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寥落》 第1章 破碎童年 因为妹妹的死,泽宽的童年在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 那是1991年,他7岁,本该是上学的年龄,但因为家里穷,只能推迟。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还没上学的孩子就要做家务和到地里帮忙干活。 那天之所以不用跟着去地里干活,是因为妹妹。 天气太热了,太阳像火一样,父亲心疼妹妹,才让他带着妹妹留在家里。 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但他父亲是个例外。 因为妹妹太可爱了。 毎个见了她的人都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孩。 父亲常抱妹妹在村前村后转悠,就是想听别人赞他的小孩长得可爱。 相比之下,父亲特不喜欢他,说他长得呆头呆脑的,人也笨,像块木头。 他承认,自己比不上妹妹,妹妹简直就是天使,他也很疼很疼她。 妹妹是他们家的骄傲。 孩子天性贪玩,他很想等妹妹睡着了就溜出去玩,但可能是知了的叫声太吵了,或者是家里太闷热了,2岁的妹妹就是不肯睡觉。 于是他便抱着她到外面去玩。 村西头的井台是个好地方,那口井据说是和村子一起诞生的,已经孕育了村里人几百年,周围铺着古旧的方砖,旁边空地有榕树、槐树等大树,树旁荒地草丛中可以抓到蚱蜢蜻蜓,可摘到灯笼草和酸酸甜甜的覆盆子,是小孩子喜欢的场所。 时值盛夏,地上落满了槐花槐米,好看又有趣。 自从村里从山上接了自来水,已经没有人来这挑水了,只有村里个别老人为了省那一毛钱一方的水费来这打水洗衣服洗东西。 今天这儿没有别的小孩。 他抓了只大蚱蜢,折了后腿,拔掉一边大牙,给妹妹拿着玩,又摘了些覆盆子给她吃,妹妹有得玩又有得吃很开心,胖嘟嘟的脸蛋笑起来更可爱。 微风轻吹,树枝摇曳,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地上,像一颗颗跳跃的金子。 妹妹伸出肥嫩的小手,想去捡地上的阳光,阳光跳到她小手上,她放下蚱蜢,用另一只小手去抓,阳光却又跳到另一手上。 牙牙学语的妹妹向他求助,:“哥哥,跑,抓它。” 他被妹妹的可爱逗乐了,笑着说:“妹妹,你是木头吗?” 他抬头看树上,他早就发现树上有个鸟窝,现在小鸟已经孵出来了,正好抓来给妹妹玩,然后拿来给她熬粥吃,可香了。 他对妹妹说:“妹妹,你在这玩,哥哥上树给你抓雀儿玩好不好?” 妹妹拍着小手说好。 于是他便爬上去掏鸟窝,鸟窝离地面约有十米,但对于爬惯了树的农村小孩来说没什么难度。 树上抖落金黄卷曲的落叶,在风中旋转着翩然飘落,与树荫里斑驳的阳光碰撞交织。 妹妹举起笨拙的小手去抓落叶,叶子狡猾地从她指尖飘过,直飞入井中,在水面上像船儿般滑行。妹妹好奇地趴在一尺来高的井沿上往井里张望。 泽宽已经拿到了鸟窝,低头看见妹妹趴在井边,急忙叫:“妹妹,别趴在那,快起来,看,哥哥给你抓到雀儿了,快起来。” 妹妹扭过身来往上看,看到他手上的鸟儿,笑着向他伸手,便要站起来,但撑在井沿上的小手一滑,胖乎乎的身子便一头倒载进井里去了。 泽宽吓得魂飞魄散。 “妹妹!” 扔了鸟窝,手脚哆嗦的从树上往下爬。 他哭叫着冲到井边,只见妹妹手舞足蹈的泡在清澈的井水中挣扎,阳光照着她楚楚可怜的哭泣的脸,没有哭声,只有嘴里冒着的气泡。 井水离井沿有一米多高,井壁光滑,井水有两米多深,而他不会游泳。 他急得哭着又叫又跳,完全被吓蒙了,除了哭叫,不知该怎么办。 然后才想到了找人帮忙。 “救命啊!救我妹妹啊!我妹妹掉井里了。” 他在村巷里边跑边叫,但农忙季节村里的大人都去了地里干活,大一点的小孩都上学去了,没上学的都要到地里帮忙去了。 “爷爷、、、呜呜、、、爷爷、、、” 村前有个小孩告诉他,他爷爷在村后山坡上放牛,他疯了般往村后跑,边跑边哭叫,摔倒把手都擦破了,爬起来再跑再叫。 已经看见爷爷了,但在山坡上很远的地方,年迈的爷爷耳背听不到他叫。等他跑到时,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当爷爷终于听清他的话,便疯了般跑回村里。 近乎虚脱的爷爷把妹妹从井里捞上来,抓住她的小脚将她倒背在背上,然后绕着井边踉踉跄跄地跑,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乖乖快回来、、、回爷爷这、、、回哥哥这、、、我的乖乖、、、” 泽宽也哭着跟在后面跑,盯着妹妹那没了血色的脸。 慢慢地,从妹妹的口鼻里流出些混浊的液体。 但最终,妹妹还是没能救活。 闻讯赶回来的父母抱着妹妹的尸体呼天抢地的痛哭。 父亲哭着哭着,突然一跃而起冲到他身边,用脚狠命地踢他,直到邻居把他拉开。 “我要打死你这畜生,怎么死的不是你!” 父亲声色俱厉的对着他吼,血红的双眼像要喷火。 深夜里,泽宽梦到妹妹在冰冷的井水里向他伸手,可怜巴巴的叫:“哥哥,我冷。” 他一下子惊醒,下了床赤着脚跑出门,一直奔到井边,一轮明月倒映在凄冷的井水中,夜风一吹,他淸醒知道,妹妹已经死了,便伏在井沿上抽泣着喊:“妹妹、、、” 忽然听到腳步声,他吓了一跳,回头,月光里是母亲瘦削的身影。 母亲走过来,母子倆抱头痛哭。 第2章 那些年那些温暖 妹妹的死使父亲性情変得更暴躁,经常打骂他。 他还因为伤心而染上了酗酒和嗜赌的恶习,使本来就已拮据的家境雪上加霜。 父亲在外输了钱或喝醉了便打他出气,如果母亲护着他,便连她也一起打,打累了便倒头呼呼大睡。 泽宽的性格变得内向孤僻,胆小怕事。 8岁那年,他上学了,因为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同学愿意跟他玩,他也就变得更加内向。 但他学习很努力,别人用来玩耍的时间,他都用来学习了,所以他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 有一次,同学恶作剧的将一位同学的笔盒藏进了他的抽届里,那位同学找到后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敢吭声,也没作解释。 放学后,那位同学找到他,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别人放的,你打我两巴掌,我们扯平。” 泽宽摇摇头说:“不用,不关你的事。” 这位同学叫伍毅,留级一年,但还比他小一岁,从此成了他的好朋友,虽然不是同村,却比同村孩子更亲密。 升上初中,要到镇上上学,住学校里,到家骑单车要半小时。伍毅因为成绩一般,分到了普通班,而他是尖子班。 他和一女生同桌,她叫悦晴,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家在镇上,家境算宽裕,经常不穿校服,喜欢穿裙子,在校园里显得很突出,爱吃零食,还有很多课外书看。 一开始,悦晴很看不起他这个穿补丁衣服的穷土包子。 后来,因为她经常在课堂上偷吃零食和看课外书,叫他给她把风,他很听她话,有时他还帮她赶作业,在测验和考试中给她抄,因此,她就慢慢跟他熟络了,还常分些零食给他吃,借课外书给他看。 情窦初开的泽宽便暗恋上她了,只是因为自卑而不敢表露。 有一次,悦晴在上课时偷偷吃瓜子,被老师听到了。 老师严厉地问是谁在嗑瓜子,沒人敢吱声。 老师说要逐一搜查毎一个人,抓到重罚,悦晴很害怕。 这时,泽宽将她抽届里的瓜子抓在手里,并站了起来,承认是他。 结果,老师罚他将两幢教学楼走廊上的垃圾瓜子壳全扫干净。在别人鄙夷的目光和嘲笑声中,他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但这事也得到了回报,第二天放学,悦晴约了他出来,表示了感激和歉意,还请要请他吃饭。 男孩子让女孩请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能和她共餐他乐意,而且,他身上根本不会有闲钱,每个月的伙食费都是母亲东凑西凑的。 晴带他去吃当地有名的虾仁云吞,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虾仁,也是他生平最香的一碗云吞。 吃着香喷喷的云吞,看着悦晴动人的笑容,他觉得这次受罚很值得。 吃完出来还早,他们走到江边的码头,夕阳西下,对岸的沙滩沐浴在阳光下一片金黄,岸边的蕉林和桑田也充满了诗情画意。 那里有一片三角形的沙滩,叫沙角,泽宽一直渴望到那里去玩,但从来没去过。 这时,悦晴说:“天还早,我们到沙滩去玩一阵再回来,好不好?” “当然好!”他喜出望外。 但走到渡头要上船时,他又不好意思了,他身上连5毛钱的船钱都没有。 幸好悦晴已经掏钱把他的也给了。 船乘风破浪的驶向对岸,江风送爽,吹着悦晴的长发和衣裙飞舞,他看得有点迷醉,但又不敢肆意的看。 他看往江水里,涌动的江水使他心底里的恐惧升腾而起,他连忙举头看天。 悦晴有点奇怪的问:“你怎么啦?” 他连忙说:“没什么,风吹得眼睛不舒服。”他从没勇气跟别人说起妹妹的事,伍毅也是从他同村的人口中知道这事的。 到了对岸,两人走在沙滩上,悦晴欢呼雀跃的跑起来,夕阳里,那身影动人心魄,那笑声也让他心醉,如果每天这样和她在一起,他死也愿意。 旁边的蕉林和桑田,在学生之间有很多让人想入非非的传言,是早恋学生心目中的圣地,他看了看,不禁脸红心跳。 悦晴踢掉了鞋子,喊他:“泽宽,快来啊,这沙地踩起来软绵绵的,太舒服了,我们一起跑。” 泽宽便也脱了鞋子,和她一起跑,悦晴伸手拉住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女孩的手,心中怦然狂跳,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心都要飞起来了。 悦晴边跑边笑边叫,他也跟着笑和叫,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畅快的时刻。 悦晴跑累了,瘫坐在沙滩上喘气,他站在水边,面向江水,努力平复悸动的心情。 悦晴向往的说:“今天太开心了,可惜这江边的沙滩太小了,要是海边的沙滩就好了,等以后我出来工作赚了钱,一定要到海边去,在沙滩上跑个够。” 泽宽想象着将来如果和她一起旅游的情景,心中更加激动,那是多么幸福的未来啊! 悦晴问他:“泽宽,你的理想是什么?读完书想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泽宽说,他对自己的将来不敢想得太远,但很高兴她能跟自己畅想未来。 悦晴幢憬的说:“我的理想是当演员,当舞蹈家也行,我想初中毕业后去读艺术学校,可我爸想让我读技校,要学一门技术,我一个女孩子学什么技术,你说是不是?” 泽宽只能点头赞同她,他还不大懂这些问题,镇上的孩子比他们农村孩子见识多。 悦晴说:“我只能先听他,等我出来工作赚了钱,我就去学。” 到傍晚六点多,他们坐船回镇上,泽宽是住校生,七点半要上晚自修,悦晴这样的外宿生可上可不上,在码头的街口分别,他回学校,她回家。 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背影,冷不防有人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了他。 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发觉是好朋友伍毅,他刚从游戏机室出来。 “从实招来,到那里干什么来着?”伍毅坏笑着问? 泽宽脸红红的说:“我们、、、只是去沙滩玩了一下。” 伍毅说:“哦,我知道了,你昨天为了个女的被罚扫地,就是为了她。” 泽宽的脸更红了,无法否认。 伍毅笑他说:“好家伙,还说你老实,都知道英雄救美讨女孩欢心了,还约人家钻沙角林,我太小看你了。” 泽宽羞涩的说:“我们只是在沙滩走了一阵,你别乱说,让老师知道了就麻烦了。” 伍毅拍拍胸膛说:“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的,你只告诉,到底做了什么,亲了没?” 泽宽推开他就走,说:“都说了,只是在沙滩上走。” “那也太可惜了,能约到女孩去那里的可不容易。”伍毅还是不甘心:“是她不愿意,还是你不敢?说出来吧!我发誓,我保密。” 泽宽不理他跑起来,伍毅不依不饶的追着他。 泽宽也很想跟悦晴在一起,但他知道早恋是不对的。 悦晴不算很漂亮,但因为显得特别,有些男生追求她,都被她拒绝了,她虽然学习不是很认真,可有自己的想法。泽宽很欣赏她这一点,还自作多情的想,她可能把自己当作将来的情人了,他有时也会怀疑自己这种想法,因为她这么优秀,怎可能喜欢自己呢?但他又忍不住这样想。悦晴比以前和他更亲近了,同学之间有取笑他们的,晴不在乎,他也装作听不到,但心里乐着。 因为有了这份朦胧的感情的滋润,他不像以前那么自卑和沉默了,除了和悦晴,跟班上其他一些同学相处得也比以前融洽,只是也没到交心的份上。 因为和悦晴的亲密,可得罪了她的追求者,有些人敢怒不敢言,但有人则直接找他算帐。 这天中午放学后,他吃完饭准备回教室学习,走到操场沙池旁边,3个男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3章 母亲下跪 其中一个是同级普通班的,曾经跑来窗外向晴放过纸心机情书,被她当众撕烂扔他脸上,他又羞又生气,听人说泽宽和悦晴最亲密,便趁放学来截他。 他当胸一推泽宽,骂道:“你给我识相点,离悦晴远点。” 泽宽一向胆小怕事,不敢还手,害怕的低声说:“我们是同学,是同桌。” 那人说:“那又怎样,她是我的。” 泽宽听到这话很不舒服,鼓起勇气说:“她不是你的,她不会喜欢你的。” 那人火了,用力将他推倒进沙池里,说:“她现在不喜欢我那也是我的,打他。”几个人跳进沙池打他。 泽宽还从没跟人打过架,只是笨手笨脚的招架,不敢还手打回去。 这时,伍毅看到飞奔而来,跳进沙池,先后将3个人拉开,并拉起泽宽,指着为首那人质问:“赵文呈,你干嘛打他?”他们不同班,但一起打蓝球认识名字。 那叫赵文呈的人挺起胸膛说:“他抢我喜欢的人,我打他又怎么啦!伍毅,你想罩他?” 伍毅昂起头说:“我就是罩他又怎样!” 赵文呈说:“你要有种,下午放学到文化广场。” 泽宽不想伍毅为了自己跟别人打架,而且他们人多,劝他说:“伍毅,不要去。” 伍毅不以为然的说:“不用怕。”他从小跟村里醒狮队的师父学拳脚,不把他们放眼里。 下午4点40分放学,伍毅赴约,泽宽虽然害怕,但朋友是为了自己跟别人打,他也硬着头皮跟着去。 到了镇上的文化广场,双方在舞台上对站,有十多个学生闻讯来观战,受到港台武侠黑帮影视作品的影响,个别中学生热衷这种约架。 赵文呈问:“想一对一打还是两对两打?” 伍毅将泽宽轻轻推开,不屑的说:“他是来看的,就我,你们三个一起上,先说明了,你们打输了,以后就别找他麻烦。” 赵文呈见他这么嚣张,生气的说:“打蓝球厉害不代表你能打,敢一个打我们三个,你输了怎办?” 伍毅还是不屑的说:“我打蓝球就是打架时学的,我输不了,别废话,快点,打完我还得去打街头霸王。” 赵文呈那边一人说:“看他嚣张,将他打趴了看他怎样。” 三个人便上前三面夹击,伍毅身形向其中一个人虚晃,却一脚扫向另一个人,将他打倒,反手抓住赵文呈打来的拳头,拉过来用他手臂挡住第一个人的拳头,然后接连出脚将他们扫倒在地。 泽宽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身手,佩服又高兴。 赵文呈他们不甘心,起来再打,伍毅再次将他们先后放倒,第三次放倒两个,剩下赵文呈,伍毅笑着问他:“怎样,还想躺下吗?” 赵文呈算是被他打服了,说:“不打了,我服你,我认输。” 三个人就要离开,伍毅说:“哎,我请你们吃云吞去。” 三个人对望一下,然后点头,不打不相识,伍毅和赵文呈又成了朋友。 初中毕业,虽然泽宽考了全镇第五名的好成绩,但家里没钱,父亲还欠下赌债,他沒机会继续读书了。 伍毅父母本想让他继续读书,但他不想读,跟村里人远赴广东广州打工去了。 悦晴也听从父亲的安排,将要去广州一所技术学校上学,她有亲戚在广州。 泽宽是很想继续读书的,他不甘心,打算自己去打工挣到钱再去读。 他也想去广州打工,但是那年出去打工也不容易,到广州的车费还有发工资前的生活费,至少得好几百块,母亲没钱,要去借也没什么亲戚肯再借给他们家了。 村里有几户人装了固定电话,伍毅打电话来告诉他,自己在广州的工厂里干得挺开心,包住不包吃有五六百块一个月,厂里随时招人。 悦晴也跟他说在家里闷得慌,要提前到广州亲戚家里,先熟悉广州的环境,泽宽在家里度日如年,便决定自己想办法赚路费去打工。 以前他就利用学校放假的时间上山采草药,到田里挖泥鳅黄鳝,卖了的钱一毛一块的攒起来交给母亲。 自从他上初中以后,他父亲就基本上没再像以前那样打他了,也没再打他母亲了,但还是好赌和嗜酒,他在采石场干活,收入本不算低,但工资不是还赌债就是赌和喝酒,家里的开销和他的学费基本上母亲平时种点菜来卖或者跟同村人去工地干些泥水活散工挣来的。 母亲很支持泽宽,不用他去干家里的农活。 他先是到山上去采草药,采回来得晒干才能卖。 他爷爷放牛时看到草药也采回来给他。 爷爷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为人宽厚,泽宽的性格就有点像他。泽宽四岁那年,奶奶就去世了,爷爷变得更加沉默,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但他还是疼他这个唯一的孙子的。 采了几天的草药,又去田野河沟挖了两天泥鳅黄鳝,因为农药化肥用多了,而且经常有人抓,泥鳅黄鳝都少了,连草药一起才卖了二三十块钱。 他把钱买了老鼠笼,山上和田野里老鼠多,在镇上能卖几块钱一斤,比采草药和挖泥鳅黄鳝来钱快一些。 每天傍晚去把老鼠笼放好,第二天一早去收,运气好的一天能抓到几只。 大的老鼠能卖,小的没人要,只能弄死。 通常是放水里淹死,或者烧死,拿煤油淋在老鼠身上点火,看着它在笼子里挣扎而死,或者在空旷的地方点火后放它出来,让它带着火跑,这是很多农村小孩爱看的把戏。 泽宽不想看到任何淹死在水里的东西,家里也没有可以浪费的煤油,通常就用稻草来烧死。 他心性善良,但在家里憋屈得难受,看到老鼠这样的祸害被烧死也是一种宣泄。 那一次,有一只不大不小的老鼠没卖掉,邻居家的小孩想看烧老鼠,便从家里偷来了煤油,引来了一大群孩子围观。 那老鼠个头不小,点火后在笼子里挣扎得很厉害,可能因为火把笼子的弹簧烧软了,那老鼠一头撞开笼门冲了出来,带着一团火焰吱吱声惨叫着飞蹿。 孩子们都看得开心的又笑又叫。 泽宽在孩子们天真的笑声感染下也笑了,但笑着就突然神色大变。 那老鼠逃向一座旧房子,从破旧的门缝下跑了进去,那是邻居的柴草房。 他拼命冲过去,但门上了锁,里面已经烧了起来。 他疯了般撞门踹门,但都无济于事,火很快便冒顶了。 整座房子只烧剩四面土墙,在血红的夕阳中突兀地冒着青烟。 邻居扯着嗓门指着他鼻子臭骂,要他赔钱。 父亲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当头就打。 他呆若木鸡的瘫坐地上,无动于衷的看着父亲血红的双眼和当头砸下的扁担,内心竟然沒有了恐惧。 母亲扑了过来,挡在他身上,扁担重重地打在她背上。 他看到了母亲痛苦的表情,一下子从地上弹起,像头狮子般扑向父亲,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地,对着他怒吼:“不许你打我妈,再打我跟你拼了!” 父亲坐在地上吃惊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他这个儿子。 夜里,他看见母亲出门,他偷偷跟了去,看着她在草房被烧的邻居家门口跪下。 第4章 初出茅庐 那一刻,他的心在淌血,他哭着跑到井台那里,自从妹妹出事后,村里用水泥板把井口封住了,他趴在冰凉的水泥板上哭泣。 母亲来了,将他的头揽入怀中,说:“明天,我去借钱回来,让你去打工。” 母亲真的把钱借回来了,怎么借到的,他也不敢问。 他到邻居家打长途电话到伍毅厂里,问清楚他怎么坐车,用笔仔细的记录下来。 长途话费贵,邻居的脸色有点难看,打完电话,他谢过邻居,放下两块钱。 他发誓,打工赚到钱,一定要给家里装上电话,想跟母亲聊天时就不用求别人看别人脸色了。 母亲连夜给他收拾好了行李,家里没人出过远门,没有行李包,只有一个红白蓝拉链蛇皮袋。 要到镇上坐中巴到市里再坐火车去广州,天刚发亮就出门,母亲送他去坐车,他踩着单车载着母亲,母亲背着他的行李。 一路上泪水不停地流,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多赚钱,回去读书,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将来,最好能将她接到城里享福,远离他父亲。 到了镇上,上中巴前,母亲一再叮嘱他一路小心,到了要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他一个劲的点头,他也想跟母亲说些贴心的话,但说不出口。 上了车,他特地坐后排,母亲扶着单车站在原地,身影渐渐地远去模糊,泪水便又忍不住下来。 到了火车站,他到售票厅买票,这里的火车站不大,人却很多,窗口只有几个,排了不少人,他看到一个窗口没人,便走过去。 里面的女售票员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问:“你是军人吗?” 他有点懵懂的摇头说:“我、、、我不是。” 女售票员有点不耐烦的说:“这里是军人优先窗,上面有写的,你没看吗?到别的窗口排队去吧!” 他抬头看看,果然有“军人优先”的字样,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这些规矩根本不懂。 他到别的窗口前排队,买了火车票,总算顺利坐上了火车,第一次坐火车,心里挺兴奋。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好朋友,有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有收入,可以去见到悦晴,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他心里激动而期待。 在下午时到达广州火车站,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人山人海;第一次亲眼看到外国人。 他本想先上个厕所,但随着人流走着走着就出了车站,站外广场上也是人如潮涌。 他又渴又饿,但听伍毅说火车站周边的东西都贵得要死,他不敢乱花钱,伍毅还说这里的小偷特别多,他也不敢到处走。 按照指示牌去找公交站,看见路边有人在卖哈密瓜,写着1块钱一根,想着既能解渴又能止饿,也刚好换零钱坐公交,便要了一块。 给了张5块钱,咬了一口,觉得又香又甜,就等着卖瓜的找钱,但卖瓜的把钱放口袋就不理他了。 他说:“老板,找我钱呀!” 卖瓜的反问:“找什么钱,刚好呀!” 他说:“你这写着1块钱,我给的是5块。” 卖瓜的指着瓜说:“没错,是1块一根,上面五根竹签,你自己数一下。” 他顿时哑了,卖瓜的将切瓜的刀在手上把玩着,表情挑衅的问他:“怎样?还想吃吗?” 泽宽只好自认倒霉,看来伍毅说漏了一点,这里的骗子也多,不,是强盗也多。 他来到公交站,有人在喊:“零钱,硬币,换零钱硬币。” 他跟那人说:“我想换5块钱。” 那人说:“可以,5块换4块。” 他很心疼,但不想再跑别的地方了,便用5块钱换了4个硬币。 找到要坐的公交车,还得转另一趟公交才能到。 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那是他以前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的景像,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惊奇。 但他的开心很快被内急取代,他本以为一块钱的公交车很快便到,但车子走走停停,离他要下车的站点还远着,他还得再坐一趟车才到伍毅干活的工厂,只怕这趟车没到站他就憋不住了。 在这么多人的公交上尿裤子,还不如叫他一头撞死! 他只好在心里祈求司机能开快点,希望下站的地方能找到厕所。 好不容易到了站,但车站旁边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的围墙,到哪找厕所,如果转车到目的地再解决,他估计自己憋不了这一程,怎么办? 有辆摩托车开到他面前,摩的司机问他:“靓仔,要去哪里?要坐车吗?” 他说:“不用了,我要坐公交。”然后他又问:“你好,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厕所?” 摩的司机说:“我知道哪里有,可是挺远的,我拉你去吧!5块钱。” 刚才坐公交这么远才1块钱,他要收5块,他心疼,说:“5块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摩的司机说:“这里都是这个价,你嫌贵,那就拉路边吧!抓到了得罚500元。” 泽宽只好说:“那就去吧!” 摩的司机说:“先给钱。” 他便付钱,可是开车不到一百米就停下了,摩的司机一指小区旁边一条小巷说:“就里面,下车。” 他看着巷口的公共厕所指示牌,愣了一下,问:“你不是说挺远的吗?” 摩的司机说:“我知道的所以不远,你不知道的,所以就远嘛,快去吧,可别尿我车座上了。” 他只好再认倒霉,走到厕所门口,一位八岁左右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指指前面桌子上一块牌子,说:“先交钱。” 牌子上写着:收费5毛,纸巾1块。 没想到在城市里上个厕所还得交钱,他内急如焚,偏偏身上没五毛的零钱,说:“我先去了,出来再给。” 小女孩用警惕而厌恶的目光盯着他,说:“不行。”然后扯开嗓门喊:“妈妈!” 从旁边小屋传出女人的声音:“什么事?我洗衣服呢!” 泽宽可不想被人家误以为是上霸王厕的人,连忙说:“好,我先给。” 心里在惊叹,城市里就是不一样,连小孩子都这么精明,匆匆交了钱进去,撒了人生第一泡交费的尿。 回到公交站,坐上到目的地的公交,到站下了车,在旁边的小卖部花钱打电话到伍毅厂里,让他出来接,然后打长途电话到邻居家,向母亲报平安,母亲又一再叮嘱他小心身体,好好上班,人生地不熟的别到处跑。 没多久,伍毅便兴冲冲的来了。 第5章 人生第一份工作 两人见面都异常兴奋,几个月不见,伍毅人长结实了,皮肤变白了,穿着也变了,还染了黄头发,泽宽都差点认不出他了。 伍毅笑着打量他说:“你怎么还是这么黑这么瘦?你看我。”亮出手臂的肌肉给他看。 泽宽笑笑,说:“可能是广州这里的饭菜比家乡好,让你吃得白白胖胖的。” 伍毅说:“这里不止饭菜好,美女也比乡下的好看而且多,等过几天发了工资放假,我带你出去逛逛,保证让你大饱眼福。” 又问:“路上一切顺利吧?有没有遇到小偷或骗子?” 他不好意思将刚才那些遭遇说了,伍毅笑着拍拍他的蛇皮袋,说:“你提着这个名牌包,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刚出来的好下手,在外面人多复杂,得处处小心。” 往前走没多远就到了工业区,一个高大牌楼写着“蚝合围工业区”,两旁有小商铺、快餐店、面馆、小超市和彩票站、小诊所等等,伍毅说:“厂里不包吃,下班要到这吃饭,自己用的东西都要自己买,就买好带进去吧,你的回力鞋都露脚趾了,也在这换双再进去吧!” 带他走进一家小超市,帮他挑要用到的东西,他说:“出来的钱是我妈辛苦借来的,没多少,只买便宜的。” 伍毅说:“便宜没好货,我这人不懂节俭,这个月也没剩下什么钱,但过几天就15号发工资了,我借你。” 泽宽说:“便宜能用的就行,我不想借钱,我还得省钱回去给家里还债。” 伍毅点点头,说:“我要是像你这么节俭又顾家,我爸妈不知有多高兴。” 最后结帐要差不多一百块,泽宽感慨大城市里的东西就是贵,他打开包,衣服里包着的是10块5块的,然后脱了鞋,袜子里的才是100块的。 伍毅看着,笑着摇头,超市的老板娘皱着眉头像看奇异动物般,手拢着,让他自己把钱放桌上。 泽宽也觉得自己丢人,但没办法,他知道这些钱是母亲用尊严和泪水借回来的,也是他接下来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他脱下破了鞋头能看到脚趾的回力鞋,换上新鞋,他以前在学校穿几块钱一双的胶鞋被人笑,于是在放暑假时采山草药和挖黄鳝挣钱买了这鞋子,穿了两年多,特有感触。 走进工业区,跟气派的牌楼不同的是,厂房都是一排排砖瓦结构的老房,和他一路上所见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其中一间厂房,伍毅说:“这就是车间,宿舍就在后面。”带着他从厂门口进去,穿过车间,近两百平方的厂房,有男男女女六、七十人在干活,大家对泽宽投来好奇的目光,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目光,他有点不自在。 有人跟他举手打招呼,是赵文呈,他也是伍毅介绍来的。 从后门出来到宿舍,也是砖瓦结构的老房,里面摆着两排铁架床,两边墙壁上各一台大风扇,有个男的正在收拾床位,约二十出头,右边眼睛呈白色,看到他们,很热情的对泽宽打招呼:“你就是泽宽吧?你好。” 伍毅介绍说:“泽宽,这是吴丹贵,我朋友,他人很好,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泽宽说:“你好。” 吴丹贵说:“我想你坐车一定累了,已经把下铺这个床位给你收拾好了。” 泽宽说:“谢谢你。” 吴丹贵说:“不用客气,大家以后就是工友了,我得回车间了,免得老板说。”说完就回车间去了。 泽宽说:“这人真好,他眼睛怎么回事?” 伍毅说:“他六岁的时候因为偷吃东西被他爸打,不小心打到眼睛,开始以为没什么大问题没去治,后来去治已经治不了,就成单眼半瞎子了。” 泽宽听了对吴丹贵深感同情。 伍毅说:“他总是对谁都好,希望别人不会歧视他,但厂里有些家伙还是喜欢拿他开玩笑,故意叫他阿丹或者单哥,你可不要跟别人这样叫,要叫他阿贵或者贵哥,他喜欢别人叫他阿贵。” 泽宽点点头,有点想不明白,一个可怜又热心的人,怎么还有人要这样对他。 伍毅继续说:“他家里很穷,很晚才上学,他成绩很好,但读到初二就被逼辍学出来赚钱,家里三个弟弟和妹妹的学费几乎都是他负担的,所以平时很省。” 泽宽更加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伍毅一边帮他铺床,一边介绍厂里的情况:“厂里是做变压器的,工作不算辛苦,起码不像家里种地那样日晒雨淋,就是时间长,早上八点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上到六点,正常上班九小时。订单多就差不多天天晚上加班,刚进来工资400块,包住不包吃,半年才涨50,涨到600封顶,新员工加班费一块五一小时,做满一年以上的老员工两块一小时,每月15号发工资,16号休息一天。” 铺好床,伍毅要回去干活,在宿舍门口对他说:“这里一整排都是宿舍区,两头有路口可以出去,但绕得远,平时我们都穿过车间进出,往里面这一边尽头是小卖部,下了班我们一般跑去看电视、打台球;这隔壁是我们厂的女宿舍,旁边那空地是个小花园,那里有公厕,你可以先去公园坐坐,等下班了就出去吃饭。” 泽宽便走去小公园,有百来平方,紧靠着一条约五米宽的臭河涌,河水如墨汁般,臭气熏天,公厕就在涌边。公园里还有个鱼池,种有睡莲,水虽然有点浊,但有漂亮的锦鲤。有三棵高大的木棉树,还有桂花、木芙蓉、杜娟等其他花木,花香夹杂着臭气。河涌对面有一棵大榕树,树冠一直长到公园这边。地上有成群的麻雀在跳跃鸣叫,榕树上还有斑鸠。 泽宽没想到在这样的工业区中都有这样鸟语花香的公园,平时有空在这看书可不错。 这里的厂好像都不大,从后门和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工作的情景,公园对面好像是一间制衣厂,堆着很多衣服和布匹。 传出一阵电铃声,厂里顿时人声嘈杂,大概是六点下班了,他便离开公园,刚好吴丹贵到后门叫他:“泽宽,去吃饭了。” 他们又穿过车间,伍毅和赵文呈在等着他们,赵文呈很稔熟的搭着泽宽的肩膀,说:“又多了个老乡,以后有伴了。” 伍毅说他:“你可别把他带坏了。” 赵文呈说:“你这什么话,人家是好孩子,我能带得坏吗。” 出了工业区,走进一间快餐店,人很多,天南地北的各种方言。 伍毅说:“这店做的菜比较好,两素一肉的两块钱;两素两肉的两块五;两素三肉的三块,要先买饭票,白饭随便添。” 泽宽要省钱,就吃两素一肉,赵文呈说他:“你要不要这么省?初到广州也不吃好点庆祝一下。” 泽宽说:“我带的钱不多,都不知能不能吃到下个月15号。” 赵文呈说:“你真要省,那就去朝天面馆吃五毛钱一碗的素面,我们单哥对那熟。” 吴丹贵听了脸上一红。 伍毅说:“要上班吃那面饿得慌,都说了,不够钱我借你。” 赵文呈涎着脸对他说:“毅哥,我这个月也穷,也借点给我呗?” 伍毅说:“滚,现在还欠我五十没还,你再多赌点老虎机,就连素面也吃不起了。” 打完饭,伍毅还请他们每人一支一块钱的汽水。 泽宽饥肠辘辘,觉得这简单的饭菜特别美味,事实上他家里大概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喝一口汽水,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感觉很爽。 赵文呈问泽宽:“哎,你想不想去找你那暗恋的梦中情人,我有她的电话,还知道她学校地址。” 泽宽装作没听到,伍毅说赵文呈:“你显摆什么,你以为人家泽宽没她电话。” 赵文呈说:“我有的可是她的手机号,她这个月才买的手机。” 第6章 江边沙丘 这事泽宽还真不知道,他只有悦晴宿舍传达室的电话,他还没告诉她已经来广州。 伍毅感慨的说:“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人家还在读书就买手机了,我们出来打工了还买不起。” 晚上七点厂里要加班,宿舍就剩下泽宽一人,洗完澡,坐在床上,9月份的广州还很闷热,开着大风扇还热,宿舍背后就是河涌,臭气从窗口飘进来,他还没能适应这味道。 他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书,那是鲁讯的小说集,他没钱买书,这是悦晴送他的毕业礼物,他看了已经不止一次了。 走到小公园,这里有灯,虽然不是很亮,但看书不成问题。 看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厂里下班了,伍毅来叫他去小卖部看电视。 那里门口摆着一台32寸的大彩电,正在播放武侠电视剧《风云》,围着很多人在看,泽宽也很快被吸引住了。 伍毅买了1块钱香瓜子,大家一边看一边吃,厂里其他工友也来吃一份。 等瓜子吃完,赵文呈便去换了5块钱硬币,边玩老虎机边看电视,第二把就赢了10个硬币,他开心得不手舞足蹈。 伍毅上去抢了他3个,买了咸脆花生分大家吃。 赵文呈玩了没多久,硬币就全输光了。 电视播完,他们便回宿舍,因为人多,排队洗澡,虽然辛苦工作了一天,但大多数人好像还精力充沛,在打牌聊天或者听收音机,一直到十一点多宿舍才逐渐安静下来。 第二天,泽宽正式上班,变压器的生产不算复杂,就是圆形或方形铁芯包胶纸,然后绕细铜线,叫初级线圈,包一层胶纸,再绕粗一点的铜线,叫次级线圈,然后沾硫酸给铜线线头脱去绝缘漆,焊接上电线再去检测。 细铜线用机器绕,粗的则用人工,绕粗铜线要用老虎钳夹住,要站着干活,一般男工做,女工一般做包胶纸、接线、测电压和成品包装贴标签之类细活。 伍毅教泽宽绕粗铜线,一开始他有点笨手笨脚,赵文呈在一旁笑他:“这小孩子都能学会的活,看你学成什么样。” 伍毅说他:“你别打击人家,你刚进来还不是一样。”对泽宽说:“别理他,慢慢就熟练了。” 吴丹贵也来教他,他是老员工,教得比伍毅要好。 车间里前后两个音箱,整天放着歌碟或者电台广播,夹杂着人声,跟赶集一样热闹。 中午下班,泽宽故意落在后面,找到了赵文呈说的那家朝天面馆,果然有五毛钱一碗的素面,汤面里放几片青菜,还有素粉,河粉加青菜。 生意还很不错,他要了一碗,味道虽然一般,份量也少,但主要是能省钱,他在家里也很难吃上肉。 当然也可以加3毛钱加个荷包蛋,5毛钱可以加肉汁碎肉。 但中午一碗素面实在填不饱肚子,下午上班没多久就开始饿,下午上班时间长,饿得手脚无力不好做事,他决定改成中午吃快餐,晚上再去吃素面,晚上加班才两三个小时,不会太饿。 这次碰上吴丹贵也在吃,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掏出一小包东西,说:“这是即食面的调味料,加到汤里面味道会好吃一点。”分了一半给他,吃起来果然挺香。 吴丹贵还教他,河粉的分量比面多一些。 之后,他们常常相约来吃,吴丹贵话不多,够热心,泽宽跟他合得来,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泽宽算了笔帐,每天吃一顿素面,不吃早餐,就能熬到下个月15号发工资,就不用借钱了。 工作上,泽宽跟吴丹贵一样,很认真卖力,不会像赵文呈那样偷懒,也不像伍毅那么爱说话,也不会跟人计较,工友和老板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但他还是有点内向,不喜欢像伍毅、赵文呈那样跟别人嬉戏玩闹,除了晚上跟大家一起去看看电视,中午或者晚饭后通常喜欢一个人到小公园看书。 吴丹贵有时也到小公园来,他在厂里就和伍毅跟泽宽要好,但伍毅交游广阔,他更乐意和泽宽在一起。 他问泽宽:“你怎么这么喜欢看书?” 泽宽说:“这是我最大的兴趣。” 吴丹贵说:“我看你老在看这一本书,涌边街那里有一处旧书摊,那里的旧书挺便宜的,而且可以在那免费看。” 泽宽听了很高兴,说:“下次有空带我去看看。” 吴丹贵说:“可以。” 泽宽问:“你也喜欢看书吗?” 吴丹贵说:“我不喜欢,有很些字我都还不认识。” 泽宽说:“听说你以前学习成绩很好的,其实我看书也有些字不知道怎么读,但看多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吴丹贵有点凄然的说:“我上学的时候很努力,是希望自己成绩好一点,老师和同学不会瞧不起我,也希望将来能出人头地,可是,人再努力,也斗不过现实。听伍毅说,你的学习成绩也很棒,还打算打工赚钱再读书,是吗?” 泽宽点点头。 吴丹贵说:“希望你可以成功。” 泽宽安慰他说:“其实也不一定是要读书多学历高才有出息,我是因为知道自己胆小人老实,也不太会和人相处,如果不多读书,将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人那么热心,那么勤快,将来一定会过得好的。” 吴丹贵苦笑着摇头。 到了15号,厂里发工资的日子,下午,工人一个接一个进办公室领工资,看到大家领了钱出来那开心样子,泽宽非常羡慕。 伍毅和赵文呈领了500多元,9月份加班多,是他们进厂来最高了。 吴丹贵领了差不多700元,他进厂已经超过一年,有500元工资底。下了班,在赵文呈的起哄敲诈之下,他请他们三人吃快餐。 伍毅也逼赵文呈还了钱,他说今晚不加班,吃完饭他出钱买啤酒零食到江边去,大家一致同意。 吃完饭,赵文呈首先跑进了彩票站,花10块钱买了5注彩票,伍毅和吴丹贵也各买了2注。 然后,去买啤酒和花生瓜子等零食,赵文呈一直在计算彩票中了500万后该怎么花,越说越兴奋,就好像奖金已经到手了一样。 伍毅笑着说他:“你刚才应该多买几倍的,打了税就剩400万,怎么够你花。” 沿着工业区前的路走没多远,就看见一座高大的沙丘,像一座小山一样。听到有轮船的汽笛声,已经到珠江边了,沙丘被一堵墙隔着,但围墙有处地方塌了个缺口,有沙子泻出来,他们就从缺口爬上沙丘。 泽宽有点担心的问:“这里没人管吗?” 伍毅说:“这里原本是个灰沙场,听说老板利用运沙船做走私,后来被抓了,这里就没人管了。” 沙丘上有些地方已经长出草,走上沙丘顶上,就看到夕阳西下的珠江,江面开阔,夕阳倒映出金光片片,有白鹭在飞翔,船只在波光中缓缓驶过,对岸的景物沐浴在暮色中,远处有一座江中小岛,过江大桥穿岛而过,火红的夕阳刚好落在大桥的拱顶上,整座桥连同穿梭的车辆都沐浴在落日的余晖里。 这样的景色非常迷人,泽宽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沙丘附近是连片的菜地和花圃,两侧一边是一片仓库,另一边大片围墙圈起来的地方,绿树成荫,建筑只占了很少部分,好像是个公园,泽宽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伍毅说:“那里是船厂,这条路就是通往船厂后门的。” 泽宽说:“里面真漂亮,真羡慕那里上班的人。” 吴丹贵说:“我们只有羡慕的份,要进这种国营大厂,得有高学历或者关系。” 他们把东西摆出来,喝着冰凉的啤酒吃东西,泽宽第一次喝啤酒,虽然觉得有点苦涩,但生平第一次和朋友把酒言欢,非常开心。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谈笑聊天,一边计划明天休息去哪里玩。 第7章 都市繁华 伍毅提议去天河区,那是广州最繁华的地方。 赵文呈提议去上下九步行街,那是购物吃东西的好地方。 吴丹贵说去白云山或者番禺大夫山爬山。 赵文呈说:“发神经,我们在老家山还见得少吗!难得一个月一天休息还去爬山,当然去最热闹的地方了。” 最后决定了去天河,晚上回来附近的涌边街。 啤酒喝完,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赵文呈打着饱隔,站起来拉开裤链就要撒尿。 伍毅说他:“你这家伙,别在这里乱射。” 赵文呈说:“我又没往你们身上射,我得警告你们,朕尿过的地方都是神圣的,你们以后可别坐上面,怕你们屁股消受不起。” 伍毅对泽宽打个眼色,猫身扑过去,从背后抓住他双脚往后一拉,将赵文呈摔了个饿狗抢屎,啃了满嘴沙子。 伍毅一边扒他裤子一边喊:“你们快过来帮忙,把他那根缺德东西扯出来,免得以后害人。” 泽宽和吴丹贵也过来帮忙,赵文呈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们好大胆,我要诛你们九族,你们这样做对不起我的后宫三千佳丽。” 伍毅笑着说:“你还想当皇帝,当太监还差不多,来,我们先让他凉快凉快。”抓起沙子往他裤裆里塞,泽宽和吴丹贵也抓起沙子塞。 赵文呈猛地挣扎起来,抱着他们往下滚,四个人扭作一团的从沙丘顶上一直滚到下面。 伍毅还揪着赵文呈不放,赵文呈大叫说:“好了,我不跟你们疯了,我都急死了。”站起来抖掉裤裆里的沙子,便走到江边。 四个人一起站在江边,对着夜色迷朦的江水撒尿。 天黑了,他们便回去,又到士多店看电视,发了工资,赵文呈少不免又贡献几十块给老虎机。 第二天,他们就出发去玩,赵文呈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说:“你们信不信,我待会可以免费坐公交。” 吴丹贵问:“怎么免费?” 赵文呈说:“给我一块,我就教你。” 伍毅说:“他能想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法子,最好免费都不要学。” 上公交车的时候,泽宽跟在赵文呈后面,看着他拿硬币在收钱箱口上一敲,然后手指一弯将硬币握在手心里。 坐下后,他得意地亮出硬币给他们看。 伍毅说:“你省下这黑心钱,还不是送给老虎机。” 泽宽也说:“你这样做不对。” 赵文呈理直气壮的说:“谁叫那彩票没开我买的号码,老虎机也让我输了几十,我不挽回一点点损失,心里不好受。” 伍毅摇头说:“你这种人杀人放火都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他们先到了天河区,仰望广州第一高楼中信大厦;游逛天河体育中心、天河城购物中心,泽宽对广州购书中心的印象最深刻,看着这书的海洋,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 在街上,看到有抛圈的游戏,10块钱20个圈,地上有饮料、玩具,距离最远的还摆着收音机和傻瓜相机。赵文呈花10块钱换了20个圈,信心满满的要去套那收音机和相机,但抛完20个都没套住,或者套上了那圈又弹开了。 他不甘心,再换了20个,用10个套相机,10个套饮料,还是一无所获。他还想继续玩,被伍毅推着他走。 他愤愤不平的说:“他姐姐的,白浪费我20块,我回去自己做个圈子练熟了把钱赢回来。” 他们还去体验了坐地铁。 傍晚,他们回到了工业区附近的城中村里的涌边街,一条同样又黑又臭的河涌,不到两百米长的河段却有三座不一样的桥相连,两岸各种商铺林立,还有摆地摊的。因为周边都是工业区,外来人口密集,这里白天没什么人,但到了晚上,热闹程度不输上下九步行街。 伍毅说:“这地方开个小店,甚至摆个地摊都比我们在厂里打工赚得多。” 赵文呈说他:“得了吧,才出来打工没几个月你就想着当老板,我要当就当大老板,而不是当这种小老板。” 伍毅酸他:“你还是买彩票吧,当老板也委屈你。” 他们在两岸的街上逛了一遍,吴丹贵在地摊上买了双便宜鞋子,然后就一起进了超市,伍毅和赵文呈买了面包和饼干当早餐。 从超市出来,吴丹贵带泽宽去逛旧书摊,旧书旧杂志不是按种类而是按厚薄和新旧程度分类,很多旧的小说及散文集只要一两块钱一本,有很多人围着看。泽宽没钱买,但能在这看也不错。 赵文呈不耐烦的说:“这些破书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回去看电视,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吧。” 泽宽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溜冰场,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一个个身影在迷乱的光圈中穿梭滑行。 他们站在场外观看,赵文呈看到里面有不少年轻女孩,心痒难耐的说:“你们看,里面有很多美女,我们也进去玩吧?” 伍毅说:“这么暗的灯光看着像美女,出来一看得把人吓死,3块钱一小时,我还不如去打游戏机。” 赵文呈扫兴的说:“你这人真没出息,都出来工作了还在想着上学时玩的游戏。” 伍毅说:“你有出息,看到女人多的地方就想往里钻。” 赵文呈坏笑着说:“这才是男人的追求。” 伍毅说:“我倒想看看,你是先摔断手脚,还是先泡到妞。” 赵文呈说:“走着瞧,明天开始,只要晚上不加班,我就来溜冰,不泡到妞我就不碰老虎机。” 伍毅说:“我倒要看你能不能做到,好了,时间不早,回去看《风云》。” 他们走回到工业区门口,伍毅突然惊慌的说:“有危险,快停下。” 第8章 夜闯骨灰楼 大家连忙停住,伍毅低声说:“里面有治安队在查暂住证。” 果然在工业区门楼进去不远有四个穿制服的治安队员下截住几个人在查。 赵文呈骂道:“他姐的,这些家伙真损,知道很多厂都15号发工资,16号休息,出去回来正好逮个正着。” 伍毅指指工业区门口说:“他们还挺阴险,门口两边那四个人穿着便衣,进了门想逃出来就难了,200块就没了。” 泽宽问:“抓到就要罚200块?” 吴丹贵说:“可不是,抓到没钱就要关到村里治安部,让人拿钱来赎,没人赎,听说要拉到外省干苦力。” 泽宽又问:“你们进厂这么久了,还没办暂住证吗?” 赵文呈说:“这里的村委最坑人,一办就得办半年以上,80块一个月,加上拍照工本费要500多,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吴丹贵说:“算了,我们还是先别回去,等他们走了再回去。” 伍毅说:“看样子,他们要守到12点之后,就看不了《风云》,不行,我知道有路回去。” 赵文呈说:“你是要爬墙还是淌臭涌,这工业区三面都是臭涌,为了看电视你还真拼。” 伍毅说:“怕死你就在外面睡大街。” 赵文呈说:“谁怕死,这世上有你敢做我不敢的事吗!” 伍毅便领着他们走一条小路。 泽宽不明白,问:“那些治安队为什么只在工业区门口查,不干脆进里面查?” 伍毅说:“工业区里有上百间厂,两个宿舍区那么多间,他们得出动多少人,查到一两间,别的听到风声就躲回车间了。而且,他们遭过殃,害怕。” 泽宽问:“怎么回事?” 吴丹贵说:“去年有一天晚上,他们试过进去宿舍区查,就在小公园那里被几个人扔石头和大便。” 泽宽吃惊的说:“那些人那么大胆,有被抓到没有?” 赵文呈说:“抓个屁,那些人都爬榕树逃对岸去了,哦!伍毅,你是要我们爬树回去?” 伍毅笑着说:“看来猪头也有开窍的时候。” 吴丹贵脸色一变,但没吭声。 走到一座占地挺大的院子前停下,围墙不过一人高,有柳枝从里面垂出来,门口上还挂着两只暗红的电灯笼,还有匾额,写着“思亲楼”三个字。 赵文呈说:“这什么人住的,地方那么大,屋子还起名字,思亲楼,还不如思春楼好听,这挂着灯笼,还真有点像古代的妓院。” 