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的六嫂》 1、001 灶堂里的火,映得陈玉的脸都是红的。 她有些烦。 早上洗衣服的时候堂姐陈香失足落了水,陈玉当时就在旁边,看到堂姐掉进河里去了,赶紧伸手去抓,没想到,陈香挣扎得厉害,惊慌之下,将她给一起扯下去了。 水冰凉冰凉的,她呛得肺管子都疼了,她不会游泳,被陈香扯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就沉了下去。 好在有人路过,看到她们两个落水,直接喊了人,大队的人很快就过来了,跳到水里将她们两个给救起来了。 陈玉捞上来的时候差点没气了,还是村里的女知青学了一点急救的知识,在她胸口又按又压的,忙活了半天,陈玉吐了一大口泥水,这才睁开眼睛。 谁能想到呢? 因为这次落水,她竟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叫程玉,上辈子活在现代的世界,那里有高楼大厦,有智能手机,那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那里没有人会饿死,不像陈玉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物质短缺,人们生活艰难。 活了十八年,才觉醒了前世的记忆,陈玉木然想道,这有什么用呢? 现在是七十年代,吃的是大锅饭,这年代缺衣短食的,每天上工赚积分,勤快也好,懒惰也罢,从大队里分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时间一久,原本勤快的人都变懒了。 陈玉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家。 家里的大人都去地里干活赚工分去了,这会就陈玉一个人在家,她娘因为陈玉落水的事,帮了请了一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 陈玉因为脑中突然冒出的前世的记忆,心烦意乱的,哪里睡得着。 又想起自己五天没有洗澡了,每天只擦了擦身子,更是受不了,于是便来了厨房,准备用大锅烧水洗个澡。 她不禁又想到了现代的热水器,心里郁闷得很。 她好好的活了十八年,都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还觉得自冢在村里算不错的,为什么要她想起前世的事? 真让人难受。 好死不死,那些记忆又清楚极了,顿顿有肉,猪蹄子,红烧肉,还有鱼汤,油闷鸡……陈玉现在想想都流口水。可以前的自己还嫌东嫌西,每天吵着要减肥,现在的陈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以前那个不知疾苦的自己。 唉。 这生产大队的猪到过年才能杀了分肉,还得好久,要想吃肉得去县里的供销社买,那还是要肉票的,只工人阶层才会发这些东西,像她这样的种地的,是很难得到肉票布票的。 锅里的水烧开了。 陈玉站了起来,给自己提了水,洗澡水打好后,她栓了院子的门,又将屋子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怕别人闯进来。 今天家里人不在,她正好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发发寒气。 正洗着,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阿玉,阿玉,你在家不?” 陈玉赶紧从澡盆子里出来,开始穿衣服,外头人喊得更大声了,陈玉穿好了衣服,这才高声问道 “谁啊?” 陈玉收拾好了,这才走了出去。 “是我,刘可,”刘可是下乡的知青,跟陈玉一样大,都是十七岁,刘可来这有半年了,两人在一起干活,又能说到一块,这感情特别好。 陈玉拉开门,“有什么急事啊?” 刘可拉着陈玉,看了一眼左右,见没人,这才低声开口,“你听说没?林家的说要四个儿子一起办婚事,让新娘子同一天进门!” 陈玉一愣:“这事我不知道啊。” 林家的老六,就是之前跟陈玉相过亲的一个小伙子,那位小伙子长得白净,细眉细眼小脸,在公社的人看来长得不咋样,这年头大伙最爱的还是那长得浓眉大眼的周正小伙,单眼皮的小伙子,不受欢迎。 再加上那小伙子脸又小,还生得白,干活不行,公社里的老人提起林六,直摇头。 不是干活的人,以后结了婚只怕连家也养不起,人还懒。 而陈玉,长得如花似玉的的,亲爹又是大队长,为人处理样样没得挑,这样的厉害人,怎么就瞧中林六那混小子当女婿呢? 大伙都看不懂。 陈玉听到听刘可提到林六,脑中就浮现了林六那张脸。 陈玉心中暗暗想道:难怪自己第一眼见到林六就喜欢上那张脸了,那小子脸不就是现代最流行的小鲜肉吗,瘦瘦的高个,是个衣架子,脸小上相,还是顶顶好看的瓜子脸,还有那双眼睛,微微上挑的大单眼皮,好看极了。 刘可见陈玉不知道这事,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林家人的不满,“不是我说你,你啊,就是性子太好了,林家说什么你都答应!你可跟你说啊,这次林家四个儿子一起办婚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四个媳妇一块进去,你还是最小的,怕是进了林家什么都你干呢,多吃亏!” 刘可完全是站在陈玉这边说的话,要是换了别人,她肯定不管。 她是知青,平常就在知青办,只要干活的时候跟陈玉打打交道,她家在城里,准备混个几年再想办法调回去。 陈玉道:“我听你的。” 刘可一下子就笑了,“这就对了!这事等你妈回来记得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别答应,我可跟你说,林家老三的那个媳妇狮子大张口,说是要一辆自行车才肯嫁呢。”自行车,多精贵的东西啊,连她都没有!那林老三的媳妇真是敢开口啊! 陈玉好奇的看着刘可,“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可得意一笑,“我们知青办的肖媛,不是在跟林家的老五谈朋友吗,我从她那听来的。”那林家打的好主意,四个儿子一起结婚,省了好几笔宴席钱,只要新进门的四个新娘子同意,就要挑日子了。 陈玉拉着刘可的手,也笑,“这可真是谢谢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刘可说完,又一脸费解的看着陈玉,“你说你爹也是怪,怎么会看中林老六,他哪里好了?”长得一副小家子气(脸小)。 门外。 手里提着半斤红糖的林老六身体一僵。 有人告诉他,他未来媳妇掉到水里去了,他急得连活都不干了,回家就去找他娘,想着法子弄了半斤红糖过来,准备送给陈玉,让她好好补补。 这年头,想买红糖还要去县里的供销社,还在票呢,不好弄。 林老六的家里也就剩这半斤呢,说是留着给小妹喝的,林老六这可是厚着脸皮要来的。 他心里惦记着未来媳妇,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说他坏话! 林老六本名叫林白,他家几个兄弟都是按东、南、西、北、中、白、清叫的,本来七个兄弟,东南西北中发白就行了,可林老六觉得林发这个名字不好听,硬是要叫林白,这名字可是好不容易抢来的。 林白下头还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是双胞胎。 林家人多,孩子还小的时候林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林白他娘一窝窝的生孩子,又干不了多少活,只靠他爹一个人,连养家的米粮都不够,还是生了龙凤胎之后,林家不知怎么的就转运了,日子好了起来。 因为这事,林白他爹娘把妹妹当宝贝似的宠着,尤其是他家小妹妹,今年14岁过了眼看着快15了,养得跟大小姐似的,滴水不沾,还去县里读书去了。 别说整个公社的人,就是城里的姑娘过得都不如她妹妹,有啥有啥,顿顿都有鸡蛋,十天就能吃一次肉,家里的麦乳精,也是小妹的,别人动不得。 这些东西都是小妹的,别人要是动了小妹的东西,小妹就哭,她一哭,那人就要倒霉。 林白正想着,又听院里头那个叫刘可的知青还在说他坏话:“那林家老六,细眉毛单眼皮,又不好看,我都替你亏得慌,你瞧瞧你,大眼睛双眼皮,这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漂漂亮亮的,谁不喜欢?” 林白听得脸色发青。 心里堵是慌。 陈玉是公社里有名的漂亮姑娘,亲爹又是大队长,大伙都以为陈玉是打算嫁到县里去的,那样的漂亮姑娘,又读过初中,是个文化人,愿意娶她的多得是,谁都没想到,陈玉会跟林家的林老六定亲。 林老六自认普普通通,长得高是高,但是瘦,不如别的男人壮实,他干活还不行,除了偶尔懒了点,人品是没话说的。可是,这两人就不相配! 可这婚事就那么成了。 那月老肯定是牵错红绳了。 2、002 可这亲事定都定了。 还是陈大队长亲口定下的,林白都二十一了,能捡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是他赚了! 林白知道大队上的那些人在暗里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定下的亲事没有反悔的道理。 林白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这婚事…… 林白琢磨,只要陈玉看得上他,他以后会好好对陈玉的,绝无二心。 林白抬起手,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陈玉的声音,“林白哪里长得不好了?白白净净的,那双眼睛双多有神啊,又亮又精神,笑起来还有酒窝呢,” 陈玉没说的是,其他人的指甲或多或少都是脏兮兮的黑色,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似的,只有林白,手干干净净的,笑起来也是一口白牙,看着都舒服。 要说陈玉多喜欢林白,那倒谈不上,不过,顺眼倒是真的。 林白心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陈玉中意她! 他眼睛发亮的敲了敲门,声音也高了:“阿玉,你在家中不?” 他在外头喊:“我给你送红糖来了。” 院里的陈玉跟刘可都愣了一下,刘可回神之后,心里一虚,跺了跺脚,往院门口看一眼,小声跟陈玉抱怨起来,“这林老六怎么来了?他听没听到我们说的话啊?” 在人背后说人坏话,当事人正巧在外头,刘可很不自在。 陈玉道:“你声音不大,院门又远,应该听不到。”若林白是刚来,那肯定是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可问题是陈玉没听到林白走路的声音,只怕这林白来了有一会了。 恐怕真听着了那么一两句。 刘可听陈玉这么一安慰,倒是放心了。 “我在院里,你进来吧。”陈玉边说边往院门口走去。 林白提着红糖走了进来,看到陈玉,就露出了笑脸,他把手中的红糖油纸包递了过去,“这是家里的红糖,我听人说你落水了,就拿了一点过来,我娘说这东西很养人的。” 林白笑得很好看。 不光陈玉看得呆了,连刘可都呆了一下。 刘可心里纳闷,平日也没觉得林白帅气啊,怎么这小子一笑,就觉得这张脸一下子就神彩飞扬让人移不开眼了呢。 陈玉看着林白这张正经的小鲜肉的脸,心一下子跳得快了起来。 这小子比现代那些高高瘦瘦的明星还好看呢。 林白见陈玉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赶紧伸手擦了擦,他一边擦一边说道,“刚才在田里干活,我脸上是不是沾泥了?” “没有。”陈玉摇头,伸手将林白手上的红糖接过来,林白喜滋滋的给了她,林白虽然也是单眼皮,但跟一般人不一样,他的眼睛是那种大单眼皮,眼睛一点都不小,眼角还微微上挑呢,真论起来,应该算是凤眼。 不笑的时候看着不好接近,一笑起来就跟桃花眼似的,很是勾人啊。 刘可在一边看陈玉跟林白你望我、我望你,觉得这两人怕是真看对眼了。 她道:“阿玉,我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 话一说完就走了,生怕林白提起刚才她在背后说林白的事,林白长相一般,不,应该说还行吧,人也没什么毛病,可就一样不太好,有些记仇。 这小子记仇的毛病整个大队都是知道的,一般人根本就不惹他,更别说林白身后还有五个哥哥一个弟弟,一家帮子男丁,真是打起架来,林家人口多,那肯定占上风。 屋里就剩陈玉跟林白了。 林白被陈玉看得脸都烫了,他想起了,“阿玉,你刚才落了水,赶紧回屋歇着,不能吃吹,万一落个头痛脑热就不好了。” 不由分别,握着陈玉的胳膊就往屋里带。 林白还不知道陈玉歇哪个屋呢,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问,“你住哪个屋呢?” “这边。”陈玉指了靠南边的一个屋子。 陈家屋子多,兄妹就三个,一人一间是够的。 进了屋,陈玉才发现刚才刘可来得急,她这洗澡水还没有倒呢,澡盆子就在屋子中间,林白一进来就瞧见了。 陈玉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拦住林白,“好了,我到屋了,你回家去吧。” 林白看着她。 陈玉想到自己说的话,怕林白误会她赶他走,又加了一句,“今天不方便,改天我们再出去走走。”这亲事都定了,未来两口子去外头路上走走,没人会说什么的。 林白轻轻的嗯了一声,又瞄了一眼屋里的澡盆子,“这水是要倒的吧?” 不等陈玉答,他就说了,“这盆子沉,我帮你倒。”不等陈玉反应,进屋将满是水的澡盆子搬了出去。 他力气可真大。 “哎,你别往外走了,就倒院子里,等会我用这水将院子再刷一刷。”陈玉说道。 “好嘞。” 林白倒了水后,又勤快的拿着扫帚将院里全部刷了一遍,还将屋里的细活都干了,喂猪啊,喂鸡啊,还帮陈玉去了后院摘了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全部折好,还洗了,放到篮子里,只等陈家人回来炒了。 要不是陈玉拦着,林白恨不得将陈玉的屋子都给收拾一遍。 “别干活了,你来我家就是让你干活的啊。”陈玉笑了,不得不说,林白干了半天活,让陈玉对他的印像更好了。“来,喝茶。” 林白干了这么久的活,就没停下,陈玉总不好意思什么也不招待啊。 林白接了陈玉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怎么是甜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陈玉。 “你不是拿了红糖过来吗,我往里加了一点,甜吗?” “甜!”这甜到了林白的心里。 他道:“这是我拿给你喝的,你怎么还给我冲啊。”说着,就要将手里的杯子给陈玉,想让陈玉喝。 “我有。”陈玉往桌子上一指。 林白这才乖乖的将手中甜滋滋的红糖水喝下。 红糖水一般是女人喝的,可林白不讲究这个,男人女人都是人,有什么不能喝的? 林白离开陈家的时候,人都是飘的,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以后家里有好东西,他得给自个媳妇也备一份。虽然陈玉现在还没过门,但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陈玉在门口看着林白离开。 林白走几步,还回头看她一眼,挥挥手,脸上都带着傻笑了。 陈玉也忍不住笑了。 等林白走远,陈玉才想起来,她忘问林家说要四个媳妇一起进门的事了。 男色误人啊。 林白刚走没一会,陈玉的亲娘刘巧云就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往陈玉屋里来了,她看到陈玉,伸手就云摸陈玉的额头。 不烫,没发烧。 刘巧云稍稍放心了。 “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刘巧云一回来,陈玉就发现了她脸色不好。 刘巧云也没瞒她,直接就说了,“你堂姐的亲事,只怕要坏。” “怎么回事?” 陈玉的堂姐就是陈香,之前落水的那个,送到县里的医院去了。 刘巧云黑着脸道,“你堂姐不是跟王家定了亲吗,说是一个月后就要过门的,跟你姐定亲的王大力现在不肯娶了。” “怎么会,那王大力不是挺喜欢堂姐的吗,王大力家什么好东西,就往堂姐家送,这好好的,怎么就黄了?”昨天还好好的啊。 “谁知道呢。”刘巧云一脸后怕的跟陈玉说道,“幸好你跟林家的小子定了亲,要不,你堂姐亲事黄了,只怕要连累几个姐妹。” 3、003 “就算亲事黄了,那也是王家要退的亲,跟堂姐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就这一点不好,什么事都怪在女人头上。 都是新社会了,那些人的老旧思想还改不过来。 陈玉问刘巧云:“娘,那你知道那王大力为什么要不肯娶了吗?” 刘巧云哪里知道。 她摇头:“你堂姐一家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她说完想到陈香那孩子,不住的叹气,“你堂姐落了水,还在医院呢,这事大伙都不敢告诉她,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陈玉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堂姐长相不差,干活又利索,那王大力就是个憨人,他配大姐你们不是都觉得堂姐亏了吗,现在定亲不成,那不正好吗。现在不都是自个相看吗,让堂姐自己找去。” 刘巧云听到‘自个相看’几个字,眉头就是一跳,她盯着陈玉看了好一会,然后低声警告她:“现在那姑娘小伙有自个看中的,但是你不一样,你定了亲的,还是你爹亲口定的!你爹是大队长,他的话在哪都是作数的,你可不能毁了你爹的信誉。” 陈玉压根就没那样想过,正要反驳,还没来得急说话,她娘又说上了: “陈玉啊,你可不许学那些女知青,要情意相投的对像,咱们不兴那一套,你爹看人一向准,你信你爹吧,那林老六长得不说端正,但也是有模有样的,又白净,虽说不太威武雄壮,可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刘巧云的嘴就没停,“再说了,那林老六家里,也是有名的和善人,生了七人儿子一个闺女,从不重男轻女,把姑娘当眼珠子一样的疼,等你嫁过去,就算生了姑娘,那孩子也不会过得差到哪里去,知道吗?” 林老六爹娘对家里的闺女好,那是全大队都知道的事,林家跟陈家是相邻的两个大队,离得不远,所以啊,有什么事都瞒不住的。 陈玉第一次听说这事,在她跟林老六定亲之前,她压根就不知道林家的事。 她们大队叫前进大队,那林家是隔壁的丰收大队,虽然离得不远,陈玉一向不太出远门,更别说去邻村玩了。 “林家的孩子可真多。”陈玉说道。 七个儿子一个闺女,真不少,在那个时候也是多的。 “是啊,”刘巧云道,“林家就是生了太多孩子,养孩子费钱,这林家才苦巴巴的过日子。不过啊,现在林家是好了,七个儿子都长成大人了,最小的那两个都有十五了,只要他们熬过这两年,林家肯定就能起来了。” “娘,林家人对闺女好,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陈玉问。 谁传出来的?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笑了,“这事谁不知道啊,那家那小姑娘,生下来时跟猫似的,还有人说养不活呢,林家求姑姑告奶奶的借了钱,买了麦乳精,还学了城里的人,买了牛奶回来,都用来喂那小闺女了。这些年来,那小闺女吃喝用的,哪样不精细?” 这还用问吗,看那林家小闺女身上穿的就知道。 “那林家闺女脾气好吗?”养得这么精细,会不会是大小姐脾气? 陈玉以后可是要嫁到林家去的,自然要问一问,她得知道小姑子好不好相处啊。 “那林家小闺女脾气好啊,性子娇娇软软的,说话也轻,从不跟人吵架。”刘巧云一脸满意,“我就没听说林家小闺女跟谁闹过别扭,是个好孩子。” 她说完还瞅了陈玉一眼,“你嫁过去,只管放心。” 陈玉听刘巧云说林家那小姑子是个软和的性子,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放心了。 说到林家小闺女,陈玉就想到了林白,“娘,刚才林白来过了,听说我落了水,还送了半斤红糖过来,说要给我补补。” “那孩子真有心。”刘巧云笑得嘴都合不拢,“之前我还嫌那孩子还占小便宜呢,不过啊,看他对你这么上心,这点小毛病,以后改改就是了。” “娘,他怎么爱占小便宜了?他占谁的小便宜了?”陈玉不满,“他那红糖是从家里拿的。” 刘巧云笑她:“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德性!” “他还把家里的活都干了。”陈玉补了一句。 刘巧云心里对林白的评价更高了一分,不过啊,这话她可没当着陈玉的面前说,省得这丫头又高兴。 陈玉一家五口。 上头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哥哥陈海是吃公粮的,是个邮差,可别小看这差事,一般人还进不去呢。 邮局有宿舍,他哥时常宿舍跟家两头跑。 弟弟陈焰,十五岁,正在读书,这不是刚开学吗,春天学生要打工积肥,还要给学校交几十斤杂草,这些草要记在册上的,等草垛发热发臭,就成了肥料。这些肥料生产队的人要挑去田里当肥料的。 这年头,学生的任务也重。 这几年陈焰早出晚归的,就是去想弄要草垛子去了。 这前进大队上学的孩子可不多,整个大队就那么两三个,陈焰是大队长的儿子,陈大队长是个有眼光的人,自然要孩子去读书的。 陈海骑着自行车,一回来就听说自个妹子落水了,赶紧回了家,进门就将自行车停在院里,去了陈玉的屋子,“阿玉,你咋样了?咋就落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天多冷啊,那水多凉啊。” 陈玉不在屋,在厨房的大灶上呢,她正在给刘巧云添柴火。 听到大哥陈海的声音,就在厨房喊道,“大哥,我在这呢,我没事。” 陈海听到声音,赶紧过来,拉着陈玉看了又看。 刘巧去又炒好了一个菜,催这两兄妹,“别杵在这了,赶紧的,把菜端到堂屋去,你爹就快回了,你们去摆饭。” 正说着话,外头陈大队长已经回来了,身边还跟着满身是草的陈焰,这小子搬了半天的草,总算是集齐了学校要求的几十斤草垛子。 很快,陈家就开饭了。 陈大队长眼睛在陈玉身上扫了一圈,确定陈玉没感冒没发烧,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说了一件事,“阿香从县医院回来了,阿玉,等会吃完饭,你去看看你堂姐,陪她说说话。”他顿了顿又道,“再问问,是不是跟王大力有什么矛盾。你别过去就问,拐着话问,别让你堂姐发现。” 陈玉点点头。 林白从陈玉家出来,就回丰收大队了,虽然时间还早,可他请了假了,就算去地里干活,也不算工分了,于是他就回了家。 这里的兄弟都不在,就剩几个孩子,大哥跟二哥的孩子。 林白回了屋子,拿了本旧书来看,这是大哥以前读书时用的书,现在大哥一家搬到了镇上,这旧书就没带走,给林白了。 林白将这些旧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回,都能背了。 林白回来没一会,他娘就回了,林白听到声音出来了,看到她娘手里提着半斤肉,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他就知道小妹回来了。 “六哥。” 4、004 林白的亲妹妹、陈玉的未来小姑子,林秀秀回来了。 林白听到林秀秀喊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他娘唐红梅身边,将唐红梅手上的半斤肉跟林秀秀的书包提到手上,帮唐红梅减轻负担。 林秀秀的书包是用新布缝的,还是个红色的,亮眼得很。 这布是二嫂的嫁妆,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一起带来的,本来想给自家小闺女做个小裙子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嫂听说小姑子的书包旧了,缺个新的,就新这红布送给了林秀秀,给她做新书包用。 这书包怎么这么沉? 林白看向林秀秀,“这书包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林秀秀笑着道:“就装了一些书,还有两本是同学送的,都带回来了,所以重了些。六哥,你要是想看,我借你。” 林白没接话。 林秀秀看了林白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 她这个六哥不如其他几个兄弟对她好,其他的哥哥,但凡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恨不得双手棒着送上来。 可这六哥,有什么好东西就紧着自己用,完全不顾着她这个妹妹,自私得很。 林秀秀小时候还为这事生过气呢。 记得五岁那年,爹从山上捉了兔子回来,她看那兔子可爱,想养着,可六哥不肯,六哥非要吃肉。那么可爱的小兔子,被她爹杀了煮了肉吃。 她气坏了。 一天不吃东西。 爹娘怎么哄都不管用。 “秀秀啊,你六哥生病了,这几天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吃的都是白粥,好不容易他身子骨好了些,得吃肉补一补,爹知道你喜欢小兔子,等过两天,爹再去山里给你捉一只来,成不?” 林秀秀闷着头哭,声音细细小小的,后来哭晕过去,吓得林家两口子再也不敢惹林秀秀不高兴。 后来林秀秀被自家爹娘哄好了,舔着甜甜的糖,可转头一看,六哥手里也有糖,顿时又不高兴了。直到娘又给了她一把,她这才高兴起来。 可六哥太坏了,竟然抢了她的糖,全部分给其他哥哥了。 她就剩三颗了。 她都没有吃够呢! 林秀秀又哭了。 爹娘还是那句话,“你六哥病刚好,你让着他一些。” 六哥病了又怎么样? 不就是一点小感冒吗,不是好吗。她从小到大,不也时不时病着呢,也没见她跟六哥那样,在家里当大王,非要家里依着他。 那时起,林秀秀就对这个六哥有意见了。 后来林秀秀想出了一个法子,明面上不跟六哥对着干,可背地里在爹娘跟前把六哥的不好全揭出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等林秀秀长大一些,上了学,开了眼界,也没把心思放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林秀秀曾经问过大哥,“爹娘为什么要对六哥这么好?事事顺着六哥?”她真不懂,六哥长得不如大哥威武,也不如五哥会说话,怎么爹娘就对六哥与众不同呢? 林大哥听了林秀秀的话,一脸诧异,“秀秀,你怎么会这么想,在家里,爹娘最宠爱的可是你啊。” 林秀秀别过脸,不信。 林家老两口最看重的是老大,那是要撑门楣的,最宠爱的当然是小闺女!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平日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小闺女,连孙子孙女有的好东西,他们都忍不住分林秀秀一份。 至于林白,他比林秀秀跟林清(林秀秀的双胞胎哥哥)大六岁,当初唐红梅生了他后,是不打算再生的。 这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在林秀秀跟林清出生之前,林白可是当了五年的小儿子,那也是林家老两口宠到心里的。直到林秀秀出生,体弱多病,又是个小闺女,这心尖上的人才换了。不过啊,即便是这样,林白在唐红梅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她也习惯了有什么事先紧着小闺女林秀秀,然后再紧着林白。 至于林秀秀的双胞胎兄弟林清,那在家里可是个透明人,家里儿子太多了,唐红梅压根就顾不上他。 当初还有一个亲戚只生了三个女儿,看到林家又生了一个儿子,还想将林清要过去当亲儿子养呢。 林家不富裕,林白的爹林家业本来都同意了,唐红梅也犹犹豫豫,小闺女身子不好,两个孩子带不过来,婆婆又不帮着。 那家人一咬牙,拿出了五十块钱。 眼看着一家人就要同意了,连唐红梅都点了头,可林白死活不肯,好不容易有个比他小的弟弟,怎么能带走? 那家人本来想偷偷将林清带走的,觉得林白才六岁,糊弄一下就行了。 谁知林白聪明得很,只要见不到小弟弟,就闹。 唐红梅抹泪跟林白说养不起,林白才是个六岁大的孩子,知道什么? 可唐红梅觉得林白打小就聪明,能听进去。 林白是听懂了,可是他不愿意: “怎么就养不起弟弟了?” “妹妹花了十几块钱,弟弟连口麦乳精都喝不上,娘,弟弟还是你们儿子吗?我不管,弟弟去哪我去哪。” 自家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怎么能给别人养?自家亲人都不想着对孩子好,别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能对孩子好? 林白可不信。 他年纪小,可他不傻啊。 林白实在是太能闹了,唐红梅最终还是将林清留了下来,她也没法子啊,老六喜欢这个弟弟,时刻都要盯着。 再说,家里都有一个小闺女了,再养一个儿子,不细养也不费什么钱,米汤白粥的给喂,肯定是饿不死的。 唐红梅非常舍不得的将那五十块钱退给了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白从小就护着林清,林清对这个六哥也格外的亲。打记事起,就跟在六哥身边打转,连一胎出生的亲妹妹,都被放到了第二位。 林秀秀为这事还跟林清闹过别扭呢。 再说这会。 唐红梅看林秀秀进门就喊老六,还要借书给老六看,眼睛乐成了一条缝:瞧瞧,这两兄妹多亲近啊! 想想这两个孩子小时候,吵吵闹闹的,唐红梅当时还很是担心了一阵呢。现在看,那是白担心了,孩子长大了,自然就亲近了。 虽然老六有时候不懂事,不知道让着亲妹妹,可其他时候老六还是很贴心的,就刚才,老六看到她提着东西就知道接过去,怕她累着。 唐红梅心里想:这儿子真没白养。 唐红梅看到林白在家,突然想起来,“你怎么在家啊,没去地里啊?” 林白道,“请假了。” “啥事就请假了?”唐红梅眉头皱了,这里孩子多,家里的男丁都要赚工分的,随意请假那可是不记分的,有时候还要倒扣呢。 到了月底,那米粮可就分得少了。 林秀秀听到林白请假没去地里,就知道这个六哥又偷懒了。 六哥白瞎了他那副长相,高瘦白净只是个面皮子,内里又懒还爱跟女人吵架,难怪这么大年纪,都没人看上他。 林秀秀在心里默默想道。 林白不愿意在林秀秀跟前说陈玉的事,他怕给陈玉招麻烦,这个妹妹平常软软和和的,从不跟人吵架,可她那心里算计的事多着呢。 林白对唐红梅道:“娘,等会说这事,这肉晚上煮吗?放哪?” “晚上做红烧肉,秀秀想吃这个,”唐红梅又看门外看了看,“你爹去河边捉鱼去了,秀秀想喝鱼汤了。” 难怪没看爹跟着娘一起回来呢,原来是为了林秀秀能喝上鱼汤,去河里捉鱼去了。 “娘,这天气冷,河里水多凉啊,爹那么大年纪,还去捉鱼?” “不怕,你爹去你大伯家借了网子,丢下去捞一捞就成,不用下水的。”唐红梅笑着道。 林秀秀觉得站得有些久了,一脸困倦。 唐红梅见了,赶紧道:“秀秀,快回屋去,别站累着了。对了,你的脏衣服都在哪呢?娘给你洗。” 这书包里装的是书,没见脏衣服。 林秀秀道,“娘,脏衣服在美美姐那,她哥骑车去接她,说是帮我带回来。” “那我等会去她家拿回来。”唐红梅说道,她扭头又看着林白,“你把你妹妹的书包放到她屋里去,她等会要用的。这肉你等会洗一洗,再放到厨房的柜子里,记得锁上。” “好。”林白将红书包送到了林秀秀的屋。 林秀秀跟在他后面,“哥,你怎么不先放猪肉啊,篮子里漏水,这都滴到我房间的地板上了。”语气有些抱怨。 “那你自己拿。”林白不可惯着林秀秀。 都多大的姑娘了,再过半年就十五了,还把脏衣服带回家,让娘洗,连贴身穿的也不愿意拿手搓一搓,都等着别人干活呢。 林白跟唐红梅说过几次,不要帮林秀秀洗衣服,可唐红梅觉得林秀秀身子弱,不能干重活,听不进去。 林白把红书包放到林秀秀的屋后,就出去了。 这肉不盯着,万一被谁拿走了怎么办?万一谁家的狗进来叨走了怎么办? 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年头,肉可是好东西,没有肉票,压根就没法买去。大队里有些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 唐红梅去林美美家把林秀秀的脏衣服拿回来了。 可一回家,就见林秀秀眼睛红红的站在院子里,堵着林白,仰着脸问,“六哥,我那红糖是不是你给喝了?”足足半斤呢! 她见唐红梅回来,就更委屈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5、005 “娘,我的红糖全不见了!” 这年红糖稀罕着呢,尤其是红糖这样补身子的,精贵着呢,不光女人喜欢,小孩子也爱,甜滋滋的,谁不喜欢? 林秀秀想到自个的红糖没了,又气又闷。杵在那半天没说话,等缓过气来,她睁着跟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唐红梅:“娘,你说说,那红糖您好好的锁在柜子里,怎么就没了呢?足足半斤呢!”够她喝一个月了呢! 好好的红糖怎么会不见? 那柜子上挂着锁呢,又挂在照壁上,家里的几个孩子肯定是拿不着的。 不是孩子偷吃的,那就只能是大人偷拿的! 家里就那么几个人,仔细算一算就知道是谁了。 大嫂是城里人,手里好东西多着呢,这红糖就是从他们拿出来给家里人喝的,第一个排除他们。二嫂是个实在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林秀秀用,连自个的亲闺女都排在林秀秀后头呢,所以啊,林秀秀的红糖,二嫂肯定也是不会碰的。 再说另外几个哥哥,林清跟她一样在学校,肯定不是他,剩下的六个哥哥,上头五个都是宠着她的,她喜欢喝红糖这样的甜水,五个哥哥肯定是不会动的,都留着给她呢! 这算来算去,就只有六哥了。 家里的大人说六哥从小就聪明,依她看啊,那不是聪明,那是自私狡猾!六哥看到家里的好东西就往自个用,还往兜里拿,也不管是不是别人的用得着的! 你说说,一个大男人,喝红糖做什么?就为了那一口甜味? 林秀秀有时候真的不想跟六哥计较,可是瞧瞧六哥做的这些事,哪件不让人讨厌?算起来,六哥大她六岁呢,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跟她争一争,这还叫哥哥呢! 她可是亲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哪有哥哥不疼爱妹妹的? 唐红梅见林秀秀的小脸上满是伤心委屈,赶紧哄道,“秀秀乖啊,不气啊,等会我问问,看谁拿了,到时候再还回来也是一样的。”她一哄林秀秀一边给林白使眼色,红糖是她拿出来给了林白,提着去看落水的陈家闺女了。 可现在能直接跟林秀秀说吗? 那肯定不能啊。 秀秀这会正伤心着呢,再说红糖叫老六拿走了,那不是雪上加霜吗,还是等秀秀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再不行,去别家借点红糖回来,给秀秀用开水泡着喝。 “红糖我拿的!”林白看着林秀秀说道,“你未来的六嫂落了水,我去看她,提着半斤红糖去的,怎么了?” 家里的东西怎么就成林秀秀的了? 他不是林家人吗? 爹娘大哥大嫂他们不是家里人吗?侄子侄女不能用家里的东西吗? 白面红糖、还有豆包偶尔才吃一次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林秀秀的私有物了? 林白在家里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点了。 他一个大男人,稀不稀罕那些东西另说,但是,林家的东西不是一个人的,大伙都有份。退一万步说,林秀秀为家里挣过一个工分吗?挣过一分钱吗? 就算是亲妹妹,就算是年纪小,不该懂点事吗? 娘生了这么多孩子,身子看着健壮,可内里虚着呢,林秀秀这个明面上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有尽过孝心吗? 林白是从林秀秀手里‘抢’过不少好东西,可大多数都是给他娘,还有他那三个小侄子小侄女用了,要不是这样,大哥二哥早就抽他了。 林秀秀听到林白的话,愣了一下。 没一会她就回过了神,然后就笑了,“六哥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偷去了呢,原来是送给未来六嫂了。” 胸口憋的那股闷气也散了。 她望着唐红梅,“娘,红糖你拿给六哥呢,刚才怎么不说啊,害我在六哥面前闹了一个笑话。”她说完,又懊悔的嘟着嘴,“要是外人知道了,该怎么看我?” 唐红梅见林秀秀不生气了,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我家秀秀懂事得很,大队里谁不知道?你六嫂落水的事你也是不知道嘛,这哪能怪到你头上。再说了,自家的事,谁会往外说?老六,你说呢?” 她这是让给林白递话,让林白点个头让秀秀安心。 林秀秀也望着林白,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半是撒娇的说道,“六哥,这事都是误会,你可别告诉未来六嫂啊,省得六嫂进了门对我有意见。” 林白站在那,没吱声。 唐红梅一双眼睛盯着林白,眼睛盯得都要瞪出来了。 这老六,这会怎么就傻了,还不赶紧点个头。 “老六,秀秀跟你说话呢,咱们可是一家人,这点小事可不许往外说,尤其是对那陈家姑娘,知道吗?”唐红梅发话了。 “知道了,娘。”林白说道,“这两天我还要去陈家一趟,小妹学校要的草垛子我就帮不上忙了。” “没事,去吧。”唐红梅不在意道。 林秀秀听到这话脸上一僵。 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她本来还想着,借着学校要草垛子这事为难一下六哥的,谁让上次六哥非拦着不让爹娘给她买自行车的! 大嫂手上有票,家里是有钱的,她都看到了,那厚厚一叠,可不少呢! 那么多钱,怎么就能不给她买辆自行车了? 她也不贪心,就当是生日礼物提前送了,多好的事。再说了,那自行车多方便啊,现在买了比生日那天收到提前整整半年呢,能多用半年呢! 算是白赚了这半年时间呢。 要知道,买自行车的那票可不好弄!要是这次买不成,下次那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到呢! 林白为什么拦着不让林秀秀买自行车? 还不是因为家里四个儿子都快要娶媳妇了。林家本来就不富裕,那看着厚厚的一叠钱其实也没多少,还不到两百块呢,还是东拼西凑的,真要给林秀秀买自行车,林白敢保证,林秀秀能将这钱全部花完,他可是见过一个摆在供销社里的粉红色自行车,足足要三百块呢! 林秀秀正是因为林白拦着不让她买自行车的事,所以才想小小的为难一下六哥。 都怪六哥,太讨厌了! 本来大哥都跟大嫂说好了,要将票送给她的!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哼! 可现在,因为六哥要去陈家的事,这为难六哥的‘小借口’就行不通了。 林秀秀心里满满的失望,六哥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借口偷懒呢。 不过很快她就打起精神来了,“六哥,未来六嫂长什么样啊?叫什么名字?”她拿六哥没法子,未来六嫂肯定能收拾六哥的! 林秀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对这个未来六嫂更好奇了。 唐红梅笑着道,“你那六嫂长得漂亮,听说性子也好,你这么招人喜欢,等她嫁到咱们家,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六嫂很漂亮啊,听说漂亮的人脾气坏,不太好相处。 林秀秀的心沉了沉。 “会吗?”林秀秀小嘴一撅,“六哥都那样,还能指望六嫂?”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瞅了林白一眼。 六哥肯定会在六嫂跟前说她坏话的! 六哥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看来是指望不上六嫂了。 “你六嫂当然会疼你,你看看你大嫂二嫂,她们嫁进林家,哪个不把你当眼珠子宠着?”提到这,唐红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老六啊,你三个哥哥都要娶媳妇,加上你,一共就四个了,家里的钱不够,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林白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唐红梅说了,“娘想着,四个媳妇同一天娶了,那酒席的菜一次就能办好,能省不少钱,你说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虚。 林白的脸沉了下来。 唐红梅看到林白黑如锅底的脸,接下来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本来还想说,老三家媳妇要一百块的彩礼钱,老六的未来岳家陈家可不缺钱,这彩礼能不能少给一点? 前进大队。 陈玉吃完饭,就去了堂姐陈香家,堂姐家的大门开着,天还没黑,堂姐家就堂屋点了灯。 “阿玉,吃了吗?” “吃了,阿香姐呢?我去陪她说说话。” “阿香在屋里呢,”大伯娘欲言又止,半天,她才叹了口气,喃道“阿香刚从医院回来,没什么精神,怏怏的,连饭都没吃呢。”说是没胃口。“你好好劝劝她,让她怎么着也得喝口粥啊。” 大伯娘心里愁死了。 她家可怜的阿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亲事黄了不说,人还掉到河里,还送到县卫生院去了,花了不少钱呢。 唉。 “姐。” 陈香的屋有点黯,没点灯。 陈玉在屋外喊道:“姐,你睡了吗?我有事找你。” “进来吧。”陈香的声音听着就没什么精神。 陈香点了油灯,屋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刚才她一直坐在凳子上,在这漆黑的屋里坐了半天,动也不动。 她在想事情。 陈玉推开门,进了屋。 陈香的脸白得吓人,嘴唇也白,没什么血色。 “姐,大伯娘让我端了点粥来,说你晚上没吃。”陈玉的手里端的正是白粥,刚才大伯娘去厨房里端出来的。 “你放着吧,我现在没胃口。”陈香怏怏的,她带着歉意跟陈玉说道,“早上连累你了,真是抱歉。” “我没事,”陈玉不在意的说道。 要不是早上落水那事,她还觉醒不了上辈子的记忆呢。真说起来,还要感谢堂姐呢。 “对了,姐,你怎么会突然落水啊?”陈玉突然问道。 之前她脑子里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也没心思想别的事,现在她把记忆的事捋顺了,这会才想起来早上堂姐陈香落水那事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太对劲。 6、006 早上堂姐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后来用棒槌锤衣服的时候,还盯着河面出神。 陈玉这一问,陈香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别过脸不看陈玉,两只手绞着衣角,一下一下的揉。 “姐?”看来是真有事,陈玉的脸色脑子里想了很多:难道堂姐提前知道了王大力要退亲事,为这事担心? 陈玉想了想,决定不按她爹说的那样委婉的问,还是直接问好了。 那王大力也没有多好,人老实肯干,嫁过去肯定是饿不着,过过普通日子是够了。堂姐陈香读过书,小学毕业的,比王大力这个没读过书的睁眼瞎强不少,以前王大力一看到堂姐就高兴,大伯家早把王大力当成了自家女婿招待,这结婚是早晚的事。 都以为堂姐陈香会看不上王大力,谁能想到竟然是王大力那边先不肯了。 退亲就退亲吧。 现在妇女都能撑起半片天,没道理让堂姐在王大力这颗烂树上吊死。 陈玉直接问了:“姐,你是不是跟王大力吵架了?”早说开也好,她也能好好劝劝堂姐,没缘分也不用强求。 陈香听到王大力的名字身体一僵。 她愣了愣,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陈玉,“你怎么这么问?”她连手上揉衣角的动作都停了。 陈玉说得很谨慎,“我看你堂姐你早上开始就不太高兴,这家里也没出什么事,不是王大力惹你不高兴还能是谁?” 陈香的眼神纠结又复杂。 最近大队里有一不好的流言。 陈玉看陈香的表情,心里有谱了。 堂姐心里藏着事,而且心里藏的事跟王大力无关,也就是说,堂姐并不知道王大力要退亲的事。 她把白粥往陈香的桌边推了推,“姐,先吃两口吧,你这脸寡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让人看了担心。大伯娘一直在外头,心里惦记着你呢。” 陈香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才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捂着嘴一阵反胃。 她干呕了两声。 抬头看到陈玉,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心里暗暗叫着糟糕。 陈香勉强挤出一个笑,“我胃一直不太好,最近又受了凉,吃不下东西。” 陈玉本来没多想的,堂姐落了水,是病人,胃口不好正常的。可叫陈香这么一解释,陈玉反倒是往别处想了。 反胃,呕吐? 往最坏的想,那就是怀孕。 不可能不可能。 陈玉摇摇头,堂姐跟王大力不是那样的人。 堂姐跟王大力的亲事是自小定下的,本来也只是两家随口一说,想着等长大看两个孩子的意思。要是两个孩子不愿意,两家的长辈也不强求。 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陈香是读过书的,长得也秀气,是个勤快姑娘,王大力生得人高马大,又踏实肯干,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陈家送上一份,他对陈香特别好。时间久了,陈香也被王大力感动了,两人的亲事就成了。 说起来,两人正式处了也有两年了,眼看着就要结婚了。 可…… 王大力死活要退亲。 堂姐心事重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事。 万一真是怀孕了,陈玉顺着这个方向想,心突然咯噔一下。 是真是这样,这孩子可能不是王大力的,这样就说得通王大力为什么不肯跟堂姐结婚了。 陈玉有点慌。 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仔细想想又觉得堂姐陈香一向本分,怀孕这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阿玉,你在想什么?”陈香两眼睛直直的盯着陈玉。 阿玉刚才发了半天的呆,在想什么? 陈玉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冒出来,堂姐那眼神怪可怕的,盯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玉,你在想什么?”陈香又问了一遍,她的声音很轻,眼睛盯着陈玉,眨也不眨。 这样的陈香让陈玉感觉很危险。 “我刚刚在想我的亲事,”陈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刚才林白带了半斤红糖去看我。姐,王大力没来看你吗?” 林白? 陈香有些错愕,这是谁? 提半斤红糖去看阿玉,姓林,陈香突然反应过来了,“林老六?” 陈玉点点头。 “原来你在想林老六的事。”陈香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脸上还有了浅浅的笑意,“林家兄弟多,以后妯娌也多,嫁进去可不好相处,嫁过去之前你找人打听打听,林老六上头那几个嫂子是什么样的人。要是厉害的,那就远着她些,要是好相处,那就慢慢处着。” 陈香说起这些事,一套一套的。 “嗯!”陈玉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堂姐是个有成算的,而且,看刚才堂姐那吓人的劲,比平日里看起来难缠多了。 不管堂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管王大力退不退亲,这事她还是远着点吧。 等她回家就告诉她爹,以后堂姐的事就不必多管了。 刚才她就多问了一句,堂姐就盯得她头皮发麻。 看来堂姐心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事。 陈香又跟陈玉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试探,看陈玉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可看陈玉傻愣愣的样,不像是心思深的人,陈香这才放心。 她突然话头一转,又问起了王大力的事:“阿玉,刚才你怎么突然就提王大力了?” 陈玉滴水不漏,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堂姐以前心情不好,大多数是王大力惹你生气了,不是他还有谁?” 陈香抿嘴一笑,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只见她端着白粥,放到嘴边,一口气全给喝了,然后把碗递给陈玉,“我吃好了。阿玉,麻烦你把碗给我娘送去,我身上没力气,不想动。” “好,我这就送去。”陈玉接过碗,“天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陈玉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陈香的声音突然响起,“阿玉,你喜欢林老六吗?” 陈玉回头。 门开了,风从外头吹进屋里,油灯一会明一会暗的,陈香的脸被油灯照得模模糊糊。 陈玉笑了:“喜欢啊。” 陈香也笑了,“阿玉,把门给我带上。” 陈玉顺手关上了门,刚走出去,就看到大伯娘迎了过来,她看到阿玉手上的空碗,脸上一喜,“阿玉,你姐吃了?” “吃了。”陈玉说道。 大伯娘接过碗,一脸喜色,“阿弥陀佛,阿香总算吃东西了,她这三天都没好好吃饭了,前几天受了凉,胃一直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阿玉,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明天有事不?”大伯娘巴巴的看着陈玉,想陈玉明天再过来看看陈香。 有陈玉在,陈香就能吃东西。 “明天我再看吧,可能有客人。”陈玉说道。 吃什么吐什么? 这几个字真是容易让人想歪呢。 陈玉表情不变,像是没听到似的。 大伯娘一脸了然,可能是那林家人要来陈家。 可是很快,大伯娘的脸色又黯了下去,她想到王大力了,那个杀千刀的,偏要这个时候退亲,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亏他们之前还将王大力当一家人呢! 大伯娘在心里将王大力骂了又骂。 陈玉走后。 陈香扶着墙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大伯娘又气又急,“护士小姐让你好好休息,不能吹风,你怎么就不听呢?” “娘,我要去厕所。” “我把尿盆给你拿过来。” “不用,我肚子不舒服。”陈香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给你拿纸去。”大伯娘拿了纸,扶着陈香去了茅房,她不放心,还在外头守着。 “娘。”陈香喊了一声。 “我在呢。” “娘,你别在外头,我上不出来,你先回去,等完了我叫你。” “你又病着,要是摔到里头了怎么办?” “娘!”陈香语气不太高兴。 “好好好,我回去。”大伯娘妥协了。 茅房里,陈香竖着耳朵听外头的脚步声,等确定她娘走远了,这才将脸对着茅坑,呕——,刚才吃的一碗白粥,全给吐了出来。 陈玉回到家,天全黑了。 她娘刘巧云一直在门口守着呢,看到陈玉,就叫她抱怨起来,“你说说你爹,非要这时候让你过去,明天早上不行吗?这天都黑了,你一个大姑娘家,多危险啊。”尤其是陈玉长得漂亮,就更危险了。 要说到陈玉的长相,刘巧云觉得那可全随了自己,要不是她底子好,阿玉能长得这么好看? 瞧瞧大哥家那陈香,长得就不如她家阿玉漂亮。 “爹在哪?堂屋还是你屋里啊?”陈玉问刘巧云。 “堂屋呢,刚给他倒了杯热水,正要喝呢。” 陈玉去了堂屋,她爹陈大队长跟她大哥陈海都在,小弟陈焰在屋里,正点着灯做作业呢。 “爹,大哥。” “回了。”陈大队长看着陈玉,“你堂姐跟王大力的事问出来了吗?” 陈玉道,“爹,堂姐的事你就别管了,她是个有成算的人,堂姐又不是没爹娘,你这个当二叔的要是随便插手,只怕他们家还不高兴呢。” 她就是来劝她爹不要管陈香的事的。 这事,水深得很。 陈大队长眼皮一抬:“怎么,你看出什么了?” 陈玉神色一僵。 她爹不愧是当大队长的人,察言观色这么厉害,大队里的人果然没说错,她爹是个老狐狸。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爹。 大哥陈海也看着陈玉。 刘巧云找了把椅子,也竖着耳朵跟着听。 陈玉想了想,转身去把堂屋的门关上了。 陈大队长压了压嘴角,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陈玉道:“堂姐还不知道王大力退亲的事,她……” “她怎么了?”陈家三人正等着听呢。 陈玉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说,半天,才道:“我问堂姐有没有跟王大力吵架,她也没说闹矛盾了。不过我看堂姐那神情,心里像是藏着事,这事还跟王大力没关系。” 7、007 陈大队长听了陈玉的话就纳闷了。 陈香心里还藏着事? 这半大的丫头片子,都没嫁人,除了在家跟嫂子不合,吵上几句,也没别的事啊。 要说烦亲事,那更不可能了。王大力以前对陈香多好啊,捧在手心上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两人在大队里都是有名的,更别提前段时间,王大力想着法子从县里的供销社买了一个大红色的红围巾,纯羊毛的,围在脖子上别提多好看了。 暖和又实用。 这纯羊毛的红围巾让陈香在大队里风光了好一阵呢。 这才多久,两人的感情就变了。 陈大队长真觉得这事有蹊跷。 陈大队长又瞅了瞅陈玉:“你堂姐就没跟你说说心理话?”两个姑娘差不多大,又是亲戚,平日去河边洗衣服都约着一块去的,照理说,姐妹俩感情不差啊。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爹,你想什么呢,堂姐怎么会跟我说心理话,她在大队里有一个小学同学,叫白丽芳的,她们才是形影不离呢。” 白丽芳是大队里的外来户,三十年前搬过来的,老一辈在这扎了根,如今天已经是第三代了,白丽芳有个妹妹,这是亲妹妹,后娘还给她生了一个弟弟,那小子才七岁,可是个小魔王。 “要不,你明天去找白丽芳问问。”陈大队长又给了陈玉一个任务。 “爹,堂姐要是想说,自然会说的,你怎么比大伯娘还上心啊?”陈玉忍不住抱怨,她是打心里不想再管堂姐陈香的事了,“她那么大个人了,比我都大,她懂的道理难道不比我多?” 陈大队长诧异的看着陈玉。 阿玉今天是怎么了? “你以前不是担心你堂姐看不上王大力,怕这亲事吹了,影响到你的婚事吗?”怎么现在阿玉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事了。 “有吗?”陈玉仔细想了想,好像一年前她还真担心过这事,那时候她还没说人家呢。 哎呀,乡下的姑娘,什么眼界,到了年纪就要结婚生子,大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怪不得她啊。 陈玉非常淡定的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一来,她年纪小,周围人都是那个环境,她是随大流。二来,读书少,她才读了初中,再说了,以前也没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啊。 陈玉再一次这事不怪自己。 “爹,那我不是没说亲吗,现在不是有了林白吗,我不怕了。”陈玉这样跟陈大队长说道。 陈大队长好笑的看着她。 刘巧云一头雾水:“林白?谁?” 陈海道:“就林老六,大名叫林白,家里兄弟几个按东南西北中发白取的名,这样好记。” 刘巧云记下了这个名字:“这名字还怪好听的。” 刘巧云又劝陈大队长,“阿玉不想云找白丽芳,那就不云,你可别忘记,阿玉今天也落了水,阿香还去医院检查了,阿玉可是回家了,连药都没吃呢,你就不能让阿玉再休息一天?” 陈大队长还是心疼闺女,自然就允了:“好,那你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就去山上打猪草喂猪,地里的活你就别干了。”打猪草是轻松的活,以前陈大队长没分给陈玉,怕大队里别的人家说他偏心自家人,分给陈玉的活比打猪草辛苦一些。 白天陈玉洗过澡了,晚上的时候就泡了泡脚,很快就睡了。 大队里的人都睡得早,白天把饭吃了,晚上就不用点油灯了,这能省上好大一笔呢。 林白他爹林家业从河边回来的时候,提了一条两斤重的大鱼,说是从河里捞的,还有几条小鱼,跟几条泥鳅,都装进桶里一起带了回来。 林家业一脸高兴,嘴里还哼着老掉牙的曲调,这跑调跑得也听不出来是什么。 林秀秀在自个屋里,她坐在桌书边,上面摆着书,书旁边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这红糖是她娘去书记家借来的,特意冲给她喝的。 林秀秀端着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红糖水。 这可是白瓷的茶杯,是从香港来的,顶好的东西,原本是大嫂的嫁妆,不过大嫂看她喜欢,就送她给了。 林秀秀嘴角一弯,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她琢磨着,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爹娘说她想要自行车,她不要那种笨笨大大的自行车,她要那种小巧一点的,要是她最喜欢的粉红色自行车就更好了。 她住在县里的同学说,供销社就有一辆粉红色的,特别好看。 唐红梅在厨房,炒了一碗大白菜,正在烧红烧肉,她这会正在发愁呢,家里的酱油就剩一点了,她也没处去买,想问邻居借,可邻居家也没有啊。唉,这红烧肉少了酱油就不好吃了。 林家业就是这个时候提着鱼回来的。 他嗓门大得很:“秀秀,爹捉了一只大鱼,晚上就给你炖汤喝。”一家子人全听到了。 林秀秀从屋里出来,甜甜的叫了一声,“爹,你真厉害!” 林家业听着林秀秀夸奖的话,骄傲的抬了抬胸膛。 林秀秀嘴巴甜,林家老两口还就吃这一套。 唐红梅的脑袋从厨房探出来,“老林,别磨蹭了,赶紧将鱼肚给剖了,快点收拾,天都快黑了,可别折腾到半夜才吃饭。” 要烧肉,还要炖鱼,等会还有单独给秀秀煮点白米饭,他们一家子人,吃粗粮就行了。几个儿子要娶媳妇,还在摆酒席呢,家里的东西得省着用。 唐红梅精打主细算,觉得自己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 “爹,我来吧。”林白的二哥林南从屋里走了过来,接过林家业手上的大鱼,又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开始在院子里剖鱼。 林南的四岁的小闺女看到鱼,眼睛一亮,蹭蹭的从屋里跑出来,羊角辫一甩一甩的,“爹,我也想吃鱼。” “好,都吃。”林南笑着,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小闺女。 林家业在旁边咳了一声。 这鱼可是他捞回来给秀秀补身子的,听老二这话的意思,是家里的人都要吃? 这怎么行! 秀秀跟几个小孙子孙女吃也就罢了,可是家里那么大人,男人也多,一人一口汤,这鱼就没了,分不过来啊。 林南抬起头,突然对林家业道:“六弟好像不太高兴,一直闷在屋里没出来。” 林家业一愣。 “老六又怎么了?”林家业问林南,“谁惹他不高兴了?” 林秀秀就林家业回来的时候出来问候了一声,这会又回屋去了,她准备等晚饭好了再出来吃饭,厨房油烟重,院里冷,都不如她这屋子舒服。 窗户开着,这屋子也不隔音,她听到了林南跟林家业的话。 她就出来了。 “爹,都怪我。我在学校的时候念书念久了,喉咙一直不舒服,想着回来冲杯红糖水喝,可回来一看这半斤红糖全没了。我以为是六哥拿了,就问了他几句。” “这哪能怪你。”林家业皱着眉,不过,他很快又说道,“你六哥心情不好,喝了就喝了吧。” 林秀秀脸上的笑淡了些。 总是这样。 唐红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老六的未来媳妇落了水,老六把那半斤红糖带过去看陈家姑娘了,他没喝,老林,你可别去说他。”下午唐红梅跟林白说了要四个兄弟一起摆酒后,林白的脸色就不好看,唐红梅这时候可不敢让老林去招惹老六。 老六那孩子,平日里看着好说话,可真正倔起来,连唐红梅都胆颤心惊的。 老六是她生的,打生下以为是最小的孩子,宠得厉害,宠了足足五年呢,这脾气也是她跟老林惯坏的。 怨不着别人。 林白在屋里听着院子里他爹娘的说话声,没出去。 他心情很糟糕。 四个儿子同一天娶媳妇,那茶钱算谁的?他在四个兄弟中算是最小的,那陈玉进门那天是不是还要跟三个同一天进门的嫂子敬茶? 林白打心底是不愿意的。 这事他得跟陈玉商量商量,看看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老六,出来吃饭了,娘还煮了你最近吃的鸡蛋饼。”唐红梅在外面喊。 林白出来了。 他到饭桌上的时候,一家要都坐齐了,林家业跟唐红梅坐主位,唐红梅手边就是林秀秀,林家业的下边是林大哥,几个兄弟依次往下,桌子不算小,可林家实在是太多,挤着坐也有够不菜的。 大嫂上了桌,二嫂在喂孩子,等会孩子吃完了二嫂才会吃。 三个孩子,两个是大哥家的,一个是二哥家的。 林白坐在最下面,左边是五哥林中,右手边是林清,林清长得跟林秀秀八分相似,他是男孩子,可瞧着也没没比林秀秀壮实多少,不爱讲话,不如林秀秀讨人喜欢,林清在家的存在感极低。 林秀秀怕闹。 家里人多,饭桌上稍微说上一两句,这屋里就热闹得不得了。 林秀秀受不了这样。 屋里一闹,林秀秀就会头疼。林家人也知道这事,所以,林家的饭桌上很少说话。 “爹,我要吃肉。”林南的小闺女,小名叫二妞,趴在林南耳边小声道。 半斤肉,根本就没有多少,都摆在林秀秀跟前的盘子里,没人去夹。 林秀秀夹了一块肉,放到二妞的小碗里。 二妞冲秀秀笑了笑,“谢谢小姑姑。” “二妞乖。”林秀秀也笑了,孩子小,胃也小,吃不了多少。她又不是小气的人,做事大方点两个嫂子看在她对孩子好的份上,就会更宠她。 二妞要肉吃,另外两个孩子不吵不闹,就巴巴的望着,心里再想要,大人不给,他们也没闹,听话得很。 大嫂不愧是城里出生,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好,林秀秀心里想道。 “壮壮,大妞,来,一人一个。”林秀秀又给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夹了一块大肥肉,油汪汪的,可好吃了。 “谢谢小姑姑。” 红烧肉不光孩子爱吃,大人也爱吃,可谁也张不开这个口。 本来肉就少。 林清咽了咽口水,然后夹了一筷子眼前的白菜,塞到口里慢慢吃了起来。 小时候,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孩,要他是女孩子就好了,就能像秀秀一样,一家子人都喜欢,大伙都宠着,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等大哥二哥娶了媳妇,生了侄女,他才看明白,爹娘宠的不是女孩,他们只是宠林秀秀。就算有了孙女,他们也没有那么宠孙女,孙女在老两口的心里是远远不如小孙子的。 林秀秀吃不下肥肉。 她喜欢吃瘦肉,可她娘每次去买肉时,每次都忍不住买五花肉,说是油多,要不是她不喜欢肥肉,她娘恨不得每次去都买肥肉。 林秀秀艰难的吃了一口五花肉。 抬头看到林白正望着她碗里的肉,她赶紧将嘴里的嚼了咽了下去,又夹了一块,她要是露出一点不喜欢的意思,六哥肯定会把肉端走的。 唐红梅见林白盯着林秀秀跟前的红烧肉,站起来,伸着筷子夹了一块,放到林白的碗里,那肉正好堆在鸡蛋饼的上头。 唐红梅好声好气的哄着,“秀秀在学校辛苦得很,得给她补补,你吃一块尝尝味吧。”其他人是没这个待遇的。 林秀秀看了一眼唐红梅。 唐红梅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吵得林秀秀耳朵疼。 唐红梅见林秀秀看她,“娘不说话了,你吃吧。” 林秀秀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这五花肉本来也不香的,可她看林白馋着,她突然觉得这肉变得好吃了。 8、008 林二嫂吃的时候,大伙都吃完了,桌上只有一些剩菜剩饭。 林南碰了碰她的胳膊,“娘在灶上给你留了一碗。”有菜有饭,灶堂里的火还没灭,这碗里的饭跟菜都是热乎的。 林二嫂冲他一笑。 林南也笑了,他一把抱过二妞,对主位的林家业跟唐红梅说道,“爹,娘,那我们先回屋去了。” “等会,”林家业叫住了林南,“老二媳妇你带着孩子先回去,老二你留下,我有话要说。” 林南把孩子交给自个媳妇,“带着孩子去屋里吃吧。”厨房里吃饭不方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好。”他媳妇也就是林二嫂田欣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二妞抱着田欣的脖子,软软道:“爹,你早点回来啊。” “好。”林南看到自个孩子,心里软成一片。 林家业又对老大媳妇朱燕说道:“我们几个老爷们有事要商量,你带着两个孩子也回屋吧。” 朱燕笑着,“好的,爹。” 林白的大哥林东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事。 朱燕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她左手边的小闺女大妞回头,奇怪的看向林秀秀,然后问林家业:“爷爷,小姑姑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林秀秀觉得自己是林家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跟两个嫁进来的嫂子不一样,所以她没动。 林家业听到大妞的话,看向了林秀秀,“秀秀,你也出去。” 林秀秀惊讶极了:“爹!” 她怎么就不能听了? 家里的大事,难道她不需要发表意见吗? 她的话就那么不重要吗! 门口那边大嫂朱燕已经将大妞跟壮壮哄着走出了屋子。 “你小姑姑坐一会,等会就出来了。”朱燕对大妞说道。 大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屋里,唐红梅见林秀秀伤心又难过,用手肘碰了碰林家来,“老林,算了,秀秀想听,就让她听一听吧,娶儿媳妇的事也不瞒着她,以后进了门就是她嫂嫂,她早点知道也好。” 林家业被唐红梅说服了。 林秀秀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屋里,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她越来越觉得他爹偏心了。 偏心谁? 当然是偏心哥哥! 只有她娘是真心疼她的,他爹从小事上看是疼她的,可家里一旦有什么大事,他爹就不想让她知道。 这还不叫偏心吗? 林秀秀撅着小嘴,闷闷的坐在那。 她这是在告诉大家她生气了。 林白听到林家业说要二哥留下的时候,就知道他爹说的是他们四个兄弟的亲事,他打心底就不愿意一起办。 等会说不定还会吵起来,要是林秀秀在这,那等会肯定就更热闹了。 他肯定不会让林秀秀留在这的。 他盯着林秀秀,“我记得你成绩不错,我听人说学校里第一名还奖钱呢,你不是跟爹说你每次都得全校第一名吗,你存了多少?” 其他人听到林白的话,都看向了林秀秀。 林家业脸上一喜,“秀秀,你手里还有钱啊,有多少?你几个哥哥要娶媳妇,这里的钱不够。”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林秀秀怔了怔,她在林家业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喃喃道,“我的钱借给同学了。” 林家本来就不富裕,秀秀怎么能把钱借给同学呢? 在大家谴责的目光下。 林秀秀低下头,哽咽道,“我借给一位女同学了,她在学校连饭都吃不上,放学了还要去捡烂菜叶吃,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唐红梅听到这话眼眶就红了,“我家秀秀最善良了,不怪你,别伤心了。” 这钱要不回来了。 林家业几乎要窒息了。 林白道:“第一名奖十块钱,一年两学期,也就是二十块,你读了三年,怎么着也有六十块了吧。” 六十块! 林家业听得心更痛了。 林白又接着说道:“这都三年了吧,要不是我前两天听人说了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呢。你瞒着这笔钱,安的什么心?” 林白这番话简直是要把林秀秀架在火架上烤。 林秀秀心里恨透了林白。 六哥又没有去学校,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该怎么办? 林秀秀眼睛一红,被林白说得哭了出来,她一边抽泣一边哭,“是我错了,我本来想把钱存着,等毕业了给爹娘一个惊喜的。” 林秀秀哭得很厉害。 大哥二哥他们都在旁边看着呢,家里的开销大,林秀秀瞒了这笔奖金的存在,搁谁心里都不舒服,林秀秀不这样,怕几个哥哥对她有意见。 林秀秀哭得晕了过去。 唐红梅一下子就慌了,她不满道,“好了,你们看看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然后叫了人高马大的老四林北,让林北将林秀秀背了出去,唐红梅也跟着一块去了林秀秀的屋里,把林秀秀放到床上,还用被子仔细的盖好。 唐红梅跟老四林北说:“你去叫你二嫂过来照顾秀秀。” 老四林北道:“二嫂正在屋里吃饭呢。” 唐红梅一皱眉,又改了口,“那叫你大嫂过来。” 林北道:“大嫂还要看着两个孩子呢,娘,要不你就在这照顾着。”林北还要回堂屋,听听他爹要说什么。 唐红梅犹豫不定。 可看到满是泪痕的林秀秀,唐红梅还真不能不管,她把林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回去后记得看着点老六,等会你爹要是打他,你千万拦着点。”老六肯定不同意要闹腾的,林家业对儿子跟对闺女可不一样。 小闺女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得宠着。 儿子有一堆呢,不稀罕。 要是闺女不听话,那得好声好气的劝着,要是儿子不听话,那就打!打死听话为止! 丰收大队的人都是这么教孩子的。 林白兄弟几个小时候也没少挨林家业的挨,这么多皮小子,林家业若是不狠一点,那这些小子们都能翻天。 当然了,现在孩子们大了,也娶媳妇了,林家业也很少动手了。 老四林北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 唐红梅叹了口气,然后拿了林秀秀挂在杆子上的干毛巾,帮林秀秀仔细的擦着脸上的泪痕。 她可怜的秀秀。 林北一回到堂屋,林家业迫不及待的问道:“秀秀怎么样了?醒了吗?” “没呢。”林北说道,“哪有这么快。” “你娘呢,怎么没过来?” “娘在照顾秀秀。”林北知道林家业想说什么,“二嫂在屋里吃饭呢。” 林家业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回去以,这事明天再说。” 唐红梅不来,这婚事也不好商量。 再说,他心里也担心秀秀的情况,秀秀这几年身子骨明显好多了,怎么这回又哭晕了呢? 肯定是担心这六十块钱的事。 想到这,林家业叫住了林白,“老六,秀秀的奖金的事以后你别提了,省得她难过。她就是太心软了,看得不别人受苦。”唉,那可是足足六十块钱呢! 林家业自个心里也堵得慌。 好好的钱就那么没了,借给了只能捡烂菜叶为食的穷同学,哪里还能要得回呢? “爹,只能靠捡烂菜叶生活的女同学,哪来的钱去上学啊?”林白说完就回了自个屋子,留下一脸沉思的林家业。 林白回屋就在想。 他爹现在不提四个儿子一起娶媳妇的事,他就当不知道,等明天他去陈家跟陈大队长还有陈玉商量一下婚期,先斩后奏,这婚期定了他爹也不好改了。 陈香从茅房出来,回屋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总觉得陈玉特意来她这里一趟,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被这事折腾得半宿都没睡,脑子里想着,明天早上再去找陈玉探一探,她还是不放心。她一边想一边听着院里的声音,这鸡怎么还不打鸣啊? 天怎么不快点亮呢? 陈玉会不会在二叔面前乱说什么? 9、009 陈香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 天亮了吗? 陈香一下子就惊醒了,猛的坐起来,往窗外一看,天还是黑乎乎的。 陈香摸了摸脖子,不知怎么的,她喉咙有点疼。 陈香摸黑下了床,摸索着到了桌子边,伸手摸着水壶,摸到水壶了,可是没摸到杯子,陈香直接拿水壶里的水灌到嘴里,一口又一口。 喉咙总算不那么疼了。 陈香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昨天她被她娘送到县卫生院,医生检查的时候她正好醒了,她听到医生还要她去拍片子,死活不肯。 “娘,拍片子得几块钱呢,我没事,喝点药就行了。” 陈香她娘李春花看陈香醒了,又心疼那几块钱,就听陈香的话,没做大检查。 让医生开了点药。 陈香当时就想离开县卫生院的,可是一动就难受,后来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半天,到下午时才让她娘办的出院,这来一趟卫生院,就算是没做什么大检查,可还是花了十几块钱呢。 陈香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天上的星星,琢磨着,过不了一会天就该亮了。 陈香也就没睡了,她慢慢腾腾的换了衣服,她还病着,就加了一件她娘给她的厚袄子,这袄子是深蓝色的,很暖和,可陈香不太穿,这袄子裹得厚厚的,穿着像头笨熊似的。 等着等着,陈香有些饿了。 她从枕头下摸了把小钥匙出来,打开床边的柜子,里面一小盒发糕,是她娘昨天看她病着没胃口给她买的。 就四块,昨天她娘吃了一块,现在还剩三块了。 陈香饿得厉害,这凉发糕她咬下了一大口,慢慢吃着,一边吃一边数时间。 等这三块糕点都吃完了,外头的大公鸡终于叫了。 陈香赶紧将屋里的油灯点上。 她将被子叠了,又利索的将包发糕的油纸给塞到口袋里,这才小心的出了门。 “阿玉,阿玉。” 陈玉在屋里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那声音越来越大,陈玉想装听不见都不成。 谁啊,一大早就来过来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玉听这声音好像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这叫声也熟,是她堂姐陈香的。 陈玉知道,等她会娘肯定会把她堂姐领到她屋里来,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起床了。 等她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星星还挂在天上呢。 这天还没亮呢。 陈玉出来就看到她娘刘巧云正领着堂姐陈香往她这边来,陈香脸色比昨天好了一点,不过还是透着病气。 陈香正在跟刘巧云说话:“二婶,昨天我不舒服,陈玉去我家,都没跟她好好说说话,我心里过意不去,觉得今天身子好了些,过来陪陪她。” 刘巧云道:“你这孩子,都是姐妹,计较这些做什么。”她心里纳闷,这阿香来这么早就为了跟阿玉说说话? 陈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是怕阿玉不高兴吗。” 不高兴? 阿玉不是这样小气的人,要是别了听了这话信了,那阿玉成什么人了! 刘巧云脸拉了下,“我家阿玉在你心里就这样的人?” 刘巧云他老公是大队长,她一向不用看人脸色,这人就没什么弯弯肠子,想什么说什么。 陈香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赶紧跟二婶道歉:“二婶,是我不好,是我想多了。” 二婶在大队里明面上重男轻女,看重儿子,可心里还是疼闺女的,她都没说什么,二婶就不高兴了。 刘巧云也缓了脸色,“你们女孩家,还没嫁人呢,你跟阿玉又是姐妹,若是这话让外头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阿玉呢。” “这年头,女孩的名声顶重要的,可不能落人口舌。”刘巧云又强调了一遍。 别说姑娘家嫁人之前,就是嫁人之后,都得小心。 万一被安什么帽子,可不好受。 陈香听到这话,脑子一下子炸了。 她脸色变得惨白,手也有些发抖。 二婶好端端的为什么跟她提名声的事?二婶是知道了吗? 刘巧云看到陈玉出来,想到两个孩子等明天都落了水,不能在院子里吹风,便说道:“你们两个去屋里说话,阿玉,把蜡烛点上,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陈大队长是个有本事的人比大队里其他人家过得好一些,这蜡烛,就是陈大队长自个想办法弄到的。 供销社里有蜡烛卖,那得要票。 “昨天林老六带了半斤红糖过来,暖水壶里还有热水,我去给你们冲两杯。”刘巧云说完突然觉得不该提林老六的,省得陈香想起王大力来,刘巧云赶紧转了话,“我去给你们煮面,再打个两个鸡蛋,等一会就好了,你们先坐坐。” 陈香刚才一直暗里盯着刘巧云。 见刘巧云神色如常,对她还跟以前一样,说要给她冲红糖水,还要给她吃鸡蛋,心里一暖。刘巧云又让陈玉让带着她去屋里,陈香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 二婶应该不知道。 以二婶的性子,若真是察觉出什么,肯定不会让陈玉跟她一起玩了,恨不得把她打发得远远的。 陈香想到那又香又嫩的鸡蛋,咽了咽口水。 真怪。 昨天她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 可今天一早,她就特别想吃什么,二婶光是提到鸡蛋她就忍不住流口水。 她不敢在二婶家吃,她怕会吃着吃着会反胃再吐出来,二婶家一向是一家人一起吃饭,这会二婶煮了面条,等会二叔就会了起来,到时候她真在饭桌上吐了出来,那就惨了。 陈香想着:等回家让她娘帮着煮一个吧。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她大嫂应该不会计较的。 陈香提高嗓门道:“二婶,我娘在家已经准备了,我很快就回去,您不用给我准备面条。” 刘巧云的声音从堂屋传出来,“那总得喝点东西吧。”很快,就见端了两杯浓浓的红糖水过来,陈玉跟陈香一人一杯。 陈玉拿着接过刘巧云递来的红糖水,然后往刘巧云嘴边递,“娘,你喝,热热身子,等会你还要做饭呢。” “不用。”刘巧云见陈玉这么贴心,笑得眼不见牙的。 陈玉道:“我牙还没刷呢,等会自己冲,也是一样的。” “那好。”刘巧云高高兴兴的喝了,这才去了厨房,顺手把杯子也带过去给洗了。 陈玉回屋,正要点蜡烛,陈香一口气将红糖水喝完,拉着陈玉就往外头走。 陈玉一时愣了,这是要做什么? 就这愣神的功夫,陈香已经将陈玉拉到屋外了。 “姐,你带我去哪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天还没有大亮呢,这在外头,路都看不清,陈玉都踩了两回石子了,差点摔倒。 陈香拉着陈玉的手,“我有事跟你说。” 陈玉道:“那在我屋里说不行吗?外头又黑又冷的。”她的手现在冰凉的。 “很重要的事,不能让人听到。”陈香郑重说道。 陈玉心里咯噔一下。 大姐,你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我可不是能保守秘密的人啊,我也不想听什么秘密啊。 陈玉正想着推脱,突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冒出两个黑乎乎的人影。 谁啊? 陈玉手比脑子快,拉着陈香就往一颗大树后头躲,还蹲了下来。 咦,等等,她为什么要躲啊? 陈玉觉得不对,准备出来。 可巧的是那两个人影往这边来了,看得出来那两人一高一矮,是一男一女。 约会? 天刚毛毛亮就出来约会,可以啊,感情够深的啊! 谁啊? 陈玉有点好奇,悄悄偏过脑袋看了一眼身边陈香,陈香盯着地上发呆,似乎在想事。 “你大一早约我出来,到底要做什么?”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声音听着有点无精打采的。 陈玉琢磨着这声音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 陈香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了,她冷冷的看向树那边的男人。 王大力。 好啊,你个王大力,跟人偷偷摸摸在这约会。 10、010 陈玉本来还没有想起来那声音熟悉的男人是谁,可听到身边的堂姐陈香正在粗喘着气,一副要气炸的模样,恍然大悟,这天不亮就出来跟人约会的男人竟然是王大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想到,王大力平日里见着憨厚老实,心里花花肠子不少。 难道王大力退亲就是因为看上这个跟他约的对像了? 陈玉更加好奇前面那个矮个子女人是谁了,看着她那体形,比普通的姑娘厚实多了,瞧那宽度,只比壮实的王大力差一点。 是个壮实姑娘。 王大力好这一口? 那就难怪了,她堂姐陈香身材苗条,可不如这姑娘厚实。 另一边。 陈香从愤怒中慢慢清醒过来,生气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她遇到那个与她心意相通的男人后,本来就不打算跟王大力结婚了。 如今王大力别有相好的,她也不需要再对王大力愧疚了。 可不管陈香怎么安慰自己,这心里啊还是生气。 那股火就在胸口烧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王大力怎么能变心? 王大力小从就喜欢她,等了她好些年,悄无声息的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她心里堵得慌。这人怎么能这样,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陈香难受极了。 她可以不喜欢王大力,但是王大力不能不喜欢她啊。 虽然她也变心了,不,她是心里有人了。 那是有原因的。 她一开始就没看上王大力,前两年在父母的劝导下,觉得王大力喜欢她,人也不错,又踏实肯干,是个过日子的。以后嫁了他,不用操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喜欢的男人,那男人优秀风趣,说话也动听,跟王大力完全不一样。她被那个男人给迷住了。 时时拿王大力跟那个男人比较。 王大力真是连个指甲盖都比不上人家。 二月初十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王大力一早就去了她家,给她送了一条大红色的漂亮红围巾,那天晚上她就是戴着王大力送的红围巾悄悄出门跟自己的心上门约会去了。 在月亮下,在谷场的草垛堆里,他们牵着手说着话,陈香想到自己两个月后就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了,鬼使神差的,情动之下,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直到一个月后,也就是前几天,她的小日子竟然没来。 足足推迟了五天,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陈香开始担心,开始胡思乱想。可这时候她喜欢的男人正好回城探亲去了,不在身边。 陈香又不敢一个人去卫生院检查,查出来什么是小事,可是叫别人知道,那可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她担心又害怕。 她在掰着日子数,还有两天,她喜欢的男人就该从城里回来了。 她正发愁怎么解决她跟王大力的亲事呢。 不曾想,这王大力自个有相好的了,正好,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发现王大力跟一个不知哪来的女人约会后,她就忍不住想发火,想冲出去把三心二意的王大力狠狠骂上一顿。 谁叫王大力骗她! 嘴上说着这些年就喜欢她一个,可背地里,谁知道干的是什么勾当。 陈香又暗暗庆幸,早点认清王大力的真面目也好,省得被她爹娘逼着嫁过去。 这年头,两情相悦还是没有长辈定下的婚事份量重。 陈玉瞧着陈香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就忍不住为她担心。 陈香察觉到陈玉的目光,看了过来。 陈玉用手指往外头指了指,意思是:要出去吗? 讲真的。 王大力已经跟陈家说过退亲的事了,现在王大力是自由之身,跟谁约会,在哪约会,什么时候约会,谁都管不着。 可陈玉记得,陈香好像还不知道王大力跟陈家说了退亲的事。 大伙都瞒着陈香呢,怕陈香受不了这个刺激做傻事。 陈玉当然知道陈香不会做傻事啊,可是家里别人不知道啊,就把这事瞒得死死的,一点口风都不敢漏。 陈香轻轻的摇了摇头。 外头,王大力的那位约会对像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力哥,阿香她……” 王大力语调一变,“够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事。” 那约会对像固执得很,非要说,“昨天陈香落水的时候我也在,她被救上来的时候神志不清了,可嘴里还一直喊着丁一然的名字,大力哥,你可不要再对她心软了。她喜欢的不是你,你对她再好也没有用。” 王大力握着拳,要不是有别人在,他真的恨不能对着这树狠狠锤上两拳,把心里的那股子邪火给发泄出来。 好好的媳妇,说没说没了。 他难受啊。 11、011 陈玉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王大力的‘约会对像’竟然是白丽芳,堂姐陈香的最好的朋友。 陈玉都听出来王大力的那个‘约会对像’是白丽芳,与白丽芳亲如姐妹的陈香自然也听出来了。 陈香的脸色跟五色调盘似的,一会绿,一会青的。 亏她把白丽芳当成最好的朋友,白丽芳竟然在她背后捅刀子。 白丽芳在放屁! 她落水被人救起来之后不可能喊了丁一然的名字,要是她真喊了,她娘不得打死她! 白丽芳还没完还了了,“大力哥,陈香心气高,看不上你,你可别吊死在她这颗树上,不划算。你要为你自己多想想,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你好。我们三个在一起都五六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我从不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这次要不是陈香太过分,我也不会看不过去。” 王大力看了白丽芳一眼:“我跟她都没关系了,不管她看上谁,那是她自己的事,外人也管不了。白丽芳,陈香这些年对你也不错,看在姐妹情的份上,谷场那事你就别往外传了,这对她名声不好,我跟她没缘分做不成夫妻,可都是一块长大的,情分还是有的,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分。” 树后面的两个人听得一愣。 陈玉没想到王大力竟然是这么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之前是她错怪王大力了。 丁一然! 谷场! 他们怎么会知道! 陈香脸上的血色褪尽,人摇摇晃晃的,要不是陈香看到伸手扶了一把,只怕陈香就要摔在地上了。 陈香之前还想着威风凛凛的捉奸,可现在却两边仿佛掉了个人,她成了那缩在地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生怕被人发现,被人知道。 她紧紧握着陈玉的手。 怎么办? 接下来白丽芳还会跟王大力说什么? 白丽芳到底知道她的多少事? 陈香不知道是该带着陈玉走出去,打断白丽芳的话,让白丽芳不要再说了。还是就留在这,等…… 说不定等会那两人就走了。 陈香想阻止白丽芳说下去,可又不敢出去。 要是白丽芳跟王大力发现她在这,让她说谷场的事,说丁一然的事,她该怎么说? 她编得下去吗? 这一个谎下去,后来的谎又该怎么圆? 陈香没有主意了。 她心里害怕极了。 为什么她最艰难的时候丁一然偏偏不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玉是个局外人,没掺和进去,她是不怕的,可堂姐死死的拉着她的手,指甲都快掐进她的肉里了。 陈玉赶紧将手抽回来。 可陈香将她拽得很紧,抽不回来。 在陈香犹豫的时候,白丽芳又开口了。 她声音又轻又慢,“谷场的事又不是我编的,她自己做了还怕人说啊。我是跟她关系好,可我这人帮理不帮亲,她错了就错了。再说了,我事我就跟你说过,压根就没跟别个提起半个字,要我真不把陈香当朋友,到处嚷嚷,你以为陈香现在还坐得住啊?” 白丽芳用带着抱怨的语气半是撒娇道,“我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在陈香背后捅刀子的人吗?” 王大力面皮一紧。 白丽芳这话嗲声嗲气的,他听不惯。 白丽芳这名字像个美人的名字,可是她长得是真普通,寡淡的眉头,圆圆的脸,不大不小没有神的眼睛。 她骨架还大,长点肉就显得胖。 不怎么好看。 就声音还行,当然了,前提是她不捏着嗓了说话。 白丽芳家基因不错,她爹二十年前是大队里有名的美男子,她妹妹像她爹,漂亮得不得了,才十五岁,就水灵灵的,就她,像足了她娘,普通的长相,厚实的身材。 她弟弟,后娘的生的那个,长得也好看,小小年纪就眉清目秀的,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帅哥,就她,一家人中的异类。 她为这长相这事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累。 可这人长啥模样那是天生的,这皮囊换不了,这辈子她就这样了。 王大力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天都亮了,大队里的人肯定都快出门了,他怕被人撞见,虽然他跟白丽芳之间没什么事,可这两人一处说话,容易让人想歪。 王大力出来,就是想告诉白丽芳,白丽芳跟他说的有关陈香的那些话,到他这就行了,就不要往外说了。 对人姑娘名声不好。 他难受归难受,两人没缘分,强求不来。按在一块过,那不叫过日子,那叫结仇。 就像白丽芳他爹娘。 “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王大力想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白丽芳不敢置信,“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陈香给王大力戴了绿帽子啊,王大力就这样算了? 他还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陈香解除婚约了,她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外人管不着。”王大力又说了一遍。 “你就不怪她?”白丽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怎么还处处为她说话!”这王大力是傻了吗。 王大力看白丽芳揪着‘陈香’的事不放,突然就明白了。 “你不是想给我出气,你就是想看陈香的笑话,你是想让我把她的名声稿臭,对不对?” “不!”白丽芳慌乱道,“我没那样想。”她就是,她就是想找个人嫁出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想不通,她把陈香脚踩两只船的事告诉了王大力,王大力不是应该感谢她吗。 王大力应该站在她这边,跟她一起声讨陈香才对,怎么还处处为陈香说话。 王大力为什么就不生气呢? 还处处挑她的不是,这王大力到底怎么想的。 陈香那样的女人,她不值得王大力这样对她啊。 王大力这个糊涂虫,真是分不清好赖。 她才是帮着王大力、一心为王大力着想的人啊,王大力怎么就看不见呢? 陈香不就是长得比她好看一丁点吗,她壮怎么了,她这样的老人们都说好生养呢,陈香那瘦排骨有什么看头。 男人一个个都是蠢的,只看脸,脸好看什么都对。 她这样心好的,那些人就瞧不见了,她粗活细活都能干,脾气也好,那些男人怎么就眼瞎看不见呢? 要说白丽芳多喜欢王大力,那还真说不上。 她就是看王大力对陈香特别好,她图的就是这个好,要是王大力拿对陈香一半的好对她,她肯定一心对王大力,死心踏地的跟他过日子。 就在白丽芳还想跟王大力掰扯的时候,嘎吱一声,树后面传来动静。 王大力看了过去。 白丽芳脸色一变,有人! 完了,她刚才说的话全被人听到了,尤其是王大力的最后说的那几句,说她要搞臭陈香,叫人听到传到大队里她的名声就毁了。 怎么办? 12、012 丰收大队。 林白一早起来,就看到他娘递给二嫂一摞脏衣服,“这是秀秀的衣服,你等会把手上的活停一停,先给秀秀把衣服洗了,仔细点搓,别用棒子锤,对了,千万别去河边洗啊,那里洗衣服的人多,水不干净,你去老井那边打点水,就在旁边洗,知道吗?” 唐红梅昨天晚上做饭,后来林秀秀哭得都晕过去了,唐红梅一直在林秀秀的屋守着她,心疼得不得了,也忘了告诉二媳妇洗衣服的事了,今天唐红梅天不亮就起来了,等鸡叫了,她就敲开了二媳妇的房门,把人叫了出来。 她怕再忘了。 秀秀明天下午就要去学校了,她怕洗晚了这些衣服干不了。 老二媳妇田欣接过那一堆脏衣服,“娘,要不我就在家洗吧,家里有水井,方便。” 唐红梅道,“可是早上做饭,一家人都用水呢。” 老二林南从屋里走出来,“娘,去老井边洗衣服倒是没什么,可是小妹的衣服上面一人补丁都没有,那样式一看就知道是小姑娘的,万一别人撞见了,不得说小妹的闲话啊。” “也是。”唐红梅一拍脑子,她倒是忘了,以前林秀秀带回来的衣服,她都是快天黑时去老井边洗的,外人也看不见。 “那你就在家里洗吧,”唐红梅改了主意,“对了,那你今天就别干别的活了,把家里的被套都给拆下来,一起洗一洗,我跟你爹把外头穿的袄子换了,你也一并洗了吧。”本来,唐红梅昨天晚上想跟林秀秀一直睡,照顾林秀秀的。 可是却被小闺女给说了,说她衣服有味,得换了。 唐红梅早上一起来,就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前的袄子穿了快半个月了,是有味。 “好。”二媳妇田欣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找了一个大脚盆,将林秀秀的衣服全放了进去,正准备往里面倒水的时候,被林南叫住了,林南提了一壶热水过来,掺到水桶里,一起倒进了大脚盆里,又往里倒了些洗衣粉,泡着。 在家干活最多的就是二嫂了。 林白刚刷完牙,就叫她娘叫住了,“老六,跟我进屋。” 林白跟在唐红梅身后,进了唐红梅的屋子,林家业在屋里坐着,正等着林白呢。 “爹,有事?” “你今天要去林家吧,昨天我捞的鱼还有几条,等会你提两条去陈家。”林家业开口说道。 那鱼不是林秀秀要吃的吗,他爹这次开窍了? “好啊。”林白一口答应,正愁空手去不好上门呢。 “你等会去陈家,问一问陈家要多少彩礼,”林家业瞅了林白两眼,“我知道你中意那陈家姑娘,可这彩礼要是太多的话,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可真高攀不起。” “什么小门小户,都是种地的,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林白说道,“只要跟三哥的彩礼一样,就成。” “不行!”唐红梅一听就急了,“你三哥都25了,他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跟他比吗?你才二十,再过几年娶媳妇都没事,他不一样,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你真想让你三哥当老光棍啊!” 林白道,“我不跟三哥比,他年纪大,早点娶媳妇是应该的,等把他的婚事操办了,家里再攒一攒,有了余钱我再娶。” 林家业嘴角一抽。 要是这样他就不用一大早把林白叫进屋了。 他想的是,老三老四都不小了,老五老六反正也谈了对像,同一天娶了得了,林家能省下一大笔钱呢。四个儿子,一个一个的操办,多费钱啊,再说了,那些参加宴席的人还得出份子钱,出四次那些人心里还不得骂死老林家啊。 唐红梅一在边帮着说:“你五哥的对像可是知青,那姑娘都同意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事三个儿子都同意了,就卡在林白这了。 林白道:“好正好,就让他们三个一起办,我跟陈玉年纪也不大,她那堂姐十九了还都在家呢,她们家就那规距,不行我明年办,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家里的哥哥们都娶了,正好家里再攒一攒,给他单独办一个。 林白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现在跟五哥睡一屋,家里除了大哥二哥外,就林秀秀单独一个屋子,爹,你不是说家里得起几间屋子吗,现在春天了,正好叫上大队的人,帮忙一起干,要是再迟一些,地里的活可就多了。” 娶媳妇得要房子啊,总不能再跟兄弟们住一间吧。 林家业的脸愁成一团。 唐红梅叹了口气,“我跟你爹是想起几间屋子的,可是,你那三嫂家要的彩礼太多了,家里的钱不够啊。” “她要多少?”林白问。 “一百块的彩礼钱,再加一辆自行车,不限什么牌子。”唐红梅哀声叹气。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 比城里的姑娘都贵了! 林白看爹娘那愁闷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你们同意了?” “不同意怎么办,你三哥年纪不小了,”唐红梅苦着脸,声音都小了,“你三哥是二婚,那姑娘可是头婚。没法子,你三哥条件摆在哪,那姑娘比你三哥足足小了四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媒婆倒是说过一个寡妇,什么都不要,还带东西上门呢,可这样的咱们家也不能要啊。” 林白听得头都疼了,家里的烦心事还真不少。 他说了,“婚事肯定不能一起办,起新屋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就一点,我这婚事你们别管了,成不。” “那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我跟你娘手里的钱就三百,一百要给你三哥,另外一百办婚宴,剩下的一百是你们三个兄弟的,要是你有法子给家里多建几间屋子,那我就你五十,咋样?”林家业叫唐红梅把家里的钱全拿了出来。 数了五张十块的,递给了林白。 唐红梅看着手里的票子又少了几张,一阵肉疼。 又担心,“老六,你可不能哄我们的钱啊。”说是起屋子,其实拿着自个花了,唐红梅心里有些慌。 总感觉似乎遇到过这样的事。 林白将五十块钱往口袋里一塞,“等会我去陈家,看我未来岳父有没有法子去县城里的砖厂弄点红砖来。” “这主意好!”林家业还以为自家新屋子得用自个烧泥砖呢。“我就说,我家老六脑子就是好使,像我!”林家业笑得眼睛眯成一条钱。 “老六,你现在就去陈家,现在早得很,那堂叔家今天要做豆腐吃,你现在去他们肯定还有豆腐佬,你拿着大碗要一些来,趁着热乎提到陈家去,给你未来媳妇尝一尝。”唐红梅催促,“赶紧去,去晚了豆腐佬可就没了。” 唐红梅突然想到林秀秀在家,本来想让林白先送一些回来,可想着又怕豆腐佬凉了,于是道,“我跟你一起去,秀秀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好,肯定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林白出去,将两条鱼的嘴用草一系,打了个结,提在手上。 唐红梅则是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碗来,还有两个盘子,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篮子,将大碗放在里头,唐红梅提着篮子。 “二妞,过来。”林白喊道。 院里就二妞一个孩子在那玩呢,大哥家的壮壮跟大妞都还没起来呢。 “六叔。”二妞听到人喊她,抬起头,看到是林白,冲他一笑。 “想吃豆腐佬不?” “想!”二妞眼睛一亮。 正在井边打水的二嫂田欣看了林白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还叫上二妞了,孩子走得慢,耽误你时间。”唐红梅嘴里念了两句,不是她不疼小孙女,可孩子腿脚慢啊。 林白将二妞抱了起来,“抓紧。”他一手抱着二妞,另一只手提着鱼,然后跟唐红梅一起出了门。 林南从后园摘了菜回来,没看到自个的小闺女,“二妞呢?” 田欣道:“跟她六叔出门了。” 前进大队。 树后面。 陈香蹲得太久,脚麻了,她身子歪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颗枯枝,发出了响声。 当时她就知道要糟。 她不想跟王大力碰面。 她现在不敢见王大力,若是王大力不知道谷场的事,她还能在王大力跟前直起腰板,可现在她真是没脸出去见他。 外头还有白丽芳,这个小贱人,陈香心里恨得牙痒痒,可现在不是跟白丽芳吵架的时候,她得忍着,等以后她再慢慢收拾白丽芳。 白丽芳,一个没有愿意娶的老姑娘,娘没了,爹不喜欢她,还长得不好,在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经常跟着她一块,蹭吃蹭喝,也就她心善,看在远房亲戚的面上拉拔白丽芳一把,要说,除了她还有谁愿意跟白丽芳当朋友? 没想到,白丽芳竟然下她黑手,半点情面都不留。 白丽芳的亲娘陈桂花姓陈,跟陈大队长家是出了五服的特别远的亲戚。 陈香慌归慌,可脑子清楚的很,既然她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被人发现了,那只能找个顶锅的了。她咬咬牙把陈玉给推了出去。 13、013 阿玉,你可千万不要供出我在这啊。 我也不想的啊,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我也是被逼的啊。 陈香闭着眼,心里念着菩萨保佑。 陈玉被陈香推得一踉跄,差点摔到地上了,她心里都忍不住要骂人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堂姐这么无耻呢。 昨天之前,她还觉得堂姐人美心善,除了对王大力差一点,对谁都是笑容满面的,在大队里的名声那是顶呱呱的。 恢复记忆就这点好,多了些经验,勉强能看出一点人品了。 陈香推她这一下,她记着了。 日后她肯定会离这位堂姐远一点。 陈玉抬头就看到白丽芳跟王大力盯着她瞧。 她猛的一下被陈香推出来,被那两人撞个正着,怪尴尬的。 白丽芳勉强挤出一个笑:“阿玉,你怎么在这,你都听到了什么?” 她认得陈玉,陈香的堂妹,陈大队长的亲闺女。 要说她之前脑子里动过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但在看到陈玉后,就完全歇了这些心思。 陈大队长管着整个前进大队,她家也是前进大队的,她哪敢对陈玉做什么! 除非她不想在这里安生的活下去了。 陈玉这会正在想要不要将陈香揪出来。刚才陈香下的那手可不轻,要不是她平衡好,摔破脸都是有可能的。 可真要把陈香揪出来,只怕等会场面就更热闹了。 陈玉仔细琢磨着,她可不想掺和到这‘三角恋’‘绿帽子’的破事中,不如,现在走了得了,省得惹上一堆麻烦。 天大亮了,鸡叫声,狗叫声,远远的传来,还有一些人家,炊烟都升起来了。 现在是三月,正是春天,再过几天就田地里就要播种了,现在大伙们都在准备着,早早的就忙起来了。 王大力看到陈玉,倒是不慌,不过被陈玉撞破了他跟白丽芳的话,他也有些不自在。他不想留在这了,“我家里还有活,我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步子又大又快,拐个弯就没影了。 跟后面有什么在追似的。 王大力是这样想的,陈玉听到了白丽芳说的一些有关陈香的话,应该会把这些话告诉陈香,或者告诉长辈,这样白丽芳就不会乱来了。 挺好的。 王大力走后,白丽芳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陈玉看到王大力走,她也转了身,都迈开步子了,可被白丽芳拉住了。 不得不说,白丽芳长得壮,力气就是大。 这一时间,陈玉还真没办法脱身。 白丽芳拉着着陈玉,百般解释,“我跟阿香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害她的。阿玉,刚才王大力误会我了,我没想着坏阿香的名声,你听我说啊。陈香跟丁一然的事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白丽芳远远的看了一眼,其实没看到什么,就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了,挂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 后来仔细一想,隐约瞧着像个人戴着个东西,那高度像围巾。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王大力在送给陈香的那条。 白丽芳也不敢肯定,就那么胡乱一想,也没当回事。 后来她跟陈香说提了一嘴这事,没想到,陈香当时脸色就变了,虽然就那么短短的一瞬,可还是叫白丽芳发现了。 难不成,那天晚上的是陈香? 那么晚出去,肯定是约会去了,跟谁呢,王大力,她故意在王大力跟前说起这事,王大力压根就不知道陈香生日那天晚上还出去过的事。 陈香有鬼。 白丽芳更加确定了,心里一下子变得滚烫的,她知道了陈香的小秘密。 陈香跟她一样大,陈香有王大力这样听话的好男人,她呢,都相看的人都没有。以前有人去她家说过亲,可叫她那可恶的后娘给搅黄了。 她愁啊。 可现在却有了一个好机会。 陈香在外头跟人私会,这要是叫王大力知道了,还不撕了陈香的皮。这样的丑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下? 这门亲事肯定要黄的。 陈香要是被退了亲,那不就跟她一样了! 十九岁,没人要的老东西,要是那跟男人约会的事再传出去,那就是一个名声臭掉的老姑娘,比她还惨啊! 而且啊,王大力还会念着她帮他的好,对她另眼相看呢。 一举两得的事。 陈香,你也有今天! 白丽芳晚上睡觉的时候,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王大力是个好男人,这是大队里公认的。 她就想找一个这样的。 陈香看不上,她看得上啊。 她爹那样的美男子才不能要呢。 想想她娘,以前在家过的日子她是知道的,简直就是泡在苦水里,可她娘还喜欢得不得了。 心甘情愿的为她爹做牛做马。 谁叫她爹是大队里有名的美男子,她娘只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粗壮的女人。 更别说她爹当时还有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对像,还是个文化人呢,活生生被拆散了,后来被家人逼着娶了陈桂花(白丽芳她娘),她爹心里的怨气全发在她娘的身上了,过得好才怪呢。 白丽芳的思绪从那天晚上转了回来,继续跟陈玉说道:“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阿香跟一个男人约会,两人还抱在了一起。” “还亲嘴了呢!” 啊?! 陈玉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她才从树后出来没一会,这白丽芳大嘴叭叭的就将陈香的事倒了个干净。 这年头,亲个小嘴啊,拉个小手啊,就算是处对像都是要避着人的,不然,那就是耍流氓,流氓罪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陈玉往树后看了一眼,白丽芳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堂姐都没反应? 得,她赶紧走。 “我真有事,我得走了,你有什么话去跟我堂姐说。” “别啊。”白丽芳哪敢放人,她得从陈玉这得个准话,“阿玉,我是真心为你姐好的,我跟王大力刚才聊的那些事,还有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阿香。就算……” “就算你告诉了长辈,也不能说这些事是从我这听来的,成吗?”陈玉告诉陈家长辈这些陈香的破事她肯定是拍着双手叫好的,可这事陈玉起码保个密,不能说是从她这传出来的。 这要求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是吧。 还有一件事白丽芳很疑惑,陈玉听到陈香跟人抱了,还跟人亲嘴了,咋就没个反应? 14、014 白丽芳可是啥都说了。 这些话虽然是白丽芳连蒙带编的,算不得真,可是,也不该是像陈玉这样无动于衷啊。 比如那胆子小的一点的姑娘,听了这话,那不得害羞成什么样。 泼辣一点的姑娘,听了后,肯定要张嘴骂人的,可瞧这陈玉,听了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咋就板着脸,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呢? 白丽芳失望极了,又觉得陈玉跟陈香不愧都是姓陈的,一个鼻子出气,就算知道陈香做了那些恶心人的事,陈玉都不愿意说半句陈香的不是。 陈玉能说什么,当事人就在树后头呢。 说人家不要脸,水性杨花? 那也不可能啊! 说人坏话那还要背着人呢,哪有当人面说人这不好那不好的,还是亲戚呢,不好结仇。再说了,陈大队长跟陈香他爹关系好着呢,她就为陈香这破事,把两家的关系弄僵,不值得。 陈香做的事再丢人那也只能在家关起门来说,传到外头,那陈家就真成笑话了。 陈玉见白丽芳一脸郁闷的盯着她的脸使唤劲瞅,便道:“好了,你们说这些话,我肯定不会传到外人那去的,放手吧。” 白丽芳琢磨着,陈玉这话的意思是:陈香的事陈玉不到外头说,会跟陈家人说。 也行吧。 白丽芳满意了,反正,目的达到就行。 白丽芳也不拉着陈玉了不让走了。 现在陈玉随时可以回家了。 不过,临走之前,陈玉倒是好奇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丁一然的?”是猜的还是咋的? 听了那么多秘密,也不差这一件了。 丁一然这人陈玉还是知道的。 他从城里来的下乡知青,长得斯斯文文的,很会说话,什么都能聊,什么人他都能聊上几句,连住在牛棚里改造的几户从不与外界来往的人家,丁一然也能说上两句。丁一然很会交朋友,有他在的地方特别热闹。 也因为会说话,大队里的老少娘们特别喜欢他,人气相当高。 当初陈大人长给陈玉挑对像时,还把丁一然放到名单里了。 后来经过陈大队长一番打探,发现不合适。丁一然这位同志很有野心,也有拼劲,这一个小小的前进大队压根就留不住丁一然。 陈大队长就把丁一然从自己的女婿名单里划去了。 白丽芳一听这个问题,笑了,这一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她像是炫耀似的说道:“当然是我查出来的!” “你可不知道,我琢磨着陈香跟人约会,那人又不是丁大力,那肯定就是别的男人啊。陈香眼界高,一般人可瞧不上,我这算来算去的,脑子灵光一闪,就想到了知青办的那些男知青,我暗里盯了陈香几天,发现她老爱往知青办跑,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那边送(最近白丽玉从陈香那边得到的零嘴都变少了,引起白丽芳的不满)。” “那天我是没看清丁一然的脸,但是我发现陈香那些日子老爱往知青办跑,我跟着去了。开始没查到什么,可是后来我看到了一件用毛线织的黑色背心,那是陈香亲手织的,就穿在丁一然的身上,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 白丽芳的表情很得意。 她多厉害啊! 白丽芳等着陈玉的夸奖。 陈香太不小心了,出轨这样的事,还不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陈玉心里想着。 白丽芳还说了一句:“那个黑色的毛线还是王大力出钱又出票买下的,专门为陈香买的。” 结果呢,那织成的毛衣穿到了丁一然的身上。 王大力真是个冤大头。 白丽芳说完,就把目光落到了陈玉的脸上。 这么大的事,陈玉知道了,那陈家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了,不知道陈香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真是期待啊。 白丽芳的嘴角翘起。 陈玉轻吁了一口气。 陈香这骚操作,真是绝了,拿着王大力给买的东西,辛辛苦苦的织好,转头就送给了丁一然,真能耐。 关键还叫白丽芳背地里给发现了。 陈玉更加确定堂姐陈香是有了。 恶心、想吐,吃不下饭,每一样都跟怀孕的症状一样。 这事比堂姐跟人偷摸约会可严重多了。 另一边。 躲在树后面的陈香沉默了,这事她做得隐秘,白丽芳是怎么发现的? 她猛然一怔,白丽芳怎么知道丁一然穿了黑色的毛线背心,那衣服可是穿在袄子里头的,白丽芳扒了丁一然的衣服? 陈香脑子里突然就浮现白丽芳去扒丁一然的衣服的画面,她顿时怒火中烧。 这个小贱蹄子,跟王大力搅到一起不说,还去勾搭丁一然,实在是可恨。 这一次陈香再也忍不了了。 陈香气冲冲的从树后头走出来 ,就听到白丽芳跟陈玉说,“这事王大力也知道,我跟他说的,他还亲自去知青办找了丁一然。” 王大力连这事也知道了? 这白丽芳真不是东西,什么都敢说! 陈香气得脸都扭曲了一下,她加快脚步,冲上前,一把揪住白丽芳的头发,狠狠的一扯! “白丽芳,你在阿玉面前乱说什么呢,你自个没人要,就来害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白丽芳的破嘴就是是一个喷壶,什么都往外面倒。 白丽芳被陈香突袭,给一把撕扯住了头发,头皮一麻,头发火辣辣的疼。 陈香竟然也在这! 白丽芳疼痛之余突然就想明白了,,难怪陈玉一句陈香的坏话都不说,原来陈香本人就在这,不敢说。 难怪呢。 好你个陈香。 在这偷偷摸摸的听了多少了? 还真是忍得住! 白丽芳又想,既然阿香什么都知道了,那她还怕什么,最多不过就是撕破脸呗! 王大力刚才还在这呢,陈香一直在树后头藏着,应该知道王大力已经知道了陈香的丑事,只怕也没脸再去找王大力说和了。 陈香亲事黄了,现在也跟她一样了。 哈哈,痛快! 白丽芳一下子来了精神,反手伸手一把薅住陈香的头发,谁怕谁! 还打我,小样,挠不死你。 之前一直亲如姐妹的两人现在因为男人的事一下子结成死仇了。 撕,打,咬。 陈香那小身板压根就不是壮如牛的白丽芳的对手。 白丽芳那粗手,咯得她皮肤都疼。 “阿玉,你别光看着,快来帮我啊。”陈香找陈玉求助。 陈玉往后一退。 帮忙? 开什么玩笑呢。 她当然不会上前去帮忙,拳脚无眼,打到她身上疼着呢。再说了,她上去帮忙,万一陈香事后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以陈玉现在对陈香的认识,这事陈香也不是干不出来啊。 她还得离远点好了。 陈玉可没忘陈香刚才可是狠狠推了她一把,让她出来吸引火力啊。 陈香分神的说话的空档,又被白丽芳揪下一摄头发,她惨叫一声,顾不上陈玉了。 白丽芳壮实,力气又大,陈香的脸跟脖子都被白丽芳抓花了。 “白丽芳,你再碰我脸,我跟你拼了。” “是你先动的手!” 两人现在披头散发的,跟疯子似的,陈香还在往陈玉这边挪,她就不信,真到了陈玉身边,这混乱中陈玉挨了打,会不反击。 陈玉打算是趁乱走的。 可看到陈香的肚子,又不太放心,她可是跟陈香一块出来的,有个万一,她不好对大伯一家人交待。陈玉也怕白丽芳一拳手轮中陈香的肚子,现在的卫生条件可不好,说不得就一尸两命了。 真是麻烦。 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喂,你们别打了。”陈玉试过劝阻,可惜没用,那两人跟聋了似的,压根就不理她,白丽芳狠狠掐了陈香的脸,陈香张嘴就往白丽芳的胳膊咬去。 陈玉都烦了。 正在这时,陈玉看到路边有人过来了,有主意了。 她提醒正在凶狠撕打的两位:“刘婶子跟她媳妇往这边来了,你们再不松开她们可要全部看到了。你们还想不想嫁人,名声还要不要了?”她最后一次劝,再不听,她真不管了。 陈玉火气也是来了,这一次那两人再不听,陈香就是死在这,她也不会再搭理的。 刘婶子可是大队里有名的碎嘴婆子,特别爱看热闹。 陈香跟白丽芳闹成这样,真叫刘婶子看见了,不出半天,整个大队都会知道了。 陈香跟白丽芳还没有失去理智,听到刘婶子的名字,两人赶紧停了手。 白丽芳头发跟鸡窝似的,连衣服扣都歪了,可她顾不上这些,转身小跑着离开了,跑得飞快,生怕被刘婶子撞见。 本来她就不好说亲,再让刘婶子这个大嘴巴撞见,她以后真得成老姑婆了。 陈香没跑,站在那,她拢了拢自己被抓散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刚才被白丽芳指甲划破的嘴角,然后埋怨的看了陈玉一眼。 陈玉可真没良心。 她在这都被人欺负了,陈玉也不说过来帮忙。 陈香板着一脸臭着脸,生怕别人看不到她在生气似的。 陈玉当然看见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陈香的爹娘,陈香气死都不关她的事。 刚才陈香把她从树后推出来的时候,也没见陈香手软啊。 都不想想,万一她摔坏了,腿折了或者脸破了怎么办,一个劲的拿她顶锅,这事她回家肯定会跟她娘说的。 不惯那样的人! “哎,你们两姐妹一大早在这干嘛呢,老远我就听到动静了,”刘婶子过来了,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陈香瞧了瞧,一惊一乍的,“我的天啊,阿香你这头发怎么乱糟糟的,脸也破了,怎么成这样了,你们两姐妹吵架了?” 这脸上的伤,看着不像吵起来,倒像是打起来了。 刘婶子看着陈玉跟陈香的眼神里都带着八卦之火。 火热极了。 到底打没打啊? 哎哟,可急死她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15、015 刘婶子身边的儿媳妇跟她一样,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她笑着道,“刚才还瞧见王大力了呢,这天才刚亮,他就往家里去。我当时还纳闷呢,他一早出来干嘛,现在看到阿香,可算是明白了。” 她以为王大力是特意出来跟陈香见面的,她们可没看到白丽芳,就听着动静了,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就那么一猜。 至于陈玉,那肯定是陈香出门时特意叫上的,就是个凑数的。 刘婶子的儿媳妇觉得自己的猜测特别靠谱。 刘婶子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姐妹打架啊,原来是跟王大力打起来了啊。 怪不得呢。 “阿香,你刚才跟王大力打起来了?”刘婶子大惊小怪,“王大力是该打,可也不该就带个小姐妹跟他打啊,你该叫上你家兄弟啊,你们这两个小姑娘,王大力他一个大男人,他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又念叨,“这王大力也真是的,你们好好的就要结婚了,他退什么要啊!哎,这孩子死心眼,我听到这事还帮你上她家劝过她娘的,可人家不听啊。” 陈玉知道刘婶子是大嘴巴,这陈香跟王大力‘打架’的事要被刘婶子说出去了,那王大力真成了一个打女人的男人了。 那王大力才刚退了亲,再加上这名声,以后再想讨个媳妇,那真是难上加难了。 再说了,陈香跟王大力的事错可不在王大力,表面上是王大力要退亲,可内里是什么回事,当事人都一清二楚呢。 陈玉就算跟陈香一个姓,也不能让王大力吃这个闷亏,于是跟刘婶子解释道,“婶子,我姐怎么可能跟王大力打起来,你想啊,那王大力一个巴撑,都抵上我姐的脸了,真要呼上来了,那脸不得肿起来啊。” “再说呢,婶子你跟王大力的娘熟,您看着王大力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啊。”陈玉暗里提醒刘婶子,要刘婶子真传出王大力打女人的话,那王大力的那个泼辣娘肯定是第一个不依的。 刘婶子心道坏了。 瞧她这张臭嘴,这脑子一热什么都敢说。 刘婶子赶紧道,“你别听婶子瞎说,这话今天就到这止了,可不敢往外头传。” 陈玉点了点头,“婶子说的是。” 陈香这会正陷在刘婶子之前说的话里。 亲事退了。 明明她该高兴的,可是从刘婶子嘴里说出来,好像她是被嫌弃的那个,人家不要的。 怪难受的。 她站在那,不知怎么的听到陈香为王大力辩解的话,更不舒服了。 以前没察觉,现在家里出了事,才发现这个堂妹是个糊涂人,里外不分,竟然帮着王大力说话。 王大力姓王,是个外人。 陈香瞧了陈玉一眼,眼神冷冰冰的。 她本来就生着气,臭着脸,现在又听了不爱听的话,更气了。 如果陈玉是她亲妹子,或者二婶不那么护犊子,她保准叫上陈玉一起,回了家关上门,狠狠的把陈玉说上一顿,好好教训一下。 那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帮着自家姐姐,白丽芳打她时陈玉看着,跟个外人似的,刚才还巴巴的给王大力解释,真讨厌。 陈玉看都没看陈香一眼,跟刘婶子说道:“婶子,你们聊,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她一早被陈香糊里糊涂的拉出来,一口东西没吃,也没喝什么东西,听了一肚子的破事,又累又饿,她是不准备在这里吹冷风加受气了。 陈香那臭脸,谁爱看谁看,她又不是受气筒。 陈玉知道陈香刚才偷偷瞪了她一眼,刘婶子在这,陈香还在维护她在大队里那知心大姐姐的好形像呢。 刘婶子道:“赶紧回去,看你这小脸白的,吹了半天的风的吧,昨天你落水受了凉,这可不是小事,在家多喝点热水,好好用热水袋捂捂肚子。”完了,又说了一句,“昨天要老六提了东西去你家看你了吧,那孩子可真有心,阿玉啊,你可看着点啊,别像阿香一样,好好的亲事,临到头来却黄了。” 话刚说完,一扭头,看到陈香惨白的脸,刘婶子干笑一声,她刚才说得太起劲了,都忘了陈香也在这了。 她赶紧补救,“阿香啊,瞧你脸上没丁点血色,昨天从卫生院回来病还没好吧,你跟王大力那事你不要急,我们这些婶子会帮你去王家好好说说的,你赶紧回家去休息,省得再累出病来。” 陈玉已经走了。 可没走两步,远远的就看到陈焰找过来了,正往这边跑呢,“姐,你怎么到这了?林白哥都到咱家了,他给你带了豆腐佬,特意给你喝的,还热乎着呢,还带了两条新鲜的鱼来,你赶紧回去吧!” 陈焰拉着陈玉就走,眼里只有自己亲姐姐,压根就没看到旁边满满低气压、正在生闷气的陈香。 他一边走一边道:“林白哥等你半天了,刚才还想自个出来找你呢,你怎么跑这么远啊,怎么回事啊,一大早的,你怎么才穿了这么点衣服,不冷啊?”这孩子是个知道疼人的,还把自己的衣外套给脱了,披在陈玉身上。 “我不冷,你把袄子给我,你怎么办。”陈玉不肯要,她就手跟脸露在外头,被风给吹冷了,身上倒也还好。 “我一男人,火气好着呢。”陈焰拍着胸口说道。 “你还个孩子呢,怎么就成男人了?”陈玉笑着。 “怎么不是男人了,打小就是!姐,你也才比我大三岁好不好。” 姐弟两感情好,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刘婶子一脸笑。 这个林家老六,对这陈玉可真是好啊。听说昨天送了红糖,今天又来送了两条鱼,这一大早的,还专门送热乎乎的豆腐佬给陈玉吃。 陈香留在那,看着陈玉姐弟两人走远,嘴唇紧紧的抿着。 眼里的不满更浓了。 这陈玉跟陈焰是怎么回事,眼里还有她这个当姐姐的吗?堂姐也是姐姐啊! 关系又不远! 陈香垮着脸,撇着脸,七分好颜色现在也只剩了五分。 刘婶子跟她儿媳妇看了陈香一眼,努了努嘴,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啥刺激啊,跟傻了似的,呆呆愣愣,一声不吭的,脸色还一会一变的,瞎想什么呢。 刚才就一直是陈玉在跟她们聊天呢,这陈香就杵着,连人都不会叫了。 哎哟,这陈香平日里看着倒是机灵人,怎么一退亲,就成这样了? 刘婶子喊了陈香一声:“阿香,亲事退就退了,可别想不开啊,早点回家去。” 陈香还盯着陈玉跟陈焰离开的方向发呆呢,跟游魂似的。 刘婶子的儿媳妇拉了拉刘婶子的衣袖,压低声音,“娘,她看着不太好,刚才就一句话都不说,刚才又听到陈玉那对像送这送那的,是不是受了刺激啊。” 刘婶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要真是这样,陈香这孩子心眼可真小。 “你把盆子给我,我就先去河边占位置了,省得等会洗衣服都没好地方。你啊,就带着陈香去她家,别让她出事了,刚才这孩子肯定是跟王大力见面了。” 应该没聊好。 刘婶子的儿媳妇正要点头呢,就听到陈香走了,赶紧喊了一声:“陈香,你去哪?” 陈香回头,笑了笑,声音虚弱得很,“我去二叔家看看。” “你没事了?”刘婶子跟她儿媳妇都不太放心。 “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陈香点点头,就走了,双手捏成拳,握得紧紧的。 陈玉回家了! 这对陈香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得去看看,她得盯着陈玉,她可不想看到陈玉在二叔跟前乱嚼舌根,败坏她名声(她还有名声吗?)。 陈香这一路走,心里戏就没停过: 真该死。 早知道白丽芳跟王大力会在外头说她的‘坏话’,她就不该一大早去把陈玉叫出来说话,怎么会那么巧呢? 陈香后悔极了。 刘婶子婆媳俩看着陈香好了,还知道回家了,就放心了。 她们抱着一大盆子的衣服往河边走去,今天早上太阳冒了一点头,看着是个大晴天,得把家里的东西好好洗洗。 路上,两人还在说陈玉跟陈香的事。 “你说陈香那脸到底是怎么弄的?不是王大力打的,也不是姐妹俩闹了矛盾,难不成还是摔的啊?” “不像,娘,你看陈香那头发,有一摄都被扯得能看到头皮了。我觉得,这像是女人打的,只用女人打架才扯头发呢。” “可陈玉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没乱,衣服好好的,这咋说?” “莫不是有人跟陈香闹了起来,陈玉听到动静赶过来帮忙,正好我们来了,那人跑了?您说呢?” “你说你刚才看见大力了?等会洗完衣服,去大力家瞧瞧,跟他娘唠嗑唠嗑。”要是王大力在家,她再问问是咋回事。 陈玉硬是把衣服又按到了陈焰的身上,“好好穿上。” “我不冷,我刚才跑着过去的,热得很。”陈焰特别大声。 陈玉道:“会着凉的,好了,马上到家了,家里烧着炉子呢,我也用不上,赶紧拿走。” 陈焰这才屈服。 刚到家,陈焰就在喊,“娘,我把我姐带回来了。” 刘巧云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眼睛使劲瞪着陈玉,“你说你,一大早的去哪了,客人都来了,你还找不着影了,赶紧的,回来给阿白倒茶。” 陈玉一早被陈香拉出去,灌了一肚子冷风,也不高兴,“娘,要不是您一大早把陈香放进来,我能被她拉出去。” “什么陈香,叫姐!”刘巧云又瞪。 “她那样的人,还好意思让我叫姐,”在家人面前,陈玉可不会客气,“娘,等会我跟您说您就知道了,姥姥说的那句话真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话一出,刘巧云倒是好奇了,“咋的,你早上跟陈香吵架了?为的啥事啊?”又突然想到,“陈香昨天才从卫生院回来,还是个病人呢,你别把人气坏了,为啥事吵的啊?” 陈玉轻哼了一声,“病人?天不亮就过来把我给吵醒,拉着就出去,谁家病人起那么早啊。”还有力气拽她出门呢。 她知道林白在里头,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她敢保证,陈香等会肯定要跟着过来的,轻易不会离开,可能会一直盯着她。 她现在不跟她娘说,等会陈香来了,可能就没机会了。再说了,这会陈香在她娘面前,那还是大方善良的好姑娘呢,比陈玉这个闺女懂事多了。 陈玉也得防着陈香在她娘面前‘歪曲’事实,说她坏话啊, 到时候她后悔都来不及了。 像刚才发生的事,陈香要是掐头去尾,不说她自个脚踩两只般被人给发现的事,只说她跟白丽芳闹了矛盾,被白丽芳给打了,陈玉这个妹子却站在一边看热闹,都不上去帮忙,她娘听了肯定要收拾她的。 她得防一手。 陈玉一想到这,就忍不住了,凑到刘巧云耳边就说:“娘,刚才我跟陈香出云,撞到白丽芳跟王大力了,才知道陈香跟一个知青好上了,给王大力戴了绿帽子,这事是白丽亲眼看到的,还跟王大力说了,王大力这才要退亲的。” 刘巧云听了,倒吸一口冷气。 16、016 这是啥话啊。 陈香跟一个知青好上了?陈香可是对象的人啊,咋能这样呢?昨天才听说退亲的事,好上那肯定是她跟王大力退亲之前的事了。 陈玉的一番话,跟炸弹似的,把刘巧云炸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 半天都没回过神。 陈焰就在旁边,见他姐跟娘说悄悄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凑了过来,正好听了个正着。 他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脑子炸乎乎的,这事真的假的?堂姐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姐,你说的是真的?”他小声问陈玉,生怕屋里的陈大队长听到,虽然院子大,离得远,可林家那位准姐夫还在里头呢。 万一听到了呢? 这么丢人的事,可不能传到外头,陈焰都知道这个道理。 陈玉惊了,“我跟娘说的,声音那么小,你怎么听到的?”声音真不大,还是特意凑到她娘耳边说的。 陈焰嘿嘿的一笑。 陈玉拽住他的耳朵,“听着,不许到外头乱说,陈香名声坏了,这事有大人管,我们这些小辈别添乱就行了。”陈玉这次的声音更小了。 “我知道,我又不傻。”陈焰自信的比了个手势,“姐,你放心。” 陈焰真想不到,大伯家的堂姐竟然是那样的人,平日里看着比他姐陈玉靠谱稳重多,没想到,临到头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陈焰第一次知道,人是不能当看外表的。 “那男知青是谁啊?”陈焰来劲了,好奇得很,他一句话就问出了重点。 陈玉还没答呢,就听到陈大队长在屋里喊她:“阿玉,你过来,在那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客人在屋里等了半天了。 屋里的陈大队长跟林白都听到陈玉的声音了,陈大队长看着林白眼睛一直往外头看,要不是他在这,只怕林白都想出去了。 陈玉这孩子明明知道林白是特意来找她的,回来就过来见一见客人啊,怎么那脚就像在院里子跟生根了似的,一会跟她娘嘀嘀咕咕的,一会又跟阿焰嚼耳朵。 半天了,还不过来。 “来了!”陈玉应了一声,转头又赶紧小声对陈焰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还有啊,嘴巴给我闭严点,可不许告诉外人啊。”陈玉怕陈焰性子跳脱,出去跟伙伴玩的时候说漏嘴,又强调了一遍。 “当然了。”陈焰一口应道,他还抱怨上了,“姐,你怎么小瞧人啊,我是那样在外头乱说话的人吗。” 陈玉用手胡乱的揉了揉陈焰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客人等着我呢。” 刚走没两步,看着还在愣神的亲娘刘巧云,陈玉又折了回来,小声叮嘱陈焰:“等会陈香肯定要来的,娘现在都没回过味呢,你看着点啊。家里有客人呢,陈香要是想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赶紧喊爹过去。” 陈玉等会还要跟林白说说会呢,压根就没空搭理陈香。 “好,我记着了。”陈焰被委以重任,脸色严肃得不得了呢。 陈玉这才放心进了屋,进了屋,看到林白,突然想起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用手抓了两下,用皮筋捆起来了,还梳呢就被陈香给拽走了。 她这头发乱不乱啊。 早上她还没刷牙呢,陈玉脸色一红,转头就走,“爹,林白,你等会,我刚才想起来一件急事。” 林白站起来,“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帮不了,刷牙这样的事,得自己来。 陈大队长眉头一皱,对林白道:“你在这坐会,我去看看。”他又把陈焰叫进来,让他陪林白说说话。 大儿子陈海一早就去县里上班去了,不在。要不,也轮不到陈焰这个才十五岁的小舅子招待林白啊。 陈大队长跟在陈玉身后,看着陈玉进了屋,跟过去正要问陈玉到底是啥急事啊,非这时候办不可。正巧看到陈玉拿着刷牙杯子从屋里出来。 陈大队长脸都绿了。 起床那么久了,牙还没刷呢? 那么大一姑娘了,怎么连自己都收拾不好?就算一早出门,也该把牙刷了,把脸洗了吧。 陈大队长盯着陈玉。 陈玉一点都不心虚,“爹,别瞪我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能怪我吗,要不是堂姐一早把我拉出去,我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她敢在她娘刘巧云的面前直呼陈香的大名,但在她爹面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喊声堂姐。 长幼有序。 陈香比她大一岁,那就是姐姐。 陈玉刚说完,就看到林白在陈大队长身后不远处,陈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跟牙刷,老脸一红。 得,还是被林白给撞见了。 陈焰站在林白身边,急得直打转呢,他没拦住这个准姐夫。 陈大队长顺着陈玉的目光看到了林白就站在他身后。 心里叹了口气,估计啊,阿玉在林白心里成懒姑娘了。 陈大队长开口帮着陈玉遮掩, “今天一早,天刚亮这她堂姐就来了,说是有急事,阿玉她娘去厨房的功夫,转头那两孩子就不见了,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刚才阿焰才去把她姐叫回来。” 堂姐? 就是无意中落水生病的那个? 不是病人吗,怎么来得这么早,一大早的天这么冷,还把阿玉叫出门,啥事那么急啊。 林白心里对林玉这个堂姐印像不太好。 只听他说道,“也怪我,不该来得这么早,我想着阿玉昨天落水,这几天得补补,豆腐佬是个新鲜东西,就想着给她带来,让她尝尝味。” 陈大队长道:“你有心了。”又解释一句,“我家阿玉一向爱干净,今天是个意外。” 林白点点头,笑着道:“我知道。”陈玉昨天还在屋里洗头洗澡呢,她很爱干净的,他都知道。 陈玉道:“你们别在这站着啊,去屋里啊,等会我就出来了。”难道还要盯着她刷牙不成?那堂屋门口能看到院子,多别扭啊。 “你还知道丢人啊。”陈大队长嘀咕了一声,也就陈玉能听到。 陈玉瞅了她爹一眼。 这能怪她吗? 林白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他眼中带笑的看着陈玉,“婶子把豆腐佬放到锅里了,还是热乎的,不用急,慢慢刷。等会吃也是热乎的。” 又说了一句,“我是带着大汤碗过来的,一个一碗都够的。”份量足得很。 陈玉问他:“你吃了吗?” 林白道:“没呢。” 陈玉道:“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正准备叫陈焰去给把林白带的豆腐佬盛出来,一人一碗。 林白却是不肯:“不,我等你一起吃,我不饿。” 陈焰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说的都是些废话!“姐,你牙还刷不刷了。”瞎耽误时间。 “我现在就去,你带你林白哥去屋里,记得给他拿点吃的出来。”陈玉道,“我床头的柜子里还有瓜子尼,你都拿出来。” “好嘞。”陈焰二话不说就去了。 另一边。 陈大队长琢磨着该开饭了,除了林白带来的鲜嫩豆腐佬,家里还有大馒头跟饼子呢,还有面条,刘巧云早上特意揉的面,早就擀好了,就等着陈玉回来下到锅里呢。 陈玉刷个牙,要不了几分钟,现在把吃的端上菜,等陈玉弄完,正好吃早饭。 只是,他那个干活利索的媳妇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啊? 不该啊。 陈大队长扭头一看,见自个媳妇站在厨房外头,眉毛皱得紧紧的,心烦意乱的。 陈大队长走过去,催促道:“巧云,你在那干啥呢,孩子都回来了,该下面条了。”又问,“馒头跟饼子呢,在哪,我去端出来。” 刘巧云看到陈大队长,一拍脑子,她傻啊,陈香的那些事她烦什么啊,老陈家又不是没人,还轮不到她这个二婶来操心。 刘巧云心紧的烦躁一下子就散了。 这事就该交给陈香他亲二叔,也就是刘巧云他男人,陈大队长! 刘巧云往院子里一瞧,没人,林白跟林焰回堂屋去,刘巧云听到了他们磕瓜子的声音,陈玉在刷牙,听声音像是在菜园子那边,那丫头怎么跑那么远? 刷牙! 哎呀,这死孩子怎么才刷牙。 刘巧云正胡乱想着,陈大队长盯着她:“你又在想什么呢,该开饭了。” 陈大队长的话让刘巧云回了神,反应过来这会她要跟陈大队长说陈香的事呢,“我有事跟你说,等会开饭。”一顿两顿不吃都饿不死人! 她拉着陈大队长就往厨房云了,还关上了门。 啥事啊,还得关上门说。 陈大队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巧云也是个嘴快的,把陈玉跟她说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王大力退亲那事,阿玉今天早上打听清楚了,陈香跟一个知青好上了,叫王大力知道了,这才死活非要退的亲。” 陈大队长如遭雷霹,立在那动也不动。 刘巧云嘴巴没停:“这事是阿玉从白丽芳嘴里听来的,当时陈香跟阿玉都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等会你再问问阿玉。” “等林白那孩子走了再问。”陈香的那丑事,可不让林白听到,得藏好了,省得林白以为阿玉跟阿香一样。 想到这,刘巧云就忍不住生起气来:“你说说陈香到底怎么回事,王大力哪里不好了,偏要这么作贱人家,亏你之前还一心想着帮两个孩子合好呢。” “之前我们错怪王大力那孩子了。”刘巧云声音低了几分,“他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没将这事嚷出来,够对得住陈香了。” 陈大队长脸色阴沉,“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凡事讲究一个证据。 要这事是真的,那错就全在陈香。 外头。 陈玉刷完牙,又拿了毛巾跟红底白花的瓷盆去厨房的打了热水,将脸洗了,连耳朵根子后面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她出门倒洗脸水的时候,发现厨房的门关了,她爹娘在里头商量事呢。 陈玉猜测,陈香的事她娘肯定跟她爹说了。 她爹虽然不是老古板,但是这些旧礼还是很看重的,陈玉边想着边进了堂屋,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来着?(陈香可能怀娃的事,她一时给忘了。) 这边,陈玉刚进堂屋,陈香就喘着气站在陈家门口了,嘴里喊着,“二婶,二婶?” “阿玉?” 陈香是小跑着过来的,累得慌,通红的脸,上面还挂着汗珠呢,这汗直往下滴,划过脸上破皮的地方,格外的疼。 “你们在家吗?”这院里怎么空荡荡的,陈香心里一紧,难不成一家子围在一起,正说她坏话呢。 在哪个屋啊? 肯定是关着门的屋! 陈香慌极了,也不喊门了,就直往院里闯。 厨房里的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听到了陈香在外头喊。 刘巧云道:“你出云看看,这事得趁早解决,别张扬出去,咱们陈家又不止她一个姑娘,别坏了老陈家的名声。” 她说完,又不满的添了一句,“省得也带累你。” 陈大队长道:“我会看着办的。”他面沉如水,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 正好看到一脸着急的陈香从外头匆匆的跑进来,慌里慌张的。 “阿香。”陈大队长叫住她。 “二……二叔。”陈香看到陈大队长,嘴唇都在哆嗦。 17、017 陈香勉强挤出一个笑,“二叔,你没去队委会啊。” 陈香眼睛却忍不住的往厨房那边瞄,又急又躁。 厨房的门刚才是关着的,陈玉是不是也在里面? 刚才陈玉是不是在告状? 二叔是不是都知道了? 陈大队长面沉如水,“你又来找阿玉的?啥事啊?”话音刚落,就看到陈香的脸,他愣住了。 这是跟谁打架了?脸都破皮了,这头发都薅秃了。 “你这脸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刘巧云一过来就看到了,吃了一惊。 哎呀,陈香这脸上脖子上都被抓出几道红印子了,尤其是脖子上的那道,长得很,还带着血丝呢。 怎么成这样了?早上见到的时候还好好的。 刘巧云脑子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是不是跟阿玉打架了?” 陈香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眼中一喜。 二婶以为她跟陈玉打起来了,看来是还不知道她早上跟白丽芳翻脸的事,也就是说,陈玉没有将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二婶。 陈香心里一松, “二婶,我没跟人打架,就是开玩笑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没事的。” 陈香故意忽略陈大队长带来的压迫感,装作跟二婶刘巧云说话的样子,她往堂屋的方向看了看,“我听阿焰说家里来了客人。” 刘巧云道:“是啊,林家的老六来了。”她虽然对陈香做的那些事看不上,可这姑娘家的脸还是得仔细呵护着。 于是忍不住道:“阿香啊,你这脸伤成这样了,还是回去上点药吧,姑娘家可不能留疤。” 陈香摸了摸脸,她没怎么感觉到疼啊,就是刚才跑得太急冒细汗的时候有点刺疼,其它时候没什么感觉啊。 “二婶,我不要紧的。阿玉她在哪啊?”陈香又往厨房看,厨房的门半开着,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阿香,”陈大队长开口了,“我送你回去。” 陈香身体一僵,“二叔,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生怕陈大队长跟着她似的,“我现在就走。” 她可不敢叫二叔送。 “走吧。”陈大队长压根就没给陈香拒绝的话。 刘巧云陈大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大队长道,“不知道,早饭不用给我留了。” “那怎么成,可不能不吃,你等会。”刘巧云急急的跑去了厨房,拿了两个大馒头出来,塞到陈大队长的手上,抱怨道,“你可真是的,都要开饭了,偏偏这个时候过去,吃个饭也就一刻钟的事。” 陈大队长接过大馒头,塞到嘴里咬了一大口,另一个还没碰的递给了陈香,“你也没吃早饭吧。” 陈香眼珠子左转右转,正在想法子摆脱她二叔。 只听她道,“二叔,你家还有客人呢,您还是去招待客人吧,我一个人回去真的可以的。” 陈香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二叔会盯上她。 其实,这会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陈玉那个大嘴巴肯定把她的事告诉了二叔。 只是,她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 “拿着啊。”陈大队长将馒头塞到陈香的手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吃好,顾好身子。” 顾好身子…… 陈香眼中万分惊恐,难道,二叔知道她有……了……? 不可能的! 陈玉压根就不知道这事!陈玉就更加不可能告诉二叔了! 陈香感觉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有千斤重,陈大队长四个就将大馒头给吃完了,还没饱。陈香拿着她的那个,就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这会还在嘴里呢。 吃不下。 今天能吃进东西,若是之前那还有胃口,可现在,二叔在前面走着,还主知道想跟她爹娘说什么呢,她哪有胃口啊。 还没到家,就看到陈香她娘在门口张望着,看到陈大队长跟陈香一起回来,急急的迎了过去,“二弟,你这是带阿香去王大力家了吗?” 陈香她娘李春花脸上本来带着笑的,可回头一看,自家闺女脸都破了,脖子上还被人给抓出了红印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阿香,你跟娘说,谁欺负你了?” 堂屋里。 林白把装着的豆腐佬碗递到陈玉面前,还加了两勺白糖,“还是热乎着呢,吃吧。” 哪来的糖啊? 还是细细的白糖,昨天才弄来的红糖,怎么还有白糖呢。 陈玉在林白的注视下,慢慢舀了一勺豆腐佬,含在嘴里,慢慢吃着,“好吃。” 真养眼。 就着帅哥下饭。 她吃了一口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林白,“你也吃啊。”桌上有四碗呢,一人一碗,正好。陈玉把其中一个碗放到林白的跟前,问他:“你吃甜的还是咸的啊?” 豆腐佬还有咸的吗? 林白愣了愣,他没吃过,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咸的吧。”他想试试。 “你等会啊。”陈玉站了起来,去了厨房。 咸口的豆腐佬是加黄豆,辣椒油,还有香菜那些东西,她家里只有花生米,醋,然后一点麻油好了。花生就磨成花生碎,一起加进去。 厨房里,刘巧云盛了四碗面条,里面有三碗都加了鸡蛋,刘巧云正要端去给陈玉林白他们吃呢,就见陈玉过来了。 “阿玉,来,把面条端过去,你端自己的就成,那,左边的这碗,里面的有荷包蛋。”刘巧云叮嘱道。 “娘,这面条太多了吧,我吃不了。”陈玉很为难的,“桌上还有馒头饼子跟豆腐佬呢,娘,真不吃这么多。” “那你再拿个碗,多余的挑出来,给我。”刘巧云说完就端着满满的两大碗面条去了堂屋,林白跟陈焰可是两个大小伙子,那肯定吃得下。 陈玉将面条挑了一大半出来,碗里就剩一点面条跟汤水了,当然了,还有她娘给她的荷包饭,她又拿了一个小碗,将咸口豆腐佬的调料弄好,一手一个碗,拿着一起回了堂屋。 “谢谢婶子,婶子,你也一起吃啊。”林白接过碗,也没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哎!”刘巧云高兴的应了一声,看林白吃得香,脸上更满意了。 林白吃到碗底的荷包蛋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个蛋。 他抬头。 陈玉正好端着两个碗进来,他赶紧起来,帮陈玉拿碗,这会刘巧云已经回厨房了,她自个的面条还没盛呢。 “看,加点花生碎,加点辣椒油,还有一点醋,这样就行了。”陈玉把咸口的豆腐佬递给林白,“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林白尝了一口。 眼睛一亮,这味道真特别。 陈焰吃得猛,这会已经将面条吃完了,正在呼噜呼噜的喝汤呢,见林白碗中的豆腐佬怪新奇的,不由嚷道,“姐,我也要这样的!” 可加糖的也很好吃啊。 陈焰苦恼极了。 18、018 林白吃了一大碗面条,又吃了豆腐佬,非常饱,在椅子上坐着都不想起来了,可得维护自己在陈家人面前的形像,他坐得直直的。 陈玉也没比他好多少,她面条吃不多,可喝的汤汤水水多啊,肚子都被汤汤水水给灌饱了。 陈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刘巧云看这几个孩子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馒头跟饼子还没动呢,你们就成这样了。” 陈焰一脸惊恐:“娘,可别再逼我吃了,我真吃不下了。” “这孩子,你吃不下谁还逼你吃,说话都不过脑子。”刘巧云说了陈焰两句,就开始收拾桌的东西,陈玉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 林白赶紧跟在后面,帮忙一起收拾,他还把陈玉跟刘巧云手里的活都给抢去了,不仅将碗筷拿到了厨房,还准备将这些都给洗了。 手脚利索得很。 刘巧云见了,赶紧拦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这些,阿玉啊,你爹不在家,你陪阿白出去走一走,消消食。”林白这孩子手脚勤快,以后当家也这样的话,那陈玉就有福了,以后有人帮着一起干家务活。 林白听到这话心里一喜。 他打心底觉得刘巧云开明,不像有的大妈大婶,把闺女看得跟什么似的,生怕被人瞧了几眼就少块肉似的。 不过,林白有件事疑惑,刚才吃饭的时候陈大队长就不在,到现在还没回呢。 去哪了啊? 林白一直想问来着,这会看刘巧云心情不错,就问了:“婶子,叔呢?他去哪了?” 刘巧云道:“刚才阿玉她堂姐过来了,脸上被人抓伤了,你叔送她回家去,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压根就不想多提陈香的事,怕说漏嘴了。 “是这样啊。”林白点点头。 陈玉的堂姐过来他是知道的,他在屋里就听到外头的喊声了,他本来想出去来着,可是阿玉端了吃的过来,说是堂姐一会就走,他就没出去打招呼。 刘巧云还叫陈玉回屋去换了身鲜亮的衣服,就那件碎花的长袄子,带着点红色的,这可是陈玉今年的新衣服。 衣服都洗过了,这天气暖和了,本来都要收起来了,再拿出来穿,穿不了几次,又得洗。 她娘刘巧云偏要她穿这件,真愁人。 “娘,等会要走路呢,穿这个会热的。”陈玉不太愿意,这衣服能穿几天啊?这都开春了,天都暖和了。 今天就是个大晴天! 没看那小媳妇大婶子都去河边洗衣服了吗? 刘巧云可不听,“你就那身衣服颜色鲜亮点,其他的衣服不是浅的就是暗的,不行,你得听我的,就穿这件!要是热了,你把毛衣减一件,不行里头就穿个秋衣,那就不热了。” “好吧。”也行吧,陈玉勉强同意,“娘,你怎么还不出云啊,你不会看着我换衣服吧。”陈玉看着她娘。 “我怎么就看不得了?我把你养大的,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刘巧云看着陈玉说道,姑娘大了就不是自己生的了? 还看不得了! 出了鬼了! “那是小时候!”陈玉瞪眼。 “十岁了你还帮你洗澡呢!”刘巧云故意说道。 “哪有!我五岁就会自己洗了好不好,娘你可别骗我,我记性好着呢!”陈玉有些小得意的说道。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不看了!”刘巧云笑得走了出去,“这孩子,在我面前害什么羞。”嘴里嘀蛄了两句。 “娘,把门带上。”陈玉在后头说。 “好!”刘巧云出来时顺手带上门,林白就在院子里,刘巧云过去,还特意跟林白说,“阿玉臭美呢,非要换身漂亮的衣服。” 刘巧云的声音不小,在屋里的陈玉可全听见了! 那是她臭美吗! 明明就是她娘非要她穿的啊! 她娘真是的,老爱在别人面前乱扣她帽子。 陈玉脱了毛衣,把袄子穿上,又换了好走路的千层底的鞋,赶紧出去。省得她娘又说出什么话来! 门一响,林白就朝陈玉看了过来。 陈玉本来就长得好,这碎花的袄子可是刘巧云亲自选的布做的,显示陈玉更白了,人漂亮气色也好。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林白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林白的牙齿好白啊! 又是一个优点! 陈玉很惊喜啊,这个年头,大队里的男人女人们都顶着一口大黄牙,也就她这样早晚都刷一次牙的才好一点,没想到林白竟然有一口闪亮的大白牙,都可以去做广告了。 刘巧云因为陈玉老爱刷牙这事还说过她好几回呢,说是什么浪费牙膏,说让陈玉早上只刷一次就够了。 陈玉当然不肯听。 这牙齿得用一辈子的,几十年呢,不好好爱护坏了怎么办?这年头,牙医可不多啊。再说了,拔牙补牙什么的,那多疼啊。 浪费一点牙膏算什么。 刘巧云说了几百遍,陈玉就是不改。反正她又不怕她娘说,她娘说两句她又不少块肉,就是唠叨了一些。 陈玉看着林白的笑,越看越喜欢。 她压住不停往上翘的嘴角,心情好极了,“我们走吧。”出门溜达去了。 “嗯!”林白眼中满是欢喜,他还有些紧张,这还是他头一次跟女孩出门呢。 刘巧云送他们出门,并叮嘱:“阿白,记得回来吃午饭。”又问林白,“你想吃红烧鱼还是喝鱼汤啊?还是切成片,啊?” 刘巧云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林白愣了一下,他带了点东西过来,蹭一顿早饭就回本了,怎么还吃午饭呢? 他赶紧摇头,“婶子,不用麻烦了,等会我回家吃。”怎么好意思再蹭一顿。 刘巧云道:“都快成一家人了,瞎客气啥。阿玉,等会一定要将阿白带回来,这个任务可交给你了!” 陈玉看了林白一眼,“你不会让我难做吧。” 林白无奈极了,小声跟陈玉说道,“我就带了那么一点东西,还吃两顿,怪不好意思的。” “哪少了!再说了,难道你空着手来我就不让你进门,不给你饭吃了?”陈玉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你就放心来吧,我娘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那,我可真不客气了。”林白笑。 刘巧云看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心里一阵满足。 等陈玉跟林白走远了,刘巧云赶紧回屋换了又鞋,跟摊在椅子上还不肯动弹的陈焰说了一声,“阿焰,我去你大伯家看看,你就在家,别出去晃。” “娘,等会,我也要去!”陈焰一听要去大伯家,赶紧起来了,“我也要去!” 他也要去凑凑热闹。 想看看堂姐陈香那事咋解决的。 “你作业写了吗?”刘巧云眉毛一竖。 “没呢,明天写。”他一边说一边往外头跑,刘巧云伸手拦都没拦住,陈焰跑得飞快,往大伯家云了。 “这死小子!”刘巧云铁青着脸眼睁睁的看着陈焰跑得没影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把门给锁上,带了钥匙,都准备走了。 没想到刚出来就让人给叫住了,“婶子,陈队长在家不?”一个半大的孩子气喘吁吁的跑来,急得不得了。 这孩子侧头一看,这门都锁了,看来屋里是没人了,脸上更急了。 陈大队长咋不在家呢,这个点,应该在家吃早饭啊。 这半大孩子是妇联主任赵菊芬的儿子,叫陈鑫,跟陈焰同年生的,不过比陈焰小上一个月,都在县里读书的,两个孩子关系好得很。 刘巧云看陈鑫累得双手撑在膝盖上,腰都直不起来了,赶紧道,“别急,先喘口气,等会再说。” “婶子,没法不急啊,叔呢?”陈鑫话又急又快,“那谁,白丽樱她后娘,带她姐姐去了王大力家,非说王大力把她姐给欺负了,还把我娘给叫去主持公道了,一伙人都在王大力家呢,闹腾得厉害。我娘说让陈大队长赶紧过去!” 白丽樱跟陈鑫、陈焰都是同学。 白丽樱她跟白丽芳是亲姐妹,白丽樱她后娘就是白丽芳她后娘。 “怎么回事?”刘巧云没听明白,“王大力跟陈香退的亲,跟白家的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我哪知道啊!”陈鑫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他想了想,把当时听到的话说了,“白丽樱她后娘在那嚷呢,非说白丽樱她姐姐天不亮就出门跟人约会,后来衣衫不整的回来,不是被人欺负了是什么。她要给白丽樱的姐姐讨个公道,非要王大力把那白家姑娘给娶了。” 啥? 刘巧云听得头晕脑胀的,这事怎么没完没了了,还一件跟着一件。 “婶子,我叔到底在哪啊,别给耽误了,我娘她一个人真拉不住。”陈鑫要急死了。 “在阿焰他大伯家呢。” “好嘞,我这就去叫他!”眨眼的功夫,陈鑫这孩子就跑得没影了。 刘巧云这会也不去陈香家了,脚步一转,往王大力家去了。 她琢磨着,看来早上跟陈香打起来的人就是白丽芳了,所以回家时才衣衫不整的,后来叫她后娘给撞见了,也就误会了,非说这白丽芳给男人欺负了。 白丽芳这后娘嘴巴可真坏。 好好的一姑娘,非说叫男人欺负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挺直腰板做人啊。 就算嫁了过去,在婆家也没脸。 王大力家围了一圈的人。 远远的就听到白丽芳她后娘扯着嗓子在那嚷嚷:“王大力,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你还敢说你跟白丽芳之间清清白白,你们这些天私底下背着陈香见了多少回了?还真当别人眼瞎不知道呢!” 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昨天你跟陈香退了亲,难道不是因为白丽芳?以前你跟陈香约会,哪次不带上白丽芳?还有今天,天没亮呢,白丽芳就偷偷摸摸的出了门,是跟你约会吧!她回到家的时候,衣服也破了,脖子下面的衣服也被扯坏了,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啊!” “我虽然只是她后娘,但这姑娘出嫁我也得管着,你告诉你,你家不拿出一百块的彩礼来,我就去公安局告你一个流氓罪!” 19、019 王大力脸都气红了。 白丽芳这后娘真是不讲道理! 他争辩道:“我跟白丽芳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你说的那些我一件都没有做!你想去公安局,好啊,那就一起去,让警察同志还我一个清白!” 他做人清清白白,压根就不怕这些。 白丽芳她后娘孔荷却是不依不饶的:“你说你们清白, 笑话!你们背着陈香勾搭在一起, 这样的丑事不是你失口否认就能算了的。你们要是没什么,为什么不能当明正大的见, 为非天不亮起来,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不是心虚是什么?” 她可不管王大力跟白丽芳是不是真的勾搭在一起, 反正, 这今天她来这,就是为了将这罪名给坐实的! 她就是要把白丽芳给‘嫁’出去。 她早就看不惯白丽芳了。 白丽芳长得墩实,特别能吃,一顿三碗饭, 还嚷着饿。 白丽芳挣的那些工分压根就养不活自己,最让孔荷生气的是,白丽芳在家什么都不说, 看着好说话的样子,可没过两年, 孔荷刻苛待孩子的名声就传遍了前进大队。 谁传的? 孔荷开始还以为是伶牙俐齿的白丽樱搞的鬼,后来才查出来,是一向老实听话的白丽芳。 孔荷当时就气笑了。 好啊, 你说后娘没人性,不给饭吃还让干重活,那我就这么干! 想吃,吃喝,自己想办法去! 那之后,孔荷就没再做过白丽芳的饭了。 她是后娘嘛,名声都臭了,她还怕什么啊。她生的是个儿子,又不是姑娘,以后要娶媳妇进门的,再说了,她儿子长得像白定丰,那相貌一等一的,长大以后不愁没姑娘看中。 那白丽芳饿了怎么办? 自己做呗,白丽芳不是有工分吗,自己去大队里领粮去,回到家缺什么自己买。口粮再不够,跟她孔荷没半点关系。 两人关系就更差了。 白丽芳也在孔荷的面前显示了本性,两人时常争吵。 可是白丽芳没一次赢过,为啥? 因为她爹白定丰护着后娘,看到她这个闺女就讨厌,谁让白丽芳长得像她亲娘陈桂花的。 一模一样的脸。 白定丰看了就难受,心里堵得慌。 白丽芳心里也明白,尽量不跟她爹碰面,要是在家里,就自个在屋里呆着,不去讨她爹的嫌。 她也委屈。 又不她想长得像她亲娘的,要是她能选,她肯定愿意像爹啊。 要是像爹,多好看啊,只怕不到十八就嫁了,像她妹子,才十五呢,上门说亲的就不少。 白丽芳也想把自己嫁出去,可没找着好人家啊。 孰话不是说吗,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不好,以后就得过一辈子的苦日子。 白丽芳想嫁人。 后娘孔荷想把白丽芳给嫁出去。 两人今天难得的心有灵犀了一把,所以,当孔荷带着白丽芳找到妇女主任去王大力家算账的时候,白丽芳乖乖的听了话,一个不字都没说。 王大力别的不说,这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像陈香都那样给王大力戴绿帽子了,王大力也没说算账,也没把陈香的事抖出来,只是默默的退了婚(王大力的道德底线高)。 所以,白丽芳相信,就算是她顶着倒贴的名声硬是嫁给了王大力,只要王大力肯娶,以后她的日子不会差到哪去的。 白丽芳听着后娘孔荷跟将王大力怼得没话说,她无奈的看了她后娘一眼,然后又深情的看着王大力。 这些表情,都是给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的。 王大力说不过孔荷,急得不得了,他看向白丽芳,仿佛看到了希望:“白丽芳,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丽芳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默默的掉了两滴泪。 王大力人都懵了。 白丽芳这是在做什么啊,不仅不帮他解释,还在那……哭? 这不是成心抹黑他吗。 孔荷见白丽芳这么识趣,眼角一挑,这波稳了。她假模假样的道,“丽芳啊,哎哟,怎么哭上了啊,我就说这王大力不是东西,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敢做不敢当呢,我可怜的丽芳啊,他要真不要你,你可不能心软啊。” 这还是孔荷头一次没有连问带姓的叫白丽芳呢。 王大力一脸错愕的望着白丽芳。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白丽芳不肯帮他解释,还任由她后娘领着上门来讨公道,看来这次白丽芳是站在她后娘那边了。 白丽芳任由她后娘污他名声,说他欺负了她。 目的是什么呢? 让他负责,娶了白丽芳! 王大力的脑子头一次转得这么快。 他想明白后,也不慌了。 这些事他没做过,他跟白丽芳连平常见面都不少,这几次白丽芳找他都是为了告诉他陈香有了相好的事,他们除了聊这个,也没聊过别的。 “不说话,心虚了是吧!我跟你说,流氓罪可是要抓起来吃牢饭,你不想落到那个下场,还是乖乖的把人给我娶了!”孔荷跟个斗胜的母鸡似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开始说起了彩礼的事,“自行车手表什么的我也不要,就要一百块的彩礼钱,这不多吧!” 她可听说隔壁大队的林家老三,那给的彩礼可是一百块加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多贵啊,她这个后娘都没那个姑娘的亲娘要得很呢! “我不同意!”这是王大力她娘的声音,王大娘终于从河边回来了,她听到说有人上她家找王大力的麻烦,她连衣服盆子都没顾上,自个急冲冲的回来了。 大力那个笨嘴,吵得过谁啊。 “大伙给我让让,我倒要瞧瞧谁上我们家来闹事,这年头好了,真是什么人都蹦出来了。”看热闹的人让出了一条道,王大娘撸着袖子,来到了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腰粗人壮的白丽芳,王大娘脸一沉,这姑娘怎么又来了。 后来才瞧见白丽芳她后娘孔荷。 孔荷今年才三十,这身材有前有后的,看着可年轻了,像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孔荷长得也不差,真说起来,看着比白丽芳还显小呢。 孔荷比白丽芳他爹小了足足十岁,当年他们结婚,可是哄动全大队的稀罕事呢。 王大娘认得孔荷。 以前陈香跟白丽芳来她家做客时,她还听到白丽芳跟陈香抱怨过几回这后娘难缠呢。 王大娘的眼睛眯了眯,“白丽芳,你带你后娘来我们家做什么啊。” 王大娘年轻时就是个厉害人,后来因为家里娶了两个儿媳妇,脾气好了些,有了孙子孙女后,更成了慈和的奶奶。这几年嫁到前进大队的小媳妇都还不知道王大娘的底细呢,还以为王大娘是个和善人。 老一辈的都知道,王大娘凶起来,可是会拿菜刀子砍人的! 谁敢跟她吵? 都不敢惹王大娘,没人跟她家闹矛盾,那不就是脾气好吗。 孔荷听到这话就笑了,“大娘,你儿子欺负了白丽芳,我这个当后娘的,不得带着她上门讨个公道吗。您瞧瞧,这赵主任都来了……” 孔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娘给打断了,“听听,这是什么话!我家大力放着陈香不要,还非要你家白丽芳,你长眼睛了吗?你瞧瞧你那姑娘,水桶腰,大圆脸,厚嘴唇,哪点值得我家大力看上啊?” “白家小媳妇,说话之前过过脑子,成吗?”王大娘道,“你家姑娘嫁不出去,还赖到我家来了?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王大力看到他娘来了,松了口气。 他对他娘说道,“娘,我跟那白丽芳什么都没有,今天早上出来,我没跟她怎么样,当时陈大队长家的姑娘也在,要是你们不信,可以去请她过来,让她帮我做证。” 他刚才被白丽芳的后娘的话给绕晕了,这会想起来,他去时陈玉就躲在树后了,那肯定比他们早,他走时陈玉还在呢,正好陈玉可以帮他作证,他跟白丽芳就说了几句话外,什么都没做。 低着头假装难过的白丽芳心脏一缩。 不好。 可是很快,她就放下心来,陈香的把柄还捏在她手上呢,陈香肯定是不敢乱说的,那陈玉呢? 白丽芳不敢保证,可要是陈香在,她肯定不会让陈玉乱说的。 至于王大力,白丽芳是半点不担心的,只有陈香陈玉两姐妹站在她这边,帮着她说话,就算王大力的话再真,那也成假的了。 白丽芳抬起头,细细的说了一声,“陈香当时也在,可以问问她。” 赵主任道:“好,那就把她们都叫过来,一起问问。好了。大伙别在这围着了,白家的,还有王大娘,老在门口站着也不行啊,你们不累得慌啊?要不,去队委会,大伙好好将这事给说清楚。” 队委会,大队委员会。 就在村口呢,是个办事处,新建的小平房,有办公室,还有会议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大队里的干部就是在那工作跟开会的。 “赵主任,那也太远了,我家屋子大,要不就在屋里说,家里凳子多,就在院子里多摆几张凳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也不用非要队委会去,在家好好说清楚就行了。”王大娘说道。 队委会那地方干部多,她去了有点怵。 孔荷也不想去,就同意了。 她嘴是说着要将王大力送到警察局去,那只是嘴上叫得厉害,真要她去,她心里肯定是打鼓的。 赵主任道:“好,那就进屋去。” 可算能坐下好好说了。 一开始孔荷拉着她过来的时候,她以为王大娘也在家呢,当时就叫小儿子去陈家找陈大队长了,怕两边打起来,她拉不住。可到了王家才发现,王大娘不在家,赵主任知道闹不起来,就在一边看着,听听两边都说些什么。 这会王大娘回了,赵主任数数时间,觉得陈大队长也快到了。 若是妇女之间的问题,赵主任这个妇联主任肯定是自个能解决的,可这次不同,孔荷口口声声说闺女被欺负了,说王大力犯了流氓罪,更别说王大力是陈大队长亲侄女的结婚对像,虽然看起来是吹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和好呢。 这事,赵主任可不敢一个人做主。 “谁去叫人?”赵主任道,“家里孩子在不,实在不行,我去陈家找人去。” “不用!”王大娘道,“交给我。”她那二十岁大的侄儿就在人群里看热闹呢,王大娘让那孩子去陈家找陈香跟陈玉两姐妹去了。 王大力听了白丽芳的话,站在那半天都没反应。 陈香当时也在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陈香当时就躲在树后面听着他跟白丽芳说话,她怎么不出来?她就在那当听着,看他像个傻子似的。 王大力有些心灰意冷。 只觉得之前在白丽芳面前还帮着陈香说话,自己跟个傻子似的。 这会,孔荷带着白丽芳已经进了王大力家的院子。 孔荷进来后,还四处打量,这王家的屋子真不错,好像这几年起的新屋子,为的就是三个儿子能快点结婚。 王大娘一共三个儿子,前两个都结婚了,她连孙子都抱上了。 陈玉跟林白正在田埂那边走,这会田里的地都还空着,还没开始种东西,这边就没什么人,这会在这边约会,清净得很。 而且往这边走可以看到远处的野花呢,黄色的白色的都有,还有绿色的野草,一片片的。 一阵风吹过来,闭上眼睛,舒服极了。 林白手心冒出一层细细的汗,他从口袋里拿了一块干净的方巾,将手心的汗仔细的擦了,陈玉走在他前面,头上乌黑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着朝气蓬勃。 林白将手上的汗擦干净后,只见他大步走上前,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陈玉的小手,林白的心跳得很快,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不敢看陈玉一眼。 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陈玉看着被林白紧紧握住的手,有些小惊讶,刚才林白跟她出来的时候,本来是在她身边走的,后来她走路的时候手不知怎么的甩到了林白的手腕,林白一下子就拉远了跟她的距离,搞得陈玉有些不知所摸呢。 后来,两人走路就变成一前一后了。 这会,林白竟然主动牵了她的手,这让陈玉怎么能不惊讶。 陈玉抬头看到林白红得发热的耳朵,这会才明白,林白是害羞了,她抿嘴笑了。 真可爱。 林白听到笑声,悄悄转头,头刚转过来就对上陈玉笑得弯弯的眼睛。 林白看着陈玉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乎乎的两个人。 紧紧的握着手,还在走。 这田间的路可不好走,幸好没下雨,要不然,这鞋子上裤腿上全是黄泥巴浆。 “你的手真好看,怎么这长啊?你平常下地干农活吗?”陈玉把两人紧握的手抬了起来,看了又看。 林白的手骨节匀称,修长有力,陈玉第一次发现,林白整个人都像是精雕细琢的,粗看不显眼,可细察之下,哪哪都好。 手好看,牙齿白,皮肤也白,个头高,穿衣服好看…… 哎呀,这优点多得都有点数不过来呢。 当然了,陈玉可不是一个只看脸的人,她这会才想到问林白家里的情况,“你家里有几口人啊?他们好相处吗?” 林白说得仔仔细细:“我家里有十五口人,我爹娘,还有六个兄弟,最大的两个哥哥结婚了,我还有一个妹妹,两个侄女一个侄子。”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妹妹从小身子弱,被我爹娘宠坏了,不过,以后我们结了婚,你不用理她,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 他那个妹子,在外人眼里是个贴心懂事的,可在家的时候却一言难尽,当然了,他现在可不敢告诉陈玉,怕说多了吓着陈玉了。 万一陈玉不肯嫁了怎么办? 林白默默的闭了嘴。 “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结了婚,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陈玉可是见过大队里的婆媳吵架,不少都是护着亲娘的。 “嗯!”林白重重点头。 陈玉试探的说道,“要是我跟你娘吵架了?” 林白道:“那看是谁对谁错。” 嗯? 陈玉眉头一挑。 刚才怎么说的,这会就变了? 林白声音小了些,“总得讲道理啊,要是我娘错了,我肯定说她,要是你……错了,我会帮你改正的。” 若说无条件护着陈玉,如果陈玉没错,那他一定会这样做。 可若是陈玉错了呢? 林白这个人原则比较强,没法在陈玉面前一口就答应什么事都听陈玉的,只有陈玉跟她娘吵醒,不管谁对谁错,他就站陈玉这边。 毕竟他娘养了他几十年,他不能那么混账。 不过,林白保证,“你嫁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玉看着林白。 这家伙的三观正得可怕啊,连婆媳吵架这样的事都得看谁对谁错。 “那我跟你妈打架呢?万一她错呢?”陈玉问。 “我不会让她打你的。”林白看着陈玉的眼睛说道,“绝对不会的,你要相信我。”这件事等他回家他就找他娘好好说一说。 林白又想到一件事,“家里要起房子,我准备把我们的屋子建得离他们远一点,再单独弄个小院。你觉得怎么样?”中间隔出一大块,反正只要不住一块,应该吵不起来。 林白从他爹手里接过建房子的事,就是为了单独住准备着。 这年头的砖要是找对门路,说便宜也便宜,再找大队里的男人帮忙一起把屋子建起来,包吃喝就行,不是难事。 费不了多少钱,就是人情多,以后别人家建房子打井这样的事,他得去帮忙。 “好啊!”陈玉当然乐意啊。 林白家人那么多,有婆婆,有小姑子,还有好几个妯娌呢,平常过日子摩擦肯定不小。 很离得远一点是一点。 至于分家,这件事只怕远得很啊,林白下头的双胞胎弟妹还学到十五呢,还得供他们去读书,林白的爹娘不可能这时候提分家,上门六个哥哥,这么壮的劳力,怎么可能放手呢。 林白道:“到时候新房子建两处,我三个哥哥住一边,我住另一边,我觉得地基有点小,还得去我们队委会说一声,到时候把我家旁边的地划一块给我们。”结婚是大事,没道理不给。 丰收大队田地多,地基还真不值什么钱,不过,得打申请。 陈玉笑眯眯的看着他。 林白真是个宝藏男孩,什么都会,真厉害啊。 “我爸当初是怎么瞧中你的,你知道吗?”陈玉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她压根就想过林白会回答,她以为林白不知道。 林白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我读了高中?” 陈玉一惊。 这事她没听说啊。 林白道:“我是高中毕业的,成绩不错,拿了几年的奖学金,不过这事我没跟家里说,当时的钱我一直存着在,后来在学校还接过翻译的活,也赚了一点。”翻译外国名著,他们老师给他介绍的活,钱不少。 林白没跟家里说,都攒着呢,这会结婚,林白打算用这些钱的。 林白的私房钱不少。 “你还会翻译!”陈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没听人说过。” 林白笑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年头读书也没什么大用,城里的工作都是有数的,读上去了也没用。学校里,老师说等大环境好一点了,让我再去读大学。” 他肯定是考得上的。 他学习好这事,家里也不知道,平常在家的时候,就看一些旧书打发时间。 这么优秀,难怪陈大队长会相中了! 陈玉用一种看珍品的眼神看着林白,她占了大便宜了。 陈玉道:“你这么一说,我这学历还真不够看的。”陈玉可是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的,现在想去读大学,只能靠人推荐,读工农兵大学,林白不去读肯定也这一方向的原因。 推荐名额相当难弄。 “不急,等结了婚你想继续读书,也可以去啊。”反正,人得先娶回家。 林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他的姑娘,怎么可能放走。 林白在学校的时候非常确定,这年头姑娘喜欢的就是那种浓眉大眼的男人,像他大哥那样的,一脸正气。 陈玉点点头。 心里默默打算,得,得想个法子把高中的数理化捡一捡,过几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她直接报名就行了,上辈子她学历也不低,这次在考前拼博一番,应该能中的。 现在想这些还早,只是这些事得计划起来。 结婚,高考…… 两天聊了一会天,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陈玉对林白的印像不只是好看了,他还是个聪明的会读书的帅气小伙子。 很厉害啊。 这个年代的英语想学好,那可是相当难呢,连老师的发音都不标准呢,林白竟然还能接到翻译的活,看来他在老师心中,那是相当优秀啊。 林白也摸清了陈玉的性子。 不仅漂亮,还是个讲道理的姑娘,不会因为他没有承诺在以后的日子不论对错都站在她这边而跟他吵架。 真好。 林白看路边的花长得好看,他说道:“阿玉,等一会。”这才多一会啊,就这么自然的叫上阿玉了。 “什么?”怎么了? 林白弯下腰,摘了一朵最大的花,然后插到陈玉的大辫子上,特别好看。 陈玉好奇,想要摸一摸。 林白指着旁边的田,里面有水,可以当镜子,“你看,好看吗?” “好看。”陈玉看着倒影说道。 林白凑到陈玉耳朵,低声道,“等下次去城里,我去鲜花市场给你买玫瑰。”那里有黑市,有卖玫瑰饼的,玫瑰酱的,那都是他们自家种的玫瑰,林白有路子。 林白当初的同学,不少都是城里的。 林白呼出的气就在陈玉的耳朵上擦,她转头,要是林白再近一点,两人差点就亲上了。 陈玉吓了一跳,头往后离远了些。 不过,那秀气的小耳朵倒是红通通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空气中都是暧昧的泡泡,陈玉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热的耳朵,心想,林白这个大猪蹄子怎么看着像是恋爱高手啊。 林白背挺得笔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高兴,从田里出来的时候,陈玉松开了两人的手,“路上人多,会被人看到的。” 林白依依不舍,不过为了以后,还是松开了手。 只是,想娶陈玉过门的心又迫切了一些。 林白答应过刘巧云要到陈家吃午饭,就跟陈玉一起往家里走,他们是从田埂的另一边上来的,回陈玉家得从陈香家过。 两人在一起过得就是快,路过陈香家的时候,陈香家大嫂在院里隐约看到陈玉的身影一晃而过,她赶紧追了出来。 “阿玉,你家没人。”大堂嫂出来就说了,“王大力家出了事,赵主任把你爹叫去了,后来又来了一人,把阿香也给叫过去了,说在什么做证。” 王大力家? 难道是事发了。 陈玉脸色一变,她赶紧问大堂嫂,“嫂子,王大力家出了啥事啊,证明什么?” 大堂嫂道,“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家呢。” 正好,旁边有一个婶子路过,听到她们说话,那婶子知道王大力家发生了啥事,她才从王大力家那边过来呢。 她是个热情的,“你问王大家力的事啊,我知道啊!” “我跟你们说,那白家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叫白什么的大姑娘,十九岁了还没有说亲的那个。她后娘带着她去了王大力家,非说王大力把人姑娘给欺负了,要王大力负责呢,还说要一百块的彩礼呢。” “王大娘哪肯啊,陈大队长,还有赵主任都在呢,乌泱泱一帮人都在院子里坐着呢,跟开会似的,对了,陈香刚刚过去,那白什么的大姑娘说是让陈香给她证明,她跟王大力之前是相好的呢。” 这婶子说着说着就笑了,“你们听听,这叫什么事,那陈香跟王大力都要结婚了,这白家的大姑娘横插一脚,叫我说,那白姑娘长得可真不如陈香啊,也不知道王大力什么眼神,为了这个姑娘,非要跟陈香掰了。” 陈玉都听呆了。 她只是吃完早饭跟林白去田里转了一圈,怎么回来这大队里就跟过了好些天似的,这事情变得也太快了吧。 “阿玉啊,你也别愣着呢,听说当时你也在呢,要喊你当证人呢。大伙正到处找你呢,赶紧去,要是晚了可就凑不上这热闹了。”那婶子说完,得着篮子就走了,要不是她家里还有活,她肯定得在王大力家听个全乎。 那王家大门是关着呢,就怕别人过来看热闹。 看不了没事,可以趴墙头啊,还可以把耳朵凑到门边听呢。 大队里除了过年跟元宵,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大堂嫂听是差点背过去,这王大力真不是东西,竟然跟陈香的好闺蜜好上了。 陈玉听得乱。 她得理一理,陈香跟王大力还有白丽芳三人的事,她最清楚不过了。现在却传成了王大力跟白丽芳有一腿,为了白丽芳抛弃了陈香,那陈香就是受害者,真正渣的只有王大力了,白丽芳这会也站在受害人的立场要王大力负责。 王大力这是挖了她们两家人的祖坟吗? 惨成这样。 现在要去王大力家吗? 不,现在不去。 她得先去一个地方,等去过那个地方,再去王大力家帮王大力解释。 做人要凭良心,得还王大力一个公道啊。 她不能因为陈香是她堂姐就一味护着,她这次不出面,那真的会害了王大力的一生。 陈玉对林白道:“我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要不你在我大堂嫂家坐一会?”她家没人,也不能叫林白去王大力家看热闹吧。 “我跟你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林白说道。 陈玉在犹豫。 林白很聪明,她怕带着林白去了,林白能猜到一些事。 她现在还不想让林白知道堂姐的事。 很丢人。 她等会要去的地方是知青办,她想先去看看丁一然回来没,若是没回来,就想办法叫刘可去丁一然的屋子找一找,看有没有一件黑色的毛线背心。 黑色毛线背心若是在,那就毁掉,那若是不在,那就回来,直接去王大力家。 只要没有证物,任凭白丽芳怎么攀扯,这事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至于堂姐肚子里…… 糟糕,她忘了将这事告诉她娘了! 该死。 早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想说来着,可是忘了,陈玉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结果,才锤了一下,就被林白握住了手,“会疼的。”他道。 陈玉吁出了一口长气。 急死人了。 她现在要做两件事,一是去知青办,将那黑色毛线背心处理掉,二是去找陈大队长,告诉他堂姐怀孕的事(陈玉这会还不知道她娘去了哪,找不着人)。 分不开身啊。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林白问她。 他看出了陈玉的苦恼。 陈玉咬咬牙,心里有了主意。 她转头对大堂嫂道,“堂嫂,我跟林白就先走了。” “好,你们去吧。”大堂嫂的好奇心也很重,“那王大力家后来怎么样了回来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好。” 陈玉带着林白往前走。 走了一会,回头看大堂嫂进屋去了,陈玉赶紧将林白拉到僻静处,踮起脚在林白的耳边说道,“你等会去一趟我们大队的知青办,找刘可,你昨天见过的那个姑娘,你问问她,丁一然回来没,要是回来了,让丁一然把那件黑色的毛线背心处理掉,要是丁一然没回来,你让她去丁一然的屋里找一找,找到了就藏起来或者毁掉。” “好。”林白一口答应。 陈玉说完,心里并没有放松,反尔提得更紧了,她问林白,“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他就一点不好奇? “不急,该知道的以后迟早会知道。”林白道,“走吧,王大力那边应该很急吧,你赶紧去,我这边你放心。” “好,知青办那就交给你了!” 两人分头行动,时间紧迫,来不及说别的,就匆匆分开了。 20、020 陈玉到王大力家的时候, 看到王大力家外面的墙上扒满了人,有趴着的,有拿梯子放在那,人站在梯子上看的。还有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门口的,真是千奇百怪, 陈玉还隐隐赶人的声音, 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这些大胆观看的多是孩子,闲得厉害, 听到这边有热闹看,过来瞧的。 那些孩子看到她,有几个熟悉的, 还冲她使劲招手, 过来一起看啊! 陈玉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刚才走得太急,这会热得慌。 只见她刚走到王大力家大门口,那贴着耳朵偷听的孩子冲她摆摆手, “姐,你去别处听,这儿可没位置了。”这门板太厚实了, 里面的那些大人说话声音又不大,除了王大娘跟孔荷吵起来的时候听得格外清楚, 其他时候,压根就听不到什么重要的事。 陈玉道:“不抢你位置,你让让, 我要进去。” 那小孩扭头惊讶的盯着陈玉,他们这些孩子敲过门,可大人开了门却愣是不放他们进去。 “成!”小孩让了出来,眼睛闪烁得厉害,估计等会里面门开了,他就悄悄跟着陈玉一起进去,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进去了总不能硬把他撵出来吧! 撵他他也不走! 陈玉站到小孩让出的位置,敲了敲门。 没人应。 小孩子提醒也:“得喊人,不然不放人进去。”弄得跟队委会一样严呢。 陈玉点点头,明白了,她冲大门喊道:“爹,王大娘,帮我开下门。” 屋里的一群人听到陈玉的声音,表情不一。 王大娘叉着腰,刚刚被陈香的一番话气得发抖,恨不得回厨房拿菜刀砍死这个乱说话的小贱人。 她真是瞎了眼,以前还觉得陈香不错。 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个白眼狼,刚才陈香那一番话下来,她家大力真的没活路了,以后只能打光棍了。 白丽芳一言不发,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不时的看王大力一眼。 陈香抿着嘴,眼眶红红。 她娘李春花正站在她身边呢,一脸心疼的护着自个闺女,看到王大力起身去开门,狠狠瞪了王大力一眼。 还有白丽芳,李春花也瞪了好几眼,不要脸的东西,难怪阿香的亲事黄了,原来是白丽芳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这会要不是陈大队长跟赵主任在这,李春花恨不得扑到白丽芳那,将白丽芳那张普通的大脸给抓花了。 这都还不够解恨的。 王大力开门,看到陈玉,又是期待又是害怕,“陈玉,等会陈大队长跟赵主任问起来,你一定要如实说啊。”他可就指望陈玉了,“我跟白丽芳一点事都没有,早上你在那树后面,也是知道的吧。” 陈香刚才编的话,让王大力百口莫辩。 陈玉点点头,“我会实话实说的。” 她走到陈大队长身边,竟然还看到她娘了,没想到都在这,连她弟陈焰还有赵主任的儿子都在这,两个孩子缩在角落,生怕大人看到他们,把他们给撵出去,乖得不得了。 对了,刚才还有一个孩子悄悄跟在陈玉身后溜进来,趁着大人没注意,身影一闪,躲到陈焰两人中间去了。 事情现在到哪一步了? 王大娘去屋子搬了个凳子出来,给了陈玉,虽然她觉得陈玉跟陈香一个姓,会帮陈香说话,可她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陈玉是陈大队长的亲闺女,陈大队长多公正的人啊,要是陈玉像他,那这事就简单多了。 “阿玉,你说说,你今天早上去了哪,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赵主任问正合适。 她啊,跟王家还有陈家还有那白家都没什么关系。 白丽芳飞快的抬起头,看了陈玉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陈香身上,眼神中暗暗含着警告。 陈香眼中一慌,她故作镇定的跟陈玉说道,“阿玉,王大力跟白丽芳两情相悦,早上在那就是约会的,我们都看到了,对吧。” 陈香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力气太大,手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陈玉是她堂妹,为了她的名声,为了陈家姑娘的名声,陈玉一定会帮她的! 陈香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她有七成把握,陈玉会帮她。 陈玉一脸诧异的看着陈香,“姐,你说什么呢?早上的时候,大力哥跟白丽芳压根就没约会,我明明听到白丽芳在大力哥面前说你的不是,怎么,你没听到啊?” 陈香脸色一白。 赵主任若有所思的看着陈香。 陈大队长盯着地面,游离在外。 孔荷眉头一皱。 王大娘倒是高兴了,她嚷道:“我就说我家大力肯定不会跟白丽芳处对像,我都跟我家大力说过了,白丽芳能吃,我家可养不起。她那个娘,干活好,长得壮,可是啊,连生了两个闺女,这白丽芳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哪敢叫我家大力娶她哟!” “我还想要大孙子呢,这孙女啊,得往后排一排。” 这话说得扎心了。 白丽芳又惊又怒,她亲娘都没了,这老东西竟然连死都不放过。 白丽芳尖叫,“你个老东西,凭什么主我娘!我娘哪点不好了吗,我白家这么大的家底,就是我娘辛辛苦苦挣出来的!” 这番话,是彻底捅了马峰窝了。 王大娘气得直冒火,喊谁老东西呢。 她狠狠骂道:“姓白的,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连长辈都不会叫,你这样的别想嫁到我们家大门!我家大力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的!你就等着成老姑婆吧!” 那手指头就往白丽芳那一颠一颠的指着。 白丽芳这下也是彻底撕破脸了,懒得再装了。 她冷笑一声,“好,这可是你说的。你那个蠢儿子,跟你一个劲,叫人给戴了绿帽子都还不敢吭声,还巴巴的望着陈香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回头呢!瞧瞧,王大力,人家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刚才你没听到陈香说什么吗,说咱们两情相悦呢,你听到这话都不生气啊?明明是她跟别人好上了,把这罪名往你头上安,你个怂货,就这么认了?” 白丽芳知道嫁给王大力是没指望了。 而且,这会她在气头上,王大娘骂了她亲娘,她要狠狠反击回去。 怎么反击? 王大娘心疼儿子王大力,那白丽芳就把王大力贬到泥里去,她就是要挖王大娘的心头肉,最好把王大娘给气死! 老东西,敢说她娘! 白丽芳两只手都握成拳了,眼睛都充了血。 这老货要是再扯到她娘,她就直接揍过去。 她娘这辈子嫁给她爹后,活得够苦了,现在死了还让人在背后说,冤不冤? 生男生女能怪她娘吗? 白丽芳恨透了这些重男轻女的老东西。 像她奶奶就是,她娘还在时,只生了两个闺女,被她奶奶指着骂:不下蛋的母鸡。 姑娘就不是人啊? “白丽芳,你在胡说什么!”陈香尖叫起来。 白丽芳怎么能!怎么能在这里把她的事抖出来! 她都已经帮白丽芳说话了,白丽芳怎么能不讲规距? 陈香手脚冰凉,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悄悄扭头,发现她娘,还有她二叔,还有赵主任……那一干人,眼睛就在她跟王大力之间来回的看。 “阿玉,那天我们在一起,他们两个才出去偷情的,是不是?”陈香慌张之下,不知怎么到了陈玉身边,扯着陈玉的手拼命摇晃。“你说句话啊。” 陈玉语气平静:“姐,你觉得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大伙会听信我一面之词吗,更何况,我们还是亲戚呢。” 陈香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一下子摊软在地上,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直升脑门:完了,全完了。 陈玉冷眼看着。 当初陈香做出这样的事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白丽芳现在把事情全抖了出来,拦不住的。她刚才从大堂嫂家来的时候,就想事情可能会掩不住。 如查白丽芳跟她后娘不来逼王大力,或许陈香的事也没这么快爆发出来。 陈玉来这的时候就想过最坏的结果。 要不,她怎么会急着让林白去知青办,毁掉证物呢。 跟这戴绿帽比起来,未婚先孕明显更严重一些。 这事恐怕连白丽芳都不知道。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玉对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道:“爹,娘,不是说林白还要在咱家吃午饭吗,这都几点了,得回去做饭了,娘,家里的鸡蛋够吗?” “瞧我不记性。”刘巧云看热闹看得忘了时间,“我这就回家去。”她说完,一把扯过陈玉,“你跟我一起回去,这边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等会,娘,林白叫我会爹带句话。”陈玉说完看着他爹。 “啥事啊?”刘巧云问。 陈玉道,“这事我回家再跟你说,这会我得跟我爹说。” 陈大队长这会顾不上林白的事,他正在想陈香的事怎么收尾呢。 烦得很。 尽管这样,陈大队长还是被陈玉拉到了一边的角落,“爹,等会你闭上跟,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知道吗?”陈玉提前提醒陈大队长。 陈玉话音刚落,就见弟弟陈焰想凑过来,身边还带着两孩子,偷偷摸摸的竖着耳朵想听呢。 这事哪是他们这些孩子能听的! 陈玉一挥手,赶人了,“去去去,都不许听。” 陈焰叹了口气,领着另两个孩子退了几步,他都十五了,不小了! 唉,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就是惨,没有人权啊! 陈玉往周围看了一看,见没人再凑过来,这才开口。 “爹,堂姐好像有身孕了。”她声音极低,还是凑到陈大队长耳边说的,两人靠得极近,陈玉一边说一边向周围,生怕有人走近,“昨天我晚上我去堂姐家时,她就吃不下饭,平常还恶心想吐。本来我没多想的,可是今天一早,堂姐拖着带病的身子就找来了,还要跟我去外头说话,生怕别人听到。” “之后就遇到白丽芳跟王大力了,那会,我才知道陈香跟知青办的丁一然好上了。”她一口气说道,“堂姐还用王大力买的黑色毛线,给丁一然织了件黑色的毛线背心,白丽芳看到丁一然穿过。” 陈大队长吸呼都不稳了。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爹,林白去知青办了,那黑色毛背心要是在,他会想办法毁掉的。”陈玉终于说完了,长吁了一口气。 她道,“爹,这边就交给你了,我跟娘回去做饭了。” 陈玉瞅了一眼院子中间,王大娘正在嘶声竭力的冲王大力吼:“白丽芳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让人戴了绿帽子了?” “陈香人呢,死哪去了?” 21、021 林白人高, 步子迈得大,很快就到了知青办。 知青办没有院子,就是一排小平房,用红砖建的,特意留给这几年下乡的知青们住的。男人住左边那一几间, 女人们住右边的那几间, 中间还留了两间空屋子,一间是给大伙看书用的, 还有一间是用来吃饭的。 还挺宽敞的。 屋子里头还刷了白墙呢,显得亮堂。 两人一间屋子,若是以后还有知青过来, 那就得挤着住了。 林白在外面喊:“有人在不?” 里头, 肖媛正在往头上抹头油,桂花味的,特别好闻,等会她要跟林中约会, 抹点头油,闻着香。 她好像听到林家老六的声音了。 “丁一然?” “刘可?” 林白又喊了两声。 真是林家老六的声音! 肖媛放下手中的事,走了出来, “老六,真是你啊。”她道, “丁一然回城去了,还没回呢。”还找刘可啊。 肖媛顿了顿又道:“你找刘可做什么?” 林白道:“有事。她在吗?” 肖媛狐疑的看着他,老六不会在打刘可的主意吧, 刘可矫小可爱,挺讨人喜欢的,就是脑子还没开窍。 “刘可不在。” “她去哪了?”怎么一个两人的都不在,林白皱了皱眉。 “刘可去队委会了,她要给家里打电话,说是粮票不够用了,让家里寄点过来。”肖媛把手上多余的头油顺便往手上抹了抹,反正都是用来擦的,擦哪不都一样吗。 肖媛又抬头看了林白一眼。 嘿。 越看林老六这张脸,就越觉得她家林中长得帅气,高大威猛,又会说话,那大双眼皮就是比林老六这单眼皮好看。 肖媛又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跟陈大队长的闺女定了亲吗,怎么又来找刘可?刘可跟那陈玉关系好着呢,你这样背着陈玉来找刘可,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不带这样的。 林白黑着脸,“她让我来的,让我给刘可带句话。” “行吧,你说吧,给晚上跟刘可说。”肖媛漫不经心的道。 “不用了。”真要让肖媛给刘可带话,那就晚了!林白转身就往队委会那边走了,队委会离这不远,很快就能到。 到底什么事啊,还不跟她说! 肖媛瞄了一眼林白离开的方向,心想:等会她就跟林中告状去,让林中好好管管这个弟弟。这林老六,见了她一句嫂子都不喊,得让林中跟林老六好好说说! 都是一个娘生的,这性子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林白往队委会走去,可走了一段路,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丁一然! 林白一眼就认出来了。 “丁一然。” 背着大包小包的丁一然停下了脚步,这是谁啊?丁一然仔细想了想,然后认起来了,“你是陈大队长的女婿,丰收大队,林家人,是不是?” 丁一然笑:“你好啊。” “我找你有事。”林白左右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上就到知青办了,一起,去我屋里说。”丁一然神色轻松,他刚从城里回来,包里带了许多补品,还有一些吃的用的,都是他娘非要塞给他的。 他娘摔断了腿,这些补品都是厂里的工友们送的,还有厂子也送来了一些好东西。 他娘是工人,有编制的,这次他觉得她娘好像想提早退休,回家给他大哥带孙子。要真是这样,那他娘工厂的那个名额就剩下来了,他要是顶了他娘的名额,成了有编制的工人,就能顺利回城了。 一想到这,丁一然就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不知还哼上了欢乐的小曲。 回城有望,谁遇到这事都会高兴。 林白跟在丁一然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知青办,肖媛刚换好小皮鞋,正要出门,看到林白跟丁一然一起回了,眼睛都睁大了。 这可真巧。 丁一然竟然从城里回来了。 丁一然看到肖媛,打招呼:“你出门啊。” 肖媛看丁一然脸上都透着喜气,不禁问道:“你遇上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丁一然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回城这事还没定呢,厂里那边还要好好操作一下,事可不少,而且,他想从前进大队离开,还得陈大队长开证明呢。 慢慢来,不急。 肖媛望了一眼林白,林白没看她,跟着丁一然进屋去了。 肖媛心里对林白的意见更大了。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丁一然都知道跟她打招呼,林白怎么就张不开嘴了? 难怪林秀秀老爱说这个六哥性子不讨人喜欢。 果然没说错。 肖媛轻哼一声,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约会去了。 丁一然放下大包小包,林白进屋后,反手将门关上了。丁一然听到关门声,回头看着林白,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什么事?”还关上了门,得背着人啊。 林白开门见山,“陈玉让我告诉你,你那件黑色毛线背心的事王大力知道了,你赶紧解决掉。对了,昨天王大力要跟陈香退亲,亲事黄了。” 丁一然脸色微变。 陈香的亲事黄了? 这次回城之前,他或许有那么一两次想过留在这,跟陈香在一起,可这次回了家一趟,眼看着有了回城的希望,丁一然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在前进大队了,更不可能跟一个只有小学毕业的村姑结婚。 丁一然转身就去翻了自己的箱子,那件黑色毛线背心拿出来了,递给林白,“帮个忙。” 林白看着他,“你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我又用不上。” 丁一然道,“帮我还给她。”还给陈香。 “谁,陈香?”林白问,“这是她织的?” “你不知道?”丁一然比林白更惊讶,心里也纳闷,林白不知道他过来传什么话。 林白道:“陈香跟王大力这会正在王大力家对峙,好像事发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叫丁一然大惊失色,他手中的黑色毛线背心跟个烫手山芋似的,他得扔掉。还要扔到一个不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陈香的事暴露了,会连累他的! 他当初就不该色迷心窍,陈香围着他转,那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那时陈香还是王大力的对像,别的男人的女人为他着迷,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至于那天晚上。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陈香太主动了,他没把持住,是他的错。 丁一然眼睛定了定,下了狠心。 “你准备扔到哪去?湖里吗?”林白声音有些冷,“你现在拿着这个东西出门,会被人看到的。如果不想惹麻烦,等会去厨房烧一锅热水,趁灶堂里的火正旺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扔进去,烧了。一了百了。” 丁一然眼睛一亮。 刚才他是被陈香的事乱了手脚,没了平时的机灵,这会经林白一提,他倒是回过神了,扔到灶里烧了,借着要烧水洗头的事,挑不出任何毛病。 “多谢。”丁一然将这黑色毛线背心一裹,然后拿了一小袋面粉,往厨房里去了,若是有人问起来,他就说烙饼吃。 林白跟着丁一然到厨房,看着丁一然把这黑色毛线背心扔到火里,烧得只剩下灰后,这才离开。 “兄弟,以后有用得上我的,说一声。”丁一然将证物烧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这会,还想跟林白做兄弟。 林白转头看着丁一然,“你可别高兴太早,你猜猜,织这毛衣的女人到时候会怎么说?”如果陈香真心想跟丁一然过日子,那肯定会把丁一然扯出来,反正陈香跟人好上的事大伙都知道了,索性让大伙做个见证,就算是顶着骂名,只要能顺利嫁给丁一然,想必陈香是不会在乎那点名声的。 丁一然的表情淡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我又没做过,怕什么,顶多说她喜欢我,单相思罢了。”他绝对不会承认的。真要跟陈香搅和在一起,他还怎么回城? 丁一然的眼神变得极为可怕。 “好自为之。”林白走了。 陈玉交待给他的事完成了,也该回去了。 陈大队长周围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陈玉声音有些虚:“爹,你没事吧。”陈大队长受的刺激不小啊,她刚才好像还听到她爹笑了一声。 陈玉不敢问。 “爹,那我先回去了。”陈玉说道,旁边那一群人闹腾得厉害。 陈玉瞅了一眼,王大娘正在使劲的拍打王大力呢,“你个混账什么,我是你亲娘,你什么不跟我说,拿我当外人。你瞧瞧你,被人家姑娘耍得团团转,你还一心为人家着想,值当吗?” “你个混账玩意!”王大娘气得眼前发黑,“你怎么能那么能耐呢?你帮她瞒什么啊,刚才都那样了,她们把屎盆子直往你头上扣,你还笨嘴笨舌的解释,要换了,还解释什么啊,直接把她陈香偷人的丑事揭开,看她还得瑟!” 王大力被他娘打得抱头鼠窜。 “娘,别打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事情不是说明白了吗。”到头来,陈香做过的事还是全爆了出来。 王大力白受了刚才那一阵的委屈。 白丽芳看到王大娘打得王大力不敢还手,又看着气冲冲向她走来的李春花(陈香她娘),她慢慢冷静下来了。 刚才那老东西要是不提她娘,她也不会那么生气,都气得都失去了理智。 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把陈香的所有事都揭了出来,好叫王大力跟他娘难看。 可现在想想,她太冲动了。 陈大队长跟赵主任都在这呢,现在可怎么收场啊? 白丽芳心里发慌。 她爆了陈香的短,话从她这些传出去的,过不了一天,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她是大嘴巴了,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李春花已经恶狠狠的过来了,挽着袖子,大巴掌就朝白丽芳脸上呼去:“白丽芳,你还是人吗?你空口白牙污蔑我家阿香,她是哪点得罪你了,啊?你哪次去我家,我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让你干过活吗?给你脸色看过吗?你这样对我们家!” 白丽芳往后一躲。 她可不想挨打。 她费力的解释,“婶子,真不怪我,当是王大娘说我娘的坏话,我是气极了,才口不遮言的,我真是无心的。”她觉得自己今年是嫁不出去了,以后还要在大队里过日子呢,她不能把大队里的人都得罪光啊。 李春花恨恨道:“不怪你怪谁,都是你那个烂嘴巴,什么都往外说。我家陈香一向懂事,乖巧又听话,怎么可能做出给王大力戴绿帽子的事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还往王大娘那边看了看。 王大娘这会打儿子打累了,正扶墙站着呢。 让她歇会。 人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跑一会就喘上了。 李春花的话是说给白丽芳跟王大娘听的,王大娘听见了,她冷哼一声,“这事要是假的,你家陈香怎么不敢吭声啊?” 李春花道,“怎么不敢吭声了?刚才你没听到吗,我家阿香说了,那是白丽芳胡说的!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再说了,刚才那只是白丽芳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的假的。那白丽芳看不得我家陈香好,揪着我家陈香使劲编排呢,就这种话就骗你这种老太太的。”说着,还嗤笑了一声。 “骗我?”王大娘眼珠子一转,“那你敢叫你家陈香发誓吗?就说,要是她给我家大力戴了绿帽子,那就这辈子就嫁不出去,生不出儿子!你家陈香要是敢发这毒誓,我那就信!” “那今天白丽芳说的这话,我就当放屁!”王大娘紧紧盯着李春花。 “好啊。”李春花半点不虚,她相信她家阿香的人品。 陈香是她养大的,是什么品性她再清楚不过。 而且,这些天阿香压根就没对别的男人另眼相看过,她长着眼睛,盯着呢。 至于近日陈香没胃口吃不下饭,那是人病了,胃病犯了。 不是什么大毛病。 这年头吃不上肉,身体有些小毛病是正常的。 李春花看着还瘫软在地上的陈香,说道:“阿香,你没做过这样的事,咱们不怕,发誓就发誓。” 李春花不怕,可陈香怕。 她不敢发誓。 她做了王大娘嘴里所说的那些事。 生不出儿子。 这多可怕啊,她没法在这个时候发这样的誓,万一孩子真有个好歹呢? 陈香不敢面对李春花投来的目光。 她感觉自己被火架烧着,感觉自己被逼上了绝路。 她现在不知所措,甚至在想,等会不回家了,她要去城里找丁一然。 陈香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大队开的介绍信,她是出不了远门的。 王大娘看到陈香的态度,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口恶气涌上脑门,王大娘一下子回血了,她气冲冲的走向了陈香,那手脚灵便的,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陈香的身边。 陈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王大娘的几个大耳光就甩过来了。 啪啪啪。 陈香的脸被扇了三巴掌。 一下子就肿了。 陈香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王大娘见陈香晕过去了,还是不肯饶过,她觉得陈香在装晕,“你个小贱蹄子,是生下来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见着知青就往上扑,你也不看看你自个是什么东西,人家城里的知青能要你吗?还瞧不上我家大力,还红杏出墙,真有能耐啊你!” 李春花尖叫着朝王大娘冲了过去,“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好啊! 王大娘正愁没处发火呢。 眼看着两个年纪不小的就要撕打起来,陈大队长喊了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李春花的长指甲眼看着就要划向王大娘的脸,王大娘抬起脚,正准备狠狠的踹向李春花,这陈大队的喊声,让两人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跟慢镜头似的。 陈大队长道:“你们是不是想闹得全大队,全县城的人都知道?” “还想不想要脸面了?是不是想头从脚尾被大队里的人议论一遍,再传到其他大队去,这回丢人丢得还不够吗?”陈大队长说得很慢。 王大娘收回脚。 她没吵吵了,这事是够丢人的。 可她还是不甘心这事就这么算了,她道:“大队长,那您说说,这事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家大力白吃亏吧。” 李春花道:“大力怎么吃亏了?是他主动退的亲!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家主阿香看到知青有本事,欣赏一下,那又怎么了,又不犯法,那电影《闪闪的红星》里头还有帅气的演员呢,谁不爱看?不都一样吗?” 王大娘道:“这可不一样。一个是摆在跟前的,够得着的,一个是在电视里的,远在天边。”她说完,也不理李春花,只看着陈大队长,“大队长,你可得还我们家大力一个公道啊。” 陈大队长道,“好。” 他对王大力的娘说,“这样,我丈母娘以前说过媒,我让她帮大力看看,在是有合适的,品性好的姑娘那就见见,直到大力的亲事定下为止,您看呢?” “好,一言为定。”王大娘喜滋滋的点头同意了。 陈大队长说的媒人就是刘巧云的亲娘,她现在年纪大了,不是熟人,都不给说亲了。而且啊,刘巧云的摄合的对像,那可都是好姻缘。 像陈大队长,就是刘巧云的娘给刘巧云相中的,这不,过了大半辈子,还和和美美的。 李春花也是怒气未消。 李语气很不客气,“二弟,话可不是这样说,你答应给王大力说亲,我家阿香怎么办。那不是把错误往我家阿香身上扣吗?” 陈大队长道:“大嫂,这事回家我会好好跟你说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冷意。 说到底,陈香变成这样,不光是她自己的错,爹娘也是没教好。 “可这事……”李春花还想说。 “闭嘴。”陈大队长不耐烦跟她在这掰扯,“有事回家说,听不懂吗?” 李春花见到陈大队长发火了,不敢再吭声了。 二弟真是不近人情,一心向着外人。 李春花满是怨言。 陈玉这会还没走,本来好是跟娘一起回去,可是被她爹拉着说了一会话,就耽误了,她娘自个先走了。 刚才陈大队长还问她呢,昨天晚上就猜着了陈香怀孕的事,为什么没告诉他? 陈玉是这么说的,“爹,我说了,你信吗?” 若是昨晚,陈大队长肯定是不会信的。 昨天之前,在陈玉听到白丽芳跟王大力谈话以前,陈香在陈玉心里都是懂事知心的好姐姐,没往外坏处想。 今天早上,陈香才在陈玉这崩了人设的。 昨晚陈玉自个猜测,可是那会她是不信的,她自个都不信的事,怎么跟她爹说? 空口白牙一说,她怀疑堂姐有身孕了? 那不能够啊! 再说这会。 陈玉眼看着陈大队长将事情摆平了,刚好松口气,远远的却看到白丽芳的嘴巴动了动。 陈玉脸色一变,她猜到白丽芳想说什么了。 白丽芳肯定不愿意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她想把丁一然的事也给倒出来,或者,说陈香跟人抱在一块了…… 不行! 这时候绝对不行! 陈玉立刻高声道,“白丽芳,你想说什么!爹,你看她!” 这一提醒之后,陈大队长的目光冷冷的往白丽芳看了过去。 白丽芳呼吸一紧。 憋在喉间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想的说的是:陈香跟人亲嘴了! 要是这句话出了,王大娘只怕要疯。 陈大队长肯定没这么快摆平这件事的。 陈香悠悠醒来,刚睁开眼,就看到她娘抱着她使劲的晃,“娘,别晃了,我头晕。” 李春花看到陈香醒了,高兴坏了。 “阿香,你二叔要给王大力另说一门亲事,你说说,你二叔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陈香望着她娘,“这样不挺好的吗。” 她亏欠王大力,二叔帮她还了这欠下的人情,不正好吗。 李春花眼泪直掉,“那你怎么办?” 陈香看着李春花,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把她跟丁一然的事跟她娘说了。 可话到嘴边,看到走过来的二叔,陈香把话给咽了回去。 不敢说。 陈大队长对王大娘道:“当初你给陈香的彩礼,我会跟我大哥说,让他还给你们的。” 王大娘高兴啊,“好,好啊,多亏您啊。” 当初王大力毁亲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回这彩礼。 陈大队长走向赵主任,“赵主任,今天辛苦你了,我这边还有两张布票,等会我回家让陈玉给您送去,听说你娘家侄女快要嫁人了,这布票正好给她用,去县里扯些红布回来做衣服。” 赵主任笑:“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 又说,“布票的事,那就谢谢你了。”赵主任的布票都用完了,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年长得老高,衣服一下子就小了,这布票完全不够用。 陈大队长又道,“今天这事还在麻烦你帮忙了,陈香这孩子犯了错,我回去好好说她,不过啊,这孩子年纪,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一棍子打死,总要给孩子一个改正的机会,你说呢?” 赵主任斟酌道:“只要王大力不追究,这事也就不必再折腾了。” 王大力是苦主,王大力若是肯就这么算了,那陈香的事就不算什么大事。 陈大队长点了点头,然后道,“事了了,我也该回去了。”他说完,看向李春花,“大嫂,你去把大哥叫回家,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陈香这边,我带她回家。” 陈大队长早上去陈家的时候,他大哥不在,说是去帮谁家修屋顶了。 “这么点小事,至于吗?”李春花小声嚷嚷。 陈大队长道:“大嫂要是没空去,我叫阿焰跟阿玉去。”两个孩子都在呢,跑腿什么的正好。 “去,我去!”李春花可不敢叫陈玉去找人,谁知道陈玉在她大伯面前说什么,省得到时候解释不清(李春花怀疑陈玉会在大伯面前说陈香的坏话)。 “二叔……”陈香看到陈大队长就有点怕,腿站不起来。 陈大队长道:“要不要我扶你。” “不,不用!”陈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会腿也不软了。 陈玉跟陈大队长正往外走呢,正准备打开门,赵主任带着她儿子跟在后头,这时候,白丽芳突然喊了一声,“陈香送给了丁一然一件黑色的毛线背心,那是用王大力给的钱买的,我亲眼看到的。” 陈大队长跟陈玉的脚步一顿。 空气都凝固了。 22、022 白丽芳为什么把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她不甘心啊。 刚刚那短短的一会时间, 陈大队长就把陈香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只要陈大队长出面,是不是就可以把陈香摘出来,以后陈香不管是结婚还是找对象都不受影响? 凭什么啊! 陈香做了那样的丑事, 凭什么可以抽身退出去!陈香仗着这个当大队长的二叔, 说不定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 白丽芳想到这的时候,心里跟有蚂蚁在啃似的, 又酸又涩。 那她呢? 她怎么办? 今天这一闹,她的名声可算是毁尽了,别人会怎么说她, 倒贴王大力, 人家还嫌弃不要呢。她爹不管她,她后娘恨不得把她撵出门,家里就没一个是真心为她的。 她跟陈香一样大的年纪,她就是犯了一个多嘴的毛病, 那陈香还偷人呢,不比她严重? 陈香嘴唇都咬出了血丝。 她回头,“这钱跟票我会还给王大力的。” 这一句, 就相当于直接认下了白丽芳说的事。 院子里,王大娘冷冷的看着陈香, 眼睛跟刀子似的,她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看在陈大队长的份上,这事算了…… 可这从心里升起来的怒火却还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王大娘望着儿子王大力头上新鲜出炉的绿帽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看向白丽芳,问“丁一然?就是陈香勾搭的男人?” 白丽芳顶着众人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王大娘皱眉想着。 “是城里的男知青。”白丽芳答道,“学问好,长得也体面。”白丽芳对丁一然的印像挺好的,要不是她自己长得太一般,她兴许也会盯上知青办的那些男知青呢。 这两人一问一答,完全看不出之前结仇的样子。 王大娘对王大力道,“去把你两个哥哥叫上,还有你堂叔家的几个儿子,跟咱们家关系好的,都给叫上,我们去知青办。”找那个叫丁一然的算账去! 还是有文化的知青呢,勾搭别人的未婚妻,做的什么缺德事。 陈香一听就急了,“你们叫人去知青办做什么。”她扭头就看向陈大队长,“二叔,你听听,他们想去知青办打人,您是大队长,您给管管啊。” 陈大队长头痛欲裂。 管? 信谁惹出的事,怎么管? 要不,把陈香送到王大娘的手上,让王大娘好好打骂一顿,把气给出了? “二叔,你看这王家人,跟没开化的野蛮人似的,一个个都只知道用拳头。”陈香拉着陈大队长不让走。 看着更烦人了。 陈玉走过来,甩开陈香的手,说道:“人家丁一然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急个什么劲。” 她一边说,一边想着,林白应该已经到了知青办,不知道那件黑色的毛线背心解决了没有。 “怎么没有关系了,我跟丁一然一见钟情。”反正大伙都知道她喜欢的是丁一然了,陈香也不怕丢这个脸。刚才白丽芳说出丁一然的名字的时候,陈香心里一跳,接着便是欣喜若狂,她正发愁怎么跟她娘说丁一然的事呢。 正好,白丽芳把事挑破了,陈香乐得轻松呢。 陈香又道:“现在我跟王大力都没有婚约了,我想跟谁好,那就跟谁好,就算是我爹管,也管不着!”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看陈大队长。 意思很明显:陈大队长只是她二叔,管不着她的婚事。 她以为陈大队长想管她的破事啊。 要她不是陈大队长的侄女,陈大队长今天压根就不会过来。 陈香这话说得很气人。 王大娘又被气着了,她现在看到陈香就觉得恶心。 同时庆幸,还好大力没把陈香娶进门,要是真娶了,这陈香还不知道给大力戴多少顶绿帽子呢。 当然了,王大娘还是没的打消去找丁一然的心思。 陈玉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陈香。 陈香是疯了吗。 她爹陈大队长刚在这跟王大娘把陈香的事平息了,白丽芳虽然说了那一番话,但是只有陈香不认就好了,可陈香这个蠢货当着王大娘的面,竟然承认了她跟丁一然好上了。 还嫌这事闹得小了,要火上浇油啊? 是嫌王大娘的巴掌不够硬,还是觉得王大娘骂她骂得轻了? 匪夷所思。 陈香上耳朵聋真没听到陈大队长说的话吗? 陈大队长说要给赵主任家两张布票,还要帮王大力找个媳妇,这些就理平息这事的价钱。先不说布票不好弄了,就说这给人说亲,还要人家满意,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绝对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陈大队长说完话,陈香跟她娘李春花跟没事人似的,感情这些东西不用从她们家出,就不管了是吧。 陈玉都替她爹憋屈。 陈香还说了,她跟谁处对象,爹娘都管不着,陈大队长是多事了呗。 陈玉上前,甩开陈香拽住陈大队长的手,站在陈大队长面前,将陈香隔开了,她语气平缓:“丁一然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一外人,你是嫁给他了,还是他承认你跟他谈朋友了?这手伸得怪长的啊。” “还有啊,我爹去哪不去哪要轮得到你管吗?你算什么东西啊!”陈玉没跟陈香客气,早上开始,她心里这股气一直压着,看在亲戚的份上没爆出来,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她是不想让爹难做。 李春花看陈玉这么跟陈香说话,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陈玉,陈香可是你姐,她怎么能连名带姓的叫她?”真没矩距! 陈玉扭头看向李春花,“大伯娘,既然陈香都要跟王家退亲了,那这王家拿来的彩礼啊,大件物品什么的,你记得还啊。别说没有,再张口找我家要,你也知道,我也是定了亲人了,我哥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没有闲钱,别到时候差个什么东西就来我家拿。” “现在我告诉你,没有。别到时候借不到东西就在外头嚷嚷,说我爹这个当大队长的不管亲戚,不讲人情。” 李春花爱‘借’东西不还,这事陈玉也忍了很久了,不好意思撕破脸,以前都是她娘去拿的。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李春花气得直发抖,她痛心疾首,“阿玉,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变成哪样了? 有你闺女变得厉害吗? 陈玉在心里冷哼一声。 陈香可是在大伙面前,连脸皮都不要的。陈玉勉强安上的遮羞布,想着为了陈家的脸面,不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没想到,陈香自己把遮羞布都扯了下来,陈玉还能说什么呢? 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仿佛都成了笑话。 她也就懒得再维护什么陈家的脸面了。 索性都不要了。 反正她跟林白的事八九不离十了,倒霉的又不是她。 陈香自己惹出来的祸,让她自己收拾去吧! 陈玉拉着陈大队长,“爹,走吧,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王大娘是个有分寸的,伤人、出人命的事肯定不能干。”陈玉说完,笑着看向王大娘,“大娘,您说是吧。” “那当然了!我可是最规矩不过的。”王大娘慈眉目善的冲陈玉笑。 “爹,你也听到了,走吧。”陈玉得了王大娘的准话,放心了。她打开门,拉着她爹就往外走,“陈香都说了不让你管她的事了,何必自讨没趣呢。再说了,我的亲事都定了,家里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你跟娘的名声在大队里好着呢,不怕没姑娘嫁进咱家,您说是不是?” 陈大队长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是。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陈玉,他还是头一次发现闺女还有厉害的一面呢。 以前陈大队长还担心陈香嫁了人在婆家吃亏,刚才看到陈玉发了通了脾气,可见不是好惹的,这下陈大队长彻底放心了。 姑娘家,泼辣点好,起码以后过日子不用受气。 陈香看陈大队长一家真走了,愣了。 二叔不管她了? 这怎么行! “二叔,你怎么走了,等等啊,我的事还没完呢!”陈香急得直喊。 陈焰看他姐眼他爹都走了,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一溜烟的走了。 嘿。 他看出来了,他姐跟堂姐这是闹翻了,这都连名带姓的叫上了,还是当着陈大队长的面呢。 还真别说,陈大队长也没反对啊。 陈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那么叫。 陈大队长一家走了,赵主任也不多留了,不过,临走前,她还特意跟王大娘说了一声,“大娘,您去知青办,还是先问问清楚,别光听这两姑娘的说,得自个去查一查,没有证据,胡乱污人家知青的名声,他们可是要闹的。” “我知道。”王大娘连连点头,“放心,等会我就带我家大力过去,不叫人了。”她看到陈大队长一家不管陈香的事了,心里高兴。 陈香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真当谁都是她爹娘呢,处处都要护着她呢,等以后她年纪大了就该知道,这人跟人之间的情分是处出来的。 一味索取,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也受不了。 正何况,陈香又不是陈大队长的亲闺女。 王大娘不知从哪拿了把大扫帚,开始赶人,“别在我家杵着了,不留饭,赶紧走吧。”几个溜进来看热闹的小屁孩在陈焰离开后,就跟着走了。大人们都走了,没热闹可看了,还留着做什么? 院里就剩白丽芳跟她后娘孔荷,还有陈香母女俩了。 孔荷不是不想走,她还是想试一试,有没有法子把白丽芳给塞出去。刚才白丽芳跟王大娘吵起来的时候,孔荷都绝望了,后来陈香的丑事爆出来后,孔荷感觉白丽芳跟王大力似乎有戏,王大力都成这样了,还挑什么啊,是不是。 有个姑娘要他,不错了! 孔荷留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白丽芳亲娘没了,她这个当后娘的,就受点累,要是王家嫌一百块的彩礼太多,那就……孔荷咬咬牙,给斩了一半,五十块得了,只要给了钱,人现在就可以领走。 孔荷找到王大力,准备好好跟王大力谈一谈。 至于王大娘,孔荷可不敢找。 再说了,王大娘跟白丽芳不对付,孔荷可不想撞到枪口上,没看到王大娘对陈香又打又骂吗,那李春花干瞪眼,屁都不放一个,就嘴上嚎两声。 瞧,陈香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陈大队长都走了,没人管了,也没见李春花打回去啊。 王大娘见孔荷还在这,要赶人,“你怎么还没走?” 她眼睛一瞪,“你不会还要打我家大力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你再在这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客气,本来这心里就窝着火呢。” 孔荷灰溜溜的走了。 白丽芳呆不下去,想跟着一块走,没想到,她却叫王大娘给拦住了,“你别走,等会跟我们去一趟知青办。这野男人是你提出来的,等会你得在。” 还有陈香,也得一起去。 当面对峙。 反正陈大队长都不管了,王大娘这就放开手脚了,非得查个清楚不可。 陈玉跟陈大队长离开王家后,陈大队长跟陈玉道:“你先回去,我还是得去你大伯家一趟。” 陈大队长是不想管陈香的事了,不过啊,他还是得把陈香‘怀孕’的事告诉他大哥,让大哥有个心理准备。 这事是陈玉猜的,到时候还得他大哥自个去查证。 陈玉问:“那这事告不告诉爷爷奶奶啊?”两老的最近两天去县里了,小姑过来把人接过去的,说是要留老两口住两天,到时候再亲自送回来,好像是姑父那边有什么喜事。 “说不说得看你大伯父的,”陈大队长道,“我可管不了。” 这老两口要是知道陈香的亲事黄了,又有身孕了,那非得把陈香打死不可。尤其是陈玉的爷爷陈忠,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年轻时脾气就火爆,对老一辈的人来说,两家的亲事既然定下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除非人死了,不然,这事就得作数。 “爹,你可真想得开。”陈玉笑了。 她还以为她爹不会撇开堂姐陈香的事不管呢,没想到,她爹倒是想得开。 陈大队长警告的看了陈玉一眼,“你可给我听清楚了,有你堂姐这前车之鉴,你可不能像她一样。要是哪天,万一你真看上别人了,那就先把自己的事解决清楚了,再另找人,不可以乱来,听到没。” 他怕陈玉见了陈香的事,跟着学坏。 “我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陈玉道,“您放心,我真的挺喜欢林白的,不会有别人的。”林白除了家里兄弟多点,还真没什么大毛病。 陈大队长道:“不嫌人长相了?” 陈玉一呆,她什么时候嫌过林白的长相了。 “爹,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嫌他长得不好了?他长得很帅气啊,高高瘦瘦的,皮肤又白,哪不好了?”陈玉不服气,林白多好看啊,气质多好啊。 陈大队长沉默了。 他觉得他闺女的眼神似乎出了点毛病,林白人是不错,陈大队长亲自考察过了,样样都好,就一条,长相不太过关,当时他还担心陈玉不同意呢。 正好,后面的陈焰追上来了,陈玉招招手,叫他过来,问他,“你觉得你林白长得好吗?” 陈焰张嘴就道,“长得好啊,跟个小白脸似的。” 陈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陈大队长,“爹,你看,阿焰都这么说。” 陈大队长更沉默了。 小白脸? 说得是奶油小生吧,可电视上电影里的奶油小生个个都是大眼睛啊,模样周正,皮肤特别白,林白就这一点像,其他的,马马虎虎吧。不过陈大队长得说一句,林白脑袋真的小(是脸小,不是头小,非常上相,跟现代明星一样的,这点得反驳一下),跟大队里的那些男人不一样, “好了,你们两个回家去吧,我去找你大伯了。”陈大队长一脸沉重的离开了。 他觉得他的两个孩子眼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分不清长相的美丑。 陈玉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没了陈香这个大麻烦,陈玉心情好了十倍不止,尤其是她一回家就看到正在院里正在刮鱼鳞的林白,就更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陈玉凑了过去,脸上都带着笑。 林白一边干活一边问她,“你那边的事解决了吗?” 陈玉道:“说不上解决,不过啊,以后我们家可以不用管了,也算是解决了吧!” “那就好。”林白手脚麻利的将黑色的鱼胆从鱼肚里刮出来的,这条弄完了,又拿起另一条鱼来。 “你是客人,我妈怎么让你干活啊。”陈玉也会干这个,就是有点慢,她伸手准备接过林白的活,让林白去一边休息。 林白是客人。 而且,刚才还帮她跑腿了呢,得好好休息。 “我主动跟婶子提的,”林白笑出小白牙,“都快成一家人了,在家干活不是挺正常吗。”得,彻底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刘巧云在屋里切腊肉,过年腌的,还剩不少呢,新鲜肉没法买,招腊肉招待也不算怠慢。她在厨房里忙死了,洗菜,切肉,还要烧火,淘米。她听到陈玉的声音了,赶紧喊道,“阿玉,快过来帮我切菜。” “来了!”陈玉对林白道,“那我先去忙了。” 林白道:“好,等会我弄完鱼就进去帮你。” “好啊。”陈玉进了厨房,没一会,就叫刘巧云又赶出来了,“你怎么这样就进来了,赶紧回屋云,换身衣服,别把衣服弄脏了。”这可是花料子,沾了黑色的炭灰脏了可就洗不出来了,这衣服还是新的呢。 “好好好,我去换。”陈玉赶紧回屋,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她才想起来,“陈焰,出来干活了。”喊了半天,没见人。 林白道:“刚才我看他跟你一起回来,后来没进来,直接从院子外头走了,好像是去你大伯家的方向。” 陈玉脸一黑。 陈焰这小子又跑到大伯家去了,估计以为是有什么热闹可看。 回来再教训他! “阿玉,还没出来吗?”刘巧云在厨房里嚷上了。 “来了。”陈玉赶紧过去帮忙。 “咦,哪来的豆腐?” “阿白拿来的,说是堂叔家的。”刘巧云笑得很灿烂,“阿白那孩子心里就是惦记你,什么好东西都想给你带。” 陈玉一怔。 林白从知青办回来的时候,还去了一趟丰收大队啊? 陈玉从厨房的窗户朝外头,林白从井里提了一桶水出来,正在洗鱼呢。 陈玉喊道:“林白,水凉,你等会,这边有热水,我给你加一点。”说着,飞快的出了厨房,提着暖水壶去了盆子边,打开盖子就往里头倒热水。 陈玉伸手摸了摸水里的温度,觉得不冷了,这才叫林白把手伸进去。 她想到林白刚才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渴了,她回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找她娘要了柜子的小钥匙,去了她娘的屋子,找出了一罐麦乳精,往杯子里加了几勺,用开水冲,然后搅匀,然后端去给林白喝。 林白正在洗鱼,腾不出手,陈玉见了,说道,“那我把这放到屋里的桌上了,你等会自己去喝啊。” “嗯。”林白虽然点了头,可还是看着陈玉,然后又看了看那杯奶白色的麦乳精。 陈玉正要把这杯喝的端回去,可林白一直看着她。 什么意思? 陈玉看看这杯子,又看看林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嘀咕了一句,“烫,现在不能喝。” “我不怕烫。”林白接道。 陈玉看着他,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 就见陈玉慢腾腾的把杯子递到了林白的喝边,他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 林白低头喝了一口,嘴边还有白色的泡泡。 他笑得眼睛都亮了。 看不出来啊。 这还是个会撒娇的,很阔爱。 陈玉嘴角一弯:“等会洗完鱼,你就去屋里坐着,把这个喝完,知道吗?”她叮嘱,“你还去你家那边拿了豆腐来是吧,这来来去去的,你到底是走了多远啊,等会在屋里坐一坐,休息休息,知道吗。” “嗯。”林白听话得很。 厨房里。 刘巧云把腊肉倒进锅里,跟冬笋一起炒,没一会,肉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锅里的腊肉全是瘦肉,这是陈玉爱吃的菜,好闺女怪得很,不喜欢五花肉也不喜欢肥肉,就爱吃没油的瘦肉,这干柴柴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刘巧云不爱吃瘦肉,不过不妨碍她每年腌肉的时候,给陈玉腌两刀全瘦的猪肉。 剩下的就全是五花的,全肥的都用来炼油了。 这一盘是冬笋炒腊肉,等会再切一盘五花的,跟土豆一起炖,等做好了,那土豆软糯糯的,味别提多好了。 陈玉给林白倒了喝的,放到桌上后就回厨房了,刚回来,刘巧去云就说上了,“把土豆的皮去了,再切成小块,炖肉用的。” 陈玉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刘巧云瞅了一眼陈玉,又看看外面的林白,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孩子般配。 外头,林白洗完鱼,装到盘子里拿了进来,“放到灶壁上就好。”刘巧云道,“阿白啊,这厨房小,你就别进来帮忙了,赶紧去堂屋休息,等会饭就好了。” “是啊,给你冲的麦乳精还没喝呢,再不去可就凉了。”陈玉也跟着说道。 林白听了她们的话,去了堂屋。 过了一会,刘巧云往外头看了一眼,见林白在堂屋里没出来,这才压低声音问陈玉:“你堂姐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陈玉直接就说了:“你走没一会,白丽芳爆出了陈香跟丁一然搅和在一起了,陈香直接就认了。”说到这,陈玉脸都黑了,“我跟我爹一个劲的帮她,怕她臭了名声,没想到,她自个不在意。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管了,随便她怎么折腾,以后是好是坏那看她自个。” “那会连累你的。”刘巧云脸色一沉,陈香的事到底还是没瞒住。 “不怕,等会我跟说林白说这件事,看他怎么说。”陈玉觉得林白应该猜到了些什么,可林白在她家还是一样的,从始至终,对她的态度就没变过。 还是一样的好。 刘巧云声音压得更低:“他是个好的,我知道,可是他家人呢,会怎么想你,你想过这事吗?”陈玉的未来婆家人听了陈香的坏名声,肯定会对陈玉有想法的。 说不定会觉得都是陈家姑娘,陈玉跟陈香是一路货色。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巧云的心就抽抽的疼。 她可怜的阿玉,怎么就跟陈香这个不知廉耻的做了堂姐妹呢? 刘巧云越想心越堵。 她安慰自己:林家是个厚道人家,对姑娘跟儿子都是一样的,听人说,还疼闺女一些,一家子人和和气气的,那小姑子也是个脾气好的,两个嫂子嫁进门,小姑子从来都没有跟两个嫂子红过脸。 小姑子都教得这么好,林白性子也好,可见那长辈那也是个好的,不会因为陈香做错了事,迁怒阿玉的。 这样一想,刘巧云的心里好受了些。 陈玉不在乎这些:“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 刘巧云叹气,“你不懂,那些人肯定不会当你的面说,陈香这事闹大了,他们只会在背后偷偷的说你,但凡你跟男人走得近些,就说你像你那堂姐,什么臭话烂臭都有人说,以后都不得消停。” 大队里的人,像刘巧云这个年纪的,或者孩子有十岁以上的,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虽然不是坏人,可有些人嘴巴实在是讨厌。 哪个大队都一样。 有好人,也有不怎么好的,讨人嫌还不自知的那种,更多。 陈玉道:“那能怎么办呢?都这样了,您想得再多也是自己在这瞎难受。再说了,有爹在呢,他们敢怎么说?我又没做过的事,他们要是胡乱编排我,我就去公安局告他们诽谤!” “啥,诽谤?那是啥?”刘巧云不懂。 “就是犯罪,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陈玉说道。 “还能这样?”刘巧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当然了,要是他们敢坏我名声,就告他们,严重的还得抓起来坐牢呢,还有赔钱的呢。”陈玉道。 刘巧云若有所思。 她懂了。 知青办。 丁一然刚把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外头就有人来找他了。 丁一然出来了。 一眼看到了陈香,站在陈香身边的就是王大娘,还有跟陈香形影不离的白丽芳。 王大力没来。 王大力不肯过来。 他以前来找过丁一然一次,就前两天的事,丁一然回城了,不在知青办,当时他遇到了刘可跟知青办的另一位男同志宋元青。 宋元青跟丁一然睡一个屋子。 当时王大力就问了宋元青黑色毛线背心的事。 “我有一件黑色毛线背心,昨天不见了,我听人说这边有人捡到了,我过来看一看。”王大力是这样说的。 “黑色毛线背心?”宋元青说道,“你说的那是丁一然的那件吧,他那是别人送的,不是捡的,你肯定弄错了。” 宋元青还把那件黑色毛线背心拿给王大力看了。 跟他那件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毛线,就花色不同,丁一然那件显然更费心思。 他那样,就是普通的平针织的。 也是那次,王大力彻底死了心,后来就有了退亲的事。 再说这会。 陈香看到丁一然,眼中满是惊喜。 他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一然的一切事情陈香都想知道。 可是很快,陈香就慌了起来。早知道丁一然回来了,她就不该带王大娘过来,刚才在王家,她想到丁一然去了城里,就算领着王大娘过来也不要紧,这边没人。王大娘就算想找丁一然的麻烦也找不着人。 “一……”陈香嘴里的然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丁一然皱着眉看她,“陈香同志,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23、023 丁一然的这番话让陈香如遭雷劈。 她站在那, 半天都没动,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陈香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耳朵肯定是刚才被王大娘给打坏了。 这会她竟然听到丁一然说自己纠缠他。 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怎么就成纠缠了?好吧,就算是纠缠,那丁一然也没拒绝过啊, 丁一然跟她谈天说地的时候不也是很高兴吗。 所以, 她喜欢丁一然,丁一然也是喜欢她的啊! 陈香笑得跟哭似的, 声音颤抖,“一然,我……” 肯定是她听错了, 陈香自欺欺人。 丁一然打断了陈香的话, 只见他一脸严肃的说道:“陈香同志,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请不要叫我一然,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还是直呼其名的好。”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更不可能承认与陈香有关系了。 丁一然家有了一个工人的名额,他眼看着有了回城的希望,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呢。再说了,陈香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 丁一然是个理智又有野心的男人, 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他心里不是不后悔,要是知道他娘会因为断腿的事从厂里退下来, 他压根就不会招惹陈香。陈香在大队里长相算不上顶好的,不过性格不错,温柔小意,又体贴,最吸引丁一然的就是陈香的身份,她是王大力的女人。 这多刺激啊。 陈香明明是有主的人,他只是冲她笑了笑,一起说过两几句话,她就对他芳心暗许,死心塌地了。 太容易上手了。 丁一然开始对陈香热乎了两天,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冷了下来。没想到,陈香不愿意了,丁一然借口说怕被人发现,对他名声不好。谁知,陈香咬牙就说私下来往,不会让人发现的。 出了事她负责。 这样一来,丁一然就心动了。 只要不事发,丁一然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损失。白得的便宜,为什么不占呢? 于是丁一然就答应了。 反正就是平常背着人见面,拉拉小手的事,丁一然也享受这地下恋情的新鲜与刺激。 丁一然一直安安分分的,觉得除了抱过几次外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只有陈香生日那晚,是个意外。 丁一然真没想到那晚陈香会那么主动,说是‘想在结婚之前把最好的自己献给他’,丁一然开始还犹豫,不太想招惹她。可陈香都主动成那样了,他再无动于衷,那还算男人吗? 后来的事,水到渠成。 现在啊,丁一然后悔了。 是真后悔。 他怎么就没把持住呢? 若是回城之前,为了负责任娶陈香也不是不行,可现在,眼看着就要脱离苦海了,到城里去过好日子,临到头,却叫陈香的事绊住了。 最烦人的就是,陈大队长是陈香的二叔,他还指望陈大队长给他开回城的介绍信呢。又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王大娘看看一头热的陈香,又看着对陈香一脸生疏的丁一然,说道:“丁同志,我听白丽芳说你跟陈香在处朋友。” 丁一然板着脸,一口否认:“没有的事!大娘,陈香可是有婚约的人,我怎么可能跟她处对象,一定是弄错了。” 他语气非常坚定,好像他跟陈香之间真没事似的。 王大娘都听糊涂了。 丁一然这信誓旦旦的语气,也不像假话啊。 而且啊,陈香听到丁一然的话后除了表情不太好,也没说反驳的话啊。 这是认了? 王大娘的眼睛在陈香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很快就移开了。 不看了不看了。 王大娘看到陈香的脸就有气。 王大娘转过头,看向白丽芳,这会想起来,不是还有那件黑色毛线背心吗,那可是证物啊。 王大娘道:“你住哪间屋子啊?”她要去找一找。 若是丁一然不肯,那就是心虚。 丁一然指着最外面的那间,“那住那间屋子。不过,我跟宋元青一个屋子,他爱干净,大娘你要是想进屋坐坐那我欢迎,您要是把东西弄乱了,可就不好办了,宋元青肯定不高兴的。” 王大娘听到这话,一下就警惕了,嘴上却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屋里藏了什么,还不能弄乱了。” 丁一然道,“我刚从城里回来,带了些吃的用的,还在收拾呢。” 丁一然说完又看了白丽芳跟陈香一眼,然后对王大娘笑着,“大娘,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啊?”他道,“有些人啊,就是喜欢瞎猜,猜的事没准啊,凡事得讲证据。” 这‘有些人’说的就是白丽芳。 丁一然现在是半点都不怕的。 黑色毛线背心已经扔到灶堂里烧成了灰,是不可能再找出来了,这证据没了。至于陈香以前送的一些东西,衣服帕子都给扔到火里烧了,点心什么的早就吃完了,让他想想,还有什么。 丁一然忽然问王大娘,“大娘,白丽芳我跟陈香有事,您就信了?她也没拿出证据啊。” 王大娘道,“没证据不要紧啊,陈香都亲口承认了啊。不过啊,我看她那样的估计你也看不上。”她琢磨着,陈香是不是在倒追丁一然。 丁一然听到这话,脸上一愣,“她承认了?”很快,他又补充道,“我跟她清清白白的,她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 陈香这个蠢货,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 愚蠢! 陈家都叫林白过来处理这件黑色毛背心了,也就意味着不想让这事爆出来,只要陈香一口咬定她跟丁一在之间什么都没有,这背着王大力跟人处对象的罪名就不存在。 因为没有证据啊。 就算是有点风声传了出去,只要不承认,没证据,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谁都明白的道理。 陈香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当着王大娘的面承认了这事。 她想害死他吗? 丁一然心里很生气,他很在意名声的,更在意自己的前程,要是陈香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毁了他,那他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丁一然定了定神,等心情平复过来,才对白丽芳说道,“白丽芳,你也没证据,以后可不能再胡乱攀咬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陈香一眼。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陈香的智商。 白丽芳哦了一声。 就在那听着,这会她心里是高兴的,丁一然说他跟陈香没什么,那不就是说陈香是单相思,难怪陈香不肯退亲呢,原来是丁一然不肯要她。 这样一想,白丽芳心里就舒服了。 她故意碰了碰陈香的胳膊,“哎,你听到丁一然的话了吗?”白丽芳就是想看陈香的笑话。 怪了。 陈香听到丁一然说他俩没任何关系,这陈香就认了,连个屁都不敢吱一下,咋回事啊? 陈香这是承认了丁一然的话? 还是说,陈香被丁一然始乱终弃了? 白丽芳望着陈香,想看看陈香怎么说。 陈香人都有些恍惚,本来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听到白丽芳的讽刺后,一下子就站直了,“关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你离我远点。” 只要不跟丁一然的事扯上,陈香的脑子就变得正常了。 这会她对上白丽芳,变得非常有攻击力,“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瞧瞧你,都十九了,一把年纪了,都没个男人要,。” 陈香毫不客气的嘲笑,“连我不要的王大力都看不上你,你说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香一边说一边往丁一然那边瞧,丁一然带着王大娘往里面去了,离这有十来步的距离,应该听不到她说的话。 陈香心里暗暗庆幸,千万不能在丁一然面前曝露她不好的一面。 她可不想引起丁一然的反感。 毕竟,她在丁一然心里可是温柔体贴的人呢。 白丽芳笑不出来了,她被陈香的话刺激得脸色都变了。 很快,白丽芳就想通了,她嗤笑一声道,“那现在的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了,王大力跟你退亲了,丁一然这这你也没戏,啧,你还真以为你以后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啊,就你这名声,谁不嫌你?” 陈香抿抿唇。 不会的。 丁一然不会嫌弃他的,他刚才否认他们的关系肯定是有苦衷的,这会人多,她不好问。等私底下,她再找丁一然问个明白。 对了! 陈香突然眼睛一亮,她有了丁一然的孩子,丁一然不会不要她的! 陈香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陈香嘴角翘得高高的,轻哼一声,她不跟白丽芳这个蠢蛋计较。 然后一扭头,回家去了。 这人多,丁一然肯定是有顾忌的,所以才不肯承诺跟她谈朋友,等晚上她再来找丁一然,到时候问一问。 白丽芳眼神古怪的看着陈香喜滋滋的走了。 难道陈香被她说得……傻了? 她刚才当着陈香的面说陈香名声不好,被人嫌弃,陈香竟然还笑。 还高兴?! 白丽芳觉得陈香有病! 陈香走了,白丽芳可没走,她看丁一然跟王大娘半天不出来,在外头转悠了一会,然后也进去了。 王大娘带着她跟陈香过来,不是来跟丁一然对峙的吗。 白丽芳真不明白,现在这样哪像对峙的啊,根本就像是来做客的。 说几句话,带到屋里坐一坐,等会,只怕就要离开了吧。 白丽芳站在到丁一然屋子外头,窗户关得紧紧的,不过门倒是开的,白丽芳走到门边,往里头看去。 只见王大娘眉开眼笑的跟丁一然说着话。 丁一然面色柔和,脸带微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和谐得不得了。 这王大娘真是来吵架的? 白丽芳就纳闷了,从见到丁一然开始,王大娘就没提过这事,是忘了还是不想提啊? 白丽芳站在屋子门口,眼睛使劲的往里面看,心里忍不住猜测,那件黑色毛背心丁一然给藏哪了? 她跟魔怔了似的,脑子里就在想这件事,等她回来神的时候,她的嘴忍不住说话了,:“丁一然,你不是有一件黑色的毛线背心吗,我几些日子还见你穿过,放哪了?” 真是特别讨厌。 王大娘听到这话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了。 丁一然脸带微笑:“你在说什么毛衣啊?黑色的背心?我刚才就说了,我没有那样的衣服啊,你肯定是弄错了。” 不承认? 来都来了,白丽芳进了屋,眼睛从柜子转到箱子。 在哪呢? 她一边看一边说,“我亲眼看到你穿的,那毛背心可是陈香亲手织的。”白丽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那件黑色的毛背心给找出来,这当着丁一然的面,明晃晃是得罪丁一然啊。 可来都来了。 不做点什么,就这么走了,未免也太遗憾了。 要是真能找那件证物,那陈香的事可不就是板上订钉了吗。 “真没有?我还是不相信,”白丽芳来到柜子边,“你真是不心虚,那我打开看看?” 白丽芳故意开口。 “那你看吧,要是找不到,那就你去队委会的宣传室,当着全大队的面跟我道歉,怎么样?”丁一然语气平静,一点都不生气。 白丽芳听到这话,眼皮一跳。 什么意思? 她这会脑子转得飞快,丁一然好像一点都不怕,难道是把证据给消了? 白丽芳突然心里没谱了。 丁一然转头又看着王大娘:“大娘,要不你跟她一起找吧,那,我的柜子就在这,还有箱子,就这么一点衣服,要是真有,那我就跟着你去家里,跪在大力兄弟面前磕头,您觉得呢?” “不用了,我相信你。”王大娘看丁一然底气这么足,改口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样的城里人,怎么可能看得上陈香一个只读过小学的姑娘呢。” “只读过小学?”丁一然一愣。 “是啊。” 丁一然气得脑门都要充血了,陈香竟然敢骗他,还说自己读过高中,只不过辍学了!所以才没有毕业证! 骗子! 白丽芳趁王大娘跟丁一然说话,心一横,真下手了。 她开始翻找起来,将丁一然的屋子全给翻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找到。丁一然会不会把那黑色的毛线背心放到宋元青的柜子里了? 白丽芳咬咬牙,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怕什么? 都找一遍好了! 她又去把宋元青的东西全翻了一遍 丁一然在旁边还告诫过她:“宋元青特别爱干净,不喜欢别你动他的东西,等会他冲你发火,我可不管。” 白丽芳压根就没听进去,等她把宋元青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也没找到她之前看过的那件黑色毛背心。 白丽芳心都凉了。 王大娘见了,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冒冒然的进来就翻。 丁一然问白丽芳:“还要找吗?”似笑非笑。 白丽芳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她突然动了,闷头就往外冲。 不找了! 她肯定是找不到了! 她不想去队委会的宣传部那,对着大喇叭在整个大队面前跟丁一然道歉,这样不光丢脸,要是让她爹知道了,会把她赶出家门的! 白丽芳想跑。 想赖掉这件事,她是女的,她不去丁一然能把她怎么样? 只要她不承认就好了。 丁一然一把揪住她,“白丽芳,不许走。” 白丽芳拼命挣扎。 王大娘见了,道:“一然啊,这里也没什么事,那我走了啊,以后有空,来婶子家喝茶啊。”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她刚才看得仔仔细细,这屋里压根就没有白丽芳说的什么黑色毛线背心。 肯定是这丫头瞎编的! 就白丽芳那人品,她就不该信! 白丽芳的证据明显不足,那陈香给王大力戴绿帽子的事也就不能信,再说了,没看丁一然压根就不承认吗。 王大娘走得很快。 脑子里在想怎么帮她儿子王大力洗清戴绿帽的事。 男人顶着一头绿帽可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现在有机会将这顶绿帽给摘掉,王大娘肯定会想法子的。 那边,丁一然死死的拦着白丽芳。 白丽芳走不成,眼泪鼻涕全出来了,“丁一然,是我错了,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我在这跟你道歉了。我真不能去队委会那,要是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会正好有了一个赶我理由,肯定不会再让我进有门了。” “不是道歉的事。”丁一然道,“你弄乱了宋元青的东西,现在不能走,你得等他回来,跟他解释。不然,他会冲我发火的。”跟他道歉的只是小事,更何况,白丽芳说的事都是对的,丁一然也不会跟一个姑娘计较,他只是想吓吓白丽芳。 叫白丽芳以后不乱编排他。 现在重要的是宋元青,那看屋里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吗,宋元青的火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宋元青是个知识份子,在小学里教书,附近几个大队的孩子全在这边读,宋元青还是很得大队的人敬重的。 宋元青平常看起来好相处,可他有洁痴,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如果你想要找他借东西,得先跟他说,还要保证东西原封原样的还回来,不然,那你就别碰。 刚才,白丽芳把宋元青的东西弄成那样了,还想一走了之,那怎么行! 白丽芳可是丁一然引来的,白丽芳这个犯事的不在,那这笔账宋元青肯定会算在丁一然的头上,丁一然压根就不想跟宋元青对上。 你说说,丁一然这会敢放白丽芳走吗。 “就这事?”白丽芳见不是道歉,只是跟宋元青解释,顿时放心了,她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下脸。 丁一然看到了,不动声色的把手移到了白丽芳的领子上面。 拽住了,不能走。 他们在屋里,就等着宋元青回来。 没过一会,刘可从队委会打完电话回来了,听到丁一然屋里有声音,就往这边来了。她本来爱凑热闹的,正好看看是什么情况。 丁一然从城里回来了? 丁一然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刘可过去一瞧,还真回来了。 “丁一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可仔细一看,屋里竟然还有一个女人。满眼兴奋的刘可在看到白丽芳的脸的时候,平静了。 怎么是她啊。 这姑娘长得就不是一张有故事的脸。 平庸极了。 她认得白丽芳,陈香的闺蜜嘛,见过一回,不熟。 丁一然道:“刚刚回来。” “她……”刘可往白丽芳那看了看。 丁一然说道:“她跟王大娘一起来的,王大娘刚走了,她可不能走。她刚刚弄乱了宋元青的东西,把衣服拿出来了,还扔床上了。”还用手去碰了。 什么?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弄乱了宋元青那个龟毛洁癖的东西! 她是疯了吗? 刘可往屋里宋元青的柜子跟床铺看了一眼。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恐起来,她抹了把汗,说道,“我有陈玉有事,等会估计不会回来了,你们聊,我走了。” 她走得非常非常快。 眨间,就从丁一然的门口消失了,丁一然走出去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刘可越来越小的背影。 刘可为什么走得这么快。 因为她知道宋元青马上就要回来了。 刚才她从队委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元青了,当时宋元青在她前面走着,后来,宋元青遇到一位小朋友,就跟那着位小朋友去了家里,跟那小朋友的家长在说话,耽误了一会,刘可就先回来了。 宋元青就快回来了。 走,得赶紧走! 去哪呢? 刘可脑子里琢磨着,然后想到了陈玉,她正好没吃饭,她决定去陈玉家再蹭个午饭。 空着手去不好吧。 刘可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拎点东西到陈玉家,回头一年地,宋元青已经到知青办的门口了。 算了,下次她家里寄粮票粮食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提一些到陈玉家去。 刘可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陈玉把是刘巧云炒好的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刚到院子,就听刘可在外头叫她:“阿玉。” “进来吧。”陈玉听出了刘可的声音。 刘可这才走了进来,正好看到陈玉盘里做的红烧鱼。 一惊,怎么这么丰盛啊,还有鱼呢。 陈玉道,“今天林白来了,家里做了很多菜,你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对了,这鱼就是林白提来的。” “啊?”刘可是想过来蹭饭来着,可听到陈玉说林白过来了,反而不好意思留下了,“林白来了啊?”陈家来了客人,又做了好菜,她可不能赖在这。 刘可立刻改口:“我找你有点事,说完就走。” 她说道,“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说前些日子给我寄了东西,要是你大哥回来,记得去邮局帮我看一看,东西到哪了,到时候能到?”陈玉的大哥陈海是邮差,前进大队的东西就是陈海送的。 刘可家里每次寄了东西,陈海都会送过去。 也是因为这样,刘可来家里找过陈海拿东西,一来二去的,就跟陈家人就熟了,她见过陈玉好几回呢,也说过话,两人性子又相投,就成了朋友了。 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我大哥晚上不知道回不回呢,等他回来,我就帮你问。”陈玉道,“刘可,你别走啊,今天我娘做了很多饭,过来一起吃,林白你又不是没见过,昨天他送东西来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吗?人你也认识,怕什么啊。” 刘可心里一虚。 就是见过才不好意思啊,昨天她可是跟陈玉说了半天林白的坏话呢。 正好,林白从堂屋出来了,他刚才也端了一般菜进去,出来就看到刘可了,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刘可尴尬点了点头:“你好。” 林白走到陈玉身边,接过陈玉手中的盘子,“我来端,这盘子烫。”红烧鱼还留了一点汁,盘底都叫这汗水给弄烫了。 不好端。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陈玉笑眯眯的道,“我跟刘可说会话。” 林白点点头,端着盘子走了。 刘可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才两天啊,这两人到底背着她干了什么啊,这感情神速升温啊。 陈玉笑:“秘密。” 刘可最喜欢听秘密了,她眼巴巴的看着陈玉,求道:“你就告诉我嘛。”想知道,特别想知道。 这时,刘巧云解开围裙,从厨房出来了,看到刘可,热情极了:“可可啊,你来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婶子,不了,我还有事呢。” “这都到饭点了,天大的事也得让人吃饭不是!再说了,这才刚开春,田里的活都没开始呢,那些孩子也没开学,你能忙什么啊?”刘巧云看穿了刘可的想法,“别不好意思,林白啊以后会常来的,你跟阿玉关系那么好,你跟林白迟早要打交道的。” “那,我就留下?”刘可看看刘巧云,又看看陈玉,迟疑着。 “就该这样。”刘巧云笑,刘可时常来她家,性子又纯善,刘巧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而且还跟她一个姓呢,这都是缘分啊。 她都恨不得让刘可嫁到她家来。 可陈海说啊,这刘可是城里姑娘,高攀不起,压根不动那心思。 知青在这呆几年,就会回城了,这里只能种地,跟城里比起来,多苦啊,陈海特别不愿意害人家姑娘。 “阿玉,去你大伯家看看,你爹怎么还不回来,对了,还有阿焰那小子,去叫回来。都要吃饭了,怎么还不见人影,这一个二个的,连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刘巧云开始碎碎念,“家里还有客人呢,都不知道回来!” 她说着说着,都开始生气了。 “我陪你一起去。”刘可挽着陈玉的手。 陈玉家里陈玉一走,那就剩两人了,刘巧云跟林白,刘巧云可不想干坐着,等人回来。还不如跟陈玉一起出门,走一走,聊聊天呢。 “好啊。” 两人手挽着手,出门了。 “对了,我刚才看到白丽芳在丁一然屋里,还以为他们俩有事呢。”刘可嘿嘿一笑,然后道,“后来听丁一然说,白丽芳是眼王大娘一起去的,你是不知道,那白丽芳可真大胆,把宋元青的东西全给弄乱了,我听到这事就躲了出来。” 刘可一脸心有余悸,“真是太可怕了,你说白丽芳无缘无故的,怎么动宋元青的东西啊,她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能是找什么东西吧。”陈玉道。 王大娘带着白丽芳去找丁一然了,咦,不对啊,怎么没有陈香,不是该一起去吗? 王大力也没去吗? 陈玉心里疑惑。 “只有她们两个?陈香,还有王大力没去?”陈玉忍不住问。 陈香跟王大力去做什么? 刘可瞳孔一缩,看向陈玉,“你知道?” 不对啊,她记得她没跟陈玉说过啊!她当时答应王大力了,嘴闭得紧紧的,压根就没跟陈玉提过半句,陈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陈玉看到刘可这表情,略有些诧异,“你说的知道是指什么。”看刘可这表情,好像知道什么内情。 刘可左右看了看,跟做贼似的,把陈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先说说,你知道些什么,有关王大力的。” 还真是王大力的事啊! 陈玉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你跟怎么他扯上关系了?” 刘可眼睛瞪了过来:“谁跟他扯上关系了。”不过她答应过王大力的,真不能说。她瞅着陈玉,“你先说说你知道些什么,我再看我要不要说。” “昨天王大力跟陈香的亲事黄了。” “啥?”刘可眼睛都在瞪出来了,亲事黄了?还是昨天发生的?她咋不知道呢! “今天早上,白丽芳她后娘。”陈玉慢慢说道。 “你等等,白丽芳后娘?”刘可追问,没听明白,不是说王大力跟陈香的亲事黄了吗,怎么扯上白丽芳后娘。 “你听我说。”陈玉道。 “好,你说。”刘可叮嘱道,“从头说。” “好,从头说。今天早上陈香一早把我带出门了,然后撞到白丽芳跟王大力在一块说话,陈香躲着没出来,等王大力走了,她们两个打了一架。” 刘可痛心疾首,“这么精彩的事我怎么就错过了!”谁悄悄说话还带你啊,一大早天还没亮呢。 刘可又问,“还有吗?” “白丽芳她后娘见白丽芳衣衫不整的回了家,不知从哪听说她跟王大力在外头见了面,带着白丽芳就去了王家,说要王大力负责,后来就闹起来了。”陈玉简单的说完,“后来我爹跟赵主任就过去了,反正,挺热闹的。” “你倒是仔细说啊!”刘可还没听过瘾呢。 “对了,白丽芳说陈香背着王大力跟丁一然好上了,这事……” “你们都知道了!”刘可震惊,“不,是丁一然?是他?不能吧。” 上次王大力去知青办,说是丢了什么衣服,当时王大力是跟宋元青进的屋子。刘可撞见的时候,王大力已经从那间屋子出来了,他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叽的,一看就有事。 后来刘可去一诈,王大力没防备,真叫刘可套出话来了。先是说他去知青办找东西的,又说是他跟陈香的感情出了问题,想挽回来着。 当时刘可还奇怪呢,挽回陈香跟知青办有什么关系啊。 后来没深想。 这会听陈玉一说,刘可想起来了。 同时刘可也惊呆了,“陈香跟别人好了,王大力当时还想着挽回啊……” 竟然是丁一然。 当时刘可还去问过宋元青,想打听得详细一点,可宋元青的嘴严啊,刘可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刘可就没放在心上。 刘可这会的表情很奇怪。 刚才她还碰到丁一然了,丁一然很正常啊。 陈玉看刘可在走神,拍了她一下,“好了,快到饭点了,我们别在这耽误了,你要真好奇,等以后有空再说。再晚,我娘该催了。” “好。”刘可回过神,嘴里神神叨叨的。 丁一然那事,先放一放,等她回知青办再问。 刘可人缘好,跟知青办的知青都处理不解,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都挺喜欢刘可的性格的。当然了,他们对刘可特别爱凑热闹这件事还是有些不理解的。 刘可想到陈玉刚才说的王大力家的事,一脸可惜,她应该早点过来的。“早上王家那出大戏,看得人多吗?” “多啊,一开始全是人,后来把门关上了,那些孩子还架了梯子扒墙上看呢,还有坚着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的。”陈玉笑着说道。 “我怎么就没早点起来呢。”刘可心里那个后悔哟。 两人往陈玉大伯家走去,快到了,刘可想知道陈香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可都要到人家门口了,倒不好问了。 又想起来林家的事来,“林白跟你说了他家结婚怎么办吗?还是四个媳妇一起进门啊?” “他没提,我就没问。”陈玉道,“这若总不能我先提吧,等他说了我再跟他商量。” “就这点事,至于吗?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刘可嘟嚷着,又问,“阿玉,你跟你娘说了吗,她怎么说?” 她一看陈玉的表情就知道陈玉还没跟她娘说。 刘可一脸不争气的看着她,“你这样可不行啊!这事拖着也没用,要不这样,等会吃完饭,我帮你问林白,看他怎么说。” 陈玉看了一眼刘可,没拒绝,“好啊,那可就全靠你了。” 一话问清楚也好,省得她跟林白说完,又得告诉她爹跟她娘,一个个的传,也费劲。 陈玉现在跟林白处对象,有些话不如刘可这个外人问起来方便。 “好,那等会我就帮你问了啊。”刘可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说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陈玉大伯家,也就是陈香的家里。 陈玉看到大门关着,就没进去,在外头喊:“爹,娘叫你回家吃饭。” 屋里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拉开了一条缝,很快就出现了李春花红通通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揉红的还是哭过了,陈玉也没问。 “大伯娘,我爹跟阿焰在吗,我娘过来叫我喊他们回家吃饭。”陈玉直接说道。 “在呢,”李春花这会对陈玉的态度特别冷淡,还带着埋怨,陈玉在王家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她还记着呢,这丫头嘴巴真厉害,一点都不念亲情。 要不是因为刘可这个外人在,李春花肯定会好发说上陈玉几句。 李春花不冷不热的说道:“你爹这边忙着呢,一时半会回不去。” 她闺女在屋里要死要活的哭呢,谁害的? 陈玉才不在乎李春花的冷脸,她朝院里喊,“爹,娘叫你回家,吃饭了,客人还在家等着呢。还有刘可也来了,你总不能让两个客人都等着吧。” 陈玉特意大声喊的,这音量就算是在最里面的屋子,都能听见。 屋里。 陈香伏在桌子上哭,两只眼睛肿得厉害,她看到她爹拿着气冲冲的拿着扫帚进来,冲她爹喊道,“你打啊,你打死我算了!你当初就不该把我生下来,想干什么都不成,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她爹陈建光气得直哆嗦,“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丑事,你还有脸来闹!”说碰上,真的一扫帚打了下去,打到陈香的背了,陈建光也不敢下太狠的手,怕打坏陈香,所以下手不重。 可陈香却惨叫一声,嚎得跟要死了似的。 她这是豁出去了。 她得把她爹娘拿下了,让两人不反对了,才能去丁一然商量他们的婚事。 她可不想叫丁一然受她爹娘的气,她爹那臭脾气,知道孩子的爹是丁一然,肯定要打断丁一然的腿的。 陈香可舍不得丁一然受罪。 陈香哭得厉害,可她心里冷静得很,她的爹娘她来解决,若是他们不同意,她就闹,她就哭。要 是她爹娘还不松口,那她就绝食,饿死自己! 陈香这一步一步的都算好了。 她得把自家的麻烦解决了,叫丁一然没有后顾之忧的娶她! 在门边的李春花听到陈香的惨叫,丢下陈玉不管了,急急忙忙的往到里跑去,“陈建光,闺女病还没好呢,你还拿上扫帚了!她都难过成这样了,你还打她,你是她亲爹不?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李春花跟陈建光吵了起来。 陈大队长在旁? ?,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陈焰也在屋里,就站在陈大队长的身后,他来了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没吭一声,不过啊,这里发生的事陈焰可是啥都知道的。 “爹,家里有客人呢,我们回家吃饭吧,大伯家事,吃完再说吧。”陈焰听到他姐陈玉在外头喊他们了,这会他也饿了。 再说了,接下来大伯家肯定又是鸡飞狗跳的,到时候闹得狠了,大伯娘说不定还要求到陈大队长的身上,让陈大队长应承解决陈香的事。 就刚刚,陈大队长跟他哥陈建光说了陈香情况不太对,像怀孕了。 陈建光听了后,当时就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太相信。 后来没过一会,李春花回了,陈建光问李春花陈香是什么情况,李春花啥也不知道,也不吭声。她以为陈建光知道陈香绿王大力戴绿帽的事了。 压根就不知道陈建光问的是怀孕的事。 陈大队长说了话,本来想回去的。 可巧的是陈香这时候回了,陈建光就问陈香:“你怀孕了?” 陈香一怔。 然后看到了陈大队长,她想到了陈玉,脑子一转,点点头,痛快的承认了。 还说了:孩子是丁一然的,是她喜欢丁一然,她要跟丁一然结婚。 最后:如果家里不同意,那她就去死! 反正她名声都这样了,要是嫁不了丁一然,她下半辈子都不会高兴,那还不如去死呢! 陈建光身子晃荡了两下,眼冒金星,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 陈大队长很平静。 陈玉猜对了。 陈焰当时都吓懵了,堂姐怀孕了?这这这这、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啊! 她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这可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陈建光快要气死了,他去墙后面把大扫帚找了出来,要打陈香,陈香也不躲。陈建光看到陈香那副德性,还真下手打了。 这才打了一下,就被听到动静冲过来的李春花给拦住了,夫妻俩还吵上了。 “都是你教的好闺女,你瞧瞧,你教出个什么玩意!” “你还有脸说我,这闺女前天你还夸她懂事呢,怎么,转眼就怪上我了?” 陈大队长可不想淌这趟浑水,“大哥,我家里还有客人,我跟阿焰就先走了。” 陈建光吵架的时候抽了个空看着陈大队长,点点头:“去吧,下午要是有事,就不用特意过来了,阿香的事,我会看着办的。”耽误二弟时间了。 还叫二弟看了笑话,陈建光心里不得劲。 他家陈香以前那么懂事听话,比二弟家的陈玉强多了,怎么现在颠倒了呢? “好的。”陈大队长求之不得。 他这几天都不会过来了,他也不会再管陈香的事。 这个侄女也不知是怎么了,真让人头疼,是被人施了咒吗? 陈建光特意看向陈焰:“阿焰,你堂姐的事你不可许在外头乱说啊,记着了吗?” “记得记得。”陈焰道,“我保证不会乱说的。”他过来就是瞅瞅小热闹,没想到,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瓜。 听到了保证,陈建光放心了。 陈大队长带着陈焰走了。 李春花急眼了,陈大队长怎么能走呢?她家陈香怎么办?事情还没解决呢! “那怎么行,二弟!阿香你可不能不管啊,你不管她怎么办啊?”李春花哭天抹泪的,“二弟啊,我家可怜的阿香被男人给骗了,你可以为她主持公道啊……” 陈大队长脚步没停,走得飞快,眨眼就到大门口了,陈焰在后面也跟得紧。 陈玉就在门口站着呢,看到她爹过来了,便道,“爹,你可算出来了,再晚些,娘该自己找来了。” 陈大队长吁了一口长气,“回家。” “二弟啊……”李春花在后面喊,她追出来了,可看到陈玉身边的刘可,又说不出话了。 在外人在,她可不敢在这说陈香的事,小声叨叨也不敢。 生怕消息漏了出去。 未婚有孕,这事可不是退亲能比的! 李春花只眼眼睁睁的看着陈玉一家人走远了,她在门口气得直跺脚。回到家又跟陈建光吵起来,“阿香想要嫁给丁一然,不找你二弟帮忙,你自个办得到吗?” 陈建光盯着李春花,脸拉得老大,“她想嫁给丁一然?谁答应了?” 陈香听到陈建光的话,哭得更大声了。 陈大队长回到家,一身的虚汗。 他真是的累了,陈焰也出奇的安静,脑子里一会想东一会想西的。 陈玉跟刘可凑在一起说话。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堂姐在屋里哭。你说,她哭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说,她会不会因为亲事黄了,还是因为丁一然啊?”刘可一路猜测。 那还种猜,一定是丁一然。 陈玉在心里道。 不过啊,陈香的事陈玉现在是一丁点都不关心的。以后陈香来她找,她也不会搭理的。 省得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才聊上几句,就到家了。 刘巧云在门口站着。 她在这等半天了。 终于看到她他家那口子回来了,可算松了口气,等人就是累。 又觉得等了这么久,于是嘴巴就说上陈大队长了:“怎么才回啊,等你半天了。是不是又被大哥家的事耽误了?我跟你说,以后啊,大哥家的家事,你少管!都是两家人了,跟以前没分家时不一样了,这会是亲戚,这关系再好,也没有插手家事的道理啊。再说了,帮对了人也不念你的好,帮坏了,人家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吃力不讨好。 陈大队长道:“这次保证不管。” 管不了。 累,也不想管了。 陈香这个侄女可真有意思,怀孕了一点都不怕的,心里想的是怎么嫁给心上人,完全不担心家里人为这事烦心。 她怀孕,还光荣了?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 这次不管? 那意思是还有下次呗。 她还想再说两句,就被陈大队长给打断了:“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客人都在等着呢,该开饭了吧。”陈大队长赶紧止住刘巧云的话头,这要是再说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刘巧云想到林白还在屋里等着呢,哪敢耽误时间,叫上陈玉跟陈焰,“你们两个,去洗洗手,然后去厨房把饭端出来。刘可,你去桌上坐着,菜都上好了,就等着吃了,快去,别跟婶子客气。” 林白听到声音出来了,“叔,你回了。” 陈大队长点头道,“去坐着吧,我马上就过去。”说着去井边拿水冲了冲手。 菜很丰盛。 红烧鱼,冬笋炒腊肉,土豆焖腊肉,还有一碗鱼片汤,再就是两盘青菜,还有一盘煎豆腐,这是林白带来的豆腐。 刘可闻着肉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可真香啊。 桌上的主位是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陈大队长的左手边就是林白,陈玉坐在林白旁边,陈玉的另一边则是坐着刘可,陈焰则是挨着刘巧云坐的。 陈玉家的是个方桌,上面盖了一个圆桌面,别说六个人了,十个人都是坐得下的。 六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林白低声陈玉:“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陈玉道:“不吃蘑菇,那种白色的,有股怪味。” 林白记下了。 他手长,夹菜比陈玉方便,他给陈玉夹了一大块鱼肚的没有刺的肉,“这里是昨天刚捉的,很新鲜,你尝尝。” 陈玉吃了一口,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巧云,“娘的手艺真好。” 林白点头赞同:“婶子烧菜真好吃,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刘巧云被他们夸得眉开眼笑的,“主要是鱼新鲜。” 不过有件事刘巧云没想明白:这周围有河,还有湖泊呢,不是没有人去捞过鱼,可那鱼狡猾得很啊,很难打捞的。 这林白一送就是两条,看来昨天林家的收获不少,林白他爹怎么那么会捞鱼呢? 林白帮陈玉夹菜。 夹了好几回了。 陈玉看林白还一口饭都没吃呢,赶紧叫停,“林白,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啊。”说完,也帮林白夹了一大筷子的腊肉,是五花肉,她知道一般人都爱吃五花肉,油多。 她娘就觉得瘦肉塞牙,油水又少,不怎么爱吃。 刘可在旁边严重怀疑,要不是桌上有这么多人在,林白跟陈玉只怕会喂到对方嘴里吧。 她这会有点想明白了,陈玉肯定是看中林白的体贴了。 这年头的男人,哪个不是粗枝大叶的,直愣愣的,像林白这样又是夹菜,又是帮忙倒水的真不多了。 陈焰也看到了,他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想:他以后处了对象可不能这么没出息。什么都帮对象干活,殷勤成这样,丢男人的脸啊。 刘巧云则是越看林白越觉得满意。 这回啊,老陈是挑对人了,这个女婿找得好啊! “锅里还有锅巴汤呢,谁要喝?”刘巧云站起来。 陈焰摆摆手,“我不要了。”他刚才光顾着吃菜了,拼命塞,连着米饭一起,这会肚子太饱了。 这傻孩子,又吃撑了。 陈玉问林白,“你要吗,我给你盛。” 林白眼睛一笑,“好啊。” 陈玉站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陈玉道,“不是说我给你端吗?” 林白摇头,“不用,烫手。”后来两人还是一起去了。过了一会,两人回来了,两个碗都在林白手上,一个碗是满的,另一个只有半碗,锅巴汤里的锅巴少,汤多。 刘可歪头看着他俩。 可真腻歪。 她承认她有点酸了,她也想找一个对象了。 陈玉察觉到刘可的目光,扭头看她:“你要吗?” “不,不用了。”刘可摸了摸肚皮,“太饱了。”她得歇一会。 林白跟陈玉慢慢的喝着。 刘可在旁边消食,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问林白林家四个兄弟娶媳妇的事了。 刘可看林白跟陈玉吃完了,就开口了, “林白,我听人说你爹娘想把四个儿子的婚事同一天给办了,有这事吗?”她是看着林白说的。 刘巧云听到这番话,眉头拧了起来。 陈大队长也朝林白看了过去,还有这事? 林白语气平缓,有条不紊的回答,“是有这事,我爹跟我提过,我没答应。我跟他说了,我不跟几个哥哥一起办,我跟陈玉还年纪,不行明年再办,不急。” 听林白这样说,刘可就放心了。 陈玉也松了口气。 结婚本来就是一件繁杂的事,若是四个兄弟一起结,当天肯定又忙又乱,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几个新娘子心里只怕都不舒服。 又听刘可道:“那我听说,你五哥都去县城里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了,什么龙凤吉祥、鸳鸯戏水的红被套,还有喜糖,大红色的瓷盆啊,还有红枕巾呢,就要凑足四套呢。”现在还没找齐,还在凑呢。 这事还是从肖媛这听来的,林家老五这几天往县里跑,都不见人,肖媛在知青办跟她抱怨了好几回呢。 这事,林白真不知道。 24、024 五哥压根就没跟他说过这事啊。 林白心里满是疑问, 五哥手里没钱啊,家里统共就三百块钱,爹给了他五十,家里就剩二百五十块了,还要抽出三哥的一百块彩礼, 还减去办酒席的钱, 剩不了多少了。 哪还有钱去置办这些东西? 林白道:“这事等我回家,就去问问我爹他们。”再去确认一遍。 陈大队长道:“这婚事, 不急。” 他慢慢说道:“要是你爹问起你,你就说阿玉的大哥还没娶媳妇呢,等个一二年也是可以的。没道理老大没娶, 老二就出嫁了。” 四个儿子一起结婚, 这事陈大队长肯定不能答应。 要林家娶的媳妇没有他闺女,他才不管几个人一直结婚呢,可这偏偏就有。 反正,这事不行。 要是林家那边态度强硬, 非要一起办,那陈大队长只怕会忍痛舍弃林白这个女婿了。 陈大队长可舍不得闺女去婆家受苦。 陈大队长看中林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林家家风好, 林家几个孩子都不错,林家老两口也是有名的好人, 而且不重男轻女,唐红梅很少找儿媳妇的麻烦,这都是丰收大队传出去的, 陈大队长也略有耳闻。 要不,他又怎么会挑中林白呢? 林白兄弟多,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助力多,帮手多,谁想欺负都得掂量掂量。坏处也有,就是人多相处起来容易发生矛盾,尤其是娶了媳妇之后,摩擦必定少不了。不过,这也有解决的法子,只要分家,这矛盾就会少很多。 林白听到陈大队长的话,脸色一僵。 陈大队长的意思是要是林家长辈一意孤行,非要四个儿子一起办喜宴,那陈玉就不一定会嫁过去了。 这婚事也有待商定。 林白也听懂了,他赶紧道,“叔,我保证不跟他们一起办,我跟阿玉会单独挑个日子,保证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他紧张极了,生怕陈大队长后悔定下这门亲事。 陈大队长笑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跟你说,我也不指望什么风光,我就希望这事顺顺当当的。我闺女养了这么些年,虽然也没享到什么福,可也没让她受苦受累,我希望她以后到了你家,也很过得舒舒服服的。就这点要求,你办得到吗?” 林白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办到的。”过算是过关了。 陈大队长道:“话可不是光凭嘴说的,得看怎么做。”他跟刘巧云还年轻,还能活个几十年,陈玉嫁到林家,还是有人给她撑腰的。 这点底气,陈大队长还是有的。 林白道:“这您放心,我也不是光说不做的人。” 陈大队长满意了。 林白这孩子不错,知进退,有上进心,平常话不多,却是个能做事的。不过,让陈大队长奇怪的是,林白在丰收大队的名声还真不怎么样,也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说林白小气,自私,还说什么他干活偷懒。 陈大队长查过了,林白一天十个工分,一天干到头,也就这么多工分,这工分可是记工员亲自写在本子上的,假不了。 也不知道谁跟林白这么大的仇,在大队里拼命抹黑林白。 也正是这样,但凡有个瞧中林白家风好的,想打听打听,结果一问,这孩子是个又懒又自私的,得,算了吧,这样的人消受不起。 林白的亲事就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后来意外被陈大队长慧眼识丁,给挑中了。 陈玉一直听着陈大队长跟林白说话,听到林白非常肯定的说不跟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办婚事,彻底放心了。 这就好。 陈玉又想到之前林白提的建屋子的事,于是跟陈大队长说了:“爹,林白说家里要起几间屋子,我们两个单独弄个住宅,就在他家旁边,地基的事好解决吗?” 陈大队长是前进大队的,林白家是丰收大队的,陈大队长管不到那边,不过,他跟丰收大队的大队长也熟,办事还是挺方便的。 陈大队长看向林白,“有这事?”这孩子挺有志气啊,都要建屋子了。 林白点点头。 陈大队长道,“这样,哪天我带你去找你们队长问一问。明天我有事,要不就后天吧!” 说到起屋子,那得准备很多东西。 陈大队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家里有大树吗?新屋子要房梁,还要檀条跟椽子,得粗一点的大树,要是没有,还得去买。”买了还运回来。 林白道,“山上有的。” 陈大队长沉默,“那可是公家的。”去山上采采野菜打点兔子什么的都是小事,若是想砍树,那就有些麻烦了。 得去大队,除了开证明外,还得花钱,这钱归到大队的集体财产里去。 林白嘴唇动了动,“我手里有点钱。” 提到钱,这事可就不能在这说了。 陈大队长站了起来,对林白道:“跟我来。”去屋里,两人单独说。 林白跟了过去。 陈玉连忙站了起来,“我也去。”她也要听听,那屋子她以后也是要住的。 陈大队长看了陈玉一眼,点了点头,“也行吧。” 然后,三个人一起去了陈大队长的屋子。 他们走后,刘可跟刘巧云告辞:“婶子,饭也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就她一个外人,这会人家要商量事呢,她可不好再赖下去了。 刘巧云道,“那行吧,路上小心点啊。”又拍了拍瘫着不肯动的陈焰,“赶紧起来,送送你可可姐。” 陈焰磨磨蹭蹭的站了起来,“也不远,送什么啊。” “送到门口去!” “好吧。” 刘可走了。 陈焰回来了,刘巧云正在擦桌子,擦完后,又叫陈焰帮着她一起把圆桌面给御了下来,竖着放到一边,靠着墙角。 陈焰看了眼外头,突然想起来,就小声问她娘,“娘,堂姐怀孕的事,你知道吗?” “啥!”刘巧云扭头,死死的盯着陈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他娘还不知道呢! 陈焰一下子就抖起来了,“娘,你还不知道呢,早上我跟爹去大伯家,亲耳听到堂姐承认的。后来我姐叫我们回来吃饭,我们赶紧走了。您是不知道,大伯娘使劲的留我爹呢,要不是可可姐在,她肯定会拽着我爹不放啊。” 大伯娘那意思陈焰都能猜出来,肯定是叫他爹善后的。 还好溜得快。 竟然是真的! 刘巧云脑门直抽抽。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去了,半天没动弹,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对陈焰道,“你去把锅碗洗了,我得坐这缓一缓。” 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洗碗哟。 这叫什么事啊! 陈香这个惹祸精,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丑事呢! 刘巧云心愁成一团,她望了望自个屋子的方向,想立刻就找陈大队长商量,可林白在里头,想想还是等会再问吧。 屋里。 陈大队长正在问林白,“你想建什么样的屋子,土坯的,还是红砖的?” 林白道,“红砖的。” 陈大队长看了林白半天,才说道,“买砖的钱有吗?这城里的砖都是计划生产的,有数的,若是你想买,得去提前找人定下来,还得想办法自个运回来。” 林白道:“我有个同学在运输队,可以借他的车。” 钱的话。 他有。 就是砖不好买。 陈大队长道:“那就好,我有个战友的弟弟在砖厂当干部,要是你真想买砖的话,我跟我战友打声招呼。” 林白眼睛一亮。 没想到陈大队长还有这层关系呢,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爹,你怎么还有战友啊。”陈玉惊讶极了,她以前怎么没听说啊。 陈玉这一问就让陈大队长想起了往事,他语气有些复杂:“我当年是从部队退下来的,”他笑了一声,“我当然在部队的时候,还立了二等功呢。”后来出了点事,就转业回来了,在家乡当了大队长。 要是当初还留在部队里,估计都是不小的官了。 陈大队长当兵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年纪大一点的人知道一些。像陈玉这样年纪的,压根就没听说过,一是陈大队长不愿意提,二来是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没必要拿出来说。 而且,当初陈大队长还有机会转到城里去的,给他分配工作了,可是思考了很久,还是回到了家乡。 遗憾是有的,但陈大队长并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这些年来他过得不错,能陪在孩子身边长大,有个幸福的家,跟老婆感情也好,日子安安稳稳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他是愿意的。 平凡又普通的日子,才是最难得的。 “那就麻烦叔了。”林白这会清楚的感觉到,娶了陈玉,有陈大队长这么一个岳父,是他赚了。简直是简翻了。 陈大队长没再提这事,他话头一转,又说到了建屋子的事。 他问林白:“你建屋子的事急不急?明天我要去城里,你要是急的话,明天跟我一起去,我带你去见见我那战友。”明天去城里的事是陈大队长之前就定下的,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林白道,“有点急。”建屋子的事肯定是越快越好,最好避开农忙的时候,不然,建的时候就找不到人手帮忙了。 陈大队长点点头,“行,那明天你早起来,我们在队委会见。”又问他,“会骑自行车吗?” “会。”林白点头,他家是没有自行车的,但是他会骑,是在高中的时候借了同学的车,自个学会的。 不难。 “叔,我家没自行车。”林白如实说道。 “我们大队有,到时候借一辆给你。”陈大队长道,“总不能让你走着去,耽误时间。”明天去城里,陈大队长有得忙呢。 “爹,我也去。”陈玉也想去城里看看。 陈玉本来去城里就少,尤其是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就更想去看一看了。再说了,她还相着去回收废品的地方淘一淘,有没什么二手的书,数理化的,提前备着,过几年高考的时候要用的。 或许,还有淘到其他意想不到的宝贝呢。 比如,古董什么的。 想到这,陈玉的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雀跃。 “你去做什么。”陈大队长盯着陈玉,这孩子怎么老爱跟着啊。 “我去买点要用的东西。” “买东西,买什么,我帮你买。”陈大队长可不想多带一个人。 “女人家要用的东西,你买合适吗?”陈玉眼神古怪的看着陈大队长,她就是故意说这话的,她知道她爹不想带她去。 哼。 陈大队长脸色不变,“那里就两车自行车,没多余的,你怎么去?” 陈玉道:“自行车不是有后座吗,我坐那就行。”她不挑的。 陈大队长没话说了。 想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有钱吗,还是下次让你娘去的时候给你买得了?” 陈玉不肯,“那怎么行!我急着要用的!” 这下,陈大队长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女人家要用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啊!卫生棉呗。 “爹,给我点钱呗。”陈玉伸手。 陈大队长摸了摸空空的口袋,一脸郁闷,“找你娘要去。” 陈玉其实是有一点私房钱的,这些年来过年的压岁钱,还有她娘平常给的一点零花,她没花,全都存起来了。 陈玉没要到钱,收回了手。 只见林白从口袋里抹出一张大团结,放到陈玉的手心里,“我这里有,这些够吗。” 温热的大手碰到了陈玉的手掌,在陈大队长的目光下,林白很快就收回了手,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一脸坦然。 陈玉低头一看。 十块钱! 林白怎么给他这么多钱! 陈玉哪能拿啊! 她赶紧林白的钱还了回去,“不用,我家有,等会我找我娘要去。”她怎么能要林白的钱,两人还没结婚呢,再说了,林家可不富裕,单就彩礼钱,都凑得紧巴巴的。 四个儿子结婚,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林白见陈玉不肯要,便解释道,“这是我自己赚的钱,不是从家里拿的,你放心。”他爹的那五十块钱还在口袋里呢。 两人推来推去。 陈玉不肯要,林白非要给。 陈大队长对林白主动上交钱的习惯非常满意。 当然了,现在林白给陈玉钱是有些不合适。 陈大队长说话了,“行了,别推来推去了,林白,这钱你留着,建房子还要请你们大队的人帮忙呢,到时候还要供饭菜的,到时候可得买些好菜,这些都得花钱的。你的心意我跟陈玉都看见了。好了,收起来吧。” 林白道:“我手里还有一些钱。” 他的私房钱不少呢,从读初中起就慢慢攒下的,家里要真是有急用,他就会偷偷的拿出来一些给家里用。 但若是林秀秀想买这买那,说胃口不好想吃什么东西了,那他肯定就当不知道。 他辛苦赚下的钱,不是拿来给林秀秀穿衣打扮用的。 陈大队长按着林白的手把让他把钱收了回去,“你是真有余钱,加在彩礼里头也是一样的。”他笑,“阿玉的彩礼我跟她娘是不会都不会扣的,全让她带走,到时候给你们过日子用的。” “爹,你真是太好了。”陈玉恨不得抱着陈大队长亲一口。 这事放到现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在六七十年代,有些姑娘嫁人有些狠心的爹娘全部扣下彩礼钱不说,连新衣都不给准备,叫人穿着旧衣服嫁过去,也是有的啊。 有的扣一半彩礼,这在人们看来,都是非常不错的了。 真叫说起来,那些人会说,养闺女不花钱啊? 陈大队长这样大方的,在整个大队都是少见的。 林白也很意外。 同时也明白了,原来每一家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像他那个三嫂,就是他三哥既将要娶的那位,家里一共五个姐妹,一个弟弟,这个三嫂是家里最大的,当时提亲的时候三嫂的爹娘就说了,姐妹们的彩礼一分不会让姑娘带走的,那都是留着给儿子的。 那三嫂是家里的老大,是长姐,厉害得很。 听说还是她自个挑中三哥的,就是看上了林家人厚道,当初她爹娘还死活不同意呢,想把她嫁给一个年纪大的麻子,这麻子家给三百块的彩礼呢。后来,那三嫂不知怎么说服自家爹娘的,后来,她爹娘就没提过麻子的事了,就定了林家老三了。 这三嫂的娘家跟陈大队长家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想到这个三嫂,林白的心沉了沉,家里的彩礼大部分进了三嫂娘家的口袋,这事还就他跟爹娘三哥知道。 当初二哥娶二嫂的时候,就给了十块钱,那时候林秀秀生了病,家里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二嫂跟二哥相互喜欢,也不计较这些,就嫁了。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二哥知道。 林白又想到了给陈玉的彩礼。 嗯,陈玉的彩礼,不会比三嫂少的。 林白自己给,不想叫爹娘操心,而且,他给陈玉的彩礼真正多少他肯定不会往外说的,要是有人问,他就报低点,免得引起麻烦。 说完了话,事情也办了,林白该回去了。 陈玉跟林白依依不舍的,这两天看对眼了,都觉得对方好,一个不想叫林白这么快回去,一个还想再留一留。 可林白是真有事,得走了。 “我得走了,明天还要跟去城里,我得回去收拾一下,”林白跟陈玉道,“明天要去叔的战友家,我总不能空着手去,我还得回去准备点礼物。” 就一个下午,时间挺紧的。 “那你去吧,明天队委会见。”陈玉亲自送林白走。 林白先走前,还跟刘巧云跟说了一声,又跟陈焰打了招呼,这才走的。 陈玉一路送他,都送出大队口子了。 遇到大队里的婆子跟小媳妇,看着陈玉跟林白并肩一起走,还在那偷偷笑呢。 真登对。 陈玉目送林白离开。 林白走远了,回头看了好几回,陈玉就站在那,林白一回头,她就挥挥手,脸上笑得很灿烂。 林白的心里一阵感动。 陈玉等林白走远了,看不到背影了,这才回到了家里。 她摸了摸脸,感觉脸都快笑僵了。 今天也没啥可高兴的事啊,她笑了吗?没笑的话她的脸怎么这么酸呢? 陈玉揉着脸,回到家没找到刘巧云,竖着耳朵一听,才发现她娘跟她爹在屋里说话呢,声音时高时低的。 刘巧云听到开门声,知道陈玉回来了,打开屋子的门,喊道,“阿玉,你给我进来。”她有话要问! 刘巧云的语气格外严肃。 这是怎么了? 陈玉一头雾水的又走进了她爹娘的房间,刚进去,刘巧云就把门重重的关上了。转头盯着陈玉,“你爹说陈香怀孕的事是你发现的?” “是。”陈玉承认了。 刘巧云死死的盯着她,“你一个大姑娘,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陈香还没嫁人呢,又是跟王大力掰了,一般人怎么会想到怀孕。”她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这想法也太大胆了! 虽然陈玉蒙对了,这一个姑娘家想到怀孕这事那就是不对。 陈玉目光游移。 这,这一想就能想到啊。她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模模糊糊的记得一起现代的事,先怀孕再结婚在现代已经很普遍了,陈香的症状就是跟怀孕一样啊。 让人不往这上面想才难呢。 只是,眼下她该怎么解释呢。 陈玉灵机一动,“您记得小姑以前怀孕的时候吧,不就是那症状吗,当时还吐了我一身呢。我一直记着呢!” 这事还是陈玉小时候发生的,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是这样?”刘巧云半信半疑。 “当然了,娘你不记得了,小姑吐得太急了,当时我还小,没躲开……”陈玉甩甩头,“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又该想起来了,觉得好恶心。”那时候还小,被吐了一身,整个人酸酸臭臭的。那时候年纪小,也不记事,就觉得衣服弄脏了,哭得厉害。 后来小姑说要给她做身新衣服,她一下子就不哭了,还因为有新衣服穿笑得特别高兴。 这是陈玉的黑历史。 刘巧云点点头,总算是信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大队长却没有刘巧云那么好糊弄,他眼睛跟刀子似的,看得陈玉头皮发麻。 陈大队长警告她:“你跟林白结婚之前,不许做出格的事,要是让我们发现了,或者弄出什么丑事来,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送到庙里云当尼姑!” 这么吓人的吗。 陈玉脖子一缩:“爹,我保证听话。” 当时她心里在想,现在好像没听过有尼姑啊,是不是下山嫁人了啊。 “行,这可是你说的。”陈大队长又将陈玉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越看越不放心,这闺女长得太漂亮了,万一林白把持不住呢? 不行,以后两人约会,那得把时间定死,最好把陈焰放到边上盯着。 可陈焰要上学啊,不能时时盯着。 陈大队长有些发愁了。 刘巧云也不放心,想来想去,想到一个法子,“要不,让他们年底就结婚?”早点结婚,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这事再说吧。”陈大队长不可能那么快同意。 他就在这,当着陈玉的面跟刘巧云说道,“以后你盯着她一点,阿玉这孩子有时候脑子慢,林白虽然是我挑中的,不会差,但也得防着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可得好好看着。 “爹,我还在这呢,我听到了啊!”她是那样的人吗?还当着她的面说她! 陈玉很不高兴。 “听到就听到,就是说给你听的。”刘巧云用手指点了点陈玉的额头,“今天老实在家呆着,别去外面晃荡了。” “知道了,娘,”陈玉道,“那我回屋了啊。” “去吧。”刘巧云摆摆手。 陈玉拉开门,回了屋。 那两位可算是放过她了。 陈玉走后,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还在屋里说话,本来说的是一些大队上的事,可说着说着,刘巧云突然冒出一句,“哎,你说阿玉要是遇到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移情别恋了那林白怎么办啊?”虽然刘巧云看林白是越看越满意,可不得不说,在她眼里,林白长得就一般样,不够壮,不够周正,万一哪天冒出个帅小伙勾搭她家阿玉怎么办啊? 那林白不就变得跟王大力一样了,那也太惨了。 刘巧云觉得她家闺女不是那样花心的人。可脑子就是不停的冒出这个念头,怎么办啊。 陈大队长脸色不变,“这倒是不用操心,你闺女觉得林白长得特别帅气。” 刘巧云一脸错愕的看着陈大队长。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大队长哼了一声,“不信,你去问问你闺女,我们大队跟丰收大队哪个小伙子最好看。你听听她是怎么答的。” 阿玉那审美相当有问题。 刘巧云决定等会去问一问。 丰收大队,林家。 林秀秀闷在屋里不肯出去,昨天晚饭之后,林白让她丢了大脸,她这会都还难受着呢。六哥真是烦死人了,就那么见不得她吗?非要挑她的毛病,没错都给叫六哥给找出错处来! 再说了,她的奖金,跟六哥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六哥非要在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提,成心让她下不了台。 林秀秀气闷极了。 虽然后来她圆了过去,大家伙好像信了,爹娘跟其他的哥哥也没说什么,可她这心里就是堵得慌。 觉得都没脸见人了。 这都快一点多了,林秀秀还在屋里,她还没吃饭呢。 对唐红梅说的是:说头疼,没胃口,吃不下饭。 可她哪是吃不下啊。 说到底,还是那六十块钱的事。 她怕家里人因为昨天那钱的事给她脸色看,不敢面对一家子人呢。只怕大哥二哥都把这事跟两个嫂子说了吧,还不知道两个嫂子怎么看她呢。 林秀秀想到这,难过得眼睛都红了。 林秀秀一直不肯出去。 这林家就没开饭,都等她呢,饭菜在锅里蒸着,谁都没动。不是大伙不想吃,而是唐红梅不肯开饭,说是再等等。 家里的三个小孙子都嚷着饿了,尤其是二妞,埋在林南的怀里,都快饿哭了。 林南见二妞饿得都快哭了,去找了唐红梅,“娘,孩子都饿了,给他们拿点吃的吧。” 唐红梅摇头,“不成,还是等等你妹妹,等会她就出来了,早上二妞还喝了一碗豆腐脑呢,还吃了半个馒头,哪能饿得这么快。” 林南忍着脾气:“娘,孩子在长身体呢,秀秀现在不想吃,那就把好菜都夹出来,放到碗里,要是怕菜冷了,那就放锅里蒸着,等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端给她,成吗?” 唐红梅不吭声。 不说话就是拒绝。 意思很明显,林秀秀不出来,她就不开饭。 林南都快忍不下去了,他眼中的怒火在酝酿,气得要死,都快爆发了。可看到二妞的小脸,他硬是将这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二妞把头埋进林南怀里,蹭了蹭,只细细的道,“爹,我好饿啊,我想喝水。”用水来填填肚子。 林南听得心都疼了。 要是家里要是有零食糕点什么的,也不至于让孩子饿成这样。可林南的屋子什么都没有,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被唐红梅拿去给林秀秀了。 二妞她姥姥前几天带来的糕点,这会就在林秀秀的桌子上摆着呢。 林秀秀还嫌那糕点放久了,有点硬,不好吃了。 林家大嫂朱燕见二妞饿成那样,回了屋,从屋里拿了两块饼干出来,给了二妞一块,“乖,二妞不哭了,吃点饼干垫垫肚子。”然后她把剩下的那一块饼干掰开给自家的两个孩子分着吃了。 三个孩子这才不闹了。 “谢谢大嫂。”林南抱着孩子回了屋。 朱燕看了林秀秀的屋子一眼,只怕小姑子那脾气一时半会还哄不好。她也没再等了,就带着自家两个孩子出门了。家里没吃的,那就去外头吃,只要有钱,还找不到一口饭吃吗? 三个孩子饿成这样,唐红梅也心疼啊,可在她心里,小闺女更重要。 秀秀本来心情就不好,胃口也不好,要真是不等秀秀就开了饭,那秀秀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呢。肯定觉得大伙不重视她,眼里没她。 要是秀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啊。 唐红梅更担心的是林秀秀因为大家不等她一起就堵气不吃了。 秀秀身子本来就弱,也就在家休息两天,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呢。学习多累人啊,要是营养跟不上,那可就太遭罪了。 唐红梅去了林秀秀的屋子外头。 “秀秀,出来吃饭了。”唐红梅在外头压低声音。 林秀秀栓了门,唐红梅进不去。 这次喊了两声,林秀秀总算是出来开门了,她满脸歉意,“娘,我刚才眯了一会,刚刚才听到你在喊我,对不起啊。”林秀秀总能找到理由,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唐红梅每一次都深信不疑。 “不要紧。”唐红梅赶紧问她,“睡了这么久,饿不饿啊?” 林秀秀轻轻的摇了摇头。 饿,但是她不想上餐桌,不想面对一家子人。万一六哥跳出来找她的麻烦怎么办? 她手里真的只有几块钱了,这还是她爹给她的生活费呢。 她真没法补那六十块钱的空缺,那钱她早就花干净了。 林秀秀开了门,又回了屋了,坐到床边,低着头。 这娇俏的小脸上满是难过。 唐红梅看得心都跟着一起纠了起来,哄了半天,“秀秀,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要不,我再去你堂叔家看看,还有没有豆腐脑,要是没有,让他们想办法再做一次,行不?” “秀秀啊,不吃东西可是会饿肚子的,你身体不好,不能饿啊。” 林秀秀扭着脸,不说话,白晰纤细的手指手绞着衣角,慢慢的揉着。 唐红梅道:“你要是真不想吃,那我就让你哥哥他们先吃了。”她故意这样说,养了林秀秀这么多年,唐红梅还是知道一点林秀秀的小性子的。 女孩家使点小性子那叫可爱。 这话一出,林秀秀立刻抬起头,她望着唐红梅,声音又轻又细,“娘,我没胃口,不饿。”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说话,心里一松。 开口说了话,这是好事。 这孩子快哄好了。 唐红梅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怎么就没胃口了?早上你就喝了一碗豆腐脑,那东西里头都是水,又不顶饿。乖啊,我给你做了你最爱的鱼汤,就一碗,专门给你熬的,其他人都没有。”唐红梅哄了又哄。 林秀秀听到这话眼里有些惊讶,专门给她熬的鱼汤? 就给她一个人喝的? 林秀秀心里一动,可嘴上道,“娘,这样不好。家里那么多人,怎么能单独给我熬汤喝呢?叫六哥知道了,又要说我。”她扁着嘴,委屈极了,“六哥老爱挑我毛病,娘,你老向着他,他就是仗着有你撑腰,才不肯改的。” “他不会的!”唐红梅保证。 “怎么不会,昨天他就说我了,早上我是没出屋子,要不然叫他看到了,又得说上半天,”林秀秀小脸皱成一团,“都不止一次了。” “以后,他再敢这样,我肯定说他!”唐红梅跟林秀秀保证。 林秀秀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可没过一片,她又觉得不对,这饭点都过了,好像一点多了,家里都没开饭,六哥竟然没有把饭菜端到桌上去,直接叫大家开饭,这太奇怪了。 六哥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啊。 “六哥不在家?”林秀秀试探的问了一句。 “老六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唐红梅点点头。 六哥真不在啊! 林秀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娘,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她担心个半死,生怕六哥又在饭桌上旧事重提,说那六十块钱的事。 早知道六哥不在,她就不在屋里磨叽了,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之前都是白担心了。 “娘,我去帮你端菜。”林秀秀愿意出去吃饭了,这次难得的主动帮唐红梅干活了呢。 唐红梅喜笑颜开。 她家秀秀就是贴心,还会帮她干活了呢。 饭桌上。 气氛沉闷得可怕,唐红梅还在一个劲的给林秀秀夹菜,林秀秀的桌前摆了一碗乳白色的鲜嫩鱼汤,这鱼是昨天林家业捞的,林白早上提了两条大的出门了,家里就剩三条小的了,都给林秀秀熬汤了。 林秀秀看着少少的鱼肉,愣了愣,怎么她碗里的鱼这么小啊? 昨天不是还有两条大鱼吗? 她抬起头,眼睛在桌子上看了一圈,肉菜都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一些,还有一盘腊肉,也摆在她跟前。其它的就是萝卜青菜了。 没大鱼啊。 这就怪了。 六哥不在,鱼也不在,林秀秀的筷子在碗里戳着,饭粒都被戳到碗外面来了。 真是浪费。 林秀秀却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还在想她的鱼的事,想着想着,她突然就想通了:六哥带着鱼走了! 难怪鱼没了。 她的脸沉了下来,那是她爹给她捞的鱼,六哥怎么能拿走呢? 太气人了! 六哥也太自私了,那么大两条鱼,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啊! 林南在给二妞喂饭,他看了一眼林秀秀跟前的大碗鱼汤,又平静的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林南的媳妇田欣这会不在家。 早上田欣洗了一早上林秀秀的脏衣服,还有一家子的被单,等她忙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林南心疼极了,他也帮忙了,可是田欣还是累。 晒完那些被单,林南就送田欣去她的一个好姐妹家了,让她晚上回来,下午歇一歇。要是田欣还在家里,下午可就停不下来了。 林南送完媳妇回来,唐红梅已经带着二妞从堂叔家回来了。 没见到田欣,还到处找妈妈呢,林南哄了好一会才将孩子哄好,结果,又遇到林秀秀不肯吃午饭,饿了半天。 林南不是没想过分家的事,下头的弟弟全部都没结婚,这时候分家,就等于要了林家老两口的命。 林南对几个弟弟没什么意见,个个都不错,老三就不说了,先头那个媳妇还在家时,老三每天都是笑醒的,再苦的日子都觉得是泡在蜜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除了赚工分外,什么都干,就为了多赚一? ?,给媳妇花。后来媳妇离开了(没死,就分手那种),老三的心也跟着死了。 老四话少,从不发表意见,干活却是一把好手,人大方,不爱计较。 老五是个聪明又会说话的,谁跟他说话他都是笑眯眯的,特招人喜欢,要不是这样,那年轻漂亮的女知青能看上他? 老六,老六个公平的人,不占人便宜,也不喜欢别占他便宜,也就老六能冶一冶林秀秀了。 老七,林秀秀的双胞胎哥哥,家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喜欢学习,连放假都在学校,很少回家。这次老七就没回来,爹娘问都没问一声。 林南知道,爹娘的做法肯定是伤到老七的心了。 林秀秀在学校有十块钱生活费,那老七林清肯定只有一块钱,要是林秀秀有一块钱,那林清肯宝应只有一毛,差别太大了。 林南不是不想老七,可他自个都这样,拿什么帮? 他媳妇跟闺女还在受苦呢。 林秀秀。 林南不作评价。 林秀秀重重的放下筷子,声音特别响,惊得大伙都抬起头了。 林秀秀问唐红梅,“娘,这鱼怎么这么小啊,不是还有两条大鱼呢,去哪了?” 25、025 唐红梅道:“你六哥去他未来岳父家了, 不好空着手上门,我跟你爹就让他提了两条鱼过去了。” 秀秀这么懂事,肯定能理解的。 林秀秀怔了怔。 这鱼怎么又提到陈家去了? 陈家怎么就那么缺东西啊,昨天拿的红糖,今天又是鱼, 下次还不知道要什么东西呢。 这陈家可真有意思。 林秀秀垂着眼, 语气却是欢快的:“原来是提到陈家去了啊,那是六哥的未来岳父家, 难怪他那么殷勤呢。” 口是心非。 就算她心里把陈家骂烂了,脸上也不会显露半分。 唐红梅:“是啊,你六哥这次算是走大运了, 要知道, 那陈家大队长可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呢。你六哥要是能学到陈大队长五成的本事,那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想到这门从天上掉下来的亲事,唐红梅就乐得合不拢嘴。 林秀秀心里冷哼一声。 六哥还要学别人的本事啊,他自个现在就是个厉害人, 刻薄小气又自私,谁能占得了他的便宜啊,她娘还说要六哥学点本事, 变得更厉害些。到底还想变得多厉害啊,真成那样了, 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林秀秀一想到那个讨人的厌的六哥,胃口都不好了。 不过看在这新鲜的鱼汤的份上,她还是细嚼慢咽了吃了一小碗, 鱼汤喝了一半,挑着最鲜嫩的鱼肉吃了,还剩一些鱼背的肉,那上头都是刺,林秀秀不爱吃。 “娘,我吃完了。”林秀秀擦了擦嘴,然后看着唐红梅,“美美约我明天去城里,娘,我可以去吗?” “好啊,去吧。”唐红梅问都没问两个小姑娘去做城里什么,就同意了。 林秀秀露出一个笑,眼睛弯弯的, “太好了,那我等会就去跟美美说。”林秀秀站了起来,拉着唐红梅的胳膊撒起娇,“娘,你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娘了。” 唐红梅听到这话,笑成了一朵花。 这孩子嘴巴就是甜。 唐红梅被哄得开心了,一下子就大方起来,“明天去城里,你手上有钱不?要不要买点东西?” 林秀秀听到这话心里一喜。 脸上笑得更甜了,“娘,您就看着给吧。”要是她娘能多给她一点就更好了! 二嫂给的糕点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吃,还硌牙呢。 林秀秀这次去城里,想买新鲜的好吃的。 林秀秀的胃不好,就只能吃精细的东西。 粗粮她可吃不得,一吃就拉肚子。 “给你一块钱吧。”唐红梅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钱的零碎钱,几角几分都有,家里的大钱都在林家业手上。 林家业早上跟老三出门了,这会不在家,唐红梅手里没多少钱。 一块钱已经是唐红梅手头上的大头了,她只给自己留了一角呢。 林秀秀笑容淡了些。 怎么这么少? 还是角角分分的零钱,这怎么拿得出手啊,要是买东西,拿出这样的钱来,那供销社那些营业员的眼神该有多嫌弃啊。 林秀秀光想想就接受不了。 “娘,哥哥他们要结婚,家里缺钱呢,这些我还是不要了。”林秀秀轻声道。她手里还有几块钱,够她买东西的。 要实在不够,等晚上爹回来了,她跟跟爹要。 爹手头松,每次都是五块十块的给,就算是给一块,那也是整一块,不像娘给的这些,还有几分钱呢,拿出去都丢人! “真不要?”唐红梅有些惊讶,秀秀跟美美去城里不买东西了? “不要。”林秀秀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我去找美美玩了。”说完,眼睛一扫,二嫂竟然不在家,那碗筷谁洗啊?林秀秀也没多想,反正啊,这些活落不到她头上。 林秀秀身子弱,不能干活,会累着她的。 这是唐红梅的原话。 林秀秀吃饱了,心情也好了,跑跑跳跳的出了门,活泼又可爱。 吃完了,该洗锅洗碗了。 唐红梅揉了揉自己这酸痛的老胳膊老腿,张口就道:“二妞她娘,等会你把锅碗洗了之后,记得再烧些热水…… 林南刚给二妞喂完饭,自己还没吃完,就听到他娘这样说。 林南面无表情的说道:“娘,二妞她娘出门了,没回来。” 唐红梅一愣。 老二媳妇不在,没吃饭啊? 她眉头一皱,“好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怎么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连活都不干,这老二媳妇怎么变得这么懒了。 唐红梅觉得,这人啊,就得敲打敲打,平常她就是对老二媳妇太好了,才会让媳妇的胆子越养越大,出门都不跟她说一声。 “她有事。娘,我媳妇早上洗了一早的衣服被单,手疼得厉害,腰也直不起来,你给我点钱,我去买点中药回来,给她补一补。”林南开口。 他媳妇天天干活,身子都虚得厉害。 林南手上一分钱都没有。 大队都是按工分分钱分粮的,他家的工分都是他爹娘去领的,钱都是老两口的手上,他是一分都没有。 过得不如林秀秀宽裕呢。 他不是不想赚,而这个年代,钱不好赚啊,个人是不许做买卖的。想去城里,那也得有本事啊,连知青都回不去,更何况是他一个种地的。 他有一把子力气,没处使啊。可田地里的东西全是公家的,做多做少差不了多少,饿不死,但也没余钱。 唐红梅听到林南找她要钱脸色就变了,“我看你媳妇身子骨好得很,年纪轻轻的,哪里不好了?谁不是那么过来的?想当初,我一个家洗一大家子衣服呢,也没喊一声累。我看啊,你媳妇她就是偷懒,不想干活!老二,不是我说你,自从你娶了媳妇,你看看你,什么都为你媳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你心里还记挂你几个兄弟吗?你下头五个兄弟,都没结婚呢,尤其是老三老四,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要结婚了,你还巴巴的惦记我们手里那点钱,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唐红梅真是想不明白,这当口,老二怎么还想着从家里要钱。 几个儿子结婚,本来钱就不够,还有一部分是借的呢。 林南被唐红梅的话气个半死,他站起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娘,你说这话你不亏心吗?”林南语气都冷了,“刚才你张口给秀秀一块钱零花,给她就可以,给我就不行,是吗?” “娘,您也为我们想想,有过日子过成我这样的吗,孩子饿得直哭,我只能干瞪眼,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想给孩子买口糖都没钱,我也是当爹的,我不难受吗?你只看到你闺女,我眼里也只有我闺女,将心比心,我不求多的,只要你把我跟田欣挣的那份的一半给我们就成,行不?” 林南是真难过。 结婚之前,他觉得自家过得好得很,兄弟妹妹和睦,没什么矛盾。一家人宠着身体不好的小妹,那是他们家有人情味,跟别的重男轻女的家庭不一样。 他引以为豪,以前还常常拿这事说给田欣听呢。 后来结了婚,他还是跟以样一样,对妹妹好,秀秀看中他媳妇的东西,他二话不说就给了,还劝媳妇,“我就这一个妹子,身子不好,得让着她点。” 但凡林秀秀看中的东西,他有说一个不字吗? 还不够宠这个妹子吗? 可后来二妞出生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不为自己跟媳妇想,也得为孩子多想想啊。 秀秀在家里再小,那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了,他家二妞,三岁刚过,还不到四岁呢,那么丁点小的孩子,还得处处让着十几年的小姑姑,有这样对孩子的吗? 他是当爹的,看孩子那乖那么委屈,心里难受极了。 林南的媳妇田欣从没说过林秀秀一句坏话,宠林秀秀这事,田欣没说过林南的不是。 后来还是林南自己想明白的。 讲道理,林秀秀年纪比他们小,是妹妹,他们爱护妹子是应该的。可现在,林秀秀长大了,他闺女都生了,林秀秀这个姑姑不是应该让着点小侄女吗? 他娘可是说过,让着点小的。 二妞跟大妞壮壮还不够小吗? 现在怎么就变了吗? 凡事让着小的变成了让着林秀秀了,这像话吗。 林南为了孩子,还特意跟他爹娘说过这事,他爹娘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你这是有媳妇忘了娘啊,就听你媳妇的话,不想管这个大家了,是不是?” 林南跟爹娘怎么都说不通。 最让他郁闷的是,他说完这事的第二天,他媳妇手里的活就更重了。 他再去吵,家里的活就都成了他媳妇的了。 当时林南气得都想把家给砸了。 可还是叫他媳妇给安抚住了,“家里几个兄弟看着呢,要你真跟爹娘闹得太厉害,听怕不光爹娘以为是我在后面唆使你,只怕大伙都会对我有想法的。” “为了我们,你忍一忍吧。”田欣抱着林南,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林南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田欣轻声跟林南说,“要是秀秀做得过分了,就跟老六说,他是个明白人。” “嗯?”当时林南听到这话时,还是很惊讶的。 老六在家里存在感挺高的,从小到大,林白在林南眼里就是有些霸道的六弟,家里但凡有的东西,必须有他一份,林秀秀想要,老六都不肯给的。 兄弟们都宠着林秀秀,就老六偏不。 林秀秀被欺负了或者哭了那就是是老六干的,没别人了!为这事,林南这个当二哥的,还说林白几回呢。 最开始那几次,林白试图跟他讲道理,“家里的东西人人有份,凭什么都要给林秀秀,她小又怎么样?我们不是一家人啊。” “她小,你就让着她啊!”林南当时是这样说的。 林白盯着林南看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懒得解释。 这会听媳妇一说,他好像有些明白老六说的话了。 后来,林南就慢慢开始改变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林秀秀跟林南说想要什么,林南就忍不住会给她。 林秀秀是这样做的,她也不直接说,就是在跟林南田欣聊天的时候,夸那东西好看,夸那东西实用,或者好吃。这样,林南跟田欣就全主动把东西给林秀秀。 比如田欣嫁妆里头的那块红布,林秀秀就是这么要过去的。 给的时候完全不心疼,好像就该这么做似的。 可等给了东西之后,林南就开始后悔了,想去要,又不好意思。后来有一回真去要了,东西前脚刚拿回来,后脚唐红梅就过来骂人了,说他们抢秀秀的东西。唐红梅骂完后,还强硬的将东西又拿了回去,还给了林秀秀。 还? 那东西开始明明就是他们的啊!怎么就是抢了,那是要回来。还回去?那是送过去吧。 林南当时心都凉了。 田欣抱着二妞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 这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 后来又有了糕点的事,田欣的娘家人来看她,特意带来的。 林南知道田家人过来是为什么事,还不是为孩子的事,他跟田欣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田欣的娘一直为这事发愁呢。 糕点果不其然,又到林秀秀那去了。 比较幸运的是林秀秀平日里都在学校,只有周末两天回来,要是课业重,有时候周末也不回来。只要林秀秀不在家,其他时候唐红梅还是很疼小孙子跟小孙女的。 什么都紧着孩子用,鸡多生了一个蛋,都是打成蒸蛋给孩子们吃的。 再说这会,林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后,唐红梅又惊又怒的看着他:“老二,你还冲我发脾气!又是为你媳妇,老二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啊?” 饭桌上就几个人,沉默寡言的老四,这会正在吃饭。林家业跟老三早上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老五也是一样,这些日子成天的见不到人。 林家老大早上在别家帮忙,那家管饭,老大媳妇朱燕之前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老二媳妇田欣也没回。 老四林北坐在那,他还没吃完呢,这会正在认真吃饭,午饭迟了一个半小时,他一个大老爷们,饭量又大,当然饿狠了。 这会他听到他娘跟二哥争吵,头都没抬一下。 吵就吵呗,等会就消气了。 总归是母子俩,难不成还能打起来啊? 就算打起来,那也是唐红梅打二哥,这桌子椅子还有桌上的碗筷他们就算是打起来也不敢乱摔乱碰的,他在这吃饭没事! 没人会摔坏桌椅的,真坏了,还得花钱去外头买呢。 家里没钱。 二妞这会也在呢,就在林南边上呢,听到林南跟唐红梅的吵架声,吓得哭了起来。 林南发过火后,听到二妞的哭声,才发现孩子也在,赶紧抱起来哄,也不跟唐红梅吵了。唐红梅这会嘴还没停,屋里闹,林南想抱着孩子到外头转转,喘口气。 可唐红梅不让他走:“老二,你给我站住,你今天在这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是真不明白,你媳妇到底给你吹了什么枕头风,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把我当仇人了,啊?”唐红梅说着说着还抹上泪了,“你没娶媳妇之前,多听话的一个孩子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唐红梅越想越伤心。 她心里难受极了,“你媳妇嫁给你五年了,就生了这么一个小闺女,我有为这事说过她一句吗?秀秀一回来,就在我耳边说二嫂关心她,贤惠又大方,我都不好意思跟秀秀说,那些她二嫂送她的东西,有一半都是我帮着要过去的。” “你媳妇就明面上大方,可私下是什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唐红梅红着眼眶,“我是看你挺中意这个媳妇,所以才没跟你说,怕你以为我这个当娘的挑拔你们夫妻的关系。”她更怕那个表面贤惠的二媳妇又给儿子吹枕头风,叫儿子分家。 这是绝对不行的! 老二家可是有两个劳力呢,分了家,一天得少十八个工分呢,年底粮食不够吃怎么办?两个小的还在上学呢。 唐红梅更怕的是,老二要分家,过个两年,下面的几个孩子都结了婚,要是学老二分家怎么办?那她跟林家业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吗。 他们两老的,累死累活的挣不到十八个工分,就够家里吃的用的,到时候秀秀读书嫁人的钱肯定就拿不出来了。 唐红梅是绝对不会让几个儿子分家的。 除非她死! 老二要是敢分家,她就在院门口吊死给他看! 唐红梅的这一招非常管用,曾经吓到过老大一家。 老大媳妇朱燕曾过也想过分家,还想带着一家人去县城里生活,可叫唐红梅要死要活的拦住了。 朱燕就放弃了。 现在嘛,朱燕在城里上班,她娘家给了她一套房子住着,房子当然还是她娘的名字,只是暂时给他们住的。 林东的户口在大队里,他的工分口粮都是由大队分配的。 朱燕的户口在城里,两个孩子都随她,户口上城里了,就是城里人。朱燕早就想好了,以后两个孩子肯定要在城里上学的。 那之后朱燕再没提过分家的事,这些日子她在城里多,回来得少,眼下有一个机会,能叫林东在城里站住脚,朱燕在娘家正拖她爹娘的关系在办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是个铁饭碗,抢这差事的人太多了。 要是这事成了,林东就能跟朱燕一起留在城里了。 朱燕都想好了,只要把林东的工作安排好了,那她跟林东还有两个孩子四口人都能搬到城里去了,到时候再把林东的户口调过去,离了林家一大家子人,他们小家肯定能过得有滋有味的。这时候,分不分家都不重要了。 林东两口子没提过分家的事,林南却慢慢有了分家的念头。 唐红梅因为情绪太激动,声音特别大,吓得二妞哭得更厉害了。 林南用大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一脸痛苦,“娘,好了,刚才都是我错了,成不?你能不能别大吼大叫了?”孩子吓到了。 “我大吼大叫?是我想那样吗,还不是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你媳妇冲我发火,”唐红梅伤心的拼命抹泪,“你媳妇也不回家,活也不干,我这个当婆婆的还不能说了?” “这大队里哪有当婆婆当得像我这样憋屈的?娶了两个儿媳妇,家里的活结果还是我来干,我一把年纪了,累死累活的,为的谁?” 林南的脸又青又白的。 他这会不能说话,要是再跟他娘争,他娘的嗓门会更高的,孩子会哭得更厉害的。 是他错了,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跟他娘吵起来,他应该让孩子先出去玩的。 这会,不动如山的林北吃完了饭,抹了嘴,站起来出去了。 本来想回屋的,可是他突然想到,家里的碗筷还没洗呢,他娘跟二哥在吵架呢,肯定都没心思干活,要是把这家务活塞到他身上,那可怎么办?他一个大老爷们,肯定不能干这样的活,要是传出去了,会被人笑话的。 林北不回屋了,决定出门转转。 消消食。 走到门口,林北就看到林白从外头回来了,他跟林白说道:“老六,娘又跟二哥吵架了,你别往堂屋去。”说完就潇洒的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他得走快点,万一半道上被叫回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林北走得更快了,没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林白看着四哥飞快的离家,眨眼人就不见了。 四哥这像是……溜了…… 林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堂屋,正好看到二哥林南黑着脸抱着二妞出来了,出来就往外头走。 唐红梅紧紧跟在后面,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老二,你这是要去哪?你出去把你媳妇找回来,我得跟她好好说说,她不能这样。” 林南的脸更黑了。 二妞小脸上的泪珠已经干了,这会她趴在林南的肩上,真认真的听唐红梅讲话呢。 她都快四岁了,能听懂大人的话了。 她还会把奶奶的话告诉她娘呢,她很厉害的。 “二哥。”林白跟林南打了声招呼。 林南听到声音,看到是林白,脸上一喜,有老六在,他娘也该消停了。 “老六,你回来了。” 唐红梅看到林白,背着林白,用袖子胡乱将脸上的泪抹干净,这才转过脸来,“老六啊,你回了,陈大队长怎么说啊?” 林白手里还提着篮子,这是他带豆腐脑去陈家的时候提过去的,这会,又提回来了。 林白伸手在篮子里抓了抓,抓出几颗硬糖出来,这是陈玉往里面放的,足足有一把呢,林白挑出三颗,递给二妞,“二妞,来,吃糖。” 林白给完,又问林南,“壮壮跟大妞呢?”那两个孩子哪去了? “大嫂带着他们出门了。”林南说道,“等会就该回来了。”林南看到林白,就想把中午的事跟林白说一说。 没想到,唐红梅拉着林白就往屋里走,“老六,我有话问你。” 她压根就没给林南说的机会。 “娘,等会。”林白又从篮子拿出二个大馒头,递给林南,“二嫂吃了吗?”篮子里还有些鸡蛋,都是陈家人让带来的。 唐红梅听到这话,脸都拉了下来,“你二嫂躲懒躲到外头去了,谁知道吃没吃,不用管她。” 林白非常清楚,这时候不要跟唐红梅争辩。 他把两个大馒头给了林南后,把篮子递给唐红梅,“娘,里头还有一些鸡蛋,都是陈大队长一家主我带回来的。” 唐红梅满是欢喜的接过篮子,“还有鸡蛋啊。”这可是好东西啊! 正愁晚上做什么菜给秀秀吃呢。 “娘,这鸡蛋是我的。”林白道,“我数过了,晚上就煮鸡蛋吃,一人一个,刚好够数。” “啊?”唐红梅道,“煮鸡蛋怎么成,要不做成蛋汤?” 一个一个,多浪费啊。 鸡蛋三个孩子一个一个,秀秀一个,再给林白一个,剩下的都收起来。 林白非常清楚他娘的性子,“娘,你晚上要是不煮,明天我就还回去,下次他们再让我带什么回来,我就不拿了。” 唐红梅很不情愿,“你说,孩子们吃就罢了,你们兄弟几个一起吃也行,你大嫂也不贪图一点鸡蛋,还有你二嫂,你看看,屋里的碗筷都没洗,懒成这样了,还给好好东西吃,她不得上天啊!”这话,她也就跟儿子抱怨抱怨。 林白道:“就按我说的办,不然我现在就还回去。” “好好好,就依你。”东西是林白带回来的,唐红梅听林白的。 这孩子,老是吃亏。 自个的东西偏偏要分给大伙,叫唐红梅说啊,秀秀唯一看走眼的就是这个她六哥,老六多好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回家分给大伙,哪里就吃独食了? 林南则是抱着孩子出门了。 两个大馒头,一个给了二妞,另一个则是拿回屋去了,放好后,他抱着二妞出门去找他媳妇了。 知青办。 宋元青的面冷如水。 丁一然把白丽芳往他面前一推,“是她干的,我的东西也叫她给翻乱了,真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这话,赶紧往外走,生怕被宋元青迁怒。 宋元青平静的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丁一然脚步一顿,回头答道:“她是自个走进来的。” 又不是他请人进来的,丁一然这样一想,心里就安稳了。 宋元青转头看着白丽芳,“我跟你不认识,也没见过,你为什么要碰我的东西?” “还是说,你就是这种喜欢多手多脚的人?” “你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吗,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小偷小摸是贼,你不说声就闯进来乱动东西,这也是贼。” “我没偷东西,我就是找东西。”白丽芳小声解释。 “你找东西怎么还找到我的柜子里了?我拿你东西了吗?你找到了吗?”宋元青的语调不急不缓,眼神却冷得厉害。 “没有。”