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魔妃:财迷战神霸上怀》 第1章 楔子 前戏 她身姿轻盈,踏在一柄有一人长的玉如意前头。手中紧紧怀揣着刚刚从铸剑炉取出的宝剑,她畅想着,那人看到这把剑的情形,不禁痴痴笑出了声,脚下自然加快了些腾云的速度。 从昆仑山飞往天界并不算远,但是今日,浮生心里急盼着,只觉得时间非常漫长。恰在此时,她看见远处紫霞仙子已在天边布置七彩霞云,才知道自己这趟去了竟已有半日了。 “仙子,近日仙界有何喜事啊?“浮生飞得离紫霞近了些,便问道。 紫霞看出了浮生的身份,只浅浅一笑:”你可是常年跟着长霄殿下的小仙?“ 浮生略略一顿,心想:长霄算不得我师父,因为我自小从被领到天界,就没有给他磕过一个头。可若说侍女……我又好似从来不曾服侍他梳洗过,反倒日日在他的寝殿胡作非为。 紫霞这般说法,浮生倒也觉得妥当,便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恭恭敬敬得拜了一拜,故意放低身态道:”小生倒还未受着天雷,做不得小仙。“ 紫霞见浮生态度并不似传言那般傲慢,便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脸惋惜:“天帝给长霄殿下定了婚事。” 浮生知道长霄是这天上无论高低仙资,各种仙女姐姐争着抢着的香饽饽,自然也明白这紫霞一脸不平所谓何事。可是,窑子竟然要嫁人了! 紫霞将浮生的惊讶尽收眼底,感叹一声:“你常伴殿下千年,怕是往后新妃入门,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了。”继而又去布云,最后醋味十足的说道:”明日这九重天怕是要热闹翻了。“ 浮生并没有想到那层,只是开开心心的提着手中的剑重回自己的玉如意上,又飞了起来,心道:起先只是想给他做个生辰礼物,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凑到他新婚。这把剑,用了我半生修为也算值了。 浮生兴高采烈地一脚飞速到了天宫门口。 往常守在天界正大门的天将们都没了踪迹,浮生正心里嘀咕,莫不是大家都去看新娘子了,谁道有两个面生的天兵恭敬得拦住浮生的去路。浮生不明所以,天兵们上前客客气气道:“夕瑶上神有请。” 浮生收起了脚下的玉如意,一听竟是那个痴恋了窑子一万多年的女上神找她,莫名胸口一紧,却也不敢直言推辞,只半曲着身子道:”长霄殿下今日被赐婚,我还未来得及去道喜,是否准得小生前去朝拜一下?“ 天兵自来木讷,没料到浮生既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浮生憨憨一笑,刚要脚下生烟得溜走,一个仙娥拦住了浮生的去路。仙娥身姿窈窕,含笑之间又带着高人一等的俯视,嘲讽得望着浮生:“浮生仙子同我家上神道喜也是一样的。”说罢就把浮生的玉如意收在自己手中。 这婢女浮生是再熟悉不过了,自觉是躲得了和尚躲不过庙了,便由仙娥绑着,安安分分得跟在后头去到了瑶池边。 身着红衣的夕瑶身后一地散落的花瓣,洁白光滑的腿,就荡在粼粼波光的瑶池边,一手若有似无得拂过水纹,一手挥退了众人。良久,不容商榷的声音道:“浮生,你走吧。” 浮生叹出一气,这句话,她听了不下有二十几遍了。索性浮生拿出一惯有的腔调,不卑不亢得解释:“上神,小生无非就是想在长霄殿下身边谋个一官半职,报了他抚育小生两千年的恩情,并没有其他儿女心思。不知上神这一厢让我离开又是所为何事?“ 夕瑶忽然转过身子,抬起眼看着浮生,浮生心头一跳。望去,夕瑶竟然双眼通红,俨然一副哭过的模样:“浮生,你根本不懂爱,你又怎么确定你同他的情分里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浮生今天大好的心情被她破坏,实在懒得搭理这为爱着了魔的女上神,大有不愿详谈的意味,冷声道:”上神,您已经和长霄殿下订婚,还有什么担忧的?如若浮生住在永郡殿让上神不舒坦,那浮生离开搬去若依一处便是了。“道完,浮生便拜了一拜要告辞。 夕瑶嚯得一站起来,狠狠地拽着浮生的胳膊,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不,我要你离开这九重天。昆仑,岐山,凡间,魔界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在这九重天上。” 浮生见她如此癫狂的模样,很是害怕,却又难以抽身。谁道,夕瑶手一抚,在浮生脚边的瑶水上化开一面镜子:“我日日守着这一口水,守着我同长霄年少时的一点点情分,就为了盼上苍怜惜我,让我和他成了这段天作之合的好姻缘。”这话,她不说,浮生也知道她对窑子感情,常人真没发比,但是这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又为何苦苦逼着自己离开赖以生存的天界呢? 夕瑶手指一点,一些动态的零碎的画面便在水纹上浮现。 “那是我?”浮生完全震惊了,她一眨不眨得望着镜像中的人影,不仅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更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但那通身孤傲的气息根本就是自己不可能有的!但倘若不是自己,那臂膀深处的朱砂印又作何解释?那景象里还有一个人,是窑子。他还是一头飘然的墨发,着一身虎纹白衣,只是面容苍老了许多许多。他的眼泪,浮生从未见过,可是看着景象里的他倒在血泊之中,浮生抑制不住得震惊,吓得倒退了两步:“不可能!窑子是战神,他怎么会死。” 夕瑶看透了浮生眼底恐慌:“浮生,你没有经历过生不得,爱别离的滋味!你还小,你只是受不了孤独,所以离不开长霄。你走吧,去找你的亲人,找你应该在的地方。这个九重天,本就不是你的家!” 浮生跳脱的性子,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她放下了表面伪装的快乐,由心底衍生的伤感,她装傻充愣得过了两千年,就这样被人无情的揭穿。她只觉得眼睛干干的,嘴里很苦涩。浮生没有亲人,从小就没有!因为有窑子的陪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人。可是如今这个待自己胜似师父,却更似父亲的上神要有自己的家了,那他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自己跟着又算是怎么回事呢?浮生愁眉,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禁苦笑……这一世,漂泊无依才是自己的宿命吗? 夕瑶知道浮生动摇了,乘胜追击劝慰:“你走吧,长霄我必然是会照顾好的。我即便自己身归混沌,也断不可能让他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浮生听着,良久没有答她的话,却毅然决然得拖着沉重得步子离开瑶池。 她恍恍惚惚得来到了永郡殿门口,却是怎么也迈不进那个步子。院里头的梧桐潇潇作响,浮生拿出了那柄剑,回想起自己清晨离开前,曾同窑子开的玩笑。 回忆: 浮生把玩着无尘剑,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当年你威震四海八荒,平天下大乱,用的可就是这把剑!它当真能斩妖神破五荒?“ 窑子提着白袖,自顾自斟茶品茶,听到浮生如是说,却只是恩了一声。 ”如今,你都颐养千年了,不如把那把破剑给我吧,我给你重塑当年的威名?”浮生得寸进尺,说着便趴在窑子身边嘿嘿的笑着,狡诈无比。 窑子轻轻抿了嘴,他何尝不知浮生的小心思,沉闷着嗓音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过得了飞升上仙的劫数已然不错了,还要扬名立万?” 浮生看到窑子的笑意,索性直接把无尘剑偷偷藏进了袖子里,继续看着他自顾自喝茶。 良久,窑子喝完了一杯,才抽出手,握住浮生那个藏剑的手道:”难怪你前几日苦练天雷诀竟然是贪上了我的无尘剑。“ “诶,我不过是拿来练练手,看看合那阵法搭配你这绝世好剑能有多大的力量,你怎么就说我贪上了?”浮生忍着疼,不动声色得把剑往袖子里又藏了藏。 谁料窑子竟然当真不追究,舍得把那跟了他一万年的宝贝送给了浮生:“那剑我用了有些年头了,又太过阴柔给你倒也不错,我正好换一把。“ 说完,窑子竟握着浮生的手抽出无尘剑,带着她舞了一段天雷诀。 永郡殿前,浮生收起回想的神态,恍然间抬首,眼前竟是若依上仙怀抱着她的玉兔,候在门边,满是不舍得望着浮生:“你真的要离开?” 若依同浮生也算是这九重天上好要的情分了,她既然能读的浮生心术,浮生自然知道是瞒不住她了,便鼓起勇气笑了一笑,把怀里的剑小心翼翼得递给她:“这把剑,叫磐龙剑。送给窑子当新婚贺礼,正好合适!“说完,浮生顿了顿,鼓起勇气,既不娇柔也不作捏,干干脆脆的:”若依,再见!” 道完,浮生便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步子。 第2章 出世 天地之间,有一处囊括六界传奇故事的蛮荒,在那里,没有一点灵力的凡人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沙漠,与其尽头光与暗重叠的红日。但如若你不是常人,你便能看到这里尸横遍野……一具具干枯的骷髅,埋藏在黄沙厚土之下。他们的死亡,不是因为饥饿,不是因为杀戮,是因为漫长而又无期的等待。只为等求天帝打开井的一瞬间,无论是人,是妖,都能经历天劫,成为永生永世不老不毁的仙人。 彼时,沉寂了三千年的骷髅,突然有苏醒的迹象,原道是远处来了一头浑身发着银光的巨狼。那巨狼的身上侧坐着一位少女,踢着腿晃荡晃荡着,那状态极其悠闲自得,引得周围的凡人侧目而立。 这狼匍匐前行,动作缓慢,因庞大的身躯驮着一位身姿娇小的妙龄少女,反倒显得那狼有几分柔情温顺。正当旁人呆若木鸡之时,只听一声闷响。这头浑身银白色毛发的巨狼,低沉着嗓音,满是嫌弃道:“浮生,我驼你走了一路了,你可以下来了!”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凡人听到这个霸道洪亮的声音,早就已经瑟瑟发抖了。等到狼与女子走近了,即便怀着二十分好奇的人类,都不敢上前目睹仙气十足的女子容貌,早已拔腿就跑。 浮生很是懊恼的从战狼背部跳下,支着脑袋用手指轻轻敲击自己的唇畔,喃喃的问道:“若依说凡人看到天上的仙女都是会挪不开步的,为什么他们看到我都跑了?” 战狼疏松了筋骨,用脑袋蹭了蹭沾了沙的毛,随后才看向身边一袭白衣长裙,两袖飘舞的女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那是凡人对着若依。你么?他们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了。”随后战狼却回转过头,暗暗发笑,心想,我总不能和你说,这是因为他们害怕我都给跑了吧。 浮生看到一地的白骨很是纳闷:“这就是人间吗?并没有晴川说得那么美好啊?” 战狼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得说道:“这是天界步入魔域必须要路过的焚天河。如果没有那件上古千年的九片白鲛鲮披风,即便你已经成仙,强行下凡也会如这群白骨一样。” 虽然浮生一直都不太明白人间的生死,但是看着一具具丑陋,且又腐朽发臭的尸首,浮生总还是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这样的。继而又抓紧了一点身上的披风追问道:“那你这么会有这披风的?又怎么那么好心得送给我?” 战狼顿了顿步子,侧首看她:“难为你,竟然会动脑了。这披风不是我的。” 浮生还欲追问,却见战狼抓紧步子小跑了几下,俨然一副不愿多讲的模样,随后一阵黄沙伴随白色银光一现,战狼转变成了一位高有八尺,手持白衫,眼眸凌烈,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浮生上前与他并肩,自己的脑袋不过刚刚到他的肩部,浮生很是不爽,生气跺腿道:“我明明比你年长一千岁!” 战狼默默地笑着,若有似无的看了看浮生的胸前,戏谑得笑道:“那谁叫长霄给你定在了16岁的模样,如此看着,你即便是换上男装也没人怀疑。” 浮生豆大的眼睛满是委屈,她见过若依从稚嫩的女童变成少女,令狐为了保住她的容颜,便将她定格在了芳华20的年纪。肌若如雪,明眸皓齿,那都是天上仙界男人一致对若依的赞叹。可是浮生不懂,她自小跟着窑子,那个师傅又不是师傅,父亲又不是父亲的战神,因为自己无论修行多少年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便不能要求窑子解除了自己容颜的封印。不过现在,天界的仙术在凡间都会失去作用。 浮生摊开双手,掌心在慢慢变大,浮生感受到了自己骨骼生长的痛,但是这种痛让浮生充满了期待。 战狼走两步停一停,有意无意的疏远着浮生,却又怕步子大,浮生跟不上。身后的浮生勉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战狼,你还是驮着我吧,我走不动了。” “我是一代天界狼神,若不是我输你一场战,我绝不可能让你蹂躏我的毛发。”战狼斩钉截铁得拒绝道。 浮生加快了几步,有些着急的拦在战狼面前:“那我再与你打一战,若你输了,你再驼我,若我输了,我不用你领路了。” 战狼闻言,步子当真停了下来:“你可知道,这里不比天界。你的法术可不管用了!” 浮生见到战狼跃跃欲试得模样,当下便明了,这一战,战狼肯定等急了,随后便脱下了白鲛鲮披风,准备迎战。 战狼微微一笑,拿开挡住眼前视线的长发,轻咳一声:“看招。”说罢他手中的扇子竟化成一把匕首,左右向浮生袭击。 浮生自来知道战狼喜欢激进,正打算耗着他前进的力气,慢慢向身后滑行,并随时躲避战狼的匕首。 他毕竟是一头野狼,在杀戮的时候极具凶残,先是一刀向浮生左侧的肩旁砍去,浮生脚点地,靠着身子轻盈,绕到了战狼的身后。 战狼凛然:“这次我的速度可不会比你慢了。” 毕竟是幻化人形的狼,嗅觉和灵敏却是浮生无法比拟的,浮生惯用的逃窜技能当真是不太好用了。只得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袖中取出无尘剑。战狼看到此剑,心头一紧却是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浮生愕然,不过就是打赢了一场架,怎么战狼能这么耿耿于怀,说完,便倾身飞到战狼的右侧,完美的躲过他左边劈来的刀剑。战狼想到天界之上,被万仙观摩,自己输个一个女娃子,心里便多了几分不服气,随后这力道更重,一刀落下,没有伤到浮生,却将黄沙,劈出了一条线来,卷起狂风。 浮生没有经历过沙风暴这种东西,只觉得咯着脸蛋眼睛有点作疼,本能的用手护住了眼睛,却没仔细看见战狼劈来的刀。正是关键之时,浮生莫名的被一道力气拉开,身后多了一个背着满是符文剑的少年郎,还没瞧见容颜,就给他护在了身后。对,这是浮生遇见的第一个人类。 第3章 凡人 剑的刀柄发出阵阵檀香的气味,少年侧首看了看浮生,明明是关心,却是拒人于千里的语调:“你没事吧?” 浮生本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却见到皮囊如此好看的人类,当时有些发愣,没顾忌战狼刺来的匕首,割到了浮生的右臂。她正要开口,却看见少年郎帅气得从背后拔出那把符文剑,树立眼前,再飞速的用手在剑柄上划开一道血渍,默默得念着口诀。 浮生暗道不好,便看到战狼脸色发青,眯起双眼,打量了一番便突然一阵风似的跑出了老远。 浮生可是一个人下凡的,正欲追上,却被少年郎拽住了袖子。浮生对着空气挥舞剑,极度害怕战狼就此逃走了,谁道,战狼果然用隔空传音道:“不打也罢,你必定输我了。往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浮生心急攻心,未来得及用隔空音,而是直接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井在哪呢?” “井?”少年郎见妖物已走,便收回剑放在身后,随即扫视了浮生,摇摇头,不免叹气:“成不了仙,便想成魔?长生不老,有那么重要吗?” 浮生听这话的意思,好奇得问道:“你一个凡人,知道什么是井?” 少年郎拍拍手掌心的沙子,走在浮生的前头,又提了提背上的刀剑。 浮生却本能的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等他回话。 过了许久,少年郎才回过头,停下了步子。浮生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 少年郎揉了揉发疼的胸口,语气不善:“我是一个道士,既然要铲妖除魔,必定要对着妖魔的产生有所了解吧。” 浮生看到他盯着无尘剑打量许久,赶忙把剑收了起来。又想到窑子曾经说过,这人间有一种人,带有一定的灵力得以修行一定道术,也正是他们的所在,维护着人类不受妖魔的侵袭。如此一想,浮生到对这个小道士生了几分好感。 “既然如此,小道士,你一定知道井在哪吧?“浮生跟着他,又重新小跑起来。 “那是自然,我不仅知道,我还去过。” ”那你带我去吧。”浮生妥妥又跟近了几步。 走在前头的小道士蓦然停了下步子,转身低头看着浮生:“是你傻还是我傻?” 浮生被他突然凑近的鼻息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竟然认真思索起他提的问题来了,不久一本正经道:“我傻。” 小道士一听,哈哈大笑:“有趣。” 说毕,提起腰间的酒壶正打算喝一口,却是空了。 浮生看他的行为,看他不像是吹牛的,便欢欣鼓舞道:“你说吧,你要什么,我给你,你只管我带去便是了。” 小道士放下空着的酒壶,就那么呆呆的望着一脸天真浪漫的浮生。这应该是个姑娘吧?小道士收起审视的目光,含笑遥遥头:“我不过比你大几岁,哪里知道那么多,不带。” 浮生刚刚丢了战狼,回头看看这四处不是沙漠就是骷髅,偶尔零点散散的人类,都避之不及得骑着骆驼走远,连纹问路都是难上加难!她停下了步子,光赤着一双脚,一席白衣站在这黄沙内。那样子,落魄极了。这大概是第一次尝试到孤单,无助,浮生不自觉的眼睑垂落下来。 小道士一紧张随口道:“虽然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但是我师傅他肯定可以。” 浮生听到这句话,燃起了希望:“那你带我去见你师傅吧。” “不急。”小道士用手遮住强烈的阳光,环顾四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酒窑,便提着浮生向前走:“先陪我去喝个酒。” “喝酒?”浮生听晴川说过,这东西,醉人,但是醉又是个什么滋味?浮生心中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却又害怕,拒绝道:“我没喝过。” 小道士含笑看着她:“你今年多大?16?” 浮生见他一脸轻笑,不服气道:“我都两千岁了!” 小道士被她噗嗤一声逗笑了:“两千岁?我看你不仅傻,你还呆。既然活了那么久,连酒都没喝过岂不是罔顾这一生了?” 浮生被问得尴尬,却执拗不过他,心道,反正都来人间走一遭了,为何不尝尝。 酒窑建的简陋,窗边呼呼作响的北风吹得浮生发颤,小道士看着她一袭白衣,虽然织布锦纹华丽奢侈,可是真心……太薄!当然不用说透,因为这女娃……诶,小道士又转回目光,招手喊过小二:“按着这姑娘的身形,搞一套衣服来。” 浮生冷得有些发颤,听到小道士说要给自己弄衣服,正想拒绝,但看着那个铁青的脸,自己还有求于他,想想还是把话又吞回去了。 “来,喝酒,暖身子。”小道士倒了一杯递到浮生面前。 浮生冻得瑟瑟得,举起杯子就一饮而尽了。 “厉害!”小道士看着脸颊迅速由白变红的浮生不禁啧啧赞叹!“这可是醇香一杯倒的醉仙酿!传闻就是仙人喝了也抵不过它的醇厚,一杯便趴。” 浮生只觉得胃里烧得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没一会儿真觉得浑身暖和了。过了许久,浮生才有机会感受到嘴里的清香和甘甜:“我竟然不知道这酒那么好喝啊!”说完,不待小道士倒酒的,浮生已经给自己又倒了满满的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小道士极度懊恼道:“你这一杯酒就要我一锭银子了!你喝了我两锭银子!” 浮生不知道银子是什么,只觉得小道士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玩,便顺着他放在桌面上的东西看去,见到银子的模样,浮生跃跃欲试,随即把地上的石头点成了银子。 小道士吓了一跳,赶紧拽住浮生因要去捡石子而倒下去的身子,张口结舌得问道:“你是仙?” 浮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反正,笑得特别甜,喃喃道:“我还不算仙,半仙。我必须要走完井的天劫才能成仙!” 小道士一惊,本能的想要松开手,却见一松手,浮生就要面朝地了,随即索性站了起来,抱住了她。 浮生小小的,醉了酒以后,脸颊绯红,倒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得待在小道士的怀里,大概是觉得暖和,随后拱起了自己的身子,变本加厉的贴着小道士的胸膛。 小道士被她这么反抱着倒有些局促起来,虽然他已经二十二,还不至于对一个黄毛丫头有啥想法,但是胸口怎么跳得这般厉害。 小二正巧拿着衣服来,看到小道士怀抱浮生,不免咂舌:“这衣服?” 小道士自然知道小二再瞎想什么,只冷声道:“叫个女的,给她换上。” 可是浮生就跟粘牙糖似的,钻在小道士的怀里怎么都不出来。小道士无法,只能抱着她先上楼,等放在床上,有了被子抱着,浮生才松了手。小道士望着沉睡的浮生不禁皱眉,低低问道:“你叫什么?” 浮生翻了个身,竟然醒了,看了眼小道士道:“浮生。”说完又睡了过去。 小道士被她这么一句话,心中惊起千层巨浪,井,浮生…… 第4章 牵挂 天界之上,一贯冷俊不禁的长霄殿下正用观微,站在铜镜旁一眨不眨得观望着。看见浮生第一次喝醉,脸红到脖颈的模样,又突然出一声窑子,他胸口一阵悸动。他克制着情绪表现在脸上,但是当看着别的凡人,还是男人,抱着浮生,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令狐没打一声招呼推开门,便见他一脸严肃的站在镜前。令狐饶有趣味得笑道:“千年的冰山脸,竟然还会多了一道表情。” 窑子赫然回头,看见一向狂傲不羁的令狐拿自己开玩笑,便有些局促,手一挥灭了镜中的景象,故作镇定道:“可有查到那孩子的身份?” 令狐就近,找了窑子屋中的椅子坐下:“你说你这,浮生一走,连暖玉石凳都觉得冰冷冷的。”道完又接着窑子的话说道:“没有。不过她仙姿不错,天帝让你收徒也并没有让你吃亏。” 窑子挨着令狐坐下只是冷冷道:“相比较,同夕瑶成亲,那我还不如帮浮生收个徒弟。” 令狐知道他在变扭什么,打趣道:“好歹那夕瑶也是天上人间,唯一有的绝色女上神了,你就这么拒绝人家,真的不后悔?” 窑子见到门口进来的人影,嘴角不动声色的一笑:“唯一有的绝色?我听着语气,倒像是你有些惋惜。” 令狐嘿嘿一笑:“那人家也没看上我啊?” 彼时,若依怀抱着浑身白毛的猫儿坐在令狐的另一旁,自带妩媚的一笑:“那如果她要是看上你了呢?” 令狐这才知道,那闷葫芦怎么今儿学会打趣了,原当是给自己埋地雷呢,罢了,索性哄了一哄,一把拉过若依,柔情似水道:“看上我,那我也得掂量一下,值不值得我用心思啊。” 窑子放下手中的茶盅,又给若依倒了一杯茶:“夕瑶是不是去找你麻烦了?” 若依含笑:“我倒没有,毕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令狐在呢,她不至于动我。只是浮生,你真的让她走了吗?” 窑子颔首。 令狐眼含秋水得望着若依:“只要浮生过了这道天劫,他们生生世世都可在一起。窑子他不急这一朝一夕也是可以理解的。” 窑子难为得坦言:“浮生,毕竟没有切身经历过人间的生死,她心中缺了一部分记忆,倘若我护着她就此过了天劫,那她日后修神必定不会那么舒坦。” 令狐和若依一听,不禁莞尔一笑,说到底,这闷葫芦就是担心浮生! “可是浮生在天界没心没肺的活了两千年,如今下凡又只是个半仙。怕就怕她连生活都成问题。”若依与浮生自来交好,不免多了几分忧虑。 令狐不免否定道:“战狼那头倔狼的脾气,连天界第一战神大窑子都驯服不了,浮生却能令其心甘情愿诚服千年。浮生说去人间,那厮竟然真跟着她过那烈火灼心的焚天河。”道完,一口喝尽了窑子的茶又道:“窑子,白鲛鲮披风是你给战狼的吧?晴川看见了,可追着我连打了三日!” 窑子并没有接他的话说道,只冷声一句:“我堂堂一届战神长霄何事来了这个称号?窑子?” 若依抿着嘴好笑得瞥了眼令狐:“怎么,浮生喊你不生气,我们喊你,你就不舒服了?” 令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顺势推到了浮生的身上:“那还不是浮生喊得多了,我觉得叫着也顺口。” 窑子想着浮生有次撞见自己逛了天帝的花巷,回来以后,只要自己出现在浮生面前,浮生就追在耳朵边上喊窑子窑子的。到底碍于面子,自己也没多解释,时间久了,这两个至交好友竟然也跟着凑趣了!念叨完,心中对浮生的那点担心,都带了几分怨气。 这时躺在人间酒窑内的浮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便醒了。浮生支起脑袋,俱是疼痛,但又觉得心里热腾腾的:“这就是醉了吗?” 小道士端过桌上的茶盅,随手递给浮生:“你一个半仙,酒量竟然如此之差。” “谢谢你。”浮生拿过茶盅,润了润嗓子才喝下,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落逸尘。”小道士刚回道,却听见扑腾一声,门口送来衣裳的老妇双膝跪在地上:“原来侠士就是落大侠,还望大侠救救老妇的孙子。” 浮生第一次见人落泪,很是新奇,忙不迭上前,观摩了一圈落在地上的水珠。 落逸尘并没有在意浮生的举动,只是随意搀扶起老人家便道:“起来说话吧。” 老妇人一手抹着眼泪,一手紧紧地拽着落逸尘的胳膊,好似真的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老妇的儿子因为魏国长年征战早已被衙役强征而走,孩子他娘又死于年前的霍乱。如今,家中就仅剩这孩子与我相依做伴,老妇不求长寿,只希望我的孙儿能健健康康的长达成人!” 浮生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说人生短短数十载,但是老妇说的孙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寿命,陪伴老人肯定够了啊。 “您的孙子是不是也被提取了三魂,只留了七魄?”落逸尘不假思索的问道。 老妇人连忙点头:“是的是的,我听说大侠正是为了此事来到此地,肯定有法子救我孙子。”说完,老妇有期期艾艾得念叨:“这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孙儿没了,我苟活还有什么意义。” 泪珠接连不断的从老妇佝偻的眼睑边潸潸留下,房内的空气不禁泛起一阵凄凉,这是一种什么情感,浮生不懂,浮生觉得心里烦躁,却赶在落逸尘开口之前道:“你去帮忙,让我歇息吧。” 落逸尘抬起的手,顿了顿,又重新拽起了她:“你喝了我两锭银子的酒,还有一锭银子的衣服,你竟然就想着睡觉了?” “那银子我不是变给你了么?”浮生自来不爱管闲事,多数是因为天界向来和平,也没闲事可管。更何况,往往有些费力又不能提高自己法力的活,以前可都是交给窑子的,救人这种事,浮生想想,自己那法术也做不来起死回生,还是歇歇吧。随儿摇摇手,大有要回到床上呼呼大睡的意思。 落逸尘说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蔑视,见到浮生的态度,气不打一处,索性直接架起浮生背在肩上就走,又道:“你那不成气候的仙术,还想点石成金呢,没半响功夫,银子又变回石头了。” 虽然不知道救孙子这件事到底有多少麻烦,但是浮生本能得觉得要少参合人间的事,可现下被落逸尘这么扛着走,浮生竟是半点也动弹不得了。浮生气得跺脚,狠狠踢着落逸尘:“你别逼我动手!” 落逸尘似笑非笑道:“看你这样子,只怕是怕那妖怪吃了你吧。” 浮生一听,抬高嗓音道:“你说什么?” “你这半仙,打一头狼都能被划过口子。变个银子,银子还能变回去。就这样,你还想渡那九九八十一难的天劫?痴人说梦呢吧!”落逸尘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至使浮生真的只能乖乖被扛着,嘴上做着无用的抗议:“落逸尘,我和你不熟,我的事不用你管。” 第5章 降妖(上)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落逸尘,捆着浮生双脚的手松开了。见缝就溜的浮生随即翻下落逸尘的身,大步跑往自己的床上躺着。 谁道落逸尘一直未走,就靠在门边上盯着浮生装睡。他无心得笑了笑,随即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的盘缠已尽,你把银子还我?此后你的事,我便再也不管了。” 浮生听着确实不太好意思,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松开被角偷偷扫了一眼落逸尘,又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穿着的衣服。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好歹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新衣裳,被冻坏的双脚也有了一双轻便暖和的鞋子。这知恩图报,浮生还是明白的。 她下了床,随手便将桌上杯碟施了仙术,没一会儿一盆子的银裸子出现在眼前。 浮生欢喜的捧着银子,递到落逸尘的面前:“这肯定够买酒和衣裳了吧?” 落逸尘轻蔑的眼神落在盆的边缘,然后轻轻一吹,那银子就变成四处飘散的光。不待浮生反应,落逸尘转了身出门,只留下了一句话:“捉了这趟妖,我带你去找我的师傅。” 浮生半响没反应过来,自己好歹也算是个仙,怎么会……耳边突然想起晴川的话来:“人间自有人间的秩序。即便是上神,下了凡间,那灵力也会受不了人间的污浊之气,而逐渐削弱。” 想完,浮生又伸出自己的双手,骨骼在伸长,皮肤也开始出现了蜕变的迹象,浮生懊恼的拍拍脑袋:“倘若没有半分灵力,那天劫我要怎么过啊!”念叨完,浮生本能得觉得跟着那个小道士应该不会有错,便心急忙慌得又追了上去。 跟着落逸尘到了老妇人的家里,浮生看到一息尚存的奶娃躺在沙炕上,身上盖着发青的袄被,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气息围绕在死气沉沉的脸庞周围。 “还有三日的时间。”落逸尘看着貌似酣睡得孩儿,低声说道。 老妇人一听喜出望外:“只要大侠能救我的孙儿,哪怕要老妇的命都可以。“说完又要跪下。 “你的命,对他来说不值钱。”浮生想了想,直言道。 此话一出,落逸尘和老妇人的脸上都是尴尬,老妇人半蹲的身子都不知道跪还是不跪了。 浮生总觉得似有一双眼睛在屋顶上方怒视这孩子,眼瞅着孩子双眼眼睑处泛白,眉头却紧缩,浮生用力一抓,当真在他眉心抓到一团黑气。浮生任凭黑气在指尖游荡,自己却闭上双眼,用观微去感受黑气凝结的成因。 一群乌鸦聚集凝结成一个人样,浮生看到了,又见他快速进了这间房,他拿出了一颗会发出金灿灿光芒的石头对着这孩子,仅是片刻,孩子的魂魄被强制分离。那样子苦不堪言,三魂在被抽离吸入灵珠之时,孩子清脆的叫了一声奶奶,却是无人回应。浮生心口一疼,突然一下睁开了双眼,看到小道士凝视着自己。 “你能看到他去了哪吗?”落逸尘问浮生道。 浮生摇了摇头:“他道行不低,又有宝物在手,我用观心术,还被反噬,如果在妄动观微,我可能会被吞噬在那孩子的梦里。” 落逸尘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说:“那个宝物是上古时期,夸父召唤三昧真火所用的炙炎金印。三千年前,金印被最后一位天神,以血封印失去了法效。天帝下令正要将其送去焚天河炼却没想到被妖界的妖后夺走了。” “既然失去了法效,为何还能吸食人的魂?”浮生追问道。 “炙炎金印不能释放法力,却可以吸收魂魄养活自己,而又因为孩子的魂,至真至纯,不会对外排斥,自然就会摄入其中了。”落逸尘解了浮生的惑,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炷香,和一面镜子。 镜子巴掌大小,镜面朝上,落逸尘点了香,便向镜面上滴灰,没一会儿功夫,袅袅迷烟升起,便看到最后凝聚成一根会动的线。落逸尘又背上包,牵着浮生的袖子道:“跟紧了,我们得快些,若是早些到,兴许还能多救几个孩子。“ 浮生被他拽着,不得不加快了步子,吃力地道:“就你那一缕烟丝……只能,寻到个大体,方向,这沙漠那么大……难道都要跑一圈吗?” 才走出几百米,浮生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落逸尘一脸嫌弃的转头望向浮生:”只要他牵动残留在这里的气息,我们就能找到他。” 浮生没由来的,就直觉信任他,便当真紧跟着,一步不离。 这个城镇虽然不大,但是来往的人却络绎不绝,倘若走得稍微慢了一点点,那线就会淹没在人群里。浮生步子实在太小,速度跟不上,落逸尘没法,只寻个人少的地方。他从背后拿下剑,只念了一声口诀,那剑身便嗖的一下就变得很大很大。 浮生呆住了,很是激动,紧紧拽着落逸尘的胳膊:“这是什么法术,你教教我。”若是学会了,那到井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吗? 落逸尘斜着眼看了看浮生:“这是太极乾坤剑和你的无尘剑差不多的年代,你的剑能缩小,为什么我的剑就不能放大了?我不会法术,我只会道术。”说罢,落逸尘先把浮生一把抱起放在剑上,自己再翻身而上。浮生第一次站在剑面上,有些忐忑。剑身摇摇晃晃的,起先只是架空在一个屋子的高度,可是很快落逸尘驾驭,便直飞云霄了。 一阵阵幽兰的檀香味围绕在四周,驱散了浮生不少恐惧,看到本来刀面上的符文被放大了两倍,就在自己的脚底,她嘿嘿一笑,猛地踏了两下,剑身马上就迎着风,起伏巨大,似要翻身。飞行了一会儿,褪去了恐惧,浮生胆子大得很,倒是把落逸尘吓得脸色苍白,要不是留着浮生还有些用处,他真想一脚把她踹下去。 见到前方有了妖怪老窝的迹象,落逸尘双手一合十,道:“抓紧了。”落逸尘话音刚落,乾坤剑就嗖的一声飞出了老远。 浮生也会驾驭玉如意,只是在天界的云层里飞行,偶尔能看到一些神山的顶峰,但是跟着小道士御剑在云层下面飞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右手边,落日离得那么近又好似那么远,余晖在沙漠的尽头形成了一道彩霞,那被晕染的深红的沙漠,似海洋,一望无际,时不时还有几只孤鹰飞过。浮生被惊艳得移不开眼睛,忍不住赞叹道:“晴川果然没有骗我,这人间真漂亮!” 落逸尘虽然没去过天界,却也常听师傅说起过天界的生活,直言不讳道:“人间有春夏秋冬,晴雨风雪,而天界,除了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变出一切还有什么呢?” 浮生抓紧了小道士的胳膊,低喃:“天界没有杀戮,没有眼泪。” “没有眼泪的地方,未必就有欢笑。”落逸尘说完,便不愿多言了。 浮生无法深刻理解落逸尘话中的意思,却觉得他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在那!”落逸尘双手交叠,轻轻念道,乾坤剑便向着地面滑行,直到停稳才一抬手又变回了原样。 大概是察觉到浮生他们的气息,洞口原本正在吞噬尸体的飞禽走兽,忽然齐齐都扑扇着翅膀快速往洞内飞去。只留下一地的干尸和缠绕在尸体上的枯枝藤。 “妖孽,你已无处遁藏,还不现身?”落逸尘快速上前,斩断了几个妖物的翅膀,对着洞口喊道。 浮生第一次见人捉妖,很是纳闷地望着他:“你不怕它听见声音跑得更快么?” “跑?”落逸尘没有回答浮生,但是洞里的妖怪却大笑了一声回答了浮生的问题:“你们赶着来送死,我为什么要跑?” 第6章 降妖(中) 浮生听着阴森的声音却有些胆怵,虽然说自己是个半仙,但是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妖魔鬼怪。 落逸尘看在眼里不禁偷笑:“你认怂了?” 浮生脸一红,粗着脖子尴尬的说:“我这是酝酿气息,打开石门。” 话音未落,石门便自行打开了。 这下,她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落逸尘闷闷笑着,极其自然得推着浮生先进。 浮生闻到洞里尸体腐朽的臭味,头皮一阵阵发麻:“为什么要我走在前面!” “妖怪么,从来不会正面攻击,都喜欢背后偷袭的。我这是在保护你。”落逸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想到小道士在后头用驱魔香跟着,浮生心里还是安定了几分。 没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具皮肉都在,但是已经风干的尸体躺在枯枝的缠绕中。浮生好似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一阵恶心竟然跳了三丈高:“我踩到啥了?” 这下好了,什么半仙啊,浮生胆小怕死的模样算是被落逸尘看个透了,落逸尘实在抑制不住,大笑:“不过是一个柿子,竟然能把你吓成这样。”越说越笑,落逸尘捧着驱魔香,看浮生一激动跳到蔓藤上瑟瑟发抖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浮生低头一看,确实是一个红透的柿子,被自己踩了一脚,烂了一地的汁液,而自己,却怕得这副死样子。 “诶,你能别笑了么,我不信你就没有怕的东西。”浮生握紧了手里的剑,大有你再笑,我就杀了你的想法。 落逸尘看着恼羞成怒的浮生,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突然漫天的乌鸦齐齐飞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凝结成一团聚集在落逸尘和浮生的四周。 浮生挥剑,拼命斩杀,成队的乌鸦只要有一个出了血,其他的就会迅速把其啄食,没一会儿功夫,那乌鸦就只有几根残毛飞在空中。不待浮生反应过来,就有鸟嘴啄伤了浮生的手背,血液在空中翻了一个转,渐到鸟群之中,瞬间,乌鸦都变得狂躁起来。 小道士见状连忙张开双手,建起一个屏障护在两人的身边:“这是血鸦,血液能激起他们的血性,即便是他们自己的同伴也不会放过。” 浮生看着自己的手背丝丝血迹,不过确实挺疼的,随后招手念叨:“万物复苏。”不一会儿,手背的血液便凝结,加速复合伤口。浮生手背不疼了,但是手上的力气却越发微弱。 “你在人间每使用一次仙术,你的灵力就会耗掉两份,按照你这几日的速度,只怕不出半个月,你就会精力耗尽而亡。”落逸尘好心解释道。 浮生眼眸一低:“那你拽着我不是给你拖累么。”说罢便上前和小道士一道抵抗。 小道士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一只手,把驱魔香的摆盘转动,变成一个炼香炉,半晌功夫,发狂的血鸦都平静下来,只叽叽喳喳叫着,在一会儿,便都瘫软了翅膀,坠落在地上。 “我们只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个鸦精,只怕你我加起来根本就打不过,设计抢到炙炎金印就好。”落逸尘拽着浮生迅速往洞里跑去,不断的叮嘱:“见机行事,灵活点。” 浮生嗯了一声,便跟着他往洞里有亮光的地方行走,终于是看到鸦精的老窝了,一颗硕大的头颅就挂在洞口,破烂的皮肉还是刚被啃食的模样。浮生发憷,刻意避开那颗脑袋,潸潸而问:“那个在上面转动的就是炙炎金印吗?” 四周的黑气,齐齐向那处聚拢,鸦精悠然自得的吸食着炙炎金印聚集来的魂,万象之中,浮生看到了那个孩子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却还是不停祈求:“求求你放过我吧,奶奶就我一个孙子了,我只想给她吃一口暖饭就好。” 鸦精听着半分恻隐之心都没有,只提起翅膀,残忍得拍打着它成型的魂魄:“你奶奶?呵呵,那不过才多少年的寿命,而我,修炼了一千多年,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成为上仙了!” “想成为上仙?你这个妖精还不配!”落逸尘一声招呼都不同浮生打,瞬间跳到鸦精的面前。 鸦精的臂膀被划伤,那孩子的魂魄才能依旧保留成型的模样。但是此举也是惹怒了鸦精。 没一会儿功夫,鸦精的翅膀又恢复如初,却是仔仔细细得打量着落逸尘,含笑:“你的魂魄,可比他们的有趣多了。”说完眼睛一亮,招过炙炎金印围绕在落逸尘的周围。 浮生看这架势是要拾取小道士的魂魄的,手忙脚乱道:“怎么办,我又不能用法力,怎么帮你?” 小道士丝毫没有畏缩之意,拔出乾坤剑指着鸦精:“本道士至纯至阳的魂魄岂是你说拿就拿的。”道完,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已经飞身跳跃,一把毁灭了金印和鸦精联系的元气。 鸦精见他有几分本事,轻笑:“这焚天河修道之人可谓不计其数,可都是葬送在我手下!你又是哪家的,竟然敢在爷爷我头上动土!” 浮生本能得感觉自己还是别上前添倒忙了,便提着无尘剑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起眼的地方。 落逸尘嗤笑一声:“我是你老祖宗。” 炙炎金印虽然关闭了噬魂的功能,但是鸦精道行极高,很快便又操控在手中。 落逸尘亮出了乾坤剑,正要做下五行阵,却被鸦精的翅膀打散了。 鸦精收起了怠慢之心:“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上古神器,乾坤剑?” 落逸尘灵巧得避开鸦精的袭击,用刀柄化开自己手上一个口子,让自己的鲜血顺着乾坤剑走出一个符的路线,慢慢的召集着炙炎金印吸食来的魂魄形成一道力量。 “这不是火灵符法么?“浮生虽然之前没见识过收妖的人,但是这法术还是在天书上看过的。相传这法术只有凡间掌管锁妖塔的蜀山道士才会,如此说来,这个小道士竟然是蜀山的? 炙炎金印也是上古神器,与乾坤剑有一脉相承,虽然都是被天神封印了的,但是相聚在一起威力伙同七级火灵符法一般,威慑四海。 但是鸦精到底是个妖,狡诈是他的天性,他一时的诧异只是为了让落逸尘轻心,又加上鸦精千年来吸收修仙人精气神,妖术怎么也算个中上层,率先克制了落逸尘。说时迟那时快,鸦精又卷起周围残破的乌鸦尸体,塑造成他坚硬的外壳。 用同伴的灰飞烟灭,换来自己妖术的飞速提升,浮生只觉得不齿。一咬牙,一个飞升,到了小道士的身旁。 小道士诧异得看着浮生:“你不能用仙术,再用,你怕是到不了井你那另一半的修为都要散尽了。我本想着偷到金印,能将你的灵力修补一些的。” 浮生呆了一呆:“你何时看出我只有一半的修为了?” 小道士没有答话,只道:“无尘剑自带上乘的仙风云体术,此术法能护住金身,你去把金印抢过来。那妖精我来杀!” 第7章 降妖(下) 鸦精轻蔑一笑,挥一挥浑浊不堪的爪子,便把浮生的无尘剑打出三丈之远:”我当你们不过三脚猫功夫,竟然也能抵挡我一阵。“说罢,便使出了十二分功力。 落逸尘眼见鸦精的秘术已经卷起浮生,自己只得破了阵,抵在浮生的前面。浮生还没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却又见落逸尘已经一口血吐出来。毕竟是为了保护浮生才受的伤,她追上去扶起落逸尘,低哑着嗓音关切的问道:“你会不会死?” 落逸尘见她着急,侧过脸轻笑:“你瞎想什么呢!怎么也应该你死在前头,还不去拔剑?” 浮生被他一阵吼,散去不少愁云,慌乱中的奔向被钉在石壁上的剑。 还未等浮生拔出剑,只听得落逸尘嘭得一声摔在浮生的脚边,他嘴里不停的咒道:“呸!真晦气,吃了一嘴鸦毛”然后坚强得撑起身子,开口又道:“要不是你吸食了几个孩子的灵魂,你爷爷我早就一把把你打趴下了。” 浮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留了这么多血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被他这么瞎喊,自己原先的恐惧全褪去了。拔出了剑,浮生沉下一口气,将力道全部聚集在自己的右手上,缓缓道:“但愿能一次成。” 无尘剑上还残留窑子的气息,在浮生催动剑魂的时候,鸦精嗅到了上神的气味,具是一惊:“战神?” 浮生含笑:“既然你认得这剑,那你那不快快束手就擒。”听到窑子的名字,浮生心头一阵暖意,勇气也跟着来了,傲视得望着还没有成完全人形的鸦精,随后高举剑柄,聚集这一亩三分的残余怨念之气,加剧剑魂的形成:“看招!” “一个初级的天雷诀你就敢拿出来秀了,你也真是胆子肥。”落逸尘望着浮生使出三道薄弱的剑气光束,嗖嗖得飞向鸦精,久久叹出一气。 “闭嘴!”浮生脸颊绯红,都怪自己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开始琢磨剑法,不然拿下一个妖精可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虽然浮生剑法不够成熟,但是毕竟是天雷诀,而又准确无误得射中了鸦精。那老妖怪掉了一身毛不算,还是被刮伤了个口子。 鸦精自觉这次是碰到了对手,只能加大自己的筹码,一双黑手伸出,想要将架空在空中的金印纳入自己体内。却未料到,彼时一个身穿黑色披风,脸带面具,甚至看不出男女的陌生人,凭空而现,一把夺过鸦精手里的金印。 浮生自觉这一路不应该有尾随得人,那这人又从何冒出?出于纳闷,她正要开口问,旁边受伤了的落逸尘已经先喊道:“又是你!” 蒙面人回首面朝着浮生他们,一言不发。 鸦精怒火中烧,比刚才更凶狠了几分。蒙面人却用着他自带的冰冷,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一瞬间,一把赤黑色的剑柄穿过了鸦精的心脏。没一会儿功夫,空气中就剩下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招式之快,根本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功法。 “你!”落逸尘愤怒的冲上去,蒙面人却把金印递到他面前。 落逸尘一把甩开蒙面人的手,拎着蒙面人的领口怒吼:”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不是要神器!我是要救人!你把鸦精的精气打散了,那那些孩子的命都救不回来了!“ 蒙面人却依旧那副冷俊的姿容站在小道士面前。 这个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杀了一个妖精,浮生直觉得从脚底滋生出了一丝冷意,拽了拽小道士的袖子:“我们再看看,我能用拘魂术。时间最近,被遇害的那个孩子魂魄我能找到!” 蒙面人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双手递着金印,落逸尘气不过便把金印摔在了地上。 金印毕竟是神器,即便那么用力的摔在地上也只是嗑出了一声巨响。浮生眼瞅金印内有一丝魂魄的气息,立马使出拘魂术,追踪到那个即将飞散的魂魄,将它束缚。 这番落逸尘便没有生气的功夫了,立马拿出承载魂魄的容器。 “魂已经要没有型了,我们必须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浮生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顾忌担忧一个生命的毁灭。 蒙面人一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团雾气渐渐消散。 金印留在这恐怕会被其他妖怪夺走,浮生把它捡起来,递给落逸尘。 落逸尘这次没有丢掉,而是随随便便得放进身后的行囊:“罢了,回去带给师傅,他应该知道怎么交还给天界。” 浮生了然,继而纳闷的问道:”你和那个蒙面人很熟?“ 落逸尘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我不认识他,但是从我下蜀山降妖除魔开始。每次一到危急关头,他就会出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从何而来。” 浮生撑着下巴想了会儿:“他身上的那件披风,不是凡间所有。我看他通身的气息,倒像是魔界的。” “魔界?!”落逸尘一惊:“一个魔!帮我降妖除魔?是不是不太对?” 浮生被落逸尘这么一说,自觉失言,赶忙岔开话题:“快走,快回去!” 老婆婆从浮生他们离开以后就一直苦苦在门口守着,抬首见只见到落逸尘和浮生两个人,只捧着一个白色的罐子回来……那老婆婆的眼泪就数不尽的流下来。 浮生看着心疼,连忙跑上去:“婆婆,你别哭了。孙儿找回来了,你赶紧带我们去见他的肉身吧。” 老婆婆一听,立马擦干眼泪,片刻不敢耽误。 浮生小心翼翼的牵引着魂魄离开容器,聚精会神得才把难得的一丝丝气息移接到小孩的身上。 本身冰冷发黑的躯体慢慢有了复苏的气息,看到孙儿一起一伏正常呼吸的胸膛,老妇人两眼又是婆娑。 浮生无奈:“为什么又哭了?” 老婆婆一双眼在孙儿的身上,移不开,擦着脸颊边上的泪花,笑道:“这是高兴的。” 浮生满怀心事的看着移不开眼的婆婆,良久,低沉着声音说:“如果你的孙儿今天不回来,你也会死吗?“ 老婆婆这才转过身望着浮生:“这孩子就是我全部的命!” “可是,他现在只是有了呼吸并不会苏醒。”浮生鼓足了勇气,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 老妇人一听立马呆住,佝偻着的背部不稳,轻轻颤抖起来,好像提不上一口,老人家就会倒地。 浮生实在不忍心,本想瞒着的,可望着婆婆喜极而泣的笑脸,不自觉就说了实话。 老婆婆被落逸尘搀扶着,坐在凳子上,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却又立马跪在浮生面前:“丫头,我知道你是神仙。你一定有法子救救我的孙儿……” 红肿着的眼睛,满是恳求得望着浮生,浮生避不开,直言:“有!拿你的命来续!” 落逸尘一言不发得望着浮生,半响才道:”我的命呢?“ “不行!这个命只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对他有执念才能唤醒他。”浮生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避重就轻,只能把所有的事实,一五一十得说出来:“不用全部的寿命,只用十年。” 老婆婆立马站起身,紧紧拽着浮生的胳膊,满怀期望:“只要能照料虎儿长大成人,之后哪怕要老身下十八层地狱都没关系!” 既然没有了异议,浮生只得迅速使用梦回仙术。原先,陷入昏睡的孩子,不一会儿,提溜着大眼睛,醒过来了。 婆婆看到自己的孙儿,红彤彤的脸蛋带着梦醒后惊恐的哭声,不禁声泪俱下,抑制不住的感动:“虎儿,奶奶错了,奶奶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的!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去做!” 第8章 求赌 告别了老婆婆,还没走出去几步,浮生仅剩的仙气早就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软弱无力,瞬间倒下,只在闭眼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窑子那张依旧冷俊的面容。浮生动了动红唇,喃喃说道:“窑子,我拯救了你最关心的天下人。你开心吗?” 落逸尘眼疾手快,在浮生离地面还有一尺的时候赶紧抱住,离得近,自然就听见了她的低语。落逸尘红着脸,尴尬得回应道:“什么窑子?!你能紧急关头不逃走,我已经很满意了。不过,身为神仙,你这点法力可真丢人!”说罢,望着昏睡过去的浮生又不忍心得低语:“你没受伤就好。” 一夜,浮生如梦时睡得昏沉,但是直觉周围有着熟悉的气息,又睡得特别安稳。 等到一早醒来,她肚子早就叫成锣鼓了。浮生闷声,刚做着美梦,不愿醒来,只能拍拍肚子:“别叫。”又闷上被子要睡。 突然有人一把掀开被子,浮生被冷风冻个激灵,本能得心想窑子不该比自己醒得早啊。于是立马翻身起床,看见得却是落逸尘刚走回餐桌边,一脸鄙夷,又痞里痞气得敲着装满阳春面的碗,漫不经心道:“你是猪吗?” 浮生看到是他,心头的失落再也掩盖不住。有了期盼,自然就会有失望,可是失望的起因,一定是思念了。只有早一日过了天劫,才能早一日名正言顺的重回天界…… 浮生嗅了嗅鼻子,神情早已恢复了自然。倒是并没有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何不妥,极其淡定的坐在落逸尘身边大口大口的吃面。 落逸尘许久没有说话,只望着浮生,良久开口道:“你一定要去井吗?做个凡人不比神仙自在?” 浮生头埋得很低很低,若是在意的人是个凡人,她也愿意陪他轮回转世,经历一世又一世的七彩人生。 落逸尘见她一直不说话,只得收起碗筷,出门前又道:“在找我师父的路途中,我们会经过拓跋国。那个国家的老国王是经历过仙劫的人,他一个凡人都能安然度过,一定也有法子传授给你。” 浮生擦了擦嘴,望着落逸尘很是真诚道:“谢谢你!” 落逸尘无所谓得笑笑,又不忘数落浮生一句:“看你一点点的身量,饭量这么大,简直要把人吃穷啊!” 浮生双眼一笑就剩下一条缝了,心生一计:“我有个特长,保准你能成为人间首富。这附近哪里有赌窖?“ 落逸尘一惊:“你一个半仙还会赌博?你确定你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吗?” 浮生无奈得解释:“家中长辈嗜财,没事就喜欢和几个老神仙赌两把,赢得不少好宝贝,我常年瞧着,也摸出些门道来。” 落逸尘莞尔。 路上,在将要走出蛮荒的时候,浮生他们当真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赌场。不过这里的赌徒不光光赌钱,他们有的赌传家宝贝,有的赌女人,也有实在没得赌的,就赌自己的孩子,再不济还有赌命的!浮生和落逸尘刚进屋,便看见一个刽子手正要剁下一个小孩的手来。 浮生刚忙施了法术,弹开落在孩子手上的刀。 落逸尘无奈的摇摇头,满是趣味的问道:“以往你见到这种事,只怕都是咂咂嘴,在一旁看戏了,现下怎么好管起来了?” 浮生在周围一片注视下,回过头望着落逸尘,脸不红,气不喘的提高嗓音道:“这里是不能使用道术的!” 落逸尘背着黑锅,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来,只得直视刽子手的审视,轻描淡写得说:“本大爷就是见不得以强欺弱。” 刽子手唾了一口唾沫,呸道:“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也敢管你二大爷的闲事,是找死吗?” 浮生赶忙插在两个要掐架的人前头,对着刽子手陪笑道:“大爷别生气,我们就是来赌两把娱乐娱乐的。” “哟,就你们?”刽子手扛着承重的刀头放在肩上,并命人架起来那孩子。 被这粗人审视,浮生只觉得自己像个小鸡,还是待杀的那种。 “赌什么?”在刽子手发言之前,门后来了一个串悦耳的声音。 一个身形纤弱,长相极其妩媚,身上着的衣服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着。 周围本还沉浸在赌桌的男人,见到如此女子,都不禁抬起头,倒吸一口气,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胸大,屁股翘,她是挺美的,但是太妖娆,走路间多了几缕轻浮。 落逸尘见到此女子半开玩笑道:“难不成,这里还是窑子?” 浮生一听到窑子两个字,脸颊绯红,总觉得心跳的特别厉害。想着他肯定不会在这处,便又附和落逸尘道:“我们就来赌,不嫖。” 刽子手被惹急了,正要跳到我们面前示威,谁道,女子莞尔一笑,细腻而又性感的嗓音道:“我叫狐幽幽,是这家赌场的老板。” 落逸尘从身后拔出剑来,走向那个名唤幽幽的女子面前。那女人分明在害怕,却盈盈一动身姿,并不管小道士的靠近,依旧一脸平静得望着浮生,浅浅笑道:“姑娘我无非就是开个赌馆,即不伤天也不害理。这位小道士,捉着我不放可是会引起民怨的!” 她说得不卑不亢,周围的赌徒也跟着起哄:“好管闲事回家管去!来这里逞什么英雄!” “就是就是!” 浮生见周围围观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大有要把他们打一顿的趋势,只能嘿嘿一笑,讨好的说道:“老板娘,这小道士的剑就是我们要赌的宝贝。相信你也是识货的,这一般人怕是赌不起这把剑吧!” 落逸尘被浮生气得半口气差点上不来,怒声警告:“你要把我的剑赌输了,浮生,你的命就交给我吧!” 浮生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随而在落逸尘耳边私语:“这狐狸修行至少已经有五百多年了,可不是你我这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的。再说敌众我寡,只能妥协了。你这把剑丢了,我就把我的无尘剑给你,好了吧?” 落逸尘冷哼一声,低着嗓子道:“那你怎么不直接用你的无尘剑来赌?” 浮生可不傻,敷衍落逸尘总比敷衍那个幽幽来得容易吧。不过天上地下,至少现在浮生还没有在赌桌上输过谁,而且她也一定是不会把无尘剑给任何人的!如果运气不好,偏偏输了,大不了就再废一半的修为,给落逸尘到昆仑再打一把绝世好剑就是了。 幽幽果然很满意浮生开出来的赌注,手一抚,便出来一张赌桌,率先轻盈的坐在桌前,望着浮生道:“那你看上我这什么宝贝了?” 浮生嘿嘿一笑:“我要的粗俗,金山银山就够了。” “就这点?”幽幽很显然不信,对着那个刚刚要被剁手的小孩道:“再加上这孩子的命吧。如果你输了,他的命,可就是你害死的了。” 浮生对这种轻蔑生灵的做法很是鄙视,但是既然开了赌桌,断没有再回头的余地。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但愿今天别手背。 第9章 幽幽 狐幽幽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心里暗藏着顾虑,不时得刺激她一下:“之前看你豪情壮志的,如今瞧着,怕不是来讹钱的吧?” 浮生当然知道,狐幽幽是故意而为之,就是想让自己先乱了心神。其实是狐幽幽错了,浮生故意衍生给她可查的顾虑,为的就是她掉以轻心,见已达到目的,浮生道:“你掷色子,我猜大小!” 狐幽幽悠悠然,换了一个方向,对着管事道:“去把我的玉瓷青骰拿来。” 小管事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碰着宝贝放在浮生眼前。浮生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窑子常年念叨的,掷起不出声,落地铮有词的玉瓷青骰吗? “看来姑娘还是有些道行的,竟然认得此物。“幽幽说罢浅浅一笑,将三枚骰子盖入骰蛊中。曼妙的纤纤玉手,摇着晶莹剔透的骰蛊,再配上魅人的笑意,别提有多勾引人了。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却没有个好魂魄,浮生一心向善,自然不会被眼前的狐媚子所迷惑。 落地时,狐幽幽手速极快,浮生如果不是用了真气,只怕双耳根本无法察觉那个细微的动静。 确定骰子数以后,浮生暗道:可惜啊…… 随而,浮生抬眼,对着落逸尘自豪地一笑,再拍拍他的肩膀,给颗定心丸:”你的剑,就算是保住了。” 周围的赌徒一阵唏嘘:“真是大言不惭。这天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猜透老板娘的骰蛊!” 狐幽幽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姑娘,话说早了吧。” 说话间的功夫,狐幽幽以微不可查的姿势,稍稍动了动蛊,浮生真气还未收回,当然将这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不禁咂咂嘴,摇头,这妖精就是妖精,狡猾是天性。随而不屑道:“刚刚落地时,是一二三,如今,却是三个一。你的功力,还不及我十分之一。”语气极具嘲讽。 话音一落,狐幽幽再坐不住,铁青着脸。 赌徒们听着浮生说得有头有脸的,可又实在不相信能有人赢了老板娘,一时间鸦雀无声。 落逸尘将一切看在眼里,长长久久得叹出一口气:“你还真有两下子。” 大抵是被夸奖有些害羞了,浮生有些不太好意思,对着狐幽幽道:“承让了。不知道有多少金山银山可以给我带走呢?” 狐幽幽回过神,并没有去开那个蛊,而是对手下说道:“那孩子,放了。去把金库的钥匙给她吧。” 到这里,浮生还是有些佩服这个女子的,至少说到做到了。但是赢了就是赢了,没什么好客气的。浮生接过钥匙便同落逸尘去了库房。 那里头金光闪闪不算,还有些只有在天书上看见过的奇珍异宝,浮生虽然动了许多坏主意,可最后还是落在了狐幽幽手里的那三个骰子上。 “既然都是我的了,那我要这个也不过分吧。”浮生对着狐幽幽伸出双手,贼贼得一笑着问道。等回了天上,到时候送给窑子,他应该能因为宝贝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吧。 狐幽幽呆住,久久未答,包围着浮生的那些小啰啰听到浮生如此说,很是不爽,但是主子不发令,他们也只敢举着武器。浮生半分不怯懦得望着狐幽幽,又道:“自来赌桌上的规矩,老板娘最该清楚不过了。可是要赖账?” 狐幽幽脸一红,尴尬得笑:“我这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需要有个东西威震四海的。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浮生听到此处有些来气,指着她身后那些被卖妻儿的人:“你又可饶恕他们了?” 狐幽幽一时间答不上话,可是就这样把骰子递出去,颇有些不甘心,便又道:“你如果能猜出此时我手心内的骰子数,一点不差,那我就当你和这宝贝有些不可抹去的缘分。” 浮生见她难得退让,怕她又赖账,只得赶忙用观微所查。这仙术一使用,浮生就觉得骨骼连根的疼。可是没办法,这是窑子心心念念的宝贝。最后,浮生与狐幽幽凭借观微进行了一番暗斗,憋青了浮生的脸。落逸尘瞧见浮生拼了命的同时,还对那狐狸手下留情,可那狐狸却招招都是狠手,激怒:“何必跟个妖精多废话,你喜欢抢来便是了!” 被落逸尘影响到的狐幽幽功败垂成,浮生见机看到了点数,随而大口的喘着气,捂着胸口道:“三个六。” 狐幽幽自觉地把骰子递给浮生,倒不是因为害怕落逸尘,而是眼前这姑娘的执念,太深。而她身上的气韵,深不见底,竟不似平常仙气,狐幽幽惹不得,只能心服口服的把宝贝给了她。 浮生得了宝贝,又拿了五锭银子交给落逸尘,便把钥匙丢给了狐幽幽:“虽然我抢了你的心头肉,可是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狐幽幽听到此处有些坐不住了:“姑娘见过我?” “你可认识晴川?”浮生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狐幽幽收起了以往的妩媚,满脸哀愁,低声道:“他……可好。”她说的声音极轻,不似先头底气十足,倒好像难以启齿般。 “你既然不愿提及他,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浮生领着落逸尘大步向门外走去。 一到烈日下,浮生最后一口气呼出来,身子就开始摇摇晃晃的,颇为疲惫道:“快扶我坐下,我腿软了。” 落逸尘不识趣得笑道:“你干嘛那么拼命,不就是个骰子。你就当真那么好赌?” 浮生没有接落逸尘的话,虚弱着嗓音道:“我这半口气,到不了井就要灰飞烟灭了。你走吧。”道完,浮生就跌坐在地。 浮生说得口气轻松,竟好似这天下间就没有惦念她得人一般。 落逸尘收起了笑意,直视着她。 那眼神太过灼热,浮生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我在这等着,兴许能碰见和我一起下凡的战狼。他自来对人间熟悉,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这一处,妖魔鬼怪最多。你如今修为已经所剩无几,空有个仙躯。但凡有点本事的妖怪把你吃了都不足为奇。”落逸尘挨着浮生坐下,给她递了一壶水。 浮生喝了一口,喘上了气,可是看着长大的骨骼和隐隐做疼的心脏,难受得说不上话来。 “师父!”浮生正疼得冒汗,突然听见远处一个小不点跑到自己跟前,大喊着。 浮生眯着眼,迎着光,打量眼前的小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落逸尘将小孩上下打量了一圈,道:“我们刚刚不就救了你一命,怎么就成你师父了?” 小不点嘿嘿一笑,粘着浮生:“我师父可不光光就救过我一命!” 落逸尘好笑的望着满脸是灰是土的小不点,和浮生刚下凡的模样没多差:“你师父自己都要云归故里了!” 浮生附和着点点头,虽然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不点,可是毕竟要灰飞烟灭了,又何苦拖累一个孩子。 小不点握着浮生的手,认真得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得了炙炎金印?“ 浮生和落逸尘均是一愣,再不敢玩笑得看待眼前的小不点! 第10章 收徒 浮生点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小孩子,不确信的道:“你是女孩吧?” 小丫头点点头,咯咯一笑,便召唤出了金印。落逸尘得到金印以后,只是将它随手放在行囊袋里,并没有做什么保护措施。如今金印就被小丫头轻轻一召唤,这么轻飘飘得飞出,落逸尘差异,一把提起小丫头:“你到底是何人!你要干嘛?” 浮生却冷色煞白,聚精会神得看着小丫头的一招一式,那么熟悉又亲切:“若依……” 金印被召唤出来以后,便转动在浮生的脑袋上,一层屏障护在浮生的周围,源源不断的灵气汇入浮生的体内,小丫头道:“师父,现在你可以运行真气了,尽量吸收来重塑你的灵力。” 这精气神本就是相辅相成,精气满才可以用真气使出仙术,真气满才可以操纵元神使用仙力。修仙人提前有了仙骨的只要下了凡间,那损耗的便是最基础的精气,而浮生的真气和修为又都为了铸剑损耗了一千年,如今她体内残留的只是一点点灵气和修为。 浮生双腿盘坐,气若悬丝,复苏之意在全身蔓延开来。她能感觉到自身骨骼在飞速生长的同时,精气也在慢慢修复,金印使得她的力量在蜕变,变得相当强大。浮生一惊,这宝贝就好似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抗拒自己吸取它的精气,金印不仅滋养生息,更有添助修为,浮生料定,至少短时间内,自己绝对不会再出现昏厥的现象。 不一会儿,金印的光有些黯淡,便''咻''得一声变小,飞进了浮生的袖子里。 浮生看着落逸尘,红着脸赶忙解释道:“我可没有要抢你宝贝的意思。” 小丫头看着师父渐渐恢复了血色,松了一口气,便解释道:“师父,那本来就是你的宝贝。” “我的?”浮生很不相信,但如果不是自己的,那怎么会运用的如此熟练而又自如,不是说被封印了吗?可是刚刚并没有反噬浮生的真气! 落逸尘不欲解释,看了眼小丫头,冷声道:“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为什么还会被那狐狸精抓了?” 小丫头粘着浮生,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道:“嘿嘿,我在等师傅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骗了。那人说我到这就能等到师父,我便跟来了。谁知道,那狐狸给我灌了迷魂散。” 浮生看了看她,笑道:”你是不是若依派来的小仙?你不用叫我师父的,叫我浮生就好了。“ 小丫头一脸认真道:“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给师父行过拜师礼的。” 浮生很是不解,但落逸尘听着有些不耐烦,急忙道:“得了得了。你收个徒弟也不吃亏,更何况我们后面可能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你就认了吧。” 浮生捏了捏小徒弟肉嘟嘟的脸蛋,想到自己还有人惦记,不禁嗤笑了出声,温柔地问道:“小徒弟,你叫什么名字?” “懒蓉蓉。”小丫头甜甜得,嘿嘿一笑回道。 浮生看着算是疼到心里了:“真可爱。”不禁又揉搓着她黑黑的长发。 抬手间,浮生看到自己的衣袖子竟然有被撑开,不禁红了脸。 ”看来又得给你做新衣服了。“落逸尘扛起背包,摇摇头,又道:”女人,就是败家玩意!“ 浮生第一次听到别人用女人称呼自己,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胸。 拓跋国离蛮荒确实不是很远,但也让浮生他们步行了三四日。好在浮生靠着金印的滋养,浮生的真气也在一点点的恢复中了。最后进拓跋国时,浮生的气息已经与寻常人无二。 这里的亭台楼阁,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时不时有美味的烤鸭香气飘过,浮生和蓉蓉的肚子不争气得叫唤着。 落逸尘回头看着,口水都要落在地上的两人,无奈道:“这一路上,你们不是吃就是睡,猪都比你们好一点,至少还知道拱一下白菜!你们是要修仙的人!常言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必修之路,你们这………………” 小道士还没说完,浮生就拉着懒蓉蓉一声招呼不打,嗖得一声进了一家酒馆。 里头飘来的阵阵桃花香合着甜甜得酒味,浮生不禁咂咂舌:“小二,给我来一坛。” 自从被小道士带上酒这条路以后,浮生就跟着魔了一般,无酒不欢。 蓉蓉却被浮生强令禁止触碰此物,看着师父喝得别样开心,她却也跟着笑着。 浮生悠悠得说着她在仙界的故事:“有一回,天帝给他的侄女定了一门亲事,是西海的龙王太子。本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可是我家中那不争气的长辈非要去凑个热闹。谁道,一席酒会,那小侄女竟然看上了我家长辈,非要嚷着退婚。龙王太子自来是不服气的少年郎,便硬是要和窑子大战一回。窑子是一代战神,哪是说打就能打的,直接无视了太子的邀约不说,还在送信者面前说道,’若是要和我比,太子他自然是要差些。不过是爱慕之心,人皆有之,太子此次作为多有些狭隘了。‘这话送到龙太子耳朵里,那边不是说说就罢了的。第二日,龙太子便带着他的虾兵蟹将直捣永郡殿。“ 浮生说道此处,喝了一口酒,想起那人,总是有说不尽的话:“可惜,这龙太子不知道窑子的深浅。还未到天界,窑子就布下了天雷破,专克他们水系法术。这下好了,一群老弱病残,只得灰溜溜得逃回了西海。因为动静闹得人间阴雨不断,差点要闹起洪灾来。龙王也不能再装不知道,便厚着老脸到窑子门上登门道了歉。” “那公主呢,她最后又为什么和西海龙太子还是成了亲?”懒蓉蓉撑着脑袋问道。 浮生没想到她竟然对仙界的琐事也知道的这般清楚,便解释道:“因为此战,龙太子至始至终都未曾动过退怯之心,对公主用情也是日月可鉴。大概,他受了伤,公主愧疚于心,长期照料左右,一来二去,便也就生了情感。” “诶,我老是听你这么说,很是好奇。你那个窑子战神到底要长成什么,才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落逸尘一脸认真得望着浮生问道:“还有,如果当着他如此令人着迷,你呢,为何一直没有动心?” 浮生被问得尴尬,不知道是酒上了脸,还是心底的什么在发芽。以往她底气十足的话,如今却一时哑然…… 恰在此时,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被一群官兵挥退。 人群里时不时有人喃喃道:“又贴皇榜了!” “可不是,国王要是再不醒,这拓跋国怕是要变天了!” 浮生看了眼皇榜,原来国王不知为何,心脉依旧跳动,可是呼吸日衰弱,渐渐头发和四肢都形成假死状态。 小道士看完后,一把接下皇榜。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全看向落逸尘。 浮生和蓉蓉一同望向落逸尘手里的皇榜,很是不解。 “看什么看,不就接个皇榜吗?”落逸尘,接下后,便有官兵把三人围堵起来。 浮生真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只可惜,这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想溜也溜不走。浮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落逸尘共进退了。 懒蓉蓉拽着浮生的衣角,不敢松手。 第11章 懵懂 没想到一顿酒足饭饱以后,浮生,落逸尘,懒蓉蓉便被宫廷护卫军团团紧跟着,送往了大殿。 正堂之上,坐着一位身穿战服,样貌俊朗的姑娘正和身边的大臣皱眉交谈。 一行护卫军都井然有序的护在门外,排排站开,三人旁边的侍卫便率先开口道:“铁骑郡主,这三人便是揭了皇榜之人。” 浮生抬着头,多看了两眼。原来身份如此尊贵,难怪这女子貌美之余还多了几分高贵。一双媚眼投来,却是一股凌冽,像要把人洞穿一般。 郡主把三人审视了一遍,干脆利落得问道:“就是你们接的皇榜?是有办法救我父皇吗?” 落逸尘抱出一拳:“家师周尔康,与老国王曾有些交情。“ 郡主听到此处,便轻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卫。 浮生顺着投来的目光看去,扫了一眼那侍卫,身姿高挑,丹凤眼,是个俊朗的男子。复而浮生被他盯久了,有些莫名的羞涩,低下了脸。这时听到郡主道:“既然是爷爷的故人,你们就不用拘束了。” 落逸尘便也不客气,向前一步说道:“这次我奉家师之命,下山收妖,正要回蜀山复命。却在路上听闻国君生了疾病,特来查看一二。” 浮生低着眼睛,心里直嘀咕,这落逸尘真能骗人! 郡主身边的侍卫轻轻走到浮生他们面前,雄厚的声音回响在浮生耳边:“跟我来吧。” 郡主好似还有好些棘手的事没有处理,直盯着桌前的奏章发憷,直到浮生他们走了好些功夫,才回过神:“父王,你可一定要醒过来!”说罢也只是难得有时间,叹出一口长气,便又吩咐女婢:“安排下去,他们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们。还有萧妃那边盯紧一点,如果她依旧不肯承认,不肯拿解药,就把她的贴身奴婢给我往死里打,留一口气就好!总是会有个嘴松的!” 被带到国王的寝殿之后,浮生和懒蓉蓉便被门口的官爷拦在了外面。 “你们毕竟是女儿身,多有不便,还是在外面呆着吧。“落逸尘面上一本正经道,却突然低下头对浮生低语:”你们去后窗那边看看,那里空中阴阴飘散着一团邪气,应该有些名堂。“ 浮生点了点头,落逸尘又不放心得叮嘱道:“小心行事,打不过就跑!” 浮生被他这么一损,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小徒弟,好歹给她留点颜面啊。随即,浮生带了些怨气扫视落逸尘:“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懒蓉蓉看着两人斗嘴,嘿嘿一笑:“我师父厉害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浮生听到此话,心满意足,连步子也轻盈了些。 落逸尘白了他们一眼,便推房进了寝殿。 那个带刀侍卫一路上,一直目光灼灼得望着浮生,浮生突然一转身,正好贴在了侍卫厚实的胸脯上:“疼。“ 浮生如今长高了不少,却在还是脑袋磕在了侍卫的下巴上,被撞疼正揉着。耳边响来侍卫的温柔轻语:“你叫浮生吗?” 浮生浑身一颤,抬眼望着他的丹凤眼早已眯成一条线,微笑着面对浮生。 “恩。我想自己逛逛可以吗?”浮生好声好气得问道。 侍卫揉了揉浮生的脑袋,哈哈一笑:“郡主说了,你们就当是自己家一样,随意。我只负责你的安全。”说罢对着浮生眨了眨眼睛。 这时周围正巧端着饮食,餐具的女婢们走过,都激动不已得喊道:“好帅,好帅。什么时候贝将军能那么对我就好了……” 浮生被这一圈圈的注视着,实在不是滋味,拉着蓉蓉就是跑。 蓉蓉跟着浮生走得飞快,可是她人小,步子小,时不时喊道:”师父,师父,我要摔倒了!“ 浮生红着脸只奔向寝室的后窗,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阵醉人心脾的梨花香。但是这香味,不俗,也不妖。 浮生慢下步子,身后的侍卫也停下了步子。 这时里头传来一缕一缕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你帮我求求郡主好吗,让我见一下国王,就一面就行!” “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老国王都被您害成这样了,你又何必装出用情至深的模样来?如果您当真不舍得国王,就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吧!”女婢看见主子跪在自己面前,非但没有扶起来,更是冷嘲热讽得说道。 浮生看了眼,贝将军便轻咳一声:“有什么事,萧妃娘娘还是起来说话吧。” 萧妃看到贝将军,正想求饶,可是再看到浮生,她不仅没有说话,连哭泣都停止了。只是喃喃道:“这一日,终究还是要来了。” 浮生很纳闷,好奇心促使,她不顾一切的走进了院子。 浮生迈进的步子,似乎刺激到了萧妃什么。忘记了哭泣的萧妃突然自言自语得说道:“天命!当真就改不了吗?我不信!我和元朗已经错过了两生两世!老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浮生停下了步子,但为时已晚。院子里的梨花瞬间瑟瑟发响,聚集成一团狂风,卷起了萧妃。 冷清的面容下,萧妃的肉体赫然倒下,只有一缕魂魄残留在梨花上。她一身白衣,看起来极是绝望,孤独,可怜。 浮生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和她照过面,问道:“你不是妖,你是魅?” 萧妃点点头,又黯然神伤得落下了泪来,祈求道:“不要杀我,元朗的毒真的不是我种的!” 浮生本能得相信她,可是凡人呢?见到这样的真身,女婢胆小的早就吓晕了,胆子大的,拿着石子就是丢!就连那个一直步步紧跟萧妃的小丫头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原来,人类是如此恐惧异类! “浮生姑娘,你退后。”贝将军赶在浮生面前,正义凛然得拔出剑直指梨花中的萧妃。 “别伤她。她没骗人!”浮生被萧妃的气息感染了,竟然也红了眼睛。她知道,萧妃与元朗一定有着一段痛彻心扉的故事,所以,她不可能伤害了自己爱的那个人!爱?浮生惊讶于心,自己何时懂了这个字? 正当浮生发愣之时,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法师。他嘴里念叨着什么经文,萧妃头疼欲裂,撕心得哭喊着:“别……念……” 浮生拿出无尘剑一下就挑破那法师的阵术,萧妃乘着间隙,一眨眼便消失了。 贝将军还没出声,法师身后的一个贵人,尖锐的嗓子,似乎是掐着喉咙一般的,恶狠狠道:“好大胆子,竟然敢放走妖怪!” 第12章 养蛊 浮生刚来人间,哪懂皇宫里的规矩。她见到来人不仅傲慢,并且一丝不通人情味,当时就来了脾气。 浮生身手极快,一会儿便唤出无尘剑,剑锋直抵那女人的脖颈处,凌冽之色瞬间把那女人的傲慢比下去了:“你又是谁?“ 女人被浮生如此一吓,眉头轻挑,却直接无视了浮生的话,望向贝将军:“还不快把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给我抓起来!” 浮生眯起眼,重复说道:“乡下丫头?!” 说罢浮生轻轻挥动剑柄,就把那女人的衣服割个稀巴烂!浮生冷眼瞧着女人的惊恐之色,极其淡定的将剑收回到剑鞘,俏皮得望着贝将军,两手一摊,一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贝将军,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 贝将军被浮生的举动引得忍不住笑了笑,可又碍着金主的面,只能强忍着,以往浑厚的嗓音,却有些忍俊不禁得笑意:“浮生姑娘好生跟着女婢们下去休息吧,剩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是了。” 浮生嘿嘿笑了一下,自然知道这女人肯定是个难缠的主,却也不想多浪费一份时间在她的身上,便领着懒蓉蓉威风凛凛的从那女人面前走过。浮生只觉得那女人咬得后牙龈瑟瑟作响。 领头的女婢见浮生让贵妃吃了瘪,也觉得输出一口恶气,又见浮生脾气相貌也都算得上可亲,便多说了几句话:“奴婢在宫中这些年,还未曾见到贝将军和郡主以外的姑娘真心笑过。” 浮生来了兴致:“你们又怎么知道这笑,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女婢笑了笑:“这宫里,步步为营,要是连真心假意都分不出来,那哪一天自己要是死了,那也一定是笨死的!”说完,看浮生问的真心,便凑近说道:“如果这个人是真的,打从心里的笑,那笑容一定是抵达眼眸深处的。你现在回头再看看贝将军的笑容。” 浮生闻声,回过头看去,确实,不同刚刚贝将军对自己的笑意,此次的笑容多有些僵硬。他生得倜傥,想必女人都会因他的笑容沉醉几分。刚刚怒气冲冲的女人,如今在贝将军面前却是温柔细语得狠。 浮生咂咂嘴,这人,可能真伪装呐。 “诶,贝将军虽然看上去坏坏的,又喜欢逗我们这些婢女玩,可谁都知道他是个情种!”奴婢一时感叹,完了又惊觉自己失言,便加快了点步子,赶忙带着浮生和蓉蓉休息,不再多言。 浮生看着蓉蓉一直不停四处张望着,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师父,我闻着,这一处有腐朽的血腥味。”蓉蓉指着厚厚的墙垣,浮生望去那里面铺着满满堂堂的杜鹃花。但是株株杜鹃都是滴血的艳红色,竟没有一株淡色的。 “可能是这杜鹃本身就自带着血味吧。”不同萧妃那处的别院,浮生也觉得这一处阴冷的厉害。婢女底底解释道:“这就是刚刚那位娘娘,娆妃的别院。” 浮生咂咂嘴,难怪! 宫廷住所就是比外面什么客栈的好太多了,那床软的,浮生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闻着甜甜的栀子花香,浮生突然非常非常想念永郡殿。不知道,窑子后院的梧桐叶子有没有落光了……不对,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么算起来,自己不过也才走了一个时辰。 蓉蓉支着脑袋,依旧再回想刚刚看到的,浮生见落逸尘快步走进屋里,急冲冲道:“你见到那个萧妃了?” 浮生赶忙从床上下来:“怎么说这也是女孩子的屋子,你就不能敲个门?“ 落逸尘不同以往的玩笑,极其认真得对浮生说:“国王的病情,比我想象中危险。” 浮生收起了笑意:“怎么说。” “他被人下了蛊。目前看来,这个蛊只是游走在了他的四肢,因为牵动着神经所以一直没有醒来,可是这个蛊虫是会生长繁衍的,而且速度之快,很有可能今晚上就能侵蚀他的心脏。”落逸尘道。 浮生一惊:“万蚁蚀象?” “你知道?”落逸尘追问。 浮生颔首,慢慢回想着。以前她常常做些不大不小的坏事,比如说偷了织女的红线缠到月老的树上,又或者炖了天池里的千年雪莲给母马生孩子吃……反正每次一犯错,窑子就罚浮生去藏书阁,读上整整半天的书,对了,就是相当于人间的半年。但是浮生有过一个很深的印象,即便是天神也是会犯错的,就比如女娲。 在女娲遗迹的典籍里面有记过这一章,浮生缓缓道:“这个秘术,我记得!它需要用万人的尸骨做引子,滋养蛊虫的生长,在蛊虫还未成型之前,做成卵放入成年人的体内,利用人类丰富的魂魄做营养,生成母蛊。这母蛊对主体的承载要求极其之高,必须要是纯钢纯阳,万圣之躯才能承载住母蛊的繁衍。当时,女娲为了收服烈火烧不死,刀剑斩不断的巨象便做出了此蛊,却为想到此蛊阴狠至极,使得整整一个部落都为其丧命。“ 落逸尘听到此处,重复道:“纯钢纯阳,万圣之躯都对了,可是万人的尸骨?这里不是蛮荒,如果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他想了一会儿又道:“你不是见过萧妃了吗?她是鬼魅,有没有可能她利用了同伴的尸骨培养这个蛊?” 浮生连忙摇头,一口否决:”不可能!她本身就只是个魅,再说这蛊衷心度不高,很有可能施蛊人会受到反噬,更何况还得在国王身上中蛊!她那单薄的肉体,连我半仙的气息都能伤到她,更别说这极阴之物了。“ 这时一直沉静在思考里的蓉蓉回过神道:“师父,我还是觉得那个院子有问题。” 落逸尘问道:“我的乾坤剑一直在抖。如果按照浮生的描述,那这边一定除了一个魅,还有一个道行极其之高的妖物。浮生,蓉蓉,不如你们先走吧。” 浮生冷眼看着落逸尘,直直得怒视他,咬着牙:“你当我们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落逸尘被浮生一吼,脑袋嗡嗡作响,等到脑袋清楚了,蓉蓉早就已经跟着浮生进了那个娆妃的院子里。 浮生进了院子,被呛人的花粉塞住了鼻子,屏气凝神,喘了好一会儿,才阿嚏一声。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喷嚏风大,花瓣里竟然跑出一只细小的虫子。 浮生和蓉蓉都蹲下身,聚精会神得看着小虫子的线路,没一会儿,小虫子就渗入在土壤里。 浮生和蓉蓉正要起身,就看见开得艳丽的杜鹃花瓣上沾染着血印,顺着血迹,拨开根茎,下处竟然藏着皑皑白骨。 身后细微得脚步声靠近。 浮生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在冻结,拉着蓉蓉缓缓站起,竟有些胆颤。 正在纠结回不回头的时候,落逸尘低沉着声音说道:“这里果然有问题!” 浮生悬起来的一颗心,嘭得一声放下,转身愤怒得对着落逸尘:“你就不能走路带点声吗?” 落逸尘看着瑟瑟发抖的浮生,止不住得笑:“你都怕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英雄!” 浮生眯着眼,恶狠狠得看着他,心念:如果不是你说这妖精功力道行之高,手法又极其残忍,我何必怕成这样! 突然间,蓉蓉不知道被哪飞出来的暗器所伤,瞬间昏迷在浮生的脚边。浮生着急的扶起蓉蓉,怎么喊都喊不醒,正巧碰见巡逻来的贝将军,浮生再三叮嘱便将蓉蓉交给他,贝将军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见浮生急急忙忙的跑走了,很快便连同落逸尘一起消失在杜鹃花从里。北将军直觉不对,吩咐人:“派人去盯紧娆妃和那个法师!” 第13章 人皮 浮生气喘喘吁吁得追上了落逸尘,却发现身后的杜鹃盆栽迅速转移了位置,封锁住了他们来的路。 “我们是被困在里面了吗?“浮生奋力得砍着茂密的花枝,可是很快,它便又生根发芽,反而比之前更大更粗,团团缠绕,最后生长的趋势,足足超过了浮生一个头。 “别动。”落逸尘察觉出异样以后连忙制止浮生的行为,从包里拿出一个五行八卦盘:“从幻象看来,这是树妖!修行道行都在你我之上,如今借老国王的躯体生养蛊虫是为了维持自己得人形,万年不腐!” 浮生不解,落逸尘手指她脚边血迹还未风干的尸骨,解释道:“从这些死尸看来,内脏都在,却唯独缺失了娇嫩至极的皮肤。这妖物抽了人类的皮肤,塑造的可不就是他的皮囊吗?” 浮生嗅了嗅鼻子,不同于鸦精洞里的,这一处的尸体未经风化,还在腐蚀中,时不时还有一些虫子蠕动着从骨骼中钻出。浮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连续作呕。 落逸尘借用八卦盘,将逝者的魂魄集合,认认真真的念了一段往生咒。地面上,那些令浮生作呕的骨头便齐聚飞灰随风而逝。浮生只需要一眼,便能看透他们的灵魂。这里的尸体,多数都是年轻的战士,都久久不散的记忆,是和妻子家人离别的场景,他们家中还有孩儿盼着爹爹回去抱他,还有老人盼望着孩子回去长伴膝下…… “他们的悲伤,都是源于自己不仅没有保家卫国,战死在战场上!反倒被妖怪剥了皮,只为做个好看的皮囊……”浮生看着那些幻境,又是伤感又是愤恨! 落逸尘待送完亡魂,看到浮生一脸伤春悲秋,不禁敲了敲她的脑袋:“为了更多活着的人,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把这个大魔头消灭了吧?” 