伍毅说他:“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只想着女人。” 赵文呈说:“你错了,我每天想钱的时间起码比想女人多半小时。” 吴丹贵有点恐惧的说:“这不是人住的,是村里安放先人骨灰的骨灰楼。” 泽宽和赵文呈都吓了一跳,赵文呈说:“伍毅,你有没有搞错?让我们爬里面去再爬树!” 伍毅冷静地说:“树就长里面,不进去怎么爬?你要是怕,就别跟着来,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我敢你也敢的屁话。” 赵文呈一挺胸膛说:“谁怕了,我是怕万一里面有人不让进。” 伍毅说:“听说过偷钱偷东西偷人,没听说过偷骨灰的,这种地方谁来守夜,你没看到门都外面上锁了吗,别磨蹭了,电视快开始了。”说着,率先爬上围墙。 泽宽和吴丹贵也跟着爬上去。 赵文呈只好硬着头皮跟随,可四个人当中数他最矮,身手也最逊,一边爬一边说:“快拉我一把。” 泽宽和吴丹贵便坐在墙头上,一人抓一只手将他往上提。 进到里面,看到左右两幢七层高的楼房,楼下各一盏灯,中间院子里两座巨大的化宝塔,两只巨型的香炉,另一边围墙旁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榕树,可以看到对面的小公园。 伍毅大步向那榕树走过去,泽宽和吴丹贵都感到有点阴森,赵文呈更是害怕得四处张望,又故作镇定的说:“城市人就是不一样,生不一样,死也不一样,清明拜祭都不用爬山除草。”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狗吠声,从左边那幢楼后面跑出两条狼狗,狂吠着像他们冲过来。 吓得赵文呈、泽宽和吴丹贵都失声惊叫,赵文呈叫得最大声,几乎就像哭了。 伍毅大叫:“快上树!”一个箭步急冲,直接跳上树。 泽宽和吴丹贵也跑到爬上了树。 赵文呈跑在后面,两条狗就快追到了,他吓得手脚发软爬不动。 伍毅叫:“泽宽,帮忙拉他一把。” 两人各抓住他一只手,合力将他提上了树。 两条狗冲到,在树下狂吠跳蹿。 赵文呈抹了抹头上冷汗,骂伍毅:“你这家伙不是谁没人偷骨灰吗?这养狗干嘛?” 伍毅笑笑,说:“也许不是怕人偷骨灰,是怕骨灰出来偷人,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这话又把赵文呈吓得背后发凉。 四个人沿着树枝过对岸,伍毅如覆平地的在树枝上走,泽宽和吴丹贵也攀着树枝一步步向前,只有赵文呈几乎是在爬行,边爬边数落伍毅:“你这家伙,就为了看电视,让我陪你翻骨灰楼,害我被狗追,还要爬这破树。” 伍毅说:“我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要你跟着,你现在就可以回头。” 赵文呈说:“你明知道我不像你们农村人那么会爬树。” 伍毅说:“得了,你爸妈不过是镇上种菜的,就别拿自己当城里人了。” 赵文呈说:“那也得我家镇上有地,也是城镇人,跟你们农村不一样。” 伍毅说:“你可以去跟老板说,让他给你加工资。” 终于过到了对岸,伍毅从树枝上跳下来,泽宽不敢跳,抓着树枝吊下来。 吴丹贵也学伍毅那样从树枝上直接跳,但他人一跳,树枝一弹,后面的赵文呈没抓牢,一下就惊叫着从树枝上掉臭涌里。 第9章 给老鼠安乐死 这时正是涨潮时候,江水倒灌,河水挺深,赵文呈在河里挣扎浮沉。 幸好他这时离岸边不远,伍毅赶紧抓着树枝下到水里,将他拉到岸边,泽宽和吴丹贵也来帮忙,将他拉上了岸。 赵文呈一上来便愤怒地将吴丹贵一把推倒在地,吼道:“你他妈的谋杀,老子跟你有仇吗!” 吴丹贵委屈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抓稳。” 赵文呈骂:“你是不是故意老子都掉臭涌里了,你还怪老子不小心是不是!老子抽死你。”抬脚就要踢吴丹贵。 伍毅连忙拉着他劝道:“文呈,阿贵又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不小心也有责任。” 赵文呈指着他说:“你还帮着他,这爬树的馊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 伍毅说:“对,是我出的馊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泽宽也劝道:“没错,大家朋友之间不要伤了和气。” 赵文呈一瞪地上的吴丹贵,轻蔑地道:“谁他妈的跟他是朋友。” 吴丹贵的脸色非常难看,泽宽上前拉他起来。 赵文呈恶心地说:“我他妈的刚才喝了一口臭水,恶心死了。”弯腰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伍毅拍着他后背安慰他说:“没事,现在涨潮,那水没平时那么脏。” 赵文呈骂道:“你给我喝几口试试,那旁边就是公厕。” 伍毅安抚他说:“好了,你喝了你厉害,回去洗澡。” 因为这件事,赵文呈数落了伍毅半个月,对吴丹贵更是加长版的一个多月,对他的态度也恶劣了很多。吴丹贵为此减少了跟他们在一起,但更多的和泽宽呆一块。 赵文中说到做到,真的自己做了一个圈,几乎天天中午和晚上下班后就在宿舍用啤酒瓶学抛圈,叫嚣着要把输掉的二十块钱十倍二十倍的赢回来。 伍毅说他:“那摆摊的不一定固定在一个点等你回来报仇,你苦练这一身绝技岂不是白忙活。” 赵文呈说:“我也不一定要找他,只要是跟他同行的能让我赢回来就行。” 伍毅跟赵文呈从超市买回来的干面包和饼干是平时当早餐跟宵夜的,但这天下班回来,看到床上全是面包屑和饼碎,赵文呈的床上还留了一滩老鼠屎尿,气得他暴跳如雷,誓要报仇,当天就去买了贴鼠胶跟老鼠夹回来。 之后,大家都把好吃的放水桶里盖起来。 第一次用贴鼠胶贴住了一只小老鼠,赵文呈在众人的围观之下用尽各种恶毒的方法将那只小老鼠折磨至死。 泽宽本来对老鼠恨之入骨,但看到也觉得残忍。 可赵文呈声称,这只小老鼠不可能在他的床上拉那么大颗的老鼠屎,那应该是它的老爸老妈所为,他一定要抓到真凶。 又过了几天,终于那天早上看到一只大老鼠被老鼠夹夹住了,赵文呈认定它就是罪魁祸鼠。 他从早上上班开始就在给这只老鼠找死,跟大家讨论用什么方式报仇,一直到下午下班总算想出来。 吃完饭,他就到工业区门口的小诊所,要买一次性的注射器,诊所医生以为他是瘾君子,本不想卖给他,那注射器一块钱一支,他出到三块钱,那医生便卖给他了。 伍毅说:“你不会想撒尿打到老鼠身体里吧?” 赵文呈说:“我才没你那么变态。” 回去之后,他从车间里拿来了硫酸,大家才猜到他要干嘛。 硫酸是用来给变压器铜线头脱绝缘漆的,为了安全,瓶装的平时放在车间仓库里,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倒进小碟子盛着。赵文呈拿了一小碟出来,将老鼠连夹子拿到宿舍门口,很多人都来围观。 赵文呈将硫酸抽进注射器里,然后就打进老鼠身体里,准备和大家一起看一场老鼠垂死疯狂挣扎的大戏,但那老鼠却安静得像吃饱了安眠药,原来已经一命呜呼了。 很多人都发出扫兴的嘘笑,赵文呈更是因为浪费了三块钱又悔又恨。 伍毅笑着说:“原来你这么仁慈,居然给老鼠安乐死。” 厂里面每星期大约有一到两天不用加班,赵文呈真的不加班就去溜冰,还拉伍毅和泽宽一起去,泽宽不喜欢热闹,也没这个闲钱,伍毅跟着去了一次,觉得没意思,就再也不去了。 但赵文呈越玩越起劲,后来就算要加班也去,电视都不看了,连老虎机也少碰了,晚上九点十点下了班就出去,玩到十一二点才回来。但他也没放弃他的抛圈复仇计划,中午下班的空闲时间继续苦练。 不加班其实也很无聊,一般就去看电视,伍毅有时去打游戏机,吴丹贵有时也跟着去,泽宽去过一次,只看不玩。 他本也想去旧书摊看书,但又一次在街上遇到治安查暂住证,他们绕了几条街走了很多冤枉路才能回去,他之后就很少出去了,万一被抓,他连200块罚款都拿不出来,他更不想花这钱。 所以,不加班的时候,他更喜欢在傍晚一个人带着书到他们上次去的那灰沙场的沙丘去看书到天黑才回来。 面对着夕阳西下的珠江美景,吹着凉爽的晚风,思绪徜徉在现实与想象的世界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他幻想着如果能和悦晴在这看书看风景那真是最甜蜜浪漫的事情。到广州之后他还没打过电话给她,他怕她如果约出来见面不好拒绝,但他连伙食费都成问题,只好等发了工资再说。 在厂里上班工作相对枯燥,能够跟车去送货是个美差,除了搬货上下车的时候辛苦一点,在车上等于是玩,还可以到外面长见识。开车的司机是老板的远房亲戚胡健,二十多岁,平时也在车间干活,伍毅跟他处得好,常叫他跟车,货多的时候,将泽宽、赵文呈和吴丹贵也叫上一起去。 要货最多的是一家生产电视和vcd的电器厂,胡健说这厂生产的是一些冒牌的便宜货,专门销往偏远农村。 变压器要搬上车间后面的零件仓库,走一趟可以歇息一下偷懒,他们便在组装车间看员工干活。赵文呈最想看漂亮的年轻女工。他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非常可爱,便老往人家身边站,装模作样的跟人家说话。 “美女,我看这车间里就数你做事最认真。” 女孩羞涩的笑笑,没说话。 他当作是人家挺享受他的赞誉,继续说:“我爸妈在老家是开电器店的,卖的就是你们厂的机子。” 伍毅就喜欢跟他抬杠,故意走过来跟他说:“你们家那店不是倒闭了吗?” 赵文呈说:“那是搬到市里,是扩大经营。” 伍毅又说:“可这个月也关门了,你妈没告诉你吗?” 那女孩捂着嘴巴笑,赵文呈起脚踢伍毅。 厂里中秋节都没放假,到国庆节才放假一天,伍毅提议又去逛街,赵文呈却说:“你们去吧,几个光棍去瞎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溜冰。” 伍毅说:“正好去找抛圈的,你都学半个月了,是时候上战场了。” 赵文呈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的绝技是要派上大用场的,况且,我现在在溜冰场已经有了目标,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伍毅说:“不错嘛,这么快就有成绩了,快说,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第10章 约会梦中情人 赵文呈故作神秘的说:“这暂时得保密。” 伍毅说:“得了吧,我看你要不是自作多情,要不是那女为了让你请溜冰才让给你放烟雾弹。” 赵文呈说:“我看你是把我想得太差劲,把人家想得太坏了。” 伍毅说:“我是在提醒你,别把一个月工资都砸在溜冰场上,到头来人财两空。” 赵文呈说:“舍不得银子套不着妞,走着瞧,我的付出是一定有收获的。” 伍毅对泽宽和吴丹贵说:“他不去,我们去。” 泽宽说:“你们去吧!我想去书摊看书。”他其实也想趁着国庆节热闹出去玩的,但还得熬半个月才发工资,出去坐车吃东西都要花钱,他不想为了去玩而要借伙食费。 赵文呈坏笑着说他:“我看你不是想去看书,而是想去看人。” 泽宽脸上一红说:“没有,我真的想去看书。” 伍毅叹了口气说:“唉,你们都重色轻友。” 吴丹贵说:“伍毅,我陪你去。” 伍毅说:“两个人逛街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去打游戏机算了。” 国庆当天,泽宽便一个人到了涌边街的旧书摊,找自己喜欢的书看。书摊老板看着他只看不买,眼神非常不友好,他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便一个人去逛街,街上比平时晚上还要热闹,人们都成群结队,脸上笑容灿烂,或者成双成对,甜蜜开心,相形之下,他倍感孤单。 于是,他忍不住便打电话给悦晴,她抱怨他下来半个多月到现在才给她电话,他只好推说工作忙。 晴说:“那今天国庆放假你也不过来找我。” 泽宽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怎么回她话。 晴问:“你是不是怕要花钱?” 他只好坦白说:“我要到这个月15号才发工资。” 悦晴说:“我不要你花钱,你过来,我请你吃东西,你要是不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泽宽连忙说:“好,我这就去找你。” 他赶紧回宿舍,用伍毅的定型发胶梳了个自己最满意的发型,这才出门,一路上想象着重逢的种种场景。 按她的指示坐公交到站再走到她学校门口,然后打她手机。 悦晴跑出来,她更加成熟也更加漂亮了,原来的马尾辫变成了垂肩直发,皮肤更白更光滑,穿着的裙子也比在老家时的漂亮得多,相比之下,泽宽还是穿着上学时的衣服,实在寒酸。 他想象不到,只是几个月不见,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大,她还是他念念不忘的晴,但却似乎更让他高不可攀了,他心里激动而又有点失落。 悦晴吃惊的打量着他说:“你怎么比在学校里还瘦?”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不起饭,说:“厂里加班多,累瘦的,但我已经开始习惯了。” 悦晴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长胖点。” 泽宽点头说:“好,我听你的,下次一定会长胖点的。” 悦晴说:“好了,我们去逛街,这附近的夜市可热闹了。” 她领着他到夜市,这里的街道很窄,店铺多数是铁皮小房子,卖的主要是小吃,还有衣服饰品等,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在逛。 悦晴说:“你还没发工资过来,这次我请你,等你发了工资才请回我。” 泽宽不好意思的说:“好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们老家爱吃的虾仁云吞。” 悦晴说:“这里比它好吃的东西多得很,我要带你吃个够。” 她带着他尝了鱼丸、钵仔糕、龙须糖等,他们吃的每一样都比他平时一天的伙食费还要多,他再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 泽宽说:“看来你在这里读书挺开心的。” 悦晴说:“当然了,上技校比我们上初中时自由轻松得多了,对了,你们平时除了上班,有什么节目?” 泽宽说:“我们经常加班,下了班就去士多店看看电视,不加班的时候,伍毅爱去打游戏机,赵文呈喜欢溜冰,我都不喜欢,我就看书,你送我那本书,我一直在看。” 悦晴说:“不会吧?那本书你都看多少遍了?” 泽宽说:“好书百看不厌。” 悦晴说:“所以你的作文写得那么好,连我们的语文老师都一直称赞你,我觉得你可以向杂志投稿,如果发表了就有稿费了。” 泽宽说:“作文写得好不代表也能得到编辑的认可,我没什么信心。” 悦晴说:“我对你有信心,你应该大胆去尝试,再说了,就算不成功也没多大损失是不是?” 泽宽说:“好,我听你的,努力去尝试。” 悦晴说:“希望你会成功,你看,前面那家冰室,里面做的刨冰最好吃。” 于是他们进了那家名叫“九月雪”的冰室,两人各点了一份椰汁西米露,然后要了一大份刨冰。 泽宽吃着香甜冰冷又爽滑的西米露,觉得是有生以来吃到最美味的东西,更重要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的。 刨冰上来了,碎冰堆起一座小山,上面淋了绿色的果汁,还有很多一点点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悦晴告诉他:“这叫‘蚂蚁上树’绿色的是青苹果汁,黑色的是打碎的桑葚,看起来像不像蚂蚁在树上爬?” 泽宽说:“像,名字也很有趣。” 两人拿勺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泽宽喜欢这种吃法。 从冰室出来,晴问他:“你有没有去过网吧?” 泽宽摇头。 悦晴说:“上网可好玩了,可以跟人聊天,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我带你去,教你上网。” 于是带他去了网吧,两人共用一台电脑,她登录qq跟别人聊天,用小窗口放电影给他看。 上网两个小时出来,已经快十点了,泽宽送她到学校门口,然后坐公交回厂里,一路上回忆这次相聚的点点滴滴,满怀欢欣和甜蜜,期待着发工资后再去找她。 回到宿舍,赵文呈的床还空着,伍毅还没睡,坏笑着说:“怪不得要自己一个人,你这家伙也是重色轻友的。” 泽宽脸上一红,说:“我们通了电话,她让我去,所以我才去的。” 伍毅不依不饶的问:“怎么去到这么晚,都干了些什么啦!快从实招来。” 泽宽脸上一红,说:“我们去上网,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伍毅坏笑着说:“上网跟上床就一字之差,你确定没说错?” 泽宽没好气的说:“你别乱说,人家还是学生。” 伍毅说:“得了吧,技校不是初中,又不禁止谈恋爱,兄弟,可别浪费机会。” 泽宽没搭理他,拿衣服去洗澡。 他喜欢悦晴,她应该是知道的,他觉得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但她还在读书,自己也想着打工赚钱再读书,大家都还年轻,只要真心喜欢对方,又何必急着在一起呢! 第11章 奇葩情侣 终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半个多月,拿到了超过300块,接过钱那一刻,他的手都发抖了。 下班的时候,赵文呈搭着他肩膀说:“宽哥,人生第一次发工资,开心吗?激动吗?” 泽宽点点头。 赵文呈说:“既然那么开心激动,那得好好庆祝一番,今晚这一顿——” 冷不防伍毅在背后一脚踢他屁股,说:“又想敲诈别人,要请也该轮到你了。” 赵文呈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本来我也该请的,可拍拖要花钱,我总不能为了朋友苦了自己的女人吧,所以只能重色轻友了。” 伍毅有点不相信的问:“你拍拖了?” 赵文呈装模作样的说:“本来我也想低调一点,可朋友一场,又不想瞒你们。” 伍毅冷笑说:“得了吧,你这家伙有得意事情还能瞒得住,都恨不得登报告诉全世界了,看来溜冰的钱没白花,那女的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赵文呈说:“你们想见她还不容易,明天我带她去逛街,你们一起来就是了。” 伍毅说:“好,我们明天就去当电灯泡,你们说好不好?” 泽宽和吴丹贵都想见见赵文呈在溜冰场交的女朋友到底长什么样,都点头同意。 泽宽请大家吃快餐,他虽然节俭,但人生第一次发工资,请朋友开心一下也乐意。 然后去打电话,先打回村里邻居家让母亲来听,告诉她自己发工资了。母亲很高兴,叮嘱他注意身体。 接着打悦晴的手机,她明天还要上课,约他明天晚上去逛状元坊和上下九步行街。 晚上和伍毅、吴丹贵去逛涌边街,生平第一次给自己买了一套衣服,再给自己买了个5块钱的钱包。 第二天,四个人一起出发,到溜冰场门口跟赵文呈的女友汇合。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在超厚松糕鞋的加持下仍无法突破一米六的高度,身体转而横向发展,头大,腰粗,腿壮,似乎还嫌不足,再弄了个爆炸头,倒是挺配那张月饼脸。 三个人并没有感到失望,反正又不是自己女朋友,倒是对赵文呈的审美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看到赵文呈后,欢呼“老公”,跑过来跳起扑他身上。 赵文呈在溜冰场上练的下盘功夫到家,居然没摔倒。 一路上的风景成了他们两人狂秀恩爱的背景,又是搂抱又是亲,旁若无人。 泽宽和吴丹贵看着都不好意思。 伍毅笑着对他们说:“有些人拍拖就给人家看的。” 泽宽低声问:“你们觉得文呈真的喜欢这女的吗?” 伍毅说:“你管人家是真是假,反正人家现在挺享受的。” 赵文呈还念念不忘一件事,那就是报上个月抛圈输钱的一箭之仇,特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可没见到,逛了半天,终于见到有一档,虽然不是上次那人,但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更重要的是让女朋友见识他的厉害。 最贵重的奖品是只是收音机,但还有精美的音乐盒,他女朋友像还没断奶的小女孩似的撒娇发嗲要音乐盒。 赵文呈花10块钱买了20个圈,信心满满的想一击即中,但连扔了5个,3个没中,2个中了又弹一边去了。 伍毅在一旁幸灾乐祸,说:“早跟你说了,你那圈做得不合格。” 赵文呈改变目标,转投近一点的布娃娃,他女朋友不依,又是跺脚,又是撒娇打他,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伍毅和泽宽看着,明白一个道理,有些女人撒娇叫可爱,但有些女人撒娇得叫可怕。 赵文呈安抚她说:“宝贝,先别急,我给你先套个娃保本,然后再要那音乐盒,你看这娃娃多可爱,像你一样。” 伍毅和泽宽几乎想吐。 又扔了5个圈,终于套了一个布娃娃,他女朋友拿到手上就亲。 赵文呈将目转向收音机,不管女朋友怎么撒娇,总算在最后一圈将收音机拿到手。 在女朋友的狂嗲之下,他又买了20个圈,成功将音乐盒得到,还套了一瓶饮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吹。 看到摆摊的那痛苦的表情,知道人家赚点钱也不容易,伍毅赶紧催大家快走。 三个人都不想再受他们的视听折磨,伍毅叫吴丹贵回去打游戏机,泽宽也要准备去和悦晴逛街。 分开后,伍毅愤愤不平的说:“还想着诓他一顿饭,可实在受不了。”然后对着泽宽学那女的撒娇发嗲的样子,学得声情并茂,逗得泽宽和吴丹贵笑得肚子痛。 泽宽坐车到晴的学校附近的公交站,悦晴穿着牛仔裤和t恤,挎个精美的小挎包,比起穿裙子,显得更动人。 他们先到状元坊,写着“状元坊”的牌楼进去短短200多米长、宽几米的小巷子,据说有数千家商店,琳琅满目的廉价衣服、鞋袜、精品、玩具等,一眼望去人头攒动,把街都塞满了。 泽宽惊叹说:“这里人真多。” 悦晴说:“可不是,这里的东西便宜又新潮,逛的都是学生年轻人多,人多得你撞我,我撞你的,所以又被叫作‘撞人坊’待会你得保护我,别让人把我撞伤了。” 泽宽一挺胸膛说:“好的。” 悦晴将自己的小挎包放到身前,伸手摸摸泽宽裤子的两只口袋,说:“这里人多,小偷也猖獗,我帮你捂着钱包,这样就不怕被偷了。”说着一手搭着他肩膀,一手插进他装钱包的口袋里,手一捏他肩膀,道:“听我的命令,前进!” 泽宽便听话的开步往人群里挤,充当她的开路先锋和保护神,晴命令他停就停,走就走,拐弯就拐弯,他享受被她柔软的玉手捏他肩膀的感觉。 悦晴买到了晴美的文具、手机绳,还帮他挑了一双“板鞋”。 然后进到横巷里的小店,喝3元一杯的奶茶,吃甜酸水果凉拌。 吃完接着逛,晴又买了新潮的裙子和皮带。 离开状元坊,就去离得不远的上下九步行街,这里有着东南亚特色的骑楼,街道宽阔,同样是人山人海,只是没有那么挤而已。 悦晴到这里主要是吃东西,牛杂、章鱼小丸子,烧烤、、、什么都想吃,这次轮到泽宽请吃,虽然有点心疼,但因为开心,尤其是晴开心,他感觉是值得的。 她告诉他,路边的ic电话很便宜,买卡还有优惠,带他去买了张30元的ic卡,只要25元,再教他怎么用。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就是快乐而短暂,他们各自坐车回去。 回到宿舍,很多人都睡了,赵文呈的床还空着,伍毅还没睡,坏笑着说:“去到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跟赵文呈一样,今晚不回来了。” 泽宽没好气的说:“我哪像他,我们就是去逛状元坊和上下九。” 因为悦晴的建议,泽宽开始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去写作,但总觉得自己写出来的跟杂志上的文章有差距,但他没有放弃,坚持写。 进入11月份,广州的气温总算慢慢变冷,大家纷纷买电热棒来烧水洗澡,虽然都知道电热棒有安全隐患,但天气冷了也没办法。 这晚下了班,赵文呈用电热棒烧水,看到桶里的水冒热气了,便取了毛巾放桶里,但他的毛巾刚碰到水还没脱手的时候,他突然倒在地上。 第12章 意外触电 看到的人都吓呆了,伍毅知道他是触电了,马上冲过来将电热棒的插头拨掉,然后摇着赵文呈的身体叫:“文呈,文呈,快醒醒。” 赵文呈还是双眼紧闭的一动不动,泽宽从书上看过一些急救的方法,说:“快给他做心肺复苏。” 伍毅焦急的问:“怎么做?你过来呀!” 泽宽连忙上前,用手去按压赵文呈的胸部,但按了一阵都没反应。 旁边有人说还是快打120,宿舍里还没有人有手机,厂里电话在办公室,但老板走了没人有钥匙。 伍毅说:“这附近都没医院,打120急救车不知要多久才到,我们先送他到小诊所,医生应该比我们有经验。”于是大家合力将赵文呈放他背上,急往工业区外的小诊所赶。 可还没到小诊所,赵文呈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幸好老子放手快。”人竟然醒了。 大家喜出望外,伍毅将他放下,让众人扶着,自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赵文呈咳嗽着摸摸自己的胸口,问道:“他妈的谁刚才揍我了?” 伍毅笑着说:“你该谢天谢地,把你揍活了。” 大家都笑了。 事后大家得出结论,幸好赵文呈当时的手已经松开毛巾,毛巾很快离手,触电时间没多长,不然他就真的没命了。 因为这事,第二天,老板马上买了两个煤炉,两只大铝煲和一三轮车蜂窝煤,并且全厂禁止再用电热棒,违者罚款100元。 赵文呈骂道:“奶奶的,这也太抠了,老子命都差点没了,还是不舍得装热水器。” 用煤炉烧水最麻烦的是生火,刚好吴丹贵会,也只有他最愿意做这事。他去捡别的厂扔出来的卡板,回来用刀劈碎来生火,烧好水,他有时还帮单身的女工友将热水提到女宿舍门口,只不过很多人都习惯把这些事当成是他理所当然要做的,只有泽宽有时候来帮他忙。 赵文呈跟他那女朋友只维持了一个多月就分手了,但他已经在溜冰场看上了另一个女的,是个高瘦的女孩,比他高,还比他大三岁,他说要换换口味,伍毅笑他是因为从树上掉河里怕了,要学爬树。 泽宽通常每月发了工资就去找晴。 到元旦的时候,伍毅和赵文呈决定去买手机,好过年回家的时候威风一把。 泽宽和吴丹贵陪他们去,看到手机店里各种款式的手机,看到两人终于买到自己心仪的手机,他们都很羡慕,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只能羡慕了。 终于到年底放假了,晴早他们一个星期就放假回家了。泽宽是想放假当天就回家,但伍毅和赵文呈认为出来打工第一年回家,不能太寒酸,要先去逛街买东西,泽宽和吴丹贵只好随他俩的。 春运回家的火车票不好买,工业区门口有家叫做“家达”的票务中心,可以电话订票,平时兼营公共电话,但春运期间打电话订票要5块钱一分钟,还不一定能成功订票。如果成功订到票,还得加收10元的手续费,他们宁愿早点到火车站再买票。 那天他们先到上下九步行街买衣服,伍毅和赵文呈都买了好几套漂亮衣服,还有鞋子,泽宽和吴丹贵只买了套特价衣服。 泽宽还特地为母亲买了一台收音机,好让她在家或者去雪里干活时有声音相伴。 然后去一德路买年货,看到琳琅满目的海味干货、糖果、饰品、玩具等,真让人眼花缭乱,伍毅和赵文呈买了鱿鱼干、冬菇、开心果和年画等。泽宽和吴丹贵只是陪他俩逛,伍毅说:“这里的东西比家乡的丰富多了,也比家乡的便宜,你们都买些回去吧。” 吴丹贵说:“我家乡比你们远,要转火车,东西多了坐车麻烦,我不买了。” 赵文呈不屑的说:“不想花钱就直说吧,找什么籍口。” 吴丹贵脸色难看的不作声,伍毅一拳揍赵文呈屁股上。 泽宽想着买点东西回去让母亲高兴一下也好,便买了半斤鱿鱼须。 因为吴丹贵有过春运回家的经历,告诉他们春运排队买票和等车可能都要很长时间,要准备好食物,还要尽量早点到火车站才有机会买到当天的车票。 傍晚回到涌边街,就进超市买了很多方便面、榨菜、饮料和零食,打算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出门坐最早一班的公交车,但伍毅手机接到一位今天一早就去买票的工友的电话,说到现在还在排队买票。 伍毅便对大家说:“我们不要等明天了,今晚就要去排队。” 赵文呈说:“没那么夸张吧?” 伍毅说:“人家是买广东省内的票都快一天时间还没买到,我们外省的可能更难买,越往后会越难,晚上应该人少一点,丹贵,是不是?” 吴丹贵点头说:“是的,晚上排除的人少一些。” 泽宽说:“那就今晚去吧,这样保险一点。” 伍毅说:“我们回去的东西比出来的时候多,得先去买个大点的行李包,高架桥底那边的成衣市场有得卖。”于是,他们离开超市就去成衣市场,伍毅挑了个登山包;泽宽不想再提着那个纺织袋回家,买了个便宜点的旅行包:赵文呈则看上了有轮子可以推也可以拉还带密码开关的旅行箱。 回到宿舍,一边收拾行李,伍毅和赵文呈一边给手机充电,收拾好就连夜坐公交到火车站。 但到了火车站一看,眼都傻了,那人山人海比他们来的时候要壮观得多,光是广场上就估计几万人,密密麻麻的比蚂蚁堆还要恐怖,越靠近进站口的人流越密集,但几乎看不出往里移动。 赵文呈说:“我的妈,这是要回家还是这里有钱分啊?毅哥,你不是说晚上会人少点吗?” 吴丹贵说:“往年这个时候,晚上也是这么多人,白天会更多,这还不算什么,98年的时候,湖南雪灾,铁道被雪埋,30万人滞留在广州火车站,那时候才叫恐怖。” 泽宽问:“阿贵,那时候你也在吗?” 第十三章:回家的努力 吴丹贵点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那也是我第一年出来打工回家过年,在这里等了四天四夜,到除夕那天才坐上火车。那时候的广场也没有候车雨棚,大家都担心下雨,那时的场面也比现在乱得多。” 赵文呈说:“要是我,要在这等四天四夜,我才不受这罪,干脆不回去算了,在这过年可能还比家里热闹。” 伍毅说他:“估计我们今晚也难挤进售票厅,那你就回宿舍去吧!你那些年货就留到清明回去祭祖用吧!” 赵文呈装模作样的说:“唉,可我怎么放心你和泽宽,这环境,没我的照顾,你们回得了家也得脱层皮。” 伍毅一脚踢他屁股上,说:“得了吧,你这家伙不连累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吴丹贵提醒说:“这时候的扒手最多,大家都小心,售票厅的门口有武警守着,暂时只让出不让进,要等里面排队的人少了再放一批进去。” 伍毅说:“那我们先挤一挤,尽量靠前,我力气大,又背着背包,我在前面开路,你们在后面跟着,帮我照看着包。” 大家赞同,于是伍毅一马当先往前挤,三个人跟在后面,伍毅力大,双手分开人群,带着他们在人山人海中艰难前行,挤了有半小时才十多米,大冬天的,人却热出了汗。伍毅停了下来,赵文呈问:“毅哥,这不像你的实力啊,才挤十来米就累了?” 伍毅喘着气说:“不是我累了,再往前是一群女的,我不好意思再挤。” 果然,前面是一群二三十个女的,有好几个还穿着工衣,背上印着东莞某某鞋厂,基本都是十多二十岁的女孩。 赵文呈一看就来精神,坏笑着说:“毅哥,你不好意思,让我来开路吧!我可特好意思。” 伍毅一脸鄙夷的说:“你给我滚远点,人家从东莞大老远到这里坐车回家,你还跟人家争还想占人家便宜,你还有人性吗?” 赵文呈说:“人家跑那么远来给你占便宜,你都不占,那才叫有人没性,你这多伤人心。” 伍毅直摇头,说:“我看你总有天要死在女人手上。” 赵文呈说:“这也不错,但我还是想死在女人身上好点。” 这时,售票厅的门口的武警开始放人进去,在最前面的人疯狂的往里冲,后面的人也使劲往前挤,但只放了一阵子,马上又停止了。 赵文呈沮丧的说:“按这样的进度,再放几次还轮不到我们,伍毅你还要给人家女同胞谦让,你这是对得起人家却对不起我们。” 伍毅没好气的说:“好吧,是我的错,那我让你来开路。” 赵文呈说:“算了,我不跟你抢这功劳。”他坐在旅行箱上,拉开泽宽的包,拿出零食出来吃。 伍毅踢他说:“你自己有干嘛吃人家的?” 赵文呈说:“我这密码箱不好打开嘛,行了,待会上了车再吃我的。” 因为不知道下一批放行要等到什么时候,很多人纷纷或蹲或坐下休息。 火车站主楼大钟这时指向了凌辰12点,新的一天开始了,离新年又逼近一天,归家心切的人又多了一份焦灼。 泽宽也拿出方便面,就着可乐干嚼,一边看周围的人,他看到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又背又提着好几件行李,女的背着一个用纸皮箱和透明胶做成的背篓,手里还有行李,约一岁大的小孩站在背后纸箱里,抽着母亲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他还看到两个年约六十的老人,应该是老夫妻,男的戴着破草帽,身后背着一个又长又大的纺织袋,手还提着装满东西的水桶;女的身上也是大包小包的,竟然还有一只小锅。可能是怕挤不过年轻人,他们都舍不得坐下,站在风中瑟缩发抖。他们年纪这么大,应该是在广州已经很难生存,所以把全部家当都带回去,就不再回来了。 泽宽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 赵文呈坐在箱子上看了一圈,得意地说:“我只看到有三个人用我这样的拉杆箱。” 伍毅没好气的说:“那又怎样,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赵文呈不理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还评头品足。 “你们看,那边那女的,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短裙丝袜,真是要靓不要命,我猜就是做那个的。” “泽宽,你看,那边靠在男的身上装睡的女的,像不像晴,跟她一样平胸,一样能装。” 泽宽瞪他一眼,不作声。 他又指着另一边对吴丹贵说:“单哥,你看那女的,在喂奶。” 伍毅将吃完的方便面袋子扔他身上说:“你这人真是没救了。” 赵文呈厚颜无耻的说:“对,我是没救了,你们也别救,就让我这样快活的自生自灭好了。” 夜越深,天气就越冷,四个人靠一起还是冷,吴丹贵说:“那边有人卖热甘蔗,我去买四根回来,吃着暖和点。” 泽宽说:“我去买吧!” 吴丹贵说:“不用,我去。”起身就走了。 赵文呈对泽宽说:“有机会对人好那是他做人的价值,我们应该多给他这样的机会。” 伍毅说他:“你这家伙能不能别这么损,以后叫他阿贵行不行?” 赵文呈说:“有你们俩对他好就行了,我就委屈点做个坏人,好让他平衡。” 吴丹贵买了热甘蔗回来,吃着就没那么冷了。 有个男的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经过他们身边,那男的停下来,神秘的问他们:“兄弟们,要火车票吗?” 第十四章:春运囧途 吴丹贵摇头说:“我们不需要。” 赵文呈说:“你不要,我们要。”问那男的:“有回湖北的吗?” 那男的说:“湖北所有火车站的都有。” 伍毅问:“是不是真的?” 那男的对小女孩说:“年年,拿出来给叔叔们看看,左边口袋。” 那小女孩便从左边口袋掏出几十张火车票,熟练地排开给他们看。 再一问价钱,竟然贵一倍多,伍毅说:“谢了,我们钱不够,还是自己买吧!” 那男的说:“这么多人,估计你们要等到天亮,还不知能不能买到当天的,还不如多花点钱,明天上午就能走了。” 伍毅摆手说:“不用了。” 那男的便带着小女孩去兜搭其他人。 。 伍毅说:“这什么世道,这么小的孩子都拉出来做黄牛。” 赵文呈说:“这就是赚钱至上的世道,别看人家小,比我们还会赚钱。” 又经过三次放行,他们总算挤进了售票厅,但每个售票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 伍毅说:“我们有四个人,分开排四队,看谁先到就一起买四个人的,泽宽,你和文呈挨一组,阿贵,你和我挨一组,先到的见不到人就打电话,记得小心财物。” 于是,四人分头行动去排队,队伍以看不见的速度向前,赵文呈最悠闲,坐在旅行箱上,一点点往前挪,拿着手机胡乱地按着。本来他那队进度最快的,但排他后面的是个漂亮女孩,他搭讪成功,最后让她排前面去了,伍毅看着,恨不得过去揍他。 最后是泽宽最先排到,伍毅和吴丹贵过去和他汇合,赵文呈还在和那女孩在吹牛。买到了三张上午10点多的票,但吴丹贵的只能买到晚上九点多的,但总算是买到手,大家也松了口气。 从售票厅出来,进了站内候车室,里面也是人山人海,有票在手,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这时外面天都发亮了,虽然一夜没睡,但因为就要回家,心里紧张而兴奋,都没什么睡意,大家围在一起坐下休息,只有赵文呈,半蹲半跪的抱着旅行箱,竟然也能睡得口水长流。 那滑稽相引人发笑,伍毅一脚踢他旅行箱,他便连人带箱滚地上。 广播通知班车即将进站,旅客要准备前往站台,伍毅将两包零食递给吴丹贵,说:“阿贵,你还要等到晚上,这给你留着吃。” 吴丹贵说:“不用了,我包里还有吃的,你带回家吃吧!” 伍毅往他怀里一塞,说:“拿着,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泽宽也说:“贵哥,小心点,我们走了。” 吴丹贵点头说:“你们也要小心点,一路顺风。” 赵文呈装模作样的拍拍他肩膀,说:“单、、、不,贵哥,一个人等车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 从候车室到站台的距离没多远,但因为人多,走起来特别慢,听着催促上车的广播,伍毅说:“按这样的速度,我们可能连车都上不去,要加快才行。”于是拼命往前挤,他和泽宽两人高大一点,挤起来容易,但赵文呈人矮,拖着箱子更不好走,一个劲的叫:“伍毅,等等我,泽宽,帮帮我。” 伍毅叫:“你快点跟上。” 好不容易到了站台,但人实在太多,上车的速度太慢,车门口塞满了人,有人等不及,率先从窗口爬上车,伍毅说:“我们也得爬窗才行,泽宽,我先托你上去,你再传行李和拉我们上去。” 泽宽犹豫说:“这样不好吧?” 伍毅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早上去还能抢到坐位,晚了连车都上不了,改签不知要等多久了。” 泽宽只好点头同意,放下行李,攀住窗舷往上爬,伍毅将他往上托,他顺利上了车。 伍毅再将行李递给他,然后自己爬,泽宽在车拉他,也顺利上车,两人大叫赵文呈。 赵文呈这时才气喘如牛的挤到,把旅行箱递给他们,然后就爬,两又各拉一只手拉他。但他人矮手脚笨,双脚在车厢上乱蹬,就像癞蛤蟆爬树一般,就是爬不动,裤子往下掉,露出内裤了。 两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的将他提了上车。 有越来越多的人仿效,几乎每一扇窗户都有人在爬,车站工作人员用喇叭叫:“请旅客注意安全,不要攀爬列车。” 但很多人都不管了,有一对夫妻,带着两岁多的儿子,男的对伍毅和泽宽叫:“兄弟,帮帮忙,拉我们上去。” 伍毅说:“好,快点。” 那男的对妻子说:“你先上。” 伍毅和泽宽便合力将那女的拉了上车,那男的再将儿子和行李递给他们,然后也准备爬。这时,火车已经开始发动了,工作人员和武警上前制止爬车的,那男的只好作罢。 他儿子哭着喊:“爸爸、、、爸爸、、、” 那女的也在叫:“老公、、、老公、、、” 那男的对他们挥手,说:“你们先回去,小心点。” 泽宽和伍毅看着这场面都有些伤感,他们看到有不少人没能上车。 到傍晚,他们回到了市里,再转中巴回镇上,离家越近,心情越是愉快,但泽宽心里却越复杂,他渴望早点见到母亲和爷爷,但却又不想见到父亲。 赵文呈在车上拿出镜子、梳子和定型摩丝,将头发梳得边灰尘都沾不稳,然后再拿出一副墨镜带上。 伍毅一手夺过他的墨镜,说:“看你这流里流气的,就像个古惑仔,简直丢我们家乡的脸。” 赵文呈来抢,说:“别闹,那墨镜8块钱的,更重要是只有我戴上它才够气派。” 伍毅将墨镜扔还给他,说:“对,是挺般配的,都一样丢人。” 三人到了镇上分手,泽宽和伍毅分别从摩托车回家。 回到村里,村口大榕树下的赌档比平时更热闹,因为在外打工的人赚了钱回来,赌钱的人更多了。 泽宽看到他父亲也在其中,他当作没看见,低头走过。 第十五章:梦想 到家门口,看见年迈的爷爷在门前编鸡笼,母亲在劈柴,她瘦弱的身影在夕阳里显得萧索,泽宽感到一阵心酸。 他叫:“爷爷,妈,我回来了。” 爷爷抬头看着他,点头笑笑,爷爷从不多言,笑容已经表示很高兴了。 母亲放下斧头,高兴的说:“泽宽,你回来啦!” 泽宽放下行李,说:“妈,让我来劈柴。” 母亲说:“不用,你坐了一天车,挺累的。” 泽宽说:“我不累。” 母亲说:“不,这里的柴够用了,快进屋,外头冷。” 泽宽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进了屋,从包里取出鱿鱼须和收音机,说:“妈,这鱿鱼须过年吃,这是收音机,在家里和去田里都可以听,这是开关,这是开音量大小的,这是调电台的,我还给你买好了十对电池。” 母亲高兴的说:“好,可以后别乱花钱。” 泽宽把钱从里面贴身口袋里取出来,他几个月省吃俭用,攒了一千多块钱,他给爷爷留一百块,自己留了两百,全部给母亲用来还债。 母亲说:“你自己不多留些,过了年回厂里还要用。” 泽宽说:“不用,1月份的工资还没发,过了年回去就快发了。” 大年初一,他想约晴,跟她一起吃虾仁云吞,一起过沙角走沙滩,但晴约了几个女同学到市里玩去了,之后几天,不是走亲戚就是家里有亲戚来。 所以,这个年对泽宽来说过得并不开心。 厂里年初七就开工,而晴要到元宵节后才开学,因为害怕了回家时那灾难式的坐车经历,伍毅提议提前出发,年初五就走。那天一早,泽宽背着行李出门,村口大榕树下的赌档还围着二三十人,有很多人通宵赌到现在,其中就包括他父亲。他站在外围,显然已经输光了钱,也没人肯再借给他,但每次开牌,他都一样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在叫,那血红的双眼,就像以前打他和母亲的时候一样。 泽宽厌恶地低头走过,从村里到通往镇上的乡道隔着一条河,他坐要桥边等摩托车。 桥下的河水很少,但很清澈,能看到水里有鱼儿在游动,在城市里的河可没有这样的景像,但只有城市里才有属于他的未来和希望。 听到单车的铃声,母亲骑着单车来了,他问:“妈,你要去哪?” 母亲说:“我载你到镇上坐车。” 泽宽说:“不用了,我坐摩托车就行。” 母亲说:“摩托车要几块钱,能省就省,过年也没什么车的。” 泽宽点点头,接过车把,他骑车载着母亲,母亲帮他背着旅行包,就像他第一次出门那样,但母子俩的心情都已经很不一样了。 到了镇上和伍毅、赵文呈会合,上了中巴,母亲依然站在街边目送他。 赵文呈说:“真是母子情深啊!我妈如果也对我这么好,我愿意给她多娶个儿媳妇。” 伍毅说他:“知子莫若母,你妈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才懒得对你好。” 市火车站虽然比平时多很多人,但还没到返程客流高峰,他们顺利买到票上车,到傍晚时回到了广州。 工业区里一片安静,几乎没几个人进出,但他们却迎面碰上了吴丹贵。 泽宽惊奇的问:“阿贵,你怎么这么早也下来了?” 吴丹贵有点意外的说:“你们回来啦?对、、、我觉得乡下不好玩,便早点回来,我正出去吃饭呢!” 伍毅说:“阿贵,你先去吃,我们放好东西就出来,待会吃完饭,我们到江边庆祝新年。” 吴丹贵说:“好的,我等你们。” 赵文呈说:“我估计他根本就没有回家。” 泽宽说:“怎么会,他那天跟我们那么辛苦才买到车票。” 赵文呈说:“车票可以转手卖给别人甚至黄牛。” 他们回到宿舍门口,赵文呈指着门口晾晒的衣服说:“你们看,有谁会从老家带两条脏内裤回来洗的,他是想像别人一样和家人团聚开开心心,但他家里人是怎么对他的?你们看他平时有打过电话回家吗?所以,等我们上车后,他就干脆不回去了。” 伍毅说他:“行了,别人的家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回不回那是人家的事,你可别在他面前提这事。” 赵文呈说:“行了,我提它干嘛,只是觉得他装得挺有意思而已。” 泽宽心里挺同情吴丹贵的,自己虽然与父亲不和,但起码跟母亲还有爷爷的感情都不错,而他,辛辛苦苦打工为了家人,却连家庭的温暖都得不到。 他们放下行李出门,外面只有一家快餐店开门,小超市也在营业,吴丹贵还没吃在等他们。 伍毅搭着他的肩膀说:“明天我们好好玩一天再开工,今晚我请客。” 赵文呈鼓掌说:“好,明天我请大家逛街,广州所有的街随你们逛,至于吃饭,你们谁请我都一样高兴。” 伍毅一把将他推开:“滚,我们不认识你。” 吃完饭,他们又买了啤酒和零食到江边沙丘上。 赵文呈说:“下个月开始,我们就涨工资了。” 伍毅说:“是的,你又可以有多点钱输和泡妞了。” 赵文呈站起来,对着江里豪情万丈的说:“我今天在这对着珠江发誓,今年,我至少要找三个女朋友,上不封顶,我还要赚够钱回去买一辆摩托车,最好是女装车。” 伍毅问他:“要是做不到,你是不是就把这珠江水给喝干呢?” 赵文呈说:“做不到就做不到,珠江又没欠我,我干嘛要把它水喝干,你呢,说说你的梦想。” 伍毅眺望着远处暮色中的高楼大厦,说:“我的梦想就是早日结束打工的生活。” 赵文呈拍着酒瓶鼓掌说:“好,我们毅哥就是高志向,为他的老板梦干瓶子!”含着啤酒瓶猛灌。 泽宽看着渐暗的江面,也在想着自己的梦想,按照目前的收入水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赚够钱再读书,想到这些便感觉到迷惘。 第二天出去玩了一天,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漂亮而热闹,让他们流连忘返。晚上回来,很多工友都回来了,有些人带了特产回来,大家围在一起吃,其乐融融。 初七开工,还有一些工人没回来,还有些年前结了工资不再回来,但也有老员工带了亲戚老乡朋友回来,这时候出外找工作还不容易,通过亲戚和熟人方便而踏实。 老板娘在门口拜神,老板放了鞭炮,然后就发红包,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此后每天都有老员工回来,或者带来新人,对于男孩子来说,年轻漂亮女孩的新面孔最吸引。 但有时候不一定要漂亮才能吸引人,厂里多了位特别的新员工,她是老板的外甥女,叫阮敏,老板当初开厂得到她父母大力支持,所以对她特别好。她本来在读高中,不愿读了就来这厂里,用她自己的话说,叫体验生活。 用泽宽的话说,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用赵文呈的话说,这是皇亲国戚,跟他们这些普通员工不是一路人。 她虽然也在车间干活,但只挑轻松的,这里做一阵,那里弄一会,就连身为主管的老板的小舅子都管不住她;嘴里经常嚼着口香糖,吃饭跟老板夫妇一起叫外卖,住老板家里。 她能说会道,但聊天也得挑人,而且常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男员工能跟她说上话的不多,伍毅是其中一个。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举手投足都和厂里其他女孩不一样,穿着也很入时,用伍毅的话说,这就是气质,他已经被她吸引了。 赵文呈说他:“在你眼里是气质,在我眼里那就是变质,在她眼里,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女人把自己当女王,男人成什么啦?” 伍毅说他:“你泡妞的时候,还不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把女人当公主,你那些又是什么肉?” 赵文呈说:“我那是目的明确,能看到收获,管他什么肉,能吃到嘴里还没腻的就是好肉;那些让你闻着香,就是不让你吃到嘴的,那是烂肉;还有那些蹭到你嘴边,让你口水长流,最后却跑别人嘴里的,那是毒肉。” 另一位新的女工也很特别,而且还特别漂亮,可惜的就是她的特别之处,她是个哑巴! 第十六章:新来的美女 她是江西人,一位外号“石古董”的老员工的侄女,名叫金绮静,今年还没到十八岁。 “石古董”三十出头,人长得黑,五官棱角分明像石头,看起来有点凶,加上为人古板又沉默寡言,工作中可以一天不出一声,下了班也很少和别人说话玩耍,所以才有了这外号。 金绮静不是先天的哑巴,10岁那年生病,因家里穷又在农村偏远地区,没能到医院看病,愚昧的家人用偏方土法子治疗,结果坏了嗓子,后来只能改上特殊学校,会手语。 她身材娇小玲珑,长着一张想象不到苍老样子的娃娃脸,有点瘦,但五官精致如同精美的玉雕,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每一个眼神,每一眨眼,都能让人赏心悦目。老员工说,她是厂里历来最漂亮的女孩,可惜了。 