白丽芳被宋元青说得郁闷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天都不顺。 早上那是最丢人的时候了,这会被宋元青说,白丽芳也就那样吧,反正脸皮都厚了,不怕被人说几句。 “对不起,我不该动你东西的。”白丽芳认真道歉。 宋元青盯着白丽芳的眼睛看了一会,确定白丽芳是真心悔过,于是点点头,“好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以后不要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好,我记住了,再见。”白丽芳一听宋元青不计较了,赶紧走了。 门外头的丁一然看到白丽芳这么快就走了,有些吃惊,他伸着脑袋往里看,“元青,人把你东西弄成那样,你就这么饶过她了?” 丁一然心里嘀咕,我不小心弄乱你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好说话啊。 宋元青冷冷的看了丁一然一眼,“人是你招来的吧。” 丁一然一口就否了:“不是,怎么可能呢。” 白丽芳跟他可没半点关系啊。 宋元青道,“王家的事刚才我听说了,那个叫陈香的姑娘,我记得之前来找过你几回,刚才这姑娘,经常跟那位姓陈的姑娘一起,我也在路上见过几回,她过来也是为这事吧。”归根结底,就是丁一然招来的。 宋元青人本来就聪明,丁一然跟他住一个屋子,有些事想瞒过宋元青,还真有点难。 宋元青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丁一然也没有特意避着宋元青。 关键是,也避不了啊。 丁一然脸色微变,他进了屋子,关上门,又将半掩的窗户一半关上了。 他坐到自己的床上,有些烦燥,掏出一根烟,本来想抽的,可是想到这是屋里,宋元青还在呢,又将烟放了回去。 他抬头,对宋元青说道,“我娘腿断了,想早点退下来,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要是我能得到这个工作,就能回城了。”他停了一会,又说道,“我嫂子也盯着这个位置呢。” 宋元青表情不变。 丁一然又低声说道,“如果不能回城,娶人家姑娘也没什么,可眼下有了一个机会,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若是不争取一下,直接留在这,我只怕会后悔一辈子,我不想那样。那姑娘我肯定是对不住了,那姑娘的二叔是大队长,有些麻烦,想要解决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跟她周旋一些日子,等把回城的办下来,再甩了她。” 丁一然说到这,有些烦躁,“可她竟然敢骗我,我现在想到她骗我就烦她,也不想看到她。”他最厌恶那些表里不一的女人。 宋元青声音淡淡的:“当初我就跟你说了,不要碰这姑娘,你想回城,就不该动心思。你呢,不但不听,还更加起劲了。” 丁一然往床上一靠,双手放到脑后头,脑袋就枕在手上,他叹气道,“现在都这样了,再说有什么用呢。”陈香竟然只读到小学,这跟文盲有什么区别? 丁一然恨不得回到那天,打死那个把持不住的自己。 他亏大了。 宋元青道,“ 要么彻底分手,要么结婚,就这两种办法,没别的。” 丁一然道:“我不会跟她结婚的。”他压根就不想娶一个小学毕业的女人,名声还坏了。 不要。 宋元青走到自己的床边,开始换被单被套,边换边说:“你家那情况,也挺复杂的,回去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是吵吵闹闹的,还不如这里自在呢。 丁一然道,“可那是我家,我就想留在那。”他娘的职位也没那么好,可他就是不想在这了。 当了知青也有几年了,每次回家,嫂子看他的眼神都像要饭的似的,丁一然别看他好说话,可他骨子是有股傲气的,自然受不了大嫂的眼神。 本来,他毕业了之后分到了一个单位,能留下。 那时候大嫂恨不得把他棒到天上去,后来工作被一个干部的亲戚给顶了,大嫂就完全变了一张嘴脸。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就算是亲人,也有两张脸。 他的工作就黄了,没办法,只能下乡了。 丁一然没说话了。 宋元青将换下的被单被套放到盆子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套新的,给换上了。 丁一然突然站起来,手里又拿了烟。 宋元青看到了,“别在门口抽,烟味会飘进来。” “知道了。”丁一然走到外头去了,离这有十来米,他半靠着墙,拿出火柴点了烟,用手夹着放到嘴边抽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 刘可回来,看到丁一然在抽烟,捂着鼻子离得老远,问:“宋元青怎么样,发脾气了吗?”一边问一边往知青办的屋子瞧,这里隔得有点远,看不清。 丁一然笑道,“没呢,这些他脾气挺好的,没发火。” 刘可就放心了,又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丁一然,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小心的凑过去,“喂,你跟那叫陈香的处对象了?人不是定了亲吗,你怎么看上她的?” 丁一然脸上还是笑,“听谁说的?陈家人?”刘可跟陈香那个堂妹关系不错。 刘可道:“陈香自个承认的,那姑娘我见过几回,性子执拗得很,我找陈玉的时候碰到过她,有事没事老爱压陈玉一头,不像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刘可拍了拍丁一然的肩,“自求多福吧。”走到一半,忽然回头说了一句,“陈大队长好像不准备管陈香的事了。” 丁一然看着她。 笑了。 “真是个好消息。” 刘可回屋去了。 丁一然笑容慢慢变浅,他抬抬头,看着天空,蓝天白云,多好看啊。 他又抽了一口烟。 陈玉回到家没一会,陈大队长就被队委会的人叫走了,那边有事,要商量大队什么时候开始锄草,给土里施肥,还有上头又下来了几份文件,他们大队的干部都得去看看,商量商量。 陈玉一下午都被她娘拘在家里,就让她再休息休息,哪都不让去。 陈玉还真有点困了,早上起太早了。 她回屋去眯了一会。 半梦半醒的,外头好像又传来了敲门声,陈玉起来一看,她娘不在家,弟弟陈焰也不在。大门前着,里面没栓啊,好像是从外头给锁上了。 咚咚咚。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三下一次,特别有规律。 陈玉快到门口了,正想问问是谁,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美美,你看,大门锁上了,里面好像没人呢。” 是个女孩的声音,听着很陌生,不像是认识的。 这是谁啊? 不是大队的人,也不是她的亲戚啊。怎么找上她家了? 就在陈玉想这些事的时候,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又说话了:“既然没人,那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门都锁上了,肯定一时半刻回不来的。” 陈玉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脆一些,也是个女孩的声音,“还以为能瞧瞧你未来六嫂长什么样呢,没想到她家里竟然没人,害得我们辛辛苦苦跑这么远。” 未来六嫂? 陈玉想:难道是林白的妹妹? 林白他妹妹自个找来了? 陈玉一下子就慌了,怎么办,她刚刚才起来,头发应该睡乱了吧,衣服也得换一件,还得漱漱口…… 林白的妹子听说脾气特别好,在丰收大队人缘也好,特别讨人喜欢呢。 哎呀,第一次见面,可不能邋里邋遢的,得体面一点,干净一点。 陈玉轻手轻脚的回了屋,赶紧把之前跟林白约会时穿的碎花袄子找了出来,又喝了口水,漱了漱,头发也梳得顺滑极了,这才出去。 说起来,她还没跟林白的家人见过面呢。 当初亲事定下来,都是她爹陈大队长说拍板的。 陈玉打扮好了,不知道那两个小姑娘走了没,陈玉轻手轻脚的出去,正准备再听一听,看外头有没有动静。 心里又忍不住想:要是林白的妹子走了,那就不见了。 招待客人也是件麻烦事。 陈玉竖着耳朵听了听。 林白他妹妹跟另外的女孩还没走,就在屋门口小声说话呢。 “你哥把你爹专门给你捞的鱼都送来了?他怎么能那样啊,他没问过你啊?”另一个姑娘也就是林美美,林秀秀的闺蜜一脸不可思议,“你六哥怎么那样啊,这也太乱来了吧。” 林秀秀无奈的笑了笑。 她绝口不提那鱼是她爹娘叫她六哥提来的。 她轻轻道:“六哥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陈玉想要拉门的手停住了,她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只要把钥匙递出去给林白他妹妹,这门就能从外头打开。 ? ??会陈玉突然不想把钥匙递出去了,她有些庆幸刚才她动作够轻,没发出什么声音,不然还听不到这么精彩的话呢。 她还想听听,林白这妹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有点好奇呢。 “你六哥那么自私,你爹娘怎么都不管管他啊,”林美美很奇怪,“你大哥二哥呢,不是一向最疼你吗,你就没偷偷告状,他们没帮你揍你六哥?” 林秀秀赶紧摇头,“我怎么能说六哥的坏话呢!他可是我亲哥哥,我不能那样!”她语气中带着无奈,“大哥二哥都结婚了,都有自己的事,我不好老麻烦他们。以前的时候,他们有帮我说过六哥,可六哥那个人你也知道,长得不好,本来就心里就有些自卑,要是说多了,怕他会瞎想。” 林秀秀一起觉得,她爹娘对林白格外好,也有林白长得不好的原因,都怪爹娘没生好,所以才会想补偿。 自卑? 谁? 林白吗? 陈玉可没看出来林白自卑,那小子骨子里的自信藏都藏不住。 陈玉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很奇怪。 外头那个一直在说林白坏话的就是他亲妹妹? 传说中那个脾气好,性子软,又娇又讨人喜欢的亲妹妹? 你在逗我吗? 陈玉耳朵可不聋,好话坏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一瞬间,她突然对林家两位长辈的好名声产生了一丝怀疑。 “秀秀,这太难等了,老在这站着也不行啊,”林美美给林秀秀出了一个主意,“要不这样,我们找人去问问你未来六嫂这人怎么样,你觉得呢?” “这,不好吧。”林秀秀很迟疑。 “怎么不好了!”林美美一听到林秀秀反对,反正更加坚定了,“你六哥本来就不好相处,这个六嫂要是个好的,说不定能帮你管管你六哥。她要是个不好的,那你回家跟你爹娘说一说,要是两坏蛋搁一块,以后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你六哥的婚事草草就定了,还没打听出女方是什么性子呢。这样可不好!” 林美美小声道,“你性子太软了,人也善良,万一你那六嫂真是个脾气坏的,可千万不能叫她进门,你得好好跟你娘说,不能叫这样的坏女人进门。” “美美,我们都没见过六嫂,怎么能这么说她,这样不好。”林秀秀认真的纠正林美美。 心里却想着:六哥好像挺喜欢他未来媳妇的,六哥看上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也许跟他一样自私小气。 26、026 门外的两个小姑娘以为家里没人, 旁无若人的说着话,正说得起劲呢。 屋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像是脚步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紧紧的闭上嘴。 “谁在外头啊?”陈玉装作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样子,喊出声。 其实刚才她一直在犹豫,是假装没有听到, 还是直接出来跟上两个小姑娘见一见, 顺便看看林白这个小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想来想去,她迟早要跟林白的这个小妹打交道的, 早见晚见总是要见的。 于是,就出来了。 有人在屋里! 林美美跟林秀秀一下子就慌神了。 怎么办啊? 林美美做贼心虚,拉着林秀秀就跑, 她刚才在外头可是说了半天林秀秀那未来六嫂的坏话呢, 要是里头的人听到了可怎么办啊! 这里可是陈家,里头的人肯定是不是林秀秀六嫂就是她的亲戚,她们两个说了那么久的话,那人到底听没听到, 若是听到了,又听到了多少呢? 想到这,林美美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拉着林秀秀跑得更快了! 竟然跑了? 院里的陈玉愣了一下,她还没说什么呢, 那两个小姑娘就跑了。 说她坏话,怕她听到了跟她们两个算账啊? 既然人都走了,陈玉也没再想。 这会正琢磨着怎么打开自家大门呢。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要想从门里面用钥匙把门打开,真有点难。两门中间留的那条缝挺小的,她的手掌竖着能伸出去,可手腕那里会被卡住,活动不开。 怎么办呢? 有了,屋里有梯子!爬出去,再开门。 陈玉回屋去,搬了梯子出来,架在墙上,然后她爬上梯子,坐到墙头,再用劲的把梯子从空中移到墙外去,然后她下顺着梯子下去,这样就到院子外面了。 陈玉拿着钥匙从外面把门打开了,再把梯子搬回家里去。 刚把梯子放到好,就听到外面传来邻居陈从辉的声音,“婶子,阿玉,有人在家不?” 陈玉听到声音就出来了,“我在,从辉哥,什么事啊?” 就见陈从辉拎着两个小姑娘,一手一个,“我出门就看到这两个小姑娘从你家拼命往外跑,这两个人脸生得很,不是咱们大队的,会不会是小偷啊?你认不认识她们啊?”这两个小姑娘看着面善,不像坏人,可陈从辉却不放心,要是好人,这两个小姑娘跑什么啊? 还跑得跟逃命似的。 这两个小同志明显就很有问题嘛。 陈从辉跟陈玉的大哥陈海年纪相当,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两家又是邻居,关系特别好,真正说起来,刘巧云跟陈从辉她娘的关系,比跟李春花还亲呢。 陈玉听陈从辉说这两个小姑娘是从她家跑出去的,立刻就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就是刚才在门外面说话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应该是林白的小妹。 喊她六嫂来着,不是林白的家人又是谁,林白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另一个,可能是林白妹妹的朋友吧。 哪个是林白的小妹呢? 陈玉的眼神在林秀秀跟林美美身上转了转,然后就落到左边那个姑娘的身上,右边那个黑黑瘦瘦的,不像。左边那个娇娇柔柔的,皮肤白晰,鼻子小巧玲珑,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很漂亮,仿佛里面有星星掉进去似的。 陈玉看到林秀秀的脸后,脑子里就冒出了一大串的形容词。 什么鬼! 陈玉懵了。 犹豫了会,又慢慢的看向了林秀秀。这次没看脸了,看的是林秀秀的头发,形容词又冒出来了: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从头顶倾泻而下,披在肩上,闪着动人的光泽,仿佛绸缎一般柔顺。 陈玉沉默了。 怎么回事? 她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陈玉不死心。 她又盯着林秀秀的头发看了好一会,这次,脑子里再没有冒出那种奇怪的形容词了。 正常了。 陈玉稍稍放了心。 林秀秀头发啊。 这会是披着的,还戴了一个粉色的发箍,发箍上还有一朵粉色的头花,林秀秀的发尾带着一点卷曲,可能是之前编过辫子,这会拆了辫子,发尾看着就像是烫过似的,挺时髦的。 这才是陈玉看到林秀秀头发的描述词。 之前什么如绸缎般柔顺,眼睛掉星星什么的,又不是写小说,有那么形容人的吗。 可怕。 这会,林秀秀正在解释,“我们真不是坏人。” 林秀秀轻声道:“我是林白的妹妹,美美说想看看我未来六嫂长什么样,我们就过来了。” 她望着陈从辉,“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门是锁着的,我们就走了。” 陈从辉拧着眉,“那你跑什么啊!”不是小偷,不是坏人,跑什么啊! 害人误会。 那两个小姑娘为什么跑呢。 当然是说人坏话被人听着了呗。 这话能说吗,当然不能啊! 林美美不吭声,手指头揪了揪林秀秀的袖子,又往陈玉的方向望了望:瞧,你这个六嫂一看就是个不好说话的,都不帮我们解释解释。 林秀秀又看向陈玉:“六嫂。” 陈玉从那些古怪的形容词中回过神,她对陈从辉道:“我没见过林白妹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刚才我在屋里,听到外头有说话声,出来问了一句是谁,就听到外人那人跑了。” “你在家里,那为什么要锁门!”林美美瞪着眼睛,“我们可是在外头站了半天了!” 真过分! 林秀秀这六嫂是故意的吧。 陈玉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她:“我在屋里,怎么锁门啊?在外头锁上门,然后从墙上爬进去?” 林美美仔细想了一下这个画面,呃,好像是不太对。 陈玉看向林秀秀,问:“你真是林白的妹妹?你叫什么啊?多大了?” 林秀秀一愣,“六哥这些都没你跟说过吗!” 她可是六哥的亲妹妹,怎么六哥连名字都不告诉这个六嫂的,她跟六哥平常在家里是有小矛盾,但是也不至于在外头把她给撇开吧。 林秀秀第一次觉得,她在六哥心里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跟人聊天提都不提一句的。 “他说过家里有一个小妹,在县里读书,别的就没了。”陈玉语气温和,“你们刚才跑什么啊?”她轻声问,“我有那么吓人吗?” 林美美轻哼一声,“我跟秀秀在外头说话说得好好的,你突然出声,我们当然会被吓到啊。”她一副都是陈玉的错的语气。 来了。 总算说到正题了。 陈玉笑容变深,“原来你们在说话啊,在聊什么啊。” 林美美没防备,一下子就说了,“当然是在说秀秀的那个六嫂啊,能被他那个小气又自私的六哥看上……” 林秀秀高喊一声打断了林美美的话,“美美!”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我六哥的坏话呢!”林秀秀一脸生气,“我六哥多好的人啊,昨天跟今天上门还提了两鱼条跟红糖呢,哪里不好了,我六哥人可实在了。我六嫂要什么他就从家里拿什么!”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六嫂要什么六哥就从林家拿什么过来。 是说六嫂眼皮子浅,什么都想要呗。 难道林秀秀觉得陈玉是那种听不出好赖话的蠢人? 林秀秀道:“六嫂,我叫林秀秀,在读初中,在家是老小,因为生下来身子弱,家里的哥哥就偏宠我一些。” 她突然话头一转,“其他哥哥对我可好了,就是六哥,在家老是欺负我,六嫂,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啊!他可比我大六岁呢,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跟我一般见识啊。” 林秀秀一脸期盼的看着陈玉。 想哄陈玉站在她这边,以后好好收拾林白。 反正,刚才她可没说过六嫂一句坏话,那些不好听的话都美美说的,六嫂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去。 陈玉笑眯眯的:“他怎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说,要真是他的错,那我肯定说他。” 林秀秀张嘴,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六哥怎么欺负她了? 前年过年,大嫂从娘家带了一斤饺子回来,就那么一点,她很久没有吃饺子了,想多吃一点,可六哥怎么都不同意,非要分给大家一起吃,那么多人,一人两个饺子就没了。你说,一个人一个饺子,剩下的都给她,大家都能吃上,她也能吃个饱,这样不好吗? 可六哥偏不。 当初要不是她跟大嫂说想吃饺子,大嫂会从娘家带回来吗?那肯定不会啊!大嫂是疼她,才从娘家带饺子回的,要不是她,大伙肯定一个饺子都吃不上! 说起来,一家子人是托她的福才吃上的饺子,她怎么就不能多吃点了? 林秀秀有时候真的不懂她爹跟娘的想法,那次本来是听她的,本来六哥就说了两句,变成听六哥的了,她那会多难受啊! 好好一碗饺子,变成了两个,她都气坏了。 再说前几天,她想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回家就不用蹭别人家的车子了,爹娘本来都要松口了,六哥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爹娘就跟哑了火似,再也不提这话。 她买自行车又不要六哥出钱,六哥凭什么拦她啊! 她真的觉得爹娘太偏心了! 林秀秀当天晚上还气哭了呢。 她娘要哄她,都被六哥给拦在了外头,六哥还说了特别过分的话:“让她哭,哭死算了,省得留在家里尽花钱。”这话是有些过分,这次也是把林白给气狠了,自行车几百块呢,说买就买,谁给林秀秀的错觉,她真以为家里有钱啊? 林秀秀站在这想了半天,后来总算想出一件事,“六哥老是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我屋子,我都这么大了,他这样不好。” 陈从辉听得眉头一皱,这林老六也太不讲究了,姑娘家的屋子怎么能随便进,就算是亲妹妹,也不成。 陈玉惊讶:“他怎么能随便进你屋子啊,他去过几次啊,为的什么啊?你说给我听听,明天我见到他仔细问问他,看他怎么解释。” “你们明天还要见面啊?”林秀秀突然问道。 “是啊。”陈玉点点头。 林秀秀不吭声了。 陈玉没放弃,追问,“你还没说他为什么进你屋子呢,我看着他倒觉得个很规距的人呢,我爹都夸过他的。” 陈玉看着林秀秀。 她想听听林白这个妹子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规距? 林秀秀眨了眨眼睛,“原来六哥在外面是这个样子的啊。”又小声嘀咕一句,“六哥好会装啊。”生怕陈玉听不到似的。 林秀秀正等着陈玉追问她六哥怎么表里不一呢。 没想到,陈玉就是不问。 还一个劲的问别的:“你还没说你六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进你屋子呢?” 这未来六嫂也有些讨厌啊。 没看到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吗,林秀秀轻蹙着眉,六哥为什么会进屋她的房间呢。 事情是这样的:那次她爹给了她二十块,让她给十块林清,这是交学费的钱,后来,她不是忘了吗。 就忘了两天啊,林清没交学费叫学校的老师骂了,那能怪她吗? 谁让林清不找她要的。 后来六哥凶得跟什么似的,好像她把钱给花了似的,冲进她屋子里就一阵翻找,把她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 那可不就是不经过同意就进了屋子吗? 林秀秀在心里想道。 林清跟她是双胞胎,大人都不记得谁先生谁后生的,唐红梅看着林清生下来壮一些,就让他当了哥哥,看到林秀秀跟猫似的,这肯定是就是小的。 后来林清一直就排在林秀秀前头了,成了七哥,可林秀秀从没喊过。 林清比她一起生的,就隔了几分钟,让她叫七哥,林秀秀可不愿意。 再说了,林清在家也不招人疼啊,这个七哥也没什么用啊。 这边,陈玉追问了两遍后,林秀秀还不答,陈从辉心里有些疑惑了,这林白的妹子只说林老六闯进她的屋子,具体再问,就不肯说了,那兴许是有什么内情。 陈从辉也不是很想知道。 他瞅了瞅外面,他在这都有好一会了,该回家了。 于是对陈玉道,“既然她是林老六的妹子,那这事就是个误会,那我就走了啊。”他可不想一直在这听几个小姑娘说这说那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爱听。 “从辉哥,这次谢谢你。”陈玉把陈从辉送到外头,这才转了回来,这会,林秀秀跟林美美又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又不知说了什么话。两人看到陈玉进来,望了一眼,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们看到陈玉这会看向了她们,别过头,慢慢的止住了笑声。 林秀秀还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模样,“六嫂,我们来做客,你怎么不给我倒杯茶啊?” “你们是来做客的啊,怎么空着手就来了?”陈玉笑着,“你们两个,刚才在外头跑什么啊?说我坏话了?”她明明白白的将话挑了出来。 这会陈从辉走了,没外人了,还不兴陈玉放飞自我一下啊。 林美美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有些害怕,糟糕,林秀秀的这个六嫂真听到她们讲话了! 林美美紧紧抓住林秀秀的胳膊,心里慌得厉害,林秀秀的胳膊都被她抓疼了,差点疼得叫出声来。 林秀秀这会顾不上自己的胳膊,她一脸认真的对陈玉道:“怎么会呢,六嫂你肯定是听错了,我跟跟美美刚才还说您长得特别好看呢。” 她缓了缓又问,“你这么好看,怎么会看上我六哥啊?” 还是真像美美刚才说的,六嫂哪里有毛病啊?不能生了?还是…… 林秀秀的越想越歪。 她可是在县里读书的,那里的同学知道的可多了,林秀秀跟他们在一起久了,想法也有些复杂,有些事还是知道的。 陈玉道:“我为什么不能看上他呢?” 陈玉笑着道:“秀秀啊,我刚才听你说话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一直在外头说你六哥坏话啊,我爹是大队长,看人可准了。连他都说你六哥聪明又能干,每天挣十个工分呢,之前你们大队的人怎么会说他偷懒啊,还有说自私小气的,他怎么就自私小气了?他手里有啥好东西我记得你家人人有份啊,紧着孩子先,再给大人,他也没把好东西给自个啊。” “怎么就成自私了呢?” “这话是从哪传出来的啊?”陈玉看看林秀秀,又看看林美美,“你说呢?” 林秀秀抿抿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是谁传的,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那这事可就拜托你了。”陈玉话头一转,又说到了刚才的事,“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你们两个说我是个坏蛋,没听错吧。”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林美美急急的摇头。 林秀秀也轻轻的摇头,“六嫂,您肯定是听错了。”这女人的耳朵怎么这么灵啊,她到底在外头听了多久啊。 林秀秀的心一沉。 果然是个有心计的。 陈玉慢里斯条的开始反击:“我可没听错,你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尽在背后说人坏话呢,我寻思着,之前你们也没见过我啊,怎么就在外头乱说我啊,小小年纪,嘴巴还挺毒的啊!” 陈玉看着林秀秀两人,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秀秀,今天这事我会跟你六哥哥好好说说的。”她又看向林美美,这个小姑娘又黑又瘦的,一直跟在林秀秀身后,看着像她在给林秀秀拿主意,其实每一次都是林秀秀引导她的。 这小姑娘跟在林秀秀身边,就是个陪衬。 “你叫什么啊,是林白的亲戚吗?”陈玉问林美美,“你爹娘知道你跟林秀秀天天在外头说别人坏话吗?” “我没有!”林美美又急又慌,她可不像林秀秀,在家是个宝,受爹娘哥嫂的宠爱,她家也就她娘稍稍疼她一点,也不到林秀用那种地步。她慌张的解释,“六嫂,我没说您坏话,真没有,您肯定是听错了。” 她都要急哭出来了。 要是陈玉真回家告状,大嫂又能借着由头骂她了。 林美美家里有自行车的,那是后来买的。她家以前也不好,后来大哥去了部队,每个月都能寄些票跟钱回来,家里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 自行车,也是大哥放假时回来买的,这会二哥在用。 大嫂为这事跟爹娘吵过好几回了,话里话外就想分家,想把自己男人赚的钱捏在自己手上,林美美上学用的就是大哥的钱,大嫂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林美美在家一直很小心。 大嫂那么刻薄的一个人,看到林秀秀总会给几分好脸,而且,林秀秀去找她的时候,大嫂从不骂她。时间一久,林美美就爱跟林秀秀一起玩,林秀秀在她家多呆一会,她就能少挨几句骂呢。 而且啊,林秀秀多好的人啊,不光给她吃的,还会帮她出头呢。 明明是那么娇弱的一个人,为了她这个朋友,坚强又倔强的挡在她前面,把学校里欺负她的坏同学赶走,林美美真是感动坏了。 这一次,林秀秀又挡在林美美的跟前,将林美美护在身后,一脸歉意,“六嫂,美美也是无心的,你就原谅她吧。” “这样啊。”陈玉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无心的,就能被原谅,是吗。” 林秀秀想了想,迟疑的点点头。 陈玉看着林秀秀,微微一笑,开始说话:“你长得真矮啊,还瘦巴巴的,跟个火柴棍似的。” 林秀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陈玉又慢慢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言,对吧。” 林秀秀脑子里炸成一片。 真矮啊…… 瘦巴巴的…… 火柴棍…… 原谅,怎么原谅! 这个六……不,姓陈的女人,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话来形容她! 林秀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气得直发抖。 这个姓陈的女人太过分了! 她要回家,她要告诉她娘! 林秀秀捂着快要哭的脸就往外冲。 陈玉手很快,一把按住林秀秀的肩,“别走啊,怎么就生气了呢?我不是说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看到你有感而发啊。你不是说了吗,只要真心道歉,是可以被原谅的啊,我刚才可道过歉了,你不是应该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原谅我吗?” 林秀秀气成河豚! 原谅,不可能,休想! 这个坏女人,骂她,还想被原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陈主又转头看着林美美,“秀秀说得对,你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说我坏话的事就一笔勾消了。”然后陈玉又看着林秀秀,“秀秀啊,你听到了吧,你朋友不是故意的,我都原谅她了,你是不是把我刚才的无心之言忘掉啊。” “一笔勾消啊。” 陈玉说得坦坦荡荡。 不、可、能! 林秀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恶毒的话说她!林秀秀永远都不会忘掉的! “说话啊。”陈玉一脸疑惑的看着林秀秀,“刚才原谅的话不是你说的吗,怎么,现在不作数了?” “秀秀啊,你这个人好奇怪啊,你朋友犯错了,我原谅她是应该的。我不小心说错了话,你就给我定了死罪,不能被原谅了?”陈玉问她,“这是什么道理?”这小姑娘有点双标啊。 林秀秀死死的咬住唇,不吭声。 她才不会原谅这个姓陈的女人。 她要回家,她要跟她娘告状! 她不许这个女人进她林家的门! 陈玉又扭头看向林美美,“你说呢?我都没计较你们两个小丫头在背后编排我,现在,我只是跟她实话实说,她不矮吗?比我矮一个头呢,你瞧瞧,秀秀不是瘦巴巴的吗?跟纸片人似的!你自己看,两条细腿裙子里打飘呢,我哪句话说错了?她怎么还委屈上了。” 陈玉说的只是有点夸张的实话罢了。 林秀秀的反应也太大了。 林美美内里也是个欺负怕硬的,听到陈玉问她,赶紧点点头。 秀秀怎么这么生气啊? 秀秀平日里脾气可是特别好呢。 林美美有些疑惑。 林秀秀心里都要崩溃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毁了这些年辛辛苦苦的完美形像,她真想把陈玉给狠狠打一顿。 快忍不住了。 陈玉要是知道林秀秀这么想,肯定会说:你打不过。 林秀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美美,我们回家。” 林美美点点头,“好呀。”她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林秀秀的六嫂长得漂漂亮亮的,也没发脾气,语气也温温和和的,可林美美就是有点怕她。 以后林美美可不敢在背后说林秀秀六嫂的坏话了。 陈玉还是温和的语气,“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那四个字我还没听到呢。” 林秀秀看到陈玉那张脸这火气就直往脑门冲,听到陈玉说话就想让陈玉闭嘴。 她可算是到书里说的‘佛口蛇心’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这个姓陈的坏蛋就是! 林秀秀抿着嘴,“你把手拿开。”陈玉还按着林秀秀呢,林秀秀挣脱不了。 哼! 她凭什么要原谅这个姓陈的女人。 那样说她! 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陈玉道:“怎么,生气了?你们刚才在背后骂我坏女人我也没生气啊,我还没说你是个麻烦精呢。” “你说谁!”林秀秀眼睛死死的瞪着陈玉。 坏女人! 坏蛋! “没说你,”陈玉随口道。 她终于放开按着林秀秀肩膀的手,“秀秀啊,刚才的事,你回了家一定记得要实话实说哦,明天我会问你六哥的,你要是掐头去尾的跟长辈告状。”陈玉微微一笑,“我会去你家,好好跟你爹娘解释的。” 林秀秀重重的哼了一声,怕你啊! 她绝对不会让这坏女人嫁到林家来的! 林秀秀拉着林美美就往外走,陈玉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反手关上了门,继续跟在林秀秀身后。 林秀秀察觉到了,回头盯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啊?” 陈玉笑着道:“送送你们啊,放心吧,就放到大队口子上,不耽误时间。” “我不用你送!”林秀秀才不想看到陈玉。 大队里的陈婆子提着篮子正好路过,听到两人的话了,停住了,“阿玉,这姑娘是谁啊,你家亲戚啊,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陈玉道:“林白的妹妹,林家的小闺女。突然就到家里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就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来了一会就要走了,我来送送她。” 这可是林秀秀惯用的那一招,陈玉也会啊。 意思就是林秀秀到她家来,嫌没好东西招待,转头就走了呗。 瞧,还发上了脾气了呢。 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林秀秀气鼓鼓的,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发火。刚才这不知哪来的婆子竟然还说她火气大,她火气哪大了? 林秀秀压着脾气,让自己声音尽量轻柔一些:“陈同志,我嫌没你家招待的东西不好,再说了,你连杯茶都没给我倒呢。” 陈婆子立刻就说上了,“哎呀,这孩子怎么还叫你陈同志,都要成一家人了,不叫六嫂,叫姐姐总不会错吧。”说着,看林秀秀的眼神都不对了。 陈婆子问陈玉,“这小姑娘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哟,我想想,林家七个兄弟吧,还有一个妹子,这人是真多啊,以后这相处可就难啦。阿玉啊,你把眼睛擦亮点,这日子没定啊,你还可以仔细想想,悔了也没事。” 陈婆子就没觉得林家特别好,陈玉可是陈大队长的闺女,就这么一个闺女呢,那陈大队长多有本事啊,真要想找,在城里给陈玉找一个体面的男人,那也是能找到的。 陈玉是姓陈,都是自己人,陈婆子可不得提点提点吗。 陈婆子怕陈玉太年轻,想事情不全面。 陈婆子说完,想起一件事,盯着林秀秀瞧了又瞧,“我可听说林家那小姑娘是丰收大队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就是你啊?” 林秀秀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笑了。 不好直接点头,只抿着嘴轻轻的笑,算是默认了。 她的心情因为陈婆子这番话总算是好了一点了。 陈婆子琢磨着:这真是隔壁大队的林家小姑娘?长得不错,清清纯纯的,还娇俏,不知道是不是没长大的原因,真不如眼前这陈玉长得好。 陈玉长得漂亮不说,还耐看。 陈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长得没白家的那个小姑娘好看啊,听说还是一个学校的呢。”陈婆子说的是白丽樱,白丽芳的亲妹子。 白丽樱当然长得好啊,她像她爹,那可是有名的美男子。 林秀秀的笑慢慢没了。 心里骂道:这前进大队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讨厌! 一个个都没眼力劲! 林秀秀发现,自己跟前进大队的人气场不合,处不到一块去。 站在旁边没有存在感的林美美听到陈婆子的话,立刻明白陈婆子说的白家小姑娘是谁了。 林美美的话从嘴里脱口而出:“白丽樱当然好看啊,她可是我们校的校花呢。”学校谁见了白丽樱都要夸一句长得好。 都说是美人坯子呢。 而且,她还听说了学校的小小道消息,说白丽樱的亲事早早的就定下了,男方比她大,家里相当厉害呢。不厉害也护不住白丽樱这朵娇艳的牡丹花啊。 学校里可没人找白丽樱的麻烦。 眼馋白丽樱美色的可不是一个二个,可没一个敢动手的。 这些事啊,是真是假林美美也不知道。 她跟林秀秀是一伙的,秀秀讨厌白丽樱,她当然也讨厌了! 秀秀总是说白丽樱假清高。 秀秀为什么这么说,林美美也不知道。 反正啊,林秀秀跟白丽樱是相互看不顺眼的,明明是隔壁大队的,却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走过,就算是半路上遇到了,也离得远远的。 陈婆子听到林美美的话,惊讶极了,“白家的小闺女还是校花啊,没听她说啊。这孩子嘴巴可真严实!”她又看了陈玉一眼,喜滋滋的道,“咱们大队尽出美人了!”肯定是风水好。 林秀秀脸都沉了。 校花怎么了,了不起啊。 怎么还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说!还嫌不够讨厌的! 林秀秀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我要走了。”她可不想再听陈婆子说话了。 又不认识,专挑她不爱听的话说。 林秀秀拉着林美美闷头就冲。 陈玉赶紧对陈婆子道,“我再去送送。” 陈婆子看着陈玉去送林家的小姑娘,心里纳闷了:这有什么好送的啊,就几步路,过了前进大队的路口,那条岔路就进丰收大队了,又不远。 这林家小姑娘还能丢了不成? 林秀秀知道陈玉还跟在她后头,她也没管了。 为了自个的形像,又不能真的跟那姓陈的女人吵起来,只能忍了。 到了路口。 陈玉站在那,看到林秀秀走到丰收大队的大路上,还挥了挥手,“秀秀,下次有空再来我家玩啊。” 呸,谁还要去你家! 假惺惺的女人,去你家连杯茶都不倒,还装作这么好客的样子,给谁看啊? 林秀秀头都不回,拉着林美美就往家里跑。 陈玉收回目光,转身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林秀秀……有些熟悉,但是她又非常确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记忆里都没有林秀秀这个人,长相类似的,也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陈玉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算了不想了。 至于林白这个妹妹,林秀秀,嗯,只是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只要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秀秀停住了。 她转头看着林美美,“美美啊,明天早上我们就在你家见面吧,你还有事吗?” 林美美愣了愣,没听懂。 林秀秀看林美美还没听明白,就直接说了,“你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林美美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笨。 她等会回家就扑到唐红梅怀里哭,她要狠狠的告那个姓陈的女人一状,这不是装的,她心里是真委屈! 头一次叫人这么骂呢。 林秀秀憋屈极了。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林美美看。 会影响她在林美美心里的形像的。 “哦。”林美美点点头,转身就走,没一会,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打听你六嫂的消息吗?”这后知后觉的孩子。 都闹翻了,还打听什么啊。 林秀秀没好气的说道,“还打听什么啊,不用打听了,我不想知道了。”以后是不是六嫂还不一定呢。 林美美巴巴的看着林秀秀,“我想看你借的那本小人书,能不能去你屋里啊。”她不是很想回家,大嫂今天在家没出门。 林秀秀道:“你等会,我拿给你。”说完就进了屋,把那本夹在书里的小人书给拿了出来,递给美美,“你千万不要弄丢了,记得回来啊,这可不是我的,我也得还给人家呢。” “好啊!”林美美借到了小人书,欢欢喜喜的走了。 林秀秀看林美美走了。 转身回到家,闭上眼睛,不到片刻,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哗哗的往下掉。她抽抽泣泣的往唐红梅的屋子走去。 她刚才进来拿书的时候就听到她娘在屋里晃呢。 好像在拿什么东西。 “娘——”林秀秀伤心欲绝的边哭边往屋里走。 唐红梅听到声音就知道林秀秀哭了,她放下手里的盒子,一脸心疼的往门口走去,“秀秀,我的小心肝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老二? 不对啊,老二出门了啊。 再说了,老二平常跟她闹得多,其实心里还是疼这个妹子的,有什么都紧着秀秀这个妹子用,不会是老二。 老大媳妇也不在,孩子也出去了。 那是老四? 老四一向宠着林秀秀,压根就没跟林秀秀吵过架啊,不可能是老四。 那是谁? 唐红梅一把抱住哭得厉害的林秀秀,“别哭了别哭了,这小脸都哭花了,谁惹你了?跟娘说,娘去收拾他!” 她家秀秀性子好着呢,在外头从不跟人红脸,谁见了不夸她家秀秀一句懂事? 秀秀这孩子,脾气好,有时候不开心了也只是对自家人使使小性子,小事就自个生会闷气 就好了,在是事情大一点,她使使唤小性子那事情就过去了,好哄得很。 哟,这眼泪流成水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唐红梅好几年没见过林秀秀这么哭了。 “秀秀,你跟娘说,到底是谁干的!”唐红梅很生气。 林秀秀抽抽哒哒的说:“是那个姓陈的。” “姓陈的?哪个啊?”唐红梅一脸迷茫,他们大队谁姓陈啊。 林秀秀跺跺脚,“就是隔壁大队的那个大队长的闺女,跟六哥定亲的那个。” “那不是你未来六嫂吗!”唐红梅道,“你们又没见过,她怎么可能招惹你呢。”不可能。 哎呀,怎么能叫未来六嫂说是陈姓的呢? 唐红梅心里有点慌。 “就是她!”林秀秀呜呜的哭,“她骂我。” “骂你什么了?” “她骂我矮,还骂我像火柴棍,说我干巴巴的。”林秀秀难受得心都拧起来了。 唐红梅很沉默。 一反常态的没有为林秀秀出头。 林秀秀哭了一会,见唐红梅还不接话,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娘?”她娘怎么不帮她说话啊。 唐红梅拼命的给她使眼色。 林秀秀慢慢的扭了扭头,林白坐在屋里,抬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林秀秀。 林秀秀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林白语气特别平静:“说啊,怎么不说了。” 27、027 林秀秀看到林白的一瞬脑子都是懵了。 六哥怎么会屋里? 什么时候来的? 林秀秀脑子糊成一团。 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 她跟娘告状的事六哥肯定都听到了。 要她说的是别的事, 那就罢了,六哥一般不管,最多嘲讽两句。可现在不一样啊,她在背后说的是那位正是六哥的对象,关键是还被六哥听了一个正着。 这叫人赃并获啊。 林秀秀都没法解释, 难道说, 刚才口误,说错了? 六哥可不傻, 压根就不会信啊。 林秀秀慌得厉害。 六哥平常对她意见就大,这事被六哥揪住了小辫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林秀秀脑子飞快的转动, 没一会心里就有了主意, “六哥,你对象她骂我。” 对啊,是陈家姑娘骂她,她才回家告状的啊。 她根本就没有做错! 是那陈家姑娘的嘴巴太坏了, 无缘无故的,她又没招惹那陈家姑娘,凭什么骂人啊! 林秀秀想通了这件事后, 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也不怕林白了。 理在她这边, 她怕什么啊。 林秀秀挺了挺胸膛,还挂着泪痕的脸望着林白,“六哥, 我可是你亲妹妹,你对象骂我,你怎么都不说句话。”林秀秀说完,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唐红梅,“娘,你看六哥!这媳妇还没娶呢,就帮着那媳妇了,要是真娶回来了,我们可怎么过啊。” 唐红梅紧紧皱着眉:“秀秀,你那未来六嫂,真骂你了?” 林秀秀重重的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她特别过分,还问我,上门去她家怎么空着手去啊!” 林秀秀一边说一边用手擦眼泪,“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进了她家连杯茶都不给我喝,我跟美美走的时候,她还假惺惺的出门送。碰到他们大队的人了,她还说让我再去她家玩,搞得外人以为她对我有多热情似的,其实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在哭,心疼极了。 可嘴上却没附和,而是认真的问:“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啊,陈大队长的闺女,这家教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关键是,这么些年林白就说上了这么一个姑娘,要是黄了,那她家林白还能娶上媳妇吗? 还是一个条件这么好的? 唐红梅愁啊。 林秀秀眼睛瞪得圆圆的:“娘,我怎么会听错!” 她娘不信她! 林秀秀的心堵厉害,眼泪也掉得更厉害,看看唐红梅,又看看林白,“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六哥,那陈家姑娘除得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好的啊,就这两天,你从家里带了多少东西去了她家,你自己算算。” “你真要跟她结了婚,咱家的东西不得被她搬空啊?”林秀秀死命的抹黑陈玉。 林白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林秀秀往后退了一步。 林白冷静问道:“你怎么会去她家?你都不认识她,她也没请你啊。” 他非常会抓重点。 林秀秀一梗。 很快就强行辩解道:“我想看看六嫂长什么样,去看看都不行啊。” “你跟美美一起去的啊,是不是你跟美美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林白可不会被林秀秀的小伎俩骗到。他压根就没把林秀秀的哭声当回事,林秀秀的眼泪跟水似的,想什么流就什么流,大嫂就被林秀秀的这招吓到过。 林白回想刚才林秀秀告的黑状,他将林秀秀从头打下打量了一下,“你说她没给你端茶倒水,你是不是指使我家阿玉干活了?” 我家阿玉? 林秀秀眼皮一跳。 还没结婚呢,就成你家的了? 指使那陈家姑娘干活? 她使唤得动吗! 林秀秀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从六哥的这称呼上明白了一件事,她六哥绝对不会因为她告状就不娶那个陈家姑娘的,没指望了。 男的都一样,看到漂亮脸蛋就走不动路了。 林秀秀心里轻哼一声。 就像在她们学校,那个假清高的白丽樱也是这样的,平常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结果,小小年纪连男朋友都有了。 林秀秀又看了看自己。 她是比白丽樱矮一些,瘦一些,白丽樱那是发育得早,身材高挑,该长肉的地方都长足了。而林秀秀呢,她瘦,纸片人似的,可她穿衣服好看啊。模样又是清纯无害那一挂的,在学校里又大方,舍得花钱,舍得给朋友买吃的,班上的同学哪个不夸她好? 林秀秀在学校可讨人喜欢了。 可惜啊,林秀秀心悦的那个男生眼里只有白丽樱呢。本来,那男生长得帅气,家里条件也好,跟林秀秀关系也好,一开始,林秀秀对这男生也不是那么上心,就班上的同学爱瞎起哄,把他俩凑成一对,林秀秀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他们年纪还小,又只是初中,谈这个还太早,等以后去城里读高中,那里的男同学条件更好呢,到时候再谈个男朋友,毕业结婚。 事情本来好好的,可后来这男生突然跟林秀秀说他喜欢上白丽樱了,这可把林秀秀惊到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一下子认清了她对这个男生的感情(有人抢了,林秀秀坐不住了)。她是喜欢这男生的啊,可是,这男生怎么能突然就变心喜欢上白丽樱呢。 她多好啊! 白丽樱性子高冷,又不爱跟人讲话,怎么会有人喜欢一个冰坨子呢? 林秀秀不明白。 林秀秀这会正在想法子让那个男生重新喜欢上自己,然后,她再狠狠的甩了他! “我说中了?”林白出声。 林白的话让林秀秀回了神。 林秀秀拿出方巾,把脸擦得干干净净。 她哭得再大声六哥也不会心疼,这会哭有什么用呢。还有她娘,偏心到没边了,她哭了这么久。没见她娘跟六哥说一句:“咱不娶那个陈家姑娘了!” 统统没有。 那林秀秀还哭什么啊,白浪费眼泪。 等晚上爹回来,她再找爹说去,她爹说话有时候比娘管用多了,尤其是在管教儿子的方面,还会拿棍子打人呢。 林秀秀扬起干净的小脸,看着林白, “六哥,那陈姑娘的性子我都跟你说了,你不信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怪我。” 林秀秀收起方巾,放到口袋里,又不满的说道,“六哥,在家里你针对我也就罢了,为什么在外头也是这样,一个外人,都我这个亲妹子还重要,是吗?” 林白一口道:“当然。” 林秀秀的手一顿。 当然? 一个外人,比她这个亲妹子还重要! 林秀秀越想越气,眼睛眯了眯,下巴一抬,“她比娘还重要吗?” 是亲娘重要还是媳妇重要。 这是自古以为的大难题。 唐红梅因为林秀秀的话,望着林白。 林白心里咯噔一下,这是送命题。 他不急不慢的道:“这不一样。林秀秀,你不要在这里挑拔是非。”他又跟唐红梅说,“娘,她要是再这么乱来,那我还娶得上媳妇吗?” 这一次,更加坚定了林白要建屋子搬出家的决定,林秀秀这挑事的性子,就见不得他媳妇好,到时候没一天安静日子。 而且,林白这会还不知道林秀秀去陈家到底做了什么,要是陈玉因为林秀秀对他生出不好的印像怎么办? 唐红梅的注意力果然被林白的话带偏了,她看着已经不哭的林秀秀,轻声道,“秀秀啊,你六哥都二十了,这娶媳妇的事得上心了,你这六嫂是啥人你六哥肯定给你清楚。你六哥是个有主意的,你就不用为他操心了。” “娘,那陈家姑娘骂我呢,你怎么都不管啊?”林秀秀捂着脸,呜呜假哭了两声。 唐红梅一见林秀秀又伤心了,心里也难受啊,赶紧哄道,“秀秀,你别哭啊。等你六嫂进了门,我再好好说她……”唐红梅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差点忘了,老六还在这呢。 唐红梅转头看着林白,脸色有些僵硬,“老六啊,要不你先回屋去,我跟秀秀好好说说,她六嫂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林白没走,“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就算你惯着林秀秀,也不能这么对我媳妇吧。你还想怎么收拾她啊?” “娘,我可跟你说,你宠林秀秀我不管,以后我媳妇嫁进来,你要是无缘无故的折腾她,把家里活都扔给我媳妇一个人干,那我肯定是不同意的!我娶媳妇回家不是为了给秀秀当老妈子洗衣做饭的,也不是给家里找一个佣人专门干活的。” 林白的脸色不好看。 二嫂不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你们怎么对嫂子我不管,”大哥二哥自己不护着媳妇,难道要他这个当弟弟的为嫂子出头啊,这像什么话。 他真要出头了,叫兄弟误会了,那才会出大事呢。 林白道:“该我们俩做的事我们肯定做,但是啊,我媳妇的嫁妆什么的秀秀你想都不想!以后我们要是买电视啊录音机什么的,那也是搁自个屋里,没我们的允许,不许碰。” 林白一向护食,自己的东西就得自己收的。 别人想要借去,得先跟他说一声,他同意了才能拿走。 这话丑话都说在前面。 到时候真为这种事闹起来撕破脸,别怪他不讲情面。 林秀秀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六哥,你还想买电视,买录音机!你疯了吗,那多贵啊!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林秀秀真的很会找自己想要听的话。 林白眉头一挑, “我怎么就不能买了,以后我赚了钱,给家里添置大件小件的电器,不行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赚不到钱,一辈子穷命啊?” “我没那样说。”林秀秀一口否认,她抬抬头,“我那是以为陈家姑娘想要这电视机,录音机当彩礼!城里姑娘都没这样的,要真是她提的,那她还真是贪心,什么都要想。。” 电视机可是抢手货,好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贵得吓人。 林秀秀做梦的时候还曾想过给家里安上一台呢,可咱家没那条件啊。 唐红梅被林秀秀的话吓得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电视机当彩礼? 唐红梅不敢吭声了。 生怕老六张口说那陈家姑娘就要那彩礼。 老三要过门的媳妇要一百块的彩礼跟自行车她都觉得太多了,这个老六媳妇要是真想要电视机,那把他们卖了也买不起啊! “娘,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林白问唐红梅。 “听到了听到了。”唐红梅点头。 老六说了啥啊,她都被电视机吓忘了。不管说了什么,点头就对了! 哎哟,老六怎么想的,还想以后要买电视机啊…… 是不是老六媳妇提过这事啊? 唐红梅的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事。 林秀秀还在那说呢,“六哥,嫂子进门不干活,这说不过去啊,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啊,你看二嫂,不就是这样的吗。大嫂那是城里有工作,你媳妇有工作吗?”又嘀咕,“还要电视呢,这胃口可真大。” “林秀秀。”林白警告她, “我媳妇要是没了,以后你谈了对象,我一定会像你这次一样,把你的婚事给搅黄了,让你当一辈子老姑娘。”互相伤害,谁怕谁啊。 话不说得狠点,林秀秀转头就忘了,然后还会在他背后使劲折腾。 林白这会知道林秀秀不满陈玉,想要搅黄他们两个人的事,他要是还坐以待毙,那就是傻子。 他当然得提前预备啊。 林秀秀的性格,林白再清楚不过了。 不然,之前的三嫂为什么不跟三哥过了,两人感情好好的,那三嫂说走就走,为什么? 三哥粗心不知道,林白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他也提点过三哥几回,可三哥压根就不明白,还让他以后让着秀秀一点,少跟秀秀吵架。 那之后,林白压根就懒得提了。 让她当老姑娘!! 林秀秀整个人跟掉到冰里似的,凉透了。 六哥也太可怕了。 这样的话竟然都说得出口,林秀秀咬牙切齿:“六哥,你怎么这么狠啊!我真是你亲妹妹吗?你竟然要这么对我!” 瞧。 这话一出,林秀秀应该不会再乱来了。 林白把她的话还给她:“我是你亲哥吗?” “回来就跟娘告状,你不是存心想搅黄我的婚事吗?我娶不上媳妇,你倒底得到什么好处啊?我倒相问问你了,今天我要是没在这,你跟娘说那些话,想要娘做什么?只怕等爹回了,你会把这些话加油添醋的再跟爹说一遍吧,我还不知道你。” 林白冷冷一哼,“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拿我当过亲哥吗?” 林秀秀嘴犟道:“那你没想过我为什么这样做吗?那陈家姑娘我见了,人不好,再漂亮也没用。这样的媳妇娶到家里,就是祸害。” “她好不好你见一面就知道了?你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林白讽刺道。 林秀秀道:“六哥,你瞧瞧你,这还没娶回家呢,就一个劲的帮她说话,我都说她人不好了,嘴巴坏,还骂我,还非要往她家拿东西才让进,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啊?我看,你是看中她的脸了吧!” 林秀秀话匣子打开了,越说越起劲,“六哥,真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眼瞎!只图人家漂亮,那女人就是个搅家精,这人还没进门了,就惹得我们兄妹两吵起来了,要是真进门了,家里不得安宁。而且,她那么漂亮,爹又是大队长,竟然会看上你,肯定是有内情的。你没听他们说吗,前进大队有人半夜三更跟人在外头约会,被人撞破了,虽然没瞧清脸,可看着白肤白得很……” “叫我看啊,说不定就是这个六嫂呢,她是怕流言传出来,才慌慌张张的找了你……” 啪! 林秀秀的脸被林白一巴掌打得歪过去了,通红的巴掌印从林秀秀的脸上冒了出来。 林秀秀呆呆的站在那,伸手慢慢的摸向自己被打的脸。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打她的脸! 林白表情冷得吓人,“我今天总算是名字我的那些‘坏名声’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是你啊。听听,才见了人家一面,又是说她坏女人,又是把坏事往她头上安,你可真有能耐啊。” 林秀秀的脸开始疼了。 她蹲在地上,嚎淘大哭,身子哭得颤抖起来,几乎要晕过去。 “林秀秀,听好了,你以后在家不要提她,要是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她的坏话,我就去你们学校,跟你们同学说,你在家什么都不干,懒得要死,只会向爹娘要钱,家里什么好东西非要送到你送上,不然就在家里闹,小气又自私。” 这话些刺激到了林秀秀,她要崩溃了。 林白又看向表情六神无主的唐红梅,“娘,你听到林秀秀说什么了吧,看看你们把她惯的,真以为这世上都是她爹娘,得宠着她啊。” 唐红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妹妹是无心的,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六啊,这话可千万不能传到陈家去啊,你记住了吗。” 林白道:“我有分寸,不过,再有下次,那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他冷冷的看着林秀秀说道。 从小到大,林白一直清楚有一件事,有些人你跟他讲不通道理。 说了没用。 很多人都这样,嘴上应着,承认错误,转头,死性不改。 “老六啊,你跟秀秀是亲兄妹,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把事搞得这么僵。你看你,打也打了,这事就过去吧,行不?”唐红梅好声好气的说道。 “娘,”林秀秀猛的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他打我,你怎么还为他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大队的人都说你跟爹对我闺女比对儿子好,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你们对六哥比对我好多了!你看看,他打我,你还护着他!” 唐红梅为难得很,“你不该那样说你六嫂。” “什么六嫂,这会还不是六嫂呢,她还没嫁过来呢!现在还只是个外人呢,六哥为了她就这么对我,以后那姓陈的嫁到我们家来,要是看我不顺眼,那六哥是不是得天天打我啊!”林秀秀越想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红梅看得哭得要晕过去的林秀秀,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林白,心都揪起来了。 两个孩子都不省事。 说着说着老六竟然动手了,唐红梅不禁道,“老六,你怎么能打你妹妹,还是打脸呢。她一个姑娘家!” “娘,她十五了,不小了,十八就能结婚了,也就三年了。”林白并没有因为唐红梅的劝说就安抚林秀秀。 林秀秀这次太过分了,竟然抹黑陈玉,没凭没据的,空口一说,就成真了? 林白又道,“娘,林秀秀对这事这么熟练,我的名声就是她给抹黑成这样了吧,什么懒惰,自私小气。”那会他还在读书呢,回家得少,等他毕业回来时,那些自私懒惰的标签已经贴他身上了,撕都撕不下来。 林秀秀的哭声可疑的停顿了一会,很快,更大的哭声传了出来。 “怎么可能呢!”唐红梅一口否认,“不是秀秀,真不是。” “那是谁?”林白追问。 唐红梅否定得太快了,让林白有了怀疑。 唐红梅被林白逼得没法子,悻悻道:“是美美,有一次我撞到她跟别人说,你自私又小气,不过啊,老六啊,当时我就说她了,她保证以后不会乱说了。” 林美美。 那不就是林秀秀的小跟班吗。 林秀秀现在哭成这样,林白懒得再说了,反正,说了林秀秀也听不进去。 他累了。 林秀秀哭得眼睛都花了,泪水把眼睛糊住了,都看不清东西了。可是她听到林白的脚步声了,六哥要走! 这怎么成! 林秀秀站起来,转过身,指着林白的鼻子对唐红梅道,:“娘,老六打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打他啊!”她哭得直打嗝。 林白站在那没动。 他看着唐红梅。 唐红梅看看哭得不成样子的林秀秀,又看着一脸冷漠的林白,心里叹了口气。 “娘!”林秀秀失望的看着唐红梅。 唐红梅按着额头,“秀秀,以后你可不能这么说你六嫂,知道吗?” 不能因为不喜欢那个人,就什么罪名都往那人头上安,这样不对。 她娘不会帮她了。 林秀秀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哭声小了。 林白道:“我就在我屋里,哪都不去。”想找麻烦,尽管过来。 林白说完,走了出去。 林白刚出屋子就看到二哥林南牵着正在吃糖的二妞,也不知道他们在屋子外站了多久。林南看到林白,嘴边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林白有些疑惑,二哥刚才是在笑吧。 林南对林白点了点头,“老六,什么时候回的啊。” “回了有一会了。”林白答道。 林南下巴往林秀秀的屋里抬了抬,怎么哭了? 林白道:“哦,她啊,回来之后就找娘拼命抹黑我对象,想把我的婚事给搅黄了,我说了她几句,就受不了。” 原来是这样啊。 林南道:“我刚才好像听到说你打她了?” 林白嗯了一声,不想多说,就回了屋子。 林南也牵着二妞回了自己的屋子,嘴角刚刚压下去的那抹笑,又扬了起来。 开心。 他媳妇正在屋里收拾衣服 ,二妞长高了一点,得把衣服改一改。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田欣一边给衣服拆线,一边问林南。 “好事呗。”林南道。 田欣刚才是跟林南一起回来的,他们两都听到林秀秀的哭声了,那么大的声音,想听不到都难。她一回来就进屋子了,林南带着二妞在外头听了半天的墙角了。 她望着林南:“老六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林南他轻咳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 田欣往外头看了一眼,站起来,扯了扯林南的脸,“别叫他们看出来了。” “我高兴我就笑,难道我连笑都不能笑了啊,”那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就为了看别人脸色啊。 林南突然道,“要不,我们分家吧。” “小声点,叫孩子听到了。”田欣往二妞那看去,这孩子记事着呢。要是专到公公婆婆耳里,只怕他们夫妻俩又要挨骂了。 夫妻俩正说着,唐红梅找过来了,她看到林南回来了。 唐红梅推开门就进来了,这会,她没心思再跟老二计较之前吵架的事,本来相叫老二去厨房帮林秀秀煮几个鸡蛋敷敷眼睛的,可一瞧田欣也在,便说道, “老二媳妇,你可算回了。” “娘。”田欣叫了一声。 “你赶紧去厨房,煮几个鸡蛋,越烫越好,秀秀的眼睛肿得厉害,得用热鸡蛋敷一敷。”唐红梅就说就要走。 “娘,鸡蛋都吃完了啊。”已经没了。 “厨房的篮子里有,是老六从陈家提回来的。”唐红梅说到这,又觉得陈家人也不像秀秀嘴里说的那样不懂事。 不过那陈家姑娘在唐红梅心里也不怎么样,惹得兄妹都翻脸了,林白还打人了,这不都是那陈家姑娘惹出来的吗。 明明是林秀秀惹出来的事,可唐红梅固执的安到了陈玉的头上。 “好。”田欣刚应下,唐红梅的声音又来了,“对了,中午的锅碗还没洗呢,你记得洗干净啊。对了,秀秀说水缸底有点脏,等会你把水缸的水倒出来,好好刷一刷,接从井里打些水倒进去,灌满。” 活一件接着一件。 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就是锁碎又费时间,都干了没人夸,不干好还要被骂。 林南的脸又沉了下来。 他就不该让田欣这么早回来。 “娘,她腰这会还直不起来呢,煮鸡蛋的事交给我。”林南又说道,“田欣中午又没吃,凭什么让她洗碗啊。娘,你怎么什么都活都让田欣干啊,家里就没别人了吗?” 唐红梅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话就怒了,“成,你们都不干,我自己干!累死我算了!”说着,气冲冲的出去了。 她中午跟林南吵了一架,林南给当着她的面拍桌子了,本来唐红梅那口气就在心里憋着,刚才一直压着在,这会,林南又来气她。 可不就爆发了吗。 这儿媳妇娶来不就是来干活的吗。 难道还要供着啊? 本来,林秀秀哭成这样唐红梅已经够心烦的了,还有林白,这孩子脾气倔,唐红梅话又不敢说重了。 唐红梅对林白跟其他儿子不一样,这是有原因的。除了林白当初是最小的孩子外,再一个就是林白的脾气倔,以前还发生过一件事。 那是林白很小的时候,不到十岁,有一次跟他林秀秀吵架,明明是林秀秀的错,爹娘全护着林秀秀,林白给气坏了,丁点大的孩子,就离家出走了! 林家业跟唐红梅开始几天没去找,以为林白在哪个亲戚邻居家,他们想吓吓林白,磨一磨林白的性子,故意放着不管。 林白老跟秀秀过不去,秀秀可是妹妹,小妹妹当然得宠着护着啊,老六那样不对! 过了十天,他们才发现不对劲。 这孩子不见了! 也不在亲戚家! 后来两老就慌了神,开始疯狂的找孩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养了那么些年,突然就丢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唐红梅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找了足足一个月,要城里的一个知识分子家把林白给找着了,也不知林白的小短腿怎么能走得那么远。 后来孩子找回来了,唐红梅跟林家业对林白就不敢像以前那样了。 林白跟林秀用吵架,也不能光骂林白一个,两个都得说说,不然林白那眼睛又要盯着他们看了。 他们可不想看到林白再一次离家出走。 这孩子要是丢了,那可是真丢了,只怕下次再也找不回来了。 后来,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除了林白之外,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但凡跟惹秀秀生气,那就是找打。 两老的就把几个孩子养成了宠妹妹爱护妹妹的性子。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就是这个道理。 刚才林白打了林秀秀一巴掌,那是林秀秀说错话了,唐红梅都觉得那些话过分了,所以啊,林白动手,唐红梅没敢说什么。 唐红梅心里有点怵林白的。 林白那孩子真惹急了,真能干出跟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来!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初林白在知识分子家里,简直如鱼得水,那知识分子虽提多喜欢林白了,直夸他聪明,会读书,想把留下来当儿子。 那会,要是唐红梅再晚些时候找去,林白真成别人家的了。 那时候唐红梅就知道,林白这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不是说你是他爹娘,他就会什么都听你的,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后来,唐红梅跟林家业对林白的态度就改变了,把林白放在跟林秀秀差不多的位置,应该说,只比林秀秀差一点。 林秀秀是身子不好,怕养不活,这关心就多了。 林白则是性子倔,稍不留神就成别人家的孩子了,唐红梅跟林家业也得小心的看着。 就越是容易失去的东西人就越重事,孩子也一样。 其他几个孩子活蹦乱跳的长着呢,搁哪都放心,又不会自己跑。 对比林南就知道唐红梅对孩子的态度了。 这不,林南只跟唐红梅争了两句,唐红梅就发火了。 林南以前就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是家里孩子的典范,现在娶了媳妇,竟然眼里只有媳妇一个,唐红梅当然不舒服了。 还有这亲事。 那林白跟林南不一样啊,林白的亲事多难说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心的,岳父家又好的,丢掉了多可惜啊。 而林南呢,长得好,性子又好,就算跟田欣离了,还能找到下一个呢。 再说了,田欣这五年只生了一个闺女,唐红梅嘴上是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惦记着,她可没忘,要是田欣生不了孩子了,那这二媳妇也该换换人了。 下午,林秀秀在屋里闷在被子里哭。 林白就在屋里,收拾完东西就开始看书。 相安无事。 林家业是跟老三回来得很晚,天快黑的时候才到家。 俩人一脸疲惫,受了不少的气。 他们去了唐家,就是老三要娶的媳妇唐彩妮的家。林家业拿着一百块的彩礼去的,想跟唐家人商量商量,自行车能不能先缓缓,没想到,唐家老两口听到这话就不答应了,还把林家业给骂个半死。 “你真是真拿不出彩礼来,就别娶我家大妮,那麻子当初可是说了,给三百块的彩礼呢!” 林老三看林家业被骂,拽着亲爹就走。 娶个媳妇,还要挨这种骂,还不如不娶算了。 谁知林家业不答应,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好不易将唐家人安抚住了,拍着胸口答应了自行车一定给。 他们去的时候提的豆腐还有鱼,还有家里二十个鸡蛋,不少了,可唐家人见了还撇嘴,什么玩意,怎么连块肉都舍不得割。 要不是听说林家老大的岳父家是城里人,有关系,他们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呢。他们想着,等儿子长大了,他们就叫林家人想办法把他儿子送到城里去,找个工作,当城里人。 这可是他家彩妮的主意。 当唐彩妮的娘百般嫌弃林老三:“我家大妮可是黄花闺女,不像你家儿子,是个二手货。” 林老三当时就火了,“既然看不上,那这门亲事也不用结了,爹,我们回去。我不娶了!” 说完气冲冲的就走了。 本来,他心里就只有之前的那个媳妇,就算媳妇走了,他心里记着的全是媳妇的好。 压根就不想再婚。 可爹娘逼得紧,说他不结婚,下头几个弟弟都不能结,他这才勉强同意的。 可瞧瞧唐家人什么态度,真以为他是上赶着结婚啊! 林老三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家业赶紧跟着,这老三,不会还惦记先前那个媳妇吧,那媳妇是个见钱眼开的,过不了林家的苦日子,非要离婚。 后来这两孩子就散了。 秀秀说得对,那个三嫂毛病特别多,挑这挑那的,不是过日子的人。 老三那死心眼,当时还求着那媳妇不要走,说他一定改,一定不会家里的东西都送出去。 老三那媳妇好像是犹豫了。 态度也没那么坚定了。 后来唐红梅带着林秀秀去当说客,第二天,老三那前媳妇就走得没影了,再没回来过。 当时老三娶媳妇就摆酒了,也没领证,这媳妇一走了之,也不用去办离婚证。 老三那半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有闲钱就去喝酒,喝了酒就抱着酒瓶子哭。 再说这会。 林家业跟林老三一回来,唐红梅就从厨房出来了。 林老三满脸不高兴,“晚上我吃饭了。”说着就回了屋,两年前他媳妇走后,他就没哪天高兴的。 林家业本来想回屋休息会的,唐红梅走过来,往林秀秀的屋子指了指,“在哭呢,哭了一下午了,怎么劝都劝不住。” “怎么回事?”林家业皱眉问。 唐红梅声音不大,“跟老六吵架了呗,挨了一巴掌,气了一下午了。” 林家业的脸沉了下来,“老六是回事,跟秀秀吵吵就罢了,怎么还打人?” 唐红梅也头疼,“还不是因为老六那个没过门的媳妇,秀秀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惹火老六了。” 惹火这两个字让林家业的心咯噔了一下。 “真火了?”林家业问。 这次问的是老六。 唐红梅点点头,“在他那屋呢,一下午没出门,我都没敢进屋。”林秀秀挨了巴掌在伤心,老六火更大。 唐红梅小声道,“老六的名声在咱们大队不是一直不好吗,之前我就抓到林美美在外头说老六的坏话。” 林家业也头疼起来了。 他听出来了,美美跟秀秀关系好,这事跟秀秀脱不了干系。 “秀秀这孩子,你平常也得管管啊。”林家业说道,“这两个孩子老这么吵,也不行啊。” “怎么管啊,我说两句就她不爱听了,说多了还哭,她一哭我这心里就难受。”唐红梅道,“多哭几回啊,我这心脏只怕就坏了。” 林家业沉默了。 院里没人,就老两口在说话。 林南跟大哥在屋里说话,像是在聊什么事,老五林中跟肖媛在外头约会,这会还没回来呢,? ?四林北吃完饭出门了就再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四林北回来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他爹娘在那说悄悄话呢。 看到林北回来,两老的一起回了屋子。 林北瞅了一眼,钻进了厨房,二嫂正在厨房里切豆腐呢。 “二嫂,有吃的没?”林北饿了。 田欣给林北拿了一个熟鸡蛋,“一人一个,现在吃了等会晚饭可就没了。” 林北熟练的接过去,“哪来的。”他拿着鸡蛋敲碎,剥开鸡蛋壳,然后一口塞到嘴里去。没一会,就吃干抹净了。 “老六从陈家带回来的,”田欣声音压低了些,“这鸡蛋本来娘说煮了给秀秀敷眼睛的,可秀秀没用。” 所以,林秀秀那双眼睛现在肿成了核桃。 脸也肿得厉害。 热毛巾都不肯敷,门还栓上了。 林北有些奇怪,“为什么敷眼睛啊?哭了,肿了?” 田欣道:“是啊,像是跟老六吵架了,哭了很久。”她一边说一边把油倒进锅里,又叫林北帮忙添了根柴,等油烧开了,把豆腐倒了进去。 林北左右看了看,怎么就二嫂一个人啊? “二嫂,二哥呢?”二哥竟然不在这,二嫂做饭,二哥要是在家,一向是帮着打下手的啊。 田欣道,“大哥回了,他们在屋里说话呢。” 林北在厨房里晃了一圈,吃了鸡蛋垫了肚子,这才出来。 出来就看到他爹娘站在林秀秀的屋子外头,正在敲门呢。 “秀秀,开门,爹来看你了。” 屋里传来声音。 没一会,门就开了。 林秀秀出来了。 一张脸肿得老高,两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小脸红得不成样子。 唐红梅一脸心疼的跟林家业道,“这孩子,哭了一下午了,怎么劝都不听,你瞧瞧,眼睛都哭肿了。” 林秀秀本来没哭了,只偶尔抽泣两声,不是不想停,是停不下来。 这会听以唐红第说话,倔强的别过头,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林家业脸阴沉沉的,“你去把老六叫来。” 唐红梅看了在偷偷抹泪的林秀秀一眼,低声道,“在屋收拾东西呢,说是明天要跟陈大队长去城里一趟,见一个战友,为的是红砖的事。” “红砖?”林家业一愣。 “建屋子不得用红砖吗,陈大队长有门路。”唐红梅压低声音说道,“小声些,别往外嚷嚷,这东西可不好弄。” 林秀秀离得近,听了个正着。 红砖? 家里要建屋子吗? 林家业的脸阴转晴,眉头舒展,“老六这岳父还挺厉害的。” 今天在唐家受了半天的气,回来又听唐红梅说两个孩子打起来了,本来就头疼得厉害,这会听到红砖的事林家业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林秀秀在沉思。 唐红梅转身就去叫人了,没一会,就到林白屋子外头了。 林白跟五哥林中一起住,这会屋里就林白一个人。 唐红梅在外头喊,“老六,你爹叫你过去呢。” “来了。”林白出来了,“哪个屋?”他爹叫他为的什么事,他心里有数。 “秀秀那屋。”唐红梅道。 林白嗯了一声。 他就知道。 林白过去了。 外头。 老五林中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回来就看到唐红梅带着林白去了林秀秀的屋子,里面头还传来了林秀秀的哭声。 林中问站在院子里的老四林北,“哥,那边怎么又哭了?” 林北道:“还不是老六,那小子不记打。”老六老跟秀秀过不去,娘会睁一眼只闭一只眼,可爹不会吧,老六又不是没挨过打,总不长记性。 老五林中听到这话就笑了,“那棍子下手又不重,打不坏人。” 所以老六才不怕啊。 老五林中又问想林北的婚事:“爹说一起办,你对象那边说了吗。” 林北点点头:“说了,吹了。” 啊? 林中就纳闷了,“四哥,都吹了你怎么都没反应啊。”跟没事人似的。 林北道,“要啥反应啊,吹就吹了呗,反正也没钱娶,过几年再说吧。”林北对这事无所谓。 媒婆给他找的那个对象长得就那样吧,还说要带个妹妹过来住,要把妹了养到十八岁,最不济也要养到十七岁,还要供妹子上学呢。 这肯定不行啊。 林北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嘴上再想想,等离开毛家,他就把这事给忘了。还想啥啊,他家里就有一个妹妹,已经够闹了,怎么还能再带一个回来。 还不够闹的。 不过,这事他没跟家里说,他还想从他爹手里再扣点钱出来,有对象他爹才会给零花钱啊,他说要去毛家,他爹就会买些好东西让他提去。 他当然提了,他提到朋友家去了,几个大男人,将东西一煮,分着吃了,多好啊。 林中瞧了老四林北一眼,心道:四哥心可真大,媳妇没了都觉得不是事。 林秀秀的屋里,传来了林家业的吼声:“谁让你打你妹子的?” “哪只手打的,给我把手伸出来!” “叫你不听话!” 老五林中在外头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听到轻飘飘啪的一声,棍子落到林白手掌的声音。 这棍子该有多细啊。 瞧这声音轻的,跟没打似的。 林中摇摇头,回了屋。 没什么可看的,老六跟秀秀,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等会就没事了。要是他爹真打把老六惹急了…… 林中正准备回屋,林白中气十足的声音屋里传了出来:“好啊,你是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那我明天就去陈家,给他家做上门女婿去。” 林中步子一顿,转头就往林秀秀的屋子去了,“爹,我进来了。” 不管里面让不让进,林中先进去了再说。 这么热闹的事,他怎么能不在场,他得听听,他爹说了什么话啊,把老六气得都要去陈家入赘了。 林中前脚刚到,老四林北就跟跟过来了,林北也听到他爹跟老六的吵架声了,而且老五都把门打开了,他顺腿就进来了。 一起看一看嘛。 秀秀的屋子可是家里第二大而且还是朝向最好的,特别大,一家人都坐得下。 又不挤。 田欣在厨房,豆腐刚煎好,正在装盘呢,就听到外面的吵架声了。她抬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摇了摇头,就继续干手上的活了。 在屋里说话的老大林东跟老二南也听到动静了,怎么吵得这么厉害啊。 他们推开门出来了,眼睛扫了眼院子,看人都在林秀秀屋里聚着,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也过去了。 老三在屋里理都没理外头的事。 家里哪天不是吵吵闹闹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脑子里的想的是自己的媳妇,她离开快两年了,他去她娘家好多回,门都不让进。 老三饭都不想吃,闭上眼睛睡觉,希望在梦里能梦到眉眉。 老大林东跟老二林南刚走进林秀秀的屋子,就见林家业气急败坏的指着林白的鼻子骂:“你个不孝的东西,竟然还想入赘,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好好的大男人,尽想着去吃软饭!你丢不丢人啊!” 28、028 林白抬头道:“爹, 不是你说的吗。” 刚才可是林家业亲口说的要将林白赶出家门什么的。 都赶出家门了,你管我怎么活啊。 林家业气得直哆嗦:“我说什么了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入赘了?我只是让你跟你妹妹道个歉,你瞧瞧她那小脸,都肿成那样了,你说一句我错了就那么难吗?”就三个字, 认个错, 哪里就难了。 怎么就不懂他的良苦用心呢? 道个歉就能消停的事,又没要你诚心认错, 嘴上说句我错了,哄哄秀秀,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不是挺好的吗。 林白道:“我没错, 为什么道歉。” “你没错?你怎么没错了!”林家业瞪他:“打人就是不对!”林家业手中的棍子按耐不住了,在桌了敲了又敲,就是没落到林白的身上去。 林家业一边说,一边往林秀秀那边看去。 林秀秀这会没哭了, 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坐在床边,不过, 两只眼睛还是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左边的脸那五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而且, 林秀秀的这左脸正对着林家业,想看不见都难。 林家业见林白这边说不通,这会就想打林秀秀那边的主意了, 要是秀秀说一声‘算了,我不跟六哥计较’,那林家业就会把这事糊弄过去,可是林秀秀低着头,生着闷气,压根不开口。 难办啊。 林白指了指林秀秀,“那她胡乱抹黑别人名声就对了?爹,你就不问问林秀秀做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打他。张口就怪我,要不是你跟娘使劲的惯着她,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林白的脸色却臭着一张脸。 要他说,林秀秀的这些毛病,都是被大人惯的。 “哪样了?”林家业脸黑着,“你妹妹哪不好了,她除了在家使使唤小性子,在外头哪个不夸?就算是在家时在,也没折腾过啊,你看看你大哥二哥他们,哪个不跟秀秀处得好好的,就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小得跟什么似的,非跟秀秀计较,她多大,你大多?” “你比她足足大了六岁!”林家业另一只没拿棍子的手比了一个六字,晃了好几下,生怕林白看不到。 老六都二十了,那秀秀,还不到十五呢。 哥哥让着点妹妹,这才像话啊。 林白直接反驳:“那老七跟秀秀一样大,你怎么不说要让着老七啊。”说到这,林白又想到一件事,“明天我去城里,爹,老七的生活费给了吗,这次我过去顺便给他带去。” 说完,伸手找林家业要钱了。 老七在学校没回来,生活费得让别人带去。 林家业额头青筋一跳。 又怎么伸手要钱了。 他道:“秀秀说林清找了一个活,给城里一户人家的小孩补课,那家管饭。”说不定还给点钱呢。 林白道:“我记得秀秀上次拿的就是十块钱生活费,给十块吧。” 十块。 不可能! 林家业把荷包捂得紧紧,家里哪有闲钱给老七啊,四个儿子娶媳妇都不够用的。 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头疼呢? 都是年纪小的,还是老七让人省心,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在学校读书,都不叫家里费心,只要给点学费生活费,那孩子就安安静静的。 这老六跟秀秀,怎么不学着点老七呢? 多乖多听话啊。 林家业心里不停的叹气。 眼下可怎么办? 老六的眼睛还盯着他的荷包呢。 林家业现在都不想说话了,再跟老六争下去,只怕这钱都不够堵老六的嘴的。 得想个法子。 林家业抬起头,在屋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到了稳重的大儿子身上:“老大,你也看到了,老六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去说说他。”这话,就是说给林秀秀听的。 林秀秀听这到话,终于抬头。 看到一向疼爱的自己的大哥,开口说话了,声音里都透着委屈:“大哥,六哥打我。”这会,眼泪又啪啦啪啦的掉了,不过,是一滴一滴的掉,晶莹的泪水从小脸上划下来,可惹人心疼了。 林东听到了,他看向林白,沉声道,“老六,跟我过来。” 林秀秀的眼神一动。 林白站起来,“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吗?她没说一声,自个跑到我媳妇家,回来就娘告状,说我媳妇人不好,不能娶,要不是我就在屋里,只怕娘就信了她的话。我看她那样,就是想把我的婚事给搅黄!” 他也很生气啊。 打人是不对。 可有些人就该打。 说了不听,又不长记性,非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就干看着啊? 林东看向林秀秀,“有这回事?” 林秀秀眼神一躲,强装镇定道:“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的,我去那陈家,那陈家姑娘连口水都倒不倒,还把我当小偷来着。我回来就跟娘抱怨了几句,哪有六哥说得那么夸张。” 林秀秀撅着嘴,“我看六哥这是眼睛只有那媳妇,好赖不分。” 林秀秀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林东又看向林白。 林白道:“大哥,隔壁大队的流言你知道吧,林秀秀非要往我媳妇头上安。你说,我听了能不生气吗?” 隔壁大队那流言。 林东的脸一冷。 那隔壁大队那流言特别难听,要真是安到哪个姑娘的头上,那姑娘这辈子可就完了。 林东问林秀秀:“你六哥说的,是真的吗?” 林秀秀低着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林白冷嗤一声,“大哥,你瞧她,不说就是默认。” 林秀秀猛的抬起头,“我没有说!六哥不要污蔑人!”她扭头看着唐红梅,“娘,你快帮我作证。” 作假证。 这事怎么落她头上了? 唐红梅心里一拧。 林秀秀跟林白这会都盯着她呢。 林东也问:“娘,你实话实说就行了,不用为难。” 唐红梅犹豫半天,看看林秀秀,又看看林白,嘴巴还是闭得紧紧的。 “娘!”林秀秀小脸皱成了一团。 唐红梅眼角看着林白也是一脸铁青,她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厨房还在烧菜呢,我去看看。”赶紧溜了。 娘太过分了! 都不帮她! 林秀秀心里又憋又闷,又胡乱的擦了擦脸。 林东一看她娘这样就明白了。 他道:“秀秀,你先跟你六哥道歉,流言的事是你不对,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凭没据的事你胡乱说什么。” “可他打我!”林秀秀生气了,“他打人更不对!” 林秀秀拧着秀眉:“大哥,我情急之下乱说话,是我不对,可六哥打人啊,你看看我的脸,都肿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地会不会破相呢。” 她委屈,“我原来还以为在家里你们都是疼我的,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们一个二个,都站在那六哥那边,我挨了打,还成坏人了,哪有这样的?” 林东道:“他打你是他不对,等会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可你说人不是,这就是你的错了,那人还是你六哥将来要娶的媳妇,这事一样严重,你先跟你六哥道歉,我再叫他跟你道歉。” 两人都不对。 那就都道歉,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林白道:“好,只要她先为流言的事认错,我就跟她赔不是。”他松口了。 可林秀秀却来劲了。 她就不道歉! 凭什么她挨了打还要道歉啊! 林秀秀扭过头,小嘴都要撅到天上了,“大哥,你跟娘一样偏心!都护着六哥!” 林东道:“做人得讲道理,不能什么事都你说了算,知道吗。你犯了错,你就得认错,你六哥错了,他自然也会认错的。” “那凭什么不让六哥先给我认错?”林秀秀不服,她心里想着,要先六哥先跟她认错,之后,她才不认错呢! 她还是个孩子呢,大哥才不会为这事骂她呢,最多说两句。 对啊,可以让六哥先跟她认错! 林秀秀眼睛一亮。 她有好主意了:等会六哥不诚心认错,她就不原谅! 她要一直听六哥说‘我错了’‘对不起’,等听够了,再点点小脑袋,勉强原谅。 这会林秀秀脑子里已经想好等会怎么‘折磨’林白了。 林秀秀想到这个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幸好她忍住了。 一家人都在屋里呢,这时候可得稳住。 林东问林白:“要不,你先道歉?” 林秀秀一乐。 林白一口拒绝,“不行,事情有先后,她先错的,她先道歉。” 林东想了想,认同了林白的话,于是对林秀秀道:“你六哥说得没错。” 林秀秀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东。 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大哥不打六哥就算了,竟然还要她先道歉! 太过分了! “不行,我不答应!”林秀秀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气坏了。 她站了起来。 然后冲出了家门,跑出了院子。 头也不回! 六哥不跟她道歉,她就不回家! 林秀秀还是第一次这么难受。 她想不通,为什么大哥跟爹都站在六哥那头,六哥打她,还有理了不成? 真是气死她了。 林秀秀就这么跑出去,也是有用意的。 她顶着这么一张肿脸跑出去,要是有人问起,谁干的,林秀秀肯定不会藏着掖着,她会直接说是林白打的。 为了一个没过门的媳妇,六亲不认,打她这个亲妹妹。 到时候看六哥怎么做人! 林秀秀跑出家门后,步子就慢了下来,她在想:该去哪呢? 美美家? 不不不,美美要是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损坏自己在美美心里的形像的。 林秀秀慢慢走,慢慢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丰收大队的叉路口子,她望着外头的石子路,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她要去前进大队,去那个未来六嫂家! 也叫前进大队的看看,她六哥是怎么对她的,她那个六嫂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秀秀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会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往陈玉家去了。 屋里。 林家业看林秀秀生气跑了,急得站了起来,“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出去找人啊!” 林白没动。 林东道:“老四,老五,你们出去把秀秀找回来。” 老四林北跟林中答应了,两人一起去找人了。 林东出了屋子,去厨房找唐红梅去了,“娘,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厨房的菜都炒得好了,唐红梅过来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在灶门口帮忙塞柴火,这会听到林东的声音,拍了拍手上的灰,出来了。 “你六弟跟秀秀的事解决了?”她问。 林东道:“差不多吧。”两个小的在那较劲,不是什么大事。 他道,“娘,中午的时候怎么那么晚开饭啊,老二说三个孩子都饿了,怎么回事啊。”这事是老二说的。 唐红梅面皮一紧。 吱吱唔唔:“老二媳妇不在,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做饭晚了,这午饭就晚了点。” 林东道:“行吧,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那样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都是大人,饿上一顿都没什么,可现在家里有了孩子,孩子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一定要先紧着孩子,知道吗?” 唐红梅道:“我那不是忙不过来吗。”也不敢说自己是为了等林秀秀吃饭才饿着大家的。 老大林东在老两口心里的位置很特殊。 老大是长子,是撑门楣的,以后林家业跟唐红梅老了也是靠老大养的,在家里,除了林家业的话,唐红梅就听老大的。 唐红梅最宠爱的小的,但是,最看重的却是老大林东。 “家里这么多人,没人帮你啊?”林东皱眉。 唐红梅道:“你媳妇在城里上班,家里就老二媳妇一个人帮我,还有谁啊?” 林东看着唐红梅不说话。 以前儿媳妇没娶进门的时候怎么做的饭? 再说了,刚才老二都跟他说了,午饭开晚了那是等秀秀等的。 本来,林东刚才在屋里就想说这事的,可秀秀正闹脾气呢,他也不好火上浇油,就没说。 唐红梅声音被林东盯得不自在,改口道,“下次就算饭晚了,一得给孩子们先吃上几口,行吗?” 林东点点头,“就这么办。” 屋里。 林白又伸手跟林家业要钱了:“老七那生活费还没给呢。” 林家业假装没听到,还跟林南说,“你也出去瞧瞧,你妹妹怎么还没回啊,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去了。” 林白看林家业那样,收回了手,慢慢说道:“那我就从昨天给你的五十块钱里面扣。” “不行!” “啥,五十块钱?”老四林北一下子冒出来了。 本来,他跟老五林中出去找人了,可看着这天快黑了,就想着回来拿个手电筒照一照,家里正好有那么玩意,是大嫂带来的。 林北来这屋是以为大哥在这,想找大哥借来用一下。 没想到,刚进来,就听到老六在说什么五十块钱的事。 爹又偷偷给老六钱了? 林北心里不是滋味,他眼睛盯着林家业,“爹,你可不太能太偏心了,都是娶媳妇,老六能得五十块钱,我也要。” 就算他这会媳妇吹了,但是他以后也要娶的啊,不行,他这两天去外头多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带一个回来。 最好是那种不要彩礼的,这样五十块钱就能进他兜里了。 林北想得很好。 林家业看着紧紧挨过来的林北,没好气的说道:“那是让老六拿去买砖的钱,他说要家里屋子不够用,想着再起几间屋子,你们四个不都得娶媳妇吗,总不能结婚之后兄弟俩还挤在一个屋吧!” 建屋子。 老二林南跟老四林北眼睛一亮。 好事啊。 外头,林中见四哥一直不出来,怎么这么磨叽啊,林中不耐烦等,抬脚就进屋了,他跟林北一样,也往这间屋子来了。 巧得很,没进来,远远的就听到他爹说建屋子的事了。 林中走得更快了,没进屋就听到声音了,“爹,在哪建,建几间?” “这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啊?”林中可长是进了屋子,他赶紧又挤到林家业身边去,“用啥砖建啊,大青砖,还是红砖,还是土砖啊?” 大青砖最难弄。 红砖更不好买,只有土砖,大队里能自个弄,就是不太经用。 而且,建好了新屋子外头也是黄不后叽的,不好看。 “你们两个,不是让你们出去找你妹妹吗,怎么还回来了?”林家业生气的瞪着他们,“出去,出去。” “爹,秀秀肯定跑不远啊,不要美美家,就在几个亲戚家。”林中道,“现在还是建屋子的事比较重要。” 林南也点头:“是啊。” 林白道:“我跟爹说的,我这边去买砖,陈大队长有个战友,他弟弟就是砖厂的,明天我跟着陈大队长一起过去看看。” “这是有门路啊。”林中笑了。 他一直琢磨着建几间屋子呢,可想着用土砖盖屋子那不是跟现在一个样吗,还不知肖媛在住的知青办呢。 林北问:“五十块钱就是建屋子的啊?”他一口气就没兴趣了,“我还是去找人吧。”要是给他钱,那比给他建屋子更开心。 反正,对他来说,在如都是过。 林中不一样。 他更想要两间新屋子。 他问林白,“爹给你五十块钱买砖的?够吗?”他道,“砖可不能少,我起码要两间屋子,结了婚就得要孩子,我跟肖媛一间,孩子一间,总不能还让孩子跟我们挤一个屋吧。”林中想得可真长远。 还没结婚呢,连孩子的房间都考虑到了。 林中又很快说道:“你要是能弄到砖,那人工这边来解决。”他朋友多,人缘好,去别的大队叫些人过来帮忙不是难事。而且,都是年纪小伙,力气又大,只要包饭管饱,那些个人肯定没有二话就过来帮忙了。 两兄弟分工行动。 林南道,“成,那我到时候……” 林中听到这话,赶紧摆摆手,“二哥,别,你肯定还是住这老屋这边的。娘也不会让你们走的啊,你跟大哥都结婚了,都有自个的屋子了,就别跟我们挤了。” 林南脸都黑了,“二妞以后长大了怎么办,难道跟我们挤一间。” 林中想了想道,“那成,给二妞留一间。” 这还差不多。 林南满意了。 这几兄弟就建屋子的事聊起来了。 没一会,林东也过来了。 林中说得太起劲,都不愿意出去找人了,结果,出去找人的就变成了林南跟林北,两人找林东拿了手电筒,往外头去了。 林家业在屋里听了一会,林秀秀还是没有回来,林家业实在是担心,叫上唐红梅一起,也出去找林秀秀了。 林南她媳妇看一个二个都往外头走,有些急,“这饭都好了,这是去哪啊?” 她解下围裙,赶紧去了声音最大的那个屋,看到老大林东,还有老五林中跟老六林白,脑袋转了转,没看到林南。 她问:“爹娘呢?这饭都好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林东站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说道:“先把三个孩子的那份盛出来。”大人等会再吃。 “好。”田欣听老大的话去做了。 三个孩子先吃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林秀秀还是没回来,林南跟林北中间回来过一趟,见林秀秀不在,又出去找人了。 这会,林家业跟唐红梅也回来了,唐红梅的裤脚湿哒哒的,她刚才天黑没看清路,一脚踩到泥水沟里去了。 灌了一鞋子的泥子,裤子也脏了。 林家业跟唐红梅说道:“赶紧把鞋子换换,这晚上冷,怕脚冻着了。” 又问出来看的田欣,“秀秀呢,回来没。” 田欣道,“没呢。” “还没回?”林家业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唐红梅心里慌极了。 秀秀不在林美美家,也不在亲戚家。 附近的邻居家都找过来了,也没有,这丰收大队就这么大,到底去哪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老二媳妇田欣道:“爹,娘,要不你们吃点东西,等会再去找,我们……“ “吃什么吃!”唐红梅听到这话脸就沉了下来,“秀秀不见了,你还吃得下去饭!赶紧去找,虽在屋里瞎呆着了!留你嫂子在家守着,够了!” 唐红梅说完,就朝屋里喊,“老五,老六,你们两个都出来,去找秀秀。” 在屋里跟林白商量要建个洗澡间的林中,听到唐红梅在叫他,出来了,“娘,还没找到人吗?” “没找到,你跟老六两个,一起再去找找。” 林中问:“整个大队都找过了?” “找了!”唐红梅语气不太好,“哪都没我,我还去田里了,那也没有!这天越来越黑了,就怕秀秀出什么事。” 说到这,唐红梅心里就怪上林白了,“老六,你说说,你跟秀秀道个歉多好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非要惹得她离家出走,现在好了,这人找不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林白听到这话。 直接回屋,将之前收拾好的包往身上一背,从屋里出来了,往大门走去。 “老六,你这是去哪!”唐红梅尖叫出声。 这死孩子,还把包背上了! 想去哪啊! 这老六也想离家出走啊! 唐红梅急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老林,赶紧去拦住老六,快啊!” 林家业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林白的胳膊,“老六,回来。” 林家业这会也吓到了,不敢骂,只敢好声好气的劝,“你就在家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出门呢,好了好了,你娘也不是怪你,她就是心情不好,你也体谅体谅。” 林白转头看着林家业,“林秀秀肯定会说要听到我道歉才肯回来,爹,我不会道歉的。你们真要听她的,那我就去陈家,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 说着,还把林家业给他的那五十块钱给掏出来了,直往林家业手里递。 “肯定不会。”林家业使劲摇头,想把林白给安抚住。“我跟你娘是那样的人吗。” 是! 林家业把钱往林白口袋里寒,“行了,我跟你娘会好好劝劝秀秀的,她心软,明天这吵架的事她肯定就忘了,你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 林白拿着包回了屋。 田欣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林中憋着笑。 他爹娘是真被老六给吓住了。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老六的这招给学起来。 林东道:“还是我去吧。爹,娘,你们两就别出去了,你们年纪也大了,年头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了,不划算。”林东看到了唐红梅裤腿上的泥印。 唐红梅跟林家业被林东劝回屋里了。 两老一进屋,林中就笑出了声。 林东拍了他一下,“别笑了,出去找人。” 林中没笑了,问林东,“大哥,要不要给壮壮跟大妞建两个新屋子,不过,这屋子建得多了,只怕钱不够啊。”这老五想从大哥手里掏钱。 林东媳妇是城里人,还有工作呢,他们两口子肯定比林家其他人有钱。 “建吧。”林东道:“明你算一算,要买多少砖,再看看差多少钱。” “好。”大哥就是好! 林中喜得不行,一下了就有了干劲,“大哥,我们去哪找啊?” 前进大队。 陈玉没将林秀秀来家里的事跟她爹娘说,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说的。而且,林秀秀进门的方式不太光彩,是被陈从辉当成小偷给拎过来的。 晚饭的时候,陈海回来了,自行车的后座缠了一个大包裹,里面还有信。 陈海回来就跟陈玉道,“阿玉,刘可的包裹到了,等会你陪我去趟知青办,给她送去。” “好。”陈玉答应了。 现在天快黑了,陈海就算是邮差,也不好意思这么晚去知青办找一个姑娘,带着陈玉一起去方便些。 要是信,陈海肯定明天一早就送去。 可这次是个大包裹,东西特别多,又重,陈玉肯定拎不动的。 晚饭的时候,陈焰扭来扭去的,他瞄了陈海好几眼,他其实想问他大哥,知不知道大堂姐的事,退亲啊,怀孕什么的。 陈大队长瞪了陈焰一眼,“好好坐着吃饭。” 跟蚯蚓似的,扭啊扭,像什么样子。 陈焰坐直。 开始大口大口吃饭,他准备吃完饭,就跟他大哥说会悄悄话。 嘿嘿嘿。 堂姐的事肯定会吓大哥一跳。 可是还没等陈焰找到机会单独跟陈海说话,陈海就拿着包裹跟陈玉一起出门了。 “等等我,我也去。” 陈焰把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立刻跟了上去。 “阿焰,你跟过去做什么,给我回来!!”刘巧云在后面喊,陈玉跟海出去那是有正事。这孩子,天都黑了,瞎跑什么,净瞎闹。 陈玉手里拿着手电筒,这是邮局分给陈海的,陈海这会推着自行车,两人,不,三人一起往知青办去了。 “你跟来做什么。”陈玉看了陈焰一眼。 “我过来看看。”陈焰道,“消消食。” 陈海笑着道,“是不是想去知青办蹭点好吃的。”刘可家里刚给她寄来了大包裹,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说不定阿焰就是见了这个才要跟过来的。 本来,陈焰没这么想的,可叫陈海一说,眼睛亮了起来:还有这好事呢。 很快,知青办就到了。 “刘可。”陈玉在外头喊,“你出来一下,有你的信。” “来了!”刘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没一会,刘可就跑出来了,手上还带着水珠呢,她看到陈海,一下子就知道了,“家里寄的东西到了?” 陈海点点头,“在这呢,放哪?”他准备帮刘可送到里面去,这些东西太重了,一个姑娘家搬不动的。 “谢谢你啊,陈海哥。”刘可笑得眼睛都弯了。 高兴。 陈海帮刘可把东西搬到屋子里面,陈焰也帮忙了,陈玉在旁边拿着手电筒,给两人照亮。 没一会,东西就搬到刘可的屋子了。 “要不进来坐坐,饭快好了。”刘可挽留道,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剪刀开始拆包裹,很快,就拆开了,家里寄来了面粉,有两小袋呢,还有甜麻花跟绿豆糕,还有布票跟粮食,竟然连大白米都有。 刘可喜坏了。 她把绿豆糕拆开,给了陈玉三人一人一个,“吃,陈玉,这会晚了,我不好留你,你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吃。” 刘可很快又道,“算了,明天我带一点去你家,跟婶子一起吃。” 陈玉本来准备答应的,可是突然想起来,明天她有事啊。 明天她得跟林白还有陈大队长一起去城里。 陈玉赶紧道:“明天我要跟我爹一起去城里,不在家。” 可真是太可惜了。 刘可更好奇的是,“去城里做什么啊。” 陈玉道,“买点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陈焰在催了,“姐,快点呢,该回家了。”刚才那块绿豆糕他都吃完了,这会嘴空出来了,开始催人了。 刘可从包裹里翻了翻,拿出一盒绿豆糕出来,一共有四盒呢,放到陈玉手上,“这个给你,给叔叔婶子都尝一尝。”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陈玉笑着接下了,“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明天我回来给你带。” 刘可指着自己的包裹道,“没,家里的东西刚到,我干什么都不缺。” 正说着呢,丁一然过来叫刘可吃饭了,他身上还系一围裙呢,看着可笑极了。 知青办就那么一个厨房,大伙都是一起煮一起吃的,两人一班,轮到谁谁就做饭。 陈玉看到丁一然,没什么表情。 陈海还不知道陈香的事,看到丁一然笑了笑,跟丁一然打了招呼。 丁一然还愣了一下。 陈焰压根就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跟他堂姐偷偷处对象的,也没什么反应,他这几年都在念书呢,对大队的事知道得少。 丁一然看到陈家三兄妹趁着天黑过来,还担心这三人是找他看账的,可看陈海还跟他打招呼,他这心提得更紧了。 没想到,陈海三人只是来给刘可送东西的,送了东西就走了,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丁一然心里有些纳闷。 同时又松了口气, 要是陈玉知道丁一然的想法,肯定会说:她连陈香的事都不管,哪有空管你啊,想多了。 “别送了,这外头乌漆墨黑的,你赶紧回去吃饭。”陈玉让刘可赶紧回去吃饭。 “好,那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小心点啊。”刘可道。 “放心,我们三个人呢。”要是陈玉一个人回家,可能还有些怕,可这会哥哥弟弟都在身边呢。 陈玉转身,打开手电筒,光一亮,咔嚓一声,好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陈玉的手电筒一晃,声音的方向照了过去。 一个身影飞快的离开的。 不光是陈玉三个人看到了,刘可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怎么知青办外头有人! 谁在那啊! 刘可脸都吓白了,高声喊道,“丁一然,宋元青,肖媛,你们快出来啊,外头有人,刚刚跑了!” 太吓人了! 陈海跟陈焰已经追过去了,陈玉也比他们慢一步,也追了过去,要是没有手电筒,只怕陈海跟陈焰会看不清路。 宋元青跟丁一然还有肖媛都出来了,还有另一个屋子的萧安,也出来了。 “陈玉跟她哥哥追过去了,就是那光的地方,是陈玉拿着手电筒,你们快过去。”刘可的脸白得厉害。 丁一然跟宋元青立刻追过去了。 萧安也要过去的,被肖媛一把拽住,“你别去啊,你要去了,把我们几个女孩留在这,更危险啊。”肖媛也被吓到了,不让萧安走。 得留个男人保护她们啊。 萧安想想也是,就在这没走,“哪发现的人?” “那。”刘可往树边一指。 肖媛一阵后怕,对刘可道,“这人要是没被你们发现,晚上我们去上厕所,想想就可怕。”不得吓死人啊。 更怕是出什么事。 刘可点点头,“晚上把门栓上。”她喃喃道,“我得让陈玉明天再帮我带个锁回来,得装上。”一个锁不够。 萧安道:“等会陈玉他们过来,让他们跟陈大队长说一声。” 是,这事得让队委会的人知道。 那个黑影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近,慌不择路,找了个岔路口进去,刚跑没几步,就碰到一个软软的人,那人痛呼一声,一屁股跌到地上。 手电筒的光又照过来了。 那个痛呼的人睁大眼睛,正要说话呢,被那黑影一把捂住了嘴巴,拖到了旁边的田梗里。 “别说话。” 被捂住嘴的那个倒霉鬼不敢动了。 身后的人离她很近,那人的呼吸都喷到她鼻子上了,一股子热气。 她隐约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衣服几天几夜没洗的味道。 倒霉鬼脚麻了,动了一下。 “别去!”身后那人声音有些凶,听着声音,像是个少年。忽略他的语气,光听声音,可是极为好听的。 比电视新闻里的播音员的声音还好听。 倒霉鬼开始胡思乱想。 田埂外,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少年的呼吸变得更轻了,他冷静极了。 过了一会,脚步声越来越多。 少年稳稳的捂住倒霉鬼的嘴,人越多,他越冷静,他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才能时候才会走,他很有耐心,他会一直等他们离开,再走。 他不是坏人。 他听说知青办有个人跟他长得很像,过来看一眼。 他不知道爹娘是谁,他是被人捡回去的,十岁那年,捡他回去的爷爷病死了,他就一个人过,活到了现在。 “人不在见了。” “没找着。” “现在怎么办?” 陈海把陈玉叫到身边,脸色严肃,“阿玉,等会跟紧我,不能离开半步,听到了吗?” 陈玉点头。 谁知道那个逃掉的人是不是坏人。 这年头,姑娘家可是最危险的。 又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人,陈海跟宋元青他们道,“算了,现在天太晚了,手电筒的电池怕不够用,我们先回去吧,明天让队委员好好查一查。” 宋元青跟丁一然的脸色都不太好。 知青办里放着知青从城里带来的 东西,有粮食,有用的,这些东西都比本地人用的东西好一些,估计是叫人盯上了。 一行人回去了。 周围又变得安静起来。 那声音好听的少年没有动,依旧捂着倒霉鬼的嘴,又过了半个小时,等他确定那些人不会返回来了。 这才松开倒霉鬼。 “你走吧。”那少年冷漠说道。 要不要回去呢? 可就这么回去,他又有些不甘心,他还没见到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呢。 到底有多像呢? 他得去看一眼。 说不定,真的是他亲人呢,这种好事总得想一想啊。 他刚才为什么要跑呢?就在站在那等人发现的。 少年心里一阵懊悔。 不过,这会跑了也好,他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上脏兮兮的,他闻了闻,都有味了。 “我不回去!”倒霉鬼闷声闷气的说道。 少年才没空搭理倒霉鬼,他踩着田埂翻过去了。 “你等会。”倒霉鬼在后面喊。 少年转头,凶狠道,“你闭嘴,不然我就把你打晕了。”扔在这。 那倒霉鬼一点都不怕他,还说:“我脚扭了。”声音带着哭腔。 倒霉鬼自己也奇怪。 那个少年那么凶,还捂她的嘴,明明就不像好人,她为什么偏偏不怕呢? 她总觉得,这个少年不会伤害她。 少年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 “都是你害的,”那倒霉鬼呜呜假哭起来,“我六哥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不活了!”越说越伤心,没一会,就成了真哭。 大滴大滴的眼泪珠子掉了下来。 少年没动。 可他心里明显慌了。 29、029 陈玉跟陈海从知青办回到家了。 刚回来, 就看到从家里出来的大堂嫂。 陈海跟大堂嫂打了声招呼,就去屋里找陈大队长了。 陈焰推着自行车,正在琢磨着要骑着它在院子里溜一圈呢。 大堂嫂一看到陈玉,就把她拉到一边,紧张的问她:“阿香被公公关到屋子里了, 说不准她出门了, 到底是啥事啊这么严重。” 更离谱的是,陈香开始绝食了, 晚上就没吃,婆婆李春花竟然都没吭声。 大堂嫂以为婆婆不知道小姑子绝食的事,还特意跟李春花说了, 谁知李春花脾气就来了, “不吃拉倒,让她饿死算了!也省点粮食!” 大堂嫂当时就惊了。 婆婆虽说更疼儿子一些,可对闺女还是在意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王大力家的事…… 虽然早上的时候王大娘闹了一场, 有些不利于陈香的话传了出来,可下午的时候,王大娘就出面澄清了, 说早上的事都是误会。 压根就没什么戴绿帽子的事,是白丽芳胡说的。 王大娘说她仔细的查过了, 就是两个孩子觉得不合适,处不到一块,就这么点事。 至于白丽芳为什么会说陈香跟人好上了, 那是嫉妒,存心抹黑陈香呢。 王大娘为了摘掉自己儿子头上的绿帽子,可是煞费苦心。 这事真真假假的,又没个证据,不过啊,就凭王大娘这几句,还是没能制止流言。这话出来还是有一个好处的,那就是提到绿帽子的事不会立刻想到王大力了。 陈玉道:“嫂子,大伯娘今天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她就好了,对陈香态度估计还跟以前一样。你啊,就别管她们的事了。” 陈香? 大堂嫂惊讶的看着陈玉。 陈香比陈玉大,以前陈玉都是称陈香为姐的,怎么今天倒直呼其名了。 正说着,就见陈大队长匆匆的从屋出来了,带着陈海,要了陈玉手里的手电筒,准备出门。 陈玉道,“爹,这电池可不够用了。” 陈大队长道,“你哥刚才去屋里拿了两节电池,不用担心。”他说完,又对陈焰道,“你在家好好呆着,好好看家。” “保证完成任务。”陈焰笑嘻嘻的敬了一个礼。 陈大队长跟陈海出门了。 大堂嫂望着他们的背影,问道:“二叔这是去哪啊,怎么走得这么急啊。” 陈玉道:“不知道。” 不过陈玉能猜到,应该是知青办的事,她爹是个极负责的人,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大堂嫂来陈玉家够久了,这会准备回去了。 陈玉道:“嫂子,天都黑了,不如再等等,堂哥他们见你没回去,说不定等会就过来接你了。”陈玉不太放心让大堂嫂一个人回去。 “也成。”大堂嫂鬼迷心窍的点了点头,其实两家不算远,可想到等会会有人来接,大堂嫂就不想一个人走了。 她安安心心的留在了陈玉家。 陈玉带她去了刘巧云的屋,陈玉这会些累,想洗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也不知道知青办的那个黑影为什么会出现,若是去找人的,或者被人发现了,自个站出来,露个面,这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可偏偏那个黑影了。 那人为什么跑呢? 这事往深了想,真让人害怕。 又过了半个小时。 大堂哥陈卫国果然过来接人了,大堂嫂看到他,欢欢喜喜的跟着一起回去了。 “你怎么去半天都不回家?在二叔家磨蹭什么呢。” “阿香被爹关起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过来问问陈玉,看她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大堂嫂道,“你说说,阿香这亲事退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很担心,“总不能在家里住一辈子吧。” “闭嘴吧你。”大堂哥脸色不太好,他刚才在家时候,追问过他爹怎么把小妹关起来了,他爹都跟他说了,娘在屋里一个劲的叹气。 这叫什么事啊。 本来,陈玉想跟刘巧云一起,等陈大队长跟陈海回来的,可被刘巧云赶云睡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呢,姑娘家,睡太晚脸色不好,你还没嫁人呢。得细心点养着,再说了,这蜡烛不费钱啊,赶紧洗洗睡了。” “阿焰啊,叫他也早点休息。你爹跟你哥都是大人了,哪还用得着你操心!” 陈玉跟陈焰都被刘巧云赶云休息了。 陈玉洗完后,躺在床上,本来不困的,可头一沾到枕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到大天亮。 早上,还是刘巧云在外头喊她起来的,“阿玉,该起来了,快点,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城里吗?” 陈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赶紧坐起来穿衣,推开窗户看了眼天色,咦,不是跟昨天差不多吗? 天刚毛毛亮。 陈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陈大队长已经在帮忙端早餐,准备吃早饭了。 陈大队长对陈玉道:“过来吃饭,吃完就走。” 陈大队长昨天半夜才回,昨天他去找了大队的副队长老郑,又叫了一群年轻的小伙在大队整个巡逻了一圈,弄得很晚。 今天晚上还准备那么做,这尤其是知青办,那是重点对象。 昨天陈大队长还跟知青办的几位同志商量过了,得把知青办外头用石头或砖围出来,起码,女知青那边要保护好。 要做一片围墙,那砖必不可少,陈大队长就更得去见见自己的老战友了。 所以,陈大队长早早的就起来了。 陈玉抓紧时间洗漱,跟陈大队长一起吃早餐。 陈海也起来了,他得今天还是上班呢,昨天要不是刘可的包裹得送回来,他昨晚根本就不用回的,住宿舍就好。 吃完饭,天也才刚亮。 陈玉看看天色,问她爹,“会不会太早了?”她怕林白赶不过来,这林白要是迟到了,在陈大队长的心里肯定会减分的。 “路远着呢。”陈大队长语气一般,“得早点走。” 他眼睛下面一片青色,还是昨晚的事闹的。 陈玉只能暗暗祈祷林白已经过来了。 千万不要迟到啊。 陈大队长跟陈玉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刘巧云叫住陈大队长,“这就走了?东西还没拿呢。” 陈大队长疑惑 ,“啥东西?”还要带什么啊,他办公事要带的材料都带了啊。 刘巧云道:“你去见老战友,还空着手去啊!”傻话。 现在这个年纪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真空着手上门,那战友不说什么,人家媳妇都有意见呢。 陈大队长道,“我们关系好,不讲究这个。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还特意说了,要是真带东西去,他就不见!” 真当他没成算啊。 “好了,这事我心里有数。”陈大队长准备出发了。 刘巧云硬是把钱跟票塞到了他里面衣服的口袋里,“带着,要是供销社有结婚用得上的东西,就先买着。 陈大队长点点头。 刘巧云脑了里冒出一个想法,问陈大队长:“你那战友有闺女没?”他们家陈海还没谈对象呢。 陈大队长道:“没闺女,就两儿子,小的那个比阿玉大两岁。” “谈对象没?” “没呢。” 刘巧云眼睛一闪,这年纪好,跟阿玉挺合适的。 可惜了。 晚了,这会阿玉有对象了。 陈大队长瞅了刘巧云一眼,“别胡思乱想,老贺家那小儿子惯得很,眼光高着呢。老贺可是副局长,别想着给人介绍对象。” 两家差距太大了,不适合。 要真合适,陈大队长早介绍了。 “副局长?”刘巧云惊得叫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啊。”怎么就副局长了,之前还是这个位置啊。 陈大队长道,“刚升上来的,没跟你说。” 刘巧云满脸喜色,“这个朋友你可得好好来往,关系千万别断了。”又问,“真不提东西上门啊?这不好啊,人家刚升的官,你还真空着手去啊?” 陈大队长不摆摆手,“行了,走了。”不想听刘巧云继续说了,念叨个没完。 他叫上陈玉就出门了。 刘巧云看着他们走远,嘴里念着,“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啊,哎呀,可惜了。”她是当娘的,当然想自己的闺女嫁到好人家云享福啊。 而且,那家又是陈大队长的老战友,也算是熟人了,就冲这,人家也不会刻待她闺女吧。 这老队真是的。 怎么不早说呢? 现在陈玉都看上林白了,两个孩子都有意思,也不好再拆散了。 刘巧云越想越心痛。 总觉得闺女错失了嫁到好人家的机会,她家阿玉那么漂亮,那老贺家儿子再挑,还挑能挑出一朵花来啊? 刚才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说话也没避着人,陈玉都听到了,她也很意外她爹竟然认识一个大官。虽说是战友,可这官跟官之间隔得也太大了吧。 “爹,人怎么当上副局长的,不是部队的吗?”陈玉好奇。 陈大队长看了陈玉一眼,“你贺伯伯的媳妇是他上司的女儿。” 哦,懂了。 陈玉没再问这事了,换了一件事问:“爹,昨天知青办那人抓到了吧?” 陈大队长道,“没呢,昨天去了好些家,风气不好的那几家人都在屋里呆着呢,没出门,儿子多没娶媳妇的也去看过了,都没出过门。” 他道:“不像是咱们大队的人。” 要不是为了查人,他昨天晚上也不至于那么晚回来。 别的大队过来的? 陈玉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陈大队长道,“先找县里申请款项,买些砖回来,把知青办那片用砖围一围,今天再去其他大队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些事陈玉都知道,陈大队长就没避着她。 同时,也提醒阿玉:“以后你在家,晚上不要出门了,一个人不许走夜路。” “嗯!”陈玉重重点头,她会注意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队委会,林白已经在那等着了。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只等了一会。 陈玉快步走了过去,“什么时候来了,等多久了?” “就一会。”林白笑着说道。 “吃了吗?”陈玉看着林白的脸色不太好,又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带了一个饼。”林白摸出一个饼子,冷的,硬邦邦的。 他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陈玉,“昨天家里出了点事,弄得有点晚。” 林秀秀大半夜都没回家。 几个哥哥把大队都找遍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又饿又累的回到家,不过吃了个饭,还要被老两口说他们不尽心。 那乌漆墨黑的,怎么找? 林北找得认真,鞋底都磨破了,结果还没讨一句好。 后来还是林东说了话,“明天再找。”总不能不眠不休的找吧,都找遍了,那肯定不是在大队了。 唐红梅吵着闹着要自个出去找。 还要叫上林家业一起。 林白睡觉时候的,外头还是闹哄哄,他半夜醒了三次,他爹娘的屋子都是亮的,大门也开着。早上林白起来的时候,爹娘都不在家。 厨房也没人,里头都是空的,这饼子还是碰到从堂叔家过的时候,堂叔塞给他的。 还问他,“你家一晚上没消停,折腾什么呢?” “叔,你还是问我爹吧,我不好说。”林白摇摇头,谢过堂叔的饼子,就快步往前进大队去了。 他怕去晚了,让陈大队长跟陈玉等。 那就不好了。 林秀秀一晚上没回来,林白担心吗?怕吗?后悔吗? 林白要是听到这些问题,肯定会笑的。 担心什么啊,林秀秀特别会爱护自己,她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在外头,她就算是为了名声给大伙一些小恩小惠,也不会拿自己喜欢的东西送人。她只会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林白的错觉。 林秀秀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家里人宠着,外面的人也宠着,跟她关系越近,越要对她好。要是不那么做,只怕要走霉运了。 林白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呢。 还是因为二嫂。 一年前二嫂怀过一次孕,二嫂的娘家人知道二嫂怀孕了,高兴极了,好东西都往这边提,二嫂生二妞的时候伤过身子,养了四年才好,这一胎特别小心。怀上之后,唐红梅也想要抱孙子,也没分什么事给二嫂做。 二嫂也下了狠心,不把东西往外头了,都自己个吃,她得养胎。 二嫂娘家带来了不少好东西,鸡汤鸡蛋这些就没少过,二嫂一次不落的全吃了,她得补身子,安胎,得吃好喝好。 家里人都知道,谁都没说什么。 林秀秀从学校回来,发现了这件事,她都闻着鸡汤的香味了,可这些东西她一样也没看见。 连口汤都没得喝。 林秀秀心里不舒服了。 她觉得二嫂变了。 那么一锅汤,分她一点怎么了? 林秀秀准备进二嫂的屋子跟二嫂好好谈谈,一大锅的东西,就二嫂一个人吃,林家其他人不是人啊,应该人人有份啊。 敲门进了二嫂的屋子,就见二嫂把东西往被子里藏。 林秀秀更生气了。 二嫂这是做干什么啊,拿她跟贼似的防? 后来林秀秀知道原来是二嫂怀孕了,恍然大悟,承认了自己的小心上发,跟二嫂认了错。知道得自己错怪二嫂了,姑嫂俩一笑解恩仇。 这事到这结束了? 当然没有。 大嫂娘家不知哪来的人参,大嫂从娘家要了一点回来,送给二嫂给她补补,二嫂这胎是真的不稳,见红二回了。 别人不知道,林白清楚着呢,那两回林秀秀身上没什么变化,可她屋里的方巾被揉烂了两条,一回是二嫂独自喝了排骨汤,还有一回是林秀秀喝着大嫂从娘家带回来的咖啡,这可是林秀秀第一次喝咖啡这种东西,二妞不小心撞了一下,全撒了,当时林秀秀气得把杯子都摔了。 人参是第三回。 林秀秀看到人参了,以为这是大嫂会像以前那样,把这人参送给她补身子的。 家里谁都知道林秀秀身子弱。 后来才知道这人参是送给二嫂补身子的。 林秀秀当时在桌上伸着手要去拿,却被告知这不给她的,丢了大脸,强颜欢笑了半天。 回到屋就闷在被子里掉眼泪。 后半夜,二嫂身上就不太好了,疼了半宿,送到医院,孩子没保住,大人还是勉强救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二嫂猜到了什么,住院那几天,林秀秀去看她的时候,她看林秀秀的眼神都带着恨意。 这一恨,病就更重了。 差点就死了。 林白去劝她,“二嫂,你是没了,二妞怎么办啊,到时候我娘逼着二哥再娶一个,有了后娘,再生个儿子……” 二嫂艰难说道:“……我也不想死……” 林白道,“那下次看到秀秀的时候,别这样看她,送她点好东西,让她高兴点。”这只是林白的猜测,他想看看自己猜的是不是对的。 二嫂听到这话,惊恐的看着林白。 林白道:“我只是胡乱说的。” 后来,二嫂变了,她对林秀秀更好了,得了好东西就送给林秀秀。 林秀秀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一星期没到,二嫂的病就好了,都能出院了,你说怪不怪。 二嫂落胎这事后来就没人再提了,二嫂不提是因为伤心,唐红梅没提那是因为这孩子没成形,没生下来,不算孙子。 林白想: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心想事成的人啊。 他又盯上了林秀秀身边的朋友。 林美美,她跟林秀秀关系好,以前在家的时候过得特别不好,后来当了林秀秀的跟班后,都能去上学了。 林白自己呢? 他发现他没受林秀秀‘心情’的影响,林秀秀再生气,他也活得好好的啊,没什么损失,当然了,除了名声差点。 几个哥哥也会受点影响,不过没有娶进门的嫂子受的影响大。 可能是一个有血缘关系,一个没有吧。 所以啊,林秀秀一晚上没回来,不算什么大事。 谁敢欺负她谁就倒霉呗。 不信就等着看好了。 林白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一惊,低头一看,陈玉正握着他的手,皱着秀眉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你是不是早就来了,等了好一会了?” 林白正在摇头。 就见陈玉瞪着他,“不许说谎。” 林白不吭声了。 陈玉从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热腾腾的大馒头出来,放到林白的手上,“我出来的时候从锅里拿的,你快吃。”这可是最家里的最后事一个大馒头了。 “你吃了吗?”林白问陈玉。 “当然,我跟我爹一起吃的早饭。”陈玉撕了一小块馒头,递到林白的嘴边,“来,张口。” 陈大队长走了过来,轻咳了一声。 年轻人,他还在这呢,注意点形像。 陈玉看了一他爹,小声对林白道,“你自己吃,我去帮你把自行车推出来。”又心疼的看着林白冻得有些紫的嘴唇,“趁热吃,听到没有,看看这么的帅气的脸,都要冻坏了。” 林白愣了一下。 帅气,是说他吗? 林白的脸可疑的红了,嘴角不住的往上扬,笑得特别傻气。 陈大队长斜眼看他。 林白还对着陈大队长笑,告诉他,“阿玉说我帅气。” 陈大队长没好气的说道:“听到了!”又小声嘀咕,阿玉那孩子眼神不好。 唉。 陈大队长现在心情很复杂。 陈玉在里面一喊,“爹,把钥匙拿过来啊,自行车锁住了。” “来了。” 林白三口两口把大馒头吃完,嚼了好几下,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水壶,喝了几口,把馒头全咽了下去,赶紧背好包,去里面帮忙了。 自行车太高了,又重,他怕陈玉推不动。 自行车,陈大队长跟林白一人骑一辆。 推到门口了,陈大队长正想叫陈玉过来坐到他身后,转头就看到陈玉已经坐到林白那辆自行车的后座了。 林白回头跟陈玉说:“扶好。” 扶哪? 扶他的腰呗。 林白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就是耳根子有些红。 “好啊。”陈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两只手环抱住了林白的腰,竟然有肌肉! 陈玉没忍住了,又摸了一下。 林白一惊,差点跳起来。 陈大队长看得眼皮直跳:“陈玉,过来坐这边,林白太瘦了……” 陈玉小声催促林白,“赶紧骑,我们快走。”要不她爹肯定要把她揪下来的。 “好。” 自行车跟箭似的飞了出去,一下子就把陈大队长甩在了身后。 陈大队长赶紧骑车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你们两人慢点,这路上可不平,千万别摔着了。”疯孩子,骑那么快做什么。 林白听到了,似乎想要放慢速度。 陈玉不愿意:“别听我爹的,骑快点,你看风多大啊,吹在脸上真舒服。”春风轻佛,路边遍地野花。 黄色小花朵,绿色的小叶子,还有一片片的草地,多好看啊。 抬头,太阳露出了半边脸,云朵上映了一层红色的霞光,顺着大路,大阳从东边慢慢升起来了。 “真好看。”陈玉松开一只手,指着天边的太阳,“你看,日出。” 林白看了一眼太阳,又回头看她。 她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张笑得弯弯的眼,太阳照到她脸上,仿佛洒上一层淡淡的金粉,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林白都看呆了。 “林白,看前面,看路啊!”陈玉急忙叫道。 回头看一眼就行了,盯着后面骑自行车,那会摔着的! “哦,好。”林白赶紧把脑袋正了回来,认认真真的骑自行车。 一路上,陈玉嘴就没停过。 “你的腰挺细的啊。” “不细。”林白拒绝承认这件事,他是瘦,等以后养得壮一点就不细了,男人要细腰做什么。 不像话。 “你有几块肌肉啊?” “不知道,没看过。” 陈玉的小手伸了过去,在衣服上面扒拉了两下,林白穿着毛衣,没摸到。 有点可惜呢。 林白坐得直直的,不管陈玉的手放哪,他都没动。 嗯。 这样挺好的。 陈大队长使劲蹬着脚踏板,终于追了上来,“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他瞪。 陈玉这会坐得老老实实的,扭头看陈大队长,“没做什么呢,这不是去城里吗,赶路呢。” 陈大队长重重的哼了一声。 真当他没看到呢。 赶路的时间过得很快,半路上,陈玉问林白,“你累不累,换我来带你吧。” 林白摇头:“我不累,不用了,这自行车座高,不好骑。”这是那种高高大大的自行车,座位也高。 整整骑了两个小时,才到城里。 陈大队长先带他们去了自己老战友的家,这会还不到九点呢,六点多从家里出发的,中间骑得累了,在路上歇了一会。 到了地方。 是个军区大院,都是独栋的小二层,还带院子的。 陈大队长按了门铃。 前几天通过电话了,说今天过来的,就算不带林白来,陈大队长也要过来一趟的的。 门铃刚响,就有人来开门了。 是陈大队长的老战友,贺立国。 他长了一张国字脸,下巴上是浓浓的胡须,挡住了小半张脸,眼睛炯炯有神,一脸正气。 贺立国看到陈大队长就笑了,“小陈,可算盼到你来了,这两位是?”他看到陈玉跟林白,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长得特别精神小伙子。 陈大队长介绍道,“这位是贺伯伯,阿玉,林白,叫人。” “贺伯伯好。” “贺伯伯好。”林白跟陈玉一起喊的,声音都重叠了。 陈大队长又给贺立国介绍陈玉,“这是我闺女,刚满十八,排行老二。还有这个,叫林白,是阿玉的对象,快结婚了。” “你闺女长得可不像你啊,这么水灵灵的。”贺立国大笑起来,“这是你女婿啊,这小伙眼神好,我喜欢。” 贺立国的老婆贺夫人见她家老贺半天没进屋,也出来了,“老贺,怎么不带客人进屋啊。原来是小陈啊,赶紧进屋说话,外头风大,别吹着了。” 三人进了屋。 这二层小楼里面装得挺好的,洗衣服电视机什么的都有,连窗帘都是带着花边的,特别好看。 陈玉一进屋就被惊动了。 她在大队里生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现代化的东西,还有冰箱呢,老式的,就是有些吵。屋里的门都是圆圆的可以拧的把手,还有那餐桌,竟然是白色的,跟屋里的家具一样,都是特别定制的。 贺夫人见陈玉在打量屋里的家具,便笑着道,“我家老二就喜欢时新的东西,我们之前那红木家具用得好好的,他非要换,我瞧啊,这怪怪的。” 陈玉也跟着笑了,“伯母,家具挺好看的,屋里的东西也摆得好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屋里是这样的呢。” 在这个时代,是第一次看到。 林白的看到这一屋的东西摆设,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一样,他不动声色的看着。 听到陈玉说喜欢,他将这些东西一一记下。 看到这个屋子里的摆设家具,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好东西。 想着,以后有条件了,他就也给陈玉置备一套,让陈玉也过好日子。 林白看着这二层小楼,看着这木制的扶手楼梯,又觉得家里的屋子怎么建也不知这城里的好,脑子里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来城里的想法。 “来,坐。”贺夫人问他们,“想喝什么,茶,还是饮料?我这还有豆浆,阿玉,要不要喝一杯,放糖的,我听人说,女孩子喝了对身体好。”还养颜呢。 陈玉跟林白坐到了沙发上。 陈玉是坐过沙发,并不会大惊小怪。 倒是林白,被这软乎的坐垫吓了一跳,好在他是个不动声色的人,没露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 陈玉笑着对贺夫人道,“好啊,谢谢伯母。” 贺夫人看到陈玉笑了,也忍不住笑了,“阿玉,跟伯母不用这么客气,知道吗。”阿玉这孩子,长得就讨人喜欢。 “好呀。”陈玉乖巧一笑。 贺夫人更喜欢了。 这么漂亮又听话的孩子,还是个小姑娘,真讨人喜欢呢。 贺夫人又想到了自己屋里的漂亮裙子,新买的,是浅绿色的,春天穿的,款式特别新,是香港那边的货,本来是要送人的,可那个孩子不肯要。 这裙子没人穿,就白白浪费了。 那鲜嫩的颜色,贺夫人自己可穿不了。 贺夫人又问林白,“你喝什么?” 林白坐得直,露出笑脸,“伯母,我喝茶就好了。” 贺夫人点点头,去拿喝的了。 至于小陈,还是老样子,喝白开水,老贺早就吩咐过了。 陈大队长正在贺立国说话,说的是老朋友的事,有退伍回家的,有牺牲的,还有一些联系不上的。 说着说着,令人唏嘘。 这两人聊着聊着,陈大队长聊到了这次的来意上,“我这是过来,还想买一些红砖,阿玉跟林白不是快结婚了吗,林白家人多,屋子不够,得再建个屋子,你弟弟那边,有多余的砖吗?” 贺立国用一种很惊奇的目不盯着陈大队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弟那砖厂正好有一批砖被人退了回来,数目可不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贺立国道。 “不什么退回来?”陈大队长问。 “这是砖厂工人把数目给弄多了,多数了一个零。”贺立国道,“等会我们过去看看,要是红砖有问题,那就不要,给你定批新的。” “好。”陈大队道,“老哥,这次的事多亏你了。” “咱们两客气什么。”他们两个可是过命的交情。 另一边。 贺夫人端了喝的东西过来,陈玉要的豆浆,林白要的茶,还有陈大队长的白开水。贺夫人端完东西,很快就去了二楼,没一会,就拿着一条漂亮的浅绿色胡蝶结的裙子下来了。 “阿玉,你瞧瞧,这裙子多漂亮啊,等会你试试,要是能穿上,就带回家去穿。” 贺夫人特别喜欢这裙子的颜色,她就爱浅绿、浅黄、浅蓝这样清新的颜色。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美的女人呢,描眉画唇,穿着漂亮的衣服,后来嫁人了,跟老贺过日子过久了,就懒得打扮了,穿衣服也就图个舒服。 “伯母,我不能要!”陈玉放下手中的杯子,赶紧摇头。 “你不要我可就扔了,”贺夫人脸一板,“我们家就一个大姑娘,她在部队一直没回,也不爱穿这样的衣服,你年轻,穿这样的颜色正好。” 贺立国听到这话,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件大红色的吗,只小陈说,阿玉跟林白就要结婚了,那大红裙子给他们,要是天热的时候结婚,正好能穿上,当婚服呢。” 贺夫人把浅绿色的裙子放到了陈玉的手上,转身又飞快的上楼去了。 陈玉拿着裙子,望着陈大队长,问他怎么办。 陈大队长转头看着贺立国,低声问,“哪来的闺女。” 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 贺立国表情不变:“她认的干女儿。”他道,“裙子就让阿玉收下吧,也不是外人,我家就两个小子,也没人穿。” 那干女儿呢? 陈大队长心里想问。 贺立国看出来了,就说了,“那孩子不喜欢小陆送的东西。”贺夫人姓陆,贺立国一直喊她小陆。 贺立国站了起来:“我听你说下午还有事呢,要不现在就去砖厂看看,把这事定下来?” “好。”陈大队长点点头。 陈玉跟林白听到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陈大队长对他们两个道:“阿玉你就别去了,我跟林白过去看看,你在这休息休息,早上起太早了,你也累了。”陈玉是女孩,跟男人不一样,总是娇弱一些。 “爹,伯伯,我不累,我还要去买东西,可可说让我帮她买把锁,我等会还要出去看看呢。”她还想去旧书市场淘一淘书呢。 贺立国听陈玉这样说,想了想,跟贺夫人道,“这样,我叫老二带你去买东西,那孩子也没什么事,让他带你出去转转正好。” 贺夫人刚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红得特别正。 她没立刻答应:“老贺,你给老二打个电话,他在他外公家呢。我怕我跟他说他不听。” 贺夫人管不住孩子。 贺立国嗯了一声。 走到沙发边,给陆家拔了一个电话,“喂,叫贺奇听电话。”贺奇就是贺立国的二儿子。 “不在?回来了?好的,那我挂了。” 贺立国放下电话,对贺夫人道:“老二在回来的路上了,他等会回来,你就跟她说,让他带阿玉去百货店还有副食店去看看。看阿玉想买什么,叫老二帮着提回来。” 贺夫人有些为难,“老二只怕不肯听我的话。” 贺立国眉头一竖:“他不听话你就跟他说,他要是不想挨打就老实点!成天在外头瞎混,整天跟在一个姑娘屁股后面,追了二年了都没追上,也不嫌丢人。” 贺夫人点点头,“他回来我跟他说。” 原本,贺夫人听说陈大队长家有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还以为凭两家的关系,老贺想要把这两个孩子凑成一对呢,没想到,陈大队长家的姑娘有对象了。 而且,陈玉这姑娘长得特别好看。 不比老二贺奇追的那个姑娘差,真真比起来,贺夫人还是更喜欢陈玉一些。 林白听贺家夫妻二人让他们家老二带陈玉出去逛。 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是他能选,他肯定更愿意陪陈玉出去逛一逛,转一转,可眼下正事更重要,他还想在陈大队长面前再刷刷印像分呢。 “阿玉,等会出门可要保护好自己。”林白走之前,将跟阿玉交待又交待,生怕阿玉被人哄了去。 刚才他看过在贺家的相框里看过贺奇的照片了。 长得端正,白净又帅气,那可不是陈玉眼里的帅气,可是这个时代公认的剑眉星目,一等一的俊男人。 陈玉长得漂亮,林白是真怕陈玉被贺奇的长相给哄去了。 这会都不太想去砖厂 了。 “你放心,在我眼里,你是最帅的!”陈玉非常肯定。 林白的脸真是长在她心坎里了。 完全按着她的喜好长的,没一处他不喜欢的。 剑眉星目? 上辈子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帅气、英俊、冷酷的男明星、小鲜肉还少吗,唯一能打动她的就是林白这样的长相。 其他的,长得再好她也就欣赏欣赏。 不会动心的。 林白得了陈玉的保证,心情这才好了一些,磨蹭了半天,后来还特意贺夫人道:“我跟阿玉下半年就要结婚了。” 贺夫人忍住笑:“我听到了,恭喜啊。” 林白跟贺夫人说这事,是想要贺夫人告诉贺奇,陈玉是有主的了。 他家陈玉那么漂亮,他不得小心防着吗。 “林白,过来,该走了。”陈大队长在外头喊,这林白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在里面磨磨唧唧的。 “来了。” 陈大队长、贺立国,还有林白总算是走了。 陈玉把林白送到门口,回来喝完了豆浆,贺夫人就冲兴兴的叫她去换小裙子呢。 就那件浅绿色的。 屋里挺暖和的,不冷。 贺夫人真想看这衣服穿在陈玉身上是什么效果。 谁不希望生个漂亮的姑娘,天天给她打扮啊? 贺夫人以前是没那机会! 贺夫人劝了陈玉半天,又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玉,陈主实在是受不了这眼神,拿着裙子去屋里换去了。 外头。 贺奇一直自家屋外蹲着呢,看他家老头子走了,这才回来,拿出钥匙开了门。 “妈,我饿了。”贺奇进门就喊。 贺夫人头都没回,陈玉这会正穿着浅绿色的漂亮裙子从屋里出来呢。 贺夫人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裙子穿在阿玉身上可真漂亮啊! 瞧瞧,多显白啊。 瞧瞧这小腰,细得跟什么似的,还有这小锁骨,多好看啊。 这裙子衬得陈玉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了。 贺夫人恨不得再去二楼抱一堆裙子过来让陈玉来试。 那土里土气的衣服真把陈玉的漂亮脸蛋给糟蹋了! 贺奇看到自家冒出了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年轻姑娘,愣了一下,那姑娘穿的是什么鬼啊,裙子下头还穿了一件黑色的秋裤。 真土气。 哟,还有两个大辫子呢,真土气。 贺奇鼻子里哼了两声。 “妈,这女的谁啊?”贺立毫不客气的问。 “你陈叔叔家的女儿,”贺夫人总算是看够了,有空搭理贺奇了,“瞧瞧,多漂亮啊。” “漂亮什么啊!土死了!”贺奇翻了个白眼。 当然了,这陈叔叔的女儿脸长得还是不错的,嗯,腰也细,腿也挺长的。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漂亮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爹一直都想跟陈叔叔做亲家! 哼! 他不答应! 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30、030 陈玉听到贺奇说她土了。 这人说话真难听。 陈玉抬头看了过去, 然后她就被贺奇的打扮惊到了,脑袋是梳得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苍蝇停在上头都站不住脚。 长得倒是剑眉星目的,不过身上却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 穿着绿色的军装外套, 最里面是件衬衣, 外头搭了件灰色的毛衣,粗粗一看,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小子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不屑劲,好像陈玉只配他用眼角瞅一眼。 这小子的气质跟那军装外套不搭。 这年头,有条件的年轻人都想着法弄一套黄军装, 黄军帽, 红袖章,尤其是绿军装,那可是很多狂热青年最向往的。 贺夫人听到贺奇的话眼睛一瞪,“你说的什么话, 那是衣服不好看,你瞧瞧,阿玉穿这件衣服多好看啊。” 又道, “你爸说了,等会你带她去百货公司跟副食店去逛逛, 听到没有!” 贺奇不干:“我没空!”凭什么啊! 他才不想跟这土妞一块出门呢,这土妞巴巴的来他家,说不定就是想促成这婚事, 想攀上他这根高枝。 切! 这简直是妄想! 贺奇下巴抬更高了,斜着眼看陈玉。 咦,那土妮怎么不见了? 陈玉回屋去换衣服了,虽然屋里比外头暖和,但是这天气,还没到穿单衣穿裙子的时候。 她又不是扛冻的人。 陈玉换下裙子穿好自己的衣服从里面出来,她穿的是藏青色的短袄子,薄的,下面穿的是纯青色的裤子,鞋上穿的是自己纳的千层底的鞋,走路舒服。 短袄是掐腰的,领子是陈玉改过的方角的领子,不是时下人们穿的圆领着,这一身配着,真是一点都不土。 显得陈玉漂亮又清丽。 贺奇看着陈玉觉得她土,那里心里先入为主了。 他觉得陈玉来他家是不怀好意,是想跟他发生点什么,所以,他很排斥陈玉。 陈玉把裙子还给了贺夫人,“伯母,我一个人可以的,我长着嘴呢,要是真不懂迷了路,就问一问,听说城里的同志们都热心着呢。” 以退为进。 贺奇心里冷哼一声,别以为他没看过孙子兵法。 这一招对他不管用。 贺夫人道一口拒了,她道:“这事是他爸亲口说的,贺奇真是不肯去,他爸回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好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贺夫人走到贺奇身边,狠狠的拍了他的背两下,“跟阿玉道歉,有第一次见面说人家土妞的吗。” 我不。 贺奇这两个字正要从嘴里说出来,贺夫人就抢先说道,“你臭小子,你刚才是不是回来了,一直躲着你爸,看到他走了,才回来的?” 贺奇不吭声了。 贺夫人又道,“你今天又没什么事,阿玉第一次来城里,认不清路,你陪陪怎么了?阿玉怎么说也是你陈叔叔家的孩子,你小时候你陈叔叔对你多好啊,你不记得了?” “那不一样。”陈叔叔对他是不错,可他没打算把自己赔进去啊。 贺奇在心里嘀咕。 结果,贺奇还是被他妈说动了,带着陈玉出门去了。 陈玉也不愿意跟贺奇一起出门啊,这小子好像误会了什么,看她的眼神都防贼似的,刚才她踩到石子歪了一下,那贺奇跳得老远,生怕她倒在他身上似的。 大哥,刚才是意外,再说了,我歪了一下也没往你那边倒啊,你的反应有点夸张过度了吧! 陈玉觉得跟贺奇一块走路都累。 这小子反应夸张,那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从贺奇家出来到大马路上,这短短的不到五十米的路,贺奇都翻了三个白眼了。 陈玉觉得忍不了了,她叫住走在她前面的贺奇,“喂。” 贺奇听到陈玉在叫他了,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哼。 他就知道,这土妞忍不住想要跟他搭话了。 为了博得他的好感。 小样,这招他早就用过了。 贺奇用后脑勺对着陈玉。 陈玉看贺奇没回头,管都不管,直接说了,“跟你一起走我累得慌,转了弯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成吗?现在我们是一起出去的,等会约个时间,到时候就在这路口碰头,再一起回来,一起进你家,就当是你帮忙了。” “再见。” 拜拜了您嘞! 陈玉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没一会就超过贺奇了。 留下一脸问号的贺奇。 这发展不对啊。 这话应该他说的啊,怎么这土妞反倒先说出口了? 这样他很没面子的啊。 难道,她要反其道而行,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 贺奇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陈玉跟贺奇散伙后,神情气爽。 陈玉走了一会,发现还是居民区,没看到卖东西的地方。于是找了位面善的大娘问路,“大娘,您知道百货商店在哪吗?” 大娘热情极了,不仅告诉了陈玉那百货商店的位置,还说,“我正好没事,我带你过去吧。” 这位大娘越瞅陈玉越觉得喜欢,又问,“姑娘,有对象吗?” 陈玉笑道:“有对象了。” 大娘往陈玉的身后看了一眼,悄悄问:“是不是一直跟在你后头那个?” 陈玉回头一看。 后面没人啊。 陈玉疑惑的看着大娘,大娘刚才一直盯着陈玉的身后呢,刚才那小伙子躲起来了,大娘道,“就在那屋后面躲着呢。” 大娘非常热情的说道,“我去把那个年轻人带过来。”她满脸是笑的过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谈朋友可真有意思。 大娘绕到墙后面,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小伙子。” 贺奇一脸尴尬的转过头来。 他明明藏得很好啊,怎么会被发现呢? 他看到不是陈玉,这才松了口气。 他喜欢的那姑娘现在正在医院上班呢,他好也不去打扰人家,正好没什么事,他就想侦察侦察陈玉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呢。 “小伙子,你跟那姑娘是不是在谈朋友啊?”大娘把贺立揪了出来,笑眯眯的往陈玉的方向指了指。 “不是!”贺奇一口否定。 陈玉已经看到贺奇了,眉头一皱,她不是跟这小子说好了吗,各干各的事,互不打扰,等过会回家的时候在路口碰头,一块回去,假装两人是一块的。 她看得出来,这小子防她防得厉害,正好她对贺奇的印像那不怎么样,两人气场不合,那小子怎么还往她这边凑啊。 有毛病吧。 陈玉走了过来,对大娘道:“大娘,我对象不是他,我跟他不熟的。” 大娘听到这话,看贺奇的眼神顿时不对了,“你跟着一个人姑娘干什么啊,你们又不熟,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贺奇听到这话眼皮一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打她的主意!我女朋友在医院上班呢,我这是去医院的!” 贺奇故意大声道,“就前面,市医院。” 他故意看着陈玉道,“我女朋友可是医生,特别厉害,人家名字也好听,叫蓝嫣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陈玉懒得理他。 她对热情的大娘道,“大娘,我去百货商店了,刚才听您说不远,那我就不麻烦您了,我就自个去了。” “麻烦什么啊,我带你去!”大娘拉着陈玉的手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贺奇看了一眼,“可别再跟着我们啊。” “谁跟着你们了,那是同路啊,大娘。”贺奇坚决不承认。 大娘带着陈玉往百货商场的方向走了,走一会,就回头看一眼,走到叉路的时候,贺奇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市医院正好在那边。 大娘松了口气。 她把陈玉送到了百货商场的门口,还特意跟陈玉说道:“姑娘,在外头可得注意点安全,你这么好看,小心被坏人盯上。以后出门啊,让你对象陪你一起,安全。” “谢谢大娘,我记住了,下次我会让我朋友陪我出来的。”陈玉笑着道。 大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陈玉进了百货商店,那营业员看看到她穿着一双自己纳的布鞋,嗤笑一声,这哪来的土包子,还逛百货店呢,连双小皮鞋子都穿不上了,白瞎了这一张好脸。 “看什么看啊,不买走开。”那女营业员白眼一翻,“别耽误我做生意。”这里可是卖护肤品的柜台,这土包兜里就算有钱,也舍不得买啊! 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小气的,女营员业早就看透了。 陈玉看了女营业员一眼,百货商场的营业员可有编制的正经工作人员,这地方还不容易进呢,难怪这些营业员眼睛长到头顶上。这服务态度跟现代的营业员真是没法比。 一个天,一个地。 陈玉也没说什么,她继续往前走,她这次出门把自己一半的私房钱都带上了,准备给林白买件买衬衫,他穿着肯定好看。 陈玉路过了卖手表的,卖胶鞋的,卖玩意的专柜,最后,终于找到卖衣服的地方。 这会架子摆的都是春装,夏天的衬衣裙子少得很。 陈玉好不容易看到白衬衣,手还没碰呢,就被一个巴掌打了下来,“别碰,这衣服弄脏了你赔啊。 ”出来的是个抹着口红的女营业员,正在给自己描眉呢,看到陈玉,眼睛抬了抬,又落回了镜子上。 “这衬衣五块钱,买不起就别碰。”她冷冷说道。 五块钱可不少了。 一斤大米也就0.18元呢,要是林家把给林秀秀的零花钱压缩压缩,那林家一家人过的日子也就不那么紧巴巴的。 五块钱? 不可不算贵,要知道,供销户的衫衣都要三块钱呢,陈玉问:“有码子吗?” “自己看。”营业员头都不抬,仔仔细细的眉,她左边眉毛好像画高了一点,又用纸擦了擦,继续描。 陈玉看了一下码子,比着林白的身高,拿了一件差不多的,衣服都挂在那,直接拿就是。 陈玉问,“哪结账?” 那营业员听到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的看了陈玉一眼。 真买啊? 她看到陈玉都把钱拿出来了,嘀咕道,“烦死了。”偏要在她画眉的时候过来买东西,真讨厌。 不过,她还是收了钱给陈玉开了□□,后来又拿出一个袋子,把衣服包好递给陈玉了。 这里的东西价钱都比供销社贵一点,陈玉就没继续逛,想着还是回去再买,这边又远,买了也不好提。 陈玉准备再找个人问问,二手旧货市场怎么去。 百货店的营业员是不用想了,那些人眼睛长到天上,压根就不搭理人的。 没想到,知道二手旧货市场的人还真不多。 陈玉一边走一边问,总算是从一个老大爷的嘴里问出来了,他说了:“笔直走,碰到第一个路口左拐,第二口路口右拐,再一直走,走个一千米就到了。” 不近。 陈玉还是去了。 走着走着,发现就来到了市医生的院近,一瞧,那医院门口热闹得很,陈玉看了一眼,打算绕过去。 谁知道,这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阿玉!” 陈玉脸一黑。 她听出来了,这是贺奇的声音。 就算贺奇拔开人群冲了出来,拽着陈玉就想往里面走。 陈玉甩开他:“你做什么,放手!”跟你又不熟,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求你,帮我一个忙。”贺奇低声下气,竟然用上了求字。 “什么忙,你先说说看。”陈玉道,如果只是小事,看在贺伯伯跟贺夫人的面上,她可能会帮一帮。 这时,人群是走出来三个人,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个穿着医生的白大卦,另一个穿着护士服,还有一个年轻男人,身上穿的竟然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昵子大衣,头发卷卷的,好像烫过,鞋上穿的是皮鞋,看着比贺奇更加嚣张,更加气派。 那护士服气势汹汹的叉着腰,对贺奇道:“姓贺的,我都跟你说了,我家嫣然有对象了,你怎么总是不听呢,怎么老来缠着她!” “你这人真讨厌,再缠着我家嫣然,打扰她工作,我们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蓝嫣然,贺奇的心上人,他追了整整两年,那蓝嫣然对他还是淡淡的,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贺奇还以为自己有戏呢。 没想到,刚才他去市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蓝嫣然穿着白大封从里面出来,贺奇当时脑子一热就冲过去了,还握住了蓝嫣然的手。 结果,那个穿昵子大衣的男人出现在蓝嫣然的身边,自称是她的未婚夫,还警告他,不准再接近蓝嫣然。 贺奇当时都懵了。 等那护士服出来,跟那昵子大衣告状,说贺奇缠了蓝嫣然两年了,眼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刚才短短的一瞬,整个人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贺奇不怕丢人。 可是,他是贺立国的儿子,这医院他来过很多次,大部人都认识他,他要是被坐实了缠了人姑娘两年,可是会被告流氓罪的,他怕连累家里。 贺立国才刚升到副局长,这事要是闹出去了,他爸那边只怕要遭。 贺奇压根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问过蓝嫣然跟她身边的朋友了,都说她是单身啊。 贺奇心里也委屈。 他就是认认真真的追个姑娘,怎么会变成他缠着人家呢? 之前还好好的,眼看着蓝嫣然都要松口了,怎么冒出一个未婚夫来。 贺奇心里跟刀割似的难受。 可这会还要强颜欢笑。 贺奇不愿意连累贺立国。 得想个法子,就在贺奇苦苦思索的时候,正好看到陈玉从旁边路过,陈玉太惹眼了,又高挑,一眼就能看到。 贺奇看到陈玉脑子里就有主意了。 不如让陈玉假装是他的未婚妻,这样一来,那护士服小姐说的歪缠姑娘的事就不成立了。 贺奇紧紧的拽着陈玉的胳膊,他想拽手来着,可是陈玉不给他碰。 贺立道,“这是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缠着蓝嫣然。”他说完望着陈玉,“阿玉,你说是不是?”他拼命的给陈玉使唤眼色。 被贺奇追求两年的蓝嫣然就在那站着。 她是医院里最年轻的大夫,在学们里成绩好,现在在医院当实习医生,医生的工作很累,她没有时间跟精力谈恋爱。 她是这样跟贺奇说的。 蓝嫣然聪明大方,笑起来淡淡的,贺奇就喜欢这样不争不抢的姑娘。 在她听到贺奇说他有未婚妻的时候,蓝嫣然的脸色有些变化。 陈玉很平静的推开贺奇的手,微笑,“放手。” 贺奇急急道,“阿玉,我们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啊。”他巴巴的看着陈玉,就指望点个头。 帮他解解围。 陈玉道:“别烦我。”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蓝嫣然,咬咬牙,说道:“是我不对,我这两年不该对着你不闻不问的,可是我们都定亲了。我想着在结婚之前再好好谈场恋爱,等人追上了,我腻了,就收心回来跟你结婚,我跟你保证,我只是玩玩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在滴血。 两年的感情,两年的青春,这会都成了笑话。 可当着众人的面,贺奇不仅不能伤心难过,还在笑。 陈玉冷酷无情的看着贺奇,“别缠着我,我这会忙着呢,再见。” 走了两步,想起来,又回头说了一句,“谁跟你定娃娃亲了,我的对象了,比你好多了。” “你,你有对象了?”贺奇一脸震惊,这不可是装的,这是真震惊。 他是真不知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对象呢,你今天过来不是跟我……”不是两家长辈撮合他们的吗? “怎么不可能,我今天跟我对象一起来的,”陈玉才懒得卷进这种事呢。 贺奇大惊失色,“不可能!” 蓝嫣然还有护士服小姐还有那位昵子大衣的年轻男人看到贺奇跟陈玉纠缠不清,还一脸受刺激的模样。 昵子大衣不禁有些怀疑刚才护服小姐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前面那拉拉扯扯的两位,看着…… 有点像一对。 吵吵闹闹的那种。 “你们,真是一对?”昵子大衣问。 陈玉转头,道:“当然不是。” 贺奇一口同声,“是!“ 两个人,两个答案。 陈玉狠狠的瞪了贺奇一眼,“不许败坏我名声。”然后她冷酷无情的甩开了贺奇又扒上来的手。 烦人。 走了。 护士服小姐在那碎碎念:“不可能,贺奇明明追了嫣然两年啊,他怎么可能转头就喜欢上一个乡下来的土妞呢。” 陈玉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 贺奇说她土妞,她是看在贺夫人跟贺伯父的面上才忍下去的。这护士服小姐跟她非亲非故,又不熟,凭什么这么说她啊。 这叫人身攻击,懂吗。 陈玉看向那位护士小姐,“你说贺奇追谁两年啊?” 她又看向贺奇,眼神非常凶,“有这事吗?”贺奇这个蠢货,被自己追了两年的女人坑了一把,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挑中这个姑娘的? “没有。”贺奇一口否定。 看样子,陈玉似满意了,她挑衅似的看向那位护士服小姐,“听到没有,当事人说没追呢。” “你谁啊?你是当事人吗,多管什么闲事啊。”又轻嗤一声,“说我土妞,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我呢。” 护士服小姐把蓝嫣然一把拉了出来,“她就是当事人,你让她说,贺奇是不是追了她两年。”护士服小姐紧紧的盯着蓝嫣然,“嫣然,你说话啊。” 蓝嫣然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陈玉看着那位昵子大衣的年轻男人,问,“你跟这位蓝医生最近处的对象?” 昵子大衣道:“娃娃亲。” 啊。 贺奇傻眼了,没听蓝嫣然说过啊。 要他早知道蓝嫣然有对象,他肯定不会死追人家两年啊。 贺奇脸都白了。 “蓝医生,你有对象这事你们医院知道吗?”陈玉看向旁边围过来的三三两两的医院工作人员,“你们知道吗?” 那几人摇摇头。 陈玉道:“瞒得够紧的啊。” 她对贺奇道,“瞧瞧,人姑娘早有对象了,我踹了你你不也不至于眼瞎成样啊,好了,下次再找对象我帮你看看,走了,回家了。”懒得歪缠。 陈玉提着袋子就走了。 贺奇赶紧跟上,“这是什么,我帮你提啊。”热心极了,在外人,尤其是蓝嫣然她们看来,贺奇跟在陈玉身边,跟个狗腿子似的,比当初追她那会还热情。 蓝嫣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人散开了。 护士服小姐看着陈玉跟贺奇的背影,眼里在冒火,她转头问那昵子大衣年轻男人,“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昵子大衣看向身边的蓝嫣然,问,“那小子真缠了你两年?” 蓝嫣然轻轻嗯了一声。 护士服小姐也附和:“可不是吗,天天过来,还来接送上下班,不让他来非要来,烦着呢。这会变脸了,真不是东西!” 昵子大衣年轻人道:“看来他以后不会再过来了,你们该放心了。。” 蓝嫣然沉默着。 护士服小姐疑惑:“真不会?”她有点不信,贺立迷蓝嫣然又不是一天二天了。 就算刚才陈玉说了那样的话,护士服小姐也不太信。 “他不会来惹事的。”昵子大衣语气平平,“他爸刚升上副局长了,他这会不敢惹事。” 什么? 副局长! 蓝嫣然跟护士服小姐都吃惊极了。 那小子不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吗,他妈妈还是个家庭主妇呢,家里不是过得紧巴巴的吗?还有,那小子整天穿着一身黄军装、绿军装,脚上踩着解放鞋,看不出是个官二代啊。 护士服小姐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盯着蓝嫣然看了几秒,又看看昵子在衣,“你怎么不早说啊!”多好的一个金龟婿啊,就这么没了。 你说说,蓝嫣然有了未婚夫,甩了贺奇,贺奇伤心难过,她要是温柔体贴的去安慰,那贺奇说不定会被她的温柔小意打动呢。 可惜了,可惜了! 护士服小姐气得直跺脚。 这蓝嫣然真是的,,贺奇是个官二代都不跟她说一声。 又拐了一个弯,这会陈玉他们两人已经离市医院很久了。 陈玉一把把自己的袋子拿了回来,“好了,别演戏了,散了散了。” 贺奇刚才一副拎包小弟的狗腿样,现在陈玉一句别演戏了,贺奇一秒出戏,然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捂着胸口,哭丧着一张脸,“我胸口疼,我难受。” 想叫陈玉安慰安慰她。 陈玉不光没安慰,还嘲笑他,“谁让你眼瞎的,活该。”之前还喊她土妮呢。虽然她看在贺伯父跟贺夫人的面上没主较,但是,现在有嘲笑贺奇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贺奇一个小时前那鼻孔朝天,下巴看人的嘴脸她还没忘呢。 哼。 这叫以牙还牙。 “哎,陈玉,你这是去哪啊?” “你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贺奇一边捂着疼得难受的胸口,一边追了上去,“这片我熟,你去哪,我给你带路啊。” 贺奇伸手,刚拽住陈玉的胳膊,就被陈玉冷酷无情的甩开了,“男女有别,我可是有对象的人了,你放尊重点,别拉拉扯扯的。” “你真有对象啊?”贺奇还是不太信。 “当然,等会你回家就能看到了,长得比你帅多了,眼神特别干净,高高瘦瘦的,穿衣好也好看。”陈玉甩出一堆的优点,想到林白,陈玉就笑了。 “比我帅,不可能。”贺奇坚决不相信。 他认识的人比他帅的真没几个。 陈玉的眼神飘了过去:“你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帅,为什么你追了那蓝医生两年,她都不搭理你啊?” 贺奇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倒的样子,“你还得,我这会正难受着呢。想分散分散注意力,你怎么又往这上面扯。” 陈玉道:“你知道,你受了情伤吧,赶紧回家养伤去!再见!” 贺奇现在不拿鼻孔看人了,改成寸步不离的跟着了。 还是一们嫌人。 “你这是在去哪啊?” “贺奇同志,你能不能不跟着我啊?”陈玉道,“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贺奇道,“我现在回家,一个人呆着更难受,又不能跟我妈说。你就让我跟着你转转嘛,我保证不打扰你。” 陈玉回头,这会贺奇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又丧又愁,变丑了。 算了,看在贺奇被人甩被人溜了两年这么可怜的份上,就留着吧。要是她买到旧书的话,就把贺奇当苦力用好了。 “旧货市场往哪走?”陈玉问他。 “我知道!” “好,你带路。” 一个小时后。 陈玉跟贺奇回来了。 贺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贺奇跟陈玉有说有笑的,主要是贺奇在说,贺奇一边说还一边笑。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早上出去的时候,老二看陈玉的时候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还嫌这嫌那的。 这一没见,两人关系就这么好了? 贺奇的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旧箱子,里面除了旧书外,还有不少的东西,箱子用胶布给封上了。这样好搬,东西也不会掉下来。 “阿奇,你没事吧。”贺夫人问和小心翼翼。 “没事,妈,我能有什么事啊。”贺奇把箱子放到入口边,跟陈玉道,“你还有想买的东西没?” 陈玉道:“没了,下午我跟我爹就要回去了。” 爹? 怎么还有人叫爹啊,不是应该叫爸吗。 贺奇又想字眼了,可是他忍住了。 陈玉看到贺奇在那憋笑,眼睛一眯。 一个失恋的男人,戏这么多,你敢信? 十一点,贺夫人开始做饭,陈玉本来想去厨房帮忙的,可是贺夫人非不让,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帮忙呢,就坐沙发那,休息休息。” 贺夫人又叫贺奇,“给阿玉把电视打开,刚去切两个水果,给阿玉端去。” “好。” 贺奇拿了两个苹果,开始削了。 贺夫人偷偷摸摸过来找陈玉,悄悄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阿奇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这么听话。 陈玉点点头。 “你仔细说说。” “伯母,你还是让他跟您说吧,毕竟他的话,不经过他的同意,我不好说。”陈玉不是多事的人。 “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贺奇拿着两个削好洗好的苹果过来了,递了一个给陈玉,加一个他咬了一口。 陈玉去厨房洗了手,才接过苹果,她想了想,将苹果切成两份,准备等林白回来把另一半给林白。 可不到一分钟,两份苹果就变成了四份,陈大队长也得给一份。 林白跟陈大队长还有贺立国一起回来了。 砖的事谈好了。 砖厂有车,要是要得急,下午就可以把砖给送到前进大队去,早上手续都办好了,贺立国的弟弟是砖厂的经理,权力挺大的。 林白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笑。 他正想将这件喜事跟陈玉分享,可没想到,进了贺立国的家,就看到一个特别英俊的年轻男人坐在陈玉身边,有说有笑的。 林白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陈玉听到开门声,看到林白回来了,冲他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将切好的苹果端了过去,用牙签戳了一块,“林白,张嘴。” 林白听话的张了嘴。 陈玉把苹果塞到了他的嘴里,“好吃吗?” 甜。 林白点点头,“好吃。” 陈大队长看了过来。 陈玉赶紧也给陈大队长喂了一块,再顺便,把剩下的那块给了贺立国,“贺伯伯,张嘴。”塞进去。 陈玉之前就给贺夫人喂过了,就在贺夫人炒菜的时候,后来她发现苹果不够,跟贺奇说了一声,贺奇又削了一个,陈玉就多切了几份。 “陈玉,你不太分平了,怎么人人都有份,就我没有。”贺奇自个过来了,还非常主动的把嘴张开了。 真有就、他、没、有! “你不是吃了吗?”一整个呢! “那不一样。”贺奇为自己叫屈,“你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怎么不能?”陈玉道,“看清楚,这个是我对象,我喂他不应该吗?这个是我爹,还是这个是贺伯伯,他们是长辈,你呢,平辈,别做梦了。” “我比你大,算是哥哥。”贺奇这会总算想直来,他爹娘以前说过,陈叔叔家的是个妹妹,比他小。“我也是长辈。” 陈玉慢慢说道,“刚才在医院的事,不知道贺伯母想不想听呢。” “算你狠。”贺奇悻悻的回去了。 林白的看着陈玉跟贺奇说话的表情,动作,语气,眼神慢慢的黯淡,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她从没有跟他这样说过话。 “我脚好痛,走不了。”林秀秀可怜兮兮的看着少年。 天亮了,她看清那个少年的脸了。 好冷峻的一张脸,小小年纪,身上就透着一股寒意,有点吓人呢。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秀秀,有些不耐烦,“我都在这里陪你了一个晚上了,还不让走,你是怎么回事?” 林秀秀语气还是那么可怜兮兮,“我家就在附近,我能不能背我回家?” 少年用一事白痴的眼神看着林秀秀。 “你家在哪,我去给你家人带口信。”少年道,“让他们过来接你。” 他说完,又有些不耐烦,“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要是这女孩昨天就说了自己家在附近,他肯宝就去把她家人叫来了,真是的,他可是在这冻了一个晚上,没看到他衣服这么薄吧。 不像那小姑娘,穿着厚厚的袄子。 “我……我说不清,我家在大队的中间,大队的屋子都一个样,我怕不好找。”林秀秀声音很轻。 “你们大队认识你的人多吗?”少年问。 “多!“林秀秀肯定的点点头。 “那好,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随便叫个人来,肯定也是认识你的。”少年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准备从田埂上翻过去。 刚出去,就看到一个人了。 少年眼睛一亮,那人正是从林秀秀说的那个大队出来的。 少年立刻就要过去,还没走呢,就被林秀秀一把给扯下来了,少年一下子摔了下来,砰的一声,脑袋差点砸到地上。 他眼睛冒火。 他想翻身起来,问问林秀秀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他往下扯,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少年手撑着地,还没起来,林秀秀就扑了过来,将他死死按住,还抓了一把泥塞到他的嘴里,“别说话!”林秀秀紧张极了。 少年快要气死了。 他昨天冻了一晚上,又饿又累,都是林秀秀害的,也怪他自己心软。 这会,林秀秀无缘无故的把一大口泥巴塞到他嘴里,她是疯了吗! 少年死死挣扎。 林秀秀紧紧怕按不住他,一屁股坐在他身上,不让他动,然后她紧张兮兮的看着外面,等确定外面那个人走过去了,这才松开少年。 并且,第一时间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 “对不起!”林秀秀掉了几滴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害怕了,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就是我六哥,就是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个在家一直欺负我的坏人,要是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林秀秀捂着脸,小声哭泣起来。 她怕少年喊出声,所以用泥巴塞住少年的嘴。 她的手太小,力气也不大,根本捂不住少年的嘴。 她不能让少年叫出声来。 她根本就不想让林白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 六哥一定会嘲笑她的。 说不定,还…… 林秀秀冒出了一个更吓人的想法,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喃喃道:不可能的,人不能那么坏。 少年没功夫搭理他。 他极快的站了起来,然后离林秀秀几米远,才敢弯着腰,呸呸的把嘴里的泥全吐出来,呸,泥都塞到牙齿上了。 得找水漱漱口。 至于这个叫林秀秀的,他知道了,这女的是专门来克他的! 那边,林秀秀还在捂着脸小声哭泣。 少年忍住过去想要给她一脚的冲动,然后从后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气死他了! 31、031 少年找了处水塘, 看水比较清澈,蹲下来,直接把头埋进水里,然后含了一口水,又用水抹了把脸, 一边擦脸一边用水滞口, 看水被搅浑了,就换一个地方。 漱了五六次, 嘴里的泥总算清干净了。 少年看着水面,又露出牙齿,瞧了又瞧, 确定牙齿上没有黑色的东西后, 这才站了起来,刚转身,就看到几个男的在他身后站着。 好像盯了他很久了。 “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哪个大队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前进大队的男人因为昨晚的事在附近巡查,接到一个小姑娘的举报,说有一个可疑的家伙在附近, 于是仔细的开始搜查了。 听那小姑娘描述,挺像眼前这个少年的。 少年冷静的说道:“我是从红日大队过来的, 走了好几天,我过来找我哥的。” 前进大队巡查的两人看了少年几眼,觉得这少年不像坏人, 又是从红日大队过来寻亲的,来历也说得清楚。 “你在这做什么?”蹲在田边半天了,在干嘛呢? “刚才有一个疯子把泥巴塞到我嘴里,我刚才在漱口呢。”少年真是冤死了,“那小姑娘说腿崴了,回不了家,要我背她。我这么瘦,一天没吃东西了,哪背得对啊。我就问她她家在哪,我去给她家里带个口信。” 少年臭着脸,“她还不愿意。” “后来我看到一个人,就是从她那个大队出来的,刚准备喊人,她就跟疯了似的把土塞到我嘴里,不让我说话。噢,对了,我听她说那个人还是她六哥什么的。” 还是亲哥呢。 少年昨天听了那小姑娘半了好半天她六哥的坏话。 什么小气,自私,为了媳妇欺负她这个妹妹,那个未来六嫂也是个坏的,假模假样,嘴甜心苦,少年当时听了还觉得小姑娘过得太惨了。 没想到,小姑娘反手就塞了他一口泥。 他觉得,他对这个小姑娘的认知有些错误。 两个巡查的人对视一眼。 六哥? 小姑娘,那小姑娘好像是林家的小丫头啊,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还把小姑娘从田里面拉出来了呢。 小姑娘一瘸一拐的往家里去了。 小姑娘的六哥不就是他们陈大队长的未来女婿吗。 小姑娘为什么要避着她六哥啊。 怪事。 两人问了:“你哥叫什么字,我们带你去。” 少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他仔细回想着,他听人说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知青姓宋还是姓什么来着,他没听清。 他抬头,一口道:“姓宋,知青办的。” “你找宋知青办啊。”两人听到这话,对少年的态度好得不得了,“难怪我看你这模样面善呢,仔细一瞧,跟宋知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宋知青是小学的老师,这两人家里都有孩子在学校上课,宋知青又是个极为负责的人,所以,这两人对宋知青的印像好极了。 “走走走,我送你过去。” 是啊。 洗干净脸的少年跟宋知青长得八分相似,放到一起,绝对不会认错。这两人之所以没有立刻认出来,那是因为宋知青身上有一股冷清的气质,而这个孩子,像天生天养的,跟狼崽似的,透着危险。 长得非常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那宋知青每天穿得干干净,眼前这小子,脏不拉叽的衣服…… 巡查的人在犹豫,在带这个少年去见宋知青之前,要不要给这个少年换身干净的衣服。 嗯。 还是算了,毕竟是宋知青的亲弟弟,宋知青肯定不会跟自个亲弟弟计较的。 现在就去? 少年心里有些打鼓,万一长得不像呢? 万一不是呢? “愣着做什么,走啊。” “来了!”少年心一狠,跟了上去。怕什么,若不是,那就回红日大队去,这么些年他一个人都能活得好好的,现在都能顶得上一个劳力了,怎么可能养不活自己呢。 他就是想知道,他亲爹亲娘凭什么不要他! 他有手有脚,长得好好的,没病没祸,凭什么把他扔了! 没一会,三人就到了知青办。 “宋知青,在不?你家里来人了!”这两人喜滋滋的在外头喊着,自己觉得给宋知青把弟弟带回来了,帮上了大忙。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知青办的知青都没怎么睡,尤其是女知青,有的害怕的一宿都没怎么睡着,天一亮,女知青就男知青全叫起来了,聚在一起商量院子的事,得围起来,这样安全。 宋知青这会正跟大伙一起商量事呢。 听到外头的喊声,从里面出来了。 “宋知青,你弟弟来了!”这人的语气很激动。 弟弟? 宋知青皱了皱眉。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冷峻少年。 这兄弟俩见面,这不像是喜悦的表情啊? 巡查那两人有些奇怪,这气氛也不太对啊。 少年也看到了宋知青,他觉得:这姓宋的知青真的长得很像他,就算不是他哥哥,肯定也是他亲戚。 “你好。”少年主动打了招呼,“我叫邵柏峰。”他介绍了自己。 捡到他的那个老人姓邵,这名字就是那个老人起的,老人曾经有一个儿子,失去联系了,后来把他当儿子养的,就给叫了这么个名字。 咦,这兄弟两怎么不一个姓啊? “谢谢你们。”宋知青对那两人道,他又对邵柏峰道,“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你自己厨房把水烧了,先洗个澡。” 有什么话,等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再说。 陈玉在贺家吃了午饭,她以为下午就能回家的,没想到,他爹还有其他的事,带着林白出去了,又把她留在了贺家。 贺夫人兴冲冲的带着陈玉上了楼,想让陈玉试她衣柜里的裙子衣服,那些都是好看的,新款式。贺夫人去百货店,看到喜欢就买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陈玉就顺了贺夫人的心意,试了两条,其中还有一条是素色的旗袍,陈玉看到那个旗袍时,真的惊讶了。 这是贺夫人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贺夫人一脸可惜的说道,“就剩这一条素棉的了,以前的老栽缝定制的真丝的,绵缎的全给剪了烧了,多好的料子,要是你穿到身上,肯定好看。” 那些个东西不敢留啊。 仅剩的这一条素极了,是长旗袍,到脚踝的,偏米色的,上面是格子的,挺好看的,日常能穿。 贺夫人都把这些裙子都送给陈玉。 陈玉哪能要啊! 赶紧道:“伯母,我真不能要。要不这样,我就拿一条那红色的裙子,结婚穿,其他的你留着吧,等贺奇娶了媳妇,留给儿媳妇。” 贺夫人听到陈玉提儿媳妇,脸色不太好看了,“那个姑娘我不喜欢,不想留给她。” 贺夫人知道贺奇喜欢一个在医院上班的姓蓝的姑娘。 那姑娘她去医院的时候瞧见过一回,看着端庄大方,待人和气,贺夫人对这姑娘的第一眼印像不错。 可后来,贺夫人就不那么想了。 你说说,这姑娘也是怪,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偏偏对她儿子就一副拿腔拿调的派头,这可是那天她去的时候,在旁边亲眼看到的。 贺奇拿了吃的去找蓝姑娘,蓝姑娘脸上不见丁点高兴,还说贺奇耽误她上班了,没说什么,但是那个脸色那个神态就是嫌弃贺奇。 可贺奇仿佛察觉不到的。 贺奇再不成器,那也是贺夫人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蓝姑娘还没过门的,就对她儿子百搬挑剔,这要进了门,那不知她儿子要受多少苦呢。 贺夫人对那蓝的印像能好吗? 还把好东西留给她,做梦呢。 贺夫人家传的宝贝一个都不想留给那个姓蓝的。 其实,贺夫人还有一个大儿媳,可是大儿媳跟儿子一起随军了,平时根本见不着,再说了,大儿媳都是孩子的妈了,也用不上这些衣服。 陈玉听贺夫人说不想送给那个儿媳妇,脑子里冒出的就是那位蓝医生。 贺奇喜欢的不正是那位吗。 不过,现在两人绝对是没戏了,那位蓝姑娘有未婚夫了,贺奇这一时半会的虽然走不出来,不过经过早上医院的事,应该不会再跟蓝姑娘有交集了。 陈玉想到了这些,但是没跟贺夫人直接说,只说道,“伯母,你未来的儿媳妇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个。” 贺夫人一怔。 然后带着一丝好奇,“早上,是不是……” 正说着,一楼的门铃响了。 贺奇这会在屋里,说是睡午觉,其实是疗伤去了。 失恋了,这会情绪慢慢爆发了,藏不住了,就躲到屋里自个舔伤口去了。 门铃响了,躲在屋里的贺奇的听到了,但他没动。 他难受,不想动。 中午看到陈玉跟林白亲亲热热的,简直是结他这个刚刚失恋的单身狗的暴击,蓝嫣然为什么有对象了也不说呢? 要是她在他刚开始追她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也不至于陷得这么深啊。 他总觉得,蓝嫣然是把他家人才会对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凶他,那是爱他,打是情,骂是爱嘛。 谁知道,眼看着两人这暧昧的阶段过去了,就要步入甜蜜的爱情了,结果,人蓝嫣然有未婚夫了。 贺奇这会心都还在滴血呢。 两年的青春,两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 蓝嫣然…… 贺奇想到这个名字,脑中就浮现了她的音容笑貌,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也没出声,就是眼泪不停的流。 他还跟他妈夸过海口了,“今年保证把儿媳妇给您带回来。” 跟梦似的。 不就是失个恋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娘的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他一个大男人,还娘叽叽的掉眼泪了。 真没用。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贺夫人跟陈玉从二楼下来了,陈玉这会身上穿的是那群大红色的裙子,鲜艳极了,这会才一点多,太阳很大,屋里都有十几度快二十度了,比早上暖和多了,光着腿穿裙子都不冷。 贺夫人纳闷了,“阿奇怎么不开门啊。”不是在屋里吗。 照理说,刚刚进屋去,也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啊。 陈玉不想下来的,可手一直被贺夫人拉着,也不好甩开,就跟着贺夫人一起下了楼了。 贺夫人心里是真把陈玉当女儿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投缘。 贺夫人跟陈玉一起去开了门。 蓝嫣然提着一袋东西站在外头,看到贺夫人,面露惊讶。 怎么会是她! 这个夫人她认得,当时对打针的护士百般挑剔,那护士是新去的,只不过在这位夫人身上连扎三针都没扎对位置,惹得这位夫人很生气,还骂人了。 蓝嫣然当时就觉得这个夫人不是好惹的。 贺夫人持到蓝嫣然,一改刚才的笑脸,脸冷冷的,“你来做什么?” 蓝嫣然客气的问:“请问,这里是贺奇的家吗?”她道,“我来找他的。” 贺夫人皱眉。 她不想叫蓝嫣然进门,可是又想这是儿子的心上人,要是她把人赶了,事后儿子知道了,只怕要闹的。 贺夫人正要说话,就听陈玉道,“不是,你找错地方了。” “是你!”蓝嫣然道,“不可能,他告诉我的明明就是这个地址。”贺奇根本就没告诉她他家地址。 这是蓝嫣然自己查出来的,她去了贺奇常常送花给她的那家花店,那家花店就在附近,她是花店找过来的。 蓝嫣然并没有被陈玉骗到,“你都在这,他一定在这。” 蓝嫣然道,“你叫他出来,我要跟他好好解释。” 她看着陈玉身上的漂亮红裙子,眼神暗了暗,早上见这位姑娘的时候还是村姑打扮,现在竟然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看来,贺奇家比她想像的还要好一些。 连这些商场里的高档货都有。 陈玉往了一眼屋里。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贺奇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那就摆明了不想见蓝嫣然。 她直接挡了,“我看没必要,他不想见你。” 蓝嫣然道,“不可能。”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 蓝嫣然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陈玉问:“你来是想来做什么呢?跟他道歉吗?还是说,你跟你未婚夫解除婚约了?”如果情况还跟早上一样,其实,蓝嫣然来这一趟没有什么意义。 只会让贺奇更难过。 陈玉也不是想多事插手蓝嫣然跟贺奇的事,关键是站在这的贺夫人不明情况,她要是避着不管,只怕蓝嫣然会模糊早上的事,哄骗贺夫人。 为什么陈玉会这样想呢? 一个早早定了婚约的姑娘,耍了贺奇两年,难道这样的姑娘真的是什么善良的人吗? 一个人好不好,要看他做了什么事。 做好事,不一定是好人。 但是做了坏事,那就一定是坏人,有苦衷又怎么样,你没伤害别人吗? 你可以道歉,但是别人可以选择不原谅。 未婚夫! 贺夫人瞳孔一缩,眼睛眯了眯,这个蓝姑娘竟然有了未婚夫,那他儿子算什么! 被这蓝姑娘耍着玩的吗? 贺夫人对陈玉道:“阿玉,你先上楼去,我跟蓝姑娘谈一谈。” “好。”陈玉二话不说,转身上了楼。 现在贺夫人知道了贺奇眼蓝嫣然之间多了一个蓝嫣然的未婚夫,同时,贺夫人也知道了贺奇跟蓝嫣然不可能了。 贺夫人之所以叫蓝嫣然进来,自然是要好好算账的。 她一个当妈的,看到儿子受了那样的委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正好,这姑娘又送上门来了。 陈玉换好衣服,没有下楼,就在屋里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开始翻看起来。杂志上的封面人物热情又洋溢的笑脸,齐耳的头发,穿着绿军装,敬着军礼,翻开杂志,里面还有《刘三姐》的小说连载呢。 让陈玉有些小小的惊讶呢。 她还看进去了。 门关得严实,陈玉抬抬头,竟然没听到外头传来任何动静,看来没吵起来,也没动手打起来,也对,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不会做出撕打这么粗鲁的举动。 刚想完,陈玉就到哐光一声,紧接着是楼下的开门声,还有贺奇的吼声,“你在干什么!” 咦,这小子从屋里跑出来了? 要不要出看一眼? 陈玉左思右想,还是把门打开了,蓝嫣然细细的哭声从楼下传来,陈玉从楼梯往下看去,只见贺奇把蓝嫣然护在身上,一脸愤怒的看着贺夫人。 “妈,你再生气也不能刮花她的脸啊!”贺奇又气又急,跟贺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好。 贺夫人气得直哆嗦,“我没有。” 她指着蓝嫣然道:“是她自己摔坏杯子,往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不是我。” 她就没见过心眼这么坏对自己这么狠的姑娘,在自个脸上划了一道,血滋滋的流。 这姑娘划脸的时候还给她笑了笑,真是太可怕了。 蓝嫣然不说话,躲在贺奇身后,一副被贺夫人吓怕了的模样,她拉着贺奇的胳膊,低声道,“现在得去医院。” “好,去医院。”贺奇二话不说,带着蓝嫣然去了医院。 自行车呢? 不在。 贺奇又回来,拿了小轿车的钥匙,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这车是他爸的单位给配的,家里没怎么用。 蓝嫣然看到车的时候,很惊讶。 她的脸受伤了。 没事,她是医生,有分寸,这伤口看着流血多,可伤口很小,只要好好擦药就能恢复了。 中午的时候她就想过了,她决定跟贺奇在一起。 她的那个未婚夫,家里复杂,对她也一样,不像贺奇对她这么深情,而且,贺奇家就一个哥哥,还不在身边,嫁到贺奇,她还更自在一些。 贺奇的爸爸是副局长,以后她留院应该不是难事。 退亲也不是什么难事。 留在屋里的贺夫人看到儿子护着那个恶毒的姑娘走了,气得都哭了。 她拉着陈玉,语气有些哽咽,“我真没有对那蓝姑娘动手,我就是说了她几句,她也没生气,我还本来想这事就这么算了。谁知道,她把我给她倒水的杯子扔到了地上,摔碎了不说,还划伤了自己的脸……” 贺夫人难受极了。 贺夫人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自个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贺立国,生了两个儿子。 她上头也没有婆婆,过得自由自在,这么大年纪,没怎么上过班,接触的都是一些善良的人,她从没遇到过蓝嫣然心眼这么坏的姑娘。 还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贺夫人真是难受死了。 陈玉安慰道,“伯母,我相信你,好了,不要伤心了。等贺伯伯回来,你跟他说,让他好好教训贺奇。” “对,找老贺,交给他。”贺夫人喃喃道,“我就不信老贺认不清那小姑娘的真面目。” 贺立国在贺夫人眼里还是很厉害的。 这会,贺夫人也没有心思再看陈玉试裙子了,她说头疼,要回屋休息一下。 陈玉就留在了客厅里。 下午三点。 林白回来了,他跟陈玉道:“事办好了,我们回家吧。”他的语气里透着那么一丝欢喜。 “现在就走?”陈玉站起来了。 林白点点头,“叔在砖厂等我们,车子跟砖都准备好了,我们等会坐车回去,很快就能到家了。” 陈玉给他倒了倒白开水,“累了吧。” 林白一口气喝了,真解渴。 陈玉去二楼跟贺夫人说了要离开的事,贺夫人眼睛肿着,依依不舍的拉着陈玉,“要不就住一晚上吧,明天走?迟一天不要紧的。” 林白站在陈玉身后,认真说道:“伯母,陈叔叔说大队那边还有公事,要急着走呢。要不是这样,我们也想多留一天,让阿玉陪你说说话,阿玉特别喜欢您,说您跟她娘似的,对她特别好。” “我也喜欢阿玉。”贺夫人觉得林白这孩子真会说话,对他又多了几分喜欢,“你也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们有空,一起来我家玩啊。” “好的,伯母。”林白笑着,又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陈玉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林白。 没想到,林白在外面还挺会说话的啊,她可记得,早上贺夫人对林白的态度可是很一般啊。没想到,一天不到,贺夫人就把林白当亲人了。 厉害。 林白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林白冲陈玉笑了笑,“我记得你还买了一箱子的东西,在哪,我来搬。” “在门口。”陈玉道。 林白下了楼。 陈玉跟贺夫人道,“伯母,刚才的事你等会就打电话跟贺伯伯说,得说清楚了,不然,让别人先说了,还不知道怎么歪曲呢。” “好。”贺夫人想到这事,心里还难受着。 林白搬着箱子站在楼下,“贺伯父也在砖厂,伯母,要不一起过去吧。” 贺夫人同意了。 三人一起出的门。 陈玉提着袋子,藏在身后,这是给林白买的白衬衣,她还没跟林白说呢,她准备等会回到大队,等林白要走了,再跟林白说。 这可是惊喜。 林白早就看到了陈玉手里提着一个东西,还藏在背后。 他没作声。 里面装着一件红裙子,他听陈玉说了,是贺夫人送给她的裙子的,准备带回家。 到了砖厂。 林白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到了车后面,这是卡车,后面装的都是砖,等会陈玉注跟司机一起坐在前面,林白跟陈大队长就坐在后面的砖上,就一辆车,今天只怕运不完。他们跟砖厂的人商量好了,明天再来运几趟。 林白脑子里又有了想学车的念头。 他得想办法考个驾照。 再去想办法弄几本开车修车的书来,林白心里默默的打算着。 贺夫人看到贺立国,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就没那么被人污蔑过。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贺立国那么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头一次见自个媳妇哭成这样,他压根就不会哄人。 越问,贺夫人哭得越厉害。 他都慌了。 他这几天都没加过班,也没早出晚归,难道是他最近烟抽多了? 陈玉看贺夫人说得吭吭哧哧的,走过来,帮着贺夫人把蓝嫣然的事跟贺立国说了一遍。 她说完后又道,“我当时在楼上,没看到,不过伯母怕是真受了委屈,眼泪在家的时候就没停地,贺奇带着那姑娘去医院了。” “对了,贺伯伯,我还听到贺奇吼伯母了。”这可不是她添油加醋啊,这可是她亲耳听到的。 贺立国一个大老粗,不怎么会安慰人,只会说:“那臭小子,等他回来我就帮你狠狠揍他一顿,看他还敢吼你。” “不是阿奇,是那个姓蓝的。”贺夫人睁着一张肿眼,“我不要那样的儿媳妇!” 那姑娘都有未婚夫了,还来她家,把她家折腾这样,图什么啊。 贺夫人想来想去,就觉得那蓝姑娘肯定又盯上贺奇了。也对,她儿子那么好,那姓蓝怎么舍得放手呢? 陈玉坐在卡车上走的时候,贺夫人总算是没哭了,还跟她挥了挥手呢。 陈玉也笑着挥手。 一小时不到,陈玉就回到了大队,要不是有些不平,只怕会更开。早上骑过去的自行车都放在砖上头,用绳了捆住了,卡车一起带回来的。 这批砖都送到知青办那去了。 只作围墙,应该是够的,林白建屋子的那份砖,明天再送,建房子要用的砖可比建墙要用的砖多多了。 卡车停在知青办,陈玉三人就是从那下的车。 知青们听到卡车声就出来了,看到上面的砖,一个个面带喜色。 林白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再扶着阿玉从前面下来的,然后他又想去扶陈大队长,陈大队长不用他:“我还没那么老,能行,不用管我。” 陈大队长背着他们,从车上爬下来的。 这些砖怎么办? 卡车是可以直接往下倒的,可是那样伤砖,陈大队长本来不太愿意的,可想到只是做围墙,缺缺角角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这会可不早了,要是用人手往下搬砖,那真的很晚了。 “师傅,砖直接倒在这吧。” “好嘞。”这些砖都倒在了知青办里面的空地上,本来想倒在旁边的,可是陈大队长转念一想,这砖也是好东西啊,叫人偷去了怎么办? 卡车师傅的事也办完了。 陈大队长给了他一包好烟,“师傅,明天早上我就在路口那等你,你几点到啊?” “九点吧。”那师傅笑呵呵的接了烟。 “好嘞,那我们就等你,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陈大队长热情极了。 卡车师傅笑呵呵的答应了。 眼前这位虽然只是个大队的队长,可他跟他们领导关系好啊,还认得大人物,当然得处好关系了。 卡车的引擎声越来远,渐渐听不到了。 陈大队长对林白道,“明天早上,就路口那见,你八点四十过去,在那等一等,我怕那师傅会早到。” “好。”林白一口答应。 正说着,宋知青带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过来了,那少年跟宋知青长得八分相似,穿的干干净净,剪了一个特别短的小平头,脑袋上剩头发桩子了。 “陈队长,明后天我想请个假。”宋知青找到陈大队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带想他回家一趟,能不能麻烦您给开两个证明。” “这是……”陈大队长看着那半大孩子。 “这是我弟弟,昨天晚上在知青办旁边出现的就是他,他年纪小不懂事,是从红日大队一路走过来的,是过来找我的。”宋知青慢慢道,“怪我,没教好他,昨天让大伙折腾了大半夜,等我回来,一定请大家伙吃个饭,好好赔罪。” “是他?”陈大队长有些意外。 宋知青点点头。 他看向邵柏峰,就是冷峻平头少年。 邵柏峰僵硬的开口,“对不起,我错了。”他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发没了,怪怪的。他总是忍不住想摸。 这个姓宋的怎么能把他头发剪这么短呢? 邵柏峰心里不高兴。 另一边。 正在跟陈玉说话的林白被人拍了肩,他回头一看,见是五哥。 “哥。”林白叫了一声。 林中看到那砖,眼里透着高兴,“那砖明天还要送?送到咱家的?” 林白点点头。 林中道,“好,那我再去弄点水泥来。” 肖媛在一边道,“我哥就在水泥厂,去找他准管用。”说完,小下巴一翘。 林中笑着看她,“可以啊,媛媛,你可真厉害。”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肖媛拍开林中的手,“别碰鼻子,都被人给压矮了。”瞪。 两人打打闹闹的,感情别提多好了。 陈大队长同意了宋知青打证明的事,宋知青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是这孩子,那就好,幸好没闹出什么事,”陈大队长道,“不过,知青办的女知青,你们这些男同志还是要多关心关心。” “当然。”陈大长不说,宋知青他们都会那么做。 陈大队长看了一眼远远躲着的丁一然,跟宋知青说:“等会叫丁一然来一趟队委会,我找他有事。” “好。” 陈大队长压低声音道,“让他晚点过来,没声张,最好别叫人看到。”他有事要问丁一然。 宋知青点点头。 他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旁边不远处。 林中又说了一件事,“老六,秀秀回家了,不过脚崴了。” 林白随意的点了点头。 林中想起来,“她的脸已经消肿了,看着白白嫩嫩的,”他笑,“你倒不是用担心她会顶着一张肿脸到处去晃了。” 一晚上的功夫,就消肿了。 这恢复得挺好的。 陈玉一直在旁边听着呢,“秀秀的脸怎么肿的?她怎么会顶着一张肿脸啊?”昨天林秀秀去她家的时候,脸还好好的呢。 老五林中看了一眼陈玉,笑嘻嘻的,“秀秀年纪小,不懂事,昨天见了你之后,回家跟娘说你欺负她了,正好被老六听到了,老六一生气,两兄妹就吵了几句,不是什么大事。” 说林秀秀年纪小不懂事,就是叫陈玉不跟林秀秀计较。 还特意告诉陈玉林白因为她跟林秀秀吵起来了。 站在林中身边的肖媛听到这话很惊讶,“秀秀多好懂事的一个姑娘啊,老六,你是哥哥,怎么不让着她一点?” 在肖媛的印像里,林秀秀这个小姑子是个挺好的姑娘,大方又懂事,有了好东西有时候过来会给她拿一份。 哪不好了? 等等,老五还说秀秀脸肿了。 这是叫人打的吧! 谁打的不用说都知道,跟林秀秀吵架的林白呗。 真没看出来,林家老六是这样的人。 肖媛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林白:“你还打妹妹啊。” 林白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未来五嫂,也是个眼瞎的,林白懒得跟她说。 以后这五嫂在他家过得好不好,得看五哥的本事。 肖媛见林白回避这件事,走到陈玉身边,用手肘碰了碰陈玉的胳膊,小声说道:“哎,林白打人啊,你就不怕啊?” 旁边悄悄凑过来一个人。 正是邵柏峰。 他认得林白的脸,那个疯子的六哥嘛,宋知青在跟陈大队长讲话,把他支开了,他转了转,就过来了。 正好听到肖媛说什么秀秀,妹妹。 难道就是那个往他嘴里塞泥的家伙? 明天他就要走了,要是离开这,这笔账就不好算了。 邵柏峰准备等会跟过去确认一下,要真是那疯子,哼,他会抓两把土塞到那疯子的嘴里,也叫她尝尝味道。 “你怎么不说话啊?”肖媛盯着陈玉的脸。 陈玉道:“说什么啊?林白打人你看到了?前因后果你又知道了?你就听了几句话,也不了解内情,在这说什么是非呢。” “是我嫁林白,又不是你嫁,你操心什么啊。”陈玉走到林白身边,挽林白的胳膊,对肖媛道,“我相信他。” 林白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昨天陈玉见过林秀秀,林秀秀给她的印像真不怎么样。 陈玉觉得,说不定还是林白受了委屈呢。 傻子。 肖媛在心里悄悄骂道。 她是真不懂了,林家那个老六,自私又小气,还打人,长得不算好,没个长处,怎么就被陈玉跟陈大队长看中了呢? 陈大队长跟宋知青说完了,看陈玉还在这没走,就过来了,“阿玉,怎么还不回家。”这都不早了,再过一会,天就要黑了。 林白对陈大队长道,“我现在就送她回家。” “嗯,赶紧的,累了一天了,得回去好好休息。”陈大队长又跟林白说了一遍,“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晚上早点睡。” “好的,叔。” 陈大队长去了队委会,他还有一件公事要跟队委会的人说。对了,还有昨天那黑影的事,现在真相也出来了,都得说一声。 林白看了林中一眼,然后送陈玉回家了。 林中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这记仇的老六,不就是在陈家姑娘面前提了一句秀秀的事吗。 他只是想提醒陈玉,秀秀年纪小,别像老六一样,太计较了,家里有一个这么计较的人,已经够闹腾了,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得天天打起来。 林中心情沉重的跟肖媛告别了。 “怎么苦着脸,看到我不高兴啊。”肖媛轻哼一声,发着小脾气。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林中叹了口气,“你以后可别在老六面前问陈家姑娘怎么会看中他的,秀秀就是因为差点搅黄他的婚事,才被他打的,你要是真惹毛了老六,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真的假的?”肖媛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林中,又有了底气,“他要是敢打我,你帮我教训他,你可是他哥!” 林中眼睛都瞪直了,“我怎么教训他,你不知道,他看着瘦,打架可厉害,以前他们学校那群小混子看着穿得白净,想收保护费。你猜怎么着,都叫老六给打怕了,要不是老六后来……” “你还怕你弟弟!”肖媛生气道,“那你有什么用啊!我不跟你结婚了,你家太可怕了,你弟弟竟然还打女人!” “别啊!” 林中赶紧解释, “老六不打女人的,昨天那是头一次,秀秀当着他的面说跟我娘说陈家姑娘不行,老六那是急眼了嘛。” 林中哄了半天,才将肖媛哄好。 等两人分开,肖媛回到知青办的屋里,后知后觉的想道:秀秀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说人坏话呢? 而且,听刘可说,陈玉这人还行啊。 陈玉家门口。 陈玉正在依依不舍的跟林白告别,两人一大早出门,也就在去的路上处的时间多一些,后来在贺家的时候,两人见得少。 林白把箱子搬到了陈玉的屋里,擦了擦汗,要回家了。 “等会。”陈玉跑出来,给林白擦了擦汗,然后把那个装着白衬衣的袋子递给了林白,“这是我早上去百货店买的,特意给你买的,我爹都没有!” 林白满脸惊喜的看着陈玉,“给我的?” 林白不好奇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陈玉送给他的,是什么他都喜欢。 “是啊,我特意去给你买的。”陈玉嘴角翘着,“那百货店的营业员别提多可恶了,眼睛长到天上,要不是为了你,我可不去!”供销社可没这样的白衬衣,只有花格子的,还有一些深色的。 林白笑成了一个傻子。 陈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拆开看看。”陈玉道。 “我回家再拆,我手心出汗了,会把衣服弄脏的。”林白摇摇头。 “那你回家试试,要是不行,再拿回去换。”陈玉嘀咕,“反正那卡车这两天都要过来的,不行就跟着车过去换。”不过,要是换衣服,肯定会受那些营业员的闲气的。 衣服最好合适。 “你挑的,我都喜欢。” 林白从陈玉离家的时候,心情别提多好了。 贺奇这个‘假想情敌’也被他抛到了脑后,其实,从他在砖厂知道贺奇为了一个姓蓝的姑娘吼贺夫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贺奇对他没有一丁点威胁了。 心情愉快的林白,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32、032 老五林中比林白早一步回来, 他还提前跟林家人说了林白已经从城里回来的事,估计等会就到。 林家业在院里等着林白。 林白一回来,林家来就沉着一张脸过来了,“老六,来我屋里。”有话说。 林白本来想把礼物先放到屋里再过去, 可一想, 万一被人动了怎么办,林中跟林白睡一屋, 林中这会早就回来了。 于是林白把礼物就拿在手上,跟在唐家业身后,去了他爹的屋子。 林白没看到他娘唐红梅。 关上门。 林家业就问他:“砖的事咋样了?” 林白道:“买了, 不过钱不够, 爹,再给我一点。”本来,他准备建个六间屋子,他三间, 其他三个哥哥一人一间,那样钱肯定是够用的。结果,五哥开口就要两间, 其他两个哥哥也不好厚此薄彼,不如一次建多点, 省得下次再折腾。 这样一来,爹给他的五十块钱远远不够。 林白想了想,还是多建几间, 他的那几间屋子也改一改,建成个单独的小院子,就建到离这最远的那地基上,中间的就给几个哥哥,正好将婆媳隔开。而且啊,以后他娘就算叫人手帮忙,也是先叫几个嫂子,毕竟他那屋是最远的,也不方便他娘叫人啊。 “不够啊。”林家业很为难,“那怎么办。” “爹,要不把结婚的钱先用一用,把婚期往后延一延,等到下半年,大队的工分跟钱就能结算了,到时候又是一笔进账。”林白这样说道。 林家业陷入了沉思。 跟老三说亲的唐家这会彩礼都还没说能这,老四那边说搞定了,老五那边也没问题,就是老六,不肯跟几个哥哥一起,还在屋子建好了才结。 琢磨着把另外几个儿子叫来,问一问。 “爹,那砖明天就要送来了,你好好想想吧,要是真吃不下,我问问大队的人谁还想要,到时候把砖转出去。”林白就是当个中间人,跟大伙说一说,不收钱,这样就不算倒买倒卖了。 不犯法的。 “别,让我想想。”林家业在屋里走来走去。 林白闻着身上的汗味,对他爹道:“爹,那你先想着,我回屋去了。” 林家业一听这话就急了,“等会。” 他扣扣索索又摸出五十块钱,跟林白道,“就剩这些了,真没有了,省着点花,水泥钱也在这里面,听到没有,不许乱花。”林家业说了一遍又一遍。 林白接过钱,塞到口袋里,问:“怎么会没有了,不是还有两百吗?那唐家的彩礼不是还没给吗?” 也没买什么东西啊。 林家业头往旁边一转,不跟林白对眼,挥了挥手,“就这样吧,出去吧。” 钱去哪了,肯定不能让老六知道啊。 林白冷笑一声,“又给林秀秀了?” 他说他爹怎么没骂他找他问罪呢,原来是用钱哄好了林秀秀。 “她崴了脚,你娘带她去卫生院了,这不得花钱吗?那孩子在头冻了一夜,不得在卫生院好好检查检查吗,这不都得花钱啊。”林家业开口解释。 “卫生院就算做个全身检查,也花不了十几块钱。爹,家里的钱可不是你跟娘的,是我们一家子人一起赚的。你说拿这钱给我哥他们娶媳妇,那这是正经开销,给林秀秀看病,好,这也没什么。但我就想问问,给了多少?” “没什么。”林家业说得含糊。 林白笑了,“好吧,那我就信你。”说完,他又伸出手了,“爹,我的彩礼钱呢,这屋子建好我就结婚,把彩礼钱先给我。” 林家业听到这话,脸都黑了,“你不是不急着结婚吗?” “谁说不急了,那不是家里没钱我才那么说的吗。”林白道,“今天我跟陈大队长去他战友家,是个当干部的,那个战友家还有一个小儿子,跟我差不多大,长得别提多精神了,要不是先一步跟陈玉定了亲事,只怕陈大队长就跟他战友结为儿女亲家了。” “我跟陈玉的亲事要是陈大队长反悔了,那就黄了,爹,这事我可是跟您说了,您自个看着办吧。” 林白故意这么说,吓林家业的。 能多拿一分是一分,他觉得,再不多要些过来,只怕一分都不会剩了。 林家业听到这些话还慌了。 他愁着一张脸,半天,才从裤兜口袋里摸出最后一百块钱出来,“这个可是你三哥的彩礼,都在这了。等会,你把先前我给你的五十块还我,我可跟你说,砖钱,水泥钱,还有彩礼钱可都在这里面了。” 林白拿自己的五十换了林家业的一百块。 他仔细收了起来。 趁林家业没注意,猛的说了一句,“剩下的一百块给林秀秀了?” 林家业一愣。 表情没藏住,叫林白看出来了。 林白语气都冷了,“爹,你还真把钱给她了?” 林家业一脸尴尬。 解释得很勉强,“那是冶病的,剩下的就带回来,不会用多少的,你跟你娘说了,她心里有数。” 林白冷哼了一声,“看着吧,这带回来的钱绝不会超过二十块。”十几块去医院看病,剩下的只怕买这买那了,能有剩就不错了。 他就知道他爹容易心软,尤其是林秀秀卖惨的时候,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林秀秀。 林家业看林白还在计较这事,还怪上他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你说你,道个歉怎么了,要是道了歉,你妹妹也不会半夜跑出去还崴了脚,她都那样了,你都不说关心关心。昨天就你一个人在屋里呼呼大睡,早上起来就出门,不管不问的。” 林白看着林家业:“爹,你又说。” 林家业看着林白眼角往一垂,脸都沉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不敢再说怪林白的话了。 当然了,他心里还是觉得林白这个当哥哥的得让着当妹妹的,大六岁呢,让着点小的,家里就太平了。 不好吗? 不好。 林白才不愿意。 人要是一直让着让着,那大家就会习惯,真到哪一次不让了,那反倒是错了。 像他二哥就是那样。 林白现在就想一件事,把屋子快点建好,结婚之后立刻搬过去,省得再看到林秀秀这张烦人的脸。 以前,林秀秀还没这么讨厌的。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林秀秀就越娇情了,本来是乡里出生的姑娘,非要跟大城市的职工家庭的同学比穿比吃比喝,比得了吗? 偏偏唐红梅知道这事后,心里真觉得亏待闺女了,怀着的时候就没养好身子,是她的错。生下来后,家里又是这穷样,没给闺女什么好的,还是她的错。到后来,就习惯这样了,有什么好的就给闺女。 一路跟着林白过来的邵柏峰就在林家屋外面,围着外墙,把耳朵贴着墙,一个一个屋子的听,怎么没听到那疯丫头的声音啊? 他还悄悄趴在墙上瞧了一眼,这家好多人,邵柏峰赶紧跳下墙角,悄悄走了。 这家男人太多了,要是他被抓住了,可是要挨揍的。 邵柏峰叹了口气,记下林家的位置,然后悄悄离开了。 到大路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路上正往这边走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往他嘴里塞泥的疯丫头。 可算找着人了! 那边有三个人,他就一个。 怎么办? 邵柏峰脑瓜子飞快的转动。 正面怼怼不过,那就只能偷袭了。 邵柏峰悄悄的摸下田埂,从田里挖了两大坨泥巴,还是湿的,他趴在田梗边,心里在倒数着一二三,就等着林秀秀路过,狠狠的砸过去,对准脸砸。 来了。 林秀秀的脚崴了,不严重,去卫生院检查的时候,那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说擦点药,两三天就能好了。 唐红梅看着女儿红肿的脚,大惊小怪,非要去检查,花了很大一笔冤枉钱。 跟着她们母女一起去的是朱燕,在唐红梅看来,朱燕是城里人,什么都懂,但凡要出去办事,带着大儿媳妇准没错。 林秀秀这会正高兴着。 她娘给她买了一条新裙子,是针织的裙子,条纹的,这会就可以穿,再披个外套就不冷了,这裙子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就她有! 林秀秀回来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把裙子给穿上了,连大嫂都夸好看呢 一路上,林秀秀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路上遇到人,看到林秀秀的笑脸,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林秀秀她们刚才是搭别人的顺风车回来的,就是送知青的大车子,在遇上碰到了,林秀秀的脚崴了,走路不方便,那些大队的人负责人心善,让她们三人挤着坐下了,都快送到这丰收大队的路口了。 林秀秀没走什么路。 “大嫂,你那自行车的票还在吗?”林秀秀看着朱燕,轻声问道。 朱燕语气温和,“还在。” “太好了。”林秀秀笑得酒窝都出来了,“娘答应我了,只要家里能找出一百块来,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她喜滋滋的道,“凑一凑肯定是有的。” 她爹那就有! 朱燕惊讶:“老三他们四个不是要结婚吗?家里彩礼都凑不齐,哪来的钱买自行车啊。” 林秀秀体贴的帮她解答:“自行车就是彩礼啊,未来三嫂家就是要的自行车当彩礼,等我们买了自行车,推过去给他们看一眼,再拿回来。以后三嫂肯定是在家里干活的,用不上这个,娘说了,以后就让我上学用。”也就是说,自行车虽然是三哥的彩礼,但是使用权是林秀秀的。 这可是林秀秀磨破嘴皮子才把她娘说通呢。 还用了自己这跛脚卖惨呢。 想到这脚,林秀秀就想到了早上那个莫名消失的少年。太过分了,都答应了要送她回家的,结果人跑了! 至于让林秀秀难堪的六哥林白,林秀秀现在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他了。 她真的很怀疑六哥是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为什么每次倒霉的总是她,明明是六哥的错,结果呢,不但没有受到一点惩罚,爹娘还得哄着,怕六哥生气。 都二十的小伙子了,也不嫌丢人。 叫林秀秀说啊,这就是丑人多作怪。 说到底,还是她爹娘心太善,像六哥的那样的坏孩子,生下来就该扔掉,省得给自己找罪受。 这些话,林秀秀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林秀秀问朱燕,“大嫂,你那自行车票在哪啊,什么时候能给我啊。” 话音刚落,啪叽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贴到了林秀秀的脸上。 那东西从脸上慢慢的滑下来,在林秀秀的新裙子上翻滚了一下,然后掉到了地上。 林秀秀都懵了。 又是啪叽一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 非常快。 当人看到它的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更别说林秀秀的脚还崴了,不好移动。 这次的东西比这前那一坨更大,把林秀秀的脸打得直往后仰,朱燕捂着鼻子往后退,跟林秀秀远远的隔开。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好像牛屎啊。 林秀秀也闻到了。 她气得直哆嗦,然后,成功的把自己气晕了。 啪。 她倒了那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中间,本来只沾了一点脏东西的裙子,这会跟地面亲密接触,全毁了。 宾果! 全中! 邵柏峰满意的拍了拍手,那泥巴坨子是他用手扔过去的,那坨牛屎他是用草包着扔过去的,他怕把手弄臭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哥,那位姓宋的,好像特别讲干净。 要是他的手臭了,回去一定会被嫌弃的。 邵柏峰抄小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谁啊,谁干的!”唐红梅的咆哮声响破天际。 朱燕勉强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娘,我回去叫他们过来把秀秀抬回去。”她是绝对不会碰身上满是牛屎的林秀秀的。 说着,不等唐红梅同意,脚步匆匆的往家的方向去了。 陈玉正在屋里拆箱子,正是她在城里二手市场买的那些东西,里面除了一些数理化的书之外,她还买了些旧小说,那老板把这些东西当废纸卖,一点钱就能买一大摞。要是陈玉早知道能坐着卡车回来,那肯定会多买一些的。 除了旧书外,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像上古物,她又不太确定,她当初学的又不是古懂这一行,眼力没那么好,反正随便挑吧,看得顺眼的都买了一些。 还有银元,旧时的拔号电话,还有印着花的老坛子,跟几个青花的碗,陈玉还看到了一个唱片机呢,说是坏掉了,可模样看着实在是太有感觉了,陈玉添了个零头就把这坏掉的唱片机给买下来了。 对了,还买了几张黑胶唱片,这可是好的,要是有办法把唱片机给修好了,就黑胶唱片可就用得上了。 对了。 还有留声机呢,不过陈玉没买,箱子就那么大,真塞不下了。而且,这东西在路上磕磕碰碰坏了怎么办? 那唱片机本来就是坏的,倒也不怕摔。 陈玉还买了两本旧字典,一本新华字典,一本中英字典。 中英字典这年头可少见了,也不知道是从谁家抄出来的,上面还有几个大脚印呢,丢在旧货市场无人问津,这会可不兴学英语,整个国家懂英语的都不多。 前几年,中俄关系好,学俄语的倒是比较多,这几年,学俄语的也少了。 陈玉买的东西不算多,她还看中了一个二手的旧式照相机呢,是好的,就是有点贵,买不起。 还有民国时期的老油灯,要不是箱子装不下,陈玉真会买下。 二手旧货市场的宝贝可真多。 陈玉想着,下次有机会,再去买一批回来。 刘巧云进了陈玉的屋子,“在捣鼓什么呢,喊你半天了,怎么不吱个声。” 陈玉抬头:“娘,我没听到啊。”边说边把黑胶唱片给放到桌上,归整齐,还有那唱片机,也放到了一个矮柜上。 “你这买的东西啊,”刘巧云眉头一皱,“不是让你买结婚用的东西吗,怎么买些破烂玩意,家里也用不上。” 陈玉只能打乎乎绕过去,要是她娘知道这唱片机是坏的,那更有得说了。 她道:“娘,是不是开饭了?”直接转移话题。 “开什么饭啊,你爹还没回呢,”刘巧云道:“我现在就过去瞧瞧,你去厨房,帮我看着点火,别让饭烧糊了。” “好嘞。”陈玉站起来,拍拍手,把门一关,就去了厨房。 厨房两个灶,一个正在煮饭,另一个锅里头蒸的是炒好的饭,怕菜凉了,锅里加了水,还有蒸板,菜就放在那上面,盖了锅盖的。 青菜就放到灶背上,青菜可不能再蒸了,会变色的。 这米才刚下锅不久,过一会还要再舀起来,放到筲箕里,下面用干净的盆子接着,流下来的就是米汤水。 等米汤水跟饭分离了,再把饭倒进大锅里继续煮,等煮出锅巴,饭就好了。 到时候不仅有香喷喷的米汤,还有锅巴汤,陈玉一直很喜欢锅巴汤。 陈玉往灶里柴火。 等饭好了,刘巧云跟陈大队长也回来了。 刘巧云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正在骂陈大队长呢,“要你多管什么闲事,把人叫去做才能啊,又要给你那个侄女善后?” “不是好说不管的吗?偏你不就行!”刘巧云生气道,“今天大嫂过来堵了三次门,为的就是这事,我一次都没搭理她。你倒好,不用人说,自个就上赶着去帮忙了,你怎么那么大方啊?” 陈玉听了很吃惊。 她不知道这事啊,之前在知青办的时候,他爹只跟宋知青说了会话,压根就没跟丁一然见面啊。怎么,刚才跟丁一然见了? 刘巧云去队委会的时候,陈大队长正送丁一然出来。 刘巧云当时忍着火,没陈大队长留了面子,这一路等回到家,才把这火发出来。 陈玉见两人吵架,赶紧去关了院门,怕隔壁邻居听到。 又对刘巧云跟陈大队长道,“爹,娘,小声些,正是吃饭时候,都在家呢。” “那去屋里说!”刘巧云说完就往屋里走。 陈玉叫住她,“娘,饭好了,要不吃了完再说吧,阿焰在屋里写作业呢,这会也该饿了。” 她又加了一句,“我也饿了,累了一天了。” 今天去城里,可不是累了一天了吗。 陈玉突然想起来,“爹,那自行车……” 陈大队长道,“宋元青跟我回队委会的时候,一起推回去了。”到了队委会,也正好给宋元青开了两张证明,说是明天一早他就带着弟弟回家去。 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后天孩子们要上学,他跟陈大队长说好了,让刘可帮忙带一天的课。 “那就先吃饭!”刘巧云没好气的瞪了陈大队长一眼。 陈大队长摸摸鼻子,跟着陈玉一起云了厨房,端菜端饭。 “阿焰,出来吃饭了。” 陈焰在屋里打瞌睡呢,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擦了擦口水,极快的走了出去,去水缸里舀水洗了手,又把脸也用冷水抹了一遍,人这才清醒些。 他做了一下午的作业,累了,趴在桌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刚刚才醒,脸上还有书的印子呢。 陈焰吃饭的时候头低得厉害,生怕他娘看到他脸上的书印子,别以为他没看到,他娘这会生气不好着呢。 他可不想当出气筒。 陈玉也在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很快,饭就吃完了,陈焰放下碗筷,“我回屋写作业去了。”侧过脸,从后面绕着出门的,他娘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陈玉也吃完了,然后站起来收拾桌子。 刘巧云盯着陈大队长,“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想把陈香跟那个男知青凑成一对? 这姻缘可不是随便牵的,过得好也就罢了,要是以后过得不好,那可都是陈大队长的错了。再说了,李春花这人有些轴,谁知道以后陈香这日子要是过坏了,不定怎么指桑骂槐呢。 陈大队长道:“我就是找丁一然问问,看他是什么态度。” 陈玉把桌子收拾干净后,也坐了下来,一起听听。 “爹,丁一然怎么说?”陈玉有点好奇。 “他像是不知道孩子的事,当着我的面说了实话了,不想娶。”陈大队长慢慢说道,“那年轻人不像是能被劝住的人。” 他看着刘巧云道:“我就是去探探底,既然这亲事成不了,那陈香……”有些麻烦了。 要么,匆匆找个男人嫁了,嫁远一些。 要么,把孩子打了,再重新找一个,当然了,也得找远一些的。 刘巧云道:“你别多事,这年头,没结婚的姑娘想去医院打胎,可是手续复杂得很,还要被人说闲话。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事你不许插手,不许掺和,大嫂要是求你开介绍信去医院打胎,你就把这事推给我,让她跟我谈。” 陈大队长叹了口气,点点头。 刘巧云道:“陈香有胆子做,难道没本事承担后果啊?别想着拉别人当垫背的,让别人善后。她不就是仗着你是大队长,在队委会干活吗。我看啊,她还指着你把丁一然带到她跟前,跟她结婚呢。” 刘巧云一声冷笑。 反正,事情往最坏处猜就对了。 总是防备着。 陈大队长道:“我保证,这事不我会插手。” 他能怎么办? 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丁一然跟陈香结婚? 他也没那本事啊。 “这可是你说的!”刘巧云对陈玉道,“阿玉,你来做证,要是你爹这次再插手去管陈香那破事,我们就把他赶出家门!” 刘巧云这次下了狠心了。 陈大队长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对亲朋好友格外心软,被连累不止一次了。 陈玉点点头:“好。” 她也不想她爹掺和到陈香的破事里,之前他们也不是没帮忙,可陈香压根就不领情。何必再去讨人嫌。 这事完了,刘巧云心情都好了,脸上也有了笑,她对陈玉道,“厨房的活我来吧,你早点休息。” 陈玉点点头。 她在城里逛的时候,走了不少的路呢。 陈玉回到屋,又开始翻看自己那箱子东西,找来找去,找还到几个陶瓷的小人偶,有些脏,还挺精致的,只有拳头大小,上面画着可爱笑脸。 陈玉把这东西挑出来,去端了些水过来擦了擦,没一会,就变得白净漂亮了,还是白瓷的呢,之前灰扑扑的,看不出来。 就是放到大队里,这也算是个稀罕东西了。 陈玉对这些小东西也挺喜欢的,可她胆小,不敢把这些东西放到自己的屋子。上辈子也是,洋娃娃什么的,还有画的人像,只在跟这些挂勾的东西,她压根就不会放屋里。 小时候被一个鬼片吓倒过,就是那种会动的洋娃娃,还会自己说话眨眼睛什么的。 不能继续想了。 越想越害怕。 陈玉拿着这几个陶瓷娃娃就去找陈焰了,“阿焰。” “姐,什么事?”陈焰已经把作业都收起来了,晚上写作业费眼睛,这油灯不怎么亮,还一晃一晃的,写久了对眼睛不好。 家里有白蜡烛,反正,爱用油灯的用油灯,想用蜡烛的用蜡烛。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不会说什么。 “这东西你要吗?”陈玉把那几个陶瓷娃娃放到陈焰的桌上。 陈焰眼睛一亮,“要啊,哪来的?” “白天去了旧货市场,看到的,挺便宜的。”陈玉道,“你喜欢就留着吧,对了,这东西放在湿哒哒的地方太久了,明天放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去去湿气。”去去细菌什么的。 “知道了。”陈焰拿着这新鲜的小玩意,爱不释手,还特别狗腿的跟陈玉道,“姐,我帮去帮你端水,你去屋里等着。” 这小子特别殷勤,又是端水又是倒水的。 “好了,不用,你自己玩吧。”陈玉准备洗澡来着,出了一身的汗,到时候去专门洗间的那个屋子冲一冲。 陈玉刷了牙,洗了澡后,就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洋娃娃的原因,在黑漆漆的屋子时,一时半会的还没睡着。好来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噩梦,半夜又被吓醒了。 一头的冷汗。 陈玉从枕头下面摸出方巾,擦了擦汗。 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院子里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片刻后,雷鸣声响起,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下来。 前半夜看到外头还有星星的,怎么突然就下雨。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陈玉竟睡着了,这一次,没有再做梦了。 丰收大队,林家。 林秀秀在澡盆子里泡着,已经洗了整整三个小时了,皮肤都被热水都皱了,她还是不肯出来。唐红梅坐在边上,帮她擦背,手都擦累了。 外头黑漆漆的,其他人都睡下了,只有唐红梅还陪着林秀秀。 林秀秀一边洗一边哭。 这次不是伤心跟难受了,而是恨! 唐红梅道:“洗了三个小时,秀秀,该出来了,这都半夜了,该去睡觉了。” 林秀秀把脸凑到唐红梅跟前,问她 ,“娘,你闻闻,还臭吗?” 她被牛屎砸了脸,后来气晕了,直接倒在了那大坨的牛屎上,新买的针织裙子全毁了,全是臭牛屎的味道。 以后不能穿了! 唐红梅跟她说没事,洗洗还能穿。 她不要! 她不光那件裙子不要了,之前穿的那一套全都不要了,还有鞋子,也不要了! “不臭了,哪有什么臭味啊。”唐红梅一口否定,在这屋里子跟林秀秀呆了太久,她都快闻不出味了。 “娘,你去叫二嫂跟大嫂过来闻一闻,我身上还有没有臭味。” “这都半夜了,她们肯定睡了,还是算了。” “娘……,不闻闻,要是还有味,我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的。”林秀秀心里满是火,没处发去。 这时候,外头突然电闪雷鸣。 下雨了。 林秀秀望着外头,觉得这天气跟她的心情一样。 唐红梅赶紧起来,“外头还有衣服没收呢。”正准备去收,林秀秀却拉住了唐红梅,“娘,你就在这呆着,二嫂肯定会起来收衣服的。” 到时候再叫二嫂进屋子,闻一闻她身上还有没有味。 外头挂的是林秀秀的衣服,就是晚上回来的时候,弄脏弄臭的那几件,味特别浓,洗了好几遍呢,才挂上去不久,这会还是湿的呢。 老二媳妇田欣听到外面打雷声,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是准备起来去收衣服的。 她这一动,林南也醒了,“你干什么啊。” “下大雨了,外头衣服还挂着呢。”田欣道。 林南揉了揉满是困意的眼睛,“明个再说吧,反正也是湿的,拎回来往哪挂啊?”难道还拎到自个屋里不成。 这么大的雨,身上穿的还是薄衣服呢,要是淋着了一准全湿透。 田欣想想也是,就听了林南的话躺下去了。 她这会又忧心另一件事,“下雨了,明天你还要去秀秀的学校帮她请假呢,不知道这路好不好走。”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林南困得厉害,说了两句,又睡着了。 大雨一直下着。 只有林秀秀的屋里的灯还亮着。 没人起来。 林秀秀的小脸满是乌云,她一直盯着外面,院里还是黑漆漆的,大哥二哥的屋子灯都没有亮。没一个人动。 林秀秀低喃,“怎么没人起来,我衣服还在院子里挂着呢。” 什么宠她,她衣服都要淋湿了都没人管,她算是看透了。 唐红梅道:“兴许是睡得太沉了,娘去帮你收。”说着,就要出门收衣服。 “娘,不用了。”林秀秀摇头,“那衣服我不会再穿了,都碰到牛屎了,我才不要呢。” “洗干净了!还用了肥皂呢,一点味都没有!” “娘,那明天再说吧。”林秀秀知道唐红梅是个节约的性子,扔衣服肯定是不让扔的,林秀秀偷偷决定,等她脚好了,就把衣服偷偷送给林美美,林美美肯定会喜欢的。 “娘,大嫂二嫂她们都不关心我。”林秀秀望着屋外,低声道,“虚情假意的。” 唐红梅摸了摸她的头,“她们已经很好了。你大嫂低嫁到咱家,什么好东西都从娘家往咱家拿,对得住咱家人了,她是城里人,平时习惯也不一样,她已经改了很多了。” “你二嫂也不是坏人,她平日在家干活多,虽不爱说话,但是也没亏待过你。”唐红梅其实心理有数,平常她再怎么数落老二媳妇,在她心里,老二这个媳妇除了没生儿子之外,真挑不出别的错处来。你二嫂哪对你不好了?” 唐红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道,“好了,起来,把身子擦干,赶紧去睡。” 林秀秀总算起来了,被唐红梅扶着,躺到了床上,盖着被子。 唐红梅直接把水倒在了门口,反正外头也下着雨,就当是冲院子了。 唐红梅揉着酸痛的老腰,拿着油灯,正要回屋去,却被林秀秀叫住了,“娘,昨天你跟爹说砖的事,什么砖啊?” “你说这事啊,”唐红梅笑了,也没瞒林秀秀,直接说了,“你六哥走了陈大队长的路子,有办法弄到一批砖回来,我们觉得家里人多,这屋子不和,该建几间屋子了,好叫你几个哥哥结婚。” 建屋子。 难怪六哥打了她,爹娘都不敢说呢,原来是需要六哥帮忙往家里搞砖回来。 林秀秀明白了。 也理解了爹娘不帮她出头的原因。 建屋子,还要用红砖建。 林秀秀心里一片火热:她也想住上新房子! 她望着唐红梅,“娘,我想要两间屋子,一间当卧室,一间当书房,行不行啊?” 唐红梅面露难色。 家里钱不多,买的砖还不知道够建几件屋子呢。家里建屋子主要是给四个儿子娶媳妇用的,这秀秀张口就要两间,唐红梅还真没办法一口答应。 娶媳妇是人生的大事,唐红梅心里有数,这娶不上媳妇,儿子就要绝后。 林秀秀的眼神黯了下去。 她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唐红梅心钝钝的疼,说到底,还是家里没钱闹的。 想到四个儿子要结婚,这次唐红梅也不知怎么狠得下心,硬是咬紧了牙没有答应林秀秀要两间新屋子的事。 又要买自行车,又要屋子,唐红梅觉得头顶跟有座大山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 陈玉早上起来时,看看天空,又是个大晴天。 除了地面有些湿外,一点都看不出昨天半夜下过大雨。 陈焰也起得特别早,妇联主任赵主任的儿子陈鑫就过来喊陈焰一起去上学了。他们的学校在县里,走路过去得一个小时呢。 陈焰背着挎包,身后还有一个大的书包,衣服背着,书在挎包里,陈玉送给他的几个陶瓷的小玩意他都带上了,准备拿到学校去好好炫耀一翻。 两个小子勾肩搭背的一起上学去了。 路上,还碰到了白家的白丽樱,陈焰跟白丽樱是前后桌,关系还行,就打了声招呼。 三人同路,就一道往学校走去。 路过丰收大队的那个岔口的时候,有个男人喊住他们:“你们是东方中学的吗? 陈焰道:“是啊。” 那人道:“我是林秀秀的哥哥,她昨天崴了脚,今天不能去学校了,你们能不能帮她请个假?” 林秀秀,陈焰见过,不熟,他们不是一个班的。 “她几班的啊?”陈焰问。这会陈焰压根就不知道林白是林秀秀的哥哥,他只知道林白是他未来姐夫,至于林白的几个兄弟是谁,妹子又是谁,他哪知道啊。 “二班的。” “好嘞。” “谢谢你了,小同志。”林白的二哥跟陈焰挥手。 “不用谢,为人民服务嘛。”陈焰也挥了挥手。 林南找几个学生给学校带口信,帮林秀秀请假,可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下,他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去学校了。 老六跟他说今天砖就能到了,他得去田家一趟,找些能帮忙的壮力,这样建屋子就更快些。 他听说那边哪个大队还有个木匠泥匠呢,他去找一找。 陈玉算着时间,看着差不多八点半了,从家里出发,往岔路口去了,林白应该已经到了。 要是卡车到了,她想着能不能蹭着车过去,再去二手市场淘些东西回来。 林白果然已经在那等着了。 看到陈玉,眼睛都亮了。 陈玉跑了过去。 “别跑,慢点,地上滑。”林白赶紧过来,生怕? ?玉一不小心摔倒了。 这路还是湿的呢,太阳才出来,估计得等中午,这地上才能晒干呢。 “没事。”陈玉笑着,她还是听了林白的话,放慢速度了。 陈玉见到林白就问:“昨天那衬衣试了吗,合身吗?”陈玉想看他穿。 白衬衣配黑裤子,林白腿长腰细,一定很好看。 “试了,很合身。”林白认真的回答,“不过今天要搬砖,穿了会弄脏的。”要不是这样,他早就穿上白衬衣给陈玉看了。 “嗯,那下次穿。”陈玉一脸期盼。 “好,我们下次看电影的时候穿。”林白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看电影?”陈玉一惊,长这么大,她还真没去正经电影院看过电影呢。 林白懊恼道,“我怎么说出来了。” “什么电影?你买电影票了?”电影院只有城里才有呢,县里都是没有的。林白提到电影院,陈玉还真想跟他一起去看一次呢。 林白道:“不是电影票,嗯,你要是喜欢去影院看,下次我们一起去,我攒了钱。” 陈玉猛点头,“好啊。” 要是有机会去城里的电影院,她肯定愿意啊。 林白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悄悄跟陈玉说道:“你爹请了电影放映员过来,过几天到,就在大操场上放。带来了好几部电影呢,有《闪闪的红星》,还有《春苗》,昨天你爹出门就是为了这事。” 这事陈大队长瞒得紧,谁都没说。 林白也是跟他一起去办事,才知道的。 陈大队长这是在锻炼林白呢。 露天大电影啊! 陈玉眼睛放光,大队里真的是没什么消遣,能看上一场电影,那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呢。 33、033 陈玉掰着指头数:“到底是过几天来啊, 二天,三天?” 林白道:“最迟三天吧,还有几个要去的公社呢,他们弄完了才能过来,那些公社是提前定的。” 还有三天啊。 正说着, 就看到宋知青带着一个少年, 从前进大队那边走出来,宋知青看到陈玉, 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陈玉也跟宋知青打了声招呼,好奇的问他:“这孩子是谁啊?跟你长得挺像的。”这少年好像不是大队的孩子。 宋知青道,“这是柏峰。” 他又对邵柏峰介绍, “那位姐姐是陈玉姐姐, 旁边那位是她的对象,在结婚的。” 邵柏峰看看陈玉,又看看林白。 他认出来了。 那男的是那疯丫头的六哥,这两人是一对啊, 那就是那疯丫头的未来六嫂了。 邵柏峰昨天报了泥巴塞嘴之仇,这会心情正好着呢。 他难得露出笑脸,跟林白陈玉打了招呼, “哥哥姐姐好。” “你好,你长得真好看。”陈玉夸道, 这孩子身上有一副说不出的气质,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而且,她总觉得, 柏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在哪听过呢? 柏峰? 宋柏峰,总感觉哪里不对,像是这个名字,仔细想想,感觉又不是特别像。 最后陈玉确定了,不是个名字。 可能是她记错了,陈玉没再深想。 而邵柏峰认真的纠正陈玉:“不是好看,是长得结实,强壮。” 好看顶什么用啊。 陈玉笑:“是,很结实,看着就聪明。” 邵柏峰满意了。 他又瞅了一眼宋知青,准备走近一点,却见宋知青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过去。 邵柏峰真是无奈极了。 他搓了搓手,他明明都东西包着那牛屎扔出去的,手上压根就没沾上那东西,一点味都没有,真不知道宋元青是怎么闻出来的。 邵柏峰又嗅了嗅,明明没什么味啊。 宋知青看到邵柏峰把手都挨到鼻子前面了,脸黑得厉害,他问:“早上让你用肥皂洗手,你用了吗?” “洗了!”邵柏峰非常定的点点头。 宋元青跟邵柏峰走远了。 “再见。”陈玉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林白突然问陈玉:“你觉得那小孩好看?” 陈玉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多漂亮的孩子啊,可是瘦了点,要是再养得壮一些,脸上有些肉,那容貌绝对是一等一的。”又酷又飒。 林白道:“宋知青跟他长得一样。”语气有些酸。 他还以为陈玉觉得他帅,是有点分不清美丑,可现在看来,还是分辨得很清楚的啊。 陈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别说,我们大队知青办的那几个男同志,长得还是有模有样的。”就连丁一然,都是斯斯文文的,卖相极好。 林白的心情很沉重。 陈玉拉着他的小手,“在我心里最帅的还是你!”趁着没人,飞快的在林白的脸上亲了一下。 林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嗯。”眼里的雀跃怎么也藏不住。 他以为自己表情很自然。 压根不知道自己笑成了啥样,嘴角都合不拢,一直笑,完全停不下来。 陈玉虽然表现得很主动,她心里害羞啊,亲完后立刻不看林白了,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双手捧着有些红的脸,心跳得很厉害。 又紧张的看了一眼大路,没人过来吧。 城里运砖的车终于来了。 开车的师傅看到林白,把头从车窗那伸了出来,问:“往哪走?” 林白指了丰收大队的这条岔路,“这边。” 开车的师傅道:“你在前路边,我跟着你。” “好。”林白转头问陈玉,“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陈玉赶紧摇头,“算了,下次等你有时间我再正式登门拜访吧,这会两手空空的过去,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还没见过林白的爹娘呢,头一次见面,可不能这么随便。 陈玉把家里带来的熟鸡蛋塞到了林白的手里,“饿了就吃。”鸡早上下的蛋,这是她的那份,她没吃,特别带过来给林白吃的。 林白家兄弟太多,人也多,估计有什么好东西林白都吃不上几口。 在陈玉想像中,林白家有七个兄弟,兄弟一多,就不招人疼了。听外人说,一家子兄弟都不如最小的那个闺女招人疼。 “现在就走啊?” “你不是忙着吗,你先干正事,我等会还要去知青办一趟,找刘可有点事呢。”陈玉看了眼开车的师傅,对林白道,“赶紧去吧,别让人师傅等久了,等会还有好几趟呢。” 林白点头。 陈玉又问他,“给师傅买烟了吗?”这送砖的师傅来来去去,累死累活的,总得表示表示。 “买了,就在身上呢,等会就给他。” 陈玉怕耽误这送砖的正事,让林白赶紧去带路,她站在这岔路口,直到卡车跟人都没影了,这才转身回了。 到了家,就把刘可要的那把锁给找了出来,又带上了工具,去了知青办。 本来,昨天回来的时候就该给刘可的,可东西多,一时忘了。 陈玉到了知青办,正好碰到刘可要出门,“去哪啊?” 刘可道,“去小学,宋元青请了两天假,我帮他带几节课。”之前,刘可是教语文的,宋元青教的是数学,刘可数学虽然一般,但是教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玉道:“你要的锁我带来了,插栓的,大锁,还配了一个两把钥匙。你屋里有人吗?要不我去给你装上。” “别啊,你一个姑娘,装什么锁啊,”刘可才不舍得让陈玉受这罪呢,她说道,“锁先放我屋里,等我教完课回来,让知青办的几个男同志帮我装一装,肖媛出去了,屋里没人。” 刘可说完,从陈玉手里拿了锁跟钥匙,回屋放着了。 她出来时跟陈玉说道,“昨天晚上的事弄清楚了,不是什么坏人蹲点,是宋元青的弟弟,我可算是放心了。”要是没查清真相,她们几个女知青,晚上还真不敢睡。 “我去上课,你不要一起去?”刘可热心的问陈玉,“你在家也没什么事,要不去看看?” 陈玉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昨天买了些旧东西回来,等会还要去好好清一清。”再说了,数理化的书都买回来了,她总不能干放着吧。 那些学校的小孩子,有好几个活泼得不得了,陈玉去过一回,被孩子闹怕了。 刘可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你还怕孩子呢,以前宋元青只带高年纪的,这次有个低年级的班主任调走之后,宋元青把低年纪也一起带了,现在孩子人可乖可听话了。” 至于刘可,她才来半年,资历浅,年纪又轻,当不了班主任。 她也管不了那群皮小子啊。 “哪个老师调走了?”陈玉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花老师,希望大队的女知青,听说比我早一年下乡,好像是找到了关系,调到城里还是县里教书去了。” “啊。”陈玉知道那人,“那花老师讲课比宋元青差远了,就算是高升,名额也不该给她啊。” 刘可显然知道内情,说了:“我问过宋元青了,他说还想继续留在这教孩子,拒绝了提上去的机会,后来变成了花老师。” 陈玉这才的打消了疑惑。 刘可去上课了,她也回家了。 家里门开着,刘巧云拿了毛线球,坐在院子里织毛衣。 隔壁的陈婆子也在呢,看到陈玉回家,就问了:“听你娘说,你昨天去了城里,城里咋样,人不多,姑娘小伙穿的衣服好看不?” 陈婆子这么大年纪,就没出过远门,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她自个不愿意去,觉得去外头就容易花钱。 而且啊,这没人带着,她也不敢乱走,又怕下头的小辈嫌她。 这么些年,去县里的次数不超过三回。 陈玉道:“那边的姑娘都挺白的,好多剪着短发,穿着黄军装,学生装,不分男女,脚上穿的是解放鞋,还戴着雷峰帽,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短头发?”陈婆子大惊小怪,“大辫子多漂亮啊,剪什么短发。” 她赶紧对陈玉道:“你可千万不能学她们啊,姑娘家,留长头发好看,短头发看着爽利,可我总觉得不好。”然后,就与刘巧云说起了这短头发长头发的事。 陈玉趁机进了屋子。 从箱里把那数学课本找出来,除了高中三年的,还有她几本大学的,都是以前的没人要的东西。现在上大学可没有高考这一说。那段时期的大学生都是工人,农民和当兵的,他们通过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去上的大学。 孰称工农兵大学生。 陈玉他哥陈海,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去年读完的,毕业回来,休息了一阵就到邮局去工作了。 陈玉翻开数学书,开始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又起来去找了笔跟本子,这还是以前读初中时留下的,铅笔很久没用了,还得用小刀再削一削。 陈玉一边看书一边在脑子里骂自己,她怎么蠢,恢复记忆前怎么会觉得读书没有用呢? 好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洗脑,读书没有用,不如早点嫁人。 她怎么就听信这鬼话了。 高中的知识对陈玉来说并不难,记忆恢复了,上辈子的知识也跟着一块回来了,想当年,她可是研究生呢,被论文支配的恐惧她现在都记忆犹新呢。 不过,记忆中的知识点跟现在有些东西不一样,还是得看书。 看书做题,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陈玉看完了一个知识大点,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刚站起来,她就想起来了,跟她反复说读书没用的好像是外婆家的一个表姐,还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学都没毕业,不是家里不让去,是她不肯学了。 陈玉嘴角一抽。 她锤了锤自己的头,她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听信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的话,不继续读高中了。 笨。 那位表姐挺会做人的,嘴巴特别会说,她从陈玉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说读书没用,说到陈玉读初中,后来初中毕业,这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就没去了。 不想了,以后可不能听信别人的话了。 陈玉听着外面没动静,觉得陈婆子应该是走了,打开门一瞧,院里真没人。陈玉放心的去堂屋拿了杯热水,后来又给自己加了一勺红糖,这红糖得早点喝完,放久了该坏了。 陈玉喝了红糖水,休息了一会,准备回屋继续学习。 就看到大伯娘李春花从屋子外头闯进来了,一脸着急。 看到陈玉就问:“阿玉,你爹娘呢?” 陈玉道:“不知道啊,我出来我娘不在院里了,我爹可能在队委会上班的吧。” 李春花急得要死,“我去过队委会了,你爹不在!阿玉,你赶紧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生气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陈玉道:“我不知道。” 李春花可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玉知道也不会告诉李春花的。 她不用猜就知道李春花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陈香的事。 陈玉都不问李春花来是为了什么事,只说,“大伯娘你要是不急,就坐在院里等一等吧,兴许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陈大队长不在队委会,那应该是去忙知青办的建围墙的事了,应该是在找人手。 也有可能是去隔壁丰收大队了,那卡车还在运砖过来呢,陈大队长不可能不闻不问。 这些事外人当然不知道,比如李春花。 李春花急得冒火,哪有空坐在这等人啊,她直接对陈玉道,“你到处去找找,要是见到你爹娘,赶紧叫他们去我家找我。” 陈玉看着李春花,没说话。 李春花快步走过来,拉扯陈玉,“你这孩子,别傻站着啊,快去啊。” 陈玉往后一退,避开了李春花的手,“大伯娘,我还有事呢,你要是真急着找他们,自个去吧,我没空。” 才懒得去呢。 “你这孩子,你连大人的话都不听了!”李春花盯着陈玉,“你娘怎么教你的。”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我娘再怎么教得差,也比大伯娘你教得好吧,你瞧你闺女就知道了。谁好谁坏,有眼睛都看得出来的事。” 还说她不好,陈香做的那才叫丑事呢。 李春花被陈玉的话堵了回去,气得心头疼。 李春花算是看清了陈玉的真面目,“好,你好得很,等你娘回来,我会好好跟她说的,你不听话就算了,还顶撞长辈。”她气走了。 还走得特别快,一会,就没影了。 陈玉把家里门都关上了,又去了门口,准备把门栓上。 只见她娘从隔壁陈婆子家的院门口探出一个头来,问,“人走了?” 原来她娘在陈婆子家躲着呢。 陈玉点点头:“刚走。”又跟刘巧云告状,“大伯娘还说您没教好,说我不听话,顶撞长辈呢。”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还有脸说我,哼。”瞧瞧李春花自个教的好闺女,脚踩两只船,还怀孕了,这两件事哪件能见人了? 正说着,刘巧云的脑袋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陈玉抬头往路上看去,才发现大伯娘家的大堂嫂过来了,大堂嫂脸色跟往常一样,眼里倒有些兴致冲冲的。 “阿玉,你在家呢。”大堂嫂看到陈玉眼睛一亮,快走几步,到了陈玉家门口。 “嫂子,你来了,进来喝茶。”陈玉把大堂嫂迎进了屋,带到堂屋去了,还给大堂嫂倒了杯热茶,里面还加了些炒米,用水一烫,还怪香的。 大堂嫂就爱这一口。 还是阿玉对她好,大堂嫂心里想。 她喝着这炒米茶,心情好着呢。 只见她一脸神秘的问陈玉,“阿玉,你猜猜,你那堂姐在家里又做什么了?” “绝食?”陈玉猜测。 之前陈香就是吃不下东西,绝食也正常。 大堂嫂笑了,“再猜。” “哭,闹?”陈玉继续猜着。 大堂嫂摇摇头,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凑过来,小声跟陈玉说道,“在屋里闹着上吊呢。我那婆婆端着吃的送过去,看到她正把被单卷成长条,往房梁上挂呢。” 上吊。 我的乖乖,这么狠的吗。 陈玉真有些吃惊,听说上吊的人死相很难看呢,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香竟然想着要上吊。 绝食都不管用了? 陈玉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大堂嫂低声回答,“不管用了,你大伯是真生气了,说她想死就去死,别连累家里人。”她又暴出了一件密事,“你大伯这几天早出晚回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了。”家里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似的。 她问过她男人了,就是不肯说。 反正啊,陈香被知青丁一然给拒绝了,又跟王大力退了亲,这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后来王大娘又帮着说话了,大队里信得有,不信的也有。 大堂嫂真觉得这事都这样了,再过段时间等有新事了,就会忘的。 反正陈香名声都差了,以后再打一个,得找个远点的。 退亲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年头姑娘家紧俏着呢,不可能找不到婆家,陈香也不至于又是绝食又是上吊的吧。 大堂嫂这会都还不知道陈香怀胎的事呢。 只觉得公公婆婆最近对陈香的态度怪极了,昨天是刚才上吊的事,实在是把婆婆给吓着了,急急忙忙的就出门了。 刚才大堂嫂出来时,就看到婆婆匆匆往家走,嘴里念着要拿钱,还要拿票,像是要出远门。 见到她,让她来陈玉家再看看,二叔跟二婶回来没。 大堂嫂就过来了。 结果,就陈玉一个人在家。 这不正好吗,大堂嫂就跟陈玉在屋里唠嗑了起来。 陈玉问她:“大伯娘没叫你在屋里守着陈香啊?” 大堂嫂道,“我哪看得住啊,你大堂哥在家看着呢,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正要把陈香屋子里的尖东西全都拿走呢。” 大堂嫂琢磨着,把李春花回家拿钱的事说了,“我估摸着,你是要出远门。婆婆也不像是回娘家的样子,会不会是去小姑家了?我记得,爷爷奶奶还在那呢。” 陈玉一惊。 这可不成,两位老人家都快七十了,经不过这一吓。而且,大伯娘这次想把两个老人请回来,想必是想让两个老的出面,压着陈大队长把陈香的事解决了。 陈玉眼神一冷。 大堂嫂都被陈玉的眼神吓了一跳,“阿玉,你想到啥事了,眼神这么吓人?” 陈玉看了眼门外,没人过来。 她定了定神,只思索片刻,就把陈香的事告诉了大堂嫂,“嫂子,陈香怀孕了,大伯娘想把爷爷奶奶叫回来,让他们出面呢。” 大堂嫂惊得站了起来。 半天才说话:“她,她可是个……” 陈玉比了一个嘘声,“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 大堂嫂脸色白得厉害。 陈玉道,“大伯可能是为了这事忙活,我爹也知道这事,他跟大伯都商量了,暂时不接老人回来,怕吓着爷爷奶奶,长辈年纪大,可经不得吓,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谁都怕。” 大堂嫂非常生气。 她火冒三丈,“陈香这是想害死陈家姑娘啊!”她跟陈香是姑嫂,她生了一个儿子,可谁又敢保证她以后不会生女儿。 陈香可是当姑姑的,真正说起来,外人要是知道陈香做的事,会拿什么眼神看她姑娘? 这是要害死她啊! 好你个陈卫国,这么大的事,老陈家都知道,合着就瞒着她这个媳妇!到底谁跟谁是两口子! “嫂子,上次在王家,我跟爹都在,本来只当是两家退了亲,可陈香亲口承认她跟丁一然相互喜欢,你说说,我们还能怎么办?”陈玉跟大堂嫂吐苦水,“现在大伯娘来找我爹,不就是想逼着我爹管这事吗,她想叫我爹想办法让丁一然娶了陈香,你说说,这可能吗?” 大堂嫂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按着胸口,这会火还在胸口烧呢,冷笑,“陈香真是打的好主意,绝食上吊,逼着爹娘帮她成事呢。不成就去死,好算计。” “我回去了,我得让你堂哥拦着点婆婆,不能让她去城里。”大堂嫂又低声道,“陈香想去死,就叫她去死好了,省得落人口实。” 人命是重要,可这不惜命的人,那压根就不用管。 想死那就去死,还能省一口粮食呢。 大堂嫂前脚刚走,陈玉后脚就把她娘从陈婆子家叫了回来,拉到屋里,低声把大伯娘要去城里接老人的事说了。 刘巧云放下手中的毛线,锁了门,带着陈玉就出门了。 陈玉跟刘巧云到陈香家时,李春花不在家里,大堂嫂拿着个包裹,气冲冲的出来了,看到陈玉,点了点头,说道:“婆婆拿着钱走了,我回娘家去。”什么时候回来,那得看情况。 大堂嫂把孩子往身上一抱,走了。 大堂哥陈卫国陈香那屋喊,“你去哪啊,你给我回来!”怎么还把包裹带上了,这是回娘家啊?不就是吵了两句嘴吗,怎么就走了? 他也急啊,可是不敢出来,怕屋里的妹子又做傻事。 陈卫国看到刘巧云,眼中一喜,“二婶,你帮我看着点阿香,我去把叶红(大堂嫂)追回来。” “卫国,我还有事,走了。”刘巧云拉着陈玉就走。 她对陈玉道,“李春花肯定从大路走的,我现在去追,你去找你爹,跟他说一声,让他早做心理准备。”要是刘巧云没追上李春花,那只能让陈大队长骑着队委会的自然行车把人给拦回来。 “好,我这就去。”陈玉点头。 “知道你爹在哪不?”刘巧云看着陈玉问道。 “我去找找。”就那么几个地方,不是知青办附近,那就是丰收大队林白家附近了。这到底还是要去林白家。 这会赶时间,换衣服带东西什么都来不及。 陈玉就这样去了。 反正她就这样,管林家人怎么看她呢。 知青办那边有一大堆人,都是在帮忙砌砖,男知青丁一然跟萧安都在,还有住在附近的一些人家,都来帮忙了。 陈玉没看到陈大队长。 问丁一然,“我爹来过吗?” 丁一然道,“来过,一刻钟前走了。”他手上全是泥,正在码砖呢。 陈玉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身就去了路口,紧接着,便往丰收大队那边去了。她还不知道林白家在哪呢,不过想着应该不难找,毕竟砖在那呢,有砖的地方应该就能找着人。 林白正在给陈大队长介绍自家的几个兄弟,上头的五个哥哥,全在这,一个不落。这名字好记,可人不好认啊,除了林白之外,他上头的几个哥哥长得还挺像的,高个,长得结实,眉眼周正,都是大眼睛。 而且年纪相隔都不大,本来就是年轻人,单从相貌,除了老大之外,其他几个兄弟还真看不出来谁来谁小。 不管是谁来看,都能看出是一家人。 就林白长得像舅家人。 特别像他小舅舅,这小舅舅如今不在家里,失去音信好些年了,唐红梅她娘看到林白就觉得看到了小儿子,格外疼这个外孙。 林白刚介绍完,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 他连陈大队长都顾不上了,小跑着过去了,等近了看,发现还真是陈玉! 他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次再见他家人的吗。 陈玉看到林白也高兴,可这会她还有正事,就跟林白道,“我找我爹,有急事。”特别急! “叔,阿玉找你。”林白转头,声音喊得特别大。 陈大队长一听,看了过来,见陈玉来了,倒是笑了。 他觉得陈玉是打着找他的借口来见林白的。 他过去了。 “爹,急事,娘要你回家。”陈玉说完,拽着陈大队长就走,临走前,还跟林白说道,“我们明天路口见。”明天那卡车还在送砖来的。 “好!”林白不停的点着头。 这会见面都是意外之喜呢。 陈玉跟陈大队长都走得老远了,林白还在那看着呢。 老五林中走过来,拍了一下林白的肩,“人都走了,还傻笑什么啊。” 林中今天一直在家,都没出去约会。 老二林南本来说要去田欣的娘家叫人过来帮忙的,可林中说人手够了,不用再去请人过来,林南就没去。 老四林北走过来盯着林白看了一会,说道:“你小子不错啊,这媳妇挺好看的。” 他那相亲的对象吹了,这会媳妇还没有着落呢。 得想想法子了。 老三一直在干活,除了跟陈大队长见面的时候过来了一会,其他时间都在搬砖,都不带停的。 要是不干活,脑子就会想起柳眉,一想到柳眉,他就特别难受。 林中问林白,“那陈玉怎么都过来了,怎么也不来见见人啊。”就一会的事,至于走得这么急吗? 林白道,“她有事。本来就说不过来了,还没正式登门呢,下次在家时候,我再给你们介绍。” 林中笑了,“老六啊,你还真是被这陈玉吃得死死的,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 林白看着林中,反问,“五哥,你不也一样吗?那叫肖媛的女知青,你不也听她的话吗?” 林中笑着说道:“那不一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心里有数,这会谈朋友呢,不得哄着她点吗,不然,谁会嫁到咱家?”啥也没有,兄弟还多。 林中看大伙在看他,咳了一声,“你们别拖我后腿啊,好不容易哄到一个中意的媳妇,刚才我说那话,就当是放屁,你们就当没听到,行不?” 这证没扯,婚宴也没办,临门差一脚呢。 那还用说吗。 半路上,陈玉就把大伯娘可能要去城里接两位老人的事说了。 陈大队长脸一下子就沉了,回去的路上,他比陈玉还走得快,骑着队里的自行车,拼命的追。路上,还碰到气喘吁吁的刘巧云了,他一脸心疼,“这事交给我了,你回去歇着,别管了。” “……好……”刘巧云一边说一边喘气,“我……不是怕阿玉找不到你吗……” “慢慢走,别急。”陈大队长叮嘱完,一蹬自行车,又冲了出去。 他的心里已经将李春花骂得狗血淋头了。 他大哥跟他都说好了,这事不能麻烦家里两个老的,他还特意去见了妹夫,给了妹夫一些钱,让两个老人再到妹夫家住几天,等陈香的事了了,再把老人给送回来。 而且,大哥对陈香的事也有了办法。 把胎落了。 再找个远一一点的,把亲事给定了,把陈香赶紧嫁出去,省得在家里丢人。 大哥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出去给陈香相看去了,找的人家远,这边的事传不过去。 再说了,实在不行,找那种丧妻的没孩子的,只要嫁的那人家好,这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什么情啊爱的,结了婚有了孩子,谁还顾得上了这个。 李春花走得挺快的,还是叫陈大队长给追上了,陈大队长强硬的将李春花给带回来了。 —— “娘,慢点喝。”陈玉看着刘巧云一口就把那么大搪瓷茶缸的水给喝完了,在旁边劝。 “再给我一杯。”刘巧云抹了把嘴,实在是太渴了,她追李春花的时候,都走了老远了。本来就渴,后来又一路走回来,累得不行,回到家只想瘫着。 还是阿玉懂事。 给了倒了满满的温水不说,还把饭也做了,正好她也饿了。 陈玉看刘巧云没什么力气,就靠在椅子上,问她,“娘,爹回来吃饭不?” 刘巧云道,“不管他,我们吃,给他留一件出来。”她也不知道等会陈大队长是在他大哥家吃,还是云队委会吃。 陈玉跟刘巧云吃完饭,陈大队长还没回来,看来是不会回来了。 陈大队长是晚上回来的,一脸疲惫。 跟陈玉刘巧云一起吃的晚饭,吃过饭,刘巧云问他,“大哥怎么说的?” 陈大队长脸上倦意淡了些,“大哥找了一合心意的年轻人,准备让他跟陈香结婚,离咱们大队不算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能到。那小伙子说了一门亲事,不过那媳妇还没进门就病死了,就一直没娶。” 大哥说那小伙子不错。 “那孩子呢?”刘巧云低声问,这孩子怎么解决啊。 “陈香不是闹绝食吧,已经见了一回红,这孩子只怕留不住。”陈大队长很平静。 陈香太能闹了。 他带着李春花去大哥家的时候,陈香那见了血,闹着要去医院呢。大侄儿陈卫国不放陈香出去,陈香把陈卫国的脖子都抓花了。 说陈香没理智吧,还把脸特意避开了。 陈大队长其实有些拿不准,那裙子底下的红色到底是胎儿不好落的,还是陈香哪受伤了流的血…… 陈玉说了,“爹,我觉得你能拦大伯娘一回,拦得了两回,再未必拦得了三回啊。你觉得她还会去见爷爷奶奶吗?” 会的。 陈大队长道:“明天我就去你小姑家,给他们换个住的地方。” 只要李春花找不到人,那就没事。 陈玉放心了。 之后的两天过得平平顺顺。 陈玉早上去路口跟林白见面,林白还从家里给她带了包子,他娘做的包子,里面是腊肉。陈玉咬一口,还挺好吃的,两人一个一个,站在那,甜甜蜜蜜的把肉包子吃完了。 陈大队长也去了城里,把他爹娘从小妹家接走了,换个了地方。 至于换到哪,陈玉也不知道,他爹没说。 吃完肉包子,林白擦了手,跟陈玉说道:“五哥那边的水泥明天就能运过来了,屋子就能开工了。我琢磨着,既然屋子是我们要住的,还是按我们的喜好建,我昨天跟开车的师傅又去了一趟城里,在图书馆借了些书回来,都是建屋子的书,还有设计师的。”国内的少,外国的有几本,可没人借,因为里面是原文的,别人看不懂。 林白把书拿出来,给陈玉看。 他不指望陈玉以认识上面的英文字母,只想让陈玉看看里面的图,上面都有设计图,不难。 陈玉没想到,自己这英语还没完全丢,这原文的书除了少数几个单词不认识之外,其他的字完全没问题。 她看得懂。 她跟林白商量的时候,林白很惊喜,“你看得懂?” 陈玉点头道:“当然。”她又抱怨道,“当年我本来是想继续读的,可是有个表姐天在在我耳边念,说读书没用,在我耳边念了四五年吧,把我给耽误了。” “你要是喜欢,以后再读也没关系。”林白才不是那种媳妇娶到家,就让媳妇做家务生孩子,别的什么都不许的人。 陈玉跟林白商量,“对了,现在这厕所我实是在受不了,上次你去贺伯伯家,看到他们家的厕所了吗,要不建个那样的吧。买些管子,建的时候接到外面来,弄个化粪池……” 林白点头,这是可行的。 他说道:“我在书里看过,等再仔细琢磨琢磨,到时候给家里弄一个。” 林白看得懂那流程,并不难。 “这还能自己做?”陈玉还以为要去外头买一个呢,就是不好买。 林白笑,“那当然,你就等着看吧。” “真棒!”陈玉问他,“你读书的时候,数理化怎么样?” “第一名。”林白谦虚的说道。 “真厉害。”陈玉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唐红梅带着林秀秀过来了,林秀秀休息了三天,脚已经好了,这会可以走路了。 林秀秀在外头还是很爱护自己的形像的,她才不想给人留下跛子的印像,挺着背,走得特别稳。 “娘,你们怎么来了?”林白发现了她们,一大早的,过来做什么? 前两天也没见她们过来啊。 唐红梅看到林白身边那眼生的漂亮姑娘,就猜到是陈家的姑娘了。 “娘,这是阿玉。”林白又给陈玉介绍唐红梅跟林秀秀,“这是我娘,这个是我妹妹,林秀秀,她的脚前两几天受了伤,一直没出门。” 林秀秀紧紧的盯着陈玉。 陈玉在听到林秀秀的脚受了伤的时候,很惊讶。 不是她。 林秀秀微微皱眉,她一直觉得那天砸她脸的人是她 认识的人,陈玉,六哥都有嫌弃。六哥一直在家,哥哥们都能做证。不是六哥,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陈玉了。 可现在看,陈玉对她崴脚的事一无所知。 难道陈玉是装的? 那天绝对是有人有预谋的出手,砸得太准了! 林秀秀盯着陈玉的脸,看了又看,想从陈玉的表情中找出一点珠丝马迹。 今天她把她娘带来了,她可不怕他们! 34、034 “伯母你好。”陈玉有礼貌的跟唐红梅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侧了侧头,笑眯眯的看着林秀秀,“秀秀,你好啊。” 她看了一会,发现脑子里没有冒出奇怪的词, 这才放心, 把目光从林秀秀身上移开。 她跟林秀秀就上次见过一次面,说不上愉快, 但是也还好吧。 林秀秀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等会后她结婚,充其量就是个要嫁人的小姑子, 只要不挨在一起住, 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是阿玉吧,”唐红梅脸上满是笑,“老六之前在就家里提过你了,长得真漂亮。”尽管林秀秀在她耳边说过陈玉人不好, 可这会真看到陈玉本人,长得挺面善的,脸上带着笑, 看着就是个和气人。 这陈家姑娘比唐红梅想像中的要好一些。 “谢谢伯母夸奖,您都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陈玉笑了笑, 她好奇的问唐红梅,“伯母,你们过来了?秀秀的脚才刚好, 不是应该在家再休息休息吗,怎么还走这么远的路。” 陈玉跟林白会过来,主要是约会的。林白还顺便帮开车的师傅的领路,当然了,现在那师傅已经认识了,可林白还是会过来,以示重视。 唐红梅语气挺好的:“秀秀这脚好了,得去学校了。我听老六说那运砖的师傅从这过的,还要回城里去,就想着能不能让他帮忙捎我们一程。你说秀秀这脚才刚好,家里也没个自行车,走那么远的路,我怕这又复发了。” “原来是这样。”陈玉点点头,看向林白,“你跟那师傅熟得很,等会问问他,看方不方便。”那运砖的卡车是满车来,空车走的,带几个容易得很。 唐红梅跟着点头,看向林白,“那师傅是不是快来了,等会他回去的时候我们就跟着他走,快到县里的时候把我们放下就成。”林秀秀在县里上学,那师傅可是要回城的,只顺一段路,剩下的还得自己走,不过,那也很近了。 林白真不懂:“娘,这事你在家跟我说不就行了吗,那车到时候还不是在咱家附近,你这跑这么远,车到了还要下砖呢,你还不是得回家里等着。” 他说完,看了一眼林秀秀,又不知道这家伙想整什么幺蛾子。 唐红梅眼神往陈玉那飘去,小声念叨一句,“不是想瞧瞧你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吗,这么久了,你也不说带回家来给我们瞧一瞧。” 林白道:“我不是忙吗,想等屋子弄好了,再带人回家。”他看到陈玉想开口了,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说话。 要是陈玉把这事自个身上揽,他娘心里肯定有想法的。 还是他来说比较好。 “是,你整天都忙!”唐红梅道,“阿玉啊,那我跟秀秀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唐红梅刚才悄悄打量了一下陈玉跟林白相处的神情,她觉得这姑娘挺喜欢她家老六的。 就要这样的! 要是真是勉强凑在一起,那日子才长不了呢。 像林美美的大哥跟嫂子,一个在军队,回得来少,也不说带媳妇去随军,另一个在家里,也不去看看自家男人,只会争那一点津贴工资。 人看完了,不走留着做什么。 没看那两人在这培养感情吗。 唐红梅带着林秀秀要走,林秀秀却不动。 从刚才开始,林秀秀一直没说话,一直盯着陈玉在瞧,直到这会说要走了,她才慢吞吞的问:“三天前,天快黑的时候,你在哪?” 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林秀秀的脚是那个时候崴的? 陈玉还是答了,“当然是在家啊,怎么了?有事啊?”她一脸坦然。 当然有事! 她被人用牛屎砸了脸! 林秀秀无故缘无故被人针对了,那天惨成那样,她能不生气吗? 换谁都生气啊。 这三天她得养伤,没法去出门,找‘真凶’的事都耽误了,她不是没想找几个哥哥帮忙,又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行。 一来哥哥都在忙建新屋子的事,二来,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幸好那时候天快黑了,周围没什么人。 她要真让哥哥去外头找人问罪,照三哥四哥那个性子,还不闹得人尽皆知啊。 到时候丢的是她的脸! “真在家?”林秀秀不是很相信,她跟唐红梅说,“娘,不是有个堂姐嫁到前进大队吗,我们去看看她吧。”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去前进大队,打听打听陈玉那晚是不是真在家。 “两家都不怎么走动了,去找她做什么?”唐红梅低头看着林秀秀的脚,“你脚才刚好,这走来走去的,也不怕伤着!” 陈玉看林秀秀执拗的样子,眉毛一挑,这里面有故事啊。 她低声问林白,“你妹妹是怎么了?” 林白小声的道:“三前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人用,嗯,泥巴砸了脸,衣服都弄脏了,她一直想找是谁干的。” “她怀疑我?”陈玉很快明白。 林白道:“不希奇,她还怀疑我呢。” 陈玉很意外,“你可是她哥哥啊。”怎么连哥哥都怀疑上了。 林白想了想,透露了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在家里,就数我跟她关系最差。” 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林秀秀已经拉着唐红梅去前进大队了。嘴上说的是去看一个远房的堂姐,可真到了,她压根就没去找那个不怎么来往的远房堂姐,她接着唐红梅去了队委会的门口,见着有人出来,问道:“这位同志,我想找人。” “你找谁啊?” “一个这么高的少年,挺瘦的,薄嘴唇,穿得破破烂烂的,最近来前进大队探亲的,有这号人吗?” 除了陈玉外,林秀秀的脑子里还有一个嫌疑人。 路口。 陈玉正问林白,“你跟你妹妹关系最差,为什么?”林秀秀在她心里印像真不怎么样,但是这话她现在肯定不会跟林白说的。 林白说了后,其实也后悔了。 他怕把他跟林秀秀的矛盾说出来后,在陈玉心里留下不好的印像。 于是含糊道,“就是一些家里的小事。” “比如?”陈玉真想知道。 林白见陈玉一直追问,还是稍稍主了一些,“比如她最近就想买自行车。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兄弟的婚事都得花钱,她偏想这个时候给自己弄一辆自行车。” 剩下的不用说,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这就有点不懂事了。 陈玉看着林白:“你妹妹,在家一直这样,所以,你们处不好?” 林白点点头。 林白给陈玉透了个底,“她年纪小,小时候身体弱,爹娘宠着长大的,特别娇气,还有些霸道。” 他很快又跟陈玉道,“我们把屋子建得离他们远点,不跟他们一起住,就没事了。”这么多兄弟,都大了,也快结婚了,婚后总不能一直一起过日子吧。 迟早会分家了。 再说句不好听的,林秀秀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那时候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最重要的是林白才不会像三哥一样,护不住妻子,林白觉得,他跟陈玉两人又不懒,都还年轻,一起努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两天,他跟开车的师傅处得挺好的,车上的方向盘、离合器还有刹车他都认清了,他问过师傅一些开车的技巧,那师傅也没藏着,都说了,林白把师傅说的东西都牢牢记下了。 这开车的师傅可不怕林白学。 没车,光听道理有什么用啊,那还不是纸上谈兵。 “地基弄好了吗?建的屋子离你家远不远啊?”陈玉问。 就见林白拿出本子跟笔,直接在主本子上画了起来,没一会功夫,屋子的图纸就画好了,陈玉一看,本子上竟然是个简略版的室内设计图,那线条,跟尺子量过似的、 陈玉问他:“你还学过画画啊。”画得可真好。 林白简直就是个宝藏男孩啊。 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玉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数学那些对角线,还有圆我都是自己画的。”林白看着陈玉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欢,他嘴角一翘,“画多了就会了。” 林白把本子拿给陈玉跟前,“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卧室,还有这一间,是堂屋,另一边客房,这间就是洗澡间了。”洗澡间在卧室旁边,还有条过道通往卧室。 “这里是厨房,到时候开个大窗户,省得在里面看不见。” “还有这个房间,一边当柴房,一边当杂物间,我们再远点的地方建个厕所,一个坑可能不够,建两个吧。” 林白说得仔细,又问陈玉:“你还有要改的方吗?” 陈玉问:“太雨晒衣服的地方有吗?”屋檐下也可以晒,但是人要走路啊。 “那这样,这半边院子再搭一个篷子,既然晒衣服,那晒被子也在留一些,还有玉米干货都得找地方晒。”林白又哗哗几笔,设计图上的院子大变样。 陈玉看得直点头。 又提议,“不要不要弄成屋顶了,建个平房,留着晒东西,以后加盖楼房也方便。”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上去晒晒太阳,夏天的晚上拿个大凉席,看看星星。 这会星星亮着呢,晚上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陈玉特别喜欢。 林白陷入了沉思。 又在纸上修修改改,过了一会,他点着柴房的那边的地方道:“那就把屋子再分成两个,我们睡觉的卧室就是瓦房,柴房跟另一个方间连在一起,这个就做成平房,单是平房,冬天头顶没有瓦,会冷的。” 陈玉看了林白的设计图,点了点头,又说起窗户,“你这窗户太小了,窗户开大一些,这样亮堂。” “可是玻璃都是四片的……” “那我们定做,做成整片的,算了。”其实陈玉更想做成推拉窗,可现在这会,压根就没那样的。 林白默默把陈玉想要大窗户的事记了下来。 陈玉又想起一件事,“院子里一定要铺水泥啊,实在不行,铺砖也成,可不能弄成泥地啊,要是下雨,那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路。”更别说有了孩子,那在外头跑啊闹啊,身上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看了。 “我到时候看看砖跟水泥哪个多一些,用多的那个,屋子也得铺上,这样好打扫。” “会不会不够?” “不会的,这次的砖买得特别多。”都快全包下来了,幸好买得多,要不然,他自个建的房子都要那么多砖啊。 商量了半天,这建屋子的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开车的师傅正好也来了,远远的就跟林白打起了招呼,看到陈玉,也是笑了,“对了,贺同志给你带了东西,在后面放着呢。”说着,开车的师傅把车停了,从座上下来,还把林白叫了过去,说跟他一起搬东西。 什么东西啊。 贺同志,到底是贺伯伯啊还是贺奇啊? 陈玉看到开车的师傅跟林白抬下来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了。 竟然是缝纫机。 崭新的。 “是贺伯伯送的吗?叔,你别抬下来了,放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陈玉真不敢收,缝纫机在这年头可是很难买的,要票不说,还贵得很。 “都搬下来了,贺同志说了,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总是给你们的,提前送来也是一样的。你想想,东西到手了,还可以给自己多制几件新衣棠啊,多好的事啊。”司机师傅跟林白道,“搬得动不?” 林白点头:“搬得动。”一个大男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师傅没管陈玉,直接跟林白说道:“你帮忙把这东西搬到她家去,我知道路,自己去。” “老张,多谢。”这缝纫机的机头是藏在屋子里面的,所以啊,搬这东西就跟搬桌子似的,压根就不算重,刚才是从车上弄下来,才麻烦些,要一个搬,一个人接。 “重不重,要不我帮你抬吧。”陈玉跟林白说道。 两人边说边往陈玉家那方向去了。 “陈同志!”身后传来开车师傅的声音。 陈玉转头,在叫她吗? “陈同志,你可不能喊我叔,我才三十呢,哪能当你叔啊。”司机师傅张同志一本正经,刚才忙着搬东西,没顾得上,这会想起来,他得好好纠正陈玉,“叫我张同志,或者张师傅都成。” 啊? 陈玉盯着张同志的脸看了半天,不管是粗看还是细看,这脸分明就是四十多岁的脸啊,怎么可能才三十啊。 张同志似乎看出来了陈玉的疑惑,解释道,“我长得老而已。”他还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呢,怎么能喊他叔呢。 “好,张同志,我知道了,我保证改证错误。”陈玉立刻改口了。 张同志这才回到了车上,开车去丰收大队了。 林白搬着缝纫机,这一路可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个陈玉,好多人都看到了。这台崭新的漂亮的缝纫机,搬到了陈玉家里。 是林白亲自搬的。 难道,这缝纫机也是林家给的彩礼? “放哪?” “放我屋里吧。”陈玉道,“我屋里大。” 而且,她看着这缝纫机,还想试一试怎么做衣服呢。她以前没做过,不会,但是可以学啊。 要知道,她脑子里的衣服款式可多着呢,现在都是深蓝色藏青色的衣服为主,都是直筒筒的款式,等陈玉学会了,做孰了,可以设计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啊。 这一想,陈玉都有些激动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还觉得这老式缝纫机土着呢,千万百计的想把家里的那台给丢掉。现在,真香。 “哪来的缝纫机啊。”刘巧云昨天累着了,今天在家,哪都没去,连毛线都没织。 “贺伯伯送的,拖张同志送来的。”陈玉道,“我说了不要,张同志说了,这是贺伯伯给的结婚礼物,提前给了。” 刘巧云看着缝纫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真好看。 这能作多少衣裳啊! 陈玉看刘巧云喜欢得不行,“娘,要不,抬到你屋里去?” 刘巧云赶紧摇头,“那哪成啊,人家是送给你的!抬到我屋里算怎么回事!”她又道,“以后我要用就来你屋,没什么区别。” 她是陈玉的亲娘,一家人,东西一样用,不分什么你我。 “好。”陈玉笑着。 刘巧云可算看到林白了,“你抬过来的啊?累不累啊,去堂屋坐下,我给你倒杯水。”说着,转身就去了厨房,还特意打开柜子,从里面舀了一勺白糖,掺在杯子里搅了搅,端给林白喝。 “加了糖的,你尝尝。”刘巧云越看林白越觉得喜欢。 这孩子真是勤快又贴心。 而且啊,家里有个劳力就是好,搬东西都不用自己动手,她家陈海常年不在家,小的又去上学了,至于陈大队长,队委会的事忙着呢,平常在家的时间就不多,尤其是农忙的时候,那一天到晚的见不着人。 林白没推辞,痛痛快快的把杯水全喝了,露出笑,“真甜。” 刘巧云就爱听这话。 外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社员注意了,今天在大队的操场上放电影,七点开始,大伙记得带上椅子小板凳。” 大喇叭特别响,足足播了三遍。 刘巧云一脸惊喜,“今天放电影啊!”转头,看林白跟陈玉一脸都不惊讶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们都知道啊?” 陈玉道,“我听林白说的。” 林白笑着点头,“叔那天带我去的。”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刘巧云抱怨着,要是早几天知道这事,不光是高兴,还能因趟娘家,叫娘家人都过来一起看啊! 又埋怨上陈大队长了,“阿玉,你说你爹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你外婆这下可看不成了。” 陈玉眼睛一转,想到了法子,“娘,那你就让爹跟电影放映员再商量商量,去外婆那大队一趟吧,让那边的人也好好看看电影。” “我这就去找你爹。”刘巧云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走,她怕这放映员就放这一场,明天就走。 可得抓紧时间。 本来都走到外头的人了,突然回来,叫上了林白,“你也该回去了吧,我们顺路,走吧。”刘巧云可没忘记陈香的前车之鉴,她盯得紧紧的,不敢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陈玉就在后头笑。 她一眼就看穿了刘巧云的想法。 她娘可真可爱。 什么事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林白被拽走的时候回头不停的看,“晚上我早点过来占座,我们一起看电影啊。” “好,吃完晚饭,操场见。” 晚上。 刘巧云烧了满满的一大盘腊肉烧冬笋,还找邻居陈婆子家借了些鸡蛋,打了打蛋汤,还有鸡蛋炒蒜苗,还有好几样青菜,还找赵主任家借了粉丝,炒了。 半桌子的菜。 电影放映员跟跑片员今天都在陈大队长家吃饭,一共三个人,加上陈大队长家的三人,一起六个人,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陈大队长家冬天腌的一些腊肉,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最近来的客人多。 刘巧云跟陈玉道,“你怎么没叫林白过来啊?”这么多菜,正好一起吃呢。 陈玉道:“他说吃了饭就占不到位置了,厨房里还有什么没,我等会给他送一点过去。”之前陈还不到五点的时候,那操场就的凳子就放了一半,这会只怕满满当当的,不提前占位置,只能站在后面了。 “这样,我把他盛些饭菜,你吃完就给他送过去。” “好。” 陈玉吃得很快。 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再说,她胃的消化系统太好了,晚上吃多容易长胖。 没一会,刘巧云就把饭菜夹好了,递给陈玉,“这也不远,你就端着碗送过去吧。”特别大的一个碗,上面盖了一个盘子,怕凉了。 陈玉给林白送饭去了。 还没到操场呢,就看到一串的孩子军跑来跑去,一边笑一边玩着捉迷藏。 到了操场,看到一排排的人,老人特别多,他们早早的吃完饭就过来了,还帮家里人占座。 “放映员怎么还没来呢?这都几点了?” “说是七点开始,还没到时间吗?” “还早呢,还有一个小时呢。” “怎么这么慢啊,这人都快齐了,怎么还不开始。” 陈玉在操场的第二排找到了林白,占了足足四个座,林白坐着一张,不时的回头朝路上张望着。陈玉往林白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好看到林白回头。 陈玉加快脚步。 “快吃,还是热的呢。”陈玉把碗筷递给林白,“趁热吃。” “你呢。” “吃过了,电影还要好一会才开始呢,不急。”陈玉小声道,“放映员这会还在我家吃饭呢,只怕还等一会才能过来。” 操场上停着一辆拖拉机,正是它把电影设备给带过来的。 放映机已经装好了,放映电影的大幕布已经拉上了,就等着放映员过来调试了。 林白不说话了,开始吃饭。陈玉就坐在他旁边,转头到处看了看,她还没看到唐红梅了,“林白,你娘也来了。” 林白咽下饭,说道:“本来说跟我一块来的,可后来又等相熟的老姐妹,就来晚了。我帮她占了座,她不肯过来。说是跟老姐妹在一起热闹。” 原来是这样。 又过了一会,电影放映员终于过来了。 操场上的人看到他激动起来了,“开始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大家安静,别吵了!” “我吃完了,你在这坐会,我把碗送回去。”林白站了起来。 “先放着,等会看完再回去。” “很快的。”林白很快就从一个个人坐着的人中挤了出去,后面的嚷个不停,“站的那个,快坐下来,挡着后面的人了。” 坐前面就这点不好。 坐后面也不好,离得远不一定能看到。 林白是跟着刘巧云陈大队长一起过来的,林白知道位置,带着他们过来了。 等他们坐下,离放映电影不足十分钟了,大屏幕已经亮了起来,电影调试已经快完成了。 林白的手上还沾着水珠子呢,刚才送碗回去就是洗手的,嘴也仔细擦过了,还漱了口呢。 天黑了。 操场上只剩电影大屏幕的白色亮光。 林白把手上的水珠子甩干,又擦了擦,这才悄悄的握上了陈玉的手,林白握了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凉,想抽回来,等暖和一点再握,却被陈玉紧紧的握住了。 林白的手一会就暖和了。 两人的手心握在一起,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来看电影的情侣可不少,不光是前进大队的,隔壁好几个大队的人都来了。操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操场后排站满了人,还有草垛子上也坐着人,还有些没抢到座的大人,让自家孩子骑在脖子上,一起看着。 闹哄哄的操场随着电影片头的出现,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放的是《闪闪的红星》,大家看得认真极了。 陈玉跟林白越靠越近,刘巧云眼睛盯着大屏幕,眨也没眨,压根就没看到。 林白决定下次再看电影得改一改,不能把长辈的凳子放到自己旁边,做什么都得提防着。他应该放到前面一排,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陈大队长看着电影屏幕旁的发电机,脑子里想了很多。他在想这电的事,有电多好啊,电线一牵,电灯一开,整个屋子都亮起来了。 而且,有好些地方都通电了,照理说,他们这离县城挺近的,离大城市也不远,不该那么难呢。 陈大队长决定抽个时间跟上面的邻导好好谈谈,看看要办什么手续,能把大队的电给通上。 陈大队长的目光慢慢的回到了电影大屏幕,看得久了,脖子有些酸痛,他左右扭了扭。没曾想,这一扭就看到陈玉窝在林白怀里。 两人离得太近了。 陈大队长咳了一声。 陈玉跟林白都看了过来,看到陈大队长盯着他们瞧,陈玉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坐好了。 林白尝到了跟大们坐一块的苦果。 更加下定决定,下次一起看电影,一定得离远点。 之后,林白再也没有机会跟陈玉拉近了,陈大队长看电影的时候,不时的转头往他们这看一眼,盯得太紧了。 林白心里默黯流泪。 他们这一排,右边过去几个,坐的就是他五哥跟肖媛,两人电影开始的时候就亲亲密密的窝在一起,别提多腻乎了。 林白看过去的时候,老五林中好像感觉到了,朝林白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正好看了个正着。 林中笑得有些得意,带着点炫耀。 林白面无表情的别过脸,这一对比,心里就更难受了。 幸好,手还能握在一起,这是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陈玉的手特别软,有些薄茧,是干过活的,却不像干过重活的人,林白的手修长,可上面的茧比陈玉的厚多了。 电影放完了,都片尾都出来了,大伙都还舍不得走。 有人喊:“再放一遍!” 有人跟着附和,“再放一遍,还没看够呢!” “就是,时间还早。” 七点开始,电影一百分钟,这会正好八点四十呢,要是再放一场,那得十点多了。 放映员很为难啊。 可群众的呼声太热烈了。 陈大队长站起来,说道:“明天还有,大家不用急,明天再来看。今天来这的还有离得很远的大队跟公社的人,要是再放一场,都得半夜了,太晚了,大伙明年再来。” 听陈大队长说明天还有一场,大伙这才放心,离前进大队很远的那些同志,开始陆续离开了。 林白跟陈玉也站了起来,他们四个人的凳子都是陈家的,唐红梅跟林中带的凳子才是从林家带过来的。 陈大队长去帮放映员收拾东西,林白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都在路上走,还有听到他们在讨论剧情,有的说急了,嗓门都高了。 刘巧云打算叫陈玉一块回去,陈玉却想在这多留一会,“娘,等会我跟爹一起回去。” “成吧,那我先回家了,对了,放映的同志晚上还在再咱家住呢,我先回去收拾了。”刘巧云带着两个小板凳,回去了。 剩下的两个小板凳在陈玉这,陈玉拿着它们往大屏幕的方向去了。 白布的大屏幕已经收起来了,陈大队长跟记片员手里拿着手电筒,让大家能看得清,好收拾。 林白手脚利索,帮着把布卷了起来,又跟人一起把发电机抬到了拖拉机上。 终于忙完了。 “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你早点回去。”陈玉在这就是为了跟林白告别呢。 “不急,我先送你回家,我五哥这会估计还在知青办呢,等会我找他,跟他一起走。”林白把小凳子拿在手上,要送陈玉回家。 陈大队长见了,说道:“你们先走,我们这边还点事。”这拖拉机得开到队委会的院子里,这发电机什么的都在,就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能放在这。 林白送陈玉回家。 路是黑漆漆的,头顶上的月亮叫云给遮住了。 “凳子给我一个。”她帮着拿。 林白递了一个过去,空出一只手,又牵住了陈玉的手,两人慢慢的往家里走去。 林白恨不得这路再远点。 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呢? 到家门口了,陈玉正在敲门,她的手被林白按住了。 陈玉疑惑的看向林白。 林白的眼睛亮得吓人,然后低头,吻住了陈玉嘴。 很久很久,才分开。 陈玉的脸烫得吓人,好热啊。 “我回家了。”陈玉慌里慌张的敲着门,刘巧云一开始,她就迫不急待的躲了进去。 “凳子。”林白在后面喊。 “给我娘。”陈玉头都不回了溜进了自己的屋里。 这亲嘴跟亲脸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啊。 陈玉是个只有理论经验的菜鸟。 林白把凳子放下,跟刘巧云说了声告辞,就走了。到了知青办,老五林中还在那等着他,“怎么才来?”林中等了有一会了,看到林白,从兜里拿了根烟出来,递给林白。 林白摆手,“我不抽烟。” 林中划了根火柴,把烟点上,边抽烟边走路。 “家里还剩多少钱你知道吗?”林中突然问。 “怎么了?”林白问。 林中扭过头,盯着林白,“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声音里都透着高兴啊,有喜事?” 林白才不想跟他说。 他随口道,“我等屋子建好,就打算结婚,你呢。” 林中道:“我跟你一样。”过了会又问,“你给陈家多少彩礼啊?” “五十吧。”林白说道,他心里想的肯定不只这个数。 “这么多!”林中道,“爹说了,家里没什么钱,就几十块了。” 林白道:“上次买砖,我找爹拿了五十,前几天,说砖钱不够,还有彩礼的钱总共拿了一百,这一百就当是买水泥跟砖的钱,要是有多余的,我们再给新屋子里买些东西。” 林中听到这话一喜,“那太好了,我正愁钱不够呢。” 林白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够,再多的钱,放到爹娘手里,那都不够的。林秀秀崴脚的时候,爹给了她一百去看病,回来还剩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林中把抽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不冷不热,“看个病还要一百啊。” 他娶媳妇都没找爹娘要那么多。 林白道:“大嫂手里有自行车的票,她还想要自行车呢,五哥,这事你不知道啊?” 林中道:“我从哪知道啊,在冢也就见见面,一起吃个饭。”林中是这样的人,在家里的时候,秀秀长秀秀短的,叫得可起劲的,从那话里听着多提多关心她了,可是啊,给秀秀出力干活的事,他就没办法。 就说话好听,偏偏林秀秀就吃这一套,以为五哥多疼她呢。 当然了,在外人面前,林中还是会偏向林秀秀多一点的,毕竟是一家人嘛。 “爹娘这次有些过分了啊。”林中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白道:“五哥,你猜秀秀等新屋子建好了,会不会找你要?”林白自个的屋子他是自个负责,另外的那些间,都是交给五哥了。 林中听到这话就笑了,“那让她找三哥要,四哥那抠劲,绝对不可能给她的。”至于林中自己,就更不可能了,当他傻啊。 真正说起来,老五林中才是家里最精的那个。 至于三哥,听说那唐家的姑娘厉害着呢,就算嫁不嫁得过来了。 两人回到家,唐红梅给他们留了门,还在屋里给他们烧了水,听到声就探出头来了,“你们两个,折腾得够晚的。” “热水给你们烧好了,赶紧洗,早点睡。”唐红梅已经去拿盆子了,准备帮他们打热水。 自个孩子她不可能不疼,只是手有长短,看跟谁比。 “娘,我自己来。”林白接过盆子,自己打。 林中则是道,“娘,爹在屋里吗,我有事跟你们说。”说着,挽着唐红梅的胳膊,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哄得唐红梅眉开眼笑的,一口一个乖儿子,往屋里去了。 林白看着五哥的背影,想笑。 得。 这下爹娘仅剩的那点钱,估计是保不住了。 老四林北从屋里伸出头来,“老五人呢,我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找老五有事呢。 “五哥去爹娘的屋子了,等会就出来了。”林白打好热水,去了自己屋,准备洗了。 林北在外头巴巴的等着。 他想问问老五,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姑娘,不挑彩礼的那种,要是能给他介绍一个,就再好不过了。 唉。 他真怕这屋子建好了,他那媳妇还没着落呢。 城里。 贺夫人气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贺立国在旁边劝她,“算了,别提那姑娘的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贺夫人猛的一下坐起来,打开灯,“我怎么能不想?你说,那姑娘自个划伤自个也就算了,你都说了不同意这事了。结果,第二天那姑娘的脸就化脓了,还说会留疤,那有这么巧的事。” 贺夫人气极了,“死丫头,心眼子那么多,全用到我身上了!” “这还没过门呢,要是以后真嫁了进来,这家里还有我的活路吗?” 贺立国道,“放心,有我呢。” 35、035 贺夫人以前那是因为蓝嫣然对她儿子态度不好, 才讨厌蓝嫣然的。 现在,贺夫人压根就得不得蓝嫣然这个名字,这姑娘心狠,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知道贺奇的爸妈都不同意,直接让自己漂亮的脸蛋留了疤, 直接赖上贺奇了。 那天贺奇送蓝嫣然去医院之后, 晚上回到家,贺夫人就一直跟贺奇解释:“伤不是我弄的, 阿奇,你相信我。你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贺奇有些累,他医院陪了蓝嫣然一天了。 蓝嫣然脸上的伤流了那么多血, 姑娘家最怕的就是毁容了。 更不提蓝嫣然还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 他下午的时候听蓝嫣然说了, 这是长辈定下来的,两人没有感情,那男的心里还有人,还跟蓝嫣然说了, 结了婚后,各过各的。 “阿奇,我真没有碰她, 就说了她两句。” “妈,我知道, 我信你。” 贺夫人就放心了。 可是贺奇的下一句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这几天我得去看看她,等她脸好了, 我就回家。”冶病的药费总得出吧。 贺奇又不是真的傻。 蓝嫣然的脸受伤这事他不会只听蓝嫣然的话,可现在是这么回事,蓝嫣然的脸在他家受了伤,被害人蓝嫣然说是他妈干的,关键是蓝嫣然这人的名声还挺好。退一万步说,蓝嫣然是个能对自己下手的狠人,他妈压根就不是蓝嫣然的对手。 他爸贺立国得去上班,他也一样,虽然事情清闲,但总不可能时时跟在他妈身边啊。 这一次蓝嫣然上门来是脸被划伤,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 贺奇得稳住蓝嫣然,这一切得伤好了再说。 这话他又不能跟他妈说,他妈可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这几天贺奇都特别后悔,他怎么那么眼瞎,招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呢。 还忘不掉,唉。 贺夫人说完蓝嫣然,又想到了陈玉,她跟贺立国说道,“都是女孩子,你说阿玉多好啊,也怪你,当初没早点将那孩子带过来,要是阿奇先遇到的是阿玉,说不定两人就成了。”她的语气中满是可惜,“上次阿玉来时你看到没,那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唉。” 可惜啊,迟了一步。 第二天晚上,前进大队的露天电影提前了一个小时,今天晚上准备放两场,这是陈大队长跟放映员商量的结果。 放映在陈玉家吃饭,还给了粮票跟钱,刘巧云开始还不肯收的,可那放映说了,不收他们就换个地方住。 他们是干部,不能白拿人民群众的东西。 这天晚上,林白跟陈玉还是跟昨天一样去看电影了,不过这次林白学聪明了,提早去占的位置比昨天靠后了些,跟刘巧云他们拉开距离了。 林白算盘打得挺好的,结果陈大队长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他们把位置跟林白换了一下,是这么说的,“阿玉她娘有点老花眼,坐在前面看不清,还是换一换吧。” 那林白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含泪点头换了。 得,今晚两人的甜蜜世界又泡汤了。 放电影这两天,前进大队来了特别多的人,还有其他大队的大队长,也跟电影放映员接触,想让电影放映员也去他们大队放两天电影,大伙都想看呢。 一个片子,就是算十遍,他们也不腻,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陈玉家的那台缝纫机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尤其是大队的媳妇大娘,一个个羡慕得不行。光是过来看的,每天都有好几波。 后来陈玉实在是被吵怕了,叫陈大队长把这东西搬到刘巧云的房间去了。 有衣服裤角收边的,过来想借缝纫机用一用的,有针线不好的,想借缝纫机用一用的。 烦不胜烦。 后来刘巧云一并全给拒了,说了:“这是我家阿玉的嫁妆,都还是新的呢,这嫁妆真不好给你们先用,你们也得体谅体谅我,总不能让孩子带个用了的旧东西当新嫁妆吧。” 这话把人给劝退了。 是啊,姑娘的嫁妆,还是新的,怎么能给别人用呢? 若是刘巧云自己买的,或是自家用的,那怎么来借都成,按日子排,今天轮到谁家用。可这东西不是啊,旧时的老规距,新嫁娘是不带旧东西的。 刘巧云说了那番话后,直接把缝纫机锁起来了,谁也不用! 省得大队的人惦记。 这下,连陈玉自个都用不上了。 陈玉也很郁闷啊。 刘巧云劝她,“再忍忍,年底前林家那新屋子肯定会建起来的,到时候带着这缝纫机嫁过去,到那边再用。对了,你可记住了,那边知道了带了缝纫机做嫁妆,肯定也有想过来借着用的,你啊,狠心点,都给拒了。” 刘巧云可是知道的,“不能开这个头,不然啊,每天你那家门人都不断的。这借给她们用啊,还借不出个好来。” “她们真用习惯了,哪天你有事要自己用,或者要出远门,肯定还有人说长说短的,把这罪怪你身上呢。” 斗米恩,升米仇,就是这个道理。 陈玉点点头,“娘,我知道的。可是,该用什么理由呢?” 刘巧云想也不想就道,“给孩子做新衣服,做尿布,给林白跟你自个做衣裳啊,这一套一套的衣服下来,哪有空借给别人用啊。” 刘巧去还说了,“ 你那几个嫂子,到时候看看是什么品性,人好的,跟你处得来的,你就给人用一用。像那种人不好的,理都不要理!我跟你说,谁惹你你就还回去。谁都不用怕,有我跟你爹呢,等我们死了,你还有大哥跟弟弟呢,咱家不虚谁!” 在这乡下地方,家里只有姑娘的,肯定吃亏一些。 没兄弟撑腰啊。 陈玉一阵感动。 一下子把刘巧云给抱住了,“娘,你跟爹真好。” 刘巧云摸了摸她的头。 “哎哟,看到你长这么大,都能嫁人了。”刘巧云一阵感慨,“你生下的时候,那么小一团,转眼就比我还高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陈玉把刘巧云抱紧了些,“娘,我可以明年后年……”再嫁啊。 “不行。”刘巧云再喜欢闺女,也不想让闺女的年纪拖大了,“你今年都十八了,明年十九,你看看陈香,要是像她一样,婚事好个出歹,再嫁人都二十了,太晚了。” 提到陈香。 陈玉有个疑问,“大伯他们家最近没过来?” “过来什么啊,陈香这会还在医院呢,”刘巧云提到这事就摇头,“你爹去医院看了她一回,说是不舒服,可又查不出什么,又不敢拍片。就躺在医院不肯回来,说要你大伯答应她去跟丁一然说结婚的事……” 刘巧云的摇都要摇掉了。 “这都几天了,还在医院呢?”陈玉数了数,时间真不短了。 刘巧云道,“医药费都还是你大伯娘去娘家借的,你大伯这次真生气了,都不想认这个女儿了。” “娘,大堂嫂那天到底是为什么事生的气啊?”陈玉记得大堂嫂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她这几天过去大伯家,每次去,门都是锁着的,没人在家。 大堂嫂应该还没回来。 “还能为什么事啊,还不是陈香的事。”刘巧云都不提陈香了,“那天陈香想让你大堂嫂去把丁一然找来。” “她脑子坏了吗,大堂嫂怎么可能答应。”陈玉惊讶。 陈香这些天做的事她真的看不懂。 去医院,又不拍片子,孩子也好好的在肚子里。 陈香这是非要嫁丁一然不可了。 “是啊,怎么可能答应呢。”刘巧云当然知道了,她跟陈玉说的时候,语气无奈得很,“陈香跟你大堂哥说他们不帮她把丁一然找来,她就不活了。毕竟是亲妹子,犯了再大的错,都是一家人,你大堂哥就心欠了,你大堂嫂当时就跟陈香吵了起来,被你大堂哥骂了。这不,就把人惹急了,一生气回娘家去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 外头有人来了。 队委会的同志喊道:“陈玉,有人找你。” 陈玉回头一看,竟然是贺夫人来了。 她惊喜的走了过来,“伯母,来,快进屋坐,什么时候来的啊。就你自个来的啊,贺伯伯没跟你一起?” 陈玉又对队委会的同志说,“谢谢你啊,进屋喝口茶啊。” “不用不用,为人民服务嘛。”队委会的同志把人送来,就走了。 陈玉跟贺夫人介绍刘巧云,“这是我娘。”又对刘巧云道,“这是贺伯母,她对我可好了,上次带回来的那条大红色的漂亮裙子,就是贺伯母送给我的。” “你好,好久不见。”贺夫人微笑着刘巧云打招呼。 “好久不见。”刘巧云跟贺夫人是认识的,贺立国跟陈大队长关系那么好,以前两位夫人都见过几次,只不过,说不到一块,就没怎么来往。 因为两个夫人不来电,就陈大队长跟贺立国走得近,两个家庭之间的关系倒是一般。更何况,两家又住得远,一个城里,一个大队,也就过年时,陈大队长去贺家走动走动,其他时候,有时候有公事去城里了,就过去看看。 “贺伯母,别光站在这啊,来,进屋去。”陈玉笑着将贺夫人给带到堂屋,然后把桌椅又擦了一遍,这才让贺夫人坐下。 刘巧云拿了杯子跟茶叶过来,说起来,这茶叶还是贺立国送给陈大队长的,一直没怎么喝,都是待客用的。 “伯母,喝茶还是喝热水啊?家里还有点红糖,要不泡个红糖水。”陈玉看贺夫人脸色不太好,才那么问的。 “就茶吧。”贺夫人道。 陈玉帮贺夫人泡了茶,放到贺夫人跟前。 刘巧云屋里站了一会,怪不自在的,想到这贺夫人跟聊不到一块。她也看出来贺夫人是想跟陈主聊聊天,她在这也不好。 于是对陈玉道,“我去菜园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鲜菜,你好好招待贺夫人啊。” “好,娘你去哪,再去大伯家看看,大堂嫂回了没。” “好。”刘巧云点点头,又跟贺夫人特意说了声,这才提着篮子出门了。 走出院子,她一阵轻松。 刘巧云跟贺夫人那种城里人说不到一块去,所以啊,刘巧云挑女婿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找城里人。 她想让闺女嫁到近一点的地方,这样以后也方便来往。 嫁太高的人家,她怕以后出什么事,护不住闺女。 林白那样的,挺好的。 林家以前是穷,可现在好了一点,再过几天,几个兄弟使使劲,这林家肯定能起来。更别说,林白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说话,做事,刘巧云都挺满意的,关键,陈玉跟林白处得来,在一起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 林白还有一样好处,就是不抽烟。 屋里,贺夫人喝口茶的功夫,已经叹了三次气了。 这么明显,陈玉也不好不表示了,她慢慢开口问道:“那个蓝嫣然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贺夫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眼里就开始冒火,茶杯一放,接着陈玉的手就开始述苦,“那个蓝嫣然,太坏了!她那么小的一个伤口……” 贺夫人足足说了半个小时,茶都放凉了,她不在意,说到口渴了,端起凉茶喝一口,继续接着陈玉说。 陈玉一边听一边点头。 嗯嗯。 是的。 没错。 我看出来了。 贺夫人说到伤心处,想到自己被蒙蔽的二儿子贺奇,心里一阵绞痛,眼里含着泪花,跟陈玉控述道:“你说说,阿奇怎么那么没良心啊。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养了二十年,怎还比不过认识两年的姑娘?这是老贺还在呢,要是以后我们老了,老贺比我先去,我可怎么活啊!” 贺夫人擦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不会的!”陈玉道,“贺奇还是爱您的,就算这小的不听话,不是还有老大吗。我听我爹说,贺大哥跟贺伯伯一个性子,那肯定是靠得住的。” 贺夫人听到陈玉的安慰,心情果真好了些。 主要是陈玉提到她大儿子了,贺夫人一下子就安心了,大儿子是个可靠的,就是常年不在身边,在军队里。 贺夫人这会心情好了,不愿意再说蓝嫣然的事了,省得又把心情搞坏了。 她问起陈玉缝纫机的事,“好用吗?喜不喜欢?” “特别好看,我很喜欢。”陈玉笑着点头。 贺夫人又说了起来,“那缝纫机好不容易抢来的,当时有两个人都要买呢,我手快,先一步付了钱了。”说到这,贺夫人嘴角翘起,“我买了两台呢,还有一台,给我那认的干女儿。” 贺夫人认的这个干女儿,陈玉是知道,不过没见过,也没在贺家一家人的相框里见过。 看得起来,贺夫人挺喜欢那个干女儿的,“舒雪那孩子,也该嫁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对象。我想给她介绍,她也不愿意,你说这孩子怪不怪。” 二十五? 陈玉是真有点吃惊了,这年头,姑娘二十岁没嫁人就是大龄了,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二十五没结婚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可不比现代,未嫁的姑娘承受的压力特别大,容易被人说闲话。 贺夫人的那位干女儿能撑到二十五岁不结婚,挺厉害的啊。 陈玉有点想认识这个姑娘了。 陈玉道:“伯母,这可不是怪。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您不能说她的想法跟你的要求不一样,就说她怪啊。”她嘀咕了一句,“也许,就有人一辈子不想结婚呢。” 要是遇不上合心意的人,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不用为了家庭琐事操心,不用为了生活习惯不同生气吵架。 她想想又觉得不对,贺夫人那干女儿的婚事自然由那干女儿的父母做主,就算是认了干亲,也轮不到贺夫人来操心啊。 陈玉没问。 她又听贺夫人聊了一些贺家老大的事,贺夫人说自个大儿子,小时候多可爱多听话啊,现在却老成得很,是不苟言笑的性子,闷死人了。 陈玉是一个合格的观众。 贺夫人聊得很愉快。 午饭,贺夫人是跟陈玉还有刘巧云一起吃的,陈大队长忙,没回来。 下午的时候,陈玉带着贺夫人去前进大队附近走了走,看看田野,看看远处的花,还看看这的蓝天白云,乡下的空气比城里更好。 走到大操场,陈玉还说了,“前两天晚上还放露天电影呢,放了三场,今天早上他们收拾了东西,去了别的大队。” “还有电影呢。”贺夫人眼中满是回忆,她都有很多年没有看过电影了,她喃道,“等回去后,叫老贺抽个空陪我去看一场。” 贺夫人年轻的时候很爱看电影,后来有了孩子,忙了起来,脑子里除了孩子家庭就没想别的事,后来孩子们大了,才慢慢的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逛了一圈,陈玉看贺夫人有些累了,“伯母,这里也没什么玩的,我屋里还有几本书,您要不要看看书?” 贺夫人摇头,“不了,我回去坐坐,那书我实在是看不进去,年纪大了,那字小,看得头疼。” “好。”陈玉带着贺夫人又回家了。 其实,陈玉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贺夫是等会走,还是晚上就在她家住着。 她肯定是欢迎贺夫人来她家做客的,可是她怕贺夫人不习惯,比如厕所,比如屋里没有灯,反正啊,住惯了城里通了电的房子,肯定是住不惯这乡下地方的。 贺夫人可能是真累了。 在陈玉的屋子坐了一会,就趴在那睡着了,陈玉把贺夫人摇醒,让她去床上躺一会,贺夫人迷迷糊糊的去了,陈玉拿了被子帮她盖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关上门。 “睡了?”刘巧云问。 陈玉点点头,“贺伯母这几天可能都没睡好,还是为孩子的事。” 刘巧云的声音都放轻了,“当父母的也是难啊,这孩子长大了,就管不了了。”想到贺夫人跟她一样为孩子的事操心,刘巧云心里对贺夫人都亲近了几分。 前进大队来了一辆小轿车。 这可真是稀奇了。 引来了一大堆的人围着看,指指点点的,“哪来的小车啊。” “来找谁的吧。” “这是城里人吧,怎么来咱们大队了,没听说咱大队谁家在城里还有这样的亲戚啊。” 这小轿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小轿车的窗户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又帅气的脸,剑眉星目的,只见那个年轻人有礼貌的问道,“同志,请问陈玉家怎么走啊?” 找陈玉的! 那不是陈大队长的闺女吗! 她还认识这样的小伙啊! 大家你看看我,你看看你,眼中是掩不住的好奇,“你找她什么事啊?” 年轻人,也就是贺奇,他说道,“家事。” “她是这个大队的吧,她家在哪呢,能不能帮我指指路?”贺奇谦虚得很,语气特别好。 热心人还是很多的。 不光有指路的,还有带路的呢,那人前面走,邵奇开着车跟在后面。 贺奇的长相是公认的帅气,英俊,就是当下最主流的长相。比跟陈玉定亲的林白,那可帅多了,有些人琢磨了:这城里的年轻人是来陈玉的,难不成是对陈玉有意思? 从城里追来的! 不然,有人问贺奇找陈玉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这样想的人可不止一个。 没一会,这事就变成了有个城里的年轻人开着小轿车来追陈玉了。 小轿车来的时候,白丽芳就在大队口子那呢,她刚从外头回来,就碰上这事了。那小轿里的年轻人还是城里的,长得可真好。 白丽芳心里酸得厉害,她怎么就没投个好胎呢? 要是她在城里生的,在城里长大,不知道多快活呢。 尤其是当白丽芳听到这年轻人是来找陈玉的,大家悄悄说这小伙子是来追陈玉的时候,白丽芳心里的酸劲到了顶点。 她鬼使神差的,跟在小轿车后头,一路来到了陈玉家。 陈玉看到年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表情还特别难看,“你可算是来了,进来吧。” 贺奇锁了车,跟着陈玉进院子里了。 陈玉家的门是开着的,可没人进去,人家这会有客呢,谁好意思进去啊。 大伙都慢慢的散了,白丽芳在外面没走,她盯着小轿车出了神。 堂屋里。 陈玉正在说贺奇呢,“伯母在屋里睡着了,你到底有没有关心你妈啊,她这黑眼圈多重你看了吗?这些天晚上肯定没睡好。” 贺奇知道,正要说话,就看到刘巧云端了杯过来,“谢谢阿姨。” 刘巧云看到贺奇,眼睛就没移开过,“这是阿奇吧,哟,长这么大了,瞧瞧,长成帅小伙了!长得可真好啊!比你爹俊多了!” 这孩子可真会长,比电影电视里的明星都不差了。 “谢谢阿姨夸奖。”贺奇客气得很,“我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巧云连连摆手,“没有的事,以后有空,常来玩啊。”又问贺奇,“是不是来找你陈叔的,我去叫他。” 贺奇赶紧站起来说道,“阿姨,不用了,我是来接我妈回家的,等会我妈醒了就走,不用麻烦陈叔的。” 陈玉站起来,“我去把贺伯母叫醒吧。”醒了就能回家了。 贺奇按住她的手,“不,让我妈再睡一会,现在还早。我们一个小时后再出发,小车快,来得及的。” 刘巧云的眼睛贺奇的手上转了一会,见贺奇的手收了回来,这才移开目光。 她心里嘀咕上了,看看,她之前说的话要应验了吧。 她家陈玉还是挺紧俏的。 这不,有的是小伙子喜欢呢。 陈玉看刘巧云一脸骄傲,眉头一皱,她娘又在乱想什么啊。 “你们是不是在单独聊会啊,那我出去看着小轿车,省得有人乱摸,弄坏了。”刘巧云说完,就在屋里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门口。 还别说,刚到院门口就看到有人在小轿车上面乱摸呢,还有几个小屁孩想爬上车顶打滚呢。 刘巧云赶紧拦了,“别把车子碰坏了,这玩意贵得很,可赔不起啊。”她也是为这些孩子好,人家那车头的一个车灯,还有后视镜,哪个便宜了? 另一边。 贺奇在陈玉面前,一个劲的叹气。 唉。 “你叹什么气啊,该伤心的是贺伯母好吗?”陈玉切了一声。 “你懂什么啊。”贺奇摇头不说,握拳只伸出一个食指,比了一个一,然后在陈玉面前摇了摇,“你不懂。” “是,我不懂。”还需要懂什么啊,蓝嫣然受伤那天,贺奇问都不问就把错怪到了贺伯母身上,护着蓝嫣然就去医院了。 贺伯母那会多伤心多难过啊。 要是贺伯母那会没去砖厂找贺伯伯,陈玉当时就准备留在贺家不走了,准备好好陪陪贺伯母的。 陈玉懒得理贺奇。 这小子明明被蓝嫣然伤透了心,说要走出失恋的阴影,结果一转眼,又陷进去了。 “我没打算跟蓝嫣然再继续的。”贺奇压低声音道,“可她受了伤。” “那是她自己伤的自己,难道还要别人负责啊?”陈玉道,“要我说,就该去报警,警察局又不是没有专门办案的,以蓝嫣然现在的道行,难道还能逃过那引起老警察的法眼?” 陈玉说完,奇怪的看着贺奇,“贺伯伯难道就没说过去报案?” 不能够啊。 贺伯伯本人就是警察局副局长,自己夫人遇到这样的事,不该忍气吞声啊。 “你问我?”陈玉看着贺奇。 贺奇点头。 陈玉嘴角一勾,笑了,“退一步说,要是真查不出来,或者警察局定了我的罪,那我还等什么啊,拿把刀子再她划一刀,扎到骨头最好,让她这辈子都破相。看她还敢污蔑我!”那就索性把罪名坐实。 “会坐牢的。”贺奇脸色变得很奇怪。 陈玉竟然是这样的狠人,真看不出来啊。 陈玉又笑了,“谁说的?” “没伤人都能定罪的话,那伤了人为什么不可以脱罪呢?”一样的道理,只有证人就好了啊。没有证握,给自己弄一个不在场证明,谁又证明得了她伤人呢? 当然了。 她可是一个守法的公民。 陈玉强调,“是你说没伤人就能定罪的,既然警察局都这么没用了,那还怕什么啊。”国家制度完整,法律保护无辜百姓,她当然会老老实实的守法啊。 “这只是一个比方。” 陈玉才不在乎在贺奇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呢。 她爹跟贺伯伯关系好,贺奇跟她也聊得来,算朋友吧,都是朋友了,有些话当然可以说。她又不会跟贺奇过下半辈子,还怕贺奇知道她是什么样啊。 这样说,也是为了防止贺奇以后娶了蓝嫣然,以后两家总会来往的。她提前跟贺奇打声招呼,免得某人惹到她。 “要是报案,查出了真相,她就完了。”贺奇喃喃道。 这个她,就是指蓝嫣然。 陈玉道:“那你就想错了。” 她告诉贺奇,“这次蓝嫣然在你家污蔑贺伯母,有你的保护,她能安全脱身,你父亲看在你的份上没有动她。下一次,她会得寸进尺。” 陈玉说得很慢,“她还会做更分的事,来试探你的底线,你觉得呢?” 贺奇沉默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陈玉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贺奇道,“我本来想等她脸上的好了,赔些钱,然后就不见面的。” 他真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他还没有从失恋的打击中走出来。 蓝嫣然的本性跟他脑子里的她不一样,可是这两天,他跟在蓝嫣然身边,觉得如果她能这样伪装一辈子…… 蓝嫣然是个厉害人,温婉大方的长相,却是个狠人,贺奇明明识清了蓝嫣然的本性,可偏偏还是有些放不下。 这才是最麻烦的。 一个小时后。 陈玉跟贺奇去叫醒了贺夫人,贺夫人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没睡醒呢。 不过看到贺奇的时候,贺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还委屈上了,“你怎么不去陪你那个心上人,还有空来管我这个老母亲?”这几天贺奇就没在家,听都不听她话。 贺奇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他跟贺夫人说道,“妈,您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老人就跟孩子一样,得哄嘛。 贺夫人冷哼一声。 脸上不高兴,但心里乐开了花,儿子还是关心她的。 不早了,该走了。 再迟些天就快黑了。 临走时,贺夫人拉着陈玉的手,依依不舍,“要不去我家住两天?好好玩一玩,这会地里也没什么活,去吧。”贺夫人不光跟陈玉说,还跟刘巧云说,“大妹子,让阿玉去我家玩两天吧。” 刘巧云笑道,“看她的意思,她要是想去,我肯定不拦着。” 陈玉可不想去。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去了别人家做客,怪不自在的。 贺夫人拉着陈玉不肯放手,陈玉无奈极了,“伯母,我这边真有事,下次有空,我一定好好陪您几天,成吗?” “你有什么事啊,我都听说了,你那对象这会忙着建屋子,都没空来找你。”贺夫人苦劝,“我家那边还有水果呢,还有好多漂亮的裙子呢,你想不想要?你上次去城里时间多紧啊,我还可以带你去公园逛逛,还有好几个景区呢,咱们一块去……” 陈玉没动心。 可刘巧云被贺夫人说得动了心,她回屋,给陈玉收拾了几件衣服,把人往贺夫人身边一推,“去吧,就住两天回来。你看你贺伯母那么喜欢你,你陪陪她。” 让闺女出门长长见识,多去景区玩一玩,这可是好事啊。 有人照顾呢。 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能出门的机会就少了! 这年头只要两家关系好,去住几天都不算什么大事。刘巧云才想得开呢,又不是把女儿拐走,怕什么啊。 贺夫人得了刘巧云的同意,喜滋滋的把陈玉带走了。 陈玉本人的拒绝完全没有用。 年轻人就没有人权啊? 贺夫人上了车,还跟陈玉说,“你这衣服都带了,最少得住一周。” 陈玉听得心里一哆嗦,抹了把脸,“伯母,我跟林白约好了,大后天去他家。”没错,她就是想找个回来的理由,说什么说林白家都是编的。 去一周! 那可是整整七天,不行,绝对不行! 陈玉坐小轿车走了! 好多人都看到了,没一会,就传开了。那小伙子真是来追陈玉的,瞧瞧,还开车把人给带走了! 那林家的亲事怎么办? 有人就笑了,“还能怎么办,退亲呗。那陈香不也跟王大力退了亲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香如今还是一个人,那陈玉是被城里人看上了。 不一样。 刘巧云也听到了门外有人讨论,当时就大声的告诉了他们:“屁话,那是老陈的战友的儿子,就是亲戚,我家阿玉跟林白好着呢,你们别乱传!” 哎哟,还是陈大队长战友的儿子,那关系可就更近了! 还说两家没有结亲的想法,谁信啊。 林白来迟了一步。 他刚进前进大队,就看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还有人一脸可惜的看着他,摇头。 还有些混人,故意说,“老六啊,你可来迟了,有个城里的年轻人用小轿车把陈玉接走了。” 36、036 林白就是为这事来的。 开小轿车的年轻人, 应该就是贺家老二贺奇。 贺奇是有心上人的。 理论上来说,林白应该是放心的,可他心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一听别人说贺奇去找陈玉了,放下手里的活就赶过来了。 可还是晚了。 他一进前进大队就人说陈玉被接走了, 当时林白心里就是一沉。他直奔陈玉家去了, 进了院子,看到里面只有刘巧云在家。 “婶, 阿玉呢?”林白明知故问。 心里抱着那么一丝侥幸。 “阿玉刚才跟贺夫人一起走了,”刘巧云道,“那贺夫人太热情了, 说要带她去城里逛逛, 看看那些景区啊,见见世面。我一想,你那屋子建好你跟陈玉就该结婚了,这结婚之后啊可不好到处走动了, 要是有了孩子,那女人可就被孩子死死绑住了,哪都去不了。” 刘巧云笑着道, “你说说,这让阿玉多长长见识, 也没错啊。” 林白点头。 是没错,若是贺夫人跟陈玉两人去玩,林白肯定放心, 可那不是还有一个贺奇吗,林白格外不放心贺奇。 贺奇是有心上人没错,那可姑娘不是有未婚夫了吗。 贺奇这会正失恋着,这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 反正林白不愿意看到陈玉跟贺奇走得太近。 不过,刘巧云说的话也挑不出错。 林白点点头:“婶子,贺夫人他们怎么突然就来了?”这点是林白没想通的。 刘巧云早把林白当半个家人了,也没瞒他,说道:“贺夫人好像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过来找阿玉说一说的。刚才啊,还有阿玉屋里睡了一会呢,我看啊那贺夫人这些天估计都没睡好。” 蓝嫣然的事,刘巧云知道得不多,也没人跟她说。 本来嘛,这蓝嫣然就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 林白听了刘巧云话,再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估计是贺奇的那位心上人跟贺夫人又出什么事了。 刘巧云看林白不说话。 仔细一想,好像是猜到了什么,劝他:“阿白,可别担心,我家阿玉心里只有你的。你还是老陈亲自相中的呢,他们两个不可能的,要是真有机会,老陈也不会放着那贺奇不选选你啊,你说呢?” 林白点点头。 刘巧云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心里,他决定明天就去城里。 林白又跟刘巧云说了会话,就回去了。 刚到家,唐红梅就一脸担忧的过来问:“去陈家了吗,问清楚是什么事了吗?”两个大队离得近,老五的朋友又多,跟他家有关系的事那边很快就会传过来。 林白道:“陈大队长的那个战友,就是帮我们介绍买砖的那个,今天来的是他的夫人跟儿子,过来看看阿玉的。” 他又说了一句,“缝纫机也是那位夫人送的。” 唐红梅一听这话就放心了。 原来两家是故交啊,她回厨房去做饭去了。 林秀秀脚好之后搭着顺风车去学校了,林家清净了不少。 吃晚饭的时候,老二他们才从地基那回来,那边搭了个草棚子,晚上有人在那睡,主要是防着别人过来偷砖。 自家大队的人他们还算放心,可不敢保护别的地方的小流氓二流子什么半夜摸过来偷砖啊。 这砖可是林家人花了钱买的,找了门路才买到的呢。 可不得看紧点吗。 昨天是林南去守的,今天轮到老三林西了,老三没回家吃饭,唐红梅会给他把饭送出去。那草棚虽然是这两天才搭的,但是被子什么的都有,也不漏风,晚上不冷的。 老五要中从地基那回来,去井边洗了把脸,又用湿毛巾把头全部擦了一遍。 那边都是灰。 林白过来跟林中说了一声,“哥,明天我要去城里。” “做什么?”林中问。 “我听阿玉说那边有个二手旧华市场,我去淘淘,有没有二手的自行车。”林白觉得,要是有坏掉的自行车就更好了,这样价格低,他再去买些零钱修一修,就能用了。 林中拧了拧湿毛巾,挤出水来。 头也没抬:“那开轿车的小子是谁啊?” “陈大队长战友的儿子,我见过。”林白道,“他有喜欢的人了,是城里的一个医生。” 林口拧好毛巾,这才看着林白,“那陈家姑娘去城里了?你就不怕她被城里的新鲜事物迷花了眼?” 林白道,“我明天早上就去。” 林中又压低声音说,“我从朋友那听到一件事。” 他把林白拉到一边,见没人过来,才说道,“你的那位陈玉,她堂姐好像跟人退亲了,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当医生,说是在县里见着她了,那症状……” 林中的眼神意味深长。 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林白看着林中:“你还有朋友在医院啊。”没听说啊。 “那可不!”林中的朋友各行各业的都有,林中低声道,“我看她家家教可不怎么样。再说了,那陈姑娘长得那么漂亮,你可当心啊。”最愁人的是林中觉得他家老六哪哪都好,就是长得不如其他兄弟。 像他,高高壮壮的,样貌英俊,肖媛先看中了他的长相,然后才相中他这个人的。 林白不接这话。 只道,“明天我去城里,五哥,那地基的事可就交给你了。对了,你手上还有钱不,大伙帮着干活,得买些好菜,供销社明天有肉卖,你有肉票吗?” 林白边说边摸了一张肉票,递给林中。 林中顺手就放到兜里了,“我可提点你了,你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又问林白,“想过以后做什么吗?这地里的工分顶天就十分,也就勉强糊口,想过好日子,还得去找份好工作。你以前挺喜欢读书的,还想读书不?” 林白道,“我再想想。” 他打算学车,拿了驾照后,看能不能找到这方面的活,工资应该挺高的。 林中道:“随你。对了,我这里现在有两条路子,一是肉联厂当工人,还有一个是去供销社当营业员,这是新开的供销社,位置有些偏,离咱们这有点远。不过我刚才听你说要买辆二手自行车,要是有车,那就好办了。” 两条路子,他一个,林白一个,正好。 林中跟林白关系最好,两人年纪就只差一岁,从小就睡一个屋,天天一起上学,认真说起来,林中对林白那是打心里当弟弟爱护的,不像对林秀秀,就是嘴上说说。 “五哥,你呢,想做什么?”林白问。 “我,我想当干部。”林中一笑,“可是没这个机会啊。” 这两份工作可都是铁饭碗,林中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到的,他跟林白一样,高中毕业,后来本来打算读大学的,推荐名额有,审核也过了,可还是被人给顶了下来。 当时林中就发誓以后要出人投地,以后有机会,狠狠教训那些人一顿。 林白突然道,“陈大队长的那个战友,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林中一愣。 林白又说了一句,“陈大队长当年就是从军队转业回来的。” 林中拍了拍林白的肩,突然就笑了。 笑够了,抬起头问林白,“我记得当兵的年纪是18到22岁,对吗?” “五哥,你现在刚过二十一,要是想去,可以应征入伍的。”林白又说道,“你是高中毕业,学历不低,我看过书,要是军中表现好,可以推荐去军校入学,毕业后回军队就能当干部了。” 这番话将林中说得心动了。 林中盯着林白,“要不,我们一起去?”是个好机会。 林白摇头,“我不去,我想多学点东西,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想上大学。”而且,“齐老那我还得管,等这一阵忙完了,我要去看他。” 齐老,就是当年林白离家出走时,收留林白的那个知书分子家,当年,齐老还是院长呢,后来出了点事,被下放到农场去了,离这挺远的,走路去得五个小时,骑自行车的话,都得两个多小时呢。 林白听齐老说了,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过去的,国家需要人才,以后还会给林白这样的热爱学习的人报效祖国的机会的。 跟齐老一起下放农场的知识分子不少,年纪都挺大的,日子过得苦。 林白一直帮忙照顾着。 这事,林白瞒得很好,家里人都不知道,林中跟林白一个屋子,隐约猜到了一点。 林中道:“肉联厂的工人,供销户的营业员,你想要哪一个?”本来,他是打算跟林白一个一人,把这工作分了。可现在,林中改了主意了,林白的老丈人有路子,他去军队更好。当然了,也不是说他现在就要走那边的路子,林中只是想给自己多一条路走。 “营业员,肉联厂成天跟肉打交道,味太重了。”林白挑了一个。这活先干着,以后有了更好的出路,再换。 林中道:“那肉联厂的活,我就去找二哥了。”大哥有大嫂给安排,二嫂嫁进他们林家这几年,尽心尽力,他们几个兄弟都看在眼里。 两兄弟在外头说了好一会的话了,屋里都开饭了,迟迟不见他们吃饭,老四林北在门口喊了:“老五,老六,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吃饭。” “来了。” 陈玉坐在车里,贺夫人靠在她肩上,又困了。 从前进大队去城里的前半路是石子路,快到县里的时候,是水泥路,之后的路就好走了。车速也明显快了起来。 天黑前,终于到了贺家。 陈玉叫醒贺夫人,“到了吗?”贺夫人掩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她怎么会这么困呢? 贺夫人下了车,一脸歉意,“阿玉,刚才我一直靠着你的肩上吧,肩酸不酸?” 又跟阿玉道,“等会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伯母,真的不酸。”陈玉把自己的东西提着,跟贺夫人一起,进了屋子,贺奇停好车,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进了屋。 屋里灯亮着。 沙发了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陈玉见过的蓝嫣然,另一个是个面生的姑娘,不过,长得跟贺夫人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姑娘就是贺夫人认的干女儿? 