这才悠然自得地问起铺子的事情。 陶绾绾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抹了抹唇，轻笑，“铺子不错，不过，您猜我遇见了什么？” 葛老眼皮子一跳，心理本能的开始打鼓。 认识这丫头这么久，她一般这么笑的时候，准没好事。 葛老思考了片刻，试探着只要斟酌好的话说出来，“什么人？” “明月？还是宁婉？” 他说的是那两位贵女。 陶绾绾抿唇，似笑非笑的摇头，“怎么会呢，当然和您有关呀，您再好好想想，是个姑娘呢，穿着一袭红裙。” “红裙？”葛老拧眉，下意识地捏紧衣服，“该不会是娇娇吧？” 话音才刚落下，一道娇俏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 “大爷爷—” 紧接着，娇，软的身躯抱住他的腰，葛老整个人都蒙了，他满眼惊恐的看向陶绾绾，陶绾绾耸耸肩，接着，他惊疑不定的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带着欣喜的泪水。 “大爷爷，娇娇终于等到你了。你怎么回来都不和我说呀，你不是说，把我当成你的亲孙女看吗？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呀？大爷爷，爷爷和爹爹他们都欺负我，他们只想我嫁人，一点都不觉得我很厉害。” 葛娇号啕大哭，伤心事说个不停，“大爷爷，我明明比哥哥厉害，可是爹爹却让哥哥进宫。他们说女子只要等着安心嫁人就好了，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可我明明有一身医术，我也想治病救人，为家族争光！”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呀！”葛娇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儿，越想越委屈，不停地跺脚。 俨然就是一个小孩子。 葛老被她哭得头都痛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不哭了，老爷子才刚想说话，嘴巴刚刚张开，“呜哇”声瞬间刺破耳膜，他险些当场昏厥。 这丫头也太能哭了吧。 还好当初去鹿城的时候没带上她，不然他岂不是要被烦死？ 葛老深吸口气，干巴巴的说道，“娇娇，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算算年龄的话，应该也就比陶绾绾小上一岁。 还是个孩子呢？ 但陶绾绾跟着他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件事情果然不假。 葛娇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大爷爷，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们吗？” “爷爷，还有三爷爷，有时候还会说起你呢？” “嗯？”葛老一听这个瞬间来了精神，竖起耳朵问道，“他们是说我坏话还是好话？” “啊？”葛娇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了，低着头绞着手指，好半天之后才抬头说道。 “都是坏话。” “哼！”葛老火冒三丈，一脚踢开凳子，“我就知道，他们几个嘴里放不出一个响屁，说老子坏话，有种当着我当面讲呀！” “在小辈面前算什么嘛。”葛老愤愤不平嘟囔道，都知道他无儿无女，也就剩下这些小辈了。 这不是要毁他的名声吗？ 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他的面子往哪搁呀？ “不过，大爷爷你也别太生气，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爷爷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葛娇怯怯地劝了一句，结果她不说还好，说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老爷子瞬间更生气了，“放屁，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当初你还没出生呢，你爹还是个毛头小子，别听他们胡说，当初的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得这样，我是有苦衷的，再说了，老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族好，是你爷爷他们不领情！” 第二百五十章 葛老的往事 “大爷爷，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我？”葛娇怔怔后退，娇艳的小脸瞬间煞白，她不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她很小的时候，大爷爷就离开家族了。 可是她却一直记得家族里最为厉害，也是最为温柔的大爷爷，哪怕她当时只是个小娃娃，可这段记忆还是一直刻在脑子里。 一直没有忘记。 “哎，大人的事儿，你们小丫头片子别操心了。”葛老偏头，肉眼可见的避而不谈，分明就是不想再谈当初的事情。 一旁的陶绾绾摸了摸鼻子，她总觉得葛老刚才那句话中连她也一起带上了。 “我不要！” 葛娇跺跺脚，明显不是好打发的性子，冲上去摇晃着葛老的胳膊，“我不嘛，我不，大爷爷，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嘛。” 她撅嘴撒娇的样子，葛老瞬间更头痛了。 老爷子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姑娘在他面前撒娇，尤其是他的孙辈。 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这么一来，老爷子看陶绾绾的眼神充满了认同，还是绾丫头好啊，从来不整这出，不然这个徒弟他还真是没法要了。 “好了好了。你别晃了，我真是服了你这丫头了，你大爷爷的胳膊都要被你拽断了。” 葛老实在没办法，终于服输，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他在空中转了转，感觉舒服多了这才幽怨的看了陶绾绾一眼。 “你这丫头真没良心，看见你师父都这样了，也不说来救救。” 葛老撅着嘴，轻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白疼你这丫头了。”天籁小说网 “大爷爷！”葛娇又开始哼哼了，葛老赶紧抬手挡在面前，一叠声答应，“我说我说，你快别晃了，也不看看你大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要被你这丫头给晃散了。” “谁让您一直不说的。”葛娇傲娇扭脸。 片刻后，静谧的屋子里缓缓响起葛老凝重的声音。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当初我初入太医院，年轻气盛，一进去就得罪了里面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宿敌，现在太医院的院判。” “刘太医？”葛娇惊呼，显然对这个名字烂熟于心。 “正是。”葛老沉重点头，复杂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棵柳树上，轻轻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老夫居然还能听见他的名字。那个老东西身子骨可好？” 葛娇迟疑片刻，点点头，“刘太医老当益壮，身体很是不错。” 还没等说完，葛老便是一声冷哼，傲娇扭过头。 “......”陶绾绾，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两人为什么是一家人了，这性格，真不愧是一家人，傲娇是他们葛家人祖传的吧。 “您继续说呀。”葛娇推推他的胳膊。 苍老的声音重新响起。 “当初我年轻气盛，又因为家族的缘故，总觉得我能做太医院的一把手。结果遇上个竞争对手，当时气不过，四处和他比。后来，我们喜欢上同一个姑娘，虽然那个姑娘最后另嫁他人，但这也算是一桩由头。这件事之后，我和他更不对付了。选院判那年，更是直接选了他，我受不了这委屈，干脆就从太医院离开了，你爷爷到现在他们都觉得问题都在我身上，说，我和老陈本事都差不多，他能当上院判还不是因为性格沉稳，根本不像我，驴脾气，又爆又不过脑子，怪我没给家族增光，不仅如此还把葛家太医院一把手的位置给丢了。” 葛老说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在房梁上，“你爷爷他们其实都是不服的，若不是因为我是兄长，且本事比他们大，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我进太医院的。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记恨我。哦对了，老刘也要回乡养老了吧？” “是，所以爷爷把大哥送了进去。”葛娇认同的点点头，眨着好奇的眼问，“那，大爷爷，你后来呢？” “后来，我拜了个厉害的师父，哼哼，老刘那个老东西总算又一次不如我，你是没见，那个老东西和我一起去的，结果师父冲他摇头，哈哈哈——” 伴随着绵长得意的笑声，葛老眼底闪烁着痛快的光，脸上的褶子都平了不少，属实是心满意足了。 看来，老爷子在对上陈院判这件事情上，也就这么一件得意事了。 陶绾绾扶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家师父这个脾气，确实不适合在太医院那种地方，他性子多多少少还有年轻时候的特征，而且眼里见不到脏东西。 陶绾绾倒是觉得，那位师祖选择收葛老为徒也是因为他至纯的性子吧。 爷爷也是这样的人。 知世故而不世故，永远保持自己的初心。 越是这样，陶绾绾就越觉得这位师祖爷简直和她现代的爷爷一个脾性，若不是知道这不可能，她甚至怀疑爷爷也穿越来这里了，可是这样荒谬的事情出了她一个人就够了。 又怎么可能爷孙两人相继穿越到同一个时代，若真是如此的话，她就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世界观了，实在可怕。 “可是。”一旁的葛娇听罢并未舒展眉头，而是又问道，“可是，爷爷说的是大爷爷你不求上进，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家族长久的荣誉。” “？？？” “啥玩意？”葛老脑门儿浮现三个问号，指着自己问，“我，为了女人？断送家族荣誉？” 葛娇哂笑，艰难点点头。 半晌后，只听屋内一声惊雷般的响声传入耳畔。 “去他妈的！” 葛老双目圆睁，面红耳赤，暴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边走边骂骂咧咧道，“你爷爷这个老东西疯了吧？我能为了女人不顾家族名声？我他娘是这种人？他个大傻叉！” “原来...”葛老站定，直勾勾的看向葛娇，看的她甚至有些不自在，这才冷笑道，“原来你爷爷这个老东西都是这么教导孙女的？” 合着，就是一踩一捧？ 那凭什么踩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如一同合作 葛老很不理解，但这不妨碍他生气。 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走到屋门口，又气势汹汹的转向葛娇，那模样把她吓了一跳，不禁后退几步，“大爷爷？” 葛老站定眯眸，盯着她看了半晌，看的她头皮发麻，才听老爷子略带诱哄的声音响起。 “娇娇啊，大爷爷虽然这么多年没回家，但也记得当年你与大爷爷是极为要好的，现在...大爷爷和你爷爷出了点误会，你想不想替我们解决呀。” “......”葛娇脸色僵硬。 啊这。 她能说不想吗？ “您...想怎么样？” 葛老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不答应反而显得不识抬举。 葛娇只是被宠坏的大小姐，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亲爷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属实是不好得罪。 而且，葛娇找葛老也不是为了铺子的事情，自然是有别的事情，当下也是盼着他们能恢复关系，再在家族里支持自己。 眸光闪烁片刻，葛娇心里便已经有了定夺，她点头道，“大爷爷，我带您去找我爷爷吧，你们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误会已经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闹的家宅不宁，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当然...”葛老冷笑，摩拳擦掌，“不是这个理。” “？？？” 现在扣问号的轮到了葛娇，她不禁啊了一声，却听葛老冷笑连连，手腕按的咔咔作响，“老子当然不是去和他们解释的，老子去揍死他们老泼皮！” “他们自己听听，那叫什么话？” “什么叫为一个女人不顾家族？怎么？我葛正就是这种人？我可是他们的亲大哥！就算老子跟家里掰了，也轮不到他们这么在后辈面前胡言！” 老爷子说完，大大喘了几口气，眸光凌厉，显然并非玩笑话，是真的怒了。 “大爷爷？”葛娇傻眼了，怎么剧情突然变成这样了？ 难道不是大爷爷为她出头，斥责爷爷和爹爹，结果大爷爷他老人家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 这像什么话？ 葛娇头一次觉得，她不会说话了，她真的不会说话了。 千言万语最后都憋成了一个，“啊”字，葛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咱们现在就走。”老爷子推开门，半个身子在外面，回头看着葛娇，冲着她微微扭头，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也跟上。 葛娇头皮发麻，求助似的看向陶绾绾，俏丽的小脸难得浮现几分委屈，那样子，陶绾绾越看越好笑。 葛老真是她的好师父。 不动声色就把葛娇之前得罪她的事情给报复回去了。 陶绾绾失笑，恰到好处的插了一句，“要不，师父您别生气了。人家葛小姐特意找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您要不要先听听？” “什么事？”葛老瞬间来了兴趣。 葛娇见状赶紧上前扶上老爷子的胳膊，将他往里面带，还不忘回头给陶绾绾一个感激的表情，真是救大命了。 “大爷爷，您快来坐下，听我说。”23sk. 葛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她爷爷和爹爹的时候，葛娇咬牙切齿，加重语气道，“大爷爷，我比大哥的医术好多了。我真的比大哥的医术好，人人都这么说，明明医术更好的，更有天赋的人是我，凭什么他们让大哥进太医院，不让我去？” 她就是不明白，就是想不通。 “嗯，你和绾丫头是怎么遇上的？”葛老听完并没有忙着发表意见，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葛娇一怔，抬头看了陶绾绾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脸通红。 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因为我想开间医馆，在京城混点名声，这样...爹爹和爷爷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她越说，头越低，说到最后都快埋到桌子上了。 葛老恍然大悟，“所以，你就盯上了老夫的铺子？” 葛娇羞红了脸，刚想点头又听到葛老的声音传来，“谁告诉你这铺子没人要的？是不是你爷爷？” 葛娇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因为耳边居然响起了...嘎吱嘎吱响的咬牙声，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葛老。 葛老面色发冷，唇边是讥诮的笑容，一双鹰眸紧盯着她，只要她敢点头，葛老就能立刻冲到葛府，找她爷爷骂个痛快。 话题，好像又奇怪的绕回来了。 葛娇背后发凉，浑身一个寒颤，死命摇头，“绝对不是！” 见葛老皱眉，她赶紧解释道，“不是爷爷和我讲的，是我自己打听到这条街上多数铺子都是葛家的，然后就自作主张来了，绝对和爷爷没有关系。” “真的？” 葛老眯起眼，明显不怎么相信，转头又看陶绾绾，见她并没有想插手的意思，干脆也懒得计较，只是盯着葛娇看了一会儿。 “罢了，看在你这丫头的面子上，老夫不和他们计较，只不过你回去给他们带句话，就说老子就是脱离家族，不姓葛，也是他们的大哥。” “嗯嗯嗯。”葛娇如释重负，总算是过去了。 不然若是真把大爷爷带回去，恐怕有麻烦的人就是她了，到时候长辈们忙着吵架和辩论以前那点破事，谁还能管她？ “那娇娇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进太医院？” 葛娇微微一怔，随即两眼冒出光亮来，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不可能，但是你要是肯...”葛老突然往陶绾绾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掩唇轻咳，耸耸肩转过来，“老夫如今都退出太医院多久了，是还有些老朋友，但说到底你也是个姑娘，太医院都是老爷们，男女不同席，岂不不好？” “可是...”葛娇咬唇，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却被葛老打断。 “不如大爷爷给你想个法子。” “什么法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合作的第一步 “你不是想开医馆吗？”葛老看葛娇，她怔怔地点点头。 只见葛老又转向陶绾绾那边，好整以暇问，“你也想开医馆，医馆还缺人手。” 陶绾绾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并未思虑太久，很快就给了答案，“是，我们可以一起开。”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鼓掌声响起，葛老兴冲冲的起身，拉过他们两的手，并拢在一起，“这不就行了？娇娇的医术我没见过，但这丫头从下就脑子好，学东西快，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这丫头还在背草药名，背的那叫一个利落，想必现在也不差。” “绾丫头就更不必说了，我的徒弟自然不会差。我那间铺子就留在这里给你们两用，你们又年龄相仿，刚好可以互相帮扶。” “那大爷爷，我们的医馆可以挂你的名头吗？”葛娇突然问道。 因为新开的医馆往往都没什么生意。 而且他们又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和其他医馆的大夫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不同，他们太年轻了，就显得没那么可靠。 人都一样。 现代人对中医也有一种类似的偏见，认为老者总是见多识广，懂得更多一些，年轻人缺少磨砺，没有老者可靠。 陶绾绾之前就因为年纪小被人小看过好几次。 葛娇也是一样，她苦着脸低头，“以前偷偷去医馆当大夫，他们总是嫌我年轻，还是个姑娘。” 蓦地，她抬起头，两眼冒光，活像是看见狼肉一样兴奋，“要是...要是有大爷爷你就不一样了，陶姐姐还是你的亲传弟子，肯定会有不少人来的，不然，我们又要被人嫌弃了。” 葛娇低头跺跺脚，一想起以前那些事就生气，哼哼唧唧的嘟囔着，“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学医了吗？厉害的医女那么多，凭什么就不能是我呀，小瞧谁呢！” 这样幽怨的模样像极了郁郁不得志的举子，起码有个十层。 陶绾绾附和道，“的确，年轻一些的总是要吃亏一点。” 又有谁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加起来已经有一个葛老那么大了，看过病人更是数不胜数，犹如过江之鲫，无法计算。 若是她这样还不算有经历，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只是这些没法说出口，她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葛老张了张嘴，有心想答应但... 他尴尬的笑了笑，不自在的扯了一把胡子，“可...这也不是鹿城啊。” 要是在鹿城，他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在京城，还真不一定。 可能权贵们多少知道一点，毕竟他当初和葛家闹翻的事情还是挺大的，在上流圈里就是个笑话，传了很久。 但这些京城生活的老百姓他们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些。 “老夫当年在太医院出名，可老百姓又不知道，你们挂我的名，我怕是没什么用。”葛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极了。 到时候陶绾绾他们说他的名字出来，来人随口一句，不认识。 他葛正的老脸往哪里搁？ 不行，绝对不行。 “啊，怎么会这样啊。”葛娇瞬间失落，气馁的坐下来，那怎么办？ 总不能就在这里等个几个月，一直不开张吧。 她倒是不缺银子，也不是为了赚银子而来，分明是为了名声，只有救的人多了，才能将自己在百姓间的威望带起来。 她甚至摩拳擦掌，想现在就来几个疑难杂症，赶紧让她练练手，将自己的名声一炮打红，这才能证明，即便她是个女子，也不比任何男人差。23sk. “挂不了我的名声，就挂你爷爷的呗，反正都是一家人。”葛老可不担心葛娇说的，反正挂谁的名字都一样，只要这两个丫头能自己把医馆开好，剩下的都不是什么事。 说罢，老爷子拍拍陶绾绾和葛娇的肩膀，“你们好好开医馆就行了，别担心那么多，世上就算有偏见，但到了紧要关头，命都快没了，你觉得他们还会管你是丫头还是老爷子？好好开就是了，若是需要我做镇，我就去，能帮你们一点就是一点。” “好！” 葛娇瞬间兴奋，她身上到现在还有许多孩子气，估计在家里除了进宫的事情，别的也没什么问题，一直被家里人娇惯着。 “但有一点，老夫要先和娇娇你说清楚。”葛老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转向葛娇，肃然说道，“这间铺子从一开始就是老夫给绾丫头的，你若是想，就一切都听绾丫头的。你若是做不到就干脆换个地方开，状元街上最不缺的就是铺子，你这丫头也不缺银子，若是因为给绾丫头惹上麻烦，我宁愿你不参合。” 葛老话说的很清楚，偏向谁也是明明白白的，这间铺子本来就是给陶绾绾的，况且他们师徒一场，又是如此投缘，比起葛娇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孙女，自然是徒弟更亲近一些。 “娇娇，你也别觉得大爷爷说话不中听，大爷爷提前把道理摆出来给你，就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你懂了吗？” 葛娇咬着唇，一开始还有些委屈，听到最后她缓缓点了点头，她虽然被惯坏了但却不是不懂事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大爷爷，你放心，我会听绾绾姐的话的，医馆是她的，如果以后做大了也能有我的一份。” 总归是殊途同归，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又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赚个好名声。 “既然如此，这事儿也简单，铺子重新修整一下就能用了，风格的话就...” 葛老自然而然的接上她的话，“按你在鹿城那家的来吧，药材你不用操心，有娇娇呢，葛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放心吧。” “嗯嗯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葛娇拍拍胸膛，大包大揽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铺子修整的事情...”陶绾绾沉吟。 葛老却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我就说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又想不起来，原来是这个，陶夫人来京城了，想见见你。”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见老熟人 “真的？”陶绾绾睁大眼睛，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陶夫人居然来了？ 陶夫人不是一直在武王那边吗？ 怎么会突然来京城？ “你先别急，让老夫说完。”葛老摸着胡子按住陶绾绾激动的身子，娓娓讲述，“老夫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正好在街上遇见了，本来想那几天就告诉你，结果你这丫头不省心，我操心了好几天没睡着，现在和你说，是这么回事。” “陶夫人他们是这样的，他们之前不是在武王那边吗？后来，武王奉命回京，陶夫人也不想在那边待着了，再加上孟家也在京城，她也就一起回来了。” “孟府在京城？”陶绾绾瞪圆了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我原先还担心来京城只有一个人，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还能遇见。” 这才好，这要再好不过了。 陶绾绾唇角上扬，心情大好，“好，等我收拾收拾，这就去找陶夫人叙旧。”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葛娇来陶绾绾的医馆帮忙，当医馆的二把手，陶绾绾不在的时候就由她做主，小丫头对这事儿兴奋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提出了不少建议，陶绾绾都一一认真听过。 葛娇对医馆的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连好几天，她每天都来找陶绾绾商量医馆的事情，甚至还找到了自己家铺子的掌柜，让他把进货渠道给她一份。 掌柜的迫于大小姐的淫威，只能老老实实点头同意。 进货渠道有了，铺子也有了，重新装修也安排上了，最后差的就是人手了。 葛娇本着祸害自己人的原则，又要去找他们家的掌柜，还好被陶绾绾拦了下来。 “你这也太夸张了，到时候该叫你家人讨厌我了。”陶绾绾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原计划是慢慢把铺子准备好，一点一点开起来，这些日子可以准备个义诊打名气。 她在鹿城原本就是这样做的。 对于医馆来说，让更多人知道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义诊，上次在鹿城不是很有效吗？除了被宁大壮一家人找上门这件事情，陶绾绾都觉得其他很完美。 这一次应该不会遇见这种情况了。 结果葛娇这丫头居然是个急性子，根本慢不下来，宁可冒着让她爷爷和爹爹知道的风险也要掏空自家，俨然一个小白眼狼。 陶绾绾一阵头大，她真怕因为这件事情葛家人找上门来，到时候再怪她教坏人家孙女/闺女。 “这有什么呀，我大哥都进了太医院，这些铺子以后就是我名下的，我既然是他们的主子，那我提前拿点东西怎么了？” 小丫头冷哼一声，下巴高高昂起，骄傲又有理，铮铮有词的说着自己的道理，反倒把陶绾绾给说不好意思了。 后来见到葛老，她还简单提了一句，结果老爷子笑的意味深长，“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推荐她？这丫头小时候性子就是这样，想做的事情就会蒙头一直做。正好葛家就是做这个的，让她帮你，葛家哪还有人敢说你？” 陶绾绾眨眨眼睛，合着，葛老老谋深算？ 早就给她安排好了？ 那她这一波叫什么？ 躺赢？ 陶绾绾不明白，但她大受震撼。 随后，老爷子将陶夫人现在的住址交给了陶绾绾。 几天后，她带着小陶琛前去拜访。 马车穿梭在街道上，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过一片片陌生的景色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院子，是的，小院子。 从马车上下来后，引入眼帘的是爬满墙头的爬山虎以及漆点斑驳的院门，看起来颇有岁月的沉淀感，陶绾绾右手动了动，她侧头看过去，原来是小陶琛。 “怎么了？” “阿姐，陶夫人就住在这里吗？”小家伙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这里会不会太破了？ 他还记得上次姐姐带他来陶夫人家里，朱红高大的院门，壮阔的院子，怎么看也不是现在这样。 陶绾绾心里也打鼓，陶夫人性格她了解，是那种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她能挣来银子自然也安于享受，而且性格外向，有什么都愿意摆出来给人看。 实在和这种小院子不一样。 难不成... 陶绾绾干巴巴的解释，“说不定，这里面别有洞天，说不定里面很气派，你去敲门。” 她顺势推了弟弟一把，小陶琛听话的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犹如老旧时钟转动的吱嘎声落入他们耳畔，片刻后大门缓缓被推开，站在他们面前的赫然就是陶夫人本人。 “绾绾！” 陶夫人惊喜大叫，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喜极而泣，“绾绾，你可算是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又见到你了。” “呀，还有琛儿！”陶夫人低头发现小陶琛的身影，又转而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琛儿长高了，一转眼都长成大孩子了，这才多久不见呀。” 她揉着小陶琛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小家伙不适应的晃晃脑袋，努力想将自己从陶夫人的魔爪里逃脱出来，结果他越挣扎，陶夫人反而抱的越紧。 半晌后，小陶琛终于放弃了，苦着脸任由陶夫人将他的小脑袋揉了一遍，揉够了才把他放出来，小家伙一脸痛苦，慢慢缩回自家姐姐身后。 “绾绾，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来京城了，我还是从葛老嘴里才听说的。” 陶夫人一时激动，竟然还掉了几滴眼泪，无奈的掏出帕子擦脸，做完这一切后这才拉着陶绾绾的手细细问道，声音很轻。m.23sk. 陶绾绾这才注意到，陶夫人似乎比以前憔悴了不少，脸上甚至出现了细纹，这在以前可是绝对没有的，她一直很注重保养自己。 “夫人，您...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怎么会一下子憔悴成这样，仅仅只是从武王领地到京城，难不成路上遇见什么事了？ 陶绾绾神色肃然，握着陶夫人的手微微重了一些。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真相 “没什么…只不过路上发生了一点事罢了。” 陶夫人在这一瞬间，有些不自然，赶紧扭过头，不让陶绾绾看见自己的脸，她现在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应该好好打理一番的。 没想到现在这副样子被陶绾绾看见，这丫头一向聪明，看见她这副样子一定会产生怀疑。 “夫人，我们先进去说吧。”陶绾绾想了想，干脆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拉着陶夫人要往里面走。 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多拿心。 陶夫人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被陶绾绾拉了过去，直接走进宁静幽深的小院。 进入院子里，陶绾绾的神色更加凝重，院子里面绝对没有她想象中的别有洞天，而是一片凄凉，和以前陶夫人所住的院子截然不同。 她现在还记得以前陶夫人的院子是鲜亮的，气派的，又是无比宽敞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子，又小又破，甚至野草丛生。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担心压了下去，拉着陶夫人的手往屋里走去，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只有一间住房，一间柴房，另外还有一间厨房就没有了。 说句不好听的，甚至比不上陶夫人之前给他们免费住的房子。 “绾绾…”陶夫人被姐弟两人拉入屋里，看着桌上褪色的茶杯，以及墙上斑驳的痕迹，她忍不住低下头，羞得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 她什么时候过得这么惨过？ 陶绾绾深吸口气，捏紧手指问道，“昌哥儿呢？夫人，您走的时候不是带着孩子一起走的吗？难不成，您没把人带回来吗？” 她很早的时候就四处打量，这院子里只有一间住房，如果想要养孩子的话，母子俩必定是住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他们进来了，却没有发现小孩子的踪影。 昌哥儿今年也已经三岁快要四岁了，那么大一个孩子，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怎么可能没有声音？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那在哪儿？ 陶绾绾垂眸，眸光晦暗，陶夫人在路上，一定遇见什么事了，就算不是在路上，也是在武王的都城里，不然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住这样的院子？ 只能说她没银子了。 陶绾绾现在还记得，他们当初一起走的时候，陶夫人在行囊里装了多少银子，还有银票，甚至还有几定金子，可以说，整个陶家这么多年以来的积蓄都被她带上了。 这样的情况足够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得很不错。 可现在呢？ 住在破烂的院子里，孩子也消失不见。 难怪，陶夫人知道她在这里之后，却没有主动来找她，应该也是好面子吧。 陶绾绾头大如斗，她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结果里面根本不是茶，分明就是白开水，她拿下来认真一看，发现茶杯里只有一两片泡着发白的叶子，看着就知道味道有多寡淡。 居然连茶都已经沦落至此。 陶绾绾捏紧手指，胸腔内的怒火一跃而起，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昌哥儿不见了，您又住在这种地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您是什么性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当初您帮了我那么多，难不成，我现在想回报，都做不到吗？”天籁小说网 陶绾绾眼里人家熊熊烈火，陶夫人楞了一下，随即惨淡一笑，眼泪簌簌下来，仿佛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一样，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我何尝不想告诉你，可是那人…背后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什么人？”陶绾绾拧眉，眉心处打了死结，究竟是什么人？ “你还记得…还记得我那个男人吗？姓刘，他娘也就是我那个婆婆，之前你见过的，中风后染上疫病死了，他就因为这事儿恨上了我，后来…后来，我们不是走的时候没有带上他吗？后来我后悔了，又让人把他带了过来。我当时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也是我的男人，昌哥儿的亲爹，总不好看着他死吧，于是，我最后又派人冒死救了他一次。” “没想到…”陶夫人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凸显，“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恨上了我，他娘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他怎么不想想？我第一个孩子又是怎么没的，他难道不知道吗？我跟他娘之间那么深的怨，他反倒来说我不孝敬婆母。” “结果他因为这事把我记恨上了，最后就磨灭了，我对他的所有好，我现在只恨，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将他就留在这里死了算了！” 陶夫人现在说起她从前的夫君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付出代价才好。 “后来，他在武王府城里，不知道，从哪里联系到了瑞王的人，居然在瑞王面前当起了狗腿子，把我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走了，最后给了我一封休书，连孩子都被他们抢走了。” 陶夫人说起这事儿痛不欲生，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人杀死！ “又是瑞王！”陶绾绾冷笑，怎么瑞王到现在还能在这里蹦哒啊？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得罪了瑞王，瑞王居然还就真的允许了，武王本来和我爹是有些交情的，只是，瑞王居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为了针对我，他居然拿出这件事情来说，武王也没办法，只是有额外给我些银子，派人将我送来了京城。”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陶绾绾简直无法想象，短短一个月，陶夫人居然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陶夫人吗？ “等下…我好像知道了。” 陶绾绾楞了一下，腿一软跌在凳子上，她脑子里面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瑞王是故意的呢？ 因为她和陶夫人的关系，所以故意不肯让她好过。 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一个月前的瑞王还不知道秦肃萧回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瑞王，你的死期到了! 瑞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很好解释。 当时秦肃萧是什么情况来着？ 陶绾绾脸色煞白，根本听不见旁边人的说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当时秦肃萧二次出征妖后，再加上瑞王本来就和妖后有所勾结，自然知道妖后的打算。 所以，他当时一定以为秦肃萧再也回不来了，再加上当时，陶绾绾还在鹿城，他已经认定了陶绾绾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活不下来。 这才没有派人过来追杀。 但是和陶绾绾交好的陶夫人不一样，她居然直接跑到了武王府城，而且又和陶绾绾关系那么好，帮了她不少忙。 可以说，有陶绾绾的今天绝对离不开陶夫人的帮助。 就因为这个，瑞王就把陶夫人也给恨上了，干脆抓住机会，让他们夫妻内斗，最后将陶夫人落魄，至此。 陶绾绾一瞬间天摇地转，如果不是她现在还坐在椅子上，恐怕就已经晕过去了。 原来都是因为自己。 瑞、王！ 陶绾绾咬牙切齿，旧仇还没报，新仇居然又添上了！ 看来她和瑞王之间还真是，非要闹个你死我活。 陶绾绾冷笑，一把握住陶夫人的手，她记得上次就双手还是丰润有光泽，可这一次却干枯消瘦，和以前截然不同。 陶绾绾心里难过极了，酸涩从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让她浑身都动弹不得。 蓦地，陶夫人抖了一下，忽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阵湿润，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陶绾绾，豆大的泪珠缓缓滚落，最后落在她的手臂上，带来一阵凉意。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成这样？”陶夫人楞了一下，被她这样子搞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快别哭，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我没白疼，会心疼我。” 陶绾绾摇摇头，泪珠继续滚落，陶夫人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不知道她会有今天都是因为被她连累。 可是… 陶绾绾想要告诉她真相，但话到嘴边她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喉咙，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夫人…” “嗯？怎么啦？”陶夫人笑着给她抹泪，“什么情况？” 陶绾绾脸上白了白，好半天才说道，“夫人，我和瑞王结仇，瑞王的断腿虽然不是因为我，但多多少少也和我有点关系。就因为这件事他就记恨了我，后来又想要强迫我，我没答应，反而还把他派出来的杀手全部都处理掉了。” 陶绾绾低下头，声音轻慢，“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对你动手。因为他知道我们两个关系，你也知道你之前帮了我不少忙。” 陶绾绾苦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本来您可以过更加安稳的生活的。” 昌哥儿是陶夫人的命根子，现在却被人夺走，她怎么可能好过得了？ 陶绾绾心底的内疚几乎快要将她淹没，她低着头不说话了。 空气仿佛都被冷凝了。 屋内，一片寂静，小陶琛也不敢说话，只能拉着自家姐姐的手，跟着她一起低头。 好半天之后，一直没说话的陶夫人终于开口了。 “这事儿不怪你。” “其实我早就已经猜到了。” 陶夫人艰难的笑了笑，脸上染上一抹哀伤，“我这人，和瑞王一向无冤无仇，我家那个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这一辈子也是个窝囊废，永远靠着我活着，说句难听的就是个吃软饭的，他就算恨我也拿我没主意，可这一次却能得到瑞王的青睐。 可见真正想要针对我的人就是瑞王。” 陶夫人一点都不傻。他不仅不傻，相反，还很聪明。 之前不说不过是怕陶绾绾伤心内疚，没想到这丫头聪明，仅凭几句话就已经猜到了真相，她掩藏根本没有作用。 “罢了，绾绾，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瑞王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既然选择和你交好，就不会在意这些。” “只不过…”陶夫人眼里冒出愤怒的火焰，胸口一瞬间剧烈起伏，“只不过，瑞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根本活不了几天了。” 她冷冷一笑，浑身散发着大仇得报的气息，忍不住，畅快的大笑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回来了，不日就要登基，到时候他哪里还有活路？” 太子回来的第一件事绝对就是清算他。 “只是…”陶夫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不解地坐在凳子上，“只是我不清楚，太子殿下都已经回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不处理他？” 这个，恐怕就要问秦肃萧了。 可能他有别的打算，也有可能…他打算一起清算。 这些都说不好。 不过，陶绾绾已经忍不了了，她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主动针对过任何人。 一直都是别人苦心积虑的算计她，她为了自保罢了。 可是就算是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她本来就不是兔子。 一开始忍着还能因为，她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 可现在呢？ 瑞王都已经快要蹦达不起来了，她这个时候不出手还等什么。 陶绾绾倏然握住陶夫人的手，眼眸泛着凌厉的光，声音冷冰冰的仿佛带着丝丝寒意，没有一点温度。 “夫人放心，就算太子殿下不收拾他，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么多仇，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吧？ 陶绾绾捏紧手指，一个复仇计划在脑中涌现。 “对了，夫人您夫君现在在哪儿？”陶绾绾已经下定决心要帮陶夫人报仇，这件事情既然因为她而起，现在也应该因为她而结束。 “好像也来京城了，他现在是瑞王的狗腿子，肯定要来京城的，听说那个蠢货找了不少美人。有一大半都是些青楼女子，现在还抱着美人扬扬得意呢，我只心疼我的孩子…这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好睡好。” 说着，陶夫人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23sk. 陶绾绾冷眸一闪，瑞王，你的死期到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共同目标 傍晚，陶家小院迎来了新的客人，敲门声响起，宁大妮匆匆忙忙的从厨房里跑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脸上还有一抹面粉，她赶紧拿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才打开门。 “娘亲！” 欢快的声音响起，宁大妮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笑意，拍拍身上的皮猴儿，笑骂道，“敲这么急促，娘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可吓死我。” “当然有要紧事！”小陶琛蹦蹦跳跳的拉着母亲的胳膊，带着她往陶绾绾那边看，彼时，陶绾绾才刚下马车，她却并未急着离开，反倒气定神闲的等在原地，直到马车上又下来一个穿着一身破旧衣裙的妇人，风姿绰约，虽衣着朴素，但却落落大方，身上气质不似普通妇人，甚至，宁大妮看着还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人？你姐姐带来的。”她低头问小儿子。 小陶琛回答的很快，声音清脆响亮，“娘亲，是陶夫人呀！” “啊？”宁大妮错愕睁大眼睛，仔细看过去，果然是陶夫人的模样，她和陶夫人之间没见过几面，尤其是她恢复记忆之后更加没见过面，再加上她如今衣着朴素，腰背微微佝偻，她第一眼着实没有认出来。 宁大妮赶忙从围巾上擦擦手，随后拉着小儿子上前迎接，“走，咱们快去迎接，陶夫人是贵客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见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陶夫人下了马车，抬眸打量了她一番，藕荷色的上衣，下身是一件绿色的裙子，头上又包着一块藕荷色的头巾，瞧着像六月盛放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再看看自己，满身灰败的颜色，她苦笑。 还记得一个月前，她还意气风发的带着宁大妮母子逃向武王都城，彼时她身上还有许多银钱，孩子也留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缺，还是当初那个陶夫人。 反倒是宁大妮母子两人需要靠她的照顾。 可现在呢？ 他们两个人年岁相仿，可经历却截然不同，如今的现状也截然不同。 只能说事事无常，造化弄人。 陶夫人苦笑，终于将心底的酸涩压了下去，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打了一个招呼。 “夫人，好久不见。” 宁大妮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您这样叫我，我可真是担待不起。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一切都是粘了绾绾的光。”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女儿的话，她根本不可能会来到这种地方。 也根本不可能住进这么大的院子里。 宁大妮明锐的察觉到陶夫人身上发生的异变，想到她肯定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就更不敢显摆自己了。 连忙和女儿一起扶着陶夫人进去。 她听陶绾绾说过，陶夫人在他们姐弟俩刚刚来到鹿城的时候，帮了他们不少忙。 这么大的恩情，宁大妮不敢小觑。 更何况之前，他们能够成功逃到武王府城里，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陶夫人庇护。 陶绾绾眼瞧着不对劲，赶紧走上前暗中推了推宁大妮，不动声色地低声说道，“娘，夫人在路上遭遇了不测。现在心情不好，您也不用太刻意，只要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如果太刻意反倒让夫人不自然。” “好好好。”宁大妮连忙应了下来，接下来就自然了许多，无论是聊天还是做事，她改变了小心翼翼的态度，陶夫人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娘，我们一会儿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吧，让夫人就住在我们家里，反正我们这个院子里面房间多，人多住在一起还热闹。”陶绾绾对宁大妮说。 宁大妮当然不会拒绝，拎着东西就要去收拾东厢房。 只剩下陶夫人一个人默默垂泪，“绾绾，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我住在哪里都一样。” 反正… 反正她现在走已经落入这种地步，住在哪里，吃什么用什么？又有多重要呢？ 陶夫人长叹一口气，脸上的细纹越来越多，陶绾绾甚至在她说话的功夫，还发现了她头上的白发。 以前，陶夫人的头上是绝对不会有白发的，她虽然说是老来得子，但这里毕竟是古代，古代人结婚早，生孩子自然也早。 那么这个老来得子在现代来讲，就是刚刚好，生孩子的时候。 所以，陶夫人和宁大妮自诩自己是老人，其实他们一点都不老放在现代，也就是青壮年的时候。 只不过，他们生孩子生的太早了，现在陶绾绾都已经成年了。 这才显得年纪大。 这根白发并不是岁月带给她的，而是瑞王害的，思绪忧虑太重，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陶绾绾叹口气，扶着陶夫人走进去，轻声安慰道，“夫人，您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下来，不必有心理负担，当初我们姐弟俩刚来鹿城的时候，不也找不到住处吗？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您说这话真的太客气了。” 陶绾绾一脸不赞同，复而说道，“您放心，瑞王的事情有我呢，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他。” 陶夫人如今也只能默默垂泪了。 晚上，宁大妮坐了一桌子好菜，甚至还重新架起了火锅，热腾腾的气息烘在每个人脸上，那股暖意让所有人疲倦的身心读重新活了过来。 “来，夫人喝酒吗？”陶绾绾端着一壶热酒，这是她特意准备的，陶夫人现在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她需要放松。 因此，她早就在决定吃火锅的时候，偷偷染小陶琛出去买了一壶酒，回来烫好，一直温着，现在才拿出来。 “喝！” 果不其然，陶夫人看见酒就眼前唰的一亮，重重的点头。 刚刚满上，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热酒送进嘴里，一股暖意顺着喉管进入胃里，她冰凉的四肢都带着多几分暖意。 这时，陶绾绾亲自夹起一块肥牛肉，秉持着三上三下的理念，迅速将肉放进陶夫人碗里。 热酒，还有裹上热油和辣椒的牛肉，陶夫人幸福的眯起眼眸。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个女人的友谊 “这几天，我每天都想着昌儿，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我每天都害怕，今个来你这里，我才算是活过来。” 宁大妮在做饭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她的遭遇，闻言顿时红了眼框，颇有同感的说，“当娘的心都在儿女身上，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我是最明白的，当初我失去记忆…” 陶夫人自然知道，感同身受的与她相拥，“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哎，你生的两个都是有出息的，尤其是绾绾。” “夫人…多吃点，对了，你还有其他计划吗？”陶绾绾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个话题，重新开始另外一个新的话题。 “什么新计划？”陶夫人哽塞的语气顿住，眉间染上几分疑惑。 半晌后，她失落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哪里还有什么计划？我倒是不在乎那些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 “可…昌儿就不一样了，他如今才多大，偏偏父亲又是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我觉得…那人狠起来根本不叫人！” 陶绾绾默然，陶夫人担心的是对的，现在他只有昌儿一个孩子，可不代表以后也是一样。 等以后，孩子越来越多。 他虽然不会稀罕现在的昌儿，这天底下只有母亲的爱是最纯粹真挚的。 “别想了，瑞王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但，夫人，这些银子估计是拿不回来了，您有没有想过做点新的事情？” 陶夫人本来就是女强人，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被丈夫带走了，她郁郁寡欢精神不振，如今也不会颓废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没有银子，她奋斗了那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绝对不能看着她这样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陶夫人思虑片刻，抬眸道，“让我再重新做生意？” “对，正有此意。”