浮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满腔怒血。一脸认真的模样倒把落逸尘看呆了,他底底问道:“你现在不想跑了?” “一点都不!我现在只想把那个树妖的皮,给她一层层剥去,看看她到底有多丑陋的内心!”浮生红着眼睛道。 收拾了情绪,浮生和落逸尘必须马上想办法,要从这个困境中找出走向万人窟的中心道路。浮生眼睛一眨不眨得观察着身高一人长的杜鹃花筋。彼时,有小飞蛾凑近时,花瓣突然像一个嘴巴,把它吸入闭合,但却没有吞进筋脉里。很快,细微的嗖一声,小飞蛾又从很远地方飞走了。 浮生一拍脑袋:“这是食人花,不是杜鹃!” 落逸尘听她如此激动,靠近问道:“你有办法了?” 浮生点点头,在落逸尘身边圈了一个圈,又给自己圈了一圈,用隔空传音道:“这个花只吃人,我们把自己的气息隔离起来,没有了人气,靠近它,它就会把我们传送到下一个地点。” 落逸尘一边学着浮生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得观察着周围。利用攻击地面时反弹的剑气,他们两,各自将身体蜷曲,投入花蕊。吞并人身的花朵,吸食之后,将他们完好无损的传动到了另一个迷宫里。 可是到了另一个点,浮生和落逸尘都看傻眼了。这里有两个硕大的花蕊,很明显,只有一个是对的。 “你别动,我随便挑一个试一下,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试另外一个。”落逸尘连忙道。 浮生听到此处,心里很感激。眼前这个人,他虽然只是个修仙的凡人,可是他却处处都在护着浮生。浮生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她有愧…… 以往浮生在天界,别苑的仙姑只是让浮生去天河收个小妖,浮生都要用心情不好做挡箭牌,躲在永郡殿不出来。相比较落逸尘这种天天都要和妖魔打交道的凡人,每次都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浮生暗暗下了决心,从此以后,不管日晒还是风吹,一定要精修自己的法术,好歹不能给窑子丢人了! “不用,你看着吧。”浮生聚集体内的真气,动了动手,便有三三两两的蝴蝶被召集而来,浮生轻声细语道:“小蝴蝶,请你们带个路吧。” 落逸尘看着她:“你的剑术不行,但是我发现你的仙术基本上都是在三四级别以上了。” “我对仙术偏好,从有记忆的时候,便跟着上仙若依,研习仙术。”浮生得意的拍拍手,带着落逸尘跟着蝴蝶从右手边的花蕊穿出去。 果然,这一处,浮生和落逸尘安全落地。浮生笑着对小蝴蝶道:“你们快点出去吧。”说完,便做了祥云,让它们成群结队,安全得送往高处。 正在两人想要往前步行的时候,地面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在他们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型的树枝。这厢浮生和落逸尘才看出来,他们现在站在的位置正是树的头部,前方蜿蜒崎岖的树蔓所铺出来的路是树的枝丫,衍生的方向正是树根,却遥远得看不见尽头。 落逸尘拔出身后的剑,嘴里不住叮嘱道:“你小心脚下。”浮生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但是并没有走多久,树妖便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树妖,和娆妃样貌极其相似!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个是妖,浮生很明显感受到她通身的邪气,娆妃虽然刁钻却只是个人类。 “你们能安然的走过万人窟,很不错嘛。”树妖娇嫩,焕发光芒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看着和羊脂一般晶莹。她身着着青丝薄衣,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落逸尘看着作呕:“你大爷的,就不能给我穿上衣服说话吗?“ 树妖呵呵一笑:“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肉身很美吗?你就不想触摸一下?”她说得极具妩媚,可是传到浮生的耳朵里,浮生只觉得恶心! “你用人类的皮肤,塑造的形象却如仙子一般,你难道不觉得很违和吗?”浮生想到那些枉死的战士就只给她塑造了皮囊,便窝火得上前想揍她一顿。 树妖自然迅速躲避:“哟哟,小姑娘,你说差了,是活人的皮肤……”树妖捂着嘴连连笑道:“那都是我从他们还能留着泪时取下的,人类的泪水是有温度的,它能滋养皮肤,让它们焕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浮生听到此处,浑身如同要爆炸一般。 落逸尘看去,只觉得浮生的气息不同以往,有些错乱,却变得异常强大。 浮生双手一合,将剑居于高处,真气运作,天云色变。 树妖转变了轻浮得态度,看着浮生:“你是谁!” “至你于死地之人!”浮生二话没说,便把天雷诀引到了树妖的身上。树妖之前轻视了他们两,一时没注意,恰巧被雷击中。 可是树妖修仙已有千年,浮生的剑术只是伤了她的皮毛,一处娇嫩的肌肤仅仅被划伤一下。 树妖极其疼惜,怒视着浮生:“看来,你是铁了心要送上自己的皮囊了。我瞧着,倒也不错。” 说罢,周围静躺着的树蔓开始移动,浮生和落逸尘都有站立不稳的趋势。 第14章 泪下 浮生赶忙对落逸尘道:”你用你的乾坤剑,破了她的皮囊,我才能找到她的真身心脏!“ 落逸尘刚刚一直不敢直视一个几乎没有穿衣服的女人,可是现在想来,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不能把眼前那个怪物当成正常人看。 浮生在落逸尘与树妖搏斗的时机中,赶忙切断了缠绕在腿上的树蔓。落逸尘的道行虽然不高,但是剑法精湛,倒也能破了树妖的妖法和她打个平手。浮生见机行事,飞升一跃,捅破了树妖的后脊背,随而树妖的皮囊滑落。 被剥去皮囊的树妖当真丑陋不堪,几乎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张血盘大口张牙舞爪着。 落逸尘不禁作呕:“我见那些尸骨都要比你好看些!” 树妖被震怒,恢复真身的妖精,运动起来更加自如。 妖精没了顾虑,落逸尘很明显占了下风,树妖使出法术,无数的蛊虫从树蔓的深处爬出。 浮生的裙角仅蛊虫被咬了一口,很快一大片都被腐蚀干净。 没想到蛊虫的威力如此之强,浮生和落逸尘手忙脚乱的布起一道结界。 “好在这次入宫前特意打了这一身装备。”落逸尘不禁感叹道,至少自己的龙门盔甲,不是蛊虫能够轻易咬蚀得动的 树妖哪里会给你喘息的机会,时不时还丢一些巨虫过来。 “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浮生加固结界,又不忘观察树妖的一举一动,喃喃说道。 可是树妖匍匐的躯体,除了有一个模糊的人脸和一个血盆大口,根本没有可以攻击的地方。 难道说……浮生扫了眼蛊虫所来的位置:“落逸尘,你是不是说过金印可以加速练成炼狱火海的仙术?” 落逸尘一惊:“浮生,你在想什么?你的灵力和真气一直在拿金印豢养,如果你要促动神器,必须有比它还有强大的灵力!你如果硬来,别说修不了仙,哪怕只是保留一个凡体都会成为问题。” 浮生听到他如是说,内心的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看到浮生了然的模样,落逸尘心头突突的跳着:“浮生,我们可以等,等那个蒙面人。” 浮生知道,再等下去,蒙面人不一定来,但是小道士的血一定会流干净。他一直在忍着,刚刚树妖已经伤了他,不然这些蛊不会聚集得这么快。 浮生再没有时间犹豫,随即念动金印。 之前鸦精已经成功打开了一层封印,浮生先将无尘剑上窑子的灵气尽数汇入体内,再只是轻轻使用了一点点仙术便将金印上还有一层封印释放了。一股力量,厚积薄发得冲进浮生体内。 浮生对火系仙术研究甚少,往常只能使出个一二级烤个火。此次在神器的催动下,一片火海即将生成,可是,还差那么点灵力……浮生眼睛一闭,一咬牙,再霍然睁眼,直直的望着树妖。 那一双眼,冰冷且强大。 树妖之前还庆幸浮生只是虚张声势,可如今见到浮生突然纵身,带着四周燃烧起的火海飞向底部树根。树妖失了魂,高喊:”不!“ 嘭! 烈火烧到了最高点,树根滋啦啦的燃烧着。落逸尘眼前的树妖早已自顾不暇,浑身发红发烫,一眨眼,由内而外都燃烧起来。树妖的口,一张一闭,还没有呼喊出求救的声音便只剩下嘭的一声炸裂,只留下一地被灼烧的碎木削。之前围绕在结界周围的蛊虫,被灼烧得只留下了黑漆漆恶心的腐臭味。 烈火将天都烧得彤红,夹杂着一阵阵腐朽的气味,就如同置身于地狱的无望之海一般。落逸尘心急如焚,怎么都找不到浮生的气息,脸色煞白,良久一个名字从心底呼喊出来:“浮生……“ 声音飘得很远很远,回响的很长很长,可依旧了无生气。 参天高的树蔓熬不过地狱火海,突然崩盘倒塌,落逸尘不畏惧生死,想也不想立马飞向浮生刚刚坠落的方向。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因为他根本不敢相信,如果浮生出了事,他会是怎么样! 立于地面,树根从土中拔出,被火烧得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浮生的衣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落逸尘看着她安静的,沉睡的面容,落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泪来。泪水渗透进浮生的皮肤,一道白色的光束从浮生体内炸开,她的灼伤的皮肤开始重新滋生。 这时,蒙面人又再度出现。 落逸尘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人的出现! 浮生在落逸尘的怀里静趟,双手垂在两侧,她掌心向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印记,若隐若现的浮现。蒙面人盯着浮生的面容,看了许久。 落逸尘坐在地上,扯着蒙面人的衣角:“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 蒙面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从天上降落下来的五灵珠,极其镇定的递给了落逸尘。 “这个能救她吗?”落逸尘接过灵珠满怀期望的看着蒙面人。 蒙面人还未张口,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懒蓉蓉和贝将军的喊声:“师父。”“浮生!” 蒙面人还是一同往常,弹指间就不见了踪迹,落逸尘放下浮生,对着空气追着喊道:“我求求你!救救她!” 懒蓉蓉看到静躺着的浮生,眼泪便控制不住,哭着喊道:“师父,你不要吓蓉蓉!师父,你醒醒啊!” 贝将军,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女孩,没有说话。 落逸尘瘫软着腿,久久没有回神。 五灵珠一闪一闪得发着微弱的光芒,彼时,天边走来一个人。 他一把夺过落逸尘怀里的姑娘,霸道且不讲道理得说道:“走开。” 落逸尘来不及问此人身份,只定定得瞧着他过着真气给浮生。 浮生惨白的嘴唇终于开始有了点血色,懒蓉蓉擦干泪。见到眼前的男子,乖巧而又期盼的说道:“殿下,是蓉蓉没有照顾好师父。师父她会醒过来的对吗?” 落逸尘看着眼前一席白衣,神情凌然的男子,举手投足之前,霸气有余,冷傲居高,心道:原来,他就是浮生心心念念的窑子。 没一会儿,浮生渐渐胸口一起一伏,有了气喘的迹象。窑子收回手,一脸心疼的抚着她的秀发,她慢慢微睁开眼,看到一贯冷俊不禁的面容,含笑:“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再梦见他,真好!”一语道完,她便无力得又闭上了眼睛。 懒蓉蓉一喜又悲,不管不顾得耍起脾气来:“殿下,殿下,我师父她不能死!” 被唤殿下的男子,平静的说道:“你师父她只是灵力消耗过度,睡一觉便没事了。” 蓉蓉在这人面前,连哭泣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只是抽泣的问道:“师父她吞下那么一大颗珠子,不会噎死吗?” 落逸尘摸了摸自己发疼得脑袋,拽过懒蓉蓉,容着上神把浮生抱走了:“你师父肚子大,能吃。” 贝将军看到这一系列不敢相信的事,半晌没回过神,等到人都走完了。才对身后的部下说道:“今天的事,凡是不忠者,杀之。” 浮生一夜好觉,睡得脑袋直疼,正要支起身子醒来,耳边却传来两个字:“浮生。”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却叫的千回百转。这世上,大概只有那么一个人。他叫的亲切,叫的细腻,只是喊了她一声名字,却叫出了浮生钟情一世的柔情。浮生的心漏跳了半拍,她不敢抬眼。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动了情的,不然,为什么,在这个相聚的时刻,浮生竟然会落下泪。 “窑子。”浮生不清不楚的回应道,她又生怕自己喊得太过刻骨,让他听出了自己的情愫,只得低着头。 第15章 重逢 窑子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此次下凡历些劫难也是好的,不用愧疚。” 浮生听到他如此说,心里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至少,窑子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至少她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得跟着他,或者说,赖着他! 浮生想到此处,又忍不住轻轻咬了嘴唇。竟然默默地,脸红到了耳根,窑子自然是察觉了,问道:“你发热了?” “没有。”浮生正抬眼,想要解释,落逸尘嘭得一声又是把门撞开。 窑子铁青着脸,没有好脾气得质问浮生:“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个男的就这样闯你屋子?” 浮生赶忙解释,却被落逸尘高了一调抢话道:“自然是比这个还要亲密了。”说完他故意坐到浮生的身边,用手摸了摸浮生的额头。 浮生本能得推开,有些局促得看着落逸尘,低声说道:“你干嘛!” 这一来而去的模样,像极了情侣之前的问候,生生得落在了窑子的眼里。 窑子浑身的毛孔都在悄无声息得炸开,可是浮生一直都在担忧自己的情感会不会被暴露,哪里会注意窑子的一举一动。 等到回过神,窑子已经嗖得一声站在浮生面前,一把提起落逸尘的手:“如果你还想有一个健全的四肢,就给我滚开。” 已经不是走了,是滚!落逸尘抽回自己的手道:“不要以为你是上神,我就会怕你!”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窑子,一步也不退让。 浮生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紧张,甚至有些火药味。 “师父,师父!”蓉蓉看见门开着,又见浮生坐起来了,赶忙欢欢喜喜得跑过来。 矗立在浮生面前的两个高大身影,谁也不可退让。 懒蓉蓉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看到浮生,偷偷捂着嘴笑说:“师父,你见到殿下有没有很吃惊呀!” 浮生本就对窑子的下凡充满了好奇,突然又见蓉蓉对窑子的称呼,心里纳闷极了。正想要开口下驱逐令,悄悄向蓉蓉问个明白。 谁道落逸尘不服输得说道:“你既然头衔如此响亮,必然是不会害怕我的战书的吧!” 浮生和懒蓉蓉均是吓了一跳,不过用脚趾想,窑子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这么无聊的战书。 可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窑子竟然冷声应下了!!! 浮生差点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窑子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浮生,轻声道:”你乖乖躺着,我指点指点他。“ 窑子那口气,那自如,满满的鄙视,不屑。落逸尘的脾气浮生很了解,此时此刻,他内心肯定已经气爆炸了。 懒蓉蓉有戏看,怎么能不开心。倒是浮生回过神,想到自己被这么一叮嘱,脸已经烧得红成半边天了。 等到两人消失不见的时候,蓉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还不时学着窑子的动作,扬了扬眉毛:“浮生,你好生歇着,我去指点指点他。” 浮生没好气得拍了一下蓉蓉得脑袋:“你看戏呢?” 蓉蓉见浮生急了,便收起了玩笑之心:“师父,你不知道,你差点把蓉蓉吓死了。” 浮生听到此处,也恢复了平静:“我记得我使用了炼狱火海,把那树妖的老窝烧了个一干二净。怎么醒来却在这了。“ “你还说呢,师父,你知道嘛,你的真气修为本来就所剩不多了,结果你还利用神器越级使用仙术。如果不是殿下来的及时,师父你本身的元神可能就要被神力打散了。“懒蓉蓉小小的人,趴在浮生的跟前,很认真的说道。 浮生对着蓉蓉甜甜一笑,柔声道:“我知道,可是当时我必须这么做。不然按照那虫子繁衍的速度,很快,这整个拓跋国,都会变成树妖的万人窟。” 蓉蓉想到浮生没有呼吸的模样,眼眶又泛起了红晕:“可是师父,徒儿差点永远都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浮生也是对自己九死一生的福气感到万幸,随而追问道:“是不是我催动了无尘剑,动了窑子存在剑身的灵力,所以他才会来的?” 蓉蓉捂住了嘴,一番不愿说的模样,浮生看到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当时反应过来:“看来,你知道还不少呢。” 蓉蓉赶忙提起裙子一溜烟就跑走了:“师父,你别问我了。我不能说啊!” 浮生哪里能放过蓉蓉,顺着蓉蓉身上清脆的铃铛声追去。浮生见过,那个铃铛上正是刻得浮字,蓉蓉确确实实是对自己行过拜师礼的。那么这一算的来,这个小徒弟,一定是窑子替自己收的了! 本来浮生就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被蓉蓉这么一摆弄,浮生真恨不得把她严刑拷打问一遍。 追到门外时,浮生感受到了自己铸剑时耗费的一千年修为在运作,磐龙剑。 浮生抿着嘴,心满意足得笑了笑:“看来窑子用了。” 说罢,便放弃追蓉蓉的方向,激动不已得跑去看两个人的武斗。 窑子根本没有用自己的灵力,使用的都是铸剑时,浮生注入的灵力,所以说白了,根本就是浮生在和落逸尘打架。 浮生有些无趣的坐在边上:“原先,我还以为窑子会很喜欢这把剑。没想到,他也只是随便用用罢了。” 远处闻声观望的贝将军看到浮生一个人落寞得蹲着,便走过来好心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浮生看到来人,丢掉了刚还在玩的树枝,感谢得回道:“好多了,此次捣毁了娆妃的庭院,想必给你和郡主造成了不少麻烦吧。” 贝将军揉了揉浮生的脑袋:“浮生,虽然我看不懂你们的仙术,但是我看到你安安静静躺在那的时候,不好受!以后,你不要再这么拼命了。” 浮生今日已经听到第二个人,告诉自己不想自己死了!浮生心里像被很多很多的棉花糖填充着,鼓鼓的。以前,浮生总是自己像浮萍一样,也许有一天突然消失了,身归混沌,只会有窑子知道自己不见了。可是如今,她被那么多人关心着。 她对着贝将军,笑得阳光灿烂:“好。” 这厢落逸尘被窑子赐教得差不多了,一双腿瘫软得跪在地上。脸上豆大的汗珠,时不时留下来。 “你的天师符法使用太过笨拙,如果这个妖物有个三头六臂,你就根本来不及召唤出符文。”窑子一语道破,嗖得一声收回了磐龙剑。 落逸尘喘着气道,冷着脸望浮生,一字一句道:“原来你的一千年修为,就是为了铸这么一把破剑?” 浮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可是,这是她很认真,很努力想送给窑子的礼物。 如今被落逸尘一语道破,浮生偷偷抬眼打量窑子。却见他一如往常,并无喜或者不喜。落逸尘都说破,那窑子呢,他见惯了好宝贝的,应该也会觉得很破吧。 这时贝将军插了一句道:“国王已经服下了寒冰蛊,可是依旧没有苏醒。” 窑子眉头紧锁了一下,看了眼浮生:“你体内的五灵珠能够帮他把蛊毒散尽,你去试试吧。” 第16章 三生 金印能够轻而易举得被浮生解开封印,五灵珠又能完好无损的注入浮生体内。这种种迹象让浮生对自己的的元神充满了好奇心。可是窑子俨然一副,你要想问,自己找答案去的模样。浮生没法,只能收回话,跟着贝将军去了国王寝宫。 还没进入庭院,就听见郡主的怒骂:“你们都是怎么看门的,这么多符文不见了都不知道进去看一下吗?” 贝将军闻声上前问道:“怎么了。“ 郡主看到浮生一行人,赶忙道:“父王不见了。” 浮生默默地使用了观微,没一会儿便被窑子打断:“你刚好!就不能安分一点吗。”说罢,指点落逸尘道:“你去把萧妃的院子用五行阵封锁起来。” “萧妃。”浮生一下子想到了,便飞也似的奔向了后院。 果然,梨园处,袅袅歌声不绝于耳。浮生轻着步子走进去,萧妃并没有断了自己的歌唱和舞蹈,依旧舞得尽兴。 浮生看着她一步一步,极具丰韵的舞蹈,既是放手,也是拥抱,中央坐着的正是紧紧闭着眼,没有苏醒的国王。 落逸尘刚要拔剑,浮生道:“她在散尽自己的元神救国王。” 浮生听着萧妃嘴里的歌词,不禁感伤起来。 大梦初醒已三生, 回顾盼相扶, 相思不忍终别离, 情天不老,心不逝。 一个魅的故事,在浮生他们眼前舒展开来。 “娘,我和云舒是真心的。求您成全。”一个小丫头被一个翩翩少年牵着跪在老妇人的面前。 老妇人愤愤不平道:“云舒,你既然对千钧是真心的,就应该成全他和宰相小姐!你一个婢女的身份,如何能和当朝的状元相配!” 那个被唤云舒的女子,泪靥无话。老妇人不为所动,命人上前。 最后两人被硬生生隔开,分别锁在了一个屋子里。 老妇人虎口婆心得对云舒一顿劝说,命人带来了一条白绫和一杯毒酒。 云舒扬天一笑,无奈地举起杯子:“我不畏生死,不畏千钧变心,我只怕我的情,断了他的良辰路。夫人,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别告诉他真相。只管说,我已跟人跑了。”道完,她一口吞进了桌上的酒,很快血从云舒的嘴边渗透开来。 云舒的魂魄离开了肉体,却终是没有投胎,晃晃过了数月,直到一路跟随着千钧娶了宰相的千金进了他们的新房。 可是就在新婚的当夜,千钧将鹤顶红放入了两人的交杯酒。两人双双暴毙而亡。 即便是死,那云舒自杀和千钧自杀结局是完全不同的!千钧因为谋杀了宰相小姐,魂魄定是要被阎王锁在烈焰火海,地狱里做上一世苦力的。见到此情此景的云舒,郁结于心,情深入魔,可惜她逗留人间太久,早已入不得地狱了。只留下了一个魄,在人世间苦苦熬着。时间久到云舒都忘了自己从何而来,没有了记忆的魄即将飞散,云舒四处游荡见机附在了一个快要咽气的青楼女子采桑身上。 采桑在医师刘大夫的照料下,渐渐恢复了精神。刘大夫并不知情女子的出身,只当是穷苦人家的婢女,便一心想要迎娶她。 采桑确实是动了情,一心一意只想与刘大夫白首偕老,随而选择掩埋了往事。两人,倒也如胶似漆得过了好一段时日。直至有一日,有人得了花柳病,前来问诊,这位客人正是之前采桑服侍过的,一眼便认出了采桑,又因花柳病并不能一时看好,费用又极高。来人便把刘大夫彻头彻尾得讽刺了一遍,又暗道他穿了个烂破鞋。 刘大夫开始安慰自己只要采桑是真心待自己便好,不用太计较过去。很长时间内,刘大夫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药房更是无人问津。 此时,采桑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刘大夫的骨肉,想要和他详谈和,换个地方继续过生活。可是就在这一日,有个无赖,硬说采桑和自己有染。 刘大夫实在忍受不了采桑的欺骗,毅然决然的交付了一纸休书。 采桑终是心有戚戚然,对生无望,便选择了上吊,结束了腹中孩儿和自己的生命。在结束生命的一瞬间,云舒的魄被采桑的魂激醒,记忆恢复。才发现,刘大夫就是当年的千钧转世。 刘大夫办理采桑的身后事时才发现,采桑怀孕的事实。找到了无赖,才发现是当年嫉妒采桑的一个红楼头牌故意栽赃陷害她。 同时失去了一个挚爱,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刘大夫醉酒投了湖。 恢复记忆的云舒当时反应第一件事就是来巡千钧。只可惜,一场梦终是又落了序幕。云舒结住了采桑的魂魄成了魅,硬是在奈何桥边偷偷摸摸的等着千钧跳轮回台,这一等,便是一百年。 这一世,千钧的转世便是拓跋国的国王。国王元朗幼年时便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不仅有治理天下的能力,又能挥荆斩棘一举拿下周围五个小国,至此他登帝都是顺风顺水的事。可是天道有云,人这一生总是不可能完美的。随而,在姻缘上,国王差了一点。凌王妃是国王的青梅竹马,又是老国王当年钦点的亲事,算起来两人也是门当户对。可是就在郡主诞生的时候,凌王妃难产至此,彼时国王正值青年,当朝臣子都挤破了脑袋给国王送些美人,但就是没有一个入了眼。 采桑本想着一时就默默无闻得跟着国王,在他圆寂时,截取他的魂魄,两人都成魅便可以长相厮守。树妖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的平衡,娆妃得了树妖的支持,换了一副天上有地下无的皮囊,又学尽了妖族的魅术。 采桑本就只是个空有魂魄不具人形的魅,她说话国王根本听不见。万般无奈之下,采桑只能又投身到几近死亡的萧妃身上。 巧就巧在,这萧妃也是国王贴身丫鬟,也算是,全了第一世的梦。 萧妃用着自己的柔情和纯真的爱感化了国王,没想到国王不仅没有被娆妃所惑反而对一直平淡如水的萧妃用情至深。 两人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娆妃嫉妒由心,检举了萧妃的真身。彼时国王也倒下了,这便有了浮生他们的到来。 “他这一生圆寂,是要位列仙班的。”浮生眼睛红红的,劝告着云舒:“他从第一世千钧开始,便都只是他的劫数。” 云舒没有流泪,到好似看透了一般:“我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能遇到他,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了。长相厮守又如何?他能对我动了真情,便是给我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浮生闻着落泪:“你这样做,他会忘了你的。” “忘了我,他才能真正的忘情绝爱,才能完好无损得修仙得道。”云舒拂过沉睡着的国王,柔情之至得笑道:”元朗,谢谢你。至少这一次,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随着云舒的话落,她的魂魄渐渐消散,随着满园的梨花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郡主早就被感伤得不知言语,抽泣得对着远去的云舒,喃喃道:“萧妃,对不起。” 浮生离得近,她很明显看到国王虽然沉睡,但是他的眼角有泪珠划过。 第17章 问情 “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这一世,能常伴你左右。”国王双眼紧闭,耳边不住得回想起萧妃曾经说过的话。 “天若有情天亦老,爱到最后要分离。” “你倒是与常人不同,竟然敢在我面前说要分离。”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见了,你可会寻我?” “那你可以试试。” “我可不试,如果你不来寻我,我可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你也试不了,我十双眼睛盯着呢,你能走哪去?” 记忆像羽毛一般,轻轻随风挥动,慢慢便消失不见。 郡主心急如焚一遍遍呼喊着:“父王,你醒醒啊!” 就在此时,落逸尘的八卦阵散尽,国王眼角泪珠被风吹干。院子里一点点萧妃在过的迹象都没有了。 浮生知道,国王刚刚所有梦见的片段都是真实的。他的记忆里,萧妃的一颦一笑都是深刻的,可是等他醒过来,他还能记得吗?一个爱着他三百年的女人,一个为了成全他仙道,甘愿灰飞烟灭的魅,他还能记得吗? 看着渐渐苏醒的国王,浮生怕国王真的忘记了萧妃,自己会一时难以接受哭出声来。 国王醒后见到浮生一行人,长时间没有说话。 浮生几次想要破口和国王讲萧妃的事,都被窑子牵制住了。 窑子上前一步,附在浮生耳边说道:“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都放下了,你又何必执着?” 浮生自来听窑子的话,听他如是说,溜到嘴边的话都只能吞在肚子里了。 国王并没有忽略浮生的神态,只是心中苦闷深刻,难以开口,强装淡定得问了郡主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郡主为了自己的爹好,自然是什么事能瞒得都瞒下来了。 最后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了被俘获的娆妃身上。 娆妃颤颤巍巍得道出了实情:“我只是家中的庶女,当初只是为了拉拢前朝宰相才被送进了宫。可是时间久了,国王一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我也渐渐失去里家里的扶持。我想着总不能老死宫中,又恰巧遇到了前来做法师的袁华大仙。他说他能有法师让我有倾城的容貌!” 说到此处,浮生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如果他还记得萧妃,那么他一定知道,他并没有被娆妃的容貌所惑,他一定一定,还能记得! 可是…… 国王并没有问下去,而是命人削去她的头衔,贬入冷宫。 郡主瞧着,责罚约莫是有点轻了,正要开口,谁道国王解释道:“宁儿,为父自有主张。”那模样,明显是把娆妃当成了萧妃! 浮生正要破口解释,窑子抢先一步道:”按理说,仙界本不该插手你们人间的事,只是这妖孽所用之法,毕竟不是你们人力能解决的。如今看来,那个娆妃口中的大仙,必定是个妖物。“ 贝将军颔首:“早前郡主就见此人诡计多端,便派属下调查过,调查数月,竟然毫无信息。如今看来,应当是妖物不假了。” 国王点了点头,便问:“如今宫内还有什么污秽之物吗?” 贝将军道:“已经前后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并无异象。” “既然无事了,那我们也该走了。”窑子刚要告辞,国王连忙命人留下。 “不知二位可是仙人?“ 窑子回首看着国王,忽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国王了然于胸,立马道:”上神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定让内宫的人对外守口如瓶,不会给仙界增添任何一点麻烦。“ 贝将军向前一步道:“属下这几日已经将内宫的人都换成身边的亲信,相信外院应该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 “如此便好。”窑子打量了一眼贝将军,又不禁点头道:“这位将军我看根骨极佳,做您的女婿应该在合适不过了。” 郡主红着脸,嗖得一声站起来:“父王!” 贝将军也收起了笑容,恭恭敬敬,略带卑谦道:“不妥,属下家中已有妻室。” “你不用再说。我知道,你的那位妻子,早已改嫁。”国王沉着脸,凝重得说道:“此次本王出事,你不禁忠心护主,又能一直站在郡主的身边扶持她,宽慰她。我看,上神都如此说了,你就别再推却了。” 浮生已经完全蒙圈了,怎么会。贝将军看着不像……老婆会跑了的人啊! 郡主扑一声跪在国王面前:“父王,不行,只要轩天一天没有回来,女儿便不能嫁!” 国王皱着眉,冷声道:“宁儿,父王年纪大了,这次如果没有挺过来,留你一个人,父王如何入九泉之下去见你的母后?”他咳嗽了一声,又道:“轩天为拓跋国所做,是功不可没。可是尸骨都找不到,你又何必执着呢?” 郡主跪坐在地上,不同以往的坚强,此时的她,脆弱不堪。她低着头,止不住得抽泣:“女儿不管!一心只为君倾!轩天说了让我等他,他便一定要回来!” “当初,他为了一个傻子,断然不顾你,非要上战场,便可见,你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是连那个傻子都不如!”国王怒斥道:“贝将军,带公主退下。” 这次,贝将军站着并没有动。 窑子冷眼扫过他一眼,底底问道:“难道你看上了浮生?” 这话问得突兀,浮生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得说道:“我身体不舒服,想先退下了。” 国王扫过底下几人一眼,自觉有些事怕是不能多问。便点点头,安排人服侍他们退下。 浮生和懒蓉蓉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 蓉蓉从刚刚便一直小心翼翼得跟着浮生,总觉她身上的气息,特别悲凉,可是深觉这话得等浮生自己开口才能问。 浮生回到屋里就蒙上被子做假死状态。 中间窑子来看过一次,可是浮生一直默默地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能一再叮嘱蓉蓉看浮生醒来让她把桌上的香菇鸡丝粥喝下去。 浮生心里的一团火,烧着,又灭了,复而又燃烧起来。 窑子不让她同国王说萧妃的事,是因为他也是成了仙的人。断情绝爱了吗? 应该是的,不然闻着泣的故事,为什么窑子连一点点记忆都不肯让萧妃留下。 可是若依和令狐,他们也是仙,他们也会互相倾心。更何况天界还有那么多夫妻。就是夕瑶上神,她也有情,也有爱,不可能,窑子的心在。只是不在自己的身上罢了……浮生越想越悲凉。 想到他与夕瑶还会动怒,还会生气,可对自己自来都是一种情绪,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蓉蓉!” 浮生突然一阵高喊,懒蓉蓉吓得赶忙从床上跳起来:“师父!” “去,给我把铜镜拿过来。”浮生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是稚嫩了点,可是比较没下凡之前,浮生好歹算是长得有些女人味了。 “你说怎么样才能让男人动心呢?”浮生望着自己的眼睛发呆,她想到萧妃那哀伤悲凉的神情,想要模仿。可是,浮生不是那样的人啊,要让一双透彻黑漆漆的大眼睛变的楚楚可怜水汪汪的…… 懒蓉蓉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师父,你能不要这样看着我吗?有点吓人。“ 浮生收回了目光,哎……自己亲爱的小徒弟都看不下去了。 这时来了人,轻轻扣着门,浮生想,无论是落逸尘还是窑子都不是敲门的人啊,可是谁又能半夜来寻自己呢。 “谁啊。”浮生提了些嗓音问道。 “浮生你睡下了吗?要是没睡着的话,陪我喝点酒吧。” “贝将军?”蓉蓉望着浮生,心里一阵嘀咕,上神说如果落逸尘来寻师父,要去通告一声。可是没说贝将军来的话,要不要去说啊。 浮生哪里知道蓉蓉有那些心里活动,急急忙忙得便给贝将军开了门。 贝将军二话没说一手提着酒,一手拉过浮生,便跳到了屋顶上。 第18章 流氓不可耻 “这是什么技能,我也要学!”浮生被贝将军牵着,小心翼翼的走在屋顶房檐边上。寻了一块绝佳的位置坐下。 贝将军只用一手帅气得拿起酒壶往唇边凑了凑,又看了眼浮生:”你介意吗?“说完便递给浮生。 浮生眨了眨眼,早就被酒香勾去了魂魄,哪里还在乎这些细节,仰起头便是一大口:“好喝!” 一大口酒,进肚子,浮生只觉得胸腔像有团火在烧一般。她又看了眼酒盅,竟是陈年的高粱酒,难怪如此呛口。 “你一个仙人,哪里还用学我们凡人的三脚猫功夫。”贝将军接过浮生的酒,自己也是同样的一大口。只是喝得慢。 浮生低下了头,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又扬天苦涩一笑:“我虽然一直生活在仙界,但我并没有历劫,仍旧是凡人之躯。” 贝将军听到此处,便把酒又递给了浮生:“那个殿下?哦,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战神,是你的父亲?“ 浮生没有说话,贝将军又道:“师父?” 浮生嗅了嗅鼻子,又是一大口:“算是吧。我自小没有父母,都是窑子一手把我带大的。但是,你又见过谁会喊自己的师父窑子呢?” “如此说来,那他定是你的心上人了。”贝将军仰头,一股脑得喝了很多。 “心上人……”浮生红了眼,复读着那个词。心里默默念叨:这是个多美妙的词。对的,他是我心尖上的。与他的关系,深怕进一步碎了,退一步飞了。 如此难以开口的情愫,叫人真心折磨。 “他不让你告诉国王是对的!”贝将军,又是一口闷酒,低沉了声音道:“我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月光伴随着贝将军的目光投来,无限哀凉。浮生热热的脸蛋,木木点头。 “我的妻子。她叫雪儿。”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嗓音,尽量用着听似平稳的声音继续道:“雪儿是富贵人家出生,从小刁蛮任性了些。那些年,她不过刚及第,杨府门口求亲的便不少。我有个还不错的哥们,家中备了上好的明珠,去求娶她。可是兄弟不仅在风里雨里站了整整三个时辰,更是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回到家,兄弟便卧病不起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带了一丝丝笑意:“看到兄弟生着病,还念念不忘没见到人!我当时想着,是得多任性的姑娘,竟然能把人晾在雨里头那么久,便想着愚弄她一番,好歹把这个仇报了。”贝将军,缓缓伸直了腿,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指。 浮生也看过去,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 “我本就是镇上的流氓胚子,搞个什么绑架不足为奇。”他低低说了句:“正想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却未能料到,她竟然想要自杀,我拦下的时候,被她无心划伤了手。” 浮生无奈地笑了笑:“那你是真活该了。”抢过贝将军的酒喝了一口道:“她怎么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当然是会宁死不屈的了。” 贝将军摇了摇头:“我只当她是个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烈的性子。我还没有出手,她愣是不服气,强忍着害怕带我跑出了山窟。”他又是一大口酒:“我喜欢她的性格,并没有瞒她。将所有的事都和她坦白了。她不仅不生气,还笑话我,说流氓不可耻!往后,我与她又亲近了些,经常给她带些街上的甜食。她才解释道自己并不是故意刁难这些男儿,只是她要的是一颗真心。真金白银的,她不稀罕。而我,能给她的,也就一颗真心罢了。她自来娇宠,我们成婚时,大闹过几场,生米煮成熟饭,她父母也没法便允了。” 浮生悠悠问道:“可是,你真心也给了她,富贵也给了她,为什么她还是要改嫁?” 贝将军低下了眼睛,久久不发一句。 浮生知道他既然会自己说起这件事,便一定会说个明白,就只安安静静得等着。 过了许久,贝将军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当时我们成婚不久,受于她家的压迫。我一心想要取得些功名,正正经经的给她争回些颜面。”他的身子开始有些颤抖:“我脑子不聪明,考文官,自然是没希望的。拓跋国长年征战,我便想着能有个军功,哪怕只是混个小官回去也能有些脸面。“ “虽然雪儿一直安慰我,只要我们两个平平安安过完此生就行了。可是我一口气作祟,认定了的主意,任谁也改变不了。她见如此,只能尊重我。临行前,我打趣得问了雪儿一句。如果,我没有回来,她怎么办。她当时嬉笑着说,她便改嫁。“ 贝将军,讲到此处,脸色动容的起来:”初上战场上便旗开不顺,我们被周国的将士俘获。当时在异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加注着我对雪儿的思念,倒也促使了我的决心。我想着只要能取得敌方的首级便可以回家见她,夜里便伙同几个战友,烧了他们的营帐,趁乱取了敌人将军的首级。经此一战,我便有幸被国王提拔,进了护卫军。“ “可是……”贝将军眸子开始渐渐有了泪光,往常结实的肩膀,颤颤发抖:“村里发起了瘟疫。我快马加鞭赶回去时,屋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只有她给我纳了一半的鞋子……“ 浮生给贝将军顺着气,贝将军稍微收了一口气:”她留的手信,虽然是说她改嫁了。可是凭着我对雪儿的了解,她哪怕是死,也不能再跟了第二个男人!。“ 浮生没有说话,因为凭着贝将军深深的思念,浮生根本寻不到那个雪儿的气息。只要这个人还活在人间,浮生就不可能感觉不到。假如,这个人,她已经赴了黄泉,那便是连前世的记忆都会消失的。 贝将军潸然泪下:“她回了娘家。她不想让我看见她闭眼的模样,便让家里人悄悄办了丧事,我回去的时候,她已入土。” “我不会安慰人,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没有后悔跟过你。”浮生把酒递给他。 贝将军将酒一口闷:“浮生你知道么?我很感激她没有像萧妃一样,成为魅,能安安稳稳得去往极乐世界。这一世,我还有我的使命。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便也能去寻她了。“他擦干了眼泪,又道:”萧妃给国王抹去记忆就是因为她知道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有多痛苦。我不想雪儿那般痛苦,宁可她没了这一世的记忆,重新开始。“ 国王当时回忆过往的时候,就是刚刚贝将军的神情。国王对萧妃的情,是三世奠基下来的,浮生确定,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义无反顾得追随萧妃而去。 “拓跋国子民需要他,郡主需要他。”浮生自己给了自己答案。萧妃的爱,浮生此时此刻才明白。因为爱他,不是占有,是成全。成全他的事业,他的理想,他的仙道…… 第19章 财迷逛窑子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了。”贝将军把酒递到了浮生的手上。 浮生红着脸,捧着酒咕噜咕噜得喝了好几口,贝将军一直等了许久。 “我美吗?”浮生放下酒壶,想了好久才问道。 贝将军一愣,复而真心实意的笑道:“美。” 浮生知道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小妹妹看,这次这么问,他肯定也只是安慰自己的。想着,又觉得胸闷,又是一大口酒。 “我没什么故事,小时候,被窑子收留,便带到了仙界。跟着他恍恍惚惚得竟是两千年。”浮生支着脑袋,笑道:”他们都叫他威风凛凛的战神,那个称呼,很霸气却很冷漠。很多时候他对外人也是如此!可我却从未喊过。我不想他做我的父亲,也不想他做我的师父。我想的是,他能这一生一世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可是长霄这个名称,我终究是喊不出口的,恰巧那一日,有个小仙,拐了长霄去天帝的窑子里寻个大宝贝,正巧被路过的若依和我看见了。若依笑话他是财迷逛窑子,我听着凑趣,便一直唤他窑子了。“ 贝将军柔声问道:“寻了个什么好宝贝?” 浮生抽出无尘剑,指了指上面的红玛瑙:“那是仙女云集之处,蚕丝做茧,竟然孵化出这一个滴血的玛瑙。无尘剑弑人无数,滴血玛瑙正好能软化剑魂的灵气。” ”我当你睡着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处和旁人拉家常!“ 窑子的声音突兀得冒出,浮生差点吓得从屋檐上摔下去。正拍着胸膛说好险的时候,脚边的酒壶连翻带滚得就要往下摔去。 浮生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纵身一跃想要去接酒壶,贝将军眼疾手快得轻功一跃到浮生下,终是赶在人落下之前抱住了。 伴随着酒壶嘭得一声摔碎,浮生感觉周围的空气被冻结住了。 窑子铁青着脸望着浮生:“你不过下凡才数月,竟然学起凡人喝酒了。” 浮生不敢吱声,躲在贝将军的怀里,看得窑子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是忘了成仙要六根清净了吗?” 被窑子盯得发毛,贝将军放下浮生便灰溜溜得跑了 浮生红着脸:“我就是一时嘴巴干,就喝了点。” 话音一落,窑子上前一步,逼得浮生退无可退,浮生被抵在了柱子上。 此刻,浮生眼前全是窑子清晰的眉目,他的眼睛里全是浮生的影像。四周极具安静的环境下,浮生很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跳的太过突兀!可是面对着冷俊不禁的上神,浮生懊恼急了,他长得一张谦谦公子温如玉的模样,一张嘴看起来柔柔软软的,要不是还好没喝多,不然浮生一定做迷糊状生扑上去。 浮生僵硬得吞了一口口水,道:“有人来。” 窑子才腾出一个位置,让浮生窜出来。 “看来你应该是好利索了。”落逸尘不高不低的语调说道:“既然你有熟人来了,往后的路应该用不着我了吧。” 浮生不知道为什么,听落逸尘说着这句话,直觉得从脚底都有些发冷。 “你是蜀山弟子吧?”窑子突然截住浮生的话,问。 落逸尘颔首。 “正好,我要去一趟锁妖塔,顺便见一下周道长,这几日还是要你带路。”窑子忽略了落逸尘心底的其他情愫,轻描淡写得说道。 落逸尘看了眼,浮生,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只应了句是,便离开了。 浮生拍着胸膛,还在回想刚刚眼前窑子的面容。 窑子回头,恰巧看她锤头怼胸,责备道:”你不仅喝酒,还动起了凡心?“ 浮生赶忙解释道:“我没有!” 窑子一挥手,便道:“你私自解开自己容貌的封印我还没有算账,现在还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 浮生垂着脑袋,不敢反驳,如此看来,到是乖顺极了。 窑子一手牵过浮生的脉搏,良久才道:”明日起,我便教你些调理真气的仙法。有了金印,又有着五灵珠的护体,你的仙术到是比在天界精湛了不少。“ “窑子,你这次到底为什么下凡了?你不是应该和夕瑶上神成亲了吗?你下凡的话,还来得及回去拜堂吗?”浮生快速抽回自己的手,生怕他一搭错,摸出自己喷喷跳不停的心跳。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夕瑶和我又何时要成婚了?”窑子见浮生问得漫不经心,自己没由来的生气。没有解释的欲望,他便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 浮生还想说什么却只能面对着他的背影,悄悄说着:“那是因为,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此时趴在窗口看到全部的懒蓉蓉不禁偷笑。 “小徒弟,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浮生追着蓉蓉在屋里跑了许久。蓉蓉嘿嘿笑着,也知道自己师父这次可不光光只是嘴上说说的,便嘀咕道:“师父师父,我知道殿下为什么没有娶夕瑶。你放过我,我说给你听。” 浮生听到此处,当真收了剑,坐在榻上,喘着气道:“说清楚,说不清楚,可不光光打你的皮了,得连着你的骨头一起削一顿。” 蓉蓉,趴在桌子上,点点头,喘了喘气道:“因为我。” 浮生以为蓉蓉又在打趣自己,正要起身收拾她,蓉蓉又道:“师父,你听我说完啊。真的是我!“ 浮生收了心,拍拍胸口,喘气示意懒蓉蓉说下去。 蓉蓉吞了一口口水道:“我其实是太阴幽萤之地诞生的一个剑灵。本来神无所归,当日天帝的坐骑玄武寻来。便硬是把我带到了天界大殿中。” 浮生起身,把懒蓉蓉从内到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蓉蓉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实实在在的肉身,如此出现的模样,倒像是若依做的一个娃娃。 蓉蓉解释道:“前面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时候,天帝定是要殿下在夕瑶和我之间选一个。” “所以,窑子选了你,而你并没有拜窑子为师。却是受了我的冠典?”浮生想到往常窑子对夕瑶的态度:他应该是不喜欢的,但他也不可能臣服天帝的强势,收了蓉蓉做我的徒弟,既不会让天帝难堪,也不会让自己不爽。但是当日紫霞仙子布彩是真的,所以当日也是蓉蓉拜我为师的日子,只是这一些列发生太巧合。 浮生懊恼得拍了怕自己的脑子,不住自骂道:“真是笨!” “师父,你不知道。当时我都感受到你就在殿门口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是你却转身走了。”懒蓉蓉望着浮生说道。 浮生心头咯噔一下,蓉蓉都感觉到了,那和自己心境早就已经通幽的窑子呢?他肯定也能感受到自己要离开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他不拦,什么也不说。 望着眼前发呆的浮生,蓉蓉打了一个哈气,便爬上了床:“师父,这次你会和我们一起回天界吧。” 浮生顿住了,下凡后,浮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心是藏了不可言说的感情了。浮生自问,如果要日日夜夜对着心上人,装作无情无爱,自己能做到吗?还能如往常两千年那般和窑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得过下去吗? 第20章 传功 浮生一夜未眠,第二日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拜别国王。 贝将军看在眼里,只能忍着笑说道:“浮生,我这有上好的芙蓉霜,你要不要用一下。” 浮生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苦着脸愁眉:“有那么丑吗?” 贝将军还未回话,被落逸尘抢先一句道:“反正你也漂亮不到哪去。” 浮生最近特别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今被他这么一损,竟然有些红了鼻子。 贝将军凑到浮生身边,低低道:“真正的爱,是不会过分在意外貌的。这是一种感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本来贝将军不说,浮生还能觉得是落逸尘故意打击自己,可是如今被贝将军这么一安慰,浮生当真质疑起自己的容貌来,本来耷拉的眼睑更加无神。 窑子换了一身凡人的素衣,虽然不是锦衣华服,可是窑子天生就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气质,高贵依旧。浮生弱弱地站在他的身侧,只觉他光芒万丈,自己却显得暗淡无光,真心不相配。 浮生耷拉着脑袋,连直面窑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真气还没有恢复好?等会儿出发前,我给你再传一次功。”窑子难得柔声得看着浮生说道。 浮生闻声抬起头来,看到他眉清目秀的五官,温文尔雅的谈吐,这样的男子怎能不心动,心里一阵嘀咕:窑子啊窑子,你可别再对我那么好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真心,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窑子见浮生的脸红,又看看落逸尘贴得极近,清了清嗓子,又道:“去我屋里。” 浮生心头一突,想要开口说什么,勇气太过薄弱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国王喝过清茶,神清气爽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是刚经历生死的人。 “这次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是本王能够尽力相助的?”国王说得诚恳。 “万年木变石。”窑子想也没想的答道。 落逸尘不服:“你什么力都没有出,却一张口就要一颗万年的石头,凭什么?” “就凭浮生废了半世修为,要一颗石头,吸取日月灵气用以重塑心脉,不过分。”窑子冷声回击,不忘又瞪了一眼落逸尘:“你有异议?” 不知道是上次被教训的,还是窑子的气场太过强大,落逸尘连往昔不服输得性子都压了下来。 国王笑呵呵得命人去取来:“这颗石头本就是从仙界掉落,拓跋国不过是守护了万年罢了。” 浮生低低道:“这不好吧,毕竟也算是镇国之宝了。” “师父,可是你也救了他一整个拓跋国的子民啊!如果不是你,他这个镇国之宝也是摆设!”蓉蓉这次也站在了窑子这一边,立场坚定。 国王看过浮生眯起了眼来:“丫头,听闻你是想要去井渡历仙劫是吗?” 浮生被这么当众问出来,当即脸红得和火烧一般:“是。” “你有一颗舍身为人之心,必是能得天独厚,平安度劫的。本王送你这颗石头,是希望你往后成仙修道,也能保持现在这颗菩萨心肠造福天下苍生。”国王语重心长的看着远方:“舍小是为大!” 浮生凝神望去,突然就好像看到了云舒的魂魄,国王参透的小,是云舒吗? 浮生忐忑的在窑子门口徘徊,久久不敢进去。 过了许久,窑子冷声低吼道:“浮生,你进来!“ 浮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在一个屋檐底下了。以前她只有十几岁的心智,可是现在她对情爱明白的有些透彻了,自然而然有些东西,也会想入非非了。 浮生红着脸坐在朱榻上,窑子顺手接过浮生怀抱着的万年木变石,碎碎念念道:“往昔,我一直未曾和你解释过。我本是轩辕氏后裔,应当算是土系阵法当先。你自小又缠着若依非要学她的仙法,她和夕瑶本就是水系一派……不是我藏着剑法不肯教你,而是你所学和我的剑术,这两系相克,若是强行修习必定会乱了你自身的灵力,搞不好修为尽失。” 浮生一知半解得问道:“那我自身呢,是什么法系的?窑子,你知道我的出生吗?” 窑子又是如往常一般避开不谈,只管扳直浮生的身子,双手触碰在浮生的脊梁骨上,继续说:“如今,你体内有五灵珠镇体,又有金印火系补充,我拿木系的万年木变石牵制,再加上我土系的修为和你研学的水系仙术,应该能暂时维持你体内五灵的平衡。” 浮生感受到体内根骨的变化,肢结之间有搭建的触觉。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仅长大长长了,而且凝聚着充沛的灵力。 在前后排开的,两人的周围,一圈圈仙术围绕,生生不息。 浮生按照窑子的指引,自己慢慢摸索着体内五灵的奥秘,竟然畅游在修仙的境界之中。她深刻的体会到这几个神器和自己都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都在很愉悦的状态下,输送着真气给自己。 不知不觉,浮生的境界又升了一个台阶。 拜别郡主的时候,郡主再三恳求浮生能在去往蜀山之巅的路上,往拓跋国常年驻扎的军队走一遭。 浮生自觉欠了国王一个恩情,更何况郡主一直都好酒好菜得招待自己。拿人的手短,吃的人嘴短,浮生没多想,二话就答应了。 窑子下凡本就有要事在身,见浮生也好的利索了,便先忙自己的事去了,只说了句让浮生在蜀山等他就消失了。 接下来的路,浮生又得和落逸尘走下去。 落逸尘本计划执剑飞行两天功夫就到蜀山脚下的,可是因为郡主的请求,落逸尘既不能执剑,还得硬生生绕个远路。 路上从出发开始,他就一直碎碎念浮生不停:“你说你,迟早要成仙的,就不能成了仙再来做好事么?“ 浮生扫了一眼他,回:“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一个没留神,井就是没过去灰飞烟灭了。” 落逸尘一听来了气:“你这话怎么不在窑子战神面前说?” “那不是他不在么?“浮生跳了一个大坑:”你能不这么抄近路么?这一路上就没有一块平坦地。“ “这都是战场,没有随随便便让你看见发臭的尸骨已经算好了。”落逸尘身姿轻盈,随便一跳,总能站的平稳。 可怜蓉蓉腿短老是掉在坑里,弄得一身泥水。 浮生没法,只得自己背着蓉蓉,跟在落逸尘后面,学着他的路线跳。 别说,就这么一路下来,浮生感觉自己轻功也练出些名堂来了,至少比最开始轻便许多。 到达拓跋国军队之前,是要过一个绿萝障的,那一处浮生之前在仙界听过几个老仙家说过,传闻,那处锁着一位有些历史的堕仙…… 第21章 又见干尸 在入障之前,落逸尘再三强调一定要去补充粮食还要打磨武器,浮生背着懒蓉蓉行了整整六公里,确实腿抖的厉害,当时头九点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直到一行人在客栈歇歇脚,懒蓉蓉才拍着脑袋道:“师父,我忘了,我是剑灵,我可以藏在你的无尘剑里一路随行。” 浮生听到此处,深深燃起了把蓉蓉爆打一顿的想法。 “嘿嘿,师父,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增进和您的感情嘛。”懒蓉蓉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赶在浮生发火之前,一遁便消失在浮生得袖子里。 浮生想打她,可是蓉蓉没有告诉浮生使用什么仙术能把她召唤出来。 一时无法,浮生只能把气都撒到落逸尘身上:“你们蜀山附近都是什么穷苦地方,怎么街上连个人都没有!” 落逸尘斜着眼,扫视了浮生:“你一路进来,难道没有发觉怎么问题吗?” 浮生当时累得腿抖断了,除了那个小二一直横竖上下打量着三个人,要不就是那个掌柜的开得价太高? 浮生想得脑袋疼:“你突然有了很多钱?” 落逸尘一口水差点被呛到:“你能长点脑子吗?这个村里好像很久没有外乡人来了!” “那我怎么知道?”浮生切了一声,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我能感觉到,这附近有宝贝!还是个有很大威力的宝贝!” “你说的真通俗易懂。”落逸尘不禁又瞥了一眼浮生:“你和你那个殿下简直像到骨子里了,到哪里都是先看看宝贝。” 浮生听到这句话还来了得意的神色:“那是火烷和我刚得的万年木变石差不多年代的神石。相传,一共有十二颗,如果能将其聚集凝汇便可以有毁天灭地的神力。” 说完,浮生自觉诧异,望了眼落逸尘凝聚的眉头:“窑子一直没有和我说他到底为什么下凡,难道就是这火烷有了动静,天界得到异象?” 落逸尘微不可查得点点头:“这么大的动静,你和我都能感觉到,别说那些上神了。这里村落曾经也是繁华一时的,如今却如此萧条,看来……此处多是是非之地。” 浮生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代战神。只要那火烷没有被聚集,就是魔君也伤不了他。”落逸尘不时又追了一句:“想必他不带着你,就是怕你成为他的累赘吧。” 浮生没了声音,只能愤愤得怒视落逸尘:“我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 夜深之时,浮生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得楼上嘭得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浮生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有妖物! 落逸尘又是破门而入,见浮生早已苏醒,便吞下了心中的担心:“看来今晚我们有活干了。” 浮生白了他一眼:“降妖除魔,是你们道士的事。我还是睡我的觉吧,省的被人说拖累!” 落逸尘此番不确定那个妖物还会不会回来,又或者说,浮生会不会被妖物所害,只能颇有些尴尬道:“你身上藏了那么多宝贝,要是给魔族抢去,不是白白让人占了便宜吗?” 浮生偷偷斜着眼看他,想着,能让落逸尘俯首已然不容易了,自己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了。 门口的看房得小二听到动静,最先进屋,结果当时就吓得爬了出来。 浮生上前提起他,问道:“有看到谁出去了吗?” 小二哆哆嗦嗦得喊道:“又是,又是干尸!” 浮生一惊:“难道鸦精没有死?” “不可能,当时如果蒙面人不杀了它,我们又怎么能追踪到那孩子的魂魄,我们先去看看吧。“落逸尘率先进屋。 不同于鸦精洞口的那些尸体,眼前的男子正值壮年,手边还放着一把崭新的剑,看样子应该也是修仙的人。 落逸尘走进,嗅了嗅:“是腐蚀的味道。” 浮生闻着有些反胃,不过和那次在娆妃院子里的万人窟比起来,这已经算好看的了。她大着胆子,也蹲在落逸尘旁边嗅嗅:“他明明是被吸干了精气的,为什么会有腐蚀的味道?” 落逸尘也答不上了,只能取出自己的五行八卦盘,可惜,不知道是这八卦盘年代太久远呢,还是这妖精法力高深,竟然没有一丝烟飘出,甚至连个方向都没有。 两人正是束手无策之时,便有官衙走来:“看够了吗?看够了人我们要带走了。” 落逸尘和浮生这才起身。 官衙扫了一眼落逸尘:“外乡人?修仙?小伙子……”官衙笑了笑,极其诡异得笑道:“你要小心点啊。” 浮生被他这一笑,浑身颤抖。 落逸尘刚要拔剑,就被浮生按下去:“他是人,离我们这么近都没有妖气。” “这人也是有好人坏人的,有的人甚至比妖精还可怕。“此话一出,浮生和落逸尘双双往门边看去。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叫花子,定定望着浮生:“我就来讨一口馊水喝。”说罢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浮生还没回过神,就见落逸尘咂咂嘴,望着身旁桌脚下遗留的东西。他顺手捡起了一块像牛角一样的东西,不停念叨:”既不是为法器,也不是为修为,就单单只要一个精力?这妖精是快要死了吗?“ “谁说这就一定会是刚刚那个人的?我看着成色,是牛角和赤铜矿打磨而成,只是一个驱魔庇护的护身符,并不能助那人修仙。”浮生想了想又道:“我记得,贝将军也有一个。” 落逸尘扫了一眼浮生:“这东西,应该是挂在脖子里的,你怎么会知道他有。” 浮生想到这处,有点红了脸,那日两人在屋檐上喝酒的时候,贝将军穿的宽松,身子微微侧躺,浮生便看到他脖子里挂着的这个。 可是……她总不能说她瞟了人家春挂乍泄的样子吧:“反正我就是知道。”浮生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装聋作哑得迷糊状回屋继续睡了。 第22章 破咒 浮生见也没什么追查的线索,连连打哈气道:“我先回屋了,你在这继续检查检查。我瞧着那墙上的痕迹,应当是死者受攻击时留下的。像是凡人修行的剑术,应该有门派吧。”道完,头也不回地,留下落逸尘在那仔仔细细研究。 浮生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索性闭着眼,摸索着楼间的扶手往自己屋里走。 这一觉,浮生睡得特别死,落逸尘眼瞅着日上三更了,只得敲着锣鼓硬生生闹醒她。浮生没好脾气道:“再叫我睡一会儿……” 落逸尘清了清嗓子道:“窑子来找你了!” 这时,床上愣是爬不起来的女子嗖得一声坐起,推搡着落逸尘:“那你快出去,免得他等会儿看见了,又要说我。” 落逸尘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背对着浮生:“他人没来,只是信到了。” 浮生这才松了手,一把抢过落逸尘怀藏在手里的信笺。 是他的字迹。可是信封打不开,落逸尘寻了凳子坐下,浮生纳闷道:“是你锁起来的?” 落逸尘一脸鄙夷:“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那怎么会?”浮生脑有所思,“哦,我怎么忘了!” 话音刚落,她在信笺的背面画了一个圆圈,手札便从信里飞出,完好无损得到浮生的手上。 “浮生,我有些要事需要同天帝商量,先行回天界了。你到了蜀山,自然就会遇见战狼。后面去井的路,他依旧会指引你,切不可再麻烦他人!这路上,有任何困难都可直接让千里鹤送信给我,随叫随到。如果你觉得天劫过不了,就直接回来吧,大不了再磨上一千年就是了,总之再不可和那个小道士过分亲近!还有,每日凡间的五更天,我会来给你传功,你的无尘剑必须保持剑气通天,好让我知道你在何处——窑子” 浮生看完后,心头一阵甜蜜一阵牵挂。旁人看着她好像傻了一般,落逸尘无奈的在她眼前挥挥手:“醒醒,你偷乐什么呢?一个破信笺,还上锁,是不是和你说什么情话了?” 回过神的浮生,小心翼翼得把手札藏在胸口处,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啊,只是窑子先回仙界了告知我一声罢了。” “当真这样,你脸红什么劲。”落逸尘满脸不信:“他是不是说我什么了?否则为什么上锁,不就是不想让我看么。” 浮生被他这么一提,也想了想,是啊,没什么大事啊,有必要还上个锁吗。不过管他呢,反正第一次收到窑子亲笔的手札,浮生总觉得甜蜜蜜的。 等出了客栈,浮生发现可不光光她自己嗜睡,好像街上的人都止不住得打哈气。 没走出几步,浮生耳里接收到了不大不小的火石激光的声音,紧接着觉得自己的脑袋涨涨的,然后便是眼皮子打架了。 “浮生,你怎么又要睡了?”落逸尘拍了拍浮生的脸蛋。 可是浮生好似神游一般,完全听不见落逸尘的呼喊,再过一会儿功夫,她双眼一闭,腿一软,倒下了。 嘭,嘭的几声,两人身边的人群,接二连三得都倒落在地。 落逸尘赶紧将浮生抱起,放在附近平坦的岩石上。从背后抽出乾坤剑,再用刀锋划破自己的手,接着念叨:“十方封魔,破。” 万千的符文将浮生围城一个圈,一股强大的凝聚力将浮生体内的魔气驱散出来。 没了困境,浮生苏醒的很快,见到落逸尘又是一手血:“你的符文一定要用你的血来写吗?” 落逸尘故作轻松得笑笑:“天赋神力的血脉,事半功倍啊。” “真是不吹自雷能死哟。”浮生被他这么一吹捧,倒是没了愧疚得苦恼,支撑着身子站起。 落逸尘紧接着用乾坤剑的灵收着刚刚从浮生体内驱逐出来的魔气,这里面竟然有火烷的气息!他有些迟疑得说道:“恐怕火烷已经快要被收集齐了。这些魔气,是有人驱动火烷才会释放出来的。” 浮生跟着落逸尘观察道:“如果村民沉睡的太久,他们的灵魂都会被祭祀神器,最终成为嗜血的傀儡对吗?” 落逸尘不能确定,至少目前看来,村民们只是熟睡了而已。 但是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异样的宁静,空气中弥漫得都是腐朽的气味。 浮生眺望着村落的最东边,那里红日正高照着:“看来,这个闲事必须得管了。” “这次我们都查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能判断能不能打得过。要不,我先去蜀山通告一声师傅?”落逸尘有些望而却步了,毕竟不同往常,这次他心里很没有底气。 浮生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一旦火烷集齐,那神力被魔界的人释放,不光是凡界,就是天界也会斗转星移大有可能毁灭这四海八荒,重塑生灵。”浮生道完,便二话不等落逸尘,架起无尘剑就要御剑飞行。 落逸尘赶忙拦下:“这个异象,我们都能察觉,天界必定早有预知了。你再等等!” “就是天帝来,他没有我身上的五灵珠,也找不到火烷被驱动的方位。等他们再来找我时间太久了,落逸尘,你先回蜀山吧,你师父一定有法子!”浮生推开落逸尘,半分犹豫没有。 就在浮生想要飞身上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落逸尘和浮生同时诧异了一番,落逸尘自有八卦阵护体,不被魔气侵袭很正常。可是连半仙的浮生都会被催眠,还有谁能抵抗的如此坚挺。 走到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趴在地上的两个人都是苟延残喘。 泥水里躺着的是昨天碰见的叫花子,而那个躺在墙角一身血的是昨天收尸的衙役。 “我本来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普通衙役,我却能从你身上感受到很强大的剑气。看来你就是那个吸取修仙人精气的凶手!”浮生本能的恃弱凌强,剑抵衙役的喉咙。 浮生还没有动手,衙役就咳出了一滩鲜血,随后靠在墙上,喘着气道:“愚蠢!” 在泥水里的叫花子突然站立起来,冲向衙役:“受死吧!” 落逸尘嗖的一出手,打开叫花子的棍子,拉过浮生:“他们两个,是同派剑术。” 第23章 临危 浮生被落逸尘搂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再一想到窑子的手札,她还是有些刻意的推开了落逸尘,又为了弥补尴尬才说道:”你能看出来是师出哪家么?“ 这话问的突兀,落逸尘扫了一眼躲得有些远的浮生,气红了脸:“浮生你是不是有点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说罢便是一副不愿理浮生的模样,大步向前:“自从你的窑子上神下凡以后,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浮生,你可以喜欢他,但是你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 浮生不敢再往下听。 重伤得衙役冷着脸笑了一声:“你一个凡人,爱上一个即将成仙的女人。是你自己傻吧?“ 浮生听到那个字,内心深思,有一种抗拒惊得她从手心冒出冷汗来。 “我再傻也总好过你们师兄弟自相残杀的好!我得不到,但我会成全,你们呢?这又是为了什么?”落逸尘并不纠结被浮生知道了心意,只是自然而然得岔开话题。 浮生还没有从刚刚衙役的话里明白过来,只是看着落逸尘犯傻,他喜欢我?不可能吧,他应该是嫌弃还来不及呢。我武功又差,又懒,还喜欢吃……浮生越想越觉得好似很多很多事他都在悄无声息得惯着自己。 “不能想,不能想!”浮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过神却见到落逸尘竟然在救那个衙役。 浮生还没有出声,那个被落逸尘打开的叫花子喘着气,羸弱道:”你竟然救一个刽子手!“ 浮生也纳闷了,扶起叫花子:“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师兄。” 此时浮生才看清眼前这个小叫花子的模样,年纪应当和落逸尘差不多大,也不过才刚二十出头。身形也算得上是姣好的,就是模样,浮生瞧着,如果洗洗干净也能是个俏郎君。 叫花子一把推开浮生:“从我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再是了!” 浮生受了叫花子一拳被打出三丈之远,落逸尘又赶紧去接浮生。 “他!”浮生话音一落,那处衙役又和叫花子打了起来。 “你就是个白眼狼!畜生!当年若不是师父一时不忍,将你带回逍遥门,你早就应该死在那魔人的手下!若不是师父心善,他又怎么会枉死!如今却还要被你这般诟病!真是畜生都不如!”说完,衙役手执长枪,目标明确,直直往叫花子身上刺去,招招都是为了能置人于死地。 叫花子灵活得躲开,阴暗的脸,浮现出一丝诡异得笑容:“你们受他蛊惑那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才是那个魔人,杀了我们全村,只为培养出火烷的载体。如今他自己成为那个载体,我不过是完成了他的心愿,你们应当感谢我才是!” 这对话,信息量巨大。浮生转过身,对落逸尘私语:“那个逍遥门,你听说过吗?” 落逸尘惊讶得点点头:“知道,当年我师父和逍遥派掌门人天图也曾有过华山一战。逍遥派落败之后,师父深觉得两个门派修仙之道大不相同,便也就没有过多来往。逍遥一派修行的是长枪功法,需要足够的底蕴运用长枪。可是他们又都是风系术法,自来内力飘零并不深厚,如果说为了提升功力那掌门人收集火烷我倒是信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两个人的功法,深思熟虑道:“但是若说屠村,如果掌门人没有走火入魔,应该是不至于。” 浮生听着,久久道:“现在火烷被驱动,散发出来的魔气能把一整个村落的人催眠,要摧毁一个满是胜负欲的修行者,应该不是难事吧?” 她说得在理,落逸尘想到火烷毕竟也算是魔族所出,魔性至强,天图向来好大喜功,修炼时为了捷径,走火入魔大有可能! 落逸尘和浮生一人一个,把衙役和叫花子分散开。 叫花子被惹急了,连带着跟落逸尘也打起来:“今日,我必须要取一个修行者精力回去。你们既然坏了我的好事,那就用你的命来赔吧!说罢竟然使出一个大招。 “天罗绝杀!”衙役满脸震惊。 浮生也转过身看去,只见叫花子的身影,一时在落逸尘的左边,一瞬间又移动到了右边,棍落之时嘭得一声,地动山摇。浮生看着落逸尘奋力抵抗,可惜终究是他法力不抵,被破了阵。正当落逸尘体力不支时,伴随而来得是四面八方的怨灵,落逸尘被打的一口血喷出。但是叫花子没想到,那些个怨灵竟然被落逸尘的血就这样驱散了。 “你的道行竟然能有这么高?恐怕你师父的血也不能做到一下子将这些怨灵驱散干净!“叫花子困住落逸尘,并没有直接吸取精气,而是极度认真道。 落逸尘被受重伤,一时间开不出口。 浮生见落逸尘流血不止,横冲直闯得想要破阵。 她还没靠近,叫花子就把落逸尘直直打趴下了,浮生怒极了:“你不是要神力嘛?把我杀了,毕竟我有仙骨,道行自然比你们凡人高。你还可以拿走我体内的五灵珠!” “五灵珠?!”叫花子被浮生的话吸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落逸尘余悸攻心,撕裂着声音吼道:“没用的,你一个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了她的仙力。你竟然大招都放了,总要尝试一下我的绝技!” 话音一落,落逸尘利用阵型,迅速摆位,坚强的战斗。神魂合一,嘴里飞快得念着咒语,彼时,叫花子头疼欲裂。正是叫花子松懈的时候,落逸尘再利用熟知的五行八卦阵,连砍叫花子的界壁。看似毫无章法的乱砍,却是在布下一道专克风系阵法的飞岩术,硬是将阵法从风系斗转成土系阵法。被攻克的叫花子内力被打散,没一会儿,他也只能强扯着抵挡落逸尘的攻击。 这时迟,那时快,浮生勉强咬紧牙,又要冲过去。叫花子眼瞅今日必定要被浮生坏事,只能提起落逸尘,丢下烟雾,炸一下子消失了。 浮生还想上前追随他们而去,身后的衙役拉住了他:“他也受了伤,你朋友暂时还不会有事,我们先去救村民吧。” 浮生望而却步,陷入两难,可是如果再不将一村人从魔咒中苏醒,那他们都将成为傀儡。 衙役看出了浮生担忧:“天罗绝杀极废精气,即使他有十二颗火烷也没有灵力驱动,更伤不了你朋友。你先随我把村民救了,再去救你朋友,别犹豫了!”道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上面写有五种不一样字符的盘子。 第24章 普度众生 浮生看了许久,不确定得问道:“你这是五灵轮吗?” 衙役解释道:“正是,本来只是不放心将宝贝放在门派里被不轨之徒盗走,便随身带着。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能歪打正着发挥大用场。” 浮生听到这里,很是不解:“那你一个人驱动轮盘转动,改了这魔气的运行风向,只要散开魔气他们就能醒了,无需我的帮忙。”道完,她又是要纵身飞走。 “你别动!这如果能一个人解决,我不会强留着你的,只是风向改变,这附近还有别的村落,并不是长久的办法。”他说完,便指了指浮生的心脏:“你真的有五灵珠?” “我从来不说假话。“浮生想了想,问道:”你想用五灵轮解开五毒珠的封印?“ “我就是这意思,五灵珠封印解除,能解世间百毒。晚些你再施一个仙术布雨,将解药结合在雨里,那只要被魔气侵袭的生灵都能被救。”衙役把五灵轮递给浮生。 她看着这盘子许久,就是一个脸大的圆盘,空无一物,真的不知道怎么用:“你们门派的宝贝,你总该知道怎么驱动吧?” 衙役被问得哑口无言:“师父圆寂前,只是将它交给我,并没有告诉我怎么用……” 浮生翻了一个大白眼:“你师父对着他研究了几十年,难道还没看出些名堂来?” 衙役尴尬道:“当年如果不是周道长提醒,师父一直都当这盘子是个用来装菜的。” 浮生现在极度怀念落逸尘,如果他在的话,哪里还用费这些口舌。 无奈之下,浮生只能沉心静气,先把五灵珠从体内取出。没有了灵珠护体,浮生自觉身子开始有些漂。 衙役望着五灵珠出神:“神物就是神物。” 浮生不喜欢他那一副垂涎的模样,正要把五灵珠先行驱动,却没想到两个物体交合之时,轮盘上的符文变成一道道光束。 灵珠飞速转动,浮生受到了感应,念起了祈雨咒文,不多时,空中当真下起了雨。 “这就算解封了?”浮生也不敢相信,只是将灵珠放在盘子上,就能解掉所有的封印。那之前,那树妖费那么大功夫才不过打开个皮毛,如果知道就这么简单不是要气到吐血了。 雨水刷刷落下,深入土壤滋养万物,生命被纯洁的仙气唤醒,沉寂许久的村庄,渐渐有了惊呼的声音。 浮生一个翻身,将天上的灵珠迅速收回,又将轮盘还给衙役。 衙役竟然婉拒了:“这盘子,我估计就只是封印用。如今你是五灵珠的主人,那盘子也给你吧。” 浮生不敢相信,明明刚刚还垂涎自己的五灵珠,如今却又如此大方了,有些半信半疑得看着他。 但是时间不等人,浮生没空和他计量,只能提着衙役就御剑飞行。 衙役被浮生提溜在身后,追问:“你很在乎他?” 浮生顿了顿,道:“他本就要回蜀山了,是我拖累了他。” 衙役想也不想,就一副看似红尘的模样道:“你们互相牵制的太深,而他并不知道感恩不是爱。如果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个人要受伤。” “那你的意思,我是不要管他,让他给你的师弟吸光精元吗?”浮生听着气急了,真恨不得一脚把这个人从剑上踢下去。 因为动了气,御剑飞行的剑受到波动,差点要侧翻。 衙役自觉身前的人杀心太懂,连忙岔开话题:“你叫浮生吗?” 浮生白了他一眼,敷衍道:“你叫什么?” “伤城。” 他说的时候极尽自豪,浮生瞧着,冷漠得道:“很普通的名字啊。” 伤城有些气馁:“你听到这个名字难道没有很惊讶么?” 浮生飞快得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伤城无奈道:“我十五岁便修行到我师父的境界,如今不过刚二十又五就已经继承了逍遥门的掌门人。” 浮生可不明白伤城自吹自擂的用意,反倒极度诚实的陈述道:“那你应该很感激你的师弟,毕竟他被逐,你才有的这机会。” 伤城自觉自己可能炫耀错了人,便不再言语。 在无尘剑震动的时候,浮生从满满山海中找到了落逸尘的踪迹。 竟然在一个屁大点的破庙。 浮生急急忙忙得跑进去,却只有落逸尘一个人倒在地上。她用手指凑在落逸尘的鼻尖,还有些微弱的呼吸。 这时,浮生想也没想,直接双手合十坐在落逸尘的身边,念起了回生术。 落逸尘的伤口渐渐愈合,很快连伴随他成长的疤痕都不见了。落逸尘的苏醒,浮生因灵力消耗过去,摇摇欲坠。 ”浮生!“喊声并没有叫醒浮生,落逸尘只能把她横抱着,放在庙堂里的草地上,扫了一眼身后还穿着一身官服的衙役:”你本是绿萝镇的人?“ 伤城自从亲眼见到落逸尘小小年纪就能攻破修罗绝杀,便对他起了敬佩之心。如今见他分析的这么快,必定不是同浮生一样的仙人,伴着试探的恭恭敬敬道:“是的。” 落逸尘微不可查得扫了一眼伤城的长枪,便自觉地出去巡食物:“那丫头睡两个时辰就会醒了,我们今晚就在这将就一夜吧。” 浮生越睡越沉,如果不是落逸尘烤的鱼太香,估计她会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 醒过来的时候,落逸尘把烤鱼递给浮生,浮生咕咕得肚子叫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吃个干净了。 一旁候着许久,早就馋到不行得伤城眼巴巴得望着:“你这丫头,怎么那么能吃!” 浮生深觉自己最近一定是在长身子,不客气得回道:“你们都吃了那么多桃子了,我吃个鱼不过分。” “桃子?”落逸尘看向远处浮生扫视过的位置,复而把手里的鱼签子递给旁边的伤城,走到桃核的旁边。 “我们什么时候吃桃子了?怕你是做梦了吧。吃货!”伤城没好气得回道。 看着落逸尘去捡那桃核,伤城一脸鄙夷的模样:“这孩子是饿疯了么,连一个桃核都不肯放过。” 浮生可不信落逸尘会去吃那玩意,只静静得望着。 落逸尘仔仔细细得观察着。没一会儿,他举着桃核上的一缕棕色的毛道:“这附近有猴子?” 伤城挠了挠脑袋,浮生看着他到是挺像一个猴子的,不禁笑出了声。 “绿萝障。”伤城实在想不出了,这附近都是村落,若真有猴子那也只能是从绿萝障出来的了。 落逸尘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那边被天帝布了结界,只进不出。如果能出来的猴子,必定不是普通的猴子,应该是猿猴了。“ 浮生这时才想到问起来:“我们来的时候,并未见到伤城的师弟。” 落逸尘解释:“他带我一到这里,似乎发现有什么重要的人不见了,便丢了我去寻了。” “那是我师弟的胞弟轩天。”浮生和落逸尘同时诧异了一番。 第25章 很想告诉你 浮生和落逸尘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轩天?” 伤城见两人对这名字都很诧异,不禁纳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轩天是拓跋国的将军,据说不仅胆识过人而且骁勇善战。” 浮生没有打断他,伤城便滔滔不绝得说起来:“这人也算是我佩服的英雄之一了!轩天世家均为武将,一直都是拓跋国的灵魂支柱。他当年不过才十六岁,便跟随国王南征北战,有勇有谋,平定不少叛乱,也夺回不少封地。” “这些事,我也听君主说过。当时,我只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以为多有些夸张其词了。”浮生看了看一脸崇拜样的伤城又道:“可现在能听你这么说,当真是个伟人了!” “我瞧着拓跋国的郡主配不上轩天,他逃婚也是应该的。”伤城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自顾自得说道。 浮生听着很是来气!拓跋国铁骑郡主,不仅能一人独挡内忧外患的拓跋国上下事务,还在这种状态下冷静地面对自己父王的生死!却唯独为那个一心痴迷战场的糙汉子,丢了魂魄!伤城的话确确实实有点太贬低女儿身了,浮生不免起了嗓子:“那是轩天福薄,谁叫他抛弃了郡主自己跑到这蛮荒之地来。这下好了吧,被自己亲弟弟给搞死了。” 伤城动了气,就要上手打浮生,浮生自然不甘示弱。两个人就拼借一个鱼签字过了拳脚,打上了好一阵子。 落逸尘只默默一个人蹲在角落,拿出他袖子里的牛角,全然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口角之争:“轩天?” 浮生虽然在闹,可也在观察落逸尘的一举一动,见到落逸尘拿出牛角时,一个念头从她的脑袋一晃而过。 伤城光喊又不敢真的对浮生动手,落逸尘实在被吵得脑袋疼,一把抢过伤城的长枪:“天黑了!睡觉!” 浮生被落逸尘这么一喊,才想起来还有一刻钟就是五更天了。随后故意装出闹肚子的模样想要出去,伤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契机:“你是不是害怕得想跑了?” 浮生瞪了他一眼:“等本姑娘解决生理问题再来找你算账!” 这话无心之人听着平淡无奇,可偏生那伤城一副地痞流氓的样,笑个不停。落逸尘看不下去了,把他收拾了一顿:“你当本大爷是摆设么?” 浮生早就走出老远了,却还是微不可查得听见伤城撕扯着声音喊道:“疼!疼!落逸尘,那姑娘明显是会情郎去了,一脸羞涩样,你打我什么?” “不管浮生干嘛,还轮不到你打趣!” 浮生听在耳朵里,却还是把话传到心里,她知道暗恋一个人有多苦涩,她不想自己得不到的,让人家也得不到。看来得赶快找到战狼了! 她找了一块月光亮一些的溪水边,抱着剑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出神。想到那一日瑶池里的景象,浮生莫名得开始恐惧起来。她说不清楚心底这层彻骨的恐慌,是在害怕事情发生,还是在担心,是自己让窑子变成那副模样的……想着想着,浮生越发清晰得回想起瑶池里窑子的模样。一袭白衣,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腿上每一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痕迹,想着想着,浮生如同能感受到那个疼痛一般,便直不住得掉下眼泪来。没一会儿,浮生突然听见远处有稀稀疏疏得脚步,她便赶紧用手轻轻划去水纹理自己的眼泪,原来害怕一个人受伤,也是爱的一种。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涩,这么苦。窑子,我大概真的很爱你! 来人轻手轻脚得走到浮生身边,还是一贯的语调,柔柔得,轻轻的,又有一些慵懒得喊了一声:“浮生。” 那一刻的心,完全被眼前人俘获,她飞也似得奔向那个人。很温暖,很安全,这个怀抱,她做梦都想进入的怀抱:“窑子。” 他突然有被吓到,想低头看看浮生的眼睛。因为听着声音,她似乎在哭。 可是,浮生的脑袋被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窑子一点点都看不见,这是两千年来,第一次见到浮生的眼泪。别说,他自己也心慌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双手应该放在何处。 浮生大概哭了许久,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不是在做梦,是真真实实得抱着一个大活人哭呢。想到这里,浮生赶紧松了手,擦掉眼泪:“你怎么来了!” 这语调又和往常一样轻松,只是轻松地虚假。 “今日同天帝商量了许久的事宜,一时间没注意,却已经过了凡间五更天。本猜你应该休息了,想等你醒来再传功的,却不曾料到,你竟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若不是月光印照在浮生的脸颊上,他也不敢确认眼前这个满是悲哀的姑娘会是往常大大咧咧的浮生。 “你怎么会流泪了?你当真对那个小道士动情了?”窑子的语调不善,说得时候声音低沉。 偏生这次,浮生不想解释。她压低了声音,尝试着说:“我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周围的空气突然一下升温,浮生蓦然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要冒火得男人:“窑子,你怎么生那么大气?“ 窑子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浮生,却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过了许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坐下,我传完功回去了。” 浮生试过一次,被他这么忽略了,伤心都来不及,却也只能闷声不吭得坐下。 还是一样的姿势,只是这次,水波映射着仙术的光晕,不免让人心神错乱。 窑子自然是感觉到了浮生的异样,恼火地喊:”浮生,专心些,否则你我都要走火入魔!“ 浮生彼时被他震怒才自觉地收回情绪,专心致志得体会窑子传来的每一道真气。千年的上神真气,牵引着浮生体内的五灵珠游走。 “五灵珠被解开封印了?”窑子很诧异:“逍遥门的人?” 浮生点点头:“是,伤城。“ “那个掌门人?”窑子说到此人一脸不屑:“他与他那个天图师傅太像,急功近利,好走捷径。”说完便不再多说了。 窑子毕竟是上神,拥有至高无上的观微之术,自然看人一眼便能望见此人的未来。可是他又不是好口舌之人,如今能开口说这两句,全然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浮生即便想给伤城算一卦也终是能力有限,只得把窑子这一句话多嚼几遍。等回到破庙的时候,浮生装得有模有样得。 第26章 新衣 你去那么久,真的只是方便?”伤城充满了好奇心,又故意为了气落逸尘,高着嗓门问浮生。 浮生早就有了准备,自然而然得坐在伤城的边上。