贺夫人看到那姑娘的时候,眼中一亮,“阿雪!”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蓝嫣然,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给我滚,谁让你进来的!” 蓝嫣然的脸上还包着纱布,好好一张脸,完全叫纱布给破坏了。 蓝嫣然本来在屋里跟舒雪有说有笑的。 然后她听到了开门声,知道贺家人回来了,心提了起来,只要贺奇回来,她就不担心贺夫人跟贺局长会对她做什么了。 可她没想到,贺奇竟然跟那个乡下土妞在一起。 还是一起来进来的。 蓝嫣然的脸色不太好看。 舒雪听到贺夫人这么骂蓝嫣然,皱眉道:“妈,嫣然好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能让她滚呢?”舒雪站了起来。 干妈也是妈,喊妈没错。 部队里批了假,舒雪是回来看贺夫人的。 贺夫人前两天她打了电话,哭述这蓝嫣然是个阴毒的人,舒雪看贺夫人情绪不太好,就就请了假回来看看。 舒雪今天提着行李回来,就看到蓝嫣然在贺家门口等着,蓝嫣嫣主动跟舒雪打了招呼,说话也温温柔柔,挺有礼貌的。 舒雪跟蓝嫣然点了点头。 舒雪开了门,蓝嫣然客客气气的问:“我能在屋里等贺奇回来吗?” 舒雪当然拒绝了。 贺夫人见不得蓝嫣然。 作为贺夫人的干女儿,舒雪当然不会向着蓝嫣然。 舒雪进屋后就关了门。 蓝嫣然一直在外头等着,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好些老邻居路过,往这边看了又看。舒雪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把蓝嫣然叫了进来,让她在屋里等,省得隔壁左邻说闲话。 对贺家人形像不好。 后来舒雪就回了房间,蓝嫣然一个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窗户外着发呆。听到风吹草动就紧张极了,以为是贺奇回来了。 舒雪观察着,觉得这蓝嫣然也没贺夫人说得那么坏啊。 看着挺相处的一个。 舒雪下来倒水的时候,跟蓝嫣然聊了两句,这一聊,就发现两人竟然还是同校,这可不得了,越聊越相投。 舒雪觉得贺夫人对蓝嫣然的评价不对,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于是,就问了蓝嫣然。 蓝嫣然低头轻声道:“贺夫人看中了一个乡下姑娘,特别乖巧听话,她想让那乡下姑娘跟贺奇结婚。” 原来是这样。 舒雪当然也没有完全相信蓝嫣然的话。 可是看贺夫人跟贺奇回来,还真的带了一个乡下姑娘进屋,舒雪就愣住了。 看来蓝嫣然没说错啊。 舒雪当时心里就对陈玉有看法了 现在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这贺夫人跟那乡下姑娘怎么还讲那老一套,什么父母之命,这不是旧社会那搞封建迷信吗。 舒雪最见不得贺夫人这样的做法了。 这下,对蓝嫣然的成见全都放下了。 贺夫人让蓝嫣然滚,蓝嫣然不吭声,两眼睛直直的望着贺奇,看贺奇怎么说。 贺奇问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妈现在对你有看法,你不要来我家,你为什么不听呢?” 现在过来,不是火上烧油吗。 舒雪穿着一身绿军装,齐耳短发,干练极了。 蓝嫣然朝他笑了笑,“伯母对我有误会,我应该过来跟她好好解释的。”她又说道,“阿奇,我跟康少凡解除婚姻了。现在,我是自由的了!” 舒雪听到这话,一脸赞赏的看着蓝嫣然,“你做得对,父母定下的婚约,那都是老黄历了,作不得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还看向了陈玉。 陈玉心里有一点想笑。 就这会,她竟然觉得这舒雪像是贺奇的亲姐姐,像极了,自己特别会脑补,还会给别人安排角色。 舒雪刚才的话,是在暗示她跟贺奇……定了娃娃亲? 还,不作数? 朋友,你真的想多了。 陈玉从来不觉得男人家世好,长得好,就是本事。男人要自己立得住,能养家糊口,能把整个家撑起来,这才叫本事。 之前,陈玉还觉得舒雪是个有想法的女同志,现在,陈玉觉得,舒雪再有想法,那都跟她不是一路人。 起码,她们对彼此的第一印像都不怎么样。 贺夫人看着舒雪这会还跟蓝嫣然站在一起,脸更沉了,“阿雪,你上楼去。” 舒雪不肯,“妈,您不能因为喜欢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就针对嫣然,嫣然是个好姑娘,她脸上受了伤,还是个病人呢,您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您就不能因为蓝嫣然是病人对她好一点吗?” 怎么能让人滚呢。 陈玉觉得贺夫人要被舒雪给气死了。 她赶紧拍了拍贺夫人的背,对贺夫人顺了顺气,“伯母,好了好了,不生气啊。气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受罪。” 陈玉说完,扭头对贺奇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送蓝姑娘走,没看到你妈快气晕了吗。” “好。”贺奇还真了陈玉的话,走过去,接着蓝嫣然就走。 蓝嫣然很吃惊。 舒雪更吃惊,蓝嫣然跟贺奇不是两情相悦吗,不是只有贺夫人反对吗? 怎么贺奇会这么听那乡下姑娘的话? 舒雪道:“贺奇,蓝嫣然有事找你,怎么能赶人呢?” 不等贺奇说话,陈玉就说了,“那就出去说,贺奇,你手断了是不是?是你妈重要,还是不相干的人重要啊?”这不相干的人,不光包含了蓝嫣然,还有舒雪。 舒雪姓舒,不是贺,不是外人是什么。 贺奇拉着蓝嫣然往屋外走了,蓝嫣然很听话。 舒雪却是气个半死。 盯着陈玉,她现在特别讨厌陈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乡下姑娘,怎么还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指挥那个指挥这个的。 陈玉把贺夫人扶到了沙发上,贺夫人气得青筋直冒,瞪着舒雪,“我都跟你说了,那蓝嫣然割破自己的脸,害我,你竟然还帮着她,你有没有脑子。” 舒雪道:“我不能只信你的一面之词。” 陈玉去了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贺夫人倒了杯温开水,贺夫人喝了水,这才好受一些。心里不住的庆幸,还好把陈玉带回来了,不然,今天晚上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气。 还有舒雪这个笨女儿,竟然会相信蓝嫣然的话。 “妈,你带她过来做什么?”舒雪不想跟贺夫人再争辩蓝嫣然的事了,这事一说母女俩就要吵起来,于是,舒雪换了一个话题,“这天都黑了,难不成,她还要住家里啊?” 贺夫人道:“当然,阿玉是我特意去请回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们好好相处,你不可许挑阿玉的毛病!” 舒雪在贺夫人眼里,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不通人情世故,让人头疼。 所以啊,贺夫人一心想给舒雪找个脾气好的男人。 陈玉可不是自愿来的,她是被赶鸭子上架,又看在贺夫人实在是可怜的份上,才过来陪陪贺夫人的。 她来这里是做客的,可不是受气的。 贺夫人话刚说完,就听到舒雪鼻子里哼了一句,“我看,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怎么说话的!”贺夫人眉头一竖,“给阿玉道歉。” 舒雪头一扭。 贺夫人疼她,她能感受到,所以她才敢跟贺夫人没大没小的。 贺夫人脸色尴尬,跟陈玉道歉,“阿雪肯定是被蓝嫣然那个坏东西给哄住了,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阿玉,你不要跟阿雪一般见识,等回头我说她。” 什么意思? 舒雪说她跟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不道歉就完了? 合着还真以为她是上赶着过来的吧。 陈玉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 她笑了笑,“伯母,没事。” 她站起来,包裹一卷,直接往门外走了,她走得很快,到了门口,回头看着舒雪,“我是打秋风的亲戚,也没打你家的秋风吗,这里姓贺,是贺伯伯家,不是你姓舒的家。” 陈玉压根就没看到贺夫人的面上给舒雪留面子,“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啊,偏要来这里,只是干女儿,就好意思上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真不要脸!” 陈玉抬腿就走了。 去哪? 回家去! “阿玉,你去哪,别走啊!”贺夫人赶紧出来追,被舒雪一把拉住,舒雪吼道,“不许去!” “她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不要脸!”舒雪咬牙切齿。 贺夫人拉开舒雪的手,“阿玉人生地不熟的,会走丢的!” 舒雪道,“你要去,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贺夫人又惊又怕,“你在胡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舒雪望着着贺夫人,一字一句。 贺夫人脸色惨白。 另一边。 蓝嫣然跟贺奇在外头说话,贺奇是背对着马路的,蓝嫣然正对着马路,她看到陈玉拿着包裹气冲冲的从贺家出来了。 她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舒雪还真是不错的人呢。 “嫣然,我妈最近一直都不太好,你也体谅体谅她,”贺奇好声好气的说,“如果有事,我们在外头见就行。” “好。”蓝嫣然非常好说话。 贺奇放心了。 “那我回去了。”贺奇转身回家。 蓝嫣然笑容僵住了。 这一次贺奇竟然没有说送她回家,是忘了,还是心里惦记着别人? 贺奇进了屋子,就看到贺夫人跟舒雪气氛特别不对,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理谁。 贺奇找了一会,没看到陈玉,便问贺夫人,“妈,阿玉人呢?是不是去二楼客房了?” 贺夫人听到这话,赶紧道,“阿玉刚才跟舒雪吵了两句,带着东西走了,你快去追。” “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五分钟了。”贺夫人道。 “妈,你怎么不早说,还在这坐着。”贺奇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回来去了二楼,拿了手电筒出去找人了。 才五分钟,陈玉应该走不远。 蓝嫣然看着贺奇匆匆走了,眼神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选贺奇,真的对吗? 是对的。 贺夫人心善,舒雪好哄,贺局长手握重权,贺家那边更是不俗,只要嫁到贺家,蓝嫣然的前程就不愁了。 陈玉气冲冲的往外走。 她压根就不想叫贺夫人跟贺奇追上来,故意往偏的地方走,她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不过,也幸好是城里,有路灯,不用担心看不到路。 等陈玉冷静下来,才觉得回家不靠谱,最迟也得等明天再回。现在天黑着,路不好走,骑自行车都要两个小时,走路回去得更久。 更别说,她还怕黑。 陈玉身上没带多少钱,也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旅店。 去哪呢? 她一边走一边想,有了,去小姑家!小姑家离城里不远,走到小姑家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陈玉换了个方向,开始快走。 “救命……” 陈玉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了,还是个女人的声音,陈玉的脚步慢了下来。 “救命……”真有人喊救命。 陈玉竖着耳朵听了听,朝喊救命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路边有半截丢弃拖把杆,陈玉去捡了起来,拿在手上。 陈玉看到喊救命的人了,是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她的腿被旁边倒下的重物给压住了,上面还流血了,怎么也抽不出来。 陈玉走过去,“同志,需要帮忙吗?” 那女人听到声音,跟看到救得似的,眼中满是泪,“同志,请您帮帮我,孩子都饿了两个小时了,这东西突然砸下来,我没躲开,压着腿了,怎么都抽不出来。” 她一直强忍着没敢哭。 这会看到有人来救她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婴儿乖得很,饿得直哼哼,也没哭,把头埋在女人的怀里,怏怏的。 陈玉赶紧过去,帮着把那重物移开,费了好一会,才将女人救出来。女人的腿一瘸一拐的,得去医院。 “能走吗?你家离这远吗?我送你回去。”陈玉说道。 “不远,就在附近。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女人紧紧的抱着孩子,生怕孩子丢了。 陈玉说道:“要不要先去医院,你这腿我看着挺严重的,要是不冶,怕是有后遗症,以后就不好做事了。” 女人沉默了。 养孩子太费钱了,她是个女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工作,压根就赚不了什么钱,还是靠娘家的姐姐救济着。 这会腿又受了伤,那就更难了。 “没事,我不去医院。”女人的声音极小,又觉得丢脸。 陈玉道:“那我先送你回家吧,孩子好像饿了。”这女人还挺好的,柳叶嘴,樱桃嘴,真看不出是个孩子的娘了。 陈玉送女人回家了。 真不远,就二十分钟,只不过,女人住的地方有些破旧,周围没什么人,连路灯都是坏的。 而且,女人的家里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你男人不在家?”陈玉问,这天都黑了,也不管老婆孩子吗。 女人声音经细若蚊丝,“我,离婚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陈玉倒是没什么想法,只问她,“你爹娘呢,要不叫他们过来帮你带孩子,你好好养伤。” 女人苦笑着摇摇头。 然后又强撑着站起来,要去烧水给孩子冲奶喝,奶粉只剩最底下那浅浅的一层了。她有些茫然,要不要煮些粥,喂给孩子? 女人一放下孩子,孩子就哭了。 陈玉本来都准备走了,看这女人实在是可怜,叹了口气,过去帮她换了煤,又烧了热水。 女人又被感动了,抱着孩子在那小声的哭。 这么柔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带着孩子独自活到现在的? 陈玉跟她说,“就算离婚了,这孩子的父亲也不能不管孩子啊,你这腿受伤了,把孩子给以前的丈夫照顾一段时间,等你腿好了,再把孩子要回来。” 她道,“孩子的亲爹,总不会看着孩子受罪吧。” 女人若有所思。 她轻声问,“那孩子的爹会不会跟我抢孩子?” 她害怕。 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她刚才还想过,腿好之前,把孩子交给她爹她娘,或者叫她姐帮她带一阵,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们不会答应的。 她娘一直从开始就说了,这孩子不能要,打掉,送到孩子的爹那边去。 他们是不会管的! 还说,你还这么年轻,带着孩子怎么嫁人? 赶紧把孩子给扔了。 不。 她怎么舍得把孩子给扔了? 这么乖的孩子,这么惹人疼,她宁愿守着孩子过下半辈子。 陈玉问她:“你是孩子的妈,只要你有正式工作,能证明你养得起孩子,就算是法院,也会把孩子判给母亲的。当然了,你还可以跟孩子的爹商量嘛,只要他同意不跟你抢孩子,这孩子肯定不会被抢走啊。” 烧好水,给孩子冲了仅剩的一点奶粉,孩子喝得津津有味。 还冲着陈玉笑了。 把陈玉的心都看软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小小的一团,白白的,眼睛跟黑菩提似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陈玉逗了一会孩子。 女人看到了陈玉手里的包裹。 她眨了眨眼睛,“你要是不介意我家太破,可以在我家凑和一晚上。” 她家是不怎么样,可是睡一个还是睡得下的。 陈玉正准备拒绝的,她不习惯在陌生人家过夜,她还是更想去小姑姑家,毕竟亲人嘛,更自在这一些。 可偏偏这时候,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是真饿了。 她现在非常后悔,早知道她就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该听她娘的,来贺家做什么。她是真不想受舒雪的闲气。 刚才她就看出了,她跟舒雪有矛盾,贺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叫她忍忍,凭什么啊! 合着,贺夫人请她过来,是为了让她受气的? 一想到这,陈玉就不舒服。 她心里下了决定,回家就把贺夫人的那台缝纫机给还了。 那东西虽然有点贵,她以后未必就赚不了钱,买不起这个东西。 反正,她不想欠这个人情。 女人说到,“我叫柳眉,你叫什么啊?” 陈玉伸出手,“我是陈玉,这可爱的小家伙叫什么啊?” “他叫柳朝阳,小名阳阳。”女人的眼里满是温柔。 “小阳阳,你好啊,你真可爱。”陈玉轻轻的捏着小朝阳的手晃了晃。 小朝阳又冲她笑了。 陈玉也忍不住笑了。 贺奇找了两个小时,都没有找到陈玉。 他想着陈玉会不会是因他家去了,然后他就回了家,开了门,才发现贺立国已经回家了,见贺奇满头大汗的回来,皱眉,“你去哪了?怎么这么归才回来?” 贺奇正在问陈玉回来没。 就见贺夫人冲他使劲摇头。 贺立国的脸色难看极了,骂贺奇,“你知不知道,一家人就等你吃饭呢。” 这是贺夫人的坚持。 她以为,贺奇会把陈玉带回来。结果,贺奇是一个人回来的。 可这事,贺夫人不敢叫贺立国知道。 贺立国跟陈大队长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战友,要是叫他知道陈玉被舒雪气跑了,肯定会狠狠的骂上舒雪一顿的。 舒雪那孩子又是个要强的,万一也走了怎么办? 舒雪一年回来不了几次。 贺夫人想多看舒雪几眼。陈玉就不同了,人一直在前进大队,以后想见,过去见就是了,等明天,她再去找陈玉好好道歉。 她真没想到,陈玉看着软乎乎的,气性这么大。 贺立国并不知道陈玉来过他家,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 舒雪也是一样,刚才贺夫人为了陈玉的事说了她一顿,她很不高兴。 早知道贺夫人身边有人陪着,她何必请假回来,干受气。 舒雪吃完饭也回房了,门是重重的甩上的。 客厅里,就剩贺夫人跟贺奇了。 “妈,你什么意思?”贺奇看着贺夫人,“为什么不让我说。” 贺夫人道:“阿玉的事你就别管了,成不,等天再说。” “那怎么成!她是我们带回来的,现在人不见了,怎么能不管?妈,你怎么这样啊!”贺奇真不懂,他可不听贺夫人的,转身就要上楼去找贺立国。 他找不到人,可以让他爸派人去找。 “别,阿奇,陈玉回来过,又走了。”贺夫人怕露馅,胡乱扯着谎。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哪了?”贺奇追问。 “去……去亲戚家了,对,去亲戚家了!”贺夫人肯定的点点头。 陈玉那么聪明的孩子,肯定不会出事的。 而且,陈大队长在城里还有好些战友呢,都是关系好的,陈玉说不定认识他们,去那些战友家了。 贺夫人自我安慰。 “原来是这样。”贺奇相信了贺夫人的话,他真没想过他妈会骗他。 陈玉去亲戚家了,他就不用去烦贺立国了。 贺夫人看贺奇回房间了,轻轻的松了口气,干完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上了楼。贺立国正在房间里下棋,他自己跟自己下。 “立国。”贺夫人语气中带着讨好。 贺立国头都没抬,“舒雪怎么来了?” “她见我最近心情不好,过来看看我。”贺夫人心小翼翼的说道。 贺立国道,“明天我会把家里的锁换一换,这钥匙以后不要给舒雪了,她姓舒,这是贺家,是我家,我不希望外人随便进去。” 贺夫人脸色发白,“那怎么行,她是我干女儿。” 贺立国抬起头,面无表情,“只是你的干女儿,不是我的。”这语气中的森冷让人听了害怕。 贺夫人在发抖。 幸好没有告诉老贺陈玉来过的事…… 贺立国看到贺夫人吓得不说话了,语气这才和缓了一些,他跟贺夫人道,“我不想为了舒雪的事跟你吵架,但是我说过,她不是贺家人,你最好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贺夫人点点头。 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这天晚上,贺夫人一宿没睡着。 她在想陈玉到底去了哪,会不会出事。又在想老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最后还想到了蓝嫣然,这姑娘会不会真的嫁到他们家……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贺家外头就传来了按门铃的声音。 贺夫人猛然坐了起来。 会不会是陈玉回来了,她起来匆匆的穿了衣服,就往楼下走。 要真是陈玉,她得先把陈玉稳住,不能叫陈玉在老贺面前乱说。 要陈玉真说了舒雪不好,那老贺只都不会叫舒雪进贺家的门了。 贺夫人不愿意变成这样。 陈玉,是伯母对不起你,你不要怪阿雪,你要怪就怪我吧…… 贺夫人准备打开门就苦苦哀求,陈玉是好孩子,肯定能理解她的。 贺立国一向起得早,他起来后,还会去晨跑。 他听到门铃声,跟着就起来了,还跟着心事重重的贺夫人一起下了楼,贺夫人心里装着事,没有发现罢了。 “谁啊?”贺夫人在屋里喊。 贺立国见她这样,去开了门。 他也想知道,是谁来得这么早,天刚亮就来了。 “伯父你好。”林白笑着跟贺立国打招呼。 贺立国看到林白很惊讶,“你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早。这天才刚亮呢,照这么看,那林白肯定是天不高就从大队里出发的。 “我来找阿玉。”林白笑着说道,“我听阿玉的娘说,她昨天就跟贺伯母还有贺奇一直坐小车回来了,我有事找她,她在吗?” 很快,他又说道,“要是她没起来的话,我在等等她,不急的。” 贺立国慢慢的转头,看着贺夫人,“有这回事?” 37、037 贺夫人强装镇定。 她看了一眼屋里的钟, 才六点多呢。这个林白真是的,好端端的,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林白在听到贺立国问那句话的时候,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贺伯伯不知道陈玉在这? 陈玉明明是昨天过来的,也就是说, 贺伯伯没有见过陈玉。 那陈玉去哪了? 林白心里开始着急。 昨天陈玉跟贺夫人一起离开前进大队的时候就不早了。到了城里, 天肯定黑了。要知道,听刘巧云说, 陈玉可是贺夫人巴巴的求着非要带过来的。 门口。 贺夫人在那杵了半天,左思右想。 该怎么说呢? 她也想拿昨晚糊弄贺奇的话来糊弄贺立国啊,可老贺这人很警觉, 真话假话他还是分得清的。 贺夫人决定避重就轻, 慢慢说道:“昨天她来了之后,蓝嫣然也在这,后来陈玉就走了。”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提都没提舒雪。 她就是想把舒雪也摘出去! 她当初认舒雪做干女儿的时候, 贺立国本来就不同意,后来还是贺夫人请了自己的父亲当说客,才叫贺立国松了口。不过, 两边都说好了,这干女儿只是贺夫人一个人的干女儿, 跟贺立国没有关系。 贺立国压根就不许舒雪喊他干爹。 林白林白表情冷淡的看着贺夫人:“贺夫人,你是说阿玉跟您回家,遇到蓝嫣然, 我没记错的话,那蓝嫣然是贺奇喜欢的姑娘吧。这蓝嫣然跟阿玉吵架了还是怎么了,您倒是说清楚啊。” 林白可不会被这几个字饶进去。 一针见血的指出漏洞。 之前林白还一口一个伯母的,这会已经改成贺夫人了。 贺夫人完全没有察觉到。 倒是贺立国,看了林白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贺夫人被林白问得说不出话了。 林白又道,“贺夫人,贺奇当时也在吧,要是您不知道,我问他也是一样的。”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贺夫人不想叫林白进去。 一下子挡到了林白的面前,“阿奇还没有起来呢,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之前看着还是个好孩子,现在怎么不经别人同意就闯别人家的屋子啊,还有没有矩距啊!”这林白,也太没教养了吧。 乡下孩子,规距就是差那么一些。 贺夫人对林白的身份还是有些看法。 林白道:“主席说了,我们无产阶钱是国家的主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去找革命会的同志说说。” 贺夫人被吓住了。 她不想跟林白说话了,她扭头看贺立国,“老贺,你倒是说话啊。” 贺立国直接跟林白说道,“进屋说。” 又对贺夫人道,“林白是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去,叫老二下来,我有话问他。” 贺夫人不想叫贺奇下来。 她别别扭扭的。 可贺立国的眼睛已经瞪了过来,贺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好,我这就去。”又忽然道,“我想起来,林白来得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些豆浆包子回来……” 贺奇一下来,她的话就要穿帮。 贺夫人只能回娘家去找她爸妈帮忙了,想借着买早点的空当,偷偷给家里的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圆圆场。 有长辈出面,贺立国不敢不会冲她发脾气的,贺夫人在心里想。 “不用,叫老二叫下来之后,你也坐这,我们好好阿玉的事。”贺立国可不会轻易被贺夫人蒙蔽。 他跟贺夫人生活了这么些年,虽然头几年聚少离多,可后来从部队调到公安局后,贺立国就没怎么离开家了。 所以啊,贺夫人是什么脾性他还是知道的。 刚才在门口,贺夫人眼神一直躲闪着,不敢跟他对视,他就知道这事有问题。 贺夫人借口百出,“阿奇昨天累了一天……” 贺立国面无表情的看了贺夫人一眼,“那我自己去叫。” “不,我去,我去。”贺夫人见这事实在是没法改了,才硬头皮去把穿着睡衣的贺奇给叫了下来。贺奇哈欠连连,“爸,妈说你找我,什么事啊。” 林白说道,“阿玉昨天是你们带过来的,她人呢?怎么不会你家?你们做了什么?”他比贺立国快一步。 贺奇听到林白说陈玉。 困意一下子没了,他认真说道:“昨天阿玉来了之后,我们就回屋了,嫣然跟舒雪都在家,后来我跟嫣然出去说了几句话,回屋的时候,我妈就说阿玉跟舒雪吵了几句嘴,气冲冲的走了。我去外头找了两个小时,没找着人。回来就听我妈说,阿玉去亲戚家了。” 他就没找了。 林白压着火,“吵了两嘴就被气走了?阿玉不是那么小心眼的,怎么可能无端端的被气走!你们是怎么回事,大老远的把人请来,人不见了,跟没事人似的。要不是我找过来,你们还准备瞒多久?” 贺奇道,“我没瞒。” 他又问,“谁瞒了?”这事有什么好瞒的啊。 “没人瞒,贺伯伯怎么会不知道?”林白追问。 贺奇惊讶,“我以为我妈晚上跟我妈说了。” 林白没跟揪着说没说这事不放了,跟贺奇道:“阿玉家在城里没有亲戚,怎么去亲戚家?” “不可能。”贺奇看向贺夫人,“我妈说的。” 贺夫人满眼惊慌,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失态所有人都看到了。 贺立国脸阴沉沉的,“阿玉到底去哪了?”阿玉是陈大队长的女儿,又是他们家把孩子接来的,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这像话吗! 贺夫人被贺立国的表情吓到了。 她嘴硬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亲妈,她去哪了还用跟我说吗?” 又低声说了一句,“那孩子也真是的,脾气真大,吵了几句就带着东西跑了,说也不说一声。” 现在的贺夫人有些不讲道理。 贺立国转看看着林白,表情严肃,“阿玉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 林白的语气冷得吓人,“现在去找?失踪了一个晚上,天亮了才想起来找,你们怎么不等人死了再送到医院去冶病呢。” 他道,“贺伯伯,我真的不太懂,您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看上贺夫人这样品性低劣的人,真是难为你了。” “谁品质低劣了?”贺夫人气得发抖。 林白理都没理贺夫人,直接跟贺立国说,“贺伯伯,这件事我会如实的跟阿玉的家人说的。” 贺立国自知理亏,点点头。 贺夫人还揪着林白刚才的话不放:“谁低劣了,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孩子,我可是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林白半点不虚的看着贺夫人,“当然是你啊,这里还有别人吗,贺奇都知道出去找人,你把人带过来,弄丢了不说,还想把这事藏起来。您是怎么想的啊?” 他又道,“要是你女儿半夜丢了,你还睡得着觉啊。” “我怎么跟长辈说话了?你的行为做事哪一点配做长辈了?” 贺夫人被林白咽得说不出来话。 她冲贺立国叫了起来,“贺立国,这就是你那边的穷亲戚,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他骂我,我是你老婆,你就在这看着,你还是男人吗?” 贺夫人的声音太大,楼上的舒雪也被吵醒了,她换了身衣服,匆匆的下来了。 一下楼就看到贺夫人在对贺立国吵架。 舒雪二话不说,挡到贺夫人的面前,警惕看着贺立国。 贺立国被穷亲戚几个字刺激到了。 他额上冒出了青筋,看那模样,像是要打人。 舒雪把贺夫人护得紧紧的,与贺立国针锋相对,“叔,您对我妈发什么火啊,我妈她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你是男人,让就让着她一点。干嘛为了外人跟我妈大小声啊,值得吗?到底是这个家重要,还是一个外人重要?” 贺立国看到舒雪,一张脸面无表情,“我贺家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你让开。”要不是他教养好,要是搁年轻时那会,他早就动手了。 舒雪才不肯让。 她头一梗,“我为不什么能管,我是不姓贺,但我是你们的干女儿。” 贺立国听到这话,“干女儿?”他诧异道,“你只是高柔的干女儿,不是我的。过年过节不管是这,还是高家,都不会让你进家门,你心里没数吗?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你的房间只是家里的客房,有客人过来,都是住那间房的。” 舒雪听到这话,竟有些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 她心里的火直往头顶冒,她看向贺立国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恨意,憋了多年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还是都怪你。我妈都跟我说了,当初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是你不负责任,临到结婚,怕孩子生出来影响你的前程。我妈舍不得我,辛辛苦苦将我生了下来,生我的第二年,你们才结的婚,别以为我不知道……” 舒雪以为她是贺夫人跟立国的女儿,以为贺立国怕她出生闹出丑闻,就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可没想到,贺夫人悄悄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可惜,她是个姑娘,又是在婚前生的,所以贺立国才不认她。 舒雪恨贺立国。 有这么当爸的吗?连亲闺女都不认,把自己的前程放在第一位! 贺立国听到舒雪的话愣了半天,“谁跟你说的?” 他慢慢转头,不楞思议的看着贺夫人,“你跟她说的?” 贺夫人咬着唇,避开了贺立国的目光。 真能掰啊。 贺立国无奈又好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贺夫人平常就喜欢避重就轻。 这不影响过日子。 贺立国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看,人这毛病啊,有时候还是得改。 贺立国看向舒雪,主动开口,打破了舒雪的幻想:“你听清楚了。你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我跟你妈结婚前,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单位介绍的时候,第二次就是领证的时候。你是谁的我不知道,一定不是我。” “不可能!”舒雪不相信! 贺立国很平静:“我是二婚,这情况高家人都知道。我跟你妈是经高长官介绍,相亲的第二个月向上级打了报告,结了婚。结婚的第二年生了老大贺飞,贺飞是我长子。你妈跟人谈恋爱的时候,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不可能。”舒雪不停的摇头。 贺立国缓缓道,“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外人。我跟你妈说过很多遍,家里的钥匙不要给一个外人,过年过节不要让外人过来,她就是不听,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你误会了。” 贺立国对贺夫人在一起,从来就不是什么爱情。 他到年纪了,第一个老婆死了,当然得再找一个,这年头谁不结婚?谁不传宗接代? 贺夫人嫁给他之后,生了两个儿子,又操持家务,贺立国还是很满意的。 直到舒雪突然冒了出来。 贺立国才不舒服了,贺夫人婚前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是贺夫人的这个女儿,贺立国是真不想看到。 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说,每次看到他都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 舒雪被贺立国这一番话炸得眼冒金星。 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她怎么可能不是贺立国的。要她不是贺立国的,那她亲生父亲是谁? 那,她不是就贺夫人的私生女了吗? 还是父不明的。 贺立国当着众人的面把贺夫人难堪的过往揭了出来,贺夫人臊得脸都红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为了爱情,舒雪是她爱情的结晶,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当然了,当初嫁给贺立国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她的恋人不见踪影,年少无知的她是被父母哄着嫁给贺立国。 贺立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沾花惹草,对家庭负责,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贺夫人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一想年少时与她爱得轰轰烈烈的初恋。 旁边的贺奇也是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舒雪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他觉得他有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秘密。 林白也听到了,他无动于衷。 这事跟他没关系,现在找陈玉才是最重要的。 他对贺立国道,“贺伯伯,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想知道阿玉去了哪。”他又想起一件事,“我是一大早从大队过来的,路上没看到什么人,阿玉应该没有回去,可能还在城里。” 贺立国对林白说道,“陈大队长有一个妹妹在城郊那一片,走路去要一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在那。”贺立国把地址跟林白说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 舒雪眼前发黑,她的身世比她想像中的更加羞耻,更加难堪。 她以前一直以为贺立国是她的父亲,她叫贺夫人妈,却故意不叫贺立国爸,她以为贺立国会愧疚,会悔恨。 可现在看来,错了,全错了。 这事压根就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贺立国压根就不在乎她这么一个外人。 她跟贺立国没有血缘关系。 倍受打击的舒雪颤抖的拉着贺夫人的手,“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贺夫人抱着舒雪,“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当初要是我有勇气跟你爸一起离开,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孩子,叫你受委屈了。 贺夫人这话说得明目张胆,不知道是忘了贺立国还在这,还是故意说给贺立国听的。 是想刺激贺立国? 贺奇吓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伸手摇了摇贺夫人的手胳膊,“妈。” 他爸在这看着呢。 舒雪抱着贺夫人,痛声大哭。 贺立国语气冷淡的对贺夫人道:“你要是觉得后悔了,可以去离婚。”不惯这毛病 贺夫人身体一僵。 不敢再多说一句。 贺立国也对舒雪说了,“既然这事都说开了,等会我回来之前,请你搬出去。以后啊,你们母女要是想见,就去外头见,我不拦着。记着,以后别到我家来,我不欢迎。” “老二说阿玉是被你气走的,等会阿玉回来,你得给她道个歉。”贺立国最后道。 舒雪抬起头,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凭什么我道歉,她错了她怎么不道歉?”可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什么身份,贺立国什么身份。 她以为自己是谁? 这样一想,舒雪更辛酸了,亏她以前还觉得自己是干部家庭出身呢,结果呢,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丢人! 林白对舒雪道,“你当然可以不道歉,等我查清了真相,要发现是你的错,我就写封举报信去你们单位,欺负老百姓,以权谋私。” 舒雪不是单位的,她是文工团的干部,特别会跳舞,是他们文工团的门面。 “你敢!”说话的是贺夫人,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看着林白。在她眼里,林白就是欺负她女儿的恶棍。 “或者,我给你们单位写封信,把你的身世告诉他们,看哪个单位还敢要你。”这一句话是对舒雪说的。 林白还有一句话,是对贺夫人说道,“贺夫人,我为什么不敢?或许,我可以登报,把你年轻时的丑事全说出来,在报上把舒雪的身份说出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贺夫人气得直发抖,两眼珠子红红的瞪着林白。 林白冷哼一声,“不要惹我,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舒雪服软了,低下头,“我道歉。” 林白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林白转头看着贺奇,“你昨天找的哪一片?” 贺奇说了。 林白问,“二手旧货市场去了吗?” “去过了,昨天去的时候关门了。”贺奇道,“你等等,我换了衣服就跟你一起去找。” “不了,我们各找各的,我打东边那一片,你找西边的,找完了再到这碰头。”林白说完就走了。 贺立国是个可交的人。 那贺夫人,就算了吧。 林白刚才也琢磨明白了,贺奇这恋爱的时候性格像谁了。 像贺夫人呗。 贺夫人这种人,出身好,家里宠着长大,性子天真,年轻的时候犯了错事有长辈兜着,谈恋爱不算什么。到时候找一个老实的人,好好过日子,这辈子就顺风顺水的过去了,以后儿子长大了,再靠儿子。 一辈子都不受什么罪。 可在林白眼里,贺夫人那种人就像是那根里烂透的树,外头看着正常,扒开一看,里面早就不成样子了。 贺立国换了衣服,去公安局了。 阿玉失踪还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不过贺立国可以让一些亲信部下一起帮忙找找。 林白先走了,贺立国再离开家,最后,是换了衣服的贺奇下来了。 舒雪跟贺夫人还在沙发上抱成一团,舒雪没哭了,可贺夫人心里委屈啊。 她有孩子那会儿还不认识老贺呢,老贺怎么能把这事怪到她身上?那生孩子那会是自由的,老贺没有权力干涉她。 尽管贺夫人觉得自己没错,这她这心里还是担心。 她怕老贺真要离婚。 贺夫人现在最恨的就是威胁她的林白了,那年轻人真不是个东西! 贺奇看着无助的贺夫人,叹了口气,“妈,刚才那样的话别再说了,我爸听了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舒雪是我的女儿,他怎么心眼那么小,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贺夫人嘟嚷着。 贺奇是她亲儿子,她才敢这样说的。 要是换了别人,她保准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贺奇这个亲儿子都对贺夫人无语了。 只见贺奇道,“妈,你要是真跟我爸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好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追权自由的权利,彼此过不到一块,还是分开好了。” “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贺夫人又惊又怒,她就是说说而已,现在老贺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找啊! 她要是离婚了,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没想到的是,舒雪竟然赞同贺奇的话,“妈,阿奇说得对,你是真的还喜欢我亲生父亲,我们可以去找她!” 贺奇已经出门了,没听到后面的话。 贺夫人沉默了。 “妈,我亲生父亲是谁?”舒雪巴巴的问,她想知道。 “你不要再打听了,他结婚了,也有家庭了,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了。”贺夫人语气里都透着一股郁气。 她是后来才知道,那男人比她还先结婚生子。 贺夫人生硬的换了话题,“等会阿玉回来,你跟她好好道歉,知道吗。” 舒雪的表情一下子冷淡下来了,“知道了。”刚才不是同意了吗,怎么还说? 贺夫人很高兴,她就知道舒雪会听她的。 阿雪真是好孩子。 比阿玉那个坏脾气的孩子强。 陈玉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她很警觉,睡得很浅,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在陌生人家里,她总得防备着一些。 虽然,一个带着婴儿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早上天亮了。 陈玉已经起来了,柳眉抱着孩子,在窗边发呆。 柳眉早就醒了,孩子怎么办? 真要送到孩子父亲那吗? 可孩子的父亲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天亮了,”陈玉说道,“我该走了。” 柳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相叫这个叫陈玉的姑娘帮她把孩子送到孩子父亲那,可后来仔细一想,又怕了。 这姑娘挺好的,性格好,还救了她。 可她又不知道这姑娘住哪,是什么人,就算这姑娘说了,谁又知道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柳眉害怕。 她怕孩子丢了 她没敢叫陈玉帮忙。 她也不敢叫家人帮忙,她苦想了一晚上,得出了一个答案,要是孩子交给她爹娘,或是姐姐,说不定她亲人会把孩子给送人。她娘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也说了无数遍,只要没有孩子这个拖累,她这样的相貌,就算是头婚的也能找着。 可柳眉就是舍不得孩子! 柳眉想了很久,她记得老三有个弟弟在中学念书,她当年还去过那个初中,给老七送过衣服,现在,只过了两年,那孩子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才是。 她可以带着孩子去找找,要是能找着人,就托老七把孩子送到林家去,等她腿好了,再去把孩子接回来。 老七是个好孩子,她跟老七好好说,老七会帮她的。 柳眉想到了法子,总算是露出了笑脸。 “阿玉,你等会,我也要出门。”她要去县里,把孩子送到老七手上。 “好啊。”陈玉一看,柳眉正在收拾孩子的衣服呢,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还有尿片,连奶瓶都带上了。 用一米长宽的旧方布一抱,四边一系,就成了一外包裹。 “你是带着孩子回家?”陈玉问她。 “是啊。”柳眉点点头,“城里有公交车,我等会就去买票。”柳眉带着孩子,那孩子又小,一般人见了都会搭把手,帮个忙。 所以啊,柳眉平常除了穷一些,日子过得还不错。 反正比在林家的时候强。 那时候老三是对她好,可她这心里总是憋着气,家里的婆婆小姑都不好相处,她只要跟老三说,老三就会说,妹子还小,她是嫂子,她退一步,这没事了。 退退退。 她从结婚之后一直退,退得连脾气都没有了…… 柳眉想到在林家的日子,还是有气。 主要是气老三。 从来都不帮她,只劝她忍着,难道,她要忍一辈子吗。 她是真怕了。 就逃了。 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后来没过几天舒服日子,就发现自己有了。 “公车在哪,去哪的?远不远?”陈玉问。 城里还有公车呢,不知道有没有去县里的,或者去前进大队的,她也想去看看。 “不远。”柳眉抱着婴儿,带着陈玉去了公交站。 上车买票,票三毛钱一个人。 陈玉看看柳眉,见柳眉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三毛线来,递给售票员,陈玉从口袋拿钱出来买了一张票。 售票员就坐在前面,身上背着一个票包,车上还剩几个座位,不过都是分开的。售票员低关头撕票根,柳眉走过去的时候,她闻着婴儿身上的奶味了,抬头一看,是两个姑娘带着一个孩子。 开口就问,“你们一起的吗?” “是。” 售票员看到孩子,心一软,叫车上的人换了一个位置,腾出一个挨着坐的位置,给了柳眉跟陈玉,陈玉跟柳画跟售票房道过谢,这才坐下。 车是到点停的。 行了两站路,外头的景色陈玉竟然认出了一点,她想起来了,这是贺伯伯家附近的街道,陈玉眼睛看着窗外,远色一个人影闪过。 陈玉一惊,然后脸贴着窗户拼命的往外看去。 她好像看到林白了。 陈玉揉了揉眼睛,真是林白! “师傅,下车。”陈玉喊道,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对柳眉道,“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啊。”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别饿着孩子。” 柳画还没回过神来,陈玉已经把钱塞到孩子手里了。 小孩子喜欢抓东西,这钱到了手里,就拽着不放了,还以为陈玉是在逗他,还挥手蹬脚的笑了起来。 车停了,后车门开了,陈玉拿着自己的东西跳了下车,还有跟柳眉挥了挥手。 柳眉移到窗户边,举着阳阳的的小嫩手,不停的跟陈玉挥着,嘴里说着再见。 她心里很舍不得陈玉。 陈玉真是个好人。 —— 陈玉看到林白了。 林白走远了。 陈玉开始跑了起来,她穿过大马路,沿着树荫下面的绿道往林白的方向跑去。 “林白。”陈玉在后头喊。 林白走得很快,他有些疑惑,他好像听到陈玉的声音了。 是幻觉吗? “林白,你等等我。”陈玉喘得很厉害,快追上了,陈玉往前一扑,抱住了林白的背。 林白被吓了一跳。 然后他就听到了陈玉的声音,“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啊,跑死我了。” 陈玉一边说一边喘着气。 林白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他慢慢转身,看到陈玉脸上全是汗,笑吟吟的看着他,他将陈玉抱进怀里,久久都没有说话。 陈玉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出来,“你怎么来了?” “你来找你的。”林白轻声道,“我去了贺家,可你不在。” “贺家?”陈玉的头从林白怀里出来了,“等回去,就把缝纫机还给他们,还有那条红裙,也一并还回来,不要了!”提到贺家,这会陈玉还生气呢。 “好,都还回去。”林白点头,他伸手把陈玉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用巴掌帮她扇风,“还热吗?” 陈玉看到林白,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忘了,“不热了,林白,我们回家去吧。” 不想留在这了。 “等会,我们先去贺家,跟贺伯伯说一声,再叫那个姓舒的给你道歉。”林白问她,“是她惹你生气的吗?” “是,那个姑娘太气人了,说我是打秋风的穷亲戚,还说三道四的,讨厌得很。那贺夫人还帮着那姑娘,本来我也没那么生气的。”陈玉低声道,“贺夫人之前对我挺好的,我过来就是为了开导她,帮帮她,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是非不分的,处处要我忍着让着那个舒雪。” 陈玉跟林白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舒雪都二十五了,要是她有道理,我让着她也没什么,可是她一直帮着蓝嫣然,都这样了,贺夫人还向着她,还叫我|……” 陈玉摇摇头,不想说了,“这次是我看走眼了,我原以为贺夫人性子单纯,就忍不住想帮她,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多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玉突然想到了柳眉。 顿时心里有点虚。 下次,下次保证不会了。 林白道,“那个舒雪,是贺夫人跟贺伯伯结婚之前生的,贺夫人以前谈过一个对象,后来没成,有了孩子,就生了下来。生下孩子的第二年,才嫁给贺伯伯的。” “那贺伯伯也太亏了吧。”贺伯伯不成了接盘侠吗? 陈玉眉头死死皱着。 “贺伯伯是二婚,前头娶过一个媳妇,死了。”林白告诉她。 “是这样啊。”陈玉心里平衡了。 二婚就还好,要是贺伯伯头婚娶了这么一个媳妇,那真是亏死了。 “难怪贺夫人那么为着舒雪呢,昨天晚上我就觉得她们两个人不对劲。”陈玉嘀咕道。 “舒雪以为自己是贺伯伯女儿。”林白什么都跟陈玉说了。 陈玉轻哼了一声,“她脸可真大。” “贺伯伯早上的时候听说你丢了,还找处找人帮忙去找你了,如今找到了,我们得回去,跟他说一声。”林白牵着陈玉就往贺家走。 “我是看在贺伯伯的份上才去的。” “是,我也一样。”林白轻笑说道。 两人牵着手,往贺家去了。 他们在到贺家前,给贺立国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后来他们两个就一直在外头转悠着,没离贺家太远,只要贺立国回来,他们就能看到。 过了二十分钟,林白就看到贺立国回来了。 “贺伯伯。”陈玉跟林白走了过去。 贺立国一脸歉意的看着陈玉,“昨天晚上委屈你了,是我们不对。你伯母,”贺立国停顿了一会,改口了,“贺奇他妈就是那样的性子,只要舒雪不在家,她就挺正常的,只要牵到舒雪的事,她就拎不清了。”所以,贺立国才不愿意见到舒雪。 舒雪不在,贺夫人勉强称得上贤妻良母。 这个家还是不错的。 “没事,贺伯伯。”陈玉主动说明了昨天晚上的情况,“那个舒雪说我是来打秋风的,我一生气,就说这个家姓贺不姓舒,后来贺夫人一直帮着她,我就走了。” 贺立国点点头,“我知道了。” 果然这事错在舒雪。 贺立国打开门,对陈玉道,“等会就叫她给你道歉。” 陈玉点点头。 舒雪道不道歉在陈玉看来不重要,她昨天是被贺夫人的态度伤了心,昨天晚上缓过来了,也不生气了。 就是觉得自己冲动了,应该等贺伯伯回来再说的。 不过,陈玉也没后悔。 要是她压住了脾气,肯定就遇不到柳眉了,阳阳真是惹人爱的乖孩子,要是见不着,怪可惜的。 舒雪就在屋里,脚边着好几个行李箱。 她的东西全在这了,就等着跟陈玉道歉,然后离开贺家,她以后不会再来贺家了。 而且,舒雪不太敢面对贺立国。 她是贺夫人的私生女,单是这个身分,就叫她低贺立国一等。 这腰板压根就直不起来。 还好,贺夫人当年给她找了一对父母,外人都以为她是普通职工家庭出身的,这样挺好的。 舒雪看到陈玉了,她一脸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口不遮言了,我向你道歉。” 陈玉也微笑,“我接受的道歉。后来我也有不对,请你原谅我的失言。”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翻。 只有贺夫人,被她们的原谅感动得眼泪汪汪。她还伸手,想要握住陈玉的手,结果,被林白抢先一步将陈玉的手牵住了。 贺夫人一愣,看看林白,她抿抿嘴,对陈玉说,“阿玉,我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男孩子,要不要伯母给你介绍一个。” 早上林白下了她的脸面,她还记着呢。 林白斤斤计较,哪像个男人!而且,林白还威胁舒雪呢,说要寄举报信! 不是好人! 结婚? 舒雪听到这话一愣,他们两个是恋人? 这时,舒雪已经明白,自己误会了林白跟陈玉的关系。 难怪,早上那个叫林白的男人这么生气。 陈玉不冷不热,“不用了,我跟林白就要结婚了,不劳您费心了。”她又说了一句,“之前你给家里送过去的缝纫机还有裙子,明天我就送过来。” “阿玉,你怎么了?”贺夫人很是不解,“昨天是舒雪不对,她跟你道歉了,你也原谅她了。这事不是完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在这多住几天,我可以……” 贺夫人以为,舒雪跟陈玉的矛盾解开了,她跟陈玉的关系就可以恢复如初 了。 跟陈玉吵架的是舒雪,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陈玉怎么还怨上她了呢? 贺夫人想不通。 “阿玉,你是在怪我吗?为什么啊?”贺夫人真不懂,她不就是没有帮陈玉说话啊,可是舒雪是她的亲女儿啊。 “贺夫人,我没怪您,我就是觉得这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大队的生活。我跟林白还有事要去办呢,就先走了。”陈玉对贺立国说道,“贺伯伯,我走了。” 贺立国点点头。 林白跟陈玉转身往门口走。 舒雪突然出声,“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回来,去了哪?旅馆要介绍信,你应该去不了吧。”她看到有人相爱,会高兴,会祝福,可是看到眼前的陈玉跟林白,却生不出祝福的念头。 她问的这个问题,要是陈玉回答不好,就像根刺扎在林白心里似的,日子越久,这刺就扎得越深。 舒雪这个问题问得不怀好意。 陈玉没回头,只跟林白说道:“昨天遇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在她那休息的,好像也是我们那片的人,是我们那的口声……” 林白点点头,他相信陈玉。 舒雪看着林白跟陈玉毫无芥蒂的走了,心里一阵烦闷。 贺立国下逐客令了,“好了,你也道了歉了,可以走了。” 舒雪提着行李,往外走。 贺夫人看贺立国站在那没动,埋怨道,“这么多的东西,舒雪怎么带走啊,你也不说搭把手。” 说完,自己帮着舒雪提了一个行李箱,哎呀,好重啊。 贺立国出去了一趟,带了个锁匠回来,回来后舒雪跟贺夫人都不在,他直接叫锁匠把锁给全换了。 贺立国试了试钥匙,不错。 “贺伯伯,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蓝嫣然的声音从贺立国的身后传来。 贺立国平静的回头。 蓝嫣然脸上的疤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子,快好了。 “我想嫁给贺奇,我以后会是一个好妻子,一定会孝顺公婆,好好的养育孩子,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要留在市医院,我想继续进修,我想成为更有用的人。”蓝嫣然野心勃勃,她是过来摊牌的。 她很清楚,只要过不了贺立国这关,她就永远不可能进贺家的大门。 贺立国语气平静,“你觉得我会同意?” 蓝嫣然笑得很自信,“贺奇的性子像伯母,我可以帮您看着他,照顾他,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她的手心都是汗,她不确定贺立国会不会同意。 但是,她要试一试,赌一把。 东方中学。 林家老七,林秀秀的双胞胎哥哥林清正在教室里做习题,学校的广播传来声音,“三年一班的林清同学,请来教导处一趟。”播了三遍。 林清怔了怔。 是六哥来了,还是大嫂过来送东西了? 他很快站起来,去了教导处,他心里盼着是家人来看他,他走得很快。 他到了教导室。 柳眉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看到林清,笑了:“老七,好久不见。” “三,三嫂?” 林秀秀坐在教室里,她也听到广播了,谁找林清啊? 六哥? 林秀秀皱了皱眉。 同桌看到林秀秀这个样子,很担心,“秀秀,你的腿是不是还在疼啊?” 林秀秀冲同桌一笑,“没有,不疼了。” 同桌说道,“供销社的那辆自行车被人买走了,就剩一辆了,你不是想买吗,可得抓紧点,这东西可紧俏呢。” 林秀秀听得心里一阵难受,她摇摇头,“不行,我哥哥要结婚,我不能乱花家里的钱。”一副懂事的样子。 同桌叹了口气,“你那六哥,找你爸妈要了那么多钱当彩礼,是娶金疙瘩啊?叫我说,你就应该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把那钱匀一百给你,最后事一辆自行车的铃铛好像有些问题,价钱比之前的少二十呢。” “少二十?”林秀秀心动得厉害,可想到铃铛是坏的,又不是很想要,她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不了,我六哥都花了家里那么多钱,我不能像他一样不懂事。” 老六林白花的钱是建屋子的,哪里当彩礼了? 而且,数目也没有林秀秀告诉同桌的那么多。 林秀秀的同桌心里,林秀秀的那个六哥就是个坏蛋,生下来就是为了欺负可爱善良的林秀秀的。 38、038 老七林清一脸僵硬的抱着孩子。 小孩子伸出小手, 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很不自在。 教导看看外头,又扭过头来问林清,“你三嫂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来啊?” 说是去洗手间,让林清把孩子抱一会, 这都多久了, 有十分钟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啊。 老七林清也不知道, 只能道,“可能是肚子不舒服。” 教导主任没说什么了,又看外头看了几眼。 过会了, 他看小家伙在林清的怀里动来动去, 还抬起了脑袋看天花板,眼看着头上的虎皮帽快要掉下去了。 教导主任赶紧走过去,伸手帮着孩子把帽子往里压了压,叮嘱林清, “孩子还小,不能吹风,容易着凉。” 林清点点头。 面色依旧僵硬, 他长这么大,也没抱过孩子啊。 三嫂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看他呢? 林清想不通。 又过了二十分钟。 教导主任出外头找了一遍, 还问了看校门的大爷,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袄子的姑娘。 看门的大爷点点头,“有啊, 那姑娘半个小时前就走了。腿还一瘸一拐的,说是去医院了。” 教导主任明白了,回到了教导室,告诉林清,“你那三嫂已经回去了,你啊,赶紧把孩子送回家,别耽误上课。”这都耽误一节课了。 那三嫂也真是,一声不吭,就走了。 去医院也得留句话啊。 教导主任心里想道。 “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啊。”林清觉得手里的孩子有些沉重,那孩子还咧着嘴对他笑呢。 傻笑啥啊! 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笑! 林清瞪着孩子。 孩子还在那笑,看到林清一直在看他,他皱着小眉头认真想了想,哈! 他明白了! 只见他学着林清的模样,板着小脸,眼珠子一鼓,这瞪眼的表情跟林清是一模一样。 教导主任见了,哈哈一笑,“孩子跟你长得真像。” 林清一愣。 抬头看着教导主任,这孩子像他? 他们家几个兄弟,除了六哥林白,其他人都挺像的。 这孩子难道不是三嫂再婚生的,而是三哥的? 林清一瞬间想了很多,可他又不确定,不能单单凭孩子长得像他就说这孩子是三哥的啊。 三嫂两年前离开的家。 两年前,这孩子现在有一岁吗? 林清盯着柳朝阳小朋友看了又看,柳朝阳小朋友学累了,困了,小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然后小脑袋往林清的怀里一靠,呼——,睡着了。 林清整个人更僵硬了,这会动都不敢动了。 他问:“刘主任,他他他睡着了,怎么办啊。”他是不是只能这么站着啊,他要是走动,孩子会不会醒啊。 教导主任养过孩子,“不都跟你说了吗,带孩子回家睡去,这里连个小被子都没有,孩子容易着凉。” “好了,你别啊,就别管下午的课了我,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你现就把孩子送走。”教导主任板着脸,“你一个半大孩子,哪能哄得了孩子,这不瞎胡闹吗,你那三嫂是怎么想的,把孩子托给你。” 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包裹,教导主任扒开一个角,里面装的是孩子的衣服。 林清也看到了。 连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三嫂过来找他,就是想把这孩子塞给他的! 林清心里有些绝望。 三嫂怎么不去找三哥啊,找他做什么啊,他只是一个上学的孩子啊! 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把孩子扔给二班的林秀秀,让林秀秀带回家去。 很快,林清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 三嫂跟林秀秀关系不太好,三嫂压根就不想叫这孩子到秀秀的手上,。 还是送回家吧。 林清抱着孩子僵硬的往外走。 教导主任把那包裹往林清的怀里一塞,“带上。”包裹没打开,只知道里面是孩子的东西,也没仔细瞧。 教导主任又问他,“我记得你家挺远的,回去得一个多小时吧。” 林清点头。 教导主任沉思片刻,说道:“你会骑自行车不?” 林清道:“会。可我带着孩子,两只腾不出来。” 教导主任听到这话就笑了,“把孩子绑在身上,或者找个筐子,把孩子背在后头,你骑车回去,这样快。”教导主任看在孩子的份上,索性帮人帮到底。 教导主任去找校长借了一辆自行车,校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骑,可不许把自行车给摔了。 “行,行,知道了。” 教导主任连忙答应,保证又保证,校长这才把自行车借给他,最后还说了,“这可是我媳妇买的,要是车坏了,她非得跟我拼命不可,你小心点用啊。” “我知道,你甭担心。”教导主任回来的时候,把校长的话仔细跟林清说了,重复了三遍,“自行车千万给看好了,你记着,你身上还绑着孩子,千万不能摔。” 这话,说得林清的心都抖了。 教导主任除了带了自行车来,还带了一个干净的小毯子,五成新的,他把毯子往孩子身上一包,然后拿了一条旧布系成的绳子把孩子往林清身前一绑,那包裹也一齐绑到了林清的身上。 林清僵硬得跟个棍子似的,直直的戳在那。 脑袋都不知道该往哪转了。 他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大了,喷到孩子的脸上了。 在教导主任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中,林清终于骑着自行车出了校园,他整个人都紧张死了。这自行车是校长的,得好好爱护着,这孩子是三嫂的,那么丁点大,小脑袋只有巴掌那么大,看着软软小小的,林清真怕碰坏了他。 林清把车骑得飞快。 在半路上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他应该把孩子送到三嫂娘家去的。他停下了,把自行车的方向调了一个头。 骑了十来分钟。 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想到,三嫂有亲爹亲娘,这孩子偏不往那送,这其中肯定有不往那送的理由。 林清又低头看了看孩子。 柳朝阳小朋友已经醒了,睁着大黑又大的眼珠子,正望着林清呢。 得,别想了,回家把孩子送给三哥,管他怎么弄! 三哥愿意把孩子送到柳家,那就送去,愿意留着等三嫂找上门来,那就留着! 林清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到丰收大队路口的时候,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了这是? 林清急得直冒汗,幸好快到家了,他要快点把孩子送到家里去,他娘在家呢!二嫂也在,她们都有养孩子的经验! 林清蹬得飞快。 哇——! 柳朝阳小朋友可生气了,尿片都湿了,没人帮他换呢,下面凉凉的,还臭臭。 孩子中气十足,哭得特别大声。 那哭声老远就听到了。 林清到了自家屋门口,门上有门槛,他把自行用手一提,然后飞快的往屋里走,“娘,二嫂。”他进屋就喊,手里的自行车他提到了自个的屋子,进去后,还把门关上了才出来的。 省得有人动他东西。 唐红梅正在切萝卜呢,这萝卜别人家送来的,特别老,是用来腌成萝卜干的,她家也种了萝卜,但是人多啊,压根就等不到萝卜长老,就吃干净了。 她听到林清的声音了。 老七回了? 那孩子在学校闷头学习,连家都不回,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晓得回家了? 她怎么好像的到了娃娃的哭声啊。 唐红梅从后面的也来,把手上的水渍往围裙上擦了擦,“老七?” 林清正在解身上的绑着的绳子呢,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后头绑得太紧了,扯不住。他看到唐红梅过来了,“娘,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柳朝阳小朋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哪来的孩子啊!”唐红梅眼睛都瞪圆了,“你从哪弄来的孩子,谁家扔孩子了?” 又问,“女娃子?”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柳朝阳小朋友的小毯子,还把小裤子往下一扒,哟,是个男娃娃啊! 这肯定不是谁丢的。 “娘,你赶紧帮我把绳子解开,这孩子哭了,你赶紧哄哄啊。”林清急眼了。 他娘怎么磨磨叽叽的。 这孩子哭得他都大了。 唐红梅这才把林清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林清可算得救了。 他把孩子往唐红梅手上一塞,“娘,这孩子是三嫂送来的,你交给三哥,剩下的我不管了啊。”说着,他回自己的屋,把自行车推出来,扛着就往外走。 唐红梅看到自行车,眼睛一亮,“哪来的?” 林清把自行车扛到外头了,说道,“我们校长的自行车,借我骑的,我现在得给人还回去。” “等会。”唐红梅抱着孩子,往林清这边来了,看到林清那瘦得都看到骨头的脸,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角角分分,凑起来都不到一块钱,她塞到林清的口袋里,“别省着,拿去用,食堂的包子多买几个,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清刚刚被感动了那么一小会。 又听他娘道,“秀秀的腿怎么样了,下次放假你就跟她一块回来,帮她拎点东西,你是男孩子,得护着点妹妹。”又说,“要是买包子,分你妹妹一个……” 林清听了前半句话还有点感动来着,可是后半句,林清听都不想听了。 他娘真是让人扫兴。 不分! 一毛都不给! 林清骑着行车就走了,一会就没影了,真是来去匆匆。 唐红梅看着林清应都不应一声,直叹气,这孩子,跟秀秀是一胞出来的,怎么兄妹两就处不好呢? 怪了。 别人家的龙凤胎不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 唐红梅叹完气,才把目光放到柳朝阳小朋友的身上。她看这孩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多机灵的小子啊,看那大黑眼珠子,多漂亮啊。 像林家人。 唐红梅表情突然一愣。 又死死盯着孩子瞧了又瞧,越看越像自家的孩子。 柳朝阳小朋友哭累了,声音渐渐的小了。 唐红梅一摸就知道孩子是尿了,家里有尿布,都好好收着了,可那东西放了有几年了,肯定现在不敢给孩子用。 再一瞧,地上的布条状的绳子旁边有一个包裹,唐红梅把包裹拿起来,进屋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是孩子的衣服,干净的尿布,还有一个奶瓶呢。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字。 唐红梅不识字,把纸条放到一边。 她赶紧给孩子把尿布给换了,还把下面湿哒哒的小裤子也给换了。 这干净的衣服一上身,柳朝阳小朋友就不哭了。 懂事又听话。 唐红梅摸了摸柳朝阳小朋友的肚子,瘪瘪的,等会孩子该饿了。 她抱着穿好衣服的孩子,往新地基那边过去了。 她得去找老三。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还把从包裹里找到的那张纸条也带上了。 这孩子唐红梅第一眼就喜欢。 还真叫林白从二手旧货市场掏到了一辆坏掉的自行车,还是七成新的,他买了些配件,修修换换,不到半个小时,这车就能骑了。 “这就修好了?”陈玉刚在旁边瞧半天,都没瞧出这自行车是什么问题,怎么林白就么那一弄,就好了。 林白道,“小毛病,有个零件坏了,换下来就好了。” “你饿不饿,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去。”忙了一早上,林白连早饭都没吃,这事他没跟陈玉说。 “我看到前面有一家面馆。”陈玉道。 她说完,看了看林白的自行车,“是不是不好放啊,我们得给自行车买把锁。” 锁不贵,就几毛钱,陈玉买过。 “还是买几个包子跟馒头吧,我带了粮票。”陈玉出票,林白出钱,买了四个大包子跟六个馒头,包子里有肉,特别大一个,陈玉吃一个就饱了。 林白吃了两个,他有点饿,等会还要骑车带陈玉回家去,得多吃点。 两人就这么回去了。 从城到县,再从县到大队,快到大队的路上,林白跟老七林清碰了个正着。 林清捏着刹车,急急的停下来,“六哥。” 他在家就是林白的小尾巴,去哪跟去,他跟六哥的关系最好,他就听六哥的话。 林白也看到林清了,停下来,“这会你应该在学校上课,怎么回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林秀秀? 不至于,林秀秀在家里作妖常见,在学校除了长得娇娇软软外,还大方,懂事,贴心,不可能做出欺负林清的事。 林清一提这事就觉得糟心,“不久前,三嫂突然来找我了,带了一个孩子,在学校教导处见的面。三嫂跟我打了招呼后,把孩子给我抱着,她说要去厕所,后来,她就不见人影了。” 他歇了会,把借车带着孩子回来的事全说了。 他特别委屈,“六哥,你说三嫂找我做什么啊,她怎么不去找三哥啊?” 林白道:“她可能不想见三哥。” 对了,林清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三嫂的腿好像摔断了。” 林白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他又问,“孩子多大啊。” 林清摇头,“看不出来。”一两岁的孩子不都一个样吗。 两人又说了会,林清这才骑车重新回学校去了,林白则是带着陈玉回大队了。 陈主坐在自行车后座,若有所思。 断了腿,又抱着孩子…… 怎么听着这么熟呢,昨天碰到的柳眉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什么呢?”林白发现陈玉一直没出声,忍不住问。 “没什么,我昨天也碰到一个带孩子的单亲妈妈,”陈玉笑道,“刚才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林白道,“城里遇到的?” 陈玉点头,“是啊,城里遇到的,那孩子特别可爱,不哭不闹的。”她一想到那个乖巧听话的朝阳小朋友,就忍不住笑了,“那孩子可小,这么大,眼珠子又大又亮,好像还听得懂大人说话似的。” 说起孩子,陈玉就停不下来了,“小小的孩子,小鼻还是高高的,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笑了。 林白嗯了一声。 过了会,突然小声说了一句,“以后孩子要长得像你才好。”就不要像他了。 陈玉听懂了这话。 脸开始发烫。 然后不说话了。 林白就在前面低低的笑。 也没再提那孩子跟单亲妈妈的事了。 林白一直笑,笑得陈玉的脸更烫。 她凶巴巴的拍了林白一下,“闭嘴,不许笑了。” “好,不笑了。” 到了前进大队,陈玉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林白推着车,两人并排着,慢慢的走着。这会他们不急着回家了,反尔想要这条路再长一些。 “老六,你把人给抢回来了,有本事啊!”前进大队的人给林白竖了一个大拇指。 林白脸上轻描淡写,“哪用抢,本来就没影的事,叫你们乱说,要是我跟阿玉掰了,这事就怪你们。” “别,千万别!我们那是胡说八道的,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阿玉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很清楚,陈大队长的女儿,性情能差吗?” 还有人帮着嘀咕,“那是,阿玉要真是想挑个高枝攀上去,这也轮不到老六啊!” 一群人笑了。 这城里年轻人开小轿车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没什么人提了。 那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什么请我们喝喜酒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林白脸上满是笑,“快了,就快了,等家里的新屋子建好,就办喜酒。你们也知道,我家兄弟多,屋子不够,总不能结了婚还跟兄弟挤一挤吧。” “说得也是。”这群人又问,“你们四个兄弟一起办?” 林白道:“当然不是,各办各的。” 他是绝对不会跟几个哥哥一起办的,这话先说了,省得大伙误会。 小两口谈对象呢,那群人也不好耽误他们太久,说了会话,就散开了。 陈玉跟林白往家走,“你跟我们大队的人挺熟的啊。” 林白道,“我五哥跟他们熟,有几次碰到五哥跟他们说话,打过招呼。” 说到五哥,林白想到自个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陈玉,就是供销社营业员的差事。 陈玉听了应该会高兴。 说了这事,林白心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想跟陈玉说,那就是齐老的事,齐老被污蔑,下放农场几年了,他一直在暗里帮衬着,才叫齐老活了下来。 这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跟陈玉说。 他有点担心,他怕说了,以后陈玉不让他再管齐老了。 可他仔细琢磨着,又觉得陈玉不是那样的人。 林白一时间有些为难。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陈玉主动问。 林白点点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那就说啊,怕什么?”陈玉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回家,去屋里说。”齐老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那我们就走快些,回家!” 很快,他们就到家了。 门是关着的,里面有吵闹声。 陈玉耳朵贴着门听了一会,是李春花的声音,她又来了? 陈玉推了推门,才发现门推不开,她高声道,“娘,我回来了,开门。” 没过一会,就听到拉门栓的声音了,刘巧云打开门,看到陈玉跟林白都在外头,一愣,问陈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玉一脸晦气,“别提了。” 李春花在院里,生气得很,她就是来找刘巧云讲道理的。 “你们好狠的心!还把公公婆婆藏起来,叫我找不到,你们可真狠啊。不帮我们的忙就算了,还在扯后腿。”李春花说着说着,还哭上了,“陈香不吃东西,都瘦得脱相了,好不容易去了医院,身子骨好了一些。你也是她二婶,你就忍心看我家陈香这么消沉下去?” 刘巧云跟林白道,“我们家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啊,下次再过来。”李春花也不嫌丢人,什么都敢当外说。 要是把林白吓跑了可怎么办? 李春花见刘巧云要把林白支走,突然有了主意,只见她冲了过去,死死的把林白拽住,不让走:“别走,你也来评评理,看你这丈母娘一家是个什么人!” 林白不动声色的甩开李春花的手,然后他把自行车提到了院子里,陈玉顺手把院门关上了。 这人都进来了,刘巧云还能说什么呢。 就心里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糟糕,陈香的事瞒不住了。 大嫂这人,就是糊涂。 刘巧云这会还不知道,林白就知道这事了。 当初丁一然那,还是陈玉托送去的消息呢。 陈玉这会看到李春花就头疼。 陈香的事,李春花老来他家闹,没完没了。 陈玉就不懂了,“大伯娘,你来我家闹有什么用啊,是能让陈香嫁出去呢,还是能把这事给抹了。” 刘巧云也点头,“大哥不是给陈香又找了一户人家吗,听人说那年轻人还不错。” 李春花听到这话就生气,“不错什么啊,那人是个克妻的,你想我家陈香嫁过去送死啊!” 克妻的男人,当然不行啊。 “真是迷信,怎么就克妻了。”陈玉直摇头。 “前头定了一门亲事,那人没嫁过去就死了,后来又定了一个,那姑娘跟人跑的时候,也死了。不是克妻是什么!”李春花不答应! 林白在后面,一直听着,没开口。 这是陈家的事,他不好插手。这事麻烦,要是解决了,那以后这李春花但凡有事就会来烦他,要是解决不好,那就是找骂。 “这事你不同意,你跟大伯说。”陈玉就纳闷了,“大伯娘,陈香怎么样,以后怎么过,这是你的家事,老扯我们家做什么,那婚事是我们毁的?还是陈香的……是我们的弄的啊?真不清白!”陈玉都烦了。 “我不管!”李春花道,“那天晚上你不该来,要是不来,我家阿香第二天也不会去找你,后来也不会……” 这话刘巧云就不爱听了,“合着我家阿玉关心陈香还关心错了,好,你放心,以后你家陈香就是死到我家阿玉门口,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你家阿玉才要死呢!” “你放什么屁!” 刘巧云跟李春花打起来了。 林白跟陈玉赶紧去拉人。 林白紧紧的抓住李春花的两只胳膊,往后拉。 李春花被林白抓得动不了,挨了刘巧云好几下,惨叫得厉害。 “好啊,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李春花屁股往地上一坐,嚎得厉害,“亏二弟还是大队长呢,叫家里人一起打我这个大嫂,你们老二家,真是太欺负人了……”撒泼。 她早该不用脸面用这招了。 看刘巧云怕不怕。 要是二弟一家不答应她,她把这脸上的这抓花的脸露出来的给大伙瞧瞧,看看刘巧云是怎么打嫂嫂的。 陈玉在一边凉凉道,“大伯娘,你脸上好得很,一点抓痕都没有。要不我把门打开,让大伙过来看看,你在这做什么。” 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以前大伯娘也不这样的啊,怎么现在又疯又闹的。 李春花的撒泼声慢慢小了。 她脸上刚才挨了好几下,没被指甲抓花? 不可能啊! 有李春花在,林白也不好跟陈玉单独说事,留了一会,见李春花赖在这死活不肯走,非要等陈大队长回来,让陈大队长给她一个交待。 林白推着自行车,先回去了。 齐老跟工作的事,下次再跟陈玉说好了。 李春花盯着林白的自行车出神,这哪来的? 是不是大队的? 他们大队的东西,怎么能借给隔壁大队的呢。 李春花眼睛眯了眯,她又揪到陈大队长的一个把柄。 以权谋私。 陈玉没去送林白,她怕她娘又跟李春花打起来,到时候没帮手吃亏。 她真不懂了。 李春花不去找丁一然,不去劝陈香,一个劲的打找她家麻烦是什么意思啊。要不是怕陈香的丑事爆出来,连累她,要不然,她真恨不得把这狗皮膏药狠狠的甩掉。 这真快忍不了。 刘巧云也沉着一张脸,她对陈玉道,“你爹在大队,你去叫他回来。” “娘,你一个人?”陈玉有点担心。 “不怕,年轻的时候又不是没动过手。”刘巧云还是有自信不吃亏的。 还有这一出呢? 陈玉可不记得。不过听了刘巧云的话,她也放心了。 陈玉出门去找陈大队长了。 路过知青办的时候,看到知青办的围墙切了一大半了,还有不少人在那忙活着,刘可也在那,正在指挥其他人把她们女生住的地方围墙再砌高一点。 她看到陈玉,跟陈玉挥了挥手。 陈玉也笑着跟刘可打了招呼,然后说有事,没留在这唠叶磕,她直接去了队委会。 到了队委会,陈大队长正在写资料。 看到陈玉,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跟贺夫人去了贺家了吗。”说是要玩几天呢。 陈玉道,“别提了。” 她把贺家的事草草说了,最后,还跟陈大队长分享了一下从林白那听到的消息,“爹,你知道贺夫人的那个干女儿舒雪吗?” “知道,见过一次。”陈大队长点点头。 陈玉低声说着,“那是贺夫人亲生的女儿,结婚前生的,贺伯伯好像也知道,他还让舒雪搬走了。” “我知道。”陈大队长很平静,完全不意外。 “你知道?”陈玉不可思议,怎么连她爹都知道这事啊。 陈大队长语气平静,“不光知道,我还很清楚,贺夫人原先谈的那个,叫谢文生,是个大学生。” 陈玉好奇了:“爹,你怎么知道的?” 陈大队长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的时间非常长。 然后,就听陈大队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事你迟早会知道的。那个谢文生娶的老婆,以前跟我谈过朋友。” 啊! 什么意思。 “那个叫谢文生的,踹了贺夫人,抢了你以前的女朋友?”陈玉很快就总结出来了。 难道,她爹跟贺伯伯的友谊是……从这里开始的? 陈大队长面无情的嗯了一声,“过去的事了。” 陈玉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叫谢文生的,有些本事啊。贺夫人结婚这么多年了,还对这个人恋恋不忘呢,从她对舒雪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那我娘呢?”陈玉突然想到。 “家里介绍的。”陈大队长想了想,“后来处着就处出感情了。”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问陈玉,“你过来到底什么事啊?” 陈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大伯娘又去咱家撒泼打滚了,娘叫你回去看看。” 她抱怨道,“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大伯人呢,就不管管吗?” 陈大队长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大嫂又去他家闹了? 一不满意,就去闹?还没完没了了! 其实,李春花以前就这样,一直没变过。 说起来,以前那是李春花开口,陈大队长顺手把事给她办了,李春花就安安静静的当个好大嫂。 可现在,陈大队长变了,不肯答应帮李春花的忙了。 李春花这不就换法子吗。 这是老两口不在家,要是老两口在家,李春花肯定让老两口打头阵,她在后面扇风点火。 陈大队长道:“你先别回去,我去找你大伯,你去知青办那避一避。” 这事拖不得了。 原先他觉得大哥能解决,就没管,没想到,他不插手,大嫂还真以为他怕她,所以才去他家使劲闹。 还以为会像以前一样? 陈大队长表情冷了冷。 他看陈玉要走,仔细叮嘱认真警告:“这可不许告诉你娘,听到没有,结婚后连林白都不可以说。” “好。”陈玉答应了。 陈玉一走,陈大队长就后悔了,他就不该跟陈玉说他以前的事! 陈玉离开队委会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陈大队长还有贺伯伯以及贺夫人,还有谢文生跟他夫人五角恋的故事。 真是好复杂啊。 林白回到家,果不其然,家里多了一个奶娃娃。 三哥正抱着奶娃娃,抛高高,奶娃娃笑声特别响亮,整个屋子都能听到。 三哥也是眉开眼笑的,一改往日的沉郁,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院里的角盆里泡着一堆脏衣服,是林老三下来的,唐红梅抱着孩子去找他的时候,把信给他了。他一看那封信就知道是柳眉的笔迹。 他激动极了。 拿着信的手都是抖的,终于有柳眉的消息了! 写的什么? 唐红梅问老三,老三把信叠好,放到里面的最里面。 林中在旁边说了,“三哥,你身上出了汗,不能贴身放着,字迹会模糊的。” 林老三赶紧又把信拿出来。 他伸手要去抱孩子。 这是眉眉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唐红梅伸手就拦了,“你看看你衣服脏成什么样了,还有你那手,全是脏的,别碰孩子,刚才孩子换的干净裤子。” “娘,那你先抱着,我回家洗一洗。”林老三活也不干了,拿着信飞快的往家里跑。 林中问唐红梅,“孩子谁送来的?” 唐红梅道,“老七从学校送回来的,柳眉把孩子送到他那去了。”说完,就皱着眉,“这个柳眉也真是,做事还是这么荒唐。”她是真不太满意老三的这个媳妇,看着性子柔,可心里又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她又不说。 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憋着,问也问不出来,自个生闷气。 唐红梅跟林中抱怨,“你说说,当初要是柳眉说肚子里有孩子,我怎么可能让她走!现在走了,老三要说亲了,又把孩子送回来,她安的什么心啊。” 林中非常淡定的说了一句,“都有孩子了,应该不用彩礼了。” 这句话戳到了唐红梅的心窝里。 别说,还真是这样。 要是老三的前媳妇回来,还有一个大胖小子,这没什么不好的。 那一百块的彩礼跟自行车就不用出了。 多好的事啊! 而且,这可是原配啊,老三就不叫二婚了。 听着就舒服。 唐红梅被林中劝了一句,就心满意足的抱着孩子回去了。 再说这回。 林白回到院里,三哥抱着孩子抱圈圈,举高高,眼里压根就看不到他这个弟弟,只点了点头,就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到奶娃娃身上去了。 唐红梅看老三的嘴一直没合上过,尽在傻笑了。 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两年前柳眉离开后,老三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才像个人样。 唉。 唐红梅心里叹气,这老娘啊,到底不比媳妇重要。 亏她累死累活把孩子们养大。 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特别是,老六。 唐红梅看到林白回来了,然后眼睛就盯上林白自行车了,“跟谁借的?” 林白道:“我买的。” “你说什么?”唐红梅又惊又喜。 家里有自行车了? 以后出行可就方便了! 秀秀心心念念要买一辆自行车呢! 这不是有了吗! 林白道,“二手的,之前是坏的,修了后就能用了,对了,晚上还有一件大事,五哥吃饭的时候会说的。”工作的事。 唐红梅压根就没听进去,她已经到自行车这了,手在自行车上不停的摸着。 这自行车七成新,再上点油,擦一擦,肯定有八成新! 八成新,那就是新的! “老六,家里就数你跟老五脑瓜子最好,这有你们,家里省下多少事啊。”唐红梅完全被自行车迷住了,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林白强调,“娘,这是我买的。我不用的时候,你们谁要用,得跟我说一声。要是我不在家,那就留个口信,留个纸条。” “好。”唐红梅见林白愿意把自行车拿出来给大伙用,已经很高兴了。 不就是说一声吗,这有什么难的。 今天真是好事不断。 多了一个大孙子不说,家里还有了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可是大件,整个大队都没几家有的! 唐红梅喜气洋洋的出了门,准备把天大的好事跟相识的几个老姐们说一说,炫耀炫耀。 林白都回来半个小时了,林老三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举高高,真 的忍不住走出去,“三哥,孩子转多了头会晕的,脑子晃多了不好,会变傻的。” “还有这事?”林老三赶紧把孩子抱住,往林白这里走来,“老六,来,你给看看。” 林老三往林白手上递。 林白看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孩子,沉默了。 这孩子玩累了,疲倦得很,都不肯吱声了。 “三哥,家里有喂孩子的奶吗?”林白问,“麦乳精好像没了,你有钱吗,去买一些回来。”奶粉比麦乳精还不好买。 “我没钱。”老三摸摸空空的口袋,语气低了下来。 林白接过孩子,“去找娘要,让她想法子给孩子弄点吃的,实在不行,鸡蛋羹也行啊。” “好,我这就去。”林老三依依不舍的看着孩子,“老六,好好抱着他。” 林白提醒一句,“三哥,大队里好像有谁家刚生了孩子,要是那家人有多余的奶,挤一碗拿回来,提点东西过去换。” 39、039 这孩子挺懂事的, 不哭不闹。 林白把孩子放到床上,小家伙就在床上趴着玩,还揪床上的被子,然后,整个人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那趴一会, 等休息好了, 抬起小脑袋,四周望着。 真是一点都不认生。 没过一会, 林老三回来了,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碗奶,晃晃荡荡过来了。 “来了来了, 快把阳阳抱过来, 该喝奶了。”林老三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就去厨房拿勺子去了。 他准备一口一口的喂给孩子喝。 林白把精力又旺盛起来的小家伙抱了过来,可朝阳小朋友看到林老三的时候,往林白的身边躲了躲, 不想叫林老三抱。 估计是怕林老三又要来举高高。 林白看着三哥手里的大勺子,无语了,“三哥, 这勺子太大了,宝宝的嘴巴张不了那么大。”又问道, “不是有奶瓶吗?把奶倒进奶瓶里,让宝宝自己抱着喝。” 林老三看看勺子,又看看宝宝的小嘴, 嗯,这勺子是有点大了。 他把勺子往桌上一放,“奶瓶在哪呢?” “你去娘屋里找找。”林白道,“可能在包裹里面。” 林老三找到奶瓶了,把奶倒进了奶瓶里,林白就把孩子交给了林老三,林老三把奶嘴塞到宝宝的嘴里,宝宝熟练的抱着奶瓶,然后吸了一口。 哇——! 柳朝阳小朋友又哭了,用小手便劲的把奶瓶往外推,嘴边还把刚才吸的那口白色的奶给吐了出来。 “老六,他怎么不喝啊?”林老三急了,用袖子给宝宝擦嘴,“怎么还哭上了?” 林白不动声色的说道:“三哥,二嫂在不在,你去问问她。对了,要是还不行,就去找娘。”孩子可能有些挑食。 “我去看看二嫂在不在。”林老三抱着孩子走了。 林白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他可不能给三哥留下‘照顾孩子小能手’的印像,不然,以后三哥要缠上他了。这可不成,他要建屋子还要去约会,哪有时间陪三哥带孩子啊。 林白早上起得太早了,又在外头晃了一天,累了,决定补个觉。 等五哥林中把他摇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吃饭了。”林中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今天新屋子的事都是在他在管,累坏了。而且,他想一个月内把屋子建起来,所以赶工赶得厉害。 林中都想好了。 去参军。 这个月建屋子,下个月结婚,剩下的三个月抓紧时间要个孩子,要是能怀上,那他去军队里都能放心。 林白起来,去漱了口,这才去了堂屋。 他到时,一家人都到了,大哥跟大嫂不在,大嫂城里工作,今天不是周末,就没回。这除了大嫂外,其他人都齐了。 林老三正在跟大家伙介绍怀里的奶娃娃,“他叫朝阳,一岁多,会爬了,还不会说话呢。”最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是我儿子!” 非常自豪。 老二林南看不懂了:“你儿子?你媳妇都没了,哪来的孩子啊?”他一天都在新屋子那帮忙干活,跟着泥瓦匠一起砌砖,才回来,还啥也不知道呢。 他媳妇田欣在一边说道:“是柳眉的孩子,叫老七送回来的。”她从菜园子里摘菜回来,这孩子就在了。 林家业跟唐红梅都乐得合不拢嘴。 多了一个大孙子,谁不喜欢? 林家业瞧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林家人,大眼睛,挺鼻子,哪哪都像老三。 林白道:“三哥,恭喜你。” 林中打着哈欠,用手掩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说了一句,“恭喜三哥。”累,不想说话。晚上还要去地基那边看着呢。 老大林东看着孩子,问老三,“孩子她娘呢,在哪,她把孩子送回来是什么时候,要跟你和好吗?” 林老三被问住了,低声道,“不是,信上写,她把孩子放在这一阵子,以后要来接的。” “什么!”唐红梅听到这话就怒了, “这孩子是我们林家的,不能给她!她想什么呢,瞒着我们偷偷生了孩子,还不让我们看孩子,凭这点她就没理!” “老三,把孩子给我!”唐红梅伸手就把孩子抱走了。 饭桌上的几位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林白也觉得,三哥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带不好孩子,对娘正好也省事。 “哎,娘,把孩子给我!”林老三伸手就去抢。 “你一个大男人,哪会抱孩子啊,还是给我吧。”唐红梅不肯林老三,她怕自家这个老三被柳眉一哄,就傻傻把孩子给人家送过去。 傻小子,就一根筋,唐红梅不得帮忙看着点吗? 林老三固执得很,硬是把朝阳小朋友给抢到手里了,死活不肯给唐红梅,一再强调,“我儿子,晚上跟我睡。” 老四林北这本来在大口吃饭的,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不行啊三哥,孩子半夜哭起来怎么办?明天我们一早就得起来,要是睡不好,一整天没精神。”他跟林老三一个屋,可不想听一宿孩子的哭闹声。 “朝阳很乖的,不闹人。”林老三非常肯定的说。 林北不跟他三哥说话了,直接扭头看向林中,“老五,你晚上去新屋那边守夜吧,我睡你的床。” 就是跟林白一屋了。 这好,林白不打呼噜,比三哥好。 老五林中不太愿意,表现得很明显。 不明显怕大家伙看不出来啊。 老四林北道:“就这一个月,等新屋子好了,咱们都搬过去,各住各的,这屋子你还要啊?再说了,新屋子到时候要用新床的,这小破床难道要抬过去啊?” 林中一想,还真是。 他准备下个月就结婚,等房子建好,就带老丈人一家过来看看,现在睡的小床,还真用不上。 他缓慢的点了点头。 林北看没自己的事了,夹了一大筷子豆芽,放进自己堆得冒尖的碗里,继续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林北才不会其他人吃没吃呢,都开饭了,还等啊? 林老三手里拿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小木勺子,在往朝阳小朋友的嘴里喂鸡蛋羹,你说怪不怪,这奶小家伙不喝,但是这鸡蛋羹吃了一勺又一勺,勺子刚递过来,小家伙的嘴巴就张得大大的,可有趣了。 林中一边打哈欠一边吃饭,吃到一半,想起来他还有件事没说。 他道:“二哥,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跟我去县里的肉联厂一趟,有事。” “买肉啊?”林北眼睛一亮,上次林秀秀回来时那红烧肉他就没吃上,就用那肉汁拌了饭吃,别说,肉汁拌饭也好吃。 “不是买肉,是有事。”林中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肉联厂有个名额,要是顺利的话,可是让二哥去那边上班。” 林南一脸惊喜,“老五,真的?” 田欣也呆了,筷子里的菜掉到了桌上都不知道,她看着林中,不知怎么的,心里又暖又涩的。难为老五这个弟弟还念着林南这个二哥,竟然把工人的名额都让出来了。 “好,明天咱们一起去,”林南喜得不行,要是能去肉联厂上班,不仅成了拿铁饭碗的工人,手里还有钱了,以后想给妻女买点什么东西,不用伸手找唐红梅要了! 最大的好处是,肉联厂在县里,以后,他们可以搬出去了。 就算他们在县里没房子,有了工资,在外头租房子也是好的,一家三口,她媳妇每天也不用累死累活了,还能养养身子。 田欣没被高兴冲坏脑子,往深里一想,才发现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问:“老五,这差事是你为自己找的吧!” 老五费尽千辛万苦找的差事,就这样让给林南了? 田欣觉得,这差事他们不能要! 老五要结婚了,娶的媳妇又是城里的,有了这差事,底气才足,腰板才硬。 她忍痛拒绝道,“老五,这差事我们不能要,你自个去,不用管你二哥,眼下你要娶媳妇呢,怎么还能把差事让出来。” 林中道:“我不想去肉联厂,二哥,你真不去?”不去他就给三哥或都者四哥了。 林南一口道,“去!这差事要是真落我头上了,以后我有了工资,你缺钱只管问我要。” 林中笑:“好,二哥,你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林南转头看着田欣,“老五的情,我们领了。” 田欣迟疑着,确定老五是真把这样的好事让给他们,便劲点了点头,眼泪都含着泪花了。 唐红梅张了张嘴,看看大儿子林东,似乎想要说话,被林家业拉住了。 唐红梅皱眉。 老五真是的,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不给老大呢? 长幼有序。 这差事老五不要,怎么着也得给老大啊,老大是长子,是老两口以后的依靠。唐红梅刚才开口,就是想问这话,顺便,把老二的差事给老大,她想劝劝林中。 老四林北听到这事很惊喜啊,“肉联厂,二哥,以后厂子里便宜的肉,记得多拿一点回家。” 林南嘴角翘着:“八字还没一撇呢。” 老大林东很平静的在吃饭。 林中怕大哥误会他只关心二哥,于是说道:“大哥,大嫂正在想办法把你的户……”说到这,林中突然停住了,看了唐红梅一眼,见唐红梅没有注意,这才继续道,“大嫂正在想给法子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差事,可能是城里的,这肉联厂的活在县里,真要给大哥你了,到时候还是跟大嫂两地分居。” 所以这份工作给人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大哥。 林东道:“我知道了,吃饭。” 他心里有数。 老二一家不适合跟他娘一起过日子。 林老三一心一意给孩子喂蛋羹,压根就不关心这些事。 他现在是有子万事足。 而且,有了孩子,柳眉迟早会过来找他的,他心里正高兴着呢,他是不会离家太远的,省得柳眉来了找不到他人。 林中对林白道:“明天自行车借我用一用。” “哦。”林白才买回来的自行车,还没捂热呢,就被林中给借去了。 说到自行车,唐红梅就忍不住高兴,还说了,“家里有自行车了,以后秀秀回来,你们可以骑自行车去接她了。” 她望向几个儿子,“还有两天秀秀学校就放假了,你们谁去找她?”有自行车了,又不用走什么路,骑车去接,又不费劲。 林东道:“朱燕这周不回来,我要带孩子去城里。” 唐红梅看向林南。 田欣温和说道:“林南肉联厂的工作要是能拿下,只怕这几天我们都很忙。”去厂里报道,适应那边的情况,说不定还要搬家呢。 老三呢? 老三有孩子了,得带孩子,不成。 唐红梅的目光很快扫过老三,落到老四的身上。 老四林北吃饱了,正靠在椅子上呢,见唐红梅看过来,说道:“我也没空啊,建屋子呢。”他还得抽个空去找个媳妇呢,媳妇现在都没影了。 不找个媳妇,他怕屋子没他的份。 林中没等唐红梅看过来,就说了,“我更忙,还得去城里的老丈人家一趟呢,还得买东西呢,这几天我都在折腾新屋子的事,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去接人啊。” 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时间多紧啊。 他除了带二哥去肉联厂,带老六去新的供销户上班,哪都不去。 林白? 这是不可能接人的主。 唐红梅沉默的把目光转身了林家业。 林家业一阵为难,“我不会骑自行车啊。”他道,“要不,别骑自行车了,还是我搭便车去接秀秀。” “那怎么行啊,秀秀一直盼着家里有个自行车,出行方便,不得骑过去给她看看,让她高兴高兴啊。”唐红梅在那说呢。 林中吃完了,起身走了。 林白不准备在这听他娘说林秀秀的事,走了。 老三喂孩子正喂得起劲呢,孩子嘴小,吃东西也慢。 老北站起来,跟着一块走了,怕等会又被抓壮丁。 老大林东去两个孩子烧水去了,准备让孩子洗了早点睡。 老大家的大妞跟壮壮,吃完饭跑到林老三身边,趴在那使劲的瞅朝阳小宝宝。 “三叔,快给我看看,弟弟长什么样。” “三叔,弟弟怎么不叫我哥哥啊。” “三哥,你把孩子抱得太早了,我看不到……”壮壮往三叔的腿上爬去。 林白出去了,没过一会,又回来了,跟唐红梅道,“娘,小朝阳不吃人奶,你得想办法给他买点奶粉,或者麦乳精。” 林老三猛的抬起头,附和道:“娘,钱呢,我得给买吃的,还有衣服,还要扯些布,给我做几身衣服。” 他刚想起来,他都两年没新衣服了。 柳眉要来,他不能穿旧衣服见人啊! “可家里没布票了啊。”唐红梅发愁。 “怎么会没有呢!”林老三顿时不高兴了,脸一沉,“我都两年没做新衣服了,我看二嫂身上穿的也是旧衣服,老七也是一身旧衣服,都没用布,布票哪去了?” 林老三不依不饶,“还我家小朝阳,我这个当爹的,你这个当奶奶的,一点东西都没孩子,一个一样的补上!” 他要买布做新衣服那是为了柳眉。 他家小朝阳,长到一岁多了,这亲爹亲奶奶亲爷爷没给过一样东西,这怎么成呢! 林老三不光这样说,还抱着孩子在堂屋门口,冲外头几个喊,“你们几个,我家小朝的满月礼,周岁礼都得给我补上,听到没有。东西好赖不说,就是个心意!” “要是不拿我当兄弟的,这话当我没说!” 林东从厨房走出来。 林老三还在堂屋门口,看到林东就问,“大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林东点点头,“过两天你大嫂有假了,我跟她一起去给小朝阳买点东西。”应该的。 林老三满意了。 他又看向二哥林南。 林南苦着一张脸。 他家里的好东西都给林秀秀了,手里又没钱。 田欣轻声道,“老三,我跟你二哥晚点给行吗?”等肉联厂的工作下来,领了工资就买。 林老三点点头。 他就是要大伙欢迎他家小朝阳,让小朝阳感觉到几个叔叔伯伯的爱。 老四呢? 老四心痛的从兜里摸出5毛线,塞到小朝阳的手里,“小家伙,这是四叔给你的,以后长大了记得孝敬四叔啊。” 不要脸! 老五翻出一旧袄子,从屋里走出来,“三哥,我找朋友给小朝阳做个婴儿床吧?”他有个做木匠的朋友。 林白也从屋出来了,“哥,还有双人床也做一个,要两米的,我要!东西好了送来,我给钱!” 二米的床。 林中眼角抽了抽,很怀疑,“你那屋子摆得下吗?” 林白道,“当然摆得下,正屋大着呢。” 结果,这一下,就定了三个二米的大床,一个婴儿的小床。 唐红梅听了赶紧出来了,“不行!新屋子费那么多钱,家里都掏空了,还得买新床,那么多床,得多少钱啊!能省一笔是一笔,你们两个小床放一块,不就成大床了吗?能省两个床呢,买一个,买一个就行!” 新屋摆旧床? 没这样的道理。 林中装作没听到。 “我走了。”林中拿着旧袄子出门了,他觉得地基那边的屋子被子还是薄了点,这旧袄子到时候压到被子上,暖和一些。 林中没跟家里人说林白的差事,是忘了吗?当然不是。 这事林中琢磨过了,他是怕给两个兄弟找了差事,没给剩下的找,到时候大家有想法,更怕三哥跟四哥找他要工作。 他也没么大本事啊,这两个工作那是巧了,掉到手里了。 唐红梅看林中走了,急了,赶紧追过去,“老五,你给我站住!”话还没说完呢。 “老六,你给我家朝阳什么啊?”林老三可没忘这事。 林白道,“我明天回来给他。”他明天得在陈玉把缝纫机还给贺立国。自行车肯定是没法运那东西的,他准备找那个运输队的朋友借个车。 “成。”林老三见林白有表示,放心了。 林白忽然道,“三哥,秀秀这个小姑子用不用给小朝阳东西啊?” 林老三想都没想,一口道:“当然要给!” 又说,“大伙都给了,她当然也得给啊,我家小朝阳这么可爱,秀秀一定会喜欢他的。” 秀秀特别招人疼,懂事又乖巧。 林白点点头。 心里舒服了,他还以为三哥又要对林秀秀另眼相待呢。 前进大队。 晚上,又是陈玉跟刘巧云两人一起吃的晚饭,陈大队长来家里把李春花带走了之后,到这会都还没回来呢。 刘巧云估计陈大队长是在大哥家吃了,没等他,就开饭了。 等天黑了,家里的油灯都点上了,陈大队长还没回来。 等了又等。 刘巧云实在是坐不住了,叫陈玉把门关好,她准备去大哥家看一看。 陈玉不肯,“娘,我们一起去吧。” 还是两人一起,这样放心。 刘巧云拿着手电筒,把门锁了,跟陈玉一起往陈香家走去。 路上没什么人,这个点,大队的人都睡了,静悄悄的。 只要看露天电影的时候,晚上才热闹一些。 到了。 陈玉伸手敲了敲门。 半天,都没人过来开。 陈玉又使劲敲了几下,同时喊道,“大伯,爹,你们在吗?” 听到里头传来脚步声了。 没一会,门开了,是大堂哥开的门,他脸色非常难看,左右看了看,“快进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叫人听到了。 刘巧云跟陈玉进了屋,大堂哥赶紧把门栓上,领着她们两个往屋里走。 直接领到了堂屋。 屋里点了油灯,暗黄的灯罩,让本来就不亮的屋子更黯了。 屋里好几个人呢。 陈香,大伯,李春花,还有陈大队长,以及,丁一然。 丁一然竟然在这。 陈玉心道:可算把正主叫来了。 刘巧云进屋,看到陈大队长就问:“还不回家啊,你还打算通宵啊。” 陈大队长低声道,“等会再说。” 陈玉走到陈大队长身边,反正,陈大队长跟刘巧云什么时候走,她就什么时候走。 陈香一脸虚弱的坐在椅子上,看丁一然的时候,目光含情脉脉。 丁一然没看陈香,跟陈大队长道,“陈队长,这事我没法答应。” 陈香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来,身子摇摇欲坠,不可置信的看着丁一然,“一然,为什么?我爹娘都答应我了,只要你同意提亲,我什么都不要。” 丁一然背对着她,声音冷漠,“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会不一样?”陈香茫然又无措,“我退婚了,我是自由之身了。” 她不知道想到了突然,突然眼泪汪汪的看着丁一然,“是不是因为我名声?” 她恨死白丽芳了。 她的名声都是被白丽芳给弄坏的。 还有,陈玉。 陈香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陈大队长身后的陈玉。 她死死压着恨意,暗暗告诉自己:她还需要二叔帮她撑腰,不能跟二叔家翻脸。 “随便你怎么想。”丁一然无所谓的说道。 “那是为什么?”陈香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原因,“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变心了。 所以,才不肯娶他的。 丁一然沉思片刻。 要是这样能打消陈香想嫁他的想法,也不是不行。 他道,“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你变心了!”陈香一改之前温柔小意的模样,整张脸都扭曲了,她的声音又尖又厉,“是谁,到底是谁!” 她质问:“是不是知青办的刘可?”这个妖精,每天看到男人就笑,还跟男人勾勾搭搭的,肯定就是她! 她以前看到好几回丁一然帮刘可做事。 “那个贱人!”陈香要气疯了。 丁一然听到陈香骂人,惊讶又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骂人啊。”陈香在他的印像里一直是个挺有素质的姑娘,温温柔柔,不吵不闹的。 陈香气得眼泪直掉,“她勾引你,我还不能骂她吗!你当着我的面护着她,你是不是人啊!” 她生气的捶着肚子,“是我傻,以为你喜欢我,还怀了你的孩子。”她假装愧疚的对孩子道,“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抓不住你爹的心。你爹变心了,看上别人了,不要你了,孩子,你回云吧!下次还是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丁一然被陈香的话惊得不轻。 孩子…… 谁的孩子……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陈香的肚子。 陈香还有捶,只是力道变小了。 陈玉拉了拉陈大队长的袖子,她小声问,“爹,还不回去吗?” 陈大队长冲她摇了摇头。 他把丁一然带来的,得把丁一然送回去。 要是他走了,丁一然只怕走不出这个屋子,陈大队长现在可不敢走。 刚才要不是他拦着,他大哥的只怕要拿着火钳把丁一然的腿打断。 陈香他爹为陈香怀孕的事一直着急上火,之前丁一然在知青办,他不好找过去,人太多,要是他在外头把丁一然打了,传出去,这陈香的事就很难瞒住。 现在不一样,是陈大队长悄悄带丁一然来的,没人看到。 就算他在这把丁一然打个半死,谁知道,谁看到了?只要他不承认,又没有证据,也没外人看到,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也是因为这样,陈大队长更不敢走了。 陈香看到丁一然因为孩子的事动容了。 她的目地达到了。 丁一然表情越来越凝重。 陈香知道丁一然在考虑他们的事了,心里稍稍一松,刚才的苦肉计有效果了。 多亏有了孩子。 丁一然突然陈香,“你经常这么对孩子?” 陈香愣了一会,很快就回答,“没有,我是孩子的娘,我一直护着他,我爹跟我娘要把孩子给打了,我都没同意,死死的护着孩子,护到现在。”她柔弱的擦了擦眼泪,“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吗?” 陈香知道,丁一然虽然爱面子,可不是个心硬的人。 她再使使劲,丁一然就会同意了。 丁一然确实如陈香所想的那样,开始心软了。 有孩子了。 要娶她吗? 丁一然没想好。 陈香在耐心的等着丁一然的决定。 可她娘李春花等不了了,这丁一然磨磨蹭蹭,折腾又折腾,到现在知道有孩子了,还是不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李春花寒着脸,“丁一然,你给句话,到底娶不娶我闺女!” 丁一然的到李春花的声音,突然想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李春花是陈香的母亲,女儿像妈妈。虽然陈大队长是陈香的二叔,可这隔房的,陈香之前温柔大方的性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春花看丁一然不理她,终于忍不了了,破口大骂,“你个坏胚子,丧尽天良,欺负我家黄花大闺女,还不认账,叫你以后生儿子没□□,烂心肝的东西……” 李春花的脏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 这些天陈香为了丁一然受了多少罪! 李春花一直看在眼里。 她苦命的女儿哟,挑中这么一个男人,没担当又花心,李春花难受啊。 陈香虚弱得很,她这会可不敢把气发到陈香身上,那就只能怪惹出这个麻烦事的丁一然了。 丁一然就是这祸根! 李春花的脏话都不带重复的。 丁一然的脸色黑得要滴出水来。 原本还犹豫要不要结婚,他心里是倾向于结婚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还是愿意负责的,不过,这关于他的前程,他得多想想。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李春花就露出了本性。 丁一然一想到娶了陈香后,会有这么一个丈母娘,会有一个可能变成这样的妻子,还有一个这样的丈母娘影响的孩子。 他退缩了。 “陈香,我们没可能,孩子,”丁一然艰难的说出了那两个字,“打掉。” 他道,“钱我会给你。” 他说完,看向陈大队长,“陈队长,我该回去了。” “不许走!”李春花见丁一然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更气了,手里抄了个家伙就往丁一然身上砸去。 桌上放的是个输完液的那种玻璃瓶子,里面灌了热水,冬天可以暖被暖,暖手暖脚。 现在,这东西直接砸到了丁一然的头上,碎了,丁一然的额头流血了。 丁一然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陈香,这下我们两清了。” “不!”陈香惨叫。 不行,她不同意! 血从丁一然的额头流到脸颊,顺着脸颊滑到脖子里,把衣服沁红了。 陈玉对刘巧云道,“娘,去拿毛巾,止血。” 刘巧云对这里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干毛巾,递给丁一然。 丁一然没接,这陈香家的东西他不想要,血滴到眼睛里了,他伸手抹了抹。 “拿着,止血。”刘巧云道。 “婶子,不用,我走了。”丁一然对李春花道,“我不会娶陈香的,我这头上的伤是你的,大伙都看到了,公安局对伤人罪判几年来着?” 李春花脸色一白,“不,不可能。” 丁一然顶着还在流血的脸,对陈大队长道,“陈队长,我走了,我之前做错了,我承认,这下也算还清了。以后,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事为难我。” 陈大队长道:“别说话了。” 丁一然道,“我回去了。” “等会,”陈大队长叫住他,走过去,用毛巾按住丁一然的伤口,“别逞能,去卫生院,把伤口包一包,这血流得太多了。” “不碍事,宋元青带了医药箱,我找他就行。”。 “按着。” 丁一然听了陈大队长的话,按住了毛巾,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回头。 他看向了陈香肚子里的孩子,眼神复杂。 半响,丁一然转过头,拉开门栓,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送你。” 陈大队长怕丁一然出事,要亲自送丁一然回去。他要亲眼看到丁一然的伤口包扎好了,才放心。 丁一然刚迈出门槛。 “一然,不要走!”陈香大哭着追了出来,这声音撕心裂肺,“一然,我娘不该用瓶子砸你的,是我娘错了,我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一然,不要走!” 这声音又尖又厉,整个大队都被这声音惊动了。 陈香这下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丁一然都不要她了。 她还顾忌什么名声啊,她都不管了,她要把这件事扒开,让大伙看看,丁一然是怎么对不起她的!要是舆论能逼着丁一然娶她,她就算当个名声败坏,也愿意! 什么陈家,什么陈家的姑娘,这些东西有她的幸福重要吗! “带她回去!”陈大队长脸色铁青,“捂住她的嘴。” 他又对丁一然说道,“我送你回去,赶紧的。” 周围的灯一家一家的亮了起来,陈大队长还听到拉门栓的声音了,他带着丁一然绕了一个大圈,往知青办走去。 陈玉拿着抹布往陈香正在喊叫的陈香嘴里一把,然后跟大堂哥打招呼,他们一人一边,拽着陈香的胳膊,把陈香拽到了院里。 完了后,陈玉拉着刘巧云就往外走。 得赶紧回家。 等会左邻右舍的人来了,就走不了。 陈玉选的路跟陈大队长一样,从后面绕过去的,绕了一个大圈,手电筒也不敢开,一深一浅的往家里走去。 刘巧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走得又急又快。 好不容易到了家,关上门。去了堂屋,黑漆漆的屋子里,两人坐在椅子上,只听得到喘气声。 半响,陈玉的心才平复下来。 她点了油灯。 灯亮没一会,就听到人有来敲门了,陈玉以为是陈大队长回了,去开了门。 谁知,外头站着的是邻居陈婆子。 陈婆子眼里冒光:“阿玉,你听到什么声没?” 陈玉镇定的摇了摇头。 陈婆子道,“你们年轻人,这耳朵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好使呢,真没听到啊?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陈香家),我还听到有人喊什么然。” 又问,“你娘在不在,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去问问我娘。”陈玉道。 话刚说完,陈婆子就把大门一推,挤进来了,“我跟你娘说说话。”她年纪大了,这老人啊,觉少,睡得早,醒得也早,平日也没什么事,就爱凑个热闹。 陈婆子自个进来了,拦都拦不住,她看到堂屋有灯亮,就过去了,刘巧云就在堂屋里。 陈婆子开口就问:“巧云啊,你听到什么声没啊,我听着好像是姑娘的惨叫声啊,是不是哪家姑娘出了事啊。” 陈婆知道的事还不少,都说了:“刚才我出一的时候,一晃晃的光呢,都是往那边走的,有拿手电筒的,有拿油灯的,好多人,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刘巧云摇头,“不了,我家老陈还没回家,让阿玉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也是。”陈婆子急着去外头看热闹。“我去瞅瞅是啥事,等知道了明天再告诉你。”说着,脚步冲冲的就走了。 可算走了。 陈玉脸色凝重。 这里离陈香那么远,陈婆子都听到了,还不知道多少人往陈香家那边去呢。 陈大队长带着丁一然回知青办的时候,没人发现。 他亲眼看到宋元青给丁一然把头上的伤口包扎好了,这才离开知青办。他从知青办出来 ,没走一会,就听到前面有一片片的亮光,还有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声音。 “刚才声音从哪传出来的?谁离得近,说一说?” “像是姑娘的惨叫声,不是哪家姑娘被坏人欺负了吧?” “我听着像这一片……” 40、040 “怎么都围在这?”陈大队长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 “队长, 您也来了。”有人说了,“刚才在家正准备休息呢,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像是姑娘的声音,我怕是这边什么人遭难了, 过来看看。” “我也是!队长, 你也是听到声音过来的的吧?” “我听着这声音像是……队长您大哥家传出来的,要不, 去问问?” 陈大队长点点头,“我去看看,你们再去别处找找。” “好嘞。” 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 有往大路口找去的, 有往河边去的,三三两两的人,都没有落单,他们找得很仔细。 跟陈大队长一起去陈香家的, 也有几个。 陈大队长敲了敲门。 “谁啊?”这是李春花的声音,陈大队长能听出来,大嫂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吓的。 陈大队长冷静道:“是我,刚才听着一个声音, 像是人这边发出来的,我们过来看看。” 里头。 李春花听到陈大队长的声音,一下子不放心了, 有二弟在,那些人就算猜着什么,也不敢去屋里搜的。 李春花搓了搓满是汗的手,赶紧去开门。 “啥声啊,我怎么没听到啊?”她故意道。 外头除了陈大队长外,还有几个大队里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油灯,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我听着那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你家没事吧?”年轻人问李春花。 李春花心不慌了,这声音就亮了,“能出啥事啊,我们在家好好的。” “没出什么事,那我们去别处看看。”陈大队长说完,领着几个年轻人就走了。 李春花赶紧把门关上。 这天晚上,前进大队的人在外头转悠了挺久,都晃到大路去了。 别说,还真救了大队里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白天去看出嫁的女儿,路远,老太太腿脚慢,回来时天黑了,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不小心摔了。 这一摔下去就没爬起来。 老太太又饿又冷的,开始还能喊救命,后来地上越来越凉,老太太气息越来越弱,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这还好大队里有人来了。 把老太太抬了回去,又派人去找了宋元青,宋元青有医药箱,大队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 宋元青提着医药箱去给老太太看了病,“骨盆摔裂了,情况有点严重,明天要送到大医院去,拍个片子。” 整晚上,就数宋元青最忙了,先给丁一然包扎,给再大队的老太太看病,直到半夜三更,才一脸疲惫的回到知青办。 丁一然这会还没睡,屋里灯一直亮着,听到脚步声就去开门了,“回了。” 宋元青点点头,把医药箱放到桌子上。 丁一然问,“谁出事了?”他这会心里有慌,他听到陈香自杀的消息。姑娘家为情自杀,这事也不是没有。 他是不想跟陈香搅在一起了,可也怕出人命。 宋元青把手套摘下来,还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了在屋里专门的衣服。这才说道:“是陈老太,摔了一跌,情况不太好。” 更可怕的是,大队的老人都怕冷,冬天不怎么洗澡的,衣服也换得不勤,不光是身上有味,衣服上的味更重。 对宋元青这样有点洁癖的人来说,很难受。 丁一然听到这话放心了。 不是陈香自杀就好。 “你说,我明天找陈队长开介绍信回城里冶伤怎么样?”丁一然想听听宋元青的意见。 宋元青拿着盆子准备出去打水,准备再洗一洗。 他听到丁一然的话,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嫂子那人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把那工作让给你。”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丁一然表情凝重,“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回去。” 那份工厂的工作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可没这工作就回不了城,丁一然不可能放手的。 宋元青出去打水了。 丁一然躺在床上,脑中想着,明天一早起来,就去找队委会开介绍信,他要去城里看病。 陈玉跟刘巧云等了很久,陈大队长才从外头面回来,外头一直闹哄哄的,就没怎么消停。陈玉跟刘巧云在屋里呆着,就没想过出去看。 陈大队长一回来,刘巧云着急问道,“陈香的事被人发现了吗?”她怕连累她闺女。 陈大队长道,“陈老太在大路那边被人抬了回来,她摔了一跤,有点严重。”这会大伙都忙着陈老太的事,之前那叫声的事,也没什么人去想了。 “这就好,这就好。”刘巧云这会腿脚还软着,当时她跟陈玉只要迟一点点,只怕回不来了。 外头一拔拔的人,在陈香家那一片转悠,怎么着都得碰上。 陈玉看陈大队长回了,也就放心了,回屋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玉把缝纫机给擦干净,用东西包好,还把那条红裙子给仔仔细细的叠了起来,用那天提回来的袋子装着,放在一起。 陈大队长一早就去队委会了,那边忙着呢,昨天因为李春花跟陈香的事,下午的时间都耽误了。得早点过去,把昨天没干完的活补回来。 陈玉早上没出门,昨天林白跟她说了,要把缝纫机还给贺家,今天就来拿。陈玉一直在家等着他,等了半天,林白都还没回来。 她琢磨着,林白是不是会晚点过来,毕竟,自行车不好运这东西。 陈玉闲着没事,把被单全换了,放到盆子里,她在门边又往外头望了望,林白还是没来,她抱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把被子洗了。 正好,顺便在那打听打听消息。 昨天外头是什么情况她还真不是很清楚,陈大队长只说陈老太受伤了。 陈玉刚把盆子抱起来,正要出门,林白就来了。 “洗衣服呢。”林白进来就说道,“我找同学借了车,缝纫机在哪个屋子,我去搬。” 陈玉放下盆子,带着林白把缝纫机搬出来,跟他交待,“里面还有一条红裙子,也要一起还给贺夫人。” “我知道的。”林白点点头。 刘巧云不在家,一早就跟隔壁的陈婆子拿着东西去陈老太家了,陈老太摔伤了,都是一个大队的,得去看看啊。 再说陈大队长还是前进大队的队长呢,刘巧云作为陈大队长的家里人,更得去看看病人。 趁着家里没人,林白跟陈玉说起了昨天就想说的那两件事。 一是齐老的事。 二是他工作的事。 “阿玉,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林白开了口,他心里是紧张的,齐老被下放到农场,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避之不及。 跟那样的人走太近,会被牵连的。 他怕陈玉也这么想。 “你说,什么事。”陈玉道,“我听着呢。”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件?”林白放轻呼吸。 “先说坏事。”陈玉想知道,“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 “不是。”林白声音低了些,“是我的事。” 他开始说了。 先说自己十岁那年受了委屈离家出走的事,就引出了齐老,齐老帮过他,后来他跟齐老的关系也没断。他上学的时候,常去齐老家,在那看书,在那吃饭,就像是自家人一样,齐老对他好极了,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将来会有大出息。 他读高中的时候,齐老被人牵连了,出了事,下放到农场了,那的环境特别不好,齐老住的是草棚屋子,又冷又潮,穿的也是破衣,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林白找到齐老的时候,齐老差一点就病了,要不是林白救了他,想着法给齐老送了药,只怕齐老根本挨不过那个冬天。 后来,林白一年去几回。 齐老怕林白被他连累了,后来压根就不见林白,可林白还是有法子进去。 齐老见实在拦不住林白,只能叹气。 后来两人说好了,就去四回,春夏秋冬每个季节一次。 现在是春天了,林白已经在想这事了。 林白说完了,紧张的看着陈玉,她是什么想法,会不会不允许他跟齐老再来往? 或者,因为这事…… 林白的脑子乱七八糟的。 陈玉见林白盯着她,笑了,“你想去就想去啊,这有什么!”又问,“准备好东西了吗,那地方冷,老人家容易得老寒腿,要不再买些膏药,给老人贴一贴?”听说是人用的。 林白听到这话狂喜,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玉,“你不反对?” 陈玉道:“反对什么啊,齐老对你有恩,又是个好人,我为什么要反对。对了,你下次要去找齐老,问一问他穿什么尺寸的衣服,鞋码是多少,我们给他做套衣服吧。” 这年头的受到波及的知识分子太多了,陈玉也无能为力,只能在能帮的时候尽量帮人一把。 再说了,高考恢复前后,那些苦熬了多年的人就要熬出头了,只要平反了,他们就不用受这罪了。 林白激动的握着陈玉的手,“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 陈玉笑,“有恩报恩,这才是做人该有的样子,你做得对!林白,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陈玉又问,“好事是什么?”在她看来,林白去看齐老可不是什么坏事。 “五哥给我找了一份活,有个地方的供销社缺人,五哥说让我去当营业员。”林白一脸轻松的说了这事。 营业员,这可是有编制的。 陈玉的脸上的表情不如林白想像中的欣喜若狂,林白看着陈玉,“你不高兴?” 陈玉道:“没有啊。我怎么会不高兴,你想一直做营业员吗?” 她嘀咕,“提到营业员,我脑子里就觉得是女性。” 林白道:“在供销社干活,也不是为了赚钱。你想想,供销社进了货,有什么东西我都能第一个知道,只要是家里缺的,我可以先买,多方便啊。” 等屋子建好,还有结婚,什么都要买啊,他去供销社干活,缺的东西买起来就方便了,也不用看其他地方营业员高高在上的嘴脸。 “真是!”陈玉仔细一想,这还真是一份好工作,她高兴了,“那你就先做着,等以后时代改了,我们想做别的。”恢复高考之后,供销社这活就不需要了,他们两个一起去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学校会分配工作的! 还能留在城里! 以后孩子上学都方便,要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农村户口的人在城里很不方便。 “那恭喜你了!”陈玉握着林白的手,上下摇了摇。 林白半天没说话。 陈玉拿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林白,林白?” 林白回过神。 他看着陈玉,欲言又止。 又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你就说啊!”陈玉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白声音都小了,“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陈玉一直没去他家呢,他家人陈玉都没怎么见过。 他之前想着等屋子建好了再带陈玉去,可是,想想建屋子还得二十多天呢,这数日子太难熬了。他刚才改主意了,想这几天就带陈玉回家一趟。 “就这事啊,”陈玉还以为林白又有什么为难的事呢,她道,“你哪天有空,我都行啊。对了,我爹说,下半个月大队里就要开始开活了,那时候就忙起来了。”春天什么活,播种啊,积肥啊,锄草啊。 “后天!”林白问她,“后天你有空吗?” 今天他把缝纫机还回去,再去城里买些东西,明天在家里准备一下,让他娘把家里好好收拾,后天就可以带陈玉去他家了。 “好啊,等我娘回来,我跟她说一声。”陈玉道,“她那边要是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我早上九点去你家,成吗?” 中午吃过饭就回。 “好。”林白一脸高兴,扛着缝纫机走了,陈玉要去送,被他拦住了,“你不是还要洗衣服吗,别送了,我腿长,走得快。” 陈玉瞪,“你是说我腿短?” “没有没有!”林白道,“我不是怕你累着吗,这几天忙来忙去的,都没个闲着的时候。” 林白把缝纫机搬走了。 陈玉挥手,看着他走远。 林白的腿果然很长,走得很快,一会就没影了。 陈玉抱着盆去河边洗被单的时候,河边没多少人了,大队的姑娘嫂子都起得早,早早的就把东西洗干净回家了。 陈玉来的时候,找着一个位置,把被单放到水里打湿,又放到石板上,然后拿着木槌捶被单。 “阿玉,你也来洗衣服啊。” 陈玉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王大娘,王大娘洗完衣服,正准备回去呢,看到陈玉了,就过来了,“阿玉啊,你姥姥什么时候来啊?” 陈玉道:“这事我不知道,您找她什么事啊?” 王大娘笑了,“还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为了我家大力的婚事,你爹不是说了吗,让你姥姥给我家大力介绍一个,这不,我看一直没有动静,就来问问。” 陈玉道:“等我爹回去,我跟他说说。” 王大娘点点头,“那成,阿玉啊,你可帮着催着点,我家大力年纪也不小了。跟他一样大的年轻人都都抱上孙子了。” “好,好,一定。”陈玉笑着应了。 王大娘心满意足的走了。 陈大队长答应的事,她放心得很。就是她心里急,想早抱着孙子,这会看到陈玉了,正好催一催。 王大娘走后,陈玉旁边又来了一个嫂子,都是一个大队的,见过不少次,这一起洗衣服就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昨晚的事。 那嫂子压低声音,“昨天晚上的事你知道不?” 陈玉不动声色道,“陈婆子去了我家,说外头有人在惨叫呢,后来怎么样了?”就是想听这话呢。 那嫂子压低声音道,“没找着人,都猜是不是哪个女知青被人拖到田里去那个了。” 啊。 陈玉脸色很不对。 那嫂子才想起来,陈玉还是个大姑娘呢,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她讪笑,“阿玉啊,我刚才是胡说的。” 她生硬的转了话,“阿玉,你跟林白怎么样了?” 陈玉道,“我们好着呢,过两天就去他家。” 那嫂子眼睛都睁大了,“这就定下了,那不是很快就要过门啊。这多可惜啊,那个开小轿车的城里人呢?” “嫂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开小轿车的城里人,我那是去城里有点事,那家人正好跟我家认识,顺手就把我梢了。你仔细想想,那人在城里可是吃公粮的,门户不对,谁都没往那边想过啊。”陈玉神情自若。 那嫂子听陈玉这么一说,想想觉得在理,点点头,“也是,那城里人眼光好,可瞧不上咱们大队的人。” 就到这,这嫂子又跟陈玉说起来了,“那些知青都是城里的,一个个都那样。昨天不是出了那事了吗,今天一早,大队里不少人都往知青办那边过呢,就想看看是不是知青那边出了事……” 大队的人一个个,真是闲得慌! 什么都瞎猜! 陈玉慢声说道,“知青办那么多男同志,要是女同志出了事,应该听得到动静。再说了,真有这样的事,我爹哪还坐得去啊。” 那嫂子点点头。 大队确实有人在知青办那来来回回的看,结果,知青办的三个女知青一早起来,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状态别提多好了。 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后来啊,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陈玉洗完被单回了家,把被单抖开,晒到绳子上,这才回屋。 陈香跟丁一然的事没曝出来。 陈玉现在放心了。 刘巧云先去了陈婆子家,后来从陈婆子家出来,就去了陈香家,陈香家没人,门锁着。刘巧云就回来了。 到了下午,才知道,李春花跟陈建光带着陈香出去了,大侄儿陈卫国去接媳妇了,媳妇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就在刘巧云跟陈玉以为事情会这么过去时候,又出事了。 陈香跑了。 陈建光跟李春花带着陈香去找一个经人介绍的医生,这医生没行业资格证,不过,冶不少人了,都是偷偷摸摸的冶的。 是李春花从娘家那边找的人,她带着陈香去落胎。 李春花都想好了。 丁一然那边是没戏了,等陈香落了胎,养好身子,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李春花觉得只要没孩子,以她家陈香的长相跟性格,不愁嫁不到人。 那死了丈夫的寡妇都能找着人,她家陈香这么好,还是头婚,不可能找不到男人。 陈建光跟李春花借了辆牛车,把陈香拉过去的。 去了那黑医诊所。 陈香一路上精神不济,恍恍惚惚 李春花一直安慰陈香,“没事的,就一会,等过去了就好了。” 陈香似乎没有听到。 整个人都愣愣的。 李春花觉得女儿太可怜了,都怪那杀千刀的丁一然,等回去,等回去她就把丁一然给举报了! 可又想不到什么罪名? 流氓罪? 不成不成,要是用这罪名定罪,会把她家陈香给牵扯进去的。 陈建光看陈香现在这模样,也难受,他是陈香的亲爹,陈香再怎么不好,是他的孩子,养了这么些年,哪能没有感情呢。 只是,陈香肚子里的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这个孽种,爹娘都不要的,不该来这世上。 那间黑诊所就是一个小小的屋子,隐蔽得很,边窗户都没有,屋里点着灯,这里快到县里了,紧挨着,有电,但是电不稳定,经常停电。 手术台就是一个窄窄的床,被单都是黑乎乎的,看着都让人害怕。 李春花心里发抖。 她有些后悔,“要不,还是去正规医院吧。” 那黑医生咧着牙,“来都来了,快点上去吧,十来分钟的事。”他见李春花拉着陈香的手不放,脸一沉,“我这手艺可是出了名的,你们要是真想走,那赶紧的。” 陈建光在外头,就没进来。 黑医生看李春花那狠不下心的样,把她赶了出去,黑医生盯着陈香,嘿嘿一笑,“把裤子脱了。” 陈香慢慢的抬起头,刚才还雾蒙蒙的眼睛,这会又黑又亮,盯着黑医生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似的。 黑医生被陈香这眼神吓着了。 陈香垂下眼。 害怕又无助。 黑医生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看错了,他大着胆子将陈香按到了手术台上,“别动,给我老实点。” 陈香慢慢伸手,把放手到了黑医生的嘴上。 黑医生一愣。 然后又笑了,眼睛里冒着黄光。 陈香拿出一直藏在袄子里的锤子,朝黑医生的脑袋砸了过去,同时紧紧捂住黑医生的嘴。 黑医生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陈香摸了摸黑医生的袋,找了一些钱跟一把钥匙,她把里面翻遍了,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镇定的把锤子收好,往外头走去。 李春花就在外头守着呢,看到陈香出来,吓了一跳,“怎么出来了?” 陈香垂着眼,“我去厕所。” “那快去快回。”李春花还想陪着陈香一起去,被拒绝了。 陈建光在外头抽烟,离得有些远。 这一共有三间屋子,一间大的两间小的,陈香找到了跟手里的钥匙相配的柜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钱,粮票,还有几封空白的介绍信。 真是好东西。 “陈香,你在哪?”李春花喊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 陈香有些不耐烦。 她娘怎么这么烦。 她爹也是,非要打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她想留着就可以留着,别人凭什么替她做主? 丁一然变心了。 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她带着孩子去丁一然城里的家,找丁一然的娘说去!看这老太太会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丁一然提过他娘,人好,脾气好,在陈香听来,这就是个好糊弄的老太太。 “陈香,你怎么还不……” 砰。 李春花晕倒在地。 陈香跑了。 没人知道她去哪了,陈建光跟李春花都对陈香没防备,被陈香下了黑手,晕了过去。那黑医生是最惨的,砸得最重,陈建光跟李春花是先醒的,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医生,以为人死了,两人吓得赶紧走了,连闺女失踪都不顾了上。 生怕惹了人命官司。 黑医生后来才醒了,发现身上的钱,还有家里的粮票跟好东西全没了,又不敢去报警,哭丧着一张脸,顶着肿了的脑袋,坐在门口大哭起来。 李春花跟陈建光回到家,六神无主。 两人都是懵的。 也不敢跟人说这事,连陈大队长都不敢告诉,那黑医生死了,他们怎么敢讲! 他们只恨不得自己没过去那地方。 他们两人惶恐不安,听到大队里来人了就害怕,躲在院里压根就不出去。 生怕是县里的公安来了,来抓自己的。 他们没犯案,可那是个死人啊,不用想,根本没别人,就是陈香下的手。 他们是陈香的爹娘,这事逃不了干系。 等儿子陈卫国把媳妇从娘家接回来,陈建光跟李春花两人都还是这样。 “爹,娘,吃饭了。”陈卫国敲了敲他们的门。 “你把饭菜端进来。”里面的两人说道,“我们不出去。” 弄得儿媳妇叶红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她问陈卫国,“爹娘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回来啊,连饭都不肯上桌吃,这是不待见我呢。要是他们不想见我,我回娘家去!”气呼呼的。 陈卫国比她想得多一些,“你没发现,家里少了个人?” 这么一说,叶红还真想起来了,陈香不在! 林白把缝纫机送到贺家的时候,贺夫人在家,可是她偏偏不开门,就叫林白在外头等,后来还是贺奇回来,看到林白,把东西给接了回去。 林白跟他说:“红裙子里袋子里头,东西都还好,你看好了。” 贺立脸色沉重的点点头,“那天的事,对不住了。” 林白道,“没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一点小事就可以把人看透,也不算坏事。 以是没摸透人,时间相处长了,像亲戚一样走动,这以后反尔麻烦了。 贺奇把缝纫机搬到家。 贺夫人下了楼,贺奇看到贺夫人,一愣,“妈,你在家啊。” 贺夫人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白在外头等半天了,你怎么不去开门啊?”贺奇皱眉。 贺夫人道,“我不想见那小子,人品不正,我不喜欢他。”不想见,当然就不开门啊。 “人老远的进来,送个东西,你就让别人在外头等,”贺立真看不懂,“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贺夫人抬了抬下巴。 她这一说,贺奇才想起来。 是啊,他小的时候,他爸那边的穷亲戚过来,那边穷苦,别说吃饱穿暖了,冬天的时候,那边粮食不够,孩子都会饿死。 那些人来了一次,二次,三次…… 后来,贺夫人就不给他们开门了。 还跟贺立国抱怨,那一次,是他们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现在贺奇长大了,都还记得呢。 “妈,你这次真有过分了。”贺奇生气的走了。 贺夫人温柔善良的形像在贺奇的心里一点一点的碎灭了。 41、041 林白回来的时候不早了, 可他还是提着东西去了陈玉家。陈玉后天要去他家了,他刚才给陈玉买了些礼物,顺便,还去了一趟老师家,接了几个私活。 陈玉打开门, 看到是林白的时候, 很惊喜,“你怎么来了。”早上才来过啊。 林白手里提着酒, 这是白酒,还有烟,是牌子的烟, 比一般的烟贵一点呢。他手里提的还是两份的东西。 林白眼神温柔, “左手的东西你后天提到我家去,右边这烟酒是给陈叔的。” “怎么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钱!你不是还没去供销社的吗!”陈玉瞪他,“别告诉我是借钱买的!” “那样可不行!”陈玉警告他。 “当然不是。”林白道, “我去供销社报到了,还清了货呢,这些东西是我用员工价花钱买下来的, 比平时买的便宜些。” 刘巧云看他们两个在门口说话,喊了一声, “别杵在门口了,林白,快进来, 正吃饭呢。”她又指挥陈玉,“去厨房两双碗筷来。” 陈大队长今天回来得早,在堂屋呢。 陈玉想帮林白提东西,林白不让,“有点重,这都到家了,我放进去就好。”说着,把陈玉要带去他家的那份放到了陈玉的屋子,把另一份提到了堂屋。 到了那,才看到陈大队长也在家,林白叫了人,“叔,婶。” “那东西是什么啊。”陈大队长问。 “这是茅台的酒,还有这烟,”林白道,“上次来时,东西提少了,这回补上。”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这么多礼啊。”刘巧云笑得合不拢嘴,倒不是图这点东西,当然了,这东西也贵重,她看中的是林白这颗孝心。 这孩子是真不错,除了家里兄弟多了点,穷了点,没一处不好! 以后过日子,是跟人过,又不是跟那一大家子过,只要分了家,这阿玉的日子就不会差! 睢瞧林白这孩子,多贴心,多懂事,多疼人啊。 “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陈大队长问。 林白笑道,“后天阿玉就要去我家,我今天正好去城里,把东西给她买了,到时候也不用麻烦她再去跑一趟。” 钱都是从他这出的。 陈大队长道:“你家里情况我也是知道的,真不用这样。”林白的心意他是看到了,现在林家又在建屋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林白犹豫片刻,说道,“这钱是我自己的,我今天去我老师那领了一份私活,做翻译,翻译好了就有一笔进账。” 这事瞒不了精明的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有些惊讶,“你还有这本事?” 林白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点点头。 陈大队长道,“那我就收下了。”他是怕林白穷讲究,充面子,既然林白兜里真有钱,那他这个老丈人就不客气了。 不过,陈大队长说了,“就这一回,以后结了婚,你们别瞎花钱,好好攒着,给孩子留一些。” 林白点点头,“叔,我五哥给我谋了一份供销社的活,是正式工,过几天就去。” 刘巧云满脸惊喜,“哎,这是好事啊!林白,快坐下,我给你们把酒开了,你们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这孩子真有本事,转眼的功夫,就有了份好工作,还是正式工。 她家老陈眼光就是好! 这万里挑一! 陈玉盛了饭,把碗筷给林白拿过来了,进来就看到林白跟陈大队长在喝酒。 “你们怎么还喝上酒了?”陈玉赶紧过去,“林白你少喝一点,等会还要回家呢,要是醉了,谁送你回去?” 林白冲她笑了笑,“叔不会灌我的。” 陈玉看向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叹了口气,把林白杯里的一半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里,“这下你满意了。” 陈玉还是担心林白,“你酒量怎么样?这可是白酒,你会不会醉啊?” 林白道:“我酒量还行,要是只喝这些的话,我自己能到家。”就是不会醉的意思。 陈玉这才放心。 陈大队长跟林白喝着酒。 陈玉跟刘巧云吃菜,酒足饭饱,林白要走了。这次,陈玉不放心林白一个人回去,说什么都要送。刘巧云不放心陈玉,于是,刘巧云跟陈玉一起送的林白。 送到路口了。 林白身上酒味很浓,但是他没醉。 他冲陈玉挥手,“天黑了,快回家去,我明天再来。” 陈玉看到林白走得笔直,没歪歪倒倒,这才放心的跟着刘巧云回了家。 回到家就看到大堂哥陈卫国在堂屋急得直转悠呢,进屋一看,陈大队长趴在桌上了,打起鼾了,酒喝多了,有些醉,一眯就睡着了。 “卫国,你怎么来了?”刘巧云心在往下沉。难不成,陈香,又出事了? 陈卫国看了看陈玉。 陈玉识趣的出去,还关上了屋子。 陈卫国这才跟刘巧云说了,“我爹娘不对劲,今天一直闷在屋里,哪也不去,叫吃饭都不出来,奇怪得很。” 他又道,“陈香也不在家,问我爹娘她去了哪,他们也不肯说。” 他就是为这事来找二叔的。 可二叔竟然喝醉了。 这怎么办? 果然又是陈香。 刘巧云头疼的很,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昨天不是都弄清楚了吗,丁一然不愿意,那就只能让陈香把孩子打了,再打个人家嫁了。 不然,这事闹出来,到时候名声尽毁的肯定是陈香。 丁一然固然有错,可他是知青,到时候一回城,谁还记得丁一然这个人? “你去找过丁一然没?” “找了,我去知青办找过了,他不在,说是一早就去队委会打了介绍信,回城里冶伤去了,得过几天才回来。”陈卫国说道,“早上的时候,陈香跟我爹娘一起出的门,我看着他们出门的,应该跟丁一然没关系。” 刘巧云道,“要不这样,明天等你叔醒了,我再叫他去你家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陈卫国叹气,又担心,“可阿香晚上要是不回……” 听到这,刘巧云就说了,“你爹娘没喝酒,人也正常吧。” 陈卫国点头。 陈香这事跟喝酒有什么关系吗? 他一头雾水。 刘巧云道:“你爹娘好好的,他们都不担心陈香,你担心个什么劲啊。要是人真失踪了,或是出了什么事,你爹早就过来找你二叔了,或者云队委会了。你说是不是?” 还真是。 陈卫国一脸心事的离开了陈家。 他一走,陈玉就过来了,“娘,大堂哥说什么了?” 她娘才不会瞒她事呢。 就大堂哥矫情,还叫她出去。 出不出去这事情她都会知道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陈香没回家,你大伯大伯娘奇奇怪怪的,来找你爹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呢。”刘巧云按着眉心,“你说说,他们家怎么那么多的事啊,天天操不完的心!” 陈玉想了想。 突然问:“娘,陈香不会跑了吧。” 刘巧云一愣,然后笑了,“不可能,她要是跑了,你大伯跟大伯娘不会是这样,肯定要叫你爹去找人的。” “哦。”是哦。 陈玉点点头。 林白身上带着酒味,回家随便洗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才醒。 还是唐红梅过来叫他吃早饭,唐红梅喜滋滋的跟林白说,“中午有肉,还有大骨头,昨天老二跟老五从肉联厂带回来的,骨头熬汤喝,肉就红烧吃,秀秀最喜欢吃。” 林白一听就有了精神。 中午有肉啊! “五哥呢?”他问唐红梅。 “在地基那呢,先把早饭吃了再去。”唐红梅把林白揪到饭桌上,“你赶紧吃,吃完给他们带一份过去。对了,你二哥一早就去肉联厂上工了,多好的活啊,还能带肉回来吃!” 唐红梅昨天见到肉开始,嘴就没合上过,一直笑。 几个儿子大了,有本事了,能赚钱了。 唐红梅怎么能不高兴呢! 老二赚了钱一家会孝敬她的,唐红梅这会已经开始期待林南手里的工资了。 林白吃着早饭,桌上就二嫂跟几个孩子,还有三哥带着小朝阳。 林白很奇怪,“三哥,你就一直在家抱孩子啊?不去建屋子了?”他问。 林老三又给小朝阳喂鸡蛋羹了,头都没抬,一心一意的看着孩子,嘴上回答了,“是啊,看孩子重要,房子以后再说。” 林白皱眉,“三哥,那可是你自个的屋子,你不去谁帮你建啊?你还想不想要房子啊?”他找的砖,五哥找的水泥跟人工,爹娘算是出钱了,二哥之前一直在那帮忙,现在有工作不去了,可以理解。 再说,房子一开始就没说分给二哥,二哥来不来他们都没话说。 四哥一直在那忙呢,他跟五哥不在时候,就是四哥跟大哥盯着。 三哥之前也没歇过,可自从孩子来就没去了。林白不说别人,他自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那房子才地基才弄完,后面还有得忙呢,这就不去了? 三哥还想不想要房子啊。 林白就说了,“三哥,孩子给娘带,二嫂也在家,可以帮忙,你的屋子,你不管谁管啊?” 林老三道:“我想过了,我现在又不娶唐家那姑娘,还建什么新屋子啊,再说了,你们把屋子建好了,你们搬过去,你们的屋子不就空出来了吗,就那空出来的给我就行了。” 林白道:“那我跟五哥说一声。” 林老三满不在乎,等几个兄弟搬过去了,这老房还剩好几间屋子呢,一刷,不跟新房一样。连小朝阳的屋子都有了! 还跟爹娘大哥他们住一块,等柳眉回来,饭菜都不用做,只管吃。 多好啊。 唐红梅听着这话了,觉得老三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要是柳眉回来,还真用不着新房! 于是,唐红梅道,“老六啊,老三那屋子他不想要,给秀秀留一间。” 林白就知道唐红梅会说这话! 他道,“给老七,老七以后不得娶媳妇吗?” “那,也行吧。”唐红梅想了想,觉得秀秀这边的屋子挺好的,什么东西都有,墙也是新刷的,窗户跟门都是新的,真不用换。 老七林清就不同了,林清的屋子小得很,以前是放杂物的地方,老七都这么大了,离结婚也没几年了,是该给个新屋子了。 不然,以后谈对象都不好谈! 林白吃完饭,才想起来忘了跟唐红梅说一件事,“娘,明天阿玉过来,家里正好有肉,明天再杀一只鸡,煮成汤。” 唐红梅又惊又喜,“明天就来,你怎么不早说啊?哎呀,我得把屋子收拾收拾,林白,你那屋子也得好好收拾,把桌椅都得擦一遍,还有你那窗户,也得擦擦。被单也得换……” “不用,前两天才换过的。”林白道。 唐红梅压根就没听到,嘴里说着,“不行,你的床单都旧了,我记得有一床新的,还没用过呢,等会我给你铺上。不,等明天早上再铺!” 唐红梅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就停不下来了。 二嫂田欣在桌上吃饭,还给孩子们喂饭,整个人都朝气蓬勃的,听到林白说陈玉明天要来,还问,“她几点到?家里还有糖吗?要不要去买点瓜子回来??” “买了,在我屋,”林白道,“等会我拿一些出来孩子们吃。”说到孩子,林白想起来给小朝阳买的礼物了。 他回屋拿了出来,是本连环画,从图书馆买的,里面有花花绿绿的小人,小朋友就喜欢这种东西。 林白把连环画打开,在小朝阳的眼前晃了晃。 小朝阳立刻就被这花花绿绿的吸引住了,正好,他也吃完了鸡蛋羹,两只小胳膊伸得长长的,啊啊的叫,叫林白抱他呢! 他记得林白的味道。 抱! 林白伸手,把小朝阳从林老三的手里接了过来,小朝阳趁林白不就意,抢到了连环画,两只小手紧紧的拽住,然后望着林白笑。 还得意的举了举手里的连环画。 林白夸道:“小朝阳真棒。” 不知道小朝阳是不是听懂了,笑得更开心了,咿咿呀呀的叫着。 林老三见林白把小朝阳逗得这么开心,辛酸极了,小朝阳就没这么对他笑过。他在一边巴巴的看着! 林白当作没有看到。 小朝阳挺聪明的,又可爱,他真不想把这孩子放到三哥手里,万一跟三哥久了,学傻了怎么办。 让人头疼。 可没办法。 唐红梅这会忙得团团转,二嫂身边围着三个孩子,林白还要去新屋子那边帮忙,这孩子 ,还真只能给三哥带。 这天一早。 陈卫国又来了,陈玉还在屋里睡着呢,陈卫国就在外头敲门了,敲得特别急。 陈玉往外头一看,天刚亮。 来得可真早。 陈玉揉了揉眼睛,躺下继续睡。 这会趁着有时间,多睡会懒觉,等以后忙起来了,天天这个点起来,那是想睡都睡不成。 外头。 刘巧云跟陈大队长被吵醒了。 刘巧云把陈大队长拍起来,“是卫国,找你的,赶紧去。” “找我的?”陈大队长宿醉,这会还有点难受呢。 “是啊,昨天晚上就来了一趟,见你醉了,没办法回去了。我说让他今天再过来,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刘巧云真没想到陈卫国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陈香也这样。 陈大队长起来了。 刘巧云道,“好像还是为陈香的事,你说陈香那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我看她啊,以后嫁人了,只怕也强不了多少。” 陈大队长听着这事都头疼。 他去开了门,陈卫国一脸着急,“叔,快去我家看看,我爹娘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陈大队长把家里的门带上了,还回头跟屋里的刘巧云说道,“出来把门栓上。” “听到了。”屋里传来声音。 陈大队长这才跟陈卫国一起走了。 陈卫国边走边说,“昨天晚上我娘好像一直在做噩梦,嘴里嚷着,我没杀人,还说,阿香,你去哪……” 陈卫国跟他媳妇都吓坏了。 陈香没回来。 李春花又嚷着说自己没杀人,还喊着阿香不要走…… 陈卫国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不成,陈香被他娘给……杀了? 不可能的! 他娘多疼阿香啊! 后来,陈卫国跟他媳妇一宿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了,还在屋里呆了好一会,看到外头天有亮光了,就急匆匆的出来找陈大队长了。 42、042 陈大队长叫陈卫国说得眼皮直跳。 虎毒还不食子呢, 大哥大嫂应该干不出这事,再说了,杀人犯法的! 陈大队长跟陈卫国又加快了脚步。 到陈卫国家时,他媳妇叶红牵着孩子就在门口,不停的往屋里看, 那神情紧张得很。看那模样, 只要屋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她就准备带着孩子跑。 警觉极了。 叶红看到陈卫国带着陈大队长来了, 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爹娘还在那做梦呢。”她牵着孩子让出一条道来。 陈大队长进去了。 陈卫国紧紧跟在陈大队长的身后。 屋里。 李春花又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一个黑色的剪刀在她肚子里绞啊绞, 痛得玉厉害, 她是捂着肚子醒过来的。 她身边的陈建光也是一夜没睡好,都是被李春花给吵的。 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 李春花坐在床头,一头的汗,用手擦了擦, 昨天晚上她做了三个噩梦,没一个是好的,总是给吓醒。 这会还没回过神, 又累又倦。 “爹,你醒了没?”陈卫国被陈大队长逼着, 硬着头皮在外头喊了一声。 陈建光穿了衣服,拉开门,“一大清早, 你吵吵什么。”他脸色特别难看,心里藏着事,本来就窝火。 他正准备骂儿子两句,却看到陈大队长了,脸色大变。 陈大队长看得一清二楚,看来真有什么事。 他的心沉了沉。 陈大队长说:“大哥,我们聊聊。” 陈建光的眼神躲闪,他脑子里冒出发的是昨天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医生,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 他嚅嚅,“聊什么。”声音低了些,“要聊什么啊,地里的活都还没开始呢。” 陈大队长问:“我听卫国说,陈香昨天晚上没回来,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出门的吗,去哪了?” 这一问,他就看到自家大哥的脸青了白,白了青,就是不说一句话。 陈大队长把陈建光往屋里一推,把陈卫国也拽了进来,然后关上门。 他声音凌厉:“大哥,陈香没回,你们不会因为孩子的事,觉得太丢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 比如,杀人灭口什么的。 之前陈大队长是不信陈卫国的话的,可现在看大哥的神情,陈大队长没法不往坏的方向想啊。 “没有!没有的事!”陈建光被陈大队长这么一质问,吓得直摇头,“不是我们,我们没动手,那医生是陈香动手杀的。” 李春花惨白着一张脸,直点头,“二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被陈香那死丫头打晕了,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医生就没气了,真不赖我们!”李春花吓得声音直哆嗦,她死死的拽着陈大队长的手,“别抓我们,我们没犯事!”嘴里不停的念叨。 陈卫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真出命案了啊! 陈建光哑着嗓子,“老二,这事是陈香干出来的,只有她,要抓也是抓她,跟我们一家人都没关系。” 李春花拼命点头,“对!” 陈大队长脸黑得跟炭似的,眼神冷得吓人:“什么医生,住哪,什么时候死的?”这事他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再说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陈玉在家,正在跟刘巧云说王大娘家的事,“昨天碰着了王大娘了,她惦记王大力的婚事,问姥姥什么时候能介绍人。” 刘巧云正在煮粥呢,听到陈玉的话转过头来,“这事你爹答应过她的,还是得办。那明天我去你姥姥家一趟,跟她说说,让她费费心。”明天陈玉正好去林家,家里就剩刘巧云,她也不想做饭,正好回趟娘家。 刘巧云说完,又往锅里加了大半碗切好的红薯块,问陈玉,“够不够,要不要再添些?”这要煮红薯粥。 “够了够了,就我们两个人吃,太多也吃不完。”陈玉看着外头的大太阳,想着她爹应该不会回来吃早饭了。 刘巧云点点头,加了红薯后,又添了些水,这才盖上锅盖,开始慢慢煮了起来。 陈玉坐在灶堂口,往里面添柴火。 刘巧云倒是跟陈玉说起来林白的事,因为供销社这份工作的事,把林白夸了夸,陈玉就在那笑,“娘,你都不渴啊。” 刘巧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还要说。 陈玉真听不下去了,她知道林白好,可没娘这样的夸法的。于是转移话题,“娘,既然要去找姥姥了,不如让她帮着相看一下有没有跟大哥合适的姑娘,我都有对象了,大哥这些年都没谈上一个,怪让人担心的。” 还真是! 刘巧云一下被陈玉说得紧张了起来,“这几天尽忙你的事,都忘了你大哥了。”说到陈海,刘巧云想起来,“你大哥这几天怎么没回来?忙成这样了啊?”陈海就给刘可送东西的时候,那晚上回来过一次。 陈玉灵机一动,“大哥会不会是有情况了?” 刘巧云脸上一喜,“真是这样就好了。”又道,“要真是这样,那你大哥的事就不急着跟你姥姥开口了。” 母女俩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家里,说了一些家常,陈玉中午的时候用淘米水洗了脸,明天要去林家,总得倒腾一下脸吧。 用淘米水洗完脸,刘巧云还把自己抹脸的东西拿出来,给陈玉抹上。 “娘,这是什么?”陈玉问,白白的,有点油啊。 “雪花膏,这可是好东西,平常我自个都舍不得用呢!”刘巧云往陈玉的脸上糊了两大坨,然后把盒子一盖,又拿回屋放到抽屉里锁起来了。 这倒不是怕陈玉用,而是怕家里来客人,会有孩子乱翻东西。 陈玉年轻,皮肤又白又嫩,平常不用这些东西,清水洗洗脸就行。但是啊,淘米水的效果大伙不是一直说特别好吗,她就试了试。 嗯,洗了一次,从镜子里看,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中午,陈大队长还是没有回来,下午的时候,队委会来人了,是来找陈大队长的,说是有件什么急事,陈大队长不在队委会。 结果,来到家里也不见人。 陈玉跟刘巧云这才知道,陈大队长早上在队委会留了张纸条,请了假,一直就没出现过。 还在陈卫国家呢? 刘巧云跟陈玉又去了一趟大伯家,结果,陈大队长不在那,屋里就剩李春花一个人,神神叨叨,拜神又拜佛。 “大嫂,阿玉他爹来过你家吧?”刘巧云问。 李春花道:“来过,后来跟卫国他爹一起出去了,不在这。”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刘巧云真的纳闷了,这陈大队长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不回来,大队里留的纸条也没说去哪,就说有事请假。他平时不这样的啊! 李春花声音硬邦邦的,“不知道。” 陈玉忽然问,“大伯娘,大堂哥说陈香一晚上没回来,去哪了啊?” 李春花听到陈香的名字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知道,以后家里就当没这个人!以后你们不许再提她了!”说完就回了屋,门哐的一下重重甩上了。 咯吱咯吱的响。 陈玉跟刘巧云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提到陈香就发火,陈香不回家也不管了,跟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陈大队长又是半夜才回来的。 陈玉去开的门,“爹,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大队里的人在找你有事呢,来家里好几趟,都不见你人!” 陈大队长累得不想说话,“这事明天再说吧。” 又问,“厨房里有饭吗?” 忙了一整天,先去了那黑诊所,陈建光开始死活不肯进去,后来被陈大队长硬拽着进去了,结果看到那黑医生还活着。 陈建光一下子就精神了。 没死人,没命案。 陈建光准备回家,结果被陈大队长带去了公安局。 为啥? 陈香不见了啊。 得去报案。 陈建光还不愿意呢。 “那死丫头,管她做什么,她打爹打娘,还差点干出杀人的事来,”陈建光嘟嚷,“这丫头根子就坏了,以后老陈家就没这人,老二,等爹回来,跟三叔公说一说,把那丫头的名字从族谱里划了!” 陈大队长沉默了。 陈建光声音都带着气,“你看看她,没结婚就怀娃,这会又伤人,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省得连累咱们老陈家!”那样的坏东西,就当是死了。 陈大队长叹了口气,“先去公安局,这事等爹回家再说吧。” “去什么公安局啊,那丫头心狠着呢,还能出什么事来。”陈建光提到陈香语气就不好,“以后不用管她死活。” 伤光败俗的东西! 陈建光这会想起来,后胸勺还隐隐作疼呢,都是叫陈香用锤子给砸的。 “大哥,你家陈香不见人,大队的人又不是瞎子,真要问起来,你怎么说?”陈大队长道,“去公安局吧,报个失踪案,以后别人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陈建光后来还是同意了。 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陈大队长又去了公安局,一直在那做笔录呢,天黑的时候才从公安局出来,两人才一起回来了。 陈大队长忙了一天,饭都没怎么吃,早上出去得太急,没带钱,陈建光身上的钱也不多,一人就吃了一个馒头。 不顶饿。 “有,在锅上蒸着呢,饭菜都有。”杂粮饭,还有菜青,几及昨天的几个剩菜。 这几天尽吃大米饭了,大米有些不够,接下来的日子只能混着杂粮跟红薯一起跟米饭煮,刘巧云昨天要回娘家,没空去,决定先凑和几天。 陈大队长去洗了手,就着凉水擦了把脸。 陈玉去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放到堂屋的桌上,等陈大队长过来吃。 刘巧云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织着毛衣。 陈大队长很快就过来了,进来不说别的,端起碗来大口的吃着饭,胡吃海塞的。 刘巧云道,“慢点吃,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之前装的一肚子埋怨的话,这会看到陈大队长的吃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站起来,给陈大队长做了杯热茶,放到陈大队长的手边。 陈大队长终于吃完饭,心满意足,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还是在家好。”外头冷不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一天去哪了?”刘巧云问。 陈大队长看了一眼关上的大门,端着热茶慢悠悠的喝着,喝完杯,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他大哥家的事说了。 一字不漏,他知道的全说了。 刘巧云都不敢信,“陈香那么大胆子,伤人了不说,还把东西给卷走了?” 陈大队长点点头,“那赤脚医生还拽着大哥要大哥赔钱呢。” “后来怎么样?” “我说,要赔钱可以,一起云公安局,公安同志说赔多少,我们就赔多少。”陈大队长道,“后来那赤脚医生死活不愿意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陈玉问:“那陈香呢?就这么不见了?”陈玉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陈香可真大胆,还跑了。 陈大队长道,“你管她做什么,她回不回来,那是你大伯跟大伯娘要操心的事,跟咱家没有关系。记着,以后要是外人问起来,你就说失踪了。”反正也去公安局报了案。 陈玉点点头。 外人要是问,她就说不知道。 不过,她脑中止不住的想,陈香会不会去找丁一然了。 陈玉听完了她爹说的事,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屋子外头多了两样东西,一样绿豆糕,用礼盒装着,还有一提铁盒装的饼干。 刘巧云看陈玉起来了,说道,“你爹一大早给你准备的,让人带到林家去的,总不能只提林白带的东西。” 陈大队长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些东西他早准备了,只是一直没拿出来。 陈玉起来时,陈大队长去队委会了,昨天休了一天的假,今天的活全堆在了一起,忙得很。 刘巧云今天也要去娘家,穿了好衣服,还提了林白带来的烟,还有两提肉罐头,这些都是林白提来的,刘巧云去娘家,就把这些当礼物提过去。 谁家不是这样? 东家提来的东西送到西家去,把南家的东西提到东家去,就转悠那么一圈,过年过节也是这样,就不用买太多东西了。 刘巧云道:“饼子在锅里,有两份,要是林白过来,叫他一起吃。你姥姥家可不近,我就不管你,先走了啊。” 她走前不放心,又叮嘱陈玉,“到了林家,大大方方的,见人就叫,他们问什么,你挑着想答的答。不想答的,就笑。” “知道了,娘。”陈玉点头,她娘昨天就开始说这些话了,一直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 刘巧云这才提着一篮子东西,用蓝碎花的粗布盖上,提着走了。 刘巧云在半路上遇着林白了,林白穿着一身新衣服,白衬衣,黑裤子,脚上解放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本来就白净的脸,这会看着更加顺眼了。 刘巧云都看呆了。 林白这么一打扮,还真好看。 “婶子。”林白羞涩的笑了笑,这白衬衣是陈玉给他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头穿呢,他知道陈玉的眼光好,可他怕自己穿这白衬衣把衣服给糟蹋了。 “林白啊,你这么穿真好看!多精神啊!”刘巧云夸了又夸,“刚才远远的瞧着,都认不出是你了!叫我说,你这头发摸点发油,往后梳上去,露出额头才好看呢!(大背头)” 林白道:“阿玉说不喜欢大背头。”他五哥就有摩斯,他之前还昨天借着用的,可是前天跟阿玉说这事的时候,陈玉说太背头难看死了。 还是把头发洗干净,不长不短蓬松着,再把额头的头发左右扒一扒,不弄成弟弟头,就行了。 刘巧云道:“阿玉那孩子,喜欢的东西老跟别人不一样。” 林白笑了笑,不敢附和。 他问,“婶子,您这是出远门啊。” 刘巧云笑,“是啊,去阿玉姥姥家,好久没去了,正好今天阿玉不在,也不用做饭,闲着也是没事。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那边也不近,我得走了!” “婶,你慢走。” “好了,别送了,赶紧去吧,她在等着你呢。”刘巧云笑呵呵的走了。 林白到陈玉家的时候,陈玉已经收拾好了。 东西都在屋里,一共五样,除了绿豆糕跟饼干外,还有一盒麦乳精、酒、还有一袋子糖,后头那三样都是林白提来的,份量很多。 陈玉看到林白身上的白衬衣了。 他把衬衣的边角都扎进裤子里了,这种土气的穿法林白穿得时尚极了,显得腿特别长,蓬松的头发,随意的搭在头上,不像现在的年轻人,用发油跟摩丝把头发梳得苍蝇都站不上去,油腻腻的。 陈玉点头,“不错不错,以后要多给你买一些衬衣。” 林白望着陈主。 她还没夸他呢。 陈玉道,“特别好看!特别帅气,林白,你都可以去当明星了!” 林白嘴角上翘,可听到陈玉说他可以当明星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然后摇头,“我这样的当不了明星。” 他道,“那当明星的,长得多好啊,浓眉大眼的,一脸正气,放在那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战士。”林白觉得自己的脸不够正气。 他想了想,“我大哥的脸才是那样的。” 陈玉知道这个时代的审美是这样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林白问她,“东西在哪?”准备提东西一起走了。 “都在这呢。”陈玉把林白带到屋里,指边门边的一堆东西说道。 林白看了看,见陈玉把麦乳精都给放进去了,赶紧拿了一盒出来,“这盒你自己喝,怎么都送去了。” 陈玉道,“那天你七弟说你三嫂送了一个小娃娃去你家了吗,我寻思着,这东西跟牛奶差不多,正好给孩子喝,都给拿去得了。” 林白道,“真不用,家里我娘买了一罐(花了血本了),你今天再带一罐,等过几天我去供销社了,有的是机会买,不差你这一罐,留着!你喝!” 他嘟嚷着,“你不是说你没我白吗,多喝这个,肯定以后比我还白。” 林白把麦乳精放到拿出来,放到陈玉的柜子里了,白糖那拿了一袋出来。 提去的东西一罐麦乳精,两袋白糖,还有一提酒,最后,再是陈大队长的绿豆糕跟铁盒饼干。 “锁呢?”林白问她。 要不是陈玉拦着,那盒绿豆糕林白都想叫陈玉留着自己吃,他是这么说的,“我家人多,这东西拿过去谁都吃不上几口。”说不得,唐红梅见这是好东西,直接放到林秀秀屋去了。 陈玉当然不同意了,“麦乳精跟糖都拿出来了,不能再拿了,这是我爹准备的,他要知道我把东西自己吃了,会说我的。” 因为这话,林白才勉强同意。 两人出门的时候,都八点半了。 东西全在林白的手上,他非要自己提。 陈玉很无奈,“到你家门口,我空着手进去,不好吧。” 林白想了想道,“那到门口,你再拿一样,这个,最轻的。” 陈玉的两个兜里还有糖果,这是给几个孩子准备的,到时候碰到林白的侄儿侄女,给他们吃。 她兜里还有几个红包呢,里面装的都是三毛钱。 对孩子来说,这钱可不少了。 一斤米才一毛八呢,三毛钱,能买三斤糖呢,这是陈玉家条件好,她手上的零花钱才多一点,当然了,跟林秀秀那种‘大户’没法比。 唐红梅天不亮就起来了,忙了一早上。 昨天院子里全部洒了水,仔仔细细的用水冲了一遍,屋里的角落,各个地方唐红梅全部都擦过了,扫过了。 还有屋里的门跟窗户,用抹布全部擦得干干净净的。 厨房里灶台上的黑色的污迹,唐红梅都用刀子刮了一遍,连鸡窝里的草,唐红梅都给全部换了一遍。 反正啊,只要唐红梅眼里看得到的活,全都干了。 还说了,“明天都穿好衣服,老三,你这件补丁的衣服可不能穿。老四,明天把你过年的那件衣服……” “我自己要穿!”老四林北才不愿意把自己的过年的新衣服借给三哥呢,他的衣服,借给三哥,三哥会把它当成自己的衣服,一直穿,直到穿破为止。 “那借一件没有补丁的给你三哥,家里就你们两人的体形最像!”就这么定了。 老四很不情愿的把自己第二好,没有补丁,八成新的衣服借给了林老三。 林老三这两年都没有新衣服,他不说,唐红梅就不记得,前天林老三才找唐红梅要新衣服,这制新衣服得买布,回来自己做,费时间得很,不是说今天买布明年就能穿上的。 林白家一家人今天都没出去,都等着见陈玉,等会认了人,再出去干活。 唐红梅不在门口,她啊,心里急,快到九点的时候,跑到岔路口那守着去了。 刚去一会,就看到林白跟陈玉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过来了。 唐红梅看到陈玉眼睛就亮了,“阿玉啊,这边。” 陈玉客气的跟唐红梅打着招呼,“伯母,好久不见。” 唐红梅眼睛一瞄,看林白两手提满了东西,乐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人过来就行了,怎么还提这么多东西啊,多不好意思啊。”她一边说,一边去帮林白提东西。 “娘,我自己提。”林白是个男人,这些东西虽然多,但不算很重,不累。 他道,“我们快点走,大哥他们肯定在等着了。” 陈玉伸手想帮林白提一提,林白更不给了,“你陪娘说说话,这重活我来干。”林白笑着说的。 唐红梅附和,“对,他是男人,这些活他该干的,阿玉啊,累不累啊,早上吃了没?” 陈玉笑着道,“伯母,我吃过了,我一点都不累,东西都在林白手上提着呢,他肯定比我累。” 唐红梅也跟着笑,“早上我本来说煮饭等你来吃的,可老六非不肯,说一起吃中饭,你说这孩子,我都犟不过他。以后你进门了,可得好好管管他,他这臭脾气,真不是我说,真该好好改改了。” 陈玉笑着,却不接话。 林白不高兴了,“娘,你怎么尽说我不好的,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唐红梅心里咯噔一下,本来还想跟陈玉说一些林白小时候的糗事的,叫林白这么一提,倒是一点都不敢说了。 是啊,这姑娘去家里认亲,这证没拿,喜宴还没办呢,吓跑了怎么办。 唐红梅然后就改了,尽挑着林白的好说了,说他懂事,说他学习好,说他知道疼爹娘…… 反正,家里几个孩子但凡唐红梅记得的好事,都往林白身上安了。 把林白夸成了一朵花。 林白无奈极了。 终于到了。 唐红梅看到人就开始给陈玉介绍了,“这是是老六的二嫂,叫田欣,旁边的那个是二妞,是她闺女。” “二嫂好。”陈玉开始叫人,并拿出糖果,弯着腰,放到二妞的手心,“你叫二妞啊,吃不吃糖啊。” 田欣赶紧对二妞道,“二妞,这是六嫂,你六叔的媳妇,快叫人。” “六婶好。”二妞软糯糯的叫着,手里捏着陈玉给的糖果,开心极了。 陈玉还给了二妞一个红包,“真乖,这是六婶给你的礼物。” 见了田欣跟二妞,后来又见了大哥跟他家的两个孩子,陈玉给了两个红包,还有两把糖。林白的大嫂朱燕不在,她在城里上班,这个周末也不回来。 “五哥好。”林中陈玉之前见过。 “四哥好。”四哥最家里最壮的,林白是这么说的,四哥从小就特别能吃,特别能抢菜! 二哥林南去肉联厂上班了,也不在家。 最后一个,是抱着孩子,穿着林北衣服的林老三,他手里抱着一个奶娃娃,奶娃娃正在揪林老三的耳朵呢。 “三哥好。”陈玉笑着叫人。 “你好。”林老三笑着回了一声,倒是他怀里的小家伙,听到陈玉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两只小胳膊伸得老长老长,整个人拼命的往陈玉那边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家伙这会还不会说话呢。 林白一见小朝阳这样就笑了,他对陈玉道,“他喜欢你,他想叫你抱她呢。” 奶娃娃的眼下被帽子压住了,整个人又在动弹得厉害,陈玉没看清奶娃娃的长相,等她伸手把奶娃娃接过来。 林白帮着奶娃娃扶正帽子,陈玉这才看清奶娃娃的脸。 咦,这不是小朝阳吗! 43、043 陈玉愣了一下。 小朝阳不是柳眉的儿子吗, 怎么会在这? 小朝阳听出了陈玉的声音,紧紧抱着陈玉的脖子,啊啊的叫着。陈玉从小朝阳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急切。 小朝阳很久没看到他娘了,之前一直呆在林家,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地方, 他乖乖的, 也不敢闹腾得太厉害。 这会看到陈玉了,扁着嘴, 泪花一下子从眼睛冒出来了。 他把头埋在陈玉的脖子里,呜呜的哭。 他要他娘! 这还不是那种闹腾的哭,是可怜的呜咽, 想叫陈玉抱他回家, 找他娘去。 “哎,怎么哭起来了。”林老三伸手就要把孩子抱回去。 陈玉没防备,林老三力气大,这一抱直接把孩子从陈玉的手里给夺过去了。 小朝阳看到了林老三傻乎乎的笑脸, 他立刻扭着小脑袋,就往陈玉那冲。 啊啊。 抱抱! 唐红梅见了,赶紧道, “老三,抱着孩子出去哄。”心里嘀咕, 这孩子看到陈玉,怎么还哭上了。看那模样,陈玉挺招孩子喜欢的, 孩子怎么还哭呢? 林老三听唐红梅的话,抱着孩子往外走,小朝阳见离陈玉越来越远,之前呜咽可怜的哭声一下子变成了嚎淘大哭! 离得越远,哭得更大声。 陈玉听到小朝阳哭成这样,心都疼了,直接跟林白说道,“我去看看。”反正林白的家伙刚才都认过了。 陈玉跟唐红梅说了一声,“伯母,我去看看孩子,这哭得太惨了。” 唐红梅一把拉住她,“不急,不急,林白他爹还在屋里呢,先把人认齐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陈玉就往里面走,“老林啊,老六的对象来了,你人呢。” 林家业从屋里出来,看到陈玉也没有特别热情。 当初秀秀被老六打,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陈家姑娘,这事林家业没跟老六往深了计较,但不是表示他把这事忘了。 “伯父好。”陈玉笑着喊人,可心里去了惦记着外头的小朝阳。 林家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了句,“家里菜不多,没什么招待的,我家的情况老六应该跟你说过,你担待担待。” 他说完就盯着陈玉,等着陈玉点头。 林白没给陈玉点头的机会,直接跟唐红梅说,“娘,早上杀的鸡,剁了煨汤,还有五哥跟二哥带回来的肉,一点都不要剩,一半切成片,跟蘑菇一起炒成肉片,还有一半切成丝,跟粉丝一起炒,还有之前发的豆芽,也不要留了,全炒了,这里人多,我怕不够。” 林家业脸色大变。 肉怎么能全做了,晚上秀秀该回来了,林家业本来想着,中午菜只做一半,份量少点,让陈玉担待担待。可 陈玉没进门就叫秀秀受了委屈,今天陈玉过来,林家业想压一压陈玉的气焰,之前他还指望唐红梅跟陈玉说一说家里的规距,老六不懂事就算了,但是陈玉不小了,嫁到林家来,算是林秀秀的六嫂,这个当六嫂的,当然得疼着小姑子啊。 就这么丁点的小事,这陈玉肯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可唐红梅压根就不提这事,林家业没办法,才想着主动开口,说一说。 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老六这臭脾气又来了。 还叫唐红梅把家里的菜全煮了,怎么能这样,秀秀回来吃什么? 剩菜剩饭啊? 林家业不满的看着林白,“老六。” 林白低头对陈玉道,“小朝阳还在外头哭呢,你去看看他,我马上手里的东西放下,马上就过去。” “好。”陈玉眼又不瞎,当然看到林家业脸色不太对,她跟唐红梅说了一声,就出了门,寻着声音小朝阳的声音找过去了。 唐红梅看陈玉走远了,才瞪着林家业,“姑娘家上门,你闹什么!” 林家业气哼哼道,“那姑娘没进门就惹得老六跟秀秀不合,老六为了她还要当上门女婿呢,我不得好好跟她说一说,让她死了让老六当上门女婿的心思。”要不是陈玉提,老六怎么会主动说给人当上门女婿呢。 林家业想来想去,觉得老六就是被陈玉教坏了。 大人的想法都一样,自家的孩子千好万好,有错,那都是别人家孩子的错。 林白要气死了,“爹,大嫂二嫂上门怎么就没见你这样。一个大男人,还跟儿媳妇争长较短,你真没劲!” 唐红梅看林白的表情,暗暗庆幸昨天晚上没听林家业的,今天她要是给陈玉脸色看,林白一定当场翻脸。 唐红梅才不会给陈玉脸色看呢。 陈玉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多好的姑娘啊,说话也和气,哪不好了? 至于秀秀跟老六吵架的事,都有不对的地方。 反正。 在唐红梅看来,现在这当头,老六娶媳妇比宠秀秀更重要一些。 唐红梅也知道林家业的心思,怕陈玉嫁到林家来,对秀秀不好。而且啊,陈玉有林白撑腰呢,要是作天作地的折腾小姑子,那还真好不拦。 林家业道:“我哪里跟儿媳妇斤斤计较了,我说了什么了我?我不就是说家里的菜不多吗,这你也计较,我说,你才是想多了。”林家业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之前想减菜的想法的。 他看来,老二,还有老大媳妇都不在。 等晚上,老二回来,秀秀回来,一家子人才更齐,多留点菜怎么了? 林白哼了一声,“之前你让我提两条鱼去陈家,我还以为您是个通情达礼的,现在想想,当时您只是想托陈大队长办事吧。” “没有的事!”林家业道,“那会你跟秀秀也没动手啊,你以前跟秀秀吵吵就罢了,后来还动手打人,这……” 林白盯着林家业。 他还以为这事都过去了,没想到,他爹竟然在陈玉来他家的时候提这事,什么意思啊。 林家业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投降了,“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不过,这菜你真得给秀秀留点,她腿才刚好呢,需要补补。” 林白提着满手的东西,回了自个屋,然后把门反锁上了,钥匙放进自己的兜里。 他说道:“我提来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全是他的! 这波操作可以,他买的东西,提到陈玉去,再让陈玉提过来,结果还是到了他手里。 唐红梅一愣,“怎么能提你屋里,那是阿玉提来的……” 林白理所当然道,“她提来的,就是我的,我自己吃,你们动试试。” 唐红梅急得脸都皱成一团,“哎,老六,你爹他真无心的,秀秀今天回来……”今天周五,林秀秀五点放学,之后会把脏衣服带回来,住两天,然后从家里带点钱带点吃的去学校。 那绿豆糕一看就是高档货,唐红梅一眼就看中了,还有地铁盒的饼干,秀秀肯定喜欢吃。 怎么林白就提到自己屋了呢? 林白说道:“晚一点我去厨房,帮你做饭。”他去盯着,要把菜全炒了。 哼。 他不去约会了,反正有小朝阳,估计等会出去也得带着那孩子,还不如在家,在厨房盯着。 老四林北若有所思。 他觉得林白把媳妇提来的东西放到自己屋,变成自己的东西,这招非常好,他可以学一学。下次他有了媳妇,也可以这样做! 林北非常认真的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林中装作摸鼻子的样子,用手挡住翘起的嘴角。 这老六,绝了。 有老六这一出,下次他带肖媛上门,估计他爹娘也会收着一点了。而且啊,老六都开这先河了,他也可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带到屋里锁进来。 林中不准备掺和他们的事,“爹,娘,我去新地基那边了,你们先忙,午饭的时候叫我就成。”说完就出门了。 “老六,等等我。”林北也跟着去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套旧衣服,等会去那边的换下来,新衣服可不能弄坏了,林北可是一个很有算计的人。 林白把东西锁了之后,去找陈玉了,等会他跟陈玉说好了,再回厨房来帮她娘的忙。 二嫂带着几个孩子去旁边的屋子玩去了,林东回屋换了身衣服,也去新屋子那边帮忙了,他的两个孩子,都由田欣帮忙看着。 院子一空,唐红梅就狠狠的拧了林家业几下,“叫你乱说!” 林家业被拧得直叫唤,疼极了,也只敢闷哼两声,怕外人听到,笑话。 “你这老婆子,干什么呢。”林家业拍开唐红梅的手。 唐红梅瞪着他,“那姑娘第一天上门,你还想立威,你疯了不成!要把人姑娘吓走了怎么办,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之前才二媳妇上门,你都不这样的。上次你去唐家,被人训成孙子似的,还赔着笑脸呢,怎么到了陈家姑娘这,就想当恶公公了?” 林家来辩解道,“我什么时候想当恶公公了,我不就是想给秀秀留点菜吗。你瞧瞧老六,我就说了一句话,你看看他,把东西全提自己屋不说,还不让别人碰了!这孩子就是护食,你还是没教好!” 唐红梅狠狠的踩了林家业一脚,“有本事,你自己去教!他都那么大了,小时候你都没把性子给拧过来,现在你还想管教他?” 做白日梦呢! 老六打小就聪明,又机灵,这死老头还想把老六当成老二老三似的养,以为爹娘说什么孩子就得听什么,那可能吗!这死老头又不是没试过,结果呢,孩子跑了啊,差点就成别人家的孩子了! 这条路,行不通! 林家业也憋屈,“我这不是怕这陈家姑娘嫁进门,老六听媳妇的梭使,再对秀秀对手啊。”哪能叫自家闺女给儿媳妇那么欺负。 老六又是个下得了手的。 唐红梅道:“我看那陈家姑娘和气得很,不像那样的人。” 林家业不吱声了。 他心里还有话说呢,现在唐红梅一心护着那个陈玉,他说了也只是自己找罪受。 反正,今天陈玉过来,他对陈玉的印像不是很好。 这陈大队长的女儿,瞧着就不像是个能疼弟弟妹妹的人。 田欣看着三孩子,唐红梅没叫她过来帮忙。 林白找到陈玉的时候,陈玉正抱着小朝阳来回的走,她在小朝阳耳边说着悄悄话呢。 林老三离得远远的,他一走近,小朝就开始哭。 这还是陈玉发现的。 “三哥,你回去吧,等会我们把孩子给你送回去。”林白说道。 林老三不是很想走,他舍不得孩子。 林白道,“三哥,三嫂要是来找孩子了,我肯定告诉你,行不?” “真的?”林老三眼睛一亮。 林白道,“当然是真的,对了,三哥,你是闲着没事,去新屋子那边帮忙呢,给你留一间。” 林老三大手一挥,“不用,不是说好了,给老七吗。” 林白道,“有两间呢,三哥,要不,你就当是去给老七帮忙,怎么样?” 这样一说,林老三听进去了,给自个亲兄弟帮忙,那他肯定愿意啊。不过他说了,“等会你们不想抱孩子了,跟我说一声。” “好。”林白点头。 林老三往新屋子那边去了。 林白在后头喊,“三哥,做事的时候把衣服换一换。” 林老三挥了挥手。 林白看林老三走得没影了,来到陈玉身边,他看看小朝阳,看看陈玉,“你认识小朝阳?”他问。 陈玉点点头,笑了,“也是巧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天从离开贺家之后的事情不?” “记得。”林白记性很好的。 “那天我不是救了一个单亲妈妈跟一个孩子吗,就是这孩子跟他妈妈。”陈玉道,“柳眉姐的腿受伤了,孩子没法带,孩子吃的东西也没了,她又去冶病,后来说要把孩子送到孩子他爹那。我当时也没多想,跟她一起坐车,准备回来的,结果我在车上看到你了……” “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陈玉道,“没想到,柳眉竟然是你三哥的前妻,小朝阳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当时就只相处了一晚上呢。 陈玉好奇,“他们怎么分开的啊?” 林白简单明了的说了,“婆媳不和。” “嗯?”陈玉想到了唐红梅,看着笑吟吟的,那么凶,把儿媳妇逼走了? 柳眉脾气软和,这点毋庸置疑。 林白轻咳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娘疼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喜欢给妹妹,三哥也那样。手里一分钱都存不住,连三嫂当初陪嫁的那面镜子,三哥听说妹妹喜欢,都送了过去,两人也没孩子,三嫂就走就走了。” 很快他就说道,“你放心,我们住新屋子,东西全锁上,不跟她们有太多来往。”他怕陈玉被吓住。 说实话。 他真不觉得以后相处会有什么问题。 有他在,怕什么。 以后他有本事了,离在这大队去城里,那就离得更远了。 陈玉问,“你爹说家里的菜不多,他为什么会特意说这句话啊?”林家不富裕,这事她早知道了,桌上摆什么菜,她没那么在意,可偏偏林家业提出来了。 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妹妹今天学校放假,她晚饭之前会回来。”陈玉道,“我爹说她上次腿伤了,想给她补补。” 陈玉道:“你爹最疼的是闺女吧。” 林白点头。 陈玉叹了口气。 林白赶紧哄她,“有我在,不怕的。”他的新屋子是最大的,离老房最远的。 陈玉道:“人多矛盾就多,你不是还有几个嫂子吗,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肖媛她是知道的,有些娇气,爱听人夸她。 其他两个…… 陈玉想起来,“你三哥不是还要娶新媳妇吗?” 林白指了指她怀里的小朝阳,“你说呢。”娃都有了,娶不娶新媳妇还不一定呢。 “你刚才跟你三哥说,让他去新屋子帮忙,给他留一间?”陈玉问,“什么意思啊。” 林白解释道,“新屋子大伙都一起建,三哥一心想着孩子,不想去管那边的事。我跟他说,他不去就当他没份,结果,他一听还同意了,说我跟其他二个哥哥搬出来,老屋子多出来的房间给他。” 陈玉惊了,这是糊涂人啊。 刚才林白都说了,婆媳不和才走的啊,这、这不搬走,以后回来还是一样婆媳不和啊。 林白从刚才陈玉那话就知道陈玉知道三嫂住哪。 可他一句都没问。 三嫂伤了腿,让三哥照顾? 算了吧。 三哥手里没钱,要是找娘要钱,嚷得全家都知道,要不出多少不说,还得被娘骂,那三嫂都跑了,凭什么帮她出钱啊。 林白才不管三哥的破事呢。 吃力不讨好。 “二嫂带着三个孩子,腾不出手,等会我去厨房帮我娘做饭。”林白问陈玉,“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转转。” “我跟你回去吧,小朝阳好像有些困了。”陈玉说道。 林白怕陈玉一直抱孩子累着。 他伸出手,想把小朝阳抱过去,小朝阳本来在打盹的,可林白这碰,他立刻惊醒,然后头一扭,两只小肥手抱着陈玉的脖子不撒手,警觉极了。 生怕林白把他抢去。 他还要回家见娘的! 林白穿的可是白衬衣,要不是小朝阳在陈玉手上,他今天都不准备抱小朝阳的,小家伙还不愿意。 他戳了戳小朝阳的小脸蛋,“不听话的坏孩子。” 陈玉笑,“好了,回去吧。小朝阳也不重,又乖又听话。” 林白还能怎么办,只能让陈玉一直抱着孩子,两人一齐往家里走去,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姑娘找上他们了,问路。 “同志,请问你知道林西的家在哪吗?” 林西是谁? 陈玉不知道。 但林白知道啊,林西就是林老三,他三哥。 他看向了问路的姑娘。 穿着七成新的袄子,编着两个大辫子,头上系了一块蓝色的方巾,精神翼翼的,看长相就是个利落人。 这姑娘笑起来爽郎极了:“我叫唐彩妮,是来找林西的。” 44、044 姓唐啊。 林白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前这爽利的姑娘是三哥之前相看过的对象,前几天他爹还带三哥去过唐家呢。 只不过,因为自行车的事,好像没谈好。 现在就更麻烦了,三哥现在了前三嫂的消息, 又因为小朝阳的存在, 对与唐家的亲事兴趣缺缺,唐红梅跟林家业也没再提过跟唐家说亲的话了。 林白对陈玉道, “你带小朝阳先回家去,我带她去找三哥。” 他准备把唐彩妮带到三哥那去,让他们自个说清楚, 现在这种情况, 不好带唐彩妮去他家。 唐彩妮看到小朝阳,笑得眼睛都亮了,“这孩子是个男娃吧,长得可真白嫩。”她心里想, 以后她结了婚,要是第一个孩子跟这孩子一样,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子就好了。 她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装糖的包装纸来, 里头装着半颗糖,她剥开纸, 把糖往小朝阳嘴里一塞,“小家伙,吃糖。”这半颗糖可是她收着舍不得吃的, 之前掰下一半,这会还剩一半呢。 这还是唐彩妮看这小家伙可爱,才难得大方的把糖给拿了出来。 “哎,孩子还小呢,要是卡在喉咙里就遭了。”陈玉立刻伸手,把糖从小朝阳的嘴里抠了出来,不能让孩子吃。 唐彩妮一愣,“孩子不能吃啊?”以前她弟弟小时候,老那么吃,那没出啥事啊。 小朝阳尝到了甜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特别甜的东西,咂了咂嘴,还想要,小脑袋往底下看了一圈,然后落到陈玉的手上。 他认出来了,就是那东西! 他又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还伸出小手拍了拍陈玉拿糖的那只胳膊。 那又圆又亮的两黑眼珠子巴巴的看着陈玉呢。 陈玉跟他说:“不能吃。”而且,她瞧这糖只有半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用嘴咬下去的,或者,是别人吃了一半吐出来的。 小婴儿的身体免疫力不如大人,陈玉现在抱着孩子,自然不会让陌生人的东西随便进小朝阳的口里。 陈玉在自己家那边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老人把东西嚼碎了,喂到孩子的嘴里。 太恶心了。 陈玉见小朝阳还盯着糖不放呢,想把这不知道怎么剩下的半糖颗给扔了。 唐彩妮见陈玉要扔,赶紧伸手去拿了过来,上面还沾着婴儿的口水呢,她也不嫌弃,直接塞到了嘴里,可真甜。 唐彩妮被糖甜得眯起了眼睛,享受极了。 这么好的东西也要扔啊! 唐彩妮睦看了陈玉一眼,心里觉得这姑娘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呢,这糖哪是能说扔就扔的。 唐彩妮含着糖说道:“你们夫妻两也太讲究了,孩子连糖都不能吃了,这以后还能吃啥啊。” 又看向林白,“同志,你刚才可说过带我去找林西的,啥时去啊?” 林白道:“现在就去。” 他担心陈玉一个人带着小朝阳回家不自在,便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陈玉点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她可不想一个人带着孩子去陈家,现在大家都不熟悉,没什么话说,林白他二嫂在带孩子,他娘在厨房里,他爹…… 陈玉可不想跟林家业一块坐着。 林白领着唐彩妮去了新屋子那边,一大帮子人,挽着胳膊,正热火朝天的干活呢。新屋子的地基有模有样了,地方还挺大的,原先这里是空地,还有一半是林家以前的菜园子,都用上了。 唐彩妮是个爱说的性子,见着就问了:“这是在建屋子啊,谁家的?” 林白道:“你等会。” 他冲里面喊道,“三哥,有人找你,快过来。” 林老三正在帮忙和水泥呢,听林白的声音,还以为是柳眉找来了,兴冲冲的回头。 这孩子才来两天呢,柳眉就回来了? 林老三心里正喜呢,回头一看,柳眉没来啊。 谁找他? 再仔细一瞧,就看到唐彩妮了,林老三脸上那热乎劲一下子就没了,他都不想过去,转头继续和水泥。 “三哥,你过来!”林白喊了两声,只听林老三道,“过去干啥啊,我跟她没啥可说的。” 林白听到这话脸就青了。 人大老远来一趟,没啥可说的也得把话说清楚啊,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拖着人家唐彩妮吧,姑娘家花期就那么几年,唐彩妮现在可不小了,之前为了家里一直没嫁,都二十三了,再拖上几年,就真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林白准备过去把他三哥给拽过来的。 结果,唐彩妮对他说道:“行了,我看到人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你不用管。” 她张口就喊,“林西,你给我过来!” 林老三身体一僵。 唐彩妮声音更高了,“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就在你那说。”狗东西,彩礼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钱跟自行车都没见着,还不上门了。 到底是想怎么样! 林白走的时候,看到林老三默默的往唐彩妮那边走过去了。 他隐隐听到三哥在跟唐彩妮说,“我不娶你了,你去找别人吧。你妈说有个麻子给你三百块的彩礼,那人也挺好的……” 他老婆回来了,还有了儿子,他以后会守着老婆儿子好好过日子的! 他跟唐彩妮的事压根就不可能了! 再说了,这桩亲事他原本就不情不愿,唐家要那么高的彩礼,家里本来就没钱,一百块,够自家买多少东西啊。 唐彩妮听到这话,脸上连笑影都没了,伸手把林老三的耳朵从竖着拧成横的了。 林老三惨叫连连。 唐彩妮眼皮一搭,“说什么屁话呢,这亲事都说好了,临到头你想反悔?”她冷笑一声,“你想过我的名声没,无缘无故被退了亲,你想过我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吗?” 林老三声音不小,地基这几十个人呢,谁都听到了。 唐彩妮也不虚,这事错可不在她! 是林老三出尔反尔。 林老三:“你个凶婆娘,给我放手!”他早就听说唐彩妮是个泼辣的,上次见面的时候,唐彩妮笑吟吟的,长相也过得去,没看出是泼辣人。可现在,林老三算是看清了,这唐彩妮表面上是个好说话的,骨子里又泼又凶。 连他家柳眉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柳眉多温柔啊,笑起来好看,说话也好听。 唐彩妮抬起腿就给踢了过去,“你说谁!” 痛痛痛! 林老三耳朵还被唐彩妮拧着,没躲开。 林白一脸平静的离开了。 林白跟陈玉回到他家的时候,唐红梅已经在厨房里生火了,林白拿出钥匙,开了自己屋子的门,带着陈玉去自己的住的床那边,“这是我的床,这是我的柜子跟桌子。”房成分成两半,一半是他的空间,一半是五哥的空间。 林白蹲下来,把绿豆糕,还有铁盒子的饼干都打开了,拿了一份放到桌子边,“阿玉,这些给你吃的。”又说,“我还买了一个新杯子,等会用开水烫一烫,给你装水喝。”林白是个细心的人,什么都准备好了。 饼干跟绿豆糕他又另偷了一份,装到家里装吃的塑料托盘里,然后拿着去了二嫂那边,这是给三个孩子吃的。 林白还拿了两块绿豆糕出去了,先去了厨房,“娘,张嘴。” “什么?”唐红梅正在切菜呢,听到声音回头,林白看到她嘴张开了,直接把绿豆糕给塞了进去,然后转头去找林家业去了。 “爹。”林白喊了一声,打开门就进去了,林家业在屋里,闷闷的不乐的,正琢磨事呢。 “啥事啊?”林家来抬头,怕林白知道他刚才去厨房里藏了肉,心里有些虚。 “张嘴。”林白道。 “啥?”林家业说话的时候,林白画葫芦画瓢,把绿豆糕塞到了林家业的嘴里,“这是绿豆糕,阿玉带来的,你爹尝尝。” 林家业知道是好东西,那么大的一包装盒 ,拆开里面的绿豆糕也不多,一分一人都不够分的,怎么还当他有? 林白道,“爹,吃吧,尝尝味。” 林家业用手捏住绿豆糕露出来的那一头,咬了一口,软儒极了,甜度正好,也不腻。 林家业头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绿豆糕。 “怎么样,好吃吗?”林白笑着道,“以后我赚了钱,再给你们买。” 林家业听到林白这话,心里舒服极了。 林白这孩子有时候是倔了点,可这孝心啊,他是看得见的。 林白道:“我去厨房帮娘干活去了。”就着就往门外走,林家业问,“你娘有这糕点没?” 林白回头道:“有,在吃呢。” 林家业道:“你那对象,你以后好管管啊,长得太漂亮了。你以前那三嫂就是长得太好了,后来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也说不出是啥理由。你这个,你可要看好了!”陈玉长得太漂亮,这点也让人不省心。 林家业想到就愁。 林白道:“爹,这是我该操的心,您啊,就甭管。以后我们小两口过日子,只要你们不掺和,我们肯定和和美美的。” 林家业压根就不信林白的话。 这过日子谁家不是吵吵闹闹,摔摔打打的,不过,他也没泼林白冷水。 林白可提醒他:“爹,你可别再拉着脸了,等会吃饭的时候,要笑一笑。” 林家业把剩下的绿豆糕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知道了。” 本来,这绿豆糕他想省着给秀秀吃的,可林白都把这东西塞到他嘴里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吧。秀秀可不喜欢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林白看林家业态度变好了,这才说了唐彩妮过来找三哥了。 要是他爹一直拉着个脸,那他肯定就不说这事了,等会唐彩妮找过来,他就在旁边看着。 林家业惊得站了起来,“那唐家姑娘来了?几个人?什么时候?” 林白道,“一个人,刚才来的,去找三哥了。”他顺便说了一句,“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哥说不娶她了,那唐家姑娘还真是泼辣,把三哥打得嗷嗷叫。” 林家业被这话气得脑冲血,“我过去看看。” 那姑娘还没嫁过来呢,就怎么就打人! 林家业以前觉得老三太老实了,想找个厉害一点的姑娘,管着老三,省得他们夫妻两老了,以后死了老三没人照顾,受外人欺负。 可现在,那姑娘的亲事都不一定成,竟然开始对老三动手了,好大的胆子! 林家业不满意的看着林白:“你就看着你三哥被人打啊。” 林白道,“这事是三哥理亏,要是真退亲,让那姑娘打一打,消消气也是应该的。”姑娘家手又不重。 林白说完就往外走,他懒得跟他爹争,他还得去厨房帮忙他娘做菜,省得她娘偷偷摸摸的藏着给林秀秀吃。 陈玉是要过门的媳妇,这是第一次上门,还抠抠索索,那就太不像话了。 林白去厨房前,还把小朝阳的连环画都拿出来了,放到桌子上,“要是小朝阳闹,就把他放到……五哥的床上,让他自己玩。” 本来林白想说把小朝阳放到自己床上的,可他怕孩子尿床,陈玉还在这坐着呢。 “放那么远,怎么看孩子啊。”陈玉看着林白的床单,“这是新换的吧。” 林白道,“崭新的,早上我娘换的。” 陈玉瞅着他笑。 这床单还是早上换的啊。 她问,“我看你家屋里屋外都干干净净的,都没什么灰尘,也是打扫过了吧。” 林白道,“当然,贵客人门,当然要打扫。”他眼神炯炯的看着陈玉。 “是,贵客。”陈玉笑着点头,“好了,你不是要去厨房帮你娘吗,去吧,我看到你柜子里有书了,等会我拿一本看,不要紧吧。” “想看哪本,我帮你拿。”林白拉开柜子,上面不少书,大多是旧的。 “你拿一本你喜欢的,”陈玉说道,她想看看林白喜欢什么样的书。 林白拿了一本□□选集给她,“这本,最常看。” 陈玉望着他,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旁边,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小朝阳拿着彩色的连环画,拍了拍陈玉的腿,见陈玉低头看他了,啊啊的指着连环画,叫她一起看。 陈玉把毛选还给林白了,“我跟小朝阳一起看连环画吧。”那毛选她早就会背了,还看什么啊。 林白可真是的。 林白把书放了回去,关上柜子,见陈玉跟小朝阳玩得很起劲,他拿起一块饼干,喂给陈玉吃,“尝尝。” 陈玉将饼干咬了一口,林白拿着剩下的一半,塞到自己嘴里,吃着就出门了。 他去厨房了。 小朝阳的眼睛盯着陈玉正在吃的饼干。 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那模样,也想吃。 有小朝阳陪着,这时间倒是过得快,感觉没一会,林白就来喊陈玉了,“吃饭了。” “这么快啊。” “快十二点了。”林白道,“我娘去叫我哥他们了,等会就来了。” 唐红梅带着其他人回来的时候,不光几个兄弟都来了,连唐彩妮也跟着一块来了,他就站在林老三的身边呢,林老三的耳朵都肿了,表情特别难看,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有水泥印子,可把老四林北心疼坏了。 三哥身上穿的那是他的衣服! 三哥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林北臭着脸,决定等会跟他娘好说一说,三哥那都是破衣服,他真瞧不上。 林老三也知道身上的衣服弄脏了,去找二嫂了,准备找二嫂借二哥的衣服穿一穿,抱孩子得换件干净的衣裳。 这边。 唐彩妮看到林白就笑了,“原来你就是林家老六啊,你不是没结婚吗,刚才那抱孩子的漂亮姑娘是谁啊?”那姑娘是漂亮,可带着孩子呢,不可能是林老六的对象吧。 不至于吧。 这林老六穿得干干净净,打扮挺精神的啊。 不像没人要的样子。 看到林家人回来了,陈玉抱着孩子出来了,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小朝阳乖乖的趴在陈玉的怀里,睁大眼睛,看着林家一大家子人,似乎在认人呢。 唐彩妮看着陈玉,真惊讶了。 这姑娘还真在这里啊,孩子也在呢,难不成真是老六对象。 林白道:“这是我对象,陈玉,这孩子不是我的。” 唐彩妮听到这话就笑了,“我说呢,你这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不像没人要啊。”不是林老六的孩子,那是林老三其他兄弟的儿子? 开饭的时候,唐彩妮也上桌了,小朝阳在陈玉怀里不肯动,被林白硬是接了过去,都不在乎白衬衣皱不皱了。 陈玉抱着孩子,不好吃饭。 林老三换好衣服进来了,直奔小朝阳,伸手就把孩子从林白的手上给抱了过去,“走,爹给你泡麦乳精去!” 林老三还对着小朝阳的嫩脸亲了一口。 小朝阳避都避不开,小脸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可爱极了。 唐彩妮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盯着林老三,“你刚才喊这孩子什么?” 林老三还有儿子? 之前可没听说啊! 林老三骄傲道,“就是我儿子,我媳妇生的,我跟你说,我媳妇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别赖在我家了,还是走吧!我没看上你,不想娶你!” 这话太难听了。 把唐彩妮说得好像没人要似的,倒贴着他不放。 唐彩妮突然站起来,砰的一下拍了桌子,“林西,这可是你的说!当初我可是听说了,你老婆嫌你穷,不肯要你了,才跟人跑了!你倒好,两年不见,不知道从哪送来一个孩子,就巴巴的说是自己的,真能耐!” 唐彩妮不屑道,林西,我可告诉你,今天是我不要你。你个没用的东西,钱也没有,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跟谁稀罕你似的!” 唐彩妮一脚把凳子踢开,谁也没理,就走了,出门前,狠狠的锤了林老三的背一下,林老三差点没站稳摔出去。 “林老三,你最好没有求我一天,不然,我要你好看!”唐彩妮留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林老三嘟嚷,“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怎么可能去求这个疯婆娘。 不可能的! 唐红梅心惊胆颤,“这唐家姑娘怎么这么厉害!”对老三又是打又是骂的。 林白刚才都没抬头,他在给陈玉夹菜呢。 陈玉小声道,“够了,够了,碗都塞不下了。” 老五林中听着林老三的话,突然就问了,“三哥,要是三嫂把孩子丢在这,以后不来接了,也不联系了,你怎么办。” 要是三嫂不回来,不还得娶一个媳妇吗。 老五这一提,唐红梅回过神了,一拍手,“是啊,那柳眉把孩子送过来,是不是想嫁人了啊,带着孩子不好嫁啊!”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不然,这都快两年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把孩子送回来? 说什么腿伤了,肯定是借口。 林家业瞪向林老三,“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去把唐彩妮追回来!” 林白跟陈玉两人谁都没吱声。 陈玉没说她知道柳眉在哪的事,林白也没说他知道的事。 林老三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不。”又倔又犟。 柳眉不可能不要他跟孩子的! 柳眉还是爱他的,不然,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林老三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既然柳眉还在乎他,肯定会回来的,他才不怕呢。 他才不去追唐彩妮这个恶婆娘。 45、045 林家业还要再说, 林白出忍不住了,“爹,客人还在呢。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吃饭,你们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林白真服了自个家人, 关键时间, 一个两个都掉链子。 陈玉今天第一天来,就不能顾顾脸面? 唐红梅这才想起来陈玉还在, 赶紧道,“锅里还熬着汤呢,我去给你们盛过来。”唐红梅站起来正要去, 林白站起来了, “我去。”他拿着的大碗盛的,里面有一小半的鸡肉,还有一大半的汤,这汤上面没什么油, 都是林白用勺子弄了好久,才舀到这种清汤的。 他之前去陈家吃饭的时候,陈玉吃汤多, 吃肉少,而且她不喜欢吃鸡腿, 林白就没给陈玉盛。 林家业跟唐红梅看到陈玉碗里没有大鸡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松下来, 林白就又端着两个盛着鸡腿的碗过来了。 唐红梅忍不住道:“怎么盛了二个,留一个秀秀啊。” 陈玉安静的用勺子舀着汤喝。 林白把大鸡腿放到自己碗里,说道:“还有一碗谁要。” 老四林北手特别快,伸手就端了过去,还对着碗喝了一口汤,打下印记下,拿着鸡腿就吃了起来,完全不带客气的。 林白就知道,除了四哥外,其他的几个哥哥肯定不会拿鸡腿的。原因有二个,一,会被两老的说,二,晚上林秀秀回来不好交待,就是怕林秀秀的眼泪攻势。 “老四,你多大的人了,还抢鸡腿吃。”唐红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老四这人,年纪不小了,还跟小的抢吃的抢喝的,怎么说也不听。打也打了,骂也骂过,就是不改。 急死个人。 老四林北充耳不闻。 该吃吃,该喝喝,不抢这些好东西怎么来?谁给他?他这人爹不疼娘不爱的,他不对自己好点,谁会想着他不成? 他虽然没有老五那么聪明,但也不傻。 他也不贪心,只要兄弟有的,他得有。 林家的饭桌安静得很,都是林秀秀怕闹给弄出来的,这么些年,都习惯了。 陈玉喝了汤,吃了小半碗米饭,桌上的新鲜肉还有鸡肉都吃了一些,实在是吃不完了,林白就会夹到自己碗里,帮她吃。 唐红梅倒是热情,想给陈玉夹东夹西的,可被林白拦了,“娘,我来就成,您坐得远,就别折腾了。” “好,那你好好给阿玉夹菜,捡好肉夹,别客气。”唐红梅一直笑着,这话也是真心话。姑娘家第一次上门,不得好好招待啊。 唐红梅给陈玉夹菜那筷子可是往里啜过的,林白都看到了,不能叫唐红梅用那筷子夹菜,都是口水,陈玉还怎么吃得下啊。 陈玉在吃饭这件事上,挺讲究的。 刚才唐彩妮跟三哥吵吵驾驾的时候,林白就在一边把桌上还没动过的菜给陈玉夹好了,都夹到碗里了,堆得高高的,也不再跟大家抢菜吃。 林老三又在喂小朝阳鸡蛋羹,小朝阳唯独这个时候会乖乖的,给林老三抱着。不过,他吃鸡蛋羹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往陈玉这瞅两眼,一会见不到,就要找人,小脑袋左看右看的。 盯得可紧了。 吃完饭,林白跟长辈说了一声,拉着陈玉悄悄的走了。 就是怕小朝阳看到。 林白走的时候,还没忘把自己提来的东西锁到柜子里,门也锁上了,五哥有钥匙,想进屋可以自己开门。 “就这么走了,好吗?”陈玉有些不放心小朝阳,那孩子黏她,肯定会闹的啊。 “不走,你还想把那小家伙一下午啊,”林白道,“早上我们都没什么相处的时间呢,今天下午就不管小家伙了,他忘性大,等会睡个午觉就忘了。” 并不是。 林白跟陈玉要出门的时候,被林东叫住了,“老六,下午用自行车不?” 林白道:“不用。” 林东道,“那好,等会借我用一用,我带两个孩子去城里,等把他们送到了,再还回来。”孩子还小,他打听过了,没有顺路的车,要是光走过去,怕孩子受不住。 林白道:“哥,这两天我都在家呢,你就骑吧,后天不是还要把壮壮跟大妞带回来吗,那时候再骑回来吧。”林白算了算,自己的事都忙完了,接下来就是把那资料翻译好,新屋子这边也要去帮帮忙,还有去供销社的事,事情多,没空出门。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东回屋去收拾东西了。 以前他都是晚上去的,现在家里有自行车了,他准备早点过去,老二跟老五从肉联厂买回来的肉多,他正好带一些去岳父家。 林白看着林东回屋。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叹了口气,跟陈玉道,“等会我一会。” 他回屋打开了锁,拿了一瓶出来,提到林东的屋子去了,“大哥,把这个酒也带上吧,家里也喝不上。” “老六,不用,真不用。”林东当然不肯要,这酒一看就是好东西,哪能从老六那拿东西呢,他这个当大哥的,结了婚连着生了两个孩子,又得补贴家里,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过着。而且,媳妇还老从岳父家拿东西,说实话,他心里是真不好受。 可林家又缺那些东西。 好在家人还算懂事,并没有叫他太为难。 “大哥,我过几天就去供销社干活了,是正式社,以后有了工资,还能再买,说不定还有员工价呢。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小时候,家里的重活累活不都是你干吗,后来你娶了大嫂,大嫂也没亏待过我们,都是一家人,别推了。”林白把酒塞到林东的手上,“我跟陈玉出去走走,不说了。” 林白从林东屋里出来,牵着陈玉的手,往外走去。 林白的心情挺沉重的。 陈玉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白语气低落,“大哥去朱家,估计又要难受了。”朱家老两口倒还好,对林东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可是朱燕的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都瞧不上林东。 他们不是挑林东这个人,而是挑林东的家,缺这缺那的,给朱燕的东西朱燕就往林家拿,都不给自己留点。 尤其是孩子出生之前,林东跟朱燕差一点就闹离婚了,这事林家谁都不知道。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两人多为小家打算了,这日子才好过些。 可既便是这样,朱燕的哥哥姐姐也心疼她呢,就说了。 “你说你,一个城里姑娘,长得又不差,挑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乡下的,你是怎么想的?”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下头种地啊。我们一家子人,偏偏就你最奇怪!别人问起来,你嫁到去了,我都不好意思说。” 林东去朱家的时候,朱家人喜欢那两个可爱的外孙,也把林东当成家里的一份子,可两边的人出身不一样,聊天的时候不经意说了些什么话,就叫人难受,这种不经意才是最伤人的。 林家业跟唐红梅啥也不知道,觉得林东是自个本事,娶了一个城里姑娘,还是个正式工,多厉害啊。说起来老大的时候,满满都是骄傲,可这外头风光,谁又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呢? 朱燕是个宽厚人,知道林东的家底也没嫌弃,很不错了。 陈玉道:“以后会好起来的,你们不都长大了吗,以后有帮得上大哥的,多帮帮就是了。” 林白道,“大嫂是城里人,她爸妈是政府工作的,我们哪帮得上什么啊。”大嫂娘家什么东西都不缺。 他当初上学的时候,去过一回,见过大嫂的父母,开始对他客客气气的,后来大嫂的父亲听说他在读书,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答得不错,还夸了几句。 后来大嫂的父亲对他不再像对客人那样了,而是把他当成了晚辈。 陈玉道:“以后的事谁又知道,真心待人就行了。” 林白道:“大嫂的父母也不是坏人,就是大哥每次去那边,自个会多想,觉得低人一等。”可又不能不去,壮壮都7岁了,得上学了。 大嫂又不愿意壮壮在乡下读书,肯定还要带城里去的。 为什么不把肉联厂或者供销社的活分一个给大哥呢? 大嫂是国企的员工,家里又是政府的,看不上那些活。就算大嫂不说,林白跟林中心里都知道。大嫂在帮大哥走动,谋的工作肯定比这个好多了。 林白不想再提大哥的事了。 他换了话题:“你想去哪啊?”他指了指前面,“那边绕过去,有座山头,几百米的小山坡,要不要去看一看?” 陈玉很惊讶,“这边还有山啊,我怎么不知道。” 林白笑,“被树挡住了了啊,你们大队往这边瞧,只能瞧到我们这边的林子跟屋子,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那边走。 陈玉伸手,帮林白把白衬衣的领子整了整。 林白低头道,“刚才抱孩子,衣服都皱了。”小朝阳在他身上乱动来着。 陈玉道:“洗洗就好了。” 林白低声道,“洗了更皱,这可是纯棉的,得烫一烫。” 陈玉笑了:“那清洗的时候就泡一泡,不拧。”她又说道,“这白衬衣好看是好看,就是麻烦。” “不麻烦,我很喜欢。”林白一脸认真。 衣领弄好了,两人又牵着手,慢慢往山头那边走。 林白道:“我家人的性子,你今天来了,应该也看到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都不是坏人。” 陈玉笑着看他,“还坏人呢,要是真有,我爹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你想什么呢!” 林白也跟着笑了。 他跟陈玉交了底,“等屋子建好了,我去供销社做三个月赚些钱,就去你家提亲。” 陈玉大大方方道:“那我等你!” 他们两个在一块,没说家人的事,没说陈香林老三这些事,只说两人自己的事,未来的规划,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两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以后结了婚,吵架怎么办。 零零碎碎的,这一聊就是一下午。 站在山头上,迎着风,看着山脚下的大片的树,大片的田野,自在极了。 仿佛灵魂都透着自由。 “该回去了。”陈玉看着远处的屋子,炊烟都升起来了,这是在做晚饭了。 “要不要在我家吃晚饭?”林白舍不得陈玉走。 “不了不了,中午都在你家吃的,怎么还能蹭呢?”陈玉没答应,林家人太多了,不如回家吃饭自在。她道,“我弟弟要回,我们走吧。” “饿不饿。”陈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给林白。 “你呢?” “我还有呢。” 一人一颗糖,嘴里含着,又牵上了手,慢慢的往家里走。 “往这边的小路,可以直接到前进大队,就不用从大路口走了,这边近。”林白说道。 陈玉有些犹豫,“我还想看一眼小朝阳再走的。” “别,千万别。”林白可是知道那小家伙的,聪明着呢,“他见着你可就不撒手了,除非你想带他回家里去,不然,真别去看了。” “那偷偷看一眼?”陈玉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林白。 林白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他道:“你就在这,我去抱他出来,走一圈,你远远的看一眼,怎么样。”想看孩子,要么去他家,要么抱出来。 “好,那我就在这等着。” 两人说好了后,林白就回家去了,刚到门口,就看到林家业抱着一袋的东西,带着林秀秀回来了。 又到周五了。 林秀秀回家了。 “你回了。”林白语气平淡。 林秀秀头一扭,理都不理他。 林白也懒得理她,往里面走,三哥抱着小朝阳在院里转悠呢。小朝阳焉不拉叽的,没什么精神,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小朝阳?”林白喊了一声。 小脑袋啪的一下转过来了,看到林白了,再往身边瞅瞅,没人。 小朝阳大嘴一张,哇哇的大哭出来。 弄丢了! 人不在了,回不了家,见不了娘了! 小朝阳一边哭一边往林白怀里扑。 林秀秀吓了一跳,“谁家的孩子,怎么在咱家啊!”还这么能哭,吵死人了! 林老三抱都抱不住,小朝阳往林白那拼命的扑腾呢,林白把孩子接了过去,小朝阳哭声停了,往林白身后又瞧了瞧,没人! 继续大哭。 一边哭一边指,人呢? 林白道:“在外头呢,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朝阳好像还真听懂了。 哭声慢慢小了,脸上挂着泪,疑惑的盯着林白。 “爹,这孩子谁家的?”林秀秀问林家业,家里好端端的怎么冒出了一个孩子,她爹没跟他说过这事啊。 “这是你哥的孩子。”林家业道。 “三哥?三嫂都走多久了,怎么还有孩子啊。”林秀秀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哪里像三哥了?” 这话一出,林家业的心咯噔一下。 中午的时候,唐彩妮说这孩子不一定是老三的,林家业当时听了心情就不太好,话他听进去了,还盯着小朝阳看了很久。 这孩子长得像他们林家人啊,应该是老三的。 可现在林秀秀也说了同样的话,林家业心里的疙瘩就更大了,都说这孩子不像老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林家业看着小朝阳,然后看了看林白,这更不像。 不不不,不像拿小朝阳跟老六比。 肯定不像的。 林老三听了林秀秀的话,当时就不高兴了,他也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这不高兴就写在脸上了,“秀秀,你怎么说的话,小朝阳就是我儿子,你再说一句,我就揍你!” 林秀秀大惊失色。 三哥刚才说什么,说要揍她? 三哥是疯了吗! “爹,你听三哥说的,他要揍我!”林秀秀拼命的扯林家业的衣袖。 林家业黑着脸训老三,“老三,说什么胡话!还说什么打妹妹,跟谁学的!”他一边说一边看林白那看。 是不是老六教的? 林白冤枉啊,“爹,你看我做什么啊,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啊。” 陈玉还在外头等着她呢。 “我带着孩子出去转转。”林白往外头走。 林老三本来想跟跟着一起去的,可叫林秀秀死死的拉住了,“三哥,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你凭什么打我啊,我干什么了这么就惹到你了?”林秀秀委屈死了。 她最伤心的是,三哥一向是最疼她的,怎么今天一回来,就翻脸了呢? 林老三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错,他虎着脸,“你说小朝阳不像我,那像谁,这话不是找打吗!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要不,我真打人了!” 说儿子不像他,那不就是说柳眉给他戴了绿帽吗,污蔑谁呢。 柳眉不是那样的人! “你打啊!”林秀秀也来了火气,邪门了,上次六哥打人,那是老六一直就那样,死德性,本质不好。可三哥不一样啊,多忠厚纯良的一个人啊,以前待她多好啊,她在学校几天没回来,三哥就变成这样了。 林秀秀真是接受不了! 林美美在家挨嫂子的巴掌,她还当热闹看呢,现在,她竟然也要受三哥的气了。 没这样的道理! 林家业吼林老三,“老三,你个糊涂东西,秀秀哪里说错了,我觉得,那孩子就是不像你!” 是不像,老三憨厚,小朝阳机灵,眼神都不一样。 当然了,那长得肯定是有七成像的,可林家业看半天都没看出来,怪谁。 林家的几个兄弟都挺像的,就是气质不一样。 林老三气得眼睛都红了,“爹,你也胡说,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动手啊!”他听不得孩子不像他这句话。 林家业会怕他? 林老三是他生的,就得听他的话! 林家业当时也火了,“就是不像,瞧瞧那孩子眼睛里的机灵劲,像我吗?那柳眉都走二年了,这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你的!” 林老三气得拿脑袋顶林家业的胸口,就那样撞过去的。 砰。 林家业被顶得连退了几好步,撞到墙上,挨着墙站着,胸口被钝钝的疼。 林老三跟发怒的公牛似的,两大眼珠子瞪着林家业,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46、046 林家业都被林老三吓到了。 说话都不利索了:“老……老三, 你想做什么?快住手!”老三的头可真硬啊,要是再来一下,林家业觉得息的老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林秀秀也惊呆了。 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退,努力的离林家业远了一点,三哥肯定是疯了。 她不跟疯子吵架。 主要是她怕三哥用脑袋砸她! 她瘦, 经不起这么砸。 林老三红着眼冲林家业喊, “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 林家业这会哪还敢说不是啊, 嘴里泛苦,点点头:“是你的。” 林老三又慢慢的看向林秀秀。 林秀秀吓得又退了一步。 林老三就盯着她。 林秀秀道:“三、三哥,孩子是你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林老三满意的点点头, 又跟林秀秀说:“你是孩子的小姑姑,大哥一直到老六,都有给孩子准备见面礼,你也要随一份, 知道吗?” 他又加了一句,“这样孩子以后跟你亲。” 不。 她不需要孩子跟她亲。 林秀秀答应得很勉强:“好,我好想一想, 要准备什么。” 林老三气消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又看了看他爹林家业。 林家业心里发慌, 想把林老三支开“老三,你还不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林老三这才想起来小朝阳被林白抱出去了,他赶紧去了, 出门了。 林老三走了,林家业跟林秀秀齐齐松了一口气。 唐红梅从屋里出来,“这是怎么了?”她看到林秀秀装脏衣服的袋子都掉到了地上,瞪了林家业一眼,“怎么连衣服都提不住,这么轻的东西。” 那是提不住吗? 那是被老三给顶得慌了,手松开掉出去的。 林家业这会都还没缓过神呢。 听到唐红梅的话,顿时脸都青了,“还不是老三,刚才说了几句话,还拿脑袋撞我,我这胸口到现在还疼呢。” 心里憋屈啊。 孩子大了,一个个都不听他的了。 唐红梅张大了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老三那么听话的孩子!”她都不相信! 林家业见唐红梅不相信,急了,“你问秀秀,秀秀刚才也看到了。” 林秀秀点点头,一脸后怕,“娘,三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撞人啊,他,没什么问题吧,最近没受什么刺激吧。” 谁刺激老三了? 还不是刚才林家业跟林秀秀的话刺激到了林老三,还问,是真不知道啊? 唐红梅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老三最近挺好的啊,脸上也有笑容了,不像以前,半死不活的,不吭声,埋头苦干。”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林家业,“你刚才说老三啥了?” 林家业声音小了些,“还能说什么,我就瞅着那奶娃娃跟老三不太像,你看那小家伙,多机灵啊,老三可不那样……” “爹!”林老三在门口,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会乱说!” 他都猜到了! 所以,他走到一半特意回来瞧了一眼,没想到,他爹真是在背后说小话的人! 林家业惊得跳了起来,看到林老三一副又要撞过来的样子,赶紧往唐红梅身后躲。 林秀秀也吓了一跳。 原本她也想往唐红梅身后躲的,可看她爹在那,想到三哥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林秀秀飞快的远离林家业,想偷偷摸摸的回屋去。 最好能把栓上。 大哥呢? 二哥怎么也不在,四哥呢? 林秀秀不停的往屋里张望,望了一会,才想起来,家里正在建屋子,于是,她看到林老三从门口进来,悄悄的往门口那挪去,出了门后,拼命的往新屋子的方向跑去。 三哥发疯了! 得到大哥二哥来救爹! 林秀秀觉得自己跑得可快了,都快喘不上气了。 其实,林秀秀身体不好,跑步真不行,这跑步的速度就比平常人快走快那么一点。 院里。 唐红梅跟个老母鸡似的伸着两胳膊,把林家业护在身后,“老三,冷静一点,你爹不是说你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我都听见了!”林老三气坏了,“他当着我的面说孩子是我的,背着我又说孩子是别人的,他怎么能这样!他还是我亲爹吗?自个爹都那么说我,要是叫外人听到了,那有嘴都说不清了!” 亲爹怎么会这样害他! 唐红梅拼命的给林家业使眼色,快认错啊。 老三年轻力壮,家里就老四能跟他比比力气,这林家业那么大岁数了,哪是老三的对手啊! 看这老三,又犯糊涂了,得顺着他才是。 这牛脾气,跟谁学的啊? 林家业觉得自己胸口又疼了,赶紧改口,“老三,我说错了,我那中口误……” “娘,你让开!”林老三眼睛又红了。 “别,别啊!” 林老三跟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唐红梅想躲也来不及了,她那腿脚哪有那么快啊! 哎哟。 她的老腰! 唐红梅躺在地上直哼哼。 林白把孩子抱到外面去了,小朝阳小脑袋左右直转悠,还在找人呢。 林白往之前跟陈玉约定的地方走。 不快不慢的。 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陈玉在那,远远的看了小朝阳一眼,然后冲林白挥了挥手,她准备回家去了。 林白赶紧摇头,等会。 他把孩子送回去! 他得送陈玉回家,虽然不远,可他不能让陈玉自个回家啊。 想到这,林白抱着孩子转身回去了。 怕陈玉看不到,又回头使劲摇了摇。 陈玉犹豫了一会,就没走,不过,她也没离林白太远,在后远远的跟上了。老站一个地方等人,时间过得特别慢,还不如跟着走一走,反正,不去林家就行了。 林白刚到新屋子那,就听林秀秀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哥,家里出事了!” 大哥呢? 咦,不在。 那,二哥呢? 怎么也不在啊! 林秀秀伸着脑袋找了半天,结果,第一眼看到的是抱着孩子的林白。 林白在路边站着,还穿着白衬衣,特别显眼。 林秀秀盯着林白的白衬衣出了神,六哥这新衣服哪来的? 供销社都没卖的呢,好像只有百货店有,好几块钱呢! 六哥哪来那么多钱? 老四林北听到林秀秀说出事就过来了,“秀秀,家里出啥事了,你说清楚。” 林秀秀回过神,急急的说道:“三哥疯了,还拿脑袋撞爹!” 林北一愣。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爹说啥话惹着三哥了?” 三哥的铁头锤又重现江湖了。 这一招林北可太清楚了,小时候两人打架,他被三哥的铁脑袋不知道撞飞过多少回了,当然了,有这样的三哥也是有好处的,在学校的时候,谁欺负他,一样被这铁头锤锤飞。 林北曾经深深的怀疑,三哥是不是拿脑袋撞人撞的次数多了,这脑袋撞傻了。 当然了,这只是玩笑话。 三哥不傻,他只是太重视家人了。 “四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赶紧去救人吧!”林秀秀急死了都。 林北想到家里那两老的,笑不出来了,“走,走。”他庆幸自己吃得多,长得壮,要是像小时候那样瘦巴巴,这会去了也不顶事。 就像老六。 林北往旁边看了林白一眼,“老六,你等会抱着孩子离得远远的,千万别靠近,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林白跟了过去,“三哥疼孩子,说不定把孩子塞到他怀里,他就安静了。” “也是。”林北觉得这话有道理。 林秀秀左右看了看,“大哥二哥呢。”又干活的人里面喊,“五哥,你怎么不来啊。” 老五林中抬起头,冲林秀秀笑了笑,“有四哥就行了,这边活多,得快点把房子建好,你们去吧。”他怎么能走,要是他都走了,那主家一个都不在,这些来帮忙的人会怎么想? 林秀秀看看脏不拉叽的四哥,她往旁边挪了挪。 “四哥,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林秀秀边走边问。 六哥肯定帮不上忙,本来就抱着孩子呢,又不壮,能顶什么用啊。 老四林北道,“当然。”他举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二头肌,可壮了。 林白抱着孩子比他们还走得快些。 很快,就到了家。 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唐红梅哎哟哎哟的直叫唤,“我的腰啊。” 进去了,才看到林家业正贴着墙角呢,林老三就堵在那,父子俩面对面的站着,林白隐隐看到林家业的腿好像在抖。 “三哥。”林白喊了一声。 林老三回过头,整张脸气呼呼的,看来是真生气了,“老六,你来评评理,爹他太过分了!” 林白走过去,把孩子往三哥的怀里一塞,“我有事,你孩子还给你。”又说,“四哥在后面呢,让他评理。” 转身就走,看到唐红梅还在那扶着老腰,伸手把唐红梅扶了起来,“娘,回屋躺着去吧。” 唐红梅点点头。 林白道:“等会让秀秀给你揉揉。” “那哪成,秀秀的力气那么小,身子又弱,等会让你二嫂我揉揉就行了。”唐红梅才舍不得让秀秀干活呢。 再说了,秀秀也不会干啊。 把她的腰揉坏了怎么办? 另一边。 小朝阳回来了。 林老三的眼神一下子就软和了,刚才气呼呼的脸也变成笑脸了,不过,他转头看到林家业的时候,脸又皱了起来。 他把小朝阳递了过去,“爹,你仔细瞅瞅,哪不像我了?这眼睛,这鼻子……”哪哪都像啊! “像,像。”林家业有气无力的。 这老三,真能折腾人! 他是真累了。 小朝阳被塞到林老三怀里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林白动作太快了。后来林老三把小朝阳递给林家业看,小朝阳一看不是林白,小脑袋转了转,还是没看到林白。 嘴一扁。 哇——! 那人又跑了! 哇哇——! 林秀秀进来就听到小朝阳的哭声,头疼死了,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 怎么那么爱哭啊。 老四林北进来,看到的就是抱着孩子的三林,还有贴着墙角站立的林家来。 老四挑挑眉,这不是没打起来吗? 他觉得秀秀把事情说得严重了,这不没事吗。 既然这事,老四林北就想着要回去干活了,话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外头走。 “老四,你去哪啊。”林家业立刻就喊上了,“快过来,扶我回屋去。”林家业的腿有点软。 “爹,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还叫我扶啊。”林北就奇怪了,没看他他爹哪里有伤啊。不过,虽然林北嘴上这样问,但还是走过去,扶着他爹进了屋。 林家业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林老三。 生怕这个憨儿子一言不和又撞过来。 他是真怕了。 傻憨憨。 这孩子怎么长成这样的,上次老三跟他一起去唐家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啊。 林家业愁得不行 林秀秀看她爹娘都回屋了,觉得院里不□□全,她也想回屋了。 可刚走两步,三哥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三哥,有什么事吗?”林秀秀挤出一个笑。 林老三点点头,“你帮我抱一抱小朝阳,他哭得太厉害了。” 林秀秀一脸茫然的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奶娃娃。 这孩子小朝阳? 为什么她要抱这孩子啊? “三哥,你呢,这可是你儿子啊!”林秀秀忍不住问。 怎么让她抱啊。 林老三往厨房走去,“你没看孩子哭吗,我给他煮点鸡蛋羹。” 那东西哄小朝阳可管用了。 鸡蛋羹。 林秀秀也有好几天没吃了,于是道,“三哥,我也要一碗。” 林老三回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那是给小朝阳的,你怎么能吃!家里的老母鸡中午杀了一只,就剩一只了,一个一个蛋都够呛的,你没有!” 林秀秀心里气得呕血。 这个不知哪来的小东西,怎么就排在她前面了? 还讲不讲道理啊。 不过,中午杀了只老母鸡? 是为了给她晚上加餐的吗,林秀秀想到那只老母鸡,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跟鸡肉相比,鸡蛋羹算什么啊! 爹娘没跟她说这件事,肯定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林秀秀喜滋滋的想。 这高兴劲还没一会,小朝阳的哭闹声就直冲她脑门。 这臭小孩子,怎么一直哭不停啊。 林秀秀偷偷往厨房看了一眼,见老三在忙活做鸡蛋羹,然后她说道,“三哥,我把孩子抱我屋去了啊。” “好。”林老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林秀秀抱着小朝阳回了屋,然后把孩子往桌上一放,这桌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小朝阳的小屁股冻得一哆嗦。 哭声都小了些。 林秀秀瞪着小朝阳,“不许哭!” 小朝阳望着林秀秀。 林秀秀把手举得高高的,左一下右一下,示范给小朝阳看,“你不许了哭了啊,再哭就打你噢。” 小朝阳止住了哭声,一脸惧意的看着林秀秀。 坏! 林秀秀得意的笑了。 看看,孩子就得这么教,跟三哥那样,老哄着,才教不好孩子呢! 林秀秀似乎忘了自己就是被哄、宠着长大的。 过了一会。 林秀秀看到三哥端着鸡蛋羹从厨房出来了,她赶紧把晾在桌上的小朝阳放到了软乎乎的床上,小朝阳安静极了,不也看林秀秀。 林老三进屋的时候,就见林秀秀在哄小朝阳,“小朝阳乖,你爹来了。” 林老三惊喜道,“秀秀,你还会哄孩子啊,他都不哭了!” 没想到秀秀还有这一手。 林秀秀谦虚的笑了笑,“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啊。” 林老三看小朝阳在林秀秀的床上玩得还挺开心的,就坐了上去,然后开始给小朝阳喂鸡蛋羹,既然都在这了,就在这喂吧的,挪地方也麻烦。 而且,还不知道小朝阳会不会哭呢。 林秀秀脸色僵硬的看着林老三那不知道穿了几天的脏裤子坐到了她的身上。 要是搁往日,她肯定注赶人了。 可刚才林老三发了一次威,她这会心里有点怕,不敢随便赶人。 她往外头看了看,四哥没走吧,怎么没看到人啊? 要是其他的几个哥哥都在,林秀秀该发脾气还是一样会发,可这会,一个顶事的哥哥都不在,她不敢跟三哥大小声。 要是三哥发起横来,又没人拉着,说不定三哥真打了! 不行。 林秀秀心想:等会就叫娘把床单给换了。 她记得家里还有一床新被单,没用过的,等会她就叫娘给她换上(在林白的那铺着呢,早上刚换的)。 小朝阳的鸡蛋羹吃完了。 刚才起就一直不哭不闹的,也没跟林老三告状。 真乖。 林秀秀非常满意现在小朝阳的状态,当个不吵不闹的孩子,多好。 再说了,这孩子林秀秀今天才是头一次见,很难生出什么感情,就算这孩子像她几个哥哥,是他侄子,那又怎么样? 她侄儿侄女还少吗? 都三个了! 就在林老三把小朝阳抱起来的时候,林秀秀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什么声?”她一边说一边看了过去。 林老三笑了:“小朝阳尿了。” 尿布怎么不在裤子里? 林老三找了找,发现尿布在林秀秀的桌子上,他一脸奇怪,“你怎么把小朝阳的尿布给扯下来了。”难怪会尿到床上呢。 林秀秀干净的床,还有被褥,全被尿湿了。 整个屋子都是一股孩子的尿骚味。 林秀秀要疯了:“三哥,他尿我床上了!” 要不是林老三在这,她肯定给小朝阳的屁股狠狠的来上几个大巴掌! 这孩子太气人了! 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林老三愣道,“尿就尿了啊,他是个孩子,尿到床上就把被子拿到外头去晾一晾,干了再拿回来,被单洗一洗,这有什么。” 林家的孩子这么多,谁没尿过床啊? “可这是我的床!”林秀秀非常生气。 “我知道啊,”林老三道,“不是你非要带他来这屋的吗,你刚才可以带他去我那的。” 林秀秀那股子气直冲脑门,她气冲冲的往林家业的屋子去,“爹,娘,那小娃在我床上尿了,你管管他啊!”她伤心极了,“我晚上还怎么睡啊?” 林老三琢磨了一下,觉得林秀秀生气这件事太奇怪了,秀秀那么懂事的一个姑娘,怎么还跟他儿子计较啊,他儿子还不到二岁呢。 他抱着儿子进了林家业的屋子。 林家业正坐在椅子上喝白开水呢,看到林老三进来,手一哆嗦,杯子差点甩出去。 唐红梅躺在床上,腰还有点疼。 林老三看到唐红梅,一阵心虚,“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叫误伤。 林老三现在看到唐红梅疼这么厉害,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唐红梅哼哼,“你还知道错了啊,去,把晚饭做了。” 林老三道,“娘,我得带孩子。” 林秀秀大声嚷道,“娘,这孩子把我床尿湿了,我晚上怎么睡?” 林家业道,“那就把被子被单全换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等会老四来了,让他帮你换。” 他今天是真不想再看到老三了。 他道:“老三,抱孩子回你屋去,在那歇着吧,晚饭你不用管了。”用孩子栓着老在,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林老三听林家业这样说,觉得林家业是真心知道了错了,这才原谅了林家来。他可是个大方的人,他爹知道错了,他以后就不计较了。 他望着林家来的胸口,“爹,你胸口还疼不疼,要不我给你揉揉?” 本来不怎么疼了。 被你一看,又疼上了。 林家业面无表情,“不疼,你回屋去,对了,等会晚饭不过去吃了,叫人给我送来。”他冲林老三挥了挥手,出去出去。 林秀秀看看她,又看看她娘,没人给她做主。 她委屈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去,就被熏出来了,后来又去了二嫂那。 二嫂田欣刚系上自己的围裙,看到林秀秀,笑着道,“秀秀,你陪二妞玩吧,我去做饭了。”唐红梅伤了腰,可不只有她能做饭了吗。 而且,以前一向也是她做的。 林秀秀本来想跟二嫂说说自己心里的委屈的,可现在二嫂有活要干,又是吃饭的大事,她不能耽误。 林秀秀郁闷极了。 等二嫂走到屋子门口,她才想起来家里杀了鸡,于是终于高兴了一点,对二嫂说道,“二嫂,我想吃烧鸡!” 田欣步子一顿,惊讶的回头,“家里没有鸡了啊。” “怎么可能!”三哥明明说有鸡的,林秀秀不相信,“二嫂,三哥说今天杀了鸡了啊。” 田欣点点头,“是啊,今天来客人了,那只鸡中午已经煮成鸡汤了,对了,娘还给你留了一碗,在柜子里锁着呢。” “吃剩的啊?”林秀秀语气都冷了下来。 田欣道:“不是吃剩的,是一开始就给你盛的。” 林秀秀嗯了一声。 说再揪着这事不放,既然是一开始就盛的鸡汤,那肯定有两只大鸡腿,还有她喜欢吃的鸡翅,算了,中午有客嘛。 她这么善解人意,当然不计较啊。 “二嫂,中午的客人是谁啊?” “你未来的六嫂。” 林秀秀听到这话,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立刻站起来,“二嫂,中午的汤在哪个柜子里,我看看。” 林秀秀跟着二嫂进了厨房,然后看着二嫂把中午留的汤跟鸡肉端了出来,这一看,林秀秀的心就凉了半截。 别说大鸡腿了,就连鸡翅都没有,就鸡背上的那几块死肉,虽然肉挺多的,又是纯瘦的,可是咬着没劲。 没滋没味的,不好吃。 “鸡腿谁吃了?”林秀秀眼睛垂着。 那陈生的可真厉害,两个大鸡腿也塞不满她的胃,还要鸡翅!讨厌! 田欣道:“你四哥跟六哥吃的。”她知道林秀秀想听什么,“对了,中午还有红烧肉呢,不过他们都吃完了,还用大骨头的汤汁做了冬笋,特别好吃。可惜啊,这菜都吃完了,骨头汤也不剩了。” “还有肉?” “是啊,那姑娘家第一次上门,不得好好招待吗。”田欣笑了,“你六哥特意准备的。” 林秀秀把厨房柜子里的菜打开全部看了一遍,剩菜,剩菜,还是剩菜。 全是剩菜! 田欣又说了,“对了,那陈家姑娘过来,你六哥还把家里的新被单给换上了呢。”她笑着道,“你六哥还把门锁上了,没钥匙可进不去。” 林南在肉联厂工作,等拿了工资就能去县里租房子住了,就能离开这个家了。 田欣心里是期盼的。 新被单还被六哥拿去了! 林秀秀脑子一阵一阵的抽疼,她用手扶着灶壁,觉得家里的人全变了。 一个都不疼她了。 三哥也是,眼里只有他那个儿子,什么都给他儿子,他儿子把她的床尿湿了,他还护着那孩子。 以前三哥不这样的的啊。 林秀秀站在那,啪哒啪哒的掉眼泪。 田欣一脸惊讶,“秀秀,你怎么哭上了?”她转头冲外头喊,“娘,秀秀哭,你快来啊。” 她肯定是哄不好的,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因为啊,这是要真金白银哄的! 田欣跟林秀秀说道,“秀秀,别哭了,怎么点小事,怎么还哭上了?” “走,我带你去找娘说说。” 田欣准备把林秀秀送到唐红梅那,然后回来安心做饭。 林秀秀眼泪一直掉,也没哭出声来,一边用袖子擦眼睛一边往唐红梅的屋里走。 这样不掉眼泪的哭法才更惹人心疼呢。 47、047 外头。 陈玉在外头等了一会, 就看到林白出来了。 果然,她刚才没猜错,林白就是让她先不要走,等他。 林白很快就过来了。 陈玉问他,“你三哥怎么了?”刚才她跟在后面, 听到林秀秀说的话了。 林白道:“他们把三哥惹急了, 三哥就……生气了。”他可不好意思说三哥拿脑袋顶他爹了,那样的话, 怎么说得出口。 叫陈玉知道了,非得笑话不可。 林白含含糊糊的说道:“三哥小时候就是这样,不惹他的时候好得很, 说什么听什么, 可真惹急了,谁的话都不听,自个瞎折腾。” 陈玉听到这话犯愁了,“你三哥生气了, 那小朝阳呢,给他了?”听林白说的,他三哥这会脾气大得很, 小朝阳要是交给三哥,怪让人担心的。 林白道:“给他了, 三哥看到孩子脾气就没了。”他又加了一句,“以前的三嫂还在时,三哥从没发过脾气。” 那前三嫂都不知道三哥有这臭脾气呢。 林白道:“好了, 不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去,再晚天可就黑了。” “从哪边走?” “你想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林白笑着道,他都无所谓。 “小路吧。”陈玉眼睛跃跃欲试,“我还没走过呢。”她之前真不知道两个大队之间还有小路。 林白领着陈玉往田间走,“这边,从这里下来。”从大路下去,沿着田埂一直走,走上几百米,然后往上走,那边多是菜地,从菜地穿过去,就到前进大队的地界了。 “这边近多了。”陈玉说道,前面有一个陡峭的台阶,林白已经上去了,他伸手,陈玉笑眯眯的把手递了过去,其实不用林白拉,她也上得去的。 他们是从大队里头走出来的,这边靠近田地,没什么房子,这边有两个小操场,还有草垛子,一排排的草垛子,摆得整整齐齐的。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陈玉家了。 两人越走越慢,可路就那么长,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时候。 林白不舍道,“要是我家屋子早点建好就好了。”那年中就能把陈玉娶进门了,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陈玉道:“也没隔几个月啊,我看你家屋子地基都好了,上面都开始码砖了,还挺快的。” 最多二十天,那屋子就能建好了,再快些,半个月就行。而且,现在这新屋子是水泥跟砖建成的,根本就没有胶水跟现代的一些含有甲醛的家具,所以,是可以直接住进去的。 正说着话。 突然,听到前面的草垛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陈玉愣了愣。 因为这惨叫声好像是男人发出来的。 林白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在小操场最里头,那里有一个特别隐蔽的草垛子。旁边有两个大草垛子把他给拦住了。 林白只看了一眼,就拉着陈玉往旁边走,“回去了。” 管它什么事,不理他就是了。 陈玉跟林白都当没听到,林白把送陈玉送到家,看到陈玉进了门,见刘巧云还没回来,正准备在这里陪一陪陈玉,准备等陈家有人了再走的。 把陈玉一个人留在这,林白不放心。 没过一会,陈焰就背着书包回了,看到林白,打了招呼,“哥。”这会是哥,等他姐嫁过去,他就得改口管林白叫姐夫了。 林白道:“好好在家陪你姐,等你娘回来再出去玩。” 他跟陈玉说了一声,准备回去了。 陈玉问他:“别往小路走了,走大路吧。” 林白道,“没事,我去看看,听那声音叫得挺惨的。再说了,我是男人,不会是什么事,大不了回来嘛,我跑得还是挺快的。”林白安慰陈玉,“要是有人摔到那了……” 总得去瞅一眼。 不然,晚上该闹心了。 “陈焰,跟林白一起过去。”陈玉道,“一般事就算了,要是遇着什么不好的事,叫陈焰回来叫人,知道吗?” “你呢。”林白更不放心陈玉一个人。 “我把门栓着。”陈玉道,“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姑娘,左右隔壁邻居住着呢,还怕什么啊。”他们大队坏人没那么多。 她可是大队长的女儿,谁不长眼,动到她头上啊? 林白这才带着陈焰往小操场那边去了。 陈焰一脸好奇,“哥,什么惨叫声,你从哪听到的?” 林白带着着陈焰往最隐蔽的那个草垛子走去,他极为谨慎,叫陈焰站到后面,离他有几米远,这样站才好,真出什么事,陈焰也好去叫人帮忙。 林白放轻脚步,慢慢的往隐蔽的草垛子后面看去。 一男一女衣冠不整的在那坐着呢。 女人的扣子都解了掉了几颗,那男人更惨,眼睛还青了,好像是被拳头给打的。 那男的看到林白,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兄弟,救我啊!” 林白可不认识他,“你谁啊?” 那女的他见过,白丽芳,以前老跟陈香一块玩的。 陈焰在后面呢,没看到是啥事,不过他听到声音了,“长宝哥,是不是你啊?” 陈长宝,大队里有名的二流子,平常游手好闲的,长得倒是不差,就是不干什么正经事,懒成精了,一个大男人,下地干活的时候,五个工分都赚不到。 这陈长宝正是那天摔了的陈老太的孙子,陈家因为陈老太的伤忙得团团转,顾不上这小子。 这小子最近老不着家,也不知是去干什么去了。 陈长宝听到陈焰的声音了,拼命求救,“陈焰,快去叫人来救我啊。” 长宝哥竟然求救? 陈焰好奇极了,他摸过来了,想要看,却被林白捂住了眼睛,“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说着拎着陈焰就往准备走。 陈长宝叫林白要走,急了,“大兄弟,别走啊,快把我拉出去啊,这女人的力气太大了,我我我脱不开啊。” 白丽芳对林白道:“不是这样的,我刚才从这边走的时候,这小子把我拉过来的,他要非礼我,不过没成功!” 陈长宝哭丧着脸,“我那是没看清!”他看错了!以为是自己的相好,想拉着人进草垛里香一个。 结果,进来的是个壮士。 比他力气还大啊! 白丽芳理直气壮的道,“就是你拉着我过来的,我这衣服,就是你扯开的。” 陈长宝气得眼睛都绿了,“放屁,这是你打我的时候我反抗才弄掉的。” 陈从辉从山上打了一捆柴回来,看到陈焰跟林白在草垛子那探头探脑的,把柴放到地上,拿着扁担过来了,“在看什么呢?” 陈焰听到陈从辉的声音,使劲的扒林白的手,“哥,放开,我不看了,你先松手。” 林白真认了,放手了。 结果,林白一松手,陈焰猛的往前一冲,趴到草垛子上面去了,往下一看。 哎呀,这两个不要脸的,在干什么呢! 陈焰喊起来了,“长宝哥,你怎么跟白家的姑娘抱一块啊?”这一时没控制住,声音又大又响。 没一会,离这不远的听到声音的人慢慢围过来了。 陈长宝急得冒汗,“姓白的,你给我松手。” 白丽芳看到大伙来了,这才松了手,说道:“我刚才从这路过,这小子不由分说拽了我就往草垛子里钻,还好有陈焰跟林老六救了我,多谢各位了。” 白丽芳道了谢之后,整了整衣服,把扣子扣上,这才慢慢的走了。 陈长宝在捂着被黑的眼睛,慢慢站起来,黑着脸也要走。 今天算他倒霉。 “长宝,你抱了人白丽芳,就这么算了?” “是啊,你这小子真够坏的,还好是白丽芳这个壮姑娘,要是换成别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 “对啊,不能让他走了,送到队委会去!” 没一会,陈长宝就被大伙按着送到队委会去了。 “我冤枉啊!你们听我说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拉错人了,我就松手了啊……”陈长宝喊着冤。 “拉错人了?你原来想拉谁?”有人听出了这话里的猫腻。 没想到,陈长宝一反常态,什么都不说了。 林白见这边没什么事,就跟陈焰分开,回家去了。 陈焰一回到家,就唾沫横飞的把刚才看到的事全跟陈玉说了。 陈玉听呆了,“你是说,那陈长宝想非礼白丽芳?” “是啊,他耍流氓。”陈焰狠狠点头,都抱上了!他亲眼看到的! 把人送到队委会去了。 看来晚上陈大队长又有事忙了。 刘巧云是天快黑的时候才到的家,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黑黝黝的皮肤,齐耳的短发,穿着是黄军装,身上背着一个小挎包。 刘巧云进屋就道:“阿玉,看看谁来了?” 陈玉在厨房呢,刘巧去没回来,她在做饭呢。 陈玉听到声音往外头一看,“表姐,你怎么来了?” 陈玉的表姐,刘小麦,就是之前一直跟陈玉说读书没用的那个。刘小麦长得普通偏上,不大不小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点厚的嘴唇,长得倒是一脸聪明相。 刘小麦眼睛黑亮黑亮的,“我听姑姑说你算数好,我来跟你学一学。” 刘巧云回来把东西一放,系上围裙,把陈玉厨房外头赶,“剩下的事我来吧,你去陪你表姐说说话,教教她算数。” 陈玉带着刘小麦往堂屋走,天黑了,在那点灯说话方便。 刘小麦开口了,“阿玉,这是去哪啊,这不是你屋的方向啊,你们去你屋里说话啊。”她往陈玉的屋子看去。 陈玉道,“去我屋干嘛啊,我屋子里东西多,碰着不好。” 陈玉可不愿意。 她跟这位表姐交情一般,主要是这位表姐有一点让陈玉很不喜欢,这表姐觉得两人关系好,陈玉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老不说一声就用了。 还有毛巾,这种私人的东西怎么能混着用呢。 刘小麦惊讶道,“什么东西那么容易坏啊,给我瞧瞧。”说着,就往陈玉的屋子去,那屋门关着,但是没锁,一堆就开。 陈玉道:“阿焰。” 正在屋里玩的陈焰立刻出来了,“姐。” 陈玉道,“拦着她,她想闯我屋。” “好嘞。”陈焰跑过去,把刘小麦死死拽住,“站着,往哪去呢。” 陈焰上次才收了陈玉的白瓷娃娃,这会听话着呢。 “阿焰,你给我主放手。”刘小麦脸色不好看了,她抬头看着陈玉,“陈玉你是怎么回事啊,都是亲戚,怎么连屋子都不让我进呢,你拿我当贼防呢。” 陈玉道:“屋里没点灯,暗得很,去那屋又费油,去堂屋吧。”她才不会松口。 刘小麦二话不说,冲厨房喊,“姑,阿玉不让我进她屋,晚上我睡哪啊?”这是告状来了。 刘巧云从厨房看过来,“你睡客房啊,还能睡哪啊。阿玉一向不喜欢跟人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啊,就别进她屋,她屋里零碎的东西多,客房都收拾好了,被子在我屋呢,等会我帮你去铺床。” 怎么这样啊。 刘小麦有些疑惑,姑姑怎么不帮着她说话啊。 她看着还拽着她的陈焰,又喊上了,“姑,阿焰拽着我,不让我动呢。” “阿焰,你干嘛呢,松开你表姐。”刘巧去严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多大的孩子了,不能跟姑娘家拉拉扯扯,在学校那不能这样,知道吗。”这可是家教问题。 “知道了!”陈焰道。 这边母子俩说着话。 那边。 陈焰一松开刘小麦,刘小麦就往陈玉的屋子跑过去了,她脸上还露出一个狡猾的笑,瞧,这不是到陈玉的屋子…… 砰。 刘小麦撞到了门上。 屋子上了锁,陈玉刚刚锁的。 陈玉把钥匙仔细的藏到身上,准备等会吃完饭,再开门。 真的。 她对刘小麦这个人没什么偏见,但是啊,她不喜欢别人用她的牙膏,毛巾,还有穿她的衣服。 刘小麦按着撞疼的额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玉道:“我哪样啊。” 刘小麦笑了,“你生气了?阿玉啊,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 陈玉道,“你刚说的话,做的事,哪点好笑了?”她道,“不好笑叫什么玩笑啊,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以后,请不要跟我开玩笑,行吗?” “你这人真没意思。” “你可以去跟你认为有意思的人一起玩。”陈玉说道。 刘小麦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是的,小时候我们关系多好啊,你长大了就变了。”一副无奈的语气,然后往厨房去了,“姑,我帮你做饭。” 陈玉看了一眼自己的屋了,窗户也栓上了,现在可以放心的去堂屋了。 陈焰跟着陈玉一起去了,“姐,不好笑就不是玩笑吗?”他问。 “当然。”陈玉道,“有人开你玩笑,她笑了,你觉得难受,那能叫玩笑吗?” “这样吗?”陈焰若有所思。 陈玉道,“当然了。” 饭好了,陈大队长还没回。 陈玉跟陈焰都是知道原因的,陈大队长肯定去解决陈长宝的事了。 可刘巧云不知道啊,她喊陈焰,“阿焰,去看看你爹怎么还没回。” 陈焰张口就想答。 陈玉提醒他,“有客人在呢。” 陈焰改口了,“好,我去看看。”说着,跑出了家门。 “把手电筒带着。”陈玉在后面喊,可这会陈焰已经跑得没影了。 又过了一会。 还不见人回来,叫人的也不回来! 可真是的! 刘巧云皱着眉,对刘小麦说,“不等他们了,我们自己吃!” 陈玉过来了,“娘,或许是有事耽误了,给爹把菜夹出来吧,放锅里蒸着。” “行。”刘巧云点点头。 陈玉把盘子里的菜往碗里夹,每个菜都夹一点。刘小麦从堂屋来了,见陈玉在夹菜,惊讶道,“阿玉,你怎么偷吃菜啊?” 朋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偷吃菜啊? 陈玉道,“这是给我爹夹的,我娘说我们先吃,得给他们两个留一点啊。” 她抬头看着刘小麦,“你怎么什么事都不问清楚就乱说啊。” 刘小麦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玉没理她了。 低头把陈焰跟陈大队长的菜倒出来后,剩下的盘子刘巧云跟刘小麦一起端到了堂屋去。 四菜一场,五人吃正好。 可有两人没回来,这四个菜夹走了一半,瞧着有点少,不过那汤份量倒是足的,青菜汤。 刘小麦问:“姑,我奶奶不是给鸡蛋了吗,你怎么不用那个打汤啊?”刘小麦的奶奶就是刘巧云的亲娘。 刘巧云道,“用五个鸡蛋炒了菜,不是有吗。”还有鸡蛋汤啊? 她看着刘小麦,“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她回娘家,中午一家子人吃了顿浑的,晚上想去去油,就做了素汤。 刘小麦笑:“姑,那明天记得做啊,我想吃煎蛋了。” 刘巧云记下了,说道,“明天给你做。” 刘小麦高兴起来,“姑姑对我最好了。”又冲陈玉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 丰收大队,林家。 开饭了。 林家今天饭桌上的人还挺少的。 唐红梅的腰疼,林家业也不太舒服,两人都没出来,二嫂田欣就把他们那份端到他们老两口的屋里去了。 一人一碗,菜满满的。 今天林南从肉联厂回来,又带了些猪下水回来,这是剩下的,特别便宜。 田欣准备今天晚上泡一泡,明天做。 林秀秀闷在屋里没出来。 田欣去喊她吃饭,林秀秀说不饿。 她看了一眼林秀秀屋子外面被扔出来的被子被单,上面的尿味已经散了。 她想:林秀秀把床上的东西全扔了,晚上怎么睡啊? 大哥带着孩子去大嫂那了。 老五林中还在新屋子那边,不打算回来了,等会得找个人给他把饭送过去。 所以啊。 这会在饭桌上的只有林南一家三口,老三父子俩,老四林北,林六林白,也就七个人,难得见林家这么少的人一起吃饭。 七个人,都在认认真真的吃饭,谁也没问桌上人怎么这么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老四林北突然问田欣:“二嫂,你娘家那边,有没有图人不图钱的姑娘?” 田欣一愣,说道,“有啊。” 林北眼里一喜。 又听田欣说道,“不过啊,都嫁人了,那些没嫁的可能都是有点要求的。” 林北一阵失望。 找个不图钱的姑娘怎么这么难呢? 林白抬头看着林北,“四哥,你,对象吹了?” 林北琢磨了一会,看到桌上老两口不在,一想,还是说了吧。 他点点头,“是吹了,你们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要不图钱的。” 48、048 林北还特意加了一句, “这事你们先帮着瞒着,别跟爹娘说啊。” 他想得很好。 他想找个不图钱的,当然了,他爹娘那边彩礼肯定还是要给的,只不过, 这给的钱会落到他身上, 他就不吐出去了。 多好。 老二林南看着他:“你是不想找媳妇了吧,还不图钱的!人姑娘不图钱就得图人, 你有啥长处啊,叫人家一眼相中?” 自从到肉联厂上班后,他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在家里说话底气也足了。 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老四林北想了想, 然后炫起了自己的二头肌,“我壮。” 他继续总结自己的优点,“能干活,力气大, 不让媳妇受苦。” 林南都不想听了,“大队里哪个年轻人不这样?” 田欣在那笑着,“老四, 有空我帮你打听打听。” “好,那二嫂就拜托你了。”林北猛点头。 田欣可不敢一口应下, 只说了,“我尽量帮你找,要是真找不到合适的, 你可别怪我。” “那当然!”林北道,“二嫂,我可不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 林老三突然道:“老四,之前你相过的那个对象怎么吹的?” 老四林北也没瞒着,直接说了:“那姑娘嫁过来还要把她妹子带过来养,她妹子才十岁呢,还得养七八年才能嫁人。你想想,一天三顿,一顿一两米,这细算下来,不得把咱家吃穷啊!”林北直摇头,“我可养不起。” 林老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林北道:“不然呢。” 林老三嘟嚷了一句,“你又要找不爱钱的,要是你不说这一条,我想着,那唐彩妮也没人找,说不定跟你也合适呢。” 林白筷子上夹的菜差点都掉了。 这叫什么话。 老四林北脸都抽了,“三哥,你说什么混话呢!那唐彩妮是跟你亲相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来啊!”又强调,“这话千万别到外头说,三哥,这话要是传到唐彩妮家人耳朵里,不得过来抽你啊!”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林老三想到白天挨的那几下,点点头,“是太凶了。” 林北看了林老三一眼,不放心,“三哥,我对象那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谁都不许说!” 林老三道,“听到了,我又不聋,你怎么说了一遍又一遍。” 其他人都一脸不放心的看着林老三。 林老三道:“在家在外头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就是在你们面前嘀咕,在外头,我肯定不乱说,你们就放心吧!”他又不傻。 林白吃完了,“我去给五哥送饭了。” 起来出门了。 主屋里。 唐红梅跟林家业坐在桌子边,闷不吭声的吃着饭呢。 唐红梅的腰好了一点,能下床吃饭了。 她往林秀秀屋子的方向望了望,“怎么办啊。” 林家业叹了口气,“等会去大队长家,借床新被子吧,总不能在床板上坐一晚吧。” 唐红梅发愁,“借来的总要还回去的,我们手里没钱了,也没买啊。” 林家业被唐红梅说得连胃口都没了,“今天晚上先凑和一晚上,实在不行,明天去城里,找老大媳妇,让她帮帮忙。” 唐红梅道:“也只能这样了。” 幸好老大媳妇是个懂事的,知道家里有难处,去说一说,总会帮的。 林家业突然开口道,“既然去找老大媳妇帮忙,索性,再借点钱吧。” 唐红梅一怔,低声道,“老大媳妇的钱都补贴咱了,哪还有什么钱。” 林家业声音也小了些,“那朱家不是有吗,借一点,以后咱们会还的。老二这个月就能领工资的,少说都有一二十块钱呢,还是每月都有,还得起。” 是啊,老二现在可是有编制的人了。 唐红梅心里稳了,敢开口借钱了,她问林家业,“你想借多少?” “要不,先借个一百?”林家业道,“老二一年能还完。”一个月还十块,一年总能还完吧。 唐红梅算了算,“够吗?” 林家业道,“当然够,你还想借多少,之前都借了一些,还没还呢。这要不是几个儿子娶媳妇,我才不想背这么多的债务呢,压死个人。” 两人就这样商量好了,借一百块钱。 两老口一边说一边吃,很快,饭就吃完了。 林家业问唐红梅,“腰还疼不?” 唐红梅道:“好多了,估计啊,是闪了那么一下。” 林家业点点头,“那就好,你去秀秀那看看,看她咋样了。实在不行,你就跟她说,明天带她去城里找大哥大嫂,去朱家看看,她应该会高兴的。” 上门是客。 朱家那些人肯定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唐红梅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人商量好了,然后推开屋子,唐红梅去林秀秀那屋了,林家业则是叹着气出门了,借新棉被可不是那么好借。 他得舍得下这张老脸,厚着脸皮跟人说。 林家业走到林白那屋的时候,停下来了。 林白屋里有好东西呢,今天那陈家姑娘提来的,饼干给秀秀吃,那烟可以送到大队长家去,那样借被子就不用看人脸色了。 林家业往林白那屋去了。 屋里黑漆漆的,门上还挂了一把锁。 这老六,心还是真细, 去吃个饭都把门锁上了,林家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六了! 林家业背着手去了堂屋,进屋就喊,“老六。”老六那孩子,有时候还是的话的,只要好好跟他说。 “爹,老六去给老五送饭去了,刚走。”老四林北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爹,三哥都不娶唐彩妮了,那唐家的彩礼钱是不是能省下一笔啊,要不,给我跟老五老六分了得了,剩多少啊?”林北伸出了手。 林家业一把掌拍掉,“钱钱钱,家里哪还有钱啊!建屋子不要钱啊,那买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林北收回手。 林家业瞪了他一眼,问他,“秀秀没来吃饭,你们几个当哥哥的也不说去哄哄。尤其是你,老三,怎么能孩子尿到秀秀的床上呢?你把孩子送去她屋做什么啊……” 林老三抬头,看着林家业。 林家业的声音渐渐变小。 他现在看不得老三的脸,看了胸口疼。 他转身就走了,“我去找老六。” 走到门口,林家业回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二林南,“老二,你那工资以后可不许乱花啊,都得存下来,知道吗?” 林南没吭声。 林家业眉头一皱,“听没听到说句话啊。” 林南抬头,“没说有多少工资,等拿到了再说吧。” 林家业道:“几号发工资啊?” 林南道:“不知道。” 林家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明天去问问。” 林南嗯了一声。 肉联厂跟学校不一样,肉联厂每周休息一天,还是调休的,哪天想休假,自己跟领导说,领导同意就能休。 林南现在可不敢休假,他才去上班就休假,那成什么人了。 林家业说完,背着手出门找林白去了。 林家来走了后,林南把二妞交给老四,让他帮着看会。 他跟田欣回了屋里,有话说。 “我员过厂里了,有员工宿舍,我申请了一间。”林南压着声音说,“要是住厂里,这工资就低五块钱。” “没事,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田欣面露欢喜。 林南眼中带着笑意,“一个月说是有三十块,我能得二十五块,到时候给爹娘十块,剩下的十五块够们一家子一个月的花销了,还有存上一些呢。” 田欣握着林南的手,“二妞,再过几年也得上学了,我们得给她存些学费。” “嗯。”林南重重点头。 堂屋里。 老四林北在收拾桌子,菜都吃空了,锅里也没饭了,直接把碗筷扔进去,再倒些水泡着。 缸里的水不多了。 林北去井边提了三桶,把水缸灌满。 二妞乖乖的跟在林北身后,林北去哪她就去哪,也不吵闹。 扎着两小羊角辫,上面用红绳系着。 林北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塞到二妞的手里,他蹲下来说道,“拿着,去了县里买糖吃。” 二妞听到糖眼睛一亮,把手中的小钢镚拽得紧紧的,“四叔,这能买糖?” 林北笑着点头。 二妞转身就往自家屋子跑,“娘,娘。” 林北一把拉住她,“别过去,你爹娘在屋里说悄悄话呢,这钱可不能声张,会被坏人偷走的,那糖就没有了。” 二妞赶紧把嘴巴捂得紧紧的。 林北看到二哥林南把屋里的门打开了,牵着孩子走过去,“二哥,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肉联厂在县里,林南这离得远,所以天不亮就得起来,一路走到县里去上班。 林白是有辆自行车,不过被林东骑走了。 再说了,就算有自行车,那不可能天天让林南骑着去上班啊。林白买自行车是为了自己方便,可不是为了方便别人。先顾着自己,之后才顾得上别人啊。 唐红梅在林秀秀屋里喊了两声,林秀秀就过来开门了,只不过,这小脸一直板着,身边气压低得很。 唐红梅关上门,拉着林秀秀坐到椅子上,“秀秀,那被子都闻不着味了,晚上就不能凑和凑和?” “娘,那被子里有尿味呢,我怎么凑和。”林秀秀皱着脸,“你怎么不叫三哥凑和啊。” 林秀秀一抬小下巴,“要不,把我跟三哥的被子换一换。” 唐红梅赶紧摇头,“你三哥那被子睡了多少年了,那汗臭味比这尿味浓多了,你真要啊?” 唐红梅这么一说,林秀秀脸色就变了。 她当然不要啊。 她才想起来,三哥睡的好像是以前家里的旧被子,三嫂带来的新被子…… 不记得了。 好是家里谁用了,她也拿过一床被子。 “秀秀,吃了吗?饿不饿?”唐红梅伸手摸着林秀秀的小脸,“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秀秀心堵得难受,“我怎么吃得下,三哥也不跟我道歉,还抱着孩子转来转去呢。” 她想到之前小朝阳尿床的那一幕,忍不住跟唐红梅抱怨,“娘,那孩子是故意的!” 唐红梅不信,“怎么可能,一个小婴儿,知道什么。”三岁的孩子都还不知道事呢,那小家伙连一岁半都不到,知道什么啊。 秀秀又在瞎想了。 林秀秀道:“娘,那孩子什么时候送走啊,闹死了,吵得我头疼。”现在她可不敢再说那孩子不像三哥的话了。 林家业受的教训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唐红梅吓得捂住她的嘴,“别乱说,你三哥听到了,又要发疯了。” 林秀秀慢慢推开唐红梅的手,“娘,他不走我走,我明天回学校去。”以后也不想回来了。三哥变了,六哥最近特别闹心,使劲把家里的东西往陈家送,没一个好的。 “去学校做什么?”唐红梅一愣。 “去学校学习啊,”林秀秀道,“在家太闹腾了,我还是去学校吧。” 唐红梅认真想了想,觉得林秀秀去学校,也不错,最近家里事多,忙得很,明天她还要给工地烧菜的人帮忙呢。 老三又带着孩子,一桩桩算下来,事真不少。 唐红梅道,“秀秀,明天我带你去你大嫂娘家去,后天去学校吧。下次周末你要是不想回,那就在学校呆着,我去你那把你的脏衣服拿回来洗,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去。” “明天要去大嫂娘家?”林秀秀眼睛不敢置信。 她从来没去过大嫂娘家,就五哥跟六哥去过。 大嫂是城里人,家也是城里的,她还没见过城里的屋子长什么样呢。 真想看一看。 唐红梅乐呵呵的说道:“你大嫂娘家吃的可多了,有肉呢,还有苹果香蕉,明天你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一说,林秀秀心里还真有些期盼呢。 心情都好多了。 不过,林秀秀心里记下的账还是要算的,“娘,中午的事是怎么回事啊,只留给我一碗清汤啊,我喜欢的鸡腿都没有。” “还有那新被单,你快去六哥的床上把它拿过来啊,等六哥回来可就晚了。” 唐红梅也为难啊,“你六哥屋子的门锁上了。” 林秀秀道,“那就去找五哥要啊,五哥跟他一个屋子,不是有钥匙吗?” 说到林白,林秀秀突然想起来,“娘,六哥身上那件白衬衣什么时候买的啊,你给的钱啊?” 唐红梅赶紧摇头,“不是,那陈家姑娘买的。” 是她买的啊。 林秀秀有些失落,陈家到底是比她家条件好,不像她,买件新裙子都怕被家里人说。 她当初投胎的时候怎么就没投在城里人的肚子呢? 不过,林秀秀这事也没想太久,毕竟唐红梅跟林家业对她还是很好的。 “你五哥也不在啊。”唐红梅对林秀秀道,“老五在新屋子那边忙了一天,他这几天起得早,干得晚,看着都辛苦。” 正说着,老五回来了。 今天晚上林白那守夜呢,当然了,林白这会林中一起回来了,他让林家业帮忙在那看一会。 林白是回来洗漱的。 老五林中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他累极了。 要不是老六劝他,他估计还要忙一会的。林中想着,今天多干一点,这新屋子就能快一点建好。 “娘,说被单的事啊。”林秀秀小声催促着唐红梅。 她说完,去了厨房,田欣正在那忙活呢,“二嫂,我的鸡汤呢,我想喝。”她声音都透着一丝委屈,“我饿了。” 田欣道,“你那鸡汤……” 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为你不喝呢,后来你四哥喝的时候我就没拦,哎呀,你看看我,这可怎么办?” “没了?”林秀秀脸都皱成了一团,“那锅里有什么啊?”难不成什么都没给她留? 林秀秀的脸冷了一点。 “有菜呢,还有一点饭,糙米饭。”田欣把偏黄的饭端了出来 ,还有另一个碗,里面装了小半碗的清菜。她道,“就剩这些了,其他的全都吃完了。” 那青菜叶子都被蒸变色了,是人吃的吗? 还有那米饭,这是吃了几顿的啊,黄成什么样了。 林秀秀一下子没胃口了。 她想到一个东西,“二嫂,鸡蛋家里还有吗?” 田欣道,“有啊,不过你要是想吃,得跟老三说一声,这鸡蛋是给孩子吃的。” 林秀秀不想去找林老三。 三哥说了,鸡蛋是给小朝阳留的。 她哄着田欣,“二嫂,我好饿,你就帮我做做吧。你不说,我不说,三哥不会知道的!”她想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三哥知道了,那鸡蛋也吃进了她的肚子,还能叫她吐出来不成? 反正,三哥怪罪起来,要发疯,就说是二嫂煮的。 田欣坚定的摇了摇头,“这可不成,你三哥那样你不是也看到了,孩子这会在他心里排第一呢。” 林秀秀怎么劝田欣都没用,“二嫂,你变了。”她生气的走了。 田欣一脸温和的看着林秀秀离开。 外头。 唐红梅已经跟着林白去了他的屋子,“老六,早上你换下一来的被单呢,在哪,我帮你换回去。” 林白道:“还换什么啊,这都铺上了,就用这个。” 唐红梅道,“秀秀那被单不是被尿湿了吗,你啊,是哥哥,让着她点,这被子就给她用吧,成不?” 本来,直接说林秀秀的被单被尿湿了,拿过去用,林白心一软会同意的。 可唐红梅偏要说哥哥要让着妹妹。 这话他怎么那么不爱听呢。 林白拉开柜子里门,里面有一床打过补丁的被单,“娘,这个是干净的,这个给她用吧。”他道,“明天林秀秀那床被单洗一洗,晚上就能用了,犯不上换我这新的。” 唐红梅没接,“这上头有补丁,旧东西……” “旧东西怎么了,我没过旧东西啊,以前的时候,我穿的不是五哥穿剩的及服吗?那衣服上哪块地方不是补丁?”林白把旧被单塞到唐红梅的手上。 “秀秀整个床都被尿了,本来就生着气呢,中午的鸡也没吃着,你为她想想啊。”唐红梅眉头皱得要夹死蚊子了,“是,她生气。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小朝阳尿的,你让她找三哥赔去,别找我啊。” 林白又道,“再说中午的鸡,不是给她留了一碗吗,有本事她中午从学校回来吃啊。她人不在这,还要怎么给她留?难道娘你是说,她一个不在家的人,比来家里的客人还重要啊?” 唐红梅说不过林白,急了,“这被单你又不是非要用,我们说的是被单的事呢,你扯别的做什么。” 林白道,“娘,这不仅仅是被单的事,你这想法得改改了。这里的好东西,新东西,不能什么都紧着林秀秀先用吧,今天我还就不给了。”他娘的想法真得好好改一改。 “老六!别说这些,先让你妹妹把今晚凑和过了!”唐红梅还盯着林白的新被单。 林白不会给的。 他把旧被单也放进了柜子时在,然后锁了。 “被单,你找三哥要去。”林白还就不管了。 “老六,这被单是你大嫂拿回来的,可不是你的。”唐红梅声音都严厉了起来。 “对,娘你说得对,大嫂要是说要这被单,我二话不给,给她。”林白道,“你叫大嫂来要。” 林白把被单一卷,连着被子一起,塞到柜子里,锁上。 洗漱完了之后,林白把被单拿出来,就着被套一起,折好,然后用胳膊夹着,带走了。 今天晚上轮到他在那边守夜了。 唐红梅气得头疼。 被单没要回来,还叫老六给说了一顿,这个当娘的,真难做啊。 照理说,孩子们大了该懂事了,怎么还那么不省心呢? 林中累得不想说话,压根就听不进家里的那些锁碎事,洗了后,回屋就躺下了,还跟唐红梅道,“娘,明天早上再叫我起来。”意思是,等会别过来折腾,别吵。 唐红梅看林中真累坏了,也一脸心累,“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啊,白天少干点啊,你那么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还把自己累着了?” 林中嘴角扯了扯,然后躺下了,盖上被子,沾着枕着就睡着了。 唐红梅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关上门。 “娘,被子呢?”林秀秀坐在自个屋子的床板上,关道。 “唉。”唐红梅叹气,“你六哥带走了。” 林秀秀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她也没特别生气,都习惯了。 她说道:“娘,大嫂那还有一套新的。” 唐红梅眼睛都瞪大了,“你大嫂不在家呢,去她那拿,不好吧。”要是大儿媳妇在家,说一声就是了。 可现在不在啊。 林秀秀不吭声了。 结果。 林家业借了新被子过来,唐红梅用备用钥匙打开林东的屋子,从柜子里拿出了朱燕还没来得及拆的新床单,铺到了林秀秀的床上。 林秀秀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唐红梅天不亮就起来了,做早饭的时候,把林秀秀叫起来了,林秀秀困极了,“娘,让我再睡一会。” “乖,快起来,今天要去你大嫂家呢。”唐红梅哄道。 林秀秀一下子就醒了。 要去城里啊! 她高高兴兴的起来了,她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换上了唯一的一双漂亮小皮鞋,跟唐红梅一起去城里了。 天刚亮,陈玉的屋子传来了拍门声,特别近。 陈玉翻了个身,没管。 很快,这拍门声变成了拍窗户的声音,“阿玉,天亮了,该起来了。”是刘小麦在外面喊。 “阿玉,阿玉,你醒了没?”刘小麦一直不停。 刘巧云起来了,看刘小麦这样,赶紧拦了,“小麦啊,你别吵着她,等会饭快熟了再叫她。” 刘小麦惊讶极了,“姑姑,阿玉早上不起来做饭啊,就您一个人忙啊?”又道,“阿玉怎么这样啊。” 陈玉想继续睡,可外头刘小麦的声音就一直没停。 十句有五句都是:阿玉怎么这样啊。 大姐,我知道你最好,最能干了。 饶了我吧! 能别事事带上我,行吗? 49、049 陈玉到底还是起来了。 刘小麦一看到她, 就说了:“阿玉,你可算起来了,你是闻到饼子的味了吧,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起来就能吃。” 陈玉道:“你也可以这样, 你是客人啊, 不用起那么早。” 刘小麦笑了,“那怎么行, 我可闲不下来,不像你,天生享福的命。” 陈玉去刷牙洗脸了。 刘小麦还跟过去了, 就在陈玉旁边说, “阿玉,我听姑姑说姑父给你定了一门亲事,长得可不咋样,你怎么想的啊?” 她道, “听说还是丰收大队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啊,你说说看。” 陈玉把漱口水吐了出去, 这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小麦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对象也是那个大队的, 叫林小山,家里有个哥哥是去部队当军的,一个月津贴都有不少呢。”她嘴巴一直没停, “家里就两个哥哥,不像你,说的那个人家兄弟都有七个呢。” 刘小麦还补了一句,“他家还有自行车呢,上次他去接我的时候,我就是坐着自行车走的。一步路都不用走,特别舒服。阿玉,你没坐过自行车吧,你是不是不知道坐自行车后座是什么滋味?” 真是说得停不下来了。 陈玉算是看出来了,这表姐啊,就是来炫耀的。 不过,她有一件事没听懂,“表姐,你以前不是说你对象家在县里啊,怎么成了隔壁大队的?” 之前刘小麦跟县里的一个什么厂的小工谈上了,说是去年年底就要结婚的,后来就没听过有消息了。 刘小麦也一直没来过陈家了,过年的时候,陈玉一家人去姥姥家,也没见着刘小麦。 她娘刘巧云说,婚期推迟了。 现在,竟然就换人了? 刘小麦一脸坦然啊,“是啊,换了!林小山长得更高一些,模样也白净,之前也个,矮矮小小的,我看着就不喜欢。” 瞎说。 刘小麦之前那个对象还是她自个追来的,就因为是县里的人,她费了老劲了。 后来啊,刘小麦以为自己给嫁过去,牛都吹到天上去了,结果临到头却黄了,刘小麦那段时间一直缩着不敢见人,生怕别人问起来。 加上年纪又大了,直到这次说上了丰收大队的林小山,刘小麦才又活跃起来。 正好,刘巧云叫她们吃早饭。 陈玉去帮忙端吃的去了,刘小麦一反常态的没去帮忙,她到陈家门口,踮着脚在外头张望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陈玉把饼子端到堂屋里,陈大队长坐那了,黑眼圈好像又重了些。 陈焰也晃晃悠悠的过来了,他也是刚起来。昨天晚上他跟陈大队长回来得挺晚的,他们在陈长宝家呆了好几个小时,就是为解决操场草垛发生的那件事。 两人抱在一起了,大伙还都看到了。 陈长宝还被送到队委会去了,白丽芳的后娘去了队委会,说了,要是陈长宝不娶白丽芳,说去公安局告他,把陈长宝给抓起来。 陈长宝家里人一听,立刻答应让陈长宝娶白丽芳。 白丽长是怎么长得不怎么样,可她壮实,能干活啊,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生个儿子。 好在儿子这事也不是那么重要,陈长宝在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游手好闲的,能娶上姑娘不错了,陈家人哪里会嫌。 两边人都同意了,白丽芳也没意见,可这事卡到陈长宝那了,他不愿意。 两家长辈都同意了,那会陈焰正过去叫陈大队长回来吃饭呢,本来陈大队长都要走了。 可陈长宝拉着陈大队长不让走,非说自己是冤枉的,死活不肯娶白丽芳。 陈大队长能说什么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只能调解调解,他可做不了陈长宝的主。 陈大队长走的时候,听陈长宝的爹娘说,要带陈长宝去见陈老太,陈老太是最疼这个孙子的,让她劝劝。 陈长宝也同意,他觉得陈老太最疼他,肯定会站在他这边的。 这不,约好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去医院。 再说这会,陈焰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刘小麦惊喜的叫声,“小山,你可来了。” 陈焰回头一看。 自家大门口外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手里还拿着一棒不知道从哪采摘来的野花,黄的红的都有,外头用个报纸包着,别说,这么一倒腾,还挺好看的。 刘小麦接过那束野花,脸上甜甜的笑着,“小山,可花可真漂亮!” 林小山点头,夸张的说道:“我看山上野花长得好,觉得这花漂亮,特别配你,就带过来了。就是因为这花耽误了一会,不然,我早来了。” 刘小麦笑得更甜了。 她闭着眼睛闻了一下花香,林小山对她可真好! 刘小麦带着林小山往屋里走,“小山,这是我姑姑家,你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 林小山心里有些打鼓,“这没说一声就过来吃饭,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可是我亲姑姑亲姑父家,你可是客人,怎么就不能吃饭了?”刘小麦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领着林小山进了屋。 刘小麦笑嘻嘻的问是刘巧云:“是吧,姑姑!” 刘巧云挤出一个笑。 陈大队长没什么反应,他手里拿了一个饼,正在吃着,这会已经吃了一半了,桌上还有好多,不怕吃不饱。 只是这饼子是粗面做的,有些硬。 “姑,客人来了,家里有鸡蛋没,给他煎个蛋,或者煮个鸡蛋呗,”刘小麦一副主人家的口气。 林小山赶紧摇头,“不,不用。” 他认得陈大队长,一脸笑的打着招呼,“陈叔,您好您好。” 陈大队长点了点头,“家里没什么吃的,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林小山赶紧坐了下来,拿着饼子,慢慢吃了起来。 刘小麦心里嘀咕了一句:真小气。 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做。 陈玉听到了,说道,“表姐,你也没跟我娘说早上有客人过来啊,要是知道有客人,肯定多做一些好东西了。你不是说了吗,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客气。” 她心里也嘀咕:这表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刘巧云去了厨房,过了一会拿,拿着一五个鸡蛋过来了,刚煮好的,热乎乎的。 刘小麦喜得不行,“姑,你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刘巧云道:“一人一个。”然后她给桌上的几个人把鸡蛋分了。 陈玉盯着刘巧云。 刘巧云递鸡蛋的时候小声道:“进门是客,那孩子还是小麦以后的丈夫呢,总得表示表示。” 陈玉哼了一声。 就是她娘这样的态度,表姐才会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刘巧云声音更小了,“说就住两天,很快就回云了。”她一边说一边帮着陈玉把鸡蛋壳给剥了,然后把剥好的鸡蛋塞到陈玉的嘴里,“来,吃。” “我姑可疼我了,对我比对她闺女还好呢。”这一句是刘小麦小声凑到林小山耳边说的,她刚说完,扭头看刘巧云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巧云把剥好的鸡蛋送到陈玉的嘴边。 她愣了一下。 然后她很快就笑了,“姑,帮我也剥一个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巧云。 刘巧云道:“让他给你剥。”说的就是林小山。 林小山把自个剥好的鸡蛋递给了刘小麦。 刘小麦笑着接了过去,也帮着林小山剥了。 她脸上跟没事人似的,可心里有些不舒服,刚说的话,转眼就被打脸了。 还是在林小山面前,多丢人啊。 刘小麦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之前张扬了。 刘巧云拿了一个饼子,一边吃一边去厨房了。 陈玉问:“娘,你不坐这吃啊?” 刘巧云道:“烧水呢,你弟等会要好好洗一洗。”昨天晚上陈焰回来的晚,就随便洗了一下,在学校条件不允许,洗澡不方便,也没那么多热水。 所以啊,陈焰每次回到家,刘巧云都会让陈焰好好洗上一遍。 陈大队长吃得很快,没一会就吃完了,他跟林小山说了一声,“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就走了。 “姑父,等会。”刘小麦喊道,“我跟林小山马上就要出去了,我们一起呗。” 陈大队长走路快,这会已经出门了,回头道:“不用。”这这么一点路,还要约着一起走,这是孩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再说了,那两人谈朋友呢,他掺和什么啊。 刘小麦情绪更低落了,“小山,你说我姑父怎么这样啊?”都不听人说话的。 林小山笑着道,“陈大队长事多,忙得很,哪有空等着我们这两个闲人啊。” 刘小麦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她望着陈玉,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收的到那束野花了,赶紧站起来,刚才放在外头了,没拿进来。 她出去把那束野花拿了进来,“阿玉,你看,这是小山送我的花,好看吗?” “好看。”陈玉看了一眼说道。 就这,完了? 刘小麦盯着陈玉看半天,她没从陈玉的眼中看到丁点羡慕。 陈玉是真在不意,还是装作不在意啊? 刘小麦拿着花,一直没放。 林小山跟她说,“我娘给我钱了,说叫我们去供销社看看四件套,还有一些结婚用的东西都可以买,你想去县里还是附近的供销社啊?” 刘小麦道,“当然是县里啊,你自行车骑来了吗??”自行字三个字说得很重,生怕陈玉听不到似的。 林小山点点头,“在外头呢。” 刘小麦一惊,“怎么放到外头啊,被人推走了怎么办?”她拉着林小山就往外头走,“我姑父还是个大队长呢,他啊,家里连个自行车都没有,用的还是大队的自行车呢。你家人可真厉害,连自行车都用上了。” 林小山眼中的心虚一闪而过。 他道,“你姑父家只要省一省,还是买得起的。” 刘小麦压根就没听进去这话,她在外头呢,眼睛定到自行车上面,移不开了。 “真漂亮啊。”刘小麦说道,“这还是新的吧,没用多久吧。”真好! 林小山肯定的点点头。 刘小麦抱着花束,站在自行车旁边,叫陈玉:“阿玉,你出来啊,快看自行车啊!” 好东西呢! 也不知道阿玉见过几回。 陈玉拒绝了,“我就不看了。” 刘小麦在外头笑,“阿玉,怕啥啊,不就是辆自行车吗,你还不敢看了。”她对林小山道,“阿玉这是怕我说她呢。” 瞧瞧林小山家,啥也不缺。 不像阿玉说的那家,兄弟多,穷,那对象还长得不咋样,啧啧。 陈玉吃了一个饼,就饱了。 她真不懂,她表姐的优越感怎么这么强啊。 哪来的自信啊? 陈玉刚才那一会突然明白刘小麦为什么来她家了。 过来显摆的。 她对象条件好,有自行车有这有那的,不比别人差。 外头。 陈海推着自行车回来了,看到有人堵在他家门口,他按了按自行车的响铃。 叮铃铃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陈玉立刻站起来了,往外走,好像是大哥回了。 陈海好些天没回来了。 陈焰也跟着陈玉一起往外走。 “小麦,是你啊。”陈海笑着道,“好久不见,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 然后他看到了林小山,林小山比陈海大一岁,但是当年上学的时候,两人可是一个班的,所以不光认得,还是同学呢。 林小山看到陈海回了,打着招呼,“你今天休假啊?” 陈海道,“是休假,不过等会我还有事,在家呆一会就走。”主要是太久没回家了,回来看一看。 林小山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他低头对刘小麦道,“我们走吧。” 刘小麦盯着陈海的自行车,心里有些酸,刚刚她还跟陈玉炫耀呢,转眼陈海就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不该这样啊。 刘小麦问陈海,“表哥,你这自行车哪来的?” 陈海道,“邮局的啊。” 刘小麦心里一松,原来不是陈家的自行车啊。 她笑了,“原来是邮局的自行车啊,我还以为是表哥你的呢,不过,邮局的车怎么在你手上啊?” 陈海道:“我在邮局上班啊,这是单位分的。” 刘小麦声音都变慢了,“邮局……上班啊。” 林小山拉着刘小麦站到一边,让出路来,陈海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过门槛的时候,把自行车抬了起来。 “我们有事,就先走了。”林小山在外头道,“下次有空再聊。” 陈海道:“好。” 林小山带刘小麦走的时候,刘小麦脑子还没缓过神来。 表哥陈海什么时候去邮局上班的啊? 不是只有县里才有邮局吗? 里头。 陈玉在打量陈海:“哥,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她哥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连小胡子都刮了,还有头发,好像去理发店剪过啊。 陈焰盯着陈海的头发看了一会,“大哥,你头发不是短了一些啊?” “看出来了?”陈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真有情况了!”陈玉看着陈海,追问,“哥,哪家的姑娘啊,怎么认识的?” 刘巧云都从厨房出来了,看来刚才是听到兄妹俩说话了,她笑眯眯的,“阿海,姑娘多大了?” 陈海嘴巴严得很,那姑娘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肯说。 打哈哈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过段时间等我们成了,我再带她回来看你们。” 又想起来,“下午我还要再出去一趟,要是晚了就在县里不回了。” “好,好。”刘巧云巴不得陈海早点成呢,问,“手上缺钱不?” “不缺。”陈海还拿出一些粮票,“单位刚发的,我这用不完,娘,给你。”他手里粮票跟钱都给了刘巧云一些。 刘巧云把钱跟粮票拿到手里,“我给你存着,以后你要用,再找我拿。” 陈海回来,包裹里还带了东西,一个是给陈玉的,是香皂,洗脸用的。一个是给陈焰的,是个铅笔盒,陈焰之前的铅笔盒坏了。 陈海还给刘巧云带了头油回来,给陈大队长买了个雷峰帽,外头的人都戴这东西,挡风又挡灰。 挺好用的。 陈海想到刘小麦来了,有些头疼:“娘,我不知道表妹也过来了,也没多买。”缺一个呢。 刘巧云道:“不要紧的,我屋里头油还有剩呢。要不,这个给她。” 陈玉拿刘巧云手上的头油拿了过来,“先放我这。” 刘巧云无奈道:“你表姐那是心直口快,说话没过脑子,没坏心的,你别跟她计较。” 陈玉道:“看她表现吧。”什么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那刀不扎不自己身上那都不觉得疼。这刀子嘴不是刀子啊? 刘巧云道:“你那头油还有吗,要是没了,把这拿去用,就不给她了。”说到底,在刘巧云心里还是自个闺女重要。 陈玉道:“我不用这东西。”头油,抹到头上油腻腻的,还带着一股子香味。 陈玉想起来,“娘,你不是说表姐来学算数的吗?她昨天到现在,也没问过一句啊。” 刘巧云也不知道啊,说了“甭管她,就那么一说,不学你还轻松了呢。” 陈海把自行车推到树下面,本来要锁的,可陈焰说要骑,还把车推出去了。他要去外头骑,练练车,再去外头转一转。 刘巧云在后头喊,“别把车弄坏了。” 陈焰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车已经骑得老远了。 陈海回屋了,在换衣服呢,挑来挑去的,也没个中意的。 刘巧云帮着看去了。 陈玉则是拿了饼干,还有一些牛奶糖,去知青办找刘可了。 那留声机,不知道知青办的知青有没有了解原理的,她去问一问。宋元青知识最渊博,他要是不知道,那整个大队都没人知道了。 林秀秀跟唐红梅没搭上顺风车,一路走到县里,林秀秀的小皮鞋上面都浮了一层灰。手一擦,全是黑色的。 林秀秀心疼坏了。 县里有去城里的车,两人给了几毛钱买了车票,坐着车到了城里。 唐红梅不是空着手去的,手里提了东西,有烟,还有腌菜,还有一些风干的腊鱼,零零总总加起来,看着不少,其实除了烟之外,值不了多少钱。 唐红梅带着林秀秀转了半天,绕了半天,还没找着地。 “娘,往哪走啊?你绕着这边走半天了。”林秀秀腿都酸了,走这么久,她都出汗了,头发都快结成一团了。 “让我想想。”唐红梅很少去朱家,自林东跟朱燕结婚以来,就去过那么三回。她人年纪也大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能记得这就不错了。 怎么办呢? 唐红梅还在找,好像是前面那红屋了,唐红梅是乡下干活的,晒了几十年的太阳,脸上黑红黑红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城里人。 旁边从一片出来的人看到唐红梅,有打量的,有心里存疑的。 “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在这转悠了半天了,不会是贼吧。” “谁知道呢。”这人笑,“贼也不长这样啊,也不敢白天上门吧,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来的。 两人走远了。 林秀秀听人那么说唐红梅,没反驳不说,还离唐红梅远了些。 省得别人以为她跟唐红梅是一样的。 林秀秀穿着小皮鞋,上面穿着新衣服,还扎着学校时新的辫子,是像城里姑娘。 一眼看去,压根就想不到她跟唐红梅是一家人。 唐红梅还没记起朱家往哪走,不过,她看到前面有熟人!朱家的大姑娘,朱燕的姐姐! 唐红梅提着袋子就往那跑去。 她身子壮,跑得还挺快。 朱燕的姐姐正在跟一个同样年纪的年轻女子说话。 “你那妹夫又来了?”那年轻女子说道。 “是啊,昨天来得,来得还挺早的,这次还提东西过来了,倒是稀奇。”朱燕的姐姐跟那年轻女子道,“上回,家里得了一个买自行车的商票,我寻思着我燕子没自行车,她上班回大队都要用,就给她了。结果呢,这票手还没捂热呢,就叫林家人给拿去了!” “那林家人怎么那样啊!”年轻女子惊讶极了,“你妹子的东西,怎么说拿就拿?你那妹夫呢,就说没什么?任由你妹子被婆家欺负?” 唐红梅的笑容僵在脸上。 50、050 “谁知道燕子怎么想的啊, 你说我那妹夫,人是还行,可这有什么用?又不是正经单位,赚的钱还不如我家燕子呢,真不知道当初燕子怎么看中他的!”朱燕她姐摇着头, 语气无奈极了, “还有妹夫那家里人,真好意思开口!但凡缺钱就找我妹子要, 这事要不是壮壮说,我还不知道呢!” “找你妹子要钱,凭什么啊, 那一大子家子人, 没手没脚啊,怎么还找儿媳妇要钱呢?”那年轻女人真是不敢相信,“真给了啊?” “可不是!我家傻燕子,妹夫说爹娘养他那么大不容易, 可不就给了吗!不过好在妹夫还算懂点事,没全给,给他们小家留了一点开销的钱。”朱燕她姐声音都低了些, “你说说,当初我那妹子的条件, 哪样不出挑?税务局局长的儿子都追过她呢,还追到家里来了,她呢, 偏偏嫌那人油嘴滑舌,不踏实! 她还没说完呢:“现在倒是找了一个踏实的,还是个农村户口的,这有什么用!不顶吃不顶喝的,还要燕子倒贴往婆家拿钱,还有壮壮跟大妞,尤其是壮壮,也该开学了。那林家提都不提这事,好像孙子不是他们家似的。” 朱燕她姐对林家的印像非常不好。 林家不光花大儿媳朱燕赚的钱,还找朱燕拿东拿西的,开始唐红梅跟林家业还不好意思,后来,拿的东西多了,都习惯了朱燕的付出,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 可这会唐红梅听朱燕她姐跟外人说拿东西这件事来,这脸不由臊得慌。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唐红梅就跟在两人后头,难堪极了。 朱燕她姐走了一会,觉得有人从背后盯着她,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唐红梅拿着一袋东西,就跟她身头呢。 朱燕她姐朱玲吓了一跳:“你谁啊,跟在我们后面做什么?” 她竟然没认出来自己。 唐红梅吃惊之下,更是难堪。 儿媳妇的姐姐连她这个亲家婆婆都认不出。 那年轻女人面容一变,盯着唐红梅,“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来的?我看你好像不是住这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这是把唐红梅当坏人了。 朱玲盯着唐红梅的脸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又听那年轻女人逼问唐红梅:“说,你哪来的,不说我可说叫公安了。” 贼头贼脑的,袋子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唐红梅一听,顶着难堪说了:“我,我是林东他娘,我过来找他。” 年轻女人眉头一皱,谁是林东? 她怎么不知道。 朱玲听到林东的名字,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大娘是朱燕的婆婆。 朱玲眼睛一眯。 刚才她跟人正说林家的事呢,这老太太听了多少了,她回头就看到老太太身后呢,不会是跟了一路吧。 朱玲也不怕老太太听到她刚才说的事。 她说的是事实,又不是胡编乱造的,她怕什么。 朱玲对年轻女人道,“这个就是我刚才说的燕子的婆婆,没想到,就在身边呢。” 年轻女人看唐红梅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语气也有些意味深长,“哟,是燕子她婆婆啊,我还真没见过呢。大娘,不好意思啊,这片住的都是认识的,你突然过来,我也没见过您,要是您不说自己的身份,我还真把你当坏人了。” 唐红梅面对这些城里人,本来心里就矮一截,这可不是自家人,这年轻女人意有所指的话,唐红梅也没听出来。 毕竟,她听这年轻女人说话还挺和气的,于是说道,“我认不路了,刚才看到燕子她姐,就追过来想问问路,我真不是故意跟在你们后面的。” 这倒是不打自招了。 朱玲跟年轻女人是听明白了,这老太太还真跟了她们一路。 年轻女人看了朱玲一眼。 朱玲却是笑了,“老太太,既然您听到了,那可我真得问问您了,那自行车的票是怎么回事啊,我给我妹子的东西,怎么又转到你们家人身上了?” 唐红梅道:“那是燕子自个给我家秀秀的,真的,不信你问秀秀。”说着,就冲远处的林秀秀招了招手,“秀秀,过来。” 林秀秀刚才一直在那用草擦自己的小皮鞋上的灰呢,擦了半天了,快干净了。 她听到唐红梅在喊她,抬头一看,见唐红梅与两人女人在交谈,以为唐红梅问路问不清楚,就过去了。 “娘。”林秀秀看着唐红梅,“叫我什么事啊?” 那年轻女人听到娘这个称呼就笑了。 她们这边都喊妈的。 她对朱玲说道:“你还有事,我就不等你了,先回单位了。” “好,单位见。”朱玲对那年轻女人说道。 年轻女人走了,朱玲说话更加不用顾忌了,她打量了一下林秀秀,“你不是林东的那个小妹妹?” 林秀秀点点头,“你是谁啊?” 唐红梅在一边道,“这是你大嫂的姐姐。” 原来是大嫂的娘家人啊。 林秀秀一下子笑了,“姐姐好。” 大嫂对她挺好的,大嫂的娘家人肯定也是好人,大嫂常常从娘家带东西回来。 昨天用的新被单也是大嫂带回去的。 朱玲道:“你这小皮鞋不错啊,小羊皮的吧,哪买的?” 林秀秀听到朱玲的夸赞,笑得很开心,“这是我去年生日时,大嫂送的,我可喜欢了。” 朱玲道:“原来是这双鞋啊,当初买的时候,五十块呢,好东西啊!” 她当初就劝朱燕不要买,林秀秀这种正在长身体的女孩,脚丫子也跟着长,买太好的东西也穿不了几年,就要换大码的鞋了。 犯不上。 可当时朱燕说了,“省事。” 什么叫省事啊? 朱玲想问,可妹子就不肯再说了。 一双鞋就要五十块!唐红梅的眼睛都瞪大了,两双都能买辆自行车了,还是新自行车! 唐红梅乍舌:“怎么这么贵啊。”心里又想,当初这钱要是给他们多好啊,怎么买这好看不好用的东西呢? 这小皮鞋,林秀秀能穿几回啊。 林秀秀关朱玲,“姐姐,我娘是来找我大嫂的,我大嫂在家吗?” 朱玲眉头一挑。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直接就问了:“找我妹子,做什么啊?我听我妹子说你家几个哥哥要娶媳妇了,不会是钱不够用来找我家借钱的吧。” 真是一针见血。 林秀秀笑着,“不知道,我娘说带我来看看大嫂,我在学校里,都好几天没见过大嫂了,特别想她。” 林秀秀知道唐红梅是来借钱的,可这钱又不用她开口借,她只是一个学生,过来就是看看大嫂的,别的事,不用她管。 唐红梅听到朱玲的话,老脸就红了。 真叫朱玲说中了。 朱玲道:“借钱这事倒是好说,可不有句老话吗,叫救急不救穷,我就怕啊,这次借给你们,下次你们又要来借。我妹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啊,把自己的日子都过坏了。不过啊,我跟我妹子不一样,你们要真是来借钱的,就请回吧。” 唐红梅嚅嚅。 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不敢对上朱玲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在笑,可里头冷冰冰的,吓人得狠。 林秀秀一口否认:“当然不是,我们就是来看看大嫂的,我娘还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呢,说是给您父母尝尝味。” “有腌鱼,有咸菜,还有一些自家种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林秀秀叫唐红梅拿出来给朱玲看。 朱玲看了一眼,还真带了东西,还有烟呢,不是空着手来的。这回,倒像是走亲戚,而不是来打秋风的。 朱玲笑了,“那是我误会了,你们走了挺远的路吧,我带你们回家坐坐,喝口茶。” 她又看了林秀秀一眼,笑容不减,“小姑子这身上穿的挺好的,不像是差钱的样子。” 唐红梅心里一紧。 坏了。 秀秀穿得太好了,借钱这事,看来是真黄了。 朱玲领着她们往娘家走。 很快就到了。 就是之前唐红梅看到的那个红房子,这一片片的全是带院子的红房子,有的院子里种了花,月季,玫瑰,有的种了菜,还有种树的。 “妈,有客人来了。”朱玲打开门,领着唐红梅二人往屋里走。 朱妈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燕子,去看看谁来了,给客人倒茶。” 朱燕坐在沙发里,正在看电视呢,两个孩子在屋子疯疯闹闹,有林东看着呢,回了家她是最自在的,孩子有带,饭有人做,她只管休息。 林东正在剥瓜子。 听到有客人来了,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想见,朱家的客人都是差不多屋次的,每回他见了都被拉着问东问西。 主要问,多大了,在哪工作。 林东如实回答后,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奇怪。 林东都烦了。 每次来客人,他都想避着。 其实,朱燕上班时不住这,在单位旁边有一个房子,平常林东跟孩子们都住那,不过有时候周末朱燕想回家来改善改善伙食,才会把一家人过来。 朱家人老两口都在政府工作,不光钱多,福利也多,单位老发东西。 很多人就奇怪了,朱燕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中林东了呢? 门不当户不对的。 朱燕也纳闷,可当年就是鬼迷心窍了,一心想跟林东在一起。后来家人就拦着,说以后她会过得很辛苦,本来,不拦还好。这越拦,朱燕的心就更坚定,由于朱家长辈的过度插手,朱燕一门心思的嫁给了林东。 不过,朱燕也没怎么后悔。 林家人,除了小姑子有些娇气贪图好东西外,林东的其他几个兄弟倒不麻烦。再说了,平日朱燕在城里工作呢,一个月最多回家四天,也不会相处太久。 朱燕刚嫁过去那会,吵闹得多,主要是林家的家务活,唐红梅虽然没让她,可嘴上总会说那么几句。 后来,朱燕掏了钱,唐红梅就不说了,把朱燕捧着,活也不用做。 能花钱买清净,朱燕也不会舍不得那点钱,真不多,五块。 这有什么不好呢? 多舒服啊。 至于林秀秀,朱燕一开始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小脸蛋大眼睛的,挺招人喜欢的。可相处久了,就发现这孩子养得太娇气了,比城里的姑娘还娇气呢,林家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林秀秀用的。当然了,在朱燕看来,那些东西就是自个城里平常用的,什么糖,什么肉,还有什么书包…… 朱燕还真不缺。 她娘家屋子里,柜子里一排排好看的裙子,还有那床,上面铺了好几层褥子,书桌,电灯,样样都有。 她回林家那是相当于做客,只要屋子里的东西是那样,她就不计较。 当初她生孩子,正逢林秀秀生病,后来做月子都是自家娘侍候的。 朱燕求之不得呢。 要是婆婆真去了,她自个还不愿意呢。 林东也是上进的,在朱燕的督促下,学了不少东西。林东人真是没话说,朱燕就看中这点,负责任,爱孩子,以后就算两人感情淡了,林东对她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的。 朱燕早就把两人的未来打算好了。 给林东找个城里的工作,把户口迁过来,等林东工作两年,要是表现好,单位安排名额去工农兵大学进修两年,回来就能提干,到时候就升上去了。 “娘,你怎么来了。”朱燕看到唐红梅,就站了起来,过去迎了。 唐红梅看到朱燕跟林东,自家人。 她一下子就放心了。 唐红梅道,“给亲家母带了点东西过来,都是自家弄的,不值什么钱,一点心思罢了。” 朱燕她娘从屋里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呢,见是唐红梅,语气热络,“亲爱母,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转头对朱燕道,“燕子,不是让你倒茶吗,怎么还没动,赶紧去。” 又跟林东说:“阿东,去把瓜果拿来,你妹子喜欢吃什么,多拿一点。” 林东应了一声,去里面的屋子拿东西去了。 壮壮跟大妞正在躲迷藏呢,看到林秀秀来了,两人出来了,喊了一声:“小姑姑。”看到大人要有礼貌 ,这是长辈教的。 林秀秀看着壮壮跟大妞,愣了愣。 壮壮穿着蓝色的背带裤,脚上穿的是黑白色的新鞋子,大妞穿的是可爱的小裙子,上面还有蕾丝花边呢。 林秀秀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裙子。 林秀秀第一次知道,大嫂跟她的两个孩子在娘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还有这屋子。 外头是红砖,屋里又大又亮堂,这里的大铁门都跟她家里的不一样,还有这家具,一水的红木家具,真皮的沙发,十四寸的黑白电视,还有绿色的大冰箱,地板上还铺了东西,林秀秀的眼睛都看不出来了。 她从来都没住过这样好的屋子。 她的心又疼又酸。 她怎么这么可怜,生在林家那样的穷家里,这是头一次对自己的出生羞愧。 她去过大嫂家的,那屋子明明不是这样的,林秀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是大嫂单位附近的屋子,并不是她家。 朱玲开口道:“妈,这亲家母突然过来,我还以为是借钱的呢,刚才还问过了,她说不是。你说说,我也是傻,看这小姑子穿的,就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她们怎么可能过来借钱呢。” 朱妈妈瞪了她一眼,“客人面前,瞎说什么!人真要过来借钱,那也是有困难,能帮就帮一把!” “亲家母!”唐红梅一把握住朱妈妈的手,眼泪汪汪,“亲家母,您这然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家四个儿子结婚,我是真困难啊。要不是有你这句话,我还真不敢开口!” 朱妈妈脸上带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朱玲说不出话了。 她盯着唐红梅,这老太太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真善变啊。 唐红梅还会顺杆往上爬,她真没客气,直接开口了,“亲家母,我,您家一百块,给借我应应急吗?” 她很快说道,“我家老二在肉联厂工作,赚了钱就还给你!” 一百块。 对唐红梅这样的人来说,真不算少。 可对朱妈妈这样的双职工,不,他们家不仅是双职工,她儿子媳妇女儿全在工作的人说,真不多,他们老两口几十年的工龄,一个月都不止一百块。 当然了,这事唐红梅跟林秀秀是不知道的。 价级不一样。 看到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 “好,等会走的时候我拿给你,要是我忘了,你提醒我一声。”朱妈妈一口应下来了。 林东端着点心果子的盘子过来,正好听到了唐红梅在借钱,他的脸脸一点一点的僵硬起来。 唐红梅这一开口,林东这些年在努力只怕全白费了。 他本来就是穷小子,好不容易让朱家人对他的印像好了点,结果,他娘偏这个时候过来,要借钱。 真穷成那样了? 老二都工作了,老五老六说了建新屋子的钱凑足了,到底哪里缺钱了? 林东真搞不懂。 林东直接就开口了,“娘,家里怎么又缺钱了,昨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老五跟老六都说婚事自个搞定,老三儿子都回了,应该不用再办了,至于老四,等今年把庄稼种下,年底的时候,应该够了。” 他就想知道,这钱缺口在哪? “那一百块的彩礼……”唐红梅刚开口,林东就打断了,“那是唐家的彩礼钱,老三不娶了,这笔钱应该省下了。” 唐红梅道,“老六他……” 林东道:“他说了,自个解决。” 唐红梅半天说不出话。 这钱拿来干什么,林秀秀的被子得全换一套,然后家里,唐红梅这会脑子变成浆糊了,真想不出来了。 林东没看唐红梅,而是看向了林秀秀,他语气温和,“是不是你跟娘说,要买自行车了?” 林秀秀赶紧摇头,“我可没有说这样的话。” 林东道:“那就好,你六哥买了一辆自行车回家,你要是想用,跟他说一声,以后家里不用买自行车了。 六哥买了自行车,什么时候的事? 林秀秀不知道这事,她压根就没看过那辆自行车,哪冒出来的。 心里又有些舒服。 六哥能买自行车,她就不能买。 到底是偏心。 林东看向朱妈妈,“妈,我家里不缺钱,有吃有喝的,弟弟的亲事他们自个操心,老三那老大难已经解决了。我娘跟您开玩笑的,您别往心里去。” 朱妈妈笑着,“这事不急,我看不早了,等会就得吃午饭了,亲家母,你看看电视,这饭很快就好了。” 她又看向林秀秀,“这小姑娘叫什么啊,真水灵。” “我叫林秀秀。”林秀秀抿嘴笑着说道,她露出了自己最亲切的表情。 她以前真不知道朱家条件这么好。 还有二楼的楼梯,扶手的,旋转着上去的,看着可气派了。 林秀秀已经往楼梯那望了好几眼了。 朱妈妈看到了,她笑着道,“燕子,把你婆婆跟秀秀带到上面去转一转,看看你们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对了,书房跟我那屋子就不必看了。” 朱玲赶紧道,“我那屋子也不行,别进去啊。” 私人空间,不欢迎参观。 朱燕想了想,“那就看看壮壮跟大妞的屋子吧,他们的屋子可是重新装过的,特别好看,我都羡慕呢。” 朱妈妈叫上林东:“阿东啊,过来帮我搬一搬米。” 林东跟着朱妈妈去了厨房。 林秀秀跟在后面,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又惊了。 朱家的厨房可看漂亮,绿色的橱柜,还有煤气罐,厨房里还有一个明亮的大窗户呢。 “秀秀,过来啊。”朱燕在那边喊了。 “来了。”林秀秀赶紧过去。 朱燕她姐朱玲道,“你们玩,我单位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啊。”说完又去厨房跟朱妈妈跟林东打了一声打招,“妈,晚上我就不过来了啊,我直接回家了。” “好。”朱妈妈点点头,知道了。 朱玲走了。 林秀秀在楼梯上问朱燕,“大姐是做什么的啊?”她想知道是什么单位。 朱燕道:“她是银行的,一个小干部。” 银行! 林秀秀知道银行,那可是有编制的,可吃香了。还是个小干部,那就更赚钱了! 而且不累。 林秀秀心里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 大嫂朱燕是国企的,在林秀秀看来,就是个工厂,没什么特别的。 可听到朱燕的姐姐是银行的,她这心里就觉得不一样了。 一楼厨房。 朱妈妈把厨房的门关上了,确定那些人都在二楼,这才问林东,“你妹子身上穿的是怎么回事,那衣服可不便宜啊,你家里的情况我们都是知道的,林白跟林中我们也见过,是个朴实的孩子,怎么这个妹妹有点不一样啊?” 林东道:“我妹子从小身体不好,爹娘难免宠了一些。” 朱妈妈笑了,“我也不是计较这事,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谈一谈。” 林东紧张起来,“妈,你相信我,借钱这事我不会同意的。” 朱妈妈道:“我想问问你,以后你来了城里,你这个妹子要是想住你家,跟你们一起生活,你打算怎么办?” 51、051 林东道, “不会的。” 朱妈妈温和询问:“怎么说?” 林东沉思片刻,说道:“秀秀在县里读初中,住这边也不方便。” 朱妈妈回忆道:“我记得你说过,初三了吧,明年就该升高中了。” 林东道:“如果继续读的话, 明年读高中, 县里有高中。”只不过,这城里的高中更好, 不也知道林秀秀能不能考上。 他想好了,“秀秀就算在城里读高中,那也是住校的。” 朱妈妈问:“她要是不愿意住校呢?” 林东道:“我家在这也没住的地方, 她不住校, 住哪?”朱燕现在单位旁边的那个屋子都是朱家的。 都不是他们小两口的财产,林秀秀想住过去,那更不可能了。 朱妈妈听了这话,笑着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好, 这事你明白就好,我希望你们小两口过得安安稳稳的。” 林东点点头,“我保证不会叫她住到……家里的。” 不是他的家, 他根本做不了主。 而且,林东心里也不太愿意林秀秀跟他们一起住,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林东真忙不过来。 林东的保证还是靠谱的。 朱妈妈笑着道,“这就好。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你工作的事最近就能办下来,到时候把户也迁一迁,就能在城里安家了。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你孝敬他们也是应该的,但是我有一点要求,如果哪天你想把你爹娘接过来一起住,得提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行吗?” 林东看着朱妈妈,半天没说话。 沙子好像吹进眼睛了,林东低头用袖子擦了擦。 朱妈妈轻声道,“好孩子,以后就跟燕子在城里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不要多想。” 林东声音低低的,“妈,谢谢你。” 朱妈妈拍了拍他的肩,“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好好的,我们看着也高兴。”她道,“不说这个了,来,帮我干点活,这把这袋米倒进来。” 她指着厨房里的米袋说道。 林东立刻帮着干了,恨不得家里的活更多些才好。 这样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楼上。 朱燕带着林秀秀进了大妞的屋子,推开门,入眼就是一水的粉色,粉红的小床单,床头放着一个洋娃娃,还挂着一个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的漂亮台灯,就在床头。 地上还铺了小毯子,怕孩子摔倒。 跟林秀秀那个灰扑扑的家完全两样。 林秀秀看看台灯,又看看屋里的电灯,她暗暗发誓:以后她要过上比朱家还要好的日子。 她要睡有电灯的屋子,她要睡二屋小楼,她还要屋里有很多很多的家具。 林秀秀甚至开始自我反思,为什么家里的一点糖果,一床新被单,就能让她这么高兴呢? 她的眼皮子就那么浅吗? 她应该去更大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 唐红梅跟在朱燕身后,看着大妞跟壮壮的屋子,满心欢喜,“老大媳妇,以后就孩子多住他们姥姥家,对孩子好。”多好的屋子啊,孩子住在这,也能多享享福。 林秀秀在楼上看了一圈后,对朱燕这个大嫂更亲热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燕她爸没回来。 朱妈妈跟唐红梅几个人一起吃的饭,桌上啊,这鸡啊鱼啊肉啊都有,甚至还有饺子。饺子是过年的时候做过,放在冰冻那层,家里不想做饭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煮着吃。 朱妈妈道:“都别客气,吃菜,吃菜。” 唐红梅看着这满满的一桌菜,习惯性的给林秀秀夹去,“秀秀,你最家吃的红烧肉。” 林秀秀也帮唐红梅夹了,“娘,你也吃。”然后,她又给大嫂夹了菜,还有壮壮,大妞,一人夹了一块肉。 林秀秀对两个孩子笑得可亲切了,“壮壮,大妞,吃啊。” 林秀秀看大哥林东沉默得很,只顾自己吃,都不帮大嫂夹菜,便道:“大哥,你也帮大嫂夹菜啊。”朱燕家条件那么好,还不赶紧讨好讨好。 林东抬头,看了眼林秀秀,“你吃自己的就成,别管我。” 大哥真不开窍。 林秀秀心里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大哥这性子,怎么是怎么追到大嫂的。 林秀秀眼睛一转,脑子有了主意,她看着和气的朱妈妈,甜甜问道:“阿姨,以后壮壮跟大妞在这的时候,我能来看看他们吗?” 朱妈妈笑:“欢迎啊。” 朱燕正吃饭呢,看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林秀秀。 她心里有数:这小姑子估计是看中她娘家的东西了,或者说,是看中这个地方了。 她给林东使了个眼色。 林东慢慢开口:“秀秀,我们不常来这边,以后壮壮要读书了,更不会过来了。我们住你大嫂单位附近那屋子,你也去过的,你要是找我们有事,就去那边。” 大哥真是笨死了! 没看她正想着法子接近朱妈妈吗,这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林秀秀自认为长相讨人喜欢,嘴巴又甜,肯定能得朱妈妈的欢心的。 这样一来,朱妈妈肯定会把她当女儿宠的。 林秀秀真无奈极了。 林东道:“好了,你吃饭的时候不是一直不爱说话吗,怎么今天嘴还停不下来了?” 林秀秀闷闷道:“知道了。”低头吃饭,没再说话了。 不过因为被大哥说了,心情不太好。 又开始无意识的用筷子戳着饭,碗边掉了一圈的饭粒。 朱妈妈看了一眼,语气有些严厉,“秀秀,不可以浪费粮食,这些粮食是人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家里也是种地的,你爹娘有多累,你应该知道的,怎么把饭戳到桌上呢?” 他们这些长辈都是从□□过来的,粮食的重要性他们再清楚不过。 现在林秀秀就是在浪费,要不得! 林秀秀表情一愣,“我没有啊。” 朱妈妈道:“你看看你的碗。” 林秀秀低头一看,有十来颗饭粒都掉到碗边了,林秀秀抿抿嘴,望向了唐红梅,“娘。” 朱妈妈皱眉,“秀秀,把饭捡起来吃掉,你小学的时候应该学过,粒粒皆辛苦。” 唐红梅赶紧道,“亲家母,我帮她吃。” 朱妈妈语气更严厉了,“壮壮他奶奶,您等下,这跟您没关系。你该知道,孩子不能惯子,不然下次还犯错。” 唐红梅被朱妈妈说得心里有些虚。 不过还是辩解道:“秀秀从小身子弱,难免宠了一些。” 朱妈妈诧异,“宠孩子没什么,可该知道的常识还是要知道的,这浪费粮食难道是宠孩子宠出来的吗?” 唐红梅不吭声了。 她要找朱妈妈借钱,这会也不好反驳得太厉害,只能听着。 林秀秀压根就不想吃桌上的饭粒,都脏了。 朱妈妈语气轻了些,“桌子擦过了,干干净净的,你掉的饭,你捡起来吃掉。” 林秀秀不愿意。 她见唐红梅帮不上忙,就哀求的看向了朱燕。 朱燕无奈道:“秀秀,别看我,我妈我可劝不住。” 难道,秀秀还想把掉下来的饭粒塞到她嘴里不成? 朱燕低头吃饭。 朱妈妈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这林家的小姑娘,浪费粮食不说,还不肯听人说,把这错误改正过来。 这样的孩子有点没家教啊。 朱妈妈就那样看着林秀秀。 林秀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我吃不下,您家养了鸡吗,要不,喂给鸡吃。” 朱妈妈道:“城里不养鸡,这饭粒你要是真吃不下,就扔了吧。只不过,这以后啊,也别来我家了,我不欢迎浪费粮食的人。”语气变得一点都不严厉了,她对自家孩子才会严厉,对外人才客气呢。 朱妈妈刚才是想把林秀秀当自家孩子教的,可人不领情啊。 林秀秀到底是吃不下掉在桌上的脏了的饭粒。 这朱家规距可真多。 林秀秀这顿饭吃得不太愉快,尽管桌上一桌子菜,可林秀秀觉得自己没吃好。 被人说得心情不好。 朱妈妈的把一百块借给唐红梅了,唐红梅千恩万谢,一脸笑,事办完了,她正想带着林秀秀回家去。 林秀秀突然开口了,“娘,我跟想大哥一起留在这,陪陪大妞跟壮壮。” 林东脸一沉:“壮壮跟大妞在这住得好得很,有我跟你嫂子呢,不需要你。” 林秀秀望着林东,“大哥!我,我就是想……” 林东冷脸道:“不用想,刚才那饭都给扔了,妈不是要饭桌上说了吗,不欢迎你这样浪费粮食的客人,你就别来招人眼了。” 朱家人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可真要惹烦了他们,那可不是大队里只骂两句就能善了的。 林东刚才看出来了,朱妈妈是真生气了。 秀秀也真是的,在家浪费也就罢了,在外头,还跟在家里一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也不这样的啊。 林秀秀被林东堵了回来,眼睛有些红,“大哥,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到朱家,大哥就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她扭头跟唐红梅说,“娘,你看看大哥,他嫌弃我。” 唐红梅眉头一皱。 林秀秀心中一喜,以为唐红梅要说大哥了,要护着她。 没想到,唐红梅这次说的却是林秀秀,“秀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为难你大哥做什么?刚才在饭桌上,你要是把饭都捡回来,不就没这事了吗。好了,跟我回家!” 其实一些话,是说给朱家人听的。 唐红梅拽着林秀秀就走。 她是干农活的人,力气本来就大,林秀秀被唐红梅硬生生的给拉走了。 走了半天,终于离朱家老远了,唐红梅这才松手。 林秀秀眼眶红了,手腕也被唐红梅拉红了。 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唐红梅在旁边,看着她哭。 林秀秀见唐红梅不哄她,更难受了,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娘,你怎么不帮我?我想……” 唐红梅打断了她的话,“你大哥娶的是城里媳妇,在朱家的日子没你想的那么好过。秀秀,我们在家疼你一些,可在外头,我们得顾着你大哥的脸面,以后我跟你爹要靠你大哥养老的,可不能跟你嫂把关系搞坏了。你得为我们想想啊!” 唐红梅有些事糊涂,可有一件事是极为清楚的,她跟林家业以后靠的是老大。 这次唐红梅愿意过来借钱,那是因为老二有了工资,以后能把钱还上,借钱丢脸也是丢她的脸。 钱还不上,才叫林东为难呢。 林秀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唐红梅,“娘,你嘴上说宠我,可心里到底是大哥重要,是吧!大哥比我重要,六哥也比我重要!” 唐红梅叹气,“话不是那么说,你大哥从小把你们带大,好不容易现在过了几好舒服日子。你说你,你去朱家做什么?你只是你大哥的妹子,去你大哥家住几天这都没什么,那可朱家不是你大哥家,那地方姓朱啊,你大嫂只是个出嫁的闺女,你去是想为难谁呢?” 唐红梅有时候也挺累的。 秀秀这孩子有时候懂事,贴心,听话,可有时候又挺娇横的,让人头疼。 林秀秀道:“我哥在那,我跟我哥一起,住几天应该也没什么吧,娘,就你们喜欢大惊小怪。” 唐红梅道:“咱们是乡下人,去城里借钱,我是舍了脸皮想为你置点东西的,还说我对你不好。你昨天那床被单,还是你大嫂的呢,我也是为了你才拿的,这事,我都没脸跟你大嫂说。” 又说,“秀秀啊,咱们不能跟城里的人比,那些城里人会投胎,日子过得好,咱们再眼红也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人得知足啊。你想想,你跟美美跟你二嫂比起来,是不是享福多了?” 在家不用干活,只等吃,新衣服也是年年有。 这好日子,是跟人比出来的。 唐红梅觉得,林秀秀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可林秀秀不这么觉得啊,她觉得自己亏大了,觉得唐红梅跟林家来为什么赚不了大钱,为什么没把她养好? 你看人大妞,还是林家人呢,却在城里过好日子。 凭什么她不行啊? 还不是因为爹娘不行! 唐红梅道:“好了,该回家了,再晚,回去天该黑了。” 林秀秀擦了擦眼泪,对着唐红梅道,“娘,我等会回学校,你回去吧。” 林秀秀算是看明白了。 唐红梅嘴上说最宠她,喜欢她这个小闺女,可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六哥打她,爹娘护着六哥,现在在这,娘又护着大哥! 说是为她借的钱…… 想到这,林秀秀朝唐红梅伸手,“娘,既然你说钱是为我借我,那把钱给我吧。” 唐红梅犹豫道:“你差多少,给你十块当生活费成不成?”全给了肯定不行啊。 林秀秀心里冷笑。 果然。 她娘就是嘴上说得好听,林秀秀这一次算是彻底看明白唐红梅的嘴脸了,她道:“您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吧。” 她是对唐红梅不抱希望了。 以后啊。 等她长大了,就离开这个让人糟心的家,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唐红梅道:“我送你去学校,再去见见老七。”她也有好几天没去看林清了,去瞧一眼,再给林清几块钱当生活费。 “我要去买数学资料,娘,我等会再回去,您还是先走吧。”林秀秀说道。 唐红梅抽了一张大团结,给了林秀秀,“拿着吧,去买书。” 林秀秀拿着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红梅看着林秀秀的背影,叹了声气。 算了,秀秀去学校也好。 唐红梅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秀秀最近这脾气越发越频了。 钱也是要得勤。 她皱皱眉,这孩子,最近好像有点不懂事。 前进大队。 宋元青知道留声机的原理,他竟然会修,他还有工具箱。 陈玉真是惊喜极了。 宋元青人真是太好了,还答应帮忙,帮她把留声机修好。 “好了。”宋元青把唱片放到上面,然后打开,音乐响了起来。 这是老式留声机,不用电的。 也幸好不用电,不然,这留声机就算修好了,也用不了。 陈玉听出来了,这歌是《刘三姐》的主题哥,叫“山歌”什么来着,陈玉一时没想起来。反正,这是老歌了。 刘可也在屋里,她听说陈玉有留声机,特意过来看的。 宋元青修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呢。 歌声一响,刘可就跟着唱了起来,“……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刘可唱歌还真不错。 “刘可,你可以啊,歌唱得挺好听的。”陈玉夸道。 刘可一脸得意,“那可不,想当初,我可是想去当歌唱家的。”她声音清亮着呢。 宋元青把工具收了起来,听了一会歌,等歌唱完了,他跟陈玉说了一声,准备走了。 刘可依依不舍,“阿玉,你这里头有几个唱片啊?都什么歌啊?” “不知道啊,瞎买的,都是二手市场淘的,不让挑。”陈玉道。 刘可眼睛盯着留声机,问:“那还有这玩意吗?” 陈玉道:“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就看到这一个,挺老的,对了,我听那老板说,可能有坏掉的录音机,没什么人会修,好多时间久了,打不开了,就给卖了。” “真的!”刘可眼睛一亮,“哪买的,我也想去看看。” 陈玉道,“行啊,你哪天有时间,我们抽个空去一趟。”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可高兴的抱住了陈玉。 宋元青默默的移开了目光,“走了。” 刘可依依不舍的松开陈玉,突然小声凑在陈玉耳边问了一句,“是不是又长大了?” “什么?”陈玉没明白。 刘可的眼睛往陈玉的胸上看了看。 那,感觉又大了。 陈玉一巴掌拍到刘可的肩,“乱说什么呢,走走走。”讨厌,这里还有人呢,瞎说什么啊。 宋元青出去了。 刘可跟陈玉挥手,“我走了啊。” “要不要留下吃饭。”陈玉问。 “不了,你家不是还有客人吗?下次有机会我会过来吃饭的。”刘可走了。 这一天,陈玉没干的别的,就是请宋元青过来把留声机修好了,可以放歌了。 她心情特别好。 下午的时候,陈海推着自行车出去约会了,应该是不回来了。 表姐刘小麦也一直没回来。 陈焰上午疯玩,下午被刘巧云盯着写作业去了。 陈大队长今天回来得挺早的,他到家时,天还没黑呢。 真是难得。 陈大队长一回来就看到自家放歌了,陈玉的屋子围了好几个人,他们搬了个小凳子,正在院里津津有味的听歌呢。 这留声机才唱了一会,周围邻居就听到了,这歌可是新鲜玩意,都爱听呢。 这可是《刘三姐》的主题曲,谁没听过? “那留声机,修好了?”陈大队长进屋看到了,问陈玉。 陈玉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是啊,宋知青跟刘可一起帮着修的,宋知青可真有本事,什么都会!”会修东西,还会帮人看伤呢。 有人应和,“那可不,宋知青教书也好,我家孩子说,他听别人的话听不明白,宋知青讲一遍他就明白了。” “就是,我过年那段时间,身上天天痒,宋知青给开了药,一泡就好了,你说怪不怪。我还去县里的找医生看过了,可人那正经的医生都不如宋知青呢!” 这说着说着一下子说到宋元青的头上了。 那夸奖的话就没断过。 有人觉得这些人说话太闹了,说道:“你们几个聊天的,出去说,我们在这听歌呢,你们光吵吵,什么都听不到了!” “对,出去出去!” 陈大队长进屋,把留声机的歌调大了一些,歌声更响亮。 陈大队长听得入了迷。 他也是个爱听歌的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一群听歌的人才走,再不走,耽误人家吃饭。 这歌怎么这么好听啊? 陈大队长特意跟陈玉道,“这东西买得好,多少钱?” 陈玉道,“不贵,当时是坏的,就十块钱。” 陈大队长掏出十块钱,塞到陈玉手里,“给你。” 什么意思? 陈大队长把陈玉的留声机搬到了自个屋里,“我买了。” “爹,你怎么能这样!”陈玉叫道。 “给我听几天嘛,明天我想搬到大队去,我后用广播放出来。”陈大队长想让整个大队的人都听听。 好东西,当然得分享分享。 陈玉把钱还给陈大队长,“那行吧,不过,这东西你可是要还给我的,我以后嫁人还要带过去呢!” 陈大队长没收,问她:“哪买的,给我买一件去。” 又说,“钱你先收着。” 陈玉把钱收了起来,“刘可也说喜欢,过几天我要跟她一起去一趟,要是有,我就帮您买。要是没有,录音机行吗?” “那东西特别贵,十块钱可买不了。”陈大队长说道。 “二手市场,淘别人不要的,到时候再找宋知青修一修。”陈玉笑,“爹,钱不够你再多给我一点呗。” 陈玉是有零花钱的。 有些是刘巧云给的,还有一些,是上了班的大哥陈海给的。不过那是以前,大哥现在正谈朋友呢,正是用钱的时候,估计以后,陈玉很难从大哥陈海手里要到零花钱了。 没关系,陈玉以后可以自己赚。 刘小麦赶正上饭点回来的。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对,林小山没送她。 刘巧云就问了:“小麦,小山怎么没送你回来,不会是吵架了吧。” 刘小麦气呼呼的道,“林小山是个骗子!” 陈玉一脸问号。 林小山是隔壁大队的,没听说是骗子啊。 刘小麦还在生气,“林小山的自行车是他堂哥的,根本就不是他家的,刚才,我碰到一个小姑娘,问林小山,借的自行车什么时候还回去!” 52、052 “后来呢, 问清楚了吗?”刘巧云问。 “后来找那小姑娘问了,这自行车是那小姑娘当兵的大哥买的,根本就不是林小山的大哥!”刘小麦这会胸口那股子郁气还堵着呢,“林小山的爹跟那小姑娘的爹是亲兄弟,现在小一辈, 是隔房的。” 隔房的堂哥当着兵, 隔房的叔叔家的自行车,跟林小山一家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说亲的时候, 都是那介绍人故意那样说的。 刘巧云道:“消消气,先吃饭,吃完再说。” 刘小麦直摇头, “姑姑, 我哪里还吃得下啊,这气都气饱了。”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越想难受,“不行, 我明天得回家去,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娘。” 刘巧云道:“再气也得吃饭啊,晚上饿了怎么办?” 可刘小麦真没胃口。 陈玉道:“我哥提了肉回来, 真不吃啊?那我可全吃了。” 刘小麦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还有肉啊。”转头就跟刘巧云道,“姑,走, 去吃饭。”拉着刘巧云就往堂屋走。 刘小麦这气消了吗? 没有啊。 但是有肉啊,先把肉吃了,再来生气。 饭桌上,刘小麦吃得香极了,嘴是都沾了油,这大肥肉一口一个。 她看陈玉听挑瘦的吃,问:“阿玉,你怎么尽挑瘦的吃啊,那肉多柴啊,我这碗里还有一块大肥肉,给你吃?”一边说,一边要把自个碗里的大肥肉夹给陈玉。 “别,我就爱吃瘦的。”陈玉真不要这些肥得流油的,一口咬下云,那肉汁都要出来了,“表姐,你自己吃。” “真不要?那我自己吃了。”刘小麦就是跟陈玉客气客气,陈玉一说不要,她立刻把肉塞到了自己嘴里。 陈焰跟刘小麦两个是吃肉的主力军。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很少往肉盘子里夹,要不是陈玉给他们夹了好几筷子,一顿下来他们还真吃不上几口呢。 刘小麦看到肉汁还有剩,又去盛了半碗米饭,把肉汁全倒了进去,拌一拌,好吃极了。 刘小麦都吃撑了。 陈玉也吃饱了。 站起来帮忙收桌子,陈大队长回屋去了,一回去就把留声机打开了,门关上了。 歌声隐隐约约的从屋里传来。 刘小麦往那屋看去,“什么声啊?” 刘巧云在收盘子,闻言笑道,“里头唱歌呢。” “姑父在唱歌?这不像啊,这好像是女人的……”刘小麦没听懂。 陈玉说了,“家里买了一个留声机,里头在放唱片呢。” “你家还有留声机啊?”刘小麦嘴巴很快,“什么时候买的啊,我怎么没看到啊?阿玉啊,你之前也不拿出来,是藏在屋里的呢,难怪把门锁了。” 她抱怨道,“你可真小气。” 陈玉道:“是,我小气,以后别找我要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不借,听到了没。” 说她小气,那以后就小气了。 怎么样吧。 刘小麦一听这放在,不干了,“那怎么行,你家那么多好东西,借点怎么了?”又嘀咕,“表哥还在县里上班呢,还是有编制的呢,你家都好成什么样了,至于为一点小东西跟我计较吗?” 陈玉毫不客气的说,“至于!你也知道东西是我家的啊,不是你家的啊!”有借有还才叫借啊,有借无还那叫什么借啊,那叫拿,那叫夺。 陈玉真不能为了面子,转着弯跟刘小麦说话,你不直白点拒绝刘小麦,她就当你同意了。 瞧瞧,陈玉明确拒绝刘小麦到她家拿东西,刘小麦还有意见呢。 刘小麦说不过陈玉,找刘巧云帮忙,转头一看,刘巧云早就出屋子了。 应该在厨房忙活。 刘小麦想追过去,就听陈玉道,“那林小山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又要吹了? 提到这事,刘小麦的注意力就被转过来了,牙咬得直响,“哼,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退亲?”陈玉问。 “当然不,”刘小麦道,“跟我爹娘商量商量吧,唉。”她叹气道,“你说,要是我早点知道表哥在县里上班,就让他帮我找对象了,说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的。” 陈玉听到这话无比庆幸。 以刘小麦这性子,大哥真给她介绍对象,肯定要被男方骂死的。 刘小麦这张嘴,特别容易得罪人。 刘小麦惦记着陈家的肉,第二天她走的时候,刘巧云把大半的肉都给刘小麦提回去,“记得跟你奶奶说,这是陈海提回来的,这是他对长辈的一点心意。” “放心吧,姑。”刘小麦道,“保证如实说。” 刘小麦出陈家大门的时候,没看到林小山,一直走到路口,也没见着林小山的人。 刘小麦心里气得要死。 好你个林小山,之前说了那么多谎,如今还不过来道歉,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小麦气得牙痒痒。 “小麦啊。”有人叫她。 刘小麦抬头一看,不是林小山,是林小山的亲娘。 “婶。”刘小麦喊了一声,声音冷冷淡淡的,这会她还记恨林家人骗她呢。 林小山的娘赔着笑脸,“小麦,要不去我家坐坐,家里买了糖,还买了你爱吃的糕点呢。” 刘小麦犹豫了。 林小山的娘又下了一记猛料:“小山在屋里杀鸡呢,专业给你吃的,要不去看看,吃了午饭再回去。”她眼睛往刘小麦的篮子里看了一眼。 怎么好像闻着肉腥味了。 “走,我倒要看看,林小山怎么说。”刘小麦立刻同意了。 鸡汤啊。 好东西,每家每户都养不了几只,而且,各个大队的指标不一样,像他们大队,就能养五只,可这边的大队,只能养三只。 “这谁家建屋子啊?” “秀秀家。”林小山的娘说道,“跟我大哥家的美美关系特别好,秀秀家大嫂可是城里人,工资高着呢。她有七个哥哥了,她长得就讨人喜欢,性子也好呢。” “哦。”刘小麦不感兴趣。 林小山的娘想起来,“我想起来了,你那个表妹,就是跟林家老六定的婚事,就那谁,陈大队长的闺女,前两天还来过林家呢。”她路过的时候瞧见了,那姑娘模样长得真俊。 “是那个林家!”刘小麦一下子来了精神,“说说,那林老六是个什么人啊?” “老六啊,”林小山的娘犹豫了,“他跟你家妹子定了亲事后,这运势就起来了,你妹子是不是旺夫啊。那老六,还买了一辆自行车呢,这建屋子的砖,也是他买来的。”林小山的娘悄声道,“还有啊,我听人说,这老六找了一份铁饭碗。” 刘小麦问:“啥铁饭碗啊。” 林小山的娘小声道,“我只是听人那么一说,到底是啥差事还真不知道呢。”她说完又偷偷摸摸的看了刘小麦一眼。 那陈大队长的姑娘像是旺夫,这刘小麦跟她是表姐夫,这体质应该也差不多吧。 刘小麦道:“既然不知道来源,说不定就是胡乱说的。”肯定不是真的,怎么什么好事都给陈玉捡着了? 她又觉得,那林老六就算真有了什么铁饭碗,肯定是姑父帮忙了。 心里这股子酸劲,别提了。 刘小麦刚走没一会。 林白就来找陈玉了,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来着小朝阳来的。 小朝阳看到陈玉就往她身上扑。 陈玉一把抱住他,“看看这小脸,怎么通红的,哭过了?” 林白无奈得很,“是啊,他这两天闹着要找你呢,昨天还能用鸡蛋羹哄一哄,可今天早上起来就不行了,什么都不肯吃,都不给三哥抱了。”闹着要他,好,他抱了,结果呢,小朝阳又拼命的指着门口,要走。 林白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肯定是要来找陈玉的。 正好,林白也有一天没见到陈玉了,就借着孩子找过来了。 刘巧云拿着篮子要出门,看到小朝阳了,“哟,哪来的小家伙,长得真好,白白嫩嫩的。” 她还逗了逗小朝阳。 小朝阳在陈玉怀里,看到刘巧云伸手,以为刘巧云要抱他呢,急急的躲开。 刘巧云摸了摸小朝阳的小脸,“这孩子还认生啊。” 之前小朝阳倒是不认生,可这会只认陈玉了,为啥? 他太久没看到柳眉了,在他的印像里,陈玉是认识柳眉的,至于人则是跟柳眉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刘巧云跟林白说了一会话,就提着篮子出门了。 林白来得次数多了,也熟了,也不用当客人招待了。 刘巧云就随意了许多。 小朝阳找到陈玉还没完,他又开始往门外指了,要走,要找他娘。 小朝阳很聪明,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玉。 陈玉无奈极了。 问林白,“现在怎么办?” 小朝阳趴在陈玉怀里,一副怏怏的样子,还可怜极了,难过又伤心。 林白摸了摸小朝阳的头发,“这孩子最近挺难受的,我想着,城里也不远,要不,我们送他过去见一见他娘。”然后再抱回来。 林白很确定小朝阳是他侄子,凭的是感觉。 “现在去?那我得跟家里说一声,对了,小朝阳的尿布跟奶瓶你带了吗?”陈玉问道。 “带了。”林白道,“我自行车大哥骑走了,不过,我找了个顺风车,等会坐车去。” “那可太好了。”陈玉刚才还担心要一路走过去呢,要是真让她抱着孩子走到城里去,那腿跟手非得断了不可。 孩子不算重,可是抱久了,累得慌。 陈玉把孩子给林白,小朝阳不肯,死搂着陈玉的手不放。 陈玉低头对小朝阳道,“我们等会就去找你娘,先让六哥抱着,我去拿点东西。” 她得跟陈焰说一声,让他告诉爹娘她要出门。 她还得去知青办一趟,看看刘可在不在,刘可可是说过的,要跟她一起去城里。 想到这,陈玉问林白,“顺风车再加一个人,坐得下吗?” “别说一个人,就是加两个人都坐得下。”林白笑着,“就是上次那个送砖的张师傅,最近又其他大队买了砖,这两天往这边走呢。”倒不是林白碰上的,是那位张师傅特意过来找了林白,聊聊天,说说话。 林白这才知道的。 “那好,我去跟刘可,她也想去。”陈玉说完才想起来问,“方便吗?”怕那张师傅不同意。 “方便,是空车子回去,能坐不少人。”林白抱着小朝阳道。 没过一会,刘可就跟陈玉一起来了,除了她之外,宋元青跟肖媛也过来了,听说有顺风车可以搭,都想出去转一转。 宋元青则是想去陈玉之前说的那个二手市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合眼源的东西。 陈玉跟陈焰说了一声,陈焰原本也想跟去的,可家里没人,得留一人。 陈玉指天发誓跟陈焰保证,下次一定带他去,陈焰这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传话。 五个人,加一个小朝阳,坐到卡车后车箱,后车箱原本是放砖的,什么都没有。林白几人上来的时候,带了几小凳子,自个坐着。 车开了。 肖媛问林白,“这孩子哪来的?”有点像林中。 林家人吗? 刘可也好奇,正竖着耳朵听呢。 林白道:“三哥的孩子。” 肖媛惊讶,“我听林中说,你三哥不是还没结婚吗,哪来的孩子。” 林白听到这话一愣。 五哥没跟肖媛说三哥的情况? 这就不好办了。 林白语气自然,“我们也不知道,上回老七带回来的,没说清楚。”详细的,林白不想说,“你自己回来问问五哥吧。” 肖媛听到这话就哼了一声,“你五哥最近忙得连人都见不着。”还见,见个鬼啊。 林白道:“他在建你们的新屋子,白天晚上都在干活呢,说是这个月想把屋子建好,然后想让老丈人上门的时候,好看些。” 肖媛的脸色这才转晴。 心想,这还差不多。 卡车颠簸得很,陈玉靠在林白身边,有些晕车。 这车太晃了。 林白问她,“要不去前面坐坐?” 陈玉摇摇头,“不用。”看了一眼车两边的景色,好像还有一段路。 突然,卡车停了。 刹车声刮得人耳朵疼。 车停住了。 开车的张师傅把头从车窗伸出去,破口大骂,“找死呢,在路中间站着,想害谁呢!” 那站在路中间的人一点都不怕被骂,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师傅,搭个便车呗。” 张师傅很生气,“不搭,走开,离远点。” 那人道,“师傅,你就行行好,我弟弟走散了,我得去城里找他呢,还要去公安局报案。” 张师傅听到这放在,心软了一上,不过他很怀疑眼前这人是骗他的,“真的?” 那人道:“当然,我弟弟叫邵柏峰,前些天非要闹着去找什么亲生爹娘,说有消息了,我不让去,这小子自个跑了,一分钱没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拐子给捉去了。” 张师傅看这人说的不像是假放话,神色一软,“上车吧。” 人弟弟丢了,急着去城里,在大路上拦车情有可原。 “谢谢师傅!”这人手脚利索的爬了上车,看到一车子人,自来熟的打着招呼,“我叫邵柏然,很高兴见到各位。” 宋元青听到这个名字,抬起了头。 53、053 邵柏然。 陈玉本来昏昏沉沉的, 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惊醒了。 她听过这个名字! 陈玉立刻抬头,朝邵柏然看去,邵柏然,邵柏峰。 柏峰。 宋元青的弟弟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可宋元青的弟弟不是应该姓宋吗, 陈玉没弄明白。 大卡车是敞篷的, 天又亮,什么人什么表情邵柏然上来就看得清清楚楚。 陈玉的神色变化他也看在了眼里。 他立刻把目光转向了陈玉, 反尔忽略了若有所思的宋元青。 “你认识柏峰?”邵柏然没有凳子,直接坐了下来,也不在乎裤子会不会脏。 卡车又开了。 路不平, 还是晃晃悠悠的, 有时候轮子压过一个石子,整个车的人都被震得弹起来。 要是没坐好,还弄得好倒西歪的。 邵柏然看着陈玉。 那姑娘认识他弟,邵柏然跟邵柏峰八年没见了, 这次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见着。那破屋子都要倒了,老头也死了好几年了, 人就葬在了山里,邵柏然还去上了柱香。 他老头捡回的那个孩子, 也就是他弟,不知野到哪里去了。 问了附近的人,才知道柏峰那孩子是找亲人去了。 走了好些天了。 邵柏然在家又等了几天, 也没见邵柏峰回来,那孩子怎么说也是老头子养大的,宝贝得很,邵柏然当年走的时候挺喜欢那孩子的,人聪明,有分寸,对老头子也好。 邵柏然当初离家去当兵,也是因为这孩子在老头子身边,两人相互照顾着。 邵柏峰就一个月的假,不管找不找得到人,都得回部队去了。 本来,他准备公局查一查的。 没想到,还没到公安局呢,在这就有了邵柏峰的消息。 那小子,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车子引擎声太响了,邵柏然压根就听不到陈玉在说什么,他慢慢的往陈玉身边移了过去,就快到陈玉的身边了。 林白见了,脸都黑了。 把邵柏然往旁边赶了赶,“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邵柏然也不在意,怕陈玉听不到,声音高了不少:“邵柏峰在哪,你知道吗?”他又问了一遍。 陈玉盯着邵柏然。 看了又看。 邵柏然,邵柏峰。 陈玉刚才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以前,应该说是她上辈子看过的一本书中的人物。 小说的名字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主要是时间太久了,忘了,内容也是看过就忘了,不过里面的角色她还记得几个。 比如男主角,邵柏峰。 这位第一章出场的时候就是个大佬极的人物了,冷酷,手腕高超,在京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出身也不凡,红二代出身,背景硬。 小说里这样设定很正常,男主角苏断腿,俊,有钱,有权,反正总得沾一样。 邵柏峰出场自带气场,当时陈玉看小说的时候看得可舒爽了,男主角为了女主角,将反派一个一个都收拾了,干脆利落,还对女主角宠宠宠。 女主角…… 是谁来着? 陈玉陷入了沉思。 “喂!”邵柏然看陈玉当天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光晃了晃。 陈玉抬回过神,抬起头,看向邵柏然。 邵柏然这个名字在书里也出现过,男主角邵柏峰的哥哥,是军中大佬极人物。年极轻轻,手段狠辣,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爬到了中将的高位。 当时陈玉还疑惑呢,名不见经传? 什么意思? 邵柏峰可是红二代,讲道理,邵柏然应该也是出身不凡才是。 现在,陈玉好像知道了答案。 当然了,她只是猜测。 因为她现在有点不确定,她来到的这个世界,未必就是她看过的那本故事里的世界,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吗? 红二代啊。 陈玉默默的看向了宋元青,宋元柏说邵柏峰是他弟弟,那邵柏峰应该是宋家人,也就是说,宋元青也是红二代啊。 林白捂住了陈玉的眼睛,“你在看什么?”声音闷闷的。 他可看到了,阿玉的眼睛就在邵柏然跟宋元青身上打转呢,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陈玉道:“他说的那个柏峰,好像就是我们上次在知青办见过的宋元青的弟弟呢。” 邵柏然就在两人边上,陈玉开口的时候,他脑袋都挨过来了,听得一清二楚。 宋元青。 邵柏然不知道哪个叫宋元青,但是陈玉往宋元青那看了好几回,他猜到了。 这会邵柏然有目标了,知道要找宋元青问邵柏峰的下落,于是他挪到宋元青那去了。 宋元青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你坐过去一点,别挨我。”这卡车上的灰都要被这叫邵柏然的家伙给磨没了。 邵柏然这才注意到宋元青的脸,这一看,就笑了,“我说呢,你跟我家柏峰长得还挺像的。是亲兄弟吗?”刚才他只顾着那姑娘了,没注意这还还有一个跟他柏峰长得像的小子呢。 宋元青回答道:“你不是他哥吗?”刚才可是邵柏然亲口说找弟弟的。 邵柏然笑了:“是啊,我是他哥,我家老头子把他捡回家养大的,八年前我去当兵了,几年没回了,前段时间有一个月的假,回来才知道我家老头子死了几年了。” 他缓了缓,又道,“我本来想着,那小子要是没地方去,我就把他带走。”跟着他一起,总能混口饭吃。 宋元青道,“他回家了,我家离这有些远,你要是想去,我把地址给你。” 邵柏然拿出一个本子跟笔,“写下吧。” 宋元青接过纸笔,写了自家的地址跟电话,上面的字特别漂亮。 邵柏然都看愣了,他将本子收了起来,“既然弟弟找到了,那公安局我也不用去了,等会你跟我一起,去打个电话亭,给你家打个电话。” 宋元青道:“好。” 说完后,邵柏然直接躺在地上了,这卡车大得很,车箱横竖都能睡人。邵柏然闭上眼睛,只是想养养神,没想到,一会就睡着了。 宋元青皱了皱眉。 这人真不讲究,这拖砖的车都是灰,多脏啊,等会起来,这后背都是灰尘。 陈玉握着林白的一只手,眼睛还是不住的看邵柏然跟宋元青身上看。 未来的两位大佬,就在这跟她一起坐卡车呢。 多奇幻啊。 她真是在一本小说里吗? 林白辛酸极了,“你又看!” 陈玉赶紧把脑袋扭过来,望着林白,她认真说道,“我在想事呢。” 林白问:“想什么?” 她在想,这真要是一本书,她跟林白在这书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邵柏峰是男主角,这两位是重量极配角,出场少话语权重的那种,那他们呢?小配角?小炮灰? 女主角? 陈玉还真不记得。 仔细想想,她隐约想起来,那女主角好像有点作,陈玉不喜欢那样的,要不是男主角跟一众男配性格鲜明,又讨喜,陈玉早弃文了。 “阿玉。”林白的声音传来。 陈玉赶紧回神,她义正言辞道,“我在想一本书里的女主角的名字,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好像,跟你一个姓……”是吗? “什么书啊?”林白想知道。 “就是一本爱情小说,男女主角身份差异有些大,好像是误会中相识的,后来……”陈玉甩甩头,“不记得了,就是想不起来。” 林白听着陈玉的描述,就觉得这本书不太好看。 不是很想看。 故事的最开始,男主角邵柏峰已经是二十五岁了。 现在的邵柏峰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有十年,书中的剧情才会开始呢。 书中人物吗? 陈玉脑子里的冲击到现在还没散。 她,林白,还有自己的爹娘,还有亲朋好友只是书中的人物吗? 他们有血有肉,这个世界是活生生的。 根本就不是书中那寥寥几笔就能写清楚的啊。 陈玉靠了一会林白,然后坐了起来,“累不累?”她又伸手,准备把小朝阳抱过来,“给我抱抱。”林白抱了这么久的孩子,手应该都僵掉了。 “不用。”林白道,“他睡着了。” 小朝阳睡着了,要是抱过去,怕这孩子会醒。 陈玉把小朝阳的脚放到自己这边,用一只手护着,她的另一只手与林白紧紧相握。 接下来的一路,再没有人说话了。 肖媛跟刘可都有些晕车,人没什么精神,宋元青跟邵柏然之前的讲话,她们压根就没听到,车声太响了,她们又晕着,哪有空管这些啊。 终于到了城里。 肖媛车一停就下去了,还是叫宋元青帮忙扶了一把,这卡车的轮子太高了,不好下去。 邵柏然一个翻身就下去了。 这人挺热心的,还帮林白把孩子给接了下去。 大伙都下了车,邵柏然给张师傅些零钱,林白给了包烟,宋元青则是给了二斤粮票,都没空着手。 张师傅也没客气,都收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下次你们谁要车,只管叫我。” 这几个年轻人都大方,张师傅也乐得跟他们交好。 林白跟陈玉要带着小朝阳去找柳眉,陈玉还要带刘可他们去二手旧货市场。这两边都缺不了陈玉,邵柏然则是要跟宋元青一起去找个地方打电话。 邵柏然很快就找到打电话的地方了。 宋元青没走,在旁边帮忙拔的号。 刘可跟肖媛也在旁边,她们是在等宋元青,总不管不管宋元青直接就走吧,到时候买了东西,谁来提啊? 肖媛本来是来城里逛街,可刚才晕车了,不是很想动了,就想着跟宋元青刘可一起行动。免得等会走散了,还要找个地方等人,再一起回去。 电话通了。 邵柏然把电话放到了宋元青的耳边,手劲太大了,差点塞到宋元青的嘴里,宋元青瞪了他一眼,头往后仰了一点。 “喂,哪位?”电话里传来宋元青妈妈的声音。 “妈,是我,叫柏峰听电话。”宋元青说道。 电话那端,宋妈妈听到宋元青的电话,声音里都透着喜气,“元青啊,你怎么有空给家里打电话啊?你手里的钱够不够,饭够吃吗?” “钱够的,饭够吃,妈,叫柏峰听电话。”宋元青又说了一遍。 宋妈妈抱怨,“你怎么一打电话就问他,都不问问我。” 宋元青平静道,“你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宋妈妈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无奈道,“好好,我叫元峰听电话。” 元峰? 宋元青问:“你给他改名字了?” 宋妈妈道:“是啊,你们都是元字辈,当然得改成元峰啊。”她声音压低了些,“那孩子不同意啊,性子有些倔,还跟你爸吵起来了。” 宋元青沉默了。 他爸是个老古董,当年打仗的时候习惯发号命令了,回到家也改不了这毛病,宋元青一般不跟他爸吵,直接不听就是了。 他没想到,邵伯峰竟然为名字跟他爸吵起来了。 邵柏峰那孩子看着话不多,没想到竟然是个有脾气的。 宋元青有点惊讶,邵柏峰在他面前,一向很听话的。 不过,宋元青又觉得,以他爸那性子,这名字改定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很快,又有人拿起电话了。 “喂。”邵柏峰年轻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这语气特别差。 刚才他正在跟他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对吼呢,他可没输,只是来电话了,他得过来接电话。 “是我,”宋元青的话还没说话,邵柏然直接将电话拿了回去,“柏峰,老头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电话安静了一会。 可是很快,邵柏峰的咆哮声传了过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老头子死的时候,心里念的都是你,他下葬的时候,眼睛都没合上!”他邵柏然的声音就来气,“给你部队打电话,就是机密,怎么都传不过去,你爹都死了,那边都不给递个话,什么玩意!” 邵柏然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道:“对不起。” 邵伯峰道:“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老头子说。他说了,要你以后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别让邵家绝后。” 宋元青见邵柏然跟邵柏峰说私事,就没在旁边听了,他去了陈玉那边,“我们走吧。” 不用等邵柏然了。 本来就不相干。 当然了,现在两人都有一个叫邵柏峰的弟弟,以后还是会联系的。 陈玉跟林白也是累,先领着宋元青三人去了二手旧货市场,在路上走的时候,小朝阳在陈玉怀里,望着宋元青跟刘可还有肖媛的脸,盯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在记人。 “就是这,你们先逛着,等会我们办完事,再来这边。”陈玉说道。 “好。”刘可点了点头,“你先去忙吧,等会我们就在附近吃点东西。” 陈玉跟林白又抱着小朝阳往柳眉家的方向去了,林白又从陈玉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了,“休息了一会,手不累了。” 之前小朝阳在林白手上睡着了,林白的手一直没动,有些僵,也是因为这样,陈玉才把孩子抱过去的。 随着越来越接近柳眉家,小朝阳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不认识得路,不过对这里的东西房子什么的有印像。 路越来越偏,屋子越来越破。 陈玉道:“就住这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家,她腿受伤了,也有可能是回娘家去了。”腿伤了得有人照顾着。 林白道:“要是真不在,那我们就回去。”去柳眉娘家,那不可能。 要去也是三哥带着孩子去,林白肯定不会去。 当初因为三嫂跟三哥的事,两家闹得不太愉快,很久没来往了。 林白可不想上门讨骂。 到了。 陈玉指着前面的一户道:“就是这。” 林白看着这破旧的屋子,心里有些难受,“三嫂就是住这?”一个单亲妈妈带个孩子,住在这种地方,看来三嫂的日子并不好过。 陈玉过去,敲了敲门。 里头没声音。 陈玉出声喊道,“柳眉姐,是我,你在家吗?” 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了走路的声音,没一会,门开了。 柳眉拄着个拐杖,脚上打了石膏。 她去了卫生院,腿叫大夫看过了,不太好,得打石膏,近期内是没法把孩子接回去了。 柳眉想孩子都想疯了。 可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去接孩子? 接回了怎么养? 柳眉想孩子想得晚上都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圈。 “柳眉姐。”陈玉笑着道,“小朝阳想你了,我带他回来看看。” 柳眉愣了半天,最后看到不停扑向她的小朝阳,她一把抱住孩子,拐杖都不要了,“阳阳。”柳眉把小朝阳抱得紧紧的,生怕孩子从她眼前消失。 小朝阳把头埋在柳眉怀里,乖得很。 林白帮柳眉捡起了拐杖。 柳眉激动的心情半天都没平复,脸上在笑着,可眼泪不停的掉,她怎么都止不住。 她抱着孩子,没法擦眼泪,只能转过身,往屋里走,“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白跟陈玉跟在柳眉身后进了屋。 林白道:“要不我们帮你抱着孩子,你不好走……” “不,不用。”柳眉把孩子放到床上,她在一边坐着,指着屋里的两个椅子道,“你们坐椅子,壶里有茶,桌上的杯子都是干净的,我这脚不太方便,劳烦你们自己倒。” “没事。”陈玉倒了三杯,给柳眉端过去一杯。 柳眉这会眼睛看着小朝阳,都舍不得眨。 小朝阳爬到柳眉的腿上。 陈玉赶紧道,“小朝阳,你娘受伤了,别碰那伤腿。” 小朝阳看到柳眉打上石膏的腿了,往床里面挪了挪,不碰柳眉了。 柳眉低头,亲了亲小朝阳的额头,小朝阳笑得特别开心,“娘!” 柳眉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朝阳,“阳阳,刚才叫我什么?” “娘!” “你会说话了!”柳眉抱着小朝阳,亲了又亲。 “这是姐姐。”柳眉刚要跟小朝阳介绍陈玉,林白就默默插了一句话,“不,这是六婶。” 柳眉抬起头,看看林白,又看看陈玉,“你们……在谈对象?” 刚才她看到陈玉跟林白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人怎么一起过来了,只不过,刚才柳眉见了孩子太高兴,没顾得上问。 林白跟陈玉点点头,林白道,“今年就结婚。” 柳眉看了看他们。 半天,才挤出一句,“恭喜。”看柳眉脸上的表情,不像高兴的样子。 陈玉问:“柳眉姐,怎么了?” 柳眉有话想说,可看到林白,又把话咽了下去,当着林白的面,她不好说什么。 不过,她还是含糊的说了一些,“阿玉,你可要想清楚了,结婚过日子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子的事。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柳眉真是过够了那样的日子。 林白道:“三嫂,我们不会跟爹娘住一起的,家里在建新屋子,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影响。” 柳眉惊讶,“哪来的钱?”林家压根就没什么钱,但凡赚上一些,总有些理由给花掉,这钱是存不久的。 林白道:“除了家里的,还借了一些。” 他想了想,问,“三嫂,三哥也有新屋子,您要是回去,不用跟我爹娘他们住在一起。” 柳眉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很好。”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怕林白觉得她在强行辩解,于是解释道,“这挺好的,自个赚钱自个花,每天清清净净的,不用吵吵闹闹。”她最怕跟人吵了。 林白也没再说了。 他就顺嘴劝一劝,要是三嫂不愿意,那就算了。 后来,他们就没再提这事了。 倒是柳眉问起了陈玉,“你们两个怎么开始的啊?” 陈玉笑:“我爹相中的他,我瞧过了,觉得特别好,就同意了。” 两人坐在那,手一直握着。 柳眉看着,眼神都柔和了,“长辈看中的,这就好。” 想当初,她跟林西还是自由恋爱呢。 她爹娘嫌林家人多,兄弟多,她不在乎。她觉得她跟林西的感情深,林西处处为她着想,婚后肯定能过得好。 结果,成了现在这样。 柳眉又收拾了一些小朝阳的衣物,叫林白带过来,“麻烦你们了,等我腿好了,就去把孩子接回来。” 林白接过东西,提醒了一句,“三嫂,孩子送回去容易,想接出来,恐怕就难了。三哥还指望你回去找他呢。”林老三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让柳眉把孩子带走的。 柳眉脸色有些白,“我知道。” 她似乎想说什么。 林白道:“不要指望我跟阿玉,我们帮你把孩子偷偷带走了,那回家怎么说?三哥发起脾气来,可不好劝。”林白可不想让三哥拿他当仇人,那样他真吃不消。 至于阿玉,就更不能掺和这事了。 柳眉眼神黯了下去,“我会想办法的。” 她会想出办法的。 要是这次,把孩子直接带走的话…… 那孩子就不用回林家了。 这样,就不用想办法了。 柳眉抱着小朝阳,在床边发呆。 林白对柳眉道:“我跟阿玉先出去逛逛,等晚一点再来接孩子。” 陈玉看了林白一眼。 这明摆着是给柳眉把孩子带走的机会。 柳眉看着林白跟陈玉离开。 54、054 陈玉跟林白往旧货市场去了, 她要去看看还有没有留声机,或者,录音机也行啊,给她爹也买一个。 买那种能修好的。 “你就不怕她把孩子带走了?”陈玉问林白。 她心里倒是觉得柳眉不会带孩子走,要是当初真有法子, 柳眉根本就不会把孩子送到林家去。 林白道:“嗯。” 他想到了。 孩子搁他家的时间短, 这会抱走的话,家里人跟孩子的感情没那么深, 三哥那边……只能想想办法。 林白突然拉着陈玉往另一条路走了,不是去二手旧货市场的路。 “这是去哪啊?”陈玉边走边问。 “去照相馆,我们去照张相。”林白说道。 “照相?”陈玉有些慌了, “我今□□服是随便穿的, 刚才坐车上,还靠你身上了,这头发乱没?”照相不是应该仔细打扮再来照吗,可不是后代, 人手一个手机,随时随地都能照上一张。 陈玉在这生活了十八年,骨子都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林白安慰道:“怕什么, 我不是一样没穿你买的白衬衣吗,就这样照, 留个纪念。你要是想要照漂亮一点的,下次结婚的时候,我们再带一身好衣服过来, 到照相馆再换。” 陈玉看看林白,又看看自己。 都是藏青色的衣服,陈玉身上的颜色还浅一点。 “好吧,那就去!” 只是这照相馆在哪呢? 走了一段路,又拐了好几个弯,终于看到个老照相馆上了,透明的玻璃门上还挂了一些军人的照片,还有老人家的,照得特别好,皱纹一根一根的,那神情,有坚定的,有愁苦的。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老头,看到陈玉跟林白一起来的,就问:“是来照结婚照的吧。” “不是。” “是。” 第一句是陈玉说的,第二句是林白说的。 林白看看陈玉,然后坚定的对照相馆的老板说道,“照两张,一张普通的,一张结婚照要用的,我看看效果。”要是照得好,下次结婚,就来这家。 “好。”照相馆的老板着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屋里,那里有一些衣服,还有梳子,“要不要换身打扮。”这些衣服得加钱。 林白看向陈玉。 陈玉摇了摇头,“衣服就不用了,梳梳头就行。” 照相馆的老板点点头,然后去折腾照相的器材去了。 陈玉把头发梳了重新编了一下,还帮林白把头发梳了一下,照相馆的老板强烈建议用摩斯,发油之类的东西,把头发定型,被陈玉坚定拒绝了。 那样不好。 照相馆的老板望着林白,这事得林白自个做主。 林白道:“听她的。” 照相馆的老板很失望,嘟嘟嚷嚷的,“你们肯定会后悔的,头发不定型,不好看,我都照了这么多年的相了……” “好,你们两个挨近一点,对,很好,就是这个表情……”这个是普通的全身照,两人站在一块,拉拉小手,对视就行。照相馆老板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没想到,最后按下快门的时候,林白飞快的在陈玉的脸上亲了一下,陈玉露出惊讶的表情。 照片就这么定格了。 照相馆的老板惊得眼镜都快掉下来了。 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 后来,他恍恍惚惚的给林白跟陈玉又拍了一张证件照。 照片效果怎么样,也拍出来才知道,而且,还得多拍几张,才能知道哪张效果更好。 陈玉忽然想起来,要结婚的话,不得拍结婚照吗,不只是一张二寸的小照片,而是那种,婚妙照的那种。 能照吗? 她问了照相馆的老板。 照相馆的老板点头,“能啊!”他指着墙上的画布道,“后面还有其他景色的,有屋子的,有树的,还有花呢,要不要看看?” 陈玉点点头,又问,“这是室内的,能去外头照吗,比如公园,商场什么的?”室内的不好看。 这年头,有那种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啊,还有国外产的呢,就是不知道这照相馆有没有。 照相馆的老板犹豫了一会,“有是有,就是……” 陈玉问:“就是什么啊?” 照相馆的老板道:“那相机我儿子会用,但是他没这做事。”他那个儿子,拿着相机只照物,没怎么照过人。 林白道:“那您帮我们问问,这事不急,我们下半年再来呢。” 照相馆的老板点点头:“好。” 林白给了钱,照相馆的老板把单据给了林白,林白特意叮嘱,“老板,多洗几张。” “好。” 陈玉正在照相馆的墙上看其他人的照片,这里头还有一些穿着旗袍的妇人的相片,有全家福的,还有半身照的。还有一些演员的,不过不是照片,像是海报。 林白陪着陈玉看了一会。 陈玉问:“几点了?” 林白看了一眼照相馆的钟:“快十一点了。” 这可不早了,陈玉再没看照片了,问林白:“我们是去找宋元青他们,还是去柳眉姐那啊?”柳眉的午饭不知道怎么解决。 林白道,“先去旧货市场吧,跟他们一起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再打包一份,帮三嫂带过来。” “好,听你的。” 两人往旧货市场去了。 到了二手旧货市场后。 陈玉就看到肖媛在门店外头,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她看到林白跟陈玉后,就冲里面的人喊,“刘可,宋元青,人来了,赶紧的,出来,我们该走了。”她实在是受够这地方了,里面的东西旧不拉叽的,看着就不好,肖媛进去一会就出来了。 肖媛喜欢时新的漂亮的东西,裙子啊,胭脂水粉啊,像这些旧东西,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宋元青抱着一个小屏风出来了,上面是刺绣,不过看这样子有些年岁了,屏风的木头都有一浅浅的霉菌了。 可洁癖的宋元青竟然一点都不嫌弃。 还抱着呢。 刘可手里提着一个收音机,特别笨重,六成新。不过好像是什么零件坏了,刚才她偷偷问过宋元青了,宋元青说能修好。 那老板是个实在人,开价都不算贵,刘可也不好意思还价,就买了。 陈玉看着刘可手上的收音机,眼睛一亮,看来是能修好的,于是问,“还有吗?” 刘可道:“还有一个,我想要的话,我带你去拿。”她道,“老板说是刚收的。” 陈玉听了就想跟刘可一块去买回来。 林白拽住了她。 陈玉疑惑的回头。 林白道:“下半年给你买个新的,不用这个。”去供销社之后有工资了,就能买了。 之前陈玉的留声机那是少见的东西,可这个不是。 陈玉道:“给我爹用,他把我那留声机给征用了。” 林白正要松口呢。 就听陈玉道,“算了,一个唱歌的留声机,大家伙就把我家院子给围满了,要是再买收音机,那完了,晚上估计没法休息了。”那东西一天到晚都能听到东西,得,还是别买了。 “我要买几张黑胶唱片。”陈玉觉得歌少了,得再买几张。 林白跟她一块进去了。 肖媛见了,在外头催道:“快点啊,我都饿了。” 今天就没干什么,坐车,坐这。不过啊,肖媛这会缓过来了,等完吃完饭应该就能精神了,到时候,她再去百货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她今天带钱了,还带了一点票呢。 “好,挑好了就出来。”林白进去就跟陈玉说,“慢慢挑,不急。” 管她的。 肖媛看着林白跟陈玉两人的背影,又想到林中没跟她一起来,又开始了。 真是的。 下次她可得好好说说林中,瞧瞧他弟弟,对象做什么都来陪着! 再加一句,这两位好像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啊,这态度,像是对嫂子的吗? 肖媛闲着没事,想东想西的。 过了一会,陈玉拿着五张唱片出来了,旧歌,还有一首很久以前的‘夜上海’呢,陈玉听到真的很惊喜啊。 陈玉找东西也快,没让外头三人等太久。 “去哪吃?”肖媛问,她看的是宋元青。 知青们都是城里人,当然了,可不是这个城里的,是别的地方的。 像宋元青,就是京城的,谁知道他下乡怎么下得这么远。 宋元青道:“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国营饭店,去那吃吧。”那边干净。 大伙跟着他一块去的。 宋元青气质挺好,穿的干净又体面,那服务员见了他笑容都真切了三分,宋元青询问了大家伙的意见后,点了三荤三素,五个人够吃了。 刚点完,林白就跟服务员说了,“打包一份青椒肉丝,配上米饭,我带走。” 服务员只看宋元青。 林白穿着一般,一看就不像是能做主的人。 宋元青点点头,“听他的。” 服务员去上菜了。 肖媛就问了:“老六,给谁的?”还打包。 刘可在旁边猜,“是不是给刚才那小宝宝的父母的?” 陈玉道:“菜好像好了。” 肖媛跟刘可都饿了,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这饭店的人不多,菜上得挺快的,味道还不错。 安静的吃完饭。 林白提着打包的东西,准备去柳眉那看一看。 他对陈玉道,“今天你都走了半天了,你就在这跟他们一起,我过去把孩子抱来。”省得陈玉再来来回回的走,累得慌。 刘可道:“这旁边有个广场,我们就在那等,你快去吧。” 陈玉看着林白,“那行吧,我在这边等你。” 又问宋元青他们,“怎么回去啊?”她才想起来之前搬的那些小凳子好像还在卡车上呢,“凳子好像都没带来呢。” 宋元青道:“坐车回去。” 林白跟着说,“凳子放那不要紧,张师傅说,往那过的时候,给我们带过去。” 肖媛也开口了,“这才十二点多呢,不急着走吧,我去百货店看看,二点半去坐车怎么样?” 刘可看着手里笨重的收音机,苦着脸,“我也想去百货店啊。”她也想买些东西。 宋元青伸手,“那我在广场那坐着,等你们,逛好了去找我。” 刘可问陈玉,“你去吗?” 陈玉觉得自己不缺东西。 林白就说了:“去。”刚才他说了不让陈玉跟他一起,这会广场上只有宋元青,他不放心,跟那两个姑娘一起,那还好些。 他说完又要掏钱。 陈玉按住他,“我带了,那我去了啊。” 林白点点头。 要不是为送这打包的一点菜,林白其实也可以不用现在去找柳眉的。 兵分三路。 宋元青带着小屏风跟收音机去广场上,找了个长椅,坐在树荫底下,吹着风,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惬意极了。 陈玉她们三个姑娘去百货店了,就是上次陈玉去过的那家,“那态度可不怎么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肖媛心想:那是对你,我们跟你可不一样。 林白提着打包的饭菜去了柳眉家。 他已经做好了屋里没人的心理准备,结果,去的时候不光门开着,屋里还有一个客人。 “三嫂。”林白在屋外敲了敲门。 “进来吧。” 柳眉看到林白,心里一紧,她知道,孩子要被抱走了。 她强颜欢笑的介绍起来,“这是方医生,我的腿就是他帮我冶的。”又跟方医生介绍林白,“这是我前夫的弟弟,叫林白,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孩子。” 医生? 林白问:“你好,方医生。” 方医生斯文儒雅,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他伸出手,对林白笑了笑,“你好。” 林白记得三嫂说过是在医院冶的病,医生怎么会来她家? 柳眉对林白道:“小朝阳在睡觉呢,要不等一等?” 林白点点头,把打包盒递给柳眉,“三嫂,这是午饭,你吃一点吧。”他说完,看就到柳眉手边一个打开的饭盒,还是小三层的,最底下的是白米饭,上面一层是素菜,最上面一层,好像是牛肉。 林白看向了这位方医生。 不用说,这豪华的饭盒肯定是方医生带过来的。 方医生笑了笑,“柳眉腿脚不方便,我给她带些吃的。” 柳眉点点头,“是啊。”又道,“方医生,真不用这这么客气,家里还有一点面,我不会饿死自己的。” 方医生道:“上次你帮我把钱包送回去了,我该好好谢谢你。” 柳眉道:“您已经谢过了啊,你都送了好几回饭了。”她都不好意思再接受了。 方医生笑着,“这饭是家里做多的,不值什么,你是病人,身边又没个家人照顾,我家住在这一片,就是路过来瞧瞧,不麻烦的。” 柳眉道:“您带来的午饭有菜有肉的,我是真不好意思收。方医生,下次你真的别送了,你都没法回礼。”她每次赚的钱都给孩子买东西了,往自个身上花的少。 方医生当然当懂了,他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说医院还有事,就走了。 方医生走了。 柳眉跟林白说了起来,“方医生太热心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之前就是帮了他一忙,他现在都还记着呢。” 林白问她:“方医生结婚了吗?” 柳眉把两边的饭盒都打开了,菜混着吃,林白特意帮她带一场,不吃怕林白伤心。还有方医生的饭盒,还要还回去的,也得吃完。 总不能把菜倒了吧。 柳眉想了想,说道:“老婆死了好多年了,说是单身,没有孩子。” 林白没忍住,又问了,“你怎么知道啊?” 柳眉道,“方医生说的啊。” 林白心道:他还给你说这个啊。 看来他猜的没错,这个方医生对三嫂有意思。 林白站起来道:“我出去转会,两点过来接孩子。” “好。”柳眉欢喜的点了点头。 陈玉三人去了百货店。 逛到两点,肖媛依依不舍的出来了,要不是碰头的时间快到了,她还不想出来呢,她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新衣服,还有一些糕点,她还给林中买了一个钥匙扣,两个,她跟林中一个一个,情侣扣。 刘可看中了两个好看的宽发带,有黄色的跟红色的,特别亮眼,刘可一眼就喜欢上了。可她还是没买,在大队里,戴这样新奇的东西,有些长舌妇会在背后嚼舌根的。 快出来的时候,陈玉路过首饰区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熟的年轻人跟一个没见过的姑娘在柜台前面,正挑戒指呢。 那男的,好像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蓝嫣然的未婚夫? 不关她的事。 陈玉只看了一眼,就把头给扭了过去,跟着肖媛还有刘可一起出了百货店。 陈玉看肖媛的东西多,帮着提了两个。 “谢谢啊。”肖媛今天跟陈玉一起出来,对陈玉的印像好多了。 她们三人去广场的时候,宋元青跟林白都在那长椅上坐着,小朝阳踩在长椅上,一只手牵着林白,然后吭哧吭哧的往宋元青那走呢。 似乎还想把小鞋子踩到宋元青的腿上。 宋元青有些僵硬的往后挪了挪。 他看到陈玉三人来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站了起来,“我们该走了。” 小朝阳这会兴致勃勃的,他见了娘后,小脸笑得灿烂极了,林白把他从柳眉那抱走的时候,他都没伤心,为啥? 以后还能回家看娘啊,而且啊,他在家的时候就这一个屋子里转悠,跟林白走,那可以玩的地方可大多了。 以后想娘了,再过来看一眼。 林白看着陈玉手上的东西,问,“买什么了?” 陈玉道:“肖媛的东西,帮她提着。” 林白问:“你一样都没买啊?” 陈玉笑着,“没什么想要的,对了,我跟你说了没,我哥有对象了,正在谈呢,我打算存一点钱,买个送给他们。” 陈玉的大哥有对象了? 这事林白真不知道。 他问:“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陈玉摇头道:“不知道,大哥一个字都不肯说,保密得很。” 陈玉提到陈海,林白不禁想到了陈玉的那个表姐,叫陈香的。 他不动声色的问,“你那堂姐怎么样了?” 陈玉平静道,“不知道,后来没见过了。” 林白问:“那丁一然呢?” 陈玉道:“丁一然额头受了伤,回家去了,说是看病。这事你应该问宋元青,他比我们更清楚。”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了宋元青。 宋元青道,“丁一然还没回。”具体的他没多说。 回去的路上时间过得很快。 这坐了一天的车,大伙都累了,后面还走了一大截的路,刘可实在是提不动收音机,后来还是宋元青帮忙提的。 回到知青办,刘可摊在床上不想动了。 收音机在宋元青那,他要帮忙修,缺的零件,在城里的买了一些。 林白抱着小朝阳回家去了,陈玉让他直接从岔路口往丰收大队走的,没让林白送。今天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累得慌,还送什么啊。 陈玉回去的时候,手里拿着茶跟黑胶唱片。 茶是林白刚才给的。 散装的茶,是林白在柳眉那一片区逛的时候,从一户人家家里发现的,自个种的茶,别看没什么名气,可闻着味怪香的,就买了一些。跟小朝阳的衣服一起带回来了,刚才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林白拿给陈玉的。 陈玉也累,到家门口时直打哈欠,院门开着,她推开门就进去了。 她一进屋就傻眼了。 刘小麦在屋里,晃东晃西的,手里拿着一个唱片,从陈玉的屋里翻出来的。 陈玉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早上她看刘小麦走了,门就没锁,没想到,这刘小麦又回来了。 刘小麦发现有人看她,抬头,看到是陈玉,心里一虚。 可很快就笑了,“阿玉,你回了,你这屋里还有这玩意呢,你那留声机呢,我怎么没看到啊?”她在陈玉屋里找半天了。 陈玉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把刘小麦手里的唱片夺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屋子,那箱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旧书都有一页掉下来了。 陈玉火冒三丈,把刘小麦推了出去,指着屋外,“给我滚!” 刘小麦脸上挂不住,嘴巴硬得很,“凭什么你让我滚我就滚啊,这是我姑的家,不是你家!你不过就是个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这个家你能做主啊?” 55、055 刘小麦觉得陈玉小题大做了, 不就是进屋子里找了点什么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她还是陈玉的亲表姐呢。 有这样当亲戚的吗? 还叫她滚! 刘小麦越想越不高兴,脸也拉长了,“过门是客,你不好声好气的招待就算了, 还叫我滚, 我要跟姑说,你赶我。” “说, 赶紧去说。”陈玉冷冷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非不听?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刘小麦眼睛都瞪大了, “陈玉,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我揍你啊!”谁聋了?谁聋了! 陈玉道:“你试试。”她扭头就喊,“陈焰, 出来。” 陈焰蹭蹭蹭的跑出来了,嘴边还挂着口水呢,眼屎都没擦干净。 真在家啊! 陈玉问他:“刘小麦进来我屋乱翻东西, 你怎么不看着她?” 陈焰看到到刘小麦在这,比陈玉更吃惊, 他问:“表姐,你不是一早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知道啊, 吃完饭,他在屋里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困了,然后眯了一会。 刚才还在做梦呢,就听到好他姐在叫他。 出来一看,表姐竟然也在,什么时候回的? 刘小麦把肉提到林小山家去了,林小山杀了鸡,煮了刘小麦提过去的肉,刘小麦吃得太高兴,连回家的事都忘了,跟林小山欢欢喜喜的聊天,然后还去丰收大队转了转,一晃,太阳就落山了。这会再回她家,那太晚了,所以刘小麦就又来陈玉家了。 就住一晚上,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小麦道:“阿焰,你给我评评理,我不就是动了陈玉一点东西吗,认个错不就完了吗,她还叫我滚,你说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陈焰脖子一缩。 完了,他姐是真发火了。 他说道:“那你就道歉啊,还在这说什么废话呢。”别看他姐长得和气,说话声音不重,可这揍起人来,丝毫不手软的。 再说了,他跟陈玉是一家人,当然站陈玉这边。 刘小麦梗着脖子道:“我为什么要道歉,陈玉先骂我的,她该向我道歉才是。” 转头大声喊,“姑,姑,你出来给我评评理啊。” 陈焰道,“别喊了,我娘出门了,说是晚上回来。”有事呢。 陈玉双手抱着,在这站半天了,见刘小麦还没动,伸手直接推,“出去!”看到她就烦。 累了一天了,本来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结果叫刘小麦给惹毛了。 “我不走,就不走!”刘小麦还想伸手把陈玉推开呢,陈玉灵活一避。 从后头拽着刘小麦就往外拖,刘小麦瘦,没一会被就陈玉拎到屋外了,把人往外头一推,门砰的一声关上。 “陈玉,你真不是东西!”刘小麦在外头骂,“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她一边骂一边拍门。 声音越来越大。 骂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你真是没家教,真不知道姑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来。”刘小麦口不遮言。 她嘴巴一向毒,这会陈玉惹她生气了,更是无所顾忌。 陈玉拉开门。 刘小麦心里一喜,陈玉怕了。 陈玉道:“你嘴巴再喷粪,我可就动手了。”她冷冷的看着刘小麦,她这会又累又烦,没心情跟刘小麦吵。 “谁骂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刘小麦打量陈玉的脸色,看陈玉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于是得寸进尺道,“我是你表姐,亲的,你怎么还赶人啊?”又招呼旁边一堆人,“大伙评评理?” 陈玉听到话就笑了,“为什么不能赶人啊?我一回来你就在我屋里翻东翻西的,对了我那留声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偷了?”她故意冷着脸。 “我没有,你胡说,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留声机了。”刘小麦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你别瞎冤枉人。” “是吗,你早上不是走了吗,现在回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连阿焰都不知道你来了,你打的什么主意?”陈玉似笑非笑。 真是够烦人的。 说不让进东西还听不懂人话了? 一遍二遍,把门锁了,这刘小麦是看不明白还是装傻啊? 既然这样,陈玉当然得给刘小麦一个教训。 不是让大伙来评理吗。 那就都来看看吧。 她知道刘小麦嘴巴厉害,她倒要看看刘小麦等会怎么说。 陈玉知道留声机是她爹带走了,那又怎么样,她就要用这事教训刘小麦! “我说陈玉怎么将这人赶出来了,原来是手脚不干净啊,这亲戚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这姑娘长得干巴巴的,黑乎乎的,这面相瞧着就不太好。” “难怪陈玉生气,换了我,我也生气!” 刘小麦听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了。 她脸都气红了,“放屁,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去她屋里看了看!” 陈玉一点都没客气,“那我屋里的箱子怎么倒的?” 刘小麦道:“我就是看了看,拿了一张唱片。” “哟,这孩子真拿唱片了啊,唱片那不是留声机要用的吗?她拿那个做什么?” “难不成她家有留声机啊?” “不能吧,要是真有,也不会稀罕陈玉家的啊。” 周围人看刘小麦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已经认定刘小麦就是那个贼。 刘小麦扯着嗓子喊道,“陈玉,我没动你的留声机,你哪只手看我拿了?空口无凭,你瞎说什么?” “我回家,东西丢了,看到你在我屋里,我不怀疑你怀疑谁?”陈玉半点不虚,“总不能是阿焰吧,那可是我自家的东西,自家人用不着偷。” 刘小麦觉得陈玉是个糊涂虫,说不清了。 她就一句话,“不是我!” 陈玉道:“好,那我问你,你早上提着我娘给的肉,不是回家去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难道你没走啊?你去哪了?肉呢?” 刘小麦不吭声了。 本来应该提回家里的肉她提到林小山家去了,叫那未来婆婆一哄,就拿出来做了菜,她跟林小山一家人一起把肉都给吃完了。 那肉可香了,林小山也很久没吃到肉了,就吃了嘛。 “说不出来了吧。”陈玉一看就知道刘小麦心里有鬼,她语气更不好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爱去哪去哪,别来我家碍眼。” 说着回了院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把刘小麦关到了屋外头。 周围的邻居还对着刘小麦指指点点,也不怕刘小麦听到,就当着刘小麦的面说呢。 “这孩子早上看到她提着一堆东西走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看着她空着手进了陈玉家的门,满手去,空手回,不会是觉得东西没拿够,又来拿吧。” “这年头,上门白吃白喝我都不好意思,她还白拿东西啊。” “可真有意思。” 刘小麦就站在屋外头,被人评头论足,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站不住了。 她本来想等刘巧云回来,让姑姑为她做主的,可刚才陈焰说了,姑姑晚上才回呢。 刘小麦可没办法站在这被人说三道四的。 她听不得那些伤人的话。 “你们说够了没,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偷的!你们耳朵聋了是不是,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刘小麦气愤大吼,“陈玉,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清楚!” “这孩子怎么骂人呢?” “目无尊长,真不懂事。” “没家教,难怪小偷小摸呢,我可不敢有这样的亲戚。” 那些人又说了刘小麦一遍,还有些泼辣的,叉着腰就骂上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说谁耳朵聋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膀大腰圆的村妇眼睛盯着刘小麦。 刘小麦吓得一退,然后低着头,愤愤的走了。 她晚上回来再跟姑姑、姑父告状! 刘小麦走得很快。 她不想留在前进大队了,以后都不想来了!这里的人又蠢又坏,嘴巴还毒! 讨厌死了! 刘小麦准备去隔壁大队林小山家。 走进丰收大队的时候,刘小麦突然想起来,陈玉的对象不就是这丰收大队的吗,林老六! 臭陈玉! 刘小麦往林老六家去了。 她不知道林老六家在哪,但是知道新屋子在哪建的,她找过去了。 找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人,“同志,你知道林老六在哪吗?” 她找的那个人正是林中,林中抬起头,安全帽,可脸上还是灰,都快看不清人长什么样了。 林中问:“你谁啊,找林老六什么事啊?” 刘小麦穿的是学生穿的那种黄军装,看着挺精神的,像个女学生。 刘小麦道,“我找他有事。”她要好好跟林老六说一说陈玉的事,陈玉真是太气人了,泼她污水,她肯定要还以颜色。 她觉得,陈玉就没拿她当过亲戚。 林中见这人什么都不肯说,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不理刘小麦了,开始干活。 林中现在一心只想让新屋子早点建起来,没心思想别的。 “同志,你怎么不理人啊,我跟你说话呢。”刘小麦扯了扯林中。 林中不耐烦的把刘小麦的手拍掉,“你跟我说什么了?没事别烦我,没看忙着吗?” 这人有病吧。 问她什么事也不说,就说有事。 你以为你是谁啊,一说有事我就带你回家去找人啊? 当然了,要是刘小麦问的是别人,估计那人就带她去找林老六了,可林中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压根就不认识刘小麦。 谁知道干什么的,又不是本大队的人,也不是隔壁大队的。 “你这位同志,觉悟很有问题啊,为人民服务知道吗?”刘小麦口气也不好,她也上着火呢,客客气气找人问话,没想到是这么个态度。 林中抬头,斜眼看她:“你哪个大队的,怎么来我们大队了?谁让你来的,有介绍信吗?” 刘小麦道:“走个亲戚还要介绍信,你疯了吧。” 林中脸上没个笑意,冷冰冰的,“你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啊?你偷偷摸摸的在这杵,是不是想踩点,偷我们家砖啊?” “你放屁!”刘小麦气道,“谁偷你们家砖了,就你家这破砖,谁稀罕啊?” 林中笑了一声,“是吗。” 这表情眼瞅着就变了。 林小山远远的认出了刘小麦,赶紧跑了过来,“老五。”他赔着笑脸,“这是我对象,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没读过什么书,说话不听听,你别介意啊。” 林中道:“小山哥,你对象得好好管管啊,这脾气不行啊。说话也太难吧了!幸好是我听到了,要是换了别人,只怕这事不好了啊。” 林小山说道:“老五,我肯定跟她好好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下次我好好请你喝酒。” 刘小麦气得直跺脚,“林小山,他说我想偷他家的砖,我没有,你怎么不帮我说话!”林小山真是太没用了! 都叫这男的老五了,那林小山不是比这老五大吗,当哥的不得好好说小的吗。 怎么还赔着笑脸! 林小山吼道,“闭嘴。” 林家七个兄弟,最难缠的就是这个老五了,交心的朋友多得很,是个有名的笑面虎,叫他记恨上了,那可不得了。 林中道:“小山哥,教训对象回家去教训吧,我还忙着呢。”又想到,“对了,她好像有事找我家老六呢,你好好问问,这都没见过,找我家老六做什么啊?” 林小山一听就明白了,立刻道,“我对象的表妹是你家老六的对象,她过来看看人。” 林中眉头一挑,“听这语气不太像啊。” 林小山看向刘小麦,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刘小麦是来找林白告陈玉的状的,给陈玉穿小鞋呢。 刘小麦当然不会说自己来是在背后给陈玉添麻烦的,她胡乱应付道,“是,我来看看陈玉挑的对象是什么样。” 林小山跟林中笑,“我就说吧。老五,你家老六在家不,我带她去看看?” 林中道,“不知道在不在家,你去看看吧。” 林小山拉着刘小麦往林白家去了。 “林中。”有人过来了。 林中抬起头,看到来人就笑了,“你怎么来了?” 是肖媛。 她来这半天了,刚才看到一女的找林中说话,还拉拉扯扯的,肖媛本来都想发火的,可看到林中把人甩开了。 这才消气。 她等那两人走了,才过来的。 “我今天去城里了,跟你家老六,还有知青办的几个人一起去的。”肖媛拿出钥匙扣,“你看,我给你买东西了!当当当当!”肖媛特别高兴的把钥匙扣拿了出来,递到林中的眼前。 林中笑得眼睛弯了起来,“真好看。” “那可不,我挑的!”肖媛拿出了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娃娃,特别可爱,“你要哪个?” 三哥不在家。 二嫂在干家务活,二妞在她身边转悠着,光一个孩子都看不过来。 唐红梅在屋里躺着,说是不舒服。 不是腰疼。 是心口哪不舒服,难受得厉害,早上起来气色就不好。 林白没办法,只好把小朝阳放到自己屋里,小朝阳回来坐了一路的车,也累了,一到家就睡着了。林白把他放到自己床上了。 还特意多加了一层尿布,还铺了塑料布,在床单跟被子之间,怕孩子尿他床上。 他怕小朝阳从床上摔下来,正准备把长竹杆削一削,绑在这,挡着。 正动着手呢,外人有人叫他,“老六,在家不?” 是林小山。 一个大队的,小时候还跟四哥一起上过学呢。 林白在屋子门口,没出去,他得看着孩子呢,就在那问,“小山哥,找我有事吗?” 林小山领着刘小麦进来了。 刘小麦用特别挑剔的目光看着林白。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然后笑了。 嘴上小声嘟嚷了一句,“长得不怎么样嘛。”在她眼里,这林白还没有她家林小山长得好呢。 她家林小山,脸方方正正的,多大气啊。 林白扫了刘小麦一眼,然后看向林小山:“小山哥,这丑八怪谁啊。” 暴击。 刘小麦脸上的得意僵硬了。 整个人都僵硬了。 林小山尴尬,刘小麦丑吗? 不算丑。 就普通人,打扮得好,中等偏上,林小山一直没觉得刘小麦丑,可林白这样说,林小山慢慢的看向刘小麦,剥开对象的光环,开始认真打量起刘小麦。 眼睛小了点,鼻子矮了点,嘴唇厚了点。 跟林白对象肯定是不能比的,林小山听人说过,林白的对象长得特别好看,大眼睛,长睫毛,乌黑的大辫子,哪哪都好。 刘小麦,留的是齐耳短发,跟城里人学的,虽然时髦,但是林小山更喜欢长头发的姑娘。 “谁丑八怪,你眼睛是不是瞎了?”刘小麦觉得今天诸事不顺,肯定是同没看黄历就出门的原因。 太气人了。 她碰到的人,怎么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丑八怪呢。 刘小麦很不服气,“我哪丑了?你有毛病吧,第一次见面就骂我,我可是陈玉的表姐,小心我让她甩了你!”她故意拿这话吓林白的。 外人肯定不知道她跟陈玉刚才吵了骂,话不可能传得那么快。 林白的眼神冷了下来,“我没听她说过有你这样的亲戚。”今天在一起一天了,他可没听陈玉说过有这么一个表姐。 刘小麦道,“我前天来的,你当然不知道啊,你们才谈多久啊,估计都没见过几面吧。”一副女方长辈那样高高在上的语气。 林白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前天到的,可陈玉今天压根就没提起过,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刘小麦本来是找林白想告陈玉的黑状的,可现在却发现林白更气人,竟然骂她是丑八怪,她改主意了。 这会专门找林白的茬。 “我可是陈玉的表姐,我都进门这么久了,你怎么连茶都不倒啊?” “你这人真是没眼色,阿玉怎么瞧上你的?”刘小麦嘴巴特别挑剔。 之前在陈玉那受的气,正往林白这倒呢。 “小麦,别说了,你不是来看一眼就走吗,别闹了。”林小山拉着刘小麦就往外头走。 大队谁不知道,林家最难缠的是林五,可最小气记仇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林老六了。 刘小麦这是在跟林老六结仇啊。 他下半辈子还要在大队里生活呢,刘小麦嫁进来,后半辈子也得在这里生活呢。林家人多兄弟多,可不好惹。 老五老六那是脑子聪明,老三老四那是拳头硬。 老大有个城里的媳妇,人在那边有关系,老二,老二现在在肉联厂上班,谁不知道? 想买肉都得麻烦他呢。 林白打量了一下刘小麦,“你说你是阿玉的表姐?证据呢?眼睛鼻子嘴巴,没一处像的,你说我就信啊?你算什么东西啊?” “你,你……”刘小麦没想到林白敢这样跟她说话,“我可是陈玉的娘家人!” 林白可不怕,再亲有他这个未来丈夫亲吗?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表姐,还想搅黄他的婚事。 林白真不懂,怎么那么多想搅黄他婚事的啊,一个个是疯了吗,没事做了吗? 他谈个对象惹到谁了吗? “阿玉说了我才信,”林白道,“我不认得你,你从哪来滚哪去,出去。” 他说完看向林小山,“我还要看孩子呢,没空招待小山哥,下次再聊吧。” 林小山帮着解释:“她真是陈玉的表姐,我昨天去的时候还碰到陈大队长了,真的。” 林白道:“那又怎么样?” 林小山讪笑,“真是亲戚。” 林白道:“我对象亲口跟我说了,我才会信。”是亲戚又怎么样,又不是亲的兄弟姐妹,一个表的,还要棒到天上去不成啊? 陈玉的那个堂姐,他还从陈玉嘴里听说过呢,不都没怎么见吗。 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表姐。 刘小麦非常憋屈。 出师不顺。 想用陈玉的名字压着林白,给自己出口气,结果,眼前这林老六竟然不吃她那一套。 她的这个法子以前可是百试百灵的啊。 怎么在这里就失效了呢? 最让她生气的是,林小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帮她! 刘小麦生气道,“林小山,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他让我滚,你怎么就不知道护着我?” 林小山道,“你怎么进门就乱说话,人家老六好好的,你让他端什么茶倒什么水,你又不是客人,好了,走了走了。” 他拉着刘小麦就往外走。 刘小麦不干。 那口气憋不住了,“林老六,我看你跟陈玉真是天生一对,嘴巴坏,连亲戚都赶,一样的德性!我真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冷血,无情……” 林白眉头一挑。 天生一对他听进去了。 赶人? 林白很快就明白了,陈玉把眼前这位赶走了,看来那关系是真不好。 林白彻底放心了。 表姐,那就应该是刘巧云那边的亲戚,林白想了想,朝唐红梅的屋里喊,“娘,有人骂我。” 他不好动手,怕未来丈母娘有意见。 那屋一阵响动。 唐红梅拉开门,黑着脸过来了,眼睛一下子就落到了刘小麦的身上,同样的,她也看到了林小山。 “小山,怎么回事?你带你对象上我家来骂人了?”她说完又盯着刘小麦,“你骂我儿子做什么,他招你惹你了?” 林小山笑得很勉强,“婶子,不是那回事。” 他拉了拉刘小麦,“快道歉。” 唐红梅把袖子一搂。 林秀秀在学校不回来后,她这胸口一阵一阵的难受,也不是疼,就是难受。 本来心里就憋着邪火呢,这会有人撞到枪口上来,唐红梅可不得好好发一发吗。 “不是那回事,那是怎么回事?”刘红梅问。 刘小麦觉得林白是陈玉的对象,觉得自己是陈玉的亲戚 ,林家人不敢对她怎么样。 于是说道,“我来是客人,老六他连茶杯都不给端……” 茶这话不给端好像在哪里听过。 唐红梅甩甩头,先不管这事,她哼了一声,“笑话,谁说进门是客了?你谁啊?怎么就成我家客人了?怎么,想蹭吃蹭喝啊?这世上有好客还有恶客呢!还进门是客,我呸!”这呸出痰了,还吐到刘小麦的脸上去了。 刘小麦惊呆了。 林小山往旁边退了一步。 唐红梅道:“还想让我儿子给你端茶倒水,你是多大脸?也不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你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啊?” 刘小麦呆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摸到那个黄黄绿绿的东西了。 她尖叫起来,“我跟你拼了!”伸手就想去抓唐红梅的脸。 林小山死死的抱住她,“冷静,冷静,我们走。”他硬生生的把刘小麦给拖走了。 刘小麦是不是疯了! 她竟然还想打唐红梅! 唐红梅有七个儿子,那膀大腰圆的,林小山可不是对手啊!还有林中那个坏得冒水的,真被这林老六家人惦记上了,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走了走了! 刘小麦惨叫着被拖走了,“林小山,你个废物,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只会欺负我!” 唐红梅骂完人了,心情舒畅,心口的难受劲也消了一些,好像也没那么想秀秀了。 林白看着刘小麦被拖走。 想了想,跟唐红梅说了一声,“娘,我出去一趟。” 他想去找陈玉问问是刘小麦那是什么情况。 56、056 刘巧云回家看到门关着, 推了推,发现门从里面栓上了,打不开。 “阿焰,开门。”她心里琢磨着,家里有人, 怎么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陈玉出来开的门。 她往刘巧云身后看了一眼, 没看到刘小麦。 刘小麦这是走了? 陈玉挺意外的,她还以为, 以刘小麦的性子,肯定会跟她娘告状的。 刘巧云看了陈玉一眼,“我有话问你。” 陈玉心里一松。 她娘说了这话, 肯定是遇到刘小麦了。 陈玉跟着刘巧云去了里面屋子。 刘巧云把门一关, 问陈玉:“你今天去哪了?” 陈玉道:“跟知青办的三个人一起去了趟城里。” 刘巧云惊讶,“知青办?不是跟林白单独去的啊?” 陈玉道:“当然不是,大家一块去的,坐着的那拉砖的大步车, 在车斗上坐着去的。” 刘巧云点点头。 这事算时过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刘巧云没弄明白:“我刚才回来, 遇到大头家媳妇,跟我说什么, 家里的亲戚偷了你的留声机?你那留声机不是一大早被你爹带到队委会去了吗?这话怎么传出来的?” 又接着问,“什么亲戚啊?家里谁来过了?” 陈玉道:“我爹带走留声机那事,我给忘了。你说的亲戚, 是刘小麦,我回来就看到她在我屋里乱翻,东西倒了一地,她被我抓了一个现形,还震震有词的,连声对不起都不说,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姑家,你凭什么赶我,你就是一个出嫁的姑娘,这家哪里轮得到你做主’。” 陈玉缓了口气,说道,“我的了这话就来气,就让她滚了。” 陈玉直接就说了,就是叫刘小麦滚了,怎么样吧。 刘巧云望着陈玉,一阵无言。 陈玉也没说话了,任由刘巧云看着。 刘巧云真是头疼,“后来呢?” 陈玉道:“她不甘心啊,就在外头骂我。”后来她就反击了啊。 刘巧云是陈玉的亲娘,她是知道陈玉的性子的,阿玉这孩子平常好说话得很,可真给惹急了,生气了,那可不是能善了的。 “小麦后来就没回来了?”刘巧云问。 “没。”陈玉道,“你说她不是一早回家了吗,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之前你让她提的肉也不见了。” 这就很可疑了。 刘巧云也很奇怪刘小麦怎么突然就回了。 可这会刘小麦不在这,也没法问啊。 两人正说着呢,外头刘小麦大哭着回来了,林小山在旁边扶她,她甩开林小山,“你给我走开,别在我旁边杵着,看到你就烦!”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别人欺负我你不帮着我就算了,还拉着我不让我还手!” 刘巧云听到了,头更疼了。 陈玉道,“看吧,她又回来了。娘,我现在可烦她了,她明天要是不走,你把她送回去吧。她再翻我屋子,那下次可不是吵吵嘴就能算了的。” 反正,她丑话是说在前头了。 刘巧云道:“先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玉道:“娘,你等会要是为了哄她骂我,我可不干的。”又添了一句,“假装也不行。”这样会助刘小麦的气焰。 “知道了,我哪敢骂你啊。”刘巧云看了陈玉一眼,“你先回屋去,省得又吵上了。” 又嘀咕,“我记得你们以前好好的啊,怎么这次就处不好了呢?” 真是怪。 这姑娘家大了,怎么老爱吵架呢。 陈玉道:“这能怪我吗,她乱翻我东西,跟她说了也不听。” 刘巧云去了院子。 陈玉也跟在后头出来了,她回自己屋子也得出来从院子走过去啊。难不成,偷偷摸摸的去啊? 再说了,等会还要吃晚饭的,难道还要避着刘小麦啊? 刘小麦的哭是那种嚎哭,眼掉没掉多少,但声音特别大。 刘小麦看到刘巧云,像是看到亲娘似的,哭着扑向刘巧云,“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刘巧云被刘小麦扑得一个踉跄。 刘小麦把脑袋搭在刘巧云的肩上,眼泪鼻涕都往那糊。 陈玉退了也几米。 然后转身正要回屋,冷不丁的看到院子外头又来个人,好像是林白。 她往刘巧云那看了一眼,刘巧云没注意到好,她轻手轻脚的往门口去了。 真是林白啊。 陈玉把林白拉到离家门口更远一点的地方,悄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白道:“那是你表姐吗?她刚才去我家了。” 陈玉惊了:“她去你家做什么?她又不认识你。” 林白道:“我也不知道,她自个说是去做客的,又说是你表姐,让我给她端茶倒水,还嫌做得不够好。” 陈玉的脸一下子沉了,刘小麦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林白又道,“我娘看不过去,骂了她几句,后来林小山把她给拉走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着过来看一看。” 陈玉道:“等会,现在别进去,等我爹回了再说。”她娘姓刘,肯定会护着姓刘的啊。 她竖着耳朵听了听,刘小麦还在屋里嚎着,一边嚎一边告状。 林白也跟着听了。 然后他们从刘小麦的话中分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得,听出来了。 刘小麦在告他们的黑状呢。 把自己说成委屈的小可怜了,说陈玉是不顾亲戚之情的白眼狼,说林白嘴脸丑恶,见着她就赶,林家人欺负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叫刘巧云给做主呢。 林小山站那尴尬得很,他都听不下去了,转身走了。 反正刘小麦这会也不待见他。 结果,一出院子,就看到林白跟陈玉站那呢,林小山脸皮一紧,“老六,你也来了。” 林白点点头,“小山哥。” 林小山勉强笑了笑,然后抬脚就走了,走得特别快。 刘小麦太能得罪人了,这要是嫁到他家那还得了!就算他年纪大了也不能这样将就啊,这门亲事他得好好考虑考虑。 里头。 刘小麦告完状了,心里终于舒服了,她巴巴的看着刘巧云,就等着刘巧云帮她收拾陈玉呢。 她知道陈玉是刘巧云亲闺女。 可是,这是在陈家,她是客人,不是客人最大吗。 她在家的时候,她娘就那样了,为了舅舅家的表姐,拼命的贬低她,还叫她把好东西都给舅家的人。 刘巧云盯着刘小麦。 刘小麦愣了愣,“姑,你看我做什么?”她姑怎么用那种眼神看她啊。 刘巧云语气特别冷淡:“我家阿玉怎么成白眼狼了?你来我家做客,她都叫你不要动她的东西了,你翻什么啊。这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之前我不想说的,可你说我家阿玉是白狼眼,这没道理吧。她是抢你钱了还是捅你刀子了?”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刘巧云只当是孩子们之间的事,不是闹得太严重,他们大人一般是不插手的。可小麦这孩子有些过分了,凭什么说她家阿玉白眼狼啊? “姑,我听明白了,”刘小麦点了点头,语气都低了下来,“你还是向着陈玉的,她说我是小偷,偷了你家的东西,我没有做,她平白无故的污蔑我。” 刘巧云问,“你是不是在门口骂她了?” 刘小麦不承认,“我没有!” 刘巧云道:“你们两个都有错,这事就算了。”这种事争谁对谁错没意思。 刘小麦满心以为刘巧云会以她为重的。 现在看到她姑和稀泥,心里憋屈得很,转身就往外走,“我回家去了。” 刘巧云看了眼天色,“现在走,外头太黑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刘小麦道:“不用!”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姑嘴上说疼她,可心里到底是亲生女儿更重要! 刘小麦气闷的走了。 刘巧云追过去拉住她,“不许走!这过一会天就黑了,晚上路多难走啊,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现在走呢?” 刘巧云越是拦,刘小麦越要是走。 刘巧云看到陈玉跟林白在外头,眼睛一瞪,“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忙。” “来了!”陈玉赶紧应了一声。 陈玉跟林白帮着刘巧云把刘小麦拉回屋里去了,怕刘小麦又闹着要走,把她送到堂屋去了,刘巧云就在门口守着。 刘小麦气呼呼的。 看到陈玉就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当着刘巧云的面,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陈玉站起来,“我去做饭了。” 林白也站起来,“我帮你。” 陈大队长是抱着留声机回来,放大队里他不放心,他搬到自个屋里了。 东西一放,他就去堂屋了。 刚才陈焰去队委会去叫他回来吃饭的。 陈大队长从屋里出来,还看到林白了,林白正在端菜呢。 “叔。”林白见了陈大队长就笑。 陈大队长点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林白道:“天快黑的时候来的,跟阿玉问点事。” 两人说着就进了堂屋。 陈大队长一眼就看到刘小麦了,就问了,“早上没回去?”刘巧云都把东西准备好了,说刘小麦一大早就要回去。 这是没走吗? 陈大队长倒不是赶人,只是心里有些奇怪。 刘小麦心头一堆的火,又被陈大队长这话一点,火气更旺了。 可陈大队长到底是长辈,她就忍了,只是说道:“姑父,我明天走。” 陈大队长点点头,对刘巧云道,“那东西让她明天提去,这天气了起来,肉不会坏吧。” 陈焰插了一句嘴,“爹,哪有什么肉啊,表姐一早就把东西提出门了,好像是下午回的,她自个就进来了,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表姐早上提的东西啊,不在家呢。”刚才刘小麦嚎哭的时候,陈焰厨房,堂屋,还有客房找了半天呢。 啥也没看到啊。 陈焰看向刘小麦,“有姐,你不会是藏起来了吧。” 刘小麦不吭声,拿着碗筷,扒了一大口饭,吃得起劲,跟没听到似的。 陈玉道:“我看她跟林小山一块回来的,两人应该是和好了。可能那东西都提到林小山家去了!”大概只有刘小麦能做出这样的事了。 长得倒是一脸聪明相,可那只是小聪明,做的糊涂事多了去了。 刘小麦身体一僵。 陈玉怎么会知道?难道,刘小麦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林白身上,肯定是林老六说的,林老六是丰收大队的,他知道! 陈大队长看向刘小麦,“这样啊。” 刘小麦心思重,一听到这话,就觉得陈大队长话中有话。 她觉得陈大队长是针对她的,心里不舒服了,于是梗着脖子道,“姑父,我是把东西提到林小山家去了,提了又怎么样呢,我去看看他,带点东西不过分吧!” 提东西到林小山家是不过分。 但是,你把陈玉家的东西提到林小山家,这就过分了。 那可是刘巧云要提到她娘家的东西,里头还有林白送来的一些好东西呢。 陈玉道:“你怎么不拿自己家的东西提过去啊,我娘给你的东西,是带给姥姥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啊?” 刘小麦听不得这话,“我以后还给你们就是了,一点小东西,天天计较,说来说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好,那你记得还啊。”陈玉转头就看向刘巧云,“娘,你明天跟她一起去姥姥家,省得她在那边胡说八道,把黑锅往咱家头上扣。以她那张嘴,回了家肯定说咱们一家子人使劲的欺负她呢……” 刘小麦立刻还嘴道:“你本来就欺负我了,这话还有错啊?姑父,你闺女下午可是让我滚了,她还说我是小偷呢?”这话又说了一遍。 陈玉看着她:“我让你滚了,你滚了吗?不好好在这吗,还吃着我家的大米呢。” 陈大队长脸一沉,“阿玉。” 陈玉道,“爹,她乱翻我东西,我屋里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她还不道歉,还说这不是我家,没资格叫她滚呢。我让她出去,她还在门口骂我。”告状,谁不会? 陈玉这说的可是实话呢。 “你说我是小偷!”刘小麦气愤,一边说一边看陈大队长,想看看陈大队长会不会跟姑不一样。 别家的大人,一听说自家孩子欺负了,哪个不是打孩子,再拧着孩子的耳朵去跟别人道歉,怎么就陈玉家不同呢? 大人怎么还帮着自家孩子啊。 陈大队长问刘小麦,“昨天阿玉就说不要你动她的东西,还把门锁上了,今天你怎么又动了?” 刘小麦脑子一转,想到了,“明天她锁上了,我知道是不让进,可今天她没锁啊,我不是以为她今天让进了呢。” 歪理一堆呢。 陈玉不想跟刘小麦吵了。 胡搅蛮缠,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 陈玉对陈大队长道,“对了,爹,她还去林白家了,把林家也折腾了一遍,还嫌林白没给她端茶倒水的侍候呢。” 陈大队长看向林白,“有这事吗?” 林白点点头。 刘小麦去他家,一看就是找事的。 刘巧云都惊了,“你去林家做什么啊?” 刘小麦撇嘴,“我就想看看陈玉她对象长什么样,姑,这都不行啊?”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娘,你别听她胡说,以她那性子啊,肯定是去林家告我黑状呢,说我骂她,叫林家人看清我的真面目呢。” 坐这里的,也没傻子啊。 刘小麦:“我没有!”不承认,这事就不存在。 陈大队长听得头都疼了,他对刘巧云道:“明天送她回家,下次,别带她来了,孩子们老吵吵,头疼,这话得跟岳母说一声。” 刘小麦的性子陈大队长还是知道一点的,有些虚荣,有些爱面子,喜欢攀比。 上次找了个县里的对象,挺矮的一个男人,就是一个普通工厂的工人,刘小麦足足炫耀了两年呢。 后来吹了,刘小麦沉寂了一段时间,这回又找了一个,就又蹦哒起来了。 陈大队长还以为刘小麦经历了上次对象的事,性子变得沉稳一些,没想到,不但没变沉稳,还更加好面子了。 刘小麦被陈大队长的话气得脸都红了,“姑父,你什么意思?不欢迎我啊?” 是啊。 就是不欢迎,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陈大队长道:“是啊,阿海最近要把对象带回来,也没说个日子,你要是老来我家,跟阿玉吵吵,万一陈海没挑时间,带对象上门了,那不黄了吗。小麦啊,你那结婚的日子不也快了吗,委屈一下,结婚之后再来我家吧。” 刘巧云本来觉得陈大队长说话有些过分了。 可一想到陈海谈对象了,小麦这张嘴,有时候说话真不太好听。 万一…… 刘巧云点头道:“没错,小麦,明天我就跟你一块回去,那带的东西就算了,回家就别说了。” 陈玉道:“娘,里面有东西可是林白提来的,你让她还回来,不然以后别上门了。” 林白的东西,姥姥家可以,让刘小麦当成自己的东西提到林小山家,就是不行。 刘小麦看着陈玉,嘴都撇到天上去了,“小气鬼。” 陈大队长说话了,“阿玉,不急,下次小麦跟她对象上门,让他们准备一样价钱的东西就行了。” 把提到林小山家的东西让刘小麦再提回来,是不好做人。 林白也道:“那东西都是顺手买的,不算什么,以后我去供销社给你买更好的。” 陈玉笑着点头,“我听你的。” 刘小麦扭头跟刘巧云说,“姑,你看他们,一点都不规距。”恶心死人了。 刘巧云头更疼了。 心里庆幸得不得了,幸好刘小麦不是她生的。 吃完饭。 刘小麦突然想起来,“姑父,你家的留声机是不是丢了?” 陈大队长警觉得很,“没呢,我在听。” 刘小麦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立刻过去拽住要出门的陈玉,“你听到没有,你家留声机没留,不是我偷的!给我道歉!” 陈玉哦了一声,“是吗,那是我弄错了。” 这冷淡又不道歉的态度,可把刘小麦气坏了。 “陈玉,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坏了我的名声,还不道歉,有你这样的吗。”刘小麦揪着陈玉不让走。 陈玉转头看着她,“你跟我道歉了吗,你进我屋,东西乱了,留声机不在,我以为是你偷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陈焰从旁边过,认真的问刘小麦,“表姐,你累不累啊?刚才吃饭,你就没消停过。” 还问了,“你怎么净找我姐的麻烦啊,是不是因为我姐长得好看,你心里不舒服啊。我跟你说,这长相是天生的,你再怎么不舒服,那也改不了。” 说到长相,这可刺激到刘小麦了。 上一个对象,还真就是因为长相嫌弃刘小麦的,那个矮个的县里对象,在他们在结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倒贴的比刘小麦漂亮的姑娘,那对象就变心了。 刘小麦当时恨极了。 “陈焰,你嘴巴怎么这么坏,谁不好看了?”刘小麦大声道,“我这样就是正常长相,清清爽爽的,又利落,你姐那样的才是狐媚子呢!” 刘小麦总有办法让人在生气之后,更加生气。 啪。 一个巴掌过去,刘小麦安静了一下。 刘巧云打的,“滚,你给我滚!”她生气极了,“你说谁狐媚子呢,我家阿玉招你惹你了,之前说她是白眼狼还不够吗?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怎么半年不见变成这样了啊?不麦,以前你不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吗,怎么现在处处让人讨厌呢?” 她家阿玉做什么了就成狐媚子呢? 阿玉可是再规距不过的孩子,长到十八岁,就谈了林白这么一个对象,还是长辈介绍的。 陈大队长过来,“小声些,叫外人听到了。” 他冷冷的看着刘小麦,“你明天就走吧。”现在太晚了,要这会还是下午,他肯定直接把刘小麦给赶走了。 太气人了。 刘小麦被刘巧云吓到了。 刘巧云从小就疼她,从没打过她,这次,竟然为了陈玉打她。 刘小麦这会是真伤心了。 扭头就跑了。 大门栓着,天黑也不安全,刘小麦跑向了客房。 在屋里呜呜的哭出声来。 陈玉按着太阳穴,她怀疑刘小麦还没从上段恋情中走出来。 刘巧云过来,拉着林白的手,“林白啊,今天的事别往外头说啊,千万别跟林小山的家人说。”刘小麦刚才的性情全都暴露了,要是林白真跟林小山家人说了,这亲事只怕保不住了。 林白点点头,“我不会说的。” 不过,刘小麦骂陈玉这事他是记住了。 刚才这是陈家人都在,他什么都不方便做。 陈玉送林白到门口的时候,林白跟她说,“别听你那个表姐瞎说,你可不是什么狐媚子白眼狼,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陈玉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林白跟陈玉道,“后天我就要去供销社了,以后时间可能没有那么多了。” 陈玉道:“大队里都在开始干活了,都要忙起来了,我有空就去找你。” “嗯!” 林白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刘巧云就跟刘小麦一起走了。 陈玉起来的时候没看到她们。 刘巧云不在,陈玉做的早饭,陈大队长吃完早饭,抱着留声机又去大队了。 那东西可不算轻啊。 陈玉看了两眼。 陈大队长抱得很紧,“等干活的时候,就让大队里的广播放歌,就放这个。”用大喇叭传出来。 大队的人就都能听到了。 陈焰见大人都不在,作业也不想写了,吃完饭就出门了。 陈玉一个人在家,正洗碗呢,听到外头有人问,“阿玉,你家那唱歌的声音还放歌不?” 陈玉道:“不在家,在队委会呢,我爹拿过去了,说是那边有用。” “不在家啊。”那人失望的走了。 后来又来了好几个,都是过来想听歌的,陈玉说没有,有人还不信,还来屋里了,等了半天,见真没有,这才走了。 留声机放队委会了,那没人敢去那听啊。 那都是大队里的干部办公的地方,谁没事去那啊。 陈玉没事,把门栓上了,省得有人来家里,她今天就想好好休息,不想招待人。她回了屋,拿着之前买来的旧书看了起来,今天看的是化学。 这时间过得特别快。 中午陈焰没回来,陈玉连饭都懒得煮了,就吃了点粥。 又学了一下午。 四点多的时候,刘巧云回来了。 陈玉开门的时候,发现不光是她娘回来了,连她姥姥也来了。 陈玉惊喜道,“姥姥!” 刘巧云的身边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着一张酱蓝色的衣服,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这人正是刘巧云的亲娘张迎春,做了几十年的媒婆,后来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了,这才不怎么帮人牵线了。 “阿玉,又漂亮了。”张迎春笑呵呵的摸了摸陈玉的头,“小麦那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陈玉道:“姥姥,我没受委屈,您不用担心我。”她扶着张迎春进了屋子。 刘巧云别过脸,“扶你姥姥去小麦之前睡的那屋。” “好。”陈玉没注意刘巧云的动作,扶着张迎春去了客房。 张迎春是想真歇一歇。 她跟刘巧云是一路走过来的,她身子骨还不错,可走了这么半天累,着实有些累了。 到了客房,推开门。 陈玉跟张迎春都傻眼了,客房里一地的东西,被子,枕头,还有椅子,跟放盆的架子,还有刘小麦用的毛巾,全在地上。 这屋子像是被狂风扫过似的。 陈玉对张迎春道,“姥姥,你先去堂屋坐一坐,我把这收拾一下。” 张迎春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这是刘小麦之前住的屋子,除了刘小麦外别人干不出这样的事。 陈玉把张迎春送到堂屋,还拿了一个枕头过来给张迎春靠着。 然后陈玉就去了客房。 把椅子扶起来,把东西摆正,把被子抱到床上,把脏的被单换下来,枕头套也得换。 刘巧云进屋了,看到陈玉在忙,问,“怎么了?” 陈玉回头说道:“刘小麦把屋子给砸了。” 她说完就盯着刘巧云的脸,“娘,你脸怎么了?怎么受的伤?是不是舅妈打的?” 刘巧云把脸别开,“没,就是不小心挠了一下,没事。” 陈玉脸都黑了,“怎么没事?” 她把被单往床上一扔,走过来了,“娘,走,我帮你用红药水擦一擦。” 刘巧云道,“擦过药了。” 陈玉道:“下次你别一个人回去了。” 刘巧云不提这事,只问,“你姥姥呢?” “在堂屋呢。”陈玉道,“娘,这被子跟枕套上头黑乎乎的,像是脚印。” “给我,我来洗。”刘巧云拿了过去。 陈玉问:“娘,还有干净的被套吗?” 刘巧云道:“你弟屋里还有一床干净的。” “我去拿。”陈玉去陈焰屋里拿了干净的被单,给客房里换上了。 刘巧云把脏被单泡在木盆里了,又跟陈玉说:“你去王家一趟,跟他们说,让王大娘明天领着王大力过来,给你姥姥看看。” “好。”陈玉去了。 张迎春这次过来,就是看看王大力什么模样,什么性情。 陈大队长不是答应帮王大力找个对象吗。 这不,张迎春就过来帮忙了。 “大娘,我姥姥过来了,特意过来找王大力哥找对象的,明天早上你带大力哥去我家一趟吧,让我姥姥看看,该给大力哥找个什么样的人。” “好,好,辛苦你姥姥了。”王大娘乐得合不拢嘴,“好孩子,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这是我发的一点的豆芽,刚巧长好了,你带回去给你姥姥尝尝。” “大娘,真不用。” “别跟我客气,再客气可就是看不上这东西了。” 王大娘塞了满满一篮子的豆芽,非要陈玉带回去。 陈玉不要,王大娘就跟吵架似的,非塞到陈主的怀里。 唉。 陈玉只好把一篮子豆芽提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陈大队回来看到张迎春,意外又惊喜,“娘,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用自行车接你啊。” 张迎春笑:“这春头上事多着呢,哪能麻烦你啊,又不是很远,走一走,就过来了。” 想了想又说,“建兵啊,小麦她娘不懂事,把巧云的脸给伤着了,我也狠狠说了她一顿,这事你别往心里去,别跟小麦她娘那样的糊涂人计较。” 陈大队长看向刘巧云的脸。 右脸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一道抓出的伤,用指甲挠的,伤得挺深的。 陈大队长心里不太舒服,可当着张迎春的面,没表现出来,只问:“什么事闹成这样啊,这脸上的肉都抓坏了。” 张迎春叹气,“还不是为小麦的事,你那嫂子听了半边话,说小麦在你家受欺负了,不分黑白就跟巧云闹上了,我们拉开她们的时候,巧云这脸就伤着了。”她没说的是,当是小麦帮忙拉着刘巧云,小麦她娘才得手的。 张迎春已经狠狠骂过刘小麦她娘了。 那个糊涂虫。 这媳妇是老二非要娶的,张迎春当时都相中了一个,那老二不要,张迎春到底是争过儿子,让老二把那糊涂虫娶进了门。 陈大队长道:“娘,我当您一家人,也不说二家话,我媳妇的脸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当没事人似的。那个二嫂要是不来我家,我可以看在您的面上,暂时将这事放下。下次她要来我家,那你让她自己小心,我是大人,又是男人,肯定也不会动手。可你也知道,阿玉那孩子脾气大,知道她娘受了委屈,不会就这么算了。” 张迎春道, “我知道,巧云是我亲闺女,我能不护着她吗。那糊涂虫要是来你家,我就管不上了。” 人老了,就想一家子人和和气气的,在刘家的时候,张迎春不想为了把事情闹大,就是孩子们把关系闹僵。 她握着陈玉的手,“你二舅娘来了,你说说她就行了,千万别动手,知道吗?打长辈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陈玉想了想道,“那得看情况啊,要是她跑到我家来对我动手,姥姥,那我可是不会跟她客气的。”她不能白挨打啊。 张迎春笑着,点点头。 别说陈玉,就连一向心大的陈焰,都将这事暗暗记下了。 自己亲娘被欺负了,就当不知道似的,那可能吗。 陈焰问张迎春:“姥姥,二舅娘跟小麦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张迎春叹着气,“还不是叫那县里的小子给祸害的,原来婚期都定好了,后来人家后悔说不娶了。你二舅娘受了刺激,就怕外人说她闺女闲话呢,一提这个就受不了。”在自个大队里,都跟人干上好几回了。 她这是没跟陈家人说。 这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说就不说。 陈焰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嫁别人不就行了吗。” 张迎春道,“可你小麦姐年纪大了,不好找了。我们大队那边都知道她谈过一个,当初嚷得人尽皆知,我都提醒过她们多少回了,都不肯听啊。”张迎春也是无奈得很。 刘巧云道:“娘,不提这事了。” 不想听。 刘巧云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带刘小麦来的。 后来再没提过刘小麦的事了。 第二天,王大娘吃过早饭就把王大力给带过来了,王大力话少得很,到了陈家,只开口打了声招呼,后来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 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张迎春问了一些王大力的情况,王大娘嘴巴快,帮着答。 张迎春抬了抬手:“让王大力自己答。” 王大娘讪笑一声,没插嘴了。 “大力,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张迎春问。 王大力道,“都行。” 张迎春道:“都行可不行啊。”她问王大力,“要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啊,话多的,还是话少的,小巧的,还是个子高的?” 王大力道:“不嫌弃我的就行。” 王大娘忍不住道:“要能干的,懂事的,不要心太大的。” 他们是在院里说话,陈玉在屋里都能听到。 外头大概说了两个小时,张迎春一点一点的从王大力嘴里问出了他想要娶的姑娘类型,要高个的,要话不多不少的,还要性了沉稳一点的。 张迎春明白了。 说完后,王大娘极为邀请张迎春去她家吃午饭,“菜都备好了,鱼肉都好,特别为您准备的。”又叫屋里的陈玉,“阿玉,中午去我家吃饭。” “大娘,不用了,我还有事呢,等会就出门。”陈玉打开门说道。 王大娘太热情了,张迎春还是去了,刘巧云也去了,她不放心她娘,本来还想把陈玉一起带过去的,陈玉就说有事,好在坚持住了,没过去,不过,倒是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她往知青办那边去了。 陈玉不太喜欢去别人家吃饭,她准备在外头晃一晃,晚点回家。 陈焰今天一早就去上学了。 到了知青办,发现刘可不在,她上午有课,去学课了。 倒是肖媛在,肖媛见着陈玉,问她:“我等会去丰收大队找林中,你要不要一起去?” 陈玉摇摇头,“林白不在,我去做什么。” “不在,为什么不在啊?”肖媛奇怪,“地里的活不是还没开始吗。” “去供销社了。”陈玉道。 “买东西啊?” “不是,是去上班了。”陈玉说了,这事没什么好瞒的,肖媛是林中对象,迟早要知道。 肖媛很惊讶,“他竟然去供销社上班了,正式工?” 陈玉点头:“说是正式工。” 肖媛道:“那我去问问林中,你不去,那我先走了啊。”说着,把东西一拿,去找林中了,走了两步,回头又说道,“那新屋子建得特别快,说是不到七天就能好了。” 陈玉点点头:“等建好我再去看。” 肖媛道:“行,到时候我喊你一起。”说完就高高兴兴的去找林中了。 知青办没人。 林白也去供销社了。 陈玉正琢磨该去哪呢,转身,就看到一个穿得特别齐整的小子,还剪了一个小平头,还一点都不丑,都有硬生小生的气质。 陈玉认出来是谁了。 柏峰。 邵? ?峰。 “你好。”邵柏峰认得陈玉,陈大队长的女儿,那天在路上的时候,宋元青还跟他介绍过陈玉。 陈玉跟她对象邵柏峰都认得。 “你好,你是叫柏峰吧。”陈玉笑着。 “是,我叫邵柏峰。” 这就是原书的男主角啊! 陈玉看了邵柏峰一会,脑子突然想起之前第一次看到林秀秀的时候,脑中冒出的一排排描述词。 不会吧! 陈玉脑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57、057 林白的那个妹妹, 难道是女主角? 不能吧,邵柏峰应该不认识林秀秀才对。 这种事想没用,得问。 陈玉就问了:“柏峰,你认不认得林秀秀啊?” “谁?”邵柏峰正在看宋元青的屋子呢,门好像关上了, 是不是不在啊。 “一个小姑娘, 读初中呢,”陈玉说道, “长得娇娇的……” 邵柏峰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娇娇软软,小姑娘,而且还是陈玉认识的, 不就是那谁的妹妹吗。 邵柏峰心里清楚, 可脸上像是没听懂似的:“你说的是谁啊?” 先不说陈玉跟他不熟,单是陈玉的对象可是林秀秀的亲六哥,邵柏峰就不会说。 林秀秀跟虽然她六哥关系不太好,但也是有血缘的关系的亲人啊, 万一那六哥知道那天是他干的,找他算账怎么办? 不承认就对了。 “真不认识啊?”陈玉仔细看邵柏峰的表情,好像是真不知道她的说是谁。 邵柏峰道:“我来这都没几天呢, 能认识什么人啊。” 陈玉想一想,这话还真没错。 又想到, 书中故事的开头是男女主角二十多岁的时候,粗粗一算,还有好几年呢。 应该没遇到。 陈玉就没再追问了。 邵柏峰问她:“我哥好像不在屋里,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知青办里头都没人。 陈玉道:“应该去学校了,我这会正好有空,就带你过去吧。” 邵柏峰道:“多谢。” 陈玉跟邵柏峰往小学那边去了,这小学可不只是前进大队的小学,周围十几个生产队的孩子都在那上学呢。 小学离前进大队近一些,但建的位置可不在大队里头。 这一路,遇到了不少大队的人,有去割草的,有去挑柴火的,还有去菜园子里种菜的。看到陈玉,都认识,打着招呼。 还问:“你身边这模样俊俏的孩子是谁啊?你亲戚家的孩子啊?” “不是,他是宋知青他弟弟,宋知青在学校呢,我带他过去。”陈玉笑着道。 “哎呀,是宋知青的弟弟啊,难怪怎么这难呢,我就说眼熟嘛。”有个妇人塞了两个熟鸡蛋给邵柏峰,“拿着,两个,你跟你哥正好一个一个,宋知青多好的人啊。” 还有给饼子的,还有送两颗糖的,邵柏峰的待遇好极了。 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红日大队的时候,有些人还管他叫丧门星,说他克人。 当然了,要邵柏峰发狠揍了几个人后,那些人就乖了,不敢当他的面说了,改成背地里说了,但是,只要他听到,就是一顿收拾。 开始,输多,后来,邵柏峰有经验了,就没怎么输了。 “我哥他人缘这么好吗?”邵柏峰问陈玉。 “宋知青是老师,教的课好,学生听他的话,他还懂一点医术,大队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他还会修东西呢……”陈玉一一说了。 宋知青除了高冷一点,真没什么可挑的。 邵柏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问,“我爸说他年纪不小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啊,是没人要吗?” 他回到宋家,一开始还生疏得很,后来跟宋爸吵了好几架后,这生疏感就消失了,当然了,宋爸是宋爸,邵爹是邵爹,两人不一样,在邵柏峰心里,还是养了他十几年的邵老更重要一些。 “也不是没人要,宋知青太优秀了,又是城里人,姑娘喜欢他的多的是,可不敢跟他说,怕耽误他回城。”陈玉笑着道。 宋知青就是高岭之花,别说前进大队了,周围的几个大队,但凡是个姑娘,见了宋知青都会有好感的。可是再认真一打听,就都不敢碰他了。 这人太厉害了,是天上的人,够不着。 邵柏峰点点头:“明白了。” 陈玉看他:“你呢,有姑娘喜欢你吗?” 男主的女人缘怎么样,好奇。 邵柏峰:“当然有。” 其实是没有。 养他的邵老死了后,邵柏然八年没回,大队里的人都以为邵柏然死在外头了,他一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哪会有姑娘喜欢啊。 不过,倒是有几个姑娘刁难他,总爱跟他作对,特别讨厌。 陈玉跟邵柏峰聊天的这一会,倒是邵柏峰是个很容易交谈的人,不像以前书里看到的,高高在上,冷气十足,对女人不屑一顾。 陈玉笑了:“嗯,应该不少,看你这长相就知道不愁人追。” 邵伯峰心里有点虚,可还是点了点头。 心里在想,宋元青都这么多人追,等他长到宋元青这么大,肯定也是一样的。 陈玉见邵柏峰挺好说话的,就问了问他的来意:“你怎么会想到回来看你哥啊?” 邵柏峰说了:“我另一个哥哥,从外头回来了,我得把遗物给他,反正那离这也不算特别远,我就顺便来瞧一瞧这边的哥哥。” 邵老的遗物被邵柏峰藏起来了,埋在地里,怕放屋里让人偷了。 墓里藏东西虽然方便,但是不好挖啊,挖东西出来像是在挖坟似的,邵柏峰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把没东西放到坟里。 陈玉知道邵柏峰说的是谁,那天在卡车上见过的。 她道:“你那个哥哥,名字挺你挺像的,就最后一个字不一样。” 邵柏峰有些意外,“你认得他?” 陈玉笑着说:“那天我们几个一起去城里的时候,在卡车上碰到的,他就是那天碰到宋知青,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呢。” 邵柏峰点点头。 没一会,学校就到了。 刘可刚上完课,抱着书从教室里出来,她看到陈玉了,招手:“阿玉!”一边喊一边过来了。 走近后,也看到了陈玉身边的邵柏峰,立刻就招呼上了,“小峰啊,几天不见,你变得更帅气了。” 就是小版的宋元青嘛。 哈哈,只不过气质完全不一样! 邵柏峰在知青办住了二天,认得刘可,刘可是个活泼的性子,跟谁都说得上话。 邵柏峰喊了一声,“可可姐。” 刘可看着邵柏峰的小平头,还伸手摸了摸 ,“你头发可真硬啊。”她道,“你这头发一剪,看着都跟你哥不像了。” 这小平头一剪,看着就像硬汉小生啊,就是年纪小了点。 邵柏峰把头发往旁边挪了挪,“可可姐,你手上都是粉笔灰呢,别碰我头发。” 刘可可甩了甩手,“我都忘了。” 她道:“宋元青在办公室呢,正在备课,走,我带你去找他。”这话是跟邵柏峰说的。她说完,又问陈玉,“等会我就没课了,要不要去我那,听听收音机?”宋元青已经把收音机修好了! “好啊,我下午正没事呢。”陈玉她娘跟她姥姥去了王大力家,她借口说有事没去,要是回家叫王大娘碰上了,那不太好。 索性就在外头晃一晃。 “好!”刘可高兴的跟陈玉说道,“那收音机修了之后,音质可好了。”她一边跟陈玉说话,一边领着邵柏峰去了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就是一个大屋子,里头摆了几张简单的桌子,就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了。 “宋元青,你弟弟来了。”刘可把邵柏峰领了进去,把自个东西一放,陈玉跟宋元青打了声招呼,就跟刘可一起走了。 宋元青看到邵柏峰一点都不意外。 “哥。”邵柏峰走了过去,“爸让你周末回家一趟,给你介绍对象。” 爸? 宋元青面露微笑,看来邵柏峰跟他爸相处得不对。 于是问,“你名字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邵柏峰道,“就这样,不改了。”他赢了! 邵柏峰嘴角勾起。 宋元青有一点意外。 邵柏峰道,“我答应他了,以后去军队厉练,走他的老路子。” 宋元青道:“你喜欢就好。”难怪呢,他爸捞了一个接班人,这一满意,就不计较改名的事了。 陈玉跟刘可回了知青办,去了刘可的屋子,听了一下午的收音机,有新闻,有唱歌的,还有说剧的呢。 可热闹了,足足有六个频道。 幸好知青办离大队的住家不算近,这边收音机声音也不大,也没什么人知道,过来凑热闹的人就少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前进大队的大喇叭突然开始放起歌来了,整个大队都热闹起来了,在家的、出门干活的,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头望着。 熟悉的《刘三姐》响了起来。 唱完后,大伙意犹未尽,还在那等着,想着再听一首呢,结果,就没了。 歌完了之后,整个前进大队都热闹起来了,都在说这事呢。 这之后,每天下午,到点了就播歌,还有专门从别的大队过来听歌的,都觉得稀罕呢! 现在人闲着,活少,也没什么有趣的事,就之前陈香跟王大力那事,后来都没信了,都给足足说了半个月呢,翻来覆去的嚼,实在是没话了。 东家长,西家短的。 这段时间过得挺快的,陈玉除了在家学,就是去刘可那听听收音机,她姥姥张迎春在陈家住了三天,后来实在是想家了,还说了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帮王大力找对象去,在这也没法相看人啊。” 刘巧云无奈同意了。 后来,张迎春就叫女婿陈大队长骑着自行车给送回家了。 陈大队长忙,都刘家门都没进,转头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张迎春叹了口气,知道陈大队长这是不想见刘小麦母女呢。 这女婿气性还是有点大。 张迎春也没法子,摇了摇头,看到地上陈大队长拎下来的东西,喊道,“志昌,出来帮我提东西。”志昌是张迎春的孙子。 大孙子刘志昌出来了,“奶,你怎么回了?你一个人回的啊?”他左右看了看。 张迎春往屋里走,“不是,你姑父送我回来的,这东西就是他提的。” “他人呢,怎么不进屋坐坐?”刘志昌提着东西,跟在张迎春身后。 刘志昌才进屋,东西还没放呢。 就看到二婶也就是刘小麦她娘,急冲冲的过来了,看到刘志昌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接,“什么好东西呢这是。” 刘志昌把东西往后一躲,“婶,这是我姑父给我奶的东西。” 刘小麦她娘笑着去抢,“给你奶的不就是给咱家的吗,谁用不是用。” 刘志昌冷笑,“婶,你上次把我姑的脸抓破了,我姑父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这会就要用人家的东西了?要不要脸啊?” 这刘小麦她娘跟刘志昌的娘关系不好,两家一块处着,刘志昌没少看到这二婶指使他娘干活,小时候没看出什么,大了一些懂道理了,就知道了。 更可气的是他爹老叫他娘让着二婶,说什么家和万事兴。 凭什么啊。 刘志昌是站在他娘那一边的。 年纪越大,越看不惯二婶,以前嘴是还敬着,这几年,连脸面上的关系都懒得维护了。 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说客气她反倒以为你怕了她,还得寸进尺呢。 刘小麦她娘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志昌,我可是你婶,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 刘志昌是长孙,刘家的规距大,这长孙还是很有份量的。 刘志昌可不怕她:“我就这么说话的,看不惯就别住这。” 刘小麦她娘气得要死,转头就找找张迎春告状,“娘,你看看刘志昌,他这孩子哪有半点规距。” 张迎春道,“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的事。” 说着回屋了。 刘志昌把东西提了过去。 刘小麦的娘赶紧跟了进去,“娘,你不管我就罢了,小麦是您亲孙女,您怎么也不管管?那林家,小麦回来这么些天了,那林小山都不过来看看,连个口信都没有,你说说,他想怎么样?” 她的嘴不停的说,“叫我说,那林小山就不行!娘,你是有名的媒婆,你给小麦再挑个好人家呗,县里的最好!” 张迎春道:“别找我,我没那本事,还县里的,县里我一个人都不认得。” 刘小麦的娘笑了,“您不认识没事啊,那陈海,就是小姑她儿子,不是在县里邮局工作吗,我都听小麦说了,让他给介绍一个啊!我们不挑的,跟小麦一样大的,最好是高个的,会疼人,彩礼也不能少……” 张迎春摆摆手,“我累了,出去吧。” 刘小麦的娘话还没说完呢,不肯走。 张迎春抬眼看他:“是不是要我叫老二过来,把你带走啊。” 刘小麦的娘这才讪笑着出门了,临走了还说了一句,“娘,千万得帮小麦挑一个好人家啊。” 林小山这事,她提都不提了。 张迎春在屋里直叹气。 她又不是没给小麦找过人家,可小麦不愿意啊,说都是大队里的,机灵一点的就说油嘴滑舌,老实一点的就说嘴笨,后来刘小麦自个找了一个县里的,尾巴更是翘到天上了。 张迎春就懒得管了。 前进大队的大喇叭又响了。 “同志们,明天各家各户准备出工了,去田里积肥……” 说了三遍。 陈玉在家听到了,积肥,这会的肥料就是粪便跟炉灰草土灰那一些东西,明天肯定上工,大伙都得分工干活了。 去打猪圈的,还有去挑粪,还有去烧草积灰的…… 陈玉回屋里,把自己的手腕裤腿打着补丁的衣服找出来了,那衣服是粗布制的,补丁打得厚,干活不磨手。 陈玉想到接下来的农活,就不住叹气。 姑娘家跟男人分到的活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再不一术,那活也不轻松啊,瞧瞧天上的大太阳,这还是三四月呢,等到六七月份,那太阳都能把人晒得脱一层皮。 陈玉这白白的小脸可是养了一个冬天才养回来的呢。 陈玉好几天没看到林白了,准备去他家找他。 林白现在在永中供销社干活,那里离这可不近,有几公里路呢,永中供销社快到县里了,离红河大队最近。 林白现在上班下班,都是骑自行车去的。 林白白天肯定不在家,要么是上早点去,要么晚上再去。 陈玉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去供销社找林白,明天就要上工了,到时候时间肯定紧巴巴的。 刘巧云这几天都没出门,在养脸上的伤呢,伤口不算大,可在脸上,碰着人看到就问,“哟,你脸怎么伤了?” 刘巧云不耐烦一个个解释。 “娘,我去看看林白,晚上会晚点回来。”陈玉把衣服一换,带了点钱跟票,准备出门了。 刘巧云道,“就这么去啊?”她道,“你不是会骑自行车吗,去队委会员问一问,有没有空闲的自行车,借着骑一骑。” “好嘞。” 陈玉去了。 队委会的自行车两辆都空着,没人用呢。明天前进大队要开工了,队委会的干部都在忙着怎么分配工作呢,哪有空到处走啊。 陈玉跟队委会的人熟,说了一声,签了字,就把自行车借走了。 她骑着自行车往红河大队去了。 骑到岔路口那,她看到肖媛从丰收大队那边出来,冲她招手呢。 陈玉停下车。 肖媛看到她就到了,“林家的屋子,下头都建好了,就差上面的瓦片了!”肖媛这几天去找林中找得有些频,有时候还帮帮忙呢,她是看着屋子建起来的。 那屋子平地拔起,看着像自家孩子一样,肖媛这会对屋子的感情还挺深的。 “这么快啊。”陈玉很惊讶啊,她还以为要一个月呢。 “人多嘛,当然就快了,”肖媛说完,又有些酸,“陈玉,老六那屋子比我家林中的大多了,是一整个宅子呢,多两间呢。” 陈玉笑:“这我可不知道,这屋子不是他们兄弟几个商量的吗?” 肖媛想一想也是,“你不去看看?” 陈玉道:“我去供销社找林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肖媛点点头,“我家林中说,林白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天黑才回来,饭都是八九点吃的。” 忙成这样了? 陈玉听了就心疼,“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过去了,明天队里要上工了,以后可没这时间去。”等忙完施肥了,就要种土除草了,就闲不下来了。 这自由分配的时间可就少了。 “去吧。”肖媛看着陈玉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走了。 肖媛跟陈玉因为林家建屋子的事,交流得多了,这关系就近了,相处下来,都觉得对方还行。陈玉人挺好的,肖媛除了爱美喜欢打扮之外,性子还挺不错的。 以后又是妯娌,这关系能处好就最好了。 陈玉出门后,刘巧云看了看自己的脸,她觉得伤好了,于是关了门,去王大娘家了,最近在家呆得闷了,跟人聊聊天。 刘巧云刚走没一会,屋外头就来人了。 正是刘小麦母女俩。 刘小麦正在怪她娘:“你说什么晾晾他,现在好了,去了林家,林小山都不露面了!都怪你!” 刘小麦的娘常桂花不服气了,“能怪我吗?还不是你自个不行,连个男人都看不住,上一个也是,到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真是没用!” 刘小麦听不得别人提县里那对象的事,立刻翻脸了,“你好意思说我,要我说,还怪你呢。要是你像姑姑一样,把我生得跟陈玉那么漂亮,我会找不到中意的对象吗?”她愤愤不平,“你还怪上我了,上次我那县里的对象,本来都要成了,就是你把彩礼提提高高的,把人吓住了!后来僵住了,他才被人哄去的……” 母女俩就这样在刘巧云家门口吵起来了。 一点脸面都不顾。 58、058 陈玉看到永中供销社了, 前面的那个大招牌都是新的,门边的墙上还刷了一层大白漆呢,一眼就能看到。 陈玉下了自行车,把自行车锁上了,这才往供销社里头走。 进门就看到高高的柜台, 上面全是玻璃, 能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人就站在柜台后面, 墙上还挂着高高的柜子呢,上面摆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什么棉被, 布啊, 还有酱油,盐啊,还有罐头啊,下面的柜子里还摆着糖果, 还有瓜子花生,什么都有。 但凡家里需要的,这都都有。 陈玉走了进去, 里头人还挺多的。 尤其是买米买布的那块,排了一条长长的队。 林白在哪呢? 林白就在称米的那呢, 他是男人,气力比女人大,算数又好, 东西一称,什么价立刻就出来了,这些天来,就没有算错的。 供销社的领导特别看中他,如今,仓库都归林白管了。 陈玉看到林白忙得很,就没打扰他,就在里面逛了逛,转了两圈后,一个卖头油发饰柜台的姑娘出声了,“喂,不买东西出去。” 陈玉听到声音看了过来。 那营业员盯着陈玉,“说的就是你,没钱充什么大爷啊,还逛来逛去的。” 林白听到声音往边看了。 他看到陈玉了,他跟身边的营业员说一声,让他帮自己顶着,然后就往陈玉那去了。 “什么事?”他是问的陈玉。 那卖头油发饰的营业员嘴一努,“这姑娘进来半天了,一样东西都不买,你说说,这样的人进来做什么啊?” 陈玉对林白道:“我来看看你,本来想等你忙完的。” 林白温和的看着她,“我知道。” 林白对那女营业员道:“这是我对象,过来看我的。” 女营业员脸都青了。 嘴唇嚅嚅半天,可就是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林白没说什么,他拉着陈玉的手,带着陈玉出去了。 女营业员松了一口气。 看着林白跟陈玉的背影,心里有些窃喜,那林白虽然要升官了,可是脾气还是挺软的吗,她之前是白担心了。 外头。 林白正在对陈玉道:“我本来想忙过这一阵再去找你的。”这边的供销社是新开的,要进化还在清货,这边离县城近,人流大,买东西的也多。最主要是的,能干事的少,好多都是塞进来的,像刚才那个女营业员,是个合同工,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算数都算不清,错了几回了。 林白在这供销社里是最能干的,领导长着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准备等过了这个月,提拔林白当干部。 陈玉道:“你忙我来看你,一样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忙。”又问,“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林白压低声音,“就是会干活的少,我的事就多了一些。”他小声道,“有些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争去的,气氛都叫他们给弄坏了。” 供销社的营业员,这可是个好工作,算是国营企业。 哪个不想进来,为了一个工作挤得头破血流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大姐,想把法把人挤走,想把自个的亲戚给弄进来。 先头还打过弄走林白的主意呢。 短短几天,林白在供销社的位置就稳了。 领导现在还离不开林白了,这卖东西卖了多少,每天进账多少,出货多少,赚了多少钱,哪个货更行销,下次要买多少货,哪个都得林白拿主意。 陈玉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明天就要上工了,那边也要忙起来了。”又说道,“好了,我也看到你了,满足了,现在就不耽误你干活了。” 正说着,里面帮忙的营员业满头大汗的喊了直来,“林白,我忙不过来了,你快进来啊。” 林白还想跟陈玉说两句话的,可叫里面的人一喊,这没法说了。 “我晚上回去找你。”林白说道。 陈玉跟他说,“肖媛都跟我说了,你说□□点才到家呢,别去我家了,这一耽误,十点都睡不上觉,早点休息,等你忙完再见面。” “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陈玉骑自行车,笑着跟他挥了挥手,然后走了。 林白看着陈玉走远,嘴唇抿得紧紧的,然后回了供销社里头。 之前那个说了陈玉两句的营业员,看到林白进来,打趣道:“林白,那是你对象啊,挺好看的,她怎么来了,也没听你说啊。她是自个来的吧,是不是怕你跑了啊!”八卦得很。 林白看了她一眼。 声音冷淡,“你今天的货钱再错了,我会如实跟领导说的。” 那女营业员一愣,然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勉强挤出一个笑,“林白,都是一个单位的,你别这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跟领导说,行不行?” 林白没理她,走了过去。 女营业员赶紧走出柜台,追过去拉着林白,“林白,我刚才真不是故意说你对象的,你别因为这件事就怪我啊,我跟她道歉还不行吗?” 林白回头,把手抽了回来,说道:“这不是一码事。你是来工作的,你这货钱都错了四回了,我看你就不适合干这个,老亏钱,总不能次次都让别人帮你算吧。” 那女营业员看明白了,林白就是故意为难她的,于是压着火气道,“林白,你不要太过分了,这工作是我家人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要是搅黄了我的工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尽管试试。”林白可不是吓大的。 林白去工作了,他一过去,那买米的人队伍一下子缩短了。 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都不是多管闲事的,听到那女营业跟林白吵了两句,看到眼里,但没说出来。在那些人看来,还是林白更好一些,不管谁进来,买不买东西,林白都是和和气气的。哪里像那些女营业员,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 他们爱来林白这买东西,从不缺斤少两。 那女营业员气得跺了两下脚,然后回柜台去了。 正好撞到一个老婆婆过来买头绳,要红色的头绳,给孙女买的,攒了好久的钱。 那女营业员看都不看,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下次再来!”没看到她在生气吗,真是不长眼,偏偏撞过来。 老婆婆好声好气,“小姑娘,就在这,我看看,这第一层就是呢,我孙女明天的生日,我答应她给她买的。” 女营业员白眼一翻,“关我什么事。” 旁边的王姐看不过去,“小悦,老人家也不容易,这供销社不就是方便广大人民群众的吗,这红头绳就在第一格呢。” 那女营业员小悦眼睛往林白那一瞟,“没听到王姐,有人说我卖东西再算错钱就跟领导告状呢,我哪还敢卖啊!” 这话中带话的,就是说给林白听的。 合着你自己算不对数,还怪上别人了? 不卖东西,你来这干嘛的。 站着领工资啊? 王姐都说不出话了,往门口看了一眼,领导来了,赶紧回自己的柜台。 那老婆婆不死心,她也不想受人白眼,可小孙女十岁生日,她答应过买根漂亮的头绳回去的,这不能食方啊。 老婆婆苦着脸,双手合在一起,求道:“小姑娘,行行好,卖我一根吧,我不要多……” “不卖不卖,走开!”小悦真不耐烦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领导走来了,黑着脸,“怎么回事?” 小悦看到领导,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殷勤又谄媚,“肖主任,您来了。” 肖主任不高兴,“吵什么呢,这红头绳这里不是还有吗,怎么就不卖了?” 老婆婆看到肖主任,赶紧道,“主任,求您卖根头绳给我吧,我孙女明天十岁的生日,我答应过她的,那孩子可怜,生来就没了妈……” “老人家,你等会,我这就让人拿给你。”肖主任笑着安抚道,然后看向小悦。 小悦这次不拖拉了,手脚麻利的把要卖的红头绳拿出来了,有细的有粗的,“要哪种?” “什么价啊?” “粗的八分钱,细的六分钱。” 老婆婆一算,不贵,就说道:“一样一根。” 说完,递了两毛钱过去。 小悦拿给她了,然后找了五分钱。 老婆婆愣了,“小姑娘,你该给我六分钱啊。” 小悦脸色一青,手伸进去,又拿了一分钱出来,可看肖主任盯着她,她脑子一转,坏了,会不会是这个老婆婆讹她的? 小悦又不敢给。 老婆婆看着小悦。 肖主任也看着小悦。 王姐在一边撇了撇嘴,小悦这人做事真不行,几分钱的东西都算不清,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不如,让她走? 王姐眼上一亮,立刻就插了嘴,“小悦,你的钱怎么又算错了,这都是第五回了吧,你怎么连这小学数学都不会啊,你不会是文盲吧。” “我不是,你别胡说!”小悦赶紧将那一分钱放到柜台,“钱给你了,还不走!”事情都是这老家伙惹出来的。 “我哪有胡说啊,林白说的,这能有错。”王姐笑着看向肖主任,“主任,不信您问问林白。” 肖任往林白那去了,小悦顾不上柜台了,赶紧跟了过去。 在肖主任身边拼命的解释,“肖主任,你别听他们胡说,王姐想把我挤走,想把她亲戚招过来呢。林白那是因为我刚才得罪了他对象,他看我不顺眼……” 肖主任听到这话站住了,“林白对象?” 小悦赶紧点头,“是啊,你说他对象也不说一声,突然就来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不买东西就出去,这话有错吗? 没错啊。 林白那边的长队终于算完了。 这会有空了。 他就在那,说道,“肖主任,李小悦同志业绩是供销社最差的,这点您看货单就能明白,我这人对事不对人,您也是知道的。” 肖主任当然更相信林白的话。 拿来货单,一查,李小悦同志卖出的东西不仅少,还错得多,真不是干这行的料。 李小悦愤愤的盯着林白。 前进大队。 陈大队长今天在队委会跟干部们商讨完事,早早的就回家了。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呢,就看到有两个人在他家外头吵吵闹闹,引来了一堆的人。 陈大队长眉头一皱。 等走近了。 看到是刘小麦母女俩,脸都冷了下来。 刘小麦看到陈大队长了,喊了一声,“姑父。”突然想起来陈大队长之前说叫他不要来家里的话,惴惴不安,往常桂花身后躲了躲。 常桂花看到陈大队长,一脸亲热:“妹夫,你怎么才回啊。” 陈大队长问,“你是上门给我家巧云道歉来了?” 常桂花死脸没皮,“不是,我是来找你有事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上次那事我也是无心的,巧云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陈大队长说了:“不是来道歉的,那就请回,我家不欢迎你。” “别啊,”常桂花走过来了,笑得跟没事人似的,“巧云在哪呢,我回来就跟她道歉。妹夫,这都是小事,今天来我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不帮。”陈大队长拒绝了。 常桂花听不懂委婉的拒绝,所以,陈大队长压根就没用借口,直接说不。 常桂花道,“你不帮那我可就不走了。”打算就赖在陈家了。 这妹夫真是的,一个大男人,那么小气。 当初巧云怎么挑中这么个人啊。 陈大队长对看热闹的年轻人道:“去,叫几个空闲的人来,叫力气大的,等会帮我做件事。” “好嘞。”年轻人转头就去叫人了,也不问什么事。 常桂花愣了愣,然后高兴道,“妹夫,你真聪明,我没说你就猜出来我要做什么了!你做得对,叫几个力气大的,结实的,我们去林小山家,好好问问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林小山真不是东西,对她家小麦不闻不问的,都多少天了。 说好要结婚的,结果,一点诚意都看不到。 陈大队长平平静静,“这是你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不帮,你要是敢赖在我家,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说到做到。 常桂花惊讶极了,她完全不懂,“妹夫,我们可是亲戚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陈大队长道,“我打我媳妇的时候,想过我们是亲戚吗?” 关键是,刘小麦前些天那些天做的那些事已经把陈大队长的耐心耗尽了,这常桂花,比刘小麦还要麻烦的人,没脸没皮,听人说话的时候专挑自己愿意听的。 “姑夫,你太过分了。”刘小麦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掏了掏耳朵,“林小山跟闹矛盾,找你爹啊,找你舅舅家啊,找我做什么啊。以前两家也没多亲热啊,怎么,现在一有事,就找过来了?” 陈大队长绝对不会把这母女俩放进自己家门的。 上次刘小麦一个人,就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对了,还把客房给砸了。 陈大队长想起来了,“刘小麦,上次你住我家,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临走了,还把客房砸个稀巴烂,这事怎么说?” 不是陈大队长欺负晚辈,实在是刘小麦这样的人品,陈大队长心里隔应,不想跟这样的亲戚来往。 要是为了一脸亲戚脸面,表现上和和气气,吃一肚子的亏,这样的事他真干不出来。 要是他是个能忍的人,当初就不会从部队里退下来。 再说了,林小山就在隔壁大队呢,这次陈大队长帮了刘小麦的忙,那以后刘小麦真嫁给林小山了,那刘小麦是不是一受委屈,就叫他去帮忙撑腰啊?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陈大队长就不想开这个头。 “我就不走,看你敢赶我。”常桂花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看在小麦她奶奶的份上,你真能对我们怎么样!” 好。 那你看着。 没一会,来了一大拔年轻人。 “把她们赶出去,赶到大路去。”陈大队长一点都没客气。 “陈建兵,你不是东西,我们两家是亲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常桂花大喊大叫,叫得路上的人都听到了。 “姑夫,你可是大队长,要以身做责的,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不顾亲情?”刘小麦也质问。 “陈建兵,你个狗心血肺的东西……” 那一拔年轻人本来还觉得陈大队长把这母女俩赶走有些不尽人情,毕竟是亲戚啊,不好好招待就怎么了,怎么能赶人呢? 可现在,他们的想法完全变了,他们觉得陈大队长做得对! 做得太对了! 这两人哪里亲戚啊,明明就是仇人! 嘴跟粪坑似的,就在那骂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太可怜了,怎么跟这样的是亲戚呢? 陈玉骑自行车回来的时候,常桂花跟刘小麦还没走,还在那骂呢。 她们就不信,陈大队长就这么把她们给赶了,刘小麦的亲姑刘巧云会这么同意。也不知道刘巧云死哪云了,一下午都没回来。 都不见人影。 常桂花眼珠子一转,小声问刘小麦,“你说,你姑半天都不露面,也不着家,会不会……是偷人啊?” 刘小麦眼睛一翻,“娘,你就闭嘴吧,姑父那么精明的人,姑姑真敢干这事,他肯定要撕了姑姑。” 又嘀咕了一句,“娘,要是姑父知道你说这样的话,他保不齐还会来收拾你呢,才不会看在爹的面子上,轻轻放过。” 姑夫那人,有时候有些六亲不认。 不好。 常桂花讪讪的闭嘴,“我不就是那么一猜吗。”又叮嘱刘小麦,“你可别往外头说啊,也别跟陈玉说。” 刘小麦冷哼一声,“我跟陈玉掰了,谁要跟她说。” 陈玉骑自行车从这边过。 骑得速度很快,一闪就过去,刘小麦看到背影才认出是陈玉,高声喊,“陈玉,陈玉!” 陈玉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离得老远了,踩下刹车,回头一看。 常桂花跟刘小麦声音特别响:“阿玉,我是你二舅娘啊,你爹太过分了,把我们赶出来了,还派人看着不让我们进去,你去找你娘,叫你娘过来帮帮我们。” 陈玉面无表情。 只见她坐正,骑着自行车去了队委会,把自行车还了回去,把签的字消了。 陈玉回到家,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都在呢,饿好了,就等着她吃饭呢。 陈玉跟陈大队长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事。 陈玉也不知道她娘刘巧云知不知道二舅娘的事,不过她没去问,趁她娘洗碗的时候,悄悄去找了陈大队长。 “爹,二舅娘怎么来了?” 陈大队长压低声音,“说是为林小山跟刘小麦的婚事,你别管啊。” 陈玉道:“哪轮得上我管啊,我才不管呢。”她就是担心,“爹,你把人赶了,就不怕姥姥跟二舅知道了,跟你翻脸啊。” 陈大队长道:“怕什么,总不能叫她们赖上我吧,事事都想让我管,真拿我当爹啊?” 陈玉噗嗤一下笑了。 这话有意思。 陈大队长道,“别跟你娘说,以后你姥姥他们问起来,你娘就说不知道,这样糊弄就成了。” 人跟人处不处得来,看性情,跟亲不亲戚的没关系。 只要不是爹娘,别的亲戚都能断。 陈大队长想得很明白。 “你下午去做什么了?”陈大队长问陈玉,回来得太晚了。 “去供销社看林白了。”陈玉如实说道。 陈大队长笑了,“就该去看看,林白这小子挺有本事的,你不知道,已经有好几家拐着去他家说亲去了。” 陈玉压根就不知道这事,惊了,“什么时候的事?” 陈大队长道:“就林白得到这份工作之后,那些人知道这是铁饭碗,又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林白很得领导看重,将来要高升的,说不定能升到县里呢。”这不就给了那些姑娘一个去城里的青云之路。 陈玉板着脸,“下次我问问他。” 孰不知,林白家也在说这事呢。 林白还没回家,还在供销社点货了,他早早的就说了,晚上不必等他回来吃,给他留一点就行了。 饭桌上。 唐红梅跟林家业眉眼舒展,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老二跟老六都出息了,他们这当爹娘的在大队里腰板也直了,尤其是建了新屋子,这屋子已经有模有样了。 大队里的人见了,没有不夸的。 “你们养的儿子真有本事,还找了铁饭碗。” “是啊,这新屋子多阔气啊,我看得都想去建一个了!” “你们以后啊,就享福吧!” 唐红梅更高兴的是,老大的工作好像也有了着落,除了送自行车那次,之后林东一直住城里,就没回来过。 儿子们都有出息了。 一想到这,唐红梅脸上的笑就止不住。 林老三抱着孩子,还有喂呢。 他开口了,“娘,麦乳精吃完了,再去买一罐。” 唐红梅一听又要买,笑容都淡了,“不是才买的吗?” 林老三眼睛一瞪,“娘,你还好意思说,才买的那罐,不是让你拿去给秀秀了吗,我就说不给的!结果你偷着送过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四偷偷跟他说的。 唐红梅忘了。 尴尬的笑了笑,“好,好,给你再买一罐,等老六回来,让他给你买。”老六在供销社,那里的东西最多,还有员工价呢。 林老三伸手,“您拿钱啊。” 唐红梅嘟嚷,“我哪有钱啊。” 林老三道:“可老六说了,他也没钱,不垫。” 唐红梅看向林家来,“老林,拿钱。” 林老三顺着唐红梅的目光也看向了林家业,“爹,给我钱。”他干活赚的工分跟钱都给家里了,手里一分没有,有事他就管家里要就成了。 这样挺好的。 他一直这样的。 林家业沉默道,“刚给了秀秀一些生活费,没多少了。” 林老三道,“那你去要回来。” 林家业瞪他:“她可是你妹妹!你这一点钱都不放过?” 林老三道:“那我赚的工分跟钱呢?年头忙到年尾,总有一两百吧,爹,你可不要哄我,我问过大队的人,他亲口说的。” 林家来道:“买麦乳精是吧,好,给你买。”还是没说给钱的话。 不过林老三已经很满足了。 孩子有吃的就行。 又想起来,“娘,我看到你屋里有布,我跟孩子的新衣服什么时候好啊?” 唐红梅脸色一僵,“那是老六给我买的布。” 林老三道,“之前的呢?一个蓝色的,还有一块灰色的,都能用的。” 唐红梅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老三:“我找的啊。” 唐红梅坐不住了,“你还翻我屋子了?” 林老三爽快的承认,“是啊,我找麦乳精的时候看到的,娘,我都说了多少天了,有十多天了吧,你怎么都不给我做衣服,我都看到你动针钱了。” “那是给秀秀……” “秀秀,秀秀,又是秀秀。”林老三很不高兴,“我儿子都没有什么好衣服,秀秀过年就做了几年新衣服了,还有上次秀秀倒在牛粪里的时候,穿的不也是新衣服吗,怎么就我跟儿子没有?”林老三开耍横了。 “十天,十天后给你,成吗?”唐红梅头疼的说道。 “好,娘,这可是你说的。”林老三得了承诺,心满意的抱着孩子回屋了。 老四林北跟老五林中最近干活最多,累得最狠,尤其是林中,黑了,还瘦了。 林中从建屋子开始,话就少了,主要是干活太多,没力气说话。 林南看了都心疼,肉联厂有剩肉剩骨头什么的,他都会带一些回来,给家里补补油水。 有时候是要扔的,也有要花钱买的,反正,比平常自个在外头买肉便宜。 “娘,我有事跟你说。” “爹,我有事要说。” 巧了,林中跟林南都开口了,这声音都叠上了。 唐红梅看向两人,“老五你先说。” 林中看向林南,“二哥,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说。”他要说结婚的事,估计有得掰扯,四哥没结婚,他爹不一定同意。 林中现在要做的,就是……通知他们。 林中没精力也没心情说服那两老,他都说要结婚了,那就结。 他时间紧着呢,争取在去部队之前,赶紧把媳妇娶了,最好能怀上一个大胖小子,这样,他才去得安心。 他都想好了,等那边能带家属了,他就把肖媛接过去。 “那老二你先说说,要说什么事。”唐红梅看着林南。 林南开口,“我要住厂里了。” 唐红梅点点头,“好事啊,厂里近,省得你来回的跑,累得慌。” 林南又道,“我想把田欣跟二妞都带去,她不去,没人帮我洗衣做饭。” 唐红梅脸一沉,“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她道,“我不同意。” 林南道:“明天我们就走。” “不行!”唐红梅不愿意,老二媳妇怎么能走,她走了家里的活谁帮她干啊?她这么年纪了,想累死她啊? 反正,不管林南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了。 唐红梅还说了,“你敢偷偷带她去,我就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就算不要这份工,她也得对我回来。”唐红梅说这话就是下一吓林南的,肉联厂这么好的工作,她真舍不得丢掉。 林南气闷极了。 他看向田欣,怎么办? 田欣看向林中,“老五,你先说说你的事,我们这事,先放一放吧。” 林中道:“爹,娘,我下个月结婚,你们把酒席的钱准备好。”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唐红梅,“你四哥还没结婚呢,他得先结。” 林中道:“行,那就让他先结,我下个月结婚,他最好在这之前把结婚了,不然,我可不等他!” “老五,这样太赶了,两次酒席……”唐红梅不愿意,“那多费钱啊。” 林中道:“随便你们,下个月我要结婚。” 林家业说道:“你那对象家里同意吗?” 林中道,“过几天我就去跟他们说。”他有办法说服老丈人。 林家业看向老四林北,“老四,你对象呢?” 老四林北若无其事,“我可以晚点结婚,让老五先结,没事。”对象在哪,他哪知道啊。不是在找吗? 唐红梅连连摇头,“不行,你没结,你弟弟就结了,别人还以为你有什么毛病呢。这顺利不能乱,老四,老五下个月要结婚,你跟你对象好好说一说,别要太多彩礼中,我们最多拿十块钱……跟你二嫂一样。” 林四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娘,我三哥的彩礼都是一百块加一辆自行车呢,怎么到我这,就成了十块钱,要真是这样,这婚我不结了!你啊,就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吧!”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林中说完话,也回屋了,准备洗一洗睡了。 明天瓦就能装好。 林白回来得很晚。 他买了一手电筒,专门用来用夜路的,自行车上还备了棍子之类的防身的东西。 唐红梅在等他呢。 厨房里有饭菜,林白一回来,唐红梅就端出来了。 林中睡了,林白去堂屋吃的。 唐红梅跟他说:“你五哥说下个月要结婚。” 林白嗯了一声。 唐红梅问他,“你下个月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林白抬起头,“工资预支出去了,没了。” 买东西了。 新屋子建好了,不得置东西吗,锅碗瓢盆,洗漱用品,还有卧室里的一堆东西,还有桌椅凳子,哪个不花钱? 总不能用旧的吧。 “一分都没了?”唐红梅问。 林白点头:“没了,买了锅,还买了桌椅,还有三哥定床的钱,我全支出来了。” 唐红梅一阵失望。 唉声叹气的回了屋子。 林白吃完饭,在院子里的时候,好像听到谁家的在吵架,声音太在顾,他这边都隐隐约约听到了。 林白懒得多想,洗漱之后就睡了。 晚上的时候,想到还要给陈玉五金,金戒指还有金耳环,还有项链……反正,结婚要用的,这会都得开始准备了。 东西总要齐全一些。 第二天一早。 林南跟往常一样,天没亮就起来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是,田欣跟二妞也起来了,拿了些衣物,林南先出屋子,看了看唐红梅的屋子,见屋里一片漆黑,知道唐红梅没起来。 他回屋,带上田欣,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林白也要上班,起了,出屋子的时候看到林南一家三口轻手轻脚的出门,林南也看到林白了,作出了嘘声。 林白点点头。 林南走了。 林南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骑自行车回来,说是跟肉联厂的同事借的,这会,正好带着一家三口走。 林南刚走,唐红梅那屋就传来动静了。 林白看了一眼二哥的屋子,门没关呢,林白走过去,顺手帮他们把门关上。 然后洗漱。 唐红梅起来做饭的,不光林白跟林南要去上班,还有林中跟林北,都要去新屋子那边干活,这是力气活,得吃饱,还得吃肉,一顿都不能省。 年轻时劳累过头了,老了就受罪。 林白从家里把自行车推出来,正好看到刘小麦跟一个脸生的妇人偷偷摸摸的往外走。 跟做贼似的。 刘小麦也看到林白了,差点叫出声来。 糟糕,怎么给他看到了! 昨天晚上,刘小麦跟常桂花去了林小山家,赖在那没走。早上,怕被人知道,天不亮就出来,想偷偷摸摸的走。 免得被人说闲话,结果,还是叫林白给看到了。 59、059 林白面无表情的别过脸。 心里想,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刘小麦。 这是第三回见了,前两次见面没一次是愉快的。 “喂,那谁……”刘小麦怕林白是个大嘴巴,赶紧跑过来,想跟他说一声, 让她别到处声张。 结果, 林白一蹬自行车,飞快的骑走了, 看都没看刘小麦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 没看她都喊了吗,怎么还走了,刘小麦觉得林白就是故意的! “那谁啊, ”她娘常桂花眼睛就盯在林白的自行车上了, “还有自行车啊,看着不错啊。” “不错什么啊,就是陈玉那对象,”刘小麦哼了一声, “有什么好的啊,长得还不如林小山呢。” 常桂花嗤的一声笑了,“长相算个屁, 男人得用本事才行,能赚钱才是最厉害的。就是你姑父千挑万选选中的那个?” 她把刘小麦拉到一边, 小声道,“你姑父挑中的人,肯定错不了, 要是真有机会,不用跟陈家人客气,直接把这人抢过来!”有自行车呢! 刘小麦压根就没那样想过,林白对她可是丁点客气都没有的。 她撇嘴,“娘,得了吧,你想想陈玉那长相,再看看我,人能看中我吗?” 常桂花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啊,要是他爹娘同意了,他还能不答应?” 常桂花说完,指着林家,“就是这家吧。” 刘小麦拉着常桂花就往外走,“娘,你看看,天都亮了,赶紧走吧。林小山好不容易松了口,赶紧回家,你跟爹得跟他们商量结婚的日子啊……” 说到这事,常桂花的脸就拉了下来,“定什么日子,彩礼都不肯给多,那林小山真是……” 刘小麦一把捂住常桂花的嘴。 这还是在丰收大队的地头呢,都是姓林的,万一叫人听到了,她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林家的门打开了,唐红梅探出头来,一大清早的,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 刘小麦慌慌张张的拽着常桂花就走了。 常桂花不停的往后望。 唐红梅眯了眯眼,这天有些暗,她没清刘小麦的脸。 -- 早上,陈玉起来,还往大门那看了看。 刘小麦母女俩应该不在外头吧。 昨天晚上陈玉睡得不怎么好,生怕刘小麦跟她娘在外头乱拍头。她倒不担心刘小麦母女没地方去,那二舅娘的一个妹子嫁到这不远的一个大队,走过去,二十分钟都不用。 那可是亲妹子。 刘巧云拿了袖笼给陈玉,“戴上,省得把衣服弄脏了。”她自个也备了一套,陈大队长的那个也没落下。 刘巧云看着陈玉白晰的脸蛋,跟陈大队长道,“这以后地里的活可就重了,你想个法子,让阿玉别整天在太阳底下晒,这夏天非得晒成个黑炭不可。” 陈大队长望了陈玉一眼,“大队里差个所卫所,这大家伙冶病难,幸好有个宋知青,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这事,我们周围几个大队都跟县里反应过了,那边已经下了文件了,要办一个卫生所,正准备抽调人过去。我倒是想让阿玉去,可她冶病打针一窍不通啊!” 刘巧云问,“就不能学吗,医生当不成,当个护士啊,打打针什么的,找个老师傅学一学。”她念着,“你看人林白,都成了供销社的正式工了,阿玉嫁过去,要是成天在地里干活,那以后差得就远了……说不定那林家家里的活都得她干呢,这可不成!” 陈大队长道,“这事我再琢磨琢磨。” 刘巧云道:“赶紧想,老大那个差事也不轻松,成天东奔西跑的,胜在稳定。”想到陈海是大学生,陈玉只把初中读完,刘巧云开始瞪陈玉了,“叫你读书你不去,看看,混了几年,成什么样了!” 陈玉道:“哪能怪我啊,还不是刘小麦,天天在我耳边说,读书没用。从小学就说起,这事娘你应该知道啊,我跟你说过好几回了。” 刘巧云也后悔听了那边的话,没坚挂让陈玉继续读,“那你就不能不听她们的吗。你那个二舅娘,成天说什么姑娘家不用读太多书,读书把年纪都拖大了,早早嫁人,嫁个好人家去享福……也是怪我,听竟然信了她的话。” 陈玉不吭声了。 这事怪不了别人,不过没关系,还有一次高考的机会。 一家三口一起出的门,但是分工不同,陈大队长跟那些男人去运肥料,刘巧云去地里除草,“你去猪圈,扫扫猪粪就行了。”刘巧云是这么跟陈玉说的。 扫猪粪,比扫地累不了多少,就是臭。 “娘,别,我跟您换。”陈玉更愿意云锄草,锄草在弯着腰,还有用锄头把草的根给挖出来,挺累人的。 刘巧云不愿意让陈玉去干重活。 陈玉好说歹说刘巧云才同意,陈玉拿了锄头就走,生怕她娘反悔。 那猪圈的味真的不好闻,以前她割割草就罢了,还要全部打扫出来,还得用水冲呢,最后把扫出来的猪粪运到一起,跟草土灰还有炉灰和在一起,再些水,就成了肥料。 陈玉也不偷懒,该干多少就干多少,一天下来,还挣了九个工分呢,只比男人差一点点。 接下来就是干活,不停的干活。 陈玉就没停,每天早出晚归的,足足干了五天。 跟陈玉一起锄草的多了去了,五天,所有地的草总算是锄了一遍,这还只是第一遍,等种了庄稼,施肥,那草还会再长出来的,还得去锄。 这干活是这样的,都是计工分的,你去了,干得多,那到年底分到的粮跟钱就多,你干得少,那得到的东西自然就少。 不去干活的人也有啊。 身子弱的,不想干的,也没人会说你啊,只是到年底,这粮食跟钱肯定没你的份啊。 这天,陈玉一回到家,正要开门的时候,听到林白的声音了,“阿玉。” 陈玉回头一看,见是林白,就笑了:“你供销社的事忙完了?” 林白点点头。 他手上提着一堆的东西。 陈玉领他进了屋子,然后去给林白倒水了。 林白则是把那一堆的东西提到了陈玉屋里,然后没出去。 陈玉端着水进去了。 桌子上摆着好几个装饰品的盒子,一看就是贵东西。 陈玉把水递给林白,问他:“那是什么啊。” 林白笑:“你拆开看看。”眼中满是笑,还带着一丝丝的得意呢。 陈玉把盒子拿来,打开盖子,里头是一套的金首饰,又闪又亮的,那成色也好,都是新打的。 “哪来的?” 林白不答,反道:“你再看看别的。”还有两个盒子呢。 陈玉在林白的催促下,慢慢打开了。 其中一个是玉镯子,陈玉这种不算识货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上好的玉种。 “哪来的?”她看向林白。 “用粮食跟一个大爷换的。”林白道,“两袋大米换来的。”那位大爷脏衣破帽的,一副要饿死的模样,那玉镯是那位大爷的传家说,说是那么说,也不一定是真的。但东西是好东西,林白本来不想换的,可那大爷找不到黑市,坐在路边急得直哭。 林白不仅用粮食换了这个玉镯子,还给了那大爷一点。 看大爷那样,应该是家里出了变故。 林白拿着玉镯,往陈玉往上戴,“试试。” 玉镯冰凉的,戴到手上没一会,就暖了起来。 陈玉道:“这玉的颜色真好看。” 林白点点头,“是啊,那那大爷手上有好几个呢,我就挑中了这个,还有一个什么冰种的,跟玻璃似的,我就没要。” 还别说,这玉镯子戴在手上还真显白。 陈玉跟林白抱怨,“我最近天天下地,你瞧瞧,脸上手上还脖子上,全晒黑了。” 林白道:“哪黑了,我怎么看不出来。”说完,还弯下腰,在带来的那堆的东西里找了找,找出一个圆圆的盒子。 他告诉陈玉,“这是南边来的货,说是好东西,你用用看,要是好用,我再去拿一些回来。” 从南边来的货,到了城里,他们供销社再去城里拿货,有这次是林白去的,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以前那都是城里专供的,可没有县里乡里的份。 可林白偏偏带回来了,还不少呢。 领导高兴极了,第二天就升了林白的官,他当了供销社的小干部,那里除了肖主任之外,最大的就是林白了。 先前那个不会算账的李小悦,已经被调走了,这人不会算数,放在供销社不合适,调到养猪厂去了。 陈玉拿着这些东西,有些担心,“总从供销社拿东西,不太好吧。” 林白道,“从我工资里扣的。”非常淡定。 陈玉把抹脸的收了起来,叮嘱林白,“我的东西一堆,以后别再给我买了,知道不,你得存点钱,以后结婚了,哪哪都得花钱。” 林白听到这话就笑,“我知道。”早就准备好了。 之前老师让他翻译的书,已经送过去了,老师当时就把钱给结了,有一百块呢。 那书可不好翻译,都是专业名词,所以才值这么多钱。 想到翻译这东西,林白又想起一件事,得用陈玉说:“后天我去外地出差,可能得半个月呢?” 陈玉问:“去哪出差?怎么要半个月那么远。”买趟东西不至于半个月吧。 林白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有一批外国人要访问,老师推荐我去当翻译。这次是去试试,要是成功了,得半个月。要是没选上,七天后就回来。”就算是出远门,进趟货。 肖主任这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介绍钱路费都由老师出,林白一点都不用担心。 陈玉看着林白发怔。 “怎么呆了?”林白的手在陈玉跟前晃了晃。 陈玉轻轻一笑,“我好像捡了一个大便宜。”真是捡到宝贝了! 陈玉之前是喜欢林白的长相,可随着了解越深,就越觉得林白这人好,特别好,特别值得人爱! 陈玉忍不住棒着林白的脸,然后凑上去,吧叽一口,亲了一下。 得意。 林白是她的人了。 林白反手抱住她,刚抱上,外头就传来了动静,林白赶紧松手,陈玉也是,离林白老远,脸都红了。 刘巧云从外头回来了,一身的味。 陈玉捏着鼻子,“娘,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味太重了。 “知道,知道。”刘巧云嘀咕,“你们父女真是一个样,都嫌我。”说着快步往屋子里去,好在今天猪圈全部弄干净了,以后啊,身上不会有味了。 林白拿起最后一个盒子,慢慢打开,里头是一对银戒指。 他把戒指从里头拿了下来,“这是我找人定做的。”一个老银匠,以前是银楼干活的,后来银楼开不成了,现在就成了普通人,林白是多方打听对寻到的。 城里的商场里也有卖的,可是贵。 林白对陈玉道,“手伸出来。” 陈玉把手往后头一背,“等会。”说着急冲冲的出了屋子,去了厨房,舀了水,用肥皂好好的把手搓了搓,最后洗手的时候,看水里一看,觉得脸也出汗了,又洗了洗脸。 折腾了好一会,才回到自个屋子。 她拿了毛巾擦脸,又把手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这才递过去。 林白笑着把戒指戴到陈玉的手上。 不大不小,正好。 合适极了。 陈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戴什么样的尺寸?” 因为牵过手啊。 林白在心里道,可故意不说。 陈玉一见,拿了另一只,往林白手上戴。 林白的手修长又秀气,特别好看,唉,陈玉叹了口气,她的手虽然也匀称,自个也觉得挺好看的,可就是没林白的手指比例好。 刚好戴上。 陈玉称赞道:“好看!你都可以当手模了。” “手模是什么?” “就是模特的一种,你知不知道模特啊,就是外国那种,在t台上走秀,展示衣服的,还有手模,脚模呢。”陈玉跟林白说。 林白若有所思。 刘巧云换好衣服,洗了洗,过来了,她身上的味浅了些,可仔细闻,还是有。 这会,陈玉无比庆幸她跟刘巧云换了活,这味那么重,谁受得了啊。 “哪来的金首饰,你们还戴上戒指了!”刘巧云眼睛都看直了。 陈玉嘴角一翘,“林白买的,看这戒指,多好看啊。” 刘巧云道:“这是彩礼啊?”她抓住陈玉的手,拉过来瞧了瞧,“这玉镯成分可真好,林白,你买的啊?这可不便宜啊,这东西值不少钱呢!” 林白笑着道,“阿玉喜欢就好。” 刘巧云看了又看,还有金耳环呢,还有金项链。刘巧云越看越害怕,把门一关,拉着林白就问:“这东西你哪弄来的!没做什么坏事吧!” “没有!”林白道:“我这金首饰是我花钱买的,别人只收了成分价,不贵的。”他在供销社,别人结婚缺点东西,他上次去城里,正好一起给带回来了。 人家谢他,这金首饰连人工费都没收呢。 “真的?”刘巧云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么好的东西,可不得大几百吗。”她这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生怕孩子为了这些东西犯了错了。 林白保证,“婶,您就放心吧,您忘了,我在供销社干活呢,还有工资,里面还有员工价呢。” 刘巧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稍稍放心了一些。 又跟陈玉道,“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太晃眼了,万一家里来个人看到了,就不安全了。不怕贼偷,就是贼惦记。记着啊,以后除了戒指,其他东西千万收好了,别戴出来!” 陈玉把玉镯子从手上卸了下来。 林白帮着拿了装到盒子里,盖好。 刘巧云看着东西收起来了,还不放心,叫陈玉锁到柜子里了,最里头的柜子。 锁了二层呢。 刘巧云叫林白留下吃饭,她拿着篮子去了菜园子,准备摘一点菜回来。 走时,还小声在屋里说了,“林白,以后这彩礼就不用给钱了,这些够了,知道吗。”金银这东西,什么时候都比钱管用。 林白这心意,她是看到了,不用再表示了。 陈玉也道,“是啊,你这东西太贵重了。” 要不是相信林白,她只怕也会跟刘巧云一样,怀疑这东西来路不正。 林白又从怀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 “是什么?”陈玉好奇的看了看,难道是情书?想到这,脸都有点红了。 林白打开了。 是那天照的照片,洗好了。 一共两份,林白的那份在家里收着了,这是另外一份,给陈玉的。 “原来是照片啊。”就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人二寸的相,还有一张是全身照,大一些,这拍的正是林白亲陈玉的那一瞬,一个欢喜,一个惊讶。 自然极了。 现在的照相馆极少有这样的照片,那老板看到这洗出的照片,当时看了足足一个小时呢,越看越满意。 后来他给人拍照的时候,还喜欢给新人制造惊喜呢,都是从林白这学去的。 陈玉盯着照片看了又看,又抬头看看林白。 半响,嘟嚷道,“你脸小,果然很上相。”幸好,陈玉的脸也不大,要不然,真要在照片里给林白比下去了。 林白凑过去,把头搭在陈玉的肩上,也看了几眼照片。 照得挺好的。 他在陈玉耳边道,“下次我们多照几张。”他想了想,又说道,“以后我再赚多一些,就去买一个相机回来。”然后他再学一学怎么洗照片。 陈玉伸手,抓了抓林白毛茸茸的脑袋,“你头发是不是该剪了?”一抓一把呢。 林白想了想,“最近太忙,没空去呢。” 陈玉兴冲冲的拿了一把剪刀出来,“我给你剪。”以前那些发型她都还记着呢。 林白有些迟疑了。 本来他觉得自己的长相就是靠发型撑着,要是剪坏了…… 不过看到陈玉特别兴奋,林白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陈玉把椅子搬到院子里,然后叫林白坐在那,拿了一把剪刀,跃跃欲试。 鬓发留薄,把两个耳朵露出来,然后上面的头发剪一剪,刘海要一点,不要也行,林白的额头还搬完好看的。 陈玉还挺认真的。 林白坐那没敢动,生怕陈玉一剪刀给剪坏了。 一溜一溜的头发往下掉。 林白心有点慌。 他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被陈玉折腾成什么样了。 “成了!”陈玉拍拍头,把剪刀往旁边一放,抱着林白的脑袋,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林白这会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成什么样了呢。 陈玉道:“锅里有水,你去洗个头……”又摇摇头,“不行,现在有点晚,头发会不会不干啊?” 林白道,“不是有毛巾吗?”头发渣子掉到脖子里了。 还是得洗头。 陈玉把要上的碎发扫了,然后叫林白坐在椅子上,她就站那帮他洗。 林白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别人帮他洗头的待遇呢。 心里想:头发要是真毁了,就为这洗头也值了。 洗好了。 湿哒哒的头发,用毛巾擦了擦,还是软软落在头上,看不出型了。 刘巧云回来,看到林白的湿头发,倒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林白在这洗头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多想了。 刘巧云做饭,陈玉在屋里跟林白说,林白说了一些供销社的事,陈玉则是说着刘可那收音机的事,听了不少新闻。 很快,陈大队长回来了。 林白出去,跟陈大队长打着招呼,陈大队长盯着林白的脑袋看了半天。 这会林白头发干了,之前陈玉剪出来的发型能看出来了。 林白见陈大队长盯着他的头瞧,伸手摸了摸,“叔,我头上有什么吗?” 陈大队长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是……你在哪剪的头发,挺别致的。”这别致两个字,真是意味深长。 林白如实说道,“阿玉剪的。” 陈大队长吃了一惊,“她还会剪头啊,我怎么不知道。”那丫头,可从来没跟他剪过头! 这差别待遇,让陈大队长心里有些酸。 陈玉出来了,带着炫耀的语气,“爹,你看,我剪的!好看吧!” 林白头发,耳边的短一些,上面的不长不长短,大概三厘米的样子,四六分,也不是纯四六分,用手扒一扒就行,是那种慵懒的,长度正好。 “是不错。”陈大队长眉头一挑,“你还有这一手呢,以前怎么没露过啊。” 陈玉在那笑,“我之前也不知道啊,今天帮林白剪了头才知道的!” 刘巧云从厨房端菜出来,也盯着林白的脑袋看了半天,这头发啥时候成这样的,怪好看的。 林白看刘巧云跟陈大队长的反应,心里稳了。 这头发肯定没剪坏。 饭桌上,陈大队长说起了一件事,“刘小麦跟林小山后天办喜事,中午得去刘家喝喜酒,你们都去吗?”问的是刘巧云跟陈玉。 刘巧云点头:“我娘家的事,我得去。”就算她现在二嫂那母女俩隔应,可看在她娘的份上,她还是得去,得把这面子做足了。 陈玉道:“我就不去了。” 陈大队长点点头,“好。”不去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玉问她爹,“怎么办得这么急啊,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 陈大队长摇摇头,“我不知道。”懒得问。 林白犹豫着开了口,“有一次,我看到那个刘小麦跟一个脸生的女人,从林小山家那个方向出来,刚还没亮呢。我猜她们可能是在林小山家过的夜。” 刘巧云脸色一变。 她跟林白道,“林白,不要多想,刘小麦是刘小麦,我家阿玉跟她一不样。那孩子性子歪了,以后啊少来往,省得生了孩子都叫她给带坏了。” 刘小麦嫁的那个林小山,跟林白是一个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住得近,就就容易来往。刘巧云把得这话说在前头,省得让孩子们为难。 林白点点头。 又说了,“我听林小山他娘说,没什么彩礼,姑娘家还带嫁妆去,大队里好多人都知道了。”这话是他听唐红梅说的。 刘巧云的脸色更难看了。 刘小麦当初…… 算了,不提了。 林白道:“叔,婶,我想跟你们商量下,我跟阿玉的婚事,给多少彩礼合适。” 陈玉扭头看他,“我娘不是说了不用给吗,那五金都够了。” 林白道:“可婶子不是说,那首饰不拿出来吗?”怕太惹眼。 “首饰?”陈大队长还不知道呢。 刘巧云在旁边跟他说了。 陈大队长点点头。 他道:“金银首饰那些东西先放一放,别拿出来。这钱,我给你们补上。”他干了这些年,存款还是有的。 林白道:“叔,不用了,我手里有。”说着,从身上了一百块出来,递给陈玉。 陈玉把钱拽在手里。 看着林白。 五金给了,戒指给了,这彩礼也给了…… 还有结婚的相片也洗出来了…… 林白这是…… 陈玉眨了眨眼睛。 林白看向陈大队长,“叔,我家屋子已经建好了,这几天就要请大伙吃饭,您什么时候方便?” 陈大队长问:“就这两天?” 林白道:“对,都弄好了。” “没定啊?” “就等你呢。”林白道。 这话说得多好听啊,陈大队长这样的人听了都觉得舒服,他道,“后天阿玉姥姥家有事,避开这天,其他日子都行。” “大后天怎么样?”林白问。 明天肯定不行了,太赶了,这会天都黑了呢。 “行啊。”陈大队长答应了。 “到时候您一家人都去,我给您留了上座!”林白也高兴,趁着这会,他说了,“叔,我家屋子建好了,我想早点娶阿玉过门。” 陈大队长猜到了。 这小子果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缓缓问,“早点,多早啊?” 林白道:“下下个月怎么样?” 他又添了一句,“天不算热,正好可以穿单衣,阿玉还可以穿裙子呢。” 陈大队长没点头。 刘巧云在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道,“要不答应算了。”林白是正式工呢,比以前吃香多了。再说了,刘巧云心里也怕呢,陈香的亲事黄了,那刘小麦差一点也黄了,她觉得最近这婆家跟娘家的风水好像有问题…… 她想把闺女早点嫁过云。 把事定下来。 陈大队长道:“我得想想。”又问陈玉,“你是什么意思?” 陈玉有些犹豫。 她想过跟林白结婚,也想过跟林白婚后的日子,可没想过这么快啊…… 这心突然有点慌了。 “你不愿意?”林白望着她,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 “我没有不愿意,我愿意的。”陈玉握着他的手道,“就是,就是太快了,我有些怕。”她有些怕离开息的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害怕自己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 林白笑了,“你愿意就好。” 他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明天我在家休息,早上过来找你,我带你去新屋子看看,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新家很漂亮,不要怕。” 陈玉轻轻点了点头。 哎。 这难道是婚前恐惧症吗? 林白直的时候,陈大队长都没有松口。 林白走后,陈大队长把陈玉叫到屋里,“你怎么想的,是想像他说的那样,早点结婚,还是晚一点?” 陈玉没想好呢。 她小声道:“就是觉得突然离开生活十八年的地方,去另一个地方住,心里慌。” 刘巧云抱住陈玉,摸了摸她的头发,“姑娘家都要经过这么一遭的,林白是个好孩子,既然都决定要在一起了,早晚都是一样的。” 陈大队长皱了皱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张口想说法,刘巧云一眼就瞪了过来。 等陈玉回屋了,刘巧云才关了门跟陈大队长说道:“最近家里事都不太顺,阿玉这婚事还是早点结了算了。你看看陈香,再看看刘小麦,哪个不是黄了。”刘小麦那谈了两年的县里对象,快到结婚的时候黄了。 都不顺啊。 陈大队长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刘巧云压低声音道,“清明的时候是不是纸钱烧太少了?” 陈大队长道:“没这回事。”心里却想,等明天有空,再去买些黄纸钱到老祖宗坟头那烧一烧,让老祖宗保佑。 刘巧云得出结论:“婚事得抓紧了。” 陈大队长点点头。 这事还真点邪乎。 两边姑娘的第一个说的对象都不顺,他家阿玉可不能这样。 刘巧云还在那说,“你想啊,陈香都十九了,小麦也二十了……”年纪都不小了。 陈大队长这会心里已经同意了林白之前说的下下个月结婚的事。 说到要结婚。 刘巧云想起来了,“爹娘怎么还没回来啊?你把他们送哪去了?”怎么都没信了。 陈大队长道:“没送哪,找了一个地方住着,那旁边有家孤儿院,两老没事,就去孤儿院照顾孩子,后来照顾上瘾了,说有个孩子动手术,没人照顾,现在不肯回了。” 他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他爹娘真是热心过头了。 刘巧云倒笑了,“老人年纪大了,有个解闷的事也好。”陈大队长的爹娘都六十多了,两儿子这么大了,不用他们两老下地劳作,养得活他们的。 再说了,城里还有小闺女呢。 林白回到家,一进屋,林中就盯着他的脑袋瞧了半天,“哪剪的?” 林白摸了摸头发,“阿玉给你剪的。” 林中看了好几眼,“挺不错的啊,衬得你都好看了。” 这叫什么话。 林白斜眼看着林中。 林中道:“去陈家问了吗,哪天有空啊?” 林白道,“大后天就行,后天林小山跟那刘家的结婚,陈大队长要过去刘家。” 林中点了点头。 他道:“那我明天去跟老丈人说一声,看他们来不来吧。” 正说着。 唐红梅来了,她脸色特别难看,当然了,这可不是针对林中跟林白的,唐红梅最近对老二林南特别不满意。 老二跟他媳妇真是翻了天了。 还跑到县里去了,还躲着她! 真以为她拿他们没法了啊? 唐红梅过来找林白的,“老六,你明天休假,送我去县里,我找你二哥。” 林白道:“娘,明天阿玉要来,我带她去新屋子看看,只怕没空。这样,自行车给你用,你找四哥送你去吧。” 唐红梅道:“你四哥这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早出晚归的,我睁开眼就看不到他的人,怎么找他啊?”她说完,目光落到了林中身上,“老五,要不,你送我去?” “娘,我也有事啊,我明天跟肖媛去她家,找老丈人有事呢。”林中也没空。 唐红梅心里不舒服了,“生了那么多儿子,关键时候,一个顶用的都没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林白给她出主意:“爹呢,让他送你去。” 唐红梅道:“你爹明天要去给秀秀送东西,要是送我……”好像还真可以啊,有自行车啊。 她转身出去了,“老林,我跟你说件事。” 唐红梅走后。 林中问林白,“供销社那边干得怎么样?” 林白道:“挺不错的,现在事情顺手了,活也不多了,还当了一个小干部,工资比之前高了一点。”挺好的。 林中笑了,“那就好。” 林白从身上掏了十块钱出来,塞到林中手里,“五哥,拿去用吧。” 林中没客气,收了。 这些天林中一直忙建屋子的事,没空去外头,没什么油水,手头有些紧。 没一会,林老三抱着小朝阳过来了,他把小朝阳往林白手里一递,“你明天休息,孩子你帮我看一会。” 林老三把孩子放下就出去了。 他得去洗啊。 几天不见,小朝阳长得很快啊,个子都高了一些。 林白这些天亮就走,晚上回来,小朝阳那会都是睡着的,压根就没怎么见过林白,这会见了,还愣了一下呢。 是没认出来? 小朝阳往林白怀里一扑。 扭了小脑袋,看到林中,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又伸手要林中抱。 林中笑了,“这几天没白抱你。”伸手就把小朝阳给捞了过去,狠狠吸了一口。 小朝阳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中的事忙完了,这会有空逗弄孩子了。 老二林南跟田欣带着孩子去县里后,家务活多了不止一倍,唐红梅被困在这些锁碎事里,忙得昏天暗地的,林老三自个成天成天的看孩子,都累坏了。 林老三洗了后回屋躺了一会,这一躺就睡着了,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了。 天早就亮了。 林老三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老四林北的铺子是空的,老四又出门了。 老四这几天为了找媳妇的事,也没歇过。 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真是太难了。 林白看到林老三终于起来了,把孩子往林老三手上一递,“哥,给你。” “等会,我刷个牙再来。” 林老三弄完了,过来接了孩子。 林白收拾了一下,正要去陈家接陈玉过来。 林老三拉住林白的胳膊,愁眉苦脸的问,“老六,你说你三嫂怎么就不过来看看孩子啊?” 60、060 林白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他三哥的表情, 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可能当初在家的时候过得不太好,不想回来。” 林老三愣住了,问林白,“怎么过得不好了, 当初她在家的时候, 也没干什么活啊,我都帮着干了。”家里还有他娘跟二嫂呢, 他媳妇进厨房的次数他都数得过来呢。 不缺吃不缺穿的,没哪不好吧。 就是没个孩子,可现在孩子有了啊, 更不缺啥了! 林白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三嫂心里要是有孩子,迟早会过来的,三哥,你就耐心一点吧。”接回来总得回来一趟吧。 林老三道:“你说得对, 我等她回来。” 小朝阳趴在林老三怀里,望着要白,然后冲他伸手, 要抱。 林白道:“我还有事呢,晚点再跟你玩。”摸了摸小朝阳的脸, 然后就出门了。 家里就两老了,唐红梅跟林家业,两人正在收拾东西呢, 唐红梅正在厨房炸晒好的小鱼干,这是给林秀秀准备的,把小鱼干放到油里,炸得金黄,吃下去脆脆的,鱼脑袋都是脆的,不用吐,可以直接咽下去。 鱼干的数量并不多,唐红梅是趁着孩子们走了,才炸的。要是都在家,一人几口,这小鱼干就没了。 林老三闻着香味,带着孩子过来了。 唐红梅看到林老三,心里一噔,拿了两条炸好的,塞到林老三手里,“这些是你妹子的,她在学校都不回来,啥好吃的也没有,你两个尝尝味就行了。” 林老三直接扔到嘴里,嚼了几下,怪香的。 他又看了过去。 唐红梅开始赶人了,“去去去,等会给你煮面,别惦记这个了。”又说,“我看阳阳都饿了,你去冲点麦乳精去。” 小朝阳望着炸鱼干,小手往那边伸了伸。 唐红梅笑着道,“你牙都没长出来呢,就惦记这个啊,老三,孩子馋,赶紧抱走喂奶去!” 林老三冲好麦乳精,正喂小朝阳吃呢,就听到外头唐红梅在喊,“老三,面给你下到锅里了,等会自己盛出来吃,我跟你爹就先走了。”说完,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院子,林家业则是推着自行车。 结果是,唐红梅骑着自行车,林家业坐在后头,然后出发了。 林家业脸特别黑。 他这几天试着学了自行车,可这学是学了,但还是骑不好。他不太会转弯,更别说带人了。 唐红梅知道这事,还笑话他半天呢。 陈玉穿得整整齐齐,正在院子里等林白呢,没想到,林白没来,白丽芳倒是先来了。 陈玉问她:“你来做什么?” 她跟白丽芳可不算熟,那天在王大力家白丽芳将陈香的事撕开后,白丽芳就不怎么往陈家这边来了,平常走路,都是绕过去的。当然了,贺奇那天开着小辆车来的时候,白丽芳倒是悄悄的过来看过一回热闹。 白丽芳道:“我有事问你呢。”她脸上带笑,和和气气的。 陈玉道:“说吧。” 白丽芳就问了:“陈香去哪了你知道吗?” 陈玉不动声色,“我哪知道了,你们不是熟吗,怎么,后来掰了没联系了?” 白丽芳笑了:“怎么会,我们可没掰,就是吵了架。我去找她就是想给她道歉呢!”嘴上是那么说,可那眼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话头一转,“我跟陈长宝月底就要结婚了,陈香跟我关系那么她,我想怎么着也得让她去啊,你说是不是?” 这是明晃晃的炫耀呢。 白丽芳要结婚了! 可陈香还没着落呢,如今一天到晚的不见人,白丽芳猜,那陈香估计是觉得丢人,躲到亲戚家去了。 陈香的小姑姑,不就是嫁到县里去了吗。 白丽芳去过陈香家,想李春花打听过陈香的消息,可被李春花黑着脸给骂了出来。 李春花还叫白丽芳以后都不许上门了。 说到底,陈香的亲事就是这白丽芳挑头坏的事。 白丽芳在陈香家打听不到陈香的消息,就来陈玉这准备试一试。 要是这边打听到,她非得去找到陈香,好好跟陈香说说‘她要结婚’这个好消息! 陈玉有些惊讶:“你要要结婚了啊?月底就结,这么快?” 白丽芳脸上的笑停都停不下来,“是啊,谁知道长宝家那么急啊。”陈长宝是大队里有名的懒人,游手好闲的,可没什么本事。 可就这是这样的人,白丽芳看着都觉得好。 “恭喜。”陈玉道。 白丽芳笑容更大了,“同喜同喜,我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是今年结吧?”这话问得很有意思。 一来想跟陈玉套套关系,二来嘛,谁知道陈玉会不会跟陈香一样,这临到头了,婚事吹了。 白丽芳可听说了,陈玉她姥姥家,还有一个表姐什么的,婚事也不顺。 林白从外头走了进来,“我们下下个月就办酒,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吧,别忘了带上礼金啊。” 还要礼金啊! 白丽芳的笑有些僵,“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要礼金的喜酒,她得想一想。 她生怕陈玉跟林白非要她去,走得飞快。 陈玉看着白丽芳的背影,隐隐觉得,这白丽芳的背好像又厚了些。 “我们走吧。”林白拉着陈玉的手就往外走。 “等会,我得把门锁上。”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都去干活了,想多赚点工分,陈玉一个人在家呢。她把门锁上,这才跟林白一块走了。 路上没什么人,都去田里土里干活去了。 快到林白家的时候,陈玉有些奇怪,“你们大队还没开始上工呢?” 林白道,“队里的干部在准备呢,也就是这几天了。他们还要把我跟二哥这样有工作的人给分出去。” 说到这,林白又提了一句,“我大哥正在转户口呢,工作那老丈人给安排好了。”他压低声音道,“说是农业局的。”大哥入职之后户口就能迁过去了。 陈玉很吃惊,“农业局,这单位可不好进啊。”别说是乡里的,就算是城里县里,农业局都是不错的单位,有编制,福利也好。 林白点点头,“大嫂最近一直在忙这事呢。” 陈玉望着他,小声问,“你大嫂娘家是不是很厉害啊?”能把林白的大哥塞到农业局去,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林白轻轻点头。 他看了看左右,趁着没人,在陈玉耳边道,“大嫂的大哥是税务局的,她大哥媳妇是水利局的,大嫂的姐夫是教育局的,还有她姐……”更说老两口了,也是政府,什么职业林白不知道,不过看却气度,不像是什么小单位的。 陈玉都听傻了。 半响才道,“那可是一家子的公务员啊。” 她好奇的问道,“你大嫂当初怎么看中你大哥的啊?”这完全不搬配啊,说门不当户不对那都是轻的。 林白道:“那都是□□年前的事了,那会我还小呢,我哪知道啊。” 他想了想,“不过我听娘说,大嫂的娘家人当时特别反对,是大嫂非要嫁过来的。” 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吗? 陈玉真想不通了。 她问:“你大嫂呢,她自个是做什么的?” 林白道:“国企的职工,评了优秀职工。” 陈玉听到这,就更想不通了。 大嫂评上了优秀职工,这人肯定能力肯定不错,要么情商高,要不也评不到她身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出身也好,自个也优秀,怎么嫁到这么偏的小地方? 林白道,“别想了,我都没想通呢。我大哥挺好的,长得,应该算是我家最好的,兴许大嫂是看中大哥的脸了呢。” 看陈玉的表情,不太相信。 林白解释道:“大哥刚认识大嫂那么,年轻得很,长得也白嫩,不像现在,晒得黑黝黝的。”他声音低了些,“那会我们下面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大哥二哥帮着带的。那时候孩子多,妹妹身子弱,家里很不好过。” 陈玉认真听着。 忽然问,“我记得你说,你大嫂是个大方的,有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拿。” 林白点点头,“大嫂挺好的,嫁进来之后,一直拿工资补贴家里。” 陈玉赞同:“是挺好的,很大方。”大嫂好相处,二嫂是个手脚勤快的,三嫂……走了,四嫂,还不知道呢。 陈玉想到这就问了,“你四哥要娶的媳妇性子怎么样?你见过吗?” 林白眼神飘了。 嗯? 有事! 陈玉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说嘛。” 林白道:“到了,我们进屋说。” 到了新屋子这。 成排的屋子,外墙都是红砖的,没刷,里头只有卧室刷成了白色, 林白拉着陈玉往前面走,最后新屋子的最顶头,就到了。 林白道:“这就是我们的新家,院子等我有空了再自个弄,这边是厨房,旁边过去是柴房,这两间屋子是一块的。你看,上面是平房,可以晒东西。”林白拉着陈玉往后面走,“你看,这是楼梯,我特意跟五哥说,让泥匠给弄的,还去淘了一批旧钢筋呢,结实得很。” 这楼梯挺结实的,而且,这楼梯不光可以坐在那,还可以晒东西呢,鞋子之类的。 平房顶上可以晒玉米,晒稻谷…… 陈玉看了就满意,“真好。” 这还不算,林白拉着她往屋里走,“南边是我们住的屋子,还有这间,可以当办公的,再过去就是堂屋。那边是客房,跟孩子的房间。” “这么多屋子?”陈玉又惊又喜,比林白之前说的还多了两间呢。 她小声问,“你给自个建了这么多屋子,你哥哥会不会有意见啊。” 这建好的屋子,有一半都是林白的,剩下的那六间,让其他哥哥分了。 林白道:“大哥去了城里,二哥二嫂去县里了,三哥,他自个说不要的。四哥有两间,五哥有三间呢,你看,建的比想像中的还多呢,还有两间,一间说是给老七,另一间给三哥。那边是这么分的,具体的还要再看……” 他道,“我这边是我应得的,地基,还有砖都是我弄来的。” 他可没有丝毫心虚。 林白说完,看到陈玉很快就改口,“当然了,这些都是托了陈叔的福,也得谢谢你。” 他们的屋子就卧室刷了白,其他的都还没刷呢,那腻子粉还在堂屋里放着呢。 本来两人是打算约会的,难得两人都能休息,可看到腻子粉跟白漆后,两人改了同意,不约而同的挽起了袖子,准备把屋里的大红砖给刷成白墙。 “等等,我回去拿罩衣过来,免得把你衣服给弄脏了。”林白回去拿东西了。 陈玉喊道,“再拿四个袖笼。” “好。” 林白回到家,把罩衣跟袖笼都拿了,罩衣太旧了,上面还有些污迹,林白皱了皱眉,没要。他回了自个屋,拿了两件自己的旧衣出来,准备等会自己套一件,再给陈玉穿一件,这旧衣是干净的,比罩衣干净。 林白拿了衣服,觉得自个家里太安静了,他还去他爹娘跟三哥的屋子都看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有。 爹娘应该是去县里了。 那三哥呢? 去哪了,还带着孩子呢? 林白找了圈没找到人,出门时,把门给锁上了,钥匙就放在门槛下面的小洞里,自家人都知道的位置,伸手一摸就能摸到。 林白出门后,站了会,还是没看到三哥的人影。 这去哪了? 林白带着疑惑去了新屋子,到了新屋子,也没见三哥,他想:三哥可能是别人家串门了。 林白进了新屋子,把自己旧衣递给陈玉,“穿这个。” 陈玉问他:“罩衣呢?” 林白说道:“罩衣没洗,就用这个。”林白的旧衣服陈玉穿着大了一截,正好套在外面。 “这刷墙会把衣服弄脏的,以后你穿什么啊?” “我那还有呢。”林白道,“供销社来了新布,我再买就是了。”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陈玉。 陈玉明白林白的意思呢。 让她给做衣服呢。 陈玉嘴角一弯,“好啊,你拿来我就做,不过你提准备尺子,你那尺寸我还不知道呢。” 刘巧云教过陈玉做衣服,不过陈玉做得特别慢。 “成!”林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两人一起刷墙,这可是自己的屋子,两人都用心得很,堂屋,客房,还有厨房,陈玉都给刷了,一直忙到大中午。 “我们回去吃饭,吃完再继续做。” 陈玉把身上罩在外面的旧衣脱下,放到一边。 又理了理头发,这才跟林白一起回了家,去的是林白的家。 陈玉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想着等会见了林白的爹娘要打招呼,还有小朝阳呢。结果,到了门口一看,上面挂着锁呢。 林白道:“家里没人。”这锁还是他刚才锁上的呢。 林白从门槛下面的洞里扒出钥匙,开了锁。 他跟陈玉道,“我家钥匙就放在那,要是以后家里没人,你就从那拿钥匙。” 陈玉点点头。 心里想却,结婚之后就住那新屋子那边,只怕来这里的机会不多,开门的机会更少。 进了屋,林白跟陈玉道:“你去我屋里坐一会,我去做饭。”又问,“想吃什么啊?”他好些天没进厨房了,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菜。 “一起做吧,两人做也快一些。”陈玉跟林白一起进了厨房。 结果,进了厨房就看到灶上放着一个吃完没洗的碗,锅里还有早上剩下的面,汤水都还在呢。 林白看得脸都黑了。 拉着陈玉就往外走,“算了,我们去堂叔家蹭顿饭吧。” “锅跟碗洗一洗就行了。”陈玉道。 林白不愿意,“家里也没什么菜,还洗什么啊,弄了半天也吃不到什么好的,去堂叔家吧,他家好歹有豆腐。” 他堂叔对豆腐是真爱,常常做。 林白又把门给锁上了,带着陈玉去了堂叔家。 堂叔跟堂婶都在家呢。 看到林白带着个姑娘过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林白,这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俊啊。” 林白介绍道,“这是陈玉,我对象,这是我叔,这个是我婶,他们人可好了。” “叔叔好,婶婶好。”陈玉笑着打招呼。 “好孩子,还没吃吧。”堂婶招呼林白跟陈玉一起吃饭。 林白没客气,拉着陈玉就坐下了。 等上菜了,才发现除了他们没别人了,就问道:“叔,我哥他们呢,怎么一个都不在啊?” 该吃饭了才是。 堂叔道,“你嫂子娘家妹妹生孩子,去县里看人去了。” 林白点点头。 陈玉吃得不多,只夹眼前的菜,林白倒是给她夹了不少,跟之前陈玉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一样,先夹了,省得等会吃得不自在。 林白一边吃一边问堂叔,“叔,我家里没人,三哥跟孩子也不在,你有没有见过他们啊?” 他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堂叔还真知道。 他说了:“看到了啊,你三哥也去县里了,跟着顺风车一块走的。” 林白惊了,“他去县里做什么啊?他还带着孩子呢。”最重要的是,三哥兜里压根就没钱啊。 不过很快,林白就放下心了。 爹娘也在县里,三哥要是没钱,肯定知道去学校找人要的。 堂叔笑:“好像是听谁说,在县里看到他以前的媳妇了,急急忙忙的上了前面大队的拖拉机,就抱着孩子跟着去了。” 堂婶也在一边说,“本来不准备带孩子的,可听旁人说女人看了儿子心特别软,你三哥就把孩子一起捎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林白跟陈玉对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可是知道柳眉不在县里,在城里的。 这假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林白问堂婶,“婶,你知道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吗?” 堂婶想了会,摇摇头,“这真不知道,在路口听人说的,后来叫你三哥听到了,那会人多着呢,好几家呢。传宇他媳妇,还有大志他媳妇,都在呢……” 林白皱着眉。 堂婶说的这两人,一个是林美美她大嫂,还有一个,是林小山他大嫂,那两人跟柳眉的关系一般,怎么在县里认出柳眉来? 还是说,谁看了,然后告诉她们的? 林白吃完,跟堂叔堂婶说了一声,然后陈玉,没去新屋子。 他去了林美美家。 “美娟嫂子,在家不?”林白在外面喊。 杨美娟就是林美美的大嫂,她男人去了部队,每个月都分寄津贴回来,她惦记着那笔钱,觉得是自个男人赚的,就该捏在自个手里。 可寄来的信每次都是林美美她娘的名字。 为这事,家里闹得厉害。 杨美娟从屋里出来了,头上戴着朵花,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看到林白就笑了,“这不是老六吗,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她看到了林白身边的陈玉,细细的眉毛往上一挑,“这就是你那对象吧,果真长得漂亮,我见了都觉娶呢。” 林白道:“嫂子,我听堂婶说,你们之前聊天的时候,说我前三嫂在县里呢,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杨美娟笑得花枝乱颤的,“你说这事啊!谁知道从哪传的呢,我也是听大队里其他人说的,说见到柳眉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 林白继续问,“你是听谁说的,跟我说说。” 他道,“我三哥抱着孩子去县里找人去了,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 杨美娟笑容僵了些,“他还抱孩子去找了?真去了?” 不这是大伙闲着没事,在底下乱传的吗。 林白道:“你从听哪听的,要是三哥没找着人,问起来。”他故意停了停,看向杨美娟。 杨美娟笑不起来了,“老六,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三哥问起来,你看我做什么啊,想让他找我算账啊?”林老三那性子,杨美娟还有些怵。 是个傻愣子,真要发起脾气来,那可是个不要命的。 杨美娟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说了,“听我婆婆说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的。” 她是偷听到的。 杨美娟的婆婆,也就是林美美的娘。 杨美娟道:“她不在家。”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白带着陈玉往家走。 陈玉看他心事重重,问,“这事很严重吗?你三哥找不着人,肯定就回来了。” 林白道:“不是找不找得到人的问题,我觉得这事,有点怪。” 怎么会那么巧啊。 偏偏有人说柳眉在县里的时候,就被三哥听到了,还抱着孩子去了。 陈玉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就去县里看看,怎么样?”反正今天也没事。 林白点点头。 新屋子那边还没装锁,得找人帮忙看着。不然,小孩子进去把刷好的墙弄脏了就不好了。 林家这会一个人都没有。 林白正要去找人呢,让人帮忙看着,盯一盯。 “老六。”老四林北过来了,他一身的汗,“老六,你手上有钱没?” 他巴巴的看着林白。 林白问:“四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心里还有一些余钱,不过真不多了,昨天给了陈玉五十,还给了五哥十块呢。 “有急事。”林北道,“我媳妇受伤了,送到县卫生院去了,我手上钱不够。” 媳妇? 四哥哪来的媳妇啊? 那对象不是吹了吗? 林白还是掏了钱,“要多少?” “十块,不,二十。”林北道,“她肚子疼得厉害,医生说要做什么手术,我得赶紧过去。” “肚子疼?”林白递钱的手有些迟疑了。 肚子疼这件事很有歧义啊。 “四哥,这媳妇你是哪来的?” 林北把钱从林白的手里抽出去,“回来再跟你说。” 林白问:“等会,我有事跟你说” 林北把手一挥,“回来再说!” 好不容易白捡了一个媳妇,得赶紧去,把钱交了,他这心里就踏实了。 林北说完飞快的走了,半点都不停,一晃眼的功夫,人就走不见了。 林白本来想把三哥的事跟四哥说一声,让四哥帮忙看着点的,别看四哥平常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可四哥心里清楚着呢。 四哥走得太急了,林白什么都来不及说呢。 他叹气,看来,还是得去县里一趟。 陈玉道:“骑自行车去吧,这样快。” 林白跟她说,“自行车我爹娘骑走了。” 陈玉想了想,“这样,去我爹那边,找他借。我们大队现在真是干活的时候,出门得少,借车的也少。” “好。” 两人把东西一放,就去了。 幸好队委会里有人,陈玉签了字后就把自行车借出来了,林白骑着车,陈玉坐在后座,两人一块去了县里。 骑到半路的时候,林白还碰到四哥了,老四眼睁睁的看着林白把他甩在后头。 林北还跟那喊呢,“老六,等会,把车借我,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来着,我给你办。” 林白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了,我来都来了。”就剩一半路了,还是骑过去吧。这会把车给四哥,那他跟陈玉只能慢慢走回去了。 太累。 县里。 林老三抱着孩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柳眉,他们明明说是在这看到的啊?怎么会没有人呢? 林老三不肯放弃,抱着孩子坐在花坛边上,就在那守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林老三还在那坐着呢,路过的人都朝林老三这看呢。 每当林老三看到一个身形像柳眉的,抱着孩子就冲过去,把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流氓了。后来看到林老三手里的孩子,又听林老三说是找等媳妇的,这才算了。 林老三又看到一个像的,追了过去。 那姑娘削削瘦瘦的,可走路特别快,还七弯八绕的,林老三好不容易追到了,那姑娘一回头,结果是个老妇,脸上还抹了粉,吓了林老三一跳。 “对不住,我认错人了。”林老三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老妇道,“你是不是找人啊?” 林老三听到这话就回了头,“是啊。” 刚转头,一个东西喷到了林老三的脸上,什么味? 没过一会,林老三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那老妇赶紧把孩子抢过去,怕孩子跟着一起摔了。 她抱着孩子看了又看,哟,这小模样可真好啊,白白嫩嫩的,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 孩子突然大哭起来。 老妇不慌不忙,拿出帕子往孩子脸上一捂,没一会,孩子的哭声就没了。 她掀开孩子的裤子一看,果真是个男娃。 老妇高高兴兴的把孩子抱走了。 至于躺在地上的林老三,老妇理都没理。 她绕了半天,去了一了不显眼的屋子,把脸上的妆洗了,又把头发重新梳了,再出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娘了,脸上一笑,亲切又和谒。 她抱着孩子,往汽车站去了。 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生了八个闺女,换了三个媳妇,都没能生出儿子。这人就急了,找到了她,说要只要能抱个男娃回去,就给五百块钱。 这么大笔买卖,她哪能拒绝啊。 就是这男娃不好找,没想到,打着磕睡就有人送了枕头,只花了八十块钱,她就得到了这男娃的消息。 爹是粗心的,娘也不在身边,就算是丢了,孩子的亲人也不会怎么找的。 她哼着小曲,抱着孩子坐上了大巴,买了票,就等着发车呢。 林白到了县城,带着陈玉去了那些人看到柳眉的地方。 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三哥。 陈玉站在那看了一会,这里就是个巷子,周围没什么卖东西的地方,都是住户。 陈玉找了一家视野好的人家,敲了敲门。 “姑娘,有事吗?”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大娘,请问您有看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在这走来走去吗?”陈玉问。 老太太沉思一片,说道:“倒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没抱着孩子走来走去,他就抱孩子坐在那呢,那花坛边上,坐了一早上了。” 说完,往那边一指。 那可现在已经没人了。 陈玉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 陈玉跟林白分头问,后来总算问出了一点消息,说是看到那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姑娘后头,后来就不见了。 “往哪走的?” “前边,右边,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林白脸色有些凝重。 三嫂腿伤了,不可能走得那么快的,也就是说,三哥遇到的有本就不是三嫂。 陈玉道:“我们分头找吧。” 林白一口就拒绝了,“不,我们一起。”他可不放心让陈玉一个人,“我们先找找看,要是找不到,我就去学校找老七,再去医院找找四哥,让他们帮着一起找。” 学校。 三点半了。 林秀秀数了数钱,一百二十块,她存了这么久,钱总算是够了。 她又把自行车的票找了出来。 林美美凑了过来,“秀秀,你怎么……” 林秀秀捂住她的嘴,“小声些。”幸好是在厕所,而不是在教室,不然,林美美这一喊,班上的同学都该听到了。 林美美小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林秀秀垂了垂眼,“我娘给你。”又跟林美美道,“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要是我七哥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娘偏心了。” 林美美捂着嘴,摇摇头:她肯定不会说的。 林秀秀笑了:“以后我买了自行车,借你骑。” 林美美笑得特别高兴,“好啊,是那个粉红色的吗?” 林秀秀摇摇头,“不是那辆。” 粉色的太贵,她的钱有些不太够呢。 今天唐红梅跟林家业给她送东西了,吃的用的倒是一堆,可就是没几个钱。林秀秀想到这,眼睛黯了黯,哥哥们要娶媳妇,钱都用了。 爹娘也不说给她留一点。 林秀秀看到了唐红梅骑的自行车,看着还挺新的,要是卖了,把这钱跟她手上的凑一凑,应该够买那辆粉色的了。 可惜。 娘死活不肯,说这车是六哥的,上班得用呢。 林秀秀也就那么随便一问,压根就没想过要卖,她娘就反应那么大。 真让人失望。 林秀秀觉得,这个家不是她以前的那个家了,大伙都变了,她也不能使小性子了,还有她娘,现在几个哥哥谁都比她重要。 结婚也有人不要彩礼的啊,为什么他哥不娶那样的姑娘呢? 非要那种漂亮脾气又大的? 真让人担心。 林秀秀真怕以后哥哥们娶了媳妇,家里就没她的位置了。 “秀秀,你三嫂后来回来过吗?”林美美好奇的问。 “没有啊。”林秀秀眨了眨眼,“后来我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去哪了啊。” 林美美小声问:“都没见过啊?那她怎么敢把孩子放到你家啊?那真是你三哥的孩子吗?”她好奇极了。 林秀秀欲言又止,后来叹了口气,“我能不说。” 林美美听到这话,眼睛亮得吓人。 她明白了! “美美,等会放学,你跟我一起去趟供销社好不好?”林秀秀轻声问。 “好啊。”林美美使劲点头。 “三哥,醒醒。” 林白终于找到躺在地上的林老三了,他使劲摇了半天,林老三才慢慢转醒。 “三哥,小朝阳呢?”林白问。 他只看到了三哥,没看到孩子。 他心里抱着一丝的侥幸。 林老三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孩子呢?” 是啊,孩子呢。 “小朝阳不在你那啊?”林老三看看自己,又看看林白,再看看地上。 林白气得青筋直冒,“三哥,孩子不是你带出来的吗?你怎么会躺在这,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你弄晕了,又是谁把孩子带走了?” 林老三想起来了。 他脸都白了,“一个老婆子,脸涂得白白的,看身形是个苗条的,可脸上都是皱纹,老得很。我以为是柳眉,就追了过去,后来发现不是,准备走的。她喊了我一声,还往我脸上喷了东西,我就晕了过去……” “孩子呢,孩子呢?”林老三急了。 孩子没了,那柳眉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白道:“三哥,你去公安局报案,我去火车站汽车站看一看,我们分头行动。” 陈玉道:“林白,你去火车站,骑着自行车去,那边远,我们汽车站看看。两头行动比较快!” 林白看着她。 陈玉捏了捏他的手,“汽车站还有司机师傅跟卖票员呢,还有那么多热心人,真有什么事,我会张嘴叫人的。” 她好说歹说,林白总算是松了口。 “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我会的。” 三人分头行动。 不是林白不想去学校找老七帮忙,现在没时间去,孩子丢了,找人是最重要的,去再找另外的人,那是浪费时间。 得更快一些。 还不知道火车汽车有没有发车走的呢。 林老三是跑着去公安局的,气喘吁吁,进了门就喊,“公安同志,我儿子丢了,被我带走了……” 林白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往火车站去了。 陈玉则是去了最近的汽车站。 按林白三哥的描述,是个上了年纪的瘦老太。 陈玉是跑着去汽车站的。 正好有一辆车发车要走,陈玉想都没想,就窜上去了。 一边擦着汗,一边往后头走。 “同志,买票。”售票员站起来喊道。 车上没有抱孩子的人。 陈玉赶紧过来,正准备认错自己上错车了,可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酝酿了一下,等售票员走过来的时候,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去了。 她哭道:“同志,我婆婆把孩子走了……孩子的爹没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孩子没了,我也活不了……” 售票员也是嫁了人的,跟婆婆关系不好,听到这话就生气了,“你婆婆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她长什么样啊,我们帮你找找。” 车上的人也道,“这婆婆真是过分!” “孩子多大啊?” “那婆婆长什么样啊?” “孩子一岁半,长得白白白嫩嫩的……” “我婆婆,挺瘦的一个,长得……”陈玉哪知道长什么样啊,说这到,就伤心的哭了。 似乎是不想提起这个恶 婆婆。 有个坐在窗边的男人突然说道,“我好像看到过这么一个人。” “在哪?” “那边的车上,看,就是那个车……” 透过窗户看过去,真有一个抱孩子的。 “走,去瞧瞧。”一车热心的群众,带着陈玉过去了。 陈玉哭得哽咽了都。 为了找孩子,可真是拼了。 抱着小朝阳的人贩子正在琢磨着,这孩子长得太好了,等见了人一定要提价,五百可不行,得八百!再不济,六百五! 五百肯定是低了。 没一会,车上上了一堆人,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把她围起来了。 “姑娘,快过来看看,是不是她?” 那些人给陈玉让出一条道来。 陈玉擦了泪走了过去,她一眼就看到了小朝阳,她扑了过去,“小朝阳……” “你谁啊!”那人贩子竖着眉,“你冲我家孩子喊什么啊!”她看着这么多人围着她,心里有点虚。 若只是陈玉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怕的。 陈玉伸手就把抢孩子,“小朝阳,你怎么没气了?各位,帮帮我,孩子不行了,帮我送医院去……” “谁说孩子没气了,只是睡着了,你瞎说什么啊!”那人贩子到这会还嘴硬呢。 千万不能去医院! 不去! 得让这搅局的家伙滚。 人贩子伸手就要推陈玉,“你哪来的,你抢我家孩子做什么?” 陈玉脑子飞快的想,婆婆这个梗不能用了,得换一个。 她抬头,像是才看到人贩子一般,惊讶极了,“你是谁?我婆婆呢?孩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人贩子怒道,“谁是你婆婆,这孩子是我的。” 有人悄悄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鼻息。 真没什么气! 然后,他伸手拧了一下孩子,孩子没醒,也没哭…… 他又狠狠的拧了一下。 特别重。 孩子还是没反应! 他指着人贩子叫了起来,“这人有问题,孩子没反应了,我拧了一下都没有反应。” “你胡说。”人贩子激动极了。 陈玉趁人贩子没注意,一把抢过孩子,然后往人群中避去。 人贩子灵机一动,“她抢我孩子,要跑!” 话音刚落,就听到陈玉道,“师傅,去医院,孩子没声了……” 然后又听陈玉道,“谁大家帮我看着她,等孩子没事了,我就跟她一块去公安局,看看谁说的是真的!” 先给孩子冶病要紧。 人贩子慌了,她跳窗跑了。 “那坏人想跑!” “快追!” “抓住了!” “送到公安局去!” 司机师傅开车送陈玉去了最近的卫生院,人贩子被大伙送到公安局去了,等孩子没事了,陈玉就去公安局。 “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看病的是个老中医,给孩子扎了两针,孩子就醒了。 他道:“孩子没事了。” 小朝阳一醒就哭了,看到陈玉,哭声小了些,可还是哭闹不休。 陈玉抱着他,哄了又哄,“好了,没事了,小朝阳乖啊……” 老四林北拿着杯子,刚接了一杯热水,准备送到病房去,可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哭声。这哭声越听越耳熟,特别像小朝阳的。 林北跟林老三一个屋子,那孩子的哭声老四一听就出来了。 好像是这个屋子。 老四正准备把耳朵贴过去听一听,陈玉拉开门就出来了。 看到老四了。 “四哥。” “是你啊。”原来是陈玉带孩子看病来了,林北明白了。 “四哥,你来得正好,林白去火车站了,三哥在公安局,你快去找他们,跟他们说一声,孩子找着了,在我这呢。”陈玉一一跟林北说了。 “怎么回事?”林北没听林白。 “孩子叫人贩子给盯上了,三哥以为孩子丢了,去了公安局报案。 ”陈玉道:“人贩子也送过去了。” 说到这,陈玉突然说道,“算了,我去公安局,你去火车站找林白吧。”她还要指认犯人呢。 林北道:“不行。” 陈玉一脸疑问:“为什么?” “你帮我个忙。” 结果就是,陈玉抱着孩子被林北带到了一间病房前面,“这是宋小婉,是我未来媳妇,她刚做了手术,你帮我在旁边守一守,等会我就回来了。” 病床上,宋小婉不太好,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还黑。 林北跟她说,“这是我家老六的对象,这孩子是我三哥的,等会她在这陪你,我去办点事。等会我就回来了,你要乖,知道吗?” 宋小婉看着林北,不说话。 林北盯着她,“答不答应,说话啊?” 宋小婉轻轻嗯了一声。 林北这才放心,“水我给你打好了,渴了跟陈玉说一声,让她帮你递一递。知道吗?”又说,“医生说了,你刚动了手术,不能吃东西,等会我就不给你带吃的了。” “不,要吃。”宋小婉的嘴动了动。 “不行,明天吃。”林北一口拒绝了。 宋小婉伤心极了。 林北视若无睹。 他给陈玉搬了把椅子过来,“你不用干别的,陪着她就行,就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这才走。 小朝阳还在抽抽哒哒的哭。 直到陈玉说了,“等过几天,我去找你娘,叫她来看你,好不好?” 小朝阳点点头。 然后窝在陈玉怀里,乖乖的。 放学了。 林美美高高兴兴的跟在林秀秀身后,往百货店去了。 秀秀要买自行车。 她要去帮着看看。 61、061 百货店。 “这自行车多少钱啊?”林秀秀望着新到的那辆粉的自行车, 这辆跟之前看到的那辆不一样,车前头多了一个小篓子,可以装东西,后座还可以带人。 是最新的款式。 林秀秀站在那看了很久。 林美美看了一眼自行车牌上的价钱,三百五十块! 乖乖, 这也太贵了。 林秀秀手上的钱可买不起这个, 林美美拉了拉林秀秀的袖子,“我们去看那辆, 你看,也是粉色的。” 林美美说的是之前林秀秀看中的那辆,那辆之前看挺不错的, 可跟这三百五十块钱的一比, 就差多了。 “秀秀,我们走了。”林美美小声提醒,那营业员看这边看好几眼了。 这不,还走了过来了, “小姑娘,我们要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这营业员语气不算好, 小姑娘盯着这自行车半天了,这可不是小姑娘买得起的东西, 耽误她下班不是。 林秀秀抬头,望着营业员,“阿姨, 这自行车能便宜点吗?” 阿姨,谁是你阿姨啊! 营业员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三百五,一毛钱都不能少,好了,赶紧走,我这要关门了,你紧盯个什么劲啊。”营业员把林秀秀往外头赶。 林美美拉着林秀秀就往外走。 林秀秀脸上看不出表情,林美美担心极了,“秀秀,你没事吧?” 林秀秀摇摇头,声音低落,“我们走吧。”自行车的钱还是不够呢。 林美美安慰道,“秀秀,等以后我们赚钱了,再来买!”东西放在那又跑不了。 林秀秀笑了笑。 刚说着话,那营业员拿着包包下班了,看林秀秀在那还没走呢,轻瞥的看了一眼,“没穷瞎逛什么。”她才二十,这小姑娘张口闭口阿姨的喊,把她都喊老了! 林秀秀是个挺要面子的人,那营业员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下去,故意轻轻柔柔的跟林美美说道,“你看她,那鞋旧成那样了,还穿呢,这衣服倒是穿得光鲜,家里不定什么穷样呢。” 营业员猛一回头,“你说谁!” 林秀秀拉着林美美就走。 “你给我站住!” 林秀秀跟林美美拉着手一起跑了,那营业员气得直咬牙,小丫头片子,我记住了! 下次你来买东西,一毛钱的东西都不会卖你的! 林秀秀跟林美美跑回了学校,两人站在学校门口,笑了起来。 回宿舍的路上。 林美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秀秀,你的信寄出去了吗?” 林秀秀神情一凝,然后笑着,“什么信啊?我没有写信啊?” “我上次看到你去邮局买信封了啊,不是要写信吗?”林美美惊讶问道。 “当然没有。”林秀秀轻轻摇头,“那是我帮别人买的。” 林美美信了,就没再追问了。 病房里安静极了。 宋小婉就躺着那,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也不说话。 小朝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紧紧的拽着陈玉的衣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紧张的到处张望。 陈玉坐在那,不时的往门口看,每当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或者有人拧门把手的时候,她就会看看是不是林北跟林白来了。 可等了半天,还不见林家的人过来。 陈玉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经历了护士过来换吊瓶,医生过来查房之后,又过了半个小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是林白。 还有林北。 陈玉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她看到林白满头大汗,想伸手去帮着擦一擦,可手里抱着孩子,不方便。 林北从床头拿了一个干净的没用过的毛巾,递给林白,“擦一擦汗。”这衣巾是他买来准备给自己用的,宋小婉是病人呢,他得在这守着啊。 守啥? 当然是怕宋小婉病好之后跑了啊,宋小婉答应过他的,病好了就跟他去领证,啥也不要。 林北二话不说都同意了,医药费还有饭钱啥的,全给出了。 林白擦了擦汗,喘得特别厉害。 林北进火车站喊林白的时候,林白是从火车的车厢里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进了多少个车厢,看了多少个人,反正啊,林北看到林白时候,林白就累得不行了。 火车人多,十几节车厢呢。 一个一个看过去,不知道多费时间,还有那种马上就要发车的,更不让进。 林白好说歹说,还是上去找了一圈。 身体累倒是其次。 他更怕孩子在车厢里,他找了,但没找着,错过了。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幸好林北过来了,说孩子在汽车站找着了,林白才从火厢上下来了,然后跟林北一起来了医院。 公安局那边,林白打算等会跟陈玉一块过去。 林北出去一会,进来拿了两杯水,递给林白一杯,“凉白开,喝吧。” 林白一口就喝完了。 又累又渴。 林北对陈玉道:“公安局那边我去过了,跟公安同志说了,等会过去录口供。” 陈玉点点头。 陈北伸手想把小朝阳抱过去,让陈玉轻松一点,结果,小朝阳看到林北伸出的手就往陈玉的怀里躲。这会,他除了陈玉,谁也不要! 林白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那黑黑瘦瘦的姑娘,不过没多问。 他拿着毛巾出去,洗了把脸,又洗了手,回来后,把小朝阳从陈玉手里硬抱了过去。 孩子一离开陈玉就哭。 林白哄道:“别哭了,她抱了半天了,手都累了,明天我就送你去你娘那。” 小朝阳抽抽泣泣的望着林白。 林白看着小朝阳的眼睛,认真道,“明天就去。” 林北惊讶的看着林白,“你知道三嫂在哪?” 林白道:“在城里见过一次,你别跟三哥说啊,他要知道了,又要闹着去找人家,非得人家的清净日子给搅乱了不可。” 林北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多嘴的人。” 他走到宋小婉身边,说道:“我去赶公安局,等会回来,我晚上就不走了,就在这陪你。”他说完,又盯着宋小婉,强调,“我拿钱给你冶病了啊,你可别溜了。你答应过我的,等病好了就去领证的。” 宋小婉郁闷的嗯了一声。 她能不答应吗? 当时肚子疼得太厉害了,跟要死了似的,结果到医院一查,是阑尾炎。挺小的一个手术,可还是花了钱的。 林北满意了。 催着陈玉跟林白走,早点过去就能早点回来了。 陈玉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还是跟宋小婉说了一声,“那我们走了,那自个保证。” 宋小婉点点头,还冲他们笑了笑,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再见。” 林北愣了愣,“哎,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不丑了喂。” 宋小婉听到这话,脑袋往旁边一扭,不搭理林北了。 林北也不在意,纠结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旧的五毛线,塞到宋小婉的手上,“要是饿了,让护士给你买点吃的。” 宋小婉捏着钱,点了点头。 林北放心的走了。 陈玉问林白:“饿不饿?” 林白点了点头,有点饿了,找了找了半天。 陈玉道:“那等会,我去买点吃的过来,你哥哥他们应该都没吃呢。” 林白道,“骑自行车去,医院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就有个国营饭店。” “好。”陈玉骑着自行车,“等我一会,很快回来。” 林白抱着孩子在医院门口等。 没一会,林北也出来了,他没看到陈玉,就问了:“你媳妇呢?” 林白道,“买吃的去了。” 林北眼睛一亮,“正好,我肚子饿了。”他说完嘀咕,“你媳妇应该不会只买你的份吧。”担心。 林白道:“她刚才说了,大伙都饿着,应该会多买一点。” 林北舒服了,“你这媳妇不错啊。”他说完,又说到自个身上了,“刚才病房上那个你瞧见没,是你四嫂,她病好了我们就去领证。” 他得意,“彩礼什么的都不要,特别好的人一个人。” 林白问:“他爹娘同意啊?” 林北道:“说是刚生下来爹就没了,娘改嫁了,嫁给了同村的人,生了一个妹子,不过两家没什么来往。” 林白听懂了,这四嫂娘家没人。 林北还挺中意这点的,“我问过她了,她娘没养过她,以后不用养老。”不用管媳妇那边的人,一分钱都不用多给,林北满意得不得了。 林白泼凉水:“等这闺女结了婚,那老娘要是缺钱非找闺女找,或者让闺女给养老怎么办?” 林北嘴一歪:“做梦!” 等他跟宋小婉结婚了,用宋小婉要钱就是找他要钱,想从他的牙逢里抠钱,门都没有! 林白没再问了。 林北还说了,“宋小婉的脑子特别好使,你看我,都被哄得掏出钱来了。” 林白默默的看了四哥一眼。 林北道:“以后生的孩子就得这样聪明的。” 陈玉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馒头,还热乎着呢。 林北拿了两个,想了想,转身准备上楼去的,可走了两步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拿着馒头上去了。虽然医生说今天不能吃,可明天保不准就能吃这些呢? 先放着。 陈玉拿了一个馒头,撕了一小块下来,塞到林白的嘴里,一点一点的喂着。 “你也吃。” “嗯!” 两人就在这吃着,等林北再次下来,都吃了一个馒头。 小朝阳张了张嘴,陈玉见了,撕了特别特别小的一块,放到他嘴里,小朝阳吧了吧嘴。 过了会,又张开了。 陈玉可不敢多喂。 三人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陈玉把自行车停到了公安局的旁边,上了锁。 这才跟着林白一起进去了,林北比他们快一步,已经在里头了。 林白抱着孩子找了公安同志,说了人贩子的事,陈玉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林老三的身影,他怎么不在? 公安同志把陈玉带到收押嫌疑犯的地方,问她:“是不是这个人?” 里头关着的正是之前陈玉见过的人贩子。 陈玉点了点头,“就是她。” 小朝阳就是证据。 人贩子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不肯认罪。 不认罪就慢慢审。 公安同志那么厉害,迟早会破案。 陈玉去做了笔录,把当时发生的事全说了,她的灵机应变,得到了公安同志的大力称赞。 公安同志还问了陈玉家的地址。 等一切弄完,天都快黑了。 这林老三还没回呢。 林白正坐在那,有话问公安同志呢,“那人贩子怎么知道我家有孩子啊?” 公安同志道,“正在审呢,不肯承认是偷了孩子,只说是捡的。” 林白问:“我三哥怎么说的?” 公安同志的表情不太好看,“你三哥说见到的是一个老妇,不是这人。” 林白脸都黑了。 陈玉在旁边站着,听到这话说道:“那人贩子身上,或者家里应该有化妆的工具,把可以把人化老。” 公安同志把这事记下。 陈玉又问:“同志,这人嘴这么硬,我看她作案老练,不像是个人作案啊,会不会有同伙啊?” 公安同志道,“我们正在查呢。” 有些案子,是不能对一般人说的。 问了一些情况。 林白看天黑了,得回家去了,他不光留了家里的地址,还留了供销社的。还说了,“案子要是有了进展,一定要告诉我。我三哥是个糊涂人,有时候他听不明白。” “好。” “这孩子没吓着吧?”公安同志关心道。 “还是吓着了,没往常机灵了,明天我打算送他去他娘那。” 林北一直在这。 林白跟陈玉要回家了,知道林北不走,跟林北道,“四哥,三哥还没回呢,你明天再过来看看。” “好,你放心回去,”林北又道,“记得跟娘说,我娶媳妇要一百块彩礼。”这不是林北狮子大张口,得讨价还价嘛。 他娘那个德性,他还能不知道? 说太低了,倒叫他娘瞧不起了。 林白道:“好,我会跟娘说的。” 林北往医院去了。 陈玉买的大馒头留了几个在公安局,分了一些给公安同志,还有几个是给林老三的,林老三身上也没什么钱。 四哥在这呢。 林白就就懒得再想三哥的事了。 那么大个人了,连孩子能都弄丢,林白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这虽然是个圈套,可三哥也跳得太快了吧。 “你坐后头,把孩子绑我身上。”林白一边说一边找东西绑孩子,两人都是空着手来的,这会供销社也关门了。 陈玉忽然道:“我哥可能在邮局,我们那边找他吧,让他找人借个筐子,把孩子放筐里,然后背上。”这样就不累了。 林白再骑自行车带她回去,就成了。 陈玉可从没有想过不回家,一个姑娘家,晚上不回去,她爹娘会担心的。 “好。” 陈玉跟林白去了邮局后面的宿舍。 “陈海同志在吗?”陈玉找了守门的大爷,问道。 “你找陈海的?”那位大爷眯着眼睛看了陈玉一会,“你谁啊?” “我是陈海的妹妹,有他有事。”陈玉笑着说道。 看门的大爷道,“陈海不在宿舍,跟一个姑娘去看电影去了。” 不在啊。 陈玉心里一阵郁闷。 林白抱着孩子,问大爷,“大爷,您这有筐子吗,或者软一点的长布条也行啊,我们两个还要赶夜路回家呢,带着个孩子,真不方便。” “你们年纪轻轻,孩子都有了啊?”看门的大爷道,“等会,我去给你们拿。”进屋去,拿了一个小筐出来,上面还套了一层旧衣服呢。 大爷道,“拿去用吧,不用还了。” 林白道,“谢谢大爷,太感谢您了。” 陈玉道,“大爷,谢谢您,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下次我们再过来,给您带二两酒来。” “好,好。”大爷乐开了花。 陈玉跟林白道,“系我背上。你骑着车,后背对着我,系那不方便。” 林白道,“不用,系在胸前就行了,骑车回去得半个小时呢,省得累着你。”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 那边看门的大爷,看着小两口有说有话的,在那苦恼了半天,看到陈玉跟林白把孩子系好,要走了。 这才出声了,“陈海他妹子,你过来一下。” “大爷,您找我呢?”陈玉过来了。 林白也跟着过来了。 也就两步路。 看门的大爷小声道,“陈海那个对象,你叫你爹娘仔细打听打听,我听一些街坊说,那姑娘有古怪呢。” 有这事? 陈玉愣了,小声问,“大爷,您说的古怪是什么啊?” 那看门的大爷摆摆手,“我不是碎嘴的人,要不是你们小两口人好,我真不愿意跟你们提这个。再多的,就真不能说了。” 林白道:“大爷,谢谢您,我们会去查的。” 陈玉为难道:“大爷,我哥把那姑娘藏得紧呢,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们家里人,我怎么去查啊。大爷,您不说别的,能透个姓吗?” 林白悄悄塞了大爷两张布票。 看门的大爷不动声色的把布票收进袖子里,然后说了,“叫田玲,在书店工作。” “谢谢大爷。” 林白骑了自行车,陈玉坐了上去,叮嘱他,“天黑,骑慢点啊。” 可惜没有带手电筒。 “知道。”林白一边骑车一边跟陈玉说,“别想太多了,你大哥的事,他自个肯定有分寸的。” 陈玉叹气道,“我倒不是想我大哥的事,他那里有我爹看着呢,人不好也娶不进家门。我是担心小朝阳,你说,柳眉姐要是知道这事,不得伤心死啊。她那腿还伤着,怎么带孩子啊?” 林白看陈玉这么担心,说了一件事,“三嫂腿不是伤了吗,去医院的时候,被一个姓方的医生看上了,我上次去送饭,那医生也在那呢,好像是天天给三嫂送饭呢。” 林白道:“你放心吧,有人愿意照顾她呢。” 陈玉还真不放心,“那医生愿意接受小朝阳吗?”那可是前夫的孩子。 林白也犯愁,“我是担心孩子让我三哥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他粗枝大叶的,哪会带孩子啊。” 这孩子是他们家的,那方医生接不接受都跟他们没关系。 陈玉道:“明天你要上班,我去送孩子吧。” 林白不同意,“我去请个假,你明天上工吗?” 陈玉道:“去什么啊,回家我就跟我爹说一声,人贩子那边还没完呢,说不定公安局还要找我去问话的。” “也是。” 林白把陈玉送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外头黑乎乎的。 自行车刚停到门口,门就开了,刘巧云黑着一张脸,正准备训人呢。 陈玉把林白还有孩子一起带进了家里,得带回来,不然等会怎么解释啊? 说她跟林白约会约到半夜啊? “你们这一天去哪了?”刘巧云的语气很不好。 “哪来的孩子?”陈大队长在院里问道,闺女一直没回来,心里都慌呢,怕出什么事。 陈玉道:“这是林白三哥的孩子,白天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我们去帮忙找回来的,后来还去公安局做笔录了,折腾到现在,累死我了。” “人贩子把孩子给拐了?”刘巧云吓了一跳。 “是啊,”陈玉道,“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拐孩子的时候,化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妇,叫人认不出来,这稍稍一走眼,那就把人放跑了。” 刘巧云听得眼皮直跳,“还有这样的?” 陈玉点点头,“那当然!娘,你是不知道,还有更坏的人呢,像火车站,有的男人,拉着一个漂亮姑娘就说是媳妇,说媳妇要跑,给他戴了绿帽之类的,揪着就打,旁边有人看就叫人家不要多管闲事。其实啊,那男人就是个人贩子,那姑娘压根就不认得他,旁边人的看热闹也不帮忙,姑娘就当着大伙的面硬生生的被拖走了……” “求救都没人理的。” 陈玉说的这个是现代的例子。 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孩就说是媳妇,说是出轨,打个半死,谁会多管闲事? 刘巧云听得心惊胆颤,“还有这样的?这人也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陈大队长跟林白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呢。 陈大队长的手都抖了抖。 林白握着陈玉的手,“以后你去县里城里记得叫上我,千万别一个人。”他都给听愣了。 陈玉道:“好啊。” 她又对刘巧云道,“娘,你以后出门也得防着点啊,带瓶辣椒水什么的,要是有人敢乱来,就往那人脸上喷。” 刘巧云听乐了:“我一把年纪了,不会有人盯上我的。”不过,她还是升起了警觉心。 林白道:“叔,婶,不早了,那我先回家去了。”陈海的事,他没说。 这事就不该就他嘴里说出来。 自行车放陈玉家院子里了,这是队委会的自行车,明天要还回去。 刘巧云拉着陈玉问:“晚饭吃了吗?饿不饿?锅里给你蒸着饭呢,去吃一点。” “好啊。” 刘巧云把油灯提到厨房去,陈玉添了饭,自个吃着。 外头,陈大队长默默的把刘巧云之前准备打人的藤条收起来了。 本来他跟刘巧云还以为孩子玩野了,想要吓一吓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阿玉还是很懂事的嘛。 林白带着小朝阳回了家。 大门锁着。 林白盯着门上的锁看了半天,服气了。 从下头摸出钥匙,开了门。 再摸黑把油灯点上,带着孩子去厨房,那碗到底还是要他洗,真烦啊。 洗锅洗碗,还要烧水。 林白带着小朝阳回了自个屋里。 爹娘早上去县里,没回。 五哥去老丈人家,没回。 四哥在医院,不回,这他知道。 三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外头找人呢,没回。 就剩他。 林白想到爹娘还在县里,表情变得很奇怪。 那老两口还能去哪呢? 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二哥家,二哥前几天才搬过去呢,今天他爹娘就在那住着不回来了,真厉害啊。 林白又看了一眼小朝阳。 得。 送小朝阳去他娘那,看来是正确的决定。他爹压根就不管这个孙子,平常见了连个笑脸都没有,当着三哥的面,那就勉强逗一逗。 他娘,对小朝阳倒不错,只是娘更看得大哥家的壮壮了,当算了,小闺女林秀秀在她娘心里是最重要的。 林白还给小朝阳蒸了鸡蛋羹。 小朝阳怏怏的吃了,一口没剩。 热水烧好后,林白给小朝阳洗了洗,就让孩子睡了,小朝阳一放到床上,就睡着了。 小手紧紧的揪着林白的衣服呢。 林白去洗的时候,小朝阳醒了好几回。 第二天。 林家业从县里回来了,唐红梅没回来。 林白抱着小朝阳往外走,正好碰到林家业,手里拿着一袋子肉。 林白问:“这肉是二哥弄来的?” 林家业笑得很高兴,“是啊,这肉好几十斤呢,可从你二哥工资里扣的,后天请客,这肉可算是足了。” 他眼里只有林白,完全没有小朝阳这个孙子。 小朝阳是不是他林家的种还不一定呢,柳眉当初就是嫌老三赚不了钱才甩了老三的,这孩子,谁知道是哪个的。 林白道:“爹,要是三哥回来,我就说孩子我带走了。” 林家业问:“你三哥不在屋里啊?他去哪了?” 林白道:“小朝阳昨天弄丢了,三哥还去公安局了,这会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找呢。” “弄丢了?”林家业倒不是关心小朝阳,他就是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爹,那人贩子怎么知道我家有孩子的,不会是你说的吧。”林白盯着林家业,以他爹讨厌这孩子的程度,这件事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怎么偏偏那么巧,昨天爹娘都不在家呢? 林家业眼睛一瞪,“当然不是我!你这孩子瞎想什么呢,我要真不想要这孩子,送到柳眉她娘家去不就行了吗,还叫人贩子来拐,我疯了不成?” “我清清白白大半辈子,非得等老了犯这种错?”林家业很生气,“这孩子我是没法喜欢,可你平常看我虐待他了吗?”最多就无视啊。 “好,好,我知道了。”林白摆摆手。 行了,知道不是他爹了。 林家业把肉提到了厨房,在外头喊,“老四,过来帮我切肉。”老四力气大,干这些事正适合呢。 林白在外头道:“四哥不在。” 他在外头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自行车,问道,“爹,我自行车呢?” 林家业道,“在你娘那呢,她晚点回来。” 林白不太高兴,“那我等会怎么出门?”又得借自行车啊。 林家业在厨房里不吭声了。 “老六,你给我说清楚!”林老三一身臭汗的从县里回来了,他拽着林白就问,“你送小朝阳去他娘那是什么意思?” 林老三急急道,“你是不是知道你三嫂在哪?” 林白道:“三哥,你先放手,孩子还在这呢。” 林老三看了一眼小朝阳,见孩子没事,放心了。 他慢慢松了手,眼睛一瞪,“我听公安局的同志说,你今天要把孩子送到他娘那去,是不是?”他昨天找了一夜,早上听到这个消息就去找了二哥,让他们送肉的车把他捎回来的,他生怕回来迟了,老六就走了。 “是,在城里。”林白也不瞒了,“孩子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正怕着呢,得送他娘那去。” “我跟你一起去。”林老三又拽着林白不放了,“现在就走,那车还等着我呢。” “三哥,你去换身衣服行不行?”林白嫌弃,“你那衣服也太脏了。”昨天找人的时候出了汗,这会还有味呢。 真不讲究。 林白昨天的衣服都给换下了,今天穿的可是干净的衣服,都叫三哥的手给抓脏了。 “我衣服……娘说给我做新衣服,现在还没做好呢。”说到这,林老三就喊上了,“娘,娘!”他以为他娘在家呢。 他去找二哥林南的时候,是去肉联厂找的,只看到了二哥一个,他不知道他娘也在那呢。 林白道:“三哥,娘不在屋里,爹在厨房。” “爹,我新衣服呢。”林老三喊。 厨房里的林家业眉头一跳,胸口又疼了。 “爹,爹。”声音越来越近了。 林家业怕林老三真过来,于是喊道,“穿老四的衣服,你们身形差不多,能穿上。” “哦。”林老三回了屋,把老四林北那件最新的衣服给换上了。 林白还是嫌弃,“三哥,你就不能先洗一洗吗。” 林老三闻了闻,“有味吗?” 林白道:“有。” 林老三又喊上了,“爹,给我烧点热水。”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怕林白跑了。 “真是欠了你的!”林家业脸一会青一会白的。 “爹!”林老三又喊了,他爹怎么不答应啊。 “好了,听到了,我又不聋。”林家业没好气的说道。 林老三就盯着林白。 林白道:“三哥,我得去陈家一趟。” “不行。”林老三拒绝,“你是不是想甩开我?” “这样,孩子放这,我等会回来,成不?”他道,“我还得去供销社请个假呢。” 林老三这才同意,正准备抱孩子,叫林白给说了,“三哥,别,孩子今天刚换的新衣服,放你屋里的床上就行,等会你洗的时候,让爹看着孩子。” “好。” 林白先去找了陈玉,陈玉在等他呢,本来说好一起去城里的。 林白道,“我三哥知道三嫂在城里的事了,等会说要跟我一块过去,估计有得闹呢。今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别去了。” 陈玉点点头。 如果是她跟林白一块去,那就还好,可现在林白的三哥也要去,只怕这事不简单。 可她又有些担心,“那柳眉姐她会不会……” 林白道:“有我在呢。” 陈玉笑了,“成,那我就放心了。” 她一看,林白走过来的,便问,“是不是自行车还没回来?“ 林白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陈玉道:“骑昨天的那个过去,还在我家呢。”她从里头推了出来。 林白接过自行车,趁着没人,在陈玉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走了。 陈玉笑着挥手。 林白骑着自行车,去供销社又请了一天假,那边痛快的答应了,不过说了,明天一定得去,得清货呢。 林白应了。 林白回来就把自行车给还上了。 刚才他打听了一下,有顺车去县里,正好够坐,给点钱就行。 林白回到家时,林老三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老四的新衣服,抱着孩子,正等着林白呢。 林白道:“走了。” 林老三抱着孩子跟上了。 走了一段路,在那等着,没一会,就有一台拖拉机过来了,林白跟林老三坐了上去,坐在车斗上,风挺大的。 林老三背着坐,对孩子挡风。 林老三心急如焚,可是这车的速度就这么快,他们先到了县里,然后转车去了城里,这一折腾,到柳眉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林白领着林老三往柳眉的家走。 别看柳眉瘦弱,林老三还挺听她的话的,再生气也不会咋样。 林白敲了敲门。 “谁啊?”柳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林白正要答呢,就听到林老三抢着道,“眉眉,是我!” 屋里安静了下来。 东方中学。 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 警鸣声响起,警车停在了学校的外头,门卫把门打开,两个警察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东西,直奔校长室。 “公安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校长问。 “是这样的。”公安同志将人贩子的案子说了。 校长迟疑道:“可这事跟我们学校有什么关系啊?” 只见警察同志拿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信就是那同伙给人贩‘贩卖消息’的证物,我们查过了,这信是从你们学校附近的邮箱寄出去了,当然,我们问过附近的人,那天有八个人去寄了信,其中一个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是个女学生。” 校长听到这话就笑了:“我们学校学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对孩子们的品性还是很放心的。 警察点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过来走走程序,这是那人写的字,你能不能叫你们学校的老师过来认一认。” 老师带的学生多,能认出学生的笔迹。 若这字真不是学生写的,他们也不会揪着不放。 谁都不觉得,人贩子的同伙会是一个学生。 校长点点头,把没上课的老师都叫来了。 传一个一个的传,老师们一个一个的认。 递到一个女老师手上的时候,她有些迟疑,她认出这信上的字了,真是他们班的学生! “这位老师,您是不是认出上面的字了?”公安同志眼神非常好,看到位老师的神色不对,立刻就过来询问了。 这封信有两页纸,第一页写的都是平常的事,就是孩子的事,孩子多聪明啊,多懂事啊。第二页的信息才是重点,公安同志没拿出来。 校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范老师,你可要好好想想啊。”他不敢说得太明显。 那位范老师犹豫道:“我看着像我们班一个同学的字,校长,要不这样,您把二班的班主任请过来,叫他来认一认。” 二班? 公安同志记下了这个班,“哪个年级的?” “初三年级。” 公安同志又问,“那学生姓什么?” “姓林。”范老师毕业几年就当了老师,社会经历太少,问什么就说什么。她眼里,公安同志当然是信得过的,也不必隐瞒什么。 校长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他道:“叫二班的班主任过来。” 二班的班主任正在上课。 公安同志看了看时间,“校长,我看这快到下课吧,要不,把那位同学先过来,问一问。省得等会问了话,找不着人。”下课,不,应该说是放学,等会孩子就会散开,去学校食堂吃饭了。 校长慢慢点点头,“好。”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能用学校里的广播喊人,只 能派人去叫。 这事就落到了范老师的头上。 范老师去了初三二班,她敲了敲门。 正在上学的二班班主任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粉笔,走了过来,“范老师,有什么事吗?” 范老师笑着,“校长找你。” 二班班主任道,“我下课过去。” 范老师道,“校长等着呢,说现在就过去,很急的事。” 她说完,又朝教室里喊道,“林美美同学,请你出来一趟。” 林美美一脸茫然的站了起来。 她有点害怕,直觉的看向了林秀秀。 林美美这一看,范老师也注意到了林秀秀,笑着道,“林秀秀,你也出来。” 62、062 林秀秀心里咯噔一下, 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到底是什么事。 她有些慌了。 可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镇定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站在门口的范老师走了过去。 林秀秀学习不错,范老师还挺喜欢她的。 林美美看到林秀秀动了,也跟着动了。 范老师带着二班班主任,还有林美美跟林秀秀两人, 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林秀秀不解的问范老师, “老师,请问是谁找我啊?有什么事吗?”她想打探打探情况。 林美美脑子有些木, 叫她问还不如林秀秀自己开口呢。 范老师看了一眼跟林秀秀挨着走的林美美,没答,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公安局的人拿了信过来, 这事没那么简单。 范老师刚才到教室门口的时候, 回过神来了,公安局的同志管的大小的案子,这来找的不是证人就是嫌疑人。 那封信…… 范老师一句话都没透,怕坏了公安同志的事。 范主老师将三人领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公安同志,他们到了。” “谢谢你。” “不客气, 我应该做的。”范老师出去了,这里已经没她的事了。 校长办公定就校长一个人, 两位公安同志不在。 林秀秀松了口气。 林美美问了:“老师,我们来这做什么啊,马上就要下课了, 我们还要去食堂吃饭呢?” 校长叫他们来做什么啊? 难道,是学习进步了,表扬她跟林秀秀? 不可能啊。 她的学习在班上偏后,没怎么进步啊。 林秀秀一直是前几名,她每次期末考都是第一,也没进步的空间了。 当然了,他们二班跟一班是没法比的。 校长温和道:“不急,你们先坐下。”他的目光林秀秀跟林美美身上来回来的转。 写信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 难道是字迹相同? 二班班主任道:“校长,我课还没上完呢。”什么事不能等下课说啊。 校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二班班主任。 “这是什么?”二班班主任一边问,一边开始看信。 这狗爬的字,除了林美美,没人写得出来。 上面写的都是很普通很家常的事。 二班班主任问校长:“这信有什么问题吗?”这不就是普通的信吗? 校长问他:“认出是谁的字了吗?” 二班班主任往林美美的方向看了看,“这是林美美同学的字迹,她的字最班上最丑的,很好认。” 林美美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信啊? 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信! 林秀秀心里狂跳,她压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慢慢的走到班主任的边上,校长并没有拦她,校长这会的注意力都在林美美身上。 林秀秀踮起脚,看了一眼信。 糟糕。 是那封她寄出去的信。 那封为什么会在这? 林秀秀手脚冰凉。 她转头看着林美美,脑中千思万转。 林秀秀转头看向林美美,“美美,这好像是你字啊。” 林美美一愣,然后赶紧过去,伸着脑袋一瞧,“是我的字,可是我没写过这封信啊!” 校长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林秀秀是来做什么的? 这事跟她没关系啊。 本来校长想叫林秀秀回教室去的。 这时,公安同志从外头走进来了,对林美美眼林秀秀道:“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美美吓了一跳,“公安大哥,我没犯法啊,要我去哪啊?”她慌张的往后退。 这公安局可不是一般人会去的地方啊。 她怎么能去呢,她是良民啊。 林秀秀也是一脸费解,她紧紧的站在林美美身边,与林美美一张慌张,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公安同志道:“有点小事想请你们配合调查一下。”他去二班班主任那拿了信,问班主任,“这字是这位叫林美美的小姑娘的字迹,没错吧。” 二班班主任道:“同志,这两个是我的学生,她们在班上的表现都很不错,到底要配合调查什么?”班主任还是很负责的。 不把事情弄清楚,他不会叫学生跟公安同志一起走的。 公安同志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你既然担心学生,就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好。”二班班主任点点头。 林秀秀迟疑:“公安大哥,老师,我等会还要去看我二哥呢,我能不能走了?”她的意思是,她跟这事没关系,能不能不去公安局。 林美美一把拉住她,“秀秀,你别走,我害怕。” 班主任看向了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道,“小姑娘,我们开车来的,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就是想找你问个话。” 另一位同打量着林秀秀,“小姑娘,你跟这林美美关系很好吗?” 林秀秀还没答应,林美美就抢着道,“当然,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是一个大队的呢。” “你们会互相给对方写作业吗?”公安同志突然问。 “不会啊!” “不会!” 公安同志笑了笑,心里将这事记了下来。 林美美跟林秀秀还有班主任都被带到了公安局,他们把林秀秀跟林美美分开了,一个是审,一个是问。 两人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藏不住事的。 城里。 林老三听里没声了,门也没开,忍不住拍门,“眉眉,你是不是在里面,开门啊?” “快开门啊。”他喊了好几声。 “三哥,你让开,”林白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林老三没动。 林白道:“三哥,我来,你在旁边别出声行吗?” 林老三看着林白。 林白道:“要不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跟三嫂谈一谈。” “一起去。”林老三当然不肯在外头。 林白抱着孩子就走。 那算了。 “老六,你去哪啊?”林老三站那问。 “回家。”林白真烦了。 “你三嫂还没开门呢。”林老三在后头喊。 林白听得眼皮直跳,回头,“什么三嫂,人家早就跟你掰了,结婚证都没领呢,三哥你赶紧走,省得人家报警,叫公安过来抓你。” “那里头是我媳妇,抓我做什么?”林老三就在门口,哪也不去。 林白看着油盐不进的林老三,气得脑门疼。 他到底为什么带三哥过来啊? 他都替三嫂累得慌,跟这样的人在一直,真是讲不通道理。 门开了。 柳眉拐着拐杖,她看都没看林老三一眼,就问已经走了几米的林白,“老六,你进来吧。”老六怎么会这个时候抱着孩子过来? 还把林老三捎上了? 林白抱着孩子折了回来,“三嫂,我有事跟你说。” 他说完往屋里走。 林老三跟在后面,也想进去,被柳眉拦了,“你就在外头,我跟老六说话呢。” “你腿怎么了?没事吧。”林老三一脸担心,“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看你这腿,都柱着拐了,是不是特别严重啊?” “不关你事。”柳眉道。 林老三不是坏人,可柳眉真不想回林家了,在林家的日子她太累了。 她不想叫小朝阳也活得那么累。 柳眉往屋里走,要关门。 林老三伸手拦住了,“我还没进去呢。” 柳眉道,“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林老三就在那杵着,手拦着门,不让关。 柳眉使了使劲,发现门还是关不上,林老三力气比她大。 她看向林老三。 林老三还嘿嘿的笑了,有些得意呢。 柳眉气得没说话,转身就回屋了。 林老三抬脚就要进来,“不准进来,这是我家。”柳眉的声音传来。 林老三迟疑了。 柳眉冷笑,“你进来试试。” 林老三站那不动了。 他看得出来,柳眉是真生气了。 他小声道,“好,我不进去,我就在这。” 屋里,林白已经把孩子放床上了。 他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着,等了一会,柳眉进了屋,她挨着孩子坐下了。 小朝阳伸手拽着柳眉的胳膊,抓得紧紧的。 柳眉是小朝阳的亲娘,昨天发生的事她有权知道。 同时林白也清楚,只要说了昨天的事,三嫂跟三哥就彻底没戏了。 三哥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有什么用呢? 林白昨天想了一晚上,已经想清楚了,三哥跟三嫂不合适,以前因为感情深走在一起,可后来还是分开了。这次要是能再续前缘,过不了两年,只怕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 三哥粗叶大枝,又迟钝,三嫂是个细腻的人,心思重,就算凑在了一起,以后只怕也是磕磕绊绊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分开,早点把事给了了,各过各的。 林白跟柳眉说了小朝阳被拐的事。 柳眉看到孩子,本来脸上是笑着的,可是随着林白的话,脸色越来越难后,到后来,听说人贩子将孩子都拐到汽车上了,差一点就要走了…… 柳眉差一点晕了过去。 她低头看着紧紧拽着她的小朝阳,眼泪不停的掉。 她伸手把小朝阳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林白道:“三嫂,孩子昨天受到惊吓,我跟他说送他来看人,他才好一些。” 柳眉望着林白,“谢谢你,也谢谢阿玉,谢谢你们。”她眼中满是感激。 林白道:“人贩子抓住了,公安正在查呢,这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柳眉擦了擦眼泪,“我等会就去县里。”那杀千万的人贩子,良心叫狗吃了,把小小的孩子抱走,想做什么? 到底有没有想过孩子的亲人! 她一定要那人贩子坐牢! 柳眉恨过人贩子之后,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林老三,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神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说什么? 说他怎么没好好看孩子? 说孩子怎么丢了? 有什么用呢。 回答不外乎是,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会那样,他找了孩子一整夜…… 是啊。 林老三不是故意的,除了解释没别的了。 柳眉紧紧抱着孩子,嘴唇抿得紧紧的,她得自个看着孩子,孩子是她的,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至于这条腿,就算养不好坏了也没关系,只要孩子能在她身边,好好的长大,她不怕的。 林白问她:“三嫂,你要不要我通知一下你的娘家人,叫他们过来帮忙。” 柳眉轻轻点头,“那拜托你了。” 为了孩子,她得回娘家去。 不管爹娘不怎么说她,她都得回娘把腿养好。 林白走到门口,“三哥,该回去了。” 他还以为三嫂会因为人贩子的事跟三哥狠狠吵一架呢,可现在看来,三嫂连话都不愿意跟三哥说了。 这比吵架还遭呢。 林老三不肯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林白拉着他往外走。 林老三扒在门口,“老六,你做什么呢?” 林白道:“三……柳眉姐现在心情不好,你还是走吧。” “她心情不好我得陪着她。”林老三更不肯走了。 林白是真没办法了。 他对屋里的柳眉道,“对不起,这事是我没考虑好,我没想到三哥……” 柳眉抬头,“这事跟你没关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林老三是个死心眼,认定的事就不会改,还说了,两人走到一起,就一辈子在一起。 柳眉以前特别愿意听这话。 可现在,这话就跟笑话似的。 柳眉看向林老三:“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林老三怔了怔。 然后回过神,摇头,“不可能,我们都有孩子了,你不可能喜欢别人,你要是真喜欢别人,怎么可能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柳眉笑了,“孩子不是你的。” “不可能!”林老三不相信,“这不可能,孩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上我的!”他不信。 柳眉道:“信不信随你。” 她无奈的说道:“原本我腿伤了,孩子没去处,就想着扔到你那,让你帮着管吃管住的,本来想白占一个便宜的,可孩子他爹回来了,孩子不用你养了。” “不可能!”林老三的脑袋只会摇了。 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柳眉想叫林老三死心,不要再缠着她了。 以前的感情都过去了。 以后,他们会过各的,得往前看。 柳眉声音冷淡,“信不信随你。” 她抱着孩子亲了亲。 林老三看柳眉又不理他了,郁闷又憋屈。 他低声喃喃,“你不是这样的人,孩子就是我的……” 柳眉道:“孩子还不满一岁呢。”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离开两年了,孩子不满一岁,只要会算术,就知道这孩子不该是林老三的。 污名她认了。 林老三气得眼睛都充血了,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那个人是谁!” 柳眉道,“城里人,你不认识的。” 林白就站在林老三身边,他生怕三哥冲过去揍人。 他就盯着三哥。 “你们怎么站在门口?”方医生又提着华丽的饭盒过来了。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屋里,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柳眉笑了笑,“原来是孩子过来了。” 他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具,“真是巧了,刚才我从供销社过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娃娃,特别像小朝阳……” 他经常过来,柳眉跟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孩子的事,他听着,也慢慢熟悉了这个叫小朝阳的孩子。感觉特别亲切。 “三哥,你做什么!”林白死死的抱住林老三,可林老三力气比林白大,硬是冲破了林白防线,冲进了屋里。 砰。 方医生被林老三一拳砸到脸上,身子晃了晃。 林白赶过来了,“三哥,打人犯法的。” 方医生的鼻子流血了,他捂着鼻子,看向林老三,“你是谁啊,怎么动手打人啊?” 林老三爆燥极了,额头青筋直跳,“打的就是你,你个奸夫,你还有脸了!我打死你!” 林老三认定方医生就是柳眉的相好,就是孩子他亲爹! 不是相好能给柳眉送那么多好东西,瞧瞧那饭盒 ,还有肉呢,还有汤呢。 不是相好这男的能对这屋子这么熟? 不是亲爹能给孩子买玩具? 去他妈的! 他要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林老三一拳又一拳的挥过去,幸好林白将往后拖了两步,这大拳头没够着方医生。 林白赶紧道,“三哥,要是真出了事,你得坐牢的。” 林白可不敢说叫方医生赶紧走的话,万一方医生走了,三哥把这罪怪到他头上,到时候可就是揍他了。 林白可经不起三哥几拳头。 他也不想平白挨楱啊! 林老三压根就听不进去林白的话。 林白改口道:“三哥,你想想大哥,才进的农业局,你这一闹事,进了局子,那咱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大哥那差事只怕也保不住了……” 要是家里有坐牢的人,那被人戳脊梁骨的。 在整个大队里都是臭狗屎。 林老三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只是他只是一个人,他一定要将这狗男人给活活打死,可他身后有一大家子人,有爹娘,有大哥,还有几个兄弟,妹妹……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家人。 林白还拉着林老三呢,不敢放。 怕三哥等会又翻脸了。 林老三望着柳眉,“你不要骗我,你就问人一句,这孩子是谁的?”林老三的心抽抽的疼。 柳眉垂眸,“不是你的。”她现在也不好受,她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这两年她一向洁身自好,不是没人追她,可她为了孩子,不想嫁人。 爹娘逼得特别狠,她都没服过软。 “好,”林老三看了柳眉许久,也沉默了很久,他缓缓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嗯。”柳眉看着孩子,没抬头。 “那我走了。”林老三喃喃,“真的走了。” 他转过身。 “……也祝你幸福。”柳眉轻声道,这句话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彻底结果了。 林老三走了。 林白也走了。 等他们走远,屋里传来了大哭声。 方医生站在屋里,接了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然后把鼻子里的血给洗干净了,这才走到柳眉的身边。 他就站在那,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静静的陪着她。 “三哥,对不起,我不该跟……三嫂说孩子的事的。”林白看着一言不发的林老三,心里有些愧疚。 他想过三哥跟三嫂会彻底结束,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束。 林老三无精打彩的坐在公交车上,不想说话。 也没看林白。 车动了。 除了车鸣声,一路都很安静。 林白不放心林老三,原来还准备帮柳眉捎个话的,可现在真没时间去,“三哥……” 林老三忽然开口,“老六,你说那孩子我要把他当自个生的养,对他好,柳眉会不会愿意……让我照顾她啊?” 林白一阵沉默。 半响才道,“三哥,别想了,今天不是看到有一个男人吗,好像穿的是医生服。” 林老三蔫了下去。 是啊。 柳眉那新对象是个医生呢,他算什么啊。 爹娘说得对,柳眉是攀上高枝了,瞧不上他了。 亏他还自作多情这么些年…… 林老三难受得厉害。 一会觉得是自己的错,怪自己没看好孩子。一会又觉得柳眉太绝情了。 林白送跟林老三一起回的家。 林老三一到家就回自个屋了,还说了,“不想吃饭。”等会别叫他。 这时林家人都回来了。 连林南都回来了,是他把他娘唐红梅送回来的,说好了,一个月给十五块钱,原来想给十块的,可唐红梅不愿意,就在那闹,林南被烦得没办法,答应一个月给十五块,唐红梅这才消停。 老五林中也从老丈人那回来了。 老四也在家,他是回来拿衣服的,准备洗了澡再过去。 林白眼林老三一块回家的,大伙都看到林老三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而且,林老三没带孩子回来。 “怎么回事?”唐红梅拉着林白问。 林白看了一眼紧挨的三哥的屋子,低声道,“堂屋去说。” 没一会,堂屋里坐满了人。 林白说了,“孩子还给前三嫂了,以后也不来了。” 唐红梅正在给林白倒水呢,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僵,抬起头问,“怎么送走了?那柳眉不回来啊?” 林白不准备说当时发生的事。 也不准备跟大伙说柳眉说孩子不是三哥的。 柳眉那话林白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方医生是柳眉腿伤了之后才出现的,时间对不上。 孩子就是林家的。 只是,柳眉想跟三哥断得彻底一点,才会说孩子不是他的。 林白也没拆柳眉的台,三哥照顾不好孩子,孩子是柳眉生的,感情深,将母子分开也不人道啊。 “不回来了。”林白说道。 “为什么啊?”唐红梅就不明白了,那柳眉把孩子都送回来了,不是打算跟老三好好过日子的吗?怎么转眼就把孩子给要走了? 林白道:“昨天发生了一件事。” 老四林北点头:“对,昨天三哥抱着孩子去县里了,后来孩子被人贩子给拐了,还是老六跟他媳妇找回来的呢,我听公安说,这孩子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林北也是刚回来,这事还没来得及跟大伙说呢。 林中不敢相信,“三哥一个男人看着孩子,是寸步不离的抱着吧,孩子怎么会丢啊?” 老二林南也问:“后来呢?” 林白道:“孩子昨天找回来的,我回家的时候你们没一个在的,早上,我把孩子送到孩子他娘那去了,三哥知道了,也跟着去了。” 唐红梅盯着林白,“你就把孩子被拐的事说了,老三跟柳眉就掰了?” 林白含糊道,“差不多。” 唐红梅怒瞪着他:“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事是能说的?这不成心让他们吵架吗?” 林白道:“没吵起来,反正就成这样了。” 林南听得心里都不平静了,“县里有人贩子?”他也有个小闺女啊,他家二妞长得那么可家,会不会被人贩子盯上啊? 林白道:“二哥,这人贩子是盯上小朝阳,才下的手,好像有人提供消息,公安局真在抓呢。”他又道,“我也纳闷呢,小朝阳送到咱家也没多少天啊,怎么就有人知道了呢?” 而且,还是用柳眉引的三哥去县里。 林白又把林老三怎么去县里的事说了一遍。 堂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老四林北站了起来,准备走了,他得去医院呢。 “娘,我那新衣服去哪了,你是不是洗了啊?”林北问唐红梅。 “我昨天都没回来,洗什么啊,是不是谁给你穿走了?”唐红梅说道。 林白道:“在三哥身上穿着呢,四哥,你没看出来啊?” 林北脸都青了。 三哥身上那衣服皱巴巴的,袖子好像都扯坏了,不像他衣服啊。 林白好心提醒,“就是那件,三哥躲屋里了,要不,你去要?” 林北郁闷死了,“要什么啊,都破了。”他扭头看着唐红梅,“娘,三哥不是让你给做两件新衣服呢,其中一件他得赔我。”他还想着穿新衣服去领结婚证呢。 现在好了,衣服也没了。 唐红梅脸一抽。 林北盯着他,“还有我那彩礼,一百块,老六……”林北想起来,林白比他还晚回呢,肯定没说,于是道,“我媳妇要一百块的彩礼,娘,你跟爹好好准备。” “不行!咋能要那么多!”唐红梅想也不想就摇头。 “怎么不行了?”林北道,“把三哥那彩礼匀给我不就行了吗?” 唐红梅道:“那彩礼建房子去了,哪能挪给你啊。老四,你不是有新屋子吗,让那姑娘家少要一点,那姑娘姓什么来着,姓毛对吧?” 林北道:“不姓毛,姓宋,娘你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关心我,连姑娘家姓什么都搞错了。” 姓宋? 林中鄙视的看了四哥一眼,四哥每次都喜欢糊弄爹娘,老两口现在年纪大了,记性没以前好了。 林北道:“姓宋,叫宋小婉,娘,你千万别再记错了。” 唐红梅嘴里念叨,“宋小婉,宋小婉……”真在记了。 林北看向林南,“二哥,你有好衣服不,借我一身啊,我有急事。”领证的大事。 林南站起来,“跟我来。” 老五林中跟林白都是精瘦的人,没林北那么壮,他们的衣服林北穿不了。 一家人在堂屋正说着话,就看到林家业脚步匆匆的从外头回来了,猛灌一口凉水,还抹了把汗,这脸色才好了一些。 唐红梅正在记宋小婉的名字呢,念个不停。 “你念啥呢?”林家业一脸不耐烦,“别念念了,听得头疼。” 唐红梅眉头一皱,“我念叨又碍不着你什么事,嚷嚷什么。”真烦人。 外头一阵闹哄哄的。 林白都跟林中都站了起来,出去看,两个穿着警服的公安同志,把林美美的爹娘都带走了,两老脸色腿都直哆嗦,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似的。 “怎么回事?”林中过去找人问。 等公安押着人走远了,才有人小声说,“他们闺女不是在县里学校读书吗,说是犯了事,要公安局里拘着呢,这不,说孩子未成年,把家长给逮过去了。” 还有人按着胸口的,“乖乖,真吓死人了,一个年纪小小的姑娘,怎么就犯了事呢?” 林美美的父母被公安局的人给带走了。 刚才林家业被吓到也是因为这事,秀秀跟美美走得那么近,会不会也被林美美给连累啊? 林美美犯了事? 林白的眼睛眯了眯,林美美一直是林秀秀的跟班,要是林美美被公安局的带走了,那林秀秀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案子…… 难道是孩子! 林白的脸色变了。 他拉着老五林中回了屋,“怎么?有问题?”林中看向林白。 林白把院子的门关上了。 还把准备走的林北叫回来了,林南也来了,一家人都在堂屋。 林白把堂屋的门也给关上了。 “怎么了?”林南问,老六搞得这么严重,门全给关上了。 林白看了一眼大伙,然后坐了下来,慢慢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小朝阳被人贩子给拐了,公安局疑有同伙。” “是说了。” “我觉得林美美可能跟这事有关系。”林白慢慢说道,“不可能这么巧,刚好人贩子一抓,她就被抓进去了,还把爹娘给连累了。” 唐红梅看了看林家业,他们家跟林美美家关系挺近的,孩子们也玩得好。 这林美美真要是因为这事进去了,那林美美的家人肯定会来找他们说情的,毕竟,孩子是他们家的。 都是一个大队的,关系又好,也不能看着人小姑娘坐牢吧。 又或许,不是这件事呢。 这时,林白又扔下一个炸弹,“林美美一直是跟在林秀秀屁股后面的,林秀秀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我更担心这事是林秀秀引出来的,要真是这样,公安局肯定能查出来。” “不可能!”林家业直摇头,“秀秀不是那样的孩子!” 林白道:“爹,你听我说完。” 林家业瞪着他,“你跟你妹妹关系不好,在家吵一吵闹一闹就罢了,在外头你们始终是一家人,你得帮着她,知道不?你们几个,也是一样!” “爹,你听我说!”林白的声音提高了,可想到外人可能会听到,音调又降了下来,“要是真跟林秀秀有关,明天或者后天,那公安局的同志还会再来的,爹,娘,你们可能也会被带走……” 林家业跟唐红梅被这话吓到了。 两人惊恐极了。 “公安局的同志要带我们走?”唐红梅声音都在颤抖,“不会的,秀秀那么乖……”怎么会犯事呢? 林南不吭声。 他跟田欣可算是离开家了,以后这日子就过得舒服了。 林秀秀的事他不想管。 老四林北道:“老六,不能吧,秀秀就算有些小性子,也不可能干出这样丧良心的事啊。小朝阳还是一家人呢,她还是小姑姑呢,怎么干得出来呢,你想多了。” 林中脸色很难看。 要是林秀秀留了案底,他去部队的政审不一定能通过。 他问林白,“这事你几成把握?” 林白道:“我就是猜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得明天去公安局看一看。五哥,我请了两天假,过段日子还有十几天的假要请,明天得去上班了,这事你们看着办吧。” 林中道:“好,我明天去看看。” 林家业迟疑道:“要不明天去找你大哥,跟他说一声。” “对,对,找老大。”唐红梅狠狠点头。 在他们心里,老大是最可靠的。 老二林南道:“我得上班,去不了城里。” 老四林北道:“我没钱,没路费。”要他去可以,给钱。 老三在屋里半死不活的,肯定没法去。 老五林中要去公安局,脱不出时间来。 唐红梅道,“要不,我去找老大?” 林家业道:“让老四去,我们在家等就行。”他说完,又想到要是真跟老六说的那样,公安局的同志来找他怎么办,要不,他跟媳妇一起去找老大,在老大家躲几天? 不不不,秀秀那么乖的孩子,肯定不会犯事。 还是让老四去吧! 林家业安慰似的说道:“林小山今天结婚呢,我们不能一家子人都不去喝喜酒吧,乡里乡亲的,得去!” 唐红梅点点头,“是得去!” 前进大队。 陈玉正在剪毛豆,她娘说晚上煮毛豆吃,刚剪了一半,刘可神秘兮兮的过来了,一脸大八卦的表情。 “谁家出什么事了?”陈玉张口就问。 “那谁,隔壁大队的,一个叫林美美的姑娘好像犯了什么事,爹娘给公安局的给抓去了,这边都传开了!”刘可的眼睛亮得不得了,“林美美,我记得他们大队有一个叫林秀秀的,是不是你对象他妹妹啊?” 陈玉点点头。 心里已经在琢磨这事了。 林美美被抓了? 她跟林秀秀不是形影不离吗,难道,这事跟林秀秀也有关系。 “阿玉,你说一个读书的小姑娘,会犯什么事啊?”刘可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陈玉看着刘可。 刘可一看陈玉这表情,就知道陈玉肯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凑过来,小声问,“你知道内幕吗?” 陈玉在猜,林美美的事可能跟小朝阳有关。 这可事,能说吗? 毕竟是林白家里的事。 陈玉在犹豫呢。 刘可见陈玉不肯说,嘴巴一撅,“陈玉,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的,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了!你还瞒我!”生气了。 陈玉一想,还真是。 她跟刘可又不是外人,真要为了一件小事把关系闹僵,那才叫委屈呢。 她把刘可的脑袋按了过来,声音特别小的说道,“林白他三哥的孩子,昨天在县里丢了,人贩子给拐去了,后来找回来了。” 她停了停,“公安局的同志说那人贩子有同伙,可能是为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都没去问。” 刘可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这事呢?” 她震惊,“县里还有人贩子啊,那不是以前才有的吗,现在可是新社会,怎么还有人贩子呢?” 陈玉道:“我也不知道。” 刘可道:“这种人可得抓住了,这可是典型啊!要是搁以前,非得把她绑在那,往脸上扔臭鸡蛋不可!” 陈玉道:“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我就那么一猜,不知道真假呢。” 刘可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 陈玉道,“你发誓。” 刘可赌咒发誓。 陈玉这才放过她。 刘可小声问陈玉,“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陈玉道,“说是准备送孩子他娘那去,孩子吓着了。” 刘可点点头。 刘可又说了一些知青办的事,宋元青的弟弟看了宋元青后,就走了。还有丁一然,好久没回了,还有肖媛,回了一趟家,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是林中送她回知青办的。 两人像是好事将近 了。 这事陈玉知道。 晚上,刘可留在陈玉家吃饭了。 因为刘可在,陈玉没跟她娘说大哥那对象的事。 第二天。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去陈玉她姥姥家了,刘小麦今天出嫁,刘巧云得去喝喜酒啊。 陈玉没去。 中午的时候,她从外头听到一个消息,林秀秀的爹娘也被公安局的同志给带走了。 还是从喜宴上给带走的! 本来,林小山跟刘小麦今天办酒呢,多喜庆的子啊,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多晦气啊! 这消息是刚刚从丰收大队传出来的,喜宴上的人亲眼看到的! 昨天林美美的爹娘被带走后,大伙都盯着这事,等着看那两口子什么时候被放回来。结果,林美美的爹娘还没被放回来呢,林秀秀的爹娘就被带走了。 真邪乎。 到底是犯了啥事啊? 63、063 公安局。 林秀秀坐在审讯室里, 她一言不发。 公安同志盯着她:“林秀秀同学,林美美同学已经交待了,信纸是你买的,信也是你写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秀秀道:“不是我。” 她眼中闪着泪光, “那明明就是美美的字, 你们为什么合起伙来污蔑我。” 不管公安同志怎么问,林秀秀咬死一句话, 不是她干的。 林美美说是她买的信纸跟信封,有证据吗? 公安同志道,“3月28号那天, 你在哪?” 林秀秀道:“我在学校。” 公安同志道, “具体一点。” 林秀秀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时间,那天是周日,她在学校,除了买饭的时候出去一趟, 几乎都在学校里。 另一边。 林美美哭得很厉害,“不是我写的,公安大哥, 真不是我写的……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信。我都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长什么样, 我怎么会写他的事呢?” 公安同志看着林美美,“你说那信封是林秀秀同学去买的?” 林美美使劲点头,“是她买的, 她还寄了信出去。”不过犹豫半天,又说,“她是说给别人买的信封。” 公安同志问,“你亲眼看到了吗?” 林美美点点头,“我亲眼看到好从邮局出来的,真的。” 公安同志问:“那天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你怎么会跟着她身后一起去邮局呢?” 林美美道:“不是,我是去买东西,然后走岔了,就转到那去了。” 又审了一会,公安同志出去了。 本来,那信上面是林美美的字迹,林美美的嫌疑更大一些,可是林美美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林秀秀去邮局买过信封。更重要的是,那个被的贩子盯上的孩子是林秀秀家三哥的孩子,也就是说,林秀秀对那个孩子更熟悉一些。 而林美美,跟那个孩子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 后来,又从林美美的证词中得知,那个小孩子跟林秀秀有过矛盾,林秀秀讨厌这孩子。 公安同志是很不理解这事的,那孩子才一岁多一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呢,就算是尿到林秀秀的床上,这也可以理解啊。林秀秀若是因为这件小事跟人贩子勾结在一起,拐走孩子,这就很可怕了。 林秀秀的父母唐红梅跟林家业被叫过来了。 他们又慌又怕。 “两位,坐。”公安局的同志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小屋子。 两个老人被分开了。 他们更害怕了。 公安局的同志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询问了一些林秀秀的事,还有小朝阳的事,以为林秀秀平常在家里是什么样的人。 等等。 在唐红梅跟林家业的嘴里,林秀秀自然是没有不好的,身子弱,但乖巧,懂事,对他们好。 是个好孩子。 公安同志问唐红梅:“林美美同学说,林秀秀手里有一百二十块钱,想买自行车,这钱是你给的吗?” 唐红梅一愣。 秀秀哪来的一百二十块钱,唐红梅眼睛有些闪避。 她该怎么答? 公安同志严肃道,“您得如实回答,若是说假话,那就是作假证,一旦被查出来,要被抓起来的。” 唐红梅赶紧摇头,“没,我平常就对她十块五块的生活费,哪有一百二十块钱给她啊!家里有三个儿子要结婚呢,才建的新屋子,我们就只剩生活费了,哪有什么钱啊,我手里的这十五块,还是我家老二给我的呢……” 那十五块,是唐红梅逼着林南给的。 公安同志点点头。 林美美说林秀秀身上有一百二十块钱,说是要买自行车。 人贩子也说,出了八十块钱买消息。 林秀秀的钱不是父母给的,会不会是她哥哥给的呢? 要那些钱也不是她哥哥给的,这事就对上了。 可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一百二十块钱不在林秀秀的身上。也就是说,这件事有两个可能性,一,林美美说的是假话,林秀秀身上没有这笔钱,第二,林美美说的是真的,可是要找不到这一百二十块钱,那这证据还是不足。 没法定罪的。 林中去公安局,打听了一会消息后就走了,他得去好友问问,这事到底到哪一步了。 他还得弄清楚,这事跟林秀秀到底有没有关系。 “老五,你问这事干什么啊?”林中找的这位朋友很惊讶。 “我们大队的一个小姑娘也被牵扯进去了,我就问问。”林中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那姑娘家里跟我家关系挺好的,爹娘让我帮着打听打听。” “那人贩子啊,有点悬,从她身上查出不少老案子,副县长不过丢了一个侄子吗,从那人贩子嘴里审出来了,上面特别重视这个案子,你可千万别掺和啊。”那朋友低声说道,“上面盯得可紧了,近些年来县里丢过不少孩子,准备从这人贩子身上下手,把她后面的利益全部拉拔出来。” 这人贩子拐了孩子,得卖,得找买家。 怎么找的? 这人贩子怎么知道谁家要孩子的? 那产业链大着呢。 林中听得心情沉重。 他觉得,林秀秀这个妹子虽然有点小性子,在家里喜欢被人宠着,不过都是些小毛病,像卖孩子这样的事跟林秀秀应该是没关系的。 可是,林中心里又不太确定。 林秀秀一直觉得小朝阳不是三哥的孩子,加上之前小朝阳在林秀秀的床上尿了一次,那一大一小处得真不好。 林秀秀应该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中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确定不了。 等林中知道自己爹娘被带到公安局了之后,又去了。 他刚问两句,那办案的公安同志就过来了,“你是林秀秀的哥哥吗?” 林中点点头。 公安同志道,“我有些事想问一问你,跟我来一下。” 林中去了。 “你跟林秀秀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林中道。 “你平常会给你妹妹钱吗,给的话,一般给多少?”公安同志问。 “家里的钱都在我父母手里,我平常有什么急用都是找爹娘要的,我手里没什么钱,一般不会给弟弟妹妹。”林中说道。 公安同志点点头,懂了。 林家的钱都在两老口手上,也就是说,哥哥都没钱,也不可能给林秀秀钱。 这笔钱的存在以及去向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林中没一会就做完笔录了,出去了。刚出去就碰到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唐红梅跟林家业,两人跟受了惊的小鸟似的,走路都弓着背。 他们看到林中,眼中一喜,“老五!”两人像是看到救星似的。 唐红梅握着林中的手就道,“老五啊,秀秀被他们关起来了,说是跟小朝阳被拐的案子有关,这事可怎么办啊?” “老五,家里就数你最聪明,你倒是出出主意啊?” 林中道:“这事还没结案呢,秀秀不可能干这事的,爹娘,你们别着急,啊。” 周围人都看着呢。 他在这出主意,不是明摆着让别人盯上他吗。 “我先送你们回家去,然后等四哥回来,看大哥怎么说,行不行?”林中说道。 “对,等你大哥回来。”唐红梅使劲点头。 陈玉在家里都能知道隔壁丰收大队的消息。 实在是说这事的人太多了。 那些人都盯着那边呢,有人在岔路口盯着,有人在大队里盯着,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这边都能知道。 林美美的爹娘一直没回来。 林秀秀的爹娘倒是回来了,有人在路口看到他们了。 前进大队不少人知道唐红梅跟林家业回来,就去他们家里了,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林美美到底犯了啥事啊,爹娘都被带走了,这会还没回呢? 唐红梅跟林家业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刘巧云跟陈大队长是下午回来的。 初当林小山跟刘小麦都说好了,喜宴两家各办各的,各请各的亲戚。 刘巧云从娘家回来,脸上笑吟吟的,还挺开心的。 陈大队长表情一般,看不出高兴与不高兴。 陈大队长回来就问陈玉,“我瞧着外头怎么闹哄哄的,这一路上大伙这声音都不带停的,还有人在路口看什么呢?” “还在路口啊?”陈玉吃惊了,那些人在路口等谁呢?难不成是林美美的爹娘? 陈玉从刘可那听来的事跟陈大队长两人说了。 陈大队长皱着眉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两家的丫都跟你弟弟差不多大吧,也是不小的人了,怎么掺和到这样的事里了?” 刘巧云听得心都提起来了,“阿玉,那林秀秀是林白的妹妹吧,她不会真犯事了吧,这犯的事要是严重了,要坐牢的,这可就有案底了。还是个姑娘家,完了……” 怎么这么不顺啊。 刘巧云要愁死了。 陈玉还有说什么呢。 为林秀秀辩解,说她没错事? 这也不可能啊,这犯没犯事不是她说了算的,得讲证据。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结果。 不对,还有一件事陈玉还没来得及跟爹娘说呢,她大哥那对象的事。 陈玉站起来,去关了门。 陈大队长把身上见客的衣服换了,换成了旧衣服,他看陈玉关了大门,问道,“怎么了?” 陈玉道:“前天我不是去县里了吗。” 陈大队长点点头,“然后呢?” 陈玉道,“那天我跟林白去邮局找大哥了,大哥不在,去约会去了。那个看门的大爷说,大哥那对象好像……有什么问题,没仔细说。我的意思是,爹娘,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去问一问那边是什么情况,省得大哥陷得太深,不好出来。当然了,要是那大爷说错了,那就当我没说。” 刘巧云看着陈玉,喃喃道,“不能吧,总不能一个孩子的婚事都不顺吧。” 陈大队长看了她一眼。 刘巧云拉着陈大队长到一边,小声问,“那纸钱给祖宗烧了吗?” “还没。”陈大队长道,“没空去买。” 刘巧云二话不说,进屋拿钱去,“我现在就去买!”这事哪能耽误啊!赶紧给祖宗多烧些钱,叫祖宗保佑才是。 刘巧云急急的出门了。 刘大队长哭笑不得。 他跟陈玉道,“你大哥的事我记下了,有空我就去县里看一看。” 陈玉点点头,她把这事说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陈大队长想起来,“你去王大娘家,跟她说一声,给王大力找对象这事有着落了,你姥姥看中了一个,后来那姑娘带着她娘会来王大力家相一相人,你去跟王大娘说,让她准备准备。” “好嘞。”陈玉走到门口,听到陈大队长道,“那姑娘姓宋,刚满18,性格开郎得很。” “姓宋,叫什么啊?”陈玉回头问。 “叫宋小……蝶,宋小蝶!”就是这个名字。 宋小蝶? 陈玉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名字,宋小婉。这碗,碟,听着怎么像是一家人啊。 陈玉往王大娘家去了。 王大娘在屋呢。 “大娘,我爹说我姥姥给大力哥相中了一个姑娘,姓宋,叫宋小蝶,刚满18岁,性子也好。跟人说好了,后天来您来相看,您得准备准备。”陈玉把他的话如实说了。 “18?”王大娘很惊讶,“我家大力都22了,这事你跟那姑娘的娘家说了吗?”18的姑娘,多好的年纪了。 “应该是说了,我姥姥说亲,都不满对方的情况的。”陈玉道。 “那,那姑娘家里是啥情况啊?”王大娘问。 陈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后天那人来了您再问,行吗?” 王大娘点点头。 陈玉说完准备走了,王大娘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堂姐最近没见她,是不是嫁人了啊?” 陈玉诧异的看着王大娘,“您听谁说的?” 王大娘低声道,“这事还用听人说吗,那知青办的丁一然,也没回呢,他们两个是不是回城里结婚了啊?” 陈玉不动声色道,“这事我没听说,我爹娘也不知道啊,他们两个真要结婚办喜酒,不可能不请我爹吧,那可是亲二叔呢。” 王大娘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道,“原来不是啊,我看丁一然那小子一直不在,还以为他之前的话是诓我的呢。” 其实,王大娘对丁一然的印像还不错。 陈玉回到家没一会,刘巧云就提着一袋子的纸钱回来了,还把陈玉叫上了,“等会去你太爷爷太奶奶的坟前磕个头,得诚心,叫他们好好保佑你,知道吗?” 刘巧云叫陈大队长,还有陈玉一起,去了坟山。 那边的路特别不好走。 陈玉真担心去的时候天黑了,摸黑在那烧纸呢,那也太吓人了。 “阿玉,得跪下磕头,磕三个,诚心些。”刘巧云在旁边碎碎念,就盯着陈玉,她不让陈玉磕头了,自个也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 让祖宗保佑她的儿女婚事顺顺利利的。 三人回到家,天都黑了。 “哥,你怎么回了?”陈玉惊喜的发现大哥陈海回来了。 陈海笑道:“昨天你去找我了?我寻思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我,今天回来看看。” 陈海一脸春风得意。 看来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陈玉道:“昨天有事,想找你借东西来着,后来你不在,门房的大爷借给我们了。” 陈海点点头,没事就好。 然后陈海看着陈大队长跟刘巧云:“爹,娘,这个周末陈焰会回家吧,我对象到时候要过来见一见你们。” “这周末啊?”刘巧云问。 “是啊。”陈海道,“我那两天请假,会把要准备的菜都先带回来,晚上我再回去,第二天再送对象过来。” 刘巧云一口就答应了,“好,带回来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能把这事定下来,那就再好不过。刚才我带你妹子去山里给你太爷爷太奶奶磕头去了,让他们保佑你们兄妹几个。” 刘巧云笑了,“这不,好消息就来了。” 陈海道,“娘,那是封建迷信,可信不得。” “胡说!”刘巧云瞪他,“这又不是云算命,给老祖宗祭拜,怎么就不好了?你可别瞎说,叫人听到!”封建迷信,那可不是好东西,那是要被打倒的。 陈海无奈道:“好,好,我不说了。” 他想起来,“我对象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娘,那天你可别乱说话啊。” 刘巧云眉头一皱。 “娘。”陈海看着刘巧云。 “知道了!”怎么这么麻烦啊,刘巧云心里嘀咕。 陈大队长问,“那姑娘叫什么啊?” 陈海笑得特别甜蜜,“叫田玲,特别好的一个姑娘,有知识,有文化。” “哪的人?” “县里的。” 刘巧云打量了一下陈海,“之前你不是说,不要县里的吗,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陈海立刻道,“我现在在邮局工作,也是正式工,以后单位分了房子,我可以在那住着不回来啊,也算半个县里人吧,哪门不当户不对了?” 陈玉算是看明白了。 这对不对的得看人,人对了,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看得出来,她大哥这会已经陷进去。 要是没那守门大爷的话,陈玉这么肯定特别为大哥高兴,可有那守门大爷那么一说,陈玉心里还挺担心的。 第二天,陈海一早就走了,回县里上班去了。 陈玉去了知青办,这回她不是去找刘可的,而是找肖媛。 肖媛出来了。 陈玉道,“我昨天听到说林家出了点事,你有没有空,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一个人去林家,林白又不在,怪不自在的。 要是没出林秀秀的事,今天本来应该是林家为新屋子的事请客的,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好啊。”肖媛道,“我昨天也听说了,半宿都没睡着呢,你说说,怎么这么时候出了事呢。屋子建好了,都要结婚了……真是的!” “现在走?”陈玉看向肖媛。 “你等我一下啊。”肖媛回屋子,换了件外套,还喷了点花露水,这是香味的,挺淡的,还防蚊子呢,特别好用。 陈玉跟肖媛一块去了林家。 别说,她们去的还真是时候,林家的人除了林白跟林南之外,几乎都齐全了。都在堂屋坐着呢,连林东都请假回来了。 林中开的门,林白不在,他家家里就是最小的,这种跑腿的活只能他干了。 他看到肖媛跟陈玉,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肖媛看到林中,之前的不自在一下子就没了,“我们昨天听到了一些话,不放心,过来看看。” 林中笑了笑,“没事的。” 肖媛道,“别站在这了,进屋说吧。”远处还有人往这边看呢。 林中压根就不想让肖媛跟陈玉进屋,可人都来了,怎么办呢? 他们一家正在商量林秀秀的事,这事的根子其实是在三哥身上,那孩子是三哥的,三哥是受害人,只要受害人不追究不计较,林秀秀跟林美美都能出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三哥半死不活的,一句话都不说,就在那杵着,跟个木头人似的。 林中对肖媛跟陈玉道:“要不你们去我屋里坐坐,等会我们就商量完了,再……” 肖媛道,“坐什么啊,你们在哪商量呢,我听听。”过几天就去领证了,都是一家人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啊。 林中看了看陈玉。 肖媛跟他要领证了,是一家人,可陈玉跟老六虽然谈朋友了,虽然亲事定了,但是最近又不领证。万一陈玉听到他家的破事不愿意了怎么办? 他怎么跟老六交待? 陈玉就跟在肖媛身后,不走。 林中还主动问了,“老六不在,要不你改天来找他?” 陈玉道:“他最近要上班,都不在呢,家里事我也没个人问,我跟肖媛一块听听。”这是不肯走。 这时候脸皮就得厚点。 林中还真不好赶人。 唐红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来了,是不是秀秀回来了?” 林中道:“不是,我家肖媛来了,还有老六的对象也来了。” 正说着,肖媛把林中一拉,往屋里走了过去,还转头叫陈玉,“你跟上啊。”肖媛也不想叫陈玉走,她自个去林家堂屋跟一大帮人在一起,就算有林中在,也不太好意思。 陈玉跟她一样的身份,一起坐着,肖媛才放心呢。 “婶子,是我来了。”肖媛左手拉着林中,右手拉着陈玉,一块进去了。 “伯母好。”陈玉也主动打了招呼。 唐红梅跟林家业比陈大队长年纪大,所以陈玉一直喊他们伯父伯母。 唐红梅看到肖媛跟陈玉,表情不太好看,她问林中,“怎么把她们带过来了?” 肖媛看向林中。 林中道:“我跟肖媛下个星期领证,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啊。” 至于陈玉,林中也帮着说了,“她们一起过来的,来都来了,一起听一听。陈玉跟老六迟早要领证的。” 林中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呢。 大哥林东道,“都坐下吧。” 肖媛挨着林中,陈玉挨着肖媛,一起坐下来了。 肖媛跟陈玉只听,不插嘴。 “老三,你是怎么想的?”林东看向林老三。 林老三还是那副死样子,不吭声,眼里无神。 这一次他老婆是彻底没了。 原本以为是失而复得,还有了一个儿子,正高兴着呢,没想到,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这感情创伤没那么容易好。 林东道:“老三,你是不是在生秀秀的气?” 林老三慢吞吞的抬起头。 唐红梅见林老三有反应了,赶紧道,“老三,这事跟秀秀没关系,是公安局的同志弄错了,那给人贩子的信是林美美写的,人贩子给的八十块钱肯定也是林美美拿的,老三啊,你可不能误会你妹子啊。” 林家业点点头,同意唐红梅的说法。 林老三问:“林美美干的?” “是!”唐红梅使劲点头。 林老三道,“下午我去看看。”要不是出了人贩子拐孩子这事,他媳妇就不会走。 唐红梅高兴极了,“好,好,下午去。” 她看向几个儿子,“你们谁跟老三一起去?” 老四林北第一个说了,“我要去医院。”宋小婉要出院了,他去接人,然后再去领证。 等等,他爹娘的彩礼都还没给他呢。 林北认真的想了想,不要紧,没给这领证这事就先瞒着,等彩礼到手了,再把媳妇领回来,那媳妇现在怎么办? 嗯…… 林北记得宋小婉说过,她屋子被亲戚占了,没事,他去把屋子要回来,先住那。 林中道:“我昨天去过了,这会再去也没什么用。” 大哥林东道,“我去看看吧。” 这就没了? 陈玉跟肖媛都没听到什么,只说林老三要去。 陈玉还不知道林老三跟柳眉决裂了,林白没跟她说。 肖媛留在林家,没走,林中在那呢,他们得商量结婚的章程,陈玉自个走了,刚出来,就碰到刘小麦了。 “阿玉,真是你啊。”刘小麦还是那一头短发,只不过,之前那身黄军装换下来了,换成了大红色的衣服。 这是结婚那穿的。 陈玉说了一句,“恭喜”就准备走了。 刘小麦拦在陈玉跟前,“你从里头出来,他们在说什么啊?”这是来打听情况的。 林小山跟林美美是堂兄妹。 林美美的爹娘就是普通人,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林美美的大哥在陪队里,这才发电报过去,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啊。 “没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陈玉从旁边绕。 “陈玉!”刘小麦又堵了路,她盯着陈玉,“陈玉,你够了,之前的事一笔勾消,我不跟你计较我……” 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我没什么可说的。”还刘小麦不跟她计较呢。 笑话。 陈玉把刘小麦往旁边一扒,直接走过去了。 刘小麦追了上去,“你闹够了没,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以后我们不都得在丰收大队过吗,还有几十年要见呢,真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陈玉脚步没停,“咱们性子不合,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就这么处吧。” “陈玉啊,我们可是亲戚,表姐妹呢,你连亲情都不顾了?”刘小麦是真不想不通,不就是那一丁点的小事吗,陈玉闹得不停,她都道歉了,陈玉还在那拿腔拿调呢。 陈玉懒得恰理她,快步走了。 要是被刘小麦缠上,就没完没了。 这里可是丰收大队,不是她家那边,她怕跟刘小麦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那多不好。 她还没嫁呢,得顾忌一点面子。 “同志。” 陈玉正走着,有人喊她,她回头一看,路上有两个人,一个拿着照相机,一个拿着本子跟笔,身上还挂了一个记者证。 “你叫我啊?”陈玉问。 “是啊,同志,请问你不知道陈玉家在哪,是个姑娘,十八岁……”拿纸笔的那人笑着问道。 陈玉点点头,“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很惊喜,“你真是陈玉?这可太好了,我们是日报的记者,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拿照相机的那个人也过来了,他对陈玉道,“你能不能站在这边,我们给你照张相。” 记者证是真的。 陈玉站了过去,她背后是田野,她笔直在站在那,疑惑的看着记者。 “陈玉同志,来,笑一个。” “对,就是这样,很好。我们再来一张,你就在这个小坡上,对,坐下来。” “这里也很不错,你能不能靠在草垛上坐着,对对对,表情很好……” 旁边拿纸笔的那人忍不了了,“老戴,你够了啊。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照相的,照两张就行了!你老照,这么短的一点路,走了十分钟都没到呢!” “好好好,最后一张。” 陈玉把两位记者带到自己家,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娘,这两位是日报记者。”陈玉刚说,刘巧云就风风火火的走了,“我去把你爹叫来。” 日报的两位记者这才说明了来意,“我们从公安局那了解到,是你见义勇为,把孩子给救了下来,我们过来,是想采访一下你,事情的详细经过。” 陈玉很惊讶,“这是我应该做的。”在陈玉看来,救小朝阳那是本能啊,是很小的一件事,用得着日报的记者来采访她吗? 县里。 林美美的爹娘早就放了,只是他们不放心闺女,不肯回去,就在附近的亲戚家住着,天天去看林美美,可也没什么用。 林秀秀手里的一百二十块始终没有找到。 这钱不存在,林美美的话就存在疑点,没有证据证明那字是林秀秀写的,那钱是林秀秀拿的。 四十八小时后。 林秀秀被放了出来,林美美还在里头看押着。 林秀秀站在公安局门口,看着头顶的太阳,眯了眯眼。 里头的四十八小时,可真是度日如年。 林秀秀从一开始的害怕,装可怜,掉眼泪,到后来的平静,无动于衷。林秀秀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眼泪是没有用的。 以后做事,最重要的就是不留痕迹,不能让人抓到把俩。 她想想以前的自己,真是蠢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初她就是被六哥抓到把柄,才会挨楱的,以后不会了。 “秀秀。” 林秀秀抬起头,是三哥。 她冲林老三笑了笑,“三哥。” 林老三问她,“是不是你干的?” 林秀秀疑惑的看着林老三,“三哥,你在说什么啊?” 林老三盯着她:“小朝阳的事,是不是你。” 林秀秀摇头,“三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是我,公安同志都能证明的,要是我干的,他们肯定不会放我出来,你说是不是?”她轻声说道。 林老三就那样看着她。 大哥林东站在林老三身边,说道:“出来就好,回家吧。” “不行呢,大哥,我得回学校。”林秀秀道,“我还有课呢。” “那我们送你去学校。”林东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秀秀摇摇头,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林东,“对不起大哥,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想了想又道,“上次去大嫂家也是,我不该那么说的,让你为难了。” “没事。”林东笑了笑,“你平安就好。” 林老三沉默的跟在林东身后,送林秀秀回了学校。 正是下课时间,林清在教学楼那看到了自家大哥跟三哥,飞快的跑了下来,“大哥,三哥。” 林秀秀看到林清,笑了笑,“七哥。” 林清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怎么搭理林秀秀。 林秀秀也没像以前那样,做委屈状了,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笑了笑,回去了。 林东看着林清,“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吃好?”说着,从口袋摸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林清道,“大哥,我是又长高了,你看。”他没接林东的五块钱。 林东把钱塞到了林清的口袋里,“大哥现在上班了,有工资了,拿着。” “大哥,你在哪上班啊?” “在农业局。” “什么时候的事啊?”林清没回去,一点都不知道呢。 林东道:“前辈子的事,对了,家里的新屋子建好了,给你留了一间。” 新屋子! 林清的眼睛亮得厉害,“真的啊?那我周末回家看看。”他有新屋子了,长啥样啊。 “好,你缺不缺什么,我给你带点回去。”林东问。 “大哥,我不缺东西,你把钱留着给壮壮跟大妞买东西吧。”林清神彩飞扬,又看向林老三,“三哥,小朝阳还好吗?” “不好。”林老三道,”他差点被人贩子拐了,送到他娘那去了,他娘生气,不要我了。“ 林东跟林清都听呆了。 呃…… 林清小心翼翼的问,“那,人贩子捉到了吗?” 林老三点点头,说,“公安同志说林美美是同伙,抓起来了。” 林清一怔。 林美美,那林秀秀…… 原来不是请病假啊。 林清转头看向刚才林秀秀离开的方向,难怪呢,他刚才看到林秀秀的时候就觉得林秀秀变了。 过了几天,说是结案了。 林美美进了少管所。 尘埃落定。 林美美的爹娘老了十岁不止,他们回到大队了,带上人,去林秀秀家闹了几回,老两口见过林美美了,林美美说事情是林秀秀干的,她是被人污蔑的。 两家的关系弄得很僵。 林秀秀知道林美美进少管所的时候,长松一口气。 64、064 林秀秀很谨慎, 那藏起来的一百二十块钱她并没有动,她现在手里只有几毛线,每天买一个馒头,一天一个,不到两天, 都饿瘦了。 同学们见了, 还以为她是因为林美美不能来学校的事,担心得瘦了。 林美美进少管所这件事学校瞒了下来, 总得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且公安局那边跟这边打了招呼,林美美以是养病的名义休学的。 “秀秀, 林美美得的是什么病啊?你知不知道啊?”有同学问。 林秀秀摇了摇头。 还有同学一脸担心的看着林秀秀, “秀秀啊,我知道你跟林美美是好朋友,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担心她而不吃饭啊,你看看你, 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秀秀笑了笑,“我没事的。”声音都透着一丝虚弱。 同学更担心了。 “你跟林美美的感情可真好啊。” “是啊。” 林秀秀丝毫不心虚,还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林秀秀手里没钱了, 硬撑了一周后,还是回家了。 她跟唐红梅说了,这一段时间都不回家, 唐红梅跟林家业就没过来接,林秀秀是自个背着包走回去的。 她走得特别慢,等天黑了,才敢回丰收大队。 家里的大门是开的,林秀秀没喊人,她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堂屋是亮的,可里头没人,厨房的灶里还烧着火,可里头也没人,大锅里的溢出了饭菜的香味。 她爹娘呢? 怎么都不在啊。 林秀秀回了自个屋里,她摸黑在那坐了一会,不太敢点灯,怕有邻居过来串门。 因为林美美进少管所的事,林美美的爹娘不止一次找来叫唐红梅一家人给个说法,这事是林秀秀无意中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 大队里没几个人知道林美美进少管所,两家心照不宣,没到处张扬,林美美以后总会从少管所出来的,还得过日子,闹不能让人背着这污名活一辈子。 都是一个大队的,何必呢? 大队的人问起林美美的事,只说是协助调查,再问,就不说了。 公安局那边嘴也严,半点案子的情况都没有透露。 这两家的事在大队里热闹了一阵子,后来前进大队出了更热闹的事,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了。 陈大队长那闺女,上了日报呢,说是见义勇为,县里因为这事发了奖状,说是先进同志!而且,还发了一笔钱呢,说是奖金! 让大伙都跟着那叫陈玉的姑娘学,以后见着坏人,得挺身而出。 这都不算完,那陈玉还占了日报小半张版面呢,照片都在上面,别提多威风了! 因为这事,两个大队还兴起了一股买报纸的风潮呢。 说不定哪天自个的名字就在上头呢。 别说,上面不光有陈玉的名字,还有林白的名字呢,这两人一起上了,只是没有林白的相片。 唐红梅跟林家业知道这事后,埋怨林白那天没去陈玉家,要是去了,那小两口站那一站,那肯定是两个人一起上报纸啊! 也因为这事,林家业对陈玉也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对这个上过报纸的媳妇满意得不得了。 他还叫林白给他特意买了好几份呢。 遇着人,就拿出报纸告诉人家,“我家老六跟他对象都上报纸了,你瞅瞅,这个得了奖章的姑娘就是,还有这,看这行字,这两个字就是我儿子!” 唐红梅还带了报纸回了娘家,要娘家侄儿拿着报纸念给一家子人听。 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从娘家回来,她的脸都笑酸了。 再说今天。 唐红梅叫林白去把陈玉叫过来,一起吃个饭,菜都买好了。 顺便,也把肖媛叫过来了。 都是要进门的儿媳妇,一个是叫,二个也是叫,多煮一碗饭的事。 这会。 陈玉跟林白在新房子那边,他们正在帮忙搬家具呢,林中那个朋友打的好了,四个屋子的,一间不少。 这床是真不错,结实又好看,收的还是友情价。 林中自然没有亏待朋友的道理,多少补了一些钱,总不能叫朋友只赚个成本价吧。 屋子建好后,林中去外头跟朋友一伙,来来去去的,赚了一笔,手头松了些。明天他准备再出去看看,这喜宴想要办得风光,得花不少钱,他手头上还差那么一点。 “还得打个大柜子,梳妆台也要一个,桌子定了,书桌也在一个……”林白正在跟陈玉商量着,旁边,肖媛正在指挥林中把桌子放到旁边的屋子去,“别靠窗,还有这床头柜,放床边,对对,就是那……” 林中跟肖媛的屋子东西是最齐的,他们算过日子了,后天日子最好,那天去领证。 这新房都准备好了。 喜字都买好了,准备明天贴上去。 老四林北也在自个的新房里,两间新屋子,特别大,自己可以隔开的话,能变成四间呢。林北别提有多满意了! 他媳妇宋小婉老家的两间屋子他也要回来了,他媳妇就在那住着呢,当然了,林北不放心,时常过去。 要是有不长眼的人打他媳妇跟屋子的主意,他就揍! 林北大概没想过,自个媳妇又黑又瘦的,那个大队里瞧得上他媳妇的真没几个。 而且,他媳妇可不是笨人,爹娘了,娘改嫁,爷爷奶奶前几年也没了,自个还能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林老三也在自个那间新屋子里坐着,是林家业拽着他来的。 林家业是这么说的,“如今你儿子也没了,前头媳妇肯定是不回来了,你得为自个打算,我看,你还是再娶一门媳妇吧。想娶媳妇,就得搬到这屋子里来,知道不?” 在林家业眼里,林老三又憨又愣,还拿脑袋撞过他。 可有什么办法呢? 自个生的,能不管吗? 林老三这些天在屋里闷着,除了去县里看过林秀秀一回外,就出挪过窝,人都在家里给闷出病来了。 林家业真觉得得给老三找个厉害一点的媳妇,管管老三。 先头的那个唐彩妮,性子泼辣,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可他听说唐彩妮家里已经在跟那个出三百块钱的麻子议亲了。 唉。 林家业愁死了。 林老三死脑筋,不开窍,也不是特别聪明。 要是老三不娶个媳妇,等他们两个老的两脚一蹬,这老三可怎么办啊。 林清这次也回来了,学校放假,他早早就往家趟。他知道自个有新屋子之后,天天周末都回来,跟林秀秀正好反了。 门是他自个用油漆涂的颜色,还有门锁,是他自买的! 新家里还有床,五哥的朋友打的,特别大,他在上头打滚都可以! 一家人正在新家边折腾呢,唐红梅来了,“饭好了,该吃饭了!”她是过来叫人的。 没一会。 这新家的门都锁上了,一大堆人,都往老屋去了。 门开着。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里面走。 陈玉要搬唐红梅端菜,唐红梅赶紧拦了,“阿玉,快进屋坐去,这种事不用你干,我来!” 又说,“你可是贵客,坐上座啊。” 陈玉可是上过报纸的人,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一样。 “伯母,真不用,我……”陈玉话还没说完呢,就叫唐红梅给打断了,她叫了林白,“老六,赶紧把阿玉带到堂屋去,让她好好坐着,就等着吃,别累着人家了!” “你是客人,真不用帮忙。”唐红梅和颜悦色的看着陈玉。 肖媛都没这待遇。 她不太高兴的看了林中一眼。 林中低声道,“我娘就这热乎这两天,以后就好了。” 肖媛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林中又道,“以后住新屋,又不住这,我爹娘的态度影响不了咱们。” 这倒是。 肖媛跟林中一起去了堂屋,老大一家跟老二一家都不在,就算是林了陈玉跟肖媛两人,这座位完全够了。 肖媛跟林中坐一块,林白跟陈主坐一块,林老三跟老四林北坐一起,旁边再捎上一个林清。 最后就是老两口。 唐红梅乐滋滋的把菜都端了上来。 林秀秀从黑漆漆的屋里走出来,望着热热闹闹的堂屋,迈出脚步突然收了回来。 她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是不是说这个家有她没她都是一样的? 林秀秀闻到肉香了。 她在学校一直吃馒头,连口饭都吃不上,这会闻到肉,馋得不行。 她饿了。 林秀秀思索片刻,还是去了堂屋。 “爹,娘。”林秀秀站在门口,轻轻的喊了一声。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唐红梅回头,看到林秀秀,满脸惊喜,“秀秀,你回来了!”说完,她突然站起来往外走,她飞快的把外头的院门给关上了。 她怕林美美的爹娘知道秀秀回来,上门来闹。 关好大门,唐红梅才放心的回来了,她看林秀秀还站在门口,拉着林秀秀就往里头走,“秀秀,怎么站着这不动啊,快坐。” 唐红梅把林秀秀拉到身个身边,又忙前忙后的去给林秀秀盛了饭,然后理所当然的把好菜都放到林秀秀的身边,还给林秀秀夹了菜,碗里的肉多青菜少,盘子里一半的肉都到了林秀秀的碗里。 林北见了,赶紧又扒了四分之一到自己的碗里。 幸好肉菜不止一碗。 饭桌上安静了许多。 林白对陈玉道:“时候不早了,吃完我送你回家。” 陈玉点点头。 陈玉看到林秀秀了,林美美的事她也知道一些,她看了林秀秀一眼。 林秀秀警觉的抬起头,看到是陈玉,冲她笑了笑,“六嫂。” 林秀秀还喊了肖媛,“五嫂。” 肖媛笑着跟林秀秀打招呼,“秀秀,干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听到动静啊?”肖媛并不知道拐孩子的内情,她以前就对林秀秀的印像不错。 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她现在看林秀秀,好像更沉稳了一些,之前眉间的娇气好像散了一些。 “刚才回的,我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林秀秀笑着望向肖媛,“五嫂,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啊,我五哥可想娶你了。” 肖媛笑得眼睛都弯了,“后天去领证,领完证再挑个好日子就能办酒了。 ” 林秀秀一愣,“怎么没人跟我说啊?”她都不知道呢。 林中道:“你在学校又不回来,怎么说啊,本来想等娘去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再说的。” 唐红梅在出事前给林秀秀送了一回钱,够林秀秀过好几个星期的,这些日子她就没去,又加上林美美家时常来闹,唐红梅就更不好去了。 林秀秀理解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林秀秀安静的吃饭。 这次把碗里的饭全给吃了,一粒都不剩,连碗都没有饭粒掉出来,唐红梅还看了好几眼呢,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欣慰,秀秀果然长大了。 吃完饭,林白送陈玉回家。 林白拿着手电筒,两人走的大路。 陈玉今天看到林秀秀了,便说起了林秀秀:“你妹妹好像瘦了些。” 林白道:“不知道。” 陈玉看着他,问:“在烦什么呢?” 林白眼眸垂着,低声道,“这人贩子的案子只怕没这么快定案,你上了报纸,上面还写了案子水落石出,结案了。”像是故意误导人的。 应该说,下饵,准备引蛇出洞。 林白感觉到这事不寻常。 陈玉压着声音道,“上次日报的人来过之后,公安局的同志又来了一回,他们穿着便服来的,又让我说了一遍当时的事。还说,”她停了停,看着林白。 林白道:“你说,我听着。” 陈玉道:“他说林美美交待了,你妹妹手里有一百二十块钱,要拿去买自行车的,他们怀疑这笔钱的来历。” 因为陈玉是当事人之一,他们把这事如实跟陈玉说了,又加上陈玉是林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跟要秀秀很容易接触,他们想要陈玉帮忙。 林白道:“这事啊,我们不管了。” 陈玉点点头,听他的。 林白问她:“你哥的事怎么样了?” 陈玉道,“上回我哥不是说要带田玲回家见一见吗,前一天突然又说田玲临时有事,来不了,就没过来,人我们也没见着。”买的一堆东西,他们家吃了三天呢。 林白道:“看来,是那姑娘有事不能来吗?”为什么偏偏只提前一天说? 又问,“说是因为什么事不能来吗?” 陈玉摇摇头,“没说。”她哥陈海把田玲的事捂得特别紧,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上次田玲的失约,陈海还在家里百般为田玲解释。 爹娘嘴上都说不在意了,可心里怎么想,谁又知道? 林白跟她说:“明天我去县里进货,要不,去打听打听?” 陈玉摇摇头:“算了,别去管了,我哥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是存心坏他的事呢。” 林白道:“不会让他发现的。” “真的?”陈玉嘀咕,“我哥说了田玲的名字后,盯得可紧了,生怕我们去县里找那姑娘,回家的时候,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回,不让我们多事。” 林白道:“我会小心的。” 陈玉点点头。 不知不觉,就走到前进大队的操场了,手电筒突然不停了,林白拿着手电筒晃了晃,还是不亮。他又拆开手电筒后面的盖子,准备把电池重新弄一弄。 把电池的顺利换了一下后,手电筒又亮了起来。 “是不是没电池了?”陈问着,又拿来看了看,这光比之前暗多了。 她跟林白是并排站着,可是拿手电筒的方向不一样,手电筒的光晃到另一边去了。 一张人脸突然出现。 陈玉吓得叫了起来,往林白怀里躲。 那是什么东西啊! 陈玉真是吓死了。 她本来有就有点怕鬼怪,刚才猛不丁的出现一个人脑袋,真是吓死人了。 “谁在那边?” 林白一边抱着陈玉,一边接过手电筒,又往那边照了过去。 那边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林白冷静道,“再不出来我可就喊人了!” “一。” “二。” “别,别。”那人两只手伸着,从草垛子里头走出来了,“我,是我,我就是这撒泡尿,没干别的。” 林白认出那人了,陈长宝。 就是之前跟白丽芳抱在一块被人发现的那个。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躲在草垛子后头啊? 林白轻轻拍着陈玉的背,“你看,是人,不是鬼。” 陈玉慢慢的探出一个脑袋,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她看到了陈长宝。 “你躲在这做什么,吓死人了!”陈玉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陈长宝道:“没,没做什么,白丽芳去我家了,我在外头躲一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往草垛子那边看了几眼。 陈玉不管他了,对林白道:“我们走吧,这手电筒没电了,等会去我家,换一对电池。”她怕等会手电筒又不亮了,天黑,林白不好回家。 林白问陈长宝:“你不走吧?正好有手电筒,送你一程。” 陈长宝干笑,“不了,我还有点事……” 陈玉狐疑的看着他,“这都几点了,你还有什么事啊,白丽芳这时候应该也回家了吧。” 陈长宝立刻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他坚定道,“反正我现在不回去。” 陈玉才懒得管他呢。 她拉着林白就走:“别管他了,我们走我们的。”那陈长宝不领情就算了。 陈玉回到家,帮林白换了两个新电池,因为天色不早了,林白也没有坐坐,换了电池就走了。 陈玉在门口看着他走的。 手电筒一直开着。 到了操场,林白脚步没停,直接走了过去。 结果。 还没走过去呢,草垛里听以有人踩树枝的声音了,特别明显。 林白继续走,跟没有听到似的。 “哎呀,我的脚。”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声音听年轻的。 林白关了手电筒,脚步没停,继续走。 就在他关掉手电筒没一会,草垛子这边有人来了,“谁在说话?” 林白没管,回家去了。 他没去老屋,直接去了新屋子。 新床有了,被褥他也买回来了,都铺好了,还有家里一些东西,锅碗瓢盆,还有平常要用的小物价,但凡他能想起来的,都从供销社买了。 买的是那种要处理的货,比如,尾化,或者缺了口的,染了色的……反正,他看着差别不大,可这价钱却大了去了。 买这样的,能省不少呢。 他跟陈玉结婚办酒都要用钱,他想着能省一些是一些。 还有三哥,现在媳妇儿子都没了,又得筹钱再娶一个,也是笔大花销。 林白觉得三哥的事他得负一点责任,他不能光看着。所以想着要是有空,看能不能去唐彩妮家一趟,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三哥这样的人,就得找个厉害的管着,提点着。 林白到新屋的时候,看到肖媛带着林秀秀从她屋里出来,肖媛刚才没跟陈玉一块走,主要是跟林秀秀聊上了。 聊一些裙子发饰的事,聊得起劲了,就多坐了一会。 林秀秀看到林白,喊了一声,“六哥。” 林白点了点头,往自个新屋子那边去了。 等林白走到屋里了,林秀秀才小声问肖媛,“六哥的屋子怎么那么多啊,还有菜园子?” 肖媛道:“林中说地基跟砖都是你六哥办下来的,原来这些该全是他的。”在这事上面,肖媛倒是没争。 林秀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没她的屋子,原来是六哥做主的。 肖媛搂着林秀秀的胳膊,“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啊,该回家去休息了。”她说完,跟林秀秀一块去了老屋,林中在老屋呢,刚才她跟林秀秀说话,嫌林中碍事,叫林中回老屋去了。 这会肖媛要回知青办了,天太黑了,还是得林中送她。 林中去找林白借了手电筒,送肖媛回去了。 林秀秀回了老屋,堂屋没人了,唐红梅那屋的灯亮着,老两口都在屋里,已经洗过了,准备歇下了。 林秀秀在外头敲了敲门,“爹,娘,我进来了。” 里头传来唐红梅的声音,“进来吧。” 林秀秀推开门,走了进去,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她坐到椅子边,看着唐红梅,“娘。” “有什么事吗?”唐红梅摸了摸林秀秀的脑袋,“跟娘说。” 林秀秀望着唐红梅,“娘,那新屋子怎么没给我留一间啊?”尽管她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样的事上计较,那只是一个乡下的红砖房,跟大嫂娘家的屋子比起来都排不上号,可她心里还是难受。 “你要那屋子做什么啊,你以后要嫁人的,到时候找一个县里的,风风光光的嫁过去,让他们建个二层的小楼房,不比这个好?”唐红梅笑着说道。 她心里琢磨上了,老三要一间,结婚要用。 老五老六要结婚了,更要用。 陈玉是县里表扬过的,还上过报纸的,屋子大些是应该的,外人知道这事也得夸她的。 老四是有两间屋子,可跟老四要,那太难了。 林家业也赞同唐红梅的话:“秀秀啊,你哥哥们结婚要用的,你看,他们都搬过去了,我们这屋子多大啊,都给你用,成不?” 林秀秀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想,这老屋子只有下面的只青砖,上面都是土砖建的,不如新屋子好。 唐红梅望着林秀秀,“秀秀,你还有事吗?这会可不早了,你爹年纪大,要睡了。” 她是怕林秀秀开口找她要钱啊。 老五马上就要摆酒了,这钱还得从牙逢里挤出来呢。 真没多余的了。 林秀秀懂事的道,“那我回去了。” 声音别提多低落了。 林家业跟唐红梅都没说挽留的话,看着林秀秀出门,门门。 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次,林秀秀没带脏衣服回来,怕少地晾到绳子上的时候,被林美美的爹娘发现过来闹。 唐红梅倒是轻松了。 早上做饭的时候,林秀秀就起来了,进了厨房,帮着生火。 唐红梅看林秀秀这么懂事,感动坏了。 这两天。 林秀秀除了家里哪都没去,她不敢出门,怕被林美美的家人看到,虽然她哥哥们都在家,但她怕林美美的爹娘看到她之后情绪激动,口不遮言,把事情爆了出来。 虽然那两个老人没证据,但林秀秀心虚,怕这事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她只敢躲着。 她走的时候,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叫林北给送到县里去的。唐红梅还是给了林秀秀一块钱,只有这些,再多的就没有了。 林中跟肖媛领证后的第十天,办喜酒了。 新屋里贴满了喜字,门口还贴了红对联,穿的是中式的红嫁衣,还有大红盖头呢,不知道林中从哪借的小轿车,把肖媛从城里给接回来的,他自个还穿了一身西服,帅气得很。 摆了近五十桌酒,丰收大队的人几乎都来了,还林中的一些亲朋好友,一个没落,热热闹闹的,晚上闹洞房的时候,伴娘被闹得有些过火了,肖媛还发了一通脾气呢。 幸好陈玉只是客人,没掺和。 因为这事,陈玉特意跟林白说了,“下次我们结婚,不许闹伴娘,知道吗?” 林白笑着点点头。 然后低声告诉她,“五哥的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有时候是过火了些。” 这酒席林中想多摆几天的,可唐红梅跟林家业不愿意啊,多费钱啊,有那钱还不如留着给其他几个儿子办喜酒呢。 林中这次喜宴的钱是自个出的,没要老两口拿,再说了,就算他要找老两口要,他们也没有啊! 肖媛跟林中的喜宴热闹又风光。 两个大队的人议论了好几天呢。 刘小麦也是眼红得厉害,她结婚那天公安来了,唐红梅眼林家业从她的酒席上被公安带走的,有的人连礼都没随呢,气死人了。 那之后。 两个大队的人都忙了起来,要播种,种地,随着五月的临近,人们更加忙碌。 西瓜得种上,还有花生,还有大豆…… 前进大队的土地挺肥沃的,种的庄稼都长得好。 土豆跟红薯,这两个产量大的东西,也得种上,尤其是红薯,非常好养活。它不用太好的地,在山边开垦一些荒地,种上红薯,到秋天就能收获满满的。 陈玉跟陈大队长商量,“爹,咱们这气候还不错,要不要种些果树?” 陈大队长道:“咱家这颗不是枣树吗,够吃的,你还想种啥?” 陈玉道:“桔子树啊,我喜欢桔子。” 今天大队的人都休息呢。 陈大队长难得在家,他这些年来的劳作,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刘巧云本来也该休息的,不过她听陈婆子说山上有一片野茶叶树,就背了篓子,跟陈婆子一起摘茶叶去了,准备采了回来炒茶喝。 陈大队长道,“我出去寻寻,看有没有。” 两人正说着话,王大娘拿着一盘子喜糖过来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陈队长,多亏你跟你丈母娘,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陈大队长反应过来了,“大力的事成了?” 王大娘乐得直点头,“是啊,小蝶这孩子手脚麻利,能说会道的。我一看就去喜欢!这孩子特别好!”王大娘比了一个大拇指。 陈玉笑着道,“恭喜你了,大娘。” 王大娘乐呵呵,“同喜同喜,你跟林老六的婚事也快了吧。”她道,“这喜糖是我买的,特意给你们拿过来的,提前给你们尝尝味。” “谢谢大娘。”陈玉笑着。 王大娘在这说了半天,十句里八字都是她家宋小蝶怎么怎么好,对大力怎么怎么好,嘴巴怎么怎么甜。 翻来覆去的说。 陈玉点头点得脖子都有些酸了。 直到陈海回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带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姑娘,眉眼间有些冷淡,挺有气质的一姑娘。 “这位是?”王大娘还没走呢,眼睛炯炯的看着陈海。 陈海笑着介绍,“这是田玲,我对象。” 他又给田玲介绍,“这是王大娘,我们大队的,这个是我爹,他是大队长,还有这个是我妹子。我跟你说过的,上过报纸得过奖章就是她!” 田玲朝陈玉跟陈大队长笑了笑,点了点头。 王大娘识趣的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陈玉把王大娘送到门口,“大娘,你慢走。” 县里。 林秀秀没钱了。 一块钱压根就不够她花的! 65、065 事情应该都过去了吧。 案子也结了, 林美美也被送到了少管所。 林秀秀坐在教室里,认真的想着。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不就是寄了一封信吗? 一封信换八十块钱,怎么算这生意都不亏本。 再说了,这事怪也是怪三哥没看好孩子, 三哥块头那么大, 还是个男人呢,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呢? 林秀秀叹了口气。 要是她早知道那八十块钱这么烫手, 她肯定不会干。 可现在后悔也迟了。 幸好她当时留了一手,没用自己的笔迹写信。 “秀秀,你看!”有人兴冲冲的拿了一份过期的报纸给林秀秀看。 “这不是今天的报纸啊?”林秀秀一边问, 一边看向报纸。 “这是旧报纸, 你哥,就是一班那林清从家里带过来的,说你六哥上了报纸,就在这!”那人兴冲冲的指着报纸上面的名字, “看,就在这呢。” 林白。 还有陈玉。 这是光荣的事,根本就不必隐藏姓名。 林秀秀一字一句的读着。 开头, 林秀秀脸上还带着笑,等读到最后, 她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可在同学面上,她还是要装作非常高兴的样子,“是啊, 真是我六哥呢,这个叫陈玉的是我六嫂。” “原来是你六嫂啊!”同学特别羡慕,“她可真厉害,帮着捉住了人贩子,看看,上面还点名表扬了呢,还发了评了先进同志呢。” “是啊。”林秀秀笑着附和。 她总算明白人贩子是怎么被抓住的了! “秀秀,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事啊?你回家他们没跟你说吗?”同学惊讶的问。 “我五哥结婚,最近家里忙得很,能是忘了。”林秀秀缓缓道。 “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啊!” 林秀秀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六哥跟那个陈玉害了她。 要是没他们两个人多事,那人贩子就不会被抓住,她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林秀秀回想到之次那次回家的时候,六哥跟陈玉安安静静的吃饭,都不吭声,是不敢面对她吗? 要说这事。 林秀秀真是想多了,她跟别人说了是自己干的吗? 这没说别人也不知道这事牵扯到她了啊。 怎么就是对不住她了呢? “宁宁,你这个月还有多少零花钱啊?”林秀秀问那位同学。 那位同学一听这话,紧紧的捂住了荷包,“秀秀,我姐这个月生日,我得给她买东西,可不能借你啊。”说着,把报纸一拿,匆匆走了,“我把报纸还回去了啊。” 林秀秀道:“好。”她语气温和,一点都不生气。 都这这么久了,要不,拿一张大团结出来用用? 省得找人借钱还要受气。 下午放学,林秀秀没吃,拿着书去了操场,等天黑了,才拿着书慢慢的回宿舍,没过一会,她又拿着热水瓶出去打水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她摸了摸口袋,十块的大团结已经在兜里了。 林秀秀去洗的时候,把这钱放到了内衣里头藏着。 东西放宿舍不安全,之前公安同志把她跟林美美的床位都翻了一遍,林秀秀知道,是在找那钱呢。 可惜没找到。 林秀秀把钱藏得太好了。 第二天。 林秀秀没出去,中午的时候,拿出自己的七成新的小镜子,跟一位同学换了五毛钱,拿去买了馒头吃。 这小镜子是以前三嫂给她的。 自从这次的事后,林秀秀看到这小镜子就烦,正好现在换掉。 小朝阳是前三嫂的儿子,三嫂性子沉闷,不太讨人喜欢,生的儿子怎么会跟三嫂完全不一样,这么调皮呢? 对了,这孩子的性子也不像三哥。 林秀秀始终觉得这孩子不是林家的。 林秀秀又在学校硬熬了几天,又到周末了。 这次她没有回家去。 林美美的爹娘跟疯狗似的,不依不饶,还跑到学校来了,要不是学校的老师跟门卫劝着,只怕就闯进来了。 林秀秀哪还敢回丰收大队去。 还是再等等吧。 她这几天找了法律的书看了一点,人贩子拐卖未遂,林美美‘写了信’,换了钱,在其中只是个小角色,而且,这孩子不是没被拐走吗? 要是当事人不追究,私下达成合解,林美美说不定还能放出来。 本来,要是林美美的爹娘要是态度好一点,林秀秀肯定会帮他们去跟三哥好好说,让三哥主动把案子撤销的。 小朝阳可是三哥的儿子,三哥都不追究了,那警察总不能揪着不放吧。 可惜啊,林美美的爹娘态度太气人了。 林秀秀可不愿意帮他们。 周六。 林秀秀背着小挎包,自个出门了。 学校的同学大部分周末都回家了,不管是住县里的,还是住大队的,都爱回家。像林秀秀这样住着不回去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 林秀秀先去了一趟书店,买了本书,把钱破开,手里有了零钱后,把五块二块的这样大一点的夹在书里,然后放到挎包里。 剩下的一些,放到口袋里,等会要用的。 她还要再买一个小镜子。 买镜子本来应该去供销社的,学校附近不久处就有一个,可林秀秀没去这近的地方。上次这个供销社的营业员态度太恶劣了,林秀秀不愿意去受这个气。 她走了很远的路,去了县里另一个供销社,比这个可大多了。 听说那边还有一个粮店呢,特别大。 林秀秀往那边走的时候,朝粮店里看了几眼,她最近吃的都是大馒头,想吃米饭了。 买米的人排成了长队。 她刚扭过头,就看到两个人带着陈玉往粮店里走去,林秀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陈玉怎么会在这? 就听陈玉身边的两人正在跟陈玉说道:“这里就是粮店,你看看,这里条件还不错。粮店是商业局下头的,商业局有卫生所,以后生了小病可以免费去看的,每年发两套衣服,肥皂毛巾什么的都发,还有员工宿舍呢,两人一间。” 说话是个圆脸的女人,约摸四十多岁的模样,和和气气的,跟陈玉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林秀秀走了过去,直接喊了,“六嫂。” 陈玉回头,看到林秀秀,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林秀秀笑着道:“六嫂,我远远看着就像你,想知道是不是,就过来了。你来这是做什么啊?要买粮食啊?”她脸上满是好奇。 “这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妹子吗?”那和气的女人笑着问陈玉。 陈玉介绍道,“这是我对象的妹妹,在县里读书呢。”她说完就问林秀秀,“你怎么没回家啊?在这边要买什么吗?” 粮店不远处就是一个供销社,还是县里最大的,林秀秀的学校可是在另一边呢,她晃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玉心里存疑。 林秀秀道:“我跟同学约好了,在这边见,她想买东西,让我参考参考。” 林秀秀现在说谎,眼睛都不眨。 陈玉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林秀秀望着那和气的中年女人,问,“六嫂,这是谁啊?” 那和气的中年女人道,“我姓何,是管这粮店的,叫我何主任就好。” 林秀秀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好厉害啊。六嫂,你怎么认识这么厉害人啊?”她还是想打听陈玉为什么来粮店,陈玉手里可没拿袋子,不像是买粮食的样子。 何主任笑着说道:“你六嫂是我们请来工作的,她见义勇为的事迹都上了报纸,我们粮店正好缺个人,她这样优秀,又是中学毕业,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就去她家把她请了过来!” 林秀秀恍惚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然后一脸羡慕的看着陈玉,“六嫂,这可真是太棒了,你该好好感谢何主任才是。” 陈玉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何主任是我的大贵人,我娘都这么说。” 她望着何主任,“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 何主任笑:“什么贵不人不贵人的,要我说,你才是我们的大贵人才是。”她看着陈玉的眼神满是慈爱。 林秀秀看着陈玉,心里想:陈玉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叫陈玉遇上了? 这可是县里的粮店啊,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还能调到城里去呢! 偏偏,这个机会还是林秀秀间接提供的。 林秀秀心里真是憋屈得慌。 林秀秀在这说了半天,都不走。 何主任道:“秀秀啊,我跟你六嫂还要去里头看一看呢,你……” 本来她想邀请林秀秀一块去的。 可这时陈玉却说了,“主任,秀秀跟人约好了,我怕耽误她,就让她先走吧。” “好,听你的。”何主任笑着。 陈玉微笑着看着林秀秀,“秀秀,再见。” 林秀秀眼睛弯弯,“六嫂,等会见。” 等会见? 陈玉表情不变,笑着点了点头。 林秀秀背着小挎包走了。 何主任带着陈玉去了粮店里头,里头挺大的,人也多,还排起了长队,二十个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的。 在这买粮,不光要粮票,还有购票证。 “同志,你这秤不对吧,也太平了些,差我一点秤呢?” “同志,你可看清楚了,这秤尾巴都翘起来了,哪里差你秤了,要我说,还多给了一点呢。不信,你自个回家去秤秤。” “同志,你购票证没带,回去拿了再买。” “带了带了,我找找……” 粮店里热闹极了。 何主任跟陈玉介绍了一下粮店里的情况,有付粮员,有开票员,还有保管员,这会大伙忙着,没法介绍。何主任带着陈玉去后头看了看,后面一排的屋子,占地特别大,还有食堂呢,再后头还有菜园子。 菜园子里的菜都是粮店的工人自个种的,不光够吃,还有多余的呢。 何主任说完了,问陈玉,“记得住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陈玉道:“都记下了,以后我有不懂的,保证问您。” 何主任带着陈玉去了宿舍,是一间不算大的屋子,摆了两张单人床,床头还有桌子跟椅子,屋里是空着,没住人。 何主任道,“这间宿舍空着,以后你就住这里,被褥跟洗漱用品得自己带,对了,卫生纸单位会发,食堂包饭,不过得扣7块钱的伙食费。” “主任,这屋就我一人住啊?”陈玉问。 “是啊,现在就你一人,以后要是来了新同志,要是女同志,就分到这间屋里。”何主任问陈玉,“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上班?” “主任,明天下午我就能来。是这样的,那秀秀等会可能找我有事,估计得耽误一会,这回去就晚了。明天早上我得收拾东西,下午我就过来,成不?”陈玉问。 “好啊。”何主任特别欢迎,粮店里忙不过来,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而且,她在请陈玉之前,去陈玉以前的学校打听过,陈玉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次次都是一百分。 