陶绾绾笑着颔首，她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再了解陶夫人事情之后，她就已经想到了现在。 “不瞒您说，我娘现在每天都在厨房里研究菜谱，我打算以后为她开一间酒楼，不用太大，有个能做生意的地方就好了。” 陶绾绾起身，指了指桌上的这些美食，包括火锅等等，“这些都是我娘做的。” 说完，她俏皮的吐吐舌头，“您试试，我娘做得好不好吃？” 陶夫人楞了一下，目光转而落在宁大妮身上，只见她笑容羞涩，却隐约带着几分骄傲。 陶夫人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她转过头面向陶绾绾，“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聊一起做生意？” “正是。” 宁大妮性格柔弱，除了一手好手艺以外，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擅长经营饭馆酒楼之类，这种情况，她独自一人很容易被人算计。 陶绾绾虽然能帮忙，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可能，每天都跟在娘亲身边。 小陶琛就更不能了，他年纪还小以后还要上学，在家呆着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短，不适合留在母亲身边。 本来她还在发愁呢，想着如果真的开了的话，她到时候再找人帮忙，或者在花银子。 只是这样，外人终究不如自己人好。 至少知根知底的，陶夫人的人品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更何况这样也能变相帮助陶夫人，等她找到孩子之后自然会打起精神。 陶夫人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 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女强人。 和她上辈子差不多，绝对不可能甘于现在的生活，她是永远都不会认输的。 这种情况，她就最适合和宁大妮一起做生意了，一静一动，一刚一柔，最为互补！ 她简直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啊？”宁大妮楞了一下，目光在女儿和陶夫人身上来回转动，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绾绾你居然是这样想的？可…夫人愿意吗？” 宁大妮愣怔看向陶夫人，却见陶夫人脸上的失落突然消失，转而浮现一抹笑意，“你们都安排的这么明白了，我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不过这样也好，绾绾既然这样决定了，只要昌儿回来，我一定加入！” 陶夫人放话，陶绾绾就更放心，她虽然知道陶夫人一定不会拒绝，但是听到这些多多少少还是更放心了。 有了陶夫人的话，陶绾绾顿时信心大增。 翌日，她早早的就联系了葛老，葛老如今住在郊外的庄子里，这处庄子是他年轻时候买下来的，当时想着老了就住在这里，也算是消遣了。 结果，他去了鹿城那么多年，这次回来的时候还真的头发花白，是个老爷子了。 这会儿好了，直接住进庄子里，养老去了。 陶绾绾这还是第一次来，好在车夫认得路，不得不说李正还是很贴心的，尤其是给她安顿的这个车夫。 可以说是京城的百事通，不仅每个地方都认识，而且或多或少还能说出点故事来，平时的八卦也了解一些。 让陶绾绾这个刚来这里的外人，感觉到了无比方便。 “姑娘，到了。” “好，多谢。” 陶绾绾跳下马车，半大的小院印入眼帘，院子里显得光秃秃的，并没有多少农作物，和她想象中的农庄小院是有点区别的。 不仅没有植物，就连动物也没有。 陶绾绾缓缓靠近，门没有关，里面葛老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地晒着太阳，好不得意。 陶绾绾上前，遮住了阳光，只落下一片阴影，葛老感觉到不对劲，瞬间睁开眼。 “绾丫头！你怎么突然来了？” 老爷子欣喜的站起来迎接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完，他指着自己的院子美滋滋的让陶绾绾看，“怎么样？这是老夫年轻的时候买下来的，本来是打算以后养老用的。没想到现在…” 葛老的表情很奇怪，“隔了这么多年，我居然还真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弄死他! 屋内，葛老为陶绾绾倒上一杯热茶，她顺势抬头，打量四周环境，只能说不大不小，一切都比较简陋，但也很符合葛老的风格。 “怎么样？我这院子。” 陶绾绾挑眉，“还不错。” “怎么突然来了？难不成是娇娇那边出事儿了？” 师徒俩坐在一起，悠闲又自然，喝了一会茶之后，终于说起了正经事。 “您还记得瑞王吗？”陶绾绾面色肃然，正襟危坐。 “记得，怎么你还记得他的事？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葛老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是这样。可陶夫人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陶绾绾正色。 葛老拧眉，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意思？你这丫头难不成有主意了？” 陶绾绾耸肩，笑得意味深长，“有没有主意不还是得先看看瑞王殿下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叫人去打听。” 葛老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走回来，“说起来，想要了解瑞王的情况，找李正那小子最合适不过了。” 李正的父亲和葛老之前关系不错，李正小时候身体不好，葛老还专门在他们家里帮他调理过身子。 所以，现在葛老住在这里，李正在不忙的时候也会经常过来看看。 今天就是他要来看葛老的日子。 两个时辰之后。 一匹骏马在葛老的院前停了下来，李正拧眉，突然发觉旁边的马车，车夫正靠在马车上睡觉，草帽就那么盖在脸上。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派过去的人。 没想到居然还有老熟人。 李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终于敲响了院门，来开门的果然是陶绾绾。 “李大人，我们可等你很久了。” “嗯？” 片刻后，三人在屋内齐聚。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热茶，袅袅雾气弥漫开来，茶香四溢。 李正却眉头紧蹙，“你问瑞王？” 看见陶绾绾点头后，他越发不解，“陶姑娘，你问瑞王做什么？” 突然他福至心灵，好像理解了陶绾绾的用意，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姑娘是担心殿下不处理那件事？” 现在一切就说明白了。 他轻声解释道，“殿下如今在准备登基大典，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件事情，不过姑娘放心，殿下绝对不会…轻饶。” 最后几个字，他眼眸微眯，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表情森寒，看着极为吓人。 陶绾绾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她当然知道不处理，是因为忙，登基可是全天下大事，不过这反而也可以被她利用。 “敢问李大人，如今瑞王如何？” 李正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还是会给她面子，解释道，“瑞王如今在自己府上，不敢冒头，听说似乎迷上了永生之道，在自己府上请了不少道士。” “道士？”陶绾绾一惊，没想到瑞王居然还会迷信这些。 “对，以前也没见他信，现在应该是觉得自己死路一条没办法了，所以剑走偏锋。” 李正嗤笑，眼底露出几分轻蔑。 “姑娘不必在意这个，他没几天好活得了，一旦殿下登基，即刻便会处理掉他。” 就算秦肃萧忘了这件事情，他也会代替天子帮他完成这桩大事。 陶绾绾垂眸，并没有很快接话，而是在心里思量着该如何解决他。 “陶姑娘，陶姑娘？” 李正的声音传入耳朵里，终于将陶绾绾的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啊了一声，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信任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答应过我的。” 只不过…她等不及了。 道士… 陶绾绾心里已经有了念头，她拜托李正查了一个人，这人赫然就是陶夫人的丈夫，陈明义。 “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李正摇摇头。 “大人没有听过是正常的，此人是跟在瑞王身边之人，说是狗腿子也不为过。”陶绾绾笑了笑。23sk. 李正现在是统领万千兵马大元帅，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怎么可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一个将死的王爷身上呢？ 连瑞王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陈明义了。 “怎么说？” “陈明义？不对，我好像有点印象。”李正突然恍然大悟，下一瞬发出一声冷笑，“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他呀。” “嗯？”陶绾绾颇有兴味的问道，“难不成，他也得罪了李大人你吗？”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瑞王请道士的事吗？”李正扯扯唇角，“帮他请道士的人就叫陈明义。” “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用处。” 陶绾绾轻笑，有些想笑，她现在明白陶夫人为什么说，陈明义是个狗腿子。 这所作所为也的确是狗腿子了。 “难不成姑娘看他不顺眼？”李正挑眉，心里按搓搓地思考，要不要今天晚上派人暗杀他？ 好歹这也是他们家殿下的心上人兼救命恩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得罪陶绾绾？ 干脆今天晚上就派人做掉他。 看着对面男人眼里闪过的凶光，陶绾绾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不必，不必。” “我自己的事情，自然可以自己处理。” 要是让李振插手了，这件事岂不是打草惊蛇。 陶绾绾不愿面对这种情况，她更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亲手解决掉敌人，才能让她更快乐。 “李大人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混进瑞王府，我想做件事情。” 陶绾绾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李正略微有些震惊，但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得过秦肃萧的命令，只要是陶绾绾的要求，没有生命危险的话，他没有权利拒绝。 “好。”李正答应了下来，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建议，姑娘还是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进入瑞王府 陶绾绾最后还是混了进去。 李正帮她想个法子，让她伪装成瑞王府的婢女混了进去。 她的名字叫春儿。 王府的婢女们一般有这几种来源，第一种是宫中传下来的，第二种是犯了罪，被全家流放，或者是为奴为婢的。最后一种就是从外面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但最后一种的情况比较少，因为王府绝对不可能缺下人，这毕竟是个香饽饽，外面的人挤破脑袋也想进来这里，怎么可能让他们沦落到去外面买人。 陶绾绾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混成宫里赏赐的丫鬟进入了王府。 陶绾绾还特意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学了易容这门手艺。 她把自己画的丑了很多，皮肤要比以前黝黑，嘴巴也比从前大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粗旷。 这完完全全都是为了避免她出现在瑞王面前，瑞王见色起意，虽然他现在可能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顾得上。 但陶绾绾一向都喜欢给自己准备充分，只有万全的准备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姑娘，怎么了？” 蓦地，身旁的女子推了推她的肩膀，落下探寻的目光，陶绾绾回过神，摇摇头，“我没事。” 女子垂眸，“李大人叫奴婢照顾好姑娘，姑娘若是有想做的事就尽管吩咐奴婢。” 她是李正专门派过来保护她安全的。 一个人孤身前往瑞王府，李正终究还是不放心，不过这种事情若是拿去和秦肃萧说，自家殿下肯定会分神。 他干脆就自作主张，将自己身边养的人送给了陶绾绾。 这个瞧着低眉顺眼的女子，叫作梨梨，名字很软，她生的也白净清秀，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尤其是声音，软糯糯的，有一种江南水乡特有的感觉。 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个软妹子。 可她却是李正身边养的死士，还是惟一一个女子，以女子之身统领死士之人，谁能知道她小小的身躯里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 陶绾绾不敢小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现在陪着她一起进了瑞王府。 陶绾绾合理怀疑，李正其实是想让梨梨半夜解决掉瑞王的吧？ 其实跟着她只是一个幌子，暗杀瑞王才是真相吧。23sk. 她难以相信，身上打了一个寒颤，不想再想了。 此时，王府里的嬷嬷正好也出来了。 那是一个身穿华服，膀大腰圆的婆子，满脸尖酸刻薄相，毒辣的眼神在他们之间穿梭，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 梨梨低声给她解释，“此人名为花嬷嬷，是瑞王的奶嬷嬷，一直跟着他作威作福，前任瑞王妃就是死在她手上。” “王妃死在她手上？”陶绾绾微微有些错愕，看来着瑞王府里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乱。 堂堂王妃居然能被一个奴才给欺负了。 最后身首异处，活活被欺负死，这叫天下人听了岂不是要笑破肚子。 “是的，瑞王妃母家后来没有利用价值，瑞王嫌她碍事，于是便有了今天。” 陶绾绾明白了，瑞王这个人小肚鸡肠，自己不方便动手，就干脆找一个老婆子，仗着岁数去欺负自己的妻子。 实在没品。 她冷笑，更加加剧了要娶他狗命的想法。 “既然都是宫里赐下来的，想必规矩，你们应该也是懂的，瑞王府是极其重视规矩的，做下人的就要安分守己，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就跑到主子跟前搔首弄姿，嬷嬷我可是最烦这样的。” 花嬷嬷在上方强调道，声音极其冰冷，带着丝丝寒意，敲打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现在就把丑话和你们说在前头，既然进了王府就要各司其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别妄想着爬床，更别想着做妾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这王府里还没有女主子，一切就都要听老奴的。” “听见了没？” 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陶绾绾所在的人群，瞬间低下头，“知道了。” 大家整整齐齐地回答，花嬷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就瑞王府的女主子，瑞王府又没有姨娘，侧妃和王妃，只有几个青楼女子。 这些女人无伤大雅，反正他们也登不上大堂，根本不可能管理府里的事情，她花嬷嬷就还能继续掌管整个王府。 掌管王府可不是说着玩的，那里面能捞多少油水？ 花嬷嬷只要这么一想，就恨不得亲自下去，在他们每个人耳边都说一句。 别想翘老娘的位置！ 除非有身份更尊贵的人进府，否则这些丫头们都别想通过爬床，从野鸡变成凤凰。 花嬷嬷满意地打量着底下众人，陶绾绾感受到她的目光之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把自己化成这个样子，是绝对不会引起花嬷嬷的注意的。 借着花嬷嬷在上面训话，交代他们府中的一些注意事项，陶绾绾干脆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瑞王府很大，不愧是秦肃萧他亲爹当年最宠爱的弟弟，这王府恐怕要比任何一个王爷的王府都要气派。 只可惜就是个白眼狼，想要谋权篡位就不说了，居然连兄长的女人也不放过，还想着勾搭，两者联合在一起，才导致了这乱世。 陶绾绾对此，很是不齿。 她收回目光，听到前面花嬷嬷让他们回各自的房间里去，明天就要开始上工了。 因为王府里极大，再加上梨梨在来之前就已经特意打点过了，所以他们两个能住在一间屋子里，而且还只有他们。 环境也比其他人的要好一些。 只要不被花嬷嬷发现，他们两个就算在这里偷懒也没关系。 梨梨早就已经解决好了一切。 她淡然的告诉陶绾绾，“姑娘，大人说了，您尽管想做什么，如果事情败露，奴婢就把他们杀个精光。” 她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下巴微扬。 这个世界上，她一向只相信这一句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如果事情暴露，那就把他们通通杀掉。 “……” 陶绾绾眨眨眼，真不愧是职业杀手。 第二百六十章 寻找突破口 瑞王府的日子很平静。 陶绾绾进来之后基本也没见过瑞王的面，只听说瑞王殿下潜心修道，已经不出来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了。 据说这样会影响他的修炼之气。 陶绾绾和梨梨也没有就这么闲下来，他们两个的任务其实就是打扫，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将整个王府地形熟悉一遍。 梨梨一直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边，不到两天的工夫，他们就把整个王府都转了一遍。 晚上，陶绾绾拿来一张白纸，借着烛火的光，将白天所探查到的地形画了下来。 “瑞王就住在这里，据说已经十几天没出过门了，每天都是有他身边人进去伺候。” 陶绾绾指着中心的一块地方说道。 梨梨缓缓点了点头，“姑娘，如果实在想知道的话不如，让奴婢夜探？”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陶绾绾对于瑞王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沉思片刻，将画好的地图收了起来。 顺势坐了下来。 “这倒是用不着，不过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梨梨颔首，很是恭顺，“姑娘吩咐就是了。” 到现在为止，她在陶绾绾面前都没有一点傲性，反而显得十分谦卑，一切都听她的指挥。 陶绾绾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却清楚，她只是在完成李正的命令罢了。 并不是真心来这里。 不过这也就够了，反正她也只是需要一个人帮忙，毕竟她没有武功，在瑞王府里想要完成计划的话还是有点困难。 “打探。” 陶绾绾只说了两个字，梨梨脸色未变，平静点头，下一秒推门离开。 她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瓷娃娃，陶绾绾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 夜半三分，梨梨便将打探来的消息，全部带了回来。 “奴婢夜探了瑞王的寝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瑞王府有很多道士，就住在偏院里，其中有一个道士自称是无量天尊的后人，每天都为瑞王炼制丹药。” “这个道士叫什么？”陶绾绾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眸，手指不禁摩挲着嘴唇。 “姓陈，具体叫什么不清楚。但…”梨梨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他是个江湖术士，以前靠坑蒙拐骗为生，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将他推到瑞王身边。” “有点意思，关于这个道士你还知道什么？” 梨梨想了想，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 比如，陈道士以前家里穷，跟着几个道士学了点半吊子的东西，就开始坑蒙拐骗。后来遇见了一个老医师，老医师在死之前将自己的全部本事都交给了他，他就是靠着这一手炼丹术才在瑞王面前混得风生水起。 陶绾绾摩挲着下巴，“还有什么？瑞王呢，他每天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又是在做什么？” 梨梨回答，“按照进去打扫的人的说法，应该是在修炼，或者是供奉元始天尊。” 她对这样的说法明显是不相信的。 瑞王以前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常人，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信了这些东西？ 明显是个幌子。 “你杀人了？”陶绾绾忽然闻到鼻间的血腥味，抬起头才发现身旁的女子手上染着一抹鲜红，刚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梨梨点了点头，“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密。” 陶绾绾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说话。 虽然她说的没错，但是陶绾绾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是一条人命。 只是因为问一句话就要丢了性命，未免也太不值了。 但是…她们立场不一样。 陶绾绾没有资格指责他们，毕竟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性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这样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 这冲击力太大，陶绾绾在心底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梨梨出去在打探消息了。 “姑娘，有一点，奴婢打探到，陈道士之前有个徒弟，能力比他高，但这一次，陈道士并没有将他带过来。如果姑娘对陈道士感兴趣的话，不妨从他的徒弟下手。” 就在陶绾绾思索的时候，梨梨又给出了第二个方案。 听的陶绾绾暗暗点头，不得不说，梨梨虽然是个杀手，但却能力极强，尤其是在收集消息这个方面，不得不说，不会是能够引领死士得女人。 “好，明天想个办法出府，他徒弟也在京城吗？” “在的，明天等我安排好，姑娘再去见。”梨梨颔首，垂眸显得低眉顺眼，安静的有些过分。 她虽然是个杀手，但这种时候却毫无存在感，陶绾绾总觉得她身上有故事，但她一直不喜欢多管闲事。 将念头压了下去，陶绾绾合眼入睡。 翌日，梨梨早早的就出去了。 陶绾绾也没有过问，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客气又疏离的相处着。 等到下午，两人就借着采买的名头，偷偷摸摸地从王府里逃了出去，得亏现在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只有一个老嬷嬷和几个得意忘形的道士，他们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只要陶绾绾稍微花些银子打点一下，就能够做到出入自如。 瑞王府若是比做一个小型社会，那这个社会就已经完全颓败，混乱，而这个社会的王，却一心沉迷成神。 梨梨厌恶的说，“瑞王府早就应该被处理了。” 陶绾绾对此表示赞同。 他们两人一出府就坐上马车，直奔郊外去，一开始，陶绾绾还以为他们要去找葛老，结果了解之后才知道，陈道士这个做师傅的，在王府里吃香喝辣。 徒弟却在郊外的庄子受苦。 也难怪梨梨说，可以从他这里下手了，他们师徒之间相处了那么多年，陈道士有什么把柄，徒弟是最清楚的。 现在师徒两人已经撕破脸，那么从这个节点下手就是最合适不过的。 陶绾绾目光微闪，最后落定在庄子里刨地的男人身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合作 “你们是谁？” 男人略微有些瘦小，抱着怀里的耙头显得有些可笑，他警惕的盯着陶绾绾他们二人，身子略略后退。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陶绾绾上前一步，压迫利十足，“我只问你一句，羡慕你师傅吗？羡慕他如今在瑞王府得意洋洋的样子吗？” 男人目光闪烁不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脸上浮现一抹恨意，犹豫半晌，他猛地大喊，“羡慕！” 声音高昂，震耳欲聋。 陶绾绾满意的点头，不错，看来是记恨的。 接下来就好办了。 她勾起唇角，带着梨梨往破旧屋内走去，男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最后还是狐疑跟了过去。 屋内，一落座。 男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们要重用我？” 他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这两个女子究竟来做什么，他的猜想是，难道他们说瑞王的对手，知道瑞王重用他师父，所以他们便要重用他？ 静谧的茅草屋内，男人的心跳声砰砰跳动，他甚至耳边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然而，下一瞬陶绾绾便给了他回答。 “想进瑞王府吗？” 男人愣了一瞬，随即瞪大双眼，“真的？” 巨大的欢喜涌向大脑，他险些站不稳身子，“真的能？” 他现在还记得，师父当初被瑞王派人请走的时候，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能是自然能，只不过需要你按我说的做。况且…”陶绾绾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笑容浮现，她继续说道，“你不是恨你的师父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就全靠你自己了。”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男人还没有被巨大的欢喜，冲昏头脑，他警惕地看着陶绾绾。 “很简单。”陶绾绾起身，主动找来一只茶碗，上面还有缺口，男人脸红了一下，心中恨意更甚。 没等陶绾绾继续说他就一口答应。 “我答应你们，只要不要我的性命，我什么都能干。” 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凭什么那个老东西在王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听说不仅有美人相伴，他在王府还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银子，名声，风头，哪个没有？ 可他呢？ 他之前给他当牛作马，现在却连一个完完整整的茶碗都找不到。 男人的心凉了。 陶绾绾和梨梨对视一眼，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也算是可以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陶绾绾拿破碗倒了一杯茶，茶水很淡，甚至都闻不到茶叶的香味。 看这日子过得确实有够拮据。 男人点点头，坐了下来，心中被恨意占据，“姑娘，你说，要我做什么？” “不急。”陶绾绾将茶碗递给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先说说你师父这个人吧。”天籁小说网 “你们相处这么多年应该很了解彼此吧。” “对，我师父是个小人！” 男人冷笑，一语概括，接着便细细说道，“我师父这个人很会演戏，他会的那些东西都不过是些皮毛，但他会做戏，又会骗人，就这样把自己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师。” “当初我也是被他骗过去当徒弟的，一开始他跟我说他教我他赚大钱的本事，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教我，只是想找一个免费伺候他的。” 男人眉头拧的紧紧的，恨极了，“我给他当牛作马，洗衣服，做饭，平时还要给他当托去骗人。结果他什么东西都没教我！” “那你什么都不会吗？”陶绾绾拧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不利于她的计划呀。 “怎么可能！” 男人眼底露出几分快意，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可能？我早就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之所以不和他撕破脸就是在偷学他那些本事，不仅如此，我还特意翻了，好些书，懂得东西比他更多！” “只是…” 男人低下头，牙关打颤，“被他发现了。他为了防止我砸他的饭碗，在外面抹坏我的名声，说我是个不孝的东西，还是逆徒，没有本事不说，脾气还差。就这样，我的路被他断了个精光。” “我到处都找不到生意，又跟着他来了这里，现在他被王府带走了，我就只能住在这里。” 陶绾绾挑眉，原来这人也不算是个蠢货，还知道偷学他的东西，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应该是个合格的合作对象。 这样倒也不错。 “你知道你师傅现在在瑞王府做什么吗？”陶绾绾紧接着问。 “知道！” 男人猛的抬头，声音高昂，“而且我知道的比他们都多！”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老东西是在王府炼丹，让瑞王殿下成神，其实他分明就是在练假死药！” “你怎么知道？”陶绾绾眉心紧皱，险些站起来。 假死药？ 这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男人极为笃定，“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他的徒弟，他有几分本事，我可是最清楚的。那个老东西根本就不会炼丹，再说了，丹药有什么作用？姑娘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曾回来拿过一本书，那本书里写的就是如何炼制假死药！是他从一个老医师那里拿过来的。他把那本书带走，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陶绾绾和梨梨对视一眼，梨梨颔首，“确实有这种药，不过江湖上流传药方已经失踪了。” “那药方子到底是真是假？”陶绾绾看向男人，谁知，男人竟然一口咬定是真的。 “姑娘，你可别不相信我，我们之前特意试验过的，药吃下去整个人就跟死了没区别，连气息都没了，但是一个时辰之后，人又会缓缓苏醒，当时我们师徒俩都惊呆了。” 男人绘声绘色的将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 陶绾绾心下思索，有可能药是真的。 那瑞王请道士们进府，这个意味就不简单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假死 “我明白了，你师父还有什么把柄吗？” 陶绾绾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果然，她问对人了。 男人冷笑，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碗边的残缺，“当然有。老东西好女色，就是个十足的色鬼，以前还强迫过人家姑娘。被人家父母打了个半死，险些一条老命交代了，要不是最后赔了不少银子，他现在早死了。” “还有其他的吗？” 这个不够。 男人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他杀过人，从前是官府的逃犯，对，我想起来了，只要你拿这个去和他说，保管他乖乖听话！” 说着说着，男人竟然直接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痛快。 “这个把柄我早就知道了，只可惜一直不能用，本想最后和他撕破脸敲诈一笔，现在好了，姑娘一定能用得上！” 男人两眼放光，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更像是大仇得报。 看来他憋屈的很久了，现在有人出来帮他报仇，他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当然，他应该也给自己留了底牌，不过陶绾绾不怎么在意。 只要不影响她计划的事情，她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以了，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等着瑞王的人来找你吧。”陶绾绾笑笑，心满意足的从茅草屋里离开，男人坐在屋内仿佛做梦一般。 他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强烈的痛感让他险些哭出来。 这不是做梦！ 他终于要出头了！ ... 马车内，陶绾绾闭目思考瑞王的目的。 原本她以为瑞王请道士是因为他狗急跳墙，发疯了，慌不择路，这才选择将自己的命交给上天，没想到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也对，像瑞王这种政治人就不可能有蠢的。 看来，他为成神而修炼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让秦肃萧看他老实，放松警惕。 恐怕他自己也清楚，这次秦肃萧回京是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他的死法可就是天子说了算，故而才选择了这么个办法。 一方面让皇宫打消警惕，留给他逃的时间。 另一方面也是迷惑众人。 至于假死药，就是他给自己想的另一条活路。 是的，活路。 陶绾绾冷笑，难怪她说瑞王到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京城王府里，原来人家这是大智若愚。 “姑娘在想什么？” 梨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陶绾绾回过神，含糊不清的说，“在想怎么才能见到陈道士。” “这个简单。” 梨梨微微颔首，轻松说道，“奴婢晚上把他打晕了带过来。” “......”陶绾绾沉默了。 阿这。 你们当杀手的都是这么耿直的吗？ 两人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了王府，混在采买队伍里进去，这也多亏了王府里现在人多，采买的人手不够了，才给了他们机会，稍微一点银子打点，一切就都解决了。 当然，也有不长眼的，想要敲诈，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梨梨一刀砍死，套在麻袋里喂狗了，很惨，但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反正有梨梨这个铁血杀手在，陶绾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光穿破厚厚的云层绽放微弱的光芒。 一道黑影穿梭在瑞王府上方，她身形灵活小巧，极为隐蔽，将守卫全部躲过之后落在了一个院子里，目光随之洒向屋内。 屋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见男女嬉笑放荡之声，简直不堪入耳。23sk. 黑影并未身子动了动，微微不耐烦。 但她想起了陶绾绾说过的话，不要打草惊蛇，于是耐心等了下来。 终于，里面的动静消失了，随之烛光被吹灭，只剩下男人心满意足的一声呓语。 机会终于来了。 黑影身形一动，轻巧推门，嫌弃的抓上老头的衣领，一掌在他脖颈处劈了过去，这才转身离去。 片刻后，陶绾绾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只穿着里衣的老头，他花白的胡子上甚至还有一抹艳红，仔细一看，原来是女子的口脂颜色。 陶绾绾掐了把手心，深吸一口气，结果闻见的却是老头身上的脂粉香味，陶绾绾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向梨梨，“把他弄醒。” 梨梨人狠话不多，上来就是一脚。 只听砰一声。 陈道士的脑袋磕在了桌角处，剧痛让他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面前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他瞬间精虫上脑，咧开嘴角，伸手朝着梨梨探过去，“美人...嘿嘿，美人，你是王爷给我送的吗？” 王爷真好，知道他玩腻味了现在这个，立马就给他送了个新的。 梨梨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手中银光一闪，陈道士瞬间清醒了，脑子里再多的精虫这会儿也让杀光了，他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你是谁？来—呜，嗯...恩...” “姑娘，处理好了。” 啪一声。 嘴巴被堵上的陈道士像一头死猪一样被随意丢在陶绾绾脚下，而始作俑者梨梨嫌弃的拍了拍手，这是她这几天展露的第一种情绪。 陶绾绾挪了挪脚，后退一步，看到陈道士惊恐未定的眼神，她笑了笑，“陈道士，初次见面，为了避免您太激动，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将您带过来。” 陈道士挣扎的扭了扭身子，他如今被绑的严严实实，眼里除了惊恐什么都露不出来，害怕极了。 “您很想说话对不对？” 陶绾绾坐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道士脸上的褶子因为恐惧而越来越深，心中越发满意，轻声说道，“您先别急，先听听我说的。” 陶绾绾笑意愈深，将他徒弟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了陈道士听。 果然，他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了，最后脸上煞白，直到身子僵硬根本动弹不得，一滴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滚落，他想说话，可嘴上被塞着说不出一句话。 陶绾绾像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又道，“小女知道您想说什么，瑞王殿下会护着你对吧。” “......”陈道士更慌了。 “可是，您都炼制假死药了，还能不知道瑞王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上位 豆大的汗珠从陈道士的额头上滚落，他哪里不知道假死药意味着什么。 他又不是个傻子。 尤其是进了王府之后，他接触过更多风言风语。 瑞王是当今的杀父仇人！ 再联合他需要的假死药，陈道士不敢想象，只能装傻，可现在突然被陶绾绾揭穿真相，他瞬间慌了。 瑞王自身难保，怎么可能保他？ 到时候，陶绾绾拿这一套威胁他，那就很管用了。 “现在，您能想明白了吗？如果愿意和我聊的话，就点头，若是还要大叫的话...” 陶绾绾抱胸唇角上扬，眼中杀意闪现。 陈道士更害怕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陶绾绾动手，他现在也明白了，这两个女子能知道这么多，肯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能在瑞王府里将睡梦中的他带过来，到时候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道士哪里还敢不答应。 见状，陶绾绾将他嘴上的东西拿下来。 “要说是什么，您老人家可要想清楚再说。”陶绾绾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道士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颤动着，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话，“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你平时炼丹的丹药拿过来。” 陶绾绾顺势伸出手。 陈道士不敢说别的，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瓶，小心翼翼的递过去，又忙不迭补充道，“王爷他平时不吃这丹药的。” 瑞王只是拿他当幌子，这些丹药他根本就不相信，更不可能真的吃下去。 陶绾绾拿起来闻了闻，有种清香，但具体是用什么做的，她还不清楚，只知道古往今来，丹药里的水银含量都很多。 她心中有了想法，将丹药放回去道，“明日你想办法让他吃下你的丹药即可。” “可是，可是王爷根本不相信神佛啊。”陈道士慌了，而且瑞王又不是傻子，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没什么本事，只是个江湖骗子，在外面的好名声全都因为他演技好。 陈道士很慌，真的很慌。 “王爷早就知道我是个...是个江湖术士，那就更不可能吃我炼制的丹药了。”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陈道士急得眼睛都红了，眼巴巴的看着陶绾绾，希望她能理解，只可惜，陶绾绾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只是淡淡的拨弄了一下指甲，轻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告诉你要怎么做，又不是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做到和我有什么关系？” 接着，她笑吟吟的抬起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梨梨身上，梨梨微微动了动手指，动作幅度并不算大，但...陈道士已经感觉到后背上疯狂涌出的冷汗，他不想死。 他还没活够。 他真的不想死！ 陈道士疯狂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既然这样，那就简单多了，我就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了，哦对了，如果今天的消息传出去，您可要把后果想清楚，瑞王殿下不会放过我，但...他假死药的秘密可就会公之于众，到时候传进宫里，您仔细想想他会不会杀你灭口呢。” 极有可能！ 非常有可能！ 陈道士再也不想听了，他只想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好回去睡一觉。 等到第二天醒来，这一切都是噩梦。 陶绾绾也同意了，让梨梨把他人打晕又送了回去，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正常不过。 当第二天清晨，陈道士睁开眼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里有一个大包，正好对上昨夜恐怖的记忆。 陈道士被吓的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再晕倒。 “大师，您怎么了？” 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上他皱巴巴的胸膛，妩媚的声音响起，“大师—” 陈道士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原本的仙音现在成了催死的魔音，他随手一个巴掌甩向女人，打的女人滚到地上，哎呦一声。 “贱人！你昨天晚上有没有醒过？” 女人被打的昏头昏脑，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晚上这死老头子还是柔情蜜意，可今天早上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打人了？3sk. 可她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脸怯怯的说，“我...昨夜睡得晚，没醒过来。” “贱妇害我！”陈道士恨恨的说，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陶绾绾说的去干。 其他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快滚下去，别让老子看见你个蠢货。” 陈道士不耐烦的摆摆手，要不是这个女人晚上睡得和死猪一样，不然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不见？ 他自己上了年纪，这个女人这么年轻居然也是个不中用的蠢货。 陈道士深吸一口气，眼眸里闪烁着毒光，缓缓走向自己的内房，将自己炼丹炉拿出来，有模有样的开始炼丹。 他必须让瑞王吃下去，不然完蛋就是他了。 与从同时，陶绾绾也在和梨梨说着昨晚的事情，“姑娘为什么要让瑞王吃下丹药？” 梨梨有些不解，她对丹药的了解并不太深，只知道那是江湖术士骗人的一种方法。 但，让瑞王吃完能直接毒死吗？ 一想到这里，梨梨眼眸里放出一点光来，她就喜欢直接了当做事情。 不想要的人，直接毒死不就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呢？ 难道陶姑娘总算是开窍了？ 陶绾绾摇摇头，捏着手中她偷偷留下的一颗丹药，滚圆的丹药捏在手心处触感很是不错，像是一颗糖丸，她小时候很喜欢的那种。 以前生病了，爷爷总会拿糖丸骗她吃药。 “丹药是有毒的，而且吃了会有至幻性，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以瑞王现在的精神状态，我只要让他怀疑陈道士就够了。” 毕竟，她可是答应了男人，要让他光明正大和自家师父见面的。 除了让瑞王怀疑，她也要让一个瑞王绝对信任的人去完成这颗假死药。 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但她就是要让瑞王从云端跌落。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雷霆大怒 这一天，陈道士照旧去往瑞王寝居，他怀里还揣着自己昨天刚炼出来的丹药，心里紧张的不行，背后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 虽然他平时也不是没干过这种骗人的事情，说的再难听一点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这些事情干起来得心应手，可他从来没骗过王爷啊！ 这算怎么回事？ 陈道士深吸一口气，掐了把手心才没能让自己看见门口的卫兵跑出去，不行，这一次干了是死，不干也是死，他怎么也得给自己找点活路！ 陈道士一咬牙走了进去，门口的卫兵们并没有阻拦，反而习以为常的为他打开门，请他进去。 若是换做平时，这个时候他高低也得骄傲一下，可这一次，他是真的顾不上了，脑子里面全部都是瑞王发怒的样子。 该怎么劝呢？ “陈大师，王爷叫您进去。” 随从的声音唤醒了陈道士的思绪，他讨好的笑了笑，摆正态度缓缓走进卧房内，刚一进去，便能闻到里面的幽香，他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种香气他曾经闻到过，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房间里，那家夫人当时头痛，心难静，房间里点燃的就是这种香气。 难道...瑞王心情不愉悦？ 陈道士眼底精光一闪，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终于见到了闭眼躺在躺椅上的男人，男人眉心处通红，显然有掐过的痕迹，应该是几头痛很久了。 “王爷，陈大师来了。”随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小声提醒，躺椅上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黑眸扫视来人，带着一丝烦躁。 “你来做什么？” 没等陈道士回答，他又问道，“本王的药如何了？” 陈道士赶忙低头回答，“回王爷的话，药材还没准备齐全，不过小的已经在准备了，保管好了就开始炼制。” “啪——” 回应他的是茶杯碎裂的声音，以及一地的玻璃碎片，他赶紧闭上眼睛，仍然能感觉到碎渣在脸上划过的刺痛，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里。 “废物！”瑞王冷冷开口，“本王让你进来这么久，只有这么一桩事情，你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准备好？” 他越发焦躁不安了。 昨天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秦肃霄马上就要登基了，最晚月底黄道吉日，新帝必定上位，一统天下，到时候收拾他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他如何能不怕？ 现在，这颗假死药就是他最后的底气，有了他，便能在新帝清算的时候，有一条生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能活着，他就能联系到那个女人。 到时候他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毕竟，如果新帝出什么事的话，他这个皇族血脉将会成为唯一的继承人，那个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 可如今，这个蠢货居然连假死药的材料都没凑齐，一想到这颗悬在脖子上的脑袋，丝丝缕缕的焦虑便化作丝线，将他的心迅速抽紧，他害怕了。 “材料还要多久。”瑞王强行压制住怒火，若不是留着这个老东西还有用处，假死药只有他会做，他早就派人把他处理了。 没用的废物。 陈道士感受到对面王爷的不耐烦，浑身一震，本能的就想离开，可是陶绾绾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有几道材料比较难找，小的就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其实真相是，那本书少了一页。 少的那一页里面有关键材料，他以前虽然炼制过，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还能想起来？ 那一页一定是被那个混蛋拿走了，才会害得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两头不是人。 要是他现在已经将假死药练出来，和王爷说话都不会这样没底气了。 “王爷，您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材料找齐！”他抓紧机会保证道。 事已至此，瑞王也没有其他选择，毕竟会炼制假死药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把他杀掉了，他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瑞王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好半晌之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快一点。耽误了本王的事，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陈道士连连磕头，却小小的松了口气，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说明他还有用处。 不然以王爷现在的脾气，恐怕早就把他处理掉了。 “所以你来找本王做什么？” 话题结束，瑞王已然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就想把他打发走。 陈道士连忙提起另外一件事，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药瓶，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颗丹药。 “这是什么？” 瑞王情不自禁皱眉，本能的撇过头，不太愿意拿这东西。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把你这些东西都拿回去，本王只要假死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瑞王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不过是几个废物罢了，如果不是他能够炼制假死药，又能帮他放松宫里的警惕。 他才不会好吃好喝，供着这些没用的废物。 瑞王摆摆手，“既然没什么事，就滚下去吧，好好炼制丹药，到时候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打算在小睡一会。 陈道士彻底傻眼了，怎么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怎么能行？ 难不成那个女魔头的任务，可是会死的！ 就算有什么金银财宝也得有命活呀！ 不行！ 陈道士坚定摇摇头，连忙上前讨好的跪在瑞王腿边，看着清风吹过他那只空荡荡的裤管，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王爷，您听小的说一句，小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呀。” “嗯？到底有完没完？有什么屁话，赶紧说。” 瑞王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因为他还有用处，现在他就叫人，把他的脑袋割下来！