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奇缘之姻缘劫》 楔子 花开之初 远古,天帝掌管着天下万物各界生灵。本安详宁和,后来天地颠覆…… 天地重归混沌后,玄石飘浮游离于虚空。 时间慢慢得地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石光晕缭绕,转瞬光芒大作分崩离析,倾刻间天地重现,漫天的玉碎幻化出了日月星辰,天分九重。玉屑落地,山川湖泊纷纷呈现,初分的天地,地动山摇,分离出的五块玄玉如有选择般的落入了几大山脉,其中两块一大一小的七彩玄玉落向了一座岿然的山,大的落在了山尖摇摇欲坠的天地瞬时安如磐石。小的落向了山腰的天湖,湖中白龙腾出水面口含玄玉潜入了湖底…… 日月交替时光荏苒,万物有灵有性,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幸得天地灵气者纷纷飞升,五位天神慈心仁爱,以他们相应的属性分类归纳收入门下,进而有了神界,魔界和妖界,三界亦有了神尊魔尊妖尊之称。 沧海桑田,数万载转眸即逝,三界的旁支分派各自壮大。 无尽海底再现“魔毒神兰”,火龙族之王肃炎更是借毒修炼,成神后残暴嗜血。三界的旁支分派亦不乏有野心者,渐渐的冲突不断,转而杀戮成风纷争四起。 三界破碎风雨飘摇,为使各界安宁,一众神仙立规肃法,尊玘为帝君,统治三界,居于九重天上。 为了维护三界和平,五位原始天神同心同德,玘和琰更是铁腕风雷,领着岐灵的众仙和神族分支蛟龙族共建了军队,经过多年的擐甲挥戈浴血争战,三界趋于太平,琰被三界尊为岐灵圣尊,蛟龙族首领昂被封海王驻守无尽海,岐灵和无尽海也成了兵家重地,只是琰在后来选择了退隐,消失无踪。 三界在玘的治理下逐渐的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纵观天地,世间万物神山仙境一派祥和。 在这广阔的土地上,另一种有别于三界的生物也在悄悄的诞生,凡人,一个拥有智慧却生命极其短暂的种族。 在这个妖的世界,这个种族无异是弱势的群体,总有些心术不正的对凡人屡造伤害。三界虽有规矩,但毕竟为三界之众而设。神女慈悲怜悯,设下了结界隔开了仙凡两界,尽心守护。 岚岕神山。 山尖上的镇天玄石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满山的奇花异草芬芳恣意,落璎轩周围更是繁花似锦仙草遍地,门前的那棵白碧桃,花开簇簇洁白如玉。 天湖如白练般盘绕在山腰,隔着一个结界,下端的凡世中皇城繁华车水马龙乡村炊烟袅袅笛声悠扬…… 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山谷的上空翩然飞过,烟雨渐收,绚丽的虹彩挂在了山谷上空,一端穿入云层,上面端坐着一红衣女子,玉骨冰肌,如丝墨发随风飞扬,一双如星美目紧紧盯着下端的凡世,笑意盎然。 “看到这虹彩,我就知道你准在这儿。”站在旁边的男子眉目如画,一头褐色的长发和水蓝色长袍更显那张脸肤白如雪,美艳极至。 “那么中意就下去呗。” “不去了。” “瑶,我很好奇,你整天对着这些凡人不无聊吗?”想着她说无聊就让她多多去暮幽宫。 “不会呀,倒觉得有趣的紧,你今天又有何事来找我。” “玘和琰今日都在水雲居,前些时日说好了的,我们五个聚聚。也算是为琰的归来接风洗尘。” “噢,那你去就好,拉上我做什么,若非要凑上五个,把天玄叫上便是。”天玄是岚岕天湖里的一条白龙,在瑶的点化下修炼成仙后又修仙成神,两人趣味相投,是她最信任的知己,瑶生性淡泊,不喜来往交集,三界之中经常有慕名而来者,她也从来是能不见就不见全由天玄代劳,这样一来二去天玄也就成了岚岕对外的公关使节。 “这两千多年来你是极少出岚岕,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真就值得你如此费心呵护?”在琴音心里其实明白,瑶之所以不愿出岚岕也不愿交集,多少是因为当年各界的护犊和偏袒伤了她的心。 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当年玘的一句话伤得她体无完肤。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因为我喜欢他们,倒是你处处对他们有偏见。”说着起身飞走。 “你要去哪里?”急忙追上。 “水雲居。”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玘一个人情,去一趟算是道个谢。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刚刚还说不去的,这下又走的跟风似的,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说着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索性闪身挡在瑶的身前阻了她去路。 “别急着走,我还得去一趟落璎轩呢!”顶着一张妖孽的脸,凤目含笑,琴音一脸无害的看着瑶。 瑶最怕的就是看到琴音这个样子,不是什么好事,准又是看上她什么了。 “你又看上什么了,自己去拿吧。我懒得回了,就在这等你。”不给他,他会缠着你一年,想着还是让琴音自己去取,免得回去碰上天玄又会唠叨自己什么都给。 “我去不行,这样东西,还非得你去拿不可。”那对精致的凤眼直直的盯着瑶,谄媚的笑了一下。 “你看上天玄的东西了?”看这情形明知道就是,瑶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下。 “嗯,白碧桃花酒,就你门前那棵白碧桃树下埋的那几坛,应该有三百年了吧。”说着都仿佛闻到了酒香。 “别的行吗?”瑶着实为难,“那几坛子酒天玄宝贝得紧,他怎么可能会送给你。” “所以说非你不可。” “我以前也跟他要过,他连我都舍不得给。你要点别的行吗?” “也行。”坏坏地看着瑶,“把你给我吧。” “说什么呢,总是这样不正经。等着,我去给你取来。”白了琴音一眼,径自往落璎轩去了。 琴音对她的心思瑶心里明白,对于他的好他的守护瑶深觉愧欠。这些年来他是明里暗里的表露心意,无奈自己的心并非钟情于他……。 “我像不正经的么?”望着瑶渐渐去远的背影,琴音已没了方才泼皮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低喃,“瑶啊瑶,我对你的心你是真不知道吗?” 瑶回到自己起居的落璎轩,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天玄,连平日里甚少出门的拂风和莘雨两个小家伙亦不见影子,等了一会怕琴音着急心想着先挖走一坛,回来再请罪。 门前的白碧桃,花开正盛,看着眼前这一树的洁白桃花,瑶思绪万千,那年花开,自己喝了天玄酿的百花酒醉卧在桃花树上,迷糊着翻身落下…… 第一章 白碧桃花 收起思绪,瑶正欲用法术取出地下的白碧桃花酒,这时候天玄领着拂风莘雨三人从外面飞了回来,两个小童上前对着瑶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姑姑。 “瑶,刚刚琴音来过,你有见到他吗?”天玄站在瑶的身后问道。 瑶的心里好一阵失落,转身对着着一身银白衣袍,品貌非凡的天玄,明眸浅笑。 “你回来的刚好,我正要找你呢。”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跟天玄要酒。 “何事。” “我要去一趟水雲居。”手朝着碧桃树下指了指,“想跟你要一坛子酒。” “要给帝君吗?”天玄笑了笑,他知道瑶心里在想什么。 “……”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好了好了,我就实说了吧。”骗天玄她是怎么也学不会,“给琴音的,不过他也是拿去水雲居与琅玕他们同饮的。” 天玄没有言语,食指轻点,取出了埋在碧桃树下的一坛洒,递于瑶后说道:“瑶,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琴音对你好是他自愿的,你没必要觉着愧欠就对其千依百顺的。” “你这就把酒给我了?”出乎意料,这也太容易了吧。 “很意外对吧!”天玄苦笑了一下,心想不给行吗?“这坛酒算是看在帝君的面上给了,另外的那两坛你让他想都甭想。” “我就知道你不会为难我的。”说着准备离去。 “你就这样去?”笑着叫住瑶,“我猜你答应琴音去水雲居应该是为了跟帝君道谢吧。” “嗯,我是去道谢的,有什么不妥吗?”搞不清天玄为何叫住她。 “不妥,那有你这样空着手去的,要不是人家,你都不知被那扁毛畜生叼哪去了。” 瑶虽在神法造诣上是登峰造极,可对人情世故是一点都不懂。 “您老真是深于世故!”戏谑地说了一句。 心想着天玄说得也是,只是不知道送什么。 “前几日见着帝君,他问我门前的白碧桃花可曾开了,我想你不妨折几枝去。”天玄提了个醒。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笑着轻身飞起,绕着桃花树挑拣着折了几枝。 莘雨乖巧地进屋取了只花篮出来将折下的碧桃花和酒装于篮中。天玄看着酒想到了瑶这沾酒就醉,有时说不定还会睡上几年的怪病。遂叮嘱瑶千万记着不要喝酒,俨然就是一位慈父的样子。 一边的琴音等得已显焦急,想着要是天玄好赖就是不给,等去过水雲居后自己是否就有理由缠着瑶赖在岚岕不走,又或者逼瑶答应去幻海神山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想着想着心里是乐开了花,巴不得天玄死活都不要给。 “琴音。”隔着三五步的距离瑶唤了一声。 琴音呢正想入非非,丝毫不曾注意到瑶已回来。 “喏,你要的酒。” 直到瑶将酒递到他眼前这才回过神来。 “天玄竟然舍得?你可别拿别的诓我。”看着这一坛酒,琴音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诓你我还能去了这么久,你要不要,不要就还回去。”佯作要把酒放回篮子里。 “要,怎么不要。”伸手夺了过去,眼眸无意中瞧到瑶另一手拎着的花篮,指了指,“你这是要干嘛呢?” “……噢,天玄说玘喜欢白碧桃花,让我捎带几枝过去。” “我也喜欢,送我一支吧。”边说着手就往篮子里伸。 “少来,连这个你也要,天音泉边不是多的是吗?”拍了一下捡花的手,琴音笑嘻嘻的将花放了回去,拎过瑶手中的篮子二人说笑着飞往水雲居。 水雲居,位于岐灵附近一处万丈悬崖下的山谷之中,靠山临水寂静清幽。 精致的庭院中花草极盛,树木葱茏。玘与琰对坐在院中对弈,兄弟俩一个是玄衣加身雍容高贵,一个锦衣白袍俊逸无双。 空灵山离水雲居最近,琅玕早早就到了水雲居。洒脱不羁的他倚坐在琰的旁边摆弄着手上的玉箫,那张如冠玉般的脸在淡绿色衣袍的衬映下更是俊美无涛。 “看来今日我们五个又是凑不齐了。”眼看已是巳时过半琅玕心里觉着瑶是不会来了。 “会来的。”玘非常肯定,完美的如斧凿刻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贯的儒雅。 “这么肯定?这都什么时辰了,说不定连琴音也腻在岚岕不来了。”琅玕的俊脸上是大写的不信,“琰你信吗?” “我信。”琰温润如玉笑意盈盈,手执白子放落棋盘,“兄长,你又输了。” “玘,你今天是哪里不对劲,你们两个向来是一盘棋下个几年都难分伯仲的,今儿个怎么是输了又输。”琅玕盯着玘深遂的双眸极力地想找到些什么,狐疑道,“有心事。” “许久未碰生疏了而己。”玘淡淡地笑了一下应了一句。 “不对,肯定有心事。”琅玕不依不饶。 “谁有心事,说来听听。”魅惑极致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琴音和瑶双双从天而降。 “正说玘呢。”琅玕笑着回了琴音,转而对瑶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玘却是算准了你会来,还让暮青回九重天去取花蜜,说你沾不得酒。” “帝君费心了,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清茶就好。”瑶笑了笑从琴音手中拿过装着白碧挑花的篮子递于玘。连带着对玘身边的琰稍稍欠身颌首施了一礼,琰回了一礼,两人同时一声“好久不见”。 “花开了。”玘接过花篮言语温和,“……随我去取个瓶子养上吧。” “……嗯。”瑶点了点头随着玘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陈设如瑶几千年前看到的一样未变。靠窗的茶榻上一方小几,几上散放着几本经书,旁边花架上幽兰青葱,倚墙的几个书架整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古琴立在角落,靠窗的檀木案上搁着一方上好的砚台,笔架上笔悬挂如林。 玘从书架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青花瓷瓶。 “幸好,暮青还留了一只在这里。”拿着瓷瓶对着瑶笑了笑。 “暮青……”瑶莞尔一笑,“她还好吗?” “好,她一直念着你呢,等会回来见着你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说着拿了几上的清水壶往瓶里装了点水,置于案上。 瑶“噢”了一声不再言语,拿着剪刀修剪着花枝。玘帮忙着从篮子里捡出递上。 “琴音有没有跟你说下个月水雲居有喜事,暮青跟我……” 这边玘话未曾说完只听得瑶“啊”的一声,拿花的左手食指被剪刀剪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 血滴书案,落入那些被剪下的残枝中,转眼间那零杂的弱枝残条如有根茎般重新生长,并开出了簇簇花团,娇艳无双。 “这么怎么不小心。”玘着急的一把抓过瑶受伤的手。同时地上传来“哐”的一声,宽大的衣袖带落了案上的青花瓷瓶。玘紧紧掐着瑶受伤的手指,一手施法将书案抽屉里的药瓶吸到手上,快速的敷上包好,深遂的眼眸中满是心疼。 “上次的事我还不曾跟你道谢,这下又给添麻烦了,看来我还是少出门的好。”看了一眼地上的瓷瓶碎片,望向玘的双目难掩失落自责。 “上次的事在岚岕的时候天玄早已替你谢过,瓷瓶是我带落的,要说麻烦倒是我害你了,不叫你帮着插花你也不会剪到手。”看着瑶缠着棉纱的手指柔声问道:“还疼吗?我刚刚着急言语上有些重了。” 瑶没有言语只是礼貌性的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清浅,一双如星的眸子中若有若无的藏了些许淡淡神伤。 此时的书房气氛显得有些微妙,说不出的丝丝尴尬,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瑶的情绪。 第二章 姻缘天定 玘正不知所措。 “呵呵,这下好了,有花无瓶。”琅玕倚在房门口幸灾乐祸。听到书房里哐啷声响,他就知道青花瓶报销了。这些年玘一直住在九重天鲜少回水雲居,暮青若抽不出空他就隔三差五的过来打扫料理,久而久之连水雲居有几个茶杯几双筷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都得怪你的女人。”玘眉目含笑。豁然间他明白了过来瑶的情绪是为了什么,看来不能再藏着了,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想到此处他不由十分好奇琅玕是如何向暮青表白的。 “这都能算到暮青的头上。”琅玕翻了个白眼,“真有你的,喏,给你。”说话间手上出现了一只白玉净瓶。 “哪儿来的?”玘好奇他怎么会随身带了个瓶子。 “琰的,一早我是去了趟歧灵才来你这儿的,在他那儿看着喜欢就捎带了,到头来还是便宜你了。”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玘,用那支白玉箫挠了挠头,对着书案前有些神思恍惚的瑶说道:“你们继续,琴音和琰在院子里下棋呢,我去看看。”摇头晃脑着走了。 玘麻利地将剩下的花枝剪好养入瓶中。瑶看着地上的瓶碎欲蹲下收拾被玘挡着不让,笑说是怕她扎到手神血入地自己的书房就要变成花园了。瑶也不扭捏,索性就大大方方坐在茶榻上看着这位三界至尊的帝君收拾着地上的狼籍。 “方才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其实我是想说暮青跟我说让我替她讨个人情,她想在她出嫁的那天你能够陪着她一起去空灵宫。”说话间地上已收拾干净。 “他们俩怎么会?”在瑶的心里,玘和暮青才是一对的。这些年暮青一直跟在玘的身边照顾,事事贴心无微不至,在九重天,自己看见的玘对慕青也是关爱有加,怎么会跟琅玕成了一对。 “你是否觉得难以置信。”玘边说边给瑶倒了杯清茶,“他们能修成正果我也觉着新奇,可偏偏就这两个性格两极的人却走到了一起,这就是姻缘天定的道理。” “姻缘天定,或许吧。”接过玘递过来的茶接着说道:“琅玕表面放荡不羁,实则是个有原则且重情重义之人,暮青跟了他也算是桩美满姻缘。” “琅玕是好对她也是真心的,只是他底下的那些妖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的琅玕他不拘小节而暮青秉性柔弱遇事只会忍让,长此以往我怕她日后会受到委屈。”玘不无顾虑。 暮青跟随他多年事事尽心,他早已将她当成了家人。 “噢,原来让我陪着去空灵谷是给她撑腰的呀!我还为她是待嫁心乱。”话刚出口瑶就后悔了。什么待嫁心乱,自己一个女孩家家和个男子说这样的话。天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着更觉难为情,长睫扑簌簌如蝶翼忽闪精致的脸上立时红晕尽染。为遮羞涩急忙端起茶杯微侧一边垂头喝茶。 一副娇羞之态尽落玘的眼底,深遂的眼眸笑意越发深厚。“你这算是答应暮青了。”看着瑶柔声问道。 “嗯,我是答应了。”点了点头,对着玘不无戏谑,接着说道:“那你这个三界的霸主是否要去主婚呢。” 闻言玘笑了笑,往瑶的杯里续了茶水。 “我打算认暮青为义妹,这样一来我就是她娘家的人,大婚当日自是不去的,不过琰会送她过去。” “你为暮青考虑的真是周全,这样的话就算暮青最软弱他们也不敢造次。”想着玘竟能为暮青心细成这样。心想之余免不了一番沉思。 外头院子里琴音是接二连三的输了好几盘,已再无兴致,想起了从天玄那儿讨得的白碧桃花酒,随即吩咐仙侍撤掉棋盘,摆上酒具,自己则起身向书房走去。 “瑶,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你和玘这是在插花呢还是绣花呀!”边走着就对书房里的两人喊道。 “琴音准是想起这酒了。”瑶笑着对玘说道。遂起身从置于书案上的花篮里取了那坛子酒,正欲出去琴音已踏进书房。 “怎么?输棋了拿酒消愁。”将坛子递于琴音打趣道。 “对,输棋了。”接过酒坛,对着玘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说道:“我说玘,那有你这样招呼客人的,把我们一直晾在院子里。”说话间伸手就想拉瑶往外走,手指刚触碰到瑶缠着棉纱的食指时,瑶疼得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怎么了?让我看看。”抓过瑶裹着纱布的手。 “没事,就是不小心剪了一下而己,我下次小心点就是了。”瑶笑了笑,手抽了回来,推了推琴音,“走吧走吧。” “还下次呢,下次不许干了。”说着白了玘一眼,“让他自已来,走。”一把牵过瑶抽回去的手特意避开食指拉着就往外走。瑶无奈的对着身后的玘笑了笑,说道:“走吧,要不然人家真要怪你招待不周了。”玘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人出了书房。琴音是一路拉着瑶的手行至院中。玘默默跟在二人之后,三人之间气氛有点怪异。瑶是几次抽手未遂。 院子中琅玕和琰正谈笑风声。见着三人串连着走来,不由心下暗笑。凑上前戏谑的说了一句,“拿开的你魔爪。”嬉皮笑脸着拍开琴音拉着瑶的手,并故意着对瑶咬了回耳朵。琴音也不计较,自顾自将那坛子白碧桃花酒交于仙侍命其装壶后置放桌上。 此时暮青从九重天回来,身后跟着的两个仙侍各自拎着个食盒,见着众神施礼后利落的将食盒里的糕点食物摆放到了桌上。 众人各自落坐。暮青从食盒的底层取出了一只精致的蜜罐子,勺出给瑶调了一杯蜜茶后随侍在侧,瑶笑着拉她落坐身旁。 “今日你们算是有口福了。”琴音亲自给各人斟上了白碧桃花酒,“天玄珍藏了三百年的白碧桃花酒。” 琅轩可是个酒中神仙,听着琴音这么说随即拿起酒杯看了看闻了闻说:“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接着尝了一口,点头说道:“嗯,入口甘美醇和,饮后余香经久,果然是好酒。” 琴音看着琅玕是凤目含笑。 “是好酒吧,你要是喜欢,随瑶去岚岕,天玄那儿还有两坛呢。”言毕看了看瑶,脸上笑容灿烂。 “都让你别惦记着那两坛了,你倒好,怂恿着琅玕去要,有你这样为难人的吗?” “为难人呀!”琴音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瑶,说道:“瑶,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这样子为难你的。” “真不该帮你要。”瞪了琴音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那杯蜜茶喝了起来。 望着自顾自喝茶的瑶,琴音是不紧不慢的又添了一句,“我倒是巴不得天玄不给才好,那样你是否就会随了我的心愿。”傻子都能听得出这番话意思。 “咳……咳咳……”瑶被茶水呛得猛咳了几声。暮青急忙拍拂后背。 玘拿出一方帕子递上,“瑶,趁你和琴音都在,我想今日就认暮青为义妹,你俩刚好给我们作个见证。”适时的差开了话题。 “这样挺好。”瑶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可你总得征求一下暮青和圣尊的意思吧。” “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我有点霸道了。”笑了笑说道:“那琰和暮青,你们?” “兄长认暮青作义妹,我也就多了个妹妹这是好事。”琰言语温和。 “帝君,暮青当然是欢喜高兴的。只是暮青高攀了。”暮青一脸感激,她明白帝君这样做是为了她日后能在空灵立足不被人轻视。 “愿意就好,没有什么高不高攀的。今日就请琴音和瑶为此事作证,从今后琰和我就是你的兄长。你记着岐灵山庄和水雲居就是你的娘家你的根,也是你永远的依靠。” 随即,暮青起身至琰和玘的身旁恭敬地说道,“两位兄长在上,请受小妹一礼。”言罢对玘和琰深施一礼,兄弟俩还礼,这兄妹就算是结成了。 “琅玕你这一成亲就是多了三个至亲之人,从今后歧灵空灵可谓是一家亲,这下我和瑶倒成孤家寡人了。”琴音看了琅玕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你若觉着孤家寡人冷清,何不随了那云姬的心愿。”琅玕坏笑着盯着琴音,“她在你的天音泉边寄居也有三千年了吧。”边说边拿起酒杯浅浅的喝着,“把人生生的晾在那儿,你也不觉着她可怜?” “这就三千年了,真是快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情地看着对座的瑶,喃喃说道:“可怜,我等了那人已有三万年了,那人却似乎半点不知,我岂不是更可怜。”摇头苦笑。 正说着仙侍来报,说是外面已聚了多位神仙欲求见帝君和各位尊神,说今日赶巧知道各位神尊聚在水雲君,所以特地远道而来求见,望帝君和各位神尊赐见。 玘听罢,随即吩咐仙侍将他们领到外庭,说自己随后就去。 瑶向来清静惯了,自是不愿出去见人,就跟玘说自己要去谷中走走,顺便去看看那几棵白梅。玘让暮青作陪却被瑶推辞说要一个人走走,玘无奈只得随她。 瑶起身离席,经琴音身旁往外走,琴音伸手拉住了她,说道“你先去,过会儿我去找你,难得水雲居的白梅不分季节一年长开,我去折几枝带回去。”声音轻柔至极,浅笑,“不要走正门了,就从这儿走吧,免得碰上他们。” “嗯。”瑶点了点头,直接飞身遁形而去。 第三章 岚岕神女 瑶看着离水雲居已远,才现了形出来,落地慢慢地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偌大的山谷里一片生机盎然,远处的山崖瀑布如练,葱郁的树木隔绝了嘈杂的水声,山涧的水弯弯绕绕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湖边植了一小片白梅,四季盛开幽香阵阵。 “花儿啊花儿,是你随了我,还是我随了你,还是你我本是一体,要不然你怎会有我的香味呢?”这位岚岕的女神嘴角含笑喃喃自语。飞身轻盈地飘落在梅花树上,斜卧在花枝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这样静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 “您是岚岕的尊神吗?”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难得清静,树下的小男孩仰头眨巴着眼晴,一脸祈盼的看着斜卧在树上的瑶。 雪白的梅花映得一袭红裙如火般耀眼,青丝如雲,冰肌玉颜,看着男孩的双眸璀璨如星流光溢彩,微风轻起,裙袂飞扬…… “姑姑你真的好美啊!”树下男孩痴痴地说道。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瑶望着树下的小不点,眉清目秀甚是灵气。 “我叫七色。”男孩恭恭敬敬的对着树上的瑶作了一个揖,接着说道:“姑姑,你回岚岕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一道走呀?”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去岚岕呢?”瑶本来是想下树的,无奈这小孩是个鸟仙,由于上次醉酒后被鸟叼走,弄得现在是落下了阴影,对鸟有点“过敏”。 “天玄哥哥跟我说过从岚岕可以进入凡世,我想去看看。”七色认真的答道。 “哥哥?你这小不点竟然叫天玄哥哥,却叫我姑姑,你知不知道天玄比我老多了,他的年龄几乎都可以做我爷爷了。”瑶说的是实话,天玄虽然是她点化成仙的,但早在天地混沌时天玄这条白龙早己存在了,只是后来落在了岚岕的天湖之中。 七色一脸茫然。 “呵呵,乖啊,不要叫我姑姑了,姐姐送件东西给你。”不管是否出于对天玄的“妒嫉”还是别的,她也真是不愿被人叫姑姑,这三界的晚辈都叫着姑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着手上变出了个玲珑精致的瓷罐子,紧接着身体轻轻的从梅花树上飘了下来,姿态曼妙,美不胜收。 “喏,这是蜜糖。”掀开盖子,捡了一颗喂进小男孩的嘴里,“甜吧,都送给你。” “嗯,甜,谢谢姑姑。” “你这小家伙,咱们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那是姑姑您说的,七色可没答应。” 不远处的梅树后一身锦衣白袍英姿俊逸的琰看着这有趣的一幕,棱角分明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俊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呵呵……耍赖呀!”一对星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瑶佯装生气,“我呢,天生地养的,没您这样的鸟侄子,乖乖的,一边玩去。”刚提到个鸟字,身体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说实话她也不想带这小鸟仙去凡世,就算已过了几千年,瑶是始终也忘不了三界的仙妖魔们给凡人带去的种种的后果。 说着准备就走,走不掉了,袖子早被男孩紧紧攥着。 “姑姑,我听说岚岕里的凡世可好玩了,带我去看看呗。”茬开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琴音……救我,这孩子太粘人了。”看着被男孩紧紧攥着的衣袖,瑶是全身的感觉都不好了,无意识地就叫了出来。真真哭笑不得。 “七色,你又犯倔脾气了。”站在树后看了好一阵子的琰自己觉着也是该出来解围了。 “圣尊。”七色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惊扰神女了,七色是家兄玘的侍童,一直养在岐灵,兄长对他甚是宠爱,也就惯出了他这又倔又粘人的毛病。”说着浅施以礼,“惊扰之处,琰赔个不是。”记起上次见到瑶的场景,玘抱着昏迷的她,笑说是从鸟嘴里抢回来的,看眼前瑶的一番神色,怕是被鸟啄着叼着的记忆是让她毕生难忘了。 “圣尊客气了,说不上惊扰,他虽粘人但甚是机灵可爱,瑶心里还是喜欢的。”欠身还了一礼。 “神女慈爱。”见七色还是拉着人家衣袖不放,“七色不得无礼。”虽言语依然温和,却能令人不敢抗拒,“放手。” 七色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放了手,一脸的失落委屈,两只眼晴直勾勾的盯着瑶。 “七色。”看着孩子委屈祈盼的小眼神瑶还是妥协了,低下身子对着七色柔柔的说道:“要是帝君同意你去岚岕,等会我走的时候就带上你。” “那就是说姑姑会带七色去岚岕了。”小家伙雀跃不己,“圣尊你听见了吗?我可以去岚岕了。” “瞧把你高兴的,玘怎么就能把你宠成这样子,以后还得了。”琰亦是无耐的摇了摇头。 “圣尊多想了,无论神界还是凡世,小孩子的天性本就如此,无妨的。”说着对琰笑了一下。 “圣尊怎不在水雲居,也来了这里。”在瑶的眼里琰是一个沉闷的神仙,和三界的那些老顽固十分相似应和他们十分处得来。也是个深不可测的神仙,就如他凭空的消失了几千年一样神秘,连玘都不知他的踪迹。 “他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躲那些个莺莺燕燕啦。”琴音飘然而至,挡在二人中间,“我最烦的就是听到你们两个尊称来尊称去的,记得以前你们也没这么客气的,搞得跟陌生人似的。别不别扭。”看了看二人又对着琰幸灾乐祸的说道:“琰,你还不回去,人家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可还在等着你呢!” 连这冷面圣尊都惨遭逼婚瑶听得是噗嗤的笑了一声。这帮人真是没事干了,净想着这档子事。 琰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你们看笑话了。”挺无奈的。 “姑姑,天玄哥哥说上岚岕求娶姑姑的神仙都快把岚岕给踏成平地了,那样的话姑姑迟早是要嫁的。”七色天真的看着瑶,挠了挠头,轻身飘起,在瑶的耳边小声的问道:“那姑姑能不能考虑一下帝君呢?” “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学着给别人做媒。你家帝君这会儿正在家左拥右抱呢!”琴音笑着把七色从瑶的身边扯了过来,“去,给你姑爹折几枝梅花来。” “要折自己去,七色,别理他。”瑶也不知自己哪来火气,说着对琰欠了欠身就往梅林外走去。 “你去哪儿,我这话还没说完呢!”琴音对着瑶的背影喊道。 “去个看不见你地方。”头也不回扔了一句。 “走吧。”琰看着琴音不无幸灾乐祸,“这就是嘴欠的下场。” “所谓的现世报。” “嗯哼。”琰忍俊不禁。 琴音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袖摆轻拂,梅树上三三两两的梅枝被收进了袖底。 第四章 红蝶轻语 出了梅林,两人说笑着远随在的瑶身后。突然间空中掠过一巨大的黑影,以压顶之势直扑前面的瑶,一双带着弯钩的利爪闪电般的扫向瑶的双肩。一切来的迅猛突然,毫无前兆,在疾速的反应下瑶侧身闪过,眼看鹰爪落空偏向了一旁的七色,瑶暗惊不好,遂回身一带将七色掀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嘶”的一声,还是稍慢了一秒半拍的,后背生生被利爪钩出了三道爪印,背后的衣衫也已撕烂,玉背一览无遗,三道寸长有余的爪痕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是狰狞猩红,血顺着脊背…… 同刻,身后传来一声“孽畜”,琰的指间冷光如剑直逼巨鹰,琴音影闪至瑶的身边脱下自己外袍紧紧的裹着瑶,说了句“这里交给你了。”即带着瑶和七色疾电而去。 水雲居里来拜访的几位还在正厅叙事,为避免生事琴音带着瑶越墙入了后院。瑶突想起连带着上回自己是两次遇袭,心生疑惑。三界立法弑神者杀无赦,依琰的脾性定然会就地正法。遂吩咐七色赶回梅林让琰留下那鹰妖,自己要问个明白。 七色回到梅林时巨鹰己被制伏,那鹰妖还是有点道行的,但在这三界名声赫赫的战神面前他那点道行只能是班门弄斧,数招过后就被生擒了下来。琰做事向来谨慎,其实他也早已想到了瑶想到的问题,七色又来支会,便将这鹰妖带回了水雲居秘密的拘了起来。 水雲居后院,琴音满心心疼的等在厢房外,那三道爪痕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深得己然见骨。 房里,暮青正在给瑶清创。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整个脊背和衣裙满是血渍,擦净伤口边上的血后,要在伤口上擦掉凝固的血渍才能上药,以她娇柔的格性她是如何也下不了手,拿着巾帕的手颤颤微微。 “别怕,不疼的,你尽管擦就是了。”瑶安慰道。 “那暮青擦了,尊神要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 “嗯。”瑶笑着点了点头,脸色很是苍白,心想自己真是“老了”就这点伤都能疼成这样。 暮青尽量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拿着锦帕在伤口上擦拭。无奈任凭她怎样控制,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而这样的擦拭反而使瑶更觉疼痛。苍白的脸上浅笑依然,只是额头颗颗豆大的汗珠出卖着她隐藏的疼痛。 铜盆里的水早已鲜红,擦净的伤口更是狰狞,色泽暗黑,皮肉外翻己然见骨,更奇怪的是伤口周边的肌肤正在慢慢的减少,暮青的手颤抖的更是历害。 玘穿墙而入,己来到了床边,看着剑眉皱了皱,伸手拿了暮青手中巾帕,“你们去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入,也不要说我在房里,暮青留下。”声音低沉神色冷冽。 见势两位仙婢应了一声急速的退了出去。 瑶的神识渐渐模糊,听到玘的声音时,还是强撑着将身旁的锦被拉过,想反手覆于自己身上。毕竟男女有别她实在不想让玘动手。 玘按住她握被的右手紧握在手心,“琰说那鹰爪上涂有幻海的魔毒。我现在看到的伤口颜色已变,怕是非要削肉不可,你忍着点。”若非瑶的血异于平常,怕是早就飞灰湮灭了。 玘的沉静致柔让瑶无法抗拒,“嗯。”虚弱的点了点头,抽出在玘手心里的手,抓着绸枕将头埋了进去,“动手吧。” 幻海的魔毒,长在幻海之底,常人难已得到,怪不得玘要绕开琴音穿墙而入。 “帝君,那尊神的背不就……”暮青满目惊恐。 玘没有言语,剑眉紧皱,手指上泛出的森森冷光化成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沉声闷“哼”瑶后背肩胛处己是白骨一片,血如泉涌。 玘的心剧烈刺痛,左手虚空轻拂,鲜血便如长眼的血龙一般直入地缝,地上瑶草簇簇。未等暮青从惊恐讶异中反应过来,玘左手的衣袖自动往上捋去,冷光再现,内臂己削落一片肌肤飞贴在瑶的肩胛上,大小等同。地上的瑶草纷纷飞起落于玘的右手,霎那手中金光闪现,玘反手覆于瑶的伤口之上,肌肤自然的长了上去,可惜的是一边的边上还是留下了浅浅寸长的疤痕。 一切的经过只在弹指片刻,这削肌去肤和魔毒的噬肌之痛也只有痛者自知。看着沉沉侧脸伏睡的瑶,玘的双目满是心疼。轻着手将锦被拉过盖了上去,还细心地将伤处的位置架空了起来。 “帝君你的手……”看着玘鲜血淋漓的右手暮青从惊惧中缓了过来。 玘摇头示意暮青轻声,“瑶的伤口表象已好,疼痛却是依旧的,难得她能睡着。我本想让你也出去的,可你们若都出去了,琴音必要进来看瑶,穿墙以你的功力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才让你留了下来。瑶的神血是我神族的一个秘密,若被旁人知晓三界便会再无宁日,你千万谨记,今日看到的一切不可外传,那怕是琅玕或你的子孙亦是不可,你可明白。” “暮青明白,兄长无须多虑,就算我嫁了,可暮青始终是神族的后代神族的人,这点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边说着边往玘的伤口上药,包扎好后。看着铜盘里的血水问道:“那这水怎样处理。” “她的血也只有在这水里不会幻化出什么来。”言语间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单手结印,指尖红光闪现贯入盆中,铜盘里飞出一只红蝶,色红如火艳丽如花。玘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那红蝶在帐内盘旋飞舞一阵,轻巧地落在了瑶的肩胛上,展翅斜姿覆盖在那伤痕处长了上去,刚好盖了留下的半道伤痕,栩栩如生幻丽多姿与瑶的雪肤玉背相映成趣,美得眩目。玘呆滞了一会,将锦被盖了回去。 瑶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入微,玘的心底稍稍开怀,纤长的手指拂向侧睡的容颜,可就在刚要碰到的时候生生的缩了回来。神情落寞。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清楚的知道着一件事。瑶早识琴音千载,琴音对她是极其呵护二人之间也并非无男女情愫,多少是由于这神血而压抑了他们情感的延生,而瑶自己却不明白这点,所以只会无意识的对琴音千依百顺。而自己一直未敢告白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亦不想瑶在未清楚自己本心所向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己。 “兄长何必这样为难自己,苦了自己。” 暮青看着这样的玘忍不住出声,“暮青跟在兄长身边已有二千余载,每每看到您这般,暮青就会心痛,多少年了兄长还要这样下去吗?” “傻姑娘,都要嫁人就多想想自己吧。琅玕是神永生不死,而你是仙,寿命有限,想要永世相守,就给我多多用心修仙成神吧。”言语温和。 “神族几万年来,真能从仙修成神本就廖廖无几,此事谈何容易,再说暮青在九重天上都不能修成,如今要嫁入妖界怕是更加的不可能了。”琅玕是神只要不是历天劫他就会永生不死,而自己呢?暮青想着不由神伤了起来。 “会的,你别忘了你的身上有一半是妖的血统,就算你到了妖界,只要能找到助你的修法道和地,再加机缘定能升神。”玘似乎对她能修仙成神很是笃定。 “神界之人入了妖界修为就会受禁,两位兄长自是无法帮我寻找,我修为不够智质愚钝怕是找不到了。兄长也不必操心了,暮青福薄不敢奢求,只愿三界太平兄长安好,也就无憾了。” “你大婚之日,瑶会送你过去,到时你求她便是,她能渡天玄成神也定能渡你成神。” “尊神她难道不会受禁?……”回想起刚刚神血的事,她心中突然明了,“暮青叩谢兄长。”说着跪地拜谢,自是激动高兴,这下子终于可以和琅玕长相厮守了,只要瑶能帮她。 “起来。”说着扶起了暮青接着说道:“日后在妖界不管遇到了什么都别忘了有我,你要相信我定会护你周全保你无忧。” “暮青,好了吗?都这么久了,瑶她还好吗?”其实琴音在门口早就想踢门进去,只是为了瑶的清誉才忍着未做出来罢了。 第五章 腹黑魔尊 玘示意暮青出去让琴音进来,自己同先前一般穿墙而去。 “魔尊恕罪,方才是为了不让尊神留下疤痕,暮青用了神界的秘术,费了些时辰。让魔尊担心了,暮青给您赔个不是。”对琴音欠了欠身子后接着说道,“神女睡着了,您轻着进来看看吧。”把琴音让进了屋里。 琴音看了暮青一眼,笑着说道:“哪来的那么多客套。瑶没事就好,我还得谢谢你呢。”肤如凝脂眉清如画,凤目琼鼻,唇角上扬笑容极致,一张男人的脸美得有点不像话。看得暮青都觉着自己愧为女人。 “魔尊客气了,尊神是我神族的天神,照顾她是暮青理应的。”暮青低头恭敬的说道。 琴音听罢轻笑了一声,说道:“暮青,玘把你调教得不错,琅玕真是有福。不过你的路好不好走,还得靠你自己,你千万别忘了琅玕那几位侧妃。那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个个是不讲理的主。”言毕轻手轻脚地走近床前,眼中笑意深沉。 暮青闻言神色黯然。 “哪有你这样吓唬人的。”瑶看着已立在床前的琴音,责怪道,“人家都还没嫁过去呢,你就说这样的话,不是成心给人添堵么。” “尊神莫怪,魔尊也是好意提醒暮青。” “醒了。现在觉着怎样了?还疼吗?我看看。” 琴音可不管男女有别,说着就伸手去掀被子。瑶的反应向来灵敏。一双纤手立马拽着被子,紧紧捂着自己,脸颊绯红,不知如何开口。 琴音扯了一下没扯开,别过脸看着瑶问道:“怎么了?” 琴音这一伸手暮青也吓得不轻,“魔尊……尊神她……她……衣服……”舌头都打结了,“秘术很管用伤口是全好了的。”灵光一闪补了一句。 听着这支支吾吾,琴音这才注意到了瑶脸颊上的绯红。明白了过来,将脸凑近瑶的耳边索性装傻充愣地调戏着说道:“瑶,衣服怎么了?”说着假装伸手又要去掀那被子。 “好了。不就是人家的后背没有衣服么。”看着琴音一脸的似笑非笑,知道是故意来着,瑶索性厚着脸皮就直说了。 “噢,这一惊一诈的,我还以为全没穿呢。”戏耍着上瘾了。说着就顺带着在瑶的耳边亲了上去,挑起眼角扫了一眼边上的暮青,邪魅一笑。 暮青何曾见过此等事情。真真被眼前这位魔君恣肆的言语和放浪的动作惊得膛目咋舌。看得她都觉着害羞,脑子里闪过玘伸手又缩了回去的情景,心想着这帝君沉稳内敛又矜持得过份,而眼前这位却是下手又下口,这下如何能抢得过? “你……”这一下瑶是又羞又恼又尴尬。换作往日她定然一把就把琴音掀回了暮幽宫,奈何今日被窝里的自己后背一片赤裸。 “你什么你。乖,穿好了出来,我在园子里等着你。”满满的霸道外带柔情蜜意,看着瑶的双目是深情泛滥。 琴音言罢起身对着暮青说了一句:“那就有劳姑娘了。”一脸盈盈笑意,款步而去。 往日里琴音也只是在嘴上讨些便宜,方才的放浪霸道也真是十足惹眼。暮青又怎能知晓,先前从书房出来后瑶的反应和七色在梅林给玘做媒一事,琴音心中早就已醋意大发。玘对瑶的心思连七色这样的小孩都能看出来他又岂能不知,而她的那一句“神尊是神族天神”无疑是成了最后的添加剂。 房里,瑶己换好了衣裙。 红衣罩体端坐在妆台前。乌黑如绸的长发在暮青的指间滑动,一络络地盘成发髻。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却粉白如脂,一双星眸璀璨生辉,小巧挺直的鼻子下大小适中盈润完美的红唇总带着一股盈盈笑意,让人不自觉的觉着亲近,迷恋难忘。 望着铜镜里的绝世容颜,暮青忍不住地赞叹,“尊神你真的好美,怪不得三界的男子为你颠倒,他们常说能娶到岚岕的神女甘愿不修仙不成神,那怕坠入凡尘也甘愿。今日想着,若我要是那男子也想娶了你。” “为我颠倒,暮青你真是被琅玕带坏了,不似先前了,嘴上功夫见长。”瑶笑了笑,接着问道:“这衣服哪来的?看着有几分眼熟,暮青,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您自己的。”暮青笑嘻嘻地回道,一双秋水般的双眸笑意盈盈,夹带着几丝别样,“尊神忘了,月前您在这儿小住了几日,后来帝君送您回去,就落了这套衣裙在水雲居。” “噢,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是落了一套在这儿,不过我怎么觉着跟我的那套有点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总觉怪怪的。”愣了愣。 “没有呀,就是这样的。”暮青笑着说道:“兴许是落这儿久了,您给忘了。”心里盼着瑶不要再想了,是她刚刚在衣服上动了手脚。 真是忘了?瑶总觉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或许是喝多了记错了?歪头忖了会儿这事也就过了。 “上次在这儿迷迷糊糊的,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乐意着呢!”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却又轻巧的脚步声。 七色出现在了外面,手按着门框探个小脑袋,糯糯地问道:“姑姑,你的伤好了吗?七色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瑶对他笑了笑。 七色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瑶的跟前,二话不说伏地跪拜。 “你这是做什么呀!” “七色叩谢姑姑救命之恩。”没了前番的顽皮模样甚是规矩,“姑姑今日是因为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七色一定会记在心里的,他日若得机会七色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见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瑶笑了笑,“没什么救命之恩,更不要说什么报答,那妖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差点拖累了你。”克制住自己对鸟的“过敏”,摸了摸七色的脑袋,“起来吧。” “谢谢姑姑。”七色高兴地站了起来。接着就粘在了瑶的身边,:“姑姑在梅林中说的话可还算数。” 孩子终究是孩子,一会儿工夫贪玩心性又上来了。 “放心吧,算数的,你先上一边玩去,等会我走的时候跟帝君说一声,就带你回去。”笑着对七色说道后起身出了房。暮青紧跟着出来。 琴音已不在园中。 “魔尊呢,你们可有留意。”瑶看着门口的两个仙婢轻声问道。 “尊神,方才帝君差韶华来请您。说是前厅的几位仙尊和两位仙子执意求见,说您要是不便前去前厅,他们就过来拜见。韶华说帝君也是实在拂不过了。魔尊听了说您不喜交集,让韶华不要打扰,就独自去了。” “帝君差人来请我?他怎知道我醒了。”瑶觉着奇怪。 “方才我是叫云儿去给帝君报过,说您醒了已无大碍。可能是云儿去说的时候被他们知晓了。幸好帝君本来就说您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歇着了,这倒也没什么不妥。”暮青轻柔地说道,“那尊神您去还是不去。” “走吧。”心想琴音的幻海神山本就遭众神排挤,若是再为了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招了嫉恨,那还真是还不清了,再说也不能拂了玘在众仙面前这帝君的面子。 第六章 及早成亲 水雪居宽敞的前厅中。玘端坐中堂,韶华随侍在侧。左右两排梨花木制雕花椅,椅间各夹一方茶几,厅里弥漫着水雲居独有的绮云茶淡淡的清香。琅玕琴音分别坐于右边二个首座之上,琰坐于左边首座上座,两边下位依次坐着两位天神及一众仙尊。 两位天神的脸色明显有点郁闷,今日本是满心欢喜的上门做月老,话是明里暗里的说了,而这帝君和圣尊偏偏顾左右而言其他,还不时地你走他来,轮流着出去,明显赤裸裸的敷衍。 这三界之众是同时孕出。几万年下来,魔妖两界是男欢女爱,人丁兴旺。神族的修习之法虽是三界之最,人丁却是异常的单薄。这样一来,也确实急坏了这帮老神老仙,只盼望着这神族的这三位原始天神能够早早婚配,为神族生个十个百个的小天神。 “帝君掌管三界已逾万载,三界现已是太平盛昌,帝君您也理应早早迎娶一位帝后又或者与琅玕神尊一样先纳几位侧妃为我神族开枝散叶才是。”着一身藏青长袍,样模清瘦鹤发银须的上云天神忍不住又提了起来。 玘笑而不答,琰自顾自地喝着茶,琅玕斜靠于椅一派悠闲自得。 上云边上圆胖圆胖的天神子抒摸了摸胡须附声接着道:“是啊,我神族人丁单薄,圣尊与帝君也真应该及早成亲,一来为我神族添丁加口绵延子嗣,二来也好做个表率。” “嗯,两位天神伯伯说得及是。这样子的话岚岕的姑姑也就不好推脱了,半年前家兄去岚岕,被天玄神尊挡了回来,说什么帝君和圣尊都尚未婚配神女自不赶在前头。因此事兄长回去还大病了一场。没少让大伯担心。”说话的女子一袭大红的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细柳,一双比桃花还要娇媚的眼晴十分的勾人。 “小妹。”旁边的绿衣女子轻声示意其不要再说了。那女子柳眉凤眼肤白细腻。穿着一件绿色低胸长裙外罩绿色轻纱。乌黑的秀发梳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支珠花,整个人淡雅清新看上去温婉可人。 “表姐怕什么,我说得都是真的。岚岕的姑姑向来高傲,她何曾放人入眼。多少人去岚岕她是见都不见,往日我还以为是谣传,今日我们几次三番的求见,先前醉了也就罢了,你看方才帝君着人去请,她也就让魔尊稍带着几句客气话,到底还是不肯来……” 此言一出,举座暗惊。 一边喝着茶的琴音脸色已然不怎么好看,凤目微眯扫了一眼红衣女子,“啪”的一声茶盏盖重重盖上。 一声突兀,红衣女子暗暗惊了一下,强装镇定看了一眼琴音。接着用那勾人心弦的媚眼看向了上座的玘,见玘神态安然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意欲再度开言…… 此时,韶华说了一声“帝君,尊神来了。” “神尊万福。”门外罗列在园中的仙侍异口同声齐齐欠身致礼。 闻声众神齐刷刷地看向了外边。尤其是那些小辈更是目不转晴。 