可能是因为自身缺陷的关系,她显得很胆小害羞,却又好像对周围一切都好奇向往,那双大眼睛不时地东张西望,看每一样东西,看每一个人做事的动作和表情,仿佛对她来说都很有趣,但碰上别人的目光尤其是男孩子的目光,马上便低下头,那神情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因为难以沟通,很少有人跟她交流,做事一般都是她叔叔“石古董”教她,“石古董”脾气急躁,她学得不好便骂她,她害怕的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尤其叫人心疼。 但有一个人对她特别友好,那就是老板的外甥女阮敏,常常坐到她身边,跟她说话,还分口香糖给她吃,当然,这友谊仅限于车间之内。 金绮静受宠若惊,但很高兴,每每对着她展露出动人的笑容,阮敏向她学手语,她很认真的教她。 如此漂亮的女孩,就算是个哑巴,也有不小男孩子喜欢她,但任何男孩向她靠近想套近乎,“石古董”看见了都会狠狠的瞪他,谁都害怕。 贼胆没了,只好把贼心也收了,但有个人还不死心,吴丹贵! 趁着生火烧水和换煤之便,他帮她倒好热水,帮她提回女宿舍,得到她对男孩子少有的点头微笑,这足以让他甜蜜的长久回味。 但这甜蜜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有次他又帮她提水,结果没走几步,“石古董”从车间出来一手抢过水桶,指着他鼻子威胁说:“给我离她远点,不然我将你手拧下来塞炉子里。” 吴丹贵一声不敢吭,金绮静更是瑟缩发抖。 吴丹贵从此只能帮别的女工提水了。 赵文呈讥笑说:“唉,别人都不敢碰了,我们单哥居然还想挑战高难度,还真以为自己跟人家是一路人。就算她是个普通健全的人,可江西女孩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泽宽问:“江西女孩怎么啦?” 赵文呈说:“我听说,江西女孩一般不远嫁的,大多数由长辈作主,而且礼金很吓人,一般得十万以上,那钱也不是娘家全要,会给他们存一部分应付将来的生活,但得先拿得出这笔钱。” 泽宽将信将疑,十万对他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开工没几天,厂里就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那天,先是有几个人在厂门口徘徊,开始以为是想找工作的,然后突然来两个人把门一堵,前门的几个人就进来了,问老板在不在。 老板问什么事,带头的笑着很客气的说:“你好,我们是村委流动人口管理的。” 大家一听就慌了,这是查暂停证的堵上门来了! 但这些人挺客气,叫大家安心工作,很快就会处理好的,一边点人数。 然后便一个一个登记姓名、身份证号,重点是有没有暂住证,有在身上的拿出来,有办但没带身上的统一让人看着回宿舍拿。 有人回来后说:“隔壁的厂也被查了。” 伍毅说:“我的妈,他们难道全村出动了?” 最后统计出来有32个人没有暂住证,带头的领导笑呵呵的对老板说:“老板生意好啊,这么早就满员生产。” 老板苦笑说:“没办法,过了年穷啊,我们放假,你们租金不放假,得早点开工做订单,不然哪有钱给你们交租金水电,你们也辛苦了,这么早就来检查工作。” 那领导说:“我们也是配合工作而已,可你这居然还来了个童工,这人到元宵才满16岁,这样不好吧!” 老板说:“这人是跟着亲戚来的,过了元宵才正式上班,没地方去在车间玩的。” 那领导说:“这事也不归我们管,但你这里有32个人没办暂住证,人不少啊,这就归我们管了。” 老板说:“没办法,都是过了年招进来的,他们哪来的钱办,有些人明说了,干几天还得预支工资吃饭。” 领导说:“嗯,这都不容易啊,但事情还得按规章制度来办,这32个人是你的员工,他们的证件也得你先帮他们出钱办理。” 老板为难的说:“领导,我这刚开工,不怕你笑话,我车加油都得拿孩子的红包来拆,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再说了,这些人要是干一两天跑了,那就成了我的损失了。” 领导说:“老板真会开玩笑,你肯出钱给他们办证,他们感激还来不及,谁还会跑。” 老板说:“这年头,有几个打工的会感激老板的,都觉得是他们在为我们做牛做马,该我们感激他们,我现在真的没法凑这笔钱。” 领导说:“你有难处,我们也能体谅,但你想让我们把这32人都带回去吗?我们都不想这样做,对不对?” 没办法,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了给这32人先办理3个月的暂住证。老板交了钱,按名字开了32张收据,让员工自己去村委治安部办理,钱在工资里扣。 原来村里事前做过摸底调查,选在上班时间,对人数较多的工厂进行统一清查。 钱虽然是老板先垫,但终究落到每个人身上,大多数人都有点心痛,赵文呈却很洒脱的说:“这样也好,以后出去就不用担心了,我以后就把那暂住证挂身上,看到人查的就主动上去让他们查个够。” 泽宽虽然心疼钱,但觉得这样也好,以后去旧书摊看书和找悦晴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可他们没料到,接下来的日子,让他们几乎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第十七章:非典 这就是“非典”疫情。 本来早在2002年底就已经出现,但还没有规模传播,公众也不知道情,网上虽有传言,但网络还没普及。 到2003年2月中旬,怪病出现的传言,以及白醋、板蓝根的抢购风潮引起了公众关注,媒体开始广泛报道。 尤其广州是发病和扩散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加上各种传言,特别是传言病毒能够通过空气传播最吓人。 3月初,工业区里一间五金厂有两人染病,厂里几十号人全被隔离观察,厂房和宿舍都要进行消毒,工业区里面人心惶惶。 后来得知那两人是情侣,入院没多久就死了,虽然同厂的人都没被感染,工厂也重新开工,但因为就发生在身边,工业区里人人自危。很多人都不敢不怎么敢上街,厂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谁要是咳嗽一两声,都提心吊胆怀疑自己染病了。 大家连去小卖部看电视都少了,赵文呈都不敢去溜冰场了,大家吃饭的习惯也变了,以前多数一起出去吃,现在是组团轮流去打包回来吃。 泽宽也不敢去找悦晴了,两人只是打电话联系,他也担心母亲和爷爷,比以前更勤打电话回老家,母亲不厌其烦的叮嘱他不要到外面去。 大家也比以前更关心电台和报纸新闻了,几乎每天都有关于医护人员不幸染病或者不顾自身安危救治病人的感人事迹。有媒体和企业联合举办“给医护人员送温暖写感谢信”的活动,泽宽写了一封感情真挚的感谢信投稿,然后被选中了,收到了企业快递送来的礼品,成了他生平第一份“稿费”。 本来大家都羡慕跟车送货这差事的,但现在出门好像成了高风险差事,可之前差不多都是伍毅他们送的,跟胡健也熟,他们也不好推搪,只是赵文呈坚决不去了。 对此,伍毅很鄙视赵文呈,说他:“怕死的人更容易死,你以为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厂里就很安全吗?” 赵文呈理直气壮的说:“我这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老子的命特宝贵,像乌龟也不错,长命。” 疫情影响了经济,工厂的订单减少了,开始是加班少了,然后就没班加,接下来就连正常上班都不足,有时没事做了就提前下班,有时只上半天,后来就要等订单才开工。 老板扛不住了,决定从4月份开始,将所有员工的工资底降50元,并且老员工暂停涨工资底,这刚好就是到泽宽该涨工资的时候。 本来辞工是要提前半个月的,现在随时辞职随时结清工资走,但走的人不多,外面工作更不好找,回老家也成问题,据说很多地方凡是从北京和广东回去的都要先被隔离起来,留在这起码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有工资底。 可怜的就是新员工和泽宽这样倒霉的,一个月350块,还不包吃。 没办法,泽宽和吴丹贵又开始频繁去朝天面馆吃素面,虽然他们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收入少了就更得省。 面馆的生意也红火了很多,伍毅和赵文呈居然也结伴而来了。 赵文呈将口罩一摘,大大咧咧的喊:“老板娘,给我来一份上好的素面,加个上好的荷包蛋。” 吴丹贵说:“没想到,你们也来这里吃。” 赵文呈没好气的说:“难道我们就不能来吗!我们现在一个月工资才400块,你还500块呢!奶奶的死老板,没班加已经够呛的了,连工资底也给老子降了,不干脆把厂子关了。” 伍毅说他:“你就少发牢骚了,老板现在的压力不小,生意不好还得养着几十号人,加上租金水电费,撑得也不容易。 ” 赵文呈酸他:“毅哥果然是当老板的料,尽替老板说话,他过得容易不容易关我鸟事,老子只关心我的工资。”伍毅说他:“那你就去另找份工资高的,老板还恨不得工人走得越多越好。” 赵文呈没声出了。 伍毅又说:“我有些同学去年辞了工回家,打算今年再出来找工作,到现在还窝在家里,连抽烟都没钱。” 泽宽说:“新闻说,疫情已经受到控制了,政府在积极研究预防和治疗的方案,专家还说,病毒不耐高温,天气热的时候估计疫情就会大幅减弱。” 赵文呈不屑的问他:“那你的专家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涨回来。” 伍毅抓起他的口罩扔他,说:“我们在说人话,畜生别插嘴,给我罩上。” 赵文呈把口罩扔他,说:“你禽兽说什么人话。” 上班少,又不敢出去玩,日子变得枯燥难熬,整天躺在宿舍里,赵文呈将这称之为“瘫尸”。他以前上班的时候爱偷懒,现在有工开则显得高兴。 有时开工没到半天就把货做完了,有些人便宿舍也懒得回去了,就在车间里打牌或者听收音机看报纸闲聊打发时间,车间毕竟比宿舍要大,也凉快。 老板偶尔也来与大家一起同乐打几盘,等老板走了,赵文呈就提议赌钱。 伍毅说他:“现在连吃饭都快吃不起了,你还想着赌。” 赵文呈说:“可斋打实在没意思,赌小一点没事,就一块钱一盘,或者5毛,1毛总可以吧!大赌害人,小赌怡情嘛!” 伍毅说:“最害人的就是这些歪理,赌得家破人亡的就是从小赌开始的,我看你就很有潜质,你想赌就去赌老虎机,没人拦你,可别在这教坏大家。” 吴丹贵说:“不打钱,也可以打别的,找些夹子来,输了就夹耳朵鼻子,就有意思了。” 赵文呈说:“那你拿钱来买夹子。” 伍毅从箱子里拿起一个变压器成品,说:“不用夹子,输了就在手上套个牛。”环形变压器又叫环牛,这些成品早做好,但客户叫先不要送,因为现在少订单还用不上,收了货要给钱。 大家都同意伍毅的提议,谁输了就套一个变压器在手腕上。 老板的外甥女阮敏本来很少跟他们玩一块的,看见他们这奇芭玩法,也来看热闹,然后也和他们一起玩,但她输了却不愿意往手上套变压器,往伍毅手上套,伍毅很荣幸的接受。 玩着玩着,吴丹贵用手指捅一下泽宽的腰,然后指一下桌底。 泽宽好奇,故意将牌掉地上,捡的时候一看,阮敏双脚脱了鞋子,放在伍毅的脚上。 第十八章:苦中作乐 他偷偷一笑,替伍毅高兴。 赵文呈输得最惨,双手都套满了变压器,就像打了石膏一样,伍毅笑他:“觉得这些手镯又大又好看,戴上瘾了吧!” 赵文呈骂他:“上你的头,就你这种人能想得出这种弱智的玩法,跟你们玩真是拉低我的智商,不玩了。”扔下牌就走,但变压器还套在手上,爬上旁边的工作台躺下。 伍毅对大家说:“你们看,还真像医院里的病人。” 赵文呈便学起病人表情痛苦的扭动身体,一边呻吟,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伍毅说:“差不多可以死了,换个生孩子的。” 赵文呈便双腿一张,学起女人生孩子,惨叫得惟肖惟妙,笑得大家肚子疼。 他自己折腾累了便睡着了,鼾声大作,口水飘逸。 伍毅拿起废铜线搓成一团扔他,他也不醒。 伍毅便走过去,在工作台边站好,低头弯腰,然后鞠躬,其他人也纷纷仿效,排着队给他鞠躬,大家都忍着不笑出声。 这样的日子对泽宽来说最大的影响是收入的减少和担心自己和家人朋友得病,并不觉得很枯燥,他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和写作,他还在坚持给杂志投稿。 赵文呈有时忍不住又跑到小卖部赌老虎机,输了回来便咒天骂地的发泄一通,再免不了被伍毅幸灾乐祸的嘲弄一番。 到了五一劳动节,国家取消了黄金周,这也跟他们没关系,厂里没工开,虽然非典疫情已经受到控制了,大家也没有那么担心了,但很多人都不出去玩,怕染病也怕花钱。 赵文呈问:“兄弟们,五一了,估计病毒都放假了,我们到哪潇洒去?” 伍毅说:“哪里安全就哪里去。” 赵文呈躺在床上呼天抢地的哀嚎:“苍天啊!大地啊!闷死老子啦!” 伍毅说他:“又没哪条法律禁止你出去,你鬼嚎什么?” 赵文呈说:“其实我研究过了报纸上的数据,这病的发病率比彩票中头奖的机率还低,那五金厂死了那对情侣,其他人都没事,我看不需要这么担心。” 泽宽说:“没错,非典的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现在得病的主要是抗病一线的医疗人员,还有就是跟患者有过接触的人,普通人得病的机率很低,只要我们不要到人太多的地方,就不用太多胆心。” 伍毅说:“那就去吧,我们也很久没逛涌边街了,去多买些泡面榨菜回来,好过去吃素面。” 于是,四个人一起出去,但为了安全起见,都戴着口罩。 可能因为是五一,街上的人不小,看起来也挺热闹的,还有很多人都没戴口罩。 赵文呈将口罩摘了,说:“你们看,街上那么多人连口罩都没戴,我们都是自己吓自己。” 伍毅说:“怎么说,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赵文呈笑他:“我们毅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了。” 伍毅说:“因为我不想跟你一个死法。” 他们逛了涌边街,因为大家都穷了,又是在“非典”的阴影笼罩之下,好像连逛街的兴趣都不高。 然后去超市,一次性买了很多生活用品,还买了很多泡面和榨菜。 回去的时候,习惯是走另一条路,穿过高架桥底的杂贸市场;经过旧书摊,泽宽买了套安妮宝贝的小说集,没多作停留;然后经过溜冰场,虽然是白天,但里面也有不少人在玩,虽然没有晚上灯光闪烁那么精彩,但动感的音乐还是那样震耳欲聋。 赵文呈忍不住就扭起屁股,双眼放光的说:“以前白天可没这般热闹,现在的人有了空闲就更不怕死了,白天看女人可比晚上清楚多了。” 伍毅说他:“到了你眼里,白天黑夜还不是一个样。” 赵文呈坏笑着说:“不一样,看得清楚,才能想得精彩,不行,都快过半年了,今年的第一个女朋友还没着落呢,泽宽,帮我把东西拿回去。”将东西往泽宽手里一塞,人就钻溜冰场里去。 伍毅冲着他嚷:“我将你的破东西扔臭涌里。” 但他已经听不见了,伍毅摇头说:“这家伙真是没救。” 看到路边有公共电话,泽宽把东西给吴丹贵帮忙提着,他用ic卡打给悦晴,第一次没人接,再打一次才接了,却是个男的,问他是哪位。 第十九章:狗从天降 泽宽说:“我、、、我是悦晴的同学。” 那男的叫:“你同学找你。” 不一会,悦晴来听,说:“泽宽,是你吗?” 泽宽说:“是我,五一快乐,你还好吗?” 悦晴说:“五一快乐,我很好,就是学校管得严了,出去都要批准,所以星期天都没出去,跟同学在学校里玩。” 泽宽很想问刚才那男的是谁,又觉得不合适,说:“现在这时候,少到外面去也好,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悦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也要注意,我同学在喊我,下次再聊,拜拜。”便挂了电话。 从言谈语气中感觉到她好像没原来那么亲密了,这使他感到失落和不安,但他又觉得晴不是那么善变的人,他们初中三年的感情都一直那么好,他安慰自己,应该是因为疫情影响了她的情绪,毕竟,我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考验。 伍毅看见他脸色不好,问:“怎么啦?跟她吵架了?” 泽宽摇头说:“没有,只是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伍毅说:“那就去找她,好好安慰一下。” 泽宽说:“她学校现在管得严,出门都要批准。” 伍毅说:“那又怎样,难道你到了门口,她还怕麻烦不见你?” 泽宽也想见她,但不想这样做,毕竟那是学校,现在又是非常时期。 赵文呈回溜冰场玩开了头就乐不思蜀了,三天两头就跑出去,回来吹嘘跟女孩拖手了或者要到电话号码了或者同时有几个女孩对他感兴趣了。 这天晚上,他请两个溜冰场新认识的女孩吃宵夜,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起床,感到咽喉发痒,头有点晕,开始以为睡眠不足没在意,但越来越严重,开始咳嗽,喉咙痛,头也有点痛。 本来随着疫情的减轻,员工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担心,出去逛街都多了,很多人连口罩都不戴了。但看到他咳嗽,都对他避而远之,没戴口罩的赶紧回宿舍戴上。 赵文呈也有点害怕了,自己安慰自己的对大家说:“我没事,只是昨晚吃宵夜有点燥热。” 伍毅对他说:“你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都说你,别命都不顾就知道去玩。” 赵文呈说:“没事的,只是喉咙不舒服,别担心,染了病的人还能去溜冰场玩吗?我下班去买点药吃就没事了。” 中午他就赶紧去买了很多药吃,下午没货做休息,他也不敢出去了,在宿舍睡觉,自己跟自己说:“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赶紧睡。” 但吃药睡了半天也没见好转,反而咳嗽和头痛更加严重,而且增加了肌肉酸痛和腹泻等症状,都是报纸上列出来的非典的症状。 这真把赵文呈吓个半死,觉得自己已经是真的染病了,到半夜就忍不住哭着低声叫:“伍毅,泽宽,我好像是真的得病了,呜呜、、、怎么办?我不想死。”伍毅和泽宽都被他叫醒了,伍毅安慰他说:“可能就是咽喉发炎或者感冒,别自己吓自己。” 赵文呈说:“可是我现在所有的症状都像新闻里说的非典一样,我看我这次是真的中招了。” 泽宽说:“可能、、、可能是你的心里作用,人就这样,越是怕,便越觉得像,你先别太担心。” 其实他和伍毅现在都非常担心,担心赵文呈是真的得了非典,也担心自己被传染。 赵文呈说:“可我这些症状不是像,而是真的,我自己清楚,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伍毅说他:“死什么死,就算得了病也不一定死,有大部分病人都治好了,更何况你现在还没确诊就是这病,我们明天一早陪你去医院,你现在先睡觉,泽宽,我们明天陪他去。” 泽宽说:“好、、、好的。” 三个人便不再说话,赵文呈也没哭了,但三个人都没再睡着。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床,伍毅叫醒吴丹贵,说:“阿贵,我们陪文呈去医院检查,你去不去?” 吴丹贵睡眼惺忪的说:“我昨天跟老乡说好了,今天去找他,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们去了。” 伍毅说:“没关系,我和泽宽陪他去就是了。” 出了门,赵文呈说:“我看他不是要见老乡,他就是怕我传染他离得远点,说不准还在心里幸灾乐祸。” 伍毅说他:“好了好了,别老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就算人家是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不是谁都能像我和泽宽一样冒着生命危险陪你的。” 赵文呈点点头,说:“你们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真老乡,我会记得你们的好的。” 伍毅笑他:“老乡还分真假吗?瞧你这德性,病得连性子都变了,居然也会记人的好。” 外面雾气有点大,因为还早,没什么人,显得更加冷清,给人一种愁云惨雾的感觉。 赵文呈不时咳嗽,垂头丧气的,跟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判若两人。 泽宽和伍毅看着他这模样,都觉得他是真的得病了,跟他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陪着他慢慢走。 赵文呈说:“去大医院好点,广州最大的医院是哪家?哪里治非典最好?” 伍毅看他这样子去坐车会把人吓坏,便说:“还没确诊,就到附近的中医院吧,要真是确诊,会把你送到最好的医院的。” 赵文呈点点头,又想哭了。 伍毅和泽宽看着他这可怜的样子,心里也难受。 就在这时,听到头顶一阵狗吠声,一条不大不小的狗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到赵文呈头上。 第二十章:吃错药 伍毅眼急手快,伸手将赵文呈往后一拉,那狗才没砸中他,重重地砸地上,嘴里冒出血来,身体抽搐着,已经奄奄一息。那是一条贵宾犬,毛茸茸的非常漂亮,是一种名贵的宠物狗,但现在看着只有可怜和恐怖。 泽宽有点悲愤的说:“有传言说果子狸和宠物猫狗都会携带病毒,很多人都害怕了,可就算害怕,也不应该这样残忍,这么可爱的小狗,就这样扔下来,也不怕砸到人,这些人太缺德了。” 赵文呈被伍毅一拉没站稳,人跌坐地上,伍毅上前拉他,他将口罩一扯,抬头指着楼上怒骂:“去你奶奶的,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狗东西,恨不得你们都得病,你们全家都可能携带病毒,干嘛不将他们也扔下来,干嘛不自己也跳下来!” 伍毅怕被他的唾沫喷到,连忙退开。 赵文呈骂完便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们这些家伙,我还没你们坏呢,为什么得病的不是你们是我?” 街上经过的人都奇怪的看他和那条已经死亡的宠物狗。 伍毅劝他说:“好了,幸好人没事,我们去医院吧!” 赵文呈哭着说:“怎么没事,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我知道,我这人平时有点损有点贪小便宜,那也不该死吧!” 伍毅和泽宽看着,真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赵文呈又哭着说:“我、、、我不贪心了,不要一年三个女朋友了,也不要赚多少钱了,我只是不想死、、、” 伍毅说:“你不会死的,快起来。”伸手去拉他,泽宽也来帮忙,将他拉起来。 去到中医院,一听说是疑似非典症状,马上就将赵文呈重点对待,就连伍毅和泽宽都要隔离观察。 但最后不过是虚惊一场,医生检查赵文呈体温正常,只是咽喉发炎,得出结论是急性咽喉炎,肌肉酸痛和腹泻等症状是因为他将多种药物乱吃一通造成的身体机能紊乱引起的,吊了两瓶消炎药,喉咙痛就减轻了不少,再开了两天药。 赵文呈从医院出来就高兴的又跳又叫,张开双臂仰头对着天空喊:“苍天啊!大地啊!想我了吗?不想也没关系,老子没事了。” 伍毅一脚踢他屁股说:“我可老想踢死你,吃错药都能吃出非典症状,咋不吃死算了,害我们跟着你受罪,还浪费国家宝贵的医疗资源。” 赵文呈揉着屁股说:“你以为我故意,吓个半死还花钱,还不是那该死的药店女店员害我,给我推荐一大堆药。” 伍毅说:“我看你是看见人家长得漂亮,卖你老鼠药都能当糖吃。” 泽宽说:“你这就叫病急乱投医。” 赵文呈说:“他奶奶的,让老子虚惊一场,得去买彩票,中个大奖安慰一下,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云:天将降大奖于斯人,必先吓他一跳,哭他一场,我这次肯定能中。” 伍毅说他:“对,你把一个月工资都砸下去,肯定能中个安慰奖,因为你都不止哭一场,都哭成泪人了,我还没见过男人大丈夫能哭出小女人的哀怨的。” 他往地上一坐,学着赵文呈当时的边哭边喊的样子,声情并茂的说:“我现在都病成这样了,我知道,我这人平时有点损有点贪小便宜,那也不该死吧!”学得惟肖惟妙。 泽宽笑得捂着肚子,补充说:“他还说、、、不要一年三个女朋友。” 伍毅又学着叫:“我、、、我不贪心了,不要一年三个女朋友了,就两个半,一个像头猪,一个像阿贵,再来个半男半女、、、” 赵文呈上前踢他,伍毅抓着他脚,脱他裤子。 伍毅对泽宽说:“这笑料够我们笑上十年八年的,我们也不多说,就每天早午晚跟工友们重温三遍就是了。” 赵文呈说:“算我求你们了,这破事别回去说。” 伍毅说:“这事百年难得一遇,不说对不起我们自己,不过,我们俩的嘴巴也不大,很容易塞。” 赵文呈说:“好了,请你们吃一顿。” 伍毅说:“那就先吃一顿再说吧!泽宽,你吃过麦当劳吗?管饱任点那种。” 泽宽摇摇头。 赵文呈叫:“我说的是快餐,你们想要我的命。” 伍毅说:“你的命又不能塞嘴巴,走,泽宽,我们回厂里说说他的英雄往事。” 赵文呈一咬牙说:“好了,麦当劳就麦当劳。” 到了麦当劳,伍毅教泽宽点那些东西好吃,赵文呈付钱,然后边吃边骂:“强盗、吸血鬼。” 伍毅和泽宽当作没听到,这是泽宽第一次吃麦当劳,感觉很新鲜满足。 伍毅指指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问他们:“你们觉得阮敏穿这制服好不好看?” 两人都点头说好看。 伍毅神秘的说:“我昨天陪她来面试通过了,星期一就来这上班。” 赵文呈笑着说:“她来这上班,是找这借口搬出来方便你们拍拖吧?” 伍毅点点头说:“没错,老板是不会同意她跟我们这些普通找工仔谈恋爱的,她也不想那么多管束。” 赵文呈坏笑着说:“方便的不仅仅是见面吧?毅哥,要不要我介绍一下这周边哪家旅馆便宜床又舒服。” 伍毅笑着用薯条沾了番茄酱画他脸上,说:“谁还要你介绍。” 经过这一次惊吓,赵文呈暂时收心养性,不去溜冰场玩了。 进入6月份,随着非典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均不再增长,非典疫情进入了尾声,人们绷紧的神经也开始放松。 泽宽给晴电话,得知她学校已经不再限制出入,他说想去找她,但她说之前耽搁了功课,现在要补回来。他虽然有点失望,但体谅她努力学习的态度。 他坚持写作和投稿终于有了结果,他的一篇文章在某打工杂志上发表出来了。 他非常高兴,拿到杂志样书后便去找晴,想给她一个惊喜。 到了学校门口打她手机,通了但没人听,再打却关机了,便打她宿舍传达室,宿管说她出去了,他便在校门口等她。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敢想太多。 等了两个小时,远远看见晴和一个男生牵着手回来,很甜蜜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未恋先失 他呆住了。 晴和那男生快到学校门口时松开了手,她看到了他,在那男生耳边说了些什么,那男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先进去,用鄙夷而挑衅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晴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的说:“泽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我男朋友不高兴,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同学和朋友。” 泽宽本想说句体面的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晴转身走进校门,泽宽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杂志,泪水夺眶而出。 他没有坐车,就这样步行着走回去,也没胡回宿舍,就在小公园呆坐着,不断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流着泪苦笑,笑自己太天真太傻,以为她真的会喜欢自己这个又土又穷的傻小子。 赵文呈和伍毅从巷子走过,好像要出去,一眼看到他便走过来,赵文呈叫:“原来我们的作家回来了躲这里,做人可不能像我一样重色轻友,得了稿费不能只请女人不请朋友。” 泽宽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伍毅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关切的问:“泽宽,你怎么啦?” 泽宽低头没出声。 赵文呈说:“不会是乐极生悲失恋了吧?不对,你们还没恋上,那只能算见光死,或者叫、、、幻想破灭。” 伍毅一推他,说:“你给我闭嘴。”问泽宽:“是不是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泽宽凄然的点点头。 赵文呈一拍大腿说:“跟我想的一样,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就是喜欢这种效果,跟你玩暧昧,有了男人也不明告诉你,而是让你自己看见,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你为她伤心的样子,满足她的虚荣心,还让她的男人知道她有多受欢迎,真是毒。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接受别人的表白是因为她根本瞧不上我们那地方的人,出来见过世面了,遇上觉得配得上她的男人,就恨不得剥了皮贴上去了。” 泽宽不愿相信晴是这样的人,但赵文呈的话又好像有道理,这让他的心更痛苦。 伍毅安慰他说:“别想太多了,要不我们陪你去喝一瓶?” 泽宽摇摇头。 赵文呈说:“放下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抱起另一个,明天我带你去溜冰,给你介绍几个,保证你能够尽快忘掉她。” 伍毅说他:“你别尽出馊主意。”对泽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她好的女人多着,连赵文呈这种烂人都能找到女朋友,你担心哈?” 赵文呈叫:“哎,有你这样一边损人一边安慰人的吗?” 泽宽虽然还是伤心,但有好朋友劝慰,心里也就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伍毅说:“走了,回去吧,明天有工开。” 虽然非典疫情已经过去,但厂里还是没什么起色,没多少工开,对大多数人年轻人来说,收入少了不算大问题,没事做,正好出去玩。而且这年广州发生的“孙志刚事件”,引起了国家重视,《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废止,居住证将取代暂住证,再也不用担心被查暂住证了。厂里面有好几个男孩跟着赵文呈去溜冰场玩,伍毅也常常一个人出去,应该是跟阮敏偷偷约会去了。 泽宽经历人生第一次感情挫折,打击不小,因为没事做,想的就更多,心里就更难受。有时候看书都看不下去,写作更没心思了,人也变得更沉默更孤立,常常一个人出去,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也经常一个人到江边的沙丘哪里呆坐,坐到夜里才回来。 有天傍晚,他又一个人到江边,却看到有两个相依偎的背影,他认出是伍毅和阮敏。 他正想悄悄离开,没想到伍毅回头看到了他,叫:“泽宽,上来。” 泽宽只好站住,说:“我不了,回去了。” 伍毅说:“人都到了,还躲哈,上来。” 宽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这。” 伍毅说:“没事,我知道你喜欢这里,这地方也真不错,一个人看风景真舒服,但最舒服的还是两个人,天为帐,地作床,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阮敏伸手捏他的耳朵,他连声求饶。 泽宽尴尬地笑,看到别人的甜蜜,心里更痛苦。 伍毅招招手叫他过来坐,他过去离他们一点距离坐下,伍毅扔给他一包巧克力。 阮敏说:“泽宽,伍毅给我看过你定那篇文章,写得不错。” 泽宽说:“谢谢,其实我写得不是很好,这前投过一家杂志不成功,修改了再投另一家才发表的。” 阮敏说:“那说明你是进步了嘛!你以后该多写多投。” 泽宽点点头,在她这种不知愁滋味的千金小姐面前,他始终感到自卑。 之后一段时间,他都少去那里,要去也晚点去,以免遇到他们尴尬。 “非典”疫情虽然过去了,厂里还是没什么事做,伍毅因为在拍拖,阮敏又是个会花钱的主,他的工资不够花,还得问泽宽借钱。 这天,四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小公园听收音机,赵文呈拿剩饭去引麻雀,然后拿头扔它们。 伍毅骂他:“别那么缺德行不,它们又没得罪你。” 赵文呈说:“可我妒忌它们,为什么我们不打工就没饭吃,它们不用,为什么人会得非典,它们却不会,你说做人做到鸟都不如,这老天也太对不起人了。” 伍毅说他:“那你得回去质问你爸妈,干嘛生你做人而不是把你生成麻雀。” 赵文呈说:“算了,这么深奥的问题,我猜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伍毅不想跟他扯,对泽宽说:“泽宽,借你的钱我可能到这个月发工资也还不上。” 泽宽说:“没关系,我还不缺钱花。” 伍毅说:“你这么节省,当然有钱剩,都怪我以前有一分花一分,现在拍拖都得借钱。” 赵文呈坏笑着说:“我说毅哥,阮敏她家里不是有钱吗?两个人开心的事干嘛一个花钱,你出力,她出钱,天经地义嘛!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我就得天天对她哭穷。” 伍毅说他:“她家里有钱是她家里的事,你以为人人像你那么稀罕吃软饭。” 赵文呈说:“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你不能瞧不起软饭,有口感易消化,有什么不好,我是暂时没那口福。” 伍毅看着他直摇头,然后说:“我也不能这样一直借钱拍拖,我得想办法赚些外快。” 赵文呈坏笑着问:“那你是打算卖血还是捐精?” 第二十二章:老板梦 伍毅骂道:“滚,我们谈正经事,你这没正经的滚远点,有好事别说我们没带上你。” 赵文呈赔着笑说:“毅哥息怒,好,我就为你正经一次,说吧!” 伍毅说:“我想过了,经济环境不可能一下就好起来,这样上一天班休一天的什么时候到头,反正闲着,我们就去学人家摆地摊,就算赚不了大钱,赚些零花钱应该没问题。” 赵文呈说:“原来你还是想过把老板瘾,那你想卖些什么?” 伍毅说:“衣服、袜子、皮带,还有钥匙扣、手机绳之类的,成本不算高,我们有四个人,可以分作两档卖,能赚钱的当然好,就算赚不了什么钱,能学点做生意的经验也不亏。” 赵文呈说:“没错,那就做呗,说不定摆地摊收入比工资还高,我们就干脆辞工专做走鬼得了。” 泽宽也想多一条增加收入的门路,同时希望多些事情忙活能冲淡感情的失落,便点头,吴丹贵也点头同意。 伍毅问吴丹贵:“阿贵,你在广州呆的时间长,知道去哪里拿货?” 吴丹贵说:“衣服之类的去天河区沙河服装批发市场,那里有很多便宜的尾货,但要早点去,晚了就没有了,钥匙扣、手机绳之类的饰品就去一德西路,就靠近状元坊。” 伍毅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沙河,然后回一德西,晚上就开档。” 赵文呈问伍毅:“那你打算去哪里摆?” 伍毅说:“就先到涌边街,那里近,外来工多,喜欢地摊货。” 吴丹贵说:“不过听说那里都是交了钱画了地的,所以才没有城管来赶。” 伍毅说:“臭涌两边的街那么长,不可能都被画了,我就不信没我们待的地方,我们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出门。” 回到宿舍,伍毅收集了两张没人用的床单,说:“拿这去洗一下,我们用来摆摊。” 泽宽便拿了去洗。 第二天一早,他们坐公交去到天河区的沙河服装批发市场,这里热闹非凡,除了集中的批发市场,周边还有不少批发摊档,有摆样出来供人挑选的,还有黑胶袋包起来整袋低价处理的。 他们一路看,因为太多,也不知怎么挑选。 赵文呈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这套99块买的衣服,批发价才十多块,单哥,你那条裤子才6块钱。” 泽宽说:“涌边街卖10块钱4双的袜子才批7毛8毛钱。” 伍毅说:“批发跟零售份当然不一样,不然怎么赚钱。” 吴丹贵问:“那我们该拿些什么样的货?” 伍毅说:“我想好了,我们主要做打工族的生意,女孩子一般爱漂亮,没男朋友的不惜花钱,有男朋友的不用花自己的钱,赚她们的钱容易,就多进些好点的女装衣服皮带,男装少进点,便宜的就行,还有袜子和内裤,都不是穿给别人看的,就进便宜货就行了。” 挑货都是伍毅和赵文呈,讲价钱基本是伍毅的事,拿东西的是泽宽和吴丹贵,给钱的也是他们,因为现在就他们俩还有积蓄。 然后他们便到一德西路,批发了一些钥匙扣、手机绳、指甲钳、胸章等饰品小精品,带着大包小包的货品上公交车。 吴丹贵说:“这么多货平时放宿舍里安全吗?怕有人趁我们不在时偷拿。” 赵文呈说:“对,还有怕该死的老鼠会咬。” 伍毅说:“这好办,给主管两包烟,就放仓库里,那里也没什么老鼠。” 大家都觉得这办法好。 回到工业区已经快黄昏,虽然奔波了一天,但热情高涨,不怎么觉得累。 伍毅说:“阮敏今天下早班,她会来帮忙,我们不回宿舍了,在这吃了饭就去开档,待会让一个人回去把那两张床单拿出来就行了。” 他们就在快餐店吃饭,赵文呈去冰箱拿啤酒,伍毅说:“我们待会就去开档了,满嘴酒气的怎么做生意,别喝了。” 赵文呈说:“自从非典以来,我们就没一起喝过了,今天是开张的大喜日子,怎能不喝,就拿一支。” 伍毅也就不拦他,赵文呈拿杯子,点头哈腰的给大家倒啤酒,一边说:“几位大老板请慢用。” 伍毅笑他:“还真像个奴才。” 赵文呈说:“奴才也是才,人穷,喊你大爷也没用。” 伍毅说:“你大爷的,说得对,来,大家为我们的走鬼大业干一杯。” 四个人碰杯一饮而尽,都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感觉。 吴丹贵最快吃完,就回去拿床单,然后便出发,四个人像就要上战场的战士,雄纠纠气昂昂的,赵文呈更是一副黑帮老大的姿态。 涌边街又回复了非典之前的热闹,而且摆地摊的人更多,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档摊。 赵文呈说:“以前可没那么多人摆摊,这可是生意火爆的景象。” 伍毅说:“这是竞争激烈的景象,因为非典,很多人都失业了,所以摆摊的就多了,我们要赶紧找位置。” 一路往前走,都没有位置,就连三座桥上的两边都摆满了,他们赶紧过对岸,这边的街相对窄一点,人流也少一些,总算看到一个位置是空的,但地上画了白线写了编号。 吴丹贵说:“这是人家租月的摊位,只有桥上两边和靠近高架桥那边才是临时摊位。” 伍毅说:“三座桥上早被占了,高架桥那边没灯光又没什么人,就这吧,别人来了再走,也许人家今天不来,我们正好占个便宜,只是这地方太小,一张床单都铺不开。” 大家便动手铺开床单,把货拿出来摆放,伍毅打电话给阮敏告诉她位置,她很快就来了,工衣脱了往伍毅手上一扔,就蹲下查看他们拿的货,先看女装,边看边一脸嫌弃的摇头说:“什么眼光,挑的什么破烂,都花花绿绿的。” 伍毅一指赵文呈说:“这些都是这家伙挑的。” 赵文呈笑着说:“店铺那女的长得还可以,嘴巴又甜,我就多挑了几件。” 阮敏不屑的说:“这些你自己拿去溜冰场卖吧!”然后看到几件不错的,说:“这几件还差不多。” 伍毅讨好的说:“当然,这是你老公我挑的,想象着穿你身上好看,所以就要了。” 赵文呈坏笑着说:“你通常想象不是没穿的吗?” 阮敏抓起皮带抽他,赵文呈夸张的叫着跑开。 阮敏把货挑出来让他们摆好,因为地方太小,只摆了一小半。 就要准备开卖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骑着三轮车拉着一车子货来到,质问他们:“你们干嘛占我的位置,这可是我交了月租的。” 第二十三章:地摊女神 伍毅赔着笑说:“不好意思,我们看这空着,以为没人摆。” 中年男人的生气的说:“这是我交了钱的,我不摆让它空着,你也不能摆。” 阮敏也说:“对不起,大哥,我们这就搬走。”指挥大家说:“泽宽,阿贵,你们一人一头抬这床单,我们三个拿这些袋子。” 大家便收拾起东西走,中年男人不屑的用广东话骂道:“死捞仔捞妹,竟然敢占阿叔个位。” 阮敏从小时候起几乎每年放寒暑假都来广州玩住,大概能听懂,回头便骂:“捞你妈个头,广东人就很了不起吗!还不是一样摆地摊。” 中年男人回骂:“我们广东人就算摆地摊也比你们强,死捞鸡。” 阮敏指着他,用生硬的广东话骂道:“你讲乜嘢?死扑街,丢你老母嗨。” 中年男人用一连串本地脏话回骂。 伍毅上前一步,指着他怒道:“你再骂,老子把你扔臭涌里。” 赵文呈也骂道:“他奶奶的,他以为我们外省人就好欺负,给他点颜色看看。” 中年男人见他们人多,有点怯,但又不甘心输了面子,装腔作势的说:“我再骂又怎样,以为人多我就怕你,告诉你,这里是讲道理讲法律的。” 阮敏劝伍毅说:“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浪费时间。”对那中年男人一竖中指,拉着伍毅就走。 因为都没地方摆了,只能走到高架桥底一带,这里附近没有商铺,桥底又没路灯,人少又昏暗但也没得选了。 伍毅安慰大家说:“虽然这里地头差了点,但竞争少,地方大,可以把货都摆出来了。”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把两张床单都摆满货,然后伍毅跟阮敏看一档,其余3个人看一档。 伍毅说:“大家要记住进货价钱,好点的女装开价80,次一点的70,男装60,袜子10元5双,5元2双,可以计价,但底线是保证50%的利润空间,其他东西也按这个标准。” 看见有人走来,伍毅跟阮敏就叫卖,但泽宽、吴丹贵跟赵文呈却知道怎么开口。 伍毅说:“你们得喊啊!卖东西不出声怎么行。” 吴丹贵不好意思的说:“我喊不出来,不敢。” 阮敏说:“又不是让你相亲,害什么臊。” 伍毅对赵文呈说:“你平时不是脸皮厚吗,现在怎么怂了,这可是赚钱。” 赵文呈说:“我的脸皮是对女人的,这里又太冷清,喊不出来。” 阮敏说:“那你就等有年轻女孩走过时就喊,泽宽、阿贵,他喊一声,你们跟着喊,喊开了头就好了。” 三个人便点头,看到有三个年轻女孩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了,伍毅对赵文呈说:“看你的。” 赵文呈深呼吸,然后摆出一副自以为迷死万千少女的姿态,笑着喊:“美女们,买衣服吧!” 其中一个女孩说:“不买。” 赵文呈说:“那就买皮带呗!” 又一个女孩说:“也不买。” 赵文呈嬉皮笑脸的问:“为什么?” 最后一个女孩用广东话回答:“你样衰。”三个人嘻嘻哈哈的笑得花枝招展。 赵文呈问阮敏:“她说什么?” 阮敏说:“人家说你长得难看。” 赵文呈说:“那是灯光问题。”坏笑着对那几个女孩嚷:“美女,我身上还有好看的地方,回来看看呗!” 伍毅说他:“你这家伙,能不能正经点,把人都吓跑了还怎么做生意。” 赵文呈说:“没办法,我都失恋半年多了,看见美女就正经不起来。” 伍毅说:“你这家伙没救了,泽宽,你过来跟阮敏搭档,我跟他们一组。” 泽宽便跟他换过来,阮敏叫他跟着喊,开始喊得不自然,喊着喊着就顺口了。 赵文呈和吴丹贵在伍毅的带领下也喊得起劲。 只是这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光线不足更没人愿意看他们的东西,喊得喉咙都干了也没能卖出一样东西。 泽宽、吴丹贵跟赵文呈连喊的动力都没有了,伍毅说:“你们不能这么快就气馁,花钱进了货,得卖出去才有钱回来。” 赵文呈说:“不是我们气馁,而是根本没用,我看我们今晚就算了,明天要是下午不用开工,我们早点来点桥上的位置。” 伍毅说:“你看你,第一天开档就没点耐性,以后还怎么做下去。” 阮敏说:“指望你们,这些货不知要卖到何年何月。”说着,挑了两件女装,一边一件套在身上,再拿几件衣服搭在手臂上,另一边手上搭几条裤子和皮带,走到街中间光线好的地方叫卖。 她身材高挑,还穿着高跟鞋,本来就非常有气质,两件衣服混搭身上更显得另类出彩,加上走起步来自带气场,马上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赵文呈赞叹说:“这简直就是模特的气质嘛,毅哥真是有眼光。” 伍毅也得意情迷的说:“我更欣赏她这种精神。” 第二十四章:你好,走鬼 仗着阮敏的努力,成功卖出了两件女装,一条裤子和两条皮带,他们四个男的却一样都没能卖出。 到晚上十点后,街上慢慢变得冷清了,阮敏明天还要上班要回去了,她挑了件最喜欢的衣服,说:“这件衣服就当作我今晚的出场费,你们没意见吧?” 泽宽、吴丹贵跟赵文呈都发自内心的说没意见,四个男人还比不上她一女的,还敢有意见吗。 伍毅说:“我送你回去。” 阮敏说:“不用了,这两大堆货够你们搬的,我明天转晚班不能来了,你们自己长进点吧。” 她一走,他们也没心思耗下去,打包收档。 泽宽对伍毅说:“明天阮敏不来帮忙,我们还在这地方,估计又得喝西北风,如果下午没工开,我们早点来,看能不能占到三座桥上的位置。” 吴丹贵说:“三座桥上的地方是临时摊位,但城管会来收费,要5块钱。” 赵文呈说:“5块钱而已,就给他们吧,总比躲在桥底喂蚊子强。” 伍毅说:“现在摆地摊的人那么多,如果很多都是失业没工作的,就算我们下午来也不一定能抢到位置,我看我们要转移战场。” 赵文呈问:“你想转哪去?” 伍毅说:“我们去过广州那么多地方,除了这里,摆地摊最多的是哪里?” 吴丹贵说:“人民路靠近上下九步行街和状元坊一带。” 伍毅说:“没错,我们就去那里,我们拿的货跟那里地摊卖的差不多,说明在那里有市场。” 吴丹贵说:“可那里是不让摆摊的,城管会来赶,甚至没收东西。” 伍毅说:“摆地摊就是要跑的,不然怎么叫走鬼,正好练一下我们的胆量,连城管都不怕,就更不怕开口叫卖了。” 泽宽向来听信伍毅的,点头说:“那我们就去那里。” 吴丹贵和赵文呈也点头同意。 赵文呈说:“今天开张大吉,得吃顿宵夜庆祝一下。” 伍毅说:“你还有心情吃,今晚都是阮敏帮忙才卖了那么点东西,明天就我们四个,如果再卖不出去,那就血本无归,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赵文呈说:“都喊了一个晚上了,又渴又饿的,吃个宵夜不过分吧!顶多吃点便宜的。” 伍毅说:“行,赶紧回去,看朝天面馆关门了没。” 赵文呈垂头丧气的说:“那也好,我得加蛋。” 他们回到厂里,叫主管开了仓库门说得好货。 第二天上足了一天班,六点下了班吃过饭就赶紧出发,到了人民路,摆地摊的人也很多,他们又找不到地方摆卖。 赵文呈沮丧的说:“这么远跑来,又没地方,连车费也亏了。” 伍毅说:“你急什么?待会就会有的。” 赵文呈问他:“你怎么知道待会就有。” 伍毅说:“我上厕所的时候掐指算了一下。” 赵文呈坏笑着问:“大师,你没掐错地方吧?”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大叫:“城管来了,走鬼啊!” 所有摆摊的人就惊慌忙乱的收起货物就跑,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 有些人显然是已经跑惯了,把货一卷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 有些人还别出心裁,摆摊的红白蓝蛇皮纸四个角用两根绳子连起来,抓住绳子中间一拉就把货包起来,背起来就跑。 有些人显然是新手,手忙脚乱的收拾货物。 有些人显然跟自己过不去,卖的是闹钟、杯子之类的易碎品,一边焦急一边小心的往包里放。 还有些是已经谈好的买卖,有人拿了东西乘机跑了,卖东西的提着货狼狈的追着叫:“别跑,还没给钱,抓小偷啊!抢东西啊!” 泽宽、赵文呈和吴丹贵都被这种场面吓到了,就要跟着跑,伍毅冷静的对他们说:“不用慌,我们提着东西又没摆出来,怕什么,淡定点,就像人家逛街一样,城管不会管我们,等他们一走,我们正好抢占地盘。” 赵文呈说:“毅哥果然老谋深算,失敬,失敬。” 城管的皮卡车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摩托车。 摆摊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卖杯子的还没收完东西,丢下约五分之一的杯子跑了,摩托车上的两个城管下来收起来放到皮卡车上。 