m.23sk. “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疑心重重 “王爷，小的不过是担心您忧虑过重，这几天听到了您睡不好的消息。这才想出来这个法子。” 陈道士抓住机会赶紧解释，瑞王狐疑的看过来，居然真的听了进去。 “什么东西？” 陈道士赶紧献宝将丹药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又讨好的说，“就是这个，这是小的炼制的丹药，有明神解忧之用。刚好适合王爷您用，王爷，小的一片真心都是为了您好啊！” 他哭着将头伏底，恭敬用手掌递上浑圆的丸药，那样子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虔诚和尊重。 瑞王头一次没有发怒，反倒是破天荒捏起那颗丹药，清香味瞬间钻进鼻子里，让他心旷神怡，药香味的确能够让他更舒服一些。 瑞王心情好了一点，声音少了几丝寒冷，“原来如此，倒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接着，他当着陈道士的面将丹药吞入口中，随后闭上了眼睛，身边的随从见状上前请他离开。 “大师，莫扰了王爷的清净。” 陈道士强忍着心中狂喜，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老泪纵横，感激涕零道，“王爷肯信任小的，小的必定肝胆相照！” 他重重的嗑了一个响头，这才离开。 推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陈道士只感觉浑身轻松，心中愉悦感油然而生。 这就对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没有输过，王爷又怎么样？还不是听了话，更何况，他炼制的丹药又不是没人吃过，也没见有人能吃死啊？ 就是因为这点自信，所以陈道士一直没有慌过，如今任务完成，他轻松的仿佛置身于云端，舒坦的恨不得现在就找几个美人放松放松。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陈道士凝重的想，他得想个办法从那个逆徒手里把缺失的那一页拿到手，不然练不出假死药，瑞王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个寒战，赶紧走了，丝毫不知道屋内一道锐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直到他走后，随从才敢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他已经走了。” 瑞王嗯了一声，扭头往地上吐出一颗浑圆的丸药，咕噜咕噜就滚的不知所终。 随从见状不敢说话，低下头。天籁小说网 只见瑞王面笼寒霜，眼神阴鸷，“去，查查他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 不对劲，这老东西不对劲。 随从低眉顺眼回复，“王爷，小的从陈大师进府那一刻就让人监视了，爷要不要见见那人？” “嗯。” 没多久，随从口中的监视者就缓缓走了进来，看见闭着眼的瑞王时，女人眼底露出一丝恐惧，跪伏在地，“王爷。” “玉姬，陈道士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什么奇怪的行为？”随从代替瑞王问道。 叫做玉姬的女子愣了一下，骤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眼前一亮，“有！” “妾正想向王爷禀报，陈道士这些日子一直很正常，他每天除了炼丹药就是和妾在一起。”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声音轻飘飘的，“直到昨夜，妾才刚刚睡醒就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他质问妾昨夜为何睡的那么死，妾不明所以，可他却不愿意多说，只是拿着丹炉走了。” 玉姬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她甚至还将陈道士凶神恶煞的面孔仔仔细细的描绘出来。 捂着脸小声的哭，“明明他之前还是很喜欢我的，可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玉姬惶恐的趴在瑞王脚下，柔弱哭诉，“爷，妾惶恐。” “放肆！” 瑞王勃然大怒，轰的推翻桌上所有的东西，碎裂声，轰鸣声混杂做一起，险些福利人的耳膜。 玉姬和随从都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低头认错。 瑞王却冷冷道，“他炼药时长可多？” 玉姬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句话，眼珠子一转，心中立刻就有了办法。 她故意扭扭捏捏的回答到，“他每天都与我…寻欢，炼药并不长久。” “呵—” 一道极冷的讥诮声响起，玉姬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装可怜。 “好啊，好啊，居然有人敢拿本王当蠢货细弄！” 瑞王的声音里是深深的严寒，仔细听甚至还有几分杀意。 瑞王，已经起了杀心。 瑞王闭着眼，面上并无表情，屋内静谧的连一根针的声音都没有，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瑞王只觉得想笑。 这可是他唯一的活路，为了这个机会，他做了许多打算，早在发现陈道士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老底扒光。 陈道士根本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而，他也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 陈道士之前一直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更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分寸。 他只需要假死药，其他的东西他一点都不需要。 然而，陈道士在知道这个前提下，居然还是选择这样做。 那就只能说明他背后，有其他人指使，有人逼迫他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这个人是谁，他还不清楚。 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关于他的计划，这个人又想怎么做？ 这些他通通都不清楚。 敌在暗，他在明！ 都怪这个蠢货。 瑞王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平息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冷冷的注视着所有人，心中嘲弄，都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 在这个京城里，所有人都眼巴巴的去巴结新帝，没人会注意到他。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在暗中打探他的消息，像一只阴暗里的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 “派人盯紧陈道士，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要一字一句地告诉本王。” “是。” 正当随从和玉姬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黑衣人敲门而入，躬身禀告，“王爷，外面有人自称能给您想要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六章 替代品 “谁？” 瑞王唰的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色，这又是什么人？ 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 他想要的东西，难道此人就是幕后主使？ 瑞王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挥挥手，“去，让他进来。” 说完又顿了顿，“小心一点，避开府内其他人。” 黑衣人点头，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男人从小道走进了王府，来到了瑞王的主院内。 此人就是陈道士的徒弟，胡长正。 “进去吧，王爷在里面等你。”黑衣人将他带到这里，并不打算再进去，弯腰朝着里面做出请的手势。 胡长正微笑着点点头，面上不卑不亢，做足了样子。 可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有多紧张。 要不是今天突然有人传消息给他，让他做好准备面见瑞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穿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裳，又拿着那残缺的书页，没错，这就是他的底气，连陶绾绾都不知道的底气。 陶绾绾告诉他，让他这个时候来到王府，还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人知道他是个世外高人，而不是一个穷小子，才能获得瑞王的青睐。 为此，胡长正准备了很久。 他看着这里的富丽堂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眼神变得无比平静，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推门而入。 “你是何人？” 一进门，瑞王便抢先一步开口，阴鸷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充满了审视，强大的压力险些让他跪下去。 胡长正强忍着心里的紧张，下颔微微扬起，不卑不亢的向瑞王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你是何人？”瑞王已经隐约有些不耐烦。 胡长正道，“草民胡长正，乃是陈道长的徒弟，今日前来，是为了给瑞王殿下献宝。” “徒弟？” 瑞王拧眉，在口中仔细咀嚼这几个字，抬起头打量他，“你是陈道长的徒弟？本王为何从未从他口中听过你。” 确实，陈道士从来不会主动提起胡长正的名字，更不会和人说起他还有一个徒弟的事情。 但瑞王不是傻子，他早就调查过陈道长，自然知道他还有一个徒弟。 胡长正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紧接着一闪而过，他轻声说道，“王爷可否屏退众人，草民拿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 “你们都出去。”瑞王挥挥手，屋内众人识相离开。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瑞王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手指随意摩挲着椅子的把手。 “殿下想要的是...假死药。” 最后三个字，胡长正没有说出声，反倒是做了口型，没有让瑞王的野心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也避免了瑞王的怒火。 果然，瑞王脸色变了，手指下意思捏紧，不怒反笑，“有点意思，你既然知道，不怕本王杀你灭口吗？” 胡长正当然怕，不仅怕，还怕的要死。 但是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想到那个老东西自己富贵了根本就不管他，这么久了，他来了瑞王府之后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提过，哪怕他提过一嘴，胡长正都不会如此生气。 既然这个老东西不顾师徒之情，那就撕破脸都别管了！ “草民不怕。”胡长正微微低头，声音极为郑重，“草民过来就是为了王爷排忧解难，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 “哦？”瑞王眯眼，身子后仰，”好啊，你倒是说说，本王现在在烦什么？“ 胡长正朗声回答，”殿下，草民与陈道长多年师徒，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但王爷可以看得出来，师父他老人家进了王府之后，居然对草民赶尽杀绝，让草民几次险些难以生存。更何况，他也一直在蒙骗王爷，草民不忍心看王爷受骗，这才前来。“ 瑞王暗中点点头，这件事倒是真的。 陈道士对徒弟并不好，让徒弟当牛做马是真的，他能忍到现在才来这里，也算是可以了。 “你说吧，他如何蒙骗本王？” 虽然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但瑞王还是保持冷静继续问道。 “殿下稍等片刻。”胡长正从怀里拿出那张残缺的书页，恭敬交给瑞王，随后解释道，“殿下，这是假死药药方中其中一页，也是草民当初为了保命才留下来的。师父进入王府之日，什么都没带走，唯独只带走了假死药这本书。草民由此得知，师父就是借此还获得王爷青睐，但此事一向是各凭本事，草民并未产生嫉妒之心。可这书页是不完整的，不完整的药方是绝对得不到一颗完整的假死药，性命之事绝对不能小觑，故而，草民来到了这里。” 瑞王手里捏着药方，心中冷笑连连，果然。 难怪他说那个老东西来王府里这么多天了，居然一件事情都没有完成。 要知道，假死药就是他第二条性命，对他无比重要。 眼瞧着新帝就要上位了，留给他的时间如此紧迫。 假死药炼制出来也要经过实验才行，不然他哪里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现在，陈道士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药方都是不全的，也难怪他处处对自己的徒弟下手。 瑞王不在意他们师徒之间的破事，但他在意的是陈道士的不坦诚！ 这种大事都敢骗他，再加上老东西现在的不对劲，瑞王心中出现另外一个念头，他看着眼前一身粗布衣裳的男人，眯眼问道，“·你师父果然该死，既然如此，你可会炼制假死药？”23sk. 胡长正强忍着心底的激动，跪下磕头，“愿为瑞王殿下效忠。” “好，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你师父吧。”瑞王懒得再思考下去，左右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又能炼制丹药的人，既然陈道士不愿意，那就由他的徒弟来。 反正对他来说，哪个都无所谓。 “嗯，下去吧，尽快炼制本王要的东西，不然...”他眼皮轻抬，露出几分杀意，“你师父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杀人了 晌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空上，但光芒却十分黯淡，云层很厚，遮挡了一部分光线。 陶绾绾推开门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迎面撞上几个婢女，感受到他们幽怨的气息之后，她忍不住笑了笑。 这就是不用打工的快乐吗？ 她已经感受到996社畜对她的怨恨了，不过即便在怨恨也没什么办法，她本来就不是来当下人的，梨梨早就已经打点好了，若是打点不好的，这会儿也已经在地府里接头了。 她们轻轻松松完全没有压力。 不一会儿，梨梨回来了，为她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胡长正已经进府了，他成功说服了瑞王，姑娘，我们要现在就联系他吗？” 陶绾绾摇摇头，勾唇轻笑，“现在联系他有什么用，想办法先帮助他取得瑞王的信任才是。” 假死药相当于瑞王的第二条命。 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就算药真的炼制出来，他也必定会经过百般实验，最后确定安然无恙之后，才会对自己使用。 所以现在，没必要和胡长正联系，不过他们可以去看看好戏。 “走，这几天在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们去看场好戏？” 陶绾绾冲着梨梨勾了勾手，梨梨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两人借着清扫的名头，穿过一条条长廊，终于来到了陈道士所住的地方，这里以往有很多人献殷勤，伺候的人不在少数。 而今天，院门紧闭，门口甚至没有一个人，陶绾绾拉着梨梨想要推门而入。 却被身后的婢女提醒道，“哎，你们两个进去做什么？” 陶绾绾随口扯了一个幌子，“我们进去打扫呀。” “快别进去了，等会儿再打扫。里面好像在吵架，刚才把我们都吓跑了。” 紧接着，婢女顿了顿，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们几个都是新人吧？这王府里的事情多，你可千万别多管闲事，你看见有事儿就赶紧跑，要是跑不了，就能装傻就装傻，千万别当出头鸟。这年头，被牵连的人太多了。” 她苦笑，就因为他们是丫鬟，所以没有人权，主子们出事总是喜欢拿他们做替罪羊。 婢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我一句劝，等里面没动静了再进去。” 陶绾绾点点头，郑重道谢，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银两，对于这难得的善意，她很感激。 婢女没有推辞，收下银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陶绾绾转头看了梨梨一眼，一个眼神，她立刻心领神会地打开大门，两人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果然才进了院子，就听见剧烈的吵闹声。 “你个不孝徒，你居然敢告老子的状！” “哼，老头子，我告诉你我对得起你了，你这么多年教过什么东西？我每天为了你当牛作马，给你洗衣服做饭，除了要一口饭吃还要过什么？咱俩当初最穷的时候，你不肯舍下脸要饭，都是我厚着脸皮去讨饭吃。就因为你说你是我师父，我对你还不够尊敬吗？看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 男人声音中带着熊熊怒气，几乎能毁天灭地。 “你自己富贵了，却不带带我。还好几次想把我灭口，怎么？你不就是担心我把你那些破事说出去吗？” “混账！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哩啪啦的碎裂声，陶绾绾戳开窗户，往里面看道。 还没看清楚什么，一道尖锐的惨叫声突然出现在耳畔。天籁小说网 紧接着，她目光所到之处一片血红。 胡长正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头子，走过去在他脑袋后面摸了一把，满手鲜血。 隔着窗，陶绾绾都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 梨梨轻轻的推推她，小声说，“应该是死了。” 死人了。 胡长正亲手把他的师父杀了。 陶绾绾若有所思，此刻屋内的胡长正满脸骇然，腿脚甚至有些发软，他杀人了。 他刚刚只是随手一推，明明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怒气。 可是老头子却死了。 而且头正正好好的磕在桌角上，当场丧命，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道。 下一秒，门口却突然传来动静，他惊的后退一步，后背死死的靠住墙，汲取安全感。 “嘎吱—” 门被推开了。 “怎么是你们？”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陶绾绾抬抬手，梨梨贴心的帮她把大门关上，以保护的姿态站在陶绾绾身旁，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锋利无比。 胡长正声音颤抖，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角，“你们…”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可现在老头子死了，那他就完蛋了。 瑞王…瑞王会保他，但他没有用处的时候呢？ “很害怕吗？”陶绾绾出声了。 胡长正牙关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紧接着他看见女子的笑容，背后打了个寒颤。 “你…” “本来是想恭喜你，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陶绾绾意味不明的说道，“看来胡先生果然对师父恨意极深。” 恨到直接要了对方的性命。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把把柄送进了她的手里，陶绾绾唇角扬起，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轻声问道。 “那么，我们在做一个交易如何？” 胡长正瞳孔颤抖，好半天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做什么交易？你能救我吗？” “能啊，我可以帮你处理掉这件事，但同时，你之后做任何事情都要听我的话，否则…” 陶绾绾歪歪头，打了个响指，“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胡长正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他现在和陈道士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终究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条路上，只能变成别人手中的棋子，任由别人支配。 他长叹一口气，“我答应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们约会吧 “你们要怎么帮我？” 胡长正迫不及待地问，既然命运已经改不掉了，那就只能先注意眼前。 陶绾绾转头看看梨梨，“能做到吗？” 梨梨点头，“很简单。” 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只要处理掉，瑞王不会怀疑什么的，就算他真的发现府里突然消失了一个没用的人，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胡长正不杀，瑞王也不会放过这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胡长正还是太天真了，他只知道杀人需要偿命，却不知道在这种黄家贵胄之中，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梨梨一把将地上的尸体抬了起来，四处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袋子，将尸体装了进去。 随后，附身在陶绾绾耳边，轻声说道，“姑娘稍等片刻，今晚我会派人解决。” 陶绾绾点点头，梨梨做事，她当然是放心的。 果然，当天晚上，王府里便传出了陈道长得罪了元始天尊，打碎了王爷的雕像。 被王爷一怒之下处死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陶绾绾站在院子里仰头望月，梨梨从外面走进来，帮她披上一件披风。3sk. “完成了？”陶绾绾问。 梨梨点点头，“我安排了人易容成陈道士的样子，故意发疯得罪了瑞王，正好被瑞王找了个借口处理了。” “这样也好。”陶绾绾点点头，“终究还是要处理的完善一些才好。不过有这个把柄在，假死药，瑞王是别想要了。” “姑娘，奴婢打听到，明天宫里会来府上，主子让我提醒您一下。陛下会来。” 这个陛下指得当然就是秦肃萧。 他其实也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了，虽然现在还是太子名分，但只不过是在等黄道吉日，一些朝政大事都是他来处理，权力已经被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梨梨现在喊一声陛下也是合理的。 只不过，陶绾绾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 “他来做什么？”她情不自禁地问道。 总不能是来见她的吧。 陶绾绾胸口砰砰跳动，她不自然地低下头，果然听到梨梨的回复，“主子说，来见很重要的人。” 噌的，陶绾绾脸红了，还好只是在晚上，月光也无法让人看清她红扑扑的脸蛋。 陶绾绾低下头，心里有丝丝甜蜜，不禁弯起唇角，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和秦肃萧见面了。 按理说他们早就应该见面，却被这些事情耽误。 陶绾绾深吸口气，用手拍了拍脸蛋，“走吧，我们先回去。” 翌日，陶绾绾特意起了个大早，她没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画得丑不堪言，而是破天荒地打扮了起来。 若是瑞王看见，恐怕要恨的牙痒痒了。 梨梨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姑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也难怪会让当今倾心。 “可惜出不去。”陶绾绾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了一番，眼里闪过一丝郁闷。 秦肃萧出现，瑞王是不可能不出来的，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瑞王现在有多担心。 陶绾绾心底舒畅了一点，只能等所有人都出去迎接之后，她才能偷偷出去看一眼。 “嘎吱—”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响，梨梨警惕的往外看，手中一瞬间多了一把尖刀，按住陶绾绾的肩膀，“姑娘小心。” 随着吱一声，门开了。 可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梨梨眉头越来越紧，拿着刀检查了一番，忽然，她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动不了了。 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梨梨眼眸一颤，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恭恭敬敬地喊道，“陛下。” 秦肃萧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梨梨这才感觉经脉通畅，她动了动胳膊，赶紧跪下磕头。 “见过陛下。” “什么情况？” 陶绾绾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正好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庞，他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陶绾绾不禁楞住了。 几天不见，秦肃萧当了皇帝之后似乎又不一样了。 他虽然只穿着一件普通的衣裳，但却莫名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陶绾绾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黑漆漆的清冽寒眸中倒映出她的剪影，带着一丝邪肆，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风致如妖。 薄唇微张，秦肃萧向着她伸出手，“绾绾，我来了。” 陶绾绾忽然有点紧张，她踌躇了片刻，慢慢走了过去。 下一瞬，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秦肃萧一如既往的霸道，迫不及待将她拉入怀中，亲昵的在她耳边轻蹭，脸上笑容越发大，“绾绾，我好想你。” 不仅仅是想，是很想。 如果不是担心她的安危，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接到身边，可现在还不是时间，他的绾绾，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所以只能让那两个蠢货再斗下去，到时候他名正言顺的把绾绾带进宫里。 还有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陶绾绾是天上的凤凰，绝对不是隆中鸟，不可能被困，哪怕她心甘情愿进入这座牢笼，但他也舍不得。 成为皇后之后，会有很多想象不到的责任，更有没完没了的事情。 他只想，他的绾绾现在平安喜乐。 就让她在外面多玩一会，总归有他撑着呢。 梨梨贴心的关上门，守在院子里不让人进来。 陶绾绾这才注意到有人一直没走呢！ 她红着脸赶紧推推身边的男人，眼含春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呢，人家梨梨还没走呢。” “对了，你怎么突然跑过来？难道不用见他吗？” “不见。”秦肃萧难得翻了个白眼，抱着陶绾绾坐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正好也给他一点压迫感，省的他以为孤忘了。” 陶绾绾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确实是秦肃萧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你放他鸽子了？” “那倒没有，孤让李正见他。” 秦肃萧悠闲自得地说道，至于他，当然是来见他心爱的姑娘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没事，天塌了有我撑着 陶绾绾忍不住为尽职尽责的李大人默哀了两分钟，谁让他是臣，秦肃萧是君呢？ 不过，她偷偷扬起唇角。 她也很想他。 似乎感受到怀里小女人的思念，秦肃萧将她抱进怀里越来越紧，几乎快要深入骨血。 他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揉进身体里，这样就再也不用忍受分离之苦。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至少他们心知肚明，他们现在的关系是禁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那两家的小姐绝对会连起手来针对她。 半晌后，秦肃萧轻轻抚摸着陶绾绾光滑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打算自己动手了？” 陶绾绾早就想到他会问这个东西，轻轻的点点头，“陶夫人因我被连累，我要亲手为她报仇。” “打算怎么做？” 陶绾绾回答得很快，“换药，他不是想靠假死药逃过一劫吗？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我希望这药能直接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秦肃萧挑眉，被自家小女人的做法逗笑了。 “你倒是懂折磨人的，他想假死孤早就知道，他派人将自己的所有银子都运了出去，又秘密让人在江南打造了一座宅子。这些事都在孤的监视之下。” 陶绾绾抬起身，楞了一下看着他，“原来你早就知道？” 所以，瑞王根本就逃不了。 哪怕没有陶绾绾，他也绝对逃不过秦肃萧的手掌心，这个黑心的男人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根本不给他留有余地。 陶绾绾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你倒是黑心，你还说我呢？我们俩简直不相上下。” “是啊，一般的黑心肝。所以这天底下你我最为般配。”秦肃萧的黑眸深情的看着她，仿佛浓的化不开的墨，要将人吸进去。 陶绾绾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越想越憋屈，什么时候这男人嘴巴这么甜，这么会说话了？ 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现在她每一次和他相处都处在下风，被他压制！ 凭什么呀？ 陶绾绾哼了一声，推了他一把，从他身上跳下来，干巴巴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等会儿可别被发现了，到时候，大家可全都知道大庸陛下和瑞王家的婢女…” 她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偷情！” 没错，就是偷情！ 她就要这么说！ 不想，秦肃萧捧腹大笑，被她这幅小模样逗乐了，“你这丫头，怎么把孤说的这么不堪，孤这是明目张胆的和孤未来的皇后娘娘培养感情。” 陶绾绾脑子里面突然跳出来一个词，“约会。” 没错，他们现在不就是约会吗？ 她在现代从来没有和男人单独相处过，她所有第一次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陶绾绾越想越脸红，明明是想找回风头的，结果又落了下风。 她撇撇嘴，找了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来，给他讲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给我娘开一家酒楼，嗯，还是先别这么大了，小一点吧。我现在不知道吧，我娘的手艺可好了，她每天都在厨房里研究我给她的菜谱。” “还有陶夫人，等夫人把昌儿接回来，让她和我娘一起开。我就放心了。” “我还打算开一家医馆，就和之前一样，葛家的小姐和我一起开，对了，你知道葛家吗？就是他家的娇娇，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一心想进太医院，结果却因为是个姑娘进不去。噗…”23sk. 陶绾绾一个人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说的那么久。 她猛地抬起头，却见秦肃萧温柔的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是无限的柔情，他唇角上扬，就这样，一直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她。 一点都没有嫌弃她话多。 陶绾绾蓦地红了脸，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不嫌我话多吗？” “不嫌，绾绾，你这样我很欢喜。”秦肃萧将她抱紧怀里，眼底极度温柔。 他知道，这就是陶绾绾对待爱人的态度。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陶绾绾那副冷冰冰又凶巴巴的样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现在呢… 她越来越容易脸红，话也越来越多，虽然在外面还是那个冷美人，可她在他面前，却越来越像一个女人。 秦肃萧简直爱死了她现在的样子，他知道，这是陶绾绾只属于他的一面。 任何人都看不见。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被泡在蜜水里，甜的快要发胀。 如果能现在就把她带回去就好了。 秦肃萧眼眸暗了暗，看见怀中女子白皙的脖颈，越发幽深，他哑着嗓子说道，“绾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天塌了也有我顶着，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陶绾绾小小的嗯了一声，躲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天知道，她现在的脸有多红，一定跟苹果一样。 绝对不能抬头。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啊？”陶绾绾忍不住小声问道。 秦肃萧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的贴身玉佩，你如果想进宫，就拿这个进来。”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就一定会引人注目，成为全皇宫的焦点。 陶绾绾叹了口气，锤了他一把，狠狠的，又想到他的伤可能还没好，顿时又后悔了。 “你的伤好了吗？” 秦肃萧并没有回答，反倒说道，“以后，我会经常想办法出来见你。如果你想我的话，就去找阿正，我一定出来见你。” 他顿了顿，郑重的强调到，“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出来见你。” 陶绾绾没有在说什么，这就够了，她需要的也不过是这一句承诺。 “好，我相信你。” 相聚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他们现在身份不适合见面。 终究还是要离开。 陶绾绾心头浮现一抹不舍，拉着他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第二百七十章 等他落网 “我和你一起走吧。”陶绾绾脱口而出，她不想留在这里了。 秦肃萧没有多问，直接点头同意。 “走。” 他伸手揽住陶绾绾的腰，带着她飞身而去。 陶绾绾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带到天上，她兴致冲冲的往下看，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不过还好她以前经常出差坐飞机，甚至还会经常开自己的私人飞机出行，只是眩晕来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不怕？” 陶绾绾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兴奋，老实讲，切身实地感受一次古代轻功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她喜欢这种感觉。 瞧着陶绾绾不仅不害怕，反而越来越兴奋，秦肃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若是换做其他女子，现在早就已经大呼小叫。 想起曾经不愉快的回忆，秦肃霄眼眸幽暗了几分。 两人落在繁杂的街道上，陶绾绾刚落地的时候还有点发晕，身子晃悠了几下，被身旁人扶着才没摔倒。 “梨梨怎么办？” 她是出去了，梨梨还在里面呢。 秦肃霄没在意，搂紧她的腰将她送上马车，“不用管她，她想走比你方便。” 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喜欢她？” 陶绾绾听了没点头但却笑了笑，眼眸湾湾，“喜欢啊，有个漂亮又厉害的姑娘贴身保护，谁不喜欢？” 她拖长了语调，故意道，“李大人应该也很喜欢吧。”23sk. 能不喜欢吗？ 这么漂亮又厉害的姑娘。 “既然你喜欢，就让她贴身保护你。”秦肃萧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陶绾绾喜欢，随便是谁都可以。 “别别别。”陶绾绾连忙摆手，似笑非笑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梨梨应该更喜欢留在李大人身边。” 梨梨这样一个性格内敛的姑娘，却主动找她打听过李正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当初的李正是被她所救。 而那段时间，她在外执行任务，不在京城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知道了，竟然主动开口找陶绾绾问。 谁能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特殊关系呢？ 陶绾绾是绝对不相信的。 “随你，你若是想要人，就让阿正给你重新派一个，有人在你身边护着，我也放心。” 陶绾绾摇摇头拒绝，她不喜欢被别人保护，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学武！ 再说了，陶绾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能说秦肃萧在她身边没有人安排？不然，他今天能来王府吗？ 对此，陶绾绾并不计较，她了解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没有必要为了这些繁琐事情而吵架。 陶绾绾很珍惜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 秦肃萧也是如此。 拥抱过后，终究还是要分开。 陶绾绾忍着酸涩摆摆手，随后准备回家，她刚打算招呼车夫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姑娘…” 是女子。 陶绾绾撩开帘子往外看去，这才发现居然是梨梨，她居然追了出来。 “我要下车。”陶绾绾匆忙交代了一句，赶紧跳下马车，面露惊色，“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回去？” 这个回去当然指的就是回到李正身边。 梨梨并没有很快回答，反而低下头，“姑娘，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啊？”陶绾绾有些傻眼，她一直以为梨梨并不愿意留在她身边，这姑娘身上应该有故事，而且他们在相处的时候，梨梨经常发呆或者走神。 明显是有心事。 陶绾绾私自认为，她应该是想回到李正身边的。 没想到她居然选择留下来。 陶绾绾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心情，不过，有个漂亮，又会武功的姑娘保护，毕竟也不是件坏事。 “好，你若是想留下来就和我一起。” “只是…”陶绾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问道，“能不能教我武功？只是一些最基础最简单的，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厉害。只要能让我有些自保的工夫就可以了。” “武功？”梨梨猛一下没反应过来，嘴里念叨了一遍这才错愕抬眉，“您要学？” “对。” 见陶绾绾语气坚定，根本不像是在作假，她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有女子愿意，主动学武的，尤其是眼前这位还和新帝关系不一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甚至有可能是将来母仪天下之人，怎么可能学武功？ “姑娘，学武要看体质才行，更要看根骨。”她不能明说，只能简单地提醒到。 陶绾绾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这个年纪已经不合适，而且就算要学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天分。 但陶绾绾不强求这一点，她摇了摇头，诚恳地拿起她的手，“不，我不求像你们一样。只要会些简单的功夫，不至于面对歹人的时候落至下风，而且我身体也不太好，学武能够强身健骨。也是一种好事。” 陶绾绾眼眸中泛起一抹坚定的光，她已经受够这个软绵绵的身体了。 上次逃命的时候她就在想，以后说什么也要学点功夫。 至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任人宰割。 她既然选择留在这里，那将来要面对的风险就绝对不少。 除了毒药以外，她必须有其他自保的能力。 上辈子在现代的时候，陶绾绾每天下班都会去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身体素质很是不错。 换成这具身体，若不是之前没有资格，她早就恨不得每天负重跑个几公里了。 “那…好吧。”梨梨微微张嘴，被她的豪言壮语惊的说不出话。 “行，正好你在，我们先去干件大事。”陶绾绾弯弯唇角，又一件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就应该的事情发酵到差不多的地步，然后再一起解决。 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壮阔的瑞王府，其实他们还不知道阴影早就已经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就让他们再潇洒几天！ “我们走，去下一个地方。” 陶绾绾握着梨梨的手，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手撕渣男 陶绾绾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陈明义家。 没错，早在之前陶绾绾就已经打听到了陈明义现在的住所，就在京城最繁荣的街上，有一个四进的大院子。 一开始，梨梨还以为是瑞王出手大方，一举给属下奖励这么大的院子，而且这里以前住的还是一个犯罪的官员，买下来绝对不便宜。 可陶绾绾却冷笑一声，捏紧手指，“瑞王哪里会给他这么大的院子，分明是他入赘了一位好夫人！” 梨梨颇为错愕，但她一向不是爱问的性子，除了李正的事情之前愿意张口问，其他事情她统统闭口不谈。 下了马车后，两人即可前往陈明义所在的府园，陶绾绾脸上闪烁着杀意，她这次可不是来好言好语说话的。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带走昌儿，手撕渣男！ “梨梨，你能带着我不走正门，从后院翻进去吗？”陶绾绾目光闪烁，探着身子往外看去。 “自然。”梨梨点点头，清冷如玉的小脸毫无表情。 她既然已经选择跟在陶绾绾身边那就不会再回头，无论是翻墙还是杀人，她都会完成。 陶绾绾满意了。 正门虽然无人看守，但混进去困难，且容易引人注目。 她这一次，可不是要上门讲道理的。 陶绾绾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块黑色面巾，一块交给梨梨，一块自己戴上。 “遮住脸，他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陈明义所依靠的无非就是瑞王，瑞王现在自顾不暇根本管不了他，陶绾绾他们现在哪怕进府抢劫，瑞王也管不了。 她行事一向谨慎，做决定前都会深思良久，唯一这一次，是凭心而做。 陶绾绾做了一个吐纳，眸光凌厉，也许是秦肃萧那句话给了她嚣张的底气，是的，她不忍了！ 像陈明义这种渣男，没有什么比上门揍他一顿更好的事了！ 梨梨照做，目光却忍不住在陶绾绾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半晌后，她收回目光，带着陶绾绾飞身翻进后院。 一天飞了两次，落地的时候她脚步都有些软，更加坚定要学武了！ 这具破身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稍微吹点寒风都有可能感冒。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大夫，有意无意的给自己调理，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姑娘，怎么做？”梨梨转头请示。 “走。”陶绾绾直接干脆。 不愧是贪官府邸，府内布置并没有一味的奢侈，而是自有雅韵妙趣蕴含在其中。亭台相接，轩榭起伏，花木清幽，意境深远。 而院落间确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两种反差。 如果不是现在事秋天，万物萧瑟，恐怕景色会更好一些。 陶绾绾看的咂舌，“这一个院子，应当不便宜吧。” 梨梨点头，目光深远，“自然，耗费万千心血，自然不会便宜。这些府邸原本都在官中，不可能出售的。” “你的意思是…瑞王插手了？”陶绾绾听的皱眉。 梨梨笑了笑，声音清甜，“这就不知道了。” 陶绾绾耸肩，没放在心上。 两人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终于来到陈明义所居住的地方。 一个庞大的院子里又分了许多小院子，他们才刚刚进去，就听见一阵一阵的哭喊声，陶绾绾霎时间变了脸色。 “昌儿！” 果然，她匆忙拉着梨梨走上前，透过缝隙看见了一个穿着水红衣裙的女子，她伸手抚摸着小腹，挑衅的目光落在身前。 那里，是一个不过四岁的孩子，身上的华服已经被泥土弄脏了，隐约甚至还有几个脚印。 这孩子就是陶绾绾之前见过的昌儿！ 陶绾绾噌的，浑身上下的怒火冲天而起，下一秒听见女子凌厉的声音。 “哼，大少爷，您就别哭了，等妾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您再哭也不迟。” 旁边还有几道复合的声音，“是啊是啊，等姑娘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孩子一生讨了爷欢心，到时候这个野种估计也要被赶出去了吧。” “哼。”红衣女子轻蔑的冷笑，娇媚无比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杀意，“你们几个可别这么说话，这毕竟也是府里的大少爷。” “呜哇…我要娘亲，我要娘亲，你是坏女人，坏女人。” 昌儿哭的更厉害了，他本来年纪就不大，现在离开娘亲这么多天，吃不饱穿不暖，又被这些人欺负，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自家娘亲。 “梨梨，这个女人什么情况？”陶绾绾实在忍不住，她之前就已经让梨梨调查过关于陈明义的事情，所以现在只有陈明义最清楚。 梨梨颔首，轻声解释道，“这个女人是个戏子，是陈明义看戏的时候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当初在武王都城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现在更是跟随他直接来到了京城。” 说完，她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天底下男子皆为负心汉。”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是个大夫，而这女子的小腹已经显怀，分明就是三四个月才有的样子。 她拧眉，“你确定他们是在武王都城才认识的？” 梨梨侧头，微微摇了摇，“没法确定。” 打探的消息又怎么可能确定，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红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而且她没有必要隐瞒，毕竟也是母凭子贵的事情。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很早的勾搭上了，只不过为了人看，这才说他们是在武王都城一见如故。 陶绾绾比较倾向于这种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该死。” 陶绾绾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冷意，这对狗男女该死！ 陶夫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却背叛不说，还如此算计，害的陶夫人这个岁数没了银子更没了唯一的孩子。 简直该死！ 陶绾绾心头的怒火已经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抬脚打算过去却被身后的梨梨拉住了身子。 “姑娘，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真该死 陶绾绾停下脚步，这才发现，红衣女人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儒雅的男子，蓄着胡子，配上那张白净的面庞，显得儒雅又文艺，倒还真有几分小白脸的意思。 “这人就是陈明义。”梨梨小声提醒。 陶绾绾没说话，凌厉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心中冷笑连连，“原来还真是个小白脸，哦不，这是老白脸了吧。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这个年纪焕发第二春，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她之前从未见过陶夫人的丈夫，只从陶夫人口中听到过。 虽然陶夫人总是一脸嫌弃，但也没说过什么旁的坏话，更是好吃好喝照顾着，哪怕这个男人烂泥扶不上墙，没想到，他倒是出息了。 陶绾绾有点想笑，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先等等，看看他怎么做。” 陶绾绾抬手，拦住准备上前的梨梨，两人继续看下去。 只见陈明义看都不看地上的昌儿一眼，满眼都是他怀中的小妖精，轻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明儿，怎么和个孩子生气，也不怕气坏了咱们的孩子。” 叫做明儿的红衣女子越发娇媚，像是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含羞带怯的说，“陈郎，妾哪里敢和大少爷生气。只是大少爷一直哭个不停。” 话没说完就被陈明义不耐烦的打断，“他哭什么？” 没等明儿开口，她身旁站着的丫鬟立刻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老爷，您是不知道，大少爷一直哭喊着要找娘亲，还说我们姑娘是个坏女人，不如他亲娘。”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抬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老爷，奴婢们绝对不敢说谎，我们姑娘那可是天仙般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干欺负小孩子的事情，而且您也知道，我们姑娘对老爷您一片痴心，就算是爱屋及乌，姑娘也不可能对大少爷动手啊。” “是啊，是啊，反倒是大少爷，一直哭喊着要娘亲，姑娘怎么安慰都没用，还被推了一把，要不是姑娘肚子里的二少爷命大，这会儿就是兄弟相残了呀。” “.......”陶绾绾沉默了，她真的很想让这两个丫鬟听一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已经没法形容他们了。 而且，这戏子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能不能不缺胳膊少腿的生下来，丫鬟们就直接说成二少爷？23sk. 昌儿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才四岁不到，他懂什么？ 孩子的本能不就是找娘亲吗？ 这两个丫鬟说瞎话的本事果然是很有一套的。 陶绾绾已经忍不住了，但她还想再看看陈明义这个狗东西有什么骚操作，她掐着手心硬生生又忍耐了下来。 “明儿，你肚子里的孩子...” 果然，一点都没让她失望。 陈明义这个没脑子的老白脸听见之后立刻扶住了怀中女子的腰，在她小腹处担心的摸了摸，“果然爹爹的好儿子，你那个哥哥不要也罢！” 他冷冰冰看向地上哭闹的昌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哭，和你娘那个贱人一模一样！” 