何主任想安排陈主做开票员。 一般新同志来了是从付粮做起,可陈玉是何主任特意请来的,而且数学又好,何主任想让陈玉从开票员开始,要是做不好,再做付粮员也是一样的。 何主任又说道:“你记得让大员开个证明,把你户口迁过来,这边正好给新同志办户口呢,你啊,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陈玉大喜,“谢谢何主任。”她一把抱住了何主任。 何主任被陈玉热情劲给惊着了,然后笑了,“你这孩子,看着稳重,怎么还风风火火的。” 陈玉就笑:“还是主任您太好了,我忍不住嘛。” 这年头,户口可是很重要的。 一直到九十年代,要是没有城里户口孩子不好上学,到后期还要借读费呢,农村户口还要受城里人的白眼。 陈玉可不愿意让孩子遭受这些。 她跟林白不会止步于止的,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他们也会往上走,停留在原地,会被时代抛弃的。 林秀秀没走远,她先去了供销社,然了买镜子的地方,买了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背面印了美人画,特别好看。 林秀秀买了小镜子后赶紧出来了。 挑着一个离粮店不远的地方,躲在死角,往粮店那边不停的看着。 她想看看陈玉什么时候出来。 其实,她跟陈玉没交情,可以说,她不喜欢陈玉。可陈玉是人贩子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林秀秀想找陈玉问问当初的情况。 当然了,她可不能直接问,得拐着弯问。 林秀秀怕问得太直白了,这陈玉背后偷偷告诉她六哥。 六哥可是聪明人,真是想猜出什么,那可就遭了。 陈玉从粮店出来了,准备回家了。 她走得很快。 林秀秀赶紧追了过来,陈玉比她高,腿比她长,林秀秀只是走是追不上的,她是跟着过去的。 “六嫂,你等等我啊。” 陈玉听到声音,停住了。 她转身。 林秀秀差点就撞到她了,“六嫂,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啊?” 陈玉道:“我得回家,当然得走快点。怎么,找我有事啊?” 林秀秀点点头,说了,“前几天同学给我看了一张报纸,上头有你呢,还有六哥的名字,六嫂,你们是怎么抓住人贩子的啊,跟我说说。” 陈玉道:“报纸上不是写了吗,写得清清楚楚呢,你没看啊?” 林秀秀道:“我没钱买报纸,那报纸上的事还是同学跟我说的呢,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她巴巴的看着陈玉,“六嫂,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陈玉不知道林秀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没配合:“你家里买了好几份那天的报纸呢,要是你实在想知道,回家看看就是了。我还急着回家呢,真没功夫跟你详说。” 林秀秀望着陈玉,低声问,“六嫂,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呢?跟我说话都不愿意吗?” 陈玉道:“我没有不待见你。”她又道,“当然了,也没有特别喜欢你,我觉得我们还是普通相处的就好。” 她直说了,“以后我粮店上班,我要工作,那边忙得很,你啊,有事回家找林白就行,少去我工作的地方。我不想让人误会我们两的关系特别好,知道吗?” 林秀秀的品行她心里是存疑的,她不想跟这样的人走得很近。 陈玉可不是那种拉不下脸面的人。 林秀秀表情逐渐僵硬。 这六嫂说得还真是通俗易懂,就是说,不管她有事没事都不要去粮店麻烦人家。 呵。 林秀秀道:“那何主任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不近人情。” 陈玉笑,“报纸上写了,我可是热心同志,见义勇为,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还是相信报纸上写的?” 林秀秀见陈玉油盐不进,不想再说了,转身就要走。 陈玉忽然问,“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林秀秀警惕回头,“不是。” 陈玉诈她,“我哥是邮局的,你应该知道,他说那天有人看到你进邮局了。” 林秀秀更加警觉,她丝毫不乱,“我是进邮局,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那天卖东西的同志。” 没错。 她是去过邮局,但是上面的信封跟邮票并不是她那天买的,而是她早就买的,当时是因为信封跟邮票漂亮才买的,这事连林美美都不知道。 所以啊,公安局的同志才会抓不到她的证据。 不然,她早就进少管所了。 林秀秀发现了陈玉的难缠,怕陈玉再问一些她因答不上来的问题,转身就走。 陈玉看着林秀秀跟逃似的,飞快的走了。 这家伙,做贼心虚了。 陈玉也回家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拐了个角,两个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是公安同志。 陈玉之前见过的。 “你好。”公安同志问陈玉,“刚才你跟林秀秀在聊天吗?” “你们怎么知道?”陈玉惊讶问道。 “林秀秀从学校出来后,我们就一直跟着她。”公安同志并没有瞒陈玉,人贩子是陈玉抓住的,他们相信陈玉,“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她询问我那天抓人贩子的经过,我跟她说,报纸上写了。”陈玉如实回答道。 “然后呢?”公安同志问,“刚才我看她进了供销社,买了东西。她那钱是哪来的,你知道吗?” 陈玉当然不知道了。 她摇头。 公安又问了一些话,陈玉都说了。 可是没什么有用的内容。 陈玉说了刚才她诈林秀秀的事:“我刚才跟说她,我哥是邮局的,说看到那天她进邮局了,她说自个进去了,但是没买东西。” 陈玉觉得这事可以再查一查,“信跟票局都是有出处的,或许是之前买的呢?” 公安道:“问过了,县里没卖过这样的邮票。” 陈玉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城里的邮局卖的?”陈玉去过城里。 陈玉把这个情况说了。 公安问她:“你知道是她是哪天去的吗?” 陈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的家人可能知道。” 公安皱了皱眉。 林秀秀的爹娘特别护犊子,跟林秀秀有关的事,一问就说不知道。 根本关不出什么来。 “陈玉同志,要不你再想想。”公安同志把希望寄到陈玉身上。 林秀秀家人嘴巴严着呢,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之前跟他们合作,帮过他们的老六林白现在出差去了,得十天半个月呢,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啊。 “林白的嫂子是城里的,大哥最近也去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或者,问一问大嫂的娘家。”陈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陈玉说的都是事实。 要是跟人贩子勾引的是林秀秀,那她这个人就很危险,得好好让国家把她的性子改一改。要这件事不是林秀秀干的,那公安同志也能还林秀秀清白。 陈玉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她又没有成天的盯着林秀秀不放,只是跟公安同志说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的实话,算不上什么错吧。 “谢谢你,陈玉同志。”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陈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说她买东西了,那钱没有问题吗?” 公安同志叹气,“我们去看过了,那钱是正常的。” 正常的? 也就是说,还有不正常的钱。 陈玉心里一动。 应该说,人贩子给的那八十块钱其中可能有些钱做了记与,只要拿出来,就会被逮住。这也将是最直接的证据! 陈玉可以说是对案子对清楚的人了。 听林美美说,林秀秀手里有一百二十块,现在花了十块,还有一百一十块。公安同志原本是打算用这些钱做证据。 可林秀秀太狡猾了,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而且,每天吃的都是馒头。 根本就不用那些有问题的钱。 幸好,现在陈玉提供了另一个方向,信跟邮票的出处。 陈玉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进了屋,她发现家里的气氛特别不好,她娘刘巧云心事重重,连锅里的饭烧糊了都没有发现。 “娘,饭糊了。”陈玉赶紧进了厨房,把锅盖揭开,把饭盛起来。 刘巧云这才回过神。 “哎呀,看我这记性!”刘巧云赶紧帮忙把多余的柴火从灶里扒拉出来,往到灰里弄灭。 “娘,你在想什么呢?”陈玉上面的饭盛到了汤碗里,剩下的黑乎乎的锅巴,弄碎了,扔到外头给鸡吃。” 刘巧云又叹了口气。 陈玉舀了水倒进水里,泡着。 她问:“娘,菜要不要再蒸一蒸。” 刘巧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不用,端到堂屋吃吧,我们吃饭。” “不等爹了?”陈玉问。 刘巧云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焰从外头进来,看到陈玉,喜滋滋的问,“姐,你去粮店了吗,那边怎么样?” 陈玉道:“去了,挺好的。” 说到这,陈玉想起来了,“娘,明天我就要去粮店了,被褥什么人要自己带过去。明天我再把衣服收拾收拾,对了,还说要大队里给开介绍信呢,要把户口迁过去。” “迁户口?”刘巧云总算是高兴了一点,“是正式工不?” “当然。”陈玉笑着点头。 刘巧云这才卸下一口气,“正式工就好,你以后到粮店好好干,到时候要是能分上一套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扭头往屋里喊,“老陈,出来吃饭了。” 陈大队长从屋里出来了,脸色特别难看,周围的气压极低。 到底是什么事啊? 爹娘急成这个样了。 陈玉给陈焰使了一个眼色,陈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陈玉跟陈焰把饭菜端到堂屋。 刘巧云点了蜡烛,屋里亮了。 现在连闺女都有工作了,每个月都有工资领,这蜡烛用得起! 正吃着饭,刘巧云问了,“问没问过工资多少啊?每个月发多少粮票?” 陈玉答道,“没问,不过何主任说了,一人月36块钱,36斤粮票,每年两身衣服,还发卫生纸,毛巾也发,好像还有肥皂,就是数是不多。” “工资这么高啊!”刘巧云高兴坏了,“不比你大哥的单位差。” 工人可比他们这些种田的赚钱多了。 当然了,陈大队长是从部队退下来的,还立过功,有补贴的,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算不错了。 “是啊。”陈玉笑着点点头,又问起,“爹,娘,我回来看到你们脸都皱成一团了,到底什么事这么发愁啊?” 陈大队长又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平:“不是什么大事,大队里有人举报我,说我公车私用。” 她爹被人举报了? 陈玉惊讶极了,“谁举报的?什么公车私用?” 陈大队长道,“不知道是谁举报的,有人偷偷塞了信到队委会的邮箱里,说我以权谋私,公车私用,就是那自行车,我借了几回。” 陈玉嘀咕道,“我也借了好几回啊。” 陈大队长道:“这借自行车的人多了,那赵主任,还不是借过自行车送他儿子,大队里谁也别说谁。” 陈大队长倒不是为这举报的事担心,他难过的是他为大队里做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有人举报他。 陈大队长知道的时候,心都凉了。 这事他没瞒着,跟队委会的人都说了,他准备明天去县里,跟那边的领导汇报此事,让上头的领导亲自过来查。 队委会的自行车本来就是他们队委会的人凑钱买的,当初说好了,谁有事要用就用,签个字就行。买来就是方便大伙的。 结果呢,现在来了这么一出。 那信是匿名举报的。 查不出是谁。 陈大队长心灰意冷,有些不想干了,这个大队长的职位,事多不说,从这得到的东西还不如他三等功领的补贴。 陈大队长对陈玉道:“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县里。” “好啊。” 刘巧云道:“老陈啊,你去看看陈第,他对象那事你问问怎么样了,上次田玲过来,我不在家,她只坐了一回就回去了,连饭都没吃。这都多少天了,陈海也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你去问问。” 陈大队长道:“我看陈海这事,悬。” 刘巧云道:“别说丧气话。” 陈大队长道:“你是没见过那姑娘,心气挺高的,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估计不好相处。” 刘巧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还是说道:“我们又不跟他们住一块,也吵不起来吧。” 这是儿子陈海头一次带回的姑娘,总得上心一些。 第二天。 早上陈玉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下,被褥衣服什么的,都装好了,陈大队长帮她提着,父女俩一块往县里去了。 两人是吃过午饭才走的,从大队出去,碰到白丽芳跟白丽樱姐妹了,一个高挑漂亮,一个粗壮普通,对比太明显了。 “陈大队长好。”白丽芳笑吟吟的打着招呼,“明天我结婚,您记得过来喝喜酒啊。” 陈大队长点点头,“不会忘的。” 白丽芳抓了一把喜糖,塞到陈玉手里,“明天记得要来啊。” 陈玉道:“明天我得上班了,第一天上班不好请假,只怕来不了了。”她道,“我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 “上班,去哪上班啊?”白丽芳好奇。没听说这事啊? 陈玉道:“县里,粮店上班。” 白丽芳,“合同工?”她又望了望陈大队长,又是陈大队长出的力? 陈玉道:“不是,正式工。” 白丽芳笑容不如刚才那么灿烂了,“恭喜恭喜啊。”语气里透着那么一丝酸,“都成县里人了,唉,真羡慕你啊。” 陈大队长家一个儿子,现在又是闺女,都去了县里,还是正式工。 这,要说里头没什么她真不相信。 白丽樱声音冷清,“陈玉姐,恭喜你了。” 她又对陈大队长道,“陈叔,那我们先走了。” 陈大队长点了点头。 白丽樱拉着白丽芳走了,生怕白丽芳那张臭嘴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你扯我干什么?”白丽芳抱怨,“把我衣服都扯坏了。” 白丽樱道,“你那眉毛还没刮呢,等天黑了可就看不见了,还有你那头发,不得洗洗啊……” 白丽芳一想,还真是。 她跟白丽樱道,“丽樱,你跟孔荷(继母)关系好,你把她那胭脂水粉借来,给我用一用。” 白丽樱看了白丽芳一眼,“你自己不是有吗,干嘛用别人的?” 白丽芳道:“她的比较贵。” 白丽樱道:“她皮肤比较干,你是油皮,用了不好看,之前你又不是没试过。”她这个姐姐,长得不好就罢了,有时候还不爱动脑子。 烦。 到家了,白丽芳跟着白丽樱去了她的屋子。 进屋她就看到了一对瓷娃娃,特别白,她一眼就相中了,“丽樱,你那娃娃哪来的,给我呗!” “姐,别动!”白丽樱赶紧拿了放到手里,“这是同学的,我借来看看,你真是的,什么都乱动。” “不是你的啊。”白丽芳还是不死心,“要不,你跟你那同学说,你把这白瓷娃娃摔坏了,到时候赔点钱就行了。” “不行。”白丽樱道,“我没钱。再说了,借了东西摔坏了,下次人家就不肯借了!”她不干。 这娃娃是她借着画画用的。 白丽芳很失望。 军队竟然扩招了。 林中很惊喜,他顺利的报了名,体验也通过了,就等着政审了。他家三代贫农,苗红根正,这绝对不是问题。 林中对肖媛更好了。 结婚之后,肖媛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过得别提多滋味了,整个人气色好极了。肖媛还去知青办找过刘可一回,刘可见了肖媛第一句话就是,“肖媛,你胖了。” 结果把肖媛气得,回家就闹着要减肥。 中午只想菜,晚饭不吃了。 林中还想趁蜜月要孩子呢,他连烟跟酒都戒了,结果肖媛竟然闹绝食。在他眼里,肖媛这样做不是绝食是什么。 林中哄了好一会,反复跟肖媛说她不胖,他就喜欢这样的,肖媛才打消节食的念头。 只不过,饭量还是比之前少了一些。 林老三最近跟着大伙起下地赚工分,拼死拼活的干着,这人瞧着像是精神了一点。 老四林北最近还是忙,两头跑,时常不着家。 唐红梅说过好几回了,都不管用。 林北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唐红梅给做好了,老三老三一人一套。 林北拿到后,没放家里,直接带到宋小婉那边去了。 两人都领证了,也在宋家那边小摆了几桌,算是结婚了,只不过,唐红梅跟林家业这边,老四还瞒着呢。 这彩礼还没给呢! 林秀秀的十块钱用完了。 然后又大着胆子拿了十块,可悄悄的用。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十块钱只用了三天,她不就是买了一些新本子新笔,还有新发夹吗,怎么钱这么不经用呢? 林秀秀第三次拿钱的时候。 “林秀秀,不准动。” “举起手来。” 公安同志将她抓了个正着。 信跟邮票的事也查出来了,那边邮局的人已经带过来了,公安同志本来是准备带林秀秀过去,叫他们指认的。 谁知道,他们来的时候,发现林秀秀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在挖什么东西,他们立刻决定按兵不动,悄悄跟在林秀秀身后。 他们猜测林秀秀是来拿钱的。 果不其实。 他们猜对了。 就在林秀秀把钱拿到手里的时候。 公安同志出来了,将林秀秀堵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公安同志上前,把藏在操场石逢里的钱全给找了出来。 不多不少,一百块。 “带回去!” 林秀秀惊恐又害怕。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放开我!” 本来,这会天黑着,操场上没什么人,要是平平静静的走了,就没事了。 可林秀秀这一叫,好多同学以为她遇着什么事了,快速的过来帮忙。 林秀秀平常人缘好,来的人还不少呢。 “你们是谁?” “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秀秀!” “等等,他们身上穿的好像是公安的制服啊……” 66、066 林秀秀被公安同志带走了。 好多同学都看到了。 林清从外面做家教回来, 刚进宿舍,就被要好的同学拉住了,“林清,你妹妹被公安同志给抓走了。” 林清愣住了,“你说什么啊?” 过了一会, 他才将妹妹这两个字跟林秀秀联想到一起。 那要好的同学道, “林秀秀啊,她在操场被公安同志抓走了, 好多人看到了! 不信你去公安局看看啊!” 林清清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抓着衣服就往外走。 “林清,要不要明天帮你请假啊?” “帮我请一天假, 谢谢。”林清穿上衣服, 飞快的走了。 晚上凉,得多穿一些。 林清直接去找二哥林南去了。 林南住在肉联厂的宿舍里。 林清是跑着过去的。 “二哥,二哥。” 林南一家正在吃饭呢,听到林清在外头喊, 田欣叫林南先吃着,她出来看了看,见是林清, 便招呼道,“老七, 吃饭没?进屋一起吃。” 林南的工资被唐红梅拿走了一半,剩下的只够日常开销跟生活费,林清林秀秀偶尔来吃一次还行, 要是长年在这吃,林南可负担不起。 “二嫂,我吃过了。”林清跟着田欣往屋里走,林秀秀被抓的事,不能在外头说。是真是假,等会还要去公安局确认一下。 林清进屋,看到林南正在吃饭的,二妞自个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一个小勺子在自个吃饭呢。 林清反手把门关上,说了来意,“二哥,我同学说林秀秀被公安的同志抓走了。”他道,“我一听说这事就过来找你了。” 林南一脸惊愕。 手里的筷子都掉了,“秀秀被抓了?怎么会这样?” 秀秀是有些不太懂事,可怎么被公安局的同志抓呢? 田欣也不知道,也愣住了。 他们夫妻俩最近一直在宿舍里住着,没怎么因丰收大队去,就林中结婚的那天去了一回,晚上还连夜回来了。 林南干活特别卖力气,每天都很累,回家吃了饭就睡,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事。 田欣也在家呢,干干家雾活,教教孩子,这边她只认识几个嫂子,都是肉联厂的职工家属,平常聊的都是一些厂里的事。 像林家的事,他们现在知道的真不多。 林清把小朝阳眼林美美还有林秀秀的事全说了。 林南听得目瞪口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压根就没人找他,也没人跟他说啊! 田欣倒是从那几个嫂子嘴里听过人贩子的事,可是,那也没往自家想啊。 怎么丢的孩子会是小朝阳呢? 还跟林秀秀扯上了关系? 田欣倒是觉得,以林秀秀的小心眼,兴许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林南站起来,准备跟林清一块走。 田欣提醒他道,“这事你先去公安局打听打听,要是真的,明天一早我就回林家去,把这事跟爹娘说了。” 她拉着林南,“你可不要冲动,仔细问,若秀秀真要里头,不要跟公安局的同志吵闹,知道吗?” 林南点点头。 林清听了,说道:“嫂子,要不你跟二哥一块去公安局吧,你可以看着二哥。” 田欣一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林南跟田欣去了公安局,林清留下来了,他照顾二妞。 刚出了人贩子的事,田欣哪敢让孩子一个人。 林南跟田欣去了公安局。 审讯室,玻璃后头。 “是她吗?”公安局的同志问城里邮局的工作人员,这位就是卖出邮票的那位。 邮局的工作人员仔细辨认了一会,犹豫道,“有点像,可那天她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公安局的同志问:“那是什么衣服?” 邮局的工作人员说了。 公安局的同志记住了,叫了下属,让他们去林秀秀的宿舍去找。 这事刚说完。 又有另外的同志进来了,把钱递给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同志面前,“这钱那人贩子确认过了,是她寄出的钱。上面有印子,你看这边角这里,有钢笔的画痕,这印记跟钱上的线重复了,平常看不出来,可用湿纸擦一擦,就会有印子。” 这钱这是证据。 林秀秀跑不了了。 负责这案子的公安同志道,“去,把林美美带过来。” “是。” 林美美并没有送到少管所去,只是对外那么说,林美美被安排在警局的单人间,先前案子没结,不能放人。 现在不一样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林秀秀,林美美是无辜的。 林美美被带过的时候,整个人都跟兔子似的,只有听到一点动静,就惊得不行。 缩成一团。 负责这案子的公安同志很惊讶,林美美这个嫌犯在公安局除了不能出去外,有吃有喝,一个人小屋住着,没人打搅,还有人帮她把课本都送过去了呢,没事可以看看书啊。 这小姑娘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公安同志道,“林美美。” “是,我在。”林美美的眼中透着惊慌。 “你没事了,可以走了,不过现在天色晚了,明天再……”公安同志的话还没说完,林美美就忍不住打断了,眼睛瞪得老大了,“公安大哥,我可以走了吗?现在就可以走了吗?我是没事了吗?” 林美美紧张的等着答应。 “是的。”公安同志道,“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对人要有点防心,知道吗。” 林美美一下子坐在地上,张着嘴,嚎啕大哭。 像是要把段时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审讯室里头。 林秀秀一脸颓废。 完了。 她的钱被人发现了。 她真的没想到公安局的人会那么狡猾,到现在还盯着她不放。 真是太可恶了。 现在怎么办? 林秀秀心跌到了谷底,她又一次坐到了审讯里,钱上的记号,还有城里指认她的邮局的工作人员,铁证如山。 还有什么法子呢? 林秀秀苦思冥想。 有了! 只有三哥不计较,亲自说撤案,那她的罪名肯定会更轻一些。 三哥很听爹娘的话,又那么疼她。 不,三哥有了小朝阳后,对她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林秀秀暗暗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三哥听爹娘的话,爹娘会叫三哥撤案的。 林美美不愿在公安局多呆一晚,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出公安局。 她瘦了一圈。 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她有换洗的衣服,是她爹娘提过来的。想到爹娘,林美美又忍不住掉眼泪。 她拿着自己的包裹,往丰收大队的方向走。 这天都黑了。 这会回去,估计得大半夜了。 公安局的同志可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走回去,劝她在公安局歇一晚,林美美死活不肯。 “你现在回去,可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不如明天早上回去,叫大伙都瞧瞧,你是清清白白的,光明正大的走回去的。”公安局的同志道,“以后啊,你也能挺直腰板做人。” 这话很中听。 林美美想了想,同意了,可是她不愿意再去之前睡的小单间了,她宁愿在公安局的大厅里坐一晚上。 公安局的同志答应她了。 林南跟田欣从公安同志的口中得知,林秀秀是犯事了,被抓了。 人就在公安局里,可现在不是探视的时间,见不着人。 林南跟田欣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林清问,“二哥,问清楚了吗?” 林南一脸沉重,“秀秀犯事了,在里头关着。” 林清道:“现在天不早了,明天回家跟爹娘说吧。” 田欣愁着脸,“这可怎么办,要是真犯事了,那秀秀肯定得关一阵子,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一家子人还怎么做人啊?” 她更担心林南会不会因为有一个犯事的妹妹而丢了工作。 林清听田欣这么一说,才想到了这么一层。 真要这样的话,那就遭了,家里的人都会受影响的。 林清在这里凑和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跟二嫂田欣回丰收大队去了,带着二妞一起回去的。 二哥得去上班,脱不出身来。 他们起得特别早。 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快到丰收大队的时候,林清才看到,林美美在他前面,走得飞快,远远看着,像是在小跑一样。 “林美美。”林清在后头喊了一声。 林美美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林清,愣了愣。 林清跟林秀秀是双胞胎,挺像的,林美美这看到林清就想到了林秀秀,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可是很快,她就想到林清跟林秀秀不对付。 兄妹俩,跟仇人似的。 以前,林美美还在中间劝过林清,秀秀那么好的人,你怎么会讨厌她呢? 你有这么个妹妹应该荣幸才是。 结果呢。 现实啪啪打脸。 林美美叫这个‘好人’害得进了公安局,关了好些天,现在才查清真相给放出来。 林清看到林美美,仔细打量起来,“真是你啊,你回来了?” 林美美嗯了一声。 她望着林清,认真的说了一句,“你是对的。” “什么?”林清没听清。 “林秀秀不是好东西。”林美美大声道。 林清盯着林美美看了一会,“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林美美问。 她现在可不会轻易再答应别人干什么事了,她为得自个多想一想。 “林秀秀的事能不能不告诉大队里的人。”林清道低声道:“这样做不是为了林秀秀,而是为了我跟哥哥,我二哥才得了一份工作,还得养孩子。我五哥刚刚结婚,还没几天呢,要是大队里的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我五哥那城里的媳妇只怕留不住……” 林美美沉默了。 若是林秀秀跟她说这些话,她不光不会管,还会把这消息大肆宣扬出去。 可她听林清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林家人有些无辜…… 林清道:“你的事没传出去,只说你在医院里养病,学校里的同学也是这么以为的,大伙里的流言可能难听一点,不过你回来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养病?”林美美闻言,又惊又喜。 “是啊,学校里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说是你病了,帮你休学了,要是你想回去读书,现在就可以回去的。”林清语气诚挚,“看在这些的份上,你回去后,能不能不要提林秀秀的事。” 他道,“不需要你帮她,只要你不主动提起她,不要跟别人说,就行。” 林美美并没有马上答应:“我得想一想。”她在公安局受了这么些天的苦,身体上的倒也累了,可是心理上太煎熬了。 这些都是林秀秀害的。 她没那么容易放下。 田欣牵着二妞,远远的在后面走,二妞人小腿短,步子慢。 她看着林清在跟林美美说话,走得更慢了。 林清跟林美美说话的时候,语气别得多好了。 跟亲妹子说话都不这样哄的。 没办法。 现在他要求林美美帮忙,不好声好气的哄着,能怎么办呢? 林清还亲自送林美美回家去了。 林美美大摇大摆的走着,故意大声跟林清说话,生怕别人看不到她似的。 她回来了。 路上走的人都看到林美美了,“美美,你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大哥回了,什么时候回的?”林美美急忙问道。 “刚回没一会,风尘仆仆的,你快回家去看看吧。”那人道,“我刚才从你家路过,听到里头那声音,都吵翻天了。” 林美美赶紧往家里跑。 林清清犹豫片刻,跟了过去。 林美美那个在部队当兵的哥哥回了,这可不是小事,他去瞧瞧。 没进屋,就听到里头在吵。 林美美的大嫂杨美娟在摔东西,声音特别响。 “林传宇我知道你,你妹子的事你最好别管,省得牵连你。”杨美娟声音不小,“她自个做了错事,她该受着。你管什么啊,你部队那差事还想不想干了?” 林美美的娘哭道,“传宇,你可不能不管你妹子啊,美美可是你亲妹子,你就这么一个妹子!” 林传宇道,“娘,我接到你们的电报就回来了,你放心,美美的事我不会不管的。” 屋外的林美美眼泪哗哗的掉下来了。 林清就在旁边。 他确定林传宇回来后,转身回了家。 唐红梅知得林秀秀被抓到公安局去了,当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家业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老三看着林清,“秀秀是因为啥事被抓的?” 林清道:“不知道。” 他看向五哥林中。 林中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熄,“三哥,等会你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吧。” 林老三又问了一遍,“秀秀是因为啥事被抓的?” 林中表情冷漠,脸上不见丝毫笑意,“人贩子的案子吧,林美美被放出来了,秀秀进去了。也就是说,公安局掌握了林秀秀犯案的证据。三哥,你去销案吧。” 当初是三哥报的案。 林老三仿佛在思考,“秀秀跟人贩子一起,把小朝阳给绑了,我媳妇因为这事怪我,我媳妇没了……”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是秀秀的错!” 是的。 这都怪林秀秀。 林老三总算是想通了。 他闷声道,“我不去。” 林中气得青筋直冒,“三哥,秀秀是自己人,再怎么错那也是自家的事,等她回了家,你再罚她打她我都不管。可她现在公安局里,得先想法子把她捞出来,不然,咱们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你想想大哥,要是外头知道他有一个犯事的妹妹,会怎么看他?那朱家说不定会让大嫂跟大哥离婚呢。” “还有二哥,那份工作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想让他前功尽弃?”林中一点一点的说给林老三听。 还有林中自己。 政审。 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他参兵的事没跟家里人说,甚至都没有跟肖媛说,本来他想办好了给大伙一个惊喜的。 现在好了。 竟然卡在林秀秀这了。 林中真是烦死了。 林秀秀怎么那么能折腾呢? 在家使使小性子还不够,还要到外头去弄这弄那的,她当真天底下就自己最聪明,能把别人唬得团团转啊? 也就林美美这样不喜欢动脑子的人才会叫林秀秀给蒙住。 老六林白不在,林中这会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 林老三一声不吭的回屋去了。 林中看了一眼林清,“老七,你甭管这事,回学校去。” 林清也帮不上什么忙,省得耽误课程。 林清把刘传宇从部队回来的事说了。 林中若有所思。 田欣正在给二妞喂水喝。 她的话已经传到了,可又不能走。 这会走了,婆婆肯定有话说,说她对秀秀不上心,这啊那的,田欣正在想留在这还是着孩子回县里去。 林家业叫住林中,“老五,你去城里,让你大哥去找朱家人,看他们有没有法子。” 林中点点头。 粮店的人都特别好,热情极了,陈玉这个新人很快就融入了粮店这个大集体。 六点起来。 六点半学习,七点钟陈玉跟大伙一起去粮店的大食堂吃饭,七点半开始打扫卫生,粮店挺大的,都是大伙一起打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清洁工具,一大早就抢着干活。 陈玉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跟着大伙一起干活,手脚麻利得很,还被同组的老同志顾国富给表扬了呢。 顾国富同志是粮店的老员工了,干了十来年,有两个儿子,一家四口,还有一个老娘,都挤在一个不到四十平的屋里,日子紧巴巴的。 不过他倒是个不操心的性子,乐呵呵的。 陈玉第一天就是跟顾国富同志学怎么开票。 活不难,可就怕票上的数字计错了。 陈玉学得仔细,干活又认真,一天下来,竟然是一点错都没有,顾国富都惊到了,他还把这事当趣事跟何主任说了。 都不用顾国富继续教,陈玉就干得有模有样了。 来粮店的第一个晚上。 陈玉很晚才睡着。 她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想了很多事,她,林白,还有她爹娘,还有大哥的对象…… 还想着林白的妹子…… 想着想着,陈玉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怕自己起晚了,觉很轻,外头有个风吹草动的就醒了。 本来,应该八点钟上班。 可是还不到八点,外头就排起了长长的队,粮店提前开门了。 大伙忙得厉害。 陈玉已经能自个干活了,不用顾国富在旁边盯着,两人分工,活干得也快。可是啊,这买粮的人更多。 那长长的队,跟望不到头似的。 陈玉的手都酸了。 又到了中午交班的时候,顾国富带着陈玉去食堂吃饭,顾国富带陈玉干活,算是半个师傅,当然了,这种只是口上说说,当不得真。 食堂里有两个菜,一个炒竹笋,还有一个是青菜,盘里还有半个咸鸭蛋,米饭管饱。 菜的味道真不错。 陈玉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主要是粮店的活太重了,整个上午,陈玉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不停的算,算,称。 “陈玉,你那制服到了,就在外头,去拿一下。” 何主任喊她。 “好嘞。”陈玉放下手中的活,去外头了,没有啊。 陈玉就问,“主任,人在哪呢?” 何主任说了:“瞧我不记性,在仓库那边,送粮的同志顺便给你拿过来的,你去看看。” 陈玉应了一声,就去了。 仓库在粮店的侧边,那边的路特别宽,方便城里的车子送粮进来,也方便粮店运粮出去。 陈玉过去了,就看几个小伙子在卸粮食。 陈玉过去,找了离得最近的那个,“小同志,何主任说我的制服到了,请问该到哪里拿制服啊?” 小同志抬头,看到陈玉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脸一下子红了,往旁边凳子上指了指,“在那呢,压下帽子底下了,你去看看合不合身,要是大了,我们回去再给你换一套。” 他们是商业局运粮的,制服都是商业局发下来的,由他们带过来。 陈玉走过去,拿开帽子一看,两套崭新的制服就在那放着呢。 她拿出来,比了比自己的尺寸,好像挺合适的。 陈玉冲那小同志笑了笑,“小同志,谢谢你啊,这衣服很合身,不用换了。” “不用谢。”小同志的脸还是红的。 旁边几个小年轻在起哄。 陈玉道:“那你们先忙着,我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她回了粮店,先把制服拿到宿舍里放着了,顺手,又过了一遍水。 现在用清水洗一洗,估计明天就能穿了。 要是下了班再洗,明天还是穿便服呢。 陈玉回到粮店,拿着记票的本子跟笔,准备继续干活。 旁边一个阴晴怪气的声音响起来,“陈玉同志,你去拿件衣服要这么长时间啊,怕不是在偷懒吧。” 说话的是毕美玲,只比陈玉早来一个月,不过,这毕美玲现在还是付粮员,不像陈玉,来了就是开票员。 因为这事,毕美玲看陈玉特别不顺眼。 她觉得,陈玉是走后门进来的。 付粮员这个工作累一些,每天要去仓库的粮食搬出来,倒进米仓里,每天回付粮食,都得自个伸手舀出来,放到买粮同志的粮袋里,时间一久,这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很累的一件事。 陈玉没理她,专心干自己的活。 “同志,你别光顾着说话啊,帮我称米啊。”毕美玲那边有人催了。 “催什么啊,不是正干着吗?”毕美玲语气不好。 顾国富听到了。 往毕美玲这边看了一眼,“毕美玲同意,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们这里可不是百货店,拿下巴看人,你是要不适应这边,我可以跟何主任申请,把你调回去。” 其实,毕美玲才是空降来的,她原先是城里百货店干活的,不知道得罪了谁,那差事给撸了,后来走了关系,进了这粮店。 这毕美玲干活的时候就带着怨气,不少同志都反应了这件事。 毕美玲老大不高兴,她可不怕顾国富,“顾同志,你怎么帮着陈玉同志啊,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啊?” 顾国富沉着脸,“毕美玲同志,你可不要乱说。” 毕美玲往陈玉那看了看,“难道不是吗?我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热心啊?顾同志,我可告诉你啊,这乱搞男女关系可要不得啊。” 顾国富道:“谁说呢?” 毕美玲笑,“谁答应我就说谁。” 周围买粮的同志津津有味的看着,也看向了陈玉。 陈玉从兜里掏出了县里公安局发的奖章,“毕美玲同志,你认识这个吗?这可是公安局的同志发的,你编排我也倒也没什么。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公安局的同志识人不清,你说,我该不该去公安局一趟,跟他们反应一下这件事呢?” 毕美玲看到陈玉手里的奖章,脸色一变,“不可能。” 陈玉道:“要不,下了班我们一起去公安局一趟,看看是谁乱高男女关系?” 顾国富在旁边道,“陈玉同志见义勇为可是上过报纸的,这样的好同志我们谁不喜欢,毕美玲同志,我看啊你这嘴巴才应该好好洗一洗。” 毕美玲倒是会看眼色,立刻赔着笑脸跟陈玉道,“是我不对,陈玉同志,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玉也不会不依不饶。 她淡淡道:“这等小事我当然不会揪着不放,不过,毕美玲同志,我是有对象的人了,希望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要是下次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叫我对象误会了,那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轻放过了。” “你有对象了?”毕美玲一惊。 “是啊。”何主任走了过来,“陈玉同志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大伙可要准备好,去喝喜酒啊。” 陈玉笑着:“欢迎!” 毕美玲一下子笑了,“好啊,我一定会去的。”陈玉同志有对象了,那她可就放心了。她还以为陈玉跟她一样,是冲着那位下来渡金的男同志来的。 那位男同志可是城里人,背景不凡呢! 谁让陈玉长得这么漂亮,又偏偏这个时候挤进来。 毕美玲那是为了吊金龟婿,所以才会跑到这小地方来,不然,就算她从城里的百货店出来了,不一样可以去城里找别的活吗?何必来这呢? 累死累活的。 陈玉把奖章拿出来后,粮店里的同志对她更加热情了,之前对陈玉好是因为她长得好,性子好,现在陈玉又是公安局表扬过的人,这可是典范啊。 谁不想吸一口这福气? 这事没过一天,公安局的同志又来了。 还是上次那位送奖章的同志。 “陈玉同志,你真在这啊?”公安局的同志还是先去了一趟前进大队,听刘巧云说陈玉县里的粮店干活,他们这才又找过来了。 “是啊,我以后就在这干活了,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吧?”陈玉笑着问。 只见,那公安同志又拿出一枚奖章,比上次的还大一些。 粮店的人可都看到了。 他们摒住了呼吸。 好家伙,又是一枚奖章,这陈玉同志这几天就在粮店干活啊,难道是又干了什么大事不成? 就听那公安同志道,“陈玉同志,你上次提供的线索非常有用,我们顺着线索抓到了犯人,案子已经破了。这是我们局里给你的奖章,像你这样热心帮忙破案的好同志,值得表扬。” 说完,他郑重其事的把奖章交给了陈玉。 案子破了。 陈玉听明白了。 她愣了一下。 公安局的同志说她提供的线索有用,那就意味着,林秀秀……被抓了? 67、067 一时间, 陈玉的表情很复杂。 她跟何主任说了一声,跟着公安同志去了外面安静的地方,仔细询问,“同志,真是林秀秀给人贩子提供的线索?” 虽然她之前有这种猜测, 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秀秀才多大啊。 十五岁都还不到呢。 小朝阳是个一岁半的孩子, 林秀秀还是小朝阳的姑姑呢,她怎么就狠得下心勾结人贩子, 把自己的亲侄儿卖掉? 公安同志点点头,“是她干的,证据确凿。” 陈玉问:“同志, 那林秀秀有说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公安同志摇摇头, “她一句话都不肯说,把证据拿到她跟前她也不吭声,不哭不闹的,真不像年纪该有的样子。” 陈玉叹了口气。 这事她也发愁呢。 怎么说林秀秀也是林白的亲妹妹, 要是林家人知道是关键线索是她提供的……只怕以后麻烦不断。 真是让人头疼。 陈玉经过认真思考,决定拜托公安同志帮忙:“同志,我帮忙提供线索这件事, 您能不能跟局里的负责人说一声,能不能帮我瞒着。” “为什么?”公安同志不满, 这是好事啊。 陈玉说了自己与林白还有林秀秀的关系,林白那边倒是好说,就是林白的长辈那边不太好交待。她没觉得自己做错, 可是她只想过普通平静的生活,不想成天跟那些人吵吵闹闹,摔摔打打的,没劲。 尤其是经过刘小麦的事后,陈玉明白,有些人你劝不动的。 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件事会反复的说,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说不定以后还会翻旧账呢。 陈玉不愿意那样。 再说了,林秀秀的亲爹娘,也是养大林白的人,不可能扔了不管吧,以后还有几十年要过呢,要真因为林秀秀的事跟她对上了,那下半辈子真是不得安宁。 想想就可怕。 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陈玉把原因跟公安同志说了,公安同志能理解,他道,“我会跟队长反应这事的,好了,东西也送到了,我也不耽误你干活了。” 陈玉把公安同志送走了,这才回到粮店。 大伙都很好奇,公安局的同志怎么又送了一枚奖章,这次陈玉又做了什么好事啊? 幸好粮店忙得很,大伙都忙着手头上的事,没空过来问。 终于捱到了下班时间,粮店的同事一窝蜂的围了过来,“陈玉,可真厉害,怎么得的奖章啊?” “教教我呗。” “是啊,陈玉同志,你的奖章能不能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陈玉随便说了些事,糊弄过去了。 压根就没提林秀秀。 “各位,我有件事想拜托大伙。”陈玉开口说道。 “啥事啊?”有人问了。 陈玉就说了:“是这样的,奖章的事能不能不提了啊,我自个听了都怪不好意思的。”陈玉摸了摸脸,“跟守卫国土的军人比,跟那些默默奉献的科学家们比,这压根就不值一提,你们成天的表扬,我这虚荣心都要出来了。” 她笑着说。 大伙笑了起来。 不过总算是答应了陈玉的请求。 陈玉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 下班之后,陈玉去公安局了,她打算去看看林秀秀。 她都知道这事了,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就算是假装,也要装装样子。 陈玉到那的时候,竟然看到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在,还有林白的大哥林东,应该说,除了林白之外的其他兄弟,全在这了。 林老三被推到最前面,旁边站着林中,正在跟公安同志说些什么。 陈玉走近了,才听到林家业跟公安同志说道,“同志,我们要撤案。” “撤什么案?” “人贩子的案子。” “人贩子?为什么要撤案?”公安同志翻了翻案底,“这人贩子拐了当事人的儿子,这就撤案了?你们怎么想的?” 公安同志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还是说,人贩子那边有人跟你们联系了,要私下解决?” 林家业赶紧摇头,“没有的事。” 林老三就在林家业的身边,还是那老样子,话很少。 林东上前,问道:“同志,我们能不能见见我妹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公安同志拒绝了,“现在还不能见。” 他抽出一张纸来,“你们先填张表,写个申请吧。” 又道,“你们人太多了,就算申请批下来,最多只有两个能见。” 林东道:“我妹妹还不满十五岁,还是个孩子。那被拐的孩子是我家老三的儿子,是自家人,这其中肯定是误会。公安同志,这事真的查清楚了吗?” 公安同志道:“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这事跟你妹妹有关。” 只不过,那林秀秀竟然未满十六岁,这可就难办了。 证据表示,林秀秀涉及的案子只跟小朝阳被拐未遂这一个案子有关,她只是从犯,再加上小朝阳的家属不愿意计较…… 这认真说起来,林秀秀还真有可能无罪释放。 林东填了表,然后交给公安同志。 唐红梅在那抹泪呢,要不是有林南拉着,只怕她都要过去求着公安同志放人了。 陈玉走了进来。 林中离她最近,她叫了一声,“五哥。” 林中回头,看到是陈玉,“你来了。” 看来陈玉是知道了。 可陈玉是怎么知道的? 林中很快就想能字,陈玉的弟弟陈焰跟林秀用是一个学校的,他听说林秀秀被公安局带走的时候,那旁边的学生可都看到了。 陈焰应该也知道,他知道后把这事告诉陈玉,并不奇怪。 陈玉问:“五哥,事情怎么样了?” 林中道:“不太顺利,不过秀秀年纪小,只要三哥撤案,这事应该不大。”希望不会影响她的政审。 撤案? 陈玉听明白了。 要是这样,林秀秀这个不满十六岁的从犯,还真有可能被放了。 陈玉看了看,“肖媛怎么没来啊?” 林中提醒她:“以后要叫五嫂。”又道,“我让她回娘家去了,这事不好听。对了,这事我会亲自跟她说的,你可别跟她乱说。” “好。”陈玉答应了。 陈玉在这转了会,林家的人都见不到林秀秀,她估计也是见不到人的。 她过来就是凑个数。 林家人看到陈玉过来了,是个意思。 陈玉在这陪了他们一会,说道:“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粮店还有点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事,陈玉就是想走了。 唐红梅拉着陈玉的手,犹豫半天,还是说了:“阿玉啊,你爹不是认识好些人吗,你能不能回去跟你爹说说,看他能不能帮忙?” 陈玉道:“等粮店放假,我就回去问问我爹。”问归问,但是她可没答应。 她爹最近也是麻烦不断呢。 自个的事都没弄清楚,哪有空帮别人啊。 再说了,若是正常的事,能帮她肯定会让家人帮,可现在这不是啊,林秀秀这分明就是犯罪啊,这样的事哪能帮呢! “好,好,我那就指望你了。”唐红梅满怀希望的看着陈玉。 陈玉赶紧道:“伯母,您可千万别这样说,我只能说跟我爹说一说,他能不能帮上我,这我可说不上话。” “啊?”唐红梅满脸失望,她渴求的看着陈玉,“你爹多疼你啊,你好好跟他说,说不定他会听你的。” 陈玉道,“我哥最近谈了一个县里的对象,爹娘都在忙大哥的事,压根就顾不上我呢。” 这就难怪了。 唐红梅心里更加失望,松开了手。忽然想到陈玉是上过报纸的人,不由得又抓紧了陈玉的手,“陈玉,你不是得过奖章吗,你能不能去跟公安的同志说说情?” 陈玉把自己的手从唐红梅的手里抽了出来,“伯母,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真说不上话,你瞧,我连见秀秀一面都办不到。” 她怕唐红梅还要拉着她说一些她办不到的事。 于是跟大伙说了有事,就走了。 “几位,你们要下班了,你们有事出去说吧。”公安局的同志赶人了。 林家一家子人在公安局里呆了好半天,尤其是唐红梅跟林家业,下午就来了,算算,到现在差不多六七个小时了。 林家业一家从公安局出来了。 林中今天反常的没说什么话,也没主动帮忙揽事。 倒是大哥林东,忙前忙后的。 出了公安局。 唐红梅对林南道:“老二,我跟你爹不回去了,就在你家住几天,等秀秀出来了,我们再回家去。” 林南一听这话,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林北道:“娘,二哥那屋子小,哪里住得下啊。” 唐红梅道:“怎么就住不下了,让老二媳妇带着孩子回大队去,她跟孩子在这顶什么用啊?又帮不上忙。” 说到这,唐红梅又抱怨上了,“看看老六那对象,让她家里人帮忙真千难万难的,我不过说了那么两句,她就忙着走了。” 林家业点点头,“是。”又说了一句,“这孩子是个不能共苦的。” 林中看了老两口一眼,“爹,共不共苦的以后再说,说不定人家陈玉见了林秀秀的事,觉得咱们家不行,再换个人也是有可能的……” 唐红梅跟林家业心里一紧。 林中都担心自个媳妇知道了林秀秀进局子的反应,这还是嫁进来了呢,更别说还没嫁的了。 林中提醒:“老六出差回来,要是媳妇没了,他肯定要找你们的。” 唐红梅跟林家业再不提陈玉的事了。 再怎么嫌弃不满也只是搁在心里,嘴上不敢乱说了。 这秀秀真要放不出来,那林家的名声可就毁尽了。 压根就没人敢把姑娘嫁进来了。 林家业愁得不行。 -- 又过了几天。 林白出差回来了,他被选上了,狠狠赚了一笔外快呢,而且,那人还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再需要他去做翻译,会给永中供销社打电话,要是不急的,给他家或者供销社寄信都成。 林白赚了钱,还领了不少那单位发的好东西回来。 床上的四件套,崭新的,还是国外进口的。 林白要了四套这个,还跟人换了布票,去京都的大百货店给自己买了一套西装,还给陈玉买了一件大红色的昵子大衣跟袄子,这昵子衣跟红袄子去年的化,林白是打折买下的。 对了,他还买了一件夏天穿的布拉吉的裙子,特别好看。这个裙子是正价买的,九十九块,特别贵! 这是给陈玉买的,林白咬咬牙,就买了下来。 这要是给他自己买,他压根就不会要。 那边的事一完,林白就买了火车票,坐车回来了。 他都有九天没看到陈玉了! 这次出差,本来说是十到十五天的,可是那边加快了行程,林白就提前做完事,提前回来了。 林白一下车,就往家里赶。 提着一个行李箱,这行李箱是别人送的,崭新的,他去的时候提着布包,回来的时候带的是皮革的行李箱,看着挡次就不一样。 林白累极了,回来的时候天都是黑的。 回到丰收大队,看了一眼老屋,门关着,里头黑漆漆的,他估计家里人都睡了,也没吵醒他们。 他提着行李箱去了新屋子。 把东西放家里一放,洗漱过后,就睡了。 他睡的是客房,主卧是结婚要用的,他准备等结婚之后再睡那,现在那屋子林白一般不让人进去,门上挂了锁了。 林白坐了一天的火车,又走了大半天的路,累得慌,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 林白九点才起来的。 他数了数自己这次赚到的钱,足足四位数,他看到钱的时候,脸上就笑就没断过。 做翻译的时候碰到外国人了,人还给了小费呢。 林白把钱藏好。 这才去洗漱,他别提多高兴了,有了这钱,结婚就不愁了,甚至以后养孩子都不用发愁了! 林白刷牙的时候有脸上的笑就没断过,那泡泡差点给咽下去。 他换了干净的衣服,脏衣服准备从陈玉家回来之后再洗。 他一共请了十五天的假,算上来去的时间二天,再加上干活的九天,他还有四天的假呢。 林白把自己收拾干争了,提着东西往陈玉家去了。 不远。 林白很快就到陈玉家了,屋门开着,林白都看到刘巧云了,他还是敲了门。 刘巧云正在晒蒲公英,这东西晒干了,切成片可以泡茶喝。 “林白,你出差回了啊!”刘巧云赶紧站了起来,把手上的灰拍掉,然后笑吟吟的过来了。 “是啊。”林白往屋里看了看,没见到陈玉的人,问刘巧云,“婶子,阿玉是不是去赚工分了?”不在家呢。 刘巧云道:“你说这事啊,我忘了你说了,阿玉去县里的粮店工作了。上次她见义勇为上了报纸,这一上报纸,知道的人就多了,她被粮店的主任看中,带过去当正式工了。”她喜滋滋的说道,“工资可不少呢,一个月有三十六块,还发粮票。” 刘巧云这个没心眼的,什么话都跟林白说。 也不说帮陈玉瞒着点,以后好攒点私房钱啥的。 林白道:“她去粮店工作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兴冲冲的过来找陈玉,结果白忙了一趟。 “就前一阵子,你要是想去找她,去县里就能找到,她中午交班,有一会的吃饭时间,晚上五点下班。”刘巧云说道,“那粮店特别好认,就是县里最大的百货店的旁边,那粮店也是县里数一数二的。” 林白听了后说道,“我知道那个粮店。”他们永中供销社的米粮有时候就是在那进的呢。 他把提来的东西分了分,吃的就往刘巧云手里一寒,给陈玉买的厚衣服也交给刘巧云了,“婶子,这是我给阿玉买的,您帮她放屋里,这一套是裙子,过段时间天热了就可以穿,我给她送去。” 刘巧云抵头看手里的袋子,这包装看着就不一般货,“这是什么啊?” 林白道:“是一件昵子衣,还有一件红色的袄子,冬天的货,打折卖的。特别厚实,我想着阿玉能穿,就给买了。” 刘巧云看了袋子半天,本来想打开看一看的,可想到自家闺女那个脾气,还是没打开。 那丫头不许别人动她的东西。 刘巧云对林白道:“那我把东西给她放屋里,你去吧。” 林白提着东西转身要走。 刘巧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他,“你咋去啊?你家的自行车你哥用了没?” 林白道:“我去看看。”放老屋了,还不知道呢。 刘巧云低声说道:“我们队委会的自行车,你别去借了,有人眼红我家老陈,说他公车私用呢,这事报到县里去了,还没个定论。这关头,你还是避一避吧。” “还有这事?”林白惊讶。 说到这事,刘巧云也是恨得牙痒痒,“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这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我家老陈为了大队,年轻时那会,天天忙到半夜才回,还不是为了大伙能吃饱,现在大伙情况好了一点,就不忘这恩情了,只死死的揪住这一点错处。” 林白道:“陈叔办事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刘巧云道:“我也希望这样。”她说完叹了口气。 林白又安慰了刘巧云一阵,这才走。 回到老屋,门开着,林白进屋一看,二婶带着二妞正在厨房忙活着。 “二嫂,你怎么回了?”林白很奇怪。 二婶跟二妞不是应该在县里吗。 林白又在屋里找了找,发现除了二嫂之外,没别人了。 他问了,“二嫂,我爹娘呢,他们怎么不在啊?”他又找了找,发现哪哪都没人,连林秀秀的屋子他都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还是没人。 田欣叹着气说了,“都在县里的公安局呢,秀秀被抓起来了。” 林秀秀被抓了? 林白心里竟然没有觉得意外。 上次林美美进局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这次连林秀秀都进去了。 林白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田欣说了,“打了申请,见着秀秀的人了,可是她见了大哥就说自己是清白的,叫大哥救她出去。也不跟警察说话,怎么审问都没用,对了,爹娘还叫老三撤案,这事挺复杂的,正在办呢。我听大哥他们说,要是老三撤案,秀秀应该能放出来。” 林白道:“二嫂,那你先忙,我要去县里一趟。” 田欣问:“早上吃了吗,我这粥快好了,要不吃一口再去?” 林白摇头,“不了。” 说着就要走。 就见田欣叫住他,“老六,等会,你自行车还在呢,你骑着去吧。”林白的自行车原先是林家业老两寄到县里去了,后来田欣带着二妞从县里回来,给骑回来了。 就在家里放着呢。 “哪呢?”林白刚才没看到自行车啊,还以为车不在家呢。 田欣道:“在这边,昨天给擦洗了一遍,瞧,干干净净的。”田欣本来就是干活的好手,这仔细一擦,车子都有九成新了。 “谢谢二嫂。”林白道,“我还给二妞买了新衣服呢,等我回来再拿给你。”这会赶时间,没空再来回去折腾了。 林白把自行车扛到屋外,东西往后座上一卡,然后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往县里去了。 林秀秀进了局子。 五哥的政审不知道能不能过。 林白有点担心。 林白再担心,他的第一目的地还是粮店。 他去找陈玉了。 粮店,在那工作的人应该挺多的,不知道有没有年轻的小伙子,林白忧心忡忡,希望不要有帅气的小伙。 这对象太好看,他这也放心不下吧。 林白到粮店的时候不早了,快十一了点都。 他把自行车往在外头,提着东西就进了粮店。 陈玉看见林白的时候都愣住了,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半天没回过神。 不是说出差十五天吗? 陈玉每天都在数着时间,还三天呢,怎么就回来了? 不过陈玉现在忙着,林白进来晃了一圈看到陈玉后,就去粮店外头了,他就在自行车那等着,特别有耐心。 陈玉挑了个人少的时候,让顾国富同志帮忙看了一会,她急急的出来了。 “林白!”她跑了过去,眼睛都是笑着。 “婶说你们中午交班,我看没一会了,我可以在外头再等等的。”省得耽误陈玉工作,陈玉才刚来粮店,这老请假不好。 林白显然很懂这些。 陈玉道:“你看这队,还有一会呢,我宿舍就在这粮店后头,我带你过去,屋里有热水瓶,你等会自个倒水喝,知道吗?” “好。”林白把自行车也给推过去了,就放在陈玉他们宿舍的院子里。 陈玉让林白呆在自个的宿舍,怕他无聊,还拿了本书给他看。 还有之前柜里子的一点点心,都拿出来了。 陈玉道:“我很快就回去了,你自个休息一会。” 林白点点头,“你去忙,我不急的。” 他看着陈玉飞快的往粮店那去了。 林白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吃着。 他早点没吃饭,有点饿了。 陈玉回到粮店继续工作,她虽然心急,可手上的活半点没出错,价钱分毫不差。 十二点快到了。 这人还排着队呢。 不过陈玉跟人交班了,没耽误。 “陈玉,刚才那位是不是你对象啊?”毕美玲八卦兮兮的问,她也是刚交的班。 “是啊。”陈玉往宿舍去了。 毕美玲这会应该去食堂吃饭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跟在陈玉后面过去了。 陈玉走到一半发现了,转头看她,“你跟着我做什么啊?” 毕美玲道:“我瞧瞧你对象长啥样啊,之前没主意,连脸都没看清呢。”只记得是个高高瘦瘦的人。 陈玉道:“我对象长什么样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我跟他有几天没见呢,有话要说呢。” 要是毕美玲还听不懂,陈玉打算说得再直白一些。 毕美玲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走了。 陈玉这才回了宿舍,林白正在那翻书呢,这书是粮店发的,《毛主泽语录》,早上学习的时候,大伙还人一起背一背呢。 林白把那件布拉吉的裙子拿出来了,“我出差的时候看到,在模特身上穿得特别好看,我一见这衣服就觉得适合你穿,你试试看。” 白色的收腰裙子,简约大方,上面还有一段手工的刺绣,特别漂亮,像个工艺品。 “现在试?”陈玉眼睛转了转。 不方便啊。 林白笑:“我去外头等。” 陈玉郁闷的看着林白,几天没见,他回来两人不是该好好说说话吗,试衣服是什么鬼。 真是的。 “不用我出去,那我……”林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玉给推了出去,“出去出去。” 陈玉在里头换衣服。 林白在外面等。 等了好一会了,陈玉还没出来,林白就问:“是不是衣服大了?” 里面传来陈玉的声音,“不是。” 门开了。 陈玉还躲在里头,没出来。 别别扭扭的。 这裙子剪栽真是太好了,这收腰,这裙摆,还有胸线,完全把女人的曲线给显出来了。 这要是走出去,那绝对会增加犯罪率呢。 林白都看愣了。 过了会,他脸色铁青的说,“这衣服不能在外头穿。” 陈玉故意道:“怎么就不能穿了,你看看,这裙子都到膝盖呢。”裙子是v领的,那尖尖都快到胸口了。 在这个年人来说,是有点低。 陈玉真想认识做这个裙子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超前的东西呢,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衣服都不过时。 正说着,有人过来了,似乎想往这边看,林白赶紧把门关上,“阿玉,这衣服挺好的,换下来吧。” 陈玉扯了扯裙摆,上面的花真的挺好看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初一看这领子有点低,可看久了,觉得还好啊。 她正琢磨呢。 林白已经在催了,“该吃饭了,这衣服还是换下来吧,这裙子薄,现在这天气真不适合穿。” “好,换。”陈玉又叫林白出去在外头等。 过了一会,陈玉换好了粮店的制服,正在叠衣服呢,林白把另外的礼物塞到陈玉的手上,“你看看,我还买了个相册,还有相框,我们两的照片正好可以放在里头。” 他还打算带着陈玉去城里的照相馆再照几张相的。 他还有三天假呢。 可他没想到啊,陈玉竟然到县里上班了,这假可就不好请了。 照相这事,只怕没那么快了。 陈玉带着林白去了食堂,食堂只有她的那份,林白的那份饭,她另花钱买了。 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着话。 等吃完。 两人坐在这聊了一会。 陈玉小声问林白:“你知道林秀秀进局子吗?” 林白点点头,“二嫂说了。”他握着陈玉的手,说道,“这事你别掺和,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进少管所几个月,顺利的话,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 陈玉又小声把自己给公安同志提供线索的事跟林白说了。 林白点头,“这事你没错。” 他声音不大,“林秀秀是该吃点苦头,磨磨这性子。” 陈玉听林白这么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可她担心,“我也知道这事没错,可我怕你家矢知道了,怪我。” 林白道:“没关系的,咱们都有工作,不行以后就住县里。”可惜了大队里才建的新屋子。 说到这事。 陈玉想起来了,“我们主任说我的户口可以调到县里,这个月就能办好。” 林白笑了,“好事啊,这粮店的福利可真好。” 陈玉点点头,“我也觉得不错,说是以后家人看病,这粮店上面的商业局有卫生所,看小病都不要钱的,看大病也不费什么钱。” 林白想得挺远的,“这可太好了,以后孩子就不用担心了。”怀孕生孩子,都可以去卫生所检查呢。 “讨厌!”陈玉听到孩子两个字脸有些红。 都还没结婚呢,还孩子。 吃了饭,说了好一会话,眼看着陈玉又要上班了。 林白也准备走了。 他要去公安局看一看,看案子到哪一步了,然后再去二哥说,二嫂说了,爹娘都在二哥家呢。 林白看着陈玉去上班后,这推着自行车走了。 他有假,等他办完了事,等会还要再来的。 他还得跟陈玉商量商量婚事呢,如今钱够了,五哥的纸事也办了,也该轮到他了。 至于三哥。 婚事还没影呢。 唐彩妮那边他还没空去呢,他明天还要去齐老那,一直说去的,之前抽不出空来,正好还有三天假。 四哥。 好像跟那个姓宋的姑娘领证了,两人宋家那边过起了小日子,还请客了。 爹娘倒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们最近尽惦记着林秀秀的事了,压根就没管别的事。 林白骑着自行车到了公安局,把自行车锁好后,这才往里头走去。 刚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吵架声。 林白一听就听出来了,是他娘的声音,难道他娘跟公安同志吵起来了?不应该啊!他娘可是很怕这些会抓人的公安的。 林白大步走了进去。 唐红梅脸色气得通红,她跟有站着的正是抱着孩子的柳眉,柳眉身边有不少人,除了她爹娘外,她姐也来了,还有那个城里工作的方医生,就站在柳眉的身后。 柳眉原本不是爱跟人争吵的性子,可是这次,她寸尺步不让,“你做梦,我是绝对不会撤案的。这可林西说了没用!” 唐红梅眼睛瞪得更凶了,“放屁,他是孩子的亲爹,他怎么就说了不算了?我告诉你柳眉,这孩子也有我家一份,你信不信,我叫老三把孩子要过来!” 还想抢她孩子! 柳眉气得差点站不稳,被方医生扶了一把。 柳眉腿上的伤还没好,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里养伤的。 可是她听公安局的同志说,林西要撤案,要放过那个拐卖她家小朝阳的人贩子! 这怎么可以! 柳眉知道自己势单力薄,立刻就叫了家人过来了,方医生是不放心她,一起跟过来的。 本来柳眉的爹娘对柳眉有些看法的,可一看到在追柳眉的方医生,两人立刻改变了态度,柳眉这个不孝女在他们心里早就成了香饽饽。 他们恨不得立刻让柳眉跟方医生结婚。 生怕这个当医生的好女婿跑了。 唐红梅还当柳眉是以前那个在她林家受气的小媳妇,见柳眉不肯撤案,顿时就怒了,这脾气一上来,就跟以前一样,骂上了。 谁知,柳眉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怕麻烦的柳眉了。 她为了孩子,不会退让半步的。 她就在这,跟唐红梅吵了起来。 柳眉她娘拉了柳眉好几步,这方医生还在这呢,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顾忌形像呢? 跟那姓唐的老家伙吵什么啊。 案子撤就撤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孩子是我的,不是林西的。”柳眉冷冷的看着唐红梅,“你别想抢我儿子。” “怎么不是?这孩子是我林家的,这不叫抢,这叫认祖归宗。” 柳眉一声冷笑,“认祖归宗……” 谎言说了一千遍,都能变成真的。 她催眠自己这孩子不是林西的,时间久了,她自个都有些相信了,柳眉正想把这事说出来 ,好好气一气唐红梅。 林白走了过来,“柳眉姐。” 他知道柳眉接下来想说什么,可他不能让柳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三哥已经够伤心够难过了,再逼,只怕要出事。 林白对柳眉道,“柳眉姐,对不住,我娘因为秀秀的事,最近心情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了。你放心,孩子的事没人跟你抢。” “老六!”唐红梅气死了。 林白把唐红梅拉到旁边,压低声音在她耳朵说了一句,“三嫂说,孩子不是三哥的。” 声音极小。 只有唐红梅能听到。 唐红梅的脸变得特别难看。 68、068 孩子不是老三的。 柳眉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还有脸提! 唐红梅要气炸了。 要不是林白按着她, 她只怕要冲上去对柳眉动手了。 “娘,别乱来。”林白提醒道,“这可是公安局,你要是在这动手伤人,被抓不说, 还要罚钱呢。” 罚钱被抓四个字让唐红梅慢慢冷静了下来。 撤案的事到底是没办成, 柳眉跟公安局的同志特意说过了,孩子是她的, 跟林家没关系,她是绝对不会撤案的。 这件事她不会私了。 以后不管是谁,要是打着孩子亲人的名义想把这糊弄过去, 请公安同志一定要告诉她。 柳眉看在林白的面子上, 没跟唐红梅再计较,不过从她知道这事是林秀秀使的坏之后,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秀秀的。 小朝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差点就没了。 林秀秀怎么狠得下心对一个孩子动手! 这林秀秀的刀子都动到她儿子头上了, 柳眉怎么可能容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柳眉誓要追究到底。 人贩子跟林秀秀的判决没下来之前, 柳眉哪也不去,就在县里呆着, 她要盯着这边。 小朝阳看到林白倒是挺高兴的。 不过看林白站得远,他在他娘怀里呆得舒服,也没叫林白抱。 柳眉的娘道:“不早了, 我们走吧,在这耽误半天了。”她怕唐红梅又发疯,人方医生还在这呢,她可不想让方医生看到才能不好的画面。 方医生也温和的对柳眉说道,“你晚饭还没吃呢,应该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好。”柳眉的娘帮着柳眉答应了,拉着柳眉就要走。 “阿姨,柳眉的腿还没好,您慢点。”方医生伸手扶着柳眉。 唐红梅看方医生跟柳眉拉拉扯扯的,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还是没忍住,“我说你怎么不愿意跟我家老三在一块呢,原来是攀上高枝了,听听,医生。”唐红梅语气都酸得要滴醋了,“我就纳闷了,这好好一个医生,怎么瞧得上你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柳眉听得脑门突突的跳。 又来了。 柳眉正要反驳,就听方医生说道:“你对柳眉一见钟情,我喜欢她,不管她过去是什么样,我都喜欢。”这些天相处下来,方医生早就摸清了柳眉的性子,柳眉根本就不是唐红梅嘴里说的那样。 跟唐红梅这种怀着恶意的人说话,解释是没有用的,方医生索性就承认了,就是喜欢。 不管柳眉是什么样的人他都喜欢。 这才是好最的反驳。 果然。 唐红梅盯着他们直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林白拽着唐红梅就往外走,“娘,我们先回去,在这吵吵没有用。” 方医生跟柳眉一家人很快就离开了。 林白看了眼站在里头半天不吭声的林家业,“爹,走了。” 林家业跟着一起出来了,他身边还有一个老四林北。 老四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个傻个子,都不矢知道帮他们说说话。 唐红梅见柳眉一行人走不见了,这才哭丧着脸,拉着林白道,“老六,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不肯撤案,怎么办啊?” 林白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自个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 “老六,你怎么这么狠的心,秀秀可是你亲妹妹。”唐红梅抹泪道。 “我也奇怪呢,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她的心怎么这么坏啊。还知道找人贩子卖孩子,娘,你怎么教的?”林白看着唐红梅问。 唐红梅嘴硬道:“这是误会,肯定是公安的同志弄错了,秀秀那么懂事的孩子,干不出这样的事。”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林家业,“老林,你说呢。” 林家业点头,“对。” 他肯定是站闺女这边的,孩子还小,就算是做错了事,改正就是了,怎么能把那么小的孩子关到公安局里呢? 林白道:“你们跟我说没用,人说跟公安局的同志说去,好了,别在这杵着了,该回家去了。爹,娘,那工分你们不要了?那地里的活都耽误多久了?” 林家业道,“你妹子还在这里头着呢,我们哪有那个闲功夫去干活啊。” 老四林北道:“爹,那你们在这想法子,我回去干活了,再不下地赚点工分,我以后娶了老婆都得饿死。”他也发愁成天被爹娘带在这里耽误干活呢。 秀秀那事吧,要是没干,那公安局肯定就放人了。这会秀秀被抓了,说明了什么? 那就是犯错了呗。 林北听大哥分析过了,罪名这重,去少管所最多一年就出来了。 那还管吃管喝呢,没啥不好的啊。 林家业听到林北的话,有些不耐烦,“去,你白长那么大个,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要你有什么用,回去干活吧。” 林北求之不得呢。 一分钟都不多呆,立刻就走了。 林家业又往公安局里头望了望,“老六,你想想办法,我们想见见秀秀。”上次老大申请了,老大跟唐红梅见了林秀秀一面,林家业没见着人。 林白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林家业盯着他,“你怎么会没办法,我看,你就是不上心。” 林白硬转了话题,“你们吃了没?” 唐红梅还真摇了摇头,“没呢。”她看到柳眉后,一直在那跟人掰扯,午饭都没吃。 林白带他们找了个小馆店,点菜的时候,林家业偷偷的问唐红梅,“刚才老六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就不要孙子了?”要是把小朝阳给抢过来,有孩子在,柳眉说不定会有所顾忌,撤案呢。 唐红梅一提这事,脸又黑了,她咬着牙,声音还不敢放大,“那孩子不是老三的。” “我就知道!”林家业双眼炯炯有神。 看吧。 还是被他给猜中了! 他一开始就说了,那孩子不是老三的,柳眉那长相,怎么可能会好好老三过日子呢? 想到这,林家业又想到了老六的那个漂亮对象。 这个陈玉,长得也太好了,也不太像好好过日子的人。 林家业叹着气,可老六喜欢那姑娘,他也没办法啊。 他又想到,那孙子不是自家的,那这拐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撤案的可能性又小了。 难怪之前老三死活不肯来呢。 林白刚才跟陈玉吃过了,就没吃。 唐红梅跟林家业吃完后,还想回公安局去。 那公安局几个值班的同志应该都认得他们两老口了,天天去,都不带歇的。 林白硬是把他们老两口送到二哥家去了,让他们别去折腾了。本来林白想把这两老口送到丰收大队去的,回家多好啊。 可两人心里惦记着秀秀,不肯走。 林白也任由他们去了。 他们还想叫林白留在这,等老大林东来了,一起商量商量林秀秀的事。 林白可没那闲功夫。 他道:“我刚出差回来,就过来了,后面的事多着呢,你们自个折腾吧。不过,爹,娘,你们可想清楚了,别闹得太难看了。想想大哥的工作,再想想二哥,再想想我……,要是你们在那把脸丢尽了,我们这些当儿子在外头也抬不起头来,你说是不是?” 林家业跟唐红梅犹豫了。 唐红梅刚刚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那跪着求公安局的人,那些人说不定看在她这么诚心的份上,会轻判秀秀呢? 结果,这条路也叫林白堵死了。 唐红梅有些失落。 林白压根就不知道唐红梅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他非把他娘揪回家去不可。 尽想着在外头丢人现眼了。 林白把两老送回二哥住的地方后,本来还想见一见二哥的,结果二哥送货去了,不在。 林白又去了公安局,稍微问了一下人贩子案子现在的情况。 当初报案的时候林白也参与了,负责这案子的公安也认识他,也把情况跟林白说了。 证据确凿。 林白清楚了。 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现怎么折腾都没用了。 林白是挨到陈玉下班之后再去找陈玉的。 “我明天要去找齐老,准备带些东西过去,估计要两三天呢。”林白先前的计划是带着陈玉一块去的,可现在陈玉上着班,而是还是刚来,不好请假。 林白就放弃了带陈玉一起过去的打算。 陈玉道:“你等会。”她回了宿舍,把林白送来近裙子一装,然后带了些东西,把宿舍的门一锁,还有何主任说了一声,晚上她回家去。 明天早上赶过来,不耽误上班。 这会是下班时间,也不需要何主任的同意,陈玉也就是跟何主任说一声,让何主任知道自己的去向。 省得有什么事找她。 陈玉提着东西,坐到林白的自行车后座,两人一起回去了。 “走吧。” 林白笑着:“好。” 他问,“明天早上我送你上班。” “我八点钟上班,那你七点钟过来,到我家一起吃个饭。”陈玉说道。 关键是现在不能借队委会的自行车了。 家里也没买自行车,不是钱不够,是没有自行车的票,买不了。 陈玉从这里走到县里的话,那得早早的起来,不然,就会迟到。 “没问题。” 林白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也不赶时间,经过一片油菜花田的时候,林白跟陈玉道:“要是在这里拍照,肯定很好看。” 油菜花听着不是什么高雅之物,但是这一大片的油菜花田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陈玉道,“等以后有了钱,我们买一个照相机。” 林白暗暗的把这记事记下。 天黑之前,林白总算把陈玉送到了家。 林白就在陈玉家一起吃的晚饭。 陈大队长看到林白跟陈玉,显得很高兴,还跟林白喝了一小杯酒。 陈玉这是看她爹这些日子过得不顺心,才同意两人沾酒的。 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喝它干嘛? 林白走的时候,陈玉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她递给林白,两人小声说着话,“这是给齐老的鞋子,还有一些衣服,是新制的,不过外头我用粗布打了补丁,更耐磨一些。” 林白问:“有我的吗?” 陈玉道:“哪有你的啊,这还没多少天呢,我做衣服慢你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就给你做。” “好,那我等着。” “路上小心些,慢点走。”陈玉叮嘱道。 “好,我知道。” “手电筒带了吗?”陈玉想到林白是眼她一起从县里回来的,那身上肯定没有手电筒,于是拿了自家的手电筒,给林白用。 明天早上林白还要过来送她去上班,到时候把手电筒带过来就行。 陈玉交待了一声。 林白打开手电筒,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路过前进大队操场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丝响声,可能是看到手电筒的亮光了,那声音一下子就没了。 林白也懒得停,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过去了。 他回了新屋子,把自行车推到堂屋里头,锁上。 然后把陈玉的包裹放到柜子里,又从昨天新带回来的袋子里找了二妞的小裙子,又拿了一些糖果跟一个娃娃的玩具,锁了门,往老屋去了。 门栓着。 林白敲了敲门,“二嫂,在家不?” 田欣听到声音,过来开门了。 林白没进去,直接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田欣,“二嫂,这是给二妞的东西,你拿给她吧,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睡。” “不进来坐坐?”田欣问。 林白摇头。 田欣压低声音道:“你三哥在家呢,晚饭都没吃,又回屋去躺着了。” 林白想了想,往三哥的屋子去了。 屋里就三哥一个人,四哥不在,四哥估计又去宋家那边了。 林白关上门,进去了。 “三哥。”他喊了一声。 林老三听到了,但是没动弹。 林白道:“我看到柳眉姐了,在公安局里,娘在那里跟她吵上了。” 林老三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望着林白,“后来呢?” 林白道:“柳眉姐被娘骂了,她一生气,本来想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大伙孩子不是你的。” 林老三难色更差了,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白道:“我拦了,没让她说,不过这事我告诉娘了,估计爹也知道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老三用被子把头一蒙,“还准备什么啊,就这样吧。反正老五都结婚了,你也快结婚了。以后中,我就这么过吧。” 林老三自暴自弃。 林白道:“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走了。” 林白回新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就起来了,给齐老准备的东西也全部收拾好了,好大一包呢。他先去了陈玉家,跟陈玉一块吃了早饭。 还回来把这大包东西带上了,这才送陈玉去了县里的粮店。 之后,林白就往齐老下放的农场去了。 林秀秀的判决下来了,要送到少管所改教一年。 要是表现好,就能出来。 要是表现不好,还得接着改教。 案子证据特别足,判得很快,那个人贩子的罪更重,因为不止一次拐卖儿童,判了二十年,直接就送到女子重监了。 林秀秀在看守所,听到判决,不敢置信。 她被定罪了? 她爹娘呢,她哥呢,怎么都不管管她啊? 林秀秀死活不肯去,“我要见我爹娘,我不走……”她抱着看守所的栏杆,死活不放。 公安局的同志过来拉,她就跟疯了一样的拿脑袋撞墙,非要见自己的爹娘不可。 林秀秀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这情况特殊,唐红梅跟林家业被公安同志带过来了,他们老两口总算是见到林秀秀了。 可眼前的林秀秀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跟个疯子似的。 她见到唐红梅跟林家业,这才有了一点数神,她望着唐红梅,“娘,他们给我定罪了,要我去少管所。娘,你不是答应帮的吗。”骗子。 林秀秀追着问,“不是说撤案的吗?我明明查过的,撤了案就会没事了啊。”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 可这案子没法撤啊。 唐红梅过来,想安慰林秀秀,可公安同志说不能靠太近,她只有站在那说,“这案子我在想法子,可撤不了。” “怎么会撤不了!”林秀秀的声音越来越大,“三哥报的案,他撤了案就行了啊。” “……孩子他妈不同意。”唐红梅为难的说道。 “谁?” “还不是那个柳眉。”唐红梅提到柳眉就有气。 “我三哥还是孩子的爹呢,凭什么就她说了算?”林秀秀眼睛都红了。 唐红梅看着身边的公安同志,不好意思说孩子不是林老三的。 林秀秀道:“娘,你去找她,跟她说清楚啊。你跟她说,她要是不撤案,以后不许进咱们家的门,以后孩子也不给她见,你看她还同不同意。” 仓促之间,林秀秀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她也不是冷血的人,可是她为了自己不进少管所,也只能委屈一下柳眉了。 唐红梅叹着气,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有一个城里的医生看上她了,她看不上你三哥了。”唐红梅说道。 三哥怎么这么没用。 林秀秀心里生气极了,一个二个都指望不上。 她抱着一丝希望问,“娘,要不您去求求她?” 唐红梅道:“柳眉不会同意的。” “你不求又怎么知道柳眉不会同意,她心很软的。”林秀秀低声劝着,她看了看爹娘,又想起来,“五哥呢,他怎么没来?”五哥聪明,不知道五哥有没有法子。 “你五哥接到了一封挂号信,好像要去城里办什么事。”唐红梅说道。 林秀秀都急了,“五哥真是的,这会还有什么事比我的事更重要吗。他真是分不清轻急缓重!” 公安看林秀秀能正常沟能字,情绪也稳定了,于是趁着林秀秀没反应过来,直接把人带走了,这一回,是真正的把人送到了少管所。 唐红梅跟在车后头,哭得嘶心裂肺,“秀秀,秀秀。” “娘,救我。”林秀秀扒在车窗,大声哭喊着。 两人跟演情景剧似的。 周围还有不少人呢,林家业站在唐红梅身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押送林秀秀的车走远了,唐红梅还在那哭呢。 林家业拉着唐红梅赶紧走。 周围那么多人都在看呢。 “老林,孩子进少管所了?这可怎么办啊?”唐红梅六神无主,“你说柳眉要是撤了案,秀秀会不会就没事了?” 林家业一脸愁苦,“我也不知道。” 老大今天也没过来,唉。 唐红梅思来想去,又发了一会呆,最后突然站了起来,匆匆的出去了。 她去了公安局附近一个平房那。 唐红梅一去就看到柳眉一家人在收拾东西,林秀秀跟人贩子的判决下来了,柳眉也不需要在这盯着了,她该回家了。 “柳眉。”唐红梅喊了一声。 柳眉看到唐红梅,脸色就冷了,“你又来做什么?”又来追着骂? 唐红梅道:“柳眉啊,我们也做了两年的婆媳,你就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饶了秀秀吧,去把案子撤了吧。秀秀她还小,这案子可是在写在档案上头的啊,这会跟着秀秀一辈子的啊,你就抬抬手,放了她吧。” 唐红梅苦苦哀求,“以前我跟秀秀有不对的地方,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成吗?” 柳眉道,“我不会撤案的,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秀秀已经干出卖她儿子的事了,要是什么教训都不用受,林秀秀只怕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下次还这么干怎么办? 柳眉可不愿意去堵人性。 作错事就得受罚。 林秀秀只用去少管所一年,柳眉还嫌罚轻了呢。 唐红梅求了半天,柳眉压根就不理她。 东西收拾好了,柳眉要走了。 唐红梅突然两膝一软,跪到了柳眉的面前,“柳眉,算婶子求你了,秀秀还有大好年华,你真的忍心毁了她吗?” 柳眉怔了片刻,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她道:“你别跪了,我是不会撤案的,你跪了也是白跪。”说着,就往旁边去。 谁知道,她一挪,唐红梅就跟着往她那挪,两个膝盖在地上磨擦,都沾上灰了。 柳眉腿还没好,走动得不快。 唐红梅一下子就过来了,还抱着柳眉的那只好腿,哭着求着,“柳眉,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让我磕头都行,你能不能放了我家秀秀啊?” 这又哭又闹的,声音挺大的。 周围不少人都往这边看呢。 “你放手!”柳眉急了,她家人赶紧过来帮忙,把唐红梅的手掰开,唐红梅拽得太紧了,柳眉又抱着孩子,差点没站稳摔到地上。 方医生请了假陪她,刚才是去叫车了,车叫回来,看到这边闹哄哄的,赶紧过来帮忙。 柳眉看到方医生,跟看到救星似的,“我们快走,她非要跪在我跟前,还抱着我的腿不放。” 方医生接过小朝阳,然后扶着柳眉上了车,柳家其他人道:“你们先走。”柳眉跟方医生是要去城里的,柳家的其他家人可不住那边,不用跟他们一起走。 唐红梅眼睁睁的看着柳眉离开,她被要柳家人拽住了,没追上柳眉。 唐红梅急得胸口都疼了。 这柳眉不撤案,她家秀秀可怎么办啊…… 林秀秀进少管这件事,最先知道的是学校那边,那天那么多人看到林秀秀被公安局的同志带走,又好些天不回学校,后来案子判了,有人从报纸上知道了消息。 林秀秀具体犯了什么事,学校的同学并不知道。 只有林美美跟林清跟学校的几个老师知道。 林美美被林清的一些小玩意给买通了,想着他家跟林家的交情,到底是没说出来。 林美美的心还是没有林秀秀狠。 林秀秀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也就是说,以后林秀秀不能来这上学了。 前进大队那边还是传出了些风声,林家的几个兄弟都挺有本事的,他们买肉买砖啥的还要求人家,林家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就是老两口,从县里回去,就开始病了。 尤其是唐红梅,天天躺在床上,嚷着胸口疼,活也干不了。 这下好了。 田欣只能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侍候着。 婆婆病了,她决不能不管吧。 这事林南都不会答应。 林中把肖媛从城里接回来了。 肖媛看林中情绪不太高,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林中点点头,跟肖媛提了一嘴林秀秀的事。 林秀秀接下来的一年都在少管所过,回不来,肖媛是自家人,这事根本就瞒不过。既然瞒不了,林中就直接说了。 当然了。 他还为林秀秀找了一修美好的修饰词,年纪小,被人骗了,后来干了不该干的事…… 肖媛惊讶极了,“秀秀进了少管所?还要一年?不是说是小案子吗,还犯罪未遂吗,怎么要这么久啊?秀秀还不满十五岁吧!” 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呢。 林中道:“这事都这样了,你也别想了,以后有空,去少管所看看她就行了。”说到这,林中又加了一句,“要是有孩子就别去了。” “为什么?”肖媛不懂。 林中没跟她说林秀秀是拿自家侄儿换钱当了从犯所以才被抓的。 这事林秀秀做得太难看了,林中根本就说不出口。 林中道:“以后有了孩子再跟你说。”他可不想把肖媛吓跑。 肖媛挑了挑眉,“什么事还生了孩子再说,稿得神神秘秘的。” 林中笑着。 肖媛伸手,去揉林中的脸,“你这笑怎么这么难看啊,来,好好笑一个?” 林中的脸都被肖媛给挤变形了,“笑啥啊,回去你可笑了,我娘因为秀秀这事都病了。”他可笑不出来。 政审没通过。 上头查出来林秀秀有案底了。 他被打回来了。 林中最近不开心正是因为这事呢。 这事他得慢慢消化,消化完了再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农场。 “这鞋子挺合脚的。”齐老又试了试新衣服,“很舒服,你对象有心了。”这新衣服上头还打了补丁,鞋底也做得厚厚的,暖和得很。 林白把一些罐头往地下埋,又盖了一层草,他跟齐老说,“慢慢吃。” 大米带了一些,他带得更多的是杂粮,还有富强粉(面粉),麦乳精也带了,一堆的东西。这边农场的人还行,林白一年来两回,还给农场的人送东西,一来二去的,那些人就睁只眼闭只睛不管齐老的事了。 林白道:“这是大袄子,厚实得很,可以当棉被用的,以后冬天用。” “够了,够了。”齐老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你啊,我这东西都够用,你都带了多少东西了,以后少拿一些。你都是快要结婚了的人了,要为自己打算,以后还有孩子呢,用得地方多了。” 这句话刚落,林白就从身上掏出了二百块钱来,都是零钱。 三张十块的塞到桌角底下,再把典桌角的石头压上去,还有二张塞到衣服的夹厚里,再有就塞到砖逢里。 林白把二百块全分开藏了,当着齐老的面藏的。 “小白,你把钱拿走。”齐老有些生气,这孩子,怎么越说越不听了呢。 林白道:“老爷子,这些钱不是白给你,就当是你帮我存着。”又道,“这关键时间能救命的,你这边要是有急用,只管去用。” 说完,还留了一些粮票,布票什么的。 这些他塞到齐老的手里,让齐老自己处理。 齐老住的是牛棚,后来叫林白改成茅草屋了,本来想做成泥屋的,那些人不让。做了就砸,以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还有屋里乱翻乱摇呢。 一点好东西,都被搜刮走。 林白现在是学聪明,会把一些贵重的东西藏起来,那些人就找不到了。 当然,看农场的跟打砸东西的可不是一批人。 林白帮齐老挑了水,还去砍了两担子的柴,整整齐齐的码在厨房旁边,那里有一个草棚子遮雨。 他还给齐老把屋顶也弄了弄。 下放农场的可不止齐老一个,都是些年纪大的,林白这次来了二天,帮着那些老人也倒腾了一下屋顶,起码不漏雨了。 还帮着人铺干草,晒被褥。 反正,林白来到这两天半,全在干活,就没歇下的时候。 这些老人太辛苦了。 林白是被齐老板着脸‘赶’走的。 林白骑着自行车走了,笑着跟他们挥手。 齐老谨慎的挥了一下手。 林白骑得看不见人了。 齐老才望着林白的背影发呆,许久,才慢慢回神,回了自个的茅草屋。 被斗得最严重的时候,齐老曾过想过,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要活着呢? 是林白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林白就在这陪着他,不肯走。 齐老摸着林白送来的衣服,笑着。 陈玉知道林秀秀进少管所的事,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上面写写,人贩子x某,从犯林某,涉嫌拐卖儿章……未成年,不管十八岁,进了少管所,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粮店的人并不知道这个林某就是来找过她的林秀秀。 林秀秀进了少管所,就算是未成年,也是会留有案底的。 不过,未成年人的案底是永久密封存的,成年之后是无法查询未成年犯罪的记录的。也就是说,林秀秀这种情况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当然了,这犯罪档案公安局还是会保存的1。 林秀秀的案子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肯定是知道的。 陈玉一开始就没怎么瞒他们,更别说贺伯伯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了,贺伯伯跟陈大队长一直都有联系,尤其是这次陈大队长被人举报的事,贺立国也是知道的。他知道这事后就说了,想把陈大队长调到他那边去。 陈大队长不止立过一次功,本来就该提上去了,转业后,都能分到城里,是陈大队长不肯去。 当初。 陈大队长是特殊部队的,当初是跟着小组去执行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九死一生才回来的。 陈大队长谈的那个女朋友,就是以为陈大队长死了,才跟谢长生好的。当时传回来的消息是任务完成,但是小队全灭了。 信息有误。 这阴错阳差的,陈大队长就跟他当时的女朋友错过了,后来他女朋友知道他活着后,没立刻选他,而是犹豫了。 因为谢长生是个情场老手了,特别会追女人,陈大队长的对象就动了心。 陈大队长自尊心强,加上当时身体受了伤,就退伍回了。 再说这会。 贺立国是想要陈大队长来公安局当刑警的。 陈大队长不想离开家乡,贺立国就一直没提这事,眼看这次有了机会,贺立国当然想着再使使劲,劝一劝。 陈大队长要是去了他公安局,那就是他这派的,还是铁杆,完全不用担心忠心。 陈大队长也在犹豫呢。 大儿子去了县里工作。 女儿也在县里工作,还有小儿子,也在县里读书。 就在陈大队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陈海回来了,又是好事,“爹,娘,玲玲的父母要见你们,说要商量结婚的事。” 陈海一听这事,就喜滋滋的回来告诉他爹娘了。 陈海问,“你们啥时候有空,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到时候定个日子,两家一起吃吃饭。” 商量彩礼还有婚期。 刘巧云高兴问道:“最近我跟你爹都有空呢,你爹这大队长最近停职了,你看他们家什么时候有家,我们按着他们的时间来。”又问,“在哪吃?县里定个馆子还是啥的?” 陈海道,“去饭店吃。” 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爹,娘,最近我谈朋友花了不少钱,这要去大饭店,我手里的钱只怕不够,你们能不能给我补贴补贴。” 刘巧云一口就答应了。 又说,“阿玉跟阿焰都在县里,要不这样,定个周末,把你弟弟妹妹都带去,一家子人见一见?” “好啊!”陈海立刻就同意了,“等我回去,就跟玲玲说。” 这孩子急得很,饭都没吃,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蹬得飞快。 到了县里,田玲还在书店,没下班呢,陈海等不及,直接就找过去了。 “玲玲,我爹娘说了,这周末就行,我弟弟跟妹妹都在这边,到时候大伙一起吃外饭,你觉得怎么样?”陈海兴冲冲的说道,一双眼睛里满是田玲的身影。 田玲在整理书呢,头都没抬,“好啊。”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高兴不高兴。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你记得跟你父母说啊。”陈海想到马上就能跟田玲结婚了,心里别提多美了。 田玲道:“我还有工作呢,你先回去吧。”没看她在整理书吗。 “我没事,就在这等你。”陈海道,“我帮你啊。” 田玲拍开他的手,“我一个人能行的,你出去吧,邮局那边应该还有信,你去看看吧。”她好说歹说才把陈海弄走。 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陈海,太黏人了。 田玲有些烦。 可是她到了年纪,家里又催得紧,没办法,只能将就了。 陈海虽然在县里有工作,可家里是乡下的,田玲觉得没什么,可她娘似乎因为这事对陈海不太满意,还在背地里托人对她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对象呢。 田玲知道这事,不过也没说什么。 陈海除了出身之外没什么毛病,对她挺好的,田玲也不是挑剔的人,也没嫌弃陈海。 而且,陈海的父亲还是大队长,算是个小官,也是因为这事,田玲的娘这才没那么嫌弃陈家,才提出了约着见面相商婚事。 69、069 约的是周六见面, 一起吃午饭。 陈玉为了这次见面还请了假呢,一家四口早早的就到了,陈海则是去接田玲一家人了。 田玲家来了四个人,她父母,还有一个妹妹。 一家四口。 这人口倒是简单。 陈海跟田家人挺熟的, 看来是没少去田家。 他跟陈玉等人介绍道:“这是田叔, 这是阮阿姨,还有田玲, 你们之前见过的。还有位,是田玲的妹子,田铛。” 陈海又跟田家人介绍自家人:“这是我爹, 这是我娘。”说完, 又指着陈玉道,“这是我妹妹,陈玉。” 再看看陈焰,“这是我弟弟, 正在读初中,叫陈焰。” 田玲的娘姓阮,叫阮慧心。 阮慧心是造纸厂的会计, 十几年老会计了,看着就精明。田玲像阮慧心, 不过,现在的阮慧心可看不出年轻时的美貌了,她很瘦, 脸颊都凹进去了,颧骨却是高高的。 阮慧心眼睛在陈家人身上扫了一圈。 陈玉穿的是便服,陈大队长跟刘巧云穿的都是见客的衣服,不过是自己缝制的,老款式。陈焰穿的是普普通通的衣服。 田玲的父亲田贵是个很沉默的人,进门之后,跟陈家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没再说过话,像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都是阮慧心在说:“我家田玲脾气好,长得也不比别人差。”她说到‘别人’的时候,往陈玉那看了一眼。 刘巧云笑着点头,“你家田玲是长得好,又有气质,一我看就喜欢。”儿子喜欢,她自然也喜欢。 阮慧心道:“那家田玲特别会读书,从小看名著长大的,那气质当然好。”颇为自傲。 又看了陈玉一眼,“我听陈海说,你家姑娘没读什么书啊。哎哟,姑娘家还是要多读书的好,你瞧瞧,你家姑娘漂亮归漂亮,可单这气质就比不上我家田玲。”说完还笑了。 刘巧云听到这话有些发怔。 这亲家母怎么说话的? 她当时就不服气了,“我闺女怎么没读书了?初中毕业的,你家田玲难道是大学毕业的啊?”又怼道,“我家阿玉气质怎么不好了,你瞧瞧,站在那,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呢。你家田玲是长得不错,可那鼻子也有点矮啊,你仔细瞅瞅。” 刘巧云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可这姓阮的凭什么贬低她闺女啊。 她家陈玉哪不好了。 说起来,比田玲漂亮多了,她刚才是说田玲长得好,可那得跟谁比。她家阿玉多会长啊,尽挑爹娘的优点长了。 田玲听刘巧云说她鼻子有点矮,脸色一下子就青了,她看了陈海一眼。 刘海道:“我娘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哪她计较。”刘巧云是个直脾气,有时候说话是有些气人。 可是,只要你不惹她,她就不会说这话。 阮慧心一听陈海这话,就生气了,“陈海,你什么意思?你娘是直脾气,合着我家田玲以后嫁到你家,以后日日都要受你娘这直脾气不成?” 陈海道,“阿姨,这都是误会,我娘真不是故意的。” 阮慧心道:“今天可是来谈婚事的,你娘什么态度,到底想不想跟我们家谈婚事?” 那张本来就都有些刻薄的脸拉得老长。 陈海急得冒汗,“阿姨,我爹娘就是想谈这事,才会特意那么远赶过来。” 阮慧心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刘巧云,“陈海他娘,你是什么意思啊,合着我家田玲不如你家姑娘?” 刘巧云道:“你要是诚心来谈婚事的,就扯这些,凭什么贬低我家阿玉啊,她招你惹你了?你姑娘好,那是你姑娘的事,又跟我家阿玉有什么关系。你夸你家姑娘,好好夸就是,我肯定不会说什么。” 这还没进门的,就想着贬低她姑娘,以后进了门,这亲家母还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呢。 阮慧心一下子站了起来,“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压根就不是诚心的,田玲,我们走。”她哼了一声,“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省得受气。” 她说完就看向田玲,“起来,我们走。” 陈海一把拉住田玲的手,“别走,我们再谈谈,我肯定好好劝劝我娘。” 他又看向陈玉,“阿玉,你先回去。” 陈玉跟陈大队长齐齐一愣。 阮慧的声音提高了,“田玲,还不走,坐在那干什么?” 田玲站了起来,为难的看着陈海,“阿海,我们的事还是下次再谈吧,你看我娘,这会也没心情。” 她低声劝道,“陈海,我们下次再约,到时候只带父母来,行不行?”她哀求的看着陈海。 她不想在她娘跟陈海之间选择,她希望陈海能体谅她。 阮慧心走过来,拽着田玲就往外拉,“走了,叨叨咕咕什么,你瞧瞧,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呢。” 陈海也不愿意放开田玲的手。 阮慧心生气了,“田玲,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田玲点点头。 她把手从陈海的手心里抽了出来,“陈海,阿姨,叔叔,对不起,我们下次再约吧。” 阮慧心趾高气扬的走着田玲走了。 田玲的父亲田贵还坐在那,问:“菜点了吗?钱付没付?” 陈海道:“点过了,钱已经付了。”话音刚落,菜就送来了。 田贵的父亲坐得稳稳的,“菜钱都付了啊,那我就……” 外头,传来阮慧心的声音,“田贵,你给我滚出来。” 田贵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站起来走了出去。 田玲的妹妹田铛,早在阮慧心出去的时候就跟着一起走了。 田家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陈海追出去了。 陈大队长看着陈海的背影,呼吸都重了几分。 刘巧云跟陈大队长嘀咕道:“看来是你说对了,那姑娘……真是不怎么样。” 头一回陈海带田玲回家时,刘巧云去山上采什么东西去了,没见着,田玲只呆了一会就走了。 陈大队长那会就对田玲的印像一般。 陈大队长道,“现在说这个有才能用,看到没,你儿子陷得深着呢。我估计,咱们说的话不管用。” 刘巧云摇了摇头,“孩子大了,随他吧。” 陈玉道:“你管她什么性子,以后又不跟你们过。爹娘,你们这会千万别反对,越反对大哥就越起劲,本来只有六分的喜欢也会变成十分,你们就随他们好了。他自个选的路,后果他自己承受。” 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陈海是真心爱上这位叫田玲的姑娘了。 姑娘长得不错,气质更好,冷冷淡淡的,仿佛事都不上心,与普通的姑娘不太一样。 菜上齐了。 陈大队长:“先吃饭,再不吃菜就凉了。”点了一桌菜呢,得趁热吃才好吃。 本来应该是两家人一起吃的,这会田家人走了,就剩人陈家人了,肯定是吃不完的,等会打包带走呢。 陈家一家四口开始吃饭,也没等陈海。 谁知道陈海回不回来。 刘巧云嘀咕道,“这个阿海,怎么谈个恋爱就跟失心疯似的。”以前咋没瞧出这孩子是这样的呢。 以前的陈海,挺稳重的,又懂事。 陈焰问:“娘,大哥怎么得失心疯了?” 刘巧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陈焰小声叨叨,“什么大人,你看我姐,就比我大了三岁。”难道大三岁就是大人了? 刘巧云瞪了他一眼。 陈焰不吭声了,开始老实吃饭。 不过一会,他就看向陈玉,还盯着陈玉的脸瞧了一会,心里嘀咕,他也没觉得他姐长得特别漂亮啊。 跟他那班上的白丽樱差不多啊。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怕他姐打他。 饭快吃完了,陈海才一脸丧气的回来了。 他被阮慧心奚落了一顿,心里难受。 看到只剩了一半的菜,更是郁闷,“娘,两家要说亲了,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刺激阮阿姨呢?” 刘巧云道:“我哪刺激她了,是她拿话贬你妹妹,你看中的那姑娘哪有我家阿玉漂亮,切,她抬高自个的闺女就罢了,凭什么说你妹子没读什么书,说你妹子气质不好?你妹子气质哪不好了?” 陈海道:“田玲她娘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没坏心眼的。” 刘巧云道:“她那刀子嘴谁爱受谁受,总不能你娶个媳妇进门,到时候委屈你妹妹吧。”又道,“看看那丈母娘,多厉害啊。” 陈海小声嘀咕,“娘你不也一样吗,嘴上可不饶人。” 刘巧云道:“你还真说对了。” 陈玉问陈海,“哥,你吃了没?”他们吃完了,要打包了。 陈海这半天没回,陈玉也不知道陈海把田家人哄得怎么样了,吃没吃饭啊? “没吃。”陈海边说边坐下了,他拿了碗,开始吃了起来。 陈玉几人就在一边看着。 吃完后还有剩的,剩了一小半呢,有两个菜都没动。 陈大队长打包了。 这钱都是他付的,陈海的工资谈恋爱花了大半,最近都没存下什么钱。 对于陈海跟田家的事,陈玉没说一句,她大哥这会对田玲正上心呢,说什么都不管用。 陈玉回到粮店,继续上班。 林白从齐老那回来之后,也忙了起来,毕竟请了十几天的假,之前缺的勤要加班补回来。还有把之前没清的货全部清了。 忙了整整一个星期,早出归晚的。 好不容易又休了一天假,他提前跟陈玉约好了,去城里拍结婚照,这次他还把西装给带上了,准备到照相馆给换上。 陈玉也带了林白买的漂亮裙子,当然了,她自个觉得好看的衣服,也带了几件。 两人一道去了城里,去的还是上次的那个照相馆。 陈玉跟林白事先跟照相馆的师傅说好了,还要拍外景的,所以啊,那位照相馆师傅的儿子也去了。 在室内拍了六张,林白一套是穿的白衬衣,陈玉送他的那件,穿上之后又精神又好看。还有一套就是新买的西装了,笔挺挺的,整个人看着更有气势了。 陈玉的衣服就多了。 有漂亮的裙子。 还有格子衬衣,跟黑色高腰长裤,裤子还有三种呢,一种是阔腿的,一种是正常的,还有一种是小腿裤。 除了格子衬衣外,还有那种高领的薄毛衣,浅蓝色的,跟裤子一搭,又是三套。 反正,女人的衣服就是多,换来换去的。 屋里拍了一些后,又去了室外,找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树底下,台阶上,还有糊边,还有草丛里,有举高的,有跳起来的,有抱着的,有相拥的…… 反正啊,陈玉想到什么就就说,就按她的思路来。 这让林白跟那照相馆的人都耳目一新呢。 这一套照片拍得实在是太自然太真实,也太好看了。 后来洗出来的时候,照相馆的人自个偷偷留了一套,因为林白不愿意当展示图,他就自个偷偷收藏了。 他压根就没想到,这心血来潮多印的一份照片到底有怎么样的意义。 这份结婚照在二十年后,让照相馆名声大躁。 当然了,现在他们也不普通,这是照相馆的十年来照得最好的一次。 林白现在手里有钱,不怕花钱。 让老师傅洗了足足五十张,还用压了膜,怕相片坏掉。 照完相,陈玉跟林白决定去逛一逛,陈玉第一发工资,想给家人跟林白买些东西。 百货店的太贵。 陈玉那几十块工资,很快就会花光,她舍不得。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啊。 最后,林白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黑市。 林白是个老手了,没一会就找到了这边最热闹的黑市,卖东西的人都蒙着脸,陈玉脸上系了丝巾,林白系的是毛巾,就那么一围,也看不出人长什么模样。 这里头的东西又多又杂。 而且,有票的跟没票的价钱又不一样。 “你想买什么?”林白问陈玉。 “给我爹买双手套,他干活手都磨出茧子了,给我娘买一个遮阳帽,最好是能把脸捂住的那种。”陈玉一边说一边看。 给林白买什么呢? 林白现在好像不缺东西了。 衣服? 她在给林白做了。 陈玉转头瞅了一眼林白,不缺什么啊。 送块表? 不不不,现在这表也挺贵的,她还是攒攒钱吧,对了,送表的喻意好像不太好。 让她再想想。 很快,陈玉就买了一个白色的棉手套,不厚,这棉还吸汗。她又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帽子,这是给她娘的。 最后,她还给唐红梅买了一盒香香,香味比较浓的那种,听说是年纪大的女人最喜欢的。 给林白…… 没买。 林白则是买了面圆镜,不大不小的,以后给陈玉梳妆用的,还有首饰盒子,好像是清朝传下来的老物价,保存得还挺好的。 他还挑中了一款低价的珍珠项链,那卖项链的人吹牛,说是明朝的东西,林白是看这东西好看才买的。 陈玉看到一个老式怀表,特别吸引人,开价有点高。 陈玉的钱没买够。 这东西真像是古董。 她决定下次发了工资再买…… 谁知道,走的时候,林白把那老式怀表买下了,他也知道送钟表的喻意不好,就没放,他直接跟陈玉道,“这东西我就放到咱们书房里,你要是喜欢,等嫁过来就拿了用。” 送钟,送终。 不好。 梨也不行,跟离一样。 还有伞,跟散一样。 都是不好的喻意,一般要结婚的人,或者处对象的人都不会送这些。 陈玉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这怀表真的好看。 还是挂的那种。 照过结婚照,两人带着一些东西回家了,珍珠项链林白本来想要陈玉拿去的,可陈玉说就放在林白那,到时候五金,要是林家商量,林白就把这个拿出来。 林白一想也行。 林秀秀进了少管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好像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开始去地里干活赚工分了,就是唐红梅还是不太精神,一天赚五个工分顶天了。 林白回来后,难得的去了老屋那边。 老屋这会没多少人,就三哥跟四哥,四哥把宋小婉带过来了,说是他对象,提都没提两人偷偷领证的事。 宋小婉亲爹死得早,娘又再嫁了,后来没怎么来往,上头压根就没什么亲人,领证也不需要告诉别人。 宋小婉来了三回,次数一长,唐红梅也认识了。 不过,她对这个宋小婉有些意见,长得黑黑瘦瘦的,还要一百块的彩礼,老四还答应了。 唐红梅觉得老四太傻了。 劝了老四林北好几回,“这姑娘眉眼生得不错,可又黑又瘦的,还不说话。你瞧瞧,就在饭桌上喊了打了两声招呼,后来就只顾着吃饭,话都不说,这样的人你娶了干什么啊?” 老四林北心想,哪不好了? 不要彩礼钱,还会干家务活,话还少,娘家事更少。 再说了,证都领了,都睡到一个被窝了,哪能反悔啊。 林北执拗道:“娘,我就看上她了,除了她之外,我谁都不娶。” 唐红梅气得胸口疼。 “你个瞎子,怎么瞧中那个又黑又瘦的丫头的?”又气愤的说了一句,“年纪还不小了。”说是二十了。 “我更大,我都二十三了。”林北道。 林北跟唐红梅商量:“彩礼是没有一百,八十也成啊。”反正都是他的钱,能多一点是一点。 唐红梅一口就拒了,“不行。” 林北道:“娘,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又往三哥的屋瞅了瞅,“你看看三哥,要我以后像他那样啊。” 唐红梅这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过去。 她这是什么命啊! 儿子儿子没了媳妇又没了儿子,女儿又去了少管所,还有这个老四,是个眼瞎的,看中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姑娘,还非要八十块钱彩礼。 气死她了! 唐红梅觉得今年真是不顺。 她伸出一个巴掌,“五十,再多就没有了。” 老四林北犹犹豫豫。 心里想:五十块,那可太好了。 可他不能答应得太快,不然他娘该后悔了。 林北愣是拖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同意了五十块钱。 唐红梅松了口气。 林南每个月给她十五块钱的工资,现在林秀秀去了少管所,没有花钱的地方了,这钱,她竟攒下了一些,老大林东现在去也城里工作了,连户口都调过去了。 这个月还给了她十块钱呢,数数一算,她手里的钱都有三十块了,到时候再攒一个月,就能凑够老四的彩礼钱呢。 这也是唐红梅每日赚工分不勤快的原因。 儿子给钱花,累得累活的干啥? 再说了,她身子也不好。 老四林北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娘可算是松了口了。 他真怕再拖下去,他家小婉都快要身孕了。 话再说回来。 林白这次来老屋,是准备在跟老两口说结婚的事。 原来就打算好了,五哥结婚之后的一个月,他就结婚。他手里有钱,不需要爹娘出什么! 饭桌上。 老四林北跟他媳妇宋小婉都在呢。 老三也在,最近他辛苦的赚工分,一天十二个工分(特别卖力),脸都晒黑了。 林家业最近好像还养好了一点,脸上有肉了。 照理说,林秀秀进了少管所,他应该担心得吃不下饭才是,可没想到,这饭吃得挺好的,觉也睡得香。 开始林家业是难受,后来难过了一阵,就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林中跟肖媛也在这边,林白叫他们一块来的。 都是一家人,他要结婚,大伙应该都要知道才是。 林白说道:“我跟陈玉打算初八结婚,我们找人算过了,那天是好日子,这个月最好的日子,娘,你要是没事,明天帮我去城里跟大哥说一声,我上次请了十五天的假,最近不好再请假,又请假会扣工钱的。” 唐红梅立刻点头,“好,我明天就去。”一天就五个工分,不赚也罢。 再说了。 去老大家一趟,还能从那提不少东西回来呢,老大媳妇是个大方的,家里有好东西也会给她留一点。 唐红梅特别喜欢这个大儿媳妇。 林北盯着林白:“你给多少钱彩礼?” 林白道:“一百。”然后他还拿出了之前在黑市买的那条项链,“还有这个,我还买了银戒指。”他道,“都是我自个赚的钱,不要爹娘出。” 林白知道四哥想听什么。 林北叹了口气。 唐红梅跟林家业却是齐齐松了口气,老六还是有本事啊,跟老五一样,连媳妇本都赚出来了。 好好好。 唐红梅乐得合不拢嘴。 林家业盯着林白的珍珠项链看了一会,“一百块的彩礼够多了,还要搭上这东西?”不划算啊,不如留在家里得了。 林白道:“陈玉也是吃公粮的,这真不算多,爹,你想想陈玉一年赚的工资。” 林家业在心里默默的算。 就把一个月三十块钱算,一年就有三百六十块,哎呀妈啊,这一百块彩礼跟陈玉的工资比起来那真不算多。 林家业满意极了,点点头,“好,那就初八办。” 林白看向林中,“五哥,那我的婚事就拜托你了,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你白帮忙。” 林中眉头一挑,还有报酬? 看老六这语气,这报酬还不低啊。 林白笑了,肯定的点了点头。 林白把结婚的事跟家里人说了,另一边,陈玉也回了趟前进大队,跟自家爹娘说了要结婚的事。 刘巧云听了半天没说话。 她早就知道女儿大了,要嫁人了,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心里还是割舍不下。 陈大队长道:“初八?定了?” 陈玉点点头,“定了,我们准备初六去领证,初八办酒。”正好隔一天,因为初七那天这不宜嫁娶。 刘巧云算了算日子,“没几天了。”想到这,她眼眶一红。 闺女马上就要成别人家的人了。 心里难受啊。 陈大队长道,“准备在哪办?县里酒店办还是去林家办?”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陈玉跟林白都是吃公粮的,有同事,还有领导呢,要是去县里,更方便一些。 陈玉道:“说好了,就在林家办,我们家离林家近,要是在县里办,来回折腾,也麻烦。” 陈大队长道:“还缺什么不?” 陈玉笑着道,“新屋子的东西林白都买好了,本来说被褥都不用带的,可我想着这不合规距,还是带一些嫁妆过去算了,省得外人说。” 刘巧云道:“当然得带嫁妆!压箱底的钱娘早就给你存着了!”话是这样说,可刘巧云心里还是舍不得。 陈玉说了另一件事,“娘,我去邮局找我哥他老不在,他要是回来,你帮我跟他说说我要结婚的事。” 陈玉去了几回邮局了,中午,晚上,下午,还有一大早,都过去了。 结果,愣是一次都没碰到人。 早上去找陈海的那次,陈海没回来,中午去的那次,陈海去跟田玲一起吃饭了,晚上找的那次,人家去田家了…… 愣是次次都错过了。 陈玉也觉得很神奇。 她现在不敢请假,她想攒着假一起,等结婚那几天休一个长假。 现在就请假,太不划算了。 这天晚上,刘巧云是跟陈玉一块睡的。 母女俩说了半夜的知心话。 第二天一早,陈玉早早的就起来,林白来接她了。 她跟林白不同路,可林白非要送她去,她只好早早的起来,怕林白去上班的时候迟到。幸好现在天亮得早,林白送过陈玉之后,也没迟到。 陈玉早上刚走,晚上,陈海就回来了。 这一次。 他是做足了准备。 “娘,我跟阮阿姨说好了,以前的恩怨不提了,这次我们好好的商量,就长辈去商量,阿玉跟跟阿焰就别去了,田铛都没去。”陈海认真道,“这次你们就好好商量结婚的事,别的不提,行吗?” 刘巧云看着陈海。 陈海道:“娘,我是真的想娶田玲,我知道她有些清高,有些傲气,但是我就是喜欢她这些,我就想娶她!” 话里话外都表达着非田玲不娶的意思。 刘巧云还能怎么办呢。 她看了一眼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毫无表示。 刘巧云勉强道,“行吧,以前的事不提,不过,她要是再说我儿女不好,我可不依的。” 陈海笑了,“娘,你就放心吧。”他从百货店买了一条上好的丝巾送给了阮慧心,阮慧心总算不计前嫌了。 这次约的时间紧,又是第二天去吃的饭。 这一回,换了一家饭店。 因为陈海觉得上次那家饭店的风水不好,影响到他的婚事了。 这一次,田贵跟阮慧心先到的,毕竟他们家近,田玲也在,可是脸色不太高兴,她因为这次的见面请了半天假,要扣工资的。 陈大队长瞧着阮慧心的脸色非常难看。 “陈海,你说你爹是大队长?”阮慧心黑着脸问。 “是啊。”陈海点点头。 阮慧心一声冷笑,“骗鬼呢,你爹都被撤职了,现在的大队长可不是你爹!我找人打听过了,你爹犯了事,公车私用,被人举报了,你还想瞒我?” 陈海愣住了。 他看了看陈大队长,有些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70、070 陈海最近追女孩子, 很少回家,而且,回到家也是一回就走,刘巧云他们就跟他说不上什么话,他当然不知道了。 阮慧心看陈海还在那装傻, 心里冷笑, “好,你就装吧, 今天这饭没法吃了。” 田玲是知道陈海的性子的,陈海那表情显明就是不知道,她帮着陈海跟阮慧心解释道, “妈, 陈海最近都没怎么回家,肯定不知道这事,你误会他了。” 阮慧心哼了一声,“误不误会的, 都不重要,我就问一件事。”她这话看向着陈大队长说的,“你这大队长被撤的事, 是真的吗?” 夸她还以为陈大队长是个小干部呢,没想到, 转眼就被撤了职。 这人不行啊。 肯定是没什么能力,也不会做人,不然别人为什么要撤他的职?退一万步说, 这人为什么不举报别人,偏偏要举报陈大队长呢。 陈大队长点点头,“是真的。”只是暂时停职,还是他主动申请的呢。 县里已经查清了,那自行车可算不上公车,大队的干部自个出钱买的,人人有份,用一下没事的。 上面完全肯定了陈大队长这些年来的功绩,还准备把他这样有能力的人调到县里呢。贺立国也跟他说过想要他去帮忙的事,陈大队长正在考虑呢,还没定。 要是去县里,那儿女都在身边,肯定过得舒服。 可小儿子下半年就要读高中了,这成绩好可是要去城里读的,你说,这人都离开家乡了,去大城市肯定比小县城好。 陈大队长的爹娘也在外头呢,在那福利院干得别提多起劲了,都不肯回来。 说是包住跟包饭,就是没什么钱,但是发东西。 两老干上瘾了。 陈大队长要是搬出来,看老人也方便。 结果,这还没下决定呢,陈海对象的老娘就来质问陈大队长被停职的事了。 这可真有意思。 陈大队长停不停职,跟这阮慧心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姑娘是嫁给陈海又不是嫁给陈大队长,操那么闲心干嘛啊? 阮慧心听到陈大队长肯定的答案后,脸拉得老长。 又是上次说过的那句话,“玲玲,我们走。”这陈海的爹娘现在就是种地的,没什么本事,阮慧心真看不上。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田贵道,“陈海都把菜点了,吃了再走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闺女的婚事你一点都不上心。”阮慧心把火气发向了田贵。 田贵似乎习经为常,整个人无动于衷,半点都不生气。 阮慧心看田贵这样,更生气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一丁用都帮不上,跟个废物似的。”这阮慧心完全不管陈家人在场,当场就骂上田贵了。 田贵脸色难看了一些,不过看了阮慧心一眼,倒底是没说什么。 还是田玲看不过去了,“妈,虽说了。” 她拉住阮慧心,劝道,“妈,我爸已经很努力的赚钱了,从小到大,一直工作,养家糊口,你别说她了。” 阮慧心道:“也就只是养家糊口,你说说他,错过多少机会了,你十岁那年,评选先进干部,我叫他送礼他非不送。后来呢,那结果出来了,压根就没他的份,后来分房子,也没他的份!你说他气不气人。还有前一阵子,他们厂里提干,他呢,自个不动就罢了,还不跟我说。前两天当干部的名单出来了,还是没他。” 阮慧心这会对田贵是满满的怨气,“我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这么个男人,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追我的男人排得老长了,偏偏我眼瞎。” 当初长得不如她的,势力得很,只挑家境好的,当年她还笑人家呢,结果,人家过得好极了。上次她在街上遇过一回,那人看着比她年轻多了。 阮慧心真是后悔。 当初就不该听长辈的,说什么挑个老实稳重的,适合过日子。 结果,这日子过得并不好,这男人没上进心,这半辈子都是在那混日子呢,拿个死工资就满足了。 阮慧心因为年轻时错误的选择,现在对自个闺女的婚事可上心了。家里条件一般的不要,男人没上进心的也不要! 其实,照这个标准看,阮慧心是压根看不上陈海的。 田玲之前有过一段,后来,中间出了点差错。 反正,现在田玲二十了,周围邻居又知道田玲前头那位的事,这县城里是真不好人了。陈海是下面上来的,还不知道田玲的往事呢。 阮慧心也跟周围邻居提前通过气了,要是这些人乱说,坏了她闺女的姻缘,那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些邻居怕阮慧心上门闹。 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阮慧心跟田贵在吵呢。 田玲拦不住,求助似的看向陈海。 结果,陈海正在跟陈大队长说话,没看她这边。 “爹,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陈海问陈大队长,他不倒是怪陈大队长,他只是担心他爹的情况。 “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陈大队长语气平静。 刘巧云望着声音越来越高的阮慧心,跟陈海说:“你看看。” 陈海闻言扭头,看到阮慧心正指着田贵的鼻子骂。 田贵忍着,脸都憋青了。 刘巧云道:“以后你要是跟这家人结婚啊,孩子少往那边送,看看,什么家庭环境。” 眼中嫌弃得不行。 这阮慧心也太凶了些,把田贵贬得一文不值,比地上的烂泥都不如。 既然这么讨厌这个人,当初为什么要嫁呢? 现在又这么嫌弃,怎么又不离婚呢? 陈大队长对刘巧云道:“走吧。”吵那阮慧心骂人,声音太大,耳朵疼。 “爹。”陈海似乎想留人。 陈大队长道:“我这停职的事以后回家说,你跟田玲要是想结婚,就直接结吧,别管我们了,以后啊,还是别一起吃饭了,受不起。” 刘巧云赞同:“你自个看着办吧。” “爹,娘,你们别这样。”哪能撇开爹娘,孩子自个结婚的。 陈海可不想这样。 陈大队长摆摆手,“别说了,你也不傻子,那家是什么人你应该看清了,你要真喜欢那姑娘,跟她过日子我们肯定不拦你。我跟你娘,还有你妹子,就为吃一顿饭,受了几次白眼了,你自个说?” 陈海沉默了。 陈大队长道,“你求娶人家姑娘,你自个愿意受气也就罢了,别捎上我跟你娘,我们不欠人家的,知道吗?我这大队长没当了,又跟他们家什么关系。闹成这样,给谁看呢?他们家要是因为我不是大队长了,让闺女跟你掰了,这样的人家还真别要。” 该说的都说完了。 陈大队长走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他儿子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要是这个真蠢得对那丈母娘言听计从,那陈大队长还真就不稀罕了。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走了。 阮慧心的骂声也停止了,刚才还暴怒的她像是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似的,坐在田贵身边,对陈海说:“叫人服务员上菜。” 骂声停了,田贵的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了。 田玲坐在那,脸色苍白又脆弱。 菜上好了。 阮慧心又看向陈海,“钱付了吗?” 陈海点点头。 阮慧心放心了,她立刻挑剔的盯着陈海:“你爹娘真是一点规距都没有,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啊,还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陈海一愣。 阮慧心再一次刷新他的下限。 他真的不懂,田玲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妈。 田玲白着脸,低喃,“对不起。” 阮慧心找茬道:“陈海,你跟田玲的事还是算了吧,我看你爹娘也同意,说是今天一块见个面商量商量,饭都不吃就走了,是没把我们家玲玲看在眼里吧。” 陈海看阮慧心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最后像是在看陌生人似的。 他是陈大队长的亲生儿子,心里再怎么喜欢田玲,那也是有个度的。这两次的见面田家长辈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陈海本以为自己为了田玲可以忍下去,可现在看,这不是他忍不忍的事,而是田玲的母亲已经把矛头指向了他的家人。 怎么着。 他娶个姑娘,这当妈的还要把他全家都压下去,才同意啊? 陈海有点累了。 他没理会阮慧心,只问田玲,“你怎么想的?要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现在就跟我一起回去。” 田玲犹豫的看向阮慧心。 陈海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玲玲,你是怎么想的。” 阮慧心提高声音,“玲玲,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当初你答应我的,以后婚事都听我的。” 田玲的眼神黯了下来。 她慢慢看向陈海,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听我妈的。” “好,”陈海艰难道,“我们见长辈这事还挺不顺的,看来老天爷也觉得我们有缘无份,以后,你多保重吧。” 陈海往外走。 “陈海!”田玲突然喊了他一声。 陈海满怀希望的回头。 田玲看着他,许久,才说道:“保重。”她都站起来了,可那步始终没有踏出去。 阮慧心得意的笑了。 她闺女就是听话,这样就好,以后保准给闺女挑一个样样都好的女婿。 陈海人不错,到底是家底薄了一点。 阮慧心在心里想。 田贵忽然冒出一句,“玲玲,陈海不错,跟他走吧。” 阮慧心怒瞪:“闭嘴。” 田玲到底还是听了她妈的话,站着那,看着陈海走远。 她的心突然一阵绞痛。 她往外走,可没走两步,就被阮慧心紧紧的拽住了,“你干什么?” “妈,要不就这样吧。”田玲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妹妹还年轻,要不你把希望放到她身上吧。”嫁好人家的希望。 阮慧心一听这话,脸就黑了,“那要你妹妹听话!她跟以前的你一样,没受过挫折,没经过事,事事要自己做主,哪肯听我的!” 唯一听话的,就只有现在这个大女儿了。 “妈,当初陈海追我的时候,我不想谈,是你说的,先凑和着,后来怎么先改主意的还是你?”田玲不明白。 “那是之前。”阮慧心笑了,“昨天有人帮你寻了一个人,是县里的,他是正式工,他爸也是,县里还有房呢,这个不比陈海好多了。本来,我也不抱希望的,可今天早上,那人答应见面了。” 难怪呢。 陈玉跟林白商量好婚期后,粮店的人见林白经常过来,打趣着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酒啊?” 陈玉这次还真说了,“五月八号办酒,不过得在老家办,你们有空来吗?” 粮店的人跟跟陈玉关系好,还都愿意去。 连毕美玲都说要去,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这可是喜事,陈玉来者不拒,把要去的人都登记了。只要不闹事,吃个饭都是小事。 乡下规距,人多热闹嘛。 结婚这样高兴的事,就怕人少了。 这结婚杂事可太多了。 个个亲朋好友都得通知道,每家都得去说,要不去,让人捎口信,那人家会觉得你没诚意。 还有大队的人,相熟的都得请。 估计还有很多带孩子的,孩子是算一个座呢,还是跟家长一起算一个座? 还有结婚那天穿的衣服,鞋子,都得置新的。 还有伴娘伴郎什么的,还要找两个压床的小孩子…… 真是一堆堆的事。 陈玉白天上班忙,晚上也忙。 那天吃饭要用的米面都是不用担心,她可以直接从粮店买,内部价买。 肉的话,林白二哥那边可以买一些,还有其他的事,她家里有菜园子,不够的话就去隔壁陈婆子家要一些,以后还。 这天下班,林白过来接陈玉,送她回家去。 这婚期越来越近,这要商量的事就越来越多,尤其是长辈那边,什么事都要一起商量。 半路上。 陈玉问林白,“五哥的事,要不你今天就跟我爹说一下吧,正好我爹要去跟贺伯伯说我们结婚的事,顺便带五哥过去,问问政审的事还没有法子。” 林白道:“我是准备今天过去跟陈叔商量的。”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林白又说:“你们粮店结婚有几天假啊?” 陈玉道:“说是七天呢。” 林白道:“我们也差不多,你在县里,离新屋子还是远了些,要不,我们凑些钱,在县里买个房子?” 陈玉惊讶道:“在县里买房子?”她伸手摸了摸林白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在想什么呢。”她道,“这次结婚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买什么房子啊,哪来的钱!” 林白也没瞒她,“还有呢,上次我不是去京里出差吗,赚了一些,手里还有五百块呢。” 陈玉大吃一惊,“怎么还有那么多,不是说都买东西了吗?”到底赚了多少钱啊! 林白凑到陈玉耳边小声说了一个数字,然后道,“结婚的钱都除外了,还剩这些。” 陈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林白这家伙也太能赚钱了吧。 林白道:“我们先在新屋子住一段时间,等以后不忙了,再去县里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反正不急。 他们两个入职的时间短,单位就算分房子也轮不到他们的头上。 还不如去县里看看有没有那种永久产权的私房,林白喜欢大一点的,要是带菜地就更好了。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就到前进大队了。 林白把陈玉送到家了。 正好赶上晚饭,两人一起进去的,没想到,陈玉的大哥陈海也在。 陈海看着清减了不少。 陈玉道:“大哥,你怎么回了?”大哥没去约会啊。 陈海道:“有两天假。” 林白道:“大哥好。” 陈海看着林白,点点头,“你们五月就要办酒了?”陈海还是回到家才知道这事的,陈玉没跟他说啊。 林白道:“是啊,之前商量好了,五月初六领证,初八办酒。” 陈海问陈玉,“你怎么没跟我说啊?”犹豫了一会,又问“你是不是还因为那天的事怪我。” 陈玉道:“没有啊大哥,就是最近事多,白天要工作,晚上还在想这结婚的事,我以为爹娘跟你说了。” 又抱怨的说道,“你之前去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啊,说是约会去了。” 陈海沉默了一会,说道:“没谈了。” 陈玉脑子里冒出了一堆的问号。 没谈了? 为什么? 看她大哥之前是特别喜欢那个姑娘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家都要商量婚事了,怎么就黄了? 虽然上次谈得不太开心。 但是也没到要黄的地步吧。 陈玉问:“大哥,怎么回事?怎么就没谈了,上次不是还说要结婚了?” 陈海道:“后来又见了一次,不太愉快。”他想了想说道,“后来就散了。” 他是非常非常喜欢田玲。 他能感觉到,田玲没那么喜欢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要是两人能修成正果,陈海根本就不介意这些事。 可田玲只听她妈的话,陈海很无奈。 散了啊? 陈玉没再问了,看大哥瘦了不少,看来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还是不问大哥伤心事了。 刘巧云看到陈玉跟林白一起回来,挺高兴的,这些天陈玉跟林白回来过几次,刘巧云晚上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一点,就是怕他们小两口突然回来,没饭吃。 四道菜,还打了汤。 其中猪肉是之前林白提来的,汤是鸡蛋汤,最近天气好了,母鸡天天下蛋。 陈玉去帮刘巧云端菜。 饭也盛了,一家子人坐下吃饭。 饭桌上,林白问陈大队长,“陈叔,贺伯伯那边通知了吗?” 陈大队长道:“还没呢,我正想着明天过去呢。”他不光要跟贺立国说陈玉结婚的事,他还想好了,就去城里。 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去大城市发展。 就之前那个阮慧心,一听说他不是大队长了,脸色就变了,婚事也推了。 饭都没吃上一口。 这嘴脸真是太难看了。 那天回来陈大队长越想越不是滋味,后来仔细想过,还是决定跟着贺立国干。 起码上头有人。 而且,那天阮慧心把她丈夫田贵骂成了孙子,一个劲的说自家男人没有上进心,是个废物,陈大队长听了一耳朵。 想着,城里的工资比县里高,他可不愿意以后被刘巧云说没用。 看来,陈大队长答应去城里,阮慧心还起了一个小小的作用呢。 这边,林白听到陈大队长说明天去,问道:“陈叔,我能跟您一起去吗?”他有事找贺立国。 他五哥的事。 陈大队长道:“好啊,你明天腾得出时间吗?要是没空,后天一起去也行,反正我也不急。” 林白问,“陈叔,后天可以,明天我去请假。”他看了一眼陈海,准备等会跟陈大队长单独说一说他五哥的事。 看看陈大队长是什么态度。 要是陈大队长不同意,那日后他就自个去找贺伯伯说。 这人情他以后自个还。 陈玉帮林白夹菜,“你看看,最近都累瘦了,多吃一些。” 林白笑着,准备给陈玉夹。 陈玉拦了,“别,我最近正减肥呢,别给我夹,我吃素。” 林白看着她:“减什么肥,你又不胖。” 陈玉道,“那天不是还要拍照吗,对了,还有摄影,得瘦些,不然上镜不好看。” 林白真是服了她了,“上次我们一起拍照,不是挺好看的吗。” 陈玉道,“你不懂,照片跟视频不一样的,视频把人拍得更胖一些,我得减一减。”她想看着更苗条一些。 刘巧云凑过来问:“摄影是啥?”拍照她懂,结婚还要拍照啊,那她得穿得好看一些。 陈玉道:“娘,你看过电视吧,摄影机就是把人拍出来,就跟电视里一样。” 刘巧云惊了,“还有那玩意啊?哪来的,贵不贵?” 陈玉道:“要费点钱,是照相馆的儿子跟同学租的,到时候拍成录像,留着,以后老了再看。”一定是段珍贵的回忆。 “我也能上电视?”刘巧云紧张兮兮的问。 “不是电视,是录像。”陈玉解释,“到时候用录相机播出来了,当然了,我们现在以后,等以后日子好了再买,不行就借别人的看一看嘛。” 刘巧云突然站起来,问陈玉:“我这样体形的,上电视胖不?” 刘巧云不胖也不瘦,拍出来,估计会显胖。 陈玉迟疑的点了点头,“可能有点。” 刘巧云一听可不得了,“不行,那我得减一减,上电视胖了可不好看。” 说着又坐了下来,把碗里的肉塞到了陈大队长,“你多吃一点。”说完,她又盯着陈大队长看了一会,“你怎么没长肉啊。”这脸也怪瘦的。 刘巧云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哎呀,有肉呢。 陈玉在一边看了,笑了起来,“娘,你怕啥啊,在镜头面前你站远点,就不显胖了。对了,还有一个法子,让爹挡在你前面,他就比你胖。” “就该这样。”刘巧云认真的想这个可能性。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 陈海听到饭桌上的笑声,这失恋的难受都少了几分。 吃完饭,林白跟陈大队长单独聊了会,说的是他五哥的事,以后都要成一家人了,林白没瞒着陈大队长,什么都说了。 陈大队长沉思片刻,问,“你五哥真想去?” 林白点点头,“是。” 陈大队长道:“这样,明天你把让过来找我,我瞧瞧,要是人不错,后天我就带上他一直去找老贺。” “好,陈叔,真是太谢谢你了。”林白语气中透着感激 。 陈大队长笑,“谢什么啊,都是一家人了,再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说谢太早了。” 晚上,林白回去的时候,把这事跟林中说了。 林中盯着林白看了很久。 他道:“你说你岳父的兄弟是城里的副局长?” “是,他们两个以前都是当兵的,我估计部队那边可能有点法子。”林白道,“五哥,明天你去陈大队长家,让他看看你,要是他同意,后天我们就一起去副局长家,看看能不能疏通关系。” 五哥政审没过,要是有人做担保的话,应该会容易一些。 林中脸上透着欢喜,“好。”这事竟然又有转机了。 他又问林白,“你岳父喜欢什么样的人,那副局长又是什么性子?” 林白认真说道:“五哥,他们看人准着呢,你啊,是什么人让他们知道就行,别的不用多做。”又道,“有些事做得多了反尔不好。” 林中点头。 陈大队长挑中林白做女婿,应该是喜欢林白这样的性子。 正说着话,肖媛从屋里出来了,倒了洗脚水,没在外头看到林中的人,不喊了,“林中,你人呢?”她还以为林中烟瘾来了,在外头偷着抽烟呢。 当然了,这是她猜的。 最近林中好像是戒了烟,一根都没抽过。 真怪。 不知道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林中从林白的屋里出来,伸手就按过了肖媛的盆子,“怎么出来了?我刚才跟林白说话呢。” 肖媛见是兄弟俩在说话,放心了,“那就继续说啊,别管我,我进屋了。”说着又把林中手里的盆子拿了过来,回屋去了。 林中又去了林白那,跟林中商量了一下细节。 林中回到屋,肖媛已经睡了,不过没睡阒,听到林中回来,问他:“你跟林白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林中道:“还有什么,不就是林白结婚的事,他跟陈玉两边都有同事呢,正在算人数呢。” 肖媛听了,感叹道,“他们都去上班了,能拿工资,多好啊。” 像她,虽然是知青,可是小学的工作都满了,好一点的差事都有人干了,轮不上她。 她只能下地赚工分。 她这个知青啊,跟这里的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幸好有林中,她的差事轻松不少。 肖媛戳了戳林中,“你最近都没去地里,干什么了?白天都见不到着。” 林中道:“去外头摸摸门路,看能不能多赚些钱,以后有了孩子,这花销肯定就大,总不能找那两的要钱吧。” 肖媛听到这,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听人说,你家的工分跟钱都捏在老两口手里啊?”这事肖媛还是有意见的。 他们都结婚了,这钱跟工分应该记在他们的户头上才是,不然,家里没了东西,老是找公公婆婆要,那伸不出那手啊。 时间一久,肯定会因为这事闹矛盾的。 林中道:“过几天我们就分家。” 林秀秀进了少管所。 要是不分家,会一直耽误他的,就算找了关系通了门路,以后也影响晋升。 林中肯定要分家的。 他准备等林白把婚结完了再说这事,或者,跟林白一起说分家的事。 老六心里估计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肖媛没想到林中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看傻了都,“这就分家了?”她还以为要好好劝一劝,要是不同意,再吵一吵的。 结果,这中间流程都省了。 “是啊,不然呢?”林中奇怪的看了肖媛一眼,“是不是白天谁又跟你说什么了?”估计是大队里哪个女人在肖媛耳边叨叨了。 “没有没有。”肖媛躺下来,闭上眼睛睡了。 她是怕林中追问。 第二天。 陈玉跟同事一起给五保户送粮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田玲,田玲身边还有一个跟她一样高的男人,矮胖矮胖的。 陈玉从后面看,那人还想伸手搂田玲的腰,被田玲避开了。 田玲的脸色特别难看。 71、071 “陈玉, 往这边走,你走错了。”陈玉的同事喊道。 “好,来了。”陈玉赶紧答应。 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不大,可田玲还是听到了。 田玲望着陈玉,表情尴尬的很, 然后离那矮胖的男子更远了, 陈玉平静的看了田玲一眼,什么都没说。 两人本来也不算熟, 她哥现在跟田玲也散了,那以后就更不熟了。 只是陈玉没想到,这田玲跟她哥分手几天啊, 这么快就有人了。 看那矮胖男子的长相, 完全带不出去。 不过,这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倒是不错,全新的,手上还带了一块手表。 陈玉明白了, 田玲或者她妈可能是看到这个矮胖男人的钱了。 挺明显的事。 “陈玉。”田玲突然喊道。 陈玉本来都要走了,听到田玲喊她,看了过去。 田玲动动嘴, “能不能别跟你哥说。” 陈玉道:“我哥要是问起来,我肯定不会瞒他的。”这话就是拒绝。 开玩笑, 陈海是她亲哥,为什么要瞒着她哥? 田玲那个妈,陈玉是真觉得不怎么样, 太势力眼了,那一丁点精明都写在脸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厉害似的。 这种人,就容易占小便宜吃大亏。 话说回来,田玲跟陈玉也就是见了两面的关系,要是田玲跟陈海成了,那才是大嫂。这会还没成呢,陈玉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人瞒着自家大哥。 田玲在想什么呢。 “陈玉。”同事在催了。 “来了。” 陈玉赶紧过去了,跟同事一块运米。 米是装在推车里头,两人一推一拉,只要不是上下坡,那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所以姑娘家也干得来这样的活。 前面就有一个小坡,同事怕推车上不去,才叫陈玉过去的。 陈玉推着车,跟同事一起直远了。 田玲看着陈玉,心里堵得慌。 那矮胖男人这时候还不识趣的凑过来了,“玲玲,你怎么了,碰到熟人了?”一这说一边张望着,他刚才一直在呢,看到陈玉了。 那年轻姑娘,长得真不错,比田玲还漂亮,可惜啊,那姑娘眼里干干净净,不像是能被钱利诱的样子。 这样的姑娘,看不上他的。 矮胖男人自个是什么样,他自个清楚得很。 田玲看矮胖男人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恶心极了,她心里有了主意,下定决心对那男人说道:“我有对象了,以后咱们别见面了。” 还是断干净吧。 她真受不了这样的男人。 那矮胖男人一听这话,急了,粗短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怎么可能呢,你妈可是说过你是单身的,哪来的对象?天上掉下来的?” 他严肃道,“你可别哄我,我可不笨。” 田玲道,“谈了好几个月了,家长都见面了。” 那矮胖男人听到这话不仅没急,反尔笑了,“原来你说的是你以前的那个男人啊,你放心,这事我婶跟我说过,说那男人一去就没回来,家里都得了死讯,我大方得很,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的。”一副体贴大度的模样。 他深深脉脉看着田玲,似乎还想拉田玲的手, “你走开!”田玲拉命的往后退。 她原本还觉得陈海一般的,可跟眼前的矮胖男人一比,她真的觉得陈海又高又帅,心里对陈海的六分喜欢,现在也变成了八分。 田玲转身就要走。 可这矮胖男人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她走了,伸手去拉,“玲玲,别走啊,你妈不是说只要我们定好日子,就结婚的吗?”田玲的妈是个势力眼,知道他爸在单位里当主任的时候,就满意的不得了。 正好,田玲长得也好,他也满意。 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田玲避他跟避蛇蝎似的,退了好几步,然后提着小手包,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要走。 这男人太恶心了。 长得丑不说,看到漂亮女人还一脸色相。 田玲真的忍不了。 她没法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这人家里的条件再好也没用。 她看到他就想吐。 经过这一次,田玲更加确定,还是陈海更加适合自己。 这矮胖的男人好不容易相到这么苗条好看的对象,哪肯放田玲走,别看他矮胖矮胖的,走起路来倒是挺快的,一会的功夫,就把田玲给抓住了。 “田玲,你别走啊,有话好好说。” 田玲挣扎:“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那矮胖男子死拽着田玲不放:“你妈都说了,只要我同意,我们两个挑个日子结婚就成了。你矫情什么啊,大不了到时候彩礼多给你一些。”这男人看周围没人,竟然还动手动脚起来。 田玲拿着小包就往那矮胖男人身上砸去。 这包轻得很,砸在人身上不痛不痒的。 矮胖男人趁机捏住田玲的小手,将她给制住了。 田玲脸色惊慌。 这矮胖男人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无耻。 陈玉送完粮,跟同事一起回来的时候,看到田玲还在跟那男的拉拉扯扯,那男的都快田玲按到墙上了,那厚嘴都快要亲上去了。 田玲别着头,拼命的躲,她看到陈玉,跟看到救星似的,“陈玉,帮帮我。” 陈玉跟同事过去了。 那矮胖男人一见有人来了,就松开了田玲的手,嘴也收了回来,还跟陈玉及她同事道,“同志,都是误会,这是我对象,马上要结婚了,真的。” 陈玉那同事不太相信这矮胖男人的话。 田玲道:“别信他,我就跟他见过一面,我不愿意的!”越说越难受,气得脸都白了。 陈玉点点头。 没发表任何意见。 田玲长得不错,气质也好,陈玉他同事对田玲的印像不错,还告诉她:“同志,这人要是再骚扰你,你就去公安局报警。” 矮胖男人一听就急了,“谈个对象而已,报什么警啊。” 说完,骂骂咧咧的走了。 田玲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陈玉的同事,“真是太谢谢你了。” 陈玉同事笑了笑,“应该的。” 陈玉对田玲道:“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还是小心些吧,那人面相瞧着就不太好。” 田玲点点头,“我回家后,会跟我妈说的。” 陈玉跟同事要回粮店去了,田玲迟疑片刻,又追上了陈玉,她小声问道,“陈玉,这事别跟你哥说,行吗?” 陈玉道:“你们不都散了吗,你还管他做什么啊。” 田玲道:“我现在发现我还是喜欢他的,我不想跟他分手了。” 陈玉摆摆手,“这事啊,你别跟我说,你自己跟我哥说去,我最近忙得很,真没空。”她自个这婚事都忙得要死,哪还有空管田玲的闲事啊。 管这两位分手还是复合呢。 都以后的事了。 陈玉心里觉得,田玲的那个妈可不好搞定,两人就算复合,也不一定能够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陈玉说完跟粮店的同事一起回去了。 粮店的同事问她,“那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陈玉道:“我大哥以前跟她谈过对象,后来她妈不同意,就分了。” 同事道:“你哥做什么的?” 陈玉道:“邮局的。” 同事又问,“难不成是合同工?”要不,人姑娘的亲妈怎么会不同意呢。 陈玉摇头,“是正式工,那福利也不错,要是干得好,还会往城里调呢。” 同事就奇怪了,“那这姑娘家里为什么不同意啊?” 陈玉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们有别的想法吧。”再多的陈玉就愿意说了。 那同事看陈玉不想说,也没追着问。 在林白跟林中传了话的第二天,林中就去找陈大队长了,两人聊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还一起喝了小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苦闷,两人喝了整整一大杯白酒呢。 下午的时候都醉了,林中还是在陈玉家的客房休息的。 刘巧云无奈的给两人煮了解酒汤。 真是两个酒鬼凑到一起了。 第二天。 陈大队长跟林白兄弟俩一起去了城里,找贺立国去了。 路上,陈大队长对林中的态度好极了,比对林白这个准女婿还要好,林白瞅了两眼,默默的不说话了。 心中却想,幸好当初五哥有对象了,不然,以陈大队长这亲热劲,只怕更想要五哥当他的女婿。 五哥会说话,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朋友多,亲如兄弟的朋友更多。 他们是搭顺风车去的,坐在车斗里,风大,林白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林中的头发摸了摩丝,定型了,这大风吹过来,头发纹丝不动的。 陈大队长年纪大,不讲究这些。 他觉得摩丝挺好用的,不过,阿玉好像不喜欢那东西,难怪林白一直没用。 他们三人是去贺立国家里见的面。 总不能去公安局找贺立国吧,在那说话也不方便。 贺夫人回娘家了,并不在家。 正是因为这样,陈大队长才会挑在今天带着林白跟林中一起过来。 贺立国在家里等着他们。 来了三人,其中一个他不认识,他问:“这是?” 林白道:“这是我五哥。” 贺立国笑着道:“原来是你五哥啊,我看着,怎么跟你不太像。” 林白点头:“是不太像,我长得像我舅舅,我哥他们像我爹那边的。” 林中伸出手:“贺叔好,我是林中,我以前就听林白说过,您特别厉害,百闻不如一见啊。”林中说话,好听又不让人觉得刻意。 贺立国笑着,“年轻人,祖国的未来是你们的,好好努力吧,你们这一代以后一定会超越我们的。” 四个人又拉了些家常,更加亲近了。 后来四人去了书房,商量起正事来。 一共两件事。 一是林中政审的事,看贺立国这边有没有法子。 二是陈大队长同意调过来的事。 贺立国听到林中的事,沉思片刻,说道:“你是因为你妹子的事牵连了?其他的没有问题,是吗?” 林中点点头,说道:“贺叔,我要是跟家里分家的话,妹妹就在我家户头上,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贺立国点点头,“就这么办。”他又与林中说了一些细节,与林中接下来去部队要注意的事,大概说了一个小时,林中有些意犹未尽。 有这么一个长辈指导,那去部队之后真是少走了很多路。 这对他太有帮助了。 林中羡慕的看了老六林白一眼。 老六运气倒是好。 娶了一个隔壁的大队的姑娘,结果,这关系都到城里了,还是特别亲近的。 贺立国说完了林中的事,接下来就是要跟陈大队长商量工作的事了,他道:“你们两个出去坐一坐,吃吃水果,我跟你陈叔还有些私事要说。” 林白跟林中出去了。 林白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听着。 林中自个能说会道的,用不着他在旁边掺和。 “林白,我家东西放哪你知道的,你好好招待你哥。”贺立国在书房里说道。 “好。”林白应了一声。 贺立国这才放心关上书房的门。 林白去厨房的冰箱里拿水果出来,又用水果刀切了,然后端出来。 林中则是打量着贺家的屋子。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目光在电视机、冰箱,还有电扇那些电器上来回的转悠,还有贺家的扶手楼梯,林中以前没怎么见过。 这一切他都有些新奇。 林白把盘里的水果递过来,说道:“我第一次来也这样。” 林中低喃,“这屋子可真好啊。” 林白点头:“我以后也要赚钱,买一个这样的。” 林中道:“我也是。” 林中因为自个建了新屋子,置了新家具,本来都很满足了,可是跟这里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以后也要进城,也要住这样的屋子,给妻儿更好的生活。 书房里。 “那个叫林中的孩子怎么样?”贺立国问陈大队长。 他是问陈大队长林中这个信不信得过。 陈大队长道:“人不错,酒品也好。”林中是他们隔壁大队的,他以前多多少少听过一些,这次在家见面的时候,又聊了一上午,林中是什么人陈大队长已经差不多摸清了。 贺立国想了想道,“既然你说信得过,那我给他作担保应该就没问题了。”他叹道,“那孩子还是分家晚了,被他妹子的事牵连了。”要是早些分家,估计直接就能过了。 陈大队长道:“他家兄弟好几个呢。”又跟贺立国说了林中结婚的事。 这倒是意外之喜,“结婚了好,有家室的人用着方便。”贺立国道。 当贺立国知道陈大队长愿意来公安局帮他的时候,真心眼里高兴,他重重的拍着陈大队长的肩,“你总算是同意了,我以前那么劝前,你都不同意,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陈大队长也没瞒他。 说了一嘴陈海跟田家的事,陈大队长道,“我还是该出来看看,孩子们都大了,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该继续在那个地方窝下去。” “就该这样。”贺立国赞同的点了点头。 今天谈得特别顺利。 林中走的时候,贺立国还给了他一封介绍信,说是让他再去申请一次,政审的时候拿这个给人看。 林中又惊又喜。 贺立国可是堂堂的副局长,他没想到,这只是他跟贺立国的头一次见面,贺立国就能为他做到这样。 “贺叔,太谢谢你了。”林中的心滚烫的。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陈大队长三人要回去的时候,在外头碰上贺夫人了,贺夫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她看到贺立国,脸色一青。 不过看在家里客人的份上,贺夫人没发火,她一声不吭的提着东西进了屋。 陈大队长看向贺立国,怎么回事? 贺立国道:“闹情绪呗,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贺立国送走陈大队长,关上门,回到屋里。 贺夫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贺立国,“你怎么没去接我?” 贺立国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贺夫人还是生气,“你不知道我在娘家有多丢人。” 贺立国道:“我不想因为这事跟你吵,舒雪是你弄出来的,你丢人也是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贺夫人更气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还为舒雪的事计较呢,那不是我们结婚之前的事吗,你老提做什么,你还想不想过了?” 两吵了两句。 门响了。 贺立国听到开门的钥匙声,转头看过去,贺奇回来了,还牵着蓝嫣然,两人一起进屋了。 贺夫人脑门一跳一跳的,“谁让她来的!”她冲贺奇吼。 贺奇惊讶的看向贺夫人,“妈,你不是去姥姥了家吗,什么时候回的?”又嘀咕,“我不是以为你不在家吗。”所以才把人带回来了。 蓝嫣然还是把贺奇给哄得回心转意了。 蓝嫣然的前未婚夫已经要跟人结婚了,蓝嫣然作为被‘抛弃’的角色,在医院很是赢得了一波好感呢。 再说了。 蓝嫣然脸上的伤好了,可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疤。 总总原因,贺奇还是心软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贺奇发现他妈好像是更年期到了,脾气特别大,要是他真跟别的姑娘在一起,只怕受不了他妈的性子。 这想来想去,贺奇还是觉得蓝嫣然这样的好一些。 不知道怎么回事。 蓝嫣然里面是个黑心芝麻馅的,外头披了一层知性温柔的外衣,贺奇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 “阿姨好。”蓝嫣然微笑的跟贺夫人打着招呼。 贺夫人瞪了她一眼。 蓝嫣然脸上的浅笑不变。 贺夫人的凶只是外头凶,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蓝嫣然仔细想想,真觉得自己那一刀是白刺了,她不该伤了自己的脸的。贺夫人这样的人,只要她对贺奇好一些,再将贺夫人好好哄一哄,拍拍马屁,到时候叫舒雪助攻,不愁拿不下来。 唉。 只可惜她当初没早些知道贺奇的家世。 要不然,不知道要比现在顺利多少倍呢。 “贺叔叔。”蓝嫣然笑着,“我们医院来了一个实习的女医生,知道我跟您家关系近,正在向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呢。” “谁?” 林中再一次提交入伍申请。 然后耐心等待。 陈玉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陈大队长打算等五月初九再去城里上班,他得等陈玉结婚之后再去。 五月初五。 陈玉通知了粮店的所有的人,“我初八结婚,你们有空记得来啊,就是丰收大队,何主任去过的,主任,你领他们到路口,到时候我派人去接您。” “好,那我们就等着嘴喝你的喜酒了。”何主任笑吟吟的。 “那我就在等着你们。”陈玉给每人都发了一把喜糖,这是林白从供销社买的,特意让她拿来发给同事的。 林白那边也给同事备上了。 陈玉请了十天的婚假。 初六,到十五,十六上班。 下班,陈玉去宿舍,收拾了东西,把门锁上,没一会林白就来了,陈玉坐在自行车上,跟林白一起回家。 明天就要去领证了,去县里的民政局领。 林白把陈玉送到陈家就走了,他那边事也多,还要爹娘商量婚事的细节,越临近结婚,这时间就越不够用。 上次林白去城里,还去了照相馆把相片领回来了呢。 对了,照相馆的师傅还送了他们两个相册,里头全是他们的合照。 陈玉摸着相片,想起来,“爹,娘,我们一家人好像还没有大合照吧,什么时候去照一张啊。” 陈玉大后天就要结婚,陈焰跟陈海这会都在家呢。 都要帮忙。 原本,大伯娘李春花也该来一起帮忙的,可李春花自从陈香离开之后,连陈玉家的大门就很少进了。 倒是大堂嫂,来过几回,不过陈玉去了到里上班,大堂嫂来了也只能跟刘巧云说话,这时间一久,大堂嫂来得也少了。 这次,大堂嫂也帮忙了。 她跟大堂哥帮忙剪喜字呢,这屋子都得贴满,门口也要贴红对联。 还有桌椅,那天的客人多,吃饭的桌椅肯定不够,还得去借。对了,还有碗筷,要开几十桌呢,碗筷也是差不少。 这些陈大队长想办法。 刘巧云也没闲着,她得给陈玉十二床新被褥,还有鸳鸯戏水红被套,还有胖娃娃的年画,喜糖也不能少。 还有一些零钱,是给讨喜头的孩子们的。 还有桂圆,花生,莲子…… 红枣…… 这该都有他们准备,林家也得准备,衣服鞋子都得是新的。结婚当天,陈玉还得对长辈敬茶,到时候还要收茶钱的。 这边的礼节,只用对男女双方父母磕头。 说到长辈。 刘巧云想起来,“老陈,爹娘还没接回来呢,明天你就去把他们接回来,别管什么孩子不孩子了,阿玉的婚事要紧!”哎哟,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刘巧云又道:“小姑子那边通知了没?” 陈大长道,“没呢。”他叫了陈海,叫陈海明天去。 他则是去接他爹娘。 陈玉问:“爹,娘,全家福什么时候去拍啊?” 刘巧云道,“你不是说那天有什么能上电视,那个不能拍吗?” “也可以拍!”陈玉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到时候叫那师傅多带些胶卷来,我们一家子人,还有林家人,都多拍一些。” 她打量明天领证的时候跟林白说一说。 第二天,五月初六。 一大早,林白就穿戴整齐的过来了,穿的是那身西服,陈玉穿的是白衣黑裤,手里还拿了一个袋子,里头是条格子的长裙,这条还是林白给她买的,就从林白那供销社买的货,裙子挺好看的,版形也好。 就是长度让陈玉有些想吐槽。 长袖的就不说了。 关键是这领子都快到脖子那了,陈玉想改个v领,林白还说不行。 还有这裙子下头,膝盖以下。 太长了。 现在都五月了,天热了,这裙子不剪一些,袖子不剪,真没法穿。 可林白非这样挺好。 还说了,以后再给买新裙子,这个裙子是春秋穿的。 以前那条不那么保守的漂亮裙子,林白已经给藏起来了,陈玉在自个屋里找半天都没找到,她问林白,林白就是不说。 只当那条裙子已经‘死’掉了。 这家伙,真愁人。 那群子也还好,领子也没开多大的,就是显得胸大腰细罢了。 反正,陈玉有新裙子,也没揪着那条裙子不放。 两人带着二寸的照片,去民政局领了证,出来的时候,两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看了好一会。 上面有两人的照片,还有两人的名字。 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白握着陈玉的手:“以后,我会让你幸福的。”他亲了亲陈玉的额头。 陈玉笑得眼睛弯弯的,“我们都幸福。”她踮起脚,在林白的脸上亲了下来。 两人的心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 领证了。 陈玉现在感觉怪怪的,她现在是已婚人士了。 名花有主了。 她跟林白是合法夫妻了! 真好! “对了,我们还要跟扬照例说,多带些胶卷呢。”陈玉道。 结婚那天人多,肯定多拍一些。 “走,现在就去。”林白看着陈玉的脸,脑子里想到了一件在京里发生的事。 也许…… 林白暗暗下了决心。 然后,陈玉跟林白就去了城里一趟,跟照相馆的杨师傅说,他们后天结婚,到时候让杨师傅跟他儿子多带些胶卷去,用得上的。 那天照相的钱跟摄影的钱,婚事一过就给。 陈玉跟林白跟这照相馆合作很多次了,都是熟人了,双方都信得过的。 出了照相饭。 林白特意让陈玉在那门口等了一会,“你在这等会,我有点事要办。” 林白很快就走远了。 还跑起来了。 陈玉还以为一会就十几分钟呢,没想到,都半个小时过去了,林白还没过来。陈玉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什么事不能两个人一起去做啊? 非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么久,真是讨厌。 陈玉看着手里还没捂热的结婚证,脸更黑了。 她真想骂人了。 这时候有个小朋友过来了,“大姐姐,有个大哥哥说我带你过去。”小朋友十来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亮。 “大哥哥在哪?”陈玉就知道是林白。 哼哼。 “这边。” 小朋友领着陈玉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到了一个广场。 地上摆了一圈的蜡烛,围成了心形的模样,林白就站在蜡烛中间,他抱着一棒鲜花的玫瑰,看着陈玉,笑得特别傻气。 周围的树上,还系着气球。 真是…… 陈玉的眼睛慢慢的红了。 她跑了过去,扑到林白的怀里,“傻瓜。”这么多蜡烛,太浪费了。 这可是大白天! 林白紧紧的反抱住她,“时间紧,只能布置成这样了。” 陈玉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哑哑的,“你傻啊,哪有结婚之后再求婚的。” 林白就笑,声音低低的,“我也是跟着别人学的,之前忙,我们结婚还要请假呢,哪有空求婚啊。”再说了,这蜡烛可是好不容易才凑齐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 看得陈玉跟林白都不好意思了,两人松开,陈玉脸红得厉害,“走了走了。” 林白拉着她就要走。 陈玉赶紧道,“等会,这地上的蜡烛别浪费了,带回去,还有那气球,后天送给小朋友。” 结果,两人就浪漫了一会,接下来就是想着拆东西了,蜡烛留着以后用,还有树上系的气球,留着。 两人又忙活了半个小时。 陈玉手里抱着一堆蜡烛,林白手里抓着一把放了气的气球。 林白拿出袋子,把气球跟蜡烛全装了进去,然后林白把放在地上的花拿起来,送给陈玉。 陈玉接过花,当着众的面,亲了林白一口。 林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 周围的人起哄。 陈玉拉着林白手,两人飞快的跑了,再呆下去,整个人都要热得炸了。 “真浪漫。”一个穿着白色大卦的年轻女医生感叹的说了一声,糟糕,她该回去了。 东西都买好了,在这耽误了这么久。 年轻女医生回到医院,看到同样是实习生的蓝嫣然,立刻打了招呼,“嫣然。” “珠珠。”蓝嫣然笑着走了过来。 年轻女医生叫谢正珠,才调过来的,比蓝嫣然小一岁。 这谢正珠来的第一天,蓝嫣然就看出了院长跟主任对谢生珠的与众不同,她当机立断,就与谢正珠打好了关系。 蓝嫣然没打听谢正珠的底细。 谢正珠也因为蓝嫣然对她像对普通朋友一样的态度,所以才慢慢跟蓝嫣然走近了。 谢正珠想起来了,“嫣然,我拜托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蓝嫣然摇了摇头,“没打听到呢。” 她好奇的问,“你要打听的人是谁啊?” 谢正珠道:“一张照片里的人。”提到这个人,谢正珠还不太高兴了。她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册里总是留着一张跟陌生男人的合照,她爸爸那个没用的家伙,竟然也纵然着她妈妈。 十六岁那年,她跟她妈妈吵架,一生气,就把那张合照撕了个粉碎,她妈到现在都没原谅她呢。 她打听过,那照片上的人就是在这个城市。 她特意调过来的。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再叫那个人给她一张照片,要不然,她跟她妈这母女关系…… 唉。 谢正珠想到这就委屈,在她妈心里,她还不如一个陌生的男人吗? 她可是她妈的亲女儿啊。 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啊! 真让人伤心! 她妈是恋爱脑,她爸也是! 蜡烛跟气球都被林白放到他的新屋子里去了,陈玉可不敢带回去,这个时候带回去,要她娘知道了,不得说死她。 浪费钱。 陈大队长把他爹娘接回来了。 陈玉回到屋没一会,爷爷奶奶就来了,两位老人一直在埋怨她爸,“你说你怎么回事,孩子后天要结婚了,才想起来跟我们说,你眼里还有我们吗?” 陈大队长见陈奶奶要见院子,赶紧去扶,有门槛。 陈奶奶手一挥,“我还没老呢。” 利利索索的进来了。 陈爷爷笑呵呵的跟了进来。 陈奶奶看到陈玉,眼中满是慈祥,“阿玉,快过来,让我抱抱。” 陈玉直过去,一把抱住陈奶奶,“奶奶,我可想你了。” 陈奶奶哼了一声,“想我也不来看我,我看啊,你就是嘴上想想!” 陈玉笑:“哪有,我不是得去粮店工作吗,最近又忙结婚的事,压根就腾不开身啊。” “粮店,啥粮店?”陈奶奶眼睛落到陈玉脸上,来来回回的打量。 阿玉这孩子,就是像她,瞧瞧,长得多漂亮啊。 陈奶奶看着陈玉的脸,喜滋滋的回忆着自己年轻的时候。 陈爷爷一看就知道陈奶奶在想什么,叫陈大队长进屋去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啊,得去坐一坐,歇一歇。 外头。 陈玉道:“我前段时间去了粮店,现在是正式工呢,这回结婚还是请的假呢。” “我家阿玉,可太厉害了。”陈奶奶摸了摸陈玉的头,回头看了一圈,问, “阿香呢,怎么没来帮忙啊?”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说到阿香,陈奶奶想起来,“阿香不是跟王大力订了亲吗,他们都几年了,怎么还没结婚啊。” 刘巧云道:“娘,这边说话。” 她带着陈奶奶去了陈大队长的屋,然后她关上了门。 没一会,屋里就传来了咆哮声,“你这个不孝子,谁叫你瞒我们的,你哥呢?”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气乎乎的陈爷爷跟陈奶奶出来了,直往大伯家去。 陈大队长赶紧跟去。 刘巧云在后面喊:“娘,可别打脸啊,后天要结婚,他们还要见人的。” 陈奶奶气呼呼的回头瞪了刘巧云一眼。 刘巧云赶紧缩回了头。 她可不想被老太太惦记上。 “孩子呢?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教成那个样子?”陈奶奶中气十足。 李春花赶紧道,“娘,小声些,别在院里说,我们去屋里关上门说,成不?” 陈奶奶瞪她。 陈大队长道:“娘,阿玉要结婚了,有什么事过两天再算账,成不,你这一嚷嚷,到时候左邻右舍都听到了,这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陈大队长正帮着大哥家说话。 结果,李春花突然插了一句,“娘,二弟大队长那职位被卸了,他现在不是大队长了。” 陈奶奶跟陈爷爷愣了愣。 陈奶奶先回来神,她看向陈大队长,“什么时候的事?”这脸啊,又沉下来了。 家里的孩子真是反了天了! 什么事都不跟她说! 陈奶奶迈着小步去了柴房,抽出一条老长的棍子,“你们,都给我进屋去。” 72、072 陈奶奶生气了, 准备打孩子了。 一个都逃不了。 陈大队长一听,赶紧解释道:“娘,没这事呢,我就是调到城里去了,最近阿玉要结婚, 我休息休息, 帮帮忙嘛。” 陈奶奶听了,眼睛一亮, “升官了?” 陈大队长含糊道,“算是吧。” 陈奶奶收起长棍子,问, “调到城里做什么去了, 街道办的?” 陈大队长道,“不是,公安。” 陈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把长棍了一扔, 伸手摸了摸陈大队长的脑袋,“不愧是我儿子,真厉害。” 陈大队长个高, 还是低了头把脑袋塞到陈奶奶手里的,不然, 陈奶奶要踮着脚够半天呢。 李春花惊得下巴都掉了,“升,升官了?” 不是做了错事被撤职吗? 李春花之前还觉得陈大队长被撤了职, 没用了,以后用不着棒着,冷着就行了。 没想到,这陈大队长竟然不是撤职,而是升官了。 李春花心里不太相信,怀疑道,“二弟,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你不会是怕娘不高兴,哄她的吧。” 陈大队长还没说话呢,陈奶奶就扭头狠狠瞪了过去:“老二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倒是你,阿香怎么会变成这样,跟我进来!”说完,又弯腰捡起了长棍,黑着脸往屋里去了。 李春花腿有些哆嗦。 陈奶奶平日和和气气的,好说话得很,可要是真发了火,那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李春花不敢进去。 陈奶奶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老大媳妇,怎么,看我老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李春花求救似的看向陈建光(陈玉她大伯),陈建光道,“别看我,我娘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下一秒,陈奶奶的声音又来了,“老大,你也进来。”要不是老大说话,她差点把这个儿子给忘了,孙女出事,儿子一样也逃不了! 陈大队长道:“娘,我那边忙着呢,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陈奶奶和颜悦色,“去吧,先给阿玉好好准备婚事,过几天,再忙搬家的事。” 是的,陈大队长去了城里,肯定是要搬过去的。 若是去县里工作,在这里还能住一住,可若是去城里,那骑车都是二个多小时呢,住这真没必要。 陈大队长走了。 临走前,看到他大哥跟大嫂磨磨蹭蹭的走进了他娘的屋子。 屋里。 陈奶奶在问陈建光跟李春花,陈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许说谎,别以为你们能瞒过我,我会去你建兵的。” 陈奶奶的眼神犀利得很。 陈建光看向李春花,“你说。”姑娘家都是娘教的,这主要还是李春花没教好。 李春花在那拖了半天时间,结果还是吭吭哧哧的说了。 陈奶奶脸都黑了,“你是说,阿香跟男人好了,还怀孕了,还跟王大力退亲了?”听听,这是好姑娘能做出来的事吗? 陈建光跟李春花低下了头。 “她人呢?”陈奶奶盯着他们问。 李春花抬头看向陈建光,嘀咕道,“这次该你说了。” 陈建光一咬牙,就全说了,黑诊所的事,陈香打人逃跑的事,陈大队长带他去报案的事。 反正,他这个当爹的能做的都做了。 倒是陈香那个不孝女,还把他跟李春花打晕了。 陈奶奶听得眼皮直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陈爷爷也在屋里,本来在那安安静静的喝水的,听到这,手里的怀子都惊得掉到了地上。 他问:“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就报了案。”陈建光声音越来越小。 他爹平常看着温和很,一点脾气都没有,比他娘还要好说话,可家里人都知道,大事上拿主意的是他爹。 “除族了吗?” “还没。”陈建光道。之前二弟说过要办,可一直拖着没去。 陈爷爷道,“这事你今天就去办了,这孩子太胆大妄为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来,你们是当爹当娘的,没教好孩子,肯定得受牵连。” “是,爹。”陈建光先前一直没去办,就是觉得这事麻烦,还要给族老送东西,他想着,他不办。二弟迟早会去办的,结果,二弟怎么也变成了这磨磨蹭蹭的性子? 陈建光道:“我去找二弟。” 陈爷爷平静的看他,“找你弟弟做什么,他现在休假,你自个去办,你们两兄弟早就分家了,就算是陈香杀了人,也牵扯不到他的头上。” 陈奶奶又瞪了过来,“你是大哥的,怎么没点担当,一出事就想着找你二弟?他欠你了?” 陈建光嘀咕,“那不是二弟有本事,比我厉害吗。” 找二弟办事,多快啊。 “以后他去城里上班,你们少去麻烦他。”陈奶奶哼了一声,“听到没有,吱个声。” “……知道了。”陈建光声音都透着不情愿。 他跟二弟关系不错,帮一帮没什么啊。 唉。 李春花不乐意了,冒着挨打的风险问道,“娘,二弟出头了,我们是亲戚,建光跟他还是亲兄弟呢,沾沾光怎么了?分了家又不是不来往了。” 要是有便宜占,她肯定会去的。 陈奶奶冷了笑一声,“李春花,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的便宜我还没沾呢,你这个没生他没养他的大嫂就想着占便宜了,你怎么这么能耐啊?他是你儿子啊,还要养你啊?” 李春花不吭声了。 嘴上没上什么,可心里打定主意了,二弟现在可是国家单位了,要是二弟不认亲戚,他们就去二弟的单位去找他,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陈奶奶说了半天,李春花都没听进去。 陈爷爷瞧出来了,平静的给陈建光说道,“陈香这个闺女李春花没教好,老二是咱们家的最有出息的,你媳妇要是想二弟的血,闹出什么丢人的事,你这个媳妇不别要了。” 李春心惊恐的看着陈爷爷,“爹,你怎么能这样?” 陈爷爷看都没看他,又跟陈建光道:“牙牙以后叫叶红带着,少跟你媳妇接触,省得把孩子教坏了。” 陈建光喉咙动了动,“爹,我们都过半辈子了,真要这样啊……” 陈爷爷道:“你二弟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要是能帮你,肯定不会管你。但是,你们不能叫他做牛做马,没这样的道理。” 陈爷爷心里在琢磨,要是这个老大不懂事,要不把老大给除族算了。 一家三代人,咬牙死劲拼博,才能换门楣,从一个种地的变成吃公粮的,这老大家的不仅不帮忙,还想把老二给拉下去。 陈爷爷肯定不能答应。 在陈爷爷心里,陈大队长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瞧瞧老二家,两个孩子都是铁饭碗,下一代,那出身就更好了。 吃喝不愁。 陈爷爷这次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原以为陈香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结果,是个不顾礼仪廉耻的,对爹娘都下得了手的人。 这根子坏了。 有陈爷爷压着,李春花暂时不敢打陈大队长的主意了。 她心里想,这两老的年纪不小了,迟早有离开的一天。等那时候…… 陈玉把结婚证给刘巧云看。 刘巧云看着这红红的小本子,还没翻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姑娘结婚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娘,别哭。”陈玉帮刘巧云擦着眼泪,“就在隔壁呢,以后经常回来看你。” 刘巧云又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可是在县里工作呢。哪能天天回来啊,以后娘有空,去看你才是。” 陈焰也在陈玉这屋,盯着陈玉屋里一堆的东西,“姐,你这东西可真多啊。”陈玉出嫁,陈焰这会还没什么反应。 姑娘家到了年纪,都在出嫁的。 他不明白,他娘哭什么。 结婚是好事啊。 刚说了一会话,陈大队长回来了,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到陈玉的屋。 “阿玉,我有件事要跟你说。”陈大队长道。 陈玉看陈大队长表情这么严肃,心里有些紧张,“爹,什么事啊?” 陈大队长一下子就笑了,“你结婚之后啊,我跟你娘要去城里了。” “去城里?”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不,应该是三个声音。 陈海也听到了,他刚忙完,从外头进来呢,就听他爹说要去城里。 陈海自从知道他爹被停了大队长的职务后,在家的时候一直不敢提这事,生怕让自个爹伤心了。他的做法就是,多回来,陪陪他爹。 他放弃田玲,也有这个原因。 田玲她娘当时说的话太让人难受了。 陈海转身,把院门关上了,这才往陈玉屋里走。 咋回事? 陈大队长慢慢说道,“上次我不是跟你们说,有人举报我,后来我把这事报告了县里领导,主动要求停职的。上面派人查过了,我清清白白的,本来,他们想调到我县里的,也是升官。可是你贺伯伯想让我去帮忙,他在城里,可以把我调到公安局去。” “我考虑了几天,想了想还是去城里的好。陈焰以后要读初中,还是得去城里读。”陈大队长说完了。 陈玉三人目瞪口呆。 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爹因为这次举报,还升职了! 陈玉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道:“爹,恭喜啊,去城里也好,发展机会多。”陈玉有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以后城里更好,不管是自个生活,还是孩子读书,亦或者将来的前途。 陈玉还提醒陈大队长,“爹,要是去城里,以后机会买个房子,还是得买一个。到时候不行,我们帮着一起凑钱。” 陈大队长笑了:“这事我心里有数,咱们家这么多人,我还得在那长干呢,肯定不能一直租房住。以后要是有机会,买!”钱,慢慢攒嘛。 陈海默默道,“以后我少花点,也攒着。”这次恋爱,开销太大了,不管什么都是他花的钱,这钱一半是约会,另一半,则是花到买东西上头了。阮慧心的要求多,去田玲家得多提些东西去,阮慧心还会特意叫邻居的人过来瞧。 陈海心想,以后不能这样了。 “爹,那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城里呢!”陈焰高兴得跳了起来。 刘巧云一把掌拍到陈大队长身上,瞪他,“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也不跟我透个信?好啊你,连我都瞒!” 陈大队长笑着躲开,“那不是没拿定主意呢,想着我也有津贴,以后踏踏实实在大队里就当个种地的,也行啊。” “你是不是傻,哪能那样啊!”刘巧云道,“还好选了升职,以后这工资是不是会多些?” 陈玉这回办婚事,得花钱。 以后陈海还有结婚呢,就算不是田玲,也是别人,陈海在县里,工龄太短了,还是得想办法给孩子买套房子。 找块地建一套也行啊。 这些说起来都是钱啊。 陈焰啊,他还小,不急。 等老陈干个几年,退下来后,把工作机会让给陈焰…… 外头传来拍门声,“阿焰他娘,在家不,怎么门关上了?” “来了。”刘巧云赶紧对屋里几人说道,”都散了吧,大队里的嫂子们来帮忙了。” 陈大队长跟陈海都在屋里子,陈焰没走,在屋里呢,问陈玉,“姐,你还有好东西吗?” “什么好东西,要哪样的?”陈玉问。 “就是那种,能画画的。”陈焰一下子就说了。 “你画画啊?” “不是,是我同学。”陈焰问,“有吗?” 陈玉笑了,“画哪样的啊?我这可没什么东西,要是你同学真想画画,画那日出日落,还有那田,还有咱们那山,还有大队里这一条条的小路,一栋栋的屋子,哪个不能入画?” 她说快了,赶紧又问,“在县里住的同学,还是跟你一样的啊?” 陈焰眼珠一转,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县里的。” 陈玉道:“县里的啊,那就画街道呗,画学校,画百货店……都能入画啊,实在不行,小狗小猫也能画啊。” 陈焰拼命点头,将陈玉这话记下。 刘巧云把大队里的那些嫂子迎进了屋,还把陈玉叫过去,陈焰的活干完了,这会闲着,从门口悄悄溜了出去。 陈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就回屋去了。 那些大嫂子对了个眼神,都不提这事。 陈大队长停职了,她们都知道,本来她们觉得这事是个误会,陈大队长迟早会恢复大队长的身份的,没想到,这事迟迟没有动静。 这陈大队长瞧着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是为这事闹的。 她们一伙子人,围着陈玉,跟陈玉说一些成婚要注意的事,还有好几个给陈玉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呢,都说要管钱,把男人管住。 还有的大嫂子说要温柔些,有的说要厉害些,七嘴八舌的说着。 到下午的时候,刘巧云的娘张迎春来了,她大嫂二嫂都来了。二嫂就是刘小麦她娘,没脸没皮的那个,这回来,见了刘巧云倒是不如从前客气。 张嘴第一句就是,“小姑子,你家男人是不是停职了啊?要不是小麦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你还瞒什么啊。” 她笑得声音特别大,“哎呀,叫我说啊,这是报应,上次我跟小麦来你家的时候,你家男人还把我们赶出去呢。老天有眼啊!” 张迎春冷脸,“闭嘴。” 刘小麦她娘常桂花跟没听到似的,“小姑子,那谁,陈建……叫什么来着,哎呀,这不是大队长了,我竟然连名字都记不住了。” 常桂花四处张望,“不会是躲在屋里了吧。”说着就要去。 陈玉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常桂花,“这是谁啊,怎么来我家了?我瞧着怎么这眼生呢?” 常桂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阿玉啊,你都不小了,怎么这么没规距啊?” 陈玉道:“没规距?上次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娘的脸,连个药都没送过来,如今怎么还有脸上门来?”她看向刘巧云,“娘,我记得我结婚没请这人啊,她怎么来了,不会是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吧。” 常桂花扯了扯张迎春,“娘,你瞧瞧,小姑子教出的什么姑娘,一点家教都没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她嚷道,“我真该去那林家,好好跟林家的人说道说道,这陈玉啊,娶不得!” 啪。 张迎春一个巴掌打过去,“谁叫你来的,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话,给我滚回去。” 常桂花摸了摸脸,跟没事人似的,“哎呀,娘,你真是的,这么多人呢,打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她嘀咕道,“妹夫这大队长的职就是没了啊,陈玉不敬长辈,脾气本来就坏。” 陈玉回屋去,把报纸拿出来了,放到常桂花跟前,“看看这,知道是什么不?” 陈玉想起来,“我倒忘了,你不识字。” 她道,“要不你拿着这个,去找刘小麦,叫她好好念给你听听。” 陈玉又道,“我是什么人,我娘,我爹,我哥他们都比你清楚,压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的。对了,你说我爹停了大队长的职是吧,这话可不对,我爹可不是停职,那是休假。” 她道:“忘了告诉你,我爹高升了,等我结完婚,他就去县里了,知道不?”陈玉故意说的是县里,没说城里,就是怕常桂花这狗皮膏药缠上去。 甩都甩不掉。 “升职了?”张迎春看向刘巧云,“这事是真的?” 刘巧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她还想纠正陈玉的错误,是去城里公安局上班,不是县里。可是陈玉对她摇了摇头。 刘巧云明白了,没再说。 那些大嫂子也是惊讶极了,“阿玉,你爹升官了啊?” 陈玉笑吟吟道,“是啊,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呢,我爹嘴严,说是准备任职了再说的,这不,还是我奶奶回了,他才想起来说这事。” “我就说嘛,陈大队长这么能干的人,怎么会撤职呢?” “就是,他干得多好啊,这些年来,我们大队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倍,以前还连饱饭都吃不上,如今不光能吃好喝好了,有些人家一年还能穿上两套好衣服呢。” “就是,巧云啊,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恭喜啊,以后要成县里人了。” “什么成县里人,人家现在就是,你看看,陈海在县里工作呢,现在阿玉也在县里工作,还有林家的女婿,也是吃公粮的,还有咱们最厉害的陈大队长。让我数数,几个来着!” 这些话说得刘巧云心花怒放。 常桂花都听到了。 心情很复杂。 这次陈玉结婚,张迎春不让她来,她偏要跟过来。想着,就算陈家没她住的地方,她可以去小麦家去住。 怕什么啊。 她过来主要是听到陈大队长被停职,想过来好好奚落陈家人一番的,结果,没说两句,就听到陈玉说陈大队长升官了。 她这口气没发出来,多扫兴啊。 可仔细想想,这陈大队长升了官,提到县里去了,那以后她也能跟着沾沾光啊。 这样一想,又是好事了。 常桂花一下子就扬起了笑脸,跑到刘巧云身边,小姑长小姑短的,把刘巧云夸了又夸,说她嫁得好,儿子女儿争气。 那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呢。 张迎春看了都伤眼。 陈玉看屋里的人都围着刘巧云,她出去,她刚才是傻了,跟常桂花争个什么劲,她应该去大伯家,把奶奶叫过来。 她奶奶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奶奶,我姥姥来了,我娘让我喊你过去呢。”陈玉走进院子,发现里头没人。 然后就看到陈奶奶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长棍呢,她把长棍往地上一扔,笑吟吟的跟陈玉道,“你姥姥来了啊,那我得过去,好久没见她了。”陈奶奶跟张迎春关系不错,两人能聊到一块去。 陈玉想要扶陈奶奶过去。 陈奶奶道,“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 陈玉道:“好好,我知道了。” 她小声道,“奶奶,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陈奶奶站住,“就在院里说。”在院里说比在外头大路上说强。再说了,这院里门开着,谁要进来,能看到。 陈玉低声说了常桂花跟刘小麦的事。 她道,“奶奶,他们真是太过分,刚才我二舅娘还特意过来,嘲笑我爹停职了,后来听我说我爹升职了,她一下子又变脸了,缠上我娘了。对了,奶奶,我说跟他们说爹去县里了,没说去城里,怕我二舅娘又缠过去。” 陈奶奶点点头,“你做得对。” 她奇怪,“你那个表姐,怎么成这样了?”以前陈奶奶见过刘小麦几回,是有些小聪明,爱算计。 陈玉道,“还不是退亲刺激的,之前谈了一个矮个的县里对象,谈了两年吧,她们母女俩到处炫耀,后来黄了,好一阵子没来。” 陈爷爷跟陈建光也从屋里出来了,陈爷爷对陈建光道,“去吧,现在就去办,别拖拖拉拉的。” 陈建光带着李春花去了。 他看了陈玉一眼,幸好刚才陈玉来了,要不然,他这手都要叫她娘给抽肿。 你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他娘还是那老一套,唉。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建光正想着,就看到陈奶奶又去把扔到地上的长棍捡了起来,他退后了一步。 陈奶奶把长棍当拐杖,柱着,“阿玉,走。” “好嘞。” 陈玉把陈奶奶接回家去了。 她到家的时时候,常桂花还在刘巧云身边呢,刘巧云推都推不开,张迎春跟大儿媳上前去拉人都没拉开。 这没脸没皮的东西。 张迎春气个半死,最可恶的是,这两天是陈玉的大喜日子,有些事不能闹得太难看。 丢人啊。 陈奶奶拿着长棍来了,不,拿着拐杖来了,在地上敲了几下。 “桂花妹子,你来了。”陈奶奶笑着上前,两老人握着手,“好久不见了。” “是啊,老姐姐,你身子骨还好吧。” 两人寒喧了一会。 陈奶奶的目光落到了常桂花的身上,“这是你那二儿媳吧。” 张迎春看到常桂花,脸都冷了下来,“是啊,我都跟她说了不要来的,她听不进去啊。这人越老越糊涂。”尽想着占便宜。 年轻的时候,常桂花的吃相还没这么难看的。 常桂花看到陈奶奶,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陈奶奶手里的长棍,这下她笑不出来了。 陈奶奶笑吟吟的看着常桂花,“桂花啊,阿玉家屋子不多,晚上不够睡啊,你记得你那闺女嫁到陈家去了,要不你去她那凑和凑和,你说呢?” 常桂花听出来了。 陈奶奶这是赶人了。 常桂花见陈奶奶不像以前那样,拿棍子就打,胆子大了些,“婶,没事的,怎么会没地方,我跟阿玉凑和一晚上也是行的啊。” 陈奶奶听到这话脸就冷了,一棍子抽过去,“阿玉明天办喜事,谁叫你跟她一屋了?你这个糊涂东西,给我滚,省得坏了我家阿玉的事。” 陈奶奶毫不客气。 这人,好声好气的说话听不懂,非要拿棍子打才肯听话是不是? 院里的大嫂子看陈奶奶拿棍子打人,一个个缩到一起,都不敢吭声了。 常桂花鬼哭狼嚎的,“我可是客人,你干什么啊……” 又一棍子抽上去。 听不懂,那知道疼吧。 陈奶奶年纪大了,可不怕那些难听话,再说了,她这么大年纪,常桂花难道还能去报警抓她这个老婆子不成? 要是常桂花真敢那么做,那正好,刘家人那会只怕也容不下常桂花了。 陈奶奶可不怕进局子。 她一把年纪了,活够了,真要死在公安局,公安局的人才说不清呢。 常桂花还想说些歪理,可这一下下的棍子,是真疼,她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大队长他娘杀人了……” 大队的人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是常桂花,就恢复了正常。 是这人啊。 之前见过一次的,特别不讲理。 那谁,隔壁大队一个小媳妇的娘,好像还去那家好几回呢,还跟那家的亲家母吵了一架。 陈奶奶打得很有技巧,没打脸,对着肉最多的屁股打的,要是打歪了,那腿上还会挨几下。 看着打得重,打得疼,可是不会留疤,一两天就能好。 还是奶奶厉害! 陈玉佩服的看着陈奶奶。 刘巧云看到那长棍,也是心惊肉跳的,她往陈玉身边站了站。 常桂花走了。 陈奶奶的长棍也扔到柴房去了,用不上。 院里的小嫂子们这才松了口气,跟刘巧云一起去堂屋了,准备明天的流程。 陈奶奶跟张迎春两老姐妹去聊天去了。 人年纪大了,这见一次少一次,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走了。 这岁月啊,就是不饶人。 陈玉进了他爹娘的屋子,悄悄跟他爹说常桂花被她奶奶揍走的事。 陈大队长听到了。 陈玉小声问,“爹,奶奶年轻时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陈大队长道:“那倒也没有。” 陈玉好奇,“没揍过你?” 陈大队长道,“小时候揍过,后来听话就没揍了,你奶奶在你们这些孙子孙女生下来后,就没怎么拿过棍子上。” 这次他娘拿棍子真的是少见。 估计是陈香跟大哥大嫂真气着他娘了。 对了,还有这常桂花也是。 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陈大队长刚才为什么不出去? 他是大男人,外头那么多人,他不能常桂花一般见识,尤其是这个时候,陈玉要结婚了,他这个当爹的,更得维护好面子。 骂女人,打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女人是弱势,别人可不管你是什么理由。 所以啊,陈大队长在屋里没出去。 “爹,我刚才瞧着,我娘好像有点怕那长棍啊。”陈玉的眼神多好啊,刘巧云的小动作可瞒不过她。 陈大队长看门关着,压低声音道,“你娘以前也被你奶奶打过。” 陈玉瞪大眼睛,“为什么?” 陈大队长声音压得更低了,“说起来,还是因为你,那刘小麦以前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你三四岁的时候,你娘把你的好东西都给她用了,你用旧的破的,你奶奶知道了……”后面,陈大队长给了陈玉一个你懂的眼神。 陈玉惊了,她娘以前还那样啊。 陈大队长咳了一声,“这事可不要跟你娘说啊。” 陈玉不解,“怎么会那样啊?” 陈大队长道,“ 那常桂花把婆家的东西往她娘家搬,刘小麦穿的破破烂烂,养得瘦瘦小小,差点养不活,咱们粮食有多的,他们就送了过来,结果你娘看她可怜,什么都紧着她用。你奶奶心疼你,就发火了。” 当时陈奶奶是这么说的,“这里是陈家,你要搞清楚,你是阿玉的亲娘,这丫头再可怜,那是她命不好,没投对胎。我陈家的东西,我自家孩子用,你要是再把阿玉的衣服吃的给这个娃子,就给我滚,我家建兵不愁娶不着媳妇。” 陈奶奶分得清里外人,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外人就是外人,好东西自家人用,自家人用不了的东西才给外人用。 没道理什么好东西要紧着外人的。 那孩子可怜,谁不可怜?这年头不好,哪里没死人,谁家不缺吃的? 那次之后,刘小麦就被送走了。 陈奶奶就盯着刘巧云,这儿媳妇要是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她可不会手软。 陈玉姓陈,刘巧云姓刘,哪个更亲不用多说。 陈奶奶就是这么个冷静的老太太。 那些年年景不好,大饥荒,人一死一死的地,有的村子,那时还不叫大队,都是村子。有的村子的人都死绝了,都成了空村。 现在是年景好了,家家都能吃上肉了,老太太的心这才软了些,看到福利院的可怜孩子,想到那几年自己死掉的二个孩子,就忍不住掉眼泪。 陈玉很震惊的看着陈大队长,“我娘还那样对我了?”在她的记忆里,刘巧云一直对她挺好,也没有重男轻女。 陈大队长道:“以前的事了。”他有些后悔不该说的,万一陈玉对刘巧云产生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他解释道,“当时你那个表姐,就是刘小麦,是真的可怜,她比你还大呢,结果比你矮了一个头,瘦成皮包骨了,要是再留在刘家,只怕活不了。你娘不是疼你,就是看她太可怜了。你姥姥家的东西都有这孩子的份,可叫常桂花克扣着,偷偷送到娘家去了……” 刘小麦那么小的孩子,也没多少口粮,还全叫常桂花偷着送走了,孩子饿了好几天,刘家人知道的时候,这孩子声音都快不行了。 现在,陈大队长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啊,娘是什么样,生下的孩子就是什么样,所以啊,你以后要是生了儿子,眼睛可擦亮了,别找那种品性不好的。” 常桂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陈玉眼睛一转,“那个田玲……她娘……” 陈大队长看了陈玉一眼,“孩子大了,管不了。” 陈玉笑。 陈玉要结婚了,父女俩这样说话的机会可不多了。 五月初八。 早点四点,陈玉就被人叫起来了,一大早,那些人想给她抹粉,化妆,陈玉赶紧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化妆的东西找刘可借的。 刘可是伴娘,昨天晚上跟陈玉一块睡的,两人聊到半夜,都快转钟了,要不是陈玉想着第二天还要结婚,只怕要聊更久。 伴娘除了刘可外,还找了大队的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的。 陈玉就化化妆,抹抹粉,换了新嫁服后就一直在这坐着,刘可跟那个伴娘陪着她。 三人说着话。 外头忙得热火朝天的。 刘可看着陈玉都要结婚了,两手托腮,叹气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啊,我看你跟肖媛谈恋爱,我也想找个人好好谈一场。” 怎么就她单身呢? 陈玉笑:“我可不给介绍,你以后还要回城的,要是真给你介绍一个这里的,你妈非得骂死我不可。” 刘可凑过来,圆眼睛眨了眨,“县里的也行啊,要是人好,我可不介意。”她道,“再说了,我娘又不是只看家世的人。” 陈玉看小伴娘去厕所了,这才小声问她,“那宋元青不错,你们关系挺好的,可以跟他试试啊。” 刘可摇摇头,低声道:“他是长得好,可那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得整整齐齐的,我可受不了,你是知道我的,东西爱随便放。再说了,他那性子,要是不洗净,只怕嘴都不让亲呢,你想想,多难受啊。” 陈玉笑了起来,“是这样没错,哈哈哈。”看来刘可还真想过。 刘可看出陈玉在想什么了,嘟嚷道,“那不是宋元青卖相太好吗,唉,可惜啊,这太了解了也不好。”要是在城里,她碰到这样长相的,肯定不管其他就去追了。 不像现在,跟宋元青熟了,不好下手倒是其次,主要是受不了宋元青那洁癖的毛病。 那被单,一周一换。 还有那衣服,天天洗。 唉。 多累啊。 说到宋元青,刘可就想起了丁一然,“丁一然回来过一次,后来东西都拿走了,说是回城了,还给我们留了地址,以后好联系。” 陈玉往屋外看了一眼,小声问道,“那丁一然,有人去找他没?”想问陈香去丁一然家找他没。 73、073 找丁一然? 谁啊? 刘可也小声问陈玉:“你说的是谁啊。” 陈香那档子事, 刘可早忘了。 陈玉正在说,另一个伴娘回来了,她就没问了。 不过,看刘可这样子不像是知道的。 她就是听到刘可提丁一然,才想起来那么一问。 天色越来亮了。 外头更加热闹, 人来人往的, 闹声就没停过。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我是杨帆, 照相馆的,我可以进来了吗?”这人就是照相馆老板的儿子,他是过来给这对新人录相拍照的, 先前就说好了。 陈玉道:“快进来。” 杨帆肩上扛着摄影机, 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他认得陈玉,上次去照相馆拍外景的时候, 就是他拍的。 杨帆看到陈玉,就开始调摄影机,“现在就开始拍吧。” 陈玉笑:“好啊。”她道, “我爹娘,还有亲人都在外面, 等会你帮我拍拍他们吧。” 杨帆点头。 刘可有些慌张的问陈玉,“我头发怎么样,有没有翘起来。”她可是陈玉的好闺蜜, 而且还是伴娘呢,等会肯定要入境的啊。 另一个小伴娘也慌了,“我我我……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她好紧张啊。 还要照相啊。 陈玉把镜子放到刘可的手中,“你自己看。” 杨帆已经在拍了。 他想拍就是这些普通的事,就是这些家常的东西,不需要当事人看境头,他只是个旁观者,他要将他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陈玉看到摄影机的亮了红光,她对着摄像相的镜头微笑,“大家好,我是陈玉,今天是我跟林白结婚的日子。” 她说完,朝杨帆点了点头。 镜头转移,落到了刘可的身上。 刘可正拿着镜子,一会看自己的头发,一会又瞧了瞧自己的脸。 陈玉拍了拍她,“看镜头。” 刘可反射性的回头,那家伙正对着她呢,她一下子把头又扭了回去。 紧张。 手心都出汗了。 陈玉道:“可可,快看镜头啊,等会我们一起去外头,还有拍他们呢。” 又劝道,“你超瘦的,真的,一定不显胖。” 刘可慢腾腾回过头,她握着陈玉的手,才没那么紧张了。 陈玉笑着对镜头道:“我们出去吧,我带你们看一看我的家人。”这是对镜头说,也是对将来看这个录像的自己说的话。 刘可见陈玉要出门,赶紧拉着她,“你是新娘子,就在屋里就行了,出去那么多人,碰了撞了多不好啊。” 新娘子不是该乖乖呆在屋里,等新郎来接吗。 “没事。”陈玉道,“现在可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天边,跟以前可不一样,只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婚这样的事,也没有非要按着旧礼照搬,你说对不对?” 刘可想了想,好像也是哎。 陈玉其实更想穿那漂亮的老式的红嫁衣,要是有红盖头就更好了,可是破四旧都好些天了,她还是不沾这事吧。 为了结婚礼服被人盯上,没必要。 陈玉带着杨帆往外走,刘可紧紧的跟着陈玉,陈玉先去了爷爷奶奶那边,两老人正在跟大队里的一些老伙计们说话呢。 “阿玉,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去。”陈奶奶惊得都站起来了。 这孩子,不在房子好好待着,出来乱跑什么? 还嫌外头不够乱的。 陈玉道:“奶奶,等会呢。”然后给陈奶奶介绍了杨帆,说是带了摄影机把人录下来。 陈奶奶没听懂。 陈玉改了口,说是上电视大屏幕那种,陈奶奶懂了。 “就这小东西?”陈奶奶盯着摄影相瞅了半天呢。 这东西可不小。 陈玉眼睛亮得厉害:“是啊,等以后啊,过五年,十年都能看到现在录下来的东西呢。” 十年啊。 陈奶奶转头看了眼陈爷爷,然后慢慢的回过头,对陈玉道:“拍吧,这,我跟你爷爷要怎么做啊?”咋进去呢? “坐那就行。” 陈奶奶乖乖的坐到陈爷爷身边。 杨帆的镜头扫过陈爷爷陈奶奶,然后还慢慢的录下了屋子里的一些老人,一屋子人安安静静的看着镜头。 都特别严肃。 杨帆给陈玉比了一个笑的手势。 唉。 他还想着拍原滋原味的样子,可大伙一看到镜头就哑火了,齐齐的看向镜头,还一脸严肃,这样不行啊。 陈玉点点头。 明白杨帕的意思了,她走到陈爷爷陈爷爷身边,对大伙说:“大家笑一笑。”然后她走到两老人中间,看着镜头。 因为陈玉想起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以后不知道还能陪他们多少年,这会跟他们一起,拍下来,以后有个念想。 杨帕都拍下来了。 完了后,他关了摄影机,然后跟刘可说,“帮我看着这个。” 他拿出了照相机,开始给屋里的陈爷爷陈奶奶他们拍照。 坐得笔直的各位。 先拍这样的。 杨帆打算等会录完相后,再拍些自然的,不那么刻意的,也就是所谓的随缘拍,悄悄的拍。 陈玉忙着跟爷爷奶奶合拍,忙着跟爹娘合拍,忙着跟姥姥拍,反正啊,这几个小时,她就没闲着。 刘可跟在杨帆旁边,帮东帮西的,因为这次的摄影跟照相,刘可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呢。 准备给家里人写信打听打听,有没有卖的。 她想买,想拍照。 这东西能记下美好的东西,特别好。 拍刘巧云的时候,出了状况。 刘巧云一看到穿大红衣服的陈玉,就忍不住抹泪。 这镜头里,刘巧云是笑着的,可是眼泪一直掉,她舍不得闺女出嫁。 要是可以,她真的还想留闺女几年,可又怕耽误孩子的婚事。 杨帆给陈玉一家人拍了一张大的全家福,还有小全家福,朋友,家人,都拍了。用了不少胶卷呢,他暗暗庆幸这次的胶卷带得多。 等会林白来接亲,还要更多的胶卷呢。 还有林白家地边,估计也要拍全家福的。 拍完照,陈玉就被刘巧云‘赶’回屋云了,“不许出来,老实呆着,新郎都出发了,马上就要过来了。” 刘巧云陪着陈玉坐着。 刘可看母女俩要说私密话,出去了。 她去找杨帆了,顺便偷偷师啊。 “以后嫁人了,脾气要收着一点。”刘巧云刚说话,就又掉眼泪了。 陈玉小声嘀咕,“娘,我脾气很好的。” 刘巧云把眼泪一抹,瞪着陈玉,“好个鬼,你去了林家,好好过,敬茶的时候嘴要甜一些。反正你在县里上班,不跟林家的老人住一块,这样以后矛盾也少,面子上要过得去,知道吗?” 她又道,“要是林白爹娘人不错,对你也不错,那就将心比心,以后也好好对他们。” 陈玉听到这话就道:“娘,他们对我一般般,真不怎么样。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当时那三哥的未来媳妇,当然了,现在也黄了,那姓唐的姑娘过去的时候,比对我还好呢。” 刘巧云不解道,“可以前明明听着他们对嫁到他家的儿媳妇很好啊。” 她举例子,“你瞅瞅那个知青肖媛,我可听说她连饭都不怎么烧呢,都是婆婆送到新屋子那边,让他们两口子吃呢。” 陈玉可不知道这事,“这样吗?” 刘巧云低声道,“虽然林家最近因为小闺女名声不如以前了,但是那几个儿子气争,闲言碎语的也少,你嫁过去过得好就行了,其他的别管。” 陈玉点点头。 这些话,她娘以前就说过了,估计是不放心她,这会临出嫁,又说了一遍。 刘巧云絮絮叨叨的。 说了半个小时,直到听到外人有人喊,“新郎官来了。” 刘巧云赶紧站了起来,又急急的把伴娘给叫进来了。 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越近了,林白穿着一身西装,头发被老五林中抹了三分之一的摩斯,油光发亮的。 林白不想抹,可林中非说这样帅气。 还嫌林白没有审美呢,结果,就成这样了。 对了。 林白的西装中间还系了一个大红花,绸缎的那种,不中不洋的,他自个是嫌弃的,可是家人排让他这么弄。 几个哥哥在,按着他给系上去的。 大喜的日子,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林白站在陈家门口,身边站着的都是自兄弟几个,还有一些亲戚 。 两个大队离得近,林白没借车子,等会直接把新娘子背回家去就行。陈玉又不重,他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陈玉坐在屋里,听到外头林白的声音就开始紧张了。 林白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是到新娘子的屋子了,开门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林白就笑了,那笑容就再没断过。 陈玉看到林白后,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心里很踏实。 她看着林白也笑了。 两张灿烂的笑脸。 林白背着陈玉离开陈家的时候,刘巧云拉着陈玉的手死死不放,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要不是陈大队长扶着,只怕都站不稳了。 陈玉看到她娘哭,也忍不住哭了。 陈奶奶道:“别哭,快把泪擦了。”拿着手绢就给陈玉擦泪,陈奶奶眼中也有泪花,“今天是好日子,不能哭,要笑,知道吗?” 陈玉总算是忍住了,林白背着她走了。 陈玉回头望。 她娘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都哑了。 陈玉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林白赶紧劝道,“等会拜了堂,敬了茶,要是你想你娘了,我们就回来看看。” 这么近,压根不用愁看不到爹娘。 陈玉一想,还真是。 于是道,“那晚点就回来啊。” 林白笑着:“好。” 这时候哪讲什么规距不规距啊,规距都是人定的。 路上,陈玉问林白:“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不累不累。”林白道。 马上就到了。 他们身边一圈人呢,晃晃荡荡的云,晃晃荡荡的回,刘可跟另一个伴娘,都在陈玉身边呢。 陈玉只顾跟林白说话,没注意到,远处站着一个人。 刘可倒是看到了,不过没在意,可能是谁家过来走亲戚 。 要是陈玉抬抬头,就能认出来,那个站在远处路边的姑娘正是田玲。 她是过来陈海的。 她去了邮局,陈海不在,说是请了好几回假,说是妹子要结婚,回去帮忙了。 田玲想了好几天,终于鼓足勇气来找陈海了,可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陈玉结婚。 她是真不知道陈玉是今天结婚。 她手里提着几件小东西,是准备带去陈家的。 她在那站了一会,等陈玉过去,才提着东西往陈家去了。 陈海带她来过陈家,她记得路。 田玲找了过去。 陈家刚才满满的人,这会都从陈家出去,他们等会就去林家喝喜酒呢。 林白陈大队长说好的,就在林家摆酒,两个大队的人都去那边吃饭,东西都备足了,不用这边再折腾了。 而且啊,长辈得去。 两新人还要给双方父母磕头呢。 田玲站在门口,看着不停出来的人,没敢进去。 直到看到陈海,她喊了一声,“陈海。” 陈海看到田玲,愣住了,很快就问,“你来做什么?”他都听陈玉说了,田玲跟人相亲了,在不在一块不知道,不过,看样子田玲的娘对那男人挺满意的。 田玲看着他,“我找你有事。” 她越看陈海的脸就觉得陈海长得不错,跟她娘介绍的矮胖男人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陈大队长扶着刘巧云从屋里出来,陈爷爷陈奶奶也出来了,都准备林家那边吃饭。 陈大队长看到田玲,有些惊讶。 刘巧云心里惦记着刚刚出嫁的闺女,压根就没注意到田玲。 田玲看到陈大队长,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陈叔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东西不算贵重,多少是个意思。 刘巧云这才看到田玲,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她对阮慧心印像不好,连带着对阮慧心的这个闺女都不待见。 刘巧云现在宁愿儿子不找对象,都不愿意跟阮慧心那样的势利小人结成亲家。 陈大队长道:“东西放屋里吧,我们先去林家了,阿海,你等会把她过去一块吃外饭吧。”这都中午了,田玲应该是没吃饭。 人家姑娘大老远来的过来,也不容易,上门是客,就算是散伙,也得和和气气的散。 不必弄得太难看。 “走吧。”刘大队长对刘巧云道。 陈奶奶跟陈爷爷也跟着一块走了。 路上。 陈奶奶问,“那姑娘是谁啊?” 陈大队长道:“阿海喜欢的姑娘,不过她娘不太好相处,前几天散了。” 陈奶奶问,“谈多久了?” 陈大队长道,“几个月吧。” 陈奶奶嘴里嘀咕,“那姑娘不行,奸门生痣,感情不顺,以后结了婚也要离的。” 陈大队长道:“娘,这是封建迷信,小声些。”叫人听到可不好。 陈奶奶这才不说了。 又问,“你大哥他们一家呢?怎么没见人?” 陈大队长道,“说是已经过去了。” 陈玉她姥姥张迎春也提前去丰收大队了,叫王大娘拉着去的,其实,主要是看陈玉的舅舅,舅舅都来了,二舅去了刘小麦家,亲爹嘛,自然要看看闺女的。大舅而是被带到林家去了,反正要去的,就没过来。 陈海把田玲手中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把她带到了院里。 问她,“想说什么,说吧。” 田玲跟他一分手就去相亲,陈海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他知道两人分手了就没关系了,可他是真喜欢田玲,这相亲的事,让陈海觉得田玲是对他没有感情的。 这让他很难受,看到田玲的时候,态度就冷了下来。 田玲看着陈海的冷脸,听着陈海冷漠的语气。 想到陈海以前不是这样,陈海以前对她多好啊,嘘寒问暖的,生怕她饿了渴了,冷了冻了。 “陈海。” “有事说事,没事的话,过去吃顿饭吧,吃完就走吧。” 田玲听陈海赶她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泪眼朦胧的看着陈海。 陈海看到田玲的眼泪,之前强装的镇定一下子破了功,他慌了,“你怎么哭了?” “别哭啊,田玲,别哭了……” “你赶我走……”陈海这一安慰,田玲哭得更凶了。 别说,哭得还挺好看的。 陈海看不得田玲哭,赶紧道,“我没有,你等会吃完不想走,就坐一会,成吗?”他哪有赶人。 田玲抽抽泣泣,一双泪眼望着陈海,“我后悔了,不想分手了……” 陈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惊喜过后开始沉默。 半响才道,“你娘不会同意的,就算她同意,也会刁难我家的,田玲,算了吧。” 陈海脑海里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被爱情冲昏头脑。 田玲道:“她会同意的,我会好好说跟她的。”她咬咬牙,“我娘要是不同意,我就把户口本偷出来,我们偷偷结婚。” 陈海没想到田玲竟然愿意为他做到这一步,脑子一热,说道:“好。” “那我们不分手了?”田玲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海。 “嗯!”陈海笑了。 田玲扑到了陈海的怀里,“太好了。”她的语气都透着高兴。 陈海抱住她,“我们该去林家了,一会就迟了。” “好!”田玲眉眼弯弯的,一改以往的冷淡气质,变得亲切起来。 陈海牵着田玲,高高兴兴的去了林家。 路上,碰到人,“这姑娘是谁啊?”一个个好奇得很,还有看出了在那挤眉弄眼的。 “我对象。”陈海大大方方的承认。 田玲抿嘴一笑,“你们好。” 中午的喜宴林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亲戚专属的位置,朋友的位置,同事的位置,还有一些同村的,谁在哪,都有规划的,还把孩子都算进去了。 他们来得开心,吃得也开心,几乎是相熟的人,都照相了。 大合照嘛。 特别熟的,才有双人照单人照,要不,这胶卷真不够。 陈玉跟林白一块,给老人磕了头,敬了茶,再跟林白一起,给各个桌子的客人敬酒,收茶钱。 长辈给的,亲戚给的。 七大姑八大姨,数都数不过来的亲戚,陈玉都认懵了。 今天还好,不像上次林中结婚,闹伴娘闹得不像话,陈玉提前跟林白交待过了,所以那些人都挺规距的。 林白给陈海敬酒的时候,陈玉看到了田玲,她愣住了。 田玲怎么来了? 而且,陈海跟田玲坐得特别近,桌下头,两人还牵着手呢。 又和好了? 陈玉心里真是一言难尽,算了,那两人感情上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陈玉发现,陈奶奶已经往陈海这瞅了好几眼了。 有人管。 刘小麦跟她娘在亲戚那桌,胡吃海渴的,常桂花更是看不得,一盘子菜半盘子都倒进自个碗里。 陈玉别开头。 陈长宝跟白丽芳也来了,要主是陈长宝家里跟陈大队长关系不错,这陈玉结婚,他们自然要来的。随点礼,吃个饭,这很正常嘛。 前进大队队委会的那些人也来了,像赵主任啊,郑副队长啊,还有陈会计啊,不得不说,那郑副队长最近真是春风得意,陈大队长一走,这正队长的位置肯定是他的。 升官嘛。 这个副队的帽子他戴了好些年了。 郑副队跟陈大队长关系不错,而他也知道陈大队长这是要调到上面去,也为陈大队长高升这事高兴呢。 中午吃完,陈海就送田玲回去了,田玲是县里人,在这里不习惯。 “你爹不是停职,是调到城里去了?”田玲惊讶的看着陈海。 陈海点点头。 田玲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可太好了,要是我娘知道了,肯定不会再反对我们了,我回去就跟她说去!” 陈玉她姥姥还有舅舅,吃过中饭就回去了。 家里那边还有事要忙呢,还在赚工分呢,一家子人要吃饭,没活在这边久呆。 常桂花倒是舍不得走,知道这菜还有剩的,想晚上再蹭一顿,可是陈二舅板着脸说要回家,常桂花不敢反对,乖乖的走了。 酒席过后,好些人都走了,还有一些留了下来。 比如唐红梅的娘家的人。 “秀秀怎么不在家啊?”有人问了。 老六结婚,秀秀竟然不见人,怎么回事啊。 这些人离得远,也没人跟他们说林秀秀的事。 林秀秀进了少管所,这等丑事唐红梅自然不愿意提,而且,她还得帮林秀秀遮掩着,于是道,“秀秀有事,回不来。” 唐家人震惊了,“这亲哥哥结婚,天大的事也得回来啊,你看老七,他跟秀秀是一个学校的吧,他都回了,秀秀怎么不回不来了?” 又有人说,“看看你大儿媳妇,还上班呢,又是城里人,这个大忙人都回了,秀秀怎么不回?” “秀秀这孩子,以前看着挺懂事的啊。”这就说上了。 唐红梅强行解释,“是这样的,她跟老六关系不太好,上次兄妹俩吵了架,她挨了一下,就……” “老六还打人啊?”这亲戚惊讶得不得了,捂着嘴。 有人凑过来,小声往林白的新屋子看了看,“以后不会打媳妇吧,哎哟,这事可千万别张扬,那姑娘的爹可是大队长呢,要是叫这老六媳妇的娘家知道了,只怕会把孩子带回去了。”这到了嘴的媳妇可就飞了。 “不能,都结婚了,还走啥啊。”唐红梅赶紧换了话题,“说起来,我家老六这媳妇,也是县里的,还是粮店的呢,要是你们想买粮,只管去找她。” “真的啊?那正好呢,我家最近粮票不够,你这六儿媳有没有法子给我弄一些?” “对啊,我家米也快吃光了,能不能便宜些卖我?” 这些人说到占便宜的事,眼睛都亮了。 “老姐姐,你可真厉害,这娶的儿媳妇都是有工资拿的,叫我说,还是儿子生得好。” “是啊,大嫂子,你以后可享福了。” 这些人对着唐红梅一阵吹棒,把唐红梅都吹得飘起来了。 唐红梅糊里糊涂的,就应下了这些人的拜托她的事。 什么叫陈玉稿点粮票啊,叫陈玉便宜一点卖米啊,问问陈玉能汉有把米送到他们家啊,他们搬不动啊…… 等这些人走了,唐红梅回过神,心里暗暗叫着糟糕。 坏了。 那可是老六媳妇,老六要是知道了她应下的这些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这可怎么办? 要不,找老六媳妇私下说说,叫她不要跟老六说? 陈玉是新媳妇,该听她这个当婆婆的话才是。 陈玉还不知道唐红梅这会惦记上她了呢。 她真是累着了。 这结婚真是太累了,虽然就是敬敬茶,敬敬酒,可她一整天跟林白一起对着人笑,脸都笑僵了。敬酒的时候,走来走去的,虽然她没喝,但是对着一个个的人,还是累啊。 林家的菜买得挺多的。 中午的一些剩菜叫亲戚打包带回去了,晚上,林家人做的还是鲜新菜。 二嫂做的,大嫂也帮忙了。 就连肖媛,都去打下手了。 实在是太忙了些。 天色太晚,杨帆没走,陈大队长带他去陈家去了,其实本来打算让杨帆睡在他们新屋子的客房的,可陈大队找怕杨帆打扰到新就,就领走了。 晚上。 林白带着酒气从外头进来,陈玉就瘫在那床上,脚挨着地,看着上头的红色纱帘,在发呆呢。 林白看问她,“热水我烧好了,你先去洗还是我先去?” 陈玉坚强的坐了起来,“我去吧。”她很郁闷的说道,“这床上还有花生跟桂圆呢,烙死人了。”林白笑着:“我来收拾。” 陈玉道,“一起干快些。”刚才她是不想动,这会都起来了,还是一起收拾吧。 林白今天也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 林白还一路把她背回来了呢。 收拾屋子,洗完澡,已经是半夜了,卧室旁边有个房间可以直接洗澡,林白特意设计的,很方便,穿着睡衣都能出来走动,也不怕被其他人看到。 陈玉身上这身是纯棉的睡衣。 她先洗的,林白看着她从走出来,然后拿着衣服进去了。 陈玉困了。 打着哈欠爬到床上,然后钻到被子里,呼呼大睡。 等林白洗完澡出来,看到陈玉自个都睡着了,真是哭笑不得。 他在里头白紧张了。 林白去睡了。 “你干什么啊,哎……” 屋里的红烛点了一晚上。 第二天。 陈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她看着头顶的红色纹账一样的东西,看了半天,这是哪啊? 好像不是她的房间啊! 陈玉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被子都被带过来了。 等她看到身边还在睡的林白,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结婚了。 哎呀。 陈玉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红得都要滴血了。 低头一看,赶紧又躺了回去。 她偏着脑袋,盯着林白的俊瞧,这皮肤真好啊,真是一点毛孔都没有呢。 睫毛也好长,还翘…… 陈玉看到林白的睫毛动了动,她的脑袋一下子转过来了,然后闭上眼睛,装睡。 林白醒来,看到陈玉还睡着,轻手轻脚的穿了衣服,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给去陈玉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还去厨房烧了水,可忙忙碌碌的。 早饭不用做,去他爹娘那边吃。 陈玉听到关门声,看到林白出门了,这才赶紧起来,她的老腰。 陈玉慢慢吞吞的起来了。 她叠被子的时候,看着弄脏的被单,脸都有些绿,然后趁着没人,把床单给换了。 本来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去桌子边倒了杯水,慢慢喝了。 回头看到被子,又走过去了,她准备慢慢的换的,结果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她赶紧加快速度,开门声响起来了,陈玉一下子把被单卷成一团,塞到柜子里。 转身。 看到林白进来了。 林白眼睛扫过柜子,然后说道:“早饭好了,娘叫我们去吃饭。” “等会,我去刷牙。”陈玉镇定的走过去,刚要路过林白的身边呢,林白先看着,等陈玉靠近,伸手一把捞住。 “你干什么啊?”陈玉板着脸,一本正经,“我要刷牙了。” 林白直接拿嘴堵了上去。 这人! 陈玉瞪他。 林白笑得跟往常很不一样。 陈玉的脸又红了。 该死的家伙,就会色诱! 陈玉又心里还暗暗庆幸,幸好她嘴里没味,刚才起来,还喝了水。 唐红梅老早都就起来了,早饭是老二媳妇做的,做的花样可多了,大儿媳妇还带了富强粉来,早上还做了肉包子呢,还有大饼,油条都有。 量还足。 就等着一对新人呢。 唐红梅念叨,“怎么还不来?”又跟田欣说,“你去催催他们。”看看都几点了。 正说着,外头有动静了。 林白跟陈玉来了,肖媛跟林中也是一块来的。 陈玉跟林白又给唐红梅跟林家业敬了一回茶,两老给了陈玉红包。 还有大嫂二嫂,还有肖媛,给都陈玉准备了红包。 一家子人在桌边吃着早饭。 林家业突然道:“要是秀秀也在就好了。” 唐红梅附和,“是啊,昨天我家大嫂还提起秀秀了呢,唉,那柳眉也真是的,揪着这么一点事不放。” 两人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 林白道:“娘,好了,一大早的,别提了。”怎么尽提扫兴的事。 唐红梅道:“下午我跟你爹要去看看秀秀,你们,要不要让我们给带什么东西?”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要去看林秀秀,让这些儿子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是个意思。 林白道:“不用了,我没什么可带给她的。” 唐红梅就知道林白会这样说,她看向陈玉,“老六媳妇,秀秀可是老六的亲妹子,你觉得呢?”陈玉对林白道,“要不,让娘带一点喜糖过去,我们结婚,让她也高兴高兴。” “好,听你的。”林白点完头,就看向唐红梅,“娘,屋里的糖还有剩的吧,你带一些过去。” 唐红梅盯着陈玉,“就没别的了?” 这喜糖本来就是要带过去的,不用陈玉提,她都会带的。 她可是知道的,陈玉的嫁妆里有不少好东西呢,那陈家连压箱底的钱都准备了不少吧,这好日子,就不能给点? 陈玉微笑:“没了。” 她道,“这次结婚,我听我家林白说没找你们要一分钱,全是他出的,昨天办了几十桌酒席,花费很挺大的,以后我跟他还要努力赚钱呢,真没多的。” 陈玉不是看不出唐红梅的意思。 看出来是一回事,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白赞同:“对,娘,你要是想带什么,自个买去,我二哥不是每个月给你十五块钱吗,这还不够啊?” 老大林东抬起头,“娘,你上次找我不是说老六结婚没钱,让我出一些吗?”林东看向林白,“娘找我拿了五十块呢,还是你大嫂回娘家借的。” 林白立刻道:“娘没给我啊。” 两人一起看向了唐红梅。 74、074 唐红梅心里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哎呀,我忙忘了。老六你真是的,没钱怎么不跟我说呢?” 这钱反正都没用,她正好存下, 以后给秀秀用。 秀秀在少管所多辛苦啊。 林白都不想说唐红梅了。 自从林秀秀进了少管所后, 他娘是对自家人是越来越抠抠索索了,只进不出, 钱都给林秀秀攒着。 还当别人不知道呢。 现在林白能赚钱了,也不盯着这点东西。 林白对老大林东道:“大哥,以后我缺钱会直接跟你借的, 不用通过娘, 以后她要拿我当借口,你可别信。” 林中附和,“我这也是。” 林东看着唐红梅,都不想说话了, 他娘怎么成这样了? 从他这拿了钱,还自个偷摸攒着。 朱燕旁边低声说了一句,“算了。”就两个月工资的事, 以后攒一攒就有了。 朱燕觉得,不必在这一丁点钱上计较。 这次是老六办婚事非得回来不可, 以后她跟林东都在城里工作,孩子也在那边上学,大妞白天送到她娘家, 晚上接回来。 朱燕跟林东彻底搬到城里后,过得挺不错的。 再说了,林东的几个弟弟都不是糊涂人,现在都有工作了,也不会扯林东的后腿。 老四林北在那盯着唐红梅,“娘,五十块,还在您那吧,正好给我当彩礼啊。” 这彩礼钱说了好些天了,也没见他娘拿出来啊。 唐红梅心里不愿意,“你这婚事又不急,晚点再结也一样的。”老五老六一顺都结了,剩下没结婚的不多了,这会唐红梅一点都不急。 林北不高兴道:“我都二十三了,下头两个弟弟都结了,上头的几个哥哥也结过了。娘,你是不是想把我拖到三十啊?”三哥虽然也离了,可三哥也是结过婚的。 林家业听了这话,一琢磨,还真是这样。 老四也不小了,得娶媳妇了,再拖到二十五岁,只怕没姑娘肯要了。 于是对唐红梅道:“钱还在你手上吧,给老四,让他自个娶去。 ” 唐红梅嘀咕着,“下午不是还要去见秀秀吗?啥也不带?” 林白听了说道,“你买再多的东西也不定能送进去啊。” 唐红梅立刻就反驳,“不可能,上次我连钱都送进去了。”零零角角的,凑起来有十块呢,她偷摸攒的,没叫家里人知道。 林白道:“好,等你见了林秀秀,问她,她收到东西没?”东西是送得进去,可落到谁手上就不一定了。 他娘连这个都不懂吗。 真是让人头疼的老太太。 老四林北走到唐红梅身边了,伸出手,“娘,爹说了,给钱。” 这次,林北是铁了心要把五十块的彩礼钱要过来了。 他可不想再拖下去了。 没听大队里的人,背地里都悄悄叫他光棍了,还说弟弟都结了,他这个当哥的没人要,多难听啊。 唐红梅磨磨蹭蹭的,手是去掏钱了,可半天没掏出来。 林北道:“娘,哪个兜,你帮你拿。”眼睛就看唐红梅的口袋里看呢。 唐红梅看老四林北不依不饶的样,知道这些是避不了了,只好把从林东那借来的五十块钱拿了出来,五张十块的大团结,还是新的呢。 本来,这钱之前是藏在屋里的。 可今天下午要去看林秀秀,唐红梅一早就把钱给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放进了自己的布袋里,还藏到衣服的最里头了。 林北接过钱,脸上乐开了花,“这彩礼有了,下午,不,明天我不把媳妇带回家。”他说完就出去了,过了一会才回来。 陈玉猜,这四哥是出去藏钱去了。 唐红梅平白少了五十块钱,脸色差了些。 可今天是林白结婚的第二天,她也不好拉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点笑。 林家业问老四林北,“你明天带媳妇回?谁家的姑娘?多大了?” 林北夹了一满筷子菜,说道:“姓宋,叫宋小婉,爹娘都死了,就她一个,明天我就带她回来,过几天挑个好日了,办几桌酒就行了。” “过几天?这么快。”林家业道,“这怕是不行吧,太快了,那些人刚刚给了老六礼钱,再叫人家来吃,还要再收一遍,这割韭菜没没割得这么快的啊。” 林北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就一家人吃个饭,摆什么酒啊,我哪有那闲钱!我可算过了,一个随礼后头就是一家子人,大的小的,少的三四口人,多的八九口人,这收的还没出去的钱多呢。” 林北死劲摇头:“不划算,不大办,就请几个舅舅,还有堂叔他们过来吃就行了。”那些不相干的远亲什么的,没必要。 林北在宋家的时候小办了一回,那回的酒席没有收回本钱。 再说了,他可不像老五朋友多,老六同事多,那些人送什么,鸡蛋啊,布啊,要么就是少少的一点钱,真要办,那亏大了。 “结婚可是大事,能这么草草办?”唐红梅听了都吃惊,她只是想叫林北晚些办,等家里宽裕一些,几个儿子都上班了,晚几个月办,肯定比现在风光。 林北这会彩礼钱到手了,也不瞒着大伙了。 他直接说道:“我领证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怕再拖下去,小婉连孩子都有了,那传出去多不好。还是早点办吧!” 一桌子上的人,都听傻了,全都看着老四林北。 林家业嘴唇抖动:“你这个臭小子,跟谁学的!哪有这样的!”他嘴上那么说,可听到林北都领了证,快有孩子了,那眼中是藏不住的高兴。 倒是唐红梅,表情特别奇怪,心里想着:那宋小婉看着闷不吭声的,竟然是个大胆的。 她问林北,“那宋小婉,以前没谈过吧。” 林北道:“娘,你放心吧。”都洞房了,他还能不知道? 他快速的吃完饭,然后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宋家,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直接带她过来。”说到这,林北看向林东跟朱燕,“大哥,大嫂,要不这样,我跟小婉就周末那天办,你们回来吃个饭就行。” “好啊。”朱燕跟林东都答应了。 老五林中暗暗算了时间,来得及,他点头道,“好。” 林白跟陈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周末,那会他们的婚假还没完呢,自然是有空的。 林北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没忘带了带一提肉,这是给宋小婉的,晚是他在那吃,加加餐嘛。 还有这五十块的彩礼,结婚花个十块钱,给新屋子买点东西,再买点喜糖,剩下的四十块存起来。 林老三从始至终都沉默着。 林家业看了老三一眼,也没说什么。 老三又受了一次打击,婚事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孩子又拗又倔,可怎么办啊? 吃过早饭,林东一家人就回城里去了,老二林南带着田欣还有二妞也走了,田欣在这可留了不短的时间啊。 从那回林秀秀出事以来,就一直在家照顾唐红梅,现在唐红梅看着好些了,还能去少管所看林秀秀了,林南就把自个媳妇带回去了。 再说了,老五老六不是都娶了媳妇吗,要照顾老娘也得轮着来吧,总不能让他媳妇一个人伺候老的吧。 老三拿着工具,下地去赚工分了。 他不能在家闲着,这容易胡思乱想。 林中也没在大队,他带着肖媛去了县里,见见朋友,顺便看看政审的结果出来没。 另一方向,他知道有贺局长的帮忙,这次政审不成问题。也就是说,他在家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他想多陪陪肖媛。 到中午,林家的人就走空了。 连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去了少管所。 新屋子那边有厨房,昨天办喜宴的时候开过火了,那些帮忙的人走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是能用的。 之前借的桌椅,还有碗筷什么的全还回去了。 还的时候,又送了些喜糖跟喜果。 林白看陈玉挺累的,两人直接回了家。 陈玉想补个午觉,躺那半天眼睛闭着,可没睡着。 一会,就听到林白进来了,然后她听到柜子开门的声音了,陈玉想起来,早上那被单…… 她睁开眼睛,一直子坐了起来。 林白正拿着脏被单往外走,听到动静,转头,“你怎么醒了?” 陈玉起来,把脏被单抢过来,“我来洗。” “不用。”林白在那笑,“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啊。” 林白见陈玉又不好意思了,觉得陈玉这样可爱极了。 之前他见陈玉大大方方的,胆子还大,以为陈玉不会害羞呢。 陈玉抱着不放,“井在哪,我怎么没在门口看到?” 林白领着她过去,“跟我来。” 井在后院。 那里离菜地近,旁边还围了起来,这样别人家就不会绕到他家来挑水了。有的嫂子媳妇,喜欢占人便宜,老爱拿一堆衣服被子什么的,就在人家门口的井里洗,洗了后把门口泼得都是水。 有些脸皮薄的新媳妇不好意思拒绝,那些人就弄习惯了,常常来。 “就这。”林白是了两桶水上来,又拿出一个大盆桶,把被单放在里头泡着,“先放着吧,不急洗。” 陈玉点点头。 林白还说:“家里有肥皂,都放在桌子边上的那个柜子里,钥匙在这。”林白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陈玉,“家里的钥匙都在这了。” 他一一告诉陈玉,哪个钥匙开哪个门,开哪个柜子。 到最后,林白还说了一句,“你的嫁妆得好好收着,最好也锁起来,我娘以前就翻过我嫂子的东西。” 也不是特意翻,就是去了他哥的房间,看到没人,或者看到哪哪放了什么好东西,过去瞧一瞧,瞧清楚了,再找哥嫂要。 林秀秀得的好东西,也有一部分是那么来的。 “还那样啊?”陈玉有点惊讶。 林白道:“下回我跟她好好说一说,她兴许会记得。”只是,人年纪大了,那会记得,过一段时间又忘了。 被单泡了,也不用在这着着,林白跟陈玉回到前头屋子去了。 林白问陈玉,“要不要去隔壁大队看看爹娘?”说的是刘巧云跟陈大队长。 陈玉点点头,“去!”昨天就说要去的,可是下午的时候太累了,真不想动。 她爹要调到城里去了,爹娘都会去的,她又嫁了人,到时候见面的机会肯定不多。 林白道:“我们带点东西过去,晚上就在那边吃吧。”他想了想道,“你看看要带什么,我去地里跟三哥说一声,我晚上回来,让他去堂叔家吃。” “好。” 林白在屋里灌了瓶水,还拿了点吃的,这才去了地里,找到正在拼命干活的林老三。 林老三一头的汗。 林白道:“三哥,这边。” 林老三问:“啥事啊。” 林白把水壶递了过去,林老三是真渴了,见了水壶就过来了,接过喝了一大口,林白把吃的也拆开了,说道:“三哥,等会我跟阿玉要去隔壁,晚上你去堂叔家将就着吃一点吧。” 林老三问道:“晚上爹娘应该会回来。”娘会做饭的。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林白带来的吃的,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然后再拿一个。 林白道:“这样,他们要是回了,你就在家吃,要是没回,你就去堂叔家吃,知道吗?” 省得三哥白白等着。 “好。”林老三吃着东西,眼神放空了些,似乎在发呆。 林白问他:“那唐彩妮,三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林老三立刻扭过头来,“不怎么样!别提她!” 林白道:“我还说帮你去她那打听打听的,要是……” 林老三一口拒绝,“不用打听,以前娘想要我结婚那是为了你们着想,现在你们都成家了,就不必管我了。我就这么过吧!” 就这么过。 林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又道,“哥,你把水喝完,我把水壶带回去,省得你等会忘了。” 林老三一口把水喝了干净,水壶递给林白。 林白回去了。 陈玉收拾了几样东西,昨天有人随礼随了好多鸡蛋,还有一些菜啊瓜果什么的,陈玉都带了一些,装了整整两个篮子呢。 林白回来就把篮子提在了手上,陈玉锁了门,两人一块去了前进大队。 本来应该是三朝回门的。 刘巧云正数着日子呢,明天就该回了。 闺女出嫁了,她这心空落落的。 刘巧云现在吃饭都不香了。 陈大队长见了,说道:“就在隔壁大队呢,你要是想她,就去看看她。”这么近,几步路的事。 “这怎么行!”刘巧云道,“她婆婆会说的。” 正说着话,陈玉的声音就从外头传来了,“娘,爹。” 刘巧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一扭头,就看到陈玉跟林白提了两大篮子的东西过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陈玉这会不是该在婆家吗。 陈玉笑着走了进来,“公公跟婆婆有事去了,不在家,就我跟林白,我们想着下午也没事,就过来看看。”她把篮子放到地上,在后一把抱住刘巧云,“娘,我想你了。” 昨天才出嫁的,才一天呢。 刘巧云听到这话心里一酸。 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眨眼就成别人家的了。 刘巧云也搂着闺女,声音又哑了,“回来好,饿不饿,想吃点啥?” 陈玉道:“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呢,娘,我不饿。” 林白跟陈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后,帮着把篮子提到了厨房,把鸡蛋跟菜都分开放着,等东西放完,这才从里头出来。 他出来就听到陈玉在问刘巧云,“娘,我昨天好像看到田玲了,她不是跟我哥分手了吗?”分手了田玲怎么还会去喝她的喜酒啊。 刘巧云道:“不知道,突然就来了,态度也变了。以前她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眼里没人,现在跟我们说话,倒是亲切了些。” 田玲对陈家的态度变了? 陈玉立刻问:“娘,她是不是知道爹到城里工作的事了?” 刘巧云道:“我们可没说,她要是知道了,那只能是你哥说的。” 陈大队长自个搬了把椅子,就会旁边坐着,他听到陈玉跟刘巧云的话了。 陈玉看向陈大队长,“爹,你怎么看?”就是她哥跟田玲的事。 陈大队长无奈道:“你哥现在对人姑娘情恨深种呢,这会说什么都没用,慢慢看吧。” 陈玉嘀咕,“上次我还看到田玲跟一个男的相亲了,是县里的人。”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一愣。 他们之前没听陈玉提过这事。 陈玉又道:“之前我想着她跟我哥都分了,就没跟你们说。对了,我哥也知道这事。” 没想到啊,跟她哥说了也没用。 林白坐到陈玉身边。 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也帮忙打听过田家的消息,本来想跟阿玉说的,事情一多,就忘了。” 他说道,“田玲以前有一个对象,听说感情还挺深的。” 这田玲,感情史够丰富的啊。 陈玉转头看着林白,“后来呢?” 林白道:“后来就不知道了,打听不出来。不过我看那田玲也没结婚,应该是散了吧。”田家左邻右舍嘴巴都严的,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田玲有对象的事,还是林白去田玲工作的地方打听到的。 刘巧云脸沉沉的,“这田玲不行。” 陈大队长摇摇头,“要是陈海想结婚,让他结。这事想拦着,他们就越想在一起,我们不管,这结果说不定还好一些。” 这事陈大队长有经验。 刘巧云不愿意:“要是那田玲真成了咱家儿媳妇呢?”她脸都黑了,“那个亲家母你又不是没看到,听到你被停职了,那脸色都不能看,还想着法赶人呢。还是县里人呢,还不如咱们大队的老泼妇呢,起码人实诚。” 陈大队长道:“以后我们在城里,又不住一块,好不好也是他们过。”陈大队长倒想得开。 他还说了,“有我娘呢,让他们去折腾吧。” 没听他娘那天说什么呢,田玲面相不好,他娘最看得那个了。 刘巧云听陈大队长这么一劝,果真放了心。 还觉得陈大队长的话说得挺有道理的,“你说得对,我们就唱白脸,让娘去唱红脸。”这样好。 她还说了,“我觉得,要是再次再跟田家人见面谈婚事,把爹娘也带上。” 陈大队长同意了。 刘巧云还问陈玉:“你去不?” “我就不去了!”陈玉才不愿意去呢,“我哪有空,假期完就得去上班了。”再说了,她压根就不想见到田玲她娘的脸。 林白就在旁边听,并不发表意见。 大舅哥的事,不能掺和,听听就得了。 结果。 白天刚说了陈海跟田玲的事,晚上陈海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他身上那股高兴劲,看到陈玉跟林白也在,“你们都在呢,正好,明天我有点事,你们要是有空,一起去啊。” 陈玉拉着林白的手,“哥,我们有事。” 林白听陈玉的。 刘巧云正在厨房呢,听到陈海的话,立刻伸出头来说道,“明天不行,明天可是正经的三朝回门呢,我得在家照顾你妹子,我们明天哪也不去。” 陈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明天真是妹子正经回门的日子,他脸色变了。 怎么办,他都答应田玲她娘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海的情绪不太好,之前的高兴劲这会全完看不见了。 他明天还得跟田玲她娘说一声,明天两家人没法见面。 他又怕田玲她娘觉得他家人拿架子…… 陈大队长就问了:“你明天有什么事啊?脸都愁成一团 。” 陈海叹了口气,苦笑道,“昨天我送田玲回去,田玲把爹你调到城里的事跟她娘说了,她娘今天改日了,说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本来说明天两家人见一见,吃顿饭,把婚事定下来的。” 刘巧云盯着陈海,“你妹子昨天才出嫁,你应该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会同意?” 陈海声音低了下来:“我当时听到他们答应了我跟田玲的婚事,被冲昏了头,什么都忘了,直接就应了。”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来气,拿着筷子就往陈海头上打,“你是傻子不成,还被冲昏了头,她家田家人的话是圣旨不成?什么都听他们的!” 刘巧云越说越生气,“凭什么我们次次都听他们田家的,这是第几回了?还见什么见啊,不见!那姓田的我不同意,以后,你别把人带回来!” 下午还说唱白脸呢。 这陈海的做法实在是太叫刘巧云生气了,连亲妹子回门的日子都不记得,胡乱的答应一家人去见外客。 这还没跟田家成一家人呢,就成这样了。 以后真娶了田家姑娘,那家里还有他们一家子站的地方吗? 只怕生的孩子都要姓田吧! 刘巧云道:“陈海,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非要娶田玲,以后就当没我们这个爹娘了,也别回来。” 陈海被刘巧云说的话吓着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陈大队长,“爹,你帮我劝劝我娘啊。” 他不就是忘了妹子三朝回门的日子,他不是故意的,明天他好好跟田家人说改个日子,不就行了吗。 陈海又望着陈玉,“阿玉,是我不对,我当时太高兴了,是真忘了。” 陈玉道:“没事,我这边不重要,你还是想想怎么劝娘吧。” 刘巧云心里打定主意了,这田家姑娘她不同意。 谁说都没用! 陈大队长对陈海道:“这样,你跟田家人说,这婚事明年再说,要是能等,那就等一等,要是等不了,那就算了。” 刘巧云瞪了过来,“明年也不行。” 陈海道:“爹,明年也太久了吧。” 他试探道:“半年行不行?” 陈大队长道,“你奶奶以前找人给你送过命,说你的正缘在二十一岁,合该那年结婚。今年你才二十,急什么。” 陈海急了,“这是封建迷信,爹,你怎么能相信这个?” 一年,他等得起,可田家人等不起啊。 田玲可不小了。 女孩二十岁真的不能再等了。 陈大队长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奶奶说的。本来,你娘打算今年找个人给你介绍,你们处一年,明年结婚的。” 陈海看陈大队长坚决不改口,知道再怎么说都用了。 于是看向刘巧云,“娘,我爹都同意,您就别反对了,田玲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娘有些难缠。” 刘巧云冷哼道:“是啊,她难缠。她是县里人,她是拿铁饭碗的,比咱们家底好,用下巴看人!你自己说,你跟田玲的婚事,我跟你爹一开始反对过吗,没有吧!第一回,他们就贬你妹妹,我说了两句,他们就气冲冲的走了。第二回,他们知道你爹不是大队长了,当时就下了脸子,还吵起来了,就是想赶我们呢……” 刘巧云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顺了他们的意,走了啊。怎么,这回还要送上门去,让他们再笑话啊?” “那田玲的娘是人,我跟你爹就不是人了?不配被当人看啊?要是你爹没调到城里去,就在这大队里种地,那田家人会叫你做他们的女婿吗?你说,以后你爹不想干了,回来了,是不是那田家人又要踩到我们头上啊?“刘巧云失望的看着陈海,“我跟你爹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你受人白眼的吗?” 陈玉走到刘巧云身边,握着刘巧云的手。 这话陈玉听了都觉得难过。 陈玉道:“哥,娘说得对。你想过没有,田家人改口是知道爹调到城里了,以后呢,要是咱们家有个什么事,落魄了,那田家是什么态度?到底是会帮忙还是落井下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想找个喜欢的人没错,可是你不该带着爹娘一起受罪啊。”陈玉轻声道,“以后他们老了,我们也长大了,我们该保护他们才是。” 陈海擦了擦眼睛,“我知道了。” 他是老大,更是长子,这些道理他早就懂。 他只是觉得,以后他跟田玲结了婚,就是一家人了,田家人或许会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态度会改一改。 刘巧云吃不下饭,陈玉扶着她娘回屋了。 刘巧云一回屋,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就是难受。 也说不上为什么。 陈玉抱着刘巧云,陪她一起。 堂屋里。 三个男人坐着,安安静静的,林白站起来,去陈玉的屋里拿了瓶酒过来,又拿了三个酒杯,一人一杯酒,都倒上。 林白道:“都是一家人,话说开了就好。” 林白把一杯酒放到陈海跟前,说道:“大舅子,喝酒。”他又给了老丈人一杯。 陈大队长喝了一口酒,有很多话想说,可临头到,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喝酒,喝酒。 陈海醉醺醺看着陈大队长,“爹,对不起,之前的事我让你们受委屈了。”他身上酒气很重,可没醉。 陈大队长笑了,“这才哪到哪啊,我跟你娘没事。” 其实田玲家最大的问题是,田玲听她娘的话,要是她有自己的主见,不听她娘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还有些盼头。 可这小两口的日子,丈母娘一掺和进来,那可什么都完了。 绝对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巧云晚上没出来,陈玉给她端了水进去,后来陈玉还想留下来的。 刘巧云不同意,“昨天才结的婚,今天怎么能留在娘家呢?回去,明天再来,又不远。” “娘,我担心你。”陈玉握着刘巧云的手。 刘巧云脸色好多了,“我没事了。” 她叹了口气,“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刘巧云跟陈玉说:“主要是那田玲的娘太不行了,我记得他们家就生了两个姑娘,你说说,以后他哥娶了田玲,说不定以后生了孩子都得改姓田呢。” 陈玉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年头还是很看重儿子的,不算儿子再没用,再不争气,那也是带把的。没儿子的叫绝户,城里可能比这里好一些,可在这大队里,那绝户会叫人笑话的。 他们大队由她爹管着,情况好一些。 有些大队,那没生儿子的男人,怪媳妇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家暴都是常有的事。 陈玉道:“娘,别事这事了,急也没用啊,不行的话,你明天去大伯家,跟奶奶说一说。” 刘巧云道:“明天不行,后天去吧。” 陈玉点点头。 堂屋里三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搬都搬不动。 天色又晚,最后啊,陈玉跟林白还是留下来了,一起睡的陈玉的屋子,两人都结婚了,也没那么计较了。 第二天。 田玲早早的就起来了,还请了假,就在家里等着呢。 她娘昨天跟陈海说好了,今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不去的别的地方,就来他家吃。 她娘亲自做饭! 一大早,田玲就催着她娘去买菜了。 她娘阮慧心却没动,“急什么,等陈海来了再说。” 田贵去上班了,这事田贵知道,他想留下的,可阮慧心不让:“还请什么假啊,再请假得扣多少工资啊。你又不像我,管账的。”阮慧心是会计,她自个发工资,请假什么的都不要紧。 只要不超过五天,都没事。 田玲左等右等,都不见陈海来。 阮慧心一声冷笑,“瞧瞧,这都几点了,那陈家还不来。”十一点了都。 又说,“我就说,别去买菜了,叫我说中了吧。” 田玲道:“娘,再等等,他答应过我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点。 不光陈海没来,陈海的爹娘一个都没瞧见。 田玲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阮慧心说了:“你就死心吧,叫我说,陈家人还是不在意你,陈海的爹升到城里去了,我是挺满意的。可是啊,这陈家心不诚啊,要是他们现在来了,我二话不说,你明天想去领证我都答应,可你瞧瞧,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你。” 田玲跟阮慧心提过,前天陈海的妹子结婚,今天应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那陈家人挺看重闺女的,今天可能不会过来。 可阮慧心在堵。 要是在陈海心里,田玲更重要的话,肯定会叫他爹娘过来的,要是陈海真这样做了,阮慧心肯定就答应他们的婚事了。 这就说明,陈海为了田玲,什么事都愿意干,连爹娘妹子都顾不上,一心向着田家。这样的好女婿,阮慧心当然想要啊。 那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可现在看,陈海还差那一点意思。 妹子的三朝回门,还不如见心上人的爹娘重要吗? 这陈海啊,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 阮慧心摇摇头。 田玲叫阮慧心的话说得脸都白了。 她往外走。 “去哪?”阮慧心问。 “我去邮局找陈海。”田玲说道。 “别去了,他肯定在家呢,他妹子今天三朝回门,这会一家子人在吃饭呢。”阮慧心道。 田玲惊讶回头,“娘,你怎么不早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慧心,“娘,你既然都知道,怎么不改个日子?” 又道,“好歹跟我说一声啊,叫我白等了一早上。” 阮慧心,“什么白等,你这叫看清了陈海的为人,在他眼里,你还不如他妹子重要呢!” 田玲道:“娘,不是这么算的,事有轻重缓急啊,他妹子刚结婚,当然重要。我们,我们两家见了两回面,都不欢而散,这次见面应该更郑重才是,得好好跟他爹娘商量一下。” 田玲对陈海的态度变了,对他爹娘的态度也变了。 阮慧心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你给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田玲不愿意。 可还是叫阮慧心塞进了屋里,“呆着。” 下午的时候,阮慧心的厂里有事,她出去了一趟。 田玲一向听她的话,阮慧心就没反锁门,谁知道,阮慧心走了没一会,田玲就偷偷的出去了。 她去邮局找陈海了。 没想到,她刚到邮局门口,就看到陈海了。 “陈海。”田玲兴冲冲的过去。 陈海刚从家里回来,正准备因宿舍呢,昨天晚上他们三个喝了不少的酒,今天也没什么精神。 他看到田玲,笑容里透着一丝悲伤。 75、075 田玲开口就道歉:“对不起, 我忘了今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害你为难了。” 陈海道:“这事不怪你,我也忘了。” 田玲道:“今天不成,那我们改个日子吧。”她看出了陈海脸上的为难,停顿了一会, 说道, “要不,问问你爹娘的意思, 看他们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陈海望着她,“你母亲同意吗。” 田玲脸色一变。 阮慧心当然是不同意的, 还把她关起来了, 她是自个偷偷跑出来的。 陈海一看田玲的脸色变知道了。 他苦笑:“算了吧,长辈们都不同意,这事……” “长辈都不同意,什么意思?”田玲不解的看着陈海。 都? 什么都叫不同意啊。 陈海的话到了嘴边, 看到田玲清丽又难过的脸,半天都说不出来。 田玲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不愿意接受。 她轻声问道:“你爹娘不同意我们的事了, 是不是?” 陈海缓慢的点了点头。 是的,长辈不同意。 田玲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们一起去求他们好不好,只要好好跟我娘说,彩礼多给一些, 她一定会同意的。” 她想了想又道,“你父母我瞧着都是和气人,他们不会忍心我们就这样分开的,对不对?” 陈海看着田玲与他相握的手,有些动摇。 田玲拉着他就走。 陈海问:“去哪?” 田玲道:“我们去民政局,我护口本都带了,你的呢?” 陈海顺口就答了,“在宿舍里。”他在县里工作之后,户口就跟家里的分开了,现在他的户口是一个单独的小本本,在自个的宿舍里放着呢。 田玲停下来,换了个方向,带着陈海去宿舍了。 到了宿舍。 田玲问陈海,“你户口本呢,拿出来。” 陈海从柜子里把户口本拿了出来,茫然问道:“你要户口本做什么?” 田玲又问,“你身份证呢?” 陈海的身份证在身上,他拿了出来。 田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钟,快四点了。 民政局还没下班。 她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等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怎么说!” 陈海到现在都是懵的。 领证? 父母还没同意婚事呢,怎么就去领证了? 他站在那,不由问道:“我们,领证?会不会太快。”不知道怎么的,他有些心慌。 田玲手中拿着户口本跟身份证,她看着陈海的眼睛,“你想娶我吗?” 陈海点点头。 若不是两边的父母都反对,他肯定是愿意娶田玲的啊。 “那走吧!”田玲笑了。 她拉着陈海就往外头走。 邮局的门卫看到他们牵着手一块出门,多嘴问了一去,“你们去哪啊?” “民政局,领证去。”田玲笑着说的。 门卫大叔看到田玲的笑脸,还愣了一下呢,以前陈海带田玲过来的时候,田玲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对陈海都那样,别提对他们这些门卫了。 陈海任由着田玲牵着他,两人一路去了民政局。 “你真要领证吗?”陈海望着田玲,“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直接领证,家长没商没量的,彩礼也没,就这么领证,你不会后悔吗?” 什么都不要吗? 田玲抽出两张纸,拿了笔坐下来写,另一张递给陈海,“写啊。” 她用行动证明了她的选择。 不后悔。 现在的田玲是冲动的,也正是因为这种冲动,才让她生出了跟陈海领证结婚的想法。 也许,过了会,她就后悔了,害怕了。 那可是之后的事了。 还有登记照呢。 他们可没带照片,不过民政局这就可以照,就是要另花一笔钱。 这次照相还是田玲掏的钱。 她把陈海拉过来,坐在幕布前面,照相的师傅给他们照了,可是说了:“这相片现在可拿不了,最快都得五天。” “那怎么办?”田玲问陈海。 陈海想了想道,“那五天后我们再来吧,这资料我先收着。” 五天,也是给田玲一个冷静的机会。 “一人一张。”田玲正要把自己的那张拿过去。 陈海低声说了一句,“你带回家,要是被你娘发现了……”那非得大闹不可。 田玲听进去了,把她写的那张结婚登记的表给了陈海,笑着说:“你帮我收着。” “好。”陈海把两个的结婚登记表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田玲摇头。 她说道:“我想去看电影。”她还主动的拉了陈海的手。 陈海笑了,反握住她的手。 电影院的电影不多,当天买一般是买不到的,得提前定。 陈海正要带田玲去看电影。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他们小两口感情好,于是道:“今天这民政局也没什么人,要不这样,你们把资料拿过来,我给你们登记一下,盖个章子,本子你们先拿着,这照片好了你们自己贴上去,怎么样?” “好啊。”陈海愿意。 田玲为了他都那么主动的,还愿意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跟他结婚,他挺感动的。 他看到了田玲的心意跟努力。 陈海对田玲道:“你在这边坐一会,我办好就过来。” 田玲点点头。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 陈海把资料递了过去,“同志,谢谢你,费心了。” 那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笑得和气,“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不算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人的资料记到档案上面,在写到田玲的资料的时候,工资人员愣了一下。 他盯着田玲的资料看了又看,然后抬头对陈海道:“你等我一会。” 他站了起来,还往田玲那看了一眼呢。 田玲抬头,冲他笑了笑。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快速的往后面的工作的地方走去,他走到里头,推开门,来到一个档案室,他表情特别严肃。 在档案室翻找了起来,里头灰挺多的,有的档案一碰,哗啦啦的掉下一片灰,呛得人直打喷嚏。 找到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档案盒,好厚的灰。 他对着那盒子上头使劲吹了吹,灰尘乱飞,他用巴掌扇了扇,这才好受些。 里头有些暗,他拿着档案盒出去了。 在外头的走廊里打开的。 他打开之后,在里头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几张薄薄的资料,还有一个留存的照片。 他看着那资料,又对上了对照片上的人,脸色变得很凝重。 他又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 他赶紧拿了资料出去。 陈海还在那坐着,只是脸上有了一丝焦急之色,这民政局的工作效率怎么这么慢啊? 田玲已经把椅子拖到陈海身边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把找出来的几张资料递给了陈海,“同志,你看一下。” “这是什么?”陈海问。 难道还要写别的东西吗?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严肃:“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海接过资料,翻了起来,看到第一页,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田玲正在看民政局上面挂的钟,分秒走到6的位置了,四点半了啊。结果,目光转回来就看到陈海盯着手里的资料发呆。 陈海的手在颤抖。 他不敢置信。 “陈海,怎么了?”田玲看出了陈海的不对劲,过来了。 “你别过来,让我静一静。”陈海大声道。 田玲还是走了过去。 她低头看到了陈海手里拿着的资料,几乎是瞬间,她的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摇摇欲坠。 陈海的手颤抖着把资料递给田玲,“既然来了,看看吧。” 田玲不敢去接。 陈海这手里的资料格外烫手,他自个都拿不稳,他把资料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默默的把刚才他跟田玲填的资料给拿了回来。 他声音有些哑,“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不放心的看着陈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的脸色很不对劲啊。” 陈海摇摇头,“我没事的,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缓慢又沉重的说道,“谢谢你。”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道,“我也是看到资料才想起来的,我这人没别的人优点,就是记性好。”他说完就看向了田玲。 难怪他看这姑娘眼熟呢。 陈海拿着他跟田玲填的表,慢慢的走出了民政局。 他没有再跟田玲说过一句话。 田玲看着陈海的背影,“陈海,你听我解释。”她跑了出去。 陈海没有停。 她拉着陈海的衣服,“你站住,你听我解释!” 陈海回头,有些木然,“没什么好说的,你结过婚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幸福。”他没有问田玲为什么骗他。 没必要了。 田玲是结了婚的,他再喜欢田玲,也不会跟有夫之妇在一起的。 这是道德问题。 田玲揪着他不放:“是,我是跟别人过登过记,可是那之后,那人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家人都说他死了,死了听你听到了没有?” 跟死人领过的证,不作数的。 陈海看着田玲,“然后呢?” 田玲深吸一口气,“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真的。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陈海,难道就因为这事不要我了吗?”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海道:“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脑子很乱。” 田玲拉着他不肯放,“陈海,别离开我。”她把抱陈海,可是陈海推开了她。 陈海现在头很痛。 他拿着资料,漫无目的的走了。 田玲没有再去追,她知道她结婚的事陈海一时间很难接受。 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了起来。 陈海怎么能这样呢? 民政局年前不是发了一场大火,把里头的档案跟资料都烧了吗,怎么还有这个? 阮慧心回到家,看到田玲不在,怒气冲冲的出来了。 她直接去了陈海的单位,邮局。 陈海不在。 阮慧心心里一声冷笑,不在? 陈海恐怕又是带着田玲约会去了吧。 阮慧心就在那等着。 等到五年半,陈海回来了。 阮慧心看到陈海,冲过去就骂,“陈海,你要不要点脸?你家是怎么对我们家的?约好中午吃饭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陈海看到阮慧心,人清醒了一些。 他目光冰冷看着阮慧心,“谁跟你约好中午吃饭了,我妹妹出嫁,今天回门,我们当然在家等她。” 因为那几张薄薄的资料,他从对田玲的迷恋中清醒了过来。 陈海对田玲的滤镜都没了,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陈海现在看阮慧心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 阮慧心被陈海的话堵得愣了一下。 陈海以前对她恭恭敬敬的,现在怎么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陈海还想不想娶田玲了? 阮慧心拉长着脸,“陈海,你什么意思?” 陈海道,“没什么意思,我跟田玲分手了,请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田玲结过婚这件事,对陈海打击很大。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田玲竟然一直瞒着他。 陈海说完,就往邮局后面的宿舍走。 阮慧心眼尖,看到了陈海手里拿着的东西,她隐隐看到了田玲的名字。 她快步上前,一把把资料抽了过去,上面是陈海跟田玲的登记资料,阮慧心气得发抖,她用资料狠狠的拍着陈海。 “陈海!这是什么!你好好给我解释!” 陈海看着阮慧心手里的两张结婚登记的资料,晃了下神。 再看这东西,真是恍如隔世。 陈海把这东西从阮慧心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狠狠的撕碎了,然后扔到了前面的垃圾堆里。 他不想跟阮慧心交流,直接跟门卫大叔说道:“大叔,我跟田玲分了,以后她或者她家人来找我,不要叫他们进来。” “好。”门卫大叔点点头。 陈海神色疲倦的回到宿舍去了。 和着衣服,躺在小床上,闷头就睡。 外头,门卫大叔一头雾水。 陈海跟那田玲先前那会,还高高兴兴的手拉手一块出去了,这才一会,注无精打采的回来了。还跟他说,不要让田家人进来。 这是发生了啥事啊? 阮慧心看陈海对她视若无睹,直接就回去了。 怒火攻心。 她心里恨得要死,要是陈海再想娶她女儿,门都没有! 休想! 田玲不在这,阮慧心又去了田玲工作的书店,还是不在,阮慧心只好回家了。 到了家才发现,田玲已经在家里了。 只不过门关着,不让人进,还说不吃晚饭了。 阮慧心拍门:“田玲,你妹妹说你回了,出来,我有问话问你。” 屋里。 田玲哑着嗓子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现在不舒服。”声音是带着哭腔的。 田玲的妹子田铛过来,小声跟阮慧心道,“我姐是哭着回来的。” 阮慧心生气不说,头还疼了起来,“又是这样,上回也是!” 田铛道:“是不是会又失恋了?”她看着阮慧心道,嘀咕道,“娘你也真是的,陈海对我姐多好啊,你为什么非要刁难陈家啊,你一开始就同意,多好啊。” “陈家哪里好了?”阮慧心道,“乡下泥腿子出身,有什么好的,那李辉多好啊,他娘可是罐头厂的主任,这次你爹要评优,就靠他们家了。你说说,阿辉除了矮点胖点,哪点配不上你姐了?” 田铛懒得跟阮慧心说,“你高兴就好。”她躲到外头去了。 她跟田玲一个屋,这门一关,她也进不去。 陈玉跟林白昨天晚上没回林家,因为林白醉了,天又黑,就住下了。 第二天,刘巧云弄了一桌子的菜。 陈玉跟林白都吃撑了。 陈海饭一吃完,就心事重重的回县里去了。 陈玉跟林白在林家留到了晚上,把晚饭吃了,这才回家,临走时,刘巧云还给陈玉装了一些咸鸭蛋跟皮蛋呢。 还有下午的时候蒸的几锅大馒头,给大伯家送了一些,自个留了一些,剩下的叫林白带到林家云了。 林白兄弟多,分一分就不剩什么了。 陈玉回到新屋子就跟林白说:“以后可不许喝那么多酒了!全身都是酒味!” 林白保证:“下次不会了。” 他又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娘家该准备几套我的衣服,以后在那边住,总要换洗的。” 说到这个,林白又想起来,“你给我做的衣服呢,我怎么没见着?” 陈玉心虚的别开脸,“最近太忙了,等过几天,我保证给你。”又嘀咕了一句,“那衣服没买的好看。”就是普通的款。 林白道:“没事,我爱穿。” 正说着,突然听到了隔壁林中家传来了吵架声,还吵是挺厉害的,声音都传到这边了。 陈玉提了一篮子大馒头,“走,过去看看。”这大馒头是准备送过去的。 顺便看一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还吵起来了? 陈玉记得,肖媛跟林中的感情特别好啊,结婚以来,就没红过脸。 林白把家门关好,提着篮子,跟陈玉一块过去了,篮子里的大馒头,五哥家送一些,老屋那边也在送一些。 门是开着的。 林白跟陈玉就直接进去了,肖媛气冲冲的在砸杯子,“林中,你不说一声就要走,真是好得很,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别过了!” 林中无奈的站着,手里还拿着一份入伍的通知书。 他的政审今天下来了,通过了,这是入伍的通知,没想到,叫肖媛给发现了。 肖媛知道林中要入伍去当兵的时候,简直五雷轰顶。 她快死气了。 结婚才一个月多几天呢,林中就要走了,她呢,她怎么办? 林中解释道:“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等过两年,不,一年,我就把你接过去,行不行?”等以后他有出息了,家属是可以随军的。 肖媛压根就不听,“我不管,不许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又哭又闹,“我一个人在这里,还不如当初不结婚呢!”在她看来,林中就是不管她了,她一个女人,才结婚不到一个月,以后怎么过啊? 那不是守活寡吗? 苦苦熬着。 林中道:“每年都有假,我会回来的。” 肖媛压根就听不进去。 陈玉听了一耳朵,知道林中要去从军,也有惊讶,她可不知道这事。 她看了看林白。 林白是知道的。 林白从篮子里拿出大馒头,问:“五哥,五嫂,你们吃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都这时候了,还吃什么啊! 林中正准备要林白跟陈玉帮着劝一劝肖媛的,谁知道,肖媛听到有吃的,怔了一会,然后走过来,拿着大馒头认真吃了起来。 她还真饿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饿得特别快。 肖媛抹了抹脸,然后认真的吃了起来。 真是神转折。 林中哭笑不得,又暗暗庆幸,他去拿了软毛巾,沾了水,给肖媛擦脸。 林中温柔劝着:“入了伍就有津贴了,我去赚个几年,以后退伍回来,还有补贴呢,还能转业业,到时候要是转到城里去,以后户口就有着落了。” 肖媛一口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气闷道,“我是在乎城里户口的人吗,要是我真那么稀罕城市户口,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了。我听我妈的,找个城里人嫁了,多好啊。” 林中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玉看林中跟肖媛没吵了,把篮子里的大馒头递了过去,“你们再拿几个,剩下的,我们给爹娘那边送去。” 林中毫不客气,拿了三分之一。 然后问肖媛,“够吗?” 肖媛想了想,摇摇头,“再拿一些。”她最近晚上老是饿。 林中厚着脸皮又拿了一些。 林白道:“要是不够,我跟阿玉那还有一些。” “好。”林中知道了。 林白跟林中只差了一岁,关系也是最好的,这些个小事,都是不计较的。 陈玉跟林白一起去了老屋。 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回来了,他们两个进去的时候,林老三正在跟林家业说:“爹,你们一天不在,家里的柜子又是锁的,我手里又没钱,连吃个东西都不方便,你们多少给我一点,省得下次不在家,我又没地方吃饭。” 唐红梅张嘴就道:“家里哪还有钱啊。” 她哼了一声,“之前你那假儿子,又是买麦乳精,又是买奶粉的,还买小衣服,不都得花钱啊,叫我说,你该把这笔账记上,去找柳眉要!” 林老三的语气特别僵硬,“娘,都过去的事了,不要说了。” 唐红梅道,“这是是柳眉亏心,又不是我亏心,怎么就不能说了!白白花了一笔钱,你说说,要不是你那个假儿子,秀秀会进少管所吗?” 她越说越气,“当初那孩子就不该送来,要是不送来,家里就什么事都没有!” 唐红梅之前就多喜欢小朝阳,现在就有多厌恶那孩子。 林秀秀进了少管所,都是托小朝阳跟他娘柳眉所赐。 唐红梅能不恨吗? 昨天她去少管所见了林秀秀,可怜那小脸瘦了一圈,秀秀见她的时候,还晕过去了。 后来送到医院去了。 因为林秀秀身体不好,情况特殊,唐红梅被允许在那守了一晚上。 林秀秀情况好转后,就又被送回去了。 唐红梅一想到自家可怜的闺女,就恨上柳眉了。那个毒心的女人,唐红梅甚至觉得,柳眉这是在抱复他们林家! 这孩子说不定就是柳眉设的局! 也不知道唐红梅一个不识字的妇人,怎么会想到这些。 林老三盯着唐红梅。 眼神特别吓人。 唐红梅的声音渐渐小了,林家业在旁边拼命使眼色,闭嘴,别说了! “爹,娘,你们回了。”林白跟陈玉进来了。 林家业松了口气。 林老三看到林白,脸色好了一些,等林白拿出大馒头,递给林老三,“三哥,吃了没?” 林老三接过,一口就咬了一半,“没呢,昨天晚上就是在堂叔家吃的,今天我不好意思再去了,家里又没什么东西,中午的时候还是去老五家吃的。” 林家最穷的应该就是林老三了。 林白问唐红梅跟林家业,“娘,你们什么时候回的?” 唐红梅没好气的道,“五点多回的,走回来的,累死我们了,回来歇了一会,天就黑了,还没来得及吃呢。” 说到这。 唐红梅看向了陈玉,“老六媳妇,厨房里有菜,你去煮饭吧。” 说着,还把柜子里的钥匙递了过来。 林白脸色一沉。 这才结婚几天啊,就叫陈玉干活。 林秀秀长那么多,洗过碗吗? 林白声音不太高兴:“娘,这里有馒头,你们吃这个吧。”说着,把篮子里的馒头拿了出来,去厨房找了几个盘子,全放到盘子里了。 唐红梅的脾气上来了, “老六媳妇,我知道你是新媳妇,可是我跟林白他爹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活,你得体谅体谅,是不是?” 陈玉听到唐红梅说累了一天,还说年纪大了,有些心软,便问:“厨房里有什么菜啊?要不我随便煮点。” 唐红梅道:“没什么菜了,你去菜园子里摘一点,然后再淘米煮饭,对了,我看厨房里还碗没洗呢,你把碗也洗了。”她看陈玉杵着没动,知道是不愿意,语气重了些,“老六媳妇,当儿媳妇的得侍候婆婆,我们家不讲这些,但是,你娘应该跟你说过吧。” 过会,又眯着眼问,“你们家不会不教这些吧?” 陈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她听出来了,唐红梅的意思是,她不做,那就是娘家没家教。 陈玉的语气都冷了几分,她淡淡道:“自然是教的,只不过,在嫁过来之前,我听外人说林家家风好,婆婆对儿媳妇好,特别疼人,不让干活的。” 意思是,当初就是看中了林家的家风好,对媳妇好,这才愿意嫁过来的。 现在进了门,没想到这家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陈玉还说:“娘,我就奇怪了,我跟林白结婚之前,您可不是这样对我的啊。”那时候,唐红梅对陈玉还亲亲热热的。 唐红梅老脸一红:“话是那样没错,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这两天太累了,你看看……” 陈玉不想听唐红梅述苦了,这唐红梅表达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去厨房洗碗,摘菜,做饭。 之前不提家教,陈玉可能还会去做。 可现在,没门。 陈玉直接道:“娘,既然你们饿了,那就用这馒头将就一下吧,我记得家里还有咸鸭蛋,我去拿两个过来,给你们下下饭。” 这够可以了。 这陈玉才嫁进来几天啊,就敢顶撞她了? 唐红梅本来打算看在老六的份上让陈玉过几天舒心日子的,没想到,陈玉这么不识趣,处处顶撞她,于是道: “不了,我这会不想吃馒头,就想吃饭。”这是不愿意,非要陈玉去做了。 陈玉笑了。 她又不是被人捏着玩的软柿子,当然不会同意。 正要说话。 就听林白开口道:“娘,你们不想吃馒头,那就别吃了。” 他说完看向陈玉:“阿玉,我们回家吧,五哥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拉着陈玉就往外走,手里不忘拿着篮子。 陈玉心里一热,跟林白一起走了。 唐红梅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在后头喊,“老六,我跟你爹累了一天了,想吃口饭都不行啊?我们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图的是什么?” 林白回头道:“不是有大馒头吗,这可是上好的白面做的,是好东西,你们不想吃,怪谁?” “我们想吃饭……” “饭?那米饭比这馒头硬多了,年纪大了就该吃软的,要真想吃米做的东西,那我去给你们煮粥,行不行?”林白盯着唐红梅问。 这都几点了,天都黑了。 有东西不吃,非要折腾。 林白看出她娘的意思了,就是想叫拿捏陈玉。 林白不高兴道,“非要煮饭,还要去摘菜洗碗,怎么,我媳妇是娶回来给你做牛做马的吗?” 他最烦的就是这个。 二嫂就是前车之鉴。 陈玉要真开了这个头,以后二嫂不在,这活就是陈玉的了。 像五嫂肖媛,嫁进家门,干过活吗? 唐红梅可没说过一句。 还哄着人家呢。 林白眼睛又不瞎,自然是看得到的。 唐红梅被林白给说了,知道再招惹林白估计又要发火了。 于是她看向陈玉:“老六媳妇,你是怎么想的?” 陈玉没说饭的事,直接说起了另一件事:“五哥不是说要分家的吗,什么时候办啊?”他们肯定也是一起分家的。 之前好像说过。 林老三正在吃馒头,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对,我也要分家!”他一毛钱都没有,分了家,以后钱就能拽在自己手上了,想吃啥就吃啥。 “我不同意!”唐红梅压一压陈玉的,可这分家的话一出,她看陈玉的眼神就像淬着毒似的。 分家! 陈玉怎么敢提! 秀秀还在少管所呢,这林白要是分了家,那他几个哥哥不是有样学样吗? 瞧瞧,最老实听话的老三,听到陈玉说分家都动了心了。 这些儿子要是分了家,以后秀秀从少管所出来,谁管? 她跟林家业年纪大了,还有干几年? 唐红梅压根就不愿意分家,不分家,这钱的大头还在她手上,要是分了家,媳妇个个管自个小家的管,她想要一点钱,还要伸手要,多难受啊! 林白对陈玉道,“等会我就跟五哥说。”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的!”唐红梅的这几个字像是从牙逢里挤出来似的。 陈玉没吭声了。 这事她起个头就行了,后面的自然有人来做。 分家是林中跟林白决定的,到时候他们会出面的,陈玉这个当儿媳妇的,只要在后头听看着,听着就行。 林白都陈玉都走到外头去了。 唐红梅紧紧的跟了上来,这会不饿了,也不累了,那腿脚麻溜得都跑起来了。 “老六,给我站住。” 林白回头:“娘,这事别在大路上说,行吗,去我那说。” 唐红梅勉强同意。 没一会,林家业也跟过来了,手里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走。 他饿了。 林家业手里拿着两个,另一个没吃的递给了唐红梅。 唐红梅这会不挑剔了,拿着大馒头就吃。 别说。 这还真好吃,里头加了糖吧,怪甜的。 唐红梅吃得津津有味。 路人有人经过,“婶子,你们家不错啊,这大馒头可真白啊,是富强粉做的吧,什么味啊?” 说着还凑上前去,使劲嗅了嗅。 “怎么还透着一丝甜味啊。” 林白笑着接话,“这是我媳妇从娘家带回来的,丈母娘做的,用的料特别足,还加了点白糖呢,甜的,特别好吃。” “你丈母娘可真舍得。”那人羡慕道。 “是啊,”林白点头,“我媳妇带了一篮子回来呢,都分给家里人了,自个都没留几个呢。” 那人更羡慕了,“你媳妇可真大方,什么都紧着婆家。” 不像他媳妇,是个小气的。 林白笑着:“是啊。” 陈玉一在边笑了笑。 唐红梅听得脸都绿了。 还紧着婆家,呸,这陈玉但凡有一点看重婆家,就不会不听她的话! 可是啊,唐红梅又不好反驳。 毕竟陈主是林白的媳妇了,要是说陈玉不好,就是说林家不好。 这在外头,林家的名声都是一体的。 林老三手里拿着两个大馒头急急的跟上了。 那人看着林老三手里的两个大馒头,眼睛都直了,“老三,你能分我一点不?” 林老三想了想,撕了一口给他。 那人惊喜的接过来,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越吃越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老六,你丈母娘家的馒头是这个!” 陈玉道:“谢谢夸奖,回去我跟我娘说,她肯定会高兴的。” 唐红梅小声的哼了一下。 这人走后,林白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新屋子。 76、076 林白把他们带到了林中的屋子外头, 并在外头喊道,“五哥,娘过来了,想谈分家的事。” “我没有!”唐红梅一口否定。 这死孩子,怎么成了她想谈分家的事, 她压根就不想谈。 林中出来了, 眼睛上还有一个青印子,像是被打的。 好在这印子比较浅, 明天用个热鸡蛋敷一敷应该就没事了。 唐红梅见了就问:“你眼睛怎么了?” 林中伸手捂着,“没事,刚才没站稳, 撞到桌角了。” 肖媛从屋里走出来, 脸色不太自然。 她还偷偷的看向林中的眼睛,她刚才真不是故意的,那杯子没想砸过去的,就是没拿稳, 掉下来了,结果不知道怎么飞了出去。 肖媛看到林中眼睛上的印子,心里后悔的很, 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砸东西了。 林中揉了两下眼睛。 肖媛忍不住问:“疼吗?我去给你煮个热鸡蛋……” 林中笑着道, “好,煮两个,一人一个。”敷完后吃掉, 正好。 肖媛去厨房了。 她做饭不行,但是煮两个鸡蛋还是会的。 林中本来想把林白他们带到自个屋里去的,可是肖媛因为他入伍的事一直在吵,对,吃完馒头之后肖媛又想起来了,就继续吵了起来。 肖媛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去。 屋里的东西挺乱的。 林中道:“老六,去你那边说,你那堂屋大一些。” 说着,就往林白家去了。 林白走快了些,用钥匙开了门,他跟陈玉去老屋的时候把门锁上。 开了门后,林白先去拿了手电筒,然后点了蜡烛,他把蜡烛拿到桌边上,横着滴了两滴蜡油,然后趁着滚烫的蜡油把蜡烛放了上去,还按了一下,蜡烛放稳了。 陈玉去了拿了几热水瓶跟几个杯子出来,给大伙倒了水。 一共倒了七杯,屋外的肖媛也给算上了,等会肖媛总要过来听一听的。 林白帮着她一起把水放到了桌上,这个大圆桌,还是林中的那个朋友打的桌子呢,特别结实。 原木色的。 当时还说要上红色的漆,陈玉没让上色,就要这原色的,别说,稍一打磨,这颜色还挺好看的。 林白跟陈玉的新房,家具大多是这个颜色。 再跟屋里的东西一搭配,有那么一丁点日式的感觉,白墙,原木色家具,整体感觉很清爽。 当然了,在唐红梅跟林家业这样的人眼里,对这满屋子的家具只有一个感觉,寒酸。 只能说想法不一样。 要是让唐红梅跟林家业置办,不是大红的就是大绿的,最好在上面多贴几个喜字。 唐红梅看么这桌椅,不禁念叨上了,“老六,你看看你这桌子,也不说上个色,还是新婚呢,看着怎么这么别扭。” 林白道:“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怕唐红梅继续唠叨个没完,于是对林中道,“五哥,你不是说要分家吗,现在就说吧。” 林中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开始说了:“爹,娘,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声。” “啥事啊?”林家业心里有点慌,老五的脸色也太严肃了些。 分家这事吧,能不分就最好了。 要是非分家不可,那得好好商量一下,他跟唐红梅养老的事得提前拿出来说一声。 虽然这边的情况是长子养老,可是林家业觉得,其他儿子多少也得表示表示,这养老钱多一块是一块嘛。 对不对。 林中道:“前些日子申请入伍,这两天政审下来了,通过了。” 他停了一会。 唐红梅跟林家业一脸震惊。 唐红梅问了:“好好的,入伍做什么?” 林中道:“有津贴,当几年兵,转业后还可以分配工作。” 是个划算的买卖。 唐红梅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可以啊!那就去!” 林家业看了一眼外头,肖媛在那煮蛋呢,那边砰砰的响,也不知道又打翻了什么东西。 他问林中:“是不是你媳妇不同意?” 林中道:“不是这个问题。” 他直接说了,“你们也知道,秀秀进了少管所。第一次政审的时候因为这个,上面没给通过,后来还是找了关系。”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林白跟陈玉。 唐红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 林秀秀进少管所这事,就是唐红梅心里的一根刺。 林中继续说道,“这次政审虽然通过了,但是以后的升迁都跟家里多多少少有一点关系,我觉得还是把家分了好。” 他望着林家业,真心实意,“爹,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想要那里出头有多难,我只是希望家里人不要扯后腿。” 林家业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水。 唐红梅喃道:“秀秀的事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她还小呢,只是一时昏了头,以后改了就是了。” 林中打断她的话,“娘,话是这么说,可在外人眼里,错了就是错了。这拐卖孩子可不是小罪。”他的语气突然森冷起来,“这要是换了是我家孩子被人拐了,肯定得打断那人的腿,再送到牢里关个十年。” 这一瞬间,陈玉跟林白突然明白五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林中入伍,家里就只剩肖媛了。 要是真有了孩子,有心人想算计,肖媛一个人肯定顶不住。 林中这是丑话先说在前头。 唐红梅脸色一僵,显然,这会她也听出这话外之音了。 她摇摇头,“不会的。” 林中没接话,只是看向林白,“老六,以后你嫂子真怀上了,你跟弟妹帮忙照顾一下,有什么话直管给我发电报,知道吗?” 林白点点头,“我会的。” 林中又看向陈玉。 陈玉道:“五哥你放心。” “老五,你这话说得太重了些。”林家业板着脸道。 林中看了一眼林老三,才又看向林家业:“爹,你自己琢磨琢磨,以后要是我儿子闺女惹了秀秀不高兴,她是不是也去勾搭人贩子,把我家孩子给卖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不会这样想? 林老三脸色发白。 林家业嘴动了动。 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林中这么说,也在理。 许久,他才慢慢点头,“好,那分家就把你分出去。” 林白这时候开口了,“爹,我也要分家。” 林家业转头看向林白:“老五那是有原因的,你好端端的分什么家?” 林白道:“我跟我媳妇现在都是吃公粮的,以后要把户口调到县里去的,这迟早要分的,早点分开,以后我们俩说不定还能一个户头呢。” 后来又加了一句,“以后生了孩子也好上户口本啊。” 这话还真挑不出错来。 要是不分开,那孩子说不定还会上到林家业的户口本里。 林家业沉默了。 这会,林老三也来凑热闹了,“还有我,也要分出去。” 林家业瞪他:“你分什么分,你一个人,不在家住着,谁还给你做饭不成?” 林老三道:“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赚工分,到年底,一点钱影子都见不到。昨天晚上,还有今天一天,我想吃口饭都吃不上,我蹭了堂叔家多少次钱,连钱都拿不出来,我也是个大老爷,真不好意思了。” “以后大队发了钱,给你一点,成不成?”林家业哄着说道。 林老三伸出手,“那现在先给一点。” 老四就是这么跟爹娘要钱的,还要到了,林老三有样学样。 唐红梅听到又要掏钱,心在滴血。 老四才要了五十块呢,昨天她又给了秀秀一些,这会唐红梅手里真不剩什么了。 秀秀多可怜啊,在少管所吃不好睡不好的。 唐红梅哄着林老三,“你说你要什么钱啊,以后我都在家呢,想吃饭回家去吃,给你做!你说你,天天去地里干活,哪有花钱的地方啊?” 林老三不听,现在他娘说得好听,可是过一段时间,肯定又忘了。 他觉得,钱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最好。 “那给我十块。”林老□□了一步。 老四可是要了五十呢。 “没有!”唐红梅狠狠的瞪过去,“你怎么不去抢!先前那五十,是管你大哥要的,你要是想要,去找他们去,我是没有的!”咬死不给。 林老三盯着唐红梅看了又看。 唐红梅顶住了压力,扭过头去,不看老三就是了。 陈玉亲眼看着林家业悄悄的移到了林白跟林中的中间。 这公公难道是在怕三哥? 不会吧。 林老三看唐红梅扭过脸,就开始林家业,结果发现林家业换位置了。 “爹,你给我一点钱。”林老三准确的盯向了林家业。 “老三啊,你想想,老五跟老六都结婚了,花了多少钱了,还有老四,周末又要带媳妇回来,我跟你娘还得给钱,你们又不是印钞机,哪来那么多钱啊。”林家业苦心婆心的劝着,“要不你再缓缓,等下个月,你二哥给了你生活费,我们就从那里头拿钱给你,成不成?” 林老三想了一下。 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林家业就不懂了,这老三怎么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他说得很好嘛,怎么就不行了? 老三咋个就不愿意听呢? 林老三说了:“三个弟弟都结婚了,以后生了孩子,我这个当伯伯的要给钱的,我给给他们攒一点。”到时候买礼物。 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当初小朝阳来林家的时候,几个兄弟可都是给了东西的。 这件事林老三一直记着在。 林家业哽了一下,许久才道,“那也是明年的事了。” 林老三语气平静:“是明年的事,最少三个孩子,我现要不找你们要钱,明年你们一下子舍得拿出那么多吗?” 唐红梅道:“下个月给,就下个月。” 林老三往唐红梅兜里看了一眼,“娘,我看到你兜里有钱了。” 唐红梅一把捂住口袋。 心里大惊,她藏得好好的,林老三是怎么看到的? 林老三脸色一黑。 他刚才并没有看到唐红梅兜的里钱,只是随口一说,试一试,可唐红梅的反应叫他心凉。 林老三直接撂了话,“你们不给钱,以后我就不上工,就在家,哪也不去。以后我不干活了,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说完,站起来气冲冲的走了。 唐红梅是真伤了他的心了。 他娘有钱都不肯给他。 林老三刚走,肖媛就端着两个滚烫的鸡蛋过来的,然后和着盘子一想递给林中,“快剥开敷一敷。” 她坐了下来,然后看向众人,“三哥怎么突然走了?” 林中道:“没什么,就是不高兴了。” 这鸡蛋可真烫。 林中好不容易剥了一个,然后往有青印子的那个眼睛上敷。 唐红梅跟林家业在坐了半天,这会都还没消化掉林老三的话呢。 唐红梅问林家业:“刚才老三说什么?不干活了?以后就吃我们的,喝我们的?” 林家业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唐红梅都要跳起来了,“那种人不是大队里的懒汉吗,什么都不做,蹭吃蹭喝的。” 她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老三跟谁说的,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心想,林家兄弟多,果然事情就多,又加上两老口处理不太公平,以后这矛盾肯定越来越大的。 还好她的口粮跟钱都在粮店那边。 要不然,只怕会落到唐红梅的手里。 林家业面色愁苦。 这老三变了,变化太大了,之前犯上,现在还想做闲汉懒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林白对林中道:“五哥,分家的事明天就去办吧,把户口迁一迁,然后再跟族里的长辈说一说。” 林中点头。 商量好后。 林白又看向林家业,“爹,明天记得把户口本带上啊。” 肖媛等她的那份鸡蛋凉了些,剥了壳,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等吃完,就站了起来,说道:“不早了,我回屋去了。”有些困了。 林家业突然道:“老五媳妇,老五要入伍,这事你知道吧。” 提到这个,肖媛的脸色变不太好看了,“知道。” 林家来道:“他要去就让他去吧,你可是城里下来的知青,不要像大队里一些短视的女人,非要扯着丈夫的后腿,耽误丈夫的前程,这入伍的事是好事,你知道吧。”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不让林中去部队,就是短视,就是扯丈夫后腿啊? 肖媛扭身就走,理都没理林家业,回到家,还把门重重的给关上了。 声音特别响。 还说了,“老五,晚上不许进我屋。” 林家业那张脸拉得老长了。 家里还没哪个儿媳妇敢在他说话的时候走人,还甩脸子。 这像话吗! 林家业沉着脸跟林中道:“老五,好好管管你媳妇,一点规距都不懂。” 林中道:“爹,入伍这事我没跟她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我这一走,只怕一两年都不会常回来,这时候得顺着她一些。” “媳妇可不是这么宠的。”林家业觉得林中对肖媛太好了,这让儿媳妇都骑到爹娘头上了。 林中道:“以后我入伍了,你们对她好点,要是逼狠了,她可是会走的。” 他还说了,“你们把她逼走了,以后我可不回来了。” “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 林家业气走了。 唐红梅也跟着走了。 林中站了起来,拿着那快要冷掉的鸡蛋回屋去了。 看他们都走了,陈玉这才去外头,把门关上。 回来就问林白,“分家的事就这么成了?要不要跟大哥他们说一声?” 林白道:“大哥应该不会分家,其实跟二哥说一声就行。可问题就出在这,二哥肯定是想分家的,可他……” 林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想了一会,才说道:“要是分家的事扯上二哥的话,只怕半年都分不了。”主要是唐红梅不愿意把二哥一家分不出。 到时候肯定要去二哥那闹,撒泼打滚什么的,二哥到底是心软。 林白也头疼啊。 陈玉道:“那就算了,我就那么一问。”过了会,她才叹气道,“也不知道我大哥那边怎么样了,那田玲的娘,真不是什么和善人。” 林白一本正经的说道:“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陈玉看向他。 她发现,结了婚之后,林白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她伸手,轻轻的揪了林白的脸一下,嘿,还挺软和的。 手感特好。 林白笑着看她,然后伸手棒住了她的脸。 凑上去,啄了一口。 跟蜻蜓点水似的。 第二天,分家的事就办好了。 老五林中跟林白成功的分了出去,林老三没分出去,户口还在林家业那边。 林老三才在家里窝了一上午,唐红梅就掏出了三块钱,给了林老三,还答应以后每个月给五块林老三,林老三这才愿意去地里赚工分。 现在林老三手里有钱了,人也高兴了,就没再提分家的事了。 他这个人很容易满足的。 周末。 老四林北把宋小婉带回来了,这天就相当是喝喜酒。 一桌子的菜,当然了,老四林北有点抠,那好菜还是老大林东跟老二林南带回来的。 反正,猪肉、猪心、猪蹄子,猪耳朵,还有老大带回来的牛肉什么的,凑足了满满一桌,都是好菜。 林北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宋小婉话比平日里多了一些,把大哥大嫂都喊了一翩,黑瘦的脸上透着几分欢喜。 吃完怕,宋小婉手脚麻利的将菜都送回了厨房,还要洗碗呢,结果,林北跟了过去,把她给带回来了,“你今天可是新娘子,干什么活啊,好好享一天福。” 唐红梅宋小婉是个勤快人,心里有几分高兴。 可看到林北也疼媳妇,不让宋小婉干活,这脸色就冷淡了几分。 说起来,家里这次娶了三个儿媳妇,结果呢,没一个帮忙干活的。 唐红梅的怨气也很大啊。 谁家儿媳妇娶回来不是干活的? 唐红梅问:“你们这五十块钱的彩礼,买什么了?”这婚事也没大办,也没见宋小婉带什么陪嫁过来。 唐红梅有些不满意。 陈玉跟肖媛不干活,可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多啊,这儿媳妇的东西就是儿子的,算起来,还不是他们林家的。 宋小婉看了林北一眼。 五十块的彩礼压根就没落她头上,都在林北的手心里拽着呢。 林北道:“娘,这钱我存了,你问钱做什么?你可跟你说,我们两准备要孩子,没多余的。” 他可不像大哥二哥,吃公粮有工资拿,这一丁点彩礼,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唐红梅瞪他道:“没管你要钱,就是问问,怎么,不行啊?” 老四林北嘟嚷了一句,“行,当然行啊,我不是怕你找我要钱给秀秀送过去吗。我可是打听过了,少客所不缺吃不缺穿的,囚服都有换洗的呢,顿顿米饭,不比咱们这差。” “闭嘴!” 唐红梅看了林北就来气,“你妹子在那吃苦呢,你也不说关心关心!” 林北不吭声了。 没法继续说啊,他娘说到秀秀就心疼,再说下来,就该抹泪了。 林北可是有新屋子的,就是林中的隔壁,这次让宋小婉过了明面后,两人就搬到新屋子里去了。那宋家的两间老屋子,租给一个特别惨的一家三口了,两老的再加上一个小孙子,有点惨。 那一家三口住的破草棚被风吹倒了,没地方去。 宋小婉以前一直偷偷帮着他们。 这次宋小婉到林家后,林北就做主,把那地方租给了那老头一家,说是租,其实没收钱。 林白跟陈玉一直是休假,两人高高兴兴的玩。 算是度蜜月。 去城里看电影,去那边主轧马路,还去爬了山呢,累得满头大汗的。 两人还找杨帆借了照相机呢,保证又保证会好好爱护相机,杨帆这才把相机借给他们。 他们在山上拍了不少照片呢。 陈玉还去了一个道观,以前挺有名的,现在,看着挺破败的,主要是建筑太老了,没人修复。 里头祖师爷的像还有被打砸过的痕迹呢。 陈玉看了,也拍了几张。 “要不要再去后殿拍几张?”林白问陈玉,他一边说一边给陈玉倒了茶水,道观是在山上,这修的路真不好走,爬得挺累的。 陈玉赶紧摇摇头,“不拍了,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了。” 这白天山上的风景好是好,可一到晚上,可吓人了。 陈玉拉着林白就往山下走。 下山的途中,还听到鸟叫声呢,冷不丁的响起来,把陈玉吓个半死。 林白憋着笑。 他可算是知道陈玉特别怕鬼了。 心里琢磨,以后去淘些恐怖的小说,把书皮换了,半夜给陈玉看。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两人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陈玉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陈玉的腿都是软的,酸痛酸痛的,都是爬山爬的。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回家了。 这次出去,不光找大队开了证明,坐车啊,住旅馆啊,花了不少钱呢。 还有照相买胶卷的钱呢。 不过想一想,也值了。 陈玉跟林白回来就听到一个好消息,肖媛有喜了。 林中喜坏了。 在入伍之前他媳妇怀上了,这是好事。可同时,他又发愁,他不在家,没人照顾肖媛啊,虽然他让林白两口子帮忙看着,可是林白跟陈玉都要去上班。 至于唐红梅,说真的,林中心里是真不放心。 他娘好的时候挺好的,可有时候犯起脾气来,那对儿媳妇可真不怎么样。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中想了想,结果有了主意。 他找了林白,问他,“你手里还有多少钱?能借到多少钱?” 林白道:“五哥,这钱你是做什么?”问明白缘由,林白才会决定要拿出多少。 林中说了,“我想在肖媛娘家附近给她找一个房子,能买下最好。到时候让她去那边养胎,让她娘好好照顾着。” 这会林中打算把钱给凑齐,以后会还的。 林白拿出二百,递了过去,“就这些。” 他没全给,还给自己留了一些,不过,这会剩的真不多了,林白想到自个要是也有孩子了,那这钱肯定不够用。 林白心里暗暗决定,再去城里找趟老师,看有没有私活。 林中又惊又喜,“老六,你可以啊。” 他拿着钱就走了。 他可没找唐红梅跟林家业,老两口手里没多少钱,还得受些闲气,不值得。 林中直接去城里找大哥了。 他跟林哥林嫂好好说清楚后,又借了三百。 加上他自己的,有八百了。 这可不少了。 肖媛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 林中给她找了不少东西回来,后来还是酸梅子有用,当时唐红梅知道后,就说酸儿辣女,肖媛肚子里怀的,应该是个儿子。 后来没过两天,肖媛又喜欢上吃辣了。 唐红梅就不吭声了。 肖媛怀孕了。 唐红梅每次做饭,都会给肖媛多做一份蛋羹,这是孕妇餐,有时候还会从老二那拿些肉来,给肖媛加餐。 反正,林中在的时候,唐红梅这个婆婆做得挺好的。 陈玉销假之后就去上班了。 林白也是一样。 林白早出晚归的去接陈玉,开始那几天,两人都回丰收大队住新屋子,可时间一久,这挺折腾人的。 然后两人说好,陈玉三人住宿舍,四天回家住。 这样一分配,好多了。 肖媛怀孕后,没跟林中吵了,也不知道林中是怎么说服她的。 后来林中眼肖媛商量在肖媛娘家的城市买房子的事,肖媛不同意,说了,“ 我娘人是好,可就是太好说话了,我嫂子都不怕她。我要是真在那边住着,就算是你买了屋子,那嫂的闲言碎语也不少,还不如就在这住着呢,不行的话,你在县里买或者在城里买,要是真快生了,叫二嫂帮忙照顾我一下。”二嫂人挺好的。 陈玉要上班的,又比她小,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至于唐红梅,这会已经在照顾肖媛了。 说实在话,肖媛对唐红梅这个婆婆的印像还不错,肖媛不干活婆婆也没说过重话,现在天天变着法的给她煮好吃的东西。 日子还挺不错的。 林中走之前,给了肖媛一百块的私房钱,剩下的他全给了林白,叫林白帮忙管着。 不管是买房,还是以后肖媛要生孩子,叫林白帮忙看着这一些。 林中不是没想法把钱给肖媛。 可肖媛是个手松的,又喜欢打扮自己,没林中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把钱给花光了。 林中真不放心。 林中是五月底走的。 走的那天,家里人都去送了。 肖媛哭成了泪人,后来还是陈玉劝她,“哭得太久,对孩子不好,忍一忍。” 肖媛想着孩子,这眼泪才慢慢的止住了。 陈大队长搬到城里那天,陈海回去帮忙了,贺立国把那次拉砖的车也叫来了,方便搬家。 贺奇也来凑热闹。 瞧了半天,没见陈玉,陈大队长就说了,小两口去外头游山玩水去了。 刘巧云跟陈海自那天吵了一回后,倒是没伤母情分,就是见面的时候,刘巧云不太自在。 她后来想一想,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 想跟陈海道歉,可又拉不下脸。 就这么不尴不尬的。 过了几天,刘巧云又觉得没错。 毕竟,那田玲的娘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也不知道陈海跟田玲怎么样了。 刘巧云一直不敢问。 陈海的脸色跟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差不多,难道是分了? 可陈海分手应该伤心才是,他多喜欢田玲啊,不该这么冷淡。 田家。 田玲下班回来,一脸倦意。 她瘦了好几斤。 “回了。”阮慧心笑吟吟的看着她。 田玲一愣。 她娘的状态不对,昨天看到她的时候,还凶得气,看到她就骂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那语气…… 阮慧心拉着田玲就往屋里走,说道:“洗澡水给你备好了,你回屋去换件衣服出来,东西我帮你放着。” 田玲一脸茫然的被阮慧心推到了屋里。 她刚进屋。 就看到阮慧心手脚极快的将门关上了,然后咔嚓一声,锁上了。 田玲一头雾水。 “田玲,你可算回来了。”矮胖男人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田玲看着光着膀子的矮胖男人,心都凉了。 77、077 田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 这矮胖男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更可怕的是, 那人还把上衣给脱了。 田玲退到了门口,开始拧门把手,开怎么打不开? 田玲想到阮慧心在外头,赶紧求救,“妈, 开门, 我屋里有人!” 那矮胖男人嘿嘿一笑。 田玲的心都提了起来,拼命拍门, “妈,开门啊!” 她喊了好几声,在里头等了半天, 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妈刚才还在外头呢,不可能听不到啊! 田玲又喊起别人了:“爸,小铛,开门啊。” 矮胖男人看向田玲, “别喊了。” 他往田玲这边走过来了,还说了,“你以为是谁放我进来的?” 田玲听到这话, 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是啊。 这李辉(矮胖男人)压根就没她家的钥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进来, 再说了,她家在四楼,更不可能是从外头偷偷爬进来的。 更可怕的是, 李辉现在是光着膀子在她房间的。 田玲都快贴到门上了,她声音颤抖:“你别过来!”她惊恐而又警惕的盯着李辉,“你不要乱来,耍流氓可是要抓到公安局的,你读过书,应该懂法才是。” 李辉笑了起来,“我可没读什么书,读书多讨厌啊!”就算他没读书也不要紧,有他父母的关系,找份吃皇粮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可不少。 瞧,眼前这家不是也有一个吗? 李往还在往这边走。 田玲急得狠狠的踢了两下门。 阮慧心听到踢门声,知道田玲急了。 她想了想还是出声了,劝说田玲,“玲玲,我跟李家都商量好了,你好好跟李辉谈一谈,过几天就把婚事办了。” 田玲听到阮慧的回应,害怕的说道:“妈,他把衣服都脱了,你快开门啊,他是个变态!” 外头阮慧心沉默了一会。 里头田玲等得心焦。 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妈,我求你了,开门。” 许久,阮慧心的声音传来:“反正你们也快结婚了……” 本来,李辉还有所顾忌的,可是听到阮慧心的这句话后,就像是得到了圣旨一样,脸上那笑田玲见了都害怕。 李辉扑了过去。 田玲尖叫着躲开。 “田玲,听到没,你妈都同意了。我又不是跟你玩玩,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李辉嘴巴没停,眼睛在田玲身上上上下下来回的看。 哎,怎么让她给跑了。 李辉往旁边一跳,这下,他把田玲拦在了床头。 他慢慢逼近。 田玲身体紧紧靠着墙,手脚发冷。 上次跟陈海闹得不开心之后,田玲就一直不太好,饭也吃得不多,郁郁寡欢的,这人也没什么力气。 李辉矮归矮,可他胖啊,又是男人,力气比田玲大多了。 李辉看田玲的眼神,就像是看猎物似的。 又加上阮慧心在外头,李辉觉得更加刺激了,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 嘿,他还没玩过这样的。 李辉趁田玲恍神的功夫,猛的扑了过去,“抓住你了。” 谁知,下一秒,一个台灯重重的砸到李辉的头上。 田玲砸的。 李辉的头流血了,田玲眼前晕得厉害,她尖叫跳到了床上,然后从床的另一边下去了,往门边跑。 李辉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田玲使劲的拉了拉门,门还是不动,她清楚的知道,阮慧心就在外头。 她这会完全看明白了。 要不是阮慧心,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田玲的看到李辉头上的血了。 那血血流得很厉害,床头的那一片的地,都染红了。 田玲蹲在门口,看着那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田玲看那血还在流,心里很害怕,李辉不会死了吧。 田玲本来想过去看一看的,忽然又想到自己去看了没用,于是对门外喊道:“妈,李辉死了。”她就不信她妈听到这话还不开心。 外头的阮慧心立刻就慌了,“你别瞎说,李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 田玲木然道:“我杀的。” “玲玲,话可不能乱说。”外头的阮慧心慌得厉害。 她不信。 她家玲玲那么听话,怎么会杀人呢。 不会的。 玲玲肯定只是吓吓她。 田玲声音平静:“不信就算了,明天公安局的同志过来,我们都会被抓起来。” 这样一说,阮慧心还真怕了,她掏出钥匙,从外头把门开了。 田玲听到声音了。 她站了起来,就在门后。 她等着阮慧心把门打开,然后跑出去。 她妈妈疯了。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她要去找陈海,她要跟陈海说清楚。 阮慧心打开了门。 田玲一下子窜了出去,阮慧心一看,就觉得自个上当了,“玲玲,你去哪!”她大喊。 她不容易把田贵跟田铛都支了出去,这么好的机会,玲玲怎么就不知道把握? 李辉的妈可是答应过她的,只要两孩子的婚事成了,就把老田提成小姐,一个月多十五块钱呢。 田玲已经跑到门口了,眼看着就要推开大门出去了,一只带血的手猛的揪住了她的头发,李辉森冷的声音传来:“你还想去哪?” 田玲手手护着自己被扯得生疼的头发,脸上色满是惊恐,“妈,救我。” 阮慧心在旁边,慢慢走了过来。 她看到了李辉头上的血,这脑袋真伤着了? 流了不少血呢。 还好没死。 阮慧心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田玲太不懂事,李辉以后要跟田玲结婚的,那孩子怎么能对自家男人动手? 结婚的时候头上有伤,多难看啊。 李辉拖着田玲的头发,往屋里走去,田玲是背对着李辉的,头发被李辉给抓住了,她动都动不了,一动头发者好像全部被拔下来似的。 阮慧心却还在旁边看着。 “妈!”田玲眼泪都疼出来了,“你还是我亲妈吗,你就这样看着他欺负我吗?”她绝望的看着阮慧心。 阮慧心也不忍心看到李辉这样对田玲,于是道,“李辉,你放手,有话好好说。” 李辉咧嘴一笑,“婶子,我回去跟我妈去,明天就把田叔调到主任的位置上,工资加三十呢,还是个官,您觉得怎么样?” 阮慧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那,你下手还是轻点。”她声音小了些,跟蚊子哼哼似的。 李辉不在意的笑了笑,扯着田铃就生刚才的卧室去了。 他关上门,反锁,然后把田玲扔到地上。 “你还敢打我!”他脸上满是狰狞,从小到大,他就没挨过长辈的打,他奶奶护得很,他亲爸都不敢打他。 李辉拿着台灯就往田玲头上砸去,砸得田玲眼冒金星。 陈海,你在哪? 田玲的眼泪跟头上的血一起流了下来。 门外的门外。 田铛呆立当场,她本来想进去帮忙的,可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连她妈都打不过,更何况里头还有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她妈想干什么,但是她听到了她姐的惨叫声,轻手轻脚的下楼去,生怕被屋里的人听到。 本来她想找邻居帮忙的,可仔细一想,又怕叫外人知道,那姐姐就真的只能嫁这个人了。 田铛拼命的往外跑。 庆幸的是才下楼,就看到她爸了,她紧紧的拽住她爸的胳膊 ,“爷,我姐出事了,你快上去看看,救救她。” 田贵低头,目光深沉的看着田铛。 田铛突然冷汗直下。 要是她爸知情呢…… 田铛推开她爸的手,使劲的往邮局跑去,田贵在后头喊,“铛铛,回来。” 田铛头也不回的跑了。 希望来得及。 田铛跑得太急,太快,她撞到了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是个穿警服的公安同志,田铛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公安同志,我家出了命案,快去救人。” “什么?” 田铛顾不上说话,拉着公安就往家里跑。 “这位女同志,你说清楚啊?到底什么事?”公安同志问。 田铛气都喘不匀了,“我姐姐她在叫救命……” “公安同志,救人要紧啊。” 公安同志没追问缘由,而是问,“你家在哪?” 田铛报了地址,公安同志拽着田铛,拉着就跑,很快,她们就到了田铛家的楼底下。 正要上楼呢。 就看到楼上的窗户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似乎要跳下来。 那是自己家! 田铛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指着那窗户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姐! 田铛的眼泪哐的一下掉下来了。 公安同志顺着田铛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有四楼的窗户边一个人影,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 眼看着那人都要掉下来了。 公安同志大声喊道,“同志,不要跳,冷静一点。” 他又跟田铛说,“去,找床被单来。”那楼上的人真要跳了出来,两人拉着被单接一接,总比直接掉到地上强。 田铃这时候再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了,人在才要名声呢,要是人没了,这名声还有什么用呢? 田玲找一楼的邻居借了床被单。 她出来的时候,公安同志正在擦汗呢。 田玲抬头看了看,四楼的人影没了。 她低声问:“人呢?”邻居就在后头呢,跟着她一起出来了,这会楼上没人了,田玲现在又有顾忌了。 公安同志道,“进屋了。” “这被单还要吗?”田玲问。 公安同志说道:“被单给我,你上去看看。”他把邻居留了下来,现在四楼的人影虽然进去了,可公安同志怕有个万一,还是在下头守着。 田铛快速的上楼回家。 家门关着。 她拿着钥匙开了门,这会她的手都还有些抖呢。 开门进屋。 田铛闻到了特别浓的血气,她赶紧把门关上。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有些迟疑,血气就是从卧室传出来的。 她想了想还是往卧室走了过去。 她爸应该回来了吧…… 她爸在里头! 正护着她姐呢,田铛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李辉肿着脸,头上还流着血,只穿了一个小裤衩。 田铛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 阮慧心捂着脸,她的脸像是被人打过,肿得老高。 田贵看到田铛,面色稍缓,“铛铛,去公安局,报案。” 他看向李辉,“这小子想欺负你姐。” “不许去!”阮慧心一把拉住田铛,“去做什么!还嫌家里的事不够丢人的!” 只穿了一个裤衩的李辉悄悄的在捡衣服,想把衣服穿了,偷偷的走。 他真没想到,田贵力气这么大,揍他毫不手软,他还以为今天的事是阮慧心跟田贵一起说好的。原本,他还瞧不上田贵这个人呢,没想到啊,这人竟然会这么凶! 田铛看到李辉的小动作了。 阮慧心死死的挡在门口,田铛突然冲向李辉,把他手里的衣服一扯,然后跑到窗户口那,把李辉的衣服全部扔了下去,然后冲楼下喊,“公安同志,上来一趟。” “好,我马上来。”楼下的公安同志见没事了,可算放心了,可被单交给一楼的邻居,这才上楼了。 田贵看向田铛,“真是公安?” 田铛点点头。 阮慧心尖叫:“田铛,你疯了不成,你看看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想叫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田铛看向阮慧心,“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真不搞不懂,你是不是想我姐逼死啊?” 田铛指着李辉,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人哪点好了,你要是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不嫁给他啊!” “混账!”阮心慧伸手就要打田铛。 田铛往后一退。 然后趁阮慧心不注意,从门里跑出去了,刚出去,就听到外头的敲门声了,公安同志来了。 田铛赶紧去开了门。 过了没一会。 警车来了。 穿着小裤衩的李辉跟阮慧心被带走了。 换了干净衣服,头上包着纱布的田玲,也在田贵跟田铛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田玲住院了。 她情绪极度不稳定,还怕人,尤其是男人。 田铛问医生:“我姐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脸部跟身上有轻伤,头部的伤重一些,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她精神受了一点刺激,得慢慢恢复。” 李辉跟阮慧心都被关起来了。 阮慧心还在狡辩,她说她是田玲的亲妈,不会害女儿的。 李辉也说,她是田玲的男朋友,两人两情相悦,殴打只是两人的小情趣。 可惜。 田贵跟田铛不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是证人,能证明李辉跟田玲不是对象关系,还有阮慧心,见钱眼开。 这一次,田铛真没法帮她说话。 她也不愿意帮阮慧心说话。 这次她帮了忙,那下一次呢? 要是她妈为了一点利益,也把她卖给别人了怎么办? 田铛害怕。 田贵决定跟阮慧心离婚。 阮慧心不同意。 她不敢置信,“你竟然敢不要我,当初,是你想着娶我的,只有我不要你的份,你怎么敢不要我?” 田贵盯着阮慧心,只说了一句,“这些年,我受够了。” 阮慧心吼道,“我也后悔当初嫁了你,我就不该听我妈的话,说什么你老实可靠,不是老实可靠,是没用!是不会赚钱,是升不了官!但凡你有用一点,我至于要用女儿换你的前程吗?” 田贵也吼道,“谁让你换了,我就喜欢这样的日子,家里是缺吃了还是缺喝了?还还是你太势力眼,看到一个当个小官的,心里就惦记,要是你不跟人攀比,至于过成这样吗?” 陈海对田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原本,他送邮信送邮件的范围包括田玲工作的书店的,当初,就是因为他经常给田玲送信,两人才慢慢认识,慢慢熟悉起来的。 别误会,那信不是陈海写的,是别人寄给田玲的。 现在陈海没去那一片送信了,他跟同事换了地方。 不光是田玲工作的书店,连田家那一片地方他都没去了,他不想碰到阮慧心。 陈海现在比以前更加忙碌了,只有忙起来,他才能忘掉田玲。 时间久了,以后就能完全忘掉了。 这天,陈海送信去公安局,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公安提着公文包往里走,看到陈海,还跟陈海笑着打了招呼。 这个公安同志叫郝正,是之前给陈玉送过表扬信的。 陈海认得他,上次陈玉结婚,这位公安同志还了呢,是陈玉邀请的。 “陈海同志,你给这一片送信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郝正笑着问道。 “以前是另一边,跟同事换了区。”陈海回道,“我过来两口了,都没看到你啊,最近在忙什么?”他问完才想起来,公安局的案子一般人是不能问的。 陈海很快道,“不能说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郝正还真说了:“不是什么大案,不过啊,这案件的性质太恶劣了。检察院已经定案了,人也判了刑。可你说怪不怪,那抓进去的男犯人没过几天,竟然出来了,还叫我撞到了,我报到上面去了。” 他又道:“这案子上面要严查,我刚刚从报社回来,这案子到时候要发表的。明天你就能看到了!” 郝正同意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还会登我的照片呢,你说说,我们只是为人民服务嘛,搞得这么隆重,怪不好意思的。” 陈海道,“这是好事啊,我明天一定买报纸,好好把你的那篇报道剪下来!对了,明天我再给陈玉送一份去,叫她也看一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都有工作要忙呢,一会就散了。 第二天,陈海早早的就买了两份报纸,他把要送的信全部装好,然后骑着自行车就往陈玉工作的粮店去了。 七点五十,陈玉在粮店里头,正准备上班呢。 结婚之后,陈玉白里透红,比以前更好看了,笑容也多了。 她销假回来,还发了喜糖跟一些特产呢,这可让粮店的同志们更喜欢她了。 这姑娘多会做人啊。 陈玉看到陈海有些惊讶,“哥,你怎么来了?” 她都有好些天没见着她哥了。 陈海递了一份报纸给她,说道:“郝正同志办了一个大案,上了报呢,我昨天听他说的,就想着这件事你也该知道,大伙都认识,该为郝正同志高兴才是。” 陈玉接过报纸,翻看起来,“哪页啊?” 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郝正同志的正脸。 郝正同志穿着警服,敬着礼,精神奕奕的,在报纸的头一页呢。 陈海也翻开了报纸,在这开始看了起来。 这么一页,五分钟就能看完。 陈玉看了,受害者是个姑娘,她亲妈跟一个相亲对象合谋,将她骗到房里……最后姑娘救出来了,姑娘的亲爸跟妹妹都没有姑息作恶的亲妈,给送到公安局去了。 报纸上说,那相亲对象家似乎有些背影,不光想拿钱消灾,还把判了刑的男犯人从公安局给捞了出来,结果叫郝正同志发现了。 郝正同志这回可是立大功了。 上头立了案,派人来查了,公安局里的一些蛀虫很快就会被揪出来了。 陈玉笑着对陈海道,“郝正同志这照片拍得真不错,一身正气。” 陈海看完报纸,脸色铁青,跟陈玉说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就匆匆走了。 这是怎么了? 陈玉不解。 她又看了报纸一眼,她哥是看了里头的内容后,才变了脸的。 这上面…… 陈玉突然一怔。 又仔细的将刚才的新闻看了一遍,她哥脸色这么难看,难道跟田玲有关?可上面写着化名张某,黄某,不姓田啊。 等等,化名。 陈玉将田玲一家代入报纸中受害人的角色,瞬间就想通了,还有相亲对象,难道上次的那个矮胖子? 对得上。 可真的会是田玲一家吗? 陈玉有些不敢想信。 报纸里受害姑娘的亲妈亲手把女儿推入火炕,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那个禽兽揪着头发打骂,田玲她妈看着挺爱护田玲的吧。 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陈玉,上班了。”同事喊她。 “来了。”陈玉应道, 她收起报纸,开始工作起来。 这么快就八点了啊。 工作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中午换班的时候。 何主任来了,她拍了拍手,对大伙道:“大家把手上的活停一停,我有件事跟大伙说。” 粮店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何主任道:“下午有个新同事要入职,二点钟上班,到时候大家欢迎一下。” 陈玉问:“主任,新同事是男还是女啊,叫什么啊?” 何主任脸色严肃,“姓李,是个姑娘,这姑娘是上头空降下来的,好了,就这事。”她说完,把陈玉叫过去了。 何主任是这么说的,“那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你那宿舍不是只住了一个人吗,到时候安排她跟你一起住,你看行吗?” 陈玉笑着点头,“当然行啊,那宿舍又不是我的,本来就该两个同志一起住的。” 她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何主任笑,“这就好。” 陈玉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主任,你是县里的人,在这里久,知不知道哪个地方能买房子啊?我家那位想凑点钱买个房子,两人住一块,他说上班也方便。” 何主任听了这话,点点头,“你们小两口正新婚呢,这分开住确实不好。”她道,“我会帮你留意的,你说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啊?” 陈玉道:“最好能大点的,我婆家人多,兄弟七个呢,怕以后来了客人没地方去。” 何主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要我说,兄弟多再更不能买大方子,以后婆婆来住,再带着孙子来住,一个接一个的,那才不好相处呢。” 陈玉立刻道,“那我听主任的,你帮我看一看。”可说完想起一件事,“我弟弟跟他弟弟都在这上学呢,最好给两个孩子留一间。” 何主任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我帮你问问。” 陈玉高兴得很,谢了又谢。 何主任忽然问:“上次你结婚,那摄影师哪请来的?” 陈玉道:“城里请的师傅,前些天来了信,就好了,让我们去拿呢,可我跟我家那位一直没有空,就没去。主任,要不这样,到时候洗出来了,我拿给你看一看。要是您满意,我再跟他说,让他来过来跟您见见。” “好啊,那我等着。”何主任笑眯眯的看着陈玉,觉得更喜欢这孩子了。 是个有心人。 何主任有个亲戚也要结婚了,特别亲的,她看到陈玉上次的喜酒那照相就特别好,她也想叫自家人拍几张,留着,做个纪念。 下午二点,粮店的新同志来了,何主任亲自领过来的。 是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姑娘,脸上的妆粉很重。 “大家好,我叫李小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大家多多指教。”李小悦踩着羊皮鞋,还有小跟呢,穿着裙子,独一份呢。 李小悦。 陈玉想起来了,是林白之前在供销社的女同事,赶过陈玉的那位,连数都算不清楚,后来叫供销社的领导打发到养猪厂去了。 这人怎么会调到粮店啊? 李小悦眼睛一扫,也看到了陈玉。 她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的道:“哟,这位很眼熟嘛,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说完就问何主任,“主任,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长得真是招风引蝶。” 这年头,招风引蝶可不是什么好词。 何主任心里咯噔一下。 这新来的女同志对陈玉有成见。 何主任道:“说什么呢,那位是陈玉同志,我们的优秀同志,上过报纸的,公安局都表扬过的。还有,陈玉本本分分的,结了婚。” 何主任表情严肃的看着李小悦,“李小悦同志,我们粮店的同志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你不要把歪风邪气带过来了。” 这话就说得很严重了。 李小悦没想到何主任这么护着陈玉。 她扯出一个笑,“是,主任,我会好好跟陈玉同志相处的。” 她说完,看向陈玉,“陈玉志,你说是中以。” 陈玉微笑点点头。 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李小悦同志,我听人说你连算数都算不好,我一直觉得这话肯定是假的,要不,您给我们称一称米,算一算价钱?” 78、078 李小悦表情一僵。 何主任听到陈玉的话也愣住了, 她慢慢的看向李小悦,直接就问了,“李小悦同志,25.3加16.9等于多少?” 竟然还有小数点。 李小悦的脸都皱成苦瓜了,可在何主任步步紧逼的目光下, 她又不得不算。 她掰着手指头, 25加16是多少来着? 陈玉看着李小悦。 她想知道,李小悦在离开供销社的这段时间, 学习了没有,进步了没有。 要是李小悦还跟以前一样不会算数,那她是怎么分到粮店来的? 要知道, 粮店的粮食买卖那可真不少。 这就很奇怪了。 虽然何主任说是上头空降下来的, 可这怎么不空降到别的部门,要空降到粮店这边呢? 陈玉心里有些奇怪。 李小悦掰着手指头数了十分钟。 何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黑得跟锅底似的。 何主任不再想等了,直接问了, “李小悦同志,算出来了吗?” 李小悦半天才回答:“三……三十六?”对不对? 她巴巴的望着何主任。 先不说对不对,那小数点被你给吃了?! 何主任气笑了, “好了,我知道了, 以后了,你就帮忙运送粮食吧,别的不用管。” 小学生都会算数, 上头怎么想的? 李小悦问:“累吗?累的话我可不干。”她上头有人呢!是商业局的,那可是粮店的顶头上司呢! 她看出来了,何主任站在陈玉那边,给她脸色看。 哼。 何主任脸冷了下来,“当然累,工作就没有不累的,你要是不想干,就回去,别在占着名额不办事!” 李小悦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 语气中带着警告,“何主任,你可别忘了,我上头有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何主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啊,你背后有人呢,你要是不服,要不要把这个粮店主任的位置让出来,给你坐?” 李小悦眼睛一亮。 是啊。 要是她当上主任了,就不用光活了,还能指挥别人干活。 这真是个好主意。 李小悦看向何主任,喜笑颜开,“主任,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 她决定下次跟那人见面的时候,吹吹枕头风。 何主任都不想搭理李小悦了。 她对粮店的众人道,“大伙干活了。” 等快出去的时候她想到这李小悦分到陈玉那间宿舍了,于是又把陈玉叫来了,“这李小悦脑子有病,你还是单独住吧。” 这上面安排的什么人这是。 陈玉点点头,正好她也不想跟李小悦住一块。 李小悦被安排到了陈玉隔壁的宿舍。 虽然没住一块,可进进出出都能见着,唯一让陈玉庆幸的是,两人不在一块干活,省心不少。 陈海骑着自行车,先去了田玲工作的书店,他听说田玲辞职了。 心里一沉。 紧接着,他又去了田家,他在田家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后来邻居出来,说田家人好些天没回来了。 只看到有一天晚上,田贵回来拿了些东西,就走了。 陈海失魂落魄的坐在田家门外头。 报纸上的受害者真的会是田玲吗? 陈海心里堵得慌。 他在这坐了半天,才想起来包裹里的信没送出去,这才站起来,下了楼。 他跑了大半天,送完信后。 他又到了公安局的外头。 他是来找郝正同志的。 报纸上写着,是郝正将犯罪嫌疑人带走的,也是郝正,后来将男犯人给第二次送到监狱的。 陈海在这等到天黑,才看到郝正同志回来,他赶紧上前,“郝正同志,我有话跟你说。” 郝正看陈海拿着报纸,语气透着欢喜,“你看了报纸了。” 陈海点点头,笑容有些勉强,“看了,郝正同志你很上相,很英勇。” 郝正笑了。 陈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他:“郝正同志,我想问问,这报纸里的出事的姑娘是不是田玲?” 郝正收起笑,目光如鹰,“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海道:“田玲之前跟我谈过对象,都要见家长了,后来她妈不同意,我们就分了。我就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郝正同志的神情,陈海已经猜到,那天出事的真的是田玲。 陈海心如刀绞。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郝正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不会吧。” 陈海不明白郝正为什么这么说。 郝正道:“这样,我带你去见个人,看她怎么说。” “好。”陈海以为郝正要带她去见田玲。 心里忐忑不安。 他现在有点害怕见田玲,可又特别想见她。 特别矛盾。 郝正带陈海去见了田铛。 在书店。 田铛顶了田玲的职,陈海之前去书店问田玲的情况的时候,那是田铛提前交待过,不管谁问田玲的事,一律说离职了。 田玲在书店工作的时候,田铛常常去,她是个开心果,书店的人挺喜欢她的,也愿意帮她。 田铛正在整理书呢,听说外头有找她,心里一喜,果然是郝正来了。 结果,田铛还看到了陈海。 田铛的表情冷淡了下来。 郝正问田铛:“你认识他吗?” 