又大张旗鼓得打量他许久,直到伤城觉得被浮生看得浑身发毛,挪了挪位置。 浮生才一本正经道:“我刚虽然是去解手,但是抬头初见星辰有异象便做了一些卦。这些卦和你有关。” 伤城果然上钩,掩饰不住的担心,却又想会不会是浮生故意打趣自己,便有些刻意躲得离浮生远远地:“你好好说话,我姑且信你。” 浮生故意做出一副不愿搭理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模样,复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然后又唉声叹气起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神情落在伤城眼里那就很不是滋味了,他终究起了十二分敬畏,乖乖得蹲在浮生身边。 浮生看见他乖得像哈巴狗一样的姿态,心里止不住偷笑,可是毕竟是修仙大事马虎不得,浮生还是由衷得奉劝道:“修仙这条路上,你师傅是不是告诉你什么走捷径的办法了?” 伤城被这么一问,心里更加确定浮生真的算出些什么,便低低道:“确实有!给师父收尸的时候,我从他怀里拿出了一本被翻得破烂的秘籍。写的是白虹贯日。我当时瞧着上面的技能,倒是和我们平时练的术法大不相同,便练了几日。我们逍遥派的内力天生要比其他系法的弱一些,练了以后强健不少。”说着便把秘籍递给浮生。 落逸尘抢先一步,拿过秘籍翻阅了几章,便冷冷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知道这本秘籍是从何而来的吗?” 伤城抢回自己的宝贝秘籍看着浮生:“怎么?有问题?” 浮生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告诉伤城:“这个可能不仅不会让你的修为增进,还会让你的经脉受损。” “怎么可能,我已经研习了数月,功法只增无减啊?”伤城伸出自己的手筋脚筋仔仔细细得看着。 浮生指了指他的右胳膊,有一根深灰色的经脉,确实诡异得厉害。 伤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这本就是魔族的内功心法。你们师傅又是从何而来的?”落逸尘一语道破,毫不留情得讽刺了一句:“你越是急功好利,你这个经脉断裂得可能性越是大。” 伤城被吓得半死,颤颤巍巍得举着胳膊:“那我现在怎么办?” 落逸尘抓过他的胳膊,双手搭在经脉上,久久未语。 浮生也有些担心,可是想着这样能引起伤城的重视,便附和着道:“别吵!” “你往后还是速速将这心法忘记得好,否则断裂是小,丢了性命是大。“落逸尘拍了拍手,不愿多语,找了处最平稳的地方自己铺床睡了。 伤城一时语噻,想要再问,可明显问不不出个所以然来。浮生拍拍他肩膀,好心劝慰:“为了你好才告诉你的。这心法练不得!” 浮生绕过落逸尘,走到了庙像的身后,拿出刚刚窑子给自己的毯子,安安静静得躺着。她默默地想着:明儿我得找个机会,洗个澡,不然刚窑子给我的新衣服可不是要糟蹋了。想着怎么找个理由分开,又要想着找哪块地安全,浮生怎么也睡不着只得半夜里又磨磨唧唧得爬起来去河边。 “诶,这下舒服多了。”不过一个月,浮生的个头又长高了不少,这一套衣服也不知道窑子是怎么量来的尺寸。 浮生利用水光照着自己许久,兴奋得在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这一身松柏绿的衣服上,隐隐约约藏着绣花图案,这都是永郡殿里菩提莲的模样。素色的提花腰封也是刚刚好适合自己的尺寸。就连明明长长了许多的胳膊,也能正好放下这流仙袖。浮生偷偷地提了提胸部,自己的丰韵当真是十足十的女孩子家了。 也不知道窑子是从哪赢来的这套衣裳,反正浮生满意极了。正是兴高采烈得往回走时,却发现溪水的尽头,窑子还没走,一人沉默得望着远处。 却是绿萝障的方向,浮生心里突突得跳着,想要再和他说几句话,可他却一个转身只留下了一些残影。 “你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跑出来沐浴不怕遇到流氓土匪吗?”落逸尘的声音突然从浮生的身后冒出。 浮生两颊绯红:“别的流氓我倒是没见着,却看见你了!” “不识好人心!”落逸尘推了她一下额头,用着满不在乎的口气:“你在我眼里还只是个小娃娃!。”顿了顿又道:“顶多现在算是个女娃娃!” 浮生跟在他身后,一脸苦涩,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自己还偷偷摸摸垫了点胸,岂不是都给他看见了,我的天哪! 回到破庙的时候,伤城的呼噜声早就振聋发聩了。浮生想到不用再给话多的伤城解释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庙像后面走。 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落逸尘当真就跟昨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找来一些果子干粮。伤城嘴里吃着也不闲着,嘀嘀咕咕道:“浮生睡个觉,你怎么衣服都换了。” 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浮生没搭理他,咬着果子。 “不过还挺漂亮的。“ 难得伤城说了句好话,却被落逸尘拍了下脑袋:“吃你的包子,多什么嘴啊!” 浮生那点小得意全被尴尬覆盖了,囫囵吞枣得吃完果子便出去打坐了。 上神之气和自己的精气总是需要磨合的,浮生觉得体内的真气虽然蓬勃却没有运用得当。调息了许久,五灵珠才渐渐运作,辅助浮生调以生息。 “以后不到紧急关头再不可使用你的仙术!否则,你的命就是有十颗五灵珠也救不来了!”落逸尘在浮生打坐收尾的时候凝重着脸道。 浮生,点点头,抬头望他:“你的外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但你的内力……要不然你先回蜀山吧,绿萝障我和伤城去就行了。”浮生有意避开他炽热的眼神,柔声说。 落逸尘收回目光,又是以往不可一世的傲慢自信:“我的内力我知道,除个小怪肯定还是比你厉害。”故作轻松得姿态却明确传达着不容商榷的态度。 浮生追上去又是一顿劝说:“那绿萝障都是天帝的三不管地带,又是魔族的废弃之地,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预测这次的危险性。” “那你呢?你不过就是下凡渡个劫,何必去趟这生死未卜的浑水?”落逸尘突然回过头看着浮生,见到浮生毫不退却的神情才又说:“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我这样?我是怎样?浮生想了想,是的。变了,以前她是个人只扫门前雪的,如今,却多了不曾有的热血!她以往只是觉得自己单纯在守护者窑子心中的苍生。可是现在,她体会到了七情六欲,她有了朋友,有了目标,她知道维护苍生,也是在保护她自己的朋友。在这茫茫人海中,每一片生灵,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她所珍惜,在意的东西。 第27章 封剑 伤城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免咂舌:“一个破森林罢了,有那么恐怖吗?” 浮生回头看到他擦拭着自己的长枪,竟然一点恐惧没有。她想着在伤城面前,就是丢了命也不能丢自己的志气,故而耸了耸肩,口气轻松道:“只是容易迷了路,出不来罢了。” 伤城听到这里,嘴角轻抬,玩味得看着浮生,得意洋洋的拿出一颗赤心果:“你们进障之前难道都不先打听打听有什么宝贝能用的吗?” 浮生一把从伤城手里抢过果子,只是一颗圆咕隆咚,外皮有些发紫的普通果子。这东西她在天界,八仙那见过不少:“赤心果?” 伤城愣住了,本还想炫耀一番,却不曾料到浮生一口气把果子的心都给拿出来吃了。 面对伤城的无奈,浮生拍拍他肩膀,道:“我下凡的时候都忘了从八仙老头那拿几个了。下次再有机会回去,我给你拿个几斤来,够你用一辈子的了。” 落逸尘不放心,追问:“你伤还未好,在使用仙术,可行吗?” 浮生摇摇头,再不说话,只屏住气,凝神,脑子里全是叫花子的模样,随后她利用吞噬下的赤心果快速的召唤出一股青烟,缠绕在无尘剑的剑锋处。青烟颜色越是重,则代表离目标越是远,如果青烟薄雾渐散,那便是已经在附近了。 “无尘剑开路?”伤城不免神伤:“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 “那难道拿你的惊雷枪么?“落逸尘敲打了一下伤城的后脑勺,率先开路,身后跟着浮生,让伤城垫底。 伤城不服,喊道:“那我的枪不行,也有你的乾坤剑啊!” 落逸尘颠了颠背后的剑,为了缓解担心,语气不免轻松调侃:“这把剑要是丢了,那浮生以后赌桌上可没有下注的东西了!” 伤城一听,来了兴致:“哟,浮生看不出来啊,你还会赌啊?是买大小呢还是斗金花呢?” 浮生被落逸尘这么一念叨,多了几分不快,推推他:“你仔细点走路,别把我们带到坑里。” 绿萝障的外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常年无人行走,荒草又很茂密。如果不是赤心果引路,浮生他们早就陷入泥沼了。 天帝布下的结界已然有些薄弱了,绿萝障的周围有不少飞禽走兽路过的痕迹。 三人并没有做什么,便已进障。在障内的右手边赫然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道:弃剑必封刀,大隐归闹市,断旧梦江湖,自会醉逍遥。 “这里曾是魔族的铸剑炉,传闻当年天帝收服四海八荒时唯一的败笔便是没有摧毁这一处的剑池。“落逸尘道。 浮生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天帝有不行的时候,如今瞧着,这一处安逸平和并不像落逸尘说得那般,不免怀疑:“如果是铸剑炉,怎么会有这么茂密的树林。你看,这边鸟语花香和昆仑山的剑炉完全不一样。” 落逸尘轻笑了一声:“越是看似安全的地方,越是危险。你没有发现你的无尘剑已经不动了吗?” 他话音刚落,剑便自觉地回到了浮生的手中。浮生握剑时深感到剑气波动的厉害,好似周围沉沉的压力影响着剑气的运作,对了,蓉蓉还在里面。她这样一定是感应到什么危险了! “小心!”浮生抽剑,一个亮声,刺中落逸尘身后的怪物。 这怪物八尺高,细长的腿,却没有面目。浮生刺中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都消失不见连骨骸都没有。 “魔族的祭灵。看来我没有猜错!”落逸尘一边消灭怪物,一边四处查看。 伤城虽然受了伤,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足够自己抵挡一阵了。 可是,雾气浓密,密密麻麻的怪物在远处涌动向他们走来,到底多少数量,根本计算不清。 “他们越来越多了。”浮生发现他们杀得越快,这后面一批怪物来得便越是厉害。 落逸尘放弃寻找机关,跳到最前面,将浮生和伤城护在身后,做了个阵术便道:“照这样打下去,不出一个时辰,我们都会真气耗尽。” 其实落逸尘没说的时候,浮生就已经感觉体内的真气运作消耗的太快,根本承受不来怪物这么大的攻击量。 “你们出去吧,我所剩的仙力应该足够把你们送出去。” 伤城也抵抗不住了,躲到浮生和落逸尘的中间。 眼下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怪物,根本杀不完,落逸尘仔仔细细得将四周观望了一遍。除了那一处石碑放着极是突兀,否则真看不出有什么突破口。 浮生也察觉了石碑的异象,收起了剑,想要往前一步。谁道,竟消失了一半多的怪物。 落逸尘了然于心,也将自己的乾坤剑放回到背后。 又有一部分怪物消失不见。只剩下伤城面对的那部分,伤城还没看明白,以为两人已经当算放弃拼搏,坐着等死了。 自己扛着长枪,一会儿跳转一会儿飞跃的。 浮生和落逸尘在石碑边打坐了好一会儿,却感觉到身体内的精气神骤然恢复。 “原来所谓的弃剑封刀,就是要先放下自己心中的杀戮。”浮生恢复如初,大笑:“这魔族的人也不是很坏嘛。” 落逸尘抬起头看了眼浮生,好似开玩笑一般得说:“如果我说这天下,本就是天帝从魔君手里偷来的呢?” 浮生白了他一眼:“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如果天帝是小偷,那窑子是什么?帮凶?怎么可能。 虽然自己是好吃懒惰了一点,可是浮生在的两千年,窑子连一天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天上地下,但凡有为非作歹难除的妖物了,他都会亲临去收拾一番。浮生认识的,有些并未杀生,罪孽轻的小妖还会受到窑子的点拨重塑修为,最终成了天界的小仙。 伤城精疲力尽的时候才发应过来,两个人坐那不仅完好无损,还没有怪物侵袭。 “你们练得什么法术?浮生你也教教我啊!”伤城累得气喘吁吁得,就顾着和浮生打趣,早忘了打妖怪。结果妖怪自己就不见了! “这?” “这就是我们安全过关的秘籍。”浮生指了指石碑。 伤城这才静下心研读了碑文,没一会儿他身上的外伤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这么神奇。”伤城看着眼冒金光,大有要把石头搬走的意思。 落逸尘想要拍开他的手,可是终究晚了一步。石碑上似乎有机关,一阵天旋地转,嘭得一声巨响。浮生,落逸尘,伤城纷纷掉进了一个秘境里。 此处可不像外面那般诗情画意了,而是一股股热腾腾的岩浆从石壁得高处,沿着轨迹顺流而下。眼前一跳清晰的石岩路劈开来,但是如果走岔了一步,便是跌入熔岩,面对的就是化骨不留尸。 “这就是魔族的剑池。”落逸尘背后的乾坤剑隐隐发动,瞬间嗖的一声带领三人走向深渊之处。 还未触及底部秘洞,浮生的心口就扎根得疼起来。 落逸尘赶忙扶住她,却发现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流下。 浮生忍着巨疼,咬着牙道:“别管我,快去救轩天!” 是火烷! 第28章 道非道,魔非魔 伤城师弟还是那一身叫花子的装束,而那石床上躺着的人一身道服,模样却当真就跟伤城师弟长得一模一样! 浮生受到气息的波动,心口绞着疼,疼得嘴唇都快咬破了,她手指向轩天的心口,想开口却终是说不出话。没一会儿她竟疼得昏了过去。 落逸尘给浮生服下了还魂丹,想着睡一觉总比一直清醒着疼要来的好,淡淡道:“浮生,你好好休息,这里我来处理。”道完便将浮生抱起,放在一边石凳上,示意伤城先上。 那个看似正在吸取轩天灵气的陈子傲并没有因为伤城的打扰而停下。 伤城最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蔑视,一鼓作气索性招招直逼叫花子的命门! 陈子傲似乎根本不把伤城的雕虫小技放在心上,只是出了一只手抵挡一二,另一只手依旧在不停歇的吸取灵力。可是渐渐地,叫花子的身体开始渐渐散发出赤红之色,眼睛的瞳孔也开始微张。 伤城退到了落逸尘身边,又是胆怯,又是小心翼翼道:“他根本就打不死!” 落逸尘确保浮生无恙以后才理会伤城:“你的招数,都是花圈秀腿!” 伤城一时间没了面子,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落逸尘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在落逸尘面前,伤城估计被秒成渣都不止,更别说这个还是修了魔术的怪物。 蜀山剑法招招都是需要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即便道士自身修为不够,可只要够勤奋,做个一流的剑客并不是问题。 此刻,突然一只庞然大物的猩猩出现在落逸尘的面前。 落逸尘下了一大跳,直觉先看看浮生有没有被弄伤。 伤城举着长枪,有点心颤:“这是什么玩意,怎么那么大?” 落逸尘心不在焉得答道:“这是守护绿萝障的神兽。” 伤城从来没有见过比三个成年男人还高的猩猩,那魁梧的臂膀,好似一下子就能把他们两个撞散架了。它长有象凿子一样的长牙,这对长牙穿透他的下巴穿出,它手中持有盾和矛,眼神极其犀利得望着两人。 落逸尘移形换影,飞快得跑到猩猩的背后想要偷袭,却没想到猩猩虽然身躯庞大,但是速度灵敏度都不低,在落逸尘拔剑的时候,已经率先用宽大的手掌,捉住了落逸尘,提起了他。 伤城见势,想从另一边飞身到猩猩的身上搏斗一番,谁料,大猩猩怒吼一声,把落逸尘甩出五米之远,连带着伤城也被震慑出数米。 不知道是药效的作用已过,还是猩猩的功力太强,浮生赫然苏醒。她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勉为其难的站在猩猩的脚下。 因为猩猩的庞大身躯,显得浮生更加渺小。 与浮生对望了许久,猩猩龇牙咧嘴,吓人无比。可是浮生却好像刚睡醒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 落逸尘被摔得重伤,却担心浮生,忍着疼痛一把剑插在地上,屈膝,站立。 这时,浮生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桃子,咧开嘴一笑,很温顺的声音道:“凿齿!乖,吃桃。” 当即凿齿真的不再发怒,而是盯着浮生手里的东西垂涎三尺。 浮生柔声道:“给你。” 凿齿大抵是有点懂人类的语言的,见浮生笑得天真可爱,就把她手里的桃接过来吃了一口。发现桃子别样的酸甜可口,吃得更欢了。浮生一会儿又拿出一个递给它,它便想都不想的都吃了。 可是这第二个桃子下肚,每一会儿功夫,硕大的猩猩瞬间变得只到浮生膝盖那么高了。 落逸尘和伤城互相搀扶着走上来,不敢相信! “浮生,你知道这怪物是什么东西?”落逸尘见浮生气息平顺,便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浮生乘着凿齿吃桃的时候,一掌将它体内的火烷打出来。 猩猩虽然发怒,却还是小猴子,浮生轻柔的抚摸着它的毛,悄无声息得把火烷纳入手中。 “他本是神农的坐骑,当时因触犯贪欲,被贬如绿萝障中做了守护神。我曾在窑子的手札中看见过,凿齿生性太玩好吃,但本性并不恶毒。我想着他通体发红,必然是有了火烷在作祟。”浮生解释完毕以后,直面注视着自己的陈子傲。 ”我辛辛苦苦寻找的最后一块火烷竟然就在眼前!“陈子傲怒气冲天,瞬间飞跃到浮生面前,怒吼:”把它给我。“ 浮生没由来得大笑:“轩天!你该醒醒了!” “什么?“伤城打断了浮生,提醒浮生:”这是陈子傲,是我的师弟,不是轩天。“ 浮生召唤出无尘剑,刺伤了握住自己下巴的手:“我没有弄错。他就是拓跋国的护国大将军,轩天!”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叫花子一阵一阵发狂似得笑声:“呵呵呵呵!不错!我是轩天!” 他已承认,落逸尘和伤城都是万分诧异。 浮生拿出那日在客栈见到的牛角,又指着石床上的人:”他身上并无常年征战的伤痕,而你的肩上,手臂上,腿上,处处都有着伤疤。这些印记是不会骗人的!“ 轩天通红了眼睛,完全魔化:“把火烷交出来!” 浮生灵巧得避开他的第一刀,伤城不解,冲上来问道:“你既然是护国大将军,为什么会我们逍遥门的武功?” “我大概能知道些。”浮生召回无尘剑,同落逸尘他们一道抵抗:“陈子傲现在应该武功尽废了。轩天刚刚并没有在害陈子傲,而是在给他渡从别的修仙者那里夺来的修为。” 伤城一次又一次被浮生的话语震惊,脑袋还在飞速的运作,却已经见到轩天的长棍直达眼前。 轩天像被激怒了一般,魔性十足,雷霆般得声音怒吼道:“就是因为天图的一句将门麒麟后,双子必出妖!哥哥从小便与双亲分开,被农妇收养!如果不是被屠村,哥又怎么会去逍遥门!如今,让我亲手杀了我的亲哥哥,都是天图的阴谋!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你们逍遥门的人计划好的!现在哥哥死了,而我却成了你们的载物!即便要毁灭,我也要带你们整个逍遥门的人毁灭!” 话毕,轩天的双目变成赤红色,一嘴獠牙显出,四肢变得粗壮无比。 “这根本就是个魔人,哪里还像个护国大将军!”伤城对心目中的偶像失望无比:“看招吧。” 逍遥门的长枪之术虽然招式五花八门,却是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一个飞身竟也能划出无形的风波,浮生和落逸尘大有被掀翻的趋势,吃了一口子灰。 轩天眉头一皱,震出一脚,便躲过了伤城的长枪。 浮生弱见机,底底得同落逸尘说道:“你去帮他,我去看看陈子傲的伤势。” 两人分工合作,倒也算是默契,浮生灵巧的躲过斗争的无端波及,将躺着的陈子傲扶起。 这边轩天一看到浮生动了陈子傲,二话没说,长棍直逼浮生打过来。 陈子傲内功现在不仅有火烷的催动,还有无数修仙壮年的修为,浮生自觉这长棍一旦落下,自己一定被碾成渣,索性直接的闭上眼,耳边都是棍子呼啸而来的风声。 第29章 相欠 可是等了许久,那根棍子都没触及到浮生。 浮生不敢相信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竟然是落逸尘宽厚的背影。他静默着护在浮生面前,却半天没有喘息的声音。 浮生上前查看,才发现他眉头紧蹙,胸口插着的正是袭面而来的棍子。浮生红了眼:“落逸尘,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浮生,你快逃。”落逸尘嘴边都是血,却依旧在顾忌浮生的安危。说没有感动,那是骗人的! 浮生的泪珠一滴一滴得掉在落逸尘的脸上,她的灵力所剩无几,落逸尘伤势太重,她即便耗尽自己所有精气,也根本没有办法救他!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坚决一点,直接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让他跟着自己趟这个浑水。 伤城只能勉强托至轩天,招招都被轩天快速破解,而浮生生无可恋得抱着落逸尘,丝毫听不见伤城在喊她。 轩天见状,一掌打趴了伤城,再手脚迅速的一把拔出落逸尘胸前的棍子,落逸尘连疼都喊不出,鲜血止不住得流淌。浮生拖着轩天的手,轩天见到她腰间有郡主送的穗子,没有下死手,只是把她推开:“一样是死,不如把他的灵力都给我哥!” 浮生听到元神涣散的时候,整个人身躯都在颤抖,她的每一处细胞都在膨胀,膨胀到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放开他!”浮生举起无尘剑便向轩天的背后刺去。轩天一挥手,就把浮生连人带剑得摔到岩浆边上。他的龇牙,赫然在浮生面前:“我捏死你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浮生凛冽得苦笑,默默将全身所有仅剩的修为都聚集在了左手上,伤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落逸尘说过,浮生如果再使用一次仙术,就是上神也救不了她了! 正在浮生要出手之前,落逸尘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 浮生看见了他,松了掌。 察觉到与众不同的气息,轩天警觉转了身。 蒙面人又拿出那把赤黑的剑,直直得对着轩天的心脏,似乎下一刻便能轻轻松松的击穿他。可是轩天掐着落逸尘的喉咙,随时可以把他捏碎。 良久的对视,轩天冷笑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说完,他将落逸尘摔在地上,一蹬脚冲上去一棍朝着蒙面人打去。 呼啸声大,可是看得出,轩天对蒙面人有恐惧,竟然没有下死手。 蒙面人嗖一声,移形换影,很快的绕到了轩天的后面。 竟然和落逸尘一模一样的招式,难道…… 这些念头浮生只是一想而过,很快便跑到伤城边上慰问道:“你怎么样了?” 伤城终是撑不住了,咳了一滩血:“没事,只是震伤了经脉。” 浮生将火烷放在自己手掌出,再催动火烷里的精气:”这里面有凿齿的一部分修为,修复你的经脉应该不成为问题。“ 蒙面人和轩天已经交手数下,却迟迟没有出剑。 浮生不明白,却又很担心落逸尘,只能先用体内的五灵珠死马当活马医了。 蒙面人却突然出了声:“如果你想让他死得更快一点,就这么做吧。” 是一个很浑厚的男人声音,听年纪却完全听不出来。 浮生停了手上的动作:“可是他经脉快要俱损,再不快一点,我就要救不了他了。”说着说着,浮生竟然急得哑了嗓子。 蒙面人一剑划开自己右手边的岩壁,说:“你应该知道这里有一位堕仙吧?” 浮生了然,他又继续道:“去吧,去找找她,她的回生术天下间无人能及。” “回生术?”浮生在天界那么久,她只知道天下间,只有若依会此术,而自己也不过才学了她的三成。 但是每次在紧要关头,这个蒙面人都出来救了他们,浮生本能得相信他。 伤城撑着身子,气喘道:“你们去吧。我没事。“ 浮生看了眼岩床上的陈子傲,却是对伤城说道:“如果可以,你把陈子傲带出去吧。他并没有背叛师门。” 伤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浮生知道,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的掌门之位,那陈子傲必死无疑了。可是如果他还顾念一点同门情谊,陈子傲就一定会给他救下来。人生的分叉路口,总是会有两难的选择,他人并不能为之做任何决定。 浮生背起落逸尘,吃力得走进了岩石的后面。 没想到的是,这是一处孤山,很陡峭的孤山。 浮生叹出一气,这边屏障特别牢固,好的是,无尘剑并没有指错路,坏的是,这一处浮生一点仙法也不能使唤出来。 落逸尘有了一点点醒得迹象:“这里日头怎么那么大?” 浮生听到背上的人,有了声音,激动道:“你不要说话,要保持你的体力。你的伤口还在淌血,一说话,就会牵动经脉。” “你先放我下来。”落逸尘虽然自己疼得牙齿滋滋作响,可她看到浮生也受着伤,很艰难的走路。 即便声音很细微,可是浮生耳朵就在他嘴唇边上,怎么能听不见呢,又担心自己是不是毛手毛脚的,动到了他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岩壁处一块稍微平稳一点的石头上:“落逸尘,我把五灵珠渡给你吧,至少还能护住你的心脉。“ 落逸尘吃力得拒绝,推开浮生:“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天赋神力吗?” 浮生被落逸尘的话惊讶道:“你在说什么?我连上仙都不是。” “浮生,你能承受金印,五灵珠,火烷几大神器的千年真气,怎么可能是凡人之躯?”落逸尘说了几句话,又是一阵气喘。 浮生来不及去多想,这一刻她只希望落逸尘不要再流血,能活下去! 落逸尘刚刚喘了一口气,他的元神便有开始涣散的迹象,浮生急红了眼睛:“我不管什么神气,什么灵力,只要能救你,哪怕要我元神都行!” 落逸尘一手擦掉浮生脸颊上的泪,一手拿出八卦阵盘:“你找蒙面人,这个阵盘有掘地功能,它一定能带你们平安走出困境。” 浮生一把推开八卦盘,不管落逸尘说什么,都要把心里的五灵珠掏出来。落逸尘放下了以往的不屑语气,含笑的望着浮生:“我能见到你如此为我掏心已经很满足了,浮生……” 浮生知道,他这么说,这五灵珠是真的对他而言没有用!浑身像被人抽了骨一样,全身瘫软,但是浮生心里的信念告诉她,她必须支撑着,她倒下了,那落逸尘灰飞烟灭了,自己这一生一世都会欠他。 “你不要再做无谓的事了,认真听我把话说完。”落逸尘握住浮生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浮生感受到他手底心传来的凉意,是人去世的那种冰凉彻骨,浮生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她不知道看着在乎的人,生死归零竟然会这么痛苦………… “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的使命,不是收服妖魔鬼怪,也不是守护人间秩序,而是守护你!”他一口气说完,却拼命喘气。 第30章 何以为救 浮生被他怀抱在胸前,背对着他的面容,如此,浮生才敢让眼泪肆意的流淌。 “你是要成为上神的!浮生不要再为我耗费什么了……我……只恨我陪你的路,那么短!往后,如果你断情绝爱,也一定不要往和同我的一点点回忆……只要你记得,你陪过一个道士宿醉过,讲过真心话就够了!“ 浮生泪眼婆娑,她知道,落逸尘,不想让她看到他魂飞魄散的模样,不想让自己愧疚一辈子得活着。她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点头…… “浮生……如果……假如……没有窑子……你会不会愿意和我一生一世只做一个平凡人?”落逸尘停了很久,吃力地,断断续续地,忧郁地,还是讲话说了出来。 犹如一道雷电劈在浮生的心头,她的心里像刀绞一般疼痛。她有心肝,她知道被爱,被宠溺的滋味,她也知道落逸尘喜欢自己,无可救药的喜欢。只是,感情从来不是一对一的平等,这个如果,是没有窑子的如果,浮生同窑子的相依相伴是两千年点点滴滴累积起来的,浮生自问,做不到不去考虑那一个个习惯,一个个暖心的微笑,可是心是肉做的,浮生知道落逸尘的好,她不想让他失望,可是更不想欺骗他。 空气突然安静的厉害,等不到浮生的回答,突然落逸尘的手坠落在浮生的膝盖上,浮生急了:“落逸尘!你说了,你要守护我的,你不能死!“ 落逸尘眼皮越来越重,他不该问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一切先来后到的顺序,注定了结局,问了不过是让她更加自责罢了。 浮生看着他那个痛苦不堪的笑容,难过到眼泪像脱线的珍珠一样:“你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堕仙,我去求天帝,我给你重塑金身,你不会死的!” “傻姑娘,我是凡人,即便塑了金身,元神毁灭也是没有知觉的,没有心的。”落逸尘的语气越来越轻,轻到最后似乎没有了气一样。 越是到了最后,浮生然而越发镇定,早没了之前的慌乱,反正总要拼一次!她擦干泪,尽量不去想他到底有多疼,只把所有复杂的感情全部转化成勇气,一鼓作气,咬着牙,又把落逸尘背在了背上,这一次无论落逸尘说什么,她都不会停下自己的步子。 山路崎岖,岩壁陡峭,浮生不仅不能施展任何仙力,就连自己身上都是一道道触目惊心未干的血迹。 最让人感到绝望的,并不是山路有多难走,而是这一整座山,没有一颗植被却依旧望不到边。浮生只曾依稀听过一些这位堕仙的典籍,却从未知道她到底为何被天帝困在寸草不生之地,现下根本没有任何线索指引他们去找寻,盲目的碰撞,冷掉的只是浮生的希望。 只要没有到绝望就一定有希望!浮生严重缺水,再加上还有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完全经不起烈日的灼烧。因为火烷聚齐的原因山壁触手都是滚烫的。烤焦的肉味是浮生自己的手掌心,她已经麻木到根本不觉得疼痛了,一颗心只放在时不时提醒落逸尘不要睡着,爬到稍微平稳一点的地方,她将手抽出,时不时艰难的垫一下他的身子,确保人身还在,最后再用干枯微弱的嗓子喊一下他的名字,确定他还有一丝意识。 浮生每喊一次,他都会尽力回应,恩一声,可是很快却又只剩下一片微弱的呼吸声。 眼瞅着窜入天际的山峰,浮生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轻的好似随时要倒下一般。 “落逸尘,你再撑一会儿,我马上就要到了。”浮生的嗓子已经干涸,她浑身像干裂一般疼痛。如果这时候下一场雨就好了。浮生心里正想着,突然天上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然下着雨,头顶上的太阳却还是万丈光芒,浮生嘴唇的干裂有了见好的迹象,可是因为皮肤上有着雨水和汗珠夹杂的水滴,因烈日的直射,反而灼烧得更厉害。 浮生真的后悔了,因为下了雨,那山路更加不好走。每走一步,浮生都会打滑,险些连着落逸尘一起摔下山。这不,才分一下神,她便跌落在了岩壁上,为了护着不碰到落逸尘的伤口,她整个人跌在岩壁的尖翘处。 鲜血顺着浮生的脸颊淌下,雨越下越大,很快浮生的脸上只剩下伤口被雨水浸透,隐隐作痛。 背上的人,瑟瑟发抖,体温再一点点的降下来。浮生知道时间不允许她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了。 徒手攀爬,浮生连喊声都发不出来了,心爱的衣服早已被大大小小的枝丫划得粉碎。 浮生真的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点力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有些看不清路了。她眯着眼,揉掉雨水,又托了一下落逸尘,感觉到背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浮生只能动动唇,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喊道:“落逸尘,你别睡。” 背上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浮生也不知道是自己声音太轻了,还是落逸尘已经陷入昏迷,只能用双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重提步子再爬一个台阶,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浮生她偶然发现在头顶的天上竟然有两个太阳。 浮生停下脚步,揉了揉疲惫到睁不开的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勉强再看一眼:当真是两个太阳!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两个太阳!浮生用脑子飞速运转,绿萝障,剑炉,堕仙,为什么天帝一定要把堕仙困在绿萝障的剑炉里?堕仙,那就是心魔!也就是说,我现在在的其实是堕仙的心魔?她既已成魔,自然是有自己执念,她走不出,自然也就不会让外人进来!用这个方式,守护魔界剑炉便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魔,浮生燃生出了希望!无尘剑,破! 灵光闪现,剑锋将他们的头顶破开一个口子,一束刺眼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来。 浮生终是过了迷障! 赫然在浮生眼前的,正是数不清的藤蔓盘绕在一个女人的躯体之上,女人只剩下一些残破不堪的衣角碎片。满眼都是冷漠和绝望…… “你是谁?”女人不可一世的目光投射而来,通身都是幽静而又安详的蓝色光芒,说明了她之前一定是个很尊贵的上神。 浮生终于舍得将落逸尘放在茂密的草地上,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得拜一礼。这一拜,浮生差点起不来。虽然不知道女子的身份,但想着窑子毕竟也是天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便索性借用了窑子的名声,报:“小仙是长霄殿下的侍从,得知上神功力道行天下间无人能及,便特意到此只为求上神救我一个朋友!” 女人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过活人,对浮生的话想了很久:“上神。很久没有人这么尊称我了。哈哈哈哈……“ 她得笑声充满了孤寂和魔性,浮生不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不敢贸贸然触及别人的往事。只能恭恭敬敬得跪着。 许久,女子好似把浮生看穿一般:”侍从?据我所知,长霄绝对不会在他的身边留下任何一名婢女?莫不是你再欺骗我?“ 女子语速缓慢,却是霸道得让浮生抬不起头来直视她。浮生心头一惊,她喊窑子的名字很熟练,但是救落逸尘要紧,浮生不敢欺骗,毕恭毕敬道:”自小便跟着长霄战神,却算不得侍从与婢女,只负责一般的生活料理。“ ”自小?“女子像有透视一般的眼睛:”你的容貌不过才二十,可我感觉到你的修为已经过了千年。“她顿了顿,”不过,你这副模样,就是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动心的吧?“说完她自己呵呵的笑了两声。 浮生被她的威严所吓,以为又是一个长霄欠了情债的女子,便追加道:”小仙不敢欺瞒上神,我当真是自小跟着长霄殿下的,是我从小被他收留,他不让我喊他师父,也不让我喊他父亲。“ 这厢话刚说完,浮生就觉得连呼吸都不敢喘了,女子的笑声突然悠然而止。她手一招,示意浮生向前。 浮生心里害怕的厉害,却又不敢不听她的。 第31章 穷奇 这时,落逸尘却睁开了眼,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拉着浮生的衣角:“别去,浮生。” 浮生七分胆怵,三分期望,毕竟眼前的人是被天帝逐出名的上神,已经是个堕仙了。她能心甘情愿得帮自己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嘛?浮生很确信,她不可能会答应。但是既然来了,浮生怎么也要试一试,只是眼下浮生一步都不敢行差有错,只怕到时候惹怒了堕仙,别说救落逸尘,就是自己的命都很有可能葬送在此处。 见到浮生的犹豫,堕仙冷冷笑了笑:“你如果连对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凭什么要我救人?” 浮生低眉顺眼的一咬牙,用尽了力气靠近女子身边。 女子突然肉身和元神分离,贸然出现在浮生身后。浮生还未来得及看清女子的面容,就被她一掌打到岩壁上却是连疼痛都喊不出来。不过,浮生由心底的开心,至少知道这堕仙虽然被困,可是神力都还在,就一定有办法救落逸尘。 “这一掌是告诉你,我的话,你最好都听着,照做!”她脾气极臭,但是又很快将一股真气传到浮生体内,一边传一边似笑非笑的悠悠然开口道:“小姑娘,你竟然如此痴迷长霄,为什么还要我救这个凡人?” 浮生被她钉在墙上,不敢动,忍着剧痛:“就是因为不爱,所以更不能去伤害他!” 不知道浮生的话,触痛了她什么记忆。女子突然松了手,浮生嘭一声摔在地上。 这时才看见女子手上拿着的,是镶嵌着冥王千年内丹的冥杖。 “你是月神?”浮生不敢确信的说:“我见过这个杖。” 女子双眼眯成一条缝,向浮生投去凛冽的目光:“看来你知道的还不算少!罢了,这个道士的命,确实不该就此结束。” 浮生不敢吱声,满心期待着她说下去。 女子收起神色,突然和蔼得摸了摸浮生的脑袋:”看来冥冥中,一切皆有缘分。我算起来和你的娘亲还是旧相识!“ 浮生脑袋嗡嗡作响,这是这两千年来,第一个,告知浮生有娘亲的人!浮生眼睛眨也不敢眨,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可是月神却收了话,并不想多言往事。 “要我救他,你就必须把我的肉身从藤蔓上解除下来。”女子碰了一下落逸尘的伤口,看着他倒吸冷气。随而得意洋洋得望着浮生紧张。 浮生咬着字,一句一顿道:“只要你愿意救他,哪怕要我的命也可以!” “当真?”女子收回了手,轻轻一跃,飞到藤蔓的面前。浮生当即拿出无尘剑,接连不但的砍着。可是藤蔓非但没有松手,变的更紧密了些。女子就在一旁冷冷得看着浮生用尽了招数,仙法,剑法,元气,五灵珠,依旧无用。 浮生了然。 “这是缠魂锁,即便是长霄的无尘剑也砍不断一根藤蔓。”女子无奈地控诉着:“我本是月神,即便因心魔堕落,即便是天帝亲自动手,没有收集十方神器,就是想用烈焰真火炏焱燚烧我个七七四十九天,我的肉身元魂也不会有一丝损伤。但他哪里受的下这口窝囊气,便想了用缠魂锁将我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心魔大阵中,守护魔族剑炉为天帝所用。”话到此处,她又解释道:“缠魂锁是夸父盘古开天辟地时残留的陨石所制,只要被锁,神魂便被硬性分离,终日游荡。我的回生术可以救你的朋友,但是魂识终究与肉身分离,我的仙术施展不开。“ 浮生认真的听着,知道她说的多数真,却也有些假话,可是既然她愿意救,总是好的。 月神看着浮生满脸的生机,便继续道:“小姑娘,你可知道天吒?” 浮生点点头:“我听说过,是一把连虚无世界都能震碎的上古神器。但是因魔性难以操控,天帝便将它投在了瑶池里,是用天上地下汇集而来的纯阴之气洗涤天吒的魔性。” “瑶池?”女子哧了了一声,不屑道:“那只是他的一番说辞罢了,这把刀,一直都在柏高山,被穷奇守护着。天帝自始至终都没有降服过那把刀。” 浮生从天界的藏书阁中读到过柏高山,又名有死之山。流沙不断,黑水侵袭,荒无人烟不说,就连天帝坐骑的大鹏鸟去了,也是被咬碎了一身毛回来的。 浮生心有余悸,可是……她抬头望了一眼月神,复而又低下去。 月神怎么会有所不觉呢:“我会将我一千年的修为先渡你,只要你能承受得住,你的内伤不仅能好,还能将你修行的仙术更上一个台阶。” 浮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心,可浮生眼下只担心落逸尘能不能撑到她把天吒取来。 “你只管想好怎么对付穷奇吧。这个小子的元神,我会帮你封锁住的,但是不能超过四个时辰。太阳落山之前你必须回来,否则就是去冥王府你也找不到他的魂魄。”月神一步步打消着浮生顾虑。 在给浮生传功的时候,月神心头一颤,止不住诧异,却又担心自己的反应影响到浮生,只能按耐住心中的团团烈火,将浮生推往柏高山。 浮生吃下的赤心果还有一些时效,便用仙法抓紧带了路,到了柏高山山腰,一些双尾的壁虎扑面而来。 还未来得及做屏障,浮生已被咬伤一口,却是一阵一阵由浅致深的巨疼。 浮生来不及处理伤口,无尘剑在手,浮生一边用驱魔香加快速度,一边剑起剑落,将壁虎由其腹部斩碎。一股恶心的浓浆流出来,很快侵蚀掉一层地皮。只留下光秃秃的石子。 浮生止住恶心,小心翼翼地将随身带的驱魔粉洒在地面上。好在这些壁虎没成精,驱魔粉还是有效的,不一会儿便消散干净了。 浮生快速沿着前人留下的印记步行,就在接近山顶的时候,前路突然没了方向。浮生心道不好,便有一头巨兽出现在浮生的身后,拦住了折返的去路。 一头头顶牛角,壮大如象一般,皮面却似虎的怪物挡住了赫然出现在浮生的眼前。浮生不用思量,便知道,这就是穷奇了。浮生断然使出了天雷诀,倒确实比出下凡间的时候增加了不少杀伤力。可是一遍遍打过去,剑气一遍遍只是擦到了怪物的皮毛。 浮生并不是真的想伤害神兽,只是想取走天吒,她嘴里不住念叨:“穷奇,乖,你让开,我只要救我的朋友,这把刀我会给你送回来的!” 穷奇一声怒吼,声如嗥狗。 彼时,浮生才发现它的身后堆积的白骨都已成山。 声音的断结,紧跟着而来的就是络绎不绝的虎爪。穷奇身形巨大,一下子就把浮生扑倒在地。 浮生用剑挡着穷奇的爪子,可是血盆大口就在眼前,浮生心想着自己一定不能死,便一鼓作气用脚踩住了穷奇的尾巴。正是穷奇巨疼的反应的时候,浮生一个翻身,坐在了穷奇的身上。 反正战狼的背她都敢坐了,又何必怕一个没有脑子的怪物呢。 浮生想着胆子便大了许多,穷奇一股怒气遍布全身,上蹿下跳,一心想要把浮生摔下,一掌捏碎,可是越是如此,浮生抱着它越是不松手。不知道是孤单的太久了,还是浮生身上有故人的气息,穷奇反倒镇定下来,只是依旧很不习惯别人的触碰,膈应的抖动身子。 浮生倒确实不是真的想要伤害穷奇,毕竟它数千年来,都只是为了守护神物,自己一个人在没有食物的柏高山苦守,也是挺心酸的。 想必这些葬送虎口的人,也都是冲着天吒而来。浮生凑到穷奇的耳边,回想着小时候偷学来的魔族术语,低低道:“你乖一点,我只是用一下,就还回来了。” 穷奇虽然不再发飙,却还是一阵一阵的怒吼,浮生大概听懂了些:“愚蠢的人类,这把刀只有至高无上的人才配拥有它!” 浮生庆幸,终于沟通无碍了,索性便将穷奇当成战狼一般,温顺的驾驭着。在不那么颠簸的时候,浮生拿出横笛,轻轻几个音传出,穷奇停下了躁动。 第32章 放生 浮生见机,越是卖力得吹奏起来,安神曲虽然浮生只听过一遍,却还是清清楚楚得背下了整张乐谱,这是第一次吹奏。浮生只有七八成把握,不敢停歇,反复吹奏,时不时查看身下的穷奇有没有睡着的迹象。 可是它的大眼珠子瞪得比枣子还大,浮生只能用上自己的真气,注入横笛中。这一次,安神曲的每一个音符都夹杂着浮生的回梦仙术。 终是在浮生真气将要虚空殆尽的时候,穷奇趴下了身子,睡熟了。 浮生轻手轻脚得翻身下来,柔软的毛,浮生摸了摸道:“穷奇,我不是有意伤你。只是为了救我朋友,我不得不拿那把刀。” 穷奇,梦中似乎有些什么和浮生的人生交织。浮生刚松手,穷奇一声震吼,是很清晰得人语:“主人。” 浮生吓了一跳,还以为它要苏醒了,却还好只是梦话。 走进穷奇的身后,是一把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刀,插在一块岩石里。可见这刀锋有多锋利,连壁虎的汁液都无法腐蚀。这一把小刀,却能轻轻松松将柏高山的岩石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 浮生将刀藏起来,片刻不休息,努力凝聚元神。 月神在绿萝障内,收回了释放的仙力,浮生元神便从柏高山中安然抽身。 “柏高山本就只是虚无世界里的神山,你不仅能准确无误的找到,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月神一脸质疑,却想到刚刚自己真气在浮生体内游走的时候,别样顺畅,便弱弱得讲反问的语调变成了肯定。 浮生心急于救治落逸尘的伤,没有空理会月神的话,她握紧了天吒,一丝不带犹豫得,狠狠得向藤蔓砍去,只一刀,所有的藤蔓便齐齐断裂。 “你竟然能使用天吒?”月神不敢直接握刀,而是牵住浮生的手,仔仔细细前后打量了她的脉搏许久,并无妖气,也无魔气,只有一股淡淡的神识操纵着她的仙力,气息极像长霄。可这股仙力似乎封印着什么。来不及往深里探究,月神便被天吒的魔气所伤。 浮生赶在月神瘫软之前扶住她。月神摇了摇头,只得迅速松开手,让浮生将刀收回到到刀鞘里。月神这才看过落逸尘:“时间来不及了,我先将这小子涣散的元神聚集。等到他有一丝意识的时候,才能使用回生乏术,但是期间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否则我和他都会命丧西山,你一定要万分仔细的守着!” 一字一句,浮生都铭记在心,月神给予她的神力还未用完,如果只是绿萝障内的,浮生可以很轻松地铲除,不过若是那几人冲过来,浮生没有胜算。安全起见,浮生也不想着护着自己了,只用着残留的神力在他们两的周围布下一道结界。忙活完了,彼时浮生才敢叹出一口气,坐在一旁,凝气打坐,恢复元神。至少落逸尘的命保住了,浮生的左手臂上隐隐作痛,是刚刚在柏高山时被壁虎所伤的,一丝丝发黑的血迹半点见不得要愈合的迹象。 时间飞逝,浮生悬着的心终是能一点点落下,正在浮生打算起身四处查看的时候,之前被浮生用小桃子麻醉了的猩猩竟然突然出现在浮生的面前。 猩猩还是只有到浮生的膝盖大小,可是龇牙咧嘴得厉害,浮生不敢轻视。毕竟这麻醉剂的药效应该快要结束了,如果这时候出了岔子,那就是前功尽弃了!浮生警惕得拿出天吒,想着怎么说也能吓吓这猴子,谁道猩猩蓦然惊讶不提,嗖得一声跑出老远。 “看你是个识货的,我也不伤害你,你赶紧速速离开吧。”浮生嘀咕着道。 猩猩呲呲得乱叫,浮生为难得,在担忧中静下心来听着,大概的意思说是,和你一起来的伙伴都被那个轩天伤了,轩天他现在正往这边冲来呢。 浮生收起了刀,温顺的召唤过猩猩。小猩猩这才有了勇气靠近,浮生便又丢了一个桃子给它。 只是这次猩猩捧着没有马上吃,浮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心吧,这次没有用药,你吃吧。” 浮生烂漫无害的笑容让猩猩放下了戒备,啃着桃子就快速的吃起来。 “这一处是月神的心魔,轩天能进得来吗?”浮生可以不用担心穷奇和猩猩的袭击,说到底他们都都是野兽,只是奉命行事,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伤人。可是轩天,他是人,一个自私的人!他有智慧和记忆,他有他自己的执念,落逸尘的身上,似乎有他要的东西。 这边浮生的担忧刚铺展开,那边轩天就嘭一声出现在浮生的眼前。 轩天看到落逸尘并没有元神飞散异常兴奋,将背上的陈子傲放在了一边。 “轩天,你收手吧!”浮生张开双手,坚定不移得挡住了轩天的去路。 轩天根本不理会浮生的行为,只轻轻抬手,便有一股风把浮生卷起丢在了一旁。 浮生揉了揉被撞生疼的胸口,又是跑上前,拦住他劈开结界。 结界是以浮生的心作为端口,每敲击一下,浮生的心口就像被撞击一次一样疼,好在也正是如此,结界必须要捏碎浮生的心脏才能被破坏。 “你竟然拿你的心护界?”轩天敲击了几次,发现自己的袭击不但没有破坏结界,反倒这个结界将自己的真气完好无损得吸收,愈加坚固。 浮生捂着胸口道:“是,你要拿他的命,就必须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轩天仰天一笑:“你当我是不敢吗?不过念着你和郡主有些交情,留你一命!既然你要死,那我便成全你!”说完,便对着浮生的脑袋一棍子打下来。 浮生轻盈绕开:“轩天,你可知道郡主一直在等你!“ 没想到这一句话,让轩天的动作落在了空中,浮生又道:“当时国王被树妖所惑,差点死在梦里。郡主却以一人之力做拓跋国的顶梁柱,一切让她在困苦中坚持下去的信念都是你!她说她不要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拓跋国了。她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话到此处,浮生将怀里的一块残布递给了轩天。 轩天的手落下,却久久没有去接,过了很久很久,他一把打开浮生:“不,我回不去了!”他入魔太深,不是浮生三言两语能唤醒的,可看见他明显松动的信念,浮生知道,他对郡主,动过真心。 浮生被他推倒在地,同时手上的碎布掉落在地,上面的字缓缓浮现:轩天,不管你走到了哪里,走出了多远,我都会在那座城池上等你。等着你回来实现你的诺言,娶我为妻! 这时轩天抱着自己的脑袋头疼欲裂,嘴里不住得喊道:“铁骑!我对不起你!”他疯的癫狂,一声怒吼震碎了一处墙壁。 破烂不堪的外衣因他的躯体发生膨胀而撕开,浮生才发现,他里面穿了一件锦布的内衣,图文和碎布能够相连,正是一朵并蒂莲,只是,因为他的血迹,染红了一片。看着更像烈火中燃烧的彼岸花…… 浮生了然,有些感情变了质,就回不去了,可浮生却并不打算正面和轩天抗衡,而是绕到了陈子傲的身边。 趁着轩天魔怔的时候,浮生搭了已脉。不过一瞬间,浮生吓得丢掉了陈子傲的手:“他已经死了!” 第33章 双星子 尸斑若隐若现得浮现在陈子傲的表皮之上,浮生由心觉得恐慌。一时间,没有注意轩天长棍袭来!棍仗飞过来时,直直得将浮生打出一丈远。 好在浮生早前对轩天留了心眼,他将棍甩出的时候,浮生将身体拱成茧型,只是顺着棍杖之气甩出,并没有伤到。 “你为何抱着你哥哥的尸首不让他入土?你可知道再这样放下去,他不仅元神会飞散,就连转世投胎台都做不到!”浮生愤愤不平道。 轩天面容不动,但赤红的瞳孔尽是怒意:“我不会让他死的!” 浮生深感意外,脑袋飞速运转,原来他吞噬修仙有为青年的精气只为了让陈子傲延续阳寿?浮生只觉得不可理喻:“你竟然如此想要他活下去,为什么不直接拿你的元神去救他?一命抵一命,何苦伤害别人?” “如果哥愿意接收我的灵力,我也不至于这么困苦!我也不想害人,真的不想!”轩天抱着陈子傲,说话的语气听不出真心,也听不出假意:“我欠哥哥的,何止是一条命!” “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又犯了什么错,就因为你要救你的兄长,弥补你心中微不足道的愧疚!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人?”浮生见轩天暂时没有要动自己的意思,便一手撑着地,一手想要扶着墙站起来。 谁料,过了火的话,刺激到了轩天,他加重了在浮生身上棍子的力道,彤红的眸子像要炸裂一般。“别再说了!”轩天抱着陈子傲,一点点都不想听浮生说的话。 浮生发现他说到杀人的时候,手指有轻微的颤抖,知道他还有救,便深吸一口,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如果陈子傲醒来,发现自己的命是用那么多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堆积起来的,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轩天由生了恐惧,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想,随而又是一道棍印落在浮生的背上!浮生吃了亏,却还是想给他洗脑,刚要开口,嘭的一声,自己布得结界从内打开。这时浮生才敢松了一口气,好歹落逸尘的命救回来了。 “你已堕落为魔,何苦拉上你的兄长,同你一道走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呢?”月神先行跨出一步扶起浮生,温柔细语的对轩天说。 浮生扫过一眼,见落逸尘胸口一起一伏,便对月神起了恭谨之意。 月神的身份,想必轩天肯定是听说过的,随而他不敢在月神面前造次,只是虔诚的阐述道:“当年天图道长曾预测说我们拓跋轩家族会有双星子的诞生,而这个诞生是一阴一阳,是大凶之兆!父亲当年和天图道长本就有怨,所以执意要母亲生下孩子坐实他荒谬的预言。可是……我们出生的那天,星空炸蓝,国王深信不疑天图的誓言,要求内侍大臣前来探望,实则就是见机杀了孩子。“他顿了顿又道:“母亲不舍,父亲便心生一计,不仅可以让天图失去宠幸,也可以让我们兄弟二人存活下来。” 浮生静静地听着,轩天干涸的嗓音又重新响起:“兄弟二人都为母亲十月怀胎所生,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难以割舍。父亲见母亲久久不能抉择,自行看过两个孩子。哥哥生性温和,从出生时就未哭喊过一声,父亲听闻出生时不会哭提的孩子,命不久,便做了主,连夜将哥哥送到了庄子上当下人偷偷养着。” “既然都有了各自的缘分和天命,又何苦执着!”月神轻蔑得语气莞尔一笑,将轩天的棍仗在手中把玩了好些会儿,又丢还给他:“事出有因必有果,那道长屠了田村三百二十四口人,又将村名的魂魄锁在了火烷里,修炼了二十年。为的就是将你哥哥从襁褓时期就做了火烷的载体,至此他一直都是智商残废之人!而一个凡人作为宿主也不过就有二十年的寿命,所以当你哥哥一满二十岁时,天图利用血浓于水这一点,让他接近拓跋轩家,只为了接近你。” “所谓高处不胜寒,拓跋轩世代为武将,英名盖世,名扬天下却从来没有人理解这光芒背后的孤独!而我本性又冷漠孤傲,身边从来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甚至连个酒友都没有。“轩天苦涩到发笑:“直到哥哥的出现,我才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有人陪我笑,有人陪我痛,有人会耐心的听我的苦闷。就在哥哥答应给我和郡主主持婚事的时候,天图那魔道,为了尽快修炼火烷的秘术,竟然想要操控哥哥的肉身来吸取我的修为。终归,天图只有十颗火烷,操控之术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哥哥凭着自己的意念将真相尽数告知于我。终是错过了救治的机会,哥哥的心脉被烈火灼伤,难以修复,此时,魔族的使者来找我,说只要我与哥哥连手,便能将天图的功力尽数吸收在我们体内,哥哥的魂魄也可以从火烷中释放,心脉得以修复,会同常人一般无二。此后,我便借着周边小国的战事,再利用郡主的痴心,借口带了十万骑兵,杀上逍遥门。” 浮生呢喃道:“魔族使者?这个魔族使者未免出现的太是时候了!”那时间前后算起来,应当正好是老国王中毒时候! 轩天嘴角抽动,随即低声道:“当时我一心只求能解决了天图,让哥哥能过几天好日子,却并没有往这他处深想。天图似乎早有预谋,杀上逍遥门之时,十万战军的魂魄皆被火烷尽数吸收!他一步一诱进我们走入了圈套,想要将我们一阴一阳双星子元神合二为一,强行打开火烷的封印。哥哥为了救我抵抗天图,便心甘情愿得将火烷连同自己毕生的修为都传给了我。“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哽咽了:”我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等醒过来,天图死了,哥哥也死了,满地都是将士们的躯体,倒在血泊之中。而我的双手,都是血,都是热血……” 堂堂七尺的男儿哭倒确实有些戚戚然,浮生动了恻隐之心,便道:“魔归魔。只要你恪尽职守,不再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你也还是有退路的。” 月神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堕入魔道,只要他杀了人,那双手沾染的鲜血是洗不掉的!浮生,你想得太简单了!” 轩天被月神的话刺激到,底下头:“是,开了杀戒。那种快乐,是我之前不曾有的!” 听到此话,浮生浑身颤抖了一下,有些胆怵得望着月神。 月神迎着浮生的目光,轻笑了一声:“你既然把我从数千年的困境中解救而出,而我也救了你的朋友,我们便算两清了。往后你是人是仙,我们都是不同道的!”说完她提摇曳着轻盈的身子,纵身飞跃,留下空谷传音:“我得找我的老朋友叙叙旧,你们好了,好了。” 浮生自觉自己可能干了一些无法弥补的错事,同这个堕仙怕是还有些渊源。不过眼下,月神不是问题!问题是眼前这个一心想要落逸尘元神的轩天该怎么办? “既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以武取胜了!”浮生从袖中取出刚得来的天吒,聚集着灵力,熟练地使唤出天雷诀。 果不其然,天吒一出手,刀锋的强烈波感加上天雷霹雳一道向轩天袭去,轩天便处于劣势了。 可是毕竟有着火烷护体,他丝毫不被烈气所伤,重拾棍子,当即便是一跃跳过浮生。 被打个措手不及的浮生只能凭借自己的灵巧躲过一劫又一劫,却终是没有办法再见机出手。 就在此时,落逸尘捂着自己胸口渐渐苏醒,看到被压在棍下浮生立马喊道:“乾坤护法!” 浮生被落逸尘从棍下所救,触碰到他恢复如初的体温,她眼眸一亮,却没再敢说什么话。有些情分,救了便救了,再不可有其他任何情牵,浮生心底默默地想着。 第34章 救赎 “我早看出来了,你的命不会那么容易绝的!”轩天眼神一暗,棍棒便向着落逸尘的脑袋砸去。 恢复如初的落逸尘自然腿脚灵活了,三下,两下,剑还没出鞘,便将轩天的力气耗尽了一半。 “你怎么好像比之前又上了一层道行?”浮生追问道。 落逸尘嘿嘿一笑,冲浮生一眨眼:‘’灵血咒,你会使唤不?“ 浮生开心的点点头,她怎么就没想到,灵血咒专克制魔族的心法,先攻克了轩天的内力,他就是有再厉害的棍子也不用怕了。 落逸尘见势拿出乾坤剑,迅速得用意念在轩天周围布下五行八卦阵,轩天抓不到落逸尘的肉身,只能一阵乱打,浮生见到了机会,便将咒术施展在了轩天的身上。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叫五芒镇邪破!”落逸尘话音一落,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将轩天扣在了阵法之下,丝毫动弹不得。 浮生知道,他本可以一剑毙命,但是他留下了轩天的命必是有他的原因。 “我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你有兴趣听吗?” 轩天被阵法扣着,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落逸尘俏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因为,我梦到了陈子傲,他在冥界做苦力呢。” 浮生也来了兴趣,聚精会神得听着。 “他和我说,他弟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他不能让弟弟死后进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度,所以他要先替弟弟赎罪!”落逸尘望着轩天躲避不敢看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被剔除人骨,空有一副皮囊,在烈火中灼烧打磨剑器。每敲击一下剑面,他的手臂都好像要断裂下来,那个疼痛我就不给你形容了!我问他,你这样做了多久!他回我说,从他进冥界那天开始,要一直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轩天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落逸尘乘胜追击道:“你所犯的罪孽,即便丢入焚天河,粉身碎骨都是应该的,凭什么要让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哥偿还?而你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要救他!你就是拿这个救他的吗?” 一波接一波得指责,一个接一个的真相,轩天扪心自问,他后悔,他从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开始,就后悔了。现在他的哭泣都是忏悔,都是无奈,他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浮生道:“人与魔的差别,不过就一道线。是个人都会犯错,可是有的人选择了回头,还有的人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堕落下去,这才有了人与魔的差别。” 轩天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浮生见机上前,将轩天体内的十颗火烷尽数取出。 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执着,大概是落逸尘道出的陈子傲宿命让他丢了魂魄。 破了的结界将月神的心魔也打开了,三人又回到了剑炉秘境中。 落逸尘和浮生这才看到半身躺在血泊中的伤城。 “你们都没事!那就好!”伤城咧着嘴故作轻松得笑了笑,随后便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 他这是伤到根了,浮生和落逸尘对望了一眼。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的轩天走了过来。 浮生看到他凌冽的目光和举起要毁灭伤城的手,抢在伤城面前说道:“毁了陈子傲的是天图,不是伤城!你是伤城心目中的大英雄,你已经毁了他的偶像,难道还要毁了他的人生吗?” 浮生坚定不移的目光,直直得望着轩天的眸子。浮生打心底里相信轩天还有着残留的人性,现在唯一可以救伤城的,也只有体内有着和他相同派系武功的轩天了。 轩天一眨不眨得,他想起了铁骑,那个和浮生一样倔强的姑娘,刻意避开浮生灼热期盼的目光,轩天冷声:“你走开,我暂时还不想取你性命。” 浮生毅然决然得挡住他的去路,落逸尘趁着伤城还有修复心脉的机会,正在运功给他疗伤。 轩天突然发狂,一个踉跄,将浮生打开,一边是伤城,一边是浮生,落逸尘只得停了运功,赶过去查看浮生的伤势,见浮生只是轻微擦伤他才放了心。 不过,轩天一掌就在伤城的脑袋之上,只要这一掌落下,伤城必死无疑! “不要!”浮生撕心裂肺得吼了出来紧闭上自己的双眼不敢看,可是过了许久旁边的落逸尘都没有动静,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轩天的掌心并没有朝伤城的脑袋拍上去,而是将他全身的功力从百会穴传到了伤城的体内。 空气里都弥漫着涩涩的味道,轩天的肉身开始有了飞散的迹象。伤城心脉早就被修复了,可是轩天还是没有住手,而是将陈子傲给他的功力都一并传给了伤城。 “谢谢你!浮生。”轩天低沉得嗓音道完最后一句话便灰飞烟灭了。 浮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走了,也带走了郡主的思念,浮生不知道用何种方式告诉郡主,这一切的起灭。 伤城望着空气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落逸尘捅了捅他才回过神,良久,轩天呆呆得开口:“刚刚有一群魔族的人来,伤了我的不是轩天。” 落逸尘没有说话,浮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冥冥中有些事情,没有起因也就不会有这个结果。对于他们,轩天自始至终都没有错,可是对于那些枉死的修道士,轩天是十恶不赦得大魔头。落逸尘给轩天念了一道往生咒,又让伤城同自己一道,把陈子傲的尸首带出了剑炉,安葬在了绿萝障的出口森林里。 刻墓碑的时候,伤城丝毫没有犹豫,将轩天的名字一道写上,还是神武大将军的前缀! 亡魂得到了超度,陈子傲的魂魄也能够被冥王解放得以转世。伤城很是诚恳磕了三个响头,又道:“师弟,你安息吧。师傅犯下的错,我都会尽力去弥补的!” 墓碑旁的树叶萧萧作响,浮生感觉到这是一种回音,会心一笑,扶起了伤城:“往后,你可不能贪图神力,再练些旁门左道的秘术了。” 伤城自然笑了:“别说了,就当从来没有那件事。我想好了,一切重头再来吧。” 落逸尘拍了拍伤城的肩膀,难得好语气道:“你此次心脉重塑,内力却先行加厚,如果再重头研习逍遥枪法,假以时日武林盟主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那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应战!”伤城回击了落逸尘胸口一掌:“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往此前便是蜀山脚下了。我也要回逍遥门重新整顿了。” 伤城本还想上来拥抱一下浮生,却被落逸尘一掌拿下:“我跟你拥抱!” 浮生瞧着好笑极了,伤城被落逸尘强抱一下,不免反捶了落逸尘一记胸膛:“后会有期” 第35章 问心 告别了伤城,落逸尘和浮生便在就近的安宁村住下了。浮生歇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做个手信,让千纸鹤送去给了郡主。 落逸尘拿过酒壶喝了一大口,眼神刚从浮生的手信收回,故作没看过一般道:“你想好怎么和郡主说了?” 浮生颔首自嘲得笑了笑,她自己都不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却还要叫旁人去忘了自己初恋情人。浮生做不了,便编织了一个美梦,一个令人心碎的美梦。她给轩天的编织的梦,是他带了新媳妇,做了一对隐姓埋名的神仙眷侣。浮生猜不到郡主看了会怎么想,可是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总不能叫郡主当真丢了身份和他一道灰飞烟灭吧。个人有个人的宿命,浮生想着也就算过了心结了。 落逸尘望着浮生一会儿愁眉,一会儿苦脸,一会儿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真心觉得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是真理!他心里一阵活动,便又是一大口酒下肚,滚热的。 浮生闻到酒香味,就跟猫见到鱼一样,死活不松手。不是落逸尘担心浮生喝酒伤身,而是这姑娘,一沾到酒就非得喝到个烂醉如泥才能停手。 “你再这么吃下去,我们的银子又要用完了!”落逸尘一把打开浮生还要下手的筷子。 肚子哪能受脑袋控制,浮生饿得根本停不下来,连落逸尘说什么都听不见。 看着吃个不停的浮生,落逸尘总觉得哪处不太对劲。他先是把一旁的馄饨又递给了浮生,结果浮生三下五除二就给吃了个干净。落逸尘眉头一紧,举着手掌悄无声息得靠近浮生,突然一掌落在浮生后脊梁处。 她刚嚼下的食物给他一掌打出,没好气的正要怒吼,却看见懒蓉蓉站在自己身边打着饱嗝。 这下子,落逸尘,浮生两人就很不是滋味了! 浮生先摸摸肚子,确实不饿了,看来刚刚蓉蓉一定躲在自己的身体里干好事了,还好没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 落逸尘可没浮生那么好心肠,变了脸色,当即便是对着蓉蓉的脑袋狠敲一下。 蓉蓉放下手里的鸡腿,揉着脑袋喊道:“我又没躲你身体里吃东西,你打我那么狠干什么!” 落逸尘提起懒蓉蓉的耳朵,恶狠狠道:“吃的时候,少不了你!怎么我和你师傅打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却躲在剑里睡大觉呢!” 浮生一旁看着,都觉得落逸尘下的手挺狠的,于心不忍还是拉了拉落逸尘衣角:“好歹是我徒弟,你松手说话。” 蓉蓉得到浮生的原谅,马上讨好的服软:“师傅,徒儿错了!可我真不是偷懒怕事,我也着急呢,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出来呢。” 这懒蓉蓉本就是浮生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徒弟,别说是她自己出不来,就是她出来了,浮生断不可能让她冒任何生命危险,所以浮生压根就没生气。一手揉着蓉蓉的头发,一手又把大鸡腿递给了懒蓉蓉。 “那你下次要吃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留着,可别再躲我身体里吃了。把我肚子都给喂胀了!”浮生说着又抚了抚肚子,着实要涨开来了。 言罢,她便起身向客栈外走去,打算消消食。 落逸尘赶紧丢了懒蓉蓉,追上浮生,却是一言不发的就跟着。 其实落逸尘也算得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故而他有意在浮生面前展露魅惑性的笑容,浮生扫了一眼,浑身发憷:“你也是个正经小道士!” 浮生好气又好笑的推开面前的男子,周围的花季少女可不买账了,立马围上去:“这是落大侠吗?” “什么大侠呀,这明明就是俏哥儿!” 身后此起彼伏的吹捧声传进浮生的耳朵里,浮生都恍若未闻一般。不是她真的听不见,而是她关上了心,不想听见。昨日在绿萝障,浮生虽然有意封闭了无尘剑的剑气,不想让窑子到点找到自己。可是,失去了联系,窑子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担心吗?他心中,要操心的事是不是很多,是不是连一点细小的地方都分不了自己?浮生越想,走得步子越快,以至于自己差点掉进河里。 好在被人拉住了。说曹操曹操到! “你怎么下凡那么久,走路还是不带眼睛的?” 被他就这样牵着手,浮生瞬间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窑子今日穿的一席长衣同那日他给自己的,似乎是一套,浮生心里一阵嘀咕,不免嘴上也说出来了:“这花纹怎么和我那件衣裳一模一样的,只是我的是青色,你的是茶百色?” 他素来喜欢白衣,只喜欢在绣纹上做些功夫,但是其实这衣服搁凡人身上总是看着粗布麻衣平淡无奇,可是穿在窑子的身上,总是内外都散发出仙气,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窑子拍拍刚刚蹭到的灰尘,沉默了半响才道:“一块布上裁的,能不一样吗。说起来,你怎么不穿?” 眼看自己把话绕道绿萝障的事上,浮生赶紧打了个哈哈:“那衣服有些不合身,我便叫裁缝改了一下。” 窑子盯着浮生不停把玩着腰间的穗子,大概心里也有个数了便道:“你有没有受伤?” 浮生闻声,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随即赶紧道:“没有没有。”复而,底下脑袋,极其细微得声音又追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才那么早来寻我?” 久久没有回应,浮生颇为尴尬,只得又岔开话,漫不经心的说:“若依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还是喜欢简洁明了的说话。 浮生纳了闷,怎么自己以前没发现他话少! 窑子突然撩起浮生的袖子,看到触目惊心得伤口,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向来都会避重就轻的吗?怎么这次就学不会机灵些呢?”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浮生刻意避开他的手,想把袖子撂下去,却被窑子反握住了胳膊。第一次,浮生不想解释,因为自己欠落逸尘的,早就还不清了,这点伤又算什么。 见浮生不动弹了,窑子才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来,给浮生擦拭伤口:“你毕竟是个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如此温柔的语气,浮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呆呆的望着那张白白净净的脸:“窑子,你活了几千年,为什么没想过找个伴呢?” 第36章 互伤 窑子许久没有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浮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的唇刚要张开,复而又闭上,但是拽着浮生的胳膊力道不知不觉加深了许多。浮生被掐的疼,又不敢喊出来,只能下意识得把胳膊往自己怀里缩了缩。 意识到浮生的抵抗,窑子才注意手臂上被自己掐一道血丝来,赶紧松了手:“你若是想要和那个小道士双宿双飞就去吧。旁事,你无需操心。” 浮生听到窑子这么说,浑身吓出一道冷汗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我了? 就这样他不动,浮生不动,足足站立了许久,浮生一口气都没敢喘。她不要离开窑子,只要想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影子,浮生心里就跟针扎着一般疼。 实在不愿他就这样不理自己,浮生提起勇气问:“窑子,为什么你不让我喊你师傅,也不收我为义女?是嫌弃我仙资拙劣么?” 窑子习惯性揉了揉浮生的毛发:“你一天天就想这些问题,多把心思花到修炼上才是正事。” 浮生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没有想要放弃自己的意思,这才又继续说道:“我无意间见到了月神……她说……” 窑子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与你算是同辈,我见到她得喊一声姑姑。” 这句话看似没什么毛病,但是浮生也是一种试探。如果窑子点头了,那么在他心里,浮生自来都是晚辈,就不该有些那些非分之想,倘若,窑子说不是,那自己是不是还有些许希望? 窑子并没有直接答是或者不是,倒是有些感叹:“经此两千年,也不知道她可想明白了……” 浮生在一旁纳闷他们的过往,却委实不敢再问,怕一不小心事情没探到,倒将自己的真心暴露了。 安宁村位于蜀山脚下,是一片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窑子领着浮生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边区,一边布下结界,一边询问浮生:“你如今对五灵珠的运用可有三分把握了?“ 浮生微微有些担心:“我昨日妄用它,催动我体内的三元真气,不仅没有加强功力,反倒有被侵蚀的现象。窑子,你能告诉我,这五灵珠到底是什么宝物,又有何用吗?” 窑子扶着浮生,找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给她传功:“其实也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珠子。只不过因为有女娲后世在其注入了的重塑天地的神秘力量,世人都渴望拥有能量,所以人魔妖三族都对这颗珠子有着不同的传说。“ 浮生背对着他,想来应该是自己的修为还不够控制这股神力,所以才会适得其反吧。说到这神力的事,浮生一直很纳闷,便问出了口:“窑子,这个世上,还有神吗?” 浮生知道,月神不是神,窑子也不是神,他们只是上仙修炼而成的上神和与生俱来的神并不是一回事。 窑子轻叹一气,对她道:“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只期望没有了。” 浮生奇了怪:“为什么?常人不都是期盼能有个神维护苍生吗?” “那是常人,神天赋神力,如果心本善良,倒也算是美事一桩,可如果这个神,无情无爱,断情绝爱呢?那毁灭天下苍生不也是一掌的事吗?”窑子低沉的嗓音解释道。 在给浮生传功的时候,窑子深感到其内功深厚,却不是自己的气息。一时纳了闷:“你体内的真气是如何而来的?” 浮生庆幸自己此时背着他的,好歹就是说了谎他也未必能发现便道:“我在绿萝障内发现一处石头,它可以修复精元,我此前丢失的一千年修为重塑了。” 绿萝障中确实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宝贝,有些魔族的神石,他也没有见过。又见浮生没有什么异象,便没再追问。 一席功传完,浮生浑身发软,竟然倒入窑子怀中。他就以那样超凡又孤高的姿态,在半空中缓缓落地,渺无声息。浮生受他的功力,脑袋昏昏得,看着眼前窑子清晰地面容,不禁回想起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窑子精心照看也是这个模样。好似看护花朵一般,手捧着,呵护着,他的手,是软软的,温暖的。浮生很快又偷看了他一眼,他俊朗的眉目早就刻在自己心里,就这样看了两千年,为什么还不厌呢? 大概就是他这股魅力,让上神夕瑶也无法自拔,浮生毕竟只是一个半仙呢。她就这样自己安慰自己,安慰到心都变得不平静了,悄摸着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这个气味,那么熟悉,安心。 窑子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住通身的仙气,走在安宁村街上的时候,众人都看痴了去,一时间都不敢上前搭话。 落逸尘看到躲在窑子怀里的浮生,那么听话乖顺,心里很不是滋味,上前一步道:“毕竟你是仙界的,被凡人看到总是不好。浮生给我吧。” 窑子扫视了一眼落逸尘,语气极其冷淡:“你是何人?我又为何要将她给你,你可知道浮生修炼两千年是要渡仙劫成上仙的?” 落逸尘伸出去的手,空荡荡的,尴尬得甩了甩:“我和她怎么也算是好友。” 大概,他也不确定这个好友的分量有多重,所以说的时候,落逸尘眼睛涩涩的。可是窑子似乎名不在意这个好友,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自顾自抱浮生进屋。 蓉蓉被突如其来的窑子和他一身冷峻的气息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好在窑子只是给浮生掩好了被角,便吩咐蓉蓉好生照看并未多说其他。 落逸尘一直候在门外,他确实在担心,毕竟他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救的,浮生根本没有细说。还有那里的堕仙呢,他的印象里,确实有一个人在那里被树藤捆绑着,为什么醒来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窑子见落逸尘眼底里的担忧,缓和了语气,却也是不苟言笑:“浮生无事,只是传功耗费一些精气,睡着了。” 落逸尘长舒一口气,窑子又不爽了:“你可知道修仙之人必须断情绝爱,否则便一旦修炼之时,动了情丝,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我修的是道,不是仙。”落逸尘满不在乎的回,又道:“你应该想想,如果浮生不修仙了,做个轮回转世的凡人有什么不好?两千年又如何,她的两千年可能还没有在凡间的三个月有滋味!” 伫立良久,窑子脑袋一片乍白,耳边隆隆作响,落逸尘的每个字眼都敲击在他的心尖上。 懒蓉蓉自然明白浮生的情谊,心里一阵着急,却见殿下半分情绪都没有改变,不敢乱说什么。 临走时,窑子极度冷漠的语气道:“浮生醒来,让她去蜀山吧。至于是修道成仙,还是做个凡人,成亲生子自然而亡都有她自己决定。” 道完,连蓉蓉的好还没有出口,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懒蓉蓉不由得着急起来,上神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师父了吗? 她恶狠狠得看着落逸尘,气到用力得跺了一下脚:“你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在凡间的这三个月,我师父也每时每刻得在想着上神!她即便脸上在笑,心里却都是相思的苦涩,只有真的见到了殿下,师傅的眉眼都是翘的。两千年的感情,怎么可能用人的三个月想比……我去过师父的房间,封存的都是殿下对师父微笑的记忆。师父很珍惜那段时光,你怎么能说她过的不快乐呢?” 第37章 了结 还未等落逸尘反应过来,蓉蓉早就狠狠把门扣上,任由他怎么撞都不开。 “你可别忘了,你师父吃住还得靠我供着呢!”落逸尘道完又底底怒骂一声:“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懒蓉蓉不忘对着他吐吐舌头:“就是没了殿下,还有千千万万的好男儿等着娶我师父,不用你操心!” “你找打是吧?”落逸尘爬到窗户边上,又是拳脚的恐吓。 蓉蓉自然知道这个人不会真的动手,否则这一道木门哪能拦得住他:“我师父需要静养,你赶紧走开。” 这下落逸尘的暴脾气不得不收敛着点,闷闷得走开。懒蓉蓉心里一阵嘀咕,其实如果师傅能放下殿下和小道士双宿双飞也确实不错,毕竟小道士对师傅的真心她是看得见的! 浮生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双臂还有些虚弱,只能勉强支撑起身子。蓉蓉赶忙上前扶住她,浮生有些心急的问:“窑子还在吗?” 懒蓉蓉面容苦涩,浮生心道不好,追问:“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蓉蓉只低头不语,犹豫着还是把手札递给浮生:“师傅,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要想太多不开心的事……” 浮生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拆手札的时候,手都在抖。 一行字,两行泪。 路长梦短无寻处,贪恋人间莫羡仙!——长霄 浮生只觉得脑袋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浑身软乏无力。蓉蓉惴惴不安得问道:“师父你可还好?” 之前浮生还可以自欺欺人,可如今,他这句话和解?本想装糊涂,却看到蓉蓉的神情,答案却已再清楚不过。 浮生苦笑一声,却是血气上涌,直逼心肺。这种感觉,浮生从未有过,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蓉蓉害怕极了,赶紧抱住浮生:“师父,以后还有蓉蓉陪着你,蓉蓉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两千年的相伴,还残留的气息,浮生眼前浮现的是窑子那双再清澈不过的目光,她心中无比悲痛。他做的决定,别人向来都改变不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蓉蓉及时抱住自己,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得直接一掌拍碎自己疼到发苦的心脏。 她才知道,被心爱之人,遗弃是什么滋味。“我没事。”可是说着没事,她却哭了,只是想哭罢了。他可知道,他的绝情,粉碎的是她的梦。只是期望过了仙劫,能与他常相伴,不求名不求份!到底是自己的贪心,多了那一问!却没想到,他不仅一点不念旧情,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毫不犹豫地要把自己推开。而她,却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此时,落逸尘碰着一大锅新鲜出炉的鸽子汤,冒冒失失得又跑进浮生屋子。就看到浮生脸色苍白,手边放着正是窑子留下的手札。 懒蓉蓉看到他进来,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你走开!” 说着,竟跑上前去,锤打落逸尘,落逸尘汤碗没拿住,烫到了自己的手,很快便红肿了一片。这一次,他没有暴跳如雷,因为他的眼睛,全都是浮生的泪。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的位置会这般沉重,挪不得,动不得。 浮生看在眼里,只淡淡道:“蓉蓉,不怪他。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浮生不愿看到他那副眼神,即便她心里很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可是这个人一定不能是落逸尘。如是她便不再多说了,蒙上被子便又躺下。 落逸尘被懒蓉蓉追着打,根本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靠近浮生。在落逸尘的眼里,爱情就是自私的,他既然说出了话,就必须要尊重诺言,他以为只要对浮生足够好,总会把这个人的位置替代了。可是,浮生的模样,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落逸尘一直以为,浮生自来乐观,大大咧咧,对窑子的感情不过就是依赖,只要讲明白了,死心了,自己见机给点阳光,总会把她的心攻占而下。可是看到刚刚浮生由眼底衍生的绝望,他便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愧疚不安都变成了害怕,他很了解浮生。她的大大咧咧,是因为无欲无求,她的心愿,不过就是相守相伴,可是如今,窑子的拒绝,竟然让她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你看什么,还不快点出去,烦人精!”懒蓉蓉恨不得在落逸尘身上咬个大窟窿。 浮生背对着他们,听着自己渐强渐弱的心跳声,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毁灭比生存来的简单,可是就这样毁灭了自己,不是辜负了窑子两千年的养育。 想着想着,她擦干了眼泪。这一处,人杰地灵之余,却也有好多修仙不得道的凡人,不如等会儿夜深人静了,自己四处转转,救救一些凡人,然后再将满身的修为传给落逸尘,那也就不负这人世间走过一遭了。 想着自己也要身归混沌了,总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浮生起身,先把落逸尘端来的汤喝个干净,然后又去街上买了一套夜行衣。 当时老板娘把浮生前前后后打量了不下十遍,又问了好几次浮生要买夜行衣干嘛,浮生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我是女儿身,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安全。这一处妖魔鬼怪猖獗,我就要个暗一点的衣服,好找个僻静的地方睡个安稳觉。” 老板娘看她脸色苍白的,又瘦不拉几的便信了她的鬼话,再想着一个小姑娘出门也困难,不仅给了浮生上好的料子,还把价格折了一半卖给她。 随后,浮生又去了一趟赌馆。 人间的赌馆里都是熙熙攘攘得争吵声,浮生却还是依旧能静下心来听筛子的声音。看到她只赢不输,赌馆的人都络绎不绝得靠近,看着她。 浮生却嘿嘿一笑,见好就收,只是赚了五百两银子。 旁人起哄道:“小姑娘,你怎么不趁着手气好多捞一点?后面可没这么好的便宜了。” 浮生抬起头来,对着大叔笑道:“这钱都是用好运气换来的,我可不想把我的好福气都赌完了。” 说完,她垫了垫手中的钱袋,兴高采烈得告别了众人。 那个大叔,止不住赞叹:“妙人,妙人!难道这蜀山脚下的姑娘,思想觉悟都这般高尚吗?” 有几个看不过眼的,窃窃私语:“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赌术,看她手法如此熟练,想必也是输多赢少。” 若是往常,浮生肯定会不服气,同这人较量一番,可是现在……浮生只是摇了摇头,便提着轻盈的步子回了客栈。 