陈明义一看见哭闹的儿子，脑子里面顿时就想起了陶夫人那张轻蔑的脸，仿佛他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垃圾。 他噌一下燃起一股怒火，指着孩子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要是不想呆就滚出去，老子告诉你，以后你就一个娘！就是明儿。你要是敢不听话，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大概是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太过于可怕，昌儿不敢哭了，只敢小声抽抽，小小的身躯一抖一抖，简直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陶绾绾艰难地闭上眼睛，上次见面的时候，昌儿还奶声奶气地喊她姐姐，这一次见面却已经落入这般田地。 蓦地，一旁的梨梨突然冲了出去。 一脚踹飞了正扬着巴掌冲向昌儿的陈明义，他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直的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溅起一阵尘土。 在场之人都傻眼了，明儿回过神来赶紧尖叫了一声，害怕的躲到两个丫鬟身后，拿着手帕的手颤抖着，“你…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我们家院子里？” “来人啊！快来人。” “快来把他们抓—”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明儿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之人，一双铁手直勾勾地落在她脖子上，眼前的女子仿佛一个杀神，从薄唇中轻吐几个字，“再叫，杀了你。” 短短几个字，明儿背后却被汗水浸湿了。 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讨好的笑，“姑娘，您你到底是做什么呀？有话可要好好说啊。” 这个时候倒是能有话好好说了。 梨梨面无表情，转头看向陶绾绾，陶绾绾此时已经冲去地上吓傻了的昌儿，伸手将他抱紧怀里，“不怕，不怕，姐姐在这儿呢。” 小昌儿怔怔的看着她，玻璃球似的眼睛里迅速挤满了泪水，他呜哇一声扑进陶绾绾怀中，感受着这几天的第一丝温暖，“姐姐，我想娘亲，姐姐能不能带我回家？我再也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呜呜，娘亲…” 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陶绾绾的心酸涩极了，她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口中哄着，“别怕别怕，姐姐就是来救你的。今天就带你回家。”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陈明义身上，缓缓勾唇，“一会儿，你把眼睛闭上。”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少儿不宜！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温度越来越低，几个婢女哆哆嗦嗦的缩在角落里，有一个甚至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偷偷找人。 结果被梨梨用一颗石子击中了脑袋，当场昏迷，瞬间不省人事。 剩下的那个丫鬟和明儿就更不敢动了，只能瑟瑟发抖地看向眼前的女杀神。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呀？”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阉人 “你说呢？”梨梨不耐烦的反问，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明儿那张俏丽的小脸憋得通红，剧烈咳嗽。 她这求生欲越来越强，眼看着就要被掐死的时候，她大声喊道，“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 梨梨嗤笑，旋即又松开了手。 在呼吸道新鲜空气的那一霎那，明儿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一边小声抽泣，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喉咙。 下一秒，那双无情铁手再次袭来，同样的力度，同样的窒息感，她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救命…救救我。” 接连好几次之后，梨梨终于放开了折磨她的手，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最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陈明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陈明义现在确实已经半死不活了，他刚刚被踹了一脚，梨梨是绝对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的，他使劲咳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艰难地吼了一声。 陶绾绾放下昌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乖乖，闭上眼睛，姐姐马上就回。” 紧接着，她走到陈明义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不记得我了吗？” 陈明义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种陌生的面庞，“你他妈到底是谁？来我家作甚？我告诉你，我是瑞王爷的人，你要是敢得罪我，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只可惜，他这番话威胁一下别人就算了，威胁陶绾绾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嗤笑，“我当你多有能耐呢。原来只是个在家吃软饭，出来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啊。” “你…” 陈明义到底也不是傻子，光是看他们的做派，在看陶绾绾抱起昌儿的模样，还有她现在所说的话，他脑子里面，瞬间蹦出来一个名字。 “你是陶昕的人？”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那个贱人派来的？你说，那个贱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我给你二倍，现在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银子？”陶绾绾挑眉，越听越想笑，随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就凭你也配？” “你身上的银子哪个不是陶夫人的？你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这么多年能过上吃喝不愁，有输多还能玩女人的好日子，不都是靠夫人吗？” “还有你那个老娘，不也不是个好东西吗？要我说还是夫人太心软了。如果是我的话，当初你就不可能跟着了，你可知后来的鹿城发生了什么？” 陶绾绾重重地捏起他的下巴，锐利的目光仿佛刀子，一下又一下凌迟在他身上。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敌军破城，死了多少百姓，后来又遭遇疫病，鹿城现在能活下来的根本所剩无几。” 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啪啪的声音清脆作响。 “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如果你当时留下来能在那里活多久？这么天才的恩情，你倒好，恩将仇报不说，居然还对自己唯一的孩子下手。” 陶绾绾一想到陶夫人那样好的女子，却被他害成如今的模样，她胸腔里燃烧的怒火就怎么也平息不了。 “你真该死！”陶绾绾劈头盖脸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她双手左右开弓，把陈明义的脸当成了玩偶，使劲扇他，蓦地，她正要扇过去的手突然被别人拦住。 陈明义眼里终于露出一抹希望的光，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说道，“姑娘，还是我来吧，仔细手疼。” 陶绾绾楞了一下，忽然失笑，干脆让开位置，让梨梨发挥。 果然，梨梨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一把捏其他的领口，将人举起来，还没等他站稳，她突然挥拳而出，猛的轰向男人，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戾，直击对方的要害之处。 丝毫不留一丝情面。 这可要比陶绾绾轻飘飘的巴掌厉害多了，陈明义一声又一声惨叫，脸肿了不说，眼睛也肿了，嘴角一片鲜红，被打得连连后退根本站都站不稳。23sk. 明儿和那个婢女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看见此情此景，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抱得更紧，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成为这两个杀神的目标。 陶绾绾还好，最可怕的就是那个长相清秀，面无表情掐住你的脖子，让你见阎王的女子。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可怕。 梨梨这边还没有结束，她并不满意现在这样的速度，待看准时机之后，直接抬腿横扫过去，犹如重辫猛击，接连而出，直击对手的下半身。 下半身！ 陶绾绾挑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救命！” 陈明义捂着下半身蜷缩在地上，整个人犹如一只虾米，脆弱，又无力，他那张清秀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人样了，就算是他娘从地府回来，估计也认不出他了。 就是这个德行，陶绾绾眼前一亮，给梨梨树起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梨梨，下手快准狠，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你不是想出轨吗？那就直接废了你的命根子。 陶绾绾爽快的哈哈大笑，和她的兴奋形成对比的是陈明义捂着下半身嚎叫的惨状，他简直快要疯了。 “你…你们这群疯女人，我要让瑞王殿下弄死你们，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居然敢…” 他的命根子没了。 他以后再也不是个男人。 倏然，又是一声惨叫传来，陶绾绾侧头看过去，原来是明儿看见这幅惨状，白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她身下一片血红，倒是和陈明义夫妻一体了。 陶绾绾快步走过去把脉，挑眉对陈明义说道，“恭喜你，你的二少爷没有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昌儿一个孩子。” 这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母子团聚 从陈家离开之后，陶绾绾和梨梨带着小小的昌儿上了马车，一起回家。 她现在已经忍不住赶紧把孩子送回去，这么几天过去，不知道陶夫人又该多难过呢。 她爱怜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这几天他们有欺负你吗？有不给你饭吃吗？” 四岁的年纪，说的不算大可说小也不算特别小了。 昌儿已经可以记清楚这些事情了。 他沮丧地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我爹爹让我喊坏女人叫娘亲，我不喊，他就骂我。” “坏女人不给我吃饭，什么都不给我吃，他让我跟狗狗一起吃东西，还说我只配吃这些。” “坏女人说我是野种，以后等她的孩子出生了，就想个办法把我赶出去，让我出去要饭。”3sk. 他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小家伙虽然是难过极了，无论陶绾绾怎么哄都止不住眼泪。 最后还是梨梨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小家伙这才止住眼泪。 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道，“姐姐，我们能回家吗？” “我想娘亲。” “能，我们现在就回。”陶绾绾揉揉他的脑袋，这一句话说的她心酸不已。 陈明义真是个畜生，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恐怕当初把小昌儿抢过去，就是为了折磨陶夫人吧。 陶绾绾眸光越来越冷，摸着昌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没关系，你们母子俩的仇，姐姐都会帮你们。”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娘。”梨梨突然插了一句话，“姑娘不怕他出去，打草惊蛇吗？” “不怕。”陶绾绾挺直脊背，露出流畅的下颚线，“在走的时候我给他喂了点东西，他根本出不去，这几天恐怕都在家里惨叫，哪有功夫去找瑞王。” “其他人…”梨梨恰到好处的提醒。 陶绾绾笑了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那个女人才刚刚小产，她如果聪明的话就知道该得罪谁不该得罪谁。临走的时候我和她说了，你放心吧，她不是个傻子，知道该怎么做。” 像明儿这种戏子，最会做的就是攀高踩低，更会看人眼色，如果她不想死的话，就知道该如何控制陈明义。 到时候，也让这个渣男好好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到时候才能知道陶夫人有多好。 陶绾绾轻蔑的笑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陶家小院，梨梨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但眼底却没有多少陌生。 她跟随着陶绾绾走进去，又看着迎面走出来的陶夫人和宁大妮两个妇人。 虽然年龄相仿，但却不难看出其中一个和陶绾绾面容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母女。 还有一个小男孩，生的漂亮，眼里闪着孺慕的光，一头扑进陶绾绾怀里，脆生生的喊姐姐。 “娘，夫人，您看我把谁带回来了。”陶绾绾拍了拍小昌儿的肩膀，让他赶紧过去投入自家娘亲的怀抱。 “娘亲—”小昌儿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像个小旋风似的，一头冲了过去。 “哎！”陶夫人赶紧上前接住失而复得的儿子，眼泪化成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来，快让我看看。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爹那个混蛋是不是打你？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陶夫人抱着儿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她一眨眼，现在还存在的儿子就消失不见。 儿子瘦了，原本圆滚滚的小脸现在已经有了尖尖的下巴。 原来跟藕节似的胳膊，现在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肉。 她心里酸涩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儿子好好的哭一场。 可是现在还不行。 她必须问清楚来龙去脉。 陶夫人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面向陶绾绾，“绾绾，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你自己有没有事？可不能叫我母子俩连累你啊。” 陶绾绾身体里暖洋洋的，都到了这个时候，陶夫人还在关心她。 她笑了笑，摇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夫人，只要放心就是了。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瑞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就算他有心想为陈明义报仇，他也绝对不敢招惹陶绾绾，他若是敢，秦肃萧绝对不会放过他。 “谢谢你，绾绾，真的谢谢你。”陶夫人泪流满面，几次都险些站不稳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哭完了，母子俩又抱头痛哭。 连带着宁大妮也抹了一把眼泪，陶绾绾看着好笑，凑过去悄悄的问，“您哭什么？您看我和琛儿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宁大妮的眼泪，瞬间流得更厉害。 她一边抽泣，一边抹泪，“你这丫头，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更想哭。” “当初你们姐弟俩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还那么小，娘不在身边，我现在一想到那段日子你们两个吃尽了苦头，我就觉得对不起你们。” 她没有在他们身边遮风挡雨。 陶绾绾听的好笑，忍不住拍了拍娘亲的肩膀，“您说什么呢，如果没有您，我们姐弟俩怎么可能活下来？快别说这种傻话了。今天晚上可是个好日子，咱们庆祝庆祝！” “对，不能哭了。”陶夫人站起身来，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下流，可她却在笑，连眉梢都泛着喜悦。 可见是真的很高兴。 “不能哭，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母子俩好不容易团聚，你们可不能在哭。有酒吗？老娘今天要好好喝一碗，绾绾，等会儿别忘了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收拾那个狗东西的！” “好！” 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息，梨梨站在他们身后感受着烟火气息，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想起那个得不到的人，她心底隐隐作痛。 可是，比起留在他身边，她更喜欢陪着陶绾绾，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 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弥补她那么多年来缺失的快乐。 第二百七十五章 娘亲也有梦想 傍晚，陶家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住了从里面传来。 原来，宁大妮今天做了骨汤麻辣烫。 麻辣烫的种类有很多种，骨汤麻辣烫，砂锅麻辣烫，串串麻辣烫，陶绾绾每一种都给宁大妮讲过，没想到宁大妮学的这么快，一下子就把骨汤麻辣烫给做出来了。 “今个有小孩子，我就做了个不辣的，昌儿也能吃点。”宁大妮笑吟吟的说道，紧接着又端上来一锅皮蛋瘦肉粥，这也是上次小陶琛喜欢喝的，这次特意点的菜。 不仅如此，她还买了一只乌鸡，炖了乌鸡汤。 宁大妮拿起昌儿的小碗，特意将乌鸡汤舀了一勺，装满了他的小碗，放在他面前，“你这孩子这些日子受苦了，多喝点，乌鸡汤可大补。”23sk. 说完，又给陶夫人也端了一碗，“你们母子两都要多喝点，这些日子受苦了，你还说孩子呢，你看看你自己也瘦的不成样子。” 陶夫人苦笑连连，连忙道谢，心中感慨，曾几何时，都是她对陶绾绾一家施予援手，可今天呢，却已经变成他们照顾她。 陶夫人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帮助了陶绾绾，如果不是她当初的善心了，今天也不会有母子团聚的一天，陶夫人无比满足。 “夫人，您快尝尝我娘的手艺吧，怎么样？”陶绾绾看出了陶夫人的不自在，赶紧将麻辣烫递过去。 陶夫人明白她的好意，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瞬间眼前一亮，“好吃！” 真的很好吃，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吃遍了世间美食，可唯独只有陶绾绾家的美食做的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她诚恳的说，“绾绾，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想要为你娘开一家酒楼吗？” 陶绾绾点点头，又递过去一碗给梨梨吃，“你试试，我娘手艺很不错。” 陶夫人放下筷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要开酒楼了，这里的酒楼我替你打听过了，大部分都是皇家人的资产，还有京城最火的那家酒楼，其实就是康王手下的东西，你心里应该清楚，他们不缺银子，开酒楼的最大作用就是收集消息，你若是不想得罪他们，就不要开酒楼。” 陶绾绾陷入沉思，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一心沉浸在让娘亲开酒楼。 没想到，陶夫人心细如发，在上次听说了之后就下功夫研究，她这么一说，梨梨也跟着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说出来。 陶绾绾这才知道，原来京城中这些酒楼背后都是有人的。 她自己不怕，可她娘亲终究只是普通人。 况且，她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让娘亲安安心心有点自己的爱好和生意，不像古代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样会憋疯宁大妮的。 可要是让娘亲和这些皇亲贵胄竞争，陶绾绾也是不愿意的。 “夫人说的有道理，那夫人怎么看？” 陶夫人一早就想好了，脸上浮现笑容，笃定道，“咱们不和他们争，反正他们的酒楼都不过是政治产物，咱们是真正要做美食的，不如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陶绾绾心中隐约有个想法，但她现在还不确定。 陶夫人轻笑，“我见你们的吃食都是一些小吃，像上次的火锅，烤冷面，还有这次的麻辣烫，难登大雅，可却极其好吃，滋味更是新鲜。我们可以开小吃店，怎么样？” 陶绾绾眼前一亮，“有理，若是以后做大了，还可以开小吃街！” 她还有好多美食没有教给宁大妮呢，比如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可是她最喜欢吃的早餐，她虽然出身好，可就是喜欢这些路边摊小吃，味道实在太好了，于是长大了，便当作一门爱好，学了厨艺。 虽然在这里没有发挥过，但是她可以教给宁大妮。 他们母女两一个开医馆，将中医发扬光大。一个开小吃店，将美食发扬光大，也算是足够了。 陶绾绾越想越觉得可行，兴冲冲的站起来，“既然是小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觉得我们冒犯。” “对，但我们的味道好而且又新鲜，来的人绝对不会好。”陶夫人颇为赞叹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哪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会腻，我们这些小吃就刚刚好。营养又健康，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是吃的得的。” 皇上... 陶绾绾脑袋里莫名其妙浮现秦肃霄那张俊朗的脸，她心虚的低下头，该说不说，未来的天子还真吃过这些，她亲手做的。 不仅吃过，还给她刷过碗。 而且当时还是一条腿不方便的条件下完成的。 她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陶绾绾越想越想笑，唇角染上笑意，“我就知道，夫人的见识远超于常人，就算您一时落魄，也不会永远落魄。” 这就是陈明义永远学不会的东西。 陶夫人的脑袋才是她致富最关键的地方，抢走的银子终究会花完，可陶夫人的智慧却永远不会消失，她的智慧和经验都是最重要的财富。 而现在，陶绾绾拥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陶绾绾突然开始感谢陈明义这个死渣男，要不是他做出这些事情，甚至还抢走了孩子，陶夫人应该不会和他彻底撕破脸。 毕竟，陶夫人再坚定也是个古代女子。 陶绾绾弯弯唇角，挑起一颗鱼丸，咬下一口滑嫩的鱼肉，内里的热气冲出来让舌尖微麻，既有骨汤的鲜香，也有鱼肉本身的鲜，两者混杂在一起极为美妙。 “娘，我们一定可以的。” “是啊是啊，妹子，你放心吧，这味道可比那些个大酒楼好多了。”陶夫人也赞不绝口。 这样的好味道，就不信有人会不喜欢。 宁大妮被她夸的不好意思，眼底也染上笑意，她现在越来越大方爱笑了，这是美食带给她的自信。 陶绾绾很喜欢这样的娘亲。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小吃店计划，开动! 小吃店这种事情，只要确定了就容易解决。 翌日一早，陶绾绾盯着两个黑眼圈，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白纸，郑重其事出现在餐桌上，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陶夫人怀里还抱着刚刚睡醒有点懵的小昌儿，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皮子一跳，“绾绾，你一夜没睡？” 陶绾绾坐定，随手将纸放在桌上，抓起包子咬了一口，脸上浮现满足的表情，含糊不清的点点头，“昨天我干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呀？”小陶琛一脸好奇凑过来，却发现纸上写着几个大字。 “创业计划书”小陶琛挠挠头，“阿姐，这创业计划书是什么呀？” 没错，这就是陶绾绾昨天忙活了一夜的大作。 “就是如何开一家店。你拿给陶夫人看，夫人一定懂。”陶绾绾饿极了，嘴里还咬着包子，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小陶琛听话的将纸张交到陶夫人手上，陶夫人拿过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她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半晌后，陶夫人小心将东西放回桌上，握住陶绾绾的手郑重道，“绾丫头，你这东西写的极好，极为周到。” 陶夫人经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少价值，尤其是里面考虑的极为周到，几乎已经将宁大妮想要开小吃店的所可能遇见的问题和解决方案都写了出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陶绾绾毛笔字写的不太好，歪歪扭扭的，有些墨点重，有些墨点轻，看起来不太方便。 陶夫人抬起眸子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叹，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家世如此平凡，甚至连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极了没有文化。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能写出如此详细，周全的计划书。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和宁大妮多学一下如何教育孩子，瞧瞧陶家两个孩子，都不是池中物，她也要将昌儿培养成这样的优秀孩子。 “鸡蛋饼来啦，你们说什么呢？” 宁大妮手里端着一盘香喷喷热乎乎的鸡蛋饼走到他们面前，惊愕的看向陶绾绾，“绾绾，你这就吃了？快留些肚子尝尝娘的鸡蛋饼，还有一个是啥来着，好像是煎饼？” 陶绾绾低头看过去，果然是她之前教给宁大妮做的煎饼果子。 她在美食这方面似乎有极大的天赋，不仅接受能力强，学得快，而且她从来不会问陶绾绾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甚至有时候用自己的经验去改造原本的做法，让食物变得更好吃。 “夫人，您试试。” 陶绾绾特意给每人都分了一个，梨梨都颇为好奇的尝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声音咔嚓作响，配合着陶绾绾的秘制酱料还有鸡蛋的鲜香味，融合在一起，好吃的简直要吞掉舌头。 “不错不错。” 果然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这些都是绾绾教给我的，你们瞧，绾绾这丫头还特意给我弄了一本菜谱呢。”说着，宁大妮从怀里拿出来一本早就已经订好的小册子，这是陶绾绾之前给她准备的。 陶夫人接过来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惊叹，转头给陶绾绾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这丫头有本事。” 陶绾绾但笑不语。 原来，为了解决宁大妮不识字的问题，陶绾绾直接用文字和图画结合在一起表示，并且还提前将一些常用词教给了宁大妮。 做饭这样的活，其实最重要的就是熟能生巧，宁大妮自己肯下功夫，自然味道不会差。 饭后，陶绾绾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擦擦嘴，站起来环视众人问道，“怎么样？我娘的水平可以开店了吗？” 当然可以！ 可开店到底不是简单的事情。 准备事宜就要提前做好。 宁大妮有些拘谨，低头搓手，缓缓抬起头，“会不会...太快了？咱们现在就开吗？” 她又往陶绾绾那边看了一眼，问道，“要不，还是等绾绾的医馆开起来再说吧。开店要费不少银子呢，一切以绾丫头为主才好。我这小吃店，什么时候都能开，不急着这会儿。”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现在琛儿还没去学院，我留在家里也能给他做饭，给陶姐姐和小昌哥儿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要是真开了，可就一直在那边忙了。” 不仅是她一个人忙，恐怕陶夫人和小陶琛也会过去帮忙。 宁大妮不好意思。 “娘，我的医馆还在动工呢，娇娇那边儿会派人盯着的，您不要担心银子的事儿。” 话刚说完就被陶绾绾无奈打断。 她站起身从屋子里拿出自己所有的资产，还有那块沉甸甸的金子，一股脑儿的全放在他们你面前，颇有一种自己是大款的感觉。 “娘，这是我开医馆攒下来的银子，这些日子其实也用了不少，但还剩下这些足够了。再说了，等您的小吃店开起来之后，我们还是会有进账，您的味道那么好，难道咱们还怕没有客人吗？”陶绾绾冲宁大妮眨眨眼睛。m.23sk. 宁大妮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艰难的说道，“原来，原来你有银子，亏我还以为...’ 省吃俭用。 陶绾绾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天底下母亲的天性吧。 宁大妮这边没了意见，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开店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合适的铺子，但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陶绾绾也不是第一次开店了，再加上旁边还有陶夫人帮忙，她虽然没了银子，但经验老道，眼光毒辣。 再加上还有一张麻利的嘴皮子。 短短一个上午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租下了一间地势还算不错的铺子作为将来的小吃店。 这间铺子以前是做成衣店的，老板夫妇两手艺很是不错，日子越过越红火，干脆一咬牙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买了间铺子，这间老铺子就租了出去。 他们都商量好了，若是以后生意好，就把这间铺子买下来。 老板娘还贴心的为他们摆好了桌子。 一切都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准备食材和确定菜单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煎饼果子来一套 傍晚，陶家小院灯火通明，满院飘香。 宁大妮，陶夫人分别坐在上位，陶夫人右手边依次坐着陶绾绾，小陶琛，而陶夫人手边则是小昌儿，小家伙显然有点困了，但还是乖乖巧巧的坐着，一动不动，秀气的打几个小呵欠。 桌上则是放着各色各样的美食，香味四溢，蔓延到院子里引来不少野猫的叫声。 “绾绾，你那天带回来那个姑娘呢？”宁大妮率先问道。 陶绾绾应道，“她有事先出去了，让我们不用等她。” 其实她心里清楚，梨梨留在她身边根本不是她，而是因为她自己有心事，与其说是留下，倒不如说是躲在这里。 她有心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陶绾绾不会过问，想到这，她匆忙站起身来，招呼众人，“今天可是来试菜的，这么要紧的事，要赶紧决定。” 没错，他们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试菜。 陶绾绾和陶夫人已经商量过了，既然要开小吃店，那必定是要以方便又美味为主。 否则和那些酒楼有什么区别？ 想要和他们竞争，实在是太难了倒不如另辟蹊径。 陶绾绾倒是觉得不如打破传统，从早餐上面下手。 她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吃过的早餐无非就是路边的包子，云吞，还有小米粥，其他也没什么了，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最多就是烧饼。 烧饼很常见，但吃多了，难免会腻。 还是要选合适的作为卖点吸引顾客才行。 桌子上摆的东西很杂，宁大妮几乎把她所有会的东西都做了出来。 有常见的大肉包子，还有陶绾绾特意交给她的灌汤包，还有麻辣烫，烤冷面，葱油拌面，肉夹馍，等等。 这些放在现代都是家喻户晓的美食，有些甚至深受大家喜欢，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又或者是学生和上班族，都会经常购买。 而且做法简单，几分钟就能做出一份来。 食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秘制配方以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常见又普通的食材。 算下来成本很低，且又简单干净。 但，有些并不适合做早餐，虽然后续还会扩展，但现在，陶绾绾还是倾向于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旁边支起的小摊。 只不过现在他们把小摊变成了小吃店。 “嗯，按照绾绾说的，早上就卖煎饼吧，吃东西管饱。我早上吃了一个，现在都不饿，而且味道也好。” 陶夫人率先提议，她已经品尝过所有东西，是最有发言权的。 而且这段时间，陶夫人为了帮他们开这家店也做了不少功课。 “中午就简单弄几个小炒菜吧？”陶夫人思考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会不会太累了？” 小陶琛挠挠头，“我觉得，倒不如中午做麻辣烫。” “嗯，麻辣烫简单，也不用多费工夫。这个倒是可以。”陶绾绾点点头，采取了他的意见。 “晚上呢？”宁大妮也跟着问道。 陶绾绾直接摇头，“晚上不开。” 她转过头认真地说道，“您需要休息，而且也需要时间准备第二天，如果一天都泡在店里，我更担心您的身体。” 宁大妮张了张嘴，还想解释自己没事，可看见陶绾绾坚定的眉眼，她顿时又闭嘴了。 “你们还有其他更好的建议吗？”陶绾绾问。 众人摇摇头，陶绾绾已经想得很周到了，况且还有那本创业计划书，她在这其中下的心血不比任何人少。 “那好，就这样定了。” 要开一家店，首先决定的是卖什么，决定了之后自然就是准备食材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陶夫人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虽然现在家道中落，但人脉还在手里。 陶老爷子又是个热情好客之人，当年在不少地方都有朋友，现在他走了之后，这些人脉自然就落到了陶夫人手上。 她联系了以前的一些老朋友，就把陶绾绾需要的食材，以最低的价格带了回来。 又准备了几天，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陶绾绾特意带着自家娘亲去看过店铺，宁大妮满意的不得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那就…开业！ 翌日清晨，陶绾绾早早的醒来，刚想出去洗漱一下，这才发现院子里，大家居然都出来了。 看着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她忍不住失笑，“你们不会一夜没睡吧？” 陶夫人笑了笑，“那倒没有，只不过一想到今天就要开业，多多少少有点激动。”m.23sk. 她以前继承陶家的生意，只要做掌柜就可以，陶家的生意已经有了自己的运作模型，根本不需要太多操心。 她只要能在关键的事情上拿决策就够了。 可现在这个不一样，这家小吃店相当是她和陶绾绾，宁大妮一起合力打造。 什么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投注了这么多心血在里面，怎么可能不期待呢？ 陶绾绾又转向宁大妮，“您也一晚上没睡？” 宁大妮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好半天之后才笑了笑，“娘说出来怕你笑话。说来说去，这还是娘这么多年，第一次自己做生意。这心里难免的激动。” 说罢，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怨恨，“以前爹娘总说我是个女娃，嫁人生子就完事了，能换来彩礼，就是我最大的用处。” 现在却能够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 她眼底的怨恨被温柔取代，她看着天边喃喃自语道，“以前你爹也想着给我开一间铺子，他总说我手艺好，做什么事都好。” “真想让他回来看看，现在闺女出息了，他的心愿总算是完成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宁大妮的声音逐渐哽咽，好半天之后才抬起头说道，“绾绾，要是你爹还活着该有多好呀，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让咱们一家人团聚呢？” 陶绾绾的心揪在一起，她爹真的死了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开业大吉 陶绾绾不相信。 陶夫人见气氛太压抑，赶紧站出来缓和，亲自过去安慰着宁大妮，“好妹子，快别哭了。要是你男人还在世，看见你这副模样该心疼了。现在不也挺好吗？两个孩子都长大了，还有出息，你对得起他了。” 宁大妮眼眶通红，勉强点了点头。 陶夫人又紧接着说道，“再说了，难不成当兵就是一条死路吗？现在仗都打完了，咱们又在京城，为什么不想个办法，打听打听？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希望呀？哪个说没消息回来就一定是死了。你们也不说查一查。”m.23sk. 陶夫人的话给了宁大妮一点希望，她慌忙去看女儿，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绾绾，陶姐说的对，能不能…万一你爹还活着呢？” 这个，陶绾绾早就已经想过了。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现在…她眼眸坚定了几分，握紧母亲的手说道，“您放心，咱们都已经在京城了，我一定把事情打听清楚。是死是活都要有个消息。” “好！”宁大妮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赶紧伸手抹了把眼泪，回头看看陶夫人，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陶家姐姐，叫你见笑了。” 陶夫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哪里哪里，咱们赶紧过去吧。” 一众人收拾好东西之后，终于上了马车，前往店铺。 小陶琛没去，他有其他任务，那就是照顾昌哥儿，小家伙对这个任务很不满意，无奈昌哥儿特别喜欢这个哥哥，老要缠着他一起玩。 他就算是想跑也没地方跑。 不顾郁闷的小陶琛，众人终于来到了店铺。 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提前收拾过了，陶绾绾花了点银子请人来，将食材都搬进去，又专门把它定做的小车推出来。 这是她给宁大妮专门按照前世记忆定做的小车，她就算想做饭也不用拘泥于厨房，完全可以出来透透气。 不过宁大妮现在觉得用不上，她正对厨房新鲜着呢。 陶夫人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地说，“今儿个来得早，外面人可不少，应该是个大集。” “是啊，进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吆喝呢。” 宁大妮点头附和，脸上露出喜悦，忍不住拍拍女儿的手，“绾绾，这和咱们乡下赶集一样热闹，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过呢。” 这一段记忆，陶绾绾已经很模糊了。 不过她耳边一直回响着街边小贩们的吆喝声。 “卖包子喽，热腾腾刚出炉的大包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鲜肉馄饨来咯，三文钱一碗，绝不多要，管饱！” 各种吃食的叫卖声，还有卖糖葫芦的，可惜他们这里没有小孩子。 陶绾绾暗自盘算着，买几串回去给家里的两个小孩吃。 不想，陶夫人再进门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两根糖葫芦了，她一进门就四处找东西包好，回头笑着说道，“今儿个两个孩子没来，等会儿我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上次逛集的时候，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呢。” “是啊，今天真热闹，这么多卖吃食的，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有生意。” 闻言，刚盯着人烧好柴的陶绾绾扭过头笑道，“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早集就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呢，况且咱们的饼子，味道又好又没多贵，不会有人拒绝。” 有了女儿的话，宁大妮伸手拍了拍胸脯，也笑道，“是是是，都是娘想太多了。” 接下来，她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走到陶绾绾身旁，开始和面。 这是做煎饼果子的第一步。 她在决定开店之前就已经将这个步骤熟练的做过几十遍了，这会儿上手之后很快就进入状态，不一会儿一个香喷喷的煎饼就出现在盘子上。 陶绾绾拿出特意找人定做的纸袋子，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专门用牛皮纸定做的。 将煎饼包在里面，就可以像现代那样拿在手上吃了。 第一份，陶绾绾递给了宁大妮，早上出来的早，他们都还没有吃早饭。 自己则是和陶夫人出去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快速吞进肚子里。 吃饱了就要开始宣传了。 陶绾绾拿出定制好的挂帆，也不害羞，扯开嗓子就开始大喊，“大家伙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煎饼出炉啦，前二十人免费试吃，大家可千万不要错过呀。” 没错，这就是她提前想好的宣传福利。 新店开业，不用噱头吸引顾客，若是等着他们自己上门，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清脆的少女嗓音，独树一帜。 别人家吆喝都是大爷大妈，粗旷的嗓音混杂在一起，从中多了一道清脆娇俏少女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算是不买的人，也想转过头，看看究竟是谁，再加上陶绾绾本来就生的漂亮，如出水芙蓉一般。 再加上他们免费的噱头… 很快，小店前面就挤满了人，陶夫人让他们一一排好队，等前二十个排满之后，其他人就不再过来排队了，反而而是站在一旁想要观望一下。 宁大妮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忍不住问了句，“咱们真的要免费吗？送二十个？” “对。”陶绾绾低声说道，“有噱头才能吸引到人，娘你进去，等会儿就看着吧。” 宁大妮不疑有他，立刻走进去将一个又一个的饼子拿了出来。 煎饼都是套在纸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散发着热气，香喷喷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陶绾绾挨个给他们分发，“大家尝一尝，这是我们家的煎饼，我就不给大家介绍，大家不妨现在就拿出来试试。” “好勒，那我就第一个尝尝小娘子的饼子吧。” 为首的是个大汉，他刚才路过这里一听见免费就立刻过来排队了。 咔嚓咬下第一口，口感奇特，尤其是砸的酥脆薄脆，一咬便发出脆响。 酱香浓郁，最里面裹着的里脊，外层炸的焦黄，内部肉质鲜嫩，咬破后，鲜香的肉在口中炸裂。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间美味 大汉浑身一个激灵，”好吃！” 清晨的京城很是热闹，炊烟雾气混杂在一起，咬下一口卷饼，吃进去的却是人间的烟火气，大汉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饼子狼吞虎咽吃下去，随后再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对陶绾绾说道，“小娘子，再给我来两个！” “这饼子，味道赞！”大汉打了个嗝儿，冲着大家伙竖起大拇指，“大家伙听我一句，这小娘子家的饼子确实好吃，份量也大，我这样的体格吃一个都能吃饱，我再带两个回去给我爹娘试试。” 陶绾绾笑脸相迎，“好，麻烦您去里面等。” 众人将目光放在剩余人身上，他们手里都拿着煎饼，香味蔓延开来，馋的他们口水都快留下来了，纷纷忍不住催促着，“你们别愣着啊，快试试啊，味道咋样，给大家伙试试。” 有些人谨慎，不敢轻易下口。 虽然这是免费的大饼而已，但是免费的东西有好也有不好，进肚子里的东西就是要多注意才行。 也有人不讲究，像大汉那样大口吞咽，一口咬下去，都是满满的惊喜。 “好吃，好香，口感好，肉多，嗯...这个脆脆的是啥，真有劲，好吃！真好吃！” “确实啊，肉，菜，蛋饼，齐全了呀！” “这酱汁真香，和平时吃的一点也不一样，料也足，可见老板是个实诚人，这料放的够足，真不错，我也带回去给我媳妇试试，老板，这多少钱？” 先吃点人反响不错，剩余犹豫的赶紧开吃，好评如潮。 二十多人，口味有的都不一样，就是在一个桌上吃饭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处去，众口难调，而他们试吃陶家煎饼之后，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好评，一个个赶紧预定，尤其是那些想给婆娘孩子，还有爹娘带回家的，生怕说晚了没自己的份。 有一直看热闹的路人忍不住拉住一个中年女人问，“大妹子，你们不是这小娘子请来的托吧？” 中年女人也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们这是啥话，我就早上出来买菜路过一下，一听见有免费的不就来了，咋还是托了？这煎饼味道是真的好，你们不信就别买，我可听老板说了，怕她娘累着，就卖一百个，现在都没了五十个了，真想吃就赶紧去，反正没几个钱。” 陶绾绾的饼子一点都不贵，才二十文，虽然比起三文钱的烧饼是贵了一点，但他们的事料足啊，里面里脊肉放着，只要不是瞎了都能看出来。 有人说，“不就和烧饼一样，有啥新鲜的，卖二十文咋不去抢？” 女人一听就怒了，叉着腰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不想别吃，你看看烧饼里面多少肉，人家煎饼里面多少肉，不说味道好，就里面的料就配得上这个价钱，你不想买就滚蛋。” 正好，刚才的大汉走了出来，听见这话点点头，一脸认可，“就是，人老板一家都是实诚人，大家伙都不嫌贵，你嫌贵别吃。” 男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又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大汉身上的肌肉，他低下头不敢说话了，灰溜溜的跑了，不一会儿又屁颠屁颠跑了回来。 大家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男人的媳妇让他买的，他想自己拿点银子这才想让陶绾绾便宜一些，最好和烧饼一样。 小店前哄堂大笑，男人羞臊的不敢抬头，老老实实排在队伍里。 一百个煎饼很快就卖完了。 陶绾绾在里面和宁大妮确定了一下，宁大妮摸摸额头的汗水，不解的问，“绾绾，现在生意这么好，为啥不让我做了？再多挣一点银子不好吗？” 陶绾绾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神秘兮兮说道，“娘，你不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吗？咱们本来就是吃个新鲜，味道又好，可是如果您一次性把外面的人都喂饱了，他们就不会觉得咱们的东西新鲜，只会觉得是个好吃一点的饼子，随时都可以吃。” “可若是只卖一百个就不一样了，有了限制才会激发人们的争抢欲望，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是不好吃也是香的，更何况咱们味道本来就没的说。”天籁小说网 顿了顿，陶绾绾又跟着补充了一句，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亲自为娘亲擦擦脸，扶着她坐下，“娘，我怕你太累了。一百个已经很累了，我不希望你为了生意不顾自己身体。” 说到底还是娘亲身体更重要。 说完，陶绾绾将收的碎银子全部放在宁大妮怀里，郑重的交给她，“娘，这是您今天挣的银子，全部都交给您，以后由您支配，该分给陶姨多少您自己看，由您做主。” 宁大妮数数手里的银子，睁大了双眼，“这么多？只是一个时辰就挣了这么多？” 她从小就知道银钱的来之不易。 山上那些富户种地卖粮食都卖不了多少银子，更别说是他们以前的家庭了。 可现在，短短一个时辰居然能赚这么多银子。 宁大妮倒吸一口凉气，居然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绾绾，娘这不是在做梦？说实话，这一个时辰我一点都不累，以前我跟着你爹下地干活都不觉得多累呢。” 陶绾绾听着有些心疼，她摸摸娘亲的手上生的冻疮和厚厚的茧子，轻声说道，“其实您不用这么辛苦。” 宁大妮忽然也笑了，柔和的目光洒向陶绾绾的头顶，“娘知道你心疼，但娘现在很开心，娘自己也能挣钱，就不会拖累你们姐弟俩了。” 陶绾绾张张嘴，可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家娘亲是拖油瓶。 但，这是宁大妮的性格。 她无法改变，开这间铺子既然能让她开心，又不是特别累，那么陶绾绾就觉得很值，很值得！ “娘，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拖累我，有你在，我们才是家。等我找到爹，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的。” 宁大妮含泪点点头，“好，娘等着你，娘也等着你爹回来，等他回来和我一起开店，我等他...” 第二百八十章 美味麻辣烫 早上的时间短暂，一百个煎饼卖完，清晨已经过了一半了，有些排长队却没买到的人一脸遗憾的问，“小娘子，明个还来吗？” “来啊，以后我们每天都来，大家记得下次早点来。”陶绾绾一边收拾一边笑眯眯说道。23sk. “对，不过大家要是吃不够瘾，中午也能过来，我们店里中午还有麻辣烫，保管香到大家的舌头。”陶夫人赶紧跟上补充道，为了中午的麻辣烫的做宣传。 眼瞧着长队陆续散去，陶绾绾松了口气，转头对陶夫人道，“夫人，辛苦你了，赶紧进去休息吧。” 陶夫人摆摆手，指了指停在那边的马车道，“我不累，你娘才累呢，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我先回去给两个孩子送些吃食，今个走的早，也没来得及给他们准备早饭，昌儿这会儿该饿了。” “好。”陶绾绾欣然点头。 陶夫人一走，她干脆走到里面拿起抹布又将桌凳都重新擦拭了一遍。 当初这间铺子已经被搬空了，陶绾绾请人花了三四天的功夫重新处理了一些，打造成一个简陋的小馆子模样，若不是这里都是古色古香，她还真要觉得置身于现代呢。 “绾绾，你快进来瞧瞧。” 宁大妮的声音突然从后厨传来，陶绾绾感赶忙应了一声，随后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厨房内热气腾腾，蒸腾的热气中伴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宁大妮正在案板前切土豆。 她的刀法很好，轻轻一切，厚薄适中的土豆片便稳稳当当的落在案板上，随后堆积成小山，宁大妮收起刀，将土豆片统统放入锅中，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缓缓松了口气。 “娘，您叫我做什么？”陶绾绾上前一步，宁大妮这才转身，摸摸额头上的汗水，“绾绾，娘想了想，你天天也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留在娘这里帮忙。要不，咱们雇个小丫头传菜吧？如果生意好的话。” 陶绾绾哭笑不得，“原来您叫我就是为了这事儿？这有什么难的，我去安排。‘ 不过这几天估计是不太行了。 她不放心宁大妮一个人，新店开业最容易招惹是非，更何况他们生意看起来也不错，麻辣烫也不可能差，这种情况最容易引来别人算计或者是找事了。 