只见那传说中的姑姑一袭大红织锦长裙逶迤拖地,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纤腰一束盈盈可握,雲髻轻挽步摇生姿,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半掩半遮白腻如脂,倾城绝世娇美难言。流光溢彩的双眸慑人心魄,绝世容颜莫可逼视。 玘稍稍地皱了皱眉头。 “神尊万福。”厅里几位到访的神仙各自作辑施礼。 瑶浅笑颌首,行至大厅正中对着玘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帝君万福金安。”珠落玉盘清扬婉转。 玘笑着点了点头。 礼毕暮青领着瑶欲往琰身边的首座。 琴音暗里对着瑶飞了一媚眼,若得瑶盈盈一笑,这一笑真是异花初胎,美玉生晕。 两人不经意的瞬间被玘半点无遗的收入眼底,挑了挑剑眉,“尊神请入上座。”玘淡定地指着几边右侧的座椅,语气柔和,“暮青已是我神族公主,那个位置就留与她吧。” 闻言,琴音觅了玘一眼,凤眼中闪过丝丝缕缕。 “瑶谢过帝君好意,但……这怕是不合适。” “岚岕是我神界圣地,你贵为神尊,没什么不合适的。”语气不容拒绝,“暮青扶神尊入座。” “是。”暮青一脸笑意,扶着瑶落座在玘的身侧。 玘小声的对随侍在侧的韶华吩咐了几句,韶华应声退了出去。 “尊神可曾还记得我。”三位仙尊末座的一位少年站起来对着瑶深鞠了一躬。 “你是?”瑶看着眼前这剑眉朗目神清气爽的少年一时错愕,顿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冰离?” “姑姑果真好记性,冰离听闻姑姑在水雲居就冒昧而来,一来是谢姑姑当年赐我仙草救母之恩,二来前几日偶得一颗珠子就想送于姑姑把玩。”说着手上多了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那珠子亮光极盛只是色泽偏金不似平常的夜明珠那般透白,珠子兀自飞出飞向了上座的瑶。 “好大的夜明珠。瑶,我先替你收着,等到了岚岕再还你。”琴音募然出手珠子转向缓缓的落入他的手中。 “嗯”瑶点了点头。因这夜明珠亮光极盛又美仑美焕,以致三界的一众神仙都喜欢拿它当宝送来送去的,其实她最烦就是这东西,以前每年的元日天玄和琴音两人也总会各自送她一个,岚岕的天湖底下早已堆积如山。 “二来冰离是想问问姑姑当年说的话是否算数。”望着瑶一脸的期待。 瑶先是一愣,“冰离。”脸上似有些不好意思,“当年的那句话只是句玩笑话,你莫要当了真。”说的有点心虚。 玘和琴音很是讶异,“瑶,你答应他什么了?”异口同声的问道。 众神的双眸又齐刷刷地看向这位颠倒众生的姑姑。 “姑姑,莫非应允过冰离婚事。”红衣女子一双媚眼十分好奇地看着瑶,心想这下可有得好瞧了。从瑶一进来她就已嫉妒,嫉妒她是天神嫉妒她的美貌更是嫉妒她的风情万种。又眼睁睁地看着暮青扶着瑶入座玘的身侧,更是妒得牙根痒痒。 “噗”的一声,琅玕喷了一口茶水,连着咳了几声。心想着这个女人真真是蠢的可以。 “姑娘真是好笑,我称尊神为姑姑,姑姑又岂能应允我这晚辈这等事情。请姑娘自重。” “我这侄女向来是心直口快,还请尊神恕罪,这位仙友莫要介意才是。沁儿不得再无礼了。”圆胖圆胖的子抒见着不好立马圆场,堇沁口中的兄长就是他家的小子。 “冰离,我从不收徒三界皆知,只是当年你小小年纪跋山涉水的来到岚岕为母求药,我怕年幼的你在回去的路上被劫了仙草,又感你孝心一片才赠了你一道法诀和修仙口决,嘱咐你勤加苦练说来日若能修炼成仙就收你入岚岕,其实那也只是为了激励你苦修上进。” “那姑姑这样说,是不会收冰离进岚岕了。”望着瑶的眼晴里满是失落,“姑姑,其实冰离不曾想要做姑姑的徒弟,我自知父亲乃是凡人,冰离出身卑微,只要姑姑能让我随侍左右就好了。” “这……”瑶向来心软,虽然是一句激励他奋发的玩笑话,说到底还是自己错了,心想着也该补偿他点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凡人之子,尊神无须理会,谁知道这冰离安的什么心,进岚岕随侍左右,哼,我听说当年他父亲就是这样才得了她娘亲的。”说话的是冰离边上,无尽海的二王子沛鑫,一身锦衣华服如他性格般狂放张扬。 这位二王子,仗着他无尽海一族法术了得以及他爷爷昂的丰功伟绩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三界尽知。再加上琰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无尽海一族成了神界的中梁砥柱,这位二公子是越发的张狂。在他身边一身紫金长袍外表俊朗不凡的是无尽海的大王子未来的无尽海之主沛睿。 “鑫弟,帝君面前不得言语无状。”沛睿对着沛鑫轻声喝叱,紧接起身对瑶遥施一礼言道“愚弟无礼还望尊神大量。” 这位大王子倒是沉稳内敛,孩提时和瑶有过一面之缘。 “无妨。”瑶礼貌的回了一声。语音清柔婉转,但语气极其清冷。双目望向琴音示意其不要为了她而起冲突。其实琴音若非琅玕暗里拦着,恐怕早早就发飙了。 “今日本尊算是长见识了。”一旁一直未曾出言的琰沉声说道:“怪不得瑶总是对去岚岕的神仙避而不见,当着帝君的面你们都能言而无状,那在岚岕岂不更加的肆无忌惮。真是难为了她有如此的好脾气。” 眼看着场面要进入尴尬。 “来时诸位说要在本君的水雲居住上一宿。刚刚韶华已去打点,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就随着去看看走走,等会我们晚宴上再聚。”对着刚进门的韶华点了点头。 众神仙告退,由韶华等仙侍各自领着离去。 此时,外面一仙侍急匆匆的进来拿了一封信递于琴音,琴音看后神色凝重。 “怎么了。”瑶走近琴音轻声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猜到了大概。 “瑶,我先回暮幽宫一趟,去去就回,你自己多加小心,昂的两个孙子是冲着你来的。”说着皱了皱眉头,“要不你就回岚岕吧。”他也确实不放心。 “你就放心的去吧,就算我心善我也不会让他们欺了我的,好歹尊神的名份摆在那里,若他们真敢逾礼,你觉着这三位肯吗?”看了一眼一旁的三人笑着对琴音说道:“快去快回。” “嗯。”想想也是,琴音应了一声跟着跟玘打了声招呼便匆匆而去。 第七章 醋意横生 水雲居后园。 瑶和琅玕两人坐在园子里喝茶赏花一派的休闲。 隔着一堵墙,墙外的前院被韶华安排给了今日倒访的二位天神和众仙。 “表姐,听大伯说方才无尽海来了信使,说海王要来叩拜帝君。你说他来干什么呀?”女子娇媚的声音隔墙传来,声音不大隐约还能听得清。 “我哪知道。”夹杂着一声轻笑,“等下来了不就晓得了。” “常听大伯说,他们无尽海的蛟龙族是法术高深,可为什么除了海王,这近万年来却连一个修成真神的都没有。昂还给自已的儿子送了终。” “所以海王才要来……”语声顿停,或许自知多嘴了。 “表姐,这事跟那老东西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小妹,不是我说你,你的性子也该收敛一点,这里不比家里。就好比方才,你在大厅里说尊神的那番话实在是过分,好在帝君大度并未责怪。等会晚宴你可千万别在造次了,你都没看见魔尊瞧你的那一眼。我到现在都觉着后怕。” “我就看不上尊神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三界的男子总对她另眼相待,你看帝君也一样,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还让她和自已平坐。” “你呀,你这是妒嫉,尊神明明和蔼可亲,那有你说的那样,你是羡慕人家长得比你美。我早就跟你说过神女一身红衣容颜绝世,你还偏偏穿了一身红裙。” “她长的是美,不过她也够骚的,一把年纪了还穿了那么低的领子就跑了出来,不过也真是有手段,你都没看见昂的那两个孙子见到她的那一刻,那两只眼晴发光的比那颗珠子都亮。” 她这一说,瑶才注意到自己的领子,下意识的用手挡了起来,心想怪不得穿的时候就觉着怪怪的。 “你呀,回去定叫姑母撕烂你的嘴,你自己也不是这样穿,还说姑姑,她就是再过个千儿万年的照样芳颜永驻,你能行吗,有功夫碎嘴还不如下下苦功把自己修成天神。” “你去修吧,我才不想呢,我现在只想着今晚怎样才能爬上帝君的床,哈……” “死丫头,你疯了,没皮没羞的。” “这不是没人吗,说说又怎么了。”顿了一下,“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很大度的,帝君身为三界之主,日后肯定三宫六院,我也不恼多你一个,这样日后我们还可以彼此照应。” “……”碰上这样的妹子估计边上的那位也已无语了。 “姐,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圣尊,那个冰山有什么好的,长得是俊看着倒也温和,可骨子里的那个冷,我可受不了,你看帝君就不一样了,不但长得俊,风华绝代雍容大度,还风趣幽默呢。” “唉,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把帝君想得太简单了,在我眼里,除了神女和琅玕神尊,其他的三个都让我觉着冷到骨子里,还深沉的可怕。” “沁儿……” 传来一声叫唤,听着是那圆胖子子抒的声音。 外墙安静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瑶八卦地问对座的琅玕。 琅玕抬头看着瑶笑了笑。 “你还有心管别人的事,也不想想怎样应对那无尽海的三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要不你回岚岕吧。” “躲有用吗?想不被纠缠就得断了他们的念头。” “我就欣赏你这小事糊涂,大事不含糊的脾气。”说着给瑶添了杯茶水,“原先呢他们是想把小的配大的,大的配小的。琰这个人你是知道的,看着温和实则霸道难缠,未等人家开口他就先发制人来了句心有所属无须尔等挂心。好了这下没辙了,就想全推销给玘。玘身为帝君难免会有顾忌,也不好推脱,就一直顾左右而言其它。弄到后来那两个老顽固就明着直说了,要玘学我的样。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心想怪不得玘要让自己上座。无非是拿自己当挡箭牌罢了。玘对暮青说的那一句“我定会护你周全保你无忧”又在耳边想起。说到底他对暮青是有情的,不然的话怎能得他如此上心。想着,一手端起杯子将茶饮尽,另一手还是不忘地压在胸口。 琅玕见着瑶这副摸样觉着甚是有趣,一时兴起便坏坏地看着瑶说道:“其实你也别怨那位说话不知分寸,你今日穿成这样不是摆明了撩人的么?” “这还不都得怪你的女人。”声音冷冷的响起,玘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暮青低着头一声不吭跟着站在后面。 “那她还是你妹子呢。小气,现在哪个不是都这样穿的。”琅玕痞痞地回了一句。 玘也不搭理,径自伸手拉起瑶就往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暮青正欲跟着去侍候,琅玕一把拉住了她,对着玘的背喊道:“欸,那个谁今晚你可得当心点,要是让人爬了床,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坏笑个不停。 瑶的手一直被拽着,手上的力度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在生她的气,不过她不明白玘为什么要生气。 直到进了房里,玘才松开了手。 “把身上的衣裙换了。”指了指衣架上的一套素白轻罗织锦长裙,“这是我让韶华去岐灵按你的身量做的。” “往常就听天玄夸岐灵的几位仙姑说她们的手是如何如何的巧,今日看了这衣裙,何止是一个巧字就能了得的。”说着转身看着玘又说了一句,“其实你也不用那么费心,我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是健忘。 玘阴着一张脸,目光犀利,冷冷地扫过她的胸前,落在了脸上,“你确定?” 瑶一阵头皮发麻,总算是想了起来,语塞,立马转身取下衣架上的衣裙就往外走。 “用不着出去,今晚你就住这儿。”抑扬顿挫极富磁性。 冷不丁的一句,瑶怔在了原地。 玘看着这突然僵直的背影,笑意在深遂的眼眸中渐渐荡漾开来,原本想说的“我去住你歇过的厢房”生生的压在了喉咙里。“换好了出来,我在门口等你,跟我去一趟偏室。”言语轻柔,和方才判若两人。 言毕出门,还不忘轻手的将门带着关上。 瑶看着关上的房门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步入衣架一侧的屏风后…… 前院,书房里。 琰在书架上仔细地逐一翻找着,似乎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剑眉微皱,一双星眸将翻过的卷轴和书籍重新地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书架壁上。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这架壁上居然有一暗格。心想着玘会不会把它放到了里面,伸手打开了暗格,里面有个四方的锦盒。琰打开盒子,果然看到了他想要找东西,一块比帕子稍大的白色绸布。取出了那块白色的绸布平铺于桌,手轻拂过那绸布,绸布上立马出现了一行字“金珠现岚岕,弑神出天湖”。绸布左上角是一颗珠子的图案。琰如获至宝,将绸布放回了锦盒,带着就欲出门。 “啪……”暗格边上的绸布套里掉出了一画轴,看样子甚是精致。琰反手向地吸过画轴,不经意间手指一滑,画轴打开,一幅工笔细腻精美绝伦的画立刻映入眼帘,一树洁白的白碧桃花,美人横枝侧卧,姿态曼妙玉骨冰肌,如瀑的长发慵懒地散落,双目微闭端丽娴静,一袭烟纱红裙落花点点,裙摆风扬玉足赤裸,周身飘落的花瓣如蝶轻盈又如雲烟薄雾,衬得画中之人似真似幻…… 琰拿画的手僵直了许久,半晌,手指慢慢的卷起画轴,轻轻的放回绸套里,置于原处,顿了一下,拿出的锦盒也放了回去。 第八章 鹰妖谜团 后园。 玘静静地等在门外,背对着负手而立,一身玄色锦袍的他英挺纤长雍容天成。 换好衣裙的瑶开门而出。 听到开门声,玘随即转身,目光落在了瑶的身上。眼前的瑶除了如瀑垂下的长发全身雪白,澄澈空灵秀美无双。 瑶微微一笑,“走吧。”语音轻柔细腻。 玘顺从地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一黑一白刺目又顺眼。 后园角落一间幽僻的房间,一身黑色羽衣,浓眉大眼鼻尖口阔的鹰妖被施法困在房里。 玘和瑶过去时,琰和七色已等在那里。 “他有说什么吗?”玘望了一眼被困的鹰妖。 琰摇了摇头,“只说瑶害死了他兄弟,至于魔毒他不肯说。” 听琰这一说瑶是一脸的疑惑,自己何曾害死过谁? “你还认得我吗?”玘袖摆轻甩解开了法印。 被解除封印的鹰妖瞬间移至玘的身旁举掌就劈向了一边正在发懵的瑶,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随着一声“放肆”,白光电闪,谁也没见到玘动手,鹰妖己被定在了原处,除了一张嘴还能动其它的全部僵硬。 “帝君,无尽海的海王已到,和他的几位部下正候在大厅求见。”韶华站在门外轻声禀报,“另外还有一众各路的散仙。” 玘听罢微微蹙眉,“知道了。”紧接对琰说道:“琰,你先出去,就说我随后就到。” 琰看了一眼鹰妖,点了点头,“好。”应了一声后便和韶华去了前院。 玘看着鹰妖,冷冷地开了口,“三界之中任谁都知晓谋害尊神是死罪,前番我本就要杀你,是神尊请本君手下留情这才饶了你。”剑眉微扬,一双深遂漆黑的眸子清冷如霜,“我比不上她的心善。本君就想听听这魔毒从何而来,天亮之前。”言毕牵着瑶出了门,宽袖轻扬,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七色机灵地给门下了道结界,偏室隐匿无踪。 玘见着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七色的头,“看着他,什么时候他想说了你来支会一声。” 话音刚落房里一声惨叫,玘弹指破开结界,只见鹰妖瞬间灰飞烟灭。 前后只在眨眼之间。 玘皱了皱眉,顿了一下,“瑶,你告诉我,你上次真的只是醉酒被它叼了。”鹰妖已灭,是问不出什么了。 “是的,怎么了?”瑶也郁闷,自己何曾害过他兄弟,连这鹰妖她都没见过。 “你这一醉酒就迷糊着能睡上几年的怪病我是最清楚不过了。可上次,我送你回岚岕后你就清醒了,……觉着你醉酒的样子也不似先前那般,脸色也是极其苍白,还有……那日……我看到你手腕上的划伤,你有瞒着我什么吗?”玘弯弯绕绕地说出了自已想说的话,“另外那鹰妖说你害死了他兄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着关联。 瑶苦笑了一声,“你在怀疑我?玘,你怎么不想想,当年三界乱成那样。我的手也未曾沾过半点血腥。”摇了摇头,黛眉微蹙,“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只是觉着奇怪,上次那鹰妖看样子只是想掳走你,而这次却是要取你性命,你不觉得怪异吗?看到你手腕上的伤口难免我会多想,你说若非你自已弄伤又有谁能伤得了你。” “你太抬举我了,今天我就被里面的爷给伤了。”瑶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只要玘对自己稍有一点的猜测,她就会非常的难过,甚至从生气到赌气。 “瑶。”玘轻轻拉过她,拥入怀中,“我只是怕别人知道这神血的事会给你带来伤害。”玘知道瑶定有瞒了他什么,但他不想问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玘的这一举动让瑶一时不知所措。虽然玘也不是没有抱过她,但那些都是事出有因。而这次主动的拥她入怀倒让瑶吃惊不少。脑袋是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玘这样抱着。 片刻后,这位神女的思维清醒了过来,轻轻地推开了玘。 “这事真的不跟琴音说。”低着头。 “魔毒只生在幻海深底,也只有他才能在这幻海来去自若,魔毒的出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声音轻柔语气却有些许清冷,还夹杂几丝苍凉,“他太任性妄为了。” “他怎么可能会害我?”瑶觉着自已越来越看不懂玘,或许玘本来就很深沉。 “他害你是不可能,只是他跟昂素来不合,昂这些年来是越发的桀骜不驯,最近幻海和无尽海时有冲突。我担心……。” 未等玘说完,瑶是没经大脑就怼了出去,“你担心琴音对昂下手,琴音会傻到用他幻海独有的魔毒,琴音若真有心杀昂,以他的脾气他就会直接杀了他,就算昂他真的术法盖世,杀他,我想我们五个之中任何一个都是有这个能力的。”瑶也不知自己那来的火气,横竖不是滋味,一如当年琰被刺的那个时候。 “瑶,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件事不似表面这么简单。我怕有人在利用鹰妖陷害琴音,更怕的是有人借毒来试探你。当年肃炎为祸,琴音也有责任,若不是他私下赠毒于肃炎,肃炎何以心性大变嗜杀成性。琴音身负守护魔毒之责,却私下授于他人。若此番你……琴音回来后你可以问问他出了什么事,或许他知道是谁将魔毒拿了出去。至于你中毒的事先别告诉他,这些年他心性变了不少,我怕他会过激。”玘是有苦难言。当年在无尽海琰被噬神剑刺伤一事,所有他知道的证据都是指向琴音的……尽管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瑶对琴音的维护向来极端。这一切着实让他苦恼。 玘的一番话迅速的使瑶冷静了下来,“琴音也真是的,好端端地又去取那魔毒做什么。”低着头,情绪低落。 “……瑶……琴音他……”玘欲言有至。 瑶从未见过这样吞吞吐吐的玘。下意识觉着不是什么好事。双眼紧紧的盯着玘那双能让人陷进去的深遂眸子,“怎么了?” “……”犹豫再三后,玘极其小心地说了出来,“近些年来他一直在用魔毒修炼。”轻叹,“若得机会你就劝劝他。” “……用魔毒修炼?……这怎么可能……”瑶一脸的震惊,“……他就不怕毁了自己。” “这几千年来,你对三界的事是不闻不问,或许怕你烦心,许多事天玄也就瞒着你。随着琰的失踪,琅玕又生性寡淡,无尽海迅速壮大,昂的作风是越来越狂傲。若不是忌讳琴音魔尊的身份,怕早就……”看着眼前呆呆的人,叹了口气,“瑶,你应该知道昂来为了什么。” 好好地小聚,三界之众一个赶着一个来。都是有人算计好了的。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 “我知道,他蛟龙族虽属我神族但自从平定三界后,就再也修不出天神。琰的归来也给他造成了压力。此番前来无非就是想让你赐婚,让我入了他无尽海一族,以保他千秋万代。”深深地叹了口气,笑容清浅,“做一个神做到这个份上,我也真是悲哀。玘,我真的好怀念以前的日子,没有那么多的是非纷争,你我也不是什么帝君神尊,就简简单单的,只是两个长命的神仙。” 玘的心口猛然剧痛。 第九章 缘分不浅 夜幕初上,玉兔东悬。 水雲居前院正厅,宴席已设,一众神仙也各自依次落座,正互相攀谈等着帝君的到来。 昂一身云纹褐色织绵窄袖长袍,花白的头发冠束于顶,落坐在琰的下侧首座上与琰叙说着别离之情。 “帝君万福金安,尊神万福。”在一众神仙的请礼声中,玘和瑶进入大厅,瑶欲往琴音的空位被玘拉着入了自己身侧的座椅。 座下的昂见此情景,心中是更加的笃定了自己的盘算。 “帝君,今晚老朽就冒昧讨挠了。”昂一脸笑意地对着玘弯腰作辑。 “海王见外了,我这水雲居素来清冷,各位在这一聚,倒是热闹了不少,本君高兴都来不及,何来讨挠一说。”说着对着座下的一众神仙,“水雲居不似九重天,今晚大家尽兴就好。” “谢帝君款待,帝君万福金安。”下座的纷纷回敬。这祝词说得是响亮无比,异口同声。 瑶真是后悔着来了这水雲居,这好好的五人小聚生生的又变成了九重天的例行见面会,看着他们交杯换盏,她是意兴阑珊食欲全无,有一下没一下地拔弄着盘里佳肴美鐉,拔了几下后索性就搁了筷子,入定般地坐在了那儿。 玘见她这般模样,心知她是坐不住了,“你若不想坐了,就出去透会气。”声音小的只有瑶能听见。 “不用,我就等他开口,回了我就走。”说着坏坏地看了一眼琰身边的昂。 “你呀。”玘接过韶华手中的玉壶往瑶的空杯里倒了一杯,“这是调了蜜的绮雲茶,尝尝看味道如何,跟你岚岕的百花茶又有何区别。” “调了蜜,暮青拿来的那种。” “嗯。” “清香依然,入口多了几丝绵的感觉,食后甘甜,蜜香弥留。”黛眉微扬,如星的双眸微眯了一下,笑意盎然,“你骗我,这分明就是百花茶。” “绮雲茶。关键在于蜜。”打开玉壶的盖子递上,让瑶看了个清楚。 “佩服。”对着玘双目含笑,“那蜜本尊征用了。韶华你记着,你家帝君喝了这壶茶后,就给他换上酒,别让他再沾那蜜了。” 这两位一来一去的亲密劲真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红,有羡慕的,有妒嫉的,还有恨得牙根都疼的。 “神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你瞧瞧,我已白发迟暮,可神尊您呢,还是如当年一般摸样,美丽绝伦芳颜依旧。着实让老朽羡慕妒忌啊。”昂笑着对瑶举杯敬了敬。 瑶莞尔一笑。 “海王谬赞了。”言语清柔,隐隐中自带威严,“三界之中谁不知你无尽海一族是术法了得,海王你更是老当益壮英勇盖世,如今只不过是白了几根头发而已,何来迟暮。” “尊神真是会说,这几句话说得老朽是无言以对,但也受用非常啊!”昂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只可惜啊,我这一族当年为了平定三界而杀戮过重,以致我族人再也无法修神,这术法再了得又有何用,看着膝下的晚辈们先我而去,老朽是越发的自责,当年不该造下这份孽障。”言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海王不必自责,当年本君和琰的手也沾染过不少,大善无情形势所迫,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海王也不必着急。”玘淡淡的说道。 “是啊,祖父,如帝君所说您也莫要自责,冥冥之中自天意,如今这天意不就在您眼前吗?”祖孙俩一唱一和。 “鑫儿,此话怎说。” “孙子常听说岚岕的神尊是三界中修为最高的,还听说天玄尊神就是神尊给渡仙成神的,祖父何不求求帝君做回说客,让我哥入了岚岕。”绕着弯着说出了目的。 “哎,鑫儿,怎么说话的,怎能求帝君做说客。” “海王你劳苦功高,本君给你当回说客倒是无妨的,只是这瑶就这里,你说我这个说客要怎么当呢。”一双深遂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脸上浅笑淡然。 “这世间的万物皆因起有缘,天玄能修成真神也是机缘巧合,更是他自己天命所得,瑶只是顺水推舟罢了。至于入我岚岕的事。”笑了笑,“起先的时侯我拒了冰离入岚岕,此刻我若收大王子入我岚岕,那岂不是厚此薄彼有失公允,海王你说是吗?” “神尊此言差矣。冰离并非我神族之人自然入不得岚岕,既入不得那也就没有什么有失公允之说了。若神尊非要说缘分的话,那拙孙倒与神尊缘分不浅呢。”这昂笑的是眉儿弯弯眼儿弯弯,若非亲眼所见他万年前征战时的狠辣无情,任谁看他都是个慈善的老神仙。 玘剑眉微蹙,看了一眼身边的瑶,瑶一脸无辜的回了他一眼。 “令孙与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至于海王说的缘份不浅瑶是百思不得。”这沛睿何时与自已缘份不浅了,瑶这次真的是懵了。 “哈哈……神尊可还记得当年魔尊因何事把幻海翻了个底朝天地寻了遍。” 玘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这事他也知道,恐怕是整个三界都知道,琴音当年闹的动静太大了,不过他十分好奇这在幻海丢的物件怎么会到了沛睿的手里,这相隔千里不说,那时的沛睿也只是个孩子。 “你那时遗失的是你的母玉?”问了一下身侧双眉紧蹙的瑶,极其轻声,估计除了瑶也只有身边的韶华才能听个大概。 “嗯,不然琴音怎会这样。”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当时丢的很蹊跷,凭我怎样施法,就是回不来。” “且听他怎么说,你看着就好。”看着瑶的双目眨了一下,笑着安慰,“不急,有我呢。” “嗯。”现下也只能把玉拿回来,其它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海王说的可是当年神尊丢的那块红玉。”座下的一众是闲不住了。 “正是。”昂是笑容满面。 “那海王又怎知大王子所拾的就是尊神丢的那块。” 座下的一众妖魔仙是七嘴八舌地开了话匣子。 “是啊是啊,这无尽海与幻海虽是相邻,但也差那百千里的。” “海王你老莫不是看错了吧。”冰离也凑了一句。 “睿儿,你就说说这红玉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这昂也不理会冰离的挖苦质疑,淡定非常。 “百年前我在无尽海边上救了一条历劫后奄奄一息的红鲤,那鲤鱼精痊愈后就将这红玉赠送于我,说是她儿时路过幻海时得的宝物,也是靠了这个才修得了长生,盛情难却,我就收了下来,前段日子我发现这玉链子的接口处藏刻着一个“瑶”字,便联想到当年魔尊寻海的事。之后将这玉给祖父看了一下,祖父说他记得尊神当年随身佩戴的就是这块红玉。” “老朽与尊神多年同袍,一块出生入死,岂能不记得。”一双眼眸里是满满的得意,“睿儿还不拿出来,还于神尊物归原主。” “是,祖父。”沛睿从怀中取出了所说的红玉。 一条金丝凤羽的链子,状如展翅飞翔的凤凰,凤尾环绕成圈,凤嘴垂直叼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状如水滴,通体鲜红盈润光泽的玄玉。整条链子是巧夺天工精美异常,典雅又不失雍容,凤口中下垂的红玉更是熠熠生辉别样非凡。 那红玉链子灵气极盛,未等沛睿起身,金光耀眼那凤凰抖着翅膀便径直飞回了瑶的身边,瑶一托手它便乖乖停落在了手上,瑶看着是无奈地笑了笑。 “帝君您说,就此等奇缘,莫说让睿儿入岚岕,想想这神尊未嫁睿儿未娶,您说这是不是天意呢?”这前面是做足了,后面真正的戏码也就接上了。 “确实是奇缘,不过缘分多种。本君虽为天神但也猜测不了天意,亦如本君虽为帝君却也干预定夺不了神尊的私事一般。海王你心中可曾明白。” 言毕看了一眼身侧的瑶。 瑶心领神会。 “大王子,这还玉之情本尊是感激不尽,既然海王有意让你入我岚岕,那今日本尊就破一次例让你和冰离入岚岕跟随天玄左右吧。”声音清柔,但语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违抗。 “海王你看这样可好。”玘出声询问,声音温和轻淡,可隐约中含着一股冷冽。 “……好……好,那如此老朽就谢过帝君谢过神尊了。”昂心里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承下,心想虽未达到目的,但也有收获,只要入了岚岕还怕没有机会,正所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是便宜了冰离这小子。想着刮了一眼对面下座的冰离。 这出戏暂时的算是过了,昂这祖孙三人是奔着求娶而来,这戏也是有底有料,只是这玘和瑶岂是任人牵着走的主,三言两语的就算是拂了过去。 座下的一众大神小仙是看得清楚,亦是心知肚明,子抒和上云也再不提及要玘迎娶帝后广纳侧妃一事。只是各自心中的盘算,那就不得而知了。接下来也就天南地北风花雪月的畅谈,酒过三巡,食过五味,帝君发话“不必干坐各自随意”,那些晚辈们也就随意散去,只剩一干老神仙拉着几位原始天神说要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作陪了一会,瑶推说困乏也就回了后院。 第十章 祸起萧墙 前院园中。 一众散仙魔妖分散在园中各处,各自互相攀聊。从宴席下来的沛睿领着沛鑫是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可这二王子向来是热闹惯了,在房里也是坐不住,闷了一会儿,就独自出了房。 “沁儿妹妹,好久不见。”沛鑫看着独坐一边的堇沁是一脸的笑意,这位二王子是出了名的好色。 “噢,我当是谁叫我呢,原来是二王子殿下呀。”堇沁,子抒的侄女。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愣,你那好表姐素堇呢?怎么没跟你一块。”说着就蹭在堇沁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双眼更是不安份地紧盯着这低开的领子。 “殿下真是好生大胆,你就不怕被人瞧见,辱了你无尽海的清名。”声娇语柔说不出的妩媚,不过身子倒是在沛鑫坐下的那刻就离了出去,落坐到了旁侧。 “哟哟哟,这不是没攀上高枝么,就不必装金贵了。”手是不安份地伸了出去,英俊的五官显尽了流气。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呸,你少埋汰,本小姐我本来就金贵。”微眯着一双勾人的媚眼瞟了一眼沛鑫,不屑轻蔑是写尽了一脸,朱唇挽笑,“我跟你不一样,只要帝君一日未娶,噢……不是,就算他娶了我也照样有机会。倒是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沛睿入岚岕,看着他成神看着他继了王位,你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你还以为你自己金贵吗?” “……你……”一张俊脸从流气变到了满脸紫绀。 “殿下,你也不必生气,堇沁说得都是实话。你和大殿下是同年同月同时出生,可偏偏你样样要落于他之后。”从鼻孔里轻哼着笑了一声,“殿下,您也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以你二殿下的才智,容貌,你那样输给大殿下了,无非就是他大殿下是正房所出。”说着说着“唉”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这老海王也真是糊涂,这庆王子和两位王子妃都幻灭了,他还计较个什么嫡出庶出的。” 庆是昂的独子,遭劫离了他后,昂是既当祖父又当父母的把这俩兄弟抚养成材,白发人送黑发人,说起来也是辛酸一把。这也是昂盘算着让沛睿娶瑶的原因之一,当然更多的是为他一族在三界的地位永保以及其他更多的,他想要得到的想要超越的…… 这也就是妖魔不尽坏,神仙未必都心善。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用不着你来啰嗦。”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沛鑫是狂妄好色,但也相当的聪明,和沛睿和昂的感情还是深的。 “你敢说你对神女就无半点想法,别到时人家真成了你嫂子,你再来后悔莫及。”眼看着盘算落空,堇沁狠狠地再添了一把,心想只要这沛鑫今晚做出点越矩的事来,那这神女是入定了无尽海,那自已离帝君也就更近了一步。 “哼,你是眼红帝君处处护着尊神,而拒了你姐妹俩,心生嫉恨才挑拨我们兄弟祖孙的情份,素沁你以为你有多聪明。我也不妨实说,对神女我确实有过非份之想,像她这般的倾城绝世又温柔善心,哪个男人不想。”沛鑫也学着堇沁那样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我那兄长对神女是情根深种。我沛鑫虽好色,但也不致于要抢兄弟的女人。”从鼻子里哼着笑了一声,一张脸凑近堇沁的耳根,深深地吸了吸,“好香,……堇沁你的盘算怕是要落空了,哈哈哈哈……”嘴皮子也是相当的厉害。 说完后,沛鑫是悠悠荡荡地离去了,留下堇沁是咬牙切齿…… 后园园中,瑶独自坐在回廊下。 园子里静静地,风亦轻柔,墙角紫竹叠影摇曳,花草在皎洁的月色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的美。 “神尊。”暮青端着一盘糕点从前院过来,“帝君说您晚饭没怎么吃,嘱咐厨房做了这些糕点,让我送过来给您。” 蜂蜜果子糕,糕点做得非常别致新颖,白黄青三色大小匀均,每块面上雕着白碧桃花,花姿各异栩栩如生。 瑶冲着暮青笑了笑,“他有心了。”接过暮青手中的盘子,看着这精巧的糕点忍不住闻了闻,“嗯~好香,我还真有点饿了,走,跟我进屋。”说着起身就往厢房走去。 “尊神。”暮青想到临来时帝君的吩咐,立时叫住了瑶,“帝君说下午跟您说的话是认真的,让您今晚就在他的寝房安歇。” 闻言,瑶怔了怔,转头,眨巴着一对如星的眸子看着暮青,脸上郁闷诧异轮番着过,微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来着硬是说不出来…… 样子别提有多逗。 看着这尊神这番可爱模样,暮青是忍俊不禁,“帝君说等会儿魔尊回来了,他和琅玕,他们三个就在您隔壁的厢房打坐一宿。” 瑶“噢”了一声,俩人进了房里,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三个?那圣尊是要回岐灵。”瑶随口问了一句。糕点精致得她不忍下手。 “圣尊是书虫,八成是要泡在书房了,琅玕说好端端的聚会都被他们给搅了,所以呀都不回,等明日他们一走接着尽兴。”说着从盘子里捡了一块蜂蜜果子糕递给瑶。 瑶接过糕点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松软香甜,真是不错,比天玄的手艺好多了,九重天的厨子都这么厉害吗?” 暮青笑了笑,“今日个九重天的厨子没来,韶华去岐灵带了几个过来。” “怎么好手艺尽出在了岐灵,有会做衣的巧手,又有这做得美味的能手,这琰的日子过的定是不错。”说着一块糕点己全部下肚。 暮青递上了第二块。 “尊神,那个衣服的事,我……”暮青怪不好意是的。 “衣服……噢,就那领子。”笑了笑,“你说我怎么罚你才好?”假装着一本正经的看着暮青。 “尊神怎么罚我都没关系。”见架势暮青立马跪了下去,“帝君也让我跟您领罪来着。”声音是越来越小。 暮青一跪,瑶是没了一点逗乐的兴致。轻叹了一声道:“暮青你好无趣啊!我才没那么小气,不怪你的。”一脸无趣加失落,拉着暮青坐回了原处。摇了摇头,“开个玩笑都能让你跪下来,这日后如何在空灵安生?”给自已倒了杯茶水,顺便也给暮青倒了一杯。 暮青接过茶后低头不语。 瑶笑了笑,“好了,不说了,这么好吃不吃就负了那厨子的好手艺了。”拿起一块,示意着暮青张嘴“啊”,一把塞在了暮青的嘴里,笑得如孩子一般,“琰真是好有口福。” 看着眼前明眸璨笑的瑶。暮青霎时被感染,心想这神女如此可人,怪不得魔尊痴心苦等帝君为她情根深种。 “味道果然美妙极了”暮青细细的尝了尝蜂蜜果子糕,“是尊神您有口福。” “此话怎讲。”这第三块已拿在手上。 “韶华说这是冰离做的。”暮青细细看着手中的果子糕,“尊神你说这冰离是放了什么,没看到丁点果子,这糕吃起来却是果香浓郁……” 瑶傻傻的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果子糕,木木地说着,“他不会是放了果子酒吧。”脸上红晕微染,双目已有些许迷离。 “啊!这可怎么办?”暮青见过瑶酒醉的样子,跟眼前的样子十分相似,只是没有睡着而已。 暮青已着急得不行。 “无妨,他做到糕点里的量想必不会很多,现在也就稍觉困乏而已。”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记着不要告诉玘,免得他责怪冰离,我去梅花林的池水里散散就回,要是一个时辰后未归,你记得来寻我,切莫声张,若被有心人知道,冰离就入不了岚岕了。” “嗯,那尊神自已小心。”暮青点了点头。 在瑶开门出去前的一刻,有个人影俏俏地隐匿而去,只是瑶已是微熏,暮青急得无主,两人都未察觉。 水雲居前院今夜是好生热闹,前院的东西两侧厢房里是灯火通明,人影簇簇,时不时传出笑语欢声。 瑶怕撞见旁人,出门后即从后院偏门绕道到了梅林,整个人亦是迷迷糊糊困乏得不行,除却衣裙就往这湖里下了去,幸好这三四月的湖水亦不是很冰,虽有些凉倒也能够忍受,闭上眼睛心想着幸亏吃得不多,过个个把时辰被这湖水的清凉浸透了,自然也就酒意全消了。 果子酒糕酒劲倒不厉害,奈何她是沾不得酒,过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困意靠着堤岸浅睡了过去。 梅树后那道尾随而至的黑影无声地闪出,瑶的衣裙缓缓地飞起落在了那最远处的梅树后。黑影随即悄无声息出了梅林。 第十一章 一箭双雕 水雲居前院一间厢房里,沛睿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茶榻上拿着书翻阅。边上,沛鑫仰靠在另一侧,双手垫在脑后,晃荡着二郎腿,百无聊赖。 一阵叩门声。 “谁?”沛睿放下手中的书。 “大殿下,是我,堇沁方才在园子里言语上冒犯了二殿下,过后思起觉着自己实在是无礼,现在特来道歉,望两位殿下开个门,让堇沁道个歉。”听起来是诚恳非常。 沛睿起身开了门,堇沁端着一盘子入了屋里,那盘子里搁着两杯茶。 沛鑫仍是方才一般姿势,晃着长腿,不理也不睬。 “二殿下莫不是还在生气。”笑了笑,放下茶盘,走上前施了一礼,“请二殿下恕罪,堇沁一时妒心,说了不该说的冲撞了殿下,请二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就算愿谅堇沁这一回。”言毕,端上盘子里的一杯茶恭敬敬地递上。 “鑫弟。”看着沛鑫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沛睿拿起几上的书拍了一下沛鑫晃荡的腿。 沛鑫看了一眼沛睿,对着堇沁也没好气,“好了好了,看在我哥的面上这事就算过了,原谅你了。”接过茶杯,仰头喝尽。 堇沁开心地笑了一下,“谢二殿下大人大量。”转身端起另外一杯递于沛睿,“堇沁谢谢大殿下。” 沛睿接过茶杯,“仙子客气了。”说着将茶搁于几上。 “大殿下唤我堇沁就好。”顺手又将几上的茶端了起来,“这是我大伯庄子里的碧水春烟,殿下趁热尝一口,看看比不比得帝君的绮雲茶。”堇沁两眼笑眯眯地看着沛睿,一脸诚意。 盛情难却,沛睿接过茶杯,掀起杯盖,杯中水气袅袅婷婷升气真如那阳春早晚的朦胧烟雾,轻浅地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掀盖后春烟袅袅,茶水色泽清碧盈透,口感极佳,茶好名字更好。”沛睿是真心赞叹。 “比之绮雲茶可有逊色。”堇沁是开心极了,笑靥如花。 沛睿端着茶又喝了一口,“茶虽不如绮雲清香,但茶色略胜一筹,口感都是极好,各有千秋吧。但总体来说姑娘的茶稍胜一点。”笑了笑,“就这名头很是贴切,也非常好听。” “大殿下真是有趣之人。”说着欠身施了一礼,“那堇沁就不打挠俩位了。” 沛睿礼貌地点了点头。 堇沁行至门口,顿了下,好象想起了什么,遂转身,微笑,“大殿下,可知道这水雲居有片白梅林。” “……姑娘这一提,我倒想起了,听说这片梅林四季常开,花色白中透碧花香也比寻常的梅花更幽香沁人。可惜还未曾过去。”脸上不无遗憾。 “大殿下也爱梅花。” 沛睿浅笑着点了点头,“无尽海如魔尊的幻海一般种不了梅花,这没有的东西也就越发使人觉着爱惜。” “那大殿下何不现在就去,这月下赏梅可是别有一番情趣,夜间那梅花的香味反而会更加浓郁。” “沁儿。”外面园子里传来女子轻唤之声。 “大殿下我该走了。”说话间迈出了房门。 沛睿非常礼貌的送至廊下,素堇亦从园中寻了过来,两人照面各自行了礼。 “沁妹,韶华说大伯有些醉了,在厅里扯着神主胡缠,还非要你沏茶过去。”素堇向来中规中矩,遇上这等事也难为她会着急,言毕对着沛睿又施了一礼告辞而去。 这素堇清丽温婉大方得体,和这堇沁刚好相反。沛睿瞧着这俩这姐妹走远后的身影,浅笑着摇了摇头。 “走了。”这沛鑫终于肯从榻上起了来,顺手捡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出了房门。 沛睿笑了笑,“走了,她是怎样得罪你了,能让你这样臭脸。”转身,对着靠在廊柱上一个劲地用手扇风的沛鑫,打趣道:“你平日里对那些莺莺燕燕的风度都到哪去了。” “别提了,那女人就一嘴欠的。”说着把自己胸口的衣襟敞了一点,“哥,你不觉着热吗?” “没有呀,你很热?”看着沛鑫这敞衣露胸的,沛睿不无责怪道:“席间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今晚的酒都是从岐灵送来的,歧灵地处寒冷,那酒本来就有温血驱寒之效,再加上我们蛟龙族的体质,你不热倒是怪了。” “哥,你看现在还这么早,这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就去那梅花林吧,听说那里有一弯泉湖,我去凉快凉快,你也顺便去看看。” “这大晚上的,不去了吧,再说过会祖父来了要是看到我们不在,怕是又要责备了。” “哎呀,这老爷子那有这么早就回的,走吧走吧,”说着,两手推着沛睿就往外走,“我们去去就回,我都快热死了。” 这沛睿被这沛鑫是推着出了水雲居的门。 前厅。 昂对琰和玘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琰是不咸不淡作陪着,上云偶尔插上那么几句。 子抒喝得已是满面通红,“老夫是早就听说,空灵谷的妖神是酒中神仙,千杯不醉,起先我还不服,认为那都是些不会喝的吹得,今日看着这神主的酒量,小老儿算是彻彻底底的服了。”说着起身就坐到琅玕身边琴音的那个位子上,竖着个大拇子在琅玕面前晃了晃,“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接着喝。” 显然是喝大了。 琅玕是一脸的笑意,身子懒懒地倚坐,“来,喝,这酒逢知已千杯少,那今儿个,子抒还真得喝够这千杯,方不负了这知已二字。”拿起白玉壶又往子抒的杯里倒满了酒。 “服,小老儿我是真正的服了。我是喝遍了三界都没找着个对手。来来来,神主,咱俩接着……喝。”手哆嗦着拿起酒杯将杯中一饮而尽。打了隔,手抚了抚胸口,双腿是打飘着站了起来,“帝君,小老儿失礼了。” “真神,那里的话,本君早就说过,这是水雲居,大家随意自在便好,没什么失礼的。只是你还能喝?”玘端着一张万年万事不变的脸。 “……没事……没事,……还能……喝……喝它个千杯……百杯的。”嘴巴都不利索了。 门外一道红影袅袅婷婷地走来,后面跟着一端盘子的小仙。玘抬眸望了一眼,这一眼刚好碰上了来人那双勾人的眸子。玘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是否也喝多了,见着红衣就认为是瑶。可在堇沁的眼里,帝君这浅然地一笑是冲着自己的,不由得春心荡漾,越发地娇媚做作起来。 “帝君万福金安。各位尊神万福。”千娇百媚的施了一礼。“大伯爱酒,每回必醉,沁儿来时就给他老人家备了醒酒茶,也给各位尊神沏了一杯。” 堇沁从仙婢端着的盘子里端起了一杯茶水,袅袅娜娜地走到玘的面前,恭恭敬敬递了上去,“请帝君用茶。”声娇语柔。 “有劳了。”玘淡淡地说了一句,接过了茶杯,揭开杯盖,望着这杯里的茶水,脸上一脸浅笑,端着喝了一口。 “嗯,好茶,”声音愉悦,“不但茶好,姑娘这沏茶的手艺也真是了得。” 只是谁也未曾察觉那双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冷冽。 这边,走在前面的沛鑫觉着是越来越热,驻足回头,“哥,你快点。”看着落在后面不紧不慢走着的沛睿,他是耐不性子了,“我先走了,真是热死了。”心里也不曾觉着奇怪。 风驰电掣,转眼就到了梅林,果然如那堇沁说得一般,皎洁的月色下梅花别有韵味,幽香浓郁。只是沛鑫才没这种风趣,更何况他急着下湖解热,风似地穿过密层层的梅花树来至湖边。 此时的沛鑫已热得如同火烧一般,身体里每根神经都极其难受,又如万千条虫子在噬血、爬行。感觉难以言语,这才觉得不对劲。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抬脚就往湖里走。这时,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凝神定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沛鑫已然看得清楚,湖里的确有人,是岚岕的神女.瑶,看样子已是入定。 沛鑫是再也不敢看瑶一眼,怕自己会失控,“堇沁,你这该死的贱人。”心里诅咒着,强抑着欲念,急速地退出了梅林。看到沛睿已近梅林,在道上稍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后绕道避开沛睿疾风而去。 第十二章 无福消受 水雲居中的各路大神喝过堇沁奉上的碧水春烟后,赞不绝口。海王昂更是并着将这沏茶之人也夸了一番,加之玘先前的一番话,这堇沁是飘飘然然,一双媚眼时不时看向上座的玘。 片刻后,玘用手指揉了揉额头,轻轻地松了松领口。堇沁将一切看在眼中,“帝君可是乏了,要不要堇沁帮您揉揉。” 琅玕和琰各自看了玘一眼,琰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玘方才喝过置于桌上的那杯茶。 “不劳烦姑娘了。”玘浅笑着,道:“本君出去一会儿,稍后就回,诸位自便。”言毕匆匆离去。 玘是前脚刚走,堇沁是后脚紧跟了出去。 琅玕深深地叹了口气,唇角浮笑,含糊着嘀咕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玘到了院子一处偏暗的角落边是停下了脚步。 “姑娘为何一直跟着本君?”转身对着堇沁,言语温和。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堇沁能够清楚地看到玘那又密又长的睫毛。 怀春少女,心如鹿撞。 “堇沁看帝君乏了,又独自出来,怕无人侍候。”娇滴滴,粉面含羞,一双勾人的眼睛顾盼流连。 “姑娘真是有心之人,正好,本君现下就有一事要姑娘帮忙。” “只要是帝君的事,堇沁都愿意。”声娇语柔,媚态尽现。 “那就好。”也不知什么时候,玘的手上已多了一杯茶,“请姑娘把这杯茶喝了吧。” “……这……”花容失色,一双勾人的眼眸瞬时暗淡了下去。心想帝君是早知茶里有药,可她明明看见他喝了下去的…… “怎么了。”玘的声音一如先前般温和,只是一双眸子却冰冷如霜,“这茶是姑娘方才给的那一杯,只是本君不喜,故而未喝,这茶是好茶,姑娘可别浪费了。”言毕将茶递了出去。 “……帝君。”颤抖着双手接过玘手中的茶,“……我……” “姑娘如此吞吐,莫非这茶里有什么?”冷冽中杀气隐隐,“若这茶里真有什么,按这三界的法规,姑娘恐怕是要被毁仙根除仙骨,贬入九幽绝地。” 三界的霸主岂能容你如此玷污。 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不喝就等于承认茶里有什么,喝了就是作死的节奏。帝君果然如同素堇说的一般,深沉可怕,想及此处堇沁是追悔莫及,肠子都悔青了…… “没……没有……”一番权衡后,堇沁是狠了心,闭着眼将一杯茶全数喝下。 玘冷冷地笑了一声,扔了一句“姑娘自重”便回了去。 堇沁自已下的药自己清楚,这媚药‘忘心水’本就霸道,更何况她怕帝君修为高定性好,还特意给下了两份,这下好了全让自受了。 隐隐地觉着药效发作,这下是回不得房又爬了不了帝君的床,只能出了水雲居。幻回狐身,飞快地来到了离水雲居再远的瀑布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解下衣衫欲进那瀑布的泉池里解解药性。双脚刚踏进泉池子,一个黑影募地向她扑了过去…… 飞泻的瀑布,震耳欲聋,掩盖了一切…… 梅林里。 月光透亮,风儿轻而无声地拂过花枝,花瓣如雪,幽香入鼻。沛睿被这月下梅花的清姿傲骨深深折服,竟从林子的这头,一棵棵地欣赏到林子那一头。 “果真名不虚传。难怪人人都说,这水雲居的白梅是三界独一份的,今晚真是不虚此行,亏得鑫弟怕热要来泡凉,要不还真就错过了。”这花赏得是心情大好,沛睿觉着身子也热了起来,摇摇头一阵轻笑,“莫不是这热也能传染?” 一番自语后。 