落逸尘眉头紧锁地望着浮生许久,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浮生拂袖,略过他,先把一袋衣服放在了柜子上,又自行倒过一杯茶,又将钱袋子嘭得一声放在桌上。 看到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落逸尘脸都黑了:“浮生,你不会想不开,去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了吧?” 浮生没好气道:“你忘了,我有一个好绝技么?” 说完,她嬉笑着眨眨眼又道:“哝,这些银子肯定够偿还我这些时日的开销了,我算着,应该也够你还俗娶个老婆生个娃仔什么的了。” 落逸尘铁青着脸,重重得拍了浮生脑袋:“你在想什么呢?” 话虽如此,但是落逸尘还是很爽快的把银子装进袋子里,他是要娶媳妇了,可是媳妇自己把银子送上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不过想着没了银子,浮生也能赖着自己一点,他便厚着脸皮都拿下了。 浮生见他竟然没有退却,倒也不用白费口舌了,迟疑道:“我今夜想早些休息,你若没事就别到我屋里来。” 落逸尘看她也走了一身汗,好像也买了件新衣服,以为她心结已开,心道休息好了,也能早些上蜀山,求师傅给自己定下这门亲事。越想,心里越甜,浮生说什么他都答应了。 第38章 断情 蓉蓉却觉得师傅反常极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闷声不吭得一夜守在门前。 浮生知道这个小徒弟对自己一向很好,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身归混沌了,窑子也不可能不管她。便留下了一封手札,放在桌上,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分,义无反顾得踏上了夜路。 早上她已经事先打探过,村的西处有一个一心向善,出了名的小道士。听闻其还有一级功力练成,便可得到飞仙。却因前些日子,镇上出了偷心的妖精,小道士捉妖之时,为护着百姓,元神被妖孽所伤,不仅丧失了一身修为,可能要长期卧床不起,家中又只有一个母亲照料左右,天天以泪洗面,怕是两人双双命不久矣。酒楼里的客人说着他的故事,都不禁连连摇头,痛恨天道不公。浮生虽然只是想把自己的修为用在适当的地方,可恰好碰到了这等不平之事,总还是有几分热血难抚,半夜就直奔小道士的府邸。 浮生从来没有在黑夜里翻墙倒壁,爬过屋顶。当下月色皓然,清风徐来,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冲淡了不少心中悲伤之情。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灰飞烟灭,有什么好怕的。 浮生三下翻墙,两下跑瓦,很快就到了那个道士家。 一个老妇人,低着头,仔仔细细得擦拭着自己儿子的面容,不住叹气道:“孩子,娘不要他们都说你是好人,娘要的是你健健康康的活着。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老天爷都做不到,你却还要一心求道,修仙?” 浮生扒开屋顶的瓦砖,正好看到这一幕。那道士面容枯槁,确实是被妖物伤及精气了,但他身上隐隐散发的却有魔族的气息,浮生眉头紧锁,只能耐心等那老妇人走了才翻身进屋。 浮生还未靠近,就有一道仙术将她牢牢捆住。 这个气息,浮生很熟悉,她迟疑了一下,喊道:“若依?” “浮生。”是若依的声音。 浮生看到若依的时候就好像见到亲人一般心底里暖洋洋的。 若依灿烂的笑着,小心翼翼地把浮生从屋檐上牵下,召唤到到府邸边的柳树下。哪一处人烟稀少,月光暗淡,正是说话的地方,若依这才给她松了绑:“我本担心你到人间别被人欺负了。可如今看你飞檐走壁这般厉害,想必过得还不错了。”看到她长高的个子和绽开的容颜,若依还是有一些惊讶得赞叹:“我们的小浮生也长大了,生得竟然这般好看。” 浮生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却也不敢直面瞧若依的目光,低着嗓音道:“若依,你怎么来了?” 若依揉了揉浮生乌黑的秀发,拉过浮生的手:“你喜欢人间?” 浮生心里一阵纳闷,想着可能是自己出来的时日太久了,若依担心罢了。可现在浮生最想知道的就是窑子的状态,可是她又怕自己问出口了徒增感伤,或者动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增加若依的麻烦,便把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见她心里一阵嘀咕的,却怎么也听不出真实想法,若依只得叹出一气,语气满怀关心:“我听长霄说,你体内的五灵珠有些气息不稳,你且坐下,我给你看看。” 浮生不语,她不想再浪费任何一个人的功力,尤其是至亲至爱之人的,浮生轻轻推开了若依的手,笑笑:“无碍了,只是之前我太过松散,没有心脉护体,与神器有些冲突。我现在勤加练习心法,已经能操控一二了。”说完,浮生想到正好这些宝贝没处放,没人交代,给若依岂不是最好。 便从袖中先取出十二颗火烷,又将金印交给她:“你且等我一会儿。” 若依赶忙拉住浮生要取出五灵珠的手:“你这是干嘛?” “若依,我知道我的修为有限,这些宝贝放我身上,不仅浪费,而且很有可能魔族闻信会来盗取。我可扛不住一整个魔族的袭击。”浮生道完,一把拿出光亮耀眼的五灵珠。 若依手指在上头拂过,很快便把这颗珠子重新打回到浮生的体内:“这颗珠子,魔族的人即便得到了,也用不了。这其他东西,我会帮你交给长霄的,他毕竟是个战神,任何人想夺取,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打得过,不是吗?” 为何都是神器,可五灵珠,竟各个都拒之千里。 若依面露难色,咬了咬下唇,还是轻声问了一句:“浮生,你真的要放弃过天劫了吗?” 浮生一愣,一动不动得站着。 若依连忙细声劝道:“我本不该多嘴,可是浮生,到底你也在天界生活了两千年了,你真的舍得吗?“ 好一句舍得……浮生哪里舍得,可是不舍不行,她知道自己的真心,也知道自己的真心有多可耻。如果若依知道了自己喜欢窑子,还能接受自己做她的朋友吗? 若依将浮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想着能劝回一点是一点。 浮生良久没回答,若依正想给她说一些往事,刺激一下她,谁料,浮生却悠悠得开口:“若依,你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若依惊呆了:“浮生,你懂情了?” 浮生没有说话,看来,自己动了情,已经很让若依惊讶了,那有何必把话说明白呢?还不如留些美好,浮生摇了摇头:“我还不懂,可是我并不想因为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就放弃自己的心。” 若依含笑,柔声:“谁说天神就没有心了?若是如此,我又怎么会和令狐长相厮守?浮生,只是你还在修仙,并未成仙,长霄不让你动凡心,是怕你走火入魔。” 浮生又怎会不知,可是如今,他不是要自己不动凡心,还是要自己断了成仙的念头。她把窑子的手信递给了若依,上面清晰地字迹还有着泪水。 若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闷葫芦,我快要被他气死了。” 说罢,竟然连带着手信一同消失了。 只留下一阵风吹起浮生的碎发,提醒她,若依来过。 难得若依也有心急的时候,浮生无奈地笑笑,至少,毁灭之前还能见到若依,那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浮生重回那个道士的屋子,不动声色得查看,突然周末冒出很多穿着魔族衣物的人影来。 “大哥,怎么会有仙?” “这哪是仙,你看清楚了!” 两个领头低声窃窃私语,还不停得打量浮生。 浮生先是愣了两秒,回想起之前自己感觉到的魔气,想来这道士误打误撞,定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要不然这魔族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见到无尘剑时,两个头领才有些退怯之意。可魔族首领心道,自己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若是连神器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跑走,怕是以后再族人面前树立威信便难了。 他再打量了浮生几眼,不过一个无名小仙,应该不成气候。便指挥者众人,纷纷上前厮打。 第39章 突然驾到 未曾料到,浮生看似弱不禁风,但却招招拼死维护,虽然也受了点伤,却是叫任何一个小罗罗都靠近不了床边。魔族头领受无尘剑剑气所伤,倒吸一口凉气:“不必留她性命!杀!” 浮生这几个月勤学苦练,法术早已升了不止一个台阶,欺负几个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轻轻一抬手,后排的小罗罗率先被打倒,而她又故作轻松的语气吹捧道:“只要本上神出马,就没有救不活的人。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们来评论!” 不过浮生不想将事情扩大化,下手时都留有三分余地,领头人起先并不相信她的自称,可是当看清浮生拿着的无尘剑时。他默默地将腿往外面诺,想着今天是肯定吃力不讨好了,便对着手下道:“撤!” 话音刚落,二三十的魔人全部化作一团戾气消失不见了。 浮生原先怕那道士的母亲弹回屋里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一早就布下了结界。如今魔族褪去,结界自然不攻而破。 回过身,榻上的小道士竟然早已苏醒,痴呆得望着浮生,见到浮生也是惊讶了一下,便努力起身,赶紧抱拳做礼:”多谢姑娘。“ 浮生本来想做好事不留名的,结果却被魔族的人撞到个正着,如今又被人识破,多觉得有些不妥当。她红着脸,咧开嘴甜甜一笑:“不用谢。”随后手一挥,便让他继续熟睡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脉象,明明筋脉寸断,连元神也是时有时无,可是他心跳渐强,分明是复苏之意。 还有传言不是他根本醒不过来的吗,难道刚刚是回魂诈尸?浮生见他眉目清秀,岁数应当同落逸尘差不多,一身黑色道服却显得极为老城。右手上都是老茧,明显是常年卧剑而生,左手的尾指,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着倒像是人咬的。 浮生给他渡过功之后,小道士果然脸色恢复正常人的血红色,体内乱作一团的真气也七平八稳起来。 正要收手打算起身飞走的浮生,碰巧被端着药汤进来的老夫人撞个正着。 那老夫人望见浮生,不惊反喜:“仙人,求你救救我家儿子吧,他一心向善,不应该那么早死的!” 浮生心思单纯,并未曾多想,而是憨憨一笑,很受用这句仙人,不过她不想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了,便施个法,把老夫人弄睡着了。自行拍拍身上的灰,按照原路返回客栈。 蓉蓉还是守在门口打瞌睡,浮生看着有些心疼,便抱起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彼时浮生的额头才渗出不少汗水来。 先是以一敌二十的对抗魔人,随后又要渡气给那个小道士,现在躺在床上,浮生喘了两口长气便睡着了。 第二日,落逸尘一大早便端着热菜热饭而来,浮生早就把那套夜行衣换了,正兜着衣裳。转身看见落逸尘殷勤讨好的面容有些诧异:“怎么了?你干了什么坏事?” 落逸尘嘿嘿笑着,摇摇头:“哪有,就是看你这衣服好看!” 浮生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道明明就是和昨天穿得一模一样的。 懒蓉蓉睡在西侧房呼声快要响彻云霄了,浮生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睡一觉就好了。念叨完,刚把盖着鸡汤的碗盖子打开,蓉蓉得身影就嗖嗖得出现在面前。 落逸尘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懒蓉蓉的手却已经先撕下一个鸡腿。 浮生看着她吃得香,胃口也好了很多。一碗汤喝完,刚要再盛一碗,那边落逸尘眼疾手快,率先帮浮生盛好放着。 懒蓉蓉吃着鸡腿的嘴停了下来,口气却依旧不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诶,你还是吃着我的鸡腿呢,说的什么话!”落逸尘当即给了懒蓉蓉一个耳刮子。 蓉蓉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揉着发疼的后脑勺:“什么叫你的鸡腿,你的鸡腿还在你身上呢,我吃的,那是母鸡的鸡腿!” 说得振振有词,难得落逸尘吃瘪,浮生看着发笑。 见到浮生开心,落逸尘心里那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便鼓足勇气道:“浮生,我们今日赶着些,去见我师傅吧?” 浮生不由得迟疑,她已经做好了身归混沌的打算,还是早些和落逸尘分别吧。她刚要开口,懒蓉蓉就切了一声:“我师父才不去呢,那边都是臭道士,没什么好玩的!” 正不知如何拒绝的浮生,听到蓉蓉如是说,倒也默认了。 落逸尘拿起筷子,又是对懒蓉蓉的脑袋一阵猛敲,恶声恶气道:“要你多什么嘴!” “落逸尘,我不去了。”浮生落寞得情绪含盖在笑容之下:“既然我已经放弃修仙,井自然也不会去了,战狼那……你回去后若是碰见他,就让他自行回天界吧。” 懒蓉蓉突然安静得盯着浮生,嘴巴张开了又闭上,欲言又止,可最终忍不住又说到:“师傅,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是放弃修仙,亦是放弃窑子。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蓉蓉,你跟着落逸尘一起去。我现在给战狼写封手札,他看到以后自然会把你带到永郡殿去寻长霄殿下。你天资比我优质,假以时日,一定会得道成仙的。” 懒蓉蓉抱着浮生的胳膊,不肯撒手:“不!师傅在哪,我就在哪!没有师傅的天界,我肯定不去!” 浮生摇了摇头:“我还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蓉蓉,你听我的话,切勿在人间做过多停留。你是剑灵,受太多污浊之气容易坠入魔道。” “那你呢?你打算去哪?”落逸尘一脸期盼得望着浮生。 浮生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我打算看看这大千世界。” “然后呢?”他追问。 浮生低下头,一手不停地搅拌着汤,良久没有说话。 偏在此刻,门口有个一身黑衣道服的少年,喜出望外得看着浮生,极度亲切得喊道:“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见到道士的一瞬间,浮生是有懊悔的,怎么就忘了抹去记忆了。 可是现在三个人看着自己,浮生想着躲不掉了,便起身相迎:“你身子好了?” 落逸尘脸一黑,拉过懒蓉蓉:“你见过这个人吗?” 懒蓉蓉也同样纳闷,摇摇头:“听都没听说过,怎么还是个道士?”她直着脑袋,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长得倒也算俊朗!” 落逸尘踹了一脚懒蓉蓉:“能有我帅?” 懒蓉蓉还生着落逸尘的气,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故作热情得跑上去给那个小道士倒水。 小道士客客气气的谢过蓉蓉,对浮生灿烂一笑:“我叫墨子悠。浮生,你叫我子悠就行了。” 第40章 相邀 浮生长这么大从未受到哪个男子如此温柔相待,见他谈吐温文尔雅,呼唤她名字时极尽柔情,心中有几分酥酥麻麻的感情,一时间,失了神。他的嗓音,总是有几分像窑子的,只是,窑子面冷,从来不笑。 懒蓉蓉看到自己的师傅也犯了花痴样,不禁捂着嘴偷笑。 被浮生这般审视打量,子悠也是脸红到了耳根,多有些不妥得轻唤:“浮生?” 回过神的浮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尴尬得笑了笑:“你来找我何事呀?” 子悠抬手喝了一口茶,四处看了看:“你一直就住在这里?” 浮生颔首,落逸尘插嘴道:“怎么?你瞧不上?” 这间客栈也算是蜀山脚下上好的了,若不是这里的掌柜之前受过落逸尘的恩情,这毗邻山脚下,又朝阳的两间上好客房也不可能以那么便宜的价格给他们住。 “不是不是,这位兄台误会了。”子悠赶忙解释,又道:“只是觉得姑娘家,常年住客栈也多有不妥。浮生,你竟然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不该亏待你。你同我回家吧!” 他话说得委婉,句句都是柔情似水的,一点也看不出修道人的呆板来。同落逸尘的直率一对比,子悠就真的是让人如沐浴春风了。 浮生毕竟心已死,没有理由再去麻烦别人,一双眼刻意避开子悠的目光:“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自来无父无母没有约束。去你家叨扰多有不便。” 落逸尘从此人进屋开始就气得歪了鼻子,如今亲耳听见他让浮生住到家里去更不是滋味:“走走走,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当小爷我是摆设吗?” 懒蓉蓉不服气了,这厮坏了师傅的情缘,如今还要断了别人来追求师傅,当时不服,抱着浮生的胳膊恳求:“师傅,蓉蓉在这边吃不好睡不好的,都瘦了十斤了!” 浮生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蓉蓉,颇为无奈地点了一下她额头:“你浑身上下有增无减,告诉我你那十斤肉少哪里了?” 蓉蓉索性耍赖皮,就粘着浮生不服:“那我天生娇小,自然看不出,师傅师傅,咱们去呗!” 子悠含笑,望着二人,见机插缝:“子悠虽不是豪门贵族,但家中却有个从西域来的厨子,那烤羊腿的绝活是远近闻名的!” 浮生在天界两千年,什么没有吃过,别说是西域的羊腿,就是龙宫的紫葡萄她都是尝过一尝的。只是有些日子没动嘴了,却是怪想念的。 看见浮生的动容,落逸尘眉间闪过一丝凶光:“浮生去可以,那我也要跟去!” 懒蓉蓉闻声,伸出脑袋,恶狠狠地看着落逸尘,用着唇形说:别坏我师父好事! 浮生被懒蓉蓉压着胸,被子悠盯着很不好意思,轻声咳嗽了一声。 子悠感觉到浮生的不自然,却是善解人意得起身只道:“兄台一到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别嫌弃子悠家中简陋。” 浮生这才有机会起身,拉过蓉蓉,让她安安稳稳得站在一旁,送子悠出了门:“不会,本就是叨扰了,何来嫌弃一说。” “那我便先回府,让下人收拾了屋子。”子悠双手抱拳,客客气气得回了一礼,便先提着步子回府了。 浮生看着他的背影,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还有几分贵气,想来身边应该不缺女子,只是当真想回报一个恩情吧。如是想,浮生心里倒踏实了几分。 回过头,蓉蓉还在和落逸尘斗嘴,浮生笑了一笑,决定找个清净的地,一溜烟去街上的说书楼听戏去了。 等再回,早已是傍晚,浮生一手提着一笼花糕,一手提着刚从酒楼买回来的女儿红,欢欢喜喜得去找落逸尘他们。刚上楼,就看到四五个男的站在门两侧,屋里头待着一个兴高采烈得懒蓉蓉,一个一脸阴沉的落逸尘。一个奔跳着,一个一言不发的坐着。 浮生刚靠近,那一行人中,有一个管事上前拿过浮生手上的东西:“姑娘,交给我们就好。” 从来没有人这么贴心的服侍,浮生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哪来的?” “墨少爷命我们来接姑娘,东西都已经先送到府邸了,不知道姑娘何时起身?”管事恭恭敬敬的问道。 懒蓉蓉见浮生回来,早就心都飞了:“师傅师傅,墨大哥说羊腿已经烤好了,让我们过去吃呢!” 按照本心来说,浮生其实不愿再去麻烦他人:“今天就不去了吧,我给你们买花糕了。” 落逸尘顺着话道:“是啊,蓉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不是早上蓉蓉对落逸尘说的话么,看来从浮生离开以后,这两个人都没有停止过争斗。 管事提着花糕,客客气气道:“姑娘若是想要喝这女儿红,我们府上又爆浆花生米,合着酒味更是香甜。” 此话一出,浮生忙不迭咽了个口水。 管事见这幅景象,不禁含笑,自家主子对这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为何如此了解,见浮生有了松动,便追加道:“厢房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姑娘小住几日养足精神,再行上路也不迟。” 浮生想了想,终是点头。 懒蓉蓉坐在马车里新奇得张望,虽然车厢不大,但是一应俱全,浮生看着懒蓉蓉停不下来的嘴,忍不住发笑。 “师傅,你到底怎么认识墨大哥的?” 浮生靠在棉絮枕头上,半撑着身子:“就是无意间闲逛,听到街上人都叹息他生了病,我一时想做个善事就去看望了他一眼。就这么随随便便救了他一命。” “那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浮生半响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开了口:“不是病,我看着倒像是惹了什么烂桃花,被个妖孽咬了一口,差点丢了性命。” “女妖怪?这个墨大哥当真是个登徒浪子吗?” 浮生看着懒蓉蓉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吃着人家的东西,这么说人家好吗?!” “那肯定就是这女妖怪和他有仇呗!” 蓉蓉随口的一句猜测,让浮生心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有仇?!浮生正打算等会儿仔细问问墨子悠到底遇到过什么事,为什么体内真气尽数耗尽,却依旧有着完好的心脉,明明被妖怪打散了元神,却依旧同常人一般有着体温,有呼吸。浮生深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停到马夫吁的一声,蓉蓉便先行下车。门口两座石狮赫然而立,牌匾用的是魏文,浮生看不太懂,正打算指望一下落逸尘解释,谁料他更加迷糊状。 一进府邸,懒蓉蓉,浮生,落逸尘三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简陋!简直是!豪华无比!富丽堂皇! 五进四出的大院子,走进正门的厅堂,都要绕过好几个花园,路上两侧种养的都是难得一见的雪寻梅。富贵中又带着高雅的格调!长长的走廊,井然有序的布局,这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气派! 第41章 求妻 浮生收起了惊讶,深觉得墨子悠并不是寻常百姓,自己很可能掉入了一个不知深浅的龙潭里,当即想转身带着蓉蓉赶紧走走,却没想到被远处赶来的墨子悠牵住了手臂。 “浮生,那是门口,大厅在这。”子悠温和的语气在浮生耳畔说道。 近些日子来,浮生个子也算飞长了,如今被他这么一拉一扯的,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处,听到了他铿锵有力的心脏,浮生浑心急如焚,赶忙推开他,却不料,差点把他推进池子里。浮生反应过来时,却被他牵住,两人,牢牢地摔在柱子上。只听到他胳膊一声清脆的撞击,浮生暗道不好,果然,青了一大块。 “我就说我是个祸害了!你怎么样啊?”浮生着急的望着他,却看见墨子悠嘴角边咧开着笑容。 一双手,抚过浮生的脸颊,自然得撩起她遮住眼的碎发,随后才发觉手臂有些疼,抽了一口气道:“没事。” 落逸尘沉着脸:“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道完一掌推开墨子悠,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王府里?” 被落逸尘打开,墨子悠脸色颇为尴尬,其实他刚刚真的只是一时情急,怕浮生就这样走了,才跑上来的。会把她抱到怀里,那纯属浮生自己没站住,不过说真话,刚刚一不小心低下头,确实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越往深处想,越是有些手足无措,墨子悠站立在一旁,良久都不知如何开口,就一双眼望着浮生,移不开。 浮生早就脸红到耳根了,转身要走,正好碰见昨日夜里的那个夫人。 见到浮生的一刹那,夫人愣了一愣,复而喜出望外:“仙人!多些仙人救了我儿!” 墨子悠走过来,牵着夫人的手道:“母亲,浮生已经答应到我们府上住一些时日了。” 浮生虽然来人间不久,但听到王爷,又听到母亲,综合一下,直觉眼前的夫人在人间应该是什么贵族,在看周围的丫鬟侍从见到夫人都双双屈膝行礼。浮生便也就照葫芦画瓢跟着做了动作。 夫人眉眼间轻轻一抬,赶紧上手扶起浮生:“你是我们墨家的贵客,怎么可以给我行礼呢?” 这时浮生不得不惊叹,这夫人明明是三四十的年级了,却有着洁白光滑,细腻宛如羊脂玉的皮肤,浮生都忍不住上手捏一下看软不软了。 难怪墨子悠生的这般好看! 夫人微笑同春风一般,暖人心底,浮生喜欢极了,她曾经想象过有一个娘亲,梦里浮生期望的娘亲也会这样对自己笑。 一旁的丫头们见浮生一眨不眨得打量,都在窃窃私语,有一些细小的声音传来都是说浮生哪里像什么仙家,倒更应该是乡下丫头。 懒蓉蓉总是护着自己师父,很不愉快扯了扯浮生的衣袖。 “快,别站着了,都进屋吃饭吧。”墨夫人倒不觉得浮生的行为乡下鄙俗,反倒觉得这丫头淳朴可爱,对她越是爱不释手起来,一把牵着她的手掌,又看到她长茧的手心,满是心疼:“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一声孩子,叫的浮生差点眼泪夺眶而出。她见过仙女和自己的父王母后蛮横,也见过小马驹和母马撒娇,她羡慕过,嫉妒过,但却从来不曾妄想能有一位母亲,宠溺,爱护自己。 浮生暗中又与夫人靠近了几分:“不苦,我只是近些日子勤学了剑术,手有些磨糙了。” 夫人并不抗拒浮生的靠近,反倒更加心疼她:“学些防身的本事就行了,用不着那么吃苦。等会儿我让玉儿去把胭脂玉露膏给你拿来,你饭后净手抹一些。” 那玉露膏可是宫里供来的仅有一罐,听到此处,玉儿对浮生的态度立马转变:“姑娘,这边请。” 浮生含笑,客客气气道:“叫我浮生就行了。” 子悠将一切尽收眼底,饭桌上虽不言喻,却也留心了浮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好似,浮生也没有什么挑食的菜肴,基本上都会尝上一尝,只是对那羊肉稍微多留恋了几块。 “王爷,这个酒?”之前去接浮生他们的管事,见一行人动了筷子,便早就去去把女儿红热了热。 如今还未端上来,浮生就已经闻到酒香,食指大动! “浮生,你买的这是黄酒,性热,虽然已经立了春,却还是不合适冷着喝。”子悠先是给浮生倒了一杯,再给落逸尘倒了一杯。 打量了墨子悠许久,全身上下几乎挑不出一处错处,落逸尘可不信!人无完人!更何况浮生这样的半仙还是个赌徒,眼前这个人,虽贵为王爷,可他毕竟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如此完美? 浮生一边被夫人亲亲热热得对待,一边又有墨子悠细致体贴的呵护,只觉得幸福到了最高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酒足饭饱以后,浮生早就撑着肚子,打着饱嗝,扶着墙走到靠背椅子边上坐下:“墨子悠,你家这厨子的手艺都要把天上那厨神也比下去了。” 道完,浮生又打了一个饱嗝。 墨子悠拿过盆里的帕子,给浮生擦着手。肌肤相触,浮生浑身如电击一般,抬眼间又是墨子悠软软的红唇。 他对着浮生温柔一笑:“你喜欢,以后让他天天给你做。” 浮生红了半边脸,刻意避开和他的相视:“我只是暂住,还是要走得。就是解解馋,解解馋。” 坐在上首的夫人有些不淡定了:“浮生,是住在这不习惯吗?” 浮生连忙道:“没有啊。” “那你家中可还有父母了?”夫人追问。 浮生顿了一顿,活了两千年,头一次有人问浮生有没有父母亲人,浮生沉默,良久,才道:“没有。浮生从小就是孤儿。” 夫人一听坐不住了,赶忙到浮生身边,握住她的双手:“我就想要个和你一样乖巧的女儿,知冷知热的,浮生你留下来吧,悠儿对你也有心,肯定会对你好的。” 此言一出,堂下人均是坐不住了。 落逸尘最先开口:“你们这是鸿门宴啊!” 懒蓉蓉也觉得有人要和自己抢师傅,连忙附和:“师傅,你还有殿下啊!” 不说窑子还好,说到窑子,浮生只觉得心根生疼。 夫人听蓉蓉如是说,喃喃道:“殿下?浮生你和哪位王爷有婚配了?” 浮生连忙摇头:“不是的,浮生并不是魏国人,只是自小被一位有些身份的将军当做义女收养了。” 墨子悠像吃个一颗定心丸一样,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随后认认真真得对浮生道:“浮生,我想娶你,做我的妻!” 只听桄榔一声,一个茶盅摔在地上。浮生手中的茶盅掉落在地,一行丫鬟手忙脚乱的收拾,浮生呆若木鸡得望着,唇角好似被点穴,怎么都动弹不得。 第42章 往事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王爷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丫头不是才到府上吗?” “我看着跟平常姑娘一般无二,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浮生耳朵比常人灵敏,自然能听见下人的议论。她本指望着夫人能说上一两句话把此事涵盖过去,却未料到,夫人也是极满意的点头,一脸期盼得望着浮生。 落逸尘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拉过浮生:“我们走。” 浮生本也想撤了,倒也没阻止,就任由落逸尘拉着。夫人见状赶忙道:“浮生,你也不急着一时回答悠儿,你们可以先相处相处再看看。” 那双目光,温柔如许,浮生实在不敢对着这双眼睛拒绝。 “那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墨子悠见到她松了口,恨不得冲上去抱她,可是落逸尘拦着,只能把这封喜悦放在脸上了。 夜里,浮生趁着一屋人都睡着了,自己跑到屋顶上看月亮。 月亮上玉兔欢快的蹦踏,布下了一阵阵星辉在月光的四周。浮生知道,这是天界有公主做寿了,诶,怕是又有些蟠桃可以吃了。也不知道,窑子会不会又被哪家公主死缠烂打。浮生胸闷,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估计无论哪家公主,夕瑶都会把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想到这一层,浮生开心,因为自己喜欢窑子,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喜欢,不用再估计谁会发现。 正喝的起劲,墨子悠一个翻身到了浮生旁边,见她穿得单薄,便把披风给她搭上。 浮生一惊,抬首,他温暖一笑,说道:“你倒是会找,这酒还是当年我母亲成亲的时候埋下的。今年刚刚挖出来,还未开封。” 浮生等月黑风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墨家逛了一圈,她心里极度烦闷,又没有人倾诉,直觉就是喝酒!墨家不缺好酒,瓶瓶都是佳酿,她把每一瓶都尝了遍,却偏偏只有这一壶酒性不深不浅,却辣在浮生心尖上,正适合彼时的情绪。 墨子悠见浮生沉默不语,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她喝的不开心了,连忙解释道:“我母亲不好喝酒,更不会品酒,这酒你喝刚好合适。等到我们成亲的那天,我再酿上一坛,过个十年载,送给我们孩子,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浮生闻言,目光一飘向远处看:“子悠,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从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 墨子悠挨着浮生坐下:“我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停泊的彼岸就可以了。” 浮生看了他一眼,忽道:“我上次同人在屋顶上喝酒,也是谈论婚事。只是他是丧偶,国王下了旨硬要让他和郡主成亲,他一时苦闷便来找我喝酒了。我听他的意思,他放不下过世的妻子,对郡主却也是有心思的。” 墨子悠听着了然于胸:“他的妻子,一定是因病去世的。” 浮生惊讶:“你还会算命?”想了想又道:“可是我还没有说他姓名和生辰呢。” 墨子悠脸上堆满了笑意:“浮生,你刚来人间吧。” 此话一出,浮生花容失色:“你……” “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了。你身上的剑,应该也是仙级以上的人物才会佩戴的。”墨子悠又道:“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你口中的那个人,他与他妻子是糟糠,可与郡主是知音。若论情感,他对两人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浮生倒不是纠结贝将军对亡妻和对郡主的感情谁深谁浅,而是担心他能不能看透自己的心,能不能跨出那一步,好好地和郡主过完这余下的后半生。不过想来,人心是最不能被控制的,自己徒增烦恼也是无妄,便又是一口酒下肚。 “你如此聪明,可有猜到我将去往何处?”浮生故意刁难墨子悠,打趣般问道,并不曾想他能知道些什么。 谁料墨子悠只是哈哈一笑,再然后,极其轻柔的语气道:“毁灭!浮生,你不是故意来救我的,只是故意来散自己修为的。” 浮生先头两次被他猜中心事,这次一如既往,倒也算不上惊讶了。 墨子悠也同样躺下,缓缓道:“我自小见到的都是人人求生,甚至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可从未见过一个人女子,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如此淡然!当夜,我看到你的眼睛,心底里燃生了很多呵护的欲望。”墨子悠说完,便也随着浮生的目光看向那片星空,又道:“浮生,留下来吧,这边就是你的家!” 浮生半响没有回应,连呼吸都是均匀的,墨子悠还以为她睡着了,可起身一看,她还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看星星。他又复而躺下去:“浮生,你不喜欢我?” “不是,我喜欢你,也喜欢落逸尘,可我很清楚,那种喜欢和对窑子的不一样。”浮生闷声,她知道,她把这些心事说给墨子悠听,他一定不会笑话自己。 偶尔有一丝春风吹过,拂起了浮生雪白两颊的秀发。 “他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战神,是上古父神的嫡子,从一出生便注定了要守护苍生为己任,他也就是蓉蓉嘴里的殿下。”浮生心头突突得跳着:“外人,都只看到了他的冷漠,大义,英勇,却从未有人知道他的孤独。我从有记忆的第一天起,看见的就是他的面容。他不善言辞,却总喜欢在身后跟着我,保护我。从我学步开始,他便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身后护着,关心我。可又不允许我靠的太近……有时候为了能让他因为而牵动情绪,我甚至会故意做些无伤大雅的坏事,惹他生气。呵,只有他笑,他生气的时候,我才觉得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浮生,顿了顿,闷一口酒,缓缓开口:”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必须以守护着天下,守护苍生,守护天界为己任,不能有任何情牵,不能有任何羁绊,即便是婚事也是天定的!我能得他两千的庇护,已是三生有幸,你说我还能期望什么?” 小时候,天界的人常常会同窑子说,他一人未婚,带个女娃多有不便,为何不把浮生送给哪位仙官抚养。窑子总是直接拂去别人的好意,执意要将浮生养在身边。浮生并没有父母,来的突然,很多仙子都看不上浮生,不同他玩耍。浮生起先也想做些好吃的好玩的和他们一起分享,可是不是畏惧窑子的身份,不敢接近,就是看不上浮生的出生,不让接近,总之浮生就这样没有朋友,只能做些坏事找些存在感。时间久了,性子也就皮了,反正最后都会有窑子来收场。 直到若依从凡间渡完劫成为令狐天命情缘,又因为令狐和窑子关系甚好,浮生才多了这人世间第一个朋友。若依是这天界第二个对浮生好的人,浮生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若依。不过令狐不让,怕浮生没动情丝,就先喜欢上了若依,此后,只要浮生邀约,令狐便次次都要跟来,即便又是耽搁了,也必须要窑子陪同。 有一日百无聊赖之中,令狐半开玩笑得问窑子:“浮生对你算是女儿还是徒弟?” 说话间,浮生正联系御剑,飞行到了天池边上,似乎一个站立不稳,便会摔在池子里。窑子眉头微微皱起,却并不压制浮生俏皮的天性,多得是关心,担忧。这一番行径,落在令狐眼里,不待窑子回答,他便已经了然于心。窑子眼神刚要收回,见浮生最终还是掉进天水池子里,赶紧站起身。令狐拉住了窑子的袖子,给他倒上一杯茶,推至面前:“若依在呢。” 第43章 诉 窑子虽顿住了步子,可依旧放心不下,直到见浮生从池子里冒出个头,咧开嘴大笑,已然是完好无损的模样,这才踏踏实实得又坐下。 “这孩子,真的无欲无求?那天池水,就是我沾了一点也会灼伤皮肤的。”令狐把玩着茶盅,云淡风轻的说道。 窑子嘴角不着痕迹的轻抬,也不知道再大一些,这顽皮的性子会不会收敛一点,随后,他喝了一口茶,放下,对令狐道:“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所以定不是父亲。若说师徒,我又不曾教过她什么,也算不得师父。” “哦?那她是何种身份?侍女?亦或是玩宠?”令狐赶在窑子发怒之前,最先摇摇头:“当然,我知道都不是!可是外人未必会这么想。不拘浮生到底有多稚嫩,可她毕竟是个女娃娃!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连个朋友都要不得。” “她有我就够了。”窑子一挥手,便把浮生从远处用云团带过来,一脸责备:“等会儿该起风了,回去换衣服。” 浮生咧开嘴,一笑,便拉着若依:“走,前些日子织女那里我偷了两寸新布,你看你喜欢不,拿回去做衣裳。你可比那些宫娥好看多了,那衣服穿你身上才不浪费。” 若依温婉得笑着:“浮生,你也该打扮打扮你自己,以后才可能找到如意郎君啊。” 浮生噗嗤的一声笑出来:“我?算了吧。” 窑子上前隔开浮生和若依的距离,一脸威慑:“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一阵冷风吹来,浮生确实冻了个机灵,浮生有些害怕的点头,只可惜风来的快,她马上红了脸,滚烫起来,怕是要生一场大病了。窑子一把抱起浮生便往永郡殿走,留下令狐连连摇头…… 回忆终止,浮生的话也到了嘴边:“大约不过就是一些习惯罢了,终有一日他也会像忘记别人那样,忘记了我。” 墨子悠了然,但是他心中总是有一些膈应,不想听太多浮生对他人的感情,只能先起身告辞。 浮生只是难受得厉害,顾不得旁人的情绪,这时空气里都是涩涩的味道。 “浮生!” 一句呼喊,差点把浮生惊得从屋顶摔下去。 回首当真是窑子!浮生怔住了,这是窑子第一次这么亲暱地叫她。两千年,第一次! 浮生酒喝得有点多了,脑袋晕沉沉的,不禁苦笑,赶忙回过脸,拍拍脑袋,做什么梦呢! 谁料,窑子缓缓靠近,一把将她抱起拦在怀里,困住,动弹不得:“浮生!我何时说过,要把你忘记?” 浮生眨着眼,不敢相信,直到手拦住了前面人的腰,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你不是都不要我了么?” 低低的一句话,说出口,浮生眼眶里的泪珠就止不住掉出来,他是来和自己道别的吗? 一阵叹息,一双唇扣在了另一双唇上。 湿湿的,却软软的。 浮生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魂魄一般,随时会倒地不起。可就在这时,窑子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扣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干涸的嗓音这才道出一句话:“浮生,没有我的人间,你喜欢吗?” 浮生想也没有想,斩钉截铁道:“不,窑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生生世世陪在你左右,哪怕做一个婢女也好!” 面前的男子,突然一惊,低头,望着她:“你说什么?” 如浩瀚星空一般深邃的眸子,浮生望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喃着开了口:“窑子,我爱你,我虽不知爱从何而起,可是,情根深种,我拔不掉。拔掉了,我连心也没有了。” 不敢期盼会有什么回应,浮生只觉得,能把心里话接着醉酒说出来,已然是很舒畅,即便就是现在叫自己灰飞烟灭,她也甘心了。 可迎来的又是一吻,这一吻,带着眷恋,贪欲,情色。 浮生只觉得,如果这个吻是一坛酒,那自己一定会醉上一辈子,像一万年那么长,都不会苏醒。 直到浮生快要喘不上气了,窑子才松开了口,唇畔就在浮生的脖颈间游荡满是不舍,浮生浑身滚烫,又不敢松开手,生怕这是一场美梦了,醒来了他也不在了。 他又将吻落在了浮生的眼睑边,浮生本在眼眶里的泪珠瞬间蒸发。 “你在干嘛。”浮生的声音像蚊子一般,不清不楚的吐出。 窑子一愣,随而低沉着嗓音:“我怕你被人抢走,浮生,你是我的。” 只一瞬间,浮生像被雷劈了一样,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下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她抬眼望着他:“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只是对孩子的那种疼爱……” “荒唐!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天妃,何时有过对你孩子般的疼爱了?”窑子一口否决:“即便我长你几千岁,可论起来,我定是与你同辈的。你若嫌弃我老,直说!” 浮生心底一阵暖意,却又有一丝疑惑,论起来同辈,那窑子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浮生忽略了这件事,立刻醒悟:“你是说,你一直一直都是爱我的?”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从前只是喜欢。浮生,你拽着我的衣角,咧着嘴哭的时候,我的行为便不受我的控制了。之后我执意要把你带回天界就是怕你被旁人抢了去。这次如果不是你非要渡了天劫才能有仙身,我又怎么会放手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今夜大概是他话说得最多的一天,句句都暖了浮生的心窝,甜到心眼里,浮生低头,很是羞涩:“所以你才不让我叫你父亲,也不让我叫你师父?我从前还以为……” “以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当你只是个宠物?”窑子冷声又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浮生心里一阵嘀咕,怎么若依把什么事都同窑子说了!被捅破的纸,透进来的都是阳光。幸福的笑意偷偷洋溢在浮生的嘴角。 “你这次下凡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浮生轻声细语,生怕说得太多,又表现出自己太过在意的模样。 窑子轻咳了一声:“若依来找过你了?可有和你说什么?” 浮生难得看见会害羞的窑子,心里直痒痒:“什么事啊,你同我说说呢!” 窑子见浮生又回到了一副小女生的模样,收起了闲心,用行为扯开话题。当即抱起她,一个飞跃,从屋顶飞跃到了地上:“你很喜欢和我在屋顶上说话吗?” 这个句话说得太生硬,明显是躲开浮生的追问,浮生不服,扭捏一下想要从他手里下来,谁料,竟然给他摸到了胸。 一下子,浮生脸如火烧云一般。 窑子飞快得收回手,浮生见机站立在地上。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答应那个墨子悠的求婚了?” 他这一句话问得冷俊严肃,浮生却是再没有害怕,一脸认真道:“不会,我即便自我毁灭,我也不可能答应除你以外任何一个人娶我。” 浮生说话一向直白,就连表白也这么直白,倒叫活了千万年的冷酷战神不禁莞尔,有了几分动容。 窑子抬首拂去浮生脸颊边的碎发,迅速又是一吻:“浮生,除了你以外,我也不可能娶任何人!” 竟有无数的星星,点亮了浮生心里那个最黑暗的角落。她紧紧抱住了窑子,他早就已经是她的天,是她的地。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信仰。即便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她这颗心也只会为他而跳动,只有跳动的时候,才能证明心是存活的。 风声潇潇,吹进浮生的心头,这一个夜晚,如此漫长而又短暂。 还是和以前在永郡殿一样,浮生住在内室,窑子在外室侧躺了一会儿。 浮生心大,又因为近日来连续耗费不少功力,头点床便是呼呼大睡。 可怜了一代战神,先从起先的惴惴不安,到静若惶恐,再到喜出望外,简直像经历凡人一世那么长,如今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一颗心完完整整得都属于自己,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浮生不知道,从她下凡间的第一天开始,窑子就天天揪心,她受了伤,他就冒险用元神抽离之术下凡看她。直到确定她暂无危险,又正好被令狐撞破,才不好意思得元神回归。后来又发现了落逸尘对浮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一时间害怕一根筋的浮生动了凡人之情这才应允了收懒蓉蓉进永郡殿,并将她执意收在浮生名下,好光明正大得打搅落逸尘和浮生。要知道,这点度量,被令狐知道了,整整嘲笑了三日,可那又怎么样,好歹媳妇留住了! 前段时日,西海上古魔兽突然苏醒,捣毁四周生灵,窑子便奉天命,下海降服。降妖时,虽未用的天界一兵一卒,可魔兽毁灭时也用尽一生魔力,伤及窑子精气,而此时恰巧又遇浮生在拓跋国出了事。未来得及禀报天帝,窑子便火急火燎得赶往拓跋国。到场以后,又见浮生体内元神俱灭,他一刻没想,强压抽筋削骨般疼痛,用了自己整整三千年的修为强行驱使五灵珠散发出一些微薄的精气,从而修复了浮生的元神。好在误打误撞之中,五灵珠被打开第一层结界,竟然能被浮生完全吸收,窑子也就借这次机会又给她多渡了一些修为,以方便她日后可推算自己的天劫。只是,这一波三折的,窑子给浮生传完功以后,真气早已耗尽,可西海上古魔兽的事等不得,未多说的几句窑子便先回了天界。一行事了却完,窑子便倒在了永郡殿门口。等到醒来已经是午时了,也正好错过了和浮生约定传功的日子。 第44章 令狐无情 令狐把倒在殿门外的窑子带回房的时候,恨不得把浮生直接抓到天界来打一顿。见到窑子一醒来又是操心浮生的事,心脏气到要爆炸:“你对浮生做的够多了!她是生是死都有自己的造化。可是长霄,你不一样!你是战神,是天上人间的守护者。你受了伤,没有人能救你!” 窑子的目光还在漂游不定,他这一次确实是伤了根,如果不花上为期至少十天的闭关,很有可能会再耗费掉两千的修为。可是浮生那丫头,总是做事太绝,这次如果自己去的不及时,她便是灰飞烟灭!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睁开眼,找不到浮生的气息,自己会怎么样。 看到他出神,令狐恼火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修了什么福,能得你这么上心!” 窑子没搭理令狐的话,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脚上,手上都有着魔兽爪子留下的痕迹。有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肤难以愈合。一阵阵疼痛袭来,窑子牙齿咬得滋滋作响,却好不容易把脚放到地上。 “你可知道,魔兽抓伤的,即便是天神也不能用修复之术复原?”令狐见状,只能上来扶起窑子,又道:“你安生休息吧。今日永郡殿的大小事务我都会处理的。天帝问了,我只说你是收服魔兽时受的伤,他便派人送了些千年的人生灵芝。我看着也只有肉桂灵派些用场,便让若依去熬了。” 窑子干干的嗓音,勉强吐出两个字:“谢谢。”道完,竟然把桌上的灵芝又收到了袖中。 令狐见状,一把捉住他软弱无力的手:“你还想干嘛?浮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该为你自己想想了!” “令狐,你不懂。”他咳嗽一声,又用回光术勉强覆盖了他的伤口。 从外表看起来,窑子还是依旧一副冷峻,狂傲不羁的模样。只是衣服上隐隐约约藏着的血迹败露着事实的真相,他虽然知道浮生心思粗,不一定能发现。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赶在下凡前又亲自去寻织女,做了一件玄武仙袍。看到青丝,他想到了浮生在凡间几日长大不少,定是要换新衣,便将自己日日夜夜看到的身形描绘给织女,这才做出了一件完完全全贴合浮生的青丝绣衣。 等下到凡间,见浮生失魂落魄得坐在湖边上哭。窑子只觉得心底冰凉透骨,因为眼泪就代表了她已经动了情。可是……浮生下凡离开永郡殿都没有落泪,看到自己去救他,也没有落泪,却在今夜,落逸尘不在身边。她竟然这样嚎啕大哭!如果不是疼痛还能让自己清醒一点,当夜窑子估计会气得直接甩袖而去。而浮生见到自己,却主动投怀送抱。窑子犹如雷电轰鸣,之前的生气又复而烟消云散,小心翼翼地探测问着浮生感情的事。 浮生的回答已经说明了,她动了情,懂了情。 恍恍惚惚回到永郡殿,令狐赶紧把窑子抚进殿,又名若依把药递来,直到他安然无恙的睡下才离开。 半夜,永郡殿所有的梧桐一夜之间全部飘零。殿内万物都如同死了一般,了无生息。 他赤着脚,把永郡殿的角角落落都逛了个遍。 “我可不可以不擦地了……“ “你看,这叶子每天都掉,根本就扫不完啊?” “这回生草也是草,为什么小马驹就不能吃啊?” “这是什么曲子啊,我想学,学好了,我给你唱,好不好?“ “你看,令狐都哼两句了,你也唱一句啊,我还没有听过你唱歌呢!” 浮生的笑,浮生的叹,浮生的开心,不开心,生气,不生气,往事一幕幕回想在眼前,就仿佛还都是昨日发生的事。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她过了这一世,忘记落逸尘,浮生就还会回来,他一遍一遍的欺骗自己的,直至自己在浮生的床上,沉沉得睡去。梦里,还是四个人,在一起开心得喝酒,唱歌,聊天,浮生捧腹大笑,打不过令狐又开始赌气,若依在一旁安慰浮生……他梦着梦着,嘴角的笑意便久久长长。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只要浮生开心,成不成仙,回不回天界都无所谓。他才鼓足了勇气,又去见了浮生。可是看到浮生干净的笑容,窑子的心开始动摇,他不想,一点都不想把浮生给任何人。但是!落逸尘说,浮生在天界的两千年都是不开心的! 刹那间,窑子心如死灰。 回到天界,恍恍惚惚度日,竟然开始嗜酒。令狐来了无数次,问了无数次,都无功而返。若依看着,于心不忍,试探的问了令狐原由。 令狐才道:“浮生对一个凡人动了真情。” 若依不信,想要下凡寻浮生问个清楚,令狐锁住了若依的脚:“事实真相如何重要吗?浮生本就不是天界的人,她早一日从长霄心里离开,对长霄来说只会是好事!” 突然永郡殿上空一声巨响,巨大的漩涡在最深处汇聚了一道光束,光芒越来越亮,令狐暗道不好,飞速赶往窑子身边。见他一人,一阵绝望,将天际的雷光全部往自己的身上引。 他是上神之躯,虽然烈火烧不尽,刀剑杀不死,但是倘若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齐聚劈下来,他就是元神不灭,也会散尽终身修为记忆。 还好天帝听到动静,闻讯赶来,将天雷尽数收回,又及时将长霄拦下。只是给他服用了定心丸,沉睡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间,他也依旧在喃喃不停喊着浮生的名字。 若依终是没忍住,下了凡,想要问浮生个明白。却未料到,见浮生时,她同长霄也是一样的眼神,便笃定了浮生的情谊,回去劝说长霄。 长霄听闻浮生重伤未愈,便到了墨家的屋顶。 他来到屋顶时,恰巧本听到墨子悠的话,更是心乱如麻,本想放弃离开的。可是浮生的话,让他顿住了步子。他也很想知道,浮生到底对过去的两千年,是怎么想的,自己又在浮生心里是什么身份…… 第45章 共伴闯天涯 第二日,浮生早早就醒了。她很怕昨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张开眼的第一件事就跑到了窑子跟前。 他双眼微闭,眉头舒展,嘴角的笑意浅浅的,甜甜的。浮生看到他,心里就踏实了,不是梦!她的指间拂过他英俊的脸颊,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浮生的手突然被他握在手心里,睁开的是他一双时而闪过墨绿色的眼珠,里头倒映的只有浮生一个人的身影。 浮生靠在他横阔的胸脯里:“窑子,我好怕,好怕这是一场梦。” 窑子把嘴唇抵在她的额头上,给她一个安抚的吻:“怎么会,往后我会陪你经历一切。即便是你的梦,我也要全部占有。” 浮生嘴角轻抬,果然是他会说的话。 两人还在腻歪,落逸尘一脚踢开屋门:“浮生,你屋子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看到的正是,浮生一身薄衫躺在窑子的身侧,窑子一手搭在浮生的腰间,一手玩着她鬓角的碎发。 “你看够了没?”窑子霸道的把浮生抱起,放到自己后背,再将被子把她仔仔细细的掩盖好,竟似全然不顾这六伏天有多热。 窑子见浮生动弹不得了,再起身把落逸尘推到屋外边:“有话就在外面说。” 浮生看到他吃醋的模样,心里欢喜得狠,止不住偷笑。 “你们?”落逸尘瞠目结舌,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言语了。 窑子若有所思的笑容:“很明显,浮生对她过去的两千年很满意,不打算离开我。” 这句话尽数体现了他战神不讲理的一面,落逸尘之前给他的所有委屈,都在这句话里得到了报复。浮生看着吃瘪的落逸尘,心乱如麻。她确实心里至始至终都没有落逸尘的位置,也不想因为一来二去的亏欠,还恩和他再有更多的牵扯。但是……落逸尘算是浮生的生死好友了,浮生也不想伤害他。话说明白了,死了心,也许是好事呢。浮生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落逸尘一拳从窑子的耳边呼啸闪过,窑子是什么人,自然一眼不眨,只听就那拳头落在身边的墙上:“好!” 浮生看着都觉得生疼,可又一想,念头断了,于他于自己都是一种解脱。咬着牙,愣是没有安慰一句。 “不好了不好了!!刚刚有妖怪,把夫人抓走了!” 突然万籁俱寂的院子里,一声惊恐,浮生不知怎么的,飞也似的跑到墨夫人的屋子里。 窑子见她心慌,只能施法先给她把衣服披上。至于蓬头垢面的,也只能先如此了。 以墨夫人的床为中心,浮生“呼”得一声,使出观微。窑子见着,心里念叨:不过寥寥数月,浮生的法术竟然已进修到了观微上级,这可是若依成仙后,学了两千都未能学会的。 浮生眼底所见,天刚微亮,墨夫人屋中突然多了几个魔族之人。黑压压的一片围在四周,领头的那个人,正是前段时日要夺墨子悠之命的人,浮生认得。 墨夫人醒来强压着震惊:“来者何人!” 领头人距离靠近,墨夫人看得也更真切些,她心中忽然一惊:“你们不是人!”随后她张开了嘴,连声大喊求救,这才有了后院歇息的奴婢跑来。正巧碰见魔人将墨夫人打晕带走。 墨子悠匆匆赶来,见屋内残留的魔族气息,脸色煞白。 浮生转身,只见墨子悠摇摇晃晃的身子差点支撑不住就要倒地,站在门口的窑子顺手扶住了他。 这时,墨子悠才看见多了一个人,满是疑惑和戒备问:“这是?” 浮生心里纳闷,墨夫人和墨子悠相依为命,如今被魔族捉走,为什么他不着急,不担心,反倒问起窑子的身份来。 窑子到底活了上万年的战神,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纳眼里,却并不戳穿,冷冷道:“想必,你才是魔族真正的目标吧。” 墨子悠被窑子的冷静,无情,理智震惊,随后,一声苦笑:“看来,你便是浮生口中的战神了!”道完,墨子悠双手抱拳,规规矩矩得行了一礼。 窑子低眉,不急不躁,沉熟稳重,是个可塑之才,便收了原先的几分醋意,想着他对浮生也是不错的,又多了几分关心:“你如若觉得痛苦,我帮你把它取出。你没了价值,魔族之人断不可能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浮生看得一头雾水,旁边的落逸尘好心解释道:“墨子悠的元神确确实实被重伤,飞散了至少七成……”落逸尘停了停,有些不确信的道:“这世间,只有上古神器封神鼎再加至少一千年深厚的灵力,才得意延续墨子悠的生命。” 浮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千年的灵力?我只有给他渡了一半的修为,统共不过几百年罢了。” 落逸尘敲了浮生的脑袋一下,一脸嫌弃:“你那被秒成渣的修为能算地深厚二字?” 说到这里,浮生才想起来,那会儿她给墨子悠疗伤,明明已经衰竭的心脉却依旧会有血液流通,明明已经散尽的修为,却依然可以完好无损得使用精气元,就是俗话说的活死人。这种人,不死不伤,但唯一丢失的便是灵魂。 “封神鼎,是神农当年制药之鼎。天上地下,只有这一只鼎可以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让普通的修仙凡人不用经历天劫便可以有着与天同期的寿命。制药……就需要用服用者的灵魂做药引。”窑子一字不差的细细道来。 墨子悠的脸色由青转白,忽然间一道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反复撞击着。 浮生见他难受用静心术,压制他脑袋里的一片记忆。等墨子悠抱着脑袋冷静下来时,他止不住喃喃低语:“不可能!我身边没有任何人有那个神力驱动封神鼎,更没有谁会去炼制什么神药!我的灵魂没有被出卖!” 一向温文尔雅的墨子悠像发疯了一般,连连锤击自己的心脏。浮生刚刚使用仙法时,明显感觉到他有一部残缺的记忆被打开,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见他如此难受。浮生多了几分心疼,便柔声安慰:“子悠,你到底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只有知道了鼎是怎么进去的,我们才可以把鼎取出,去救墨夫人!” 墨子悠茫然无措得望着浮生,良久才开口:“我有一段记忆像被人刻意抹去了,醒来便看到了你。” 此话一出墨子悠抱着脑袋痛苦不堪,想要拼了命的想起,却终究败给了疼痛。 “欲速则不达!你且回想一下断掉的记忆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窑子定住了墨子悠的内力,让他尽量平和心情。 墨子悠突然开口道:“金枝。” 满屋的丫头,侍从均变了脸色。 浮生想要利用名字使用观微,进入幻境仅仅一瞬间就被打出。 “不行,他的记忆被强制封锁,我进不去。” 窑子上前一把,赶忙制止浮生:“你且歇歇吧。能把记忆封锁的人本就不是凡人,更何况耗费了一千年修为还能注鼎,便说明,这人不是妖也该是魔!” 第46章 宿命 窑子无奈地揉揉浮生额头:“虽然仙术精湛不少,可是你还是心眼太实!不会利用周围的线索观察!” 一语被窑子揭穿,浮生颇为尴尬,可是他就是这么了解自己,也是浮生喜欢他的原因。 落逸尘看他们一会一个眉目传情,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你们能解决,我就不凑热闹了。” 浮生望着落逸尘欲言又止,有些事,到这就刚刚好,说多错多。 窑子一眼便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心思,脸色沉下来,阴沉着对落逸尘道:“你此次下山时间也长了,是时候该回去了!浮生在人家的这些时日,多谢你的照顾。我知道,你也不缺什么,这一块冥顽石,可助你修为更为精湛。” 落逸尘满心都是苦涩,巴不得趁早脱开这个尴尬的环境,见窑子递出一块滴血冥顽石,想都没想,直接揣在怀里,起身告辞。 待落逸尘走后,墨子悠连喝了数杯茶,才犹犹豫豫道:“金枝,我记得我有个妹妹,叫金枝!” 墨子悠越发确定,管家和侍女越发胆颤,好几个都白了脸,连头不敢抬一下。 窑子将一切尽收眼底,揣摩着问起了管家:“可是这个金枝害的你们家王爷差点丢了性命?” 管家哆哆嗦嗦愣是半天,说不出个是,或者不是。 墨子悠见管家不成器的模样,多了几分愤怒:“母亲自来对你不薄!莫不是你希望母亲在魔族人手里多待一刻?” “不是!王爷,不是我不肯说!是实在不知从何提起。”管事一激动,连忙跪下,又是磕头,又是祈求:“金枝姑娘,是王爷您救回来的一个小姑娘!哦!不,是妖怪!一个吃人心的妖怪!” 屋内鸦雀无声,浮生偷偷瞟了一眼墨子悠,他一动不动,面色铁青……见到他的瞳孔一张一缩,浮生便了然,记忆已经不牢而破了。 管事又道:“这姑娘人美,嘴甜,没来几日就把府内上下混熟了。王爷您常年不是习武就是练习道法,极少有朋友,又不喜欢皇亲贵族的约束,独来独往惯了。可唯独对这个金枝姑娘,您可是百依百顺的。” 墨子悠开了口,声音有点嘶哑:“为什么,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管事哀叹一气:“夫人难得见您有个谈得来的朋友,又可怜那孩子身世,便做了主,将金枝收为义女。这之后,全府上下待她也是极好的。” 浮生一眨眼睛,心想,墨夫人对自己也是极其心善的,想必当时对金枝那也肯定是真心实意的好!很快,浮生收回思绪,继续听到管事说:“安宁村位处蜀山脚下,自古修仙修道人士来往不少,可就在一个月内,前后死了数十位修道士。” 墨子悠的脑袋像被开了一个口,他痛苦不堪得喊道:“你别管我!继续说!” 管事见主子疼得脸色都发紫了,哪里还有胆子说。墨子悠震怒:“不要停!” 迫于压力,管事只能硬着头皮,怯怯道:“王爷你向来喜欢除魔卫道,夫人拦不住你,你就去调查了此事。结果……结果……哪知道那妖怪就是金枝!金枝挟持了夫人,要的就是王爷您体内的封神鼎!” “不对!你的意思,是这封神鼎一早便在你家王爷体内?而不是他受了伤,才注进去的?”窑子反复推敲,紧紧追问。 管事心急如火,想必也没那个脑子编出谎话来。 窑子确信无误后,点点头,手一挥,将墨子悠带到跟前,又给他传了一道高深一点的静心术。浮生在一旁悄摸着偷学。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墨子悠痛苦减半,神志清楚之时,拉住窑子的长袖:“这个鼎,到底是神物,放在我体内,不过是伤害更多的人罢了,你帮我取出,便交给你吧!” 窑子苦着脸长叹一声:“你可知,鼎取出,你此生再无修道的可能性。” 墨子悠嘴角轻抬,不削一顾:“我修道就是为了维护天下苍生,降妖除魔!”道完,他好一阵喘息,怕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番因你的封印术法被解除,只要你将一身修为注入到这个鼎内,再由我牵引,取出应该不是难事。只是……一个不小心,你便有可能命丧黄泉!”窑子在墨子悠运功之前,抢先说道。 墨子悠摇了摇头:“无妨!只一事,我想你一定做得到!” “倘若你母亲,并非你想得那般善良呢?”窑子眼底满是冷静,刺激着墨子悠的每一根神经。 浮生越发疑惑:“窑子,你在说什么?” 两人的对望,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浮生看不明白,墨子悠似乎也不希望浮生看明白,并没有追问,而是道:“留她一命!” 窑子颔首。 墨子悠便一捶胸,强势运功,无数道蓝光齐齐钻入他的心窝,场面很是残忍。 窑子侧首对浮生道:“你到屋外候着吧。” 不是浮生害怕,而是浮生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受这般苦痛,浮生咬着唇,转身。 墨子悠痛苦不堪的脸色终是有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至少还是有一点位置的。 窑子取出封神鼎后,将墨子悠扶到床上,多说了几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金枝是为了报你的恩,并未伤害墨王府的人。但是她到底是个邪物,与旁人而言,并非善类!” 出来时,浮生快要把整个花园的树枝都砍断了。 窑子一言不发的望着浮生,浮生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下文,倒被他望着发憷。 “你很喜欢那个墨夫人?”突然窑子开口,却是这么一句。 浮生颔首:“她的身上,有我娘的味道……” “哦?你活了两千多年,还能记得你娘什么样子?同我说说呢?”窑子在前头领路,浮生乖觉的跟在后面。 浮生咋了咂舌:“我觉得我娘要在,也应该是这般温柔体贴,对我关怀备至的!” “你这是怪我两千年对你还不够细腻了?”窑子转身就是对着浮生的脑袋一敲。 浮生气鼓鼓的揉揉脑袋:“不是!你是你,娘是娘,这种爱是不一样的!” “你何时,对爱,理解的这般透彻了?”窑子顿住了步子,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浮生看着他,没回答,反问:“墨夫人她……” 谁料,窑子眉头一皱打断浮生的追问,继续道:“有些人的观念生根于心,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金枝不行,墨子悠也不行。那墨夫人,更不行!”。 窑子手中的封神鼎身白光耀眼,刹那间呼啸着向浮生飞去。 浮生右手手心一阵阵疼痛,似有什么要从掌心突破而出。窑子见状,赶紧将自己的左手握住浮生生疼的右手,再将鼎硬生生收入右袖里。 浮生心头一怵:“这到底是个神物还是魔物?” 窑子眉目底底下垂,解释道:“神器不分正邪,只需看它在何人的手里。” 有着窑子相陪,懒蓉蓉这次自告奋勇要同浮生一起去赴魔族之约。可是……当窑子幻化成墨子悠的模样,懒蓉蓉却笑个不停,为防止笑场,浮生果断还是讲蓉蓉重新收回无尘剑里。 窑子变化成和墨子悠一模一样的面容,却依旧挂着冰山脸。浮生望着很不习惯,扯了扯他衣角:“你笑笑,墨大哥可没有这么冷酷。” 他顺着浮生的意,干笑两声。 浮生听着笑声,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索性不再难为他,由着他自然些。 这一路上,浮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眼睛直勾勾得望着前面那个宽大的背影,即便是别人的驱壳,可是那个身体里的灵魂,都是她最在意的人啊,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得走在林荫小道里,两个人的倒影交织在一起。 魔族一军如期在山峰候着,浮生粗略数了数大约也有一千多人。浮生心里一阵鄙视:“这魔族的人,胆子真小!” “毕竟敌众我寡,你一会儿不要鲁莽,听我的安排行事。”窑子将浮生护在身后。看到悬崖边吊挂着的墨夫人,他凌冽的笑容意味深长。 磐龙剑轻悠悠的从窑子的袖子飞出,因飞速之快,只一瞬间便将在周围守着的魔人尽数消灭。再加上窑子的移神幻影术登封造诣,那魔族首领还未注意,墨夫人便已经完好无损的救下了。 浮生接过墨夫人,关切得问道:“夫人,你可还好?” 墨夫人低垂着眉,眼睛里仿佛有淡淡的泪光:“你们把鼎拿出来了,那悠儿他?” 浮生嘴中一阵苦涩,极度难受得开口道:“他没事,只是……这一世修不了仙了。” 墨夫人本还有些许期盼,可听浮生如是说,当即低下头,掩面而泣:“子悠努力了二十多年,却在一朝毁于一旦!” 窑子几近冷漠得语气道:“人世不过匆匆数十载。你成全了你儿子的大道,来世他必会有所作为。而假如你让他继续苟活,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又有何意义?” 墨夫人这才看清窑子的真面目,面如枯槁。 浮生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柔声道:“墨夫人,你没事吧?” 窑子忽然回头看向墨夫人,却是一脸平静中带着丝丝威慑力。 第47章 求生 此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地。 窑子迅速将磐龙剑召回。 魔族领头人见窑子那套行如流水的仙术,和他通身的蓝光,吓得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这不是……不是只有上神才会有的紫薇蓝光吗?” 身边的小啰啰附和道:“老大!那个小姑娘,上次也自称是上仙来着!” 魔族首领多了几分试探,可又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窑子的身份代表的是天界的态度,如若被魔族人抓住此事不放,窑子私自下凡是小,可是挑起四海八荒战事便不再是小事了! 于是窑子拿捏着神态,模仿墨子悠道:“本仙今日解开神农鼎的封印,得到飞仙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有什么好诧异的!” 浮生不由得佩服,这窑子说起谎来也是有鼻有眼的。 “若是不服,只管叫你那些虾兵蟹将上来送死罢了!”浮生见他们畏畏缩缩,都互相张望不敢上前的模样,便玩心大起。 虽说他们一行人都是魔族的,可浮生看他们性格耿直,有什么都表现在面上,就这么轻轻一试探,吓得一头冷汗。 浮生底底道:“听闻,魔族现在神龙无首,看他们如今急切搜集神器的模样,想必也是为了在这四海八荒,站稳脚跟吧。” 窑子颔首:“不错,当年大战,魔族帝君元神分散以后,两千多年来魔族境内便一直战事不断,至今仍未有一人能一统魔界!不过如是有神器相助,那魔族即便是战力最不济的鲛人分支也称霸称王。” 魔族首领即便自己抛头颅,也不愿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颜面,索性自己冲上去:“我一人和你一人单挑。” 窑子嘴角轻抬,还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那首领便想先乘人之危,只可惜,窑子的战力远高于那个首领,他只是轻轻挥动剑柄,三下五除二就将首领的披风切个稀巴烂。 这下本有七分胆魔族首领的都吓成了三分。 见如今遇上难缠的对手,魔族一行人转瞬消失,浮生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墨夫人救下,心里正美滋滋的。 可墨夫人晒了一天的太阳,早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窑子没法,只能自己亲自背着,不过想着反正现在用的是她儿子的皮囊,也就没有觉得多变扭。 浮生紧跟在他身后,突然一道光劈下来,将地生生分割成两段。浮生还未来得及惊呼,就已经被一个女子用一团瘴气屏蔽了浮生的声音。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将你的声线锁了起来,即便你喊得声嘶力竭他也听不得见。”女子一袭黑衣席地,紫色的长发缠绕直胸前。半片金色面具遮住她魅人的脸庞。 瘴气越逼越紧,浮生的真气在一点点流逝,竟然半分仙术都用不出来。 女子见浮生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却额头上沁出了两滴汗来,不禁舒心大笑:“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以为吓走了魔族就能保住封神鼎?” 浮生如同蝼蚁一般给她攒在手里,但是气势上却不甘示弱:“你是谁!” 女子直接无视浮生的话,右手一招,便有无数的鬼怪簇拥而上,一幅幅垂涎已久的模样。 “带下去,锁进地窖里。”女子极其嫌恶得擦了擦刚刚握住浮生的手,又道:“我喜欢她那双眼睛,给我用寒冰凝住她的血浆,再将眼珠挖出来送给我吃。” 浮生心底一惊,奋进全力想要摆脱束缚,可是越是挣扎,越是无力,她只能寄托,寄托于窑子能趁早发现自己不见了。 恍恍惚惚,浮生感觉到自己被冰水彻头彻尾的包裹着,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冻得彻骨。她咬紧牙,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杀我?” 女子眯起眼打量着她:“我杀人从来不需理由。”她轻轻一抬手。被架着的浮生猛地坠入冰河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灌了一肚子冷水,浮生瑟瑟发抖,却依旧不服:“你可敢跟我单打独斗一场?如果我赢了,你便放我走。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女子斜视浮生一眼,见她眼神并未退怯之意,倒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枪。” 浮生并非真心要和女子较量,只是想借机驱动无尘剑,让这份剑气早些通知窑子前来搭救。 “圣后,不要听信她的话!” 突然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看着好似乖巧讨喜,只是她无论怎么刻意装扮,那一双眉目,总是藏着阴狠,狡诈。 浮生正细细打量那句圣后,就听见那个圣后唤那名女子:“金枝,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圣后带了个活宝贝回来,便来看看。”金枝讨好的走近圣后身边,给她捶肩捶腿的。 圣后命人架住浮生,轻笑:“金枝,这可是墨子悠口口声声要娶的姑娘!” 金枝闻声,顿了顿,复而重新打量浮生,很快,她又用着看似善良的笑意掩盖了眼底的薄情:“不过就是喜欢她这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罢了。” 这话倒是讨巧,明明没有说自己要怎么了浮生,但落在圣后的耳朵里却是别样的意味。 “那我倒是要看看了,没了这幅皮囊,丑陋不堪,看着都吃不下饭!这墨子悠还能动什么情吗?”圣后道完,便伸出一双鲜红的爪子,直逼浮生的脸。 浮生仓促抵挡,剑势有形无神,心道:难道这里是妖王窟,竟然一点仙术都使不出来! 圣后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得望着浮生,并不着急取胜,故意戏弄她连过百招:“听闻你可是两千年跟着一位战神,总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这一处,浮生真气尽数荒芜,又加上刚刚被寒冰所伤,哪里还有精气同妖后过招,不过是干耗着,求救。 圣后见状故意割开她几处衣裳,羞辱她:“你看看,明明就是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语气极其嘲讽。 那金枝见浮生没力气抵抗,便上前从背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想做我嫂子!问过我没有!” 浮生摔了一脸的泥,额头上破了一层皮却还是咬着牙想要站起来。 金枝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说,你是怎么勾引我哥的!” “勾引?”浮生唾了一口唾沫,反讽:“我可不是你,用不着勾引!” 金枝被气得不轻,连连咳嗽,像是喘不来气一样。圣后面色不忍,关怀道:“你元神还未修复完全,不宜动气。你且回去,容我慢慢折磨她致死!” 说罢,便又命人上前把浮生像牲口一般锁起来,泡在冰水里。 彼时,浮生才发现,上前困住自己的人群里竟然有着那个一面之缘的狐幽幽。 怔出神,狐幽幽悄悄擦掉浮生脸色的灰尘,送了一颗丹药到浮生的嘴里,嘀咕:“这是护心丹,无论是炼狱火海还是彻骨寒冰都不会伤及你的心脉。” 浮生并不畏惧生死,而是自己的衣服,早就衣不遮体了。她有羞耻之心,对金枝和妖后的愤怒燃到了最高点。 见机,浮生将自己沉浸在冰水里想要用残余的修为封住池水,冻结千里,让他们都给自己陪葬!可是心头,并没有之前那一心求死的勇气了,她开始贪恋人生,贪恋与窑子能多几日亲近的日子……浮生想着慢慢的,开始心里怀揣出了希望…… 第48章 身份 狐幽幽紧张无措之间夹杂着疑问可又担心圣后发现她暗中帮助浮生,只能低低道:“你怎么会被圣后抓回来?” 浮生不傻,自然知道狐幽幽如此做等同于背叛圣后,因而故意表面上反抗狐幽幽的束缚,一面见机回应她:“封神鼎!” 狐幽幽的手停了一停,又道:“在你体内?” 浮生无奈地笑了笑:“若是如此,她何必折磨我,直接将我挖塘剖腹不就得了!” 狐幽幽无奈地摇摇头,能将生死看得如此之淡的也只有这丫头了:“难道就没人来救你吗?那个小道士呢?” “我倒希望没人来,否则,按照现在的情景,当真是送死了。”圣后一刻也没闲着,一边命人放水,一边命人将枷锁升起,让链条都快要勒进浮生的肉里。 “幽幽,骰子在我腰间,你拿走吧。就算是回了你救我之恩。”浮生侧着脑袋,低语。 狐幽幽面色动容,复而摇摇头:“浮生,你想都没想便吃下了我给你的丹药,既然你信任我,便是我的朋友,朋友之前没有报恩这个说法。”话毕,幽幽不得不加快语速问:“可有能救你的人来?我偷偷送信。” “疼!”右手的枷锁明显被勒紧,浮生疼得脸色苍白,却忍着只喊了一个字,听见幽幽所问,只得艰难开口:“窑子。” “窑子,是那个同你一起的道士吗?”狐幽幽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浮生摇了摇头,疼痛让她反而更加清醒:“长霄战神。” 话没说几句,那圣后早已有所察觉,见狐幽幽守在浮生身边很是恼火:“你去人间玩了几日,总不会学了一套人间的情谊回来吧?” 狐幽幽瞠目结舌,紧紧咬着唇,半晌才道:“幽幽不敢!” 这圣后待狐幽幽和金枝明显是天差地别,心情不爽,对着狐幽幽怒斥:“那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突然四壁骤然变得黑暗起来。 浮生只能以不动静观其变,却在黑暗中看到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战狼?” 狼兄做个嘘的手势。 一旁矗立的狐幽幽却有了惊诧,站在一旁哑然道:“你……” 战狼犀利得目光扫视过来,像未看见狐幽幽一般,他一把扇子嗖嗖两下,便解开浮生的链子。 “好歹也是千年玄铁制造的,怎么就被你这么轻松的解开了?”浮生一脸崇拜得望着战狼。 他没好气道:“你能自己走不?” “不能。”浮生从落水开始早就浑身发软,哪里还有力气挪动步子。 战狼二话没说横抱起浮生,刚要转身溜走,却被圣后逮个正着,拦住了浮生的他们的去路。 迷烟被圣后吸进一个红色的珠子里,渐渐光线重照在他们脸上,别样刺眼。 圣后直直看着战狼,嘴角轻轻一抬,一个爪子锋利无比,迅速刺向战狼。 战狼“嗖”得一声,灵巧的身子避开圣后的袭击。 “怎么你好像灵力一点不受影响?”浮生手扶着墙,伺机找机关。 “我修行的本就是犬式功法,同仙力一点关系没有。这一处的屏障对我无用。” 圣后倒不在意,手一摆道:“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于我百利而无一害!”妖后龇牙咧嘴的,爪子更坚硬了几分,战狼不甘示弱,上蹿下跳,快把她整个老窝给倒翻了。 浮生干咳一声:“幽幽你不帮战狼吗?” 幽幽还没回答,战狼已经率先开口:“她也是个妖,你还指望她?” 若是浮生不知道他与幽幽的那段情,听这话自然觉得无错。可是事实,他们有过一段孽缘,也曾是许下生死不离的情缘,怎么如今战狼这般冷漠! 狐幽幽心中咯噔一下,红了眼眶,随而又换上一副无所谓得神情掩藏情绪,她身子轻盈一跃,从浮生旁飞到了圣后身边。 “幽幽,难得你能看明白这男人心!”圣后大笑,得意得扫视战狼:“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战狼笑道:“哦,是吗?我看就是你再修行一千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战狼手中的扇子刷的一合,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来。 狐幽幽嘴角的一阵苦笑,浮生看得仔仔细细,可是她表面上依旧搔首弄姿,让浮生实在琢磨不透。 战狼四处张望了一下,拉过浮生低低道:“单枪匹马的活我可干不了,你到底还有多少底子?” 浮生瞪了他一眼:“难不成我还装的吗?” 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圣后优先展开攻击。浮生刚刚被金枝一脚踹的,现在后脊椎还发疼,并未来得及躲避,再给爪子一挠破了相不说,人都差点甩出去。 战狼醒悟,看来这姑娘短短几个月受了不少伤,嘴角一抿:“罢了,我从来还没有打得这么窝囊过。” 浮生眼瞧着他轻松翻转手里的折扇变化为一柄匕首,极为迅速的嗖嗖三道白影,分别向圣后的脑袋,手臂,大腿处砍去。一声断喝,刀刀割入骨髓。 圣后必然不是省油的灯,用的正是幻影术,受伤的是狐幽幽,并不是她自己。 战狼看见血迹斑驳的狐幽幽,手里的匕首停下了。 浮生见圣后想趁机刺战狼一掌,赶忙用着全身的力量驱动无尘剑。 突然剑气的光芒与浮生的身体辉印,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扩展开来,浮生体内的力量,强大到她完全控制不住,战狼惊骇至极,死死拽住浮生。 浮生只觉得天旋地转,强大的力量澎涌而出,片刻之后,光照只集中在她一身上。一瞬间,剑气震天,浮生掌心的印记,隐隐作痛,痛到她如抽皮剥骨般。 就在要将圣后妖窟毁灭之前,浮生像看到了人生的第一道曙光……他来了。 窑子无声得挡在浮生面前,按住浮生提着无尘剑的手,柔声:“浮生我来了!” 心安的浮生听到这句话,虚弱的闭上了眼,顺势倒在窑子的怀里。 战狼沉声,阴着脸抬头望去,他见过浮生身上的那道气息。可是,为什么,会在浮生身上出现! 此刻的窑子,犹如高山遗仙,只有面对浮生的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 圣后勃然色变,有些胆怵道:“上神!” 窑子不爱废话,直言:“你伙同夕瑶设下的计谋,我不用算便已经看透了!不知道你们这大费周章的,是要人还是要东西?” 圣后起初只是为了保命才答应夕瑶上神的要求,可是看到浮生体内的五灵珠,不得不说她是动了心思的。如今,这么难缠的主都来,圣后只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上神,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妖族自来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未有过什么私心。这次,若不是夕瑶上神直捣我的妖窟,我又怎么会亲自动手绑一个小女娃。” 窑子并不相信圣后的话,可如今魔界蠢蠢欲动,若是在此时,同妖界的关系破裂,那浮生难逃其咎。但是,当窑子看到浮生破烂不堪的衣裳,深深浅浅的血印,还有她脊背上重重的脚印,心中猛然震怒:“我从来不跟女人动手,但是浮生这个帐,我必须讨回来!” 神怒,那是世间最可怕的景象之一!一柄赤红色的剑,连带着漫天的风雷合力,嘭得一声巨响直直坠在圣后面前,仅仅只差一毫便是割开圣后的头颅。剑身落地时,整个妖王窟都抖了了三抖。 圣后楞都不敢楞,颤颤巍巍道:“上神息怒……” 第49章 非礼勿视 浮生在墨王府醒来的时候,只一席还记得一些片段,随后赶忙抽出自己的手掌心,但是并无异样。也算是因祸得福,浮生受伤这几日,窑子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就连懒蓉蓉想要找和浮生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只有沐浴的一刻钟。 “师傅,你有没有觉得殿下太粘人了?”懒蓉蓉给浮生搓背的时候,忍不住打小报告道。 浮生心里美滋滋的,只巴不得窑子以后日日夜夜都这样才好呢,不过看自己的小徒弟醋意浓重,只能好心安慰:“这几日我伤还未痊愈,等好了,他还是要回天界帮天帝处理政务的。到时候,还不是有的是时间陪你?” 蓉蓉得了句好话心里正开心雀跃,却无意间看到师父眼底的落寞,到底,自己和殿下的分量没法比。蓉蓉砸了咂嘴,闷闷道:“我也就抱怨抱怨,在人间晃得时间太久,身上早蒙上一层污浊之气。过两日我还是得回剑里休息休息。” 想着战狼也来了,后面的路应当走的顺坦,浮生也就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浮生穿衣的时候,蓉蓉一口一个葡萄,小嘴动得飞快,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浮生见着,嘴馋也动手拔了两颗。想着一件事,又害怕蓉蓉告诉窑子,只得刻意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道:“蓉蓉,传闻剑灵可以看透凡人的往生,那你能看见我的过去吗?” 蓉蓉侧着脑袋,一脸疑惑:“过去?师父,你的过去不是都在永郡殿吗?” “不是,比那个还要再早些。”浮生放下葡萄,期盼得望着蓉蓉:“我也是人,也应该有父母啊!我找过藏经阁,也问过窑子,都没有收获。我自己的观微,查不到我自己的过去,你快帮我看看,我的父母他们到底是何人,还健在吗?” 蓉蓉脑子打结了好半天,见浮生一脸期盼得模样,没法拒绝:“那我试试。” 可是依旧并无所获,唯一看见的就是窑子把浮生从襁褓时期就带回天界的景象,当时天黑的如鬼魅一般。 “师父,可能因为当时你还小,对父母没有记忆,所以查无所查。”懒蓉蓉收回了观微,有几分吃力,其实不是查无所查,而是好像有人刻意封锁了再之前发生的事,蓉蓉道行有限,冲不过去,便只能放弃了。 浮生揉搓着自己的掌心,明明在水里就好像隐隐绽放着一朵莲花,可是拿出水面,又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浮生沐浴的时刻,窑子也只敢在内室外头外静坐闭目养神小憩。 刚要入梦之时,屋外头突然有银丝飞舞如絮,窑子便骤然惊醒。 仙气未到,便已听见笑声,来人竟是故友,令狐和若依。 “令狐收到你手札,我听着事关浮生,实在放心不下,便硬拽着令狐来看看。”若依上来便是要推开帘子去寻浮生。 “她在沐浴!”窑子一把拽住若依,冷声道。 令狐眉毛轻挑,玩心十足:“总不会,现在连换件衣服你也得看着吧。” 窑子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性质:“我上次不过一个转身,圣后就把浮生捆走了。” 若依捅了捅令狐的胸,道:“你只管嘲笑,要是有一天我也遇这事!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呸呸呸,我可不像窑子,会沾花惹草!你只管放心大胆得和我相好!”令狐一把搂过若依,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若依红着脸,底底骂了几句,便收回情绪:“喏,这是浮生上次给我的神器。你下凡走得匆忙,我也没机会给你。” 令狐抢先拿了天叱刀,把玩了许久,大惊失色:“这东西,怎么会在浮生那?” 窑子没有说话,若依不知有何不妥。 “这把刀万年来都被穷奇看守在神山,此事只有你,我,天帝和她知道!为什么浮生会拿到这把刀?”