陶绾绾现在还记得，当初她摆摊义诊，却还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找人来算计。 宁大妮性子软，光是陶夫人在还不够，她必须留在这里看几天。 陶绾绾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便出去打探周围环境了。 只留下宁大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因为陶绾绾说，麻辣烫也必须限量，能卖出去就卖，若是卖不出去的，他们留下自己吃，反正味道这么好，他们也喜欢。 宁大妮提前切好土豆，青菜，等各种食材，又将底料准备好，温在炉子上，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泡声，这是她需要完成的任务。 此时，陶绾绾和陶夫人也回来了，两人同时进门。 陶夫人看见她从外面回来，手上却空空如也，表情也不轻松，干脆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有人找麻烦？” “那倒是没有。”陶绾绾摇摇头，先将店门关闭，随后拉着陶夫人坐下来，神色凝重，“我刚刚出去打探了一下附近的店。” “哦？怎么说？”陶夫人顿时来了兴趣。 “这附近有三家食所，其中有一家是远近闻名的生意好，但老板的名声却一般。” “具体说说。” 陶绾绾点头，“他们家做的是哨子面，味道很不错。按理说，这样的好生意应该有不少人学吧？” “这倒是，以前我家开了个面店，生意好，结果没过一段时间，附近就都是了。”陶夫人摩挲着手指，很是认可。 “可您看，这附近哪里还有哨子面店？”陶绾绾反问，隔着窗子指向对面，那里赫然有一家面店，就是她所说的那一家。 陶夫人拧眉，坐直身子仔细回想，“好像，这一路上还真没见。”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们不敢开。 “可这和咱们的麻辣烫有什么关系？”陶夫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想明白。 “夫人，咱们的麻辣烫也有面啊。异曲同工，况且，咱们又是面对面，门对门，这不就一种竞争吗？” 陶绾绾恨铁不成钢，猛地拍了把桌子。 这真不好处理。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陶夫人恍然大悟，面色凝重了几分，“你说的有道理，不过...”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后厨宁大妮正在忙忙碌碌，她吐出一口浊气，“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不会呢。” “再说...”陶夫人垂眸，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这都不重要，凭本事竞争罢了，他们若是厉害，我们也认输。他们若是技不如人还想给咱们下绊子。哼，咱们也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陶夫人不愧是多少年的女强人了，在这种事情上她想的很开。 陶绾绾失笑，抱拳钦佩，“夫人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都听您的。” “那就对了，你这丫头，要是你自己，我看你才不担心。一到了你娘的事情，你就关心则乱。”陶夫人斜睨了陶绾绾一眼，眼底露出几分感慨，“到底是闺女贴心啊。我头一胎也是个闺女，要是那孩子能保住就好了。现在估计也和你差不多大，出落的水灵灵，漂漂亮亮的，唉。” “现在昌儿也好啊。我带他回来那天，那孩子还不停喊娘亲呢。” 陶绾绾笑着打趣，“您就别想了。都是命数，再说了，昌儿也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陶夫人跟着笑了笑，眉眼放松了几分，点点头，“走吧，咱们也该开业了，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的麻辣烫有多好吃！” “好。” 陶绾绾笑意盈盈，挽着陶夫人的胳膊，打开门。 不想，门口却已经堆满了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遭人妒忌 “麻辣烫呢？麻辣烫能买了不？” “当然...”陶绾绾抬起头，这才发现挤在最前的男人就是今天早上的第一个大汉，这会儿他也是最积极的，第一个就过来了，不仅他一个人，后面居然还有三四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 大汉解释道，“小娘子，这些都是我做工的兄弟，他们今个早上听说煎饼都馋的不行，我心想干脆就把他们带过来。” 说完，他又指指小吃店斜对面的一家打铁铺子，那里还有三四个和他们穿的相似的大汉，应该就是他们做工的地方。 陶绾绾了然，笑脸相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快进来吧，里面坐。” 大汉们抢先一步进去，陶夫人在里面迎接他们一个个落座。 陶绾绾继续吆喝，“大家伙还有人要来吗？麻辣烫，保管是大家没吃过的味道，味道好价格低，每天只卖二百碗。有骨汤麻辣烫，川味麻辣烫，还有沾串，大家真的不要试试吗？错过我们可就要关门了。” 正巧此时，大汉的麻辣烫上桌了，芝麻的香味从小店里飘出来，再配上大汉的一句，“我操，真好吃！” 众人更蠢蠢欲动了。 有几个男子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问道，“这麻辣烫...真有那么好吃？” 在他身前的陶绾绾听到这话，轻笑，“大家尽可以试试，一碗并不贵，若是觉得不好吃，我给你们退钱。” 一听这句，本来就犹豫的立刻不犹豫了，争先恐后的冲上来，“小娘子，我要一碗！” “我也要！” “那我也要一碗，小娘子，我要不辣的！” “我也——” ...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其中，陶绾绾赶忙将人都带进去。 两百碗，就是两百个人。 正好可以将门口这些客人全部迎进来，甚至还有几个空余的名额。 陶绾绾在心底算计了一番，确定门口没人之后，笑意盈盈的走进里面帮忙，却不知，他们早就被人盯上了。m.23sk. 陈氏小店内，腰间围着围巾的女子拧着眉头，“你说，这家店是新开的？” 男人脸色凝重，点点头，“我打听到了，张家把铺子租了，没想到竟是开饭馆的，还是什么麻辣烫，听的没听过。” 女人哼了一声，不屑笑，“一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们也就靠新鲜吸引人，等人吃腻了了，我看他们咋办？” “我听说，他们每天只卖两百碗，卖完就不卖了。” “什么？”女子惊呼，瞪圆了双眼，“两百碗？他们不挣银子了？” 他们家平时生意最好的时候可不止两百碗，不抓住机会赶紧卖，等生意不好了，拿什么卖？ 这不是有病吗？ 女人扶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行，我这心头跳的厉害，你找人过去看看，这麻辣烫到底是个啥玩意，他们不是说不好吃给退钱吗？” 男人瞬间心领神会，点点头离开。 不一会儿，陶绾绾就迎来了她今天的第二百位客人，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 他抬脚跨过门槛，看向陶绾绾，“不好吃可以退钱？” 陶绾绾没有多想，立刻回答道，“是的，客官，你要什么口味的？” 男人看了一眼陶绾绾递上来的菜单，“骨汤吧。” “好嘞。” 陶绾绾将店门关上，已经够两百个人了，她不打算再继续收人了。 这样就够了。 她接过陶夫人递过来的骨汤麻辣烫，熟练地放在男人桌上，递给他一双筷子，“您试试，好不好吃？” 男人没说话，低下头打量着这碗麻辣烫。 骨汤熬成了奶白色，上面漂浮着一层清清浅浅的油花，很是漂亮，让人想起熬制浓郁的老鸭汤。 汤里的颜色很丰富，白色的是藕片，绿色的是茼蒿，黄色的是土豆，还有红色的肉片，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碗中央浇了一大勺浓稠的芝麻酱，上面洒着葱花和切碎了的小米辣，还有一把香菜点缀其中，让人光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流口水。 男人忍不住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麻辣烫，芝麻酱瞬间融入汤中，热气弥漫，飘开一股浓郁的香味，不仅有骨汤的香气，更有各种芝麻酱浓郁的味道。 男人小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这就是他在店门口闻到的。 他好似在一瞬间忘了心中的任务，快速夹起一片土豆，放进嘴里，很软烂，可以说入口即化，上面还挂带着浓白的汤汁，即有食材本身的香味，又有汤底的鲜味，混杂在一起，就是两个字。 享受。 他又迫不及待的夹起鱼丸，鲜嫩的汁水在口中爆裂的一瞬间，鲜的他险些吞掉舌头。 他享受的眯起眼睛，快要爱上这种感觉。 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一碗大乱炖，却有着如此美妙的味道。 无论是蔬菜，还是荤菜，又或者是面条等等，他们本身的味道并没有被麻辣烫所遮盖，反而和骨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换成了一种新的味道。 仅仅是这一碗浓白的汤，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他嘴唇动了动，抬起头看了周围一眼，大家都和他一样，顾不上说话低头沉浸在美味当中。 他实在没忍住，偷偷地把浓白的汤也喝完了，所有食材的香味都在这碗汤里，可以说他是所有精华的汇总。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胃里暖洋洋，额头甚至沁出细密的汗珠，浮在表面上。 外面寒风大作，隐约还能听到呼啸而来的风声，而屋内却是温暖如春，隐约带着食物的香气，他鼻尖还闻到了一股香辣的味道。 想必，这就是陶绾绾之前说过的川味麻辣烫，和骨汤麻辣烫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他口中顿时又分泌了出了口水，接着，男人盯着自己吃的干干净净的晚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偷着窗户看了看对面的哨子面店。 他艰难的说道，“老板，不好吃，我要退钱。”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也有脸找事? “啥？” 此话一出，原本温馨的小店的顿时陷入了沉寂，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男人身上。 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他觉得这都不好吃？” “这谁知道，兴许，人家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看不上咱们老百姓吃的东西呢？” 有人才不听这个解释，打量着男人讥讽的说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有钱的吗？这都不好吃？我这人平时够挑了，嘴巴又刁，我都能觉得好吃，不仅仅是好吃，简直是天下第一等了！他还挑啥？” “就是，虽说这不过是一碗大杂汇，但你别说这个味道就是好，你换哪家店能吃到这样新鲜的东西啊？” 也有人不服气，说，“这味道确实好，但你们也别光吹啊，这不就是一碗大杂烩吗？你们平时家里没吃过？” 果然，立刻就有人出来反驳，“大杂烩我们吃过，这种熬制这么鲜香的骨汤大杂烩，我还真没吃过。你行你上啊？” 那人瞬间闭嘴。 就在这一片纷乱之中，陶绾绾和陶夫人走了出来，目光锁定说话的男人。 “客官，您觉得不好吃？”陶绾绾眯着眼睛又问了一遍。 男人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点点头，“不好吃，不过是一碗破烂罢了，把肉和菜还有面混在一起，你们就敢叫这是啥新鲜味道？” 他嗤笑一声，“连我家猪吃的都不如。” “你再说一遍。”陶夫人迅速沉下脸，猛地一拍桌子。 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爆脾气，现在岁数大了，懒得计较，可也不代表是好惹的。 “不爱吃就不爱吃，说话这么难听，可就过分了。”旁边桌的老人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唯有陶绾绾抱胸，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她拿起男人的碗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这才悠然自得地问道，“敢问这位客官，既然你觉得不好吃，为何这碗底如此干净？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这就是客官所说的，你们家猪都不吃的吗？” “…….” 小店内一阵沉默，忽然爆出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嗯猪都不吃的东西他吃，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连猪都不如？” “我看呐，小娘子也别和他废话了，这人就是想骗银子的。小娘子之前不是说不好吃，可以退钱吗？这个抠搜鬼，连这点银子都付不出来，还想着吃霸王餐呢，我看他是脸都不要了。” “哈哈哈哈就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过小娘子可要查一查，这人是不是哪家的托？” “对对对，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街上少了好几家面馆。啧啧啧，小娘子要注意点。” 小吃店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醒着。 倒是给陶绾绾提供了不少信息，之前她没有打探出来的，现在全部都知道了。 她笑了笑，并未多说，只是将碗放下，客客气气的和男人说道，“客官，您觉得不好吃，那为什么还要吃光呢？难道只是为了感受一下我们的麻辣烫有多不好吃吗？” 顿了顿，陶绾绾给了他一个敬佩的眼神，“那您还真是厉害，肯为此牺牲，银子我们不收，也请您回去告诉背后的人，想竞争就光明正大的来，背地里玩这些小手段可不是君子所为。” “啪啪啪—” 此话才刚刚说出口，雷霆般的掌声顿时响起。 大家伙钦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个个都忍不住赞赏道。 “好样的，小娘子说得好。” “没错，这姿态，比那些背地里当阴沟里的苍蝇的人好多了！”m.23sk. “说的对，想挣钱就大大方方地来，搞这些小动作算什么？” 男人这下坐不住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猛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陶绾绾压根没放在心上，这种人她遇见太多了。 更何况，有他的存在也能变样的说明他们的麻辣烫是真的好吃。 这样，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客人来呢？ 一举两得。 这一碗就当白送他的，陶绾绾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两百个人很快就招呼完了，陶绾绾他们亲自留下来擦好了桌子，又将碗洗了干净。 陶夫人也亲自上手帮忙，宁大妮一脸的不适应，拦了好几次都没什么作用。 陶夫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摆摆手直接说，“你跟我还客气啥，我现在沦落至此，要不是你们母女收留我们，我哪里能有今天？不过是洗个碗而已，你就放心吧。” 宁大妮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她眼里，陶夫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没想到，她现在跌落云端之后，却还是那副亲和平易近人的模样。 “娘，这些是今天赚的银子，全部都交给你。” 陶绾绾收拾好了桌子，又把今天所收的所有银子都交了上去。 陶夫人在旁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点点头，“不错不错，第一天开工就能挣这么多钱，这可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宁大妮接过银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虽然陶绾绾以前也会给她，可现在这些银子意义不一样，这是她自己亲手赚的，更是凭自己的努力。 宁大妮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她将银子放在手心中，贴近胸口，缓缓闭上眼。 陶绾绾和陶夫人相视一眼，一天的疲劳都消失殆尽。 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现在终于达到，陶绾绾很满足。 中午之后，陶绾绾他们收拾好了桌椅，这才和宁大妮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回去。 准备要走的时候，门口却还堆积了许多人，忍不住问，“难道这就关门了？” 陶绾绾点点头，笑盈盈地说，“对我们只开一早上和一中午，其他时间都不开了。” 这也是为了能够让宁大妮能拥有自己的时间，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下午冷风已经散去，太阳光颤颤巍巍地打在他们身上，带来丝丝温暖。 宁大妮捧着怀里的银子，感受到了无比的满足。 第二百八十三章 抄袭品 一连几天过去，陶家小吃店的生意都非常火爆。 每天早上都有许多人来他们家排队，由于他们早上只卖一百个煎饼，虽然生意好，但却没有影响别人家的生意，因此并没有引来对他们的不满。 大家都是这样，反正少一百个人而已，不影响他们生意。 中午的麻辣烫也是，这条街的人流量很高，哪怕天气冷了也没有影响人们出来逛。 这是一个民风开放的时代。 少两百人而已，不碍事的。 就这样，大家居然达成了莫名的平衡，很奇妙。 不过陶绾绾却没有放松警惕，这么多天对方都没有动手，那就说明他们在酝酿新的手段，不容小觑。 宁大妮好几次都想让陶绾绾忙自己的事情，不必在每天过来了，他们已经人手够了，陶夫人专门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一个传菜，两个洗碗，主厨还是宁大妮自己，很是方便。 但陶绾绾还是不放心，她坚定的跟在自家娘亲身边。 果然，变故还是出现了。 那天，陶绾绾他们照旧卖完了煎饼就开始准备麻辣烫，忙活一上午才准备好之后，却发现以往排着长队的门口没有人了。 陶绾绾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陶夫人反应快，快步走向窗边，冷笑，“果然，我就知道，绾绾，你过来看看。” 原来，原本在他们这里的客人居然都跑到了对面！ “小娘子，我要一碗骨汤麻辣烫。” 熟悉的声音出现，陶绾绾猛的回头，却见是老熟人，是那天第一个排队的大汉，他居然还是选择他们。 陶夫人都有些诧异，“你不去对面吗？” 大汉头都没抬，投身于美食之中，“去那干啥？一群傻子。” 他快速吃完，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陶绾绾和陶夫人还在，他甚至可以现在就是舔一下碗，但他们都在，于是他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碗。 给他们解释，“我都问过了，对面那家店本来是哨子面店，没想到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你们的方子，弄出了个和你们一样的东西，价钱还比你们低，打着你们的招牌卖东西，自然就把那些蠢货收过去了。” 他神色有些自傲，“我就不一样，他们那群蠢货哪里知道，假货就是假货，我在这条街打铁多少年就吃了多少年，有些东西光是一闻味道我就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所以真不用去他们，价格低也不如你的。” “这倒是！”陶夫人对他很是欣赏，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欣赏。 “还是你小子有眼光，说的好，我们家的汤底可是他们学不来的！” 宁大妮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只有零星几个客人，顿时傻了眼，手足无措道，“这...怎么就没人了？” 陶绾绾给陶夫人使了个眼色，又将自己娘亲扶到桌边，解释了一番。 宁大妮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她瞬间慌了神，“那怎么办？才好了没几天，难不成咱们就要没生意了？”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突然闲下来，宁大妮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如坐针毡一般，她拼命摇头想要摆脱。 “要不...”宁大妮含泪拉住陶绾绾的手，小声问，“咱们也降价？娘宁愿累一点。” “不。” 温热的手落在宁大妮肩膀上，她茫然抬起头，看到女儿坚定的眉眼，“绾绾，怎么办？” “娘，价格不用变。他们迟早会回来一部分的，再说了，还是会有新的客人，反正我们每天只接两百人，少一点您也轻松，放平心态，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陶绾绾冷笑，对面想学她的本事还是再研究几年吧，价格低又怎么样，她的价格本来就不算高，只能说正常符合物价。 她娘也不能白白辛苦吧。 有人愿意图便宜，自然也有人愿意回来，现在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过几天他们就会明白，谁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陶绾绾根本不在意。 宁大妮含着泪点点头，目光惶然，犹豫了半晌还是回了厨房，她相信女儿的话，绝对不会有问题。 一天没生意，陶绾绾和陶夫人一点都不在意。 他们心态都很好，除了宁大妮有些惶恐以外，几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天，还是没什么生意，只有几个新客来，但第三天也被对面招呼走了。 原来，他们看见有人出来就专门拉着人招待，人自然就被拉走了。 直到第三天之后，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越来越多的人重新走进陶家小吃店，一开始他们还有些心虚，但...见陶绾绾脸上并没有一丝嫌弃和抱怨，还是笑脸相迎，问他们想吃什么。 一个妇人总算是忍不住了，拉着陶绾绾的手抱怨道，“姑娘，还是你们家好吃，你是不知道他们家做的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太难吃了，吃过你的我根本吃不下他的，不过便宜些，可味道不好，我娘都说难吃”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大家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着对面面馆，甚至还有的说，“都怪他们，开面馆就好好开面馆，瞎折腾啥玩意，弄的那叫什么东西。” 陶绾绾但笑不语。 二百人轻轻松松又回来了。 从一开始，她就笃定这群人会回来的，因为味道才是决定一切的最终因素。 有些人图便宜，愿意过去，这些人陶绾绾也不需要。 但，只要是正常人，喜欢这一口的，绝对还会回来。 陶夫人嗤笑，看见对面女人出来，狠狠翻了个白眼，私底下偷偷和陶绾绾说，“你是没见，他们气的嘴都歪了。笑死我了，活该，让他们弄这些阴招，不要脸。”m.23sk. 陶绾绾也跟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我感觉，他们还不会就此打住，不如...” 她眸光闪烁，在陶夫人耳边轻吐几个字，陶夫人顿时眼前一亮。 “真的？” “自然。” 陶夫人笑了，“你这个主意，妙极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好主意 一阵阵低气压之中，陈氏面馆的老板娘终于再次黑了脸。 “客人们又都跑回去了？” 小二心虚的抹了一把汗，不敢说别的只能点点头，“老板娘，实在不是我们不拦着，这客人们铁了心要去那边，还说对面味道太好，不是咱们这种能比的，我们没办法啊。” 他低下头，愤愤不平的想。 要不是签了长契，他也不想待在这里，能去对面就好了，对面的店不仅麻辣烫味道好，对他们这些工人也好，而且活又轻松，总比在这里受苦强。 老板娘自顾自地叫骂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底下人的脸色。 她双手叉腰，横眉竖眼的指着对面铺子破口大骂，“贱人，仗着自己有点手艺，就不把姑奶奶我看在眼里，迟早叫你吃点苦头！”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老娘养你们有什么用？快点给我想办法，把客人们都给我抢回来！” 老板娘放了狠话，铺子里这才陆陆续续有了声音。 一开始他们都不敢说话，老板娘的脾气，可是这条街出了名的火爆。 要不是，他们实在没办法也不会选择来这里。 此时，面馆里所有的小工都同时叹了一口气。 “要不，咱们也偷学他们的手艺？”一个胖女人怯怯地抬起头。 话才刚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你眼睛是瞎了吗？老娘没学吗？你看看有用吗？学来学去，最后还不是不如人家。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到底用了什么秘方，那味道居然能这么香。” 老板娘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你们这群蠢货赶紧给我想主意。” 大家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好半天之后才有一个瘦男人缓缓开口，“要不…咱们想办法把他们的秘制料偷过来？”23sk. 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去陶家小吃店连汤都喝得精光的人，他是品尝过美味的，自然知道麻辣烫的精髓都是在汤汁里。 尤其是他们的骨汤麻辣烫，真正好吃的往往就是浓汤。 所以，他提议把对面的汤底偷出来。 “这倒是个主意，你的意思是他们有秘方？”老板娘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最后打定主意，“就按你说的做。谁去想办法把他们的汤底给我偷出来？” 众人顿时又不说话了，连刚刚那个提议的男人都不敢说话了。 老板娘冷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我说，养你们就是养了一群窝囊废，关键时刻一点作用都不起。我还不如养条狗呢。” 老板娘很生气，不想理他们。 终于，有人怯怯的说，“要不我们去偷汤底吧。”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要难许多。 老板娘才不管他们，只放下一句话，“反正我不管，你们想办法把汤底给我偷过来，然后研究清楚，明天我就要上！”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只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一点办法。 翌日，陶绾绾他们照常开业，陶夫人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尤其是想起昨天他们计划好的事情，就更高兴。 陶绾绾看见了，忍不住笑道，“您这也太明显了。” 陶夫人哼哼了一声，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发觉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低声说道，“事情办成了吗？” 陶绾绾点点头，“和我们想得一模一样，他们本来就存在这个心思，昨天我干脆装傻，他们应该已经拿回去了。” 陶夫人听完这才放心，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他们把咱们的汤底拿走，能行吗？” “您就放心吧。”陶绾绾眯眼笑起来。 果然，今天的客流量少得可怜，甚至要比前几天还要惨。 宁大妮现在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差距，她也已经想清楚，做生意就是这样，一天多一天少，都很正常。 陶绾绾早就已经和她说清楚，宁大妮也就放平心情了。 “今天又没生意？”她出来感慨的看了一眼，熟练地将围巾围在腰间。 “是啊。”陶绾绾点点头，却见自家娘亲这副样子，”娘，今天没生意，您干脆好好休息吧，还搞这些做什么？” 宁大妮笑了笑，根本没放在心上，转身走进厨房，好半天之后声音才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噼哩啪啦的响声。 “做了这么久麻辣烫，你们不也吃了好几天，既然今天没生意，娘干脆给你们做点别的去。” 反正都是吃午饭，吃什么都一样。 “您这是…” “烤冷面。”宁大妮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伴随着鸡蛋的香气蔓延开来。 “好香！这是啥味道！” 吱嘎一声 店门居然被推开了，大汉熟门熟路的走进来，闻简这个味道瞬间愣住了，下一秒，他两眼放光，猛地冲到陶绾绾面前，“小娘子，这是啥？” “你们是不是在做啥新的菜？” “这…”陶绾绾愣了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去对面？” 大汉翻了个白眼，“我去对面干嘛。对面那些破事儿我都听说了，他们抄袭你们，味道和你们一模一样。不过那又咋样？我就是喜欢你们家！” 他现在还记得，那天在寒风呼啸之中吃到的一碗滚烫的麻辣烫，暖进了心头。 陶绾绾忽然有些感动，她将宁大妮做的烤冷面拿了出来，放在男人身前，轻声道，“这是烤冷面，本来想着今天店里应该没有客人，所以才做了这些。麻辣烫是没有的，您要是不嫌弃，就试试这个吧。我们免费送给您。” 烤冷面？ 大汉低头看过去，还没等他惊讶呢，宁大妮又熟练都端出来一碗厚蛋烧，还有一份炸薯片，她甚至自制一个汉堡。 男人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真大佬居然在他身边。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点可怜对面，现在还在为偷走汤底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人家根本看不上，掌握着这么多美食，随便哪个都可以挣钱。 只有他们，还在为蝇头小利争的头破血流。 男人眼神瞬间变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陈明义的下场 一连好几天，陶家小吃店都只有一个客人，那就是当初的大汉，他是宁大妮的忠实粉丝，雷打不动每天都要来这里吃饭。 前几天陶绾绾还问了他的名字，叫做张强，是一个退伍的军人，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的铁匠铺子打铁，美食是他唯一的爱好。 宁大妮对他印象很好，经常在没人的时候给他做一些家常小菜。 这几天没生意，时间长了居然还混熟了。 不过这一点都没有影响陶绾绾和陶夫人的心情，就连一开始有些担忧的宁大妮现在都冷静下来了，干脆每天做点好吃点，路过的香味有时候还能吸引不少客人。 但宁大妮每天做的东西都不重样，而且食材也不固定，所以能不能吃到完全随缘。 日子持续了三四天，陶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窗子看向对面热闹的面馆，从中散发中出来的香味和他们的一模一样，这是他们汤底的味道。 ·陶夫人冷笑，重重的关上窗子，“每次看他们嘚瑟，我就心烦。” 可不是，对面那个女人自从抢了他们的生意之后就每天穿个大红裙子，一把岁数了，还跟个妖精一样，天天装模作样在他们店门口走来走去，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陶绾绾听的好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您和他们计较什么，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就...” 她顿了顿，本来想说瑞王，可现在瑞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是先不提了。 于是提起另外一个人，“您若是心情不好，不如想想陈明义，他现在还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着，听说...” 陶绾绾捂嘴轻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陶夫人上钩了，急忙推推她的胳膊问道，“他咋了？哎呦，你这丫头怎么连这都瞒着我，我等着看热闹呢。” 陶绾绾笑的厉害，肩膀发颤，好半天才缓下来，轻声细语的解释。 “说起来，我能知道陈明义的消息还要多亏了他的新妻子呢。” 也就是那天的红衣娇媚女子，她如今已然上位，自从小产之后她就不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陈明义身上了，再加上她手里有陶绾绾的药，想要控制陈明义根本就不是问题。 于是，她换了一种手段。 她囚禁了陈明义，以他重病为由，将他关在府里，一日一日延缓他的痊愈。 反正，瑞王自身难保，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陈明义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棋子，用过就失去用处。 所以，红衣女子控制了他的全部资产，顺利让自己成为了府里的夫人，只要陈明义还在的一天，她就永远不会失去这一切。 而陈明义也很简单，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一个躺好的废物就够了。 “爽！” 陶夫人高呼，脸上浮现快意的表情，“哼，那个畜生还真以为外面的女人都是好惹的，这天底下顾念旧情心软的，也就我一个。换成旁人。” 陶夫人讥笑，“下场他已经体会到了。” 确实，还不知道陈明义现在有多后悔呢。 不过，他的存在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陶夫人看见对面铺子顺眼多了，面馆再会恶心人，至少也不会抢走孩子，还虐待自己的亲儿子。 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也就是陈明义能做的出来了。 “绾绾，听你说完，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陶夫人由衷的感激。 陶绾绾刚想开口，却听见外面讥讽的声音响起，那是一道女声，极为尖细，听着带着一种刺耳的感觉。 “哟，该不会你们真的一点生意都没有吧？” 陶绾绾和陶夫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就听见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讥讽声响。 “我还当你们多有本事呢，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没了客人，我们可就不一样了，瞧我今天的客人，那可是店里都坐不下呢。” 老板娘双手环胸，故意在门口阴阳怪气，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针对陶绾绾的小吃店，可就是因为他们一开始生意太好，而且还是新鲜东西。 她总有一种预感，将来自己家的生意会被陶绾绾他们替代，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将他们拉下来。 而现在，老板娘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心口，继续发力，“你们这群废物，我学你们的麻辣烫，现在生意那么好，你们就一点不生气？” 里面没动静，甚至门都没开过。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的客人全部抢走吗？” 里面没动静。 陶夫人翻个白眼，凑过来和陶绾绾说道，“这女人真是个疯子，我要是她，偷了别人的东西，我连门都不敢出，哪里敢像她这样，居然到人家苦主门前叫嚣。” 陶绾绾笑，“所以我们和她不一样。更何况...” 陶绾绾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我打听到，他们以前就是用这种法子逼走其他人的，越是生气，反而落了下风，您不必在意，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再说了。”陶绾绾抬起头，眸光闪烁，“我倒觉得麻辣烫也卖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上新东西了，也得谢谢他们如此用心给我们的铺子宣传，那一锅汤底，就当是感谢礼了。” “还是你这丫头会说，你这样一说，我就觉得看她那嘴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陶夫人深深感慨，拍拍陶绾绾肩膀去做其他事了。 他们这几天也没有闲着，毕竟没有客人，空闲时间也更多一点。 张强每天都来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试菜的机会，有些口味不适合，在张强的建议之下，宁大妮将其改成了更大众的口味。 当然，也有些人就喜欢小众口味，自然会接受。 不过这样，就是萝卜青菜更有所爱罢了。 陶绾绾唇角上扬，这一次，一定能让老板娘知难而退的。 外面，老板娘叫嚣一会儿后发现里面根本没人搭理，跺跺脚愤恨离去。 殊不知，她马上就要面对更惨烈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打脸 翌日早上，老板娘熟练地打开店门，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每一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浓浓的成就感。 又是新的一天。 她会将她的面馆，变成这天底下最受欢迎的面馆。 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板娘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那件破破烂烂的小铺子，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们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观察过很多次，以往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这个时候卖煎饼，直到一百个卖完之后，他们才会关上门准备中午的食材。 然而… 今天他们居然没有卖煎饼？ 铺子的大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这不可能！ 老板娘死死的抓着桌角，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看着对面紧闭的小门，她早上明明亲眼见着他们人进去的？ 难不成…老板娘迅速走出去，随便抓了一个小工，“他们今天怎么没卖煎饼？” 难不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小工被她盯的瑟瑟发抖，“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他眼珠子转了一下，赶紧在老板娘发怒之前回答道，“说不定他们是不敢开了，他们现在一点客人都没有，我估计他们是要转行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要是肯识时务，您不就不用生气了吗？” “是这样吗？”老板娘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我想是在思考他说话的真实性。 小工浑身一个哆嗦，飞快答道，“没错一定是这样。” “那好吧。”听完他的话，老板娘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随便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晌午时分，像往常一样，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老板娘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小工说的没错，对面就是一群废物，根本不敢跟她正面对抗。 她心中越发满意，看着自己家店里几乎快要坐不下的客人，悠然自得的准备回去休息。 蓦地，却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 “老板娘，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板娘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客人都还在，不少客人翘首以盼等着他们点好的食物，如此美好的场景，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当即叉腰，把那人骂的狗血淋头。 最后厌恶的留下一句话，“赶紧滚，我去店里生意这么好，你就别在这里添晦气了。要是不想干就滚出去，想来我这里干工的人多了去了。” 厨子楞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下去。 算了，还是不惹老板娘的晦气了。 可是…他迷茫的看了一下周围，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麻辣烫的出现。 他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妈的，不干了！ 说走就走。 只可惜根本没人关注他的离开，就连老板娘也只是轻轻松松地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随即又合上。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不过是走了一个厨子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吵着闹着让她上菜呢？ 她拧眉，亲自走进后厨，就才发现厨子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想做饭的意思。 “你们在干嘛？听不见外面客人们吵着要麻辣烫吗？” 她将桌子敲得砰砰响。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答案。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家都开始不满。 “今天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上菜？” “就是，我肚子都饿扁了。” “老板娘，别在里头废话了，赶紧给我们上菜。”“……” 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多，豆大的汗珠从老板娘的头上滚落，她赶紧上前抓住一个小工，恶狠狠地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们怎么不动？听不见外面，客人们都在喊吗？” 小工满脸无奈，身手指了指旁边空空如也的容器，“老板娘，没了，都没了。” 他们从陶家小吃店偷出来的汤底，还有芝麻酱，现在已经全部都用光了。 麻辣烫的精髓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别的菜他还可以自己搞，可是这些汤底和芝麻酱没有了之后，他又去哪儿搞？ 小工苦着一张脸，“老板娘，咱们真的不会做呀？” “没有了？”老板娘尖叫，“我不是已经让你们去学着做了吗？” 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弄好？ 都是一群废物。 她眼底流露出一丝寒意，往外面看了一下，牙齿咬着咯吱咯吱作响，“我不管，不管好不好吃，你们都得赶紧给我把麻辣烫做出来，要是耽误了，我今天挣银子，你们就通通滚蛋吧。” 小工们有些犹豫，可是看凶神恶煞的老板娘，他们浑身一个哆嗦，赶紧点头同意了。 接着，老板娘走出去，笑容满面地对所有客人说道，“大家少安毋躁，今天人比较多，赶巧我又走了一个厨子，所以才做得比较慢。” “大家放心，我们陈氏面馆，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真的？真的只是慢吗？” 她的话并没有让大家完全信服。 就在老板娘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那是陶绾绾的声音。 “大家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陶家小馆又有了新的美食，如果大家麻辣烫吃腻了，不如来我们家尝一尝新出品的酸辣粉！”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议论声。 老板娘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像个调色盘似的，她狠狠的捏紧手指，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酸辣粉又是什么东西？” 然而根本不会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大家自顾自地议论，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大。 “能不能快点呀？又不是今天提早来了你们家，我就去隔壁吃酸辣粉。” “酸辣粉啥东西？听起来应该不错。”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 “…….” 果然，已经有人推开桌子，打算离开了。 老板娘捏紧手指，胸口上下起伏，终于，她的救星来了！ 厨房出菜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什么叫对比 “大家先别走，我们麻辣烫出来了，大家快先尝一尝。” 老板娘从来没有自己出来招呼过，如今为了留下那些客人，她迫不及待地将刚刚做好的麻辣烫送到客人面前。 只可惜，她这一次实在太着急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次的麻辣烫味道和之前根本不一样。 麻辣烫上桌之后，吵嚷着要离开的客人总算是没那么多了。 她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只少了一部分，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胸头涌起更大的怒火，“贱人！” 难怪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今天开新菜。 而且，他们居然研究不出来，汤底的材料是什么？ 真是一群废物。 不行，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可还没等她想出来解决办法，袖子倏地被滚烫的热汤打湿，钻心的疼袭来，老板娘险些叫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退钱！” 老板娘剑拔弩张的瞪着男人，却发现男人的眼睛瞪得比她还圆。 他指着洒在地上的汤，恶狠狠的质问道，“你这做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味道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分明就是骗我们！我们等了你们这么久，最后就等到这种东西！早知道还不如去隔壁呢！” “对，难吃死了。味道一点都不一样，这到底是啥东西？你们家就连抄人家都抄不明白，赶紧退钱！” “退钱！！！”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到最后整个面馆的人都愤怒了，怒气冲冲地叫喊着要退钱。 老板娘瞬间傻眼了，她故作镇定地拉过来一个小工，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做的是什么东西？” 小工忍不住了，一把挣脱她的束缚，冲到里面端起容器，给大家看。 “大家看看，这里面以前装的是对面铺子的汤底，都是这家偷过来的，前几天之所以能有那么好的味道都是因为用的是别人家汤底。” “而现在！” 小工红了眼框，伸手指着老板娘，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这个汤底用完了，她为了留住你们让我们想办法复刻一个，可我们根本就弄不出来，他们就是在欺骗你们！” “对！她就是嫉妒人家对面生意做得比她好，所以才想方设法的算计人家。” “没错，她平日里对我们非打即骂，根本就不是好老板。” 这下，连店里的小工都忍不了了，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愤愤不平的骂着。 老板娘一步一步的后退，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她任何解决的办法都想不到。 “你们…你们…” 她如同蚊呐的声音早已被淹没在汹涌的人声之中。 另一边 陶家小吃店的生意火爆到了极点，源源不断的客源涌入，这架势甚至要比之前麻辣烫的时候还要更大。 大家都很好奇酸辣粉的味道。 有一些是原来的老顾客，还有一些是被吸引过来的新顾客，最后还有一小部分是从隔壁过来的。 他们一过来就把隔壁的消息吐槽了个遍。 陶夫人恰好在旁边听了俩耳朵，冷笑连连，回头拉着陶绾绾就说起这事。 陶绾绾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 “我的汤底他们根本复刻不出来，就算可以，也绝对没有我们的味道好。” “难怪你当时如此笃定。”陶夫人笑意加深。 “那是，他们留在对面只会干扰我们，反正她不是一直想让我们滚蛋吗？那就先让她膨胀，再让她从云端上跌下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大厦覆灭，往往只在一瞬间。 陶夫人满眼赞赏，“你这丫头倒是想得明白，也对，不骄不躁，才能在这世间立得更远。” 下午，陶绾绾帮着宁大妮收拾好了明天要准备的配菜，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 宁大妮一路上都很高兴，她最喜欢的就是客人多的这种热热闹闹的场景了。 “绾绾，今天张强和我说起个事儿，他让我问问你，咱们家铺子缺不缺看门的？” “什么意思？”陶绾绾才刚刚下了马车，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这意思。 宁大妮给她解释，“他说他以前是退伍老兵，现在除了打铁，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他不想再铁匠铺里干了，除了一身力气就剩下这一身武艺了，他问你能不能在咱们家铺子看门？” “保镖？”陶绾绾脱口而出，脸上浮现一抹喜色，“这感情好啊！” 这不就是保镖吗？ 她本来还担心自家娘亲可能会受人欺负。 现在有了张强可就不一样。 而且张强又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群兄弟，都是当年的退伍兵，其实也不能算是老兵了。 只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打仗，像他们这些当初因为征兵的人也可以回来了。 据张强自己说，他家里人都死光了，刚好朝廷给他在京城配了一套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太和剩下几个人住了。 他干脆就在这里住下来，没事干的时候就去打铁，正好也能赚些银子。 一举两得。 但其实，朝廷会对他们特别照顾，他根本就不缺银子。 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一股杀气，还有一股浩然正气，张强的人品很好，是个汉子！ 像这样的人，可以说可遇不可求。 现在他居然主动要求留下来，就谁能不乐意呢？ 陶绾绾眼睛都快笑都看不见，她一把抓住自家娘亲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娘，咱们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他想要多少银子都可。” 宁大妮一愣，“他…他说他不要银子。” “那他要什么？”陶绾绾拧眉，总不能是美人吧？ “他说管饭就行，最好，能过几天就换一个吃。” “…….”陶绾绾沉默了，好半天之后，她艰难地扶着额头，“好吧。” 她忘了，张强是个吃货。23sk.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不上好吃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认识我爹吗? 陶家小吃店的生意再次爆火。 自从上麻辣烫之后，陶家小吃店就在这条街上有了名气。 以前那些因为价格便宜去对面吃饭的客人现在一个比一个积极，陶夫人瞧他们的嘴脸很是不爽，不过倒也没什么办法。 管他们去哪都是人家的自由。 现在来就是送银子，何乐而不为。 生意火爆之后，陶绾绾顺便将店里帮忙的小工换了一批，增添了许多人手，她以后就是不来帮忙，店里也可以正常运转。 她换人的时候，宁大妮很是不解，“绾绾，你要增人手就多招工几个就好了，干嘛把以前的换了，多费事还费银子啊。” 陶绾绾没说话，陶夫人给她解释，“你还不知道吧，对面那家面馆能仿制出咱们的麻辣烫靠的是什么？” 宁大妮一问三不知，满眼迷糊，“不知道啊，估计他们也和绾绾一样吧，知道这麻辣烫的秘方？” 话音才落，冷笑声便接上，陶绾绾郑重握着娘亲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娘，我教给您的东西，目前有一些只有你和我会，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也有可能还有，但也是穿越者。 如果真有和她一样的人的话，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陶绾绾眸色复杂，耳边响起陶夫人解释的声音，“妹子，咱们店里原先那几个小工就没安好心，叫人拿银子随便一收买就跟着跑了。他们当时见咱们生意不好，早就起了二心，绾绾和我都看出来了，只不过咱们也算是签了契的，不能随便赶人。” “正巧对面嚣张，没事还要来找事，我们两个看不下去，干脆就用汤底钓鱼让他们上钩，他们根本不会咱们的秘方，靠的就是你熬制的汤底，这才做出来的，后来汤底没了，他们自然也不会了。” 陶夫人解释完，宁大妮也算是明白了。 她脸色白了几分，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以前村里没有这么多幺蛾子，大家做生意都是各凭本事的，哎。” “娘。”