伍毅装作若无其事的提着东西从城管车旁走过,赵文呈更是昂首挺胸的,泽宽和吴丹贵心里还是有点虚,但城管根本没理会他们。 摆摊的人都躲进了附近几条街巷里,伍毅边走边观察周边的环境,然后对大家说:“待会我们在中间靠近巷子的地方摆,这样城管从哪头来都不用担心跑不及。”带着他们在一处靠近巷子的地方站着等。 城管车开走了,摆摊的人试探着从巷子出来,确认城管不在了就马上抢位子。 伍毅把东西一放,拿出床单摆货,大家一边摆一边张望,提防城管杀个回马枪。 很快,叫卖声迭起,买卖又做起来了。 在伍毅的鼓动下,他们也叫起来,经过昨晚的尝试,胆子大了,不怕开口了。 摆他们旁边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美女,衣着打扮也挺入时,低胸装挺性感,卖的是纹胸和女性睡衣内裤。 赵文呈便借城管话题跟人家聊起来,美女抱怨城管赶得太频密,他就痛心疾首的说:“可不是,幸好我在厂里当个小主管,有稳定的收入,不然靠摆地摊得饿死。” 美女羡慕的说:“你这么年轻就当主管了,还出来摆地摊,我都失业几月了,被迫出来摆地摊的。” 赵文呈谦虚的说:“其实我也不想当主管,可老板是我舅舅,硬是让我做,我家是开店的,我希望自己做生意,所以就出来摆地摊先体验一下。男孩子嘛,就应该有理想拼博,可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也敢来摆地摊,是很少见很难得的。” 泽宽听他吹牛拍马屁一气呵成那么娴熟,真有点佩服他的脸皮。 赵文呈正在大力虚构自己家财的时候,又一阵“走鬼啊”的惊呼,大家又慌忙收拾东西跑路。 第二十五章:天桥众生相 赵文呈没帮忙收自己的货,却帮那美女收拾,幸好他们用的是床单,泽宽抓起四个被角就带着东西跑。 大家一窝蜂的跑进巷子里,伍毅和吴丹贵搭档,没看到赵文呈,就问泽宽:“文呈这家伙呢?” 泽宽没好气的说:“人家帮卖内衣纹胸的美女收了东西不知私奔哪去了,我自己一个人提着这么多货差点跑不及。” 伍毅骂道:“那家伙看见是母的都会失常,待会得教训他。” 吴丹贵说:“城管不到半小时就赶一趟,这买卖难做。” 伍毅说:“难做不也有这么多人在做,说明还是有得做,我们尽量往外站,就容易抢到位子了。” 等城管一走,他们迅速抢占位置,过了一阵,赵文呈才找到他们,叫得特别卖力。 伍毅拿起皮带不轻不重的抽他,一边粤语普通话混合骂:“样衰,贱格,自己东西不管去帮人家,人家是给你饭吃还是奶喝?为了女人,你能把全家都给卖了。” 赵文呈一边躲一边说:“毅总饶命,是那女的主动搭讪我,一不小心就聊出点好感,男人大丈夫,危急关头总不能见死不救嘛!” 伍毅说:“就你脸皮厚还臭美,瞎了八辈子的女人才会主动搭讪你,扑街仔,如果货被收了,我就把你阉了。” 赵文呈说:“好了,我知错了,丢了货,我自己动手阉。” 因为城管基本半小时来赶一次,生意真的不好做,常常在谈价钱的时候就被打断,买卖就没了,不过总算比昨晚在涌边街好,做成了几单。 到了晚上九点之后,街上的人就少了,摆摊的人纷纷收摊,他们因为怕太晚没公交车,便也收了。 在车上算了一下帐,60块钱利润,扣去来回公交16块,每人11块。 赵文呈沮丧的说:“奔波一晚上每人赚11块钱,这钱也太难挣了。” 吴丹贵说:“这也比我们在厂里加班高。” 赵文呈没好气的说:“是啊,22碗素面,够你吃11天啦。” 伍毅说他:“多少也是挣到了,你想一下发大财,先问问自己有什么本事,别尽在这泼自己冷水。” 泽宽打圆场说:“我们今晚能挣11块,也许以后做熟了就能多挣些。” 赵文呈说:“这样子一天就卖这几件东西,要卖到什么时候,如果厂里多活干要加班,我们还没能卖完,这些货能拿去快餐店换饭吃吗?”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问题。 公交车经过一座有玻璃护栏的天桥下面,伍毅说:“我们前面下车。” 大家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赵文呈问:“毅总,你是不是被这11块钱冲昏了头,这才半路就下车,你想让我们坐11路车回去吗?” 车子到站停下,伍毅来不及跟他们解释,说:“别那么多废话,快下车。” 大家便提着东西下车,伍毅带头往回走上那座天桥,桥上还有好几档地摊。 伍毅说:“这地方还不错吧,以后我们就来这里摆。” 赵文呈说:“可这里也没什么人。” 伍毅指给他们看:“现在这钟点当然人少,你们看,这边是花园小区,那边是城中村,前面是中学,各种各样的人都会经过这,不然也不会建四个上下楼梯,泽宽,你觉得呢?” 泽宽点头说:“你分析得有道理,主要是这里竞争少。” 吴丹贵说:“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城管来。” 伍毅说:“这周边没什么商业区,应该不会来,就算来也不会多,人民路那边那么旺才来四个人,这里玻璃护栏能看得到,四个上下口可以跑,来也不怕。” 赵文呈说:“好,就这里,不用跑那么远,1块钱的公交就能到这,还是我们毅总有眼光。” 第二天,厂里下午四点多就下班,他们就来开档。 伍毅的分析没错,这里在傍晚的时候人流量很大,只是走天桥过马路的人行色匆匆,买东西的人少。 好的是这里没有城管来赶,竞争也少,只有几个摆摊的,都是卖手机绳、指甲钳、电话本和钱包之类的,没有卖衣服的;还有一档是卖陈皮、话梅、瓜子等零食的;一档卖馒头蒸包的,一对老夫妻守着煤炉和蒸笼;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乞丐,拿着个吃饭用的不锈钢碟子跪着,看见有人便伸出钢碗去乞讨; 另外最多的就是算命看相看风水八字的,有十档八档,有男有女,以40岁50岁的中年人为主,两个年老约六十多的老头,其中一个穿着一件八卦袍,蓄起巴掌长的花白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个个坐一张折叠小凳子,前面摆一张手写或印刷的海报。 他们的晚餐就到附近的城中村打包快餐回来吃,泽宽打了饭回来,说:“这里的饭比工业区里面贵5毛,一肉一素的就要2块5,我跑了几家都一样。” 伍毅说:“这里的消费当然比工业区要高,要是生意不好,我们以后只能吃炒粉或者馒头蒸包。” 赵文呈抗议说:“毅总,你这是谋杀,我们现在是干两份工作,还不让吃饱。” 伍毅说:“挣不到钱,干多少份都没用。” 到晚上8点左右,天桥上便没什么人过往了。 他们今天也特地找不锈钢碟子来装钱,那是平时吴丹贵用来泡即食面的,竟然跟那老乞丐乞讨用的碟子是同款,更讽刺的是老乞丐这时正美滋滋的数着今天的收获,看起来比他们的营业额多出不少。 赵文呈拨弄一下碟子里那几十块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四个大好青年,还比不上一个老乞丐,我们这是丢全世界年轻人的脸。” 伍毅说他:“你别自卑,我看你挺有当乞丐的潜质,只是现在还没那资格而已,再等几十年吧。” 赵文呈说:“呸,要是我老了,就算饿死也不当这种职业乞丐。” 吴丹贵说:“等你老了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了。” 赵文呈脸一黑,对他说:“是啊,我看你单哥早就做好这样的打算了,我看你这尊容倒是最舒适当乞丐的。” 吴丹贵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非常难看,眼里积蓄着怒火。 第二十六章:大师的真面目 伍毅瞪了赵文呈一眼,从碟子里抓了几块零钱给吴丹贵,说:“阿贵,去买些陈皮和瓜子回来吃。” 吴丹贵接了钱去买东西。 四个人靠着玻璃护栏坐着吃零食闲聊,有人经过就叫卖,泽宽还特地带了本杂志来,边吃边看。 赵文呈对伍毅说:“毅哥,过去找位大师算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发财,怎样才能发财。” 伍毅说他:“用你屁股上的大脑想一下,他们能告诉别人怎么发财,自己早就发财了,还用得着大晚上守在这里吗?你要是能像泽宽那么喜欢看书,多看几本风水书,也可以做这行。” 泽宽说:“我看也不行,得上了年纪才有人相信。” 伍毅笑笑说:“说的也是,我看他们有些原来也是像我们一样在工厂打工的,只是非典一闹,厂里没事干失业了,只好出来装大师,老一些的想打工也没人要,也只能做这个。” 赵文呈说:“我看那穿八卦袍的好像有些道行,那胡子有水平。” 他们守到晚上10点才收档,最后一算帐,今晚赚的钱每人12块5毛,那还是因为省了2块公交车费。 伍毅勉励大家说:“每人比昨天多赚5毛钱,那也是进步,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城管追,以后我们就守定这里了。” 大家也都没意见。 只要不刮风下雨,他们都来这里摆摊,如果厂里没工开,白天就来,生意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每人能赚20多块,差的时候只够坐公交和吃馒头蒸包的钱。 再倒霉一点就是遇上突然下雨,这种情况在南方非常普遍,就算雨停了,地上湿了也摆不了,只能提前收摊,连公交车费也亏了。 总的来说,摆地摊是给他们带来点收入,但比他们各自预期的要差远了。 这天桥上的风景倒是不错的,这条街又长又直,到黄昏的时候,夕阳刚好从街的一头落下,在高楼夹道的长街尽头,或残阳如血,或金霞万丈,那景像美得叫人窒息。 泽宽常常看得出神,这个城市仿佛也在这个时候给了他这样的异乡人一丝温柔。他常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母亲和爷爷,偶尔也会想到悦晴或者父亲,心底便有不一样的痛。 当没什么人经过的时候,他们便用各自的方式打发时间,泽宽在看书;伍毅通常在跟阮敏短信传情;吴丹贵要么问泽宽拿书来看,要么在发呆;赵文呈通常坐不住,走来走去,找摆摊的人搭讪,或者去看人家算命,回来装模作样的抓着泽宽的手,边看边说:“姑娘,你这手骨格不错,就是太瘦了皮肤太滑,导致感情线不分明,这辈子会爱得不明不白,只有本大师能帮你。” 伍毅一脚将他踢开,说:“我看你五行欠揍,我免费给你补上。” 有次那位穿八卦袍的“大师”在给一位女孩看相,赵文呈说:“你们快看,大师在吃豆腐。” 只见那女孩二十出头,长得还挺漂亮,穿得有点暴露,只是一脸神伤。 “大师”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胡子,把本来已经有点驼背的腰尽量挺直,摆出一副慈祥而又高深莫测的样子。 女孩在向他倾诉,他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偶尔说上一两句,不时地咽口水。 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大师”的另一只手舍不得捏胡子了,抚摸着女孩的手以作安慰。 伍毅鄙夷的对赵文呈说:“这就是你看好的大师,果然是恶心得有水平。” 赵文呈坏笑着说:“人家这是本事,占便宜还有钱收。” 最好卖的女装差不多卖完了,但伍毅都有些纠结要不要去进货,进得多怕卖不完,进得少又浪费跑一趟的时间。 非典虽然过去了,但厂里还没什么起色,更重要的是货款回收比以前难得多,老板到了发工资前就犯愁,甚至要亲自带着一帮员工去追讨。 这天,老板亲自带着伍毅、泽宽等员工亲自去送货,顺便追钱,在一家音箱厂没能收到钱,只好把用剩的几箱变压器回来。 老板沮丧的说:“去他姐的,钱没要着,白浪费油钱,走,去老谭那碰碰运气。” 老谭就是那家做电视机和vcd的电器厂的老板,欠的货款最多。 去到电器厂,厂里没开工,谭老板就坐在车间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开玩笑的说:“我说老邓,你带这么多人,这是要来砸我厂是不是?” 老板笑着说:“砸厂就不敢了,我是来把你扛回我厂里去,让欠着工资的员工侍候你。” 谭老板说:“那好,我正愁着厂里一百多张嘴怎么喂,躲你厂里安全。” 邓老板掏烟出来给他点上,说:“老哥啊,我也知道现在这日子谁都没好过,我也是没办法才来催你,多少你也给我结点,好让我回去把工资发一下。” 谭老板苦着脸说:“老弟,哥有办法什么时候拖你帐了,你也看到了,这里面一半工作台的灰尘扫下来都能将我埋了,你那里是养几十人,我这原来三百人,现在还剩一百多赶都不肯走,都恨不得啃我身上的肉了。” 邓老板也只好摇头苦笑。 谭老板指一指车间里的一堆装好箱的电视和vcd说:“老弟,要不这样,这有批货,30台电视和30台vcd,广西一老板年前订做的,都放几个月了,可能是人病没了,反正联系不上,你就将它们搬回去吧。我这个月把隔壁仓库都退了,没地方放,出厂价330一套的,就算你300一套,便宜给你。” 邓老板说:“这便宜还是你自己捡回去吧,我钱没要着,还要给你清理垃圾,这东西搬回去我还得砸个铺面来卖,你这家伙还真会诓人。” 谭老板说:“谁敢诓你,老邓,我也是给你个建议,做厂越来越难做你也是知道的,多搞些副业多元发展嘛!” 邓老板说:“你要是有钱投资给我,我还想搞飞机游艇呢,不说了,先去尿尿,喝完你的好茶叶再走。” 看着老板跑去厕所,伍毅问谭老板:“老板,你这些机子真的300一套吗?” 谭老板有点不屑的说:“那是批发价,买一两套可不行。” 伍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回去的时候一路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厂门口下了车,泽宽问他:“伍毅,你没事吧!” 伍毅笑笑说:“没事,你们进去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到傍晚,他们又准备去摆地摊时,伍毅却对他们说:“我今晚不能和你们去了。” 赵文呈说:“我明白,为了赚钱冷落女人是件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你是我们头儿,我们也很乐意向你学习,就休息一天。” 伍毅说:“我以后都不能去了。” 第二十七章:生意惨淡 赵文呈问:“是阮敏怀孕了还是你怀孕了?” 伍毅很认真的说:“我刚才跟老板辞工了。” 三个人都有点吃惊,伍毅说:“我要把电器厂那30套电视机vcd买下来,价钱都谈好了,260一套,谭老板另外送我一套好一点的机子,我要开影店。” 赵文呈问:“就是上次我带你去看2块钱一张碟那种?你哪来那么多钱?” 伍毅说:“没错,我跟我爸商量好了,他很支持我,马上就给我转钱来。” 这事来得有些突然,三个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伍毅继续说:“刚好有这么一批货,我爸和阮敏都很支持我,阮敏今晚还特地请假要陪我去找店面,我知道我这么一走丢下大家不太好,但这次这对我来说是个大好机会,我不能错过。” 泽宽说:“没错,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你爸和阮敏都这样支持你,我们、、、也替你高兴。” 伍毅拍拍他肩膀说:“泽宽,谢谢你的体谅,其实没有我也不要紧,你们3个也可以做得很好,剩下那些货卖的利润你们3人分,以后你们有空就来我店里看电影,全免费。” 吴丹贵说:“那我恭喜你,你是当上真正的老板了。” 赵文呈也笑着说:“你现在丢下我们,可以后发了大财可不能忘了我们。” 伍毅说:“这个当然,你们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我还得叫你们帮忙的。” 就这样,“地摊四人组”变成了三人行,失去的还是伍毅这样的灵魂人物,他们仿佛也失去了动力,喊都不卖力了。 赵文呈搭着泽宽肩膀说:“泽宽,伍毅自己开店当老板去了,我们就像这些卖不出去的货一样被他抛弃了。” 泽宽说:“不能这样说,他有这样的经济头脑,又有家人支持,当然要抓住机会,难道还陪我们在这里守地摊吗?” 赵文呈说:“唉!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像他有个好老爸。” 伍毅找好了店面,这天下午厂里没工开,他便叫上他们三个来帮忙。 司机胡健开厂里的车拉他们到电器厂,谭老板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拍着伍毅肩膀说:“小伍,你可来了,送你那套好机子已经放一起了,来,到办公室喝茶去。” 伍毅说:“先谢了,谭老板,我赶时间,回去还有得忙,下次吧!” 谭老板说:“好,那就下次,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年轻有为啊!以后多多关照,我这里什么样的机子都能给你搞定。” 伍毅的铺面就在涌边街一带,溜冰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小货车刚好能进得去,房子有点旧,有点昏暗,墙上灰沙剥落严重,已经安装好电线,长桌子、凳子都已经摆好。 赵文呈说:“我说伍老板,你找这地方也不咋的,太暗太旧了。” 伍毅说:“我开的不是高级影院,就这里便宜又靠近溜冰场,人流还不错,现在出来不查暂住证了,晚上出来的人多。人家是2块钱看一张碟,我先收1块5,等知道的人多了再涨价,我算过了,一部电影平均2小时,一台机平均一天放5部,一两个月就能回本了。” 他们将电视机和vcd机搬下车,胡健要先回厂里,泽宽、赵文呈和吴丹贵帮忙将电视机和vcd摆好,插上过机线。 铺面最里面是厕所和一个小房间,有床有桌,是卧室兼办公室,桌上一箱子影碟,伍毅将谭老板送的那套好点的机子放房间里自己用。 忙到傍晚,大功告成,伍毅站在门口,看着店里一切,脸上意气风发。 伍毅说:“兄弟们,辛苦了,明天开张,厂里没班上,你们来给我充充人气,现在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他们到外面一家大排档,胡健和阮敏也来了,点了一桌菜,还有啤酒饮料,大家开怀吃喝。 第二天,厂里没工开,三个人来了,阮敏穿得比平时更漂亮,正和伍毅拿电影和明星海报钉在墙壁上灰沙剥落的地方。 赵文呈笑着说:“原来嫂子这么早就到了。” 阮敏瞪他说:“别乱叫。” 赵文呈马上改口叫:“是的,老板娘。” 阮敏这下没否认,对他们说:“快帮忙,还有好多张。” 大家便赶紧帮忙把所有海报都钉起来,阮敏和伍毅大红纸贴到门口,上面写着:“开张大吉,头三天大优惠,一元看一部电影,零食免费吃。” 忙完就让泽宽、赵文呈和吴丹贵扮成顾客放碟来看,影碟多数是国语配音的港台电影,也有部分粤语的,毕竟这里是广州,广东人也不少,还有些美国好莱坞大片。 伍毅和阮敏倒出瓜子、花生和糖果等零食用果盘盛着供人随便吃,然后两人便站在门口,招揽过往的人进来。 因为有优惠而且有免费吃的,不断有人进来看,第一天的生意就很不错,到傍晚时就几乎满座了。 泽宽他们也回去摆地摊了。 赵文呈感慨说:“我现在明白了,伍毅喜欢阮敏不仅是看她出身好,还有她的经济头脑,人家来时是高傲了点,但的确有见识有想法。” 泽宽点头说:“是呀,伍毅跟她正好一对。” 吴丹贵说:“也只有伍毅这样的人她才看得上。” 自从剩下他们三个人,地摊的生意是越来越惨淡,他们也越来越没动力,几乎连喊都懒了。 货也没剩下多少,就用一张床单摆着。 泽宽和吴丹贵都在看书,赵文呈无聊得慌便开始作妖,扯着衣服露出肩膀,扮作女人,头往泽宽怀里钻,娇声怪气的说:“宽宽,你就知道看书不理人家,这破书有我这破人好看吗?” 泽宽恶心发抖的将他推开,说:“破书是没你好看,可比你有营养没你恶心。” “讨厌!” 赵文呈转向另一边的吴丹贵,实在骚扰不下,便问:“单哥,我们昨晚的净利润是多少?” 吴丹贵说:“一共10块钱,吃了1块钱瓜子。” “今晚呢?” “卖了1个指甲钳,赚了9毛。” 赵文呈哀道:“连馒头都吃不起,还有什么意思。”一伸脚把几双袜子踢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调戏哑女 泽宽说:“你发什么疯,跟钱过不去。” 赵文呈说:“这些破东西没卖出去就不叫钱。” 泽宽也有点火了,说:“那你发脾气又有什么用,能卖出去吗?” 吴丹贵劝道:“你们别吵了,吵也没用。” 赵文呈冷静了一下,说:“我看我们这样摆下去也没意思,不如低价处理,早完早省心。” 泽宽和吴丹贵也觉得他这次说得有道理,没有伍毅,他们就是一盆散沙,这种凑合的合作很难维持下去。 泽宽说:“也好,看来我们几个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只会浪费时间。” 吴丹贵说:“没错,那就快处理掉吧!” 赵文呈说:“那我们卖一送一,最好今晚就把它卖完,剩下的拿回涌边路,贱卖给那些摆摊的,好不好?” 两人点头同意。 赵文呈说:“好,我们开始吧!”站起来对着经过的人喊:“大平卖了,要钱不要货啦,回家种田了!” 泽宽也跟着喊:“快来啊!买一送一,机会就在今天,明天就没有了。” 吴丹贵也喊:“所有东西都买一送一了,卖完就走了。” 赵文呈笑着说:“这就对了,卖完它,我们就有大把时间到伍痸那家伙店里看免费电影了。”学阮敏那样,把俩件女装穿到身上,手上搭着裤子,手里抓着袜子、手机绳等东西,站到天桥中间去兜售。 泽宽和吴丹贵也更加卖力的叫,吸引了不少经过的人,大多数人都爱贪小便宜且爱趁热闹,看的人多就有人买,就会有更多人跟着买,就连天桥上同是摆摊和算命的人也来买。 到9点多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货卖得差不多了,衣服、袜子等全卖完,就剩下些挑剩的钥匙扣、指甲钳等小东西。 这时候也没什么人经过了,赵文呈说:“就剩这些零碎东西,没什么人也懒得叫了,回涌边街看能不能把它清掉。” 这时,有个也在这里摆摊的中年人走过来说:“小伙们,你们有工作就好好回去工作吧,就把这些东西清给我算了,我还得在这守着。” 三人对望点头,最后以双方都能接受的价钱成交。 赵文呈收起那张摆摊床单说:“这是我们人生第一次做生意,虽然不算很成功,但总算没亏。” 泽宽很少听到他说话这样认真的,说:“是啊,我们也算有了点做生意的经验,你还想把这床单收藏做纪念吗?” 赵文呈点点头,说:“是挺有纪念价值的。”然后一下将那床单盖到泽宽和吴丹贵头上,笑着说:“正好给你们当婚纱,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然后就跑。 泽宽一边扯掉床单一边说:“阿贵,我们收拾他!”两人去追赵文呈。 没再摆地摊,厂里还是没什么工开,他们有时结伴到伍毅的影店看一下电影,给他带些工友去。 赵文呈回复他的贪玩本色,不是跑伍毅店里免费看电影就是去溜冰。 泽宽不想占便宜还碍着人家做生意,后面去的就比较少了。 吴丹贵跟伍毅不是老乡,也不好意思经常去,他本来跟泽宽还聊得来的,但泽宽喜欢看书,他没这兴趣,渐渐的两人也有点疏远了。 泽宽已经逐渐从感情的挫折中走出来,可厂里没事做,人闲收入低,这始终是种折磨。他几乎都是以书为伴,江边沙丘本是他最爱去的地方,但白天太晒,夜里又没灯,只有傍晚是最好的时光,但从厂里走去也要半个多小时,他一般隔几天去一次。宿舍里又太吵,所以,小公园成了他的露天书房。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意料之外的同道中人,就是那位江西哑妹金绮静。 她也来小公园看书,因为她以前少来公园,他不知道她也是个爱书之人,也许是她也喜欢这里的安静,或者现在没以前那么胆小只躲宿舍里,又或者是因为阮敏不在厂里,她少了唯一肯跟她交好的人。 阳光之下,他发现她没进厂时那么瘦了,皮肤也更白,越来越动人了。 她只有白天的时候才来小公园,在这鸟语花香的夏天的小公园里,有位共同爱好的工友,如果能互相聊聊彼此喜欢看的书,那真是件赏心乐事。 但可惜她不会说话,半年的工友,可他们就像陌生人,即使现在公园里看书,也保持着半个公园的距离。 泽宽本来就有点胆小害羞,也怕她那位叔叔“石古董”怀疑他对她图谋不轨,所以他也不敢去跟她打招呼。 金绮静看书没他那么专注,她很多时候带着一台粉红色的小收音机,喜欢听经常放歌的电台节目。还有风吹花落,虫鸣鸟叫都能引起她的注意,要是有麻雀落地上,她更有兴致。 有次泽宽到公园,看到她躲在花丛后扔东西喂麻雀,等麻雀吃完了再扔,好像是捏碎了的饼干。 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泽宽都有点被她的笑容迷住了,他记得自己这样笑的时候已经很遥远了,那是他妹妹还在的时候。 金绮静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收了笑容,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很拘束的搓着手上的饼干屑,拿起书匆匆的走了。 泽宽突然感到很不安,自己不应该打扰她的快乐。 之后几天都没看到她来公园了,泽宽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这天晚上,他洗完澡,带着书来公园,看到金绮静也在,还有三个男的,他们正拦着她不让她走,无论她走哪个方向,都有人张开双手挡着。 有个男的说:“美女,走那么急干嘛?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另一个说:“我们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能说出你的名字,我们就放你走。” 还有一个说:“或者你叫我们的名字也行,我叫老公。” “哈哈,我叫丈夫。” “我叫宝贝,快叫吧!” 金绮静被他们欺负得又惊又怒,已经快要哭了。 第二十九章:突如其来的爱 那几个男的都比泽宽大,他有些害怕,想去叫人,但男宿舍里的人几乎都去看电视了,“石古董”也不在,他更怕那些男的就要对她做出更可恶的事,便鼓起勇气走过去,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男的看了看他,其中一个扬着脸,挑衅的问:“这跟你有关系吗?” 泽宽故作镇定的说:“我是她的工友,你们别欺负她。” 另一个男的冷笑说:“工友又怎样,你又不是她老公。” 泽宽说:“我们宿舍就在旁边,你们不放她走,我这就去叫人来。” 那几个男的有点怯了,其中一个说:“我们又没对她做什么,你叫人又怎样,你问问她,我们对她做了什么?”另一个男的说:“就是嘛,我们在这看风景而已。” 一个男的说:“走吧,别叫人家以为我们没见过女人,连残疾人也不放过。” 三个人笑着,大摇大摆的走了。 泽宽上前想安慰一下金绮静,但还没开口,她突然一下扑进他怀里,抱紧他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的身体抽搐得很厉害,但没有一点声音,刹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泽宽全身僵硬,只感到自己被这世界上最柔软温暖的身体拥抱着,除此之外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她喉咙里发出哭声。 那是一种嘶哑、断断续续、充满压抑和不甘的哀恸哭号。 那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心酸的声音之一,另外就是他母亲的哭声。 他终于情不自禁的将双手轻轻的抱向她的身体,手掌轻抚她的秀发,她的颈脖。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金绮静慢慢的止住了哭泣,缓缓地抬起头,灯光下,那仿佛是这世上最叫人心痛怜爱的一张脸,也是叫人最想亲吻的一张脸。 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难以自制。 但这时,金绮静如梦方醒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快步跑走了。 泽宽呆在原地,感觉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之后几天,她都没有再去小公园,无论是在车间上班,还是在巷子里遇到,她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泽宽想,也许她那天晚上只是因为害怕和伤心才会这样,毕竟他们俩从没有过交集。 但如果她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呢? 虽然她不会说话,但美丽、善良和纯真,还喜欢书。 泽宽心里既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他不想再次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且,横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一个“石古董”。 他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这天傍晚,他带着书和收音机去江边,走着走着,感觉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回头一看,金绮静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到他回头,连忙停步转身。 泽宽心中怦然,继续往前走,但走得很慢,再偷偷回头,发现她还跟着,等他回头又停下。 他怕她不再跟来,所以不敢再回头,一直走到沙丘围墙的缺口才停下,也不敢转身,一直等待着她的脚步声走近走上沙丘,才转身跟着上去。 金绮静登上沙丘顶坐下,他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坐下。 开始只是各自坐着,然后,金绮静递给他一本卷着的杂志,他接过一看,正是他发表文章那期杂志,打开看到他那篇文章页已经被翻得严重起皱。 没想到她会如此看重自己这一篇处女作,泽宽心里一阵感动。 金绮静拿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他。 他接过来,上面笔划稚拙的写着:“爱看你文章。” 泽宽在上面写:“谢谢。”将本子还给她。 金绮静又在上面写了给他看:“我偷偷跟来这几次。” 泽宽心里一阵甜蜜,故意问她:“为什么跟踪我?” 她看了,用笔在本子上敲着,脸上红红的。 泽宽伸手向她要本子,然后在上面写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她接过本子看了,脸如天边云霞,甜蜜娇羞地咬着嘴唇,两只可爱的小酒窝更加迷人。 泽宽心情激荡,慢慢挪动着坐到她身边,她没有躲。 他鼓起勇气伸手搭上的肩膀,感到她身体一阵战栗,然后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坐着,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只有一首来自天际的乐曲在悠悠地响起。 晚风柔柔地吹过,夕阳缓缓地落下,好像世间一切都为他们温柔以待。 爱情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美妙,让两颗年轻的心甜蜜激动而又有点不知所措。 泽宽问:“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约会的地方,好不好?” 绮静点点头,然后又拿起本子写:“不让叔知道。” 泽宽用嘴贴到她耳边说:“只我们俩知。” 为了保密,他们约好,如果要来,泽宽会带着书到小公园,让她看到,然后先出发,绮静过一阵再去。 在厂里的时候,他们继续像以前那样形同陌生人,就算面对面坐着干活也不敢看对方,只有在离得远一点的时候才敢偷偷地看,等到目光相接后便连忙错开,然后才偷偷地甜笑。 这天,伍毅打电话给胡健,让他叫泽宽和吴丹贵去帮忙,胡健开着厂里的小货车拉着他们到伍毅店门口,虽然是上午,但店里大半的电视都有人在看,有些还是两个人甚至三个人一起看的,可见到了晚上生意一定很好。 伍毅说:“赵文呈这家伙现在还在酒店里,还好,也没多少事。”带着他们进店里的小房间,床已经拆了,多了几张高凳子,伍毅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他对泽宽和吴丹贵说:“我待会跟胡健去再买10套机子回来,再买些新碟和每套机配一副耳机,这样就没那么吵了,还可以减少两三个人一起看的现象,等一下你们把这两块床板靠墙壁用高凳架起来当桌子。现在先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对面二楼我新租的房子里。”带着他们拿着东西到了对面二楼,那是个十来平方的单间,有厨房卫生间和小阳台。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胡健在喊:“伍毅,快点,老板说下午要去进铁芯。” 伍毅便急忙将钥匙交给泽宽,说:“你们俩一人帮我把剩下的东西搬上来,一人搞好下面的房间兼帮忙看店收钱,现在是2块钱看一部,忙完你们自己选碟来看,兄弟们,麻烦你们了。” 吴丹贵说:“别客气,你去忙吧!” 伍毅下楼走了,吴丹贵说:“他这么快就扩大经营,看来赚了不少。” 泽宽说:“是啊!年头时候赵文呈带我们去杂贸市场旁那家电影院,里面又脏又臭,布幕画面又差,也要3块钱看一场,这里2块钱一人一台机,当然好生意啦!” 吴丹贵看见阳台上晾着女人内衣和麦当劳工衣,指给泽宽看,说:“怪不得租这么好的房子,这里的房租起码顶我们半月的工资,原来是要跟阮敏同居。” 泽宽说:“这有什么奇怪,现在的人越来越开放了,他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伍毅现在已经不是打工仔了,我们老板可能就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他心里也浮想联翩的幻想和绮静的将来,不禁一阵面红心跳。 第三十章:心手说爱 他们分工合作,泽宽负责搬东西上楼,吴丹贵负责在下面收拾小房间和收钱,忙完后,两人挑了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来》来看,虽然普通话配音阴阳怪气,影碟也因为看的人多而很卡,他们之前也看过,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中午时候,伍毅和胡健回来了,将新的机子搬下来装好,将耳机分配到每套机。 伍毅说:“辛苦大家了,现在没空请你们出去吃,只能打包回来吃,下次有空一定好好请大家。” 泽宽说:“别说这话,生意要紧,在这一边吃一边看电影更好。” 打了饭回来,用新的机一人一台选新买的影碟边吃边看。 伍毅说:“这些耳机是带环回音效的,看起来特别棒。” 就在这时,房间布帘被人用力搬开,一个脑袋伸进来大叫一声,吓得泽宽手中的饭盒也掉了。 原来是赵文呈,伍毅将嘴里嚼着的饭菜一口全喷他身上。 赵文呈跳着大叫:“我操,打包没我的份还喷我。” 伍毅说:“你还好意思吃我的饭,跟你说好来帮忙却放我心机,还好有泽宽跟阿贵。” 赵文呈一脸委屈的说:“我本来是要来的,可突然之间新女朋友上任,这可是我今年的初恋,只能放你鸽子了。不过,我也没因为女人忘记兄弟,还特地替你找到了一个赚钱好点子。” 伍毅问:“你这家伙会有什么好点子?” 赵文呈撩起衣服,裤头里夹着三个不同颜色的薄纸袋,他拿出来,从其中一个黄色纸袋中掏出一张碟,得意的说:“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好电影。”不由分说的就将泽宽正在看的《霸王别姬》退了出来,放他的碟,按快进,就出现了不可描述的男女亲热画面和声音。 泽宽第一次看到这种片子,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连忙把耳机都摘了。 赵文呈拍着他和吴丹贵的肩膀,笑着问:“怎样?你们是时候该长大了,该看些男人该看的东西,这种香港拍的还不算什么,这种绿色袋子里面是日本的,这种红色袋子里面是欧美出的,更加火爆,我怕你们受不了,还不敢给你们看。” 伍毅问:“你这些是从哪弄来的?” 赵文呈说:“就在成衣市场后门那书店里买的,多得很,看这个可以收贵点,3块甚至5块都大把人愿意掏钱,就在这小房间里,够隐秘。” 伍毅不作声,但看起来已经心动了。 泽宽说:“伍毅,做这个可是犯法的。” 赵文呈不屑的说:“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镇上的电影院一直放这些,还有这里我上次带你们去看的电影院,每天下午3点都放这个,怎么没人抓他们,做生意都有风险,我们之前摆地摊赚那么几块钱都有被城管没收的风险,怕这个怕哪个怎么赚钱。” 泽宽说:“那风险不一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犯法的事不能做。” 赵文呈嗤之以鼻的说:“君子都他娘的穷鬼,你就不该出来打工,回学校做个好孩子吧!” 泽宽不理他,对伍毅说:“伍毅,我觉得不应该冒这种风险。” 伍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因为绮静喜欢看他写的文章,泽宽又重新努力写作,有爱人欣赏,红袖添香,他写得比以前更认真,文采也更加感情丰富。 他现在也会随身带着小本子和笔,他喜欢有她依偎在身边的时候写作,写完再给她看,问她好不好,她总是一个劲地点头,满眼崇拜和赞许,让他倍感自豪。 他也更多地用文字和她交流,因为他看得出她的字写得有点稚拙难看,话语简洁但有些不通顺,显然是缺乏交流所致,他希望能帮她改正过来,他甚至希望,能以此提高她的文字能力,让她也能写作,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所以,他常常一字一句的帮她修改所写的话,绮静也很高兴很认真的学着。 泽宽很欣喜的看到她的字越来越好看,话语也越来越通顺了。 他也向她学些简单的手语,他说,让她做出来,然后他学着做。 他在本子上写:“我爱你,手语是什么?” 绮静脸上羞涩微红,将右手轻按自己胸前,伸出左手,拇指抬起,其余四指并拢,右手对左手拇指作抚摸状,然后右手食指向他。 泽宽感觉她这时候是最成熟而温柔的。 他含笑说:“再做一次。” 绮静乖乖的再做,然后,他才饱含深情的对着她做,不停的做。 绮静看着他,满眼深情和温柔,做着回应他,当两人右手同时指向对方的时候,泽宽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绮静抽了抽没能挣脱,泽宽缓缓地将她拉近,轻拥入怀。 他比她高半个头,低头可见夕阳将她的秀发和脸庞尽染作金黄,入目如诗,美得不可方物。 绮静抬头仰望着他,那双大眼晶莹深邃,仿佛要装下他的整个天地。 泽宽情难自制的想去吻她,绮静有点惊慌的低头,他用手轻轻地托着她下巴,然后吻下去,她不再躲闪,和他热烈地拥吻,他俩的初吻。 第三十一章:云山呼唤 从8月底开始,厂里的订单开始慢慢回升,开工天数多了起来,虽然还没能天天有工开,但非典过后又陆续走了一些人,老板不想因为熟手员工走太多而到了订单多的时候忙不过来,所以宣布9月份的工资底会重新升回来,这对大家来说是个欣慰的消息。 中秋节将会放假一天,泽宽想跟绮静好好过这个节,但又担心被“石古董”发现,傍晚时,他坐在小公园装作看书,等她来确认后到江边沙丘。 绮静从宿舍出来,直接跑过来递给他本子,上面写着:“我叔叔去了老乡那里,明天不回来。” 泽宽喜出望外,说:“那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去玩了。” 绮静高兴的点头。 泽宽寻思着说:“那我们去哪好?去天河逛购书中心?” 绮静高兴地点头。 “去上下九步行街,那里最热闹。” 绮静又高兴的点头。 “还是去白云山,广州最出名的山,我还没去过呢!” 绮静还是高兴的点头。 泽宽笑着说:“你怎么都点头,你都想去吗?” 绮静很郑重的点头。 泽宽也想和她去多些地方玩,便说:“那我们就先去白云山,傍晚回上下九,今晚早点睡,明天早起坐最早的公交出发。” 第二天,天刚发亮,他们就起床出门,因为工友们还没起来,他们也不怕别人看到,第一次牵手出发。 工业区里很安静,街上也很安静,已经有店铺开门营业,他们买了面包、零食和饮料。 公交车开始也只有他们两人,绮静充满好奇的左顾右盼。 他们从白云山西门上山,早上气温怡人,空气清新,满山苍翠中有薄雾缭绕,各种鸟儿欢唱和鸣,让人心旷神怡。路上挺热闹,很多老人还有一家大小结伴上山,绮静很喜欢小孩,一直盯着可爱的小孩。 到了明珠湖,湖里有不少金鱼,有些人用面包屑饼干屑等喂鱼,金鱼扎堆抢食,绮静看着很开心,捡起地上的落叶和花瓣投进水里逗金鱼,还往鱼群里吐口水。 继续往山上走,到了“白云松涛”,有一群人站在护栏边,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山下放开喉咙高喊,主要是老人家,有男有女,一些年轻觉得有趣,也跟着他们喊。 绮静看着,好奇而高兴,泽宽为逗她开心,也学着人家那样将手拢在嘴边,对着山下市场呐喊:“啊——呵——”叫完之后,顿时感到心情畅快。 绮静开心地笑,她的笑是无声的,但笑容灿若鲜花。 她不会说话,但不是完全不能发出声音,可以叫出啊、吖、、、几种嘶哑低沉的声音。 泽宽突发奇想,如果多练习,也许她就能发出更多更清晰的声音,现在正是引导她的最好时机,于是说:“静,跟我一起叫吧!” 绮静嘟着嘴唇摇头。 泽宽鼓励她说:“你可以的,这样喊出来,心情会很舒畅,人也会更健康,这些老人家喊得多起劲多开心。” 他又将双手放到嘴边喊起来:“啊——呵——”然后笑着对绮静说:“就这样喊出来。” 绮静便也学他那样将双手放到嘴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泽宽用语言和动作鼓励和引导她:“看我这样,深呼吸,然后叫出来。” 绮静试了几次,终于从喉咙中发出嘶哑低沉的叫声:“哦——” 泽宽高兴的说:“很好,继续。” 绮静继续尝试,声音越叫越大越长:“呵——呵——” 泽宽兴奋不已,绮静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沉浊,弯着腰,手摸着自己喉咙,表情痛苦。 第三十二章:人海中丢了你 泽宽大吃一惊,扶着她问:“绮静,你怎么啦?” 绮静还在不停的咳,脸涨得通红,泪水都出来了。 泽宽也吓得脸都青了,一边用手按摩她后颈和背,一边说:“你觉得怎样?别吓我!” 绮静向他伸手。 “你要喝水是不是?”泽宽连忙拿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绮静连喝了几口,咳嗽没那么厉害了,大口大口的喘气。 泽宽扶她到树头坐下,又给她喝水,帮她抹去脸上泪水。 绮静休息了好一阵子,不再咳嗽了,脸色也恢复正常,泽宽这才放下心来,说:“我们就在这下山算了,好不好?” 绮静却摇头,站起来拉他走,泽宽只好随她,继续往山上进发。 到了白云山最高峰摩星岭的北门,还要买票才能上去,然后要走很陡很长的阶梯,泽宽不放心,让静走前面,自己在后面护着。 两人走走停停,几度坐下来休息,吃东西喝水,然后再走,终于登上了山顶。 这里是白云山最高峰,周围的山峰和广州市区都尽收眼底,天气晴朗,景色更加迷人。 泽宽兴奋的对绮静说:“这里海拔382米,号称‘天南第一峰’,虽然还没我乡下的山高,但在山上看山跟在山上看大都市就是不一样,你喜欢这里的景色吗?” 绮静也兴奋的点头,掏出笔和本子来写:“这里能看到我们厂吗?” 泽宽笑着说:“也许能看到,但就算看得到也分辨不出来,站在高远的地方,只能看到高大显眼的东西。” 山风劲爽,视野苍茫,让人有种想放开胸怀大喊的冲动,但想起刚才绮静的遭遇,他放弃了这种想法。可看到绮静将双手放到口边,又要对着山下呐喊,吓得他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说:“别喊,你喉咙又会受不了的。” 绮静却弯着腰笑了起来,泽宽这才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揪着她耳朵说:“你这小坏蛋,居然吓我,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吗!下次不能这样。” 绮静含笑点头。 泽宽说:“我们走吧,刚才上来的台阶太陡了,从另一边下去。” 下了摩星岭,经过山顶广场,最后从白云山南门出去,转公交到上下九步行街。 已经是傍晚,节日的上下九更加多人,街上也多了很多临时增设的摊档,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让绮静感到惊喜好奇,双眼睁得大大的到处张望,看到穿成公鸡造型卖鸡公榄的高兴的指给泽宽看;看到黑人也指给他看,泽宽连忙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告诫她:“不能乱指人家。” 看到一家大卖场,里面挂了很多灯笼和彩灯,其中一个高大的古色古香的走马灯,挂满了七色串彩灯,灿烂夺目,绮静看着不想走,泽宽便拉着她进去看。 绮静抬头看着转动的彩灯,那神情就像童话里看到圣诞老人的小女孩。 泽宽看着灯光在她脸上流动,梦幻迷离,真可惜他没有相机,不能将她这样子和这彩灯拍下来。 等她看够了,他们便就在店里逛,里面的衣服都很漂亮很有特色,绮静对一条穿在模特衣架的裙子特别感兴趣,泽宽想象着她穿这裙子的场景,也是非常迷人,便对她说:“要是喜欢,我就买了送你。” 绮静甜甜一笑,拿起衣服吊牌一看那价钱,连忙撒手摇头。 泽宽看了看,198元,半个月工资都不止,对他们来说不是一般的贵,但能让自己深爱的人更加美艳动人,贵一点又何妨,他身上还带着200多,便说:“是贵了点,但这裙子穿你身上是最漂亮的。” 绮静神情有点无奈的摇头,掏出笔和本子,写道:“怕叔知道。” 泽宽一想,是啊,点点头,看到她表情有些失落,便笑着对她说:“不买衣服,那我们就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敢保证,这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你没吃过的。” 绮静兴奋的点头。 泽宽拉着她挤向荔湾广场,那里门口最多小吃档,为了可以尝到多种食品的味道,他们基本是买一份两人分吃,每一样他们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吃到几分饱,泽宽说:“我们先吃到这,逛完下九路回来再吃其他的。” 绮静点着头,但手却指着烤得滋滋作响的烤鱿鱼,泽宽便花10块钱买了8串,一人一半拿着边走边吃。 绮静边走边吃,双眼却没闲住,左顾右盼的。 泽宽笑着说:“你啊,别只顾着看这看那,还要看路看人,看来以后要多带你出来,让你看个够。我也有想看的,前面有间新华书店,我想去看看,还想买一本汉语词典,对我写作有用,因为有些字不认识。对了,前面有档牛杂很出名很好吃,我、、、同学带我吃过,那里还有很多卖金鱼和宠物的档口,你一定很、、、” 他只顾着说,一扭头,却发现绮静不见了。 他大吃一惊,往后看没有,便急忙向前挤去找,也没有,这下他慌了,大声喊:“绮静、、、绮静、、、你在哪、、、绮静,我在这。” 但在这万人空巷的步行街上,他的叫声被无情的淹没在鼎沸渲器中。 他只好又在人群中前前后后的找,一无所获,他万分焦急,绮静虽然不是小孩,但不会说话,胆小,什么都不懂,她一定慌极了,最怕她误信坏人被骗。 他爬上骑楼的柱子上张望,但茫茫人海,倩影无踪。 有两个巡警看到他的举动便赶过来,其中一个指着他说:“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泽宽一看,有警察正好,连忙跳下来,说:“警察同志,我是为了找我女朋友才上去的,她不见了,求你们帮我找她。” 第三十三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 警察说:“你找人也不能这样,危险。” 泽宽说:“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快帮帮我,我女朋友不会说话,她很胆小怕人,她一定急坏了。” 警察说:“好的,你先别急,我们会帮你找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女朋友叫什么,多大了,除了不会说话,还有什么特征,她有手机吗?” 泽宽说:“没有,我们都没有手机,我叫沈泽宽,我女朋友叫金绮静,江西人,18岁,比我矮半个头,穿着粉色上衣。” 就在这时,从巡警的对讲机传来声音:“请注意,有个女孩爬上了‘大姑娘上花轿’雕像,哭着不肯下来,需要协助处理。” 