令狐浑然不知自己的力道非轻,差点掐伤了窑子。 窑子倒吸一口冷气暗暗收回手道:“浮生中了她的计,去神山拿了天叱刀解开了绿萝障的枷锁。” 明明是一件堪比毁天灭地一般的大事,可窑子说得语气淡然,让令狐火冒三丈:“那她人呢?” “不知!” 若依听的一头雾水,这她她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浮生又会中她的计? 此时,浮生和蓉蓉恰巧换了新衣出来。 窑子用眼神示意令狐不要再提,令狐心里一阵急躁,跺脚叹了一声。 “见过若依上仙,令狐上神。”蓉蓉恭恭敬敬得对两人行礼便退到浮生身后。 浮生看见若依来,打从心里开心:“若依,正好,上次你走的匆忙,我有好些东西要给你呢!” 若依先行一步,一手搭着浮生的脉搏,示意她不要再动。见真的无事以后,一手抚摸着浮生鬓发,一手拂过她大大小小的伤疤,若依的回春术登峰造极,浮生的伤很快就消得一点痕迹都看不见。只是看到浮生臂膀上的淤青,内伤,若依救治不了,心里便很不是滋味:“此次,多是夕瑶过分了些。” 浮生一脸懵:“夕瑶上神?” 窑子咳嗽了一声,若依便岔开话题道:“走,带我去看看,你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宝贝。” “你且等等。”窑子上前一步,将一串做工极其精细的铃铛挂在了浮生腰间。他手法细腻,温柔,一阵阵昙花的香气袭来,浮生胸口砰砰直跳。 这是蛊梦铃铛,两只成对的蛊中,分别装在铃铛内,即便在天涯海角,只要一直蛊虫撞击铃铛,那另一只蛊虫就一定能找到它。 若依扫了一眼窑子,含笑打趣:“什么时候,窑子还会系这女孩子家的东西了。” 浮生脸皮子薄,被这一行人注视着,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得好。 若依知道分寸,便赶紧拉着浮生先行开溜。 待他们走后,令狐实在按耐不住心中满腔怒意:“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窑子直接无视了他的激动,寻了一个极佳的位置,观察浮生的屋内景象:“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现下你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这人已经放了,事也做了,无非就两个选择。” 令狐被他堵得话都说不出口,窑子换了个姿势,留给位置他坐下:“要么,找到她,重新禁锢。要么,找天帝,直接防范于未然。但是这两个事我都希望不要牵扯到浮生。她捅下的娄子,我担着就是了!” 令狐愤愤得拍了一下大腿,想着到底是浮生,也不能白白看她受伤,假使天帝真的加罪在浮生身上,那若依还不得哭得死去活来,他思来想去,还是应了窑子,瞒下这件事:“那如果天帝同你要这把刀,你给还是不给?” 窑子思忖许久,缓缓开口:“我觉得这把刀,从哪来的,还是回哪去吧。” “送回神山?长霄,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你的想法了。”令狐实在按耐不住焦躁的脾气,在屋里来回走动:“罢了,这刀的事我不过问了。但是月神,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她的下落。否则,你我都别想有安生的日子。” 第50章 拒绝 蓉蓉刚刚泡完澡,又吃了一肚子的水果,爬上床便是揉揉眼睛,止不住呼呼大睡。 浮生见状习惯自然得给她盖上被角。 若依将浮生的动作看在眼底,笑了笑:”当初天帝硬要将她塞给窑子做徒弟的时候,我还挺不喜欢她的。“若依跟着浮生走到了门帘外的窗边坐下,缓缓开口:”你别看闷葫芦平日里一脸道貌岸然,肠子里却都是主意!我同令狐还在商量对策,他却心里早已敲定了主意,将蓉蓉收在你门下。这样,既能给你寻个伴,又能不拂去天帝的恩泽。“ 若依用袖子遮住嘴角偷笑:“你可不知道,那天帝听见的时候,差点气到吐血。可长霄的倔也是出了名的,天帝想着总不至于为了个剑灵弄得兄弟不和睦,便不得不把话又吞回去了。” 浮生懒在若依身边,怀抱着她的手臂,甜甜笑道:“窑子总是默默的对我好!我却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他……” 若依点了一下浮生的额头:“傻姑娘,爱是无私的,从来不要求回报的。”若依望着浮生忽闪忽闪的瞳孔,突然想起那夜浮生心如死灰的面容。若依知道,浮生她一定很爱窑子,以至于浮生误会窑子不要她的时候,甚至连命都看透了…… 若依是走过生死轮回的仙家,想要宽慰浮生看淡些感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浮生埋头翻找着百宝箱,嘴里念念有词:“奇怪了,我明明把它藏在格子里的。怎么不见了。”翻了的东西都七零八乱了,那个浮生口中的暗格才找出来,是一对精妙绝伦的凤凰翎耳坠子! 火烧般烈焰红色的凤凰翎在冷风中,不停地摇曳,明明美得让人窒息,可若依看着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惨烈凄凉。 若依收回凤凰翎,面色微微泛白:“浮生,你可知道仙界为什么从来没有凤凰的后人,也不准仙家佩戴凤凰羽翎?” 浮生连连摇头:“我也奇怪呢!书上记载凤凰翎不仅可提高佩戴者的风行速度,对战斗中精气的恢复也是很有效果的,尤其对修行治愈之术的法师,应该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宝贝。我在仙剑两千年,从不见仙人们佩戴,以为是这凤凰翎千古难求。可我下了凡界,发现凤凰翎大街小巷遍地都可循。我送你的这枚,是我前些日子从一个赌徒那里赢来的。我瞧着镂空的金丝雕纹华贵,雍容,再配上和这凤凰翎的仙气,势必不俗。” 见她好心相赠,若依把话都藏到了肚子里,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扯开不提:“你也是知道的,窑子他自来是个闷葫芦。你若不逼着他一点,有些话,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口。往后,你可再不能意气用事,用自己的性命做试探!” 浮生听着,点了下头。 “长霄生来就是父神之子,不像我们,不用经历七情六欲三道轮回,便已经是上仙了。”若依揉着浮生的发一脸慈爱:“他天赋神力,自然就会有自己的宿命,浮生,不要奢求太多。能长久相伴,不忘初心就够了。” 浮生似懂非懂的听着:“若依,你是在劝我,不要爱上窑子吗?” “爱有很多种,浮生,我知道你的心意,窑子也是知道的。但是感情,一定不要陷得太深,否则,伤人伤己!” 浮生眨巴眨巴着眼睛,是不是自己才活了两千岁,所以谈个感情,在他们眼里,都是稚嫩的。浮生没有再说话,若依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不该在他们热恋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浮生,我算算日子,你飞仙的劫数就在眼前了,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过不去,便是灰飞烟灭。”若依紧紧握着浮生的手。 浮生还未来得及回答,令狐便轻手轻脚得叩门:“我们趁早回天界吧。” 浮生颔首,成为仙人以后都不可长时间待在凡间,否则会影响凡人的运道,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浮生直觉得看着窑子,以为他也要走了。 谁道窑子咳嗽一声:“天帝那边,还望你帮我多看着点,有情况及时相告。” 令狐一脸疲惫得嗯了一声,便转身出门。 若依望着令狐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令狐这神情她几千年没见过了,心头多了几丝紧张,赶忙小跑跟上前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令狐深吸一口气,并未答话,只牵着若依的手转瞬即飞。 浮生困极了,哈气连天,窑子见蓉蓉一个人睡了大半张床,只得让出自己的床榻给浮生。 次日醒来的时候,浮生把窑子的胳膊当枕头,见他手臂都快伸不直了,一阵内疚,带了一些怨气:“你怎么不叫醒我!” 这起床气来的没原由,窑子也不愿触她眉头,只道:“墨子悠的命,你还管不管了?” 浮生一听,嗖得一声坐起:“他还没死吧?” 窑子真心佩服浮生的心大,拍拍她的肩:“你别激动,救他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我们不能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过长,会影响了他的气运,你和他去道个别吧。” 浮生皱起了眉,心里有些忐忑,墨子悠毕竟是个人类,能多活十年都是讨来的,自己要求再多就有些过分了。可是去见他,他要再说娶自己做媳妇什么的可怎么回……她想着想着偷偷抬眼扫了窑子一下,见他恍若没事人一般,心里有些苦涩。 窑子点了一下她额头:“你自己种下的因,总要你自己去给个果吧。不要叫他好了这个病,又害起相思来。” 浮生一听更加茫然无措。 墨王府的大门大开着,肉香四溢的气味扑鼻而来。浮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窑子抿着嘴,冷俊不禁得笑意:“你不是才喝了一碗八宝粥吗?” “那我不是长身体呢吗……”浮生得理不饶人,快走几步进入侧堂。 竟是墨子悠轻车熟路得在烤羊,他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刷油,又用手,分毫不差得投放盐等调味料。 浮生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窑子见不得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怎么,王府还没个厨师吗?竟然还用王爷动手?” 这话,浮生听着怎么有点酸不拉几的。 墨子悠将羊腿递给浮生:“吃吧,趁热才能不腥气。” 浮生咋咋称赞:“这可比食神做的都好吃!” 墨子悠得意的看着她吃的喷香:“那是必然的。做饭和修仙一样,如果只是茫茫然为求个结果,那谁做都是一样的,可是如果带了感情。那便不能同日而语了。” 浮生吃着吃着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墨子悠马上递过一壶酒给浮生。 甜甜的,酸酸的,沁人心脾的酒香:“竹叶青?”浮生喜出望外:“这酒我听落逸尘说起过。这需要集齐二十四个节气的第一滴雨露,再将春季刚刚发芽的竹叶浸泡其中,待到十年酒香发酵取出饮,极佳!” “果然,我就知道你能懂我!”墨子悠给浮生倒上满满一杯,又道:“配着这沙漠中的羊蹄子喝,不仅能去腻去干,更能引出一丝丝肉质的鲜美甜味。” 果然,酒入肝脏,那些吃下去的羊肉结合酒性的热度直达浮生的心脏,包裹着的都是暖意。 “上神不来点?”墨子悠将酒递给窑子问道。 窑子低头看了一眼酒盅,却往旁边坐下,拿起茶盅喝了起来:“酒肉穿肠过,尝个味道的东西罢了。” 此话一出,浮生才想起来,往昔的两千年,窑子可是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当即问墨子悠道:“你收徒不?我想和你学这些东西。” 墨子悠无奈并未理会浮生的玩笑,而是一本正经道:“浮生,我之前问你的事,你可想好了?” 浮生一听,肉也吃不进了,有些踌躇:“子悠,我……” 他殷殷期盼的目光,让浮生觉得自己好生残忍。他喜欢自己没有错,可是因为自己的不喜欢,他就注定要受伤了。浮生说不出口,又不能不说,索性直言:“我觉得之前你就误会了。我当时救你,只是为了身归混沌,可我又不想白白浪费一生修为,便寻了个需要这份力量的修仙人。能救下你,只是碰巧的事,你不用太在意什么报恩不报恩的。” 墨子悠脸色不太好,浮生声音越来越轻,语速也越来越慢,生怕他会抗受不住。 可是良久,他眉目依旧清明,只是微微有些苦涩的笑意,很快又恢复如初,给浮生倒了一杯酒悻悻然道:”总是缘分一场,我还是希望你能记得我。“ 浮生接过话,没心没肺道:“那是必然的。我是神仙,可是要活千万年的,我要是记得一个人,可是要记得千万年的。” 她这一句话说完,窑子抚脑,莞尔庆幸早一步先把她的心,锁了起来! 第51章 莫强求 墨子悠心里也明白的很,浮生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她的窑子殿下。更何况浮生不同于凡夫俗子,她有自己的命格,婚姻,不过是一把枷锁罢了。再抬首观望旁边那个云淡风轻的上神,冷漠孤傲,只有对着浮生的时候,有一丝丝暖意的笑容。他们之间的默契,看着也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再低头想想自己的身份……墨子悠深觉得自己倒有些棒打鸳鸯的意味。 “子悠,你可曾喜欢过那个金枝?”浮生又把羊腿放火上烤烤,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问道。 墨子悠体内的封神鼎被取出后,他被禁锢的记忆总是不断涌现。可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发现金枝的身份,又是如何被金枝所伤。若说喜欢……金枝虽然长相出众,可心动,墨子悠很清楚,未曾有过。可如今浮生的表情说明,她对金枝并不友善,墨子悠心存计较,反问:“你见过她了?” 浮生可没那么多心机,不吐不快:“她原来是妖王圣后的得力助手,是个喜欢两面三刀的女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就是论事,我看她的法力并不高,倒不像是吃人心的怪物。”浮生有一说一,从来不会说因为不喜欢就妄自菲薄一个人。 窑子把玩着茶盅,颔首:“这事我也寻了些蛛丝马迹,越靠近真相,线索越多,而且都若有似无得指向那个金枝。可我反倒觉得,不是她做的。” “村名的遇害时间,被害招式都同金枝完全吻合。她本就是狐妖,魅人心惑,吃人心,再正常不过。” 浮生见墨子悠说得有几分气性,良久没有接话,回头问起了窑子:“封神鼎身上的气味是狐狸味,说明这鼎确实经过金枝的手。” 窑子放下茶盅,无奈地给浮生解释:“谁说过,这墨王府只来过金枝一只狐狸的?更何况,她接近墨子悠就是为了封神鼎!” 浮生被这么一点拨,心头豁然开朗。原来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个!封神鼎,妖魔两界都窥探已久,假如一直都在金枝的身上,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到安宁村走这么一遭。再说上次见,她似乎也受了重伤,根本不可能有灵力去驱动神农鼎为墨子悠续命。 墨子悠眉头紧皱,记忆里缺失最严重的片段,就是自己到底怎么受了伤,又怎么会被人救的!只是那一夜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浮生,所以他一心都觉得是浮生救了自己,可如今看来,这封神鼎应该自小就在自己体内。墨子悠望着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心头一阵刺痛,追逐了二十多年的梦想,瞬间灰飞烟灭。可是自己的命,是别人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他连想结束的资格都没有,越往深处想,墨子悠心中郁结越深。 “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墨夫人冲浮生和蔼一笑,慢悠悠得走过来,慈爱得摸了摸浮生的脸颊:“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浮生可喜欢墨夫人了,她本就温文尔雅,再加上她母性的光环,总是让浮生想起从未谋面的母亲。 “之前多有打扰,但浮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住在府上总是说不过去的。”窑子义正言辞,有些警惕得护着浮生。 墨夫人眼观鼻,鼻观心,颔首:“这就是浮生口中的殿下吗?” 浮生被窑子护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探出脑袋,乖巧得应道:“恩,浮生自小跟着他。” “自小?”墨夫人吃了一大惊,长霄的模样不过才二十多岁,大不了浮生多少,肯定不是义父。可若说师父,他一身贵气,姿态比天高,也不像能教出浮生这么灵气的学生。 浮生拉着窑子的袖子,有些期盼,毕竟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到底算什么。 “浮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窑子一口气道出,四处骤然安静。 闻讯而来的蓉蓉也吓了一大跳:“妻子?师父,师父,你和殿下要成亲了吗?” 被蓉蓉拽着胳膊死命摇晃,浮生却只顾着自己的心跳,因为,因为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浮生脑海里只回想着一句话:他说,我是他的妻? 墨夫人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惊了一惊,颇为尴尬。 墨子悠率先打破僵局,做上一拘礼:“我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讨上一杯喜酒了,只能先道一声恭喜。” 窑子含笑:“墨兄此生遂不得再行修仙,可你根悟极佳,得到飞仙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上了天界,这杯酒自然会补上的。”窑子说的时候,眼神无意间扫过墨夫人的神情。 墨夫人不知为何,摇着扇子的手,突然顿了顿,有些愁容从脸上转瞬即逝。 浮生早就欢欣鼓舞,哪里还能注意这些细节。 懒蓉蓉拉着浮生的手,眉飞色舞的。要不是窑子一脸镇定,这师徒两人肯定开心的恨不得飞起来。 “既然事已说明白,那后会有期。”窑子挥了挥袖子,便大步离去。 待到窑子,浮生,蓉蓉三人的背影早已缩小的看不见时,墨夫人缓缓开了嗓:“悠儿,你可知他们住在哪个客栈里?” 墨子悠以为自己母亲还要帮自己争取下浮生,只能宽慰:“浮生与他挺般配的,她开心我便开心了。” 墨夫人隐藏着愁容,大方一笑:“浮生总是救过你一命的姑娘,我看她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既然知道她要成亲了,重要给她送点像样的嫁妆。” 自己母亲向来慈祥,墨子悠也不禁颔首,送些东西也好。 “那个墨夫人,可不是简单的凡人。”窑子出了府不禁嗅了嗅鼻子,真是难闻的狐骚味,半响才问浮生道:“你们可有听过墨老王爷去了哪里?” 浮生挠挠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听墨子悠说起过,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神游了,可我想想又似乎不对,我记得落逸尘说过,魏国有魏国的习惯。如果是寡妇,那头上是必须要带白色珠花的。我从来没见墨夫人戴过。” 懒蓉蓉追着道:“我听王府里吓人说过,说是老王爷一直喜好研究长生不老的仙法,后来练着练着就走火入魔了,然后就下落不明了。” “那子悠还挺可怜的。”浮生底底道:“可是墨夫人花容似月,一点都不像没了丈夫的人。和萧妃的思夫心切,那完全不一样啊。” “萧妃可没有墨夫人好命,毕竟墨王爷人挺好的,又孝顺懂事,有了儿子的相伴,墨夫人自然会看开许多。”懒蓉蓉还是对墨王府的招待很满意的,止不住要夸赞他们一家人。 突然间,窑子顿了顿步子:“蓉蓉,今晚你自己睡,你师父和我一个房间。” 浮生脸颊发烫,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懒蓉蓉捂着嘴偷偷笑:“殿下,好歹师父也有我这个亲人啊。你们是不是进展的太快了些?” “你们想什么呢?”窑子敲了一下懒蓉蓉的头,又对浮生道:“夜里你早些歇下。我可能要会天界一趟。” 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人,听到此话,交换了个眼神,惊讶了一下:天界? 很快他们惊慌失措的转身飞奔向墨王府的方向而去,正堂上坐着的正是等他们汇报的却是浮生口中温柔婉约的墨夫人。 “你当真听清楚了?”墨夫人惊得杯子扣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第52章 没有人像你一样 夜里,星星特别明亮,屋里不用点灯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习惯了坐在窗边的窑子,一手拿着茶盅时不时抿一口甘甜,一手捧着书时不时翻一页。 以前在永郡殿,浮生都会利用窑子这休息的时间偷偷去文曲星那看一些天书上编写的凡间戏文。天书戏文是由绘声绘色的画面演示,窑子起先禁令浮生触及戏文,就是怕她过早动了凡心。不过也正是靠着这些粗俗的戏文,浮生才能那么快融入凡间的生活。可是这次,浮生却觉得面对着那个人就好像再看自己的戏文一般,而且怎么都看不够似得。她一手撑脑袋,累了,再换一手撑一会儿,眼睛就直直的看着他。时间静悄悄的流淌着,她也全然不觉得乏味,见到他手指在某一处划过眉头紧锁,浮生就会追问怎么了。此时窑子便会抬头说上一句:“过个是十来日,该去东海走一趟了,那边压阵的一个水魔兽,怕是又要出来作怪了。”很快,他又提笔飞快地在书简的右侧备注方案,所需人马数量,最后再题写作战方针。浮生看着,嘴角微翘,他这样的专注的神情,真心迷人。 可是蓉蓉待不住了,这师傅眼里只有长霄殿下,落逸尘又不在,当真没人陪自己玩了。静坐了许久,真气也回复的差不多了,懒蓉蓉闷闷得开口道:“殿下,你不是说要回天界的吗?” 窑子闻声,放下书,看了看外面的天:“恩,时间是差不多了。” 道完,也没和浮生说什么,手一挥就只留下一缕青光。 浮生见到窑子走了,才觉得手累,脑袋立马枕在枕头上,无精打采的。 “师父师父,我听说,这客栈后面有个花巷,可好玩了,我们也去看看吧?”懒蓉蓉拽着浮生的胳膊摇啊摇的。 浮生一惊,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花巷,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蓉蓉一脸烂漫得望着浮生:“我听说有可多好玩的,好吃的!” 浮生其实对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偶尔听戏文里唱过,说那烟花地无真爱,多是负心汉,一纸荒唐的人生,浮生无趣,随而挥挥手,向内屋跨步走去:“你师父我啊,这几日精气实在消耗太多。要不我叫战狼陪你去啊?他应该对那个地方挺感兴趣的。” 蓉蓉脸立马耷拉下来,本以为殿下不在,师父就是自己的,可事实是,殿下不在,师父更无聊了。不是吃就是睡……蓉蓉看着,突然想起了落逸尘。要是他在?……他在,那师傅和殿下还能好好的吗,我在想什么呢! 蓉蓉拍了怕自己脑袋,嘴里嚼着根萝卜块,还好当时从墨家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点零食。不然怎么打发着漫漫长夜呢? 突然屋外头一个灵巧的身影闪过,懒蓉蓉提了兴致,气急败坏得往门外边跑去。 懒蓉蓉追得紧,二人见甩脱不掉,便把蓉蓉带到了客栈后头的花巷里。蓉蓉正要追上的时候,突然前面的人往地上嘭一声炸了一个球体,只剩下一团迷烟,呛得蓉蓉睁不开。等反应过来时,蓉蓉心头一跳:“糟糕!师父!” 等到懒蓉蓉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屋外的时候,看到师父还安然的在床上发呆,她才舒出一口长气。 谁知,有人从蓉蓉背后打了一下,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落逸尘!?“懒蓉蓉是真的又惊又喜,诶,不对,惊就算了,怎么还有喜? 这才发现师父明明在落逸尘背上呼呼大睡,那榻上的人?懒蓉蓉回过头,才发现床上竟然是师父的幻影。 蓉蓉把落逸尘背上的人,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然后终于哀嚎一声,把浮生的胳膊拦进怀里:“师傅啊,你差点吓死我了。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殿下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落逸尘双脸憋得赤红,也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这懒蓉蓉到底是怕师傅丢了,还是怕上神的责罚,推开她的脑门道:“救你师父一个,已经够我累的了,你别拽着。走开。” 懒蓉蓉破涕为笑得看着他:“落逸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没回蜀山?” 落逸尘额头大颗的汗水,一滴一滴得往下流,他手脚迅速得给三人做了个隐形屏障。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门一晃而进,懒蓉蓉惊得说不出话。 来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却换上了云淡风轻的嘴脸:“浮生,我也挺喜欢你的。但为了悠儿,封神鼎我必须拿回来!” 爪子直直向浮生背后掏去,下手快准狠,竟是掏心之术! 浮生的幻影,触碰击碎,来人深觉自己可能掉进了陷阱里,转身就想跑。 这时,不知道窑子从何而来,轻而易举的便将蒙面女子扣下。 “不用费力了,你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必然也该知道这捆绳索不是俗物,你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手一挥,又将落里落逸尘做的屏障给打开。 看到浮生躺在落逸尘身上,窑子很不是滋味。嗖得一声,飞快得闪到他们三人身后,接过浮生怀抱在手上:“我不是让你去找你师傅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落逸尘心下黯然,看着他:“浮生听你的,我就必须听你的了?我的腿长在我身上。” 窑子也是经历过几万年风云色变的上神,自然没理由同一个小道士计较这些,可总想着他变着法吃浮生豆腐就很不是滋味。他眼底一抹害色一扫而过,转而抱起浮生将她放在了屋里的榻上。 浮生近日确实祸事不断,睡得也不算踏实,等到窑子放下她的时候,她已然睁开了眼。 捆绳索确实坚韧,可来人是修行千年的妖精,她轻轻松松得变了狐狸身,就从绳索间跳出,一个飞跃就将窑子硬生生撞在了床壁上。 窑子一手护着浮生,自己却被撞得巨疼无比。 落逸尘蓦然一惊,刚想追上,那火红狐狸便纵身从窗户下跑走了。 因为窑子的衣裳被撞击时不小心撕开了一个口子,浮生才发现,他的身上多了许多新的伤疤:“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道完,她极度想要强忍的眼泪便都控制不住的流下。窑子自觉不好,手一挥,赶紧又换了一套雪白素净的衣裳,擦了擦浮生眼泪:“五荒常年有些小战士,我一分神难免会有些失手,受点外伤再正常不过了。” “不,你不要骗我!你的元神明明折损的很严重!”浮生伸出双手,触摸着他的心脏。窑子躲不开,护心罩被打开,伤口乍现。 一屋人都受到了不少的惊吓,窑子一时间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可即便疼痛刺骨他撑不住的疼,他面色上也习惯了冷静,只那双眼微微颤抖:“浮生我到底是个上神,即便元神涣散,守护天下也一刻不能松散!” 浮生懊悔自己,怎么就想不到早一点发现,她还要说些什么。窑子用着一贯的清冷,将指尖轻轻放在浮生的唇前:“你知道的,我如果想瞒,天帝也发现不了。” 他说的波澜不惊,好像元神涣散不过是件小事一般。 浮生心中百转千回,当即就把身体里的五灵珠驱逐而出,可是任凭她怎么施法,这珠子就是进不去窑子的身体。 “五灵珠,不是仙家的神器。”窑子一字一句道出以后,握紧浮生的手,又将珠子送回到浮生体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第53章 出世 正当他们说话的功夫,天边一道光线,嘭得一声飞速炸在地上,原本浩瀚的星空,被雾气笼罩,整个村庄都变得昏暗无比。没一会儿,街上人潮涌动,四处充斥着推推嚷嚷的惊呼声,妇女儿童,逃命般得从家里窜出,前后一个接一个的大叫着:“啊!救命啊救命啊!西村边来个会喷火的怪物!” 惊呼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安宁村瞬间变成了烈焰火海,像地狱一般,让人恐惧。窑子片刻没犹豫,运行气运丹田,仅仅只能控制火势不再蔓延…… 浮生见到那个会喷火的怪物,目光硕亮,大脑逐渐清明起来:“是魔族的人!” 她刚要起身御剑,窑子片刻没犹豫,立马点住浮生的穴道:“你的真气从救落逸尘开始就一直在亏损的状态,我即便用上千年的修为给你修复,也不见你好。这次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浮生心里着急,她帮不了忙是小,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窑子耗尽元神。心急如焚却说不出话,浮生只能凝聚丹田,想要硬性冲破穴位。奈何,即便她脸涨得通红,也没有办法解开。 这时,救下一群村名的蓉蓉赶过来汇报,见到浮生被困住刚要解穴,就听见窑子用着不容商榷的语气,严肃道:“蓉蓉,你看着你师父!不能让她踏出这个门一步!” 他手一挥,将屋里布下一个结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个结界就破不了。 蓉蓉被窑子的威严震慑,着实不敢轻举妄动。可浮生哪里能困得住,她心里越是急,用的方法越是偏激,甚至想要直接毁灭内丹冲破穴位。 “师父,师父!殿下也是不想你去送死!”蓉蓉满眼泪花,只能祈求浮生能稍微冷静一点。 浮生心里越担心,就越觉得腑脏灼烧剧痛难忍,四肢被周围的空气拉扯着像要断裂,只有一双眼,依旧清醒。浮生乱用真气,致使体内的五灵珠飞速运转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受控制的迸发,冲破了浮生的穴位:“即便是我死,我也不可能让他受到一点伤!”道完,浮生提着步子就要追随长霄而去。 闻讯赶来的落逸尘急急忙忙拉住了浮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拦住了她,一双手死死拽着:“浮生,你可知道五灵珠,封神鼎,火烷,金印这些都是为了封印妖神而散落在四海八荒的神器!如今因为你下凡,这些神器仅在半年时间内,一件件被唤醒,解封。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这没由来的问句,冷不丁让浮生醍醐灌顶:“你想说什么?” “浮生,放下吧!”落逸尘阴沉着脸,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去,只一字一句道:“离开他,也是一种爱!” 浮生被落逸尘的话刺激着,内心焦躁,慌乱,却异常清晰地理解这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句:“可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我却什么都不做!” 落逸尘哑然。 浮生解开落逸尘的手,嘴唇微启:“落逸尘,谢谢你。”其实,浮生不是傻子,她早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道不同寻常的魔气,这几年涌动的越发厉害。可是浮生离不开长霄,她知道她的命,她的世界,都是长霄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自己的想法,浮生缓缓道:“即便只有一刻钟,我也希望能和他走下去。我不怕死,不怕毁灭,我只怕,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多陪他一天!” 长霄现在所用的龙磐剑里有浮生注入的一千年修为,所以只要他一驱动龙磐剑,浮生便能用拘魂术找到长霄。 竟是魔族镇族之兽,盛宴!浮生赶到时,长霄早已和盛宴厮杀在一道!只见白色的身影乘风袭击那庞然怪物,一道强过一道。可毕竟在凡间,长霄出手时,总要顾忌会不会波及无辜的百姓。可那魔族的怪物是没有人性的,它勃然大怒,张开大口,贪婪的吃下死亡的躯体来增加自己的攻击力,他吃得越多,同时身体变得越发强大,健壮。 夜光之下,长霄站立,紧握无尘剑,随即面色渐上狠色,一个飞跃夹杂着一道刺人眼眸的银光飞向盛宴。若是长霄本就无伤,那这一剑一定能准确无误的刺中盛宴的要害,可是长霄损失了千年的修为,只不过勉勉强强割破了盛宴的脊背。盛宴被割伤后越发疯狂,巨大且又长的尾巴,往地上狠狠一甩,便将地面裂出了一道口子。紧接着盛宴张开大嘴,呼啸而出一道令人眩晕的声波,眼瞅一道道尖刺从盛宴的嘴里发出,射向长霄,浮生想也没有想,便跳出来,护在长霄身前。 即便这尖刺入骨十分,疼痛欲裂,浮生都紧紧护在长霄面前,死活不可松开。 长霄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常年冰冷的面容变得苍白无比:“浮生,你松开!” 浮生咬紧了唇,忍住疼痛,龇着牙道:“不松!” 着实拗不过她,长霄只能一手环住浮生的腰,极力让她免受尖刺的袭击,一手召唤出无尘剑和磐龙剑,双剑合一。 神剑御雷绝!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亮眼的玄青色光芒幽光流转,雷声一般的巨大的声响,浩浩荡荡腾起,左右延伸,高难见顶,彼此纠结涌动,仿佛看不到边界,一道道剑气刷刷投奔盛宴而去。盛宴仓皇之中无处躲藏,密密麻麻的剑雨落下,击穿了盛宴的躯体。庞然大物倒地之时,浮生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忍耐力,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远处有一道黑影,仔细一看,无具体身形,光有魔气汇聚而成的虚幻景象,竟然是魔族帝君!他的一双眼直直得看着长霄手里的姑娘,眉头微皱:“没想到,天界引以为傲的战神,竟然也要女人来护着!” “魔君!”长霄低喃一句,不动声色,抱着浮生的手更紧了。 魔族帝君掩面而来,浮生深受重伤,只能勉勉强强睁开看到一些细微的轮廓。魔君威慑的嗓音一开口便道:“将神器乖乖交出来,我还可以饶你们不死!” 长霄却丝毫不畏所惧,轻蔑的笑了笑:“做梦!” 道完,长霄神色之间稀疏平常一般的淡然,顾不上计算自己元神真气还剩多少,只是一门心思猝发剑气,转眼间,双剑交叠宛如龙凤呼啸,带着婆娑金光,轰然直击魔君的心脏之处。 浮生眼一花,只见金光闪烁发出耀眼的光芒,空气里都是刀剑碰撞发出嘶嘶乱响声。 浮生知道,长霄是在殊死一搏,可如今他元神损耗巨大,无非只有意念制气,可是浮生不一样。她还有未利用过的仙骨,她嘴角轻轻一抬,便凑上长霄的唇,蜻蜓点水一般,笨拙却又轻柔。随后她铁了心的唤他一声:“长霄。” 终于有一日,浮生可以毫无顾忌的,呼唤他的名字,用尽一生的柔情和期盼!即使下一刻灰飞烟灭又如何?! 浮生想着,做事更加决绝。她突然腾身而起,移形换影之间便已经将自身的最后一道仙历注入在长霄的体内。 曾经束缚她生长的封印,伴随着她仙骨的释放而打开,两人之间白色的光芒是一股股静静翻涌的仙气。 “浮生!不要!”长霄知道,此刻得她一定疼痛欲裂,可是浮生却倔强得连一声哼哼都没有,等到白光散尽,浮生已经面色惨白如雪,双腿瘫软。长霄眼睛涩涩的,他是上神,本不会再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可是看到此刻的浮生,他心如刀绞,撕裂般的疼痛从脚衍至到心口:“浮生,为什么?” 魔君看到浮生面容的一瞬间,倒地一口凉气,一股记忆涌上心头,心脏却如同被一千张手无情的揉搓着,痛苦不堪。魔君本就不清晰的身形,开始涣散,乃至分散在夜空之中,癫狂得肆意屠杀万界生灵。 第54章 真相 长霄来不及悲伤,只能先行使用封神鼎,将释放的魔君魂魄受至鼎中,可恰在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蒙面女子,见状奋力搏击长霄,轻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此刻飞奔而来的落逸尘和懒蓉蓉几乎同时向这个蒙面女子攻击,蒙面女子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 半空之中,女子使出的妖术散发出淡淡青光,四人都被妖术所惑,有了神志不清的现象。蒙面女子连忙加大魅惑之力,又有两道青光飞向长霄,封神鼎在收回魔君魂魄之后,“嘭”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浮生望见半空中妖气甚重的女子,一片愕然,因疼痛而留下的汗珠淹没了浮生嘴边的一声底呼:“墨夫人!” 转瞬间间,墨夫人随手一提,封神鼎便飞到她的手心里。因得到魔君魂魄的戾气,封神鼎幽幽得散发出屡屡金光,刹那间,风驰,云涌,电闪,雷鸣都集合在这一个小小鼎之中。突然墨夫人默念着口诀,一道彤红色的光芒从鼎内散发而出射向四面八荒的大地,墨夫人脸色泛起一阵诡异的笑容:“神力!这是妖神的神力!” 她的双眼充斥着渴望,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神力!“哈哈哈,我终于!终于还是得到了神力!”可是当她急切得去抢夺那股力量的时候,鼎内散发的红光将她的皮肤迅速燃烧,还未来得及呼喊一声,她便成了一个火球,从半空中掉落。 墨夫人在烈火中燃烧的痛苦神情深深刺痛着浮生的神经。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她明明是个心慈的母亲,却杀人如麻,她明明笑面暖如风,却为何会对神力露出贪婪的神情……为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面? “母亲!” 突然一声惊呼从浮生身后传来,是墨子悠无疑。 他不敢相信得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失去了妖力,墨夫人的勾魂术自然也就没有用了。很快,懒蓉蓉,落逸尘,长霄都苏醒过来。 四人都不知道墨夫人到底念了什么口诀,可封神鼎的毁灭愈发不可收拾,这通天的红光像要把人间变成地狱一般。 一道怨灵从神农鼎呼啸而出,长霄眉头紧锁:“不好!” 天空中雷霆四射,轰隆作响。 浮生本能得拉住长霄:“长霄,那是什么?” “妖神的魂魄。”长霄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吐着出来:“沉寂了两千年,终究还是来了。” 墨子悠满脸虔诚,重重向长霄磕上三个响头:“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长霄面色不为所动,只底底道:“你可知,偷人心的,不是金枝,是你的母亲!红三狐!” “我……我知道……” 墨子悠的话说出来,浮生惊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墨子悠又道:“长霄,你是神,你是众人所期盼的神!我的母亲也是生灵,你只要救她,哪怕要我命都可以!” 蓉蓉听不下去了,追上来道:“墨子悠,你母亲三翻四次要杀我师父!而你现在却要长霄殿下豁出性命去救一个妖怪!” 闻声,墨子悠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浮生,懒蓉蓉又道:“你又可知道,你的二十年阳寿是怎么来的?” “蓉蓉!”长霄提起嗓音轻吼一声。 浮生心头一跳,有些踌躇,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长霄才会受那么重的伤吗? “不过就是呕心沥血,擅闯阎罗殿,强制在生死簿上加上二十年阳寿罢了!”落逸尘站在不远处,不咸不淡的说。 “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我动了你的命,你母亲的命运自然也会顺势而变。更何况,她本来就非善类,你要学会接受。”长霄他心中自有计较,虽不想浮生知道那么多,但也不想浮生因为不能救人而愧疚于心。他看得出来,浮生很喜欢墨夫人,她这一生对母亲的所有幻想都加注在了墨夫人的身上。墨夫人这个事,长霄无法估量会对浮生造成多大的冲击,所以他才从一开始,就选择瞒着…… 长霄用寒冰诀,只能暂时扑灭了墨夫人身上的火球。 突然一声金玲的清脆声响划破宁静,妖王圣后带着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杀了魔界的人闯过来。 金枝与狐幽幽,一左一右跟在妖王圣后的身边,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牛鬼蛇神。 不过他们刚到,战狼也已闻讯而来,还有一众的蜀山弟子。 圣后见到躺在墨子悠怀里苟延残喘的墨夫人,不禁由大笑:“姐,你难道还不死心吗?” 墨子悠茫然抬头,圣后浅笑里带着无尽的戏谑:“小道士,你一心除魔卫道,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是吃人心的九尾狐吧?” 天芒灰灰的,压得很低很低,不知何时,吹起一阵阴风,墨子悠已恍然出现在圣后的面前:“我不准你诋毁我的母亲!” 金枝站出来,即是不愿圣后伤害墨子悠,也是故意向圣后表明自己的立场:“子悠哥,她真的是圣后的同胞姐姐,你也不是她的亲生子!她只是拿你的身躯,来喂养祭祀封神鼎,为的就是夺得鼎内的神力!” 墨子悠像被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半响没回过神。 “如果不是我及时将你体内的封神鼎加注封印,你早就要命丧黄泉了。从我进入墨家大门的开始,她便谋划起了祭祀大计!借用我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机会,肆意掠杀修仙者的心脏提升自己的修为,最后巧妙地栽赃于我。我得知真相后,被你母亲重伤!不得不显出真身,逃回了妖族!你只看到我是妖,而不相信我的话,可若不是圣后出手,我现在早已灰飞烟灭!” 记忆像泉涌般呼啸而出,墨子悠浑身颤抖,汗毛炸起:“不可能!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善良美丽的女人!” 金枝面露苦涩:“时至今日,你都不相信我!她从始至终都在用你们整个墨家的人的命祭祀封神鼎!” 浮生听着金枝的话,心底一阵凄凉,茫然之中,长霄紧握着浮生的手给她鼓励,并颔首:“我进入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所有的下人都是死侍,只是墨夫人道行不浅,这一个个死侍如同真人一般,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后来去到阎罗王那边,看到生死簿,不得不信。” 这对墨子悠无疑是一个晴天大霹雳,他不敢置信得望着自己的母亲,那个他唤了二十年的母亲。 第55章 重回天界 金枝不忍墨子悠伤神,还欲上前,却被墨子悠一掌推开。 倔强的金枝咬着唇,都没有让自己流下泪来,而是带着哭腔得说道:“在这个世间上,对你真心真意的人,从来只有我一个!” 墨子悠低着脸,面无表情道:“多谢你的错爱!” 这一句话,浮生听不明白,可她却很理解墨子悠此时此刻的心情。 封神鼎的威力还在不断扩大,长霄连同战狼和其他蜀山一众弟子,只能勉强封印它的缺口。突然,有人惊呼道:“天兵,是天兵!”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突然一大批天兵从天而降。为首的竟是晴川! 白茫茫的一片人影,瞬间盖过了妖族的黑衣,哪方强哪方弱一看便知。圣后心生计量此时不是和天界起冲突的时刻,便带着一众小兵先行开溜。 浮生见到晴川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长霄却是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浮生,并不知,接下来的事,对浮生是福还是祸。 晴川一席紫色长袍,外加黑色战衣,手拿一柄暖玉所做的横笛。 “浮生,你怎么了?”晴川落地,第一个向浮生走去,见她没了仙骨很是惊讶。 幽幽自从晴川到场以后,目光就没有移开过。至于战狼,那神情也是古怪得很。 “晴川,我没事…”浮生红了眼,低下头,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开口,因为所有的事,好像都皆因她而起。 长霄主动牵住浮生的手,给她勇气,又站出来,冷静地对晴川问道:“天帝可有对策?” 晴川看了两人一眼,心下便如明镜一般明亮,浮生,如他妹妹一般,从小看着长大,如今跟了这天界第一人,是个可喜可贺的事,他抿着嘴,含笑道:“妖神的事,你不用紧张,不过是解开个魂魄,我带来帝君的天冥宝戒,再加上封神鼎重新封印不成问题。” 落逸尘体力不支,半跪于地,手还有些不住的颤抖。 晴川一眼便认出了落逸尘手里的剑:“乾坤剑,难怪你如此靠近神力竟能分毫不伤,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落逸尘斜着眼扫视晴川,竟根本不把他放眼里,狂妄得说道:“你有那功夫费口舌,可以先做事吗?” 晴川一愣,随即忍不住笑道:“有个性,是个根骨极佳的翩翩少年!”道完,晴川面急心不急的将横笛凑往唇边,轻轻扣动手指,飘出的音符于浮生他们听来相当悦耳。妖神之力里禁锢着一个人的心,晴川的乐曲交杂复杂的情感,放大着妖神的悲伤和凄凉,越是悲哀,妖神之力便越是静寂,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形如乌云,被召唤进晴川手中一只金色的戒指里。 墨子悠静默半响,鼓起了十足的勇气道:“封神鼎,可以给我吗?”他的一把剑,拦住了晴川的去路。阴沉沉的脸,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来。 浮生张口欲言,只得对晴川解释道:“你是想用封神鼎救你母亲吗?” 墨子悠没有说话。 晴川看了一眼地上苟延残喘的九尾狐,又看了看墨子悠:“九尾狐出身并非妖族,而是神兽。这神兽,自然得遵守天界的约定!她每杀一人,就会断掉一条尾巴。如今的下场,也算她咎由自取了。”晴川目光炯炯,好心补充了一句:“仙与魔,不过是一道线的事。并不是我们背弃了她,而是她先背弃了自己。” 墨子悠身子一震,声调极为低沉:“我母亲犯下的事,我愿意替她受!” 晴川含笑,并未答一句。 长霄见状,只能好心劝慰:“你也不过寥寥几十年的阳寿,如何抵偿这九人的寿命。你若真有心,往后匡扶正义,好好修道,行善积福,为亡魂超生。你母亲的元神,我会放到天池豢养三千年,至于能到什么造化,得看她自己了。” 浮生觉得这一刻的长霄,帅炸了! 墨子悠立刻醒悟过来,连忙要向长霄下跪。 长霄赶忙扶住他:“子悠,世间万事都有其因果,你母亲虽然无恶不赦,可她照顾你也是真的,你不必太过郁结于心。” 墨子悠抬头,带着无尽的谢意,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千言话语换成一句话:“你们要幸福。” 浮生颔首,便由长霄牵着上了云朵。 一众天兵化成一道赤芒消失在天际,狐幽幽赶在晴川离开之前,唤道:“晴川,你恨我吗?” 晴川一向笑若桃花的面容,僵硬住了。他以为,时间可以磨平一切记忆,可是当他再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无情都只是装出来的。恨?他怕是连资格都没有吧。随后,晴川一句话没有答,直接消失。 留下狐幽幽一脸期期艾艾,直到肩头被旁人拍了一下,狐幽幽才回过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 落逸尘好气又好笑得看着浮生消失的背影:“你竟然连和我道别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懒蓉蓉站在落逸尘的身后,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总会有些苦涩。可是,师父的爱,蓉蓉很清楚。所以这个答案,残酷到蓉蓉都不知道如何安慰落逸尘了。 天边第一缕日出照射的时候,落逸尘落寞得提起剑,冷如清风般,行走,孤独的行走。日出的余晖照下,他的背影,暗暗微弓,最后直至奔溃。 天界之上,长霄矗立在天帝面前,身后跪着的是浮生,右侧站着的是夕瑶,左侧则是站着晴川,令狐,若依等一行人。 以前,浮生对这正殿的映像只有一个大字形容,可是如今,浮生觉得透不过来气!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注视她,让她觉得自己就像蝼蚁一般轻贱。 天帝眼中根本没有浮生的存在,口中振振有词得对长霄说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长霄独来独往惯了,帝君政务繁忙无需为我操心。”长霄不卑不亢,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多少要为浮生求个人情,说话间多了几妥协。 天帝如何能不知,抬眼,扫了一眼浮生:“这就是当年你带回来的姑娘吧。一眨眼,倒也大了。不知道如今修道什么境界了?” 夕瑶站在这,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岂能错过,追加:“浮生,你跟着长霄也有两千年了,为什么迟迟没有过天劫位列仙班?” 浮生心头一阵苦涩,如今自己连仙骨都没有了,还过什么天劫?说与不说,都不过被天帝丢回人间的宿命。 若依扯扯令狐的衣角:“你倒是说句话。” 第56章 请婚 “浮生的仙资,你我都清楚的很,我能帮她说什么?”令狐这一次是真的有心无力。无论是天帝还是长霄都是执拗的狠,没有条件开出来,谁也不会退步的。令狐道完将夕瑶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得打量了一番,很是不解得问若依:“平日里看着夕瑶一个女上神温柔细语的,为什么偏生要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浮生置于死地?” 若依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夕瑶,一脸不屑:“她不过就是有个好命罢了!若是常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妄杀生灵,早就应该丢到焚天河里头了!” 令狐闻声,知道若依向来护短的厉害,只能好声好气的宽慰:“毕竟长霄不是常人,他的王妃必须要血统纯正,天资独厚。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天帝长久没有后嗣的缺憾。只要这孩子落地,那就是储君,必定要继承天位的!” “那浮生呢?她怎么办?”若依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宿命从一开始就写在三生石畔上,若依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看到浮生那心如死灰的模样。 一时间,大殿里寂静的厉害。长霄一脸镇定,似乎并不把夕瑶的话放在心上,可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料定了这一次天帝一定会妥协。 终是在长霄不屈不挠得凝视之下,天帝收回了对浮生使用的观微,很是敷衍似的说道:“原来是浮生用自己的仙骨救了长霄……” 夕瑶闻声,先惊后喜,紧追着说道:“如此想来,那浮生此生此世便做不得仙家了。可天界毕竟不能留着一个凡人,不如由我给她摸了记忆,送回凡间吧。”她迫不及待得抬手,就要抽取浮生的记忆。 长霄一掌打开,刚要开口,天帝却早了一步长霄用着和事老的口气说道:“夕瑶慢着……此事妖界,人界都在看着,不可如此草草了事。否则一人性命是小,丢掉的是天界的颜面!”天帝说完,扫了一眼长霄,见他一心一意得护着浮生,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夕瑶在这天界几万年,除了西王母从来就没有怕的人,即便是天帝也从来对她的话是说一不二的。今天,当着众仙家的颜面,为了浮生这一个连小仙都不是的凡人,长霄护着她也就罢了,就连天帝都不偏帮着夕瑶。想到如是,那个貌美蛇蝎的女子,心里越发仇恨起来。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只能将话硬塞回嘴边,很明显,天帝和长霄必是有约在先,如今自己不过是天帝的一枚棋子,用来试探长霄的棋子…… 长霄见天帝松了口,便据一礼,上前:“我已对浮生许下承诺,要娶她为正妃。此事,天地日月可鉴,还望天帝成全。”看着长霄难得弯腰的姿态,外人都觉得这是他的请求,可实际在天帝的耳朵里,长霄他语气声调,分明就是说这是一件不容商榷的小事。 在众仙家一片惊呼声中,浮生瞪大了眼望着长霄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她知道自己没有了仙骨,根本不可能同长霄再结为连理,长霄是四海八荒唯一的战神,注定是要做下一任天君父神的! 而浮生呢,仙资拙劣,出身平凡,配不上长霄不说,又有什么资本,人脉做天地共主的母亲?可如今,长霄再众目睽睽之下,许下成婚诺言,说的义无反顾,让浮生感动得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可是浮生再深想,如果成婚,那两人必定要遭受大礼的天雷,可自己早没有了仙骨,如何能过那神仙都扛受不住地洗礼。浮生并不是害怕自己毁灭,她是在担心,长霄一定是算好了要用自己的命,来成全自己修仙,如果是这样,浮生宁可生生世世都只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凡人! “不!浮生出身卑微!不可以!”浮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声音掷地有声,死死拽着长霄的衣袖,连连摇头。 彼时堂下之人见状,众说风云,有的说,这浮生出身来路不明,又未曾受礼,做天妃那是违背天意,天界是要有大难的。可有的又说,浮生虽然未受的飞仙,可她竟比仙人更舍得性命,舍己救人,同样也救了天下人,是个天性善良之人,应当报恩……总之议论纷纷。 天帝没想到浮生会自己拒绝,正要顺杆下,了却了长霄的意愿。可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模样竟和那拓跋国老国王有几分相似,只是年轻了太多,英俊潇洒。只见他提步向前,对着天帝恭敬躯礼缓缓开口:“小仙有件事,正要启禀天帝。” 天帝不由得打量一番,见他腰间御赐青玉是白色光,想必刚入仙班不久便道:“准。” 那仙友看了一眼浮生,给了一个宽慰而又极具善意的笑容,这才对天帝道:“小仙前身本是拓跋国国王,得遇浮生姑娘以身为火炸了那千年树妖的老窝,才得以拯救整个拓跋国的子民。”他话音一顿,便伸出手将树妖所做的蛊递给天帝。 天帝见到此蛊,怒火中烧:“此秘术早已被封存在天书库数万年,如何流传出去的?给我查!到底是何人而为!” 这时众人便有人小声复议道:“你说浮生小仙能制炼狱之火毁灭这万蚁食像?” “不可能吧,这天界能修炼火术秘境到四五层的本就不多了,更别说,要做那么一大片火海。” “传言,传言,三分真,七分假,这肯定夸张了!” 仙友面露微笑,侧耳听完众仙家的议论后,恭敬回:“我虽来天界不久,可对天界的规矩还是清楚地很。天帝有天眼,自然能查看这事的前后经过,我此时造假,不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天帝面色冷峻,凌然之中带了许多思量,他凝望了一会儿浮生眼底的担忧,再看看长霄明明一身重创却苦不做声的模样,再三思量着。眼眸一深,再一亮,正是两难。 令狐早将天帝心思看在眼里,站出来说道:“天帝,若是浮生安然过了天雷,受了洗礼,那她这个天妃的身份是老天爷赐下的,也是注定的缘分。可如若浮生过不了天雷……那便抹去了她的记忆,来世给她寻个好点的人家重新投胎再度轮回吧。这也算,长霄报答了浮生的救命之恩。” “是啊是啊,这令狐上神说的不错。” “我瞧着,这样也是再好不过了。” 细细碎碎得声音传到天帝的耳朵里,他原本妥协的心,有了几分烦躁。毕竟帝位是他的,决定也该他来抉择,不知为何,长霄立妃这件事上,他总是很被动,被动的就像被人要挟着一样。但回过头,明明一切都合情合理。 夕瑶眼瞅形势一边倒,心里七上八下的,再加上浮生一副弱弱可欺的模样,让她心里越发憎恶。明明,浮生已经离开仙界了,明明她几次都可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承受天恩,享受天妃之雷,受万人敬仰的人是她?一股怒火,从她的心底燃烧,她一直克制自己要冷静,冷静,可是当她看到长霄的眼里都只有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火已经烧到了手心。 “浮生,我给过你活着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夕瑶出声色变,身形褐色光芒,趁着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一剑刺向浮生。 浮生正纠结的心里都是事,并未来得及回神。 长霄见状心头猛的一惊,无奈为时已晚,夕瑶出剑迅速,形势逼人,浮生退无可退,他只能拼尽全身力气去护住浮生。 可是,夕瑶的剑,向来是不沾血不会收,她魔怔的模样,根本不受控制。 最后剑抵长霄的胸口,一片湿红晕染了他的白衣,此时夕瑶才清醒过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天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若依和令狐已经一前一后架住了夕瑶。若依还想动手,被令狐拦下,低语:“怎么说她也是天地间唯一女上神,你我见到都必须要行礼的人。”若依无法,只能将这口恶气吞下。 天帝见状赶忙查看长霄的伤势。 浮生怀抱着他,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满满都是自责,长霄薄薄的唇畔,渐渐发白:“哥,答应我……” 这是长霄几万年来第一次唤他哥哥,虽然知道夕瑶的剑没有伤及他要害,可看到一身白衣浸染鲜血,天帝还是多了一些动容,瞬间倒戈,一口一个答应:“好!好!我马上就着人布云,让月老来定日子。”道完,便命太白金星赶紧给长霄疗伤。 第57章 共饮 浮生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晶莹剔透得挂在脸颊边,长霄看着也于心不忍,只能对她附耳低语:“别怕,我没事,这是我事先计划好的。” 他道完,神情自若,竟一丝受伤的痛苦也没有,浮生心中百转千回,这才擦了擦脸,噘着嘴,低语:“做什么要拿自己做赌注!” 天帝可受不了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但又想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索性由着他们胡闹个几天。只是,心下道:这浮生……为什么总是看不清来路,探不清未来。即便真的是长霄在她的长生石上做了手脚,可只要她是这天地间的活物,就不可能没有出身吧! 好久好久没有在这永郡殿的软塌上睡觉了。浮生连滚翻了好几下,高兴地停不下来。柔软细腻的被褥,都是长霄殿六月间栀子花的芳香。欢喜,真心欢喜!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浮生躺在床上,举着枕头,笑的灿烂。 长霄并未重伤,夕瑶的剑不过刮破他一层皮。这天上有的是灵丹妙药,再加上有神奇修复功能的瑶池水一泡,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新伤旧伤全部痊愈了。 长霄在人间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急需精气恢复。可他又着实想见一见浮生,于是拖着一袭长长的乳白色浴袍一路慢行,暖风吹过,那白袍轻轻浮动,再加上长霄的容颜,不得不令人赞叹其仙姿卓约。他脚步微响,浮生院中的鸟儿便惊起一阵飞跃,围绕在长霄周围,久久不散。 浮生闻声,一个翻身,见长霄从窗边走来,穿得若隐若现的,雄厚的臂膀,宽廓的肌肉,不由得脸红心跳加速起来。 “长霄,你的衣服呢。”浮生手忙脚乱的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衣裳,可是她忘了,这里是她的屋子,怎么会有男人的袍子。 长霄正嫌瑶池水太热,蒸得他透不过起来,而浮生自来喜阴不喜阳,所以坐她窗边纳凉最是舒服。由着清风拂面,他一双皙白的手撩起自己腿边的长袍,浑厚得嗓音恩了一声。 浮生找着找着气馁了,索性由着长霄半光着身子暴露美色,自己呢,则是侧着脸故意不去看他,可心底的声音呼喊着,又忍不住又偷看了几眼,浮生闭着眼,说了自己一顿:好色之徒!你就不能长点出息! 长霄听到动静,望着浮生道:“怎么了?” 浮生羞红着脸,难得多了几丝娇嗔的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去做些吃的。” 说完,浮生腿脚利索的就想从门缝边溜走。 可长霄哪里能放过她如此可爱的模样,故意刁难她必须直视自己:“浮生,你早些年留着我那些画像做什么用的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要是不是爱慕你,怎么能如此垂涎你的美貌!不过浮生是个有节操的姑娘,当然不可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好歹,现在还未婚嫁呢。她撇开脸,不回答。 长霄眯起眼,含笑,其实他们早已互通心境,浮生想什么,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面子上他就喜欢看浮生傲娇,如果太百依百顺了,到没了兴致。 暖风拂面,长霄手轻轻一抬,一道仙气便将浮生想要提起的步子顿住,再一抬,一道仙气将她连人带风的都滚进他的胸膛里。 浮生动不得,可是身子燥热的厉害,她感觉到,腰处抱着她的双手,也是灼热的。 他深褐色的瞳孔里,都是浮生一个人的倒影,眉眼间的情意,似水,紧紧包围着她,快不能呼吸了。 “天雷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都替你受了的。”长霄呼出一口气,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的落在浮生心尖上:“无论如何,我的王妃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 浮生还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可长霄底下的嘴将她的唇含住。 一个吻,落在她红唇之上,呢喃的私语都化作梧桐萧萧的声音。 浮生闭上眼,感受他灼热而又强烈的爱意。 只是点到为止,他便松了手。 浮生喘着粗气,有些涨红了脸,身子酥酥麻麻的,还没有力气。 长霄看着她,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不是要给我做吃的吗?” 浮生气馁,这算是怎么个说法,把她拉过来的人是他,现在要暂停的人也是他。 不过男欢女爱之事……浮生自觉自己还是白纸一张,有机会她还得去求教一下若依。 “不不不,不是这一条,这条太小了,那条,那条。”浮生翘着腿,在天池边上嚼着花生,指挥长霄。 天池的鱼都是有灵性的,能捉住已然是废了老大功夫了。长霄累得腰酸背疼的,很明显浮生在赌气,而且一定是在赌刚刚自己欲拒还迎的气。长霄嘴角边不自己挂了一分笑意,讨好的说:“就我们两个人吃,这一条,够了。” 浮生拍拍手上的碎渣,走到长霄身边,偷亲他一口,顺着他发愣的空档,把鱼又放了:“嘿嘿,我就是觉得它还不够大,若是死了,未必能修的道。这条吧,这条肥硕,肯定鲜美!” 长霄好气又好笑,罢了,一条鱼,换一个吻,值得。 浮生像模像样的收拾鱼鳞,又从厨神那边讨了几块豆腐来。 一时间,永郡殿鱼香的气味飘至空中,久久不散,就连若依和令狐身处西边的永安宫都能闻见。两人赶忙提着壶酒,肚子一路叫着,闻着香味寻来。 彼时长霄与浮生正要动筷。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令狐最不客气,率先坐在长霄身边,拿了他的筷子,挑着最肥美的地方下手。 若依把酒递给浮生,又自行再添置了两双碗筷,这才坐下:“几千年未动过筷子了。今儿闻到这味,就觉得饿慌了。” 令狐尝过入口后,赞不绝口:“难得也有浮生能学会的东西。看来这趟下凡,值!” 若依紧随其后,迫不及待得提了一块鱼肉,默默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浮生最奇葩的当然是长霄的回答了,这两千多年跟着他,就没见他夸过哪一道菜。长霄细细尝了一口,暗暗点头:“恩,不错。” 浮生很满足这个夸奖,笑得合不拢嘴。 若依一脸惊讶的看着长霄:“他可是从来没有夸过人的!浮生,你手艺可有和谁学过?” 浮生被夸得很不好意思,摇了摇头:“凡间有好多御厨,我在拓跋国吃过一次实在难以忘记那个美味,就偷偷摸摸学了。”她提起筷子,自己也尝了一口:“这厨神做菜,味道鲜美,色泽亮丽,可是他道道菜按部就班,就是没有了那一抹人情味,所以差点。” 若依点点头,深觉浮生说得在理,难怪每次寿宴时,这厨神做的菜香味扑鼻,可嚼入口中,味同嚼蜡。但浮生做出来的,总是忍不住想再去尝下一口。 “浮生,改明儿你也教教若依,好让我尝尝,她给我做菜的时候,相思可有这么浓!”令狐一口热酒吞肚,不免打趣道。 浮生的情意被令狐直接点破,很是不好意思。长霄听着令狐的话,心里正美的很脸上却不动声色。若依便不肯了:“怎么就不是你学了做给我吃呢?我要学会了,那永安宫的大门怕是要被踩烂了。”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浮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比以前更多一份别样的,爱意。 “令狐,这菜很好学的,你多学几次就会了。”浮生道 “不行。”长霄想也不想一口否决。别说浮生去了凡间那么久不在身边,就是现在,天天还有懒蓉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能再有人来坏事了! 浮生咬着筷子,抬头望着他。 长霄不为所动,一脸严肃:“你不在的时候,永郡殿都没有人打扫,先打扫一遍再说别的事吧。” 浮生苦恼砸了咂嘴,若依望着两人一来一回,暗暗偷笑长霄装逼,却也不拆穿他,只安慰浮生:“一会儿你把你做饭的步骤写个单子我,我自己摸索也是一样的。” 浮生其实有些事正想和若依讨教一番,索性顺杆子下:“好。”随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就像开在了长霄心间一朵花。 第58章 嗜血术 “浮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若依见浮生几次要开口,都羞涩的把话吞回去,便主动得低着嗓音问道。 没有了仙力,连洗碗这种事,浮生都必须亲力亲为。若依知道,她不能帮,她得让浮生习惯,习惯这种凡人的生活。 “若依,你有没有那种书……”浮生说话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可即便就这几个字眼,她已经手足无措,有些慌乱了。 若依围着她打量,笑得有些狡黠:“浮生,莫不是床笫之事?” 浮生点点头,咬着唇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他欢喜。”这话说出口,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过,若依并未多笑,而是柔声鼓励浮生,拉着她的手,附耳低语:“你不用害怕,这个事让他来就行了。你只要闭上眼,享受那种感觉。” 浮生似懂非懂的,头也不好意思抬,若依知道浮生自来都是脸皮薄的很,玩笑开一点也就罢了。讨了一个做菜的方子,若依便先拉着令狐离开了。 半夜里,长霄抚琴,浮生如往常一般坐在身侧,安息凝神,虽然没有了仙骨,可浮生还有半世修为,不过就是和落逸尘一样,做个凡人道士罢了。 琴音曼妙,像在同老朋友诉说一些往事一般,有愁云,有喜色,有感叹,有憧憬。浮生没有下凡之前,只是觉得琴声悦耳,可如今听着,多了许多别样的风味。浮生横笛在手与长霄曲意相通,一个引,一个跟,倒也算得上琴瑟和鸣。 乐声,传入云霄,四处栖息的喜鹊都闻声赶来合着乐曲飞舞,布谷立在枝头,齐齐得吱吱叫唤着…… 门外一位路过的仙家道:“永郡殿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吧?” 另一位附和道:“可不是!人人都只道战神冷清。其实实际上浮生姑娘在的时候,这永郡殿可是日日笙歌。” “是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知道战神的三生石畔上,到底有没有浮生姑娘的名字呢。” “诶,谁知道呢……” 第二日,晨曦刚露,月老一早便带着红匣子和两方手信来寻长霄。 “殿下,这浮生姑娘……来无可寻,去无所踪,与您合八字实在太难。老朽琢磨了半日,瞧着也只有这两日子还不错。您看看。” 长霄接过月老手上的信笺打开,面色稀松平常,一个是这个月的正五,统共不过四五天的日子,约莫有些着急。可还有一个竟是五福天,西王母的寿诞。见长霄眉头微皱,月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赶紧解释:“浮生姑娘如今是凡人的素体,怕是活不得太久。毕竟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再久远,怕是没得选了。”月老道完,偷偷抬着眼角打量长霄。只见他一双手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许久,像是算些什么,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一句好或者不好。 浮生没心没肺的,也不觉得寿命没了是什么要紧的事,她只是很珍惜如今和长霄在一起的每一刻钟。不过,看着年岁半百的月老,被长霄的威严震慑的一头汗,浮生还是很好心得给月老倒了一杯安神茶。 浮生幼年时,没少在月老那边闯祸,如今大了,月老倒觉得与她比旁人,更多了几分亲近。这孩子,虽不是仙班出身,但是秉性善良纯真,待人也很是真诚,这天界望着高处的人多的就是,可浮生对大大小小的宫廷之人,都谦虚恭敬的很。即便小时候胡闹受了惩罚,也从来不拿长霄的身份摆过架子,同那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趾高气昂的夕瑶上神比,月老还是喜欢眼前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如今,望着她亭亭玉立,乖巧讨喜的模样,月老倒有些局促起来,随后却由衷得道了句祝福:“丫头,恭喜了。” 从天帝赐婚以来,浮生根本不敢出永郡殿。因为她无法接受其他仙娥,仙友的冷嘲热讽。多数人,都在打赌浮生能不能安然渡过天雷。月老这一句真心道喜,让浮生红了眼眶。 “就正五吧,日子急一些,只能多派些人手了。”长霄来来回回推算了许久,确实也只有这一个日子再合适不过。长霄手信重新放回红匣子内又道:“西王母那可得到消息了?” 月老颔首:“自然是通知了。”然后双手恭敬的接过匣子,又道:“殿下自来身边也没个服侍的人,可如今既然要大办喜事那永郡殿免不了要添置一些得了的人手。” 天界自然也会有仙娥侍女一类的,虽然算不得各个貌美如花,可也会有一些仪容出众的被抬出来做了嫔妃或者册封给五荒众神。 天帝不是没有给长霄安排过,而是安排了,都给长霄一一遣散了。永郡殿,殿大,但是并无过多杂物。洗衣做饭这种事,自来都有浮生。倒是那些送来的仙娥,都仗着出身攀比,拉帮结派,事不做,是非到不少。一段日子里,一个北海龙王家的嫡女,总是惹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将永郡殿内弄得乌烟瘴气的,常常听到一些喋喋不休的争执。碍于龙王的面子,长霄起先还会示意旁人多少迁就着点小姑娘,可日子久了,长霄喜静,又乏急了处理这种事,便再也耐心不起来。第二日便以要闭关为由,紧关殿门,将一行人关在外头,干晾着。碍于身份,那些仙娥实在拉不下脸,跪地认错便只能自行离开。浮生不用伺候一大批趾高气昂的小仙,乐得轻松自在,对长霄便更好了些。如此两个人相依相伴,过了两千年也不觉得有什么短缺的。只是打那之后,也无人再提给长霄配什么仙娥的事了。 月老其实说这话很惶恐,但是想着天帝施压,这话便不得不问。 良久,长霄缓缓开口道:“我是不缺,但是浮生要绣嫁衣,若是五日一人做,必定是来不及的。天界的织女向来闲得很,你看着帮我去点两个手巧的来。” 月老应下,便先行告退。 织女都是由凡人提上来的女匠,都有司命星君管教着。 月老去报备的时候,夕瑶恰巧在司命星君后院命盘里,再三查浮生的由来,隔墙听到长霄点名说要给浮生配织女绣嫁衣,心里很不是滋味。 “浮生!浮生!为什么一直都是她横在我们之间!”夕瑶手握成拳状,奋力一击,瞬间将命盘里的长生石震碎。 一声巨响,司命星君闻声赶来,见夕瑶上神怒火中烧的模样,也不敢多言相劝。 可就在此时,星君被身后一道隐形针刺晕。 只见一个细长大白腿的女子从屋外光亮处缓缓走近,带来了一片如死亡般寂静的黑夜。 来人深棕色的眸子里,闪着阴狠的目光,手里拿着一柄三个刀头的武器,发着鬼魅般幽幽的红光。 她轻轻动了动唇畔,好听的声音带着满满蛊惑力:“妹妹,好久没见了。” 夕瑶惊诧得倒退了好几步,不敢质疑得惊呼:“月娘!!你,你,你怎么会?” 月娘步步紧***到夕瑶退无可退,摔在命盘之上。夕瑶越是惊惶无措,月娘越是笑得诡异,刀锋抵在夕瑶美丽的脸庞之上:“我怎么会在这?是啊,我做了你的替罪羔羊,享受着两千年如地狱般的折磨!而你,却顶着一副万人无害的模样,享受世人的敬仰!我的好妹妹,如果我把你这幅皮囊卸下来,都难以磨平我心头之恨呢!” 夕瑶胆颤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惶恐得牙齿都在颤抖:“是你自己堕魔,怨不得她人!月娘,害你的人,是她,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和天帝勾结!”。 见到夕瑶胆怯畏缩的模样,月娘大笑:“这里不过你我姐妹,你都不肯说真心话。你这个神仙当得,和妖魔有什么分别!”道完,月娘轻轻用手指在夕瑶的额间点了点,淡淡的血丝顺着月娘的指腹流进骨髓:“我不过取你的一点血用用,不用紧张。至少目前,我还不会让你死……那个叫浮生的姑娘,我挺喜欢的,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夕瑶心头一怵,即便愤怒大过了恐惧,可是理智告诉她,如果在天界,她与月娘动手,那么细究,当年的事一定会被翻出来…… “哦,对了。浮生……我瞧着和玖歌很是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女儿呢?”月娘故意顿了一顿,看似像在询问,实际确实胸有成竹的肯定句。 此话一出,夕瑶如五雷轰顶,玖歌?玖歌的女儿:“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玖歌本就是上古凤凰嫡血,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她要保存自己的孩儿,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还是说……你在害怕?害怕这孩子知道真相,将当年你加注在她母亲身上的痛苦,回报于你?”月娘收回手指,舔了舔,嘴角挂着血丝:“果然还是得至亲之人的血才能让我容光焕发啊!这是魔族的嗜血术,只有你的长霄能救你哦!夕瑶,姐妹一场,别说我没帮你,如果你还让浮生跟着长霄,那么迟早有一天你的丑事一定会败露!那一日,一定会是你的世界末日!” 第59章 谎话蛊 “不好了,不好了!”永郡殿外,司命星君火急火燎的跑来。玉如意还未来得及收起,星君便扑腾一声跪在长霄面前,连连磕头。 长霄刚刚同浮生正在看戏文看得入神,被星君这么一吼浮生吓了一大跳。长霄侧首见浮生很快眉眼舒展,并无不悦,这才让司命星君起来说话。 “夕瑶上神……她,她中了魔毒。”星君站都站不住,岌岌可危得道。 浮生心下黯然,夕瑶毕竟是天界唯一的女上神,就连天帝有时候都得尊敬她,如今却莫名其妙在他那里中了嗜血毒,稍有差池便是入魔三分。可不管这魔毒能否治好,司命星君他都难逃一场罪责了。 其实,前几分钟长霄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中颇为不安,就自行算了一卦,早已知晓是夕瑶出了事。此番见星君心急如焚,倒反而放下了那颗忐忑的心。 浮生见长霄听后竟半分诧异也没有,心下了然,必定是他事先知晓了。 “来人看清了吗?”浮生追问道。 “我用拘魂术……发现……发现竟是月娘的气息。可事关月娘的事,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小仙还不敢上报天帝,可如今夕瑶上神中了嗜血术,这天上地下仅殿下一人清心术可救。”星君说话吞吞吐吐的,好像碍于浮生在,刻意隐瞒回避着什么。 可浮生一听到月娘二字,她便将书捏在掌心,诚惶诚恐得看着长霄。 长霄迎着她的目光,颔首,牵过浮生的手,给予安慰:“月娘虽然堕入魔教,可她毕竟是夕瑶的嫡亲姐姐,不会真取了她性命。你且放宽心吧。” 这一动作落在星君眼里略有考量,怎么浮生小仙和月娘有过交集?不过想也不可能,两个人的岁数相差至少三万年,浮生出生的时候,这月娘早已经被关押在绿萝障了。星君生怕浮生因夕瑶与她的私人恩怨,而耽误了救治时间,到时候星君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都不够赎罪的。 “殿下,夕瑶上神的毒,等不得。”星君又一叩首,加重一句:“毕竟这瑶池之水,还需夕瑶上神守护,还望殿下出手相救!” 长霄本来就没想过不救夕瑶,只是耽搁一会儿安抚一下浮生罢了。可这星君说话间字字都在透露着浮生气量狭小的态度,让长霄很是不爽,随后过了好半响,长霄才侧首问:“浮生,万年木变石可还在?” 浮生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担忧月娘出逃这件事上,直到长霄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过神,立马回道:“回了天界以后,神器我一并都收在了你的伏羲琴里。” 长霄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随而附在浮生耳边低语:“别怕,有我,有若依,有令狐呢。你去吧木变石取来吧。” 浮生见长霄眼底关切的神器,心中确实宽慰不少,赶忙将木变石取来,又带了一株还魂草交给星君以备不时之需。 星君接过草,想到自己妄自揣测浮生的气量,倒有些局促。可浮生却极度诚恳的宽慰星君:“长霄会想办法给天帝面前求情的。毕竟是魔界趁虚而入,星君无需太过自责了。” 长霄他们走后,浮生怎么也看不进书,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是不安。这马上就是大婚的日子,她和长霄都不能受到半点伤害。可是自己……自己相当于一个废人了,又能做什么呢。 正是浮生诚惶诚恐的时候,夕瑶贴身仙娥婉碧正带着七七八八的仙娥,齐刷刷径直闯殿内。 见到浮生,婉碧不屑的一声冷笑,手一挥,仙娥中便有两人上前,死死架住浮生不让她动弹。 像是敷衍一般的语气,婉碧握着浮生消瘦的下巴,冷言:“听说这天界溜进了魔族的细作,我特奉天帝谕旨特来盘查。” 浮生被叩着手,左右都动弹不得,可到底敬着婉碧是有品级的仙家,浮生还算客气道:婉碧姐姐莫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这永郡殿是殿下的寝殿,常年来只有我和殿下两人,怎么可能会有魔族的细作。” 婉碧一双瞳目满含讽刺,望着浮生不施粉黛便肌如郝雪,再看浮生即便没了仙骨,却有着极为精湛的法术,通身又带着如上乘仙家一般的仙气,婉碧心中更不是滋味。越是嫉妒,便越是喜欢用讥讽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婉碧肆无忌惮得大笑:“你若没施了什么狐媚之术,长霄殿下又怎么会如此钟情于你?”婉碧甩开浮生的脸:“你若乖乖显出原形,我还能饶你一命。” 浮生也不是傻子,他们前脚刚刚支走长霄,后脚就火急火燎得赶到,必定是算好了一定要将自己于死地,现在浮生好言求救,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可偏生此刻院内突然拂过一缕怪异的冷风,还没看清来物是什么东西,冷风吹动了浮生的秀发,一道身影闪到最后,两个架着浮生婢女的手,双双断裂,只听见仙娥凄凉的惨叫。 “是魔气!浮生你还说你不是细作!” 浮生这才有机会站直了身子,可双手被捏的肿胀通红,连抬起来都无比吃力。 婉碧眼神示意,围着的仙娥齐齐上前召唤出五彩缤纷的剑气向着浮生袭去。 就在青红紫各色的剑气席卷向浮生而去的时候,刚刚那道身影变幻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容嗖嗖两下,便把剑柄尽数折断。她身穿深紫色的束身长裙显得那双腿又白又嫩,腰间别着一枚凤纹的月牙形玉佩,只见那玉佩的中心散发出幽幽的红光。 浮生看清来人心头一惊,月娘却按住浮生的肩头,对她轻轻眨了眨眼:“别动。” 道完,月娘弹指一挥间,便轻飘飘得把一行仙娥都踹倒在地。浮生心道,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事。这下子,更解释不清自己和魔族的关系了。 月娘一把抢过婉碧死死握住的碧青剑,递给浮生:“喏,杀了她。”满是戏虐的语调,就好像捏死一直蚂蚁一般轻快。 “我不!”浮生一把推开剑,拉着月娘的胳膊肘:“是你伤了夕瑶吗?走,我们去救她!” “去救一个心心念念要杀你的人?”月娘好笑又好气的把剑硬塞进浮生的手里:“你应该知道,你把我从绿萝障私放出来,天帝必定不会放过你。只有杀了他们,你才可能在这天界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月娘并不是怂恿浮生,而是她真的在为浮生考虑。 本来就是这行人先挑的事,即便浮生动了手,杀了他们,也不作为奇,只不过月娘就想看看浮生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婉碧和仙娥一众大惊失色!婉碧心中更是百转千回一边求饶一边磕头道:“和浮生姑娘有仇的是夕瑶上神,我们不过是听命办事……” 月娘望着婉碧冷哼一声,极度嫌弃:“卖主求荣,婉碧,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吧!” 可浮生却想也没想,把剑丢在一旁,把那些个仙娥一个个扶起来。可是因为前后对比,心灵丑恶的仙娥们并不会真的感激浮生,他们都恨不得对浮生吐一口唾沫。但是碍于月娘的冷视威严,他们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浮生踌躇无措之间,突然一道光束,飞快在婢女直接来回穿梭。一行仙娥被强制张开嘴服下了谎话蛊。 光束幻灭,懒蓉蓉从人群中走出来,轻松地拍拍手,走到浮生身边,语调轻快地说:“师父,看来你已经能用意念召唤我了。”懒蓉蓉从回了天界以后就一直在无尘剑里。长霄不乐意懒蓉蓉出来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便一直没有告诉浮生召唤蓉蓉的方法。刚刚事态紧急,浮生拼了命想要握剑的时候,好像无意间牵动了无尘剑的剑魂,大概那时候,蓉蓉被召唤了出来。 月娘死死盯着那个突如其来的懒蓉蓉,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一个小剑灵,竟然能又蹦又跳,你的宿主到是浮生吗?” “宿主?”浮生从来没有听长霄和蓉蓉说起过,一脸不解。 很明显蓉蓉面对这个问题是心虚的,连忙躲到浮生身后。月娘看见蓉蓉这幅模样,再瞅瞅浮生,心下了然,道:“浮生,我们来日再见。”说完,月娘只留下一道红光,便不见了人。 第60章 连环计 婉碧见月娘一走,立马指着浮生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任由她怎么喊,她的嗓子都干干哑哑的说不出一句浮生不好的话来。婉碧气到跳脚,懒蓉蓉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在婉碧面前显摆得晃了晃:“你们服下的是无声无色的谎话蛊,可是我从太白金星丹炉阁里顺来的。往后你们要是说我师傅一句不好,那舌头便会缩短一分,若是缩到没有了,怕是要变成无舌妇咯!哈哈哈哈!” 浮生真心佩服这古灵精怪的徒弟,刚刚只是想召唤她帮忙抹去这些人的记忆,可是如今,这谎话蛊可比噬魂术高明多了,既不会被人所察觉,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破解的,最主要的还不用伤及他们的性命。浮生后怕的拍了拍胸膛,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劫。 夕瑶虽然自小是仙家本体,可她毕竟也渡过劫,施过恩,才能成为上神,所以之前两千年浮生都觉得夕瑶本性善良纯正,只是对长霄这件事上过于执念。碍于同样是喜欢的心情,浮生对夕瑶也是一再的敬畏,忍让。可今日婉碧这一出,浮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天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很多事情远比她想想中的要复杂得多。 “长霄……”浮生心慌慌的,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可惜自己没了仙骨,连观微都做不到。 懒蓉蓉还没伸手拦住浮生,却已见玉如意带着浮生步入云霄之中。 天界向来云气清澈,一派神明,可今日,云层雾蒙蒙的一片,让浮生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这司命星君住所和永郡殿不过三百里地,可浮生好似飞了能有一千里了,愣是连司命星君宫殿一个瓦片都没看见。 天边的阳光越来越稀疏,以至于只要一片云遮住了光线,浮生的视线便陷入了黑暗。 浮生毕竟不似之前了,只能单靠精力飞行,她的背脊里渗透的都是冰冷的汗水,五灵珠又在她体内不受控制的上下旋转着,浮生捂着胸口的疼痛,艰难飞行,可任由她怎么乱撞,都撞不出一道云层做的保护墙。 “不知是哪位仙家在此做法事,浮生有要事要寻司命星君,还望仙家让个路。”浮生道完,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呼出。 来人轻声一笑,是个女声。 浮生敏捷洞察,快速将龙形针投射而去,手速之快,逼得来人不得不现出真身躲藏。 “冰影上仙。”浮生了然于胸,夕瑶今日是必定要致自己于死地了。 冰影双发卧盘于脑顶之上,显得面目更加冷酷无情,她无情的眸子扫视过浮生,淡淡道:“夕瑶从来不会求我,没想到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要杀了你。浮生,你到底得罪了她什么?” 浮生恭敬得行了一礼:“夕瑶上神对浮生多有误会,还望冰影上仙能让个道,让浮生去解释一番。” “让道?”