远远地对着湖里的身影,“鑫弟,这一湖的凉水可有让你凉爽快了,若是,差不多就该回了。” 三步并两步地往湖边走,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倒跟着踉跄了几步。低头细看,脚下踩着一条白色的织锦披帛,心下生疑,拾起后退到了被绊着的地方,一套质地上乘白色织锦衣裙落入沛睿的眼中。哪儿来的女子衣裙?整个梅林里除了自己就是沛鑫,沛鑫先自己到的梅林,想及心凉了一截,拾起衣裙闪身来至湖边欲盘问沛鑫。 走近了,才看到他一直以为是沛鑫的那个背影。 湖里弥漫着轻烟薄雾,女子如丝绸般的墨发随意散落,湿答答贴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分外的娇媚。水刚没至的肩胛处一只红蝶栩栩如生风致嫣然,浸在水中裹在雾里更是娇美难言。 看着湖中的背影,想着手中远处拾到的衣裙以及身上那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沛睿意识到自己和沛鑫以及瑶都被算计了,堇沁的那杯茶…… 身体越发的灼热,沛睿极力地抑制着那股越来越疯狂的欲念。 他是个正人君子,像沛鑫一样悄声而走他怎么也做不出来。 “不知尊神在此,沛睿无意冒犯,还望恕罪。”态度恭谦,硬性的抑制,声音显得哑而生抖。 迷糊中隐约听到尊神二字,瑶慢慢清醒了过来,“暮青?”说着转过身来对着堤岸,“有一个时辰了吗?”看清后是不由自主“啊”的一声惊叫,身子下意识地往下沉了几分。 “无耻。”一声喝叱。 半空人影闪动,声落,一道冷光从上至下击中了堤岸上的沛睿。在毫无抵御的情形下,这一击差点要了沛睿的性命,接二连三地吐了好几口鲜血。 琴音从天而降,侧身单手结印,湖水立时升起,环砌如墙,衣裙飞起穿过水墙而入…… 琴音一步步地走向被击中倒地的沛睿。 “……魔尊请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样的。”吐字都已费力,沛睿看着盛怒的琴音步步逼近自己,无半点招架之力,“我是无意的……”这事还真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此时的琴音已是盛怒之下,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什么是我想的?听你解释?你是无意的,手里都拿着人家的衣服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极致的凤目冷冽阴沉,“本尊不要你的命,今儿个就要了你的这对色眼。”指尖寒光浮现。 “琴音不可。”水幕骤落,瑶飞身上岸掠向沛睿,同时,手上结印,一道金光罩向己无还手之力的沛睿。 琴音另手迅速单掌直劈沛睿身旁,硬生生地震开瑶和那道金光,指尖那道森冷白光,以电光火石之速划向靠在梅花树上勉强支撑着的沛睿。 所幸的是琴音出手阻了一下瑶,对沛睿出手的力度似乎弱了许多。 一声凄厉,被夺了双目的沛睿疼痛得幻回龙形,腾空而起游走挣扎。霎那,风雲骤然电闪雷鸣…… 同一刻,瑶疾速地靠近了琴音,琴音始料未及,就这样被瑶暗算了一次,昏睡了过去…… 月白的身影一闪,琰第一个来到了梅林,暮青随后…… 瑶庆幸来的不是昂,“琰,帮我把琴音带走。”来不及多作解释。 琰看了一眼半空翻腾的蛟龙,立时明白,犹豫一闪而过,便和暮青带着琴音隐迹而去。 第十三章 无辜受累 瑶随即飞身半空,起诀结印,腕上七彩玄玲迸出七道彩光,光芒如练困裹着半空中沛睿变化的蛟龙,轻柔地将之带了下来,落地后沛睿变回了人形。 瑶扶起沛睿半靠着梅树,细细地查看了一下被毁的双目,“沛睿,你暂却忍耐,七日之内我定还你一双明目。”极致温和,顿了一下,“只是海王问起,你就说是我伤的你,好吗?” 沛睿是个聪明人,瑶一开口,他即明了,“好。”琴音和祖父本就不和,宿怨颇深,神女是想息事宁人,“我是无意的,你信吗?”儿时的记忆在沛睿脑海划过,心心念念几千年,如今就在身边,可惜双目一片漆黑。 “我信。”渡了些许修为给沛睿后闪出了梅林,转瞬之间反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把神血草,即是瑶草,那草眨眼间在瑶的手中变作了一团轻雾,飘进了沛睿紧闭的双目之中。 等玘和昂赶到梅林,瑶己帮着沛睿打点干净,没了先前的满脸血污,看上去倒没那么严重了。倚着瑶的肩头。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虚弱的沛睿,昂立时老泪纵横,单膝跪地,伸手摸着被瑶用丝帕蒙上的双目,“睿儿,你的眼晴怎么了?” “海王,是我伤的大殿下。”瑶抢先认了下来。 “不怪尊神,是我冒犯在先。”这沛睿是个孝子贤孙,怕昂伤心伤身,硬是挤出了笑容,“祖父,我没事的,只是暂时看不见,无碍的。” “无碍便好,海王,先把大殿下带回水雲君吧,其中事由稍后再说。”看着瑶一头的湿发,玘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昂带着沛睿先回了水雲居。 “瑶,你……”玘看着瑶,心里竟莫名地嫉妒起沛睿…… “我没事。”浅笑了一下,笑容些许疲惫,经玘身边淡淡的说道:“回吧。”也没多看玘一眼。 这接二连三的出事,玘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伸手一把把人拉了回来,长臂一揽,深深拥入怀中。 玘突如其来的反应让瑶不知所措,全身僵直,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没事就好。”手臂不自觉地紧了几分,“我好生羡慕琴音……”羡慕瑶对琴音的维护。 “……?”轻轻地推开玘,瑶一脸纳闷。 玘意识自已失言,“方才在水雲居看到玄玲的彩光,就担心你再出事,几个时辰前就被你吓过一回,我好羡慕琴音总能护你周全。”言语极至温柔。 “你都知道了?”瑶一双星眸里满满的问号,“琰告诉你的。”心想这时间也对不上,不应该。 玘笑了笑,指着方才沛睿坐靠的那棵梅花树旁,“看看那是什么?” 草丛里落花下,冰离送的那颗珠子安稳稳地“躺”在那里,只是被沛睿的鲜血沾染了。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说着就欲上前捡回珠子。 “别脏了手,我来。”挥了挥衣袖,那珠子退去了血迹,自动地飞到了玘的手里,“你呀,总把日子过得跟凡人一般。喏,好生收着。”递珠子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 “怎么了。”瑶接过珠子,指尖托着转了转,“珠子咬你了?”也就随口一说。 “没错,它还真咬了我。”玘看了一眼指尖上残留的星点血迹,是越发的断定这就是弑神剑上的龙眼天珠。 “怎么,逗我很好玩吗?”瑶未曾注意到玘的手指,只是觉着玘是顺口接话说着笑的,把玩着手上的珠子*地回了一句。心情倒不似先前那般阴沉了。 “逗你好不好玩倒是不知道,但你和沛睿的事我们是都知道了。”琅轩总是神出鬼没地,声落出现在了梅林里,重重地叹了一声,道:“瑶,你被算计了,亏得琴音及时,要不然那被下了药的沛睿还真不知道能否镇得住自己。” 闻言,玘是一脸阴沉。 琅玕知道玘的心思,看着玘阴沉沉的脸,他是一脸的不屑,极致地不耐烦,“不用那样看我,我说的并非臆测,瀑泉那边就有活生生地版本,已经被琰和琴音带了回来。沛睿也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只是瞒下了琴音一事,现下昂在水雲居大发雷霆呢,要子抒给沛睿个交代,还说要让沛睿娶了瑶,算是给瑶一个交代。说到底这罪魁祸首还不都是你,你下午若要了那堇沁,若不强难着瑶坐你身侧遭人嫉恨,也就不会害得她白白地受了牵连,遭了算计。” 琅玕早先心仪过瑶,只是后来知道两人是决无可能,也就埋葬了深情,实心实意地将瑶当成了妹妹。出了这档子事,他心里是比谁都窝火。 一番言辞,听得玘是哑口无言。虽说牵强,但也确实是因他而起。若今晚琴音换成他,他也会毁了沛睿的双目。 琅玕把沛睿说的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后,突然记起了什么,“玘,堇沁给你的那杯茶,你出去的那会儿是不是逼着她喝了。”他了解玘,虽有慈悲胸怀,但也足够冷血,一个予盾的结合体。 “注意用词,那杯茶本君无福消受,还回去了而已,只是让她别浪费了,何来逼迫。”也挺无赖的。 琅玕是鸟都不鸟玘,拉上瑶就走,“走,哥给你报仇。”三界中的中立派,老好人,这次是真发火了。 “不用你来。”一想到这堇沁用心之歹毒,瑶是杀她的心都有,“我自已动手。”孰可忍孰不可忍。 三人一并回了水雲居。 刚一进门。 素堇就拦在瑶的前头跪了下来。 她很聪明,知道这事只要瑶开恩放过堇沁,昂便掀不了风浪,毕竟堇沁和沛鑫生米己煮成熟饭,也算是一脚己踏进了无尽海,而昂的最终目的是想借这事由让沛睿娶回神女,故而把这沛睿见到瑶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对这沛鑫进过梅林却是一字未言。 “求尊神慈悲。沁儿犯下滔天之罪本万死也难赎其过,素堇也不该为此求情,所幸尊神无恙,堇沁也已自作自受。”说着弱弱地望了玘一眼,“就求尊神慈悲,放她一条生路。” 她望玘的一眼没有逃过瑶的眼晴。 “好一句自作自受,你是想帝君有愧疚感,你别忘了那杯茶只是原物奉还,自作孽不可活。”瑶对这素堇本来有几分好感,这下是一点都没了。 琅玕冷冷地扫了一眼跪着的素堇,接过话头,“这事瑶说了不算,玘,我看就交给琰吧。”拉着瑶就往正厅走。 素堇双腿跪走,再次拦截,“尊神莫怪素堇厚颜护短,我自小孤苦无依,是姑母将我养大视如己出,就请尊神看在当年素堇娘亲曾帮过您的份上,求尊神慈悲留沁儿一命。”言毕,从髻间拔下一支珠花。 珠花极其精致,白玉片镶嵌成的白碧桃花,鹅黄色玉丝花蕊中的一颗珍珠是格外圆润光泽。 瑶接过珠花,手指轻轻拂上珠花,花蕊中的那颗珠子竟然如星如月般闪烁光芒,“素堇,我当年给你娘亲这支珠花,是承诺过答应她所求的一件事,你确定要用在这里。” “嗯。就当素堇还姑母养育之恩。”毫无犹豫之色。 “珠花收回,本尊兑现承诺,你我就此再无瓜葛。”看着下跪着的素堇,不无叹惜。 素堇祈求地看着瑶,认真地点了点头,“素堇明白尊神的意思,但素堇心意已决。” 瑶亦不再言语,府身轻柔地扶起素堇。 “留她一命,免入九幽绝地,其他的你们看着吧。”无奈地苦笑。 “瑶,你……”琅玕气得直摇头,撇下二人,径自而去。 素堇喜极而泣。 “谢谢尊神。”当即跪下,头重重的一直不停地在那里磕,血肉已模糊。其实在她心里也是憎恶堇沁做的事情,当她盘问出,堇沁是知晓瑶酒后沉睡,给沛睿沛鑫两人下药又蛊惑他们同去梅林,她是狠狠扇了堇沁一把掌。亏得一切万幸,要不然这尊神还真是万劫不复了。尊神慈悲,这头磕得血流满地她也难以心安。 “起来吧!”瑶扶起素堇,欲言又至。 玘吩咐门口的仙侍将素堇领去上药。 素堇走后,瑶卸下伪装,露出了一脸疲惫,对着玘轻声言道:“厅里我就不去了,我去看一下沛睿。”经过这一连串的折腾,对这些人这些事已然生厌。 “嗯。”玘觉着她不去也好,要是昂提出些什么她也免得尴尬,“去过后,就早些回后院。”柔声嘱咐。 瑶点了点头,硬是挤出笑容应了一声,一惯的亲和。 玘的心又被揪了一下,很痛。今晚的事他表面无波无澜,内心早就愤怒到了极点,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帝君的悲哀,为了顾全大局,处处隐忍。 第十四章 祸根深种 厅里。 气氛阴沉无比。几位至尊的天神是冷冷冰冰,昂是满脸怒意,下座的各路小仙小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堇沁双膝跪地,没了先前的妖娆之气,脸色苍白。 “瑶方才允了素堇放堇沁一条生路。”玘冷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堇沁。心里虽有些自责,但对此女的所作所为早己厌恶透了。顿了一下接着道:“死罪虽免,但她算计尊神,手段歹毒下作,活罪难逃,琰,你归隐前就管着三界的司法之事,这事就由你处理。” 琰点了点头,“好。”神色冷冷地。 “帝君,小神惭愧,沁儿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我也无颜再求您开恩。只是这二殿下和堇沁的事,小老儿就厚着这老脸求帝君作主了。”子抒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是够精的,瑶都饶了堇沁了,沛睿是第二苦主,只要让昂答应两人的婚事,那堇沁受罚之事也许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再不然,也就是带回去幽禁。 玘冷笑了一声,“子抒,本君明白你的心思。”顿了一下,悠悠地说道:“若此事海王不再追究,那就让琰从轻发落。”森冷之气弥漫着整个大厅。 堇沁脸上闪过一丝侥幸。 “海王,你看这沁儿和二殿下都己经这样了,也算是你无尽海的人了,不如您就大人大量饶了她吧。”子抒满脸端笑,小心翼翼地试图让昂放过堇沁,“你看连尊神都答应免她死罪了,我看就让沁儿和二殿下把婚事定下来,让她入了无尽海,日后慢慢地赎罪吧。” “说得轻巧,犯下如此重罪,若不严加惩罚,那日后帝君如何管束这三界。再说沛睿伤成这样这罪魁祸首就是她,你让我如何接受她?”昂是说什么也不肯。 昂知道别说自己不肯帝君也是不可能饶了那堇沁的。他白芙山也不是什么好鸟,也该挫他一回,压压气焰。 “海王,这堇沁和二殿下已有夫妻之实,你就应了吧。”上云也帮腔着插了一句。 昂未置一词。 “二殿下、二殿下,你看这女孩家是清清白白地给了你,你总不能这样无情吧。”子抒是个刁钻的,见着老的搞不定就打了起小的主意。 “祖父。”沛鑫原本就喜欢过堇沁,几年前还托人提过亲,只是堇沁眼高他没得成,今儿个白捡了便宜,先前那番恨也早没了,“你看就让沁儿……” “你趁早收了这份心,这么歹毒下作的女子你也敢娶。” “祖父……” 昂是理都不理。 “海王,一个姑娘家清白也没了,且不说沦为谈资笑柄,日后谁还会娶她,你真要将她拒之门外,这也不合情理,你多多少少也会落个无情,阻人姻缘的骂名,更何况二殿下也是真心喜欢,你何不成全了他,对谁都好。”上云是费尽口舌。 昂犹豫了一下。 “子抒,上云说的我能听进去,婚事我可以应允,只能给鑫儿做个侧室,睿儿受伤致此她罪责难逃。”昂应是应了下来,但并不想放过堇沁。转而对玘言道:“帝君,上云的一番话确实有理,也提醒了老朽,睿儿连累尊神清誉受损,也理应担当,帝君不如给他俩赐个婚,也免日后遭人非议。” “担当。依这么个说法,那当年本尊在无尽海受伤,瑶是亲手为我脱衣疗伤,那我是不是也要她为我负责?”一声不吭的琰语出惊人。 “呵……圣尊说笑了,这怎么可以等同而言。”昂对着众人道:“再说了他俩本来就是有奇缘。”意指玄玉之事。 摆明了是要娶,要是他无尽海势力再大点,恐怕连抢都做的出来。 “昂,你那孙子不用担当,瑶整个泡在水里他什么也没看见。”琴音是想都没想就扔了一句出来。 一旁的琅玕想阻止都来不及。 “……”昂盯着琴音,恍然大悟,声色愤恨,“怪不得。我刚刚还纳闷,这神女素来慈悲,怎会下如此重手,原来是你……”起身下跪,对着玘是深深一拜,“帝君,魔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睿儿重伤致此,请帝君做主还睿儿一个公道。” “老海王,大殿下都说是尊神伤得他,你怎么扯到了魔尊身上。”座下的几个魔仙忿忿不平。 “海王,你先起来,这事还得听听大殿下怎么说。”想帮着瑶圆回那个谎,不然就白费了她的苦心,玘示意韶华扶昂起来。 “睿儿若是被魔尊威胁,他怎肯实说,请帝君明查此事。”昂对琴音的恨不是一天两天了,逮着机会,怎肯轻放。 幻海和无尽海相距也就几百里地,但海底有一道是相连的。这昂本来就是个野心家,少不了要对这周边的地界开拓那么一点,刮点什么增强他无尽海的势力。就算琴音能容忍一二,幻海神山的一众魔神也是不好惹的,琴音和昂两个都是极其护短之人,双方交恶,长久下来也就恨意难消了。 两两克制,谁也坐大不了。 “威胁,连尊神都说是自己伤的大殿下,这岂能有假。” “笑话,魔尊能威胁大殿下,还能威胁尊神不成。” …… 座下一众仙妖魔是七嘴八舌。昂的几个部下对着琴音是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 “护他也未必,谁不知尊神和魔尊本来就不清不楚,而魔尊更是为了尊神让云姬……”沛鑫点到了众人避及的重点。 “住口。”琴音和昂同声喝叱。 昂更是煽了沛鑫一巴掌。 “不用查了,人是我伤的。昂,你不就是一直在找机会么?今儿个本尊就给你这个由头,说,你想怎么个了法。”琴音是受不了别人刺瑶一丁点儿。 “琴音,你我还真得该好好算算。”昂立时怒目相向。 “啪”的一声,玘一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之上,“够了。你们眼里可还有本君?”一脸阴沉,“琴音伤人归根皆由堇沁引起,一时错手无须担责。沛鑫言语无状以下犯上,本应责罚,念海王劳苦此番不究,如若再犯定责不饶。”顿了一下,冷冷地再开金口,“还有一事本君说最后一回,瑶的婚姻私事本君不会干涉也不想干涉,日后但凡有求赐婚者,以弑神罪论处。”一席话斩钉截铁。 天生王者霸气凛然。 昂微微怔了一下,眸中阴霾电闪而过。 “帝君您如此偏颇,不觉有失公允吗?”沛鑫是年少气盛。 “那当年你蛟龙族未尽恪守之职,至使噬神剑被盗后伤极圣尊,帝君也是仁慈之极,那时也没见有人说偏颇。今晚之事碰上谁都会出手伤了沛睿,留着原凶不罚倒闲扯上了是非,还硬是要算到魔尊身上。你蛟龙族也未免太过了。”听来听去琅玕是一肚子的火,连着陈年旧事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倒了出来。 “好了,今夜的事就这么定了。海王执意要回公道,堇沁必罚,琰,执法。”玘已无耐心。 琰冷冷地看着堇沁,“谋算同族祸害神尊,按律要么死罪,要么毁你仙根再除却仙骨,受七七四十九剑后贬入九幽绝地。既然尊神免了你两样,那就留你仙根,除却仙骨再受四十九剑。”言罢手上擎天剑显现,只是稍稍迟疑后又收了回去,作法吸过昂部下的一把佩剑扔于玘身边的韶华,“韶华,你将堇沁带出水雲居,稍后岐灵的执行官一到由你监刑。” 堇沁瞬间瘫软在地,除却仙骨,几千年的道行就等于清除归零,再受那四十九剑不死也得脱层皮,一双幽怨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玘。 “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应了素堇的这句话。 韶华清楚“带出水雲居”的意思,那是圣尊嫌弃,怕这浊血污了水雲居的地。“是,韶华遵命。”领命后,示意门口仙侍将堇沁拖了出去。 这下沛鑫倒是不忍了,暗下扯了扯海王的衣袖。海王起身说要去看看沛睿便对玘告退。看着昂的一番态度,沛鑫心知无望,心下想起了堇沁之前的话语,不免对沛睿有了嫉妒之心。 子抒自知已无力挽回,也只得唉声叹气,想着幸亏留得仙根,也只有日后慢慢修回仙骨了。这子抒虽是个刁钻,护犊之人,但他是非倒是分明得很。此事一出,亦觉得无颜留下,就跟玘作别,说等堇沁受刑完毕就带她回白芙山,回家去。 玘应允后赐了几颗疗伤的丹药,嘱附其好好教导堇沁。 众神仙各自散去。 第十五章 一时手痒 昂来至沛睿下榻的厢房,瑶正欲离去。 “尊神这是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昂一见着瑶是满面笑容。 “不了。我就过来看一下。顺便跟大殿下说一声让他明天就跟我一道回岚岕,不用去无尽海了,这眼睛耽误不得。” “尊神说的是,那老朽现在就差人回去给睿儿打点好衣物,明日送去岚岕。”这沛睿进岚岕,昂心里是别提有多高兴。 被昂拖着又坐了一小会儿,二人客套了几句后,瑶嘱咐沛睿好生休息,起身离去,昂送着出了门口。 子抒得知瑶在沛睿处,便和素堇前来向瑶谢赦免之罪,顺便探望一下沛睿,虽说海王不饶恕堇沁,好歹也应允了婚事,再说沛睿受伤终究是这堇沁的罪过。 “尊神。”子抒远远地看见瑶出门欲往后园而去,“尊神留步,留步。”急匆匆赶了上来,对着瑶施了一礼,“尊神大人大量,开恩赦免了堇沁,小老儿是感激不尽,谢尊神慈悲……” “真神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素堇吧。”瑶看着跟在子抒身后额头缠着纱布的素堇,“你额头的伤要紧吗?仔细着点可别留了疤。” “谢尊神垂问,蹭破点皮不打紧的。”言语轻柔,温婉大方。 “仔细看看,你倒是像极了你的娘亲。”瑶看着这素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帮着她和沛睿出了镇魔塔的女子,“特别是这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稍一思索,“素堇,你可愿跟我去岚岕?” 好事来得太突然。别人是求着也进不了,轮到她是问愿不愿意。素堇是错愕不己,旁边子抒反应神速,“那有不愿的,这是她天大的福份,丫头,还不快谢谢尊神。”推了素堇一下。示意其赶快应下。 “尊神真的要收我进岚岕?”素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木木地盯着瑶,又问了一句。直到瑶点头说是,她算是彻底相信了,这是真的。 “素堇叩谢尊神。”说着就大礼参拜。 “先别急着谢。”瑶纤手虚空一托,礼刚行止一半的素堇便被隔空扶了起来,“岚岕小辈只有拂风和莘雨,年纪尚小。无尽海的大殿下身负重伤且身份尊贵,我怕他们照顾不周全,你若愿意进岚岕,这事也就会落在你身上。只是沛睿修习圆满后我会让其离去,你去留自愿,我会亲自授你修习之术,但不会收你为徒。你可愿意?”瑶也不知自已哪来的思想,竟想将这素堇和沛睿凑成一对。 “素堇愿意。”言毕重新大礼参拜。 素堇自是欢喜,本来她就想拿珠花让瑶收自已入岚岕的,只是后来把那份恩典给了堇沁。 后院入口处。琴音远远地站在那儿,待子抒和素堇走后,才缓缓踱回园中在原先备好茶水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进得后院,瑶也没留意到园中有人,自顾自地就往里走了。 看着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琴音是一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你呀,哪来的这份闲心,竟想把这沛睿和素堇凑成一对。” “你怎么不进屋?”瑶冲着他笑了笑。 “问你话呢?”一双凤目直直地看着眼前人。 “你不觉得这样挺好吗?”沛睿一表人材,素堇温婉善良,她觉着挺好的。 “好,这样沛睿就不会赖上你了。”真真假假地说了一句。 “瞎说什么呢。”拿起青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素堇的娘亲有恩于我,我曾许诺要帮她一件事,这丫头心善把这个承诺给了堇沁,按理说我跟她也就无瓜葛了,可我总觉得她长久的寄人篱下也活得不自在,明知道这堇沁是错的,为了报恩还是不得不护着……” “所以你就收她入岚岕,顺便帮她找个好郎君,渡她脱离苦海。”琴音笑着伸手抢过了瑶倒给自己的茶,喝了起来,另一手推了个茶杯过去,指了指示意瑶再倒,“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渡我脱离苦海?”看着瑶的双眸是一眨不眨。 “淹死你算了。”白了琴音一眼,端起茶慢慢地喝着。和琴音一起比起与玘独处时,瑶倒没了那份拘束。活泼了不少。 “我问你?”手指轻轻地转动着茶杯,琴音侧身看着身边的瑶,凤目中一丝责怪几分心疼,“你好好地跑那梅林里泡什么澡。也不知道带个人,你当是在岚岕呢。” “泡什么澡,我是去醒酒的。”一句顶了回去,“今天真够倒霉的,先是中魔毒后有遭人算计。”嘟囔着说完才知自己漏嘴了。 这下是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魔毒?你是说那鹰妖?”一把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了瑶的后背。魔毒沾身见血,毕死无疑,普通的神仙更是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你现在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吗?”伸手掰过侧座的瑶,正对自己,心疼之余心绪莫名复杂。 “不都早好了么,亏得只沾了一丁点,暮青下狠手削了我一层皮。”心想玘到底用了什么秘术,被削了的肌肤能长得如此完好。手轻轻地拂掉琴音掰着自己肩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原先受伤的位置,脑子里玘的一番言语电闪而过,“你回暮幽宫也是为了这个吧。” 缩回双手冷静后,琴音的心里一阵失落,无比受伤,瑶瞒着中毒之事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从未走进她的心里,“鹰妖呢?” “灰飞烟灭了。”一双星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琴音,“琴音,鹰妖为什么会有魔毒?” 看着瑶疑惑的目光,琴音努力拂开自己心里的疙瘩,“是这样的,云姬怕自己容颜老去,便跟我讨要……” “你给她了?”瞪着眼,一脸气恼,“也不想想,你监守自盗,万一出了差错,少不了挤兑你,一个个的,早盼着你不好呢。” 琴音“噗嗤”笑了出声,“没给哪来后面的那些事。”瞧着这般对自己的瑶,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傻瓜。” “你这不是在害人吗?”神兰是修炼的至宝,可这毒物掌控不好会让人迷失本性,残暴嗜血。 “那是她的事。”一脸的无情,“暮幽宫的一个魔卫从云姬那儿盗走了些,人就失踪了,至于怎样到了鹰妖手里就不得而知了。”笑了一下,伸手拿过瑶手里的空茶杯往里续了茶,“亏得我给得少,不然……”庆幸过后不免心疼,“你到底得罪他什么了,他竟然想要你的命。”看着瑶等着答案。 瑶也不回答琴音问的,直接问想问。 “那你又从海底捞上来做什么?”心里十分的不安,想听真话又怕真话刺激了自己。 “不做什么。”言语间,琴音收回了目光,自顾自续了茶,“给你找玄玉的时候,一时手痒就带了点,看着漂亮就当花养了。”说得云淡风清。 果然不肯说实话,那用魔毒练功必定是事实,“你可别拿那毒物来修练,骗我说一时手痒。” “怎么会。”说得有些心虚,扯了一笑,“好了,这茶也喝够了,回屋。”说着就起身回屋了。 瑶心里更加清楚了,但不想问了,琴音的性子她清楚,不能逼,不能急,点到就好。 “尊神。”暮青有点忌讳琴音,见着琴音走了这才从房里出来,“该歇息了。” “玘回来了吗?” “没,还在书房。” “走,进屋。”搁下手中茶杯,抬头就对上暮青通红的眼腈,“怎么了,玘说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暮青慌忙的掩饰。 “还骗我,眼睛都哭成这样了,谁信你。” 暮青有苦难言,一向温和的琅玕会发这么大的火,“真的没有。”总不能真得跟瑶说琅玕怪她做事不周,“方才冰离来过,见着您没在就走了。”茬开话题。 瞧着暮青,瑶不知道还能些说什么。琅玕那两个侧妃她可清楚得很。叹了口气,朝外院走去。 暮青也跟了出来。 “你回去歇着。” 暮青有些犹豫。 “放心,出不了事的,我去一下就回来。”瑶无奈,到了这水雲居,她似乎变得什么都不会,暮青跟进跟出的侍候让她非常的不自在。她清楚这都是玘的意思。 第十六章 月夜之珠 另一边。 书房里,玘看着盒子里的一颗珍珠,思绪回到了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 结束了最后的战役,为祸三界的首恶肃炎被噬神剑封印在了无尽海底。昂被封无尽海海王,蛟龙族驻守无尽海,守护噬神剑。 直至三千年前,噬神剑无端自启了封印,被镇压在无尽海底的火龙魔神肃炎再次出世。找回噬神剑后,为永除后患,琰不顾一切,用噬神剑斩杀了肃炎…… “看什么呢?”琰走进来,拿起珍珠,“好生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玘收起思绪,叹了口气,手指拂过珍珠,珍珠立时光芒四射,亮如暗夜里的明月,灿若星辰。 “月夜之珠,瑶有一颗一摸一样的,只是稍小一点,出自幻海,此珠平常与一般珍珠无异,但每到十五月圆之夜,就会像现在这般。”手指再次拂过珍珠,珠子光芒骤收,“三界内只有两颗,一大一小,大的叫月夜,小的唤作星辰。”语气平和,隐隐中有那么一股醋味。 外面,本想去找冰离的瑶被“月夜”的光吸引了过去。 “我想起来了,那年庆王生辰的时候,王妃还向瑶要过去看过。”说着皱了一下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玘看着琰,点了点头,“对,这是琴音的,玉坠上的。你遇刺昏迷后手里紧紧地攥着的就是它。” “我进房时就被魔障蒙了双眼,那人拿噬神剑刺我的时候,我是感觉到了琴音的气息,还了一击后手指是从他腰间带了东西。” “当年,我本想拿出珠子问问琴音,可看到琴音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瑶又说自己一直跟他在一起……” 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驻足在门口的瑶瞬时觉着全身冰凉,“琴音……没有跟我在一起,就如今晚一样我说谎了。”说话间闪身进屋,拿起珍珠,没等兄弟二人反应过来,便电闪离去。 “瑶……你等等。” 琰追出了门外,欲施法拦下,却被玘出手挡了下来。 瑶进得后园厢房,见着琴音正和琅玕在闲聊。也没搭理琅玕拉着琴音就飞出了水雲居。留下琅玕一人一脸懵。 瑶主动的拉着还是头一回,琴音激动之余,又觉着怪怪的,“怎么了?不是刚喝完茶么。又想我了。” 飞到谷外的悬崖上,瑶松开了手。 “带我来这里干嘛?一点情调都没有,阴森森冷飕飕的。”笑着说着,“有什么不能在他们面前说的。我可不忌讳你在他们面前对我非礼。”隐隐感到不安的琴音嘴上还是保持一贯的撩妹式样。 瑶沉默了一会儿。 “琴音,你的月夜还在吗?”笑容清甜,声音亲和。 “丢了,给你找玉的时候丢了,反正你的都送人了,我也懒得下去找了。”说的是真话,“反正它在海底又跑不了。噢……”想到星晨已回到了瑶的手里。琴音笑了笑,“明日回去后,我就让老龟下去找。” 瑶跟着也笑了笑,“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拿魔毒修炼。”往日灿若星晨的眸子此刻变得犀利无比,直直的盯着琴音,“说真话。” 琴音怔了怔,从未见过瑶这种眼神,琴音告诉自己不能说,从此不碰就行了,“没有。”在瑶第一次问及时,他就想好了,再也不碰了。既然不碰了也就没毕要说了,免得惹她生气。 一句话两个字,斩钉截铁。 瑶闭目深深地叹了口气。睁眼时笑靥如花,捉过琴音的手,将月夜轻轻放入,“你还要骗我多久?”泪盈于睫,轻声言道“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杀琰。” 一错悔终生,聪明如他,看着手里的月夜,琴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无底的深渊,恶梦般的往事如潮水翻涌…… “我说的你还信吗?” “你说呢?”瑶转身过去,背对琴音,她不想再被他迷惑,更不想让他看见她止不住的眼泪。 当年玘私下对她说刺琰之人是琴音,她是坚决不信,不惜为他赌气与玘疏离,更是想都没想便为他说了第一次谎言。 “相信我,那一剑不是我刺的。”琴音不知该如何解释,“我的月夜曾丢过一次,说丢在海底也是真的,有可能那时就已被调换了,瑶,你一定要相信我……”琴音已无法组织连贯的语言。他解释不了。惊惶无措的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瑶。久久不肯放手。他怕,怕放手后,从此就是陌路。 “丢过一次?那你告诉我,是谁拿走了?”挣开,转身,双手紧紧地抓着琴音的双臂,祈盼地看着,希望琴音能够说出个理由来。 “……”琴音无言,极致的脸痛苦万分。 “我真傻,琰都说那人身上有你的气息,珠子又是他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我竟然还指望着你是清白的。”再也不能骗着自己了,推开琴音,狠了狠心,“我知道琰和玘不会追究的,你走吧,从此你我就不用见了。”心痛,对琴音她没有心动的感觉,但爱之如命,凡事都会为他着想,并非胎生没有亲人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亲情。 在瑶的记忆里她是玉石里蹦出来的。 这句话激起了琴音莫大的反应,“你知道他们不会追究。你就这么了解他们?如你所说他们如此大度,那有何必留着这罪证到今日。” “罪证?你认了。”瑶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对,我认了。”走近瑶,琴音笑容邪魅,伸手拂开瑶几丝凌乱的鬂发,“瑶啊瑶,我爱了你三万余年,可曾敌得过玘的一个眼神,一句言语?”抑制的情绪如山洪般暴发…… “……”瑶无语。 “哈哈哈……”琴音笑得极其美艳。笑声突止,臂膀捆锁硬揽,对着瑶发狠地吻了下去,疯狂而有肆虐。纤长的手指狠狠的锁着瑶白皙的玉颈。 瑶动弹不得一丝。 不远处,琰禁锢着玘,“兄长此时出去,只会加重琴音的反应,对瑶无益,起先你就不该阻止我拦着她,这事我总觉得另有隐情。”横竖觉着琅玕出面最为合适,兄弟二人回了水雲居。 瑶狠着心咬了琴音一口,琴音一激灵,迟疑之下手微微松了一点,瑶趁机推了一把奋力挣脱,“你疯了。”心痛,委屈,恼怒,席卷全身,泪眼迷蒙。 琴音用手指抹掉了唇上被咬出的鲜血,嗤笑了一声,“没错,我是疯了,我现在就带你回暮幽宫。”说着疾电闪身飘移,用劲拽着瑶左手上臂拖着就欲凌空。 “放手。” “不放。”琴音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想跟我回去,你就杀了我。” 瑶轻笑了一声,右手指尖寒光浮起,未有丝毫犹豫,抬手便对着自己肩膀削落。琴音惊恐之余瞬时放了扯着的手臂。一个身影,一道紫光,在差之丝毫之间适时地冲开了落向肩头的寒光,肩上被削落的一缕墨发落在了琴音放开的掌心。 惊惧的瞬间,琴音彻底的清醒,看着立在身边的琅玕,“带她回去。” 琅玕点了点头,带着瑶回了水雲居。 琴音望着手中的一缕长发,笑容轻柔凄美,贴身收起,对着不远处突出的石壁,“都看了那么久了,出来吧。” 一个瘦小的身影颤颤惊惊地走了出来,“……哥哥,我没有偷看……”见着琴音一脸的寒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低着头准备等着受训。 “这么晚了回家去吧。”此时的琴音情绪极其低落。 “我没有家。”孩子弱弱地回答。 “可有同族。”看着眼前弱小的身子,琴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神兰泣血魔化,一直以来借神兰修炼的魔族之众一夜嗜血黑化,魔君,自己的父亲在黑化前杀光了幻海神山上的所有人。一个个亲人在眼前倒下,父亲对着他笑了笑,一柄长剑反手刺入自已的胸膛…… 孩子摇了摇头,“有一个堂哥哥,可我找不到他了。”说完眼泪就叭嗒叭嗒流了起来。 “有亲人无家可归,我有家可回却苦无亲人。仅剩的一个也要离我去了。”神情落寞,嗤笑一声,看着眼前的孩子问道:“愿不愿意跟我走。” 孩子点了点头。 “叫什么?” “雷霖。” 有些往事不可轻易翻开,因为大过残忍…… 第十七章 心生芥蒂 琅玕带着瑶回到水雲居进得后院,也不问什么,便扯着嗓门招呼暮青,“暮青,瑶回来了。”这哪是叫暮青,分明是告诉厢房里的玘他把人带回来了。 暮青闻声匆匆从房里跑了出来。 “你快些去取些水来,让我们的这位尊神早些休息。”琅玕嬉皮笑脸的。 暮青应声而去。 玘就站在厢房门口。见到她又该说什么?不知道是否该出来,他知道此刻瑶最不想见的定是自己,进退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早点睡,睡醒了明日早点回岚岕。”琅玕边说着边给瑶倒了杯水。 “嗯。”如她自己所说,真是倒霉的一天。 暮青取水回来,琅玕嘱咐了几句后随即离去。 洗漱后瑶便支走了暮青。暮青这一日里忙前忙后的,这会闲了下来,她也不想夺了她和琅玕相处的时间。 水雲居外的竹林中,沛鑫恭恭敬敬站在昂的身后,“祖父真是料事如神,魔尊真是担着谋杀的罪名都不肯说出是云姬刺的圣尊。” 昂嗤笑了一声,一对混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现,“鹰妖已死,怀疑的也试出来了,把剩下来的都毁了吧。”当年云姬在噬神剑上涂了魔毒,琰遇刺后按理说不可能会活下来。瑶在给琰疗伤时玘退去了所有人,加之肃炎告诉他的那个远古传说。从那是起他就怀疑,今日借鹰妖一试果然就试了出来。 “既然神女的血如此珍贵,祖父其实也不必担心,事关神族兴衰,帝君必定不会让她下嫁于魔族。” “那可未必,今夜在宴席上你也都瞧见了,帝君分明喜欢着瑶,可他为什么不求娶,无非就是想让她自己选择。”姜还是老得辣,眼睛毒得很。 “那今夜真是可惜了,要不是魔尊横插了一脚,那事就成了,就算帝君要责罚也不是我们的事。” “你舍得那小狐狸?”说着侧身看了沛鑫一眼,“日后她进了无尽海,找个可靠的看紧点,最好别让她生事,我可没有神女那么仁慈。” “孙儿明白。”顿了一下,“那您就不怕帝君抢了神女。” “怕,所以,这帝君最好是杀了琴音,那他也就没机会了。本来还想着如何能挑起些事端,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它自己就跑出来了。”捊了捊胡子,喜眉笑眼,“真是天助我蛟龙族啊。” “那要是帝君不杀他呢?” “三千年前就放过了,琰也无事,现在肯定不会杀他,那我们就来帮帮他们。”昂是冷笑了一声,一张老脸露尽凶残,“你想想,这三界要是都知道了刺圣尊一剑的是他琴音,那谁还能救得了他。” “关起门来解决最多就是落个幽禁,这大众都知道了,就算帝君想偏袒也是不可能了。祖父此计甚妙。”沛鑫顿了一下,他想到了云姬,“那云姬要是把实情说了出来,这计划不就落空了。” “哼,她敢。”昂如鹰般凌厉的眼神落在沛鑫的脸上,嗤之以鼻,“谅她也不敢。” 沛鑫对于这事还是挺担心的,但看着昂如此笃定,他也不敢再质疑。“要神女甘愿下嫁,您觉着我哥能做到吗?”转换了话题。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昂转身步出了竹林。 琅玕从瑶房里出来后进了隔壁的厢房。 “琰呢?”瞧了一眼坐在茶榻上自己对着自己下棋的玘。 “回去了。”玘眼瞅着棋盘,整个人心不在焉,手里一颗白子无处安放。 琅玕看着玘将手里的棋子胡乱地摆了下去。 “你静得下来吗?”对着玘坐了下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过了今晚可就没机会了。” 玘取子的手定在了棋罐子里,过了许久才取了出来又胡乱地摆了下去,连眼都不在棋盘上。 “瑶的性子你不清楚?”琅玕捡起黑子重新摆落,“她既然可以为这事不再见琴音了,那么她也会为这事断了与你的往来,你等着以后什么事都跟天玄说吧。” 玘怔了怔,缓缓起身,踱步出了房门,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纵身出了水雲居往梅林飞去。对瑶的爱他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一直以来他用让瑶凭心而选来蒙骗自己,用种种理由来推翻自己不敢告白的真正原因。他不屑那个咒诅,可每每思及却是胆颤心惊…… 月影,天帝的侧妃。是天帝与魔君之妹神兰公主兰诺成婚后,被女方硬贴的一段政治联姻。天帝夫妇感情深厚,侧妃等于摆设。天长地久,月影因爱生恨,设计陷害天后,诬蔑天后与神君曜夜有染。天帝因爱生疑,夫妻二人日渐情疏。悲愤之下,天后抛下了刚满周岁的女儿瑶回了魔界。再未踏足神界。只是隔着时日托人往返两地接女儿过去小住。随着瑶渐渐长大,被琴音领着频繁的往返两地,夫妻二人的关系急速回温。在天后又怀胎之时,天帝迎回天后。月影不甘,再次设计并诬陷天后腹中的孩子是曜夜的。白壁青蝇,天后百口莫辨,心灰意冷之下又回了神兰岛。时已五月身孕。月影得寸进尺,借众神之名逼迫天帝废后休妻。瑶苦苦求情。天帝护犊又心存旧情,废后之事作罢。因此也疏离了月影。月影生恨,趁天帝不在时伙同亲信下药掳走了瑶。天后得知匆匆赶回,忍无可忍之下伤了月影抹了月影在姻缘石上的名字。天帝回来在不知情由之下与天后发生了争执,两人动了兵器,月影趁机推了天帝一把,剑刺入天后的腹部。曜夜和玄龙带回了被秘密幽禁的瑶。瑶目睹了天后的惨死,连带着那个未出世的可怜的孩子。所有真相大白。未时己晚,天帝痛不欲生,取出噬神剑刺向了月影的心脏,月影在临死前用仅剩的元神下了一道巫神咒,诅咒瑶,母女同命,神族凋敝。 父亲杀了母亲,希望有家的孩子再也无法接受。天帝沉封了女儿的记忆。 兰诺降生时,魔界的神兰花开七色。兰诺惨死,魔界的修炼至宝神兰花开滴血,或许是承载了兰诺的怨恨…… 魔族一夜覆灭,天地动容…… 姻缘石落泪哀鸣转眼粉碎成沬,随风飘散。镇天石和姻缘石本就一体,两者缺一,玄石漂浮,地动天摇…… 琴音带着雷霖回到了暮幽宫。 正殿门口一中等身高,偏瘦,花白头发,留着山羊胡着一墨绿上衣下穿黑裤子的老头急忙迎了上来,“尊主,您回来了。”暮幽宫主事长老昋尧,一只不知道几万年了的龟精。 “嗯。”看了一眼身边的雷霖,“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好好调教。” “是。”昋尧看着琴音面色不佳也不敢多问。 “下去吧,跟外边的守卫说一声去把云姬给我叫来。”本想着亲自走一趟。但这时辰了人肯定歇下了,自己去多有不便。 “是。”琴音提前归来,这深更半夜的还要找云姬,昋尧心知定是出事了,领着雷霖急匆匆就去了。 不出一会儿,门口出现一黑衣女子,身材高挑圆润,面容乍看之下与瑶有几分相似。 “云姬见过尊主。”欠身施礼。 “云姬,你住在天音泉边多少年了。”琴音背对云姬。 “回尊主,再过几天就是三千年了。”她是掐着指头过的每一天,盼着琴音能接受她。无奈郎心如铁。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三千年了。”琴音转身看着云姬,目光清冷,“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本尊给不了你想要的。” 一听琴音要自己另嫁他人,云姬瞬间觉着天都要塌了,“尊主这是要赶云姬走?”眼眸中闪过几丝嫉妒,“莫非是岚岕的尊神要嫁过来了。” “跟她无关,你我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当年你刺伤琰,我带你回来,只是念及和你父亲的早年情谊不想你惨死而已,跟那件事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也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再等三千年我还是不会娶你的。”直白又无情。 “您也不是等了她三万年么,那我这区区三千年又能算得了什么。虽然我的寿命有限但就算到死你还是不愿娶我,我也无怨无悔。”每每面对琴音的清冷与无情云姬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哀,可还是痴迷不悔,“只求不要赶我走。” “你愿意等是你的事,可本尊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语气中己然有些许怒意,“你走吧。” “尊主真的要如此绝情吗?”说着上前欲拉琴音袖子,琴音一闪而过,云姬伸手立于原地,强颜欢笑依然温柔似水,“云姬不信这些年来尊主对云姬就没有动过一丝的感情。”那怕有过一丁半点,在她觉得也是值了。 “从来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若当年琰真的死在你的剑下,本尊是绝不会让你活到今日。”琴音说得很决绝,“今夜在水雲居我已为你担下了弑神的罪名,从此后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弑神罪乃是第一大罪,就算琴音身为魔尊也难逃责罚。 “这怎么可能?都过去这么久了。”云姬不无懊悔当年刺了琰一剑。 “玉佩上面的珍珠你是否动过。” “不知丢哪儿了,我记得那珠子就给配了个一样的。” “果然如此。”阴错阳差注定了今日的局面,琴音亦觉无奈,“那珠子一直在玘的手里,是琰从你身上扯下的。” “就一颗珍珠而已,这又能证明什么?”云姬不明其理,“这样的珍珠多得是,帝君他也不能凭着一颗珍珠就断定了这件事。” 提及月夜之珠琴音的思绪又回到了悬崖上的那一幕,想起瑶那决绝的眼神,他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你走吧。”神游着向内室走去,心是碎成了一片片。 云姬是不明情由,意欲跟上琴音追问,被候在殿外的昋尧及时拦住,“云姬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云姬无奈只得跟着昋尧退了出去,出殿后昋尧摇头哀叹,“完了,全完了。三万年痴心苦等等来竟是这等后果,从此陌路,可怜哪。凡人都说神仙好,可凡人怎知这神仙的苦噢,与天同寿更是凄凉哪!” “长老何意,云姬不明白一颗珠子就能定了罪。”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不是云姬出声,昋尧都快忘了身边还跟着个云姬,脑中灵光闪过,“云姬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个害人精,唉……”长长叹了口气,“可怜了我家尊主哪!” “云姬确实不明白,长老能否对我明说。”对于昋尧说自己是害人精,她倒是不见意,因为她本来就是。 “那玉佩上的珠子不是凡物。三界中仅此两颗,每当月圆之夜,珠子就会发光如月,你说帝君能不能凭着珠子断定?尊主不担下难不成把你推出去。”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云姬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害人精。” “长老不是说有两颗吗?那帝君也不能说这颗就是尊主的。” “云姬你是榆木脑袋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帝君能认错?另一颗会在谁的手里?再说了两颗也不一样大小,若当时你不擅自补了一颗,那尊主知道的话兴许能把这漏洞补上。”叹了叹气摇摇手,“不说了不说了。”整件事来龙去脉昋尧是知晓的。但自已不能出去说,也不敢出去说,琴音的性子他很清楚,若是云姬去说就不一样了,会不会这样做那只能看她对琴音的爱有多深了。至于云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也是罚有应得,他才不管。 第十八章 往事历历 若那珠子不是落在了海底,琴音发现珠子假的或许现在事情就不一样了。“我还真是害人不浅。”云姬脑中浮起自已嫉妒神女,施法将她颈上的玄玉弄进海底,琴音飞身下海的情景。 回到天音泉边的住处。往事历历浮现眼前,再也难以入眠。 蛟龙一族分火龙水龙两个族系同属神族。云姬是肃炎之女,在火龙族全族覆灭时琴音私下救下了她。昂与肃炎是表亲关系,念及前情收留了她。 那年庆王生辰,无尽海是罕见的热闹,由于自己特殊的身份,昂怕她暴露于人前便嘱咐她不得随意出入并将贪玩好动的沛睿交由看管。 沛睿贪玩淘气,一眨眼便跑了出去不见人影。云姬心想他定是回自己的住处了。前往找寻,沛睿的住室,门半开着,圆床上水蓝色的纱帐直直垂着,“沛睿,快跟我回去,你怎么睡到这儿了,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这房有贵客要住。”心想果然来了这儿。 云姬也没多看细想,上前便撩开了纱帐。 瞬间,那张她日思夜念的脸呈现在了眼前。 一张翩若惊鸿的脸,褐色的长发如主人一样慵懒,伏散在颈项、胸前、被褥间…… 极致魅惑。 纱帐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云姬又惊又喜,更多得是六神无主。 “回来了。”床上之人薄唇轻启,细语柔声凤目迷离,看样子是喝多了,“想你了。” 偏偏这日云姬也是一袭红衣。琴音笑着伸手拉过他眼前,他以为的“瑶”。 纤指轻弹房门闭合,云姬沦陷在琴音的温柔之中…… 一切都是酒惹的祸,酒意去尽的琴音方知自己犯了大错。 “你说吧,除了娶你,本尊什么都答应你。”看着一袭红裙的云姬,琴音觉得除了扎眼还是扎眼。 “是云姬甘愿的,尊主不用为我做什么。”云姬本就知道琴音将自已当成了瑶,只是自己见着心心念念的人一时动情贪欢。 “就算你这么说,本尊也不会有丝毫愧疚,也不会动情,所以你还是提个要求好。” “云姬知道尊主不爱我,也知道父亲多次提及把我许给尊主都遭回绝,可尊主不能夺了我爱一个人的权力。”说着说着就梨花带雨。 琴音捡起矮榻上的一方丝帕扔了过去。 云姬心下暗喜,“尊主知道我为何今日一袭红裙吗?” 琴音紧皱双眉,手指不停揉搓着额角,看来是头痛不已。 见着琴音不言语,云姬是误会琴音己然情动,“父亲一直希望能看我出嫁,前几日他知道自己大劫难逃,就嘱我穿红衣相送权当他看过女儿出嫁……” 琴音知道云姬要说什么,“云姬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是醉了,可你……方才你应该走的。” “难道我就那么的不入眼。”琴音最后的一句深深的刺疼了云姬,“我知道你爱着岚岕的尊神,我不在乎的。”情绪显然有点失常了。 “我在乎。”琴音冷冷的。 “我不要名份。” “我容不下别人。” “尊主果然专情。”别人醉酒自己是不走还往上贴,怨不得谁,“那就请尊主帮我杀了圣尊,你我就算两清,可好。”