陶绾绾打断，“这些事情无论在哪里都存在，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罢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替您扫平障碍的。” 无论是谁，都别想。 ... 几日后，陶绾绾发现，原本的哨子面馆居然关门了。 应该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开过门了。 上次那件事情闹的很严重，老板娘都快发疯了，她不愿意退钱，死命诋毁陶绾绾他们，结果店铺都被气恼的客人们联起手来给砸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任谁听了都觉得解气 张强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见陶绾绾目光始终聚焦在对面大门，忍不住过来说了一句，“陶姑娘，他们家铺子算是要完了。” 语气中还有一种幸灾乐祸，陶绾绾不由得回头看他。 男人脸上的络腮胡还没刮干净，剩下一圈黑乎乎的胡渣，脸上隐约有岁月痕迹，如果她爹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个岁数了。 她端详着，轻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张强指指自己，好笑道，“知道的可多了。” “这女人以前就不是好东西，不过她仰仗的人也很普通，以前对付几个普通面馆就算了，现在人多了，她自然没办法，当时人那么多，她也不可能能记下来啊。” “她不是有丈夫吗？”陶绾绾记得自己见过。 张强不屑的嗤了声，“姑娘你想的太简单了，那男人就是个帮工，名义上的夫妇，其实混的连条狗都不如，她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次她估计也明白没有点真本事，老想靠着打压别人，让自己独一无二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原来是这样。 陶绾绾若有所思，不过那个人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小人物而已，陶绾绾并不在意，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陶绾绾抬起头继续端详着面前这张脸，熟悉又有点陌生，她心念一动，由衷问道，“张叔叔，你认识我爹吗？” “你爹？”张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拧着眉头开始盯着陶绾绾的脸看，他是没见过小陶琛的，只见过陶绾绾。 但，陶绾绾和宁大妮更像一点，和她亲爹并不算特别像。 只是眉眼还是有一点相似。 陶绾绾鼓起勇气问出声，随后将头抬的高高的，任由他打量。 她自己也不确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问一句，哪怕她心里清楚，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啧。”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绾绾终于等到了张强的回复，他仔细端详着陶绾绾的面庞，眉头越皱越紧，“好像还真有点眼熟。” “陶…陶…” 张强使劲挠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回想当中，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熟悉？ 好半天之后，他满怀歉意的看着陶绾绾，“陶姑娘，我记不起来了。” “我退伍这几年，记性越来越差了。只记得你有些熟悉，但队伍里那么多人，我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记住呀。” “好吧。” 陶绾绾叹口气，终究还是她想太多了，本来还想借助张强，了解一下爹爹的消息呢。 不过张强说的也对，这种事情无异于海底捞月，得是多好的，运气多么大的巧合才能正好碰见呢？ “没事吧？” 见陶绾绾小脸白，张强忍不住担心地问了一句。 “你爹是什么时候走的呀？姑娘，你也知道战场上是最容易死人的，这年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我记得我刚上战场那年啥都不懂，愣头青一个，要不是运气好勉强活下来，今天估计你也见不着我了。” “所以呀，现在在这里养老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反正我这辈子啥也不缺，不如好吃好喝的，过完这一辈子。” “别想了，要是能遇见就遇见了。要是遇不见说不定也都是命。”张强由衷地拍了拍陶绾绾的肩膀，转身离去。 陶绾绾没有说话，叹口气，算了，再想办法吧。 眼下，她看向热闹的店铺。 先招待客人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盲盒体验 老板娘的面馆搬走了。 没错，是真的搬走了。 他们走的那天，恰好也是陶绾绾最后一次去店里帮忙的日子，日子也算是稳定下来，宁大妮完全可以自己搞定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再帮忙了。 再说了，再不济也还有陶夫人和张强呢。 他们两个，一个有经验，一个有武力，任谁来都别想祸害他们的小店。 “大家...”陶绾绾趁着人多，赶紧清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大家，陶家小吃店是我娘所开，大家所吃的美食也是我娘所做。之前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现在一切都已经归于安宁，我也正式告诉大家，之前做麻辣烫的几天是我们家铺子的试营业，今天开始，才是陶家小吃店真正开业的日子。”???.23sk. 说罢，她给张强使了个眼色，张强心领神会，立刻出去将一直蒙在牌匾上的红布摘了下来。 上面墨色五个大字，是陶绾绾专门请葛老写的，葛老别看上了年纪，其实年轻时候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自然会的东西多。 “好！” 老爷子正巧赶上开业，瞧见自己的字露出来，当即朗声大笑。 “老夫的字果然大气。” 店铺内，陶绾绾还在继续说，“大家，往后，我们的菜单会越来越丰富，甚至还有开盲盒体验，让大家享受不一样的菜式。” “啥叫开盲盒？”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陶绾绾赞赏的看了一眼，随即解释道，“开盲盒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一种体验，为了让大家增加吃饭的乐趣性，我们决定在菜单上增加盲盒，里面是一些大家没有吃过的菜，每个人可能一样，也可能不一样，开出什么样都看运气，但我这里保证都是好吃的，符合大家口味的，只是味道不一样，大家愿意的可以试试，不愿意的可以继续按照菜单点菜。” 话音落下，店内一片沉默。 带人来搬东西的老板娘闻言，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果然不是好东西，不好好做生意搞这些歪门邪道，老娘真是要笑掉大牙！“ ”我看谁买！“ “我买，小娘子现在有没有，给我来一份！” 不知是不是为了打老板娘的脸，她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人说话了，陶绾绾笑眯眯的送上一筐小飞机，随后让买单的客人抽出一个。 “小火锅。”陶绾绾拆开纸飞机，缓缓念出这几个字，店内一片安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先说话。 好半天才有个人问道，“火锅是啥？” “不知道啊，火锅是啥？” “一口锅？” 陶绾绾唇角上扬，看向面前人的目光极为赞赏，牛还是他们牛，没想到第一个就遇见一个欧皇，拆开火锅这样的大礼包。 她缓缓抬手，“各位稍安勿躁。” 紧接着，小工们端着一口锅就走出来了。 众人齐齐愣住，盯着空荡荡的形状怪异的锅瞧，这是个什么意思？ 尤其是刚才说一口锅的人，现在更是惊讶的捂嘴，眼睛瞪的老大，火锅火锅，难道吃的就是锅？ 还没猜出用途，小工们又端盘过来，这一次，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盘子，仔细数一数，应当有快十几盘了。 大家正惊讶着呢，什么时候上菜这么快了？ 而且，一个火锅有十几盘菜？ 一时间，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很值啊！ 只是，还没等这些人开始抬手，小工们就将盘子放下来了。 全体傻眼。 生的？！ 桌上摆着红白黄绿，纷纷杂杂各色的菜式，有荤有素，菜品丰富，但是...全部都是生的。 众人吞了吞口水，看向那位第一个试验的老兄，眼神复杂，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同情。 说他倒霉吧，可是桌上的菜...实在太丰富了。 素材有白菜，豆腐，蘑菇，藕片，面筋，海带，金针菇等等。荤菜有羊肉卷，牛肉卷，麻辣牛肉，丸子，鹌鹑蛋，鱼丸，里脊等等。 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可要说羡慕吧，这些东西都是生的。 “生的东西怎么吃？” “不知道啊，难不成这些东西放进那口锅里就能吃了？” “......” 男人也愣住了，睁大眼睛抬起头，“这...这是什么意思？” 陶绾绾微笑，“您等着就好了，这是新的吃法。” 菜上号之后，小工们却没有闲着，继续送上一个干碟，干碟由花生碎，芝麻面，花椒，辣椒面等等。 干碟之后是芝麻酱碟，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满足了南北两方的人口味，在这里她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口味，但本着服务好的准则，于是她把两个口味都送上去了。 紧接着，小工们往锅里放入火锅底料，提着水壶浇入浓郁奶白的高汤，若是老板娘在的话，就能发现，这和麻辣烫是同一种汤底。 火锅锅具内炭火燃烧，一股又麻又辣又香的味道从锅里蒸腾而起。 这味道才刚一出现，瞬间唤起人的胃口食欲。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面上飘着一层清亮的红油，随着热汤滚动飘荡，光看这红色，就足矣叫人忍不住了。 “啪啪啪——” 陶绾绾抬手拍了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笑道，“各位，这就是我所说的火锅，因为知道您喜辣，所以我特意给您准备了麻辣锅底。” “难不成还有其他锅底？”男人两眼放光，瞬间感觉自己赚大发了。 他问出了别人的心声。 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陶绾绾，就等着陶绾绾回答呢。 “当然有。”陶绾绾不负众望，“还有微辣，和菌菇，如果您口味特别的话，不妨也可以试试番茄锅底，我们这里都有。” 光是听名字，大家就要流口水了。 “那，那这个咋吃？” 男人已经快忍不住了。 陶绾绾笑起来，亲自做示范，“火锅，又顾名思义涮锅，这些都是配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用担心串味，大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是这肉要注意火候，有个口诀叫三上三下，大家可以试试。” 第二百九十章 陶家小神医 “我...小娘子，我先放啥啊？” 男人拿着筷子手足无措的看着陶绾绾，他本能想先把肉烫一下，但又想到陶绾绾说肉很快就能熟，一时间有点愣神。 “可以先煮土豆和丸子，这些不好熟，然后再试试肉？”陶绾绾笑眯眯的给出建议。 男人赶紧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力，太多人盯着他看了，他有点紧张。 “快吃啊，还愣着干啥？” “就是，快吃快吃。” 男人夹着肉，往陶绾绾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她缓缓点点头，他终于下定决心，将肉放进锅子里烫了一下。 羊肉卷切的极薄，夹住之后往锅里一放，没过几秒就变了颜色。 他还是第一次自己涮锅子吃，又是新鲜又是茫然。 “可以吃了吗走？”男人厚着脸皮问。 陶绾绾点点头，“吃吧，再煮就老了。” 羊肉吃的还是新鲜。 话音刚落，男人立刻将肉塞进嘴里，众人顿时着急了，赶紧提醒他，“哎哎哎，别忘了旁边的蘸料啊！” 对啊，还有干碟呢。 男人囫囵吞吃进去，味道都来不及尝出来，就已经进肚了。 有人想问问他什么滋味。 他憋晴了脸也没说出来，赶紧拿起筷子又烫了一块，这次他长记性了，直接选择了麻酱碟，肥美的羊肉卷裹满了酱汁，送入口中。 香，实在是太香了！ 这一次，他仔仔细细将羊肉的味道在嘴里过了一遍，眼含热泪，羊肉卷怎么可能这么嫩，这么鲜美，唯一一点膻味都被酱料掩盖了。 在外人角度看过去就是，男人刚把肉松嘴里，眼底就放出狼光，如同疯了似的，开始疯狂往锅里丢那些菜和肉。 菜烫一下就能吃，本来他有些挑食的，不怎么爱吃菜，但是这一次，他将一切菜都吞进肚子里，根本不在意，以前那些他嫌弃的菜现在也变成了美食。 就别说那些肉了。 都是美食。 男人要疯了，风卷残云的将那些配菜吃的干干净净。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他的胃口有这么大吗？” “不知道，这火锅有这么好吃？” “这盲盒太值了，要不我也买一个吧，小娘子，我也要！” 这次招待的就不是陶绾绾自己了，而是一个小工，不过他运气一般般，只抽出一个汉堡，比不上火锅，但也很对得起这个价钱了。 “小娘子。”吃火锅的男人终于放下碗了，陶绾绾上去贴心的问他，“要不要加面？” 男人瞬间懵了。 还能加面？ 他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艰难说道，“我...我我吃！” 他闭上眼，视死如归。 吃到就是赚到，火锅不在陶家小店里的菜单上，将来还不知道多久才能上，就算能上，也不一定要多少银子。 光看这些配菜，男人就知道这绝对不简单，赚翻了。 陶绾绾拍拍手，果然有小工过来送上面条，这是她特意培训的，模仿现代某捞，专门练出来的，果然很不错。 ‘“您试试。” 等到男人把东西吃完，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实在是太拼了。 众人开始感慨，随后，大家疯狂举手。 “小娘子，我要盲盒。” “我也要！” “.......” 陶绾绾招招手，让小工们上去伺候，自己则是走到一旁，功成名就后身退。 陶夫人给她竖起大拇指，“你这丫头脑子里面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实在是太强了。 真的很强。 盲盒实在太新鲜了，尤其是看见盲盒里面还有火锅这样的好东西之后，大家就更忍不住了，只会疯狂想要买盲盒。 这就类似于现代疯狂想要拆除ssr的人一样吧。 陶绾绾自制力很好，而且不缺钱，但当年还是忍不住为了游戏氪金一把，现在换到小吃店也是一样的。 “以后生意就拜托您了，还有我师父可能时不时会老，老爷子喜欢吃辣的，但是他到底上了年纪，不能吃辣的，麻烦您多关照一点哭，若是他点了辣的，您给他换成清汤更好。” 陶绾绾太懂葛老了，老爷子就是好这一口。 但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还是少吃这些辣的比较好。 陶夫人给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包在我身上。” “你们师徒两感情真好啊，以前我还以为葛老一向严肃，没想到私底下还有这副样子。” 说着说着，陶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年纪大了都是这样的，师父瞧着严肃，其实跟个小孩子一样，没什么区别。” 况且，她很喜欢葛老这样的性子。 和爷爷差不多。 当初她在现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现在遇见葛老也算是一个慰藉了。 无论对葛老还是她都一样。 蓦地，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不好了，不好了！快叫大夫啊，快叫大夫啊！” 陶绾绾和陶夫人互相对视一眼，不对，有情况，陶绾绾来不及多说，赶紧小跑到外面，只见一群人中央躺着一个老人，老人头发斑白，脸上都是老年斑，显然已经岁数很大了，他脸色涨的通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手不住的捶打着头，显然是头痛。 “怎么了？” 众人见是陶绾绾，赶紧说道，“小娘子，这是王老爷子，身体一向康健，没想到今天居然头疼，现在老爷子疼的动弹不得。” “别废话了，赶紧找大夫吧。” “就是，有这点时间大夫早就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满脸同情的看陶绾绾，刚开业第一天，就遇见这种事情。 老爷子要是在他们店里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蛋了。 众人正想着，却见本应该着急的陶绾绾居然挤开众人蹲下身子，熟练的探上老爷子的脉搏，两只手交替。 接着又掀开他的眼皮观察。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陶绾绾这是… 第二百九十一章 救人 “小娘子，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叫大夫，等会儿耽误了救人，你们可是要吃亏的呀。” 一个婶子忍不住焦急的推了推陶绾绾，她还年轻，不知道这种事情的重要性。 要是王老爷子真的死在他们家店里，他们这家店以后也别想开门了。 这家店的菜好吃又便宜，现在还有火锅这种隐藏菜品，大家才刚刚看到，还没有享受过呢。 怎么能就这么倒闭呢？ 婶子一提醒，大家伙顿时就想明白了，赶紧让陶绾绾起来，好叫大夫过来。 结果，蹲下身子的陶绾绾面色如常，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转头看了张强一眼，张强立刻心领神会，挤开众人，将倒在地上的老爷子打横抱起来。 送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并且用身子挡住围观的群众，只放陶绾绾一个进去。 众人看见这幅操作都急坏了。 “小娘子，你到底是要干啥呀？耽误了，人家救命，你的店可别想要了。” “是啊，小娘子赶紧救—我去！” 原本着急的众人，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陶绾绾不慌不忙地在老人的人中上按了一下，随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其实银针她一直都带在身上，只不过好些日子没有用过了。 她身上还有一些药。 陶绾绾先将药丸送入老人口中，随后手中银光一闪，刷刷刷将老爷子扎成了个刺猬。 “爹！爹！”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一对夫妇突然闯进来，男人抢先一步进来，冲开人群看见这一幕，撕心裂肺大吼。m.23sk. “你放开我爹！你要对我爹作甚！” 陶绾绾赶紧解释，“你爹在我店里昏倒了，我本来就是个大夫，现在…” “赔钱！” 她还没有解释完，男人居然叫嚣着让她赔钱，陶绾绾拧眉，耐心解释，“你爹有高血压，现在头痛，是高血压的并发症，如果…” “我呸！你血口喷人，我爹根本就没有病，就是来你们家吃饭之后才有，你赶紧赔钱，废话别多说。” 男人满脸不耐烦，根本不想听她解释，陶绾绾面色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周围人有明眼的，立刻打抱不平，“你这小伙子咋说话呢，人家替你救爹，你反倒血口喷人？” “就是你说啥胡话，你爹可是一口都没吃。” 男人被周围人说的有些崩不住，脸涨得通红，他不知为什么，咬定就是陶绾绾害得。 “怎么回事？”陶夫人从厨房里走出，看见地上躺着的老人，瞬间楞了一下。 陶绾绾将她往后推了一下，“夫人在后面看着吧，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男人见一个理由说不通，干脆换了一个，“就算我爹不是被你害的，但是我爹都晕倒了，你凭啥不给他找大夫？你看看你给我爹都扎成啥样了？” “就是！” 一直没说话的妇人终于开口，她仿佛有点心虚，说了一句话就不敢说了。 陶绾绾紧紧的盯着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之处。 这两个人可能确实是老人的儿子儿媳。 但距离老人晕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在过来的那一瞬间，男人只看了自己亲爹一眼，紧接着就立刻过来让陶绾绾赔钱，这分明就像是在背台词。 而且一个理由说不过去，他就换下一个理由。 这不是被人安排的又是什么？ 陶绾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已经想明白了，大概率是老人的儿子赶过来的时候被临时收买，多半也是个不孝子，这才导致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话跟背台词一样，还有儿媳妇也是一脸心虚。 明显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陶绾绾扯扯唇角，看来老板娘还真是贼心不死，都要搬走了，还非要恶心她一次。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陶绾绾直接了当道，“行了，你不用再说了，你爹是高血压，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个大夫过来，如果不是我保住你爹的命，可能你已经是孤儿了。” “我不信！”男人咬死了这个点，盯着陶绾绾冷漠的眼，他莫名有点心虚，“我…我爹平时身子骨可好呢，怎么可能有你说的什么高血压？你分明就是骗人。” “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别人给了你银子让你来污蔑我吗？你爹的病随便找一个大夫都能确认，我奉劝你一句，别拿大家都当傻子看，从你进来之后就一直抓住我害你爹的事情没完没了说，怎么你不是孝子吗？你关注过你爹吗？你过来看过他一眼吗？知道他是死是活吗？你根本不关注。”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强叔，我们直接报官吧。” “啥？” 陶绾绾话音刚落，男人瞬间慌了，他本来就是拿点银子恶心人，难不成要把自己也赔进去。 他赶紧低头认错，把老板娘和他说的话全部都说了。 陶绾绾猜得一点都没错，果然如此。 她轻笑，什么都没说，回头将老爷子身上的银针都拔了下来。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他迷茫的问道，“我这是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刚发生的一场闹剧，实在是太… 本来以为有热闹看，结果这人这么废物，根本挺不过两分钟。 陶绾绾温和的声音响起，“老爷子，您有高血压，这次会晕倒也是因为高血压，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就每天去状元街一趟，我在那边看诊。至于您儿子说我害您，您自己判断吧。”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就在做人以为这件事轻飘飘过去的时候。 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拿起拐杖就往夫妇二人身上打，“不孝子，废物东西。连你爹都敢利用，老子今天打死你！” “……” 原来是在酝酿力气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地看向陶绾绾，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小娘子，你还会医术？” 第二百九十二章 瑞王的死期到了吗? “不过普通罢了。”陶绾绾重新恢复笑容，话音一转，“过几天我会去状元街坐诊，大家若是有需要的可以去找我。” 紧接着她就没有继续再说这些了。 这场闹剧结束之后，众人一片恍惚，陶家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怎么连会医术的都有？ 最懵逼的还是老板娘，她本来以为能有机会来恶心一下陶绾绾，毕竟也不能一直看她出风头。 没想到，这男人是个废物，话都说不利索，还想去恶心人。 恶心别人没恶心到，反而恶心到了自己。 老板娘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更何况，她这一手居然还推波助澜，帮陶绾绾打响了她会医术的名头，况且，高血压是什么病？她这都能治？23sk. 老板娘只觉得背后发凉，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 傍晚，回去的路上，三个女人笑做一团，尤其是陶夫人，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明手段呢？结果就是找了这么个废物，这人也太傻了，根本显不出我们绾绾的厉害。” 陶绾绾也跟着笑，“我有什么厉害的，都是她的人太蠢了。估计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找到这么个蠢货吧。” 这倒是。 陶夫人笑出了眼泪，拍着陶绾绾的手道，“这次正好，大家都知道你会医术，你的医馆可就不用宣传了。” 简直一举两得。 陶绾绾摇摇头，“义诊我还是要做的，京城里有难民，以前我们也是这些难民中的其中一个，现在能帮就帮一帮，还能让人看到我们的医馆，对娇娇也有好处。” 葛娇不需要银子，她最需要的是名声。 陶绾绾也差不多，她想要将中医发扬光大，义诊是一种很好的途径。不仅能解决百姓的问题，更能把她的名声打开。 毕竟，只有成为像葛老那样的人才有话语权，这样看来，她和葛娇反倒是志同道合了。 总之，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成为巅峰者。 陶绾绾压下心思，合上眼睛，浅浅休息，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陶绾绾睁开眼睛，下车后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梨梨！ 陶绾绾有些错愕，她转头和陶夫人宁大妮解释一下，随后走向梨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梨梨比之前要更冷漠了一些，到不是说针对她，而是一种内在的感觉。 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陶绾绾没有问，停下来等着她说话。 果然，梨梨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奔主题，“瑞王已经测试过假死药了。” 陶绾绾心肝一颤，“成功了吗？” 她忽然对假死药产生了一丝好奇，这天底下难道真有此神药？ “成功了。”梨梨神色未变，仿佛在说着与自身不相关的事情。 “那边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如何动手？”梨梨说完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反而看着陶绾绾，等她的回答。 陶绾绾现在思绪万千，一时间也想不出解决办法，她本来是想把假死药换成其他东西的。 但现在…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或许，她也可以做一颗假死药呢？ 陶绾绾沉思片刻，随后道，“你和他说，让他再做一颗没问题的假死药送过来，让他动作快一些、不要磨蹭，耽误的时间后果他赔不起。” 梨梨并没有多问，点点头打算离开。 可她才刚刚转过身，脚步却又顿住了，半晌后，她转身回来，轻声道，“姑娘，上次答应你的事情可能要食言了。” “我有任务在身，不能留在你身边。” “也不能教你武功了。” 她的声音终于染上一丝愧疚，像一个无措的小孩，因为做错事而彷徨。 这还是陶绾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梨梨，她笑笑，“没关系，我们以后总会再见。” 她有这个预感。 梨梨楞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她，缓缓点点头，这一次却没有迟疑，转身离开。 第二天，陶绾绾就收到了一个小盒子。 在看到小盒子的一瞬间，她忽然心跳不止，该不会这就是假死药吧？ 她将盒子收进怀里，随后找了个理由回房间打开，果然里面是一颗小圆球，连手指大小都没有，形状也不怎么规整，反而看上去坑坑巴巴的。 “……” 陶绾绾突然开始怀疑，她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盒子下面似乎还有一张纸条和一页折叠好的纸，她打开白纸发现里面是假死药的药方。 纸条上写的则是，“一切已准备就绪。” 字迹很清秀，应该是梨梨的字迹。 陶绾绾稍微思索就想明白了，应当是梨梨去拿药的时候，猜到她会有所想法，所以贴心的将药方都准备好了，至于是不是自愿上交的，这有什么重要的。 就算他不愿意，最后也多半会被揍一顿。 梨梨的风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听话就是揍到你听话为止。 陶绾绾和她相处这么久，自然比谁都清楚。 她将字条放在蜡烛上燃烧，片刻后便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当中。 陶绾绾收起药方和药丸，放在隐蔽的位置后，沉沉睡下。 ... 第二日，在宁大妮和陶夫人都离开之后，陶绾绾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给两个小家伙留下早饭，这才将药丸和药方揣进怀里，驱车前往郊外葛老住处。 路上，她细细将药方端详了一番，直到车夫停下马车，这才缓缓合上，随后跳下马车，直奔庄子而去。 门是关着的，大概是太早了，葛老还未醒。 陶绾绾尝试着推推门，推不开，她只能大声喊道，“师父，师父...” 还好这里是郊外，不然这么大喊还真是要扰民。 “绾丫头？” 陶绾绾眼前一亮，又推了推大门，用力拍了拍，“是我，师父，你快开门，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 “吱嘎——” 话音落下，大门总算是开了。 扑面而来的酒味钻进陶绾绾的鼻子里，她忍不住抬手扇了扇，只见葛老怀里抱着一坛子酒，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儿。 味道很重。 “绾丫头，你找为师干啥？”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生不如死 “莫不是看为师一个人喝酒寂寞，你来陪我？”老爷子呵呵笑起来，脖子通红，一看就是喝多了。 陶绾绾又无奈又无法，推着老爷子往里面走，“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咱们赶紧进去吧，我有要紧事要说。” “啥要紧事？有陪你师父喝酒要紧吗？” “嗝儿·～” “......” 屋内，陶绾绾端着煮好醒酒汤走过来，眼神无奈，“您快喝了。” 这醒酒汤里面，她放了药材，能让老爷子更快清醒过来，也得亏这是葛老家里，换成别人，估计要等一觉睡醒之后才能正常交流了。 “咕嘟咕嘟”葛老接过碗喝的痛快，陶绾绾借机打量四周，这才发现桌上摆着的酒坛子，居然有两坛，加上她刚才怀里那坛，那就是三坛子酒。 “.......”陶绾绾掐了眉心一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门窗都打开，顺便收拾了一下屋子。 等她收拾干净，老爷子的眼睛也逐渐从浑浊变得清明。 “绾丫头？” 陶绾绾皮笑肉不笑，“您还记得我呢，我真是谢谢您，喝成那个样子还能给我开门。” 老爷子心虚的嘿嘿一笑，仿佛做错事的小孩，解释道，“这不是我一个人早上太无聊，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啥人，我一个人闲的。” 说完，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到底是老了，上了岁数的人，难免会觉得寂寞。你这丫头也是，也不说来陪陪我，没良心的小丫头。” 葛老幽怨的眼神看过来，陶绾绾眼皮子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传来葛老的声音，“我不管，这事儿你得负责。” “怎么负责？”陶绾绾佯装淡定问。 老爷子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葛老收起嬉皮笑脸的面孔，只见陶绾绾已经从怀里掏出那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小心放在桌上，又将药方放在一旁。 “这是何物？”葛老凑近了看。 “假死药。”陶绾绾淡淡回答，复又道，“这就是瑞王的退路，他已将王府所有资产都转移出去，只等今上登基。” “蠢货！”葛老摸着胡须，眼底闪烁着讥诮。 半晌后，他拿起这颗丸药冷笑，“绾丫头，为师今天再告诉你个道理，凡是逆天之物，必有后遗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想要逆天，就得付出代价。” “这药有后遗症？”陶绾绾挑眉。 “不错，这假死药就是你师祖研究出来的，后来被列为禁药，主要原因就是代价太大，凡是使用者，每逢阴雨天必会生不如死，体内如万虫噬心，那滋味，有几个能受？”葛老嗤笑，“老夫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就是这个，不过也是，你师祖年轻时候研究出此物，早早就将其禁了，他老人家风头正茂的时候，瑞王还在娘肚子里呢，不知道也对。” 葛老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后正色道，“只是，这药不能传出去。” “是我从一个道上手中拿到的，他应该也是从一个老药师手中得到。”陶绾绾蹙眉，心头萦绕着阴霾。 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罢了，有些事以后再和你说，你现在知道的太早也没用。”葛老叹口气，将药丸放在陶绾绾手中，“你想在这里做手脚？” 陶绾绾迟疑点头。 “不必，为师倒是有一个建议。”葛老嘴角噙着笑，“瑞王府经营这么多年，必定有不少资产，如今大庸战乱多年，又遇妖后执政，国库早就空了。不如，让瑞王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全部落入别人手中。” “再说了，他只要吃了此药，必定有后遗症，到时候每逢阴雨天气痛苦不堪，岂不更加爽快。” 葛老狡黠的眨眨眼，嘿嘿一笑，‘正巧，为师这里有控制的药物，这不是更妙？’ “......”陶绾绾眨眨眼，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老狐狸。 果然，折磨瑞王还得靠葛老啊。 “那您的意思是...”陶绾绾试探问。 葛老悄咪咪的搓搓手，美滋滋的说，“把他送我这儿，我来收拾他。” 陶绾绾哭笑不得，原来葛老在这儿等着呢。 “再说了，妖后不还没找到，瑞王不能死。”葛老笃定。 陶绾绾明白了，她点点头，收起药丸和药方，心里有了主意。 从葛老那里离开之后，陶绾绾直接选择了回家。 穿过熟悉的街道，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声响。 “陶姑娘，请留步。” 清冽的男声，有些耳熟。 陶绾绾转过身，目光扫过姿容俊朗的男人，薄唇微开，“李大人，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自从上次见过李正之后到今天，也有小半个月了。 “听说陶姑娘给夫人开了一家小吃点，不知李某有没有可能去享口福？”李正轻笑，一身白衣，朗朗如玉。 陶绾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点点头，“只要大人不嫌弃小店简陋即可。” “陶姑娘客气了。”李正阔步而来，与陶绾绾并肩前行。 路上，李正没有多说，陶绾绾自然也不会多问，其实她还是想问的，想问他和梨梨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算了。 陶绾绾在心里放弃，还好说不要多管闲事了。 “到了。” 陶家小吃店很快就到了，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正在忙活的小工，还有宁大妮和陶夫人，忙忙碌碌的模样在阳光下勾勒的很远。 “娘，有贵客来，咱们还有吃的吗？”陶绾绾率先走进去，李正紧跟其后。 宁大妮愣了下，抹抹额头的汗，转身往厨房跑，“有，当然有，马上就来。” 陶绾绾拉开一张干净的凳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正欣然落座。 很快，宁大妮将麻辣烫端上来，热腾腾的气息，李正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再见他 空荡荡的小店中，热气蒸腾而起在两人之间隔成薄薄的雾气层，仿佛一堵气墙。 李正率先开口，“陶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是代替那位而来，您应该清楚。” 雾气朦胧之中，李正看不清对面姑娘的面庞，只听她嗯了一声，声音清浅。 陶绾绾早就知道了，她又不是傻子，她和李正有什么交情？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当年救过他一命罢了，这也不算什么。 她本来就是大夫，救过的人不计其数。 这也不算什么，陶绾绾并不放在心上。 李正缓缓点点头，像是在沉思该如何和陶绾绾解释，好半天之后他才说道，“陶姑娘，葛老有和你说过宫里局势吗？” 陶绾绾点点头，“略知一二。” “哪一二？” 陶绾绾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李正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她将葛老之前说过的话简单说一遍，无非就是宁婉和明月。 “那...姑娘可知，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他们如今...斗的很是厉害。”李正艰难的说完，抽了抽嘴角，他每天待在皇宫里，见证着太子殿下的祖母和外祖母想办法送各家的闺女进宫，两个大小姐也是不愧他们家族的使命。 若不是，他们生为大家闺秀，恐怕会直接打起来。 即便如此，他们见面也像是对方的杀父仇人一样，争着抢着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明小姐，住进了寿康宫，陪伴太后，经常在御花园里偶遇殿下。”李正深吸一口气，“后来殿下就让人把御花园的门锁上了。” “......”陶绾绾沉默，这的确很像秦肃霄能干出来的事情，确实厉害。 紧接着，她就发现这太简单了。 “太后让殿下每天去寿康宫见她，殿下不愿，太后便亲自带着明小姐前去御书房，殿下苦不堪言...”李正抬起头擦汗，“大抵是这件事情被承恩公府的宁小姐知道了，宁小姐很是不满，于是让老夫人借以思念先皇后之名，随之进宫。” 现在皇宫里那叫一个有意思，宁家和明家在宫外斗的没完没了就算了，他们两家的女儿在宫里居然也斗成了斗鸡眼，这谁能想象得到啊。 “所以呢？”陶绾绾挑眉，说这么多，重点是什么？ 李正缓缓开口道，“殿下，想见您一面。” “......”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就是秦肃霄想要见她一面？ 李正盯着她看了半晌，发现陶绾绾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道，“如果陶姑娘没意见的话，明日此刻，殿下会在这里等你。” “我们店里？”陶绾绾颇为错愕，秦肃霄胆子这么大吗？ 上次见面还是在瑞王府呢，好歹王府也和皇家沾边，可现在是做什么？堂堂未来天子来这种地方只为见她一面？ “他出来没问题的吗？”他绾绾忍不住问，秦肃霄在宫里也不是绝对自由，至少他还有祖母在头上压着。 李正看出她的担心，轻笑，“姑娘这倒是不必担心，宫中事物自然会处理还，近来太后娘娘身体不好，总是头痛，难以入眠，自然也没空管明小姐的事情。” 换句话就是，太后自身难保，没空多管闲事。 “那...宁夫人呢？” 李正轻笑，“陶姑娘要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倚老卖老是没有用的。” 言下之意就是，宁夫人没用，管不住秦肃霄。 除了太后，没人能管的住秦肃霄。 原来如此。 “明天见。” ... 第二次见面，陶绾绾还是很期待的，每次和秦肃霄见面都像是背着全世界人在偷情一般，陶绾绾想着想着就黑了脸。 一早起来，陶绾绾特意换了一身衣裳，破天荒头一次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宁大妮瞧见，忍不住打趣，“绾绾天生丽质，就算是不打扮也好看。” 陶夫人挽着她的手，认可的点点头，‘是啊，看见绾绾就能想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之前我愿意帮绾绾，也是因为她和我年轻时候很像。’ 说着，陶夫人叹口气，“年轻真好，我若是还年轻，保准不找陈明义。” 说起陈明义，她就恨的牙痒痒。 陶绾绾刚想说话，没想到小陶琛就抢先说道，“陶姨现在也不老啊，现在也可以找几个好看的男子。” “.......” 空气仿佛冷凝了。 除了陶绾绾，其他人都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尤其是宁大妮，“琛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陶琛点点头，“知道啊。” “可是，我觉得我说的没有错啊。陶姨现在也很好看，而且还有银子，我读书说古时候还有公主养面首，陶姨为什么不能？就算是姐姐，以后若是姐夫对你不好，我也一定要带姐姐出来，让她一辈子快活。” 想养几个男人就养几个。 “噗嗤，哈哈哈哈——”陶绾绾实在忍不住了，险些被自家弟弟笑死，她冲着小陶琛眨眨眼，“思那若是你未来姐夫很厉害呢？” 小陶陈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秒脸色一变，坚定的说，“没关系，那我就要比他更厉害。” 所以，秦大哥是什么身份来着？ 小陶琛挠挠头，他还不知道秦肃霄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一定要加倍努力读书，将来做姐姐的保护伞。 陶绾绾越发想笑，甚至坏心眼的想，要是她现在就告诉琛儿，秦肃霄究竟是什么身份，小家伙会不会直接奔溃。 为了给弟弟一个努力的理由，陶绾绾很好心的没有告诉他真相。 等他将来有一天自己发现真相吧。 ... 太阳高悬空中，陶家小吃店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又到了该收拾东西关门的时候。 此刻，一道清脆的声响彻云霄。 “秦大哥！” 小陶琛兴奋的看着眼前人，“秦大哥，你都好久没开看我了。” 男人揉揉他的小脑袋，眼底温柔，“好久不见。” “秦大哥，我姐姐在里面已经等你很久了！” 小陶琛趴在他的耳边，兴冲冲说道，说完还冲着他眨眨眼，“我姐姐今天可漂亮了哦。” 第二百九十五章 登基大典 这是秦肃霄第一次见到陶绾绾家的店。 暖色的小店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有点简陋，但...不知为何，萦绕在鼻间的香味却让他感觉，这里很温馨，无论是正在吃饭的客人，还是正在收拾桌子的小工，又或者是在后厨房里忙碌的宁大妮，交织在一起，这是秦肃霄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生来高贵，从小到大享受的都是最好的，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市井小店，这种感觉...很新奇。 “你来啦。” 欢快的少女声音在耳畔边响起，秦肃霄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陶绾绾身上，她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发披在脑后，鬓上插着一只珠花簪，上面垂着流苏，说话时，流苏轻轻摇曳。耳坠微微闪烁，这是他认识陶绾绾这么久，第一次见她打扮自己。 以前她身上有种素净的美，可现在...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秦肃霄近乎疯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略施粉黛的脸蛋娇媚如月，眼眸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这样的陶绾绾，他怎能不爱？ 陶绾绾也有点紧张，扭捏问道，“不好看吗？” 她还是第一次用古人的东西打扮自己，以前都是清水芙蓉，根本不带打扮的，主要这具身体本来就好看，而且又年轻，如此漂亮的姑娘，根本不需要化妆。 “好看。”秦肃萧弯起唇角，他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好看？ “就是为了见我准备的吗？”他明知故问，陶绾绾有些害羞，轻轻的点点头。 其实她也是突然才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突然想起现代约会的时候，女生总是会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才灵机一动，有了这个念头。 难得能见一次，总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下来吧。 但其实，秦肃萧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在意眼前人的外貌，他爱的是她本来炙热的灵魂，和那颗心。 “吱嘎”一声，大门突然关上了。 秦肃萧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吃店里的客人全部都走光了，就连宁大妮和陶夫人，还有刚刚兴冲冲的小陶琛也已经不知所踪。 他们似乎有意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空间。 门外，宁大妮颇为不解的看着身边的两人，他们将头靠在门上，耳朵紧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你们这是做什么？”宁大妮问，她有些彷徨的伸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上面还沾着着面粉。 “怎么不进去？那位大人来了，我才准备了一份酸辣粉，还没准备别的呢。” “嘘—” 谁知道，眼前趴在门口的两人转过头对她做了同一个动作，异口同声地说道，“有绾绾（阿姐）呢。” 宁大妮更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好半天，小陶琛才解释道，“娘亲，秦大哥可能就是我未来姐夫，你可千万不要进去，我们一起在门口，听着就好了。” 下一秒，话音才刚落，大门突然打开，陶夫人来不及躲闪险些被门撞到脑袋。 还好她身后的小陶琛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还真有可能摔倒。 陶绾绾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忍不住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偷听，快进来吧。外面那么冷。” 他们该不会以为她在里面和秦肃萧谈情说爱吧？ “啊？”陶夫人才刚刚站稳，听到这话顿时满脸失望，“你们这就已经说完了？” 现在的小年轻谈情说爱都这么简单吗？ 陶绾绾失笑，“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要说的呀。” 确实如此，本来是有的。 但是，秦肃萧可是有内功的人，他们在外面偷听，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 只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瑞王。 果然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陶绾绾这才知道，原来瑞王就是死，也不打算安分的死，他居然安排了人手打算在秦肃萧登基大典上放火烧了宗祠。 宗祠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族历代先祖所在之处，一旦在大典上出现大火，绝对会被天下人看笑话。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时代的人信奉鬼神之说，他们绝对会认为这是老天爷的指示。 老天爷认为，现在的皇帝不是合格的皇帝，所以才会降下惩罚。 这样一来，哪怕秦肃萧大权在握，但是却得不到民心，这样无疑就给了许多人机会。 尤其是他，他可是打算假死之后，联合妖后和宫里的太后，一起把秦肃萧推下那个位置的。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居心叵测。 陶绾绾和秦肃萧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计就计了，登极大典过不了几天就要举行，到时候，就是瑞王的死期。 她从葛老那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把药丸送了回去，她留下了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药方，留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合适的，这东西要是再改良改良，说不定还能把后遗症去掉。 到时候可就比现在有用处多了。 陶绾绾想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 药丸送回去之后，瑞王就要开始计划了。 而他现在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并不是他耗费巨资打造的豪宅，而是冰冷的地窖。 他，这一次绝对生不如死。 陶绾绾收回目光，满意地笑了。 秦肃萧走出来，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地拉了拉陶绾绾的手，两人就像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一样，一股甜蜜缓缓涌上陶绾绾心头，她冲着男人眨眨眼睛。 两人相视一笑。 光是他们的样子，陶夫人就能脑补出一部偶像剧，她脸上挂着微笑，赶紧摆摆手，拉过小陶琛和宁大妮的手就往马车上去。 回头还不忘解释道，“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好好聊。我们没事，你们好好聊啊。” 陶绾绾，“……” 她越想越无奈，可转念一想，他们也不算误会。 陶绾绾关上门，回眸的一个瞬间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m.23sk. “绾绾，后日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你要不要来看？”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进宫 “登极大典？”陶绾绾微愣，她想起来了，李正和她说过，当时她还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 秦肃萧恐怕就是想让她进宫。 陶绾绾心头微动，抿唇问，“我…以什么身份进宫？” 她一直不想面对，但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这许多。 皇帝可以随便娶一个女人进宫，哪怕这个女人身份低微，除了相貌什么都没有。 这是身为天子的自由。 更不会有人去管，因为这样的女子，就算进宫也无伤大雅。 可…扪心自问，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当然不是。 陶绾绾摇摇头，清冷的眉眼含着坚定，她说，“如果你只是想把我带进宫，那还是算了吧。你一直都知道的，比起随便进宫，我更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为此，可能要付出很多，但她甘之如饴。 秦肃萧倏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孤随便把你带进宫，就让你无名无份的待着？” 他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无奈的光，“你是不是也太小看孤了？”???.23sk. “嗯？”陶绾绾眨眨眼。 “阿正和你说了宁家还有明家的事儿对吧？孤还没收拾他们，怎么可能带你进宫？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秦肃萧长臂一勾，将她揽入怀中。 陶绾绾还没反应过来，清朗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过来，带着笑意，“绾绾大可放心，孤会帮你把前路障碍统统扫平。” 这是他的承诺，更是他的保证 陶绾绾缩在怀里慢慢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这次是孤登基大典，孤前半生活着都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成就我父皇留下来的事业。你是孤最重要的人，孤想你来看。” 秦肃萧说完，便扶正了怀里的陶绾绾，认真看着她。 原来是因为这个，陶绾绾点点头，“那我怎么进宫？” “这一点，孤早就想好了。过几日将会恢复葛老御医的身份，到时候你就以他的徒弟进宫即可，一切事宜，孤已经和葛老交代过了。有他在，放心吧。” 秦肃萧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他回宫那一天，就开始盘算。 如何将陶绾绾带进宫。 现在还不是让她公布身份的好时候，宁家和明家都不是好惹，而且他们身后还有各自的靠山。 宁家外祖母也就罢了。 宫里的太后不好对付。 为了让陶绾绾安全，他必须先让宁家和明家互相争斗，最好两败俱伤。 就算做不到的话，也得先除掉一方，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他的绾绾存在隐患。 但，想要做皇后，以陶绾绾现在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的，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这个倒是可以安排。 但…她需要民心。 她需要先在宫里和京城展露头脚，才能服众！ 秦肃萧眸光冷凝，手中不紧不慢的抚摸着陶绾绾乌黑的发，他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若是不服，杀光就行了。 可，他可以接受骂名。 但他绝对不允许他心爱的姑娘接受骂名，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陶绾绾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在思考着进宫要准备什么。 