冰影的十字镰刀,左右手来回变换:“浮生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我是来取你性命的,怎么可能会让你走?” 浮生望着冷酷无情的冰影,微微皱起眉来,素问这冰影与夕瑶关系并不融洽。而夕瑶又天赋异禀,自小在王母身边长大,过了仙劫便成了天地共主的唯一女上神。这冰影,其实也有几分本事,只是没那么好命,她虽然有一身好武功,可她性格孤僻,冷傲,独来独往惯了,自行修炼了数万年,也不过上仙罢了。今日算是浮生在这天界两千多年,第三次见到此人吧。 冰影面若寒冰,冷声开口:“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丰功伟绩,正想和你切磋切磋,拔剑吧!” 话音还未落,十字镰飞速旋转在空中掀起一阵飓风,浮生被波光袭击,无意间胳膊划伤了一个口子。 这哪里是切磋,片刻之间,浮生额头上已经是冷汗遍布,嘶哑着声音道:“冰影姑姑为何不给浮生一个活的机会。”见势浮生以退为守,仍未出剑。冰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十字镰由四头镰刀拼接而成的圆盘,转成一个陀螺状。只要镰斩过,都会被碾压的粉碎。 浮生哪里还能撑得住这个架势的猛攻,情急之下,只得利用五灵珠内汇集的灵力。 “五灵珠?”冰影见到浮生发挥五灵珠的神力,面露喜色,浮生见到身子一震,没想到冰影竟是为了它而来。 只可惜,这五灵珠的灵力,浮生只体会到了一二,修行也不够,根本无法释放其强大的力量。冰影十字镰操控自如,势头越发强劲。浮生高飞低闪,丝毫不敢松懈。再来来往往的斗争中,浮生算是明白夕瑶为何不寻别人,偏要冰影来刺杀自己。无论冰影出于何种意图,只要冰影受了伤,或者死了,那浮生动了杀心就不可能留在天界。但如果冰影杀了自己,那大概是夕瑶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浮生渐渐逼得后退,额头上汗珠冒出,大口喘息,连脚下的脚步也乱了几分,心中焦急,她知道,若是再无援手,那自己必定要死于冰影的十字镰下。 “你还不拔剑?”冰影冷声,并未松手下的力道。 正当浮生被十字镰击中脊背,两眼昏花,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一柄长笛嗖一声飞出来,同冰影的十字镰碰撞,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晴川。”浮生面露喜色,却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乳白色的玉笛又回到了晴川的手上,见到浮生不适,他赶忙扶住她。冰影不得不收回自己的十字镰。 “不知道冰影这一站是为了公还是为了私?”晴川褪去了以往的柔情微笑,眉头一皱问。 冰影还一如往常的冰冷面容,可见到晴川发怒的模样,多了一份忐忑:“师兄。” 晴川面冷如霜,但一双明眸之中,倒映着些许无奈:“她不过五十载的寿命,你和夕瑶何苦就不放过她!” 冰影从来不畏惧任何人,可唯独对她这个有过救命之恩的师兄,她总是说不出什么太决绝的话来:“罢了。” 第61章 不离不弃 浮生还未张口,冰影只留下一道微光,没了影子。 晴川望着出神的浮生,好言相劝:“冰影自小孤僻的很,心思我也捉摸不透。可你毕竟要在天界生存,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第一次,浮生对自己前进的步伐有了犹豫。她心想:如果,假如说如果,天帝知道了月娘的事,自己没命是小,长霄必定也难逃罪责……也许,如果,在此刻转身离开了,夕瑶为了保全长霄,一定会把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长霄必定能平安无事。好一步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青色光芒一闪而过,晴川一惊:“怎么连从来不管天界之事的西王母都出来了。” 浮生内心更加惶惶不安,面色惨白。晴川瞧在眼里,柔声道:“去见见长霄吧,他必定会护你周全的。” 浮生早就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一片血红来,丝丝疼痛让浮生脑袋反而清晰了许多。 随着冰影布下的迷障消失,晴川领着浮生很快便到了司命星君宫殿外。从外头向里面望去,星君连同十来位仙家按照品级先后跪拜着行礼,围散在一个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妇人身边。 “我看见瑶儿的长生石忽闪忽闪的,很是担心,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长霄,你竟如此情深义重,对得起瑶儿的一片真心。”西王母说的和颜悦色,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用着高不可攀的姿态俯视众人。众仙家也无人敢答话,保持着十二分的敬重和畏惧。毕竟,这是一个寿比天高的神,是从蛮荒时代走出来的神,是六界最位高权重的天神。 可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西王母含笑之间,余光扫过浮生,带着冷酷凌厉,那一抹蔑视,让浮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长霄刚刚耗尽一波精气,正是乏累的狠,脑袋却异常清醒:“西王母,长霄与夕瑶情如兄妹,自然不会让妹妹受伤。更何况,只有她才能找到月娘的下落。” “这月娘当真只见过夕瑶一个人?”王母波澜不惊的开口,很明显她掌握着一切真相。浮生真心害怕下一秒,西王母便拖人将自己丢进焚天河里。 “为今之计能找到月娘的,只有夕瑶!”长霄一步不退,如行云流水一般应答自如。他并未直面西王母的话,却也是暗暗告知了西王母,私放月娘同他脱不了关系。碍于长霄的身份,这两相权衡取其轻,西王母当然无法再开口追究责任。 浮生好生佩服,之前老觉得长霄是个闷葫芦,只爱听不说,没想到竟然这般能言善辩。西王母是何人?她无心与权利地位,要的就是天下太平,只要长霄能黯然解决后顾之忧,前尘之事,她必然不会做过多计较。 长霄也是料定如此,说得滴水不漏,让西王母颇为不悦。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了,哪里看不透长霄的心思,可如今天界需要他,天帝需要他,也动不得他,西王母只能在某些时候,装一个糊涂,退一步:“那个叫浮生姑娘上前来一步。” 西王母装作好似不识人一般,其实早就把浮生打量个遍。 “凡人!”西王母皱起眉头,很是不削:“荒唐!” 一声怒吼,惊得一行人都不敢抬头,浮生站立的双腿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复而又镇定下来:“浮生见过西王母。” “就你这一副凡人之躯,还想承受天雷的洗礼,简直痴人说梦!”王母冷哼一声,命人送上一瓶水:“你喝了它!” 无色无味,浮生根本察觉不出这水到底是何物。西王母是命令的口气,分毫不容浮生商榷。 长霄刚要阻止,却被晴川拦下:“西王母并不知道浮生体内有五灵珠。你且放宽心。” 浮生心中百转千回可想着也许就这么死了,也不会拖累长霄,倒也不错。随后便想也不想的一饮而尽。 西王母没料到这女娃如此不畏生死,竟多了一分好感,可又想到她搅得天界风云色变的,就只能狠下心:“这是束魂水,并不是什么毒酒。” 浮生呼出长长一口气,可长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浮生被束魂,便意味着,天雷只能用凡人的肉身硬受着!起先,他本想将自己的修为分一部分给浮生,好歹只要过了天雷就可以用天池之水疗养生息,不出十年,仙骨自然会再长的。现在,西王母的所作所为,分明是置浮生于死地!只是,这样,既不会违背了天帝许下的承诺,也可以完美的让浮生离开天界。 西王母摇了摇头,故作深思:“若是浮生过不了天雷,长霄,你的天妃只能由我和天帝决定了!毕竟天妃是要为我天界诞生储君的,马虎不得!” 道完,西王母打着莲座一飞而上,扶摇千里,转瞬便消失了踪迹,留下一行人,拍着心肝后怕。 浮生与长霄默契对望,见到他安然无恙,浮生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伴随着,自己的双脚也开始打颤,瞬间跌坐在地,一蹶不起。 长霄赶忙穿过丛丛人海,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浮生,你放心,我会护着你。” 浮生此刻只觉得寒冷无比,只有被长霄抱着的时候,好像抱着金灿灿的阳光一般温暖:“好。” 等到令狐和若依,被懒蓉蓉带着赶来,长霄和浮生已经就这样抱着坐了许久,久到浮生脸颊边的泪痕都风干,久到长霄起伏不定的心,安静得心如死灰一般。 这是令狐第一次看到神界第一战神长霄这般六神无主,他们二人相对而坐,悲凉的气息冷冻着周围的空气。直到花瓣上一滴水珠的蒸发,长霄散发出来的寒气,让水珠瞬间结成冰点,随后冰点碎落在地上,发出极其凄凉的破裂之声。 “浮生,你若死了,我绝不苟活!” 这是浮生听过最甜蜜的告白。虽然浮生知道,无论是天帝还是西王母都不会让长霄随自己而去,可是他说得义无反顾,浮生就觉得甜到了心眼。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 若依咬着唇望着浮生平淡又满足的微笑,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若依知道浮生心里有多期盼嫁给长霄,也知道他们几经生死,就为了能有一个共同白首的机会,可是宿命这个东西即便成了仙,也不得操控。看得见的结局,只叫人更加绝望罢了。 第62章 拜天地 “长霄,你的命早就不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了。”令狐无情地戳穿真相。 可当事人仿佛闻所未闻,一边用黑色的发带束缚浮生散落的秀发,一边扶起她,低语:“我同浮生的命,早就相连了。” 在场人,浮生,若依,令狐,闻声色变。 这时,晴川从里屋出来,见他们四人还没散便问:“夕瑶上神已经苏醒了,殿下要去看看吗?” 长霄抬首,望了里屋一眼,长叹,随即坚定得道:“不。” 夕瑶醒来后,得知浮生还没有死,气得心态爆炸,几乎发疯,死命翻找浮生的往生石,若不是司命星君一命抵抗,只怕夕瑶会一掌直接将此处烧个干净。但是晴川很了解这个长霄殿下的脾气,,知道真相也不会对夕瑶有一丝同情,救她不过是他的本分罢了。晴川很识相的把夕瑶的话都藏在肚子里,反正这个上神的脾气,他早就看不惯了。 “令狐,我同浮生去几日青丘,魔界之事你同我书信联系。” 道完,浮生被长霄一把横抱起,两人干净利落的从星盘飞到了焚天河。 漫天的火光喷薄而出的火焰,团团燃烧着天际。长霄拿出白鲛披风,裹上,将浮生护在自己的怀抱里:“闭上眼。” 浮生搂着他的脖颈,将耳边贴着他强有力的胸膛:“有你在,我不怕。” 低首望着心爱的女子甘之若饴的笑容,长霄想也不想,嘭一声,跌入火海。 飞旋之中,有无数的火苗从四面八方飞来,长霄都以身作挡板,浮生愣是一点伤都没受到。只是可惜了白鲛,最后落地时,已然烧成了灰烬。 望着浮生惋惜的神情,长霄柔声安慰:“未必再有需要它的时候,走吧,我们先去昆仑山逛逛,找个宝贝。” 长霄理了理袖子,又给浮生整理下衣角,看着规整了,才满意道:“父神虽已身归混沌,可毕竟你是我妻子,总要对着他拜上一拜,喊声父亲。” 浮生这才惊讶地回过神,发现长霄刚刚给自己绑上的发带,隐隐泛着一些金色发光字样,正是他战神的名号。浮生顿时来了兴趣:“我知道你身出昆仑,那父神也是吗?他已经不在了,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长霄含笑:“就当是凡人许个心愿,求个心安吧。” 浮生一双如水眼眸望着他,纤白的细手绕在他胳膊上:“那走吧。” 长霄点了点头。二人便坐上了无尘剑凌空飞翔,两人白衣长袍随风轻舞,夕阳的映照下,如画中人一般,美丽无比。 这昆仑山虽是仙山,但因为山体灵力深厚,奇珍异兽都喜欢来此修行,反倒是那些凡人宿体的修仙士只敢来山脚下打磨兵器。碰见浮生和长霄的到来,几个凡人着实慌乱。长霄刻意隐藏光芒,但是无妄,他的气质与生俱来,哪怕粗布麻衣,也盖不住他不俗的气质。 “上神!这是真的上神啊!” 人群中有一人看出了浮生发带的门道,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 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长霄率先领着浮生,爬上那陡壁石桥。 “上神,您可知这条路是通往山顶的?”人群一位长相清秀的凡人道士抱手一礼,客客气气的奉劝道。 浮生拉着长霄的衣角:“听说那个山顶上有着和穷奇一样的怪物,难道父神的遗体被它守护着?” 长霄握紧浮生的手并未解释,只低语:“别怕。” 这凡人见战神笑得风轻云淡,只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便乖乖退了一步。 这攀岩的路,陡峭不说还极其松软,若不是浮生踩着长霄留下的印迹根本就站立不住。 一阵风吹过,浮生根本捉不住枝藤,身子倾侧,就要摔下去。长霄见状,一个飞跃,跳在她身下,双手托着她:“这里虽有结界,仙力用不得,但道法是可以用的。你试试行风术,可以保持你身体的平衡。” 浮生现在连手都不敢腾不出,如何做那道术,她有些欲哭无泪:“我松不开手!” 虽然知道浮生是真的害怕,可现在的状态下,长霄如果松手,两个人都有可能掉下去。两难之下,他鼓励浮生道:“浮生,你要相信你自己!” 浮生牙关紧咬,鼓足勇气松开了手,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的坠落,长霄见状只能与她一道飞下。 有了他的庇护,浮生倒不觉得可怕了,双手合十,催动剑身,无尘剑果然有了反应,风驰电掣之间,隐隐一到青色的光芒围绕在浮生四周,还未来得及想什么,浮生便把剑狠狠扎入岩石之中,浮生稳住了,长霄自然也稳住。 长霄见浮生不仅能催动无尘剑,还能完美的驾驭剑气,有惊喜,却也有担忧,脸上神情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浮生看着,问:“我们还要上去吗?” “上,浮生,加油!” 人生么,总是不会一帆风顺的,也只有崎岖的道路才会有美丽的风景。浮生这次运用自如,爬起来也很轻松。不用顾忌浮生,长霄也步行如燕。 就在他们已经触及山顶的石壁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两人间呼啸而过,伴随着尖锐的响声。 浮生昂首,那声响狂躁不止,还带着凌冽的剑气呼啸而过,幸好长霄眼疾手快,提前给浮生布了一道保护罩,即便那气贯长虹,可就是攻不破长霄的结界。 “长霄?” 突然一个满脸皱纹老者显露真身,手一挥,那刚刚满身戾气的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皱着眉打量了长霄许久,又喊了一声他名字,见长霄依旧冷着脸,他反而确定无疑。老者拖着及地的胡须,对着浮生来回打量。 浮生被他瞧着,也不觉得不自在:“这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的妖怪吧?”。 “糊涂小儿!”老者轻轻敲了一下浮生的脑袋,捋了捋胡子道:“我乃东皇大地,你按照辈分该尊称我一声太祖。” 长霄鼻息间轻笑一声,喃喃:“太祖?那你岂不是得喊我孙子?哼。”长霄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像是生气他对浮生动手动脚一般,重重的在那老者的佝偻的后脊背处捶了一下子。 只听那老者诶哟一身,及地的胡子开始慢慢收起,褶皱的容颜都疏散开,竟是个翩翩公子哥,模样看着很是俊俏。被人这般无情的戳穿,浮生捂着嘴偷笑,那东皇大地直皱眉,极度不服气的对着长霄吐槽:“你你你你你!” “怎么了?打了两千年,还不服气?” 长霄眉头一抬,被那股强大的战神气势威慑,东皇大地自觉的落入下风,气馁得嘀咕:“你难得带小娘子上我这处拜访,还不给我些面子。” 浮生这便明白了,东皇大地是长霄的师弟,当年拜父神为师。天帝自来孤傲冷漠,长霄次之,唯独这东皇大地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天界自来规矩众多,这东皇大地飞神后坐镇不到三日便骑着自己的坐骑浩浩荡荡的跑到昆仑山来。说是为了守护师傅遗体,实则为了更方便跑到人间吃喝玩乐罢了。 “浮生见过东皇大地。”虽然长霄话语间处处维护浮生的地位,可是浮生想着礼节不能费,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下子,那东皇大地反倒受不住了:“免礼免礼。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叫我东皇即可。” 长霄鼻息里又是一阵嗤笑,那东皇又赶忙换了口气:“不是不是,叫弟弟就行了。” 浮生一笑,两眼眯成一条缝,甜甜喊道:“东皇吧,东皇好听。” 东皇诶一声,便没敢再多言,长霄见他乖觉,态度和蔼不少:“你常年游走凡间,身上也多了许多污浊之气。你要记得心法修炼不可废了。” 东皇乖乖应下,问:“师兄大老远跑来总不会就为了和我说这些体己话吧。”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长霄身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此时此刻的长霄,除了孤寂,带着一抹对父亲的思念。 东皇见他如此沉寂,乖觉的退到一边,不再多话。 良久,长霄牵过浮生的手,示意她同自己一起跪下:“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长霄今日愿娶浮生为妻,生生世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浮生了然,必定是长霄感受到了父神的气息,随即浮生跟着照做起来,庄重而又坚定得宣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浮生今日愿嫁长霄为妻,生生世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东皇此番有些懵,胆颤却又不得不问:“长霄,你的天妃怎么可以是一个凡人?” 长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镇定自若得牵起浮生,对着东皇吩咐道:“你既然看见了,便顺便做个传音螺,昭告四海八荒吧。” 浮生和东皇均是一愣。东皇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要是大师兄知道了,非把我生吞活剥了!” 长霄眼眸轻笑:“你在人间潇洒了这么久,我可从来没有和天帝多过一句碎嘴,还是说你想把慧根拔了,再渡凡间的六道轮回?” 此话一出,东皇自觉闭嘴,照做不误。 第63章 青丘 东皇面若枯槁,这大师兄自来规矩甚多!此番没有请示,就直接昭告天下发布喜帖,东皇摸着心肝,深觉自己种了他们两兄弟的诡计。长霄见东皇胆颤的厉害,好心宽慰:“你只管说是被我威逼的,他自然不会多责怪你。”得了长霄这句话,东皇喜笑颜开,嘿嘿一笑,不免多了几句话:“自来人定胜天,小娘子也不用太气馁!你天赋异禀,既然能容得下五灵珠,必然有法子过天雷。让长霄带你去青丘找找夜阑月帝君,她鬼主意自来最多。” 道完,东皇把自己袖子里的一块漆黑的牌匾给了长霄:“你不来,我正好想过几日去找你的。封印魔君的术法都记在上头了,只是……这术法太过霸道,一个不好,就会堕入魔道。” 长霄接过牌匾,粗略的一看,便收回袖里:“告辞。” 浮生带着沉重的心思,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霄以为浮生是在自责东皇的事,握紧了她的手:“你别看他平日里狂放不羁,其实他是我们三个里,心思最细腻的。他既然有能力飞升上神,天帝碍于这层原因也不会过多责罚于他。只是……这两年东皇同魔族的一个女子走的有些近,我借此事,也算是给他敲个警钟,示意他收收性子。”长霄撩起浮生一边的秀发,揉了揉她有些泛红的眼眶:“是累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昆仑山和天界不过就相距一个云层,现下浮生没有了仙力,日行千万里是相当虚弱的。御剑飞行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便趴在了长霄的肩上,沉沉睡去。长霄这番才惊觉自己对她的疏忽,双腿盘膝而作,一手拦着她入怀,一手御剑。 东边的太阳火烧般鲜红,把长霄的思绪,拉扯的很远很远。他们行礼的时候,昆仑山没有震动,昆仑山水没有倒流,世间还是依旧美好,如此说来,浮生不是魔,与她的结合是苍天所认可的。 浮生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还带着丝丝笑容,这份笑意洋溢着深深浅浅的幸福。 看到参天的神树,长霄便知道,已经步入了青丘境界。 青丘夜阑月帝姬是出了名的严苛,无论是进还是出,青丘都有重兵把守。就连天帝要造访,也必须提前一个月先送上帖子,否则闭门不说,帝姬有可能直接将青丘整个隐藏至秘术里,十年三十的杳无音信。 青丘帝姬之所以严苛,正是青丘境内种有无数种世间的奇珍异草,例如神树下随随便便一颗无花果的种子,那妖兽吞食后,无须修行便可幻化出人类的模样来。为了维护人间秩序,在上古时期,神灵便派了其忠心不二的坐骑白起灵狐来守护神树。这白起灵狐自上古神灵先后离世后,便也随着主人一起魂散五荒,只是临走之前,将一身仙力和重担交给了自己的嫡亲小孙女,青丘帝姬夜阑月。传闻这夜阑月不过两百多岁的时候,就已经统领青丘,甚至连她的母亲都要给她行跪拜之礼,尊称一声帝姬。说起来,青丘还是令狐大哥的出身之地。但是青丘管教自来严厉,即便令狐被提拔为天界仙官,却还是对青丘之事三缄其口。 浮生站立在青丘的结界外,往里处看去,浓密的绿草间,开着星星点点的百花,从山的这头衍生到山的那头,空气中弥漫着都是果味的香甜,让人心旷神怡。青丘地处丘陵,连绵不绝的山峰却错落有致,因绿荫草地的茂密,山路却并不崎岖。不知道长霄用的什么法子,他们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结界。这时,眼前出现一群,白色的,红色的,银灰色的,还有金色的灵狐,他们三三两两的追赶嬉闹,笑声直达云霄,回响于峡谷之间。 见到长霄和浮生,小灵狐们立马停下了嬉戏,迅速分开,分别躲藏在树后,他们先探出脑袋打量着长霄,见长霄一脸冷漠,都畏惧的不敢上前。 浮生看着一个金色灵狐因恐惧被迫演变出一个小男孩的模样,约莫十一二岁,看着很是乖巧可爱,浮生忍不住上前揉揉他卷在一块的毛发,多有些歉意,含笑道:“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浮生笑意真切,金狐被她暖洋洋的人气吸引着,拱着脑袋在她手掌里摩擦试探的问:“他是仙,可你是个凡人?” 小灵狐童言无忌,浮生倒也没太在意。只是一点点落寞掩藏在了心底里。 “鹤文文不得无礼,退下。”突然一席白衣长袍及地的女子,笑面如花的出现,见到长霄,微微屈膝做礼,见到浮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对那个叫鹤文文的小狐狸有些严厉的苛责道:“为什么见到外人不及时禀报?” 鹤文文嘟着小嘴,底下脑袋,乖乖得道歉:“姑姑,文文知错了。” 浮生心疼坏了他小小可爱的模样受到委屈,不由得起了呵护之心:“文文刚刚说要去禀告来着,是我拦住了他,追着问了几句青丘帝姬的喜好。文文挺乖的,都没告诉我,是浮生不知道青丘的规矩,叨扰了。” 被小金狐喊了一声姑姑,那来人必定是帝姬的不二侍从冷如烟。如烟姑姑哪里看不出浮生的好心,不过她想着一时惩戒可以换得一世安详,便也就狠下心来让鹤文文去领罚。 姑姑领着浮生和长霄走向青丘唯一一处宫殿,缓缓开口解释:“帝姬收到殿下的信笺,便立马让老身在门口候着。只是晚了那么一会儿功夫,让殿下久等了。” “无妨,我也是临时起意,倒让你们麻烦了。”长霄客气而又疏远的回答,可目光扫过四处的时候,却好像非常熟悉一般。 “这青丘不仅山美水美,就连人都比天界的仙娥美上太多。”浮生一边走,一边感叹。 这世上就没有女子不喜欢夸自己漂亮的,尤其是冷如烟无论妆容还是装扮都极其精细,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容貌相当在意。 投其所好,冷如烟果然笑得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殿下你这是从拿捡来的这么个小媳妇,讨喜的狠!” 被这么一排遣,浮生倒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姑姑怎知?” 长霄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一下浮生的脑袋瓜子:“你就是经不住夸,又笨了。” 姑姑看着两人打趣,不禁感叹,这冰山也有被融化的时候,随而给浮生解释:“你头上那根发带,是同殿下腰间玉佩一样的性质。但凡戴上了,即便实物销毁,但那个印记便会生生世世追随与你。” “那为何,你没有我的烙印,我不服!”浮生牵着长霄的手,低语。 浮生不知道她自己气鼓鼓的模样有多可爱,长霄一时坏主意上了心,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道:“那你亲我一下,就有了。” 还从未见过长霄这副模样,浮生低着头害羞得不知所措,心跳乱如麻:“你!” 冷如烟一旁笑道:“二位不用拘束,青丘民风向来开放,你情我愿的事,是开心的,不用藏着掩着。” 她话音一落,浮生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了,倒是长霄好似刚刚不是他动的嘴一般,满脸淡然。 第64章 鱼水之乐 见着浮生扭捏的神情,长霄又多了一丝玩笑:“害羞了?”长霄嘶哑的声音,望着她的眸子里一团团烈火燃烧着。 浮生心漏跳一拍,一时间不太能习惯长霄的眼神,她迟钝的转了身:“我还有些困,让我缓缓。” 长霄一双大手,怜爱的收拾着浮生额前的碎发,顺手把她衣服都整理好,放在她枕边,声音里多了几分清醒:“好,你休息会儿。” 浮生刻意避开光溜的长霄,可是他健硕的胸膛,完美的身形,叫浮生总是挪不得眼眸,只能拉过被子,遮住半边脸,底底道:“恩,好。” 清淡的月光,映射着长霄的面容更加俊朗清秀,浮生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幸福的不知所措。 长霄刚要起身,浮生又拽住了他的衣角,楚楚可怜的模样,叫长霄挪不动步子:“怎么了?” 浮生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的:“长霄,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得像梦一样。” 长霄心里多了几分疼惜,在浮生的额头上亲了一亲:“安心睡一会儿,我去找些吃得就来。” 浮生弱弱得恩了,一声,便很疲乏的眨眨眼睡过去。 不一会儿,梦里,五头神兽撕裂着浮生的身体,可是她竟然一丝疼痛都感受不到,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心底呐喊,长霄,救我! 就在血盆大口张开,要吃掉浮生的脑子的时候,梦断了。醒来,是长霄捧着白瓷碟给浮生送水喝:“浮生,我在,你醒醒!” 浮生心有余悸,毕竟那个梦,很真实,就好像发生过一样,可最近糟心事太多,浮生真不想给长霄再添堵,只得把话岔开:“我睡了很久吗?”说出的话,竟然连声音都是干干的,看来真的喊得太用力了。 长霄拿来一套轻薄的内衣,递给浮生:“青丘的泉水虽然比不得天界的,但也有疗伤的功效。你我前几日都大战一场,泡一泡总也能去点乏。” 衣过手,顺滑,柔丝,亲肤,舒爽,浮生忍不住,又摸了摸面料,叹息:“这是上好的金蝉丝,给我了么?” “按着你的身材裁剪的,也只有你能穿得了吧。”长霄戏虐的点了点浮生的鼻尖,催促她快些起身。 衣裳长短刚好合适,只是浮生发育的还不算完全,这胸前看着有些空。 好在长霄在浏览青丘的藏书,没注意浮生的神情,否则她一定会紧张的衣服都穿不好。 泉水在客房的后院,不过走一两里路便到了。只是虽然路短,可青丘昼夜温度相差大,浮生稍微裹紧了一点披风,加了些速度。路面上有些水汽,雾蒙蒙的,浮生半就着月光,伸手触摸了一下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她嘭一声跳下便欢快的玩起来。 “这是用来治伤的,不是用来玩的。” 突然长霄清冷的声音出现在浮生后面,浮生极其轻柔的,掩了一下衣裳:“我快好了,你等等。” 长霄双手负在浮生的肩上:“别动,我试试看给你传功,看你可还能承受得住。”动作极其轻柔,只一股真气汇聚于掌心。 浮生虽然筋脉并未受损,可到底是凡人的躯体哪里扛得住上神的功力,长霄也在顾虑此点,所以压抑着真气,强行分着一丝一缕的传送。浮生知道他这么做,耗损的修为几乎是致命的,当即不愿意:“长霄,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会恨我自己的!” 话音一落,长霄的手,只能停下。 长霄望着浮生清澈的眼眸,心里很是沉重:“浮生,你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想到有一日,要见不到你,我的心就很疼。” 良久没有说话,空气里都弥漫着涩涩的味道,浮生斟酌着安慰:“说不定,我吉人自有天相,过了那天雷呢。若是真的过不了,我就带着和你的记忆,重生,总会有一生,我能得道成仙。” 长霄活了上万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失控过。可能之前并未得到,他觉得自己能舍得下,放得下,可如今得到了,他反倒更挣脱不得。他静默着从背后抱着浮生许久,浮生一点不敢动弹。 “你休息的如何了?” 这话问的突兀,他浓浓的鼻音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期盼,让浮生躲无可躲,一双大手把她一把揽入怀,浮生娇嗔:“你不是说这是药汤么……” “正是滋阴还阳的功效。”长霄含住她的耳垂,便是一阵亲吻。 好吧,你赢了。 不似第一次的恐惧,害怕,浮生学会了迎合,慢慢也能拿住长霄的点。两人又怕动静太大,刻意克制着些什么,总而言之鱼水之欢还是有些不尽兴的。 第二日清晨,鹤木木领着自己朋友,欢天喜地得来寻浮生。 帝姬管教颇为严格,这些小狐狸没有渡过三戒,是出不了青丘的结界的,自然也就尝不到人间的美味。浮生刚巧会做那么一两个小甜食,见他们眼巴巴的便更来了劲头。 糖果刚做完,便被小狐狸们疯抢而空。弄得鹤木木气得直跺脚。 “好不热闹,不知道可有我的份?” “姑姑。”小狐狸们见如烟姑姑来了,都乖乖把糖果藏起来。可橘子的香味藏不住,小金狐只能乖乖把它交出来。 “贪嘴也是一种贪!”如烟轻轻敲了小金狐的脑袋一下,以示惩戒。 浮生知道,她这是教育,自己没理由反对,只能给鹤木木揉揉脑袋:“尝一尝便是了,吃多了,你的牙会坏。” 鹤木木对浮生一直言听计从,她说什么,鹤木木都听着。 浮生见他乖巧得模样,越发喜爱。 “姑娘,不知殿下可在?” 说来也有些时间没看到长霄了,浮生就顾着和小狐狸玩耍,也没注意问他的去向。 见如烟眉头紧锁,浮生多有些试探的问:“姑姑,是出什么事了吗?” “天帝,突然造访要见一见姑娘你。” 浮生跟着如烟姑姑到了帝姬屋门口,怎么也不敢踏进那一步。 “殿下以后是要治理四海八荒的,莫不是就这点小事,姑娘就要怕了吧。”姑姑盈盈一笑,眼神里却都是对浮生的鼓励。 第65章 前世情缘 其实在青丘,天界的仙人是会被屏蔽掉一些灵力的,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头晕目眩的样子来。可长霄一直无异样,浮生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言。但见到天帝的模样,浮生才想着有可能是长霄个人有所不同,还有他对青丘的熟悉自然,像是第二个家一般。 来不及多想什么,天帝怒气冲冲得对着浮生,当头一喝:“好大的胆子!” 浮生倒是早料到天帝的暴脾气,并未受到过多惊吓,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朝拜之礼。 即便天帝愤怒到想一掌拍死浮生,但是帝姬在,他基本要动手,帝姬看在长霄的面子上也会留浮生一条小命。只是浮生真不喜欢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天帝站立在帝姬右侧,威严之气丝毫不退减,只是面对着帝姬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倒像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尊敬。 帝姬压根就不正眼瞧天帝,似乎就看不起他那帝君的身份一般。 天上地下,帝姬和天帝相交并不多,论起辈分来,长霄和天帝都得尊称她一声姨,可是长霄却喊她月月。那口气,应当是同辈才是。 “浮生,你坐下。”帝姬率先开了口,命人给浮生拿了凳子,挨在帝姬的左手边。 天帝眉头微皱:“帝姬几万年来从不插手天族之事,现下这是何意?” 帝姬闻声,脸色忽变:“若他们人在天界,自然是你们天族的事,我没道理插手,可如今他们在的是青丘!” 浮生被天帝震怒的神情吓了一跳,帝姬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脸漠视得望着天帝。 “你应该知道长霄生为上神,早已和往生石结下了生死契约!动了情根,毁灭的不是他自己一个!”天帝龙颜大怒,对着帝姬的几分恭敬也没有了,道完,一掌举起就是要将浮生的天灵盖打碎! “毁灭又如何?”帝姬同天帝对立站着,丝毫不怯懦得浮生拦在身后:“我见你这般心急杀了这小姑娘,倒来了兴致。你给我解释解释,她是谁?”帝姬音调并不高,但口气不甘示弱。 天帝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一般,一时间哑口无言。 浮生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天帝见她还有几分畏忌,索性收了手,半是恐吓,半是相劝:“不要以为躲在青丘,你就可以避开天雷,要享得这份感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话音一落,浮生揪着的那颗心脏反而松了手,死不怕!只是如今,浮生还没有和长霄过够呢! 大约是怕帝姬的追问,天帝话音一道完,就转瞬即逝。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帝姬愤怒地一掌震碎了全屋子里最完整的一个花瓶。 如烟姑姑很自觉,把花瓶一片片捡起来,再用秘术恢复,只是裂纹这东西,有就有了,怎么都遮掩不住。 “帝姬也是糊涂了,犯得着和天帝生气吗?”如烟姑姑很好心得给浮生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心里,劝解:“什么事,都等殿下来了再说。” 帝姬手一挥,将刚刚天帝坐过的凳子,用过的茶盅全部丢到外面去。见到屋里头干干净净了,帝姬心情也舒爽多了。这时,她看了眼一直默默不敢出声的浮生,虽然自己肚里一肚子牢骚,可想到他们两还是新婚燕尔,难得宽慰人一句:“自来办法比问题多,你现在瞎想纯属自己吓自己。” 浮生闻声,知道自己是让人操心了,便努力展开一个笑颜,回应了一个多谢。 长霄不见了一个上午,浮生把青丘逛了一个遍还没寻到他,帝姬见浮生等的心慌,终是开了口:“你们院子的西处,有一个洞,兴许他在那边。” 帝姬手指的方向刚放下,就看见浮生飞也似的跑出去。浮生心慌的时候,无意间催动了五灵珠,帝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当她想更进一步去盘问浮生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出三里远了。 “姑姑,你说如果紫蝶没有离开,我是不是可以就不用做这五荒的女帝,也可以和阿爹阿娘有个幸福快乐的家。”道完,帝姬自己都觉得自己糊涂了。苦涩得笑了笑,坐到了石凳上,望着浮生的背影很是恍惚:“宿命什么的,如果可以自己选择,那天下间还哪里有这么多悲哀。” 如烟姑姑将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见帝姬的话抬首,安慰道:“再有一千年,月月再熬一熬,你的接班人该出生了。” 帝姬丢了一颗葡萄到嘴里细细嚼慢慢咽:“我还以为长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却没想到对这个小毛丫头动了尘心。” “天帝虽然严厉,可他话没有说错。殿下早就和往生石签了生死契约,如果违背盟誓,天地间怕是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如烟姑姑长叹一息,又洗起了蔬菜。 “姑姑你说,父神真的把长霄的心脏取走了吗?父神可是长霄的亲生父亲。”帝姬咂咂嘴问。 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是父亲又如何?那父神还是世间一切生灵的共主,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们。他取了自己儿子的心脏,为求得神力庇护天下苍生,没什么不可能的。” 帝姬想了想,随即点了下头:“也是。我都能被祖父卖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拍了拍衣袖,起身,便不再看着青山绿水,收起闲心雅致继续翻阅起手札来。 姑姑多了些许无奈:“诶……族长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全族上下,只有你能受得住他万年不朽的灵力啊!” “所以说,有多大的本事,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什么儿女情长,同我们这种有宿命的,都是白扯!”帝姬话有所指,再想到刚刚天帝那副嘴脸,气不打一处来。 姑姑看到帝姬有些要魔怔的模样,赶紧止住了她迁怒灵气又一遍陈述道:“再忍忍!” “天帝是什么德行你我还不清楚吗?当年之事,未必就像我们眼睛看到的那样。魔君的妹妹,到底怎么怀上的那个孩子?我不信这孩子和天帝一点瓜葛没有!”帝姬一生气,又把石桌子给拍碎了。见到屋里没有一个可以撒气的东西,帝姬倒反而静了下来:“心烦,我散散步走走。” 说到陈年旧事,如烟姑姑不禁为帝姬感到惋惜,当年若不是出了魔界的事,帝姬早就应该嫁入天宫了,享受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不过现在看来,未必入了天宫就是好事。 “长霄,长霄。”浮生在洞口一遍遍喊着,可良久还是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这一处是何许人的住所,浮生有些敬重得先拜了拜,见无人回应,这才朝着洞里的微光走进。沿着洞壁,蔓藤盘绕着一圈接一圈,应当是许久未有人来过了。地面的落叶都积了灰,只有一道浅浅的足迹,应该是长霄刚刚走过留下的。浮生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打着了一个火苗子,一会会儿便被一道风,吹灭了。 浮生连气都不敢吐出,生怕一会儿火灭了,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哪路神灵。果然没了仙骨,正常人的鼻子什么味道都嗅不到!她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道剑气引发的破空尖锐声。 “长霄!”浮生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急冲冲得跑过去,声音没喊出来,倒把手里的火苗子摔在了地上。 所幸,已到了。 四壁灯芯里的火烛,摇曳着照亮那个熟悉的背影…… 浮生,凝视着,再喊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他的柔情刻骨,他的落寞萧条,都是为了何人? 他一口酒,一柄剑,明明潇洒的身姿却好似故意让出一个位置给了谁。 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头,说不尽的颓废神伤! “紫蝶,你到底在哪?”长霄最后用尽力气手臂一抬,长剑直直刺进浮生面前的石壁。浮生只是略微撇开了脑袋,却没有躲开,因为她知道,这把剑,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可劈开石壁。因为这把剑,是她所做的磐龙剑,所以她很清楚,很清楚。 …… 抬头的一瞬间,浮生抿着唇笑。可她心里像被扎了无数个窟窿,理智告诉她不能问,不能哭,因为这个过去,根本没有她,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过问。 第66章 试探 浮生手指几乎要把手掌心给扎破了,才冷静下来。努力深吸一口气,从剑旁走过去:“长霄?”浮生刻意抬高了语调:“帝姬说你会在这洞里我还不相信呢。” 其实,浮生的笑意之下是期待,期待长霄能自己如实相告。哪怕,这个故事会很伤人。 可是长霄明显没有料到浮生的出现,有些慌乱,有些无措:“走吧。”道完,一把拔出石壁上的磐龙剑,收回剑鞘。再无二话。 一句话,将浮生的心,击碎。浮生知道,大约是自己太在乎了,所以长霄的每一个字都在她心底里敲击着,回味着。是要有多伤情,以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这个洞看似荒废了很久。”浮生落寞的神情掩盖在微笑之下,试探性得重提话题。 长霄自然而然得牵过浮生的手,可是这一次,浮生有些难过,她有点刻意的从他手掌里抽出来。 “你的手怎么破了?”长霄低声,回头望她,并未发现浮生有什么不妥。 浮生咬了咬唇,有些心虚:“没事,刚刚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走吧,帝姬还在等我们。” 长霄还是牵了浮生的手,不让她松开:“还是那么不小心!”道完,长霄点了点浮生的额头,只是这个动作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的手指没有碰到浮生的额头,便默不作声得收回了。 山洞离帝姬的寝宫有点远,天有点阴沉沉的,长霄怕一会儿落雨,就带着浮生御剑飞行。 浮生脸靠在长霄的背上,双手紧紧拥抱着他,安静地过了头。 “你今日怎么了?”长霄见浮生安然无恙,便没有多问,可现在看着浮生的态度和神情,很是古怪。 浮生气息缥缈:“天帝今天来了。”想到天帝说的,长霄与往生石的契约,浮生突然又觉得胸口堵得慌:“长霄,我似乎一直在拖累你。” 长霄握紧了浮生放在自己腰部的手:“你能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浮生恩了一声,心里却空荡荡的。原来,他不过是寂寞久了,要个人,陪着他罢了。 帝姬正看到上古开元劈地之时留下的封神秘术,浮生他们正巧进来。 “长霄,你说这天地间还有真神吗?”帝姬放下书籍,目不斜视得对着长霄问道。 “怎么,你也对妖神之力产生了兴趣?”长霄扫了一眼帝姬眼前的书籍,拂袖,坐下,肯定道:“两千年前,你自己也是亲眼看到的。五荒最后一个妖神神力分别被锁在了上古神器里,而女娲石早就碎得渣都没有,如何还能有真神?” 夜阑月只得把典籍收起来,放在一旁解释:“我在这青丘坐镇也快有五千年了,闲得实在无聊,便看看一些野史。总不至于,这个你也要管吧?” 长霄嘴角轻抬,竟有一丝嘲笑:“不敢不敢,你都是差点要成为我嫂子的人,我怎么敢管你。” 不提还好,一提,夜阑月又来了气,同长霄动起手来。两个人不过匆匆过了数招,却看得浮生头晕目眩的。速度快到眼睛都来不及眨,没想到帝姬的仙术竟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你别忘了,你还有事求我!”夜阑月率先停了手,坐在石凳上,对着浮生眨了眨眼。 浮生心领神会,拉过长霄,算是给个两个人一个台阶下:“我饿了,先吃饭,吃好了,你们再切磋。” “浮生,你知道么,这个人,可是差一点就要成为我妹夫的!”夜阑月见长霄一副得志的模样,心里不舒服,毕竟也是个帝姬,他竟然一分面子不给,那也别怪她心狠了。 话毕,空气突然一阵安静。 浮生端起酒盅,故作镇定得问道:“是叫紫蝶吗?” 本来脸色有些苍白的长霄,见到浮生不咸不淡的问话,内心多了一些苦涩:“吃饭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这是第一次,浮生亲耳听见长霄亲口承认和哪个女子有过感情。浮生埋头,努力让自己心情放得平静一点。 “浮生,你别多想,我那妹妹,已经不见了一万年,到底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知道呢。”夜阑月推了推长霄,有些局促得给浮生捡了一条鱼吃。 如烟姑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好心解释:“长霄与紫蝶多是兄妹之情,当时只是老帝君看着很喜欢长霄,非要让他做女婿。长霄没同意,走了,紫蝶就出了青丘去找他了。她走的时候匆忙,一封手信也没留下,直到老族长圆寂的时候,才发现紫蝶没了音信。” 浮生咬着筷子,帝姬和如烟姑姑都如此好言相劝了,如果自己还不收着点情绪,大约是会惹人讨厌的。不过扪心自问,刚刚在洞里,长霄流露出来的那种情感,不可能单单只是兄妹! 长霄也不是榆木脑袋,这一个两个的,都把话岔过去,他也不会自己傻到在把话引回来,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给浮生夹菜。 浮生一顿饭吃得闷闷的,吃完了就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帝姬同长霄还有些要事要商量,便由着浮生自己慢慢散步,散回屋里。 一路上,什么鸟语花香,烈阳高照,浮生都无所觉,只是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想喊喊不出,想问问不出,如果这时候若依在就好了。 小金狐已经在浮生院外面候着许久了,见她回来,欢欣鼓舞得跑上前去,热络的拉着她的手:“姐姐,你怎么不开心?” 浮生突然对这个认识了两三天的孩子,产生了一种依赖,也许在孩子面前,自己也可以变得简单:“木木,你听说过紫蝶这个名字吗?” 浮生悄悄拉着小金狐的手,有些期盼,又有些惶恐。小金狐挠了挠脑袋,看看她:“她是帝姬的妹妹,可是我只有听我娘亲说过,并没有见到过。” 浮生显现出淡淡的失望,小金狐望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弱弱道:“不过青丘有一块神奇的石头,可以查过往,观未来。” 第67章 解封 “那不是和天界的瑶池一样吗?“浮生咬着手指问道:”天界的瑶池只有仙级以上的上神才可以驱动。目前除了夕瑶上神和长霄,别的人碰一下都是要化成一滩污水的。” 鹤木木支着脑袋,想了想:“神石虽然没有你说的那个瑶池那么恐怖,但是我听我阿娘说过。确实只有得到的仙家或者道行极高的修仙人才可让它苏醒。” 诶,果然,浮生垂头丧气得坐在院子里,鹤木木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歪着头想了半天:“姐姐要是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就去碰碰运气。毕竟那神石都上万年没有醒过了,阿娘他们也只是听说的!” 浮生红唇一扁,不由得笑了出来,脸畔现出两个小小酒窝,当真是秀美逼人。 鹤木木似乎看呆了,心中忍不住感叹:姐姐笑起来真美!想着想着,他脸上莫名一热,低下头去。 浮生如今光凭着凡人的体力行走,是一直都在透支的状态,现在还要赶在日落之前,走到前方至少还有六十多公里的崎岖藻泽路,望着天边的红日慢慢有落下的痕迹,小金狐的眼皮都在打架了。浮生看着实在不忍:“木木,你乖,这边还比较平坦,你找个洞窑歇息吧。” 青丘狐狸都是到点要修生养息的,木木如今不过才小几百岁,同人类的幼儿时期相差无几。消耗过度的内力让鹤木木不得不变回小金狐的真身。浮生,这才惊觉到太阳已经快落到山下,马上黑夜密布,狐狸的灵力都会被封锁住。小金狐吱吱得叫着:“姐姐,我没事,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浮生本就觉得亏欠,如今看小金狐的毛色明显是灵力耗费过度,更加自责不已:“木木,你赶紧去找神树的树根休息吧!” 小金狐认真又有些着急得拽着浮生:“姐姐,你来青丘那么久,我从来没有见你红过眼,我不想你难过,我喜欢你的笑。你笑的时候,让我觉得这世界特别美好。可是看你不开心了,我也不开心。只要这个答案,能让你开心,我就心甘情愿的去!” 不知道为什么,浮生突然脑海里飘过落逸尘的面容,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不管不顾的护着自己。越是如此,浮生越是不忍心小金狐跟着自己吃苦,她怜爱的揉揉小金狐的毛发,却眼疾手快得给他嗅了醉仙香。这个连神兽闻了都会昏昏欲睡的香药,只一滴在小金狐的鼻尖嗅过,他便倒地呼呼大睡了。 “木木,好好睡。姐姐回来接你。”道完浮生将他就近的树洞下,又给他起了一个篝火。等到洞内暖和了,她才提着步子赶紧小跑。因为路途并不算近,浮生连歇脚的工夫都省掉了,一口气连跑了六十多公里的路。到神石天坛的时候,浮生只觉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喉咙间一股血腥味,怎么都驱散不掉。 神石的旁边树立着一块一人高的墓碑,因为巨大,反倒比神石更加显眼。墓碑上面清晰地刻着几个大字:观古今,通天地,明大事,破祥云。 浮生双手支在地上,努力撑着发酸发软的双腿,一边喘气一边心里暗暗嘀咕,观天地之变确实是大事,可是怎么就能破了祥和之气?虽然她执念着到底长霄和紫蝶有什么过去,可浮生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的轩然大波。她有些踌躇,更何况,小金狐只告诉了她位置,却从未告诉她这个神石要怎么才能驱动。 天色早已漆黑一片,神石散发出幽幽的蓝色光芒,让人看着好生敬畏。它像一个博学的老者,屹立不倒,但是又将万物看得透彻分明! “妖神!” 突然,神石发出一声凄惨的低语,浮生若不是听的仔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四周望了望,确信这来的路上只有自己一人。 “神石神石,我只是想知道长霄和紫蝶的过去。”浮生艰难的举起双手合十,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虔诚祈祷,她直觉这块神石有神灵,应该能观人心智。 “他们的过去,就是你出生的由来!如果你的记忆被打开,神力便会随着你的记忆一起恢复,那是一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你确定要将它释放吗?”神石中走出一个老者,面对着浮生一字一句道。 浮生看着他,一脸鄙夷:“老头,你是睡觉谁傻了嘛?我是妖神,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个连飞仙劫都没过的废仙!” “你这一生仙骨是为了就长霄殿下被魔君所伤,我说的可对?”白胡子老爷爷捋了捋自己的长长胡须,举着拐杖在浮生身边不停地走圈,打量,又道:“你的劫难并不是天雷,正是这份感情。如果你能放下,造福苍生,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道是因为剧烈奔跑还是心中郁结所致,浮生一口血终是喷了出来,溅射在神石之上。 “坏了坏了!你怎么能把你的血溅在这上面呢?”老头心急如焚,拿着袖子死命的擦拭。可是血渗透进神石之中,似乎催动着什么。青丘原先安静的透不过气的黑夜被一道红光划破天际,老爷爷也不再管这些细节了只紧急如焚道:“你赶紧回去,让帝姬加固结界,魔族,魔族的人要来了!” 浮生累的站不住脚,她早就不是仙了,这老头不是喝多了,就是傻了,一会儿还说自己是妖神,如果是神,又怎么会仙骨被废,浮生拉着他的衣角坐在地上,艰难的发声:“你顶多是个会算命的老头,我看你那个石头,放着就是唬人的。魔族,魔族怎么进来?青丘的结界,肉眼都搜不到!” 老爷爷架住浮生的身子,给她注入了一道真气:“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问战神,是他把你从死人窟里捡回去的。”他气急败坏得解释:“我这神石,就是女娲石!而你的血就是解开封印的方法。如今女娲石被解封,那妖神的力量必然被释放。魔界要根据这个气味搜寻,压根就不是难事!” 第68章 苏醒 浮生把这几句话又仔仔细细得回忆了一遍,为之哑然:“老头,为什么我的血会是解封的方法?” 老头的真身渐渐模糊,所剩时间不多,来不及做过多解释:“女娲石的锻造靠的就是凤族真凤致阴致纯之血,而你又是凤族嫡亲的后代!” 轰! 浮生跌坐在地,茫然的摇摇头:“不可能!凤族早在两千年前就灭族了!” 老头见她还恍恍惚惚,越发心急,只得跳脚:“你若不信,看你的右手掌心,是不是有一朵若隐若现的赤红色彼岸花!” 浮生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可老头就只剩下一颗脑袋还显现着,最后一句话便是叮嘱浮生一定要早点回去禀告夜阑月帝姬神石之事。 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口真气,爬到阑月寝宫门口的,屋里长霄还在,在西侧厢房里,用着观微寻找着什么。看到他手边上案台上的香,烧得几近完结,浮生了然。从她离开以后,他就一直在用帝姬的神识找那个紫蝶的身影。浮生心里酸酸的,自己走了那么久,他竟然毫无所觉,再往里看,帝姬正襟危坐,眉头紧皱,神识在上空引导者长霄。浮生连气都不敢吐出来,生怕出了一点声响,让他们双双走火入魔。 姑姑一听见细微的声响,便从偏房急急忙忙跑来,见浮生面色苍白的瘫软在门口,赶紧上前给她服下一颗还神丹:“姑娘出什么事了?” 浮生被姑姑牵着,站起,可双腿早已没有了知觉,声音哑然:“姑姑,我的血溅到了神石上,那里面有个老头,说我把女娲石的封印结束了。” 姑姑眼眸一暗,盯着浮生良久没有说话。 直到浮生又扯了扯她,她才从惊恐中抽离:“浮生,这件事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浮生被姑姑那双眼眸盯得无处躲藏,局促无比:“没有。” 良久,姑姑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我们青丘欠你娘亲的,终究要还了!” “不好!结界破了!”屋里,帝姬收回自己的神识,最先开口惊呼。 长霄,沉声道:“恩,我也感受到了。” 浮生不害怕自己做错了事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可是她害怕的是,自己的错,会让长霄万劫不复。这一刻,她前进的步子有了退缩。 “浮生,浮生是你吗?”夜阑月语气极其轻柔,唤浮生进去。 浮生心头突突得跳着,有些秘密,被撬开一个缝,尘封的灰尘,只要用手轻轻一抚,就会乱了人的心智。浮生咬着下唇,她在害怕,不是不敢面对过去,而是不敢面对真正的未来。她与长霄交汇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哀伤。 大约是真的太累了,在长霄张口之前,浮生突然已经倒下。闭眼前,浮生不知道,是自己故意的,还是老天故意的。梦里,浮生像一只乌龟一样,她把自己的四肢都藏在壳里,任由别人敲打,都不愿再伸出手。她喃喃得喊着长霄的名字,一遍一遍,渐渐苏醒。 “浮生,还难受吗?”长霄将浮生慢慢抚起,让她靠坐在床边上。 浮生睁眼看到四周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永郡殿,不禁诧异:“我们不是在青丘吗?” 长霄眉头紧锁,一旁等了许久的若依吞吞吐吐道:“浮生,你们的天雷,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来。” 浮生尾指颤抖了一下,突然腹部一阵酸疼,让浮生不禁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长霄看着满怀心事,却还是对浮生开了口的:“你在屋里躺着,无论发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不要出去!” “长霄,你是在为青丘的是怪我吗?”浮生几乎带上了哭腔:“我是无意的,真的无意的。我知道那个神石会引起不要的麻烦的时候,我就要走了。可是突然有一股力量,从我的后背袭击。我的血,就不小心喷了上去……” 长霄似乎根本没有听浮生的解释,只是一味的想让她冷静。这时候,来了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极其浓烈味道的汤药而来。 “来把它喝下去!”长霄接过药碗,想也没想的送到浮生唇边。 浮生刚要张嘴,若依的手,扯过长霄的袖子:“你真的要这么做?” 不知为何,浮生心里头,一惊。莫名的冷静下来,抬眼望着面前的男子。是他,是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难道,为了神石,他想让自己死吗? 长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回归平静:“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帝是什么样的人!” 一向喜欢冷眼旁观的令狐,这次也开了口:“他们的事,让他们做决定吧。若依,你别插手!” 若依,气不过,一甩袖子,水汪汪得眼睛看着浮生,只能摇摇头,示意浮生不要喝。 女人么,在爱情里,总是喜欢做牺牲者。浮生也是一样,虽然只是初次尝试了爱情的滋味,可她甘之若饴。她微笑得接过长霄手里药:“我自己喝。” 长霄见她这般坚强,不悔,反倒一阵心酸涌到心头,一把打开了浮生喝下去的药碗。 嘭一声,清脆入耳! 可是药已入肚,浮生只觉得绞痛,面上却还是故作轻松:“总不会是毒药吧?” “不是。好了,你歇下吧。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只管找太白金星。”长霄没有再多言,转身,带着令狐和若依离开。 “蓉蓉,你就在这好好陪你师傅吧。” 长霄,此次一别,怕是你我,再无瓜葛了!泪珠从脸颊边,悄然落下,望着熟悉的背影,浮生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可是理智告诉她,她还有事要做,必须做,必须坚强的撑下去! “蓉蓉,我到底是谁?”浮生冷静的语气,让蓉蓉害怕。 眼前这个,眼神空洞的女人,是她的师傅吗? “师傅,你是我师傅啊!”蓉蓉抱着浮生的胳膊肘,小声哭泣:“师傅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浮生嘴角微抿:“蓉蓉,有人和我说我是凤族之后。可是凤族,不是灭绝了吗?” 懒蓉蓉突然停下了哭泣,握着浮生胳膊的手指开始颤抖:“师傅,你在说什么呢。” 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看到蓉蓉这副模样,浮生了然。刚刚的一切,不是梦,是自己两千年前真实所见! 浮生抽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滴血的彼岸花,隐隐作痛,再加上腹部一阵绞痛,浮生快要连气都喘不上了:“你,你告诉我!是谁,把我,的,记忆,封印了!” “是……是长霄殿下。”蓉蓉颤抖着嘴唇,后知后觉得拽着浮生的胳膊。 浮生毅然决然得将蓉蓉的手,从胳膊上拽下:“我要出去一趟。” 蓉蓉眼眶微红:“不行,师傅,你不能出去!” 浮生掌心握成拳头状,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遍布全身。赤红色的微光,让蓉蓉吓得忘记了哭泣。 就在浮生要出门的一刻,懒蓉蓉冲上去,死死拽着浮生的衣角。每拽一下,浮生打一下。蓉蓉几乎是跪着牵着浮生每一步行走。可是浮生心里一片冰凉,她坚定得眼神,是无所畏惧的淡定,是冷漠的,彻骨的! “师傅,你不能去!那是天帝,你不可能和他抗衡的!” “他屠我族人,杀我母亲!你要我活在他的鼻翼之下,我做不到!” “师父,你不能去,你现在去,就是死路一条!天帝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是我要取他的狗命!”道完,浮生将懒蓉蓉一拳送进房内,然后讲门房布下一道死结。里面出不来,外面进不去。甚至连千里传音都做不到! 整个天宫,大大小小的仙家都到了往生台,只有一个人,他坐在大殿里,惴惴不安。 一位白衣女子,萧索的身影,薄薄的长衫袭地,右手执着无尘剑,一步步走向天梯,她浑身彤红的肃杀气息和天宫的祥和格格不入。余晖从她的肩部投射在地上,燃烧起一片鲜红的色彩。剑起剑落,浮生的剑出的没有一丝犹豫,招招都是死路。侍卫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根本挡不住她的去路。大殿门突然敞开,天帝望着浮生冷笑:“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浮生嘴角轻抬:“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 天帝手轻轻敲击着龙椅,并不把浮生的话语放在眼里。浮生剑起,直逼天帝命门,奈何真气不够,剑还未飞出,早已落地。 浮生望着殿上那副傲视众人,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怒火中烧,纵身跃起,体内五灵珠散发出的强大气流,让她迸发出铺天盖地的火光。天帝眯起眼,呢喃:“我本以为你不过就是凤族的余孽,却没想到你竟然有真凤之身?” 彼时躲在暗处的夕瑶,阴毒的双眼恶狠狠得望着浮生:“我不信,这一次,我不能亲手杀了你!” 道完,她拉开水月寒冰弓,用极阴的瑶池千年寒冰做弓箭。嗖的一声,箭直直得向浮生的后脊背射去。正在蜕变的浮生,羽翼还未展放,整根脊骨像要被射穿一般,好在五灵珠护体,箭头只入体三分。浮生嘴角轻轻抽搐,双手软弱无力的垂下,片刻功夫,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同她坠落的身躯,一同洋洋洒洒得飘下。血雨中,浮生模糊的瞳孔,似乎清晰地看见了母亲惨死的面容,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为了保护自己,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情此景,像极了那两千年前的一场雨!一场凄厉而又哀伤的血雨! 第69章 往生 不知何时,在往生台的一众大小仙官都到了天宫正殿。看到的情形,便是浮生额间一朵妖花释放出魅惑人心的妖神之力,将天帝包裹在幻境中并缓缓吞噬着他。夕瑶侧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她的嘴角边血迹已干,却依旧连滚带爬的拼命阻止浮生的行径。望着夕瑶的匍匐和一地天兵的残尸,一众仙家都沉默不语,无人敢上前挑头。 此刻,长霄的眼里冰冷一片,毫无情绪。令狐在一旁看着,也猜不出他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 之前浮生本还有一点念想,希望这一幕永远不要给他看见。哪怕,付出的代价是生生世世要永锁阿鼻门地狱她也不怕!她不要那个人恨她,弃她! 可是,可是老天从来不会亏待过任何一人,尤其喜欢在你刚刚从绝望里爬出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对着你的胸口踢一脚,让你不得不跌入万丈深渊…… 今时今日,浮生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的,有些期待,从一开始,就不该萌生。 “浮生,你在干什么?”若依忧心忡忡,不管自己的立场,最先想到的便是护着浮生。话音一落,她手中的猫儿便迅速跑到大殿之上,变换成武斗模式,死死护在浮生周围,一众仙家都不得不小心些避着仙兽的爪子。若依的仙兽,猫灵爪子上都是滋生的断肠汁,天上地下无人能解。只一滴,便可叫一个小仙,一刻钟胃肠溃烂而死。 若依本人还欲上前,令狐赶忙拦住,低声劝慰:“若依,她终究是个魔!” 如醍醐灌醒一般,浮生的妖花渐渐闭合,双眸也褪去了艳红之色。见她减缓了手上的动作,这才有人赶紧上前查看天帝的气息,想要从浮生的手里拯救出来。 可只在一瞬间,浮生提起无尘剑直直穿过小仙的心脏,无情的将天帝掌控在自己手中,似乎只要轻轻一捏,天帝天灵盖便会被震碎。此时浮生身负神力,冲天的煞气堪比魔族帝君,一众仙家再不敢轻举妄动,倒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自觉地给长霄留出了一条路。 他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 而她退无可退。 “孽障!” 头顶天空,密密麻麻的剑阵齐齐落下,将浮生困在阵障之中,动弹不得,狂风越发凄厉,浮生越发清醒。 西王母身后左边是东皇大地,右边是青丘帝姬,三人极力操动着破天之势的剑阵,才勉强和浮生打个平手。 长霄握紧双拳,屈膝跪地:“还望王母手下留情!” “长霄,我念你慈悲心怀,才被这孽畜迷惑心智。莫要再执迷不悟了!”西王母手一挥,长霄的磐龙剑便被王母折成一半:“今日之事,再明白不过!这个女人,蛊惑天族战神数千年,就为了夺得神力,魔族之心应罪当诛!” 浮生一阵苦笑:“神力?我母亲天赋神力,并未想过伤害你们神界一分一毫,可你们,放过她了吗?放过我族人了吗?你们自诩为天神,可你们的信仰是权利!贪恋的是别人对你们的仰视!你们的内心才是真正的丑陋!”浮生道完,魔怔一般的鬼魅一笑:“哈哈,西王母,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的上神之力,没有沾染我母亲一点鲜血?” 西王母面色苍白,这是天族的秘史,也是天族的起源。天地有四海八荒,各种族自立为王,但因远古上神先后纷纷身归混沌,强大的神力被迫散落苍茫大地各个神器之中。传言只要神器集合,召唤者便可有至高无上的神力,得以控制天下。至此神界各部落蠢蠢欲动,争抢神器,而人类的生命在这一场场战役中显得越发脆弱不堪。作为向往和平的凤族不忍人类因神界的贪欲而遭受灭顶之灾,便用浴火塑造了隔开人间和天界的焚天河。人类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安详生活,其首领自愿将守护的神器玲珑塔拱手让给凤族。此消息不胫而走,天族自然是不会亲自张口向凤族要来这神器,便由着魔族对毫无灵力的凤鸟大肆掠杀。直到凤族圣后,自愿用本族的嫡血女娲石和玲珑塔作为条件,才得以换了凤族寥寥数十人的性命。可就在神器解封的当日,仅剩的凤族余人统统生祭神器。也因为凤族整族被灭,唯一留下的神族天族,便成为四海八荒的统治者。这两千年来,从未有人质疑过当年的事。也许是不敢说,也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此后凤族变成了世人口中的魔族同党! “你休要蛊惑人心!满嘴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们凤族私通魔族将人间变为地狱,又怎会引火烧身?!当年大战若不是有长霄与往生石签下生死契约,一人以一敌百,势如破竹的速攻阵势,索取魔族孤鹰魂魄,又何来如今的太平盛世!”西王母不由分说,加重了剑阵,直逼的浮生一口鲜血接一口鲜血的吐出来。 若依早就哭的泣不成声,她虽然不知道历史到底如何,可浮生,她肚里还有着长霄的孩子,她只知道,浮生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样把自己置之死地,一定是她想起了什么!再想到,当年长霄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浑身被烧光的羽翼,若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长霄,既然这个孽畜是你养大的,如何处置,你说!”西王母自然知道浮生在长霄心里的分量,可越是如此,越要让他亲手断了自己的情根。 众仙的目光死死盯着长霄,他心里彻骨的冰冷,西王母的用意,长霄怎会不知?浮生必须死,否则,明日起,她的痛苦只会比现在更甚!可是要浮生死,他宁可让自己灰飞烟灭! “天雷!是天雷!” 轰隆隆一声作响,天边炸开一道白光,一道道天雷席卷着乌云而止,西王母神色凝重。 东皇大地暗道:“他们终究是结了亲的,天雷,躲不过。” 西王母到底不舍得自己的孙儿受苦,如今见天雷一道比一道蓄势猛上,只能先停了对浮生的攻击。 浮生被剑击创了身体,面色苍白如雪。 他们二人在乌云的笼罩之下,显得极为阴沉。 “你滚。” 若不是这结界内,只有他们二人,浮生真想装作没有听见一般。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击猝不及防得落在长霄的后背上。 浮生从脚到头都是昏昏沉沉得,她爬着跑到长霄身边:“长霄!” 长霄面色自若,只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你!滚!” 是厌恶,是浮生最害怕看到的厌恶! 恐惧渗透进浮生的每一寸肌肤,他不该为她受罪,浮生深深的咬住了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是冲破结界,一道白色浮光,将再一道天雷都引到自己的身上。 “我根本就不爱你!我把你留在身边,就是要打开神器的结界!解开我和三生石的契约!” 长霄的一席话,像一把把锋利得匕首刺进浮生的肉里。只是刀刀落在了心尖上。 若依跪着求众神:“求求你们救救她!她肚子里还有长霄的孩子!” 浮生面若死灰的脸上,多了一分不一样的情愫:“我!我有孩子了?” 长霄冷哼:“你,不配做我的妻子!更不配做我孩子的母亲!那个孩子我已经亲手杀了他!” 轰隆!一道雷,击中在浮生脑袋上。 不知道是疼痛让她忘了哭泣,还是心死让她不会哭泣,她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失血过多,加上悲愤郁结于心,浮生眼睛一闭,往前栽倒。 “浮生,浮生!” 若依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加上轰隆的雷声,淹没了整个大殿的寂静。 “嘭。”一道铁石门缓缓打开,黑暗和腐臭的味道渐渐上涌,把白色的身影吞噬个干净。嘭,一柄剑,和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像垃圾一般的被丢弃在角落里。 第70章 重生 “这是什么玩意?” “凡人?” “还是一个发臭的凡人!真恶心!” “锁妖塔多少年没有人类被丢进来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一群丑陋的小怪,秘密麻麻得试探着向前。 贪婪的舌头在那个血迹斑驳的女子身上游走,想着找一块干净一点,看着有食欲一点的肉咬下去。可是这一道道醒目的雷击疤痕和刺鼻的腐朽味让他们连连作呕,就连无恶不作的妖怪,都胆颤得不自觉地倒退三步。 “算了,把她丢到化骨池里吧,省得尸体还要占一个地方。”为首的牛怪,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口,只能砸了咂嘴,极度嫌弃这食物。 浮生昏睡之中,只觉得自己被人踢进了一个血红的池子里,周围咕噜咕噜的热气夹杂血腥味……麻木的疼痛早已经覆盖了心里的痕迹,浮生双目吃力的睁开,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疼? “老大!你看!化骨池竟然焚化不了那个凡人的躯体!” 妖怪们张望着脑袋,都惊奇的盯着化骨池里的女人。小蛤蟆精,倒吸一口凉气:“呱,老大,她是能带我们出去的人吗?” 为首的牛怪小拇指咯噔一下脆响:“出去?!要想锁妖塔毁灭,除非魔君出世!” 周围小怪一阵嘲笑蛤蟆精痴人说梦,看久了,见浮生只是没腐化,却早已没了气息,便都一哄而散,各寻食物去了。 常人都只知道化骨池仅一刻便可化尽凡人累累白骨,却并未有人知道,飞升为上仙的仙家掉入化骨池,只能抹去一世记忆,涅槃重生,法力比之前更为精湛。 整整在化骨池上漂浮了三日之久,浮生伤疤都已消散,疼痛也渐渐消除。可化骨池的热气让浮生觉得依恋,以至于她都不觉得饿,正要翻个身继续睡,周围来来往往的小怪,突然奇怪的惊叹:“她,她怎么没死?” 浮生听到这三日间,第一次有人注意到自己,很是开心,抬起脑袋:“为什么我会死呢?” 小怪瞠目结舌,并没有回答浮生的话,而是落荒而逃。 浮生无奈地自嘲了一下,自己很可怕吗? 正纳闷的时候,一众小妖怪,都纷纷围了上来,一个壮大如牛,鼻子眼睛都长得凶神恶煞的怪物,口气极度不善:“没死?” 妖怪们都紧张的不敢说话,浮生却咧开嘴甜甜一笑:“你们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小妖们都屏住了呼吸,能从化骨池里完好无损得活下来的已经是个奇迹了!更何况,那日被天界丢入锁妖塔的时候,她明明只是个凡人。如今……如今……却是,上仙! 牛怪不知此人是福是祸,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留个七分心眼:“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浮生。” 浮生说完,自己都觉得惊讶,浮生?是自己的名字吗?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能记得自己名字?两个字吐出的时候,浮生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牛怪眉头紧皱:“你做错了什么事,会被天界丢入锁妖塔?” “天界?锁妖塔?”浮生挠头,轻轻一跃,便走到了牛怪的身边。一众妖怪,吓得倒退三尺,浮生身上带着的化骨池水只轻轻溅到小妖的身上,他们便疼痛欲裂,一个个惊恐万分。 浮生很诧异:“原来你们是怕这个池水啊!”道完,浮生一转身,便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裳。 牛怪这才看清浮生的面容,眉头紧皱:“你到底因为何事被天界遗弃?” 听到天界二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拂过脑海,可是很快,浮生又都想不起来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浮生只顾摇着发晕的脑袋,却没有料到有个饿昏了的小怪,上前便是对着浮生的胳膊咬了一块肉,浮生一阵疼痛,本能得把他摔出去,却没想到用力过猛,把它摔进了化骨池。血池咕噜咕噜的声音夹杂着两声闷闷的惨叫,那个小怪便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浮生满心愧疚,却发现周围的妖怪离自己越发远。只有那个牛怪,惊诧盯着浮生,小心谨慎得盯着浮生一举一动。 浮生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有一阵怪怪的香味,很快连夹缝中生存的苔藓都变成暗黑色,没了生气。 死亡,浮生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茫然无措一阵心酸:是不是,只要靠近我的人,都会死…… 牛怪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指着浮生一脸鄙夷:“你一定是修炼了什么妖法!“他露出獠牙,大有要同浮生大打一架的趋势:“不过既然进了这锁妖塔,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吃了你,我的修为一定会大有所进!” 虽然浮生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是她的血,和她的修为明显说明她不是普通的一个仙家,牛怪也不敢贸贸然前行。 “我……我没有想要伤害谁!”浮生低着脑袋,闷闷不乐,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和他们表达出友好。 周围的小怪,受到牛怪的怂恿,都纷纷露出武器,有的直接拿石子偷偷砸着浮生。 浮生新伤旧伤夹杂在一起,根本无力再使出什么仙术:“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只要告诉我哪里有吃的。” 牛怪惴惴不安,一面准备要伏击浮生,一面却又胆怯的全面后退,旁边的小怪见到老大的模样,巴结讨好得提个了主意:“老大,我有一计!” 牛怪附耳。 浮生见他们两人,一会儿愁云满布,一会儿喜笑颜开,捉摸不透。 “你看,若是我们知道哪里有吃的,刚刚那个蜥蜴怪就不会去咬你。”牛怪阴狠的眼光带着一丝丝狡黠的笑意,指着浮生的身后又道:“那是乾坤浮板!既然因为你是仙人,化骨池对你无用,那乾坤浮板自然也不会伤到你,你可以踩着它,它自会带你去上一层。那边有个无所不知的天神,他一定会告诉你。” 浮生全然没有多想为什么牛怪的态度会有转变,只是很相信他的话,乖觉的踩上浮板,她是饿得两眼发晕,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只看见身后的小妖怪们,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距离,慢慢的只缩成了一个点。 一溜烟的功夫,浮生便已经到达化骨池对岸。四周静悄悄的,一个生物都没有,只有在眼前的石壁上方,有一个醒目的机关,浮生想也没想便把它拉下来,打开。结果石壁缓缓向上开启,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蓝绿色说不清什么东西的怪物。只见他身子圆滚滚,嘴巴却细细长长的,一双尖牙露在外头,看着很是凶悍,偏偏身后却有一双洁白如雪的翅膀忽闪忽闪。浮生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见他肚子吃得胖鼓鼓的,便很是友善的问道:“小妖怪,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 “吾乃刑天元婴,见了本君,竟然不下跪!”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可拒绝的威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骇人的飓风。浮生身子本能的避开,有些气急:“你是仙,他们说我也是仙,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下跪?” 第71章 刑天元婴 浮生动起来的时候,袖子无意间飘起。刑天元婴望见浮生身上的雷霆疤痕,双眼眯成一条缝,嘴角不着痕迹的冷笑。浮生见他没再出手,便伸长了脖子,向他身后张望了许久,石壁里是一个破屋,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那么臭!”浮生连连打着喷嚏,眼角却瞥到墙边上有一道深深浅浅的血迹,延伸往里面看,竟然是残破不堪的尸首!至于是人尸还是妖尸还是仙尸,早就腐烂的看不出了。 浮生浑身有些发冷,颤颤巍巍得问道:“你的食物是……是什么?” “死亡的气息!”刑天元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有一丝丝血浆入喉,他的瞳孔便睁得巨大,分外明亮:“你的元神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道完,刑天元婴手中一柄铁锤重重得甩向浮生。浮生本就饿得两眼发晕,一时间没来得及躲开,右手肩部被砸了个铁青。一阵剧痛倒刺激着浮生脑袋清醒了许多,她灵巧的避开刑天的攻击,快速双手合十,默念口诀习惯性的想召唤出什么,可空荡荡的袖子让浮生只觉得伤感,却又说出是为什么伤感。 “姐姐,刑天元婴是刑天真神睡着的时候,幻化而成的。它不死不灭,你是打不过它的。” 浮生回过头,看到石壁转弯的角落里藏着一个人形的小丫头,模样甚是可爱,刑天元婴捉不到浮生,看到眼前这个小东西自然不会放过。浮生见机,俯身冒着被砸死的危险抱过小丫头。 惊魂未定的小丫头紧紧拽着浮生的胳膊,干瘪的小脸惊吓到脸色发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浮生不禁打量了她一番,她圆圆的脑袋上,扎着简单的两个发髻,一身粗布的衣裳都是一道道破损的口子,隐隐可见弱小的身躯遍布着大大小小被殴打的印迹。 浮生捏了捏她漂亮的小脸蛋,自信满满得宽慰道:“别怕,我要是用尽全力,肯定把它打得满地找牙!” 小丫头颤抖的小手,紧紧拽着浮生的衣袖不放。那厮刑天元婴嗅到小丫头恐惧的味道,越发兴奋,一双翅膀拍打着飞行速度极快。浮生赤手空拳的,只能像捉麻雀一样,起先还能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可碍于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浮生身处于劣势,招招都是险中求胜。一时半会儿,浮生防备都来不及,压根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去攻击刑天元婴。 随着浮生体力的消耗,情况更加不妙的是,刑天元婴有个大锤子做武器,一旦他腹中的能量,消化完全,体内便会有足够的精力让它肚子涨裂了,那一刻便是刑天真身梦醒时分。想到刑天那个身形魁梧的大莽夫甩个大铁锤砸下来,浮生忍不住心头一紧,想必到时候不死也得伤,那最后肯定免不了被刑天生吃活剥了! “小丫头,一会儿我趁他变身的时候,把你甩出去,你抱着点脑袋,仔细不要被磕到了!”浮生低语,小丫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死活拽着浮生衣袖不松:“不要,姐姐,危险,我们一起逃!” 她的小手抓得越紧,浮生心底里越是温暖。浮生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依赖的滋味,如今体会了,很是受用:“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依诺。” “你若是不想死,就得拼尽全力一搏!否则,刑天真身不见血是不会沉睡的!”冷不丁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浮生抬头望去,石壁的上方有一块不起眼的凹槽,里面竟然睡躺着一个男子!只是他身形太过消瘦,以至于浮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在哪里。 依诺见到那个瘦不拉几的男人吓得更厉害,浮生满是疑惑:“你认识他?” “他叫冷焰,是这一层道行最高的修行者。但是他喜怒无常,最是无情,且不讲道理!牛怪见了他,都要绕道走……”依诺害怕的牙齿都在颤抖:“今天这两人聚集了,姐姐,我们必死无疑了。” 浮生不知道这锁妖塔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各个妖魔鬼怪,飞禽走兽都活的如此胆战惊心,看到依诺楚楚可怜的目光,浮生突然问道:“你是一出生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吗?” 依诺被浮生没由来的问话惊了一惊,复而点点头:“我娘亲从怀我时就被困在锁妖塔里,我至今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话毕,浮生心头的一根刺,像被人无意间拨动了一下,明明很疼,却说不出是哪里疼:“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带你出去!”不过一会儿出神的功夫,刑天元婴大锤头就直直得向浮生击中。没来得及避开,浮生用手臂抵挡着落下来的锤头,刚刚被怪物咬伤的伤口又被击中,拉开了一条口子,血滴滴落在地上,鲜红无比。 石壁上的男子看到浮生的血只要没过苔藓,都无存活的迹象,很是惊讶! 可无论浮生他们怎么被刑天元婴欺负,哪怕已经鲜血淋漓,他都只是静静看着,默默指导着浮生怎么避开。 就在千钧一发,浮生被刑天元婴用锤子死死压在地上的时候,依诺突然想起来娘亲给自己保命用的盒子,赶紧打开。 只见匣子里爬出一只手掌一般大小的毒蝎子,蝎子壳坚硬无比,却隐隐透着骇人的寒气。蝎子爬行过的路,都结上一层厚厚的冰。依诺嘴里念叨着,那蝎子就由着一道真气,飞到了刑天元婴的翅膀上。 刑天元婴到底是仙体,即便这寒冰蝎是极邪的魔物,可一时半会也冻不住它,只能让它的飞行速度逐渐减慢。 浮生有了喘息的机会,先是一个翻身,手脚利索的将刑天元婴的翅膀折断。 冷焰望着,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谁料他这厮话刚说完,那刑天元婴因断翅之疼,立马爆裂了肚子,眼瞅着一个成年男子的仙体渐渐演变而出,浮生暗道不好,就见那刑天血盆大口张嘴就是要将浮生吃进肚中。这时冷焰丢了一把破铜剑下来,浮生来不及思考,本能接过。砰砰砰,金刚铁锤和铜剑交相攻击,惊起无数火光。 第72章 怪人 再一眨眼,那刑天的大锥头就要落到浮生的脑袋上了。石壁上躺着的怪人,发出一声叹息,拍拍自己的衣服灰。还未待浮生惊呼,他一个移形换影,横脚扫体,再给刑天背后重重一击。刑天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就是往那化骨池跌了进去。 就在触及池水的时候,浮生却拉住了刑天的大粗脚。 依诺很纳闷:“姐姐,你为什么要救他?” 浮生死死拉着他,吃不消这分量,艰难道:“我还指望他告诉我哪里有吃的呢!” 刑天闻声,闷哼:“愚蠢!在锁妖塔,你还想找凡人的食物!” “诶诶诶,我救了你,你还骂我蠢!”浮生松了手,那刑天便立马坠落了一点,浮生听见他惊呼便又拽住他大腿:“让你吃的那么胖!想救你都费劲!” “谁要你救了!”刑天明明害怕的要死,却还装作故作轻松得嫌弃浮生。浮生贼贼一笑,作势又要松手,刑天见状连忙求饶:“好了好了!我认输,你快拉我上岸,我告诉你吃的在哪!” 这话出口,浮生一听两眼发光,使出吃奶得劲拉他上岸。 被化骨池烫伤了一片肉,刑天龇牙喊疼,可那个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紧紧盯着刑天。刑天被他骇得连头都不敢抬。 “你们跟我来。”刑天转身,带着浮生他们都到了石门里,原先残留的尸首全是刑天的障眼法。 浮生现在看看前面这个大块头,还是觉得蛮可爱的:“为什么好人不做,要做恶人呢?” 刑天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用着教育的口味对浮生说道:“你看你这个皮包骨头的半仙都被小蛤蟆精咬一口肉了,就别说我这浑身都是宝的了!“刑天叹一口长长的气又道:“在这个昏天暗日的锁妖塔里,我法力并不算高,若是不装模作样一点,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个跟随了浮生一路的怪人,冷哼一声:“你本就不可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浮生突然顿住了步子:“为什么这么说?” 跟在浮生身后的依诺拽着浮生的衣角,怯懦得附和:“我娘说,她在这里待了三百年了,从来就没有出去过。” 浮生哑口无言,怪人绕过浮生走到了刑天的后面:“这就是上二楼的石门?” 刑天点点头,看看浮生,想说什么却又没张口。 