痴笑着,看着案上的噬神剑,一双泪眼尽是悲愤。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琴音冷冷的丢下一句,挥袖,门开,出去后门自动的关了回来。 云姬跌坐在床沿,望着褥子上的猩红浊白,悲凉瞬间袭卷全身,寄人篱下,今有自取其辱,若父亲还在,事情又会怎样? 思及情绪更难自抑。愤恨地狂扯了几下被褥,锦被遮掩了醒目的不堪,玉佩抖落了出来,圆形佩,质地上乘青白通透略带冰蓝,水浪花纹圈边中间掏雕着一弯新月,月边伴着一颗星晨,红丝编织串连着一颗如莲子般大少的纯色珍珠,雅致精美。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拿过玉佩云姬嗤笑了一声。 移步案前看着这出鞘的噬神剑,脑中不停地闪现琰挥剑刺向肃炎。幽暗处她远远看着,父亲对她最后的一笑在她脑海里扎根发芽,心里压抑的复仇之火瞬间燃烧,吞噬了所有理智。 极轻,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门外。 “瑶,我是琰,想问问噬神剑可有异样。”叩门声起,温润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瑶,你在里面吗?” 琰这时候找上了门,无疑是踩上了雷点。已失理智的云姬将所有的愤恨转加给了门外的“仇人”。提起案上的噬神剑,抬手在剑身上拂过,一道幻彩瞬间没入剑体,不急不忙行至门前,拂袖门开,魔障暗结…… 暮幽宫里琴声连绵,曲中愁肠…… 褐发凌乱,一袭水蓝云纹银边长袍已是水渍斑斑,溅湿的不知是杯中的酒还是眼中的泪。“月夜”滚落,琴音发疯似地丢了手中的酒杯,手撕扯着自己,探出那缕贴着心口放着的头发,一手轻柔地拂上眼前的七弦琴,手指停留在两根七彩弦丝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喃喃自语,指尖勾过案上酒壶…… 睡梦中,白碧桃花花飞满天,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跑进一个小院,“姑姑,我带瑶儿来了。” 琴声骤定,花树下拂琴的女子转身,容颜清丽绝世,“谢谢你音儿。”挺着四五个月大的孕肚。 “娘亲。”边上一身红裙的小女孩甜甜糯糯地叫了一声。 女子看着男孩女孩紧紧拉着的小手,眉目含笑。俩孩子围坐了过去,男孩很喜欢琴,伸手就弹了起,琴声高山流水婉转飞扬。 只听“嘣”的一声,两根弦丝弹出了指尖。 “音哥哥,你的手还好吗?”女孩眨巴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一脸关切。 男孩摇了摇头,一脸懊恼,“姑姑,对不起。” 女子捉起男孩的小手,看着无事,在指尖上揉了揉,“手没事就好。” “可是弦断了。” “音儿喜欢瑶儿吗?” 男孩点了点头,“嗯,喜欢。”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女子笑着从男孩一头褐色的长发中拔了两根又从女孩的头发中拔了两根,双手结印,女孩腕上的一串七色玲铛流光七色,彩光注入发丝,两人的头发两两合在了一起变成两根七彩的弦丝伏在了琴轴之上。 “音儿,姑姑就把瑶儿交给你了。” 男孩点了点头。 女子拉过两个孩子,宠溺地拥入怀中,院里荡漾着俩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第十九章 倒霉孩子 坐在房中的瑶对琴音这件事是怎么也想不通,可铁证如山。玘说琴音心性已变,玘还知道些什么?琴音又瞒了自己多少? 琴音失控的情绪让瑶感受到了另一个琴音的存在,一个有着暗黑本质的魔尊…… 斩杀肃炎后,噬神剑沾染了魔毒之气变得不受驱使,玘便将剑交给瑶嘱托带回岚岕封印回天湖底。 众神本欲各自离去。因次日便是海王独子庆王生辰,昂再三挽留,盛情难却,众神留了下来,琅玕因事先行离去。 第二天三界神仙纷纷来贺。再加上得知四位天神都在无尽海,宾客更是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宴席从午时开始到了申时末也结束不了,瑶沾不得酒,众神仙是轮番着敬酒,三位男神是喝了自已的又为她代酒,几个时辰下来,玘和琴音喝得是晕头转向。 敬酒的还是络绎不绝,瑶便悄悄离席避之。回到了昂为自己准备的,宿了几日的房间。 坐在书案边上的矮榻上对着手上的噬神剑发愁。这神剑长三尺有余,通体墨色流金,有灵有性且威力强大,是玘在第一次作客岚岕时,噬神自已找上了他并认了主。瑶纠结着,心想这么好的剑封回湖底太可惜了,想着想着便想试着用自己的血净化噬神剑上的魔气。 想定,随即咬破左手无名指滴了几滴上去,滴上去的鲜血晕开瞬间即逝,就像被剑吃了一般。 早听玘说过,噬神剑噬血,瑶盯着出了神…… “姐姐,你在做什么?”一个小男孩从床侧的屏风后钻了出来,锦衣华服玉带软靴,神采奕奕长得甚是好看,走近后,双眼盯着瑶手上的噬神剑。 瑶急忙收了手,“擦剑。”掏出巾帕仔细地擦了起来,“小孩,你叫什么又怎会在我的房里?”看着孩子的穿衣打扮和举止气度其实已猜到了几分。 “沛睿。”凑近瑶身边,一双眼睛还是离不开噬神剑。“好漂亮的剑。”手不自觉地,就伸向了噬神剑。 瑶怕剑的魔气伤了孩子,立时收了剑。 “小气,我把房子都让你住了,你倒好,多给我看一眼都不行。”沛睿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地方。”昂算是有心的,知道瑶喜静,不惜将孙子的房间腾了出来,“明天我就走了,再借我住一晚?”眨巴着星眸,逗比地看着眼前的沛睿,一脸笑嘻嘻。 在这无尽海除了他母亲,那些个仙婢侍卫才不敢这样直直地看着他,更别说这般戏谑的。一下,这沛睿就被瑶看得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让你住一辈子都行。”低着头脱口就说了出来,又觉着不妥,“只要你把剑让我好好看看。” “还知道两相交易,不愧是昂的……”孙子两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沛睿一把捂住了嘴巴。 沛睿一手施法隔空打开了半掩着的房门,看了一眼门口不远处的几位仙婢和侍卫,轻声说道:“不能直呼祖父的名讳,被人打了小报告是要受罚的。”直到肯定他们没听到,这才放了手。 “昂有这么蛮横?”想着什么就说了出来,看外边几个候着的样子,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想必这事定是真的。 “你这笨女人刚说了又忘了。”这下也不捂嘴了,直接着走到门口,对着外边候着的,指了指,“你,你,还有你统统都给我退下,这里不需要侍候了。”小小的一个人,口气倒是蛮强悍的。 瑶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可比外面的推杯换盏来的好玩,正好她也烦那几个杵着外面的“木桩子”。 众仙侍先是愣了一下,但瞧着这小主子一本正经的,里面的那位也不吭声,也就恭顺地退了下去。 “好了。”看着沛睿走了回来,瑶强忍着笑意,“这下我是不是可以随便说了。”这孩子太好玩了。 “嗯。”沛睿走到瑶身边挨着就在坐榻上坐了下来,跟个熟人一样,“我都这么照顾你了,你就大方点,把那剑拿出来让我再看一下呗。”一半示恩一半恳求。 “不行。” “真得不行?” “嗯,真的……” 这边话未说完,沛睿就起身跳到一侧的圆床上钻进了被窝,露个脑袋,“那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耍赖? 这下瑶是一点辙都没有了,刚想走,床上的小不点就开口了,“你尽管走好了,等会回来时我定分寸不动的还在这儿。” 看这脾气,定是个说到做到的主,瑶是彻底的举白旗了。 “下来,准看不准动。”说着拿出噬神剑放于案上,“快点看,看完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堂堂的神尊被一个小毛孩要挟,也真是够了。 沛睿眼看得逞,高兴地窜了下来。那顾得瑶的话,双手是不安份地将噬神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想阻止都来不及。募地,剑格上镶嵌的龙珠金光四射,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剑身上窜了出来。瑶立时意识到了这是肃炎残留在剑上的魔气。立时念决结印。魔雾如有思想,非常狡猾,裹上沛睿就往外急速飞了去。瑶根本来不及收剑。纵身跟了上去。那缕魔雾带着沛睿穿过后院的珊瑚林穿过锁水结界直奔深海而去。 沛睿这住室本就清幽偏辟,又支走了侍卫和仙婢,众人都在王宫大厅里忙碌,谁也不知道这里出了事。 魔雾似乎对这深海非常熟悉。沛睿陷在其中瑶是出手受碍,几次追上不是被它狡猾地溜走,就是受到要挟。时间一久,逃窜的魔气似乎也不耐烦了,拐着绕着进了一处三面绝壁后,索性也放下了沛睿直接从沛睿的眼中钻了进去。 沛睿被魔气控制操纵,小小的孩子发了疯了地攻击,招招致命。魔气进的是沛睿的身体,瑶只得把它逼离,加之进得这地方后,瑶就觉出这地方有一种力量在限制着自己的法力,处处受制,双方持战了许久。 被魔气入侵久了,沛睿的脸是越来越白。这下瑶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别人了。随即念诀结印启用七色玄铃。好象知道这玄铃的厉害,被控制着沛睿立马对着自已自残,借此威胁,瑶立时收手,“你想怎样?” 被操纵的沛睿发出了阵阵冷笑,“这孩子的元神就快要散了,要想我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我们就谈个条件。”看这招管用也不想逃了,停下攻击,远远的立于对面,目光森冷而贪婪。 “什么条件?”瑶下垂的右手暗中结印。 “帮我找一个宿体,我看魔尊就不错。” “做梦。”声出同时,手中生成的金光以电闪之速直逼沛睿,黑雾随即从沛鑫眼中突离,瑶左手吸过受击后瘫软的沛睿护在怀中,右手指尖金光再起极速罩向逃窜的魔雾。 魔雾被困在了金光圈之中。瑶放下沛睿,口中念决,金光圈越收越小。 “姐姐,你真厉害。”沛睿总算缓过了神,“让你欺负我。”上前踢动如蹴鞠般大小金光圈,抵着崖壁狠狠地踢了起来。里面的黑雾翻来覆去形态万变,看样子很是痛苦。这才住了脚。 就在沛睿住脚的同时崖壁一声闷响,两人头顶上方有物体极速而下,瑶立时一手勾带着沛睿本能地往后一闪,两人原先站立的地方落下了一道石壁。瞬时,漆黑一片。 瑶取下头上的珠花,纤指拂上,珠花中的月夜之珠发出了柔和的月白光芒。 “吓死我了,亏你反应快,要不然非砸成肉饼不可。”沛睿的手在自己胸口拂了拂,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别高兴的太早,”想着刚才法力受制,看着落下的石壁,瑶的心凉了半截,细细地看了一下四周,手指抠开崖壁上的苔藓,“我看我们是出不去了,你刚才踢的那一脚真是准哪!”心里直怪自己起时大意,未曾发现这崖壁其实是墙。 双方对战,墙上长满了苔藓海草,发现得了那才叫怪。 “什么意思?”沛睿是一脸好奇。甚至有点小兴奋。 瑶现在觉得这孩子是一点都不好玩,就是个惹事精,“这是镇魔塔,你刚才是踢上了崖壁上的暗格了,塔门就下了。大殿下。”一声大殿下叫得特别响亮。 镇魔塔,三界大乱临时关押战俘的地方,玘和众神练就的。争战结束那些个罪大恶极的都被判入了九幽绝境,轻的改过自新后就放了,镇魔塔也空置在了海底。 一听镇魔塔,沛睿意识到是摊上事了。出不去了。无尽海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它的位置。一般也没人会来这深海处。 “哪怎么办?你这么厉害都出不去了?”这下沛睿是真着急,自己失踪久了,定会遭长辈训诫,处罚,“这下死定了,祖父知道我又乱跑了,少不了又要挨罚。”说着不甘心地对着塔施了几次法,看看不行还用身子撞了几下。 瑶看沛睿是真急了,轻声安慰道:“别怕,回去的时候我跟你祖父说就好了。” “不行不行,要是你将这事说了出去更加不得了。”凑到瑶身边,指着塔门,“姐姐,要不你就试试看。” “没用的,你还是过来乖乖地坐这儿,说不定等会就有人过来。”本来这镇魔塔对她来说出去应该不难,可玘偏偏针对她在塔壁下了道结界,防她私放人犯,只要进来她也出不去。 “要是一直没人发现,那我们不就出不去了。”沛睿是急得直跺脚,“真不该拔那破剑。” 说话间瑶手中的“月夜之珠”突然暗了下来,塔里顿时一片漆黑。 这下轮到瑶坐不住了,全身都不舒服,扶着墙,胸闷的厉害,“沛睿,你身上有什么照明的东西吗?”说话都觉着费力,没来由的怕黑。 “没有。”沛睿可能察觉到了瑶的异样,摸着来到瑶的身边,探到瑶扶在墙上的手,“姐姐,你的手好冰,不舒服?”捉过瑶的手使劲揉搓对着呵气。 这下瑶觉着天都塌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立时抽手回来,念决起印。 沛睿反应极为灵敏,一把拍散瑶结印的双手,“不能把定水珠逼出来,它出来你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的。” 定水神珠,一种能让凡人都能在海里行走自如的神奇宝贝。用法置于体内,能如鱼一样自由呼吸,衣服见水不湿。当然龙族是不用这玩意,昂的王宫里也用不上。 伸手不见五指,沛睿虽看不见瑶,但从气息中完全的感受到了瑶此刻的恐惧,“我有办法。”张嘴吐出了一颗紫金色的小龙珠,悬浮在二人身边,发着如烈火般正红的光泽。 见到亮光,瑶如释重负,“谢谢。”对着沛睿开心地笑了笑。 沛睿傻了一下,挠挠头,“没事,你不用客气的,这不都是我连累的么。”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些声响,只是一小会儿就远了,沛睿急忙大叫起来,但一点用都没有,可能这就是屋里和屋外的区别。 瑶示意沛睿往后退开。手指寒光扫向塔门边沿,塔门上的水草苔藓溅射散开,冷光穿过硬掏出来的半丝缝隙出外而去。 “这下就听天由命吧!”转头对着沛睿摊了摊了手,“不过你要是不介意让你祖父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用玄玲试试看。”其实瑶自己也不愿用,要是玘知道了整件事肯定也会说教,拿噬神剑给孩子玩,虽然是被“逼迫”的。 “玄玲。”沛睿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瑶手腕上的那串七彩琥珀铃珰,“你是岚岕的神尊?” “嗯。”瑶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姻缘石现 瑶收回思绪。心中隐约自责,假如那时没有将剑拿出来给沛睿看,假如自己在去救沛睿时收了噬神剑,假如那时自己没有离开房间,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她始终想不透琴音为何要杀琰。 琴音的欺骗,玘的深沉,鹰妖的事,昂的处心积虑,沛睿进岚岕,桩桩件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笃笃笃”叩门声起。 门外传来玘轻柔而有磁性的声音“瑶,你睡了吗?”玘知道她没睡。 但此时的瑶是谁也不想见,尤其是玘。 “我累了,有事就明天再说。若是……我让天玄过来,你跟他说吧。”她怕又是琴音的事,她想逃避。 “一会儿就好,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你放心不是琴音的事。”玘知道门没有落栓,手贴在门上想推进去,又犹豫,“琰说他不想追究。”玘恨自己,见到瑶总变得不会说话,说不说有说上了。 经历了琴音一事,瑶的思想转变得很快,觉着自己再也不能心心念念着外边的这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在外面说吧。”声音凉凉的,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他们呢?他们太复杂了。 凉凉的声音让玘非常的不安,顾不得许多,直接穿门而入。没等瑶反应过来就将其揽在了怀里,“瑶,我求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疏离了我。”说吧,告诉她自己一直爱着她。玘在心里不停地催促着自己。 玘的不顾礼数着实让瑶吃惊不少,尴尬地挣开转身背对着玘,“帝君想多了。”现在的玘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对暮青的许诺对自己的若即若离,或许一切只因为他是三界的帝君,他要平衡。 听到帝君的称呼玘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真如琅玕所说,今晚不说恐怕再也没机会了。玘鼓足了勇气,伸手掰转瑶的身子对着自己,“瑶,我……” 这边话还没出口,不早不晚的,门外传来了一声“姑姑”,立时,门被推开。玘背对着门,里面的两人靠得很近,玘的手还放在瑶的身上,从门口看进去一切真的很暧昧。 “我没想到拂风会不敲门。”拂风身后的韶华看着房里的二位,心中窃笑,一脸无辜:唉,这局搅得。 玘冷着看了一眼,韶华立刻收了心里的臆想。 “拂风,你怎么来了?”瑶觉着岚岕出事了。 见着帝君在瑶房里,拂风也觉着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低着头,“姑姑,你快回岚岕吧,真神他突然说头痛,后来就不醒人事了。” “怎么会这样?”听拂风一说,瑶也急上了,出门就准备飞走。 玘拉住了她,“你先别着急,等我跟琅玕说一声,我和你一同回去。”害怕瑶在回去的路上又出什么事,鹰妖的事,今天所有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瑶将手抽了出来,“不用,昂他们还在,你离了也不好,我自己会小心的。你明日差人将沛睿他们送来就好。” “就让玘陪你走吧,要是天玄真有事,你那里连个人手都没有,昂他们有我呢,你让拂风留下昂也就不会多心了。” 琅玕想的周全,瑶担心天玄出事也就默应了。 玘向琅玕投了一记感谢的目光,施法从房里取了一件自己的披风,顺手披在了瑶的身上。 “拂风你留下,明日带人回岚岕时带上七色,不知道的就问神主,不可造次惹祸。”拂风还小她有点不放心。 拂风乖巧地点了点头。 夜,更深露重,二人凌空飞行,一路上瑶是心急如焚。虽然琅玕用心良苦的把拂风这个碍事的留在了水雲居,玘这一路上还是说不上一句的情话,一路飞行完全的零交流,只是帮着裹了几次的披风。 到了岚岕,瑶是直下云头,风似的回到落璎轩进了天玄的房里。 玘随后也跟着进了房里。 “姑姑,你可回来了。”莘雨一看到瑶立马就哭了出来,“我好怕。”年纪小还真是吓着了。 “不怕的,姑姑回来了天玄不会有事的。” 瑶走近床前,伸手探了一下天玄的脉博,额头和颈部觉着一切正常,轻轻推了推天玄,“天玄,天玄你醒醒。”看着床上躺着的天玄好像不似有病的,倒像是睡着了。“天玄,天玄。”忍不住又叫了几声。 床上的天玄仍旧一个样。 玘怕瑶有疏乎的,仔仔细细地再查看了一番,天玄呼吸均匀体温温热,龙族体温本就偏热,“莘雨,真神他这样睡着有多长时间了?之前有无去过哪里?” “姑姑走后,真神去了一趟神石洞,回来后就说头痛,没一会儿就这样了。” 神石洞里安放着镇天石七彩玄玉,那洞里还有一块石头名唤姻缘石,打开封印,姻缘石显现,说是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姻缘。只是这玩意很玄乎,有缘之下才能显现,不然的话所有的人都去看看不就好了么。也就没那么多的怨男痴女了。 事实上这件事起因是这样。姻缘石上突然出现了玘和瑶的名字,可没过一会儿,两名字就自动飞了出来入到凡世的姻缘上,就这样凡世的篇章上显现了樊玘和玉瑶的名字。而瑶的小名就叫玉儿,天后也两字连着叫过。本来这天玄就巴不得瑶嫁给玘的。这一看那会甘心,拼了小命的想把名字弄回去,只可惜无计余事,两名字就是不回去,稳如泰山。回了落璎轩越想越头痛又加体力超支,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完莘雨说的玘失声笑了一下,“瑶,你不用担心,天玄只是累了,睡够了自然就醒了,一个怪病而已他以前也犯过一次。” “他还有这样的怪病,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犯过?”瑶一脸的懵。 玘笑了笑,“等他醒了,让他自己说。”说着起身就从天玄的房里出了去。 瑶看玘如此笃定,虽然纳闷倒也安心了。跟着也出了去,在玘的身后看着玘意欲往院外走,“你要回去了吗?”脱口就问了出来。 “这么问是要赶我走吗?”玘怔了一下,他怎么把琴音的事都忘了。 “不是的,我是看你好象要往外面去。”瑶心里也很纠结。 “我去看看外面的那棵白碧桃花。”转身看着瑶,“等天玄醒了我再回去。”虽知道天玄无事,但他向来周全。 于情于理琴音的事怪不得玘,就算自己想逃避他们,总不能连夜就把人赶走,“现在离天亮尚早,那我去给你收拾个房间。”说话间就往厢房走去准备去收拾。 玘将她拦了下来。 “别去,等你收拾好说不定天都亮了,拂风不在我宿他那屋就行。”这一天中前前后后受了那么多,他还真是舍不得她劳累了,“去睡吧,天玄无事的,也不用管我。” “那你去我屋里吧,我今晚就和莘雨一起。”心想以拂风的性子他那屋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外边乌漆抹黑的,天有冷,要看天亮了再去。”忍不住还是关心了一句。 “好。”玘如孩子般顺从的应了一声,眉眼间全是笑意,极致的温柔。 有时候心情的好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被感动也不需要多大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步入凡尘 天刚亮,厨房里便传出了刀跺案板之声…… “莘雨,去叫你姑姑起来吃饭。”玘一边将青菜下锅翻炒了几下,一边忙着将做好的鱼摆上了桌。 “噢。”莘雨往灶里添了点木柴,起身刚到门口,瑶已站在门外,“姑姑。”甜甜地叫了一声拉着瑶进了屋。 “起了。”玘闻声转头看了一眼。 “嗯。”看着这围着灶台忙碌的玘她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你还会做这些?”回头再看着桌上做得品相上好的两荤两素,讶异多过惊喜,这还是他吗?三界的王? 玘轻笑了一声,“帮我拿个盘子过来。” “噢。”瑶急忙从厨架上取了递了过去。 莘雨十分机灵,从盆里给两人舀了两碗米粥,放好箸和匙子,悄悄地退了出去。玘盛出锅里的青菜端放上桌,拉着瑶落坐,递上箸对着瑶眉目含笑,“吃好后表扬一下我就好,当然有奖励的话我也不拒绝。” “我记得我家除了米就是些果子,这一大早你上哪里弄得这些东西?”天玄平常也只会给她熬个粥,再不然就去凡界买点糕点回来。 “你放心的吃,这鱼不是天湖里的,不过这买鱼买肉的钱倒是从天湖里捞的。”玘心里清楚,天湖里的鱼极具灵气指不定那天就会修炼成仙,瑶是不允许的,接着说道:“这厨艺是现学的。”有点骄傲了。对这刚学的手艺自信满满。 “你去凡世了?”想必是拿夜明珠去换的钱,“那里好吗?”按着凡间的时日来计算,她是百来年没下去过了。 “不错,热闹繁华,比我想像中的有趣。”玘难得有兴致,“快点吃,吃好了跟我走一趟。”一想到樊凡夫妇他是恨不得立马就带着瑶下去。 “我不去。你不用回水雲居吗?”听语气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好吃吗?” “嗯,手艺不错,可以改行当个厨子。”瑶放下手中的碗筷,“谢谢,谢谢你给我做的早餐。”真心实意的。 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那陪我下去就当是给厨子一个奖励。”不等瑶答应,起身拉着就往外面走。 “我不去。” “吃了我做的饭就得去。” “换一个条件。” “不换。” 拉扯着来到了大门外的白碧桃花树下。瑶见着玘是铁了心要带自己下去了,也恼了,一把甩开拉着的手,使起了小性子,“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这一使性子,倒多了几分烟火气。平添了几分娇媚。 玘深遂的眼眸闪过丝丝宠溺,“这可由不得你。”轻笑一声,一把捉做瑶的手腕,顺势反手套过,揽住纤腰硬是将人禁锢了在胸前。 瑶也毫不示弱另手手肘用力击向身后的玘,可惜的是玘反应神速,稍稍侧偏了一下身体,向外抬了抬上臂,瑶击向身后的手肘立时落空,未等收回另一只手也已被人捉在了手里,这下算是动弹不得了。 “要打,你是赢不了我的,还是听话陪我下去就好。”一夜之间玘好像变了一个人。 “姑姑,姑姑。” 院里传出了莘雨的声音,瑶是又气又急,玘好像看透了瑶的心思,手臂是越发收得紧了点,瑶的后背几乎是粘贴在了玘的胸前,“想好了吗?莘雨出来看到可不好,少儿不宜噢。” 的确,两人后背对着大门,从莘雨出来后站立的角度,看上去跟靠在怀里没什么区别。 “放手,我答应就是了。”没好气的。 玘满意地松了手,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哪里还有一点帝君的样子,看得瑶是牙根都疼,抬脚就狠狠地踩了下去,临了还不忘用力地碾了几下,压根就没了半分尊神的端庄。 呵呵,这一脚踩的。 玘是冷不丁“啊”了一声。 这下这位神尊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刚到门口,莘雨就听得玘“啊”的一声,看玘是紧皱着两道剑眉,眼尖的她很快的就发现了玘是脚疼,“帝君,您的脚怎么了?很疼吗?” “没事,不小心崴了一下。”说了个谎。 听得瑶是“噗嗤”笑了出声。看向玘的眼眸满满的笑意。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莘雨愣了愣,“噢,没事就好”转而一脸开心对着瑶说道:“姑姑,真神醒了。” 一听到天玄醒了,瑶是抬脚就走。“我去看看。” 玘是早知道了,只是莘雨才知道而已,“别去,让他再休息一会。”又是拽住了瑶的手臂,“莘雨,你跟天玄说一声我和你姑姑去一躺凡世,半日就回。”今天的玘还真是反常。 “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的,早去早回。”天玄亦从里面来到了门口,看着这两人间的小动作,笑意盎然,“帝君这是?想好了。” “谢谢。”玘由衷的对天玄说了一句。 “你们之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直觉告诉瑶这件事肯定跟玘今天的反常有关系。 玘看着瑶轻笑了一声,拽着手臂的手稍一用力瑶是一个踉跄。随着瑶的一声惊叫玘是顺势一捞,横抱着就凌空飞起。 “放开我。”瑶发觉自己是动也动不了,才知道玘给自己下了定身法。 玘“哼”地笑了一声,“这是惩戒……” 这下,这位岚岕的姑姑是肠子都悔青了,那一脚真不该踩。 莘雨揉了揉眼睛,盯着远去的背影,一张小脸惊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往日里她也见过帝君抱着姑姑回来,可那都是姑姑醉酒迷糊,帝君也是规规矩矩温文而雅。可刚刚看到的,也太…… 天玄看着莘雨的一番小样,拿手在小家伙眼前晃了晃,“嗨嗨,少儿不宜。” 莘雨追在天玄身后,“帝君这是怎么了?”满满好奇,八卦。 “没怎么,你等着改口就行。” “姑父?” “笨丫头,帝后。” 其实昨夜瑶和莘雨歇下后,玘就去了天玄房里,度了些许修为给了天玄。天玄醒后就带玘去了神石洞,说他和瑶在凡尘有一世姻缘,而这一世姻缘有可能就会了了月影对瑶的咒诅。至于为什么出现这样的状况说自己也弄不清楚。毕竟天意难测。玘顺口问起了瑶手腕上的伤,天玄道出了瑶用神血喂养凡世孩子的事。玘本着求证下了凡世,见到了樊凡…… 然而一切并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在凡世他遇上了琰和神君曜夜…… 第二十二章 真真假假 另一边,云姬是天刚刚亮就候在了水雲居外,听着院子里面有了声响,这才叩了叩门。 门里的仙侍开了院门,“姑娘是哪里来的仙子,到水雲居又有何事?”态度极其和蔼。 云姬对着开门的仙侍欠身施了一礼。“小仙是幻海的云姬,有事求见帝君,劳烦仙长通传一下。” “仙子来的不巧,帝君昨夜里去了岚岕。” “那仙长可知帝君何时会回来。”心想着去一趟岚岕,可又怕见到瑶是自形惭秽。 “这我就不知了。” 定了定心,云姬对着开门的仙侍道了一声谢。 前后脚,昂昨晚派回无尽海的亲信刚好回来,回眸看了一眼与自已擦肩而过的云姬,便匆匆进了院。 昂是低估了云姬对琴音的心,本来是谅云姬不会舍出自己保全琴音的,想不到不但舍得还是这么的急,算是失算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是有恃无恐。 “要不要属下去……”意思除掉云姬。 昂冷笑了一声,“用不着,她肯定去岚岕了,你绕道截住她,将这东西交给她,跟她说我希望她能够安稳度日。”递了一只小孩的金镯子,顿了下,“昨晚交待的事怎样了。” “主子放心,都已办妥了,再晚日落前三界尽知。” 瑶被玘抱着下了凡世,到了一处山脚下的庄园外,这才解了法,被放了下来。 惜园。 朱漆的大门,门口两尊瑞兽石雕,园子不大周围树木葱茏,青砖彻墙绿蔓攀延,古朴清幽中隐隐透着几分世外仙气。 玘牵着瑶的手推开院门,对着院里就爹啊娘地喊了起来。 爹,娘,瑶一脸震惊。她怀疑自己没睡醒。 看着瑶的神色,玘压低了嗓门再次语出惊人,“记着,我叫樊玘,你叫玉瑶,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师父玉衡真人的义女。” 瑶一听真是后悔吃了那顿饭,有种被讹诈的感觉,郁闷得难受。 “是玘儿回来了?”房里走出一中年妇人,衣着素净举止雍容。看得出年轻时应是位绝色佳人。后面跟着一丫环,二十出头长相出众。 霎那间,瑶对这妇人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娘。”玘笑着过去搀扶,“儿子回来的准时吗? 原来是掐着时间,怪不得对瑶动“粗”。 “准时,刚刚三个月,你爹出门前,还一直念着,说你今天回来让我做鱼给你吃,说你喜欢吃鱼。”说着拍了拍玘扶着的手,看着一侧素白衣衫风姿端丽的瑶,“玘儿,这就是玉瑶?”眼神中藏不住的欢喜,“人如其名玉般的模样,真如玘儿你说的,不似凡尘人物。” 樊夫人看着两人是满心的欢喜。尤其对瑶。 瑶是万般的不情愿,可来都来了,总不能拆台子,“玉瑶见过伯母。”说着上前,规规矩矩施了一礼。 看着如此乖巧规矩的神尊,玘在心里不知笑了多少遍,“自已的娘亲不必拒束的。”不无深意。 瑶脸皮薄听了不免脸红,尴尬得手足无措。 樊夫人倒是善解人意,“来,随我进屋看看,玘儿说要带你过来住上一段时日,我前日就给你们收拾了两间房。”拉着瑶的手带着进了屋。 瑶是满脑子的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一切。 樊夫人陪着瑶和玘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会话后说要给他们俩做饭去,要玘好好陪着,也就出了去。 樊夫人一走,瑶就问起了原由。 “你真的要住在这儿?还有这爹娘又是怎么回事?”这回是真觉得被玘讹上了。 玘笑着对瑶点了点头,“算是还一个人情了一段缘分。” “你还人情就把我搭在这儿。”神界一天凡间数载,凡人的数十载岁月对神来说是转眼即逝,瑶不愿下凡世是她见不得生老病死。 “那你早上还吃了人家的鱼呢。” “这里拿的?” “鱼是集市上买的,手艺是这里学的。” 从一早开始瑶就觉得自己处在了云里雾里,“你要还什么样的人情竟然要做人家的儿子?”思忖着玘未必会说,“要是不愿说你就自己留这儿吧。算我食言了。”稀里糊涂的冠上了未婚妻的名号总得弄个明白。 看样子不说个理由是过不去了。 “上次送你回岚岕我来过凡世,与他们相遇,相聊甚欢便宿了几日,夫妇俩成婚多年却无子嗣,想着帮帮他们却有碍着天规,今早下来又遇着他们。”玘皱了下眉头,“本是该有的,索性我就代劳了。”这话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那把我拉下来做什么?”想着玘来时说的半日,还真是郁闷,真要住上一年半载的,非得住出感情不可,倒时回去又得对凡世牵肠挂肚。 “怕他俩口子给我找亲事,所以就委屈你一下了。”说这番话时眼是一刻都未离开瑶。 瑶是面无表情,“找就找呗,你本来也该找了,虽然天规里不允许仙凡通婚,帝君要娶,谁敢说不行。” 玘被呛得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稍等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嘱咐瑶不要使用神法仙术,记得彻彻底底的做个凡人。免得惹灾上身。 因为在分离凡尘时,众神下过巫神咒,在凡间滥用神法仙术必遭天惩。 瑶虽无奈也只好答应,心里纵还有些疑问也懒得多问,只盼着早完事早走人。 看着瑶应下亦不再多问,玘悬着的心安了下来,“这家主人姓樊名凡,是个夫子人品正直,在这云泉城极负名望,夫妇二人为人和善,极好相处。你就安心住下陪我还了这份债。” 晚饭时分,在城里云泉书院供职的樊凡回到家中。玘领着瑶见过了樊凡,樊凡对着未来的“儿媳妇”是非常的满意,“一家子”其乐融融。 瑶虽是被玘“逼迫”着就范,有点小不甘心,但对这樊凡夫妇她倒是欢喜的很。也不知因何缘故,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夜深人静,一抹月白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园子不远处的林子里。 林子深处的人早已候了多时。“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不守时的时候。”玘对琰笑了笑,“查清了。” 琰笑着点了点头,“嗯。” “找到了,是个怎样的人物?” “身份尊贵。牵扯着云泉国的国运。落脚的地方不止一处,最近的就在城南十里外云泉山下的碧水菀。”犹豫了下,拿出了一卷画轴,“他房里找到的。” 玘接过,手指将画打开了一点,又收了回来,“瑶?” 琰点了点头,“明日他便会上门。” 将画轴递还了琰,“放回去吧。” “也好。”琰接过画轴,慢条斯理地收好,继续说道:“我下过云泉湖那里有打斗过的痕迹,由此推测他是进过神道偶遇鹰妖后起了冲突,看现场留下迹象鹰妖应是负了重伤,另外猜想鹰妖可能知道了神血的事,这才会出现瑶被叼走的后事,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就不用说了。” “叼走瑶应是取血续命,只是目的未遂。如此说来鹰妖说瑶害死了他兄弟这话也就说得通了。” “对,间接害死的。”琰皱了皱眉头,“又添一笔债。怕是够她受的了。”不无心庝的意思。 玘没有言语,顿了一下,看着琰淡淡地问道:“琰,你当初为何要退隐。是不是……” “兄长多想了。当年以戈止戈杀戮无数,事后想想不无感触,寻了个去处清静去了而已。” 深秋的夜,冷风穿过林子,寒意更甚。树梢后的那弯冷月拉过云被深藏了进去。 “……”玘无言以对,“琰,我……” “对我兄长不必多说,倒是对瑶,兄长不觉得自己欠了点什么吗?” 当年琰遇刺后一直是瑶在照顾,而琰的伤口在心口位置,两人的不避嫌惹得玘是醋意大发,任性地对着两人说了一句“若不然我将瑶赐婚给你”。也正因这句话瑶和琰二人是故意拉开了距离,彼此尊称。 加之先前又对瑶说了自已怀疑琴音,玘是彻底受到了“报复”。除了九重天的朝会,瑶至此后是极少见他。到了后来暮青跟在了玘的身边,瑶更是连朝会都是能不去就不去。全部推给了天玄。 帝君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任性皆因吃醋而起。这醋吃得太不划算了。 这位三界的至尊无奈之极,只得入夜后背着所有人,入岚岕远远地瞧看上一眼。以解相思。 玘有些木然。 “另外让瑶住这在这儿的事兄长不觉得欠妥吗?这樊凡夫妇俩像极了天帝夫妇,万一……”琰看着玘,顿了一下,“兄长莫忘了天父是因为什么才沉封了瑶的记忆。” 风吹云开,林子中沙沙作响,秃枝上,鸟巢中一阵悉悉索索。 玘望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造下的孽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只是欠得太过巧合。或许这是天意,让她在这里圆了儿时的梦。”轻笑一声,拍了拍琰的肩,“回吧,午后把沛睿他们送到岚岕交给天玄。” “那兄长打算什么时候将这事告诉她,总不能一直瞒着。” “等等再说。” “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逆转,忍心也罢不忍也罢,苏洛的死是注定的,瑶是迟早要接受。与其瞒着还不如早让她知道,早有个准备。” 这兄弟俩做事风格是截然不同。 第二十三章 母慈子孝 琰走后玘没有回惜园,穿过林子飞身来到一处峭壁,悬空对着崖壁挥了挥衣袖,立时,陡壁上出现了一石洞。 外看洞内甚是宽敞,崖壁凹槽处摆放着一夜明珠以作灯火,只是石洞内寒雾缭绕光芒有些幽暗迷离,朦胧中隐约可见洞内悬浮着一张石床。 石床下边一白叟席地打坐,这就是玘口中的玉衡,原名知应,狐族,被贬的天神。 见着洞门突开知应起身对洞门口的玘施了一礼。 玘翩然进洞,行止最深处,看了看石床上沉睡之人青白的面色,施法渡了些许仙气,那人青白的面色瞬间红润了许多。看着这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玘停留了片刻后出洞回了惜园。 樊家家境富裕。亦有一众丫环仆从,但几天来樊夫人对“玉瑶”的事却是样样*。瑶是过意不去,次日天蒙蒙亮就起了床,梳洗完毕,寻思着去厨房学着做事,帮着搭把手。 刚到门口,房里人英挺的身姿就落入了眼帘,玘一头墨发随意的半披半束,往日里一身玄衣的他难得穿了一袭青色云纹宽袖长袍,想必是樊夫人亲自做的。 玘从樊夫人手中拿过淘米的箩子,“我来,您回去歇着。” “不用,娘欢喜给你们做。”樊夫人又将箩子拿了回去。 “让我来,您在边上吩咐一声就行,不会的指点一下就成。” “你回去,娘这儿用不着你。听话,再去歇歇。” “娘,以前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从今后您就坐等着享儿子的福吧!”说着又拉着樊夫人坐了下来,“您呢就好好坐着别跟我争了。” “好好,娘不争了,再争你爹和瑶儿就吃不上饭了。”樊夫人一脸欣慰。 门里一番母慈子孝,弄得门外站着的瑶不知该不该进去。 正犹豫着,里面的玘倒是跟背后长了眼似的,“还不进来,杵在外面做什么?” “噢。”瑶是乖乖地进了屋,“伯母,早安。” “怎么起这么早。”樊夫人起身牵过瑶的手,“这儿有我和玘儿就行了。” “我是来跟伯母学艺的。” “别学了,我会做就成了。”玘示意烧火的丫头走开,指了指灶台,笑着使了个眼色,“过来,帮忙添个柴火。” “噢。” “会吗”问得饶有趣味。 “我有那么笨吗?”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听得樊夫人是满心的欢喜,坐了一会就和丫环悄悄地出去了。 玘还真是做得帝君也当得厨子,清粥小菜外加面点,营养丰富外观诱人,一顿早餐没过多久就搞定了。 偏厅,樊家每日就餐的地方。樊凡看着桌上的吃食,指着的手有点颤抖,“你娘说这全是你做的。”激动啊! 这樊玘一出生就像个“木头人”,不哭不笑,眼睛除了闭上就是睁开连眨都不会眨。孩子在十岁左右时更是进了休眠状态。樊凡是寻遍了名医,个个是摇头叹息。后来机缘巧合下遇着了玉衡。玉衡说这孩子没有魂魄,过了十岁若不得仙气续命便会离世。玉衡在带走樊凡时说机缘到了樊玘自会回来。夫妻俩一等就是十年。 “嗯。”玘点着头笑了笑,“您尝尝可还合您口味。” “嗯……不错。”每样尝了一口的樊凡是连连点头。 玘边说着边夹菜放到了樊凡的碗里,“那您多吃点。”也不忘了夹给樊夫人。 这儿子当的是够合格的。 “我和你娘亲也算是苦尽甘来。”樊凡看眼前的玘不无感叹,“玉瑶,等真人云游归来,此等大恩我们夫妇俩定是要上门去拜谢的。还有等他归来你们俩就速速成亲。” 瑶一听心里是咯噔一下,“家父出门时没说确切时日,只说这一年半载是不回来了三年五载的也说不定。” 玘不知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就想着逗一下看瑶如何反应,“这事师父倒跟我叮嘱过。”夹着菜往瑶的碗里放,“说让我早点……”一双深遂的眼眸充满笑意地看着边上人。 瑶在心里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吃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 出招的人再怕的就是别人不接招,这样就无趣了,“他老人家让我先立业后成家。这事不着急。”失了兴,玘是连饭都吃着不香了。 “不着急的。”樊夫人也凑了一句。 樊凡听后对这事也未再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心事。顿了一会儿,就提起让玘考虑入职云泉书院,说昨日李蒙跟他说新调来的这位城主,看不惯几个老学究的老朽古板,想找几个年轻有为的学者充盈一下学院的师资。玘犹豫了一下,笑着说考虑考虑。 撤走残席,一家子坐着闲聊。 樊凡的书童方允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夫子,城主来了,已在前面正厅,说有要事特来拜访。同行而来的是书院里的李蒙夫子和靖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玘和瑶接着说道:“另外王爷说他听人说公子回来了顺道来看看。” “他的消息到是灵通。”樊凡对着樊夫人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怕谁谁来。”看样子是极不愿见那靖王。 靖王,慕容易。云泉国唯一个有着汗马功劳的王爷。少年时就文武全才出类拔萃,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开彊拓土。皇帝也极重视这个儿子。有意立为云泉国太子日后承继大统。奈何天不如人意,慕容易与皇权失之交臂。 云泉国开国三百余年,国虽小但一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直至几十年前,天上突降了一条赤焰火龙。火龙所到之处万物成灰,云泉国满目疮夷,百姓流离,外族入侵国之将倾。这时天降天神,收伏了火龙并封印在了一册名为“神界法卷”的修仙秘籍之中,赠给了国君以作镇国之用。果不其然云泉国是国运昌隆,转眼成了周边国家中最强盛的一个。传说这法卷还能使有缘人修仙成神。后来,国君年迈,想得长生打开了法卷,不料火龙再次造祸,幸得玉衡收伏并封印了回去。并授了一道御龙口决。 樊凡是太子之师,正直不善权谋,厌恶朝中纷争不愿为官,在太子登基后即回了故里。而这位王爷呢,是个有能力也有野心的,得知樊家与玉衡的关系是越发的贴了上来。其心不言而喻。得天下易,想修仙也容易,不过总得有人能帮着收伏那赤焰火龙。 “去吧,这事迟早是要说明白的。”樊夫人笑着看了一眼瑶,对着樊凡说道:“他若提起你就同他说,我们玘儿已有了中意之人,那郡主自然的也会断了念头。” 这樊夫人是想简单了。 “但愿吧。”就因这事樊凡才会着急让两人成亲,免得被这一对父女给缠上。 玘是眉头紧锁。“你陪着娘亲,我去去就回。”他是满心的后悔,那日真不该拉那慕容卿一把。 “父子”无奈着出去前往正厅会客。 瑶这才知道,玘是又招桃花了,看樊凡的样子这必定是对难缠的父女。怪不得玘是硬让自己陪着下来。想毕不由得好奇心满满,“伯母,这……”想问又不好意思。 樊夫人看着瑶欲言又止,立时明白,“三个月前玘儿回来时刚好王爷带着郡主来家,在院外的荷花池边遇上郡主摘花差点落水,玘儿就顺手拉了一把。”顿了一下,“瑶儿你放心,那只是郡主一厢情愿,那日王爷临走前就暗示过,后来我问了玘儿,玘儿说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与你的婚约之事,请我们应允他。” 瑶轻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心里猜测着玘会如何对付那靖王。 …… 第二十四章 玉衡义女 正厅里,三面墙上是挂满了字画,皆是云泉国大家所出,独独未挂樊凡自己的字画,樊凡的字画皆在众家之上更是千金难求,由此可见这樊夫子是个极低调虚心之人。 此番新任城主云止陌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是云泉国国君宠妃云依陌的兄长。一袭朱砂红黑边宽袖长袍红艳极致却不妖娆,墨发金冠与左肩处绣着的一只金丝凤凰相得益彰衬得五官越发的俊美英气。虽年轻却比之旁侧英武伟岸的靖王更具霸气与老成。 李蒙夫子对着每幅字画是津津乐道,两人听得亦是入神。 樊凡入厅抱拳致歉,“各位久等,樊凡怠慢了。”玘也随着入厅。 厅中三位是各自回礼。云止陌看向“樊玘”的眼神中闪过丝丝疑惑。 靖王笑容满面,“樊老弟哪里的话,是我们讨挠了才是。”说话间眼晴是止不住地往玘的身上打量。此等神仙般的人物莫说云泉国就算普天之下也难有一二。 “太傅客气。”云止陌是惜字如金。 这樊凡曾是太子之师,太子登基后就回了老家云泉。 李蒙与樊凡是老熟人从来不来这些个虚的,寒暄过后各自就坐,方允领着丫环再次奉上了香茗。云止陌说出了来意,说云泉国国君思念樊凡,登基后对恩师昔日教诲更是铭记于心,此番自己前来便让带了口信要樊凡夫妇去京都小住,一来慰藉思念之苦二来也可督促他勤勉治国。 皇帝邀约推托不得,樊凡随即应下说将书院之事交接一下便去京都。 玘这去去就回一去就去了好久,瑶在房里也无事,樊夫人怕闷着她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忆珂陪着她出去走走。院子里无非是些花花草草。惜院依山傍水,外面的风景自然比院子里的好多了。这忆珂就带着瑶从偏门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荷花池中有几个小孩正在挖藕。瑶看着也来了兴致,欲下池子,忆珂拖着不让。 这时池子里其中一个挖藕的孩子看着脱了鞋袜的瑶,“姐姐,也想吃糖藕吗?” 瑶无非就觉着好玩,但瞧着小男孩认真的模样,她配合的点了点头,“嗯,想。”听得忆珂吃吃的发笑。 孩子灿烂地一笑,“池水冰凉的又脏,姐姐等着我给你挖。”说着就伸手探进淤泥之中。 “不用的……我自己来。”瑶赤着双脚迈向池子,“……哎哎……别……。”无奈身子是由不了自己,被忆珂双手环腰拖了回去。 池水冰凉入骨,这小丫头是铁了心不让她下了。 瑶是没辙了,索性就赤着双脚坐在了池塘边,看着几个孩子在那儿挖。忆珂无奈只得提鞋立在了旁侧。 没过多久,几个小孩就挖了不少的藕,堆放在了池子边的路上。挺大的一堆。 几个孩子上岸捡了几节细长的嫩藕洗净了递给瑶。她是欢喜地接过,递了一节给忆珂后,不顾忆珂阻拦学着他们的样下口生吃。别提有多呆萌。 这位和蔼可亲的女神天生就有招人欢喜的魔力。几个孩子围着她是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谁放的。”一旁娇媚的声音突然响起,瑶和孩子们齐齐看了过去。 藕堆边立着一粉色衣裙满头珠钗十七八岁左右的女郎,俏脸上布满阴云,指着忆珂,“你,给我过来。” 忆珂弱弱地走了过去,那女子什么也不说一把就夺了忆珂手里的鞋子,没等人明白过来,鞋子就被她穿在了脚上,踢了踢换下来的那双沾了淤泥的鞋子,“这跟你的换了。”对着忆珂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忆珂踌躇着欲言又止,“这……”看了看瑶。 瑶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无事,换就换。忆珂无奈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子,蹲下拾鞋。不知是否是忆珂拾鞋时瞬间的不甘心惹怒了那女子,未等她手碰到,那双被嫌弃的鞋子被它那蛮横的主子一把踢飞到了池子里。身手还不错。 连泥鞋子也没了,这下忆珂也不踌躇了,“郡主,您这也太过份了吧。” “过份,那谁把这堆脏东西搁这儿的,弄脏了本郡主的鞋还说我过份。” “姐姐都好心换鞋了,你还这样。” “郡主就可以不讲理吗?” 几个小孩也跟着吵了起来。 一想到瑶还赤着脚,忆珂气愤怼了回去,“路这么宽,您走时不小心沾上那是您自己的错。” 这一话一出慕容卿是再也忍不住了,“贱婢。”举手朝着忆珂的脸就扇了过去。本想着不多事免得给樊家添麻烦,瑶是一言不发,以为这野蛮郡主说几句出了气也就无事了。这动手打人她是绝计不让的。立时,闪身挡在忆珂身前,速如电闪。 孩子们看着瑶这样的身手个个拍手叫好。 慕容卿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手腕就被人握着托住动弹不得,稍后才看清了眼前的这张脸,目若繁星肤如凝脂倾城绝世,惊艳过后回了神,顿时感到了羞辱,一双手是怎样也抽不出来,恼羞成怒,“……放手。”心里是想说哪儿来的野丫头,可看着瑶冷冽的眼神心里禁不住的生出了几丝胆怯。 “放手可以,方才你骂了谁就跟谁道个歉。”冷冷的令人生畏。 这时,池子边早已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虽是心里恼怒,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慕容卿是懂得,“对不起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瑶放开了握着的手。 手一得自由慕容卿就忘了刚才的教训,抬腿就踢向瑶的膝盖臆想着瑶跪下的样子。 