泽宽焦急的说:“一定是她,那雕像在哪?” 警察一指,说:“我们带你过去。” 泽宽不用他们带,已经拼命挤着去了,看到前面围着很多人,伤心焦急的哭着挥手。 他看着既开心又心疼,用力分开人群往前挤:“一边叫,绮静,我在这,我来了,大家请让让,求你们让我过去。” 绮静没听到他的呼叫,还在哭着,两个警察上前想拉她下来,她乱蹬脚不让人靠近。 泽宽挤到雕像前,大叫:“绮静,我在这。” 绮静一看到他,脸上的泪容惊喜而又委屈,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就从上面跳下来。 泽宽连忙张开双臂将她接住,两人都摔到地上,警察和两个好心的女孩上前拉他们起来。 绮静紧抱着泽宽在抽泣,泽宽在她耳边安抚道:“别哭,我答应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有位警察指责说:“这样爬上雕像既不文明也危险,这可是、、、” 跟着泽宽过来的一位警察打断他说:“算了,特殊情况,别说他们了。”又对泽宽说:“你以后可得看好她。”泽宽点头说:“我知道的,谢谢警察同志。” 警察对着还在围观的人说:“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都逛街去吧!” 泽宽知道绮静怕别人围观的目光,带着她离开,走到一条横街的花坛坐下,将她抱在怀里,想舒缓一下她心情,笑笑说:“我爬柱子,你爬雕像,看来我们还是心有灵犀。” 绮静在他怀里用手肘撞他,他连忙心疼的说:“好了,都是我不好,带你出来一天让你受苦两次。” 绮静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泽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过了一会,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走了一天也该累了。” 他们到了公交站,看到公交车来,泽宽拉她上车,她却又不肯走了。 泽宽问:“怎么啦?你不想这么早回去?” 绮静点头,泽宽说:“今天过节,步行街上人实在太多了,刚才把你弄丢一次都把我吓坏了,我不敢再回去,等下次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绮静一脸不情愿的摇头。 泽宽想了想,说:“好,我们先不回去,我带你到江边,看江景,看珠江夜游船,你一定会喜欢的。” 绮静高兴的点头。 泽宽便牵着她走向沿江西路,走上江边堤,这里灯光璀灿的珠江夜景,江上有装饰华丽的游船,还有不少民国时期的特色建筑。 泽宽一路为绮静指点着:“看,那边是白天潭,白天鹅宾馆就在潭边,这是人民桥,那边那座像彩虹般的是解放桥,又叫彩虹桥。” 绮静的心情已经恢复,又充满了欢喜和好奇,泽宽也就放心高兴了。 江边玩耍看风景的人很多,有一家大小其乐融融的;也有夫妻或情侣成双成对的;当然还有孤身而行的男女,能明显看到脸上的落寞。 有不少小贩在卖东西,吃的玩的都有,小孩拿着买来的彩灯玩得很开心;情侣戴着荧光头饰在拍照。 还看到有街头卖唱的,一对男女,都是二十出头,男的一头长发,女的反而是齐耳短发,都会弹吉他边弹边唱,男的唱《我的眼里只有你》,女的接着唱《但愿人长久》,然后合唱《最美》。 他们唱得很好,很多人在听,泽宽和绮静也呼得如痴如醉,不少人把钱放进他们的吉他盒子里,他们边唱边说谢谢。 有个穿着很时髦戴着墨镜的漂亮女孩走上前问:“可以为我唱一首粤语的《随缘》吗?” 那男的点头,女的便去放音乐,动人的旋律一响起就将泽宽深深的吸引,男的也唱得很好很动情,泽宽虽然几乎完全听不懂粤语,但却有种莫名的感动。他看向那位点歌的女孩,虽然戴着墨镜看不到的眼神,但仍能感觉到她的伤感,夜风吹着她的一头卷发,透出一种和她年龄不相仿的沧桑感。 直到歌唱完,音乐停止,她才反应过来,将一张百元大钞放进吉他盒里,转身大步离去,身影落寞。 泽宽在心里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随便出手就是一百,可她那么年轻又有钱,为何看起来好像一副伤心寂寞的样子?看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伤心烦恼。 卖唱的男人这时开始收拾东西,那女对着麦克风说:“今天是中秋佳节,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漂泊在异乡的人也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今天是我们在广州的最后一天,凌晨的火车将带我们离开漂向下一站,追逐梦想和远方的朝阳,但我们一定还会回来,希望我们缘分还在,再见。” 人们纷纷散去,泽宽一直看着卖唱的男女手挽手离开,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 他们追逐梦想和远方的朝阳,携手共赴,我的梦想在哪里?如果我要回去上学,绮静怎么办?这段时间跟她在一起开心甜蜜,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绮静看到他在发呆,摇摇他的手,泽宽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拉着她继续沿着江边漫步。 绮静指指霓虹拱照的解放桥,泽宽说:“好,我们从那桥上过去,然后便回去。” 快到桥下,有个守着拍立得相机的男人招呼他们说:“帅哥靓女,来拍张照片留念吧,拍立得,一拍就有,本来是15块一张的,看你们长得帅又漂亮,20块两张。” 泽宽听了便心动了,他想拍了到过年时拿照片回去给母亲看。 他看看绮静,绮静高兴的点头,拍照的男人便招呼他们站到江边,一边调焦一边教他们:“帅哥,你的右手抱着女朋友的腰,靓女,你的左手抱着男朋友的腰,然后你们另一只手牵着,这才拍出夫妻的感觉,永不分离。” 泽宽和绮靓听他的吩咐,绮静用手指指桥上,男的说:“知道,一定帮你们把桥拍下来,好,别动,跟着我喊,无耻——” 泽宽跟着他喊:“无耻——” 照片跟着打印出来,泽宽的笑容有点生硬,倒是绮静笑得虽然有些腼腆,但真实而动人。 他们一人拿着一张照片走上桥,泽宽提醒绮静:“回去一定要把照片,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 绮静点头,对着照片看了又看。 上了桥,临风而立,看着两岸江景,看着浮光泛影的江水中游船缓行,站在这里看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跟白天在白云上看的风景截然不同,使他们感觉与这个城市的距离仿佛又近了那么一点点。而他们的心此刻更近更紧了,泽宽忍不住拥着绮静吻她。 坐公交车回去下车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街上人还挺多,泽宽突然说:“糟了,我忘记一件事情了。” 第三十四章:眼里只有你 绮静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笑着说:“我们今天没买月饼吃,中秋节怎么能不吃月饼呢!” 拉着她去附近一家有做月饼的面包店,问老板:“请问还有没有月饼?” 老板说:“8点就卖完了,不好意思,月饼多数是中秋节前买好的,中秋节后就没人买,我们做的跟卖的一般到了节前就不多做不备货了,你们想吃也不早点买。” 泽宽有点失望,拉着绮静就走,面包店的老板娘却叫住他:“靓仔,等一下。” 泽宽停下,问:“什么事?” 老板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包装的月饼,对他说:“这个本是我们自己要留着吃的,就给你们吧!出门在外,家没回,连口月饼都吃不上怪可怜的,反正这东西最近我们天天当早餐宵夜吃都有点腻了。” 泽宽惊喜的说:“谢谢老板娘,这多少钱?” 老板笑笑说:“不用钱,就送你们。” 泽宽说:“这怎么行,多少也得给。” 老板说:“你们就拿去吧,别客气。” 泽宽接过,感动的连声道谢,绮静也笑着向他们点头。 出了面包店,泽宽说:“我们遇上好心人了,这个月饼得来不易,不能随便吃掉,要吃得特别些才有意义。” 拉着她去商店,买了零食矿泉水,还有两支蜡烛和火机,再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柚子,然后去了江边的沙丘。 由于这里的路灯隔得远,又远比沙丘低,沙丘顶上平时很黑,今晚虽然明月高照,但城市里的月光因为污染,远不如农村明亮,面对面连彼此的脸都难看清。 泽宽拿出蜡烛来点,但这里风比较大,怎么点都点不着。两人用身体挡着风,好不容易点着,刚往沙子里插又被吹灭了。 两人都有点沮丧,泽宽想了想,灵机一动,便用手在沙里挖,挖出一个十多厘米深的坑,将蜡烛在坑里点燃插上,不怕风吹了。 两人都高兴的笑了,绮静用矿泉水帮泽宽洗干净双手,双双坐在蜡烛旁,泽宽拿柚子出来用手剥开,绮静撕开月饼包装,递到他嘴边。 泽宽咬了一口,满嘴香甜,接过月饼递到她嘴边,绮静吃一口再喂他吃,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把这个世上最美味的月饼吃完。 在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头顶明月的地方,只有自己所爱的人,是最浪漫甜蜜的所在。 美中不足的是蚊子太多,两人都还穿着短袖衣服,泽宽将绮静抱在怀里,双手搭在她手上,尽可能地替她喂蚊子。 虽然被咬得有些难受,但还是舍不得回去。 他在她耳边唱起卖唱男女所唱的歌《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温柔的甜美 好象鸟儿天上飞 只因为我和你相爱相拥相依偎 你的眼 我的泪 就算痛苦也珍贵 只因为 是你在我身边伴随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 、、、、、 唱完就唱《但愿人长久》,绮静却在他怀里摇头,他问:“还是唱刚才那首吗?” 绮静用力的点头,他便重复唱,一遍一遍的循环,她好像怎么听都不腻。 直到两根蜡烛都烧完,他们才离开。 回到宿舍,很多人都睡了,赵文呈却翘着二郎腿躺在他床上,他问:“你干嘛自己床不睡?” 赵文呈说:“还不是为了你,你妈打我手机找你,我得告诉你一声。” 泽宽问:“我妈怎会有你号码?” 赵文呈说:“你还好意思说,中秋节都不打个电话回家,她说你最近都很少打电话回去,她打伍毅手机,伍毅让她打我这。” 泽宽这才想起,今天只顾着带绮静出去玩,都忘记打电话回家了,这一两个月也因为谈恋爱少了打电话,心里不禁有点自责,现在这么晚了,只能明天再打回去了,对赵文呈说:“今天忘记了,谢谢。” 赵文呈打量着他,坏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跟单哥出去约会了,他却回来说你一大早就没影了,从实招来,今天跟谁过节去了,是不是晴失恋你机会来了,听说失恋的女人爱献身,你小子有福了是不是?” 泽宽没好气的说:“你别乱说,我今天就一个人爬白云山去了。” 赵文呈说:“信你才怪,我现在才想起,你最近怪怪的,有时脸上春风得意,有时自己傻笑,这属于傻小子初堕情网的症状,若不是晴,难道你小子出去沾花惹草了?” 泽宽心虚,不想跟他说那么多,说:“我才没你那么风流,我想起书里面好笑的情节不行吗!冲凉去,懒得跟你说。” 赵文呈说:“要是这样我还真替你妈担心你,想着书里发笑,你想书里男的还是女的?这算什么?这不成了意淫吗?” 泽宽没理他,心里想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可不能让人发现,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他又安慰自己,也许等绮静再长大一些,石古董就不会管得那么严,就会准许她谈恋爱了。 第二中午,他打了电话回邻居家,让母亲来听,跟她说:“妈,我昨天跟工友去爬山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母亲说:“不要紧,儿子,是跟女孩去玩吗?” 泽宽顿了顿,撒谎说:“不是,是厂里的男工友。” 绮静的情况有点特殊,电话里很难说得清楚,他想过年回去再跟她说,给她看他和绮静的照片。虽然绮静不会说话,但长得漂亮,又和母亲一样善良,她一定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母子俩又聊了一阵,互相嘱咐注意身体才收线。 为免被人发现他和绮静的恋情,泽宽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幸好江边沙丘平时没什么人上来,他们厂里现在除了他们就没见到别人来过,依然是他们约会的最佳选择。 绮静喜欢上听他唱歌,收音机里放她喜欢的歌,就让泽宽跟着唱,不管他唱得熟不熟悉好不好听,或者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唱景岗山的《我的眼里只有你》。 甜蜜的爱情能让人变得自信和充满动力,他在厂里比以前开朗多了,跟工友相处也比以前融洽。因为绮静是因为看他写的文章而喜欢上他的,虽然没有新的文章发表,但他还是更加努力去写。就算不能发表让更多的人看见,能让自己喜欢的人看也是一种成就,他还学着去写诗。 我和你 天与地 今生今世 不离不弃 心怀梦与想 眼里只有你 他只能写出这些诗不像诗的句子,但绮静却很喜欢,拿着纸看了又看,嘴巴在无声的动,满脸幸福的默念。 泽宽把纸拿回来,折成一只纸飞机,绮静伸手来抢,他在她耳边说:“不要紧,我们都记在心里,以后我每天念给你听,现在,它属于这里的风景。”然后将纸飞机扔出去。 纸心机在空中翻了个圈,然后平稳地飞向江中,划过血红的残阳,消失在苍茫的江面上。 两人静静的看着,泽宽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伤感,怀里的绮静也轻轻的一声叹息。 到天黑,他们就回去,在工业区门口分开,绮静去小超市买东西,泽宽先回去。 到了宿舍,一摸口袋,绮静的小收音机在里面,看宿舍里没几个人,她叔“石古董”也不在,他走到门口,巷子里没人。然后看到绮静从巷口拐进来,等她快到女宿舍门口,便快步走过去,正准备把收音机还她,一个身影突然从小公园出现在绮静身后,正是“石古董”。 第三十五章:棒打鸳鸯 他吓了一跳,绮静回头一看,吓得想溜进宿舍,被“石古董”一手扯住了。 “石古董”用力的将她往墙壁上一推,也不知是痛还是怕,她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泽宽看着心疼极了,想上前阻挡,“石古董”扭头瞪着他,目光像刀一般,表情吓人,让他一阵心寒,双脚发抖。 “石古董”咬牙切齿,语气阴森的责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她不能说话就特别好骗好糊弄!” 泽宽虽然害怕,但鼓起勇气说:“我没骗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石古董”松开绮静,双手抓住泽宽双肩,将他重重的撞墙壁上,双手像铁爪一样捏着他双肩。 泽宽虽然只比他略矮,但远没有他壮实,力气更不及他,双肩被他抓得痛入心肺。 附近几间宿舍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出来看热闹,他们厂里的人都不敢出面阻拦。 绮静看到泽宽表情痛苦,本来挺怕“石古董”的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上前掰他的手,“石古董”反手给她一巴掌。 “绮静!”泽宽心疼的叫。 绮静无声抽泣着不敢再上前。 “石古董”瞪着泽宽,恶狠狠的说:“真心相爱,那又怎样?她这般样子,就凭你,能养活她吗?能让她衣食无忧吗?” 泽宽无话可说。 “没这本事就离她远点。”“石古董”说完松开了他,扯着绮静推回女宿舍。 第二天,绮静没来上班,“石古董”一个人蹲在厂门口不停的抽烟,厂里面的人都知道了泽宽和绮静的事,很多人在偷偷议论着,泽宽神情木然的干着活。 老板回来了,“石古董”进了办公室,没多久就出来回去宿舍,赵文呈跑来告诉泽宽:“‘石古董’领了他和绮静的工资,他们要走了。” 泽宽不作声,手上没停,但泪水已经忍不住落下。 赵文呈说:“你若舍不得,就去拦下来,妈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让自由恋爱。” 有好事的人附和说:“就是嘛,趁‘石古董’还在宿舍里,去把门一关,拉了他侄女私奔去。” 有人说:“门能关多久,干脆拿铁心进去把他敲晕了再拉人远走高飞。” 有人走到后门看,不一会便叫:“泽宽,他们走了。” “快去,不拦也去见上最后一眼。”赵文呈拖着泽宽去后门。 泽宽如同行尸走肉的被拉到后门,看着绮静被“石古董”拖着走,扭着头用已经哭肿了的双眼看着他,无声地哭着。 泽宽木然地看着,然后转身抹泪,走回车间。 中午,他没有去吃饭,一个人躺在床上,吴丹贵给他打了饭回来叫他起来吃。 他摇头说:“谢谢,我不饿。” 下午,他照常上班,如同机械般干活。 晚饭还是没吃,下班就躺床上,也没洗澡,但如木头般躺床上就是睡不着。 到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他起了床出门,孤身走到江边沙丘上,坐在绮静曾经坐过的地方,手里拿着她留下的粉红色小收音机,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等早上赵文呈和伍毅找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双眼红肿、悲伤憔悴得不成人样的他,手上脸上全是蚊子叮出来的红点。 伍毅在他身旁坐下,安慰他说:“据说初恋都是难忘的,也往往是没有结果的,就拿我跟阮敏来说吧,本来是挺开心的,但现在也经常吵架,说不定那天就分了,所以,你还是看开点吧!” “我和绮静跟你们不一样。”泽宽幽幽地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就好像是一场梦,我不知道她一早就喜欢我,当我知道后,也好像刹那间就爱上了她。虽然我也知道我们的爱情会有很多阻碍,但却天真的以为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能克服一切在一起。” 伍毅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些话好像是这样说的: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爱情让人迷失让人疯狂什么的。你这人重感情,这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事已至此,过分伤心也没有用,爱情没了,生活还得继续,再说了,你们现在分开了,也许将来还有机会在一起。你现在先休息一下,要不去我哪看一天电影,要不我和文呈陪你出去玩一两天。” 赵文呈也说:“对啊,其实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泽宽说:“谢谢你们,不用了,我回去上班。”说完便起来走下沙丘,连裤子上沾的沙子都没拍掉。 伍毅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赵文呈说:“这家伙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自己犯贱,怎么老是喜欢上那些不会有好结果的女人。” 伍毅问他:“不是说他们俩处得很秘密一直都没人发现吗?‘石古董’又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发现了告的密吧?” 赵文呈说:“你这什么话,我又不喜欢那哑妹,告密得什么好处,损人又不利已的事是我这种人干的吗?” 伍毅点点头说:“我相信你还没坏到这份上,泽宽现在这样子,你在厂里看着点,毕竟我们是老乡。” 赵文呈说:“行了,我不会让他杀人放火或强奸妇女的。” 泽宽坚持上班,埋头工作,这样就不会太想念绮静,但下了班之后的时间依然难熬。 他有时还会到江边沙丘,这里有他俩最多的甜蜜回忆,现在成了最触景生情的伤心之地,沙坑里还有中秋之夜烧剩的蜡烛头;他哼着绮静爱听的歌,可她再也听不到了,他便很少到这里来了。 他买了张羊城通,晚上或没工开的时候便坐着公交地铁到处游逛,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幻想绮静并没有离开广州,能在路上碰到她,他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她远走高飞,但人海茫茫,没有一张脸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他接连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一篇是写他母亲的散文,另一篇是他的小说处女作,写的是一对来自不同省份到广州打工的青年男女,在面对家庭反对和重重艰难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那实际是对他和绮静这份感情的美好向往,可现实的反差更让他痛心疾首。 两篇文章都不是发表在他上次发表的那本杂志上,而是一本更有名气和影响力的杂志,绮静没多少可能会看到。 广州的冬天虽然不怎么寒冷,但对他来说却是凄冷难熬。 终于又到了年底,厂里比去年提早了三天放假,但放到年后正月十一才开工。 伍毅要照看影店的生意,不回家过年了,他分析过,今年很多外来打工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没赚什么钱,会有很多人不回家,他的生意不会比平时差。 吴丹贵也决定留在广州过年。 为免像去年那样辛苦买票,泽宽决定先去买好票,帮赵文呈一起买,到了火车站,人虽然多,但远没有去年那么恐怖,可能真的像伍毅说的那样,很多人都因为没钱而不回家了。 泽宽忽然也有种不想回去的想法,他不想回去面对父亲,一个人在异乡安安静静的过个年,感受一下大都市过年的气氛,也许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但看到那些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人;想到一年没见的母亲和爷爷,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玩了一天后,他和赵文呈便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到了村口,大榕树下的赌档好像没去年这个时候人多,应该是今年外出打工的人收入少了,赌的人也不多了,也没见到他父亲。让他奇怪的是同村的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好像还在议论些什么。 走近他家的房子,远远就闻到阵阵屎尿的恶臭,不远处有小孩在看热闹,她母亲正在用水瓢向墙壁上泼水,再用扫帚洗涮墙壁上的粪便污秽。 第三十六章:父子对峙 他知道他父亲为何没在赌档上了,一股悲愤的怒火从心中升腾起来。 母亲看到他,欣喜的表情一闪而过,说:“泽宽,你先等等再进屋。” 泽宽放下行李走过来,拿起水瓢,将水奋力的甩到墙上,母亲不敢出声,默默地用扫帚洗涮着。 好不容易将墙壁上看得见的污秽洗涮干净,母子俩都累得满头大汗,但因为他们家是泥砖瓦房,粪水渗透到泥砖里,洗得再干净还是有一股屎尿味。 泽宽一声不响的拿了行李进屋,屋里正间是厅和他父母的卧室,隔间是厨房和他睡觉的床。他爷爷则住他们房子旁边和柴草屋连一起的砖瓦小屋。 正间和厨房的屋顶都被人砸出了洞,凄黄的夕阳光从破洞投进来照在他床边黝黑的墙壁上,他怒火攻心,将行李狠狠地砸到墙壁上。 半夜里醒来,下起了大雪,他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屋顶的破洞飘落下来。 然后,便听见母亲隐隐约约的哭声,母亲哭了半晚,他流着泪听了半晚。 第二天一早,他只给自己留下300块,将打工一年的积蓄全部交给母亲,说:“妈,你看这些钱够不够。” 母亲说:“应该够了,先还了催得最急的、、、泽宽,对不起、、、” 泽宽说:“妈,对不起这个家的不是你。”他转身走出了屋子,他不想再对着母亲流泪。 大年夜的团年饭,只有他和母亲还有爷爷,年迈的爷爷身体大不如前,身体更瘦,背更驼,家里去年就将牛卖了。 这个年,泽宽过得特别郁闷特别孤独,他孤身一人走到村后的山上,他真的后悔回来。 大年初四那天早上,他父亲回来了,拿着白酒瓶,喝得醉醺醺的走进厨房,揭锅翻盖的找吃的,一边骂骂咧咧:“什么破家,连口吃的都没有,人都死那去了。” 泽宽当时还在床上躺着,从床上跳下来,冲上前一手夺了他手中的酒瓶。 父亲怒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伸手来抢,但因为醉得脚步不稳,一个踉跄摔进柴草堆里。 泽宽用力将酒瓶甩到墙上摔得粉碎。 父亲从柴草堆里爬起来,怒吼:“你这畜生造反了,我剁了你!”抓起来案板上的菜刀,就要往泽宽身上砍。 母亲这时听到声音冲进来,看到这情形,哭着惊呼:“不要啊——” 泽宽没有躲闪,昂起头等着父亲的刀。 父亲的刀落下一半就停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泽宽双眼血红,对着父亲吼:“砍啊!你砍死我啊!” 父亲拿刀的手在发抖。 泽宽流着泪,激动的说:“妹妹是因为我而死的,你恨不得死的是我,那你现在就砍死我,我们一了百了。” 父亲的泪水也在流。 泽宽继续说:“妹妹的死,你以为就你一个痛苦吗!你痛苦就应该活成这个样子吗?那你就痛快点,砍死我,让这个家彻底的毁掉,砍啊!你砍啊、、、” 母亲跪倒在地,哭着喊:“我求你们了,不要这样、、、不要、、、” 父亲颓然瘫倒在地。 泽宽转身冲出了门,哭着发疯般跑出了村子,在田野上狂奔,最后扑倒在禾草堆里痛哭。 哭完,他似乎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到家里,走到河边的桥头坐着。 母亲来了,骑着单车,背着他的旅行包。 他鼻子一酸,对刚才让母亲吓到那一幕很愧疚。 母亲来到他身边,说:“早些回广州去玩吧,那里热闹些。” 泽宽点点头,说:“妈,对不起。” 母亲含泪说:“傻孩子,你没对不起妈,快走吧!不然到了太晚了。” 泽宽接过旅行包,说:“妈,不用你送了,我打摩托车,你回去吧!” 母亲点头,但没马上走,一直陪着他等摩托车。 泽宽说:“妈,等我赚了钱,我接你出去。” 母亲含笑说:“你赚到钱,在外头安了家,妈替你高兴,但这里始终是我们的家。” 泽宽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有摩托车来了,母亲帮他挥手叫停,叮嘱他一路小心。 摩托车开出很远,他回头,看到母亲并没有回去,而是在桥头坐着。 回到广州已经是晚上,街上张灯结彩,新年的气氛比家乡要浓烈得多,这异地他乡反而让他心里涌起一丝归宿感。 工业区里还是挺冷清的,但厂的宿舍里反而有些热闹,原来有不少人像吴丹贵那样没回家过年。 工友们问他有没有带特产好吃的,他不好意思的推说家里没什么特产。 他问吴丹贵:“阿贵,在这过年好不好玩?” 吴丹贵摇摇头,神色凝重的说:“泽宽,伍毅被警察抓了,店也被查封了。” 第三十七章:瞎子的爱情 泽宽大吃一惊,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丹贵说:“还不是因为在店里放色情电影,你们回去的第三天被抓的。” 泽宽说:“他还真的拿那些电影来放了?” 吴丹贵说:“他开始也没大胆放,只给熟客看,后来因为很多人想看,就越来越大胆了,你也知道,他为了赚钱,胆子就是大。” 泽宽说:“他就是为了赚钱胆子大才不惜犯法。” 吴丹贵说:“就是,他的店生意好,自然遭人妒忌才被人举报的。” 泽宽问:“他这情况严重吗?” 吴丹贵说:“不清楚,他这应该属于‘传播污秽物品罪’,情节较轻的话,拘留或判刑几个月到三年,并要罚款。” 泽宽去伍毅那店门口看过,铁闸上贴了封条。 因为还没开工,他又坐公交地铁到广州各处热闹地方去游逛,虽然到处都张灯结彩,但他的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断地想起绮静,还有伍毅。 看到别人一家老少大小其乐融融;情侣夫妇甜蜜温馨,感觉自己好像处在另一个世间,难道这世上的幸福还挑人? 开工前一天,他从外面回来,看到赵文呈回来了,将一堆红包倒在床上一个个的拆。看到他就埋怨道:“泽宽你真是的,回来那么早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在家多呆几天,连伙食费都赌没了。” 泽宽没好气的说:“你干嘛不怪你爸妈没把你手指剁了。” 赵文呈说:“这不能怪他们,谁让他们不努力,就生我一个儿子,好了,别说他们,说说我们俩的事,我这些红包很难熬到发工资的时候,我没钱吃饭了得靠你。” 泽宽说:“我比你还穷,我没几个亲戚,连红包都没收几个,我得吃素面才能熬下去。” 赵文呈涎着脸说:“有文化的人就是谦虚,全宇宙都知道你泽宽哥节俭,攒起的钱多,还会写文章挣外快,你都没钱,我们不都得饿死。” 泽宽说:“我回家都把钱交家里了,我从去年底就没再写文章投稿了,信不信由你。” 赵文呈叹口气说:“唉,人情冷漠啊!” 泽宽问他:“伍毅出事了,你知道吗?” 赵文呈说:“我知道了,你不会因为这事怪我吧?我当初不过是给他个小小的提议,要不要做完全是他的决定,而且像他那样大胆又想赚钱的,就算我不给他提议,他照样会想到那样做,对不对?” 泽宽说:“反正你提议别人去做违法的事就是不对。” 赵文呈生气说:“好,就当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他,我该遭雷劈,你满意了吧?” 吴丹贵劝道:“谁都不想伍毅出这样的事,你们是老乡,不要为这吵架。” 赵文呈说:“不敢当,我哪配当人家的老乡。” 就这样,泽宽跟赵文呈有了嫌隙,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本来人们还担心“非典”会在开春卷土重来爆发,但只是出现零星感染病例,没有引起恐慌。 工厂开工虽然没有去年初那么多订单,但因为工人比去年同期少了三分之一,不但能开足工,还有班加。 随着订单逐渐增加,老板也开始招新员工,今年也来了个挺特别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叫杨杏双,长得不算很漂亮,但身材不错,尤其胸部很丰满,跟别的年轻女孩也不一样,一点也不害羞,刚进来就跟谁都能聊得来。她的眼睛很大很灵动,但泽宽觉得完全没有绮静那样的神采。走起路来很有节奏,扭着腰,并且让胸部和臀部也跟着节奏抖动,所以她每次走路时都能吸引到不少男工的目光。 赵文呈赞叹的说:“这哪是走路,分明就是播放广告,就差没在身上明码标价了。” 有人坏笑着说他:“人家没标,你不会去问价。” 赵文呈不屑的说:“老子从来不拿钱跟男女之事挂钩的,变味,我要使的是行动和魅力。” 他就真的向杨杏双展开了攻势,干活时挨着她,跟她说话说笑,下班出去吃饭跟着她。 可杨杏双对他不冷不热的,更让大家都大跌眼镜的是吴丹贵得到了杨杏双的欢心,而且还是杨杏双主动的。 原来那天打热水洗澡,开口对吴丹贵说:“帮我提热水回去吧。” 从来都是吴丹贵主动要帮女工提水,还没有女工主动要他帮忙的,而且还是漂亮受欢迎的女孩,这真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水提到女宿舍门口,杨杏双又撒娇的说:“都提到这了,也不帮我提进冲凉房。” 吴丹贵便将水提进冲凉房,杨杏双笑着对他说:“大家都说你心地好肯帮人,原来是真的。” 吴丹贵憨笑着说:“工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杨杏双有点不高兴的说:“可有些人不会记你的好,就不应该帮,我要你以后只帮我一个,你愿意吗?” 吴丹贵心中狂跳,一个劲的点头。 杨杏双用一根手指轻截他胸口,娇媚嗔道:“人家要洗澡了,你还不出去。” 吴丹贵从没领教过女孩子如此亲昵的对待,当场心跳加速,走出冲凉房时被门槛绊着几乎摔倒。 自此之后,杨杏双对他更加亲切,比厂里任何男孩都好,连喊他的声音也特别温柔特别甜。 吴丹贵本来就热衷给女孩献殷勤,只是人家从不领情而已,现在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嗅到爱情的味道,当然要加倍殷勤,杨杏双叫他做的不敢怠慢,没叫他做的也得做,她干活的时候随时帮忙,下了班一起去吃饭,打饭打菜端到面前。 工友们议论之余不忘酸赵文呈:“还说自己是情场高手,人家一只眼睛都赢你了。” 赵文呈不屑的说:“人家是同类,瞎子喜欢瞎子,为了女人把自己变成奴才,他娘的还不如去当太监,起码侍候的是真的主子。” 有工友说:“人家当奴才也乐意,看人家一个叫单,一个叫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抢不过人家的。” 赵文呈不以为然的说:“切,我还跟他抢,泡妞看的是成本和成功率,难啃的骨头你们就抢个够吧,我的缘分不在厂里,等发了工资,外面的森林才是我的天下,再说了,他们的结果是怎样,还不好说呢!” 泽宽倒是替吴丹贵高兴,希望他这次能恋爱成功。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的思想也不再那么天真了,知道要想打工赚钱再上学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发工资那天晚上去逛街逛书摊,看到街上一家新开的电脑培训班门外贴了广告:未来的工作方向,电脑课程大优惠,随到随学不限时,200元送教材,包学会为止。 看到陆续有人进门去,他也心动了,便跟着别人进去了解,里面有二十多台电脑,有十来个人在电脑前学习,一男一女两个老师在来回教他们,店里还兼营电脑维修及安装闭路监控业务。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拿着教材介绍说:“我们的课程包括电脑的使用、五笔打字及办公自动化初级课程,学完这课程,你们以后找工作就容易得多了,可以像白领一样坐办公室,做高薪体面又轻松的工作了。” 有个女孩子问:“老师,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来学都可以,学会为止。” 那老师说:“没错,从我们早上8点开门到晚上十二点关门,你们休息或者不用加班都可以来学,有教材还有我们专业的老师教导,包学会为止。学完后还可以优惠报读高级办公自动化和电脑维修课程。” 那个女孩跟另外一男一女都掏钱报名,拿着教材走了。 200块钱大概相当于十天工资,但能学到技术,将来能找份好工作,这真不算贵,泽宽也给钱报了名。 他拿着教材边走边翻,心里有点小激动,这样也算是曲线上学吧!能学到技术,以后的路子就宽一些了。 不经意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吴丹贵和杨杏双,吴丹贵双手提着大包小袋的东西,而杨杏双则优哉悠哉的吃着零食。 第三十八章:爱情陷阱 吴丹贵提着那么多东西显得有些吃力,杨杏双好像要帮他分担一下,但他摇头不用,杨杏双把零食放到他嘴边喂他,他很开心的吃。 泽宽看着,衷心替吴丹贵高兴,同时也不禁想起绮静,不知她现在人在何方,过得怎样。 也许自己加倍努力,有更好的工作更高的收入,再和她重逢,就有能力和信心跟她在一起了,可是,还会有重逢的机会吗? 泽宽第二天晚上便去上课,一直上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上班时间他都在记五笔字根表和口诀,下班有空就看教材,即使要加班,九点甚至十点下班还要去上课,上到12点培训班关门才走,这比他上学时还勤快。 他学得也很快,老师和老板都称赞他,戴眼镜的中年人就是老板,平时主要做修电脑及出门安装闭路监控。 他人挺好,待人平和,学习用的电脑只有5台连了网线可以上网,一般是老板和老师及高级班的学员才能用,但老板特许泽宽使用,并且教他上网,并且帮他申请了qq号。只是泽宽专心学习,也不喜欢上网和交友,没怎么玩。 吴丹贵一改以往的节俭,泽宽再也没见他到朝天面馆吃素面了,跟杨杏双去快餐店吃饭都吃2个肉甚至3个肉的饭菜。 他也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了,舍得花钱买贵一点的衣服了,上班前要花不少时间来梳头,懂得把刘海垂下来挡住右眼,用定型发胶定型。 赵文呈老是嘲笑他的发型,说:“这发型太有个性了。”或者用手去拨弄他的刘海,故作深情的说:“我就喜欢你这傻酷的样子。” 吴丹贵总是厌恶地打开他的手。 他还买了一台mp3送给杨杏双,她几乎整天上班下班都戴着耳机在听,或者摇头晃脑的在哼唱。 工友纷纷打趣吴丹贵: “单哥,出手够狠的,自己手机都舍不得买,就送mp3给人家。” “单哥可真叫我们刮目相看。” 赵文呈说“你们懂什么,这样才显得我们单哥够伟大,能为爱情付出。对了,单哥,付出那么多,有什么收获?得赶紧回本啊!” 吴丹贵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但眼里都是欢欣,说:“你们乱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大家一阵起哄,赵文呈说:“你还真能装,小心装出病,别花钱点了菜不吃被人家端去了。” 过没多久,这还真的被他说中了,杨杏双开始变了,不跟吴丹贵去逛街;不想和他一起去吃饭;对他的神情语气也逐渐的冷淡。 吴丹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对她更加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但她就是一副冷脸,更加疏远他。 然后,她迅速跟工业区里另一间厂的一个男的好上了,高调恋爱,那男的送她一台手机,还是彩屏的,她整天把手机放工作台上,不时短信传情,惹得厂里不少年轻女孩羡慕得很。 很多人都替吴丹贵不值,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唉,单哥这次可亏大了,付出那么多时间、金钱和感情,我看他连人家的手也没摸过。” “这也只能怪他实力不够,人家那男的是纸盒厂里的啤机师傅,一千块一个月,人家一出手就是彩屏手机,我们老板都没舍得用,只有老板娘在用,他送个mp3算个屁。” “我看这也不只实力问题,杨杏双那骚货一开始是想诓他,看他好下手,真要找对象,你是女人会不要身体健全的找个残缺的吗?只能怪他自己太天真太傻。” 赵文呈说:“这也不能怪他,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突然有个长得不赖又骚的女人主动贴上来,他还能分得清天南地北吗?只有我这样在女人堆里滚惯了的才不会上当。” 杨杏双跟男朋友迅速升温,几乎是以一天一个样的广播形式在发展。 “她跟那男的在快餐店里互相喂饭,肉麻死了。” “我昨晚看到她跟那男的在小公园亲上了,她骑在那男的身上,够狂野的。” “号外,号外,杨杏双今早上七点钟从她男朋友宿舍出来,穿着睡衣,里面好像还是真空的。” “真的还是假的,那是男宿舍,十几二十个男的住里面,她也敢?” “绝对是真的,我老乡就是那厂里的,他都跟我说了。” “我的天,没想到这女人也够开放的,以前跟单单暧昧的时候,连手指头也没见给他碰一下,换个男人就大派送了。” “所以说,我们单单是最亏的,你看他那样子,都跟家里死人差不多了。” 吴丹贵不但承受着感情的重创,还要经受着旁人的指点议论,他整天惨惨戚戚,神不守舍的样子。 他本来做事是很认真而且任劳任怨的,比如点煤炉烧热水这种服务全厂的事几乎就是他的专利,泽宽也只是偶尔在他没空时代劳,现在他却不管了,虽然天气变暖,很多男工人已经可以洗冷水,但女工们几乎都还洗热水。可天都黑了,也不见他去烧煤炉,有女工就叫:“单单,怎么还不去烧水?” 吴丹贵像没听见,机械地做着手上的工作。 便有女工笑话杨杏双:“双双,你的单单变懒了,都怪你伤了人家心。” 杨杏双便骂道:“去你的,乱放屁,他的事别扯上我,人家心情不好,你安慰去呗!” 吴丹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泽宽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深感同情,对杨杏双非常鄙视,他便放下手头工作去烧煤炉。 晚上加班下班,洗完澡的杨杏双穿着睡衣睡裤,趿着拖鞋,又去她男朋友宿舍过夜,却被吴丹贵从小公园走出来拦住了去路。 杨杏双昂头轻蔑的看着他,问:“你想干嘛?” 吴丹贵说:“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 杨杏双用手整理着胸前的睡衣,不以为然的反问:“什么为什么?” 第三十九章:爱恨地狱 吴丹贵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杨杏双冷笑说:“我怎么对你了?是你在纠缠我,以前我单身,没跟你计较,可我现在有主了,你还不识好歹。我男朋友真没说错,做人可要带眼识人,一只还不够。” 吴丹贵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凄然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 “我有选你吗?是你自作多情好不好。”杨杏双冷笑说:“不过,有时看看不同的人犯贱,也是挺有意思的,哈哈、、、”她浪笑着走她男朋友宿舍去了。 泽宽上完电脑班回来,已经十二点多,经过小公园的时候,看到吴丹贵还一个人在那喝啤酒。 他忍不住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不像伍毅那样会安慰人,但觉得一个人伤心失落的时候有朋友陪伴总会好一些。 他拍拍他肩膀,说:“阿贵,别喝太多啤酒,对身体不好。” 吴丹贵不说话,昂起头灌啤酒。 他又说:“如果伍毅在就好,他比我会安慰人,有他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福气。” 吴丹贵奋力将手中的酒瓶扔出去,悲愤的说:“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可怜。” 说完便走了,留下泽宽木然的坐着,他还从没见过他对人发火。 上班的时候,吴丹贵整天都一声不哼,就算有人喊他都不回一下,工作丢三落四,主管忍不住说他:“我说贵哥,你能不能长点心,你拿整瓶硫酸出来当水喝吗?拿碟子倒一点出来就行了,那瓶盖呢?” 吴丹贵没理会他,突然一手揪住了正在和别人说笑的杨杏双的头发,将整瓶硫酸往脸上倒。 杨杏双发出惨烈的尖叫,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女工们也吓得尖叫惊逃,很多男工也吓得躲开。 吴丹贵扔了硫酸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泽宽虽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这时候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冲上前。 吴丹贵那匕首并不是刺杨杏双,而是猛扎向自己的咽喉。 幸好泽宽冲到抓住了他的手,胡健也从另一边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泽宽夺了他手中的刀,两个人一起将他压倒在地。 主管这时也冲了过来,脱下衣服往杨杏双脸上擦,一边大叫:“快打清水来!快打120和110,快!” 有人便赶紧打水和打电话。 吴丹贵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歇斯底里的喊:“让我死、、、让我死、、、” 胡健和泽宽两个人都几乎压不住他,胡健大叫:“快来几个人帮忙。” 有几个大胆些的男工便过来帮忙,合力将他压住,把双手扳到背后,他手上也沾了硫酸,被腐蚀出伤口。 胡健解下自己的皮带将他身体连双手扣起来,其他人也带来粗铜线准备将他的脚也绑起来。 泽宽说:“铜线会勒进肉里,用电线。” 工友便改拿电线,将他双脚捆紧,身上也加了几道。 吴丹贵不再挣扎,像个野兽般哭吼:“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胡健对着耳朵喊:“傻瓜,你这样做值得吗!” 吴丹贵号陶大哭,伴着杨杏双的痛苦呻吟,听着叫人心里发毛。 老板去了催收货款,胡健打电话给他。 急救车来了,将杨杏双送去医院,吴丹贵躺在地上,慢慢也止住了哭声,闭上了眼,直到警车来将他带走。 泽宽看着警车远去,就像做了场恶梦,他不敢相信吴丹贵会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 两个朋友都接连犯法出事,让他非常难过,尤其是吴丹贵,他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他还是每天去电脑培训班上课,学了几个月,终于把课程学完。 老板建议他继续学办公自动化高级班,因为初级班只是基础,高级班才能更好应用于工作,而且还可以兼学电脑维修,以后电脑会越来越普及,这是门不错的手艺。 他被老板说动了,又花了300块报名继续学,因为他晚上下了班才去上课,尽管老板特地照顾他,尽量把要修的电脑等到他来的时候才修,一边教他,但一个月下来也没能学几次。 这天是16号,厂里发工资后的休息天,他第一个来到培训班门口等着开门上课,下午难得跟着老板学了半天修电脑。 傍晚的时候,老师叫他:“泽宽,有人找你。” 他往外一看,伍毅对着他笑。 他马上出去,惊喜的说:“伍毅,你出、、、你回来了!” 第四十章:在水一方 伍毅双手一摊,笑着说:“我出来啦!” 泽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伍毅说:“我给过电话赵文呈那家伙,怎样?能不能翘课出来聚一下?” 泽宽说:“什么话,我们这么久没见,当然要好好聚聚。” 两人来到高架桥底集贸市场边的一家大排档,伍毅抽出香烟递给泽宽,泽宽说:“你知道我不会抽烟的。” 伍毅笑笑说:“还没学会,我们出来都快五毒俱全了,就你还是一尘不染。” 泽宽苦笑一下说:“有些东西我就是学不会。” 伍毅点了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说:“有些东西还是不变才好,就像我,如果当初听你的劝,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泽宽说:“要不是赵文呈给你出这主意,你也不会这样。” 伍毅说:“这不关他的事,要是我自己不想干,谁的主意也没用。” 泽宽问他:“阿贵的事你知道吗?” 伍毅黯然点头说:“知道,没想到他因为女人搞成这样。” 泽宽说:“我觉得是很多因素造成的,他的童年,他的家庭,还有周围的人,又没有人能开解他,我曾经试过跟他谈,但他不想,如果你在,就有可能安慰得了他。” 伍毅摇摇头,说:“没用的,其实我们都帮不了他。” 伍毅拿起菜牌,递给泽宽说:“来,先点菜,今天庆祝我重获自由,我请客。” 泽宽说:“还是我请吧。” 伍毅说:“你不用跟我争,我还请得起,来,快点。” 泽宽说:“我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你点吧。” 伍毅便一口气点了5个菜,泽宽说:“够了,不用点定这么多。” 伍毅说:“不止我们俩,文呈那家伙溜完这个小时就过来。” 啤酒来了,伍毅咬开瓶盖,说:“来,我们很久没干瓶子了。” 泽宽也咬开瓶盖,两人碰了瓶子喝。 泽宽问:“阮敏呢?她还在麦当劳干吗?” 伍毅灌了一大口啤酒,甩甩头,说:“不在了,我们也分手了。” 泽宽不敢再问那么多。 “干嘛的,干嘛的,不等我就干瓶子,太不像话了。”赵文呈叫嚷着赶来。 伍毅一口啤酒喷他,他一个溜冰滑步躲开,得意的说:“幸好我这‘碰波微步’练到家了,你伤不了我。” 伍毅说:“我不伤你,留着让女人取你狗命。” 赵文呈笑着说:“那我替全世界的女人谢谢你。”坐下咬开瓶盖,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 伍毅说:“我们三老乡又重聚,希望以后还像以前一样。” 