浮生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刑天躲避着浮生的眼神,在她要出手之前就摔先变成原先那个绿色圆滚滚的怪物:“吱吱吱吱吱吱。” 浮生一脸黑线,依诺翻译道:“他说,他不跟我上去了。” 浮生一听,立马揪住刑天元婴新长出来的翅膀:“说!这石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啾啾啾啾。” “他说,他不能去。”依诺刚翻译完,那刑天元婴一转身便不见了。浮生抓着一团空气,气愤道:“混蛋!” “二楼的气息明显比这一层强大,他不敢去也是正常。”说完,那怪人,想也没想,便从石门穿过。 明明如铁石一般的墙面,他是怎么穿过去的?浮生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还是一头雾水。 依诺揉了揉被浮生转晕的脑袋:“姐姐,这个是要用你的意念穿过去的。” “意念?”浮生念叨着,便手上自觉地做了一道秘术,竟然将肉身和神识分开。 依诺吃了一惊:“姐姐,你真的是仙家吗?” 浮生苦涩得笑了笑:“大概,也许,可能,是的吧。”道完,她抱过依诺,穿过石门。 见到浮生肉神分离,怪人略微怔了一怔。 浮生见他竟然还在等,便多了一分好感。虽然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但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年轻时候一定英姿飒爽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中还有何人?”浮生追着,喋喋不休的问。 怪人提了步子,冷声:“我叫冷焰。三千岁,没有人。” “怎么会呢?你生下来,总有父母吧?”浮生又问。 “父母?你有吗?”冷焰突然顿了步子,浮生噔一声撞上他的后背,只一瞬间,浮生脑袋里略过一个人影。 揉着发疼的鼻子,浮生看着冷焰恶狠狠的目光,再不敢多话。 锁妖塔二层的怪物确实不多,但是都比一层的怪物修为,法术精湛许多。也不知道冷焰哪里弄来的驱魔香,一路上就和一些小妖怪动了手。 “姐姐,这个香味……我好难受。”依诺跟着浮生走了好久,实在撑不住了,便了小口请求。 浮生这才反应过来:“诶呀,我忘了。这驱魔香,专治妖魔!依诺,依诺,你怎么样了?” 冷焰并没有听浮生的话,把驱魔香灭了,浮生气鼓鼓道:“你没看到她很难受吗?” “她难不难受管我什么事?”冷焰,没有停下步子,而是径直往前走。 “姐姐,如我死了,你能去救救我娘吗?”依诺砸吧着小嘴,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两侧,楚楚可怜。 浮生焦急和忧心涌上心头,在这个迷宫里,光靠她自己,别说要找依诺的娘,就是要找个吃的,也不容易。可是……浮生想了想,提声喊道:“冷焰,你等等。如果你能救依诺和她娘,我愿意把我的元神给你吃。” 大约是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之前对一切都保持冷漠的冷焰回过头,深深地望了浮生一眼。半响点点头。 见他吹灭了驱魔香,依诺闷着声哭:“姐姐……” “没事,如果运气好,兴许我们都能活着。”浮生露出一个笑容鼓励着依诺,也是鼓励着自己。 没有了驱魔香,蓄意已久的大大小小妖怪,嘶哑咧嘴得跑上前。一部分看准了浮生,一部分看准了依诺,几乎没有妖怪敢去挑衅冷焰。他强大的气场和未知的招数,确实看着不像个平凡人。这是第一次,浮生开始揣测一人的来意。 这一层的绿毛小妖要团结得多,他们集体进退,即便前排的被斩伤,后排的也会迅速替位。时间消耗过长,浮生连初级的冰咒都召唤不出来了。 第73章 绝处逢生 冷焰像是料定浮生他们一定会输的凄惨无比。他早就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拍拍衣角边的灰,端坐着。偶尔有几个不怕死的妖怪上前,他只是左右刷刷两下,妖怪都化成一滩绿水。 浮生气不过:“我要是累死了,那元气给你也是空壳子。你怎么也动动手,帮帮我们吧?” “无事!我看中的,是你体内的五灵珠。”冷焰跺了一下脚,便有一个小怪从他的衣边爬过,自觉地推到警戒线以外,冷焰刚抬手,那小怪便跑得影子都没了。 “那我就把五灵珠震碎,让它和我血肉相容,你就抱着我的尸体去修仙吧!”浮生不依不挠,她直觉这个冷焰,一定能帮他们渡过难关。 冷焰鼻息间冷哼一声:“罢了!”虽是如是说,可冷焰已经坐着没动,只观望了浮生好一会儿御剑的模样,缓缓开口:“你的剑只有形,没有魂,招招都是虚发,只能伤到他们的体肤。而妖物形态都是由魂魄聚集演变而生,你这么做都是无用功。” 浮生停了手,做了个保护罩,仔细回味冷焰的话:“可这一把破铜剑,能有什么魂?” 冷焰摇了摇头,只得自己先行一招给浮生看。剑柄从他的袖子溜过,却并未实实在在的执剑,他意念深厚,用手左一点,那剑锋直直向着左边,用手右一点,那剑锋便立马专向对着右边。不光如此,因为他剑气凝聚一个指尖,通过内力扩散,剑气后劲勃发,竟能直接撞开墙面,将大地拉开一个口子。那些妖怪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妖精,一点点剑气波及,便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浮生至此,再也不敢说那把剑是个破铜烂铁了。 正当浮生窃窃欢喜的时候,地面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四面八方似乎有什么庞大物体,向他们聚集。不用他们出手,那帮蠢蠢欲动的妖怪都消失个赶紧。 “不好!我们启动了锁妖塔的机关!”依诺着急的扯着浮生的袖子:“姐姐,我们没法逃了。这是浴火垒球,凡是它碾压过的地方,无一生物。” 妖,魔,人,都是有心之物,浮生有本事可以操控人心,但却没办法操控死物。 冷焰闻声,最先想到的,就是隐却自己的真身,藏到墙于墙面之间的夹缝中。 火球从他的身边擦过,他安然无恙。 浮生和冷焰都是仙,隐身术都是成就上仙时自带的,可依诺不行。她是个连三百年修行术都没有完成的小妖精,别说隐身术了,就是遁地术都做不来。眼瞅着火球在后面追,四处逃窜的妖怪都被灼伤的体无完肤,浮生实在不忍心放任依诺在危险的境地里。 “姐姐,别管我了。”依诺被浮生领着四处逃窜,却并不妥协,死命把手从浮生的掌心里挣脱出来:“我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娘亲,只有姐姐对我最好。姐姐,这是娘亲给我的钥匙,她说这把钥匙可以上到锁妖塔三层,我没有本事给娘亲找到药了。但是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 浮生没有松手,反握住依诺,死死不放:“不可能,我既然开过口,护你一世周全,自然得说到做到!”她也不和依诺再墨迹,因为已经逃无所逃,浮生跟依诺在火球的追赶下,进入了锁妖塔的迷宫。交错的墙面之间,丝毫没有提示,浮生只能凭着运气到处撞壁,大汗淋漓之下,浮生反倒心静了,拉过依诺躲在墙壁之后,气喘吁吁。 现在犹如身处熔炉之中,有的妖怪在被锻造,有的被锻造炼化以后,讲火球升级成更庞大的物体,甚至了千年玄铁做的石壁门,都经不住火球的撞击,滚到了一层去。细细碎碎得惨叫声不绝于耳,浮生看着瑟瑟发抖的依诺,也是忧心忡忡。 冷焰突然出现在浮生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钥匙:“这是上三楼的?” 浮生赶紧摇摇头,可依诺诚实,茫茫然的点头。 “哈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能上三层了!” 冷焰正要走,浮生赶紧拉住他:“你逃命,我不说你,但你好歹给我们指一条生路吧。毕竟这钥匙也是依诺的传家宝了!” 冷焰眯着眼打量一会儿浮生:“你可真会给自己找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妖,即便出去了,你们也是两路人!” 浮生这次反倒自觉地松了手,不再死缠烂打:“你走吧。” 突然间,冷焰对面前的女子多了三分好奇,她一向简单,要什么,不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放在面上,可这幅模样,他反倒捉摸不透浮生在想什么了。 冷焰走了几步,还是顿了步子,回头冲浮生道:“锁妖塔每一层都有自己的守护神。象征着五行盘上的,土火雷风冰。刑天是第一层,又是土系,那这一层,一定是火系,而火系,仙界得罪西王母的,怕也只有释迦的儿子,吴回了。” 浮生没想到冷焰竟然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十二分的感谢,冷焰已经风轻云淡的模样:“你若死了,记得好好保护我的五灵珠。”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姐姐,冷焰哥哥的意思是,冰是在第五层是吗?”依诺殷殷期盼的目光望着浮生,浮生想了想确信无疑点点头。 “那我娘一定在五层!” 微风揉过,似有什么在浮生的记忆里飘荡而去,依诺谈起她的母亲,总是一脸的幸福。是的,他们都有父母,那我呢?浮生扪心自问,她开始好奇自己的出身,过往了。 一颗火球撞破了石壁,滚到了一层,现下还有三颗火球,在二层肆无忌惮的碾压着。浮生伸长了脖子绕过墙,观望。一一二二,四四五五,每个球行动的轨迹,有着固定的模式,他们都是没有灵魂的东西,却能像长着眼睛一般,完美的避开撞击。不过,为什么,他们都只前行,不后退,却没有走进死胡同呢? 一个想法从浮生的脑袋一闪而过,她选择冒死跟着就近的火球后面,依诺虽然心底里害怕,却非常信任浮生。紧跟着浮生的步伐,试探性得走着。 第74章 释迦 东面的火球顺时针翻滚,渐渐走到南面,南面的火球顺时针行走,渐渐走到西面,西面的火球顺时针翻滚,到的是北面…… 出口,出口在东北方向!浮生一拍脑袋,欣喜若狂,赶紧拉着依诺跑起来。可谁料,这三个火球,突然疯狂起来,不再按照之前的步骤,而是齐刷刷堵住了浮生的去向。虽然挺冒险,却也说明了,浮生的猜想是对的! 浴火中烧,得到了不少妖怪的真气,这三个火球庞大如象,浮生和依诺在它们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依诺,你藏在那边,别出来!”浮生急急忙忙之间,把依诺藏在两个墙面之间,因为依诺娇小,藏下她刚刚好。浮生躲无可躲,又担心依诺到时候为了救自己跑出来,只能死守着。 进退维谷的时候,浮生执剑,心里越是着急,手上的力道越是混乱。火球碰面之后,互相撞击,发出剧烈的声响。浴火从浮生的脑袋上呼啸而过,好在,浮生不算高,没烧着,但是这灼热的程度,也跟在沙漠里干烤一样。 倒是火球近在咫尺之间了,浮生反倒深吸一口气,眯起眼,回想冷焰的招式。提气,凝神,只见她虚实之间,瞬间避开火球的撞击,靠着并不锋利的剑刃支撑她轻盈的身姿,在浮墙面上跳跃,来回穿梭。速度之快,依诺叹为观止!没有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浮生招招都用在剑刃之上,一个右踢腿,竟也成功将三个火球打散开来。没有凝聚在一块的力量,这火球气势明显扑灭不少,浮生见机丢了一块石子进其中一个火球的正中心,并没有反弹,看来是空心的。 浮生默念口诀,将自己变成一个蜻蜓,再利用寒冰诀加固真身,见机飞往火球的内在。 “竟然是铝箔纸做的!”浮生哑然。 火热的空气,灼伤了浮生的羽翼,她没办法只得显出真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下五除二,将那个火球纸片切个粉碎。 一团熊熊烈火,马上变成寥寥火点。 依诺一脸崇拜:“姐姐,你可真厉害!” 那柄冷焰给的铜剑,早就被锻造个火红,等到除却了三个火球,就只剩下一个剑柄了。 “诶,这防身武器都没了,厉害个什么!”浮生愁眉,再看看一地的铝箔纸碎片不由好笑:“竟然差点就死在这个破纸上?” 依诺小手里都是冷汗,牵着浮生:“姐姐,你安然无恙就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东北角的角落里,有一面不同寻常的墙面。上面一个四四方方的圆孔,好像就是放依诺那把钥匙的钥匙口。 浮生和依诺大眼对小眼的,默契中哀叹一声。 “也不知道冷焰出去了没有。”浮生弯膝,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不由感叹这人生处处是烦恼啊。 依诺捧着她那个空盒子,也是难受,不由得落下眼泪来:“娘亲给我的,我却没有保管好。” 浮生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柔声安慰:“依诺,你为什么会在一层?” 这个问题困扰了浮生很久,之前,总害怕问了触及依诺的伤心处,但浮生现下觉得,同依诺也算得上生死之交了,有的事,问清楚,也许对他们后面有帮助。 依诺咬着下唇道:“我从出生,就一直和娘亲待在一个漆黑如夜的破屋里。娘亲除了每日三餐会给我定时放在桌上,其他话也不说,她哪也不去。直到十多天前,娘亲的身子突然变得冰冷,只能一直瘫睡在床上,她昏睡之前把一把钥匙给了我,再三叮嘱让我去七层找我爹。可是娘亲怕是忘了,锁妖塔,只能下不能上。我法力不够,打开石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掉到了最底层。” “你娘身子变得冰冷?”浮生暗道不好,却又不敢把话说得太重,只能旁敲侧击的问:“这样有多久了?” “三百年前,我无意间碰到过我娘的手,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如寒冰一样冰冷。”依诺越说声音越轻:“姐姐,我娘是不是要不行了?” 若是按照常人而言,这无论是妖,凡人还是仙家,都有自己用以调息的体温,凡人最高,妖和仙家都要普遍低一些。可即便是蛇妖,那也只有在要香消玉损的情况下,才会冰冻如三尺。 浮生也不是安慰依诺,只是直觉依诺的娘亲可能同一般人不太一样:“不会的,你娘只是想见你爹了。” 依诺嘟着小嘴点点头,良久,小声问:“我爹他……会不会早就不要我和娘亲了。不然为什么,三百年,他从来不来看我们,就连我出生,他也没有来。” 依诺越说,声音越小,浮生揉了揉她的脑袋:“世上哪有父母不要孩儿的!更何况,依诺那么可爱!他指定早就想抱抱你!想必,他肯定也被困住了,下不去,不然怎么可能会放任你们母女二人给别的小怪欺负嘛。” 依诺一双圆圆的眼睛,对着浮生眨巴眨巴的,有些期许的问:“姐姐,你说我爹会是什么样的呢?” 浮生顿了顿,生平第一次夸下海口道:“一定是个顶天立地,风流倜傥的大英雄!” 依诺被浮生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姐姐,你说谎!要是大英雄,怎么可能还会进锁妖塔呢?” 浮生见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把依诺抱起来,放回地上:“也许和你一样,从一出生,就被困在这里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浮生直觉眼前墙面的后方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浮生想着会不会和一层到二层的石门一样,得做分身术,可无论浮生怎么试,都是一头撞在又厚有牢固的石壁上。 “好可爱的女娃娃,留下来,做我的小伙伴好吗?” 突然一个皮肤雪白,有一双漆黑瞳目的小男童,从依诺的身后冒出来。 浮生右眼皮跳了一下,大约刚刚一直看着他们的就是这个家伙了。 “小鬼,依诺要救她的娘亲,救了人,再回来陪你玩!”浮生蹲下来,仔细瞅了瞅,发现这个小鬼的肌肤并不光滑,甚至有些被火烧伤的疤痕,直觉性把依诺拉到了自己身后。 小鬼察觉了浮生的动作,笑得更加夸张,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依诺怯怯得喊道:“你是谁?” 小鬼扭了扭头,一颗脑袋架在脖子上,却能够转个面,吓得依诺好一阵尖叫。小鬼看到依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又换回了原来的样子,诡异的笑了笑:“我是释迦!” 第75章 重获无尘剑 浮生推开释迦的爪子,喝令:“我看你小,不动手打你。但是你要伤害依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呵呵,放过?“释迦恼怒地望着浮生,带着嘲讽得笑了笑:“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刚刚被浴火灼伤了内丹,虽然你是五灵珠护体,可这九昧真火也不是虚设的,它可以化无形,通过你的口鼻进入你的五脏六腑。你耗费的精力越是大,吸入的九昧真火越是多。不过一个时辰,你就会焚心而死!” 他话音刚落,浮生便眉头紧锁,因焚烧心脏的疼痛而渐渐扭曲了面部的肌肉,强忍着疼痛倒更显得狰狞了,愣是一个你都说不出来。依诺怔了一怔,寻思了许久:“是不是只要我留下来陪你,你就可以放过我姐姐?” 释迦狡诈得笑容浮现:“你错了,你是一定要留下来的!而你姐姐的命,我不可能去救!” 浮生皱了皱眉,强忍着疼痛,慢慢退到墙边,如果一会儿释迦出手,自己借力打力,怎么也能把依诺送出去。一个人生,总好过两个人死。 几乎是出于本能,浮生没由来的一道秘术忽然召唤出一束强风从他们的脚下吹过。“嘭!”一声巨响,一把未出鞘的剑,直直的停在浮生的面前。剑身伴着蓝色的隐隐微光,剑柄上还系着一对腐朽的铃铛,浮生不知怎么的,竟好似对这把剑非常熟悉一般,一把拿过。 释迦见状眼珠转了转:“无尘剑竟然会认你做主人?” 望着剑鞘刻着的长霄二字,浮生一阵绞痛随即快速丢了那剑。 释迦松了口气,眼疾手快得就要上手去抢,谁料,无尘剑自己出鞘,仿若有一股强大力量,抗拒的同时将释迦一把推开。释迦被伤,疼得抽出了几下,很快挣脱了无尘剑的袭击,直奔浮生而来。 无法,即便心里头再疼,浮生也得召唤起无尘剑。浮生紧握剑柄,一股真气从外而内注入她体内。这时她用力一挥,一道蓝光突突一闪,片刻周围的景物都被冻结住,只见那冻冰之势犹如一条巨龙,凡是奔腾呼啸而过的地方,迅速了无生机。 冰龙气势冲天,余势更为惊人,将释迦不偏不倚的撞倒在坚硬的岩壁之下,叫他痛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浮生耗费的内力过多,当下不过是苦苦支撑。 释迦猛然瞪目,威势逼人,在浮生停手,喘息的过程中,身在半空化作烈焰,瞬间变幻出无数个火球向浮生席卷而去。 释迦原本黝黑的肌肤,映衬着一双如铜铃般大小的黑眼珠子,看着尤为骇人,几近可怖。他舔了舔自己嘴角边的血液,愤怒一声巨吼!这些威力非同小可。 浮生勉强躲开一个火球,那坚硬无比的石壁,就陷下一个窟窿。 原本还束手无策,见到这个技能,浮生灵机一动,拉过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的依诺,护在自己身后低声道:“我知道怎么逃生了!”。 释迦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连喷数十个火球都没有击中浮生,倒把那石壁打出千疮百孔的气势来。浮生见有个洞口快有半人大小了,便赶紧把依诺推过去。 此时,释迦才反应过来,自己累的半死竟然被浮生利用了! 伴随着依诺的一声惊呼,释迦如恶鬼一般的大手将浮生提起:“你以为你很聪明是吗?” 饶是浮生怎么呼唤无尘剑,它都跟睡死了一般,半分回应都没有。 释迦凶猛无比,发出长长嘶吼,声震四方,他庞然的大嘴几乎快要把浮生吞没了。 就在这时,清瘦的身影,跳到了释迦身后,对着释迦当头一击。 浮生从释迦手里掉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脑袋着地,神归故里。 依诺被压得疼都喊不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浮生赶紧起身,拉过依诺再三查看有无伤势,好在只是有个轻微的擦伤。 依诺小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姐姐,要走我们一起走。” 浮生捂着发烫的心口,九昧真火燃烧的迹象越发明显,无奈地摇摇头:“不行!” 这时,在石壁之上和释迦交锋的冷焰吼道:“你的寒冰诀呢!快使出来!把它的脑袋割了!” “寒冰诀……”依诺默默的念叨了一声,抬头看着浮生虚弱无力的样子,突然站起:“我也会!” 浮生以为依诺担心自己在逞强,吃力得推开她,失声道:“你快走!” 见浮生苦力支撑,依诺更坚定了想法,双手交叠,青芒闪动。 浮生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她不过才三百岁!咬紧了唇,浮生深呼吸,将五灵珠取出,冷焰瞳孔一缩又恢复如初。释迦却变得欣喜狂躁起来! 浮生轻轻捧着五灵珠,用着最后的内力,助依诺一臂之力,她感觉到自己虚弱无力的同时,身体剧烈颤抖着,嘴角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释迦哼了一声,无丝毫恐惧,枯槁的面目更显得凶戾:“想杀了我!没那么容易!”说着双手一震,呼的一声,把冷焰从高空打落。 浮生深深吸气,拼死一搏,隐约中,依诺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冰锥子,黑暗之下,带着静默蓝色的肃杀,撕开释迦的烈火。 尖锐啸声四起,没想到依诺最后竟然召唤出了雪妖,浮生纹丝不动,依诺脸色煞白,微微喘息,冷焰脸色却瞬时大变。 释迦一闪再闪,可雪妖风雪呼啸而过的力量可震动苍穹!藏无藏之时,之前释迦吞噬的那些小怪得到雪妖的召唤,小怪作祟肆虐的冲破释迦的身躯,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嘲笑,惊叫的呼喊声,让释迦脑袋欲裂!眼瞅他招架不住,雪妖凝聚出一个冰橇,从释迦的脖颈间划过。咔嚓一声,冰冷的蓝光带着释迦的脑袋,从石壁上,翻滚落下。一眨眼的功夫,释迦残破的身躯却丝毫血迹都未曾飞溅,只是变成无数个像葵花籽一样的种子,从空中齐齐散落。 耗尽了依诺的精气,雪妖还未来得及多说一句,便幻化成镜像,很快不见了一丝气息。 冷焰将地上的种子捡起,一一收在自己的口袋里,路过浮生时随手给了她一颗风轻云淡道:“这是九昧真火的解药。” 浮生想也没想,便把它吞下。 依诺却满怀顾虑:“姐姐,这是释迦留下的,会不会有毒?” 不得不说烈火灼心苦不堪言,浮生强忍的痛,丝毫不见缓解,直到果子在腹腔中像被拨开了壳子一样,才缓缓喘出一口气:“不会,我相信他。” 相信二字出口,一抹动容从冷焰的眼底拂过,他随而回复平静。浮生摊出掌心的五灵珠递给冷焰:“五灵珠给你,你带依诺离开吧。” 第76章 绝境 大约是五灵珠的光芒太过耀眼,冷焰眼眸刻意避开:“我不喜欢欠人的。” 浮生半举着手,发酸,胸口一阵疼得厉害。 依诺又不依不挠得拽着浮生,想必也是走不掉了。无尘剑此刻被冷焰捡起,他肃清的面容闪过一丝动容,很快又恢复平静。将剑塞入剑鞘,再递给浮生:“这把剑的气息和你相符,那边有回神柱,你借用两方神物疗伤片刻,应该能好不少事。” 浮生颔首,看过依诺:“那依诺呢?召唤雪妖耗费的精气可不是一点点。” 冷焰搭在依诺的命门号脉了一会儿,摇摇头:“无妨,她只需要静坐片刻就可恢复。” 浮生低头看手中的无尘剑,剑柄一道亮光似在呼唤着什么人。浮生猛地胸口牵着疼,不由自主的唤出一道名字,声音极其轻柔:“长霄……” 锁妖塔内的回神柱是专门供给守护锁妖塔的蜀山弟子使用的,偏生浮生不知道自己从哪学来的蜀山秘术,心法竟然和这神柱相呼应,好在五灵珠虽然有一角损伤,但大体还是能供给浮生所需的灵力。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浮生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有比之前更加精力旺盛的感觉。 “你每过一层楼,仙术和修道都会高一层,当然同样的,越往上走,这每一层的守护神都会道高一尺。这几次,你不过都是侥幸逃脱罢了。”冷焰垫了垫腰间的小袋子,看样子是刚刚收集的那些种子,随后拍拍衣袖起身:“我想好了,后面由你们两个负责开路。” 锁妖塔三层四面空旷,竟没有一个小怪。刚走上阶梯,便可一眼望到通往四层的石门。可越是如此,浮生越是忐忑不安。 依诺感受到浮生的情绪,多了几分警惕。 冷焰跟在他们后头,不紧不慢的走着,看似了无在意的模样,实际却是将这四周都仔细打量了许多。 黑压压的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道,像是什么烧焦了味道,但是不是食物的清香,是一种鬼魅的焦炭。这时一阵冷风从浮生手臂呼啸而过,浮生感觉到丝丝的疼痛感,麻麻的。 没一会儿又是一道冷风……可这一来二去的几下,竟然叫浮生浑身变得软弱无力。 冷焰察觉到异样,上前扶住浮生,低语:“这是雷击。虽然现在频率不算高,可再找不到它袭击的方向,你也会被击焦的!” 一道光芒从依诺的身后窜出,耀眼的蓝光夹杂着呲呲呲的电击声,一下子就把三人击退在地。 浮生还想拿剑,冷焰赶忙打开她的手:“剑是会将这雷击引在一道的,你是想死吗?” 话毕,浮生自觉地将无尘剑丢在一旁,那雷击果然只击中了剑柄。好在无尘剑时千年玄铁所制,丝毫没有损伤。 “走,也许让它受着雷击,我们能逃过一劫。”冷焰从未对无尘剑动过心,如果丢了别人的宝贝,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觉得赚到了。 浮生深知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心里就舍不得这把剑。 依诺见那无尘剑剑魂蓝幽幽的,骇人的很,可看到浮生的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去帮她捡起来,可一道惊雷,从依诺的背后深深地击痛,她的皮肤上立马显现出一块发烫的印迹。这个印记,同浮生身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依诺,你怎么样?”浮生心急如焚,赶紧带着依诺躲开雷击,哪里还有时间再想无尘剑的事。 依诺疼得一头冷汗,不过好在雷击时间不长,她仅仅只是白纱裙子被雷破了一个口,可她那后脊背处的焦炭味闻着就让人觉得心颤:“姐姐,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冷焰这时给两人递出一枚丹药:“这是北冥玄珠所提炼的丹药,修炼之人付下可提升护罩,应该够抵挡这小威力的雷击。” 话音一落,浮生一脸黑线:“你!早干嘛去了!” 见他二人先后服下,冷焰才缓缓道:“修炼这一颗丹药需要耗费一千年时间不说,还有九十九道工序,三十二味配药。你当我白捡的啊!” 浮生下咽的动作缓了一缓,心里疙瘩一下:“我没银子……” 冷焰见浮生的愧疚样,一阵笑:“那也得能有用银子的地方,在锁妖塔,想着花银子的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咳咳咳,姐姐,我发现那边好像有个赌场……”依诺手指着道路的尽头,浮生顺势望去,倒真的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赌桌,周围围着一帮赌徒。 彼时冷焰挡在了他们面前,拦住去路,道:“你们看清楚,那赌桌上放着的,是什么钱币。” 浮生绕过冷焰,伸长了脖子看,不禁觉得自己浑身冷飕飕的:“冥币!” 依诺步子一顿,不敢向前,这时才看清那些赌徒身上都是焦黑的皮肤,扭捏的五官都是雷击的洞穿,哪里还看得清面容,分明各个都是死尸吗! 可这眼下,四下观望,只有绕过那个赌桌,才可能到的了这石门的背后。 “要不我们用隐身术?”浮生想了半响,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 依诺法力不够,勉强可以用隐身蛊维持着,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这时火烛却突然摇曳了一下。浮生心口一惊,屏住不敢呼吸。赌桌上一个掷筛子的怪物走了出来,鱼目般的瞳孔一片漆黑,浮生料想他应该是看不见自己,可谁料他忽然怒吼:“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诶……”浮生摇摇头画风一转:“我只有这一张钱币,可够?” 怪物前后看了看,木讷的摇摇头:“你们一共有三个人!得有三十张!” 依诺好奇地瞪大着眼睛:“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的冥币?” 浮生嘟嘟嘴,示意那边,依诺看过去,发现一个一丁点大的小怪兜里破了,掉了一地的冥币:“顺手捡了一张,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捡少了。” 浮生看势头,若是硬闯,怕这成群的死尸都不是善茬,只能赔笑道:“我看看,你们继续。” 第77章 下注 赌桌横竖加起来能占有一间屋子一般大小,几乎有将近二三十个死尸围在周围,堵得密不透风。浮生伸长着脖子张望了一会儿,冷焰斜视浮生,摇摇头。 “你看着,一会儿他准开大!”浮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算的出,但她说的胸有成竹,冷焰也来了兴致扫视一眼。 筛骨开,浮生嘿嘿一笑,果然!可冷焰一脸无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成天不是打杀就是赌博的,你爹妈不管你吗?” 浮生一愣,有些啼笑皆非:“你问我一个失忆的人?我也想知道我爹娘在哪里呢……” 灵机一动,浮生将唯一的一张冥币压在了小上,依诺怯怯得问:“姐姐,要是我们输了咋办?” “玲珑骰子安红豆!”突然一道透彻的声音传出,音色听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孩童,他一身装束显得雍容华贵,眉目间的冷峻倒让浮生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他很明显,是活人。 “玲珑骰子是个好东西,可这安红豆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新玩法?”浮生直言,惹得那个小孩连笑。 虽说他年级看着不大,可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让人心生畏惧,就是冷焰也不敢出言顶撞。浮生却是没心没肺得敲了他脑袋一下:“笑什么笑啊,好好说话!” 少年被浮生如此不知轻重的打一下,一时蒙了脑袋,死尸们齐刷刷看着浮生多了一丝敬畏。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确实比浮生少了一节气势,只能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玲珑骰子的红点,就是红豆!” 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三个骰子递到浮生面前晃了晃。晶莹剔透的碎骨磨炼成完美无瑕的骰子,一丝丝浑浊的碎渣子都看不见!鲜红的筛点看着就跟人血一般骇人,可偏生如此,这如寒冰般的骰子就让浮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这一摸那可了得,骰子入手的滑腻感和沁人心脾的红豆香味让浮生爱不释手。 “我看你下了赌注,要不来一把?”小孩稚嫩的眼光中透露着一丝丝玩味的狡诈。浮生没多想,就当练手,自然同意了。 可那筛骨摇起来,浮生就后悔了。他手速极快,明显是个行家。如今他做庄,那大小可不都掌握在他手里了! 落地铿锵有力,浮生算是吃瘪了:“我输了。” 望着唯一的一张纸币输走,浮生很是心疼,那少年一笑:“不服气?” “当然了!”浮生看他松动,满眼放光:“要不我来一次,要是我赢了,你让我们过了这一层,要是我输了,我留下来陪你,你把他们两个放了。” 小孩一愣,收了稚嫩的模样,面色铁青:“你怎么知道我是雷君?” 就是一旁一直瞧不上浮生的冷焰,这次也多了一分诧异,只听浮生道:“普通刀剑是磨不平玲珑骰子的,只有你的雷击,可以操控重量,轻度,制作出完美无瑕的筛骨。而这骰子的骨髓想必都是这些死尸身上刮下来的,不然他们不会乖乖守着这一桌子不离不弃。你小小年纪,如此残忍,难道不怕有违天道吗?” “呵呵!天道?何为天,何为道?我即不信天,更不信道,我只信我自己!废话少说!摇筛吧,你若输了,便拿你的心上肉,做了这筛囊,想必是刚好的!”雷君将筛盅投给浮生。 浮生其实心里也没底,依诺拉着浮生的衣角底底道:“姐姐,加油!” 执起蛊,桌边一团烈火哄得一声亮起,形成一个圈,死尸们张大着血盆大口,发出极其难受的声音,双手木讷的举着跳动,形成一股鬼魅的召唤梦境。浮生本来坚定的心,因为顾虑,竟然开始飘忽起来。毕竟担心如果真的输了怎么办,可是只有一场的赌局。赌的规矩,一旦开盘,就没有回头的机会!越是如此,浮生越是心急,这骰子就跟发了疯一般疯狂翻滚,根本不受浮生的控制。满头大汗的浮生,手心发凉,心里越是着急,这骰子越是跳跃。突然间,一道冷风绕过浮生的脖颈,传到耳边,出了一道细腻的声音:“静下心,好好听听筛骨的声音,让它与你心神合一。” 不知道是声音熟悉,还是音色沉稳的缘故,浮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她试着去闭上双眼,尽量不去想那烈火和死尸,就当做依诺和冷焰都不存在,只是自己一个人,站在一个大方向盘里,指引着骰子滚动。 “嘭。”一声,蛊落地,还未开盖。雷君已经知道自己输了:“我在锁妖塔待了一千年,还从未有人能从我的赌桌离开。罢了,你们能走过我这一次,未必能过得了后面的。你若是想回来,我随时可以给你开门。” 到这一步,浮生反倒觉得,这第三层似乎过得有些过于轻松了。 石门轰隆隆的大开,浮生走在后头,冷焰在最前面,一个接一个过去,可还未闭上,冷焰就拼了命往后跑,不停地敲击石门想要回去。 一向稳如泰山的冷焰,竟然会有如此发狂的状态,无论依诺和浮生怎么拉扯,他都安静不下来。石门后雷君大笑:“不死不伤,这锁妖塔的石门是不会打开的,我之所以放你们过去,就是想看你们自相残杀!” 话音一闭,依诺便松开了手,躲在浮生的身后,不敢再靠近冷焰。 因为他蜷缩着身体,瑟瑟哭泣,那模样,比他平时冷漠更加骇人。 浮生也有些胆怵,几近想要安慰他,可他都沉浸在自己的心魔里,双目空洞无神。 “冷焰!我是浮生!” “师傅!你不是这样的!不是!为什么!你已经是万人敬仰的法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冷焰的暴躁,怒吼,依诺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无意间身后有一把剑抵着依诺的脊梁骨,惊得她又逃回到浮生身后。 黑漆漆的一片,浮生也束手无措,只能先冒险点亮了火引子。结果却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在依诺身后的墙壁边上,胸前插着的一柄生锈的铁剑。浮生不知道那个男子是死是活,大着胆子凑上前,查看他的呼吸。却见他突然抬起脑袋! 第78章 天山 宿命这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人能掌控的。浮生印象里见过此人,可偏生说不出名字,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熟悉感。 “你不是一直跟着长霄的那个小仙?怎么,听闻他待你如女儿一般珍惜,怎么会舍得送你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面前的男人一开口,就是满满的讥讽。 浮生心里一抽抽,却说不上来的酸涩:“长霄?我不认识。” 依诺拉着浮生的手道:“他是天妖皇……姐姐,我们快跑吧。” 天妖皇属妖,妖力高强,是妖中之王,可以召唤妖怪作为帮手,可现下看来,他腹部受了重剑,难以发挥其功力。不过,这剑口血迹绯红,应当是刚刺入不久,难道说,锁妖塔里还有什么其他厉害的人物? 浮生不仅一点恐惧感也没有,竟然还大步向前,不管不顾的将剑从天妖皇的腹部抽离,似是要救他的意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同你有几分眼缘,我不杀你,你也别动我们。” 天妖皇一阵大笑:“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进的锁妖塔,你就绝对会后悔这么做!” 扯着剑柄的手顿了顿,浮生抬头:“那要不我再把剑给你塞回去?” 话毕,天妖皇白了脸,没一会儿又变得绯红……浮生看他吃瘪的模样,还是很好心的,小心翼翼地把剑都拔了出来。 能动弹了,天妖皇的治愈术也可以施展。 浮生眼睛一眨不眨,好笑地看着他:“你一个绿色的木头,头上顶着两个角还蛮可爱的嘛。” 如此局促得空气下,天妖皇算是彻头彻尾的羞涩了! 依诺看着天妖皇有气不敢发作的模样,又是害怕,又有点想笑,但是回首看到冷焰,她又笑不出来了:“姐姐,那冷焰大哥怎么办?” 原先依诺对那个冰山男并无好感,可是刚刚在三楼,他几次把依诺护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依诺突然一点也不怕他了,甚至有点不舍得他那样痛苦。 “他这是中了尸魔心的毒,当他耗尽精力的时候,就是他灰飞烟灭的时候。这个毒,对于功力越高的修仙人,杀伤力越是强。”天妖皇打坐片刻已恢复一半,但是毕竟是重伤,并不敢大动,只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他的袋子有很多释迦的果子,是那个东西释放的吗?”浮生想来想去,能有机会近冷焰身下毒的大概也只有这个果子了:“可是我也吃了……” 天妖皇风轻笑了一声,解释:“人之所以会掉入心魔,是因为记忆。你没有记忆,自然没有心魔,那点点毒,在你身上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说话间的功夫,冷焰已经耗去了一半的功力,浸入在自己梦境中无法释放。他越是拼命地想要挥推周边的假想敌,他越是痛苦的难以自拔。 依诺想要再用冰咒护住冷焰的内丹,却被天妖皇一句冰冷冷的话打断了:“若是将人强行从心魔中带出,他不过是一具活死人的躯体罢了。” 冷焰虽然相识不久,但是浮生很清楚,按照他的骨气,躺尸那还不如给他来一刀的痛快。 凭借他几次临危救命的恩情浮生也不能不管他,立马上前拿过冷焰兜里的其他释迦果,正要一起付下,天妖皇又开口道:“你要知道在锁妖塔内没有朋友,只有敌人,越往上,活下的人,越少。最后出塔的路,只有一个人能走!” 话音一落,浮生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可是无论她吞噬多少果子,就是入不了心魔。 “罢了,反正你横竖都会死,我送你一程。”天妖皇冷冷开口,手一挥,浮生便跌入一个怪圈,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妖怪,吱吱吱吱叫个不停,叫的浮生脑袋都要炸裂了。 “浮生,我只想娶你!” “浮生,你后不后悔!” “浮生,我爱你!” 合欢花的绣纹,浓密的眉目,一个个支离破碎的语言冲破一道禁锢,一点点撞击着浮生的心墙。 “疼!”那是比用刀剑刺心脏更疼的一种痛楚,浮生本能得避开不去回想自己的过往,沉下心去努力寻找冷焰的身影。 总算在疼得满身是汗的时候,看到了被拷在天雷柱上的冷焰。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都是穿着洁如白雪的道服。男男女女的头上都会带着各色镶玉石的发饰,坠在脑门前。而玉石的颜色也决定着这个人的身份高低。 印象里,浮生记得这是天山派。是同蜀山派一样,专为修仙而立的门派。只是天山派多数都是上仙之子,本就带着与生俱来的仙术,而蜀山派多为人族,都是靠修身养性来得道。 正堂之上,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的脑袋上顶着暗红色的玉石竟是天山派的掌门。他眉目间都是凌然和蔑视:“冷焰,你是我关门大弟子,本座珍惜与你的缘分,把你当做亲儿子一般照料长大!但你不仅背叛师门同魔教勾结,盗走拴天链,如今你还满嘴胡话,竟然还想妄图加害本座!” 冷焰扬天大笑,笑声里多了无限凄凉。 人群中有那么一两个道士涩涩的说了一句:“师傅,大师兄不可能会做那些事……” “不可能?为了神力,他都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还有什么不可能!”天山掌门一掌击中在冷焰的胸膛,打得他面色惨白如雪。 像是一种警告,人群中再也没有人敢为冷焰呼不平。 冷焰嘴角渗血,却半分妥协没有:“要么,你今日直接杀了我,要不然,只要有一日,我强大过你,定要了你的狗命!” 天山掌门的右手已经汇集了无数道灵气,只为一击即中,这时天上下来一个白衣男子。 他唇红齿白,长得万分好看,可清冷高贵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想要低下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掌门且慢。”他一开嗓,天山众弟子,齐刷刷跪地,浮生混在人群中,不得不底下脑袋,混在里头。 “长霄战神,此孽畜的命留不得!”天山掌门几近愤怒,都被战神一一拦下。 他回转身,面对着冷焰:“当年我与你父亲有几分交情,他身归混沌时,再三叮嘱过我让我好生照料你。可如今你犯了如此大错,也是我的疏忽。今日,你只需把拴天链的下落从实招来,其他罪过,惩罚,我替你受了。” 第79章 心魔 “呸!你不用在那里装什么好人!!!”冷焰想到自己义胆忠肝的父亲,忍不住潸然落泪:“我父亲!用一整个族人的性命作为代价,至死不渝去守护的天界原来是这么的丑恶不堪!如果他知道,那他在焚天河的灵魂,一定会不得安宁!” 台上,站在天山掌门面前的战神面色凝重:“荒唐!若是没有天界维护秩序,四海八荒如何得以安详的度过这三千多年……你父亲用他的元神换来祭奠神兽,为的是天下苍生,而你却在毁灭他的所有夙愿!” 战神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商榷的语气,面目间的冷清带着肃杀的严厉,四下无一人敢抬头,就连天山掌门人也是恭恭敬敬得旁听,良久才鼓起勇气道:“这个逆子怕是入了魔道,还望战神不要再为他多费口舌,直接杀了的好,以绝后患!” “哈哈,千叶你费劲心死要置我于死地,是怕我找到证据吗?你最好今天就让我一剑毙命,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要血洗整个天山给你陪葬!”冷焰赤红的面容,声嘶力竭。浮生在底下看着多为不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浑身都散发着绝望,无助。若不是浮生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孤傲的冷焰,竟然会有如此模样的一天。 他话音刚落,千叶恼羞成怒,从台上一跃纵身就是向冷焰刺去。浮生不知道在心魔里,冷焰会不会真的死,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留个性命的好,只能在剑逼近冷焰的时候跳出来。 ‘嘭。’剑和剑撞击的声音在耳边呼呼作响,浮生清瘦的身影被战神抱住:“浮生……” 耳边的呼出的热气,带着亲昵的语调,浮生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着他的眸子,如星空一般璀璨夺目,却是让浮生有强烈的熟悉感。可是明明,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他。 落地时,浮生瞬间清醒过来,天山掌门望着台下穿着本门服饰的女子,一脸凝重:“你是何人!” 战神刚要开口替浮生解释,可情急之下,浮生只能一掌重伤了战神,转而硬着头皮,先把冷焰救下来。好在在心魔里,浮生的功力没有被削弱,解开个链子还是很利索的。 冷焰像是已经被雷重击过,残喘的睁开眼睛看见浮生:“你,你怎么来了……” 浮生低语:“冷焰,醒醒,你在心魔里,这都不是现实!” 冷焰胸腔里好像有一团烈火灼烧,浮生努力让他抽离梦境,却又不敢对他实行法术。 “浮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浮生的力道并不重,被偷袭的战神很快便重新拦住了他们,周围一群天山的弟子都齐刷刷的聚集在了战神的身后。 浮生刻意避开他的眼睛:“让开!” “你知道你自己再做什么吗?” 冷焰气息越发薄弱,浮生便越是心急,天妖皇用千里传音送来了话:“浮生,你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否则你将和冷焰都长眠于心魔之中。” 战神似乎察觉了异样,眉头紧锁:“有妖气!” 彼时,天山掌门不依不挠,一个闪现,就是要取了冷焰的性命。 到底是敌众我寡,浮生没办法,只能用迷烟障,再加上隐身术,算是逃走吧。 可惜了,这些小伎俩在战神眼前并无作用,他一把就抓住了浮生的胳膊:“你如果现在带走他,就是真的置他于死地!” 浮生着急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怨气:“滚开!” 冷漠,厌烦,嫌弃! 战神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空了一半的手,落寞的收回来。 浮生虽然本能得想要离这个美男子一定距离,可是见他神伤,浮生也不好受,很不好受! 一道波光,扯过浮生和冷焰,是依诺! 依诺毕竟只是个小妖,微弱的仙术只能做一个屏障隔开他们的距离,但她本人并不能进入,浮生好不容易带着冷焰走到心魔境地的出口,却偏生又想起了那个人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浮生姐姐,你快跳啊!” 是依诺着急的声音。 浮生吸了一口气,先送冷焰离开。 可是她自己,却退了步子。她双手握拳,隐隐发力,似有记忆要突破脑袋,就在一丝记忆要突破牢笼时,浮生搅得心口一疼,又不自觉的把回忆折断了。 赤红的瞳目睁开,战神后退了一部。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这是凤凰泣血!” 手指根根从手心挣扎而出,血迹从指缝中淌下,滴滴滴滴,清脆的落在地上。 痛苦,折磨!浮生惊人的法力开始不受控制的爆发,一波接一波,似要毁灭天地一般。 “天妖皇,天妖皇,为什么我姐姐她没出来?”依诺害怕得扯喊,出来的洞穴已经闭上。 冷焰躺在地上还在残喘,昏迷不醒,唯一能救浮生的只有天妖皇,可他……明显是故意的。 “她和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们从这里离开吧,至于她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毕竟心魔是由她的心魔而生。”天妖皇的眼角不着痕迹得闪烁了一下:“趁我还不想杀了你们,赶紧离开。” 依诺擦干泪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有把冷焰带到第七层,去找娘亲,娘亲!娘亲一定有办法救姐姐! 在锁妖塔,本就没有什么恩情一说,大家都活的自私。天妖皇这么做,依诺也不敢说他什么不是,但是心里气鼓鼓得,越想越为浮生鸣不平。领走时,顺便把拿把刺中天妖皇的剑也带走了。 “直到你我的缘分结束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只知道那时候为你流过的眼泪是真的,心酸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是真的。” 一段话在耳边响起,头顶着明媚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阿玖,你醒啦。” 一个手捧着娇艳鲜花,笑得灿烂的姑娘搀扶起树边上苏醒的姑娘。 阿玖揉了揉眼睛,蓦然发现自己的眼眶边有泪水。再一看,手心,竟然有一只凤凰的印迹忽然显现。 “晚晴,我这是怎么了?”阿玖递出自己的手掌给晚晴看,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直到看到晚晴那个惊呆的表情,阿玖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第80章 新生 阿玖和晚晴同是魏国府宰相大人家的女儿,只是晚晴是嫡女,阿玖是庶出。虽然阿玖地位不高,可她偏有一张惊世容颜,不光光是魏国,就连周边五洲没有人不晓得大魏国有一位圣女,名唤阿玖。阿玖出生那日,天降紫薇星,便有星盘大师测算过她是帝后的命数,至此更是让宰相府名声大噪。宰相的正妻是晚晴的嫡母,听说此事后便找了个巫师,布下天罗命盘,想要偷天换命。只是巫师布命已有数年,就在这成功之际,因异界强大的气流波动,竟然无意之间将落入心魔的浮生带入阿玖的体内。 天罗命盘震动之时,巫师深觉此气息不同凡响,应当是已度过仙劫的仙家,可偏生贵气中又带了一抹凤凰泣血鬼魅的厉害,说是妖也不为过。巫师几番犹豫,还是决定去告知一下大夫人。 “妖?如此甚好!现下就散布出去,说她是魅惑君主,祸国的妖孽!”大夫人等了十八年,终于等到了自己女儿出头的一日,岂能不开心。 巫师退下之前,恰逢早朝归来的宰相,见他喜上眉梢和身上残留的仙气,巫师忍不住掐指一算。这一算,可好,竟是天界的战神做了魏王的宿主渡劫!这凡人气运,他还有能力略动一二,可这涉及到上神的命盘,巫师只觉得脊背冒出冷汗,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赶紧退下。 大夫人心里正开心得很,刚要开口却被宰相堵了回去:“玖儿被册封为妃了!” “什么?”大夫人气的口一气立马就涌上脑袋,憋红了脸,强压着怒气才说道:“晴儿不比她差,自小又和帝君亲近,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气质,真正配得上帝君的只会是晴儿! 宰相看着自家气红脸的夫人,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同是女儿,宰相如何不知两个女儿的心思。这玖儿自小沉闷,不愿多语,是个慢性子,见到帝君也是一向规规矩矩没有什么越界的事,晚晴自来性子洒脱,对帝君也是一门心思的喜爱,平日瞧着帝君对晚晴也是宠爱。可是今日,帝君点名了要纳玖儿为妃,万官面前,宰相可是当即便答应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宰相也不明白为什么帝君会选择人情淡漠的玖儿,难不成真的是垂涎美色?就是垂涎了又如何,帝君一句话,做臣子的只有听命! 大夫人见宰相有犹豫不免试探性得说了一句:“巫师刚刚算出来……玖儿命格不好,怕是会祸国殃民的妖物!” 坐在正堂上的宰相,脑门青筋一跳,当即私下观望了一圈,确信都是亲信无疑,才道:“你可有把消息散出去?” 大夫人一阵紧张,却面色坦然:“不曾,这不是巫师刚把消息送来,正打算和老爷商量吗……” “那便将此事埋藏在肚子里,烂掉!什么巫师,本来就是骗人的!”宰相气得跺脚,再一看自己夫人又要胡言乱语的模样,兴致更加烦躁,懒得多说,正要起身,就看见晚晴跟阿玖款款而来。 “父亲,母亲,这又是为何事所恼?”晚晴知道他二人脾性,也知道自己母亲太过要强,就索性撒起娇来。 宰相本来对夫人有无数怨言,可看到自家乖巧的嫡女,不忍,只得吞下气,重新坐下,语重心长道:“晴儿,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你妹妹入宫的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阿玖和晚晴均是一愣,晚晴更是惊得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妹妹进宫?” “是!宰相府家二小姐!”大夫人满怀怨气得怒视阿玖。 其实晚晴和阿玖出生时辰相差不过几分钟,因为晚晴是嫡女,所以常人都叫晚晴为大小姐,阿玖为二小姐。可今日,晚晴却恨极了这个称号。 “父亲,阿玖见识浅薄,入宫会给父亲添麻烦的!”在晚晴张口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阿玖最先跪下,诚恳得磕了三个响头。她知道自己的地位,是配不上做帝后的。更何况她的本心并不想留在大魏,更不愿被锁在那到深深地宫墙之内。 此时,晚晴见阿玖率先拒绝,这才敢直言:“父亲,女儿愿意代妹妹入宫!”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诶,宰相握紧了拳头,一声叹息,死死盯着跪在底下的阿玖半响时间。这个女儿虽然表面上看着乖巧懂事,不声不吭,可实际里是最有想法的。今日这事来得突然,晚晴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可偏这个当事人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好像已经有了规划一般。宰相沉思了片刻,再开口对着阿玖道:“我听下人说,你最近一直在看大魏周地图,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一出,阿玖倒是紧张,脸颊绯红:“没有,女儿只是闲暇时翻阅一下。”说完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宰相一听,心中不免感叹,可惜了阿玖的女儿身。 晚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提出这么一茬,再想想平日里阿玖对皇宫琐事兴趣乏乏,自然知道这妹妹是真的不想进宫。再看父亲有了松动再接再厉道:“我和阿玖的出生先后一直都是奶娘弄错了,父亲怕是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宰相府家二小姐吧。” 大夫人不免庆幸自己的女儿机智,又追加道:“老爷,到底该送哪个女儿进宫,您得三思啊!” 正是为难之时,阿玖低沉着嗓子又道:“父亲,大周一直对大魏这片沃土早就垂涎已久,之所以忌惮迟迟不敢发兵,就是因为我们世代家族都扶持帝王镇守边疆。可常言道位高权重,孤者寒,父亲没有儿子,只能寄望与未来的储君亲上加亲,可是如果这个储君是我们宰相府的,不是更好吗?”阿玖知道,她这个父亲,不谋权,不谋位,只是一心想要保家卫国,若是想动之以情,就必须拿万民的安危作为前提。如此阿玖相信,他一定会首肯。 第81章 出嫁 “你听说了没,宰相府的千金,被册封为魏美人!” “才刚及第吧!不过这都是天命,注定好的,不是早说那千金是贵为帝后的命数吗?” “诶,可不是!我早前在茶会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风华绝代。美,美的很,却又不是那种妖娆的美,叫人移不开眼睛!” “嘿,你还不信,早年在开元寺,也见过她一面!那模样说是出尘的仙子也不为过。” “你们啊!都肤浅的很!我见过她画的那副十里江山社稷图!归鸦啼处客投宿,野鸭飞边人上船!无论是心境还是意境都可谓是炉火纯青!这大魏怕是找不出第二人有如此水准的了!” “诶,可惜了。这深宫是什么地方……摧残人的!” 餐馆,酒肆,茶余饭后哪个不议论,一时间这竟然成为全大魏最大的谈资。 宰相府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拜访者。 不过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欢乐喜庆的氛围里时,阿玖却越来越鲜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偶尔会一个人做到宰相府最高的假山上,眺望远方。无聊之余,她摊开手掌心,这个凤凰印迹,从那天和晚晴采花回来以后便再也没有消失过。 偶尔会有烈火灼心一般的疼,阿玖恨不得把这个印迹给撕碎了,可就一会儿功夫,印迹又会自动消散,带着疼痛一并消除。 “阿玖,你在这啊!”明日就要出嫁的晚晴,兴高采烈地过来寻她,就是为了把这件绣娘刚刚织完的嫁衣给她看。 阿玖低眉,诚心赞叹了一句:“你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子!”红色布帛镶嵌着金丝,雍容华贵,无论是腰线,还是胸围,都把晚晴衬托的娇艳欲滴。 得到赞美的晚晴也很开心,若是以往她肯定也会爬上去和阿玖一起坐一会儿。可这次,是她的喜服,她不舍得弄坏,弄皱了,只能有些抱歉得说:“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准备,我先去忙了!” 阿玖嗯了一声,晚晴便开开心心得走了。看着她轻快地步子和心花怒放的神情,阿玖深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一定是对的。可是……她又会为谁穿上嫁衣呢?那个嫁衣,一定不要镶金丝。 深夜里,宰相府还是闹腾腾的,毕竟明天就要出嫁,灯火通明了一夜。晚晴难得收了性子,安静得坐着,说了好多不着边际的话,阿玖知道她这是紧张,开心得紧张。自己也由心的祝福,毕竟十几年的姐妹情是真的,不过,她也为晚晴惋惜。自古帝王情,最是无情。 等人渐渐散去,晚晴有了些睡意,却又不敢睡,拉着阿玖问:“阿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阿玖沉思了很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晴儿,帝王心难测,你一定要万事留心再留心。”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晚晴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姑娘,可是阿玖知道,她不是,尤其在感情面前,阿玖看到了她的手腕和决绝,但是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阿玖,我爱他,所以我会义无反顾。无论他是薄情,还是寡意,因为爱他,才会奋不顾身得往火坑里跳。其实……我知道,深宫里复杂诡计多的是,我这种人,空有一颗真心是不够的。”晚晴困极了,可是妆容已经画完,她不能躺下,只能倚在阿玖的后背,浅眠。 阿玖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心里无限感叹,爱,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人如此执迷,她的心又是一阵酸疼,手心的印迹又一次浮现而出。 “恭喜宰相,贺喜宰相!” “客气客气。” 次日,进宫的软娇到了宰相府门口,便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街边上站着贺送。蒙着盖头的晚晴一直哭,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宰相夫人也是喜极而泣,难得的在外人面前流了几滴泪。 阿玖在院子里听着鞭炮声此起彼伏,感受着喜庆的氛围,不免多了几分感叹。这后房,晚晴的院落已经整理干净,静默许久,阿玖心里酸酸的。诶,喝酒去。 如往常一样,阿玖换了一身男子的衣服,再画了点伪装的容貌,翻身出府。先到酒肆买了一壶醉青竹,再去醉香楼要了点菜。正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却见街头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官兵,却都围堵在阿玖的面前。 “你可是宰相府二千金?”官爷拿出画像,对着阿玖比对一番。画像上,明明是个女子,可眼前之人他分明是个男人,官爷又有很多不确信。 阿玖提着酒壶的手抖了一抖:“我家住桥东村,不识什么二千金。”她说话语调故意粗俗一些,那官爷低头沉思看着阿玖的行为举止也不像装的,倒好似信了一般,给她让了一条道。 可再见她离开的步子轻快之中带着女子的轻柔,心道不好赶忙喊:“快,给我捉住她!” 阿玖气急,一跺脚只能迅速跑开。随手拿着的酒又舍不得扔,舍不得弄坏了,只能见个面善的路人免费送了他吃。 魏国的城墙不算高,阿玖又经常和父亲去部队里观摩,对这一带的路线算是轻车熟路。即便他们有千军万马,也追不上阿玖的轻功。一个跳跃,阿玖借着魏国城墙边的梧桐树跳出了城。 “诶,你的酒!” 阿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见一个男子提着酒壶追上来,以为又是哪里来的官爷,阿玖刚要跳下树,却发现脚一落空,得落在地上,折了腿。 男子跑上来,先扶起阿玖,凑近时,低语:“当皇妃不好吗?” 阿玖右脚腕发疼,睁开眼时,只剩下瞠目结舌,抬头望他,不是不好,是很不好!可阿玖说不出来,因为面前这个人,是魏国的帝君,那个应该在朝上和晚晴行跪拜之礼的人! “别动,你再动,脚会废!”帝君小心的抱起阿玖,就近找了一块石头放下她,又把刚刚捧在手里的酒倒在她的脚腕处,火辣辣的疼,却带着清凉。再加上他娴熟的技法,接骨,阿玖的脚,算是好的利索了。 帝君坐在阿玖身旁:“为什么要逃?” “因为晚晴她爱你!” “那你呢,你的心,又放在了谁那里?”帝君突然凑近阿玖,鼻息与鼻息不过一指的距离。 阿玖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他长得很好看,从小她就觉得。可是再好看,阿玖都不能要,不是吗? 第82章 帝王心 若是别家女子,见到如此深情款款的帝王,怕是都会泥足深陷吧。可偏生面前的人,对他再熟悉不过,阿玖心底一阵嘲笑。本还想着他能与其他帝王有所不同,看来,是自己期望过高了。阿玖冷淡的笑了笑,便拍拍衣袖起身,离他刻意远了一点:“多谢魏王厚爱,不过阿玖的心,只属于阿玖自己。” 魏王脸色铁青,这也算是低声下气了,可为什么面前的女人,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的命令,是拿自己的宠爱太不当回事了吧! “走?你想让整个宰相府给你陪葬吗?还是要你姐姐的性命,给你的自由作为代价?”魏王望着阿玖的背影,阴沉的开了嗓子。 前一秒情深义重,后一秒便拿别人的性命做要挟,阿玖心底里无尽的嘲笑,讽刺!可到底,他是帝王,作为魏国的子民,谁有胆子对他说不呢? “魏王,阿玖实在不明白,您的身边已有倾城容貌的安达人,又有才华横溢的蒋婕妤,还有对您一往情深的晚晴,虽然说多我一个不算多,可少我也一个也不算少!可您竟要拿这种无稽之谈作为威胁来逼迫我嫁您?”阿玖失去了最初的耐心,不管这个魏王是否有执念于她,但是切切实实的是阿玖只觉得被紧逼的透不过来气。 “无稽之谈?是吗?现在朝中宰相一人独大,手握重兵,若是给他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我想没有一个臣子敢提出质疑吧?更何况,你想想你如今是在哪里被我捉到的!”魏王冷哼,笑着站立身子,一样拍拍衣服上的尘埃:“我好言好语都和你说了,若是你再一意孤行。那寡人只能告诉你!天下没有寡人得不到的东西!”他明眸里透着狠色。 此时,魏王在阿玖面前,再也不用我自称,他与生俱来的傲气直逼阿玖。她,卑微如尘埃,就像是他衣服上的灰尘,染上是他情缘,拍走,不过是自己随意的并不在乎。如果是因为这一副皮囊,那么她宁愿不要!霎时间,阿玖用腰间的匕首,划破自己的脸颊,血迹沾染到了阿玖的手掌心,一阵巨疼遍布她浑身。 魏王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会如此刚烈而又狠心,一边是手足无措,一边是自责:“玖儿,你住手!”他紧紧环抱住她,哪里还管什么帝王面子:“你为什么这么心狠!” 全身不自觉缩成一团的阿玖,嘴里瑟瑟发出声响:“不就是这幅脸蛋么,没有了,你还要吗?” 魏王不敢置信,自己所说的话,竟然在她那里曲解成这个意思,可想到自己拿她至亲至爱之人作为要挟,逼婚,也确实可恶。他总是在她面前没有办法,管不住自己,明明想好好表达一下心意却每次弄巧成拙。 “你若真的爱我,就该放了我,让我去找我自己想要的。”阿玖闭眼之前,留下一句至诚至真的话。 …… “阿玖,你醒啦。” 这是在椒房殿,阿玖知道,自己还是被带进宫了,随后着实不想醒,面对心急如焚的晚晴,只闷声回了一句:“恩。” “你的脸为什么会伤的这么厉害,是……是母亲吗?”晚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容不下这个庶出的妹妹,晚晴知道,阿玖完全有手腕可以轻轻松松的扳倒母亲,但她没有,还是像对待嫡母一样的恭敬。作为她的长姐,晚晴有时候真的很心疼她,可到底,那是她的母亲:“阿玖,对不起,你不要生她的气!” 阿玖看着面前略带哭腔的晚晴,有点……郁结:“没有,不是她,是我自己划的。”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安慰谁。 晚晴收了眼泪,低语:“我也不知道帝君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让人送了凝脂玉露膏过来,我已经命人给它调和在你的胭脂里,会好的很快。” 这一副皮囊,从小她就未曾在意过,虽然周遭见到无数人为之惊叹,垂涎,可她自己却从未由本心的喜欢过这张脸。晚晴知道阿玖的心思,沉闷了一会儿,只道:“父亲说,让你以后入宫陪着我,帝君也首肯了。” 首肯?只怕这就是他的意图!阿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魏王对她如此执着,难道就因为那个预言?她明眸一暗,横生一计。 今日是魏美人大婚,魏王却并未留宿,就这一件事,早就传到了魏城街头巷尾。就连城边最落魄的村落,都知道新进宫的魏美人,第一夜便被冷落了。 阿玖身子好了以后,想了很多办法要出宫,只可惜都无果。 “阿玖,为什么……踏歌从来不来我这……”晚晴从第一日善解人意,到今日的愁眉苦脸,已经问了阿玖不下二十遍这个问题。 每次一,阿玖也都用同样的解释回答:“大概他政务繁忙吧。”她拨弄着面前的珠盘摆设,实在是乏急了这宫里的日子,不是请安,就是喝茶,再不然,就是有事没事争风吃醋,谁比谁漂亮。这里的天,都是窄的,花都是假的,就连水都是不动的,阿玖实在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喜欢这个后宫什么…… “帝君到!” 门口的宦官一声高和,晚晴的脸就像翻书一样快,瞬间晴空万里。阿玖呲溜着从凳子上起,默默退到人群之中。 “帝君,你今日要在晚晴这里用膳吗?”晚晴先是给他卸下外衣,又是给他净收,一举一动,都那样的大方自然,却又透露着人妻的恭敬。阿玖不禁感叹,这才是夫妻之道吧。 “恩,今天天冷,怎么不多烧一点炉子。”魏王语气稀松平常,余光中在搜索那个身影。看到她规规矩矩得低在一旁,和没事人一样,心里又无端端的冒火:“阿玖,寡人今日想吃些清淡的,你去做。”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阿玖,被无端端点名一脸茫然,晚晴替她答道:“帝君……阿玖不会做饭” 帝君换了个坐姿,更直面的对着阿玖,命令:“抬头。” 阿玖不抬,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晚晴又道:“帝君,今日是怎么了,竟和阿玖过不去!” 这话一出,魏王才觉得自己语气过了,便道:“这宫里,不养闲人,你去做,做的好不好只管端上来。” 实在话,阿玖现在非常想出这个屋子,所以勉为其难得诺下,便跟着宫娥去了厨房。 临走前却听到晚晴说:“帝君,阿玖不是宫女。” “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在这深宫那她就必须听命于寡人!” 呵。 第83章 吴王求亲 不负众望,阿玖把菜端上来的时候,宫娥们都是颤颤巍巍,胆战心惊的。 虽然配色有点奇怪,可是香味还是有的,但是这鱼被煮的四分五裂,让魏王的贴身侍从都不知道如何分菜。 “你们都退下吧。”帝君竟然没有恼怒,反而好脾气得笑了笑。 阿玖低着头扫了他一眼,其实他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嘴唇薄薄的,一抿,带着笑意也浓了。她转身,正要跟着人群出门,却听他语气和善,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开口:“坐下。” 晚晴一愣,望着帝君的眼神也知道喊的人,是阿玖,便接着魏王的话道:“阿玖,你来,一起吃。” 阿玖跨出去半只的脚,停在半空中又缩回原地,转身,挨着晚晴坐下。其实她也想尝尝这菜好不好吃,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动手。 汤淡了,菜咸了,饭的软硬倒是刚刚好。 晚晴在帝君落筷之前,先给他擦拭了,再给自己擦拭。虽然看着很累,但是她眉眼间都是甜蜜的味道,为了姐姐的幸福,苦一点又怎么样呢?阿玖想着,忍不住擦了擦刚刚被冻伤的手。十二月的天,冰冷刺骨的水里抓鱼,还要跺菜,真的不太好受。 帝君眼尖,发现阿玖的指尖有刀痕:“凝脂玉露膏全身可用,对治疗伤口愈合最有用处。” 晚晴以为帝君再说阿玖的脸,不免叹息一声:“已经很费心的在养护了,只是这刀痕实在太深,但愿能恢复如初吧。” 阿玖不免把头低了下去,帝君想起她拿匕首划伤自己脸颊的模样,心就揪在一块,面色清冷再吃两口饭。之后便没在多说话,吃完就走了。 从此一连一个月,帝君都到晚晴这里来用餐,点名了要阿玖做饭。 虽然一开始又累又冷,可是慢慢上手了,阿玖琢磨到了帝君的喜好,就开始偏向做一些清淡,酸甜可口的小菜,这样,每次来都可以有现成的冷菜先上桌,帝君也会很好脾气的给一些好脸色。晚晴开心,那阿玖自然就开心了。 因为能自由出入御膳房,阿玖偷酒喝也就方便许多,今夜是十五,是晚晴的生辰,也是阿玖的生辰。 后宫嫔妃纷纷离去的时候,晚晴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躺在床上就是呼呼得睡,嘴里还喃喃得喊着踏歌,踏歌。 阿玖见她无恙,想着刚刚用餐时都不能好好品一品那百里香,便又顺手去提了一壶。只是屋里有别的宫娥,也不方便畅饮,她便一人提着酒,打着灯笼,上了皇宫最高的梁房。 月黑风高,阿玖收紧了衣服,找个平稳的地方坐下。这里能看到繁华都城,也能看到最远处的漠北……漠北,就是那个传说中可以通天地的地方。如水的寂静,浩瀚,阿玖一口饮:“诶,什么时候我才能去漠北看看……” “漠北?你倒是与别的女子不同!” 熟悉的声音闯入,阿玖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听迷糊了,却见他一身素衣青衫,坐在一旁,极其自然得拿过阿玖的酒喝:“生辰快乐!” 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对阿玖说这句话。他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字一句,句句入心:“阿玖,生辰快乐。” 阿玖红了脸,体内燃气的温度,却也让她清醒了过来:“帝君,阿玖先退下了。” 她的局促和慌忙中退却的意图,都落尽了他的眼里。他手指东方:“你不看完再走吗?” 话音一落,火光四射,嘭嘭嘭,数千处烟花,齐齐乍现,落入眼眸,不得不叫人怦然心动。她瞠目结舌:“为我放的?” 帝君很满意她的反应:“不然呢?” 他总是这样,话留半句。可这一刻,阿玖觉得,应该是为自己,不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帝君凑近阿玖的耳边,低语:“玖儿,我爱你。” 热气呼进她的脖颈,酥酥麻麻的,她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不知道是酒太醉人,还是景太醉人,她没有再拒绝他的**,陷入了深吻而不能呼吸。 “昨儿夜里,帝君,您……放烟花了吗?”晚晴伺候帝君换衣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脸颊两侧绯红:“可惜,晴儿喝高了没有看见。” 阿玖在一侧有些进退不自然,虽然后来酒醒,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可是那个吻是真的,她的心跳也是真的。但是再看眼前那个没事人一样的魏王,阿玖只觉得自己甚傻,又有些愤愤不平。索性率先说道:“我去看看热水有没有打来了。” 见那个人逃得又是这般迅速,帝君很烦躁,对着晚晴的态度也有些不爽:“睡着不是挺好。”话音一落,他一大跨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晚晴落空的手,有些尴尬:“帝君……” 其实,谁都不是傻子。虽然满院的人都在说,帝君娇宠魏美人,可是晚晴知道,那个烟花,从来都不是给她放的。 今日朝堂不知出了什么大事,阿玖煮的菜,冷了热,热了冷,来来回回数十遍,最后一次,终于是不耐烦了:“男人都一样,得到了,还是不想要了。”她心里闷闷的,虽然从来不期待什么,也知道帝王心不可信,但她总还是期望着,自己在他心中能有所不同。 “阿玖姑娘,帝君来了!”一个宫娥慌慌张张得跑来,小声叮嘱:“听闻,今天魏王发了很大的火,你要小心些为妙!” 以往帝君在他们面前对阿玖就是呼来换去的,从来没有给过一个笑脸,如今,这触霉头的事,宫娥们一个个都退居其后,把阿玖推了出去。 看着他面容铁青的坐着,静默深思,阿玖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待到糖醋鱼送到他面前,他才有了些反应,动筷:“吴国,来求亲了。” 晚晴眉头一皱:“什么?求的是哪一位公主?” 帝君深望了晚晴一眼:“不是公主,是你的妹妹!” 他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阿玖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盼来的出宫,竟然是这种方式…… 明明是甜蜜饯做的葡萄仁,却苦涩得厉害,阿玖抬眼,第一次偷望了他。 一顿饭,食之无味,魏王用完餐以后,连手都没有洗就赶着让一行人都出去,只留下了阿玖:“给我擦拭。” 阿玖顿了顿,照着晚晴以往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得做着。很久,久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魏王才开口:“你就那么想离开我,甚至不惜搬弄了吴王?” 嘭一声,水翻在了地上,阿玖一面擦拭地,一面闷声回道:“我只是想离开这皇宫。” “吴王明着是要和亲,实则就是想借口发兵!玖儿,这个亲,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他压根就没有理会阿玖的解释,理智已经完全丧失!他是君王,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软肋,尤其是他的对手! 第84章 传言 阿玖作为巫师预测的皇妃,吴王执意强娶,分明就是要称霸五国的意思,魏王还未对求亲的事情做出回应,民间小道突然流传出一些蜚语——魏国帝君是个断袖,有龙阳之癖,因此才会数年来三位嫔妃竟无一怀孕生子。 虽然当朝为官者都不敢对魏王的取向有质疑,可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魏王虽然正值壮年,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吴国发兵攻打魏城,这后宫总要有一个储君以绝后患。一时间,群臣宰相都各自谋算起了自己的计划,魏王如何不知,却迟迟不透露一丝口风,让一度局势都倾向于和亲。 “玖儿,你实话告诉我,你姐姐和帝君到底同房了没有?”宰相接到吴王求亲的帖子,便命人将阿玖带回府中。 阿玖立在一侧,想了想:“帝君每日都到姐姐那吃饭,但是夜里却都只住在偏厅。” “诶,难不成,帝君真的……真的是……诶!”宰相坐在上堂忍不住拍了大腿,实在难办! 复而又想起一件事问道:“玖儿,你有见过吴国帝王?” 阿玖想了想,虽然自己总喜欢出去偷偷练剑,习武,但每次自己都是女扮男装,不应当被认出才对:“女儿在皇宫内从未见过什么吴国的人。” “诶,现在如何,也只能听命于帝君了。你近日内就安生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宰相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不知道是喜是忧。 回府三日,阿玖几乎日日夜夜都呆在厨房,宰相很是纳闷,问了好几个下人都无人知晓,只能让管家去打探:“什么时候,玖儿会动手做饭了?” “听说在宫里的时候,帝君点名让小姐学的。小姐回来以后的这几日一头就钻进厨房,拉着厨娘,问东问西的,研制了好些新菜,怕是连御膳房都没见过。”管家把得来的消息一一回报。 宰相眼眸深邃,暗道不好,接着又问:“玖儿出宫以后,帝君还有去晚晴那吗?” 管事回:“宫里的人说,是没有,但帝君也没有去别处那。”见宰相面色不好,管事又道:“怕是最近政务繁忙,帝君没有这些心思吧。” 宰相看着玖儿忙活来忙活去的背影,算是明白过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作孽!”道完,便火急火燎得进宫。 一朝,魏王圣旨下,宰相府千金,沈玖被抬为昭阳公主,于次年二月间出嫁南吴。 哐当,阿玖拿着的厨勺跌落在地,她很努力得把泪水憋了回去。这些天的不安,终于有了着落。她也不知道,是苦涩,还是不甘心。宰相将这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晚晴得知消息后,立马命人将阿玖接进宫,这一次阿玖没有拒绝,因为她也很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阿玖,你真的要嫁到南蛮吗?我听说那边可是很艰苦!”晚晴命人把西侧房收拾出来,给阿玖住下。因为被封为昭阳公主,阿玖是与晚晴同一品级,宫里人见到都必喊一声玖姑娘。 什么锦衣玉食对阿玖来说都是浮云,她日日坐在门口沿边上观望,只是想看到那个人从这里路过,偶尔会有一些婢女侍卫喊一声帝君,这时候阿玖的心里都会小小紧张一下,又带着更多的期盼。可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阿玖都没有真真切切得再见到过他的人。就好像数月之前,与他的耳鬓厮磨都是一场梦,又或者本就是一场梦。 直到有一日终于迎来了魏王亲临宫殿,却是宣召了魏美人侍寝。当夜,阿玖就待在他们看烟花的门廊上,待了一整夜。冻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也为此生了一场大病。好在宫里的御医一波接一波的给她治病,勉强救回了一条命。 “也不知道这姑娘哪里来修得这么好的福气!” 婢女们在西侧房收拾的时候,嘀嘀咕咕地议论着:“可不是嘛!就是个庶出的妹妹,美人还天天惦记着她!什么灵丹妙药都往这里送,偏偏这个姑娘还不知好歹,要死要活的!” “可不是,我见到前几日她跑到上风口吹冷风去,硬生生把自己冻出的病来!” “就是作的!仗着自己好看就想攀龙附凤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看之前帝君每次来,都把她当丫头使,根本没在意过她!” “算了,她也挺可怜的,马上都要嫁到南蛮了。听说那边的人都是怪人,饿狠了,连人都吃。” 阿玖躺在床上,手底心越来越冷,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是啊,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要被出嫁到南吴的棋子,有什么资格去生气?闭上眼,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从她的眼眶而出,划过脸颊,到了嘴里,涩涩发苦。曾几何时,他曾在耳畔说过生生世世只爱一人,原来都是假的……至此,阿玖便没有再等过他一天,只是日日夜夜照料着怀有身孕的晚晴,也计划着自己出逃的日子。 十二月一过,便有吴王下定的帖子送到了宰相府。 城墙高耸入云,接阿玖回府的步撵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阿玖第一次回过头,透过阳光,看着大红的旗帜遮住的皇宫屋顶角落,背阳的角落里,确实有个清瘦的身影,她很熟悉。嘴角微微一动。原来,他瘦了那么多。 从二月一日起,阿玖就一直在府内等着婚书下来,可是等了整整一个月,吴国一再提亲,婚书都没有批下来。宰相气定神闲,可是阿玖坐不住了:“父亲,你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宰相见到自己一贯冷静的女儿终于也有急躁的一天,不着痕迹得笑了笑:“玖儿,你当真想嫁到吴国?” 阿玖脸色一惊,很快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怕是早就给父亲识破了,立马跪下:“女儿不孝,不想做一枚棋子。我宁可取了吴国将士的首级,换自己的自由。” 第85章 送粮 宰相屡了屡胡子,哈哈一笑:“果然像是你的作风。不过那个将士可不是省油的灯,手握重兵不说,自身也是杠把子,据说力大如牛,一人能举千斤顶,腰都不酸一下。你去,定不是他的对手!”他吹开漂浮着的茶叶,继而道:“虽然大婚确实是最好的行刺时间,但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让你冒这个险!此事,我和魏帝早有计划。你且耐心再等几日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阿玖将这数月来的事情都自己捋了一遍。 先是晚晴怀孕,打破谣言。 再是吴国求亲,自己被抬昭阳公主…… 虽然看似好像是魏帝答应了吴国的求亲,但是……吴国要娶的是宰相府二小姐,那为了两国安宁,牺牲一个臣子的女儿并无不妥。但是……如果是一国唯一的公主,还名为昭阳…… 至少明白了父亲和魏王的计划,阿玖等起来的时候也不那么焦躁了。吴国一封封定书寄来催婚,魏帝都气定神闲的表示再等等,直到一日,吴王派来身边的亲信亲自到了魏国,送上吴王的手谕,魏帝才勉勉强强得回了个口谕给出明确的时间,要昭阳公主的嫡姐魏美人落地生子以后,昭阳公主才可出嫁。 此后数月,吴王再也没有提起求亲的事,而在这段时间内,魏国表面上静悄悄的如往常一般祥和泰然,实际操练布兵,磨枪装车,整装待发。 就在魏美人快要怀孕的第九个月里,吴国的使者,也就是吴王的那个亲信,调戏了王侯贵族家的郡主,逼得郡主上吊自杀,为求清白。此事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魏帝见契机已到,借吴国使者之事,耸动民心,推翻婚约,进攻吴国。 四月春,第一棵桃树开了花。讨伐的旗帜扬起,魏国的城门大开! 吴王本以为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正打算美人在怀,再羞辱魏帝一番。却着实没有想到魏帝会为了一个女人,当真举兵进攻,随是第一战打了个吴国措手不及。拉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战事打响,乘胜追击是必然的。却也是这时候,晚晴到了快临盆的日子,魏帝却执意要亲自领兵。虽然一众大臣都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多次反对,但是一想到晚晴之子必定是魏国储君,而作为国舅爷的宰相这次也领命一同前往,朝堂之上,群臣便都吱了声,再无人提出异议。 后宫的女人都嫉妒晚晴的好命,好在晚晴无论是父家还是母家,身份地位都不可撼动,如今她又有皇子撑腰,无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阿玖听闻战事后,想着怎么都是因自己而起的祸端,总要尽一份力,便先到到宫里和晚晴拜别。 九个月的肚子沉重得晚晴只能躺在床上,勉强翻身。阿玖深刻觉得当母亲不易,上前扶她:“你不用起来,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晚晴有些冰凉的手,握紧了阿玖:“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魏帝!他是一国之君,万千子民都需要他!” 阿玖望着她炽热的眼神,不自觉的逃避起来。晚晴的心意,阿玖自小就知道,和她比起来,自己对魏帝的那份爱恋,真的不值一提。阿玖嗯了一声,又道:“你放心。阿爹和魏帝我都会照顾好,你只管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晚晴顺着阿玖的手躺下,就和小时候她总喜欢和阿玖说悄悄话,然后说累了,就在阿玖身边睡下一样。看着晚晴如此安详的模样,阿玖心里那颗石头才算落下。再三叮嘱了稳婆几句,又将候产的御医各个都盘查过,确定无碍,这才便出了宫门。 前脚魏帝带领一众将领进军伏牛山,后脚宰相府夫人便请命进宫照顾女儿,魏帝自然恩准。魏美人如帝后一般的待遇当真让后宫的女人都急红了眼。 伏牛山之战比想象中的漫长。因吴国在此战中,地处优势,一时间魏国军队只能埋伏于山岭之间,却迟迟无法进攻。然而,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山间夜里一场大雨的突降,让魏国镇守山下的将领,全都受了风寒。宰相大人年岁已高,最是受不得这气候,只能由将领护送回城。 只是,前方由魏帝统领的部队,急需供给。一时间几位首领也没了主意,这时候,阿玖请命道:“部下原为将军效劳!” 眼瞅着一直默默跟着宰相大神的侍卫主动请缨,几位首领倒也没有多问:“你对伏牛山地势可熟悉?” “几个曲通要道还是很清楚的。”阿玖一板一眼,冷静回答。 首领对阿玖颇具好感,再看他神清气朗,在这御寒制冷的天气,竟半点事没有,又尤其佩服:“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因为战况紧急,魏帝带领的那部队又地处要道,只能进攻无法退军。阿玖带领着补给队伍,从小道上连夜抄近路赶上,可一路山泥雨水混杂,行程困苦无比,跟着阿玖护送粮食的好几个兵都累的趴下。阿玖看着身后一群伤残的将士也于心不忍,只能就此安营扎寨:“我选三个将领同我一起,先带着口粮上去。若是一日之内,我没有下来,你们就带着粮食,从峡谷要道尽快送往魏帝军队。”前方战事紧急,甚至连炮火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阿玖看着眼下的情景只能兵分两路。 其中一将领面露难色道:“军师,您可知这是吴国的地方,说不定哪个树丛里埋伏着一支部队。若是就你们三人同行,怕是有去无回了。” 阿玖如何不知,看了另外两个还算健壮的士兵:“你二人可害怕?” 二人均是一愣,道:“男儿保家卫国,无所畏惧!” 阿玖一笑:“果然是我魏国的好男儿!”说罢,一拍大腿,自己扛着一袋粮。她瘦弱的身躯背上扛着一袋粮食,别提有多让人心疼,阿玖却满怀的期望笑了笑:“魏帝还等着我们呢,跟上走吧!” 说罢,三人穿梭在雾蒙蒙的黑夜里。 吴兵常年驻扎在丘陵之地,确实比魏兵要会掩藏踪迹。阿玖也只是勉强靠着泥潭下留下的足迹,来区分前方草兵的人数。 “看这个情形,吴国的兵队,也进不来,如今倒想出了狡兔死窟的战法。”阿玖领着二人埋伏后线,思索了一会儿,在地上画起了草图:“这一处,就是魏帝所在的位置。这两处地势较低的,因为有两个吴国重兵把守。你们两个,分别从这两处密道溜进去。” 二人铭记于心,只是再一细想,有一位士兵想道,疑问:“那军师你呢?” 阿玖垫了垫背上的粮食,又分别向两个士兵的包裹里塞了许多干粮:“我来个声东击西。如是被捉住也不要紧。” 其中一个士兵,立马拒绝:“不可,这个猎物,由属下来当吧!” 阿玖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内心不免热血起来,意味深长道:“你二人体魄健硕,势必能完整无损的将粮食送进去。到时候再叫魏帝来救我也不迟。现在,你们只管听命于我。” 第86章 获救 军令如山,二人见阿玖不容商量的军威只能遵命。直到两个士兵匍匐前行,已有段距离,阿玖这才背起行囊,一路斩草,故意发出不小的声响。 “报!