瑶是一声冷笑,转身揽着忆珂飘移到了旁侧。慕容卿一脚落空,这下收不住脚整个人歪扑在了旁边的藕堆之上。这回是从头脏到了脚…… 这边厅里正事言毕,接下来也就闲淡风月,品茗论道。 靖王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让这樊家应下婚事将这樊玘变成自己的乘龙快婿。只是未等他出口,庄子外边传来一阵哄笑,吆喝声此起彼伏。自己家的宝贝女儿是一脸委屈的跑了进来,一身粉色衣裙满是淤泥,发髻凌乱珠钗歪斜,狼狈不堪。 慕容卿是慕容易的宝贝女儿,长相秀美身姿窈窕堪称云泉第一美人,这老王爷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宠得不得了。 见着宝贝女儿这番模样心疼得老王爷是急匆匆的迎了出去,“卿儿,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卿是置若罔闻,伸手就抽走了靖王身边护卫的长剑,奔出了庭院。 玘甚是眼尖,看到她脚上穿的那双绣着白碧桃花的鞋子顿时联想到了些事体,跟着也出了门。 厅中的几位觉着蹊跷亦随着出了门。 慕容卿从小要风得风的,此番在一众“下等人”这里受了气,焉能不报。不由分说,来到池子边对着和孩子们玩在一块的瑶是举剑就刺。玘是眼疾手快,闪影上前指尖轻弹,那剑刃立时断成一截截。 慕容卿惊吓不少,刚欲出言喝叱,落入眼中的这张脸却让她张口结舌,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这般的神速与指法令得后面跟着的几位亦是惊讶不已。道这玉衡真是个世外“仙人”传说不假,徒弟亦如此那师父岂不更是了不得。 一丝森冷在云止陌俊朗的脸上快速闪过。 “一来到这里,你怎会变得如此贪玩。”盯着瑶的一双赤足,玘是皱了皱眉头。 瑶立时意识自己失礼了,“你怎么出来了。”红着个脸提了提裙边纤足缩了进去。看得玘心里是咯咯的发笑,嘴角上扬,眼眸中满是藏不住的爱意与宠溺。 “我去给姑娘取双鞋。”忆珂这才想到要回去取鞋。 远远立着的云止陌,目光瞬间锁定在了瑶的脸上,眸中亦有别样闪过…… “不用了。”语出之时,玘横着就抱起了瑶,“不许动。”极其轻声的警告胁迫。 有了上次的教训,玘的这一句着实管用,瑶是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这脸红到了耳根子。 见这一幕,一旁的几位是神色各异,樊凡是眉眼含笑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靖王不无恼怒,走上前一把拍掉了宝贝女儿手上的剑柄。这下慕容卿算是回过了神,“……樊玘哥哥。”声音柔媚。 玘侧身停了一下,冷冷的目光落在了慕容卿的脸上,“郡主,不知我的未婚妻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取她性命?”平和的语气清冷如霜,冷冽中蕴藏着杀气。 “未婚妻。”慕容卿瞬时崩溃,“你拒我千里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妖女。”伸手就想把瑶拽下来。可惜的是她连块衣角都没沾上,玘眨眼间向前飘了出去,没等她回神人已进了庄园。 “王爷。郡主。犬子失礼了。”樊凡拱了拱手,“就请郡主屈驾到寒舍去换套干净的衣裙?” 靖王两道浓眉早拧成了麻花结,“樊太傅,本王教女无方,惭愧惭愧。”指了指前头,“这姑娘是谁家的千金?”不论事情前后是这样,方才可是慕容卿拿剑刺人家未过门的媳妇,怎么说也是他慕容家的不对。这点面上的客气总要给的。 “父王,她就是个妖女,您方才是没看到,她从池子边到我这儿是‘嗖’地一声变过来的。” 听罢。樊凡是爽朗地笑了起来,“王爷,我看郡主是误会了,玉瑶是玘儿的师妹也是玉衡真人的义女,自小就随着真人修习,若是方才有地方惊着郡主,老夫就代拙媳致歉了。”接着对着忆珂吩咐:“忆珂,郡主受惊了,你扶她回去,让夫人拿套衣裙与郡主换上。”好一个拙媳,摆明了是告诉慕容易他已认定玉瑶了。 “是。”忆珂施了一礼,“郡主请。” “卿儿。”靖王叫住了慕容卿,“等会去跟人家玉姑娘和你樊玘哥哥道个歉。”心里有了另一番盘算。 第二十五章 请旨成婚 玘抱着瑶进了院子,丫头小厮都在。瑶是实在觉着难为情,“人都看着呢,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好吗?” 玘是权当没听见,对着院里的丫环说道:“送盆水到房里来。”吩咐后径自抱着进了卧房,放在榻上坐下后,接过丫环送来的水,从柜子里拿出了新鞋袜搁下后蹲身就准备给洗脚。见势瑶缩了一下,伸手从玘手里抢洗脚布,“我自己来。” 玘是紧拽着,一手玩闹地拍掉了瑶的手,四目相对,轻声细语,“别动。不想让我惹上麻烦就让我给你洗给你穿。”天知道此时玘的心里是否存了些别的。 他这样一说瑶也实在无话可说。这郡主也着实是个麻烦。玘问了问方才的事,瑶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好了。” “别动,冻了这么久,多泡一会儿。” “她会放过你吗?”瑶是眉目含笑,“我看这事挺悬的。这桃花你是招定了。” “招不招桃花那就得看你有多配合了。”对着瑶坏坏地笑了一下。不无捉狭。 这样子的玘看得瑶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看来这假媳妇还是不好当的。 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瑶条件反射性的将双足从木盘里缩了回去。 “别动。”玘眼尖手快,一把拽住了往回缩的双足放在自己蹲屈的膝上,拿过事先备下的干巾帕轻柔的擦了起来…… 瑶立时羞涩,低着头脸红到不行。 驻足门口边的慕容卿透过窗格看到这一番的宠溺,惊得膛目结舌。想嫁给玘霸占玘的心思是愈发的强烈,虽心里嫉恨瑶。不过这次倒是学乖了变得聪明了,不出声悄悄地避到了一边,等到房里的丫环将水盆子端了出来,估摸着“玉瑶”差不多穿好后,这才移步到门口轻轻的说道:“樊玘哥哥,我是来向玉瑶姐姐赔礼道歉的。” 玘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郡主真是好家教。夺人之物不够还要取人性命,你这赔礼道歉我们受不起。请回吧。”后背对着门口连身子都曾未动一下。 暮容卿尴尬的杵在门口进退不是,在玘的面前她是断断不敢跋扈。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瑶悄悄地扯了一下玘的衣袖,见玘还是一幅冷脸,急忙开口说道:“郡主不必如此,让郡主的鞋子脏了我们也有错的,难怪郡主生气。”算是给了慕容卿一个台阶。 “那玉瑶姐姐的意思是不计较了?”慕容卿显得非常的高兴,未待瑶回答,便入门内,“樊玘哥哥,伯母说可以用餐了,我们走吧。”说着便伸手去拉玘的手。 玘适时的抬手牵了瑶的手,“都这时辰了你该饿坏了。”声轻语柔,“走吧。”与方才对慕容卿的语气是判若两人,天地之别。 “嗯,还真饿了。”瑶莞尔一笑,极力的配合。 慕容卿愣了愣,伸出的手不知如何缩回。 “郡主,请便。”冷冷的,玘还是连个正眼都未给慕容卿。 在这凡世他有了任性的资本,不是帝君不需要权术不需要平衡。 瑶有些不忍,行之交错时对着慕容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玘立时皱了下眉头,牵着的手紧了紧,拉着快速从慕容卿身边走过。 慕容卿也是个敏感的。玘这小小的举动算是彻底让她明白了玘对她是有多么的厌恶。 出门时玘牵着的手换了换,一手握着贴在胸前一手揽腰,迈过了门槛后执手而去。 “这樊公子尚未成婚就宠妻如此,郡主若想嫁入樊家,怕是不能够了。”云止陌不知从何时起就立在了门边。 “我的事不用你管。” “若不是先前答应了王爷为你保媒,我才懒得管。”嗤鼻一笑即往偏厅而去。 樊家四个来客四位刚好一桌,玘在席上对瑶也是宠溺满满,根本不忌讳旁人在场。 这下靖王是彻底的开不了口。 席间李蒙出于好奇询问了玉衡的一些锁事,玘耐心极致有问必答,非常的恭谦有礼。散席后樊夫人寻了个由头让玘和瑶陪着自己回了后院。余下众人又小叙了一会,云止陌离去后靖王携女离去,临走时说过几日便是自已寿辰邀请樊家举家前往,樊凡不好推辞只得应下。 靖王走后,李蒙看着樊凡是连连摇头,“老樊,你家樊玘这回是被他盯上了。” “这玘儿都有婚约了,他还能让他那宝贝女儿嫁给玘儿做妾不成。” “他临走时要我给你透个底,说他是瞧上你家小子了,要你给个答复。” “这娶妻之人是玘儿,要我答复做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这主你作得。他还说你要愿意他就收玉瑶为义女留在王府,让两个孩子同时嫁入两人不分大小。他说你不同意他就请旨下嫁。” “亏他想得出来。”樊凡嗤之以鼻。顿了一会,“李老弟,你也看到了,这玘儿的眼里只有瑶儿,你说他能答应吗?”这靖王一直就有夺天下的心他岂能与这样的人结亲家。 “先不说你家小子肯不肯,这靖王和皇帝早已是参辰卯酉,老樊你也不想要这样的亲家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小子真有福气。这样的齐人之福不是谁都能有的。要不就从了吧。”说着是幸灾乐祸的大笑了起来。笑毕,犹豫着,顿了一下,看了看这满屋的字画,“你素来清高不喜结交走动,虽有经纬之才却不善权术,峣峣易缺,回来当当夫子还真是走对了。寿宴那顿饭绝对是个坑,收玉瑶作义女是真的,但嫁的是谁就不一定了,他干得出来。”意有所指。 “你还知道些什么?”樊凡已猜到了些许…… “移花接木。”拿起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坊间一直不都在传靖王府眷养了许多异士吗?有善易容者,有隐迹飞天者。啧啧啧……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事实确实如此,皇帝就是忌惮着靖王这背后的势力和悠悠众口,才放任到今天,除了些硬性的,基本对他是有求毕应。而靖王也忌惮着皇帝手中的“神界法卷”和那道御龙口决,隐忍多年。 玉瑶身份特殊,樊玘身手他也见过,要是让玉瑶嫁给了她的儿子,硬是将女儿塞给了樊家,那赤焰火龙对他来说就不足为虑了。跟他家马厩里的良驹宝马也没什么分别了。 樊凡想着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被李蒙说对了他虽有经伟之才但对这样的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罢是一脸的厌烦,“我知道你有的是鬼主意,你说怎么办?” 这李蒙外表正经敦厚,里子是一极滑头之人,不过心地不错也是个仗义的。与樊凡私交甚笃。 “我只是个带话的,应不应是你的事,请不请旨是他的事。话带到了就行了,你家小子今晚成婚的话,我倒是还可以留下来喝喝喜酒的。” “你的意思让玘儿他们提前……” “对,不但提前还要差人先他去请旨,即刻起程不眠不休来回也就两日的工夫。” 第二十六章 积善成孽 傍晚时分。书院来人说书院中出了些事要樊夫子去处理,方允外出,夜幕已降,玘不放心樊凡独去,遂陪着进了城。 父子俩走后不久,一个小女孩跑来央求瑶去离庄园不远处的村里救救她的小伙伴。 樊夫人应允后命忆珂随行。远远的就能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三儿,你怎么了,快起来看看娘亲啊……小三儿……” 破旧的小院里挤满了乡亲邻里。 拨开人群,瑶看到白日里给自己挖藕的孩子面色苍白僵直地躺在一妇人的怀里。 “……唉……多好的娃,真是可惜了。” “可怜的孩子……唉……” …… “弟弟……弟弟……”两个稍大的孩子围在边上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了?白日里不是活蹦乱跳还好端端的吗?”忆珂看着妇人怀中的小三儿说道。 边上一老者仔细的看了看瑶,“三儿他娘,三儿有救了,你求求这姑娘。这姑娘可是个了不得人物。” 这做娘的早己伤心的神魂离体,木头般的没反应过来,两个孩子抬头看到来的是白日里仙女似的姐姐,立马就围了上来扯着瑶的袖子一个劲的央求,“弟弟刚刚摔了一跤,就这样了,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嗯。”应声后,瑶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孩子头顶探了一下鼻息,虽然没了气息身子倒是还有余温,元神亦未离体。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三儿娘,把孩子给我吧,我兴许还能救他。”瑶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孩子的死因有些蹊跷。 一听还能救活,三儿娘立马回了神,一双泪眼看着瑶是半信半疑。 瑶点了点头,从三儿娘怀里抱起了小三儿,对着娘儿三个说道:“你们就留在外面,离远点莫让人进屋。”言毕急速朝房里走去。 两个孩子扶着母亲踉跄着退到院子中间,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个个屏气凝神翘首以待。 进了房中瑶将孩子放到榻上,心善的她又决定违反天规。指尖寒光浮现,白光闪过左手无名指鲜血涌出滴入孩子微张的嘴中,结印起诀一道柔和的金光罩落在小三儿的身上,金光慢慢进入孩子的身躯。 过了一会儿,孩子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瑶看着活了过来的小三儿,笑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轻声说道,“你叫什么,三儿吗? “我叫木心。”看了四周,“姐姐怎会在我家里?我是怎么了?” “你刚刚睡着了,姐姐来看看你。”瑶亲昵地摸了摸木心的小脑袋,“起来,你娘亲和哥哥的在院子里等着你呢!姐姐也该走了。” “嗯。”木心一骨碌的从榻上爬了下来,随着瑶出了房门。 见着木心出来,木心妈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木心喜极而泣,院里一片欢呼。 “果然活过来了,真是太神了。” “真是神仙啊!” “听说这姑娘是樊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对,对。在庄子外樊老爷子亲口说的。” “人家本事可大了,长得又漂亮,这樊公子真有福气。” “对对对,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赞叹声此起彼伏,被众人围着,瑶尴尬不已手足无措。 “三儿好好的了,大家都散了吧!”方才的老者适时地发了话。 众人应声陆续散去。 “木心妈,还不快谢谢人家玉姑娘,别只顾着高兴。” “对对,你看我,就是笨。”抬手用袖管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领着木心双膝跪地“咚咚”地叩起了头,“谢谢,谢谢姑娘救命之恩,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老者提醒了木心妈后亦哼着小曲出了院,看着心情不错。方才领瑶前来的小女孩亦尾随而去。 瑶牵起跪着的母子,“举手之劳无须客气的。你们早些休息,我也该回了。”言语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一道英挺的身影借着月光倒映在了院中。 “姑娘,公子来了。”忆珂扯了扯瑶的衣袖。 玘己踱步至院中,“忆珂你先回吧,我和玉瑶等会就回。” 忆珂愣了愣后应声施了一礼便回了去。 “瑶,这就是你救活的小孩?”玘语气轻淡。 “嗯。”瑶知道玘在怪她多事插手了凡间的生死,遂上前拉着玘的衣袖,眨巴着双眼一脸讨好的笑,“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回家再说。”后面的那句回家再说是细若蚊声。 玘无奈地笑了笑,“好。”说着同时手中多了一块小巧方形的青色玉佩,将玉佩挂在木心的颈上后,对着木心说道:“玉佩切莫取下。” “嗯。我会牢牢记得。” 玘顿了一下对着木心娘说道:“这孩子与我们有缘,戴满日期后自会有人来取回。” 木心娘连连点头,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两位就是“天神”。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事实就是。 瑶看着木心胸前青色的玉佩,脑海中浮现了暮青的身影,九重天上玘近身的仙侍身上都有这青玉挂件。明白了玘的心思后一声轻叹放开了拉着的衣袖。玘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告辞离去,木心娘千恩万谢和几个孩子将瑶和玘送出了院子。 一路走着两人无语,临近庄园时,玘首先开了口,“你是否在怪我夺了木心一家的人伦之乐。” “没有,我只觉得救他和没救没有分别,对于木心娘来说死去和上九重天他们母子一样是天人永隔。”手从玘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你是否准备在我们离开之时就将他带走。” “瑶……”玘犹豫了一下,“你之前用同样的方法救过一个孩子,你可知道这孩子如今怎样了吗?”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他?”瑶看了看自己指尖上己结痂了的伤口,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该插手凡间的生死。可我……这也是我不来凡世的原因,我见不得这里的生离死别病痛灾难。” “嗯。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今晚你又犯天条救了木心,我就不得不说了,你素来善心而你却不知这也会造孽。” “……怎么会?” 玘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向庄园后面的深山中掠去。进了安置樊玘的石洞,玉衡不在。玘挥袖降下了悬浮的石床,“这就是樊玘,你所救孩子的第三世。只因你用神血喂养了那孩子使得他有了神气续命而长生不死,便可怜了樊凡夫妇两世无子,这一世幸得樊凡,却因元神还在前世身上,所以就一直沉睡。”顿了一下,“另外鹰妖之事也应与此事有关。” “我真是作孽。”瑶看着躺在石床上的樊玘,算是明白了玘说的“还债”,欠债的原来是自己,“你怕木心会成为第二个,所以才要带他入神界。” “不全是,这孩子本身就有仙缘,提前赐了青玉令是为了净化他的三魂七魄除却游离在凡世的意识。” “幸好如此,不然我又作孽了。”顿了一下,瑶细细地看了看石床上的樊玘,正欲开言。玘却先开了口,“他长得像极了我,刚好我可以替你还上一分两分的。” 瑶轻叹了一声,双目凝视着玘,“看来下凡世还是我连累的你。委屈你了。”三界霸主堂堂帝君下凡做了人家的孝子。瑶心中不无内疚。 玘笑着回道:“不委屈,是我治下不严才让你频频地犯了这样的错,也该罚。”顿了一下,眼看着瑶的手,轻声的问:“现在可以同我说说手腕上伤口的事了吧。” 事已至此,瑶知道苏洛的事瞒不了,也不能瞒了。 “云泉湖边上有个叫陌上的村子,村里人善酿酒,世代以此为生却与世无争。每次送与琅玕的酒便是从这里拿的,那日天玄有事我便下来取酒。一进村我就看到了一个被血洗了的村庄。那时的他也就六七岁左右,被长剑穿心而过钉着了门板之上,奄奄一息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救活他后我便在村里住了几日料理完村民的后事后,看他孤身一人想着带他回岚岕……”其实当时瑶的心也是复杂的千般万般,但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善心。 “他拒绝了,你怕他再遭杀戮便传了法术?” “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的樊玘,“我还犯了一错,他毕竟是凡胎肉身我怕他会饿着病着,于是便将我的血洒在了云泉湖中……” “因此这片湖也就成了神泉,喝下后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玘盯着眼前的人儿是满心的无奈。 “……” 玘玘拉过瑶的手,看着手腕上还没退尽的疤痕,心疼道:“偌大的湖你是放了自已多少血?还真下得了手。” “不多,就是走路有点飘,天玄不忍心就给了假酒迷糊着睡了几天,后来就……”被盯得低了头,说着说着几乎没声了。 “就被叼了。” “大错铸成,请帝君责罚,瑶定铭记于心永不再犯。”说着就欲跪下请罚。 这下是全说完了。 玘立时扶住,他能感受到她见到那种血腥时的心境。“你记着就好。”只轻声地说了一句,并无责罚的意思。 “……不罚吗?”瑶望着玘的双眸满是疑问,这玘罚人可是从不手软的。 哪有人会讨罚的,就一傻丫头。 玘摇头轻笑,“罚,怎么不罚?”自从下到凡世他就抛却了帝君的身份,说话也不似先前,眼中神情戏谑,“就罚你在此好好的孝顺樊凡夫妇。可好?” 瑶被逗得笑出了声,应了一声“好”,顿了一下,“你是否己有他的线索了?” 玘点了点头,“他在云泉湖边有一园子。” “玘,你若找到了他会如何处置?”她怕玘对苏洛会像对三界之众一样处置,扔到什么暗无天日的炼狱之中又或者如堇沁那般…… “我会给他一个公平,若上天选择了让樊玘消失,我便让他活着,但神气定是要收回的。”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瑶的眼睛接着说道:“若是这样你我就要留下过完这凡尘一世,你可愿意?” 这算什么?告白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瑶微微愣了一下之后,说道:“若真留下便错过了暮青大婚之日,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失约于她。”想问的终是开不了口。 “她大婚那日你我现个身便好,一切交由琰打点即可。至于你答应她的,来日补给便是。” 瑶听后也不言语,只是转身对着床上的樊玘渡了些许续命的仙气。 玘对暮青的承诺对暮青的态度她始终难以释怀。 “真不知你这小子哪来的福气。”见瑶似有不高兴,玘机智地茬开了话题,双手整着樊玘的衣衫,“长得像我已经便宜你了,如今还得了姑姑如此的垂怜。”对着床上的樊玘连着瑶一块儿调侃了一番。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樊玘缘何像他。神君曜夜也说得非常清楚,苏洛只不过是自己沾染在噬神剑上的一丝神气随着剑上的珠子下了凡尘托生为人。 “是我欠了他,欠了他父母。回吧,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会急的。”说到樊凡夫妇俩,瑶心里就有种犯罪的感觉。怎么也笑不出来。 玘让石床重新悬浮起来后二人便回了惜园。 第二十七章 剪影成双 正如瑶所说,一向温和的樊夫人正在责备忆珂做事不周。樊夫人见两人迟迟未归就差人去寻,寻人未果后正急得上火。 二人进门后瑶随即就向樊凡夫妇请罪,说是自己拉着玘趁月色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让她担心实属不孝,请求责罚。樊夫人怎舍得责备,扶了起来说有错也是“樊玘”的,是他思虑不周。支走了忆珂说了“樊玘”几句不是后便提及二人婚事,连带着说了靖王之事,为免横生枝节,夫妇俩就决定不等玉衡了,想在樊凡去京都前就把二人的婚事办了,时日就定在了三日之后。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玘和瑶还真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双双答应但凭父母作主。樊凡夫妇是高兴不已,说了几句后老俩口便回了房。 这婚事来得太快太突然,大大超出了预料。做假夫妻倒是容易关了房门各睡各的就行了,这拜堂行礼众目暌暌之下可就假不成了。这下樊凡夫妇一走,厅中的气氛立时变得极端的微妙。 瑶是立在原地低头不语。 玘立在旁侧,虽表面仍是平静如水,实则内心早已忐忑,从瑶应下之后就已是激动,欢喜担忧各种参杂。但他还是要亲口问定这件事,樊凡夫妇问的算不得,瑶答应极有可能为了还债或者是配合性的演戏。 厅中灯架上的烛火风吹摇曳,突明忽暗…… “瑶……” “嗯。” 看着身旁的瑶,玘再次开口:“瑶,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的。对暮青我从不曾爱过,有的只是兄妹之情,托孤之义。”说着顿了一下,定了定心,伸手拉过瑶对正了自己,双眸深情满溢,“我的心早已给了那个从碧桃树上掉下来的人了。” 对于玘突如其来的示爱瑶怔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抬头星眸流光不乏娇羞,笑问:“若我们走后你要变一个玉瑶给樊玘吗?” 玘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瑶在暗着告诉自己答应成亲后一把就将人拥入了怀中,笑道:“不给,那怕是变的假人。若他醒了我会消了樊家所有人的记忆。”心里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瑶的十指攀着玘的后背小心地“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停了下来也大方地缠了上去,“那你还要不要给我赐婚?”说的是玘吃醋时要将她和琰赐婚之事。 翻旧帐,敢情现在还生气呢。 “对不起,那句混帐话我收回。不过我也是受够惩罚了,姑姑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手臂搂得是越来越紧,说话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高兴得像个孩子。 “去,谁是你姑姑。” 烛火冒出“兹兹”之声,灯花跳脱,窗外月色迷蒙,纸糊的窗格上剪影成双。 良久。 玘牵着瑶落座,两人隔着一个茶几。瑶一手托腮,一手被玘握着搁在茶几上,十指交缠。 “今夜木心的事,我想听听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蹊跷。见了樊玘后我确定这是在试探我。” “说书院有事无非就是为了支走我。”玘笑了笑,“你心里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今日见到时就觉着眼神似曾熟悉,这样说来定是他了。”瑶的心里隐隐难受,可这事势在必行。不过一点值得庆幸,就算让苏洛离了旧体,那他还是他,只不过换了名字,换了个身体而已,活着就好,转念后,心里倒是放了下来,“玘,你不要插手让我来解决好吗?” “不行。” “……” “我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玘调笑了一句。 虽是玩笑话,不过也难说,谁让这苏洛是个克隆物,会不会连心思也克隆了,天知道。 瑶白了一眼,嗔怪道:“你就这毛病不好。”说着手抽离了出来,给玘倒了一杯茶,“要不我们今夜就去。”心想若能说动苏洛弃了原身回到樊玘的身体里去,那自己也就可避了那假成亲的事。虽然接受了玘的告白,但这实实在在的拜堂,想着还是觉得尴尬。若能避得过就避了。 玘心知她此时的想法,慢悠悠地说道:“他现在牵着云泉国的国运,又顶着国舅的身份,要是硬不承认,你又能怎么办?你这岚岕的姑姑总不能仗势欺他吧。”说话间端着茶喝了一口,笑道:“我还真渴了。” “那我们……”左右不成,难不成这堂真的要拜,瑶是一脸的郁闷。 玘笑了笑,“我们不能阻了人家的姻缘。”说着一杯茶喝了个净光,“你就等着他来把你接走吧。到了那时他自然会用真面目见你,也会承认自己。” “把我接走?”瑶一脸的问号,“谁的姻缘?” 玘笑而不答。 岚岕。 一袭月白长袍的琰立在神石洞中。周身散发着清冷。一双星眸盯着姻缘石上凡世篇章中的两个名字怔怔的出神,两名字边上还有一对,慕容宸.忆珂。许久之后,琰对着神石挥了挥衣袖翻到了神界篇章,石上的名字不停的变换,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一而过,五个当中独独只找到了琅玕的姻缘。 时光倒退,岚岕的“前世”,天帝家小公主的瑾蔺宫外。 瑶一早就坐在了宫门外的白碧桃树上。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来,轻巧地落在了树下。 琛抬头看着树上的瑶:“瑶儿,你又上树做鸟儿了呀!”说话间敏捷地上了白碧桃树,挨着瑶坐着。 “玄龙说我娘亲今天会回来,爹爹不许我见她,这样我老远就能看到她了。”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琛哥哥你怎么来了,我爹爹准许你出来玩了?” “没有,我是溜出来的?” “为什么呀?” 琛皱了皱眉头,“哥说月影要逼天父废后休妻。” 听琛这一说,瑶的手越发得攥紧了衣角,“那我娘亲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低下了头,长睫上,晶莹的泪落入红裙。 琛凑到瑶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想去镇天石下看看那块姻缘石。” “……”瑶闻言猛地抬头,灿若星辰的双眸越发得流光溢彩,挂满泪珠的小脸又惊又喜。她懂得琛的意思,只要姻缘石上父君的姻缘中仍有母亲的名字,那样就算父君休了母亲,母亲还是不会离开父君的,也就是说她的家还是完整的。只是天规戒律森严,除了天帝和神君曜夜,任何人都是不可去查看究竟的。因为所有的事都是不可直接逾越的,得随机缘顺天意。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琛点了点头,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擦去瑶脸上的眼泪,“等会我引开玄龙,你先进去在里面等我。” 瑶用力地点了点头,“嗯。”高兴过后一转念,小脸上满是担忧,“那要是被父君知道了,他肯定又要把你扔进炎龙谷了。”炎龙谷,火龙幻化之地,里面充满了无尽的神秘,一个流金烁石的修神炼狱。 “进就进,你高兴就好。”琛眨巴着星眸,一脸的狡黠,“万一被逮了,你陪着我。” “好。不就是热几天么。” “义气。”一大一小两个小不点利索的下了白碧桃树…… 天玄进洞一见着琰在翻看姻缘石,愣了愣,意外之余有些纳闷。向来清心寡欲的圣尊怎会?寻思了会,笑了笑,“圣尊当年有无看到自己的姻缘?” “若是那时你不是去而复返,本尊看真切了,估计现在早已儿孙满堂了。如今本尊落得个孤家寡人,说来还是你欠了我的。”琰回了神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要早知后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您看个够,如今我也就省心了,不用耗费精力神力妄想去恢复它。” “怎么,你这才累睡了几次你就想放弃?” “……???”这事连瑶都不知道,天玄怎么也想不通琰是如何知晓的。 琰看着天玄笑了笑,转而心中若有所思,棱角分明的脸上立现温润,清冷散尽,“玘又是如何知晓的。”与天玄擦肩走出了洞外。 天玄立在原地,一脸的错愕。 第二十八章 彼此利用 云泉城中,靖王府里。 “……呯……啪……哐当……”郡主房里是花瓶破碎声铜盆摔落声,一声盖过一声不绝于耳。慕容卿今日本早早的起了床,美美的打扮了一番想着去樊府走动,未等她出门樊家就送来了一纸请柬,说他家公子和玉瑶姑娘明日成婚请王爷郡主赏脸,婚事还是皇上钦定。 一听到樊玘玉瑶明日就要成婚慕容卿回屋后是心绪难平怒从中来。满屋子的砸东西发泄,砸不动就砍,两个贴身的丫头吓得是战战兢兢,远远地站到在了角落边,生怕被慕容卿的狂怒波及。 这位娇横的郡主是越砸越来劲越发的来气,房里早已一片狼藉,“滚,统统地都给我滚。”随着最后“呯”的一声,顺手的拿得动的基本都己砸完了。椅子桌子成了烧火柴。 两个丫头仓惶地出了房门。“王爷。”见着主子请了礼小心翼翼地退到一侧侯着。 “嗯。”靖王慢吞吞地踱步进房,“郡主消气了没?”对这女儿的一切像是习己为常。 “都咂完了。”慕容卿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老爹一眼,“都怪你,磨磨蹭蹭的,早向皇兄请旨不就好了,还非要把那臭丫头弄来给大哥做媳妇。现在倒好弄得个两头落空,我不管,您得赔我。” “一口一个皇兄,卿儿,你别忘了谁才是你兄长。你甘心和人共侍一夫?有那丫头樊玘不可能真心对你。”慕容易看了一眼被自已宠得已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翻着从地上捡了一把幸存,勉强能坐的椅子,惮了惮,坐了上去,说道:“你爹我戎马一生,如今倒成了个闲散王爷。别看他皇帝一口一个皇伯的叫,面上看着样样顺从,若不是寻不出错处他怎会让我活到今日。卿儿啊!慕容狄他要动手了。”慕容易知道这云止陌来云泉城的目的。不过他自视甚高,没将他放在眼里。 “那父王为何不在皇爷爷驾崩后反了呢?省得如今在这日夜思念着兄长和母亲。” “你皇爷爷何其精明歹毒。临终前将我远调,将你哥和母亲接进了宫里,以你哥哥和母亲要挟我发誓此生不得对云泉国有非分之想。”慕容易沉浸在了往事之中,眼中布满不甘与怨恨。顿了一会儿,“原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一家的团聚,谁曾想这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狠辣,为了能让你口中的这位皇兄坐稳江山,临了让你我回了故里又让你母亲和兄长去了那赤炼城这寸草不生之地。名为城主实则圈禁。卿儿啊!可怜你母亲兄长二十载未曾见过我们父女一面。你爹爹我恨啊!”赤炼城,云泉国边境的一个小城池,半沙漠地区,气候地理环境不是一般的恶劣。 好一个深情的王爷。 这慕容易与皇权失之交臂的原因就出在了这儿。他娶了不该娶女人,一个他老爹看上的女人。娶了就娶了,还专宠,不纳侧妃不收房。痴情专宠,对于一个帝皇来说这就是个致命的弱点。老皇帝左思右想觉得他这小儿子是难负重任了,于是将皇位传给了大儿子慕容复。后来也就有了这慕容易口中所说的逼迫发誓,等等的一系列的事。谁让他实力太强了,皇帝老爹忌惮呀!不过这老皇帝也够狠的。只可惜这老皇帝的大儿子是个短命的,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现在的皇帝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而这慕容卿是慕容易被远调后,抑郁不得志时与人一夜情迷下的产物,只是这女子没有福气,生下慕容卿后就病故了。 “爹爹莫要伤心了,女儿听你的便是。”慕容卿扯了扯她老爹的衣袖,乖巧的像只猫咪。“可那玉瑶这么厉害,兄长离我们又有千里之遥,这事能成吗?”府上是留不得,为了早成好事也毕定要送至千里之外。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慕容易看着自己这宝贝女儿,笑了笑,“你只需听爹的就好了。” 成王败寇,靖王是下定决心赌上这一把了。而这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于能否成功的将“玉瑶”劫走。因事情的特殊性他决计动用那些妖人去执行这一项艰巨的任务。 妖人,李蒙口中的异士。神凡分离时遗下的种族,凡胎肉身却有着飞天遁地的本领,是仙凡结合的后代子孙。 同样,城主府也收到了樊府的请柬。云止陌坐盯着案上的请東,半眯起了眼。 日落时分,一老者匆匆地从外边而来进院进了书房,默默地立在云止陌的身旁。 云止陌换了一下坐姿,淡淡地看了一眼老者,问道:“怎样了?” “都妥了。那边暗哨已出去了,只要他们一回来我们找准了这些个妖人的落脚处,主子就可以动手一锅端了。而这边只需先人一步将玉姑娘请来就好。” 这些妖人是靖王秘密觠养,本领高加之行踪隐密,皇帝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都查不到。 “这靖王这次是真糊涂了。” “利令智昏,皇帝亲赐的婚都敢搅,这欺君之罪是坐定了。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主子倒也省心不少。” “事成之后让那丫头机灵点,好自为之。皇帝说是祸不及子孙,可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云泉国皇帝虽然年少,可心计却颇为深沉。云止陌是相当了解。 “老奴明白。慕容宸是个好人。这丫头遇上您也真是有福。” “君子故有成人之美。算是谢她照顾了我一阵子。”云止陌是心情大好。 “老奴恭喜主子心愿得偿。” 云止陌和皇帝有着一笔交易。皇帝虽有御龙口诀,但毕竟是神物一来不敢轻易开启,二来火龙现世所到之处万物无存定会殃及无辜。如此一来皇帝对着这帮妖人一直是束手无策。一年前皇帝碰巧亲眼看见苏洛飞天从半空中接下了悬崖上掉落的忆珂。这苏洛虽得了神血有了不死之身和神仙法术,但终归还是个凡胎。如此一来两人就达成了协议。皇帝给了个国舅云止陌的身份,只要他能铲除掉靖王觠养的妖人帮着拔了靖王的根基。自己就将那卷“神界法卷”相赠,但要将赤焰火龙封印到别处。 三个月前樊玘回家,京城中的皇帝就已知晓。因为樊家和玉衡的关系,靖王告老回了故里就和樊家走动了起来。在见到樊玘后靖王便动了心思,意想招为东床。李蒙本就是皇帝按插在云泉的暗哨,此事也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于是就将这“大舅子”放到了云泉城,让云止陌捎带口信让樊凡上京都,一来是为了笼络,二来也是为挟持玉衡和樊凡。而这云止陌在看透靖王的心思后,让李蒙从中煽了一下加速了这事的发展。 第二十九章 再见屠杀 因风俗之故,瑶在成亲的头天午后就被送到了邻村的一处宅子里待嫁。樊夫人指派了几个人照顾,忆珂贴身随侍。 晚饭过后不久,忆珂端着一盘糕点和茶水推门进了房里。 瑶看着忆珂放下茶水后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忆珂笑了笑:“戌时一刻。姑娘吃些茶点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少不了要早起的。” 瑶轻笑一声:“我睡前从不吃点心的。”说话时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忆珂。 “那就喝点茶吧。”忆珂笑着倒了一杯茶水递上。 瑶接了过来,端着闻了闻,“好香。”笑着慢慢地将茶喝了下去。 看着瑶将茶水喝下后,忆珂开心地从瑶手中接过了空杯子,说道:“姑娘若是乏了就早些歇息。”这忆珂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今儿个遇上的是真神仙,她放在茶水里的那些个东西早在喝之前就被人给变走了。 “好。”瑶点了点头。 看着忆珂出门而去,一直隐身在旁侧的玘现出了身形,落坐到了瑶的对面,掀开桌上的茶壶盖,“这醉仙茶味道可好?”玘是亲眼看着忆珂将酒汗滴到了茶中,故而将这茶起了个这么有趣的名。看来这苏洛也知道这瑶不能沾酒的毛病。 瑶听罢,噗嗤笑了一声:“那帝君要不要尝尝。”看着玘的双眸满是戏谑。 玘笑了笑:“来,本君带你去看看这凡间的易容术。” 说话间,一手牵起瑶,一手结印朝床上的一只软枕弹了弹,铺着锦缎的大床上立时出现一个“玉瑶”,红裙覆体胖瘦高矮分毫不差,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看得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兴奋得跟捡着宝似的。 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这下玘是情难自抑,立时说道:“要不要亲一下。”深遂的眼眸,狡黠电闪而过。 瑶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眸子,“嗯,这主意不错。”说着还真准备俯身去亲床上自已的幻身。 可没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腰上一紧,身子猛地一倾,已进了玘的怀中,一阵温热的鼻息至上而下,柔软的吻印上了额头、鼻尖,晕眩感袭卷而来,在那份柔软准备移位时,瑶偏侧了一下,吻落在了耳边,温热的鼻息直入耳中,灌得异常麻痒。玘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充斥着瑶的整个鼻腔,熏得她有点飘忽。被玘搂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玘轻笑了一声,紧了紧双臂,在瑶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自己答应的,怎可耍赖?” “……” 红晕布满了精致的脸庞,瑶双手抵在玘的胸前,无言以对。极尽羞涩。 见着瑶这番模样,玘调皮地轻咬了一记眼前人的耳根,“先欠着。”顿了一下,小声说道:“冒充的来了。”说话间带着瑶偏移到了一侧,二人隐了身形。 随即门被推了进来,一张绝世的容颜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若是与瑶对站,那就是镜里镜外的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衣裙发饰,就连那金丝凤羽的红玉链子都仿得以假乱真。若不是瑶身上有着水雲居独有的绿萼梅的香味,怕是玘也会认错。 看着这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想着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一模一样要过来,瑶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这凡尘真是才人辈出。 忆珂移步到了床前,跪下对着床上的“玉瑶”叩了三叩,轻声说道:“姑娘,忆珂谢罪了。”说着跪着的腿朝床边挪进了一点,捉过“瑶”的手,握在手里接着道:“姑娘放心,主子不会对您怎样的,主子是个好人,他说等这事过了,他会让您回来的。” 这忆珂本是罪臣之后,在慕容宸被软禁时就一直陪伴左右,是老皇帝给孙子找的一个玩伴,年龄相仿,连带负责照顾慕容宸的起居饮食。后随着慕容宸去了赤炼城。长期的相处,两人惺惺相惜产生了情愫。而这靖王妃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她,一年前偷偷将其卖给了一帮行脚商人。忆珂在逃跑时不慎跌落山崖被出游在外的苏止陌救了下来。为报答救命之恩就一直随侍在苏止陌身边。直至三个月前皇帝收到了樊家的消息后要对靖王动手,忆珂把自己的事合盘托出,求苏止陌救慕容宸一命。苏止陌差人提前将忆珂以孤女的身份卖进了樊府做婢女。实则卧底。忆珂的稳重懂事很得樊夫人的欢心很快就做了樊夫人的贴身婢女。 云止陌是算准了一切,也利用了一切。 院子里漆黑一片,不知是忆珂下得药,还是这些仆人真睡得早。 片刻后,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忆珂起身开了房门。 门开后进来了一位老者,忆珂对着轻施了一礼,老者点了点头。 瑶认识,这就是那天晚上在木心家见到的老人。 老人走近床前,抱起床上软枕变作的玉瑶出了房门后,轻轻松松就越出了墙院。功夫实在了得。出去后将“玉瑶”放进了等在宅外的一辆马车里,便朝着云泉山疾驰而去。 夜阴沉,月光亦显得森冷。马车离去片刻后。 夜空中,一顶四人抬着的青布小轿背环玄月由远至近缓缓凌空而来,后面还跟了四个共八人清一色玄色衣裤,黑巾蒙面。 轿子下来后就停在了宅子外靠墙处的角落里。随后的人上前掀开了轿帘子,里头下了一身形窈窕的女子,脸蒙着轻纱。两人托着女子飞进了院里。片刻后两人又飞了出来,一个肩头扛着一个女子,也就是忆珂,穿着方才女子的衣物。玄衣人将忆珂送进轿子里后,轿子凌空而起,速度极快,瞬间就远去没了踪影。 轿子走后,玘和瑶现出了身形。瑶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眸中难掩失落。忆珂跟着她也就短短几日,虽是另有身份,但对她好倒是真的。就这样让几个人给抬走了,总觉着不妥,有些担心。 玘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道:“你若担心,我们就送她过去。悄悄随后跟着就好。” “那苏洛那边?” 玘笑了一声,说了一句“等着”,人就不见了,眨眼间又出现在了瑶的眼前,拉起瑶就往刚才轿子远去的方向飞去。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干坏事去了。” 子夜。 云泉山。谷中树影重重,银白的月光夹杂着夜的香气全数的洒落进了云泉湖,微风过处波光粼粼。 湖中,男子披散着一头白发闭目仰躺于湖面如叶落流水般漂浮于水面,衣衫半敞,胸口处露出的一道疤瘌异常的狰狞。 这时,一声长啸惊起了满山的栖鸦。苏洛睁开的双眸在这月光的折射中泛出了淡淡的冰蓝,唇角上扬一笑,跃出了湖面,飞身掠向了远处…… 云泉城向北二十里,阴森的山岙,密密麻麻的坟茔。山岙的上空布着一张巨大的金丝乌网。 金丝乌网,刀剑不入。是苏洛循着自己的特点针对妖人飞天和其特别性设计,皇帝命工部特制的一种金属网。 锁妖威力强大不容小觑。 乱坟间,杂草中,遍地断肢残臂,血淋林的躯干挂在墓碑之上,空气中布满了血腥味。月光下的苏洛白发翻飞,挚剑的手青筋暴起。坟豖下的妖人再次蜂涌而出,苏洛冰蓝的眼眸中杀意再现,挥剑,剑气凝结成一道道索命的冰蓝之光。蓝光触及之处,物体炸裂,一片血腥狼籍。幸存的几个妖人飞天而起。苏洛冷笑了一声。极速举剑虚空划了几下,剑过处,冰蓝再现,收剑时那冰蓝以电闪之速漫天散开,布入半空的金丝乌网,立时,网上烈火熊熊。 哀嚎声起,山谷隐隐振动…… 第三十章 都是天意 随着妖人一起回来的玘和瑶,远远立在山尖上,从头至尾的旁观了这场杀戮。若不是玘拦着,说这牵扯着云泉国的国运,今日若救下妖人,他日靖王造反必将死去更多的人,瑶这才忍着没有出手。将脸深埋在玘的胸前,不忍直视这惨烈血腥的场面。因为这场屠杀源自于她救了那个人。 真不知道三界大乱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玘可以带她离去选择不去看这一切,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要让瑶知道自己插手了苏洛的生死,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场屠杀。有了这样的记忆她日后才会克制自己,不会再去做类似的事。 尽管这一切都是天意。 今夜之前,谁也不知这妖人的栖身之所竟是在这坟冢之下。这次却是为了靖王千里送人而暴露了行踪,惨遭灭顶,算是全军覆灭。这三千妖人可敌十万雄师,靖王折翼重创,九五之尊是再也无可能了。 很快,一切都结束了。 玘带着瑶先一步离去。 苏洛作法收了金丝乌网,伏在暗处的几百名暗卫立时出现在了苏洛面前。 “将尸身推入地下的巢穴,填上入口。”苏洛将金丝乌网扔给了领头的一名暗卫冷冷地交代着后事。一张三分像琰七分像玘的脸上清冷如霜,“上面留下的痕迹就放火烧了。”言毕飞身离去。 苏洛飞回了云泉湖,一头扎了进去。或许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一个曾经被屠杀侥幸活下来的人,今夜却成了一个屠杀者。 堤岸上,一袭月白的长袍在月夜下尤为醒目。琰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水中的苏洛,眼中闪过几丝落寞。 苏洛的魂魄聚着玘和琰两个人的神气,换句话说也就是当年噬神剑伤了琰的时候,琰散失的神气和玘留在剑上的神气一起随着珠子下了凡尘,玘和琰本是同一块玉石孕出的天胎双生子,因气息相近两个人的神气也就结合成了新的魂魄,托生成了苏洛。当然一切也是机缘之下。 说白了这苏洛就是兄弟两个人的结合体。 瑶出事的那晚琰没有回岐灵,而是顺着蛛丝马迹,从妖界的空灵湖通过神道到了云泉湖,下了凡界,找到了苏洛。而他也早己知晓了姻缘石上的异象。为了成全玘和瑶,不使玘知晓苏洛是两人的结合体以便他没有顾虑的代替樊玘,在第一次遇上苏洛时便请求隐匿在凡间的曜夜将苏洛体内的属于自己的那份魂魄封印了起来。他怕以自己的修为封印,玘能看出端倪。并让曜夜在玘下凡求证时找上了玘,告诉玘苏洛是玘沾在噬神剑上的神气所托。只是玘和瑶入住惜园后,这樊凡夫妇的长相让他倍感忧心,他怕瑶的记忆会冲破封印。 而琰身后远处的松树林中一身藏青长袍已是中年的神君曜夜,这个英俊伟岸风釆才华一点都不输于天帝的男子。同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位天地覆灭后就一直隐匿行踪的神界至尊,对于眼前这位原名是琛的琰心中是万般的不舍。 曜夜轻轻地飘落在了琰的身侧,轻声问道:“后悔吗?”这一封印,玘是看不出了,若苏洛的魂魄回不去,那玘极有可能会顺天意留下和瑶过完凡尘一世。而琰藏在心底的那点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 琰看了一眼身侧的曜夜,笑了笑也不回答,反而同样轻声问道:“您可有后悔?” 曜夜笑了笑,看了看这天上遥不可及的满天星晨,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的,我不是那个注定的人,所以也就没了这后不后悔的。” 