陈海看到田铛的时候,已经完全确定受害者变是田玲了,他紧张而又焦急的问:“你姐姐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他急匆匆的说道,“我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就找过来了,还去了你家,书店也过来,可是书店的人说她离职了。” “你找过我姐?”田铛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了些,可语气还是不好,“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陈海沉默了一会。 说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田铛冷哼道,“不知道?要我看,你就是不关心我姐,要是你陪着她,或者娶了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海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之前都跟她去民政局了,可是她跟别人领过证了,档案还在那呢,我跟她没法领证了。” 田铛摇着头,不敢置信,“不可能,姐没有结过婚,你骗人。” 陈海道:“不信你可以去查,我跟她连结婚照都拍了。”就是差那么一点。 陈海问田铛,“你姐呢?我想去看看她,我想……” 田铛硬邦邦的说道:“我会去查的,等我查出来,再告诉你结果。” “她没事吧。”陈海问。 田铛这会对陈海的语气温和多了,“她没事,已经快好了。” 陈海想了想道,“我想见见她,要是你明天查清楚了,能不能带我去见她,我就在这等你。” “好。”田铛答应了,“要等我确定你的话是真的才行。” 陈海很高兴。 田铛去了医院。 单人病房。 田玲受了伤,这是公安局那边特意交待过的。 田铛进来的时候,田玲正在看信。 “姐,谁的信?”田铛好奇问道。 她姐的脸上满是欢喜,整个人都透着一层光,那笑容藏都藏不住。 田玲扬起笑脸,“是维成的信。” “维成?将维成?”田铛惊讶,“你之前的那个对象,他不是死了吗?” 田玲道:“他没死!他还活着,他给我写信了,他让我过去!”田玲爱惜的将这封信折了起来。 田铛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陈海之前说的话,“姐,你是不是跟蒋维成结婚了?” 田玲折信的手一僵。 田铛紧张的看着田玲。 田玲道:“是的。” 田铛喃喃,“原来是真的。”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海。 田玲知道陈海来找过田铛了。 可是太迟了。 出事的这些天,陈海没来看她,没有找过她,田玲对陈海的那一点好感觉现在没剩多少了,起码,她自己是这样想的。 其实,在田玲收到蒋维成的信之前,田玲都还在想陈海,可是等她看到蒋维成的信,陈海就被她抛到一边去了。 蒋维成,田玲的初恋,田玲最爱的男人,两人偷偷瞒着父母,悄悄的领了证。 后来蒋维成失踪了,死了。 田玲这才在阮慧心的压力下,开始恋爱。 阮慧心只知道田玲特别喜欢蒋维成,但是并不知道偷摸的领了证。 阮慧心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逼着田玲嫁给李辉了。 那矮胖男人可不会娶一个结婚的女人。 那可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当然了,现在两家也是死仇呢。 田玲拿着信,对田铛道:“我要去找蒋维成,他在等我。” 田铛犹豫了一会,说道:“陈海说他想见你。” 田玲不言不语的坐了一会。 过了会,她似乎觉得了,于是躺了下来,蒙着被子,声音很轻,“我不想见他,你跟他说,我丈夫回来了。”她闭上了眼睛。 “……好。” 第二天,陈海见了到田铛,立刻就问,“你查了吗?” 田铛点点头。 陈海道:“你能带我去见田玲吗?” 田铛摇摇头。 “为什么?” “我姐说,她丈夫还活着,她要去找他。” 陈海失魂落魄,然后苦笑,“我知道了。” 田铛鼓足勇气说道,“陈海哥,你会遇到喜欢的姑娘的,一定会的,加油!”她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不知道的,她见了陈海,有些心虚。 粮店。 陈玉正在算粮,就正到跟李小悦一块出去的男同事气冲冲的回来了,两人是给低保户运粮的,这才刚出去没一会呢,怎么就回了? 李小悦是过了一会才回来的,李小悦似乎也在生气。 陈玉只看了一眼,就继续称粮了。 男同事气冲冲的去找了何主任,这李小悦太不是东西了。 说是帮忙一起送粮,结果连推一下都不愿意,男同事上坡的时候没站稳,车往后退了一下,结果李小悦一下子就闪开了,还撞了男同事一下,结果,那车子一下子就滑下去了,还撞到了石头上,粮袋都破了。 米都撒了出来。 男同事在那捡了半天,李小悦跟没事人似的,还不耐烦的催促。 这不,现在就成这样了。 陈玉看何主任把李小悦叫进去,训了一回。 李小悦甩脸子走人了,叫都叫不回。 何主任也很生气。 她给上面的商业局打了电话,把这个情况如实的汇报了。 下午的时候,何主任接到了一个批评的电话,还叫她去把李小悦同事接回来,还要跟李小悦同志道歉。 何主任气得把电话挂了。 林白下班过来接陈玉的时候,陈玉跟林白说了这事。 陈玉道:“那个李小悦,下午还跟我们何主任吵了一架,看着像是何主任被上头骂了一顿。” 林白听到这话很惊讶,“供销社的同事上次还说在养猪厂看到她了呢,也就半个月前的事,等会明天问问同事,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陈玉点点头。 林白把自行车调了个边,对陈玉道:“晚上去二哥家吃饭,走。” 陈玉高高兴兴的坐了上去。 两人一起去了二哥家。 二嫂田欣正在吵菜呢。 林南肯吃苦,干活又勤快,肉联厂看在他一家三口都来了,给他换了个点的房子,这个房子能摆两张床呢。 林南跟田欣都很高兴。 在肉联厂工作,这油水就是足。 二嫂田欣跟二妞都比以前圆润了,尤其是二嫂,好像养白了。 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林南担心一件事,“老六,老五走了,他媳妇怎么办?”他担心老五去太久,这肖媛心里有想法。 或者说,林南怕肖媛跟老三的媳妇一样,走了。 林白想问什么,说道:“五嫂有身孕了,不过没满三个月,家里没往外头说。” 林南听到这话就笑了,“好事啊。”他可算是放心了,有孩子就好。 田欣听到孩子,愣了愣,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林白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二哥,我跟五哥把户口从家里迁出来了,这事娘跟你说过吗?” 林南点点头,“说了。” 林白道:“林秀秀有案底,五哥怕进了部队对被连累,就提出分家。我想着,我跟阿玉都是有工作的,户口迟早要迁,索性一起分出来,当时就一起办了。” 林南抬头,“我知道,这事就用多说,我们都明白。我跟老三老四跟你们不一样,可爹娘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这两小的爹娘捏不住,要是一直按着不分,那两小的能闹出大事。 林南他们哥几个脑子转得没那么快,又有孝道压在头上,不敢像老五老六那样放开手脚。 田欣叹了口气。 是这样没错,当时她听唐红梅说老五跟老六分家了,有些生气了,那两小的,怎么也不跟他们说一声,通个气。 后来想一想,说了也没什么用。 大伙安静的吃了一会饭。 吃完后。 林白才想起来,“二哥,娘答应每个月给三哥五块钱。” 林南听了这话倒是高兴,“老三总算是开窍了。”知道钱要拽在自己手里了。 以前几个兄弟都劝过老三,尤其是结婚了之后,得给小家留点私房,那三那个一根筋,压根就听不进去。 林白道:“不知道娘去看秀秀的时候去大哥那落脚没,说没说分家的事。过两天我去城里拿照片,要去大哥家一趟。” 林南听到这话,立刻说道:“我工作忙,你二嫂忙着带孩子,既然你要去城里,帮我们带一罐麦乳精回来,再买一斤大白兔奶糖,对了,再扯几米布,你二嫂的衣服都旧了。” 林白道:“二哥,这些东西哪里需要去城里买啊。我供销社那边都有呢,下次我给你带过来。”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些边角有些损伤的东西,便宜一倍,那样的东西要吗?” 田欣立刻就道:“要!当然要!” 林南道:“布料还是要好一些的,现在天热了,好穿凉快的。” “好。” 说到扯布料,林白想着再给陈玉买一些。 吃着饭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林白该回宿舍了。 陈玉送他回去,林白这会赶不回大队了,他准备在二哥家打个地铺,凑和一晚。 林白送陈玉回宿舍的时候,看到李小悦了,在一个隐蔽的树下面,李小悦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胖头胖脑的家伙,背着手,挺着肚子,一副领导的做派。 林白也看到了。 陈玉小声道:“何主任说李小悦是商业局空降下来的,应该是商业局的关系。” 林白道:“后天我去拿照片,到时候去问一问。对了,李小悦这人挺计较的,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上次她被送去养猪厂,有我一份。恐怕她会把账算到你的头上,你自己小心些,吃得用的都要注意。” 陈玉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林白道,“隔壁县一个纺织厂,有个女工被人泼了硫酸,脸都毁了。” 陈玉一听就紧张了。 泼硫酸,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她可得注意了。 李小悦…… 谁知道她干不干得出这样的事! 79、079 林白把陈玉送到宿舍, 才不舍的走了。 陈玉洗漱过后,很快就睡着了。 结果半夜听到外头动静特别大,被吵醒了,穿了衣服出去一看,才知道有人偷偷翻墙进来, 翻墙的时候动静太大, 叫粮店的一位男同志给发现了。 那位男同志本来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正巧遇上了。 他立刻回去, 叫了同宿舍的另一位男同志,拿了麻袋跟棍子,在墙下头蹲了一会。 果然叫他们蹲到人了。 他们看到人就套着麻袋一顿猛打。 粮店有人, 半夜小偷摸进来都是常有的事, 大伙警觉着呢。 发现之后,一般把人逮到送到公安局去。 小偷被打得嗷嗷惨叫。 粮店里这边住着的人都听着动静,起来了。 陈玉也醒了,也出来了。 “小偷就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 麻袋里的人似乎在说话, 隔着麻袋,听得不太清楚。 大伙见不得小偷,这类人就该去坐牢, 啥事不干,净想着占便宜了, 谁家的东西不是辛辛苦苦劳动得来的。 陈玉听了一会,觉得麻袋里的声音不太对,太细了。 男人的惨叫声不该这么细才对, 难道是女的? 正巧。 这时候打也打够了,骂也骂够了,大伙解了麻袋,把小偷放出来了。 这么多人在,也不怕小偷跑掉。 结果,这麻袋一解开,大家伙就傻眼了。 里头那个被打得鼻青脸中的好像是个女人,隐隐瞧着还有些眼熟。 陈玉认出来了,这衣服之前见过啊,好像是李小悦啊。 之前在树底下跟人偷摸约会来着。 她怎么会半夜翻墙啊? 陈小悦被人套了麻袋打了半天,脸都肿成猪脸了。 她坐在地上,狠狠的瞪着众人:“你们干什么打我,你们是不是疯了!”她的腿也挨了一下,这会站不起来。 带头抓小偷的男同志没认出陈小悦来。 陈小悦就在粮店干了一会,后来气冲冲的走了,连粮店的人都没认全。 而且,这会她的脸肿了,那位男同志就更认不出了。 小愉是的女人这件事让在场的人有些惊讶。 本来,他们都想把人送到公安局的,可听声音是个女的,犹豫了一下,结果,这女的开口就是质问。 那男同志立刻就决定把这小偷捆了,明天送到公安局去。 他道:“大伙绳子呢,拿出来,把这小偷给捆了,明天送到公安局去。”这小偷也太嚣张了。 肿脸的李小悦一听就急了,“捆什么捆,我是李小悦,我也是粮店的人,不是什么小偷!”这次她说话谨慎了许多,怕这群浑人真把她捆了送公安局去。 这些人什么眼神啊。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小偷呢? “你是粮店的?”男同志不太相信,“我可没见过你。” 李小悦急道,“我是新来的!” 男同志还是摇摇头,真没认出来。 有人悄悄说,“会不会是新招术,等咱们把她放了,她就跑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李小悦急得冒汗,解释,“我真是粮店的同志,今天头一天上班,不信,你问问何认行,她领我来的。” “何主任不在。”有人说道。 李小悦急急的看向人群,想找个认识的,帮她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她一下子看到了陈玉。 “陈……你叫陈什么来着,我是李小悦,你应该记得我吧。”李小悦巴巴的看着陈玉。 陈玉盯着李小悦的猪头脸看了一会。 她在考虑,是帮还是不帮。 “陈,陈玉同志,你叫陈玉对不对。”李小悦总算是想起来陈玉的名字了,她道:“你快跟他们解释解释,我真是粮店的,我不是小偷。” 陈玉微微思索。 李小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陈玉不帮她说话。 陈玉慢慢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悦,之前我们在供销社见过的,那是头一回见,当时我跟你对象还是在一块上班呢。这回我调到粮店了,你不记得了?”李小悦看到粮店的男同志已经把她围起来了,心里理急了。 陈玉沉思。 她还是说话了:“李小悦,何主任领来的,说是商业局的空降兵。不对啊,你不是生气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李小悦不明所以。 陈玉回屋,拿了一面小镜子递给李小悦,她怕李小悦看不清,不把手电筒都给拿出来了。 李小悦疑惑的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看了一眼。 啊! 李小悦手里的镜子掉到了地上,她捂住脸尖叫着跑回了宿舍。 大伙看着李小悦回去了。 刚才陈玉说李小悦是商业局的空降兵的时候,大伙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怕被李小悦给惦记上,叫上头的领导穿小鞋。 陈玉道:“赶紧回去吧,这乌漆抹黑的,也看不清脸。” 是。 刚才套麻袋打人都是摸黑干的,李小悦估计是持不清大伙的脸的。 陈玉之所以认出李小悦,主要还是那件裙子太惹眼了。 白色的。 脚上还穿着羊皮鞋呢。 大伙悄悄的回去了,作案工具全都收了起来。 陈玉也去睡了。 第二天,李小悦的脸还没有消肿,她请假了。 何主任懒得管她,昨天何主任因为李小悦的事被上面的人骂了一顿之后,何主任到这会心里都还有气呢。 一个连账都不会算的人,调到粮店局来,这是来干什么的? 白拿工资,当大爷的! 陈玉换班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李小悦过来找她了,有还没消肿。 李小悦拿了一面新镜子往陈玉的桌上一拍,“你的。”说完就走了。 昨天她把陈玉的小镜子给摔了,这是赔给陈玉的。 陈玉道:“等会,我那镜子没碎,不用你赔。” 李小悦一听,“早说啊。”她回来拿了镜子就走了。 五点下班,陈玉刚回宿舍,李小悦又找过来了。 她在跟在陈主身后。 两人宿舍住隔壁,都是同路,陈玉一开始就看到李小悦了,可没在意,直到李小悦挤进了她的宿舍。 “你有什么事吗?”陈玉皱着眉道。 李小悦道,“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啊。” 她打量了一下陈玉,然后道,“你的心也没那么黑啊,昨天晚上还愿意帮我。” 她脸都肿成那样了,陈玉还把她认了出来。 陈玉刚想说话,可是很快就息声了。 主要是认出了李小悦的衣服。 可这事不能说,李小悦约会的时候跟上班的时候穿的衣服不一样,说了就麻烦了。 陈玉道:“有事说事。” 李小悦摸了摸脸,问她:“昨天晚上打我的那几个男的,你知道是谁吗?” 陈玉道:“不知道。” 李小悦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你听不出声音啊?” 陈玉道:“听不出。” 她是不想跟李小悦搅和在一起。 李小悦笑了笑,“那就算了。”她走的时候,眼神意味深长。 陈玉看着李小悦的背影,心里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晚上的时候,毕美玲不知怎么的过来了,陈玉跟林白结婚后,对毕美玲完全没有了威胁,毕美玲对陈玉的态度更好了。 加是陈玉嘴严,毕美玲遇到事还喜欢过来跟陈玉说。 她知道陈玉不会说出去。 毕美玲把陈玉拉到屋里,悄悄说道:“你知不知道,中午你跟李小悦在一块的时候,何主任看到好。” 陈玉一惊。 她没注意啊。 下午她还见到何主任了,何主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啊。 陈玉还是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她对毕美玲道,“这事谢谢你了。” 毕美玲道:“明天周常兴会过来,你能不能避着点啊?” 陈玉疑惑:“周常兴是谁。” 毕美玲笑了,“我看中的金龟婿啊,要不这样,看在我帮你的份上,明天你出去运趟粮呗。” 陈玉道:“这事是何主任安排的,我说了不算。” 毕美玲道:“那我跟何主任说去。” 没一会,毕美玲回来了,说了:“何主任同意了,让你明天去运粮。” 陈玉听到这话,心里一沉。 看来何主任还是因为中午李小悦找她的事,心里有了想法。 陈玉问毕美玲:“何主任在仓库吗?” “刚走。”毕美玲道。 陈玉锁上门,立刻出去了。 她知道何主任的家,她顺着何主任回家的方向找去,总算是看到何主任了。 陈玉在后头喊,“何主任。” 何主任听到陈玉的声音了,她回头,有些惊讶,“阿玉,你怎么来了,有事啊?” 陈玉笑:“是啊,我想想问问,主任,那房子的事有消息吗?” 她上前之后,就自然的挽着何主任的手,说道,“林白特别喜欢小孩,已经在想着给防起名了,你说他,这孩子还是没影呢,就惦记成这样,催着我过来问您这屋子的事,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何主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男人就是这样,像个孩子似的,你家林白不错,挺疼你的。” 陈玉跟何主任聊了一会房子的事,聊到后面,何主任的神色总算是好多了,陈玉这才话头一转,说起了昨晚的事,“主任,昨天我们粮店的宿舍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呢。” “什么事?”何主任不禁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陈玉把李小悦被当成小偷的事说了出来。 何主任都乐了。 陈玉还小声道,“那些男同志知道李小悦是空降来的,都怕她呢。” 何主任听到这,叹了口气,苦笑道:“李小悦背景挺深的,上头还想叫我跟李小悦道歉。”何主任神色一冷,“不可能的事。” 陈玉问:“主任,您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您道歉啊?” 何主任道,“谁说不是呢。” 说到这,何主任极其自然的问了一句:“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你跟李小悦在一块,谈什么呢。” 来了。 陈玉笑道:“还能是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大家知道李小悦是上头空降下来的,心里怕了。又下不来台,我就回去把镜子拿出来,叫李小悦看看自己被打肿的脸,你猜她怎么了,她撞子都没稳,惨叫着就回屋去了。” 何主任这回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陈玉继续道:“她是来还我镜子的,我没要。” 何主任道,“给你就接着嘛,我可听粮店的同事说了,你的镜子碎了,早上起来,那地上还有碎渣渣呢。” 这事何主任知道啊。 陈玉道:“接什么啊,我跟李小悦又不熟,收了她的东西,拿人手软啊,我可干不惯这样的事。”又道,“我家林白说叫我好好养身子,想早点要个孩子,主任,毕美玲说你要我明天去运粮啊,是哪片区啊,运到几楼啊?” 何主任奇怪道,“没有的事,我可没说过样的话,明天啊,你还是安心干付粮的活,你们小两口新婚,急着要孩子呢,哪能干力气活。” 陈玉半是抱怨的说道,“那毕美玲就是喜欢瞎说,看我回去不骂她。” “阿玉,要不要去我家吃饭?”何主任问,一抬头,看这天都黑了。 “好啊。”陈玉顺手在路上买了点东西,去了何主任家吃饭。 等她回到粮店的宿舍,都快九点了。 她先去找了毕美玲,“主任说明天我还是干付粮的活,你怎么瞎说啊。” 毕美玲眉头一挑,“和好了?说通了?” 陈玉道:“明天我会避着你说的那个人的。” 又念叨,“真是的,我都结婚了,你还怕个什么劲啊,真是搞不懂你,你觉得一个正常男人会对已婚妇女感兴趣吗?” 是啊。 毕美玲这会脑子琢磨过来了,就算那男的看上了,可那男的家里也不能同意啊! 嘿,瞧她,那金龟婿太抢手,她这眼里不管是谁都成敌人了。 毕美玲想明白了,“你说得对,那你就别躲了,就正常的来。” 陈玉回到宿舍。 她看了一眼隔壁李小悦的屋子,黑着,人不在。 李小悦脸都成那样了,还去约会啊? 陈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谁下得去嘴啊。 第二天。 陈玉正在干活的时候,唐红梅突然找过来了,就在粮店外头,跟着大队里的一些婆子媳妇一起来的。 一共四个人。 都在粮店外头呢。 唐红梅是陈玉的婆婆,怎么着也得得见一见。 陈玉跟粮店的同志说了一声,出去了,“娘,你找我啊,什么事啊?” 跟唐红梅一起来的三白眼的女的笑了:“怎么,你婆婆过来看你还非得有事不可啊,没事你就不见人家了?” 陈玉平静道:“我在上班呢,你们这是耽误我工作,要扣钱的。” 她看向唐红梅,“娘,要是一句话能说完的事,那就赶紧说。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急事,那我就请假,要是没什么大事,只是陪你们唠唠嗑,那我还真没有空。” 唐红梅一听说话要扣工资,赶紧道,“那你赶紧回去,我们等会再来。” 陈玉道:“好,我十二点交班,娘,那你就十二点过来吧。” “好。”唐红梅连连点头。 陈玉回去干活了。 三白眼的妇人见陈玉就这样回去了,有点傻眼,她望着唐红梅,“婶子,你六儿媳妇怎么就进去了,你还没跟她说粮票跟粮食的事呢?” 这事还没办呢。 唐红梅道,“急什么,中午再说。这会她上班呢,出来要扣钱的,你没听到啊。” 三白眼的妇人嘀咕,“不就是扣一点工资吗,你儿媳妇工资几十块呢,我们四个还不值得那一点钱啊?” 唐红梅瞪了她一眼:“不是你家的钱你不心疼,我心疼。你要是愿意等就呆着,要是不愿意等那就回去,也没人逼你啊。” 三白眼的妇人不吭声了。 这淘粮票跟买便宜米的事,还得唐红梅跟陈玉帮忙呢,现在可不好得罪那婆媳俩。 事还没办呢。 四个人就在外头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等着。 这会都十一点了,再等一个小时就行。 陈玉在粮店有些心神不宁。 唐红梅带着三个人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她琢磨着,她在粮店干活,那些人找她,也只能是粮食的事了。 粮票,还是…… 正想着。 有一个人在外头喊,“谁是陈玉,有人找你。” 陈玉一愣。 怎么又有人找? 喊人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就是板着一张脸,挺吓人的。 陈玉过去了,问:“谁找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交班了,这会谁找她? 那年轻小伙指着树荫下的四人,说道:“她们四个不是找你的吗,说都等你半天了,你怎么不出去啊?” 陈玉打量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小伙,“关你什么事啊。” 那年轻小伙脸色变了,板着的脸更臭了。 陈玉不喜欢误会,还是说了,“我跟她们说好了,要是有急事,我就请假跟她们走,要是小事,十二点之后跟她们聊一聊,看什么。” 她还说了,“那个穿着花袄的是我婆婆,另外三个,我不认识,你觉得我婆婆带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过来找我,会是什么事?” 尤其是那三人中其中两个,一个三白眼,一个精明相。 不就是来占便宜的吗。 那年轻小伙一愣。 陈主嘴角一扯,往招牌指了指,“这可是粮店。”真是一般的忙,不麻烦的,陈玉肯定会帮,可要是什么为难的事,陈玉还是会拒绝的。 她可不是那种脸皮薄的新媳妇,宁愿自个吃亏。 这边说着话。 树荫底下那四个人也说着。 那三白眼盯着陈玉这边,开口了,“婶子,你看那小伙子长得挺好的,你家六儿媳妇怎么跟他说个没完啊,是不是有啥事啊?” “是啊,这两人凑得也太近了些,是不是有事啊。”另一个精明相的女人话里有话。 “瞎说什么呢!”唐红梅拉下脸,“再瞎说,我可就回去了,你们要粮票要粮食的事可别找我了。” 这些人凑到唐红梅身边,就是想得便宜的粮票跟便宜的粮食,唐红梅的六儿媳妇在粮店工作,肯定有门路。 这三人就把唐红梅一阵吹棒,吹得唐红梅飘飘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这不,她们就挑了今天过来了。 另一个跟唐红梅差不多大的也开口了,“大妹子,我可亲眼看到你六儿媳妇走向那男人的!” 是啊。 另两人点点头。 唐红梅也看到了。 那年轻男人怎么回事,刚才还过来跟她们说了几句呢,这会又过去拉着她儿媳妇一直聊天,不放人走,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唐红梅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80、080 “干什么呢你们!”唐红梅声音可不小, 一下子就把众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 陈玉看到唐红梅一脸问罪的表情,脑门抽抽的疼。 陈玉没慌,那年轻小伙倒是有些慌了,唐红梅看他的眼神跟看坏蛋似的。 还没有人这么看过他呢。 年轻小伙道:“这位是您的儿媳妇吧,我刚才听你们说等她半天了, 就想过来叫她出去……” 唐红梅唾沫直飞:“你多管什么闲事啊!我乐意等!你知道什么, 耽误她干活可是要扣钱的!你这人怎么回事,知道她是我儿媳妇, 还跟她叨叨个没完,你啥意思啊?” 她死死的盯着年轻小伙。 陈玉道:“娘,我工作还没完呢, 被他耽误这么久了, 领导该不高兴了。” 唐红梅偏过头,上下看了陈玉几眼,然后道,“这年头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多了去了, 人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注意点,可别被那些长得人模狗样的臭男人给骗了。” 唐红梅说到人模狗样跟臭男人的时候, 眼睛不停的往年轻小伙身上瞧。 “大娘,你瞧我做什么。”年轻小伙听出来了, 这大娘说他呢。 他是看唐红梅一把年纪了,四个人坐那等半天了,这才生出了恻隐之心, 这才帮着把陈玉叫出去。 省得唐红梅他们等了又等。 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 这大娘误会他了。 年轻小伙道:“大娘,事情是这样的。”他正准备解释。 唐红梅压根就不听,直接赶人,“走开些!你又不是这的员工,又不买东西,挡在这做什么。我可警告你,离我儿媳妇远点。” 她防贼似的防年轻小伙。 还准备等回家后,等林白回来就跟林白说,媳妇长得太好看,可得看紧一点。 不然,会叫一些动了坏心的人骗去的。 陈玉回去干活了。 她心事重重。 她很清楚,事情还没完。 陈玉看了一会粮店的钟,十一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就要交班了。 她又望了一眼外头,那年轻小伙被唐红梅四人堵在那了,那四人不停的说说说。那年轻小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板着的脸这会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 陈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怕多看两眼被人误会。 何主任看到了,她过去帮年轻小伙解了围,本来,唐红梅压根就不准备听何主任的话,可一听何主任是粮店的主任,立刻笑脸相迎。 另外三个人,比唐红梅变脸的速度还快呢。 十二点了。 唐红梅还拉着何主任说话呢,还笑吟吟的往陈玉这指了指。 何主任冲陈玉招了招手,她叫陈玉过去。 陈玉过去了。 看到何主任,她倒是轻松了,唐红梅带来的三人,要是真要粮要票的话,有何主任在前头顶着呢。 陈玉跟何主任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唐红梅,“娘,你们等了我这么久,到底什么在事啊?”她预先说了,“林白怕我乱花钱,工资在他那存着呢,娘,你要是缺钱,就去林白那拿。” 唐红梅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可今天她不是来借钱的,她说了:“这是你林嫂子,还有这个庄婆,跟黄大婶子,她们家里粮票不够,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给她们弄一点,他们家孩子多,粮食不够吃啊。” 唐红梅还真说了。 还是当着何主任的面。 陈玉这下放心了。 她说道:“娘,我只是粮店的一个小职员,才上班不久,我可没法子。粮票每月发多少是多少,林白买米,都没便宜过,更别说外人了。” “不可能!”那长着三白眼的林嫂子完全不信,那谁家亲戚,也在别的县里的粮店上班呢,那家伙粮票多得吃不完,而且,米价还便宜呢。 陈玉都不认识这个林嫂子,当然不会在意林嫂子的话。 她眼睛轻飘飘的扫过,然后看向何主任,“何主任,叫你看笑话了,我娘没什么文化,不懂这事,听人一说,就被哄过来了。” 陈玉买粮是有员工价的,可这事只要粮店的内部人员知道。 陈玉就没跟唐红梅说过这事。 再说了。 要是林家自家人买粮,陈玉帮着买一买就罢了,可唐红梅这会是带着外人来的,陈玉压根就不认识这些人。真要开了这个头,以后那大队的人是不是都得过来啊? 那全是员工价,这粮店还开不开啊? 到时候别说领导,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只怕也会对她有意见。 年轻小伙站在何主任身边,欲言又止。 何主任看了他一眼,“小周,里头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忙吧。”她把人支开了。 小周这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孩子,性子单纯了些,总是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他家人让他过来跟下头的人打交道,就是想多学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孩子,还是不行啊。 何主任几乎都能猜到小周想说什么,肯定是指正陈玉的错误,陈玉是粮店的员工,买粮是有优惠的。 这时候千万不能提这个。 陈玉对何主任道,“主任,你帮我跟她们说说,我们粮店可没有多余的粮票,再说了,粮票也不发粮票啊。”发也是内部员工发,跟外人没什么关系。 何主任道:“你们要是粮票不够,跟单位申请啊,让单位多给一些票粮,钱少拿一些,上头能通融。” 那三白眼的林嫂子听到这话就笑了,“我们可是种地的,哪有什么单位,要是真是有工作单位,何必腆着脸过来求人呢。” 何主任笑着道:“这边粮票是真没有,你们要是想要便宜的米,那还有真有一些,是往年的陈米,好一些价钱只比现在买的少一点,生虫的米倒是更便宜些。” “生虫的米什么价?” 那三白眼的林嫂子问。 “现在米价的七折。”何主任说道。 “七折是什么?” “就是说原先在一毛三一斤的米,这虫米只要九分一斤。”何主任解释道。 “九分一斤!”三白眼的林嫂子眼睛唆的一下亮了,“我要,我要买!” 陈玉走到唐红梅身边,“娘,你还没吃饭吧,我们食堂今天有肉丝,你要不要尝尝?”她说完拉着唐红梅就往食堂走。 唐红梅一听有肉丝,就跟着去了。 林嫂子这边她也不管了。 “等会,我们还没吃呢。”三白眼的林嫂子急忙喊道。 陈玉回头,“这位嫂子,你吃没吃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娘过来找我,她吃饭我管着。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想吃饭,自个买去啊。” 这三个人不会想叫她请客吧。 门都没有。 林白在那省吃捡用的说要买房呢,陈玉领了工资都没乱花,还请这些人吃饭。 当然了。 这边的大队有些人家从大队搬到县里去了,人特别热情,只要大队来了人,就请客吃饭,还给东西。 为什么,混得好呗。 可陈玉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脑子就没这样的想法,一个人,或者说一家子,热心的管饭管住啥的,那大队的懒闲还有爱占便宜的婆子大媳妇们,不得天天带着孩子去吃啊。 三白眼的林嫂子听到这话就皱了眉,“老六媳妇,你怎么这样啊,你现在可是半个县里人了,还拿工资了,我们都是一个大队的,又跟你娘是一块来的,你怎么能不管饭呢?” 陈玉笑了:“我只听过儿女养爹娘老人的,没听过养同村人的,这位嫂子,要照你这样说,我以后没钱吃饭,去你家吃成不?” 三白眼的林嫂子不吱声了。 心里想着:那肯定不成啊。 她家米粮都不够呢,要不,哪能巴巴的过来,想着从唐红梅下手,好买一些便宜的米。 除了三白眼外,还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婆子,比唐红梅大一些,两人是老姐妹,那人姓庄,叫庄婆。 庄婆巴巴的望着唐红梅,“大妹子。” 唐红梅拉了拉陈玉的衣袖,“阿玉,庄大姐一家也不容易,你看……” 陈玉道:“我赚钱也不容易,娘,要不这样,等会我给你买一份饭,当然了,量管饱,你就把你一半的饭给这位庄大娘,你要这样救济她,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 庄婆是可怜。 这可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这次管了,那一起过来的两个人怎么办? 这次管了,下次还管不管? 下次就不可怜了? 下下次呢? 林白可是特意跟陈玉提过庄婆的事,庄婆子倒不是可怜,而是抠,庄婆子攒了半辈子的钱,对外从来都是哭穷,说缺吃缺喝的,只有过年看到一点肉星。 大队里谁家炖了肉,她就直接领着孙子上门,也不说话,就叫孩子在外头哭。 看到那家人出来,就抹泪说可怜,说孩子苦。 林白小时候都被庄婆骗过。 后来捉迷藏的时候,躲在庄婆家床底下,听到庄婆把钱挖出来,一大罐子呢。反正,庄婆的小儿子跟大孙子,长得特别胖。 大队里没几个孩子比他们更胖了,压根就不像是缺油水的样子。 陈玉领着唐红梅去了食堂。 她占了两个位置,叫唐红梅坐着,然后去打饭了,等她打完两人份的饭,转身准备回来的时候,看到之前占的那桌子,坐了三个人,唐红梅,庄婆,还有一个就是就是黄大婶子。 黄大婶子比唐红梅小十来岁,脑门特别高,远远看去,跟秃了似的,所以她常年戴着一个蓝色的头巾,这头巾一盖,倒是之前的光脑门好看多了。 这人长得精明。 陈玉都不想过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都能猜到,那些人撺着唐红梅用婆婆的姿态压她,叫她听话,对婆婆好,对婆婆的朋友好。 多买几份饭,新媳妇就得学着规距,会做人。 那两个人在唐红梅的耳边叭叭的说。 陈玉在这都能看到庄婆的嘴在动呢,刚才还一脸愁苦相,这会说起话来,整张脸的纹路就变了,竟显得几分刻薄。 现在溜掉? 避开? 不可能的。 她们知道她在粮店,要是她真这么走了,那些人只怕又有话说了。 陈玉端着餐盘过去了,她就两只手,只能端一份,另一边放到台上面,本来她是想叫唐红梅一块来拿的。可现在这边有人,她怕自己这叫,那两个人就一起来了。 请两个人吃饭的钱陈玉还是有的。 可她怕麻烦。 尤其是庄婆,开了头之后,下次还会叫嚷,你上次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变了? 林白曾过,这是他听过庄婆说得最多的话。 当时陈玉还奇怪,“你妈怎么老跟她们这样的人在一起。” 林白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唐红梅平常看着挺正常的,可她有一个毛病,爱听别人夸她。夸得多,这关系就好了。 就这么来的。 林白也不想在陈玉面前揭唐红梅的短,这不是什么大毛病。 对生活不影响。 再说这会。 陈玉端着餐盘过去。 还没走近呢,就听到那庄婆跟唐红梅说,“大妹子,你这个六儿媳妇不行啊,还不如前头娶的那个五儿媳妇,老五媳妇我去她那的时候,还给我馒头吃呢,那个多好啊,哪像老六娶的这个,滑不溜手的,死抠死抠的,一点饭钱都舍不得出。” 那黄大婶子附和,“是啊,要我说,跟老六那是真般配。”一样的小气抠门。 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娘,你们说什么呢,不会说我坏话吧。”陈玉笑着走过去。 庄婆伸手就要去接餐盘。 陈玉一避,“庄大娘,这可是我娘的饭,你端不合适吧。”说着,便把餐盘放到了唐红梅跟前,还给递了筷子,“娘,我打的可是男人吃的份,应该能吃饱的,筷子在这。” 庄婆看着餐盘,就问了:“不够吃应该能加饭吧。” 陈玉道:“员工加饭是可以的,但是外人加饭,得加钱,这边是这么个规距。” 庄婆用手肘碰了碰唐红梅。 唐红梅吸了吸气,脸上挤出笑,真准备说话。 就听陈玉道,“娘,林白晚上过来接我,晚上我们回家吃,到时候多煮一点饭啊。” 林白今天还过来呢? 两人还要一块回家! 唐红梅把嘴闭上了,这小两口正新婚呢,感情好,她怕陈玉给林白吹枕头风。 算了,还是不说了。 庄婆又碰了碰唐红梅。 她见唐红梅不动,使出了绝招:“大妹子,你瞧瞧你多有福气啊,生了七个儿子,个个都好手好脚的,这会还在城里县里上班呢,都领着工资呢,都快城里人了,你家老二还给你生活费呢,日子过得多好啊。我们这样的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唐红梅被庄婆夸得心花怒放。 庄婆再接再厉,“你心头漏一点钱,都够们吃上半个月了,大妹子,我真饿,要不,叫你儿媳妇给我们买点饭?你放心,我们不吃菜,就吃白米饭,真的,泡水吃就行!” 唐红梅心动了。 庄婆这张嘴说话真是好听,还特别喜欢说实话,她就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块。 踏实! 唐红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分毛,递给陈玉,“再打两份米饭吧,这钱应该够的,我们三个分着菜吃。” 陈玉这次不说什么了:“好,就打两份是吧。”既然唐红梅出钱,那陈玉肯定不会拒绝啊。 通过这次,庄婆跟黄大婶子应该知道,她,可不是那两位可以随意蹭饭的人。 前面一桌。 有人碰了碰小周,压低声音问:“你听到没,那姑娘多狠心啊,娘带着亲戚过来,都不给买饭。”说的就是陈玉。 他们坐这吃饭,听那一桌子婆子说了半天陈玉的坏话。 那话说得。 他们听了觉得陈玉这个当儿媳妇的真是坏得流油。 回家不煮饭不干家务,瞧瞧,刚才还把婆婆谅到一边,叫婆婆等两个小时呢。 这那么不长眼,娶了这么个儿媳妇。 小周正在吃饭呢,听到朋友的话,抬起头,“你知道什么!别瞎说!” 小周可是听出来了。 那一桌就是中午的时候堵着他骂了半天的四个老家伙,不对,这会只有三个了。 不是什么好人。 嘴巴别提多毒了。 谁说老人可怜的,那一桌的老人,个个都不可怜,骂起人来别提多精神了。 通过这次,小周学乖了,以后啊再不多管闲事了。 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一个姑娘从旁边过,突然就崴了脚,往小周这边靠了过来。 小周赶紧…… 避开了。 砰。 姑娘的头撞到了餐桌上,砸得一响。 陈玉端着饭走过来,还没动呢,就听到那边传出特意响的声音,她看了过去。 毕美玲怎么摔了。 脑袋不光撞上餐桌了,那餐盒里的饭菜还洒了她自人一身呢。 庄婆子回头捂着胸口直叫唤,“这哪家的孩子中,怎么这么浪费啊,这好好的菜,怎么就给泼了?” 她还问,“姑娘,你这头上的菜还吃不?” 毕美玲本来就够丢人了。 这哪来的婆子还火上浇油,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狠狠道,“不吃。” 庄婆赶紧站起来,把毕美玲头上的菜叶子用筷子夹过去,直接就塞进嘴里,“你不吃我吃,可别浪费了。” 毕美玲震惊之余,又觉得恶心。 她还看了一眼周常兴。 周常兴就是那个小周同志,小周同样是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丢人丢大发了。 毕美玲呆不下去了。 她用手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庄婆还在那盯着地上的菜叫唤呢,“这丫头,太浪费了,还有肉沫呢,怎么就用鞋子踩上去了,多浪费啊。”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拿筷子捡地上稍微干净一点的菜吃。 旁边那桌的小周简直要吐了。 后来,他飞快的跑到外头的洗手池边,真吐了。 那老太太真是太恶心了。 那地上的菜被人踩过,还沾了石子,还有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也敢说。 陈玉真的是完全没胃口了。 她把自己的那份菜端了过来,给了唐红梅,“娘,你吃吧。”一个份的菜三人分,根本就不够吃。 陈玉决定再个买个馒头吃。 省心,干净。 “老六媳妇,你真是太大方了!”庄婆一看到陈玉把自个的饭菜都送了过来,一下就改口了,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谢,然后把菜给悄悄移到了自个的跟前。 陈玉肯定不会跟她们一起吃的。 走了。 临走前,陈玉突然问了一句,“庄大娘,你家里的饭菜成了这样,不会还捡起来吧。” 庄婆谴责的看着陈玉,“你这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掉下去的菜当然要捡啊,上次我送给你婆婆那肉,切得细细的那个,特别好吃的,就被我家大孙子撞到了地上,我可是一个一个的捡起来的。” 她看唐红梅快要吐了,赶紧道,“别担心,不脏的,我洗了一遍才给你送过去的。” 陈玉又有了一个想法,“那水,是干净水,还是洗过什么的?” 庄婆眼神闪烁。 不用说。 陈玉懂了,她心里下了决定,以后庄婆家送到林家的东西,她是不会碰的。 绝对不会碰的! 后来,陈玉去食堂窗口买了两个大馒头,然后拿到宿舍去吃了。 81、081 吃完就回了粮店。 下午一直到下班, 唐红梅跟那几个人竟然一直没来找陈玉,这是倒是让陈玉有些惊讶。 她们三个,就这么回去了? 三白眼的林嫂子陈玉倒是见到了,装了几袋虫米回去,看那模样还挺高兴的。 虫米就是里头生了虫子, 虽然是陈米, 可是这虫子又不影响什么,回家去仔细洗一洗, 淘一淘,一样能吃。 毕美玲下午请了假,没来上班。 估计是觉得中午的事太丢人了, 再就是衣服脏了, 得换洗,头发那得也也洗一洗,油腻腻的。 下班的时候,陈玉看到李小悦了, 脸上消肿了,看着好多了,应该是去卫生院看过了, 从旁边路过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药味呢。 李小悦跟一个男同事说说笑笑的, 这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中午毕美玲的糗事,李小悦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她看到陈玉,还跟陈玉打了招呼呢。 陈玉跟她点了点头。 然后走了。 她等了一会, 林白来了,陈玉看林白脸上都是汗,拿着方巾给他擦了擦,“现在天热,你来回的跑多累啊,要不这样,我们再去城里淘一车二手的自行车,我自个骑回去。” 林白笑着:“不用,等以后在这住下,就不用来回的跑了。”买两辆自行车,各骑各的,那多不好啊。 他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陈玉坐了上去,抱住他的腰。 林白骑着自行车走了。 路上,陈玉跟林白说起了唐红梅带庄婆三人来粮店的事了。 陈玉,“当时何主任在呢,那个林嫂子,就是长着三白眼的那个,买了几袋九分一斤的虫米。”还说了,“中午我就给娘买了饭,没管另外的两人,我怕她们以后来县里就过来找我要饭吃。” “做得对。”林白道,“庄婆那人你千万别惯,但凡你心软一点,就会被她缠上。” 他还说了一件事,“五哥手走的时候给了五嫂一百块钱,五嫂见庄婆跟娘关系好,就对庄婆挺客气的。后来你猜怎么着,庄婆连着好几天带着孙子去五嫂家。五嫂怀了孕,怕她饿着,屋里就多准备了一些吃的,糕点啊糖啊什么的,庄婆串门的时候看到了,昨天庄婆的孙子都还去了大嫂家呢……” 林白直摇头。 陈玉之前还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过分,别人第一次过来找她,她就是那么个态度,好像是不太好。可听林白这么一说,陈玉这会一丁点都不后悔了,还暗自庆幸当时没给饭。 陈玉问林白,“没跟五嫂说庄婆的为人吗?” 林白道:“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前些天在娘那边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不过五嫂好像没有听进去。今天晚上回去,你去找她说一说。” 陈玉道:“我回家就去看看。” 陈玉还提了一嘴李小悦的事,就是李小悦那天晚上被人当小偷套麻袋的事,林白送陈玉回去的时候,跟她一起看到李小悦跟一个男人偷摸在树荫底下约会了。 后来林白就回去了。 直到现在才来,所以啊,陈玉这会才把后续说给林白听。 陈玉还跟林白说了后来何主任的事。 林白若有所思,说了,“估计何主任这会没心思帮忙找房子,我们还是自个想办法吧。” 陈玉叹道:“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说我们再到县里买屋,爹娘他们会不会觉得太浪费啊,毕竟,家里的新屋子才刚建起来呢。” “那有什么,”林白道,“过年过节总要回去的啊,总不好跟别人挤着一睡吧,再说了,要是当初不建那屋子,去哪结婚?” 他还跟玩笑似的说了,“说不定以后调到城里,在城里还有置房子呢。” 陈玉道:“没那么快吧,我们两个才工作,资历浅着呢,想升到城里去,有点难啊。”又道,“何主任当了粮店主任这么久,也没调到城里去啊。” 一边骑着,一边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队,两人直接去了老屋那边。 唐红梅在家里做饭呢,饭都快好了。 陈玉提前跟她说过,她跟林白要一起回来吃的,就多做了一份。 陈玉去了厨房,想帮忙打打下手,唐红梅道:“都好了,把菜端出去吧。” 陈玉端着菜去了堂屋。 林白刚把自行车停好,肖媛来了,她是过来吃饭的。 肖媛看到林白,打了招呼:“老六,你回来了。”她还看到陈玉了,笑了,“你也回了啊。” 陈玉笑着点点头:“赶紧去堂屋坐着吧,马上就开饭了。” 肖媛道:“我也去帮忙。” 陈玉赶紧拦了,“真不用,林白在这呢,让他跟我一起端,你还是去堂屋坐着吧。对了,碗送过去了,要不你把碗摆一下。” 肖媛是孕妇,这孩子还不到二个月呢。 前三个月都得注意着。 肖媛就去了。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跟唐红梅有关的事,她喊道:“娘。” “咋了?”唐红梅问。 “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庄婆了,听她那意思,好像等会要过来找您。”肖媛想了想说道。 唐红梅眉头一皱,“等会过来?等会我们要吃饭啊,她这饭点过来做什么?”都是一个大队的,谁没事饭点去别人家啊,那粮食不要钱啊? 又不是请客。 林白给陈玉使了一个眼色。 陈玉明白了。 她问肖媛,“五嫂,庄婆是不是经常带着孩子去你家啊。” 肖媛一听这话,大倒苦水啊,“是啊,今天下午的时候那几个孩子就在我家外头,玩玩闹闹的,吵得我都没午睡。” 还半是抱怨的说道,“那些孩子可真皮啊,前两天来我家玩的时候,还把我的桂花膏给打翻了,一屋子的香味,别提多冲人了。” 陈玉道:“那以后跟少跟她来往,你们也不是一辈的人,说不上话吧。” 肖媛道:“谁说不是呢,可那老人家要来,就算是看在娘的份上,我总不能赶人吧。”她也是发愁,“庄婆家的胖孙子特别能吃,我那一袋子糕点,叫他吃了一小半呢,好几块钱买的呢。” 陈玉给她出主意,“要不这样,这几天你白天到老屋这边来,五哥老屋这边不是有间屋子吗,你在这边睡。实在不行,去前进大队知青办那也行啊,刘可不是还在吗,你回那去,她性子好,也不会反对啊。” 肖媛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 陈玉想说中午的事提醒一下肖媛的,可是,这会饭点呢,她真不愿意想,更不愿意提,怕吃不下饭。 林老三从外头回来了。 他身上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前两天唐红梅给他的,林老三就穿上了,这几天干活的时候也穿。 唐红梅说了林老三好几回,说这衣服以后见客穿。 可林老三说了,他就这一件,其他衣服都破了,还没补呢。 这些天林老三干活特别卖力,袖口跟膝盖那地方就容易破,唐红梅事多,一时给忘了补。 唐红梅当然忙。 她担林秀秀吃不好,睡不好。 她还惦记着老二发了工资,怕给花了。 还有肖媛,怀孕了,胎还没坐稳,她得好好看着。 还有老大那边,好久没回了,也不说来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还担心陈玉,这都一个月了,肚子怎么没半点动静? 还有老四的媳妇,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小时候吃了大苦的,这样的姑娘,能怀上孩子吗? 更别说,唐红梅在大队里还有几个老姐妹呢,有时候还要一块聚在一块说会话,聊聊大队的新鲜趣嘛。 老四林北跟他媳妇宋小婉也从外头回来了,表情不太好看。 林北皱头一皱着,吃饭的时候就没松开过。 桌上还有骨头汤呢。 还有一盘青椒炒肉片,这是唯二的两道荤菜了。 这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陈玉看到肉就知道唐红梅下午的时候肯定是去了二哥家。 要不然,是搞不到这肉跟大骨头汤的。 难怪唐红梅下去没去找她呢。 一家子人刚拿起饭碗,就听唐红梅道:“快点吃,吃完了好洗碗。” 陈玉跟林白很快就想到了之前肖媛提的庄婆要来,赶紧加快速度吃饭。 这吃饭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一倍。 没一会,饭就吃完了。 老四林北吃得也快,可他吃得多,所以这会还在吃呢。 肖媛胃口不太好,闻不得油腥,可她还是逼着自己把汤喝了下去,骨头汤对孩子好嘛。 林白刚陈玉刚吃完,就听到外头传来拍门声。 庄婆的声音响起,“红梅妹子,我家做了一点干豆角,给你送来。” 唐红梅正吃着饭,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应该是想起了中午的事。 “开门啊。”庄婆在外头喊了一会,还不见人,怎么回事,里头怎么不开门啊? 她都闻着骨头的香味了。 她又嗅了嗅,还有肉的味道。 这唐红梅家真是绝了,自从二儿子去了肉联厂工作后,这肉就不断啊。 这日好得神仙都羡慕呢。 林家业看着吃完的林白跟陈玉夫妻俩,说道:“去开门啊。” 陈玉站了起来,看向林白,“要不,现在回家去。” 林白同意了,他看向唐红梅跟林家业,“爹,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 林白跟陈玉一块,林白去推自行车了,陈玉去开门了。 门一开,庄婆差点跌进来。 她刚才扒在门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呢。 结果,冷不丁的门一下子开了。 庄婆没站稳,差点把手里的干豆角给摔了。 陈玉在门口说道:“庄大娘,家里正吃饭呢,您就来送干豆角的吧,那这干豆角我收下了,慢走不送。” “别啊!”庄婆把装着干豆角的碗往后一收,“我跟红梅妹子还有事要说呢。” 陈玉还还伸手去碰那碗,结果庄婆子就飞快的收回去了。 其实,陈玉也不想碰那碗。 有事啊? 陈玉道:“这样,那你等家里吃完饭再来吧,都在吃饭呢,也不好招待你,是不是。” “没事,我在旁边坐着等一会。”庄婆说完就里头走。 陈玉没拦住。 主要是她不是想很碰庄婆的衣服。 就没正经拦。 庄婆走过来的,她还避了一下呢。 庄婆现在穿的衣服可不是去县里的那件,这件衣服补丁不少,那肩膀旁边还有不少油渍呢,估计是家里孩子多,喂饭的时候闹的。 林家业的声音传了出来,“外头说什么呢?”都半天了,怎么还没说清楚。 陈玉道:“爹,庄大娘送了干豆角来,我说你们吃饭呢,没空招待她,她也不肯走,非要把干豆角亲自送过去。” 庄婆熟门熟路的进了林家堂屋,听到陈玉的话,当是就说了:“哎呀,我哪是不肯走啊,我就是过来见见老五媳妇,她可太好了,我家几个孙子都非常喜欢她呢,吃了她不少好东西呢,我这过意不去,就送了点东西过来。” 她说完,一屁股坐到了肖媛的身边。 正好是刚才陈玉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她把干豆角往桌上一放,然后笑着说道:“都在吃饭呢,我正好没吃。” 伸手就要拿陈玉刚才吃过的碗筷去夹菜。 宋小婉伸手,按住了庄婆的手,“我们家没煮多余的米,庄大娘,东西送到了,你这心意我想五弟妹也收到了。您没吃饭,还是回家去吃吧。” 陈玉本来要走的,听到庄婆提肖媛,怕她应付不过来,就折回来了,准备看看,怕肖媛一个人搞不定庄婆。 结果,刚回堂到,就听到一向闷不哼声的宋小婉说了话。 庄婆看向宋小婉,像是没看过她的脸似的,“你是……” 林北抬头,“我媳妇,大娘,我家的饭都不够我吃的,也没你的份啊。”在护食这件事上,林北还没有输过呢。 庄婆是知道唐红梅的几个儿子难缠的。 外人说起来,说唐红梅的儿子听话懂事,除了老六名声不太好,其他几个儿子在大队里都挺不错的。 尤其是老五,朋友多。 可庄婆跟唐红梅走得近,她是知道的。 唐红梅那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要不,这么些年,她也不会没占着什么便宜。 可现在不一样了。 老大去了城里。 老二去县里了。 精明的老五去当兵了,小气抠门的老六只有晚上回来,老三是个憨厚的,老四,一把年纪了都没娶到媳妇,说是中看不中用呢。 还好老四林北不知道这些话,不然得气死。 林家业皱眉:“老四,锅里还有米呢……” 唐红梅站了起来,“大嫂子,这碗给我吧,我把干豆角到出来,给你夹点菜,你带回家去吃吧。”说着,就去拿了碗,刚把干豆角倒出来。 就看到原先装干豆角那碗里的饭粒了。 这碗怎么没洗干净啊? 庄婆二话不说,拿了筷子,自个夹了起来,“大妹子,我自己夹,不劳你动手。”说着,对着肉片那菜一顿夹,连汤汁都没放过,“我看这盘菜也没多少了,就一点角了,都给我吧……” 82、082 庄婆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要不是只有一个碗, 不好装汤,她说不定都汤都给倒去。 装得满满一碗,盘里也不剩什么菜了。 庄婆也知道自己讨人嫌,装了菜之后,也不多留,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玉, 突然说道:“老六媳妇,我听大队的人说你爹在县里没当上干部啊, 他到底去哪了啊?” 她转的这个话题,一下子就把屋里众人的目光带到陈玉身上。 “你听说,听谁说的?”陈玉问。 “还能是谁啊, 那个林小山的媳妇, 说跟你说是表姐妹呢,”庄婆一边说眼睛还往菜里看呢,“知道跟你家是亲戚,这才信的。” 陈玉脸都黑了, “她胡说什么!我嫁到这里都没跟她走动过,能亲到哪里去?” 庄婆已经悄悄移到门口,准备走了。 没看林老四那脸色, 跟吃人似的。 庄婆心里想:这孩子可真小气啊,一个大男人, 竟然还计较这么一口菜,难怪这么多年娶不上媳妇的。 瞧瞧,就算这会娶上了媳妇, 也是个黑瘦黑瘦的,跟其他几个兄弟的媳妇没法比。 庄婆在门口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她这几天说你爹被停了职,呆不下去了,灰溜溜的走了,连地址都不肯留呢。” 说完她就溜了。 她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具体的也不知道。 那林小山的媳妇,嘴巴是甜,可那大话也多啊,十句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都不知道呢。 陈玉看向唐红梅跟林家业:“爹,娘,你们听大队里的人议论过这事吗?” 唐红梅一脸茫然,她摇摇头。 没人跟她说啊。 林家业倒是知道一些,他问陈玉:“那刘小麦的娘说有事找你爹,去县里的单位都找过了,跑遍了,也没见着你爹的人,她过来看女儿的时候,跟别人说了这事。”反正啊,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林家业也怀疑陈大队长是不是真如刘小麦她娘说的那样,停了职,怕丢人,就躲起来了。 当然了。 两个大队的干部都说陈大队长是调走了,高升了 可下头有些人还是信了刘小麦她娘俩的话。 所以就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陈玉对林家业道:“爹,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啊,要他真是被开除了,不是调走了。那他为什么要走啊?在前进大队不好吗,大队的干部好多都是我爹提拔起来的,还边那么多亲戚呢,那屋子也是新建没几年,这搬到别处躲起来,图什么?” 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那样想。 陈玉道:“还有啊,我都嫁到林家了,跟你们的关系不比她亲?我家真有什么事,我肯定会跟大伙说的。” 她还说了,“我哥跟我都在县里有工作呢,我爹就是不干活,也是养得起啊,他是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搬到别处藏起来,让大伙在背后议论呢。” 至于刘小麦母女,陈玉提都不想提。 上门去说理? 吵架? 算了吧。 跟糊涂人是扯不清的,再说了,要是去多了,别人还真以为你们两家关系好呢。 林家业尴尬的点点头,“这倒是。” 林白对陈玉道:“等会我去林小山家,跟他好好说说。” 陈玉道:“别去了,说多了没意思。周末我去找我爹,跟他说一说。” 林白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了。” “等会,我跟你们一块回去。”肖媛站了起来,刚才庄婆拿那吃过的筷子夹话,肖媛这会真吃不去了。 “那一起走吧。” 三人一道走了,去了新屋子那边。 他们走后,屋里就剩唐红梅夫妻,还有林北跟宋小婉,以及林老三。 林北的脸色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很难看。 刚才经了庄婆那夹菜的事,变得更难看了。 本来想说事的,刚才听到老六媳妇的娘家有了点事,他就没说。老六小两口平常也忙,他不想把人牵扯进来。 他看向林家业:“今天是不是有人来了。” 他娘下午出门了,在不家。 林家业看林北脸色难看,以为老四林北是因为庄婆把盘子里的菜都夹走了,这才的气。 就没有太在意。 还笑着说道,“是啊,亲家母来了。” 林北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什么亲家母,爹,我跟你说过几回了,我家小婉没有娘,是个孤儿,你是不是听不懂啊。” “什么人都是亲家母!”林北很不耐烦。 林家来的笑挂不住了,“你说什么胡话呢,那人是宋小婉的亲娘,把她生出来的,如今找过来了,我能不接待吗?” 林北道:“爹,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小婉出生娘就改嫁了,她娘没喂过她一口饭,她病得快死的时候她娘也没来见她。那种玩意能叫娘吗?” “本来我找小婉图的就是没有丈母娘,”林北直白的说了,“你非要让我认一娘,是嫌钱太多,花不了是不是?” 林家业道:“可那个毕竟生了你媳妇……” 林北道:“那又怎么样,是不是以后过年过节还要给她送礼啊,还要把她棒着啊,她算什么东西!她闺女嫁到隔壁去了,那姓王的跟她才是亲家呢。你别上赶着认亲戚!” 他还说了一句特别毒心的话,“娘,你可看紧点,那女的前几年丈夫又没了,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 林家业瞪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唐红梅眉毛都竖起来了,还有这样的事! 她立刻紧紧盯着林家业:“那女的长什么样?” 林家来道:“我忘了。” 林北道:“我可听大队的人说了,那人在咱们家留了两个多小时呢,走的时候还大包小包的东西提着。” 说到这些东西,林北更生气了,“爹,那是我的东西,大哥给我的,你提给那人干嘛。我可跟你说,那东西值多少钱我都记着,要是你还不上,就赔钱。” “你个混账,我是你亲爹,赔什么钱!” “亲兄弟都在明算账,你个亲爹也是一样,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我的东西随便给别的。”林北还哼了一声。 他看向宋小婉,“等会我们一起把东西全部提到新屋子,再加两把锁,对了,以后我们自个开伙,别在这吃了。” “好。” 宋小婉点点头。 她听林北称呼那人那玩意的时候,脸上没有并点表情。 她娘改嫁的人也是同一个大队的,也姓宋,两家离得不远。 她娘没来看过她一回。 小时候连口奶都没喂过…… 她小时候去找过她娘。 后来她那家人赶走了。 她娘就在旁边冷眼看着,那家人拿着扫帚打她的时候,她娘还避到屋里去了。 管都不管她。 她被打得全身都是红印子。 再说前些年的时候,那亲娘都不拿正眼瞧她的。 后来,那亲娘的第二任男人死了,亲娘的态度才变了些,开始找她了,说她长大了,要爱护弟弟妹妹。 她当时不知人心险恶,这亲情的高帽子一戴,就哄得团团转了。 家里的一点好东西全被哄走了。 直到她病得快死了,那亲娘都不说来看一眼的。 那时宋小婉就死心了。 现在这亲娘又找过来,估计是觉得她嫁得不错以, 林北是个能干的,几个兄弟又有本事,吃了公粮,这林家相对来说,日子过得不错。 林北都走到门口了,仔细一想,觉得太亏了。 他跟宋小婉要是另开伙的话,那不是还得买米买油,他手里是有些钱,可这些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舍不得用。 林北想了想,跟唐红梅说道:“娘,我们伙食要分开,你拿一点油米面给我。” 唐红梅道:“分开做什么,好好的一家人,就该一起吃饭。” 林北道:“我爹都把我的东西提给别人了,还有刚才,我爹那大嘴一张,叫人把菜给吃了,以后是不是但凡来个客人就没菜了。你们也是,大哥二哥不在家后,这饭少了,菜也少了,刚刚够吃的,还叫客人来。” 林北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林家业拉着脸道:“吃八分饱就行了,你都这么大个了,少吃一点能饿死你啊?” 他还说了,“什么你的东西我的东西,这都没分家呢,东西都是一块的,分什么你我。” 林北道:“好啊,那就分家。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别碰我东西!” 这抠门的家伙,最烦的就是他的东西无端端的变成别人的东西了。 他辛苦攒下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给别人,没那样的道理,他又不是冤大头。 “好啊,你原来你绕来绕去,是想分家啊。”林家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不准分!” 难怪老四往他头上扣屎盆子,难来在这等着他呢。 林北这会声音倒是平静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老五老六都分出去了,我怎么就不能分了?爹,你说说看。” 林北本来只是烦林家来给乱认丈母娘,以及将他的东西送人。 这这会说到分家了,还说不让分。 那林北就想跟林家业好好谈谈了。 林家业一时梗住了,是啊,为什么不许老四分出去呢? 他道:“你就不能跟你几个哥哥学学,非要那两个小的。” 林四冷笑了一声。 要不是看在老五老六人实在是不错的份上,他就有发脾气了。 这次他结婚。 老六从供销社拿了不少东西给他,还有老五,离开之前,还给了他介绍了一些私活,能赚钱的那种。 这是兄弟对他好,老四林北才没计较呢。 当然了。 他结婚大林大嫂也送了东西,给宋小婉的补品,养身子用的,就那样被提走了。 林北真是气不过。 林北说道:“不分家也行,但是你们记住一点,我的东西是我的东西,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虽乱碰我跟小婉的东西,以后不经过我们的同意,也别乱认什么亲戚。” 大哥大嫂送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可不便宜。 无端端的就没了。 林家业看着壮硕的老四,不知怎么的,那到嘴边的狠话一下子就软了,最后变成了一句,“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老四从小就是个会抢食的,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比老三还壮呢。 万一…… 林家业不敢想那么万一。 林北对宋小婉道:“明天我去把东西要回来,你去不去?” 宋小婉道:“我跟你一起去。” 唐红梅在一边插了一句:“小婉那可是你亲娘,你去了不好,会被人说嘴的。” 宋小婉黑瘦黑瘦,可有一样唐红梅没得挑,那就是宋小婉对林北好,听林北的话,洗衣做饭,没一样不会的。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长得差了点,娘家没人之外,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陈玉跟林白回到新屋后。 林白去锁自行车,陈玉则是送肖媛回屋了,然后还有些话要说。 就是庄婆的事。 陈玉把林白提过的事都告诉了肖媛,顺便,还把今天中午在粮店食堂发生的事也说了。 肖媛听了后,当时就冲出屋子,狠狠吐了一回。 真是太恶心了。 陈玉拿了水杯出去,让肖媛漱了口,还拿给毛巾给她擦了。 肖媛现在听到庄婆的名字都有些反胃:“她还把别人掉到头上的菜捡起来吃啊?她就不嫌上头有头屑啊?” 陈玉还把庄婆捡地上的菜的事也说了。 肖媛捂着嘴,这回是吐不出东西了,“明天我一早我就起来,去别的地方。好还说明天要来找我呢,还说送自家的花生给我。” 现在她可不敢吃庄婆家的东西了。 陈玉道:“这些事你自己决定,还有,就是钱捂紧一点,别叫她哄去了。” 肖媛一怔。 陈玉看出来了,问:“怎么,你不会借出去了吧?” 肖媛道:“借了一块,她说孩子受伤了,没钱去冶。” 一块钱。 冶病。 想想是说得过去。 陈玉道:“下次她再找你借钱,你让她去找娘,娘跟她关系好,你说她为什么不找关系好的借,要找你一个小辈的借?” 肖媛仔细一想,还真是。 庄婆怎么不找唐红梅借啊,就一块钱呢。 陈玉跟肖媛说了一会话,然后出来了,正准备回自个的屋子去。 突然发现远处的站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陈玉?” 陈玉一听就知道是刘小麦的声音。 陈玉装作没有听到,回屋去了。 这天黑得很,室外又没有点灯,谁又看到得到是谁呢。 刘小麦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在想要不要翻墙过去。 她明明听庄婆说陈玉回了啊。 她是路上遇到庄婆的。 难道是在老屋那边? 刘小麦心疑不定。 可刚才那人影,就像是陈玉啊,可她喊了陈玉怎么不应呢? 难道陈玉是故意的。 刘小麦想东想西。 心里郁闷得很。 她听庄婆说陈玉回来,想找陈玉说说话的,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啊。 她嫁了林小山后,过得有些憋屈。 林小山家啥也没有,自行车不是他家的,当初连彩礼都省了,相当着她是上赶着嫁的。等她嫁了,才知道婆婆是面甜心苦的,嘴上说得好听,可私下的活没叫她少干啊。 林小山就跟看不见似的,她找林小山述苦,林小山也不理她。 就刚才,林小山还因为这几天的流言说她呢! 她过来找陈玉,一方向是相跟陈玉说说话,另一方面就是相叫陈玉去林小山那帮她解释解释,她没说谎! 姑父那是真不在县里啊,她娘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找过去的,就没听过姑父的名字! 那还有假吗? 是姑父自个撒谎说他调到县里去了,结果查无此人,她娘跟她就是聊天的时候叫人听到了。当然了,她娘也多了几句嘴,跟人说了查证的事,可这不能她娘啊。 是姑父自个说谎了。 结果。 林小山这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虫,竟然把这事怪到了她头上。 她真是太冤了。 刘小麦一直不回去。 林小山找过来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刘小麦到林老六家来了! 你说说这人,说人家岳父的坏话,还大大咧咧的送上门来,还嫌这事没给人添堵是不是? 林小山拽着刘小麦就走。 “你干什么啊,放开我!”刘小麦道,“庄婆说陈玉回了,我找她给你解释清楚,我没撒谎。” “解释什么啊!大队干部都说了,陈大队长是升职了,你胡搅蛮缠个什么劲?”林小山都知道,“人家为什么不告诉你在哪上班,就是不想叫你们找过去,你娘一个单一个单位的问,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提前打过招呼?说不定就是听了你们这号人物,故意不说的。” “不可能!”刘小麦直言否认,“我们两家的关系……” 林小山道,“掰了!” 他当初亲眼看到的,刘小麦跟陈大队长的闺女处不好,早就不和了。 “走了!”林小山把刘小麦给拽回家了。 屋里的人听到外头说话了,压根就没露面。 说什么? 都半夜,谁不是忙了一天,都累得慌,实在是没功夫去争吵,较劲。 结果,第二天一早,刘小麦就在陈玉家门外堵着了。 天才刚亮呢。 这刘小麦还不出声,特意在陈玉跟林白在出门的时候出来,卡得特别准。 “陈玉,你真在家啊。”刘小麦半个身子挡在陈玉前头。 83、083 陈玉嗯了一声。 陈玉压根就就不想跟刘小麦说话。 她发现刘小麦现在跟她那个二舅娘越来越像了, 尤其是那厚脸皮,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玉,你怎么回事啊,你跟你说话呢。”刘小麦皱了皱眉。 陈玉看向她:“有事说事,没事麻烦让一让, 我跟林白要去上班呢。” 刘小麦这会顾不上陈玉冷淡的态度了, 倒真把自己的要求说了:“是这样的,你爹就没在县里上班吧, 这事你帮我跟林小山说一说,他总误会我。” 她嘟嚷道,“说得我好像骗人似的, 我哪骗人了, 你爹压根就没有高升,这是事实嘛。” 当然了。 刘小麦知道这事说了陈玉可能会不高兴。 毕竟陈大队长是陈玉的爹啊,这亲爹骗人,被人发现, 搁谁都不会高兴。 你说是不是? 陈玉听到刘小麦的话,都惊呆了。 她跟没跟刘小麦计较那些歪曲人事实的话,刘小麦竟然还想找她澄清。 陈玉笑了:“我爹不光有工作, 他们单位还分了员工宿舍,日子舒服得很。他到哪个单位工作我们故意不告诉你的, 以后啊,我家的事你少提。” 她还问了:“我就纳闷了,你在丰收大队尽败坏我爹的名声, 有什么好处吗?是心里舒服了?还是看我家日子过得不好,畅快了?” 陈玉说道,对林白道:“别管她,我们走了。” 林白推着自行车早就在这边了,他听陈玉说要走,就坐上去了,“上来。” 陈玉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都要骑走了。 刘小麦冲了过去,一把拽着陈玉的胳膊,“等会,我还没说完呢。”好家伙,她直接把陈玉从自行车上给拉下来了。 林白赶紧停住,把自行车一扔,眼看着陈玉就要跌倒了,急急扶住。 刘小麦那只手还扯着陈玉不放呢,被林白狠狠推了一下,“走开。” 林白又急忙看向陈玉,“没事吧,伤没伤着?” 陈玉甩了甩手腕,说道:“好像是响了一下,不过不疼。” 林白道:“等会去卫生院看看。” 两人说着话呢。 那边,被林白无意中推到要上的刘小麦叫得跟杀猪似的,周围一片的人都听到了。连一向不早起的肖媛都穿了衣服出来了。 “怎么了?” 刘小麦还哭起来了,她站起来指了指地上的血,“我的孩子……” 屁股下面,有一滩红色的血。 肖媛一愣:“这是摔了?孩子……” 刘小麦立刻指认凶手,“是他干的,他刚才推我。”她那手指头就往林白跟陈玉那指着。 林白道:“刚才我跟阿玉骑自行车去上班,不知道她怎么回去,直接把陈玉从车上扯下来了。”他看向刘小麦,“是你先起的头,要不是你先拽人,拦着我们不让走,怎么会这样的事。” 事他认,可锅他不背。 肖媛听到这话,问刘小麦,“你扯阿玉做什么。” 刘小麦压根就不答,就抱着肚子,“我的孩子…………”在那抽抽答答的哭。 陈玉对林白道:“大队里有没有小推车,送她去卫生所看看,我记得我爹说过,附近几个大队一起弄了一个卫生所,还有医生在那值班呢,好像不远。” 林白道:“我家就有一个,我去拿。” 陈玉过去想把刘小麦扶起来。 这私怨归私怨,可孩子是无辜的。 结果刘小麦不领情,“你假模假样的做什么,走开!”她想把林白推她的那一下,还给了陈玉。 谁知陈玉早就防着她了,刘小麦推人的时候上半身前倾,又没推到人,整个人往前伏了下去,没撑住,脸都挨着地了。 刘小麦气坏了。 急忙撑着起来了,生怕别人看到她丢脸的样子。 陈玉退到一边去了,她想帮忙,刘小麦不领情啊。 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刘小麦瞪着陈玉,“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说搭过手,你有没有良心?” 站在旁边的肖媛都看不过去了,“你说什么呢,刚才阿玉不是去扶你了吗,是你不让人扶的,还推人家,你人怎么回事啊,总爱倒把一耙。” 说完,她也避远了些。 她还怀着孕呢,万一这刘小麦发疯推她怎么办。 没听到林白说吗,这刘小麦先是把陈玉从自行车上扯下来,刚才还要推陈玉呢。林白肯定不会撒疯,而且,刘小麦想推人她可是亲眼看到的。 刘小麦坐那不肯起来,摸着肚子一边哎哟哎哟的叫唤,还一边骂陈玉,“真是狼心狗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呢,都不说帮帮忙。你男人还把我推倒了呢,你怎么不说他啊……” 陈玉冷漠道:“你活该。” 要不是看到地上那一滩血的份上,陈玉真想一腿踹过去。 看来,今天上班得迟到了。 林白推着小推车过来了,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唐红梅,宋小婉也过来了,林北去林小山家叫人去了。 刘小麦是林小山的媳妇,出了啥事,得把林小山叫来。 “娘,你跟四嫂帮着把她扶到推车上去,我们送她去卫生所,好好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生所离这不远,十分钟的路程。 刘小麦看到林白带了一家人过来,立刻怂了,不敢再骂陈玉了。 她怕林白一家子人欺负她。 毕竟,她就一个人啊。 陈玉倒是没跟林白告状说刘小麦骂她。 反正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加上这会刘小麦成这样了,打又打不得,难不成真跟刘小麦对骂啊。 她丢不起那人。 陈玉没说,可肖媛说了,“老六,那谁,林小山他媳妇刚才一直骂阿玉呢,特别难听。” 林白的脸黑了下来。 盯着刘小麦的目光有些冷。 林白又看向陈玉,“是真的吗?” 陈玉点点头,“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跟这种人是亲戚。”这话声音不小,在场的都能听到。 刘小麦脸都涨红了,她有点怕林白,但是不怕陈玉。 因为陈玉怎么说也是她姑生的,都是亲戚 ,陈玉再生气再讨厌她,也会有分寸的。 可林白不同,林白是外人,下手没有轻重。 就刚才那一下,刘小麦觉得自己摔惨了,屁股墩都疼了。 而且,林白小气抠门又记仇的名声她也听过。 他们送刘小麦去卫生所的路上,宋北带着林小山跟他娘来了。 林小山是跑过来的。 他听林北说刘小麦出了事,孩子可能出问题了,吓得半死,急急忙忙的就跑过来了。 “你肚子疼不,现在觉得咋样?”林小山握着刘小麦的手问。 刘小麦道:“我……就是肚子有点疼。”她肚子疼得厉害。 “就一点疼?”林小山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很快又问,“啥时候怀上的,怎么没跟我说啊?你说没到三个月,不跟娘说就算了,怎么连我都不说呢?这要是出个啥事,可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林白跟陈玉都看了过去。 心里升起了一个疑问:刘小麦怀疑的事,林小山不知道啊。 刘小麦的嘴巴又是个惯会吹牛的,这孩子是真是假,陈玉还得琢磨琢磨。 林北走到林白身边,把拉车的活接了过来。 车上就刘小麦一个人,刘小麦瘦,干瘦的那种,不算重。 林白也就没跟四哥客气,他都拉了一半了,还剩小半的路。 林小山的娘拉着刘小麦的另一只手,嘘寒问暖的。 还暗里瞪了陈玉好几眼。 因为刘小麦说,她会摔到是因为陈玉。 陈玉没瞎,看到林小山他娘瞪的那几下了,就说了,“大娘,你瞪我做什么啊。你也不看看那刘小麦做出了什么事,我跟林白骑自行车上班呢,她一把把我拽下来,差点摔到,你问问她想干什么啊?” “还有啊,我爹工作得好好的,她非得乱传说我爹没工作,嫌丢人躲起来了,你们怎么也不管管她,任她乱说?她跟她娘为什么找不到我爹在哪工作,这有什么可疑惑的,我家人不想告诉她,就怕她跟她娘去要帮这帮那的。”陈玉直白的说了出来,完全没给刘小麦留一点脸面。 说得林小山的脸都挂不住了。 陈玉还道:“大队的流言我们可都听说了,大队的干部都说没影的事,怎么还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林小山她娘一愣,问,“我家小麦跟你家关系不好啊?”不能吧,刘小麦跟刘巧云要虽亲姑侄呢。 陈玉道:“要是关系好,我能不告诉她我爹在哪工作吗?要是关系好,我跟林白怎么没去你家走动啊?这看都看得出来嘛!” 林小山她娘脸色沉了下去,她的眼睛扫过刘小麦。 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玉嫁到林白家,两家没走动,林小山她娘是觉得奇怪。后来是刘小麦说陈玉不懂矩距,不知礼数,所以啊,嫁到林白家这么久了,都不来跟她这个表姐走动的。 陈玉还说了:“她结婚之前有一回,她娘还把我娘弄伤了呢,我爹还把她们给赶出去了。”要是换了普通的两家,那就是结仇了。 可陈玉她姥姥在,就算是看在老人的面上,都不能弄得太难看。 林小山他娘听了陈玉这些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她盯着刘小麦,“有这回事?” 刘小麦避开她婆婆的眼神,嘟嚷着,“没有,陈玉瞎说的,她那是记恨我。” 瞧瞧,陈玉把事扒开了说,刘小麦都能找张皮人贴上去,糊弄自己,糊弄别人。 该说的陈玉都说了。 反正啊。 在场的几位可都听明白了,这两嫡亲的表姐妹,关系特别不好。 唐红梅倒是知道这事,刘小麦还被她赶过一回呢,也是结婚前的事了。 倒是林北跟宋小婉,头一次听说。 宋小婉暗暗的看了陈玉好几眼,没想到这个六弟妹,是个心直口快的,什么都敢说。 很快就到了卫生所。 刘小麦被抬到了病床上。 她肚子很疼。 这疼劲有点像月事来了。 可是她又觉得不是,她上回见红还是一个多月前呢,快两个月了。这一个月她吃什么都没胃口,人也瘦了,还时常想吐,应该是怀孕了…… “医生,怎么样了?”林小山急急的问。 医生看过之后,说道:“是你媳妇吧?” 林小山点头:“是我媳妇,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愣了一下,“什么孩子,她这是月事来了,疼得太厉害。” “那血。”林小山指着被刘小麦被染红的裤红。 医生黑着脸道,“下面不垫东西当然会染到裤子上,这你都不知道?” 林小山的心跌到了谷底。 医生还说了:“你媳妇身体寒气太重,有宫寒,得喝药,好好调养个二两年,才能有孩子。”他道,“现在是经期,就别吃了,等这过了再吃。” “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刘小麦不信,“我快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我最近恶心想吐,胃好也不好……” 医生道:“你真不是怀孕,你要不信,去县里的医院检查检查。” 刘小麦拼命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医生,你把给我把把脉吧。” 林小山听了刘小麦的话,也抱着一丝希望,“医生,您给看看吧。” 医生无奈得又给刘小麦把了一次脉,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林白他们就在外头,他们家人来得太多,里头空间小,挤不下。 医生一出去,陈玉就问了:“医生,孩子怎么样?” 医生道:“没怀孕,是月事来了。” 唐红梅啧了一声,“不就是来了月事,不知道瞎折腾什么,害得大伙以为伤着她把孩子弄掉了呢。” 然后她带着林北夫妻俩回去了。 要是这回林白真不小心把刘小麦的孩子弄没了,那林小山家肯定是不依不饶的,唐红梅带着林北过来,就是防着他们家闹呢。 结果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唐红梅就回去了。 林小山的娘也在外头,听到唐红梅的话了,她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走了。 看都没看刘小麦一眼。 陈玉跟林白说:“跟林小山他们说一声,我们该走了,得去上班呢。”这回肯定是迟到了,得扣钱的。 林白进去了,医生突然又过来了,他推开病房的门问道:“女方家属来了没?” 林小山道:“我是。” 医生道:“我是说她娘家人,下次你们叫她娘家人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问呢。”还说了,“本来,你们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多事的,可这实确实有点麻烦,我不得不说。” 听起来挺严重的。 刘小麦立刻指着陈玉道:“她就是,她是我表妹。” 陈玉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 打人是不对的。 冷静,冷静。 医生道:“跟我来。” 陈玉道:“医生,我跟她不熟,你还是等她娘来了再说吧,我急着去上班呢。” 医生一下子就板了脸,“是急事,关系不好也是娘家人啊,到时候你再跟她娘家人说一声就行了。”他说完,目光隐晦的扫过了一眼林小山,然后移开了。 医生看向陈玉,“跟我说。”他不等陈玉回答,就往里头的办公室走去。 陈玉真是无奈极了。 刘小麦在里头,巴巴的看着陈玉。 林白道:“去看看吧。” 陈玉去了医生那。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医生还叫她把门关上,还反锁了。 这么严重? 医生道:“既然你是她表妹,那我就不卖关子了,病人的情况有很严重的宫寒,接下来几年要是不好好调养,很可能以后要不了孩子。”这事不能跟病人的丈夫说的,这话要是说了,那好端端的家说不定就散了。 陈玉道:“医生,这事我只能帮她给家里人传个话,再多的就做不了了。” 她还说了,“我在县里工作,平常不回来的,跟她见面也少。” 医生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这样啊,那好,你传话的时候记得让她家人带她到城里去看看,最好是去大医院。” 陈玉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她家里人说的。”这件事,陈玉只会告诉张迎春,让姥姥去说。 她要是跟刘小麦说这事,刘小麦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她咒人呢。 陈玉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医生忽然盯着陈玉的脸看了会,“等等。” 陈玉看着医生,又怎么了? 医生道:“把左手伸出来。” 陈玉照做了。 医生若有所思的给陈玉把脉,过了会,又说道,“右手也伸出来给我看看。” 陈玉又伸出了右手。 过了一会,医生收回了手,说道:“没错,你怀孕了。” 陈玉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不可能啊。 她没症状啊,她吃得好睡得好,身体特别好,完全没有怀孕的人那种没胃口的样子啊。 医生道:“月份还浅,差几天才满一个月。” 他笑了,“也就是我,才把得出来。”医生年轻,可这医术却是祖传下来的,也因为年轻,大部分人就觉得行医不如老医生,所以才调到乡镇的卫生所的。 不过他也是因为有真本事,这差事才落到他头上的。 要不然,他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一般是不能坐诊的。 陈玉月事还没来,是差二天,算算时间,应该后天的。 她这会还有些懵。 医生道:“要是不信,过几月再去县里的医院看看。”他听陈玉说要县里工作,所以才叫陈玉去县里看看的。 “好,谢谢医生。”陈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医生,“这是诊所。” “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医生,您收着,这是我谢您要。要是怀孕这事是真的,我跟我家林白还要再来感谢你的,我是粮店工作的,他在供销社,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们。” 医生听到粮店跟供销社,眼前一亮。 他立刻伸出手,“我叫徐原,你好你好。”原来是管粮的,这可太好了。 还有供销社,那买东西就方便了。 徐原医生亲自把陈玉送出去了。 林小山本来要带刘小麦回去的,可他想知道医生跟陈玉说了什么话,刘小麦到底什么事他不能听啊? 林小山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对。 林小山看到陈玉出来,立刻就问了:“医生,你们说了什么事啊?我是刘小麦的丈夫,应该告诉我才是啊。” 医生呵呵笑了两声,“都是女人家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他怕林小山追问,把陈玉送出来就急忙回去了。 林小山这会缠上陈玉了,“妹子,你就说说,到底啥事啊。” 陈玉道:“哦,没什么,就说刘小麦太瘦了,身子骨不好,得好好养养,以后多喝点汤什么的。就这么些啊。” “就这?”林小山不太信,这些话医生跟他说过啊,怎么还要避着人呢。 陈玉道:“我们还要上班呢,都耽误多久了,真是的。你也好好管管你媳妇啊,一大早在我家门口堵着,还把我从车上拽下来,要是我真摔到地上出了事,你们负责啊?” 这会仔细一想,陈玉心里都觉得害怕,还好她没摔着。 要不然,这堪堪才满一个月的胎儿,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说到这,她瞪了刘小麦一眼,“我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不管你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要是招惹我,我可就揍人了!” 刘小麦扭过头。 当听不到。 陈玉看刘小麦这样,手都痒了,想打人了。 就当是为孩子积德吧。 陈玉拉着林白走了。 林白问:“真不用教训她吗?”这话林小山夫妻俩正好都能听到。 林小山心里一沉。 刘小麦往林小山身后躲了躲,还小声问,“那林白真会楱女人吗?” 林小山道:“都跟你说不要去招惹他们了,你怎么老不听!真是烦死人了!” 刘小麦控述的看向林小山,“你变了,你结婚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还装模作样的想假哭两声。 林小山抬脚就走,“赶紧回家去把衣服换了,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 他还说了,“结婚我就是这样的,当初我还不想结呢。” 刘小麦不敢吭声了。 林白叫陈玉上自行车。 准备去上班了。 陈玉看了自行车一会,忧心忡忡,愣是没坐上去。 “会不会摔倒啊?”她担心的问。 林白以为陈玉是被刘小麦那一拉吓着了,便哄着道:“不会摔的,我骑慢点。” 陈玉想了想,还是坐了上去,“那就骑慢点,慢点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说她怀孕了之后,她就变得格外小心,这才第一个月呢,得小心一点。都说三个月胎才稳呢。 陈玉想东想西,一路出神,就这么到了县里。 林白发现陈玉心事重重的。 直到到了粮店,林白才问:“医生说了什么,刘小麦怎么了?”应该挺严重的,要不然,阿玉也不会一直在后座发呆呢。 陈玉道:“她的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等我去城里跟我说一声,让她给姥姥带话就行。” 林白放心了。 紧接着,就听陈玉苦恼的说道:“医生说我怀孕了,说是一个月,不过月份……” 林白呆立当场。 “月份太浅了,你说,要不要等一个月我们再去他那看看,我觉得他医术不错。”陈玉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发现林白已经傻掉了。 陈玉也是第一次当妈,她自个也是没搞清楚,正迷糊呢。 高兴当然高兴。 可月份太浅,万一是误诊呢? 林白脑子一片空白。 许久才慢慢回神。 林白一把抱住陈玉。 可很快又松开了,他怕挤着孩子了。 他看着陈玉,磕磕巴巴问:“医生说怀孕了?刚才说的?”他紧张极了。 “是啊。”陈玉道,“我刚才还怕坐在自行车后头,万一摔下来了怎么办。” “刚才在卫生所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林白抹了把汗,“早知道有你有身孕了,我们应该再骑慢眯的,虽颠着孩子了。” 然后,林白就开始傻笑。 他看着陈玉的肚皮,伸手摸了摸,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里面孕育的生命。 其实,这才一个月,胚胎还不知道成没成形呢,能感觉到啥啊。 林白是高兴傻了。 84、084 “林白, 先别跟家里说,等过一个月,再去找医生看看。”陈玉嘀嘀咕咕,“我就怕不是。”她还是有点担心。 月份太浅了。 林白道:“那当然,孩子不到三个月呢, 怎么能跟家里说呢。” 他们一致觉得,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距,有时候还是要听一听的。 陈玉正说着, 转头往粮店一看,何主任正在粮店的门口呢,已经看到她了。 陈玉赶紧对林白说道:“我先去粮店了啊, 今天来迟了, 还没跟主任说呢,等会还得跟她解释解释。” 这份工作可不能丢,有孩子了,得多赚些钱才是。 “阿玉, 你走慢点。”林白道:“我送你过去,好好跟何主任说一说。” 他还叮嘱着,“以后店里有重法累活, 可别抢着干啊,运粮的事也没去了, 有的楼好几层呢,还要帮忙搬上去,别累着。” 陈玉道:“最近没搬东西了。” 她还说了, “一般是男同事搬得我,我们女同志就是提油这种轻一点的东西上去。” 两人边走边说,终于到了粮店门口。 陈玉正在跟何主任说早上为什么迟到的事,林白就先一步说话了:“何主任,真对不住,今天早上我们出门我娘那边出了点事,后来把人送到医院去了,才从医院过来。本来她不会迟到的,都是因为家里,你该扣钱扣钱,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我一定叫她先来上班。” 林白为什么说是家里长辈不说是刘小麦呢,刘小麦只是一个表亲,表亲出了事,怎么说也轮不到陈玉这个表妹去管吧,那刘小麦还有丈夫呢。 要是真跟何主意这样说,何主任就算不觉得陈玉多事,也会觉得陈玉分不清轻重。 原来是家里老人进医院了。 何主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松了下来,她还以为陈主仗着跟她关系好,觉得迟到无所谓。 要真是这样,她可要好好说说陈玉了。 可现在看在,并不是那样。 何主任放了心。 她对陈玉道:“下不为例,下次啊,真有什么事,也得让人捎个口信过来,知道吗?”还说了,“这一大早的,人排得老长,你赶紧过去帮忙。” “好嘞。”陈玉跑着过去了。 林白站在那喊,“慢点,别摔着了。” 本来他都给陈玉请假的,可何主任都说粮店里头忙了,林白还真不好开口了。 何主任觉得这小两口的感情可真好。 这粮店门口多平整的路啊,这都还担心摔着,这结婚没多久的小夫妻,就是腻歪。 一时半会的都舍不得分开。 说到这。 何主任想起来,“对了,陈玉托我打听的屋子的事,还真找着了两个。”她一早来上班,本来想跟陈玉说一说的,结果,这陈玉来晚了,就没说成。 现在陈玉去工作了,现在跟林白说也是一样的。 林白一听就来了精神。 陈玉怀孕了。 他这会正想着,要是粮店跟大队两边跑,可不算近,他怕出个好歹,这三个月的胎还没坐稳呢。要是陈玉在宿舍住着,他又不在身边,不好照顾。 “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房子在哪?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说完,想起来,“您等会,我去给我们单位打个电话,请一天的假。”明天是周末,正好也放假。 何主任正要说呢,就看到李小悦带着一个领导往粮店来了,她赶紧道:“我这会有点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吧。”说完,赶紧去接那个领导了。 这个领导是商业局的,比何主任高两个等级,但他并不是何主任的顶头上司,讲道理,他管不着何主任。 之前何主任也是那么想的,可以后知道这人跟她的顶头上司关系好,那这事就复杂了。 何主任过去接人了。 这领导官不大,谱摆得挺高的。 林白看了一眼,本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可是在他看到李小悦后,他想起来了,这商业局的领导体形好像有那么一点眼熟。 他仔细认了认。 那小领导四十多岁的年纪,是个地中海,还把两边的头发留得长长的,把中间头顶秃的那一块用两边的头发盖上,当然了,这人发量不足,盖得稀稀拉拉的。 看着还是秃。 林白把这张脸给暗暗记下了。 然后他推着自行车,找了个电话亭,给自个供销社打电话请假。 供销社的肖主任接到林白的电话就是一顿臭骂,林白跟肖主任关系好,他才会这么骂的,要是换了别人,肖主任轻描淡写的说两句,然后背地里把人收拾了。 林白赔了好一会罪,还说了,“下次去城里抢货,我去。” 肖主任这才满意。 知道林白家里有事,还给多批了一天假。 主要是现在开始农忙了,去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少了。 林白琢磨了一会,看时间还早,本来想去给陈玉买些补品的,可是一想,还不如供销社那边拿呢,员工价,总比外头买的便宜。 那四十多岁的小领导一进粮店,加上身边还着一个李小悦,完全不避嫌的,陈玉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位领导就是之前跟李小悦偷摸约会的那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主任也跟小领导在一块,李小悦跟那领导的关系也没人多想。 那小领导像是来视察的,背着手,走路的时候挺着肚子,还跟粮店的员工点头示意。 走到陈玉身边的时候,那小领导眼睛亮了一下,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小悦,然后走了过去。 小领导心里想:这里人太多了,刚才那姑娘又漂亮,可不叫让大家觉得他有私心。 小领导把何主任叫到办公室说了一会话。 出来的时候,何主任的表情特别难看。 估计又挨说了。 何主任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她都恨不得甩脸子走人。 这什么领导啊,怎么坐上去的? 竟然为了李小悦训她,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何主任把这笔账记在了李小悦的头上。 何主任眼睛可不瞎,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小悦跟这位领导乱搞男女关系! 就该去举报他们! 只是,何主任手里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要是一般人,举报就举报了,查了不是那么回事,再放出来。可这人是何主任上司的朋友,何主任又不能做得太过。 中午,那小领导终于走了。 李小悦又请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还让何主任给开了假条。 何主任心里这口气真是咽都咽不下去。 太难受了。 陈玉中午交班,看了一眼外头,没看到林白,于是自个去了食堂,今天她准备多要一点菜,她要吃多一些才有营养。 正吃着,看到林白过来了,他手里提着几袋子的东西。 他朝周围看了看,问陈玉,“何主任呢?” 不是说中午说房子的事吗。 陈玉道:“刚才出去了。” 她站了起来,“你等会,我去给你买饭。”这里是粮店的食堂,陈玉是粮店的员工,她不去买饭的时候林白是买不到的。 林白可没这里的工作证。 林白道:“打包,回宿舍去吃。” “好。” 陈玉打包了饭菜,还把自个的那份也端到宿舍去了。 两人在宿舍一起吃着饭。 反正宿舍这会还是陈玉一个人住,影响不到别人。 陈玉边吃边说道:“何主任跟那个领导去办公室谈了一会,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估计心情也不好,你找她做什么?” 林白道:“她说找着房子了。” 陈玉道:“下午她肯定要来上班的,到时候再问问。” 林白低声道,“其实,我也叫二哥帮忙寻房子,可是他住的那地方都是联肉厂的人,大多是筒子楼,厕所在外头,我觉得还不如买私房呢。” 私房,那是自个建的,还是永久产权呢。 要是地基大一些,还可以弄个小院子种种菜什么的。 可比筒子楼舒服多了。 要是五哥在,五哥县里的朋友多,也可以叫五哥帮忙打听的,可是五哥走得太急了,他自个买房的事都托给林白了。 林白倒不是找不到,是他没时间。 陈玉看着林白提来的那一大袋子的东西,问道,“那些是什么,怎么提了这么多东西?” “补身子的,麦乳精,奶粉什么的,你都喝一喝,我听说这些东西喝了孩子皮肤白,营养也好。”林白还说道,“我还买了袋装的零食糕点,你晚上饭的时候吃。” “你说怪不怪,那怀孕的不是吃不下什么吗,我怎么没感觉啊。”陈玉这样一想,又觉得不是怀孕了。 她胃口跟平常一样。 真没半点不舒服,不像肖媛,闻不得腥味,连之前暗暗怀胎的陈香,也是吃不下东西,反应明显得很。 这样一对比,陈玉心里就有些担心了。 她对林白道,“我就是怕你空欢喜一场。”看得出来,林白很喜欢孩子的。 林白道:“没事,就算不是怀孕,这些东西也是买给你吃的,平常我也没少拿东西来啊,就是放在家里了,这边放得少。” 那倒是。 林白在供销社干活后,买东西真是方便多了。 自家要用的东西,唐红梅老两口要用的东西,还有三哥四哥五嫂要用的东西,林白都会准备着。 他有自行车,只要不是太大的东西,带回来也方便。 那丰收大队的人,看着林白一件东西一件东西的往家拿,真是羡慕坏了。 这老林家,真是起来了。 日子越过越好了。 吃完饭,出了宿舍,陈玉认真的把宿舍门给锁了。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林白又掏出一把锁来,把门给加固了。 林白这样说的:“你屋里吃的东西多,你这门锁又是粮店自带的,以前住的肯定有钥匙,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配一把。再加一道锁,安全。” 陈玉点点头。 这门的钥匙确实不止她有,何主任那有一把,仓库里也有一把备份的。 新锁的钥匙,林白一把,陈玉一把。 他说道:“你搬进来的时候就该换把新锁的。” 陈玉还真没起过这事。 她一个人住,何主任的家又不住这边,仓库里的钥匙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陈玉挽着林白的胳膊,“幸好你细心。”还冲他一笑。 林白也笑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顾国富看到他们了,说道:“何主任在办公室,说让你们过去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赶紧去吧。” “好嘞,谢谢顾大哥。”陈玉笑着说道。 “这都小事,谢什么。”顾国富去食堂吃饭去了。 陈玉带着林白去了何主任的办公室。 何主任在那坐着呢,正在看账本,屋里还有一阵很淡的饭菜味,看来刚才何主任是来这办公室吃的饭。 陈玉开口道:“主任,顾大哥说你找我们啊。” 何主任抬起头,“是啊,你不是让我帮着给你们找屋子吗,我正好寻到了两个,早上的时候还准备跟林白说的,结果,那谁来了。” 何主任压根就不想提这个名字,草草带过。 她说了,“两个屋子,一个离室中心近,二室的,是个楼,单位分的房子,那家伙要搬到城里去,还是新屋子呢,前年还当过婚房呢,就是有点贵,说是得八百块。” 八百块,二室的,有点贵了。 林白问:“还有一个呢?” 何主任道:“另一个特别大,还带小院了,是以前的屋子,清朝的还是什么时候的,就两间正屋能住人,其他的屋子得重建,不过有几样好,那屋子是青石板铺的地,就是那屋子都出了县了,你骑车过去的话,得二十分钟呢。” 清朝的屋子? 那不是古董吗。 陈玉立刻就问:“那门是什么样的?” 何主任道:“是雕花的,不过啊,这是旧物价,叫人给拆了,一半扔到那塌屋去了,另一半则是给人当柴烧了。” 雕花的门,青石板的地砖,陈玉还真有点心动了。 何主任道:“这个倒不价,四百就能拿下。那屋子是政府那边报备过,没什么麻烦。” 林白跟何主任谈了一会。 何主任听林白的意思,是想要第一个屋子,前年装过的新房,在市中心。只不过林白觉得价高了些,想要压压价。 何主任点点头,她也觉得价高了些,她道:“这样,挑个时间,我们一块去见见房主,跟他好好谈一谈。” 林白点点头,“我后天就有空,你您能不能跟房主约一下。” 何主任答应了。 过了会,就见她问,“那四百的真不错,真不想去看看?” 林白笑了:“我家才刚建了新屋子,那四百的屋子都得重修呢,我实在是没功夫再建一个。还是算了吧。” 二十分钟的路程,不算远,还带院子,可以在那种种菜。 可惜啊,这屋子出现得不是时候。 何主任也理解。 她突然道,“那屋子养好挺好的,旁边也没什么人家,倒是养老的好地方。” 养老? 林白听到这两个字,心思一动。 可很快还是放弃了。 陈玉对那青石板地面跟雕花木门的屋子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是一想到要再修再建,就跟林白一样,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白跟何主任说好,约的后天见。 明天林白要去一趟城里,拿相片,还有录像带。 结婚那天拍的照片太多了,杨帆还要上班,只有空闲之时才能洗照片,理论上说,杨帆他爹,就是照相馆的老师傅本来可以帮着洗的,可是杨帆不放心他爹。 他自个照的,还是愿意自个洗。 除了洗出来之外,还有再加个膜,过塑,这样相片才能保存很长时间。 只要不乱撕,那相片就不会坏。 林白走之前,还特意跟何主任说了陈玉这些天不太舒服,希望不要她干重活的事,估计是聊得不错,何主任答应了。 陈玉下午还要上班呢。 林白准备走的。 又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想去城里?这几天别去了,你要给爹娘带什么话,我帮忙给你带去。” 他不想叫陈玉坐车劳累。 这到城里的车很颠簸的。 以前是没什么问题,可现怀着孩子呢,又是早期,得注意。 林白时时把这事记在心上。 陈玉凑在林白耳边说了几句。 林白表情不变。 “好,到时候我跟娘说。”就是跟刘巧云说,结了婚之后,林白就改口了。 “那我走了,后天再来看你。”这会还在粮店里呢,人多,林白只是跟陈玉简单的道了一个别。 “后天见。”陈玉目将林白离开。 林白走之前去了一趟宿舍,把之前提来的礼盒装的蜂蜜拿了出来,直接送到了何主任的家里。 算是对何主任的感谢了。 何主任帮陈玉减轻活,还帮着找房子,这份恩情得记着。 这蜂蜜只是一点心意。 不能叫何主任白帮忙。 晚上。 陈玉看到李小悦很早就回到宿舍了,门开着,里头还有台收音机,新的! 正在听广播呢。 李小悦看到陈玉在外头眼馋她的收音机,得意道,“我对象送的!怎么样,这音质清楚吧。” 还大方施舍道,“你要是想听,搬个凳子到外头来,我不关门。” 陈玉道:“不用了,我今天有点累,得早点休息。” 收音机里的广播就是一些新闻,还有一些歌,也放不了几个台。 李小悦这人,怎么说呢,作风不太正吧,说聪明吧,她脑子笨,说不聪明吧,还能从那‘对象’手里淘到东西。 这粮店的工作,这收音机,不都是对象给的吗。 正说着,毕美玲抱着衣服走过去。 李小悦看到毕美玲了,高声喊道,“美玲,我屋里有收音机呢,你听不听?” 她看到毕美玲手里的盆子,话头一转,“哟,你手里的脏衣服是不是那天泼到脑袋上的?” 毕美玲回头,气闷的看了李小悦一眼,然后抱着衣服飞快的走开了。 这李小悦真是讨厌,哪壶揭不开提哪壶。 陈玉已经进了宿舍。 把林白买的那把锁拿到屋里,晚上的时候准备从里面锁一锁,两道锁安全嘛,买都买了,管它怎么用呢。 第二天,陈玉跟往常一样,七点起来,七点半去食堂吃早饭,当然了,她也把早饭的量加大了一点。 她想多给孩子一些营养。 八点上班。 李小悦今天没请假了,算账的活她不会,付票的活有些累,本来何主任都不打算管她的,可那小领导在这里还没走,说是出差公干。 都几天了,这小破地方,什么事还没干完啊? 何主任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可脸上还是对那小领导和和气气的。 李小悦本来觉得闲着挺好的,可干了一上午,实在是无聊,于是去找何主任了,她没把自己当成何主任的下属,而是当成了平辈,尤其上司,语气有些高高在上,“何主任,你怎么回事啊,我都闲了一上午了,你怎么不安排个活给我干啊。以后拿工资的时候,同事该说我了,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何主任气得半死。 她压着火,冷脸道,“好,那你管东边的仓库吧。”那边的仓库没什么东西,就一些没用的资料。 李小悦去了。 她在里头转了一圈,仓库都多少年没人用了,是个老旧的小仓库,灰扑扩的。 李小悦翻了一会,真没什么东西,就翻到了一些资料,跟几串钥匙。 没什么用。 这仓库的差事李小悦还真接下来了。 为什么,轻松啊。 她来这晃一圈,就算干了活了。 而且啊,还有一个好处呢。 迟到早退没人问起啊。 早上为什么去晚了? “我一早就来了,在仓库那边呢。” 下午为什么提前走了? “我没走啊,去仓库了,你没去看吧。” 瞧,多好的理由。 李小悦做什么差事对陈玉没什么影响。 虽然两人相临的宿舍住着,可都没串过门。 林白第二天就去城里了。 先去了照相馆,他想好了,拿了照片再去陈大队长家,把照片给陈大队长夫妻两看一看。 对了,还且一些陈大队长跟刘巧云他们的照片呢,到时候给一份他们。 林白特意叮嘱过杨帆,都洗了两份,他跟陈主留一份,剩下的那份,再分给亲戚们。 大伙照了相,心时记着照片。 要是迟迟不给照片,那些人就会觉得白照了,多难受啊。 林白到照相馆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照理说,那个人不该出现这里才是啊。 “林白,你总算来了。”刘可笑迎迎的跟林白打招呼,熟练的打开抽屉,把属于林白的那一大袋子照片拿了出来,“你们照片特别多,还洗了两份,一共四个大袋子,都在这里了,好好看一看。” 林白惊讶的看着刘可:“你怎么在这?” 刘可大大方方的说:“跟杨帆偷师啊,我觉得这照相还挺有趣的,周末嘛,就过来学一学。”她还说了,“我都来了三个星期了。” 林白道:“难怪阿玉去知青办的时候没找着你。” 刘可嘿嘿一笑,然后跟林白说道:“你让她下次别周末去找我,我就周末不在,平常都在大队的,白天上课,晚上回知青办休息啊。” 林白道:“阿玉最近有点忙,可能不能来找你了。”他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她了,就去粮店看看她。” “粮店是忙。”刘可点点头,每次她去粮店的时候,那边都排着长长的队呢。 杨帆从暗室出来,暗室里黑乎乎的,是洗照片的地方。 他在暗室里头就听到林白的声音了。 “你来了,录像袋也好了,一起带走吗?”他问。 林白点点头。 他这会正在拆袋子,看里头的相片呢。 刘可在旁边就说上了:“照得特别好,你看看,这光影,这角度。”她说完扭头看向扬帆,笑得特别灿烂,“不愧是我们杨帆大师,照相的手艺就是好。” 杨帆都被刘可说得不好意思了。 林白看了他们一眼。 这两人有情况啊。 这事他明天回去跟陈玉说去。 林白在这里跟杨帆说了一会话,然后走了。 他去陈大队长家了。 陈大队长的家就在公安局附近。 买的一套小房子。 几乎用了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大半辈子的积蓄,单位是有分房,可那屋子厨房公用的,厕所在下面很远的地方,特别不方便。 连菜地都没有。 刘巧云很不适应。 住了半个月后,刘巧云就非要买一套带院子的屋子,小一点也没关系,就是要院子,好要种菜。 结果,还真找着了这么一套。 只不过,那院子原本不是种菜的,是种花的,特别漂亮。 买房子花了半个月,刘巧云看着快被掏空的积蓄,心都疼了。 可住到新房子当天,她就高兴了,觉得这房子没白花钱。 这屋子是当初民国时期的小洋楼,解放后,就被政府接管了,分给下面的人,一个小洋楼,最少两户人家住着。 本来挺好的屋子,叫他们隔开了,那些住进来的也不是讲究的人,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漂漂亮亮的白墙,都给住黑了。 刘巧云一咬牙,把两户一起买下了,之前堵上的墙又给打通了。 刘巧云搬进来后就一直没闲着。 先是把洋楼院子里的花给扯了,种上菜,还种几颗果树。 那桂花树就留着吧,味挺香的,她记得闺女喜欢这些香的东西。 再说了,桂花还可以做桂花糕呢。 挺好吃的。 这玫瑰好像也可以做玫瑰饼啊,玫瑰酱啊,这些扔了好像有些可惜,刘巧云挑了几颗长得特别好的,又在墙角给种上了。 剩下的,又去买了花盆,种上搬到二楼去了。 小洋楼里的里头,孩子的涂鸦,还有黑漆漆的厨房,都要收拾呢。刘巧云都忙不过来,陈大队长也帮不上她。 陈大队长忙极了。 他得工作,比刘巧云还忙呢。 他现在调到公安局了,还是大队长,贺立国分了一个小组给他,小组的人都是新人,挺听话的。 陈大队长一去就当了大队长,这可算是空降兵,公安局里看不惯他的人有的是,现在陈大队长正在证明自己呢,白天黑夜的干,一天只休息几个小时。 除了晚上回家睡觉,刘巧云白天连陈大队长的人都看不到,她抱怨了好几回。 陈大队长也说了,“我刚去,总不能让同事觉得我是草包吧,我得干出些功绩,证明我自己。”陈大队长可不是服输的人。 最近他们也接了一些案子,都办得很漂亮。 虽然那些案子只是小案子,但是也证明了他的能力,查案细心,做事谨慎,公安局的人对陈大队长的态度好了不少。 公安局这地方,大家都是看能力的嘛。 最见不得那种硬塞进来混吃等死的人了,占名额不说,还不干活。 林白来的时候,陈大队长并不在家,今天是周末,照理说,陈大队长应该放假的。 刘巧云听到门玲声,从二楼的阳往外头一看,见是林白,高兴极了,下来开了门让林白进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阿玉没来啊?”刘巧云问,“是不是还在上班呢?她那粮店怎么那么忙啊。” 说起来,她都有小半个月没看到闺女了。 林白道:“是啊,她有些忙。” 他想到陈玉接下来两个月估计也过不来,与其不停的想借口敷衍刘巧云,还不如直接跟刘巧云说了。 刘巧云又不是外人,她是陈玉的亲娘。以后孩子月份大了,刘巧云还得帮着照顾呢。 当然。 林白的娘唐红梅也可以帮着照顾,可是五嫂也怀孕了,这时间太紧了,五哥又不在,林白还真不好意思把他娘接过来。 再说了,唐红梅不一定跟陈玉处得好。 还是叫丈母娘照顾媳妇安心一些。 于是,林白就说了,“娘,是这样的。”他决定从头说起,把刘小麦说陈大队长坏话的事,还有刘小麦宫寒得冶的事都跟刘巧云说了。 刘巧云听到刘小麦说陈大队长没脸见人时,脸都气歪了。 小麦啊小麦,你怎么跟你娘一个德性。 刘家人的好你没学到半点? 等林白说刘小麦宫寒,要是不去冶就生不了孩子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 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会得这样的毛病? 林白道:“是这样的,您最好跟姥姥说一声,让她带刘小麦来看一看,我们就是听那医生一说,也不能确定真假。” 他还说了,“对了,娘,这事您跟姥姥说的时候,别提我跟陈主,我怕刘小麦跟她娘知道,还以为我们咒她们呢,到时候又要跟她们掰扯。” 林白真没空应该那些人。 他以后要忙着照顾老婆孩子呢。 刘巧云心情沉重的点点头。 林白说了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娘,阿玉怀孕了。” 刘巧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过了一会,她才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林白笑着道,“阿玉怀孕了。” 刘巧云惊得站了起来。 85、085 惊过之后, 便是满脸的欢喜。 刘巧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还不停的念着,“我还在说呢,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怀孕,都快三个月了, 也该有消息了。这不, 消息就来了!” 好事。 林白看刘巧云这喜得想要告诉全世界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娘, 这事除了我跟阿玉,就跟您说了,这才刚怀上, 等过几个月再跟他们说吧。” 刘巧云总算是回了神, “是是是,该这样。” 又拉着林白说了一些陈玉的情况。 一看到中午了,家里没什么菜,就她一个人吃, 两三天去买一次菜就行了,陈大队长晚上忙,每次回来都是半夜了。 而且饭在局里吃过了。 “林白, 你在屋里坐坐,我去买些菜。”刘巧云说完, 拿了钱跟票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陈大队长调到城里的公安局后,这工资啊,涨了不少呢。 刘巧云出去后, 林白就把多印的一份照片拿出来了,两大袋,摊到桌上,满满的一堆呢。 他开始分照片。 刘巧云的,陈大队长的,陈焰的,陈海的,还有陈家合照的,当然了,合照里也包括他跟陈玉。 还有陈玉姥姥那边的亲戚。 大舅,二舅。 还有姥姥的,当然了,两个舅娘的也跟他们放在了一起,刘小麦跟林小山还有几张,抽出来吧。这个到时候单独给林小山。 还有林白他家人的。 大哥大嫂跟孩子的,放一块,林家人的大合照也给他们一份。 二哥二嫂的…… 这一路分下来,还就只有三个是单人照,孤伶伶的。 老七林清也有几张呢,都分出来。 至于大队里的那些人的照片,除了关系比较近人家会单独照相,或者他们一家人合照外,都是饭桌上的大合照。 林白把照片分好了,还等了一会,刘巧云才回来,回来就听她说道:“我今天看到那贺局长的媳妇。” 林白很快就反就过来了,刘巧云说的是贺奇他妈妈? 林白道:“她怎么了?”林白现在贺奇她妈印像可不好。 刘巧云道:“我看到她盯着一个男人出了神,一个开小轿车的男的,只看到个背影,贺局长那那媳妇跟疯了似的追了过去。” 刘巧云把菜摆在桌上了,然后回厨房拿了个菜篮子出来,还用瓷盆接了大半盆子的水,放到水泥地上,然后搬了把小凳子过来,一边收拾菜一边跟林白聊天。 她提到贺局长她媳妇也就是贺夫人的时候,那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刘巧云道:“你是没看到,那贺夫人追着那小车一阵跑啊,又喊又叫的,可惜,那车上的男人没搭理她,小轿车一下子没影了。” 林白见刘巧云买了土豆,用碎碗片帮忙刮土豆皮,也坐在那,就听着刘巧云说。 等刘巧云说完了,他才问,“那贺夫人喊的是什么啊?” 刘巧云仔细想了想,半天,才蹦出一个字:“谢……什么吧。” 林白见刘巧云想不起来,便没再追问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刘巧云压低声音说道:“我开始离她远,后来她追过来了,我离得近着呢,还看到那贺夫人眼里的泪花了。你说,这男人是不是贺夫人的旧情人啊?” 要不,那一向得体的贺夫人怎么会在大街上不顾脸面,追着那车子跑呢。 多丢人啊。 林白想了一会,认真道:“也有这个可能。”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贺夫人对贺局长的感情还没对这个姓谢的深呢。 刘巧云说完后,才想起来,坏了,这话不该跟林白说的。 她应该先跟陈大队长打个招呼,再问问能不通把这事说出来。不过还好,刘巧云还有补救的办法,“这事,除了阿玉,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知道吗?” 林白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了,这对男人来说是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贺副局长那样位高权重的人。自个媳妇追着别人的男人屁股后面跑,那跟戴绿帽也没什么两样了吧。 轿车里。 谢正珠趴在后座,往后面看了好几眼呢,“爸,好像有人在喊你啊。” 谢文生笑容浅淡,儒雅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意,“是吗。” 他压根就没理会后面那个人。 谢正珠又往后头看了一眼,那女人没追了。 她这才放心。 还打趣似的跟谢文生说道,“爸,你都四十多了,还魁力不减呢,当初我们学校,那些小姑娘见了你眼睛都直了。” 谢文生保养得好,三十多岁似的,压根就看不出他有谢正珠这么大的闺女。 谢文生看着谢正珠道:“你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地方来实习,想干什么?” 谢正珠可不敢说。 她含糊道,“就是分过来了。” 谢文生道:“每天记得跟你妈打电话,她想你了。”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 谢正珠听到这话,脸都拧巴了,“我可是在医院,有时候要值班呢,哪能天天打电话啊,再说了,那电话费多贵啊。” 谢文生道:“到时候我给你们宿舍安一个电话,给你出电话费。” 谢正珠道:“一天一次肯定不行,我们忙啊,你知道医院每天有多少病人吗。” 谢文生不吃这一套,“你又不是方冶医生,打打下手,睡前之前打一通电话就行了。” “爸,一周三次,不能再多了。”谢正珠的手比了一个三。 “你妈要是给你打,这可不算在内。”谢文生道。 谢正珠赶紧道,“爸,你劝着我妈点啊,不能天天打,她跟我不一样,我天天工作,她是高兴了才工作。” 不一样。 到了医院。 谢正珠下了车,问谢文生,“爸,你要不要我们医院看看,挺大的。” 谢文生拒绝了,他道:“我出差呢,还有事,晚上就回去了。” 有事个鬼。 谢正珠很清楚,他爸赶着回家,就是不放心她妈一个人在家。 谢正珠看到自己父母的爱情,也想找一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只是啊,这种男人真是凤毛麟角。 太难了。 谢正珠从小轿车上下来,回了医院,蓝嫣然看到了。 她没看清小车里是什么人,但是她看到车牌号了,一串的八,还是京市的。 蓝嫣然看到谢正珠回值班室换衣服,跟了过去,“刚才谁送你来的,你男朋友吗?” 谢正珠把白大褂穿好,嗔了蓝嫣然一眼,“瞎说什么啊,那是我爸。” 原来是谢正珠的家里人。 蓝嫣然问:“你妈没来吗?” 谢正珠道:“我妈晕车,很少出家门的,她怎么可能来这。”还得坐几天火车呢,她妈那娇气人,哪受得了这罪啊。 吃完中饭,林白把整理好的相片给了刘巧云。 “这么多照片啊?”刘巧云拿着林白递给她的厚厚一叠照片,高兴得很,好一张一张的翻看起来。 照片里面的她还真不错,挺有福气的。 大哥二哥也照得好。 二嫂怎么一脸刻薄相啊,年轻的时候,明明还有几分姿色的。 要不,她二哥也不会非要娶了。 她妈(张迎春)照得也好,笑得和气。 刘巧云觉得,她娘家那边的人,就刘小麦跟她娘照得不怎么样,刘小麦太瘦了,还一头短发呢,看着不秀气,前一天知道要照相,还把脸抹得红通通的。 老陈家那边。 陈爷爷跟陈奶奶挺上相的,陈玉的大伯跟大伯娘都不怎么上相,倒不是说人不照得不好,只要要相片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不对,不是皱眉着,就是嘴歪着。 反正,挺难看的。 估计是有点怕相机的镜头。 像陈大伯跟李春花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呢。 大合照里头,好些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也有,但是少。 他们面对镜头,更多的是好奇。 林白一看,都下午三点了,该走了。 刘巧云道:“怎么这么急着走啊,要不你在这住一宿,等晚上陈玉他爹回来,我就跟他说一声,然后跟你一起回去。”她回去是要照女儿。 头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 她在这城里,感觉留着没什么大用,陈大队长忙着工作,成天见不着人,刘巧云这城里话说得不溜,有口音。 碰到个人,只要说起话,那些人就知道她是新搬来的,反正啊,那滋味不太好受。 林白道:“娘,我明天有事,得跟人去看房子。你想啊,阿玉有身孕了,总不能叫她县里大队两边跑吧,我得在县里寻个地方住下。她呢,之前一直住着宿舍,可现在情况变了,她自个住也没个人照顾,再说了,她们宿舍是应该两人一块住,这会是空着,以后要是搬了人进来,还不知什么性情呢,万一搬来个烦人的,那也不好过。” “那行,你先回去,赶紧把屋子定下来,记得要大点的,方便我过去住。”刘巧云就这么直直白白的说了。 她要去住的。 要去照顾闺女。 大儿子这会还没结婚呢。 刘巧云上次见陈海,陈海还主动跟她说,要她帮忙找一个,相亲的也同意,只要姑娘人好,就可以见一见。 这可把刘巧云吓了一跳。 她盯着陈海看了半天,陈海还笑着问她:“娘,你老爱我做什么?” 刘巧云心里就纳闷了,怎么还笑呢? 到底是分了还是没分啊? 说没分吧。 这陈海都说要她给介绍姑娘。 说是分了吧,这孩子怎么也没有特别伤心啊。 相爱的两个人分手应该不是这样吧。 刘巧云当时也没敢问。 她是准备叫陈大队长找儿子了解一下情况的,谁知道陈大队长成天的见不到人。 诶,不对。 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刘巧云看着林白,眼睛冒光,“林白啊,阿玉他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哪天有空,当然,得这屋子的事办好了,你跟陈海一块去吃吃饭,喝喝酒,问一问,怎么样?” 丈母娘都发话了,能不答应吗。 林白道:“娘,这样,等房子弄好,阿玉跟您都过去住着了,我这也能放心的去找大哥聊一聊。” “好,那就这么定了。”刘巧云巴不得呢。 林白带着照片走了。 他先去了县里,来早了,还不到五点。 他等了一会。 到陈玉下班,才过去找她。 “回来了。”陈玉看到林白心情就好。 “回了。”林白把照片交给陈玉了,“都拿回来了,这是我们的份那份,这一份是送给家里人的,等会回去,就分下去。” 送人的那份陈玉没动。 她在自己这边的两个大袋子的抽出来看了几张,“照得都挺不错啊,杨帆可真厉害。”这光感,这角度,真是没提挑呢。 陈玉看得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拍得真好啊。 她再一次感叹。 林白看着陈玉直盯盯的看着照片,凑过看了一眼,嗯,是他自个。 林白这才放心。 林白想了想,还把大哥陈海的照片单独拿了出来,递给陈玉,“这是大哥的,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还要去找他有点事,这照片先放在你这,等搬了家一起拿过去。” 陈玉道:“搬家,没那么快吧。”她还是把大哥的照片收了起来。 几张啊? 陈玉抽出来看的时候,发现照片里头还有田玲。 有单人照,还有合照的。 田玲那天是去找大哥复合的。 所以一起吃了饭,看这照片,两人的眼里都有对方呢,看对方的眼神都是带着光的。 看到田玲。 陈玉就想起了那天报纸上看到的事,她有些坐不住了。 林白一走。 她就锁了门,拿着陈晦的照片去了邮局。 大哥最近晚上都会回邮局的宿舍,毕竟老家没人了嘛,爹娘都搬到城里了,大哥白天送邮件跟信之后,晚上大多时候都会回来。 门卫的大爷跟陈玉很熟,直接放陈玉进去了。 陈海在宿舍。 今天他回来得早,正准备去吃饭呢。 “吃了没?”陈海道。 “没呢。”陈玉说道。 林白得早点回去,还得把照片给人送去,所以就没跟陈玉一块吃饭,他想的是明天看房,能定下来就买了。后天上午收拾一下,下午就能搬过去了,反正啊,这事是越快越好。 “食堂里就三个菜,要不要去小饭馆吃一顿,”陈海道,“对了,去学校把陈焰也叫上。” “等会,”陈玉把装着照片的信封递给了陈海,“哥,你的照片。” “什么”陈海接过去一看。 原来是喜宴上的照片。 陈海恍惚了一下,原来那天田玲看他的眼神是这样的。 他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很自然的把照片放回了信封里,塞到枕头底下。 他脸色平静,“走,去吃饭,我请客。” 不谈恋爱之后,他手里的钱都多了。 “哥,你们两个,现在是怎么样了?”陈玉小心翼翼的问。 “分了。”陈海坦然道,“以后也不会在一起了。”田玲结婚了,丈夫还活着,田玲的生活以后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那天的报纸……”陈玉的语气更加谨慎。 “你说郝同志立功的报纸啊,”陈海笑着,“我恭喜过他了。”其他的,他没有再说一句。 陈玉没问,她换了话题,“哥,那我们快点去学校,万一去晚了,阿焰可就吃了。” 学校里。 陈焰听陈海跟陈玉说要请他吃大餐,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哥,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搬到城里后,陈焰周末有时候会去,有时候他会去找陈焰,有时候找陈玉,去城里的次数半一半吧。 去了也就那样。 爹很忙。 娘也忙,忙家里的活,那小洋楼挺折腾人的,做饭都是抽空做的。 这伙食跟以前没法比啊。 所以,陈焰听陈海说要改善伙食,高兴得不得了。 兄弟三个吃了饭,多余的菜叫陈焰打包带回去了,说是给宿舍的同学吃。 其实,半夜他给当了宵夜。 当然了,还是跟同学们分了。 味是真好。 隔壁宿舍闻着香味,有的馋得半夜都醒了。 陈焰这小子还挺会做人的,吃东西的时候,没忘把林清叫过来一起吃,一个班的,宿舍在隔壁呢。 林白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 早早的来到县里。 何主任也提前到了,带着他去了那个县中心二楼的一个屋子,买主昨天晚上回的,在屋子里歇了一晚上。 林白一去就见着人了。 那房主是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 何主任当个中间介绍人。 介绍完后,就要林白跟房主自己谈。 别说,两人还挺投缘的,聊得挺好,聊天文,聊地理,聊着聊着这房子的价钱就给聊下来了。最后六百块成交的。 当天就去了房管局办过户,一手交钱,一手交房本。 何主任都看傻眼了。 二百块。 那房主可真省得,她昨天说的时候,那房主说了,最多少五十。 理由是这屋里的家具,床什么的全都新的,前年的婚房,这家人没住了,但是挺爱惜的,屋子新得很啊。 四点,林白就把房产证拿到了手上。 本来,房管局做事没这么快的,可是巧了,这位房主正好是土地局的,以前在这边干过,干得好,调到大城市去了。 这就好办了。 不到两个小时,房产证就下来了。 林白本来打算请房主吃饭,可是房主还要赶回去呢,这屋子都卖了,也没地住了啊。 林白道:“要是没车,就在这边住一晚上,我们又不是今天搬。” 他说道:“明天我还要打扫打扫,后来再搬。” 那房主一听就笑了,“有车,我有亲戚在这边,说来接我,到时候坐火车走。” 他还问,“你怎么这么急着搬进去啊,不搬个黄道吉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压低了些。 怕被人听到。 林白声音也低了,“我看过了,这三天都是好日子,宜搬家。” 房主笑得更厉害了。 他拍了拍林白的肩,“你做事可真是细密。” 两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何主任早就回粮店了。 林白拿到了房产证,还有新屋子的钥匙,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钥匙换了,得换。 这对林白来说,是正常程序。 换了锁后。 他就开始打扫屋子,县里比大队好,都通了气,虽然停电的时候比较多,但是这有电总比没电好啊。 之前陈大队长也想把大队里的电通上的,都开始运作了,可惜啊,叫人给举报了,这事就耽误了。 后来,陈大队长走的时候把这事交给了吴大队长,就没管了。 林白算着时间,看快到五点了,就把门一锁,去粮店找陈玉去了。 他还要给陈玉钥匙呢。 对了,陈玉还不知道这屋子在哪呢。 “屋子买好了,这是房产证,你看看。”林白打开给陈玉看,“写的是我们两个的名字。” 陈玉盯着上面房管局的大红印章呢。 是真东西。 陈玉惊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今天见房主吗?怎么连证都办下来了?” 林白从钥匙串里拔出两把钥匙,递给陈玉,“这是新房子的钥匙,我下午换的新锁。”他又帮陈玉把钥匙上到了钥匙扣上。 这会上面的钥匙已经是一大串了。 新屋子的,县中心的屋子,宿舍的,还有爹娘的屋子的。 陈玉还是觉得林白办事效率太快了。 这房产证怎么就到手了? 这会她才想起来问,“多少钱买的?” “六百。”林白道,“房主挺好的。” 陈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有些呆。 六百,一天,房产证还给办下来了。 林白牵着陈玉往宿舍走:“之前我给你的补品还在宿舍吧,你留一天的份,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我们就搬到新屋子去,这几天都是好日子。” 林白打开宿舍的门,进屋收拾东西,还有陈玉的一些衣服,鞋子,他都给装了。 最多住明天一天,除了日常用品外,不需要留太多的东西。 陈玉要帮忙,林白不让,“你乖乖坐在那。”他还拿出一块扔糖,塞到陈玉的嘴,叫她坐在那吃。 林白忙了半天。 陈玉还是过来帮忙了,她非要帮,她光看着林白整理,太让人难受了。 她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 再说了,才一个月,又不是搬什么重东西,不影响的。 两人总算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一袋补品,一代衣服鞋子。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搬家那天再来整理。 陈玉不知怎么的,忽然道:“你说这三天都是搬家的好日子,要不,现在就搬过去?” 林白摇头:“哪有晚上搬家的。” 陈玉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心神不宁的。”她捂了捂胸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眼皮就一直跳着。” 现在还在跳呢。 陈玉伸手按着眼皮。 陈玉道:“我这里被褥都是新的,这是单人床,是被折了两屋的,大床也够用的。你是嫌那边的床,等把被褥搬过去,我们就在地上打地铺,怎么样?” “哪个眼皮?” “右眼。”要是左眼,陈玉肯定没这么慌。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嘛。 林白想了想,问她,“真想现在搬?” 陈玉狠狠点头。 现在天黑得晚,这会才六点多,天还亮着呢。 林白道:“那成,我叫小周过来帮忙。” “小周?”陈玉有些疑惑,“是我们粮店的小周吗?” “是啊,”林白道,“小周还挺仗义的,东西不多,叫他就行了,到时候请他吃顿饭就行。”这是二哥离得远,要不然,叫二哥来帮忙更好。 “你们怎么认识的?”陈玉好奇的问道。 那毕美玲不知道攻略了周常兴多久呢,都没把人拿下。 怎么,林白一下子跟那个周常兴这么熟了。 林白道,“说来话长,下次再跟你细说。” 陈玉点点头。 虽说是提前搬了,这程序林白还是没有省,想法子弄了只活鸡来,大公鸡,扔到屋里去,还拿了个盆子,烧了艾叶草,然后他跟陈玉两人从火盆子上跨过去。 大公鸡在屋里精神抖擞的。 这屋没问题。 因为有被褥,林白跟小周搬了两回。 陈玉第一次帮着提东西了,后来就一直在屋里,有电灯,不过陈玉还是备上了蜡烛,她还有手电筒呢,电池满的。 二楼。 不难爬。 “总算是搬完了。”林白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对小周道,“等会别走,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我晚上吃过了,下次再一起吃。”周常兴看看林白,又看看陈玉,若有所思。他突然说道,“那天找你的是你婆婆,也就是林哥的亲妈,是不是?” 他这才想明白唐红梅是林白的亲妈。 这两人夫妻嘛。 陈玉笑道:“是啊。” 小周因为唐红梅跟那三人的事,还跟陈玉道了一次歉呢。 说是怪他多管闲事了。 陈玉自然是没有在意的。 本来以为两人没有交集的,没想到,林白跟小周倒成了朋友。 真让人意外。 陈玉看了一眼林白。 这家伙还真是神奇呢,总能找到一些挺好的朋友。 粮店,宿舍。 李小悦又是半夜回来的,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她是光着脚跑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双小皮鞋。 吓死她了。 老曾(那小领导)他家那母老虎怎么找过来了? 要不是她当机立断,从窗户外头跳了出来,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说不定就被那母老虎给逮着了。 老曾真没用! 李小悦愤愤的想,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怕老婆。 还跟老婆下跪。 亏他之前在她跟前威风凛凛,说他家那黄脸婆特别听他的话,指东向东,指西向西。 都是放屁! 现在怎么办? 那母老虎知道老曾调了一个相好的去了粮店,明天就会来查了。 李小悦进了宿舍,坐在床边,半天没动。 糟糕! 屋里还有老曾跟她写的信! 得想想办法! 李小悦在屋里走来走去。 找个地方埋了? 不不不,还是烧了好一些。 可是烧东西有味,粮店的同事肯定能闻到,说不定还要过来看的。 那母老老虎明天真找来了可怎么办啊? 那女人她瞧到了背影,五大三粗的,比老曾还高呢,李小悦心里是真的怕了。 乱搞男女关系,严重了可是会被定罪的。 都怪老曾 早知道老曾胆这么小,这么怕老婆,她就不换老曾了。 当初就该换那个眼镜的,眼镜是死了老婆的,虽然木讷了些,工资低了一些,可是不会被人过来抓奸啊。 李小悦心里虽然怕,可是她脸上抹了粉,晚上要用水洗的,她去打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陈玉的宿舍了。 她站在那,看了老半天,目光慢慢的移到门缝下头。 不行不行,门缝那太明显了。 早上起来开门就能看到,要不,把信从窗户里头塞进去? 陈玉长得漂亮,有说服力。 反正那母老虎也不认识她的笔迹。 更不知道是她。 86、086 城里。 刘巧云一直没睡, 在等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忙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回来,回家看到屋里亮着,刘巧云就坐在椅子上等他,头一点一头的打着嗑睡呢。 陈大队长见了,过去把刘巧云叫醒:“怎么在这,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嘛?” 刘巧云猛的惊醒, 看到陈大队长,站了起来:“你可算回了, 对了,厨房里做了点包子,还在锅上蒸着, 吃不吃?”忙到这么晚, 肯定会饿。 陈大队长还真饿了。 刘巧云拿了盘子,装了三个包子过来,递到陈大队长面前。 陈大队长一边拿包子,一边问刘巧云, “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等他等到现在,还给他做吃的,困了还不肯回去睡。 “当然有事了, ”刘巧云满是兴奋的压低声音,“阿玉有身孕了, 一个月了,这事他们小两口就跟我说了,说只让告诉你, 我等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明天我要去县里,在那边照顾阿玉。”她还说了,“阿海跟阿焰都在那边,都好些天没看到他们了。” 怀孕了? 刘大队长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那明天一早就去,我记得阿玉跟阿海都是住宿舍的,你去了有住的地方吗?要不,租个房子?”要是租房,那又是一笔开销。 刘巧云笑着道:“不用,林白说看中了一套,要买下,有两间屋子呢,到时候他们一间,我住一间。”孩子小的时候还可以带带,等孩子大了,她就回家嘛。 不耽误事。 就是一点,陈大队长这边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陈大队长很惊讶,“林白哪来的钱?”结婚前才建的新屋子,后来结婚彩礼哪样都花钱,县里的房子虽然跟城里没法比,可也算不上便宜啊。 刘巧云道:“哎呀,忘了问了。”那会她只顾着为有孩子的事高兴了,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林白哪来的钱。 她道:“明天回去再问。” 陈大队长道:“把存折也带上,他们小两口估计手里没多少钱,要是真缺了,给点他们解解急。” 刘巧云点点头。 反正陈海现在也不急着结婚,到时候再存一存,阿焰还在上班,要结婚还得好几年呢。 来得及。 刘巧云跟陈大队长商量完了,正准备去睡觉的。 可刚站起来,就想起一件事,她跟做贼似的,还怕别人听到,小声的跟陈大队长道:“对了,我白天看到贺局长他媳妇了。” 陈大队长已经吃完两个包子的,“打招呼了?” “没呢!打什么招呼啊,你知不知道,那个贺夫人啊,我亲眼看到她追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上了小轿车,她还追在小轿头后面跟着喊呢,叫谢什么。” 陈大队长眼皮一跳,手里的包子差点没拿稳。 他听到贺夫人追着一个男人跑的时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再听到这个谢字,心里已经忍不住要骂脏话了。 幸好忍住了。 刘巧云压根就没发现陈大队长的异常,她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往屋里走:“我得去睡了,明天早上起来还要收拾东西呢。” 可是走到一半,她又不放心的回头,“我隔几天回来一趟,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到时候我多做些吃的东西,放到地窖里,不容易坏。” 对啊,这层小洋楼下头还有地窖呢,放粮食放东西都可以。 “没必要,我平常都在局里,你不在,正好我晚上歇在那,有个小休息室。”陈大队长说道。 “那怎么行!”刘巧云本来主都困了的人,听到这话一下子清醒了,“局里那么多人,你怎么休息啊?你成天的泡在那,别人还以为你是被媳妇赶出家门了呢!” 陈大队长笑了,“好,以后回来。” 刘巧云回房之后,陈大队长的脸色这才慢慢沉了下来。 姓谢的来这里做什么? 林白还有一天的假。 他比陈玉起得早,他早上起来,还下了面条,陈玉的那份他给多打了两个鸡蛋,藏在碗里头。 面条快好了,林白才把陈玉叫起来。 这边有自来水。 洗漱方便得很,二室二厅的,屋里还有个小卫生间呢。 陈玉刚刷完牙,林白就喊上了,“快来吃面,等吃完了再换衣服去上班,现在还早呢。” 陈玉这会身上穿的还是睡衣呢。 这都六月了,天都热了,现在睡衣换成短衣短裤了。 陈走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林白往外走,就问道:“你不吃?” 林白道:“吃了几口,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果子,给你买点。”这会还早,黑市那边应该出来了。 那边的东西种类多,又新鲜。 林白以前就去过。 只是后来到供销社上班了,就没怎么去了。 他说完就出门了。 陈玉无奈得很,这林白一大早忙成啥样了,粮店里有食堂呢,有粥,还有油条,东西也不算差了。林白煮的面条陈玉也喜欢,可是啊,这面条揉起来费功夫,陈玉不想叫林白那么辛苦。 没过一会,林白提了几个苹果回来,五个苹果,又大又水灵。 林白进屋就问陈玉:“要不要吃一个再走。” 陈玉紧赶摇头,“我吃饭了!对了,我碗里怎么有两个荷包蛋啊,我可吃不完,夹了一个到你碗里,你记得吃啊。” “我也饱了啊。”林白道,“这鸡蛋有营养,就算吃不下,把蛋黄给吃了吧。” 林白好说歹说,终于把剩下那个鸡蛋的鸡蛋黄喂给了陈玉。 剩下的蛋白他自个吃了。 林白道:“我还有一天的假,今天我就在这里收拾屋子,对了,我们大队里新屋子不是有三个床吗,都是结婚的时候新打的,等会我回去,把这主卧的别人用过的床跟我们新屋子那边的新床换一下。” 陈玉叮嘱他,“那拖砖的张师傅你有他电话吗,我们出点钱,叫他过来帮帮忙。”陈玉把自己压箱底的钱拿一百块出来,递给林白,“这点钱你拿着。” 林白的钱都买这屋子了。 估计没剩多少了。 林白没跟陈玉客气,接了。 他说道:“我去问问张师傅有没有空,他要是有空,我再让他顺便把娘接过来,到时候过来,把这床给搬到大卡车上。”然后回大队,把新屋子的新床搬回来。 他直接打电话到砖厂去问就行了。 林白看了眼时间,说道:“我这都七点半了,走,送你去上班。” 陈玉穿了粮店的制服,把工作牌挂在身上,穿的平底鞋。 她还把宿舍的钥匙都拿上了,她准备去了粮店后把自个搬出来的事跟肖主任说一声,对了,这钥匙还得还回去呢。 林白送陈玉去上班,这里离粮店不远,走路过去,十来分钟的事。 当初挑中这个屋子,也是有离粮店近这方面的原因。 林白把陈玉送到粮店门口,这会才七点四十呢,里头好像有点闹。 这会粮店没开门,排队的人都在外头啊。 陈玉看粮店里头看了一眼,这声音好像从粮店后院的宿舍那边传来的,难道是宿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是粮店的人,想去看一看。 她看了一眼林白,“你不是还要跟砖厂的人打电话吗?那张师傅要是没空,还是再另做打算啊。” 林白听着里面的闹声,不太放心。 他道:“等你上班了,我再走。” 现在才过了两分钟,离八点还有十八分钟呢。 林白没走。 陈玉就没去粮店后面,不管这会出了什么事,等会上班就知道了。 林白左右看了看,念叨,“要不进去,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还要站好一会呢。” 久站不好。 林白拽着陈玉就往里头走,宿舍钥匙还在手上呢,可以去宿舍坐一坐。 要不,这钥匙先别还了? “也没几分钟了。”陈玉道,“平常也是这么过来的啊,七点吃早饭,七点半到粮店打扫呢。” 快到宿舍了,那边围了好些人。 何主任都来了! 粮店的同事看到陈玉来了,叫了一声,“快看,陈玉来了。” 那些围在一起的人转身,一起看向了陈玉,那些人的眼中有担忧,有好奇,有打量。 围在一起的,除了粮店的之外,还有好几个陌生人呢。 一个膀大腰粗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她的脸特别圆,眼睛还挺大的。 她走到陈玉跟前,问:“你就是陈玉?” 林白挡在了陈玉的面前,皱了皱眉,“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她丈夫。” “丈夫?”那中年妇人微微一惊。 她的目光从陈玉身上转到了林白身上,“你们结婚了?” “当然。”林白道,“我找我媳妇什么事啊?” 中年妇人道:“我丈夫姓曾。” 姓曾? 林白跟陈玉对视一眼,他们好像不认识什么姓曾的人。 两人眼中都带着疑惑。 陈玉看向中年妇人,也就是曾夫人,“所以呢,你丈夫姓曾跟你找我有关系吗?”不相干啊。 “那屋子是不是一直你在住?”曾夫人粗壮的手指头指向陈玉之前住过的宿舍。 “那倒没有。”陈玉道,“我是入职之后才搬过来的,结婚后,一半时间住在这,一半时间住在家里。” “一半时间啊。”曾夫人意味深长,然后朝围观的那些人伸手,其中一个,将一打信交给了曾夫人。 曾夫人把信递给了林白,“你好好看看。”一边说,一边看向陈玉。 这信是从陈玉住的宿舍里找出来的。 上面写的不知道多肉麻。 曾夫人是来抓奸的。 这信在陈玉的宿舍里,上面还有老曾的笔迹,两人在信里爱来爱去的,曾夫人都要吐了。 她就知道狗男人靠不住。 当初她看中曾胜就是因为曾姓长得不错,她从小就胖,曾胜又是个想往上爬的,想借她娘家的势,曾胜缺权势,她缺一个老公,她跟曾胜结婚那是各取所需。 谁知道曾胜竟然狗胆包天,敢勾搭小姑娘了。 呵,曾胜莫不是以为他现在真算个人物了? 曾夫人一声冷笑。 林白这会在看信了,只看了几封,脸都忍不住扭曲了起来,这信上写的太恶心了。 什么你是我的心,我有肝,什么没有你我活不了…… 林白真看不下去了。 然后他把信递给陈玉,陈玉才看了一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把信还给了曾夫人,“这信太可怕了,谁写的?” “你屋里搜出来的,你说是谁写的?”曾夫人嘴角讥讽的看着陈玉。 信是在陈玉的宿舍发现的。 在看到陈玉之前,她觉得陈玉的嫌疑很大,可在看到陈玉后,她又有一丝不确定了,陈玉长得很漂亮,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看上曾胜那个头发都快没了的老东西。 结果林白还冒出来了。 曾夫人观察了一会,这小夫妻俩说话神态看得出来,两人感情挺深的。 而且,曾夫人把信给小姑娘的丈夫后,这小姑娘的丈夫看完信,竟然把信给了小姑娘。 这小夫妻之间这么坦荡? 陈玉道:“我屋里搜出来的?真的假的,我昨天晚上就搬家了啊,走之前还把宿舍打扫了一遍呢,当时我丈夫在,对了,粮店的小周同志应该也在的,他那会帮忙我们搬家来着。” 曾夫人愣了愣,“昨天晚上你搬家了?” 她神色一凝,“昨天十点之后你在哪?” 陈玉道,“当然是在新家啊,我们搬过去的时候,我对门那邻居可是亲眼看到的,还打了招呼呢。” 这会陈玉心里在想,还好搬了。 要不然,当夜三更她一个人睡宿舍,有人往悄悄往里头塞信,她肯定是发现不了的。 瞧瞧,这人一大早还来抓奸呢。 林白诧异的看向曾夫人,“你不会以为这信是我媳妇写的吧。”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我媳妇的字没那么丑。”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媳妇我看得紧着呢,她怎么可能跟别人好。” 陈玉听到这话,看了林白好几眼。 这各上各的班,怎么看着啊? 小周啊? 何主任突然站了出来,说道:“陈玉边上住的是李小悦,前些天调过来的,商业局下的人事变动,别说,曾主管来的时候,这李小悦同志就在他身边呢。” 这会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何主任怎么可能放过。 那李小悦她不舒服很久了。 干活不行,话也不听,成天的请假。 还有那曾主管,训了何主任两回了,何主任都记着呢。 “李小悦住哪?”曾夫人问何主任。 “这间就是。”何主任指了指,正是紧挨着陈玉的那间。 李小悦。 曾夫人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她人呢?” 有人说话了,“刚才还在这呢,之前嚷得最大声就是她,说在陈玉晚上没回家的也是她。” 当时还有不少人帮陈玉说话呢。 陈玉除了林白接她的时候不回宿舍,其他时候,□□点就睡了,要是大伙在院里开开会,聊聊天,那就会晚一点。 陈玉是长得漂亮,可作风正啊。 本来,大伙都是相信陈玉的。 可是李小悦非说半夜看到陈玉偷偷摸摸出去,两人隔壁住着,其他人肯定主没李小悦这么清楚陈玉的动向。 所以啊,还有些人信了李小悦的话。 可现在看来,这问题是出在李小悦身上啊。 “我看到她了,在食堂呢,还在吃东西。”有人回来跟大家伙说。 李小悦正在喝粥呢,一口粥一口咸菜,别提多好吃了。 还有然萝卜,又辣又好吃。 李小悦还哼上了小曲,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看到陈玉的门外挂了把锁,真是老天爷也站在她这边呢。 陈玉的早早的就出门了。 没发现信呢。 那曾夫人果真是一早就来抓她的奸了。 嘿。 曾夫人是不可能想到,这证据跟她有关系。 李小悦心里正得意着呢,虽然她不知道陈玉去了哪,可是她知道陈玉回来后,准没好果子吃。 没看到当时曾夫人都怒得捶门了吗。 门都被砸凹进去了。 这曾夫人的力气也太大了些。 难怪老曾不待见这个夫人呢,又胖,又不听话,当初老曾到底是怎么看上曾夫人的啊? 李小悦这会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事。 她准备再等等。 等曾夫人把陈玉解决了再过去。 “李小悦,有人找你呢?” “谁找我?李小悦擦了擦嘴。 “曾胜。” “不可能!”李小悦听到这个名字,激动得站了直来。 老曾昨天都给曾夫人下跪了,曾夫人在这,老曾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过来找她,除非老曾不想活了。 曾夫人的声音慢慢的响起:“看来你连我家那位的名字都知道啊,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五大三粗的曾夫人重重的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啊。”李小悦强颜欢笑,她往后退去。 曾夫人笑了,“你不知道?” 她诈李小悦,“我家老曾可是什么都说了,他说是你勾引他的,他只是犯了错误,会进行检讨,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倒是你,不知道使了什么把戏,竟然从养猪厂周过来了。我刚才查过了,你连算数都不会,既不是人才,也不是上烈士家属,更不是什么进步青年,你怎么调过来的?” “我是凭本事进来的!”李小悦声音大,可心里虚得很。 因为曾夫人说的句句属实。 外面。 陈玉对何主任道,“主任,都八点了,里头还闹着,要不让她们出去解决吧。”那曾夫人看着就搬凶的,李小悦是个自以为聪明的笨人,到时候……恐怕会闹起来。 这会影响粮店的。 何主任压低声音对陈玉道,“不行,不能赶人。” “主任,不是赶人,是请他们去别的地方。”陈玉小声解释。 何主任还是摇了摇头,她低喃道,“那位曾夫人的父亲,是革委会的干部,有实权的。” 陈玉一惊。 那还是算了吧,要是被革委会的人盯上,日后麻烦不断。 何主任道:“好了,我们回去干活吧,她们想闹就闹吧,我们人小言微,管不着啊。”说着,叹了口气。 曾夫人是个雷风厉行的人,她认定是李小悦后,没跟李小悦掰扯,直接把人带走了。 李小悦被两人架着走的,一路上喊着救命。 有热心同志想帮忙。 曾夫人当时就吼了,“这女人勾引我丈夫,我要送她去公安局,你们谁要管这闲事,跟我一起去。” 这话一出,还真没人出头了。 “陈玉,陈玉,帮帮我。”李小悦不知怎么想到上次被套麻袋挨揍的事了,那时是陈玉帮她说了一句话,这会,她想起陈玉的好了。 觉得陈玉是个好人,拼命的向陈玉求救。 陈玉压根就没理会李小悦。 这李小悦真是搞笑。 昨天晚上往她宿舍里塞情书,还想把这通奸的罪名安在她头上,这会竟然向她求救。 李小悦在想什么。 指望她以德报怨,把李小悦从曾夫人的手里救出来? 做什么白日梦呢。 何主任道:“她怎么找你求救啊。” 陈玉的表情无奈极了,“我也不知道,李小悦这人还真是奇怪,把那写了情书的信塞到我宿舍的时候也没见她手软啊。” 何主任笑了,“那是,真是又蠢又毒。”说的就是李小悦。 再说林白,见曾夫人跟李小悦都走了,这才放心的去找电话亭打电话去了。 拉砖的张师傅在砖厂那边。 林白跟陈玉说了一声,就去忙事去了。 陈玉在粮店安安心心的上班。 少了李小悦这个搅屎棍,整个粮店的人都觉得神情气爽。 连何主任脸上的笑都多了些。 那之后,李小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李小悦宿舍里的东西,也一直没有人来拿。 城里,公安局。 陈大队长跟贺立国汇报完公事后,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这才又走了回来。 贺立国看到陈大队长走到门口了,以为陈大队长要下去工作了,没想到,事情不是这样。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陈大队长脸色很奇怪。 “什么事啊?”贺立国看了一眼锁住的门。 陈大队长压低声音,把刘巧云跟他说的事告诉了贺立国。 一字不漏的说了。 包括贺夫人去追男人了。 那男人姓谢。 贺立国意外的平静,“只要舒雪在,他们就断不了的。”舒雪是谢文生的女儿,贺夫人可能会这件事去找谢文生。 想叫谢文生把孩子认回去。 陈大队长看了贺立国许久,“要是你媳妇想跟你离婚,跟那谁……” 贺立国坐得稳稳当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随她去吧。”他累了。 “那我出去了。”陈大队长说完了,该走了。 陈大队长走后,贺立国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他的话说得轻巧,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应该说是难受。 高柔(贺夫人)四十多岁的人了,有儿有女,是家庭重要还是男人重要,她分不清楚吗? 87、087 贺家。 贺夫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过了一会, 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往杂物间走去,她打开门,抱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在里头翻翻找找, 找了好一会, 才找到一个用东拼西凑的照片。 这照片曾经被人撕得粉碎,后来又一点一点的用胶水贴了回去。 照片上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爱笑的姑娘。 贺夫人轻轻的抚摸照片,眼中半是怨恨,半是回忆。 还有一丝丝的眷念。 这照片上的年轻人就是舒雪的父亲, 谢文生, 是贺夫人的初恋。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 贺夫人拿着拼凑的照片,突然快步走向二楼,那里有镜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已经不年轻了,就算保养得再好, 生了三个孩子,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了。 可就算是这样, 跟同龄人相比,她算得上是年轻人,得体的。 她出身好, 还有一个当副局长的丈夫,还有成器的大儿子,还有一个英俊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除掉这个并不光彩的女儿,贺夫人的一生并没有什么遗憾。 不,她有遗憾的。 她年轻的时候最难过的是就是没能嫁给初恋。 而到了现在,贺立国因为舒雪留在高家的事,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舒雪是她的女儿,是她娘的亲外孙女,她没让舒雪留在贺家,这些还不够吗? 贺夫人看着手中的拼凑的照片,迟疑片刻,还是把照片藏到了二楼卧室的抽屉里。 然后下了楼,把杂物间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这才出来。 谢文生。 贺夫人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不是为了自己才要去找你的,我是为了我们的女儿,贺立国容不下我们的女儿,我只好把她还给你。 对,是这样没错。 她只是为了孩子而已。 贺夫人想到将来会跟谢文生见面,忽然变得高兴起来,她想去高家,看一看女儿。 说去就去。 贺夫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县城。 刘巧云是下午一点到的,因为有便车搭,来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被单都带了换洗的,什么都带齐了。 这是准备长住了。 林白已经等着了,开卡车的张师傅送刘巧云来的,两人都还没吃饭呢。 县里的开大车的人不多,路上从是骑自行车跟步行的人。 林白就在新家附近帮着张师傅找了一个比较大的停车位置,把卡车停了,然后帮着刘巧云把东西提上,带着他们两人先去了新家。 得把这一大堆的东西放到家里,之后才好空着手去吃东西吧。 总不能提着这满满几大袋子的东西去饭馆吧。 那服务员的眼刀子可就飞过来了。 “这地段不错啊。”刘巧云跟着林白身后上了二楼。 林白打开门。 刘巧云走进屋里,眼睛一亮,“这屋子够新的啊,真不错,这选的好,住着也好。” 林白笑着道:“是啊,这屋子前年做了新房,新人没住几个月,那家人就高升搬走了。” 刘巧云听了更欢喜了,“这屋子吉利,千万留着。” 张师傅也跟着一块进来了,也羡慕的看着林白,“你这小子现在媳妇有了,家也有了,多好啊,不像我,连个媳妇都没讨着。” 张师傅就是因为长得老,没姑娘跟他,都以为他是四十的人了,相亲见过一面就没后话了。 当年他了重彩礼娶过一个,可后来啊,那姑娘没过一年就跑了。 这长相不好,也发愁啊。 林白还能怎么说呢,只能安慰两句。 介绍? 这有点难,介绍好了,那就好,介绍得不好,那不得怪死媒人啊。 林白可不碰这事。 “这卧到真大,阳台也好,”刘巧云真是越看越满意,把林白夸了又夸。 林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后来还是听到张师傅肚皮叫了,这才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饭馆,这才一点半,饭馆还开张着,有饭呢。 点了四菜一汤。 张师傅吃得很满意。 吃完后,帮林白一起把二楼主卧的床给抬了下来,这床是别人睡过的,再新也不适合新婚夫妻睡啊。 反正,林白还挺在意这个的。 林白给了刘巧云一把钥匙,然后自个跟着张师傅一起,坐着卡车回了丰收大队。 林白还把自己的自行车给捎上了,放在卡车里。 他回大队了,总得去看看爹娘吧,对了,这买房的事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林白心里琢磨了一下,到时候就说是陈大队长家里支援给买的。 写的是陈玉的名字。 这是为以后打算。 林白默默的算着时间,现在是都快六月底了,过几天就七月了,十月怀胎,明年三月份孩子就会生出来。 明年四月份,正好一年,林秀秀就该出来了。 现在林白想到这个娇气任性的妹妹,心里也没那么讨厌了,主要是对这人个的感情淡了,如果不当她是亲妹妹,当成一般亲戚相处,以后只需要远远避着就行了。 以前也是林白太年轻,看不惯林秀秀的那些行为,直接闹到明面上,彼此都不好看。 林白以后可不会那样了。 他明年就是要当爹的人了,得给孩子做榜样。 他结婚了,分家了,现在他跟陈玉才是一家人,林秀秀现在是外人了。 林白想了一遍,觉得林秀秀就算出来,也影响不到他跟陈玉的生活。 于是放心了一些。 卡车行到一半,张师傅突然对林白道,“你看,那被围住的人好像是你哪个哥哥。” 林白转头看去,“是四哥。” 他立刻道,“停车!” 林白立刻下了车,张师傅也想下车帮忙,林白对他道:“你别下来,等会我给你指示,要是他们不肯走,你就把车开过去,吓吓他们。” 这吓人的意思是直接开着卡车撞过去。 “没问题。”张师傅咧嘴一笑,“这个我熟。” 前面。 林北被四个人拿着棍子围着打。 林白下来的时候从张师傅那借了一个扳手,拿着就往那群人走了过去,没人留意到他。 他对着那个打他四哥打得最凶的那个,一板手敲了下去。 林白没砸脑袋,脑袋那地方砸坏了可是要人命的。 倒了一下。 还有三个。 晃晃悠悠的林北看到了林白,“老六。”他又惊又喜。 他以还自己会死在这些兔崽子的手上。 挨了林白一下的那个眼冒金星,半天都爬不起来,只剩三个了。 二对三。 林白看林北都稳不住了,脑袋上身上全是血,赶紧过去扶。 林北不让:“别,他们要动手了。” 林白平静道:“不怕,你看到那卡车没,是我朋友,我下车的时候就说了。这几人真想要我们的命,我朋友直接把车开过来,轧死他们。” 这话里透着的意思让人心底发寒。 那三个还站着的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张牙舞爪在大卡车,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卡车的引擎声越来越响,像是巨盖在咆哮一样。 那三个人还真被林白的话吓住了。 林白扶着林北往卡车的方向走,手里拿着板手,眼睛看似正视前方,实际上他在暗里观察那三个人,只要那三个敢冲过来,他就敢叫张师傅把车开过来。 林白把林北扶到了卡车的后面,林白推着林北上去的。 林北也坐在了后面。 他身上沾了一点血,怕把张师傅的车椅给弄脏了。 卡车发动,那三人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那三人把地上的那人扶了起来,“大疤,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挨了一下就倒了。” 后来来的那小子看着不壮啊。 大疤呸的一声,把嘴里混着血的口水吐了出来,“你试试,看重不重。” 他恨恨道:“那小子下黑手,面上是板手捶我,还有用脚踹了,也不知道踹到了哪,身体麻了半天,动不了。” 麻子问:“现在怎么办?”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黑毛说道:“这人我们可是狠狠的揍了一顿,这钱肯定是不退的。不光不退,我们还要找他们报销医药费去,你看看大疤,牙都磕坏了一颗,得叫他们赔。” 麻子眼睛亮了:“对,叫他们给医药费!” 这四人是混子,有人出钱,他们办事,两清的活。 “大疤这伤正好,我们抬着他过去。” “好主意。” —— “四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林白道,“你怎么惹到那些人的?” 他又问,“这离大队挺远的啊,你来这干什么啊?” 林北抹了一把眼睛,血把眼帘遮住了,看不清东西。 林白把枕巾扯了出来,给林北擦了擦。 这床连着上面的这被套被褥一起送回来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床架当然自己留着,这被褥被套林白准备给他娘用。 林白现在是情况好了,才会这样的,要是搁他小时候那会,有个这么好的木架子床,还有厚厚的棉被,那不得高兴死。 林北用枕巾擦了擦脸,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这才说道:“我来这边赚钱的,那几个人我不认识,半路上突然就围过来了,我之前被熟人拉着喝了一点酒,反应慢了些,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林白问:“哪个熟人?” 这赚的什么钱,林白跟林北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是黑市的生意,五哥以前常做的。 利润很厚的。 五哥那是入伍走得急,要是再等一两个月,压根就不用向他跟大哥借钱了。 林北说了一个名字。 林白道:“哥,下次出门,要么找人陪着一起,要么,就别找熟人,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别让外人知道你走哪条路。” 林北笑,“知道了。”这一笑扯痛了伤口,变得呲牙咧嘴的。 那四个人的脸他是记住了。 给他等着! 林白道:“四哥,下次你要去算后账,带上我一起,别以为自己厉害,就能挑一拔人。对了,还得叫上三哥。” 林北道:“三哥是必须的。”到于林白,林北怕耽误林白上班。 更担心这事牵扯到林白,会连累林白失去工作。 车上,林北还跟林白说了一些事,宋小婉的事。 为什么要说? 把宋小婉丢下改嫁的亲娘,要嫁人后生下了一个闺女,就是嫁到前进大队王大力家的宋小蝶。 宋小蝶刚嫁过去一个月,就怀孕了,现在怀了快两个月了。 宋小婉的亲娘银彩凤要去的那些补品,就是想送给宋小蝶的。 好在林北去得及时,把补品全给提回来了。 林北不光把东西提回来了,还叫宋小婉每天都喝。 宋小婉开始还不愿意,“这东西太贵了,以后留着送礼去。” “送什么礼啊,自个吃多好,再留,我就又留不见了。”在林北强硬的态度下,宋小婉慢慢的吃起了补品。 宋小婉生下来就没吃过亲娘的奶,后来稀里糊涂的长大的,看着高,可是瘦得很。 摸上去是一根根的排内。 嫁了人后,才养了些肉。 第一次吃补品的晚上,宋小婉偷偷的哭了。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她跟林北领证的时间比林白早多了,五弟妹怀孕了,宋小蝶一嫁过去也怀孕了,就只有她,这么久了,还没一点动静。 她真怕自己生不了孩子。 她觉得自己不配吃这些昂贵的补品。 林北每天晚上盯着宋小婉把补品吃完,这才去上工。 话说回来。 这次林北把宋小蝶的事情跟林白说,那是因为林北知道,宋小蝶嫁得太近了,这事瞒不住人。 林白听进去了。 但是没说什么,宋小蝶是谁的妹子,嫁给谁,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他跟陈玉都去县里了,跟王大力一家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了。 最多就是见了面打声招呼的关系。 不过。 因为林北说的这些话,林白终于明白年轻动人的宋小蝶为什么要急着嫁给王大力了。 因为宋小蝶的娘拖后腿了。 嫁了两次,死了两个丈夫。 在是封建一点的老人,肯定会背地里说这女人克夫的。 避免不了。 男人要是死了几任老婆,那还不是他们嘴里的克妻,一样的道理。 快到丰收大队的时候,林北突然问林白,“你说,你四嫂要是真怀不上孩子,那可怎么办?”宋小婉哭的那次,他是醒着的。 本来,他不担心这事的。 可宋小婉说多了,他这心里也有些慌。 林白道:“那就早点去找大夫看看,上次卫生所的大夫还不错,挺厉害的,让他瞧瞧。”他还叮嘱,“四哥,这事千万别拖,四嫂现在还年轻,现在看病还能调整回来,可千万别吃那些听来的偏方,容易出事!” 比如吃佛灰啊…… 跳大神啊…… 卡车到了丰收大队,张师傅帮着林白一起,把床抬到了客卧里面。 林白想留张师傅吃饭的,张师傅急着回去呢,为啥,明年有相亲啊,今天晚上回去收拾收拾,再挑身衣服。 说到相亲,那林白肯定就不会硬把张师傅留下啊。 林白把自个的自行车也搬了下来,晚上还要骑到县里去呢,丈母娘头一天去他家,他晚上肯定得回去露个面的。 林白对张师傅道:“你把胡子刮一刮,还有头发,我觉得剃个小平头更精神。” “不行啊,我年轻的时候剃过,可人说了,特别难看。”张师傅直摇头。 你高兴就好。 林白就不劝了。 张师傅现在这头发,不长不短的,看着更没精神。 林白还换了干净的衣服,刚才那身衣服沾了几滴血,现在洗还能把血洗掉,林白刚把衣服泡到盆里。 四哥家里好像有动静啊。 老四林北的屋子挨着林中的三间屋子的,林白离林中的屋子近,有大动静肯定是听得到的。 林白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 刚到,就看到四哥生气的把碗给砸了,“你喝的什么东西,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喝补品,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林北回来,衣服上全是血,正要换衣服,就看到宋小婉在把烧掉的灰倒进茶里,还添了些死蜈蚣之类的东西,准备喝。 林北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过去就把桌子给踹了。 刚才又砸了碗。 林北喘着气,他有点累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头上的血好像又流下来了。 宋小婉吓得心都快停了, 看着林北满身上血,眼睛睁得老大,“谁打的你?谁干的!” 她气死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卫生所,看病。 林北个头大,她一个人扶不住,她看到过来的林白了,“老六,你四哥流了好多血,得送他去卫生所。” 林北嘴硬道:“我没事。” 刚才在卡车上的时候,林白就说要在卫生所停一下,可林北不愿意,说要先回家拿钱,换身衣服再去,不然,一身血的回来,叫大队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现在这会,大队里的人都去上工了。 这会回家正好。 林北觉得自己没事,不就是挨了几下,流了一些血吗。 林白对宋小婉道:“四嫂,这样,你去卫生所一趟,叫大夫过来给四哥看病。对了,这出诊可能要加钱。” “我自己去。”林北一听要加钱,立刻否定了。 林白按住了林北,对宋小婉道,“我在路上遇到四哥的,当时四个大男拿着家伙打我四哥一个,嫂子,四哥下次要是出远门,你要是有空就跟着他一块去吧,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好歹有个报信的,好叫人去搭救啊。” 宋小婉郑重的点头,“我会的。” 她去卧室摸了钱出来,转身就往卫生所跑去。 林北盯着宋小婉的背影,等宋小婉不见了,还盯着那看。 半天,他才问林白,“刚才你四嫂手里拽着的,是不是我的钱?” 四哥反应迟钝了。 林白道:“好像是拿了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四哥你的。” “当然是我的,我家里的钱都是我的!”林北大声道,“这还要讲吗,都是我的啊!” “是,是,都是你的。”林白顺着他的话。 林北这才满意。 然后头一歪,睡了过去。 林白吓了一跳,赶紧去摸林北的鼻息。 宋小婉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不可能,林北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 宋小婉捏着徐医生的手就往林北那拖。 徐医生的手都快宋小婉掐红了,“医生,林北不行了,你快看看他啊。” 徐医生给林北把了脉。 半天没说话。 宋小婉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到底咋样啊。 徐医生收回手,说道:“他就是醉了,睡着了。对了,可能缺了点血,以后称点猪血给他吃一吃就行了。” “医生,你没开药啊。” 88、088 徐医生道:“外伤的药我有, 但是他这内伤得去医院拍个片查一查。”卫生所可没那样的东西。 他倒是会开中药的药方,可怕麻烦,还是叫林北去医院吧。 他一个刚来的年轻医生,还是稳一点的好。 林白跟着徐医生去了卫生所拿了外伤的药,回来的时候林北醒了, 宋小婉还把林北的衣服给换了。 徐医生直接包扎了, 林北的脑袋被缠了好几层呢。 本来不用缠得这么厚的,可是宋小婉担心, 非要徐医生多用一点绷带。 林北觉得自己都不能动了。 头上缠了,前胸后背也给缠住了,还有腿, 还有手, 他真是无语了,“我这手脚就是一些外伤,不用绑。” 宋不婉可不听。 徐医生走的时候悄悄问林白,“你四哥得罪谁了, 被打得这么狠。” 林白道:“不知道,我四哥在路上碰到了几个混子,不是这边的人。” 徐医生道:“那出事的地方离开这吗?” 林白说了地方。 徐医生心想, 那地方虽然不算近,可也不远。就在去县里的路上, 下回他去县里拿药,还是跟着大伙一块去。 徐医生突然想到:“是不是劫财啊,你四哥少钱了没?” 这一下把林白给问住了。 要是劫财。 四哥还真能跟别人拼命。 肯定是一个子都不肯给的。 林白沉默了一会, 说道:“我回去问问。” 徐医生走了。 林白回到林北的屋,林北正在跟宋小婉抱怨呢,“这手上缠着这东西不好干活,你看看多紧啊,这手上就是一道小伤,用小刀划的,不重,真不重。” 林北想方设法的想把身上的绷带给拆下来。 宋小婉在那劝,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绷带。 林白道:“四哥,徐医生绑绷带可是收了钱的,你要拆就拆吧。” “这还另收钱了啊?”林北嘀咕了一句,可真黑。 再没说拆绷带的话了,这可是收了钱的,他现在拆了,多亏啊。 宋小婉好像又学到了一招。 林白拉了把椅子坐下,问林北:“四哥,那四个人围着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要你给钱就让走的话啊?” “给钱?”林北一听就怒了,“他们还想抢钱啊!” 林白摸了摸鼻子,“原来不是因为钱啊。”他刚才还以为那四个混混想要钱,想打劫,结果四哥不给才弄成这样的。 林北怒过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他在想事情。 要是哪天真遇到想抢他钱的怎么办? 他得想个法子。 林白在这坐了一会,然后就去了老屋那边。 快吃晚饭了,林北索性也带着宋小婉过去了,他都受伤了,是病人,去那边吃顿饭不心虚。 林北跟宋小婉已经在新屋子这边开伙了。 油米面都有,不算多,但是吃上半个月还是够的。 都是林北去唐红梅那提的。 林白到老屋的时候,唐红梅已经在做饭了,老五媳妇怀孕了,顿顿都得好好煮,尤其是不能饿着孕妇。 “娘。”林白进门喊了一声。 唐红梅在厨房忙着呢,没出来,她只听到林白的声音,于是在里头问:“就你回了?” 林白道,“四哥跟四嫂也过来了。” 唐红梅一听这话,菜都不炒了,拿着锅铲就出来了:“老四不是自个开伙吗,怎么还过来了?” 本来唐红梅是怒气冲冲的出来的,可一看到林北身上都包着绷带,顿时愣了。 “老四,你这是怎么了?”唐红梅这会可顾不得老四来蹭饭的事了,立刻慌了神,这孩子怎么包成这样,受伤了? 林北含糊道:“受了点伤。” 本来他想说得严重点,叫爹娘拿点医药费的,可看到唐红梅是真吓到了,想了想,还是没说。 还是不叫两老口担心了。 “怎么受的伤?”唐红梅又急又心疼,“你跟人打架了?” 说着,还去摸了摸。 林北道:“娘,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说,你闻闻,屋里头的菜要糊了。” 还真是。 唐红梅赶紧回了厨房,锅里是给肖媛炒的鸡蛋。 肖媛自个掏了一些伙食费给唐红梅。 唐红梅对肖媛就更满意了,除了一向大方的大儿媳妇,唐红梅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老五媳妇了。 林白没去厨房帮忙,但也没闲着,他帮唐红梅把院里的衣服收了。 没过一会,林家来提着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捕鱼的东西。 看来是去河里抓鱼去了。 林白问:“爹,抓了几条?” 林家业脸黑得很,“就三条小鱼,巴掌那么大,不够咱们吃的,来,你把鱼杀了,等会让你娘煮碗汤。” 家里不缺肉了,就有点想吃鱼了。 林家业下工回来,满脸信心的借了捕鱼网,还特意提了一个大桶,就怕鱼装不下。 结要,折腾了半天,就捞上来三个巴掌大的小鱼。 林家业都不好意思回来了。 又在那磨蹭了半天,看天色不早了,这才回来。 他真是想不通,照理说,现在天气暖和了,鱼应该多了才是,怎么还捞不着了呢? 之前的冷的时候,还一捞一桶的。 林白一听没抓到几条。 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没说破。 他道:“现在饭菜快好了吧,明天再说吧,这鱼杀起来麻烦。” “那我自己来。”林家业道,“哪麻烦了,三刀的事。” 他说完,又往林白的屋子看了看,“你媳妇呢?” 林白道:“她没回,对了,爹,晚上我有事说。” 林家业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又有事?”上次说的可是分家的事。 他突然想到了,“你媳妇有了?” 林白这事是不打算说的,自然是否定了:“没么那快。” 旁边正在端菜的宋小婉听到林家业说陈玉怀孕的时候,心里一噔。 听到林白说不是,这心才放到肚子里。 三个儿媳妇差不多前后脚进门的,要是其他两个都怀孕了,只有她一个人啥也没有,那以后日子可真就不好过了。 还有,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子,宋小蝶也怀上了。 宋小婉心情沉重的把菜端到了堂屋。 菜摆齐了,饭也好了。 一家人去堂屋吃饭了。 林北一头绷带的坐了下来,林家业盯着林北有脑袋看了好几眼,“你头怎么了?” 唐红梅这会也把围裙解了,坐下了。 林北说道:“有人想抢我钱,打了一架。” 林家业跟唐红梅丝毫不觉得意外呢,唐红梅说道,“几个人啊?人多就把钱给他们啊,反正你出门又不带多少钱。”林北除了办事,身上压根就不会多带钱,一般都是几毛钱,几块钱都是巨款了。 林北哼了一声,“我才不给。” 林家业瞪了他一眼:“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林北道:“一样重要。” 这受伤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林北这要是说了真话,林家业跟唐红梅肯定要追根问底的,可是这只是因为抢钱被打,这样的事不少见。 这边的大队混子少,有些地方混子多,成天不干正紧事,就想着怎么把别人的钱搂到自己口袋里。 那些人,偷鸡摸狗的事可没少干。 遇到这样的混子,自是自己倒霉。 唐红梅道:“这事得跟大队说一声,叫他们去管一管,哪有光天化日之下抢钱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老三问林北,“是哪几个混子,明天我们过去找他们。”揍回去。 林北道:“不在这,那四个人的脸我记着了,过些天我找着人了,再叫三哥你一块去。” 林老三郑重的点点头。 弟弟叫人打了,他自然要帮着打回去。 没有白白叫人欺负的道理。 可惜二哥不在,要不,再加上二哥,那就稳了。 至于林白,林老三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老六太瘦了,不顶用。 林白看他们聊完,这才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道:“我媳妇在县里买了一套房子,她上班回这不方便,以后我就住在那边了。” “你媳妇在县里买房了,哪来的钱?”唐红梅眼睛盯着林白,紧紧问道。 林家业竖着耳朵听。 林白道:“她的嫁妆,还有陈家给了一些钱,当然了,买了房子后我们俩可是一点钱都不剩了,以后就指着工资养家了。对了,爹,娘,这两个月我们都忙,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再接你们去家里看一看,贺贺喜。” 唐红梅眼睛左右的转,嘀咕道,“看不出来,这陈家还攒了不少钱啊,在县里都能买房子了。” 林家业道:“看来陈大队长当兵的补贴不少啊,老五去当兵是当对了。” 大队长的工资是多少,谁不知道。 想指着那点工资发家致富,难。 不是大队长的死工资,那肯定就是部队发下的补贴。 林家业忽然对林白道:“你媳妇在县里有房子了,又是粮店的,你赶紧把她给抓住了,生个孩子,这样媳妇就不会跑了。” 林白脸一抽。 唐红梅还附和,“对对,赶紧的!”还问,“房子在哪,搬进去了没?你媳妇这会是住宿舍还是住新屋子里?” 林白道:“搬进去了,二楼,二室的,挺大。” 唐红梅一听就急了,“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吃饭,吃完饭回去,早点要个孩子,别在这傻不拉叽的,以为人嫁给了你就永远是你的。你瞧瞧老三……” 林老三周边环绕着一股低气压。 是。 唐红梅跟林家业,只要媳妇漂亮一点,有钱一点,就叫儿子们紧紧抓住,省得像老三,漂亮的媳妇留不住,跑了不说,还给别人生了儿子。 林老三也很烦。 唐红梅看到林老三的脸色,没再继续说了,“吃饭,都吃饭。” 肖媛看着林白道:“你们俩真好,都在身边陪着。”不像林中,几个月都见不上一回,只能听听声音,看看信。 林白一吃完,就被唐红梅催着回县里了。 唐红梅还叮嘱着,“手电筒带上,对了,你再根棍子什么的防身,别像你四哥一样,叫人打了。注意点啊,护着脸,你记得你说阿玉就喜欢你这张脸。 唐红梅倒没觉得林白长得不好,自个儿子,长什么样她都喜欢。 吃过饭。 林老三忽然叫住了要回新屋的老四林北。 “三哥,有什么事啊?”林北叫宋小婉先回去,宋小婉不肯呢,肯要跟着林北。 “我跟三哥说话呢,你去外头。”林北这边说道。 宋小婉听了,离他们远了些。 林老三这才问林北:“老四,你说,这新屋子有那么重要吗?”刚才林老三在饭桌上听他娘说老六媳妇买房的事,这才想起来,以前柳眉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说好几次想搬出去住,想另买一个屋子。 林北道:“我要是有钱,肯定也想去县里买一套屋子啊,三哥你想想,孩子以后要上学呢,在那边住着,多方便啊。” 林老三沉默了。 林北看了林老三好几眼,“三哥,你不会还在想那前三嫂的事吧,你就死心吧,人都离开几年了,这会还跟别人有了儿子,不可能再回来的。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心里没个着落,要不,我去帮你找找,有没有适合的?” 林老三摇摇头。 林北说了:“三哥,你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啊,不娶媳妇,那可就没儿子的,以后老了谁给你养老啊?” 不娶媳妇,一个人,老人就孤寡老人了。 林北还举了例子,“你看东大队的瞎老头,瞎了一个眼睛的那个,一辈子没娶媳妇,一个人孤伶伶的,去年冬天,从床上掉下去摔了,半天爬不起来,半夜就给冻死了,还是第二天下午有人看到野狗在他屋里,觉得不对,这才发现的。” 林老三身体一僵。 林北声音压低了些,“现在咱们年轻,力气大,过些年,老了,跟人结了怨,要是没儿子帮忙,那不得被欺负死。”侄儿侄女肯定是有的,毕竟隔了一层。 林老三道:“让我想想。”他回了屋。 林北看林老三这样,知道三哥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高兴带着宋小婉回家了。 “林北,明天我们去县里吧。”宋小婉说道。 “好啊。”林北正想把宋小婉带过去再检查检查身体的,上次宋小婉去医院,是阑尾,跟生孩子没关系 。 当时没检查子宫。 县城。 陈玉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她把门反锁了,外头的钥匙打不开门。 “谁?”陈玉走到门边。 “是我,林白。”林白在外头说道。 陈玉赶紧开了门,“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就把门锁了。” 林白进了屋。 回来的时候,他自行车骑得很快,身上都出汗了。 他说道:“我先去洗一洗,等会再跟你说。” “好。”陈玉道,“你先去,我给你拿衣服。” 林白看客厅里就陈玉一人,于是问:“娘呢?”问的是刘巧云。 陈玉压低声音道,“在客卧呢,睡下了,昨天我爹回来得晚,娘十二点才睡,今天早上又起得早,刚才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就眯着了。” 后来陈玉就叫刘巧云去睡了。 林白洗了澡出来,就回房间了。 陈玉早就洗了。 这床是从自家拉过来的,新床。 林白侧着躺,面对着陈玉,然后轻轻的把手放到陈玉的肚子上。 陈玉笑:“说是三四个月孩子才会长大一点点,二个月肚子都没有动静的。” 林白道:“那就再等等。” 他笑着,“孩子会长大的。” 两人睡着聊天。 陈玉道:“昨天我把照片给大哥送过去了,还问了大哥他跟田玲的情况。他说跟田玲彻底没戏了,以后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还顺嘴说了一句报纸上的那则新闻。 林白不意外陈海跟田玲分手,但是他不知道报纸上新闻那里头的人是田玲,这事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林白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是知道这个新闻的的。 林白道:“娘还说让我去大哥那打听打听的,现在看来,不用再去找大哥说这件事了。” 他伸手握住陈玉的手,“我看你们粮店也挺复杂的,要是干得不开心,就别干了,回家我养你。”他不光有工资,还能赚外快呢。 陈玉不愿意,“粮店挺不错的,就是李小悦去了后,把那边的气氛弄得不太好。她都走了,粮店下午都安静多了。” 她还说了,“要是不想干,我们何必把这屋子买下呢,直接回大队住多好,那边也是新屋子呢。” 林白看出陈玉不想辞职,就没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他跟陈玉说了些家里的事。 四哥受伤的事。 还有,王大力的媳妇是四嫂同母异父的亲妹子的事。 陈玉听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不能吧,那宋小蝶我见过一回,能说会道的,活泼得很,个子娇娇小小的,四嫂挺高的,看着完不像啊!” 四嫂可不怎么说话,人也黑瘦,说实话,那新衣服穿到四嫂身上都打飘呢。 林白道:“没错,那宋小蝶的娘还过去我家呢,听四哥说的,想把四嫂认回去,四哥不愿意。”他跟四哥一块坐卡车的时候,四哥说的。 陈玉问:“四嫂跟她娘以前没来往?” “是啊,四嫂的爹是她娘的第一个丈夫,嫁了半年人就死了,后来四嫂的娘把孩子生下来,刚出生就走了,孩子看都没看一眼。后来嫁给了同大队的一个男人,也姓宋,二十来年了,都没怎么来往。” 陈玉听了,立刻道,“四嫂这娘不行,小时候不养,现在闺女大了嫁人了想把人认回去,这是想要钱啊,还是想要闺女养老啊?” 她直摇头。 两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下去。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林白跟陈玉去了一趟医院,确定是怀孕了。 这下两人彻底放心了。 刘巧云还见他们这高兴劲,还奇怪呢,什么这么高兴? 要说怀孕,那不是一个月前就知道的事吗。 现在七月了,天气热得厉害,短袖半个月前就换上了。 陈焰的学校也放假了,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他是年级前十,成绩不错,还拿了毕业证呢。要是还想读,那下学期就是高中了,读高中成绩好也不容易进,还要看家庭成分呢。 这点陈焰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焰放假后,在陈玉这住了几天,嫌不自在,就去了城里,陈大队长成天不见踪影,陈焰自个找乐子,他爹还给他零花钱,中午去公安局的食堂跟他爹一块吃。 又没人管。 城里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别提多自在了。 他就住下了。 有一天他去公安局的找他爹的时候,看到一姑娘跟在他爹屁股后面,走哪跟哪。 陈焰盯着看了半天。 以现他爹赶了那姑娘几回,那姑娘都不肯走,非赖在他爹身边。 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陈焰立刻走了过去,“爹,这谁啊?” 他听县里的同学说过,城里人可复杂了。 陈大队长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说道:“这是我儿子,姑娘,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那姑娘直摇头,“我没认错,上次我的链子被抢了,就是你们帮着找回来的,我认得你。我打听过了,你叫陈建兵,是不是?” 陈大队长听明白了,“原来是你为破案的事来的,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不用记在心上,你这心意我领了。” 他说道,“东西你带回去,我用不上。” 这姑娘跟陈玉差不多大,却缠着他要照片,陈大队长可不敢给。 小姑娘道:“陈叔叔,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你,这东西又不贵重。”然后话头一转,“你真的不能送我一张照片吗?” “你多大了,找我爹要照片,你眼睛是不是坏了啊?”陈焰挺身而出,把陈大队长挡在了身后,“你看看这公安局,多少年轻小伙啊。看看那个,长得浓眉大眼的,还有这个,多周正啊,你怎么不找他们要照片啊?” 这姑娘竟然还想要他爹的照片,这是想干嘛啊? 挖墙角啊? 这小姑娘,正是谢正珠。 谢正珠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不是就想一张陈大队长的照片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都说了对陈大队长没意思,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他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前几天她东西她的一条手链被人抢了,后来是公安局的同志帮忙找回来的,还把人抓的,她来公安局拿手链,就看到陈大队长了! 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不正是她妈妈最宝贝的照片里的人吗。 对,就是她撕坏的那张照片。 找着人了! 这下好了,就等着要陈大队长要一张照片了。 陈大队长这些年在大队里,农活干得不少,皮肤黝黑黝黑,身上那股精气神跟别人不一样。当然了,在谢正珠的心里,陈大队长无论是长相,还是事业,都是远远比不上她爸谢文生的。 这样处处不如她爸的人,她妈妈怎么会惦记这么多年呢? 这人到底是哪好啊? 89、089 这边, 陈焰还瞪着谢正珠呢。 这姑娘绝了。 他说了那么半天,这姑娘还盯着他爹的脸发呆。 陈焰伸出手,在谢正珠的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傻了?” 谢正珠回过神。 她解释道:“我们误会了,我真没看上陈队, 陈队都能当我爸了, 他是有钱还是有什么啊,我年轻轻轻的, 长得不差,怎么可能看中陈队呢。” 陈焰很不客气的问道:“那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爸做什么?” 他娘最近一直在县城里照顾他姐,不在这, 要不然, 他娘知道这小姑娘缠着他爹要照片,早就杀过来了。 谢正珠发现不管她怎么解释,这事都很难解释清楚,只好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 陈焰还在后头喊,“以后别来了啊。” 公安局的同志都笑了起来。 这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进公安局, 那就是没碰上案子,是好事。 谢正珠一脸郁闷的回到了医院。 “怎么愁眉苦脸的?”蓝嫣然吃完饭回到值班室, 看到谢正珠皱着脸唉声叹气的,就问了。 “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把照片给我呢?” “你跟他熟吗?”蓝嫣然问。 “当然不熟啊, 熟的话早就给我了啊。”谢正珠说道。 蓝嫣然突然问,“是不是你之前找的那个人啊?”她记得谢正珠来的时候,就跟她说过要找一个人。 谢正珠道:“不是,是另外一个。” 在医院的这些天,有个护士特意找到她,说了蓝嫣然的事,说蓝嫣然人品不行。 那小护士之前跟蓝嫣然关系特好,后来掰了。 谢正珠私底下问过蓝嫣然的为人,医院里的同事对蓝嫣然更多的还是正面评价。 当然了,蓝嫣然谈对象这件事风评好像不怎么样。 所以,现在的谢正珠对蓝嫣然是有所保留的。 “是另一个啊。”蓝嫣然没有再追问,而是笑着出主意,“你有相机吗,他不肯给照片的话,你要是有相机的话,可以自己拍啊。” 这可是偷拍。 谢正珠才不在乎偷不偷拍的,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嫣然,谢谢你!”谢正珠抱了蓝嫣然一下,然后飞快的出门了。 她得给哥哥打个电话,叫他哥把家里相机给寄过来。 她会用。 谢正珠一走,陈焰就跟陈大队长说,“爹,以后离她远一点,要不然,我可要回去告诉娘了。” 陈大队长真是哭笑不得,“你天天在加班呢,哪有理会其他的事。” 心里那在琢磨,那小姑娘好端端的要他的照片做什么。 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谢文生那个阴险小人。 那姑娘不会姓谢吧。 陈焰在公安局的食堂吃过午饭,就回家了。 陈队的情况大伙也是知道的,媳妇走了一个月了,还没哄回来呢。瞧瞧陈队,天天加班,半夜回家,虽然这成绩是大队里的头一份,可是这家里就没顾好。 不少人劝陈大队长呢:“陈队,都这么多天了,您哪还用证明自己啊。你这成绩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呢,你别这么拼了,也顾顾家里的嫂子啊。” 陈大队长听到这话愣了,“你说我媳妇?她好好的啊,我们没吵架。” 大伙可不信,“怎么可能,嫂子都好些天没来看你了,你这一个月有五天都是歇在休息室的,瞒不了人。” 陈大队长知道大伙是担心他,笑着说道,“我跟你嫂子真没事,她去我闺女那了,儿子也在那边,都不是让人省心的。还有我家小的,初中才毕业呢,之前也在那边。孩子们在那边她才过去的,真不赖我。” 陈大队长说得口干舌燥,大伙才勉强信了。 今天,他难得的没有加班,正常回家了。 家里就小儿子一个人,陈大队长还是得顾着一点的。 他到家门口的时候,闻到里头传来饭菜的香味了。 难道是他媳妇回了。 他打开院门,走了一段路,才到小洋楼的门口,门半开着。 客厅里。 刘巧云正在解身上的围裙呢,她看到陈大队长,倒是惊讶得很,“今天没加班啊。”这一个月,刘巧云每周还是会回来的,收拾收拾家里,陈大队长之前的衣服她得收到柜子里,夏天要穿的衣服要拿出来。 陈大队长道:“局里之前的旧案弄得差不多了,以后不用那么忙了,能早点回家了。”他又说了一句,“阿焰在这呢,总不能总是让他一个人啊。”他早点回来,还可以做做晚饭什么的。 虽然他们单位福利好,但也没好到能让陈焰天天都在外头饭馆吃的地步。 他没那么多粮票。 得省着用。 正说着,外头刘小麦扶着张迎春从外头进来了,林小山跟着一块来的,就在两人的身后, 陈大队长看向刘巧云,眼神在问:怎么回事? 刘巧云道:“忘了说了,我娘这次过来,是带着两个孩子要去市医院看一看。”她给陈大队长使了个眼色。 这前她回了一趟娘家,跟张迎春了刘小麦的事,医生说了,宫寒。 得带到大医院检查,看看是什么情况。 之前一直农忙来着,家里的人腾不开身,连林小山这样不愿干活的人成天都在田地里忙着。现在这是忙完了,张迎春才带着他们到城里,给孩子们看看病。 这看病的钱当然是张迎春出。 来之前刘小麦的娘就仔细的找张迎春商量过了。 陈大队长走过去扶张迎春,“娘,你怎么不让二哥过来?” 张迎春道,“你二哥来了,你二嫂就得来,你愿意啊。” 陈大队长直白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娘,我可是跟你说了啊,以后我家有什么事,别叫二嫂来,二哥要是没空,就叫小辈的来,我不计较。”就是不想见二嫂,掰扯不清。 陈大队长当着刘小麦的脸说这话,就是要借刘小麦的嘴回去跟常桂花说的。 结果刘小麦压根就没听到。 她正在打量这栋小洋楼,太漂亮了。 她是第一次来城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屋子。 她看了又看,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她心动得很。 心里还想到: 原来姑姑跟姑父不是搬到县里去了,而是搬到城里了。 难怪之前她娘找不到人呢。 刘小麦埋怨的看着刘巧云:“姑,你搬到这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怕我们这些穷亲戚上门啊?” 刘巧云还没说话呢。 就听陈大队长道:“是啊,就是怕你跟你娘上门呢。”言外之意是,别来。 陈大队长还跟刘巧云说,“明天你跟她们一块回去了,对了,我在哪上班,别跟她说,省得她娘又找上门来。” 那倒是。 丰收大队的一些流言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都从陈玉那听说过了。 刘小麦听了气得脸都红了,“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张迎春哦了一声,“那你回去吧,小山,你跟她一块回去不?”她看向林小山。 林小山摇摇头,“这天都黑了,明天再走吧。”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大队长,“姑父,我们在这歇一晚没事吧。” 陈大队长道,“家里屋子多,歇吧。”林小山规规距距,优点不多,但是也没什么毛病。 刘巧云道:“开饭了,快坐,都坐。” 至于站在那不动的刘小麦,刘巧云没特意招呼。 两家的关系都僵了,刘小麦这孩子跟她娘一样,伤了刘巧云的心,刘巧云不太愿意去哄刘小麦。 爱吃不吃吧。 刘不麦看到桌上的肉片了,她再没说走的话了,自顾自的坐到林小山身边,叫林小山帮她盛了饭,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吃着饭呢。 刘小麦突然问,“姑父,阿玉买房子你出了多少钱啊?要是还有剩的,能不能借我一点啊?” 林小山一惊。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刘巧云的胳膊,“借什么钱啊,家里有吃有喝,不缺钱。” 刘小麦头一抬,“哪不缺了?自行车也没有,县里也没房子,咱们家的钱都在娘手里捏着,我丁点都见不着,上回我娘说表弟要结婚,我都不好意思去。” 林小山压着火。 刘小麦还有脸提这事。 他怕张迎春跟陈大队长他们误会,赶紧说道,“岳母说要十块钱赶礼,就是个表弟,去吃顿饭,哪里就要那么多钱了,我娘让小麦提了东西去,还给了一块钱呢,她愣是嫌少了,在家里还闹了起来。” 说起这事,林小山的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压根就没惯着刘小麦,直接饿了刘小麦两天。 不是有劲折腾吗? 那就是吃饱撑的,真饿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力气来折腾。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再后来,常桂花来到刘小麦偷偷拿钱,刘小麦都是没有。 常桂花为这事,还把刘小麦骂了一顿呢,她故意骂给林家人听,说什么结了婚之后小气,自私,不顾娘家。 她就等着林小山的娘跟她吵呢。 结果,林小山的娘笑眯眯的点头,半句不搭腔,把常桂花气个半死。 常桂花也不敢真闹起来,这怎么说也是刘小麦的婆家,她弄得太难看,以后还要连累女儿的。 她很收敛。 不像跟刘家亲戚闹的时候,不顾脸面。 她不怕嘛。 她为刘家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再说了,她是常家的女儿,时常被贴娘家,这是出嫁的女儿该做的。可刘巧云就不那样,你说气不气人。 这刘家出嫁的女儿真是没教好。 刘小麦一开始也被常桂花洗脑要补贴常家,刘小麦虽然姓刘,但是是她生的啊,她说了算。 再说这会。 刘小麦开口找陈大队长借钱。 不光林小山的脸色变了,张迎春的脸色也变了,这下她彻底明白陈大队长为什么不喜欢刘小麦跟她娘了。 陈大队长都说得明明白白了,不欢迎刘小麦跟她娘,她怎么有脸开口借钱呢? 刘小麦真是看不懂眼色。 张迎春脸也黑了,看着刘小麦道,“缺钱回家找你爹要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刘小麦不服气,“奶奶,你可是我亲奶奶啊,你怎么不帮我说话,还帮一个外人呢,姑父可不姓刘啊。” 这话说得。 陈大队长就在这呢,还说他是外人,又找他借钱。 林小山的头都缩到脖子了,他都听不下去了。 张迎春沉下脸,“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姓刘,我也是外人了?”眼神也冷冷的。 刘小麦被张迎春的眼神吓到了,她赶紧道,“奶奶,我可没那么说。奶奶,你知不知道,我问过了,阿玉买的那屋子,地段特别好,没有八百拿不下来的,她哪来这么多钱啊?” 她接着自言自语:“她没有钱,肯定是姑姑跟姑父出的,阿玉真是不懂事,结了婚还找爹娘要钱。” 刘巧云重重的把筷子拍到桌上,声音很响,“我家的钱,我就要给我闺女,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想要,找你娘去!” 林小山赔着笑脸,“她在家不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这儿就胡言乱语的。” 刘小麦看到刘巧云生气了,可是她不在乎,她从小就知道,刘巧云是疼她的,她可不怕刘巧云对她生气。 这叫有恃无恐。 刘巧云这会后悔得很。 她就不该管这事。 刘小麦对着刘巧云道:“姑,你可是姓刘,跟我才是一家人啊,你怎么也跟姑父一样啊?阿玉虽然是你生的,可又不跟你姓……” 这是什么歪理! 刘巧云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想过去打人。 陈大队长拉住她,“冷静,她就是一个外人,理她做什么,就当是疯狗在咬,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这总算把刘巧云劝下了。 陈大队长深深的看了林小山一眼,“你也是不容易。” 林小山苦笑。 是不容易。 当初贪便宜娶了刘小麦,这会他是真有点后悔了。 陈大队长道:“天还没黑呢,你们吃了饭就走吧,我家庙小,容不了你媳妇这尊大佛。” “好。”林小山声音很勉强。 好好的亲戚,叫刘小麦折腾成了这样。 刘小麦的眼神还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这怎么就赶人了? “姑父,你太过分了,奶奶在这呢,你竟然赶她走。”刘小麦看到张迎春,立刻有了指责的借口。 “娘当然可以住在这,”陈大队长语气平淡,“小山想住也能住,就是你不能。” “姑姑,你看姑父!”刘小麦还在这跟刘巧云告状呢。 刘巧云看着张迎春道:“娘,当年你就不该同意二哥这门亲事,你看看把孩子生得多蠢啊。”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刘小麦生气了,“姑姑,你变了。”她是真的觉得刘巧云该跟她最亲才是,应该最疼她的。 她娘都说了,她小的时候,姑姑为了让她吃饱,还把亲女儿陈玉给饿着。 刘巧云盯着刘小麦看了很久,很久。 她平静说道:“你知道今天为什么你奶奶带你来这吗?” 刘小麦突然有些慌了,“姑姑,你别说了。” 她大姨妈一向不准,这会说刘巧云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怕。 刘巧云道:“医生说你有宫寒,要是不好好冶,这辈子可能就要不了孩子,你还有心情买这买那的。” 林小山在这呢。 刘巧云是刘小麦的娘家人,照理说,刘巧云不应该说这话的,可是刘小麦太胡搅蛮缠了。 再加上她那个娘,不得把天都捅破啊。 刘巧云是真后悔让刘小麦知道她在城里。 她是看刘小麦可怜,一时心软才松了口的,她不该的。 “你说什么,她生不了孩子!”林小山惊得站了起来,眼神在刘巧云跟刘小麦之间游移,传宗接代是大事。 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儿子,这女人要是不能生,娶回去有什么用? 不光是林小山这么想,这个年代的大部分男人都这么想,要是只生女儿生不了儿子,那也是人们嘴里的绝户。 这世道太刻荷了。 “不可能!姑姑,你不要乱说!”刘小麦咬牙切齿,“我上次还怀孕了,就是被阿玉推了一下,孩子掉了。” 林小山皱眉道:“医生不是说你是月事来了吗,不是有孩子。” 刘小麦大声嚷着,“他们是一伙的,我亲眼看到那医生跟林白一块走的。” 林小山道,“林家老四受了伤,叫医生上让去看病很正常。” “不,不不是这样,是他们串通好的。”刘小麦一口咬定,“我的孩子就是被陈玉推掉的,她该赔钱,该给我医药费去冶病。” 她说到这话的时候,自个心里头都亮了起来。 是啊。 该叫陈玉负责的。 林小山慢慢的安静下来,他看着刘小麦,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刘小麦被陈大队长拎着扔了出去。 林小山坐在椅子上,他在认真的想一件事。 刘小麦又在外头闹了起来,张迎春叹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我带小麦去旅馆住一晚吧。” “娘,你别去,先冷一冷她,等她道歉了,再叫她进来。”刘巧云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陈大队长。 刘小麦在外头骂陈家人,骂得很难听。 陈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表姐,你给我闭嘴。” “不闭,就不闭,你们陈家人真太不是东西了,陈玉把我的孩子推掉了,你爹不顾亲情,把我扔出来了……”刘小麦就要说,就要说得大伙都听到。 陈焰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还揪住了刘小麦的头发,“刘小麦,我记得你把毛选上面的字给涂了,革委会就在前头,想不想进去坐一坐啊?” 陈焰最近交了几个小伙伴,都是附近的孩子。 男孩子,疯疯打打的,一会就成了朋友。 刘小麦吓得瞳孔一缩。 那是她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干的,“别,千万别,我不骂人了还不行吗?” 陈焰松开了手。 朝屋里喊,“爹,表姐来了,要不要让她进屋啊。”还说了,“她说保证不乱说话,这会天快黑了,我怕她出事。” 城里的混子更多。 当年就是工作岗位不够,安排不了那么多人,才叫知青下乡的,缓解就业压力。 “叫她进来吧。”陈大队长语气平静,“先说好了,不许再吵闹,明天一早你就走。” 刘小麦被陈焰打了几下,还扯了头发,这会头发乱得跟疯子似的。 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焰进了屋,才看到他娘还有姥姥也在,心里一虚,然后他悄悄的往陈大队长的身边靠去,嘴上说道,“刚才表姐一直在外头骂人,真不赖我,她骂得太难听了。” 刘小麦在这是听话了。 不言不语的。 可是她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要是她真生不出孩子,那她就一口咬死,是陈玉推了她,害她伤了身子,才生不出孩子的。 到时候叫陈玉负责。 90、090 陈焰以为自己揍了刘小麦, 会挨一顿打的,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轻轻的放了过去。 陈焰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回屋去了,生怕他娘又想起来, 再打他一顿。 这天晚上。 家里的主人跟客人都没怎么睡好。 卧室。 刘巧云翻来覆去的, 半天睡不着。 她又翻了个身,看到陈大队长眼睛也睁着, 低声道:“我就不该让刘小麦过来。” 陈大队长道:“现在说这也晚了,睡吧,别想了。” 他这样一说, 刘巧云更睡不着了, 她坐起来了,看着陈大队长问,“你说,要是我二嫂找过来怎么办?”这边可都是城里人, 要是常桂花在外头撒泼打滚,那多难看啊。 陈大队长叹了口气,“明天娘走的时候, 你跟她说一声,回去让二哥约束一下你二嫂。” 他想了想又道, “实在不行,明天你就县城去,屋子空着, 她在外面把地滚穿,也没人理她的。” 刘巧云点点头。 她实在是想不通,“你说,小麦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二嫂刚嫁到我们家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陈大队长道:“你二嫂娘家一向重男轻女,没把姑娘当人看。你怎么知道她是变了,说不定她一开始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你们没发现。” 另一个房间。 刘小麦看着林小山把抱着被子铺到地上,她问:“你什么意思啊。” 林小山道:“没什么意思。” 刘小麦盯着他:“你是不是嫌弃我?” 林小山总算是抬起了头,“你还知道啊,你晚上说的什么话,这是别人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不知道啊?” 刘小麦道:“这是我姑姑家,又不是外人。” 林小山都笑了,“你没听姑父说不欢迎你跟你娘啊,没听到他赶你吗,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刘小麦嘟嚷,“他赶有什么用,这家里又不是他说了算,你看他,还不是没本事把我赶走。” 心里竟慢慢觉得,陈大队长就是一个纸老虎。 还有姑姑,话虽然说得重,可到底给了她饭吃,还给了一个好屋子她睡着。 林小山讥讽道:“是啊,你看要是奶奶不在,他会不会用棍子把你打出去!” 刘小麦面上一僵。 林小山道:“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啊,也别跟你那个表妹处处攀比了,你就是样样不如她,承认这一点很难吗?” 他继续道:“我可跟你说,你要是到我亲戚那边是这样说话,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直接去离婚。” “我不说话还不行吗!”刘小麦憋屈道。 林小山哼了一声,“你这身体看来是真有问题,明天再去医院看看,要是能冶就冶,要是冶了你还是生不了,那别怪我狠心。” “你别听我姑姑瞎说,我们才结婚几个月,没怀上很正常,”刘小麦手掌拽着,手心里头都是汗,“我肯定是没毛病的,上次不是说卫生所了吗,那医生都没说我有问题啊。” 林小山语气冷淡,“说了,你要好好调养。” 刘小麦干笑一声,小声问林小山,“我们来看病的事能不能不告诉你娘啊?”要是叫婆婆知道她不能生,不光没好脸,说不定还会把她给赶出去。 林小山道:“这怎么瞒,要花钱的,到时候数目对不上,娘还是会问的。” 刘小麦立刻道,“我奶奶有钱,叫她出!”张迎春以前当过媒婆,十里八乡小有名声,那媒成了,大伙给的谢礼可都不少的。 所以,张迎春的手里还有些养老钱。 林小山道:“随你。” 然后睡下了。 刘小麦看林小山闭上了眼睛,也躺了下来。 一个在床上睡,一个人打地铺。 刘小麦一肚子的话想跟人说:林小山不跟她同房,那孩子是自个蹦出来的啊? 经过这一次,刘小麦自认为看清了姑姑一家的为人,自私又小气。 她娘说得对,这外人就是外人,平日里再亲,到了关键时候,不光不帮忙,还要扯后腿。 像她姑姑就是,就算她不能怀孕,可这样的事能当着林小山的面说吗? 她月事一向不准,有一时候一年只来个七八次,她以前问过她娘,她娘说是没事,正常的。 她就信了。 至于以后真生不出孩子让陈玉顶锅这件事,刘小麦可没忘,一直记着呢。 当然了,刚才她起来了,好像是林老六推的她。 林老六跟陈玉是一家人,赖到谁头上都一样。 刘小山想到这,又把林小山埋怨上了,这林小山真是榆木疙瘩,一点都不知道变通,你说,那天的事一口咬定是孩子没了,传出去也好听啊。 不光能让林老六跟陈玉赔钱,她不能生的帽子也能摘掉啊。 林小山这人,就是不会算计。 旁边屋。 老太太张迎春也没睡着,平板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她一会就叹一口气。 小麦当初不该让她娘带的。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姑爷厌恶刘小麦跟她娘,这种厌恶都已经不需要掩饰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最让张迎春发愁的就是刘小麦宫寒的问题了。 这要是能冶好,花点钱没什么,可这要是冶不好呢? 陈玉还以为刘巧云会在城里多住几天的,没想到,第二天她娘就回了。 陈玉下班回家,看到刘巧云在做饭,还吓了一跳呢。 陈焰也被刘巧云带回来了。 “姐。”刘焰昨天打人之后,在刘巧云面前就一直是乖乖的,说让他回来他就跟着回来了,回来后,还乖乖的帮着干活,都没出去玩。 陈玉走过去,揉了揉陈焰的头发,“不是说城里比县里好玩吗?还说要去看电影呢,怎么回了?”陈焰瞅了刘巧云一眼,小声说道:“昨天刘小麦去咱们家了。” “她?”陈玉听到刘小麦的名字就皱了眉,“她去做什么?” “不知道。”陈焰想到昨天刘小麦站在门口骂他们陈家人,就忍不住生气,“她还在咱们家门口骂咱们呢,真是烦人了。” 陈玉看陈焰一副心虚的样子,就问,“然后呢?” “然后我听不下去,揍了她一顿。”揍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陈焰又悄悄看了刘巧云一眼,还凑到陈主耳边说道,“姐,娘知道了,竟然没揍我,连骂都没骂一句呢。” 他发愁的问,“会不会是娘不想理我了?” 陈玉道:“怎么会呢,你跟娘说话,她没理你啊?” “理了,不是不太高兴。”陈焰还是说悄悄话的声音。 陈玉道:“等会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嘞。”陈焰一下子开心起来,“那我去外头转转,姐夫还要一会才能回来呢。” 说着,就跑出去了。 他有同学住这一片呢。 刘巧云端了盘炸好的花生米出来,刚出来就看到陈焰出门往外跑,就喊上了,“阿焰,你去哪啊,这都几点了!” 这还是喊慢了,陈焰已经跑没影了。 刘巧云头疼得很,对陈玉道,“看看你弟弟,这几天在城里玩野了,天天不着家。” 陈玉笑着道:“他难得放假吧。” 笑过之后,陈玉问刘巧云:“娘,不是说不告诉刘小麦他们咱们在哪吗,她怎么去的啊?” 说到这,刘巧云的脸就苦了起来,“这事怪我,你姥姥说小麦可怜,要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病,我想着你姥姥年纪大了,一心软,就带到咱们去了。那小洋楼屋子不是多吗,住得了。”后面的事,刘巧云草草说了几句。 她都不想回忆。 “小麦知道你买房了,还要找你爹借钱呢。”刘巧云道,“你说,她的攀比心怎么这么重啊?” 陈玉对刘小麦的事不感兴趣,“娘,别提她了,多没劲啊。” 刘巧云道:“好,不提了不提了。” 她又忍不住看向陈玉,拉着她问,“刘小麦说有一回你推了她,她没了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看陈玉脸色不对,又赶紧说道,“我当然是信你的,就是想问问。” 陈玉听到这话头都疼了。 又来了。 刘小麦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一流。 陈玉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我第一次知道怀孕的时候发生的事啊,我坐在林白自行车后头,她将我拽了下来,后来林白推了她。她嚷着说孩子没了,后来去看医生,才知道是月事来了。” 说这到,陈玉语气都冷了下来,“那会我才是怀孕了呢,要是她那一拉林白没扶住我,这孩子还不一定能保得住呢。” 她是看刘小麦可怜,也嫌跟刘小麦掰扯麻烦,才没去找刘小麦算账的。 没想到,刘小麦竟然还反咬了一口。 刘巧云赶紧劝她道,“好了好了,不生气啊。” 陈玉道:“我没生气,她又不是我什么人,跟她生什么气。” 她想了想,“娘,是刘小麦亲口说我推了她,孩子才没保住的,是吗?” 刘巧云点点头,“当果林小山也在,他就说刘小麦只是来了月事,没说怀孕。” 陈玉点点头:“刘小麦医院的检查怎么样,那宫寒严重吗?”不是陈玉关心这事,而是她担心刘小麦真生不出孩子,一口咬死是她干的,把罪名往她头上安。 要知道,刘小麦可是真干得出这事的。 刘巧云点点头,“你姥姥从医院回来脸色一直不好,说是第二天再去看看。” 那陈玉大概知道刘小麦的情况了。 刘巧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起来。 她拉着陈玉的手就说道:“你二舅娘知道你在粮店上班,要是刘小麦真跟你二舅娘说这事,两人一唱一合的,她们只怕会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 到时候可就太难看了。 刘巧云越发后悔。 刘小麦就是个麻烦精,她跟陈玉就不该多那一句嘴,要是她不去娘家说刘小麦因为‘宫寒’可能不能生孩子的事,就不会引出这一大堆的麻烦。 做人啊,这心还是要狠一点。 陈玉道:“兵来将挡,水来水淹。怕什么,我们没偷没抢,没做坏事,她还能怎么闹?” 说到这,陈玉站了起来,“对了,娘,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吃饭。” “你去哪,我跟你一块去。”刘巧云可不放心陈玉一个人出门。 陈玉道,“娘,不用,等会阿焰回来屋里没人,他怎么进来?我很快就回了,我去找郝正同志,说他说说让公安同志多往粮店那边转转。” 要是刘小麦母女俩就敢去闹事,就把人带走。 这外头可跟大队里不一样。 陈玉出门了,刚下楼变碰到林白了,“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陈玉很吃惊啊。 比平常早了十分钟呢。 林白道:“娘去城里了,你一个人在家,我就想着早点回来陪陪你。” 他看着陈玉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问她,“这么晚了,去哪啊?” 陈玉道:“去找郝正同志,有点事。” 林白道:“一块去。” 两人边走边说,没一会,林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都无语了。 “那什么人啊,还干得出这事?”林白脸都拧了起来,“我在大队的时候,刘小麦也没跟别家红过脸啊。” 陈玉道:“那当然,她们是窝里横,只会折腾自家人。真要是碰上了厉害的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德性。” 刘小麦要真是厉害,能被她婆婆压得死死的? 林白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想了想,“真要说起来,那天推她的是我,她怎么找你啊?” 陈玉唉了一声,“你是外人嘛,你兄弟又多,我娘是刘家人,到时候真弄得太难看。叫我姥姥舅舅他们过来说说和……” 再说几句,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计较嘛。 那谁谁谁是不懂事,但是你懂事啊,你就别跟不懂事的一般计较了。 林白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到了郝正同志家,林白跟陈玉搬到县里后,两家就开始走动了。 本来就是认识的,郝正觉得林白这人不错,两人说得来,陈玉也是先进分子,两家有心来往,这不,关系就越处越好了。 “你们怎么来了?”郝正赶紧把人叫进屋,“吃饭没,我去加两双筷子。” 林白道:“别,我们家里饭好了,过来就是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你说。” “我媳妇的一个亲戚,特别胡搅蛮缠,两人闹得不太愉快,我怕她明天去粮店闹事,你们同志往那边巡逻的时候能不能多往粮店转一转?” “行啊!”郝正道,“我跟我们局里的同志说一声,你们真不进来吃饭啊?我家做了不少饭呢。” “真不用,我丈母娘来了,还有小舅子,我们得回去陪他们。”林白笑着 屋里传来郝妈妈的声音,“阿正啊,谁来了?” 郝正回头道,“我朋友,就是林白跟他媳妇。” 郝妈妈道:“叫他们进来一起吃个饭啊。” “郝阿姨,我们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就先回去了,下次一定过来,您先吃啊。”林白跟陈玉跟郝妈妈寒喧了几句,然后走了。 郝正回到屋里。 郝妈妈盯着郝正。 “妈,你看我做什么?”郝正摸了摸嘴角,没沾饭粒啊。 “你瞧瞧,林白都有媳妇了,就你没有,你哪天才能带个媳妇回来让我见一见?”郝妈妈抱怨道,“成天办案办案,屋里就我跟你爹,也不说生个孙子给我们带一带。” 郝正低头吃饭,不吭声了。 “之前我听你们同事说,你跟一个姑娘走得挺近的,什么时候把那姑娘带回来给我看看啊?”郝妈妈眼睛闪烁。 郝正道,“妈,八字没一撇呢,别想了。” “什么没一撇,我都亲眼看到过一回,你跟她一块在街上走呢。”郝妈妈碎碎念。 郝正就装没听到。 第二天。 陈玉在粮店正常上班,她等了一天,也没看到刘小麦跟她娘过来闹事。 说不这,不得不提一件事,林白担心陈玉,还特意请了假呢。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第三天。 风平浪静。 这让陈玉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刘小麦为人,刘小麦的品性可能比她想像中的好一点。 第四天。 依旧风平浪静。 就在陈玉以为会这么平静下去的时候,刘小麦哭着找来了。 她不知道陈玉跟林白的新家在哪,但她知道陈玉在粮店工作,她到粮店外面,一边骂一边哭。 “陈玉,你这个杀人凶手,就是你害死我娘的!” “陈玉,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藏在里头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刘不麦在外头扯着嗓子喊,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恨不得吃陈玉的血,喝陈玉的肉。 陈玉真是一脸问号。 害死刘小麦的娘? 二舅娘常桂花?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刘小麦的意思是,她娘死了? 陈玉听到刘小麦在外头喊,并没有出去,她怀着孕呢,两个月了,肚子并不明显。粮店的人也不知道这事。 她怕出去了,刘小麦闹起来下手没轻重,伤了孩子。 刘小麦的声音太响了,引得不少过路的人围了过去,都在旁边看着,也有指指点点的。 “这小姑娘在这闹什么?” “不知道呢,说是谁死了。” “好像是找一个叫陈玉的,陈玉是谁啊?” 外头围观的人群还真不知道陈玉是谁。他们来粮店买米的时候,只会喊同志,压根就不知道那些工作人员的姓名。 粮店里头。 陈玉正要找何主任呢,没想到,何主任竟然先找来了,“阿玉,外头那人你认识吗?” 陈玉道:“认识。主任,我正想找你呢,您能不能找个同志让他去趟公安局,叫些人过来,就说外头有人闹事。” 何主任愣了一下,“都是认识的人,去外头说清楚,不就解决了吗?” 陈玉摇摇头,“还是等人过来再说吧,这会她没理智,我怕磕着碰着。”她不自觉的做了一个护着肚子的动作。 何主任看到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说道,“好,我这就叫小邱去公安局叫人过来。” 外头。 刘小麦又哭又闹,骂了陈玉半天,这话越说越难听,都说到生儿子没□□了,还骂陈玉下地狱。 真是什么话难听她骂什么。 陈玉在粮店里头站了一会,然后找何主任,“主任,我能不能后头食堂里坐一坐,我觉得不太舒服。” 何主任听到这话,直接看向了陈玉的肚子,“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陈玉应该是有了,手都往肚子是摸了几回了。 估计是没满三个月,不好往外说,何主任能理解。 陈玉摇头:“外头堵着呢,只怕出不去。”她更怕出去了叫刘小麦堵着了,在粮店里还有这些同事帮忙,要是去外头,家人不在,这就难说了。 “那你去后头,休息会。”何主任看陈玉去了后面,见粮店的同志都盯着她,便喊道:“看什么呢,干活。” 毕美玲凑了过来,“主任,你没听到啊,外头有人骂陈玉呢,她不出去看看啊?” 难不成陈玉是做贼心虚。 何主任道:“去叫公安局的同志了,等会就来。”她还说了,“陈玉同事主动提的,说外头人的来闹事的。” 原来是这样啊。 粮店里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都叫公安局的同志来了,那就说明陈玉同事行得正,坐得端。 刘小麦在外头闹了好一会,旁边围了二三十个人呢,可还是不见陈玉出来。 刘小麦等不下去了。 她直接往粮店里闯,“陈玉,我知道你在里头,你给我滚出来。” 陈玉不敢出来,这是心虚了,怕了! 刘小麦这会真是恨毒了陈玉。 要不是陈玉,她娘就不会死! 刘小麦双眼发红,闯到了粮店里头,里面人挺多的,刘小麦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陈玉。 于是盯着最近的那个营业员,瞪眼就问:“陈玉呢,她在哪?” 这疯子,竟然闯进来了。 何主任冷着脸道,“你有什么矛盾回家解决去,这里是粮店,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不买米就出去。” “我不走!我知道陈玉在这,你叫陈玉出来!”刘小麦扯着嗓子喊,“陈玉,你给我滚出来,别敢做不敢当。” “我娘就是你害死的。” 粮店里有人就奇怪了,“陈玉天天在这上班,怎么害死的你娘?” 这事听着就怪。 91、091 “就是她的错!这事就是她起的头, 要不是她多嘴多舌,我们家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我娘也不会喝农药……”刘小麦擦了擦眼泪。 这事还要从城里回来说起。 看完病后,刘小麦就跟着林小山回来了。 她怕自己吃药的事被婆婆发现,就跟林小山说了一声, 带着药回了刘家, 在那慢慢吃。 林小山乐得清净,自然不会反对。 刘小麦一回到刘家, 就哭着跟常桂花述苦了。 宫寒的事。 看病的事。 还有陈家的事。 反正啊,这话里头刘小麦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别人都欺负她。 常桂花气得半死。 最让她生气的是刘巧云咒她闺女不能生孩子。 她当时就要去陈家找刘巧云算账去。 刘小麦一回来, 她奶奶张迎春就知道了。 张迎春看到母女俩一唱一合的, 气冲冲的就要去找人算账,就在外头说道:“够了!好好的给我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张迎春盯着常桂花,“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老二什么。” 常桂花道:“娘, 你也太偏心了,小麦都被陈家人咒成这样了!你还帮着小姑子,您可是小麦的亲奶奶啊, 到底是亲孙女重要,还是陈家人重要啊?” 张迎春道:“你别跟我扯, 你哪都不许去,医生给小麦开了药,让她喝着, 现在冶病最要紧。” 常桂花知道婆婆是个偏心的。 可是婆婆手里有钱,她得顺着,于是表面上答应了。 母女俩回了屋。 就商量起来。 后来,母女俩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假装自杀然后叫张迎春跟刘小麦她爹答应他们的条件。 这是常桂花想出来的。 是这样的,她们大队里有个女人特别软弱的,她男人心情就不好就打她,前些日子,那女人上吊自杀了,后来被救了回来。 之后那男就很少打媳妇了。 这招管用啊! 常桂花就想用一用,她不是真自杀,就是假装自杀,然后要张迎春他们满足她的条件。 上吊? 不不不,不上吊,有人用过了,可能不管用了。 常桂花去找了一个农药瓶,把里头的农药倒了出来,还洗了几遍,洗干净了然后在里面装了水,假装要喝农药自杀。 把刘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陈玉才没等到刘小麦过来找麻烦。 结果,阴差阳错的,常桂花拿的那瓶不怎么成了真农药,她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全吐了出来,可还迟了。 没吐干净,还是有一点农药顺着喉咙进了胃里,常桂花胸闷,头晕,虚弱,然后倒地不起。 他们把人送到了县里的医院,结果,人还没送到,就没气了。 人死在半路了,只好抬了回来。 刘小麦都傻了。 死了? 她娘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她不能接受这件事。 “奶,家里的农药谁碰了?”刘小麦嘶哑着嗓子,眼睛发红,“那农药明明倒了,里头就是水,怎么可能喝死人!” 她不相信。 张迎春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喝假农药把自己给喝死了。 哎哟,她头疼。 常桂花死了。 她娘家肯定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 张迎春想到这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刘二舅猛然得知媳妇喝农药死了,也傻眼了。 过得好好的,喝什么农药? 常桂花是自个喝农药自杀的。 这事好多人看到了,怪不了别人。 可刘小麦不这样想啊。 她痛苦过后,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是陈家惹出来的,要是姑姑不回来说她的事,她也不会去医院,不去医院,她也就不会回娘家偷着喝药调理身体,她娘更不会为了她的事,假装喝农药,想叫奶奶跟爹去找陈家人要冶病的钱。 刘小麦这宫寒得长期调理,不是一时半会能冶好的。 冶病得花钱。 刘小麦的婆婆是个扣索的,常桂花手里有一点钱都接济娘家去了,压根就存不住。 刘小麦的丈夫林小山又是个没本事的,赚不了多少钱。 结果,这喝假药的事刚开始呢,就彻底结束了。 钱没捞着,还把人赔进去了。 刘小麦是又悔又恨。 “奶奶,农药的瓶子谁动过?”刘小麦拽着张迎春的手问。 张迎春道:“我哪知道啊,那农药不是你们娘俩说要杀虫去,拿去了吗,后来也没人碰啊。” 张迎春虽然不喜欢常桂花的性子,但是她真没想过叫常桂花去死啊。 毕竟是孙子孙女的亲娘。 刘小麦问不出来,找不着罪魁祸首,这怨气更深了。 这口恶气不发出来,她会憋死的。 然后她就到县里来找陈玉了。 首先,陈玉离得最近。 其实,陈玉是个女的,陈焰是男的,十五岁力气都比她大了,她不可能去找陈焰的,更别说年轻更大的陈海了。 至于姑姑,那在城里呢,太远了。 于是,刘小麦就到了粮店外头,叫嚷着陈玉害死了她娘。 后来陈主一直不出来,她就自个进了粮店,谁知道 ,还是没找着陈玉。 刘小麦明白了。 陈主躲起来了,这是心虚了。 刘小麦一下子有了底气。 结果,刘小麦没等来陈玉,倒是等来了公安同志。 两个公安同志走到刘小麦面前,问,“你就是来粮店闹事的?” “我没有来粮店闹事,我是来找人的。”刘小麦立刻否认了。 “你找谁啊?”公安同志问。 陈玉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知道公安来了,她也放心了。 她一出来刘小麦就看到她了。 刘小麦咬牙切齿,“你总算是出来了,我娘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都是你害死她的!” 陈玉表情平静。 她知道刘小麦这是胡乱攀扯,乱安罪名。 可旁边的两个公安同志不知道啊,一听出了人命,立刻道,“你们两个,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好。”陈玉答应了,公安局比粮店更安全,为什么不去? “去公安局做什么,我又没犯事。”刘小麦有一点怕那地方,她道,“我不去。” 公安同志道,“你不是说这位同志害死了你娘吗,为什么一说去公安局你倒害怕了。”本来刘小麦看着像受害者,可是她这躲躲闪闪的,倒是显得可疑了。 陈玉看着刘小麦道:“我也想知道二舅娘怎么了。” 公安同志问,“你们是亲戚吗?” 陈玉点头,“是啊,这位是我表姐,她刚才在外头,那语气恨不得吃了我,我才不敢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她说的人命是怎么回事,我这个月一直在县里头,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哪也没去。” 刘小麦一声冷笑,“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姐啊,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有当我是亲戚吗?” 陈玉道:“是啊,名义上的表姐啊,两家没怎么来往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来往。我就是好奇,你说二舅娘被害死了是怎么回事?” 她很快道,“你要是不想说的,等我放假去姥姥那问问。” 公安同志也说道,“这位女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哪个单位的?”这是查户口了。 何主任过来了,“同志,你们了解情况能不能去外头啊,这粮店里人多,都快挤不开身了。” “好的。”两位公安同志把陈玉跟刘小麦带回了公安局。 这涉及命案,还是要问得详细一点才是。 刘小麦进了公安局后,安静得跟个鹌鹑似的,只是偶尔会瞪陈玉一眼。 公安局的同志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后来陈主才知道,原来二舅娘喝农药自杀了,没救回来,真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陈玉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惊了。 等从刘小麦嘴里听到二舅娘只是想喝假农药吓吓刘家人,没想过要死的时候,陈玉彻底无语了。 公安局的同志问了,为什么要喝假农药。 刘小麦含糊的说,因为家里的一点事闹得不开心,想要吓一吓家里人,结果,弄假成真了。 原来是闹了个乌龙。 公安局的同志哭笑不得,让陈玉跟刘小麦走了。 陈玉就在公安局外头站着,没走远。 刘小麦本来打算跟着陈玉,等离公安局远一点再找陈玉算账的,可陈玉太精了,就是不走。 刘小麦盯着陈玉,“你不回粮店上班吗?” 陈玉道:“刚才出来的时候请了假,不用回去。” 刘小麦就不信陈玉能一直站在这。 结果,陈玉去了树边的一个花坛,在那坐了下来,这树就是公安局门口右边的大树。 刘小麦死死的盯着陈玉,“我娘死了,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陈玉淡淡道,“你娘喝药自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时你可是在她旁边的,你这个亲女儿都没拦她,该良心不安的是你才对。” 刘小麦吼道,“当初宫寒的事是医生跟你说的吧,是你叫姑姑去找我奶奶的吧,要是你不说这些事,今天也不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陈玉点头,“是,我是错了,那天我就不该听医生说那些话,更不该叫我娘去告诉你,是我们错了,想着你没有孩子太可怜了,也怪我们太心软了。” 刘小麦刚才的声音太大,已经有人朝这边看了。 她压低声音,“谁说我没有孩子,我有的,那天是你……” 陈玉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我,推你的是林白,有本事你找他去。如果你想说孩子是林白弄掉的,那你打错算盘了,那天那么多人在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刘小麦被陈玉揭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这事你们该偷偷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林小山说?害他知道了!他要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陈玉抬头看她,“你到底是想说孩子的事,还是想说你娘的事?要是说孩子的事,那你就去看医生,冶病,好好调整。要是说你娘的事,那还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这农药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给喂的。” 她想到了一件事,不禁笑了,“要说起来,你娘死的时候你就在身边,你说是喝假药装死骗人,但是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陈玉缓了缓,漫不经心的说道,“要是有人说你是故意把农药换了真的,又或者说,你们母女有矛盾,你故意拿这件事诱你娘假自杀,结果成了真死,你又拿什么来证明你的清白呢?” 刘小麦被陈玉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怎么可能叫我娘死!你够了!” 陈玉像是聊天一样,语气平静极了:“二舅娘死了,你与其在这跟我吵架,跟我闹,还不如回家,好好尽尽孝心。你娘没了,你不在边上守着,还跑得不见人影,你猜猜大队的人在背后会怎么说你?不孝女?看着亲娘去死?还是说,狼心狗肺啊?” 刘小麦手脚冰冷。 陈玉说了一句最让她害怕的,“你猜二舅过几年会不会再娶个媳妇?” “不会的!我爹娘感情那么深,当年 ,我爹非我娘不娶的。”刘小麦摇着头。 站顾一会,突然转身,她飞快的跑了。 她要回刘家去。 她娘死了,她得回去守孝,现在不是在这跟陈玉吵架的时候。 她才离开了一会,大队的那些碎嘴婆子应该不知道吧。 她不想叫人在背后编排她。 爹,以后真的会再娶吗? 刘小麦越跑越快。 陈玉看着刘小麦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 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舅娘死了之后,刘小麦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她都不用落井下石,都能预见刘小麦以后的苦日子。 一是生育,这得冶好,首先冶好就是个问题。 二就是得用儿子。 三是二舅续娶的问题,要是结刘小麦娶个后娘,那回娘家的时候…… 陈玉摇了摇头。 当然了,她也不可怜刘小麦,性格决定命运。 刘小麦刚才粮店骂她,她还没忘呢。 反正,这点子亲戚情分都叫刘小麦败光了,以后她不会帮忙就是了。 陈玉在那坐了一会。 她在想一件让人发愁的事: 要不要回去吊唁,照理说,应该去的,可是她现在有身孕了,那灵堂总不是什么好地方,怕冲撞了孩子。 陈玉决定晚上跟林白商量一下。 陈玉下午没去粮店,直接回家去了。 陈焰在外头疯玩去了,不在家。 刘巧云在家,正在剪尿片呢,纯棉的布,载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以后当尿布用,现在先备着,剪好后洗净晒着。 还有婴儿的小鞋子小袜子,还有小衣服,都得提前备着。 刘巧云忙得很呢。 看到陈玉回来,她放下手里的剪刀,奇怪道:“怎么这么点回了,不上班了?”她把剪刀拿得离陈玉远了点。 陈玉道:“请假了。” 她坐了下来,跟刘巧云道,“娘,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啥事啊?”刘巧云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刘小麦跟她娘去你粮店闹了?” 陈玉道:“刘小麦来了,二舅娘没来。” 她缓了缓道,“刘小麦说,二舅娘喝了农药死了。” 刘巧云呆呆的看了陈玉片刻,像是没听懂。 半天才回过神。 然后还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二舅娘不是会回农药的人。” 陈玉道:“本来是准备的假药,农药瓶里装的是水,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拿错了,喝的时候成了真药,人就没了。” 刘巧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活得好好的,喝假药做什么。” 陈玉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回去吊唁的时候问问吧。” 刘巧云在地坐了半天。 突然站起来,“我现在回去看看。” 陈玉道:“娘,我这不方便,到时候办丧事能让林白一个人去吗?” 刘巧云道:“你不要去,就留在家里,等会阿焰回来,让他去找你大哥,叫你大哥去城里跟你爹说一说这件事,看他回不回。” 讲道理该回的。 可陈大队长跟常桂花关系很不好。 刘巧云匆匆拿了些东西,就走了,走之前,还把剪刀收起来了,怕陈玉给碰着伤了。 陈玉拿出毛线团,开始给小孩织小鞋子。 中午的时候,陈焰回来了。 “姐,你怎么回了?”陈焰玩得满头大汗。 陈玉道:“先去洗把脸,等会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好嘞。” 饭是陈玉做的,一豆腐,一青菜,还有一个青椒炒蛋,都是容易做的菜,陈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挺多的。 陈玉跟他说,“二舅娘喝农药死了,等会你去趟邮局,要是大哥在,就跟大哥说。要是大哥不在那晚上再去一趟。” “姐,你说什么,二舅娘喝农药死了?”陈焰半天不敢信,“不可能吧,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陈玉又说了一遍,“本来那药瓶里装的是水,准备喝假药吓一吓刘家人,叫他们听话一些,后来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真药,就成这样了。” 陈焰听得目瞪口呆。 半天没说话。 吃完饭,撒开脚丫子就去邮局了。 大哥陈海刚刚送完信回来,准备再装一拔,正要走呢,就叫陈焰撞上了。 “大哥,娘说叫你有空去城里找爹,跟他说,二舅娘喝农药死了,你问问他,回不回家。”陈焰跑得直喘气。 陈海盯着陈焰看了半天,“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陈焰道:“谁跟你开玩笑了,娘都回去了,哥,你回去不?” “二舅娘喝农药死了,刘小麦上午的时候过来闹了一回。” 林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怎么说呢,挺惊讶的,但是也没那么意外。应该说,没什么感觉,触动不大。 林白道:“这事挺突然的。” 陈玉道:“是啊,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今天刘小麦还去粮店骂我了,我在里头没出来,也没回嘴。就觉得,挺没意思的,这吵来吵去,也是让周围的人看热闹。” 林白冷静的分析,“林小山他娘挺厉害了,你二舅娘不在了,刘小麦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最主要的是生孩子这件事。 这就是刘小麦的死穴。 陈玉道,“以后不提她了,估计她也不会有功夫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好,不提她了。”林白坐在陈玉身边,抱了抱她,“别想你二舅娘的事了。下葬的时候,你就别去了,我去就行了。” “娘也是这么说的。”陈玉抬头着他。 林白笑着:“那就好。” 他亲了陈玉的额头一下,陈玉窝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就这么靠着。 刘家人正在办丧事呢,三个扛着摄影机的人过来了,其中一个拿着相机,还有一个拿着纸笔,其中一个问了,“请问,你们是刘小麦的家人吗?” “是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电视台的,听说刘小麦的娘喝农药死了,本来是假农药的,后来变成了真农药,我们觉得这件事很有话题性,想拍出来,放在台里播。”这电视台的人很快就说了,“你们放心,我们不白拍,给一百块钱。” “刘二,有人给你家送钱来了!” 92、092 这事还得从公安局说起。 有个公安同志回家的时候, 把这事当趣事跟家人说了,这公安同志的娘出去聊天的时候就跟老姐妹说了,这传来传去,电视台工作的一个姑娘从她娘嘴里听到了这个事,灵机一动, 跟台里说了。 电视台的人正愁新闻没有可看性呢, 加些老百姓的事情,结局加些有教育意义的话, 挺好有一个素材。 这找来找去,总算是从公安同志的嘴里打听出那人叫刘小麦,出事的是她娘。 在那边好一番打听, 才弄清了这地址在哪。 于是, 就找过来了。 不巧,电视台的人找来的这天人正准备下葬呢。 现在天热,这停灵只能停三天,停七天就可就臭了。 三天那味都不好闻了。 林白到灵尝上了香, 鞠了躬,然后就下去了,在院子外头呆着。 他看到陈大队长也来了, 好像是在帮忙呢。 说起来也怪,这陈大队长跟常桂花处不好, 跟刘二舅的关系却还行。 林白看到那拿摄影机的三个人了,刘二舅这会正站在那跟那三人说话呢,常桂花的娘家人也来了, 本来气势汹汹的,可知道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一下子就变得和气起来,也围了过去。 七嘴八舌的,那电视台的人听得耳朵都痛了。 后来刘家腾出了一个屋子,把电视台的人请了进去,刘二舅一直在那里头,常家人也不走,等他们说完了自己了解的情况,又把常桂花出事时在场的人也叫来了。 还有送常桂花去医院的。 尤其是刘小麦,被人从灵堂拉了过来。 刘小麦这几天守灵,眼睛都哭肿了。 她一进屋那电视台的人就在那拍呢,刘小麦慌张的捂住了脸。 这是干什么呢? 后来知道是电视台的人来采访,还要上电视的,刘小麦不知怎么的,一下子镇定了起来。 当那些人问她事情的经过时,刘小麦的脑子总算是灵光了一些,她把自己摘出去了,将一切都推到了常桂花的头上。 她阻止过了,但是劝不住她娘。 说到伤心处,她还会抹泪呢。 在摄影机前面,刘小麦可没有大哭,她那样哭的话表情太难看。 林白在外头喝了两杯水了。 十二点早过了,还没开饭,有些人叫饿了,可更多的人则是围在那屋子外头,兴奋的看热闹。 “这事还能上电视台啊。”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呢。” “这常桂花命真好,死了竟然还有上电视台,这刘家一家子人都跟着沾光。” “谁说不是呢。” 陈焰过来找林白了,“姐夫,你什么时候走啊,等会记得带上我啊。” 林白道:“爹娘呢?他们不走啊?” 陈焰道:“说是还要在这吃晚饭呢,晚上不知道留不留。”他摸了摸肚子,“我都饿了。” 林白问:“大哥呢?”这大哥说的是陈海。 陈焰道,“走了啊,说是下午邮局还有事呢,只请了半天假,还要回去呢。”他抱怨道,“大哥走的时候都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怕等会一直接就走了,那他就只能跟他爹娘一块了。 她娘肯定是不愿意走的,想多陪姥姥两天。 林白道:“等会吃了饭就走,吃完就在门口碰头。” “一言为定。”陈焰伸出手,还拉了勾呢。 确定林白等会能带他一块走后,陈焰就放心了。 他去小伙伴们玩去了。 今天这丧事来得人可不少,他都碰到两个同学了,都是在县里读书的,不过,那两个同学说以后不读了。 那里头在说话呢,这午饭啊,只怕还得等一会呢。 直到下午两点半,才开饭。 林白随便吃了一些,然后去跟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说了一声,准备走了。 还说了陈焰打算跟他一起走。 林白是骑自行车来的,载着陈焰回去了。 他们走的时候,刘家依热不减,那电视台的人也还没走呢。 路上。 陈焰问林白,“姐夫,二舅娘她下葬了吗?” 林白道:“应该还没吧。”那些人围着电视台的人,压根没空理会常桂花下葬的事,不过啊,这天黑之前肯定要下葬的,不然,就得拖到明天了。 陈焰感叹了一声,“我们老师说得对,这人生无常啊,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虽然二舅娘挺讨厌的,可人突然就这么死了,陈焰都有些接受不了。 这听到消息跟看到人躺在棺材里是两回事。 快四点的时候,两人才到家。 陈焰先上的楼,林白锁自行车。 陈玉不在家,在粮店上班呢。 她怀着孕,没去灵堂,就没请假,还是跟以前一样,正常的上班。 常桂花的死没有引起太大的水花,除了刘二舅跟常家人伤心了几天之外,后来就被上电视的喜悦冲昏了头。 他们收了一百块钱,刘家跟常家平分了这钱,一家五十。 过了两天,市台的晚间新闻播放了这件事,可惜大队里有电视的人少,刘家人堂家人还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这事。 后来,这事又登上了报纸,刘二舅买了几份,连刘小麦的婆婆都舍得花钱买下一打报纸,新闻就在第二页,很大的一个篇幅,还告诫人民:农药是有毒的,是不能随便喝的,农药瓶里的农药就算是用完了,也是不能装水喝的。 不管怎么说,刘家人也是上过电视报纸的,走路都带风,常家人也一样。 刘小麦在婆家都觉得脸上有光呢。 她可是上过电视的人了,名字还上过报呢,比陈玉强多了,陈玉就上过报纸。 她啊,也只敢在心里暗暗的攀比一下。 现在的刘小麦比以前安静多了,说话都得体多了,不像以前,刀子嘴,出门就得罪人。 时间匆匆而过。 八月份的一天,陈玉跟林白一块回丰收大队了,他们是早上回来的,手里提着肉,是二哥让带回来的,他们自个买了一些点心跟布,这些是给唐红梅的。 陈玉跟林白一进屋,唐红梅就看到了。 唐红梅说道:“真是稀客啊,你两个没上门了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话就是对陈玉说的。 林白回来过几回。 唐红梅当然不会挑林白的礼,林白是她儿子,两个月不回来都没事,可陈玉不同,陈玉是儿媳妇啊,一连两个月不回来。 你说,这小两口都忙,那不回来就算了,可林白都回来了,陈玉怎么就非要一个人留在县里呢? 这事不光唐红梅有意见,林家业也对陈玉挺有意见了。 可陈玉现在在县里有房了,他们也没想过拆散这小两口,就是心里不舒服,见了人就忍不住埋怨了。 就嘴上过过瘾。 林白一脸笑意的说道,“娘,她怀孕了,现在都三个月了,孩子的胎一坐稳,我们不就回来了吗。” 他道,“这有孩子呢,来回奔波,多麻烦啊。” 有孩子了? 唐红梅盯着陈玉的肚子看了半天,也没见鼓起来啊。 陈玉道:“娘,这才三个月,没显怀呢。” 去医院看过,孩子很健康。 陈玉因为怀了孕,所以没回来。 这怎么说都没错。 唐红梅挑不出理了,她道:“怀了就好,以后生一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陈玉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淡了,“女儿我也喜欢,懂事又听话。” 张嘴就说生儿子,陈玉有点听不惯。 她道:“娘,孙女也不错啊,秀秀不就是姑娘吗,你不是最喜欢她了吗。” 唐红梅张嘴就道:“那怎么能跟秀秀比!” 秀秀是她生的。 这孙女可是从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 隔着一辈呢。 要真说起来,唐红梅更喜欢大孙子。 “怎么就不能比了,不都是姑娘吗?”陈玉看着唐红梅问道。“大哥二哥家都不是生了姑娘吗?” 唐红梅立刻道,“就是因为你大哥二哥家都是姑娘,就壮壮一个孙子,孙子才太少了。秀秀他们不同,她有七个哥哥呢,那会不愁男娃。” 第三代的孙子中,就壮壮一个。 唐红梅盼着肖媛肚子里也是个男孙呢。 陈玉道:“在我这,生男生女都一样,娘,真是老封建,现在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怎么还是过去的老思想啊,这可要不得。” 唐红梅道:“我不跟你说。” 她跟林白说,“一定要儿子,得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再生女儿,不管你生几个,都要有个摔盆子的,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看陈玉。 林白道:“娘,阿玉说得对,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事您甭管了。” 唐红梅见林白一心向着他媳妇,生气道,“好,我不管了!以后,别指望我帮你带孩子!” 林白听到这话就笑了:“娘,我们也没指望过你啊,五嫂那还有一个呢,到时候您肯定是帮她带啊。”五哥不在家,家里只有老娘能帮五嫂了。 唐红梅不吭声呢。 “在我说什么坏话呢。”肖媛笑着从门口进来,扶着肚子。 陈玉回头,看到肖媛的大肚子,吃了一惊,“五嫂,你这才四个月吧,肚子怎么这么大,没去医院看看啊?”有点吓人了啊。 肖媛愣了一下,“没去啊,孩子还会动呢,特别活泼。” 唐红梅也帮着说:“这肚子哪大了,我瞧着正好,你说说,谁家孕妇有咱们家养得好啊。”肚子里的娃娃都比别人家的大。 陈玉委婉的说,“五嫂,你四个月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孩子还要长的,要是不控制一下,只怕不好生的。”林白陪她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早早的就说过,哪里要注意的事项,林白全部记下来了。 生孩子是道鬼门关。 唐红梅听了陈玉的话,心里一噔。 她对肖媛道,“不怕,以后少吃一点,多走走路,到了月份,疼一疼就生出来了。” 肖媛想了想,“我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有些为难看的看着唐红梅,“娘,我手里没钱了,你能借我一些吗。等林中的津贴到了我就还给你。” 唐红梅看向林白,“老六,你拿一点钱给你五嫂。” 老五两口都分家了。 唐红梅的钱得给秀秀存着,多攒一点嫁妆,这样,秀秀以后才好嫁出去。 林白道:“这样吧,五嫂,现在我们就去卫生所看看情况,我付钱。” “好。”肖媛看了一眼唐红梅,“娘,我那边糕点吃完了,你给我钱去买一点啊。” “这哪里需要买啊,”唐红梅把林白提来的糕点拆开,递了一盒给肖媛,“你拿去吃,家里有呢。” 又想起来,“你们这是要去卫生所,不好带呢,等会回来我再拿给你。” 说完就又收了起来。 林白送肖媛去了卫生所,陈玉没去,她去堂屋坐着了。 路上。 肖媛眉头紧皱,快到卫生所的时候,肖媛终于开口了,“老六,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林白问:“要多少?”五哥的钱还在他这呢。 肖媛道:“我爹要过五十大寿,我前天去县里林中打电话,接不通。” 估计林中在出任务。 肖媛也能理解,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为什么她需要林中的时候,林中偏偏不在呢。 她一直觉得唐红梅对她很好的。 本来,她今天准备找唐红梅借一点钱的,婆婆对她那么好,林中把钱寄过来就能还了,她以为能借到的。 她是打算借个二十的。 谁知道。 刚才说去卫生院检查那样的情况,唐红梅竟然一个子都不愿意掏。 又不是白给她钱,说了是借啊。 肖媛这会心里是真的有点难受。 林白道:“五嫂,五十够吗?” “太多了,二十就行了。”肖媛低声说道,林中给她的一百块,她都快花完了。那么多钱,她也没买什么啊,不知不觉的就没了。 她就是买了一点小孩子的玩具,摇床,还有小孩子的小帽子小鞋子,还有什么呢? 她还买了一个新款的指甲油,好看得很,绿色的。 因为怀了孩子,她新买的指甲油都没涂呢,胭脂水粉她都没抹了,变得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林白拿了五十出来,递给肖媛。 肖媛死活不肯要这么多。 她大手大脚的,存不住钱,她怕这次找林白借多了,要是一时半刻还不上,下次可就不开再开口借了。 林白笑着道:“这是五哥走的时候留下的钱,让我给存着,五嫂,拿去吧。” 肖媛接着钱,愣了半天。 她看看林白,又看看钱,“林中留的?” 林白道:“是啊,怕你不够花。” 肖媛眼冒泪花,心里有些感动。 林中这人,怎么什么都想到了! 肖媛再抬起头,嘴角翘着,脸上又有了笑容,“走吧,去卫生所。”已经到了。 徐医生给肖媛把了把脉。 把过脉之后,徐医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肖媛的心都提了起来,“医生,孩子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快说啊。”徐医生那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徐医生抬起头,说道:“是这样的,我听你的脉像,肚子怀的应该是双胎。” 又问,“你们家有双胎的基因吗?” “没。”肖媛道。 “有。”这是林白的声音。 肖媛一脸不解的看着林白。 林白对徐医生道,“我妈生过龙凤胎,我家林清跟林秀秀就是。” 林白一说,肖媛才想起来,老七跟秀秀好像真是龙凤胎啊。 这事真不能怪她啊。 老七平常不回家,回了就去新屋,天天在屋里看书,也不出来,秀秀又一直没回来,她真没把这两人联系起来。 真给忘了。 再说了,现在初三毕业了,林清都没回来,说是接了一个给孩子补课的法,在城里,他一个半大孩子,还自个拿着东西去了。 后来好像是住大哥家去了。 徐医生点点头,“那这事□□不离十了。要我说,最好抽个空去城里做做检查,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四个月了,孩子也成型了,有没有毛病这会都能查出来了。” 孩子要是没毛病,正常的,就生下来。 要是有什么大病,还是不要的好。 徐医生是读过大学的,他祖传的中医,在学校学的是西医,那些医疗设备他在学校见过,也用过。 像国外,孩子没出来时,都会检查,基因不好、有缺陷的孩子一般都会流掉的。 林白心里琢磨,他家阿玉也可以去城里做做大检查。 肖媛问徐医生,“做检查贵吗?” 徐医生道:“几十块总是要的啊。”大检查的话,肯定得要啊。 林白对肖媛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到时候我跟五哥说一声,看看他是什么想法,回来再跟你说。” “好。”肖媛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家了。 路上,遇到林小山的娘,眼睛在林白跟肖媛的身上扫了一圈,“你们两个怎么一块?”哟,好些日子没见林白的媳妇了。 林小山的娘看他们的眼神变了。 正想着,就听到陈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陈玉从林家出来了,看到林白,就过来了。 “五嫂,医生怎么说啊?” 林小山的娘赶紧往旁边一让。 她看到陈玉,不自觉的有些心虚,讪笑,“老六媳妇,你在这啊。” 陈玉道:“是啊,嫂子,怎么了,我不能在这啊?” “不是不是。”林小山的娘跟陈玉扯起家常,“你表姐自从她娘死了后,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在吃药呢,她奶奶给买的药,天天吃。”还特意强调了她奶奶给买的这几个字。 刘小麦的奶奶,就是陈玉好亲姥姥嘛。 瞧瞧,这孙女跟外孙女还是不一样的,林小山的娘嘴角的笑扬得更高了些。 陈玉表情不变,“是啊,姥姥就是疼她。” 原来刘小麦在家吃药用的是这个借口啊。 看来林小山没有把刘小麦宫寒的事告他娘,看不出来,林小山还是有些担当啊。 林白走过来,扶着陈玉,“你怎么出来了,不累啊?” 陈玉抬头对林白笑了笑,“累什么啊,医生说了,多走走才好呢,我健康,孩子也健康。” 林小山的娘忍不住插嘴,“老六媳妇,你怀孕了啊,几个月了?” 她眼睛使劲的往陈玉的肚子上瞧。 这挺平的啊,看不出怀孕的迹像啊。 “三个月了,胎坐稳了才回来的。”林白还说道,“嫂子,她们两个都是孕妇,我怕她们累着了,就先送她们回家了。” “好嘞,你去吧。”林小山的娘眼馋的看着肖媛的肚子。 肖媛的肚子明显一些,一看就知道怀着孩子。 林小山的娘恨不得摸几下,把这孕气带到她家里去。 她那个儿媳妇,还比肖媛早进门呢,到这会还病歪歪的,怀孕的指望都看不到。 唉。 林小山的娘叹着气走了。 林白站在陈玉身边,跟她说了,“徐医生说五嫂怀的是双胎。” 陈玉立刻扭头看向肖媛的肚子,难怪肚子那么大呢,原来里头有两个孩子。 陈玉有些羡慕 ,“一次怀两个,要是一儿一女那就齐全了。” 肖媛乐到现在,这高兴劲还没过去呢。 双胞胎,林中知道了得多高兴啊! 回到家,唐红梅也知道了这事,她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高兴啊。 她看着肖媛的肚子,欲言又止。 两个孩子一起生,听起来是好事,可真正到了那一天,当娘的就知道有多烦人了。 一个哭,另一个跟着哭。 奶水也不够,这小衣服小袜子,还有尿片,都得准备双份的,半夜,只要醒一个,那这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唐红梅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呢。 这老五媳妇一次生两个的话,她跟老五媳妇一个带一个,她一把年纪了,现在还能带得了孩子吗? 唐红梅想来起去,想到了老四媳妇。 老四媳妇做事勤快,也没分家,到时候叫老四媳妇帮忙去。 唐红梅又高兴起来,这会她不由得庆幸,还好老四媳妇没怀上,要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林家人都在堂屋坐着,这会该吃早饭了。 陈玉跟林白来之前就吃过了,不过那会他们起得早,现在肚子也空了,想再吃一点还是能吃下去的。 肖媛嘴里在念叨,“摇床还要再买一个,还有衣服尿片,都得再准备一份,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也有可能是龙凤胎呢,都说不准的。 林北跟宋小婉来这边吃早饭。 听说陈玉也怀孕了,宋小婉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 林北道:“老六,恭喜啊。弟妹,恭喜你有孩子了。” 林白看向林北,“哥,你们去医院看了吗?” 林北道:“还没呢,我找到打我的那几个小子了,正准备跟三哥一块去找他们算账呢。” 这些天他一直找人呢,没顾得上去医院。 宋小婉提议,“要不去我们去医院瞧瞧?” 两个弟妹都怀孕了,就她没怀上,她真的觉得是自己身体的毛病,想去查一查,到时候抓药吃一吃。 之前林北给她的补品已经吃完了,她觉得自个好多了,身上都长肉了。 还有这脸,也比以前圆了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北想了半天,去大医院太花钱了,还是去徐医生那看吧。 他慢慢点头,“好吧,吃了饭就去看一看。” 他身上的伤早好了,有些日子没见徐医生了。 林家业知道陈玉怀孕的事后,还是很高兴的,还去屋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递了陈玉,“钱不多,就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们也知道,老五现在不在,你娘只能照顾老五媳妇,没法顾得上你,老六媳妇,你多耽待啊。” 陈玉有些惊讶的。 这公公对她的态度怎么变了? 只是因为怀孕吗? 不管什么原因,家里和气是好事。 这钱收吗? 陈玉看向林白。 林白点点头。 陈玉伸手收了钱,“谢谢爹,谢谢娘。”她把红包递给了林白。 林白收了起来。 老四林北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怀娃还有红包收? 他又望了一眼宋小婉的肚子,然后催宋小婉,“快点吃,我们吃完就去找徐医生。” “好!”宋小婉一下子把碗里的饭吃完了,光吃饭,连都菜都没夹。 吃完一抹嘴,站了起来,“走吧。” 最近她吃了补品,身强力壮的,觉得全身都有劲了。 老四夫妻两匆匆忙忙的走了,走得飞快。 唐红梅问陈玉,“你们回来住几天啊?” 陈玉道:“明天走,后天我还要上班呢。” 唐红梅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还上班啊?你们单位不给假啊?”不是有什么产假吗? 陈玉道,“孩子月份还小呢,我们主任知道我怀孕了,给我都是轻活。还有七个月呢,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吧,那就算没事,都把人给闷出毛病了。” 这怀了孕,越是一个人在家,越是容易出毛病。 唐红梅不说话了。 她不相信在家能把人闷出病来,不可能的事!谁家小媳妇怀了孕,不想天天躺家里让人侍候啊。 还想要吃香喝辣的呢。 只是啊,一般人家没这条件,怀了孕的媳妇可以不去赚工分,但是,家务活还是要做的。 唐红梅觉得,陈玉想去上班赚钱就让她去。 她还觉得自个儿子一个人养家辛苦呢,有着儿媳妇帮忙分担一点,那乐得儿子轻松一点。 肖媛吃完了,站了起来,“我要回去睡个午觉,你们呢?” 陈玉道,“一起走吧。” 林白跟站了起来,又想扶陈玉。 陈玉笑了,“别扶了,我又不是老佛爷。” “小声些。” 陈玉赶紧捂住嘴。 老佛爷这句话可不能乱说,她一时嘴快。 林白表情严肃,“在外头可不能乱说,知道不?” 陈玉乖巧的点点头。 林白把陈玉跟肖媛送回新屋去了,林白跟陈玉的新屋有些天没住了,陈玉跟着肖媛去她那边了,那边肖媛天天住着,干净。 林白则是一个人打扫屋子。 他每次回来,只要有空,就会打扫一遍,屋里也不脏,就是没人住,林白把被子抱了出去,准备晒一晒。 他还把之前干净的被单泡了水,再洗一洗。 现在是七月,太阳大,这被单晒一会就能干了。 林白做完这些,跟陈玉说了一声,就去老屋那边了,他准备跟爹娘说说话。 对了。 他刚才没注意,三哥去哪了? 吃饭的时候不在啊。 林白到老屋的时候,看到他四哥跟四嫂了。 就是林北跟宋小婉。 两人在往这边走,林白等了一会,又抬头看那边看了过去。 那两人怎么还没走过来啊,五分钟的嘴,他们走了都有十分钟了吧,还在那磨叽。 干嘛呢? 林白忍不住喊了,“四哥,你们干什么呢?” 那两人,跟蜗牛似的,一步一步的。 刚才那两人出门的时候,跟一阵风似的,多快啊。 林北抬头看到是林白,笑得合不拢嘴,“刚才徐医生说了,我媳妇有了,快四个月了,这前一直不知道呢!” 宋小婉也是满脸喜色。 是啊。 徐医生说是十五周了。 她真是糊涂。 连有孩子了都不知道! 幸好没吃什么煤灰啊符灰那些求子的偏方,宋小婉想到这心里一阵后怕,得亏有林北把她拦住了。 后来她吃的都是补品。 营养好着呢。 徐医生说,孩子长得特别好,很壮实。 宋小婉摸了摸突出了一点的小肚子,她还以为自己是吃了补品长胖了呢,没想到,是有孩子了。 他们去卫生所的时候,十来分钟就够了,回来的时候,走了二十分钟,还在那呢,林北扶着宋小婉,小步小步的走。 林白决定不等他们了。 太慢了。 林白先回了家。 之前吃过的碗都在厨房里,还没洗,堂屋里已经没人了。 林白找了一圈,发现他爹娘在屋里说悄悄话呢,他想了想,把头凑在门边听了一耳朵。 里面传来的是唐红梅的声音,她像是在抹泪,“秀秀说家里都没人去看她,你说,要不要让老大两口子去看看她?” 林家业叹气,“老大那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去少管所叫人发现了,怎么办?那工作本来就是朱家帮忙找的,我们帮不了他,总不能拖他后腿吧。” “可秀秀……” 林家业斩钉截铁:“老大更重要。” 过了一会,就见他媛了语气,“这样,让老二去看她。下次再叫老三去,一个一个顺着来……” “行,那就这么办!”唐红梅道,“最好是提些东西过去,钱也得带上。” 林家业低声道,“这样的话,老六就算了吧,我怕他过去给秀秀添堵。”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只怕秀秀受不了。 本来秀秀在少管所就住得不自在,心里也难受。 再叫林白一刺激,他们真怕再出什么毛病,秀秀去医院好几回了都…… 93、093 林秀秀进去后。 林家几个儿子结婚, 一个接一个的,还有儿媳妇怀孕,事多得很。只里还顾得上林秀秀啊,这不,就给耽误了吗。 说起来, 林秀秀进去也就三四个月吧。 唐红梅跟林家业没少去看她。 林白记得, 二嫂还去过那少管所看过林秀秀几回呢。 林白退了几步,站到院子里, 喊道:“爹,娘,你们人呢, 四哥跟四嫂回来了。” 悄悄商量事的老两口赶紧闭了嘴, 从屋里走了出来。 唐红梅出来看到林白在院子里站着,离他们这屋老远,放心了。 这才问:“老四在哪呢,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林白往院子外面指了指。 唐红梅过来一看, 林北跟宋小婉已经在外头了,就十来步的距离吧,这可两人, 愣是走了老半天,才走到院子里。 唐红梅都看不下去了, “你俩磨叽什么呢。”跟七老八十的人似的,慢成那样了。 林北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媳妇怀孕了,快四个月了。” “啊?”唐红梅只惊不喜, 这脸啊一下子就绿了。 这老四媳妇也怀孕了,怎么就怀上了呢?不是身体不好吗,不是干瘦干瘦的吗,等过两天养好了再怀啊。 她又不急。 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啊。 娶进门的三个儿媳妇都有喜了,日子还离得这么近。当然了,陈玉肯定是不用她管的。可单是老五媳妇一个,唐红梅就照顾不过来,老五媳妇怀了两个,生下来还不知道多累人呢。 还有这老四媳妇,竟快四个月了。 “娘,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林北没看到唐红梅笑,立刻就问了。 唐红梅赶紧道,“没有没有。” 她胡乱搪塞道:“你媳妇怎么回事啊,都快四个月了,怎么一点信都不知道,这要是今天不出检查,是不是得等她生了才发现啊?四个月了,肚子鼓没鼓摸不出来啊?” 林北点头,“就是,小婉,你就是太粗心了。”他是看着宋小婉说的这话。 宋小婉一直在笑,说什么都点头。 一点都不在意。 她就是高兴。 她还以为以前没吃好喝好,亏了身子,要养几年才能怀孕呢,没想到,这就有了。 不管是生的是男娃女娃,这能生,宋小婉就不怕。 林白在旁边提醒,“四哥,你们在这边结婚比我还晚呢,要是外人问起来,就说是两个月。” 林北早就领证了。 在宋家那边也早就办了酒,可这事丰收大队的人不知道,林北在这边比林白还晚摆酒呢,就请了自家的亲戚,就两桌。 其实,外人一提起来,背地里就说寒酸。 可林北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寒酸怎么了,寒酸才没人来借钱呢。 他就是小气,就是没钱,不借。 谁来都一样。 林北听了林白的话,想了想,“好,到时候孩子生了,就说是不足月生的。”说是提前生的,虽然是足月的。 宋小婉听到这事就有些不高兴了,责怪的看了林北一眼。 还不都是他害的。 好好的孩子,连月份都不能如实的说出来,还得藏着掖着。 林白这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问他娘,“我三哥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唐红梅看了一圈,“应该是出去了吧。”她也不知道啊,没注意。 她精力有限,老三那么大个人了,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让老三娶媳妇,这话唐红梅后来提都没提了。 娶啥啊,哪有钱娶啊。 再说了,今天已经进门了三个媳妇,老三的事,明年再说吧。 唐红梅忽然跟林北道:“对了,你媳妇怀孕了这是好事,你哪天有空,去少管所看看你妹妹,把这事跟她说一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好啊。”林北一口就答应了,“之前我一直想去来着,就是忙,一直没抽出时间。”前一阵还挨打了呢,还要养伤啊。 宋小婉还没见过林北的妹子呢。 她跟林北道:“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你怀着孩子呢,就别去了。”林北道,“到时候我跟三哥一块去。” 怀着孩子呢,哪能进那种不吉利的地方。 唐红梅见林北一口就答应了,挺高兴的。 转头看到林白,就问了一去,“你去吗?” 林白笑:“去啊,到时候跟四哥一块去。” 唐红梅脸上的笑僵掉了。 林白道:“我怎么说也是秀秀的哥哥,其他哥哥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不去的话,这不是给人留下话柄吗。 “你要是忙,真不用特意抽出时间来。”唐红梅在一边劝说。 “我这两天有假啊,不忙。”林白看老四林北,“四哥,明天一块去成吗,到时候你还要给孩子准备东西,等看完秀秀,我们再去供销社买。” “好啊。”林白领着他去供销社买东西,肯定能便宜些,林北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么说好了。 唐红梅心里一颤。 老六这不听话的,是故意的吧。 可她又不好问,更不好拦,只能就这样了。 林家来走过来,说了一句,“要去别空着手去啊,带点东西。” 林北立刻对林家业道,“爹,那你给我准备啊。” 林家业盯着他。 林北理直气壮,“我又没分家,钱不是在你们手上吗。” 林白是分了家的,得自己提东西去。 提呗。 东西有,钱是没有的。 少管所有吃有喝,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啊。 陈玉正在跟肖媛说孩子的事。 肖媛怀孕的反应很大,尤其是在吃东西这方面,特别不好弄,今天想吃酸的,明天想吃辣的。 后天,又都不想吃了。 肖媛的腿还浮肿了。 晚上有时候还会睡不着,有时候害怕,还会叫宋小婉过来一块睡,住隔壁嘛。 宋小婉也愿意过来,肖媛怀着孕着,她想占占喜气。 肖媛道:“我爸过几天就五十了,我这身子重,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走去吧,太远了不可能。 叫人送吧,林中不在,谁送她? 陈玉道:“要不,叫你哥他们过来接你。” 她没说叫林白送。 首先,她跟林白就这两天假,当然了,这不是最主要的,刚才林白跟肖媛一块从卫生所回来,遇到林小山的娘了,没见那婶子眼神都不太对吗。 要是她提了叫林白去送。 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那可就落到林白头上了,她也怀着孕呢,不可能叫林白一个人管两个孕妇吧。 这事不能林白一力承担,得大伙一起想国办法啊。 人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少事。 肖媛摇摇头:“我哥要上班,这么远,大嫂也不会让他过来。” 陈玉说道:“这自行车颠簸,坐在后头也不方便,林白认识一个开卡车的师傅,到时候看看他往不往这边过,要是来的话,就一起回去。” “好啊!”肖媛眼睛一亮。 说这到,陈玉还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肚子里怀的是两个,还是要打算的好,在这里,到时候快生了送到医院只怕都来不及,要是像以前一样,请什么产婆过来……” 肖媛脸色一变。 是啊,她竟然没想到这事。 陈玉道:“要不这样,到时候去县里或是城里医院边上租一套,住一个月。”她说到这又摇了摇头,“可是没人照顾啊。” 她跟肖媛商量,“要不,你跟娘商量一下。” 肖媛郑重点头。 产婆可不行,她想去医院生。 现在都四个多月了,还有五个多月,孩子就该生了。肖媛算了算,目露惊喜,“我是十二月那会生,到时候林中说不定会回来呢。”快过年了嘛。 两人正说着。 林白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四嫂怀孕了,说是十五周,差一周就四个月。” 陈玉跟肖媛齐齐一愣。 这也太巧了吧。 她们三人都怀上了,时间也就差一个月左右,到时候孩子生下来,都是差不多大的。 陈玉很快反应过来,“四哥四嫂这下该高兴了。” 她问,“怎么这么久了他们还不知道呢。” 林白道:“四嫂说是以为自个长胖了。” 陈玉跟肖媛笑了。 林白问陈玉,“要不要回去歇一歇,被子刚才我晒了一会,被单也干了,都铺好了。” 陈玉站了起来,是准备回去了。 可回去前,跟林白说起了五嫂要回娘家的事,“五嫂这月份大了,总不能走回去吧。那位张师傅,他不是有卡车吗,他还往不往这边送货啊?” 林白道:“那卡车挺颠的。” 他看向肖媛,“这样,我跟大哥说一声,大嫂的娘家兄弟好像有辆轿车,不行的话叫他们过来送一送。” 陈玉惊讶极了,“有轿车?” 肖媛眼睛瞪得老大,“大嫂娘家那么厉害吗?”她就见过大嫂几回,可大嫂不常回家的,偶尔一起吃饭,说的都是家常话。 大嫂挺和气的一人,跟肖媛一样,也是城里的姑娘下嫁的。 肖媛还以为大嫂的家世跟她差不多呢,都是普通的工人阶层。 林白道:“是啊,上次我去城里,给大哥捎点东西,在他们家楼下看到的。” 一般情况,他们肯定是不想麻烦大哥的,可现在五嫂这边真不方便,五哥又不在,只能兄弟们一起帮帮忙了。 林白道:“五嫂,这事我会跟大哥说的,你把具体日期说一下,到时候我们提前送你过去。” “好,好。”肖媛连连点头。 她心里也高兴。 她嫁到林家后,其实大哥嫂子姐姐一直都有些意见,这次坐小轿车回去,肯定能风光一把。 要不要抹个口红呢? 肖媛琢磨起来。 林白说完后,就带着陈玉回屋去了。 林白烧了水,两人一人一杯,这会天热,茶得放凉了喝。 陈玉道:“家里不是有西瓜吧,开一个吧。”西瓜在井里冰镇着呢。 林白不肯:“西瓜寒性大,不能吃,等以后孩子生下来现吃。”西瓜寒性大不说,还在井水冰着呢,更不能吃了。 他站起来,去拿了一盒糕点过来,“吃这个。” 陈玉无奈的叹气,“西瓜不能吃,这夏天还有什么意思啊。” 林白道:“苹果可以吃的,明天回家后削着给你吃。”苹果香蕉可以吃的。 陈玉点点头。 林白说起了明天的事:“娘说叫我们几个去少管所看看秀秀,最近忙,一直没顾得上他。” 陈玉道:“那就去,看看她性子改了没。” 之前跟人贩子勾结的事实在是吓人了些。 林白道:“她这性子怕是不容易改,我算了算时间,明年你生完孩子坐月的时候,她可能就会出来了,记得跟你娘说一声,把孩子看紧一点。我们抱孩子回来,也得紧紧看着。” 陈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会的。” 孩子刚生下来,都长得差不多。 冷不丁的给换走了,都不好找。 谁叫林秀秀是有前科的人呢? 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凉快了一点,林白送去陈玉去了前进大队的知青办,这是特意去找刘可的。 现在太阳八点才下山呢。 现在才六点多,天特别亮。 刘可在知青办,这暑假呢,孩子没上课。 刘可前一段回到家里去了,这几天才回来的,九月又要开学了吗,提前回来备备课,适应适应。 “陈玉!”刘可看到陈玉就喊上了,走近就撅起了嘴,“你怎么才来找我啊,多少没见你了。” 陈玉笑,“林白过来问过的,说你回家去了,今天我还想着,兴许你不在呢。” “前几天回的。”刘可看出了林白跟陈玉都小心呵护着肚子,“你们这是……” “怀孕了,三个月。”陈玉笑着说。 “恭喜啊!”刘可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了陈玉的肚子上,没什么感觉啊。 陈玉道:“才三个月,还小呢,过几个月才能感觉到明显的胎动。” 刘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玉的肚子。 林白道:“要不搬个凳子出来坐着说话。”又问,“凳子在哪呢?” 刘可道,“我屋里就有,不过就两个。” 林白去搬去了。 刘可在后面嘀咕,“没你的座啊……” 林白把凳子搬出来了,刘可跟陈玉一个一白,四个角的小凳子。两人就坐在知青办的院子里头,知青办以前没墙的,后来围了一个,就有了院子。 刘可挺喜欢围的这面墙,有了这面墙,他们也有隐私了。 过路的人不会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屋子了。 挺安全的。 刘可正要悄悄跟陈玉说话,看到林白,便说道:“宋元青回了,在屋里看书呢,你要不要去找他玩?”林白在这,她跟陈玉说话都会有所顾忌,怕林白听着。 林白哪会看不出刘可是想支开他,便道:“那我去看看。” 然后往宋元青的屋子去了。 刘可叫陈玉把耳朵凑了过来。 陈玉照做了。 就听刘可说道,“你知不知道,丁一然结婚了。” “跟谁啊?”陈玉真不知道这事,丁一然从知青办离开后,大伙就没他的消息了。 “一个什么局的领导的女儿,是个老姑娘了,比丁一然还大上一岁。那姑娘看上丁一然了,然后直接跟丁一然说,只要他愿意跟她结婚,就走关系把他调到税务局去,现在,丁一然在税务局上班呢。”刘可悄悄说道。 陈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一然可真现实啊,那姑娘说可以安排好工作,他就答应结婚了? 陈玉小声问刘可,“你怎么知道的?” 刘可嘿嘿一笑,“你不是让我打听他的事吗,我特意去他那了,他还请我吃饭了呢,婚礼就在下个月,说是要穿婚妙呢,婚定了,工作的也办好了,就差结婚了。” 陈玉瞅了刘可半天,“我是说让你顺便打听,不是叫你特意去的啊,你怎么听的话!” 刘可笑嘻嘻的,“去都去了嘛!” 她突然又掩着嘴跟陈玉道,“丁一然回家之后,他那个大嫂天天摔摔打打,嫌丁一然把他工作抢了。这回丁一然调到税务局去了,那工作,叫丁一然给卖了。”就是不给大嫂。 结果,这回丁一然的大嫂不光没生气,还舔着脸去哄丁一然跟他未来那么好,想叫未来岳父家给介绍一个更好的工作。 为啥? 丁一然未来媳妇厉害呗。 丁一然也是个狠人啊。 刘可还说道,“因为卖工作的事,他还被他妈狠狠说了一顿呢。” 其实丁一然不是卖工作,而是用工厂的工作换了一套屋子,永久产权的那种。 房子在他的名字,他是想着,以后娘年纪大了,给他娘的。 他不需要。 他在税务工作,工资高,以后单位分房子。 陈玉听到这,就已经彻底明白。 陈香没戏了。 就算生了孩子,也没戏。 丁一然是个为了好工作连自己婚姻都卖的人啊。 他媳妇父亲是什么局长,权力挺大的。 陈香要是真抱着孩子找上门,这结果陈玉真不敢想。 这时的陈玉还不知道陈香那回在黑诊所干的事呢,打人,抢钱,要是陈香下手狠一点,那那妥妥的要出人命的。 一个个的,都不是善茬。 陈玉已经了解丁一然的事了,就不再问了。 倒是刘可问陈玉,“你那堂姐呢,还没消息啊?” 陈玉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是搬到县里去了吗,哪里知道他家的事啊。” 刘可点点头,“这倒是。” “你跟我说说,你跟杨帆是怎么回事啊,林白说上回看到你在杨帆家的照相馆了?”陈玉直接就问了。 刘可的脸红了红,然后小幅度的点点头,“嗯。” “嗯是什么?” “就是你猜的那么回事,我跟他在谈对象!”刘可承认了,脸还有些红。 “你家里人同意吗?”陈玉问。 “同意啊,杨帆也是城里的,家里又是开照馆的,他自个是报社的,有正式单位啊,说结婚还分房呢,挺好的啊。”刘可眨了眨眼睛,“我妈说了,我话多,他话少,过日子就要这样的。”互补嘛。 陈玉一听就笑了,“这倒是。” 她道,“你之前还说想要谈恋爱呢,是不是去哪拜了吗,不然怎么这么灵啊。” 说到这,刘可就来了劲,“是啊,我娘去月老庙给我求了签,说是明年就能结婚呢!”她喜滋滋的。 知青办的肖媛嫁了,陈玉也嫁了,她孤零零的,多难受啊。 这回可算是有对象了。 而且啊,杨帆还是她自个挑中的,她特别满意。 “那可就恭喜你了!”陈玉抓着她的手,摇了摇,“明年结婚好啊,到时候等我孩子生下来,就去参加你的喜宴。”今天大着肚子,还真不好去。 “成,一言为定。”刘可还说了,“这孩子要是漂亮,我就认他做干儿子。” “怎么不是干女啊?” “那这样,以后你孩子就认我当干妈!”刘可改了一下。 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天就快黑了。 林白也从宋元青的屋子出来了,宋元青也出来了,跟林白一块走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玉跟刘可站了起来,动了动。 脖子都坐硬了。 林白问陈玉跟刘可,“说完了?” 刘可笑嘻嘻的道:“没呢,要不你把陈玉留下,晚上跟我一块睡。” “那不行,你这边的床太小了。”林白道,“会挤着她的,要不这样,你跟着我们一块去我家,我家屋子大,有你住的。” “别。”刘可笑着拒了,“明天早上我去找陈玉,到时候要蹭饭的。” 陈玉立刻对刘可说道,“明天他有事,不在家呢,要么我们自个做饭,要么去我婆婆那吃。” 刘可立刻道,“那太好了,他不在才好呢,我们可以上一天的话。” 做饭怕什么啊。 她对宋元青道,“你要不要一块去啊,帮我们做做饭呗。” 宋元青道,“我明天也要出门一趟。”婉拒。 好吧。 刘可很失望啊,她跟陈玉说,“宋元青不知道去哪进修了,这做饭的手艺变得特别好,你没吃过真是太可惜了。” 宋元青忍不住道,“我就是看了几本食谱,就放在我屋那,你要是想学,我给你拿来。” “别,别给我,我不学。”刘可有些小得意,“我不用学,我家杨帆会做饭。” “是是是,你家杨帆最厉害。”陈玉笑着附和。 宋元青问:“杨帆是谁啊?” 林白有些惊讶,“你们处对象了?”这么快啊,这才三个月吧。 他转头跟宋元青道,“就是上次我结婚的时候请来的那个照相的,他人特别好,还帮着摄影了,是城里人。” 宋元青若有所思。 问林白:“人可靠吗?嘴严吗?” 林白给了肯定的答案,“人非常可靠,嘴特别严。”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刘可硬挤了过来,“是不是说我坏话呢?”眼神可警惕了。 “没有,说杨帆可靠呢。”林白道。 “那当然!”刘可得意洋洋,然后在那跟陈玉说了一堆杨帆的优点,什么会做饭,做帮她提东西,做教她照相。对了,还会把她拍得特别好看! 真的特别好看! 比挂历上的女明星还好看呢。 陈玉听到这个有些羡慕,“那可真是厉害。” “是啊,他还特意给我做了一版呢。”一个刘可的专属挂历,她的照片,她把这挂历拿回家了。 “在哪呢?”陈玉挺想看。 “送我家去了。”刘可道,“不过没关系,他那也有一份,到时候我找他要过来!”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宋元青跟林白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等天都黑了,两人才说完,过来了。 陈玉跟林白回家去了。 刘可缠着宋元青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说得比我们两个姑娘还久。” 姑娘? 陈玉不是结婚了吗,称不上姑娘了吧。 宋元青心里这样想,可是没说。 他道:“说我工作的事,下半学期我要调走了。” “去哪?” 宋元青道,“别的地方,以后这小学的事你多上心。” 刘可立刻嚷道,“我上什么心啊,我明年就要嫁人了啊,在这也呆不久啊!”这都八月了,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 宋元青道,“下个月还有一批知青要来的。” 回去的路上。 陈玉好奇的问:“你跟宋元青在说什么呢? 林白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 “他想联系杨帆,我跟他说了一下杨帆报社的名字。他明天过去。” 陈玉觉得应该是拍照的事,就没再多问了。 她悄悄的跟林白说了丁一然的事,刘可可没说她不能告诉林白。 林白不意外。 丁一然是个有野心的人,选择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尤其是经过陈香的事后,丁一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更加慎重。 林白直接说起了其他的事,把这话题引开。 陈玉听到丁一然过得好,似乎有些纠结。 林白大概明白陈玉纠结的点。 丁一然在对女人的事情人,做得真不怎么样,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过得好好的。不仅得到了一份好工作,更是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一般女人在这种事情上,会想不通。 凭什么这样的人渣会得好呢? 但是,这样有野心有目标的人,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丁一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连婚姻都能牺牲,一般人做得到吗? 这就是丁一然的取舍。 城里。 谢正珠正在给她妈打电话,她在电话边等了半天,那边怎么还没有人接啊? 过了好一会,谢正珠的妈妈终于接电话了。 “喂?妈?”谢正珠喊了一声,到底是她妈接的电话,还是她爸接的啊。 怎么不出声啊? “是我,珠珠。”电话那端,杜若晴也就是谢正珠的妈妈正在擦眼泪,她是躲在屋里偷偷接的电话。 “妈,我寄过去的照片你收到了?”谢正珠一听是她妈接的电话,就来了精神,“你认认,是不是你之前的照片上的那个年轻人。” 她嘴巴就没停过,“那个人太警觉了,我只拍到了侧面的照片,一张正脸都没拍到。不过啊,左脸拍了好几张,右脸也是,这左脸右脸加起来,也算是正脸照了吧。” 谢正珠说了半天,那边又没声了。 “妈,妈?” 94、094 “妈,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谢正珠喊了半天,“是不是信号不好啊?” 谢正珠把电话挂了,然后再拔。 结果打不通了。 怎么回事啊! 谢正珠茫然又不解。 谢正珠在电话边等了整整一个小时,都没再打过来。 这电话是她爸给她安的,他爸在医院附管给她买了一个屋子, 电话就安在那屋子里的。有时候她会过去休息休息。 在这里打电话, 没人催她,也没人跟她抢电话。 挺舒服的。 谢正珠一脸郁闷的睡了。 第二天。 谢正珠接到了她爸谢文生的电话, “我跟你妈明天去看你,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们过去住。” 谢文生还说了:“被子被套全换新的, 记得洗一遍, 拿出去晒干,还有屋子你要全部打扫一遍,不能有灰尘……” “爸,爸, 等会,我今天要上班啊!”谢正珠哪干得惯这些活啊,她立刻道, “爸,我挂了啊。” 哐的一下, 把电话挂了。 然后,再拿起电话,放到一边, 就是没挂好的那种,这样电话就打不进来了。 谢正珠非常快速的换了衣服,去了医院。 她决定晚上睡医院的宿舍,不给她爸找到她的机会。 一早。 林北就过来叫林白了,今天要做的事很多,不光要去看林秀秀,还要去买东西呢。 少管所的位置有些偏,在城郊那一片。 那边没有公交车,得走过去。 林白是有自行车,可是今天要去的有三个人,最多载一个人,结果商量来商量去,得出了结论,自行车后座放东西。 林白骑着自行车先去,林北跟林老三走过去。 本来,林北要林白把自行车放家里,三个人一起走过去的,林白坚决不同意。 从林家到少管所,要先从这走到县里,再从县里走到城郊。 整整一个来回呢。 这要是不骑自行车,只怕那时候,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 林白明天还要上班呢,真没办法这样。 林老三跟林北身强力壮,又是干惯农活的,对他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当然了,累还是会累的,但是他们撑得住。 林白要自行车的想法,他们能理解,老六瘦胳膊瘦腿的,受不住也正常。 那就让老六骑自行车吧。 林北跟林老三在路上还说呢,老六只吃饭不长肉,从小就瘦。 现在他们几个兄弟到长大了,家里条件好了,老五老六还是那样,对了,老七也瘦。 九点,终于到了少管所。 这里的探监比成人的监狱松一些,林白三人都可以探视,不过,得一个一个的进。一个出来后,另一个才能进去看。 林白最先去的。 林秀秀听说她哥来探监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她身上穿着少管所的囚衣,衣服上印着蓝色的条纹,她的头发剪短了。少管所洗澡的时间是有限的,洗头洗澡一起,头发长了,不好洗。 而且,长头发跟人打起来的时候太吃亏了,容易被揪住头发按在地上打。 林秀秀把头发剪得特别短,只有手指那么长。 当女教官说她可以出去的时候,她朝她的舍友们笑了笑,“我哥来看我了,我就说我有哥哥啊!他们很厉害的!” 带着炫耀的口气,她在告诉那些舍友们,她在家里是个被宠的。 一个眼睛上挑的女孩讥讽的看着她,“你哥哥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进来了,怎么没把你捞出去啊?” 林秀秀微微一笑:“那也比你强啊,你都进来当年了,我听她们说,你父母一次都没来看过你啊,你真可怜。” 那女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跟林秀秀打起来。 林秀秀可不怕,教官还在这呢。 果然,女教官用警门打了打铁门,“不许闹事,林秀秀,出来。” 林秀秀又变得温和无害,听话的走了出去,还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教官,是我哪个哥哥来了啊?” 女教官道:“你去看了不就知道吗。”她哪知道是林秀秀的哪个哥哥,又没见过。 林秀秀到了接见室,铁门打开,林白正坐在里面呢。 林白露出一个笑,“你来了。” 林秀秀的笑渐渐僵硬。 女教官在旁边说道,“不要拖太久。” 林秀秀每次跟她爹娘见面,都要半个小时,要是不限时,只怕一个小时都不够的。 每次离开的时候,林秀秀的娘哭得跟死了姑娘似的,惨得要死。 女教官都不想回忆了。 这回是林秀秀的哥哥来了。 嗯。 打扮得挺清爽的,人挺干净的,就是太瘦了些,男人就该强壮一点。 女教官关上门离开。 这里是有监控器,犯人都知道,一向很守矩距。 林秀秀坐到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才问,“怎么是你?” 竟然是六哥第一个来的,真让人惊讶。 之前林秀秀见过二嫂,可二哥没来,那就不算。 林白道:“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林秀秀本来准备好好跟林白说话的,可是一听到林白这句话,就觉得刺耳,“六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她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林白的眼睛。 生气。 林白道:“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秀秀不信。 她不觉得六哥会那么好心,只量来看一眼她,肯定打着什么坏主意。 她福灵心至,突然道:“六嫂是不是怀孕了。” 林白微微愣了一下。 林秀秀一下子就笑了,“哦,你是怕我以后把你的孩子送给人贩子吗?”她笑得越开心,眼中的愤怒与恨意就越多。 她不就是寄了封信给人贩吗,那又不是她林家的孩子,她如今也知道错了,为什么要将她死死的钉在犯人的席位上? 林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林秀秀:“你脑子里装的东西越来越乱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秀秀反问他,“难道六嫂没有怀孕?” 林白道:“是有孩子了,但是这事跟我来看你没关系。我还以为你在这边,有了大人的教导,会变得好一些。” 林秀秀按着胸口,压着火。 变得好一些? 她哪不好了? 为自己多想一想算是不好吗? 林秀秀冷静道:“你放心,拐卖孩子是犯法的,我已经为我的错误买单了,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林白道:“其他的错也不要犯。” 林秀秀没吭声。 林白道:“好好表现,三哥四哥在外头,我叫他们进来跟你说话。”林白站起来,转身就往走。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林秀秀果然在背后偷偷瞪他。 看到他回头,赶紧偏头移开目光,装作在看天花板的样子。 六哥还是那么阴险。 林秀秀心里恨恨的想。 讲真话。 如果当初是六哥的孩子,她肯定是不会动的。不管是不是亲生,只要是六哥疼爱的,林秀秀还真不敢去伸手。 这种阴险小人,就算是她的亲哥,叫他记恨上了,那就没好日子过。 小人难防嘛。 林白出去后,老四林北是第二个进去的,过了二十分钟,林北出来了。 眼泪汪汪。 他跟林白道:“秀秀真是太可怜了,在里还挨了打,头发也被人扯掉了。” 林白问:“她这么可怜,你给她钱了吗?” 林北立刻收住眼泪,“没有,那里头也花不了钱啊。”他问过了,管吃管住呢。 不用给钱的。 林北还说,“买的东西来已经送进去了,教官检查之后会转交给他们的。” 最后进去的是林老三。 大概半个小时吧,林老三出来了,他眼眶还有些红,又擦了擦。 这样来看,林白简直就是个另楼。 秀秀那么可怜,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还出来得那么快。 林老三谴责的看着林白:“秀秀说,你刚才进去欺负她了?” 林白脸一抽,三哥这智商又下线了吗? 他说道:“没有,我怎么欺负她啊?那么短的时间,就说了两句话。” 林老三道:“她都哭了。” 林白:“那是她爱哭。”他还说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她都是好好的,你进去的时候她哭了,那也是四哥惹的啊,关我什么事。” 这话很有道理啊。 老四林北道:“我跟秀秀说得好好的,下次见她,再给她带一些书过来。” 他可没惹秀秀。 要真说起来,他跟林秀秀才是没有矛盾的那个呢。 老六那是从小跟秀秀不对付。 三哥,秀秀这次进少管所,还是三哥的假儿子事件惹出来的呢。 林老三道:“老六,秀秀说了,下次他不想看到你,你别来了。” 林白道:“这可是她说的,以后你们算起旧账,可别怪我不来啊。”要说他为什么来,也有这个原因,涉及到林秀秀的事,他几个哥哥老爱翻旧账。 有时好好的,有时又跟脑袋抽疯似的,一起批评他。 他很气啊。 可是他又打不过,有时候还得假装一下,听听话。 当然了,他现在成年了,又结婚了,跟以前那是不一样了,他几个哥哥应该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林老三道:“谁跟你翻过旧账了。” 林白听到这话就哼了一声,“还说没有,有一次,林秀秀七岁还是几岁,摔了腿,送到诊所去了,你们都去看她了,就我没去。我那会有事呢,后来过了挺久的,不知道你们谁提起来这事,我就被你们骂了狗血淋头,还说要我爱护妹妹。”他都记着呢。 林老三盯着林白:“老六,你怎么这么记仇啊,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是记事,没记仇。 要真记仇,那早报复回去了。 林白很奇怪啊:“三哥,之前小朝阳在的时候,你不是还嫌秀秀不懂事吗,怎么现在见一面变成这样了?秀秀前秀秀后的,你是不是还要给她攒钱啊?你不娶媳妇了?” 林老三脸皱了起来。 是这样吗? 小朝阳,林老三想到那个乖乖巧巧的胖娃娃,心就软了起来。 唉,怎么就不是他儿子呢。 林老三叹了口气,“秀秀年纪小,她也不是故意的,爹娘跟我说过很多回了,都是兄妹,不要记仇,要好好相处,以后好帮衬。” 这下林白明白了,原来是让爹娘给洗脑了。 他真服了他娘了。 三哥脑子本来就不太机灵,还天天给洗脑,真不怕把三哥给洗傻了啊? 林白忍不住说:“三哥,你要不要搬到新屋那边住啊,不是有你一间屋子吗?” “搬那边去做什么?”林老三不愿意动弹。 林白脑子过了一遍,有了主意,“我跟阿玉不在那住之后,那边就剩四哥两口子跟五嫂了,五嫂一个孕妇,挺不方便的。以前四哥跟四嫂还能帮着照顾五嫂,现在四嫂都怀孕了,只怕四哥一个人照顾媳妇都忙不过来,你过去住,帮忙搭把手啊。” 林北立刻附和,“对,三哥,你搬过来吧,有时候我有事不在家,那边就两个女的,我也不放心啊。”他有时候会去黑市赚钱,现在有孩子了,更得去多赚一些。 他这一走,家里就剩怀着孕的小婉,他真不放心。 其实,林老三心地挺好的,听林白跟林北这么一说,就答应了。 林老三回去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搬到新屋子那边了。 林白跟林北则是去了供销社,买东西去了。 孩子要用的东西林北那是一点都没有呢,毛线团也得买,得给孩子织小衣服啊,奶瓶啊,奶嘴啊,还有小玩具,林北都忍痛买了一些。 这次出来,可算是大出血了。 当晚回去,林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得直到半夜才睡着。 陈玉跟刘可两人处了一天,这一点都不腻。 林白回来的时候,刘可还舍不得走呢。 后来是林白说他跟陈玉还要回县里,刘可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知青办,走的时候还跟陈玉说,“杨帆过两天接我去玩,要是有空,我去你那坐一坐啊。” “好啊,那我等你。” 林白在旁边提醒,“你还要上班呢。” “可以请假啊。”陈玉说道。 刘可狠狠点头:“没错!”又瞪了林白一眼,“你就是见不得我们俩在一块。” 林白没说话。 心里想的是,那当然。 刘可真的太能说了。 她脑袋里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八卦,大队里的,县里的,城里的,真不少,要是能写出来,不知道得写上多少页纸呢。 林白跟陈玉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县里。 家里没人。 刘巧云带着陈焰去城里了,陈玉跟林白回大队了不在嘛。 再说了,刘巧云一直在这照顾陈玉,真的挺久了,现在胎儿也坐稳了,以后只要陈玉精细一点,这胎儿是不什么出事的。 陈玉就跟刘巧云商量了,叫她娘周末过来就行了,平常她在食堂吃呢。 住得也近。 而且啊,粮店的人知道她怀孕了,多多少少都帮着她呢。 最后一点,陈玉肚子里的孩子特别乖,她什么都能吃,也没有反胃恶心,怀这孩子真没什么大的症状。 “你去看秀秀,她怎么样了?”陈玉正在给自己削苹果呢,林白洗了手,伸手接了过去,帮她削。 一边削苹果一边回答,“挺好的,我感觉还胖了些,脸都长肉了,就是头发剪短了。” “还胖了?”少管所的伙食那么好吗? “对了,她还让三哥告诉我,下次让我不要去了。”林白笑着说,“你说怪不怪,小朝阳跟林秀秀的事你也知道。三哥进去后出来,就秀秀长秀秀短的,一点芥蒂都没有。” 陈玉仔细想了想,小声问,“会不会是因为三哥觉得小朝阳不是他的儿子,所以,站在秀秀那边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 林白道:“三哥挺喜欢小朝阳的,小朝阳的那些小衣服,小东西,现在都在三哥屋里放着呢,锁在箱子里了。有一回我还看他拿出来看了。” 他感觉三哥对小朝阳还是有感情的。 就算三哥误以为小朝阳不是他儿子,从三哥对那些东西的爱惜程度来看,是没有恨的。 陈玉不禁想了自己看到林秀秀第一次的时候,那些形容词。 又想到她在的世界似乎像她看过的一本以邵柏峰为主角的小说,那有男主角,应该有女主角吧。 正常来说啊。 林秀秀这样出身,应该当不了女主角吧。 想想宋元青的家庭,也应该不会让林秀秀这样出身的人进门吧。 邵柏峰可是宋元青的亲弟弟啊。 女配,女n? 等等啊,林秀秀有七个哥哥,爹娘宠,哥哥宠,要是一路顺风顺水的话,灰姑娘跟高富帅?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只是,现在林秀秀在少管所,这是有前科了。 按理说,真不可能当女主角。 不是女主角,就不会有金手指、降智光环这些东西吧。 想到这。 陈玉一下子就笑了,是啊,她所在的可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并不什么小说啊,就算这个世界出现了小说里的人物,男主角,男配角。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她现在生活的世界啊,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那些故事也只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小小的一部分啊,跟她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啊。 以前就认真想过了。 邵柏峰是男主角又怎么样,根本就不需要凑上去,硬交集,抱大腿。 没必要。 现在大伙都是认识的,碰到了点个头,吃个饭。 见不到,那就各过各的日子。 男主角难道比谁高贵些吗? 当然了,邵柏峰这人还不错,年轻虽小,看得出来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 “你在想什么呢?”林白把切好的苹果,拿了一块喂到陈玉嘴里。 陈玉把苹果嚼了嚼,吃完后才说道:“在想一本书的事。” “什么书?”林白问。 “就比如说,你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像看过的一本书,某个人是男主角,你知道他将来会很厉害,很会赚钱,占据高位,你会凑过去当他朋友吗,跟在他身后喝香的喝辣的吗?”陈玉道看着林白说道。 林白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陈玉道:“为什么?”还加了一句,“以后他会很厉害啊。” 林白道:“我不觉得我过得不好,要过更好的日子,就要自己一步步往上走,为什么要跟在别人后面,处处以别人为尊?” 陈玉眼睛一弯,“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猛点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然后拍了拍林白的肩,“好样的。” 她还说了一句肉麻兮兮的话,“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 林白嘴角一弯,“应该的。”陈玉嘴里偶尔嘣出来的甜言蜜语林白都听习惯了,可每一次听还是很喜欢。 他就喜欢陈玉说喜欢他。 心里高兴。 男主角吗? 事事顺利? 有男主角,应该也会有女主角吧。 林白在心里想道。 谢文生跟他妻子杜若晴是下午到的城里,刚从火车站出来,还没出站口呢,他就听到有人喊他。 “谢文生!” 他抬头一看,是个眼熟的中年女人,他想了半天,才有模糊的记忆里把这个人给翻了出来。 好像是姓高的。 这个姓高的就是贺夫人。 她知道谢文生会再来的,她每天都会悄悄来趟火车站,在这守着。 贺立国在家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敢过来的,那时候她就会打个人帮忙在火车站盯着。 今天,终于让她等到谢文生了。 贺夫人看谢文生就冲了过去,她来的时候特意穿的平底鞋,就是追不上谢文生。 她的眼里只有谢文生,压根就看不到站在谢文生身边的杜若晴。 谢文生拉着杜若晴就往旁边的紧急通道走去,想避开贺夫人。 贺夫人早就准备,这边的路线她熟得不得了。 可惜,她体力有限,还是差了一点,没追上去。 眼看着谢文生就要离开,贺夫人情急之下,大喊,“谢文生,你就不想见见我们的女儿吗!” “文生,她说的你们的女儿是怎么回事?”杜若晴的语气平平静静,可谁都能听出藏在声音之下的怒火。 是吃醋了吧。 谢文生很高兴。 95、095 “我没生气。”杜若晴看向谢文生, “这件事你应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本来,她来这里除了看女儿之外,还想见一见故人的。 可经过这么一出,杜若晴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她会说出跟谢文生有孩子的话? 难道, 谢文生这些年来对她的深情与爱意都是假的? 一想到这, 杜若晴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杜若晴质问的话让谢文生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 他缓缓答道:“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他还特意强调, “她哪哪都不如你,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杜若晴听了这话,心里舒服了些。 旁边那个哪哪都不如别人的贺夫人却是气得七窍生烟, “谢文生, 我们怎么会不认识,二十六年前,我们可是谈过恋爱的,还是彼此的初恋!” 杜若晴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谢文生终于慢慢转头, 看向了贺夫人,“哦,是吗, 我不记得了。” 这一句让贺夫人更加生气。 她瞪着谢文生,“你年纪不大, 记性怎么变得那么差,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谢文生脑子特别好,记东西很快的。 他们之间的事, 谢文生怎么会忘了呢? 贺夫人不相信。 谢文生又看向了杜若晴,开始解释道:“这可能是我们认识之前,我谈过的某个女朋友,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在认识你之前做过一些荒唐事。”报备过的。 谢文生结婚之前可是什么都说了。 感情的事没必要隐瞒的,他那么喜欢杜若晴,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到最后分道扬镳。 杜若晴认真回想了一下,她跟谢文生结婚之前,谢文生是说过这些,可是当时杜若晴不是很想听,就没仔细问。 没有存在感的贺夫人又蹦出来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谢文生,“我只是你过往的某个女朋友?我们的过往就是荒唐吗?当初可是你先追的我!”当初谢文生苦苦追的她,她才动心的。 谢文生皱眉道:“我记得你嫁人了吧,我们都有家庭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提了。” 杜若晴问他:“她是不是对你旧情未了?” 谢文生跟杜若晴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温和,“应该不是,都这把年纪了,应该是有儿月女的人了,怎么还可能沉浸在情情爱爱之中,还是以前的旧事。” 贺夫人看着谢文生对杜若晴呵护备至的样子,眼红得很。 贺立国就没这样对过她。 贺立国个粗人,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最常的就是上交工资,叫贺夫人自个去买想要的东西。 当然了,最近因为舒雪的事,贺立国把工资留在了自己手里,没给贺夫人乱花。 想到贺立国,贺夫人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不再愤怒,人也得体起来,“谢文生,我不是在跟你说旧情的,舒雪是我们的孩子,她二十五岁了,当初你离开之后,我把她生了下来,之后给了一户姓舒的人家。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前段时间我跟她说了你的事,要是你还有良心,就去看看她。” 谢文生冷淡道:“不用了,我就一儿一女,没有多余的孩子。” 贺夫人的心发凉。 杜若晴转身就走。 她算是听出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个女人跟谢文生年轻的时候谈过恋爱,后来弄出了人命,现在,这女人带着孩子来找谢文生了。 孩子! 谢文生,你真是好样的! 杜若晴心里窝着一股火。 “若晴,你去哪?” “别管我,你走开,”杜若晴生气的甩开谢文生的手,“别碰我。” 贺夫人这回没有再追上去,她看着谢文生走远。 她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 谢文生是不会认她生的女儿的。 真是个冷血的男人。 贺夫人回到家中。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然后接到了舒雪的电话。 电话是从高家打过来的,舒雪是最近回来的,她听贺夫人说她亲生父亲似乎有下落了,于是迫不久待的跟文工团那边请了假,还是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呢。 “妈,有我父亲的消息吗?”舒雪压低声音问。 一般情况,姓贺的这个时候是不在家的。 “……没有。”贺夫人手紧紧握紧电话,她有些后悔跟舒雪说了谢文生的事。 她告诉舒雪,谢文生是个特别优秀的人,长得斯文俊秀,会读书,很浪漫,会给她做千纸鹤,会带她去高高的山上看星星…… 过往的甜蜜记忆,才是贺夫人最放不下两人爱情的原因。 谢文生为什么不告别就走了呢?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啊。 为什么呢? 直到今天看到谢文生那冷酷又绝情的脸,贺夫人似乎才找到答案。 其实,当初的事已经很明显了,谢文生叫她打掉孩子,知道她有孩子后,直接玩失踪。 可是贺夫人一直心存侥幸,觉得那段记忆是她臆想的,在她心里,谢文生不是那样的人。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啊?”舒雪听电话那边贺夫人半天没说话,忍不住喊了两声。 贺夫人这才回过神。 她说道:“舒雪,不要再找你亲生父亲了,他不在这。” 舒雪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你见过他了?还是你有他的下落了?” 高夫人跟舒雪提到谢文生的时候,把他的形像描述的太好了,让舒雪对这个不曾见过面的父亲生出孺慕之情。 在舒雪心里,贺立国这样的粗人,是绝对比不上她的生父的。 要不是当年阴差阳嫁,她妈嫁给了贺立国,她也不至于变成见不得光的孩子。 贺夫人挂了电话。 那边。 舒雪听着挂断的声音,突然站了起来,她拿了个帽子,从高家跑了出来,直奔贺夫人这边而来。 贺夫人站起来,慢慢走到二楼,拿开抽屉,这抽屉最下面藏着她跟谢文生那撕碎后又粘在一起的合照。 抽屉打开了。 一张洁白的纸摆在上头,这是什么? 贺夫人皱着眉拿出来一看,离婚协议书,上面有贺立国的签名。 贺夫人脸色变得惨白,手里的纸掉到了地上。 这一次,林白给林中打电话的时候,竟然接通了。 林白又惊又喜。 五嫂已经给五哥打过好几回电话了,五哥一直不在。 “五哥。”林白道,“你出任务回来了?” “不是。”电话那端的林中问,“肖媛还好吗?” 林白道:“挺好的,医生说她怀的是双胞胎,东西都得准备两份,对了,五嫂的父亲过与两天五十大寿,她手里没钱了,你之前存在我这不是还有一些钱吗,我给了她五十。” 林中的声音满是喜悦,“双胞胎?男孩还是女孩,去城里做b超了吗?” 林白道:“还没去呢,五嫂准备回娘家的时候,去那边医院检查一下。她身子重,来回不方便,大嫂他哥有辆小轿车,到时候就用小轿车送五嫂去她娘家。” 林中道:“帮我谢谢大哥,也谢谢你。” 林白笑了,“都是兄弟,客气什么。”他还说了自个媳妇怀孕跟四哥媳妇怀孕的事。 他是这样说的,“阿玉这边有她娘照顾着,五嫂是咱娘照顾,四嫂如今也怀上了,月份都近,到时候五嫂生了,只怕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啊。” 电话那端的林中想了想道,“这样,你跟肖媛说,快生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到时候都给她安排好,让她放心。” “好。”林白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些家里的事,林白还稍稍提了一句林秀秀的事。 林中反应平常,他在部队的训练挺累的,他除了自个媳妇跟孩子的事之外,对其他的事精力有限,听听就行。 林白差点忘了四哥林北被打的事了,也跟林中说了。 林中当时语气都不好了,“谁干的?” 林白道:“说是查到了,三哥四哥这两天准备动手了。”还叫了大队两个相熟的人。 当然了,这些都得悄悄的干。 林中道:“接下来一个月我还得出去,对了,我这三个月的工资都邮寄回去了,你们注意收一收,上面写的是肖媛的名字。” 他道,“现在不算很多,说是满一年,就会涨。” 万事开头难嘛。 林白问:“五哥,房子还买吗?还是把钱留着给五嫂用?” 林中道:“买,习医院附近的,就算是个单间也要买,双胞胎太危险了,不能在大队里生吧。” “好,我知道了。” 下班的时候,林白先回了一趟大队,把林中说的话都跟肖媛说了。 肖媛抹了抹泪,怀孕之后,她变得爱哭了。 她还想去县里给林中打电话。 林白说了:“明天大哥就过来接你,等明天去城里的时候再给五哥打电话吧。” 林白又抽出了一张五十的钱,“这些钱你拿着去医院做个检查,五哥说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做个b超就行。”这个年代做b超,医生是会告诉孩子的家人小孩的性别的。 肖媛有些迟疑,她怕收了这钱,一下子就给花光了。 林白说了,“五哥说寄工资回了,汇款单上写的你的名单,估计过几天就到了。” 肖媛眼睛一亮。 嘀咕,“他还算有良心。”然后接过了林白递来的五十块。 林白捎完话,骑了自行车回县里去了。 半路上,碰到脸上挂彩的林老三跟林北,林北看到林白,高兴的招手。 林白过来了,停下自行车,问,“这是报仇了?” “当然。”林北挺了挺胸,“我是谁,这种小仇一下子就报了,那些人竟然是红旗大队的,真有意思,那还是个先进大队呢,怎么尽出孬人。他们怎么评上人先进大队?” 林白道:“就你们两啊?”不是说叫上两个大队的人一块去的吗。 林北道:“我们两个,当然够啊!上次他们是趁我喝了酒,又偷袭,我才中招的。这一次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去的,单招,都不用三哥,我一个人就把他们四个挑趴下了。”当然了,也有三哥的功劳。 有三哥在,他尽全力累倒都不怕,身边有人嘛。 要真只有他一个人,那还得留点力气,一是怕又人来,又是好逃跑。 林白笑了:“那就好,事了了就行,四哥,你以后离他们远点,再招惹了,这打架多了,容易进局子。” “我知道,我可是良民,怎么会老是打架。”林北嘿嘿一笑。 林老三突然问:“那四个混混是有人雇他们打老四的。” “谁雇的?”林白问。 “不认识。”林老三道。 就是不认识才奇怪呢。 他还说了,“叫宋平的,你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来头,跟老四有什么过节?” 这种事上,林老三还是格外机灵的。 林北点点头:“那宋平都四十多了,我不认识他,跟他没仇。” 林白皱了皱眉,“姓宋,会不会跟四嫂的娘家亲戚有关系?” “我去问过了,没仇。”林北摇头,关系远着呢,住得也远。 林白道:“好,那我想办法打听一下。” 林北看了眼林老三,问:“三哥,能说吗?” 林老三闷声道,“随你。” 林北看着林白,就说了,“你猜我们遇到谁了?” “谁?” “唐彩妮,她逃婚了,半路上遇到了,那新郎是个麻子,带着一堆人追了过来,我们俩从红旗大队那边出来的时候遇到的。”林北低声道,“那唐彩妮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唐彩妮,就是差点嫁给三哥的。 林白后来还想过搓和她跟三哥呢,后来打听到唐彩妮跟麻子的亲事定下了,这才作罢。 他问道:“怎么回事?” 林北道:“那个麻子是个爱动手的,喝了酒就打女人,前头两任媳妇都是叫他给打死的,这事捂得严实,外人不知道。唐彩妮嫁过来的时候,那麻子高兴,在酒席人跟人喝了二两酒,唐彩妮就把酒给扔了,麻子就动上手了。” 唐彩妮也不是个受欺负的性子,看到这样,直接把自己的嫁妆钱一拿,跑了。 不过,那麻子的说法是,唐彩妮卷了他家的钱,跑了。 这是骗婚。 所以,酒醒了一些之后,带着妇老乡亲一块去追人去了。 “你们帮忙了?”林白声音特别小。 “我没。”林北道,“三哥帮了,那群人问路的时候,三哥指的是反方向。” 林老三道:“人姑娘也不容易。” 林老三几个月前瞧见唐彩妮的时候,挺精神的一个姑娘。刚才在那边看到唐彩妮,瘦得眼睛都凹进去了,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林北猜:“我觉得可以是那唐彩妮不愿意嫁,叫她爹娘关了一阵,所以才这么瘦的。”是长辈收了彩礼钱,硬逼着嫁的。 谁叫唐彩妮自个相中的那个不愿意娶她呢。 麻子可是出的三百块彩妮,钱可是好东西,买个黄花闺女,值得很。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 兄弟三人就分开了,林白骑着自行车往县里去,快到了。 这来来回回的,天都黑了。 林白加快速度。 这拐弯过去,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白吓了一跳。 赶紧下车看了看,这黑了,看得不太清楚,林白拿出手电筒照了照。 晕倒在地上的那人被手电筒的光一照,突然跳了起来,转身就跑。 是唐彩妮。 林白真没想到在这遇到她,他看着唐彩妮跑远了,心里想道:不知道是饿晕的还是渴晕的。 唐彩妮拼命的跑,跑得肺都要炸了,这才蹲在地上,粗喘着气。 她中午的时候主吃了几根麻花,水喝得少。 她爹娘收了三百块的彩礼,还硬要了一辆自行车,非要她嫁。 她不肯。 她爹娘前一天还恶语相向,不停的骂她,第二天,就听她的,说不愿也行。 她真以为爹娘疼她呢。 结果,饭里被下了安眠药,她吃完饭她就晕了过去。 后来她一直被她爹娘关在柴房里,就一个门,连窗户都没有的,关到昨天,才放出来。 唐彩妮蹲在地上,沉默的想,她能去哪呢? 回唐家? 那她爹娘肯定会把她捆好送到麻子那里去的。 她不要去麻子那里。 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去上厕所,才听到这边的人说麻子打死了两个媳妇,一个是童养媳,当时草草就埋了,第二个媳妇是花钱娶来的,当时还怀着孕呢,麻子喝多了,手下重了,一尸两命。麻子家跟大队长家是亲戚,花了些钱,还是摆平了。 这事不是大队的人都不知道。 还不许往外传呢。 唐彩妮这才中了招。 去哪呢? 唐彩妮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冒出一个人。 是林老三。 刚才她看到林老三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林老三会帮她。 唐彩妮突然转身,笔直的往丰收大队的方向去了,很远,但是她能走。 唐彩妮又饿又累。 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到丰收大队。 她到了林老三家门口。 犹豫半天,这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谁啊?”唐红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老屋这边就剩老两口子,老四两口子还有林老三都在新屋那边呢。 唐彩妮没应,在外头站着。 唐红梅以为是听错了,就没开门。 没过一会,敲门声又响了。 响了三回了。 问又不吭声,唐红梅也不敢冒冒然的去开门,把林家业叫起来,点了油灯,一起走到门口。 “谁在外头?”唐红梅故意大声道,“再不说话,我可就叫他们来打人了。” “是我,唐彩妮。” 唐彩妮? 唐红梅愣了一会才想起这么个人,她赶紧把门打开,一瞧,还真是唐彩妮。 “丫头,你脸怎么了?”唐红梅问。 这个可是林老三的相亲对象,这事也憋屈,那会还以为柳眉会回来呢,他们就没对这唐彩妮上心,加上一百块的彩礼跟自行车,不划算。 那会,柳眉要是回来,一分钱不要,还白得一个便宜儿子呢。 现在唐红梅回想起来,就觉得那句话说得特别对,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午餐。 柳眉那事,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把她家秀秀给带坏了。 多晦气。 “婶子,林西在吗?”唐彩妮站在门口问。 “在呢,我去叫他,你在这坐坐。”唐红梅跟林家业道,“去把老三叫来。” 林家业对唐彩妮的印像挺好的。 当初唐彩妮跟陈玉一块到林家的时候,他就对唐彩妮更好一些。 后来这是陈玉有房有工作了,林家业才改了态度。 林家业去叫林老三了。 唐红梅把唐彩妮拉到堂屋里,给倒了水,唐彩妮端着杯了,一口全喝下肚了。 唐红梅愣了一下,很快就给倒了一杯。 唐红梅眼睛转了转,脑子里又琢磨着把唐彩妮变成自家儿媳妇的事了。 老三那孩子,嘴笨,又不怎么会说话。 不说别的,眼光还高呢。 嘴上不说什么,可是相了几个,都不肯要。 “吃了没?”唐红梅问,“你这小脸怎么成这样了,谁打的?你爹?” “还没吃。”唐彩妮的声音很小。 她从唐红梅的眼中已经看看出来了,唐红梅还想要她做儿媳妇。 可是她已经跟人拜堂了,虽然没领证,可是心里还有些虚。 新屋。 “老三,老三,起来。”林家业在新屋子那边喊。 他喊半天了,林老三都没醒。 林北倒林家业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爹,嚷啥呢,我媳妇怀着孕呢,你吵到她了。” 林家业道:“叫你三哥出来,有人找她。” 林北道:“我试试,不一定叫得醒啊。”今天累了一天,三哥睡觉一向沉,不一定醒得过来呢。 跟林北想的一样,林老三跟死猪似的,没叫醒。 林家业一脸郁闷的回去了。 唐彩妮听到林家业说林老三没醒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她刚吃了唐红梅拿来的半个粗面馒头,肚子饱了一起。 她站起来,“婶子,他没醒就算了,那我走了。” “走什么啊,这都半夜了,”唐红梅热情的留她,“我家这边空屋子多着呢,要不你在这睡一晚,你放心,家里有洗干净的床单。” “可以吗?”唐彩妮有些紧张的问,“我可以在这歇一晚吗?” 若是没嫁人的时候,她歇在这底气肯定足,嫁林老三还是有谱的,可这会不一样了。 她跟人拜堂了。 可她还是没法拒绝,她没地方去。 她想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就走。 “当然可以啊。”唐红梅还烧唐彩妮烧了热水,让她洗了个澡,还把老大媳妇不要的旧衣服找出来,让唐彩妮换上了。 唐彩妮自个铺了被子,在林老三的屋里睡了。 第二天。 红旗大队。 “你说谁,丰收大队的林家兄弟?哎哟,你怎么会信他的啊,他跟彩妮说过亲啊!” “还有这事啊?我不知道啊!” “走,找他去!肯定是他使的坏!” 96、096 唐彩妮昨天睡得沉, 可是早上听第一声鸡叫,她就起来了。 她轻手轻脚的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昨天洗的,现在天热,夏天的衣服也薄, 这吹一晚上的风, 衣服就干了。 唐彩妮本来想直接走的。 可一想到万一林家人早上起来找不着到,到处去找, 只怕会引来麻烦。 她思考了片刻,还是敲了敲唐红梅屋子的门。 “婶子。”她在外头小声响。 唐红梅跟林家业年纪大,觉少, 唐彩妮这一喊他们就醒了。 “婶子。”唐彩妮又喊了一声。 她看了眼外头的天, 还黑着,要是唐红梅再不醒,她可真要走了。 她得趁天亮之前走。 这次,唐红梅出来了, “丫头,怎么了?” 唐彩妮往旁边走了走。 唐红梅看天还没这呢,更纳闷了, “这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吧。” 唐彩妮小声道, “婶子,昨天我是逃出来的,谢谢你了, 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没说见过我吧。” 说完,不等唐红梅反应,她跑到大门口,把门栓拉开,一溜烟的跑了。 没一会,人影都看不到了。 逃出来的? 从家里逃出来的啊? 唐红梅没听明白,不过她还是长了一个心眼,去了林老三的屋子,把东西全部收了,然后放到别的屋子去,老大媳妇的衣服,她塞到了自己的屋里子的衣柜里。 林家业看唐红梅忙来心忙去的,“干嘛呢?” 唐红梅走过来,悄悄说道,“那唐彩妮说她是逃出来的,你说,她家人会不会找过来啊?” 林家业立刻起来了,说道,“昨天她来指明要老三,你去老三那问问,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还是不去了,这事不要跟他说。”要真是唐彩妮真是逃出来的,那她的家人肯定会找过来的。老三的性子有些憨厚,万一说了实话怎么办? 林家业可不想惹麻烦。 他压低声音跟唐红梅说:“谁都别说,就当她没来过,不管谁问起,就说不知道。” “知道了。”唐红梅小声抱怨,“你说说,这好心帮人的忙,怎么还惹上麻烦了呢。” “别说了,省得等会他们过来吃饭,说漏嘴了。”林家业又提醒了一遍。 两人紧紧的闭着嘴,再没提过唐彩妮来过家里的事。 林北过来了。 宋小婉没来,林北说了,等会把饭给宋小婉端过去,省得来回跑。 唐红梅道:“她都四个月了,得多走走,老坐着躺着,以后怎么生啊?你看看你媳妇,那么瘦四个月的肚子才冒了一点尖。” 林北道:“所以得养嘛,先养胖些,再走动。” 宋小婉确实是太瘦了。 肖媛自个过来了,本来林北说要帮她带过去的,她没同意,说了,她肚子里有两个,得多运动远动,不然,只怕会难产呢。 等会大哥还要过来的,得用小轿车把肖媛送回娘家去。 都说好了。 开车的是林东大舅子的一个朋友,林东还不会开车呢。 林老三也过来了。 昨晚他睡得很好。应该说,农忙开始之后,他一直睡得挺好的,白天拼命的赚工分,晚上一躺下就睡着了。 一家人正吃着饭。 林北突然想起来,“爹,昨天你说有人找三哥,谁啊?” 林家业道:“搞错了,找别人的。” 林北噢了一声,没有再问。 刚吃完,外关就传来了咣咣的拍门声。 门没关呢。 林北嘴里塞着个饼子,嘴里含糊不清,“谁啊,门没锁,拍什么门啊?” 唐彩妮的爹娘,还有麻子以及兄弟几个都在外头呢。 一脸来问罪的表情。 麻子恶狠狠的问:“林老三呢,叫他出来。” 麻子个不高,又一脸的麻子,说狠话的时候真没那个气势。 林老三听到有人喊他就从堂屋里出来了,“谁叫我?”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林老三人高马大的,麻子心里有点怵,这脚自个就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唐彩妮的爹身边去了。 麻子慢慢看向唐彩妮的爹,“爹,你跟他说。” “我家彩妮呢?”唐彩妮的爹死死的盯着林老三,“昨天我家彩妮离开的时候,有人看到你在那地方溜达呢,你说,你去那边是做什么的?” 他非常怀疑他闺女是被林老三给勾搭走的。 林老三没看唐彩妮的爹,他的目光落到麻子的身后,那后还有一个麻子呢,比前面这个麻子脸上的斑少点。 这人脸上还有些青肿,好像就是昨天林北揍的。 林北也认出来了,乐了,“麻子,你来做什么。” 这一声麻子,大小两个麻子一起看向了林北。 林北一愣,“哟,你们两个都叫麻子啊,小麻子(脸上麻子少点的那个,挨林北揍的),你来做什么。”他问,“难道是不服气,还想找我单挑?” 小麻子躲了又躲,“当然不是,我过来看看热闹。”又故意大声道,“这边也没什么热闹可瞧的,我走了。” 说完,溜之大吉。 小麻子一走,跟在麻子身后的那几人,也跟着走了。 这小麻子就是很久之前揍过林北的四个混混之一,昨天林北跟林老三找了过去,找四个人都收拾了一顿。 现在看,这四人是老实多了。 瞧。 还知道怕了呢。 那几人一走,这麻子跟唐彩妮的爹身后就空了,数来数去,也就四五个人了。 林北把饼吃完,拍拍手,“你们几个,来做什么的?”又故意问,“不会是来闹事的吧。”他活动了一下两只手。 咔咔直响。 麻子缩在唐彩妮的爹的身后。 唐彩妮的父亲硬撑道:“我们就是过来找人的,我们听人说,彩妮走的时候,是你们指的路,后来沿着那条路过去没找着人。” 他想问,是不是林老三把人藏起来了。 可看到林北跟林老三的个头后,唐彩妮的父亲有些退缩了。 林北道:“我们当时看到唐彩妮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你这人真有意思,闺女不见了来我家找,咱们可没什么关系吧。” 唐彩妮的爹望向林老三,“你跟彩妮不是有过一段吗?” 林老三立刻道,“没有,就是相看过,后来没成。”他望向麻子,“ 这也算?” 麻子讪笑,“不算不算,当然不算。” 林北道:“人丢了就去县里公安局报案去,来我家有什么用。” 唐彩妮的爹不肯走,他眼睛不停的往林家的屋子里头看,这么多间屋子,随便藏进一个都不容易发现。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已经叫唐彩妮的娘去找找队委会的人了。 他就不信,这林家再凶,在队委会的人面前,还能横得起来。 林北直接赶人了。 唐彩妮的爹又往林老三那看了两眼。 当初林家业跟林老三去他家提亲,被他说得跟孙子似的,现在两家没成,这林老三就抖起来了,见了他都不喊人的。 林家业听到外关闹哄哄的,也出来了。 肖媛也站了起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家业脸看到肖媛站起来,脸色都变了,“老五媳妇,你别起来了,就在这坐着,外头那么多人,把你碰了撞了怎么办。” 这会,林家业是真不敢出去了,就在这盯着肖媛,生怕外头闹起来,冲撞到肖媛了。 老五不在家,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这孩子是出个意外,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呢。 肖媛听了林家业的话,就坐了下来。 外头的声音小了。 没一会,林北跟唐红梅就回来了。 唐红梅对跟林家业说道:“唐彩妮的爹带着一个麻子过来了,说唐彩妮是逃婚了,正在到处找闺女呢。” 林家业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人走了。 要是那伙人真在这里搜出了唐彩妮,那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唐红梅也后怕呢。 刚才在外头知道唐彩妮是跟人结婚的时候逃出来的,那腿肚子都在哆嗦呢。 那丫头真是的,昨天晚上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要是唐彩妮说自个嫁人了,唐红梅肯定不会把唐彩妮留在这里一晚上啊,还端茶倒水的。 真是的。 不过,这事林家业跟唐红梅都决定烂在肚子里。 外头。 唐彩妮的爹都没走远,就在林家附近转悠,那麻子身边就一人了,之前叫的能打的兄弟(小麻子)都走了,他这心里实在是没底气。 那林家两个兄弟多壮实啊,揍他不跟揍着玩似的。 麻子跟唐彩妮的爹说道:“要不,再多叫几个人来,等人来了,再去找人。”他们觉得,林家人可能把唐彩妮藏起来了,就在屋里。 为啥会这么想呢。 因为唐彩妮的爹觉得当初唐彩妮不肯嫁麻子,只愿意嫁林老三,那是两人有感情,所以死活不同意嫁给麻子的。 有感情嘛,这彩妮逃婚之后就找过来了嘛。 过了一会,唐彩妮的娘拽着队委会的妇联主任过来了,一边走一边抹泪,“这林家太缺德了,我好好的闺女,他们不肯给彩礼,就说不娶了。好了,我们彩妮又找着一个好人家,都嫁了过去,结果那林老三竟然去抢婚,他们仗着人高马大,拦在那不让我们进去找人。” “不能吧,林老三可是大队里有名的实在人,不可能干出抢婚的事。”妇女队长直摇头。 “怎么不会,就是昨天!”唐彩妮的娘一口咬定,“昨天我闺女出嫁,就在红旗大队那边,他也去了,后来我闺女就不见了,不是他是谁?” “还有这事?”妇联主任道,“那我去林家问问。” “哎,等会,他们林家肯定不会承认的。”唐彩妮的娘先把词说了,“主任啊,你等会可不要林家的一面之词啊,他们肯定会百般辩解的。” 唐彩妮的娘是女人,去了丰收大队的队委会,直接就找了妇联主任。 她家彩妮丢了,彩妮是女的,当然还是得找妇联主任啊。 妇联主任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唐彩妮还没搞清楚一件事呢,这里是丰收大队,这妇联主任是丰收大队的妇联主任,唐彩妮的爹娘可不是这片的人,哪个亲哪个远妇联主任还是分得清的。 “红梅大姐,在家不?”妇联主任在外头喊道。 唐红梅又出来了,看到唐彩妮的娘领着妇联主任过来了,脸一沉,这些人没完没了的! 她过来了,“大妹子,啥事啊?” “这位嫂子说你家老三抢了她家闺女,有这事吗?”