等她找到葛老的时候，结果葛老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进宫要准备啥？” 老爷子摸着胡子冷笑一声，“什么都不用带，你要说非要带点什么的话，那就把你的银针带上吧。” 接着，葛老转过身拍着陶绾绾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问道，“绾绾，你知道这次进宫意味着什么吗？” “……”陶绾绾艰难回答，“意味着…什么？” 她还真想不出来。 “笨！当然是面子！”老爷子一个暴栗敲下来，大声强调道，“我老头子离开太医院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陈晓旭那个老东西都在太医院混了二十多年，听说收了不少徒弟。现在，你师父我回去，不得跟他们好好比一比吗？” “绾绾。”葛老瞬间又恢复原先那幅语重心长的模样，拍着她的肩膀，认真道，“师父虽然是个挂名的，但是你师父二十多年前也是很厉害的。到时候他们要是敢笑话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陶绾绾感动，“报您的名字能在宫里横着走吗？” “不能。”葛老拒绝的很快，“报我的名字只会让你仇人更多。” “…….” “不过，这也是一种锻炼嘛。”老爷子笑眯眯说完，又赶紧叮嘱她把银针带上。 “你这银针比我都厉害，带上，说不定能有用，到时候你老东西那些徒弟们看看，我葛生就没有怕过！” 葛老兴致勃勃地在陶绾绾面前展示了自己的雄心抱负，陶绾绾却总觉得老爷子不怎么靠谱。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想进宫，只能跟着葛老。 看着老爷子忙忙碌碌的背影，陶绾绾第一次对秦肃萧的安排产生了怀疑。 他说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是真的吗？ “罢了，多想无益。” 陶绾绾压下心思，跟着葛老上了马车，行至皇城门口。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倏然停下。 葛老推了推抱紧双臂，闭目养神的陶绾绾，声音肃重，“绾绾，进宫不比之前，一切都要听我的。” 这会的葛老才有点正经的样子。 陶绾绾点点头，只见葛老从怀里拿出个令牌，掀开帘子给守卫看。 “进吧。” 熟悉的声音，陶绾绾有点耳熟，好像是当初那个副将？ 她没多在意，只是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看，不愧是宫门口，守卫森严，光是看那些穿戴盔甲，手中长枪的守卫，就能感觉到一股严肃的气息油然而生。 她收回目光，捏紧手指，放平心态，很是平静。 “怎么，丫头紧张了？”葛老打趣的声音响起。 陶绾绾摇摇头，葛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丫头，你要知道，你选择的路不是一条普通人能走的路。可你既然选择了，那就要比常人承受更多。” “去吧，别怕，师父逗你的，若是遇见什么事也不用怕，有师父在。”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初见太后 这是陶绾绾第一次进宫。 宫殿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光是看着就让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又经历了多少代帝王，引得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天下改姓。陶绾绾将景色净收眼底，缓缓叹口气。 这就是皇宫，多少爱恨情仇由此而生，又由此掩埋。 “明日才是大典，殿下要我带你进来也就是熟悉熟悉皇宫，其实这宫里我也不怎么熟悉了，都离开二十多年了。”葛老一脸感叹。 毕竟，岁月如梭，二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先皇后还没出事，殿下也还是孩子，整日调皮捣蛋，后来...”葛老叹口气不说话了。 后来，母后意外死亡，继后狼子野心，父皇被害，天下险些倾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逼着秦肃霄快速成长，从小小少年长成了现在君临天下的帝王。 “如果我老头子没记错的话，那边是太医院。”葛老站在岔路口，向左边指了指，“因为你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只能以我的徒弟之名进来。等会儿你先休息休息，随后为师带你去太医院。” 陶绾绾点点头。 宫中是不能随意行走的，很容易冲撞贵人，虽然葛老已经快要六十岁了，但仍旧是男子。 他们进宫的时候就有太监专门提醒过了。 大典之前，宫中的警卫要比之前多了三倍。 为首者自然就是李正。 陶绾绾和葛老在宫门前等着，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身披甲衣的翩翩公子便阔步朝他们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警卫。 葛老忍不住悄悄和陶绾绾说，“这小子现在可风光了。殿下一登基，他即可就是手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这个年纪，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陶绾绾还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就听葛老说道，“可惜这小子受伤太重，已经不能习武了，更不能上战场，只能做个指挥的。” 也就是说，李正是虚的。 真正的兵权还是掌握在帝王手中。 陶绾绾眸光闪烁，并未说什么，古往今来，不管是多明智的君主都会忌惮重权者，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李正。 但，她曾经不止一次听说秦肃霄梦呓，满是对李正不能习武的遗憾。 陶绾绾垂眸，浓睫投下阴影如扇，“师父，有什么办法能救李大人吗？”天籁小说网 葛老先是愣怔，随即拧眉缓缓摇头，“那小子是你救回来的，若是有办法，你当时就救了吧？” “嗯。”的确如此。 “那小子的脉我看过，已经没办法了，他如今能稳稳当当走动，已经是你当初拼尽全力，若是再想恢复如初，又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葛老抬手摸了摸胡须，目光淡淡，“你忘了为师前几日和你说的吗？有得必有失。人不可贪心。” “徒儿受教了。”陶绾绾低头。 此刻，李正早已行至他们面前，抱拳，“葛老，陶姑娘。” 葛老早已恢复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你说你爹当了一辈子文官，没想到儿子却是个大将军。” 李正笑容未变，朗声道，“能为殿下效力，做什么都一样的。” “好小子。”葛老满意大笑。 “在下已经为二位安排好了住处，殿下的意思是，让您在太医院挂个名。”李正边走边对葛老说道，葛老神色未变，点点头。 “我这个岁数了，也不想在宫里折腾这些。当初和家族决裂就是因为这太医院，现在不知我葛生又回来，他们会如何想。” 李正明白当初的事情，笑道，“总归不是坏事，还能给陶姑娘铺路。” 没错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陶绾绾铺路。 为了让她在宫中逐渐有个身份，也许一开始并不重要，总要好过突然出现。 葛老和李正对视一眼，谁能想到，秦肃萧能为眼前人做到这个地步。 君主的爱向来来的快去得也快，谁能知道这份爱能维持多久。 “到了。” 李正指着眼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题着三个大字“凤栖阁”。 “竟是这里？”葛老讶然，这里以前是妃嫔所住，但却是废妃，因为犯事被幽闭在这个地方，后来废妃死后，这地方就没人来了，大家都嫌晦气。 但... 葛老推开门，屋内显然是收拾过的，里面的陈设都没有变过，仿佛还是当年废妃最受宠的模样。 “这地方外人没人愿意来，正好符合葛老的要求。” 安静，且没人打扰，而且还富贵。 看着都是最好的模样。 除了说起来名声不太好，毕竟是废妃住过的地方。 李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退后两步，“若是二位不满意，我在安排。” 宫里想找一个安静又舒服的地方不容易，这里在宫内算冷宫，但废妃当年受宠，哪怕是囚禁，先帝也没有动过她屋内陈设，看看上面摆放着的名贵瓷瓶，陶绾绾和葛老简直不要太满意。 “这有什么，我老头子和绾丫头都是正经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地饭，我们住了！” 葛老大手一挥，那叫一个豁达。 在宫里想找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那可太难了，尤其陶绾绾的身份还放在这里。 李正起身，将他们引进去之后这才阔步向外走去，关上门，“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大典在明日举行，葛老若是愿意可以先带着陶姑娘在宫里走走。” 李正一走，老爷子顿时原形毕露，舒舒服服的躺在贵妃椅上，侧头对陶绾绾说，“绾丫头，这里以前是贵妃住过的，你不怕吧？” 陶绾绾摇摇头，慢悠悠坐下来，“不怕，只是，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太医院？” 听说太医院有很多藏书，她想去看看，里面说不定有改善假死药或者能救李正的药方呢？ 葛老身子不动了，好半天才问，“你真的想去？” “自然。” “行！‘老爷子麻溜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大手一挥，“走，师父带你打脸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原来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太医院位于后宫附近，有一个单独存在的宫殿，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陶绾绾抬起头，看见金丝勾勒出的太医院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葛老目光肃穆，压低声音对陶绾绾说，“绾丫头，等会儿进去，若是他们敢羞辱你，不需要忍。” 陶绾绾凉薄勾唇，眸子熠熠生辉，率先阔步向前，行至门口处，回头对葛老说，“师父，长这么大，能羞辱我的人还没出世。” 说完，她径直推门而入。 葛老微微愣怔片刻，赶紧跟上前。 师徒二人并肩前行。 “哎，你们是什么人？”门口小太监看见他们本能想去拦，却被身边老太拦下来，目光不善的摇摇头，“别多管闲事，那位是葛老太医，以前可是和陈老太医并肩的人物。” 小太监人傻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老太监狠狠戳了他脑袋一下，“蠢东西，葛老太医也是你能见的...” 无视门口发生的一切，师徒两人穿过院子，有悉悉簌簌的讨论声从屋内不断往外传出，钻进陶绾绾的耳朵里，她隐约听出，好像和太后有关。 “吱嘎——”葛老已经推开了门，讨论声戛然而止，屋内众人一脸迷茫看向来人。 一个略微胖些的年轻男子本能皱起眉头，“你们是什么人？太医院重地，岂能由你们胡闯？” 葛老冷笑着吹胡子，目光如炬，“老子当年在太医院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不在你娘肚子里，黄口小儿便敢对长者不敬？” “你...”男子面容一僵，脸色涨的通红，骤然抬手，“无耻之徒，来人，给我把—” “住手！” 掌心还未落下，一双苍老却有力的大手便将他牢牢桎梏。 男人愣怔转头，见到身后老者，眼前一亮，大喊一声，“师父！” 可老者并未搭理他，反倒是紧盯着葛老，眉心处微微皱起，随即又松开，目光恢复平静，“葛兄，好久不见。” 葛兄？！ 众人膛目结舌，连带着那胖男子都瞪圆了眼睛，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喃喃道，“大...大爷爷？” 葛老嗤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者身上，“没想到啊没想到，陈老弟居然肯收我葛家人为徒。” 陈太医依旧平静，缓缓道，“你我恩怨，与后人无关。” “确实如此，今日我来，你都知道了？” 陈太医点头，转身向震惊的众人宣布，“殿下有旨，葛太医从今日起回到太医院，你们要像对待我一般对待葛兄，明白了吗？” 太医院鸦雀无声。 只有葛龙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艰难说道，“大爷爷，您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们？” “告诉你，等你过来羞辱我？”葛老对这个便宜大孙子没什么好感，翻个白眼将陶绾绾推到人前。 他今天的重点就是重回太医院，顺便将陶绾绾带到众人面前。 没功夫和便宜大孙子废话，不过这样比起来，还是葛娇那丫头讨人喜欢。 陈太医目光并未在陶绾绾身上停留太久，重回葛老身上，“葛兄，许久未见，你怕是已经不知太医院如今。” 说罢，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太医院，随后从人群中扯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的胖男人，他是葛娇的大哥，葛龙，但眉眼却没有妹妹精致，因为甚至看起来有点呆。 “我收了两个徒弟，葛龙，你本家长子。” “这位，沈清流，乃是王府世子，如今跟在我身边学医。” 说起两个徒弟，陈太医眉眼终于染上一丝笑意，他们都是他的骄傲。 尤其是沈清流，更是天纵之才，百年难见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在炮制药材上有极高的天赋，除了性格蛮横一些，根本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他是王府世子，自然也没人会和他计较。 陈太医介绍完，目光重新转向葛老，笑意盈盈道，“葛兄这几年呢？葛兄当年毅然离开太医院，想必是有更好的选择，如今也要陈某开开眼。” 陶绾绾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太医，只觉得有些想笑，陈太医和葛老确实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更加功利性，明明都已经这个年纪，可眼底的野心却丝毫不减。 葛老斗不过人家也是正常的。 他太懂怎么激怒葛老了。 只可惜，这一次注定要失败了。 葛老脸上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反倒是面带笑意把两个徒弟看了又看，唇角弯弯，“这就是你收的好徒弟啊？巧了，我也收了个徒弟。” 说罢，便向陶绾绾招招手，“来，绾绾过来，见见你陈爷爷。” “女子？” 众人惊呼，俨然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你收了个女子做徒弟？”陈太医不自觉拧眉，欲言又止的看了陶绾绾一眼。 “荒谬，女子学医做什么？做女工不就好了，如何能学医术治病救人？” 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陶绾绾只当听不见。 陈太医却若无其事的问道，“原来如此，姑娘是哪家的贵女？如今京中肯让女儿学医的，怕是不多了，老夫也想拜会一下。” 陶绾绾躬身行礼，笑容甜美，“民女出身普通，不过出身乡野罢了。” 乡野？！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人忍不住甚至已经要笑了，合着葛老自己去乡野之地还不够，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出身乡野的民女做徒弟，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就连陈太医的老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葛龙更是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大爷爷，你出去这么多年，原来就是找了一个农女做徒弟？” “葛龙，陶姑娘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可笑人。”陈太医不轻不重的责怪一句，明显是做样子给葛老看。 葛老却气定神闲的抱胸而立，心中冷笑。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太后头痛 一群蠢货，绾丫头的医术可在他之上。 而太医院众人的医术却都在他之下，虽然他这么多年都被陈太医这个老东西压在头上，但身为一个大夫，医术就是最重要的。???.23sk. 旁的都不过是歪门邪道。 更何况，他家小徒弟还是未来的皇后。 葛老一点都不生气。 “大爷爷，你该不会是随便找了一个女子就当徒弟了吧？您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您要是真缺徒弟，大可回家和我爷爷说啊，咱们葛家这么多天才，您培养哪个不行啊，怎么偏偏找个乡下的？她识字吗？能看懂医书吗？” 葛龙是笑的最大声的。 当年，葛老其实是葛家最出色的子弟，即便到了今天，他已经将近六十岁，仍旧无人能超越他。 偏偏这么优秀的子弟离开了家族，他的医术甚至没有传给任何一个葛家人。 反倒是给一个女子？ 还是来自乡下，看起来空有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女子？ 陈太医都能不计前嫌收他为徒弟，而大爷爷葛老却多年不回家，葛家人早就已经偏心到了极致，除了葛娇，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葛家子弟愿意葛老回来。 就连当家人都不愿意。 葛老冷笑，抬眸，“好啊，你既然这样说，那老夫收你为徒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周遭安静了许多，葛龙脸色极为难看，看看自己的师父，又看看葛老，咬牙切齿道，“大爷爷既然选择背弃家族，又何必说这些？”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便紧跟其后。 原来是葛老抡圆了手臂一巴掌甩在葛龙身上，骂骂咧咧道，“老子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子爱收谁就收谁。” 陈太医不动神色的笑，眼底多了一抹放松。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陈太医给自己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沈清流立刻抓住陶绾绾，佯装好奇问道，“敢问陶姑娘，你识字吗？你爹娘是不是种地的？能不能教教我们，葛老教了你什么本事呀？” 葛老脸色一变，刚要骂人却听陶绾绾笑眯眯回答，“师父教了我，我师祖是陶神医，他亲自在陈太医和我师父之间选择了我师父。” 她刻意咬重了那个亲自，陈太医的脸果然黑了。 沈清流咬牙切齿又问，“你该不会是靠自己有几分姿色才当了葛老徒弟？” 如此羞辱。 陶绾绾依旧不为所动，“我师祖是陶神医。” 沈清流憋红了脸，不服气，“你会炮制药材吗，葛老教你了吗？” “我师祖是陶神医。” “......” 沈清流终于崩溃了，大吼一声，“够了，我知道你师祖是谁了，本世子问的是你！” “我？”陶绾绾无辜的眨眨眼，目光落在他手心当中，笑容无比真诚，“你炮制的药材是废物，我师祖是陶神医，他—” “闭嘴，我不想听！”沈小世子终于破防了，他甚至没有听前一句，只听见后半句陶神医就要崩溃了。 陶神医是大庸的神话，每个学医的人都想要和陶神医扯上关系，学到医术，可偏偏，陶神医居然只有葛老一个徒弟，连带着陶绾绾这个农女都野鸡变凤凰，居然拿这个刺激他。 实在是可恶！ 陈太医见状黑了脸，忍不住转头看向葛老，“葛兄...” 话没说出口，葛老便懂事的点点头，说出了那句让他崩溃的话，“我师父是陶神医。” “......” 你们这么捆绑陶神医，陶神医知道吗？ 众人的心声都在这里，可偏偏这两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陶神医有关系的人。 陶神医留下很多东西在太医院，但是除了亲传弟子，其他人根本没法打开。 这才是众人嫉妒的关键。 话说到这里，葛老已经不生气了，甚至还有点想笑，看着昔日死对头吃瘪，这种感觉真是难得的好啊。 葛老感觉自己憋屈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陈太医，陈太医！”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众人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太后身边跟着的姑姑，跟了太后许多年，此刻她急切赶来，以往一丝不苟的发丝被风吹散，倒真有几分焦急。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芳华姑姑，太后那边可是出事了？”陈太医赶忙问道，顾不得其他。 芳华姑姑点点头，来不及站稳脚便道，“太后头痛难忍，你们太医院究竟有没有办法？如今太后娘娘都快昏过去了，若再继续下去，太后身体...如何能参加明日大典？” “这...”陈太医脸色骤然变了，若是前者太后出事他还不至于出事。 可是后者，太后病重无法出面明日登基大典，当今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太子1脾气本就阴郁冷酷，对自己的祖母和外祖母尚且如此，更别说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医了。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太后出事，秦肃霄不会要了他的命，可若是太后无法出席登基大典... 大概太后自己也知道，她在秦肃霄面前算不上什么，所以才特意让芳华姑姑来太医院这么说。 陈太医不敢想象。 “陈太医，快想个办法啊，太后娘娘头痛难忍，若是太后出事...”芳华姑姑面色铁青。 陈太医环顾四周，目光落至陶绾绾身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芳华姑姑，我们太医院实在没法子，但！” 就在芳华姑姑脸色难看至极之刻，陈太医赶忙指向陶绾绾，“不如让这位姑娘试试吧，姑娘乃是葛兄的亲传弟子，师祖乃是陶神医，想必一定有办法解决娘娘头痛。” “……” 陶绾绾挑眉，没想到这陈太医还是有点脑子的，居然直接把矛头引到她身上，她若是治不好，太后的头痛，那岂不是就要给师父丢脸了。 说来说去，他们就是不相信她会医术的事情。 果然，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帮腔。 “对，姑姑你不知道，我大爷爷的医术精湛，他老人家的徒弟，定然青出于蓝！” 第三百章 青出于蓝 葛龙挑衅的看向陶绾绾，满脸不屑，仿佛她死期将近。 芳华姑姑却不管这么多，她迟疑片刻，抬头打量陶绾绾，是个姑娘，但却是葛老的徒弟。 葛老的医术，她比谁都清楚。 犹豫再三之后，芳华姑姑终于点了点头，“姑娘请随我来吧。” “姑姑。”陈太医又道，“不知可否让我们前去学习？” 这个要求倒是也合理。 这种时候太医越多越好，众人集思广益，总是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芳华姑姑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众人跟在她身后，往寿康宫前去。 路上，葛老始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等会儿要去治太后头痛的不是他徒弟一般。 陶绾绾也是如此。 师徒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葛龙最看不惯他们这副样子，快步走到陶绾绾身旁，恶狠狠地低声说道，“你可知，太后头痛多年，请了无数神医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小女子要有什么办法？别以为你师父会护着你，大爷爷自身都难保。” “那我该怎么办？”陶绾绾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反倒把葛龙给噎住了，他憋红了脸，挠挠头，“我告诉你，你现在求饶可晚了，马上就要去太后的寿康宫了。” 陶绾绾嗤笑，“我以为你来嘲讽我是真的有解决办法，没想到不过是说大话罢了。果然没意思，要我说，你们家换谁来进太医院恐怕都混得比你好吧？”天籁小说网 这倒是实话。 葛龙顿时如图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边嘴硬，若是治不好太后，你就等殿下收拾你吧！太子殿下的脾气，哼哼，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得过。” “太子殿下什么脾气？”陶绾绾从来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过秦肃萧，突然来了兴趣，她扭过头认真的问道。 她如此认真，又把葛龙给噎住了，好像刚刚的拳头都砸到了棉花上，不仅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被她恶心的要死。 葛龙深吸一口气，故意挑留言中那些吓人的给她说，“太子殿下阴晴不定，你若是治不好太后，最后耽误了可就是登基大典，到时候…什么五马分尸，鞭尸，还有水牢，殿下想让你生不如死，可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说完，葛龙美滋滋地准备欣赏眼前人担惊受怕的模样，谁知道陶绾绾连表情都没变过，甚至隐约可见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你真的不怕吗？”葛龙拧眉，他归结于初生牛犊不怕虎，“哼，你现在不怕。等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可要让她见识见识厉害。 “太后怎么样了？” 寿康宫就在眼前，芳华姑姑已经忍不住快步向前，抓住一个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满头大汗，看见她就跟看见救星一样，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姑姑，您可算是回来了，太后娘娘现在情况不好，太医呢？” “快，随我来。”芳华姑姑已经顾不上这些，往后一招手，乌泱泱一大群太医蜂拥而上，把小丫鬟吓了一跳。 众人穿过前殿，终于来到太后寝宫，此时，寝殿内传来噼哩啪啦的声音，甚至隐约还能听见太后暴怒的声音。 “他们到底来了没？” “太医院这群废物，让他们治哀家的头痛，到现在都治不好，哀家要让太子砍了他们的脑袋！” “哎哟…哎哟，赶紧去催呀。” 宫女慌乱点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芳华姑姑带着一群太医急急忙忙冲了进去。 “太后，太后，太医来了，您别急。” 太后现在显然是头痛到了极致，猛地又摔了一个花瓶，怒吼道，“快让他们进来，哀家的头！” 就趁着这个时候，葛老抓住机会赶紧给陶绾绾科普，“太后头疼是老毛病了，这种毛病治不了，只能缓解，这几年越发严重了。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治过高血压吗？太后这病就是，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让我来。” “您有吗？”陶绾绾问。 葛老面色一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当然有，至少能缓解她的头痛，只不过这个，我实在没辙。” 高血压属于慢性病，而且又极难根治。 像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基本上都会有，没想到太后居然也有。 陶绾绾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病魔是不会看你的身份地位而选择来不来的。 她主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民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早已顾不上这些，“怎么是你一个小丫头来？太医院那群废物都死光了吗？” 陈太医脸色一变，将头低了下去，下一刻便听到太后说道，“你有办法治我的头痛？” 陶绾绾摇摇头，“娘娘可否让民女把脉？”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就算葛老提前已经说过了，她也仍然需要自己亲自把脉。 毕竟每个大夫都是不一样的。 太后焦躁的伸出手，陶绾绾低头上前，礼数叫人完全挑不出毛病。 她端详着眼前养尊处优，却依旧逃不过岁月变迁的手，垂眸，浓睫投下阴影。 片刻后，陶绾绾抬起头，“娘娘，这是高血压，您的头痛也正是因为高血压导致。” “高血压是什么？”太后眯眼。 “是一种慢病，民女现在只能帮您缓解头痛，但要是想彻底根治，需要针灸配合，您能接受吗？” 而且针灸的不是普通部位，是人体最为重要的头部。 如果是换做普通人，陶绾绾绝对不会多说，可是这是太后。 古代人最讲究这些，头部针灸，而且还是在太后身上，恐怕没人敢。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太医院都想不到办法根治的原因。 果然，她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芳华姑姑连连后退，“你说什么？给太后头上针灸？荒谬！荒谬至极！” “大胆！太后凤体，岂能容你放肆！”陈太医见状赶紧跳出来。 陶绾绾却面色不变，“民女有十足的把握。” 第三百零一章 她的医术! “如果不让你针灸呢？”太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缓过神之后，大口的喘着气。 陶绾绾冷静回答，“若是不针灸，光吃药的话，缓解的很慢，可能几年都不见成效。” 中药的疗效本来就慢。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高血压的老人一直要吃西药，针灸能够快速将血压降下来，如果长期坚持的话，更能达到缓解高血压的效果。23sk. 就算血压升高也不会头痛。 陶绾绾在一进门的时候就观察到了，太后眉心处有深深的痕迹，那明显是头痛的时候掐出来的。 想必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果不解决的话，最后可能会危及生命。 “扑通”一声，葛老忽然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太后，绾丫头是我的徒弟，医术更是青出于蓝，她曾经救过一个和您症状相似的人，老臣愿意给她保证，要是她治不好的话，老臣提头来见您！” 鸦雀无声… 众人甚至都不敢出气，陶绾绾心肝一颤，差点脱口而出师父。 好在关键时刻她忍住了，这个时候不能辜负葛老的用心。 如果能治好太后，对她，对秦肃萧都有好处，所以她绝对不能失败。 “太后娘娘，师父给民女保证，民女也拿这条命做担保，不成功便成仁！” 陶绾绾咬紧牙关，磕头。 她还是不习惯古代这些约束，可偏偏又没有办法。 “放肆，你这条贱命值什么？若是误伤了太后，太子殿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陈太医立刻跳出来指责。 葛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太绝对了，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就算是太后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太子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绝对不可能是陶绾绾。 “你们有办法缓解哀家的头痛吗？”许久没说话的太后终于出声了。 她略带严肃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众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也没办法。 太后偏头痛是很多年的老毛病，太医院早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当时因为这件事甚至还死了几个太医。 若是能有办法的话，早就有办法，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呵，果然是一群废物。你来吧，只是你要记住了，若是哀家出了什么事，哀家要了你全家的命！” 太后声音淡淡的，可却能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使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民女遵旨。” 接下来，便是陶绾绾最熟悉的环节了，她从怀里拿出银针，又将银针在烛火上过了一遍，达到消毒的目的之后，缓缓走向太后。 太后今年大概六十岁，岁月带走了她的青春，可却带不出她的美貌，即便到了这个岁数，也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听说太后是从贵妃上位的，更是当年的宫斗冠军。 陶绾绾垂眸，避开太后审视的目光，手中银光一闪，太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首先是手腕上，再其次是耳后，最后是头部。 太后拧眉，眉头越皱越紧，但陶绾绾的针很稳，她的针灸是和爷爷学的，是她最为熟练的。 片刻后，太后就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里面，什么时候太后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叫有伤凤体。 他们根本没人敢这样做，陶绾绾是第一个，葛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次确定，陶绾绾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到真的出事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悔了。 太后可不是好对付的。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没想到太厚的眉心居然慢慢舒展开来，紧接着平静又缓慢的呼吸声传来。 芳华姑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太后居然睡着了？ 要知道太后这么多年被偏头痛折磨，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每天晚上都需要人按摩很久才能勉强入睡，即便如此，她睡着之后也会被噩梦惊醒，随即大发雷霆。 而如今，太后居然在针灸中睡着了？ 芳华姑姑看陶绾绾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太后身上的银针什么时候可以拔掉？” 此时已经有半个时辰过去，陶绾绾在心中算了算时间，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法轻快，很快就将太后身上的银针全部都摘了下来。 芳华姑姑见状，赶紧冲着宫女们招手，宫女们立刻上前为太后盖上薄被，点上熏香。 陈太医心头惊起惊涛骇浪、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针灸手法如此娴熟，陈太医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手法，那就是陶神医！ 可针灸的手法，陶神医从未传给任何人，哪怕是葛老都不会，葛老会的针灸还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绝对没有陶绾绾那般。 陶绾绾… 陈太医在心中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骇然，一开始他还以为他们都姓陶是巧合，原来是有所渊源？ 陈太医咬紧牙关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葛老，难怪这个老东西多年不收徒弟，现在居然收了一个女子为徒。 还是个小丫头。 原来是因为这女子不一般！ 陈太医恨的牙关打颤，正巧此时葛龙凑过来喊他，陈太医低骂一句，“滚开，没用的废物。” 他这一辈子都压在葛老头上，哪怕医术不如他，他也一直比他厉害。 可是，谁能想到到了晚年，他居然在徒弟，上面吃了个哑巴亏。 陈太医深吸一口气，看向陶绾绾的眼神瞬间变了，难道那个老东西说他的徒弟青出于蓝。 原来如此， 陈太医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小区，既然是天才，那就必须要为他所用，若是不能的话，那就是敌人。 必须要铲除，绝对不能给她成长的机会。 陶绾绾和葛老还不知道，刚刚一个瞬间，他们的命便已经被人算计了一遍。 第三百零二章 太后的赏赐 “诸位请回吧。”芳华姑姑略显疲倦，朝着太医们摆摆手，转身回到太后身边。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绾丫头，咱们走。”葛老反应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着陶绾绾直接离开。 “陶...”陈太医伸手，可却只摸到陶绾绾离开的衣角。 他缓缓放下手，眼神阴鸷。 ... “师父，咱们这就了吗？”陶绾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身子被葛老拉着不住往前走。 葛老头也不回，“废话，你这傻丫头还想留在寿康宫？” 说完，老爷子脚步一顿，转头瞪大眼睛问，“你确定太后没事吧？” 陶绾绾不明所以，点点头，“确定啊，太后只是睡着了。” “那就好。吓我一跳。”葛老松了口气，陶绾绾做事一向有把握，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你今天算是出了风头，等会儿太后醒了，定然会给你赏赐，你可想想要什么？”葛老话题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情。 陶绾绾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后回答，“要银子。” “......”葛老登瞪圆了眼睛，“你确定？ 就这么简单？ 只要银子？ 葛老咽咽口水，“绾丫头，你可要想清楚，银子只是身外之物。” 太后能给你更多。 葛老甚至在想，如果借机求太后成全，让她在宫里有个身份呢？ 也不是不行吧。 但看陶绾绾这副坦然的模样，葛老决定再提醒她一次，他清清嗓子，郑重道，“绾绾，太后之前可是说过，凡是能治好她头痛的，她可以答应那人任意一个要求。” “真的？”陶绾绾眼前一亮，声音都欢悦了几分。 葛老满意摸胡子，这丫头总算是开窍了。 “那就多要一点银子吧。” “嗯嗯，嗯？”葛老刚还在点头，下一秒瞬间懵逼，“你说什么？” 陶绾绾眨眨眼，笑容纯粹，“我说，和太后多要一些银子呀。” 银子？又是银子！ 葛老险些跌在地上，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银子算什么，有了权力之后想要多少银子没有？ 葛老想敲开陶绾绾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做的。 “罢了罢了，为师不管你。”葛老无力摆摆手。 陶绾绾笑而不语。 她知道葛老在想什么，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时间一晃而过，太后苏醒的消息在宫中传播开来。与此同时，芳华姑姑也客客气气地来到了陶绾绾他们所处的地方。 “陶姑娘，太后娘娘已经醒了，太医检查过，娘娘身体并无不大碍。” “那就好。”陶绾绾做出庆幸的模样，叫芳华姑姑越看越满意。 “陶姑娘，奴婢来还有一件事情，当年太后娘娘说了，若是谁能治好太后的头痛便答应她一个要求，你有把握吗？” 芳华姑姑说完，目光便牢牢锁定陶绾绾，想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太后应许的要求，这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太医院那群太医用尽了办法最后也没能找到解决太后头痛的法子，没想到最后倒是便宜了这个丫头。 芳华姑姑复杂的目光，陶绾绾当然感觉得到，她扬起下巴轻笑，“民女有把握。” 这幅自信坦然的模样倒是让芳华高看一眼。 “那姑娘可有想好赏赐？”芳华抿唇，不动声色的笑笑，“姑娘若是还没想好，也不妨奴婢提醒一句。” 陶绾绾颔首，恭敬应下，“姑姑请讲。” 芳华姑姑意味深长道，“太后娘娘明日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些人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姑娘可不要给娘娘添烦恼。” 这话说的很直白，就差扯着陶绾绾耳朵和她说，你不配，别妄想超过自己身份的赏赐。 陶绾绾勾唇笑的玩味，看来这皇家还真是有点意思。 太后这招算不算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不过，人家是皇族，她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民女，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姑姑放心，民女明白的。”陶绾绾脸色拘谨，微微低头道，“民女不求别的，只是从小家里穷惯了，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所以，奴婢想求些银钱，让家中母亲过上好日子，若是太后娘娘恩赐，民女只求让弟弟有书可读，将来改变命运。” “姑娘的心意，奴婢定会转达给太后娘娘。”芳华姑姑赞赏的看了陶绾绾一眼，紧接着又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到底是农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居然只想要银钱。 芳华姑姑心满意足的走了，不一会儿就让人送来了一盘子金子，没错，是真的金子，就和当初秦肃霄走投无路之际给她的金子一模一样。 陶绾绾就当没看见丫鬟眼底的轻蔑，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不一会儿，院内便重新恢复宁静，陶绾绾将刚才还宝贝的金子随便往桌上一扔，懒洋洋的说，“太后果然大气，这一盘金子够我娘吃到下下下辈子了。” 葛老恨铁不成钢瞪她，“你若是求些别的，可不止这些金子！” 陶绾绾耸肩，丝毫不在意，“太后身边的姑姑早就提醒过我了，不要让太后为难，我怎么可能还要别的，银钱是最合适的，想必太后以为是我是个见钱眼开的女子，再好拿捏不过了。” “什么？”葛老噌的跳起来，怒目圆睁，“她真这么说？” 陶绾绾点点头，“岂能有假。” 说着，她笑起来，“您别管了，我心里有数。让太后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装傻，让太后以为我见钱眼开好拿捏，是最好的结果。您也不必为我抱不平，咱们不是大夫吗？能治好病人就足矣，这些金子就是太后给我的诊金，这不是已经很多了吗？” 葛老愣怔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难怪我说你像师父，你这丫头心境开阔，不似一般人，倒是真有几分师父当年的风范。” “也罢，你能想明白最好。为师不管你。” 第三百零三章 她一直是孤的骄傲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秦肃霄缓缓睁开眼，黑眸中酿出一丝温柔，“说完了？” 李正颔首，“太后的病，应该以后都由陶姑娘负责了。” 说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人，陶绾绾要给太后看病，以后就能经常进宫了，最满足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爷了。 果然，秦肃霄声音染上一丝笑意，“太后赏赐了什么？” 说到这里，李正顿了顿，道，“金子。” 果然是陶绾绾。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求荣华富贵，或是功名利禄。可陶绾绾偏偏另辟蹊径，不求这些反倒要钱。 果然是这位爷看上的女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绾绾果然聪慧，一直都是孤的骄傲。”秦肃霄弯起唇角，笑容加深，“也好，省的那个老东西找理由，明日你亲自去保护她。人多眼杂，待孤回宫之后，你再将绾绾带来御书房。” “臣明白。”李正躬身行礼。 ... 翌日，陶绾绾早早就起了床，宫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根本就睡不着，索性早早醒来，趴在窗户上看外面。 “绾丫头，怎么醒这么早？”葛老迷迷糊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陶绾绾托着下巴，“师父，皇帝登基是什么样子？” 说起来，她还真没看过，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葛老说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酝酿了许久，最后尴尬的挠挠头，“为师也不知道。” “我是先帝上位之后才进宫的，那之前我还是个普通葛家子弟，怎么可能一睹圣容。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葛老感叹。 师徒两人一起叹口气，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这座宫殿曾几何时也是宫中最繁华的地界，可如今随着废妃身死之后，一切都化为乌有，终究还是烟消云散，富贵荣华也不过如此。 陶绾绾唏嘘片刻，拖着葛老回屋里研究假死药了。 不仅如此，昨天晚上葛老还从太医院里抱回来的一叠医书。 “这些都是你师祖留下来的，当初你师祖走后，这些东西就进宫了。还有一些锁在太医院里除了我，没人能打开，现在我回来了，又有了你这个徒弟。现在就多归你了。” 陶绾绾这才发现，这里面有很多禁药。 “你若是想看就看看，若是不想看就一把火烧了吧。我上了岁数，已经懒得研究这些东西。只是有一句，我必须要提醒你，这些药之所以会被禁，就是因为副作用，或者是作用，出现会危害世界。” “我记得多年前的假孕药就让宫中死了不少娘娘和未出世的孩子。咱们现在住的地方的主人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这些药你若是有法子改变副作用你就拿出来用，若是没有，绾绾，为师建议你直接一把火烧个干净，就当这世间从未有过。” 葛老难得正色，陶绾绾自然要重视。 她想了想，将一些类似假孕药的药方全部销毁，这些宫斗宅斗神药以前不知道祸害了无辜的女子，还是毁掉最好。 但还有一些伤药，疗效好，可相应的副作用也不小。 陶绾绾想重新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改一改。 傍晚，李正终于缓缓出现，将陶绾绾从冷宫中带了出去，其实说是冷宫，一切需求都不缺，而且还清净，简直要多好就有多好。 陶绾绾很喜欢。 李正将她带到了御书房。 “姑娘，陛下就在里面。姑娘自己进去吧。” 李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为了让陶绾绾进来，他直接让所有在这里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统统都退了下去，这才有了现在这对小情侣的见面。 “李大人，你不进去了吗？”陶绾绾问，李正轻轻摇头。 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陶绾绾没有多想，转身投入光亮之中。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李正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复杂的盯着她的背影。23sk. 御书房，乃是皇帝休息和批阅奏折的地方。 有时候也会有心腹重臣来此地开会，总之，古往今来，这个地方都是严肃的。 从未有哪个女子进来过这种地方，哪怕是当年最受宠的娘娘也只敢偷偷拿着自己煮好的鸡汤等在御书房门外。 这里象征着皇帝的权威，天家的无情。 而今天... 李正垂眸，神色复杂，再次抬起头时，陶绾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她进去了。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御书房的女子，甚至还不是皇后，不是宫里任何一个娘娘，而是一个普通女子。 李正抬手抚平眉心，消失在黑暗之中。 御书房内，陶绾绾与秦肃霄四目相对，她脸颊似火烧，急忙扭头缓解自己的羞怯，顺便在心中抨击自己。 陶绾绾，你什么时候这么害羞了！ 不就是个男人吗？ 羞什么？ 陶绾绾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抢先行礼，“民女见过皇上。” “绾绾。”礼行至一半，她蓦地惊呼一声，落入温暖的怀抱当中。 “绾绾，叫我名字。”炽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若隐若现，陶绾绾脸烫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应了一声，“秦肃霄。” 话音刚落，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陶绾绾被男人打横抱起，是最平常不过的公主抱，随着他的走动，陶绾绾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幽幽气息，是秦肃霄身上独特的味道。 “你要带我去哪？”陶绾绾推推他。 “想不想看看整个皇宫？”秦肃霄却问。 陶绾绾愣怔片刻，随后双眼亮起，抓着他的袖子就想下来，“可以吗？” “当然。” 耳边倏地寒风凛冽，她感觉到身子一轻，不由得闭上双眼。 “绾绾，睁开眼睛看看。” 陶绾绾这才睁开水润的眸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她还躺在男人怀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上点缀着零散星光，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回秦肃霄身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流畅的下颌角。 如此之高的角度，这才是真正的一览众山小。 第三百零四章 他们的往事 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之后，陶绾绾瞪大眼拽紧男人的袖子借力从他怀里站了起来，却因为腿软险些摔下去。 “小心一点。” 陶绾绾扶着他干燥温暖的手努力站稳身子，一览皇宫景象。 夜晚的皇宫如同一个吃人的巨兽，没有丝毫光点，一片死寂，除了头顶上的星光之外，居然没有其他光亮。 “这里是孤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身后传来秦肃霄淡淡的声音，陶绾绾回头看过去，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壶酒，坐在瓦片上，眺望远方。 陶绾绾心头微动，小心翼翼的走回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秦肃霄摩挲着酒壶，神色意味不明。 陶绾绾愣怔片刻，垂眸，将属于陶绾绾的记忆说了出来。 “小时候家里很穷，吃不上饭，穿不了好衣服。但爹娘感情很好，对我和陶琛一视同仁，从来没有想过卖儿卖女。我很幸福。” 简单一句话概括，陶绾绾便没了声音。 不，不是的。 她的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在九岁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每次，她最讨厌的时候就是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从来没有提醒过她父母要来，甚至家长会时，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也没有人敢嘲笑她。 因为她的家族很强大，也因为，她父母的事情人尽皆知。 她爸妈是家族联姻，生下她这个继承人之后酒就如同完成了人生任务一般，快活享受人生，父亲每天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母亲也是如此，她经常出入酒色场合，带回家的小鲜肉数不胜数。 陶绾绾唯一庆幸的是，她是家族的继承人。 家族并不重男轻女。 她有权利赶走这对无良父母。 那之后，无论是小情人还是小鲜肉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与其同时，她的父母也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所谓的家。 九岁之后，他们终于过不下去了。 原因是她妈妈找到了真爱，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据说是个导演，会做很多浪漫的事情，彻底感化了她那个疯狂的母亲，她有了第二个孩子。 为了爱情，她妈妈选择和外公决裂，孤身去往国外。 一个月后，她的父亲也遇见了真爱，仿佛是为了和她母亲竞争。父亲直接带回来一个私生子，说是她的弟弟。 他的真爱是他情妇中的其中一个，走了带球跑的剧情，现在是追妻火葬场。 为了追妻，父亲也跟着一起跑了。 巧的是，他和陶母在同一个国家。 陶绾绾终于没有了监护人，被送到了爷爷的小院子。 她童年的一切才终于被治愈。 这是一个，和古代的陶绾绾截然不同的故事，所以她经常会想，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她那对父母太离谱，故意将她送到古代，送到这个同名女子身上，感受不一样的爱。 “我母后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她死的早，我父皇不知为何选择了妖后作为继后，从此之后...” 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宁静之日。 秦肃霄第一次同人说起往事，他本以为再次撕裂伤疤会很痛，结果只是平静，无比的平静，好像之前经历的一切一句话就能说完，根本不足以挂齿。 陶绾绾扭过头，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在某些程度上，他们的不幸是相似的，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她唇角微微扬起，夺过他的酒猛吞一口，又用指腹擦干净脸颊的酒水，轻笑起来，“都过去了不是吗？” 那些让他们厌恶的往事都已经消失殆尽。 现在，是新的人生。 “你说的对。”秦肃霄跟着她一起笑，心情越发明朗，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往后都是好日子。 