当年兰诺与天帝和他也是三角恋,只是后来他不想兰诺为难退了出去,之后兰诺和天帝煜结成了夫妻。 琰听后笑了笑,看着曜夜说道:“‘金珠显岚岕噬神出天湖’是您留的吧。现在又这么笃定苏洛回不去樊玘的身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您是否也该跟我说说了。” 曜夜被盯得“嘿嘿”得笑了两声,*地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说话间手中变出了一坛酒,酒坛不大,笋壳黄泥封口,“走,找个地边喝边说。你说去哪里好呢?对,去找知应那个小狐狸,他那地不错。”喋喋不休地自语完毕,拉着琰就凌空而去。 离云泉山约十里地。那辆载着“玉瑶”离去的马车一个轮子深陷在泥坑之中,任凭怎样折腾,就是出不来。驱车的老者纵有千般本事,在这里是一点也使不上。 瑶看着这纹丝不动的马车,心里明白了玘先前说的坏事一事,指了指说道:“你做的。” 玘笑了笑,挥了挥衣袖,车轮在马儿用劲一拉之下出了泥坑。老者回头狐疑着看了一眼这让车滞留了个把时辰的泥坑。策鞭而去。 碧水菀。一座占地广阔,里面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一应俱全,花草树木极其繁茂的庄园。 换过衣袍的苏洛,坐在案台前,案上摆放着一张带着墨黑长发的面皮,苏洛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默默地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理着自己一头及腰的白发,冰蓝的双眸布满血丝。比之园子里的精致,房里的陈设却是极其简单,一张红松木的圆桌两张圆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两个杯子,一张同样质材,红松木的雕花大床,床边衣架上刚换下的衣袍不停地往墨色的地砖上滴着水珠。边上一张瑶的画像贴墙而挂,画像上方贴挂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剑上黑涩色的血渍异常的触目。仿佛在泣诉着房主的悲惨过往。 夜寂静,外面的马嘶鸣之声响彻山谷。 “主子。”老者匆匆进院,候在门外,“人到了。” 苏洛放下手中的梳子,闭了一下眼眸,睁眼时眼中的冰蓝色渐渐退去。“怎么这么久?”说话间起身来到门外,神色难掩激动。 “车在半路上出了茬子,晚到了。”老者轻声答道。 的确,这十五里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看来这帝君还是挺会使坏的。 苏洛亦不再多言飞身就到了大门口,站在车前迟疑了一会,伸出的手有些许颤抖,掀开车帘。 掀开帘子的霎那,玘的脸随着车内的瑶同步到了苏洛的眼中,苏洛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怎会……”话说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我怎会在这车里?”玘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软枕,牵着瑶下了车,“云城主真是有趣。你这深更半夜的请我家娘子,难道我这做夫君的就不能陪着?”玘定神看了看这张长得如自已兄弟般的脸。 瑶对着苏洛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开口,让苏洛舍了这个躯体,让灵魂进入樊玘的身体。 苏洛跟着也笑了笑,也没开口说什么。不过跟玘好像较上了劲,“娘子?樊公子倒是有趣,还没成亲这娘子就提前叫上了?”苏洛似乎忘了皇帝给樊家赐婚的事,这事还是他自己帮得忙。不,他没忘,只是他知道此刻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樊玘,尤其在“玉瑶”救了木心后,他更加的笃定。冷冷不带丝毫情绪接着说道:“帝君能否让我和尊神单独谈谈。” 玘笑了笑,“知道我是谁,你是月狐灵霄和凡人的后代子孙。”月狐灵霄,玘的随侍,爱上并偷偷娶了凡间女子,在神凡分离时自愿除了仙骨留在了凡间。 这灵霄擅长丹青,在玘的应允后,下凡时曾带了一幅玘的丹青。 “是。”苏洛冷冷地应了一声后,对着瑶笑容清浅,轻声说道:“苏洛是否可以直呼尊神的名讳?” 瑶点了点头。 “瑶。”苏洛立时笑得如孩子般灿烂,“来,我带你去看看我酿的酒。”说着就拉起瑶的手往里走去,“我想着总有一天你会下来取走的。” 直接无视玘的存在。 也难怪,本就是两人的克隆物,没点脾气那就不正常了。当然苏洛自己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是凌霄的后代,月狐族第三百一十三代子孙,也真因为这个身份以至全村一百八十三条性命全部被屠杀。 他厌恶玘,因为那场屠杀起源于玘的那张画像。 第三十一章 索命帝君 每年的二月初三,传说是帝君的生辰,这个世代以酿酒为生的月狐族后代就会请出帝君的画像,供于神坛顶礼膜拜。场面极为隆重。 那年,村民一如往昔般进行着祭祀。许是鼓乐的声音,又许是祭祀上众多开坛了的如意酒那特有的香气吸引了这位神秘男子。这位不速之客穿着一身质地做工都堪称上品的长袍,发冠上罩戴着一精致的竹编斗笠,斗笠围遮着面纱。男子进了村后向村中人了买了几坛子的如意酒。正在准备离去时,天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风将玘的画像送至了神秘男的身边,他接住了画像,看后就问起了画像的落款之人,村长不无骄傲地告之是这村子的先祖。神秘男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月狐族的后人。”村长欲答“正是。”可就连这两字都还没说出口,人就倒下了。 一场屠杀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瑶和玘被苏洛领着穿过了深深庭院来至后花园中,经一座假山边上的石门而入,里面是一道长长的往下延伸的地道,两边墙上每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就对应点着两盏长明灯,三人顺着盘旋的石阶到了地下。 地下没有石门,数丈之高的酒窖宽阔的一眼无边,亮如白昼。石柱支撑林立,泥地砖墙阴凉却不潮湿。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笋壳黄泥封口,数以千计。 看了看这满酒窖的酒,瑶不无感叹道:“酿了这么多的酒,这得花多少工夫啊!” 苏洛笑了笑:“只可惜你沾不得。你说你朋友喜欢,我就觉着有一日你会来。酿着酿着就多了。” 跟在身后的玘看着这满地窖的酒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苏洛的用心,而是他隐约觉着这地窖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硫磺的气味使他隐隐难安。 九重天的老神仙们每日里不是炼丹就是制药,而硫磺硝石之类他们是必用的,久而久之对这种味道他是异常的敏感。 就在几十步之遥,黑色的火药布满着各个角落。墙上的长明灯上连着浸了火油的导火麻绳。 灯油往下干涸,突发“嗤”了一声,火就窜上导火绳,紧着顺麻绳呼啸而下,没过一会儿就烧到了地上,喘息间赤红的火舌就席卷上了地上的火药。一个,两个,高热下这些寄托着苏洛满满情思的酒坛纷纷暴裂。声响如雷,霎时,炸裂的瓷片四处飞射又如利箭,扎入墙中,扎着完好的酒坛,琼浆立时破坛而出,倾刻的工夫酒如汪洋,这下酒助火势,火舌猛然高窜至酒窖顶部,立时,整个酒窖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随着流动的空气迅猛地罩向了入口处的三人。 前后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玘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了瑶和苏洛的身前,神速起决结印,离烈火焚身就那么一根发丝之距,地上骤然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如寒冬里河面上的冰层般的结界,立时火舌被禁锢在了里面。三人连着身旁的酒坛一切安然。 玘转身看着眼前的瑶,轻声问道:“吓着了没?” 瑶盯着玘的脸,笑了笑,“吓着倒没有,花脸猫我倒是瞧着了。”说着伸手擦净了玘脸上一处不知那里沾上的烟灰。 待瑶擦净后,玘自然的握住了瑶的手,两人携手并肩。一切动作亲昵又自然。 瞧着这一幕,边上的苏洛双眸中的神彩突然暗淡了下去。 这是上面的入口传来了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不好……了……”方才的老者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几步后摔了下来,后背上戳插着三支利箭,一支更是穿透了肩膀,整个箭镞露在了胸前,满身的血污。没等里面的人回神,老者撑起身一手扶在了墙上,身子弓曲表情极其痛苦,气喘的厉害,一手指着外面,“外面……暗卫……”断断续续,声音已低得听不见了。 三人闪身来到了老者身边,苏洛扶起了靠墙奄奄一息的老者,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怎么了?是谁?” “……暗卫,……皇帝……”老者已气若游丝,“快走……”说着嘴里呛出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看来是快不行了。 “慕容狄。”苏洛的眼中冰蓝再现,“我带你出去。”月狐族最大的特征,在内心波动较大时,若不加克制就会出现冰蓝色眼眸。 过河拆桥,看来这皇帝是要卸磨杀驴了。除了靖王的一众妖人,岂能留着你苏洛这个妖人中“妖人”。 “主子,……没用的……箭上浸了……毒……” 老者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喷涌而出。 瑶看着玘,眼中满是哀求。玘侧脸轻叹了一声,起身欲离去。 瑶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玘。” 玘看着瑶,摇了摇头。 瑶虽觉着无望,“玘,算我求你。”但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说好的永不再犯,此刻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提手抽了衣袖出去,衣袖离开时一颗丹药从玘的袖里滚了出来,落在了瑶的手里。 嘿嘿,这身为立法捍卫法纪的帝君,最终还是选了逆天违法。情关难过‘情’字磨人。 仙丹比不得瑶的神血。虽不能长生,但绝对能让人保命痊愈。 瑶立即将丹药分半,一半喂进了老者的嘴里。指尖寒光闪现,斩断了老人胸前露在外面的箭镞后,示意苏洛拔了老人身上的箭。 随着老人的接连的几声闷“哼”,几支箭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除了被断了箭镞的那支,另两支箭头的倒钩上里带满猩红的血肉。几个血窟窿血喷不止,老人疼得昏死了过去。瑶将剩下的半颗丹药捏碎成粉分别撒在了几处伤口上。 仙丹就是仙丹,眨眼间喷血停止,伤口上的皮肉如变戏法似的完好如初。 苏洛虽会仙法,但也只限于武斗的这种。对于眼前的这种神奇再造,他也是惊奇非常。立时看向瑶和玘的眼神是格外莫名。 他似乎忘了这种神奇在他身上也发生过。 “别这样看着我们,这只是对凡人特别管用。”玘看着苏洛说了一句。 玘说的是真话,换成神界之人用也就是只是颗仙丹而已,管用但绝没这种功效。 种族差异太大没有可比性。 苏洛听后笑了笑,看着瑶说道:“谢谢。”对玘他还是不待见。尽管东西是玘给的,但他觉着若不是瑶求他,这冷冰冰的帝君是不可能施药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玘看着苏洛,觉着该说了,“你还真得谢她,若不是她触犯天条救了你,你怎能活到今日,而她的慈悲却害得樊凡夫妇三世无子,连带着还要下来替你还债。真要谢,那你就趁这机会弃了现在的身体,也好让魂魄回到樊玘的身体。”意思就是让苏洛趁这机会死掉算了。 他觉得瑶对苏洛是狠不下心的。这个恶人还是自己来当比较好。 听玘这一说,苏洛算是明白了自己想不通的事,帝君为什么下来?敢情是来索命的。对,就是个索命的神,一张画像葬送了他整个月狐族。 想毕,苏洛苦涩地笑了笑,看向瑶的眼眸里除了感恩还隐隐夹杂着几丝不舍。 苏洛将老者倚靠在墙上,对着瑶轻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瑶点了点头,望着苏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死一生虽然同一灵魂,但终归樊玘不是苏洛,是两个不同的人。 看着瑶点头,苏洛闭目苦笑了一声,对着玘说道:“好,我会如你的愿。”话说得是异常轻松,只是眼中神情复杂。 瑶虽然在来时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这正当口心中还是难受万般。 “苏洛,对不起。”瑶对着苏洛轻声说道。 苏洛看着瑶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你犯了天条。” 一时之间,地窖里变得非常安静。 玘轻叹了一声,伸手拉起了瑶,“我们走吧,这里的事让他自己处理。” 瑶起身没有言语。 苏洛挑了挑眉头,扯了一笑,起身看着玘说道:“我和慕容狄有笔交易,帮他处理了靖王他将“神界法卷”送给我。帝君可知道我要这修仙的法卷何用。” “何用?” “入神界替我月狐族一百八十三条性命讨个公道。若今夜我死在了这里,就请帝君为我月狐族讨回这笔血债。那人屠村后拿走了你的画像。只要画像还在帝君该认识的。”因为画像上陪衬的一树白梅是玘的杰作。 “屠村的竟是神界之人。苏洛,你怎知晓的,这又是为什么?”瑶真是不敢相信,这灵霄是得罪了谁以至子孙后代都跟着遭殃。 灵霄,瑶认识,就是灵霄下了凡尘后韶华才替了他的。 苏洛收回看着玘的目光,对着瑶轻声说道:“那人后来我见过,我跟着他进了空灵湖底,可惜的是跟丢了。”说着稍稍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脸上不无担忧:“还遇上了两只扁毛畜生,那两个好象知道你血的秘密,本想杀了他们可惜的是被他们跑了。” 听苏洛这一说,玘先是怔了一下,随之很多事情在玘的心里是豁然贯通。 这时,地面上方传来了极轻细微的脚步声,不少人,从行步上就能判断出,来得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三人都非凡人决计是听不到。 紧接着外面人声传入,“大人,要不要进去看看,你看这地面都烫成这样了,估计人也早成灰了。” “不可妄动,这儿整个地下都是酒窖,按理说这块地面不应该不烫的。去,用那金丝乌网封了入口。” 随着话音一落,顶上门口处传来了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老头的孙女呢?” 听这话,看来是万一苏洛没被烧死,是要用活人来逼迫了。先做起了预备。 地窖里,苏洛轻叹了一声,对着瑶说道:“你们走吧。李伯的孙女在城主府就拜托了。”看来苏洛是极重情义。 “走不成了。”玘转头看向隔着结界的火海。 第三十二章 龙珠天眼 只见原本闪着隐隐白光如冰幕般的结界此刻正在融化,逐渐消退。 瑶立刻意识到是玘赐了仙丹侵犯天条遭应天劫了,暂失法力引得结界也要消失了。只是这惩罚也来得太快了。意识到的同时她电闪地飞进了火海。 玘是眼睁睁看着瑶飞进火海。他知道瑶必定也会跟自己一样,只不过这时也没得选择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和瑶是走得了,就算失法,一切基本的仙法玘还是有的,不过他也是个倔脾气的,既然都救了李伯怎么可能让他再被烧死。其实在他心里也挺厌恶这皇帝的卑鄙恶劣。也想过帮苏洛脱困能去教训一下那小皇帝再死也不迟,不然这翻版的自己也太窝囊了。 帝君也是有私心的哈。 另一方面,玘也知道瑶是决不会答应就这样扔下李伯和苏洛的。这样一来,那所有的事情也只能是听凭天意,顺其自然了。 火海里的瑶周身被金光笼罩,衣裙翻飞墨发飞扬,念诀起印,腕上玄铃霎时光芒大作,接着七彩的霞光窜入烈火之中,高窜于顶的火慢慢地收敛了下来。眼看着火就要熄灭了。可偏偏这时,己预料的后事提前到来。瑶周身的金光募然聚收,悬浮在火海的身子瞬间跌落。 早不早晚不晚偏赶在这时候。天意难测啊! 见这状况,玘和苏洛是本能外带神速地冲了过去。那怕玘是知道这凡火是烧不死天神的。 可就在两人的脚刚沾上这被火烤得都能蒸熟地瓜的泥地。瑶的身子在离落入火堆的前一刻被冰离送的珠子自动飞出托起。 珠子调皮地将被自己托起悬浮着的瑶甩向了玘。玘连忙伸手接过。这掉在地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火虽烧不死,这失了法烫伤肯定有份。 玘接过了瑶,苏洛黯黯地退到了一边。 龙珠重新飞入了火中,珠身金光四射,遍地的烈火立时被它吸附,烈火环绕着龙珠聚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球,火球慢慢地自转了起来,突然火球里金光猛地迸出,火焰瞬间消失。隐隐带着赤焰闪耀着金光的龙珠悬浮在窖中。 前后快速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不光看得苏洛是目瞪口呆,连着玘和瑶都觉着惊异。 云泉国皇城中。 皇宫里,镇国祠中。 香案上香烟袅升。上方正中佛龛上摆放着镇国之物“神界法卷”。 皇帝慕容狄正跪着祈祷。宠妃云氏陪在身侧,几个军机大臣跟在身后,依次是一帮文臣武将。 皇帝慕容狄口中唸唸有词,“诸神,法卷在上,请佑我云泉国国运亨通长治久安。另云泉国妖族之后苏洛虽为我云泉除去大患,虽有功勋但其实属异类,为免遗祸不得不除之,此事固然有悖伦理但不得不为之,朕心亦是难安,望上天诸神见谅庇佑。” 言毕,君臣对着神案叩拜了起来。 这边头还未叩完,佛龛中的神卷募地自动翻开,一道红光窄现猛地窜了出去。立时,传说中的赤焰火龙腾空飞起。皇城的暗夜瞬间亮如白昼。 突来的一切,惊得祠中之人手中无措,几个胆小的是吓得面无血色,双腿抖得像筛糠一般。更有的是抱头鼠窜直接躲到了案桌之下。 而这皇帝就是皇帝,片刻的愕然后,慕容狄就镇定非常,领着一众胆大忠诚的武将率先出了殿外。 火龙婉蜓盘旋于皇宫上空,通体烈火熊熊。整个皇宫瞬时如被架在了炉子上,焦灼扑面,热辣辣地生疼。园中花草倾刻间枯竭萎蔫。 慕容狄看了一眼这半空中的庞然大物,立马手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无论从神情到举动一切是异常的沉着镇静,九五之尊的胆势与气势真是寻常人不可比拟的。 咒语一出半空中的火龙仿佛受到了感应,全身火光渐渐收弱,摆了摆龙尾,龙头朝下,探出了龙须,赤红的龙须入地后瞬间就卷起了慕容狄,带到了半空。 不过倒也奇怪,那龙须上的火焰竟丝毫不伤这位皇帝,连着衣衫也未点着。 皇帝突然被火龙带上了天,底下是一片恐慌惊呼。几个武将亦是束手无策。 这突被龙须卷着上天的的慕容狄亦是受惊不少,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身上触及火焰却未丝毫损伤他断定了是御龙口诀的缘故。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皇帝发达的脑子中酝酿了出来。他想御龙,他想利用它灭了周边各国,一统天下。 火龙似乎能看穿他,知道他心中的所想,龙须卷着慕容狄和自己持平对立,开口说道:“收起你的妄想,别以为你那道口诀对我有用,这天上人间除了天帝煜谁也别想驾御我。若不是曜夜说我的龙珠会出现在云泉国,我早就将你这弹丸之地烧成了灰烬,又怎会安稳地呆在那本破书里头。现在不烧你是念在你慕容家历代供奉的份上。”言毕将皇帝放下了地,接着龙须伸长,进到了镇国祠里,卷走了那本“神界法卷”后,腾空往着云泉方向呼啸而去。 听了这一番话,慕容狄下地后,心情是极其的复杂,心想着火龙所说的龙珠,随即命人飞鸽传书于李蒙,自己带亦上人马连夜赶往了云泉。 知应的狐狸洞里。樊玘还是如先前般躺在悬浮的石床上。洞中一侧拐弯处,三人围坐在一张天然的石桌旁,一坛酒几只陶瓷碗,琰是耐心地等着曜夜指点迷津。可曜夜呢,好象是故意拖着时间,偏偏与知应东扯西扯捡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来说去。因为知应本来就是天帝身边的一头九尾灵狐,他们两个有的是话题。 这时间一长,琰也就没了耐心,沉着一张脸闷声不响,虽不高兴但还是乖乖的作陪着。 看来是敢怒不敢言啊! 谁让这曜夜是天帝同一级别的神,说起来还是他半个师尊。 这曜夜也确实是个了不起了人物,在当年的神界是神一样的存在。就连天帝相信月影说天后肚子里的孩子是曜夜的,虽恨死了曜夜却也不敢把他怎样,只是逼着他自己入了炎龙谷。不过曜夜也是个怪胎,月影冤枉他,他也不辩驳。就是任他们折腾。也不帮天后解释。直到后来瑶被幽禁这才出手救了瑶,才让事情大白于天下。 真不知道他爱兰诺是真的还是假的。 曜夜拿起酒坛子欲再往碗里倒,可惜的是酒没了,拎着坛子的手愰了愰,酒往碗里滴了几滴。 这下看得琰是差点笑出了声,腹语着:“太好了,这下该说了吧。” 曜夜似乎知道琰在想些什么,似醉非醉地瞄了一眼强忍笑意的琰,对着知应说道:“小狐狸,你看看,什么都摆在脸上,玘的一半耐心都没有,怨不得煜抹了石头上的名不说还要给改了名。” 知应笑了笑,对着琰说道:“圣尊,你说这尊神是否醉了?。” 琰也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 听知应这一说,曜夜是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是啊,是有点醉了。”说着起身走到了樊玘的床前,接着说道:“那年月影冤枉我和兰诺,我进了炎龙谷后煜暗地里将一众知道这“丑事”的神仙全部都打入了九幽绝地。将你们封印进神石后,煜就说了这事,跟我说火龙和金凤一起便可以自由出入九幽绝地。可这天地分崩后,炎龙谷变回了火龙便没了踪迹,几十万年来它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天地分崩之所以没有影响九幽地,那是因为它存在在另一个虚空之中。传说这是一个黑暗没有丁点亮光却无边没有尽头的地方,人一但进去就会无底坠落。 这样想想这帮神仙应该庆幸,天帝因为私心把他们打入了九幽绝地,不然天地分崩时有没有命活下来那都是个未知数。因为活下来的神仙看到的也就那么几个。要么神法极高要么是老天眷顾的。知应和昋尧都应该属于后者。 琰听到这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是大致都有数了,笑着道:“后来您想到了噬神剑上的龙珠可能会引出火龙,于是就去无尽海拿走了。” 噬神剑上的龙珠本就是赤焰的。赤焰火龙是远古的魔神龙亦正亦邪。只因它屡次祸害神界后被天帝煜收服,取了龙珠镶嵌在筮神剑上并加上了封印。赤焰龙珠被取法力也大打折扣,幻化成了炎龙谷。这龙珠不但是火龙的内丹亦是火龙的第三只眼睛,有传说说龙珠中藏有天眼,能洞悉天机。故称龙珠天眼。 第三十三章 原来如此 曜夜看了看樊玘,转身回了桌旁:“我拿到后才发觉煜是用血下的封印,而我旧伤未愈根本就取不下,只能让知应还了回去。说是噬神无故自启。” 琰听后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玘当时就跟我说这知应定是扯了谎。” 玘虽知里面猫腻但也未去剖析,也正因这样也就没有追究海王的责任。 “后来你遇刺,龙珠机缘下解了封印,下了凡尘后到了我的手上,怕玘会到处找龙珠就留下了那八个字。接着我就想着怎样把瑶儿的红玉链子拿走。碰巧那日云姬使坏将瑶儿的链子弄下了海,我就顺手拿了。只是后来我又发觉就算有了这两样也没用。龙珠被封印多年又被浸在无尽海多年,珠身上的烈火之气早就消失殆尽了,加之离开多年,赤焰根本不会感应到它。而瑶儿的链子也绝不是我能驾驭的。于是我就把瑶儿的链子扔回了幻海让红鱼儿捡了去,想着让她带回岚岕。”说着曜夜停了下来,手指揉了揉印堂摁了摁太阳穴,好似酒醉困乏了。 知应见状急忙起身在洞壁的柜子里取了些茶叶和几只杯子。 茶是好东西,解酒解乏。 琰听到是曜夜让红鱼儿捡去了链子不由得一阵轻笑,开口道:“可惜的是那小丫头根本没把它带回岚岕,而是霸占多年后把它赠给了沛睿。您是差点就做了媒人了。” 曜夜看着琰笑了笑,接着道:“赤焰呢,它是沉睡在了赤炼城的地底深渊之中,百来年前它自己出来为祸云泉,这才见着了它。不过这次出来它的魔法神力都比以前强了不少。若再得回龙珠怕是不好收服了。于是我就把它骗进了煜留下的一册法卷之中。珠子是最近才落到了冰离手上的。” “骗进去的?”琰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有御龙口诀吗?” 拿着酒坛在泉眼边灌水的知应听着忍不住笑了出声,“那次老皇帝打开了法卷,赤焰醒了过来。尊神说他再去赤焰就不会信了,让我按原话又去骗了一次。” 曜夜看了一眼琰,笑道:“哪有什么口诀。就是煜平常在炎龙谷里修炼时的一道静心法诀而已。长期耳熏目染的,这道口诀对赤焰也就有了静心的作用。” 说话的功夫,知应将手上灌好水的坛子放在了石桌上。曜夜手指轻轻拂了上去,坛子里的水瞬间沸腾了起来。知应将茶叶放进了杯子,坛子自动飞起往里注了开水。 岚岕。 天玄坐在姻缘石旁。目光平和,只是思绪早己穿过了时空回到了琰所说的那一日。 “玄龙。”琛抬头看着拖着个尾巴晃荡,盘绕在神石洞外一凸出危壁上的玄龙,“天父找你,他说在紫凌阁等你。要你马上去。” 紫凌阁,天帝的藏书阁,那里是神界藏书最多的地方,那些个经书法卷都自带灵气,一般的神仙进那里基本都会被束缚。比如有的会用不了法力,有的会飞不了天,等等的诸多反应。除非你是“大神”级别才不会受制。 “天帝找我?”玄龙天玄眨了眨他那大如灯笼泛着盈盈金光的双目,好像有点不相信,因为天帝很少会找他,除非他把瑶儿带出去疯玩了被人知晓,天帝要教训他才会见他。因为天帝总说他是条笨龙,多少年了还修不出一整个的人身来。因此也就只让他守着瑶儿和两块灵石。 其实他不笨只是机缘未到。天帝也不是真说他,要不然怎会把这灵石和宝贝女儿都交待给他。 “你还不去吗?”琛赌定天玄会相信。“今天瑶儿没缠着你吗?”怕天玄想不起来,琛提了个醒。 效果是立竿见影,玄龙一听立马就想了起来,天啊!自己又闯祸了。心想:天帝找我,难不成是瑶儿偷偷跑去见天后了。真不该告诉她天后要回来的事。天帝本不让见,这下闯大祸了。想毕是龙头朝上龙尾一摆猛地一窜,腾空而起。 就在玄龙尾巴离地时,边上暗处,一道红色衣裙小巧的身影急速地闪进了神石洞。琛看着玄龙腾空后亦快速地进了去。 岚岕的宫苑占地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飞身去紫凌阁也就眨眼弹指间,但要是靠双腿肯定是要走上个一两顿饭的工夫。这也就是琛的心机,他要让天玄多费点时辰,他和瑶儿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找姻缘石上天帝的姻缘。 在接近紫凌阁时,腾空的玄龙就被阁里散发出的灵气给逼着下了云头,变出了个上半身人身下半身龙身的天玄。为了能顺利地通过这些走道回廊什么的,天玄尽量着把自已庞大的身躯缩到正常人的尺寸,接着用那下半肢的龙爪歪歪扭扭地在地上行走了起来,笨拙又缓慢。样子滑稽有趣的不得了。 为了缩短路程,天玄进了长生宫,想从这儿穿过,直行就近到紫凌阁。刚经长生殿外,只听得闭门的殿里人声传出,是天帝煜。“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将女儿许给了音儿。” “是的。还有……”柔婉的声音顿了一下,“我想把瑶儿带走。”听声音是天后兰诺。 天玄轻着脚步靠了进去。 “瑶儿是我的孩子也是神族的公主,不可能给你,她的婚事神族早已为她定好了,也不可能由你作主。”天帝说得非常决绝。 里面寂静了一会后,天帝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冷中带着几丝恼怒,“你还有话要说吗?”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这时天后的语气亦变得清冷。 “说什么?”接着听得天帝哼笑了一声,很冷很冷,冷得能冻住一切:“他们让我废后休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语气虽冷,但就这句话若是细想。不难看出天帝煜内心深处还是爱着天后的。 “我无话可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只要你把瑶儿给我。”听得出来,天后亦是不耐烦了。或许是被天帝的不信任伤透,死心了。 连站在门外的玄龙也相信天后是被陷害的,无奈当局者迷,天帝是深信妻子背叛了自己。 “不可能。” 天帝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天玄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那条好看又霸气的尾巴“啪”地一声甩在门框上。 这下要“死”了,里面的人本就暴怒。算是撞上火药筒了。 “你来干什么?”听语气天帝是知道外面站的是天玄,这并不奇怪,若非他心绪不宁天玄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门被里面的一股法力逼着“豁”得一声猛然敞开。天帝那张好看的无可挑剔满带盛怒的侧脸立时闯入了天玄的双眼。天后离天帝一步之遥,两人对立而站。 天玄本就畏惧天帝,加之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开口舌头是完全不听使唤,“……我……我……您……”一阵结巴过后,心想着豁出去了豁出去了,闭上眼睛索性大声地说了出来:“您不是让琛找我来着。” 听这一说,天帝煜皱了皱眉头,表情好象明白了什么,“多事,把那小子给我扔到炎谷龙去。从今日起让他给我记住,他不再叫琛。” 这没头没尾的,天玄听得是一楞一楞的,这一糊涂连怕都忘了。“那叫什么?”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连个正脸都未给的天帝。 “琰。” “噢。” 应了一声的天玄在原地愣了愣,心想:为嘛改名? “还不走?”一声猛吼,天帝是暴怒又极其不耐烦。 殿门“啪”地的一声关了回去。 就在里面话音刚落,殿外拐角处窜出了一只白色的九尾灵狐,那小狐狸知应一下就跳上了天玄的肩头,对着天玄耳边:“走了走了。不得了了,快去找公主。” 这句话天玄是听进去了,急忙是双爪加速,连蹦带跳地往宫门口而去。 远远的,天帝暴怒之下高分贝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休想,她的夫婿只能是玘。”一字不落地进了天玄的耳朵里。 …… 天玄这边是想得入神。而在半山腰,向来平静的天湖,这会儿是水波翻涌。片刻后,突发一声轰隆巨响,湖里惊涛澎湃,墨色的噬神剑带着耀眼的金光冲出了湖面,直上云霄,绕着岚岕上空飞了几圈后募地穿过结界直入凡世往云泉而去…… 第三十四章 听天由命 碧水菀。 暗卫是里三层外三层,死士布满了整个碧水菀的每个角落。屋檐处房脊上全是手执强弩的顶尖高手。 假山旁的石门处,蹲守的数十名暗卫死士隐匿在旁,如猎鹰般的目光紧盯着金丝乌网连着假山捆罩着的石门,手上的兵刃在幽暗的月光下泛着森森白光。 苏洛的酒窖中,玘一番惊异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龙珠在吸食烈火之气。因为他本身就知道这噬神剑和龙珠的来历。 而瑶却不知,至今以为噬神剑只是天造圣物。因为天玄是这样说的。她对天玄从来是深信不疑。因为她从石头里“出生”后第一眼看到就是玄龙,也就是还是龙身的天玄。而这噬神剑的一切就好比她自己。她从有记忆起,自己就是一个对神法无所不知亦能识文断字的神,她是玉石孕育天地造就的,是一位带着凤羽玉链和七色玄铃从石头里崩出来的天神。和噬神剑一样时机到了就出来了。 其实这都是天帝在抹走记忆后,对应的在她思维里留下的假情节。 方才火海般的酒窖眼下是满地狼籍,火星是丁点也没了,连着墙上的油灯火也没了。 散着金光的龙珠静静地悬浮。 玘笑了笑,一提手,龙珠便乖乖地回到玘的手上。只是没过一会儿,珠身突然膨胀且火焰迸现,转眼之后就如同得到召唤一般,“咻”的一声飞出了酒窖,从地道直往地面飞去。 玘见势心下暗惊,莫非苏洛的存在另有玄机。紧接着想起自己曾允诺过瑶让上天来选择苏洛的生死,便对瑶说道:“我去将龙珠追回。苏洛之事该有个了结,你陪着李伯等在这里就好。” 听了玘的话瑶是心中一痛,想开口对苏洛说声“小心”,却硬是说不出半个字。苏洛看着瑶笑了笑便和玘掠向了地道。 龙珠飞走的速度极其快速。未等二人过地道,龙珠早已出了石门。只听得上面门口“轰”的一巨响,地道跟着震了震,像是巨物拔地而起又瞬间咂了下来。紧接着外面是一阵惨叫,之后更是一片嘈杂…… 玘和苏洛来至出口,两人悄然出了地道,趁人不备隐匿进了旁侧已被毁去了一半的假山中。其实这些个人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已在那“火球”上了。说不定还以为这是苏洛呢。毕竟是异类的后代,谁知道他会变成个什么东西。就算是个火球他们也信。 外面被龙珠的火光照得四处通明,只见石门和半壁人造假山已变成了零碎的石块堆积在了出口的不远处,几十个原先隐藏在入口附近的暗卫和死士是全被砸死在了石块之下。其死状相当惨烈。 不远处,几个暗卫统领是气急败坏,“瞄准了,统统给我瞄准喽,往死里射,给老子射下来。”指着龙珠恶狠狠地说道。 一声令下,瞬间,利箭飞射如牛毛细雨。 若是人怕是早成了刺猬。 而这大小已如水桶般的火球龙珠此时已将金丝乌网顶飞在了半空,只是网看着好象比苏洛在山岙里用的那时小了很多,可能是他们拿回后经过处理了。 转眼间,裹着火焰的龙珠金光四射,垂直下拉的金丝乌网平整的向四面张开,悬浮半空,火龙珠一紧贴上网,整张网上立时烈火熊熊。 见这一情景,处于乌网覆盖底下的那些个暗卫死士纷纷地从隐匿处窜了出来,欲向房顶等安全区域逃离。 这时龙珠突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紧接着轻巧地从网缝中钻了出去,失去托力的金丝乌网倾刻间罩向了底下乱作一团的人群。火舌迅速地窜到了被罩的暗卫与死士身上。 立时惨叫声起…… 而那些远处射过来的箭,却在未接近珠身时,远远地就被龙珠的烈火之气燃成了灰烬。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其实就算真射中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像鸟儿一样掉下来? 这些个皇帝倚重的一等一的高手是急疯了哈。智商成了零。 不是凡物,谁能奈何? 而龙珠好似也不肯罢休,在钻出乌网后立马就转向了屋脊上的弩箭手,掠向那儿,那儿一片惨叫。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龙珠就弑夺了不少人命。而且被这龙珠的神火烧死,是连个焦尸都没有,真接飞灰了。 玘皱了皱眉头,“苏洛,我收回龙珠,你这副身躯的生死就听凭天意吧!”言毕就起诀结印试着收回龙珠,任天定夺。 法咒一出,飞掠在屋脊上的龙珠立时停了攻击性的动作,缓缓地飞向了玘。 玘这一出手,他和苏洛是立刻暴露在了人前。一见着苏洛,剩下的这些个死士和暗卫立马调整,对着玘和苏洛就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四方来射矢如雨下。 也就这时,突然之间风声怒吼,夜空中闪电急驰而泻,一如树叶上的筋络,布满了整个天幕。风起云涌,天地间雷声响彻。急射而来满带巨毒的利箭纷纷自毁成烟。 电闪的光亮下,玘和苏洛一黑一白英挺伟岸的身姿是特别的醒目,尤其是玘。 弑神诛仙,天地动怒。 除了苏洛,见着这一景象的所有活人立时怔在了原地。就算对皇帝十万分的忠心,就算让他们杀了自己,他们也是不敢再杀眼前的这俩了。齐齐下跪直呼:“天神恕罪。” 玘看了一眼身侧的苏洛,对着眼前跪得黑压压一片的暗卫和死士说道:“今夜之事本神不作计较。苏洛既有天佑,尔等就速速离去。回去告诉皇帝,若他日他再起杀心,祸必降云泉。” 领头的几个恭敬敬地答复道:“谨尊天神之命。”言毕,领着这些暗卫,死士们快速有序地离去。极其快速,也就打了几个喷嚏的功夫。 听到玘这样一说,两人身后数步之遥,刚从地道出来的瑶是一下子飘移到了苏洛身前,高兴地拉着苏洛的衣袖,“苏洛,还不谢谢帝君,你可以不用死了。” 跟在瑶身后出来的李伯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想必他醒后瑶是跟他说了。 玘见着瑶拉着苏洛的衣袖,眉头是不自觉地拧了一下,伸手一把将扯着袖子的纤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拉到自己身前,看着瑶的双眸说道:“那这样,明日你这堂是拜定了。这里不比神界,日后言行更要注意。”言毕还不忘得意地瞟了一眼苏洛。 噢,我滴个天,原来吃醋的帝君也是这么的幼稚。 哼,谁让你苏洛怎么说人家来着,“堂没拜,这娘子就叫上了。”还拉人“娘子”手来着。这会是“啪啪”地打脸了吧。你当帝君不记仇呀!人在这点上,人就是个刺儿头。 这回呀,这堂人家就正儿八经地拜给你看。 瑶一听立时红个脸,点了点头,“你我都失了法力,那苏洛身上的神力如何收回。”失了法力是决计操纵不了取回神力这样高难度的神术。就好比方才酒窖里的结界。 这俩的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苏洛是一愣一愣的,“收回神力,……我不死你们就得成亲?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跟我们走一遭去见一下樊玘就成了。”玘懒懒地回了苏洛一句。 “干嘛让他去?”瑶皱眉看着玘,生怕他反悔要让苏洛去死,“樊玘有什么好看的,看他跟看你不是一个样吗?” 玘闻言,伸手轻刮了一下瑶的俏鼻,“我不反悔。只是想让知应帮着收回他永生的神力。”笑了笑,凑进瑶的耳边,轻声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心想幸亏当年贬知应时没动知应一丝一毫。 这一番话落地,边上的苏洛算是全明白了。瑶救了自己害得樊凡夫妇三世无子,瑶要还债,所以要下嫁樊玘尽孝还债于樊家。而自己不死,帝君就会替他。只是他丁点也没想过这樊玘缘何与帝君生得一模一个样。 想毕,苏洛一把将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我选择去死。”冷冷地抛出了一句。 这乍来的“一手”,玘是愣了愣吸了口冷气。你个翻版还敢跟我抢媳妇? 帝君就是帝君,霸气镇定异于常人,转眼一手将瑶拉了回来,“你休想。莫说这事。就算我同意你做回樊玘,本君也必让你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这有点霸道了哈。对,就霸道,谁让你苏洛是我的神气所幻。帝君绝不会让你出轨。 苏洛正欲开口还击。这时,玘收好的龙珠突然再次飞了出来,通身冒着赤焰。 同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一阵呼啸。 龙珠反复的异常和这一阵呼啸,玘很快就将这云泉国传说的赤焰火龙和上古的魔神龙联系在了一起。也就同一刻,空中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以电闪之势至上而下,玘随即就感应到了这是噬神剑,伸手吸过噬神,在剑触及手指时玘即神速起决结印将龙珠放了回去。他知道赤焰是冲着龙珠而来,他不敢懈怠,暗暗地下一了一道血咒。 “龙珠?神噬剑?”瑶看了一眼玘手中的噬神剑,转身望向了方才传来声响的天际,“龙鸣声?”此时的瑶满心狐疑。 玘知道魔神龙的厉害,自己虽得尽天帝真传,但眼下法力欠失,是阻止不了它拿回龙珠的。想及此处又思及过往,玘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后,对着瑶后颈一拍,瑶随即便倒在了玘的怀里。 第三十五章 记忆浮现 眼看着瑶被拍昏了过去,边上的苏洛被玘的这一举动惊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便道“你干什么?”恼怒溢于言表。 玘也顾上解释,剑眉紧锁,径自抱着瑶掠下了地道。 他不想瑶与任何有关于过往牵连的事物接触。就算等会瑶醒后他要编千万个谎言,他也不要她记起那些凄惨的过往。 不过这说谎的前提还得他有命活着回来。因为法力暂失的他,若想阻止赤焰拿回龙珠,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拥有灵力的元神与它一博。只是这出窍的元神必竟不是实体,只要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回不了本体。 恼管恼,苏洛见着玘此时的神态,以及瑶方才说得几句零碎的言语,隐隐之中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随即领着李伯跟进了地道。 看着玘将昏睡的瑶倚靠着墙放下后,苏洛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此事过于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玘起身看着眼前,自己神气所化的苏洛,脑中一念头电闪而过,“苏洛我求你一事。等会我的元神会去跟赤焰对决,制伏它应不是问题,但……若我回不来,你就弃了苏洛的身子去找樊玘,我把我的记忆分一份给你,你帮我瞒着她。”言毕,屈膝低下身子,伸手拂上了瑶的脸颊,眸中满是不舍。 虽然苏洛不知道这是这么一回事,但玘说得他听明白了,“不会的,你一定会回来。你们不是说好了明日要成亲的吗,堂堂帝君怎可食言。” 玘俯身在瑶的额头亲了一下,起身对着苏洛笑了笑,随即起决结印,一道纯白的柔光从玘的手指尖飞了出来,直接从苏洛头顶百位穴而入。 立时,苏洛的脑中是一片清明,玘为何拍晕瑶,在玘给的记忆里都得到了答案。 玘虽给了苏洛自己拥有的记忆,但那也只是局限的一部份,一些私密和机密的,他是不可能给苏洛的。 当然,玘自己拥有的记忆亦是完整的,给苏洛的那份只是复制粘贴。 知应这洞天府地,也真如曜夜所说“地儿不错”,那怕外面天雷地动,里面仍是寂静清幽。一如天外虚境。 坛子往杯子里注水后,知应跟着快速地将这第一遍洗茶的水倒了出来。 杯中的茶叶在第二次注入的沸水中慢慢地舒展开来,渐渐地沉入了杯底。 舒展的茶叶,筋络分明。 知应将沏好的茶推至曜夜和琰面前后,说要去外面走走,便起身挥袖开了洞门出洞而去。 曜夜看着这杯里的茶叶,脸上淡然浅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这姻缘石上的怪异是否也是您的杰作?”琰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出口。 “这我真是不晓得了。我也没这能耐。若说其它的那些个什么我也就是顺应天意罢了。” 琰一听这话,口中自语:“其他的?顺应天意?”大脑是快速地运转了起来,低头看着一旁扔在地上,酒坛子上的笋壳封口,悠悠说道:“您在苏洛的酒窖里都干了些什么?放火吗?”言毕抬头,一双星眸紧紧地盯着曜夜。这时琰的心里总算是什么都明白了。曜夜只说了前情,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眼前这位定是了如指掌。怨不得苏洛的事他是异常笃定。想必除了姻缘石上的事,其他的必定都跟眼前这位神君脱不了干系。也就是他自已所说的顺应天意。 “别这样瞪着我。”曜夜被琰看得有点心虚,“放火这事是小皇帝那帮人干的啊。别把我扯进去。” “那您都做了些什么?”琰知道曜夜必定在酒窖里动了手脚。 “也没什么,就是下了道上古神咒,只要他们俩一触天条,法力就立马全失。”曜夜说得是异常轻松,端起杯子吹了吹,“这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提了前而已。来来,喝茶。”言毕自顾自慢慢地喝了起来。 “让龙珠恢复本样,引出赤焰,再算计瑶和玘。”琰皱了皱眉头,愰然大悟,搞定了龙珠,自然是瑶身上的东西。继而看着曜夜的双眸有些许的恼火,“这绝对不行。我不会让您如愿的。”说着起身就闪到了石洞门口。 亦是同时,曜夜闪身挡去了琰的去路,看着琰笑了笑。说道:“当初瑶儿出生时,煜收了她的天灵之力是因为怕她年幼控制不了会祸害三界。如今也是时候了。” 天灵之力,一种与生俱来的灵力,潜在着强大的神法魔力。 “那您就不怕,她得回了灵力,冲破了封印记起往事吗?” “琰,亏你还是煜一手带大的。煜要是真想瑶忘记他和兰诺,为什么不直接抹掉记忆。”说着轻叹了一声,“忘了不等于事实就不存在。若是记起,瑶儿也该接受了。你们总不能让她永生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吧。” 一听这话,琰立时怔住。是啊,总不能让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有父母的。再者天后的死只是意外,若不是月影推了一把,剑怎么可能会刺上。 “琰,在凡人眼里我们无所不能,但在这天地之间我们也只能算是个长命的。”曜夜看着眼前这个面似温润,实则霸气狂野的年轻人,脑海中不停出现了他和瑶儿在炎龙谷时的情景,伸手拍了拍琰的肩膀,“天机难测,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琰此时的内心早已凌乱,方才片刻的镇静很快就被自己的担心给制伏击败,“就算护不了一世,我能护几时便算几时。”言毕绕过曜夜意欲往外而去。 刚一挥袖洞门都未曾打开,却是两眼一闭就倒在了身后曜夜的身上。 也不知道曜夜有没有注意,在他拍肩下咒时,琰的七分元神早已离体隐在了一侧。琰心知曜夜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出去的,索性就将计就计。而后趁曜夜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丢下的躯体时,元神趁机穿过了崖壁,逍遥而去。 曜夜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七分元神已离体的琰,神色淡然,轻叹了一声,悠悠说道:“苏洛的存在自有存在的道理。傻小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苏洛的酒窖中,玘交待了一些后续之事后,就在瑶的身边盘腿而坐,起诀入定。也就转眼的工夫,一个通体散发着金光的玘从玘的身体中分离了出来,看了一眼心中的至爱,果断地飞出了地窖。 见势,苏洛交待了李伯几句欲跟上帮忙,却被穿地而入突然出现的知应拽了回来。知应衣袖一甩边上的李伯立时昏睡了过去。 苏洛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神仙,挑了挑眉头,“知应?”玘给的记忆让他认了出来。 “知道我是谁,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谁?”苏洛这回是真糊涂了。 知应抬手对着虚空挥了一下衣袖,二人的面前立时出现了一系列场景。 一个极精致的房间,一张圆形大床,被褥床铺极其凌乱,顶上水蓝色的床幔被人胡乱的扎捆悬吊着。月白长袍上半身裸露的男子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胸口三寸左右的伤口上暗黑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喷涌,伤口周边的肌肤正慢慢萎缩逐渐消失。血染尽了身下的床褥,顺着流往了地上,屈膝在床侧的玘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一手紧紧地握着床上人的手,另一手不停地往男子的百位穴注入神气。床边的一侧屏风,瑶从里面走了出来,额头上布满珠汗,脸色苍白,手里捧着一只白玉碗,急步走到了床前…… 这是琰遇刺,龙珠下凡后,知应在赶来时凑巧在门外看到的这一幕。而如今为了刺激唤醒苏洛身体里琰和玘的神气元灵,就用神法幻像了出来。 苏洛看清了碗里所盛的东西后,一声“瑶儿”下意识地叫了出口。知应单手结印指向了苏洛,瞬间一道白光从苏洛的芯门中倾泻而出。封印被启,属于琰的那份灵魂被知应释放了出来。 立时,苏洛只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脑中另外的记忆翻涌而来。那是属于琰的记忆。玘和琰的记忆在苏洛的脑海中不停交叠浮现,组成灵魂的神气意识恢复。弹指转眼后,苏洛明白了自已的来由。 第三十六章 火龙金凤 玘刚来到地面,空中便传来一声呼啸,紧接头顶上空是一片通明,整个碧水菀亦是亮如白昼,赤焰庞大的身躯盘旋悬浮在了上空。 玘的元神离地飞升到了赤焰的对面,一双深遂的眼眸淡淡地看着这邪气十足的上古魔神龙。 赤焰看着眼前这雍容儒雅的年轻人,朗声道:“远远地我就觉着这地神气缭绕,原来还真是有天神在此。”