妇联主任笑着问。 “没有的事,我家老三啥你不知道啊,要是他有那本事,还单到现在啊?不早把姑娘哄到家里了!”唐红梅道,“这家人卖女儿呢,旁边那个就是他们的女婿,这嫁妆就要三百块,你说说,吓不吓人。” 三百块! 妇联主任看唐彩妮的娘的眼神都不对了。 在这边,顶天了五十块,之前一百块的彩礼都是大队里的头一号。 林北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碗吃的东西,也过来了,这是给他媳妇拿过去吃的,他从门口走,路过的时候说了一句,“主任,我听人说,这麻子打死了两个媳妇,昨天又娶了一个,就是那唐彩妮,我倒觉得,那唐彩妮怕是听说了这事,才吓跑的。” 麻子吓得脸都白了,“没有的事,她们都是病死的!” “是吗。”林北说完,端着东西就走了。 这破事,他懒得掺和。 他跟三哥没带人回来,唐彩妮不在他家,不管这唐彩妮的家人怎么闹,他们不怕! 妇联主任的目光落到了麻子身上。 这麻子脸打死了两任老婆? “这位小伙子,你跟我来一下。”妇联主任盯上麻子了。 至于唐彩妮逃婚的事。 妇联主任是这么跟唐红梅说的,“大嫂子,你让这两人去你家找一找,要是找不着人,他们自然就走了,省得闹来闹去的,是不是?” 唐红梅一听,是这个理,于是同意了。 不过她说了,“找人可以,要是你把我家的东西弄乱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怎么会呢,我们就找找人。” 唐彩妮的爹娘进了林家的屋子,一间一间的找,连林大哥林二哥的屋子,都给打开让他们翻看了,有唐红梅盯着,东西倒是没弄乱。 一个个房间找过去,连柴房跟厨房的大灶下面都看过了,还是没有人。 唐彩妮的爹突然说道,“不是说林家还建了新屋子吗,会不会在那边?” 妇联主任正盯着麻子呢,她已经悄悄派人去队委会找他们大队长了,等会叫他带人过来,把这麻子送到公安局去。 两条人命。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打死了两个媳妇,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妇联主任管的就是这事。 唐彩妮的娘又跟唐红梅说要去新屋子那边看看,唐红梅不咸不淡的说道:“那屋子是我儿子我,跟我没关系,你跟他们说去,他们同意,我没意见。” 乌拉拉的一群人,往新屋子那边去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在这边,肖媛也没走,林老三倒是跟着那些人一块过去了。 这群人刚走,林东跟他大舅子的朋友就开着轿车来了。 肖媛听到声了,赶紧出去了。 唐红梅紧紧的跟着她,“我的祖宗,你慢点啊,急什么,那车子又不会跑。” 东西都还在新屋那边呢。 小轿车停在前头。 林东下来了。 肖媛说道,“大哥,东西都在新屋那边呢,我还得过去一趟。” “东西多吗?”林东问。 “有点多,我要去娘家住几天呢。”肖媛说道。 “我去帮你提。”林东话音刚落,就听到开车的那位朋友说,“新屋在哪,我开过去,直接把东西装到车里就行了。” 几步路的事。 他看肖媛是孕妇,还叫肖媛上了车适应适应,唐红梅也一脸惊奇的坐上去了,这垫子可真软乎,她摸摸这摸摸那,新鲜得不得了。 没一会,就到了新屋子那边。 一群人围着呢。 看到小轿车,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看到唐红梅跟肖媛从小轿车上下来,羡慕得不得了。 “大嫂子,这哪来的小轿车啊?”妇联主任都忍不住问了,她手上还拽着那麻子呢。 她怕麻子跑了。 唐红梅一脸得意,“我大儿媳妇她娘家的,老五媳妇要回娘家探关去,这大着肚子挤车不方便,就过来接了。” 妇联主任道:“你大儿媳妇可真好啊。” 旁边来了不少看这小轿车的,一群人围着,还摸了摸。 唐彩妮的娘过来跟妇联主任告状了,“主任,他们不让我们查看。” 妇联主任语气冷淡,“不是在窗户外头看了吗,里头没人。跟你说了,那是林老六的屋子,好些天没住人了,不可能有人躲进去的。” “怎么不可能了,就是没人住才更要找啊。”唐彩妮的娘不依不饶的。 妇联主任道:“他家人都没他屋子的钥匙,这门谁能打开?还躲进去,瞎想什么呢。”林老六的东西,一向自个管。 不跟他说一声,躲他屋里去,不怕他惦记啊? 唐彩妮的妇见妇联主任不愿意帮忙,又往旁边指了指,“那还有一个屋子呢。” 说是的林中跟肖媛的三间屋子。 正说着呢,肖媛已经过去开了门,要进去拿东西。 唐彩妮的娘这会都顾不上说话了,立刻挤了过去,门就那么大,她急冲冲的挤过去,差点把肖媛给挤到了。 唐红梅立刻推开她,高声喊道,“干什么呢你,我儿媳妇怀着孕呢,你眼睛瞎了没看到啊?这孩子要是出什么事,你叫你偿命!” 唐彩妮的娘被挤到一边,头撞到门了,她哼了一声,“不就是个怀个孕吗,有那么稀罕吗!”又低声咒道,“我看啊,你就不是生儿子的命。” 唐红梅听到这话就笑了,“巧了,我生了七个儿子,有经验,这肚子里头装的肯定是两儿子。可不像你家,生了我不知道多少个姑娘,才生下那么一个儿子。” 唐彩妮的娘听到七个儿子,羡慕坏了。 她又往肖媛的肚子看了看。 看完后,这才在屋里开始找人。 肖媛忙着收拾东西,压根就没注意到唐彩妮的娘。 林东帮着提东西,唐红梅护着肖媛,人都出来了,准备锁门了。 唐彩妮的娘才急冲冲的跑出来,“等会,别锁,还有人呢。” 肖媛皱眉道,“你进我家干什么啊。” “就看看,我找了,我闺女不在。”说完唐彩妮的娘就出去了,手里好像还拽了个什么东西。 唐红梅看到了,以为唐彩妮的娘偷东西,硬是把人给拽过来了。 “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个黑色的石头。 唐红梅都惊了。 这人有病吧,连块石头都捡,还偷偷摸摸的。 唐彩妮的娘嚷道:“我就说我没偷东西吧,非不信。”这石头是肖媛家的,这怀了两个儿子,这家的风水好,她拿块石头回去,镇宅。 保佑她的孩子以后第一胎都生儿子。 林东把肖媛的东西放到了小轿车里面,肖媛跟林东都上车了。 林北带着宋小婉也上去了,他是这么说的:“我去趟县里,检查检查孩子。” 顺路带一脚。 “好啊。”林东大舅子的朋友挺好说话的,笑着发动了车,然后小轿车开走了。 唐红梅站在这边,挥了半天的手。 等她回过神,就看到丰收大队的林队长跟妇联主任把麻子给带走了,问去哪,说是去公安局。 要报案。 “你们干什么啊,这可是我女婿,你们抓他们干啊。”唐彩妮的娘去拦,没拦住。 “你女婿?”妇联主任惊讶道,“你护着他做做什么,这人要真的是打死了两任老婆,这是犯罪,你女儿嫁过去,那还能跑得了?你怎么还护着这么个人啊!” 有毛病啊。 唐彩妮的娘一想,还真是。 就没护着麻子了。 再往深了想,麻子打死人这事要真立了案,被抓了,那这她闺女就算跑了,这彩礼钱也应该不用还了吧。 还是好事呢。 麻子被带走了。 林北他们也走了,唐红梅也回老屋了。 林老三跟妇联主任一块走的,麻子打死媳妇这事林北说的,林北现在不在,林老三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正好找林老三问。 林家的新屋子这边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唐彩妮的娘问唐彩妮的爹,“这麻子也被带走了,我们回去吧。” 唐彩妮的爹瞅了瞅林白的那几间新屋子,“回什么啊,那还有好几间屋子呢,窗户闭得严严实实的,啥也瞧不清,我看啊。这几间屋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可不相信林家人的说词。 林老三怎么可能无端端的出现在红旗大队呢。 肯定把他闺女给拐走了。 “那没人,门锁着呢。” “怕啥,”唐彩妮的爹小声道,“你刚不是看到了吗,林家人都走了,尤其是那几个儿子,不在。” 都走了还怕什么啊。 门锁了,砸开啊! 到时候谁知道是他们干的。 要是唐彩妮真在这,他们还要告林家人一个诱拐姑娘的罪呢! 第二天。 陈玉正在粮店上班呢,四哥林北过来找她,她还奇怪呢。 家里有事四哥应该去找林白的啊。 “是这样的,你家新屋子的锁被人砸了,里头的东西都被弄乱了,我刚才去老六的供销社,他不在那。说是派了任务,还没回呢,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林北昨天跟宋小婉从医院回到家就歇下了。 累。 后来还是三哥从公安局回来,习惯性的往林白那屋子那边转悠了一圈,发现林白新屋子的锁被人撬了。 锁啊它坏了。 可还是被人故意挂在门上面,远看看不出来有问题,走近了才会发现这锁两边扣不上了。 那会都半夜了。 林老三从屋里摸出个旧锁,把屋子的门锁上。 然后去找了林北,说了这事。 本来,林老三是准备自个来告诉林白的,可是林北要去黑市倒卖点东西,正好要到县里来,顺路。 这捎信的事就交给林北了。 “我家屋子被人砸了?”陈玉真是一头雾水,“别人砸我屋子干什么啊,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没跟人吵架啊,结仇的啊什么的。 林北把唐彩妮那一家人的事说了。 陈玉按着眉心,“你是说,怀疑是那唐彩妮的家人干的?” 她又问,“四哥,早上你去我家看了没,东西是怎么个乱法?” 林北想了想道,“椅子翻了,你那卧室装东西的大柜子开了,我觉得,里头的东西被人动过。”他是不知道陈玉的柜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那摆放的位置看,中间是有东西的,后来挤压到一块了。 “柜子里头?”陈玉在想,“不会是结婚时候的五金吧。” “五金,金子啊?”林北一听就急了,“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去唐彩妮家找他们要回来啊!”一看,陈玉怀着孕呢,他立刻道,“我去帮你要。” “四哥,等会。”陈玉叫住了林北,“先不去要,我先去跟我们主任请个假,去公安局报案去,叫他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一查就出来了。” 唐彩妮的爹娘陈玉没见过,但是唐彩妮的彩礼重她是知道的,这事就可以看出,唐彩妮的爹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一个孕妇,没必要上门去讨要东西。 找公安局的同志啊,门被撬了,东西被偷了,这是入室抢劫啊。 报案就是了。 林北没想到还能这样。 公安局里头,林北还看到麻子的家人了,麻子他娘,在地上哭着打滚啊,滚来滚去的。说她儿子没犯事,凭什么抓人! 麻子打死两任媳妇,有人报案了,麻子是嫌疑犯,当然会被抓起来。 本来,公安同志去丰收大队查看陈玉家新屋子的情况,要坐三轮出警车去的,是长江750侧三轮出警车,能坐三人呢。 可林北跟陈玉就两人了,陈玉还是孕妇呢。 结果跟上面申请,把警队的四轮机动车给他们用了,是苏联胜利吉普,绿壳,四轮子挺高的。 陈玉跟林北坐到车上,跟着公安局的同志一块坐车到了丰收大队。 太快了,二十分钟都不要。 林北看着这高盘坐的车,真眼馋。 这东西太方便了。 要是以后他能有辆这个…… 哎哟,不能想,这玩意多精贵啊,他没钱也没处买去。 晚上时候做做梦,就什么都有了。 到了新屋子。 陈玉拿着被撬的锁看了好一会,这锁还是林白新买的呢,还有屋里,尤其是卧室,柜子柜门上的锁,全被砸了。 里头的东西被乱翻一气,真让人火大。 陈玉的五金不见了,玉镯子跟项链在床头后面的暗格里,藏得最深,没被发现。 手表林白一直戴着,没丢。 镜子还在,就是上面有一道老长的裂痕。 那五金可是纯金的,值不少钱呢。 嫌疑人就是唐彩妮的爹娘。 中午,那两位就被公安同志抓走了,还在他们那引起了不少的哄动呢。 唐彩妮最小的弟弟才10岁,看着公安同志把他爹娘带走,不但没吓到,还拿着石子砸公安同志呢。 叫他停手还不停。 这孩子还拿大石头来砸人了,结果,唐彩妮最小的弟弟唐宝贵一起被带走了。 这一般人到公安局,一审一问,什么都出来了。 唐彩妮的爹娘都吓坏了。 那十岁的唐宝贵进了局里,跟大人一块关到看押室,这才怕了起来,哇哇大哭。 那五金在唐彩妮爹娘屋里的地砖下面给搜出来了。 这两人真行。 “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这事是犯罪啊,那东西亮闪闪的,我以为是假的,戴着玩的,他们家人又不住那,我就拿回来玩两天。”唐彩妮娘祝桂枝哭天抹泪的,觉得自己委屈坏了。 “东西你藏到砖头底下,一般是找不到的,这东西你拿回去玩,藏起来做什么?”公安同志问。 “我没藏,就放在屋里了,肯定是我家几个孩子玩的时候放到那的。”祝桂枝不承认。 这事哪能承认啊。 认了就是罚款跟坐牢啊。 这罪还是刚才公安同志跟她说的呢。 “我真冤啊。” “你为什么要撬别人家的锁?不光撬了大门的,还把柜子的都撬了。”公安一边问一边记。 祝桂枝眼睛一转,“公安同志,不是这样的,是……我想起来了,这家人没带钥匙,叫我帮忙开门的,真的,我就帮着撬了。”这漏洞百出的谎话谁会信啊。 “你是说,你撬门的时候有人看到了?” “不是,就是这家人他在啊,他叫我撬的。”祝桂枝胡乱的说。 “祝桂枝同志,人屋主就在外头呢,她报的案。”公安同志提醒她,“你偷的东西值不少钱,得判好几年呢。” “不不不,”祝桂枝慌了,“别啊,我们两家是亲戚,她告什么啊,同志,你叫她进来,我好好跟她说!” 祝桂枝又开始了,“我闺女跟林家的老三要结婚的,都是一家人,那林家老六怎么能跟她三嫂的娘家计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公安同志出去,把这个情况跟陈玉说了。 要是一家人的话,那真有点说不清了。 陈玉道:“我们跟撬门的可不是一家人。你说她闺女啊,我知道,她闺女昨天嫁给了一个叫麻子的,逃婚了。对了,那麻子今天还送到公安局了呢,说是打死了两个媳妇,犯了案子,您去里头找找,问问他就知道了。” 陈玉肯定不会撤案啊。 她这忙了一天,有些累了。 剩下的事等林白回家,跟他说,看他要怎么解决。 唐彩妮的爹娘在被关了公安局里头。 十岁的唐宝贵被公安同志教育了几句,送回家了。 唐彩妮不在家,最大的就是她亲妹子唐二妮,二十了,在家里,没嫁人呢。 唐二妮自个谈了一个,可爹娘嫌那年轻人家里穷了,不同意。 这两天,她正跟家里闹别扭呢。 她可是看到了大姐的下场,爹娘不同意她也要谈,她可不想找一个麻子那样的。 唐二妮看到唐宝贵在那难过呢,没搭理。 还是唐三妮去哄的。 唐三妮这才知道了她爹娘被抓到公安局了,急得一头汗,想找二姐,结果唐二妮不在家。 她没办法,只能自个去找人了。 林白晚上回家。 陈玉正在用艾叶泡脚呢,林白手里拿着一个资料袋子,里头装的是书。 “回了。”陈玉叫林白过来,在旁边坐下,“对了,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林白笑着把书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陈玉旁边。 陈玉把新屋子门被撬、五金被偷的事说了。 林白的脸冷得吓人。 陈玉说了:“报案了,那偷东西的两人在公安局呢,五金也找回了,他们没来得及卖,说是正在找买主呢。”这找买主的事是唐彩妮的爹说的,他胆子实在是小,公安局的同志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倒是唐彩妮的娘,嘴巴里没几句真话,胡言乱语的想为自己脱罪呢。 正说着。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陈玉一愣,这太阳都下山了,晚饭的点,谁会这个时候来串门啊? 林白走到门边,“谁?” 外头的人没说话。 林白道:“说话。” “我姓唐。”外头那人的声音很局促,“林老六是不是住这?” 是个姑娘的声音。 唐彩妮的家人吧。 可能是妹妹。 唐彩妮是个爽利的人,声音可不是这样的。 陈玉赶紧把脚从盆里拿了出来,用毛巾擦了擦,正在把脚盆端到卫生间去。 林白过来了,“你坐下,我来。” “我去开门吧。”陈玉看着门口说道,人姑娘还在外头呢。 “不用,你好好坐着。”林白去倒了水,把脚盆放好,这才出来。 陈玉看到资料袋,站起来把资料袋放到卧室里去了。 出来后她坐到了一个放着软垫的椅子上,软垫里头塞的是棉花,自己做的。 林白去开门了。 外头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长得跟唐彩妮有些像,不过这姑娘的脸看着更小一些,她看到林白还有些紧张。 “对不起,我知道我爹娘做得不对,我代她给你们道歉了。”她弯下了腰。 “你谁啊?” “我叫唐三妮。”这姑娘赶紧又直起身子说道。 林白没叫她进来,语气冷淡:“这事找我们没用,人要公安局,到时候上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们又不是人民公安,又不是法院的检查官,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啊?” 唐三妮羞愧道,“我知道是我爹娘不对,你能不能饶了他们这次?他们什么都不懂,真的。他们也不是坏人,就是贪心了一些,你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林白懒得再听,直接关门。 唐三妮挤到门缝里,“林同志,要不这样,我们赔钱给你,你在多少,开个价。”家里还有大姐出嫁时收的彩礼钱。 “对了,我家还有一辆自行车……” 唐三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白打断了,“不用,自行车我有,我也不缺钱,好了,你走吧。” 唐三妮不肯走。 在外头站着,站累了就靠着墙,再累了就蹲着。 也不吭声。 林白还以为她走了。 直到九点多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邻居的声音,“小林啊,你家门外有个人,你来瞧瞧啊,是不是你家亲戚啊?” 林白又开了门。 唐三妮胀红着脸摇头,“我不是他们家亲戚。” 邻居道,“那你在这做什么,这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唐三妮不吭声,也不走。 就在那杵着。 想用她的毅力打动林白啊? 林白不吃这一套。 林白道:“你这是骚扰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局子啊?” 林三妮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这也犯法?” 林白道:“你影响到我家人生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跟爹娘一样,半夜三更想撬门啊。” 邻居还没走呢。 听到这话一惊,“她爹娘撬谁家的门啊?” “我家的。”林白道,“还偷了我媳妇结婚时候的五金呢。? ? 邻居看唐三妮的眼神都变了,“走走走,来我们这干什么,踩点啊,我们这不欢迎小偷。” 唐三妮狼狈的走了。 她是哭着回家的。 唐二妮见自家妹子半夜三更哭着回来,以为唐三妮被人欺负了,问唐三妮话,唐三妮也不说,就哭。 后来唐二妮才问出来,是去找林老六了。 林老六? 林老三的弟弟?什么玩意! 搬到县里又怎么样,就成县里人了?呸! 就能欺负她妹子了? 唐二妮气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天不亮,就领着唐三妮去了县里,“林老六住哪?” 唐三妮以为唐二妮是为爹娘的事找林白求情的。 于是领着唐二妮去了林白家。 砰砰砰。 林白一看表,六点钟,一大早的谁敲门啊? 砰砰砰,砰砰砰。 林白跟陈玉都醒了。 林白穿好衣服,搓了搓脸,走到门边,“谁?”声音都没什么精神。 大清早就把人吵醒,很烦的。 “林老六,你给我滚出来,你凭什么欺负我妹子!” 97、097 唐二妮的脾气比唐彩妮还要炸一些, 说话跟炮仗似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唐二妮的脑子是不如唐彩妮灵光的,这要是换了唐彩妮在这,肯定要把事情问清楚了, 再来。 可这唐二妮, 单凭几句话跟自己的猜测,就找上门来了。 林白一听这话, 脑门就突突的跳。 又是那唐的。 怎么没完没了了。 林白回屋去,换了一双鞋,然后拿了钥匙。 他打开门, 走出去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出去说。” “为什么要出去说,就在这说!”唐二妮立刻扯高声音,“你想躲到哪去,还出去说, 就在这!”她知道林老六怕人听到他的丑事。 哼。 她偏不如他的意。 “二姐,二姐。”唐三妮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唐二妮。 唐二妮把唐三妮的手拔开了。 “你就是林老六?”唐二妮眯着眼睛打量着林白。 林白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然后目光落到唐三妮身上,“你还来劲了, 带着人一块上门了。” 唐二妮把唐三妮一挡,眼睛狠狠的瞪着林白,“看什么呢!昨天你欺负我妹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还挺狠的。 林白冷笑一声, “好,等你爹娘坐牢那天,希望你也这么嚣张。” 这话一出,唐二妮愣住了。 唐三妮吓得赶紧拉住唐二妮,“二姐,咱爹娘撬了他的屋子,偷了他家的东西,被他送到公安局了,我们是来求情的啊,你怎么还跟她吵起来了?” “你说什么?”唐二妮都呆了。 她爹娘撬了别人家的屋子,还偷了东西? 现在还送到公安局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啊,她怎么不知道啊? 唐三妮小声的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唐二妮生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唐三妮委屈道,“二姐,我刚才在路上就想说,可是你拉着我就走,不让我说话啊。” 唐二妮气闷极了。 林白警告道:“你们要是再到我家外面吵,那我把你们送进公安局去。” 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说进就进! 唐二妮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林同志,我二姐不是故意说你的,你别跟她计较,你爹娘的事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唐三妮又开始了。 林白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唐三妮赶紧跟上。 唐二妮慢了一步,很快也跟了过去。 这时候,林白对门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没人? 不会吧。 刚才那么吵,邻居走到外头,伸长脖子看了看。 他听看到林白的背景,怎么后面还跟着俩姑娘? 陈玉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也出来了,正好碰到邻居要关门。 外头林白已经走得看不见人影了。 那邻居的目光在陈玉的肚子上转了一圈,然后低声说道:“刚才看到你家那位出去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呢。” “我知道,昨天晚上来的那位姑娘,又来家里人找来了。”陈玉无奈极了,“不知道等会还来不来。” “那小偷?”邻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 难怪他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昨天来过的那位。 “她们不是小偷,她爹娘偷的,”陈玉道,“这一大早的就过来,真是吵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叫我说,这楼梯这就应该再弄道铁门,防着人。”邻居嚷着。 “那得配不少钥匙呢。” 两人说了几句,就回各自的屋里去了。 林白出门,去哪了呢? 还能去哪,往公安局去了呗,这会公安局还没开门呢,不过有值班的同志。 唐三妮跟唐二妮看到公安局的大门,这脚步就慢了下来。 来这做什么? 难不成这林老六真是公安局的人? 唐二妮跟唐三妮不敢往前走了。 林白走进公安局,找了那个值班的同志,然后指着唐二妮跟唐三妮的位置说了几句,那位公安同志点点头。 然后那位值班的公安同志朝唐二妮跟唐三妮这走了过来。 两姐妹吓得往后退。 等公安同志走得更近了,两姐妹吓得掉头就跑。 公安同志愣住了。 他一头雾水的走了回来,问林白,“她们怎么跑了?” 林白道:“不知道。” 现在的姑娘越来越奇怪了。 公安同志摇了摇头。 林白同志说那两个姑娘爹娘进了局子,她们在外头守了半宿呢,就是想见人,公安同志本来想带那两个姑娘进去坐着等的。 结果,人姑娘一见到他就吓跑了。 真是的。 他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林白就是故意过来溜她们的。 把那两人吓走后,林白这才回家去了。 陈玉已经起来了,林白一到家,陈玉就把厨房的正在蒸的白糖馅的甜包子给拿了出来,两个甜的,两个菜包子,还有一个大馒头,那是给林白的。 甜的咸的素的都有。 这些东西是早上陈玉去粮店的食堂打回来的,路上温热的,她就放锅里蒸了蒸。 还买了两杯豆浆呢。 一人一杯。 陈玉她娘去了城里,还没回来呢。 桌上,陈玉跟林白商量起来:“新屋子那边锁还得再换一个吧。”她琢磨着,“换把同样的锁也无济于是,家里不常住人,要是真有人存了歹心,小小的一把锁是防不住人的。” 林白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等会我去打听打听,哪里有铁匠,到时候出点钱让他帮忙弄一个大铁门。到时候往屋子外头一安,看谁还去。” 陈玉看着林白,“换上铁门的话,可锁还是那锁啊,得换个锁。” 林白道,“当然。” “还有屋里的东西,看看成什么样了。”陈玉小声道,“咱们床头下面的东西要不要拿到这边来。这回是没被人翻着,下次要被人翻出来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白道:“我看,这边的屋子还不如那边安全呢,我到时候再换个更安全的位置。” 可惜了。 大队里新建的屋子,没几上几天呢,就搬出来了。 林白跟陈玉说,打算下班直接去,到时候会晚点回来,不用等他吃饭了。 这一天肯定是折腾不完的。 陈玉道:“要是弄得太晚了,就在那边睡,第二天直接去上班,不用管我。”。 林白道:“到时候再说。”心里是不同意陈玉的意见的。 他哪能把自个怀着孕的媳妇扔在这边不管啊。 他丈母娘又不在这边。 陈玉没人照顾。 大舅子的邮局离这这可不近。 林白上班的供销社离得远,他匆匆吃完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 陈玉七点半出的门。 她上了半天的班,中午去吃食吃饭的时候,看到唐彩妮了。 唐彩妮见过陈玉,两人在林家见过面的。 唐彩妮是特意来找陈玉的,为的是她爹娘的事。 唐彩妮见了陈玉就道:“对不住,我爹娘做错了,我代他们向你们道歉。”她低声道,“这事都是我惹出来的,我爹娘年纪大了,经不住吓。要不这样,你就说东西是我偷的,换我爹娘出来。” 陈玉看着唐彩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唐彩妮抿了抿嘴,“知道,我不想跟麻子在一起,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麻子?”陈玉恍然道,“你说他啊,他被我们大队队委会的人送进公安局了,他打死两个媳妇的事已经立案了,正在查。” 唐彩妮愣了半天,不敢相信。 “人就在公安局呢,你可以亲眼去确定一下。”陈玉说道。 唐彩妮一下子笑了,“这就好。” 她喃喃道,“幸好没跟麻子领证,我现在还算单身呢。” 啊! 还没领证啊。 说来也算是好事一件了,陈玉也笑了,“恭喜啊。” 唐彩妮没再说替爹娘顶罪的话了。 之前是因为她爹娘拿了麻子家的彩礼钱,她又不想跟麻子一起过,便想着,还不如去牢里呢,管吃管住的。 现在听陈玉说麻子进去了,那她就不用跟麻子在一块了,真好。 至于彩礼钱,她爹娘肯定是花了。 她也想把彩礼都还给麻子家,不亏不欠的,可有这样的一对爹娘,真的很难办到。 这次之后,唐彩妮跟她的家人再没来找过陈玉一家。 这风波像是就要这么平息下去了。 结果第四天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正是林白的亲娘唐红梅。 唐红梅知道陈玉跟林白都要上班呢,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来的,正好跟上班的陈玉一块回陈玉家去。 到了家。 唐红梅就开口了:“阿玉,我有事跟你说。” 她拉着陈玉的手,让陈玉坐下。 “娘,什么事啊?”陈玉有点渴,本来想倒两杯水的,这唐红梅拉着她不放,去不成了。 “好事啊!”唐红梅眉开眼笑的,“要不是你庄大娘跟我提起来,我还想到这好主意呢。” 庄婆提出的事。 陈玉真不觉得庄婆能提出什么好事。 不过她没反驳,还是问:“什么好主意啊?” 唐红梅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是这样的,那唐彩妮的爹娘不是进了局子吗,我跟他们唐家谈好了,只要你跟林白撤诉,不计较这事。他们愿意把唐彩妮嫁给你三哥,就算是赔偿,这事就抵消了,你看怎么样?” 白捡一个儿媳妇。 那洞房还没入,还说了,证都没领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唐红梅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啊。 陈玉被唐红梅这操作惊到了。 真不愧是庄婆提出来的,果真是精打细算。 陈玉不动声色的问唐红梅,“娘,这事林白知道吗?” 唐红梅道,“还没跟他说呢,要不,你等会跟他说说,劝劝他,一定要劝他同意。你三哥娶个媳妇不容易,他年纪大了,下头的弟弟都有媳妇了,就他一个人孤伶伶的,前头媳妇生的儿子还不是他的,你说他该有多伤心啊。” 唐红梅说着说着,自个抹起泪来了。 老三太苦了。 虽然性子执拗了些,那是少数,老三大多数时候还是听话的。 陈玉道:“娘,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林白马上就快回来了,您等等他。” “我就不等了。”唐红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唐彩妮的爹娘偷的是林白跟陈玉的东西,唐红梅怕林白说她。 她年纪大了,又是县里,她受不了被人说。 林白前两天晚上的时候都回了大队,在唐红梅那吃的饭,那时候庄婆还没想出这种好主意。所以啊,唐红梅那会也就没有跟林白说。 唐红梅要走,陈玉拉都拉住。 “娘,五嫂现在在娘家,你正好在这歇一晚,是不是?”陈玉想把唐红梅留下来,让唐红梅自个跟林白说这事。 说真的,这主意馊归馊,但仔细想想,也还行吧。 唐红梅还是走了。 说是要照顾老四媳妇,明天早上得做饭。 别说。 林白回来的时候,在县城跟郊区的交界处那,碰到唐红梅了。 “娘,你这是回去啊?”林白问。 “对,有事。”唐红梅道,“我跟你媳妇说了件事,你回家问问她,记着啊,一定要答应啊。”她一说完,飞快的走了。 跟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 林白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他去家里拿了一个打气筒下来,给自行车的车胎打了气,这才锁了自行车拿着气筒上楼了。 林白把气筒放好,问陈玉:“娘说跟你说了一件事,什么事啊?” 陈玉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了,“你猜。” 林白认真想了一下,猜测道:“是不是唐彩妮家的事啊,她们给我娘送钱了?让她来说和?” 陈玉还在笑,“对了一半。” 林白又猜了几个答案,还是没猜出来。 陈玉就说了,“别说是你猜不出来了,除了娘跟庄婆,没人想得出这样的事。”她把唐红梅之前说的,拿唐彩妮换林白撤诉,两边私下和解。 这样就不用坐牢了。 林白的表情一言难尽。 “亏她们想得出来。” 陈玉说,“这事我不管啊,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跟你说啊,过几天你再不表态,娘估计又要过来了。” 林白扶着额头,“这叫什么事啊。” 陈玉道:“要不这样,你回家去跟三哥商量商量,看他是什么个意思。” 要是三哥同意,也成啊。 林白忧心道:“我是担心唐家的基因,前几天那前家老二老三过来,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了,你说,我三哥的脑子也就那样,万一……” “唐彩妮看着挺聪明的。”陈玉笑着说道。 “那不是担心那两人结了婚,生下的孩子像那唐家人吗。”林白一起到唐彩妮的爹娘,就觉得这基因更不好了。 还是小偷呢。 陈玉道:“这事啊,你不是当事人,别给他们拿主意,去问问他们。” 她还说了,“你说孩子像舅家,也有可能像你们几个叔叔啊,要是像你,那肯定聪明。” 林白笑得露出一口灿烂的大白牙。 “听你的。” 第二天林白下班又回大队去了。 大队里的人还以为林白是因为新屋子被人撬了,所以隔三差五的回来瞧一眼。 林白也没解释,大队的人这样想最好,那样就没人盯着他那屋子了。 话说回来。 现在三哥四哥时常在家,尤其是四嫂,日日在家,时不时的就往林白的屋子这边瞅一眼,帮忙看着呢。 自己的大队人,还真没人打这屋子的主意。 没看林白这小心眼,把那撬门的人都给送进局了吗。 关了好几天呢。 求情给钱都没用! 林白回来,找到林老三。 “三哥。” 林老三正在削竹子,准备做几个篮子。 竹子是山上的野竹子,不是公家的。 林老三把削得差不多细的竹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开始编,一边编一边说,“啥事说吧。” 林白直接道,“唐彩妮家人说让她嫁给你。” 林老三一口就拒了,“不要。”彩礼太贵了,娶不起。 林白还说了,“唐彩妮跟麻子没领证,中午就晚了,也没洞房。对了,还说了,不要彩礼,就一个要求,让我们撤诉。” 他仔细观察林老三的神情,“三哥,你怎么想的?” 林老三抬起头,望着林白,“你想放唐彩妮的爹娘出来不?”还补了一句,“他们还砸了你的门。” 林白道:“你要是想娶唐彩妮,那就放。不娶,就不放。” 林老三正在想呢。 愁眉苦脸的想。 林白道:“三哥,这样,你想两天,等想好了再去跟我说。” 话音刚落,唐红梅就接上话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还瞎想什么啊,就娶!”她是听林白松口了才出来的,要不,肯定是躲在一边,省得叫儿子说。 “娘,这样对咱家名声会不会不好。”林老三问。 “对谁名声不好?”唐红梅道,“你还有啥名字啊,媳妇都跑了,哎哟,我想起来了,你也没领证吧。你跟唐彩妮啊,要是去拿结婚证,那不都是头婚吗。” 唐红梅喜滋滋的。 林白听出来了。 三哥没拒绝。 那就是同意了,好吧,既然这样,那唐家这次的事就不计较了。 不过,林白说了,“娘,可没有下次了啊。” 唐红梅乐了,“你想啥呢,老三这一结婚,就剩最小的两个还单着了,那两小的年纪小,不急。”这了了她这一桩心事啊。 唐红梅神清气爽。 第二天,林白就去公安局撤诉了,唐彩妮的爹娘被放出来了,同一天,唐彩妮跟林老三的婚期被定下来了。 八月二十八。 这是最近的一个宜结婚的好日子。 唐红梅挑的。 98、098 两家都怕彼此反悔, 所以这时间卡得很紧。 唐彩妮的爹娘是因为唐彩妮两次没成,这一次再不成,怕真不嫁不出去了。 毕竟,唐彩妮不小了,都23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则是觉得, 这次娶媳妇不要彩礼钱, 占了天大的便宜,趁着唐彩妮一家人没反悔, 赶紧让两人把婚结了。 离二十八还有十几天呢。 唐红梅催着林老三跟唐彩妮去领证。 本来,那两人没想那么急的,后来唐红梅天天在林老三耳边说, 这说久了, 林老三脑子一热,去问唐彩妮了。 结果唐彩妮一拍板,十八号那天就去了民政局。 没过几天,证就到手上了。 再说结婚这事, 彩礼省归省,但是酒席得摆啊。 这可是两家说好的。 陈玉跟林白是二十号那天才知道林老三跟唐彩妮已经去领过证了。 这事是唐红梅过来说的。 她过来找林白有事。 啥事? 林白不是在供销社工作吗,林老三跟唐彩妮要结婚, 这新房子里的东西还没置办呢,之前林老三用的一直是旧东西啊。 这回, 唐红梅决定林老三家里的东西好好布置一下,还悄悄去请了隔着三个大队的神婆过来看了呢。 那神婆是兼职的,年轻的时候做过神婆, 后来嫁人了,洗新革面,这事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唐红梅还是听庄婆说的呢。 林白道:“供销社是有东西,但是得花钱啊,娘,你钱够了吗?” 唐红梅吭吭哧哧,不愿意掏钱,“你就帮你三哥置办置办,你都是领工资的人了,手头肯定宽裕啊。要不,就当是你三哥找你借的,将来叫他还。” 林白道:“那你叫三哥自己来找我。”他娘的性子他清楚得很,这要是让他娘给糊弄过去了,以后提起来,那肯定就会说是他主动送给三哥的东西,再别说,三哥现在家里那位,还是有些厉害的。 唐红梅看向陈玉,“老六媳妇,你说呢,他这当弟弟的,如今日子过好了……” 陈玉道:“娘,我听林白的。” 真是油盐不进。 唐红梅郁闷的走了,空手套白狼这招,没有成功啊。 林白当天晚上就把钱准备好了。 等了两天,还不见三哥过来找他,于是跟陈玉说了一声,晚上会晚点回来。当天下班就去了丰收大队,找三哥去了。 现在都二十二了,再过六天,就得摆酒了。 林老三在新屋子那边,唐彩妮也在,正在商量怎么布置屋子呢。 唐彩妮问林老三,“你怎么就一间屋子啊?”怎么回事啊,林老三的几个弟弟,屋子一个比一个多,就林老三,当哥,就一间,这不欺负人吗。 林老三道:“老房子那边有两间,这边的屋子是两个弟弟一块弄来的砖跟泥,地基也是他们找大队长批下来的。我跟老四就过来帮了点忙,本来说给我两间的,可是那老屋那边我觉得够用了,就没要,这间还是他们硬塞给我的呢。” 唐彩妮看了林老三半天,“你还不肯要,你厉害。” 那这屋子算白得的,行吧。 “大哥二哥呢?”唐彩妮忽然问,“有他们的吗?” “没有,他们又不住这。”林老三摇头。 唐彩妮心里舒服了。 正说着,林白就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他看到三哥跟唐彩妮了。 “三哥。” 林老三看到林白挺高兴的,“吃了没啊?” 林白道:“没呢。对了,三哥,我听娘说你们领证了,恭喜啊。” 林老三道:“喜啥啊,不就是那样吗。”他挠了绕头。 唐彩妮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沉了。 当时就怼道:“你不喜啊,难道还是愁啊,你要是不想结这个婚,那就散伙!” 唐彩妮转身就往老屋那边去了。 林老三还在这站着。 林白道:“三哥,你不去解释啊?” 林老三没动,反尔有些奇怪唐彩妮怎么生气了,“你说她,怎么又发脾气了?”还自个在那嘀咕,这个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生气。 林白有些无奈的说道:“三哥,结婚是喜事,你怎么当着人的面说不高兴呢。” “我没说高兴啊。”林老三道,“她自个听岔了。” 林老三想到结了婚以后就有家了,还能有自个的孩子,就挺高兴的。 至于柳眉跟小朝阳,还在林老三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始终有位置的。 这话题没法聊。 正好唐彩妮不在,林白问林老三:“三哥,这新屋里布置的东西有没有缺的,供销社那边最近进了不少好货,你要是缺东西,我这边可以借你一点,到时候带你去供销社里买。” 林老三认真想了想,“缺几身衣服。” 林白记下了,又问,“新被褥什么的,喜字的枕套,要不要买点?” 林老三道:“等会我问问唐彩妮。” 林白有些惊讶,“三哥,你还知道跟她商量事了?”以前三哥都是跟他娘商量的。 林老三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痛的背,“不跟她说一声,她就打人。唉,你说她,怎么老爱动手啊。” 林白咳了一声,“我不知道。” 然后把自行车推到老屋去了,林老三跟他一块去的。 唐红梅老两口,林老三跟唐彩妮,还有老四林北跟宋小婉,再就是林白。 林白看了一会,突然发现少一个人,“五嫂呢,她还没回啊?” 唐红梅道:“说是想在娘家多住一段时间,估计你三哥结婚的时候要回的。” 这边也忙着老三的婚事,加上肖媛也不在,就没顾上她。 林白道,“娘,你跟五嫂联系过吗?” 唐红梅想了想,“上回通话还是十天前呢,听着声音挺好的。”又劝林白不要瞎担心,“那可是你五嫂的娘家,亲娘在呢,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呢?” 这倒也是。 林白就没再想了,只是叮嘱唐红梅,“娘,五嫂那回来不方便,到时候你跟大哥去接她吧,不然,中间出个什么意外,五哥回来要生气的。” 小轿车送去的,还得用小轿车接回来,又要麻烦大哥了。 唐红梅道:“好,好,我知道了。” 她跟老五打过电话,通过两回,电话里老五说得最多的就是多照顾他媳妇,他不在,只能指望唐红梅这个老娘了,这老婆孩子照顾好了,以事老五回来会好好孝敬她的。 反正,林中那嘴说话特别中听,唐红梅被哄得眉开眼笑的,当然是一万个答应了。 林白这回不跟林老三说结婚的事了,他问唐彩妮,“三嫂,新屋子有没有需要置办的东西啊,我在供销社那边,拿货便宜些。” 正准备说钱不够的话,可以借她一点。 林白还没来及说后一句话呢,就见唐彩妮抢着说,“有有有,老六,你问的真是太及时了,我正愁没地方去买呢。这结婚的衣服得两套吧,还有被褥床套什么的,之前的那套我肯定不能用了(嫁给麻子的那套),我看新屋就一个房子,还不如把老屋给刷一刷,在这边办呢。我们跟爹娘住,也热闹,是不是。” 唐彩妮说完就看向唐红梅,“娘,我们住这边没事吧。” 那能有啥事啊! 唐红梅正嫌这边冷清呢,求之不得啊。 那笑得一个开心啊,“只管住,老五老六搬出去了,他们的屋子给你们俩,还有老三老四之前的屋子,老北也搬过去了,这屋子刷一刷,当新房也使得。” 唐彩妮笑了:“好啊,还有几天呢,那我们这两天就叫人帮忙,把这边刷一刷。”又想起来,“娘,你那屋子也不怎么亮堂啊,我看是好些年前刷的吧,我们正好要刷一遍,不如把您的屋子也给弄一弄,旧东西也给换一换,怎么样?” “这……”唐红梅有些心动,可一想到大动的话,要花钱啊,这就有些为难了。 唐彩妮笑了,“娘,别担心钱的事,肯定是老三他们几个兄弟出啊,一桶漆又费不了多少钱,再说了,老六在供销社呢,能拿内部价,对吧。” “不贵啊?”唐红梅问林白。 林白道:“上次新屋子刷的白漆还有剩的呢,拿过来直接用就是。” “那好,不花钱就好。”唐红梅道:“那我们把屋子收拾收拾。”要不是还吃着饭,只怕她就坐不住了。 林家业听了唐彩妮的话,也觉得老三这新娶的儿媳妇是个有孝心的。 虽然之前嫁过一回,但是啊,那不是没成吗。 不要紧的。 老三自个也娶过一回呢,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 而且啊,林家业觉得,老三那个愣头愣脑的性子,这唐彩妮管得住他。有唐彩妮看着,老三应该不会再拿他那硬脑袋撞爹了吧。 想到这。 林家业就说了,“老三媳妇啊,你以后多管管老三,叫他不要乱跟人急眼,知道吗?”尤其是不要跟他这个亲爹急眼。 唐彩妮笑着应了,“成,听您的。” 她转头看到林老三的时候,脸又冷了。 刚才那气还没消呢。 林老三并不知道唐彩妮还在生气,也不是很清楚唐彩妮在生哪门子的气,他在认真吃饭呢,没看唐彩妮的脸。 唐彩妮看着林老三那木头墩的性子,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头疼。 林北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的,话说多了,这菜就会少几口呢。 在这吃饭的关键时间,林北还抽空瞅了一眼唐彩妮呢,这个三嫂挺厉害的啊,轻轻松松就把他爹娘给拿下了。 瞧。 老两口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 林北轻轻碰了碰宋小婉的手肘,“看着点,以后跟着多学学。” 宋小婉也看到了,她小声道,“我嘴笨,学不会。”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唉。 这就没办法了。 毕竟是他自个挑中的媳妇,林北心里叹了口气。 林白走的时候,唐红梅跟唐彩妮跟亲母女似的,喊唐彩妮都是彩妮长彩妮短的,本来也是一个姓,这一说,关系更近了。 结果就变成了,唐红梅帮着唐彩妮说林老三。 林老三莫名其妙的挨了骂,一脸茫然。 怎么又说他? 他又没做什么。 林白都看不下去了。 他回县里去了。 他回来家就跟陈玉说,“爹娘特别喜欢三嫂,对了,三嫂想把老屋子刷一刷,就在那边结婚。” “这离办喜宴没几天了,来得及吗?”陈玉问。 “来得及,现在天热,那漆干得快。”林白把之前准备的钱放到陈玉手上,“三哥说不缺钱,三嫂也没提这事,这钱咱们还是收着吧。”以后养孩子用。 “好。”陈玉存折拿了出来,跟林白道,“明天去银行存起来。” 陈玉把钱放好,之后跟林白说起刘巧云的事,“我娘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我爹那边出了什么事啊,这次周末,我想过去看看。” “好,那我们一块去。”林白想了想问,“要不要跟大哥说一声,看他去不去?” “好啊。” 现在晚了,不好去邮局找陈海。 第二天一早,林白比往常起得早了些,去邮局那边找陈海了。 陈海在宿舍,林白去的时候,他还没起来呢。 好在夏□□服少,两下就穿好了,陈海去开了门,见到是林白,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阿玉想着娘好些天没来了,想去城里看看,我们后天去,你去吗?”林白问。 陈海有些吃惊,“这都十多天了吧,娘都没来?“不能吧。 “是啊,连封信连个电话都没有。”林白道,“所以觉得奇怪啊。” 陈海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后天我跟你们一块去。” 他很久没有休息了,一直在忙工作。 这次趁好请几天假,去看看爹娘。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 三人买了车票,坐车去的城里。 又转了市内公交,终于到陈家的小洋楼外面了。 按了门铃。 陈玉是有钥匙的,可是她想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陈焰从阳台探出来头来,看到陈玉跟陈海还有林白,别提多高兴了,使劲的挥了挥手,“大哥,姐,姐夫!” 陈玉拿出钥匙,开门。 还问:“娘呢,在不在家?” 他们是大早上来的。 陈焰道:“不在,今天有客人要来,娘去买菜去了。” 说完他就进了屋子,从里面的楼梯下来了。 陈玉三人也走进了屋里,陈玉家没沙发,就是一把把的椅子,木椅子,之前上面还装了软垫的,可现在天热了,那垫子坐久了烫屁股,就取下来了。 这一楼还是很凉快的。 门窗都开着,前面后面都有树,还种了菜,刘巧云种的青菜已经长好了。 陈玉问陈焰:“什么客人啊,是大队的人吗?” 陈焰去了厨房,切了一个大西瓜,切成片端了出来 ,放到桌子上,“你们吃西瓜啊。”他说完就一手一个,嘴巴从左到右,牙齿咬咬咬,一会的功夫,一片西瓜就吃完了。 跟松鼠似的。 陈海也拿了一切,吃着。 刚才从公交车上下来,走过来的,这走得特别热。 陈玉伸手要拿,林白握住了她的手,“不吃这个。” 陈玉道,“我查过了,你说能吃一小片。”真是好久没吃了。 林白站起来,拿了切把这西瓜切成更小的片,然后把小的那边递给了陈玉,“就吃两口,解解馋。” 剩下他吃掉了。 然后还问陈焰,“家里还有别的水果没?” “有,有香蕉,我爹拿回来的,说是公安局发的。”陈焰立刻去了厨房,把香蕉拿出来了,掰了四根,嘴里念着,“娘还说要用来待客的,不让我动呢。” 一人一根。 陈焰剥了皮就开始始,两三口,这香蕉就没了。 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呢。 还想吃。 可看香蕉剩的不多,又想到刘巧云要待客,就没动。 孕妇是可以吃香蕉的,这次林白没有拦。 陈玉吃香蕉的时候,林白去厨房把热水瓶拿出来了,又问陈焰,“杯子在哪。” “碗柜里。”陈焰帮着去拿了。 林白倒了四杯水,看热水瓶里的热水不多了,又去烧了一壶。 四个人在桌边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着话。 陈焰的眼睛在陈玉的肚子上转悠了老半天,语气里满是埋怨,“姐你真是的,都不跟我说,还瞒了我这么久,我可是孩子的亲舅舅啊!” 嘿。 他明年就成舅舅了,辈分多高啊。 陈焰喜滋滋的想。 陈玉不动声色道,“我跟娘说了,娘没告诉你啊,我不知道啊。” 陈焰真信了,“那等会我问问娘!” 怎么就瞒着他,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陈海在一边笑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跟你一样。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啊,我还是孩子的大舅呢。” 他还说了,“对了,阿焰,孩子明年生了,你这个当舅舅的还要给零花钱,以后过年你年年都要给孩子压岁钱,知道不?” 陈焰听得脸色都变了。 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就不想知道娘最近认识的是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长啥样,哪里人啊?”陈玉还是很好奇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林白却是问的别的,“阿焰,娘这些日子一直没去我跟你娘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就因为认识新朋友不去,不太可能。 这事陈焰还真知道。 他洋洋得意,吊了好一会胃口,才说出来,“这事跟我爹有关系,前阵子,有个年轻的姑娘,天天去缠着我爹,还要我爹要照片呢!缠得特别紧,这事我跟娘说了,娘一听就急了,前几天,天天去公安局外头盯梢呢。” “还有年轻的姑娘找爹要照片?”陈玉很惊讶,“她看上爹了?” “那姑娘说是没有看上,可是缠得紧,要了好几回照片了,爹不肯给,语气说得又重,那姑娘才死心走的。”陈焰道,“别说,那姑娘长得还行吧,没姐你好看,但是看着跟别的姑娘挺不一样的。” 陈玉坐直了,“最近呢,这姑娘还缠着爹没?” 陈焰道,“当然是没缠了啊,娘在这呢,要是那姑娘还缠着爹,那娘早就去把人收拾了。” 他小声道,“娘心里记挂这事,所以哪都不肯去。我跟你说,二舅那边有人给介绍对象呢,说要娘回去掌掌眼,娘都没答应。” 陈玉跟林白都惊了。 陈玉有些受不了,“二舅娘才死几天啊,怎么就要找一个?”太快了吧。 林白跟陈海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陈二舅跟常桂花那可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啊,这常桂花虽然性子不讨人喜欢,可是二舅对她还不错,在外人看来,两人挺好的。 要不是常桂花不小心喝了真农药死了,估计两会过一辈子。 陈焰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啊,等会娘回了,你问她去。” 正说着呢。 刘巧云提着篮子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呢,声音就传了进来,“陈焰,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怎么不关门啊?我记得我走的时候门关得好好的。” 刘巧云走近了才看到家里一屋子的人。 她看到陈海跟陈玉,还有一个林白,真是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哎哟,来得巧啊,我刚买了肉,还有黄鳝呢,量足得很。” 她也是好久没看到陈玉跟陈海了,怪想的。 等进了屋,刘巧云才想起来,她忘了介绍自己的新朋友,“这位是杜阿姨,人特别好,今天中午原本就是想请她吃饭的。” 杜阿姨笑得特别温柔,“你们好,打扰了。” 刘巧云扭头笑着道:“麻烦什么啊,是我麻烦你了才对,我闺女怀孕了,跟你打听了不少要注意的事呢。原先我还觉得,我生了三个孩子,有经验了。可听你那么一番话,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杜阿姨,哪来的啊? 陈玉打量着这位杜阿姨,“娘,杜阿姨这么年轻,跟你不是一辈人吧。” 刘巧云瞪了过来,“瞎说什么啊,怎么就不是一辈人了?你杜阿姨有儿有女的,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在医院上班呢,是个医生,特别有本事!” 刘巧云是这样想的,这小杜的女儿是市医院的医生,到时候她家陈玉生孩子肯定要来大医院的,越是大医院越安全。 就是想着这一层,刘巧云才要跟小杜交好的。 为了女儿嘛。 “杜阿姨,真看不出来,你竟然生了孩子,我瞧着,你这身打扮,跟大学生都差不多呢。”陈玉笑着道。 “哪有。”杜阿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家里没什么烦心事,显得年轻。” 99、099 看得出来, 这位杜阿姨嫁得挺好的,过得也顺心。 看她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脚上的鞋看着不显眼,可是鞋底一看就是走路特别舒服的那种。 样式跟这边的不一样。 陈玉扭头看刘巧云,“娘, 你跟杜阿姨是怎么认识的啊?”杜阿姨气质好, 又漂亮,跟她娘不是一路人, 两人怎么认识的啊。 这看着还挺合得来的。 刘巧云正往厨房走呢,篮子里装的是肉,得赶紧处理了, 不然, 这大夏天的,会放坏的。 她听到陈玉的话,笑着道:“你杜阿姨前几天在这附近迷了路,本来是找亲戚的, 可是那亲戚搬了家,不在这边了。我啊,闲不住, 问了情况,就带她去走出去了, 还把她送到她闺女那了。” 杜阿姨点点头,“是啊,得亏刘大姐人好, 特别热心的帮我。大姐,下回你带着孩子去我那吧,我丈夫做饭可好吃了。” 丈夫做饭? 在场的几位听到这句话都愣了一下。 陈玉倒是很淡定。 杜阿姨这么显年轻,肯定是丈夫对她特别好。 要不然,天天煮饭干家务,估计也成黄脸婆了。 刘巧云都到厨房门口了,眼看着都要进去,可这句话愣是让她站在了原地,“杜妹子,你丈夫在家做饭啊?” “是啊。”杜阿姨大方的承认。 “他,没工作啊?”一个大男人在家做饭,不干活啊? 刘巧云又看了看小杜的脸,长得可真水灵,真看不出这小杜的闺女跟她闺女差不多大。 “他有工作的。”杜阿姨惊讶看向刘巧云,“他要养家糊口啊,怎么会不工作呢。”她搞不懂刘巧云怎么会这么想。 “你丈夫对你可真好。”刘巧云感慨道。 她也不是羡慕,陈大队长也是下厨的,她用不着羡慕。 就是最近陈大队长忙得厉害,很少下厨了。不过,现在陈大队长的上班时间比之前好多了,能准时下班了。 “我不眼你们说了,该做饭了,你们聊啊。”刘巧云赶紧进了厨房,把肉拿出来,洗一洗,撒点盐跟醋,泡一泡。 还有那黄鳝,得处理了。 这厨房的活看着不多,可步骤繁杂,真要是做起来,得费不少时间呢。 刚才刘巧云见着陈玉他们高兴过头,都忘了跟小杜介绍陈玉他们几个。 不过,杜阿姨听陈玉喊刘巧云娘,知道陈玉是刘巧云的女儿。 杜阿姨,也就是杜若晴,她忍不住看了陈玉好几眼,这闺女长得真好。 这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尽挑着父母的优点长了。 杜若晴问陈玉,“他们几个是……” 陈玉主动介绍了,先是林白,“这是林白,我孩子的父亲。”然后是陈海,“这是我大哥,今年都二十多了,还没对象呢,杜阿姨你要是有合适的,帮着一个呗。” 她打趣的说道。 她大哥现在是铁了心不自己打了,让刘巧云帮着介绍。 本来,姥姥张迎春要是有空,肯定会帮着挑一挑的,可是现在刘家那么多事,二舅娘刚去,丧礼刚办完也没多久,就有人给二舅介绍对象了。 这事太急了,就没见过这么办事的。 陈玉她姥姥肯定是不同意的,刘家那边正在折腾这事呢,她姥姥脱不出手来管她大哥。 那媒人说的对象为什么看中林二舅了呢? 说来可笑。 因为林二舅上电视了,脸还没打码呢,这一片还没出过上电视的人呢。 再说这会。 杜若晴听陈玉说陈海还没有对象,笑着道,“我家那两个孩子也是一样,都没谈呢,我闺女在医院上班,要不,给你大哥介绍介绍。” 陈玉没想到杜若晴这么爽快,愣了。 她反快就反应过来,“我娘说您女儿在市医院上班呢,我哥在小县城,这工作离得太远了,只怕不合适。” 她说完看向陈海,“哥,你说呢?” 陈海点点头,“对,太远了。”杜阿姨一看就知道出身挺好的,她姑娘要是像她,那陈海真的不敢高攀,这样的人不是他能惦记的。 陈玉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介绍陈焰,“这是我弟弟,陈焰,初三刚毕业,最近在家疯玩呢。” 杜若晴的眼睛落到陈焰身上。 这孩子最像陈建兵。 陈焰察觉到杜若晴在看他,他朝杜若晴看了过去,“杜阿姨,你盯着我看半天了,我脸上长花了啊?” 杜若晴噗嗤一下笑了,“你真可爱。” 陈焰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出来了,“杜阿姨,我是男的,怎么能用可爱形容呢!你应该说强壮,帅气,知道吗?” 他心里不太高光,他个不小了,踮踮脚,比他姐都高了。 怎么能说可爱呢? 那不是形容孩子的吗。 杜若晴就在那笑,看陈焰的眼神越发柔和。 这边。 林白凑近陈玉,低声道:“这人挺奇怪的,不像是能跟娘做朋友的人,她来咱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陈玉悄声道,“我也觉得有一点奇怪,她盯着阿焰看半天了。” 夫妻俩脑袋在凑在一起,也没让人觉得奇怪。 陈海站起来,给杜若晴端了西瓜过来,还有香蕉,都放到杜若晴的跟前。 又去给杜若晴倒了杯凉开水。 还问:“杜阿姨,你是吃瓜子还是吃糖啊?”这些东西都是待客用的,在柜子里呢,平常是锁上的。 杜若晴道:“不用了,我吃一块西瓜就够了。” 陈海听了,看向林白他们,“你们吃瓜子吗?” 林白摆手,“我不吃。”她看向陈玉,“你呢?” 陈玉道:“哥,拿一点出来吧,今天我们又不回去,下午总要磕磕瓜子聊聊天的。” 说得对。 陈海还是把瓜子拿出来了,没拿糖,拿了糕点,都放到果盘里,摆到桌子上。 大伙现在还是围着桌子坐的呢。 杜若晴夸陈海道,“你真是细心的孩子。” 她夸人的时候,眼睛会看着对方,特别真诚。 陈海被杜若晴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低声道,“我这还好。” 然后就听他道,“我去厨房帮我娘干活,你们聊。”然后躲到厨房去了。 杜若晴看到陈海耳根子都红了,笑着问陈玉:“你大哥谈过对象吗?” 陈玉脸色微变。 谈过,分了。 他们家现在压根就不会提田玲的事,怕惹大哥伤心。 杜若晴看到陈玉的表情,立刻明白自己失言了,“抱歉,我不该问的。” 陈玉道:“没事。” 她转移话题,“阿姨,你女儿跟我一样大啊?她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跟您一样漂亮啊?” 杜若晴温和回答道,“她叫正珠,十二月生的。” “正珠?”陈玉明白,这杜阿姨说的是名字,没说姓。 杜若晴跟陈玉又聊了些谢正珠医院的趣事,还说,“我去过那医院一回,我家正珠还交上好朋友了,也是个实习医生,那姑娘大方得体,说话又温柔,比我家正珠懂事多了。” 大方得体。 这个形容词很耳熟啊。 又是市医院。 陈玉脑子一抽问道,“那姑娘不会姓蓝吧。” “你怎么知道?”杜若晴惊讶的看向陈玉,“你见过蓝嫣然?” 真是她啊! 跟蓝嫣然关系很好的姑娘,嗯? 陈玉点点头,“在医院见过一回,知道这么个人。” 杜若晴问她:“你去医院做什么?”她看向了陈玉的肚子。 陈玉介绍林白的时候说的就是孩子他爹,也就是说,陈玉怀孕了。有身孕去医院看医生是件很正常的事。 “第一次见的时候没去医院,就在外头看了一场热闹。”陈玉不欲多说蓝嫣然后,杜若晴也看出来了,没再追问。 林白开口了,“杜阿姨,您是本地人吗?” 杜若晴摇了摇头:“不是,我跟我丈夫是来看我女儿的,过几天就准备回去了。”最近她跟谢文生闹得不愉快。 最离谱的是,那孩子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杜若晴真的受不了,直接走了。 本来她都准备回京的。 可是想到陈建兵在这,说起来二十多年没见了吧,她想见一见。毕竟是初恋,也知道他在这,她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就当是个老朋友。 他们都过了四十了,还有几十年可活呢? 时间过得很快,说不定这一次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呢。 杜若晴仔细想过,还是想看看,看完人就走。 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孩子都那么大了,没别的恋想。 她知道陈建兵在公安局,她去过两回,他都不在,正巧就错开了。 好在她打听到了陈建兵的家,就过来了。 陈建兵的妻子真是一个很直爽热心的人呢。 很善良。 原来,跟他结婚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杜若晴的思绪飘得很远。 中午的菜算不上特别丰盛,素菜多,荤菜少一些,还打了一个汤,味道挺不错的。 主要是刘巧云没想到陈玉他们几个孩子会过来,要是他们不过来,刘巧云今天云买的菜足够招待客人了。 刘巧云早就念叨了,“你们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看看,这时间多紧啊,这也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着吃啊。” “娘,八个菜,不少了。”陈玉笑,“你还想做什么大餐呢?” 刘巧云道,“本来这好菜是招待你杜阿姨的,你们一来,她那份可就少了。” 杜若晴脸上一带着浅浅的笑,“我胃小,吃不了多少,他们来不来都不影响的。” 她语气温和的说道,“年轻的时候喜跳舞,练习的时候太拼了,有时候会忘了吃饭,时间一久,就饿出胃病了。”她不光喜欢跳舞,还喜欢画画,她喜欢那些艺术的东西。 “有胃病啊,那你可得去医院好好看看。”刘巧云劝道,“这可不是小事,难怪我看你这么瘦呢。”哎哟,原来是有胃病,真可怜。 胃不好,这消化就不好,吸收不了东西,还怎么长肉啊 饭桌上刘巧云跟杜若晴聊着天。 陈玉上午说了半上午,现在没什么话可说了,一直找话题也有点累。 下午都不想开口了。 林白帮她夹菜。 两人是挨着坐的,很默契。 杜若晴看到了,语气中带着羡慕,“要是我家正珠能找到一个像林白这样会疼的人的,就好了。”一上午,杜若晴已经记清了陈家这些人的名字,也认清了他们的脸。 她最操心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那一大一小说从小看着父母神仙般的爱情,也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 杜若晴听了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劝。 感情这事是小概率的,不一定每个人都有。 刘巧云立刻说道:“你家姑娘肯定能找着的,要是长得像你,肯定好找。” 说到孩子的事,这两人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了。 杜若晴吃完饭就走了。 刚十二点半,要是等一二点钟再走,那太阳太大了,晒人。 下午。 杜若晴不在了,陈家人的话题开始围着她转了。 “娘,你就帮了她那么一个小忙,她就记着了,然后找你?”陈玉很疑惑啊。 刘巧云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在她眼里,杜若晴真是的挺好的一人,不像一些城里人,高高在上,看不起她这种搬到城里的。 陈玉算是听明白了。 她娘完全不觉得杜阿姨有问题。 好吧, 可能也是她想多了。 不过,她真的搞不懂,杜阿姨的女儿竟然跟蓝嫣然玩得很好。 陈海也说话了,“阿玉,我觉得杜阿姨人挺不错的,她跟娘虽然看着不像一路人,可刚才看她跟娘聊天,挺聊得的啊。” 陈海这看人的眼光。 嗯。 林白不作评价。 那位杜阿姨或许不是坏人,但是她来这,一定是有另有目的。 这是林白的猜测。 “对了,娘,我跟阿玉下午要去一趟医院。”林白说道,“给孩子做做检查,要是一时半会这检查出不来,到时候要麻烦您去跑一趟了。” “好啊。”刘巧云问,“去哪个医院?” 她一拍巴掌,“要不去市医院,你杜阿姨的女儿在那上班呢,说不定有能省些钱呢。” 林白摇头,“娘,商业局在这边有医院的,我们去那检查,不要钱的。” “真的啊,那就去商业局的医院!”随既刘巧云又有些担心,“那免费的医院会不会不如收费的医院好?” 林白笑着解释道,“娘,不是免费的医院,因为阿玉是粮店的职工,所以才会免费,要是换了别人去,还是要收费的。” 那刘巧云就放心了。 下午,陈玉跟林白去商业局医院的时候,带着刘巧云一块去了,因为到时候还要麻烦刘巧云过来拿检查报告。 等检查完回到家,已经快五点了。 又要做晚饭了。 陈玉有点累,一直坐在椅子上。 陈海下午睡了一会,醒了之后,去外头转了转,这会还没回来。 陈焰倒是一直在家里,最近他迷上捉树上的蝉,外头院子里就有树,他一下午,捉了两只了。 不是他菜,是家里的树少了,蝉也少。 陈大队长是快六点的时候到家的。 进屋看到陈玉跟林白了,他很惊喜,“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陈玉喊道,“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还黑了。 陈大队长道:“不跟去年一样吗,以前农忙的时候不也瘦了吗,这有什么。”黑不黑瘦不瘦的,陈大队长才在不乎呢。 只要能破案,吃点苦不算什么。 林白给陈大队长拿了西瓜,新切开的,早上切开的那个吃完了。 陈焰下午就吃了不少。 林白一边递西瓜一边说道,“我们是早上来的,阿玉说娘一直没有回去,担心你们出什么事,就叫上大哥一起过来了。” “陈海也来了?”陈大队长看了半天,都没找到陈海人在哪。 陈焰看到切西瓜了,坐过来拿了最大的一块,“爹,大哥下午出去了,还没回呢。” “说去哪了吗?”陈大队长问。 “就说去附近转转,熟悉熟悉,我还以为大哥很快就回来了呢。” 结果,这一去就是两个小时。 到吃晚饭的时候,陈海还没回来,陈大队长有些坐不住了,想出去找人。 刘巧云拦了,“他是个男人,又不是姑娘,那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啊,你就坐下吧。估计一会就回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没回。 陈大队长真坐不住了。 最近的几个案子都是大案,死了好几个人,都是失踪再死的,陈大队长不由得就跟现在联想了起来,心有些慌。 这次他是铁了心的要去找儿子。 结果,还没出大门呢,陈海就回来了。 “爹!”陈海看到陈大队长的第一句话也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没吃好啊?” “去哪了你!”陈大队长瞪过去。 害他担心了半天呢。 陈海就说了:“就在附近转悠了一下,你不知道,前面那一排有个老太太倒在了地上,四点多的时候,我一看不对,就把人扶起来了,送那老太太回了家,结果,那老太太刚到家,又晕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他继续道,“那老太太好可怜,家里也没人,那医药费还是我付的呢。刚刚才处理好,说是心肌梗塞,晚一点这人差点就没了。” 这还不算,“我有好三天的假,我明天不回去,到时候去瞧瞧那老太太。”陈海刚才就想好了,明天去看老太太。 那老太太头发花白,别看年纪大,可是穿得整整齐齐的,陈海送老太太到家的时候,那屋里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是个讲究人。 这是做好事。 陈大队长道:“做得对。” 陈海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玉林白还有陈海跟陈大队长真有好些天没见了,就聊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聊着,吃完了,把桌子一收拾,坐在一块继续聊。 瓜子磕着。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陈大队长的事,就是被姑娘追着要照片的事。 陈焰亲眼见到的,他一边笑一边说,“爹都拒绝那姑娘好几回了,那姑娘才走的。” 陈大队长道,“那是小孩子心性,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刘巧云气愤道,“追着别人的丈夫,还巴巴的要照片,我想着就有气!别叫我撞见她,不然,我非撕了她的皮不可。” 陈大队长哭笑不得,“不至于,那小姑娘后来就没过来了,估计是开什么玩笑呢。” 刘巧云盯着陈大队长,“你真不知道那小姑娘叫什么,是哪里人?” 陈大队长头都疼了,“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那个干嘛啊。”知道了这会也不能说,看他媳妇,咬牙切齿的,恨成那样了,真要说了,不得找上门去啊。 这事都过去了。 不必再提。 刘巧云看陈大队长那表情,就知道他有事瞒着,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知道好小妖精在哪,怕我去找她?” 怎么就成了小妖精了? 陈大队长赶紧摇头,“没有的事,你也知道,我天天忙着破案呢,哪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啊。” 然后给陈玉使眼色。 陈玉怕她娘真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带到她娘喜欢的杜阿姨身上,“对了,爹,娘在这里交到一个朋友了,你知道吗?” “什么朋友?”陈大队长顺嘴就问了。 “是杜阿姨,长得特别好看,气质可真的太好了,她都女儿都跟我一样大了,长得还跟小姑娘似的,特别会保养。”陈玉说到这,停了。 然后看向刘巧云。 陈大队长听到杜这个姓的时候,心里突然猛跳的一下。 不。 不会这么巧的,姓杜的人多得是。 刘巧云就说了,有些显摆的意思,“那小杜的女儿在医院上班呢,我想着,阿玉要是去医院生孩子,能认识医生,肯定事半功倍。我啊,就慢慢的跟小杜熟了,别说,小杜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除了不会做饭,什么都会呢。像跳舞啊,画画啊,还有写毛笔字啊……” 杜若晴一连串的优点从刘巧云的嘴里说出来。 陈大队长坐那跟木雕似的,半天没动静。 100、100 姓杜? 女儿在医院上班? 陈大队长不敢确定, 刘巧云说的会不会是他脑子里想的那个人。 本来。 上回那个死缠着他要照片的姑娘,他查过,叫谢正珠,在医院上班,前一阵从外地调过来的。 看到那个姓的时候, 陈大队长心里有些猜测,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姑娘长得不像杜若晴。 也不太像谢文生, 应该不是他们的女儿。 陈大队长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会他心里还要笑自己呢,可瞎想什么,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没准人家早忘了。 可就在刚才, 陈大队长发现,杜若晴真的有可能过来了。 还来过他家? 陈大队长现在心情很复杂。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会跟自己的媳妇认识? 为什么认识?又为什么要来他家? 随着年纪越大,陈大队长越觉得当年的自己跟跟谢文生没有可比性,人谢文生京里的, 读过大学,长辈们都是枪林弹雨里拼杀过来的,现在让子孙享福了。 他呢。 出身农家, 在队里有些光鲜的履历,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不过啊, 年轻那会陈大队长并不觉得自己差,他是自己在部队里打拼出来的,长得不比别人差, 拿枪杀敌也是队里顶尖的,谢文生那种文弱书生,他很不瞧不起的。 那时候年轻气盛,在部队里拿过不少的功勋,前途远大。 他跟杜若晴谈恋爱的时候,可是自信满满的,他这么优秀,杜若晴喜欢他是正常的。当然了,杜若晴也比他见过的姑娘都要优秀。 温柔似水,说话也好听,笑起来还好看。 两人都说好了,他先跟杜若晴去杜家见长辈。然后下回他再带着杜若晴去见他爹娘,要是没问题,两人是准备第二年结婚的。 可惜。 事情就是那么巧,陈大队长见杜若晴父母的前一个月,执行任务秘密任务时出了意外。 等他九死一生的回来,这女朋友已经成别人的了。 这边。 刘巧云说完了,嘴有些渴了,拿着杯子喝了几口水,结果就看到陈大队长在那发呆。 她忍不住道:“老陈,我刚才说话你听到没,你在想什么呢。”杵那都木头似的,想啥啊。 陈大队长这才回过神。 看到刘巧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可转头一想,他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就是结婚之前谈过一个朋友,结婚之后,他跟那位压根就没联系过了。 他这些年辛苦赚钱养家,把孩子养大,勤勤恳恳的,也算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了。 想完,陈大队长心里就踏实了。 他回答刘巧云:“没想什么,就是奇怪,你刚才说的那个人那么好,啥都会,她怎么就跟你做朋友了呢?你啥也不会啊,在一起聊什么啊?” 要真是杜若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聊的都是大雅之物。 而他媳妇刘巧云他是知道的,聊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孩子,周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两人很不搭的。 “聊孩子啊。”刘巧云笑着道,“小杜那是两个孩子呢,都没结婚,她这个当妈的也是操心啊。”说到这,刘巧云又想起来杜若晴说她家是她丈夫做饭的事。 她跟陈大队长道,“小杜那双手,真是细皮嫩肉的,下午的时候我仔细瞧过了,肯定是没有干过的活的,她说她家里都是她丈夫做的饭。你看看,她挑的男人多好啊,真会疼人!” 刘巧云一边说一边看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嘀咕,“我以前不也做过饭吗,这不是工作忙吗。” 刘巧云道:“不是没以前忙了吗,明天你休息不?”她心里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她想叫陈大队长做顿饭,以后也好出去显摆。 也不能说是显摆吧,起码别人这样说的时候,她也能骄傲的挺起胸膛。 女人嘛,总是喜欢攀比的。 陈玉察觉到陈大队长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好像是听到她娘说杜阿姨的时候开始的。 杜阿姨。 陈玉可是知道他爹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对象的,说是在部队的时候谈的。 她看了陈大队长好几眼。 心里想问他爹是不是认识这个杜阿姨。 可她娘在,又当着大家的面,不好问。 “爹,你在想什么呢?”这句话是陈海问的,他也看出陈大队长有些心神不宁了,发了几回呆了。 总是走神。 陈大队长听到有人叫他,赶紧看了过去,见是陈海,便问道:“你说什么?” “爹,你在想啥啊,总是走神。”陈海问。 是遇上啥烦心事了吗。 陈大队长道:“没啥,就是想你贺伯伯的事。” 搬到城里后,陈海见过贺立国两回。 “贺伯伯怎么了?”贺伯伯都是副局长了,正春风得意呢,不该有什么烦心事啊。 陈海心里想。 没什么,就是要离婚了。 陈大队长正要说的,可是突然意识到这是贺立国的私事,不该就这么说出来,万一以后贺立国跟贺夫人又和好了呢? 贺夫人现在隔三差五的就去公安局找贺立国。 就是为的这离婚的事。 贺立国提了离婚后,就搬出来,没住家里了。 贺立国告诉贺夫人他搬到哪去了,贺夫人找不到他,只能去公安局堵人。 那公安局是工作的地方,哪能次次由着贺夫人进。 后来啊,贺立国跟下面的人通了气,这几天就没放贺夫人进去了。 “爹,你怎么又走神了?”陈海的皱着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陈大队长随口道:“最近精神不太好。”他按了按额头。 陈玉:“爹,你刚才还没说贺伯伯怎么了,他家出什么事了吗?” 她忽然想到,“难道是贺奇跟蓝嫣然在一起了?”然后家里吵翻天了? 陈大队长听到这话就笑了,“这两人早在一块了。” 陈玉震惊。 早在一块了? 蓝嫣然不是跟贺夫人不合吗,贺夫人不是不同意吗? “你结婚那阵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后来没多久,就正式在一起了。”陈大队长说道,他经常去找贺立国,多是公事,不过两人关系好,有时候也会说一说私事。当然了,私事是下班的时候才会谈的。 陈玉还是很意外啊:“贺伯伯同意?” 蓝嫣然好像不是省油的灯啊。 贺奇不是知道吗? 还跟她在一起呢,图什么吗? 陈大队长道,“也没反对就是了,那两人能不能走到最后,能不能结婚,那是以后的事了。”贺立国的态度就是不插手,顺其自然。 贺奇喜欢蓝嫣然,要是贺立国强硬的说不同意,以后贺奇再娶一个,但心里忘不了蓝嫣然,那对娶来的媳妇太不公平了。 贺夫人就是心里有人。 贺立国太懂这种感觉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会孩子都生了,总不能让孩子没了娘吧,就凑和着过呗。 那段时间他经常出任务,贺夫人的意见也挺大的。 磨合了好些年,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改善。 近几年,两人的关系算是最好了,贺立国还想过,退休之后,两人变成老头老太太,一早起来,两人去公园里散散步,再去找老友们喝喝茶,说说话,多好。 结果,贺立国翻到了床头柜下面藏着的那张照片,贺夫人跟谢文生的合照,撕碎的照片又一点一点的粘起来。 那天,贺立国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想了整整三天,才去民政局拿了离婚协议书,然后签上字,拿回家,放到床头柜里那张撕碎的照片上面。 要是贺夫人不去翻那张照片,那份离婚协议书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可惜啊,贺夫人还是看到了。 也是那天,贺立国跟贺夫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贺立国搬了出去。 这些事都是贺立国跟陈大队长喝酒的时候,醉了之后说的。 陈大队长唏嘘得很。 也正是有贺立国的前车之鉴,陈大队长更加确定他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家庭,现在有媳妇有儿女,工作也好,还在城里买了房子,日子蒸蒸日上,除非他脑子坏了,才会破坏这样幸福的生活。 陈大队长定了定神,看向陈海,“以后你想娶谁就娶,只要姑娘家的父母品性不差,我们就不会反对。” 陈海说了:“我跟娘说了,要她给我介绍一个,我不想找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自个找了一个,结果是个结过婚的。 不光这样,田玲的娘也是个不讲理的,陈海真的觉得自己看人眼光不怎么样。 他就不为难自己了。 还是叫爹娘帮他相看吧,过日子,只要不讨厌,处着处着总会处出感情的。 陈大队长成功的把话题拐到陈海的婚事上了,之前的杜阿姨小杜什么的,就没有再提了。 他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刘巧云也是牢牢记挂着陈海的婚事,她说道:“我在阿玉那边住了一阵,跟周围的街坊也熟了,下回回去,就托他们打听打听,要是有消息,再跟你说。” 阿玉家附近住的都是县里人。 陈海也是在县里上班,找县里的姑娘,正好。 这聊着聊着,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九点。 这家里这么多人,该排队去洗了,不然等会凑到一块,得洗到半夜呢。 陈玉跟林白住的二楼的房间,小洋楼房间挺多的,家里三个孩子一人一间那还是有的。 十点。 刘巧云忙了一天,平常睡得也早,洗完后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看着快要睡着了。 结果,被刚洗完的陈大队长给摇醒了。 刘巧云没好气的瞪着他:“衣服在抽屉里,不是跟你说了吗?” 陈大队长坐下,说道:“不是衣服的事,别的事。” 刘巧云都醒了,“啥事啊,你说。” 陈大队长坐在那,半天不吭声。 “你倒是说啊!”刘巧云都急了,到底说不说啊? 陈大队长刚才洗的时候就在想,要不要跟刘巧云坦白他年轻时谈过对象的事。 这要说了,刘巧云肯定要生几天的气。 这要是不说,要是杜若晴又来家里,跟他遇上了,两人还装作不认识,以后叫刘巧云发现他跟杜若晴年轻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只怕家里会炸翻天。 还是说吧。 省心。 刘巧云急得都坐起来了,摇陈大队长的胳膊 ,“你到底说不说啊,要是不想说,就别开那个头!” 陈大队长想好了。 这会才慢慢吞吞的开口了,“刚才我听你说那人姓杜。” “是姓杜,怎么了?” 陈大队长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谈过一个对象,也姓杜。” 刘巧云眉头盯着陈大队长,“以前你可没跟我说这事啊。” 陈大队长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刚才听你说姓杜,想起来了。刚才阿玉还跟我说这人无端端的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你觉得会不会是我那……” “甭想了,不可能!”刘巧云翻了个白眼,“那小杜跟天上的人似的,一看就是精心养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你那前对象。” 她语重心长的跟陈大队长道,“你啊,别一天到晚的乱想,你拿镜子照照你自己。” 她小声嘀咕,“配得上人家吗?” 陈大队长听得脸都青了,“我差成那样了吗?” 他刚才还想着,要是刘巧云追问细节,他该怎么解释。现在看,完全是他想多了。 哎哟,还生上气了。 刘巧云赶紧道,“当然不是了,你不差啊!你样样都好,可是你想啊,要是早几个月,早些年,咱们还在大队里呢,这跟城里人不是天上一个地下吗,怎么够得着啊。现在是你工作调过来了,日子好了,我说的是以前。” 陈大队长睡了。 他脑子里还在想刘巧云的话。 是啊,要是早几个月,他还在大队里干活呢,要是杜若晴遇到那个时候的他,肯定会无比庆幸她当年的选择。 嫁城里人还是嫁乡下人,只要脑子不傻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幸好,他现在没有那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杜若晴面前。 陈大队长心事重重的睡着了。 第二天。 吃过早饭,陈大队长去上班了。 陈海带了点粥去看昨天他送到医院去的那位老太太了。 林白也出门了,有点事。 刘巧云让陈玉站着,给她量尺寸,准备给她做几身衣服,这肚子要慢慢的大起来了,以前的衣服可都穿不上了。 尤其是冬天的衣服,得全部重新做。 陈玉抬着手,平举跟地面平行。 刘巧云拿着卷尺一边量一边跟陈玉说着昨天晚上的笑话,“你爹还以为自己是年轻那会呢,觉得自个多受欢迎呢。”她说着说着就笑了。 陈玉好奇道:“爹说什么了?” 刘巧云还在那笑着,“你爹说他年轻那会,在部队谈过一个对象,也姓杜,怀疑就是你杜阿姨呢。” 她直摇头袋,“你说说,这怎么可能呢,你杜阿姨多讲究的一个人啊,你爹以前的对象就算是姓杜,也不可能是她!” 陈玉瞳孔骤缩。 他爹说杜阿姨可能是他年轻时候谈的对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杜阿姨主动跟她娘交朋友,特意来她家,这就对得上了。 陈玉看刘巧云还在那笑,心都凉了半截,“娘,你还会有心思笑呢!” “你听听你爹说的那些话,不好笑啊?哈哈哈。”刘巧云还在那乐,“你爹都一把年纪了,哪还有小姑娘看上他啊。” 陈玉凉凉的提醒,“娘,那医院的小姑娘不是缠着爹要照片吗,你忘了?” 刘巧云的笑像是被人掐断了似的。 她喃喃道,“不会吧。” 其实,刘巧云留在这不肯走,主要就是因为这个缠过陈大队长的小姑娘。 本来,刘巧云都快忘了这事的,可是叫陈玉一提,又想起来了。 她心里还真是有些怕。 可又觉得,那小姑娘不是有一阵没出现了吗。 应该是死了心吧。 刘巧云游移不定。 陈玉看着刘巧云说道,“什么不会啊?是小姑娘不可能看上我爹,还是杜阿姨不可能是我爹以前的对象?” 她爹都主动找她娘说了。 那定是她爹想到了什么,不然,她爹不可能无端的说那些话啊。 刘巧云被陈玉的话一吓,有些慌了神。 手中的卷尺都放下了。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要不,我去公安局外头看看?” 公安局的办公大楼里面,肯定是不能随便进的。 陈玉道:“我跟你一起去。” 刘巧云担心的看着陈玉的肚子,这怀着孩子呢,好不好走啊。 陈玉道:“不走那么急,走一走歇一歇,跟散步似的,不就过去了吗。” “也行。”刘巧云点点头。 太阳大,陈玉出门的时候,还戴了帽子呢。 刘巧云对在自个屋里不知道干什么的陈焰道:“阿焰,我跟你姐要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屋子啊。” “好!”陈焰的声音从屋里头传来,听得出来,是扯着嗓子喊的。 他懒得出来说。 门关着,有点隔音,所以才用喊的。 “娘,你帽子呢,拿出来戴上啊。”陈玉说道。 “又不用下地干活,这路边还有树荫呢,不戴不戴。”刘巧云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跟陈玉一块走出大门。 陈玉手里多拿了一顶帽子,还是放到了刘巧云的头上,“娘,你现在又不用下地干活了,以前晒的那肤色还没恢复呢,现在多养养。” 她指着路上的行人道,“你看看这城里的人,一个个多白啊。” “要那么白干啥啊?”刘巧云嘀嘀咕咕的。 一把年纪了,谁还在乎白不白的。 陈玉故意道:“找爹要相片的小姑娘肯定白。” 刘巧云一听,就主动把陈玉手中的那个帽子戴到了头上,“走吧。” 真是叫人讨厌的小姑娘。 刘巧云心里气闷的想,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找个差不大多的帅小伙,盯着别人的丈夫做什么? 还是个大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眼睛是瞎了吗。 “你好。”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玉跟刘巧云正准备走的,听到声音看了过去。 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正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一下,新洋路18号是这边吗?” 新洋路18号,那就是刘巧云家啊! 刘巧云可不认识这人。 这谁啊? 来她家做什么? 难道是陈大队长的朋友? 刘巧云就问了:“你找谁啊?” “我姓谢,是来找陈建兵的。”这斯文儒雅的男人正是谢文生,他是特意过来找陈建兵的。 贺夫人那回在火车站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没认。 可是后来,那孩子竟然自个找上门来了,哭着喊他爹,正巧叫杜若晴看到了。 杜若晴那次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家,谢文生怎么都找不到人。 闺女谢正珠知道他在外头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后,闹脾气了,也不肯帮他。 谢文生真是头痛得很。 他思来想去,觉得杜若晴有可能会来找陈建兵,所以,才想从这边下手,问一问自己媳妇的下落。 曲线救国嘛。 杜若晴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看女儿,还是为了见旧朋友。 这事他是知道的。 谢正珠寄过去的那些照片,他是看过的。 谢文生看着照片里的陈建兵又黑又瘦,还老了,不复当年英俊潇洒的模样,巴不得杜若晴过来见他呢。 好叫杜若晴好好见见陈建兵现在的丑样,以后就不惦记这人了。 谢文生知道陈建兵在公安局工作。 可他要说的是私事,不方便在公安局那种地方谈,所以,他就找到陈建兵的家里来了。 101、101 陈玉打量了着谢文生。 谢文生打扮得体, 语气温和,看着就不像他爹的朋友。 不是一路人啊。 像贺伯伯,跟他爹一样,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那气质一看就不一样。 “你找我爹, 有什么事吗?”陈玉问道。 谢文生听陈玉喊陈建兵爹, 有些惊讶,没想到陈建兵那样的粗人, 竟然生出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闺女。 他后来是听说陈建兵回到家乡,娶了一个差不多出身的农村姑娘,生了儿女。 他还以为生下的孩子都是那种带着土气的乡下人呢。 谢文生道:“有点私事。” 他的目光看向了刘巧云, “难道你是陈建兵他妻子?” 陈玉是陈建兵的女儿, 那陈玉身边这个中年女人跟陈玉还是有点像的,所以谢文生才会这么猜。 刘巧云承认了,“是啊,你叫什么, 到底找我男人啥事啊?” 说,还是不说呢? 谢文生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说了。 他道:“他晚上几点回来, 我晚上再来找他。”感情的事不适合到处说,这还是陈建兵的妻子呢, 女人心眼都小,要是他说了陈建兵以前那点破事,这夫妻俩要散伙, 那不成全了陈建兵吗。 谢文生可不是那样的人。 利人损己。 谢文生冷静极了。 他找刘巧云确认了她的有位置后,说晚上再过来,然后就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谢文生走了,陈玉才问刘巧云,“娘,爹以前有过这号朋友吗?” 刘巧云摇摇头,“没见过啊。” 她嫁给陈建兵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一号人啊。 两人慢慢悠悠的走着,去了陈大队长工作的公安局。 刘巧云没进去,就在外头。 陈玉去买了两瓶汽水,给了刘巧云一瓶,两人坐在远处的一个树荫底下,那里有一排长椅子,就是给路人休息的。 陈玉看着过往的行人,一个个充满了干劲,眼里里都带着光。 生机勃勃。 真好。 刘巧云跟陈玉不一样,她盯着公安局门口呢。 没过一会,她看到公安局走出来一个人,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立刻站队起来,对陈玉一句:“你在这坐坐,我去问个事。” 说完就过云了。 公安局走出来的那个人,是陈大队长的下属,很年轻。 陈大队长进了公安局后调过去的,一直跟着陈大队长,还去刘巧云家吃过几顿饭呢。 刘巧云认得他。 “小王。”刘巧云喊了一声。 年轻公安小王看到刘巧云,笑了,“嫂子。” 这一声嫂子可把刘巧云给叫年轻了,刘巧云心里高兴,可嘴是还是说着客气的话,“这孩子,喊什么嫂子啊,我儿子都跟你一样大了。” 小王还是叫嫂子,说了,“嫂子,陈队长出任务去了,不在局里。”还问,“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刘巧云想到之前那个姓谢的,于是道,“你陈队长有个朋友来家里找他,也不是什么大事。”话头一转,“他是去办案子了?” “是啊。”小王点点头,具体什么案子没说。 刘巧云忽然又问,“小王啊,上次找你们陈队要照片的那个姑娘,是哪来的人你们知道吗?” 巧了。 小王还真知道,上回他娘病了,送到医院冶病,他碰到那姑娘了。 小王说道,“嫂子,那姑娘是市医院的,叫谢正珠。我觉得啊,她对我们队长肯定没那意思,我可听说,医院里追她的小伙排着长队呢,您不用担心,那姑娘后来就没来过了。” “好,谢谢你啊,小王。”刘巧云这回是真放心了,“下次有空来我家吃饭啊。” “好嘞嫂子。”小王看了时间,“嫂子,我还还工作呢,下回再聊啊。” “行,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刘巧云看着小王走远,这才回慢慢的因到了树荫底下。 她坐下来的时候,脑子还想着小王的话。 “娘,汽水。”陈玉把刚才刘巧云没喝完的汽水又递了过去。 刘巧云拿着瓶子,吸了两口,猛的回过神,“我想起来了,刚才小王说那缠着你爹要照片的姑娘叫谢正珠!” 谢正珠? 陈玉道:“这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啊。” 刘巧云道:“昨天就听过啊,你杜阿姨那她女儿不是也叫正珠吗,就在市医院上班呢!”哟,对上了! 不会是一个人吧! 陈玉跟刘巧云面面相觑。 陈玉觉得,这八成就是一个人了。 那杜阿姨肯定就是她爹以前谈过的那个对象,这女儿是帮着她妈要照片的。这样想就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啊? 杜阿姨应该结婚了才是,还有儿有女,生活美满。 还是从外地来的,难不成是为了见陈大队长。 不能吧。 陈玉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刘巧云一口把汽水给喝完,又陈玉,“你的还喝吗?” 陈玉摇摇头。 买汽水的时候她才想到自己是孕妇,特意拿的常温的,还不能喝多。这瓶水吃完是要还回去的,她还准备把汽水带回家,叫林白喝完了再还的。 可不能浪费。 刘巧云把两瓶汽水全喝完了,瓶子还回去,五分钱的押金给退了。 她跟陈玉道,“你回家去,我去医院看看。” 陈玉道:“娘,你要去医医院找那个谢正珠吗?”她拉着刘巧云,“娘,这事等问清楚了再去。” 刘巧云脸沉了,“我去医院,就是找找那小丫头问问,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说完,人已经往医院那边走了。 陈玉赶紧跟上,在一旁说道,“娘,你知不知道杜阿姨家啊,要不去找她问,。那谢正珠是不是她的闺女。医院那地方人多,要是您过去直截了当的问,总会传出去的。” 刘巧云听进了陈玉的话。 她沉思片刻,说道:“你杜阿姨住哪片我是知道的,但是她家,我没进去过。”得找。 “那就过去看看。”陈玉道,“再问问人。” “就这么办。” 刘巧云心事重重。 正准备过去的,又看了陈玉两眼,“你回家去,我先送你回家。” “娘,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陈玉是真担心,她娘性子直,脾气来了就不管不顾的,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那位杜阿姨,压根就不像普通人。 陈玉是怕后面有麻烦。 不光影响自家人,说不定还会连累贺伯伯。 刘巧云道:“这样,我先送你回家,到时候叫陈焰跟我一块去,他是男孩子,怎么着也比你这个孕妇管用吧。” 这倒是。 陈玉想了想,点点头。 来的时候走得慢,回家的时候,两人的速度快了些,很快就到家了。 “阿焰,出来。”刘巧云在外头喊了一声。 陈焰出来了,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娘,你可算回来了,杜阿姨在屋里等你半天了。” 陈玉跟刘巧云一愣。 陈焰说完,才问,“娘,你叫我干啥啊。”嘴里包着一颗糖,声音含糊不清的。 这甜是刚才招待客的拿出来的,他剥了一颗吃了。 挺甜的。 “没事,就看看你在不在家。”刘巧云这会哪还顾得上陈焰啊,她直接往屋里走去。 陈焰在后面小声嘀咕,“我不在家能在哪啊,真是的,天这么热,还以为我会出去疯玩吗?”真是小瞧人。 陈玉跟在刘巧云身后也走了回去。 谢正珠。 谢…… 姓谢啊。 下午出门那会,过来找她爹的那个男人不也是姓谢吗。 陈玉想到了陈大队长以前跟她说过的一件事。 贺夫人的初恋对象,年轻那会,把她爹当时的女朋友给抢走了。 难不成…… 就是那谢的跟杜阿姨。 等等。 如果陈玉没有记错,那个舒雪应该是贺夫人的女儿,在嫁给贺伯伯之前生的。 难道那舒雪就她生父就是刚才那位姓谢的? 啊。 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可真复杂啊。 陈玉感慨着。 杜若晴坐在椅子上,刚剥了一个大白兔的奶糖,正准备吃呢,就看到刘巧云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了。 杜若晴有些惊讶,“谁惹你生气了?” 她今天过来,是过来跟刘巧云告别的,她要回京了。 刘巧云不说别的,直奔主题:“你女儿是不是叫谢正珠?” 杜若晴点点头,“是啊。” 她不是说过了吗,这有什么问题吗。 刘巧云还盯着她。 杜若晴回以微笑。 刘巧云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可看到杜若晴那温和无害的样子,话堵住了。 半点都没说出一个字。 “杜阿姨,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姓谢的叔叔过来。”陈玉描述道,“这么高,看着挺年轻的,儒雅得很。” 杜若晴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谢文生竟然找过来了。 陈玉笑着说道,“说是来找我爹的,杜阿姨,你认识我爹吗?” 她一边说一边拉了把椅子过来,让刘巧云坐下了。 站了这么半天了,不累啊。 杜若晴愣了一下。 陈玉接着说道,“早上那会,我爹跟我娘说,他结婚之前谈过一个对象,也姓杜,是不是你啊?”直接就问了。 刘巧云两只眼睛勾勾的望着杜若晴。 杜若晴笑了:“是我。” 她道,“不过我们分开后,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听说他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还真是她! 刘巧云得到答案后,嘴就不客气了,“都各自成家了,还看什么啊,想旧情复燃啊?”她盯着杜若晴,瞪,“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陈建兵他媳妇,所以故意让我把你领回来的啊?” 一想到这,刘巧云就气不过。 太缺德了。 杜若晴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家在这,就是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是真迷路了。那天谢谢你送我去我女儿那。” 刘巧云冷着脸道,“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家不欢迎你,你走吧。” 又想起来,“你闺女缠着我家老陈要照片,这事是你要她干的吧。”又开始算这账了。 杜若晴道,“没有啊,我家正珠寄过来的照片都是侧脸的,好像是偷拍的,没找他要吧。”要了不可能没一张正有脸啊。 “什么,你们还搞偷伯!”刘巧云道,“那姓谢的是你丈夫吧,你怎么那么不知足啊,他对你多好啊,做饭不说,还养家糊口,你怎么能背着人偷偷来见旧情人呢,真是太过分了!” 她越说越歪。 杜若晴的丈夫对杜若晴好这件事,她是从杜若晴的话里听出来的。 杜若晴倒是没有直说。 “好什么啊,”杜若晴听到这话,冷笑起来,“他在外头还有一个私生女呢,最近找上门了。”不知怎么的,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种话本来应该藏着掖着,除了自家人外,肯定不会跟外人说的。 结果,叫刘巧云那么一激,杜若晴就把这压在心里的说了。 说到底,她还是很介意的。 就算是那孩子是结婚之前弄出来的,可杜若晴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刘巧云惊得半天没说话。 另一边。 陈玉听到杜若晴的话,心里大石落地,果然,她猜对了。 刘巧云回神了,脑子能转了,“那姓谢的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么个货色,真不是东西!” 还在外头有孩子了。 听听。 这是什么人! 刘巧云的脑子都要炸了。 杜若晴听刘巧云这么说谢文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说道:“那孩子是结婚之前就有的,他也不知道。” “那姓谢的结婚之前就把别人肚子弄大了?”刘巧云不可思议,“还不娶人家啊?” 这就更不是东西了。 陈玉忍不住道,“娘,阿焰在这里听半天了。” 也不知这个弟弟是随谁,那八卦起来给女的更加起劲。 陈焰一听他姐提他的名字,就知道坏了。 接下来听不成了。 他怨气满满的看着陈玉,“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这死小子,一声吭声的,还听半天了。”刘巧云把陈焰往屋里赶,“这事是你一个孩子能听的吗?” 陈焰忍不住反驳,“我姐也没比我大几岁啊,我怎么就是孩子了?” “你姐结婚了,是大人了,你呢?”刘巧云道,“去二楼,在阳台吹吹风,别过来偷听啊。” 陈焰大摇大摆的上楼了。 偷听? 当然要偷听的! 楼下。 刘巧云跟杜若晴的气氛莫名的变得和谐起来。 真的是,从之前的假朋友,到了现在,已经快变成真闺蜜了。 陈玉亲眼看到的。 “你说照片啊,是这样的,我家正珠前几年不懂事,把我年轻时跟陈建兵的唯一张合照给撕了,后来这孩子觉得对不住我,这才想要多拍几张照片给我的,不怪孩子。”杜若晴是这么说谢正珠偷拍照片的事。 这就解释清楚了。 原来不是小姑娘看中陈大队长了。 刘巧云放心了。 不是还是不太明白杜若晴为什么要过来。 她问:“拍了照片就算了,那你过为干嘛啊?” 杜若晴道: “就过来见见,二十多年没他的下落,想着,如今年纪也大了,想在死一前见一见,跟他道个歉。”杜若晴声音低了些,“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他。” “当年你怎么对不住他了?”刘巧云来了精神。 又来了。 陈玉心里想道,她娘总是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 看来,阿焰这方向是遗传娘。 杜若晴笑了笑,然后侧头着看了陈玉一眼,又跟刘巧云道,“孩子还在呢。” 刘巧云扭头看到陈玉了。 心里想了想,觉得让小辈听到大人们的事不太好,是得避一避。 “要不出去走走?”刘巧云道。 “好啊,我明天就要回京里去了,对了,这次过来我租了个房子,里头买了不少东西呢,等会你跟我一块去,看有没有喜欢的……”杜若晴说话的语气让人特别舒服。 “行啊。”刘巧云对陈玉道,“我跟你杜阿姨出去转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要是你爹回来了,跟他说一声。” “好。”陈玉点头,“那晚饭你们回来吃吗?” “回,我们晚点回,让你爹做。”也不知道刘巧云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杜若晴有些错愕。 陈建兵还会做饭?他那个性子…… 陈玉道:“好,要是我爹回来得早的话,我跟他说一声。” 要是回来得晚,那肯定是做不成的。 她娘这在在杜阿姨的面前,炫耀、显摆? 好吧。 女人的通病。 陈玉看着这两个本应该是情敌的女人一块出去了。 上面。 陈焰听了半天,都没听到下面的声了。 不该啊。 他做的这个传声筒挺好用的啊,怎么就不灵了呢? 他是用两个杯子跟一根线做的传声筒,杯子是塑料的,中间挖了一个小洞,绳子穿过去,系了一个小疙瘩,一根细绳子连着两个杯子,然后从楼上放下来,对着一楼的客厅这边。 之前还听得很清楚的。 陈焰折腾了半天,还是没听到声音,他把东西一放,下来了。 结果看到客厅里就陈玉一个人。 “娘呢?” “出去了。”陈玉正在剥瓜子呢,准备等会剥好一堆后,再吃。 下午喝了汽水,这会不想喝东西,糖太甜了,也不想吃。 “出去了?”陈焰把椅子一拉,一下子就坐到陈玉身边了。 他兴致勃勃,“姐,你说,这杜阿姨以前真的是爹的对象啊?长得也太好了吧,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爹呢?”想不通。 陈玉剥着瓜子,头也没抬,“那会爹在部队,各各训练的成绩又好,还立过功,估计是有军人光环吧。现在的姑娘还喜欢部队里的那些军人同志!” “真的?”陈焰认真的在想当兵这件事。 陈玉瞅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陈焰道,“你说,我要是去……” 陈玉道,“得满十八岁才要,你还差三年呢。” 陈焰郁闷了。 陈玉忽然道,“我以前送你的那些瓷娃娃去哪了,怎么你屋里没看到啊?” 陈焰先是一慌,然后镇定下来,“毕业的时候,送同学了。” 说完赶紧上了楼,就是怕陈玉再追问。 陈大队长下班,刚走出公安局,就看到谢文生了。 他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就当没看到这人。 谢文生跟了过来,“陈建兵,我找你有事。” 陈大队长语气冷淡,“你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谢文生听这到话就笑了,“还记恨当年那事啊,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 陈大队长道:“我跟你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品德败坏,你可别乱往我头上安罪名啊。”谢文生也不笑了,“我家若晴来这看我闺女,我怕你碰到她乱想,你可别自作多情啊。” 陈大队长压根就不搭理他 走得很快了。 谢文生别看他斯文,这走路也挺快的,竟然跟上陈大队长的步伐。 中途陈大队长把谢文生给甩开了。 这边巷子多,绕几次就不见人了,谢文生二话不说,不走巷子了,直接去陈大队长他家了。 两人差不多时候到的。 陈大队长看到谢文生在他家门外站着,脸都黑了。 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家的? 谢文生看着陈大队长的小洋楼,“房子不错啊,我还以为你要在家种一辈子的地呢。” 陈大队长打开门,刚进院子,谢文生又跟上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陈大队长恨不得拿脚把谢文生踹出去。 “上门是客。”谢文生面带微笑的对着二楼的陈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是父亲的朋友。” 陈大队长回头一看。 陈焰正站在阳台那使劲往这瞧呢。 得。 孩子在这呢,不好踹人。 陈大队长按着谢文生的肩,捏着往外走。 他下手重,捏得特别疼。 谢文生的脸都要扭曲了。 陈大队长把人往外一甩,微手挥手,“再见。” 这些是做给二楼的陈焰看的。 要是家里没人,陈大队长一定会把这个斯文败类给踹出去的。 谢文生就在门口站着。 他不走。 陈大队长脸色更黑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文生道:“就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听完我就走。” 陈大队长闪到院子里,把门一关,往家里走。 懒得搭理。 谢文生笑着对二楼的陈焰道:“小家伙,我跟你父亲有些误会,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啊?” 陈大队长抬头一看,陈焰那死小子还在那没走呢。 脑袋都伸出来了,看得津津有味的。 这时,林白还回来了。 “爹,帮我开一下门。”林白站在院子的门外面。 这都是命。 陈大队长无奈的去开了门。 谢文生微笑着跟着林白一块进来了,林白看了谢文生一眼,这谁啊? 谢文生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建兵的朋友,找他有点事。” 林白伸手,跟谢文生握了两下,“你好,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文生道。 陈大队长道:“这位可不是我朋友,你以后见了他离远点,听到没。” 林白迟疑的点了点头。 “别这样说嘛,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吧。”谢文生面色不改。 陈大队长听到老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冷笑了一下。 可女婿在这,不能说脏话。 屋里。 陈玉剥了一堆的瓜子,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看。 陈大队长是走在最前面的,陈玉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她立刻高声道,“爹,娘跟杜阿姨出去了,说是晚点回来,让你先把饭给做了。” 杜阿姨? 陈大队长的表情有点僵。 她又来了? 还跟刘巧云一块出门了? 等会还要回来吃饭? 陈大队长不敢想像等会的见面。 他媳妇到底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谢文生脸上的表情比陈大队长更难看。 杜若晴真到陈建兵家里了? 陈玉说完看到林白了,立刻冲他招手,“林白,我剥了一堆瓜子,你过来吃啊。” 林白大步走了过来。 陈玉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到林白的手上,“尝尝。” 林白吃了一口,“好吃。” 陈玉笑了,“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剥的。” 林白坐到陈玉身边,跟她说起了一件事,“我给五嫂他家里打电话,没人接。” 他道,“还给五嫂大哥的水泥厂打过电话了,说是人不在。” 陈玉本来是说笑的表情,听到这话,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联系不到人?” 林白点点头,“我下午换了三个地方,拔了几回电话,有一次接通了,可那边一听到我是林家人,就把电话挂了,后来再打,就怎么也打不通了。” 陈玉沉思道,“总要过去接五嫂回来的,要不直接过去吧,那肖家人总不可能搬家吧。”肖媛家里只是普通的工人阶级,想要换房子,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白道,“我下午的时候去找大哥了,说好明天就过去。对了,粮店那边你帮你请了假。” “不用请,我自个能回去的。”陈玉道。 “可家里没人啊。”林白不同意。 这边小两口说着话。 另一边。 谢文生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围裙,他把外套脱了,把围裙系上,还跟陈大队长道,“我家若晴的口味跟别人不一样,这饭还是我来做吧。” 陈大队长把围裙一抽,“我媳妇的衣服,你别碰。” 102、102 林白见了, 低声跟陈玉说道,“爹跟他那朋友感情可真好。”一把年纪了,还能打打闹闹的。 陈玉憋住没笑。 林白还不知道这个姓谢的是谁呢。 她爹跟那人关系可不好,之所以没把人赶出去,那是因为他们这几个小辈的在呢。 “怎么了?”林白凑到陈玉边上小声问。 他看出来了陈玉脸上的不对劲。 陈玉站起来, 对厨房里的陈大队长道, “爹,我们去楼上了。” “去吧。”陈大队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爹, 什么碎了?”陈玉问。 “没事, 姓谢的把碗摔碎了。”陈大队长严厉谴责谢文生,“出去出去,连个放东西的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胡说什么, 明明就是你撞的。”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 陈玉看了厨房一眼,跟林白一块上楼去了。 林白还问,“留他们两个在厨房没事吧?”会不会把碗啊盘子什么的全摔了。 陈玉道:“别管了, 要是真摔坏了,等会有人回来说他们的。” 陈焰在楼梯口往下看呢, 看到陈玉就问,“姐,那人是谁啊?” 陈玉回答道:“你杜阿姨的丈夫。” “原来杜阿姨的丈夫长这样啊。”陈焰点点头, “还挺般配的。” 陈玉上楼,跟林白一块去阳台那边。 陈焰也跟着。 还在后头小声道:“杜阿姨以前跟爹谈过,这人不就是爹以前的情敌吗,他们怎么没打起来啊?” 之前杜若晴跟刘巧云说话的时候,陈焰可是全听到了。 他当然知道啊。 倒是林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有些吃惊,“爹以前还跟人谈过对象啊?”看不出来啊。 陈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些。” 林白点点头,知道了。 陈焰凑过来,这回不问陈玉了,改问林白了,“姐夫,你说他们怎么没打起来啊?” 林白道:“可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吧。” 陈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陈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跟沉思者似的,想得这么入神。” 陈焰道:“没,就在想我们以前的同学,这要是各上各的学,以后你说会不会忘了啊。” “谁知道呢。”陈玉想起来,“你那以前的初中同学不是在大队里就是在县里,那么近,只要不搬走,要是想回去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也是噢。”陈焰瞄了陈玉两眼,嘀咕了两句,声音小得很,听不清在说什么。 就见他站起来,回屋去了。 陈玉见状,拉着林白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们住的是旁边那个房间。 这个拥有大阳台的房间是陈大队长跟刘巧云的房间,主卧嘛。 回到房间,锁上门。 陈玉还把窗都给关上了,怕声音从窗户传到外面去了。 林白都愣住了。 这是做什么? 陈玉把林白拉到床边坐下,“我跟你说,这个姓谢的他跟贺夫人还谈过恋爱呢。” 她小声道,“我怀疑贺夫人认的干女儿舒雪,就是贺夫人跟这个姓谢的生的。你觉得舒雪跟这个姓谢的长得像吗?” 不是陈玉不愿意喊杜阿姨老公的名字,实在是她不知道啊。 难道,喊谢叔叔? 这要是她爹听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先不那么喊。 “你说,”林白半天都没回过神,这,让他缓缓。 过了会,他才慢慢开口,“你说贺奇他妈跟这位谢同志谈过对象,还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叫舒雪的,林白见过。 他对舒雪的印像不好。 舒雪在贺家欺负过陈玉。 后来舒雪被贺伯伯赶出了贺家,说以后不想再见。那很正常啊,哪个男人想见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林白将这两边的关系一一剥开,慢慢的理清了。 他道:“也就是说,这个谢同志甩了贺夫人,然后抢了你爹的女朋友,是吧。” 陈玉点点头。 是。 两人坐了一会,没说话。 “你说,贺伯伯知道谢同志的事吗?”陈玉也用了林白对谢的称呼。 “贺伯伯跟爹关系挺好的,应该知道吧。”林白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问爹。” “今天是没法问了。”陈玉望了眼外头,从这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大门。 林白也朝外头看了过去,然后突然站了起来,“娘跟那位杜阿姨好像回了。” 陈玉也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不是说饭点再回来吗?” 刘巧云正在开门,手里提着一堆的东西。 杜若晴手上也提了些东西,她手上的东西少一些,这些都是从杜若晴的屋子那边拿过来的。 杜若晴的屋子是租的,只是住了些天,没买了一堆东西,有好看的,有实用的,也有没用又不实用的。反正,明天她要回京了,这些东西可带不过去。 再说了,她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买了就图个有趣新鲜。 陈玉跟林白下楼了。 林白出去帮忙提东西了,“娘,杜阿姨,东西给我吧。”说着就把两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了。 “有些重,你等会,这点给我提,不重。”刘巧云话还没说完,林白就把东西都接过去了,当然了,杜阿姨手上的东西也没忘。 他是真有有点疑惑的。 如果这位杜阿姨是陈大队长以前谈过的对象,当然了,是很久以前,但是,毕竟也是相恋过的。那陈玉她娘怎么能毫无芥蒂的跟杜阿姨说说笑笑呢? 女人的世界他不懂。 林白提着东西进了屋,还冲厨房的两位说道:“爹,娘跟杜阿姨回来了。” 厨房里又是一阵响声。 又摔东西了。 刘巧云急了,“碰了什么东西了?什么摔坏了?”赶紧走过去。 一瞧,旁边角落里一堆的碎碗。 刘巧云脑门突突的跳,这些可是待客的碗,是搬了新家之后买的,当初买的时候她还心疼了好久呢! 贵。 看看,这地上起码碎了三个碗! 刘巧云开始赶人了,“出去出去!” 陈大队长出来了,手里拿着围裙,刚才解下来的。 他还特意跟刘巧云强调,“不是我摔的,是里头那人摔的。” 刘巧云往里头一瞧。 谢文生一本正经的走了出来,“你好。”下午的时候见过。 问了好之后,他的眼神直接掠过刘巧云,落到了后面的杜若晴身上。 刘巧云这会看到谢文生,没带搭理就往厨房去了。 跟下见时那态度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这谢文生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结了婚之前,弄出一个女儿来,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等会她要跟陈大队长说一声,少来往。 省得把她家老陈带坏了。 若晴真在这。 谢文生有点惊喜,他立刻走了过去,跟杜若晴解释,“那个孩子真不是我的,你相信我。” 杜若晴抬眼看着他:“都喊你爸了。”还是当着她的面。 那个喊谢文生爸的正是舒雪。 谢文生道:“这事回去再说,不然叫人看笑话了。”没看陈建兵已经走过来了吗,是来偷听的吧。 怎么能让陈建兵看他的笑话呢。 杜若晴心里也知道。 她也看到陈建兵过来了。 自家不好的事,在这里说,真有些丢人。说到底还是怪谢文生,是他惹出的事,刚才那话也是他起的头。 陈大队道走过来,“都坐吧,别光站着。” 他看到了杜若晴。 她依旧很好看,也同龄人年轻得多。 看得出来,日子过得不错。 他收回目光,去把椅子搬了过来,让人坐着。 杜若晴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陈建兵。 可惜,只看了一眼,谢文生就把她的脑袋给转过来了,还故意说起了孩子的事,“正珠在医院上班上得怎么样了,你去看过吗?” 杜若晴拍开他的手,“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语气很不好,“还是说,你现在忙着你那新闺女的事,连我们的女儿都顾不上了?” 新闺女? 陈大队长的目光在谢文生那扫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他对陈玉跟林白道:“你们两个,去楼上玩。” 陈玉嘀咕,“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饭菜的香味已经从厨房飘出来了。 陈大队长道:“早得很呢,准备了不少菜,你娘才刚开始炒呢。”菜是他准备的,他能不知道? “半个小时?”陈玉问。 “差不多吧。”陈大队长道,有些事叫孩子听到了不好。 林白这时候说话了,“大哥好像没有回来,我们出去看看吧。” 陈玉看他,“你知道大哥在哪?” 林白拉着她往外走,“知道,大哥送那老太太去的就是市医院,我看到了,还顺便问了一下病床号。” “那医院有点远……”半个小时,不够吧。 而且,陈玉也不敢走得太快啊。 到了外头。 林白才说道:“不去医院,就在外面晃晃就行了。”一屋子长辈,关系又复杂,他在那也尴尬。 陈玉问:“那等会大哥还不回来,爹娘问起我们怎么说?” 林白想了想道,“到饭点你就回家去,我去医院看一看。”他是男人,走路快。 两人刚出来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贺立国提着两瓶酒过来了。 贺立国看到陈玉了,脸上笑呵呵的:“阿玉,林白啊,你们难得来一趟啊,怎么出来了?林白,走走走,回屋,找陈建兵一块喝酒去。” 又来一个! 陈玉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 她赶紧道:“贺伯伯,林白说送我去医院,你跟我爹去喝吧。”到时候一桌的长辈,就林白一个年轻的,不得死灌他啊。 不行不行。 “这都几点了,还去医院啊?”贺立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住的。 陈玉道:“我哥在那边,好像是谁病了,我们去看看。” 她一拽林白的手,“我们走。” 林白面带歉意对贺立国说道,“贺伯伯,阿玉有孩子,我得照顾她,现在这几个月可不能喝酒,以后有一机,再一起喝。” “行吧!”贺立国笑了,“你这孩子对媳妇好,很不错。” 他提着两瓶白酒,已经到陈玉家门口了。 “贺伯伯。”陈玉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呢,赶紧叫住他,“贺伯伯,那谁,有位谢同志跟一位杜阿姨在我家呢。” “好,好,知道了。”贺立国压根就没听清陈玉说的是谁,门是开的,贺立国推开门就进去了。 杜阿姨? 阿玉家里还有一个姓杜的亲戚呢? 谢同志? 谢? 等贺立国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走到里面屋子的门口了,让没关,半开着。 贺立国一到门口陈大队长就看到他了。 “小陈,家里来客人了?”贺立国大笑着走了进来,“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他看杜若晴了。 没认出来。 谢文生坐的位置又是背对着门口的,贺立国没看清是谁,以为是陈大队长在哪认识的新朋友,看那打扮,挺年轻的。 陈大队长都说不出话来了。 介绍? 这怎么介绍? 说是你媳妇的前男友,你媳妇大女儿的生父? 陈大队长头都要炸了。 贺立国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真不巧。 杜若晴站起来,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杜若晴。”贺立国看着年纪就比他们大,所以杜若晴是站起来打的招呼。 “你好。”贺立国把两瓶酒放到桌子上,这时谢文生也回来了,贺立国正在跟陈大队长说话,头一扭,正好跟谢文生的眼神对上了。 几乎是瞬间,贺立国就认出了谢文生。 这人不就是贺夫人藏在床头柜的照片里的男人吗。 一模一样。 贺立国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军人,现在又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这脸一板,特别有压迫感。 微微向下的嘴角,又冷又硬。 这是贺立国第一次见到谢文生的真人。 当年他跟贺夫人结婚的时候,贺夫人的前一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多出一个孩子,其实,贺立国二婚的娶个头婚,在外人看,是赚了。 可内里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谢文生回来了。 贺夫人就把老照片又拿出来了,前段时间天天去火车站待着,还真以为他不知道? 谢文生看到贺立国倒是很平静。 他不认识贺立国啊。 当初甩了贺夫人后,他压根就不关心贺夫人后来过得怎么样,嫁给谁了。 他也没想着两人会有这样的渊源。 谢文生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他看到贺立国带来的酒了,便对陈大队长说道,“我戒酒了,你们喝。” 因为等会他会在这吃饭,所以才会提前说一声。 过了一会。 谢文生看到贺立国还盯着他,不由皱了皱眉,“这位朋友,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觉得贺立国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好。 贺立国慢慢的走了过去。 然后对着谢文生的脸就是一拳,谢文生的鼻子当时就流血了。 一拳没完,又是一拳。 谢文生的帅脸一下子都肿了。 杜若晴赶紧去拦着:“你怎么打人啊?” 谢文生这会捂着脸,都有些站不稳了,鼻血还在流。 陈大队长在旁边看着,没帮忙,也没拦。 谢文生是该打。 让贺立国出出气也好,陈大队长相信,贺立国有分寸的。 贺立国动了动手腕。 杜若晴都急了,看向陈建兵,“你家来的这是什么客人啊,你怎么不拦着啊!”她看贺立国好像没有停手的意思。 陈大队长道:“这位是……高柔的丈夫。” 杜若晴没听明白,“高柔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大队长道,“就是谢文生在外头那孩子的妈。” 他还说了,“最近就是因为谢文生回来,弄得两人要离婚了,你说他该不该生气。” 杜若晴慢慢的松开了手。 谢文生也听到了。 他不接这个锅,“那不是我孩子,他们夫妻俩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压根就没惹他们!” 刚才杜若晴护着他,他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还没高兴一会,就叫陈大队长的话弄得很憋屈了。 怎么就跟姓高的有关系了? 就那天在火车站被堵了一回,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那个谢文生不愿意认的便宜女儿舒雪是找过他几次,他都一口否定了他与舒雪之间的父女关系。 不管是不是,都只有一个结果,在他那,他只认杜若晴生的两个孩子,其他的,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二楼,一个小脑袋缩在楼梯后面,听得目瞪口呆。 贺伯伯的妻子跟楼下的这位谢叔叔……还有个女儿啊? 他们俩…… 都不是有都各位结婚了吗,哪蹦出来的女儿啊。 乱搞男女关系? 陈焰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这可要不得。 市医院。 陈玉跟林白慢慢走,还是走到了。 才六点半。 陈玉没上去,她跟林白道,“要不你上去看看我哥在不在?” 其实她不太懂,她哥救了人就救了,怎么还要守着那老人呢? 又是亲人,也不需要这么关心吧。 幸好这个年代的老人不是讹人的,要是放现代,那…… 陈玉不敢想下去。 “等会,我去买点罐头。”旁边就有卖的,林白去买了两罐,“那老人家一个人,怪可怜的,上去顺便看一眼吧,总不能空着手去。” 陈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林白难得对一个外人这么大方。 林白道,“就当是为孩子积德。” 一个孤寡老人,身边没子没女的,让他想到了齐老,心里有点难受。 “那就一起去。”两人挽着手,上去了。 林白知道病床号。 到到病房,才发现是四人间,里头都是老太太,哪个是啊? 关键是,陈海还不在这。 怎么办? 陈玉的眼睛在四个病床上晃一圈,老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花白的头发,左边那个病床有个姑娘在那喂粥,不像是孤寡老人。 右边三个病床,旁边都有家人在照顾着。 没一个像孤寡老人的。 左边那老人正在对喂粥的姑娘说话:“那个年轻人特别好,非亲非故的,还把我扶起来,送回家不说,见我晕倒了,还把我送到医院来了。今天早上,那小伙子就过来了,怕我没人照顾,还给带了早饭呢,午饭也是他去打的,都没问我要钱。” 老人喋喋不休,“多好的孩子啊。” 姑娘语气挺无奈的,“奶奶,我知道了,来,再喝点粥。” 白来了。 陈玉小声跟林白说道,“走吧。” 走了走了。 这为孩子积德没积上。 得,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结果,下楼的时候碰到陈海了,他从下面上来,手里提着饭,“阿玉,你怎么来了?”陈海很惊讶。 陈玉道:“家里来客人了,叫你回家吃饭呢。” 陈海笑了,“好,我马上就回去。” “不照顾那老人了?”陈玉好奇。 “不用了,孙奶奶说她孙女今天回来,以后有她孙女照顾,”陈海笑着道,“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也照顾不了了。”帮人的感觉挺好的。 有孙女啊。 那这罐头就不用了,他们自个提回去吃吧。 “等我一会,我马上就过来。”陈海提着饭匆匆的去了病房。 陈玉琢磨着,“是不是刚才最左边病床的老奶奶啊?”刚才她听着那老奶奶嘴里说的那个年轻人,就像是她大哥。 “你想知道,就去看看。”林白拉着陈玉往病房走去。 “等会问问我大哥就知道了。”陈玉这会倒不好意思过去了。 他们都走到门口了。 没进去。 里面传来刚才那位老奶奶的声音,“陈海啊,你回来了,你给介绍介绍,这是我孙女,叫孙甜,是电视台的,还没对象呢,跟你一样大。你不是说你还没对象吗,要不,你俩试试?” 电视台的? 还是城里的! 陈海使劲摇头,“不了不了,孙奶奶,我没这个想法。”不合适。 “孙奶奶,我家里来客人了,我妹子叫我回去呢,就在外头等我,那我先走了啊。”陈海说完低着头就往外走。 孙甜看着陈海走出病房了,这才收回目光,眼中的审视少了很多。 没过一会。 陈海又匆匆回来了。 孙甜的眼神一冷。 电视台追她的人多了去了,曲线救国的也不是没有,都想从她家人下手,可她瞒得很紧,没几个人知道她家在哪的。 电视台工作忙,她又一心拼事业,本来就回家得晚,她怕影响奶奶的生活作息,就搬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别人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不忙的时候,她经常回家看奶奶。 这次是台里来了一个急报,加班呢,一直没看奶奶,没想到,奶奶竟然心肌梗塞,差一点人就没了。 孙甜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真是一阵后怕。 她感谢陈海救了她奶奶。 可是,她不会因为感激就随便对把自己的感情与婚姻交出去。 再说现在,陈海不是说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孙甜不愿意把陈海救她奶奶的事想得太复杂,可有时候,人性就是经不起考验。 只听陈海道,“孙奶奶,我明天就要回县里上班了,不能来看你了,以后要是有空,我再去看你吧。”还补了一句,“我们那挺忙的,来城里的时间少,估计也看不了您几次。” 就是说,让孙奶奶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陈海看孙奶奶知道了,然后把手上的罐头放到了床边,这是从林白那抢过来的。 就当是他跟孙奶奶的告别吧。 孙奶奶有孙女,他怕麻烦,也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以后应该不会怎么去了。 “孙奶奶,孙同志,再见。”陈海走了。 “小海啊……你等会。”孙奶奶赶紧去摇孙甜的胳膊,“去,把陈海找回来,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孙甜无奈,只好去了。 没一会,空着手回来了,“他人走太快了,没追上。” 孙奶奶瞪着孙甜,“我看你是诚心不想追。” 孙甜笑嘻嘻的道:“是啊,我不想追,奶奶,人走就走了。他又不是城里的,也看不了你几回。”又小声念叨,“我跟他一个城里,一个县里,就看以后看对眼了,这也是异地啊,这两地分居,长久了感情能好吗?” 还说,“我喜欢电视台的工作,肯定不会辞职的。” 孙奶奶无奈的叹气,“是啊,小海就是工作远了些,唉,可惜了。那孩子人多好啊!” 孙甜拿了一个苹果出来,“奶奶,吃苹果吗?” 心里却在想,现在的好人多了去了,世上不缺那样的人。 “不吃,刚喝的粥,饱了。”孙奶奶还叹着气呢。 陈玉跟林白离开医院的时候,看到蓝嫣然了,不光是她,还有舒雪,就在医院外头,舒雪正激动的跟蓝嫣然说话呢。 陈玉扭过头。 没一会,陈海就下来了。 “回家吧。”陈诲对林白道,“罐头下次我买了还你。” 三人慢慢的往家走。 陈玉脑子里在想,不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样个情况。 会不会打起来啊? 终于到了家门口。 陈海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陈玉跟林白站在门口,不是很想进。 “你们站在那干什么啊,进来啊。”陈海招手。 怎么了这是? 陈玉道:“家里有客人。” “我知道啊,不就是贺伯伯吗?”陈海笑着道。 “不是,还有杜阿姨,还有杜阿姨的丈夫。”陈玉跟林白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那挺好的啊。”陈海这个铁憨憨,知道的事还不如陈焰多呢。 陈玉跟在陈海身后,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没听到打人摔东西的声音。 林白一直崩着脸。 他也担心。 怕大人们打起来拉不住…… “门怎么关着啊?”陈海就奇怪了,他拧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 椅子倒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家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 不,有人的,陈焰在二楼呢。 他听到声音赶紧下来了。 “哥,姐,姐夫,你们可算回了。” 103、103 “人呢?怎么都不在啊, 不是说有客人吗?”陈海看了一圈,发现一楼安静得很,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不过,厨房里倒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陈海朝厨房喊了一声,“娘。” “娘不在。”陈焰说道:“他们都不在, 应该是去医院了。” “去医院?”陈玉问, “谁受伤了?”难不成,真打起来了? 陈焰唉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 听声音好像是打起来了,后来过了一会,我听娘喊我, 叫我看家, 他们一下子全走了。”他还走到桌边的一个地方,“看看,这里还有血呢。” 陈玉跟林白过去一瞧。 还真有一小滩血呢。 陈玉往厨房走去。 林白问她,“你干嘛呢?” 陈玉道:“拿个抹布把血擦一擦啊, 等血干了,就不好擦了。” “我来。”林白走了过来,“你去休息会, 从医院回来,这路可不短。” 林白去拿抹布擦血迹。 陈海跟陈焰去扶椅子, 收拾周围的狼藉。 陈玉去厨房里看过了。 饭熟了,菜也炒好了,就放在厨柜里, 还有放到锅边上的。 仔细数数,十来盘吧。 这些菜原本是待客的,现在长辈又没回来,肯定是不能吃的。 陈玉把菜都端到桌子上去了,然后用纱布的盖子给盖住了,厨柜里的菜有柜门,陈玉就没有动。 他们就坐在这里等啊等。 半个小时过去了。 人还没回来。 陈海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要不我去市里各个医院打听一下,看他们在哪。” 还说,“我们之前就是从市医院回来的,肯定不在那。” 林白问:“大哥,你知道是谁受伤了吗?你知道病人叫什么名字吗?”一般去医院查,问的是病患的名字。 要是连名字都不知道,那去了也是白去。 都在这饿着肚子等。 一个小时后,刘巧云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娘,怎么你一个人啊,他们人呢?”陈玉了起来,又问,“娘,到底是谁受伤了?” 她猜啊,可能是那位谢同志,也可能是贺伯伯,当然了,她爹也是有可能的。 刘巧云面色疲惫,“你杜阿姨刚才晕倒了。” 那会,贺立国揍了谢文生后,谢文生可不是受欺负不还手的性子,趁着贺立国跟陈大他队长他们说话,直接拿着水壶打了回去。 谢文生还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起码没用椅子砸,不然,这贺立国的脑子估计得废。 贺立国的脑袋还是流血了,是划伤。 这下不得了了。 打得更厉害了。 陈大队长这次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啊,他就去想着把两人拉开,拉不开不说,还把他给卷了进去。 桌子边的那堆椅子,就是那会被弄倒的。 刘巧云本来在厨房做饭的,后来听到声不对,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看到杜若晴晕倒在地上了。她赶紧喊了起来:“你们别打了,小杜晕倒了!” 谢文生第一个放了手。 陈大队长也松开两人的领子,朝杜若晴看了过去,杜若晴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谢文生推开贺立国,不顾身上的血,抱着杜若晴就往外走。 得去医院。 陈大队长紧跟着去了,贺立国想了想,紧随其后。 刘巧云怕他们没带钱,把锅铲一放,解了围裙,去拿了钱,叮嘱了陈焰看家,这才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人送到医院了,还是没醒。 后来又拍了片,现在他们正在医院等结果呢。 刘巧云道:“他们还没吃呢,等会我打包几个菜,给他们送过去。”谢文生尤其吓人,上衣都是血,当时去的时候,医生还以为谢文生是重患呢,非要先给他检查。 刘巧云刚才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市医院,找谢正珠。 结果谢正珠不在,正常来说,医生的实习医生,是住在医院的,就算下班人找人也容易。 可偏偏这个时候,谢正珠不在那。 本来,刘巧云找谢正珠是想叫谢正珠去给她父亲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去的,谢文生的上衣全是血,脸还肿了。 都这样了,他不光不去看病,压根主不肯离开病床半步。 刘巧云想了想,去了二楼,把陈大队长的干净衣服拿了一套下来,准备等会让陈海一起给送过去。 谢文生人品再怎么不好,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计较。 林白跟陈玉帮着刘巧云把菜端出来,然后装到搪瓷碗里,这种碗又高又圆,还有一个盖子,家里就两个这样的碗,刘巧云又找了一个大碗,装了满满的饭跟菜,然后用盘子扣着,这个是用篮子提的,这样就不会洒了。 东西多,除了饭菜还有衣服。 所以是陈海跟林白一块去。 “先吃饭,赶紧吃,吃了再去。”刘巧云知道孩子们也饿了,这天都黑了,等了那么久,能不饿吗? 林白他们出门时,刘巧云特意说了:“是中医院,不是市医院,知道吗?”中医院是另一个方向,离得近些。 刘巧云把病床号告诉他们了。 等林白他们两个走了,陈玉才轻声问刘巧云:“娘,杜阿姨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刘巧云把她带到屋里,这才低声说道,“看病的是个老中医,好像是挺严重的。不过片子没出来,还得等一等。” 杜若晴初步诊断的结果是跟谢文生说的,谢文生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脸色一直不好。后来他们几个问起,谢文生才说了,他没说得很详细,只是说情况不是很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娘,下午的时候,那几位叔叔伯伯是不是打起来了?”陈玉道,“我看到地上有血了。” 刘巧云点点头。 陈玉又问,“他们在那动手的时候没碰到杜阿姨吧?” “应该是没有的,”刘巧云低声道,“要是碰到了,那姓谢不会算了。”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谢文生的眼睛都充血了,吓人得很。 中医院。 林白跟陈海找到了病房,谢文生跟陈大队长都在病房外头,贺立国也在,不过他似乎要回去了。 “贺伯伯,要不吃了再走吧,饭还是热的呢。”刘巧云后来还把凉菜热了一遍,虽然夏天吃凉掉的菜没关系,可有些肉菜,不能那么吃,肠胃不好的人吃了会拉肚子的。 谢文生上衣的血迹都干了,结成一块一块的。 他的脸倒是干净,估计是去医院的洗手池洗过了。 林白把干净的衣服递了过去:“谢……叔叔,我娘叫我把衣服拿给你。” 谢文生愣了一下,“你娘没市医院找正珠吗?”不是说要去的吗。 林白道,“去过了,说你闺女不在那,好像是有什么事出去了。我娘还在那等了一会呢,都没见她回来。” 谢文生的脸色更难看了,“谢谢你娘。”他接过林白的衣服,去了病房里头,里头杜若晴,是个单人病房。 谢文生在病房里头把衣服换了。 一整套都换了。 陈大队长的衣服虽然干净,是那种藏青色的旧衣服。 谢文生穿着大了一些。 这衣服一换,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林白跟陈海只是过来送东西的,送完他们就回去了。 陈海在回去的路上犹豫了一下,“我去市医院看看。” 林白不解,“这都快八点了吧,你去市医院做什么?还看那个老太太啊?” 陈海道:“不是,杜阿姨不是病了吗,她女儿在那个医院上班,我娘刚才去找人的时候不在,说不定这会已经回来了。我去看看,要是在,我就跟她说一声。” 亲妈病了,这当闺女还不知道呢,要是事后真出什么事,会后悔的。 “那你去吧。”林白也没拦。 他今天发现陈海这个大舅子心挺软的啊,看到什么能帮的都会帮一把。 林白先回去了。 他现在就一个原则,跟女人有关的事,能少掺和就少掺,尤其是年轻女人。他结婚了,得避嫌。 不像大舅子,还单身呢。 市医院。 “请问,谢正珠回来了吗?”陈海在医院的服务台问道。 “回了,在里头呢,你找她什么事啊?” “您能叫她出来一下吗,是她家里的事,不方便对外人说。”陈海说道。 “这恐怕不行,刚才谢医生回来的说过了,不想见不相干的人。”那服务台的同志心道,谢医生还说了,尤其是男人,更不见。 谢医生回来的时候气冲冲的。 估计是跟蓝医生出去之后,碰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刚才,谢医生把蓝医生送她的那些小玩意全扔到了医院外头的垃圾筒里。 陈海有些为难。 旁边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我是谢正珠的朋友,你想说什么,我替你转告给她。” 陈海转头一看,是个很和气的女医生,她胸前的名片上写着蓝嫣然三个字。 陈海隐隐记得,贺伯伯家的儿子好像是跟市医院的蓝嫣然医生在交往。 就是眼前这个? “不用了。”陈海笑了笑,走了。 “等会。”蓝嫣然追了上来,问陈海,“你是谢正珠什么人啊?” 难道是京里那边的朋友? 可看这衣服,不像啊。 蓝嫣然跟陈海是没有正式见过面的,陈大队长一家搬到城里之后,也就贺立国来过。因为陈家前一段时间只有陈大队长一个人在家,平常要上班,家里没人,贺奇就算来了也没人聊天,就一直没过来。 他不过来,蓝嫣然更不可能过来了。 “我不是她什么人。”陈海走路的速度加快了些,这会不早了,路上虽然有路灯,可到了十点以后,这路灯还是会关掉的。 蓝嫣然追了两步,见陈海不愿意说,就没追了。 她转身回了医院。 然后去找谢正珠了,谢正珠在宿舍,门反锁着。 蓝嫣然道,“正珠,你开一下门,你听我跟你解释。” 谢正珠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不用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以后你别烦我,我没你这样的朋友!”语气冷得吓人。 “正珠,我真不知道她找你是为了你父亲的事,”蓝嫣然语气中满是歉意,“舒雪毕竟是我男朋友的姐姐,我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吧。” 舒雪想要见谢正珠,蓝嫣然就帮了一个小忙,牵桥搭线。 刚才蓝嫣然寻了个借口带谢正珠出去,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舒雪在那。 谢正珠能不生气吗? 这个舒雪,就是破坏她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 这个舒雪,真是死心赖脸。 明明她父亲都说舒雪跟他们家没关系,不是谢家的人,结果这舒雪偏偏还缠上来了。 最让谢正珠难过的是,蓝嫣然竟然骗她。 “正珠。”蓝嫣然还在外头喊。 谢正珠一下子拉开门,她目光冰冷的看着蓝嫣然,“别叫我正珠,我们没那么熟,以后你离我远点。舒雪是你男朋友的姐姐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次的事,我也算是看清了你的为人,好自为这。” “正珠,我……” 啪。 谢正珠一巴掌甩过去,“正珠是你叫的?” 谢正珠是娇养大的,平常的时候她脾气很好,可现在蓝嫣然惹到她了,她当然会生气。 更让她厌烦的是蓝嫣然听不懂人话。 让蓝嫣然不要喊她正珠,听不懂是不是? “还不滚?”谢正珠甩了甩手腕,然后看向蓝嫣然的脸,“是不是挨一下不够痛快,还想再来一下?” 她正在气头上呢。 舒雪的存在就已经够恶心人了。 最恶心的就是舒雪的妈,没结婚就生孩子,谁同意了? 蓝嫣然深深的看了谢正珠一眼,然后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走了出去。 本业走得好好的,等进了医院,她突然捂着脸,低着头,走得极快,同时另一只手还擦了擦眼睛,像是在擦眼泪。 “蓝医生,你怎么了?”有同事就问了。 “我没事。”蓝嫣然声音沙哑,然后走得更快了。 “蓝医生刚才好像是去找谢医生啊。” “是啊,谢医生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那会她好像是跟蓝医生一块出去的。” “你看到没,蓝医生在擦眼泪呢,手还捂着脸,是不是被打了啊?” 孙甜提着热水瓶上楼,耳边听着这些实习医生跟小护士说的话,忍不住笑了。 她刚才就在外头,亲眼看到这位蓝医生实施变脸术的。 真厉害。 这位蓝医生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第二天,市医院就有流言传出来了。 不是蓝医生被打了。 而是谢医生有男朋友了,昨天还来找谢医生了,结果谢医生生着气,不肯见人家。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服务台工作的同志都还见过谢医生的那个对象呢,长得不错,脾气也挺好的,就是不太会哄姑娘。他知道谢医生生气,之后就走了。 谢正珠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就听医院的同事说自己‘有对象’了。 真是好笑。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对象了? 谢正珠立刻就为自己正名,跟大伙解释,“我没有谈对象,你们从哪听来的消息啊?” “昨天晚上过来找你的年轻男人不是你对象啊?”有人好奇了,“是服务台的同志说的。” 谢正珠去找了服务台的同志,“我有对象的事,是你说的?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对象了?” 谢正珠脸上笑眯眯的,可语气听着就危险。 那位服务台的同志连连摇头,“我没说这话啊!谢医生,这事不是我传的,我发誓!” 谢正珠还没说呢。 旁边的小护士就惊讶了,“可是我听别人说,就是从你这传出来的啊!” “就是!” 附和的人还不少呢。 “我没说!”那服务台的同志都要气哭了,“我真没说,昨天找谢医生的那位年轻人说是家里有事,才来找谢医生的,后来听说谢医生没空,就走了。那位年轻人没说是谢医生的对象,要他是谢医生的对象,我能不放他进去?” 这话有道理。 可是,谢医生有对象的事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104、104 陈家。 林白一早就出门了。 昨天晚上他回来时就跟刘巧云说了, 他家那边有点事,估计得出趟远门,陈玉就麻烦陈海送回县里去了。 林白要办的事陈玉知道。 是肖媛的事。 她一直没回来,又联系不上门,那肖家还故意不接林家这边的电话。 越想越有问题。 林白去找他大哥林东, 到时候再借一借朱家的小轿车一用。 反正, 林中不在,他媳妇那边出了事, 当兄弟的总得过去看一看吧。 陈大队长是第二天回来的,他昨天晚上都在医院。 回来的时候把昨天搪瓷碗跟篮子带回来了。 没洗。 他直接放到厨房去了。 刘巧云是早上起来发现这件事的,脸色特别难看, 那杜若晴就算病了可怜, 人不是有丈夫照顾吗。陈大队长去凑什么热闹? 陈大队长回来看到刘巧云的脸色了,他说道:“刚才谢文生买了去京里的车票,他跟杜若晴火车走了。” 杜若晴后半夜的时候醒过来了。 脸色好了一些。 她说自己没事,可医院的检查没出来, 她那样子不像是没事的。 中医院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谢文生等不了,天一亮就把人带走了。 去京里冶病。 “走了?”刘巧云皱了皱眉, “这病人不是应该好好躺在医院里吗?”还没冶呢。 “谢文生说那边的医院比较好。”陈大队长回房间去了,没一会, 换了衣服出来,“我去上班了。” 很快就出门了。 刘巧云那股子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陈玉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刘巧云气没处去,正在外面的菜园子里浇水呢。 “娘,我等会就走。”陈玉说道,出来好都三天了,还请了一天的假呢,该回去了。再不去粮店上班,粮店的同志跟领导该有意见了。 “等走会?这么快啊,”刘巧云拿着洒水壶过来,“中午吃了饭再走吧。” “娘,中午吃完饭,回去就不早了,我还想回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呢。”陈玉笑着说道,今天该回去了,拖拖拉拉的,到了下午只怕又不想回县里了,到时候一晃又想请假了。 别说,这小洋楼住得真的挺舒服的。 这彻墙的大青砖,厚实得很,把夏天的灼热隔在了墙外,在屋子里头还挺凉快的。 刘巧云犹豫一下,然后说道,“要不等中午吃了饭,我跟你一块回去。” “不用,”陈玉道,“娘,等孩子□□个月了,您过再去帮帮忙,现在真不用。” 刘巧云点点头。 也没非要去,她心里有事呢。 陈玉看了一圈,“娘,爹呢,我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提这事,刘巧云的心情就不好了,“早上刚回来,换了衣服就走了。” 陈玉愣了愣,“爹一晚上都在医院啊?” “是啊!”刘巧云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了,“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对了,那姓谢的跟你杜阿姨一早坐火车回家了。” “今天早上?” “你爹是这样说的,说是回家去冶病,那边的医院好一些。” 刘巧云絮絮叨叨,“你说说,人家的家事,你说说,你爹守一晚上干嘛,不知道怎么想的。” 陈玉倒是她爹在那一晚上,很可能不是为了杜若晴,她爹是个拎得清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二十多前年的旧情人,不顾家里。 陈玉琢磨了一下,“娘,那位谢……叔叔不是挨了他们的揍吗,会不会是受伤了?” 刘巧云道,“是受了点伤,鼻子流血了,脸也肿了。你贺伯伯下手有分寸,应该只是一些外伤,不会真伤到不能动的。” 陈玉道:“伤得重不重医生说了才算,要不晚上等爹回来,你再问问。” 她劝刘巧云,“娘,你想想,要是那位谢叔叔跟杜阿姨都是病人,那爹一晚上不回来就说得通了。” 因为要照顾两个病人。 刘巧云说陈玉这么一劝,心里舒服了一点,脸上也有了点笑意,“我去把早饭端出来,你叫陈焰下来吃饭。” “好。”陈玉想想不对,“大哥呢,不用叫他啊?” 刘巧云道,“你大哥一早就走了,就是回县里上班去了。” 陈玉一听就有些急,“他怎么一个人就走了,也不叫我,他怎么回去的啊?” 本来她还打算跟她大哥一块回去的呢。 两个人有个伴嘛。 刘巧云经陈玉一劝,想通了,于是道:“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去,等林白事办完了,我再过来。”这对陈大队长彻夜不归的事,心结少了一些。 刘巧云把厨房里的白粥,还有馒头咸菜端了过来。 当然了,她还煮了两个鸡蛋,陈玉跟陈焰一人一个。陈玉怀着身孕,陈焰正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谁也不偏谁。 陈焰从楼上蹦蹦跳跳的下来。 吃早饭的时候,陈玉跟陈焰说了一句等会就回家的事。 陈焰立刻道,“姐,我也想回去。” 刘巧云想了想道,“那就去,我正好也过去住几天,等你姐夫回了,我们再回来。”所以,这一走又是留陈大队长一个人。 陈焰立刻看向刘巧云,“娘,我想回大队去住几天,爷爷奶奶不是还在大伯家吗,我回去肯定有饭吃的。”没饭吃也不要紧,他还有一点零花钱呢。 “你想回大队?” “是啊,在这呆久了也无聊的,我阿鑫他们肯定下河摸鱼摸虾去了,还能去河里洗澡呢。”陈焰今年出来了,往年,都是跟小伙伴们一起的。 刘巧云听着陈焰的话,也动了回老家的心思,“等会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先在你姐家住两天,等你姐夫回了,我们就回老家去住一阵。” “好啊!”陈焰很高兴。 早饭吃完,刘巧云就把衣服收拾好了,然后带着陈焰跟陈玉,去车站买了票,然后一家三口坐车回县里去了。 陈大队长昨天晚上没怎么睡,今天上班的时候有些困,幸好今天没什么大案,把之前的案子整理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陈大队长知道昨天晚上没回来,刘巧云肯定有意见。 昨天晚上十一点那会,他本来是要回来的,结果谢文生胃出血了,他当然就走不了了。 两个病人都在呢。 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谢文生的症状还算是轻的,凑晨三点的时候好了些。 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不去病床上休息不说,连病号服都不换,非要杜若晴身边守着。 陈大队长头都是痛的。 怎么走? 万一这两人一块倒了怎么办。 陈大队长就是太有良心了,所以,做不出那种撒手不管的事。 谢文生早上拖着带病的身体离开的时候,特意跟他强调,“不要告诉别人我生病的事,谁都不能说。” 陈大队长才懒得理他。 结果谢文生当时又吐了一口血,还不肯吃药,陈大队长不答应他就在那不走。 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陈大队长看他可怜,还是答应了。 后来谢文生带着杜若晴就走了。 走时时候还说了,“这破地方太不吉利了,以后不来了。”夫妻俩一块来的,结果都病了。 也是惨。 再说这会。 陈大队长回来家,手里抱着一个大西瓜,单位发的。 “我回来了。”他在外头喊道。 家里怎么没声啊? 门还锁上了? 陈大队长又喊了两声,没人开门,他只好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进了客厅,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在。 他把西瓜一放,去了二楼,还是没人。 他心里觉得不太对,陈玉的屋子没人,估计是回县里去了。 他回自个卧室,打开装衣服的柜子一看,刘巧云的衣服少了好几件呢。 他又仔细数了数,真少了。 他媳妇把衣服带走了? 不是说过几个月再去照顾闺女的吗? 今天就走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没回来的事生气了? 陈大队长有些傻眼。 再说林白那边。 林白跟他大哥林东早上出发,中午才到的肖家所在的城市。 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总算是到了,这次开车的不是林东大舅子的朋友了,而是大舅子本人。 他今天要到这边差出,就帮忙把两人带过来了。 到了肖家那条街了。 这边的路太窄,车子进不去。 林白跟他大哥就下了车。 林白弯着腰看着车窗里的人说道。,“朱大哥,这次谢谢你了。” “没事,自家人,客气什么。”朱大哥笑了笑,“我下午三点钟走,到时候就在这碰头。” “好的,朱大哥。”林白听到了。 林东也对着自家大舅子道:“哥,这次麻烦你了。” 朱大哥笑着道:“不用谢,记得等会出油钱。”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林东大概心里会不安,一直觉得亏欠他。 难道他还缺那点油钱? 他是出来公干,单位要报销的。 “当然。”林东笑着道,心里那块大石才落了地。 老是麻烦大舅子,他怕朱家人有意见。 等车走了。 两人往肖家走去,肖家在街巷里面,是单位分的房子,在三楼,八十来平的屋子,一家六口挤着住的。 一共三个房间,还有一个特别小的,本来准备做儿童房的,这次肖媛回去,儿童房是做不成了。 这小房间给肖媛的妹妹肖珊住了,而肖珊原本住的房间现在是肖媛住着。 肖姗十七刚过不久,下半年才十八呢。 她没工作,一直靠家里养着,这姑娘长得不如肖媛漂亮,但因为是老小,在家受的宠爱竟然比肖媛还多一些。 他们来得不巧,正是饭点。 没事。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礼物,跟肖家又是亲家,他们是客人,上门吃顿饭很正常。 林白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穿着长袖长裙的姑娘开了门,她的眼睛在林白的身上晃了一圈,然后落到了林东的身上。 这人正是肖姗。 上回林东送肖媛回来,她见过,所以认出来了,“你可算是来了,怎么才来啊,你们想让我姐住家里多长时间啊!” 她转身就往面走,嘴还不停,“你们林家人可真有意思,娶了媳妇给送回来,这饭钱还要我们自个掏,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娶呢。” 她领着林白跟林东去了肖媛现在住的房间。 她拍了拍门,“姐,林家来人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吧。” 里头没声。 肖姗对林白跟林东道,“我姐可能是睡着了。” 林白在打量着肖家。 客厅不大,桌子上盖着桌罩,里头应该是菜,可看那样,不像热乎的,难道是冷菜? 肖姗看林白往桌上看,嘴角一撇,“我家人都去上班了,小侄儿送到他姥姥家去了,就剩我跟我姐在家,你们要是饿了,出去吃吧,家里没饭。” 林白道:“知道了。” 他走到肖媛住的那间屋子外头,又敲了敲门,“五嫂,你醒了吗?” 里头还是没声。 肖姗哼了一声,“我姐睡了,她每天都要睡午觉的。” 林白转头看她,“就算睡午觉也得吃了饭再睡吧,她可是怀了身孕,你是她亲妹妹,都不管的吗?” 肖姗道:“她不是嫁人了吗,这穿衣吃饭应该你们林家管才是。当初姐夫娶我姐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啊,什么都依着她,想要什么给买什么。这才几天啊,姐夫就不见人影了,真是!” 屋里听到声了。 是什么东西掉了。 林白跟林东对视一眼,没再犹豫,两人一起把门踹开。 肖媛趴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从床上滚出来的,裙子下面有血,她声音如蚊子哼哼,“送我去医院……” 她声音太小,林白跟林东压根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看她这样,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林东把人一抱,林白拿了薄被单往肖媛身上一盖,然后赶紧出门去医院了。 “五嫂,你坚持一下,医院很快就到了。” 林东抱着人,林白去问了路。 后来碰到了一个好心的三轮车师傅,把他们拉到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肖媛被医生直接送到了抢救室。 林东在这看着,林白去交费去了。 他是带了钱,可不知道这看病够不够。 林白拿着单据回来,林东看了一眼收费单,说道:“不怕,我这里还有一些钱。”实在不够,就去找朱大哥借一点,以后还。 林东跟林白都是拿工资的人了,不可能还不上钱。 抢救了半个小时。 医生出来了,他摘下口罩,语气很严厉:“你们是孕妇的家属吗?” “是。” 医生脸一下子就冷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孕妇的肚子疼了好几天了,怎么才送过来?流了好几天的血,这孩子还想不想要了?” 林白跟林白都懵了。 孕妇肚子疼,还流了好几天的血? 刚才那肖姗,提都提过这事。 林白直接说道,“孕妇是我嫂子,她前一阵回娘家,我们是过来接她回去的,之前给她家里打过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们也是中午刚刚过来,看到我嫂子情况不对,立刻就送到医院了。”不该背的锅林白肯定不背的。 医生听他们这么说,神色好了一些,“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再晚送来一刻钟,这孕妇不仅孩子不保,只怕这子宫都要摘掉了。”送来得还算及时。 医生还说了:“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孕妇怀的本来就是双胞胎,其中一个胎儿的情况很糟糕,现在是险险保住,接下来一个月她最好在床上躺着,少下地。等胎养稳了,到时候再送医院去检查检查,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东问:“医生,那病在现在能动吗?” “当然不能动,得住院呢,最少住七天,情况好了,再送到家里去休养。”医生语气都不好了,“还有啊,这孕妇营没跟上,你们叫家人煮些骨头汤鸡汤什么的,送来让她好好补补。” 林白道:“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住七天,又是一笔住院费。 这是华城,住院费可不便宜。 医生做了这么久的手术,也累了,走了。 林白跟林东商量,“大哥,五嫂在这住院,得有人照顾啊。” 林东一下子为难了起来。 这叫谁来呢? 林白直接道:“我等会给二哥打个电话,跟他一声,让娘过来照顾。”二嫂应该闲着,让二嫂回家给娘传个话正好。 林东点头,“成,可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林白道:“跟二哥四哥他们说一声,一起凑凑吧。”三哥就算了,他手上没钱,而且才刚结的婚,唐彩妮那边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估计是掏不出钱的。 “好,你去吧。”林东点头, 林白去楼下打电话亭打电话。 林白直接打到了肉联厂,这会才一点多,吃饭的点,二哥应该在厂里吧。 “喂?” “我找林南,请问他在吗?” “等着。”那边的电话放了下来。 没一会,林白就听到了林南的声音。 “喂,谁啊?” “二哥,是我,林白。” “有事啊?” “二哥,我跟大哥在五嫂娘家这边,刚才五嫂送到医院的抢救室了,孩子勉强住了,说是要住院一周,你让二嫂回去跟娘说一声,让她去大队开个证明,买车票过来,帮忙照顾五嫂。” “怎么会这样,怎么出的事?”林南听了都急了。 什么叫孩子勉强保住? 林南一向喜欢孩子,肖媛肚子里怀的可是他的侄儿侄女,他当然关心啊。 “不知道,等会我去问问。”林白说道,“哥,赶紧叫娘过来,我跟大哥都还有工作呢。”冶病要花钱的。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赚钱。 “好,我现在就让你二嫂回去说一声。”林南挂断了电话。 林白没回医院,大哥在那,他挺放心的。 他去了肖家。 105、105 这怎么出的事。 前因后果总得问清楚吧, 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不说别的,住院看病得不少线吧。 你得让人这钱花得有数才行啊。 到了肖家。 门又关上了。 林白敲了敲门,“有人在吗?”敲了半天,里头没动静。 像是没有人在家似的。 楼下的一个老太太听着这边一直敲门,上来了, “你找谁啊?” 她看着林白特别眼生, 眼中有些警惕。 最近小偷变多了,常常趁着别人上班不在家来踩点。 “是这样的, 我刚才带着我嫂子去医院的时候,我嫂子的妹妹还在家里呢,我从医院回来, 想拿点东西, 怎么里面就没人了?”林白说道,“这就奇怪了,我们送嫂子去医院的时候,她妹子也没跟我们一块去啊, 怎么就不在家了?” 那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嫂子谁啊?” 林白道:“就是肖媛,说是她爸五十大寿, 怀着孕呢,还非要回来给她爸过寿……” 老太太听懂了, “你说肖媛啊,她去医院了?咋回事啊?”她又说道,“你说的肖媛的妹子, 是肖姗吧,那孩子没工作,一天到晚的在家里呢,现在肖家老两口没发工资呢,她手里没钱,那肖姗不会出门的。” 老太太把肖家的情况摸得门清的。 肖家的屋里是有人的,肖姗就在屋里头。 她把门反锁了。 她听到林白的敲门声了。 她不敢开门。 这老不死的,瞎说什么啊。 肖姗真是讨厌这群碎嘴的婆子。 至于林白为什么会回来,还用想吗,肯定是来要医药费的。 穷鬼。 林家出来的都是乡下人,肯定是没钱的,不是过来找她要钱是什么? 反正她是没钱的,找她也没用。 肖姗想着,等躲到晚上,爸妈回来,让爸妈跟去林家的人说。 她姐的事跟她没关系。 她煮了热饭,就菜是冷的,但是她姐这事也不是吃饭吃菜吃出的问题啊。 肖姗想过了。 她姐不舒服,肯是前几天浩浩推的,就是为了一盘肉丝,她姐出钱买的肉,她妈做的肉丝,这菜倒了三分之一给她姐,又夹了几筷子给她爸,剩下的全给了大哥的儿子浩浩。 浩浩特别喜欢吃肉。 那么大盘子的肉,没一会就吃完了,看到她姐盘里还有,就想要。 肖妈妈说了两句,“你姑姑怀着弟弟呢,浩浩,你要懂事,知道吗。” 浩浩是肖妈妈带大的,本来这事就这么也该完了。 可大嫂一句,“那孩子又不姓肖,算什么弟弟,妈,浩浩可是您亲孙子,难道不比外孙重要?” 大嫂还特意跟浩浩说,“你姑姑手里有钱,不缺这口吃的,她是大人,你是孩子,她会给你的,去拿吧。” 浩浩真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冲得太急,把她姐给撞到了,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把大伙吓个半死。 大嫂一看,立刻撇洗清关系,“肖媛,你怎么连站都站不稳啊。”然后对浩浩,“你姑姑真是没用,站都站不稳。” 大哥气得打了大嫂一巴掌。 大嫂也生气了,她也不跟大哥吵,当天晚上带了孩子就回了娘家。 她妈把她姐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她姐说是没事,后来饭也没吃,就回了屋。 大嫂回娘家的第二天,自个就回来了,浩浩留在娘家那边了。 然后这家里的气氛就不对了。 大嫂做饭不做她姐的,说话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都是嫌她姐在家白吃白住,当然了,她爸妈跟哥在的时候嫂子肯定不说这些。 就是她跟她姐在的时候,嫂子会说。 肖姗也听不过去,可她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哪有什么发言权,她还指着大哥大嫂平日给她一点零花钱呢。 她爸妈也会给,但是不多啊。 肖姗心里真是觉得奇怪,一直好好的啊,她姐怎么就流血了呢? 真是的,她姐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不舒服怎么一声不吭的? 真是的。 害得林家人以为他们肖家怎么亏待她姐了呢。 肖姗在里头,心里满是抱怨。 外面。 林白正在问老太太肖家的情况,老太太见林白不是坏人,这一开话话匣子可就停不住了。 “肖家那大儿媳妇不行,一天到晚的占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便宜,对了,昨天我还听她在屋里骂人呢,说什么白吃饭不干活,是说肖姗的吧。”老太太又问:“肖媛嫁到哪去了,问肖家人肖家人都不肯说啊。” 老太太还好奇一件事呢,“那肖媛她男人呢,怎么是兄弟来的啊?” 这就怪了。 林白道:“在部队呢,过一阵子就该回来了。” “哟,部队啊,有津贴吧,福利咋样啊?”老太太一下子就乐了,“我们还以为肖媛嫁了个不成器的呢,原来还挺有出息的啊。” 老太太的说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林白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来说了几句,就跟老太太告辞了。 林白走的时候,还看了肖家的大门一眼。 肖姗在门板上听了半天,外面没声了? 走了? 她想看一眼,可又不敢开门。 林白是真走了。 反正最迟明天,他娘过来了,让他娘去跟肖家人折腾吧。 林白找了个小饭馆,买了三份饭,往医院走去。 中午过来,他跟他大哥都还没吃饭呢,五嫂应该也没吃,不知道这病人能不能吃,先买了再说吧。 路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林白琢磨了一会,心里一冲动,还是过去拔了五哥陪队的号码。 部队。 饭点刚过,林中正在宿舍休息,等会哨声响起又要集合。 指导员过来了,“林中,你的电话。” “谢谢指导员。”林中从床上跳了起来,笑吟吟的问,“男的女的?” 指导员道,“男的,你说你,这里怎么那么多事啊,老来电话。”他们这个班,就是林中的电话最多。 林中笑着道,“我媳妇怀孕了,我又不在身边,有点事他们都得跟我说一声啊。” “啥,你还有媳妇?” “你媳妇还怀孕了?” 同宿舍的队友们眼睛都红了,林中这小子竟然都有媳妇了! “是啊,还一次怀了俩呢,”林中很得意,“我急着去接电话呢,回来再跟你们说。” 一会,就到了电话边。 林中拿起电话,“喂?”是哪个。 林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五哥。” 林中笑,“是不是你嫂子又没钱了?” “不是。”林白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说,“五哥,事情是这样的。我跟大哥过来接五嫂,到肖家的时候发现五嫂情况不太对,就送医院去了,抢救了半个小时,孩子保住了。不过医生说情况还是有些不好,得住院七天,五嫂最还在躺在床上休养一个月,最好不搬动。还有孩子,说其中一个情况不太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林中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脸冷得吓人,“怎么弄的?” 林白道:“我刚才把五嫂送到医院,就来肖家了,没人,问邻居。只说是肖家那位大嫂把她儿子送到娘家去了,等会五嫂醒了,我再问问吧。” “她没事吧?”林中强忍着火气。 “之前出急救室的时候情况稳定了,对了,我跟二哥打了电话,让他跟娘说一声,娘估计这两天就会过来。我觉得,要不要在这边租个屋子,住上一个月,娘照顾五嫂也方便。” “好,就这么办。”林中道,“租的时候离肖家远点,最好在医院附近。” 他先前还觉得,让肖媛的亲妈照顾肖媛是件好事,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唐红梅再不讲道理,再偏心,对怀孕的儿媳妇总是没话说的。 当然了,前提是不扯上她的宝贝女儿。 林中还说:“我会跟部队打个报告,提前预支点钱,你注意收。” “好。” 林中道:“晚上我不在,你明天下午再打过来。” “好。” 挂了电话,林白提着吃的东西去了医院,这才想到,五哥没说要回来。 到了病房。 五嫂还在睡,林大哥在床病边,他看到林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空着手来的,也不知道照顾病人要带些什么东西。 这里离家又远,什么东西都得买。 林白把饭递给林东,“大哥,先吃饭。” 买了三份,肖媛没醒,她的那份就放着,没动。 林白跟林东把自己的那份吃了。 二点半的时候。 林白跟林东在商量谁回去的事,朱大哥三点钟会把车开到送他们来的那个小巷子里,原本应该是带他们回去的,可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 得有一个人留在这。 两人商量了一下,林东决定留下,为什么? 因为林白的媳妇也怀孕了啊。 林白也有人要照顾啊。 唐红梅是下午才知道肖媛被送到医院去了。 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要住七天的院,还要一个动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走动。 唐红梅当时听到田欣的话,都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唐彩妮问了,“二嫂,不是说五嫂回了娘家,住得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到医院去了。 还是林家兄弟送过去的。 那肖家人干什么吃的? 那可是亲闺女啊,都不管不问的? 还是孕妇呢。 唐彩妮的爹娘那么吸她的血,都没这么黑心啊。 田欣看了一眼唐彩妮,说道:“不知道,老六来了电话,说是要娘赶紧过去,那边没人照顾呢,他跟大哥都还要回来上班的。” 唐红梅一听,跟田欣说,“找你爹,叫他去队委会,给我开个证明。”她二话不说,回屋就去收拾东西了。 收拾东西的的时候她在想,是要老三送她去,还是叫老四送她去。 老三太木了,老四稍微机灵一点,可,老四要照顾小婉吧,只怕走不开呢。 还是叫老三去吧。 可这去了就不能赚工分了啊。 唐红梅又有些舍不得。 这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唐红梅提着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唐彩妮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她看到唐红梅就说道,“娘,我跟你一块去,老三要去地里赚工分呢,四哥要照顾四弟妹,我去比他们合适。” 唐红梅很惊喜:“好啊,彩妮,还是你懂事。” 心里对唐彩妮更喜欢了。 本来,她就是想带唐彩妮去的,就怕唐彩妮跟老三新婚燕尔的,把人带去不合适,可现在唐彩妮主动提出来了。 唐红梅没有不愿意的。 林家业从队委会拿了介绍信,有这个,外出才方便。 唐红梅走前,还去了肖媛那屋子,带了些要用的东西,她是有钥匙的,肖媛给她留了备份的。 林家业也担心肖媛肚子里的孙子,叫着田欣问了又问。 田欣知道得也不多,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话。 唐红梅跟唐彩妮先去了县里,然后坐车去了城里,最后事买的晚上的火车票,去了肖媛娘家的华城。 唐红梅对买票这事有怯意,好在有唐彩妮在,买票上车,找座位,特别在行。 唐彩妮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做主的,胆子本来就大,人又厉害,就算去了陌生地方,心里犯嘀咕,可面上还是不怕的。 就算心里怕也不会叫人看出来,在外头就得这样。 唐红梅她们俩走得急,林北跟林老三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收工的时候发现家里少了人,这才知道老五媳妇在娘家出了事。 老三知道唐彩妮去了,心里还有些高兴。 老四问林家业:“爹,娘不在,谁做饭啊?” 林家业道:“凑和着吃吧。”几个大老爷们,谁能做啊? 他仔细想了想,家里还真有一个女的,那就是林北的媳妇宋小婉啊。 林北当然不答应,“那不行,我媳妇身子弱,她那么瘦你没看到啊,现在好东西吃着,还是不见长肉。”林北要愁死了。 宋小婉的肚子,孩子好四五个月了,可那肚子还是小小冒了一点尖,压根就不像那么大的。 林家业道:“不行的话,把米哪油送到你堂叔家,咱们去搭伙吃吧。” 林北看了林家业半天,说道:“爹,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老五媳妇得在那边养一个月呢,搭一个月的伙啊?”不现实嘛。 林家业没好气的说,“那你去做!” 林老三突然道,“谁在外头?”有个人影在他们家外面晃悠了半天了,林老三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林北听到这话,走到门口,拉开一看。 没人啊。 “三哥,你看错了吧。” 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商量半天也没商量什么结果出来,就轮流做吧,去菜园子摘菜,这么大个人了,饭还能煮不熟? 菜,那锅里一炒水,捞出来加点油就能吃了。 至于林北媳妇宋小婉的伙食,那就得去堂叔家找堂婶了。 提东西过去,让堂婶帮忙做。 做四个人的不好做,做宋小婉一人份的总能做吧。 堂婶人好,小婉又怀了孩子,肯定会同意的。 林北去了堂婶家,跟堂婶把情况说了,还拿了米油过去,还给了钱呢,这是肉菜的材料费,孕妇嘛,得吃好东西啊。 鸡蛋啊,肉啊,这事真得麻烦堂婶自己去买了,林北总不能天天饭点之前提着这些东西去堂婶家吧。 太费事了。 等林北拿着堂婶做好的鸡蛋肉丝面包,端到新屋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 他听到宋小婉的声音了。 除了小婉的声音外,还有另外两人的声音。 “娘在宋家那边住不下去了,有四个小流氓天天上门,姐,就算你不承认,但你也是娘生的啊。”是个姑娘的声音。“娘在我那边住了十来天,我婆婆都有意见了,是真没法住了。你就收拾娘两天吧……” 林北把面端进屋里。 他看到宋小婉那个只生不养的亲娘银彩凤了。 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林北又斜了一眼银彩凤身边的姑娘,哦,是王大力他媳妇,宋小蝶,这会挺着一个肚子,挺显眼的。 林北把碗递到宋小婉身上,又拿了筷子,“先吃东西。” 宋小婉点了点头,她看到林北,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她端着面,慢慢的吃了起来。 下面还翻出了两个鸡蛋,宋小碗的心里顿时一阵暖意。 林北看向银彩凤跟宋小蝶,“出去说话。” 银彩凤有点怕林北,她往宋小蝶的身后躲了躲。 宋小蝶没动。 林北语气很不耐烦,“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打女人的。” 宋小蝶不太相信。 她有孩子了,一般男人可不敢对怀孕的女人动手。 林北走过去,拎着她的衣服往外拖着走。 银彩凤尖叫,“你放手,你住手,你别碰我女儿。”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得可快了,就怕林北对她动手。 林北把宋小蝶往外头一扔,他掌握好力劲,因为是孕妇,也不会下太重的手,宋小蝶被扔得退了几步,站得还挺稳。 林北警告她们:“我上次说话的你们是不是当作耳旁风了,女儿生下来就扔了,现在长大了,知道过来要钱了,你当女儿是摇钱树啊?” 就他这个抠门小气的性子,爹娘都不容易从他手里要到钱,更何况是外人。 还是一个压根跟没养过他媳妇的丈母娘。 宋小蝶不同意:“我娘是真没地方去了,家是叫那几个流氓给盯上了,就住这一段,等公安局的人把那流氓抓去了,我娘一定回去,不耽误你事。” 流氓? 这个词引起了林北的注意,“什么流氓。” “就是我们以前大队的几个小混混,专门坑人钱的,没人告发,我娘这次是受了他们的累。”宋小蝶满是腹委屈,她也是没法子啊。 她知道娘受了人欺负,就赶紧把她娘跟弟弟接到王家去了。 想着那流氓知道人不在,就走了,没想到,那流氓还找到王家来了! 太可怕了。 她婆婆已经生气了,说了,让她把娘跟弟弟送走,要不然,就让她走。 “四个?”林北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宋小蝶一下子看向了林北,然后想白了,“流氓是你派去的,是不是?”她怒瞪着林北。 林北笑了。 他说道:“一个麻子,一个大嘴,一个大疤,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是你!”宋小蝶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北。 林北鼓掌,“非常好,原来上次在路上堵我想废了我的人是派的啊。”他看向银彩凤,“看来,那位叫宋英还是宋什么的,是你老相好啊。” 难怪呢。 他就说嘛,那个叫宋英的跟他无冤无仇的,没必要特意找人收拾他啊。 原来是这个便宜丈母娘在背后唆使。 为的啥事。 好像是几盒特别贵的补品吧,这个丈母娘从他爹手里接过去的,他后来去宋家把补品给要回来了。 所以,这位丈母娘记恨上了。 银彩凤长得就是一脸柔弱的样子,现在年纪大了,保养得还行。这会她听到林北的话,吓得不行。 她扯着宋小蝶的衣服,“小蝶,我们回去吧。” 她小声道,“你姐嫁的这个不是什么好人,凶得很,我走赶紧走吧。” “娘,不怕。”宋小蝶安慰银彩凤道,“大队里有队委会,他要真是敢乱来,我们就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宋小蝶看林北的眼神更讨厌了,“你胡说什么,我娘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你把跟她跟宋英扯在一起做什么!你不要脸!” 106、106 宋小蝶听不得林北那么污蔑她娘。 她娘那么好的一个人, 跟她爹一起过了大半辈子,她爹死了还不到一年呢,她娘怎么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瞎说! 林北哼了一声,“是吗,是不是真的到时候把人带来, 问一问就知道了。” 不是相好的, 那宋英凭什么找人教训他。 不过,宋英因为找四个流氓打他的事, 进了看守所,估计还得关一阵呢。 那宋英嘴巴也是硬,就是不肯说是谁指使的, 非要说跟他有私仇。 宋小蝶半点都不怕。 可银彩凤却怕了, 她心虚,“小蝶,算了,我去你姥姥那住几天。”宋小蝶她姥姥家特别远, 在山沟沟里。 生活比这里艰苦多了。 银彩凤是真不想回去,要不然也不会赖在女儿家不走。 宋小蝶拉着银彩凤的手,“娘, 你不要怕他,大力说过了。这边的冶安好得很, 连小混混小流氓都少,大队长跟妇女主任都很负责的。” 林北道:“正好,我也想知道是不是你娘跟那宋英合起伙来整我的, 走,现在就去队委会,叫他们查一查。” 他说完就往队委会去了。 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声,回头一看,银彩凤已经扔下宋小蝶跑了。 宋小蝶呆立当场。 “做贼心虚。”林北也没去追,他折了回来,“以后你少带你老娘过来,你想养她就自己养,别拉我媳妇受罪。” 林北走过去了,又停住转头对宋小蝶道,“这次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她一次,再有下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回屋了。 宋小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的,她在外头站了一会,然后慢慢的回家了。 她到家的时候,银彩凤已经在她家院里了。 银彩凤急得在王大力家的院里走来走去,看到宋小蝶回来,立刻过来了,眼泪直掉,“他没打你吧,小蝶,我们就不该去。 “谁打人了?”王大力从屋里走出来,看向宋小蝶,“你去哪了?” 宋小蝶道:“去外头转了转,你等会,我跟我娘有话要说。”说完就拉着银彩凤往屋子走去,还跟王大力说,“别进来啊,我们娘俩单独说会话。” 银彩凤拼命的挣开宋小蝶的手,“小蝶,你还没吃饭呢,先吃完饭再说,成不?”她知道宋小蝶要问她宋英的事,她真不想说。 王大娘黑着脸从厨房出来了,她扫了一眼银彩凤,脸更黑了,“小蝶,别跟你娘拉扯,摔了怎么办?”话音刚落,银彩凤就撒了手,宋小蝶失了另一边的力道,直往后退。 王大力赶紧上前,幸好扶住了。 他不理解的看着银彩凤,“岳母,你怎么松手啊,不知道人会摔着啊。”他这个岳母,王大力真的看不太懂。 一把年纪了,还啥活都不太会,一有不如意的,就掉眼泪,跟谁主欺负了她似的,住着一块难受得很。 小蝶倒是正常,不像她娘。 银彩凤又难过了。 县里。 陈玉打开门看到林白的时候很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她以为肖家那边的事会耽误几天的。 林白一脸倦意,“大哥在那边。” 他进了屋,看到刘巧云跟陈焰都在,还愣了一下呢。 他以为刘巧云会在城里的,毕竟,陈大队长那边的事还没理清呢。 陈玉道:“那位谢叔叔跟杜阿姨回京里去了,今天一早回去的,我爹那边没事。”所以她娘就过来了。 林白点点头,没再问。 那两位为什么走,他可不关心,又不是自家的事。 他家那边事正乱着呢,哪还闲心管别的。 陈玉想问肖媛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看林白没提这事,就忍住没问。 估计是她娘在,林白不太想说。 “晚饭吃了吗?”陈玉问他。 林白点点头,“跟我大哥的大舅子一块回的,在路上吃了些。”他把鞋子换了,换成了拖鞋。 陈玉去厨房烧了热水。 出来时,刘巧云正在跟林白说话,她看到陈玉出来,笑了,“林白回了,那正好我明天回大队去。” 林白道,“娘,不多住两天啊?” 刘巧云笑:“原本就是看阿玉一个人在家,我不在放心,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就没有不放心的了。阿焰吵着要回去呢,还是依他吧。” 等林白冲了澡回到房间,这才跟陈玉说了肖媛的事。 陈玉问:“娘去照顾?”她还是有点担心的,“这边的话跟五嫂家那边的话音不一样,娘去听得懂吗?”上过学的还能说上两句普通话,唐红梅那一辈人,只上过扫盲班,认得几个字,普通话是肯定不会的。 唐红梅去朱家的时候,都是一乡音呢。 林白道:“这也没办法啊,总归是能听懂一两句的。”他想了想又道,“五嫂总会醒过来的,到时候告诉娘去哪买菜,反正,租个屋子,娘每天买菜做饭,给五嫂送去,就行了。”就这么照顾。 要让唐红梅学那边的话,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玉就纳闷了,“以前没听五哥说过肖家的不是啊,听那语气,五嫂的爸妈还挺疼她的,怎么这次去,会弄成这样?” 谁知道呢。 林白道:“那就不清楚了,对了,这事我跟五哥说了,他没说回来。” 陈玉有些意外。 说了几句肖媛的事,两人就休息了。 夏天实在是热,陈玉原本是靠在林白的怀里的,后来慢慢的往旁边挪。 床上的被子都给收起来了,就垫了一层薄被,盖的东西也换成了被单。 林白道:“原本我还想去进货的时候买个电风扇回来的。”一插上电,风呼啦啦的吹,凉快极了。 他叹气,“现在五嫂那边要用钱,估计是腾不出来了。”这房租,还医药费,五哥虽然说打钱回来,可他才去部队里没几个月,能有多少钱? 陈玉道:“这上面还有几层楼呢,晒不着,挺凉快的,以后热了买把扇子就是,以前在大队不都那么过的吗。” 林白轻轻的嗯了一声。 次日。 林白跟陈玉一早就起来了,结果,刘巧云比他们起得还早,早饭都给做好了。 刘巧云说了,“早上太阳不大,真好走回大队去。” 陈玉提醒她:“娘,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啊,不买点东西?”奶奶那,大伯那,都得去看一看呢。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问,“小姑家去吗?” 刘巧云道:“你小姑家再说吧,那两口子说孩子放假,然后带着到外头旅游去了,你说,这有什么好转头。”小姑一家人跟别人不太一样。 陈玉还真不知道这事,“娘,你怎么知道的?“ 刘巧云道:你们俩去城里的头几天,你小姑一家三口就过去了,就吃了个中饭,后来赶火车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玉结婚那天小姑一家来过,可是她会忙昏了头,现在想想,压根就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小姑说过话了。 林白道:“娘,这亲,等会我先去上班,你们回大队的时候去我那一趟,我把东西给你们备着。” 刘巧云赶紧摇头,“用不着。” 她道,“我随便去那称点散装的点心,让他们包一包,提回去就行了。林白,你说说,这两头的人从那边供销社买了多少东西了,别叫人领导有意见。” 林白这才作罢。 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 刘巧云带着陈焰,去买了点散装的东西,装了十袋,多拿总比少拿好啊。 她家那陈焰也要吃一点呢。 一人提着五袋,都是油纸包包着的,用绳子一系。 得亏刘巧云戴着帽子了,回去的时候没晒着脸。 走了一个小时,总算到大队口子了。 结果,竟然从岔路口看到刘小麦了,刘巧云愣了一下。 刘小麦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比以前更瘦了,憔悴得很。 刘巧云叹了口气。 她没收住刘小麦,而是提着东西,跟陈焰一块回了前进大队。 刘小麦低着头,也没看到她。 刘巧云走到大队里头了,路过知青办,这里怎么变得冷冷清清的,都没什么人声了。 她还特意瞧了两眼呢。 知青萧安正在洗西瓜呢。 刘巧云走过云,笑着喊了一声,“小萧。” 萧安抬起头,一看是刘巧云,倒是笑了,“婶子,你怎么回了,您等会,我这西瓜刚洗好,你尝一块。” 刘巧云摆摆手,“不用,你们几个也不容易,来,这是点点心,拿着。”不由分说,把点心放到了这萧安的手上。 “婶子,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我家闺女跟刘可关系好,这点东西不算什么。说实话,这里头的东西也不算多,你们一人两块分着吃了啊。”刘巧云说完就带着陈焰走了。 “婶子,等会,西瓜。”萧安在后面喊同,一手西瓜,一手点心。 “不用,你们自个吃。” 很快,就到家门口了。 刘巧云看着挂着锁的门,感概得很,才几个月没回来,就感觉这地方竟有些陌生了。 “娘,快开门啊。”陈焰催促道,“我还要把东西放着,去找小伙伴们玩呢。” 刘巧云这才打开门。 进了屋子,里头落了一层灰,刘巧云把东西放着,准备去打扫了。 “娘,我出去了啊,对了,这点心我要带一份,跟陈鑫他们一块吃。”陈焰提着一包点心就要出门。 “等会。”刘巧云叫住他,又拿出一包给他,“等会送到隔壁大队,找林小山,送他手上,知道不。” “刘小麦家啊?”陈焰不是很愿意。 “她娘没了,挺可怜的,你送到表姐夫手上,不想见她就不见。”刘巧云劝了好一会,陈焰才勉强同意。 陈焰提着两个点心出门了。 刘巧云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刚把自人屋子收拾完,没一会,就听到敲门声了,出来一看,竟然是王大娘。 王大娘看到刘巧云,脸上一喜,“妹子,真是你啊,刚才我看到阿焰还觉得奇怪呢,原来是你们回了,陈队长呢,怎么不见他?” 刘巧云道,“他在班呢,抽不出空回来,就我跟阿焰两人回来了,住几天,再回去。” 王大娘道,“回来好啊。” 她拉住刘巧云的手不放,“妹了,我可是有件事得问问你啊。” “您说。” “小蝶不是你娘给相看的吗,这孩子不错,可她那个娘是怎么回事啊,”王大娘真是愁坏了,“到我家来住了十好几天了,也不回家去,还把儿子给带过来了,这是想久住啊?” “你说宋小蝶,她的事我不知道啊,要不这样,你去刘家找我娘问问。”刘巧云道,“这拉媒的事我真不懂。” 王大娘道:“不是拉媒的是,就那宋小蝶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一点活都不会干啊?年纪不小了,只知道吃,我说两句还哭上了,弄得大伙还以为我欺负她了。”王大娘捶着胸,“我也是难受啊。” 刘巧云仔细想着当初介绍时说的话。 想了半天,才模模糊糊想起了一点,“宋小蝶的娘是姓银吧,说是脾气好,对丈夫孩子都挺好的,性子柔软。”就是死了丈夫,情绪一直不太好,后来宋小蝶跟王大力的事成了后,这宋小蝶的娘好像精神多了。 没听过有什么不好的啊。 王大娘把刘巧云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宋小蝶跟隔壁大队宋小碗的关系。 说是亲姐妹。 可是啊,那银彩凤把大姑娘生下来就没管过了,同年就嫁了人,快得很。 刘巧云听得这些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回。 等王大娘说完了,她眼睛还是直的。 “是亲姐妹啊?”刘巧云都不知说啥好了,“我真不知道这事,怎么还结过两次婚啊,当初没打听到啊。那大的嫁给了林家老四?你说的林家就是我闺女嫁的那个林家,林白他家?” 还真是巧啊。 王大娘小声道,“这银彩凤逢人就说,大闺女没良心,不认她,还说大女婿小气抠门呢。” “啊,她还到处说人坏话啊?”刘巧云眉头一皱。 “也不是明说,就挑着事说的,说自己去大女儿家,那婆家倒是欢迎她,可是被大女儿给赶了,婆家给她的东西,还叫女婿给抢回去了。”王大娘说这事的时候表情也是一言难受。 “大嫂子,那大女儿认不认她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主要是小蝶,她人怎么样?能不能好好过日子?心向着大力不?”这些才是最重要。 王大娘听到刘巧云提宋小蝶,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小蝶没话说,能干得很,连大孙子都怀上了,你说,我还挑啥。” 她就担心一件事,“当初那银彩凤过来的时候说的是想闺女了,现在对外头说的是照顾闺女,你说说,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照顾什么闺女啊?” “直接让她走不就行了?”这种事刘巧云现在都有经验了。 刘小麦跟她娘,当初比这还麻烦呢。 那是死不要脸,胡搅蛮缠。 “这可是你说的?”王大娘看着刘巧云道。 “别,你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不爱。”刘巧云在陈大队长身边呆了那么久,也有经验了。 她想起来,“我还要去大哥家看我婆婆呢,大嫂子,您啊,就先回忙吧,等再次有空,我们再聊啊。” 说到这,刘巧云提了一包点心放到王大娘的手上,“这东西你拿回去给大伙尝尝。”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王大娘嘴上推脱,手里却把东西接了过去,“小蝶怀着孕,得吃点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王大娘走了。 刘巧云提了两包点心,把门一锁,去陈建光家家了。 门开着,有人。 刘巧云敲了门,陈奶奶的声音传了出来,“进。” “娘。”刘巧云笑着走了进去,“怎么没看到爹啊?”陈爷爷跟陈奶奶年纪都大了,干不了田里的那些重活。 反正现在儿子大了,也出息了,不差他们那点口粮。 再说了,人老了,这牙不好,胃口也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陈奶奶道:“老头子去福利院了,他不放心,非要过去瞧瞧。”她奶奶也想去,可想到老大家发生的事,不太放心,就留了下来。 她是怕陈香带着孩子回来,李春花这个蠢的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她得盯着。 老三调到公安局了,这前程还在后头呢,可不能叫李春花跟陈香这母女俩给坏了。 两袋点心,一个是给李春花的,一个是给陈奶奶的。 陈奶奶问起刘巧云城里的事,刘巧云挑着说了一些。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陈海的婚事,“之前那姑娘散了没?” “散了。”刘巧云低声道,“阿海说让我给他介绍,你说,我上哪找去?”又怕找了陈海不喜欢。 陈海喜欢田玲那样的。 肯定不能找比田玲差的,太差了,怕陈海面上愿意,可心里不愿意,凑和着过,那对两人都不太好。 陈奶奶放心了,“散了就好,阿海的婚事,明年再说。”只要不是先前那个,陈奶奶就不怕,她还说了,“阿海要真有了对象,记得带过来给我瞧一眼。” “是,一定带来。”刘巧云点头。 白丽芳拿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碰到她妹子了,“丽樱,去哪啊?” 白丽樱回头看到是她姐,便说了,“回家去。” 白丽芳盯着白丽樱的嘴看了看,“你在吃啥呢?”刚才她看着白丽樱就在吃东西,等她过来了,白丽樱的嘴就不动了。 背着她偷吃什么呢。 白丽樱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没吃啥,姐,姐夫呢?”问的是陈长宝。 一提到陈长宝,白丽芳的脸色就太好看,“我怎么他在哪,真是没用的家伙,下地也不行,种田也不太会,慢吞吞的,还不如我呢。” “姐,这大队干农活没几个比得上你的。”白丽樱说了,“爹说了,叫你对姐夫好一点。” 白丽芳听着这话舒服,可嘴里还是道:“爹怎么想起来关心我了?”真是稀罕事。 白丽樱没吭声。 原话当然不是那么说的,她爹的原话是,让她见了白丽芳说一声,别天天给她姐夫动粗。 其实,她姐也没打姐夫,就是嘴上说一说,然后举着粗壮的胳膊吓一吓。 “姐,你是不是又壮了?”白丽樱皱眉看着白丽芳。 “没有吧,你肯定是看错了。”白丽芳不承认,“这肯定是干活累的。” 她怕白丽樱再追问下去,赶紧换了话题,“九月份你还读书不?” 白丽樱道,“爹说让我去读,学费准备好了。” 白丽芳听到这放在,脸一下子拉长了,心里酸得很,“爹就是偏心。” 她冷哼一声,“爹这毛病得改改,怎么看人老看脸,他就是没吃过这亏!”看人可不能看脸的。 白丽樱提醒她,“爹就在娘手上吃过亏。” 她俩的娘现在还是个美男子呢,就算是年纪大了些,可不管是大队里,还是县里,那些大姑娘大嫂子,见了他爹语气都轻了。尤其是买东西的时候,但凡碰到女的,不管是七老八十,还是十多岁的,这秤就没有准过的,绝对会多二两。 她爹那脸,真能当饭吃。 现在家里干活干得最多的,还是她后娘呢。 前些年她爹没有儿子的时候,阴郁了几年,后来后娘生了弟弟,她爹的腰板直了,这人又活过来了。 “姐,那是不是姐夫啊?”白丽樱突然道。 白丽芳往那一看,还真是,她赶紧过去了,“丽樱,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你姐夫。”死陈长宝,又跟哪个小娘们在一块呢? 是不是村尾的小寡妇? 白丽樱看白丽芳走远了,这才往旁边的小路去了。 那边,陈焰还有陈鑫他们几个正在田里捉虾呢,裤腿搂得高高的,手上全是泥,脸上流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一个个在那傻乐。 白丽樱看着他们,也忍不住笑了。 少管所。 林秀秀闭着眼睛,一头的冷汗。 她是被护士摇醒的。 “醒醒,醒醒。”护士喊了好几声,见林秀秀还是没有反应,都准备叫医生了。 结果。 林秀秀的眼睛突然睁开。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弯着腰,两只手撑在病床上。 她做梦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穿着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漂亮衣服,戴着金首饰,还有玉镯子,穿着比电视里还好看的细细的高跟鞋。 坐在比朱家还要漂亮的大房子里,地面跟镜面一边光滑,头顶的灯是奢华贵气,一颗一颗的小珠子,串在一起,一圈又一圈。 林秀秀都舍不得眨眼。 后来。 她看到怒气冲冲肖媛,现在应该是五嫂了吧。 林秀秀在少管所,没参加五哥的婚宴。 肖媛打了她一巴掌。 林秀秀很愤怒,肖媛身上穿的不比她差,只是脸都瘦得凹进去,不像以前那么漂亮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疯狂,看着有些可怕。 “林秀秀,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那年轻的小姑娘是你送到林中的床上的吧。”肖媛呸了林秀秀一声,“真不要脸。” 林秀秀看到梦里的自己在笑,“五嫂,你生不出孩子怪谁,我娘说了,我五哥不能绝后,你要是没那本事,就趁早让位。” 107、107 后来, 林秀秀就醒了。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林秀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陷入了沉思。 上回她娘过来还跟她说,五嫂怀孕了,好几个月了吧,梦里说五嫂说不了孩子, 怎么可能呢。虽然这梦太假了, 但是林秀秀还在不停回味梦里的自己,那穿着, 那打扮。 还有那明亮漂亮的大房子。 每样东西她都特别喜欢。 她又想到了肖媛。 她抬起头,摸了摸梦里自己被打的那边脸蛋,嘴唇抿了抿。 华城, 医院。 肖媛已经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还在。 肖媛神色一缓,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也落了地。 唐红梅提着暖水瓶从病房外面进来,看到肖媛醒了,立刻过来了, “老五媳妇,你醒了,身子怎么样。” 肖媛虚弱的笑了笑, “娘,你来了。” 唐红梅坐到病床边, 开口就问,“怎么弄成这样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唐红梅心里猜就是肖家人闹的。 肖媛心里一紧。 最终会变成这样, 是侄儿推了一下,可孩子小,要真说出了出来,她婆婆肯定要跟她娘家闹的。她又想到侄儿还小,哥哥也是从小疼她的,真说不出口。 “老五媳妇,你说话啊。”唐红梅皱着眉,“你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在娘家住几天,就成这样了,总得给我们老林家一个说法吧。” 这事得给个交待才行。 肖媛道:“娘,是我不小心跌了一下,当时想着没事,后来就回屋了。开头几天没当回事,后来等我发现事情严重的时候,我没力气喊人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睛有些红。 唐红梅听肖媛这么说,倒是没有再追问了。 她叹了口气,“下回小心点。” 又问,“饿不饿?我煮点了红枣粥,来,吃一点。” “您煮的?”肖媛有些惊讶,“您在哪煮的?”没锅没灶啊。 唐红梅从病床下面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里头装的正是粥,她把肖媛扶了起来,然后拿枕头塞到肖媛的背后,让她靠着。 这才把粥拿了出来,放到病床的饭板子上。 “你大哥租了个屋子,东西都齐全,有两间屋子,离医院近得很,我跟你三嫂就是在那睡的。”她还说了,“昨天晚上就是你三嫂在这照顾你的,我是早上才过来的。”现在唐彩妮回租房的屋子去补觉了。 “我大哥。”肖媛笑了。 唐红梅一看就知道她在想啥,便打断了她的话,“是我家东子,今天早上坐火车回去的,为了照顾你,耽误了两天呢。” 肖媛望着唐红梅,轻声问,“我爸妈他们……” “没来!”唐红梅没好气的说,“你都这样了,你亲爸亲妈怎么就坐得住!” 肖媛眼神慢慢的黯了,“不可能啊,我爸妈一向很疼我的,还有我大哥。”她都住院了,还是在自己的家这边,爸妈没道理不来看她的啊。 肖媛无滋无味的把红枣粥吃了。 她知道自己身子情况不太好,也没问什么时候出院。 这住院钱她有些发愁。 不知道林中放在林白那的一百块够不够。 “娘,老六呢?”肖媛问,她想问钱的事。 唐红梅道,“上班呢,你这住院费,还有病房的钱,都得出了。”又想起来,“医生说了,出了院后你也得在床上躺着,别乱动,等出了院,就去我们租的那个屋子,等把身子养好了,再来医院检查一次。” 等孩子稳了,再回家去。 这钱啊,跟流水似的。 唐红梅是真的心疼坏了,可想到肖媛肚子里的两个男孙,又不得不花钱。 肖媛的亲妈是下午过来的,手里提着鸡汤,看到肖媛在床病上躺着,小脸惨白,心疼得很。 “怎么这么不小心,姗姗说你从床上掉下来伤了。” 肖媛听到这话脸就冷了,“她说的?她人呢?” 她虽然在唐红梅面前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可她这怎么会到医院,她家人应该很清楚才是。怎么就说是她自己从床上掉下来摔了? 唐红梅听了眉头一皱,从床上掉下来摔的? 怎么跟肖媛说的不一样。 这事有猫腻。 肖妈妈道:“她在家呢,你大嫂去娘家了,晚上家里没人做饭,她在家做饭呢。” 肖媛没好气说道,“她会做饭?这几天中午她什么时候做过饭,端到我房间的都是冷菜,吃都吃不下。” “少说两句。”肖妈妈给肖媛使眼色,唐红梅还在这呢,哪能叫唐红梅听到这种话。 唐红梅拉了脸,肖媛这边的话好懂,她听得清她们在说什么,可就是不会说。 唐红梅还是开口了,“亲家母,肖媛昨天就住院了,你们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来,这都第二天了,怎么才来?还只来了你一个?”她对这件事很不满。 肖妈妈没听懂。 肖媛在旁边帮着翻译,“妈,我婆婆是问,你们昨天怎么没来。” 肖妈妈尴尬的笑了笑,“昨天我去看浩浩了,回来的时候都半夜了,你妹妹没跟说你住院的事。” 肖媛沉默了一会,把这话转给了唐红梅。 唐红梅又问:“那她妹子呢,怎么也不来,不是说没有工作吗,成天在家,怎么不来照顾姐姐?” 肖媛转述。 肖妈妈帮着肖姗说道:“那孩子也十八了,得说对象了,前些日子就有人介绍,约着今天去见的,就没来,说好了,晚上过来的。” 她说完把鸡汤打开,“媛媛,来,喝汤。” 鸡汤啊,闻着挺香的。 唐红梅看这亲家母还算有心,没逼着问了。 肖媛看着和放到她跟前的鸡汤,脸色僵了僵。 汤是好汤,可是里头有一根吃过的鸡骨头。 肖媛本来喝了粥,就没什么胃口的,听到鸡汤,倒是想喝两口,可是看到这鸡骨头,一下子就不想吃了。 她捂着嘴,又反胃了。 肖妈妈看到鸡汤里头的东西了,脸色大变,赶紧拿盖子盖上。 “老五媳妇,喝啊,鸡汤补身子,医生说你缺营养呢。”唐红梅道,“为了孩子,你就算是不想喝,也昨忍着味喝下去。” 说完,就把肖妈妈的鸡汤接了过来,肖妈妈拿着不肯松手,里头的被啃剩的鸡骨头可不能叫唐红梅看到。 唐红梅见肖妈妈按着保温饭盒不放,硬是给拿了过来,“亲家母,我知道你疼孩子,可这事啊不能由着孩子。”她笑吟吟的说着,然后打开了盖子。 飘香的鸡汤,还有几块鸡胸肉,只是,最显眼的还是那根被啃过的鸡骨头,一看就知道是啃了鸡腿后剩下的。 唐红梅的脸色变了,“亲家母,这是谁喝剩的汤,怎么提过来了。” 肖媛没翻译,她正胃着嘴想吐呢。 肖妈妈没听懂唐红梅说的是什么,不可看到唐红梅难看的脸色,她猜得到。 只能解释,“我装的时候还是好的呢,可能是孩子不懂事,没注意,把这当成肉了……”她把孙大从孩子的姥姥家接回来了。 她二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她过来看孩子,煮了鸡汤。 可大孙也馋肉啊,她就盛了一碗出来,那孩子爱吃鸡腿,两个鸡腿,孙子一个,二女儿一个,正好嘛。 结果,没想到大孙子贪嘴,把这里头的这个鸡腿也给吃了。 还叫肖媛的婆婆给看到了。 肖妈妈那个尴尬啊。 唐红梅把鸡汤往肖妈妈一推,“带回去吧,我给儿媳妇买肉的钱还是有的,不缺你这点剩汤。” “娘,我想吐,有没有盆子?”肖媛捂着嘴,脸色白得很。 唐梅赶紧从病床底下拿出一个痰盂来,早就准备好的,是新的。 “吐这。”她说道。 再后来,唐红梅理都没理这亲家妈一下,当人不存在似的。 肖妈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晚上的时候肖姗过来了,穿着黄底碎花的裙子,脚上穿的是绑带的凉鞋,还扎了一个马尾辫,这是今天去约会时穿的衣服。 她还抹了口红,脸上满是笑意,“姐。”看得出来,她今天约会的情况不错。 唐红梅见了,哎哟一声走开了。 去给肖媛打热水去了,等会还要把身上擦一擦,现在天热,不洗难受。 肖媛看唐红梅走了,这才问肖姗,“你跟妈说是我自己摔的?” 肖姗过来,没坐,怕把裙子坐出褶子了,她小声回答道,“没,我跟妈说你林家那两兄弟把你送医院了。” “没说是我摔的?”肖媛问。 “没说。”肖姗怕别人听到,“我是晚上的时候说的,大嫂那会说你自己摔的,当时爸还要过来看你呢,可大嫂说要是去了得交医药费,得等林家人把钱交足了再来。” 这就是肖大嫂打的小九九。 肖爸爸想着肖媛是嫁出去的女儿,肖大嫂又口口声声说大孙子要上学了。 肖妈妈确实回来得晚,她回来的时候肖姗睡了,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知道后就请了半天假,过来看闺女了。 肖姗之前是不敢第一个来,怕林家人找她问话,现在妈妈来过了,事也该说清楚了。 所以就来了。 肖媛脸色不好看:“林家哪有什么钱,爸妈不是有工作吗,我病了就不能借我一点吗,以后林中的津贴来了,我会还的。” 肖姗摇摇头,“大嫂之前为了娘家的事找爸妈借了一笔钱,有一阵了,估计还没还呢。”她爸手里没钱,所以不敢来。 反正啊。 肖媛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没人跟她说啊。 肖姗道:“大嫂的哥哥腿摔了,所以才借的。” 好没好不知道,大嫂没说。 肖媛总算明白了她爸为什么没来了。 正说着话,唐彩妮过来了,她是跟唐红梅换班的。 “三嫂。”肖媛喊了一声,然后给唐彩妮介绍肖姗,“这是我妹子,肖姗。” 唐彩妮笑着道:“你妹子真漂亮。” 肖媛听到这话一愣。 不是因为唐彩妮夸肖姗漂亮,而是唐彩妮说的话有几分像他们城里话。 唐彩妮又道:“说得不太好吧,我听人说,跟着学了两句,不太地道。” 肖媛惊讶道:“不,已经很厉害了,别的外地人学了半个月都学不会呢。” 唐彩妮能用蹩脚的城里话跟人聊天了。 肖媛跟肖姗又教了她一会,蹩脚的话也有五分像了。 估计再学几天,就会了。 唐彩妮的语言天分真的不错,以前是没出县里,她自个都没发现呢。 林白周末的时候又去了一回华城,五哥的钱汇过来了,林白送过去。 五嫂还在病房里,说是情况恢复得不错,后天就出院。 林白来的时候,唐彩妮正在跟肖媛对话呢,“地怎么念?” “是这样念的……” 肖媛精神奕奕的教唐彩妮说话呢,唐彩妮现在跟人说话已经很顺畅了,弄得唐红梅都有些想学这边的话了,学了一点。 “三嫂,五嫂。”林白提着水果过来的,几头有几根香蕉,看着就新鲜。 唐彩妮笑着站了起来,把香蕉接了过来,拔了两根,一根给肖媛,一根给林白,自己又拔了一根,剥了皮,咬了一口。 林白问她:“我娘呢?” 唐彩妮道,“刚刚出去了,马上就回来。老六,你怎么来了?” 林白道:“五哥汇钱过来了,我给送来。” 肖媛挺高兴的,“汇了多少?” 林白道:“汇了一百,之前住院费还交了一百,也不知道够不够。” 肖媛一听就笑了,“够的,我问过医生了。”不用借钱真是太好了。 林白又道,“大哥之前也垫了一点,有十块。” 肖媛道:“要是交了钱还有剩的,到时候我就还给他。” 唐彩妮听到林中汇来一百块的时候,呆了一下。 一百块。 等林白跟肖媛说完话,她忽然问,“老六,部队这么赚钱啊?” 林白道:“不是,五哥提前预支了一些,几个月的。” 那不是说,一个月好三四十块,唐彩妮听了很心动,“这部队好不好进啊,你三哥能不能去啊?”去部队比在大队里赚工分舒服多了,还体面。 林白摇头:“三哥年纪大了,不能去。” “你三哥不才二十五吗,也没多老吧。”唐彩妮期盼的看着林白。 林白道,“当兵的年纪是十八岁以后,对了,还要二十二岁之前。” 林老三大了三岁呢。 唐彩妮听了觉得亏了好几百似的,肉都疼了,“他年轻那会怎么不去啊!这人,白白错过机会!” 林白没接话。 前几年,前三嫂还在呢,两人甜甜蜜蜜的过日子,三哥压根就不愿意走远。 唐彩妮乱想一通,忽然道,“哎哟,那我家宝贵过几年就可以去了啊。”宝贵十岁了,还有八年呢。 林白提醒道,“三嫂,这去当兵每个大队都有指标的,名额很紧俏的。” 唐彩妮一笑,“这有什么,阿媛啊,老五在部队干得肯定不错,过几年说不定就能当大官了,到时候提携我家宝贵一下啊。”唐宝贵,唐彩妮的亲弟弟,是家里的小霸王。 “好啊。”肖媛笑着点头,她听唐彩妮说林中当大官就高兴。 林白坐了一会,香蕉吃完了,唐红梅总算是过来了。 她刚刚去厕所了。 林白把钱掏了出来,递给唐红梅,足足一百块,十张鲜花的票子。 唐红梅眉开眼笑的把钱接了过来,“哪来的。” “五哥寄回来的。” 林白又从怀里掏出了五张,“这五张是我们兄弟几个凑的,娘你拿着,要是缺什么就买。”二哥三哥四哥还有大哥,都出钱了,他也出了。 林白拿了粮票跟布票同来,都放在唐红梅的手上,“娘,缺什么就买,五哥说了,五嫂的身子要好好补。” 唐红梅把钱数了一遍,一百五十。 好久没见这么多的票子了,唐红梅紧紧的把钱揣在兜里。 肖媛在旁边拉了拉林白的衣角,“老六,你五哥什么时候回?” 林白回头答道,“说是晚些时候回,现在抽不出空来,又预支了钱,更不能走了。”林白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 他想到了之前一直没问的问题:“五嫂,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肖媛还是那套说词,“不小心摔了。”半句都不提肖家。 不能提。 不光是怕把两家的关系搞僵,她也有点怕说了是侄儿撞的,林家找肖家要医药费。 她家里就是普通工人家庭,一次拿不出一百五十块。 这就更不敢说了。 “摔了啊?”林白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只真是五嫂自己摔了,那肖家人那会为什么不接电话,非避着? 肖媛点头。 林白没再说这事了。 他问唐红梅,“娘,家里有没有啥活要我干的,要是没有,等会我就回去了。” “这么快?”唐红梅还以为林白明天才走呢。 “明天还要上班,把之前缺的假补回来啊,”林白道,“我得给孩子存点钱啊。” “那你回去吧,这坐车还得好几个小时呢。”钱到了,唐红梅就不留人了,也是怕耽误林白赚钱。 要不是她几个儿子辛辛苦苦的赚钱,哪能这么愉凑足这一百五十块呢。 想到凑钱,唐红梅一琢磨不对啊,“老六,你说你三哥也凑钱了?” 老三哪来的钱啊? 林白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他哪来的钱?”唐红梅问。 同时,唐彩妮也问,“他出了多少?” 林白道:“一人十块。” 唐红梅心里就更纳闷了,没分家呢,老三的钱在她这呢。 她问,“是不是你爹出了二十?” 林白道,“没,爹跟四哥一人出了五块,三哥出了十块。” 唐彩妮想半天都想不明白,林老三哪来的钱啊! 她把家里的角落都翻遍了,就找出几分钱,林老三这个人,手里压根就没钱。 除非,她的嫁妆! 不能吧! 但凡有些担当的男人,都不会动女人的嫁妆啊! 唐彩妮的眉头皱得死死的,“老六啊,你三哥不是动了我的嫁妆吧。” 林白道,“没,说是他之前攒的一点钱,是娘给的。”三块五块的给,娘不给三哥就找爹要,后来,手里有一点钱了。 “这个老三,竟然还瞒着我存私房钱!”唐彩妮有些生气。 林白走的时候,唐红梅送他出来的。 唐红梅拉着林白道:“老六,你去肖家那边打听打听,肖媛她大嫂是个什么情况。” 林白道:“娘,算了。” 唐红梅不愿意就这么算了,这一大笔的医药费,白花花的钱跟水似的流掉了,不得把事情弄明白啊。 林白说了,“娘,五嫂现在孩子不稳,你还要在这住二十多天呢,你要是跟肖家人吵架,难受的还不是五嫂。这事等孩子坐稳了,或者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主要是五嫂的情况有些严重。 这婆家跟娘真闹起来,五嫂夹在中间,只怕又想不开。 林白在一本书上看过,孕妇好像容易得什么抑郁症,还有什么产后抑郁,都得注意一些。 唐红梅恨恨的道,“要不是为了两个大孙子,我早就去肖家了。”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自个摔的,从床上跌下来。 当谁是傻子呢。 林白道,“五哥过年总要回来的,那生也是五嫂的产期吧,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他还说了,“五哥现在不在五嫂身边,等回到大队,娘你多关心她一点,也别说肖家的事,这事就过去了。” 得注意孕妇的身心健康。 林白只是小叔子,想到了就跟他娘提一提,让他时时管着,那是不可能的。 唐红梅听进去了,“这事我不管了,等老五回来,让他自个折腾吧。” 又问林白,“你媳妇咋样了,上班没?” “养得不错,最近在上班,粮店食堂的饭菜有时候比家里还好呢。”林白笑着,“就是孩子养得太好了,有些大,医生说得多走走,以后才好生。”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秀秀身上。 唐红梅交待林白,“跟你爹说,让他多去看看秀秀,我在这边回不去,估计这一个月都不能去了。” “好。”林白随口答应。 唐红梅还交待他,现在天热了,让他爹给林秀秀带个凉席去,家里没有就去买。 “娘,爹手里还有钱啊?”林白就问了。 唐红梅赶紧道,“就一丁点,棺材本,你别惦记了。” 林白道:“我才不惦记呢,五嫂这冶病爹都不拿出来啊?” “不是拿了五块吗。”唐红梅不跟林白继续说了,催着林白走,生怕林白把他们老两口的一点老底都掏出来。 林白回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到家的时候发现陈玉竟然还没回来,他立刻就往粮店去了,要是粮店还没有人,那他就去邮差找陈海。 陈玉在粮店里。 粮店的人都在这,正在给何主任送行呢,何主任高升了,调到城里去了,就是过两天就走,那边特别急。 城里粮店的主任贪了好一笔钱,被查出来了,这位置就腾出来了。 何主任一向做得不错,虽然之前那个姓曾的小领导使过一些小绊子,可后来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粮店的人都在后院,围在一块,给何主任唱送行的歌。 何主任眼睛冒着泪花,又哭又笑的,感动得不得了。 林白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看到陈玉在这,松了一口气,后来了加入到送行的人群中来了。 这次送行弄得热热闹闹的。 何主任高升了,这粮店主任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一时间,粮店的好多老员工都盯上了这个位置,原先关系还不错的两人,直接就不说话了。 还有偷偷去上面给同事打小报告的。 正是层出不穷。 陈玉倒还好,她来粮店只有几个月,而且又是个孕妇,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啊。 所以,没人把她当对手。 还对她特别好,想拉她的票。 到底是谁会升上去呢? 在何主任调走的第三天,新任的粮店主任出来了。 不是老员工,是空降兵,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叫毛小玲。 陈玉并不认得她。 可她看陈玉的眼神不太对,像是知道陈玉这个人。 108、108 这么年轻, 以前听都没听过,到底是怎么当上主任的? 不光陈玉心中疑惑,整个粮店的人都很费解。 尤其是顾国富,他在粮店干了十多年了,资历老, 干活有一手, 大伙都以为他能当上这粮店的新主任的。 没想到,这个叫毛小玲的姑娘横插一脚。 顾国富当时看到原来的何主任领着这个叫毛小玲的姑娘进来时, 还以为是客人,都没怎么注意。 后来知道这位毛小玲同志是新来的粮店主任,这大夏天的, 心却凉跟得冰坨子似的。 脸上没半点笑意。 “这位是毛小玲同志, 也是粮店的新主任,大家欢迎她。”何主任带头鼓掌。 她的档案什么都调到城里去了,今天回到粮店,一来是把毛小玲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二来是跟大家做个交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毛小玲长得中等偏上,比一般人强一点点, 跟陈玉这样的漂亮姑娘比,那可是差远了。 毛小玲的个头不高不矮, 人不胖不瘦,说实话,没什么特点。 就一点好, 看着和气。 陈玉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顾国富还僵在那。 陈玉在旁边小声喊了一声,“顾大哥。”提醒顾国富回神。 现在那位毛小玲已经是主任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这新上任第一天,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总要过得去吧。 顾国富慢慢的抬起手,跟着大伙一起鼓掌。 何主任介绍完,还把毛小铃带到陈玉这边来了,笑着跟毛小铃声,“这个就是陈玉,之前上过报纸的,帮着公安把人贩子给捉了,把孩子给救了回来。” “陈玉同志你好,我是毛小玲。”毛小玲自我介绍。 “毛主任你好。”陈玉微笑。 “这位是顾国富同志,粮店的老员工了,在这里做了十多年,是粮店里最能干的人了。”何主任夸道。 顾国富总算是慢慢回过神了,“毛同志你好。”张不开口叫这么年轻的姑娘主任。 毛小玲也不介意。 何主任还要跟毛小玲交接工作,也腾不出太多时间介绍人,于是两人一块去了办公室。陈玉也回到了工作岗位。 毛小玲除了开始的时候多看了陈玉外,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甚至私底下,都是跟其他的女员工来往比较多。 陈玉手里的活还跟以前一样,不多不少,也没有被特意针对。 倒是顾国富同志,之后的几次工作有些心不在焉,后来被同事提醒了几次,顾国富同志才恢复原样。 不过,没过几天,顾国富就被调到乡镇的粮店去了。 也没人提前听说,就是第二天没来了,问起毛小玲同志,才知道顾国富已经走了。 特别突然。 还有几个在私底下说毛小玲主任之位来历不正的,没过几天,就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挨了一顿训,还扣了工资。 陈玉觉得唯一的变化是,请假难了。 她把这事跟林白说了。 林白当时就说了:“要是干得不开心,就别干了。” 陈玉笑,“我先看看。” 正说着,林白突然道:“你说那个新来的主任叫什么来着?” 陈玉道:“毛小玲。” 林白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真听过。 他说道,“明天我回大队去,找我哥问问。”肯定是从他哥口里听到的。 陈玉又问,“五嫂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白道:“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就该回来了。” 陈玉道:“落县里吗,到时候来的话,我去看看她们。”她抱怨道,“我们这边不好请假了,早上不光不许迟到,还要早到十五分钟呢,要在店里念毛选。” 因为要早到,所以晚上是回不到大队了。 时间太紧。 林白道,“到时候看,要是不行,我们等你放假再一起回去。”林白那边是可以调休的。 陈大队长迟迟不见刘巧云回家,真的急了。 以为刘巧云离家出走了,他特意跟公安请了五天的假,然后带着家里的衣服,先去县里找的陈玉。 陈玉正在工作,陈大队长过来了,她跟毛小玲说了一声,出来见她爹。 “你娘呢?”陈大队长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玉道:“在大队呢。” 陈大队长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叮嘱了陈玉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带着东西就往大队去了。 估计就说了五分钟的话。 中午换班的时候,陈玉正要去食堂吃饭,毛小玲过来了,“陈玉同志,你过来一下。” 陈玉跟着毛小玲去了办公室。 毛小玲看着陈玉,“你今天工作的时候,出去跟人说话了?” 陈玉道:“那是我爹,他找我有事,怎么了?” 毛小玲敲了敲桌子,“这是上班时间。” 然后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陈玉。 陈玉一脸坦然。 是上班时间,她是趁着空闲的时候出去跟陈大队长说了几句话。 毛小玲看了陈玉半天,见陈玉没反应,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是占国家的便宜,你知道吗?” 陈玉道:“怎么说?” 毛小玲道,“你来粮店是来上班的,不是来跟人聊天的,你应该很清楚。粮店给你发工资是为了让你好好的工作。” 陈玉道:“是,我知道错了,我检讨。” 陈玉认错的态度太爽快,毛小玲有些愣住了,然后语气和缓了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次就扣一块钱,让你长和记性。” “成。”陈玉没有意见。 接着毛小玲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让陈玉去吃饭了,她走得不快,感觉到身后有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见毛小玲一直看着她。 毛小玲看她转身,冲她笑了笑,然后背过身去跟人说话了。 陈玉去了食堂。 林白今天回来得比较晚,他是从大队回来的,他给陈玉带来了一个消息,“毛小玲是我四哥以前相过的一个对象,本来相看的时候好好的,后来四哥不知怎么的没看中,就黄了。” “四哥的相亲对象?”陈玉疑惑,“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应该没见过才是,她怎么像是认得我的样子。”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那男人结过两次婚,她是带着妹妹过去的。”林白提醒,“那男人好像是革命会的,是个说话有分量的干部。” 权力挺大。 难怪能把毛小玲塞到粮店了,还当了主任。 “她为什么要带着妹妹嫁过去?”林白道,“她娘早早的死了,娘去年也没了,一直跟着叔婶过日子,如今到了嫁人的年纪,不想留着小妹寄人篱下,就想找个不错的人家,带着妹妹一块嫁过去。” 林白说完,还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四哥当初就是不想娶一个媳妇还搭半个孩子,就没要。”林北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 这事真怪不到林北的头上,他本来就是个小气抠门的人,不想养毛小玲的妹子,理所当然的。 这显然就是观念不一样。 林白道:“她可能有些记恨我四哥,连带着对林家也不满意,可能对你也有一点意见,要是不行,就别干了。” 这话林白说了好几回了。 他还说道,“上次城里的那翻译资料我送过去了,等那边收到东西,核实过后,就能收尾款了。”就又回笼了一笔钱。 陈玉道:“先看看,突然就辞职也不好。”她回忆了一下毛小玲,“我觉得,这位毛小玲同志看着像个正派人的,工作一丝不苟的。” 林白见劝不动陈玉,真有些无奈了。 反复的说,“家里真不缺钱。” 陈玉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知道啊,可是,你想想,你去工作,留我一个人在家,不得胡思乱想啊,还不如给自己找个活呢。” 她道,“这可比去大队种地舒服吧。” 那倒是。 林白见陈玉执意这样,也不再劝了。 陈大队长回了前进大队,一路上遇到许多乡亲,都跟他打着招呼。 这原本十分钟的路,硬生生的走了三十分钟才到家。 结果,到门口一看,大门竟然上了锁。 他媳妇不在家啊? 难道是下地了? 陈大队长琢磨了一会,没去地里,而是去了他大哥家。 “娘。”陈大队长刚过去就看到陈奶奶从他大哥家出来。 “建兵!”陈奶奶看到陈建兵也是一阵笑意,“看看你,多少天了,也不回来看看我跟你爹。” “娘,我不是忙吗,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块去城里,住几天?”陈大队长是真心邀请的。 “不去。”陈奶奶可不愿意走,她在这守着呢,就怕陈香带着一个孩子回来,“你是来找你媳妇的吧,她啊,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陈大队长一听这话就紧张了起来。 刘巧云这是生气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陈奶奶看出陈大队长表情不对了,问,“你惹她生气了?” 陈大队长没吭声。 陈奶奶站久了腿酸,领着陈大队长回了屋,“说说,怎么回事?” 陈大队长挑了两句紧要的说了,“就是碰到了以前在部队里的那个对象,还有她丈夫,后来他们两个一个病了,一个吐血,我在医院是照顾了一晚上。” “那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陈奶奶就不懂了,陈大队长在部队的时候有对象她是知道的,但是,那不都过去了吗。那位前对象还带着丈夫呢,又不是别的,而是病了,建兵才会在那守着呢。 巧云不像是这小气的人啊。 陈大队长道,“坏就坏在这,巧云以为我那前对象由她丈夫照顾着,以为我守了前对象一个晚上呢。” 陈奶奶一听这话眉毛都拧了,“你不是长了嘴吗,你倒是跟她说啊。”又道,“这人吐血了在医院冶,怎么也不该误会啊。” “那吐血的那个不让我说。”陈大队长无奈的很,那谢的死要面子。 陈奶奶哼了一声,“他的话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你这孩子,年纪越大怎么越分不清轻重了,那可是外人,你管他做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家,你的媳妇,你的孩子,知不知道?” “知道了,娘。”陈大队长被陈奶奶这么一说,想通了。 他站了起来,“娘,那我去刘家了。” “好,去吧。” 陈大队长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交给陈奶奶,“娘,我回来得急,也没什么买东西,你缺什么自个买去。” 陈奶奶把钱收了起来,就当是难孩子存着。 以后孩子哪天有了难处,再拿出来。 陈大队长走了。 结果,还没出大队的路口呢,之前的郑副队长郑德生,现在是大队长了。 郑德生追了过来。 “陈队长。”郑德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别走,我有您有事呢。” 陈大队长一挥手,“啥事等我回来再说。” “别,真是急事。”郑德生不肯放人走。 “老郑,我这事也是急事啊,我媳妇跑回娘家了,我得去把人接回来啊。”陈大队长虽然有五天假,可也耽误不起啊。 老郑听到这话,有了主意,“这样,大队不是有自行吗,你骑过去,把人给接回来。回来之后你就来队委会,我们大队真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自行车?”陈大队长一听,这省下不少路程呢,就同意了。 陈大队长跟郑德生一块去了队委会。 老地方了,陈大队长熟得很,以前的一起工作的同志见了他,都一脸的高兴呢。 陈大队长跟大伙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借了自行车,骑走了。 银彩凤提着装着野菜的篮子,心里发苦。 这里头的菜是打来给猪吃的,女儿婆婆脾气可真坏,三天两头的折腾她,要不是她真没地方去,也不用在王家受这气。 银彩凤只觉得王大娘是那个话本的大恶人,生来就是克她的。 银彩凤想事想得出神,这走着走着没注意,就到路中间了。 结果,一人骑着自行车来了,哐咣一下,把银彩凤撞得人仰马翻。 “同志,你没事吧。”陈大队长见撞了人,赶紧把人扶起来。 这可真不怪他。 他看到这人在路中间了,自行车还往旁边骑了,结果,这本来在路中间的人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又到旁边去了。 结果提了一个结实。 他听着这声都疼。 胳膊留血了,被自行车上划的。 银彩凤看着血,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本来就生得可怜,这一掉泪,就更可怜了。 陈大队长头疼得厉害,“这附近有卫生所,我送你过去吧。” 银彩凤这才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大队长。 这一看,就呆住了。 这人是谁? 银彩凤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同志,我没事。” “没事啊?”陈大队长听了一喜,“那就好,那你自个去卫生所包扎一下吧,我还有事。”说着拿出了一块钱,放到银彩凤的手上。 这是看病的钱,银彩凤的胳膊就一道小小的伤口,擦点药就没事了。 陈大队长这会急着去刘家,把媳妇追回来,根要就没空理会银彩凤。 他连银彩凤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彩银凤看着陈大队长骑上了自行车,眼睛更亮了。 这人还有自行车! 彩银凤捏着手里的一块钱,心里火热。 这人给她钱,一给就是一块,比宋英还好! 这人,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陈大队长到了刘家,才知道刘巧云她娘病了。 病了有一阵了。 这病啊介于严重不严重之间,说不严重吧,这一直吃药都不见好。说不严重嘛,那张迎春平日只能在院子里,走到外头不喘不过气来。 大夫说了,是心病。 到底是什么心病,家里人也问不出来。 张迎春把事憋在心里,也不肯说。 陈大队长来的时候,刘巧云正扶着张迎春在院里走路呢。 陈大队长看到张迎春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成这样了?”老了十岁不止,之前的头发是那种有光泽的白,现在就是枯白枯白的。 张迎春看到陈大队长,有气无力的打着招呼,“你来了。” 陈大队长赶紧走过云,接了刘巧云的活,扶着张迎春坐下,“娘,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二哥惹你生气了?” 这一说提到刘二舅,张迎春的脸更愁苦了。 “娘,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陈大队长苦苦劝着,“你看,这一大家子人都担心您呢。” 刘巧云也在一边道,“是啊,医生说是心病,老陈,你好好跟娘说说话,给她开解开解。” 虽然她不知道陈大队长怎么来了,不过,这来得也巧,她娘这会什么都不肯说,这病啊越来越严重,刘巧云跟两个哥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大队长扶着张迎春进了屋,关上门,好声好气的哄着,问着。 说了半天。 张迎春突然痛哭起来,“是我的错啊,都是我……” 一个劲的说自己错了。 陈大队长问,“娘,到底是啥错啊?” 他脑子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常桂花的……” 张迎春听了这话,更悲痛了,“那农药,是你黄婶子还回来的,她还的时候顺手就放在那了,我当时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去你黄婶子家,听她说才知道的啊……” 那正宗的农药,正是常桂花喝药自杀的那瓶。 拿错了。 谁叫农药的瓶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呢。 张迎春知道这事后,又悔又痛。 那农药是黄婶子还回来的,她当时就应该去看的啊,要是她过细一点,也出不了这人命啊。 陈大队长也不话说,就任张迎春在那哭。 张迎春没想瞒,这声音外头的人都听到了。 刘巧云看了一眼拿着锄头的二哥,都不敢吭声了。 张迎春的哭声在院里响起。 刘二舅放下锄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娘。” 张迎春看到刘二舅,眼中满是愧意,“老二,我对不住你啊。我要是早知道黄婶子那天还药,就该把药收起来的啊。”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啊。 刘二舅走过去,“娘,事情都过去了。” 张迎春老泪直流,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刘二舅蹲下来,握住张迎春的手,“娘,不怪你,是她要自杀的,这农药的事你也不知道啊,我信你。” 他知道她娘怕什么。 怕他以为那农药是她故意放那的。 他知道她娘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就见刘二舅话头一转,“梅雀说想嫁给我,这事您就同意了吧。”梅雀三十岁,十八岁那年定亲了,后来没嫁过去男人就死了,那男人一家也是缺德,到处说梅雀克夫,所以,拖到三十了都还没嫁人呢。 张迎春听到这话,都不会哭了。 她怔然的看着刘二舅,“你媳妇才刚走没几个月,你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守个一年吧。” 刘二舅不吭声。 张迎春道,“明年再说。” 她又擦了擦泪,她在难过常桂花死得冤枉,这老二怎竟一心惦记着新相好。 张迎春除了难过,还有些生气。 这哭了一声,张迎春的精气神总算是好了些。 刘巧云也放心多了。 陈大队长想要带刘巧云回家去,结果刘巧云说想要多照顾她娘几天。 陈大队长只能同意,最后,带着陈焰回了大队。 陈焰早不耐烦留在刘家了。 二舅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名人,天天有人上门瞧热闹,烦都烦死了。 陈大队长带着陈焰回大队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进大队了,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 陈大队长赶紧刹车。 幸好及时刹住了。 陈大队长心里一阵后怕,一是怕撞人,二是怕身后的小儿子受伤。 “你好端端的冲过来做什么!”陈大队长训斥道。 冲出来的是银彩凤,她手里捏着一块张,听到陈大队长凶她,有些瑟缩,表情都带着一丝怯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把钱还给你。” 说着,把之前陈大队长让她看病的钱递了过去。 “是你啊,”陈大队长想起来了,这回看清了银彩凤的脸,“这钱你拿着吧,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擦药了。”银彩凤一边说一边还要把胳膊搂起来给陈大队长看。 现在是夏天,可大队里的姑娘还是穿着长袖,没有穿短袖的。 不对,这妇人是有短袖的,但也只是到胳膊肘那。 银彩凤穿的就是长袖。 藏蓝色的布,平平无衣的料子叫她做得还模像样的,腰那块收了两针,看着就显出来了。 “好就好,这是钱是医药费,你收着吧。”陈大队长回到自行车上,本来要走的。 可银彩凤又过来了,非把钱塞过来,“我手没事,您非要给,倒显得我像是坑人似的,您就拿回去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把钱往陈大队长的手里塞,还碰到陈大队长的手了。 银彩凤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脸上有些红,然后转身急急的走了。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后座的陈焰凉凉的说道,“爹,那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在大队里见过啊?” 又追着说道,“爹,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偷偷瞄了你好几眼呢?” “瞎说!谁不知道我是有媳妇的啊!”陈大队长笑了笑,没当一回事。 陈焰道:“那我去帮你问问,那人是谁家的。”陈焰还真没见过银彩凤,银彩凤一直住在王大力家,王大力家又没有跟他年纪一样的孩子,他压根就不去那这玩。 今天有点晚了,陈大队长决定明天再去队委会,看看老郑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银彩凤回到王大力家,王大娘看银彩凤的脸色更冷了,眼睛跟刀子似的,“亲家母,我看在小蝶的份上没赶你,今天可是最后一次,明天你再不走,你那东西我可就扔到外头了。” 银彩凤正准备哭两声求王大娘留下,可脑子不知怎么想到了骑自行车的男人身上,要是她无处可归,那男人或许会看她可怜收留她呢。 要不要,试试? 就是不知道,他是谁。 银彩凤本来准备答应王大娘的,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痛快的离开,她要让人知道,她是被赶出去的,这样别人才会觉得她可怜。 “我不走,我是来照顾我闺女的。”银彩凤倔强的摇了摇头。 王大娘一声冷笑,“好,不走,你把伙食费拿出来!”王大娘伸出手,“天天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你还有理了?” 王大娘脸上满是不屑,“还照顾你闺女,到底是谁照顾谁,整个大队谁不知道,你赖在女儿的婆家不走,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我不是不走,等宋家那小流氓被人抓了……” “小流氓,哪来的小流氓,我怎么没看到!好,就算有小流氓,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王大娘哼了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隔壁大队林老四的媳妇,是你生的吧,你嫁了两回了,那林老四的媳妇就是你前头男人的,生下来就扔了不管了。你这当娘的真是冷血!” “她不是我闺女!你弄错了!”这回,竟然是银彩凤先不认账了。 宋小婉眼里没她这个娘。 还有那林老四,是个泼皮头子,凶得很,还一毛不拔,银彩凤从那两人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就当没有那两个人了。 没了宋小婉,别人就以为她只嫁了一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小蝶,一个是她家有金。 到时候再嫁,也容易一些。 “不是你闺女?”王大娘愣了一下。 银彩凤一扬下巴,“当然不是,我就小蝶一个闺女,哪有别的。那隔壁大队的媳妇真是我闺女,我会不管她?” 她道:“我可不是那样丧良心的人。” 王大娘还真被银彩凤唬住了。 银彩凤脸上满是委屈,“那孩子是别人生的,非要让我认在名下,我不愿意,才走的。” 这人可能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王大娘道,“行吧,随你怎么说,明天你就走,管她是不是你女儿,跟我没关系。” 银彩凤充耳不闻的非到自己的房间。 她儿子宋有金正在那里磨铁丝,小小的孩子,去年他爹在的时候,天天乐开花,不知愁苦。死了爹没一年,这小脸就没笑过了,上头写满了心事。 “娘。”宋有金把铁丝放到一边,认真的看着银彩凤,“娘,我们回家吧。” “不。”银彩凤惧怕的摇摇头,“那四个坏蛋不给钱,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宋有金才十二岁,有些事不明白,“娘,我们可以去找公安,找队委会的人,你不是说,他们会帮我们的吗。” 银彩凤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行,娘有把柄他们手上,要是去了公安局,要吃牢饭的。” “娘,把柄是什么?” “乖,不要问了。” 城郊,少管所。 林秀秀看着到手的八十块钱,露出了笑容。 她又做梦了。 她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看着梦里的林秀秀拿了钱,回到宿舍,准备让林美美跟她一起去买自行车。 她拼命的说,钱有问题,钱有问题,不能用。 结果,梦里的那个自己傻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 第二天。 梦里的林秀秀买了一辆漂亮的粉红色自行车,这自行车惹眼极了。 她骑着自行车带着林美美回了家。 爹娘看着她新买的自行车,惊讶极了,也高兴极了。 林秀秀笑着扑进母亲怀里,“娘,这是我拿奖学金买的,厉不厉害?” “厉害!我家秀秀最厉害!” 她的家人高兴极了。 当三哥问起小朝阳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知道,听人说被他娘接回去了。” 三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去了县里,拼命的找人。 梦里。 三哥跟这辈子一样,没找柳眉,找到了孩子,结果被人贩子捂住了嘴,晕了过去。 林秀秀没有再看,这一次,没有人去帮一哥。 人贩子带着哭闹的孩子离开了。 她自己呢,带着自行车去了学校,收获了学校一波羡慕的目光。 真好呢。 三哥没有去报案,只是拼命的找孩子,家人是后来才知道的。 梦里的林秀秀不动声色的给唐红梅跟林家业洗脑,那孩子不是三哥的,她看到柳眉跟一个男人眉来眼去的,特别亲热。 老两口渐渐的信了。 不再理会三哥找孩子的事。 后来有一天,公安局的人找上了林秀秀。 (这群阴魂不散的苍蝇,怎么又找来了,林秀秀很愤怒。) 梦里。 她从容的回答着公安的问题。 “这自行车你是哪来的?” “我自己买的,之前存的一点钱,还有这校的奖学金,大哥私下也给我钱了。” 梦里的自己天天跟林美美在一起,有林美美作证。 八十块钱? 早就花出去了,供销社收了钱,存到银行去了,又有人取了出来,不知道转了几道手,根本就寻不到那钱的出处。 (是啊,钱花出去就好了!她之前怎么那么笨呢,非要把钱拽到手上?) 信封,字迹? 不存在的,人贩子已经跑了,无影无踪,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人! 梦里。 公安局里的不管怎么怀疑林秀秀,可是他们找不到证据,找不到林秀秀做这件事的目的,最后不了了之。 林秀秀周末骑着漂亮的粉红色自行车回来。 看到柳眉跟疯了一样打三哥。 三哥不还手,任由她打着。 周围的人对柳眉指指点点,不守妇道,抛弃丈夫,与别人有了孩子…… 一条条的罪,都是唐红梅不经常的与人说起的时候,传出去的。 那孩子生下来就有罪,丢了就丢了,谁稀罕似的? 梦里,柳眉狠狠的打了三哥十个巴掌,被唐红梅抓花了脖子,要不是三哥护着,柳眉的脸只怕保不住。 听说柳眉有些疯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嫁了人,又生孩子。 这样的疯子还有人要? 她三哥,一辈子都没有再娶。 为了那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终于不娶,不值得。 林秀秀更不理解的是,三哥一直没弃找孩子,他找了一辈子…… (林秀秀看着梦里的三哥,她觉得真是太无聊了,一辈子找孩子,这么无趣的事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 放风的哨声响起。 林秀秀又醒了。 这一次依旧大满头大汗,她一醒来就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脖子。 梦里好像有人掐她。 跟疯了似的。 神经病。 林秀秀擦了擦汗。 跟她一个牢房的胡珂细谑的看着林秀秀,“天天流汗,不会是梦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吧?” 林秀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她总有一种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感觉。 那手劲,像是三哥才有的…… 林秀秀皱了皱眉,梦里头的三哥压根就不知道她在梦里干的事,对她好极了,四哥对她都好!三哥不可能掐她的。 她想到梦里的自己,不由一阵羡慕。 她在梦里买了自行车,还顺利的上了高中。 不像现在,被公安局的人发现,送到少管所,得关整整一年呢。 说是要思想教育。 真晦气。 林秀秀心里有点难受。 她真想把梦里发生的事跟现实换一换啊。 “林秀秀,赶紧出来,别磨蹭。” 另一个犯友在喊她。 “来了。”林秀秀换了一身干净的囚服,之前的囚服出了汗,湿哒哒的。 然后快速的出去了。 109、109 第二天。 陈大队长刚起来, 现在的大队长郑德生就找过来了,他来得特别早,来了就在门口等着。直到听到里头有人起来了,这才敲了门。 “谁啊?”陈大队长正漱口呢。 “我,郑德生。”郑德生在外头答道。 陈大队长把水吐出来, 拿着杯子, 去开了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他是真有点惊讶。 郑德生笑, “不是怕你走了吗。”他跟在陈大队长进了院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电线杆的事一直都弄不好。这要通电, 就得在路上架电线杆子, 有的地方实在是不行,得从田地里过,有些大队就不愿意。”这不肯装电线杆,那电就没过通过来啊。 郑德生折腾这事折腾了一个月, 还没弄好呢。 主要是协调不好。 陈大队长早就知道这事难办了,他说道:“那就别动田,沿着路安。”又道, “要不跟沿路的大队都商量商量,要是大伙都通上电, 这电线杆的事肯定就不计较了。” 郑德生提到这就头疼,“我跟其他大队商量过,还找过县里领导呢, 上头啊没那么多拔款,说咱们想办,自个出线,那些大队一听就不干了。” 而且啊,通了电后,这电费也要钱呢,大伙一想到这是个长久花钱的事,就不愿意用。 陈大队长没去城里的时候,一直琢磨着这事。 他知道这事麻烦。 之前想到了法子,后来搬到城里去,事情多,而且当初他说想要通电的时候,郑德生的态度也没特意热情。 他就把这事搁下了。 “这样,你跟县里的领头去卖卖惨,最好能让他们出面牵头这事,当然了,那边的拔款看能出什么,你这边想再找几个富裕的大队想办法凑一凑……”陈大队长把自己想到的,都跟郑德生的说了。 都是大队长,别的大队的大队长不服你,这很正常。 所以啊,这事得县里头的领导出面。 给每家每户通上电又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还是领导的政绩呢,以后升迁评业绩都要用的。 陈大队长的意思很明显,这事的功劳让县里的领导占大头,郑德生呢,要点小头就行了。 这种事主要是给各位同志带来实惠,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陈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旁边,听两个大人谈。 等陈大队长讲得口干舌臊,终于讲完了。才发现陈焰在旁边听了半天了,“你没去玩啊?” 陈焰道:“没,我肚子饿了。” 陈大队长抬头一看,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陈站了起来,“老郑,这事就这么着吧,今天就说到这。”他也饿了,该去大灶烧点东西吃。 刘巧云回来后就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洗涮了一遍,去刘家之前,也是在这做饭的。 大灶都是干净的,可以用。 还好厨房里有现成的东西,没做别的,就煮了两碗清水面条,四碗的份。 他跟陈焰说了,“早中饭一块吃,现在多吃一点,中午可就没了。” 陈焰很郁闷。 他娘不在,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陈焰吃完又出门了,跟他的那些小伙伴们疯玩去了。 陈大队长在家里,他想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有了五天假,昨天算一天,今天一天,还剩三天,最后一天要回城里去,一半的时间耗在路上了,也算不上休息。 也就是说,他就这两天能好好休息休息。 他正准备下午补个觉的。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了。 是王大娘。 陈大队长昨天回来得晚,早上又没出门,王大娘是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王大娘看到陈大队长,眼中一喜,“陈队长,你真回来了。” 她像看到救星似的,“我这有件急事想求您帮忙啊。” 陈大队长道:“这大队长我可担不起,你家真有急事,去找老郑吧,要是女人家的事,就去找赵主任。”赵菊芬,妇联主任。 王大娘道:“是我儿媳妇的事,我那儿媳妇,不是您那丈母娘给介绍的吗,我觉得,您处理这事正好。” 陈大队长有些头疼了,“你说吧。” 王大娘就说了,“我儿媳妇她亲娘赖在我家一个月了,赶都赶不走,刚才我说让她回自己家去,她那小儿子竟然拿了出刀出来……” 王大娘这会还惊魂未定呢。 虽然那刀子被王大刀给夺下了,可是那银彩凤跟她儿子真的是个□□烦,王大娘是的急啊,她怕今天把人送走,明天那银彩凤又回来。 这叫什么事。 其实,弄成现在这个地步,王大娘心里是有点埋怨张迎春的,怎么介绍这么一个亲家? 介绍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小蝶都嫁过来了,孩子都有了。 陈大队长脸色严肃了起来,“那孩子多大,对你们动刀子了?” 王大娘说了实话:“那孩子十二岁,拿着一把小刀,削铅笔的。” 陈大队长又问,“人都没事吧?” “没事,都在家呢。”王大娘念叨,“那银彩凤本来让我赶到院子外头了,可她装晕,一直不醒,小蝶哭得大家,只能又让她娘回屋了。” 陈大队长很为难,“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真帮不上忙。” “陈队长,这可不行啊……”王大娘不愿意走。 银彩凤真要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那就好办了。可问题是银彩凤不是啊,好就是一个想叫女儿养老的懒家伙。 “我现在不是大队长了,对了,我下午就要走了,真没空管你家的事。”陈大队长现在觉得,那公安局的事可比大队的事简单多了。 公安局就是一个个的案子,而这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一桩桩的小事,解决不好就骂起来了。 陈大队长才解脱,可不愿意再陷进去。 “陈队长。”王大娘真有不敢相信,“您怎么变了?” 陈大队长好心提醒她,“我现在可不是大队长了,这样,我领你去找郑德生去,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就出了门,王大娘总不好一个人呆在院子里,陈大队长等王大娘出来,把门一锁,然后领着她去了队委会。 他把王大娘送到郑德生那就不管了。 王大娘这是家务事。 还是跟儿媳妇有关,那儿媳妇还是个怀了孕的,怎么插手? 王大娘就找了郑大队长说这事,郑德生忙着呢,哪有空管王大娘家的事,把赵菊芬叫来了,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大娘再回头,陈大队长已经走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这陈队长,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旁边的赵菊芬听了,脸都抽抽了。 还要怎么负责? 王大娘家的事谁不知道,没听过一句老话吗,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这王大娘跟丈母娘处不好。要是过一段时间呢,万一两边又好起来了呢? 这两家不得合起伙来骂这多管闲事的人啊。 赵菊芬去了王大娘家,银彩凤晕了一直没醒,这人没醒,也没调解啊。 赵菊芬就走了。 王大娘在门口看着银彩凤,气个半死。 她知道这银彩凤是装的。 可她说了,大伙不信啊。 王大娘对王大力道,“你媳妇这两天看着情绪不太好,你带着她去卫生所看看,对了,那她弟弟也带上,去查查,我看那孩子像是有什么毛病。” 王大娘愣了一下。 不是说等孩子再大一些,再去看吗。 现在去,不是费钱吗。 王大娘拿出钱,给了王大力。 王大力带着宋小蝶跟宋有金出去了,宋有金不肯去的,王大娘是这么说的,“你把医生找来,看看你娘得的是什么病。” 宋有金果然听话了。 王大娘亲眼看到那三人走远的。 等他们走了之后。 王大娘去了银彩凤装病的那个屋子,直接下狠手,把人拖了下来。 银彩凤一下子还闭着眼睛的,等她发现自己到地上的时候,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睁睛看到王大娘拽着她就往外走,开始尖叫起来,“亲家母,你干什么啊!” “你太过分了!”她那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 王大娘把银彩凤扫地出门了,银彩凤声音特别大,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后来。 陈大队长都被妇联方任挖出来,一块往这来了。 郑德生准备了材料,去县里了,还是为的通电的事。 银彩凤正扑在地上哭,“亲家,你怎么打人啊?你嫌我住你家,你就直说啊,我走就是了!” “你凭什么打人啊?”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是个寡妇,”银彩凤声音都哽咽了,“这人活到哪个岁数又不是我能阻止的……” 银彩凤一番话说得大伙看王大娘的眼神都变了。 银彩凤说自己是来照顾闺女的。 王大娘嫌她是个寡妇,克夫,天天闲言碎语的说,还败坏她的名声。 王大娘这个婆婆抠门,都不肯让她闺女去医院检查,要不是她这个亲娘过来,只怕今天她闺女都去不了卫生所…… 林林总总的。 王大娘的罪名可多了。 银彩凤说到兴头上,转头,看到了陈大队长。 她怔了好半天。 他怎么在这? 银彩凤赶紧擦了擦脸,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陈大队长,“你来了。” 这一句话把陈大队长整懵了。 其他人都看向了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跟这位柔弱的女人认得啊? 陈大队长见大伙望着自己,赶紧道,“我不认识她,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他对银彩凤真没什么印像。 银彩凤眼中满是震惊。 她自认长得不差啊,又跟眼前这两人见过两次面了,她连他给的钱都没有收呢,他怎么会没有印像? 陈大队长只是被赵菊芬硬拉过来的,想着这边要是出问题了,顺手帮一帮,结要,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赵菊芬低声问陈大队长,“你不认得她,她怎么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你?” 陈大队长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啊。” “你再想想。” “昨天,我跟陈焰从刘家回来的时候,她在路中间走,骑车的时候撞到她了,当时给了她一块钱让她去卫生所看看,结果她没要。”陈大队长道,“好像就这些了吧,不对,我是去的时候撞到她了,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一回。” 不相干的人,陈大队长压根就记得不太清楚。 陈大队长还说了:“我也是才回来,还要回去上班呢,你想想,怎么可能的事。” 这哪来的这么一个奇葩啊。 陈大队长决定下午就走。 之前那杜若晴跟谢文生的事才说清楚,这又来一个,他真吃不消。 他媳妇才刚消气呢。 真是怕了。 王大娘看看陈大队长,又看看银彩凤,突然说道,“陈队长,既然你认识她,那你劝劝她,让她回去吧,要是不回去,就去熟人家借住几天。她成天在我家赖着不早,我那大儿子一家都有意见了。” 王大娘可不止王大力一个儿子。 陈大队长想走。 可现在尤其不能走,他一走,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呢。 银彩凤频频看向他。 陈大队长心里膈应。 王大娘很惊奇,这一回她把银彩凤赶出来,银彩凤没再死缠着王家,就在外头站着。 王大娘试着回了家。 结果,银彩凤还是没有跟上来,她赶紧把门关上。 王大娘一走。 银彩凤又没哭了,这人一会就散了。 赵菊芬一看没事了,也走了。 陈大队长跟她一块来的,也一块往回走。 没想到,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这位大姐,你等会。” 赵菊芬听到声音回头。 是银彩凤。 她的目光在赵菊芬跟陈大队长身上打转,半响,才黯然道,“你们是两口子吧,大姐,不关这位大哥的事,昨天是我会错意了,真不好意思。”说完,一脸歉意的看着赵菊芬。 过了会,又暗含期待的看着陈大队长。 赵菊芬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 会错意? 这是个啥意思? 陈大队长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银彩凤这小技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没看银彩凤,而是跟赵菊芬说,“这大队的人口都是有数的,无端端的住进来了,得登记吧,这住多久,以前犯没犯过事,都是查一查,是不是?” 赵菊芬点点头。 要是陌生人突然来了大队,肯定要查清楚是姓甚名谁的。 可银彩凤一来就到王大娘家,又是那儿媳妇的亲娘,算是王大娘家的亲戚,就没怎么注意。 陈大队长这一提,还真叫查一查了。 银彩凤是经不起查的。 听到这话脸色一僵,看陈大队长的眼神又有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银彩凤身子晃了晃,虚弱道:“等会我就带着孩子走。” 回宋家? 不,再找个地方避一避。 银彩凤头低了下来,转身就走,东西也没拿,就往大队的路口去了。 陈大队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菊芬笑他:“没看出来啊,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挺受欢迎的啊。” “给你你要啊?”陈大队长摆摆手,“以后可千万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 银彩凤又去了王大娘家。 王大娘压根就不给开门。 银彩凤轻声细语的说:“我是来拿东西的,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这大门开了,王大娘把银彩凤的东西全扔了出来,还是装好的,早就准备了。 银彩凤抬头,看着王大娘那张长了皱纹又显年纪的脸,心里是有些恨的。 她拿着包裹走了。 心里更恨的是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不好? 嫁了两次。 长得不比别人差,为什么日子就是过得不如别人好呢? 别人这把年纪都有儿子养老送终了,她呢,女儿好不容易找了个婆家,她不过是来住几天,想着法的赶她走。 到门口的时候,她碰到王大力三人了,从卫生所回来了。 “娘,你好了!”宋小蝶很高兴。 尽管银彩凤的有些做法让她很难接受,可从小到大,银彩凤还是疼她的,她心里也有这个娘。 银彩凤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王大力的眼神都是冷淡的。 她把宋有金的手一牵,“我们回家。” 宋有金眼中满是欢喜,“好啊。” 然后牵着宋有金就走了。 宋小蝶突然喊道:“娘,等会。” 银彩凤站住,看着她。 宋小蝶对王大力道,“看病剩下的钱呢?” 王大力看了她一眼,还是掏了出来。 并不多。 宋小蝶捏着钱,往银彩凤那跑去,突然一个踉跄,王大力吓了一跳,赶紧过去。 宋小蝶已经到银彩凤身边了,银彩凤伸手就能接到她,可银彩凤仿佛傻了一下,呆在那。 王大力离得远,他追过来的时候来不及了。 宋有金人小,拉不住宋小蝶,他急中生智,一下子躺到了宋小蝶摔倒的那块地上,要是他姐摔到他身上,有他这个软垫,应该伤不到的。 结果。 宋有金被银彩凤生生的拉了出来,“有金,你干什么呢,你姐多重啊,压坏你怎么办?”银彩凤还指着这个儿子以后长大给她养老的,得好好的。 银彩凤的这番话是情急之下说的。 在场的三人都听到了。 宋小蝶摔了。 银彩凤看了一眼宋小蝶的裙下,没见血,看来是没事。 她的眼中竟有些失望。 王大力把宋小蝶扶了起来。 银彩凤拉着儿子走了。 原本还指望王大力这个姐夫帮衬一下有金的,不过,从王家对她的态度上来看,是指望不上了。 她可是小蝶的亲娘,王家人都那样怠慢,更别说有金只是王大力的小舅子了。 没指望的事,银彩凤才不会浪费时间呢。 宋小蝶颤抖着把手里的钱递给了王大力。 王大力叹了口气,“回家吧。”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去陈玉那的时候,陈大队长稍稍提了几句银彩凤的事,主要是王家跟银彩凤的事,拉扯上他的没提。 陈大队长在陈玉这吃了顿饭,本来要走的,可晚上没车了。 林白等陈大队长说完,又把四嫂跟银彩凤的关系稍稍提了几句,两边的事加在一起,这银彩凤是个什么人大概就清楚了。 自私,薄凉。 看着柔弱可怜,却是处处为自己打算。 宋小蝶跟王大力从来都没有提那天在路口发生的事。 可就算是没有那件事,这银彩凤在外头的形像也不好,也不能说外面,只能说在前进大队的一些人心里印像不好。 反正,远着就是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亲戚关系。 陈玉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是知道这事,听过了就忘了。 刘巧云还跟陈玉说了张迎春前一阵病了的事。 陈玉还紧张了,“严不严重,去看医生了没?” “心病,这心事说开了,就好了些。”刘巧云很快就换了话题,她怕陈玉追问张迎春心病的病因。这事她不想跟陈玉说,她跟二哥他们说好了,不跟小辈说,就瞒着。 刘巧云很快说到刘二舅有对象的事了。 她低声道,“你二舅跟着了魔似的,非要跟那女人在一块。”劝也劝不住。 刘小麦还回去过,跟刘二舅吵了好几架,结果,刘二舅把刘小麦给赶出去了,让她不要回娘家了。 还是张迎春帮忙拦着,把刘小麦领了家门。 看来这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刘巧云跟陈玉说这个,就是要陈玉做好心理准备。 陈玉真不知道说什么。 林白帮她夹了菜,“大人的事,他们有数的,我们听着就是了。”这事知道就行了。 刘巧云跟陈大队长是第二天走的。 陈焰快要开学了,他想留下,也没法留。 时间慢慢的过云。 许久不见的林嫂子粮店找陈玉了,挑的是中午吃饭的时间。 这林嫂子是林白他们那个大队的,上次跟唐红梅一块过来一回,找何主任买了陈米,因为便宜,买了不少呢。 后来这林嫂子有事直接找何主任,压根就不没搭理陈玉了。 林嫂子看到过了十二点,就在粮店外头喊,“陈玉,老六媳妇,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那双三白眼在粮店门口来回的打转。 林嫂子。 陈玉都快忘了这个人。 林嫂子找她做什么? 陈玉仔细想了一下,这才想直何主任高升后走了,林嫂子找不着人了。 难怪又想起她了。 陈玉出去了。 林嫂子看到陈玉,一脸笑容的过来了,“老六媳妇。” 陈玉问:“有事说事。” “哎哟,叫你瞧出来了,上次我不是买了那陈米吗,家里吃完了,你这粮店还有吗?”林嫂子问,一边说一边往里头看,“最近我怎么没见着何主任啊?” 陈玉道,“她高升了,去城里了。” “那真是恭喜了。”林嫂子再不提何主任的事了,只追着陈玉问,“这陈米现在是啥价啊?” 正说着,毛小玲过来了。 她听到陈米两个字了。 陈玉看到毛小玲,就给林嫂子介绍道,“这是新来的毛小玲主任,你有什么事跟她商量吧,陈米的事,可不归我管。” “这么年轻啊。”林嫂吓了一跳呢,然后自我介绍,然后对着毛小玲一顿夸。 陈玉挺着肚子,不方便久站,就去食堂打饭去了。 毛小玲听着林嫂子的话,脸色越来越沉。 她上头那个何主任,还倒买陈米? 毛小玲往陈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陈玉,到底有没有掺和其中? 又是一个周末。 陈玉跟林白一块回了大队,肖媛跟唐红梅她们从华城回来了。 又是大哥借了车子去借的。 林家三个孕妇呢。 肖媛回来直到送到新屋子那边了,大哥去接人的时候跟特意回了大队,跟家里人说了,后来宋小婉把肖媛的屋子给清扫了一遍。 其实,主要是林北收拾的。 他怕宋小婉累着。 肖媛这次回来,胖了些,脸色也红润多了。 她这肚子很大,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就算是新做的裤子,也不太穿得上,现在她都穿的长裙,这样方便。 肖媛病了一场。 陈玉跟林白当然得回来看看她。 主要是陈玉一个多月没见过肖媛了,林白倒是去过华城几次。 肖媛的肚子月份最大,紧接着就是宋小婉,再就是陈玉。 三个孕妇坐一块说话呢。 就听肖媛道,“我看你这胳膊,都粗了一圈呢,还有我这背,厚实好多啊,以后可怎么办啊。”这长胖了就不容易瘦了。” 唐红梅正在屋里给肖媛收拾东西,听到这话,伸出头来,“胖什么啊,你可别给我来节食那套,听那城里人胡说八道呢。” 肖媛笑着道,“没有的事。” 几人在这聊着天,说些有的没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主要是肖媛在说,她在出租屋里,哪也去不了,就躺在床上,憋坏了。 陈玉说了一些趣事,报纸上看到的,县里发生的,还有粮店的事。 肖媛听得掩着嘴笑。 特别精神。 陈玉看肖媛是真养好了,是真放心了些。 生孩子本来就是道鬼门关,尤其还是双胞胎。 “你这肚子,几个月了?”宋小婉看着肖媛的肚子问,那肚子大得像是要生的样子。 “七个月了。”肖媛道,“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说是十月怀胎,其实有的时候九个月多一点就能生的。 当然了,也有早产的,七个月就生孩子。 可早产的孩子身子骨弱,就怕养不活。 正说着话呢。 庄婆子来了,她是过来看唐红梅的,老姐妹一个多月没见了。 庄婆子手里还提了点果子,是自个家的树上摘下来的,这种果子倒不用担心脏的问题,洗一洗就能吃了。 要是觉得不干净,多洗两遍就行了。 庄婆子这一回是特意挑了又红又大的果子。 这唐家有几个孕妇呢,没别的好东西,就提了这个来,自家树上长的,又不花钱。 “你娘呢?”庄婆子问,“刚才我去老屋看过,说不在那边。” 唐红梅听到庄婆子的声音,声音从屋里传来,“在这呢,等会,我马上出来。”没一会,唐红梅就从屋里出来了。 庄婆子本来要跟唐红梅一块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的,结果,转头看到陈玉了。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忽然就笑了。 “老六媳妇,你也回来了。”她还以为就唐红梅带着老四跟老五的媳妇回来了,没想到,在县城里很少回来的陈玉也跟着一块来了。 陈玉笑着打了招呼。 庄婆看着本来要走的人,看到陈玉,却是不走了。 她跟唐红梅说了一声,“等会,我跟你家老六媳妇唠嗑唠嗑,有事要问呢。” 唐红梅一看庄婆子这架势,像是要有不少话要说呢。 于是回屋去,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她跟庄婆子一人一个,坐着。 庄婆子眼睛看着陈玉,兴致勃勃,“你爹那事你知道不?” 陈玉问:“我爹?我爹在城里啊,他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啊。”庄婆子来了劲,“就是隔壁前进大队那宋小蝶的亲娘,叫银彩凤的。”说到这,庄婆子还特意看了宋小婉一眼。 这两名字,太像了。 庄婆子又继续说了,“那银彩凤瞧上你爹了,你知道这事不?” 陈玉皱眉。 这事她不知道啊,她爹没说。 陈玉道,“庄婶子,你是不是听错了啊,我爹跟她又不熟,说是上次回大队的时候见过一面,她一眼就相中我爹了?不可能吧!我爹黑瘦黑瘦的,不至于吧。” 庄婆子笑了,“这事还能有假,那银彩凤自个说的。” “啊?”陈玉秀眉拧在一起。 旁边宋小婉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那女人怎么又惹出事来,不是说回家了吗。 庄婆子道,“说她跟你年轻那会就认识,是老相好了,后来阴错阳差的,没在一块,如今天老了又遇上了。你爹上次回来就是为了她呢!”还说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陈玉都说不出话来了。 庄婆子盯着陈玉,眼睛都不眨,“是不是真的?” 陈玉都无奈了,“庄婶子你想想,我爹年轻那会在部队呢,回来就跟我娘结婚了,他哪去认识这个旧情人啊?你说的那人,家在哪呢?” 宋小婉突然说了一句,“在山沟沟里。” “那么远啊!”庄婆子一听,“看来那银彩凤是瞎说的啊。” 唐红梅突然道:“陈大队长在这一片长大的,要是跟谁谈过,也瞒不住啊,他那一辈的还有年长一辈的人都在呢。” 是啊。 庄婆子一想觉得这话有道理。 陈玉因为庄婆子的话,晚饭都没胃口了。 饭桌上。 林家业开口,当着大伙的面跟唐红梅说道,“你有一阵没去看秀秀了,我上回去,她还问起你呢。” 唐红梅一听,心软成一片,“我后天,不,明天就去。”刚从华城回来,昨天坐了半天的车,本来想明天稍稍休息的,可一听林家业说秀秀想她了,立刻顾不上休息了。 林家来又说道:“秀秀最近身体不太好,总是去医务室,老做不好的梦,醒来的时候全是汗,人都瘦了。” 他唉声叹气的。 秀秀不在家,去捞鱼都捞不上几条。 唐红梅眼睛都红了,“我明天就去,好好问问所里的人,孩子都这样了,能不能在家照顾几天。” 林家业点点头,“是该问问。” 等他们说完。 肖媛突然问:“爹,老五有没有回来过啊?” 她本来可以不用过来的,这边会直接给她送饭去,可她想多见见人,跟人说说话,在那边的时候真的是憋坏了。 林家业低头吃饭:“没回来。” 又告诉肖媛,“男人以事业为重,他这么辛苦,还不是赚钱养你和孩子。” 肖媛没说话,不过看得出来,情绪很低落。 尤其是她看到林白在给陈玉夹菜的时候。 林白道:“多吃一点。” 陈玉语气都透着无奈,“我真吃不下太多,没胃口,这一碗真的够了,不用再加了。” 这天晚上。 肖媛睡的新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半宿都没睡着,眼泪不停的掉,枕巾都湿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天一亮就醒了。 “昨天提来的补品呢?怎么没看到?” “在老五媳妇屋里呢。” “怎么放她那了,怎么提一点放这边的嘛。”林家业道,“现在你去那边拿一点过来,我们马上就走。” 唐红梅拿了肖媛的备用钥匙,去她那屋了。 结果,这门啊是从里头栓上的,钥匙打不开。 出门了才会从外头锁啊。 在家里的时候自然是从里面栓上的。 唐红梅在门口站了半天,犹豫要不要喊肖媛起来。 肖媛七个月的身孕,晚上不容易睡着。 结果,她在想的时候,林家业过来了,东西都提上了,“怎么不在这磨叽啊?” 两人在外头的说话声被肖媛听到了。 肖媛惊醒了。 “老五媳妇,你醒了没,开下门。”林家业的声音可不小。 隔壁的陈玉都听到了。 林白也醒了。 这一大早的,干嘛呢? 林白穿了衣服出去看,见他爹正在拍五嫂的门。 林白就说了,“爹,你声音太大了。” “不是怕老五媳妇听不到吗。”林家业皱眉,“她怎么还不起来。” “人一孕妇,能有多快啊。”林白走了过去,“你们一大早的过来,到底想干嘛啊。” 经林白提醒,唐红梅才想起来,肖媛大着肚子不好起来,于是跟林家业道:“要不算了,我们在外头买一些,医生可是说了,其中一个大孙子身子弱,小得很,老五媳妇得补一补。” 林家业听了劝,跟唐红梅一起走了。 肖媛听到声就准备起来了。 可试了半天,这肚子大,人不容易起来,结果就听到了林家业那么一番话,坐在床上,气了半天。 然后又躺下睡了。 躺了半天,眼睛都还睁得大大的,睡不着。 唐红梅跟林家业一天没回来。 林白跟陈玉下午就决定回县里,搭的顺风车,是运木头的拖拉机,某个大队的,经常往这边过。 林白跟陈玉坐在拖拉机的车斗后头,上面有小板凳。 一人一毛钱,当是车费。 要是有钱,给等价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林白跟陈玉上来没一会,又有人来了。 陈玉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白丽樱跟她爹白定丰,哇,真是一对养眼的父女。 白丽樱性子有些高冷,不过在看到陈玉的时候竟然笑了一声。 陈玉也对她笑了笑。 白定丰认得陈玉,林白他不熟。 他问陈玉,“你爹怎么样了?” 陈玉笑着道,“过得还不错,现在没那么忙了,每周都有假。” 白定丰真的很年轻。 不是显年轻,而是皮肤状态跟人的精神就是年轻人。 不知道他怎么保养的。 就在拖拉机在发动的时候,又上来一个人。 远远的就在喊,“等会。”声音挺细的。 那开车的师傅等了一会。 那人过来了。 吃力的爬了上来,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汗,还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一张柔弱的脸露了出来,只不过,看这女人的年纪,应该三十五往上走,估计有四十了吧。 那女人一看,没小板凳了,抬头就对离她最近的白丰定道:“这位大哥,我……”她抬头看到了白定丰的脸。 这话卡在了嘴边。 本来她想要白定丰让座的,可现在说不那话了。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 女人的心跳得厉害。 白定丰坐在那,发现眼前这女人盯着他看,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移开脸。 不过很快,他又把脸转了过来,盯着这女人瞧了好一会,然后扭头对陈玉说,“这人就是说喜欢你爹的那个,大队都传遍了。” 那谁。 银彩凤。 白定丰听人说过。 陈玉跟林白的目光齐齐落到银彩凤的脸上。 本来,银彩凤长得不差,在她这个年纪也算是保养得好了,可是偏偏? ??身边坐的是白定丰,那男人跟吃了防腐剂一样,像不老似的。 这一比,银彩凤就不够看了。 陈玉还没说什么呢。 就听银彩凤道:“我没有喜欢过谁,你肯定是听错了。” 她道,“你说的那个人,我压根就不认识。” 白定丰看着银彩凤,皱了皱眉,“不可能,我听赵菊芬说的。” 银彩凤问,“你说的是哪个?” 白定丰道,“陈大队长,很高的那个,说是骑自行车撞过你。” “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那又黑又老的男人,”银彩凤含羞带砖的望着白定丰,没凳子,她就一坐在铁皮上,本来跟白定丰有一点距离,可是这拖拉机轧过一个石子,这车就一弹,银彩凤就往白定丰那边靠。 眼看着越来越近了。 银彩凤就要挨在白定丰身上了。 白丽樱开了口,“爹,我这边有点闷,我想跟你换个位置,吹吹风。” “好。”白定丰立刻答应了,跟白丽樱换了位置。 他可疼小女儿了。 现在就是送小女儿去城里上学的,九月开学,没几天了,先去学校看看。 银彩凤的眼睛就落在白定丰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陈玉算是看明白了。 之前她爹那流言算是白担心了,这银彩凤现在盯上白定丰了。 嗯。 男人长得太好看了也是很危险啊。 不过,白丽樱倒是个聪明的女孩,看出来了。 陈玉觉得,这白丽樱不光遗传了好皮相,连智商都高,比她姐白丽芳强多了。 林白不动声色的把陈玉的脸移到他那边,让陈玉看他。 又醋了。 陈玉笑了,她靠到林白身上。 110、110 这一换位置。 白定丰离银彩凤就远了, 银彩凤瞅了白丽樱好几眼,白丽樱跟白定丰有非常像,可那有什么用啊,她是个女的,还是个小辈的。 银彩凤是对白丽樱不太满意, 这丫头片子真是多管闲事。 她还想往白定丰那凑, 可车上还有陈玉跟林白,把她给挡住了, 银彩凤没放弃,轻声细语的跟白定丰搭话,“这是你闺女啊, 长得真好看。” 要是银彩凤说别的, 白定丰肯定不搭理她,可是银彩凤夸他闺女,白定丰很坦然的点了点头,“是啊, 我家丽樱本来就长得漂亮。”还特意加了一句,“像我。”幸好是像他,要是像亲娘, 那完了。 一路上。 陈玉就看到银彩凤的嘴巴没停过,可惜, 白定丰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怎么说话的。 快到县里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拖拉机拦下了。 拖拉机停了。 就看到拦车的那人走到车后面,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脸上有些风霜,他看到银彩凤之后,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凤,我来接你了。” 说着便伸手,把银彩凤扶下来。 银彩凤没动,还偷偷的看了白定丰一眼。 白定丰真有看远处的田呢,这边庄稼长得可真好,是晚稻吧。 “彩凤,你下来啊!”那人等了半天,银彩凤还是没动。宋家的那个大队就是这一片,从前面的小路口进去,走一段路,就到了。 林白看了那个说话的男人好几眼。 突然他说了一外名字:“宋英?” 那四十来岁的男人立刻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结果看到林白了。 他皱了皱眉。 他不认识这年轻人啊。 真是宋英啊。 从看守所出来了? 林白看到宋英跟银彩凤这么亲密,心里明白了,之前派人揍他四哥的事,是银彩凤起得头吧。 这事林北没跟林白说,想着先不管。 宋英问林白,“你谁啊?” 林白道:“林北你认识吧,我是他弟弟。”他语气轻和,“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表现良好?” 宋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就是林北把他给送进去的。 银彩凤一听到这话,也慌了神。 她本来想说她跟宋英没关系的,可这时,宋英突然伸手,把银彩凤一拉,银彩凤直接被拉下去了,宋英稳稳的把人接住,然后拽着银彩凤,拼命的跑。 “宋英,你干什么啊。”银彩凤有些急了。 “快走,那可是姓林的。” “你怕什么啊,他就一个人,身边还有个孕妇呢,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跑什么啊?”银彩凤抱怨,“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啊。” 尤其是她刚刚一直看白定丰,那么好看。 现在一下子换成了宋英,脸上那么多褶子,还黑,这真是不能比。 宋英听银彩凤那么说,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跑什么啊。 林家那小子瘦不拉叽,又不是林北在这,他忽然转身往回走。 结果,那拖拉车已经发动了,走远了。 宋英懊悔得很。 刚才不该跑的,太狼狈了。 当然了,他回来也不是想跟林白较劲,只是想洗一洗自己刚才的形像,他怎么可能跟林白这个小辈计较。 事实是,林家兄弟多,他不敢动手。 接下来的一路,白定丰跟白丽樱都很安静,没有说话。 白定丰一直看着路两旁的田地。 白丽樱闭目养神。 林白则是护着陈玉,每次路不好走的时候,他就赶紧把陈玉扶住,这车子会一蹦一蹦的。 总算是到了县里。 陈玉跟林白下了车,钱上车的时候就付了。 白定丰跟白丽樱也下了车,他们还要再转趟车去城里,就告别了。 陈玉跟林白慢慢的往家里走,路上,陈玉突然想到,“白丽樱要读高中,会不会跟陈焰上一个学校啊?” 林白道:“成绩好的话,是有可能的。” 本来两人就是一个初中的,当初,林秀秀跟林美美她们都是一个年级的,只是现在,林秀秀在少管所,林美美不愿意读了,读不进,她家大嫂也不想再花那个冤枉钱。 这提到陈焰,陈玉就想到了自家爹娘,又慢慢想到了杜若晴,“也不知道杜阿姨的病怎么样了。”那天晚上,像是挺严重的。 林白道:“你要是惦记,下次回去问问吧。” 不过他说了,“那两口子回京了,离得太远,又不算特别熟悉,想知道近况还是有点难的。” 这倒是。 陈玉点点头。 陈玉跟林白到家的时候,看到一个让他们有些意外的人,何主任。 陈玉看到何主任还有些高兴,何主任调到城里后,一直没回过来,两人还真没怎么见面。 她正准备问候的。 结果,就见何主任压着怒火,盯着陈玉,“陈玉,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陈玉满心疑惑:“主任,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害你了?” 何主任调到城里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啊,怎么就成害人了? 何主任道:“我被停职了,上头正在调查陈米的事。”何主任心里堵得慌,才刚升上去,人还飘着呢,结果有人举报她,说她私卖陈米。 上头正在调查。 这事只有陈玉跟她那个大队的几个人知道。 陈玉听到这话,想起来了,“那位林嫂子前些日子又过来了,说要买陈米,被毛小铃听到了,我就介绍给她了。” “毛小玲?是她?”何主任拧着眉,“那毛小玲看着老老实实的,话都说得少,不像那样的人。” 陈玉问何主任,“主任,当初你卖的那陈米的钱,是进了粮店的账,还是……”进了自己的荷包? 这得问清楚。 要是归到粮店的账里头,那就不算倒买倒卖。 要是把钱搂到了自个荷包里,那就难说了。 何主任突然就沉默了。 陈玉道,“要是进了公账,这就算是粮店的买卖,不算是倒买倒卖的。”所以当初她知道何主任卖林嫂子陈米,才没有说什么。 正常走公账嘛,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何主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看何主任这表情,陈玉已经明白了,那卖陈米的钱没走公账。 陈玉叹了口气,“何主任,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另一边,林白打开门,他说道,“何主任,进屋坐会吧。”外头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 他牵着陈玉进了屋。 何主任沉默的跟在后面。 林白关上门。 暖水壶里是凉水,放了两天的,应该不要紧吧。 林白还是拿了杯子,倒了两杯凉水,一杯何主任,一杯他自己喝,陈玉当然不能吃那种放了两天的水。 林白用火钳夹了一个蜂窝煤,去了楼上的邻居家,没一会,他就下来了,这次火钳里夹的是正在燃烧的蜂窝煤,这是跟楼上邻居换的。 他反蜂窝煤放到炉子里,然后又加了两个煤,拧开炉子下面的盖,让火烧大些。 他把加子水的壶子放到炉子。 家里没热水了,得烧。 旁边。 何主任坐了半天,一声不吭的,半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阿玉,这次你帮帮我成吗。”何主任紧紧的握着陈玉的手,“上次是我糊涂了,我娘家外甥女要结婚了,我家里的钱都叫你叔拿去给他老娘了,实在是挤不出来,就把卖陈米的钱挪用了……”她想着,等发了工资,就慢慢补上去的。 可谁知道,她高升了呢。 那时她春风得意,压根没想起来这陈米的事。 应该把账填平的。 就算是借钱,也要把这账还了啊。 现在好,城里好好的工作,都快黄了。 何主任当时知道自己被举报,第一人想的是李小悦,可李小悦早就不在这了,再说了,李小悦也不知道她卖陈米的事啊。 谁知道这事呢? 陈玉啊! 何主任那会想到是陈玉举报的她,只觉得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她对陈玉那么好,把陈玉调到粮店,给陈玉找了一份工作,还帮陈玉找了房子。 陈玉呢,反咬她一口。 所以,才有何主任冲气气的来堵门。 没想到的是,陈玉两口子不在家,何主任从早上等到这会,见了陈玉后,她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陈玉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陈玉举报她是没有丁点好处的。 她想清楚了。 只是,这倒卖陈米的罪她真担不起,她不想自己几十年的好名声毁了。 就为了那么一点破钱。 “阿玉,”何主任巴巴的看着陈玉,“这事你帮帮我吧。” 陈玉听到这话一惊,“主任,这事我怎么帮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在哪都说不上话啊。” 何主任握陈玉手的力道更大了,“你帮得上的。” 她眼含歉意,可目光却慢慢坚定了起来,“你这样,就跟上面说陈米是你卖的,钱在你手上,你去给毛小玲认个错,再把钱补上。当然了,这钱我来出,你看行不行?” 当然不行啊。 陈玉可不是头脑一热的二愣子,这年头,名声比天大。 坏名声是要被人骂死的。 她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林白跟孩子想想,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件事的。 陈玉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何主任握得太紧了,压根就抽不动。 何主任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阿玉,你放心,等这事解决了,我的职位恢复了,我就想法子把你调到城里去。” 何主任见陈玉不接话,又反复的劝,“阿玉啊,我一把年纪了,真的受不了这罪名。你还年轻,受点波及,挨一挨就过去了,我怎么说也是提拔你的恩人啊,你可不能忘恩啊。”这是恩威并施。 厨房里,水烧开了。 炉子火大,这水烧起来也快。 林白把之前暖水壶里的凉水倒了,这会正在往里灌开水呢。这么远,他都能听到何主任情绪激动的在劝陈玉。 林白并不担心陈玉会答应。 阿玉这人,小事上或许有时候会糊涂,但是大事绝不含糊。 阿玉不可能为了何主任这样一个外人,牺牲自己的家人。 客厅里。 何主任劝了半天,见陈玉像个木头人似的没有一点反应,心里不禁有些生气。 气陈玉的不识相。 不过是个乡下出身的姑娘,就算英勇救人上过报,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会大伙都忘了差不多了。 要不是她给陈玉伸出橄榄枝,陈玉能混成今天这样吗? 能在县里工作,买房吗? 何主任恼怒之下,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话中隐隐有些指责的意思,“阿玉,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陈玉叹了口气,“主任,要是别的事,你说帮一帮我也就帮了,可是这事,我真没办法。一,这事不是我干的,二,您说怕坏名声,我也怕啊。” “阿玉,你别忘了你的工作是谁给你的!”何主任突然站了起来,声音都严厉了,“要不是我,你还只是个乡下种田的姑娘。” 陈玉没想到何主任会翻脸。 她还愣了一下。 “陈玉,你真的不能答应我吗?”何主任说完狠话,语气又软了下来,“阿玉啊,你去卖陈米的事认下,最坏也就是被辞退嘛。你都怀孕了,这肚子也不小了,正好回来在家休息啊,好好养胎嘛,一举两得,是不是?” 陈玉就一句话,“主任,这事不是我干的,钱不在我手上,我真认不下。” 何主任好赖话说尽,陈玉就是不肯答应。 何主任有些恼怒了,“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她看说服不了陈玉,也懒得再费口舌了,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她甩门而去。 陈玉听着砰的关门声,沉默得厉害。 林白从厨房出来,给她泡了一杯麦乳精,“甜的,喝了心情会好一些。” 陈玉望着林白,“何主任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白道:“人是会变的。” 又低声说了一句,“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是和善的。”一个人成什么样,那要看是什么事。 陈玉拿着杯柄,都头疼了,“粮店的陈米,她怎么能把卖米的钱放到自己的口袋呢?” 林白道,“等会吃完饭,我再回大队一趟,你呢,去粮店看一看,最好找毛小玲主任说一说今天这事。” 陈玉抬头看她。 林白坐在她旁边,“虽然不能把人想得太坏,可有些事还是得早过防备嘛。” 陈玉是最好的替罪羊。 何主任又是粮店的老人了,只要好口供串好,这事不是陈玉干的,也会变成陈玉干的。 陈玉道:“你别回大队了,我去粮店那边看看就行。” 才刚来,再回去,多累啊。 林白跟陈玉一块去粮店的,跟同事们聊了会天,才发现毕美玲不在。 她去哪了? 同事说,毕美玲去百货店买东西了。 陈玉并不知道毛小玲住哪,问同事,粮店的同事都不知道,没办法,只好回家了。 倒是回去的路上遇到周常兴了。 应该说,周常兴在那他们家外面特意等他们的。 周常兴看到陈玉跟林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走了。” “去哪?” “要回家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跟我父亲说了这边的事,我还是适应不了,”周常兴努力过了,他还是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应该说,他看人太不准了。 本来说是把他塞到这,来锻炼一下,这前是没效果。 现在有林白的是点,周常兴倒是懂了一些人际关系,可是,他不喜欢这样。 他还是决定继续读书,然后去学校做个老师。 周常兴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林白。 林白在站他那边的,“想去干什么就去干,只要不干犯法的事,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当老师挺好的。”陈玉笑着道,“祖国花朵的未来就靠你了。” 这一瞬间,周常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林白跟陈玉想留周常兴吃饭的,可是周常兴说明天就走,还有跟一些朋友告别。 周常举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地址跟电话留给了林白。 又是京市。 林白很快把地址跟号码记在了脑子里。 然后,还把电话本拿出来,又将这纸上的内容记了一遍。 林白送周常兴出门的。 陈玉送到门口,没下楼,她想跟周常兴说让周常兴去跟毕美玲告个别,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毕美玲想钓金龟婿,周常举因为家里条件好,才被毕美玲看中。 要是再来一个条件更好的,毕美铃一定会看上那个人。 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陈玉想想就没说。 林白送周常兴离开。 第二天。 陈玉去上班的时候,何主任带着几个人来了。 何主任面带笑意。 走到陈玉面前,对那几个人说,“同志,就是她。” 陈玉看向那几位,“各位有什么事吗?”她很平静,她猜到什么事了。 111、111 “你是陈玉同志吧, 我们有件事,想请你配合调查一下。”何主任身边一共有二男一女三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的纪,表情都很严肃。 他们是调查组的。 “好的。”陈玉放下手头上的工作。 三个调查员,还有何主任, 再另一个陈玉, 一块去了里头的办公室。 毛小玲在里头。 看到他们五个,还愣了一下。 调查员看到毛小玲, 皱了皱眉,“你是这的员工?怎么不出去干活?” 何主任道:“这位是粮店的新主任。” 三个调查员半到这话,愣了, 然后打量着毛小玲, “这位同志,你多大了?” 毛小玲回答道:“十八。” “才十八?”其中一个最年长的调查员眉头皱得更深了。 才十八岁,毛都没长齐,怎么当上店长的? 又有一人毛小玲:“你工作几年了。” 毛小玲手心拽紧, 还是如实答了,“一个多月。” 三个调查员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才工作一个多月就当上粮店的主任了。 其中一个调查员看向何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当初这继任主任的人选是你挑的吧。” 何主任赶紧摇头,“这事跟我没关系。” 调查员又看向陈玉, “你工作多久了?” 陈玉道:“半年了。” 那调查员点点头。 上一次招人确实是在半年前,对得上。 三个调查员商量了一下, 决定先查倒卖陈米的事,等陈米的事查完了,再看看这十八岁的主任是怎么回事。 那三个调查员让何主任跟毛小玲先出去了, 他们单独问陈玉。 “粮店有人倒卖陈米的事,你知道吗?”调查员问陈玉。 “知道。” “也就是说,这件事你知情?”调查员眯着眼睛。 “是这样的。”陈玉把林嫂子来买陈米,又把昨天何主任找她的事都说了,她没有添油加醋,如实说的。 “何主任?”调查员说道,“据我们所知,你是何主任招进来的。” “是的。” “她应该对你有知遇之恩,你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合适吗?”这调查员到,“据我所以,那买陈米的人是你们大队的,人也是你领来的。何主任说,是你提出这事的,还说了,事情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三位同志,你们可以去查的,粮店的人都舌头和,仓库的钥匙只有主任一个人有。”陈玉道,“我总不可能去偷钥匙吧!再说了,那会我是新来没多久的,要是真把米从粮店运出去,多少只眼睛盯着,只怕那会就有人举报了。” 陈玉停了一会,又说道,“那天的米量不少,应该有运粮的同志,你们可以找运粮的同志问一问。对了,还有买粮的人。” 三个调查员道,“我们会查的。” 陈玉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坦然。 三个调查员的态度变得和气起来,聊完后,陈玉就出去了。 陈玉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嫂子了,林嫂子正在冲她笑。 陈玉跟林嫂子点了点头。 结果何主任走到林嫂子身边,凑在林嫂子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林嫂子的眼睛都亮了。 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何主任赶紧退到一边,怕被里头的调查员看到。 林嫂子果然被叫了进去。 粮店的人提前通知林嫂子了,叫她今天过来一趟。 林嫂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巴巴的就来了。 过了一会,林嫂子一脸惨白的出来了。 她出来瞪了陈玉一眼,然后脚步匆匆的走了。 何主任看到了,心里狂喜。 陈玉无动于衷。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事实在那。 陈玉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然后她看到,毕美玲竟然也被叫了进去。 何主任看到毕美玲,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昨天晚上她找过毕美玲了,毕美玲跟陈玉最开始是有矛盾的。后来两人虽然看起来好了些,但是啊,这女人之间是没有绝对的友谊的,只有下点鱼饵,就崩塌了。 何主任对陈玉感情也复杂。 从个人感情上来讲,陈玉是不错的,待人实诚,恩怨分明。 可是,从工作上来讲,陈玉是太不厚待的,她对陈玉有恩,陈玉为什么就不肯帮她呢? 她会给钱的啊! 反正,现在关系都这样了,两人算是掰了吧。 何主任也不顾忌往那点脸面了。 只要这事摆平了,她还是能回城里上班的。 以后也见不着陈玉。 毕美玲看何主任一眼。 何主任饱含期待的对毕美玲点了点头。 陈玉看到何主任跟毕美玲的互动了。 她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好一会,毕美玲从里面出来了,她谁也没看,臭着一张脸,回宿舍了。 陈玉才发现,十二点都过了。 她一直注意着办公室,都没看时间,该去吃饭了。 陈玉去了食堂。 正吃着饭,同事邱东生跟蓝花过来了,邱生东跟蓝花都是结了婚的人,别误会,他们俩可不是一对。他们在粮店干了也有些年了,邱东生干了五六年,蓝花在这做了二三年,资历都比陈玉老。 蓝花是个老实人,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的,大伙聊天打趣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听着。 “陈玉,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啊?”邱东生端着饭盘坐到陈玉对面,蓝花则是坐到了陈玉身边。 三人一个桌。 陈玉道:“城里派来的调查员。” “调查员,调查什么事啊?”蓝花也问,她一听是调查员就紧张了起来。 “调查之前倒卖陈米的事。”陈玉一边吃一边说着,这事没什么好瞒的,等查清楚了,通告就下来了。 而且,眼前这两位跟没牵涉其中,都是粮店的,最迟晚上,这事就有结果。 “倒卖?”蓝花倒吸一口冷气,“谁?” 邱东生悄声问,“是不是……何主任啊。”他看到何主任了,在那办公室门口,来来回回的走,脸上那急迫他都能感觉到。 陈玉道:“不知道,就是在查呢。” 现在还没有定论,陈玉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最终结果还是从调查员的口中说出来比较好。 “那他们找你什么啊?” “可能有谁说是我做的吧。”陈玉语气淡淡的。 “怎么可能!”邱东生道,“你也没仓库的钥匙啊,那毛小玲看得多紧啊。”他说完还左右看了看,生怕毛小玲突然出现,听到他们说话。 陈玉道:“好了,这事最迟明天就有结果了,咱们在这说也没用。” 邱东生嘀咕,“刚才你来的是调查员,我还以为他们会查那姓毛的主任的事呢,结果竟然是陈米的事。”唉,怎么偏偏查些零碎小事啊。 陈玉不说话。 她可不敢说什么,要是她说那三人盯上毛小玲了,那下午,流言就会传开,还会越传越离谱,要是以后问起来,肯定又说是从她这听来的。 陈玉以为晚上,最迟明天这调查结果就会出来的。 结果。 等了三天,城里的调查员还在调查着。 何主任都急了。 她被停职的天数加起来,都有七天了。 陈玉还是跟往常一样,上下班,坦然得很。 回家时,林白有问起过这事,陈玉稍微说了一下调查那天的情况,后来,那调查员压根就没找过陈玉了。 只能说一直在调查了。 孰不知,调查员不是没查出来,他们是借着这事的由头,在查毛小玲升主任的事。 他们是故意不说的。 就是怕打草惊蛇。 第四天。 三个调查员一早就来了粮店,外头还贴了公告,今天粮店的上班时间推迟一小时。 为的就是公布调查结果。 “何彩英,倒卖粮店,中饱私囊,三倍罚款,并予以辞退。” “毛小玲,工作资历不足以担任主任之职……” 毛小玲脸色变得惨白。 为了这份工作,她嫁给了一个二婚的老男人,还带着孩子。 现在这份工作就要这么没了吗? 毛小玲的心在滴血。 调查员审布,“毛小玲同志解除主任职位。”紧接着,他话头一转,“不过,我同志调查发现,毛小玲同志工作蹭实,态度认真,可以给予一次工作机会。” 毛小玲突然抬起头。 调查员问她:“你愿意去生产队的粮店工作吗?” “愿意!”毛小玲一口答应。 她愿意的! 她肯定好好干! 何主任看到调查员要走了,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调查员同志的手,“同志,你肯定是搞错了,那陈米的事都是陈玉同志干的,你要好好调查啊,不信,你问毕美玲跟林嫂子,她们都可以为我做证啊?” 调查员扯开何主任的手,痛心疾首,“何彩英同志,这事那位林嫂说得很清楚了,当初她来粮店,是你卖给她的陈粮,只是她不知道你走的是私账。至于是毕美玲同志,她知道得并不多,你说她看到陈玉偷钥匙运粮,她否认了。” “怎么可能!”何彩英不敢相信。 就在调查员来的前一天,她还亲自去找毕美玲了,说只要毕美玲帮她的忙,她就答应把周常兴介绍给毕美玲。 周常兴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去好好说一说,肯定会同意正式跟毕美玲见面的啊。 毕美玲当时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出尔反尔了呢? 结果出来了,调查员也走了。 何彩英气冲冲的去找了毕美玲。 “毕美玲,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何彩英的语气特别难听。 “哟,这不是何彩英同志吗,你怎么来粮店了,我听说你不是粮店的职工了啊,怎么进来的?”毕美玲掀了掀眼皮。 “你还想不想跟周常兴好了?”何彩英问。 “不想。”毕美玲冷漠道,“你以后别给我提他的事了。”说完就去前面粮店上班了,临了,还回头说了一句,”何同志,你是不是该出去了,这是粮店内部人员的休息区。” 本来,毕美玲对何彩英的印像挺好的。 何主任,以前做事有时候会有些私心,但是大体上不错的。 可这次,何主任竟然叫她污蔑陈玉,毕美玲真的有些意外。 同时,毕美玲也会忍不住起,这次她要是帮了何彩英,以后何彩英会不会拿这件事要挟她,以后让她为何彩英办事呢? 白干的那种? 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比如,周常兴这个金龟婿都回家去了,何彩英还说给她介绍。这开的是个空头支票,要不是那天毕美玲看到周常兴,周常兴跟她说了这事,她还被何彩英瞒在谷里呢。 真当她是傻子啊。 何彩英失魂落魄的走了,没在粮店吵闹,保留着最后的一丝体面。 毛小玲收拾东西,离开了。 走前,还跟陈玉道了别,“我这人是对事不对人,以前的事人你别怪我。” 陈玉道:“我知道。” 毛小玲见陈玉明白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嫁的那个人怕他儿子受委屈,叫我不生了。”这是毛小玲的私事,她一直藏在心底,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苦楚。 可现在她要走了,以后不一定回来,就忍不住跟陈玉说了起来,“他四十多了,儿子都十五了,女儿今年刚嫁人……”后娘难做啊。 等毛小玲说完,陈玉才道,“你如今工作有了,也稳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过呢?” 四十多岁的男人,跟陈玉她差不多大,毛小玲才十八岁,大了两轮都不止呢。 是啊,为什么还要跟他过呢? 毛小玲苦笑道:“我爹娘没了,还有一个十岁的妹妹要养,我之前跟林老四相过,这事林家人应该跟你说了,后来就没信了。之后我又相了几个,一听我要带妹子,都不愿意。我总不能把我妹子搁别人家,她性子弱,会受欺负的。” 性子弱? 陈玉忍不住道:“你说你嫁的这个儿子都十五了,你又怎么知道你在上班的时候,你妹妹不会被他……那边的人欺负呢?” 她还说,“你该帮你妹妹把性子掰过来,现在年纪还小,还有机会的。” 毛小玲听到陈玉的第一句话脸色就变了。 “我有事,先走了。”她一开始是走着的,后来飞快的跑了起来,越来越快。 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毕美玲过来了,她抬了抬下巴,“这次的事,你该谢谢我。” “多谢。”陈玉笑着道。 毕美玲也笑了。 过了会,她才说,“周常兴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陈玉道,“他跟你说的?” “是啊,走的前一天,去找了我,跟我说了这事。”毕美玲的语气淡淡的,“你说,找个金龟婿怎么这么难呢?” 陈玉想了想道,“这是县里,大城市城有钱的可能多一点。” 毕美玲若有所思,过了会,才慢慢点头。 陈玉说得对。 毛小玲这次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 她去生产队那边的粮店上班了。 同时,顾国富调了回来,当上主任了。 陈玉知道顾国富成了粮店主任的时候,还挺为他高兴的,顾国富脸上笑着,可是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 他没那么高兴。 顾国富当上主任后不久,毕美玲提出了辞职,她要走了。 顾国富很惊讶,“你在这干得好好的,要去哪?想换工作?” 毕美玲道:“我是想去城里投奔我姑妈。”大城市的机会多,男人也多,总能找到一个有钱的吧。 顾国富劝了一会。 毕美玲不为所动,“顾大哥,你跟你说实话吧,我去那边是去相亲的。” 顾国富就更要劝了,“相亲有工作不比没工作强?” “我在县里工作,在城里人看来,也不加分啊,还分隔两地呢。”毕美玲摇摇头,执意要走。 走前,她跟陈玉告别了:“等我稳定了,就打电话到粮店,把地址告诉你,我们写信联系。” “……好。”陈玉点点头。 心里却在疑惑,我们两个,好像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毕美玲满意的走了。 谁说她没有朋友的,这不是有了吗。 陈玉结婚了,还有孩子 ,跟这样的人当朋友,不会防碍她。对了,她还以现陈玉的嘴巴挺严的,以后有烦心事,可以跟陈玉说一说,让陈玉开解开解她。 毕美玲可是看过一本书的,这烦心的事不能憋得太久,不然会把人憋坏的。 得找人吐吐苦水,说说心事。 毕美玲离职后,粮店又开始招人了。 可以内部推荐。 陈玉也可以推荐合适的人选。 她决定回家跟林白商量一下这事。 陈大队长下班回家,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在他家门口转来转去。 陈大队长擦了擦眼睛,结果真是那人。 他脸都拧巴了。 那人听到声了,转头,看到陈大队长,招手:“赶紧过来开门啊。” 陈大队长慢慢走过去,没好气的说道,“你又来我家做什么?”不是说这破地方以后不来的吗。 陈大队长说完,还往旁边远处的树荫下看了看,怕杜若晴也在。 没错,在陈大队长家外头乱晃的正是谢文生。 这人走的时候跟不行了似的,病歪歪的,现在又生龙活虎了。 “我来这又不是为了你的事,只是顺便来看看,我家若晴病好了,以后啊,甭惦记了。”谢文生说道。 陈大队长开了门,谢文生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 谢文生问,“你家怎么没人啊,你媳妇不会甩了你吧。” “别说废话,没事就滚。”现在谢文生可不是病人了,陈大队说话半点都不客气,要是谢文生真不识趣,他真的会拿脚踹的。 谢文生没再提陈大队长家里事了。 他问了另外一件事,“那谁,就是上次揍我的那个,他不是要离婚吧,后来离成了吗?” 陈大队长语气不好,“关你什么事。”贺立国两口子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谢文生。 要是当初谢文生不招惹贺夫人,不生那孩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谢文生看陈大队长一副不愿意留客的模样,也不想多留。 “你真不想知道我家若晴那次生的是什么病?”谢文生问。 “不想。”陈大队长声调平平。 “不想就算了,我走了。”谢文生站起来了,准备走的。 陈大队长僵硬的问道,“她是什么病?” “肿瘤,良性的,还好发现得及时。”谢文生戏谑的看着陈大队长,“幸好你媳妇不在。” 那就好。 陈大队长心里说道。 至于谢文生那戏谑的话,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只是关心一个老朋友。 谢文生看陈大队长没赶他了,自个又坐了下来,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我闺女的事,她被医院职退了。” “理由呢?” “乱搞男女关系,影响医院形像。”谢文生语气冰冷。 他女儿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就乱搞男女关系了? 上次他跟若晴都病了,谢正珠没有去看他们,谢文生对女儿是有些意见的,后来一个星期都没接女儿的电话。 后来也有杜若晴做手术的原因,这拖拖拉拉的,那之后一个月才接到闺女打来的电话。 谢正珠听到是他的声音,就问:“我妈呢,我要跟我妈说话。” “你妈不方便听电话,跟我说。”谢文生看了一眼正在养病的杜若晴,拒绝了谢正珠的要求。 谢正珠挂断了电话。 他再打过去,那边就接不通了。 后来,谢文生不放心,托熟人在这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谢正珠在医院出了事。 谢文生是等杜若晴的手术做完,情况完全稳定了才过来的。 这时候,谢正珠已经被医院辞退了。 被医院辞退是小事,闹出来的那场风波才是谢文生最介是意的。 正珠被人算计了。 那算计谢正珠的人布了一个很精妙的局。 先是有人给谢正珠送花。 一开始是一周送一次,后来是三天送一次。 每天都是同样的花。 送了一个月。 后来开始有人往医院打电话,男人的声音,是找谢正珠的,谢正珠每次都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后来医院传出谢正珠有男朋友的事。 谢正珠否认。 后来谢正珠休假的时候,一个男人提着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来到医院,说是谢正珠的男朋友,说谢正珠脾气大,让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照顾着点,水果跟点心就是讨好人用的。 还男人还隐隐透露了一件事,谢正珠看不上他家里人,只是想玩玩,在外头并不承认他。可他对谢正珠是真心的。 这件事,谢正珠一无所知。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在众人的心里落一下了一个嫌贫爱富的印像。 再后来,花依旧送。 电话照打。 那两人趁着谢正珠不在又来了一次。 然后,还有一次是谢正珠在的时候他来的,一见谢正珠就亲腻的叫珠珠,谢正珠压根就不认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拉着她想抱她。 谢正珠直接让那男人滚。 那男人失魂落魄的离开。 谢正珠在医院众人心里的形像更差了。 脾气大,对男人呼来喝去。 连医院的主任医生都知道了这事,还把谢正珠叫过去,劝解了几句。 又大半个月过去。 谢正珠在跟着医生查房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夹在笔记里的孕检单落了出来,怀孕六周,上面写的是谢正珠的姓名。 这一下。 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谢正珠怀孕的事。 谢正珠强调了无数次,“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有结婚,怎么可能怀孕,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话一出,大伙更不相信她了。 渣女,薄幸。 谢正珠亲自去做了一次b超。 她没有怀孕。 谢正珠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六周大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她男朋友那么盼着那个孩子呢。 虽然未婚先孕的事丑是丑了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就这样,谢正珠几乎要被逼到绝路上了。 她被医院辞退了。 蓝嫣然微笑着看着谢正珠走远。 谢正珠离开后。 舒雪悄悄来找蓝嫣然,“你说这样做,我父亲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 112、112 舒雪在等谢文生。 谢正珠出了事后, 谢文生还是没有回到这个城市,也没有为女儿出头。 她不禁对蓝嫣然之前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可是他现在都还没有来。”舒雪看着蓝嫣然。 蓝嫣然若有所思,“看来谢正珠在她父母心中的位置也不怎么样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个人过来看看。 谢正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 父母没空,连哥哥都不来的吗? 舒雪在蓝嫣然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没一会, 她就走了。 这次,她是去贺家找贺夫人了。 她没有贺家的钥匙, 按的门铃。 贺夫人打开门,看到是舒雪,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再来这。” 舒雪被贺夫人的话刺痛了。 两个月前,贺夫人对她的态度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自从贺立国提出在离婚开始,贺夫人心里不自由主的把这事怪到了舒雪的头上, 连带着她对舒雪的态度都变了。 本来。 贺立国不住这了,这里是贺夫人的家,舒雪想回来, 只要贺夫人答应,一切就没有问题的。 可偏偏贺夫人不答应。 舒雪也发现了贺夫人对她日渐冷淡。 她跟贺夫人还为这事吵过, 结果,贺夫人直接就不理人了。 舒雪真是无语得很。 有这什么当亲妈的吗? 还是个成年人呢。 后来她从姥姥的嘴里了解到,贺夫人就是这么个性子, 跟别人关系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有时候贺夫人心情不好,关系就突然不好了,也是常有的事。 贺夫人把离婚的错怪到舒雪身上了,要不是因为舒雪,贺夫人也不会看到谢文生就忍不住去找他。 结果还叫贺立国知道了。 舒雪自己觉得很冤枉,这都能怪到她头上? “妈,你逃避也没有用啊,姓贺的……”舒雪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贺夫人冷冷的打断了,“什么姓贺的,你要叫贺叔叔,知道吗?” 舒雪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尊敬他。” 贺夫人盯着舒雪看了一会,“贺立国说得对,你这孩子态度有问题。” 舒雪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贺夫人不耐烦:“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舒雪道:“我亲生父亲,我不是说我是你们爱的结晶吗,为什么他不愿意认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贺夫人沉默了。 爱的结晶。 这四个字现在听起来是多么可笑。 可贺夫人又不愿意否定这四个字,要是连这个都不承认,那相当于否定了她年轻时的感情。 她不愿意。 她不想跟贺立国离婚,那是因为她知道贺立国能带给她安稳的生活,能让她有面子。 喜欢也是喜欢的,可是谈不上特别爱。 贺夫人语气缓和了些,“他如今结婚有孩子了,生活美满,当然不愿意你出现去打破他的生活,你如今不少了,都二十五了,要是真想有个家,那就早点结婚,生个孩子。” 舒雪道,“妈,你答应过我不催我的。” “好,随你。”贺夫人说道:“我等会还有事,现在就要走了,你啊回去吧。” “妈,你等会。”舒雪拉着贺夫人不放,“我生父到底是哪的人,他住哪?”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知道。”贺夫人说完,就往屋里走,没一会就见她拿洋着一个手提包出来了,鞋子也换好了,“我有事,你走吧。” “你去哪?”舒雪寸步不离的跟着贺夫人。 贺夫人停住了。 她盯着舒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啊,我说了我有事,不要跟着我,你是不是听不懂啊?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让我妈把你送走的。” 舒雪呆立当场。 贺夫人看到舒雪终于不再跟着她了,心情好了一些,还不忘告诉舒雪,“以后不要这么没眼色。”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舒雪站在那,心冷得厉害。 这就是她亲妈。 以前贺夫人多疼她啊,那会她觉得贺夫人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处处为她着想。再想想刚才,冷言冷语的,句句话都扎在她心窝子里。 舒雪伸手,轻轻的捶了捶有些发疼的胸口,等好受了些,这才走了。 刘巧云回到家的时候,谢文生已经走了。 “那是什么东西,谁提来的?”刘巧云惊讶的看着桌子底下的东西,没见过的包装盒,整整六盒呢。她蹲下来,拆开一看,两盒人参,另外四盒都是上好的补品。 陈大队长听到刘巧云声音从楼上下来了,他也有些惊讶,“我也不知道啊,下午就谢文生来过啊,他来的时候没看到他提这些东西啊。” 奇怪,谢文生什么时候把东西放进来的? “他怎么来了?”刘巧云看向陈大队长。 “说是女儿在医院出了点事,过来看看。”陈大队长帮着刘巧云把那盒东西又装回去,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杜若晴是长了肿瘤,是良性的,在医院做了手术,现在恢复了一些。” “肿瘤?”刘巧云听着就吓人,她追问“那病整好了,不会再发吧?” “现在情况是好转了,以后会不会复发谁知道呢。”陈大队长没继续说,而是问刘巧云,“这东西放哪?”指的是谢文生提来的那一堆东西。 刘巧云道:“那人拿跟补品都拿一盒出来,人参我提到阿玉那云,补品带回去给我娘。” “好啊,你什么时候去啊?” “就这两天吧。”刘巧云叮嘱陈大队长:“陈焰现在上高中了,他的功课你盯着一点,别让他疯玩。” 陈大队长道,“知道知道。”孩子才上学,哪有什么功课啊。 谢正珠窝在被子里,大哭特哭。 她没脸回家了。 她至于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男人她压根就不认识,凭什么说是她的男朋友?还说她怀孕了,那张b超的单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她都没去做过! 他们科的主任不相信她。 院长也劝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谢文生用钥匙打开门。 进了客厅,转了一圈,发现谢正珠卧室的门锁着。 他敲了敲。 没有反应。 谢文生直接拧了门把手,门开了。 他打开门就看到谢正珠缩在被子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呢。 谢文生喊她:“谢正珠。” 谢正珠怔了怔,刚才好像有叫她。她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回头看向门口,有人! 她吓了一跳。 身体往后弹了弹,看清是她爸,这才松了口气,“爸,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呢。 她猛的想起来刚才在哭呢,赶紧用手把脸抹了抹,还悄悄扯过被子擦了两下。 谢文生道:“这么热的天,还盖被子,你不热啊?” “……热。”谢正珠把被子推开,然后下来了,又悄悄的抹了两下眼睛,怕被谢文生看到她眼底的泪花。 谢文生往外走,“过来。” 谢正珠乖乖的跟在谢文生的身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谢文生看着她:“医院的事是怎么回事?” 谢正珠一听到这句话,眼泪像洪水似的,喷涌而出,她哭得停不下来。 哭到打嗝。 她太委屈了。 她哭着把谢文生已经知道了的事又说了一遍,加了一些谢文生不知道的细节。 “好了,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谢文生道,“你应该想想,跟谁结了仇,是谁要害你。” 这个孩子不知道像谁,只会哭。 谢正珠的哭声渐渐小了。 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没跟谁结仇啊。”又过了一会,她想起来,“就那次跟蓝嫣然闹得不太愉快,我还打了她一巴掌。” “原因。”谢文生问。 是因为舒雪的事。 谢正珠本来不愿意提那个女人的,可是在谢文生的紧迫盯人的目光下,还是说了,“就是那个舒雪,蓝嫣然骗我去见她,还说她是我……”姐姐。 她抿抿嘴,那两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用管她,她跟我们家没关系。”谢文生用平淡的语气说得格外冷酷的话。 谢正珠小声道,“要是这事真是蓝嫣然起的头,那舒雪肯定也有份!”她猜的! 别说,她的直觉还挺准。 谢文生听进去了,但是没多提舒雪。 谢正珠这个养在身边的亲闺女感情都是比平常人好一点,更何况是舒雪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谢文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谢文生站了起来,“去洗把脸,然后跟我一块出门。” “去哪?” “去见见你那个‘男朋友’。”谢文生笑了。 “我不知道他住哪。”谢正珠道。 “他不是往医院打过电话吗,等会去看一看,对了,还有那花是哪家店送的,你知道吗?”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先去的医院。 谢文生领着谢正珠去找了院长,院长显然是认得谢文生的,谢家的长辈跟院长是旧交。 要不,也不会让谢正珠过来实习。 就是最近流言越演越烈,院长也不敢冒那个险把谢正珠留下来。 谢文生跟院长寒喧了几句,谢文生问了一下谢正珠在医院的情况,又问起蓝嫣然的事,谢正珠以前跟蓝嫣然关系不错,问女儿朋友的事很正常。 院长犹豫片刻,把蓝嫣然的事说了。 还提醒她,“蓝医生跟贺副局长的公子在一块呢,那蓝医生跟正珠最近闹了一点小矛盾。” 贺副局长的公子。 “贺立国?”谢文生问。 “就是这位。” 难怪这位蓝医生要帮那个叫什么舒雪的牵桥搭线呢。 搞半天,是一家人啊。 下班后。 陈玉回到家,等林白回来,她跟林白说了毕美玲离职的事,接下来,又说了重要的内部推荐的事:“毕美玲走了,空出一个职位来,说是员工可以内部推荐。” 林白听得仔细。 “内部推荐之后,上面的人还要考核,考核通过了就应该就能上岗了。”陈玉说道,“对了,顾国富顾大哥调回来了,他成粮店的新主任了,毛小玲调到别的粮店了。” “因为那三个调查员?”林白问她。 “是啊,毛小玲一上来就当店长,调查员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他们之前在查这事呢,后来发现毛小玲活干得不错,有模有样的,就把人留下来了。只不过,得放到下面去,她毕竟在这个粮店当过店长,怕影响不好。”这是陈玉自己的猜测。 她问林白,“内荐的事怎么说?家里就三哥跟四哥吧,对了,还有三嫂。” 四嫂宋小婉自动排除,宋小婉再过二三个月就要生孩子了,干不了活的。 陈玉的月份比她们浅,还能再干点活。 她其实一直在考虑,孩子□□个月之后,要不要辞职。 她还没想好。 林白跟她说道,“我明天晚上回去跟他们说一说,看谁想过来。” 陈玉道:“只有一个名额,你好好说,可不要让他们误会啊。”她说完又和愁,“家里不会因为这个工作名额的事闹吧。” 林白也不敢确定,“要是只有三哥四哥,那肯定不会闹掰,可是唐彩妮,我看她那性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到时候会不会引得两家争吵,那林白就不敢保证了。 “要不,还是别说了?”陈玉有点后悔了。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内荐名额的事,闹得家宅不宁。 而且,这只是一个推荐名额,还不一定录取得了呢。 “我回去单独跟我哥说,让他们两个商量。”林白道,“要是真惹出麻烦,到时候就说这人选好了。” “那行吧。” 陈玉突然哎呀了一声。 林白急急问,“怎么了?” “孩子踢了我一下。”陈玉惊喜的说道,然后还拉着林白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 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一下。 林白整个人都僵在那了,手都不敢动了。 半天,才把手抽回来,只见他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到陈玉的肚子上。 小家伙又踢了一下。 林白抬头看着陈玉,在那傻笑。 陈玉摸了摸他的头,也笑了。 孩子的到来让家里更添了几分温馨,整个晚上,两人都在说孩子的事。 以后孩子怎么教,给孩子穿什么衣服。 “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陈玉紧张兮兮,“我们都忘了给孩子起名字了。” 林白也是这会才想起小孩子起名的事。 该叫什么呢? 两人睡着前,都还没想好呢,第二天起来,上班的时候继续开小差想。 顾国富当上粮店主任,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不过,在休假的时间上比毛小玲在时自由了一些,顾国富干得久,跟粮店的人都认识,有些时候,粮店的同志有什么事请假不好不批。 陈玉下班回家,看到桌子边多了一盒东西。 谁来家里了? 只有她娘刘巧云有她家的钥匙。 陈玉走过去一看,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陈大队长的字:里面装的是补品,给你补身子的,只管吃,家里还有一盒,我去你姥姥那了。 ——刘巧云。 这是她爹替她娘写的。 陈玉不禁笑了。 两口子的感情跟以前一样好,没受杜若晴的影响。 陈玉侧着弯腰,把盒子提起来,放到桌子上,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人参。 纸条上写的是补品,看来是不敢写人参,怕万一屋里进了小偷,被小偷看到。 真是谨慎。 陈玉还在想,她娘怎么不把这东西藏到柜子里。 转头一想,放到柜子里她就找不到了,要是写在纸上,那小偷还是一样会看到的。 另一边。 林白下班后去了大队,直奔老屋,他回来的时候就是饭点了,得到老屋吃饭。 林老三跟老四林北都在。 唐彩妮也在,宋小婉跟肖媛两个孕妇没过来。 唐红梅看到林白有点惊讶,“不是说这几天不回来了吗?” 林白道:“找我哥有事。” “有事啊,那行吧。”唐红梅道,“先吃饭,吃完再说事。”她给林白添了一双筷子。 唐彩妮看着林白碗里的饭,忽然想起来,“娘,老六是不是跟我们分家了啊?”她在大队里听人提过。 唐红梅看唐彩妮一眼,“怎么,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给儿子一口饭了?” 唐红梅是喜欢唐彩妮这个儿媳妇,可是,那得看是跟谁比。 在儿媳妇之间,唐红梅是最喜欢唐彩妮的,但要是跟儿子比起来,那份量谁轻谁重还用说吗。 唐彩妮笑着道,“我就问一问,当初分家是为了啥啊?” 林老三知道,“户口的事。” “什么户口?”唐彩妮没反应过来。 林老三说,“他们两口子的户口调到县里去了,以后孩子在那边上学。” 唐彩妮听得心里一紧。 以后老六的儿子那不就是县里人了! 林老三还说:“老五也分家了,他的户口调到部队去了。” 啊? 老五也分家了,那他媳妇天天在这吃呢。 林白知道三哥这话一出,唐彩妮只怕又要多想,于是道,“五哥会寄钱过来,五嫂的饭钱你不用担心。” 唐彩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挺意外,你们两个小的竟然分家了,我记得大哥二哥都还没分家呢。” 老三老四也没分。 要分不是应该兄弟们一起分家吗? 唐彩妮看向林老三。 林老三没吭声。 老四林北也没说话,他正在一个劲的吃饭呢,分什么家啊,分了谁做饭? 再过三月她媳妇就要生孩子了,还要坐月子呢,都得老娘照顾着。 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唐彩妮识趣得很,也没再问。 不过啊,她心里明白了一件事,婆婆是偏心老六这个小叔子的,还有老五一家。 饭桌上,唐红梅主动提起了林秀秀,“秀秀说,她在那表现得好,或许可以提前出来。”说到提前出来的时候,唐红梅别提多高兴了。 林老三问:“娘,秀秀在里头过得怎么样啊,要不要我们去看她啊?” “不用不用。”唐红梅连连摆手,“秀秀说了,不用你们去,她说啊,以后我跟你爹一个月去一回就行了,怕我们累着,你看这孩子,多懂事啊。” 唐红梅心里正在数着林秀秀出来的日子呢。 唐红梅突然想直来,“秀秀啊变化挺大的,不怎么爱说话了,你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她出来后,你们可别提里头的事啊。她这孩子受了大罪啊,你们当爱护她一点,以后啊,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秀秀用,知道吗?” 说着说着,还抹起了泪,“回回见秀秀她都说自己没事,可我听那的人说,她十天晚上有三天都睡不好,老做恶梦,人都瘦脱相了。” 林白就问了:“娘,什么恶梦啊?” 唐红梅愣了,“我没忘。” 林白道:“那你下回去,仔细问问,到时候去买个僻邪的东西给她压一压。”做梦? 一直做梦? “这主意好!”唐红梅立刻精神了,“秀秀还说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事呢,瞧瞧,这种事还得靠你。”还是老六脑子好使。 林家业也满意的看着林白,“老六,你说得对。” 又问,“你那供销社,有啥玉佛没?” 林白道:“爹,玉佛不能戴,找几个檀木的珠子,串一串……”他没继续说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听懂了。 寺庙跟道观都被人砸了,更别说玉佛这样的东西,就更不能戴了。 这佛珠玉佛肯定得买不着的,得自己做。 上面不能刻跟佛有关的字,悄悄的弄,不能弄得太显眼,再去找个厉害一点的人,念念经。当然了,他们自己也可以诚心许愿,反正,只要管用就行。 唐彩妮刚才听到唐彩妮那一句,什么都是着秀秀先用,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林秀秀她知道,是林老三的亲妹子。 之前在读书,名声挺好的,懂事,听话,长得又讨人喜欢。 可是唐彩妮嫁过来之后,就没见着林秀秀,她问过,唐红梅就说,去一个特殊的学校了。 多的就不答了。 她问林老三,林老三也不肯说,拧耳朵都没用。 林北吃完饭,就提着两盒饭菜走了,一个是肖媛的,一个是宋小婉的。 林白慢慢吃着,等吃完饭。 当着唐彩妮的面,他给了唐红梅五块钱,说是饭钱。 唐红梅立刻就收了。 她可是不会客气的,儿子给的钱,不偷不抢,凭啥不要? 这钱就是用来堵唐彩妮的嘴的。 “三哥,我有话跟你说。”林白叫了林老三。 “说吧。”林老三道。 “三哥,去大哥屋里说。”大哥那屋一直空着,没人。 “走吧。” 林白领着林老三去了之前林东住的屋子。 唐彩妮想跟上,听听那两兄弟说什么。 “三嫂,我跟我三哥说的话,你不方便听。”林白回头说道。 “我不去。”唐彩妮僵硬的笑了笑。 心里却在嘀咕,老六不会真那么小气吧,还记恨她刚才在饭桌上说的话? 不至于吧。 虽然大队里的大嫂子小姑娘都说林白小气,可上次肖媛病了,林白也拿钱了啊,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唐彩妮对林白的印像还不错呢。 