泽宽没作声,赵文呈一个劲往嘴里塞菜,含糊地说:“一样不一样可不是谁说了算。” 伍毅说:“是大家说了算,我们三个同一乡下同一学校年级,不远千里来到这广州,如果这样都不能友好相处,难道要做仇人才开心?”说着,举起瓶子。 泽宽跟赵文呈闹僵是因为伍毅的事而起,现在伍毅都不计较,他就更不好计较了,于是也举起瓶子。 赵文呈霍的一下站起来,深鞠躬说:“两位大哥,天错地错我最错,我干了。”三人碰了瓶子,开怀地喝,伍毅一脚踢开赵文呈的凳子。 对面有一家小卡拉ok室,不到二十平方,里外一起摆着七八张桌子,有一半坐着人。音响震耳欲聋,音效失真严重,一男一女正在唱歌,男声像杀猪,女声像在生孩子,真是歌声要命。 赵文呈骂道:“奶奶的,乡下老太婆哭丧都比他们唱得好听一万光年,谁还花钱来出丑?” 伍毅说:“反正唱得好不好也不犯法,自己开心就好,像我们这样的打工一族,向往着城市人的生活,又没能力高消费,只能退而求其次。” 泽宽问:“伍毅,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伍毅指指对面的卡拉ok室,说:“我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卡拉ok室。” 赵文呈一口啤酒喷了,说:“你开玩笑吧?天天听着那些人鬼哭狼嚎。” 伍毅说:“怕什么,有钱赚就行,我可不想再回厂里打工了,我去年赚了些钱给我爸帮我存着,开店应该够用。” 泽宽举起酒瓶说:“那我们预祝你开业成功,生意兴隆。” 大家喝得都有点醉意了,伍毅问泽宽:“现在还有写文章吗?” 泽宽说:“没时间写了,也没什么心思写,但昨天收到《南潮》杂志社寄来的信,我去年那篇小说入选了年度优秀作品,有500块奖金,还邀请我去参加作者读者联谊会,可要请一天假,我不想去了,你知道,我不想趁这种热闹。” 伍毅说他:“干嘛不去,这种活动人家想去都没机会,你却想放弃,请一天假又怎么啦,你就应该出去跟不同的人多接触,说不定会认识一些漂亮女孩,听我说的,一定要去。” 泽宽说:“好的,我听你的,去玩一下。” 《南潮》杂志举办联谊活动的地点是在广东江门市一个叫“小鸟天堂”的风景区,因文学大师巴金先生入选小学课本的文章而出名,离广州一个来小时的车程。泽宽一早出发,按指引来到景区,门口有杂志社的接待人员,按名单签到后领景区门票和标识挂牌。 活动还没正式开始,他便在景区里游逛,这算是他生平第一次旅游。 这“小鸟天堂”是河心沙洲上一棵独木成林的大榕树,树冠覆盖20亩的水面,成了很多珍稀鸟类的栖息地。 泽宽站在水边看着河中那葱郁的树岛。 这么多年来,每次靠近水边,他都会有种莫名的恐惧,不敢往水里看。 他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战胜这种恐惧。 他一步步地走向水边,低头注视着水面,心中那份恐惧再次袭来,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 就在这时,一把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水底里有鸟儿在飞吗?” 第四十一章:小鸟天堂 一抬头,那是一张明**人的脸,戴着太阳帽,身穿浅灰色的长裙,约二十出头,是位很有女人味的美女,只是眉宇间有些阴郁,好像还有点面熟,可他想不起在哪见过。胸前挂着杂志社的标识牌,也是来参加联谊会的。 她见泽宽没回她的话,便学他那样低头往水里看,问:“是不是我把鸟儿吓跑了?” 泽宽便窘笑一下说:“我只是看水里有没有鱼儿。” 她看着江中的树岛,问:“向往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林的鸟儿,为什么偏要在这水面上安家呢?” 泽宽道:“也许,在水面上,它们会找到更多的安全感。” 美女看着他,笑笑说:“看来你挺了解它们的。” 泽宽突然不知哪来的幽默感,笑笑说:“也许吧,可能我是属鸟的。” 两人相视而笑,美女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叫吴心云。” 泽宽听了,有些惊喜的跟她握手说:“你好,我叫沈泽宽,你笔名就叫心云是吧?也是去年的优秀作者,我看过你的小说,写得很好。” 吴心云说:“过奖了,你也写得不错。” 泽宽问:“你也是从广州来的吧?我看你小说都写发生在广州的事。” 吴心云点头说:“看来我们回去时有伴了。” 两人正聊着,有个人在叫:“请问,可以帮我拍一下照吗?” 一个跟泽宽年纪相仿的男孩,比他矮一点,有点黑,眼睛很圆但眼珠很小,眼眶却很突出,那模样一看就让人想起动物园里的狐猴。 泽宽点点头,他把相机给他,说:“一定要把小鸟天堂全岛给我照下来。”然后对着镜头摆出各种造型姿势拍了很多张。 还问他们:“你们没相机,我帮你们也各照一张吧?” 泽宽客气的说:“不用了,我拍照不好看。” 吴心云则直接转过头去。 他看到他们挂着的标识,便说:“你们也是来参加杂志联谊会的,你们也是文学培训班的学员吗?” 两人摇头,他又问:“那你们是花钱来参加联谊会的读者吧?” 两人没有否认。 他便说:“哦,那我比你们好一点,我们参加文学培训班的人只要交100块,你们读者来参加要交200块,不过能见到很多优秀作者和编辑,那也是值得的。你们能来,说明你们也是文学爱好者,大家可以交朋友,我叫江潮,怎么称呼你们?”他眼里看着吴心云。 泽宽说:“我叫沈泽宽。” 吴心云神情冷淡的说:“我姓吴。” 江潮说:“我的姓名也是我的笔名,我觉得我就是跟《南潮》杂志有缘分,所以报名参加它们举办的文学培训班,在编辑老师的指导下写了3篇文章,其中一篇发表了,虽然不会有稿费,但老师说我进步挺大的,所以我后面写的文章都存起来,等培训结束了再投稿。我跟你们说,参加培训班挺有用的,你们也可以考虑参加下一期,200块学费学3个月。” 两人对望一眼,都点头。 江潮说:“活动就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去抢个好点的位置,待会我介绍教我的编辑老师给你们认识,还可以找他合影。” 两人便跟着他走向联谊会的现场,江潮说:“看,前面第三排还有位置,我们快点。” 泽宽跟着他加快了脚步,吴心云却一把拉着他衣袖,拽着他坐到后面一排。 江潮回头看到他们没往前坐,便也跑到后面,在吴心云旁边坐下,说:“后面也好,前面太吵了。” 吴心云将太阳帽侧向他一边,挡住自己半边脸。 杂志社的社长和编辑先后讲话,江潮兴奋的拍下来,就像追星族见到了大明星。 轮到去年的十大优秀作品颁奖,共有8位作者到场,一起上台领奖,江潮没想泽宽和吴心云都是优秀作者,尤其是跟他年经相当的泽宽居然也获奖,让他尴尬又惊诧。 等他们下来,他很羡慕的说:“原来你们俩都是优秀作者,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泽宽谦虚的说:“我是运气好,其实我写得不好。” 吴心云也说:“我跟他一样,也是运气,编辑不是称赞你进步快嘛,还没有编辑赞过我,说不定今年的优秀作者就是你了。” 江潮说:“希望如此,我会为此努力的。” 中午,杂志社组织了会餐,江潮问他们:“你们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吴心云说:“萧红。” “没听说过。”江潮摇摇头,又问泽宽:“你呢?” 泽宽说:“我最喜欢鲁迅。” 江潮说:“鲁迅名气大,但我最不怎么喜欢他。” 泽宽问:“为什么?” 江潮说:“他连一部长篇小说都没有。” 饭后大家自由活动,有些人离开,有些人则继续游玩。 泽宽对吴心云说:“我们要回广州,还是早点走吧!” 吴心云说:“难得来到这,不好好游玩一下就回去太可惜了,起码坐船近距离看看这小鸟天堂。” 江潮又跑过来说:“你们也是广州来的,太好了,我们回去有伴了,吴小姐说得对,来到这里怎能不坐船去看看,我们三个人租一条小船划算一些,我特地留了一半胶卷,就是想近距离拍些鸟儿的照片的。” 泽宽虽然怕水,但不想同时扫两个人的兴,便点头同意。 他们来到河边的码头上船,吴心云拉泽宽一起坐一头,摇船的是位中年妇女,小船载着他们驶向河中树岛。 江潮拿着相机左顾右盼,弄得小船左右晃动,吓得泽宽紧张的用手抓住船舷。 吴心云问:“你害怕?不会游泳吗?” 泽宽点点头,江潮笑他说:“坐船都害怕,还不如女孩子。” 小般驶近树岛,原来沙洲中间还有一条水道,只是被榕树枝叶遮蔽着,就叫“榕荫水道”。 船在树荫下滑行,阳光被浓密的枝叶挡住,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水上,从小船和人身上划过,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 榕树垂下一把把的根须,有的伸进水里,有的荡漾在空中,吴心云闭上眼仰起头,让它们拂过她那光润如玉的脸庞,妩媚之中透出一丝感伤。 泽宽看着她的侧脸,再次感得一种朦胧熟悉感觉,可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江潮举着相机,但连鸟儿的影子都没看到,扫兴的说:“怎么连一只鸟都没有。” 出了“榕荫水道”,小船绕着树岛,终于看到有两只鹤站在水面树枝上,江潮兴致勃勃的刚准备拍照,它们便飞进树冠里头不见了。 江潮不甘心,对划船的妇人说:“把船给我划进树枝底下,那些鸟儿肯定都藏里面去了。” 那妇人说:“划进去会惊到鸟儿,还容易被树枝勾到。” 江潮说:“我进去拍照而已,又不是跟它们大喊大叫,怎会惊到它们,我们不怕树枝勾到,你收了钱,就应该听我们的。” 泽宽想出声劝他,吴心云摇摇他的腿示意他别出声。 妇人便把船往里面划,江潮拿着相机猫着腰,将那双小眼睛努力瞪到最大,像猎人搜寻猎物般专注。 终于让他发现一只池鹭就在不远的树枝上,从头到脖子到胸侧都长着粟红色的羽毛,非常漂亮。 他压低声音,激动的说:“这鸟儿太漂亮了,我要拍多几张照片。”站直了身子对焦,但刚好颈后一根树枝横着,随着船的移动顶着他后颈一带,他一下站立不稳,惊呼着掉进了水里。 第四十二章:再见如故 泽宽和吴心云的注意力也在看鸟儿,他一掉水里也吓了一跳,泽宽更因为小船的晃动吓得不轻,用手紧抓着船舷。 江潮在水里扑腾着,含糊地喊:“拉我,拉我、、、” 吴心云伸手去拉他,但够不着,还是划船的妇人把船桨递给他,将他拉近,两个女人合力将他拉上船。 江潮喘着气,然后咳嗽干呕,似乎喝了不少河水。 缓过气后,拿着在滴水的相机,哭丧着脸说:“惨了,惨了,这相机没救了,这可是我租来的,还有里面的相片也没了。” 吴心云说:“你还是先顾你自己,找件衣服换上吧。” 江潮丧气的说:“我还真带了干净衣服,在杂志社接待处那放着,我本来打算玩得晚了就明天才回去的,现在还哪有心情。” 泽宽的心还在乱跳,对划船的妇人说:“把我们送回岸上去吧。” 船靠了岸,江潮急匆匆的去换衣服,吴心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说:“这豆豉眼,没料还脾气大,活该。” 泽宽不明白,问:“什么豆豉眼?” 吴心云说:“我们广东人将眼睛小的人叫豆豉眼。”她看着他,问:“你刚才是怎么啦?人家掉水里,你害怕成那样子,明明比我还热心,我去救人,你却无动于衷?” 泽宽说:“我怕水,从小就怕。” 吴心云问:“为什么?” 泽宽幽幽地道:“因为我妹妹是死在水里。” 吴心云说:“原来是这样。” 他们等江潮换好了衣服,便一起去车站坐车,吴心云和泽宽坐一块,她拿出mp3,将一边耳塞放进泽宽耳朵里,说:“你听听这歌。” 泽宽一听就被吸引了,旋律和歌声都非常感人,他曾经在电台广播听过,只是不知道歌名,便说:“很好听,我在收音机听过,只是不知道歌名。” 吴心云说:“叫《新不了情》,是一部香港电影的同名主题曲,看过电影再听会更加感人。” 泽宽说:“有机会一定要看看。” 歌听完,他问:“你这有《我的眼里只有你》这歌吗?” “有的。”吴心云选择播放,泽宽听着这首自己给绮静唱过无数遍的歌曲,脑海里想着他们在一起时的甜蜜,还有被迫分开的情景,不禁又心酸,眼圈都有些红了。 吴心云一边听着歌,一边注视着他的表情,等歌放完,调皮地用手指轻刮他的脸,笑着说:“我是第一次看到男孩子听一首歌都想哭的,这歌的背后一定有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吧?” 泽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吴心云将头枕在他肩上,说:“重感情的男孩都坏不到哪去。”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泽宽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相识不过半天,却对他如此亲昵。 江潮看着他们,小眼睛瞪得老大,真是羡慕妒忌恨。 mp3里一直放着歌,都是些伤感情歌,每一首听着都像一个伤心故事,催人泪下。 吴心云好像睡着了,身上幽香阵阵,他侧头看向她,却见她脸上挂着两行泪,触目见怜。 他轻轻的伸手,想为她拭去,又怕将她惊醒,犹豫再三,就要给她擦时,她却开口幽幽地道:“不要擦,泪在脸上,才知道心里的苦是怎么来的。” 他的心也一阵刺痛,默默地放下手。 到了广州,夜幕已经降临,下了大巴,就要分头去坐公交,吴心云对泽宽说:“认识你挺高兴的。” 泽宽说:“我也是的,希望还能见面。” 吴心云说:“那就要看缘分了。”表情显得有些冷淡,跟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甩了甩头发,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说声再见,转身扬长而去。 泽宽突然间想起为何觉得她面熟,便喊道:“心云。” 吴心云回头,冷冷的问:“什么事?” 泽宽突然又觉得有些冒昧,因为他不敢确定,想了想,还是说:“我好像见过你。” 吴心云问:“是吗?什么时候?” 泽宽说:“你是不是去年中秋的晚上在沿江西路听街头卖艺的一男一女唱歌,你当时花一百块点了一首《随缘》,当时你就戴着墨镜,还烫了卷发,是不是?” 吴心云想了想,然后便走回来,说:“原来我们早就遇上,却浪费了这么久才认识,可能这就是缘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手机号码,说:“我给你那qq号已经没用了,我不想再上网,这是我手机号,过一个礼拜你不打给我,我就去找你。” “好的。”泽宽接过,看着她再一次扬长而去。 第四十三章:心云 回到厂里宿舍,赵文呈正躺在他的床上看杂志,一看到他便双腿一张,伸出双手说:“我们的才子回来了,快给我个拥抱吧!求求你。” 泽宽厌恶的说:“你自己的床不睡,干嘛跑我床上,都说了,不要乱动我的书。” 赵文呈说:“宽哥,你原谅我吧,我今天隆重失恋,刚跟女朋友在溜冰场大吵然后分手回来,有带好吃的没,安慰一下也好。” 泽宽说:“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又可以换新的。” 赵文呈说:“哥,你这话太伤人了,这话能不能过两天再说,现在就说早了点,我也是人,也会痛的。这样吧,我们一起去伍毅那k吧唱唱歌喝喝酒。” 泽宽说:“我去了一天刚回来,有点累,你自己去吧!” 赵文呈说:“我自己一个人去蹭喝蹭玩不好意思,你就当可怜我,陪我一起去呗。” “你也会不好意思,快起来。”泽宽把他拖下床。 赵文呈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怎么所有人都这样对我。” 泽宽床上一大纸箱书和杂志倒出来,挑出打工类杂志,有在书店新出时买的,也有在旧书摊淘的,一期一期的翻找目录,找到心云发表的文章就把书页折起来放一边,然后就认真的看。 他以前看这类打工杂志一般不留意作者,更加很少系统的看一个人的作品,知道心云是因为她跟自己一同获奖的小说写得感伤而残酷,跟他那篇纯真而甜蜜的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正好对应了他后来的心情。 她的作品以小说为主,人物多是城乡异地奔波的打工族和学生,迷失、堕落和挣扎是主要基调,灰暗而感伤,但颇有深度,泽宽自问自己现在写不出这样作品。 他一直看,越发喜欢她的作品,通过作品,仿佛对她有了新认识,却又好像更不了解她。 同时,他也觉得和她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大概就比他大两三岁,但却好像已经久经沧桑似的。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真的打她电话。 直到几天之后,晚上9点多突然停电,他被逼从电脑培训班提前下课,经过街边的ic卡电话,便决定打给她。 可电话一直吃到忙音都没人接。 他有些失落的挂上话筒,自嘲的摇摇头,看来人家还是没想把他这乡下小子当朋友。 就在他转身离去没几步的时候,那电话响了。 他把话筒拿起,传来吴心云的声音:“是泽宽吗?”隐约还传来嘈杂的人声音乐声。 泽宽回答:“没错,是我。” 吴心云说:“对不起,刚才里面太吵了,我要出门口才能回你电话。” 泽宽说:“没关系。” 吴心云有点不高兴的说:“本来我晚上都关机的,为了等你电话才一直开着,你倒好,一直不给我电话。” 泽宽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干脆也开玩笑的说:“因为、、、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来找我。” 吴心云说:“好啊,你说出地址,我就去找你。” 泽宽就将地址告诉她。 “那好,我们见面再说,拜拜。”吴心云说完便挂了电话。 泽宽把这当作是句玩笑,却又有些期待。 第二天傍晚下班,不用加班,他拿着电脑教材,准备到培训班附近再吃饭。 赵文呈自从跟他和好之后,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想借钱的时候。 “宽哥,我知道我以前上学时欺负过你,但不打不相识,打过架那也算出生入死的战斗友谊嘛!你就再借我50好不好?好不好嘛?” 泽宽恶心的甩开他的手,说:“别再对着我扮女人,那些陈年往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再说,跟你们打的是伍毅,你去跟他谈战斗友谊向他借呗。” 赵文呈死皮赖脸的说:“他说现在刚开张要钱周转,是他让我跟你借的,这可是我们两个人求你了,你又刚刚领了杂志发的500奖金,可不能见死不救,我对宇宙发誓,发工资马上还。” 泽宽说:“我越借给你,你越花得多。” 赵文呈说:“我以后会省着点花的,不借50,40也行。” 泽宽说:“我顶多再借你30块。” 赵文呈高兴的摊出手掌说:“成交。” 泽宽只得无奈的掏钱给他。 赵文呈心满意足的拿到钱,突然眼前一亮的说:“哇!是不是钱让我的眼花了,看前面那美女多酷,是不是我的幻觉?” 泽宽一看,心云单脚站着靠在工业区门楼边,头发烫成去年中秋的样式,衣服好像也是去年的一样。嘴里嚼着口香糖,正微笑看着他。 赵文呈双眼放光的说:“你看,她在看着我笑,是在引诱我吗?”然后便摆出一副自认迷倒天下苍生的姿态走向她。 心云小跑走来,和他擦身而过走到泽宽面前,扬起脸问:“怎样?看见我不高兴吗?” “高——兴。”泽宽脸红回答。 心云又问:“我这样子是不是好认一些?” 泽宽点点头。 心云嗔道:“就是头发变了而已,差别有那么大吗?你就一整天都想不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 泽宽一时不知怎么跟她解释,脸更红的傻笑。 心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样子,扑噗一笑,挽着他的手臂说:“我说过会来找你的,走,你要请我吃饭。” 赵文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走过。 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泽宽既感到自豪又感到不自在。 他说:“这里快餐店的饭菜都不怎么好吃,我们到外面街上去吃吧!” 心云说:“不用了,更难吃的我都吃过。”拉着他走进快餐店。 泽宽问她:“你想吃什么菜?” 心云说:“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泽宽便点了两份三肉两菜的,挑自己认为好吃的点,然后再要了两支豆奶。 他还担心她吃不惯,但心云吃得挺开心,还夹他那一份的菜来吃。 赵文呈在另一桌子吃,一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 心云虽然吃得挺斯文,但好像挺饿,饭菜一点都没剩,拿起泽宽的电脑教材翻了翻,说:“一边打工一边写作还学习,你倒挺勤快的,今晚还要上课吗?” 泽宽说:“厂里不加班,没地方去,就去上课。” 在一旁的赵文呈翻着白眼摇头。 心云有点不高兴的问:“我来了你就不能旷一次课陪我吗?” 泽宽连忙说:“可以,不上也行。” 心云转怒为笑,问:“那你想带我去哪?” 第四十四章:同病相怜 泽宽想了想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心云有点迫不及待的又拉起他的手说:“那快带我去。” 泽宽被她拉着走,出了门口才想起电脑教材没拿,走回来拿的时候,赵文呈坏笑着对他打眼色,他装作没看见。 他将她带到江边的沙丘,心云一下就被醉人的黄昏江景迷住了,迎着江风张开双臂,惬意的说:“这里太美了,你经常来这里吗?” 泽宽点点头,看着她,想起了绮静。 他将电脑教材翻开垫在沙子上叫她坐。 心云笑着问:“你就舍得这样糟蹋你的教材?” 泽宽说:“其实我的课程都学会了,只是装作还没学完,一方面是想跟老板多学些修电脑的技术,另一方面是我不想让自己工作之余的时间闲着。” 心云问:“那你不写作了吗?” 泽宽说:“我现在已经没有当初写作的动力了。” 心云问:“是不是当初给你动力的人已经不在身边,所以就不写了?” 泽宽想了想:“差不多吧!” 心云说:“看来你也是个用情挺深的人,被你爱过的女孩真幸福。” 泽宽苦笑说:“刚好相反,我没能给她幸福。” 心云问:“能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泽宽便大略将他和绮静的感情经历说给她听。 心云听完,颇有感触的说:“一段这样美好的感情就这样被棒打鸳鸯,挺可惜的,也难怪你没有心思再写作了。” 泽宽问:“那你呢?我看你以前的作品也挺多的,但今年却没看到。” 心云说:“我开始主要想通过写作取得收入来解决自己的生活困境,正是我爸病重的时候,那时我还在读高中,用尽所有课余时间去赚钱,打临工和写作,到我读大一的时候,他去世了,我也被学校赶了出来,后来,写作一度变成了宣泄和精神寄托,但慢慢的,也成了可有可无,也许是自己的心也麻木了。” 她脸上挂着凄楚的笑意,无限沧桑。 泽宽问:“那你妈呢?” 心云冷落地道:“不知道,我已经当她死了。” 泽宽颇为震惊。 “她生下我没多久就出去打工了,她一直在外面打工,不想呆在农村,当时还有卧病在床的爷爷,我爸不能陪她出去,便在家照顾爷爷和我,还得耕田种地,背着年幼的我干活。结果我妈在外打工时跟别人好上了,回来跟爸闹离婚,那时我才六岁。因为她很少陪我,我对她的感情远不如我爸,但看着她决绝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哭了。” 心云掏出香烟,递给泽宽,泽宽摇头说:“我不会抽。” 她便自己点上,吐了一口烟雾,继续说:“很多人都劝我爸再找一个,但他也许是心被伤透了,也许是怕给我找个后妈会对我不好,便没有再婚。到我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那时爷爷也去世了,他便出去打工,挑最累最苦的活,只要工资高,赚钱供我上学。他只有小学文化,但知道知识的重要,他让我好好读书,要上大学,将来不至于挨穷。我也很努力,不想让他失望。可他这么拼命的打工,熬坏了自己的身体,最后病倒了,他临死的时候,哭着对我说‘没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能供我上完大学,很对不起我’。我哭着说‘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够好了,是我对不起你’。” 心云说到这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泽宽没想到她的遭遇这么可怜,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心云将眼泪抹去,说:“我恨我妈,更恨她生下我,如果没我,我爸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苦。” 泽宽说:“或者正因为有你,你爸才没觉得那么苦,就像我妈一样,虽然我害死了我妹妹,可她不但不像我爸那样恨我,还一直护我疼我。” 心云问:“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泽宽便将那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告诉了她。 心云听了,把烟扔了,抱住他,抚着他的头安慰道:“原来我们都是这么不幸的人,还好,你妈一直那么疼你。” 泽宽从没跟女孩倾诉过自己的伤心往事,也从来没女孩这样安慰过他,心里挺感动,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心云放开他,笑笑说:“我本来是来找你玩的,结果变成了互相诉苦,这可是你欠我的。” 泽宽也笑笑说:“是的,都是我不好,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哦,对了,我最好的朋友最近开了一家k吧,我们可以去他那里玩。” 心云说:“好呀,喝酒我喜欢。”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台旧手机,说:“我今年换了新手机,这旧的还能用,你拿去买张卡,以后我找你容易。” 泽宽连忙说:“不,我不能要你的。” 心云说:“别那么婆婆妈妈,这也是方便我找你聊天。” 泽宽说:“不用,我自己会买。” 心云问:“你真的不要?” 泽宽点头。 心云便奋力将那手机扔江里去了。 “你——” 心云说:“你不要,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泽宽以为她生自己的气了,她却笑着站起来,拉他说:“走,到你朋友那喝酒唱歌。” 第四十五章:欢聚 泽宽捡起电脑教材跟她走下沙丘。 去到伍毅那k吧,赵文呈也在,看到他们,对伍毅说:“看他们来了。” 两人走出来,泽宽给他们介绍。 伍毅笑着说:“来,都坐下,就坐这外头,凉快些,也不会太吵,心云,你想喝什么,我这除了啤酒还有汽水、可乐和椰汁。” 心云说:“就啤酒吧。” 伍毅便去拿啤酒,赵文呈也去帮忙拿了骰盅和花生、蚕豆、瓜子等小吃来,笑着问心云:“美女会玩骰盅吗?” 心云不作声,从他手上拿了一个骰盅,将骰子往桌上一倒,再骰盅一挥装起来,在手上飞快的摇起来,上下翻飞,手法娴熟,颇有港台赌片里面那些性感的女赌神的风采,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最后将骰盅往桌上一扣,笑着问赵文呈:“你想怎么玩?” 伍毅鼓起掌来说:“厉害,厉害,简直叫我们大开眼界,心云,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这种低端娱乐场所。” 心云说:“那里,娱乐只有开心不开心的区别,哪分高低,只怕我们影响了你做生意。” 伍毅说:“不会,有你在这一坐,肯定能给我吸引不少客人。” 心云笑着问:“我长得像广告牌吗?” 伍毅说:“不是,简直就是明星和选美冠军。” 心云说:“你这够夸张的,好吧,我假装相信。” 伍毅说:“不用假装,泽宽,在你眼里,心云是不是像明星一样?” 泽宽窘笑着点头。 伍毅说:“你看,泽宽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老实的,他说是就不会有假的。” 心云问他:“生意怎样?” 伍毅说:“还算可以,现在开这个的还不算多,这时候还早没什么人,今晚有人要在这给女朋友过生日,蛋糕都放我冰箱里了,会有二十多人来。” 心云说:“这还不错嘛!” 伍毅摇摇头说:“女孩子生日没什么赚头,一般女的来不少,喝不了多少啤酒,我们这种所谓的k吧,主要还是靠卖啤酒和零食,而且过生日的一般会自己带不少吃的,最怕还是扔蛋糕闹起来要收拾。” 心云说:“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做。” 伍毅说:“可不是,但也没办法,既然投发成本去做,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我打算添一个烧烤炉,兼做烧烤,这样还能多吸引一些客人。就是这里消费的都是些打工一族,利润空间不大。” 心云说:“只要有得赚就行,我们国家的经济是越来越好,打工的人也会越来越舍得消费。” 伍毅说:“你说得没错,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晚要开心尽兴,趁现在我有空,你们陪我喝玩。” 心云说:“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干杯。”一口气就把一杯喝完。 伍毅赞道:“够豪爽的。”也干了,说:“来,玩骰盅,今晚你们都要不醉无归。” 心云说:“奉陪到底。” 四个人便边玩边喝边谈笑风生。 泽宽第一次玩猜骰子,老是输,心云看出他不是很能喝,便替他喝。 赵文呈说:“这样不行,怎能让人替喝。” 心云说:“怎么不行,他要保持清醒照顾我。” 泽宽听了脸上火辣辣的。 伍毅瞪一眼赵文呈说:“人家心云乐意替泽宽喝,你妒忌什么。” 有客人来了,伍毅便去招呼,都是附近打工的年轻人,有男女一起,或者都是男的,要一两支啤酒,一两样零食,主要是唱歌,一块钱一首。 伍毅说:“我这里的音响是专门去我们以前厂送变压器那音箱厂订做的,虽然比不上大酒吧里的,但比这里周边那几家的好得多,起码不会像狼嚎猪叫。” 心云说:“你这又不是封闭环境,音响不用太好,反正他们也不讲究,喝得难听,安慰自己是音响问题就行了。” 伍毅说:“没错,他们要有钱去大酒吧消费,也不会来我这了。” 过生日那帮人来了,有二十人左右,果然自带不少吃的来,伍毅去招呼,心云主动说:“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能忙得过来,我们也帮忙吧!”便热情的招呼那些人。 泽宽和赵文呈也来帮忙,心云叫他们快拿啤酒来,然后拿着开瓶器手法娴熟的开啤酒,一边夸赞生日的女孩漂亮。 女孩的男朋友说:“啤酒先不用拿那么多,我们喝完再拿。” 心云说:“不要紧,我们新进的这款冰爽啤酒口感最好,开了放久了依然冰爽味醇,不用你们老是喊我们。生日是人生大事,一定要开心,你们心情玩,多晚都行。” 伍毅对着泽宽竖起大拇指。 泽宽看着心云,想起她在江边沙丘上抱着他痛哭那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们招呼好客人,然后再喝自己的,最后喝得大家都有几分醉意,有点喝不下了。 便不玩喝酒了,改输了唱歌。 心云喝得最好,一曲《你把我灌醉》唱得高亢感人,就连旁人都纷纷给她鼓掌。 泽宽本来对自己的歌艺也有点自信的,毕竟曾经清唱把绮静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对着麦克风喝却好像变了一回事,声音太小,几乎完全被伴奏掩盖了。 赵文呈笑他说:“你这是唱歌还是蚊子叫,是不是有美女在,歌声害羞了?” 心云骂赵文呈:“你别打击他。”鼓励泽宽说:“没事,我听得到,听着挺温柔的。” 赵文呈故意输了,想在大家面前一展歌喉,结果唱得荒腔走调,把梁静茹的《分手快乐》唱得大家听着苦不堪言,想笑却又全身起鸡皮疙瘩笑不出来。 心云皱着眉头听完,说他:“梁静茹给了你多大的勇气?你才敢把她的情歌唱成杀人凶器。” 赵文呈厚着脸皮说:“什么,你们不懂欣赏,我初恋女朋友就是听了我唱这歌后向我表白的。” 伍毅说:“我看她是求你别再唱,所以宁愿献出自己。” 赵文呈痛心疾首的说:“切,我不指望你们懂得欣赏,只有真正的知己才会觉得我唱得好。” 大家一起嘘他。 泽宽看店里的挂钟已经快9点多,想提醒心云要不要回去,但看她正玩得开心,又不忍心扫她兴。 生日女孩已经在给蛋糕点蜡烛,伍毅配合的关上灯。 心云走过去带头唱起了生日歌,鼓动女孩的男朋友当众献吻,她起哄欢笑,显得好像比当事人还高兴,但只有泽宽能看出她脸上笑容也掩藏不住的落寞和感伤。 伍毅说:“心云,等你生日的时候,让泽宽也给你搞个热闹的生日派对,好不好。” 第四十六章:背我走吧 心云甜笑着说:“那就看他的表现喽。” 伍毅拍着泽宽肩膀说:“听到没有,好好表现。” 泽宽尬笑着点头。 心云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很久没有今晚这么开心了,谢谢你们,泽宽,送我去公交站。” 泽宽点点头,拿起电脑教材就走,伍毅一手夺过来扔回椅子上,低声训他:“还管你的破教材干嘛,好好表现。” 心云看起来是醉了,走得很慢,就连脚步都有些不稳,她喝得最多,不少还是替泽宽喝的。 泽宽说:“从这里走路到公交站要半个小时左右,我们打摩托车吧!” 心云不情愿的说:“不要,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泽宽柔声说:“我不是急,看你有些醉了,不想你走得辛苦。” 心云侧头看着他,温柔带笑的说:“你还真疼我。” 泽宽脸上又红了,说:“你替我喝了不少酒。” “那可是,我也疼你,但男孩子就应该多疼女孩子一些。”心云撒娇的问:“那你背我去公交站好不好?” “这——” 心云装作生气的说:“我又不重,这你都不肯。” 泽宽走到她前面弯下腰。 心云笑了,一步跳到他背上。 那温软的躯体是真的感觉不怎么重,如阳光温暖过的丝绸铺在背上,说不出的舒服,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心云将头枕在他肩上,带着酒气的气息和暖地抚弄着他的脖子;夜风吹拂她的卷发,温柔地撩拨着他颈脖和脸宠,让他有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然后,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的颈脖,他停下来,问:“你怎么啦?” 心云如泣似嗔的说:“别问那么多。” 他便不敢再问。 到了公交站,心云从他背上滑下来坐在候车凳上,但双手抱着他不放,头枕着他背。 泽宽问:“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坐车可以吗?” 心云声音有些含糊的答:“放心,这状态还不算糟的了,你要不放心,就送我回到家呗。” 泽宽嚅嚅地道:“明天还要上班。” 心云用手打了他一下,嗔道:“你这人真是的,哄一下让我开心一些不行吗?” 泽宽没接话,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哄女孩子,但他不会开这种暧昧的玩笑。 过了一阵,心云问:“你什么时候去买手机?要我陪你去吗?” 泽宽说:“有时间就去买,我自己去就行了。” 心云又问:“你买了手机,第一个打给谁?” 泽宽说:“我妈。” “第二个能打给我吗?”心云问。 泽宽说:“好,我打给你。” 公交车来了,心云上车,笑着和他挥手告别,看她精神挺好的,就好像没醉一样,心情好像还不错,她的悲喜好像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泽宽目送着公交车离去,然后有点失落的坐下。 和绮静分开已经大半年,虽然他心里还对她念念不忘,但知道和她就算再见,还是给不了她幸福,只能把这份感情深藏于心底了。 心云的出现,也许正是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的机会,他俩有共同的爱好,好像一见如故,她对他还特别亲昵,他对她也很有好感。只是他还没完全放下绮静,而且越和心云接触越亲近,反而感觉到她像个迷一般捉摸不透,对自己的亲昵也是像姐弟而多于像恋人。 他自我安慰的笑笑,就算不能成为情人,有她这样的朋友也是一种不错的。 发工资那天晚上,他便去买手机,面对手机专柜里面琳琅满目的手机,他不知该怎么挑选,他想选价格便宜的,但又不能太便宜,他不想在心云面前太寒酸。 卖手机的店员热情招呼他说:“帅哥,看看诺基亚这款6600吧,30万象素拍照功能,可播放或在线浏览音频、视频文件,现在我们总店搞活动,有礼品送。” 泽宽一看价钱,吓得赶紧走。 又一女店员招呼他:“靓仔,想买什么手机?” 泽宽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想买不是那么贵的。” 女店员问:“你大概想买什么价位的?我这里中低档价位都有。” 泽宽问:“中档有没有500块左右的?” 女店员笑着说:“有,现在的手机普及,价格亲民,比如松下这款彩屏手机就很超值,是时下流行的折叠手机。”她取出手机给他看,说:“它还是自动翻盖的,这按钮一按,屏幕就自动弹开了,还可以上网,还可以更换彩色面板,只要568元。” 泽宽觉得这手机款式和价格都能接受。 女店员又说:“公司为了庆祝新分店开业,有特别优惠,只要加300块,可以多送一台黑白屏手机。”她又拿出一款手机来说:“就是这款,单买可要400块,虽然是黑白屏,但很实用,大按键,有手机筒功能” 泽宽想,这正好中秋节带回去送给母亲,那就不用给家里装电话了,也方便母子通话。 女店员说:“现在加买,我还可以跟店长说,送你电话卡。” 泽宽说:“那好,我就要这两台。” 女店员马上就给他拿新机,并带来手机号码卡来给他挑选。 试机的时候,他拨了心云的手机号。 依然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就要挂机的时候她才接,依然隐约听到嘈杂的声音。 “喂,是我,我在买手机,在试机。” 心云说:“我听出来了,你第一个就打给我吗?” 泽宽说:“我本来想打给我妈,但太晚了、、、” 心云高兴的说:“好了,不用解释了,买完手机你要去哪?” 泽宽说:“回厂里。” 心云说:“不,你来陪我吧,反正你明天不用上班,好不好?” 第四十七章:送我回家 泽宽犹豫了一下,说:“好,你在哪里?” 心云高兴的说:“那你来芳村酒吧街。”然后教他坐什么公交车到哪下车,再转摩托车,最后强调说:“说好啦,不见不散!” “好的,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泽宽忽然有些犹豫了,他没去过酒吧,但知道那是高消费场所,心云那么能喝,两次打她电话都像是在酒吧里,显然她经常到酒吧玩。虽然经常泡酒吧的女孩不一定就不好,但联想到她可怜的身世还有感情经历,他又不得不有所顾虑。 他又回想和她相识以来的经历,还有她写的文章,怎么想都不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如果自己放她鸽子,她可能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于是按她说的辗转来到芳村酒吧街,然后再打她电话。 心云接了电话,比刚才更加嘈杂,她问:“你已经到了吗?你说话大声点,我这里很吵。” 泽宽便大声说:“我到了,你在哪个酒吧?” 心云说:“我在纤色舞台,我可能要到12点才下班,你在外面等我,不见不散!” 泽宽这才知道她原来在这里上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刚晚上10点,还得等2个小时。 他好像有种被耍的感觉,真有点想一走了之,但想起她那句“不见不散”的约定,既然都来了,反正明天休息,就等到她下班吧,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就算她不再当他是朋友也罢。 他便一路往前走,寻找她所说的“纤色舞台”酒吧,但走了很远都没看到。 芳村酒吧街有1600米长,从2002年开始营业,被列入广州市商贸业重点项目和珠江夜游观光点,评定为“广州市十大特色街”之一。 这里位于白鹅潭畔,与广州标志性建筑之一的白天鹅宾馆隔江相望,本来就江景迷人,酒吧街均为2至3层欧陆风格建筑,极具特色,再配以炫丽多姿的灯光招牌,更加令人眼花缭乱。 虽然已经是晚上10点,但还有络绎不绝的小车和的士进出,香车美女,帅男土豪,这些人的世界跟泽宽好像不同一个星球。 在他印象中,心云看起来是属于这样的消费阶层的,她曾经花100块在街头点唱一首歌,可她却是在这里上班,还不嫌弃跟他一起吃工业区的快餐。 当然,在酒吧里也有不同的工作,不知她所做的是什么工种,在娱乐场所工作的女孩常让人先入为主的产生不好印象,但他相信心云不会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在江边找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说明书来熟悉怎么用这生平第一部手机。 这样,等待的时间就过得特别快,11点半刚过,一股暗带幽香的酒气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心云身穿蕾丝吊带裙,画着眼影,抹着鲜红的唇肓,脸色绯红的走来,灯光之下,性感妩媚,泽宽看得都有点发呆了。 心云醉眼腥忪的笑着问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泽宽摇头说:“没有,你不是说要12点才下班吗?” 心云说:“酒吧营业到2点的,但除了周末或节日,到11点多便没什么客人,买酒的人更少,所以就干脆早点下班,免得你等——” 她说着,突然眉头一皱,趴在江边护栏上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然后喘着气说:“今晚喝太多了,都不知吐多少回了。” 泽宽说:“喝不了,你干嘛还喝那么多?” 心云拿出纸巾抹着嘴说:“因为我是卖酒女郎,我的工作就是卖酒喝酒,喝得多卖得多,那是钱。” 原来她是卖酒女郎,泽宽听人家说过,她们是靠在酒吧里卖酒拿提成赚钱的,做得好收入挺高,怪不得她那么能喝,跟陌生人都能那么热情。但也听说有些卖洒女郎受不住金钱诱惑做皮肉生意,他相信心云不会是这样的人。 心云问她:“怎样,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 泽宽连忙摇头说:“没有。” 心云嫣然媚笑,说:“我就知道你不会。” 她脚步浮动,一手抓住泽宽的肩膀才站得稳,说:“本来还打算请你吃宵夜的,现在不行了,你还得送我回家才行。”拉着他就走。 没走多远,又求他说:“我家离这不远,你还能背我回去吗?” 泽宽默然点点头,背起了她。 心云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但还能不时指明路向。 走着走着,她声音凄婉地道:“你的背跟他一样坚实温暖。” 泽宽愣了一下,问:“你男朋友吗?” 心云说:“算是吧!可他有老婆孩子。” “他欺骗了你?”泽宽凄然的问。 “不,唉——”心云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泽宽突然好像觉得背上变得沉重。 “他是编辑。”心云说。 泽宽:“哦。” “你别乱猜,不是《南潮》那个老头。”心云说:“他只比我大8岁,是报社的编辑,他去了上海。” 泽宽问:“那你在等他回来吗?” “我不知道。”心云说:“我也知道插足别人的家庭不对,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走一段小路,拐进巷子,终于到了她住的楼下,心云下来,在包里掏了很久才掏出钥匙,泽宽去开大门,一松手,她便贴着门框滑到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泽宽看到其中一条钥匙上写着502,楼梯很窄也很陡,背着人几乎走不了,他只好把她扛在肩上,一步步的爬楼梯。 到了5楼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开门进去,是一房一厅,厅里有沙发、电视音响。 他打开房间门,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湿毛巾给她敷额头上。 心云衣服上一边的吊带滑落了,春光若泄,泽宽一阵心跳加速。 第四十八章:喜怒无常 呆呆看了一阵,然后轻轻拉被子为她盖上。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时已经十二点多,估计到外面可能连摩托车都没有了,他也有点记不清进来的路,没办法,只好在这里过一夜了,便就在厅中沙发上睡了。 朦朦胧胧的被水声吵醒,原来是心云在洗澡,半透明的浴室玻璃窗映出令人无限遐想的身影。 过了一阵,水声停止,他连忙闭上眼装睡。 心云从浴室出来,拿风筒吹着头发。 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点点,看到她穿着睡衣,一边吹一边抖弄着那一头卷发,姿势撩人。 看到她转过脸来,他马上紧闭上眼。 心云吹完头发,便过来在沙发边坐下,闻着幽香渐浓,他能感觉到她已经把脸凑到他面前。 难道她想吻自己? 泽宽心跳加速在想,可她昨晚说有个有妇之夫的男朋友呀? 却听见心云带笑的说:“醒了就起来吧,还装什么?” 泽宽只好伸个懒腰,睁开眼睛,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说:“几点钟了?你这么早就醒了?” 心云说:“才七点多,被你打呼噜吵醒的。” 泽宽不禁脸上一红。 心云说:“起来洗个脸吧!毛巾和牙涮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做早餐。”打开冰箱拿东西。 泽宽涮牙洗脸出来,她就把鸡蛋面条煮好了。 心云打开电视,两人边吃边看。 吃完,心支拿出几种药来吃。 泽宽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心云说:“喝酒太多,虽然经常挖喉咙吐,但还是落下了胃病。” 泽宽又问:“你卖酒多长时间了?” 心云说:“断断续续有两三年吧,开始是在大一,因为我爸去世,我什么都得靠自己,卖酒赚钱多,又可以白天上学,便偷偷去做。结果被我视为姐妹的室友告发给学校,原因是她喜欢的学长却喜欢上我,我就这样被赶出了学校。” 心云又点起了烟,边抽边说。 “我为了报复我的室友,主动接近她喜欢那位学长,我本来是不喜欢他的,可后来还是在他的追求下动心了,成了我的初恋,真是自作孽。” 烟雾笼罩的脸上交织着甜蜜与苦涩的笑意。 “他那里还没毕业,他说不介意我做卖酒,我就是他心目中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仙子,我很天真的觉得这是最动人的情话。我干活养活自己,还供养起他,直到发现他出轨我原来那室友。” 心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凄然地笑。 “到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傻,我恨他们也恨自己,我不能就这样算,我把自己的青春喂了狗,那狗得给我吐点血。他们再一次趁着我去上班的时候在我们家偷情,我把我所知的他们的同学和朋友熟人尽量叫来,然后带着他们打开家门,让大家看他们正在上演的丑事;当着大家的面疯狂的打他们。” 泽宽吃惊的看着她。 “因为打伤了人,我被抓进了公安局,而我举目无亲,也没有朋友。我想到之前通过报社投稿认识的一位笔友,我们书信来往很长时间,我有时将写好的文章先寄给他,他给我提出修改意见,我改好再投稿,从不落空。我求他帮我,他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还帮我从感情创作中走出来,帮我找到新的工作。没错,我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心云将吸了一半的烟摁灭,说:“我们都意识到这段感情是错误的,尝试过分开,却不能彻底,所以他才选择远调上海。” 泽宽想,相比自己和绮静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痛苦,他们这样背负着愧疚而看不到未来的爱更加煎熬。 