言毕,看向玘的,那如灯笼般巨大的龙眼微眯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 玘笑了笑,抬手,手中噬神剑显现。 “炎龙,你还记得这剑吗?” 这上古魔神龙在天帝时期亦被称火龙、炎龙。至于赤焰这名有个由来,火龙在入云泉国后曜夜就给它唤上了这名字。 在剑突现的一刻,赤焰一声长啸,噬神上的龙珠立时烈火燃烧。金色的珠子通体变红。 “噬神。”赤焰看了一眼这把当年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天帝佩剑后,双目紧盯着眼前这通身金光,周身乃至眉宇间无一不透露着睿智的天神元神,“你是玘。” 玘看了一眼手上的噬神剑,笑了笑,“怎么?想召回龙珠?”说着手指拂上龙珠,珠子上的烈火瞬时熄灭,珠身恢复了原色。“炎龙,当初你为祸神界致三界多少生灵涂炭。天父不杀你,是他慈悲念你是上古神族。天父跟我说过,只要你收尽魔性修成金身就将龙珠还回放你自由。你也承诺过。可你却在天地分崩后逃匿,又前后两次为祸云泉,你说这龙珠该还你吗?我看你就回歧灵幻回炎龙谷,等功成圆满后,本君就将这珠子还你。如何?” 玘不无担心,一旦开战,到最后这凡间怕是会遭殃。 龙是神与魔的结合体,通体赤焰即为魔,金身便是神。所谓的修成金身就是隐去火焰通体金色,就如噬神剑上的龙珠一般。 “这是我和天帝煜之间的约定。如今他都不在了就该作废了。没什么好说的。” “天父代表着整个神界,你和他的约定便是与神界的约定,如此便不能作废。”玘一贯的好脾气,好耐性。 “哼,天地都换样了。玘,你少拿这说事。”言毕,一声长啸过后,血盆大口对着玘手上的噬神剑一通猛吸。 奈何珠子嵌在噬神剑上是安若磐石。 玘知这赤焰本就邪性,心想这一战是避不了,“如今神界由我代掌,若你硬要如此。”说着左手一提右手一勾,噬神出鞘,倾刻,儒雅的男子变得冷冽无比。玘冷笑了一声:“那就问问本君手上的剑答不答应。”说话间手上长剑往下划了一个圈,金光洒落,下面的凡世立时被罩在了结界之中。 赤焰瞥了一眼结界,眨了眨赤红的双目,言道:“玘,我知道你得尽天帝真传,可单凭这元神你也得不了便宜。看在天帝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只要你把珠子还给我。”话虽如此,但在见过这结界的高深层次后,赤焰内心显然对这霸气冷冽的帝君已心存敬畏了。 这就是玘的智慧。这个结界跟天帝收服赤焰时在神界下得护结是一模一个样。他知道天帝煜在赤焰心中的阴影程度,故意心理施压。 “做梦。”玘冷冷地一声后,起决结印,噬神剑龙鸣虎啸,剑气迸射以迅雷之势压向了赤焰。 霎时风雲翻卷星月无光,天雷滚滚闪电炸裂天际…… 酒窖中。 明白了自己是玘和琰神气的结合体后,苏洛笑了笑,亦未说什么,看了一眼靠在墙边人事不醒的瑶后,就欲飞身出酒窖。此时的苏洛虽不是天神真身,但由于身体里的灵魂拥有了记忆,亦自然地就会了许多术法,加之功夫本来就不弱,他想替玘去阻止赤焰。算是保全玘成全他和瑶。 而在这同一时,倚靠墙壁的瑶颈上的红玉突然窜出一道强烈的金光,转眼,金光以电闪的速度迸射出地窖将玘正与赤焰决斗的元神捆了回来。 而半空的赤焰在玘的元神带着噬神剑被金光掳走的那一刻,结界突开,赤焰龙尾朝地,猛地一拍,酒窖瞬间坍塌了一半。 同刻,瑶颈上的红玉亦红光迸射,塌陷的泥土砖石在触及红光时纷份化成飞灰,消失殆尽。 也就这时,琰的元神亦到了酒窖之中,但刚一显身就被捆着玘的那道金光强揽硬锁地将他和玘的元神一并送进了苏洛的身体里。金光亦随之而入。玘和琰的元神亦被困在了里面。 苏洛的身体里,二人各自的神气元灵快速地与原主结合在了一起。这下这时的苏洛,已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一个三人合一的“苏洛”。 赤焰再一次猛击,坍塌了一半的酒窖再次发出了巨响,林立的石柱倾刻崩断,石砖泥土铺天盖来…… 知应笑着将李伯与玘的真身带到了外面。 “苏洛”疾速地捞起昏睡的瑶,飞到了半空。 而此时,瑶的红玉在发出耀眼的光芒后,随即脱离了凤链,迸发的红光越发的炫目,刺得准备攻击的赤焰根本睁不开眼,强烈的光芒簇拥着红玉,转眼,猛地以电闪之速径直贯入了瑶的印堂之中。 立时,瑶的眉间水滴型的红印显现,色艳如血光泽如玉,本就绝世的容颜美的越发难以言喻。 “苏洛”看着睫毛动了动的怀中之人,脑中念头电闪而过,飞速起决结印,瑶的身体随即飘离悬浮在了“苏洛”的身前,一道赤金的光晕窜入了瑶的百位穴,将醒未醒的人继续沉睡了过去。“苏洛”一脸柔和,手指轻弹,瑶的身体立时被罩了在椭圆形的结界之中,远远地浮到了一侧。 看到这幕,飞立在远处的曜夜笑了笑。 搞定了一切后,耐人寻味的一抹浅笑在“苏洛”的嘴角慢慢浮现。噬神剑和擎天剑双双自动显现在主人的身侧,“赤焰,刚刚你已经试过噬神了,这下你就试试擎天剑?” 擎天剑,上古白龙元神幻灭后龙身受了天地灵气而幻化成的剑。琰被扔在炎龙谷时,擎天剑差点割了赤焰的舌头。赤焰是记忆犹新。 而这时的赤焰也早已魔怔,见刚才的一幕,它知道了瑶的身份,天帝煜的女儿,一个带着天灵之力降生的神族公主。传说中的之神,天地的真正主宰之神。这位它决计惹不起。 看着远处结界中的瑶,赤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紧接着靠近眼前这个一头白发丰神俊逸的“苏洛”,鼻子深吸了一下后,心里直发怵。 隐隐地,它嗅到了天帝煜的气息。 这下它算明白了那捆走玘的红光是个什么东西了。加之眼前“三神合一”的这位,要打,自己怕是连一招都扛不住。识时务者为俊杰,赤焰立马对着“苏洛”认怂,弱弱地说道:“不用了,有什么条件尊神开口便是。” 那道红光是天帝煜大半生的修为。在将瑶封印进玄玉前施法咒贮存在了瑶的红玉之中。只要是瑶的天灵之力要回归本体,他的修为就会提前流出自动地进入到他要给予的任何人身上。为的是有人能够制衡他得回灵力的女儿。因为瑶是魔和神的结合体,一念之间。他怕自己的女儿一不小心成了狂魔,将自已的修为赠于玘和琰不但是出于对三界的负责,更多的是出于对女儿的保护。 “作死的东西,鼻子倒比脑子管用。”曜夜飘至“苏洛”的身侧,“只要你改邪归正修成金身,帝君绝对会遵守煜给你承诺。眼下有一事要交由你去。” 经过这前后期的一折腾,这回赤焰倒是真有心悔改了。对着曜夜说道:“赤焰请神君吩咐。” 曜夜听毕,抬手作法吸过了瑶颈上的那条衔玉的凤链,一手轻拂了上去,手心中的一道红光注入了凤眼后,凤目、凤冠、凤坠、复羽、凤镜这五处立时显露了赤红之色,紧接着两根环绕成圈的主凤尾缓缓打开。曜夜将之抛了出去,凤链立时变大,金光四射,“锵锵”鸣声过后,一只形如孔雀大小全身金光灿灿的凤凰飞在了眼前,双翅扑闪凤尾迎风逶迤,美得无以伦比。 金凤飞向了瑶,头贴着结界亲昵地蹭了蹭,接着飞至“苏洛”面前摇了摇凤尾,“锵锵”又鸣叫了几声。 “苏洛”挑了挑眉头,冰蓝的双眸看向已温顺如绵羊的赤焰,沉声道:“赤焰你这么不主动,你的舌头还要不要。”话声一落,擎天剑自动地飞到了赤焰的嘴边,左右飘移。 赤焰眨了眨巨眼,极其不愿地张口,舌头送出了一根金灿灿的次凤尾。 曜夜结印轻指,凤尾立时飞回了金凤身上,长了回去。位于那两根主凤尾之间。 眼看着次凤尾长了回去,这赤焰是满心不舍,“多好的牙刷子,可惜了。”嘟囔了一句。 一听这话,金凤飞了上去,对着龙背是一阵猛啄,疼得赤焰是呲牙咧嘴。 “火龙金凤。”曜夜唤了一声,金凤吞下了从赤焰身上啄下来的火焰后,飞回了“苏洛”和曜夜跟前。赤焰也凑了上来。 曜夜将自己要去暮幽绝地寻找一众神仙的事,对着火龙金凤说了之后,便命知应带它们返回了神界,候在歧灵待他寻个合适的时日再进九幽绝地。 毫无预兆,就在知应离去的后一刻,“苏洛”的身体突然金光四溢。 第三十七章 天意难测 一会后,玘和琰的元神从苏洛的身体里同时而出。紧接着自动地回了各自的身体。 而苏洛的身体在两位天神元神离开的同时,就进入了逐渐消失的状态。 苏洛眼下的状况跟樊玘十岁后是一个性质,不同的是苏洛还有意识和记忆。 这或许是得了瑶神血之故又或许是天意…… 瞧着自己已半透明的身体,苏洛看向了立在几步开外的玘,“让我多留一会儿。” 玘未答。 同一刻,不远处结界里的瑶募地睁开了双眸,从法咒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一边的曜夜立时隐去了身形。 见着此景,玘点了点头,抬手往苏洛的身上注了些许仙气。苏洛的身形由逐渐的透明回了原先的样子。 玘知道苏洛的消失只不过是自己和琰神气回归的一种表现,他本不想给苏洛仙气,为的是不想瑶经历这种别样的“生离死别”。 苏洛说了声“谢谢”飞身进了坍塌的酒窖。 瑶出了结界飞到了玘的旁侧,看着玘柔声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没怎么,怕你担心我,就让你睡了一会。”玘淡淡地说道。 瑶努力地回想着昏睡前听到的声音,龙族有火龙水龙之分,鸣啸声有一定的区别。“那是火龙的声音。难道它是……” 一句话玘是成功地把瑶诱导进了假想之中。 玘笑道:“没错,这云泉国的赤焰是肃炎一族逃匿遗留的火龙,为了复仇而来。”这是他和琰在苏洛身体里两人串通好了的谎言,“失了法力想制伏它也只得元神出窍,以你的脾气你若醒着肯让我这这么干吗?” 话说肃炎的火龙族全族覆灭,但要说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那任谁都会信。怨不得瑶轻信。更何况除了琴音的问题玘说的话做的事瑶向来亦是深信至极。 瑶笑了笑,“那噬神剑是你召的。” “嗯。”玘点了点头,眼看着瑶眉间的红印心里直犯愁:这个该这么说? 这边玘是愁死了,而瑶却忙着从头到脚的将玘细细地打打量了一遍,因为元神的不完整多多少少也可以从外表上看出来。“幸好没出什么事。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鉴定完毕后不无责怪地说道。 玘看了一眼瑶空空如也的颈项,四目相对,心下思忖别无他法不如就将这回归的灵力封印,能封几时便算几时。想毕莞尔一笑,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知道了。下不为例。”手指顺势在瑶的后脖上极自然地抚摸了一下,瑶眉间的红印慢慢深入了肌肤失去了痕迹,一条幻化的金丝凤羽红玉链回了颈项上。 完事后玘心中发笑:真是个迷糊虫,少了这么重要的物件一点察觉都没有。思必,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心中的爱意泛滥成灾。 “火龙怎样了?” “让知应带去岐灵了。” “方才我醒时看到苏洛在这里的,这会儿人呢?” 闻言,玘的身子僵了一下,放开抱着的手,轻声道:“他去了酒窖。你去看看吧!” 看玘的样子,瑶意识到苏洛可能出事了,立即飞身到了酒窖边。 苏洛刚好从坍塌的酒窖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精巧的白玉坛子,见着瑶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玉坛子,说道:“幸好我将它放在了墙壁之中。看,完好无损。”说着将玉坛子递了出去,“拿着,送你的。” 看苏洛好好的,瑶心想是自己多想了,浅笑着接过苏洛递上的玉坛子,“酒?” “嗯。”苏洛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一次酿的。味道可能不如那些毁了的。但用的心思是最多的一坛。坛子是老祖宗留下的。指不定还是神界的呢!” 瑶一边看着手上这只只能灌一两斤左右酒的玉坛子,一边笑道:“是岐灵圣尊家的,他素爱白玉,连这酒坛子亦是如此。”作法收了坛子后看向苏洛,想说“准是灵霄带下了凡尘。”只是话未出口,人就怔在了那儿。 眼前的苏洛正在慢慢地变化,白晳的脸庞隐隐有些透明…… 苏洛看着瑶暖心一笑,牵过瑶的手握着放进了自已的衣袍里,按着贴在了自己心口上的疤痕处,“莫要忘了我。” 苏洛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透明。 瑶那触及苏洛伤疤的手僵在了苏洛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言语,眼眸中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 苏洛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瑶,一脸暖心的笑容,伸手接下瑶掉落的眼泪,紧紧地攥着。 随着主人的身影逐渐变淡,碧水菀亦陷进了寂静的深潭。 转眼之后,苏洛透明的身体随风散去…… 知音的狐狸洞,相连的一处小石洞,被曜夜安置在床的琰苏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紧握的手迟疑了一下后,摊开手掌,手心里的眼泪瞬间幻化成了一清透的白玉,若琉璃般晶莹,状如瑶先前的红玉一般无二。 苏洛消失后,瑶怔在了原地。 天将破晓。山谷中几声雁鸟的啼鸣过后,碧水菀滑进了清晨的浓雾之中。 玘飘至瑶的身侧,伸手揽其进怀,“不要难过了,苏洛虽然消失了,但他的灵魂……其实还活着的。” 就个体而言苏洛确实是死了,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确实还活着,只是换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气形体存在于玘和琰的身体里。 听这话,瑶立时转悲为喜,“玘,你的意思是苏洛回樊玘的身体了?” 被瑶提及樊玘,玘是愣了楞,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复。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瑶,苏洛只是他和琰神气的结合体,如今已回了他们的身体。石洞中的樊玘怕是也要消失了。 一边隐身的曜夜倒象是个看戏的,从苏洛的消失起,直到现在,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 就在玘不知如何作答时,琰飘然而至,站在二人眼前,看了一眼玘,对着瑶笑道:“不是回樊玘的身体。苏洛的灵魂是兄长的神气所幻,他是回了兄长的身体里了。”言毕看着玘说道:“快去知应那儿,晚了樊玘怕是也要消失了。兄长用这帝君之躯做人孝子,一两日还行,时间长了,我怕樊凡夫妇会折寿。” 琰这前头的一番话听得瑶是一脸迷糊,刚想开口问个明白。 玘先开了口:“先去看樊玘吧!你不明白得等这事过了我便与你细说。” 瑶点头答应后即与玘返回了石洞。 琰唤醒了李伯交待了些事体后,亦回了岐灵。琰走后,李伯匆匆赶往了城主府。 而这边石洞中,从岐灵返了回来的知应正在着急,樊玘的身体亦如苏洛的一样渐渐地变得透明。任凭他输了多少仙气都阻止不了。 洞门突开,玘和瑶进了石洞。知应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帝君您可算回来了。” 玘走近石床,看着樊玘半透明的身体,内心开始纠结不免沉思,若苏洛的灵魂单纯的只是自己的神气,他说不定会去代替。 玘是好不容易过了巫咒的梗,又卡在了这个梗上。 深思过后玘定下了心意,起诀结印,一个带着玘三分元神的分体进了樊玘的身体。转眼樊玘恢复了原样,只是仍是昏睡。 事后玘对着知应吩咐道:“有了这元神固体,日后你不必再渡仙气,守着就好。只是尊神欠樊家的尚未清还,待本君与她回神界之日再渡于识神,樊玘自会醒来。”说话时玘的神态明显的疲惫。 分走元神和识神对身体是有影响的,修为法力也都会减弱不少。 瑶看着玘不免心疼,“玘,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你。”神色满是自责。 玘看看眼眸中写满心疼的瑶,柔声道:“指不定是谁连累的谁。天意难测,或许这是我要应的一个劫。莫要自责。” 说话间玘牵着瑶走到石桌边坐下。知应给俩人沏了茶后,便出了石洞。玘将苏洛的事全部说了出来。更是直白地问了瑶对琰的态度。瑶亦非常明确地告诉玘,她的心里只有他。而玘之所以这样问,一是因为他想回神界后就昭示三界,帝君要娶岚岕的神女为妻。二是因为他亦知道天帝抹了琰名字一事,若不问清总觉着夺了琰的姻缘。 第三十八章 红色鱼儿 繁华的云泉城,宏伟庄严的城主府。李蒙一身戎装,领着一小女孩立在中堂,像是在等人。 也就片刻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城主府外嘎然而止,下马后的李伯一进门便急步走向了中堂大厅,小女孩见着飞似地跑到了跟前。 “祖父。”抬头看着李伯,眼泪瞬间挂满了小脸,“鸾儿以为再也见不到祖父了。他们说您死了。” 李伯看着这差点被作了人质的孙女,心揪了一下,“好孩子,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说着用衣袖擦净了李青鸾脸上的眼泪,轻声交待道:“祖父与李大人有事要说,你回屋取上衣物,等会我们去碧水菀。 青鸾点了点头,“嗯。”乖巧地应了一声。 看着青鸾走后,李伯进了厅里,对着李蒙作了一揖。 “孩子受了点惊吓,他们要杀苏洛的事我也是事后知晓。”李蒙苦笑了一声,“鸟尽弓藏确实令人心寒。” “大人无须解释,您的脾气小人还是知晓的。我家主子乃是天神神气托胎,现已回了本体。” 这时的凡间,老辈们口口相传亦说这天外有神界,再加之神凡结合的后代存在,所以对于天神一事也不觉奇怪。 “方才暗卫回来说道,我就知晓你定然活着。说吧!何事?” “主子说让您给靖王在原来的罪名后加一条罪名。” “什么罪名?” “事败后谋杀国舅。” “保全慕容宸?”事败,就意味着暮容宸没有见到“玉瑶”,也可说成他对靖王所做的事并不知晓。 原定的是妄顾圣恩偷天换日,等同抗旨之罪。但这罪一出也就把玉瑶的清誉毁了,人都送过去了,悠悠众口,日后定是是非不少。 “主子心意我不敢揣测。”李伯笑了笑,“主子说送去的虽是忆珂,但她却顶着玉瑶姑娘的名字。玉姑娘清誉毁不得,苍天会动怒的。至于皇帝那边大人不必顾虑,自有人管束。”李伯知道,这是既要维护“玉瑶”的清誉也要保全慕容宸,作为还忆珂对苏洛的照顾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暗卫统领来跟李蒙说天神之事,他本以为他们是把樊玘当成了天神。毕竟樊玘是玉衡的徒弟,会法术是正常。眼下听了李伯的前后之言,李蒙这才知晓自己几日前见到的樊玘和玉瑶绝不是凡人。 就在李伯带着孙女离去后,李蒙亦收到皇帝的飞鸽传书。信上所述与李伯说得一般无二。皇帝要李蒙在合适的时间去樊家拘了慕容卿搅了这场婚事,完事后即刻押上人犯前往京城。 李伯说的是琰交待的,皇帝却是被曜夜搞定的。见过曜夜后的皇帝答应了曜夜说的所有事,跟着乖乖地回了京城。 李伯说的是琰交待的,皇帝却是被曜夜搞定的,见过曜夜后的皇帝答应了曜夜说的所有事,跟着乖乖地回了京城。 惜园,樊府。院子内外张灯结彩。府里宾客盈门。 由于婚事仓促,樊凡夫妇怕有遗漏,连日里是样样*。大喜的日子,两口子更是早早地起了床,一早就将迎亲的所有事宜全部打点妥当。就只等着樊玘去迎接新娘。 得了空的樊凡夫妇方想了起,从一早起就未曾见到儿子,遂差人到樊玘房中催促才发现了留书,知晓樊玘急事外出。 大喜的时辰误不得,老俩口无奈之下只得听从樊玘留书所说,暂找一童子代为迎亲,完成一系列的流程。 信是玘头天晚上留下的。作为帝君的他不会插手凡间俗事,但也不可能让瑶和自己做了他们的棋子。若真要在凡世成亲,也绝非此时,问瑶愿不愿意成亲,无非是为了想看瑶对自已的心意到了何等的地步。 就在婚事刚要进入拜堂的环节,李蒙带着一队人马围了惜园,进院入厅后当场撕下了慕容卿的面皮,佐证了靖王的欺君之罪。 一场婚礼就此收场。 同时,城里的靖王府亦被在碧水菀撤回的暗卫死士围剿,生擒了早被人暗算下了毒的靖王。 不够狠辣,失了妖人的靖王早就注定了败局。 妄顾圣恩偷天换日,事败后谋杀国舅,这两桩大罪足以让靖王人头落地,足足可堵上天下悠悠之众口。 在随从的将领带走慕容卿后,李蒙随即向樊凡请罪。樊凡虽觉李蒙不择手段倒也没有计较,心里只觉着可惜了靖王一代英才落得个如此境地。 日落时分,玘携瑶回了樊家。樊凡夫妇这才安了心,虽然李蒙早就告之被靖王掳走的不是“玉瑶”,玘也只是与瑶避了出去。 樊凡看着回来的两人,不无感慨道:“若不出这些个是非,今日你们也就成亲了。我的心愿也就了了。”言毕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玘听了笑道:“瑶儿她自幼就和我处在一起,早成亲晚成亲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称呼上的改变。您心里要是拂不过去,从今起就让她改口喊爹娘便是。至于成亲就等师父回来再说。” 樊凡夫妇向来开明,倒也不急着抱孙子。玘这一说,他们亦觉着有理。这样一来就随了玘所说。瑶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开口叫了爹娘。 俩口子乐得是眉开眼笑。 不日,京城传来了消息。靖王病逝狱中,皇帝念及血亲,免去慕容卿死罪将其流放发配到了赤炼城。 这场维持了几代人的权力游戏就此落下了帷幕。 至此后,樊凡辞去了书院之职,与玘在邻村的宅子里设了个学塾,免费授课这四里八乡贫寒之家的孩子。 时日过得飞快,一年多的日子在这如蜜糖般的天伦之乐中悄然逝去。 凡界过了一年多,神界也就几个时辰。 水雲居。留宿的各路大神小仙知道帝君去了岚岕后,亦陆续地跟琅玕辞别离去。 昂在临走时与琅玕稍坐了一会,旁敲侧击地向琅玕打听了玘因何事去的岚岕。琅玕说了事由亦隐晦地流露了一些玘与瑶的事。 伤了眼的沛睿行动不便,在昂走后便一直留在了房里。想及孩提时给瑶添的麻烦,心头不自觉地又泛出了一丝念想,随即变出了那只困着魔气的金光球放在了榻上。 “拿我出来干什么。”体积已变得如鸡蛋大小的魔气球在榻上滚了滚,“又想她了?”听声音,假如它有形体肯定是一脸轻蔑。 沛睿也不在意他的讥笑,轻声笑了笑,“不用再想了,以后天天都能见到她。” “人又不是你的,见到有个屁用。”球里的魔气绕着球壁转了个圈,接着发了声:“小子,跟你商量个事。追女人我在行得很,这样吧,我帮你把她搞到手,你放了我,如何?” 沛睿听的一阵发笑:“我不用你帮,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心想当初瑶说要毁了它,自己求她送给自己当玩具,还真是对了。每次只要拿它出来这“东西”总能让他开怀。“得了吧!还在行,你真要在行,你那小妾怎会嫁了我祖父。” “呸,你当我谁呢,肃炎?” 沛睿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他留下的那点气早被我吸食了,本大爷行不改名做事不赖账,我,你祖宗的祖宗‘窅燚’。” “窅燚?”沛睿一脸的茫然,三界有这号人物? 正欲开口寻问,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接连的叹息声,门被推开,红影一闪,一娇巧玲珑的红衣少女出现在了沛睿跟前。模样清丽中带着几分娇媚。 “啧啧啧……”少女看着脸上缠着白纱的沛睿,悠悠道:“这魔尊下手果然是狠。” 一说话,沛睿知道来人是谁了。 “你是红鲤?” “红鲤?本仙子我有名字的。”少女凑近沛睿一字一顿说道:“我、叫、红、鱼、儿。” 沛睿听后“扑哧”笑了出声。 “怎么了?这名字很好笑吗?”红鱼儿看着沛睿皱了皱眉头,嘟囔:“姐姐一直这样唤我来着,我觉着挺好听的呀!”她弄不清楚那些个人为什么听了她的名字总会发笑。在岚岕的时候也没听谁说这名不好,天湖里的鱼儿虾儿的不知有多羡慕她来着,就是因为姐姐给她起了这个“名”。 沛睿自知失礼,急忙摆了摆手,“不是的,红姑……噢,红鱼儿仙子。”这哪是个名字,分明就是一个名称“红色的鱼”。 听着沛睿唤她仙子,红鱼儿“嘿嘿”地笑了两声,“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说着就伸手去揭沛睿脸上的纱布。 “多谢仙子好意。”沛睿适时地用手挡了一下。 触及沛睿手的红鱼儿将手缩了回去。脸儿有些发红。 “仙子怎会在水雲居?”沛睿十分好奇她如何进得水雲居,找到了自己不说,还知道自已是被魔尊给伤的。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红鱼儿眨巴着一双泛着盈盈波光的美眸,对着沛睿笑道:“是不是在想我是如何进得水雲居,还知谁伤了你,进你屋也没人拦着,对吧?” 沛睿愣了愣,笑道:“仙子聪慧。” “我是岚岕天湖里的鱼儿。我管神女叫姐姐,在幻海捡了姐姐的链子后就在三界四处游走。这会儿被圣尊给逮回来了,说要把我押回岚岕让姐姐好好管教。”说着将头凑进沛睿,目光狡黠,“我以后便是你小姨子,懂了吗?”说话间一把揭了沛睿脸上的纱布。 第三十九章 情至深处 “啊……”这一揭疼得沛睿是惨叫了一声,跟着眼睑处渗出了少许的血水。 纱布是带着血痂连着睫毛生生揭了下来。小妮子有够粗暴的,跟这外型完全不符。 听到沛睿的惨叫声,榻上的魔球兴奋地滚了滚,“这惨叫声真是美妙,太动听了。” 红鱼儿认识这冒着金光里面黑气晃荡的魔球,沛睿没少对着它在海边诉相思之苦,也正应这样她才将红玉链赠了出去。至于那受劫是套路,不这样送不出去。 红鱼儿瞅了一眼魔球,附了一声,“对,疼死活该,谁让他傻中了别人的套。”言毕看着沛睿紧闭带着血污的双目心里一阵发疼,手上变出了一只如拇指般大小的琉璃葫芦,一只手推了推沛睿,“快点躺下。等会圣尊和神主回来我就得回去,知道我在这里非削了我不可。” “躺下?你又要干什么?”难得沛睿好脾气,换成旁人早在扯纱布那会就“炸”了。“好了,你都看过了,帮我系回来就成。” “我离开岚岕时,姐姐怕我丢命就把她的……”本想说血,到了嘴边及时改了口,“神仙水给了我。这东西可神奇了,我给你用上。” 沛睿暖心一笑,轻声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吧。” “啰嗦,人说了给你,你就受着。”言毕一把将沛睿推倒在了茶榻上。嘿嘿,说扑倒更为确切。“放心,连着用上几天,包你这龙眼完好如初。”说着拔掉葫芦塞子,往沛睿的两只眼睛中各滴了两滴。上药时身子几乎是趴在了沛睿身上。 沛睿被压在下面好不尴尬,伸手推又不是开口说亦不是。急中生智,干咳了几声。 这几声咳得还真是管用。红鱼儿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姿势,立时慌张地起了身,随手将琉璃葫芦搁在边上,伸手扶起了沛睿。 沛睿尴尬,佯装镇定地笑了笑。也就同时,他觉着眼晴真的比先前好多了,凉凉的,疼痛也减了不少,眸中隐隐有白光出现。 红鱼儿瞧着沛睿脸上的神色,急忙问道:“是不是好多了。” “嗯,真的好多了。”见这水如此神奇,沛睿联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神仙水这么管用,那时你自己为什么不用。”意指红鱼儿历劫时。 红鱼儿笑了笑,“忘了。”说着捡起纱布欲缠回沛睿脸上。谁知一伸手纱布就带飞了琉璃葫芦,葫芦中的“神仙水”全数溅在了魔球上。 金光圈蓦地消失,魔气承受了剩下的“神仙水”立时逃窜了出去。 沛睿虽看不见,但亦能感觉到,随即起身意往外追去。 “你看不见,我去。”红鱼儿拦住沛睿,嘱咐道:“今天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圣尊会杀了我的。你只当没见过我。”言毕便隐迹而去。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特别快。转眼就临近了两人离开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这段时日,瑶是尽量地陪在樊夫人身边。陪着出门陪着走亲访友,几乎是形影不离。 而玘却相反,甚有些反常,不似先前亦会陪着樊夫人说笑。每日里从学塾回来后,不是早早地回了房就是窝在了房里不出来。瑶担心怕他是分了元神伤身之故,几次问及却总说无事。还神神密密的。 这一日晚饭后玘也是早早地回了房。樊凡外出访友宿在了外面,樊夫人拉着瑶在她那屋多坐了一两个时辰,后觉着冷清索性让瑶与自已同眠。或许不习惯两人同榻,瑶一觉醒来后最也难以入眠,远远地发现玘的房里还亮着灯,不由动了心思,想去看个究竟。 随即拿“星辰”束了两缕青丝披了樊夫人的披风就出了房门。 来至玘房前正欲推门,心想若敲门进去,玘有心瞒着定是什么也看不到不如穿墙而入。想着心里是咯咯发笑,人穿墙而进。 本只想进人屋里,谁知一穿墙竟一头撞进了玘的怀里。 怨不得她缺心眼,是能说玘太精明先知了一切,早等着堵在了那儿。 玘将人抱了个结实,刚准备就寝的他亦是一袭轻薄里衣,“穿墙而入,姑姑是想偷人还是偷物?”言毕是笑嘻嘻地看着瑶。 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两人的耳鬂厮磨虽已成常事,但也经不得玘这“偷人”两字。这下听得瑶是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瞧着怀中人粉面含羞,玘难奈心中情愫,眸中笑意盈盈,贴耳轻语:“上次欠的,是否该还了?” 乍听之下,瑶是一脸迷糊,随即本就绯红的脸是红上加红,双手抵在玘的胸前,眨巴着星眸口中嗫嚅:“上次欠的……” 笑意在玘的眼眸中恣意怒放…… 看着玘眼中的笑意,瑶还想说些什么,“……唔”只是还未开言,微张的嘴就已被人肆意地堵上。 温暖柔软的唇带着炙热的气息,微凉的舌尖夹杂着那人淡淡的青草香气恣意地侵入,轻柔挑逗,炽热缠绵…… 披风滑落,玘搂着的手扯开了这障碍物落在了怀中人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寝衣游走抚摩,怀中软玉温香,舌尖下唇异常的清甜……他吻得越发地贪婪。瑶被他吻得发麻,脑中一片空白,闭上了眼睛双手本能地缠上了他的颈项,失重的娇躯随着勾揽亦紧贴了上去,沁人的体香,薄薄的衣衫,触及的柔软,玘情难自禁,闭目,加深的吻变得暧昧,狂热……爱意随着他的沦陷逐渐燃烧……吻游离至耳边,颈项……随着磁性又压抑地一声“瑶儿。”玘落在瑶腰间的手不安份地钻进了寝衣。 炽热的手,电击的触感,瑶募地推开了玘。 突如的反应,被推出去的玘愣了愣,眼眸瞬间黯淡,燃烧的念头随之冷却。稍刻,理智回归后的他吸过落在地上的披风,拍了拍,披回了眼前人的身上,伸手将人轻揽入怀,“吓着你了?” 瑶没有回答只是回应地抱着他。玘笑了笑,牵着她落坐到一侧的书案前,从案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细长的檀木盒。 瑶接过盒子,轻着手打开。里头装着一支青白相间的玉簪,玉质上佳,虽尚未完工,但已瞧得出簪子顶端的花团雕是白碧桃花。瑶取出簪子把玩了一番,看着身侧的玘,“你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这个?” 玘笑着点了点,挨着瑶坐了下来,“本来想着雕好了给个惊喜的。喜欢吗?” “给我的。” 玘坏坏地笑道:“给我娘子的。”说着将人揽进了怀里。 “谁是你娘子。”怀中人娇嗔。 玘看着依偎在怀中的人,轻声道:“回去后,我便娶你,玉簪为媒三界为证。十日后长生殿不见不散。”说着托起瑶的脸忍不住又要亲下去。 这回瑶是不干了,拂了玘托着自己下巴的手,应了一声“嗯”主动地在玘的脸上亲了一下。“你该歇息了,我走了。”说着急忙起身,意想离去。 玘笑道:“你把人家困意搅没了,自已就想溜了?”说着是一把将刚起身的人拉得跌坐回了怀里,贴耳道:“世上那有这么便当的事。”言毕调皮地往瑶的耳朵里吹气。 这一吹,吹得瑶是全身起鸡皮,笑着伸手硬是捂住了玘的嘴巴。玘也较上了劲,随即一手揽人一手将捂嘴的“小爪子”攥在了手里,嘴又无赖地凑了上去。瑶笑着急忙将头侧倒一边,稍一受力,本就两缕鬓发松松挽就的发髻立时散落,镶嵌着“星辰”的珠花掉了下来。 玘起身捡起地上的珠花,剑眉微微皱了一下。 这细小的神情被瑶看在眼里,接过珠花后,便对着玘轻声说道:“回去后,我让拂风还回去。” “不用,你留着便好。”玘说话时不自觉地又皱了一下眉头。 瑶收了“星辰”后,主动地伸手环在了玘的身上,脸贴了在玘的胸口,“当初是昋尧拿它当生辰礼送与我的,看着有趣就收了。我也没想到他也送了琴音一颗,你别在意,我还回去就是。”瑶的生辰,是石头里崩出来的那天。凑巧也是她真正的生辰。 玘知道瑶是误会自己了,可又不能解释。搂着的手轻轻抚了抚怀中人后背,轻声道:“喜欢就留着吧!” 一听这话,瑶是立马抬头盯着玘,她不敢相信玘这个醋坛子这回竟这么大方? “别看了,我没那么小气。”牵着瑶两人坐回了书案前,“陪我再坐会儿。” 瑶笑了笑。“好。” 说话间,玘从柜子里取了一把刀子在簪子上刻了起来。 瑶靠在玘身边静静地看着玘专致地做着手里的活,约摸着也就一刻的工夫,难敌困意的她终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玘的身上,美美地睡了过去。 玘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活,“真是服了你了。这样都能睡着。”说着抱起了这睡瘫如泥的女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轻着手将人身上的披风卸下,拉过锦被盖上掖好。 瑶一向好眠,他清楚。这一年他没少穿墙过去看她,她是一点也没察觉。回想着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坐在床畔的玘看得是入了迷,按捺不住满心爱意的他索性就躺在了一侧,伸手将人搂在了怀里。如此静好,但愿一生遂意。 第 四 十章 落毛凤凰 远在千里之外的赤炼城,荒凉阴森的秦园,沦为阶下囚的慕容卿是度日如年。被贬流放,虽有命但没了往日的尊贵没了荣华,每日里给那些看守金矿的守卫们浆洗做饭,她是生不如死。 她恨这云泉国亦恨透了慕容狄,更是恨死了玉瑶。她恨不能抽她筋扒她皮喝她血。若不是她的出现,她的父王怎会孤注一掷命丧黄泉,自己怎会落得个孤苦无依。 而满心怨恨的慕容卿却从未想过,靖王的死大半是源自于他自己的野心,而她落得如此下场皆是自己咎由自取。 在皇帝将她发配到赤炼城后,慕容宸念及胞亲不忍她受苦,多次冒死上书,恳求皇帝将慕容卿赐给他做家中奴仆,几次无果,后经李蒙帮忙皇帝默许,慕容宸将她接了过去,一家人对其是呵护备至。但慕容卿执念太深,恨玉瑶不得便将怨恨发泄到了忆珂身上。 忆珂爱屋及乌是百般忍让,慕容卿是变本加厉,挑唆靖王妃李氏,说忆珂替代“玉瑶”是救了慕容宸,但她明知皇帝的阴谋却助纣为虐,靖王之死她难辞其咎。 天家之意,皇权争霸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左右的,若不是她深情,苏洛重义,慕容宸焉能安然。 而原本就对忆珂不甚满意的李氏在悲愤之下怎会细思,遂对忆珂动了家法,以至身怀六甲的忆珂胎死腹中险些殒命。事后李氏追悔莫及也因此一病不起。 遭此巨痛,慕容宸痛定思痛后将慕容卿送了回去。就算慕容卿如此,重情的他还是为她打点了一番,看守的头目给了份轻松的活,心想等她吃些苦,心性受敛后再接回去。 身陷囹圄,遇上此等亲情却如此糟贱,慕容卿倒底不是一个惜福之人。 子夜后,佯装睡着的慕容卿睁开了双眸,瞧着身边一个个睡死了过去的女人,慢慢地从床铺上爬了下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躲开看院的守卫,进了一侧的柴房,从木柴堆下挖出了一些碎银子和一把狭长约七寸的匕首。 碎银子是慕容宸两个月前送她回来时给的,匕首偷的。云泉国已没有她的容身之舍,她要逃走,逃到邻国去,她计划好了一切,去邻国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沙漠里穿行,另一条就是翻过离秦园不远的赤焰山。 慕容卿收起匕首和金沙,躲避着来至荆棘丛生的后园,攀爬倚墙的大树上了墙头,将白日里藏在枝梢上的绳索绑在树杆上,顺着下了墙头,巧妙地避开了路上的几道关卡,半个时辰后到达了赤焰山。 一切非常的顺利,这多亏了她那个文武全才的爹,她多少从他那儿学了点。 高耸入云山势险峻的赤焰山,地貌非常之奇特,属于云泉国的地界的山脉,怪石嶙峋光秃的寸草不生,而山背面属于邻国的山脊上,树木青葱繁茂得不得了。 驻守在这里人经常会看到奇特的天象,电闪雷鸣劈在这边,雨却淅淅沥沥的下在邻国。邻国风和日丽,这边狂风呼啸暗黑如夜。 赤炼山绝壁天险,白日里酷暑炎热,夜晚却是阴冷无比。并却一到深夜山里就时不时传出抽泣声,哀嚎声,凄厉的惨叫声,各种各样怪异的声音,异常的恐怖。因此这条通往邻国的山路,夜晚是无人会走。 驻守在这儿的士兵夜晚基本都猫在营账里,不会出来巡视。也正因这样慕容卿才选了这条路。 慕容卿对这里非常熟悉,刚被贬来时她在这山中的金矿里做过苦力,这里守关的士兵和看守金矿的守卫实际出自同支军队。 夜浓重,月色无光,山中升起了血色的迷雾。对玉瑶的恨支撑着慕容卿壮着胆子摸索着向山上走去。果然如她所料,峭壁下,窄窄的一条山路,岗哨上空无一人,插着的火把忽明忽暗,旁边的营帐里鼾声如雷,帐外的火盆里“噼里啪啦”不时有火星溅出。 只要穿过前面的岗哨,顺着这路翻过了这座山,她便可得自由。慕容卿深吸了一口气,轻又极快速地从营帐前通过。就在她刚要通过岗哨时,蓦然阴风四起,身边突发一阵婴儿的哭声,紧接一道电闪,顶上崖壁轰隆作响,大大小小的石块倏地向慕容卿咂下…… 慕容卿本能地躲闪,乱石滚过,只听得“啊”地一声尖叫,倒在地上的她小腿鲜血淋漓。看样子是被滚过的石块辗压了。 尖叫声惊响营帐的人。 一时间,火把将四周照得通亮,账里冲出的五人走了上前。身披甲胄,个个彪悍。 “头,我认识,是年前发配来矿上的那个。”说话的是个鹰钩鼻。 慕容卿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记住。 “靖王家的郡主?”那个被称之为头的伍长看了一眼慕容卿,脸上浮过一丝阴邪的笑意,“带她去帐内。”言毕进了帐房。 “好。”鹰钩鼻邪恶地笑了笑。 跟在后面的一个看了看慕容卿,对鹰钩鼻问道:“不送回去吗?”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 “送回去?哈哈哈……你小子就跟在哥儿几个后面爽吧!”说着几人是团团围了上去。 从惊恐疼痛中缓了过来的慕容卿深知不妙,艰难地起身,想往山里逃去,奈何受伤的腿连站起来都疼得钻心。慕容卿咬牙拖着往前挪了几步。 “哥,送她回去吧,你要找女人明日去花楼便成。我出钱。” “送回去她也是死路一条,还如让我们快活快活……”说着上前拽着慕容卿手臂就往帐子里拖,“美人,跟哥哥走吧。我们头可在帐子里等急了……” “哈哈哈……”边上的两个一阵哄笑。 慕容卿忍着巨痛,手臂用力地往回一抽,怒喝:“放开。” “嘿,还是匹烈马,老子喜欢。”说着伸手摸慕容卿。 “哥,哥,这不好吧。”少年上前拦了一下,“怎么说她也是天潢贵胄,万一被人知晓了……” “呸,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被人发现,发现个屁,早被咂死了。”说着狠狠地推了一把阻拦的少年,“你不愿就别干,别扫老子的兴,滚。”言毕弯腰欲一把将慕容卿扛起。 也就同时,慕容卿手起刀落,随着鹰钩鼻“啊”地一声惨叫,慕容卿被掀出了几步之外,伤得不轻。 鹰钩鼻的后脖子鲜血直流,若不是头盔上的护脖挡了一下,这一刀下去早没命了。旁边的守兵见势,急忙夺了慕容易卿手中滴血的匕首,说了一句“找死”就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慕容卿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才停了手。 在帐子里的伍长闻声走了出来,赤裸着上身,宽裤束靴。 “呸,本想玩爽了多留你几天,妈的,老子这就宰了你。”鹰钩鼻一手捂着后脖子,恶狠狠膯着倒在地上的慕容青。从边上人手里拿了匕首,蹲下,目露凶光。 少年下垂的拳头握得嘎嘎作响,眼看着就要出手。 伍长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大个子,大个子猛击了一下少年的后脖,少年应声倒地晕死了过去。 鹰钩鼻冷笑了一声,刀尖从慕容卿的两锁骨正中处划下,衣服立断散开,胸前的雪白一览无遗。鹰钩鼻露出了淫邪肆虐的目光,刀尖贴着羊脂般的肌肤由下而上…… 立在一侧的伍长冷眼看着。 慕容卿生不如死,她发誓,就算死了她也要化成厉鬼生吞活剥了这帮畜生。心一狠意想咬舌自尽。 “想死。”鹰钩鼻蓦地将匕首在慕容卿胸口处刺入拨出,“没那么容易。”下刀有数手法娴熟。 慕容卿樱口随之张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豆大的汗珠惨白的面容,猩红的血渗透而出,顺着凸凹而下,凄惨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惊悚…… 山中升腾的血色迷雾越发的浓重,仿佛是要将这一切吞噬。 “哼,自找的。”鹰钩鼻添了添匕首上的鲜血,起身,“一时半会死不了的,头,您先来。” “死了更刺激。”伍长看着鹰钩鼻手里的尖刀,阴森邪笑,解开自己的束腰带,饿虎般扑向了慕容卿…… 从云泉逃回的魔气随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悄然而至,覆了上去,慕容卿身上的血一点一点被吸食,消失。 伤口转眼结痂,魔气附入,一阵鬼魅般的笑声,“扑食”的伍长一声惨叫,从慕容卿身上滚了下来,绻缩在地哀嚎不止,刚刚还在攻城掠地的“物件”落在了地上,下身身下一片污血。 鹰钩鼻手上的匕首“咻”的一声回到了慕容卿的手上,撕烂的衣裙,惨白的脸挂着阴森邪恶的笑,布满血丝的双目渗透着猎杀的气息。 第四十一章 梦游之症 见势,几个人立时围了上去,亮出兵刃急速劈向了慕容卿。 慕容卿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右侧位的大个子立时倒地,颈脖处血喷如泉。 见势,鹰钩鼻电闪地夺过旁侧士兵的兵刃,疾速地劈向了慕容卿。差之丝毫,慕容卿衣袖一甩,鹰钩鼻手中的刀倏地转向了旁侧的士兵,立时,一只血淋淋的手随着哀嚎声应声落地,紧接着帐外的火盆飞了过来,有如长眼般不偏不倚地扣在了断手身上,燃烧的竹甲衣立时将人变成了火球,惨叫极其刺耳,血腥的空气中立时溢出了烧烤的焦臭。 慕容卿瞅着狂笑不止,极其享受。 鹰钩鼻心知遇上了邪魔,见势,趁机转身逃窜而去。 “哈哈哈……”慕容卿蓦地飘移挡住了去路,“想跑,没那么容易。”低沉的男声。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鹰钩鼻双腿发颤,没了先前气场。 只见慕容卿一伸手,鹰钩鼻的身子就如被人扯着绳子般飘了过去,全身动弹不得,如木偶般。 慕容卿手掐着鹰钩鼻的脖子将人举起,随之急速甩了出去,人应声倒地后,上前,刀尖挑破衣物,一刀一刀削了下去。 鹰钩鼻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慕容卿脸上无比的享受,十数刀后,唇角浮起邪笑:“饶了你?这就饶了你。”说着一手将匕首刺进了鹰钩鼻心口,刀极快速转了几下,一颗还在博动的心被掏了出来。 鬼魅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这时被击晕的少年醒了过来,慕容卿双目精光闪过,一挥袖,醒过来的人被定在了原地。 魔气窅燚离了慕容卿身体,绕在慕容卿身边,看着动弹不得的少年,道:“挖了他的心,本尊就帮你完成心中所愿。” 窅燚进了慕容卿的身体自然知道慕容卿心里装的怨恨和念想。他要看看这个凡人能够狠毒到什么程度。 窅燚附入慕容卿的身体撑控时,并没有禁锢慕容卿的魂魄,这样一来窅燚杀鹰钩鼻时,慕容卿是有意识的。因此她知道如何下手。 听后,慕容卿没有一丝的犹豫,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卸了少年身上的甲衣,挑开衣物,一刀削了下去…… 少年忍着巨痛,看着眼前这个蛇蝎美女,“你好狠毒……我与你……无怨无仇……” 慕容卿冷笑了一声,“弱肉强食,认命吧!”手起刀落。 “善恶……有报……你不得……好死……” 没有哀嚎声,血溅了慕容卿一脸,一颗心被掏了出来。 “真是硬骨头。可惜了。”魔气窅燚看着地上到死都未吭一声的少年。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条件?”慕容卿看着浮在身侧的黑雾。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暂时要找一个宿主寄居,你很合适。你想杀的人就是我想要的人。” 窅燚,火龙族的上古神祇,一个法力深不可测,被曜夜重创避进了无尽海归墟后有被封印的邪魔。而这自称窅燚的魔气只是他在重伤时散落的一丝极弱带有意识的神气,游离虚空,三界分崩后巧合下寄宿在了肃炎的身上,后肃炎被噬神剑斩杀,这丝神气随着肃炎的魔气残留沾附在了噬神剑上。 瑶用血净化噬神,它得到神血拥有了灵力,加之这次红鱼儿的失误它又得了瑶的血,灵力是突飞猛增。几千年下来意识不断增强健全,使得他拥有了在归墟中本身的一些记忆和想法。 他惦记上了瑶的血,他要自己沉睡在归墟里的躯体苏醒。神气是神仙体内的精纯元气,它不似元神,没有躯体攻击力薄弱,慕容卿是个合适的人选,一颗怨恨歹毒的心能让他的灵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你要她干什么?我又如何信你。” “这不是你该问的。一个凡人你没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说着就入了慕容卿的身体,寄居进了慕容卿的虚鼎之中。 虚鼎是一个与脏腑相通,虚幻的空间。凡人甚少有,慕容卿算是例外。神仙,修道者人人都有,只是大小有所区别,物藏于其中,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是绝计看不见拿不到的。 因此窅燚当年寄居在肃炎身上一直无人知晓。 这种寄居法寄居者不但可以与宿主神交,而且宿主还可以在寄居者意念的驱动下使出寄居者的法术。 在窅燚进入后,慕容卿在窅燚意念的驱使下,作法将挖下来的两颗人心炼成了如窅燚一样的黑雾。紧接着一道惊雷,山体炸裂碎石倾覆而下,残碎的尸身瞬间被深埋到了乱石之下。 稍刻一切归于平静,炼成的黑雾盘旋到了山尖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是追着下来的红鱼儿。数道金光闪过,炼就的黑雾被红鱼儿收了回去。 天未亮。一通“啪啪啪”地拍门声,搅醒了玘的好梦。 随着拍门声,门外男声传入:“公子,公子,醒醒,开开门。”听声音是学塾里打杂的允介。平日里与玘挺亲近的。 听到声响的瑶是立马地坐了起来,迷糊道:“天亮了……”话到一半急忙捂了自己的嘴。玘的房间玘的床,更重要的是玘就在床上。这下是羞得满脸徘红。 这边允介的声音刚落,外边紧接着就响起了樊夫人贴身婢女楚晴的声音,“允介,你就不能小声点,把夫人都吵醒了。” 而房里,瑶听到楚晴说话声后,更是羞得拿被子捂了自己的脸。 瞧着瑶这般的娇羞模样,玘越发地赖在了床上,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迟早是我的人,就算他们知晓了无非就是拿着调笑逗乐几天。不要紧的。”说着伸手拉开了瑶遮脸的被子,眉梢眼角满是戏谑之色。 “羞死了,昨晚我是睡在娘亲那儿的,这下……。” 一听这话,玘是“扑哧……呵呵呵……”笑了出声。 瑶立刻捂了他的嘴,“你别笑了,还嫌我不够丢人,都赖你。”皱着眉头,“丢人不说,等下娘那里我都不知道要怎样说去。” 如今这樊夫人宠爱“玉瑶”早己是远远超过了对樊玘的宠爱,都爱到了都会吃“樊玘”醋的地步。 在瑶的心里,这事还真不好办,变回去,樊夫人已经醒了。不回去,这事怎能一个“羞”字就可概括的。本就答应了陪夜,陪着陪着自己却睡到了玘的床上,想想樊夫人心里又少不了会失落。 “这倒也是,撇下她睡了我的床。”玘知她心思,说着朝墙指了指,“你该知道怎么说,你见过的。” 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瑶立时明白,“我是睡行回的房?”随即穿墙回了隔壁自己的屋里。 睡行亦称梦游,她和玘见过学塾里的孩子犯过。这倒是好说辞。亏这帝君想得出来。 瑶一走,玘起身开了房门,“门都快拍散了,什么事?” 拍门的允介被玘说的有点不好意,低着头说道:“邻村昨晚出事了,说是有妖魔。” “妖魔?” “是,说那妖魔在村里吃了他们家鸡鸭,后来到木心家,木心身上的玉佩突地就发出了金光,那东西就跑了,村里人怕那东西还会回来就差了几个大胆的过来,想请公子去看看,人现在就等在门房。” 这时穿戴整齐的瑶也出了房门,见玘还是就寝时的衣衫,随即进房拿了衣袍给玘穿了上去,“快去看看吧。” “嗯。”玘应声后轻声嘱咐道:“你去娘亲房里陪着,凡事小心。我去去就回。”言毕和允介匆匆出院而去。 这边刚走,樊夫人在楚晴的陪伴下亦出了房门,往这边走来。“瑶儿,玘儿走得如此着急是学塾里出事了?” 闻声,瑶急忙迎了上去,“也没什么大事,说寄宿的几个孩子起了点争执,让玘去看看。娘,外面凉,快回屋吧!”瑶是有意瞒了樊夫人省得她担心。 “好。”樊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楚晴吩咐道:“公子走了,你去他的房里收拾收拾。” 楚晴应声进了“樊玘”的屋里。 瑶扶着樊夫人回了屋。 进屋后,樊夫人摇了摇头,“这些个孩子还真不让人省心。这爷俩也是闲不住,办什么学塾,就安生在家多好。” 瑶笑了笑:“娘,这设课授学是好事,您就别再说他们了。”说着拿下樊夫人身上披着的衣物,扶着樊夫人坐回了床上,蹲下给脱鞋,“现在离天亮尚早,您再躺会儿,我陪着您。” 在这一年的时日里,这位神界的天神是真真实实的把自己修练成了“孝女贤媳”。就只差给樊家添丁加口了。 “好。”樊夫人瞧了瞧瑶身上的衣裙,又看了一眼昨夜脱下的挂在衣架上的衣裙,想着方才起来时床畔亦是凉的,“瑶儿,你昨晚回屋了?娘亲也没想你会不习惯……” 瑶立马打断了樊夫人的话,说道:“娘亲多想了,没有不习惯,昨晚我只是睡行着回了房,我自小就有这怪症,偶而会发作。”言毕脸上微微泛红。 