两人相视一笑，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生根发芽。 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陶绾绾和葛老一起出了宫。 与此同时，来自宫内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 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算当年的乱党，第一个便是瑞王府。 当天便有三千精兵将瑞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由大将军李正带领精兵亲自抄家，果然抄出许多通敌的证据。 据说李正去的时候，瑞王府一片死寂，瑞王亲自将通敌罪证烧毁。不过他烧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李正还是将一些他与妖后的通敌信件带了出来。 斩立决。 旨意即刻执行。 执刑那天，陶绾绾还亲自去看他。 他显得异常平静，看见陶绾绾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陶绾绾主动开口，“好久不见，瑞王殿下。” 瑞王冷冷扯了扯嘴角，“狱卒说有人来送本王，本王还当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 “是啊。瑞王殿下的腿还好吗？”陶绾绾视线往下，看向他那条空荡荡的裤管，微微眯眼，“瑞王殿下还不知道吧，你这条腿本来是能保得住的。” 瑞王本来闭上的双眼突然睁开，凌厉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你说什么？” 陶绾绾抱胸轻笑，“这还不简单？” “当初我的药，若是瑞王殿下能按时服用的话，这条腿是绝对能保得住的，虽然药苦了一些，效果慢了一点，但总归是能治好的。” “可惜...”陶绾绾凉薄勾唇，欣赏着瑞王瞳孔颤抖的姿态，一字一句说道，“殿下要带着这条断腿度过余生了。” 瑞王面色一僵，惊疑不定的强挤出一丝冷笑，“本王马上就要行刑了，这辈子都要结束，你又何必说风凉话。” “风凉话？”陶绾绾挑眉，摩挲着下巴笑的欢快，“王爷在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可能会死，你可是无所不能的王爷呀。” 瑞王心底骇然，“你胡说什么，我...” “假死药，让我猜猜假死药现在王爷身上哪个地方呢？”陶绾绾附身靠近瑞王，朝着他的脖子轻轻吹气。 瑞王猛的抬头，再见眼前女子艳丽面容，好似山中艳鬼，带着些勾魂夺魄的凌厉，她是魔鬼，她什么都知道！ 警报声在瑞王大脑中疯狂响起，他强压着心底的慌张，“你血口喷人！” 第三百零五章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找到了！” 随着一声惊喜的声音，瑞王浑身僵硬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笑面如画，手中捏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这东西，他太熟悉不过了。 就是假死药！ “原来您藏在这里呀。”陶绾绾笑语盈盈，这东西是她刚才随意翻了翻瑞王的衣服便滚落的。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瑞王如坠冰窖，牙关都在打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没想到，陶绾绾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把那颗药拿走或者毁掉。 “您是瑞王呀，高高在上的王爷，我能做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您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随便碾死吗？我怎么敢呢？” 瑞王更紧张了，他宁愿眼前的女人是有所图的，也要比现在好上许多，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假死药的？ 又想做什么？ 这些东西他通通都不知道。 越是不知道的东西，越能引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瑞王心底的防线正在一步一步的被瓦解，他浑身颤抖，疯狂摇头，“陶姑娘，陶仙女，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长眼睛得罪了姑娘。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我吧。” “原谅？”陶绾绾听着笑了，“您怎么能跟我说原谅呢？您当初派出死士杀我一个小女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您做错了呢？您因为我而迁怒他人，导致陶夫人失去身上所有财产，连孩子都被丈夫抢走，您和她道歉了吗？” 陶绾绾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冷了下来，捏住瑞王的下巴，“这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吗？瑞王殿下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有脸和我说原谅呢？就算是我原谅了你，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就会原谅吗？” “我…” 就在此刻，陶绾绾突然将捏在指腹处的假死药塞进他嘴里，手指化作拳头用力向上一顶，瑞王瞪圆了眼睛，疯狂挣扎起来。 “你…你给我吃这个做什么？咳咳，这是不是毒药？你这个贱女人！”瑞王发了疯似的想要把嗓子眼里的药吐出来。 只可惜，假死药体积太小了，一进嗓子眼里就直接咕噜滚进肚子里，不一会儿，瑞王的眼皮子有点抬不起来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陶绾绾，她的身影也逐渐从一个变成三个。 “这不就是你的计划吗？为了避免明日的斩首，今日夜里服下假死药，伪装出你畏罪自杀的景象，随后再叫人只要你的尸体偷偷运换，瑞王殿下就可以重生了。” 陶绾绾拍了拍手，声音冷似寒冰，“我不是都帮你做了吗？怎么？还不满意吗？” 瑞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满意？满意个屁！ 他要是还能活下来，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贱女人！ … 瑞王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瑞王府，屋内的一切陈设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他半信半疑地起身，揉了揉眉心，难不成是做梦了？ 如果不是梦的话，他怎么可能重新回到这里呢？ 难道… 瑞王瞳孔一颤，嘴角上扬，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太子还没有登基，他更没有被清算关入大牢，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罢了。 “陶绾绾，陶绾绾这个贱人！”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于真实，陶绾绾妖魅的面孔至今还浮现在他心头，宛如一场噩梦。 “不行！”瑞王打起精神来，“来人，来人啊！” 一片死寂。 就在瑞王开始怀疑的时候，“吱嘎”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 瑞王心中一喜，“去，把陶绾绾那个女人给本王抓起来！” 可回应他的，却不是他熟悉的声音，而是梦里那道娇俏的笑声。 “瑞王殿下，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您又何必派人呢？” 陶绾绾！ 是陶绾绾！ 瑞王死死捏住床角的帘子，任由背后冷汗连连，却不敢回头看过去。 “你…你是谁？” “我是陶绾绾呀。” “不是梦？这不是在做梦吗？”瑞王牙关打颤，只能自顾自地安慰自己。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嗤笑，“皇叔，你果然和以前一点都没变，遇见事情只会这么安慰自己。” 这是…秦肃萧的声音！ 瑞王腿一软身滑在地，仿佛没了骨头，他连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缓缓扭过头，陶绾绾与秦肃萧并肩而立，男俊女美，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如此一般放佛画一样的景色，他却满身大汗，眼睛红的厉害，声音沙哑，“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忽然发起疯来。 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也好过被这两个人折磨。 他现在什么都明白，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根本就不是梦，那都是真实的事情。 他被陶绾绾嘴里塞了假死药，他计划全部实现，可最后却不是如他想的那样，在江南醒过来，而是在瑞王府。 这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他的计划，一直在暗中配合，为的就是今天瓮中捉鳖。 瑞王浑身瘫软，眼眸空洞，心底更是生不起一丝的反抗的念头。 还有什么可反抗的？ 从头到尾他就是一个傻子，被眼前这两个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只有他，还在为了假死药沾沾自喜，以为欺骗了年轻的天子。 结果… 瑞王闭上眼，浑身呈现颓废之相。 “殿下，你可知假死药是有副作用的，每逢阴雨天气，如万虫噬心的痛，你怎么能死呢？你还没有体验过你种下的孽，怎么能死了这么简单呢？” 陶绾绾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这里是瑞王府，要不要去见识见识王爷你亲手所造的地牢？你当初在这里设置私刑应该很快活吧？现在让你自己品尝一下，是不是更好？” “绾绾，不用和他废话了。”秦肃萧走上前握着陶绾绾的手，也平复了她的怒火，转头给随从使眼色。 “带下去。” 第三百零六章 陶绾绾的选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瑞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人前。 这天之后，朝廷就已经宣布了瑞王畏罪自杀的消息，大牢里甚至被放了一把大火，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瑞王，已经死了。 现在活下来的人，是一个穷书生。 他被人毁了容，送到了京城中的戏班子，陶绾绾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表演杂耍，确切的说，是别人在用他做杂耍。 彼时，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麻木充斥着他整个人的大脑，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周围的百姓欢欣鼓舞，有些好心人，甚至把银钱塞进他的手心，他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笑容。 “谢谢谢谢！” 一鞭子抽到他身上，戏班子的人催促着，“别乱跑，赶紧过来。耽误了老子做生意，老子弄死你！” “……” 陶夫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声和陶绾绾说，“这人有点可怜呀，毁了容不说，还是个残废。也就能靠这样整些银子了。” 她脸上露出几分慈悲，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他手心。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披头散发的男人两眼放光，拖着一条腿艰难爬上前，全然不知，眼前是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真可怜啊。”陶夫人唏嘘不已。 陶绾绾笑了笑，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个低贱的奴才，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而现在他最看不起的人，却是唯一可怜他的。 又讽刺又好笑。 “夫人，我们走吧。”陶绾绾拉着陶夫人的手，最后看了男人一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之后，瑞王的前半生烟消云散，只剩下这后半生在苦难中受尽折磨。 也算是偿还他之前造孽了。 … 太皇太后的懿旨很快就传了下来，陶绾绾每隔七天进一次宫，如果能将太皇太后的头痛彻底根治的话，小陶琛就能去皇家学院，和皇室子弟一起学习。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接旨后，宁大妮脸色早已煞白，踉踉跄跄的扑过来，握住女儿的手赶紧问道，“绾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要给太皇太后治病？” 那可是当今天子的祖母呀！ 陶夫人也惶恐不安的原地打转，“太皇太后…我的天…” 陶绾绾早就意识到会有今天，拍拍母亲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娘，葛老以前是太医。现在他是太医院的挂名太医。他带我进宫了。” 宁大妮微怔，“那…” “我能治好太皇太后的头痛，太皇太后还赏了我不少金子，并且答应能给琛儿找一个好的学校。”陶绾绾语气平静，扶起摇摇欲坠的母亲。 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不是什么金子，而是太皇太后的一个承诺。 京城这种地方，光有钱还是不够，若是没有权利，照旧寸步难行。 她比谁都清楚。 他们一家出生贫寒，地位卑贱。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那些贵女有什么区别，但学堂的夫子未必不会。 之前在鹿城，小陶琛都能因为出身乡野被人排挤，那么在京城呢？ 陶绾绾垂眸，浓密眼睫投下阴影，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出现第二次。 所以，她必须给小陶琛一个更高贵的身份。 太皇太后懿旨就是最好的身份。 陶绾绾摸摸小陶琛的脑袋，一字一句认真道，“什么赏赐我都不在意，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能和他们平等相处。” “阿姐…”陶琛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哽咽，“阿姐，我在普通学堂也可以读书的。万一你没有治好太皇太后，我…我不想你为我冒险。” 他扑进姐姐怀中，眼泪就跟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流。 “不会的，姐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陶绾绾心底一片柔软，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弟弟的背。 “你放心，以后上学堂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她声音坚定。 没错，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要让弟弟堂堂正正地在学堂里上学！ 宁大妮和陶夫人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现在听姐弟俩只言片语，也差不多明白了。 宁大妮默默垂泪，“都是娘没本事。” 陶夫人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午饭，他们是在自家吃的，虽然菜式依旧丰富，但宁大妮却没什么胃口。 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陶夫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和陶绾绾说，“你娘是担心你。” “我知道。” “绾绾，你现在为皇家办事，皇家…”陶夫人叹口气，“虽然有机遇，但风险也大。宫里的女人都是老狐狸了，我担心你出事。” “我没—”陶绾绾握住陶夫人的手，刚想解释，却被人打断。 “阿姐，外面有个老爷爷来了，说是你师父的朋友，想要见你。” 小陶琛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 葛老的朋友？ 陶绾绾没有多想，回头给了陶夫人一个稳定的眼神，转身离开。 等她打开门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葛老的朋友指的是…陈太医。 “陈太医来这里做什么？”陶绾绾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陈太医今天并没有穿官服，只穿着普通衣服，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他越是这样，陶绾绾就越是警惕。 这老头可不是普通人，若论起心眼儿来，十个葛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今天居然敢贸然来找自己，那就一定有圈套。 “陶姑娘，好歹我与你师父也是旧相识，难道你不请老夫进去吗？” 陶绾绾抿唇，主动侧身让开位置，“您随我来吧。” 陶绾绾将陈太医带到一个不常用的耳房，好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主动送上一壶热茶，眉眼淡淡，“您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太医轻笑，不紧不慢的抿茶，好半晌之后才终于说道。 “姑娘可愿意留在太医院？” 第三百零七章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陶绾绾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陈太医脸色未变，似乎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 “姑娘的回答未免也太快了，难道不听老夫说说条件吗？”陈太医笑眯眯地看着她，食指摩挲着茶杯边缘。 陶绾绾本来想直接拒绝，但转念又一想，也不知道这老狐狸卖的是什么药。 干脆点点头，“愿闻其祥。” “我与葛生当年同为太医院的太医，资质也差不多，可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能留下来，而他则是和家族决裂，最后只能去穷乡僻壤？” 陶绾绾眼皮子一跳，捏紧手指，“陈太医说鹿城是穷乡僻壤吗？” 陈太医微怔，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 “难道不是吗？” 陶绾绾扯扯嘴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来自于此处。” 她最讨厌开地图炮的人了。 什么穷乡僻壤？ 他们家还不如鹿城呢，来谈合作，也不打探一下对方的背景，可见陈太医是个没脑子的。 “……”陈太医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扭曲了一下，干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夫草率了。” 他只是想拉踩一下葛老，谁知道陶绾绾这么敏感，居然把自己也给算进去了。 失策了，失策了。 “陶姑娘，老夫的本意是，现在的他在太医院，只不过是一个挂名太医罢了，将来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而老夫我，已经在太医院将近二十年，如果陶姑娘你想留在太远的话，跟着老夫是最好的选择。”陈太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立刻转移话题。 陶绾绾挑眉，“哦？您的意思是，让我抛师弃祖，跟着您对吗？” “没错。”见她终于顿悟，陈太医笑语盈盈，“姑娘不如考虑一下，像姑娘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跟着谁更有前途。” “陈太医为什么会选择我呢？难道是因为我治好了太皇太后的头痛？” “还是…”陶绾绾顿了顿，凉薄勾唇，“因为师父将陶神医留下的医书全部都交给我？又或者是因为…我比你的那些废物徒弟都要强？” “这…”陈太医脸色一僵，强挤出一丝微笑，“陶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竟然都被她猜中了。 确实是因为这些，而且还有一点，他想让葛生那个老东西尝尝，辛辛苦苦培养的徒弟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一定很美妙。 “既然如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您是比葛老医术更高明吗？还是…能给我更多医书？又或者在我出了事的时候能帮我？” “我…我能让你在太医院—” 话音未落，陶绾绾便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不稀罕太医院，我若是愿意，自然能在太医院谋得一席之地。您可别忘了，太皇太后还没有给我赏赐呢？” 说完，她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陈太医，“您该不会只能给我这些吧？就这样还指望我叛变？您给的砝码也太少了，就别拿大家伙都当傻子了，空手套白狼，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了。难怪我师父常说，你是一只老狐狸。” 陈太医被堵的哑口无言，气火窝在胸口，拍桌冷笑，“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葛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对啊，我就是这么教她的呀。” 蓦地，房门被人推开。 葛老朗声大笑，笑够了才一巴掌拍在陈太医身上，“你个老东西，居然敢趁着我不注意勾引我徒弟？你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好处都给不了我们家绾绾，还想让她对付我？” “你…”陈太医被这一巴掌打蒙了，瞪大双眼，噌的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哆哆嗦嗦地指着陶绾绾和葛老。 “你们…” 好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耍你个屁？”葛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老夫在这儿捉到你个龟孙子。哈哈哈哈，堂堂太医院院首，居然用这种歪门邪道来拐走别人的徒弟，你还要不要脸啊？” “要不要老夫把你这副嘴脸给大家伙都看看？” 葛老哈哈大笑，“尤其是你那些徒弟，要是让他们知道，在他们师父心里，他们就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该怎么想？” “你敢！”陈太医急红了眼，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 他的徒弟里面可是有世子在，更有葛家人，葛龙是葛家的希望。 要是得罪了他们，他绝对不会好过的。23sk. 再说了，他还指望他们能帮着他一起对付葛老！ “还不快滚？”葛老声音雄厚，厌恶到了极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敢打我徒弟的主意，老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这个老东西同归于尽。” 陈太医仓惶逃窜，临走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 陶绾绾和葛老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半晌后，陶绾绾忍不住问道，“您老人家怎么突然过来？” “是我呀！”葛娇突然从门外跳进来，笑意盈盈。 “对，是娇娇这丫头想来找你，就把我也叫上了，谁知道，我还没进门，就听见那个老东西的话，真是不要脸。” 葛老恶狠狠说道，“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干出这种勾当。” “绾绾姐，我觉得你最近应该小心一点。”和葛老愤怒的模样不同，葛娇颇为担忧，伸手扯着陶绾绾的袖口。 “陈太医不是好对付的，绝对不是，我总觉得他这次过后会对绾绾姐下手。” 这一点陶绾绾早就想到了。 “没关系，等他出手吧。”陶绾绾很是平静，她早就习惯了，以陈太医的脾气，既然得不到那就一定要毁掉的。 “我们见招拆招。” 葛老和葛娇一起点点头，片刻后这才说起他们来的要紧事儿。 “绾绾姐，我们的医馆差不多准备好了。你不是要搞义诊吗？明天就可以，京城来了不少难民，这是个好机会。” 葛娇语气兴奋，显然是期待已久。 第三百零八章 唯有自强才能打破偏见 “南方发了洪灾，淹死了不少百姓。现在百姓们都往这边来了，陛下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城门，将百姓们都迎了进来。” 葛娇顿了顿，继续道，“京城里有难民营，明天就是朝廷开粮仓发粥的时候，不少大户人家也会选择布施。明天就是我们的机会。” “难民营在哪里？”陶绾绾沉思片刻后问道。天籁小说网 “就在城门附近，到时候我们也在那里就好了。”葛娇兴奋地拍了拍手，她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久，没人比她更高兴了。 今天过后，大家就能记住她的名头。 要比大哥在太医院里强多了。 “对了，绾绾姐，我想清楚了。”葛娇抬起头，满脸郑重，“大爷爷已经跟我说清楚了，太医院也不是那么好。以前是我太偏执了，老想着能进入太医院为家族争光。其实，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要做的是让我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是打败大哥的唯一途径。” “错了。”一旁葛老慢悠悠地开口，“打败你大哥又不是你的使命。你真正要做的事让你变得更厉害，只有你强大到一定地步，别人才不会小看你。” 说着，葛老又指了指陶绾绾，“你看，绾丫头和你差不多年岁，同样也是女子。她却可以为太皇太后治病，这件事一出，你觉得天底下还有多少人敢小看她？” “……”葛娇咬唇，慢慢垂下了头。 “娇娇，大爷爷不是拿你和绾丫头比较，只是为了告诉你，你活着可以为了自己，也可以为了天下苍生，但唯独不能为了和人争强好胜。”葛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了！”葛娇郑重的点点头。 … 翌日，葛老带着葛娇早早来到了陶家，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随即坐上马车出发。 “咱们也不用去那么早，我知道那边有几家很好吃的早餐店，等吃饱了再开始吧。” 葛娇放下帘子，笑语盈盈。 陶绾绾点点头，“对，比起看病，百姓们吃饭更重要，你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发粮吗？” 葛娇兴冲冲的点点头，“我都打听好了，就在上午，等他们发了粮之后。我们再开始吧。” 这样一来就能避免没有病人的情况了。 陶绾绾有过义诊的经验。 她这一次依旧准备了不少药材，不算多名贵，但是却足够治些小病。 而这些药材都是葛娇提供的，小丫头显得异常兴奋。 “好。” 城门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仔细一看，全是一些灰头土脸的难民们，挨个排队等着朝廷放粮。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陶绾绾光是看着他们就忍不住回想起她当初和小陶琛，姐弟两简直要多惨有多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真是最真实的写照。 “绾绾姐，你在想什么呢？” 葛娇的声音将陶绾绾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没想什么，只是曾经我和弟弟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所以看见之后有点感慨吧。” “你这丫头不容易。”葛老是知道的，初见陶绾绾的时候，她身上还是破旧的衣裳，虽然人打扮的干净整洁，但身上的落魄是掩盖不住的。 “绾绾姐，你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是在哪里遇见我大爷爷的呀，在哪里学的医术？”葛娇越听越好奇，扯着陶绾绾的袖子问道。 “我当初是爷爷教的，爷爷已经不在了，后来家乡闹饥荒，大家一起出来逃荒，我靠着医术在路上救人换了银子，这才带着弟弟去了鹿城，遇见了师父。” 陶绾绾莞尔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 葛娇顿时双眼放光，满脸崇拜的说道，“原来姐姐这么厉害，我就不行了。” 她耸耸肩膀，苦笑，“我当初还以为我自己是有天赋的，结果遇见绾绾姐之后才发现自己那点本事根本不值一提。” 她长叹一口气，浅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其实葛娇也算是有天赋的，只是陶绾绾作弊了。 她两辈子的经验，再加上踩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学习，肯定要比葛娇学习的更好一点。 “咱们也下车吧。” 早饭，三人吃了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胃里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之后，难民们也差不多都领到了粮食，不得不说，秦肃霄这一次还是很人性化的，而且实施的也好，新皇刚上位，就能为百姓谋到福祉，实在是很得民心的事情。 陶绾绾和葛娇一起将诊台搭好，齐齐看向葛老，葛老瞬间心领神会，一嗓子“义诊了！先到先得！”吼出来。 下一刻，他们的小摊前就挤满了难民。 “真的不要钱吗？” “俺家妞妞病的好厉害，能治吗？” “还有俺，俺爹腿断了，大夫，救救我爹啊，求求你了。” 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扑通一声跪在陶绾绾面前，满面风霜。 “......”越来越多的人，挤了过来，导致整个摊子几乎被堵的水泄不通，刚才葛老那一嗓子实在是威力太大。 让不少人都闻声而来。 “能，都能，是免费的，不收大家的银子。”陶绾绾站起来维持秩序，大声喊道，“但是大家要听我的话。人太多了，有着急的站我左手边，优先看病，若是没事的则在我右手边排队。” “只有发高热，断腿，受伤快死了才能算着急，不然就给老子老老实实排队！”葛老虽然上了年纪，但一嗓子吼起来还跟年轻时候一样。 有他们维持秩序，大家当即老老实实排起队来。 有几个壮汉想借机插队，葛娇直接让人武力解决，根本没人敢放肆！ 陶绾绾将右手边的推给葛娇，葛老上了年纪，老人家愿意帮忙是好事，但她不能强迫，不过葛老看葛娇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直接选择了帮忙。 义诊持续进行，三个人忙的大汗淋漓。 明明太阳光很是微弱，陶绾绾却说的口干舌燥，仿佛刚经历过一场长跑。 第三百零九章 奇怪的妇人 “休息会吧。”葛娇递过一杯水，小脸红彤彤，应当是累的。 她吐吐舌头，“我从来没有给这么多人看诊过。” 好多病她摸不准的，还要问一下葛老。 葛老在一旁充当老师，给她一边解释一边讲究，听完之后葛娇整个人都恍然大悟，好像之前的知识都融会贯通了一样。 “大爷爷，你能不能以后也教教我呀？”葛娇不好意思的扯扯葛老的胳膊。 “以前你家里没人教你吗？”陶绾绾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润润嗓子，转过头问道。 葛娇脸红，缓缓点点头，“家里都让我自学成才，他们把所有精力都拿去培养大哥了。” 其实她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偷偷学会的。 “家里觉得我是女孩，以后终归是要相夫教子，学那么多东西没什么作用，倒不如把所有资源都拿来培养大哥。” 葛娇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自从认识了陶绾绾之后，她就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点天赋根本就不算什么。 整个人都变得谦逊了许多。 陶绾绾很喜欢她现在样子，要比以前好上很多。 “没关系，你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葛娇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即欢欣鼓舞，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一样，浑身干劲十足。 “来来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陶绾绾笑了笑，招呼下一个老人，“来，轮到您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直到人群中突然发起一阵骚动，原本还在安安静静看病的难民突然躁动起来，不住的扭着头往后面看。 紧接着，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疯女人突然闯了进来，嘴里面大声地吼着，“妞妞，俺的妞妞，娘来了，你在哪？”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队伍里，将原本排的稳当的队伍冲散，她抓起一个人就要问一句，“你见过俺家妞妞没有？” “你见过没有？” 众人都避之不及，有好几个孩子都被她这副样子给吓哭了。 最后，她冲到了陶绾绾面前，双手死死的拽着陶绾绾的袖口，使劲地晃晃脑袋，终于露出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你见过我家妞妞没有？” “啊？” “见过没有？”女人绝望地摇了摇陶绾绾的手，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妞妞，都是娘不好，要不是娘非要领粮，你也不至于丢。”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俺闺女，她今年才五岁呀，那么一大大点的小孩，你们怎么忍心的呀？” “妞妞，俺的妞妞！”女人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高，居然盖过了众人的议论声。 陶绾绾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你先别着急，孩子是在哪里丢的？” 她的话好像有魔力，穿透心灵，将女人破碎不堪的心安抚了下来。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股脑儿的说了干净，“俺全家遇见泥石流都死光了，就剩下俺跟闺女。俺带着妞妞一路上靠着吃干馒头跟野菜，好不容易才混来京城。俺实在太饿了，朝廷放粮的时候，俺把妞妞安顿给一个同乡，结果俺领完粮回去的时候就找不着他们了。” “你没有问其他人么？” “问了！”女人哭红了眼，恨恨咬牙，“俺当然问了，他们都说是那个杀千刀的，把她给领走了。但具体去哪儿了，他们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这人的名字吗？”陶绾绾拧眉。 “认识，他叫王有才！以前跟俺们是一个村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可能就是拐卖儿童了。 但是他要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有什么用？ 陶绾绾想不明白，这里又不是现代，难不成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也能用来换银子吗？ “你还是去报官吧。”陶绾绾想不明白，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你这么四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可能那个人现在已经跑了。京城这么大，还要找人谈何容易？”m.23sk. “对，报官吧！” 葛老在一旁附和道，“你要是不认识官府在哪，老夫让人带你过去。” 女人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可…官老爷真的能帮俺吗？” “你放心吧。”葛老一看女人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早些时候乱世，地方官府为了敛财根本不作为，无视老百姓的苦难，只顾着自己。 女人会失望也很正常。 毕竟，每一个知府都是陈知府，像他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已经很少见了。 不过现在新帝登基，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光是看朝廷这一次放粮的行为就足以见得，秦肃萧心系百姓，绝对不会不管。 若是这个时候敢有人触他的霉头，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等死吧。 “放心吧，若是真有不过你就过来跟老夫说，老夫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葛老拍拍胸脯保证到。 废话，不说别的。 他老头子可是未来皇后的师父，就算他说话不管用，那不是还有陶绾绾吗？ 总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女人含泪点了点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几位恩人的大恩大德，俺一个村妇，这辈子都难以报答。” “若是下辈子还能遇见几位，一定当牛作马，报恩！” 女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女人离开之后，人群中却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好像最近丢孩子的事儿是挺多？”一个妇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才刚刚出口，顿时就引来不少共鸣。 “对对对，俺姐姐家的孩子也丢了。” “俺家狗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么一说，俺这心里头慌得不行。” “……”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陶绾绾这才发现，这些难民有不少都丢了孩子，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个例，经过这一次之后，才发现大家伙都是这样。 第三百一十章 陶琛不见了! “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葛娇那边的人多，她听得也是最多的。 尤其是听见这些母亲们无助的声音，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收摊回去的路上，三人一直都没说话。 半晌后，葛娇终于忍不住了，“大爷爷，绾绾姐，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京城里面难民是昨天才进来的，他们的孩子我都见过，大部分都骨瘦如柴，没什么营养。” 她小脸皱成一团，“这样干巴巴的孩子，偷来做什么？” 她的问题也是陶绾绾奇怪的。 饶是葛老见多识广，也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莫非…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陶绾绾眉头紧锁，说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把他们养大都要花不少银子和时间。京城里的天潢贵胄又不缺钱。” “……” 三人谁都说不上来答案，低迷的气氛一时间蔓延开来。23sk. 马车停在陶家门口，葛娇下车帮着陶绾绾将没用完的药材送了进去。 正要出门离开的时候，宁大妮忽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她眼含泪光，看见陶绾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死死的抓住她，“绾绾，不好了，出事了！” 陶绾绾心头一跳，连忙扶稳她，“娘，你先别着急，出什么事了，你慢慢和我说？” “我…我…”宁大妮哭的几乎说不出话，眼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还好陶夫人这个时候跟了进来，“绾绾，你先让你娘休息，我来和你说。” 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扶着宁大妮进去之后，陶夫人这才无奈地说道，“琛儿不见了。” “什么？”陶绾绾噌一下站起来，霎时间天旋地转，她险些晕过去。 “琛儿…不是好好的跟着你们一起出去了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陶绾绾缓了半天之后才终于组织好语言。 “况且，他都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她怔怔的跌坐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陶琛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所以完全可以排除他在外面乱跑，找不到家的情况。 那么…如果不是他自己跑丢了的话。 那就是他被人带走了？！ 陶绾绾头皮发麻，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到底是谁？” 陶夫人红了眼，拉着她的手不住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你娘在店里忙。店里有位客人丢了东西，我瞧见之后，就让琛儿赶紧给他送出去。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玩，可后来又一想，这孩子向来听话，懂事，就算是想去外面玩也会回来跟我们说一声，绝对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跑出去。” 陶夫人身子摇摇欲坠，“后来我和你娘去打听，压根没人看见他，都说他跑到一条巷子里，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这是有人故意的！” “啪—” 陶绾绾再也忍不住了，抓起身前的茶杯狠狠的往地上扔了过去。 茶杯碎成了几瓣儿，陶绾绾心头的怒火却依旧消不下来。 她闭了闭眼，强压心头怒火道，“夫人不必愧疚，这件事情和您没有关系。” 的确，就算没有陶夫人，小陶琛依旧会被人带走。 只可惜现在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她连一点信息都捕捉不到，如何能救出弟弟。 陶绾绾扶额，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葛娇和葛老推门而入，他们是来和陶绾绾告别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可瞧见陶绾绾这幅模样，旁边还有一个默默垂泪的陶夫人。 “怎么了？”葛老当即愣住，走上前推推陶绾绾，却见她睁开眼，清丽的面庞流露出一丝脆弱。 葛老顿时慌了手脚，“怎么了？绾丫头，你有什么事倒是和我说呀？你别怕，就算是天塌了，也有我老头子给你顶着呢。” 葛娇附和着点点头，“绾绾姐，怎么我们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清音很厉害，他可以帮你的！” 清音就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 陶绾绾心头一团乱麻，无助的低下头，声音脆弱，“师父，琛儿不见了。” “他被人抓走了。到现在为止，我都想不出来到底会是谁？究竟是谁和我有仇？” 她明明才来到京城不到一个月，甚至不到半个月，怎么可能会得罪人？ 除了臊子面的老板娘以外，如果说是要得罪的话，那恐怕就是陈太医了。 可她不觉得，老板娘有这个本事，敢光天化日之下，带走她弟弟。 陈太医呢？ 陶绾绾现在感觉自己仿佛大海上的一片孤舟，找不到方向，更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方。 “会不会是陈太医？” 葛老还没开口，葛娇就已经说出口。 三人面面相觑，葛老噌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绾丫头，你放心。我现在就去进宫，找那个老东西对峙！” “师父！”陶绾绾抓住葛老的袖子，摇摇头，“别冲动，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如何能证明？就算是去了，他也不会承认，到时候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先确定是谁带走了陶琛。 “还有一种可能，你们记不记得今天丢了的妞妞？” 葛娇突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带着我弟弟的人，和他们是同一伙人？” “对，你不觉得很巧合吗？为什么之前没有传出风声，而现在就突然有这么多小孩子被带走，我还问过他们孩子的年龄，最大的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小的才三四岁，你们觉得他们带走这些孩子是为了什么？” 葛娇很快就自顾自回答，“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小孩子？”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延年益寿！” 没错，就是延年益寿！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共同点 “疯了吗？”葛娇瞪圆眼睛，摇着头后退几步，小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我以前在古书里看见过，幼童的血可以拿来炼药，足以叫人延年益寿。”葛老再也站不稳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古书里的说法罢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干？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遇见！” 葛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毁了。 “医者仁心都被他们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可是，绾绾姐的弟弟都已经那么大了，我觉得已经算不上幼童。那他们抓他的话，是为了什么？”葛娇复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次，陶绾绾很快就能回答，“为了威胁我。” 她算是想明白了。 难怪上次陈太医说，不答应他会后悔的，原来就是在这种事情上逼着她。 她只觉得好笑，嘲讽勾唇，“陈太医果然够不要脸的，难怪师父你当年斗不过他。” 人不要脸，则无敌。 这句话还真是真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葛娇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看看陶绾绾又看看葛老。 葛老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本来想直接去找那个老东西摊牌，可陶绾绾说的也有道理，陈太医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会直接认？ 他们现在贸然去找还可能打草惊蛇，万一他们伤害了小陶琛，葛老要后悔一辈子的。 两人都没得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陶绾绾身上。 好半天之后，陶绾绾终于睁开眼睛，眸光再无温度，“这件事，我管定了！” 不管是为了弟弟，还是为了那些丢失的孩子，她都必须找到幕后凶手。 … 当天，他们又返回义诊的地方，那里附近不远处就是难民营。 陶绾绾特意买了一车的粮食，里面还有肉，堆在门口，对难民们说。 “想要这些肉吗？” 难民们眼睛都看红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要！” 他们都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就算是吃不上肉，喝一点肉汤也好呀。 难民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他们看，如果不是陶绾绾身后有和李正借来的守卫，恐怕他们就要蜂拥而上直接去抢了。 这些人都已经饿太久了，在食物面前，理智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们只要回答我的问题，这些肉我就能给你们。” 众人纷纷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好，第一个问题，谁认识王有才？”陶绾绾声音冰冷，目光扫视众人，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原本还兴致冲冲的众人，瞬间不说话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犹豫要不要举手。 陶绾绾直接加大砝码，“告诉我真相，还有银子。” 银子一出，原本犹豫的那几个顿时，两眼放光。 “我，姑娘，我知道！” 陶绾绾将举手的那几个人带了出来。 一共三个人，两男一女。 他们挨个说，“我以前和王有才一个村，他家里人都死光了。挺老实一个人，也没干过啥坏事。”天籁小说网 “我是逃荒路上碰见他的，他确实是个老实人，对大家伙也挺好的，前几天我还遇见他了呢，不过他好像没去领粮食。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最后一个开口的是一个妇人，“我是他大姑姐，王有才根本就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他已经变了，他现在开始赌钱了。” “赌钱？”陶绾绾出声，“仔细说说。” 妇人得了话，赶紧说道，“本来他确实是个老实人，可前两天我领着娃娃出去讨饭的时候，就看见他从赌场里出来。王家以前是挺有钱的，他为人也不错，后来他们家人都死光了以后。他就一个人带着银子跑了。可我那天见他从赌场里出来，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赌钱… 陶绾绾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转头看向葛娇，葛娇立刻心领神会，将他们该得的东西放在他们手上。 “拿去吧，这是你们的报酬。” “很好，下一个，有多少个人丢了孩子？把你们丢孩子的方式通通都说出来，我叫人总结。” 陶绾绾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已经躁动不安，不少女人直接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神医，我们不要银子，也不要肉。只求，孩子们能够回来。你是要帮我们救孩子吗？” 看着这些恳切的妇人，陶绾绾实在很难拒绝，她让人按照之前说好的，将肉和银子都送到他们手上。 随后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因为我的弟弟现在也丢了，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我们配合，你就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愿意。” “我也是，只要能让孩子回来。” “……” 女人们含泪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所有人的议论声，这就是母亲们的决心。 葛娇忍不住问了一句，“孩子丢了，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去报官呢？” 其中有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女人恶狠狠的回道，“官府都是吃人的，他们才不会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可是，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朝廷今日放粮，不就是陛下给你们的恩典吗？”陶绾绾目光扫过愤怒的女人们，声音平静。 仿佛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女人们全都冷静了下来。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女人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医，报官真的有用吗？” “有用。”陶绾绾声音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话。 “大家记住，这里是天子脚下。乱世已经过去了，陛下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号召所有人立刻去报官，原本还在犹豫的女人们，听了这番话，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冲，咱们去报官！” “陶神医说了，陛下不会不管我们的！” 越来越多的女人坚定了信念，奔着官府而去。 陶绾绾冷哼，压低声音对葛老说，“这么多人报官，若是还能压得住，那这背后的人就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