心云甩了甩头,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害你照顾我,还要听我发牢骚,我过意不去,你不是说想看《新不了情》吗,我这有碟。” 说着就拿出影碟来放,又翻出一大堆零食,从冰箱拿出水果和雪糕,两人边吃边看。 她家的电视是42寸的高清大彩电,放碟的是dvd机,配的是功放机和音响,影碟是正版,出来的效果是以前伍毅那店里没法比的。尤其是动情处音乐响起的时候,更加令人陶醉动容,泽宽也忍不住泪目,心云已经哭成带雨梨花。 心云抹掉泪水,挨着泽宽,一脸凄楚渴求的问:“如果我也快要死了,你愿意像刘青云那样一直陪着我到死吗?” 泽宽有点吃惊的看着她。 心云说:“我没绝症,只是说假如,说,你愿不愿意?” 泽宽反问她:“那你希望的是我还是他陪你到最后?” 心云一把将他推开,骂道:“哄一下我会死吗!” 起来放了一张cd,从电视旁拿了一本书,坐到窗台上看,再也不理泽宽。 泽宽也拿了本书,两人各看各的,音响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温馨情歌,那气氛就像情侣吵架后在冷战。 一直到中午,心云才从窗台上下来,把书往沙发上一扔,便进了房间。 泽宽以为她生了气不再理自己,但不一会儿,她便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出来,对他说:“走呀,吃午饭去,我下午还得睡一觉再上班。” 泽宽便放下书站起来,出了门,心云已经像没事般,嘴里哼着情歌,步调轻盈,还和颜悦色的问他:“你想吃什么?” 泽宽说:“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心云歪着头想了想,说:“有了,我们去吃鱼生。” 带着他到了一家餐馆,门口两边墙壁是两个很大的玻璃鱼缸,养着很多大鲩鱼,心云点了一条3斤多重的,吩咐厨师将鱼生剩下部分做成椒盐鱼腩、香煎鱼骨、砂锅鱼头鱼尾粥、凉拌鱼皮和鱼肠煎蛋,一条鱼做成6种吃法,再要一瓶高度白酒。 很快,菜式先后上来,还有花生、炸芋头丝、柠檬草、洋葱、泡椒、泡蒜、姜丝、生蒜、葱丝等配料和酱油等调味料。 那鱼脊肉被切成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薄片,均匀的铺在碎冰盘上。 泽宽有点反感的问:“生的就这样吃吗?” 第四十九章:我被人下药了 心云说:“鱼生当然是生吃,很爽滑的,叫人回味无穷,我教你怎么吃,夹些鱼片,再夹些花生、炸芋头丝、柠檬草之类的,可以去掉腥味,喜欢吃辣的就加泡椒、泡蒜、姜丝,然后再拌上花生油和酱油。” 泽宽看她吃得一脸陶醉的样子,便先夹一片试试。 心云说:“要夹多一些,要把嘴塞满,这样吃才爽。” 干脆帮他夹了一把,加配料调料拌好,夹着往他嘴里喂。 泽宽尝试着咀嚼,果然感觉冰凉爽口、香滑美味,虽然还是感觉有点恶心,但真觉得是生平吃过最棒的美食。 心云问他:“怎样?我没骗你吧?” 泽宽点头说:“真的好吃。” 心云把白酒递给他,他摆手说:“我没喝过白酒。” 心去说:“不行,生鱼肉里可能有寄生虫,白酒可以消毒杀菌,一定要喝。” 泽宽便接过酒杯呡了一小口,一股火辣从嘴里直烧到胃里,再化作一股气直冲脑门,他连甩几下头。 心去看他那表情乐了,笑着说:“我第一次看人喝酒喝出这种像被扒皮抽筋表情的,恐怕周星驰都做不出来,这才50度,我还没要65度的。” 两人继续边吃边有说有笑,心云很能吃也很会吃,说起吃的滔滔不绝。 她不时开心畅怀地笑,就像别的同龄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 她说:“我每次吃鱼生,回去又得拉肚子。” 泽宽说:“那你还吃那么多?” 心去说:“因为好吃,吃得开心呗!我算是想通了,我无依无靠,如果自己都不对自己好点,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能吃就吃。” 吃完后,心云回去休息,泽宽回厂里。 知道她已经有心上人,即使他是个有妇之夫仍念念不忘,泽宽明白自己和她只能做朋友了 他结束了电脑培训班的课程,下了班没事便去小卖部看看电视,听到有人在传工业区即将要拆的消息,看电视的人在议论纷纷。 这天晚上不加班,他和赵文呈便到伍毅店里,说到这事,伍毅说:“我也听人说了,好像是永太集团花3个亿要将工业区连同到江边的地一起买下来建楼盘。” 赵文呈说:“奶奶的,3个亿,那是多少,我们一年打工不吃不喝才几千块,我要打工差不多10万年才这个数,这村里的人发财了。” 泽宽说:“工业区一拆,我们厂不知要搬哪里去。” 赵文呈说:“我们是给老板打工,可没卖身给他,反正我已经喜欢上这边的环境,他不搬去远的地方就继续干,不然就在这附近找别的厂。” 伍毅对泽宽说:“你学了电脑,正好找份工资高点的。” 泽宽说:“我在qq上跟几个之前学完出去的人聊过,他们说人家请会电脑的人一般还要求高中以上学历,所以也不好找。” 赵文呈幸灾乐祸的说:“我就说嘛,你是花钱讨苦吃,有钱有时间还不如泡妞去。” 伍毅说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活着就是为了女人。” 赵文呈说:“你又在冤枉我,女人和金钱,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以为他就正人君子,那天晚上买手机一夜没回来,第二天下午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伍毅笑着问泽宽:“真的?恭喜你,兄弟,你这效率还挺高的嘛!快说,那天晚上是她借酒行凶,还是你乘人之危?” 泽宽红着脸说:“你们别乱说,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太晚了没车回来,我在她客厅睡了一晚上。” 赵文呈说:“打死我也不相信,孤男寡女功处一室,不发生关系那就是损失。” 伍毅也说:“我也不相信,你这小子占了便宜还不承认。” 泽宽发誓赌咒的说:“是真的,如果我撒谎,天打雷劈。” 赵文呈:“我信你个鬼,心云那般豪放的样子,她能留你过夜,意思不明摆着吗?除非你自己不敢,那你就是天大的傻子。” 泽宽灌起啤酒,懒得跟他解释。 赵文呈痛心疾首的说:“唉,心云那样的女孩,她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却不珍惜,我是没这机会,不然,我天天往她家里跑,你还浪费时间在这跟我们两光棍耗,我真瞧不起你,只能送你一首《傻瓜》。”便去点了一首陈星的《傻瓜》,鬼哭狼嚎地唱起来。 伍毅对泽宽说:“如果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文呈说你不敢,我是怀疑你不行。” 泽宽无奈地说:“你们要怎样才相信,那天她12点才下班,又喝醉了,我送她回家,第二天回来之前她请我吃鱼生,喝了点白酒,就这样。” 伍毅问:“12点下班,她是干什么的?” 泽宽说:“她在酒吧里卖酒的。” 伍毅有些意外的说:“怪不得她那么能喝能吹,可我看她样子,而且她还跟你一样是写文章的,还以为她是高学历有文化的人。” 泽宽说:“她是上过大学,只因父母离婚,父亲又去世,所以、、、没有读下去。”他想,这些是心云的家事和隐私,还是不宜说那么多。 伍毅点点头,说:“那她也怪可怜的。” 泽宽有点感慨的说:“是啊,她挺不容易的。” 伍毅说:“她醉了能让你送她回家让你留宿,说明她信得过你,心里有你,人家女孩子主动,难道你不懂?” 泽宽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只能做朋友。” 伍毅不解:“你这什么话,难道你介意她的工作?” 泽宽摇头:“不是。” 全毅又问:“你还放不下绮静?” 泽宽还是摇头,他不能说心云爱上有妇之夫这事。 伍毅说:“我不知你到底想些什么,但还是要劝你,珍惜眼前人。” 这晚11点,泽宽已经睡着了,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心云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才接。 心云在电话那头喘着气,好像有气无力的说:“泽宽、、、你听见吗,我、、、” 泽宽说:“我听见,你说。” “我、、、被人下药了——” 第五十章:你养我吗? 泽宽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现在哪?” 心云说:“我还在酒吧女厕所里,手机快没电了。” “我马上就来。”泽宽马上起床穿衣服,出到门口又跑回来,将平时削水果的小刀放口袋里。 出了工业区门口,还有拉客的摩托车,坐上直奔酒吧街。 “纤色舞台”酒吧在二楼,进门就是舞池,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烁变幻,人们拥挤在一起摇动着身体,泽宽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艰难地从疯魔乱舞的人群中挤过去,按标识找到卫生间门口,然后打心云的电话。 心云接了电话,问:“你到了没?” “我说法在厕所门口。” 他话刚说完,心云就踉踉跄跄的从里面出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有两个女的看见,一人笑着喊:“ohmygod!” 心云身上除了酒气,还有浓浓的风油精的味道,喘着气说:“快带我离开这。” 另一个女的捂着嘴巴低声说:“够猴急的。” 泽宽一脸尴尬的扶着心云离开,跌跌撞撞的挤过舞池,下了楼梯,心云说:“去那边点心铺给我买一瓶矿泉水跟可乐。” 泽宽让她靠在柱子上,便去买东西,回来,心云指了指江边,便扶她到江边。 心云拿着可乐,却无力拧开瓶盖,泽宽便帮她拧开。 心云咕嘟咕嘟地猛喝几口,趴在护栏上,然后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扣,大口大口的吐起来。 泽宽看着都觉得难受。 心云吐完再喝,再扣再吐,把一整瓶可乐折腾完,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伸手向泽宽:“水——” 泽宽连忙把矿泉水拧开给她,她用水漱口,洗脸洗手,然后靠着护栏滑坐到地上。 泽宽将她扶起到旁边石凳坐下。 心云又拿出风油精往额头、太阳穴及鼻子上涂,然后就靠在泽宽怀里喘气。 泽宽说:“我陪你去医院吧。” 心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感觉到就马上去催吐,吐得差不多了,药效应该也快过了。” 泽宽问:“是什么人给你下的药?” 心云摇摇头说:“不确定,人太多,看着都没一个好东西,我平时都很小心的,他们应该是指使女的下手了。” 泽宽气愤的说:“你怎么不告诉你们的老板或者同事,可以报警啊?” 心云冷笑一声,说:“酒吧里的人对这种事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冒险保护我们这种卖酒妹,至于报警,牵扯就大了,酒吧会被查,要停业整顿,得罪的人可不少,我不但工作会丢,可能连小命都受到威胁。” 泽宽难以置信:“难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心云说:“没出事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泽宽说:“这也太可怕了,那你就别干这个了。” 心云从他怀里起来,打量着他,似开玩笑的问:“我不做了,你养我吗?” 泽宽愣了一下,说:“你不也做过别的工作吗?” 心云凄然一笑说:“满大街都是大学生,像我这样只有高中毕业证的能做些什么?酒店服务员?超市销售?还是像你一样在工厂上班?能够我现在的房租吗?能支持我现在的消费吗?能让我在城市里安个家吗?” 泽宽无言以对。 心云说:“我也不想装出一副笑脸去讨那些恶心人的欢心,我以前也很真诚的对人好,很认真的做那些收入低的工作,我以为也会得到别人的好,努力就有回报,可努力的比不上会拍马屁的;那些人知道我是无亲无故,装出一副老实仁慈的样子关心我,心里却想着肮脏的企图让人防不胜防。倒是在酒吧里,我能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更好防备,我也好像喜欢上这种灯红酒绿的工作环境。” 泽宽还是难以理解:“可怎么说,赚钱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重要,你要保护好自己。” 心云抱着他,撒娇的说:“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么晚还起来保护我,走,我们回家。” 心云挽着他手臂,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像一对情侣。 心云说:“我已经好多了,可头还是有点晕,脚有点软。” 泽宽这次明白她的意思,默默地弯下腰,心云笑着爬他背上。 她曾经说过,自己的背像她男朋友一样,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他的替代品吗?泽宽凄然地想。 这时,听到心云梦呓般但却诗意盎然的吟道: 我背上你找星星 星星不知跑哪去了 我背上你找月亮 月亮也不见了 我不小心弄丢了你 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 帮我寻找 可再也找不着 再也找不到 听到最后,声音像是哭,泽宽心里也是阵阵难过,下意识地将脚步放慢。 第五十一章:悲欢散聚 到了楼下,心云没有下来,把钥匙给他。 泽宽开了门,继续背着她上楼,累得他快喘不过气,进屋入了房间,想把她放床上,却因为太累,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他想起来,但心云双手还紧抱着他,脖子枕着她手臂。 可他又停住了,心里想:“自己这样不就是乘人之危吗?不就跟对她下药的人差不多吗?不,我不能这样做!” 但就在想爬起来的时候,心云着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绮静?” 两人一下子停了下来,激情瞬间成了尴尬。 泽宽放开了她,问:“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他?” 心云没有回答,转过身去扯被子盖住身体。 泽宽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回头看到心云的身体在被窝里颤动,好像是在哭。 “他就要回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云呜咽着道。 泽宽叹了口气,说:“这只能你自己决定怎么做,我给不了你答案。” 他起身出去,轻轻带上房门,离开她的家回去。 两天之后的傍晚,接到心云的电话。 “我要走了,晚上的火车,你要来送我吗?” 泽宽愣了一下,然后说:“好,我这就来。” 去到火车站,心云就在售票厅门口坐在拉杆行李箱上等他,看见他来,对着他淡然一笑,脸色有些憔悴。 泽宽问:“你打算去哪?” 心云说:“北上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离广东越远越好。” “可你家就在广东。” “我早就没有家了。” 心云走上前,抱住了他,说:“我曾经想,最好能有个人可以让我忘记他,比如你,可是,我们都做不到,那我只能选择离开,彻底跟过去告别。” 泽宽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自己还没能体会她那种痛苦。 “既然要告别,当然有个人送行才好,谢谢你能来,也许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但我不会忘记,曾经有你这位朋友。”心云在他脸上一吻,然后放开他。 泽宽心酸地看着她拉着行李走进车站,真有种想叫她留下的冲动,但想想,自己能留得住她吗?还是让她去开始新的人生吧! 他一个人落寞地坐车回来,看着窗外闪过的城市风景,想象着心云一个女孩孤身漂泊,心中悲凉,忍不住潸然泪下。 第二天,他打她手机,想问问她到了没有,但语音说关机,看来她是真的要与过去彻底告别了,很可能她也不会再写作,或者不再用原来的笔名。 心云的离开虽然没有绮静的离去对他打击那么大,但更让他感觉世事无常,现实无奈。 9月份,他庆幸她及早离开这些是非和危险。 中秋节,他回家,把买来的新手机给母亲,并且教她怎么用,母亲很感动。 离家的时候,母亲坚持送他去坐车,母亲试探的问他:“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的出去打工的都带女朋友回家了,你什么时候也带女朋友回来让妈瞧瞧?” 泽宽心里一阵难过,故作轻松的说:“妈,我还年轻,不急。” 母亲说:“嗯,是不用太急,可如果有喜欢的,就别错过。” 泽宽点点头。 10月份,工业区果然确定了要拆迁的通知,并且要求所有工厂在一个内搬走。 因为这里的厂房老旧,租金便宜,附近很难找到这么便宜的,很多厂纷纷往周边的番禺、顺德等地搬。 变压器厂邓老板考虑过租金水电、用人成本等因素后,决定搬到佛山南海区,有近半数的人不愿意跟着去,包括泽宽和赵文呈。 两人只好另找工作,首先找附近的,可是因为同样原因找工作的人太多,工作机会变得僧多粥少,很多招人的厂要求熟手,附近只有两间同样做变压器的小厂,但不缺人。 泽宽看见有两间大厂有招会电脑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去应聘,但人家知道他只是初中毕业就不接受,其中一家厂人事部主任还很抱歉的告诉他,厂里招的人是安排在重要部门,是作为储备人才,将来会出钱考取相关资格证的,所以必须要有大专以上学历作为基础。 泽宽失望但能理解,赵文呈倒替他不平:“奶奶的,既然要学历,干嘛不在招聘纸上写清楚,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泽宽说:“现在满大街都是大学生,人家也没想到我们这种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来自讨没趣。” 工业区里已经搬走的厂房马上就动工拆除了,工业区门口竖起了永太集团辉煌花园的效果图,高耸的大楼,繁华的商业街,还有别致的别墅区。 赵文呈不敢相信的说:“这鬼地方真的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泽宽说:“现在房地产越来越火,你看街上那些高楼越来越多,房子趁盖越漂亮,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文呈向往的说:“我们在这累死累活两年了,也没能攒下几块钱,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地方买房子?” 泽宽冷笑说:“不吃不喝一辈子应该差不多了,别做梦了。” 就要离开这里了,泽宽想再到江边沙丘去坐坐,但到了才看到,正有铲车将那围墙扒开,将那沙子装车运走。 这个满载着他美好回忆的地方,就这样不复存在了,他就这样远远站着,脑海中不断涌现着那些难忘的画面。 第五十二章:转行当网管 老板已经在佛山南海找好了厂房,已经开始分批搬走,不愿跟着搬去的员工已经结清了工资,但没找到工作的仍可以住宿舍里。 赵文呈收了工资,有钱在身不自在,反正工作没那么容易找,便又跑去溜冰场玩。 泽宽便自己去找工作,可又逛了半天都没找到,傍晚回到涌边街,看到有一家网吧门口大红纸写着招聘网管,要求会电脑,有电脑维修经验优先,工资面议。 泽宽想,不如去问问,便进去,柜台里有个女的热情招呼:“靓仔,上网吗?我们新开张,6点到11点只要2块钱一小时,11点通宵到早上7点只要1块钱一小时。” 泽宽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来上网的,我是来应聘的。” “那你等一下,我叫老板过来。”女的对着网吧一角喊:“老板,有人来应聘。” 一个年约35左右的男人便走过来,问泽宽:“你来应聘网管吗?以前有做过没有?” 泽宽摇头说:“没有,但我会电脑,还学过一下修电脑。” 老板说:“刚好,我这里有两台电脑坏了,以前会修的网管刚走两天,你来修一下,一般的网管是800一个月,会修电脑的1200,你觉得怎样?” 泽宽听了有点激动,1200相当于变压器厂2个月的工资了,但他只有一些简单修理经验,便说:“老板,我只在电脑培训班跟老板学过,只能解决一些简单的问题。” 老板说:“能解决简单的就行了,复杂的我会请人来处理,你先来试一下。” 泽宽便跟着他去查看,一台开机警报,启动不了,便打开机箱,把内存条拆下擦了擦再装回去,开机好了。对老板说:“内存条接触不良,小问题。” 另一台能开机,但显示器连不上,大概是显卡松了,也是小问题,打开机箱弄了一下,也好了。 老板满意说:“好,你通过了,什么时候能上班?” 泽宽高兴的说:“谢谢老板,我随时能上班。” 老板说:“好,那就明天吧!我们网吧是通宵营业的,你就上上午8点到晚上8点的班吧,工资每月1200,另外餐补180元,包住,宿舍就在楼上,每人一个小单间,公用卫生间,每月休息两天,每月10号发上月工资,还有什么问题。” 泽宽满心欢喜的说:“没问题。”这样的工作他哪去找。 连忙就回去收拾东西搬来。 赵文呈听他说了,简直不敢相信,讨好的帮他拿东西过来,要他请吃饭。 泽宽心里高兴,也乐意请客。 就这样,他在网吧当起了网管,平时就在柜台收钱,有顾客电脑出了问题或有什么需要就去处理一下,电脑坏了就修理,有时候坏得严重,他修不了,老板就会叫专业的人来修,他在一旁看着,也学到不少东西。 工作比起工厂里轻松多了,他真庆幸当初学电脑的决定。 赵文呈最后找了份制衣厂的杂工。 伍毅真的在店门口做起了烧烤,泽宽有时晚上下了班过去帮他忙。 每月有两天休息,他就去逛逛街,或者就窝在宿舍看看书。 转眼间到了年底,网吧过年不休息,从年二十八到大年初五这几天加班一天100块,泽宽可不想错过这加班收入,也不想回去面对父亲,便不回家过年了。 网吧里有些电脑用得时间太长故障频繁的就要处理掉,泽宽自己要了一台经过修理还能用的搬回宿舍,下了班可以上网看看新闻和电影。 他偶尔也玩qq,但他不习惯跟陌生人交流,倒是跟在《南潮》杂志作者读者联谊会认识的江潮保持着联系。 他利用休息回了一趟家,给家里买了彩电,在外打工丰富了他的视野,他也希望母亲多了解些新鲜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他已经在网吧干了大半年。 这天下了班,他到伍毅店里坐,赵文呈也来了,他已经换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 伍毅说他:“像你这样没一份工作能干满3个月的,干脆回家帮你爸妈种菜。” 赵文呈一手拿一串烤匪菜,另一手拿一串烤鸡肚,边吃边说:“我也有这种打算,可又舍不得你们,在这能蹭吃蹭喝,偶尔到泽宽宿舍蹭上网,回家哪来这待遇。” 伍毅说:“你干脆去救助站得了。” 他问泽宽:“你们网吧还有没有淘汰出来的旧电脑?” 泽宽说:“有几台主机,其中一台电路板烧了2个电容,还挺新的,显示器只有1台,能用,就是起了两条纹,没什么影响,你想要?” 伍毅点头说:“是的,我想学炒股,听说现在股市一路在涨,正是牛市,反正我白天大把时间。” 泽宽说:“我回去跟老板说一下,应该400左右就行,再花几十修一下就好。” 赵文呈说:“伍老板又赚大钱啦,都要进军金融市场了。” 伍毅说:“炒股又不要多少钱,便宜的一两百就能买一手,跌得再惨还有剩,不像你赌钱,血本无归。” 赵文呈说:“听着不错,我看你炒得怎样,真能赚钱,我也跟着你炒。” 过了一个月,他们再次见面时,赵文呈就兴冲冲的告诉泽宽:“泽宽,伍毅他炒股翻了一倍,我们也跟着他炒。” 泽宽听了虽然心动,但仍顾虑的说:“炒股有风险,不是每个人都能赚钱的,而且我们白天要上班,哪有时间。” 伍毅说:“国家正在进行股权分置改革,加上之前经历了4年的熊市,现在几乎所有的股票都在升,风险少,回报大,看准时机买入和卖出,基本上不会亏,我这个月下来,只有卖早赚少的,还没有亏过,才20天,就翻了一倍。” 赵文呈激动的对泽宽说:“你听,现在牛市,有钱不赚就是王八蛋,像我们这样穷打工的,赚钱的机会可不多。” 伍毅说:“你们可以先开个户,投入少一点,入手些1元股2元股尝试,一手也就一两百块。” 泽宽越听越心动了,点头说:“那我也试试。” 第五十三章:结伴炒股 两人就现场看伍毅怎么操作。 伍毅也毫无保留的教他们,说:“股票买入和卖出的时机很重要,注意一点就是理智不要太贪婪,像现在正是牛市,大部分的股票升跌有一定规律,如果有利空的就先不要碰,已经升得很多的也不要买,买那些正开始升的,等升到10到30个点,一般情况会下跌,除非是有利好的题材股,这时就不要贪,赶紧放,等它跌去10到20个点,应该就到再次买入的机会了,这就是我的操作方法,我还特地从旧书摊买了两本书来学。” 泽宽和赵文呈看了大半天,基本上懂得一些技巧了。 伍毅又教他们怎么去开户,他们当天便去开了帐户。 刚开始,泽宽只是入了1000块进帐户里,买了3只低价股,有2只在升了10%的时候卖了,结果后面双连升两天,他有些后悔卖早了,另1只升了差不多40%才卖。 他也在旧书摊买来一些股票方面的书籍来看。 有了赚钱的经验,他胆子就大一些了,又入了5000块,并且买些10块左右的股票,用了一个多月,也赚了3000多,比他工资还高。 他原来是在上班的时候偷偷跑回宿舍做买入卖出操作的,后来干脆向老板申请上夜班,早上8点下了班只睡一两个小时就起床盯盘操作,中午休息一阵,下午再起床,到3点收市才睡觉,有时因为因为卖对了时机赚得多而兴奋又或者卖早了后悔而睡不着,晚上上班经常打瞌睡。 同事笑他白天是不是做贼去了。 他开心的笑着摇头。 当他赚的钱已经翻了一倍后,他就把本金全部取了出来,剩下的全是利润。 这样他操作起来就更加大胆了,加上积累了经验,赚得比以前更多。 再后来,他每月从帐号里取出1000块,当作是炒股的工资,几乎都是满仓操作,而且主要炒中高价股票。 赚到了钱,他人也比以前自信得多了,花钱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节省。 伍毅和赵文呈也赚了不少,赵文呈还打新股中了一次,让伍毅和泽宽羡慕妒忌恨。 伍毅说:“他奶奶的,老天没眼,狗屎运都砸王八蛋身上。” 赵文呈笑着说:“要是一直有这样的狗屎运,我乐意做八辈子王八蛋。” 两人逼着他请客。 1000新股连续十几个涨停,伍毅和泽宽都劝他赶紧抛,但他还想多赚,结果后面连跌两个板,他才后悔地卖了,但也盈利差不多5倍,让他赚了4万多。 他干脆把工作辞了,租了房子,买了电脑,整天就炒股和玩乐。 他开始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还学女人一样画起眼妆;穿一些很个性的服装,戴着稀奇古怪的首饰,成了网络上所说的“杀马特”。 伍毅每次见他就骂他“脑残”,用手抓乱他的发型,说他:“你干嘛不干脆染成绿色。” 赵文呈一本正经的说:“你才脑残,炒股的人谁喜欢绿色,要是染成绿色能让我买的股票大涨,我立马就去染。” 周围炒股的人也越来越多,逛街吃饭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股票,赚到钱的说得眉飞色舞,炒股几乎成了全民狂欢。 网吧老板和其他几个网管也开始炒股,还向泽宽求教。 泽宽谦虚的说,自己也不太懂,都是朋友教的,便把自己买来的炒股的书借给他们看。 他明白,投资始终有风险,这事不好教,毕竟不是像伍毅这样很要好的朋友,人家赚了钱不一定感激,但亏了钱肯定得怨自己。 到2007年,股市经历几次过山车行情。 2月16日,上证指数开盘直接突破3000点整数大关。 2月27日,上证指数暴跌8.84%,超过900只股票跌停,创单日最大跌幅。可是在随后两个月里,股市越挫越勇,指数缕缕创下历史新高,直逼4000点。 媒体上关于股市过热风险过大的声音也多了起来,泽宽也觉得股市是有点疯狂了,所以在经历年初暴跌之后就变得谨慎,控制在6成以内的仓位。 他还提醒伍毅和赵文呈。 赵文呈不以为然的说:“才跌那么一两下就害怕成这样,胆子那么小怎么赚大钱。很多财经专家都说,现在经济形势一片向好,外贸的繁荣,热钱流入,而且明年就是北京奥运,这次牛市起码要到2009年,要冲10000点的。你没看到,现在连市场卖菜的大妈都在炒股。” 泽宽说:“这才是应该谨慎的地方,巴菲特说:‘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就因为人多疯狂才危险,泡沫才会越来越大。” 伍毅说:“泽宽说得有道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适当控制一下全心仓位。” 赵文呈不屑的说:“要控制你们自己控制,有钱赚,我可控制不了自己。” 结果没多久就发生了530股灾。 5月30日,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由现行1‰调整为3‰。,上证指数大幅跳空低开5.71%,收盘大跌6.50%,又一次超900只股票跌停。 泽宽在这期间只有3成仓位,之后便清了仓。 伍毅在他提醒之后也将仓位控制在6成以内,后面割肉卖出,只剩下两只停牌股。 赵文呈却几乎是满仓,损失惨重。 到6月5日,上证险收于3404点,5天最大跌幅达到21.5%,随后盘中强劲反弹,当日收盘涨2.63%。 身边很多人都说这是抄底的机会,但泽宽选择观望。 8月23日,上证指数创下记录,一举突破5000点大关。 伍毅选择加仓;赵文呈等着手中股票升回来,最好再创新高。 泽宽也买了2只大盘股,仓位控制在三成之内。 10月16日,上证指数终于达到6124.04点的高峰,创造了上证指数的历史。 然后便进入了漫漫熊途,这一轮波澜壮阔的牛市结束了。 泽宽在9月份就清了仓。 伍毅是在10月中也清了仓。 赵文呈则死心不息的为了打中石油新股而保市值。 泽宽说他:“新股中签率那么低,你已经中过一次了,还想中。” 赵文呈说:“就因为我中过,说明我的运气比你们好,才赌得过。” 结果他这次没能中,白白又跌亏了近2万,后悔得把电脑显示器给砸烂了。 但总的来说,他们都在这轮牛市中赚了钱。 这天,三个人在伍毅的卡拉ok店相聚。 赵文呈百无聊赖的问伍毅:“毅哥,现在不敢炒股了,又闲得无聊,我来给你打工吧!” 伍毅不屑的说:“我都准备关门了,还请你,你也看到,现在打工的工资普遍高了,人的消费也高了,舍得花钱的觉得在这种地方玩没面子,宁愿偶尔花半个月工资去大酒吧玩,不舍得花钱的有其他娱乐,很多都去上网了。” 赵文呈便问泽宽:“你那网吧现在招不招人?” 泽宽说:“我们老板下准备把网吧转让出去,新老板不知还会不会留下我。” 伍毅奇怪:“现在网吧不是挺好做的吗?这周边又新开了两家,应该是有钱赚的。” 泽宽说:“本来是有钱赚的,可我们老板自从炒股后就没心思打理网吧的生意,有些电脑报废了也不换,游戏点卡卖完了也不进货,新开的两家网吧推出会员制,充50送10,100送30,吸引了不少人去。更重要是他把房子抵押银行货款重仓了中石油,还经常夫妻吵架,只能把网吧转让出去了。” 赵文呈说:“比我还贪,有房有生意还不知足,活该!” 伍毅问:“他网吧想转让多少钱?” 泽宽说:“听他说,要18万。” 伍毅看看他们,说:“我们合伙把它接过来做怎样?” 第五十四章:收购网吧 泽宽说:“我们?这可是18万。” 伍毅说:“他现在正急用钱,你又是他最满意的员工,我们可以跟他谈价钱,看15万16万这样能不能拿下。” 赵文呈也支持说:“对,我们炒股都赚了些钱,但毕竟不多,买房不用想,买车也不够,做生意又不知能干哈,干脆合伙收购了它做个老板。” 伍毅说:“那网吧地段不错,证照齐全,有50多台电脑是吧?要新开,18万还搞不定。你在那里做了这么久,一切熟悉,你还会修电脑,这么多条件凑一块,我们不做就错失大好机会了。” 泽宽也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点头说:“好,我赞成。” 伍毅说:“事不宜迟,机会错过就没有,我们这就去找你老板谈。” 泽宽当即带着他们一起去找老板谈,当然主要是伍毅来谈。 对网吧老板来说,谁来接手都一样,主要是价钱。 对伍毅他们来说,主要是尽量把价钱压低一些。 所以这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老板把价钱说到16万8千就不肯再低了。 伍毅也报出最高价16万5千,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老板,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都是被这场股灾给害惨的,不然也不会计较这几千块,现在都是现金为王,父母都叫我们拿钱回家盖房子,可我们年轻人,都希望能趁着年轻干点事业,赚也好,亏也罢,也是种人生经历。” 老板说:“是啊,做人就该有点抱负,我也欣赏你们,不像那些赚一分花一分永远不想明天的废物,好吧,我接受你们的报价。” 三人一阵狂喜。 接下来就是相关转手的事宜,还有资金准备,伍毅和泽宽不成问题,赵文呈只有6万不到,得向家里要,他父母没想到他竟然要当老板,惊喜过望,当然也乐意支持。 网吧老板也急着用钱,交接手续很快就办妥,就等着正式交接的日期。 伍毅赶紧把卡拉ok店结束了,到这年头,这种歌店已经没什么生意,一时难找到人接手,只能关门。 把能卖的东西贱卖掉,吃的喝的还有不少,干脆以网吧开业庆祝为由,叫上朋友和以前的工友来大肆吃喝,顺便宣传一下,叫大家以后多来光顾,多介绍人来网吧玩。 一起狂欢到半夜,店里的冰箱已经基本清空,大家纷纷离开,就剩下他们三个。 伍毅看着店里的一片狼籍,感慨且昂然的说:“三年了,是时候结束,开始新的天地了。” 赵文呈抚摸着鼓起来的肚皮说:“五年了,终于怀上了,我他妈的终于也当老板了。” 伍毅说:“这还得谢谢泽宽,他要不是去学电脑,就没能去当网管,我们就碰不上这买卖。” 泽宽说:“其实是我们都该谢你,要不是我们跟着你炒股,有这机会我们也没钱接手。” 赵文呈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着泽宽和伍毅就叩头,说:“谢谢关照,你们真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狗屎,把狗屎运带给我” 伍毅一脚把他蹬翻。 “你才是狗屎,狗奴才。” 赵文呈拍拍屁股站起来。 伍毅说:“好了,是时候商量经营上的问题了。” 赵文呈说:“你做生意最有经验,以后就听你安排。” 伍毅说:“既然是合伙,一切都应该大家有商有量的,什么事都大家商量好了决定,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大家都要劳心出力才能把生意做好。” 泽宽和赵文呈都点头。 伍毅指了指店里的大冰箱说:“我这冰箱有个卖麻辣烫的想要,可价钱太低,我看到网吧里只有一个小冰箱,就把这个搬去,以后多进些饮料,把小冰箱放楼上我们宿舍,还有这音响和大彩电,也搬到宿舍,这些东西大家用。” 赵文呈说:“既然这样,那我也把我那台电脑献出来,那里面可有我珍藏的好电影,以后大家一起看。” 伍毅说他:“你那些电影还是留着你自己看吧!” 泽宽说:“你们都有东西献出来,我可什么都没有。” 赵文呈说:“别客气,你把自己献出来就好了,以后我们的一日三餐四餐的就拜托你了。” 伍毅说:“泽宽哪有时间给我们做饭,以后最忙的可能就是他了,所以,他的贡献才是最大的。” 泽宽说:“我也谈不上什么贡献,有事大家一起忙活就是了。” 伍毅说“是一起忙活,可很多事都得仰仗你,现在的工资水平不比以前,网管工资都1500以上,我们现在刚起步,可请不起那么多人,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原来那两个网管,我看就都不要了,只暂时留下那个女收银员小萱,长得还可以,总得留个女的当门面。我们三个以后就是老板兼网管,泽宽熟悉一切,以后就由你带熟我们,还有电脑坏了也得你来修,所以,以后就辛苦你了。” 泽宽和赵文呈点头同意他的安排。 伍毅继续说:“我们接手过来,就得有个新气象,首先要增加人气,别的网吧搞的充值优惠,我们也要搞,而且力度要更大,人家50送10,100送30,那我们就50送15,100送40。” 泽宽点头说:“对,这样可以尽快提高上机率,我看现在来上网的都是玩游戏的多,充值优惠我们也可以换成游戏点卡,我们批发回来便宜,可以减少成本。” 伍毅说:“这方法好。” 赵文呈说:“我看到有些网吧晚上11点后到第二天8点是有优惠的,我们也要这样,吸引多些人来玩。以前我们厂就有些家伙,晚上去上通宵,第二天回来接着上班,打游戏上了瘾的家伙,连老爸老妈都忘了。” 泽宽说:“是啊,有些人上网玩起来就像不要命似的,我看我们就不要这样做了,这好像有点鼓励别人上瘾似的。” 赵文呈说他:“你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们的生意,你倒替别人着想,那些人就算不在我们网吧通宵,还不是照样去别的网吧通宵。” 伍毅说:“没错,做生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违法犯法就是了。” 泽宽也只好点头同意。 赵文呈说:“我想我们得改个名字,把招牌换一下,我们三个人,英雄出少年,就叫三雄吧!” 第五十五章:老板三人行 伍毅笑他:“你还少年,还英雄,狗熊差不多,改名字得去更改工商登记等手续,换招牌不用钱吗?尽想些没用的。” 赵文呈不甘心,说:“名字都不换,总觉得还不是自己的,要不这样,我们把那两个字拆了换个位置,潮振改成振潮,不是更好听吗?别人没什么感觉,可我们多有感觉。” 伍毅说:“你以前是打工的,现在做老板了,我劝你把两个肾换一下位置,那才配得上你现在的感觉。” 到了正式接手那天,三个人都换上了新西装,打了领带。 不能放鞭炮,就一人放两个礼花筒,就算是庆祝了。 门口贴了海报告示,宣传充值优惠活动。 伍毅觉得优惠还不够,人们最喜欢的还是马上兑的好处,于是进了10箱菊花茶,凡是来上网的都送一支,送完为止。 因此这一天的生意很好,尤其到了晚上,后面来的人都没有机位了。 伍毅和赵文呈听泽宽的吩咐安排工作,晚上忙到7点多才有时间吃晚饭,就在柜台后面吃。 伍毅说:“要马上把坏掉的电脑修好,等资金回笼,就进一批电脑回来。” 泽宽说:“要进就进一批配置好些的,开一个游戏专区,价钱贵一些,现在打游戏的人多,对电脑和网速的要求高。” 伍毅说:“说得没错,就这么办。” 赵文呈说:“资金回笼,不是应该先分红吗?我知道你们还有积蓄,可我身无分文,还欠爸妈一屁股债。” 伍毅说:“生意是要越做越大才好,才刚起步就想着分红,没出息,分红起码要到明年中,现在每月每人领500块工资。” “比工厂工资还低,500怎么够花,这老板也当得太可怜了吧!” “不够花是你的事,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做。” 赵文呈摇头叹息:“没良心,有你这样对待合伙人的吗?那好吧,以后我洗头水沐浴露用你的,牙膏洗衣粉用泽宽的,化妆品卫生巾就用小萱的。” 收银员小萱忍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伍毅一手将赵文呈的头往饭盒里按。 吃完饭,泽宽说:“我们要安排一下以后的分班,小萱她只上白班的,到8点就下班,到了晚上12点后就没什么人了,我们以前是晚上2个人上,但没什么事做,都是轮流睡一阵,我们晚上11点后就留一个人值班就行了,每人10天,你们还不习惯上夜班,就先由我来上吧。” 伍毅说:“不行,白天人多,没有你不行,还是我先上吧。” 泽宽说:“那好,你现在赶紧去睡一阵。” 网吧经营一切还算顺利,生意也都红火起来。 2008年,对中国人来说是难忘的一个年份。 人们对8月份的北京奥运充满期待,然而刚过元旦几天,肆虐大半个中国的南方大雪灾阻断了道路,数百万人滞留在天寒地冻的回乡之路上。 在广州,旅客滞留的情况最严重,看到电视上火车站那拥挤疯狂的场面,想起第一次春运的经历,那真的不算什么。 伍毅说:“看来今年有很多人都要跟我们一样在广州过年了。” 赵文呈笑着说:“那我们今年过年的生意不会太差。” 泽宽忽然间想起了绮静,不知她还有没有在广州?是不是也被困在火车站或者路上?她这些年过得怎样?谈恋爱了没有?结婚了没? 他也想起了吴丹贵,叹了口气,说:“不知道阿贵现在怎样,有出来了没有。” 赵文呈说:“不可能,他那情况,起码10年以上。” 伍毅说:“他那真是冲动的惩罚,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是泽宽连续3年没回家过年了,只在06年的中秋节和07年的清明节回家2次,但自从给母亲买了手机后,母子两的联系倒是比以前多,母亲每次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次他是因为自己的生意而不能回家,母亲特别为他而高兴,一再叮嘱他忙归忙,一定要注意身体。 母亲告诉他:“”乡里的采石场关停了,你爸现在跟村里人去做工地泥水活,爷爷这今年身体越来越差,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很想你回来的,你过了年有空就回来一下。 泽宽不想见到父亲,但对母亲和爷爷都是很想念的,说:“知道了,妈,我过了年没那么忙一定回去。” 收银员小萱跟男朋友回乡下过年去了,大年夜的团年饭他们只能在网吧柜台里吃,虽然局促了点,但伍毅从外面打包了丰富的菜回来,还特地买了瓶红酒。 赵文呈说:“泽宽,都怪你,在这里这么久都没能把小萱泡到手,让一个连稳定工作都没有的网虫给泡走了,她这下半辈子的幸福估计完了,这都得怪你。” 泽宽没好气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幸福了?” 赵文呈说:“只要我有点好感的女人成了别人的我就在意了,重要的是这大过年的就剩下我们3支光棍还得一边上班一边吃团年饭,多个女的该多好。” 伍毅说:“就算小萱不跟男人跑,我也会让她放假,免得给她加班费,反正过年人也不多。” 赵文呈摇头说:“你也太小气了,你得尊重女人,起码得像尊重钱一样尊重她们。” 伍毅说:“我尊重女人不会像你这样尊重的,还有,你以后别再让我发现你拿店里面的东西泡妞,不然我双倍从你工资里面扣。” 赵文呈脸上一红,说:“不就是几十块钱的点卡吗?多大的事。” 伍毅说:“不是大小的事,这是原则问题,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赵文呈黑着脸说:“谢谢伍老板了,我还没到饿死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回家的孩子 泽宽连忙打圆场说:“好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 伍毅给大家倒了红酒,拿起酒杯,语气诚恳的说:“我也不想在这大过年的说些不开心的话,但不开心的话放在应该开心的时候说,可能会让大家记得清楚一些。我们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们应该同心同德的努力把事情做好,我们不像以前打工,工作一个月就等着拿工资,做生意可没那么简单,我们得比打工时更用心更团结,你们说,是不是。” 泽宽端起杯子,拍拍赵文呈,说:“伍毅说得对,我们要团结努力,才能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赵文呈也端起了杯子,说:“你们两家伙那么能说,干嘛不泡妞,那不是浪费吗?” 伍毅笑笑说:“我们泡少一点,留给你多泡一些。” 赵文呈说:“谢了,等我泡腻了会还给你们的。” “去你的!” 三人碰杯畅饮。 过完年,网吧进了一批高配置的电脑,开设了专门的游戏区。 平时的帐目进货等事情主要是伍毅在负责,也只有他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 泽宽则主要是技术方面的,一般的电脑问题他都能搞定,他人也特别勤快也不计较,网吧里的清洁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做,出去打饭这种跑腿活也多是他在干。 赵文呈则基本上是在网吧时闲逛,看见漂亮的女孩就去搭讪一下。 伍毅有时看不过眼,让赵文呈去打饭,或者抢过泽宽手里的扫把塞给赵文呈让他扫地。 2008年的5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汶川大地震,看到同胞们受苦,感同身受,街道办组织为灾区捐款,伍毅商量以网吧的名义捐款3000元,泽宽同意。 赵文呈有些不舍的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企业大老板,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吗?” 伍毅指着他:“你是中国人就别反对。” 赵文呈连忙说:“好的,我赞成。” 看到电视上灾民对不幸去世和失踪亲人的悲痛欲绝,泽宽也比任何时候想念母亲和爷爷,就是对父亲,也好像突然少了些怨恨。 他决定回家一趟。 无论是市里还是镇上,这几年的变化都很大,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只是一年没回来,也感觉到了不少的变化,镇街两旁添了不少10层以上的楼房,而且还有了大超市。 回到村里,一切仿佛还是一样,虽然也多了一两间新房子,但村口榕树下的赌档还在,只是没看到他父亲。 他不明白,这些一年到头都在赌的人,他们的钱是从哪来的。 母亲看到他回来非常高兴,说:“我本来要跟你爸到镇上去干泥水活的,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就不去了,你爸他们今晚要浇天花板,得干通宵。” 泽宽哦了一声,父亲不在家,他觉得更自在。 看到自家那破旧的泥砖房子,他更迫切的觉得,是该给家里建新房子了。 他给爷爷买了盒保健品。 爷爷的耳朵比以前更聋了,他喊了好几声才听到,样子也比去年更苍老了些,让他看着有些隐隐作痛。 看到他回来,爷爷的笑容很是激动。 晚饭的时候,泽宽告诉母亲,网吧人手不足,他明天一早就得回广州。 母亲有些失望,但也很体谅他。 然后他便说到要把家里的旧房子拆了重新建的打算。 “我之前的积蓄加上网吧上半年的分红,我现在有三万多,年底还会有分红,我明后天和你去银行开个帐户办张卡,我把钱转你帐上,网吧走不开,我就不能回来帮忙了。” 母亲听了点点头,说:“你忙你自己的事业要紧,房子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放心把钱交给她。 第二天起来,房间里传出父亲的鼾声,椅子上搭着一套满是水泥渍的脏衣服。 吃过早餐,他带着行李和母亲为他准备的土特产,又骑着单车载着母亲到镇上。 母亲说:“听说明年就能公交车到镇上了。” “那真好,以后我回来就不用坐摩托车,你去赶集也不用骑单车了。” “是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母亲顿了顿又说:“你爸现在不会打骂我了,他也不怎么喝酒和赌钱了。” “嗯” 泽宽没说什么。 “儿子,你都二十几岁了,现在又当了老板,等家里建好房子,就该找个媳妇了,不说我、、、你爷爷年纪大了,也很想看到你成家的。” 泽宽说:“建好了房子再说。” 到镇上银行帮母亲开好了卡,给她转了帐,教她怎样取钱,不明白就问银行工作人员。 然后,就启程回广州了,母亲依然扶着单车站在路边目送着他。 2008年的8月8日,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开幕式,泽宽、伍毅和赵文呈在宿舍一边喝着啤酒吃着花生零食观看电视直播。 当《歌唱祖国》的歌声响起;当李宁拿着火炬出现在半空;当姚明举着国旗率领中国运动员走进奥运会场,泽宽和伍毅的眼眶都一再湿润。 泽宽慷慨的说:“我们的国家是越来越强大了。” 伍毅说:“是啊,所以我们也应该更努力,可不能拖国家后腿。” 赵文呈说他:“你得了吧,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格拖国家后腿。” 伍毅一把花生壳扔他:“我没资格,你就有吗?” 赵文呈说:“我有自知之明,国家的后腿太大了,我不抱也不拖,我只抱你们的拖你们的。” 2008年底还发生了全球金融危机,广东很多工厂倒闭,很多农民工失业。 但网吧的生意倒没受多大影响,用伍毅的话说,虽然很多人失业回家乡了,但没回去的人反而有更多的时间泡网吧了。 