这边樊夫人听了瑶的话还未明白透,外边楚晴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对,姑娘是睡行回了房,不过可不是姑娘自己的房。”拿着件披风笑呵呵地进了屋里,“喏,物证还在公子房里呢!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可以抱孙子了。” 樊夫人对家中仆人素来和善,这些个婢女丫头说话亦是随性。 披风是樊夫人的,也是昨晚瑶披的那件。 樊夫人见到楚晴手上的披风,看着瑶微红的脸,立时明白了过来,对瑶笑道:“睡行回房?瑶儿你这是被玘儿抱走的吧!”言毕是乐得大笑了起来。 瑶是怎么也没想着自己是落下了“罪证”,更没想到樊夫人亦跟着楚晴起哄,这下羞得是,恨不得钻了地缝,“娘……”撒娇地喊了一声,扑进了樊夫人的怀里,“您就别笑了,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樊夫人搂着摸着瑶一头柔顺的青丝,“那瑶儿说说是哪样子的!”言毕和楚晴又是一阵大笑。 这下瑶是羞得实在不行了,说了句“我回去了”红着脸便逃了出门。 也就刚到自己房门口,樊夫人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叫。闻声,瑶立时电闪回到了樊夫人房中,只见慕容卿恶狠狠地掐着樊夫人的脖子,楚晴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血和灵魂已被吸食。 见着瑶的慕容卿,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别来无恙。”瞬息间隐身,“想救她,来赤焰山。” 阴森的声音透过屋脊单单传入了瑶的耳中。 第四十二章 因果报应 赤焰山。 地层深渊,赤焰待过的地方。 一个巨大深不可测的坑洞,怪石悬浮于洞内,若水上的浮萍,四周突兀奇异的岩石“吞吐”着蓝色的火焰。 一只只硕大带着青白鬼火的蝙蝠散发着熏人的尸臭,盘旋飞行,穿梭于洞内,喉中发出各种鬼魅的叫声,时而凄厉尖嚎,时而阴森鬼泣,闻之令人脊背发凉。 樊夫人被绑在一孤立倒悬的石柱之上,双目紧闭非常的虚弱。身下十数丈,悬浮的巨石上,偌大的溶浆池里不停地冒着红色的气泡。 飘浮在樊夫人身侧的慕容卿,看着前后脚追到立在浮石上的瑶,手中抛出了一只大小如酒肆里装酒的葫芦。 瑶伸手接下。 “用你的血装满这只葫芦,我就放了她。”看瑶接下,慕容卿冷冷地说道。 “你是谁?”要她血,瑶知道这绝对不单单只是慕容卿。 听到瑶的声音,樊夫人醒了过来,“瑶儿,快走,别管我。”她知道慕容卿要放干“玉瑶”的血,在她没晕之前慕容卿就说过。 “好一番母女情深!”慕容卿冷哼了一声,伸手掐住了樊夫人的脖子,“哪来那么多的费话。”掐着的手稍一用力,樊夫人的嘴角便渗出了鲜红。 见此,瑶不再言语,放开了手中的葫芦,葫芦飞悬时指尖上寒光对着手腕划了下去,冷光一闪而过,腕上立时血如喷泉。流出的血自动地灌进了葫芦里。 樊夫人见着这割腕放血的一幕,也不知那来的力气,被捆的双手蓦地挣断了幻化的绳索,身子猛地脱落……她不想拖累玉瑶,宁可自己死掉。 事发的突然,边上的慕容卿怔了怔。 就在这慕容犯懵的瞬间,瑶疾速地收回了葫芦,同时,身子电闪地掠向了溶浆池拉住了下落的樊夫人。 也就同时,回过神的慕容卿神速地靠近了悬浮的两人,手中匕首猛地划向樊夫人颈脖,同时,另一只手伸向了瑶手中的葫芦。 瑶立时收了手中的葫芦,同刻电闪地带着樊夫人侧身避过。 眨眼过后,揽着樊夫人的手忽地一放,腕上的七色玄铃彩光迸射,一声“委屈娘亲了。”樊夫人应声被收进了玄铃之中。 同刻反手出击,一道红光随着掌风倏地透入了慕容卿的心肺,手中震落的匕首转眼溶化入了溶浆池。也气泡都没翻一个。 红光入体,窅燚瞬间从慕容卿身上离体而出,附进了一只巨大的蝙蝠体内。失了窅燚的慕容卿疾速地落向了溶浆池。 “救我……”慕容卿惊恐万分。 瑶陏即拉住了她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时附体在蝙蝠身上的窅燚发出了一阵鬼魅的笑声。 瑶的身侧,被瑶带着悬浮的慕容卿悄悄地拔下了发上银簪。 紧接着,随着被附体的巨蝠再一声凄厉的尖叫,飞散在洞内成千上万的蝙蝠集体冲向了还处在溶浆池上方的瑶。 扎堆的蝙蝠,青白的鬼火迅速凝成一个巨大火球。灼热扑面而来。 瑶微微一笑,带着随即抬手结了指印,腕上的七色玄铃立时强光大作,如利箭般直射蝙群。 箭林如雨密不透风。弹指之间,受击的死蝙蝠纷纷坠落。血腥随着深渊的气流瞬间遍布了整个坑洞。 见势,窅燚电闪地离开了巨蝠的身体。浓浓的黑雾,瞬间附在旁侧的崖壁之上。 看清了这魔物的本身,不由得瑶心头一怔,立时将它和当年无尽海的那缕魔气联系在了一起。 不等瑶再次出击,藏匿于壁的窅燚蓦地凭空消失。 见此,瑶蹙眉愣了愣。 见着瑶发愣,身侧被瑶带着悬浮在空中的慕容卿手上猛地一扯,身子在借力下靠近了瑶,手中的簪子倏地刺向了瑶的胸口。意图取血挖心。 突然的攻击,瑶猛地放开了慕容卿手,身子立时倾倒,如飞羽般在慕容卿的簪下飘过。 一边,失去托力的慕容卿落向了无地的深渊…… 眼看着慕容卿远去,躲过刺杀的瑶终是不忍,身子猛地下落,伸手抓住了慕容卿后背的衣衫,飞回将之送上了浮石。 怜惜歹毒之人,善心是致命的。刚上浮石,慕容卿的脚便猛地踹向了瑶的小腹。“去死吧!哈哈哈……” 冷不防的受击,加之过多的失血,瑶双目一黑,身子慢慢地落向了溶浆池,双眉间,水滴红印忽现又隐…… 洞内回声反复,立在浮石上的慕容卿狂笑不止,又如鬼魅般凄厉。 眼看着落入…… “娘亲……”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在瑶的脑海中贯穿而过。 “娘亲呢?娘亲还在玄铃之中。” 下落的人长睫轻颤,头撕裂般的疼痛,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温和的笑容,紫金长袍,丰神伟岸的男子,锋利的长剑蓦地刺入了孕妇的心脏,血染尽了白衣…… 眼角珠泪滚落,瑶睁开了双眸,下落的身子骤然定住,双眉间红印蓦然显现,周身红光万丈。 见状,慕容卿笑声突止,面部扭曲,嘶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谁??!” 她实在不愿相信瑶就是传说中的天神,这样,她所爱的人,她的樊玘哥哥,岂不是也是天神?而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凡人。天神,她望之莫及。 “……啊——”慕容卿歇斯底里地嘶叫着。在这凡世她是天之骄女,高高在上,可在这些人面前,她什么都不是,在他和她无尽的生命里,自己连尘埃都不是…… 瑶隐去了身上的光芒,立于溶浆的气泡之上,对着浮石上的慕容卿笑了笑,衣袖一挥,溶浆池立时变成了一方乌黑的岩石。转眼,飞身悬浮于慕容卿身前,“我送你回家吧。” 慕容卿血红着双眼,“家,我还有家吗?早被你毁了。” 瑶听后笑了笑,亦未作答。 这时,慕容卿身侧不远处的石柱,突然冒出的两只蝙蝠对着慕容卿虎视耽耽。转眼,洞中阴风四起,石柱炸裂,碎石穿透了慕容卿的身体,身上褐色的男子衣袍瞬时被鲜血浸透,双目满是惊惧,“救我……” 瑶欲飞身相救,小蝙蝠立时挡在了瑶的前头,大蝙蝠抢先直扑了慕容卿。青白的鬼火瞬间将慕容卿吞噬。 小蝙蝠对着瑶不停地“作揖”,洞内冥音隐隐,哀怨泣诉。 瑶转身闭目。 片刻,浮石上落下了一层白灰,白灰上浮着一缕青灰色若有若无的烟雾。 瑶作法收了慕容卿的魂魄和骨灰后,双手结印,玄玲震动,洞中石流烟涌,浮石纷纷坠落,坑洞塌陷…… “恩怨已了,就随我走吧。” 两只蝙蝠点了点头,变成两缕青烟进了瑶的衣袖。瑶飞身从洞顶穿透而出,站在了赤焰山山顶。 外面天色已亮。 光秃的半壁山脉,怪石嶙峋,山风刮过,突兀的山石上钩挂着破碎血渍斑驳的女子衣裙,止不住地随风晃荡。 山道的塌方处,苦力鞭下劳作。一匹轻骑急驰而到,下马后,男子跑向了乱石堆,“卿儿,卿儿——”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瑶轻叹了一声,飞上了雲头,取出盛血的葫芦,倒了些许鲜血于掌心,手轻拂而过,鲜血当即就变成了赤红的轻烟,弥漫开来,跟着红色的烟雨落向了这半壁荒芜,落向了这片云泉国的荒野之城。 雨落下,遍地青绿。 光秃的赤焰山大树拔地成林,林中姹紫嫣红,涓涓流水生机盎然。 “瑶儿,你还好吗?”铃铛中的樊夫人缓过了神。 瑶看了看袖里的两缕青烟,轻声道:“娘亲,我很好,您就只管安心待在里面。等我见过忆珂,我们就回家。” “慕容卿她是否已经去了?”樊夫人虽处在葫芦里,但外面声响她还是能听到一点的。 “普天下莫非王土,一但桎梏加身,便是苟延残喘。而她又是这般心性,长此下去。怕会祸及慕容宸。这样许是一种解脱。”瑶心里另有打算。她要让慕容卿在忆珂的肚子里托生。 “瑶儿,等会回家后,娘……我是否还会记得这些事?”樊夫人本来是想说娘亲的,后又觉着不妥,她是个通达事理之人,跟着樊凡也是博览群书,书上没少记载神界的传说。 经过今日的事,樊夫人知道玉瑶绝非是玉衡之女这么简单。 第四十三章 实情相告 瑶明白樊夫人的心思,她是怕自己会消了她的记忆,随即便说道:“娘亲愿意就记着,瑶儿不会对娘亲做些什么,回家后我就将娘亲想知道的那些不知道的都告诉您。好么?” “好。”铃中的樊夫点了点头。 言毕,瑶便飞往了赤炼城。 到了慕容宸的府邸,为避耳目,瑶隐了身形,直到见着忆珂方现出了身形。简单地说了慕容卿的事,将骨灰交给忆珂后便讲出了自己来意。说自己将她那个未出世孩子的魂魄带回来了想让他和慕容卿一起托生回慕容家,问忆珂愿不愿意做他们的娘亲。 在石洞中大小蝙蝠冥音泣诉,瑶知道了苍泽被挖心和忆珂受折磨坠胎的事。那小蝙蝠身上附着的就是那胎儿的魂魄。 忆珂欣喜答应。 瑶随即施法抹走了两缕灵魂生前的记忆,跟着下了一道“施生咒”。 “施生咒”,就是将魂魄转变成胎气送入未受孕人的腹中等待,待母体受孕,胎气自然就会与胎儿结合,亦变成胎儿的灵魂。 事后,樊夫人说自己想见忆珂,瑶亦应了她的要求。 两人见面后,瑶带着樊夫人飞回了云泉。 回到惜园,樊夫人见着为护自己而死的楚晴求瑶让她起死回生。 楚晴的灵魂被窅燚吸食早已回天乏术,而瑶不忍心看着樊夫痛心内疚只得应下。 让樊夫人出去后,瑶从衣袖中放出了石洞中带出的另一缕青烟,也就是被慕容卿残害的少年的魂魄,经得同意后,瑶施法让其进入了楚晴的身体。 “楚晴”立时活了过来,随那下床跪在了地上,“苍泽谢天神再造之恩。”言辞恳切。 “缘之使然不必谢我的。再说我也是有私心的,实在受不起你这一跪。”瑶伸手将苍泽扶了起来,“你本可托生,只是你的魂魄不全,若像平常那样投胎转世,怕会心智不全。原本想将你带回神界托胎花木,因我的私心却只能委屈你借体重生。”言毕看着“他”发上的珠花,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委屈你了。” 苍泽知道天神是怕自己“嫌弃”,不适应这女子之身,随即便说道:“天神哪里的话,能借体重生已是天太的福份,怎会委屈。从今后我便是楚晴。只是可怜了楚晴姑娘。” “凡事必有因果,我信苍天自会给她一个公道。苍泽,你有无看见他们拿你的心做了什么吗?”瑶总觉着附在慕容卿身上的魔物与无尽海的那团魔气有所关联,它的凭空消失像是被本体召回。 苍泽摇了摇头,“灵魂刚离体的时候,我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等到回神的时候,她已不在了。”苍泽不明白,“您为何要问这些?” “我现在细想,你的灵魂残缺应是心被他们炼成了什么。”瑶后悔自己早没想到,要不然肯定能从慕容卿那里得到点有用的线索:“苍泽你还恨慕容卿吗?” 苍泽摇了摇头,笑道:“既然了了,就不再有恨。世上再无苍泽。” “如此的话,那我们就抹走你的记忆,你可愿?”玘穿墙而入,站到了瑶身侧。 苍泽见着突然出现的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作揖,恭敬地说道:“愿意。” 玘脸上微微一笑,抬手隔空虚拂,一道金色的光随即进了楚晴的脑中,跟着便睡了过去。 瑶作法将人弄回了床上,说道:“你不是说要抹了吗?” 玘并非抹了记忆而是将之沉封,身体百年后,苍泽灵魂脱离就会重新拥有记忆。 “你不是早瞧出来吗?还说要带人家回神界托胎花木。你都这么帮着,我也不能误人子弟,不是吗?” 修行人灵魂的色泽上与普通人不同,苍泽已是十世修道,说不定几世后便可升仙。被神抹了记忆那便是彻底没了记忆,不似投胎转世的那碗孟婆汤过了一世又可记起。天道玄妙,一个没有记忆的灵魂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走回前尘往世的原路。岂不误人子弟。 瑶笑了笑,“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是否早在外面了?” “也没有,瑶……”一进里面的院子他就感应到了瑶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灵之力。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外面发呆了一会。“瑶,你有没有……”玘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有没有记起过去。 “怎么了?”瑶淡淡地笑了笑,拉起了玘的手。 天灵之力是回归了,但也不一定立时就会冲破封印着记忆的封印,若还不曾记起那自然是好,若记起了问了也是平添伤感。玘的脑子快速地转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不问了,看了一眼瑶眉间的红印,随即便将人圈在了怀里,轻声说道:“有没有伤着?” “没有。书院那边怎样了?”瑶其实知道玘心里在想什么。 “无事,就是一只没成气候的小妖。”顿了一下,“方才,娘亲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说你答应让她记着我们。我就把我们因何而来,事情的始末都与她说了。” “帝君,这样可以吗?是不是违反天规了?”言毕对着玘是甜甜的一笑。 玘眨了眨他双温柔的能让人陷进去的双眸,笑道:“违了就违了。不管了,你高兴就好。”说着就将嘴巴凑上了上去,嗦吻。 瑶急忙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床上的人,“我们是否该回了?” 本来就比原定的时日晚回了许久,这下身份又暴露了,想再留下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嗯。明日就离开。” …… 午后,樊凡外出回归,知晓了所有的事情,心中百感交集。守着瑶和玘,俩口子整个下午是一步未离,入夜也不愿睡去,促膝长谈,樊夫人握着瑶的手整夜都不曾松开一下,只恨更漏夜短。 神界。 幻海神山暮幽宫中。琴音是身心崩溃,醒了喝醉醉了又醒,反反复复昏天暗地,将自己“泡”在了酒坛子里,浸在了往事的回忆里。 昋尧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止不住的摇头,憋不住的哀叹。 水雲居中。 沛睿在房中是坐立难安,他怕红鱼儿万一收不回那自称“窅燚”的魔气,给三界生出祸端。 正等得着急时,红鱼儿现出了身形,“喏,给你。”说着就拉起了沛睿的手,将“魔气球”放到了沛睿的手上,身子挨着人就坐了下来。 礼仪,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对来她啥都不是。 “麻烦仙子了。”收了“魔气球”沛睿尴尬地笑了笑,挪了挪位置,“麻烦仙子了。”红鱼儿的不拘小节他还真是不习惯。想着房中并无他人,孤男寡女的,这丫头举止又随意,当即便接着说道:“仙子请回吧,方才韶华来支唤过,说等会就去岚岕。应是圣尊回来了。”瞎说扯谎,言语间是极其的客气。 红鱼儿感觉到了沛睿的生疏,想着定是自己方才的大大咧咧吓到了他,也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说了声,“告辞。”红个脸出门而去。 沛睿猜得不差,红鱼儿出去也就前后脚的工夫,拂风便随着素堇进了屋里,请他即刻动身。 另一边。 为了木心能够在凡间尽完孝道,玘和瑶带着木心来到了狐狸洞,将木心交给了知应随其修习,交待等樊玘亡故再带入神界。 拜师礼毕,玘分了神识唤醒了樊玘。离开时遇上了带着青鸾而来的曜夜。 双方礼仪性地相处了一下,玘带着瑶走出狐狸洞。 瑶作法幻化出了一条回岚岕的七色彩虹,两人牵手走上了彩虹桥。 在凡间许久的日子,玘变了很多亦习惯了瑶的时刻相伴,这一回神界两人就得分开,心里也实在是不舍,眼看就要到岚岕,便拉着瑶在彩虹上坐了下来,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依偎着过了许久。 瑶先了开口,“玘,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段有父母宠爱的日子。他们太像了。” 玘笑了笑,一手爱怜地拂上了瑶的脸颊,轻声问道:“你都记起了。” 瑶摇了摇头,“只记起了他们的样貌……和娘亲的死。”言毕,强忍着笑了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还记起了一件事。” 扯上了别的,分明是想掩盖心里的难受。从记起的那一刻,瑶就一直憋着哭劲。 “什么事?”玘知道她想哭,手轻抚着搂着瑶的肩膀,极力地传递着他的安慰。 “每当我吵着要娘亲,有人就会塞给我蜜糖,害得我坏了两颗乳牙。” 她说得是玘。 而如今的玘已是改送花蜜。 言毕,瑶斜着身子往玘的怀里缩了缩,手紧紧也环上了玘坚挺地腰肢。记忆初回对她来说一切就如昨日,在樊家看着樊凡夫妇她好歹还有个寄托,这一回来,心头空落落地难受。 玘亲了亲瑶扺着自己下巴的额头,手抚摩着瑶的后背,说道:“想哭就哭吧!绷着多难受。”声音极其轻柔。 离开惜园时,为了不使樊凡夫妇伤心,强撑强忍。这下被玘这一“鼓励”,瑶是再也忍不了了,也不想忍了,立马山崩地裂地哭了起来。 唏哩哗啦的眼泪又如水坝绝堤,哭得玘胸前里里外外的衣衫没有一寸是干的。湿得都能拧出水。 “哭吧!哭过了就都忘了吧!” 玘得心里也好不受,她哭他跟着心疼,双臂紧紧地抱紧了怀里的泪人,放任着她哭。 片刻后。玘倒底是没忍住,吻再次落向了额头,“不哭了,好么?”手抚了抚瑶的后背后。 “嗯。”回答的声弱弱的,瑶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许是哭累了,靠着玘胸膛的瑶是昏昏欲睡。 玘瞅了一眼怀里的人笑了笑,“瑶,我们成亲吧!” 第四十四章 瑶草琪花 “好。”瑶点了点头。 “十日后正是朝会的日子,趁着那日我们就昭示三界然后再寻个日子,好么?” “好。” “那你可不能再像往年一样不来九重天了。” “我非要去凌霄殿吗,你说了不就成了。”瑶实在是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她烦他们总是盯着她看。 玘笑了笑:“凌霄殿可以不去,就去长生殿等我,到时晚宴的时候露个脸就成。我也烦他们盯着你看。十日后,长生殿不见不散。”再也没有什可以阻止他爱她的心,他要娶她,除非她不爱了不嫁了。 吻落再一次落向了额头,怀里的竟然睡着了。“别睡了。”玘哭笑不得。 “嗯。”瑶继续地窝在玘的怀里。 玘笑了笑,将人从怀中扯了出来,帮着擦干了残留的眼泪,顺势就想揩油,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都到这里了,你也不怕让人看见。”言毕收手起身就想走。 “见着就见着。”玘赖皮地拽住了瑶的手腕。 这一拽玘才发现了瑶手腕上的划伤,“这怎么回事?” 昨日回惜园前,瑶就嘱咐过樊夫人不要提她割腕取血的事。回来后瑶一直藏着掖着,玘压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瑶看玘的双眸扑闪几下,盘算着撒谎。 “说实话。”玘阴沉着脸。 瑶无奈,将事情说了出来。 “很疼吧!”玘皱了皱眉,直怪自己粗心。 瑶摇了摇头,随即缩回了手。 “瑶,那蝙蝠精真的死了?你真杀了?”玘有点不相信瑶真会下杀手。若她善心还留着它,他定将那畜生碎尸万段。 “苍泽他们杀慕容卿我不也是让杀了。”瑶怕玘问多了起疑心。 玘没有言语,似乎有些不信。 见着玘有些疑心,瑶的手随即揪上玘的衣襟,心里万分的祈祷,撒娇道:“它真死透了,你就别想着了。”仰头,眨了眨星眸,看着玘是一脸的娇笑无邪。 原本就只是想撒个娇糊弄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对玘来说何等诱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怦然心动的玘是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炽热的缠绵。 远远见着这等画面的天玄立时隐去了身形。 这边,玘抚摩的手触及了瑶颈脖自己先前施法变出的凤羽链,愣了愣后将人放了开来。寻思着要不要将金凤和那些前辈在九幽绝地的事说出来。 “怎么了?”瞧着玘若有所思的样,瑶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生怕他又扯上了刚才的事。 玘急忙掩饰性的笑了笑,顺势对着小嘴又亲了一下。揩油后将人放了开来,轻声说道:“没事,只是怕自己失控而己。走,去让玄上点药,免得留疤。”心想着还是等把那些人接回来了再说,省得自己去的时候害她担心,凤链的事也不是一两句就说得清的。 天帝在瑶出世时就收走了她的天灵之力,灵力自然幻化成了红玉后,他将本要送给女儿当坐骑的金凤施法变成了凤链。这才有了这一条三界独一无二的金丝凤羽红玉链。 这事瑶打小就不知道的,现在也只当是父母给予自己从小就带着的链子,仙家的一个宝贝而已。心大的她,那怕今日清晨梳洗看见了眉间的滴水红印和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强大的灵力,也不曾将这两者联系。只当时修行达到的一种境界。毕竟在她身上本来就存在太多的玄妙,多得连她自己都懒得多想了。 加之玘的幻术实在是太好了,她根本就没发现。 玘这一说上药,瑶倒想了起来,身上还有半葫芦的血呢,“不急。先去百草园把这东西种了再说。”说着拿出葫芦在玘的眼前晃了晃。 一看,玘真是要发疯了。刚刚听她说那吸血的蝙蝠精附在了慕容卿的身上,让她用血来换人,他只道是走走过场,没承想她取了这么多的血。 玘看着眼前的葫芦,听着晃荡出来的声响,心尖被针扎似地,一下一下的疼,重新将人搂进了怀里,“记着,从今后,你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是我的,我不许你弄伤,不许你再割,不论用谁来威胁你。”这么大的一个葫芦。心疼死他了。 “知道啦!”瑶笑着从玘的怀里钻了出来。纤指一弹,彩虹顺势延伸到了百草园。 将那不明物说成了蝙蝠精,瑶有着自已的心思。玘将元神与神识分给了樊玘,修为法术跟着也遭到了禁锢,根本就不及往日的一半,她不想他担心,更不想他涉险。 百草园,位于天湖附近的山涧处,溪水蜿蜒,落在花海药草之中。 竹篱笆围墙,大大小小一十三间毛竹屋,用具摆设一应俱全,清一色竹制品,简朴不失精巧。全出自天玄的双手。瑶偶而会来小住,天玄大部份的时间都会住在这里,打理这些仙草,亦在这里见外来造访的神仙。 近了百草园,远远便见着莘雨等在竹篱外,两人下了彩虹桥,玘硬是拉着瑶进屋上了药,这才由着她出门寻地“种”葫芦里的神血。 到了外头,两人左看右看的挑上了屋舍边的竹子林,地广林密,长这儿不显眼。瑶作法将葫芦里的血洒了下去,转眼林子里花开一片,奇香扑鼻,绿茎红花,色艳如火,花瓣纤长如丝,望之如纱如雾。 每次长出来的花草跟以往的都不会相同,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同瑶身上一样的香气。 见此景,站在瑶身后的玘打趣道:“点血生琪花,入水清自流,闻香识瑶草,十回九不同。若寻其中故,美人入怀中。”说着,双手是无赖地环上了瑶的腰肢。 瑶无奈地笑了笑,揶揄道:“夫子字字玑珠。”心里感慨这红尘俗世真是误人子弟。 “我看哪,你这百草园就不如改名叫瑶草园吧!”说话间嘴巴是不老实地在瑶的脸颊耳根脖子一通瞎“啄啄”。 “什么瑶草园,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呀!” “那就叫百变草园、香草园……” …… 这边两人一个劲腻歪。 “哈哈哈……”林子另一头传来了天玄憋不住的笑声。 紧接着就显身在两人眼前,双手环抱,一脸的笑意,看玘的眼神纯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调侃道:“闻香识瑶草,十回九不同。帝君敢情是学塾里的夫子当上瘾了?”说话间顺带着瞄了一眼瑶比以往略显丰盈的腰。“您这回来的时间可比原先说的那半日,那可是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啊,算算这凡间那就是近四个月了。一年零三个月!嘿嘿!动作快,怕是娃都生了!” 噬神剑下凡后,天玄也悄悄去过,只是没赶上碧水菀的那出,两人在惜园里相处得你哝我哝,他是见过的。但这样的火辣的场面他想不曾想过。而这回这两人从头至尾的油腻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要说他们在凡间没点什么,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瑶在凡间一年,被樊夫人养胖了不少。天玄这一眼玘便猜出他的心思,笑了笑,“怎么?看着像是让你失望的样子么?”言毕满心欢喜外带慈爱地看了一眼瑶的肚子。随后背着天玄看着瑶是一脸的坏笑,等着看天玄还能说出些什么,等着看人如何脸红。 红尘俗世浮光潋滟,冷面帝君多了少年心性,灼灼红尘真是误神非浅! 就玘这做戏的一眼,天玄立马是双眼放光。“嘎嘎嘎——”地怪笑不止,手舞足蹈地说道:“真有啦!” 先是亲热被人逮个正着,天玄是没尊没卑的说话不着调,玘是将错就错存心捉弄。这一出出的是个人都脸红。这下瑶的脸如了玘的愿,红的赛过了这一地的瑶草琪花,又羞又急,怼了天玄一声,“傻子。”风似地飞出了林子。 弄得天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了神,知道自己被戏耍后,狠狠地刮了玘一眼。乐得玘是哈哈大笑。 随后天玄问起了瑶草的事。 玘说了事情的始末并将瑶有了记忆和两人准备成婚的事一并告诉了天玄。并嘱咐天玄支会一下沛睿,免得他再心存别念。 天玄欢喜应下。 百草园正厅。 房内甚是宽敞,墙角摆放着各色的花卉,藤蔓攀附于壁。竹子铺就的地面,中堂位置高出了二尺来许,上面摆放着一圆形竹编矮几,左右下列十数方竹制矮脚茶几依次排放,配着清一色藤编的蒲团。 玘回到百草园时,瑶早已沏好了茶等在厅里。 脱了鞋玘同天玄进了屋里,围坐在了瑶的身边,喝茶闲聊起了凡间趣事。 …… 另一边,沛睿一行人随着琰也已到了岚岕的地域。 稍刻,拂风便领着众人走进了百草园。进了园子,七色顺着说话声第一个跑了进来,“姑姑,我来了。”给玘和天玄请了个安后便腻歪在了瑶的身侧。 瑶笑了笑,递了一个果子,小家伙是捧着就咬了一大口,乐得脸上堆出了花。 天玄笑了笑,看了一眼外边拂风扶着进了屋朝里走来的沛睿,对着七色说道:“你如此喜欢姑姑,就让你家帝君早些把她娶回去。” 第四十五章 各怀心事 七色是个机灵鬼,早就从琅玕的口中得知了玘和瑶在凡间的事,再加天玄这一说,心里便知晓了瑶定是答应嫁给帝君了。随即便问道:“真神,那我现在要不要喊姑姑帝后呢?”言毕看了一眼沛睿,小家伙似乎猜着了天玄的心思。 天玄立马接着说道:“这倒不急,你现在就叫帝后,她定会害羞的,待他们大婚后再叫也不迟。” 玘本意是让天玄寻个机会点一下沛睿,没料想他会做得这么直接。只是这都已经开口了,也就任凭着二人一唱一搭。 而天玄呢,心里也自有一番盘算。瑶开始有了记忆,天后将瑶许给了琴音和昋尧送的“星辰”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他心中的硬刺。琴音现在又正是落难的时候,万一……他不敢想。为了防这万一,他便不能私下提点,在众人前公开坐实了这桩婚事,想着那怕是瑶想起了自己和琴音的事,也总不能负了自己负了三界,让帝君失了颜面又失了人。 听过这两人的一番对话,进了门的几个人是表情丰富。 琰第一眼便看到了瑶眉间的红印。 依次见礼落座后,沛睿直接是愣在了那里。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这会儿是连死的心都有。 红鱼儿双眉紧锁,不停地打量着沛睿,生怕他受不了,碍着顶头的都在不敢开口相慰。 瑶看了红鱼儿一眼。红鱼儿朝她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了笑。 拂风莘雨沏好茶送了上来,依次奉茶后立在了傍侧。 天玄笑着对琰说道:“圣尊,那这喜服我就拜托岐灵的仙姑了。”光这几人知道不够,琰不会多说,他要歧灵的仙姑帮忙宣传。 玘的衣物本就出自岐灵。瑶的大多来自幻海。 琰淡淡地笑了笑,“天玄客气了,帝君大婚,这本就是她们份内的事。”紧接着对玘和瑶说了声,“恭喜。”言毕端起茶杯兀自喝了起来。 末座的素堇偷偷地看了一眼琰,转眼,神色黯然。 冰离倒是一脸的喜滋滋,看着瑶也不顾沛睿爱不爱听,装傻充愣地问玘什么时候娶瑶过门,他们成亲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九重天。 玘笑说朝会时便定个日子。 听后,坐在一侧的沛睿更是呆若木鸡。 瑶本就担心沛睿对自己的想法,这样一来倒省了她的麻烦,自是高兴,不过也怕过多的言语会刺激沛睿的情绪影响到他的眼伤恢复,便开口说道:“好了,这茶喝了坐也坐了,你们几个就随莘雨去挑一间自己喜欢的住下,今日就到处去走走熟悉一下岚岕,明日再让真神传你们修习之术。岚岕本就不收门徒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以后凡事就听真神的吧。我呢,就一个要求,每晚戌时后不准靠近天湖。” 几个应声后,莘雨领着散了去。 琰坐着与三人闲谈了几句后,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瑶说自己只记起了父母的事,对于其他的她也没什么记忆。 琰素来不喜说话,听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就照着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如实在放不下,你就试着把它忘了吧。” 瑶笑了笑,不无伤感,“对于你们来说这事已是过去了很久很久,就我而言它却是昨日之事,忘了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不恨他了。” 琰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好。”言毕又端着茶喝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一刻不到的工夫,拂风就续了十来次的杯。 琰闷头喝着茶,处在瑶和玘之间,他的身份太尴尬了。他有点后悔当年偷看了姻缘石。至少那样自己的心能够自若,不像如今,多说几句也怕玘会多想。 看着一杯接一杯的琰,玘郑重地说道:“琰,对不起。” 琰愣了一下。 玘笑了笑说道:“琰,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的。从今后,你不要顾忌我会怎样想,想与瑶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们三个自小就处在一起,你素来就与她亲厚,我又不是不知道。经过苏洛的事后,瑶和我便说明白了,以前是我心结太多想得太多,难为你了。”说着看了瑶一眼,接着说道:“琰,姻缘石上的事,我想替天父还有我自己跟你说声对不起。” 玘是真的心结多多,若不是得知苏洛是他和琰的共同体,他肯定会将元神都入了樊玘的身体,在凡世就娶了瑶。 “哪来的对不起,兄长别在意这事,瑶爱的是你那便是你。你们蹉跎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修成正果。我是真心为你们高兴。” 这话一说明,当事的三人瞬时觉着轻松了许多。说白了就不再有负担了。 至于琰内心深处,只有他自己知晓。 几人坐着又说了一会儿,琰说岐灵还有事等着去处理,也就告辞离去了。 琰离开不久瑶便说困乏,要回落璎轩歇息。玘本想迟些再走,想着她一夜未眠昨日又失了那么多的血,心中疼惜,便陪着回了落璎轩,看她歇下后,带七色下了趟凡世便领着回了九重天。 天玄送玘走后心中是满满地失落。非常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惜园的饭食中加点佐料。心想着这两人这么能够这么清心寡欲呢!他可是日盼夜盼这两人能在凡间弄出个小人来。 玘走后不久,瑶便回了百草园。吩咐莘雨拿了换伤的物件,便推开了沛睿的房门。 房内比较宽敞,书案临窗,一张圆桌几张圆凳,床隔与屏风后面。小憩的竹榻靠在墙边摆放着,上面置放着茶几,百草园的厢房内置大致都这样。 沛睿靠在竹榻上,后背垫着锦被,几上搁着茶壶几个杯子一盘鲜果,红鱼儿坐在一侧。榻边花架上几盆红色的杜鹃花特别的醒目。红鱼儿喜欢这花,应该是她搬进去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落东西了么?”专心给沛睿削着水果的红鱼儿以为进来的是刚走的素堇。 “是我。”瑶进了屋里。 红鱼儿愣了愣,“……姐姐,你怎么来了?”有些不好意思。 随着瑶的进来,房里立时多出了一股淡淡地幽香。 “我来给沛睿上药。” 听见是瑶,沛睿欲起身见礼。 “不必起身。”瑶阻止了沛睿下榻,“日后就当我是你家姐,不必拘束,就像你小时侯一样唤我便好?” “神尊见谅,沛睿少时无知,给神尊添烦了。”沛睿是个明理之人,但这两千多年的爱慕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让他唤她姐姐他宁可叫神尊。 瑶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的脾气还是如少时一般。” 说话间,莘雨已将换药应用的物件送了进来,瑶接过后便将莘雨支了出去。 取了干净的棉纱,蘸了茶水,轻着手浸透了沛睿脸上的纱布后,小心地解了开来,擦净后发现了沛睿眼上的异样。 原本乌黑浓密的睫毛不见了,眼皮上,眼角处全是针尖大少的丘疹,密密麻麻的看着有点瘆人。 红鱼儿坐在一侧默不作声。 看样子,瑶心里已然有了答案。皱了皱眉,看着红鱼儿问道:“你给沛睿用了我给你保命的东西?” “嗯。”红鱼点了点头。 瑶听后遂问道:“其间是否还发生了什么?”拧紧了眉头,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红鱼儿低着头,声音怯弱:“上完药,不心将瓶子打翻在了……魔球上。它,它就跑了。不过我还是把它收回来了。”说完弱弱地看了瑶一眼。 这事虽已猜到八九,但真到听到了之后,瑶还是被气着了。她知道红鱼儿毛躁,没曾想还能毛躁成这个样子,“你,你怎么……”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瑶,你别生气。”沛睿一急便直呼了名字,这也不奇怪,二千多年他在心里一直这样叫的,“别怪她,是我跟她讨要的,才弄出了后来的事,都是我的错,所幸没出什么乱子。” 见沛睿护着自己,红鱼儿急忙辨驳道:“是我硬给的,不关他的事。姐姐若要罚就只管罚我好了,跟他无关。” 红鱼儿的心思她早看出来了,瞧着这两人彼此维护,瑶轻叹了一声。知道是自己吓着这两人。事己至此责备已毫无意义,遂对沛睿说道:“我没有生气,只觉着她太没轻重了。”随后,对红鱼儿轻声责备:“你自己看看,他还有睫毛么?硬生生地揭下,也不想想人家会不会疼。” 说话间,便将已在手中的瑶草幻成了轻烟注入了沛睿的双眼,临了又作法从外头吸过了一株药草,揉碎了取汁涂在眼皮上,轻轻巧巧地将干净的棉纱缠了回去。 娴熟轻巧的手法看得红鱼儿是赞叹不已。 完事后,瑶跟沛睿问起了魔球,说想瞧瞧。沛睿拿了出来。 一拿出时她便瞧出了是幻化之物,接过,手拂上魔气球放出了苍泽随着心脏失去的那一部分灵魂,暗中施了点发术,灵气便直下凡世寻主而去。 第四十六章 夜探归墟 瑶将魔气球递还给了沛睿,随口问道:“这些年,它与你相处得可还好。”心下寻思着去无尽海,想着它得了自己的血又凭空消失,怕是棘手了。 沛睿笑了笑,“这东西挺会瞎说,拿来解闷挺好。” “爱瞎说?它的本尊可不是这样的人。”指的是肃炎。 沛睿皱了皱眉头,“神尊可知道三界有叫窅燚的。” 听沛睿这一说,瑶心里一怔,心想果然是被本体召回了,“窅燚,怎么?它说它是窅燚。”她不知道窅燚是谁,但她晓得天玄他们定是知道。 “它说它是龙族的祖宗,还说它已吸食了肃炎剩下的神气。” 听毕瑶轻笑了一声,“不错,真的挺会扯。”说着端起盛换药物件的盘子,轻声说道:“我该走了,你好好歇着。” 沛睿怔了一下,说道:“有劳了。”始终没有称呼。 “姐姐这就走了?我等会儿去找你吧!”她想解释一下给沛睿玉链子的事。 “不用。”瑶笑了笑,“我要去天湖底下坐修,若明日这时我还未出湖,你就照我的手法给沛睿换药,药草在竹林子里,跟天玄讨要便是。”天玄在林子里下了咒。 就在瑶刚要出门时,沛睿开了口:“无尽海底有归墟神尊该知道。帝君在水雲居的藏书中就有记载,还有一幅海底图。”这时沛睿已猜到了瑶要去无尽海,红鱼儿被窅燚给耍了。想着当年魔气逃窜的方向,他猜这货的老巢应该就在归墟附近。只是他没想到别的,就单纯的以为那只是一缕魔气而已,想着对她这样的天神来说这事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谢谢。”归墟瑶是知道,只是不知具体的位置。 “我惹得祸。该道谢的是我,早去早回。” 红鱼儿傻傻地愣在一旁,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瑶从沛睿房间出来后,便找了天玄,借自己想起了窅燚为由从他口中探知了其有可能还在归墟之中。毕竟天地分崩重合,谁也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跟着交待了天玄几句便回了落璎轩,拿了定水神珠后便飞往了水雲居。 她知道此时的水雲居定是人去楼空,都回九重天了。来到水雲居化开结界进了书房,很快地便找到沛睿说的书和描绘精致的无尽海海底图,铺呈案上结合书上的描述,片刻后便将图上的内容熟记在了心里。 只是过于专注,连琰站在门外许久她亦全然不知。驻足门口的人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叩了几下门框,“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声,瑶抬起了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玘珍藏的这些书里有没有关于过往的事。”说话间瑶将地图收了起来,顺手放入了案侧的画缸之中。心想:若让琰知晓红鱼儿干了什么事,只怕是轻饶不了。 琰笑了笑,进了书房,“这儿应该没有,那些书他都放在岐灵,应是怕你看到。你要是非要看,改日我让人送到岚岕。” 进门后,琰便在书架边的几个画缸里翻找了起来。 “不用麻烦了,我也就是记起了一个人,一时兴起想找找看。”瑶将案上一撂书籍摆回了书架。“我该走了,你慢慢看。” “你这就走了?”琰是边寻着边打趣着说道:“也不告诉我谁这么幸运,首先被你记了起。” “窅燚。”应了一句便直接透房顶而出,凌空而去。 看得琰是摇头直笑,喃喃自语,“他?怎么会是他?” …… 无尽海,岚岕以南,过了琴音的幻海便是,海域辽阔无尽,海上无一山一岛,海底有归墟,亦是无尽,故称之为无尽海。 水雲居近岐灵,与岚岕,幻海呈一条直线。出了水雲居后,瑶便飞向了白芙山,应是琴音的缘故,她选择了向西绕道而行。 夜悄悄降临,避开了一路上各地大神小仙所居的领地,瑶一路隐身,凌空飞行。 近了无尽海,为避昂的眼目,她索性变成了一只金丝燕,飞旋海面上空,按着玘在书中所述的海水色泽,估摸着找到了大致的方位,便幻成了一条赤红的龙鱼入了海。 游过五彩斑斓的珊瑚丛,穿过阴森的礁石林,得助于玘细致的描绘和记载,瑶顺利地到了归墟附近。瑶变回了人身。 这儿已无鱼虾的踪迹,一切如画中般静止,海水清澈的如流泻的月光。四周重叠如层云的礁岩上布满着不知名的软体动物,乳白色的触须散发着幽蓝的萤光,隔着薄雾般的海藻,一如夜空中的万点星辰,美不胜收。 匆匆饱了眼福后,瑶飞身向深处掠去,进了一道螺旋的石洞,石洞状如海螺,越往里走空间越狭小,海水渐渐变成了猩红色,周边的气息亦变得灼热,岩壁上一环复一环螺旋的石缝中不断有火花溅出,星火电闪转眼即逝。 再往深处,书上已无记载,只记着石洞尽头便是归墟。 瑶看着眼前狭小幽暗的石洞,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对这这种空间的恐惧,寻思着该如何进去? 瑶深信玘是知道的,书上不记载自有他自己的道理。或许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就算知道得再多那也是空白。 她努力地想记起些什么,头痛随之而来,如刀锯一般,眉棱骨生生的发疼,脑海里断断续续的画面,不停浮现—— 一双纤长白晢的手,玲兰花编织的花环,伴着低沉的男声,“神兰花开,魔主天下……归墟无尽,进出无门。飘渺九幽,有进无出……” “进出无门?进出无门门自在意念之间。”思及瑶随即起决结印,将自己体内的灵力集中,试着开启入归墟的幻化之门。 幻化之门是一道存在意念之间的门,门开身形便消失在自己的意念之中,进入到自己想到之处。 这门法术,在修为上亦有很高的要求,三界会的屈指可数。 睁开双眸,瑶到了另一个空间,传说中的归墟——无尽之界。 天空清澈幽蓝,瑶悬浮在花海之上,放眼无边无尽的蓝色星辰花,半空中飞舞着数以亿计的天堂凤蝶。风起,蓝色的星辰花迎风摇曳,随风而来的却是一阵铃兰花的清香。 瑶皱了皱眉,寻思:这儿满是没有香味的星辰花,哪来铃兰香味? 随即飞身寻着花香而去,袖中指尖寒光隐隐,直觉告诉她,要寻的人就在附近。 顺着风吹来的花香,飞了片刻,远远便望见了花丛中的庞然大物,上面停着密密麻麻的天堂凤蝶。 瑶慢慢地靠近,刚近跟前,凤蝶便一哄而散。 立时,一个巨大的蓝色的茧横陈在了眼前。散发着玲兰花的香味。 也就在看见的同刻,巨茧倏地裂开,眼前身影一闪,茧中之人飞悬对立,宽袖蓝袍,褐发随风轻扬,脸上罩着赤金面具。“玲兰花编的花环公主殿下可还喜欢?”低沉的声音,眸中笑意深沉。 第四十七章 邪神窅燚 玲兰花香? 瑶心头一怔,脑海中残缺的片段,不断地连贯—— 父君带着琰外出寻医,自己被月影变成了一束白碧桃花,紧接着就被人带出了岚岕。她被交到一个人的手里,那人戴着赤金面具,她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就是这玲兰花的香味。 “窅燚。”记起,瑶瞬间后移了数丈。同时一甩衣袖,周边的星辰花立时如利箭般射向了对面的窅燚。 花过处,凤蝶立时飞灰消散。 见势,窅燚蓦地旋转飞升。气流冲开花箭,身子急速从里面脱离了出去,紧接着衣袖一甩,袖中便涌出大量的天堂蝶,凤蝶触及星辰花,瞬息之间,两两消失。 这边窅燚刚避过,瑶腕上的玄铃便光射如练。瞬息间就缠上了窅燚,紧接着,玄玲脱腕而出落入手中变成了利剑,倾身而上,剑气直逼窅燚。动作一气而成。电光火石之间,差之毫厘窅燚挣脱了彩练,侧身避过,衣袖一掀,满地的星辰花倾刻滋长,花茎疯狂地缠上了瑶。 眨眼后,窅燚看着已被缠成了茧,只露个头的瑶,悠悠说道:“一别就是十数万载,殿下,别来无恙!噢,这话也不大正确,昨日我们好像见过来着。”指的是他那游离的神气。“真得谢谢你,若不是得了那血,我真不知还要睡上多久。殿下,你的血好甜啊!”说着闭上了双眸,仿佛在回味。 见着这变态邪神,瑶也不知道自己打那儿来了说话的兴致:“跟在沛睿身边的日子还不错吧?”她知道窅燚不会把自己怎样,就这一个茧也困不了自己。 窅燚哼笑了一声,睁眼道:“拜你所赐。”似乎也不恼。 “你和月影什么关系?” “月影?什么关系?”窅燚笑了笑,“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她怎么会把我交给你。直接杀了多好。” “杀了你?她不敢。一个为爱疯魔的女人的心思还真是可怕。她用你跟我谈了个条件。我教了她想学的,她学的很好用得也很好。不过很可惜,没对你父君用上就被你父君杀了。”说着摇了摇头,“她妄想着你父君会爱她。可怜虫!” 窅燚教会了月影摄心术。这才构成了后来的诬陷,曜夜醉酒,月影伺机用摄心术操纵天后睡在了其房中,引天帝“捉奸”在床。一切做得是天衣无缝,令人百口难辨。 “那事果真跟你有关。”看着窅燚的双眸有些恨意,“为了贪念,被人重创,困在这儿睡了这么多年,值吗?”瑶彻底地想起了事情的前后。她记起了曜夜,是曜夜救得自己。 月影的心腹将她交给窅燚后,窅燚将她变回了人形,还将手上编好的花环硬是戴在了她头上,她趁机用剪花的剪子划伤了他。因此也惹怒了他。这邪神就将她扔进了一个狭小黑暗的结界。几日后,天玄和曜夜找到了她。重创了窅燚。 “值,你来了就值”窅燚飘落到了瑶的眼前,“你放心,我不像我那缕神气。不会要你那么多的血。” 瑶盈盈一笑,双眸看着这变态的邪神,道:“怎么,还想用我的血修炼?” 见瑶这般风轻云淡,窅燚愣了愣,顿了一下道:“想,做梦都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杀了多可惜,养着取之不尽。是吧!”瑶笑得越发灿烂。 “殿下真是个可心人,模样可人不说,连脾气说话都这么可人心。对,养着你。养着你便什么都有了,再也不用去惦念那些个臭哄哄的人心。” 瑶笑了笑,“你觉得你有这个能耐吗?”话音落尽,身上的茧亦成了飞灰。 见状,意识危险的窅燚瞬间飘离了出去。笑道:“你总是让我惊喜。”说话间,双手结出了印花。 倾刻,花海变成了阴森的密林,飞舞的凤蝶亦幻化成了毒蛇,吐着猩红的舌子,铺天盖地扑向了瑶。 瑶微微一笑,飞身迎了上去。红裙如火,耀眼飞扬,心念起,全身立时红光烈焰,光芒万丈,行过处万物成灰。 一番恶斗,瑶是招招置窅燚于死地,窅燚心有所贪既遭束缚又不敢使出全力,渐渐便处在了下风。 “殿下,想见天后吗?”窅燚从瑶的攻击圈里突离了出去。“我能让你见到她。” 瑶冷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说着手上的寒光再次劈了过去。 窅燚一边招架一边说道:“你娘亲的元神是灭了但她灵魂还在。殿下莫不是忘了玄铃可以聚魂收魄。只要取得九幽绝地中的还魂草,魂魄齐聚便有法子炼成元神,到时你娘亲就可托体重生。” 元神由魂魄修炼而成,是魂魄的升华。 听窅燚这么一说,瑶存在脑海中樊夫人的一颦一笑悉数地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那份对亲情的渴望。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知道她的灵魂还在?” “你娘出生时神兰花开七色,七色神兰就是证明,神兰岛海底的神兰没有毒性颜色亦不同于幻海别处,那是因为你娘亲的灵魂还在神兰岛。魄散在凡间,樊夫人就是证明,她是魄的寄养体。” 凡世的种种,有记忆后她问过玘,玘说只是相像,皆是因果所致。 知应和曜夜为什么会隐匿在雲泉?樊玘怎会降生在樊家?难道一切真的仅仅是种因得果这么简单。 回三界的那日,瑶在知应的狐狸洞见过曜夜,只是不知身份,玘也未说,只说曜夜是个留恋红尘上的古神祗。 她不知该不该信窅燚的话。窅燚是邪神,人邪法术更邪。过了一会儿,敌不过对母亲的眷恋,瑶犹豫着停了手。 窅燚好像会读心,笑道:“这事帝君他不知道,也帮不了你,我可以,只有我才能让你如愿。” 说话间,窅燚靠近了瑶。 同刻,瑶电闪着避了出去,与窅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殿下就这么怕我。”窅燚轻笑,“敢情还记着关了你的事,你也不想想你自已拿剪子划我时的狠劲,瞅瞅这是什么!”说着露出了自己手腕处的伤痕,一道极为刺目的伤疤。 瑶冷冷地看了一眼那道伤疤。越发地离了出去,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窅燚说得没错,瑶对他确实有阴影,不光是被关的事,更怕的是他的摄心术。 “离这么远怎么说话。如今的我威胁不到你。”窅燚勾了勾手指,示意瑶回来。 瑶顺着他的意思往前靠了点。 “我们做笔交易,你给我神血,我告诉你如何收集你娘亲的魂魄炼成元神让她重生。如何?”窅燚看着瑶的双眸“勾引”道:“相信我一切便都能如愿。” 四周,布满灰烬的荒芜渐渐消失,绿芽破土而出,枝叶疯长,倾刻,花海依旧,蝴蝶蹁跹。 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窅燚,玄铃能聚元神和魂魄不假,天地分崩离合,沧海桑田,娘亲真的还能回来吗? “相信我。”窅燚缓缓地取下面具…… “琴音……”看着眼前的脸,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漫天的凤蝶,扑闪的双翅中透出了幽蓝的迷雾。周边,鼻息间,布满了玲兰的香味。 瑶直直地看着窅燚的双眸再也无法从他注视的目光中脱离,眼眸渐渐地变得无神…… 脑海中,漫天飘落的白碧桃花,清丽绝世的容颜,指尖流泻的琴声,婉转飞扬……瑶恍惚着进入了记忆给的梦魇之中,越陷越深…… 窅燚看着被自己摄心进入梦境的人,衣袖一挥,瑶便缓缓地倒向了花海,花海上立时出现了一巨大透明的蚌壳,壳中洒满了玲兰花。 窅燚静静地看着沉睡的人倒下,沉睡在了蚌壳之中。上前喃喃道:“有了你我便是我自已。你娘亲的事我没有骗你,曜夜也知晓。你放心,等事成后,我便唤醒你。”言毕指尖白光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