钟将军,后方魏军似乎带来了不少人马,我们要不要先撤。”埋伏在魏帝周边的吴国哨兵回报道。 吴国将领钟楚南再三犹豫:“他们后方的人,不是说已经生了疫病么,从哪里调来这么多人?” 哨兵道:“属下不知,就好像昨儿夜里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你可确定?” “确定,那泥水里埋下的脚印看起来似有千军万马!”哨兵斩钉截铁。 钟将军想到魏帝先是假意和亲再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攻速,不得不担忧其中有诈!望着自己军中寥寥数兵,他无奈的叹气:“走,我们先剿灭了后面的人,再和左将军汇合!” 此时阿玖盘在树枝上,看到埋藏在右侧的钟楚南部队有移兵的迹象,心头一喜,再将丛林中捉着的数只野鸡野鸭齐齐放生,不一会儿,一小片区域热闹沸腾。 从右边抄近路的魏兵安全抵达了魏帝的部队。 “怎么就你一人?宰相他们怎么没来?”魏帝的前锋率先开口问道。 小兵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口齿清晰地解释:“兵中几位将领都感染了风寒,宰相高烧不退已被送回城。此次计划是由一位玖军师策划的!” 前锋面露忧色,再看他带来的口粮也就够撑个一两日的,有些不屑:“若是两日还攻陷不下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不知如何去回报魏帝的时候,魏帝一听到玖字便急急忙忙跑出来:“你说,是谁?是谁策划的?” 小兵还未开口,另一个送粮的兵也安全抵达:“不好了不好了,吴军两方蹲点的部队,都去追了军师。” 魏帝一把拽过:“可是长得白白净净一直跟着宰相的军师?” 二人均点头:“这一路过来,若不是军师想到如此计策,只怕这两袋粮都送不进来。” 魏帝战衣都未来得及穿,跑到马驹旁,骑上就要走。前锋赶紧上前拦住:“魏帝,不可!我们现在正是一举攻下伏牛山的最好时机,不能错过了!” 阿玖一路小跑,一路故意撒些粮食。追来的吴军,看到一路的稻谷很是开心:“这下好了,要是我们把这个兵队搅了,那魏帝就是饿也得饿死在伏牛山!” “左将军,我瞧着,这前面人数肯定不少,我们这区区两千多人,能打得过吗?” 左将军看着风吹草动的样子,隐约之间确实感觉前头黑黑压压的都是人影,有些慌乱,派出一个小兵:“你上前,先去探查一下。” 没一会儿功夫,小兵回报:“前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左将军和钟将军两人对望了许久,若是有个具体人数倒也不用畏惧,可这竟然说一个人也没有……两位将军一时间有些胆颤。右将军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不如等天亮了,我们再进攻?” 左将军如何不知道钟将军的顾虑,这一处山势陡峭,正常人眼在这黑漆漆的夜晚里能看清楚什么,可如果这前头魏国当真有千军万马,那趁着雾色浓重,必定能把自己两方兵队消灭个干净。可如果等天亮了,结合吴军优势一同进攻,便一定能将对方部队逼退到崖边上,一举歼灭! 就此,吴军便索性在这一处林外,安营等日升。 天色破晓,鸡鸣了第一声,左将军便举起旗帜浩浩荡荡的进攻了。 可出了林子,两人便都傻眼了:“这……这……” 崖边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些七零八碎的枝丫,像是有人匆匆忙忙砍下的。 左将军眼一眯,急得一身汗暗道:“不好!中计了。” 钟将军虽不明所以,可眼下这空城计唱的让他后脊梁发憷,只能赶紧先跟着左将军再说。 阿玖折腾了三日,早已精疲力尽,她惶惶度过一个夜晚,见到天亮了又如约听到了七零八落的马蹄声,才舒出一口气长长的气。 因为一个调虎离山计,魏军从四面楚歌的困境中而出,久攻不下的战士们早就斗志昂扬了,攻下两个吴军的老窟不过一刻钟的事。顺便连他们的口粮都给缴了,喂了魏军一个大饱。 等到吴兵回缴的时候又是恨,又是无措。 此战,必然是魏军大获全胜。 魏帝将吴军部队里的俘虏来来回回查了七八遍,还是不死心,命人将两个未处理的将军带来:“你们昨夜里可有捉到什么人?” 二人抵死不语。 魏帝一心急,拔剑就抵在钟将军的下巴:“你若说了,我还可以留你一条狗命,你若什么都不说,就等着拿你的尸体去喂北荒的秃鹰!”魏帝凶极了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他们都生吞了。 吓得两人都一哆嗦。钟将军自来最是胆小怕事,又想着已为奴役,倒不如留下一命,极度诚恳道:“帝君饶命啊!”他畏畏缩缩的,有些脖颈发凉:“昨天,我们在崖边守了一夜,未见到什么人影子。就是有,估计也早就掉下崖了。” 若不是前锋阻止的及时,魏帝听到掉崖二字差点真要了解了他二人的性命:“帝君,且慢。他们两个是我们攻下吴国的突破口,轻易杀不得。” 魏帝急红了眼,怒吼一声,便抽过马鞭,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阿玖在崖边上等了许久,见兵马退去的声音渐行渐远,才慢慢从山洞中爬出来。可是这几日连绵大雨山体滑坡,她一个不小心,扯断了腰间的藤蔓。若不是正好洞口下面有个枝丫,只怕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她勉强用右手吊住自己,想要翻身,再跳到山洞里,可偏生这几日耗尽了力气。左手又受了伤,一时间上不得,下不去,只能干吊着。 突然马蹄声呼啸而过,阿玖急得气都不敢出,以为是吴军又回来了。这下要是被发现,定要被鞭尸了。 她闭上眼,只能祈祷老天保佑。 “玖儿?” 魏帝在崖边恍恍惚惚看到玖儿的身影,又不确信,大声呼唤。 阿玖一向镇定的心,突然有些不可言喻的跳动起来。她没敢回。 过了一会儿,魏帝找了藤蔓,自己爬了下来。 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只恨不得自己不能替她受了这份罪。魏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死死地抱住。 阿玖只感觉自己的脖颈间有水,像是……魏帝……落泪了。 “你……不是不要我了么。”这话说得,委实丢脸。曾几何时,阿玖那么骄傲的人,连帝后这个位置都看不上,竟然会对着他说出这么矫情的一句话。 帝君捧起她的脸,就是一个深吻。吻尽了担忧,相思,害怕。她不知道,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有了和她一起坠崖的念头。 第87章 承诺 军医来看过阿玖以后,只说了句疲劳过度,便退出去开方子了。可魏帝却死守在她身边,片刻不离身得等她醒过来。 睁开第一眼,阿玖便看到魏帝通红着眼睛,像是一日一夜未眠的模样,多了几分心疼,可想起他允诺吴国求婚的事,还有前段时间,对她的无视……阿玖又来了怨气,索性翻身不理他。 魏帝难得见阿玖会耍起小孩子的脾气,倒也不怒,反而很好脾气的上床搂着她:“玖儿,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不情不愿的,阿玖更是生气:“你若不想我来,就别去找我。我摔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帝见状,索性抱着她更紧了一点。 阿玖一惊,一双大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腰。 听着阿玖有些局促的呼吸声,魏帝故意调侃道:“莫不是惊吓过度还未好,我再去寻军医过来给你开个药吧。”魏帝用着呼出的语气在阿玖耳边低喃。 阿玖还从未和哪个男子如此贴近过,心里莫名的狂热,止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刻意和他疏远一些。 魏帝眉头紧锁,阿玖这个动作弄得他有些浴火……难耐,说话间,他嗓音也变得沙哑:“我同你玩笑呢,别动。” 此话一出,阿玖耳根发红,动也不敢动弹。魏帝的手,怀抱得更加紧。 明明是下过雨的夜,却有些热…… “玖儿,以后再不可做如此危险的事!”魏帝良久,只想到这么一句话要说的。 阿玖恩了一声,漫不经心:“伏牛山这就算攻下了嘛?” “自然。明日后方的军队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你跟着那些残兵一道回城吧。”魏帝十分不舍,贪恋得闻着阿玖的秀发,无奈道:“毕竟战场生死难料,刀剑无眼。” 可谁料,阿玖这次果断拒绝:“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翻了一个身,面对着魏帝,在魏帝开口之前说道:“你若嫌我麻烦,我跟着炊事的,生柴火总行吧。” 魏帝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不是嫌你麻烦!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得回去。” 阿玖被他这么深情得望着,红了脸,魏帝又要亲吻她,却被阿玖避开了。她有些气馁:“我和你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喜欢。” 魏帝一愣:“我说过娶你,可你不是逃婚了。” 阿玖又回过脸:“那时候,我对你没有动心。” “那……你的意思是……”魏帝有些惊,但更多的是喜色:“阿玖,我现在就下昭,侧你为后!” “不,我不要那个位置。踏歌,我只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不是魏国的帝君,不是晚晴的夫婿,只是我阿玖的心上人。”她深邃的眼眸写满了期盼,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她现在吧。她没有办法不去计量晚晴的分量,也没有办法不去顾虑魏帝的身份。 自己是一个庶出的平民女,没有母家的支撑,即便进了后宫又如何,迟早是容颜褪去,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魏帝沉默了一会儿道:“玖儿,我和晚晴,什么也没有。她根本没有怀孕!” 阿玖一愣,魏帝继续解释:“宰相这些年,年岁已高,又没有子嗣继承爵位。作为连襟的晚晴母家陈氏,又是世代功勋,渐渐竟也有了只手遮天的本事。出征之前,陈氏迟迟不肯调兵,借用我没有子嗣这一点大肆宣扬。这件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政局动荡,不适合拿他们开刀……我从不不甘愿屈服于这种权势下的感情,更何况,我对晚晴自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他眼眸暗淡,有些无奈道:”我与宰相焦头烂额的时候,晚晴同我商量,假借怀孕之事,立下储君,陈氏一众便再无借口推卸出兵。”道完,他又顿了一会儿:“本来,我想着若能争下吴国,回城后便给晚晴赐一个她如意的夫君,再立驸马。可如此……确实是委屈她了。” 像是吃了黄莲一样,阿玖心里可疼,为晚晴而疼。这是要有多大的爱,才会如此心心念念得盼着帝君好。自己同她比,当真只是个负累。 魏帝看着出神的阿玖,温柔得怀抱着她:“玖儿,现在你能在我身边,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抽回思绪,阿玖应了一声:“呐,那你不能赶我走。你要让我和你一起奋战!” 魏帝的手松了一下,可看到阿玖坚定无比的目光,他也有了勇气,点头:“我必会用我的性命护你一世安全。” 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帝君说起情话来这么顺口,阿玖躺在他的胸口里笑得甜蜜蜜得:“踏歌,我爱你。”纤纤玉手搂着帝君的脖颈,心满意足得睡着了。 魏帝看着佳人沉睡,自己也渐渐变得心定,更多了很多柔情,低喃:“玖儿,我更爱你。” 攻进吴国的时候出奇的轻松,甚至连守门的将士都没有。 前锋再三提醒魏帝有可能有诈,可魏帝一心要一鼓作气攻下吴国,便命人撞开了城门。 可当城门打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久经战场的士兵们纷纷作呕。 屠城!空荡荡的城镇,像是被恶魔扫荡过一般。尸横遍野!一阵风吹起尘埃,夹杂着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痛着人的鼻息! 魏帝双目怒视一众将领道:“是谁做的?” 帝君威严不可直视,吓得众将领纷纷跪在地上:“臣等并未收到魏帝诰命,万万不敢……不敢自作主张!” 阿玖拖着沉重的步子,忍着恶心,上前。老弱妇女,儿童,无一幸免,有的甚至连肠子都被掏出来,尸首分裂,血迹都已经风干,只留下蛆虫吞噬着骸骨。但是地上没有兵马的痕迹,阿玖一惊:“不是人杀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毕竟这幅景象,确实像极了人间地狱…… 北风呼啸而过,一阵诡异的氛围散在四周。 局面已经不受控制,帝君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护得住阿玖。“你们三个,把玖军师带走!”魏帝一声令下,阿玖便被架着,魏帝做了口型,道一声安好,便踏马而去。 阿玖挣扎道:“踏歌,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我离开。” 前锋好言相劝:“玖姑娘,你看看街面就这样子了!指不定吴宫内比这样子更惨烈!帝君也是怕到时候照顾不到你。” “不,我知道他是你们的帝君。可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第88章 毒妖 吴国境内的惨象,像极了波罗门地狱。步履蹒跚的越过尸横遍野的街道,左将军和钟将军在回到自己的府邸……但是眼前之景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残忍的多。钟将军看到自己被掏肠的妻儿,恸哭流涕,一刻钟竟白了一头黑发!右将军看到自己的老父亲被钉在门栏上,石首四分五裂,悲愤让右将军从心底,对吴王产生出浓烈的恨意! 魏帝带领着十二位精兵进攻吴王宫殿,却被凭空而来的数名黑衣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听到数位将领的惨叫声,阿玖心惊肉跳,就连被驱赶的马儿都挪不动了步子。 “你放手!”阿玖还在挣扎着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路护送魏帝的前锋,突然想起临行前陈将军的叮嘱虽然知道她此次过去必定是死路一条,却也不再拦着。随后前锋对阿玖道:“你要记住,不是我没有把你带回去,是你自己执意要去死的!”说完他趁其他人都在惊恐中,还没有发现,立马给阿玖松了绑。阿玖想也没想跳下马车,骑上了还算精瘦的红马驹就赶往吴国。 魏帝单枪匹马与黑衣人首领大战数十回合,他的白衫早已被鲜血浸湿,紧抿的嘴唇早已没有一丝血色,可对方却丝毫损伤都没有。 “鬼将大人,让我来杀了他吧!” 黑衣人的随从一把剑就抵在魏帝的喉咙处,此时阿玖飞身而来,眼疾手快得丢出随身带的匕首,嗖的一下打断了抵在魏帝命门的剑锋! 鬼将看到阿玖的手掌心,眼眸深邃,手指却握成了拳:“玖歌……” 魏帝听到鬼将的惊呼,猛然吃惊,勉强问阿玖道:“你认识他们?” 阿玖看见遍体鳞伤的魏帝,心慌意乱,听到魏帝如是问自己,阿玖才抬头再看着面前的人。 通身的鬼魅之气! “你们是魔族的!”阿玖不禁眯起双眼,为什么好好的吴国会在顷刻间被屠城,看来和这些魔人脱离不了关系。 “哈哈哈哈哈,有趣,你一个凡人,却有着凤凰滴血!”鬼将赤红的魔眼,连发红光,突然出现在阿玖的面前。 魏帝本能的将阿玖护在身后,鬼将便一只手,直直的掏进魏帝的胸腔…… 这手法,和杀死外面那些百姓……阿玖的耳朵边,充斥着魏帝惨痛的叫声,惨绝人寰!他丝丝黑发如缕游荡,却还在为担心阿玖而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阿玖瞬间心头一股热血喷涌而出,霎时间红光飞射,全身散发着杀人的煞气,只一刻,便叫一方土壤尽呈焦炭。 这时,鬼将把魏帝像垃圾一般丢给随从,又将饲养的怪物——吴王从笼里放出。 他四肢匍匐在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一只蛤蟆。那样子,极其丑陋!看到残喘的魏帝,吴王发出贪婪的嘶吼声:“快给我吃!快给我吃!” 气急败坏的阿玖,身后渐渐显现出凤凰的羽翼,低沉的声音,微带嘶哑:“放开他!”一道强光,唰一下打向了吴王的脊背。 鬼将却不为所动,作势要将魏帝丢入吴王的嘴中。 阿玖发狂的攻击,一招强过一招,而她的神志也愈渐昏迷:“放开!”她语调很低很长,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但是鬼魅之气,让魔族之人一片愕然,半分不敢动弹。 “很好,非常好!”鬼将一步步诱导着阿玖近乎完美的蜕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魏帝咬紧牙关,手执青铜剑,直直的刺入了吴王胸腔。吴王绝地反击,将魏帝压在身下。 魏帝倒地之前看到了阿玖模糊的影子,喃喃道:“阿玖……不要……” 失控中的阿玖,思绪里飞出了无数的片段。 “长霄,不要!不要把我推开!” “你走开!你没有资格!” “你不配!” 画面里,那个女人的面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心口却那么疼!那么疼!!! “啊!!!!!” 阿玖扬天的一声嘶吼,带着无数道聚光,迎着天边的一道雷击,轰隆一声巨响,散出的力量似要把这片地,拉开一刀血口一般,无数的零碎声音从阿玖的耳朵边呼啸而过。她手一挥,整座吴王的宫殿顷刻倒塌。 因被魔族使用了秘术,早已不是人形的吴王见到阿玖身上的灵气,很是垂涎。 吴王佝偻着身子,匍匐向前,满怀仇恨的阿玖,伸手便将吴王死死握在手里,将他变得无比的狭小,再捏碎,碎的稀巴烂。 残破的尸首,发出腐臭的味道让鬼将又兴奋却又胆颤:“玖歌……” 即便吴王的气息已经断绝,阿玖的手依旧没有停下,她还在肆虐的狂杀,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鬼将将身边的侍卫一个个推送到阿玖的魔爪之下,她越是杀得肆虐,他越是开心:“非常好!” 就在阿玖的羽翼即将要张开之时,依稀清醒的魏帝奋力得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躯抵死在阿玖的魔爪之下:“玖儿,你该醒了。” 阿玖的手就这样穿过了魏帝的身体里,血肉里的温度刺激着她的皮囊。阿玖空洞的眼睛却奇迹般慢慢清晰了,她慌乱得抽回自己的手,望着面前的男子:“踏歌……” 鬼将没想到魏帝的行为,会打破阿玖的蜕变,他很是不爽,轻轻跳跃,幻影般的速度便要捉住魏帝。苏醒过来的阿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手一挥,便将鬼将打出三丈之远。 “噗……”鬼将似乎受了不少的内伤,阿玖的一拳,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鬼将望着清醒过来的阿玖,他失望,很是失望! 掉头赶来的魏兵,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魏帝,和落荒而逃的鬼将,吓得一动不敢动。 阿玖的羽翼渐渐褪去,双手交叠,呼出呵气,似乎很是熟练得在给魏帝疗伤。只是那抹红光,妖艳得厉害。 慢慢的,魏帝胸前的一个大窟窿,竟然奇迹般缝合,除了身上黏糊糊的血迹还能证明他受过伤之外,竟看不出一丝疤痕。 苏醒过来的魏帝,在红光中惊喜的看着阿玖的面容。她这双眸子,如水一般的清澈,让他舍不得挪开一分钟。 阿玖精气耗尽,倒在了魏帝的怀里:“长霄……不要……不要推开我……”她突如其来的喃喃自语,叫魏帝手足无措:“长霄?阿玖,我是踏歌啊!” 面前的女子,像死过去一般了无生机。跟着来的军医急急忙忙上前问诊,搭了大半天的脉,忐忑的话都说不出来:“恭恭恭喜,帝君……” 魏帝眉头紧皱,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玖姑娘的身孕很是奇怪……似有似无……”军医说着说着,感觉到了魏帝的怒视,军医被威慑得支支吾吾道:“像是有了三个月了。” 军医的话,让魏帝突然间脑袋炸蒙!三个月?三个月前阿玖还在宰相府,而自己在深宫中根本不可能宠幸她!“混账!哪里来的庸医,拖下去,斩!”魏帝抱紧了怀里的女人,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只要她现在还活着就好。 魏帝凯旋而归,城门一打开,便充斥着喧天锣鼓声! 阿玖在魏帝的怀里渐渐苏醒,她似乎忘了在吴国发生的一切,却又异常清醒的记得那个,似梦非梦的片段。她到底是谁,是浮生,还是阿玖。 看着眼前的男子,阿玖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他和长霄,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魏帝心情大好,十几年来,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露出一抹笑意:“此次魏吴一战,阿玖功不可没,按理应当赐予厚赏。但是想来宰相府也不会缺什么金银首饰。“魏帝故意停顿了一下。 宰相虽然忠孝古法,却也觉得自己女儿这次比男儿都争气,不免多了一些骄傲:“这都是小女应该做的。” 朝堂之上的群臣无不对宰相投去羡慕的眼神,就连一直喜欢和宰相唱反调的陈将军,这次也都是正经危坐,没有异议。 魏帝便一鼓作气道:”出征前,寡人曾对阿玖许下承诺,今日便是兑现之期。” 话到此处,一众朝臣,各自心里都有了几分主意,却都悄悄打量着立在一旁的阿玖。 魏帝望着一直低头的阿玖,露出了无限柔情:“传寡人指令,五日后,册立昭阳公主赵玖,为魏后!即日起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阿玖心头一惊,无措得抬头,望着坐在最高处的魏帝!他的天威与生俱来,阿玖被这个气势威慑得赶忙跪在了地上,却怎么也说不出谢主隆恩的话来。宰相早已是笑得眼睛都没了,上前跟着自家女儿一同跪下。 当册封魏后的消息传到魏美人寝宫时,还在坐月子的晚晴,砰的一声跌坐在了床沿上,她红肿着眼,腰部疼得爬不起来:“阿玖,你为什么要回来……” 第89章 密信 魏吴一战,五洲境内的人皆有耳闻。见魏国势力越发强大,不少周边部落都纷纷进贡魏国,表达归顺之意。 望着人来人往的骆驼,宰相恍然间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女子——阿玖的母亲。她是大漠首领阿摩司的女儿,骁勇善战。当年魏国收复大漠之时,因阿摩司的部将背叛,魏军一举大获成功,阿摩司不愿为奴,当场即自刎而尽。而阿玖的母亲,因为姿色姣好,被捆绑送至魏都,成为大漠进贡的宝贝。当时,宰相只一眼,便被眼前这个不惧生死的女子深深吸引了,想尽办法将她收归。只可惜……到底是大漠的雏鹰,怎么会安心做一个金丝雀?阿玖出身以后,她便用了阿摩司的那把匕首,自刎了。而今天,这把匕首,却成了拯救魏帝的尚方宝剑! 宰相心里突突直跳,对阿玖这个女儿,他一直都深感亏欠。如今,她与魏帝两情相悦,才貌相当,应该是天作之合了,可为什么……心里头却深感不安呢……他低头行走,不知不觉竟然到了魏美人殿。 “父亲为什么来了,却不进来。”晚晴赶在宰相转身要离去之前喊道。 宰相顿了步子,犹豫了再三,却还是进了殿:“你还在坐月子,吹不得风。你好生照顾自己,过几日你母亲也该回府了。” 晚晴苍白的脸,没有一丝丝温度,只是饱含泪水的眼眸里带着隐恨:“父亲,同为女儿,是不是对阿玖也太偏心了?” 宰相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一向乖巧任性的女儿,一时语塞:“晚晴,不要胡闹。毕竟玖儿是你妹妹,你也该让让她……” “让她!我从小便把我的身份,荣耀都让给她,甚至连父亲的爱,我也让给她!可是……现在她要抢走我的夫君,父亲还要让我怎么让她?!”晚晴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说出来,下半身的疼痛让她挪不动一点点身子。 宰相挥别了一众侍女,拉着晚晴的手,慈爱道:“魏帝从未宠幸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晚晴嘴里一阵苦涩……冷哼道:“我是魏帝八抬大轿取过门的妃子,这孩子当然是魏帝的。倒是阿玖!她那三个月的身孕,是怎么来的?” 有一个人就知道的事,就不叫做秘密,更何况,是天子的子嗣。阿玖身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晚晴知道,那太后也势必知道! 宰相收回了慈爱的面容,再三强调:“在这深宫里,要想存活,你们姐妹最不应该自相残杀!还有你母亲,她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如果这次阿玖没有毁掉了吴国的宫殿,那我们整个赵氏的脑袋都要移位!” 晚晴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宰相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训斥,当即便很委屈的哭起来。 看着女儿抹眼泪的模样,宰相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你不要多想,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孩子,彻儿是我的外孙,我势必会护你们周全。” 道完,宰相再抱着晚晴的孩子哄骗玩了一会儿,便也没多做停留。 望着父亲的背影,晚晴心底里一阵心寒,却也敲定了注意:“去,把这封信交给太后。” “不行!她是祸国的妖女!” 魏帝照例来请示册封仪式,可是这一次,太后一口咬定阿玖是灾星,任魏帝怎么说,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万般无奈之下,魏帝说出了已经在朝堂册封的真相,气得太后当时就一口鲜血喷出:“来人,去给我毒死这个妖女!” “她已有了寡人的孩子,您这么做,就是在杀死自己的孙儿!”魏帝说完,太后已经气得都不会呼吸了,当时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太后这一睡便是数月,魏帝天天来请安,看望,倒是风雨无阻。只是阿玖的册封大典,也一推再推。 到五月的时候,阿玖的肚子还是平平如常,看不出一点孕像,御医换了一拨又一波,都说这孩子是有,但日子浅……三月以前是三个月的身孕,这六个月了,还说是三个月的身孕?!一时间,魏国境内都在谣传阿玖怀了个祸国殃民的怪物。一直在宰相府养胎的阿玖多次受到了陈氏的毒害,先是滑胎药再到砒霜,可偏生这孩子像是在阿玖的肚子里长了根一样,怎么都铲不尽,杀不死。 阿玖自己却很清醒。不,应该说,是浮生。 从天宫的一切,再到锁妖塔的一切,还有冷焰的梦境,她都一一回想了起来。会进入阿玖的身体,是浮生的执念,对长霄的执念。 不知道什么原因,长霄进入了凡间,在渡六道轮回,魏帝是他的今生。阿玖……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真正的帝后。可是因为浮生的出现,打破了阿玖的命盘,接连着魏帝的命运也会被改写。 浮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是没想到,当时长霄让自己喝下的汤药,并没有抹去这个孩子的生命,反而让他奇迹般的生长在自己体内,灵魂虽小,却无比强大。这个孩子是上神之子,自然生长周期不能按人类来算,如今确实是三个月有余。所以当陈氏看到阿玖气定神闲的模样,惊讶多于愤恨。 到了六月天,正是出游的好时节。魏帝与宰相商量,暗地里布了一个局,做了一个假人在宫里。而他本尊,却带着阿玖去游山玩水了。 为了方便出行,他们二人装扮成了平常夫妻。不过男才女貌,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他们二人养眼的容貌。无法,魏帝只能带着阿玖去一些人迹罕至的盛景。 “你要不放我下来吧,这样骑马,姿势有点怪异……”阿玖被他这样抱着骑马,脖子都酸了,见他半点反应也没有,阿玖没了好脾气:“踏歌,快放我下来。” 魏帝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喜爱的要命,低头偷亲了一口:“还有一点点路,就到了,你再忍忍。” 阿玖作势锤了魏帝胸膛一击,谁料却正好打在了他的伤口上。魏帝倒吸一口凉气,阿玖见状,满是愧疚,便不敢再抱怨什么。 “啊,原来你喜欢苦肉计啊!” 这厢,便是魏帝故意在愚弄阿玖了,两人吵闹不止,却别提有多欢乐。 第90章 踏青 伏牛山收复以后,魏帝还没有再去过。此次也算是微服出访,他带着阿玖就近住在了花田村落里。这里四季如春,土壤肥沃,几季都能有丰厚的收货。因此花田村村民也会相对富裕一点。整个村庄的人,对外来客的到来,也是热情。 阿玖一直吃完就帮着住宿人家的阿婆把碗筷都洗刷好了。魏帝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感觉非常幸福。 “踏歌,一会儿我们去游湖吧?”阿玖挨着他坐下,欢快道:“我听说,现在是吃桃子的季节呢~” “行,你说去哪就去哪。”踏歌表面装作在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其实悄声无息之间,已经把刚刚着急批阅的信件都塞进了窗边的鸽子腿里。他一起身,鸽子齐齐飞走。 阿玖听见声音,看过去以为是魏帝在驱赶鸽子,她轻轻走过来把窗关上,不时的念叨:“这里的鸟可真多,一晚上都在咕咕咕的叫。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要是他们今晚上还来,我就先放点麦子在窗边上。”阳光透过窗,照在阿玖的面容上,看起来别样的迷人。 踏歌从阿玖背后抱住了她:“阿玖,我真希望在这里的时光能过得再慢一点。” 这种亲昵的举动,让阿玖心头紧张地跳了一下,她无措得推开他:“嗯,你先收拾吧,我去准备一些干粮,一会儿路上吃。”说完,她像是逃一般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吴国回来以后,阿玖就一直像是躲债似的,避开和魏帝的独处。他每靠近一尺,她就退一丈,关系竟有些说不出的疏远。可是明明,她就是他心尖上的人啊! 逃到屋外的阿玖,大喘气,拍拍自己的脸:“浮生,这是梦,他不会记得你,也不会恨你。别怕!” 日月泉是挨着伏牛山的一条天然湖泊,顺流不息,清澈见底。农家给他们两一个轻舟,魏帝执掌船桨,阿玖静坐在船头,是不是手动帮忙划一会儿,弄了一身水。 好在今日风向是顺风,魏帝笨拙的技法倒也安全的把两人送到了桃花岛上。 刚下了轻舟,一阵微风拂面,吹得人心荡漾。阿玖不禁赞叹:“好漂亮!” 桃花败落在土壤间,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绵延开去。山间的月见草都绽开,高低错落,与结满果实的桃树交相辉映。一颗颗饱满的粉嫩桃子,看着就叫人口水直流。 阿玖摘了一颗,顺势丢给魏帝:“这可比宫里进贡的那些好吃多了!” 原汁原味的鲜嫩,却是叫人流连忘返。魏帝看到她这般开心,却有些烦闷,只道了一句:“嗯。” 穿梭在桃林间的阿玖,就像是黄鹂鸟一样,欢快。魏帝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定定心吃起了桃子:“你若喜欢,我便在后宫给你种一块桃林。” 阿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要,深宫里的桃树,能长得高吗?他们长在林间,才会开心。” 预想中的回答,魏帝静默了半响,微不可察的声音又问道:“那你呢,你愿意待在宫里吗?” 忙着摘桃的阿玖,头也不抬,摘了一个又一个,装了整整一篓子。 突然间,一道暗影在阿玖身边闪过:“好久不见了!” 月娘! 她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阿玖摘完的桃子全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怎么,想不想走出这个梦境?我可以帮你。” 阿玖顺势抬头看向魏帝,见他似乎是睡着的模样,这才安下心:“不用!” “哟哟哟,还不死心呢?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长霄!”月娘故作高深,阿玖怎么都会吓一跳,却见她一脸平静,完完全全不是预想内的效果。 “如果可以,我只想陪他走完这一生。”阿玖低沉了声音,垂下眼眸,无比的凄凉。 月娘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很是吃惊:“你都被关进锁妖塔了,这孩子竟然还能存活?” 阿玖甩开月娘的手,在不清楚她对于自己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的情况下,阿玖选择闭嘴。 “算了,你和长霄的烂破事我是没打算管,但是我好心提心你。夕瑶……似乎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月娘故意顿了一顿,又道:“我能找到你,那她也必定会找到你。只是这一次,我有幸比她快了一步。” “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至于要这样互相伤害吗?与天帝的那场大战中,把夕瑶重伤的人,是你吧?”虽然那时候,浮生已经完全陷入魔障中,但是她依稀的目光看到了月娘的身影。 月娘刻意回避浮生的目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我已经是堕仙,他们天界不会有一个人再相信我的话。” 她话音刚落,魏帝便有了苏醒的痕迹,月娘慌乱之中,将一个发带交付在阿玖的手里:“拿着。兴许,紧要关头还能保你一命。” 残破的黑色发带,看着平常无奇,阿玖却很清楚它的由来。见魏帝靠近,她收回了袖里。月娘一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你摘的桃子呢?”看着满地的桃核,魏帝好气又好笑:“吃那么多,小心肚子痛。”说完,忍不住揉搓了阿玖的脑袋。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突然间让魏帝胸口一阵疼痛,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么对一个女子做过。 阿玖以为上次受的伤还没好,慌乱中又要拿什么药给魏帝吃。魏帝却故作轻松,假意是逗她玩的。 “你倒是偷懒了,还笑话我!”阿玖见他真无恙,便指挥着他,干了些粗活。 农家的柴火都要用些枯树和枝木,便又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为了不给寄宿的人家增添负担,他二人便决定将这些桃子带到市集上去卖。 “哟,小娘子,你们是新来的吧。”菜场门口卖面条的大娘,一看见阿玖就忍不住赞叹:“真是好俏的公子,你们两个看着就是天作之合啊!” 阿玖禁不住夸,当时便不好意思起来。魏帝却一脸正经道:“大娘,哪里可以卖桃子。” 第91章 称重 大娘飞快的扫了一眼魏帝手里拿着的桃篮,摇摇手:“这个桃子是我们这里的盛产,人人家里都有的吃。卖不出去的。” 听到此话,阿玖和魏帝不禁对望了一眼,阿玖又问:“那去最近的村庄,要多久啊?” “至少要两日的路程。”大娘觉着阿玖又亲切又漂亮,不禁多说了几句:“你们要是急用钱啊,我倒有个注意。” 他们哪里会缺钱,不过想着摘那么多桃子吃不完浪费,还不如卖了。眼瞅着大娘也是好心,阿玖便顺势问道:“大娘您说。” “那西城郊,有一户姓孟的土老爷,最近在施财。只要啊,你到那去称个重量,不胖不瘦,在规定斤数内,就可以拿银子走了。”大娘说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得了不少的便宜:“也不知道那孟老爷是不是因为丧子之痛疯了,这银子是花花的往外面送。我家里四口人都去称了,都在他们的要求内,拿了足足有五十两白银!” 魏帝直觉有些不妥,多问一句道:“没从你们身上拿走任何东西?” 大娘连连摆手:“原先我们也以为是要把人当猪卖呢!这第一个拿银子的人回来说,真的一块肉都没少,马上村里的人都去试了试。不过,就是一人只能领一次。嘿~”话到此处,大娘扇了一下扇子,不免感叹:“孟老爷的儿子,那是真的又孝顺又聪明,我村里的哪个人不知道他!只可惜啊!刚过十六,便被阎王爷拿去了命哟!这孟老爷怕是受了刺激,想办法散财给儿子下辈子积德呢……” 阿玖扯了扯魏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道:“踏歌,我们去看看吧。” 魏帝眉头紧锁,此次出游,他们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他自己深陷危险倒不要紧,只是实在不放心让阿玖趟这次危险。 “你别忘了,上次还是我救了你。”阿玖附在他耳边低语,算是讨好的给他一个吻。浅浅的印在魏帝右侧脸颊上。 微热的痕迹还没褪去,魏帝已经欲火中烧……哎,怎么就拿她这么没有办法呢! 到孟府的时候,已经是络绎不绝的人在门口排队了。一眼看过来,笑着拿银子的都是体型匀称的,那些胖的瘦的,都满脸失望而归。 “诶,小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孟老爷,干嘛要称重量啊?”阿玖拦住了一个过往的书生,问道。 书生想了想,似是非是:“我听说,是孟老爷为了给儿子积阴德吧……” 魏帝默默摇头,这孟府丝毫没有丧子之痛的表现,先是进出来往的人那么多,哪里就是萧条之象。再者,刚刚丧子,门前的红灯笼非但却没有取下,还在门口大摆了红色招牌。这样子,怕是说招亲都不为过。 “难道说,他想冥婚?”魏帝最先喃喃自语,转念一想,这又为什么要称重呢?有那些貌美的姑娘,只是稍微轻了一点,可他们都没要啊! 这时两个壮汉,看到阿玖和魏帝,走过来道:“你们先来。” 魏帝握紧了阿玖的手:“别慌,我先来。” 说完,魏帝站到了一个大圆盘上。 大汉胳膊快有大树根那么粗,哟呵了一声,便扛起了杆子,一根粗粗的麻绳,绑起了那个装着魏帝的圆盘。“135斤!”大汉分毫不觉得吃力,很快又把魏帝放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来报名字!” “踏歌。”魏帝说完,那十两白银,沉甸甸的丢在了他手上。 阿玖见他也没有什么不适,便道:“莫不是这孟老爷,真的傻了?” 至少目前为止,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对来。阿玖拖鞋,站在圆盘上,那大汉色眯眯的看了一眼,又见魏帝凛冽的目光,收回色胆。也是一样,哟呵一声,便把人翘起来了。“90斤!”大汉极其温柔的放下阿玖:“小娘子的体重真是绝好呢!保持好啊!”说完,偷偷在钱袋子里又多塞了一把给阿玖。 阿玖倒也没拒绝,心满意足的拿了。转身之间,却闻到一股凄凉,浅薄的兰花香。像是从圆盘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一丝丝苦,却也是闻着沁人心脾。 这孟府建在西城郊区,离街区倒不是很远,这一来一往却也花了一整天的功夫。 寄宿的人家,收到阿玖的十五两白银,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毕竟,这是他们种一辈子田,都不一定会拿到的银子。 魏帝却留着那十两,直觉告诉他这银子一定有古怪。 夜里,初夏的微风袭来,魏帝带着阿玖上了房梁:“躺下。” 阿玖愣了愣,魏帝略带命令的口气道:“快,躺下。” 像是很多年前,她习惯了长霄那种长辈式的吩咐,阿玖马上躺在了一块四四方方比较平整的地方。 原来,是要看星空啊! 夜幕里的星星,亮得像在眨眼睛,一颗一颗,璀璨夺目。 恍然间,却想起了在天界的最后一天……长霄,走完这一生,你还是会回去那个地方,而我却要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塔里。我们势必是两个平行线,再也不会相交!阿玖侧过脸,偷偷望着魏帝:“你喜欢那里吗?” 魏帝以为阿玖在说这里的生活,连忙答:“嗯。喜欢。” 像是一根刺扎在了阿玖的心肉上,拔不出来,也看不见,但是跳动一下,便会疼一下。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月娘已经出现了,夕瑶应该很快也会跟过来。她还有事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死…… 一片寂静里,魏帝却突然开了口:“阿玖,长霄是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没想到魏帝会问起这件事,阿玖,也就是浮生,当时便语塞。魏帝却苦笑了一声,转而看她:“你放心,我不介意。因为爱你,所以你的所有,我都能接受。”他上前,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魏帝明明心里酸的很,却故作镇定。见阿玖没有再闪躲,他又觉得异常满足!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可以卑微到这样吗! 浮生心里有一点点期盼,期盼他能和自己一样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宝宝已经三个月了。他不是凡人的寿命,所以不能按人间的月份来算。” 第92章 圣药 二人疲惫却又安逸的度过一晚后,正打算启程,彻查吴国之事。在路过茶肆的时候,听来往的人说道,花田村在一夜之间变成个鬼村,近一半人因疫病倒病不起。 伏牛山刚刚收复,魏帝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接管此地。眼下,魏帝身为当朝大王,而阿玖是宰相之女,他二人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弃黎明百姓于不顾。 可治病救人这种事,阿玖到底不是药王菩萨,一下子救不得那么多凡人。 好在村里还有刘大夫,听说是神医临却的徒弟。找到他时,刘家医馆前早就堵满了病人。高的胖的,矮的瘦的,无一幸免。一个个都是面如枯槁,虚弱无力得痛苦呻吟。刘大夫一个脑袋两个大,看了这个,又看了那个。 “似毒非毒,怪哉怪哉!”刘大夫念念有词,观察每个病人体态又道:“而且中毒都不浅……可是,又怎么会让这么多人,都中毒!难道是水?不对,那还有些人没中毒的!” 阿玖和魏帝在他面前站立了许久,刘大夫都没有发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外头街上,突然有人大喊:“孟老爷那里有神药啊,吃了包治百病!大家快去拿!” “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阿玖和魏帝都惊呼一声。可是躺在刘大夫病馆里的人,却都不管不顾的,互相搀扶着争先恐后。 “这世上没有神药,大娘你别中计了!”阿玖找到了昨天那个好心的大娘,努力相劝。 大娘见到阿玖也没了先前的耐心:“反正横竖都得死!这孟老爷之前帮助过我们,我信他!” 眼瞅着怎么劝都没有用,阿玖只能把希望放在刘大夫身上。 “大夫,你到底查出来没有啊!他们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阿玖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刘大夫的思考,想要知道从何处入手。 刘大夫停下了念念有词,抬头豁然见到阿玖,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了她的眼睛……毕竟那么漂亮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他楞了半响,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姑娘,你能先放我下来吗?” 阿玖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能一把提起眼前这个疯癫的男人。 魏帝身为男人,自然知道那个刘大夫眼里的坏主意,站在二人之间,严肃道:“把你知道的,如一说出来。” 此刻,刘大夫才注意到阿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看到魏帝气宇轩昂,又有着与生俱来的天子气度,刘大夫不免咂舌,收起了对阿玖的色心:“这倒也算不上是毒,只是一种气味,会让人短暂沉迷。” 很明显,这个答案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如果真的只是让人沉迷又如何能置人于死地。 刘大夫被魏帝盯得头皮发麻,只能半是猜测,半是肯定继续道:“除非这股氮气里,加了上古神草,然后制成了一种香味,这个香味能在人悄无声息的呼吸之间,毁灭7心肺,从而造成窒息衰竭的死相。” 香味?若说起香味,阿玖想到昨日里称重时闻到的那股兰花香:“你说的神草,是不是幽夜兰?” 刘大夫仿若被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是是是!就是这个花!”说完他又有些不确信:“我只是在我师父的手札里见过,但却并未闻过。幽夜兰,早已在世间绝迹了!” 魏帝没想到阿玖竟然会对这些冷门的东西如此熟悉,惊讶远大于惊喜,为什么最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那孟老爷的药,到底是什么!”魏帝冷声问。 刘大夫悄悄掩袖:“我没见过。” 阿玖哪里会遗漏了这等细节,一把抓住刘大夫的手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手脉手经都挑断了,让你当个废人。” 这刘大夫果然是吃硬不吃软,当即把药丸拿出:“这里头加了麝香和幽夜兰花粉,我就想着留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说来,它真的能医治百病?”阿玖拿着药丸,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 “是药三分毒。单看这药丸,确实可以说是神药,药到病除。但如果这个药丸长期服用,凡人的躯体会对外物造成免疫的体质,会让人尸化,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不死人……”刘大夫一遍颤颤巍巍的解释,一遍眼疾手快得又从阿玖手里抢回丹药:“嘿嘿!两位行行好!我就留了一颗!对症下药,就是毒药也能使解药!” 见刘大夫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阿玖便遂了他的意。 两人的马就在外头,急急忙忙的赶到孟府,却见一路上尸横遍野。有些人,熬不到孟府,便已经气绝身亡。 一眼望过去,最前面的一行人,早已为了那个药丸打的头破血流。 这时,孟府大开,昨日称重的那个大汉,举着一个大盘子出来道:“圣药到了,你们都排好队,按名字领!” 魏帝拉过阿玖,顺势排在了人群中。 在一片吵闹声中,孟老爷从正门而出,身边还跟着个黑衣人! 阿玖愕然!饶是这般小心,那黑衣人还是向阿玖投来了目光。阿玖嗖一声,蹲了下去,魏帝见状,不明:“你认识他?” 想着那时候魏帝身受重伤,应该是记不清那魔族人的面容了,阿玖解释道:“在吴国,我们见到的,那个!” 魏帝面色如常,却隐有戾气,阿玖赶忙抑制住他:“踏歌,别出声,我们只能以静制动,否则,这些百姓都会是牺牲品。”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飓风,那黑衣人被风沙弄得真不开眼了,刘大夫赶紧招呼过人来:“大人还是里面坐吧。您说的那个贵客,今天一定会来。” 魔族鬼将,眼光不耐烦的四下搜索,本来圣药的事不需要他亲临现场。若不是下人上报说有登记到阿玖的名字他也不会带伤出关! 想到那日蜕变的女子,鬼将心头不禁暗暗自喜:“魔族的盛世就要来了!” 正要转身而走的鬼将,突然察觉到了踏歌的气息,电光一闪,强光隐射在阿玖惊吓的脸上。 “好久不见!”鬼将诡异的嗓音一开,众人四处逃串。踏歌为了护住村名,几乎是用尽全力,抗受魔族的袭击。 阿玖看着那张笑着扭曲的面容:“说,你们制造大批量的活死人,到底为了什么?” 鬼将阴森之气,让阿玖不自觉退步,但是大敌当前,她不可以临阵退缩。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玖歌!魔族的新娘!” 刹那间,漂泊大雨而下,阿玖一剑无声无息的划破了鬼将的面具。 竟然!和!令狐!有着几乎一样的面容! “令狐?”阿玖几乎失声。 魏帝看到呆若木鸡的阿玖,开始怀疑起鬼将的话……魔族的新娘……阿玖,你到底是谁? 鬼将仰头大笑,在阿玖的左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不急,我们很快便会再见面!” 道完,鬼将如一缕炊烟,消失不见。留下漫天的魔族士兵,残害生灵。 魏帝呛一声拔出长剑,剑尖一振抖开漫天星棱之光,火速消灭了阿玖面前的几个魔人。 恍若被被人下了咒,阿玖瞬间倒地,任魏帝怎么喊都醒不过来。 幸运的是,很快来了一大批侍卫,竟然是陈将军。他们见状,将孟府包围起来。 “陛下,恕属下救驾来迟!” 第93章 妖女 阿玖一直昏睡不醒,还要赶回宫处理政事的魏帝,情急之下无法,只能由着陈将军将她先送回宰相府。 不过魏帝前脚刚到政和殿,后脚坊间已经流传了阿玖是魔族新娘的话来。此番,魏帝就是命人再怎么威逼压制,都阻挡不了魏国子民的一张嘴。很快,太后便已知晓此事,连忙命人召见魏帝。 “放肆!”太后坐在正殿之上,面容震怒:“先不说这个赵玖到底是什么妖物!就你如今的行为,真的是难当一国之君!” 魏帝不依不挠:“母后,那都是谣言!” 见魏帝执迷不悟的模样,太后隐隐发颤,右手执着拐杖,低声怒吼:“来人,去把吴国的巫医叫来。” 话毕,一个穿戴怪异,脸上画满了各色符号的人走进来。即便他走近了,魏帝也看不清来人的性别,不知他是男是女。 巫医单手触胸,用着吴国的礼仪表示尊敬,开口:“参见魏帝。” 魏帝这才知道,面前这个怪人,竟然还是个女子:“母后,你若是要人测算阿玖的八字,那大可不用!阿玖出生之时,父亲的天师就已经算过了!她是魏国的后!” 巫医故作高深的摇摇头,对着魏帝撇嘴一笑,满是讽刺:“太后,魏帝已经中了那妖女的毒了。” 太后神色一惊,示意巫医继续。 巫医道:“帝君说的也没错,只是帝君说的阿玖早已被她如今体内的妖女所代替了。” 突然,魏帝猛地一抬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他并不相信阿玖会成为妖女,但是,阿玖不是如今的阿玖……这个巫医,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仔细着你的舌头说话!”魏帝怒斥一声,甩袖而走,并不再多问一句,对着太后也是言辞不善:“母后莫不要老糊涂了,这人毕竟是吴国的臣子,是奸是忠都不一定!” “你!”太后被气得一口血卡在吼尖处,大口喘着粗气。那魏帝虽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却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仿若自己的亲骨肉。如今,为了一女人!弃魏国的江山于不顾! 此时,来请安的魏美人,晚晴正好看到太后不舒服。赶紧上前给她顺气,一遍顺一边安慰:“踏歌只是一时间昏了脑袋,我刚知道妹妹被妖女替代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巫医看着晚晴的侧影,神色一黯,却也喜上眉梢:“太后不用急,斩草除根。这魏帝的毒也就解了!” 若是晚晴不在,这太后自然会一口答应。可以一想,这赵玖怎么说也是宰相府的二千金,不免顿了一顿。 抬眼看见太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晚晴主动道:“诶,只希望巫医大人下手前,势必要让我的父亲知道真相!为了魏国子民的父亲,一定能理解的!” 这话一出,太后对晚晴更是喜爱的要紧,又命嬷嬷们打赏了不少东西给彻儿。 一缕青烟,悄无声息之间来到了宰相府。 “爹。”阿玖醒来后,看到自己的父亲急得一头汗,心里满是愧疚。 浮生从小没有父亲,虽然阿玖这一生也没有母亲。但是眼前这个四十五旬的老人,却对阿玖却是尽心竭力的疼爱和教育。可以说,浮生觉得来到这个梦境里最开心的事,就是有宰相赵氏做自己的父亲。 宰相拿过桌上的药,递给阿玖:“你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昏睡了一天。魏帝派人送了好些补品来。”道完,他面色沉重:“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次是事,这么危险,要你去逞什么能呢?” 阿玖红了眼,到这个时候,宰相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带着魏帝一起犯险,却还在担心女儿的安慰。 知道自己女儿确实有着菩萨般的心肠,发生这么大事,她也确实不可能不管不顾,想来也是情急,宰相便不再责备,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在宰相起身要走之前,阿玖连忙喊道:“那花田村的事,如何了?” 隐隐之中,阿玖感觉花田村之事,像是有人故意引诱她与魔族人见面,但宰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阿玖也多问不到什么。 见女儿愁眉的模样,宰相还是多嘴了一句:“你也别担心了,现在伏牛山地带已经有陈将军接手了。”宰相叹出长长的一口气,继而仰头无奈一笑:“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孟老爷虽然可憎。但他本心是为了救活枉死的儿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人。陈将军也只是收了孟府上下的财产,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 阿玖一惊:“用活死人的灵魂,去喂饱死者的精气么?” 这些都可以说是歪门邪术,阿玖怎么会接触道这些术法?宰相定睛望着阿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自觉自己失言的阿玖,收回了后半句,转而道:“魏帝告诉我的,当时我们在吴国碰见的也是这样模样。” 想来也只可能是这样,回过神的宰相有些愧疚,自己竟然怀疑起女儿,临走时再三叮嘱:“不管此事到底和吴国有什么关系,如今陈将军已接盘,你以后再勿多嘴。” 阿玖知道父亲身处高位的不易,即便再想怎么为百姓抱不平,也只能先应下。 手心的火红印迹越发清晰,浮生停留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了。眼前突然飘过一缕青烟,竟然是依诺!隔空传音:“浮生姐姐,你如果再不醒来,就会永远坠入在这个梦里,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了!” “依诺,我要怎么才能出去?”浮生着急得回问。 画面中依诺的影像越来越迷糊:“冷焰说,你怎么进去的,就得怎么出来,我们外面是找不到出口的。” 刚说完,青烟便挥散的干干净净。 明明是在梦魇里,到底怎么会进入了长霄的命盘,如果自己强制退出,又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浮生握着自己滚烫的手心,上面的命线已经越来越浅。 魔族新娘的谣言,越传越夸张,魏帝为了封住悠悠众口,又害怕册封之事发生什么耽搁,近些日子,几乎天天都让天师开坛祭祖,以用天威来攻破谣言。 不过这老天也确实给力,一直到小满之日,这魏国境内都没有出过一场大雨也没有极其干旱的天气。倒是真的一派国泰祥瑞之气。 五月十五,便是魏帝立后的大日子。 第94章 司命 诰书一下,便有着大大小小的史官跟随着部队,护送喜衣到宰相府。一路上锣鼓喧天,喜庆热闹,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看着。 十八箱喜礼绕过重重后院,好不容易送到了阿玖的闺房,领头的官人环顾四周,惊讶了一番:“这……和魏美人出嫁时的景象也差太多了吧!”眼前的闺房素面朝天,就连一个红灯笼都没有。想当初来接魏美人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妈妈婆子,喜气洋洋的。怎么嫁了正宫帝后,却连主母的影子都未见。 阿玖仿若未听见,只拿过帝后的婚衣自行穿上。宰相跟着在外头也不知道是急还是喜。这丫头,自小冷清惯了,身边也没什么可心的姐妹。晚晴出嫁的时候,还有主母撑面,如今,到她,这全府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送亲的。 在闺房内梳洗装扮的阿玖突然捏断了手里的木梳。 原倒是,有贵客来访。 “好久不见了,星君。”浮生离开了阿玖的肉身,她近日来已经能抽离魂魄了。 星君不敢贸然得罪眼前的女子,依旧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姑娘如今误打误撞来到此处,已经扰乱了我星本规定好的命盘。” 浮生倒也不和他绕弯:“我知道,如今我也出不去。” “诶,这次连着夕瑶上神也来趟这混水,怕是姑娘更难抽身。搞不好,会命丧于此。”司命见浮生没有惊讶,想必她与夕瑶上神二人已经是照过面的了,于是,司命收起了错乱的命盘,继续道:“姑娘若是此时服下神力散,不再进阿玖姑娘的身,倒还可以留一命。” 浮生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若我不服呢?” 星命早已从她坚定地眼神中看到了答案,却还是好心提醒:“姑娘对长霄殿下的感情日月可鉴,但是长霄战神必定是要继位父神的,姑娘又何必执着。” 长霄的宿命不同于天君,他是战神,是要守卫四海八荒的战神。他的修炼里不存在男女之爱,即便是对他的帝后,也只是为了生育养育的恩情。其实,当初他会舍得把自己丢进锁妖塔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如今,自己的执着又是为了哪般?银丝瓶装里的神力散是若依一直守护的东西,浮生知道这是她的好意。 司命再接话道:“东西我已经送到,至于怎么做,全靠姑娘自己了。“ 道完,司命便一转眼没了踪影。 宫殿在魏国王城的正中央,晨曦之下,金碧辉煌,凡是光明耀眼的地方,必有深不可测的黑暗死角。侍女们小心翼翼得上前,步伐轻盈而又庄重,一点一点扶下那个今日里将成为魏国帝后的女人。 魏帝身姿高伟,锦衣白貉,站在高城之巅,他看到阿玖头发上系着的金色丝带在风中飘然若飞。一袭红衣,烘托着她与生俱来得高贵气质。 阿玖步履轻柔,走到他身边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平静温婉的一笑,在他的脸颊边,留下一个吻。即便下一刻就灰飞烟灭又如何?只要与他,做这一日夫妻,她已然是心甘情愿了。 魏帝本因阿玖的小动作,有些不着痕迹的笑意,但是看到她那根金色丝带上的文字,却只有深深的怅然若失留在眼底。 长霄!长霄!又是长霄! “慢着!” 就在他们二人要跨出一步的时候,天台上恍然响起一声喝令。 “参见太后。” 众臣跪拜。 “来人,上祭坛!”太后令下,人群中便有迅速跑出,割破阿玖的手指,取了血滴在了天台的石雕上。 这时,魏帝才发现眼前之人,就是那日所见的吴国天师! “放肆!我还是一国之主!”他一字一句充满愤怒,仿若吃人般狠绝。 夕瑶摇身变回了貌美的模样,与浮生站在一起,丝毫不逊色:“长霄,是我啊,我是夕瑶!” 长霄?因为这一声称呼,魏帝还未反应出夕瑶已经挽着自己的胳膊。 “夕瑶!好久不见!”浮生在见到她的一刻,心入深海的恨意翻滚而来,那无数个黑夜里,翻滚,扭曲,痉挛,磨砺,永无休止的疼痛接踵而来。 夕瑶一怔,失声道:“浮生!” 夕瑶本只是不舍得长霄与别的女子相好,所以执意要来改了这宿命,却不曾料到,这女子竟然是浮生! 一裂之下,一道白光冲天而下。 就连这剑气也别样的熟悉,浮生鬼魅一笑,召唤出了无尘剑。 望着阿玖原本黛色的瞳孔换上了血珠,魏帝直觉后退了一步。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之前你为了她弃我一次,如今你为了她还要弃我一次吗?”浮生摇一挥手,大瀚铁骑轰然倒下。 “你到底是谁?”魏帝惊慌失措,半边身子被定住一般不敢靠近,声音嘶哑。 浮生刹那间,眼眸仿若绝望。 夕瑶却觉得戏已做足,上手给了浮生一掌,将她打入祭坛之中。 “你竟然想要趁机暗算魏帝!”夕瑶姿态优美得转身,护在魏帝之前。 祭坛上是碎石滚动的声音,良久方休。 不远处的宰相,急忙忙跑上来:“帝君,她是阿玖啊,她不可能会伤害你的!” 被血浸透过得石雕开始粉碎,有巨大的石头,硬生生砸在了阿玖的右脑上……鲜血顺着发髻滴落在她眼前。 抬眼,风声寂寂。 就在魏帝要跨出一步去救她的时候,晚晴颠簸着跑来:“踏歌……她不是阿玖!” 宰相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说:“荒唐!她是你妹妹!” 明明只有一步的距离,却仿若隔了一座山那般遥远。浮生似笑非笑得看着魏帝:“我不是阿玖,我是浮生!” 云幕之下,天光突然开始变得昏暗。 原先只是祭坛滚落碎石,如今却是整片土地都在摇摇晃晃,地动山摇。 “快住手啊!快住手!她是凤族之后,是拯救我们魏国的上古神族的后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石像中而出。 这时连着太后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天台之下,数位使臣议论纷纷。 “原来传说是真的!” 第95章 迟来的渡劫 凤凰欲火,涅槃重生。 熊熊烈火似要把这八荒之地都灼烧个干净,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热炉之中。 浮生的鲜血浸透了天台上神石的最后一个角落。 魏帝与神巫婆婆齐心协力,顶住天台的塌方。 浮生体内的五灵珠天台上女娲残破的灵石交相辉映,霎时间,天边一道金光,像从镜面中透过,刺了所有人的眼睛。 红色魔气形成凤凰,灼烧着半昏不醒的浮生。 “快,杀了她!”夕瑶推搡着众人上前。此时的夕瑶已与凡人无二,因强行下凡历经焚天河,她早已没有半点仙力。 晚晴想起昔日里阿玖与魏帝亲昵的模样,怨恨及身,拿过守卫的刀疯了一般得像浮生刺去。 宰相赶在晚晴之前,刀锋划破了宰相的手臂:“女儿,她是你妹妹!” 晚晴全然不顾父亲所说,从父亲的臂膀内,拔出剑,满怀愤恨:“我受够了!就因为她的命格比我好,我就要处处让她,甚至连帝后都要让给她!凭什么!只要她死了,那这些都是我的!” “晚晴!你收手吧!你以为魏帝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来的吗?” 宰相见女儿全然失心疯的模样,只得难以启齿的说道……仿若一道雷击击中了晚晴的脑袋。 众目睽睽之下,晚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与陈斌的乱伦,阴毒的谋划,一幕幕从晚晴眼前飞过,她惶恐中带着最后的一点自尊:“那是魏帝的孩子……是魏国的储君……” 宰相眼看自己执迷不悟的女儿陷入魔障,心痛不已:“你与陈斌的事,魏帝早就知晓,他本想放你们二人镇守伏牛山,享受人间之乐!可你非但不吸取教训,还连手吴国细作意图弑君!” “不!我没有!我没有!!!”刀从晚晴颤颤巍巍的手中掉落,她抱着脑袋,不敢回忆起自己做过的黑心事。她不敢相信,自己在爱的人面前,原来早已肮脏不堪! 这时天台塌方严重,梁房之上一块青砖直直得向晚晴砸去。 宰相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下,却自己被青砖砸中了天灵盖。 滴滴鲜血躺在了晚晴的脸上,夹在着她悔恨的泪水。 “晴儿,父亲一直都知道你是心善的姑娘。放下吧,放过你妹妹,也是放过你自己……” 父亲临终慈爱的话语,半分没有苛责。 过去三年间,与陈斌做过的荒唐事,让晚晴夜不能寐,曾几何时,她的假面具戴的让自己透不过气…… 夕瑶见晚晴没了杀伐的决心,只得自己咬牙而上。 恰在此时,冷焰冲破了秘境,解救了还在炼化中的浮生。 “浮生!”一声声呼喊,都未曾让她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魏帝却因浮生一层一层的炼化而炽灼焚心。 冷焰察觉,恍然才见到与战神一模一样面容的凡人! 也许他是能解开锁妖塔的最后一把钥匙:“让开!” 魏国之人都不知这从天而降的是神是妖,但冷焰煞气冲天,无人敢阻拦。 手不过刚放上去号脉,便可知这命格当真是长霄战神无疑了。 再看浮生心口间若隐若现的黑丝带……冷焰双眼微眯,瞅着面前的男人:“当真恶毒!” 说完便一个飞身,将魏帝带到了浮生的身边。 果然魏帝一靠近,浮生的胸口封印自觉吸入了魏帝的灵气解开封印。只是痛苦了魏帝,抽筋剥骨般,疼的撕心裂肺。 浮生心口的黑丝带烈火灼烧成灰烬的瞬间,她的炼化进入了最后一层。 夕瑶惊得哑口无言:“没想到,长霄竟然拿自己的命格作为禁令,封锁了浮生的魔力!她是魔族的后人!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事态远远超出了夕瑶的想象,如今天色大变,怕是九重天上也不得安宁。 魔君嗅到不俗的气味,是魔帝的魂魄! 匍匐在魏国护城河内的神兽饕餮闻到魔性的召唤,赫然睁开双眼。 千年间,魏国的神巫婆婆镇守此处,就是为了压制住饕餮的兽性,以免残害生灵。 饕餮早已不是当年的龙太子,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他闻到血腥味以后,残杀得更加肆虐。 炼化的最后一层便是魔帝的元神归位。 吸取日月精华,五湖四海的神器之力,浮生体内的五灵珠是承载的容器,将在她封印解开的一瞬间,获得父神般的法力。 她的身体轻如羽毛,母亲赋予自己的血液在流淌。 往事随着她的灵力一并记起。 对,她就是凤族帝后和魔帝之女,就是天帝心心念念要除之的毁天灭地之魔! 云层渐厚,最后一道天机已然是要来临了。 有饕餮的屠杀,五大神器的破坏,闻讯赶来的天兵天将无一人能够近浮生的身。 她嗜血为盟,意与天为争! 魏帝命格被破解,褪去凡骨,但因异数而过了一世,并未完成历劫,此时的他和孤魂野鬼无异。 令狐和若依闻讯赶来。 见到虚无缥缈的长霄和已经炼化成魔的浮生,令狐若依二人各怀心事。 第一道天雷击下,浮生褪去了仙间两千多年的修为。 第二道天雷击下,浮生被剥去了长霄塑造的仙骨。 第三道……则是要她与天,与人,生生世世分离的诅咒。 虽是身胎在锁妖塔内,但浮生已渡劫完成,再回肉身之时,已无人能挡。 依诺看到回归的浮生,欣喜万分。 只是浮生的身边躺着苟延残喘的冰女。 看来她就是依诺的母亲了。 浮生想要用回梦仙术,却发现她早已没了内丹。 冰女按住浮生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依诺没有做过一件恶事,只是出身在了锁妖塔,命运不公,还望以后你多帮我照顾她一点!” 浮生自知定是冰女用内丹护住了自己的肉身,才保住不悔。应下冰女临终托付,浮生手一挥将冰女最后幻化的冰花,护在心前。 冷焰望着泣不成声的依诺:“走吧。” 前路还未可知,他们没有力气去痛哭。此时的塔已经开始从一层坍塌,约莫不过一刻钟,很快就会从塔顶塌方。 而他们此时,已经到了第八层。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浮生的眼前。 “浮生……” 轻声两字,却叫出了人间的万般心酸。 初见他时,自己还是未知情事的少女,如今却是一个妖族之帝,腹中孩儿的母亲。 “他是蜀山的人!”冷焰提起剑,做好了凭死相搏的准备。 浮生却推了冷焰的手,微笑示意落逸尘:“别来无恙。”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又干净。 “我来带你出去。”落逸尘递出他的手放在浮生面前。 这一次,浮生没有拒绝他,而是附上他的手:“好。” “你可知,你踏出这锁妖塔,人间将步入炼狱。此后你与长霄再无可能!”若依千里传音,她希望事情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即便如此,浮生依旧坚定不移的迈出了步子。 最后一道天雷一直没有动静,并不是上苍开恩,只是,锁妖塔倒塌的那一瞬间,四海八荒的万千子民都得替她而受。 第96章 毁塔 浮生每跨出一步,锁妖塔的塌方便会愈渐加深一层。一楼的小鬼们,惨叫不已。浮生不忍,下了一道往生咒。 “浮生!不可!在锁妖塔内,你的魔气只会被反噬。若是此时你妄动灵珠,那天帝察觉到你的位置,杀了你,易如反掌。”落逸尘阻止了浮生的仙术,转而命依诺和冷焰做下护法,屏蔽了浮生的气息。 锁妖塔的第八层空无一物,却是连天最近的距离,已经能看到云霄深处。 残留的光线透进来,依诺竟然看呆了:“姐姐,这是什么,好漂亮。” 那不过是天边的一抹残霞,却没想到,依诺只是一靠近,眼睛便被灼伤。 冷焰赶紧将依诺护在怀里:“你的眼睛一直承受黑暗,这等阳光,会吞噬你的瞳孔,不要看!” 依诺苦不堪言:“我会瞎吗?” 落逸尘丢了一瓶药水给冷焰:“这是眼滴。涂抹在她的眉心处,会有一层保护罩护在眼眶周围,只是现在她看到的色彩比我们弱一些。过个十年八年的,她的眼睛能忍受光亮,便与常人无异了。” 浮生暗自吃惊:“你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落逸尘看着浮生眼角雷击的疤痕:“我听说了你在九重天所受的劫难,但没有见到你的伤势,只能把所有的药水都带上了。” 话音落下,浮生眼眸低垂。她终究是要欠他一辈子了。 正当晚霞落入云层,天边披星戴月交替之时,落逸尘取出五行八卦,置于脑袋顶上,默念咒语: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 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 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这? 浮生大惊,死命要冲破屏障。 冷焰暗道不好,却也不能阻止。 “落逸尘!你住手!我不准你这么做!”浮生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他这是要替自己受下最后一道天雷吗? 仿若摒弃了生命,对万物皆无欲念,落逸尘憨笑:“浮生,从我见到你那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注定是你的了。你说你要找井。这里便是,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彼时,黑天里的乌云可怕的厉害,集中在了塔顶。 “这本就是我的劫数,和你无关!落逸尘,你放我出来!”浮生不再好言,她受不起落逸尘再多一份的恩情。 “师父养育我二十年,我自是不能违背他的教诲。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锁在塔内,永不得天日!”他将八卦分散,用自己的灵力定在塔的四周:“若是塔毁了,四方生灵不得安宁,你就真的成了天下的罪人了。浮生……不过用我一个人的命而已……别难过。” 一道闪电从塔顶刺穿,这只是一种预示,真正的雷击还没有到来。可这漫天的冷气,已叫人毛骨悚然。 浮生试图用灵珠解开屏障,可锁妖塔封锁魔气,她越是用尽一分,便越是无力一分,到最后,只能倒地,匍匐着,眼睁睁看着落逸尘散尽一身功力。 “落逸尘!你不要!”她拼命锤击,哪怕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也不放弃。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雷击如期而至!霎那间,昏暗的空间变成煞白。光亮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落逸尘的后背被灼烧的一片焦红。 原本浩气冲天的八卦阵一下子便被击碎的支离破散!这是只能硬生生用自己的肉体来承受雷击! “不!!!”浮生的咯嘣一下……她狠心一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可她气血已经快要耗尽,怎么挤都挤不出一滴血来。 寂静无声的夜空,突然电闪雷鸣急促起来,狂风大作,就连锁妖塔的第八层也摇摇欲坠! 这是最后一道雷击,只要扛过去,浮生便不再欠天界任何!想到如此,落逸尘咬着牙,抬头,复而又立起! 此时的景象,惨烈无比,冷焰已经不忍心再看,捂住依诺的双眼,别过头。 浮生拼命摇头,苦不堪言,眼睛死死望着落逸尘:“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天空中到处都是波光闪现,雨似矛戈,剑气喧天! 落逸尘已经被击取一半灵力,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得保留半条性命,若是这个雷真的击下…… 空气里弥漫着,他的血腥味,刺激着浮生的每一处神经。 她用匕首隔开自己的手腕,却还是片血不流,她已是涅槃之身,不死不伤,如何才能有血? “哄!”刹那间,雷击凝固在空中,集合万千的怨灵,呜呜作响! 太过刺眼的光芒和强大的冲击力,让浮生不得不闭上了眼。 等她回过神,四周已经变了色。 看到唇色惨白的落逸尘,浮生心头一片冰凉。他手一挥,屏障才被打开。 “为什么?为什么?”浮生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灵气不断地运输,可是输进去多少,都被返还了回来。 落逸尘:“浮生,你忘了,我很固执!只要我想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他话语越来越轻,身体越来越凉:“浮生……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早已泣不成声的浮生,心口像被刀搅了一般:“落逸尘,我不要你来世,你给我活着!” 落逸尘想要抬起手,去触碰浮生的脸颊,可自己焦炭的手,早已无力。 浮生紧握:“落逸尘,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看到落逸尘呼吸渐渐没了动静,她绝望的闭上眼,泪水滚滚滑落。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现,推开浮生。 “你一定有法子救他的!要用我的命都可以!” 蒙面人不语,提起浮生和落逸尘:“塔要塌了。” 话音刚落,塔面四周开始瓦解。 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都急忙逃窜而出。 冷焰抱着依诺和蒙面人一同飞身而下。 像是完成使命一般,蒙面人把浮生丢在了地上。 浮生紧拽着落逸尘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若诚心要救他,就拿战神的命来换!” 第97章 缠绕 蒙面人,一转身,便带着落逸尘消失的干干净净。 冷焰放下依诺,提醒浮生:“刚刚那个的道士心脉,应当是护下了。可是如果你不把你最后一道封印打开,根本不可能救他!”冷焰顿了顿,说了最残酷的现实:“可你和那个战神的感情,我瞧着……也是旁人比不了的……如此说来,你只能在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 浮生心如刀绞,望着手心落逸尘残留的鲜血,慢慢握紧了拳头。 打开袖匣,浮生拿出那套莲衣。 她的容颜,因经过浴火涅槃后,别样的妖艳。额间的凤尾花,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见到冷焰看呆的景象,浮生无奈的手一挥,蒙上面纱。却还是抵挡不住她那双眼波似水的明眸。 魏国离蜀山,并不太远。 浮生用真身,再回到天台的时候,魏城已经坍塌。 饕餮肆虐的屠杀着满城子民,尚有一些天兵从而暗中协助。 魏国的天神婆婆正努力给长霄灌输灵力。 浮生亲手抓过半昏半醒的长霄,冷声:“告诉我,最后一道封印,是什么?” “凤后,殿下已经只剩一千年修为了,您又何苦紧紧相逼?”婆婆跪在地上,好心相劝。 浮生恍若未闻,手一挥,半边城池水涨有山一般高:“你若不想这天下人都为你陪葬,就告诉我,这神力的最后一道封印,是什么?” 长霄脸色惨白,唇干舌燥,却还有一口仙气吊着:“浮生,放下吧!你现在回头,我陪你再修一千年,你还可以再位列仙班!” 浮生嘴角微翘,满腹嘲讽:“成仙?你以为,我费尽心思到井,渡劫三次,只是为了成为这天下的帝后?” “浮生,不要和天斗!”长霄几乎用尽了力气,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 眼前的男人,漠视,冷漠,满心只有他关爱的天下,自己呢?是什么?是未来储君生育的工具?还是他一个宠物?想到落逸尘为救自己精血耗尽的模样,浮生捏住长霄脖子的手,入骨三分:“你别以为,我在和你说笑。我如今的本事,就是天帝来了我也不怕!告诉我,最后一道封印到底是什么?”话毕,浮生手一抬,滚滚水浪,尽在她指尖上,似乎随时能淹没这四海八荒。 长霄从浮生的眉目间,看到了绝望,也看到她的心灰意冷…… 这时,一抹微光,从长霄的心间飞出,那是……忘川水…… 你竟然……竟然……想忘记我? “对!因为此次下凡,是我成为天地共主的最后一道劫难!”他利用浮生的恍惚,乘机将万千灵力,集中在忘川水灵丹之上:“既然,我让你这么痛苦!那我陪你一起忘了!重新开始!” “长霄!此前,你为了天帝,把我关入锁妖塔,我不怪你!之后,你为了魏国,把我祭祀给饕餮,我也不怪你!可如今!你又是为了什么,非要将我对你残留的感情,也打磨的干净!”浮生满眼通红,额间的凤尾花隐隐开始发出幽幽红光,再不断地吸取长霄身上的灵力。 “你不是要最后一道封印么,我给你!只求你,放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 凤尾花吸取到忘川水的甘甜,源源不断的索求。 霎时间,天上地下,都被冻结成冰。 万物都被定格住。 风声没有了,雨声没有了,天地间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辽阔大地,安静地让人害怕。 许久,只剩下浮生一人呼吸的声音……眼前是长霄逐渐灰飞烟灭的身影…… 她的心,像是被人剥开一般,一层一层,满是疮伤。记忆随着忘川水,一点点吸取,和他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都从脑海里剖离而出。 凤尾花围绕着光圈,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绽放。 当时速加速运转,忘川水在阳光折射下,渐渐挥发的干净。 浮生眼眸不得已闭上,再睁开,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的衣角,上头绣着一朵纯洁雪白的莲花,像极了……像极了哪里的莲花? 手里空落落的。浮生却觉得心头一震痛,痛的不能呼吸。 饕餮嗅到浮生的气息,发狂而来。 浮生一跃而起,却被夕瑶扯住袖子:“你害死了长霄!我早说了,你就是个祸害!” “长霄……”浮生喃喃重复了一声,却着实想不起来这是何人的名字。再看面前的女子,面目丑陋,相貌狰狞,别说有多讨厌,一把将她推在地上。 魏国神婆快步追上去:“凤后可还记得刚刚的誓言。” 浮生随机回:“可是放过你们天下人?” 说着,一柄碧色的长剑,从浮生手中出现,浮生见到此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饕餮发出古怪低啸,声音幽厉。 “罢了,罢了,我随手处置了。”浮生轰然跃起,便是跳到了饕餮的脑袋上。 浮生大痛,这饕餮皮囊上也都是刺,根根入骨。 可就在此,她脑海中突然拂过一段经文:“逆天行事终有谴,宿命里,长留嗟叹。情天下、欲海波涌。半生离索,凄凉无限。” 一直握在手中的剑,突然开窍,如洪川泄海,浮生虽剑波,化成利器,与饕餮搏斗。 它落,她起,万丈生气都集于她的手中,有那么一瞬间,浮生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又是一阵波光,在触及饕餮的同时,她自己也仿若在吸食饕餮的千年精气。 饕餮受了好几处剑伤,仿佛不觉痛一般,黑影狂舞,竟比之前还要肆虐。 不料,浮生对神力运用只会了三分,便只能消去饕餮的皮肉,却为能将它臣服。 这时,人群中,有个男子,翻身而来。 “令狐?”浮生念出名字,只觉得有些缥缈。 “我将它引入天台,你可看到那个古鼎?那是唯一能收住饕餮的办法!”令狐举起他手中的红色铁锤,吸引到了饕餮的注意。 浮生才得以喘息,但是那个古鼎在阵法之中,如何能取得。 神婆见浮生也信守承诺,只得散尽自己百年灵力,步入阵法之中,将古鼎取出。 浮生眉头一皱,为什么都要拿自己的元神来封印术法,却没时间多想,按照神婆指示,念下咒语。来自于女娲石的灵力,再结合浮生体内神父的力量。饕餮不得不臣服于古鼎之下,慢慢没了脾气。见饕餮已经趴下,古鼎还在空中转动,红光四射。 赶着来的众仙家,见到此景,也是一阵惊讶。 这个蒙面的女子是谁,为什么明明妖气十足,却有着上古灵力,又有着父神的气息。难道……天地之间,真的要易主了? 第98章 魔界 浮生拿着古鼎,心情大好,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要不然为什么周围人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拜她。 但是,她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对了,落逸尘! 可是要到哪里去找这个蒙面人。刚想到这,便有一个小人浮生的从弹指间飞出:“凤后所寻之人,小生灵毒子知道在哪。” 浮生没多想,便由着这个拇指一般大小的人领路。 从空中望去,刚刚臣服在脚边竟然也有千万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收复饕餮是很费功力的事,可是此刻,浮生只觉得自己灵力充沛,意气风发,似有用不完的精气神。 灵毒子爬到浮生的肩头:“主人,主人,我知道为什么。” 浮生皱眉:“我何时成了你主人?” “我本是饕餮手下的将士,但因饕餮被打回原形,我便被东海龙王一同打回原形来照顾他的儿子。如今,二皇子已经成为了一颗珠子,自然是用不得我照顾了。”灵毒子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 浮生明显觉得他还有话没说,便故作嫌弃:“若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我想我应该不会缺。” 灵毒子立马道出实情:“可是这天上地下能博古通今的,除了天书就只有我了,更何况,我还有天书没有的嗅觉。主人想找谁,我都能立马找到。”灵毒子嗅了嗅鼻子,示意灵敏再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着。 它虽魔气缠身,但是相貌乖巧,又扎着两个马尾辫,一口小虎牙衬出它可爱一面,浮生恍如想起了她的小徒弟,不免对灵毒子多了一份疼爱:“我知道,你是要用我的血吸食得以修养,灵力也会精湛不少。不过既然你要跟了我,就不能再做危害天下苍生的事!” 灵毒子吸食浮生指尖的血液,大饱口福,不免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嗝~主人,你是魔族之人,不应该带有仁慈!” 浮生眼眸低垂,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她就满心中却只有这一个想法。 灵毒子指路确实有几分本是,避开了食人花和妖灵的纠缠,安全完好的,带浮生穿过迷雾森林,走过结界,到达了魔界的外层。也是最贫民的妖物生活的地方。 这里四处干旱,万物枯灵,又因不得照进阳光,所以暗无天日同那个骇人的锁妖塔,竟没有几分差别。 “你们就生活在这种地方?”浮生看到满地苟延残喘的亡灵,有了一些不忍,常人都说魔界可怕……可他们连一滴水也没有,一粒米也没有,有的同类还必须自相残杀,瘦骨嶙峋。 灵毒子暗暗垂下眼眸,不再是轻快的语调:“自父神身归混沌以后,现天帝便勒令四海的龙王不准下降一滴雨,不准花界谷物下一个种子,久而久之,这魔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它换了一口气:“我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太饿,差点要把我吃了,还是姐姐,驮着我,一步步爬到了结界。可那个结界,必须要吞噬了生灵,才可以开一个口子……” 浮生没有打断它的话,灵毒子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便有一道浮光,绕在他们四周:“这里每个人妖魔,都只会为自己而活,你若不强,便只有被抛弃的宿命。” “所以,你小小的身子,竟能装下这么大的本领!”浮生不想它再回忆起伤心事,便揉揉它的脑袋,替浮光念了一道咒语:“这是往生咒,虽不知在魔界能不能用,但至少你姐姐的元神,可以不被外物所吞噬。你若想她,还可以时常和她说说话,久而久之,再宿真身也不是不可以。” 灵毒子自然知道往生咒的用处,可是在魔界使用仙术,不仅灵力会遭到反噬,更会印象内丹的运作。浮生刚刚又因饕餮一战,伤及元气。她是一朝凤后,是以后要执掌四海八荒的人,却会为了一个虫子,去救一个亡魂的生灵…… 手指尖酥酥麻麻的,原来是灵毒子抱着浮生的手指,在磨蹭舔舔。想必它很开心吧。 浮生的气息传入魔界的时候,魔界使者便派人先行候着,当见到凤后本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魔神容颜已经能迷惑天下间所有万物了,可如今看到他的女儿,仅仅是一双眼睛,已经叫人没了魂魄。 那额间的凤尾花,是凤族权利的象征,带着不可磨灭的威严之感,叫万片生灵,不只是看还是不看。 面对魔界子民诚惶诚恐的模样,浮生莞尔一笑:“我本无意叨扰,只是想来找一个人。” 这是,众人跪拜的中间,让开了一道位置。 犹记当年初见,魔君便觉得这女子同那日的凤后甚为相似,如今看到她明眸微闪,险些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凤后打大驾,怎么可以说叨扰。” 他命人送上了一株佛莲:“微臣自知凤后是要救那名道士,但是光有凤后的灵力可不够。这佛莲,至少可保你二人性命无忧。” 浮生收下佛莲,等着他开口再提下面的要求。 “这道士虽有命再苟延,但是若没有魔根给他重塑心脉,他也同废人无二。”魔君慢慢收回手,直起身子,多了一份狡诈的笑意:“只是这魔界,两千多年来照不到太阳,又没有风雨滋润灌溉,这魔根如何能发芽?” 如今听来,这魔君是要自己同天帝斗到底了。不过,这落逸尘伤势极重,自己除了能把他安排在魔界,还能带到何处。 见浮生没有答话,魔君转了转眼珠子:“还不带凤后去蛟潭。” 紧跟在魔君身后的一名首领,巍巍颤颤,却又不能否决。 浮生虽未从天书上看到过蛟潭的任何只言片语,但是他既然这么怕,必定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又为何要将落逸尘,放在那里。 魔君像是看透了浮生:“这道士受的是天雷,只有蛟龙的雷灵珠可以将他所受的电击都吸附出来。” 浮生心思再不敢放在面上,而是掩藏心底。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魔君又喊住了她:“凤后如今有孕在身,切勿急功好利,否则,佛莲只能保住您,却保不住您肚里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