泽宽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沉迷于网络的人,他们的人生就好像只有网络。 他虽然在网吧干了那么久,现在还成了网吧老板之一,但他见惯了那些整天废寝忘餐泡在网吧里的人,对网络上瘾的危害深有感触。所以他不怎么上网,更从来不玩游戏,自从伍毅将电视搬来了宿舍后,他更喜欢看电视。 只是偶尔上上qq,但他也不喜欢网络交友,也几乎没有跟以前的同学或者工友网络联系,倒是不时跟当年在《南潮》杂志联谊会上认识的江潮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天,江潮从番禺过来玩,顺便来看他,几年没见,他看起来比原来黑了点成熟了些。 四处张望,羡慕的说:“怪不得你不写作了,原来在努力赚钱,都当老板了。” 泽宽说:“算不上什么老板,是朋友一起合伙的,请不起工人,什么都要自己干,比以前打工还辛苦。” 江潮说:“辛苦算什么,能挣到钱就好。” 泽宽说:“也就跟打工差不多,反而压力大,所以都没心思和时间写作了,你还一直在投稿吧?” 江潮有些落寞的说:“是有投,但几年就发表了几篇豆腐块,现在的杂志都变味了,文章不是伪纪实就是暴力色情,很多都办不下去了,《南潮》下个月也停刊了。” “是吗?”泽宽有些意外,毕竟那是他当年最喜欢的一本打工杂志,只是这几年他很多买来看,报刊书店也少去了。 “是的,现在的娱乐方式太丰富了,电视网络,比杂志吸引多了,还有现在很多人都在看书写作了,你天天在网吧里不知道吗?” 泽宽笑笑说:“我是天天在网吧里,可我没什么时间上网,也不太喜欢上网,宿舍里有电脑我也很少开。” “人家花钱去上网,你不用钱也不上,你也太奇怪了。” “没办法,我就这样,走,到楼上宿舍去。” 泽宽带他到宿舍,开了电脑给他玩,一边陪他聊天。 “我一直以为你会跟吴心云在一起的,当时你们看起来就已经像情侣一般。” 泽宽摇摇头,说:“我们是一见如故,但有缘无分。” 江潮说:“真是可惜,你们还有联系吗?” 第五十七章:心如止水 泽宽摇摇头,心云是曾经在他心里掀起了涟渏,然后便消失,她似乎也是想和过去的人和事彻底的割裂。他尊重她的选择,并会一直在心里祝福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问他:“现在工作怎样?” 江潮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金融危机搞得工厂没订单,没班加还经常放假,跟非典时候差不多。” 泽宽也想起非典时的情形,还记忆犹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5年了。 他很有感触的说:“像我们这些没学历没技术的农民工就是这样,经济好的时候跟我们关系不大,经济不好,我们就首当其冲。” 江汗说:“你还好,起码学了电脑,现在又当了老板。” 泽宽说:“现在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多,没有文凭作为基础,技术也不值钱,更何况我这种皮毛技术,虽然算是个小老板,但压力挺大,生意不好,那可是亏钱,打工就算不好,也就收入少点。” 江潮说:“这倒是,看来我还是找一间大厂进,可以买社保的,将来也好有个保障。” 泽宽说:“是呀,现在大厂多,要进也不像以前那么难了。” 家里的老房子已经拆了,新房在原地开始建起来,母亲不断电话告诉他情况。 年底分红的时候,他又把钱打回去。 过年的时候,因为小萱失恋了,没男朋友乡下可以去,也不想回自己乡下,主动要求过年留下来加班。 三个人商量今年可以让一个人回去过年,伍毅冬至时才回去过;泽宽想新房入伙时才回去;于是就让赵文呈回家。 大年初一早上,网吧里非常冷清,只有几个人在上网。 伍毅有些失望的说:“今年比去年过年时惨淡多了。” 泽宽说:“经济环境不好,很多人一早就回家了,今年的春运也没出现滞留的情况。” 伍毅说:“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原因就是,用手机上网的人多了。” “手机上网怎么也比不上电脑吧?” “但手机上网有一个电脑比不了的优势,就是方便,没有人会抱着电脑蹲厕所的,而且现在手机进步很快,屏幕越来越大越清晰,还越来越便宜。” 泽宽一直还在用原来那台手机,对手机的发展没怎么关注。 伍毅说:“还有另一个原因,现在电脑也越来越便宜了,买电脑的人也多了,看来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泽宽听了也有些担忧,但觉得没那么严重。 “这些情况是有些冲击,但应该没那么快。” 伍毅摇摇头说:“不是的,现在的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们刚买手机的时候多开心激动,那时候能想到现在大街上连老人小孩都用上手机吗?你也该换台手机了,又不缺那点钱。” “我觉得手机能打电话就行。” “现在的手机除了打电话还有很多功能,就说拍照吧,比以前很多相机都好。” 泽宽点点头说:“过完年有时间我去看看买一台。” 八点钟,小萱来上班,因为女孩子不方便,他们一直给给她一个月200块的住房补贴租住在外面。 两人都给她发了红包。 小萱高兴的说:“谢谢两位老板,生意兴隆。” 伍毅笑着说:“小萱的嘴巴变甜了,泽宽,再给她一个。” 泽宽就又给了一个,小萱叫得更甜:“谢谢宽哥老板。” 伍毅说:“你宽哥说,今晚你能陪他去逛街,重重有赏。” 小萱看着泽宽问:“真的吗?” “别听他乱说。” 泽宽自己倒脸红了。 回到宿舍,伍毅说:“小萱其实也不错,就是有点单纯,现在失恋,正好是你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泽宽说:“那你就上呗。” 伍毅说:“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有性格原因,她做我老婆得受罪,但跟你不一样,她会幸福。” 泽宽摇摇头,说:“可我跟她一起工作都几年了,一直就没感觉,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过去?” 泽宽有些迷惘的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过了年,他就去给自己买了台新手机,800百像素的拍照功能,照片挺清晰,他想回家便和母亲还有爷爷多拍些照片存手机里。 买完手机,没有急着回去,便在街上闲逛,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感觉街上的变化挺大的,比以前繁华得多。 他和伍毅、赵文呈本来有约定,每月每人有两天休息,但他很多时候都没有休息,主要是因为一个人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刚出来的时候,对都市里的一切还有着好奇和期待,但近几年却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就连谈恋爱都失去了动力。 他也感觉自己是赵来越闭塞了,就快跟社会脱节,看来以后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 赵文呈一脸丧气的回来了,伍毅问他:“怎么啦?回去你爸妈抢劫你了?” “唉,别提了,要是被他们抢,我还能告他们去。” 泽宽笑着说:“我看他是在赌档上被抢劫了。” 伍毅幸灾乐祸的说:“活该,他们干嘛不把你子孙根也赢了去,免得你这东西以后害人。” “还好说,都是你们累的,干嘛放我回家过年。” “对,以后你就别回去了,乖乖的在这守店。” “没良心的东西。”赵文呈转而对小萱说:“小萱啊,还是你最有良心,可以给我个安慰的拥抱吗?” 小萱摇头说:“不可以,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 赵文呈看着伍毅和泽宽说:“两个不中用的家伙,连个女员工也看不紧,肥水又留别人田去了。” 泽宽一心想等家里新房子建好就回家,可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爷爷被诊断出食道癌,而且是晚期。 第五十八章:丧亲之痛 泽宽赶紧回家。 看到形容枯槁的爷爷,差点就认不出来,他的心阵阵悲痛。 母亲说:“知道已经有10天了,我们知道你忙,也就没马上告诉你,医生说了,手术也没多大作用了,我们家也出不起那个钱,只能用药物减轻他的痛苦,那药就已经贵得吓人。” 泽宽说:“就算贵,也要给他用。” 母亲点头说:“房子建好了一层,我跟你爸商量了,你爷爷的病要花钱,第二层只建半截,屋顶就不用水泥用瓦片,反正砖料都已经有了,赶紧建好入伙,不然爷爷一走,就要等三年了。” 这是乡下的习俗。 泽宽点头表示同意。 母亲又说:“他现在吃不下东西,只能吃粥,但也很难咽下去,医生说,用壁虎熬粥对他的病有好处,药店里有干的卖,但最好是用新鲜的,他也爱吃新鲜熬的粥,这些天我跟你爸天天晚上在村里抓壁虎,都快抓没了,只能去别的村子去抓了。” 夜里,泽宽就和母亲去邻村抓壁虎。 他拿着一根长竹杆,上面绑了塑料扫把头,母亲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一手举着小脸盆。 照见有壁虎,他就用扫把头去撩,壁虎掉下来,母亲就用小脸盆去接,然后抓进袋子里。 “医生说,壁虎是有毒的,不能多吃,熬粥只能放三到五条,所以我们一次也不用抓太多。” 泽宽点点头,小孩子都知道,壁虎是专门吃蚊虫的有益动物,但为了爷爷,也只好抓它们了。 母子俩一边抓壁虎一边聊,母亲问了很多他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但绕来绕去就是想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有没有拍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还有以前的感情经历。 泽宽也就给她说起了绮静,还有心云。 母亲听了,说:“绮静虽然不会说话,但善良纯朴,会是个贤妻良母,真是可惜了;至于心云,性子虽然古怪了些,但心地应该不算坏,你就一直没有他们消息了吗?” 泽宽摇摇头。 母亲安慰他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别在想那么多了,人要往前看。” 母亲的口才和见识都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儿子,妈知道你是个老实重感情的人,但也不能太老实,尤其是对女孩子,得懂得讨人家欢心。” “现在是男多女少,你可得抓紧些,找老婆不要太挑,能过日子就行。” 泽宽笑笑说:“妈,你的见识比以前广多了,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母亲笑着说:“别人也是这样夸我的,都是你给我买的那收音机,还有电视,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不再像以前那般没见识了,现在你爸骂我,我也会驳他骂回去了。” 泽宽说:“那我给你买台智能手机吧!我教你上网,可以学更多东西。” 母亲说:“不用了,我一把年纪还上什么网,平时干活听听广播,回家看看电视就好了,要买,就给你爸买吧!” 泽宽不作声。 母亲说:“你爸已经变了很多,现在没再赌了,酒也喝得少了,脾气也好多了。” 泽宽只是点点头。 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天,他给爷爷熬了壁虎粥,看着他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房子在抓紧赶工,他也来帮忙,无论是干活还是在饭桌上,他都没跟父亲说上半句话。 一家人就挤住在爷爷住的旧泥砖房里,夜里,爷爷被疼痛折磨得忍不住低声苦叫,声音恐怖,他听着难以入眠,泪流满面,恨不能自己替他受这苦。 这可能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了,看着亲人被痛苦折磨却无能为力。 他打电话给伍毅,问网吧里面的情况,并且向他借钱。 伍毅一口就答应了,并且说:“网吧的事你不用管,真忙不过了大不了请人,家人要紧。” 母亲却劝他说:“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生意要紧,回去忙你的吧。” 泽宽也明白,网吧里就三个人是很难的,现在请多个网管是笔不小的开销,伍毅倒没什么,赵文呈的意见肯定很大。 所以,他便回广州,等两个月后家里新房入伙才回来。 也没怎么庆贺,就摆了三桌酒席,请了亲戚和邻居。 爷爷已经连床也起不来了,泽宽喂他吃粥,他却说想吃肉。 都到这种时候了,也就听他的,给他端来酒席上香喷喷的肉。 他居然吃了好些。 贫苦了一辈子的爷爷,几乎没什么机会吃到这么多肉。 泽宽一边喂他,一边强忍着泪水。 两天后,爷爷就走了。 办完他的丧事,过了头七,泽宽就回广州去。 走到村口榕树下的赌档,他看到了父亲。 他没有参赌,背对着赌档蹲着,手里拿着半条白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网吧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再也没有以前经常满座的盛况,虽然还有利润,但是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了。 泽宽对伍毅说:“还真被你说中了,手机上网和越来越多人买电脑对我们的冲击真是越来越大。” 赵文呈说:“也不用太杞人忧天,手机打游戏和看电影哪有电脑那么爽,打工的有多少人自己租房买电脑?我看这不过是工厂现在忙,打工的没那么多时间来上网。” 伍毅摇头说:“我看情况会越来越糟,我以前还忽略了一点,现在很多工厂都往外搬迁,搬到其他区其他市,甚至是外省,工厂少了,农民工就少,而他们正是网吧消费的主力,所以影响比之前想象的要来得快,以后还会更严重。” 收银员小萱怀孕辞职了。 三个人坐一块商量要不要再请人。 伍毅说:“我看就不要再请人了,我们这小网吧,现在就剩下40多台机,生意又越来越淡,就我们三个人足够了。” 赵文呈却有些不情愿:“生意是淡了些,但工作没怎么少,突然少一个人,不把我们累死,这当老板的都当成苦力了。” 泽宽说:“我们平时也就是走走看看,谈不上多辛苦,生意不好,自然就得开源节流。” 赵文呈说:“开源节流也得有个谱,平时是没什么事,但一旦有突发事情怎么办,像去年那两人争女朋友打架,两个人都制不住。” 伍毅说:“那只是极端少数情况,不能怕这个就多一个人的开销,好了,就这样定了,以后大家多辛苦一点就是了。” 就这样,网吧剩下他们三个人,白天两人轮流做收银,晚上就只有一个人兼顾一切。 虽然是辛苦了一些,但怎么也没以前工厂上班那么辛苦,减少了开支,就是增加了利润。 伍毅说:“只要还有得赚,这生意还能做下去,不然,就只能关门改行,或者再回工厂打工了。” 泽宽安慰他说:“生意是淡了些,但也不用那么悲观,我看三五年之内还不至于撑不下去的。” 伍毅说:“希望如此吧。” 可他们都没想到,致命的打击就要降临。 第五十九章:死人啦 这天上午,有个上网的女孩来跟正在收银的泽宽投诉,说厕所的门一直关着,她都跑几次了,敲门也没人应。 泽宽正在给一个人办理会员,推一推正趴在旁边打瞌睡的赵文呈:“我在忙,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睡着了。” 赵文呈很不情愿的起来,走去厕所门口拍门,叫:“喂谁在里面,快起床打怪兽了。” 一连拍叫了好一阵都没人开门,他就火了。 “要睡回你家里睡到死都没人管,别占着我们的茅坑不拉屎。” 一脚就踹开厕所的门。 接着就吓得摔倒在地,然后惊呼乱叫着连滚带爬的逃开。 “死人,人、、、人死在里面啦!” 泽宽听他这样一叫也吓了一跳,说:“你是不是看错了,是晕在里面了吧?” 他也赶紧跑过去看,一看也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是个十多岁的男孩,仰着头瘫坐在地上,张着嘴巴,皮肤已经变成惨白,看起来很恐怖,这跟电视电影里的死人完全不一样。 泽宽倒是想起了妹妹死时的情景。 有些好奇的人也跑来看,看到后也被吓着了,网吧里的人纷纷惊呼乱叫,大半人跑了。 赵文呈冲到楼上宿舍把正在睡觉的伍毅叫了下来。 伍毅看了也脸色都变了,叫泽宽:“快、、、快打120。” 赵文呈说:“都死透了,还打什么。” 伍毅吼道:“没用也得打!” 泽宽便打120,伍毅则打110。 急救车先后赶到,医护人员确认了死亡,初步判断是因为长时间上网导致劳累猝死。 媒体记者也来了,还不止一家,应该是有人报料了,记者在拍照,还找警察和他们采访。 伍毅出面跟记者大概说了一下。 尸体被拉走了,网吧被勒令暂停营业,伍毅跟随警察去派出所做笔录,他是网吧的法人身份。 泽宽和赵文呈守在空荡荡的网吧里,非常担忧。 赵文呈忧心的说:“现在就将我们停业了,也不知这事后续会怎样?” 泽宽安慰道:“他是自己上网累死的,不是刑事案件,我们的责任不大,就算让我们赔偿,金额应该也不会很高。” 赵文呈愤怒的说:“他娘的,本来就生意越来越难做,还出这厶蛾子,这上网不要命的家伙真是害人害已。” 伍毅回来了,脸色非常可怕,泽宽一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文中急问:“怎样?没我们什么事吧?” 伍毅没回答他,却猛地抓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摔到墙上,怒道:“没什么事?我们要害了,那死者17岁都还没满,是偷了工友的身份证来上网的,你说,有没有事!” 泽宽和赵文呈都大吃一惊。 “他昨天上午就已经来了,你们就没看到他的身份证和本人的差别吗?让一个未成年人进来不止,还让他死在这,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赵文呈惊恐的说:“昨天是星期天,人比平时多,当时我跟泽宽轮流收钱的,谁他妈的会想到他未成年会偷人家的身份证来上网。” 伍毅凄然地仰天喘气。 第二天,死者家属从外地赶来了,竟然就在网吧门口进行拜祭,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跪在网吧门口一边烧纸钱一边哭。 后来还拉起了条幅,写着:“无良网吧不负责任,害死无辜未成年人,天打雷劈!” 泽宽和伍毅出去,伍毅对他们说:“请你们不要这样,这解决不了问题、、、” 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太婆和一个中年妇女便扑了上来,抓住了他们。 老太婆呼天抢地的哭叫:“你们害死我孙子,还他命来。” 中年妇女哭着喊:“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三个男的这时也上前拉着伍毅和泽宽不放,要他们偿命。 伍毅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们的孩子是偷别人身份证来上网而累死的,不是我们害死的。” 泽宽也说:“你们不能把责任全算我们头上。” “人是在你们这死的,就是你们的责任,你们赚了黑心钱,害死人还不认。” “我儿子是最听话的,一定是你们哄了他来你们这玩得不想走才会死的。” “你们这些无良的人,全家都不得好死!” 、、、 各种难听恶毒的话。 最后直接就动手打人,泽宽和伍毅只好挣脱了逃回网吧里关上门。 他们还来后门撞门。 赵文呈骂道:“自己的孩子教育不好,自己找死,却把责任全推在我们身上,该死的狗东西。” 泽宽说:“人死为大,偏死在我们这,只能怪我们不走运。” 伍毅说:“跟这些人根本就不能讲理,被他们冲进来,东西和人都得遭殃,不行,让治安队和警方出面。” 便打治安队和110,很快,治安队先来了,把那些死者家属劝住。 接着,警察也来了,警告他们不要乱来,要走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警察又来跟他们说,说死者家属伤心愤怒,也要体谅,让他们先出钱安顿他们食宿,然后再协商解决。 他们便给了5000元死者家属作为食宿费用,但他们得了钱仍在网吧门口不走。 然后便提出了要赔偿30万的损失。 “他们去抢好啦!30万,人死在我们这里,害得我们连生意都没得做,还要我们赔他30万。”赵文呈气愤地骂。 泽宽说:“我们就算把网吧卖了也凑不出30万。” 赵文呈吼道:“就算凑得出也不会给,这简直就是勒索,我们要跟他们打官司,打到底。” 伍毅对着他骂道:“打官司?打官司不用钱吗?这是人命的事,打到最后也是赚钱多少的问题。” “那我们就得由他们狮子大开口吗?那他来要我们的命算了。” “有本事你就出去跟他们吼,看是不是能把他们吼走不用赔!” 赵文呈一时没声出,两人都面红耳赤的。 第六十章: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泽宽连忙劝道:“你们别吵了,吵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平心静气的商量怎么解决吧!” 大家冷静了好一阵。 伍毅说:“死了人,就算打官司,也只是把赔偿金额降低一些,那还不如跟他们协商。” 泽宽同意,说:“没错,就跟他们协商,定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赔偿金额。” 赵文呈无奈的说:“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伍毅扫一眼凄冷的网吧,说:“无论协商出什么样的结果,我看我们也凑不出赔偿金,只能把这网吧转让出去了。” 泽宽黯然道:“也只能这样了,出了这事,我们就算能继续经营,估计也很难。” 经过艰难的协商,还是在警方帮忙调解之下,把赔偿金额压到了20万,死者家属就不肯再让步,他们也只能接受。 同时,网吧转让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顺利,主要就是价钱问题。 网吧在国内经过之前的高速发展,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再加上出了人命,就更难出让。 最后只有人出到最高18万。 赵文呈最失望,说:“奶奶的,现在的物价跟我们接手时的物价是什么水平,我们还不断升级了电脑,还增设了游戏区和重新装修,结果就比原来多了这万把块,还不够赔偿金,这他娘的什么鬼生意。” 伍毅没好气的对他说:“这是他娘的你情我愿的生意,有人接手让我们顺利解决问题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人家看在现在的文化证值点钱,现在的大网吧都在升级转型求生存,像我们这样的小网吧只有在二三线城市还有发展空间,在这里只会越做越难,就算不出事也挺不了几年,这些东西也不值钱,你试一下把这堆破电脑拉出去卖能卖几个钱。” 泽宽这时已经无力去劝他们。 拿到转让款,加上网吧共同帐户里的钱付了赔偿金,还剩下6000多。 在宿舍里把钱分了,然后伍毅苦笑说:“没想到最后还得剩。” 赵文呈愤慨的说:“五万多变两千,还白干两年多,这真是最好的生意。” 伍毅忍不住质问他:“你他娘的是把之前分红的钱当纸钱烧了还是忘了?” 赵文呈说:“我没忘,我还差点忘了谢谢你毅哥这些年的关照。” 伍毅霍地站起来,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娘的把话说清楚,是我害了你是吗?” 赵文呈这次也不示弱,挑衅的和他对视着。 泽宽怕他们真的打起来,连忙将他们拉开说:“够了,大家好聚好散,你们还想打个你死我活才开心吗?” 赵文呈甩开他的手,背起自己早收拾好的行李,下楼走了。 伍毅恨恨的说:“当初要不是我们俩不够本钱,真不想跟他合伙,说不定也不会弄成这样。” 泽宽说:“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伍毅说:“还没决定,你呢?” 泽宽说:“我不打算回去,我朋友江潮现在番禺进了一间大厂,是做电子产品的,听他说不错,现在招人,我想去他那厂。” 伍毅说:“进厂也好,生意真的不好做,我们现在出去走走吧!” 两人走在街上,伍毅有些感慨的说:“想起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一起逛街了。” 泽宽说:“是啊,这些年不是各有各忙就是大家一起忙,也没有刚出来时那么喜欢逛街了。” “忙来忙去,好像一场空。”伍毅说:“现在真有点怀念刚出来打工的日子,我们回去那地方看看呗。” 泽宽也同意,两人便走向以前工业区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高档的住宅区,小区的门楼气派豪华,但行人还是可以进出。 没想到当年那个脏乱差的工业区会变成现在这样的高档小区,当初他们宿舍后面那条臭水河完全不见了,倒是在原来小公园的大致位置建了个人工湖,有喷泉,还有鹅鸭在游。 “真没想到,这里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是呀,变化太大了,以前我们这些外来工在这里累死累活,现在有钱人在这安居乐业,我们一辈子不吃不喝也难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这小区不但占了以前的工业区,还一直盖到江边去了,这里住了多少人?” “听说有十多万,你看这些一栋30多层高的就能住多少人,现在这里的房子已经近2万一平方,比当年升了一倍多了。” 他们一直往江边方向走,那里是一条小区内的临江商业街,江边是船木搭的景观长廊,太阳伞下摆着精致的桌椅,人们在优闲的喝着咖啡饮料。 “这里好像就是那座沙丘的位置吧?” “好像就是这里,既然来到这里,我们也装次有钱人,在这喝点什么吧!” 泽宽点点头,两人便找空桌坐下,漂亮的服务员来招呼。 两人点了饮料和小食,虽然东西比外面贵得多,但在这里可以一边看着江景,的确是不错的享受。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看着江景说起以前在这里打工时的往事,满满的回忆和感慨。 伍毅说:“不知不觉,我们出来社会都8年了。” 泽宽说:“是啊,回头想想过得真快。” 伍毅叹了口气说:“唉,想当初天真地想着几年之后要怎样再几年又怎样,结果不但没能达到自己预想的结果,现在还打回原型了。” 泽宽说:“人生就是这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以前还想着要回去读书,后来觉得不现实,还以为学会电脑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结果只能当个网管。” 伍毅说:“说到底,我们就是吃了没学历的亏,我真的后悔自己当初放弃读书,要是有学历,选择的路就会多很多。” 泽宽点点头,如果有学历,凭伍毅的能力,他一定会大有作为,就算是自己,找份体面的工作也不成问题。 “人生没有后悔药吃,现在我们就该为以后打算了,像我们这样没学历的人,将来该怎么办?所以我才想去江潮那大厂,那里可以买社保,算是以后有个保障。” 伍毅说:“想到以后就渺茫,以前有本钱做点小生意都容易,可现在做生意的人太多了,还多了网上购物,也不好做了。我看,我也跟你一起进厂算了,先打工存点钱再作打算。” 泽宽高兴的说:“那好,我们又可以作伴了,我这就打电话跟他说。” 第六十一章:重新出发 他打电话给江潮,江潮让他们明天上午过来,当天就可以安排好,并且把地址和坐车路线都发了地过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坐车到了番禺,到了那间叫做禄威电子的大厂门口,看到那气派的大门,门口保安岗像军人般庄严站岗,好像这不是工厂,而是什么机关单位。 再看到里面很大的空地,就像学校的操场,几千的工人正在排队,穿着工衣,但有好几种样式,广播里播的是他们读书时做操前的《运动员进行曲》。 然后,就响起了国歌,穿着军装的人在升国旗。 伍毅说:“我们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这不会是学校吧?” 泽宽说:“没错,地址厂名都没错,里面那些人也不像学生。” 升旗仪式完了,工人排着队进入车间。 泽宽打江潮电话,他说:“你们等一下,我要回车间向拉长请假才能出来。” 他们又等了一阵他才出来,伍毅笑着说:“厂里还像学校一样升国旗,我还以为要做操呢。” 江潮说:“平时都做操,今天星期一要升国旗,除非是下雨天。” 伍毅说:“老板还真讲纪律。” 江潮说:“当然,我们老板是军人出身,特别讲究纪律。” 带着他们去人事部办了入职手续,然后带他们去分配到的宿舍,一边简单介绍厂里的情况。 “我们厂分很多车间,有做遥控器的、电剃刀的、电烫斗的、电吹风的、扫描仪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你们待会10点就去饭堂二楼的会议室培训,明天就随机分配部门,我现在在电剃刀,希望你们能分到我这里,大家有个伴。” 江潮安排好便回去干活了。 泽宽和伍毅站在宿舍的走廊看着这个占地广阔的花园式工厂。 泽宽说:“我们以前刚出来的时候,想进这样的大厂都难。” 伍毅说:“以前打工的人多,大工厂少,现在工厂都是有规模才容易出效益,大厂就多了,可现在年轻一辈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多,愿意进工厂的人就少了,才有机会轮到我们,管他呢,大厂小厂,对我们来说都差不多,都是打工。” 然后他们去饭堂二楼的会议室,要培训的新员工陆续到来,有四五十人,到10点,有人事部的人来给他们培训,主要是介绍工厂的情况和防火等安全知识。 第二天,他们领到了工衣,被一起分到了遥控器车间,车间主管看过他们入职表,知道他们以前做过变压器,就安排他们焊锡,就是将电线焊在电路板上。 工作不算累,就是那烟的味道很大,车间里也挺闷热,工作也很枯燥,而且从主任到生产线拉长再到分段工种的班长都在监督着,连聊天说话都要小心。 这对泽宽倒没什么,但对伍毅就像一种折磨。 中午12点下班,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和休息,在去饭堂的路上,伍毅说:“这一个上午就这么难熬,我真有点不想干了。” 泽宽安慰他说:“刚开始肯定有点不习惯,过几天适应了就好。” 因为人多,采取分批下班吃饭,遥控器车间跟电剃刀车间都在12点,饭堂十多个窗口前排起长长的队伍,但有几个窗口的人特别少,他们便往那边去。 “泽宽、泽宽、、、” 泽宽听到江潮的喊声,四处一看,就看到他在其中一个长长的队伍之中向他们招手。 他们便走过去,江潮让他们插队到身后。 后面有人不满的咕嘟:“又来插队的。” 江潮说:“那边窗口是煲仔饭和西餐的,要补钱的,我们的伙食标准是5块钱一餐的。” 他们都不知道吃饭还那么多讲究。 “今天是星期二,饭堂有水果发,星期五是牛奶。” 果然看到每个人打了饭的托盘上都有一只橙。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窗口吗?你们看里面那个胖阿姨,最近生了孙子,人特好,分的菜要多一点。” 还有这种待遇,伍毅和泽宽都对望一笑。 打完饭,三个人找位子坐下,饭堂里都是10米长的塑料桌子和凳子。 江潮一边吃一边详细的给他们说起厂里的各种情况和趣闻,然后又问起他们网吧死人转让的事,伍毅不想提,但他很好奇的问泽宽,泽宽便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江潮说:“看来生意不好做,风险太大了,还是打工安安稳稳的好。” 伍毅冷冷的说:“打工也不见得就安全,也会工伤死人。” 江潮说:“我们厂就安全多了,开厂8年就死了两个人,08年的事,还是因为抢女朋友打架捅死的,杀人的害怕,就从宿舍楼顶上跳楼死了,就你们住那幢,那天还是情人节,那时我还没进厂。” “平时工伤受伤的事一年也就几单,可厂里有社保和工伤保险,之后我们老板还会自己掏钱补偿员工,多好,老板不差钱,据说,他起码几亿家产,光是广州就有10套房,每年还捐款,我们宿舍后门出去那个山边小公园就是我们厂出钱捐建的。” 说起老板,江潮就是一脸崇拜,滔滔不绝。 “我们老板以前是军人,特别爱国,还很有文化,所以,我们厂还有自己的厂刊,叫《禄望》,这名字多好,老板叫程禄威嘛,人也特别有威望,厂刊一个月出一期,除了刊登国家重大新闻和厂里的发展情况,还可以员工投稿,我进厂一年,已经发表了4篇文章,千字百元,拿到了450的稿费,泽宽,你也可以投稿。” 泽宽说:“我已经很久没写了,都不怎么会写了。” 江潮说:“不怕,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什么人看书写作的,没什么人投稿,厂刊对稿件的要求也没那些杂志那么高。” 泽宽把自己的橙他,江潮说:“你吃吧,厂里买的都不差,不会酸。” 泽宽说:“我不喜欢吃橙。” 江潮便收下了。 饭堂里还有个小卖部,伍毅买了烟,又买了三瓶饮料分给他们。 江潮说他们车间离饭堂近但离宿舍远就不回宿舍回车间去,他们就分别。 还有半个多小时,泽宽和伍毅便打算回宿舍休息一阵。 “你看,你看那边。” 第六十二章:一起喂猫 泽宽看向伍毅指的地方,只见江潮正缠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工,硬是将伍毅给他的饮料塞给人家。 伍毅笑笑说:“这家伙倒是挺像以前的阿贵,就是话多了些。” 泽宽说:“他人还是挺热心的。” “那叫假热心,我可不喜欢他。” “怎么说也好,我们的工作是他介绍的。” “你还知道,厂里内部介绍新员工进厂,做满一个月就有200块,我们是帮他赚钱,上午老员工跟我说的,饭堂门口公告栏也有写,不信我们去看看。” 泽宽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们是在找工作,他赚的也是他应得的。” 伍毅说:“既然厂刊可以投稿,我看你就试试呗,赚点零花钱也好,我看你就比他写得好。” 泽宽点点头:“试试也好。” 工厂正常上班每天8小时,加班看订单2到4小时,一般一个星期加3到5次,星期天休息,比他们以前在工厂在网吧都要轻松。 他们就安心在这做下去了,伍毅也慢慢适应下来。 因为工作之余的时间多了,泽宽就尝试重新写作向厂刊投稿,居然第一篇就被录用了,厂刊一出,负责发行的行政部就电话通知他带着厂牌去领稿费。 伍毅看了说他写得比以前还好,江潮祝贺他并要他请吃饭。 泽宽也乐意,说星期天休息就请他们出去吃。 伍毅说:“出去吃你那百来块的稿费可能都不够,就饭堂里请就是了,我还没尝过这里的煲仔饭。” 江潮说:“10块钱的煲仔饭跟外面的差不多,吃西餐吧,牛扒加意面什么的才一人20多块,外面肯定不行。” 泽宽说:“那就西餐吧!” 伍毅越发讨厌江潮,常常在打饭时看到他便拉泽宽跑远一点,不想跟他坐一块。 之后泽宽继续投稿,几乎百发百中,每月都有,他也在厂里有了不少的知名度,更有才子之称。 江潮酸酸的说:“你还说你很久没写,我看你是骗人的,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放弃吧?” “我真的这几年都没写了,可能是这几年经历的太多,有了思想沉淀,所以写起来比较得心应手吧。” 江潮说:“难道我也得像你一样停一段时间再写?” 泽宽说:“每个人经历不一样,没什么可比性的。” “你可别忘了,是我建议你投稿的,也是我介绍你进这厂的,你得感谢我。” “当然,我不会忘的。” 看书是泽宽一直的爱好,这几年在网吧比较忙,但一有空闲他就看书,现在工作生活比以前更有规律,看书的时间也更多了。 宿舍区的旁边是一座小山,后门出去是一个小公园,是他们厂捐建的,有几亩地,主要是些花草,石桌石凳,平时没什么人,主要都是他们厂的人来。 泽宽倒是挺喜欢这里的安静,常常一个人来这里看书。 这年头看书的人少了,就算看书也是看电子书的多,像他这样棒着实体书还是旧书的人少之又少,几千人的厂里,来到这公园看书的就他一个。 他有时也想,自己是不是太另类了?但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坏处。 另类的也不止他一个,他发现有个女工常常在傍晚拿着剩饭剩菜来公园,一直走到山边,对着草丛学猫叫,然后就会有几只野猫出来,她就把饭菜放地上,看着它们吃完就走。 挺有爱心的女孩,还挺年轻,约十八九岁,不算很漂亮,但五官端正,挺清秀的。 她有时会看他一眼,然后便低下头,显然跟他有些相似,也是不太善于交际的人。 泽宽虽然喜欢看她喂猫,特别的人常对特别的人有好感,但他从不打扰她,他不是喜欢挑逗女孩的人,而且年纪还有差距。 他有时看到她在饭堂吃完饭便用个袋子装起剩饭剩菜带走。 有天傍晚,她又来喂猫,但发现少了一只,她不肯把饭盒放下,还在不停的叫。 那些猫也在绕着她的脚在可怜的叫。 她说:“还不能给你们吃,就那么一点,你们抢完了,它就没得吃了。” 泽宽忍不住笑了。 她看到了,便问他:“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那只猫那去了?” 泽宽连忙正色摇头说:“没有,我也是刚来。” 她低头失落的咕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抓住杀了。” 泽宽有点不忍的安慰她说:“也许是有好心人收养了它,也许它跑远了听不到。” “那你声音大点帮我喊它。” 泽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要求,但也没什么过分,他便走过去,跟她一起喵喵喵地学猫叫。 但叫了一阵都没见那猫出来。 “可能是跑太远了,要不先喂这几只,就罚它饿一天,以后,我也把剩饭带出来,只是我吃得多,不喜欢剩饭。” “那你打饭时打多点就行了,反正喂猫也不叫浪费。” 泽宽本来也就是随口一句,没想她倒认真了,只好点点头,心想她使唤别人还挺理所当然的,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吗? “剩饭要和骨头和菜汁拌一起,它们才吃,早上买早餐要把袋子留着。” “知道了。”泽宽点头,问她:“你是哪个车间的?” 她说:“电剃刀车间,我叫杜心怡。” “哦,我叫——” “沈泽宽,我知道你。”女孩打断他说:“我们还是老乡,同一个市,只是不同镇。” 泽宽没想到他们还是老乡,有些惊喜的说:“真没想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第六十三章:情敌 杜心怡说:“我也喜欢看《禄望》,我们车间有人认识你。” “是江潮吧?” 她点点头。 “你中午不来喂猫吗?” “中午要回车间打瞌睡,你中午也来这看书吗?” “不,我也中午打瞌睡,在、、、在宿舍。” “回去吧,这里天一黑就多蚊子。” “是的,特烦人,我们回去吧。” 因为有了约定,泽宽傍晚吃饭时特意打多了些饭,吃饱后就把剩饭和菜汁拌好装袋子里。 伍毅好奇的问:“你是准备留作宵夜吗?” “不是,是拿到公园里喂猫。” “你什么时候爱心都泛滥到动物身上了?” 泽宽笑笑没回答。 于是,他和杜心怡每天傍晚一起喂猫,然后坐在公园里等到天快黑就一起回去。 听说她喜欢看《禄望》,他还以为她也是个爱书之人,会有共同语言。 可她对其他书没兴趣,也不太喜欢开口说话,常常是拿着手机在玩。 他是有一点点失望,但很享受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星期天休息你去哪玩?”他试探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很少出去玩。” “听说大夫山风景不错,骑单车很好,你想去吗?” “去就去。” 泽宽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答应。 第二天,两人在厂门口相约出发,到了大夫山外,很多单车档,门口都有人在拉客。 泽宽问:“我们现在就租吧,听说里面租贵很多。” 杜心怡点点头,两人正准备挑单车,一个人突然冲到他们面前,原来是江潮。 泽宽好奇的问:“江潮,你也来骑单车吗?” 江潮脸色很难看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质问杜心怡:“你为什么骗我说要跟你姐去逛街?” 杜心怡脸上一红,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泽宽一下子明白,原来江潮在追她。 “你不愿意跟我出来可以直接告诉我,可你却骗我,然后跟他出来。” “我也不想骗你,是你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 江潮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仇视着泽宽。 泽宽也是非常尴尬。 杜心怡对单车店老板说:“我们要一辆双人单车。” 又对泽宽说:“给钱。” 泽宽便付钱,然后一起推着单车离开。 只剩江潮气愤的呆在原地。 “我不知道江潮原来在追你。” “他追的女孩可多,一个不成换另一个,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也不知道别人讨厌他,居然还跟踪我们,好了,不要再说他。” “好的。” 泽宽心里有点替江潮难过,但更多的是欢喜。 他们两人共骑一辆单车,在绿树成荫的山间水泥路上骑行,骑不动的就推着,两人虽然话不多,但玩得挺开心。 玩到傍晚才出来还车,然后去找东西吃,杜心怡平时在厂里吃得少,但出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说不想吃饭,在街上找牛杂、烤串之类的零食吃。 回去的时候,他们走小公园从后门进。 “你先进去,不能让我姐看到我们一起,不然她会骂人的。” 泽宽心里一阵难过,看来她姐管得她挺严的,他不禁想起了当初他和绮静的过往。 冷不防听到黑暗中有人说:“怕什么,有我在。” 吓得杜心怡一个箭步冲进了宿舍区。 原来是伍毅坐在黑暗中抽烟。 笑着说:“这么害怕她姐还陪你玩到这么晚,兄弟,你福气不小。” 泽宽脸上有点烫,说他:“女孩子贪玩而已,我们相差那么远,我不抱什么希望。” “爱情面前,年龄不是问题,距离不是事,只要两人喜欢就行。” “话是这样说,可现实不是这么简单,你没听她说,她姐连她跟别人出去玩都管,能让她跟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男孩拍拖吗?” “你可真是的,顾虑太多,容易错过,万一被人家抢了你可就要后悔了。” “她还真的有人追,就是江潮,他今天跟踪我们到大夫山。” “那个家伙,这挺像他做的事,这倒是好事,有他和你一对比,论才论貌,你都比他强,别说女人,男人都会选你,你们不是同年吗?他都敢,你干嘛还怕。” “我不是怕,只是不想像当初那样,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结果双方都受伤。” “你想太多了,现在的女孩跟以前不一样的了,失恋就像打个喷一样,很快就没事的,比你坚强多了,你该向她们学习。” “那不叫坚强,叫没心没肺吧。” “你管那么多,开心就好,像别人说的,有杀错,没放过。这样吧,我帮你打听一下她姐的情况。” 泽宽点点头。 第二天,杜心怡照常来公园喂猫,两人聊得也比之前要开心。 回去的时候,江潮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他们。 杜心怡低头走进去,泽宽走近时,江潮冷冷的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泽宽停下来,毕竟这么多年相识,自己又是他介绍来的,不想就这样闹掰,好声说:“我之前不知道你在追她。”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离她离点。” “江潮,心怡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那是因为你的出现,我们一直聊得好好的,你们车间又不是没有女的,为什么你要跟我抢?就当我求你好不好,把她还给我,我真的喜欢她。” “凭什么!”。 伍毅大声问,走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堕落嫖娼 江潮当下就有点怯了。 “这、、、又关你什么事?” “只要是我兄弟的事就关我事。” “哼,你们是要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 “谁他娘的稀罕欺负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什么本事值得人欺负。” “……” 江潮的脸涨得通红。 “别人不喜欢你就该识趣点躲远些,而不是还死缠烂打的自取其辱,还求人家把人还给你,人家本来是你的吗?” 江潮被逼问得无地自容,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这种人就该骂醒他。” 伍毅点上烟,搭着泽宽肩膀在公园石凳上坐下。 “打听过了,心怡她姐是电烫斗车间的,一个28岁老处女,人丑而且脾气臭,看见人家甜蜜就来气,典型的心理变态,对自己妹妹管得很严,可能有怕她被骗也有心理原因吧,比自己小差不多10岁的妹妹都比她早拍拖结婚,的确不好受,因为你也不小了,肯定要奔结婚去的。” 泽宽心里微凉,这是道不低的坎。 “不过,按我说的,难得碰上个双方都有意思的,兄弟,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又不是杀人放火,爱就上呗,最好弄他个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就定了,不成,那也是爱过一场,是不是?” “谈恋爱谈成这样,有意思吗?” “你又没开始谈,怎么就知道没意思?” “我们也没认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就去问她,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追到她喜欢,她肯定不讨厌你,那就有机会。” 泽宽心里还在纠结。 中午,正在饭堂吃饭,突然一个女的来到他面前,一拍桌面说:“你给我听着,别再打我妹妹的主意。” 泽宽一看她那造型这架势,就确定她就是杜心怡的姐姐,一时都有点慌,不知怎么回话。 旁边的伍毅一拍桌子说:“打你妹主意又不是打你主意,你紧张什么!”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心怡她姐脸上表筋暴起,指着泽宽暴跳如雷的说:“我妹妹才19岁,你以为她年轻好骗,你别妄想。” 伍毅说:“你妹妹19岁就有人想骗,你该检讨一下自己,怎么到现在也没人来骗。” “你…你…” 杜心怡她姐一把抢了泽宽的托盘就要向伍毅砸,伍毅跳起来准备迎击。 眼看一场男女混战就要发生,泽宽连忙起来阻拦,抓住那女的手上的托盘,喊:“你们冷静些!” 冷不防那女的一巴掌甩过来,重重的掴他脸上,然后将托盘一摔,气冲冲的走了。 泽宽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去捡地上托盘。 伍毅骂道:“男人十辈子娶不上老婆都不能要这种恐龙。” 傍晚,泽宽到山边公园,没看到杜心怡,之后,他自己也不去了。 伍毅说:“听人说,她姐不让她出来,连饭都是打回宿舍让她吃,真奇葩,比管女儿还要紧,你直接打电话跟她说喜欢她就是了,如果她愿意,就一起离开这厂在一起,我看她也不想被人这样管着的。” 泽宽摇摇头:“这样她就是跟家庭决裂了。” “那又怎样,起码她得到了自由和爱情。” 泽宽摇头叹了口气。 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她的短信:“我跟我姐辞工走了。” 泽宽心里一阵难过,原来即使没有正式开始,心还是会痛的。 他只有尽量不去想这事,除了工作,就是看书,写写小文章给厂刊投稿。 这天,他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是赵文呈叫去赎他。 去到才知道,他竟然是因为嫖娼被抓,是初犯且态度良好,只拘留48小时,交罚款写保证书就放了。 出了派出所,坐在街边,两人都觉得尴尬,看着赵文呈那耸拉样子,跟原来叛若两人。。 “怎么回事,你不是情场高手吗?怎么沦落到要去嫖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