可是,现在林白跟林老三说话不带她,这让唐彩妮又不那么确定了。 难道真是说她坏话? 老大屋里。 “三哥,粮店缺个人,说是员工可以内部推荐,推荐之后,那边会考核一翻,通过了就能去粮店上班,你怎么想的?”林白问。 林老三眉头皱得紧紧的,“去粮店上班?县里啊?” “是啊。”林白道。 林老三摆摆手,“你跟老四说吧,我不去。” “为什么?”林白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林老三问他,“就为这事?” 林白点头。 “在饭桌上说多好,还私下说,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林老三走了出去。 林白跟了出来,“那我去跟四哥说了啊。” “去吧。”林老三一点都不介意。 县里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回忆,孩子是在那丢的,感情是在那破裂的,柳眉也是在那跟那位医生在一块的。 县里是林老三的伤心地,他一点都不想过去。 林白跟家人说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去了新屋。 “四哥。” “咋了?” “事情是这样的……”林白把粮店的差事跟林北说了。 林北犹豫的问,“这事三哥知道吗?” 林白道,“刚才我跟他说了本来,我是想跟你们两个都说一说,让你们商量一下的,可是三哥直接回绝了。现在就看四哥你的意思了,要是你也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回去跟我媳妇说,我们不推荐人了。” “别啊,这么好的机会。”林北嘀咕,“就算是我们不去,把名额卖给别人赚他一笔也是好的啊。”他是想去的,可是宋小婉有身孕,他怎么去啊? 在外头干活都不放心呢。 正说着话呢,唐彩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六,等会,刚才你哥说的话不作数!” 去粮店的名额,哪能不要啊! 113、113 刚才在老屋, 林白走了后,唐彩妮问了林老三林白找他说的什么。 林老三一想,又不是大不了的事,就跟唐彩妮说了。 唐彩妮当时就炸了,“你怎么那么傻啊, 多好的机会啊, 粮店可是吃公家饭的,你为什么不要?” 林老三:“不去。”态度很坚决。 唐彩妮道:“你不去我去!”说完就赶紧出来找林白了。 林老三说的话可不作数! 唐彩妮到了, 气还没喘匀呢,就又跟林白说了一遍,“老六, 粮店那名额你三哥不去, 我去!”就这么直白的说了。 林白看了一眼林北。 四哥也说不愿意去,那成吧。 林白道:“行,那到时候我让阿玉推荐你,不过是要考核的, 通过了才能去工作。” 唐彩妮大喜过望。 她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事就成了。 不是还有老四吗。 老四也不去啊? 有那么一瞬间,唐彩妮甚至觉得林家老三跟老四是不是两傻蛋,这会好的机会, 一个二个的都不要,这脑子咋长的? 林北常去黑市买卖东西, 这渠道是老五走之前交给他的,赚了可不少呢。林北又不是只有粮店一个选择,没听老六说吗, 还得考核呢。 林北家里媳妇还有几个月就生了,生了之后还要照顾孩子呢,他真不分开身。 林北道:“行,那就这样吧。” 林白点点头。 然后准备回县里了。 就这么成了? 唐彩妮这会都还有些恍惚呢,看林白要走了,赶紧又追过去问,“老六,真这样就成了?”又看了一眼林北的方向,“老四,你真不去啊?” “那我去吧。”林北改口了。 唐彩妮的脸僵了一下。 林北想看看唐彩妮怎么说。 唐彩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行,这事你去,那下次要是有好机会,那得让着我跟你三哥。” 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林北要养孩子,确实比她更需要这个机会。 林北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笑了,“三嫂,不用,我逗你玩的,我不去。” 啥? 不去? 唐彩妮心里有些高兴,可更多的却是生气,“这种事哪能说着玩,你要是真想去,那我不争了。” 林北道:“三嫂,我真不去,我去干啥啊,天天在粮店守着,哪都去不了,不自在。”说完不等唐彩妮再说话,就回屋去了。 林白也道:“三嫂,那你明天去县里粮店找阿玉,我先走了啊。” “别啊,你等我一会,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跟你一块去。”唐彩妮就怕林白不高兴,匆匆回了老屋,拿了东西就出来了,里头装着的是一套夏天的新衣服,是长衣长裤,薄的那种,是嫁过来之后抽空做的。 “去哪啊你?”林老三问。 “去老六家,明天就去粮店看看。”唐彩妮是个急性子,拿着东西匆匆出了门。 林老三还有话没问呢,唐彩妮就不见人影了。 “老六,老六,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唐彩妮拿着包裹一屁股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还催林白,“老六,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啊,时候可不早了。” “三嫂,现在就去?太早了吧。”林白有些头疼。 “现在去正好,你想想,明天我一大早起来,走到县里的时候不得一身臭汗啊,那多影响形像啊。现在去你那,借住一个晚上,明天直接跟你媳妇一块去粮店,干干净净的,多省事。”唐彩妮刚才那一会把事情都想好了。 林白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带着唐彩妮回去了。 路上。 唐彩妮还在说,“老六,你这自行车不错啊。我听老三说这是二手的,看不出来啊,哪还有卖的啊,我也想买一辆。” 林白觉得唐彩妮比陈玉重一些。 虽然陈玉怀孕了,但是比起来,还是带着唐彩妮的吃力一些,这位三嫂看着挺瘦的啊,难道是骨架大? “在城里淘来的,估计是没有了,上次我去的时候,老板说二手车都叫人买走了。”林白说道。 “没了啊。”唐彩妮有些失望。 以后要是去粮店上班,这可咋整啊?住哪啊?有宿舍吗? 接下来就唐彩妮就没怎么说话了,她看出来了,林白骑车带她挺累的。 总算是到了家。 林白跟唐彩妮道,“三嫂,就是这。” 唐彩妮从车后座上跳下来,林白擦了擦汗,把自行车锁到一楼楼梯那块。然后带着唐彩妮去了二楼,这会陈玉应该还没睡。 林白开了门。 唐彩妮跟着林白进了屋,好奇的左看右看。 这屋子还有灯啊,真亮堂。 还有这桌子柜子,竟然是白色的,跟林白在老家的家具不一样。 这白得挺好看的,就是不太吉利,要是大红色的就更好看了。 “老六,那个屋子是哪啊?”唐彩妮指着厨房。 陈玉听到声从卧室出来了,打开门看到唐彩妮,还愣了一下呢。 “三嫂?”陈玉有些惊讶。 三嫂怎么来了? 林白解释道:“那个粮店的推荐的名额给三嫂吧,三哥四哥都不来。”他还说了,“三嫂说明天跟你一块去粮店看看。” 陈主愣了一下,很快就点头,“好啊。” 唐彩妮过来拉着陈玉的脸,一脸感激,“阿玉,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这样好的好机会可不容易!” 陈玉道:“三嫂,只是提供一个名额,选不选得上还得靠你自己啊。” 说到这,她忽然问,“三嫂,你算数怎么样?” 唐彩妮很自信,“没问题。” “那就好。”陈玉松了一口气,粮店上回那个李小悦,算账都不会,硬是到粮店了,还是被人嫌弃。 三嫂不是这样的就好。 “三嫂,5斤米,一斤0.3元,一共多少钱?”陈玉不放心,还试了一下。 “一块五。”唐彩妮瞬间答出来。 陈玉又问了几个更难一点的问题,唐彩妮也没有问题。 很好。 “三嫂,你今天睡这个房间吧,这是我娘之前过来照顾我的时候睡过的。”陈玉把唐彩妮引到客房去了,床都是现成的,旁边还有床头柜,连衣柜都有呢。 下头铺的是棕榈的垫子,比硬板床舒服一点,上面还薄了一层凉席,刘巧云怕热,天热的时候一直睡的这个。 唐彩妮按了按床板,“这床可真扎实。” 陈玉往外看了眼厨房,对唐彩妮道,“林白正在烧水呢,卫生间可以冲澡的。”用桶接满水,直接冲澡,很舒服。 不得这说,这个不区是县里最好的那种楼了,配套的东西都有,洗手间里还安了下水管道呢,就是管道太小,有时候会堵。 陈玉这栋倒是还好,隔壁那栋,一到下雨天就堵。 唐彩妮站起来,“烧水我会,我自己来。”说着往外走。 林白已经在烧水了。 烧水壶在炉子上,不用管,等个十分钟过去看一看就行了。 可唐彩妮还是去了厨房。 这炉子放这啊,还有厨柜呢,里头的碗可真不少,都是新的,还有那些个调料,真是齐全。唐彩妮发现自己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暖水壶就有两个呢。 老六两口子过得可真不错。 两人都是吃公粮的,日子过得好那是应该的。 唐彩妮想到自己也要变成这样了,心里一阵火热。 晚上。 唐彩妮在凉席上转来转去,躺了半宿,才睡着。 这凉席可真舒服。 卧室里。 陈玉小声问林白,“怎么是三嫂过来啊?” 不是说唐彩妮不该来,而是林家人挺多的,挨个数的话,三嫂真不在前头。要是唐红梅知道了,也肯定更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儿子的。 林白道:“三哥不愿意,四哥也是一样,本来四哥还想把这个名额给卖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呢。 两人说着说着一不留情,就说到了林秀秀身上。 林白若有所思的开口,“娘说秀秀让她少过去,一个月过去一回。” “然后呢?”陈玉看着林白。 “娘还说秀秀变化有点大,”林白想起来,“对了,娘说秀秀最近经常做梦呢。” 陈玉将这几句话梳理了一遍。 林秀秀做梦,性格变了,让家人少去…… 她不由脑洞大开,难道是换了一个芯子,被穿了? 还是。 她想多了? “你在想什么呢?”林白不由关。 陈玉在听他说完话后,发了半天的呆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会一变的。 “你说,秀秀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啊?”陈玉瞎想,“娘不是说她性格变了吗,还做梦……对了,做的什么梦啊?” 穿越这种事在她以前的现代也是从来没有过,小说里写得多,当然了,没什么人信的。 陈玉以前也是不信的。 现在,倒是有那么一点信,当然了,她这种情况应该说是投胎转世,只是转到了六七十年代。至于她是不是穿书,她心里还是有疑惑。 你怎么能证明她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呢? 你又怎么能证明当年她无意中看的那本小书不是另一个平行空间或者异空间存在的世界呢? 她觉得自己是重新投胎,只不过,还存有一点前世的记忆。 她的前十八年,是从懵懂无知的婴儿慢慢长成一个大姑娘的,后来突然多了一段记忆,也只能说是给她的人生增加了一点阅历。 “林秀秀做的什么梦,娘没说。”林白突然看着她问,“变成另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这家伙记忆力超级好的。 陈玉想了想道,“以前看过一本杂书,忘了谁写的人,说是一个姑娘醒来后穿到了古代,然后……”她稍微提了一下以前那些烂大街的穿越文,很多这种书的,等等,除了穿越还有一种,重生。 陈玉说完穿越,赶紧又把重生之类的小说当个趣事跟林白说了。 林白忍不住笑了,“穿越那个,我以前在古籍上倒是见过。重生,重活一遍?”林白觉得重生这事不太可能,起码现阶段是没有人提出这种理念的。 陈玉道:“我不就是听你那么一说,想得多了一点。” 林白看着陈玉道,“我觉得,这两个素材都不错,你可以当成故事写一写。”或许以后还能出版呢。 陈玉道:“算了,四旧还破得不够啊?” “这不是新东西吗?”林白道。 “我不是怕被人揪着小尾巴吗,这种事还是以事再说吧。”陈玉得考虑考虑。 她就不是学文的。 写书得死多少脑细胞啊。 林白想想也是。 他道:“过两天我去看看秀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玉来了兴致,“要不这样,你试试她,看她对你们小时候的事还有没有印像。” “你还真往这上头想啊?”林白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听你的。” 刚才他们两个聊的内容,只是胡乱瞎想的,根本就没有特意留心,林白也没有把这件事往林秀秀身上带。 看着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两人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 唐彩妮早早的起来了,等滞了口之后才发现,她没带梳子! 她有些急。 看陈玉跟林白两口子没起来,也不好意思去打扰,自个在客厅里转悠了老半天呢。 等卧室的门开了,唐彩妮立刻过来了,看到是林白,唐彩妮就说了,“老六,我梳子没带,你媳妇的梳子借我用一用。” 林白:“你那屋子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就有梳子。” 唐彩妮赶紧去找,一拉开抽屉就找到了。 她赶紧梳头,头发有些乱,她把头发编成了两个大辫子,顺滑得很。 可她嫌不够油光水亮,就去问林白要摩丝,结果林白说没有。 唐彩妮很惊讶“老六啊,你怎么连摩丝都没有啊?”没有摩丝,头油也行啊。 又想借头油。 结果还是没有。 为啥? 林白在洗脸呢,陈玉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听到了唐彩妮的问题,于是答道,“有,在大队那边呢,留在新屋了,没带过来。” 唐彩妮没办法,只好抹了点水,把耳边两边有点翘的头发抹平。 “我去上班了。”林白走之前跟陈玉说了一声,然后在门口。 陈玉没动。 林白不走。 陈玉没办法,走过去,亲了他的脸一下。 真是的,家里有人呢。 陈玉脸有些红。 林白这才去上班。 陈玉面对的是一脸好奇的唐彩妮。 唐彩妮心里想:都老夫老妻了,还亲啥啊。 等会。 唐彩妮这会才想起来,林老三还没亲过她呢,不行,回去得试试是啥感觉。 “阿玉,老六好像没吃早饭呢。”唐彩妮跟陈主说道。 “他去供销社吃。”陈玉拿了一个帽子戴上,“三嫂,走吧,我们也去粮店食堂吃。”不在家弄饭了。 “粮店还管饭啊?”唐彩妮眼睛亮了。 “去食堂吃的时候,得交钱跟粮票,有定数的。”陈玉又加了一句,“不算多。” 唐彩妮心里的小算盘啪啪作响。 陈玉带着唐彩妮到了粮店,巧了,她们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着顾国富了。 陈玉给顾国富介绍,“顾主任,这个是唐彩妮,我三嫂……”三人往粮店走,陈玉一边走一边把唐彩妮的情交告诉了顾国富。 “这么快啊。”顾国富有些惊讶。 “是啊,不是怕被人抢先了吗。”陈玉道,“顾主任,你看这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正说着,就看到邱东生也带了一个人来,是个瓜子脸的姑娘,一双桃花眼。 “顾主任,这是我媳妇,你见过的。”邱东生转头对那瓜子脸的姑娘道,“快叫人啊。” 瓜子脸的姑娘熟悉的喊了邱东生一声,“顾大哥。” “弟妹。”顾国富跟邱东生一起工作很多年了,自然是认得那瓜子脸的姑娘的,邱东生的媳妇,小两口结婚两三年了,还没要孩子呢,邱东生急得慌,可是他那媳妇似乎不太愿意生。 唐彩妮听到顾国富这声弟妹,心里一沉。 陈玉拍了拍唐彩妮的手,示意她没事。 今天就来了俩人,顾国富把那两个内荐的人带走了,上次毛小玲的事发生之事,这粮店的考核严了一些,还有专门的人负责呢。 陈玉照常上班。 谢正珠的‘男朋友’找到了。 是个无业游民。 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是个烂赌鬼,有人给他钱,让他去缠着谢正珠,他为了钱就干了。 本来,他去医院的时候是打扮过的,跟平常的样子大相庭径,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平常他穿的一般,脸不洗,头不梳的,眼睛都是半眯着,连邻居见了他都是饶着走的。 开始,他缠着谢正珠是为了钱。 后来他知道谢正珠家里不错,挺有钱,之后,他是真准备巴着谢正珠不放的。 他刚刚想通,计较才刚开始呢,就被谢文正给找着了。 “你谁啊?”烂堵鬼打量着站在门的谢文生。 烂赌鬼这会正想着去勾搭谢正珠呢,穿得人模狗样的,还借了一套西服,装去求婚。 都有‘孩子了’,当然得结婚啊。 你说是不是? 谢文生看着烂赌鬼身后的跟狗窝一样乱的家,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 什么味? 再一看,屋子里头全是垃圾,还看到苍蝇在那飞了。 谢文生的脸阴沉得厉害。 114、114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也太侮辱他闺女了。 “你谁啊?”人模狗样的烂赌鬼有些警惕的看着谢文生, 难怪是要债的? 谢文生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叫了两个帮手。 难怪烂赌鬼会认错。 “带走。”谢文生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身后那两位立刻把烂赌鬼一左一右给抓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我可是良民,你们胡乱抓人是犯法的!” 烂赌鬼一路叫嚷,谢文生理都不理。 到了。 烂赌鬼看着前面的单位, 说不出来话来了, 双腿直打颤。 谢文生把他领到公安局来了。 他上次进医院的伤是贺立国弄出来的,不管, 反正这笔账就在贺立国头上,现在,是贺立国该还账的时候了。 贺立国是副局长, 本来就是从部队提拔过来的, 整个人身人都一股凶悍之气。 对付这些小流氓,应该不是问题。 谢文生走进公安局的时候,有一个人匆匆出来,那人拿着手提包, 一脸伤心的离开。 谢文生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直接把头扭到一边。 跑过去的那个人本来都冲过去好几米了,突然就停住了, 然后转身看向谢文生。 这拿着手提包的女人正是贺夫人。 她是来找贺立国的。 她是无关人员,贺立国早就跟下面的人说过了, 不见她。 贺夫人今天还是闯了进去,贺立国发了一顿火。 贺立国真是不明白,事情都这样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高柔还过来干什么? 高柔的私生女舒雪早就地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高家,还在那住下了,高家人真以为他去高家时,让舒雪避开,他就不知道这事了? 贺立国真的累了。 贺夫人看到谢文生,没过去,就站在那看了一会。 可当她看到谢文生进公安局的时候,这才回过神,谢文生来公安局干什么? 莫不是…… 她匆匆追了过去。 刚进去,就听谢文生说:“你们贺局长在吗,我找他有事。” 贺夫人又惊又恐,飞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谢文生的胳膊,“你找我家老贺干什么?”本来她跟贺立国关系都这样了,谢文生竟然还想火上烧油吗? 贺夫人真怕贺立国再受了刺激。 她是看明白了,谢文生看她就跟看陌生人似的,压根就不可能再跟她重续旧缘。 要是谢文生愿意跟贺夫人在一块,贺夫人也不会死缠着贺立国不放啊。 她从小娇养大的,没受过什么挫折,但是不笨,有些事还是看得出来的。 谢文生甩开了贺夫人的手,“自重。” 贺立国从楼上下来,正准备交待陈大队长一些任务,正好看到这一幕,表情变得更加冷峻。 上次他对谢文生动手之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可是谢文生第二天就走了,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贺立国跟下属说了两句,让下属去把陈大队长找来,然后他走向谢文生,刚开口,“上次的事……” 谢文生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个烂赌鬼,“我是来报案的。”他跟贺立国道,“有地方单独说吗?”他闺女的事,不想让贺夫人听到。 是的,贺夫人还没走。 “跟我来。”贺立国带着谢文生往一楼的审讯间去了。 “你们放开我,我没犯法。”烂赌鬼吓得不行,大喊大叫的。 贺立国回头,目光犀利的看向烂赌鬼,“闭嘴。” 赌烂鬼吓得不敢说话了。 “立国。”贺夫人喊了一声,想跟过去。 贺立国回头,“有事回家说。”这里这么多人,贺立国不想弄得太难看。 贺夫人看到贺立国的语气软和了下来,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好。” 家里说,就是说贺立国今天会回家。 “那我先回去了。”贺夫人高高高兴的走了,临走前,又瞅了谢文生的背影一眼。 审讯室。 半个小时后,烂赌鬼什么都招了。 他不是主犯,只是从犯。 有个女的给他钱,让他去医院认那姑娘做男朋友的,那女的找他的时候,把脸给蒙住了,还是捏着声音说话的,认不是长什么样。 不过,这烂赌鬼也是有心眼的,第三次见面之后,他偷偷的跟在那个不露脸的姑娘身后,一路跟到了她的家。 烂赌鬼把那位姑娘家住在哪跟贺立国说了。 贺立国的脸色特别难看。 烂赌鬼报的位置正是高家。 “你确定?”贺立国盯着烂赌鬼,“那姑娘你看不清脸,那天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子,多高你总该记得吧。” 烂赌鬼仔细回想着,“就穿着普通的藏青色长衣长裤,还戴了一个帽子,头发都扎进帽子里了,看不清长短。” 他看着贺立国的脸色越来越难难,赶紧道,“我知道那家的位置,我可以带你去!” “还有呢,那花是你买的送的?” “不是,当然不是。”烂赌鬼否认,后来又犹豫起来,“我去买过几次。”他说完赶紧澄清,“其他的花都不是我送的,就我那几次去找人的时候,才买的。” 谢文生并不在审讯室中,他在外面坐着,等结果。 他看到贺立国出来了,坐在那,问:“查出来了吗?”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贺立国脸色不好的把手里的口供递给了谢文生,“你看看。” 谢文生一目十行,快讯扫过。 他看到烂赌鬼说的那个地址的时候很平静,他并不知道那是高家,直到贺立国说了那是高家,那个家里唯一跟谢文生有联系的,恐怕只有舒雪。 “舒雪?”谢文生表情不变。 意料之中。 “走吧,去见见她。”谢文生道。 贺立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去见舒雪,疯了吧。 粮店。 这会都中午了,唐彩妮才出来,正好一起去粮店的食堂吃个饭。 陈玉打完饭,唐彩妮顺手把餐盘接过去。 两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陈玉问唐彩妮,“考核怎么样了?” 唐彩妮抬起头,自信满满,“还不错,他们问的称法,价钱,我全对了。”她左右看了看,没人过来,还小声的跟陈玉道,“你们那同事他媳妇,错了不少啊。”比她可差远了。 正说着呢,那邱东生就带着他媳妇过来了。 他媳妇漂亮的小脸蛋难看得很。 邱东生看到陈玉两人,刚打了声招呼,他媳妇发就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 邱东生尴尬得很,赶紧追了过去。 唐彩妮低头在那笑,没笑出声。 陈玉小声提醒着,“三嫂,这考核才刚开始呢,后头还有人呢,你还是……” “我知道。”唐彩妮明白陈玉想说什么,老六媳妇的意思是,这工作竞争的人多,到时候不一定落到她头上,让她别高兴得太早。 可不知怎么的,唐彩妮就觉得这份工作肯定是自个的。 她有预感。 吃完饭,唐彩妮说要回去,她那衣服还在陈玉家呢。 陈玉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她。 唐彩妮拿着钥匙去了陈玉家,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一时好奇,就想去陈玉跟林白的卧室瞧瞧。 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那卧室的门就是关着的,今天早上,陈玉出来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唐彩妮还真不知道里头长什么样。 正想看来着,结果,门竟然锁上了。 唐彩妮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心里想道,这两口子防心可真重。 然后打消了去房间看一看的心思,拿着自个的东西,离开了。 之后,唐彩妮还去了一趟粮店,把钥匙还给陈玉。 之后就喜滋滋的回了家。 从县里到大队那么长的一段路,唐彩妮都没觉得远。 过了几天。 顾国富在陈玉下班的时候,特意找了她,没说话就开始叹气了。 “唉。” “主任,怎么了?”陈玉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推荐的唐彩妮没有通过。”顾国富又叹了口气。 “那人选出来了吗,是谁?”陈玉问。 她猜的话,应该是出来了,要不然顾国富不可能直接说没通过。 顾国富道:“叫何樱子。” 没听过的名字。 谁推荐的? 陈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主任,这人是谁推荐的啊?” 粮店的同事陈玉都认得,大伙推荐了谁,平常吃饭聊天的时候会说,可是顾国富说的这个人,陈主听都没听过。 顾国富有些尴尬的说了,“是原先何主任她侄女。” “原来是这样啊。”陈玉明白了,说真的,她之前跟何主任关系好的时候,去过何主任家,但是这个何樱子,陈玉是真没见过。 “她什么时候来上班啊?”陈玉问。 “说是过几天。”具体什么时候,没说。 陈玉回到家,等林白回来,把这事跟林白说了。 林白皱了皱眉,“那人考核了吗?你们粮店调查员都来过了,要是再不严苛一些,只怕顾主任又会出问题啊。” 顾国富还不如毛小玲严厉呢,是个和稀泥的高手,谁都不想得罪。 这样的人,跟谁都处得好。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他谁都不想得罪,很多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玉道:“我当时想跟他说的,可是又怕说了,让原来的何主任多想,以为我是故意拦着不让她侄女去粮店。”这就很烦。 当时陈玉想了很多,后来还是没有说。 这人际关系有时候还是让人头疼的。 林白点点头,“这倒也是。” 他又说道,“对了,我碰到二哥了,他说这两天就要回趟家,三嫂的事让他带个话吧。” 陈玉挺高兴的,“那正好,你不用两头跑了。” 林白又出去了一趟。 陈玉跟着他一块出门的,顺便散散布。 孩子越大,这越要多走走,不然等到快生的时候,孩子容易难产。 唐彩妮是第二天知道自己落选的,她有点不敢相信。 “二哥,你是不是听错了?”唐彩妮盯着二哥林南。 林南在肉联厂很少休息,这次是连着干了半个月,然后调了三天假,这才回来的,他不光自己回来了,还把田欣跟二妮都带回了。 二妞长高了。 也白了。 这孩子显得更漂亮了,胆子也比以前大多了,想要什么东西敢开口说了。 唐红梅抱着二妞,亲了两口,“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是不是县里的东西特别养人啊。” 老大家的两个孩子上学之后,回来得更少了。 二妞也很少回来,唐红梅难得见到不孙女一回,能不高兴吗? “奶。”二妞转了转小脑袋,忽然问,“小姑呢?” 她都好久没看到小姑了。 小姑以前给她吃过肉呢。 小孩子还是记事的。 唐红梅听到这话,神色一黯,“小姑出去学习了,明年回来。” 二妞似懂非懂。 林南这次回来,是找老四林北的。 他去了林北单独说了会话。 林北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林南回头又说了一句,“好了,最近我听上头说,抓得比较紧,你给我在家呆着,别去了。” 林北不是很想答应。 林南盯着他。 林北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嘴里嘟嚷,“家里不是缺钱用吗。” 林南道,“到时候差多少跟我说。” 林北点点头。 可心想着,跟二哥拿的钱那叫借,以后要还的,去黑市买卖那才是他自己赚的! 可二哥说县里风声紧了,那这段时间就不去了吧。 唉。 可惜了这门赚钱的营生。 唐彩妮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被刷下来这件事。 明明那会考核的时候她是表现得最好的,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林老三睡着一会就被吵醒。 然后忍不住说,“你乱折腾什么呢,没选上就是没选上,自家人也不会骗你啊。” 唐彩妮一下子坐起来,“我不是说自家人骗我,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刷下来。不行,明天我去粮店问问,要是真有比我强的,那我服。” “行行行,随你。”林老三翻了一个身。 唐彩妮想好明天要去,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粮店,她等到粮店的同志上班,直接去找了顾国富。 “顾主任,这次考核谁胜出了?”唐彩妮直接就问了。 顾国富还不知道唐彩妮的性子,以为她就是来打听打听的,就说了,“是何樱子。” 唐彩妮想了半想,都没想出这个人是谁。 这时,邱东生的漂亮小媳妇来了,她也是来找顾国富的找这名额的事,没想到过来就听到顾国富说一个不认识的叫何樱子的选上了。 这谁啊? 顾国富被她们高得头疼。 他直接跟这两人道:“你们等会啊,我去叫人来给你们说。” 唐彩妮听到这话立刻拉住他,“你别叫陈玉了,你是领导,肯定是你知道得比较多啊,你让陈玉跟我说,不是想打发我吗?” 她就看准顾国富了。 顾国富和稀泥,好不容易把两人给劝走了。 一头大汗的回到粮店,还特意去找了陈玉,“陈玉同志,那个是你什么亲戚啊,可真厉害啊。”顾国富道,“你劝劝她啊。” “好啊,不过我说归她,她听不听我可不管啊。”陈玉先说好了。 顾国富又去找邱东生了,让他劝劝他媳妇。 那小媳妇长得漂漂亮亮的,没想到是个泼的。 后来。 还是陈玉跟唐彩妮说,那新来的上任主任的侄女,唐彩妮这才回去的。 “早说啊,原来是关系户啊。”唐彩妮叹了口气。 被关系户顶下去,常见得很。 唐彩妮明白了这事,可到底还是气不顺。 回到家,跟林老三念叨了这事念叨了半天,林老三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他能怎么办呢,就听着呗。 少管所。 林秀秀看到林白,表情一变。 很快,她就控制自己的表情变得正常起来,“六哥。”桌子底下的手死死的握着。 六哥怎么突然来了? 林白看着林秀秀,“娘说她没空来看你,让我过来帮着问问你最近的情况。” 不可能! 林秀秀嘴边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林白神情自然的看着林秀秀的脸,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我最近还行。”林秀秀敷衍道。 她心里在不停的想:六哥为什么会过来?是不是知道她做梦的事了?娘到底跟六哥说了什么? 她一边想,一边暗中打量着林白。 林秀秀问:“六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林白道:“家里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吗?”他问。 “哪件事?”林秀秀镇定的反问道,“我在这,什么都不知道。” 林白道:“娘可是说过的,上回来见你的时候,她跟你说了家里的事,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会不记得?” 他又看着林秀秀问,“娘说你最近老做噩梦,是不是大脑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去神经科去检查一下?” “不用!我脑子没事!”林秀秀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 她脑子没事。 真没事。 就是晚上做梦的时候,会冒出很多故事,与她有关的。 林白眼皮一跳。 然后缓缓道:“你六嫂家里出了点事,你知道吗?” 林秀秀眼睛瞪大。 六嫂? 陈玉,她家的事 娘知道她不喜欢陈玉,从来都没有提过陈玉的事,更别说是陈玉的家里了。 林秀秀仔细想了想。 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在梦里的时候,六嫂的爹被人举报了,后来职位被撤了,一家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前进大队。 难道是这事? 梦里的时候,她还梦里的娘提过,六嫂的哥哥娶了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后来那女人的丈夫找来了。六哥的大哥名声都臭了,说是硬抢别人的媳妇。 后来,一直就没娶过媳妇了。 直到三十多快四十了,那时候时代不一样了,才娶上了一个媳妇。 后面林秀秀就不知道了。 至于六嫂,有六哥护着,过得倒是滋润。 林秀秀想完,看到林白盯着她,便摇摇头,“我不知道六嫂家的事,六哥,你说说。” 林白道:“没什么,你六嫂的爹去城里了,是正式工。” 林秀秀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他们家不是没脸见人,才灰溜溜的走了吗? 林秀秀不知道这事? 林白略想了想,然后又问,“五嫂家的事你知道吗?” 林秀秀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娘说五嫂在娘家摔了,后来进了医院,孩子保住了。” 她说的这些,都是从唐红梅那听来的。 她梦里可不是这么回事。 在她的梦里,五嫂在娘家的时候,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后来迟迟不敢回家,后来五哥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已经是过年的事了。 那之后,五哥就再没去过肖家了,过年过节都不走动的。 不过没离婚。 五嫂因为肖家的事跟五哥吵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嫂一直没有孩子,这时间越久,五嫂的底气就越是不足。 底气不足所以才要哄着婆婆,哄着她这个小姑子啊。 梦里的林秀秀,过日子过得相当好。 她跟人贩子勾结的事没有人发现,一直顺顺利利的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在大学时,她还遇到了一个特别完美的丈夫,又高又帅,虽然性冷酷,可是对她却是极好的。 她丈夫家世也好。 梦里林秀秀能看清那人的长相,叫什么名字,可是一醒来,却全忘了。 那么完美的丈夫,她绝对不要错过! 林秀秀这几天正在为记未来丈夫的名字发愁呢。 林秀秀这一想,就想得太多了些,还陷入了自己思绪中。 “林秀秀,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林白问。 “什么?”林秀秀猛的抬起头,她刚才想梦里的完美丈夫想得入神,压根就没有听到林白在说什么。 林白又说了一遍,“你刚才说五嫂的孩子没了是什么意思啊?”他紧紧的盯着林秀秀。 什么! 林秀秀惊恐的捂住嘴。 难道她刚才把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六哥,你肯定是听错了!”林秀秀矢口否认。 林白看了林秀秀好一会。 然后嘴角一弯:“那我就跟五哥说,你咒他孩子。” “我没有!”林秀秀赶紧否认,“六哥,你不要乱讲,挑拔我跟五哥之间的关系。”五哥将来也会是了不起的人,林秀秀只恨自己在少管所,要不然,一定会一周几通电话打过去,跟五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当然了。 眼前这个六哥也不可小觑,只是,她跟六哥的关系真的很难缓和。 不。 应该说她现在已经在缓和她跟六哥之间的关系了。 梦里,她特别讨厌六哥。 还让自己的完美丈夫跟六哥对着干,因为这事,她跟那家亲爱的还吵过几次呢。 真是太伤感情了。 这会。 林秀秀想了又想,怎么解释呢? 林白站起来,似乎要走了。 林秀秀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六哥,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头是那样的!” 115、115 林秀秀看起来很正常, 说话的语气还有音调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怪就怪在这。 林秀秀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以前的林秀秀看他的时候,那眼神中的讨厌是不加掩饰。可这一次,偏偏那种讨厌没有了,应该说, 还透着一股敬畏。 这才是最让林白最不理解的地方。 他看着林秀秀, 突然问:“三哥跟谁结婚了?” “没……”林秀秀瞬间就反应自己说错了,很快改口, “好像是一个姓唐的,彩礼要的特别多的。” 她非常自然的说道,“我不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 只记得她跟娘一个姓。” 林白点点头。 这次的对话让林白确定了一件事, 林秀秀的伪装更好了。 他又漫不经心说了几句事,小时候的事,上学的时候的事,家里发生的事, 大哥家的事。他打乱顺序,挑着问的。 林秀秀回答得滴水不漏。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时间到了,我走了。”林白离开了。 林秀秀回到自己的牢房。 同她同一牢房的刻薄鬼胡珂一脸惊奇的看着林秀秀, “哟,还有人来看你啊, 这一个月你娘就来过两次,我还以为你家里人不要你了。” 林秀秀微微一笑,“那总比你好, 进来这么久了,一个过来看你的人都没有,可怜虫。” 胡珂脸色大变,“你说谁是可怜虫。” 林秀秀面带微笑,“你怎么生气了?又不是说你,谁自己承信谁就是可怜虫子。” 胡珂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一拳就揍到了林秀秀的脸上。 林秀秀并没有躲。 狠狠的挨了一下,脸都被打偏了,她砰一声晕到在地上。 女狱警过来了,严厉极了:“0231,给我住头,抱头蹲下!”她用警棍砸着铁门。 另一个女狱警则是着急的打开门。 然后非常熟练的抱着林秀秀去了医务室。 林秀秀不是第一回去了。 0231这个孩子,老是动手,只怕是有暴力倾向。 这次林秀秀被揍之后,第二天她调到了单人间。 房间里终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林秀秀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梦乡。 这一次,她不用害怕梦里的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又做梦了。 林白回到家,认真思考了两天,才把去看林秀秀的事跟陈玉说了。 “她梦到五嫂孩子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陈玉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她望着林白,“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梦千奇百怪的,谁知道的。”林白又帮陈玉夹了一筷子菜,“我听林秀秀话的意思,梦里的事好像是前一阵发生的,时间线跟现在差不多。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要是上次我跟大哥没去肖家,那五嫂的孩子可能是保不住的。” 陈玉听了半天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白又慢慢说道:“以前的事她全部记得,不存在变成另一个人。” 陈玉眼睛睁大,“你还真去试了这件事啊?” 林白道:“当然。”他低头又吃了一口饭,夹了一块肉片,慢慢吃着。 陈玉看他吃得那么香,筷子也动了起来。 她琢磨着:“你家林秀秀没变啊,还跟以前一样啊?一点没改啊?”那少管所是管教孩子的地方,真的一点都没学好吗? 林白道:“表面上看,脾气是好了一点。”不耍小性子了,也不跟人生气了。 脸上总是带着笑。 喊他六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真诚。 这是林白回来后,慢慢的回过神想到的。 林秀秀的段位高了一些。 周末陈海从城里回来,想着陈玉两人都在家,于是过来看看他们。 又是提着东西来的。 全都是一些孩子的小鞋子,是用粗线勾出来的,有五双呢,黄色的,红色的,还有大红色的,有两双纯色的,其他几双都是杂色的。 别说,还挺好看的。 “哥,这漂亮的小鞋子哪来的?”这鞋子的尺码都不一样,特意做成这样的。 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 要是织小了,那估计穿不了几个月。 陈海道:“就是我上次救的那个孙奶奶,她给织的,她退休了,每天都闲着,听说你怀孕了,还有几个月要生了,闲不住,就给做了些小鞋子。” 陈玉瞅了陈海好几眼,“不是说那孙奶奶有孙女照顾吗?” 说到这,陈海也很无奈,“本来是说不去的,可是上一回我回家时,在车站就遇到了。孙奶奶也是人好,非要给我一袋子苹果,不收她就跟着我,说送到我家去。” 再加上孙奶奶的那孙女又去上班了。 就那孙甜,最近她们台里又开了一个重点栏目,孙甜刚升到副导演,一门心思冲事业,这废寝忘食的,自然就将她奶奶给忘了。 别说奶奶了,就是她自个,忙起耿连饭都忘了吃。 陈玉问:“孙奶奶当着你的面,夸她孙女没?” “没夸,”陈海摇摇头,“倒是嫌了好几回,说孙甜打心眼里就不想谈恋爱结婚,不像女孩该有的样子。” 说女孩事业心就不该那么强。 不夸还嫌呢。 难道陈玉猜错了,那孙奶奶不是想把她孙女介绍给大哥? “哥,你说的那个孙奶奶,她孙女在哪工作的啊?”陈玉问,要是没工作,可能就是读书,再不然,就得下乡了。 “说是电视台的,最近升了副导演。”陈海又拿了两提罐头出来,“这是上次找你们拿的,收好了。”上次在医院时,他找林白拿的两提黄桃罐头,据孙奶奶说,特别好吃。 所啊,陈海才买了一样的提回来。 陈海晚饭就在这吃的。 陈海做的晚饭,等林白回来就开饭了。 说到做饭这件事。 孙奶奶特别有意思,他帮孙奶奶做过一次炒饭,孙奶奶当时更稀罕他了。 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叫他儿孙女婿,好帮孙奶奶照孙女。 陈海倒是没有多想。 他跟孙奶奶就见了两次,都没碰到孙甜,挺好的。 陈海说完孙奶奶的事,又说起了跟自家的关的事,他跟陈玉说,“贺伯伯住到咱家去了。” 陈玉一愣。 连林白都抬起头了,“他不是有住的地方吗?”就算不回家,不是还租了一个地方吗。 “说是躲人呢。”陈海道,“正在办离婚的事,挺麻烦的。” “怎么就离婚了?”陈玉问,“前一阵不是才刚分居吗。”分居还可以调解呢。其实,贺立国这个位置,最好是不离婚,就算没感情,各过各的,也好离婚。 在政府单位,家庭和谐挺重要的。 要不然,别人就会说,你连自家的事都处理不好,怎么处理得了更大的事呢? 这因为家庭被清理的,可不少。 退一步说。 贺伯伯就算不为了息,为了大儿子想一想,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婚。 他大儿子还在部队呢,职位慢慢升上去了。 这父母一离婚,只怕他大儿子在领导眼里,减分不少。 陈海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我听娘说,那个贺夫人的私生女,叫舒雪的,好像又干了什么坏事,高家人却死死护着,贺伯伯是真生气了,连高家人都不待见了。” “那舒雪又做了什么事?”陈玉好奇问道。 这陈海就真不知道了。 他摇头,“不知道,反正听说挺严重的,在拘留所呢,证人证词都有。” 又一个进局子。 林秀秀进局子是因为人贩子。 那舒雪是为什么啊? 陈玉更好奇了。 陈海犹豫片刻道,“好像是跟谢叔叔的女儿有关,这是我猜的,当时爹跟贺伯伯说话,提到了谢正珠的名字。” 谢正珠这名字陈海是知道的,上次杜阿姨住院,陈海还想着去医院把谢正珠叫过去看杜阿姨呢。结果,人是在,但是他没见着。 后来陈海就回了,但是这个名字,他是记住了。 陈玉一开始还没弄懂。 后来仔细一琢磨,那位谢叔叔的女儿,还有那舒雪,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吗? 当然了,前提是那舒雪真是谢叔叔的女儿。 两个姑娘,就算针锋相对,也不应该闹到进局子啊。 真是怪了。 陈海吃完饭,就回邮局了。 他走了,陈玉还在跟林白说这事呢,“那些人到底是闹出什么事了,竟然进局子。”陈玉觉得,公安局跟她家特别有缘分。 林白道:“下回娘来了,问问她就是了。” 陈玉使劲点点头。 林白的供销社一直很太平,那些占着位置不干活的,都被请走了,剩下的都是踏实能干的,他们供销社东西新,价钱又便宜。最关系的是,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好,有些大队的人宁愿多走一些路,也要去他们供销社买东西。 这名块真的是传出去了。 那肖主任真是乐得合不拢嘴,这供销社可是才开没多久的,就把那些老牌的供销社给压了下去,他能不高兴吗。 过两年,升官发财都是看得见的。 就是陈玉这粮店,最近挺动荡的。 林白琢磨了半天,决定跟陈玉商量一件事。 “怎么了?看你吞吞吐吐的。”陈玉一边收盘子,一边问。 林白看到陈玉收盘子,这才回过神,说道,“我看粮店的工作量挺大的,你这月份大了,再继续做下去肯定会累着。”而且,林白觉得,“你们这个顾国富主任我看办事马马虎虎的,还顾忌着何主任的面子,下面的人他也不敢得罪,不如不做了吧。” 陈玉想过这事,“你说,这活不干了,我要不要搬家大队去住得了,那边认识的人多一些。” 林白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我以还为你不愿意回去呢。” 说到这,他就笑了。 然后摇了摇头,“不用,图书店缺个收银的,每天坐着数数钱就行,就是工资比粮店低了五块钱,你想不想干?” 陈玉道:“行啊。” 她惊喜道,“粮店称东西一直站着,我一直怕站久了出事。” 坐着收银倒是简单,她算账挺不错的。 林白又道,“你粮店的差事就叫三嫂接班得了。” 林白要是不说,陈玉真的差点忘了接班这事。 她点点头:“好啊。” 可是她有疑问,“收银这差事,你怎么找到的?”这一般人想当个正式工,多难啊。 林白道,“肖主任的路子。” 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肖主任有个老同学就是书店的店长,那边正好缺个人,因为收银这事呗,管钱呢,特别重要,得要信得过的人。 肖主任知道这事后,知道林白家人多,这工作再多都不会嫌的,于是卖了林白一个好。 林白当然接受了。 就是怕陈玉喜欢上粮店的氛围,不愿意去书店。 因为书店再大,人也不会太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收银的,整理书的,再店长,最多加个送书的,都是小打小闹。 “那这样,我明天先去书店那边看看情况,等书店定下了,再把粮店的工作交接一下。”陈玉道,“不过你得跟三嫂打声招呼啊。” 林白道:“我知道,明天就回去说。” 城里。 舒雪抱着腿,蹲在拘留所孩子间的角落里,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她睁着眼睛,一夜没睡。 第二天,她又被提审出来了。 “很遗憾,蓝嫣然给你所做的事一无所知,你所说的证据我们也去找过了,什么都没有。”公安局的同志这样说。 舒雪一脸错愕,“这不可能!”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个计较就是蓝嫣然主动提出来的,要是我,不可能想出这么毒的计。”都是蓝嫣然说的,说这事只是为了引出他父亲,对谢正珠的影响。当时她不信的,可是蓝嫣然说,谢家家大业大,谢正珠在这边丢了脸,回家去就好了,这边的事又传不过去。 是啊。 舒雪被蓝嫣然说得动心了,就同意了。 结果,蓝嫣然因为是实习医生,一天到晚都忙,再加上蓝嫣然是动脑子的,她变成了出力的那一个。 当然了,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第一次去定花的时候,就是蓝嫣然带她去的。 舒雪真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只是为了引出她生父的,没想到会犯事。 她还被抓进公安局了。 “那个花店的人说是你定的,没有另外一个人。”公安局的同志很平静。 “不可能。”舒雪道,“我跟蓝嫣然明明就是一起去的,花店的证据不算,那找那烂赌鬼的呢,这人是蓝嫣然介绍的。” “那位同志说不认识蓝嫣然,只认得你,他是跟着你追踪到高家的。” 舒雪都绝望了。 她突然问:“我妈呢?”难道贺夫人不管她了吗? 公安局道,“好了,你再把案子交待一下,要是拿不出别的证据,就结案了。” “不,不能结案。”舒雪死劲摇头,“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我只是从犯,罪名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扛?” 医院。 公安局的同志走后。 许久,蓝嫣然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的手心全是汗。 舒雪那个白痴,把事情搞砸了。 好在她是无辜的。 蓝嫣然的心慢慢镇定了下来。 下班的时候,她换好常服,正准备去跟贺奇看电影,看到医院门口,她持到贺奇站在那。 贺奇长得很英俊。 医院的新来的小护士偷偷看了贺奇好几回,还有给过来送汽水的。 贺奇笑着拒绝了。 他在这是等蓝嫣然的。 蓝嫣然出来了。 贺奇似乎有直觉,抬头看到她了。 蓝嫣然优雅的走了过来,浅笑:“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贺奇把手里的两张电影票递给了蓝嫣然,“我们分手吧,电影你自己去看吧。” 蓝嫣然看着贺奇手中的电影票,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她抬头看着贺奇,眼神满是哀伤,“为什么?” 贺奇看着她,“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蓝嫣然摇头,“我不知道。” 贺奇道,“舒雪的案子,是我父亲亲自审的。” 蓝嫣然表情一僵。 贺奇道,“这门亲事,我父亲坚决反对。”他可以不顾他母亲的意思,但是这次的事,他觉得……蓝嫣然不可理喻。 蓝嫣然一口咬定,“这事跟我没关系。”死不承认就对了。 贺奇道,“行,这事跟你没关系。那我们不说这事了,现在我要说的是分手的事,我厌倦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很累。” “所以分手,到此为止。”他以为,蓝嫣然会改的,他们谈朋友的这段期间,蓝嫣然真的很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贺奇本来都打算跟蓝嫣然求婚了。 花都买好了。 还有蓝嫣然最喜欢的戒指,他也买了。 只是,这次舒雪的案子出来后,贺奇突然就没了结婚的心思。更奇怪的是,他现在看到蓝嫣然,也没有以前的那股子心动了。 真奇怪。 贺奇说完,准备走的。 他以为蓝嫣然会拼死挽留他的,没想到,蓝嫣然低低的说了一声,“好。” 声音浅得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回头。 蓝嫣然平静的越过他,往前面走。 贺奇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蓝嫣然往马路中间冲去,有车啊! 贺奇惊恐得叫出来,“别过去。” 蓝嫣然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前面那辆小车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呢,司机看到人,一定会停的。 她要告诉贺奇,如果员奇离开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局长已经不待见她了,她只有贺奇了。 蓝嫣然听到了贺奇的喊声,并没有停下。 她就是要好好吓一吓贺奇。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 她要让贺奇觉得,贺奇离开她,她会死。 小车没有丝毫减速。 砰。 蓝嫣然的笑凝固在嘴角,她直接被撞飞了出去,砸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上,还砸中了一个正在行走的路人。 贺奇被这个变故惊呆了。 小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里面走出一个人,幸好这就是医院门口,这人直接把全身是血的蓝嫣然抱了起来,一头撞进医院里面。 贺奇站在那,盯着医院里面看了很久。 这医院里面全是蓝嫣然的同事,朋友,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贺奇想通后,慢慢的迈开步子,走了。 围观的人群正在声的说着刚才车祸的事。 等人群慢慢的散了。 小车的后座又走出一个人,他平静的走进了医院,直奔院长室。 “文生,你怎么来了?”院长惊讶问道。 他可是知道谢正珠已经回京了啊。 怎么,文生竟然还没走吗? “今天就走,跟您来道别的。”谢文生道,“正珠这段时间麻烦您了,下次你去了京里,一定要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 “当然当然。”院长笑着。 两人寒喧了一会,谢文生自然的说起了另一件事,“正珠的事,是那个叫蓝嫣然医生惹出来的,她跟我家正珠有点小矛盾。” 院长愣了好半天,“不能吧。” 他道,“蓝嫣然那孩子是个苦出身,学习不错,上手又快,我原本还想留她的。” 谢文生慢慢说道:“我查过了,就是她。这小姑娘挺厉害的,尾巴扫得很干净,又找了一个人出来顶罪。” 院长听着。 谢文生又道:“这医术好跟有医德可是两件事啊,要是您不信,就试试她,肯定会有惊喜的。” 院长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不过是个实习生,这样的优秀苗子多得是,既然你说她不行,那我们医院就不要,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谢文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满意的走了。 蓝嫣然被撞了,一直没醒。 那撞她的男人照顾前照顾后的。 在她没醒的时候,一口一个媳妇的喊着。 医院的医生跟护士吃惊得不得了。 “这是我媳妇,从小定的娃娃亲啊。” “什么?她有男朋友,不可能吧,我送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答应过我的,等毕了业,回来就嫁给我,怎么能谈对象呢?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要瞎说,我相信我家蓝蓝。” “你说她那对象要是知道她伤了,肯定要日日夜夜的守着?有这事?行,那我等着,要是那家伙真敢来,我打断他的狗腿!”蓝嫣然她‘丈夫’恶狠狠的说道。 医院的医生护士就等着等。 等了二天,蓝嫣然的正牌男朋友都没有出现。 这下就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蓝医生那又高又帅的对象真没来!” “被车撞了这么大的事还不来啊,看来中间还真有问题。” “哎,你看蓝医生她丈夫,多体贴啊,一天到晚的在这,哪也不去……” “体贴是体贴,可不太相配吧,你看那男人,一把年纪了,都有三十了吧,那么老,谁要啊。” “说是娃娃亲。” “那话是那男人说的,蓝医生又没醒,谁知道是真是假。” “照你这么说,那先前谢医生那事……” “那可不一样,谢医生那对象,也挺帅的啊,高高的,天天还送花呢。” 蓝嫣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慢慢醒来的。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是胡子的男人凑了过来,“媳妇,你醒了。” 蓝嫣然惊得往后退,“走开,谁是你媳妇!” 那大胡子的男人一脸委屈,“媳妇,你不认识我了?” 很快,他就惊恐道,“媳妇,你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116、116 蓝嫣然受伤了, 可没傻。 她盯着那个大胡子男人看了一会,“你是谁?” 那大胡子男人一脸歉意,“我是过来看你的啊,没想到你竟然路都不看就往马路上冲。”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蓝嫣然的手, “对不住, 我不是故意的。” 他抓蓝嫣然的手有些颤抖。 蓝嫣然吃力的甩开了他的手,“你真厉害, 撞了人就说是自己认识的,想脱罪啊?” 她这话就是说过病床旁边的医生与护士听的。 那男人看着她,“我没有!我听我说, 我是撞了你, 可我把你送医院来了,还报了警,又不是肇事逃逸,我不会被抓的。” 蓝嫣然的眼神更冷了。 那大胡子男人还说道:“医生说了, 你腿被撞坏了,要好好养,可不能乱动。” 蓝嫣然猛的看向自己的腿。 她的两只腿都被绑上了夹板。 不可能啊。 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 难道, 是没有知觉了? 一时间,不管是之前的车祸, 亦或是贺奇,都被蓝嫣然忘到了脑后,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两条腿。 要是腿瘸了, 以后不就成了一个废人了吗? 蓝嫣然又惊又怕。 她连忙问自己身边的主冶医生,“王医生,我的腿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半年你这伤,半年都不能动。”主冶医生平静说道。 送到医院的都是病患,比这更严重的都有,他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蓝嫣然是医院的实习医生,他见过几回,印像不深。 蓝嫣然听到主冶医生的话,脸色更加惨白,“那我在医院的实习怎么办?” 主冶医生面无表情。 蓝医生的事,他又怎么会知道? 贺立国回了家。 这次,不光贺夫人在,贺夫人的父亲高父高母都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就等他呢。 贺立国平静的走了过去,叫人,“高叔叔,高阿姨。” 高母不可置信的望着贺立国,“小贺,你们还没离婚呢,怎么就改口了?” 贺立国道,“都签字了,迟早的事。不过您放心,就算我跟高柔离婚了,孩子们待您也是跟以前一样的,不会变。” 高母盯着贺立国,“你外头是不是有人了,才会这么坚决的要离婚?” 虽然高柔一直说贺立国洁身自好,可高母心里还是有点不信,要是贺立国真这么洁身自好,为什么非要离婚不可呢? 高母语气变得轻缓起来,“小贺,你老实跟我们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贺立国找了个椅子,坐下,“我接受不了她结婚之前有了孩子,这个原因行不行?”原因是有很多,关键是贺夫人拎不清,谢文生那张冷脸她还看不够?还要缠着人家,还以为能瞒过他。 贺夫人有一段时间天天去火车站守着人,真当他不知道吗。 有些事说得太清楚,会有点难看。 贺立国就算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都会维护一下贺夫人的在外面的形像。 高母被贺立国的话梗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会你们还没结婚呢,以前的事,过去都过去了。你跟阿柔一起过了二十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贺立国跟贺夫人都四十多的人了,过几年都五十了,还折腾个什么劲。 高父理智多了,“立国啊,舒雪那孩子的是阿柔不对。这事我们理亏在先,你放心,我们肯定把舒雪那孩子送走,不在你跟们碍你的眼。” 高父的话听着就舒服多了。 可是,他话头一转,“我知道你不待见舒雪那孩子,可是,立国啊,你是舒雪的长辈,不能因为看她不顺眼,就把那孩子关起来啊。那可事关孩子一辈子的名声啊,舒雪那孩子本来生下来爹娘没怎么管,也是小柔亏欠她的。” 贺立国脸色铁青,“高叔,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高父以为贺立国公报私仇。 高父见贺立国不高兴了,立刻解释道,“也不是我们多想,你看看你干的事,舒雪不就是给人送了个花吗,那人又不是她雇的,最多算个从犯是不是?你啊,就是太计较了,这样的事,你睁一眼只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吗。” 贺夫人听到她父母这么说,急了,“爸,妈,我让你们来不是给舒雪来求情的。我是要你们劝劝立国,我不想跟他离婚,你们说的是什么啊!” 怎么还越说越乱呢。 贺立国道,“高叔,高阿姨,我看这事啊,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贺立国很快离婚了。 他步子大,贺夫人在身后追都没追上。 这次贺立国离开后,他犹豫了一会,之后去找了一个电话亭,拔通了大儿子部队的电话。 接通了。 “喂,您好,贺飞在吗?” “我是他父亲,麻烦你请他接一下电话。” 很快,贺飞的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来,“爸。” 他的下一句是,“我听妈说你要跟她离婚?” 贺立国道:“是。” “你们……”贺飞真的很无奈,只是,他劝解的话才开了一个头,就被贺立国打断了。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贺立国一听儿子这样说,就知道贺夫人先在大儿子那边告状了,既然这样,贺立国懒得再帮贺夫人瞒之前的事,于是,他将种种过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贺飞。 贺飞听完,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因为父母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还特意请了长假,二十天,准备回去调解的。 “爸,你会不会弄错了,就算……妈之前有过不太好的经历,但是现在,她不是改了吗,我妈在我的印像里,一直是个贤妻良母啊。”贺飞挣扎着辩解。 主要是他妈在电话里哭太惨了。 活像是被始乱终弃一样。 贺立国道:“你妈在大街上碰过她的初恋后,之后就在火车守等了大半个月,你说是不是误会?” 贺立国怕贺飞还要帮贺夫人解释,就说道,“她那初恋我认得。” 电话那端的贺飞忍住八卦之心,没有再问。 后来父子俩又说了一些部队里的事,贺立国提醒员飞一些注意事项。 临到最后,贺立国问:“孩子的事,有信吗?” 听到这话,贺飞镇定的道,“我跟我媳妇打算过几年再要。” 贺立国道,“这事随缘,要是真怀不上,就去医院看看,不丢人。要是拖迟了,以后下半辈子有你们后悔的,好了,就这样吧。” 贺立国说了想说的,然后挂断了电话。 贺飞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上了。 舒雪比他还大两岁,竟然是他亲姐,他妈年轻时候的情史还真够丰富的。 晚上。 贺飞刚回到家,她媳妇陆馨已经要带的行李收拾好了,还问他,“明天早上几点的火车?” 贺飞道:“不用去了。” 陆馨有些错愕:“为什么?”婆婆打电话的时候挺伤心的。 陆馨是部队的军医,一直随军,夫妻两就没分开过,可惜,结果几年了,还是没有孩子。 贺飞没有跟家人说的事,陆馨的肚子当年受过伤,极有可能要不了孩子。 这事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后还是结了婚。 他爱陆馨跟陆馨能不能生孩子没有关系。 贺飞什么话都跟陆馨说,这次也一样,什么都没瞒,把从他父亲那听来的事全跟陆馨说了。 陆馨一向面不改色的脸终于变色了。 贺飞道:“我们不回家了,把火车改票,去你家。” “这怎么行?”陆馨摇头。 “怎么不行,我父母现在那样,我们回去了能干什么呢?二十天呢,可不能浪费了,你老家风景好,我们去那,就当是补三年前的蜜月。”贺飞二话不说就定了,明天就去改车票。 两人一块请的假。 “那爸妈的事,真不管了?”陆馨很迟疑啊。 “管不了。”贺飞清楚得很,“我父亲的性子我知道,听他那语气,这回是铁了心了。” 不回去了。 省得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陆馨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她道,“要不,问问阿奇。” 贺飞道:“找不着人。”不知道又死哪去了。 贺奇不是上班的吗,怎么会找不着人啊? 陆馨心里觉得很奇怪。 贺飞道:“这样,我们最后三天假,再从你娘家出发,去我家看看。” 这样陆馨心里就踏实了,当然同意。 陈玉去了书店,林白跟她一起去的,还见了店长,店长是个很和气的老人。 书店果然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陈玉很快就把工作办下来了。 粮店那边,她单私找顾国富说了一下,顾国富本来就是个老好人,谁都不会得罪,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不过,顾国富问陈玉:“接你班的人是不是上次那个唐彩妮啊?” 陈玉笑:“还不知道呢,得回去跟我家那位商量一下。” 这事不能说得那么肯定。 要是把事说死了,临到头出个什么意外,只怕粮店这边有意见,还是先不说名字。 等把人带来了,尘埃落定了再说。 顾国富道:“那成,不过,我得先说好。咱们这粮店有多忙你是知道的,这接你班的一定要是干实事的,可不要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 “那当然。” 陈玉这边说好了,就看林白那边了。 反正,等她这边接她工作的人来了,她再走。 林白是下午下班回的大队。 跟往常一样,去了老屋,这粮店的差事他是准备吃完饭再跟三嫂唐彩妮说的。 结果,刚到老屋就看到唐彩妮的爹娘过来了,不止爹娘,唐彩妮家一家八口人,全来了,正围着老屋吃饭呢。 这桌都坐不下了。 一大桌子的菜,热闹得很。 “老六,你回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吃饭。”唐红梅冲林白招手。 林白看着所剩无几的菜,摇了摇头,“不了,找四哥有事呢,我过去看看。”说完就往新屋去了。 “老六,等会。”唐彩妮跟出来了,紧紧的跟上他,“粮店那新去的何樱子已经到粮店工作了吗?”她问。 那何樱子的名字她记得牢牢的。 “不知道,我没问。”林白道,“三嫂,你爹娘还在那边呢,你赶紧去招待吧,我找四哥呢。”说着,就往新屋走。 唐彩妮拦着他,迟疑问道:“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林白想了片刻,然后问她,“唐叔跟唐婶过来,是过来走亲戚啊,还是有什么事啊?” 唐彩妮尴尬一笑,没说话。 看来是真有事。 林白道:“没事,我就瞎问。” 他完了又说道,“那我先去四哥那了。” “你找老四啥事啊?”唐彩妮忍不住问。 “我哥俩的事。”林白说完就走了。 到了新屋。 老四林北摆了一桌子,他媳妇宋小婉还有老五媳妇肖媛都在这边吃饭呢。 林北看到林白,就招手叫他过来。 “坐,一块吃。”林北站起来就去了厨房,添了一双碗筷。 林白没客气,坐下一起吃了。 这吃着吃着林北自己先开口了,“三嫂的娘家人,一早就过来了,吃了三顿了,还没走。” 语气带着些抱怨。 那是当然。 唐家七口人,那可是七张嘴,三顿饭,满满的一大桌菜,把唐红梅跟林家业之前的那一点存货都给掏完了。 而且,林北看唐彩妮爹娘那架势,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林白都愣住了。 唐彩妮的家人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林北很不高兴的嘟嚷着,“你说说,他们到底想还呆几天啊?” 要是明天他们再不走,可别怪林北说出不什么不好听的话。 林白吃完放下筷子,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林北道:“说是二闺女要嫁人,想找三嫂要点钱。” 林白听到这话都惊住了,“当初他们嫁老大(也就是唐彩妮)的时候,可是要的特别足的彩礼,而且还说不带回的。”要不是因为唐彩妮这算是二嫁,他三哥想娶人姑娘,肯定要付不小的代价。 林北又扒了一口饭,一边吃一边道,“这谁知道呢。” 宋小婉突然插嘴,“会不会是姑娘家……”剩下的,不好意思说。 林北跟林白倒是听明白了。 肖媛一脸迷迷糊糊,“姑娘家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肖媛最近脑子转得特别慢。 因为唐家的事,林白犹豫了一下,结果走的时候,压根就没跟唐彩妮说粮店接班的事。 林白想再看看。 林白回家。 陈玉问他,“怎么样,三嫂什么时候能过来?”她觉得,以三嫂的性子,晚上会跟林白一块过来的,估计明天就能上班。 可三嫂竟然没来。 林白道:“我还没说呢。”他简单的把唐彩妮家的事说了一下。 这粮店的工作他倒没觉得多重要。 可是知道唐彩妮家的事后,他想了一下要是三嫂得到这个工作,那唐家人的是不是……会得寸进尺。 要是说难听点,三嫂在县里工作,三哥在大队里,那唐家人只怕恨不得三嫂甩了他三哥这个拖油瓶吧。 唐彩妮的家人挺势利的。 林白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没说的。 他很难办啊。 三哥那情况,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挑得很,两任媳妇都是长得不错的。 性子又跟倔驴似的。 算了。 尤其是现在两人还是新婚,连个孩子都没有,太容易散了。 林白可不想为了一份好好的工作,把人两口子给折腾散了。 林白把自己的担心跟陈玉说了。 “那好办啊,二嫂不是没事吗,给二嫂呗。”陈玉道,“二妞也快上学了吧,那粮店好有子弟学校呢。” 林白眼前一亮。 是啊,二嫂做事本来就利索,算账也不赖,而且嫁到林家很多年了,以前的脏活累活都是二嫂干的。 功劳是有的。 再说了,二嫂还是住在县里呢,来粮店也言便。 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林白笑了,“行,明天我就去跟二嫂说。” 陈玉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又有些迟疑了,“你说,三嫂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怪我们啊?” 估计关系又要僵了。 林白道:“你不管,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自作主张的。” 陈玉摇摇头,“那怎么行。” 没一会,陈玉自个又想开了,“算了算了,不好就好吧,不可能跟每天人都能处好。” 第二天一早。 林白特意早起,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呢,他直接去了二哥家。 二哥二嫂没住肉联厂分的单人间了,他们在附近租了一个小二居的,夫妻两一间,孩子一间。 二妞已经也慢慢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卧室啊。 二哥也在拼命攒钱了,想着以后在这县上扎根。想扎根,总得有套房子,是不是? “老六,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田欣一早就起来了,正在作早饭呢。 林南还在屋里睡,等会饭好,田欣就叫他起来吃。 林南干的是力气活,眼里又有活,每天回来都累得很。 林南干的算是体力活了,田欣每天总会煮一些肉给林南吃,没有肉那骨头汤总是有的。 林南比以前更加结实了。 连二妞都长高了不少呢。 林白早上还要去上班,就长话短说,跟田欣说了粮店的事。 田欣整个人都僵住了。 愣了半天。 等回过神,还是不敢置信,“老六,你真没哄我?” “二嫂,这种事哄你做什么?”林白问,“你饭做好了没,要是做好了,现在就跟我一块过去。要是还在做饭,这样,你等会自己去粮店找阿玉。”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跟你过去。”二嫂赶紧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急急忙忙的,正准备跟林白一起走的。 可突然又想到自己穿的还是旧衣,又赶紧站住,“老六,等会,我换身衣服再来。” 田欣又急急忙忙的回了卧室,关上门。 林南起来看到田欣穿的是新衣服,揉了揉眼睛,“一大清早的,你干嘛啊?走亲戚啊?”怎么穿得这么好? 田欣对着镜子拼命的梳头,眼神都没给林南一个,“老六说他媳妇去书店了,粮店的活给我了,今天就去看看,我怕晚了这事就轮不上我了。好了,你别说话了,饭在桌上,你自己吃。对了,二妞送到隔壁汪婶家去,让她帮忙照顾着。” 田欣把头发梳了又梳,要不是怕时间不够,只怕还想要再抹点头油呢。 “老六,我好了,走吧。”田欣站得笔挺挺的。 两人去了林白家。 本来,林白过来说一声就好,可二嫂都起来了,顺便就带回去了。 而且,林白觉得粮店的活是有些重,所以才想陈玉把点把活交出去,早点去书店,也不用受累。 林白把田欣带回来,骑着自行车就去上班了。 田欣坐在陈玉家里,有些不安。 她这会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二嫂,你放松一些,等会我们就去粮店。”陈玉道,“他们要会算数的,你可要好好干啊。” “当然。”田欣心里更慌了。 陈玉带着田欣去了粮店,找了顾国富。 陈玉之前就跟顾国富打过招呼的,现在带了人来,顾国富要看看田欣适不适合,说了,“考核三天,要是没问题,那就留下。” 他丑话可说在前头了,“要是活干不好,就算是顶名额,我们也用不了。”这话是跟田欣说的。 田欣镇定的点点头,“我知道的,今天就开始吗?” 顾国富笑了,“好,那就今天开始吧。” 他转头看着陈玉,“你这月份也大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以后有空,记得过来玩啊。” 陈玉笑,“那是当然的,对了主任,我可不是去休息,只是换了轻松一点的活。” 顾国富惊讶的看着她,没看出来啊。 不是说陈玉两口子都是大队出来的吗,没什么关系啊,怎么工作一挑一个的。 陈玉来粮店那是何主任请来的,也算是陈玉自己的本事,能上报不是本事是什么? 因为都还有工作,陈玉也没耽误顾国富跟二嫂,寒喧完这后就走了。 今天她回家休息,后天再去书店上班。 二嫂田欣这就上岗了。 虽然她紧张,心里也慌,可是面上瞧不出来。 她不能给陈玉丢人。 结果,一天下来,田欣干得挺不错的。 人多是多,可她却完全应付得来,比粮店的其他工作人员强多了,单论算账,就比陈玉差那么一点。 要说,陈玉算账的本事还真是粮店最厉害的。 要顾国富说,只要陈玉沉下心来,在粮店好好干上几年,结果看得见的,要么升主任,要么调到城里去。 看得见的事。 人才谁不稀罕? 上次那三个调查员,调查完之后没走,偷偷的在外头盯了两天,粮店谁工作好,谁工作差一点,都是看在眼里的。 陈玉还在他们那挂上号了。 是个能干事的。 唐彩妮的爹娘在林家足足呆了三天。 一天三顿。 菜少了还不满意,要是没有油水,那脸上都是看得见的嫌弃。 唐红梅开始两头,看在唐彩妮的份上,好好的招待着。可后来实在是吃不消了,先不住一家人挤着住的。 就那谁,唐二妮,嫌林家位置小,听说林家有新屋,想过去住呢。 客人难道只配住旧屋子吗? 后来还是唐彩妮说,“那是老六家新房,不让人住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瞅了自家爹娘两眼,上一回,就是她爹娘偷偷的进了老六的屋子,被送到公安局了,心里没数吗? 唐彩妮的爹娘也是知道的,压根就没开过口。 等唐彩妮把林家老六一说,她爹立刻就训唐二妮,“不想住就滚回去,谁让你来了?”又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唐二妮很不服气。 可在林家,又不好跟爹娘吵。 吵也吵不过,就算是吵过了,等着她的就是她爹的拳头。 她爹在外头遇上狠人会怂,可在家里,拳头凶得很。 林家老屋挤满了人,连林老三都有意见了,他成打地铺的了,能没意见吗? 唐彩妮好说歹说,把娘家人给劝了回去。 走时,她娘还握着她的手,“彩妮啊,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那男方老娘说没陪嫁,就不要!你说说,这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呢?” 唐彩妮点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二妹的。” 唐彩妮的家人走后。 她左思右想,觉得那天林白过来肯定是有事的。 想想还是不放心。 会不会是粮店的事? 她娘家人走后的第二天,唐彩妮一早收拾好,就去县里的粮店了。 她去找陈玉的。 结果粮店的人跟她说,陈玉没做了。 唐彩妮很惊讶,正想去陈玉家里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二嫂跟人拉着运粮车回来。 唐彩妮看着穿着粮店工作服的二嫂,愣住了。 117、117 她就那样盯田欣看了半天, 久久说不出话来。 田欣看到唐彩妮,打着招呼,“彩妮,过来买粮啊?”她压根就不知道唐彩妮来粮店考核的事,她一直在县里住着, 唐彩妮往她家去得少, 她们两个妯娌也就林家见过几回,真说不上多熟悉。 唐彩妮慢慢缓过神, 问田欣:“二嫂,你怎么在这啊?” 田欣笑着道:“我在这工作啊,不跟你说了, 我忙着呢, 等下回我放假,再慢慢说。”至于什么时候放假,田欣也不知道。反正,这工作有的是人抢呢, 她肯定得好好表现啊,头几个月她都是不打算请假的。 要是粮店放假,她那就休息。 唐彩妮听了这话, 脸都青了。 她赶紧拉住田欣,“二嫂, 等会,我就想问问,你这工作怎么来的啊?” 田欣看了一眼周围还有同事呢, 就低声道,“这事回去再说吧。”大庭广众之下,这怎么说啊。 唐彩妮只好放心,她眼睁睁的看着二嫂回了粮店。 然后与粮店的人有说有笑的。 唐彩妮肚子里憋着一股子火。 二嫂当初都没来考核,怎么就成了粮店的正式员工? 不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感情是老六媳妇跟那顾主任合起伙来骗她的,唐彩妮心里冷冷一笑,在外头吹了半天的热风,就那样看着二嫂在粮店里头来来因回的忙,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唐彩妮在旁边站了一会,就见顾国富跟两人一起走了过来,唐彩妮两眼睛就盯着顾国富瞧。 这目光太犀利了,顾国富发现了,扭头一看,见是唐彩妮。 他倒是笑了,指着身边的一个姑娘跟唐彩妮介绍起来,“这位是何樱子,那边的那个唐彩妮,是之前来考核过来的,结果因为只上了小学,不如樱子学历高,就被刷了下来。”后面一句话是跟何樱子身边的何主任说的。 唐彩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她盯着何樱子瞧了一会,长得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 同时心里又琢磨上了,她是学历被刷下来的? 要是论学历不论能力,那她被刷下来无话可说。 唐彩妮心里平衡了一些,可脑子一下子浮现了二嫂的影子,二嫂的学历不见得比她高。 她抿了抿嘴。 顾国富介绍完,跟她点了点头,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了。 唐彩妮实在是忍不住了,“顾主任,我二嫂,也就是田欣,她怎么来的粮店啊?你说这次只招一人,考核过了才能上般呢,这次不是何樱子吗,怎么又多了一人?” 这话不问清楚,她估计得几天睡不着觉呢。 何主任看着顾国富,眼睛眯了眯。 顾国富笑着,一脸坦然:“陈玉月份大了,就没干了,田欣接她的班。” 唐彩妮听到答案后不光没有好转,反而更生气了。 她要气炸了。 二嫂接陈玉的班? 当初粮店缺人,这老六两口子第一个想到的可是她,怎么这回又成了二嫂? 怎么一下子变了呢? 唐彩妮更气不顺了。 顾国富道,“你要是有问题啊,回去问问陈玉。”他又瞅见了何主任似有话说,便立刻道,“那田欣工作相当认真,粮店里没有比她更勤劳的了。” 这人,他要了。 顾国富道:“我看着不错。” 何主任欲言又止,笑了笑。 唐彩妮没有多呆,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往陈玉家里走去。 老六两口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事要真想给二嫂,那就别跟她说,她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偏偏提了,又把差事给了别人,你叫她怎么想? 老六夫妻俩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没一会,唐彩妮就到陈玉家门口了。 她看着陈玉家紧闭的大门,觉得是白来了。 可又想到陈玉这会都把工作给别人了,那肯定是闲着在家呢。于是,唐彩妮上前去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陈玉的声音,“谁啊?” 唐彩妮的声音不带感情:“是我,唐彩妮。陈玉,我找你有事。” 哟,这都连名带姓的叫上了。 看来这回是气得狠了。 陈玉在站在屋里,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门开了,“三嫂。” 唐彩妮看到陈玉那张漂亮的脸,只觉得虚伪。 她开门见山的说道:“二嫂在粮店的事我知道了,你怎么说。” 果然是这事。 陈玉刚才就猜到了,于是回答道:“三嫂,这事是我们夫俩商量的。是这样的,你跟三哥住在大队有点远,二嫂跟二哥就在县里,方便一些。” “二嫂不是要带二妞吗,方便什么啊。”唐彩妮回嘴,“我跟老三就两人,想住哪就住哪,要是我在粮店有了工作,肯定会搬过来的。” 陈玉看着她,认真问道:“你觉得三哥会来吗?” 唐彩妮心里不确定,可经不起陈玉这一激,便一口道:“当然会来,为什么不来?乡下的苦日子还嫌过得不够吗?” 话说到这件分上,唐彩妮就说了,“咱们婆婆是什么人,你应该也知道,家里的钱在她手里拽着,除了家用,一毛都不肯出。你别看我跟娘关系不错,可她心里还是拿我当外人呢。” 陈玉听到这,忍不住了,“婆婆的钱你当然要不到,那是给小姑子的,谁都要不到。” 像二哥林南,三哥林西,那之前口袋比脸还干净呢。 四哥林北抠一点,扣扣索索的攒了一些。 三哥也是后来才开窍的,知道每个月找他娘要零花了。 大哥是用不上家里的钱的。 老七林清…… 想到林清,陈玉还愣了一下,说起来,她有好一阵没看到林清了。 就是结婚那会,老七往家跑得勤快一些,到后来,就在城里去了,说是又找了一份什么活,就一直没有回来。 说起来。 陈玉还是挺佩服老七林清的,才十五岁,别人能用他吗? “小姑子?”唐彩妮愣住了,“不可能吧,这几个月来,婆婆可没有给小姑子一分钱啊。” 没看到小姑子回来拿钱啊。 林秀秀在少管所这事不是不能说,唐彩妮是林家人,只要她嘴巴严,告诉她也没什么。 可关键是,这事不能是从陈玉的嘴里说出来的。 要说也是三哥说,或者是唐红梅跟林家业说。 本来,唐红梅两口子对陈玉的印像就不怎么样,平常看在林白的面上,客客气气的。 真要说起来,除开家庭因素,陈玉在他们心里还真比不上别的儿媳妇呢。 懒啊,不干活啊。 有钱也不孝敬婆婆。 对了,有好东西还偷偷摸摸藏着,不给家里人,小气抠门得很。 再说这会。 说到小姑子后,陈玉赶紧把话题岔开了,“三嫂,这事已经是这样了。你想想,当初考核的机会是给你的,接我班的机会是给二嫂的,两件事并不冲突啊,你考核没过,又不是我不让你过的,你仔细想一想,好吗。” 唐彩妮沉默了。 陈玉道,“三嫂,你也知道林家人人多,兄弟多,妯娌也多,不可能好事都给一个人,对不对?” 唐彩妮听明白了。 陈玉这话说得没错,做的事虽然在唐彩妮看来有些不地道,可是在外人看来,机会一人一个,就是她那机会不如直接接班的这个好。 唐彩妮想得通,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好了,事情我也清楚了,那我回去了啊。”唐彩妮准备回家。 陈玉问:“要不要在这吃了饭再走?” 唐彩妮摇头,“不了。” 说完就回去了,最近这一阵,她是不想看到老六两口子了。 陈玉看到唐彩妮走了,正准备关门,结果,门才关了一半,一只手从外头伸进来。 陈玉吓了一跳。 门外是唐彩妮的脸。 唐彩妮又回来了,她有事,“阿玉,我就是想问问,前几天老六回大队去,是不是就为的这事啊?” 陈玉不说话。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的,现在这差事已经在二嫂头上了。 紧说也没什么用。 唐彩妮紧紧的盯着陈玉,“是不是因为我爹娘在林家住了几天,所以老六才不愿意把这差事给我的。” 陈玉道:“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唐彩妮不愿意相信,“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要是……” “三嫂,够了。”陈玉道:“你声音太大了,吓着孩子 。”唐彩妮的情绪太激动了。 “你不说,行,我去问老六。”唐彩妮一扭头,走了。 “好,那你去吧。”这次陈玉赶紧把门关上,反锁。 唐彩妮的情绪真有些激动,陈玉可是个孕妇,真怕唐彩妮激动之下干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陈玉在家,哪也没去。 看看书,走动走动,再做做饭。 说实话,突然之间不去粮店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而且,她也想念粮店的食堂了。 唐彩妮是一早来的,到陈玉家时,才十点多,陈玉自己做了一点午饭,下午睡了一个午觉,结果醒来,一看才两点。 林白五点下班,要是供销社有什么事,会更晚一点。 陈玉坐在家里,慢慢的等,实在是无聊了,拿了本书打发时间。谁知,这一看就入迷了,听到外头林白的喊门声,她这才把书放下,去外头开了门。 林白头上都是汗,回来就去洗了一个澡。 这天气,直接凉水冲就行了。 洗完澡,林白这才舒坦了。 陈玉把厨房,把饭端出来。 林白立刻过去帮忙,还说了,“不是跟你说了吗,等着我回来做。” 陈玉道,“这又不是上班,我一天都在家呢,菜也是现成的,不累。” 两人三菜一汤,量正好。 吃饭的时候,陈玉问林白,“三嫂去找你了吗?” 林白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陈玉叹了口气,说道:“三嫂知道二嫂在粮店上班的事了。” 林白平静的吃菜,“然后呢?” 陈玉道:“然后她就过来找我问问情况啊。”她又道,“我都跟她说了,她好像听进去了,走的时候还说要找你仔细问一问呢。” 过一会,陈玉又想起来,“她还追问你那天回大队是不是为这事,我当时说不是因为这。” 林白有些头疼。 他道:“算了,顶多她在三哥面前说咱们一些不好听的话。” 陈玉猛的看向林白,然后嘀咕,“在三哥面前说坏话倒不算什么,我就是怕她在爹娘面前……”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唐红梅跟林家业是林白的亲爹娘,儿子的坏话他们要么不听,要么左耳进,右耳出。可陈玉不一样啊,她是儿媳妇…… 唉。 这年头,儿媳妇不好当啊。 林白坐到陈玉旁边,拍了拍她的背,劝道:“不要想了,又不一起过,说什么都妨碍不了咱们。” 可陈玉还是郁闷,“知道,可是心里知道难免会想一想嘛。” 林白道:“要不,把二嫂的差事……” “那怎么行!”陈玉死劲摇头,“我就跟你抱怨两句,你听过主算了嘛。” 唐彩妮半夜回的家。 她累了一天了。 她准备去供销社找林白的时候,在路上碰到她二妹的那对象了,那男人正跟别人炫耀自己搞大了一个姑娘的肚子,不光不要彩礼,还要那姑娘陪上大笔嫁妆,才肯嫁呢。 唐彩妮听了就来气,当时火就上来了。 拿着块砖头就朝那人脑袋上拍了上去,她把握着分寸,肯定不能把人给打死了。 反正啊,这是解了气了。 后来,唐彩妮没回家,直接回了娘家。 她回家要是二妹把那防打掉,再找个人嫁了,不行就找二婚的。 二妹死活不愿意。 唐彩妮懒得跟二妹说,直接跟爹娘商量。 她爹一听嫁别人有彩礼,当时就答应了,那可二妹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她跟那男人是有感情的。 就在那哭。 唐彩妮都不愿意听,吃了晚饭就回林家了。 结果,这路有些远,到家时,天还是黑了。 老屋的门是栓着的,唐彩妮还以为要叫门的,结果,她刚到门口,门就从里头开了。 林老三站在里头,“怎么才回来?”他皱眉问道。 唐彩妮往屋里走,“去我爹娘那了。” 林老三在唐彩妮进来后,把门关上了,跟在后头说,“热水烧好了,你吃了没?锅里还给你留了点饭。” 唐彩妮听到这话,心里一热。 猛的回头。 林老三就在身后,一时没刹住,两人就撞上了。 林老三个高,而且这一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痛不痒的。 可唐彩妮不一样,鼻子都撞疼了,她捂着鼻子,“你那肉也太硬了,跟称坨似的。” 林老三没吭声。 唐彩妮捂着鼻子抬头看他,“我今天还去县里了,去了粮店,正好看到二嫂在粮店里工作。” 林老三惊讶道:“你那差事落到二嫂头上了?” 唐彩妮要说是,这事就完全是老六两口子的错,板上钉丁的,可事实不是那样。 唐彩妮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次考核,那个叫何樱子的姑娘选上了。二嫂去粮店干活,是陈玉她把的差事让出来了。” 林老三哦了一声。 唐彩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就会哦哦哦,当初你怎么就不肯答应下来?要是答应的是你,今天这结果肯定不一样。” 要是当初想去粮店的是林老三,这结果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唐彩妮很清楚。 老六对他三哥跟对她是不一样的。 林老三,那是老六的亲哥,自家人。而她只是嫂子,隔了一层。 唐彩妮想来想去,结果把这事怪到林老三头上。 觉得是林老三烂泥扶不上墙,铁饭碗都递到林老三的嘴边了,他就是不肯张嘴。 什么人啊! 林老三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来,递给唐彩妮。 唐彩妮看到钱,赶紧把钱收到口袋里,“哪来的?” 林老三道,“娘给的。” 唐彩妮听到这话就稀奇了,“娘还给生活费啊,之前我问过娘,她一块钱都不肯给我啊。” 林老三道:“不是生活费,是给我的。” “给你的?你兄弟没有啊?”唐彩妮把又抽出来,看了又看。 “没,就我有。”林老三非常肯定。 他娘找大哥二哥要钱的,老四嘛,有事的时候他娘才会给一点,现在能从他娘手里拿钱的,就他了。 唐彩妮惊喜道,“看不出来,娘还挺疼你的啊?” 林老三点点头。 同意唐彩妮说的话。 唐彩妮忽然又问,“你家妹子呢,她去哪了,我们去看看她呗,我们俩结婚这么久了,她都没露面。” 林老三道:“见不了。” “为什么?”唐彩妮觉得奇怪。 “她在少管所。”林老三又看了一眼厨房,“你在聊下去,这热水就该凉了,快去洗,洗完再说。” 唐彩妮怕等会烧水又费柴,赶时去洗了。 想着等回来,睡觉的时候好好问一问林老三,他那妹子进少管所是什么回事。 婆婆不是说,那秀秀懂事贴心,又好看,是家里的开心果。 六个还是七个哥哥都疼她。 当时说的是六个吧。 还有一个老七,唐彩妮发现她就结婚那天见过老七一回,后来老七就一直没露面了。 老七跟林秀秀好像是双胞胎啊。 唐彩妮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匆忙洗了澡,就回了屋。 她这会兴致满满,正准备问林老三他妹子的事,咋就进少管所了呢? 结果回到屋,看到林老三睡得跟死猪一样,摇都摇不醒,唐彩妮黑着脸睡了。 话说到一半,真讨厌。 第二天。 林老三一睁开眼就看到唐彩妮两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盯着他。 林老三吓了一跳,“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啊?” 唐彩妮道:“你妹子在少管所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少年劳改犯呆的地方吗。” 林老三起来就往外走,“你问娘去。”跟逃似的。 不想应付了。 “喂!” 陈玉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客人,“姑姑,奶奶,还有小京啊,你也来了啊。” 她笑着把人往屋里带,“欢迎欢迎啊。” 陈玉的小姑今年才三十二岁,陈奶奶三十多怀上的,格外疼爱。 小姑在学校当初中老师。 姑父是物价局的。 以前是在县里的,后来调到城里去了,他们家就在城郊那边。 陈小姑手里提着东西呢,“你想着你这补品也不缺,就带了些孩子要用的东西来,你看看,还缺什么。” 陈奶奶手里拿着一个百家福,“这可是我去大队里一家在家求来的,走了好几个大队才凑齐。”陈奶奶把百家福绣到小被子上了,她把小被子展开,“以后就给孩子盖这个,这样孩子更加有福气。” 陈奶奶是有些迷信。 可她又不是那些光迷信不讲科学的人,什么符灰啊,跪拜求天啊,她是不会干的。 陈小姑的儿子,罗京,是个安静聪明的男孩。 他进屋之后喊了陈玉一声表姐后,就没怎么说话了,在这听陈玉他们聊了一会天,就去找了把椅子,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书是陈玉家原本就有的。 陈小姑是个很健谈的人,跟陈玉说着怀孕的注意事项,还说了以后孩子该怎么照顾。 陈玉坐在那,认真的听着。 陈奶奶也在一边,时不时的补充两句,有时候,甚至还会跟陈小姑吵起来。因为两代人的育儿观念不一样。 陈小姑是家里唯一不怕陈奶奶的。 陈姑姑也宠这个小闺女。 陈小姑也争气,读书后分配了工作,后来自己谈恋爱,顺顺利利的结了婚。 当初陈小姑读书那钱,还是陈大队长当年那两年赚出来的。 陈小姑三人本来说中午吃了午饭就走的,陈玉想让她们吃了晚饭再走,可是陈小姑说,太晚回去,怕没车。 主要是陈奶奶年纪大了,要是就陈小姑跟京京两个人,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要是睡在这,就两间房,陈玉总不能跟陈小姑陈奶奶挤一间吧。 罗京可是个男孩,都十一了,压根就不可能同意跟他妈他姥姥一块睡的。 下午三点的时候,陈小姑他们走了。 陈玉叹了半天的气。 可想到明天她要去书店上班了,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 晚上林白回来,陈玉跟林白说了小姑跟奶奶还有京京过来的事,林白道:“还是房子小了些,要是大一点,就能留客了。” 陈玉道:“结婚才多久,你能把房子买到就已经很棒了!”这事陈玉进真佩服林白的。 林白笑了,坦然接受陈玉称赞的目光。 城里。 贺立国是铁了心要离婚。 不管贺夫跟高家的人怎么说,都没有用。 高家人为什么一心想把舒雪捞出来呢? 一,舒雪是贺夫人的亲女儿,血缘关系在。第二, 舒雪名义上贺夫人的干女儿,可是贺夫人当初摆酒认下的啊。要是舒雪进了局了,那贺夫人的名声怎么办? 解除关系 ? 那肯定有人说贺夫人冷血的。 不解除干亲关系,那贺夫人有一个坐牢的干女儿,传出去也难听啊。 贺夫人养成这样的性子,不得不说,跟她父母有很大的关系。 在高母看来,她女儿就是年轻时犯了点错,结婚之后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是贺立国太没人情味了,专鸡蛋里挑骨头。 后来。 贺夫人跟高家人知道贺立国怎么都不同意把舒雪放出来后。 不知谁想出来的馊主意,高父是这么跟贺立国说的,“你要离婚,可以,那就把舒雪放出来。只要舒雪出来了,这离婚协议书就让高柔签字,给你。。” 这事不是贺立国说了算的。 他很想离婚,可是,放舒雪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得想一想。 118、118 县城。 陈玉去书店上班了, 老店长姓张,六十来岁,是个挺和气的老人。 店屋除了老店长外,还有一个员工,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 话很少, 陈玉见过他几回,总共就说了一句话。 那四十来岁的大叔姓常, 带着一股子斯文气,书店的左右都说常大叔是个孤家寡人,脾气怪里怪气的, 也不理人。 张店长怕陈玉误会, 特意找陈玉说了常大叔的事,“你常叔年轻时结过婚,后来家里出了点事,老婆就带着儿子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店长道:“你常叔人挺好的, 你可别跟别人一样,对他有成见。”他还道,“你上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这书店清闲得很,不是什么赚大钱的地方, 大伙一起工作讲究一个和和气气,你啊,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两个年纪大的一起干……” “张爷爷, 我可没有。”陈玉笑着道,“你们不嫌弃我怀着孩子,还让我来干作,我就感激不尽了。” 张店长听了这话,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不说常大叔,连张店长都是个话少的,平常他们在书店里,就找个位置,棒着本书看。就是有客人来了,也是自己挑,要是找不着,才会问张店长跟常大叔,陈玉只管收银。 说到这些书,陈玉才来,好些书摆在哪,她都得半天找呢。 这书店的书都是一些很常见的,一些小学初中高中课本,还有一些毛选,还有一些翻译词典,更多的是民俗小说,不禁的都在这,老旧的,新的,都有。 在书店上了五天班,陈玉把书店里的书都翻了一遍,有意思的也有,可是张店跟常大叔常年棒着一本刘三姐,反复的看,也不厌,天天读那一天,不烦吗? 陈玉心里好奇得要死。 这些个新书要卖钱的,陈玉准备去后头的仓库翻二手书看。 当她往仓库走的时候,常大叔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陈玉的手已经碰到仓库的门把手了,听到常大叔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她回头道,“我找几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张店长跟常大叔都能看书,想必她也是能的。 常大叔推了推脸上眼镜,指着书店里面,“书都在店里呢,你不用来仓库找。” 他紧紧的盯着陈玉。 陈玉道:“书店门面里的都是新书,要卖钱的。我就不碰了,省得别人买了心不舒服,那被人碰过的新书还是看得出来的。我想着,还是来仓库看一看,找两本旧书打发打发时间。”她说着就把仓库的门拉开了。 然后走了进去。 她没看到,身后的常大叔脸上的表情都要凝固了。 陈玉走进仓库。 她想像中的灰尘满面的场景都并没有出现,仓库意外的干净,又整洁。 这里头的书比外头的还要多,旧书整整齐齐的码在书柜上,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陈玉往里走。 在书架上抽了一本民俗小说,然后走了出去。 其实,她心里知道,应该看数理化,或者历史一类的书的,可想到离高考还有三年,她现在是孕妇,那些书太费精力了,看多了头疼。 常大叔看到陈玉走了出来,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陈玉奇怪的看了常大叔一眼:“大叔,你书拿反了。” 常大叔捏着书,赶紧拿正,然后紧紧的合上。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下班的时间,陈玉想把从仓库拿出来的民俗小说还回去,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常大叔在她身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常大叔问她:“是不是要还书?” “是啊,我现在就去。”这书是书店的,虽然陈玉想知道后面的内容,但是这东西不是知道的,不该拿回去。 “给我吧。”常大叔伸手接过陈玉手上的书。 陈玉没多想,就递了过去。 这会,她看到张店长慢悠悠的走过来,“阿玉,你不要多想,你常叔也要还书,看你身子重,就帮你拿过去。” “是这样啊。”陈玉笑着点点头。 本来,张店长不说这话,陈玉还觉得没什么的,可张店长却偏偏要过来解释,这肯定是有什么啊。 陈玉心里知道后,却并没有多问。 张店长跟常大叔都不愿意说,那肯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的。 难道说,仓库里有什么东西? 下班后,陈玉回了家。 晚上林白回来,她跟林白说了这事,林白脑子稍稍一转,问她:“会不会有什么古籍之类的,怕被人发现。” 破四旧嘛,书啊画啊什么的,越老越要烧掉。 那些人那疯了似的。 陈玉也觉得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正想着,林白又跟她说起了另一件事,“五嫂的月份大了,原本五哥留了些钱,说要习个离医院近的房子。可上次五嫂看了病,买房肯定是没钱了,我想着,要不要给她租一套房,让她搬过来。” “搬过来,谁照顾啊?”陈玉问。 “我娘。”林白道。 陈玉吃惊:“娘不会同意吧。”还特意搬过来照顾五嫂,租房花钱,吃饭更花啊。 她不觉得唐红梅会答应。 林白是这样想的:“是这样的,二嫂二哥都去上班了,二妞没有人照顾,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二哥了,他说了这事。” 他停了一会又说道,“二哥跟二嫂的工资加起来,都有七八十了,租房几块钱,饭菜也便宜,只要二哥多给娘一点生活费,娘肯定是愿意的。” 陈玉听到这话就皱了眉,“二哥一家怎么会愿意,大人跟小孩吃的可不能比。” 林白道:“分摊嘛,五嫂那份,以后五哥会给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的一份吗?” “什么意思?“陈玉有些没听懂。 “我帮五嫂在县医院租个房子,那地离这边也不远,到时候晚上就不做了,我们也出生活费,直接过去吃。”林白早就想好了。 陈玉半天没说话。 林白道:“你们书店有食堂,可没人做饭啊。” 陈玉打断了他,“有的,常大叔做饭。” 林白迟疑,“他做的饭,能吃吗?”那个常大叔是林白是见过的,他能感觉到,那个常大叔出身应该很好,读书有一套,可是生活方面完全不能看,听张店长说,一点工资,全用在生活方面了。 陈玉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今天我们三个是到外头吃的。”张店长请的客。 林白一听这话,更加不相信常书店的那两位了。 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谈了,他明天就去找房子,现在工作久了,县里认识得人也多了,找房子倒是容易多了。 两人就着书店聊了起来。 陈玉挺犹豫,她问了林白一个问题,“你说,你们肖主任跟我们张店是老友了,是张店人托人找员工的啊?” 她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收银的活,要是想找人去办,应该挺好的啊。”张店长可不至于为这个事找到肖主任身上。 说真的,这书店的生意真不多。 林白道:“明天我去打听打听。” 陈玉点点头。 她又想起了一起事,“我们书店的教材特别多,你那边真是碰到大队的人,就去前进大队的知青办找刘可他们问一问,小学还缺不缺教材,可以算便宜点给他们。” “好。”林白道:“中学跟高中的教材都有吗?” “都有呢,大学的也有。”陈玉说到这一下息声了,大学的老教材,而且啊,现在大学都是推荐去上的,根本就不用考。 不是根正苗红的人,再优秀也读不了。 第二天,陈玉吃过早饭再去上的班。 林白特意起来做的饭。 陈玉去书店的时候,常大叔已经在帮忙归整书架了。 陈玉想去一起帮忙。 结果常大叔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快去那坐着,就平常就管收钱就好。”常大叔不肯叫陈玉帮忙。 常大叔整理书的时候,特别专注。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打扫完,常大叔就去一边的凳子上坐着看书了。 陈玉看着地上有些灰,拿了扫帚过来扫了,该用拖把拖一拖,陈玉没找到拖把在哪,心里想着常大叔应该知道。 于是走过去问:“常大叔,拖把在哪啊?” 哐光一声。 常大叔的手里的书被吓掉了。 书掉到地上的时候,一层皮,一书。 陈玉这边看清楚,这书外壳是刘三姐,里头却是一本中医药的老书。 常大叔弯着腰,手忙脚乱的把书捡起来,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陈玉,“这书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就是留着当个念想。” 陈玉道:“常大叔,我知道,我能理解。” 坏就坏在陈玉答应得太爽快了,常大叔心里觉得陈玉肯定是把这事记上了。 说不定转头就告发他。 他慌了神,“陈玉,这书真是我娘……” 陈玉看到有客人走进来,赶紧道:“常大叔,有客人来了,咱们先不说这事。” “好。”常大叔看到有客人来,谨慎的将包好,正准备收起来。 那客人正在找书。 陈玉亲眼看到那客人在看到常大叔封皮上的《刘三姐》的时候,眼睛一亮。 坏了。 常大叔没看到。 陈玉就在旁边,她极快的将书抢了过来,然后将封皮跟里面分开,然后跟另外几本书混在一起,拿在手里,那刘三姐的书壳掉到了地上,然后被陈玉一脚踢县了书柜底下。 陈玉低头看了看,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那客人上直奔着常大叔来的。 常大叔被陈玉的一波操作惊呆了,站在那,等陈玉把一摞书都抱走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那客人站到常大叔跟前,“刚才你看的那本书在哪?我想买那本。” 常大叔道:“我帮你找找。” “不用,我就要刚才那本。”客人固执道。 陈玉知道这类故事放在哪,她在那两人说话的时候,走过去拿了一本新的刘三姐。 她看了一眼书店外头。 有两个可疑的人,在外头走来走去。 那两人的目光是落在常大叔身上的。 陈玉皱了皱眉。 原本她是怕那客人发现常大叔手里的书不对,这事闹出来都不好看。 书店也会受影响。 所以陈玉当时脑子一热,就顺手帮忙了。 现在书解决了,那客人却不依不饶的非要常大叔手里那本,陈玉真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 很显然,那客人是有备而来的。 陈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新书。 她想了想,伸手把书壳揉了揉,书旧了些,看着跟常大叔之前手里拿的旧书差不多了。 陈玉这才走了过去。 “常大叔,你的书。”陈玉笑着把手递了过去。 常大叔迟疑片刻,伸手去接。 那客人眼睛一亮,伸手把书拿了过去,“这书我买了。”他一边说一边翻开,结果,看到里面是真真正正的刘三姐,表情一僵。 外面那走来走去的两人,看到书店里的那位客人拿到书了,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不管不顾的往里面冲了过来。 陈玉吓了一跳,赶紧避到一边。 退得特别远。 她可是孕妇,可不能被冲撞了。 那两人一下子将常大叔围住了。 客人翻书的手僵住了。 陈玉回到收银台了,冲那客人道:“这边结账,你们可不要仗着人多就赖账啊。”她一边说一边往外头指,“公安同志就在外头呢,你们要是想赖账,我们书店可是会报警的。” 客人跟冲进来的两位往外头一看,果真看到一个公安同志往书店里走。 那三人吓到了。 客人想把书扔下,然后走人。 陈玉道:“你要是不买,下回就别来了,这书皮都弄皱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客人扔下钱,都不用找,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一本书才几毛钱,不贵的的。 所以说,开书店真的赚不了大钱,当然了,现在是政府发工资,是赚是亏都不用陈玉操心。这跟国企的性质差不多,亏得再厉害,员工的钱总是要发的。 那三人走了。 公安同志走进店里。 陈玉笑着跟他打招呼:“郝同志,你怎么有空来啊。” 来的正是郝正。 他笑着道:“我去过粮店了,那顾主任跟我说你没去做了。后来又碰到了你二嫂,她说你在这书店干活,我就过来了。” 郝正跟林白陈玉挺熟的,现在又是一个县里住着,平常有空的时候,还会聚一聚呢。 常大叔看到郝正的时候特别慌张,等他知道陈玉跟郝正是熟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甚至还有些激动。 陈玉看郝正特意过来,就知道是有事,于是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郝正一脸沉重的点点头,“你跟林白说一声,周末喝两杯,我走了。”这里还有人,不方便说事。 郝正的麻烦事是一点私事。 林白跟陈玉结婚了,他找想他们要点建议。 “成,那周末见。”陈玉应了。 郝正没一会就走了。 陈玉发现有人在看她。 侧头一看,就见常大叔跟张店长两眼睛火热的看着她。 张店长道:“你还认识公安局的人啊?”那神情,跟捡了大便宜似的。 常大叔满脸的笑,藏都藏不住。 “真好,真好。”张店长笑得合不拢嘴。 陈玉听到这话就好奇了:“张爷爷,这怎么就好了,是不是常大叔惹上麻烦了?” 张店长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一点小问题。” 他很快就道:“你跟公安的人熟,只要他们过来晃两圈,以后就不担心那些小流氓过来找事了。” “小流氓?”陈玉问,“咱们书店又赚不了什么大钱,他们盯上这做什么?” 陈玉这一问,就说到张店长的伤心事了。 他一脸气愤,“那些小流氓背后有人呢,哪是看上书啊,他们是看上……”张店长压低声音,“那些古画了,那些大师的字跟画。那群人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天天围在咱们书店门口转悠,把买书的人都吓走了。” 书卖不卖得掉是小事。 关键是那些国宝不能让人给弄走啊。 那些小流氓都不是东西,只一心想着赚快钱,只会为自己打算。 他们不想想,这些东西谁会出价? 总之,张店长绝对不会看到这些东西流到别的国家,别的地区的。 咱们的宝贝,只有他张爱国在一天,就守一天。 陈玉心里一沉。 原来是这么回事,在现在,国家的好多国宝都在别人手里,本国人想看都看不着,这是多少人的痛。 陈玉语所坚定,“张爷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看着样的事发生的。我爹在城里的公安局做大队长,我还有一个认识的伯伯,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要是那些人真敢做什么,我就回家跟他们说。” 张店长愣了住了。 常大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张店长鼻子有些酸:“好,好,我们请你来是请对了!”原本他是通过肖主任,找一个家里有些难耐的,不干活都行,就一点,得护着住这个书店。 陈玉来的时候,他听说陈玉是乡下出身,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也看出来了,陈玉人不错,会办事,人也善良。 说实话,张店长挺满意的。 那些小流氓的事张店长为什么没跟陈玉说呢,他是这样想的,他自个舍舍脸面,找那些老伙计,大不了把古文物舍出一二件,断尾求生。 可现在看啊,用不上了! 张店长一早上,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好啊。 这人请得值啊。 常大叔也高兴,让陈玉歇着,抢着干活。 虽然干得也不怎么样。 常大叔换封面看书的事被陈玉发现了,他就不藏着掖着了,就大大方方的看,当然了,封面还是包着,只不过,看到陈玉路过,也不用慌手慌脚的把书手起来了。 中午又是找外面吃的饭。 张店长心情好,他非要请客。 行,那就去吧。 下午的时候,张店长把陈玉引到了仓库,给陈玉看他的那些宝贝东西,都是旧古画,碰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陈玉看到那堆东西,眼眶有些红。 她的心情跟张店长是一样的。 明知道那些人盯上这些东西了,还东西放在这,陈玉真不放心。 她跟张店长说了这事。 张店长叹了口气,“你说的事我也知道,可这些东西能怎么办呢?那些人看到我们运东西就会故意跟着,我不敢冒险啊。” 很快,他就高兴起来:“现在有你,我就不担心了,只要那公安同志往这边多走几趟,那些人一定不敢乱来的,都是些小流氓,大鱼在后面呢,不在这地方。”老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陈玉点点头。 下班后,陈玉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丰收大队。 林家又来了一波人,还是跟唐彩妮有关,她娘家也来人了,就一个妹子,唐二妮,其它人一个没来。 这次来的人是唐二妮谈的那个对象,以及那对象一家。 唐二妮的对象姓孔,孔祥满,长得人模狗样的,可不干人做的事。 那天唐彩妮从县里回来,本来火气就大,又听孔祥满跟人在贬低她妹子,把二妮损得一无是处,还说二妮倒贴,唐彩妮可忍不住了。 当时一砖头砸了过去。 伤得不算得,就流了一点血。 唐彩妮下手有轻重的,她非常确定孔祥满脑子没砸坏。 “姐,你是什么意思?”唐二妞站在唐彩妮对象,嗓门大得很,“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你把孔祥满砸死了,是想我守活寡是不是?”唐二妮真的像气。 她对象一脸血,说是她姐砸的。 说什么,她姐无缘无故的就砸人。 孔祥满领着家人找到唐家去了,唐父当然不干,唐彩妮嫁人了,现在是林家人的,他直接让孔家人去丰收大队林家要人。 唐父想得很好,这林家日子好起来了,赔点钱对他们来说就不算个事。 就算林家有意见,那是对孔家的人有意见。 至于唐彩妮会不会因为这事跟林家闹翻,唐父觉得不会,他还是很信自个闺女的,那林家老太太不是被自家闺女哄得眉开眼笑的吗。 就这么一丁点的事,至于吗? 本来唐家人是不管这事的,可是唐二妮知道后,一心为自己对象出头,领着孔家人就往林家跑。 是去算账的。 唐二妮跟唐彩妮说话,句句戳心。 唐彩妮也不甘示弱:“你对象,就这么个狗东西,你瞧上了就要嫁了?你知不知道那天人家说什么,说你倒贴,说你不给嫁妆他们家就不娶,拿你当猴耍呢,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蒜啊。我告诉你,人是我砸的,钱没有,命一条!” 119、119 唐二妮听她那么说, 不服气,“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说别的,这医药费你总要出吧,总不能让我家祥满自个掏钱啊, 我们结婚的钱都没凑齐呢。” 其实, 唐二妮并不相信她大姐说的话,她家祥满跟她关系好着呢, 祥满不可能那么说她。 她跟孔祥满早就商量好了。 以后要组成自己的小家庭,先从两边父母那掏点钱出来,到时候结了婚, 就把钱捏在手里, 两人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她宁愿不要自己的名声,也想从父母手里扣点钱出来。 没钱?那就去借。 反正以后也不是她还。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她爹娘不会找孔祥满要一大笔天价彩礼钱。 唐二妮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哄骗,她是跟着外人一起哄自家亲人呢。 所以啊, 当唐彩妮说一毛钱都不赔给孔祥满的时候,唐二妮倒是先急上了。 唐彩妮盯着唐二妮, “你到底是跟我亲还是跟他亲啊?怎么处处帮着他说话啊,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别喊我姐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这话有些重。 唐二妮吓了一跳,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她大姐对外人凶,对自家人却是好得很,肯定不会不认她这个亲妹妹的。 唐二妮看着唐彩妮道:“大姐,话不是这样说,”她声音小了些,“我跟祥满迟早是一家人的,咱们都是亲戚,你怎么能打他呢?”说来说去,这话又绕回来了。 唐二妮这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些。 可孔家人跟唐彩妮不是什么亲戚关系 ,这唐彩妮伤了孔祥满,他们孔家人自然要讨个说法的。 至于唐二妮,这还没嫁呢,着急认什么亲啊。 再说了,这唐二妮他家祥满要不要还不一定呢?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唐红梅从外头走进来,黑着脸问。 她从老姐妹那聊天,听人说她家有人过来砸场了了,赶紧把老姐妹都叫上了,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林老三跟林家业都不在家,去上工了,还没回呢。 唐彩妮道:“娘,这事您别管,他们来找我的,说要我赔钱。” 她说完又看向孔祥满,冷笑一声,“钱一分也没有,你要是把送我去吃牢饭,那现在就去,等到那我那事情一说,看看是谁丢脸。” 孔祥满脑袋包满了绷带,见唐彩妮态度这么强硬,也有些生气。 去就去,他是男人,怕什么。 唐彩妮抬了抬下巴,“那天你说的话,可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你可别想赖账。” 孔祥满的脸色变了变。 唐二妮皱皱眉,走到孔祥满身边,低声问了几句,孔祥满连连摇头,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唐彩妮听错了。 唐二妮听到这话,安心多了。 唐彩妮看到唐二妮又跟孔祥满混到一起,顿时怒了,“唐二妮,我可跟家里人过了,你要是跟着这混蛋在一块,以后甭跟我来往。” 唐红梅跟几个老姐妹听着,慢慢琢磨出一点东西了。 她问唐彩妮,“这年轻人是你妹子的对象?” 唐彩妮跟唐红梅简单的交待了一下。 唐红梅听明白了。 这姓孔的一家人是来找唐彩妮要钱的,除了医药费,还有赔偿金。 哎哟。 唐红梅盯着那姓孔的脑袋瞅了又瞅,这伤了人,医药费多少得给点啊。 这周围多少双耳朵听着呢。 唐彩妮却是咬死了一毛钱不给。 孔家人是赖在这了,天黑了都不走,就坐在林家堂屋里,一个凳子一个人,坐不下去的,就在屋里站着。 那孔家人是看出来了,唐彩妮是咬死了不给钱的。 既然这样,他们也不往唐彩妮那边使劲了,就跟林家人谈。 唐彩妮是林家的儿媳妇,那孔祥满的娘看唐红梅好说话一些,而且,那神情像是要赔钱的样子,就揪住唐红梅不放。 这回她学乖了,也不吵,就跟唐红梅说家里的难处,说家里穷啊,拿不出钱给冶病。连彩礼都不够,好在儿子的对象懂事,没有多要…… 这孔家老娘要是耍横,那唐红梅早就叫上左邻右舍把人给赶出大队了,可孔家的娘却在抹泪,一脸苦巴巴的相,瞅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唐二妮听着孔祥满的娘使劲夸她懂事,识大体,跟唐红梅这个外人说了她一堆的好话,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别提多舒服了。 她就说嘛,孔祥满人好,他家人也不错,哪里像爹娘还有大姐说的那样了。 孔家老娘哭穷还是有用处的。 唐红梅是真心软了,给了一点医药费,“这次也是我家彩妮不对,就算是吵了架,也不该动手啊。” 孔家老娘喜滋滋的把钱接了,钱不算多,冶病是够了。 她心里喜,脸上却还是那副愁苦相:“大嫂子,不是我说,你这三儿媳妇也太凶了些。女人家,就该温婉大方一些,像她那样的,在外头容易惹出事来。” 唐红梅道:“她那性子挺好的,这次她也是着急她妹子的事,大妹子,你倒是说说,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啊?” 那孔家老娘立刻道:“等我儿子的伤好了就办,这结婚可是大日子,马虎不得。”其实她拿了钱一直没走,就是想要唐彩妮给她儿子道歉的 她想好好搓搓唐彩妮的锐气。 可惜啊,她说了半天,那唐红梅跟听不到似的,处处说唐彩妮的好。 这天啊,都快黑了。 总不能晚上在这睡吧。 林老三跟林家业回来,看到一院子的人,又是生面孔,脸都皱了起来。 这些人是谁啊? 巧的是,林白也回来了,跟他一块来的还有老二林南,林南手里还提着二刀肉。 二妞托给邻居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让邻居照顾着吧。 他心里也急。 跟林白商量了这事后,一下班,就立刻过来了。 正巧,跟林白在路上碰到了,就一块来了。 现在正是做晚饭的时候。 林白去停自行车了,林南提着肉先走了进来,人来没到,声音就喊上了,“娘,我提了肉回来,家里还有干豆角没,用冷水泡开,跟肉一块煮,然后再来一碗红烧排骨。”这刀肉可不少,是他自个花钱买的。 他特意留的好肉。 结果,他一进院子,就看到好几个陌生人,林南皱了眉,“爹,娘,他们是谁家亲戚啊?”想了想又问,“还是过来找谁有事啊?” 本来,林老三已经回来了,人高马大的,又加上一个林南,这段时间在肉联厂干活,吃得好,每天都是费力气的活,这就更结实了。 林北下工后在新屋子那边陪自个媳妇,等会饭点才会过来。 林白把自行车抬到院里,也看到孔家人了,眉头一挑。 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那孔祥满一家人看到林家儿子一个个回了,这心里比刚才虚了不少。刚才那会,唐彩妮一个女的,唐红梅跟一帮老姐妹,也是不中用的,现在情况就变了。 尤其是林白问:“爹,四哥呢,怎么没过来?” 刚问,林北就到门口了。 林北挽着袖子进来的,“娘,我听堂婶说家里有人来惹事啊?”本来他是该饭点来的,可听说有人来找麻烦,就过来了。 他以为家里就三哥一个人呢。 来了才知道,二哥跟老六都回了。 得,这回稳了。 孔家老娘本来看到林南提着二刀好肉回来,还想跟唐红梅拉拉关系,蹭顿晚饭的,结果,现在没那想法了。 唐红梅也帮唐彩妮赔了医药费,在是钱不够,他们下回再来要。 孔家老娘急急忙忙要走。 林北就在门口那,伸手一拦,“你们这一大伙人,来了就想走啊?啥事啊,不说清楚,别想这么快走。” 真是的,当他家是菜市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林北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呢。 孔家老娘跟孔祥满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唐二妮出了头,“我大姐把我对象打了,脑子都破了,你瞧瞧,我们过来是商量医药费的事,这怎么就不能来了?” 林北往那群人中脑子唯一扎绷带的的轻人看去。 人模狗样的。 林北看向唐彩妮,“三嫂,是这样不?” 唐彩妮沉默的点点头。 唐红梅给了孔家老娘医药费,她不舒服。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就是唐二妮,跟个蠢蛋似的,被地男人骗得团团转。 刚才唐二妮只跟孔祥满说了一会话,就被哄得找不着北了。 “唐二妮,你给我站住。”唐彩妮在门口喊道。 跟在孔祥满身边的唐二妮停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回头跟唐彩妮解释的,结果,孔祥满一伸手,牵着她走了。 唐彩妮眼里看到的是,唐二妮为了一野男人,连她这个亲姐姐都不要。 她看着唐二妮消失在路口。 她这心里特别难受。 她回了屋。 连晚饭都没吃,躺在床上,怏怏的。 林老三给她端了碗饭来,排骨,五花肉,都夹了过来,堆得满满的。 唐彩妮不想动。 林老三道:“我把饭放桌上,你饿了就自己吃,我出去了。”他出去跟兄弟们说说话。 二哥他真是有些日子没看到了。 堂屋。 桌子边围了一圈的人,别说,还真只有林家自己人。 宋小婉跟肖媛的饭林北已经给夹出来端过去了,那两人女人一块吃的,原先,林北会陪着她们一块吃的。 可现在林白跟林南回了,林北过来跟兄弟一块吃。 林白晚上还要回县里去的,就没喝酒。 唐红梅看到儿子回了,心情好,收碗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的。 现在儿子们能赚钱了,她手里也宽裕了,明年秀秀就能出来了,秀秀以前喜欢的自行车,还有漂亮的衣服,以后都能买了。 钱她正攒着呢。 到明年,肯定是够的。 “娘,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林白开口说道。 二哥那没动静啊,他看了二哥一眼。 唐红梅擦了擦手,坐到桌边,挨着林白,“啥事啊?” 林白把肖媛提出来说了一声,然后,才说了二哥家二妞的事,最后才说唐红梅要是住到县里,他也给钱,两口子晚上一块过去吃顿饭。 “给钱?三人都给啊,给多少啊。”唐红梅眼睛亮得吓人。 “娘,就晚饭,一人五块吧。”林白提议。 “当然不行了,你二哥先前都不止给我这么多,五块不够。”唐红梅嫌钱少了,还掰着手指头数,“你看看,洗衣做饭,我还要买菜呢。”活可不少。 林白嘀咕,“娘,你现在在这里的活更多吧,这大灶烧的可是柴,在那边烧的可是煤灶子,又不用捡柴劈材。” 那捡柴劈材也不是唐红梅的活啊。 她看向林老三。 唐红梅道盯着林白,“你跟你媳妇都有工资,二十得有吧,加起来肯定不止四十块,给我十块,我就顿顿给你媳妇做好吃的,保准把她侍候的好好的。” 林白还真被这话说动了。 他最怕的就是,他不在的时候,媳妇跟老娘吵起来。他要是在,那肯定好解决,关键平常…… 林白虽然意动了,但是脸上那副不太情愿的表现,“我得想想。 ” 这事他不能答应得太快,不然,他老娘会觉得这钱要少了,他死活不肯,他娘才会觉得占了大便宜。 才会高兴。 林白说完后,看向四哥林北,“四哥,四嫂的话……” 林北听明白了。 唐红梅走了,最吃亏的就是他媳妇了,就没人给做饭了。 林北跟宋小婉总不能一块跟着去县里吧。 而且,宋小婉那个娘……听说快嫁人了,他还是从隔壁大队的人那听到的。那谁,宋小婉的娘前段时间天天缠着白定丰,白定丰都快被她烦死了,以来白定丰她媳妇生了气,叫兄弟过来,把这缠着白定丰不放的银彩凤教训了一回,还不许她去前进大队了。 这才消停。 反正啊,隔壁大队那宋小蝶,这些天都不敢出门。 听门就听人说她娘的事,太丢人了。 幸好他没动过让银彩凤来照顾宋小婉的心思。 别说,银彩凤后来又悄悄过来一回,还提出要照顾宋小婉这个从没生养过的闺女。 林北一听就不对。 再说这会。 唐红梅去县里照顾孩子的事,林北想反对也没那个立场,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林南说道:“老四,你媳妇也一起搬过去吧,房租的钱跟菜饭我跟你二嫂付,到时候把屋子租大一些,都能住下的。你媳妇跟老五媳妇那预产期都差不多,我记得,还有二个月就到了吧。” 林北道:“我再想想。” 唐红梅盯着林南:“你出房租的钱跟菜钱?先前每月给我的钱还给不给?” 要是林南不给钱,她真不愿意去了。 林南心想:那钱肯定还是要给的。 他知道他娘的性子,不给肯定要急眼的。 林南正要说话,就被林白打断了,“娘,二哥就么那些钱,二嫂刚去,工资比正式工少一些,你想想,租房买菜,要是长久下来,可不少啊。” 唐红梅立刻道,“我也不想去的,在家里住,还不用花钱呢。”还有儿子的孝敬钱拿。 林白道:“可是五嫂那肚子,您就不担心?上回在肖家,还出过一回事呢,眼看着快生了都,娘,你就真信得过这大队的接生婆?” 这话说得唐红梅的心咯噔了一下。 老五媳妇那怀相是真不太好,每每想到这,唐红梅就忍不住在心里又把肖家人骂了一个遍。 唐红梅犹豫又无奈,“好吧。” 林白这会说了,“那租房的钱五哥出,他在我这留了一点钱,租房子是够了。二哥,那菜饭你就负责吧。” 他很快又说道,“我去帮忙找房子。” 唐红梅还是答应了。 林家业抬头看着唐红梅,“你走了,我咋办?” 唐红梅道:“就这几个月,没我你还不吃不喝了?饿死你算了。” 这老头哪有孙子重要啊。 好几个孙子呢。 林家业鼻子里哼哼。 这几个儿子开口闭口就是娘,没提一句他这个爹。 林老三就在一边听,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最后,林白才跟林老三聊天,“三哥,三嫂把那粮店的事跟你说了吧。” 林老三点点头,“说了。” 他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这住着,挺好的。” 林白点点头。 本来他还想解释的,可听三哥这么说,就没再提这事了。 事说好了。 林白走的时候,跟四哥林北说了一下小学教材的事,让林北帮着去问问。 林北一口答应了。 林白跟林南回到县里时,都晚上九点了。 在老家聊得太久了。 林白骑着自行车先把林南送到家,他再自个回了家。 陈玉已经醒了。 林白轻手轻脚,怕吵着她。 第二天一早。 陈玉醒来的时候,林白已经做好饭,人却不见人了。 估计是抽空去外头打听哪有出租房子的事了。 要是只有周末打听,那太慢了。 林白决定早上跟晚上都出去转一转。 陈玉洗脸的时候想直来,郝正约他们吃饭的事都还没跟林白说呢,还有书店的一些小事。 算了。 她先看着办吧。 陈玉去书店上班。 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外头,昨天的小流氓不见了,下午也没来。 一天平平顺顺的过去了。 陈玉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林白在家做晚饭,很惊讶,“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林白道:“早上碰到了一家要租房子,下午两个小时的假去看了,看完就回来了。”他算着陈玉该回来了,就开始做饭。 陈玉慢慢的走到桌子边,拉了把椅子坐下,“那房子看得怎么样,合适吗?” 林白道:“小了些,我想着四嫂到时候可能也要去,最好是大一些。” 陈玉点点头。 林白还要再去多看几家。 说完房子的事,陈玉想起来,说了郝正周末找他们有事,说一起吃饭呢。 林白道:“好啊,我也有点事想关他呢。” 他说完想了想,“叫他到咱们家来吃,这样也说话。” 还有书店的事。 陈玉在脑子里把这事过了一遍,到底还是没说,她决定先看看,要是那些小流氓没过来,那就不说了。 林白最近又是忙着找房子,又是上班的,太忙了。 陈玉不想拿这些事烦他。 幸好陈玉没说。 后来几天,书店就没出过事了,那些小混混也没来找麻烦了。别说,少了那些人,这书店竟然好了一倍。 这让张店长惊喜不已。 一晃,就到了周末。 陈玉跟郝正说了约在她家的事,郝正是上午十点来的,提了东西上门。 “你过来吃饭,还带什么东西啊,都这么熟了,不要那么见外。”陈玉说道。 郝正叹着气道,“这事有事想找你们拿主意呢,算是谢礼,成不。” “是这样啊。”陈玉笑着把东西收了。 林白提着菜从外头回来,因为今天有客人,特意出去买了一些好菜回来。 有鱼,有肉。 “来了。”林白进门就跟郝正打了招呼。 本来郝正想吃过午饭再跟林白两口子说他的为难事的,可是说了几句,他这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一口气就把自己的为难事说了:“我跟一个姑娘……也不算谈对象,都有好感。可是她家那情况太复杂了,我是真担心以后……” 林白拿出茶叶,倒了三杯茶,一人一杯,倒完后这才坐下来,“你说说看。” 郝正就说了。 那姑娘的家里有些复杂,姑娘的亲妈因为一些事,去坐牢了。那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快的话,年底就能放出来了。 说是那姑娘的妈在里头表现得好,减刑了。 郝正对那姑娘也是有好感的。 那姑娘是个热情开朗的人,郝正一开始没打算跟那姑娘搅在一起的,可是姑娘的性子太讨喜了,郝正还是慢慢的动了心。 动心归动心,郝正没有做过越轨的事,甚至都没有跟那姑娘去看过一场电影。 两人就是比一般朋友好一些。 郝正不敢跨出那一步,他妈说了,他找姑娘一定得家世清白,人品好。 那姑娘的亲妈坐了牢,家世清白真这是别想了。 郝正是公安,要是娶一个家里有案底的姑娘,那前程肯定就毁了。 郝正就算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为了那人丢掉一切。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这样。 陈玉跟林白听完了。 陈玉越听这事越觉得这像是在哪里听过的。 林白也听出来了。 陈玉纠结的问道,“你说的那姑娘,不会是姓田吧。”她记得田玲的亲妈就是被抓进去了,田玲还有一个妹子,就是活泼开郎的。 她就那么一猜,是对是错可不敢保证。 郝正点点头。 陈玉盯着郝正,问他,“那姑娘的娘……姓阮?” 郝正道,“是,就是阮慧心,我说的那姑娘就是田铛。” 他叹了口气。 陈玉可提醒了,“那阮慧心可不是省油的灯啊,特别强势。”说到这,陈玉突然想起来,“好像就是你把人送进去的吧。” 把人妈送进去了,再跟人姑娘谈恋爱…… 这,前途堪忧啊。 林白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同样问郝正,“他妈还要出来的,你确宝那姑娘的亲妈愿意你这个送她吃牢饭的人当女婿?” 不是陈玉跟林白泼冷水。 是郝正跟田铛,怎么想这两人都不该在一块。 当然了。 他们俩要是真爱,非要在一起,结婚生子也是可以的。 就是前路的路不好走,田铛坐牢的亲妈是个问题,郝正的前程又是一个问题。 郝正道:“我都想过的,可就是拿不定主意。” 林白看着他道,“那你就想想,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她更重要,你更舍不得哪一天,就选那一头。” 郝正若有所思。 下午的时候,林白问了郝正一些问题,就是下放农场的那些人的事,他想从郝正这知道,上头的政策有没有什么松动的。 冬天又要来了,齐老的身子骨不知道熬不熬得过。 120、120 吃过饭。 陈玉主动提起了书店的事:“我们张店长说, 有几个小混混时常在周围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要是巡逻的时候,能不能往我们书店那边转一转,吓一吓地些小混混?” “这简单。”郝正点头答应了。 县里就那么大, 书店比粮店离陈玉家更近, 离公安局也不算远,去那边转转不算什么大事。 “小混混,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林白看向陈玉。 陈玉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最近这么忙,别想这些小事了。” 林白没再问了。 郝正吃了中饭之后走的。 林白为了租房的事跟郝正一块出了门。郝正是县里长大的, 又在公安局干了几年, 哪里有房子租没有比他更熟的了。 陈玉在家,把夏天的衣服全部收了起来,又把秋冬的衣服拿了出来。 这几天已经开始降温了。 衣服拿出来的第二天,就一下子降了十来度, 还下了雨。 天气不好。 林白上班骑车也不方便,还要拿伞呢,骑自行车压根就不好拿, 只能走着去了。 走路去,那就得早起了。 陈玉听到林白起床的动静, 也醒了,外头下得大得很。 陈玉也起来了。 林白就是怕吵着陈玉,连灯都没开。 他看到陈玉起来, “怎么起来了,现在早得很,你还能再睡一个小时呢。” 陈玉道:“雨下得太大了,听着声音就醒了。” 她看向林白,“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啊?”唯一庆幸的是从县里到林白的工作单位的那条路不是黄泥路,而是石子路。 要是黄泥路,又是大雨,那路就跟泥浆似的,等到上班的地方,那裤子跟鞋子估计都不能看了。 林白道:“家里有长筒胶鞋,还有雨衣呢,不要紧的。” 之前在大队的时候,那边的路下雨的时候才叫难走呢。 陈玉叮嘱道:“那就再一套干净的衣服去,鞋子也带着,等到供销社再换。” 就怕林白路上淋了雨,然后穿一整天的湿衣服。 有雨衣也不保险。 林白出门的时候,雨势不减。 陈玉站在门口看着他出门,然后又到窗户那边看着他走远。 林白回头,冲她挥了挥手。 陈玉也挥了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陈玉最近变得特别容易伤感。 陈玉上班的时候,雨总算是小了些,她是打着伞去上班的。 雨天,书店的客人很少。 陈玉看了看书店门口,问张店长,“张爷爷,这店里有水桶吗?” “要那个做什么?” “要是有买书的,肯定都是拿着伞来的,把桶放在门口,给他们放伞,省得把书给碰湿了。”陈玉说道。 要是有穿雨衣的,那就有点麻烦了。 张店长一听怕碰着书,赶紧去后面拿了两个桶来,而且,他怕等会客人的伞一块,弄混了,还专门在这旁边要盯着。 上午的时候雨了些,到了下午,这天跟破了一个窟窿似的,雨跟水一样从上头倒下来。 有些积水的时候,水都到膝盖了。 张店长特别担心外头的水倒灌进书店里面来。 书店这门口以前有个高门槛的,可是后来有客人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总是摔着,这门槛就叫张店人找给锤了,这会他后悔极了。 张店长不停的念道:“这天冷了,以后下雨的日子可不少,这水要是灌进来,我的书可怎么办啊?” 陈玉坐在收银台那,离得远,没听清张店长在说什么。 只是这雨天,大队那边的新屋子不知道漏不漏雨。 晚上。 林白回来的时候穿的是他带去的那身衣服, “下午的时候帮人搬了货,衣服弄湿了。” 幸亏带了换新的衣服。 “那湿衣服呢,没带回?”陈玉问。 “留那了,下班的时候洗了,放就供销社那边晒着。”供销社那也有一个宿舍,林白是可以住在那边的,只不过,他不放心陈玉,所以每天都要回来。 而且,结了婚后,两人在一起习惯了。 要是哪天身边少了人,就跟缺什么似的。 陈玉跟林白说:“要是下回下班还是大雨,你就就在供销社那住一晚,别摸黑回来,路不好走。黑漆漆的,摔了怎么办?” 说到摔倒,陈玉不知怎么的,竟想起了柳眉。 自从小朝阳的事发生后,柳眉带着孩子走了,陈玉因为怀孕,去城里也少了,就没见过柳眉。 她猜柳眉应该从那个租的旧小屋搬走了。 “我心里有数。”林白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头发是刚才洗的。 幸好这样的雨就下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天转晴了。 路上的积水也少了。 林白跟陈玉上班都方便多了。 张店长也没闲着,不知从哪买了水泥,在书店的门口又建了一个高门槛,后来一想,门槛不太好,就改成了台阶,门那一块,比别的地方高多了。 要不是经济不允许,再加上这书架没地方摆,张店长真恨不得把店里的地面抬高半米。 又过两天。 林白回家的时候跟陈玉说房子找着了,“离你书店特别近,书后背后的那条街,我看过了,只要在你书店后面的那堵墙上安道门,从那边走,不知绕,五分钟就能到。” 其实。 林白找房子除了要大之外,还要离陈玉上班的地方近,他都看了□□个屋子,才找到这么一个处处都合适的。 因为房子地段好,价钱倒是贵了一点。 林白并不在意这个,多的那点钱,他给补上就是。 后来林白带着林南去了那屋子看过一回,真挺大的,就是屋子有些旧,林白跟主林南请了两个泥匠,把这屋子的墙刷了一下,还把瓦换了,这样一整,就跟新屋子似的。 等刷的腻子一干,人就能搬进去了。 好在老天爷眷顾,这几天都是大晴天,一滴雨没下。 林白跟林南商量了一个时间,那天请了假,回林白还叫了那回张师傅的大卡车,付钱叫张师傅过来拖些东西。 短短一天,就把唐红梅她们接来了。 床柜子都有,煤炉子习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家里带过来了。 为什么要搬过来? 不是为了生活更好一些,是怕产妇提前发动,徐医生医术是好,可是那边要设备没设备,万一产妇大出血什么的,连个血袋子都没有,所以啊,还是送到县里好,旁边就有一个县医院。 这是为肖媛的安全着想。 陈玉是知道今天唐红梅要搬过来的。 陈玉下班的时候,林白过来接他了。 张店长打趣道:“陈玉同志,你家那口子不错啊,还知道来接你呢。” 陈玉就笑。 林白走进来,笑着跟张店长打招呼。 林白的长相不是张店长的审美,他就觉得,陈玉嫁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张店长有心考考林白,看这小伙子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还是只是靠一张嘴糊弄小姑娘。 于是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 没想到,林白竟然轻松的接上了。 张店长一看林白这样,可不得了了,立刻来了精神,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林白一一答上。 这一来一回的,张店长聊得停不下来。 林白也觉得张店长是个博学的人,跟他聊天受益菲浅。 要不是天快黑了。 张店长直不想放林白走,临走,还语气心常拍了拍林白的肩,“林白啊,你这孩子真不错。我跟你说啊,这书本上的东西可不能丢啊,我这仓库还有好多旧典籍呢,你要是有空,过来拿几本回去看,好好看,好好读。” “好嘞,谢谢张爷爷了。”林白高兴的答应了。 刚才他跟张店长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张店长读过的书比他多多了,林白在阅历上,还是缺了点。 张店长推荐的书,肯定不会差。 陈玉一边酸上了,“张爷爷,你怎么让他看不让我看啊?” 张店长一听,直摇头:“不成不成,你怀着孕,万一看书的时候孕吐什么办,我那书啊,可不能叫你毁了。” 陈玉都听傻了。 还孕吐? 这老人家想得可真远啊。 “您可真是的。”陈玉一挑眉,“你就不怕他在看书的时候,我过去正好吐了?” 张店长一听,脸就皱起来了。 刚才太激动了,就允许林白去拿书,这,他现在是有点后悔了。 陈玉看张店长眉头皱成一团,不禁笑了起来,“张爷爷,你还真信啊?我这一胎孩子特别听话,我没受什么罪,要是真孕吐,我在这上班,天天呆着,您不知道啊?” 林白不禁笑了。 张店长一听,还真是,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你这孩子,就爱说笑。” 常大叔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也不出声。 听到陈玉说孩子,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临前走。 林白跟张店长去了仓库,张店长帮着林白挑了几本厚实不容易损毁的书,那种年代更久一点的,张店长自己都不敢乱翻看,所以啊,这一类是压箱底的,根本就不会外借。 林白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本书,都用书皮包得好好的,还用粗布给包上了。 张店长跟孩子似的看着那本书,还叮嘱林白,“千万要好好爱护,可别弄坏了,看完了就叫你媳妇带过来。” 林白点点头。 然后,林白跟陈玉就回家了。 陈玉惊讶:“不去看看娘跟五嫂他们吗?” 林白道:“我是从那边来的,她们都在整理东西呢,你去也帮不上忙。现在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陈玉犹豫,“娘不会说吧。” 林白道:“明天她要是问,你就说你不舒服,我不让你去。” 陈玉看了林白一会,这才慢慢点点头。 林白在家,他做饭,所以不用特意去唐红梅那边蹭饭吃。 林白看书看得入了迷。 到十一点了,灯还没关。 陈玉提醒他:“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白道:“没事,骑自行车去,很快的。”然后,又看了一个小时,这才睡下。 第二天陈玉去书店的时候,惊讶的看到有人在砸书店院子后面的墙,张店长正在那指挥呢。 陈玉走了过去,“张爷爷,这墙……” 张店长笑呵呵道,“你家林白说得对,这里是该留个门出来。”给自己留个后路。 果然是林白说的。 陈玉猜到了,可她不知道林白是什么时候说的。 难道,是昨天晚上跟张店长去仓库拿书的时候? 陈玉一问,还真是。 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拿点钱给张店长当安门的费用。 结果张店长不要,“这是改建,走公账的,你不用管。” 好吧。 陈玉就没管了,不过,她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中午,到饭点了。 陈玉从那砸开的后门走的,五分钟,就到唐红梅那了。 大门是敝开的。 肖媛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那颗果树发呆。 她听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见是陈玉,不知怎么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陈玉问她。 “我还以为是娘来了,本来想叫她扶我一把的,我坐在这,站不起来了。”肖媛无奈得很。 她肚子真的大。 之前在娘家受了伤,还去医院了,回来后就怕孩子保不住,一天三饭的吃,晚上还有夜宵,肚子更大了,她自己也养好了。 脸上长了不少肉呢。 陈玉看着她的肚子,觉得是太大了,于是道:“你别死劲吃了,你这肚子真有点大了,还差两个月就生了吧,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不到两个月。”肖媛说道,“现在都这样了,就算是少吃也小不下来了。”肖媛也有些后悔,出院之后的那一个月,天天躺床上吃,能不长肉吗?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唐红梅回来了。 她看到陈玉一愣,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来了。”昨天她搬过来,陈玉就没过来看一眼,这完全是不把她当回事。 陈玉笑着嗯了一声。 唐红梅态度不好,陈玉也不想自己找罪受,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吧。 反正坐月子的时候,肯定是她亲娘照顾着。 就不麻烦这婆婆了。 肖媛伸出手,“娘,扶我一把。” 唐红梅一看,说道,“你起来坐什么,就坐着呗,等会我拿个小桌子出来,你就坐那吃。”她说完,又看了陈玉一眼,“你这在呢,怎么不帮一把啊?” 陈玉道:“我怕扶不稳,两人一起摔了。” 唐红梅梗住了。 肖媛也是猛点头,“就是,这要是一摔下去,那可是三个孩子。”婆婆怎么想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肖媛还问:“娘,你刚才是去哪了?” 唐红梅道:“刚才碰到一个熟人,聊了几句。” 在县里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碰着熟人,那人是从大队嫁到县里的,以前听过日子过得不错。可刚才一瞧,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呢,看来这人在县里过得并不如她回大队里吹的那么好。 唐红梅心里一阵满足。 她大儿子可是城里的,比那人还高一档呢。 她倒忘了,她自个也在县里了。 唐红梅这会才去做饭。 有点迟了。 饭是煮上了,可是菜得炒,一共三个菜。四个人吃,除了陈玉他们几个外,还有二妞。 陈玉倒瞧见二妞,问肖媛,“二妮人呢?” 肖媛道:“在屋里呢,是不是睡了?”她道,“今天一早,天刚亮,二嫂就把孩子送过来了。”二妞这段时间在县里性子养得娇了些,不像以前那样乖乖的不吭声,知道跟唐红梅说肚子饿了,想吃油条了。 唐红梅一边嫌二妞花钱,一边去买了。 二妞来的时候,还带着玩具呢,小积木,还有一本幼儿的连环画,黑白的人物,二妞看得津津有味。 “你几点上班啊?”唐红梅问陈玉的时候还拿着锅铲,还有一个菜没炒呢。 “还有半个小时。”陈玉说道,要是饭再不好,她就走了。 唐红梅心里有些急,“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别傻站着了,赶时去给自己盛碗饭,两个菜够你吃了,你先吃,吃了去上班。” 桌上一个炒青菜,一个炒豆角,唯一的一盘肉菜还没下锅呢。 陈玉把菜夹了一点到碗里,肖媛也饿了,也想吃。 陈玉帮她也添了一碗。 两人一块吃着。 二妞在屋里,闻着饭菜的味出来了,她肚子也饿了。 “奶,我饿了,我也要吃饭。”二妞喊道。 “马上就好了,你等会。”唐红梅在屋里喊。 二妞扁扁嘴,又看向陈玉,“六嫂,我饿了。” 陈玉问她:“奶奶在炒肉,你真的不等肉好了再吃吗?” 二妞一听这话,也不说马上吃了。 虽然她家条件好了,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肉了。可这年头,谁又会嫌肉多呢? 陈玉吃完饭,快到上班时间了。 她赶紧放下碗,就要走。 唐红梅看陈玉要走,追出来了,“陈玉啊,明天我一定烧早一点。今天这事可别跟老六说,听到没有。” 怕儿子说她。 老六可是给了她钱的,整整十块呢。 就是为了照顾这个好吃懒做的老六媳妇。 唐红梅看陈玉不说话,皱眉,“你听到没有?” 陈玉本来不打算说的,可听到唐红梅这质问的语气,就不太舒服,“我听到了,但是他要问起来,我肯定会实话实说的。”她说完就走了。 不想跟唐红梅在那没完没了的说。 唐红梅又被陈玉气一回,还想追出去再吵两句的。 就听肖媛喊道:“娘,锅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糊了。” “哎呀,我的肉,糊了!”唐红梅急急忙忙的回了厨房。 陈玉完全没有被唐红梅影响。 忍这几个月就好了。 现在天冷,她天天回家买菜做饭,林白不放心。林白回来做,他又怕她饿着。 外头也可以买着吃,可天天在外头吃,不划算。 晚上。 陈玉又去了唐红梅那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白要过去吃,唐红梅烧了五个菜,其中一个炒肉丝,还有一个是鱼片汤。 挺丰盛的。 晚上二妞被二嫂田欣接回去了,没在这吃。 这边就四个人,却有五个菜。 林白有些惊讶,“娘,你怎么做这么多?”不像她娘的性子啊。 唐红梅笑着道:“家里两个孕妇呢,都得补一补。”很快,她就主动提了中午的事,“我不知道你媳妇几点上下班,今天中午弄晚了,她只吃了一点,下回我一定注意。”然后,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她没跟你告状吧?” 林白听到这话一愣。 他跟陈玉一块过来的,陈玉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娘,她没说这事。她十二点下午,下午二点上班,在家什么时候做的,在这一样就行了。”林白说完又问,“你是几点做的饭啊?” 唐红梅道:“我碰上了一个熟人,聊了几句。”然后她就把那人在县里过得不好的事说,别说多起劲了。 林白听着,应付的点点头。 陈玉在旁边专心吃菜。 林白看陈玉只吃了一碗,问她:“要不要吃喝点汤?” 陈玉摇摇头,“晚上吃多了不好。”这里的碗可不小,一碗真的很多的了。 唐红梅听陈玉不肯喝汤,顺跟说了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什么叫吃多了不好啊,这怀了孕的女人啊,就得多吃。”还说上了。 林白立刻打断唐红梅的话,“娘,好了我知道,我们怎么养孩子,您别管成吗?” 唐红梅一看林白帮陈玉说话,心里对这个老六媳妇更加看不顺眼了。 陈玉之前的光环在唐红梅的心里退得只剩一点影子了。 什么陈玉上了报啊,她有工作啊…… 那老二媳妇现在还不是正式工,这铁饭碗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而且。 老三媳妇那事,陈玉就做得不厚道。 反正啊,只要是不好的事,不管是不是做的,唐红梅就觉得是陈玉的错。 不是陈玉的错是谁的错? 难不成是她儿子? 不可能! 她家老六哪有错,就算是哪里坏了,那也是儿媳妇教的。 那就是娶的媳妇不好。 四个人吃完饭。 陈玉跟林白要回去了,这段路不算远,就当是锻炼了。 对孩子也好。 就在陈玉跟林白要走的时候,林白突然跟唐红梅说道,“娘,晚上剩了不少菜,明天中午可别给阿玉跟五嫂吃啊。” 唐红梅脸色一僵。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有鱼有肉呢,剩菜怎么了,怎么就吃不得了? 林白道:“这鱼跟肉可以端上来,但是这菜青,还是倒了吧。” “不倒,我自己吃。”唐红梅不愿意,她说完还看了陈玉一眼。 本来嘛,要是个好说话的儿媳妇,她们就算是吃剩菜,要是儿媳妇不跟儿子说,儿子也不会知道啊。 可偏偏,这个六儿媳妇是个多嘴多舌的,一点事都瞒不住。 什么都跟丈夫说。 唐红格真觉得,不怪她家秀秀跟老六媳妇处不来,她都跟老六媳妇处不好。 要是陈玉知道唐红梅心里的想法,肯定要翻白眼的,合着当一个处处受气的儿媳妇,唐红梅就高兴了。 晚上回到家。 林白就跟陈玉道,“我娘要是哪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回去说她。” 陈玉道:“只是去吃顿饭,只有营养跟上了,没什么好不好的。” 告状? 唐红梅是林白亲娘,有些小事,过了就算了。只要唐红梅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陈玉肯定不会跟林白说。 是这样的。 人跟人相处,本来就要磨合,陈玉真要按林白说的那样‘告状’,那估计隔三差五的就要告唐红梅的状,林白不嫌烦,她自己都烦。 没必要。 就这样。 日子慢悠悠的过着,天也一天比一天冷。 不知道是不是郝正他们公安经常路过书店的原因,那几个小混混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书店的门槛也加高了。 后来有一次下了三天的大雨,这水也没有漫过屋子里头来。 张店长特别得意跟陈玉炫耀,后来又提了好几次,说自个有先见之明。 陈玉自然点头称是。 陈玉算了算,离肖媛的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了。 陈玉这天过去吃晚饭。 唐红梅在厨房做饭,林白比陈玉晚下班,正常情况下,都会比陈玉晚二十分钟。 所以,唐红梅是等陈玉下班了才开始做,等林白回来,饭正好能上桌。 陈玉看饭有一会,就去找肖媛,准备陪她说说话。 肖媛天天闷在屋里,人都快傻了。 “五嫂?”陈玉在肖媛的门口喊了一声,里面的肖媛没像往常一样回应她。 “五嫂?”陈玉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 陈玉惊觉不对,赶紧把门推开。 屋里。 肖媛倒在地上,没声没息的。 121、121 羊水破了, 这是要提前生了。 陈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头冲厨房的唐红梅喊道,“娘,五嫂要生了!” 陈玉赶紧过去,把肖媛扶起来。 这问题是, 这扶起来没用, 这人还晕着,得把人抱起来送到医院去, 这事陈玉没法做。 就算她没怀孕,也抱不动肖媛这么大一个人啊。 娘怎么还不来? 陈玉又赶紧去喊唐红梅。 厨房里唐红梅正在炒菜,本来翻炒菜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大, 再加上隔了一道门, 唐红梅压根就没听到陈玉在喊她。 等陈玉过来喊她,说肖媛快生了,人晕倒在地上的时候,唐红梅吓得连锅铲都掉了。 二话不说, 就往肖媛的屋子跑去。 “娘,去喊人过来帮忙啊,您抱不动的。”陈玉赶紧在后面跑。 要是陈玉没怀孕, 腿脚利索,她早就自个去喊人了。 现在不能慌。 先找人过来把肖媛送到医院去。 “好, 好,我这就去。”唐红梅赶紧往外走,真是急昏头了。 厨房里, 陈玉把锅拿下来放到地上,省得等会都走了这里没人,这边着火。 陈玉从厨房出来就去肖媛的屋子了。 “五嫂,醒醒。” 不应该啊。 陈玉喊了半天,肖媛都还是昏迷着。 陈玉看外头唐红梅也没回来,只能自己动手,吃力的把肖媛扶到床上。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陈玉抬头一看,唐红梅终于回来了。 喊人了没? 陈玉看到唐红梅身后那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把常大叔叫过来了? 唐红梅急着跟常大叔说道,“快,我们把人抬出去,你力气够不够啊?”她又望向陈玉,“等会你在中间托一托,千万别让人摔了。” 陈玉点头:“行。” 常大叔道:“张店长等会就到,不用陈玉帮忙。” 唐红梅急忙打断,“等不了,人命关天的事。” 三人一起,把肖媛抬到了外头,幸好这些离县医院近,十分钟就到了。 人一到就往急诊室送去了。 唐红梅在急诊室外头,不停来回的走。 时不时的往手术室里看一眼。 没过一会,护士来了,让他们去登记交费。 唐红梅听了就对陈玉道,“我出来得急,没带钱,你去交一下。” 陈玉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 她从身上掏出钱,递给唐红梅,“娘,我有点累,你去交一下吧。”好歹她是个孕妇吧,跟着一起来医院,又帮忙了,真没力气再走来走去了。 唐红梅脸一黑,“我在这等肖媛生孩子呢,你在这有什么用啊?等会要是出什么事,不得我跟医生说啊?” 她走不开。 就见常大叔走向陈玉,“我去吧。” “好,谢谢大叔。”陈玉刚把钱递过去,常大叔正在去拿,就被气急的唐红梅的抽走了,“老六媳妇,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把钱给外人?” “娘,这是我同事。”陈玉语气也冷了下来,“刚才你找他帮忙的时候,怎么一口一个常同志,怎么就成外人了?你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现在肖媛在手术室,陈玉不想跟唐红梅吵,可偏偏唐红梅无理取闹。要是陈玉不理,只怕唐红梅还要得寸进尺呢。 陈玉真是搞不懂了,这唐红梅搬到县里后,怎么越来越不讲理了? 她要是没怀孕没孩子,去交费就去了,现在不是累着了吗,想坐下歇一歇,这都不行啊? 唐红梅一听陈玉竟然还顶嘴。 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听邻居那婆子说,那家的儿媳妇吃饭都不让上餐的,不管是打是骂,那儿媳妇屁都不敢放一个,洗衣做饭样样都会,把一家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哪像陈玉。 家里是老六干活不说,还要她专门过来侍候着做饭,她在外头都不敢提,怕丢人。 尤其是听邻居婆子天天在那炫耀,唐红梅听得更不舒服了。 当她年轻那会,婆婆还在的时候,还不得婆婆说什么,她就怎么做。 都不敢顶嘴的。 现在这世道,真是变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顶什么嘴啊,亏你还是读过书的,知不知道孝敬老人啊?”当着外人的面,唐红梅觉得陈玉这样跟她顶嘴,让她下了不台,于是语气都凶了些。 陈玉被唐红梅的大嗓门吵得头疼。 这是在医院呢。 真吵起来,丢不丢人? 陈玉过几个月还要在这生孩子呢。 陈玉语气都透着厌烦:“五嫂还在里头呢,娘,你到底在闹什么啊?” 常大叔想帮陈玉劝劝唐红梅。 陈玉跟他说:“常大叔,这边没什么事呢,这次谢谢你了,等会你经过我婆婆家的时候,要是看到林白,帮我跟他说一声,五嫂在医院,孩子要生了。” “好。”常大叔点完头,就去了。 陈玉是故意把人支开的,怕等会常大叔真帮忙去交费,吃力不讨好。 护士见没人去,不耐烦道:“交不交费啊,不交就把人给拉走,别放在这。” 陈玉看向唐红梅。 她的钱刚才被唐红梅拿去了。 唐红梅这才赔着笑脸跟护士一块去交费了。 林白今天回来晚了些。 他去接人了。 下午的时候,他在供销社接到了一个电话,五哥打来的,说下午四点到城里,让他过去接一下。 东西多。 林白就请了二个小时的假,去了。 两人一块回来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林白路上问:“五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突然就跑回来,五嫂的预产期好像还有一个月吧。” 老五林中穿着穿装,听到林白提这话,脸上带着忧色,“最近这一段时间,眼皮跳得厉害,又梦到孩子……”反正不是什么好梦,林中不放心,就请了十五天的假,把这半年多积下来的假全请了,就回来了。 因到家的时候,都六点半了。 林白带着林中带着给唐红梅租的屋子,“就是这,离医院近,娘应该在做饭。”林白一边说一边往巷子里头走。 门是开着的。 走到里头,林白才发现有些蹊跷,屋里没点灯,也没说话声。 怎么回事? 人呢。 林白脸色有些变。 林中也看出情况不对了,问林白:“我媳妇住哪个屋?” 他准备把带来的东西先放到屋里去。 林白领着林中去了,就是门开着的那间。 地上跟床上都有红色的血迹,很少,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中心情沉重,看这屋里的情况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把东西一放,转身就往医院走,“我去医院,你把门锁一下,等会再来找我们。”他一刻都等不了,往医院奔去。 “好。”林白又道,“上面的血迹看颜色应该是不久的,去医院的话,五哥你去急诊室问问。” 林中听到了。 林白把东西一放,又去厨房看了一眼。 炉子的火快熄了,他换了一块煤,然后主把炉子下面的盖子给盖上了,灌了一壶水在上面烧。 他准备锁门去医院的。 后来想了想,去拿了个暖水瓶,又拿了一些毛巾之类的东西。后来纠结了一会要不要帮五嫂拿衣服,林白犹豫半天还是没拿。 医院有病号服。 而且,这里离县医院近,到时候让娘或者五哥自己拿。 他拿真不合适。 林白拿着东西从家里出来,就看到常大叔站在那,等半天了。 常大叔见了林白就道:“你家那个亲戚要生了,就在县医院的急诊室,送进去半天了,都没出来,你赶紧过去看看。” 常大叔还说了,“你娘刚才还跟你媳妇吵了两句,对了,这住院的钱都是你媳妇掏的,你娘还要你媳妇去交费呢。你说说,你娘是有点那啥了,你媳妇帮着把人抬过去,你娘还指使东指使西的,陈玉同志可是孕妇,都来就累了……” 林白脸色大变,“谢谢常大叔,下次有空一起吃饭啊,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话都不多说,急冲冲的就过去了。 阿玉还把帮忙了? 她那么大个肚子,再二个多月就要生了,要是动了胎气,那…… 林白真不敢想。 林白到医院的时候,肖媛还没出来,林中心里七上八下的,唐红梅看到他,高兴极了,一个劲的跟林中拉家常。 可林中这会哪有心情跟唐红梅说话啊,心里记着里头的大人跟孩子呢。 林白看到陈玉坐在椅子上,神色疲倦。 他走过去,把开水瓶往旁边一放,然后拿出杯子倒了热水出来,递给陈玉:“是不是累了,喝一杯暖暖身子。” 陈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然后跟陈玉道,“我有点饿了,要不你在这这守着,我回去休息一会。” 她又饿又累,腿还有些麻。 林白看向林中,正要说话,就听林中道,“你们都回去,有我在这呢。” 林白道:“好,等会我先送我媳妇回去,然后再给你带些吃的过来。”林白又看向唐红梅,“娘,你回去帮五嫂拿几件换洗过来吧。” “对,”林中听到这话看向唐红梅,“娘,你去帮着肖媛拿点要用的东西过来。” 陈玉在一边说,“防水的厚垫子也要买,还有痰盂最好也带个新的过来。”这些东西都是产后要用的。 婴儿的要用的东西肖媛跟唐红梅早就准备好了,只管回家拿就是了。 林中点点头:“好,那就去拿。”林中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唐红梅,“娘,要是没有,那就去买。” “有,家里有。”唐红梅一边收钱一边说道。 林白眼陈玉走了。 路上,林白问她,“不舒服怎么不回家啊?不是有娘在吗?” 陈玉道:“就是娘在我才更要在啊,不然,她回头肯定要说的。” “不会吧。”林白惊讶,“她为什么要说你啊,你也是怀着孩子呢。” 陈玉道,“刚才娘还在说呢,隔壁谁家那媳妇,怀着孩子还洗衣做饭呢。还说五嫂那是怀了双胎,身子不好,才要人照顾的。像我,还有上班呢,说我身强体壮,压要就不该使唤婆婆。” 她说完,看向林白,“你明天我去我大哥那一趟,看他什么时候回城里,要是我娘方便,让她过来照顾一阵。” “好。”林白道,“这样,等会我就去找大舅子说一声。” 陈玉点点头。 可以预想,肖媛那两孩子生下来,唐红梅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林中虽然回来了,可是他能呆多久呢? 迟早得回部队的。 再加上唐红梅现在对陈玉好像意见挺大,陈玉以前真没发现。 做饭肯定是来不及了。 林白把陈玉送到家后,直接去了二哥家,肯定碰到二哥一家在吃饭,他要了一点饭菜,又跟二哥说了五哥回来以及五嫂在医院的事。 二哥二嫂听了,就要过去看看。 林白先走了,他在把这饭给陈玉送去,谁知道,回到家,陈玉已经自己煮面条吃了。 还给林白留了一碗。 那饭怎么办? 二哥家的菜,要是有肉片的,还挺不错。 陈玉让林白自己吃,林白不肯,他把瘦肉挑出来,给陈玉吃了,然后才把剩下的菜吃了。 他吃完后又要出门。 “去哪?”陈玉道:“别去找我大哥了,明天再去,这会太晚了。” 林白笑着道,“不去,我去医院看看。” 陈玉这才放林白出门,她叮嘱,“早去早回,你明天要不要请个假?”因为林中回来了,林家人肯定要聚一聚,吃个饭的。 毕竟,林中出去半年多了,才回来这么一回。 林白道:“看情况吧。” 林白出门后,走了一段路,看着是往医院走的。待陈玉从窗户看不到他之后,他直接拐到邮局那边去了。 他是去找陈海了。 他想过了,五嫂生了,先不说她娘照顾五嫂坐月子的事,就单是以后她娘跟五嫂一块照顾孩子,只怕都忙不过来。 他没想到五嫂会提前生的。 他想的是,在五嫂生之前的半个月,他去陈家把刘巧云请过来,就生孩子的前后两个月,让刘巧去帮忙照顾一下陈玉。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肖媛提前生了。 林白有些无奈。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他去了邮局,就在门口,让看门的大爷帮忙说一声。 看门的大爷到了陈海楼底下,大嗓门一声,陈海就听到了。 “谁找我?” “你妹夫。” 陈海出来了,看到林白就问,“怎么不进去啊?” 林白说道:“我五嫂要生了,我等会再去医院看一眼。” “这要生了,你还在这做什么啊?”陈海觉得奇怪。 林白认真说道:“我五嫂要是生了,我娘肯定是没空的,你要是去城里,跟娘说一声,能不能让她过来照顾阿玉一段时间。” 陈海的脸一瞬间就得有些奇怪。 林白心里咯噔一下。 他先前让她娘过来帮忙做饭,就是怕陈家人多想。说陈玉怀孕了,唐红梅只照顾别外几个儿媳妇,不管陈玉。 当然了,陈家人嘴上肯定不会说会么的。 可林白怕陈家人心里那么想。 所以才会执意让唐红梅过来,不说别的,这十块钱,在县里找个细致干活又麻利的人,难道不好找吗? 有的是人。 林白看陈海的脸色不太对,心里直打鼓,“哥,你行不行给句话啊。” 陈海看了林白好一会。 这才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娘,她半个月前把手给摔断了,打着石膏呢,就是怕阿玉跟你担心,一直瞒着不让我告诉你们。” “手断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啊?”林白急了,“这不是拿我们当外人吗?” “就是怕你们这样,才不敢叫你们过去的。”陈海赶紧安抚他,“别去了,阿玉怀着身孕呢。娘说了,预产期前后那一个月都得防着,你别去了,这一来一去,得一天呢。” 林白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明天去,明天回,跟上班是一样的。大哥,你别劝我了,要是阿玉知道娘摔断手了,肯定也想去看看的,她身子重,去不了,我去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陈海见拦不住,苦笑道:“瞧瞧我这张嘴,就不该跟你说。” 可不说又能怎么办呢? 陈玉坐月子那一阵肯定要人照顾的,到那会,估计还是瞒不住的。 唉。 到时候再找人,肯定又是手忙脚乱的。 林白跟陈海说完,还是去了医院。 这会他心情特别沉重。 更让人担心的是,五嫂到这会还没生。 人醒了。 可是孩子死活生不下来。 手术室里的护士走出来,脸色严肃的问,“保大还是保小?” 林家在场的人听到这话全都愣住了。 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保大还是保小?”护士道:“产妇的情况很不好,孩子太大了,再要还生不出来,孩子就在里头被闷死了。” “快点决定。” 林中全身冰凉。 站在那,气都不会喘了。 “保小,保小,一定会保佑我两个孙子。”唐红梅挤到前面,拼命的跟护士说,“一定要保小!”生怕护士听不见。 这个决定太让人为难了。 林中听他娘说保小,立刻过去,挣扎半天,“保大,一定要保住大人。” 孩子没了……以后,再生吧。 “好,那就签个字。” 林白过来了,问护士,“能不能剖腹产,我听说医院就有这样的技术。” 护士听到这话抬起了头。 然后问:“你确定?” 这里是县医院,思想比城里落后一些,好多人只肯顺产,说这样对孩子好。说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有福气,所以县医院这边剖腹产的真的少。 林白看向林中。 这事得由五哥决定。 “那就剖腹产。”林中下了决定。 他想抽跟烟,解解心里的愁闷,可这里是医院,抽烟不好,他就忍住了。 因为肖媛的情况不好,林白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走。 另一边。 “老五,不行啊,”唐红梅拽着护士不让走,“孩子得顺着生下来,怎么能……” “娘!”林中的语气很严厉,“都这个时候了,你别捣乱了。” 唐红梅的话说了一半,人傻愣愣的站着。 护士回手术室了。 唐红梅这才回过神,不敢置信的看着林中,“你竟然吼我,我可是你亲娘啊,你这孩子出去了一趟,怎么变成这样了?” 唐红梅开始掉眼泪,“你这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娘?”林中也很诧异的看着唐红梅,“您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时候了,你还跟我闹?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回来,本来就够累了。”现在他媳妇孩子还在手术室里呢,他本来就又焦又臊的。 真没心情也没那个力气哄他娘开心。 林南也在,想去劝一劝唐红梅。 被田欣悄悄的拉了一下,别去。 林南去那就是出气筒。 田欣心里门清。 唐红梅见没人理她,气闷的坐在长椅上,嘴里嘟嘟嚷嚷,“我帮你照顾媳妇,累死累活的,还搬到县里来了,你们就这么对我的?” 林中道,“娘,这样,你要是觉得苦了累了,那就回去。我现在正好回了,帮忙找一个看孩子的,应该不难。” 以前,林中还指望肖缓的娘家人的,可上次肖媛回娘家的事叫他看清了,这肖家人靠不住。 有那么一个搅家精的大嫂,肖家能好才怪呢。 唐红梅一听,顿时息声了。 那怎么行! 她住到县里了,是半个县里人了,还有儿子们给的工资,加起来都有小三十了,这么好的事哪去找? 这不比种地轻松多了? 林中看唐红梅不在那折腾了,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回到手术室里。 这手术室的隔音太强了。 什么都听不见。 晚上十一点。 人还没出来。 林中看着林白跟二哥,说道:“二哥,二嫂,老六,你们回去吧,估计还有一阵呢,有我在这呢” “行,那我先回去了。”林白先说了,“我明天有事,估计不能来了。” 唐红梅立刻看向林白。 林白在林中耳边说了几句,是陈家的事。 这事不好嚷得大伙都知道。 林中点点头,“这边你就别管了。” 林白走了。 林南跟田欣也在走了,田欣走的时候很犹豫,“要不要请假来帮忙看着?” 林中看向田欣,摇了摇头。 要是二嫂真有人过来帮忙,那就该直接做了,而不是特意来问他。 人都走了。 就剩唐红梅跟林中了。 林中站了好半天,有些累了,也到长椅上坐下了。 唐红梅看着林中,本来想说说话的,可见林中整个人憔悴得很,头靠在墙上,眼睛一合上,竟然就睡着了。 他是太累了。 晚上十二点。 孩子生出来了。 医生把孩子抱出来了,双胞胎,一大一小。 大的七斤重,小的还不到五斤,瘦得跟猫似的,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这瘦的是哥哥,先抱出来的,大的这个是弟弟,别搞混了。”医生叮嘱道。 “大人怎么样了?”林中的手心不停的冒汗。 这孩子出来了,那大人呢? 林中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大人没事。”医生说得风平浪静,“剖腹产的时候产妇大出血,抢救了好一阵,才抢救回来。”要不然,早把孩子抱出来了。 那会只叫一个护士看着孩子,其他人全在抢救,根本就顾不上跟外头的家属报信。 林中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医生,谢谢你。”他语气满是真诚。 媳妇两个儿子都活下来了,真好。 医生还说了:“这部腹产的费用要贵一些,等会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的,我知道了。”林中不意外。 林中抱着孩子,脸上满是笑。 小的那个胖嘟嘟的,睡得正香。 大的那个瘦不拉叽的,似乎不太舒服,正在哼哼呢。 林中担心得不得了,“娘,快看看,这小的是怎么回事?” 唐红梅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说,“没听医生说吗,这是大的!” “小的,以后这瘦的就是弟弟,大的是哥哥。”林中固执道,“以后孩子就这样排了,娘,这事就你知道,别告诉外人。”他又强调了一遍,“胖的是哥哥,小的是弟弟,待会肖媛醒了,也要这么说。” “好,好。”大的就大的吧,唐红梅也怕瘦弱的那个养不活。 肖媛筋疲力尽。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疼,整个人像是要死了似的。 生孩子太疼了。 她以后再也不生了! “媛媛。” 肖媛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听到林中的声音了? “别动,我帮你擦一擦。”林中打了热水,还拿了毛巾,准备给肖媛擦一擦身子,产后又是大出血,又是出汗的。 肖媛那么爱干净又爱漂亮的人,肯定不喜欢。 肖媛看到黑了又壮了的林中,觉得有些陌生。 她眼睛不争气的直往下落,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来啊?” 122、122 林中坐到床边, 帮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温柔,“别哭,你肚子上开刀了,别乱动。” 肖媛眼泪压根就止不住。 她也不想哭的, 可一起到有了孩子之后过的这段日子, 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太难受了。 林中又不在身边。 回了娘家,娘家人还把她客人了, 不像以前做姑娘时那样当她是一家人。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林中道。 林中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肖媛的情绪。 肖媛看到扁扁的肚子, 惊得都要坐起来了:“孩子呢?” 肖媛吓得脸都绿了。 本来孩子一直就不太好, 这回…… 孩子呢? 是生下来了吗? 肖媛晕乎乎的想。 她只记得生孩子特别特别疼。 是生了吧。 可孩子怎么不在啊? 肖媛到处找。 林中按住乱动的她,“孩子在婴儿房,要是想看,就先看大的那个, 小的那个身体不太好,还是让护士好好照顾吧。” 肖媛听到小的那个身体不好,心里就是一紧。 她嚅嚅的看着林中:“……能养活吗?” 林中用劲的点头, “会的!” -- 林白回到家都快半夜了。 林白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陈玉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我刚才听到声音了,还在猜是不是你回来了。” 也该回来了。 林白把门锁上,走过去扶着就往屋里走, “怎么还没睡呢。” 陈玉扭头看他,“五嫂怎么样了,没事吧? 林白慢慢说道:“我走的时候,还没生。” 陈玉听到这话,心都提了起来,“希望五嫂母子平安。”这个时候,真是恨不得去拜拜菩萨。 林白没再说这事。 这会他突然想到了林秀秀的一些胡言乱语,心情更差了。 刘巧云摔断手的事林白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主陈玉说。 陈玉看到林白愁眉苦脸的,伸手把他的眉头慢慢抚平:“五嫂吉人自有天相,别想了,那边有医生有护士,肯定不会有事的。” 幸亏五嫂是来了县里,要是在大队里…… 陈玉真不敢往下想。 “热水在炉子上烧着,不知道还剩多少,你去看看,不够再加。”陈玉跟林白交待。 “知道了。”林白让陈玉去睡:“别管我,你去休息。” 他说完,又想起来,“明天我请一天假,估计晚上才回来,晚饭你自己吃……” “午饭的话……” “我自个解决,书店后面就是张店长他们住的地方,有炉子呢,不行在那边炒几个菜,”陈玉笑着道,“都这么熟了,他们肯定不介意的。” 林白道:“我是怕你累着。” “娘还说她要生的前几天,还能下地呢。”陈玉打趣道,她这里的娘说的是唐红梅。 前一阵吃饭的时候,唐红梅天天在那吹,说自己的身子骨有多好,多会干活,儿媳妇不行,得学学她年轻的时候。 “别信她的。”林白笑着道,“娘怀老七跟秀秀的时候,身子骨差着呢。” 说着说着,陈玉歪在床上睡着了。 林白帮她盖了被子,然后去洗澡了。 这会林白心里可是松了一气。 不是他不想跟陈玉说刘巧云的事,是陈玉睡着了,他说不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给供销社社打电话请假了。 然后给陈玉做了早饭,等陈玉去上班了,他就去了医院,知道五嫂生了两个侄儿后,林白跟林中说了一会话,这才走。 林白走的时候带了钱,现在不算早,去他工作的供销社买东西是来不及了,还在等到了城里,再到那边买吧。 林白是十点多快十一点到的陈大队长家。 陈大队长去上班了,就刘巧云在家。 刘巧云听到门铃声就去开门,看到是林白,吓了一跳。 还想把自己缠着绷带跟夹板的那只手往后缩呢。 “娘,大哥跟我说了,您就别藏手了。”林白无奈极了。 这哪里藏得住? 而且这手断了,不灵活,还乱动,这骨头会长歪的。 刘巧云紧张的问他:“我手的事,你跟阿玉说了吗?” “昨天我五嫂生孩子,回去得晚,没来得及跟她说。”林白摇了摇头。 “那千万别说。”刘巧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她知道又要担心了,先瞒着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林白低声嘟嚷,“以后她要是知道了,会怪我的。” “不怕,要是她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让你瞒着的。”刘巧云挥舞着另一只完好的手,“记着,千万别跟她说。” 林白走到屋里。 客厅不乱,就是灰尘有点多,刘巧云伤了手,没活做家务的。 只能让陈大队长跟陈焰折腾。 东西都摆得正正的,可这两人在这细活上粗心得很,角落里的灰不好擦。 屋里多了一套沙发椅,是找木匠定做的,上面还厚了一层厚褥子,就当是沙发垫了。 刘巧云觉得这沙发这东西好,那玩意太花钱了,舍不得花钱买。 就叫木匠给纺着做了一个,反正,这褥子铺得厚,跟沙发垫也差不多了。 中午林白做的饭。 现在天气转凉了,菜没那么容易坏了,陈家平常买菜,像土豆这种能放的就会多买一些。还院子里的小块菜地,刘巧云伤了一只手,可另一只手浇浇水什么的还是干得来的,剩下的就是陈焰周末回家干。 不得不说,陈焰这种菜的水平真不行,施肥的时候嫌东嫌西的,这青菜好一颗坏一颗的,被刘巧云好一顿嫌呢。 林白没想到的是,陈大队长中午也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饭盒,估计是给刘巧云买的饭。 刘巧云看到笑骂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一只手能煮面,每天还带饭回来,多费钱啊。” 陈大队长道:“天天吃面,你吃不烦啊?” 他说完看向林白,“阿海还是跟你说了?” 肯定是说了,要不,林白不会这个时候突然过来。 林白点点头,“爹,这么大的事,你们就算是想瞒着阿玉,也该跟我说一声啊。” 陈大队长无奈的看向刘巧云。 他是想跟林白透个底的,刘巧云不愿意,怕林白藏不住话,无意间把这事跟阿玉说了。 林白做的菜,再加上陈大队长带回来的菜,三人吃非常够了。 以前,陈焰是回来吃饭的,可是后来刘巧云手伤了,就给了陈焰饭钱,让他去党校的食堂吃。 陈焰还高兴得不得了了。 “阿玉跟孩子怎么样了,怀相还好吗?” “阿玉平常吃得多不多?” 刘巧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问:“你娘去看过他没。” 陈大队长也在一边听。 林白把家里五嫂要生的事说了,四嫂也怀着孕呢,唉,怎么照顾得过来呢? 最让他烦恼的就是:“阿玉就是想去上班,说是在家里呆着会乱想,你看她月份都这么大了,我想叫她在家的……” 刘巧云琢磨:“是书店的活吧,阿海跟我们说过。阿玉每天就坐在那,收收钱,不累。”她告诫林白,“她有工作就让她做着,你不知道,生了孩子后要花的钱多着呢,吃啊穿啊,还有上学啊,样样都要钱呢。” 她说完看了眼陈大队长,然后回过刘,低声跟林白道:“老陈那单位什么领导,他闺女学琴学画,还学毛笔字,都是请的老师来家里。那孩子真是优秀,还不到十岁呢,啥啥都会!” 刘巧云听了都羡慕。 要是林白跟阿玉有这这条件,让孩子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陈大队长赶紧道:“别拿孩子跟别人比,家里条件不一样,要是让孩子有了这攀比心,以后可不好。” 刘巧云没吭声了。 陈大队长又说了,“林白,查了吗,是儿子还是姑娘?” “是儿子。”林白说道。 这事他竟然忘了跟陈大队长说吗。 陈大队长笑了,“儿子就不用学什么弹琴跳舞了,以后想学本事,丢到部队磨两年就行了。” 儿子可是糙养。 要是个小闺女,那完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的养着,还要养好了,不然会被那些臭小子哄了去的。 说到这。 陈大队长又看了一眼林白。 虽说当初林白是陈大队长自个挑的,可真把闺女嫁出去的时候,他这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后来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林白跟陈大队长他们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贺立国家的事上。 林白问:“贺伯伯那边怎么样了?”离婚了还是……和好了? 陈大队长一听到这个问题,表情就变得淡淡的,“离了,不过还是把那个叫舒雪的孩子放出来了。”说到这事,又是一笔烂账。 “舒雪?”林白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贺夫人在外头生的那姑娘,“她进哪了?是犯事了吗?” 陈大队长见林白不知道,简单的把舒雪跟蓝嫣然欺负谢正珠的事说了一下。 那两姑娘也是够毒的。 谢正珠是被整得够惨,可惜啊,这谢正珠别的不行,投了个好胎,她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两姑娘好像……都出事了。 这事难就难这在。 明知道这事是谢文生弄出来的,可捉不到证据。 像那了蓝嫣然的师傅,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别人都看到他撞的。 没人看到谢文生在那啊。 还有舒雪,这事是有人证的,贺立国把人送进去的。 反正,这事跟谢文生都有关系,可细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 谢文生这人是跟陈家没什么关系了。 两家都撇清了。 可陈大队长怕林白以后万一遇到谢文生吃亏,还是把谢文生做的事隐晦的提了一下。 这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把这事跟林白说一说,让林白长点心,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以后遇着了,也好避开。 蓝嫣然现在腿都还没好,在家养伤呢。 医院的工作算是丢了。 还有舒雪,虽然人被捞了出去,没留案底,可她这的这些事叫人捅到她工作的文工团了。 舒雪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也没脸呆下去,被高家人远远的送走了。 贺立国离了婚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公安局这次分房的名额上有他,又是一桩喜事。 他从陈大队长家搬出去,暂时住到公安局的宿舍了,因为那贺夫人,不,高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来烦他。 幸好那里头都是男人,高柔进不去。 这回高柔学聪明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儿子的前程,说儿子也不希望他们离婚,过来求复合的。 以前也没见高柔对贺立国多上心啊。 这如今人走了,高柔反尔来了劲了。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还被高柔烦过好一阵呢。 现在是清静了。 林白听陈大队长说那些事,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边还这么精彩呢。 真想不到啊。 林白犹豫着问:“贺奇不是跟蓝嫣然在一块吗,他就没什么反应?”不该啊。 贺奇那摇摆不定的性子,真的有点让人担心。 陈大队长道,“你贺伯伯说是送走了。”就是不知道是送去读书了还是送到老家了,亦或者下乡当知青了。 这事,贺立国谁也没告诉。 连贺奇的亲娘高柔都不知道贺奇去了哪。 林白来了一趟城里,听了太多的消息,走的时候,都还在消化这些事呢。 他是下午五点到的家。 现在天气转凉,这太阳下山也早了,尤其是下雨天,五六点的天看着都就些暗了。 今天上午天还好好的,下午四点的时候,突然就阴了。 估计等会还要下雨。 林白回到家,在家里收拾了一下,还有点时间,就坐下来看书。 四点四十的时候,他了门,拿着伞去了书店。 五点陈玉正好下班。 陈玉看到林白拿着伞在外头的时候,并不意外。 林白今天请了假,肯定会过来接他的。 她以为林白白天去了医院,并不知道林白是去城里了。 “现在去医院?”陈玉看向林白问道, “先回家,我做了饭,吃了再去。”林白道,“五嫂已经生了,现在那边人肯定多,不急这一会。” 陈玉想想也是。 跟林白一块回家,吃了饭,两人再慢慢的往医院去了。 肖媛因为肚子开了刀的,这几天都不能动,连笑都不能笑,只要有动作,扯着伤口就会疼。 更怕伤口裂开,到时候还要缝针。 陈玉听着就觉得害怕。 生孩子真是吓人。 陈玉坐在床边,看着肖媛,“你精神不错啊,是不是因为五哥回来了。”她笑着问。 肖媛脸上也是笑,不过不敢大笑,只敢翘一翘嘴角,“他回来肯定好啊。” 她跟陈玉聊了起来。 张嘴闭嘴都是孩子的事,“老大胖嘟嘟的,又白,吸奶可猛了,我可不敢让他多吃,就怕小的那个没奶吃。大的好养活,你跟你五哥商量,要是奶不够,大的喂一些奶,不够就给牛奶,掺着一些和。” 小的太瘦了,母乳养人,小的那个必须喝母乳。 可问题是,小的那个孩子瘦瘦的,哭起来跟猫哼哼似的,都快听不着声。 吃奶的时候也没劲,半天吸不出来。 肖媛只能把奶挤出来,让林中一勺一勺的小口喂。 还得仔细,怕这小儿子被奶呛着。 真是愁死人了。 陈玉听着,时不时的说两句。 肖媛眉开色舞的说着孩子眼睛多漂亮,小儿子虽然瘦,但是长得特别秀气。 陈玉也去看了两个孩子。 那差别是真大。 大的那个像是足月生的,小的那个活生生就是一个早产儿。 至于肖媛说的大眼睛,漂亮秀气什么的,陈玉真没看出来。 小孩子生不出来不都是皱皱巴巴,丑丑的吗。 不过陈玉看得出来,肖媛是真高兴。 这生孩子后就算是坐月子了。 有林中在旁边照顾,又精心,比唐红梅一个人照顾的时候强多了。 陈玉听林白说,林中还打算再找一个会照顾孩子的‘保姆’来照顾肖媛跟孩子。 小儿子的情况,林中非常担心,他想找一个养过好几个孩子的,会照顾人的。 对了,还有干净。 小儿子的身体可是不允许生一点病的。 肖媛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可林中还想让肖媛多住几天,结果,医院不同意,床位不够,尤其是肖媛这样的单人病房,更是不够。 肖媛跟大儿子都出院了。 小儿子还在保温箱。 得住一个月。 这在医院钱跟流水似的,没个尽头。 林中带回来的钱勉强够用,当然了,小儿子在保温箱的费用林中已经付过了。 林中跟肖媛一块住在那租的屋子里,还是肖媛住的那个屋。 唐红梅背地里跟林中说:“现在你媳妇在坐月子,不能住一个屋。” 林中道:“娘,我在屋里就是照顾她,照顾孩子,没别的。要不,你住那屋,天天看孩子?” 唐红梅不吭声了。 她年纪大,受不得这个累。 白天她做饭跟照顾孩子已经很累了,虽然只是跟林中换着带,可也累啊。 要是晚上,孩子哭哭闹闹,要吃奶,唐红梅只怕自己这条老命都得交待在这。 那小家伙,大的那个,可壮实了,还好动。 林中白天在家少,开始那几天都陪着肖媛,后来就吃饭的时候在,他是尽量抽空回来了。 小儿子身体不好,更得细养。 非常花钱。 林中想法子赚钱去了。 这事他跟肖媛说过,肖媛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这天。 唐彩妮跟林老三过来了,是来看林中跟肖媛的,提了一些补品来,都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唐彩妮看着只有一个孩子,不禁问:“不是双胞胎吗?” 她问了话之后就后悔了。 只有一个,另一个肯定是没了。 她这张嘴,怎么就藏不住话呢? 肖媛道:“在医院,说是太小了,还得在保温箱住一阵,不过啊,我听林中说,那孩子现在比以前大了不少呢。”她说到小儿子长好了的时候,眼里总算是有了笑意。 唐彩妮听到肖媛生的小儿子还在,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问话错。 不然,要是惹得这坐月子的人伤心,可不好。 林中因为小儿子身体不好,又多请了十五天的假,说要是把媳妇坐月子,他得在身边照顾着。 那边还是批了。 只是,林中这迟迟不回,那这的印像肯定是差了一些。 毕竟,林中去部队还不到一年呢。 林中回来之后,还抽空去少管所看了一回林秀秀。 林秀秀在探监室看到林中的时候,愣了半天。 好像是认不出林中了。 林中看着林秀秀,心里有些唏嘘,秀秀变化挺大的。 以前家里人都算宠她,林秀秀的性子更活泼一些,现在看着,倒是沉静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长高了。”林中看着林秀秀道,“在这过得好不好?” 林秀秀坐下,眼眶泛红,然后摇了摇头,很快,又点点头:“我在这过得还行。”声音小小的,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抬头。 林中问了她一些寻常的事。 林秀秀都乖巧的答了。 林中跟林秀秀都避开了敏感的问题。 比如,林秀秀为什么要那么对小朝阳,为什么死不承认,为什么跟人贩子勾结在一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只要提了,林秀秀肯定是后悔,认错。 态度肯定好,可林秀秀心里是怎么想,谁知道呢。 等林中要走的时候,林秀秀突然问:“五哥,五嫂怎么样了,孩子生了吗?” 林中一怔。 他过来本来就是要说这事的,刚才聊天的时候分神了,竟然忘了说。 可是提到孩子,林中就想到了小儿子,心里担心,这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林秀秀看林中半天没说话,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难道,五哥的儿子没保住? 跟梦里一样! “五哥。”林秀秀声音中带着歉意,“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什么?”林中看向林秀秀,“为什么说是伤心事?”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林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秀秀看到林中的表情,以为自己猜中了! 果然! 她梦到的事兴许是真的! 虽然跟现实有些些许的差别,但是,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就见林秀秀轻声劝慰林中道:“五哥,这事不能怪五嫂,当初她受在肖家被侄子推了一下,要不是这样,孩子肯定好好的。” 这事是林秀秀梦到的。 梦里五嫂的侄儿推了五嫂一把,当时没事,过了两天,五嫂的肚子就不对劲了。 后来孩子就没了。 现在,五嫂的孩子一直在,说是怀相不好,看林中这表情,肯定是生的孩子……没生下来。 林秀秀想到梦里她穿金戴银,住着大房子,成了贵妇人,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当然了。 现在林秀秀在少管所练出来了,不管心里多高兴,多生气,那脸上一点都瞧不出来的。 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她想呈现给别人看到的。 “你说,当初在肖家,你五嫂肚子里的孩子是被人推了?”林中声音发冷。 林秀秀点点头,“是啊。” 很快,她又有些奇怪的看着林中,“六哥没跟你说吗,是他告诉我的。” 林中道:“老六没说过这事。” 林白当然没说,这事他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而且,也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他是不会乱传的。 林中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我回去问问。” 去问谁? 林秀秀看到林中站起来,懊恼又后悔,“五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的。老六不告诉你,可能是怕坏了你跟肖家的关系,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忍住的。” 这话很有意思。 就是说,林中问林白,林白不一定承认。理由,就是怕破坏林中跟肖家的关系,怕坏了林中跟肖媛的情分。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更深的一层是,林白不承认跟林秀秀说过这事。 林秀秀却说是从林白那听来的。 总有一个人说谎话。 林秀秀现在抢了先机,让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念头。 林秀秀心里很自信五哥会更相信她的话一些。 六哥本来就不爱在外头说别人家的私事,不跟人说,很正常的。 林中道:“这事不怪你。” 林秀秀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然后又小心的问林中:“五哥,娘好久没来看我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林中想了想道:“最近娘要照顾你五嫂跟孩子,只怕来不了。” 什么? 孩子! 林秀秀愣了半天。 林中平静的告诉她:“你多了两个侄儿,八号生的。” 林秀秀很快回神,脸上满是惊喜,“太好了,我又有两个侄儿了,五哥,孩子起了名字没有?长得好不好看啊?” 林秀秀像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当姑姑一样高兴。 林中脸上有了笑意:“孩子还没取名,等有了名字,再让娘告诉你。” 林中走了。 林秀秀依依不舍的看着林中,直到狱警叫她回牢房,她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梦的事。 是假的。 林秀秀蜷缩在角落,双手胞着腿,就那样坐着。 五嫂生了两个儿子,跟梦里不一样。 那五哥跟六哥成了人上人,是不是也是假的? 还有五嫂被侄儿推,胎儿受伤的事…… 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林秀秀眼神阴沉得可怕。 让她沉醉其中的美梦,到底可不可信? 123、123 林中从少管所出来, 慢慢的往家走。 他一边走一边在想林秀秀说的话,到了家里,听到肖媛的房间传来笑声。 来客人了? 林中走进去一看,肖媛的妈妈跟大嫂过来了。 肖妈妈正坐在床边,握着肖媛的手, 唏寒问暖呢。 肖大嫂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眼睛不住的打量屋里的摆设,又慢慢把目光移到桌子上那一堆东西上面。 有些是林中买回来的, 有些是那些亲戚看肖媛时提来的东西。 都是些什么东西? 肖大嫂站起来,走过去,翻了翻。 哟, 还有冬虫夏草呢。 这可是好东西啊, 她领导带她去拜托贵重客人的时候提的就是这东西。 肖大嫂的眼睛放到这上面,移不开了。 她忍不住伸了手,抓着这礼品的盒子,摸了又摸。 要不要打再看看? 肖大嫂心里想。 结果, 下一秒她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了过去。 肖大嫂脸色一变,“怎么乱拿人东西啊?”她猛的抬头,看到是林中, 愣了一会。 林中把桌的东西一收,然后放到柜子里头, 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一把钥匙,直接把柜子锁住了。 不管是罐头奶粉,还是冬虫夏草, 全部放到里头了。 肖大嫂看着那些东西离自己远去,不知脑子里怎么冒出一个想法:这林中好像变了,以前他不这样的啊。 以前林中跟肖媛去肖家的时候,脸上都是笑,他们家要什么,林中二话不说不买。 那会多好的一个人啊。 肖大嫂踌躇的开口:“林中,浩浩前几天病了,这医生说他营养不太跟得上,你这补品能不能给我家浩浩匀一点啊?” “大嫂,那补品经给我家媛媛做月子的。”林中拒绝道,“这都少了,哪还能给别人啊。” 肖大嫂一听林中这语气,觉得有商量的余地,“林中啊,你刚才桌上一堆的东西,哪里少了?”她说完,还把肖妈妈给叫上了,“妈,你快说说啊,浩浩前一阵病了,是不是瘦脱相了。您再看看肖媛,长得多厚实啊,那脸都圆润了,身上摸着都是肉,这都这样了,也用不了那么多补品啊。” 肖妈妈一听这话有道理,动了心。 不过,她是长辈,不好当面要东西,只笑吟吟的看向林中。 林中挺会做人的。 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林中压根就没理会,他跟肖媛说了一声,“我有事找老六,晚点回来,等会吃饭你们不用等我。” 肖媛一听,赶紧道:“林中,我妈他们住哪啊?”这两地离得远,今天来的,总得住两天,肯定不可能今天就回去。 林中道:“晚上让娘去老六那住,腾出来的那个房间给你妈跟大嫂住。” 肖媛三人听了这话,齐齐一愣。 你妈? 不应该是咱妈吗。 肖媛的手心开始冒汗。 她心里惶恐,林中是不是知道孩子没养好,跟她娘家有关系? 老二那么小一个,林中对这事耿耿于怀。 肖妈妈很介意林中刚才说的话。 她立刻扭头看向肖媛,“媛媛,林中怎么是这么个态度?” 她追问:“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肖大嫂也想知道,她的一双眼睛直往肖媛的脸上转,生怕错过肖媛脸上一丁点表情。 肖媛故作平静:“没有的事,我这次生孩子,林中特意从部队请了一个月的假呢,那冬草夏虫还是他费了不少劲买回来的呢。” 她笑着:“他每天晚上都看孩子,还照顾我呢。” 林中回来的这段时间,对她真的是没话说。 肖媛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肖媛前一阵脑子里不停的后悔结婚,后悔生孩子,结婚林中去部队。 觉得自己人生太灰暗了。 现在林中回来了,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肖媛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再也没有之前那难受的心情了。 肖大嫂拉了张椅子,坐到肖媛的身边:“肖媛啊,这冬虫夏草可是好东西,这样,你拿一点出来给我们。林中是男人,粗枝大叶的,肯定不会知道,你想想浩浩,他可是你亲侄儿呢。” 她还没死心呢。 林中那边不答应,她就从肖媛这边做工作。 肖大嫂是看出来了。 这林中毕竟是个外人,跟浩浩没有血缘关系,这姑父只是嘴上叫一叫,林中真不疼她家孩子。 结婚之前那会,浩浩长浩浩短的,还给买玩具,肯定都是装的。 肖媛直摇头:“不行。” 肖大嫂紧紧的盯着肖媛,“媛媛啊,你可是浩浩的亲姑姑,不会还在记恨浩浩推你那一下吧。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可是大人,怎么跟一个孩子计较?” 她谴责的看着肖媛,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林中一脸寒意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肖大嫂惊慌起来,“你干什么啊!”这样子做给谁看啊! 肖妈妈也惊得站了起来。 肖媛不比她们好到哪去,她赶紧出声,“林中,你别说大嫂瞎说,她……” 林中看向肖媛:“是他们重要,还是我们的孩子重要?” 肖媛不安的看着林中。 她喃喃:“别这样,都是一家人。” 林中转身看向肖大嫂 他全身气压极低,像是吃人的野兽似的。 “你要干什么!”肖大嫂虚张声势。 林中冷笑一声,然后缓慢的看向肖妈妈,“妈,浩浩推了肖媛,当时你也在场吧,怎么不把人送到医院去?” 肖妈妈定了定神,语气温和说道:“那会我问过媛媛了,她没事,我们就没注意。浩浩还小,只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又是这句话。 林中最烦的就是这句话。 孩子不懂事? 孩子不懂事大人不懂事啊?孩子撞了孕妇,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啊? “妈,今天晚上了,明天早上你们回去,把那孩子拎过来,给我媳妇跟两个儿子道歉,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这事就算了。”林中看肖媛的份上,把这事忍了,“要是你们想敷衍了事,那以后你们别来了,我就当没你们这门亲戚。” 肖大嫂惊得跳起来,“林中,你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跟一个5岁的孩子计较什么啊,我跟妈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你是不是听不懂啊?” 林中眼神冰冷的看向她,“要不是你们是肖媛的亲妈,亲侄儿,我早收拾你们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只说一次,道歉,要么给我滚。” 肖大嫂气得说不出话来。 “妈,你看看林中,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当初就不该把肖媛嫁给他!” 肖妈妈也收了笑,“林中,我们是来看肖媛的,你就是这态度?” 肖媛看林中跟她家人吵了起来,起来想拉架,可是肚子上的伤口还没好,刚一站起来,就疼得弯下了腰。 “好疼……” 林中又心疼又生气,赶紧过去扶她,“你好好躺着,下来做什么!” 肖媛哀求的看着他:“别吵架,浩浩只是个孩子,真不是故意的,林中,算了,就当是为孩子积福。” 林中心里憋着火。 旁边,肖大嫂冷哼一声,“我们特意请了假过来看肖媛的,没想到还要在这里受闲气,妈,我们走吧!” 走? 这都下午了,四点多了,买票来得及吗? 肖妈妈很费解。 肖大嫂给肖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肖妈妈没看懂。 肖大嫂觉得肖妈妈脑子真是不好使,她走过去,一把抓住肖妈妈,然后又抓着自己提来的手得包,然后跟肖妈妈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没道理上门做客还要受这样的闲气,走了走了!” 林中把肖媛扶到床上。 “林中,我妈跟大嫂要走了,你快去看看啊。”肖媛有些急。 “走了就走了,那么大两个人,还会走丢啊?”林中语气冷淡,“我正好也不想看到好们。” 肖媛神色黯然。 林中道:“一看到她们,我就想到咱们家小宝。” 他跟肖媛道,“都是亲娘疼闺女,我看你家不那样啊,我还为你娘照顾你,至少比我娘好的。”没想到,肖妈妈还不如唐红梅。 肖媛自知家人理亏,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只小声道:“可能是浩浩还小,这里顾不过来。” 林中哼了一声。 肖媛又劝了好半天,林中这才消了一点气,不过他说了,“要是你娘家人不道歉,以后我可不上你们家门。” “那我自己回去!”肖媛小声道。 “行!”林中道,“那你就自己回去,但是记着啊,孩子一个人都不许带过去,要是你偷偷把孩子带过去,孩子在你家出了事……” 林中就看着肖媛,剩下的话没说完。 肖媛心里一紧。 她知道林中的意思,没有下回了。 “没你的同意 ,我不带孩子回去。”肖媛保证。 林中直接把话头扯到别处,说着说着,肖媛就忘了她妈妈跟她大嫂的事。 肖妈妈跟肖大嫂走了没一会。 唐红梅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刚才她去买菜了,得多买一些,肖媛在做月子呢。 得吃点好的。 唐红梅每天还要熬红糖水给肖媛喝呢。 那大宝,就是林中的大儿子,结实得很,就叫大宝。小的那个,叫小宝。 这是小名,大名暂时还不敢起。 唐红梅晚饭总会多做一些,林中经常半夜起来给孩子冲奶粉,孩子又闹腾,这折腾久了大人会饿。 唐红梅心疼儿子,除了晚饭外,还会留点宵夜。 林中饿了去厨房,厨房里有炉子,火一直没灭,要是吃东西,就用蒸锅蒸一蒸,是热乎的。 唐红梅回来后看到肖媛屋里没声了,心里觉得奇怪。 她把篮子放到厨房,走过去瞧了一眼。 她明明记得肖媛的亲妈跟大嫂来了啊,她去买的时候,那一屋子还热热闹闹的呢。 肖媛上回晕了之后。 唐红梅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肖媛那屋没声了,就去看一眼。 她就怕肖媛又出什么事。 肖媛那屋没声,是人走了? 又剩肖媛一个了? 唐红梅胡思乱想着,赶紧过去,一瞧,林中在那里,正在给肖媛剥花生呢。 唐红梅这会又酸上了。 她儿子对她都没这么好过! “那亲家母呢,去哪了?”唐红梅道,“我还特意去你二哥家,想办法弄了些排骨呢。” 二妞跟个小炮弹似的从旁边的屋子跑出来,“奶,五叔跟人吵架了,还踹门了!” 林中跟肖媛惊讶的看向二妞。 这孩子不是在午睡吗? 唐红梅一愣,弯腰抱住冲过来的二妞,然后问林中,“你跟谁吵架了?还踹门,谁惹着你了?” “我知道!”二妞声音洪亮得很,“那客人惹五叔生气了,还说要吃五婶的补品呢。” 唐红梅脸一垮。 肖媛坐月子呢,那亲妈跟亲大嫂还要肖媛的东西呢? 要不要脸啊? 唐红梅立刻看向肖媛,“那补品是给你吃,让你养身子的,这东西进了你的肚子里,变成奶水喂孩子的,可不许给人啊。” 肖媛点点头,“林中也是这么说 。” 唐红梅说完,又劝林中,“毕竟是亲家母,是长辈呢,她们做得不对,你好好说就是了,虽发脾气啊。”有肖媛在,那两家就不可能撕破脸啊。 得忍着一些。 林中扭过头,“娘,这事你别管。” 正说着。 林白跟陈玉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们两个下班了,一起过来吃饭的。 该做饭了。 唐红梅把二妞放了下来,看到陈玉,忍不住问:“你这两天中午怎么没来了?” 怎么,还生她的气呢? 医院那天那么一点小事,这老六媳妇怎么这么爱计较啊。 陈玉微笑:“不是,五嫂坐月子呢,怕您忙不过来,我就不过来添乱了。” 这话听着舒服。 唐红梅点点头,“来了没事,多一饭的事,你五哥给钱了,这饭够吃的。” 林白也给钱了啊! 合着她是蹭五哥的饭钱啊! 唐红梅说的话陈玉怎么这么不爱听呢。 林白道:“娘,我那饭菜可是早给了,说得好像我家阿玉之前在这白吃了似的。” “是给了,不过,你五哥后来多给了我一笔钱!”唐红梅得意道。 陈玉看向林白。 你娘要加钱啊? 林白真的很无奈,他娘自从能从儿子手里要到钱之后,这胃口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做饭了。”林白跟陈玉都来了,肯定是不早了。 都是因为肖家的亲家母,唐红梅才会出去买菜耽误了时间。 “六叔,六婶。”二婶乖乖的喊人。 “真乖。”陈玉拿出一颗糖,递到二妞的手里。 二妞高高兴兴的谢了陈玉,然后剥开糖纸,把糖放到嘴里,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好吃。 陈玉跟林白到了屋里,找了椅子坐下。 二妞也被林白抱到椅子上,乖乖的吃糖。 林中跟林白道:“我今天去了少管所,看秀秀了。” 林白拿着桌上的花生,给陈玉剥,这是炒的花生,带壳的,还挺好吃的。 林白听到林中的话,抬起头,“她怎么样了?”语气很随意。 “感觉不太好。”林中眉头拧起,“表面上看着挺好的,可眼底有一点疯狂,还带着兴奋,跟我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对。” 林白道:“娘说她前一阵天天做梦。”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说是梦到五嫂孩子没了。”他一笔带过,“不知道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重点说。 林中坐直了身子,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真这么说?” 林白点头。 林中想到刚才林秀秀跟他说的话,“她说肖媛会出事,就是肖浩撞的,她还说这事是你跟告诉她的。” “没有的事!”林白一口否定。 他眼神有些奇怪,“然后呢?” 林中道:“下午那会,我本来想去你那问问你的,后来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回到准备拿东西的时候肖到肖媛大嫂亲口说是孩子把肖媛给撞到的。” 后来的事就那么发生了,那肖家婆媳俩也走了。 林白愣住了,“林秀秀那话是谁跟她说的,还是她自个做梦的?” 林中道:“谁会跟她说?这事娘都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她在少管所,除了自家亲戚别人也见不着她。” 大哥二哥就更不可能说了。 他们俩忙,去少管所的时间更少。 “所以,她是梦到五嫂被你说的肖浩给推了?”林白迟疑的得出一个结论。 林秀秀梦到这事了? 林中跟林白相互看了一眼。 陈玉道:“等会吃饭的时候,问问娘吧,她经常去,应该比我们知道得多一些。” 有道理。 二妞一边含着糖,一边翻连环画,然后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们几个一眼。 林中正说着,忽然看到二妞,想到刚才二妞拆他台的事,表情扭曲了一下,“二妞,你说说,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二妞睁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肖媛忍不住笑了。 陈玉跟林白一头雾水。 肖媛把刚才那事跟陈玉两人说了。 原来是个小‘告状精’啊。 那么小的孩子,还听得懂大人说话啊? 没一会,肖媛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想到她娘了。 不知道她娘跟大嫂是不是买着回去的票了。 唉。 肖媛叹了口气,又悄悄看了林中一眼,不知道林中的气消没消。 婴儿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 林中走过去,熟练的把孩子抱起来,然后放到肖媛的怀里,“要喂奶了,你们去堂屋坐一坐。” 陈玉跟林白站了起来,林白把二妞一捞,带着一块去了堂屋。 晚上,林南过来接二妞了。 “二哥,坐下一起吃。”林中道。 “不了,你二嫂做了饭,”林南抱着二妞,走的时候问林中,“你那假还剩多少天?” 林中道:“还有十多天。” 林南提醒他:“你四哥的媳妇也快生了,到时候娘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的。” 林中点点头,“我知道,已经在找人了。” “行,那我走了。”林南抱着孩子走了。 唐红梅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林南远去的背影。 “老二,一起吃啊。” “娘,二哥都走远了,听不到。”林中道,“我们吃吧。” 唐红梅嘟嘟嚷嚷:“你二哥搬到县里后,除了给钱,就不常回家了,跟我们也不如以前那么亲了,你说是不是你二嫂给他吹了什么枕头风啊?” 林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娘,二哥早上起来就忙,这一下班就来接二妞,晚上吃了饭就睡,哪还有时间干别的啊,他要赚钱啊。” 他娘又想儿子陪在身边,又想儿子给钱。 世上哪有坐着就能赚钱的事呢? 想什么呢! 晚饭的时候。 林白给林中使了个眼神,让五哥问。 他娘觉得他跟林秀秀不对盘,要是他说,肯定觉得他是故意针对林秀秀的。 林中开口了,“娘,我今天去看秀秀了。” 唐红梅本来在吃饭的人,听到这话弹了一下,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的盯着林中,“你妹妹怎么样了,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瘦没瘦?” 林中道:“瘦了些,她说最近还是在做梦,娘,这是不是……” “不该啊。”唐红梅喃喃自语,“我给请了人跳大神了,说是很灵的啊,怎么还做梦呢。”人晚上做梦做多了,就睡不好觉了。 白天肯定没什么精神,长久下去,身体肯定是受不了啊。 跳大神? 陈玉隐晦的看了唐红梅一眼,唐红梅天天照顾着肖媛,哪来的时间去找人跳大神啊? 林白他娘到底背着大伙干了多少事啊? 林白不动声色道:“娘,看来是没什么用啊,你要不要跟少管所的负责人说一声,找个精神科的医生去看一看啊,我听人说,这种病早点冶还有救,要是冶晚了,会成疯子的。”这是故意吓唐红梅的。 “真这么严重啊?”唐红梅吓到了。 林中附和道:“娘,明天我给大哥打电话,看大嫂能不能请个厉害一点的医生,想办法去给秀秀看看病。对了娘,秀秀还说想你了。” “她想我了啊,我明天就去看她!”唐红梅嘀咕道,“她明明说让我隔一个月再去看她的啊,这还没到一个月呢。” “娘,你明天去看秀秀,听一听是什么梦。”林中笑着道:“对了,秀秀说肖媛是给肖家的孩子推了,她要是问你,你就说没这回事,看她怎么说。” “让孩子推了?”唐红梅眼睛一下子盯了过来。 “说了没这回事。”林中笑容不变。 这事还不是跟他娘说了。 他敢保证,这要是说了,他娘照顾孩子的时候,保准天天在孩子耳边说,你姥姥不好,你姥姥一家不是东西,不要去他们家。 孩子小,分不清是非,要是听这些话长大,非出事不可。 林中想过了,他先回部队,只要能定下来,就让肖媛带着孩子随军。 他努力半年内办成这事。 吃完饭,也该走了。 唐红梅送林白两人出门,不知怎么的,突然说道:“阿玉啊,你五嫂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妈工作呢,肯定是分不开神照顾她的。还有你四嫂,是个没娘的,到时候我肯定要顾着那边多一点。你跟老六的孩子,到时候只能你们自己上上心了。” 唐红梅知道陈玉是有亲娘的。 陈玉她亲娘还年轻,能干,照顾自个闺女肯定是没问题的。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陈玉微笑着道。 她心里有数。 唐红梅本来就不太喜欢她这个儿媳妇,撇开她不管是正常的。 正好她也乐得清净呢。 “娘,这事恐怕不行。”林白慢慢说道,“阿玉她娘手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坐月子的时候肯定是没法来照顾的。” 陈玉震惊的看向林白。 唐红梅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假的?老六,你莫不是为了让我照顾你媳妇,故意哄我的吧。” 林白无奈道,“娘,你想想,这事能说得了谎吗?” 他道,“我已经在找人了,要是能找到,肯定就不麻烦你。可要是找不到人,您不干别的,帮着做饭总行吧。” 唐红梅听了点头:“行!” 她忧心道:“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呢,阿玉啊,你看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要不,我肯定会去看看你娘的。” 然后,扣扣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塞到陈玉的手上,“这多少是个心意,你什么时候见着你娘,记得给她。” 唐红梅转身回去了。 现在她手头宽裕了,五块钱对她来说,都是小钱了。 回去的路上,陈玉很沉默。 林白牵着她的手,扭头看她,“你别不说话啊,你说我骂我也行啊。” 陈玉神情低落,“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白道:“我也是那天去找你大哥的时候,从他那知道。当时我去就是为了你坐月子的事,要不,你大哥是不会跟我说的。” 陈玉还是难受。 她看着林白,“那你呢,为什么不说?” “我是想说的,可那天晚上你睡着了,第二天我去了城里,在家的时候娘不许我告诉你,怕你担心。”林白叹气,“刚才要不是娘说她不能照顾你,我也不想说的。” 两人回到了家。 “娘的手恢复得不错,爹每天中午都会提饭回家。”林白慢慢的说着,这次,还把蓝嫣然舒雪的事当着趣事一样告诉了陈玉。 陈玉听得眼睛都直了。 不敢相信。 那几个人的故事,都快赶上小说了,够跌宕起伏的啊。 林白对陈玉道:“过几天放假,我再去娘那看看她,也叫你放心。” 陈玉犹豫了一会,跟林白说:“你去了之后,别跟娘说我告诉她手受伤的事,省得她还要再惦记我。” 林白一愣。 然后笑了,“你们母女都是一个样。”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拍门声,特别急。 谁啊。 这都九点了,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谁啊?” “是我,林北。”林北的声音急得不得了,“老六,你手里有钱没,我媳妇要生了!” 124、124 林白立刻站起来, 去开门。 陈玉则是拿了钥匙,把桌子下面那个锁住的抽屉打开,里面有几本书,钱就夹在书里,陈玉数了五张, 拿了出去。 林北头上全是汗, 他是从医院跑过来的。 陈玉把钱一递过去,林北就接了, “你四嫂情况不好,我先去了。”说完转身就走,然后跑了起来, 越跑越快。 “四嫂的预产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陈玉道, “她比五嫂晚一些,五嫂这是提前生了,认真算的话,起码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呢。” 肖媛这是提前生了, 提前了足足一个月呢。 林白头疼道:“你回去休息,我过去看看。”四哥神色太急了,估计还没来得及通知娘, 他过去说一声,跟上次一样, 娘得带些要用的东西去医院。 陈玉可不敢跟着过去添乱,看着林白出门了。 林白在路上的时候还在算自己的家底,五嫂生孩子他也花了些钱, 零七零八的时候,有时候那边不趁手,他这里就先出了些。 上回五嫂最开始的住院费,就是陈玉给的钱,陈玉回来跟他说了。 娘肯定不会主动跟五哥说的,他也不好说,这钱只能算了。 还有四哥借的这五十,不知道四哥自个攒了多少,够不够。 要是不够,林白总得出一些。 钱这东西其他时候兄弟间可以认较,但是现在四嫂生孩子,钱就是命。 林白想得更远的是自己媳妇到时候要生了怎么办。 首先就是钱要够。 最近出的比进的多,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过几天再去趟城里,找他老师,看看有没有翻译赚一赚。 林白很快就到了唐红梅住的地方。 敲门。 “谁啊?”林中过来了。 “五哥,是我。”林白在外面喊道。 林中一开门,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就听林白说道:“四嫂好像要生了,娘呢,睡了没?” 林中二话就说,就往唐红梅的屋去了。 没一会,林中就跟唐红梅提着一堆东西出来了,林中把东西往林白一递,“我这边走不开,你跟四哥说一声,我明天再过去看他。” 唐红梅揉着眼睛:“怎么就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怎么又提前了。 不会又出啥事了吧。 想到这,唐红梅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林白接过林中递来的一堆要用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林中上次陪产的时候准备的,都用得上的。 唐红梅跟林白往医院赶。 唐红梅问林白:“住哪个病房?” 林白道:“不知道,等会到医院先问问。” 五哥的小儿子还在医院的保温箱呢,那医院的护士医生都快认得林家人了,天天去。 得看孩子啊。 到了医院,一问,人在手术室。 唐红梅愁眉苦脸,“我这是什么命啊。”儿媳妇生孩子,一个两人都不顺。 她说完,还看了林白一眼:“你媳妇那边你还是再找个人帮忙看着吧。”她琢磨着,“要不,把老三媳妇请来,你给她一点钱,你家那正好还有一间屋子,让她照顾两月,咋样?” 唐彩妮洗衣做饭还是有一手的。 林白道:“再看吧。” 唐红梅没再提这话了。 “老四呢,怎么不见他?”人应该在这守着啊,唐红梅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林北。 她都有点怀疑,“老六,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林白道,“我见着四哥了,楼下那护士报的名字也是对的。” 话音刚落,就见林北过来了,一脸的水,估计是刚去洗手间那洗了把脸。 他看到林白领着唐红梅来了,心里一松,“娘,老六。” 唐红梅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月生吗,就突然提前了?没个预兆?” 林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咬牙说道:“是银彩凤,他趁我不在家,溜到家里去了。” “就是四嫂那……娘?”林白当然知道银彩凤,这女人年轻不小,当初在前进大队缠了白定丰大半月了,闹出不少笑话,那一片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事。 当初,银彩凤的亲闺女宋小蝶,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王大娘也气得半死,真是恨不得宋小蝶没那样的亲娘。 “是!那个老不羞的东西!”林北眼中恨意更浓,“一把年纪了,说是有孩子了,过来找我媳妇,说要一些不要的旧衣服当尿片,然后说那后来嫁的那个男人赚不了什么大钱,想找我媳妇借一些……” “后来呢?” “我家哪有什么钱,当然是没有啊!尿片,我儿子也要用啊!”宋小婉跟林北一条心,肯定是什么都不肯给的。 林白听到这的时候,有些惊讶了,“四哥,你不在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林北道:“宋小蝶说的,我媳妇的那个妹子,她们两个最近走得挺近的。” 林白愣了一下,“那就是说,银彩凤是去找宋小蝶的时候,正好找到你家来了。” 经林白这么一提醒,林北才想通这件事。 他说呢,那银彩凤无缘无故的往他跑什么,说到底,还是宋小蝶惹出来的。 林北道:“那银彩凤说要借钱打掉孩子,后来就拉扯起来了,你四嫂就被殃及了。” 林北很生气。 银彩凤那个惹事精,他挑媳妇千挑万选的,就是想找一个没有丈母娘的,结果,到头来还是中招了。 这个都算不上丈母娘的人,比三嫂他娘都能折腾。 林白对四哥的那个‘丈母娘’也是服了。 是够折腾的。 林北把事情跟林白唐红梅这么一说,这闷在心里的火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一些。 林白肯定不可能一直在这啊,陪了林北一会,就回家了。 唐红梅倒是在的,宋小婉是女人,有些事林北照顾起来不方便。 林北见唐红梅也累了,让她靠在长椅上睡一会,等孩子出来了再叫她,唐红梅是困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孩子是早上五点生出来的,护士抱出来的时候,还哇哇大哭呢,声音挺有劲的。 林北看着健康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抱。 唐红梅在长椅上睡了一晚上,身上搭着一条褥子,林北给盖上的。 孩子这一哭,唐红梅就醒了,睁开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娃娃,吓了一跳。 这孩子怎么这么黑啊? 肯定是像孩子他娘! 林北抱着孩子不放,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等护士要把孩子抱回去,放到婴儿房。他这才想起来问宋小婉的情况:“我媳妇咋样了?” 护士道,“顺产,挺好的。”孕妇身体结实,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 后来护士就让林北把产妇推到病房去了,两人间的。 这比单人间的便宜一些。 唐红梅看孩子好好的,宋小婉也挺好,于是跟林北商量:“我今天要去看看秀秀,有一阵没看到她了,你妹子想我想得紧。” 林北一晚上没睡,还想唐红梅帮忙替他一会,他去睡二个小时的。 现在听唐红梅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娘,这几个月我在这照顾老五媳妇,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我媳妇生了,没人看着,你帮忙照顾一两天就不行啊?” 林北盯着唐红梅,“秀秀在少管所……” “你小声些,别叫人听到!”唐红梅赶紧叫林北住嘴,生怕败坏了林秀秀的名声。 “娘,你可要想清楚了。”林北声音平静下来,“秀秀好好的一个人,又没出什么事,你去那有什么用,就看一眼?现在我媳妇也不指望你,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总得歇一会,等下午晚上才有精神照顾媳妇孩子啊。” 正说着。 “老四,你去休息,我帮你看着。”唐彩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身边还跟着林老三。 昨天林北把孩子送来,他们当时是知道的,可是知道也没办法,县里医院又住不下那么多人。 虽然娘租了房子,可是老五一家都在那呢,也挤不下啊。 所以啊,今天一早,唐红梅就跟林老三过来了。 也是看看这边的情况。 对了,林家业也来了。 唐红梅看到唐彩妮,挺高兴的,“彩妮啊,正好,你弟妹就交给你了,我昨天一晚上也在医院呢,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林北,“老四,你让你三嫂照顾你媳妇,咋样?” 她还说了,“你三嫂年轻力壮的,又是个手脚麻利的,肯定比我强。” “行吧。”林北点点头,然后看向唐彩妮,“三嫂,麻烦你了。” 唐彩妮笑:“没事,反正我也没工作,闲着总是闲着。” 唐红梅跟唐彩妮说了要用什么东西后,就匆匆走了。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碰到林家业了,林家业看到慌慌张张的,就叫住她,“你去哪啊?”林家来是来看孙子的。 先看老四家的那个,再看看老五那个放在保温箱的孩子。 上回就见了一面,还没认清长什么样呢。 唐红梅道:“我去看看秀秀,她好一阵没见我了,昨天老五去见她的时候,那孩子还说想我了,我去瞧一眼。” 林家业听了这话,犹豫两秒,还是下了决定,“我跟你一块去。” “那正好。”唐红梅问林家业,“带钱了吗?” 林家业道:“带了,老四的钱,昨天走得急,没带上。” 说到这,他让唐红梅等一等,“我把钱先给老四。” 唐红梅拉着他就往外走,“给什么啊,老三老五老六都在这呢,要是没有,他不会去借啊,这钱我们先拿着。去看秀秀缺什么!” 就这样,他们带着老四的钱先走了。 陈玉是中午下班的时候去的医院,她一个人去的,提了一些水果篮子。 林白去上班了,说是要赚钱。 毕竟,陈玉还有两月也差不多要生了。 当初结婚的时间离得紧,怀孕的时候也差不多,所以啊,现在生孩子也没隔多久,说起来,还是同年呢。 五哥的两个孩子跟四哥的孩子,出生日期只隔了半个月。 陈玉知道病房号,直接找去了。 她身子不方便,走得慢。 唉。 真是都赶一块了。 陈玉又不能不来。 “四嫂。”陈玉到了病房,见到宋小婉了,宋小婉的气色还不错,自己正在吃粥呢。 唐彩妮正在一边,帮忙叠衣服。 唐彩妮抬头,看到陈玉,还是跟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 “三嫂。”陈玉面子薄,这会看到唐彩妮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把水果篮子往病床边的小桌子上一放,然后就着床坐了下来。 这边就一把椅子,唐彩妮坐着了。 陈玉可没力气久站,她问,“孩子呢?” “在婴儿房呢,”宋小婉一提到孩子,整个人就变得温柔起来,“他爹说要起个喜庆点的小名,就叫元宝。”金元宝,希望家里多多进财。 “挺好的名字。”陈玉笑着,“四哥呢,怎么没见他?” 说到这,好像也没见婆婆啊。 宋小婉一脸心疼道:“你四哥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现在回去补觉了,估计下午过来。昨天卫生所的徐医生不在,他找人借了辆三轮车,一路骑着送我到医院的。”其实昨天那会银彩凤推她,她闪开了,可是,就那一动,这孩子就提前要生了。 当时她疼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北就以为她不行了。 其实,宋小婉怀了孕后,一直吃补品,林北又想办法弄这弄那的,这身子早就补起来了,看着瘦,其实营养都跟上了。 她那身子骨比肖媛可强多了。 尤其是这个月,宋小婉听大队里有经验的媳妇婆说,要常走动,宋小婉就没闲着,饭前饭事的溜 达。 像肖媛那样,躺在床上几个月不动的,才最凶险呢。 陈玉跟宋小婉聊了一会,看唐彩妮忙东忙西的,不禁问了:“三嫂,怎么是你在这照顾啊,娘呢,她不在吗?” 唐彩妮拿了件小衣服出来,正在那揉呢,新衣服得多揉揉,小孩子皮肤嫩,怕磨伤皮肤。 “娘去看秀秀了,”说到这,唐彩妮又想起一件事,“我们跟爹一块来的,早上就来了,都这会了,没见爹过来啊。” 这是去哪了? 陈玉道:“会不会跟娘一起去看秀秀了?” 那老两口经常一想去看林秀秀,这事家里人都知道。 唐彩妮一愣。 宋小婉的表情也有些僵。 门口的林北听到这话,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 他的钱还在他爹手上! 昨天走得急,他跟他爹说了藏钱的位置,让他爹今天带过来,要付医药费的。 昨天还找老六借了五十呢。 林北昨天那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的上来了。 他本来想要跟唐彩妮替班的,可现在他心里惦记着钱的事,还怎么替? 林北站在门口对唐彩妮道:“三嫂,我去找我爹,你再帮我照顾一下我媳妇,五点之前我肯定回来。” “找爹做什么啊,他不来没事。”宋小婉并不计较这些。 “咋没事啊,我钱还在他那呢!”林北急得眼睛都红了,昨天他急着宋小婉去医院,怕耽误一会就要了人命,根本就来不及回家从墙缝里抠钱。 唐彩妮有些疑惑:“你的钱在爹那,还担心他不给你咋的?”那可是亲爹,这边等着用钱呢,不会不给啊。 林北揉了把脸,“要是平常好说,可刚才我听老六媳妇说,我爹可能去看秀秀了,那这钱可能就玄了。” “他们把钱给小姑花啊?”唐彩妮好奇问道。 这,不能吧。 小姑在少管所,哪有花钱的地方啊。 这边可是亲孙子呢。 “你不懂。”林北转身大步走去,他没闲功夫跟唐彩妮在聊天,他爹那脑子平常好好的,可是啊,有时候就是跟缺了筋似的,万一给林秀秀买了啥花里胡哨的东西咋办。 陈玉在这陪了宋小婉一个小时,就去上班了。 回去的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东西。 回到书店里,正好有几个人来结账,陈玉赶紧回到了收银台。 一下午人还挺多的。 后来竟然还有一个中学学校过来订课外资料,说是林白给介绍来的,这让张店长跟陈玉都吃了一惊。 这课外资料订了不少呢,书店赚了笔小钱,张店长还特意给陈玉包了一个红包,叫他带给林白,说这是奖励。 陈玉一开始不愿意要的,可是张店长说了,“有来有往嘛,林白介绍的生意又不一定只有这一回。” 陈玉下班的时候,碰到刘可了,就在外头等她呢。 刘可穿着白色的高领薄毛衣,还戴了一个帽子,陈玉乍一看还没认出来呢。 还是刘可叫住她,陈玉这才看清是刘可。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陈玉很惊喜。 “刚到一会。”刘可笑着,她一笑眼睛就是弯的,“从城里回来,对了,你这边有小学课本吧,你正好要订一批呢。” “好,我跟张店长说一声,给你优惠价。”陈玉领着刘可又回了书店。 张店长看陈玉又领来了一批生意,也是高兴。 倒不是赚钱,主要是想到孩子们会看他们家的书,想到这祖国的花园,他们也出了一份力,心里高兴。 订了书后。 两人就离开了书店,有说有笑的往陈玉家走去。 “这会这早了,你就别走了。”陈玉拉着刘可的手,“我在书店里,就张店长跟常大叔,都是长一辈的人,好久没人陪我好好说说话了。” “行啊。”刘可一口就答应了,“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呢。”刘可跟杨帆两边的家长见过了,婚期定在明年,刘可有些舍不得大队里的小朋友们,准备教到明年,再离开。 上楼的时候,刘可还为张陈玉紧张的半天呢,生怕陈玉踩空了。 陈玉中午去看过四嫂了,晚上就不去了。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呢,她自个身子都不方便,怎么可能天天去。 这大伙凑在一起的生活,陈玉真的是不太习惯。 陈玉淘米,刘可切菜。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饭,这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饭菜快熟了。 林白还没回来。 陈玉道:“他可能是在他哥那边,我们就不等她了,先吃吧。”不过,她还是把林白的那份也盛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陈玉跟刘可道:“客房的被子要换一换,夏天的时候我娘住过,凉席还在呢,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一边吃一边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刚吃完饭,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林白回来了还是有客啊? “谁啊?”陈玉问了一声。 “是我。”唐彩妮的声音,“有点事。” 陈玉正准备站起来,刘可就很讯速的去开了门。 唐彩妮以为开门的是陈玉,正在说明来意,可看到刘可,这话到了嘴巴边上,就说不出口了。 唐彩妮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呢。 陈玉仔细辨认,年纪大的那个跟五嫂眉眼之间有些像。 她们来这做什么啊? 想在这睡啊? 除了这,陈玉想不出别的目的。 不管是不是,陈玉这真没多余的地了。 她开口道:“三嫂,这位是刘可,我姐妹,她特意过来找我的,今天晚上就在这睡。” 唐彩妮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陈玉又跟刘可介绍,“这是我三嫂,唐彩妮,就是丰收大队的,你来得少,应该没见过。” 刘可笑着跟唐彩妮打招呼,“你好。” 然后又看向唐彩妮身后的两人,问陈玉,“这两位是?” 陈玉道:“我没见过,三嫂,是你家的亲戚啊?” 三嫂为什么要带她们两个过来呢? 卖个人情给五哥五嫂? 陈玉很清楚,五哥跟这两人先前是闹得不欢而散的。 三嫂把这两人领过来,谁的意思? 不可能是五哥,……那就是五嫂了。 三嫂还真是热心。 唐彩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笑着道,“不是我亲戚,是你五嫂的亲娘跟大嫂,你们家来了客人啊,我还以为你们家空着一个屋子呢,还想着婶子来这里一趟不容易,让她们在你这歇一晚的,看来是不成了。” 陈玉笑,不接话。 当然不成啊,不跟她说一声,直接把人领来,她家是小旅馆啊? 唐彩妮还以为陈玉要客气两句的,见陈玉不接腔,面上有些挂不住,“好了,我知道你这没地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肖大嫂好奇的往屋里子望。 肖妈妈在旁边,在陈玉脸上看了又看。 “婶子,大姐,走吧,”唐彩妮道,“这边有客人了,要不这样,我们去找老五说一声,他应该有办法的。” 肖五嫂站在门口往陈玉屋里看,“不是有两个屋子吗,她们一间,我们一间,正好啊。” 话音刚落,就见林白从楼下上来。 125、125 唐彩妮看到林白, 眼睛一亮,“老六,你来得正好。” 林白道:“怎么了这是?”怎么都站在外头啊? 他也看到了肖妈妈跟肖大嫂。 他认出来了。 之前他跟大哥去过肖家,见过。 她们怎么在这啊? 林白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又不熟。 就见过面的关系。 这两位是五嫂的娘家亲戚,要走动也该去他爹娘那, 怎么无端端的跑他这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 唐彩妮主动说道:“老六, 是这样的,她们没地方去, 肖媛说……” 林白伸手做了停止的手势,“等会,你们先在屋里坐一会, 我去那边跟五哥说一声。” 唐彩妮努力解释:“她们两个没地方去……” 林白道:“我听到了, 我这不是要去找五哥吗,你们去我家坐一下吧。”林白看向陈玉,“家里不是还有今天的新茶吗,给她们一人泡一杯。” 又担心陈玉招待她们, 一直说话太累,就对唐彩妮道:“三嫂,我媳妇最近身子不太舒服, 人是你带来的,你就帮忙招呼一下。” 他用眼神示意陈玉, 要是累了就进屋去休息。 陈玉点点头。 陈玉将门口的几人带到屋里,“这里有些乱,三嫂, 你要是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收拾收拾啊。”刘可道:“我去给你拿杯子。” 唐彩妮对肖妈妈跟肖大嫂道:“老六去叫老五了,就是您女婿,他来就好了。”她笑着,“进屋坐坐吧,让老五说,老六肯定会同意的。”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玉。 陈玉心想:你压根就不知道肖家跟五哥之间的事。 刘可给进来的那三位一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然后坐到陈玉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唐彩妮也在跟肖妈妈肖大嫂说话,有时候冷不丁的问了陈玉,陈玉也微笑着回答。 反正,不热情也不算冷淡。 又不是自己亲娘。 又不是自己娘家或者婆家非常亲的亲戚。 退一万步说,又不是自己请她们来的。 不提前说一声,猛不丁来个‘惊喜’,陈玉不太喜欢。 她有着现代人的特质,除了自家人跟朋友外,对外人,或者说交情一般的,私底下是不太来往的。 这个年代的人不一样,有什么都爱凑一堆 ,一块热闹。 亲得跟一家人似的。 就这一点上,陈玉觉得林白非常好,不像有的人,只要是认识的人,要办什么事那跟是自己家的事似的,上赶着去帮忙。 肖大嫂喝了茶,有些饿了,问陈玉:“家里有吃的吗?” 陈玉道:“还有些点心,我给你们拿。”说着,就去了厨柜那,拿了一盒桂花糕出来,放到桌子上,足有六块,一块的个头还不小呢。 方块的,又白又糯,带着一丝香甜。 林白昨天才买回来的。 肖大嫂捻了一块,放进嘴里,两下三下就没了,然后又拿了一块。 这里五个人,一人一块,吃下的一块要么放着,要么有人说一声,再拿走。没想到,这肖大嫂会的功夫就吃了两块。 肖妈妈见了,也忍不住拿了一块。 可她的手刚碰到糕点上,就留了一个黑指甲印。 肖妈妈脸色不自然,然后站了起来,“我去洗洗手。”又问陈玉,“哪有水?” 陈玉道:“厨房里有水,有个水桶。”这是有自来水的,要是自来水公司停水的时候比较多,要白跟陈玉就放了一个大桶子,每天接满水,吃用都是桶里的水,这水,每天都是新的。 肖妈妈顺着陈玉指着的方向去了厨房,洗了一个手。 肖大嫂吃完两块,意犹未尽,又看向剩下的三块,问陈玉跟唐彩妮:“你们不吃啊?” 唐彩妮伸手拿了一块。 刘可也走了过去,一手一个,“阿玉,你的。”一人一个。 桌上就剩肖妈妈刚才碰的那个了,就是黑指印的那个。 肖妈妈洗完手过来,看到桌上只剩她那一个了。 还是个脏的。 她心里不太舒服。 陈玉把手上的那块递了过去:“您吃这个。” “你不吃啊?”肖妈妈问。 “刚吃过了,不饿。”陈玉说道。 肖大嫂看着声音,语调拖得长长的,“你吃过了啊?” 刘可在一边道:“那是,这都几点了,怎么可能不吃饭呢。” 肖大嫂望着陈玉:“还有剩的没?” 刘可正要说有呢。 陈玉抢先一步道:“等会五哥就来了,你们要是没吃,等回他家去,让他给你们做一顿。”她是不可能让肖大嫂跟肖妈妈留在这吃剩菜剩饭的。 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背后怎么说她呢。 而且,陈玉从林白口里得知,这位肖大嫂,可不像长相看上去这么和善啊。 唐彩妮听到陈玉跟肖大嫂说的话,看了肖大嫂好几眼。 这位不是城里出身吗,怎么连陈玉家一点剩菜剩饭都惦记上了? 唐彩妮心里存疑。 难不成肖媛的娘家在城里…… 肖大嫂晚上没吃,中午也没吃,这会是真饿了。 她巴巴的看着陈玉,“还有点心没,我有些饿了。”她特意强调饿了这几个字。 陈玉道:“还有一些自家晒的红薯干,你们要吃吗?” 点心这东西,放久了会坏,林白每次带回来,这边一份,唐红梅那边一份,都是刚好够吃,不会放很久。 “红薯干啊?”肖大嫂想了半天,点点头,“行吧。”陈玉站起来,去了卧室,果盘装了一盘子红薯干出来。 然后顺手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还是放到桌子上。 肖大嫂一抓就晃一把,然后两三根的往嘴里塞。 肖妈妈的糕点吃完了,桌上的那块弄脏的,她去脏的外壳子弄掉了,把里头干净的都吃了。 陈玉看得都愣了。 这两人怎么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吃东西也太猛了些。 陈玉又看门口看了一眼,林白去叫人,怎么久了还不回来? 院子里。 林白跟林中正拼命拦着林北,林北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家业。 “爹,我钱呢?”林北这会没法冷静下来。 他几个小时前去了少管所,去晚了,林家业跟唐红梅已经走了。 后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两人去了哪。 只好回家等。 他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等到两人回来了。 他走过去就听到唐红梅跟林家业抱怨:“那钙片真是太贵了,一小瓶,好几块钱呢,你说这小东西怎么这么贵啊?” 林家业道:“医生说了,秀秀缺点钙,除了这个外,还有买啥维生素啥的……” 林北当时就冲过去了:“你们去哪了,我找你们半天了!” 第二句话就是:“爹,我钱呢?” 林家业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时就说了真话:“去药店买钙片了,花掉了。” 还买了好几瓶呢。 那药店的同志说了,他们这些老同志,年纪大了,胳膊腿都老化了,得买钙片好好吃一吃,这样骨头就会更结实,人也更年轻。 唐红梅当时就动了心。 买了好几瓶呢,说是还给几个儿媳妇一人一瓶。 反正,买了不少,都上两位数了。 买得多了,这钱自然就不够了。 先把林家业手里的钱给挪用了,他们知道是林北的钱,可都是一家人,用就用了。 唐红梅心里还想,过几个月等老大老二给她钱了,她再还给老四。 “那是我的钱!你还给我!”林北当时就生气了,大吼,“我那钱是要付住院费的,你们准你们用的!” 这两老的日子变得好了以后,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了。 “咋就是你的钱,你不是没分家吗,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林家业本来心里有些气短的,可是看到邻居那个婆子伸着脑袋往这边看呢,怕外人笑话自己没有家长的威严。所以啊,他明知道错了,可还是不愿意认错。 更觉得林北不孝,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能吼自个亲爹呢? 林北被这话气笑了,“好,好得很,走,我们现在就分家,那钱我不要了,以后你们两个,死了都别喊我,我不管!” 他转身就要走。 林北真是气炸了。 他等了老半天了,结果回来钱花了,说是什么买钙片的钱,又是林秀秀。 他要是没林白借的钱,那媳妇是不是得在医院等死啊。 剩下来的住院费怎么办? 他媳妇刚生下孩子,总得住个三五天恢复一下吧。 “你说什么!”林家业也恼了,“你咒谁呢,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回来!”这事得说清楚。 这就是一点钱吗? 至于吗? 闹得要死要活的。 老五老六不是在家吗,钱没了找他们要啊,都是亲兄弟,还能见死不救? 再不济,老大老二不还是存了些钱吗,都是一家人,要是张了口,肯定不能不给的。 林家业根本就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中听到声音出来了,跟四哥跟爹吵起来了,他看得出来,四哥在拼命的压着火,要不然,那拳头早就揍到林家业头上了。 林中赶紧过去,“出什么事了?” 林北扭头主告状:“我媳妇生孩子住院的钱,我昨天来的,没来得及拿,叫爹今天给我带来,没想到,他把钱花了!给林秀秀买什么钙片!” 林家业也不甘示弱:“老四不是东西,咒我跟你娘死呢,你说说,有当儿子的这么咒爹的吗?” 等林白过来的时候,场面更热闹了。 邻居的老婆子在院子里磕着瓜子看戏呢,还在一这煽风点火:“红梅妹子啊,你这儿子怎么跟当爹娘的叫板啊,谁家出过这样的事啊?你瞧瞧我儿子媳妇,多孝顺啊。” “红梅妹子啊,叫我说,你这儿子还是打少了……” 老婆子的话音刚落,暴躁的林北把老婆子从地上拎了起来,“老东西,你说谁打少了?” 钱就是林北的命根子。 林家业是他亲爹,他这拳头忍了半天,没砸到林家业的脸上。 眼前这老婆子,在这搅什么乱呢,要不是林北知道揍了人要赔医药费,只怕早就不客气了。 老婆子吓得惨叫起来。 本来就是个瘦小老太太,林北又人高马大的,拎着晃了两下,这老婆子就吓得尿出来了,在那哭着求饶。 生怕林北要了她这条老命。 “四哥,松手。”林中跟林白一人一边,把林北的手往下压。 别吓这老太太了。 老人家不经吓,吓死了……又得去公安局。 林北这才把人放下,哼了一声,“老东西,你要是再挑拔是非,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婆子一落地,飞似的走了。 这之后,她看到林家的大门,都绕着走。 也不在唐红梅跟前炫耀自个怎么冶儿媳妇了。 林家业看着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老四,吓了一跳,脑子想到了之前林老三撞他的画面了。他心里一慌,往唐红梅身后躲了躲。 林北就盯着林家业:“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明天就分家,这笔钱就当是给你的养老钱了,以后我就没你这爹了。” 林白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他疑惑的看向林中,林中低声道:“好像是爹用了四哥的钱,那钱是交住院费的。” 动四哥的钱? 林白也低声道:“肯来不是小钱。” 要是一毛两钱,三块五块的,四哥肯定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林中点点头,他认同林白的观点。 林北发了一通火,气消了些。 林中口才好,就去劝了,让四哥跟爹娘在屋里好好说。 林北不愿意。 他现在看了林家业就烦。 以前他还觉得他爹还行的,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靠不住。 唐红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块钱,递给林北:“老四,这钱先拿着,剩下的,我跟你爹以后再给你,成不?” 林家业把钱一拽,冷哼一声,“这没分家呢,钱都归我们管,老四那钱,还不是我们的。”他看到林中跟林白拦着老四,放心了。 他就说了,不能惯孩子。 瞧瞧老四,都成什么样了? 小时候多听话啊。 林北的眼睛在那钱上转了一圈。 林白就说了:“爹,你别刺激四哥了,你拿他的钱做什么?” “什么他的钱我的钱,那都是你娘给的!”林家业非常肯定的说道:“你娘的钱就是我的钱!” 唐红梅有些尴尬。 她没给过老四钱。 林北看向唐红梅,“娘,你啥时给过我钱啊,我咋不知道?” “不是给了几块吗。”唐红梅低喃。 林北看向林家业:“爹,你听到没了?给了几块,我今天那钱全部加起来,得有一百五吧!”都是在黑市冒着坐牢的风险赚的血汗钱。 “胡说!”林家业坚决不承认,“哪有那么多,就八十块!我把墙角都翻遍了,也没翻出一百五啊!” 林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扭头就往外走,“老五,老六,你们谁有空去跟我媳妇说一声,我要先回趟家。”他要回去把剩下的七十块钱翻出来! 省得被人偷了! 就算没有外贼,也有家贼! 他走了一会,很快又回来,“老六,你那自行车呢,借我骑骑。”走路回去太慢了。 林白道:“在家呢。” 林北拽着他就往家走。 等会,他还有话跟五哥说呢。 林白有些急了。 真是的,刚才一直拦架,压根就没来得及说。 “四哥,我有事找五哥,等会。” “等什么啊,明天再说吧。”林北心里惦记他那七十块钱呢。 林白一看劝不住,赶紧回头,冲林中道:“五哥,你丈母娘跟大嫂在我家呢,你也一起过来吧。” 林中听得一愣。 然后赶紧跟了上来,快跑两步,这才追上林白的。 “怎么回事?”林中问。 肖妈妈跟肖大嫂不是气冲冲的走了吗。 “不知道,我回家的时候那两位跟三嫂一块在我家门口。”林白道,“五哥,到底什么情况你自个去问吧。我家阿玉预产期也就这两个月了,你那两个亲戚要是真没地方去,去找个小旅馆住着吧,要是你钱不够,我这有。” 林北见林中跟林白是真有事,脚步放慢了些。 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话。 到最后,忍不住说了,“我就说嘛,这媳妇的娘家亲戚就是麻烦。” 说到这,他看了林白一眼,“你家丈母娘倒是可以。”说的是刘巧云,没有瞎添乱,还特意过来帮忙了。 林白叹了一口气,“她摔了胳膊,自个都是个病人呢。” 林北跟着叹气,“最近怎么这不好那不好的啊。”老出事。 老出事? 林白一下子警觉起来。 他心里想到了一个人。 很快,三人就到了林白家。 林北看到自行车了。 林白把钥匙递给他,“四哥,记得骑回来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林北用钥匙打开自行车的车锁,坐上去,蹬蹬的骑走了。 林白这才跟林中一块到自家门口,拿钥匙开了门。 陈玉离门近,听到声音就看向了门口。 见是林白回来了。 站了起来,“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白低声道:“那边出了点意外。” 他身后的林中进来了。 肖大嫂看到林中,面皮一紧。 唐彩妮看到林中,正要说肖媛打算让她妈跟她大嫂住在这。 之前肖媛跟她说的。 林中看到肖大嫂就问:“浩浩呢,没带来啊?” 肖大嫂硬着头皮道:“这还没回去呢,怎么带来啊?” 林中看向肖妈妈,“妈,你没走呢,是要照顾我家媛媛坐月子吗?” 没有的事。 肖大嫂在心里道,要是肖妈妈去照顾肖媛了,那浩浩谁接他上学放学啊? 肖妈妈的工作可是最轻闲的,现在又是快退休了,本来就没什么事。 接孩子就是肖妈妈的任务。 肖妈妈道:“我倒是想照顾,可是家里那边走不开啊。” 林中道:“怎么就走不开了?肖姗不是在家吗,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正好照顾孩子,在家做做饭。” 肖妈妈道:“我还有工作……” 林中就笑了:“您那单位不是可以提前退休吗,退体了一样有钱拿。” 肖妈妈摇头:“那工资就少了啊。”福利也会少。 唐彩妮听林中跟肖妈妈说话有些发怔。 女婿对丈母娘是这种态度? 不应该啊。 她这忙帮错了? 她看林中对肖媛挺上心的啊。 难道,是因为之前肖媛在娘家受伤的事? 林中迁怒肖家人? 哎呀,她怎么把这事忘了啊! 真是猪脑子! 那会唐彩妮还去照顾过肖媛呢。 唐彩妮跟肖媛的深厚感情就是那会结下的。 所以啊,肖媛一说要唐彩妮帮忙,唐彩妮就答应了下来。 唐彩妮在心里说道:看不出来,老五平常笑眯眯的,还是挺记仇的啊。 这点子事。 竟然迁怒到肖媛娘家头上了。 要是换了唐彩妮。 她肯定比肖媛办得漂亮,要是她娘家不小心让她受伤,影响了孩子,这事她肯定瞒得死死的,不叫林家人知道。 她心里,可她家里人可比林家人重要多了。 林中想到林白跟陈玉还要上班,又一看都快九点了,不想继续在这说,就对肖妈妈道:“走吧,去我那边。” 林中转身往外走。 肖妈妈慢慢的跟了上去。 肖大嫂也跟上了,“林中啊,我看这边环境挺好的,你家那几间小屋子,哪里住得下啊?”那边可是平房。 唐彩妮对陈玉道:“这次是我糊涂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肯定得前跟你说一声。” 陈玉道:“好。” 这陈玉还真答应了? 她就是客气客气啊。 唐彩妮一脸纳闷的的走了。 她真的想不通,陈玉怎么那么对自家亲戚呢,怎么对一个什么好姐妹比亲戚还要重要呢? 要是亲姐妹,那还说得过去。 可唐彩妮知道陈玉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这叫刘可的,难道是表姐妹? 折腾到现在,陈玉跟刘可都有些累了。 林白也累。 陈玉把客房的被单被套拿出来,林白去换了。 都是新的,还是洗过的,闻着就是太阳的味道,舒服极了。 刘可真是困了,洗完后,一躺下来就睡了。 等林白跟陈玉都歇下的时候,林白才把四哥林北跟他爹之间的矛盾说了。 他媳妇又不是外人,当然能听啊。 陈玉真的不可思议:“爹不知道四哥等着这钱交住院费啊?” 怎么还敢乱用啊。 真不怕当时产妇跟孩子出什么事啊? 要知道,这四嫂是一天就生下来了,有人二天二夜都生不下孩子呢。 时间一久,就会难产。 林白叹气道,“知道又怎么样,当时肯定是脑子一热,买了就买了。回到家,知道了错又拉不下脸,就死撑着呗。 ”要维护长辈的尊严。 有些家长,明明是知道错了,孩子说出了家长的错误,还要被恼羞成怒的家长打一顿。 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啊。 陈玉听这些事都听累了。 她感概:“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可真多啊。” 屋里。 肖大嫂坐到肖媛的床边,看了一眼外头,林中出去了,他娘(唐红梅)在厨房做饭呢。 她这才挺直腰板,跟肖媛说道:“你那个弟媳妇,可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我跟妈去了她家,妈饿得厉害,她连饭都不给我们吃一口,她们自个吃过了,我要点剩菜,她还不愿意给,扯东扯西的。” 126、126 “你三嫂带我们过去的时候, 你那个弟媳妇,半天才开门。”肖大嫂不停的抱怨,“就拿了那么几块糕点,有一块还脏了。” 肖媛皱眉道:“不可能吧,陈玉人不错, 不可能给你们脸色看啊。” “怎么不可能啊?”肖大嫂嗤笑一声, “你这傻子,是不是叫她给骗了?” 她低声道, “你没看她那笑,假惺惺的。” 正说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吓了肖大嫂一跳。 等她看清是肖妈妈后, 这才放了心。 肖媛不相信肖大嫂的话。 她看肖妈妈过来,就悄悄问她妈,“妈,大嫂说弟媳妇没好好招待你, 是这样吗?” 肖妈妈仔细想了一下,觉得陈玉是不够热情,太冷淡了。 就没吭声。 算是默认了。 不想她想到陈玉身子重, 也情有可原,于是对肖媛道, “算了,毕竟隔着呢,那样的人看着冷冷淡淡的, 你以后离她远点。” 说完又忽然道,“我看你那个三嫂不错,挺热情的,忙东忙西的。”说着,脸上还有了笑意。 肖大嫂也附和,“妈说得对,你那三嫂人不错。” 提到唐彩妮,肖媛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上回在我们家那边住院的时候,就是三嫂照顾我的。”想到上次的事,肖媛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那还是在娘家的城市呢,她亲妈都没怎么照顾她。 肖妈妈跟肖大嫂也想到了这点。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肖大嫂轻咳一声,绕开这个话题,然后硬生生的把话又扯到陈玉的身上,“你那个弟妹,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又问,“我看她那挺好的,干净得很,周围环境也好,怎么她住那地方,你住这啊?” 这这可是平房! 虽然大,可倒底是旧了些,虽然重新刷了一遍,但是还是不如那边好。 肖大嫂小声嘀咕,“你婆家有点偏心啊。”两个媳妇区别对待啊。 肖媛告诉她:“那是她跟老六买的房子。” 肖大嫂吃了一惊,“他们哪来的钱!” 肖媛道:“一个在供销社上班,一个先前在粮店上班,后来活累,就想法子去了书店,在那当收银员呢。” 她补了一句,“工资不少。” 肖大嫂眼睛眨都不眨,盯着肖媛:“这边工作这么好找啊?” 林中那弟弟老六跟那弟妹都是乡里出身,怎么这工作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肖妈妈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她家肖姗还没工作呢。 要是这边好找工作,不行让肖姗到这边来,要反正媛媛在这边,姐妹俩也想有个照应。 肖媛听得都无语了,“大嫂,你想什么呢,工作要是那么好找,当初我怎么没找到啊?”连大队里当小学老师的工作都没轮到她去干,正式工哪都吃香。 这回,倒是肖妈妈先问上了:“那你那个弟妹怎么找到活的?”又琢磨,“现在还大着肚子呢,那单位还留她?” 肖媛道:“妈,你老提她做什么。” 她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她妈说是想她了,半路上又折了回来,特意过来再看她一眼的。 肖媛就是被这话感动的。 厨房里,唐红梅做好饭菜,端到堂屋去了。 “老林,吃饭了。”唐红梅喊道。 林家业沉着一张脸从屋里出来,额头上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 就三盘菜,饭也是中午剩的一些,唐红梅知道有客人,怕饭不够,就煮了一锅面,还打了一个鸡蛋呢。 面没盛出来,放在锅里在。 唐红梅叫完林家业,就去了肖媛的屋,刚到门口,就听到肖大嫂正在跟肖媛说:“林家那个老六,那工作哪来的啊?是不是他爹娘给帮忙找的啊?” 肖媛道:“不知道。”不欲多说。 “你不知道啊,你没问啊?”肖大嫂还想问。 唐红梅脸一沉,拿手把门拍得啪啪响:“吃饭了,面在锅里,自己去盛。” 她提醒之后,转身就走了。 这拍门的声音太大了。 摇篮里的孩子都给吵醒了,那大宝哇哇大哭起来。 肖大嫂跟没听到似的,脚步飞快的出去了,她都两顿没好好吃了,一想到面,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孩子哭了,肖媛她亲妈不是在那吗? 肖媛也以为她妈会去把孩子抱起来哄一哄的。 没想到,肖妈妈也恍惚的跟着肖大嫂一起往外走,她听到有人喊吃饭了。 “妈!”肖媛喊道,“孩子在哭呢,你帮我一下,抱着哄一哄啊。” 肖媛肚子上的口子还没愈合呢,都不太敢下床。 肖妈妈这才回神,转身尴尬的笑了笑:“年纪大了,刚才出神了。” 然后快走两步,到了摇篮边上,伸手把摇篮里哭闹不止的小娃娃抱了起来,左摇右晃的哄了哄。 “大宝乖,不哭了啊。”肖妈妈哄了半天,这孩子还在哭。 “妈,你看看是不是尿布脏了?”肖媛问。 要不,就是孩子饿了。 林中从外面回来了。 他刚才是去帮肖妈妈跟肖大嫂找住的地方了,找到了。 这边是有好几间屋子,可是得给三嫂跟四哥留个休息的地方啊,明天三哥还不知道来不及呢。 林中累了半天,回到家就往肖媛那屋去了。 路过堂屋的时候,看了一眼,肖大嫂跟他爹娘正在那边吃饭呢。 没看到三嫂。 三嫂好像是去医院了。 肖媛她妈吗? 林中一边想着一边往屋里走,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里头突然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 肖媛的咆哮声传来:“妈,你是怎么抱孩子的啊!” 林中几乎是跑进屋子的。 肖媛坐在床边,手里抱着孩子,看着孩子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孩子怎么办哭了?”林中把孩子从肖媛手上抱过来,仔细检查起来。 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肖媛表情有些僵,硬挤出一个笑:“没,没事。” 林中对她妈已经够不满了,要是知道她妈刚才把孩子摔了…… 那就完了。 肖妈妈刚才看尿布是干的,知道孩子饿了,抱着孩子往肖媛身边走去,结果,递孩子的时候没拿稳,孩子一下子从半空中落下去了。 还好是掉到床上了。 要是掉到地上…… 肖媛真不敢想。 可孩子摔疼了,还是哭了。 林中抱着孩子,深深的看着肖媛,“真没事?” 肖媛看了一眼床边的肖妈妈。 肖妈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看着可怜极了。 肖媛于心不忍。 然后小声对林中道:“孩子饿了,给我吧。” 林中看着怀里的孩子,黑黑的眼珠子,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鼻子一抽一抽的。 林中慢慢的把孩子递给了肖媛,肖媛低着头,给孩子喂奶。 过了一会。 肖媛抬头,看林中还在那,肖妈妈也站着没动,忍不住道:“娘说煮了饭,你们两个别管我,去吃吧。” “哦,好。”肖妈妈恍惚的出去了。 林中还站在屋里,脸上的表情冷冷的。 肖媛发现林中还没走,抬头看着他,可对上林中冰冷的眼神,她心里一沉,刚才的话林中都听到了。 林中刚才就在外头! 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 肖媛心里堵得慌。 她虚张声势的看着林中:“你怎么老在外面偷听人说话啊?” 林中声音平静:“有半夜的火车,等会你妈跟你大嫂吃完,我就把她送过去。” 他没法让那两位留在这。 他看出来了,那两个就是来克他儿子的,见一次他儿子就伤一回。 还是送走安全。 而且,他对肖媛很失望。 要是刚才他不在这,没回来,是不是这孩子摔了就不告诉他了? 现在孩子这么小都是这样了,那以后呢? 林中还说了:“以后你回娘家,孩子不许带去。” “那怎么行!哪有不让孩子见姥姥舅舅的!”肖媛不愿意,现在是孩子小,不能过去,以后孩子大了,过年过节总得带过去走亲戚吧。 林中就问:“你让你妈他们见一次孩子,就出一次事,是不是非要让孩子死在他们手上,你才高兴啊?” 他也不想迷信的。 可现在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肖媛惊恐的看着林中。 有,有这回事吗? 林中去了堂屋。 唐红梅跟林家业吃饱喝足,林家业心情不好,没心情跟亲家说话,吃完说了一声,就回屋去了。 唐红梅也累着了。 这一天东跑西跑的,回来孩子又是吵架,她又是做饭的,疲倦得很。 肖大嫂撑得坐在椅子上直打嗝。 肖妈妈手里端着最后的一点面条,一边吃面,一边喝汤。 肖大嫂看到唐红梅打着哈欠走了。 这才跟肖妈妈抱怨:“妈,不怪我给你留那么一点,锅里本来就煮得不多,你说,他们做饭份量怎么那么小呢?” 唐红梅没走远呢,听到这话,回头冷笑,“是不多,这么大的碗,你足足吃了三碗呢!连我儿子那份都吃了!” 肖大嫂抬头,冷不丁的看到林中了。 她笑着问:“你回来了,旅馆找到了吗?” 林中道:“没找到,半夜有一辆回去的火车,等吃妈吃完就过去吧。” 肖大嫂愣了半天。 肖妈妈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 “没事,旅馆满了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打地铺什么的我也不介意。”肖大嫂的话音刚落,就听林中道,“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吧,我觉得你们跟我儿子八字不合,在孩子长成人以前,你们就别来我家了。” 林中看向肖妈妈,“妈,你跟爸说一声,孩子经不起折腾,以后过年过节,肖媛要是回娘家,那肯定是不带孩子的。” 肖妈妈的脸色变得惨白。 唐红梅没走呢,还在这,她听到林中的这些话,往林中那看了好几眼了。 咋的,又出啥她不知道的事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林中把肖大嫂跟肖妈妈送到了火车站。 这个时间,火车站冷冷清清的。 林中买了两张硬坐的,把票递给肖妈妈,“再等二十分钟,车就来了。” 肖妈妈沉默极了。 肖大嫂忍不住道:“林中,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要是知道我们过来是看你脸色的,我们肯定就不来了。” “求之不得,以后啊,有事千万别来。”林中不冷不热的说道。 “你这人,变脸也太快了,瞧不起谁呢!”肖大嫂狠狠瞪了林中好几眼,拉着肖妈妈就走,“妈,我们走,以后这破地,别来了!” 肖大嫂走得痛快。 可到车站里头,才想起来,她跟肖妈妈手上没钱。 她们两个的钱包被偷了。 包里的车票跟钱全没了,根本就回不了家。 要不是这样,她们也不会再返回肖媛家,当时她们就报警了,可是在公安局呆了半天,都没抓着小偷。 她们压根就没看清是谁偷的。 这连嫌疑犯都不知道,公安同志连个线索都没有,怎么抓人啊? 快十二点的时候,火车到了。 肖大嫂跟肖妈妈上了火车。 林中是看火车走了,才回去的。 回到家。 孩子睡在肖媛身边,占了他的位置。 肖媛听到开门声了,闭着眼睛装睡。 等林中开门出去洗完再回来,肖媛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我妈她们呢?” “坐火车回去了。” “林中,我想过了,你就凭你胡乱的猜测……”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林中看着肖媛的眼睛说道,“要是不瞒着我,这事好商量,可是一跟你娘家的事扯上关系,你就瞒得紧紧的,你这样,我怎么敢把孩子往那边送?” 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起来,肖媛就没怎么跟林中说过话,心里还有气呢。 林中起来,大儿子又开始哭了,喂了奶,尿布也是干的,怎么哭呢? 是不是昨天摔坏了? 林中抱着孩子去了医院,想给孩子做个检查。 陈玉想到肖妈妈跟肖大嫂都在那边,还有三嫂他们,人真是太多了,中午就没过去吃饭。 到了下午下班。 陈玉犹犹豫豫的,她真的不太喜欢人多,要是五嫂的娘家亲戚来了,总得过去看看吧。 陈玉到底还是过去了。 刚到门口就看到唐彩妮出来,“你来了。”唐彩妮跟陈玉打招呼。 陈玉笑着点点头:“三嫂你是去哪啊?” 唐彩妮道:“去医院看看,替老四一会,晚上就回来。”她想了想道,“我明天就回去了。” 陈玉惊讶:“这么快?” 唐彩妮道:“医生说宋小婉恢复得不错,林北准备把人带回家去照顾,徐医生也回去了,没什么事的。”孩子挺健康的,好好养就是了。 其实,林北不愿意在这最大的原因是,现在他不想看到林家业跟唐红梅,一看到这两老口林北就想到自己无源无故没了的八十块钱,肉疼。 唐彩妮问陈玉:“对了,你知不知道肖媛她妈跟她大嫂是什么时候走的啊?”唐彩妮早上过来的时候,这边就没人呢。 难道还是在陈玉那睡的。 “她们走了?” “走了,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七点那会,人都不在了,我还以为她们昨天是去你那睡的。” “没有啊,昨天刘可在我那睡的。”陈玉回答道。 刘可今天一早起来走的。 “这就怪了。”唐彩妮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又想起来,“刚才肖媛说老五把孩子抱到医院去了,这会都还没回呢,我过去看看。”差点忘了,唐彩妮赶紧去了。 原来亲戚走了,林中带着孩子去医院了。 难怪屋里没声的。 真是安静极了。 陈玉先去了厨房,唐红梅正在那烧菜,灶上有一只碗,是刚刚吃完饭的碗。 唐红梅只门口有个人影,抬头一看,“你来了。” 她还以为陈玉不过来吃呢,又往锅里加了半碗米跟一点水。 陈玉喊了人后,就去了堂屋。 真的安静。 就她一个人坐在这,早知道这样,该带本书来的。 陈玉坐了一会,然后往肖媛的屋子去了,准备看看肖媛。 肖媛正在那喝排骨汤。 看到陈玉进来,连声招呼都没打,陈玉自个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等肖媛喝完汤,看到陈玉还在,她把碗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然后看着陈玉,“你来我屋做什么啊?” 陈玉笑着道:“我来看看你。” “当不起。”肖媛态度冷淡。 陈玉收了笑,看着肖媛,“因为昨晚的事?”没让肖妈妈跟肖大嫂住? 肖媛听到这话就有些火:“你还好意思提啊?” 要不是陈玉不让她妈妈跟大嫂在那歇一晚,她妈妈就不会摔了孩子,林中也不会连夜让她妈妈走! 半夜把人赶走,肖媛越想越难受。 怪林中? 怪了。 她都不跟林中说话了。 现在肖媛看到陈玉,觉得这事陈玉也得负责,于是心里就怨上了。 这妯娌哪有亲妈重要啊。 以前她还觉得陈玉人好,这一回,可算是看清陈玉的真面目了。 肖媛觉得,虽然她大嫂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但是有些话是对的。 陈玉这人对她家人就是不如三嫂热情。 陈玉看肖媛这样,也没话说了。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肖媛是没搞清楚一件事,你亲妈对你来说很重要不假,可对外人来讲,那就是一个陌生人,最多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你凭什么让别人拿你亲妈当祖宗侍候啊? 你妈要去住,可以,你提前说一声啊。 说清楚了,我这边特殊情况当然会同意啊。 可一声不说的,把人塞过去,我那边正好有客人,而且,我还是跟人先说好了,凭为什么要让着你啊? 肖媛看陈玉走了,心里的火没处发,更气了,“虚伪小人。” 声音不大不小,陈玉正好能听到。 陈玉回头看了肖媛一眼 这五嫂的日子还是过得太顺了,没受过什么挫折,觉得全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吧。 陈玉摇了摇头,往外走。 她去了堂屋,就在那坐着,慢慢等开饭。 唐红梅都往锅里加米了,她不可能这个时候走。 陈玉一直觉得,人跟人之间是靠缘分的,有些人相处起来真的累。 又过一会。 林白来了,看到陈玉就笑了,“刚才我回来看到你不在,就过来了。”亏他还买了菜呢。 陈玉也笑着:“我以为五嫂的亲戚在这边,就想着过来看看。” 提到这事,林白就觉得奇怪了,“家里挺安静的,没听到声音啊?”人呢? 林白坐到陈玉身边去了。 陈玉道:“三嫂去医院了,五嫂的妈跟大嫂好像是走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对了,三嫂说五哥带着孩子去医院了。” “五哥带孩子去医院了?”林白眉头一皱。 难道大的又出什么事了? 本来那小的在保温箱已经够让人担惊受怕了,怎么大的还出事? “三嫂也没说清,要是不放心,等会你去医院看看。”陈玉给了建议。 “我去问问五嫂。”林白站起来,往肖媛的屋去了。 肖媛是孩子的亲妈,肯定很清楚。 陈玉点点头。 她坐在这,慢慢喝茶。 “五嫂,孩子……” “出去,我想跟你这个虚伪的小人说话!”这声五嫂一下子就刺激到肖媛了。等她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是林白,已经迟了。 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127、 127 “五嫂, 你说谁是虚伪的小人啊?”林白问道。 肖媛头一扭,不吭声了。 还有谁,你那个媳妇呗。 假惺惺的。 肖媛是听到有人喊她五嫂,然后才说出那番话的,也就是说, 肖媛说的虚伪小人不是他就是陈玉了。 林白温和的问肖媛:“谁惹到五嫂你了?” 肖媛忍了又忍, 还是说了:“你媳妇啊,昨天我妈跟我大嫂过去, 她怎么就不让她们住那啊?不都是一家人吗,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住一晚怎么了?” 还不让住。 林白道:“昨天刘可过去了, 已经先答应了。五嫂, 对了,是我把五哥叫过去的,他把你妈跟你大嫂回来的,这事真说起来, 应该算是在我头上才是。” 是刘可啊。 刘可跟陈玉关系好她是知道的。 肖媛跟刘可是一个知青办的,关系好得很。 可是想到这,肖媛又难受了, 刘可都到这边了,怎么也不来看看她? “你别替她说话了。”肖媛闷声闷气道, “说到底还是陈玉不愿意,要是她点头,你会反对?” 林白道:“你应该这样说, 我不同意,要是我同意,肯定会说服她的。” 好像是。 肖媛顿时抬头瞪向林白,“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林白道:“我跟大哥去你娘家的时候,你们娘家人也没热情周到啊,礼尚往来。” 肖媛一梗。 林白看着肖媛说道:“你跟我媳妇处不来,那这几个月就远着点,别刺激她。”林白决定以后不让陈玉过来了。 这五嫂的情绪很不对。 是不是产后抑郁啊? 肖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白,“我也是产妇,也是刚生完,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林白想了一下,“可以的,你这句话你跟五哥说。” 跟林中说? 林中正因为孩子的事跟她生气呢。 不对,是她在生气! 因为林中对她妈的态度不好! 堂屋。 陈玉看林白回来了,问道:“那孩子为什么送医院啊?”五嫂怎么说的? 林白坐下来,“没说。” 他正想继续说,唐红梅端着菜进来了,“老六,去端菜。”还有几盘呢。 唐红梅把菜放到桌上。 陈玉忽然问:“娘,你知道五嫂的家人什么时候走的吗?” “昨天半夜走的,”唐红梅道,“老五说没找到旅馆,就把人送到火车站去了。” 走到门口的林白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回头了:“娘,半夜走的?” 唐红梅点点头,见林白还杵在那,催道:“去端菜,赶紧的,我去叫你爹。” 陈玉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五哥半夜把人给送走了,这,这有点那啥了吧。 陈玉总算明白肖媛为什么火气这么大了。 五哥这么做,得有个原因吧。 要是平白无故的半夜把人送回去,换谁都会生气的。 “现在就开饭,不等五哥了?”陈玉问。 唐红梅走到门外的人,听到这话回了头,“给他留一份就行了,你跟林白不是还着急回去吗。” 陈玉又想起来:“那四哥四嫂的……” 唐红梅瞪陈玉,“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哼哼唧唧的说道,“老二一家管着呢。” 老四白天都不来了。 林中是吃完晚饭回来的,林白还说要去医院看一眼的,没曾想,门口就遇上了。 小家伙在林中的怀里,动来动去的,活泼得很。 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林白就问林中怎么把孩子带去医院了。 林中就说了,“孩子一早上起来就哭,昨天……我不放心,就带去医院看看。结果到了医院,才知道是小的不好了,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只怕人就没了。”这会林中还心有余悸呢。 中午的时候小的就抢救回来了,可是林中不放心,一直在那守着。 大宝饿了,就去四哥那蹭了点奶粉,还换了块尿布呢。 后来大宝就放在四嫂那边了,跟四哥的儿子一块,两孩子还玩得挺起劲的。 林中就去守着小儿子。 他那么一个大男人,看到又瘦又小,身上还插着针管的小儿子,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孩子越可怜,林中就越讨厌肖家人。 他知道是迁怒,可没办法,就怪到那边人头上了。 林白看五哥脸上满是倦色,也没拉着说个不停,说了两句,就跟陈玉一块回家了。 临走时,林白跟唐红梅说了一声,说他们夫妻俩最近不过来了。 唐红梅也没问,当时就点头了。 少一个人更自在呢。 老五这一走,这照顾孩子的重担估计得落到她头上了,想到这,唐红梅心里就发沉。 肖媛一直在跟林中堵气。 林中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有时候就嗯嗯两声。 林中也不想哄了。 两个孩子已经让他费尽心思了。 林中总共就那么些天的假,他走的前一天,小儿子是可以出院的,可是林中宁愿孩子在里头多住几天,只要小儿子身体好一些,多花些钱他都是愿意的。 “爹,娘,你们记住了,孩子不能让肖媛带到肖家去,这肖家的风水跟我儿子相克,以后肖家来了人,你们也要留个人在旁边看着。”林中千叮咛万嘱咐,把这话对他爹娘说了又说,还把事情的严重性给说了。 就是怕肖媛脑子一热,把孩子带到肖家去。 现在孩子刚出生,折腾不起。 唐红梅点心。 林中使出杀手锏,“秀秀明年要出来了吧,要是你们把孩子照顾好了,明年我想办法帮她找个学校,以后还能读书。” 唐红梅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 她狠狠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两个大孙子,我肯定会好好带的!”眼中熊熊战火。 林中走的那天早上,看到肖媛还睡着,就没喊。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 肖媛醒了。 看到林中,一扭头。 林中走了,拎着东西,直接去了火车站。 没有告别。 他谁都没有说,自个走的。 没让兄弟们请假去送。 该交待的事前两天都交待完了。 陈玉本来都不知道林中走了这件事的,是晚上九点那会,肖媛过来拍他们家的大门。 “老六,你五哥在不在这?”肖媛惊慌失措的问。 林白道:“五哥不在这。”孩子在家,五哥除了偶尔去赚钱外,不在外头转的。 他问:“在不在医院?” “没有,不在医院。”肖媛使劲摇头。 她喃喃道,“他去哪了,他怎么连孩子都不管了?” 孩子晚上是交给唐红梅带的,自从林中承诺以后给林秀秀找另外的学校读,唐红梅对这孙子特别好。 比当初比长孙还好呢。 陈玉走过来说道:“会不会是销假回去了?” 算算时间,也有一个月了吧。 肖媛表情一怔。 林白道:“你回去问问娘,再看看五哥的衣服在不在。” 肖媛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去二哥那看看。” 陈玉道:“五嫂,你出月子了吗?要不……”好像还差个一两天吧。 “不关你的事!”肖媛转身就走。 虽然上次林白解释过了,可是肖媛对陈玉的印像不可避免的差了。 反正,这关系是恢复不到以前那样了。 好。 不说就不说。 要不是看在是妯娌的份上,陈玉才懒得提醒呢。 自个身体自个知道。 林白关上门。 陈玉觉得奇怪:“五哥走的时候没跟五嫂说啊?” “还叫什么五嫂啊,她那态度,以后离远点吧。”林白看不惯。 “那叫什么,肖媛啊?”陈玉笑着摇头,“我不是怕五哥有意见吗。算了,都有孩子了,还是规距点,按称呼来吧,免得以后带坏孩子。”有孩子,得做个榜样啊。 也是。 林白默认了。 陈玉现在的午饭是在书店吃的,她跟张店长还有常大叔一起花了钱,请了一个专门做饭的大妈,大妈以前祖上还是开酒楼的,味道是真好。 陈玉胖几斤呢。 还好,体重在可控制范围内。 肖媛病了。 后来陈玉才知道,是那天晚上到处走,吹了冷风,本来是个小小的感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药,打了针,还是不见好。 林白去看过一回。 肖媛是真的病得挺厉害的,之前怀孕时候长的肉,这一病,全下去了。 人看着挺瘦的。 陈玉听林白这样说,心想:这,这病起来比减肥都快啊。 陈玉问:“是不是心病啊?” 她道:“要不,让她给五哥打个电话。” 林白正在切苹果,听到这话,抬头看了陈玉一眼:“你觉得她会听吗?” 除非是五哥自个打过来。 可是,家里压根就没那个条件也那没那个能耐牵电话线啊。 “要不,让你五哥寄封信?”陈玉道。 林白道:“下回我跟五哥联系的话,跟他说一声吧。” “别下回了,你不是说人都病得脱相了,今天周末,我看时间还早,你去给五哥打个电话。”陈玉道:“五嫂这情况,去医院了吧?” “去了。”林白道,“都还去打针了呢。” “要不要让她看看心理医生啊。”陈玉问。 会不会真是产后抑郁啊。 不是陈玉想多管闲事。 不是有那新闻吗,有些抑郁的产妇还带着孩子一起跳楼呢。 得防着啊。 林白道:“这里哪有什么心理医生啊。” 他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里,端到陈玉面前,他真不明白,肖媛都那态度了,阿玉怎么对肖媛这么上心? 阿玉可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啊。 经过陈玉的再三催促,林白还是出去给五哥那边联系了,还真联系上了。 林中问了一下孩子的事,停顿了片刻,又问起了肖媛。 他走了,肖媛是什么态度? 还生气啊? “五嫂那天晚上到处找你呢,还病了。”林白道,“人都瘦脱相了,五哥,要不你给五嫂写封信吧,我媳妇老说什么产后抑郁,怕五嫂得那个病,还说有女人得那病,抱着孩子一块自杀的。” 林中吓了一跳。 然后镇定道,“这样,我在这等着,要是她情况好一点,你让她过来,我打电话跟她说。” “好,我去试试,要是不行,你就写信。” 肖媛在家养病呢。 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这几天也没怎么吃饭。 唐红梅就在抱怨,“孩子的奶水都不够吃,真不知道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回事,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孩子啊。” 还好小的没抱回来,不然,再个孩子的奶水更不够吃了。 林白过来的时候就遇到唐红梅在肖媛病床边上发牢骚。 肖媛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林白道:“五嫂,五哥来了电话,说让你去接,在那等着呢。” 林白以为,肖媛病得厉害,起不来。或者说,起来了,也是得叫人扶着的。 没想到。 肖媛听到这话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哪个电话亭?” 林白道:“最近的那个,就老张家边上。” 肖媛一下子精神百倍。 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的外套,一试,哎,怎么大这么多? 她低头再看。 她瘦了啊! 这比结婚之前那会还瘦一些呢,穿衣服最好看的那种! 肖媛容光焕发的把结婚之前的衣服…… 唉。 真是的,这里连结婚之前的衣服都没有,都是怀孕之后的,大那么多。 可现在也来不及挑了,肖媛随便拿了件小的,往外冲。 “五嫂,钱。”林白提醒。 电话费。 肖媛回来,从枕头底下拿出几毛零钱,赶紧就去了。 她怕迟了电话断了,就接不上了。 肖媛风一样的走了。 “她这是病了?”唐红梅很怀疑肖媛是不是装病。 就是不想带孩子。 可把她这老胳膊老腿给累着了。 林白道:“管她真病假病,好了就行。” 他说完道:“娘,我去医院看看小宝。”四哥四嫂也出院了,已经回大队去了,三嫂也跟着回去了。 这次之后,三嫂四嫂的关系变得特别好。 四哥对三嫂也敬重多了。 唐红梅道:“你爹在医院呢,我们每天都要去看的,孩子出不了事。”这事关系到秀秀的前程,唐红梅跟林家业肯定是百般上心的。 林白去了一趟医院。 小宝白了些,比刚生下来那一会胖了一点点了,但是跟同龄孩子比起来,还是小。 尤其是跟他那个兄弟比起来,看着模样,可不像是双胞胎啊。 林白从医院出来,回了家。 陈玉看到他就问,“怎么样了?” 林白把肖媛听到五哥电话的模样全说了,陈玉听着都忍不住笑了。 说到底,肖媛还是因为五哥不辞而别生的病。 心病。 两个小时后。 肖媛一脸笑意的过来了,她是来谢谢林白的。 “我跟你五哥把事说明白了,老六,这次多谢你了。”感情恢复了。 林白道:“别谢我,是阿玉催着我去的,你要谢谢她。” 肖媛看了一眼陈玉,这歉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她在这坐了一会,临到走了,才含含糊糊的跟陈玉道了声谢,然后匆匆走了。 陈玉看着肖媛的背影,喃喃:“真的瘦了好多好多好多啊。” 肖媛现在这体型,比生孩子那一会,瘦太多了,跟从中间切开了似的,只留了一半。 又过几天,小宝从医院出来,大伙才发现。 怎么一晃就到年底了呢? 陈玉跟张店长申请了产期。 本来是准备辞职的。 可张店长不答应,书店清闲得很,而且也快过年了,买书的人……应该不多。 过年嘛,一般买年货啊,哪还有闲钱买书啊。 而且,书店也是要放假的嘛。 过年是要回家的。 唐红梅跟林家业把小宝从医院接出来后,就带着肖媛跟大宝,全家回了大队。 不能在租的房子过年啊! 大队里,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的,贴红色大对联的,还有贴喜字的。舞龙舟舞狮子的,早早就开始练起来了,准备在除夕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陈玉对这些事很模糊。 因为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她跟林白住在县里,没回去。 这里离医院近。 预产期的前后一个月,孩子随时都有可能生。 陈玉一直紧张的盯着肚子,压根就没感觉到过年的欢快气氛。 天越来越冷了。 县里的小摊贩也越来越多了,一串的红色,还有卖鞭炮的呢。 这个时候,结婚的最多。 大伙都闲下来了,而且,到了年底,大队里按工分发钱,发粮,百姓手里又有余钱了。 林白的供销社到年底是最忙的。 邮局到了过年的时候也忙,这个时候寄信寄东西的尤其多。 陈海也脱不开身。 倒是陈大队长跟刘巧云,带着孩子从城时过来了。 陈大队长他们放假了。 陈焰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陈玉看到她爹娘的时候特别高兴,喜得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刘巧云的手还是没好,夹板还在呢。 她看到陈玉后,把夹板取了下来:“我说不用这个,你爹非让我戴着,我就说我好了嘛。”还是拆下来了。 陈大队长帮着拆的:“那不是怕车上有人挤着你嘛,戴着这个,起码那些人知道你是个伤患,会避让一些。” 家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这感觉就更好了。 陈玉这个年都是在高兴中度过的。 只是,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 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啊? 陈玉高兴又发愁的想着。 128、128 预产期到了, 又过了。 陈大队长已经回去上班了,陈焰也回去上学了,刘巧云留在陈玉家没走,这过了预产期,她就更不敢走了。 虽然她的手还没完全好, 不能帮着干活。但是她这么个大活人在, 到时候陈玉要生了,她也能帮着叫人啊。 林白也回去上班了。 他也很无奈的。 除了年假外, 他还请了假的,看孩子一直不出来,还跟陈玉一起去医院检查过了。 医生说是正常。 预产期提前或者推迟一点都是正常的, 这羊水没破, 还得过一阵。 要不是有刘巧云在家帮忙看着,林白都忍不住想休长假了。 唐红梅那边要照顾两个小孙子,压根就抽不出空,就陈玉预产期那几天, 抽空过来看了一眼。 结果发看陈玉孩子没发动,一刻都呆不住,又回了大队。 唐红梅在照顾两个小孙子, 实在是走不开。 尤其是林中家小的那个,得时时有人看着, 这天冷了,就怕孩子感冒发烧啥的。本来那小宝身子就弱,唐红梅不光是为了小孙子, 更是为了宝贝女儿。 她还指着林中帮林秀秀谋一个好学校呢。 唐红梅回去说陈玉还没生,林家的其他人知道后,就没过来。 等陈玉生了孩子,再一块去看。 之前唐红梅租住的那个屋子,现在都没有人去住,空下来了。这屋子租金是一个月一个月的给的,当初说好的是长租的。 起码租半年,可唐红梅住了不到三月,就搬回去了。 出租屋里的东西倒是没怎么动,像肖媛之前怀孕时穿的衣服,现在穿都大了,都扔在那屋里了。 三月十四号那天,就是阴历的二月二,龙胎头。 在陈玉肚子里迟迟不出来的臭小子终于发动了,要生了。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陈玉就觉得肚子不太对劲,她把林白摇醒,叫林白送她去医院。 林白不复之前的冷静,整个人都慌了神。 还是刘巧云让他去找人借车把陈玉送到医院去,林白这才冷静了一些。 他站在手术室的外头,心急如焚。 倒是刘巧云,不慌不忙的去交了费,还托人去了一趟邮局,把陈海给叫来了。 她叫林白在医院守着,她带着陈海回陈玉家拿东西去了,产妇要用的,宝宝要用的,刘巧云一个一样的数,叫陈海一件一件的拿。 这东西林白跟陈玉早早就备好了,可是临到生产这天,林白还是忘了这事。 现在林白脑子里只有产房里的媳妇,以及未出世的儿子。 孩子从早上五点多开始生。 一个上午过去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林白更急了。 在外头不停的走来走去,恨不得冲进去跟医生说,要是顺产不行就剖腹产,不能让产妇有事。 可医生护士一直在里头,压根就没出来过。 刘巧云喊林白:“林白,过来吃点东西,这生孩子急不来,当初我生阿焰那会,生了两天呢,没事的。” 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我吃不下。”林白没胃口。 刘巧云把饼干递给陈海,叫陈海拿给林白,“吃不下也要吃,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还怎么照顾老婆孩子?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林白这才把饼干接了,开始吃了起来,往日里又香又脆的饼干,这会在林白嘴里,跟嚼蜡似的,尝不出什么味。 陈海也默默的吃着。 他请了假,就是怕这边的人手不够。 又过了一会。 陈海跟林白说:“我看还得一会,要不,你先让人给家里带个信,说阿玉生孩子。”这婆家怎么着也得来个人看看吧。 那公公婆婆总得表示一下吧。 林白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道:“我爹娘都在大队里,等会孩子生了我再跟我二哥说一声。” 都不在这边。 林白压根就不想离开医院。 陈海想了想道:“这样,我现在骑车去大队一趟,跟你家人说。” “谢谢大哥。”林白心里挺动感的。 陈海笑:“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刘巧云说道:“等会你路过电话亭的时候,给你爹打个电话,报个喜。” “好。”陈海点点头。 要不是他娘说这事,他差点都忘了。 陈海离开医院的时候,孩子还没出来。 陈海回了邮局,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刚骑上去,就见远处冲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陈海的自行车。 陈海抬头,入眼的是一张尖酸又刻薄的脸。 阮慧心。 田铃跟田铛的亲妈,当初差点毁了女儿的清白。 陈海再看到这张脸,恍如隔世。 等回了神,又想到,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你把我女儿骗到哪里去了!”阮慧心拉着陈海的自行车不放,眼睛一坚,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戾气。 陈海抓住阮慧心的胳膊,往旁边一甩,然后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走了。 “陈海,你还跑!我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阮慧心在后面又叫又骂。 陈海的自行车越来越远。 阮慧心二话不说往邮局里冲,“我要举报陈海,他诱拐我女儿!” 田铛急急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阮慧心,“妈,你干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姐去找那个初恋去了。你找陈海做什么啊!” 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阮慧心看到田铛了,眼睛充血,跟看仇人似的,“还有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不记得了,是那个姓郝的公安把我抓进去的!我这饭碗就是给他砸的,要不是他,我能进局子?我这工作能丢?” “妈,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怪到别人头上,有你这样的吗?”田铛立刻反驳,她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告诉你,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我说了,你跟那姓郝的的事,我不同意!”阮慧心站在邮局门口,就这么大吵大闹起来。 “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田铛真的生气了。 郝正都不嫌她有一个坐过牢的亲妈,还要人家怎么样? 田铛甩手就走。 她就不该来看! 她妈那样的人,真是可怜又可嫌。 “你还想不管我?没门!”阮慧心就不依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现在你翅膀硬了,不管我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弃养老娘,我就去法院告你!” 她也不去邮局找陈海的茬了,就跟在田铛的身后,生怕这个闺女不管她了。 阮慧心这么大年纪了,还坐过牢,找工作都没人要? 大女儿不知所踪,就剩这么一个小女儿了,又没儿子,不指望小女儿指望谁? 那个郝正郝公安。 撇开别的不说,是个好女婿的人选,县里人,又有正式工作,人也长得周正,没啥可挑的。 可关系是,这郝正是个不好拿捏的。 要是田铛跟郝正结了婚,那阮慧心想搬到女儿家去住,那郝正肯定不能同意。 只这一样,阮慧心就不能同意郝正跟田铛的事。 阮慧心想过了,田铛长得漂亮,性子又讨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是啊。 田铛是很好,可是,她有一个坐过牢的妈。 阮慧心追着田铛走了。 郝正的妈慢慢的从墙角走出来,她去邮局寄信,出来就碰到阮慧心在那折腾了。当时她并不认识阮慧心,就往旁边避了避。 后来陈海走了,田铛出来,还管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叫妈。 郝妈妈看到了,也听到了。 这田家的家教…… 陈海骑得飞快,半个小时,就到了大队。 然后去了林家老屋。 林家业在院里喂鸡。 陈海看到人就说了:“叔,我妹妹要生了,林白让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 “知道了。”林家业抬头,语气平静的很。 他这几个月连得了三个孙子,不多陈玉生的这一个。 知道了,然后呢? 陈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不去医院看看啊?” 林家业把手里最后的一点谷子一撒,然后道:“等会就去。”然后进屋跟唐红梅说了一声,唐红梅正抱着林中的小儿子在哄呢。 这孩子别看瘦瘦小小的,可是脾气大啊,只要不顺心了,就哭。 这孩子一哭就得哄,要是放着不管,那得哭到打嗝。 上回唐红梅想要冶一冶这孩子的脾气,放着半个小时没管,后来孩子差点就没气了。 唐红梅快吓死了,抱到卫生所的徐医生那给孩子扎了几针,这才把孩子给抢救回来。 那欠之后,唐红梅可不敢再放着小宝哭不管了。 现在这又哭上了。 为啥啊? 唐红梅看看尿片,干的,是不是该喂奶了啊? “秀秀她娘,才六媳妇的大哥来了,说她要生了。”林家业道:“你去看看吧。” 唐红梅正烦着呢,听到这话声音就高了,“我去?我去了孩子你管啊?” 林家业问:“孩子她娘呢?” 老五媳妇去哪了? 唐红梅道:“带老大呢。”两个孩子呢,一人带一个。 林家业问:“你怎么不跟她换换,这个难带。”这小的真不好侍候。 唐红梅道:“老五媳妇干活不行,这孩子身子又弱,经不起她折腾。” 两人说着说话话题就歪了。 陈海在门口等半天了,也没见个人出来,不禁喊道:“叔,你给个话啊,去还是不去啊?” 这一喊,唐红梅跟林家业都听到了。 唐红梅脸色不太好,“老六媳妇要生了,你去看一眼,到时候你跟老六说一声,这小宝身子不好,我走不开。” “行吧。”林家业伸手,“给我点钱。” 婆婆不去照顾,总得有点表示吧。 “我这哪有多余的人钱啊。”唐红梅嘴上这样说,就是想少给一点。 “你不去,又不给钱,看老六怎么说你!”林家业哼道。 唐红梅瞅了林家业一眼,把孩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出去了,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手里捏着两个皱巴巴的五块,“十块钱,可不少了!你跟老六说,让他给他媳妇买些好吃的。” 这钱还是过年的时候才攒下的。 又少了。 唐红梅可心疼坏了。 “知道了。”林家业哼着小曲往外走。 到门口,看到陈海还愣了一下,“你没走啊?” 陈海道:“叔,婶子是不是不去啊?” “她带孩子呢,我过去就行。”林家业说道。 “那行,上来吧。”陈海指了指自行车的后座。 林家业却是飞快摇头,“不用不用,我还有点事,等会才能出发,你先回去吧。” 他有事,不坐陈海这自行车。 虽然他知道自行车方便,可是啊,他这事更重要。 “叔,你要自个走过去啊?”陈海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是,有便车。” “行,那我就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林家业摆摆手。 陈海骑着自行车走了。 林家业背着手,往林北家那边去了。 院门开着。 林家业直接就进来了,他一进来就看到林北在院里洗尿片,声音就高了:“你媳妇呢,怎么让你洗?” 林北头都没抬,把搓好的尿片放旁边的桶里,然后洗下一片。 林家业看林北还是这副不理人的死德性,脑门突突的跳。 这老四气性怎么这么大? 都两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消气啊。 不孝子! 不就是一点钱吗? 屋里,宋小婉听到林家业的声音了,她没出去。 她生了孩子回来后,两家就分开做饭了。 林北这回是真生气了,连过年那天,就早上去了老屋一趟,见见大哥二哥几外兄弟,后来见过就回了。 直到现在,林北都没怎么去老屋。 唐红梅叫他去吃饭,去吃肉,去吃鸡,林北就跟没听到似的。 反正,这口气林北是真咽不下。 林家业又重重咳了两声,示意林北他在这。 林北还是没看他。 林家业嘟嚷了一句,真是冤家。 真是一个两人都不省心。 只见他把唐红梅给他的十块钱拿了出来,递给林北,“这是十块钱,还剩七十,以后我手里有钱,慢慢给你。” 林北嗖的一下把钱抽了过去,然后塞到口袋里。 他站起来,“爹,你可记好了,还有七十呢。” 林家业真是不该说老四什么好。 给钱就愿意叫爹了? 林家来没跟林北说这钱是唐红梅给陈玉的,要是说了,这老四肯定不会要的。 这不要,他跟老四还怎么和解? 林家来从林北家离开,心情愉快的又回了老屋。 “你怎么还没走啊?”唐红梅看到林家业,就不明白了,“别拖拖拉拉的,省得叫老六媳妇娘家人说闲话。”陈玉她娘一直在那边住着呢。 还真是。 林家业一想,回到屋里,提了两斤白糖,再然还拿了过年收的礼盒,挑了一样贵点的,一样便宜的,一共三样东西,提着出门了。 十二点。 孩子生出来了。 陈玉满头大汗,整个人累得不想说话,生完后,看了一眼孩子,然后筋疲力尽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护士把宝宝擦了擦,然后用小被子抱着,抱了出去。 “男孩,六斤四两。”护士笑着说道,“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 林白顾不上孩子,抓着护士问,“我媳妇怎么样了?” 护士道:“累得够呛,现在睡着了。” 林白这才放心。 他把孩子抱了过来,低头仔细看了看,还真的挺白的,这个白是跟四哥五哥的三个儿子比。那三个生下来跟个猴似的,皱巴巴的。 他儿子那眼睫毛又黑又长。 刘巧云也过来了,伤的那只手夹板已经取下来了,就是不太灵活。 她凑近瞅了一眼。 这孩子长得真好。 刘巧云眉开眼笑的说道:“你看看,这孩子长得真好。”她可喜欢这小外孙了,要不是手伤着,肯定从林白手里抢过来抱。 林白是舍得花钱的,陈玉住的是单人间。 孩子在陈玉肚子里呆得久,长得很好,跟一个月的孩子差不多大了都,不用放在婴儿房,林白直接把家里准备好的摇篮带过来了,把孩子放在里头,他就在一边照顾着。 陈海是中午的时候回来的。 林白看到陈海是一个人来的,问:“我爹娘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说是很快。”陈海道,“你娘说不来了,要照顾孩子,你爹……我本来要载他来的,他说有事,自个来。” 那得什么时候了。 林白心里不太舒服。 他媳妇生孩子,他家人一个都不到? 他知道他娘要照顾小宝,可现在小宝情况好了,难道一天都丢不开吗?过来看陈玉一眼,要不了四个小时吧。 五嫂就不能自个带一带孩子? 不是还有三嫂帮忙吗? 陈玉一直在睡。 她是真的累着了,林白看她没醒,跟刘巧云了一声,“娘,我回去煮排骨汤,您跟大哥帮我照顾一下。要是阿玉醒了,你跟她说一声。” “好,你放心去。”刘巧云笑着点头。 林白走了。 刘巧云转头,心疼的看着陈玉。 你说说,她的手怎么还没好啊?可怜阿玉这孩子了,坐月子都没人照顾。 唐红梅要带孙子,虽然没明摆着说不来,可话里话外透着的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刘巧云早看出来了。 林白煮的排骨汤,里头还加了红枣,补血的。 他把汤跟排骨分开,装了两个保温盒里,把桌子上煮好的菜也装了一些,都带去的。 桌上这剩下的菜,是留给刘巧云跟陈海吃的。 都是刚才现做的。 林白匆匆的吃了一些,然后去医院跟刘巧云换班。 陈玉是被林白摇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喝点汤。”林白声音温柔极了,“医生说该叫你吃东西了。”早上陈玉玉没吃什么东西。 陈玉坐了起来。 疼疼疼。 动作得轻,陈玉慢慢的,慢慢的靠着。 林白把医院的饭板子放下,然后把装汤跟排骨的饭盒都放了上去,叫陈玉吃。 “有饭吗?”陈玉想吃白米饭。 “有!”林白赶紧把白米饭拿了出来。 陈玉汤泡着饭吃,一口一口的,真好吃。 “还有排骨,这边还有土豆丝。”林白把菜都摆了出来。 “吃饭呢。”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吓了陈玉一跳,赶紧看了过去,原来是她公公,林家业。她喊了一声,“爹。” 林家业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特意提高了,故意给陈玉看的,“这是我跟娘的一点心意,就放这了。”说完,就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林白问:“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娘呢?” 林家来道:“你大舅子没跟你说啊,你娘要带孩子啊,我走路来的,当然快不了啊。” “我大舅子不是说要载你吗,你怎么不肯啊?”林白就在这问了。 林家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他拿钱给老四了啊,这父子关系总不能一直僵着啊。 这事肯定不能说啊。 林家业故作镇定:“就是家里一点小事。”还是不肯说。 林白道:“行吧。” 林家业走到摇篮边上,“我大孙子长得可真俊啊,像咱们家人,大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小家伙的眼睛还睁开了,黑黝黝的。 “这孩子可真乖。”林家业称赞道。 是乖。 这小宝宝除了生下来那会,哭了一阵外,之后就没哭过了。 早上一直在睡,刚刚才醒,醒了就睁着大眼睛四处望。都说刚生下来的婴儿眼睛是模糊的,看不清东西的,可这小家伙好像还看得津津有味似的。 陈玉胃口不错,把林白带来的饭跟菜吃了大半。 主要是林白带太多了,吃不完。 排骨还剩一半呢。 林白拿过陈玉没吃完的排骨盒,直接就把剩下的给吃了。 林家业看得直咽口水,“老六,我午饭还没吃呢。” 林秀秀脱下了囚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长高了,衣服短了一些。 “以后在外头好好做人,不要再犯事,不要再进来了。”女狱警把林秀秀送出了少管所。 “嗯!”林秀秀重重点头。 铁门打开了。 林秀秀走了出来,她慢慢的走着,身后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她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天好蓝啊。 风吹得好舒服啊。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林秀秀伸出手,五指对着太阳,慢慢的握成拳头,仿佛把太阳抓在手中似的。 她笑了。 眼睛弯弯的。 自由真好。 娘上一回来跟她说过,让她不用担心,五哥会解决她读书的问题的。 五哥真好。 不嫌弃她。 129、129 林秀秀表现好, 提前了半个月出狱。 唐红梅跟林家业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就没来接。 林秀秀拿着自己的行李,慢慢的走着。 这里是城郊,可以去城里,也可以回县里。大哥在城里, 二哥在县里, 爹娘在大队里。 该去哪呢? 这是个问题。 城里有点远了,大哥大嫂这会应该在上班, 去了也不一定在家。 林秀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又短又小。 嗯,太难看了,还是不回大队了, 要是让大队的人看到她这么狼狈, 林秀秀真的没脸出门了。 还是去二哥家吧。 二哥上班,二嫂总在家吧,还有二妞呢。 林秀秀的信息很落后。 她并不知道二嫂田欣已经去上班了,唐红梅没跟她说。 田欣的工作是陈玉间接给的, 林秀秀不喜欢陈玉,唐红梅很少在少管所提陈玉的事。 连陈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唐红梅都很少提。 林秀秀在少管所关了将近一年, 消息闭塞又落后。 就算唐红梅常来跟她说家里的事,可她的记忆里最深的, 还是去年没进少管所的时候。 大哥跟大嫂去了城里。 二哥去了肉联厂。 三哥……想跟前三嫂复合,后来好像是娶了唐彩妮。 四哥……好像也结婚了。 五哥,五可最好! 林秀秀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只要五哥肯照顾她,那就不愁以后的前程了。 梦里的事,林秀秀已经很久没想过了。 她现在很少做梦了,以前做的那些梦,林秀秀决定深深的埋在心底,再也不提。 她走得很慢,遇到人就会闪避到一边,然后低下头,生怕别人认出她来。 她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县里。 林秀秀咬咬牙,把包行李的布抽了出来,往头发上一包,然后把里面的衣服一圈,拿在手里。这样看着她不像那些小姑娘,像是是个出来走亲戚的乡下小妇人了。 她加快了脚步,往二哥家走去。 林家业没吃饭。 林白让林家业去他家,丈母娘跟大舅子都在那,让林家业自个随便去弄点吃的。 林家业看了林白好几眼。 意思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特意来一趟,竟然连口饭都捞不上。 林白道:“爹,我总不能让阿玉一个人在医院吧,等会要是孩子哭了怎么办?”话音刚落,小家伙就在那小声的哼哼唧唧了。 林白赶紧去抱孩子了。 林家业一看没法子,嘀嘀咕咕的走了。 “爹,慢走啊。”陈玉喊道。 林白听到声,赶紧抬头,“爹,等会,帮我把饭盒带回去。” 林家业都走到门口了,好像没听到,一晃人就出去了。 陈玉把整理好的饭盒放到桌边,然后往林白那看了一眼,林白的眼睛也正好看了过来。 林白深深的叹了口气。 顺手把饭盒带回去,又不是什么重活,他爹怎么想的? 林白发现,他们兄弟几个结婚之后,他爹好像就变了。 家里的活能都不沾手了。 这是咋的了,难不成是因为儿子们有工作了,赚了点钱,他觉得日子稳了,不用奋斗了? 反正林白现在是看不懂他爹了。 再说林家业。 从医院离开后,他没去林白家,晃晃悠悠的去了粮店。 找老二媳妇去了。 “爹,你怎么来了?”田欣看到林家业的时候,有些惊讶。 刚才她在里头干活呢,看到林家业了,跟主任说了一声,就匆匆出来了。 “老六媳妇生了,我来看看孙子。”林家业是这样说的,停了一会又说道,“老六在医院照顾他媳妇,顾不上我,我饭都没吃呢。” 说完看了看田欣。 公公没吃饭,这当儿媳妇的不得表示表示? 田欣听懂了。 她笑容不变,对林家业说:“爹,你等会,我去食堂给你打份饭来。”说着,现在还没到二点,食堂那还有饭菜呢。 饭菜? 咋不给钱啊? 林家业眉头一皱。 这老二媳妇,也不大方啊。 田欣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外头没人了,爹呢? 田欣还找了一会,发现真没人,难不成是走了? 田欣一头雾水,不是说没吃饭吗,怎么又走了? 林家业早就背着手走了。 在粮店门口吃饭,人来人往的,丢不丢人? 田欣拿着饭盒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在犹豫要不要请假。 陈玉生孩子,她得去看一眼吧。 要不,还是下班了再去? 还是下班再去吧,现在去得请假,请假要扣钱,而且,请假这事影响不好。 田欣想完,看了一眼这半个月请了两回假的何樱子。 她不能那样。 田欣心里告诉自己,她一下班就去陈玉那! 不不,她先回家,拿钱再去! 好不容易等下了班,田欣这次难得没有留下,顾主任还有些惊讶呢。 田欣主动说了:“我弟妹,就是陈玉在医院生孩子,我得去看看她。” “哪个医院?”顾主任问。 “县医院,我先去看看,等确定是哪个病房了再跟你们说。” “那行,等会我们几个关系的,一起去看看她。”顾主任笑着说道。 田欣快步往家里走。 二妞送到孩子姥姥家去了,过几天再带回来。 主要是没人照顾,先前跟婆婆说得好好的,可是后来老五家的两孩子出生了,这照顾不过来啊。 真是没法子。 田欣快到家了,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二嫂。” 田欣瞬间就听出了这是林秀秀的声音。 她拿钥匙的手颤了一下。 “二嫂?”林秀秀有些疑惑,又喊了一声。 田欣转头,看到一个土里土气的姑娘,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头上还抱着一个碎花布,旧得很。 她怔了好一会。 是林秀秀的声音没错啊,她怎么这么副打扮? 田欣都有些不敢认了:“秀……秀?” 林秀秀抬起头,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二嫂,是我。”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安,“我今天出来了,不想回大队去,就来你家了。可是你们都不在家里,我等了一下午。” 林秀秀的声音很正常,在述说着事实。 不像以前那样,只要不如意了,又委屈又难过的。 田欣这一时半会的真没发现。 她习惯性的像以前一样,解释起来: “我去上班了,只有晚上回来啊。真是的,你怎么不去找你二哥啊?” 就算她心里不愿意林秀秀去麻烦林南,可是嘴上还是要这么说。 像是为林秀秀打算。 不为别的,就怕林秀秀对她有意见。 这工作好不容易得来的,可不能因为林秀秀……丢了。 嗯。 田欣忽然冷静了一些,林秀秀去年都被关到少管所了,都是个犯人了,还有那样的能力吗? 比如,心想事成。 林秀秀惊讶的看着田欣:“二嫂,你有工作了,娘都没跟我说。” 田欣拿出钥匙打开门,“就年前的事。” 她回了屋,本来要拿钱的,可是林秀秀在这,不太方便,还是先带点罐头点心过去,看看陈玉,过些天,孩子九天或者做满月的时候,她再包个红包吧。 田欣想通后,就进屋里翻找东西。 两间屋子,不算大,放东西的那间一眼就能望到头。 等田欣把东西翻出来,装到礼盒里,还用抹布仔细的擦干净,好了,这样就漂亮了。 田欣把活干完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林秀秀。 转头一看,林秀秀还站在门口,就那样望着她,也不进来。 田欣愣了,“你怎么不进来啊?赶紧坐啊,喝什么?家里还有一点白糖,要不要冲糖水给你喝?”她一边问一边去拿杯子了。 林秀秀低着头,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我都可以。” 放白糖的那个柜子是锁着的,田欣用小钥匙把柜子打开,然后拿出白糖,倒了一点杯子里,然后用热水冲了,还拿出干净的勺子搅了搅,等糖化匀了,就递给林秀秀了。 林秀秀站着接了糖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一下午没吃东西。 她暗里看了一眼田欣,心想:田欣不如以前心细了。 忽然又觉得,会不会是田欣嫌弃她了,所以才会问都不问她等了一下午,吃没吃饭这样的事?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短了一小截呢,二嫂跟没看见似的。 真是不关心她呢。 田欣真没注意到这些。 她开口说了陈玉生孩子的事:“你六嫂生孩子,今天中午生的,我回来就是想拿点东西过去看她的。秀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她问。 六嫂生孩子? 今天? 怎么会这么巧。 林秀秀放下杯子,低头看了一眼灰扑扑的自己,然后黯然的摇了摇头:“二嫂,我今天就不去了,我,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明天再来看六嫂吧。”她站了起来。 娘说给自己做了新衣服,不知道尺寸对不对。 “你不去啊?”田欣很吃惊,“现在天快黑了啊,你就留在县里啊,实在不行,住我这,二妞在她姥姥家,你就住她那屋。” 又念叨,“衣服,衣服的话我倒是有几件,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林秀秀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二嫂,只要不小,我什么衣服都能穿的。” 田欣点点头。 去找衣服了,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件八成新的衣服,就是颜色有些暗,这衣服比春装厚一点。现在正是穿的时候。 “这件行不行?”田欣拿了两件,一件五成新的,是个浅颜色的旧衣服,还有一个就是这八成新的衣服。 这一比,就知道那暗颜色衣服更好一些。 林秀秀伸手,把那件五成新的浅色衣服拿去了,“二嫂,就这件吧。” 她犹豫了一会,又问:“二嫂,有长一点的裤子吗?” 裤子也要换的。 “有的。”田欣这次没拿两件让林秀秀挑,直接拿了一件她没穿过的新裤子,“你试试合不合身。”林秀秀在少管所的这一件,长高了不少。 林秀秀另一个房间把衣服换好了,出来田欣一看,她都忘了,林秀秀十五了,是个大姑娘了。 “好看!”田欣夸道。 她是不吝啬赞美的,在粮店的这段时间,田欣的口才见长啊。 “长高了,真漂亮,是个大姑娘了。”田欣道:“你挺会挑的啊,还是浅色衬你。” 林秀秀笑容浅浅,露出了小酒窝。 田欣夸完就说:“要不,等会你跟我一块去看你六嫂,早去迟去总是要去的。”她又道,“等会去了,再到外头找个地方一块吃个饭,给你接风。” 田欣这会已经想明白了,林秀秀不可能看中她这个地方的,就两间屋子,还不如婆婆之前租的那个院子大呢。 她还听婆婆私底下说了好几回,老五要帮林秀秀找学校。 “我这样的人,去看孩子,合适吗?”林秀秀语气怯弱。 是啊。 林秀秀坐过牢的,现在去看刚出生的孩子,合适吗? 田欣一愣。 她刚才没想那么多,现在该怎么办? 林秀秀的脸色更黯了。 她突然开始脱外套,然后把之前换下的短衣服又往身上穿,“对不起二嫂,我这样不吉利的人,不该过来的。” “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田欣赶紧阻止林秀秀。 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人劝住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子比以前更难侍候了。以前那是要什么不说,但是脸上神态上都会告诉你,你只要照办就是了。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脾气说来就来,稍不注意,变惹到小姑子了。 唉。 真难。 正说着。 林南回来了,他进屋的时候,林秀秀是背对着他的,他没认出来,“家里来客了?”他问田欣。 “秀秀来了。”田欣强调道,“说是等一下午呢,你也知道,我去上班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林秀秀转身,叫了林南一声:“二哥。” 林南盯着她看了好久。 久到林秀秀都有些不自在了。 林南缓缓说道:“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再做那样的事了。” 林秀秀的眼泪啪哒的掉下来了,“对不起。”她小声道歉。 “你不该跟我道歉,我又不是苦主。”林南想了想说道,“你也受到教训了,这事也过去了,你好好记着就行,以后别犯糊涂。” 他怕林秀秀年纪小,不长记性,重复道:“记着,犯法的事不能干。” 林秀秀点点头。 林南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眼界开了。 现在想想也好笑,以前因为一些糖啊,布啊,小玩意对这妹子不满,真是傻。 说到底,那会还是穷闹的。 现在林南跟田欣都能挣工资了,这钱攒了一些,家里的条件也好了,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老六媳妇生了,我正准备去看看她,可秀秀不太想去,你劝劝秀秀。”田欣提着东西,“爹快二点那会跟我说的,他还说自个没吃饭呢,结果我把饭打来,他人就不见了。” “爹来了?”林秀秀一脸惊喜。 她爹娘是最疼她的。 “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去老六那了,等会要去问一问。”田欣把礼盒提了起来。 林南看向林秀秀:“走吧,等会不去,我肯定还是要跟老六说你的事的。要是他知道你来了还不肯去看侄子……” 老六那人,本来就疼媳妇。 “去,我去。”林秀秀到底还是同意了。 她脑子里冒出的又是梦里林白多年后风光无限的景像。 嗯。 还是去吧。 现在她跟六哥的关系不像梦里那么僵。 林秀秀的脸突然僵住了。 她怎么又想起梦里的事了! 她赶紧甩甩头。 林南跟田欣都疑惑的看向林秀秀。 林秀秀假装拔了拔头发,“刚才有个虫子掉到头发了。” 林南点点头,“这边树多,是有虫子掉下来。” 快到医院的时候,林秀秀突然有些迈不动步子了,“二哥,我这样空着手去,不好吧。” “你还小,又没结婚,怕什么。”林南劝慰。 林秀秀听进去了。 是的。 要是她没进少管所,现在还是个学生呢。 学生。 林秀秀一想到这,就想到自己去年干的蠢事,真是可笑,为了区区八十块钱,进了少管所,这污名还不知道要陪她多久。 陈玉刚给孩子喂完奶,就听人有人在病房外敲门。 她心想,还好把门给反锁了。 陈玉赶紧把衣服拔正,然后抱着孩子,又看了看旁边的林白。 林白看陈玉喂完奶了,把窗帘拉开,光透了进来,天快黑了,外头有些暗。 然后他去开了门。 “二哥,二嫂。”林白很惊喜。 然后,他看到了林南身后的林秀秀。 林秀秀穿着浅色的春装,衣服有些旧了,编了两个低低的麻花辫,看到林白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然后还是叫了一声,“六哥。” “你来了。”林白道:“都进来坐吧。” 幸好之前林海来的时候拿了好几把椅子过来,要不,这里真坐不下。 陈海走了。 去给陈奶奶还有陈小姑他们报信去了,亲戚那边都得说一说。 生孩子是大喜事,不必瞒着。 田欣把带来的礼盒递给林白,“今天来得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等孩子做满月,我肯定给包个大红包。”她笑着道。 “二嫂,这礼重礼轻的都不要重,主要是心意到了就行。” 田欣又去看了孩子,“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这么小,就是大眼睛了,头发还挺密的,又黑又亮的。 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帅小伙。 田欣是看出来了,孩子像陈玉。 鼻子跟脸型像林白。 林秀秀跟在林南身边,走过去看孩子。 六哥的儿子,林元昊。 林秀秀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婴儿,小小的一团,完全看不出后来…… 嗯。 那只是梦,不要再想了。 不知道名字取了没。 林秀秀装作无意的问道:“六哥,六嫂,孩子取名了吗,叫什么名字?” “林元昊。”林白说道,“我翻过书的,还问过张店长,他说这个名字好。”他其实在年前的时候写信问过齐老,齐老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是他! 林秀秀的心里一噔,又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还是林元昊。 名字没变。 这孩子的人生,会跟她梦里的一样吗? 林元昊,因为父母优秀,成了纨绔子弟,就算是考上了清华大学,可是周围的人还是没有对他改变看法。 觉得林元昊能进清华大学读书,都是托父母的福。 林元昊在父母的光环下长大,颓废过一段时间。 后来,他成了互联网三巨头之一。 在国内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父母。 林秀秀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你在看什么?”陈玉问林秀秀。 林秀秀看孩子的眼神太奇怪了。再加上林秀秀有一个不好的前科,陈玉就忍不住东想西想了。 这林秀秀不会又打她孩子的主意吧。 “六嫂,孩子长得真好看。”林秀秀弯着眼睛笑,夸道,“名字也好名。” 陈玉听到林秀秀夸小元昊,一下子就笑了,“是啊,这名字是不错。他还有个小名,叫元宵。” 不是叫汤圆吗? 不不不。 那只是梦里的叫法。 林秀秀不敢摇脑袋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纠正。 林白在旁边说:“叫汤圆吧,他又不是元宵节生的,汤圆更可爱。” 两人对孩子小名的意见并没有统一,在这里开始商量了起来。 六哥的孩子生了。 四哥的孩子也生了吧。 林秀秀在脑子里默默的想,然后她就忍不住笑了。 四哥的儿子…… 很有个性。 林秀秀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她饿了。 田欣懊恼的想起来:“秀秀下午就来了,一下午都没吃饭呢。”她跟林白道:“你跟阿玉想吃什么,等会我帮你们带?” 林白摇头:“不用了。” 他道:“我请了一个做饭的婶子,她已经在家里做饭呢,我丈母娘在那边盯着,等会饭好了,就送过来。”这坐月子有月子餐。 去外头吃不如自家做的好。 “行,那我们就不管你了,我们去吃了。”林南道。 “二哥,你们去吧。”林白点头。 田欣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问:“老六,爹后来回来过没?” 林白很快就明白了,爹肯定是找过二嫂,要不然,二嫂不可能知道阿玉孩子生了。 他是准备晚上刘巧云过来的时候,去通知二哥的。 刚才看到二哥二嫂,都没想到这一点。 “没过来,中午的时候就走了。”林白回答道。 他脑子锈了。 都是这小家伙害的,他忙得昏天暗地,洗尿片,哄孩子,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林白低头,眼中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林南他们走了有一阵了。 林白去关了门。 陈玉在那琢磨:林秀秀看她的眼神太正常了,竟然都看不出讨厌了。 130、130 林秀秀他们走后不久。 刘巧云提着大饭盒过来了, 三层的大饭盒,林白特意买来的,一层放饭,一层放菜,还有一层, 可以放汤。 吃过晚饭。 刘巧云问林白:“要不这样, 你回去休息几个小时,等半夜再过来。”她手伤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抱不了子。 她倒不怕手疼,就是怕把孩子摔了。 孩子半夜会哭闹的啊,提抱着哄, 喂奶换尿片啊。 林白道:“我就不回去了, 这里有凳子,等会凑和着过一夜。” 他看着刘巧云:“娘,您回去吧,今天一天您也忙了一天, 您又是病人,哪能让您在这呢。您好好休息,这明天才有精神过来啊。” 陈玉却是看向林白:“你也回去, 你都在这一天了,晚上睡凳子, 那怎么行!”这天还冷着呢,那椅子摆在一起也不平整,肯定是不舒服的。 林白道:“今天可是第一天, 你是最难受的时候,我不走。”这是不同意了。 刘巧云想到自己有一个手帕交就住在这附近,当初因为一个嫁到大队里,一个嫁到县里,来往得不多。 只有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在娘家见几回。 刘巧云心下有了主意,她说道:“我先回去,林白,把饭盒装一装,我提回去。” “好。” 林白很快就将饭盒装好了,他提在手里,亲自送刘巧云出了医院,才把饭盒递给刘巧云,并叮嘱:“娘,这饭盒你放着,明天我回去了再洗。” 刘巧云道:“知道了。” 林白回了病房。 林南领着林秀秀去了国营饭店。 这家的味道是县里有名的,比其它家贵一些。 林秀秀当然知道这事,她看到林北往里面走,忍不住拉住了林南:“二哥,这里可不便宜。” 好贵的。 林南笑着道:“你一天没吃了,得吃顿好的。” 林秀秀摇摇头:“二哥,你赚钱也不容易,真不用这样。二嫂,要不我们买些菜,回家吃吧!”二嫂一向省吃俭用的,肯定会同意她的话的。 林秀秀现在想改变自己在哥嫂心里的形像。 她得乖一点,当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她很清楚,少管所的事家人没那么容易忘记。 她想洗刷黑厉害,就要改变,就是要告诉大家,她重新做人了。 二嫂田欣道:“没事,就一顿饭。”她拍了拍林南,“走吧。” 希望这顿大餐能让林秀秀满意,今天在她家凑和一晚,明天赶紧走。 这顿饭林秀秀吃得很满意。 少管所的饭一向寡淡,就算唐红梅偶尔给她买点好东西,那也是零食点心一类,都吃腻了。少管所食堂的肥肉,又厚又难听,林秀秀吃了整整一年,现在在饭店,连红烧肉里的大肥肉跟五花肉都觉得香了。 酱料太足了,林秀秀一吃就停不下来。 林南跟田欣商量:“明天你请半天假,去大队跟爹娘……” 田欣一口回拒,“我不能请假。” 她望着林南,“你知道的,我这个工作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不能乱请假,这会让领导对我留下坏印像的。” 林南皱了皱眉:“要不,还是我请假吧。” 田欣摇头:“不用请假,今天就爹来了,老三一家跟老四他们都没过来呢,这老六的孩子,肖媛跟宋小婉走不开,老三跟老四总得来吧。” 她道,“等会吃完了,我再去趟医院,跟老六说一说这事,让他见着老三老四后……” 田欣说到这,忽然停住了,想了一下才说道:“老六应该知道说的啊。”老六一向聪明。 林南道:“可明天家里没人,秀秀怎么办?谁给她做饭?” 田欣抬抬眼皮,看了林南一眼,“我那食堂有饭。”又道,“你怎么不想想二妞吃不吃得上饭?” 林秀秀是你闺女啊,成天想着吃没吃饭,饿不饿? 田欣隐晦的看了林秀秀一眼,林秀秀正在开口的啃着猪蹄呢。 林南一惊。 他猛的回神,是啊,他差点把二妞忘了,刚才他差点就把钱掏出来了,让林秀秀自个买东西吃。 田欣站起来,“秀秀,我再去医院看看,你等会跟你二哥吃完就回家,知道吗?”语气温和的很。 “知道了,二嫂。”林秀秀扬起小脸,笑了笑。 田欣这才离开,往医院去了。 林秀秀看田欣走了,忽然小声问林南:“二哥,二嫂是不是不喜欢我?”这话不该问的,可是林秀秀就是忍不住。 二嫂对她,不如二哥好。 “没有的事。”林南自然是否认的。 “是不是因为……”少管所的事。 最后几个字在林秀秀的嘴边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林南道:“别瞎想。” 林秀秀看着林南。 结果,二哥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再解释了。 林秀秀有些失落。 吃完,林南去结账了,菜多点了一个,还有剩的,直接打包了。 林秀秀看着林南的背影,眼中的失落不见人踪影,她眯着眼睛,许久,才收回目光。 医院。 “老六,秀秀晚上在我家住一晚,明天要是老三老四过来,你让他们给爹娘带句话,叫他们明天过来接秀秀回家。”田欣是这样说的。 “好。”林白答应了。 田欣又坐了一会,她坐着跟陈玉说了好一会坐月子要注意的事,还拿自己当例子,“千万别碰凉水,我就是碰了凉水,落下病根了。” 看时间不早了,田欣这才回去了。 路上。 她琢磨着,林南应该已经安置好林秀秀了吧。 田欣走了没一会,陈玉的病房又来人了。 刘巧云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那两人抬着一张单人小床,是木头的,把陈玉病房的单人床移一移,勉强可以将这张小木床放进来。 当然了,留了婴儿睡的摇篮的位置。 那两人把单人床放好了,林白拿出两根烟递给他们,然后聊了几句。 刘巧云也是谢了又谢:“跟你娘说一声,等我手好了,让她来城里,去我家玩啊!” “好,婶子,我记着了。”那两人很快就走了。 刘巧云道:“他们爹以前是个木匠,现在没干了,不过这手工活还是好得很,时常给自家人做些小玩意。 刚才刘巧去想起来这事了,就去了一趟,借了张小床过来。 林白不愿意回去,正好给他弄个地方休息。 刘巧云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比林白他亲娘唐红梅上心多了。 这次,道谢的话林白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家人,说谢谢那就生分了。 刘巧云对林白道:“等会跟我回趟家,把被子抱过来。” 林白重重点头。 晚上。 林白就是在病房里里睡的。 他睡前给孩子换了尿布,结果,一晚上孩子不吵不闹的,直到第二天,才哭了两声,这是拉了。 真乖。 陈奶奶跟陈爷爷是一早到的,然后是陈大队长,连上学的陈焰都请了假过来,说是要看小外甥。 热闹极了。 陈奶奶看着曾外孙,一脸的笑。 “这孩子长得真有福气。”陈奶奶一摸林元昊的小脸,全是肉。 小家伙扭了扭头,不太喜欢被人碰。 陈奶奶把手收了回去。 看过孙子后,她叫刘巧云到一边说话:“你这手咋样了?” “好多了。”刘巧云说道。 她这手是断了,后来接上的,当初回家拜年的时候,跟陈奶奶说了这事,只不过,那时候说的是扭了一下,没说得特别严重。 陈奶奶跟陈爷爷还以为是轻伤,就没太注意。 “阿玉是你在照顾?”陈奶奶问。 刘巧云没吭声。 林白提着热水瓶准备去打开水的,听到她们说话了,就过来了:“奶奶,我娘的手之前摔断了,现在还没好呢,她也病着呢。” 陈奶奶一惊。 刘巧云瞪了林白一眼:“就快好了,再一个月,就能提东西了。”老人家年纪大,不该叫他们操心。 陈爷爷陈奶奶这把年纪,已经是长寿了。 活一天少一天。 陈奶奶立刻问:“怎么断的,什么时候的事,巧云啊,你怎么不说啊?” 说完还不放心,带着刘巧云就要云医院再检查检查。 “别怕,我有钱。”陈奶奶攒了一些棺材本,都没动呢。 刘巧云哭笑不得的被陈奶奶强硬的带去检查了。 林白打了水,回了病房。 正好碰到过来探望的林老三跟林北。 病房小了,人太多,坐不下。 林老三跟林北看了一眼孩子,就准备走的。 林白跟他们说:“三哥四哥,你家回家的时候,跟娘说一声,说秀秀在二哥家,让她过来把人接回去。” 林老三一愣,然后有些欢喜,很快表情又变得复杂,“回来了啊。” 林北望着林白,问:“二哥家没人,她还在那?” 他心里并不平静,等会回去就跟媳妇说一声,把孩子看紧了,不能让孩子跟林秀秀单独一块。 “应该在吧。”林白也不确定,“你们等会去看看就知道了,要不这样,你们把她带回去也行啊。” 林老三跟林北表示知道了。 他们很快就走了。 毕竟病房站都站不下了。 林白送他们到楼下。 其实,有一件事他没问三哥,三嫂怎么没来。 不需要问。 不来就是不想来,没有别的理由。 林白在楼下买了几袋豆浆,拿到楼上去了。 林老三跟林北直接去了二哥家,敲了半天,没人过来开门。 看来林秀秀是不在了。 难不成回家去了? 林老三跟林北商量了一下,觉得林秀秀可能是自个回大队了,于是两人便走了。 回到大队。 林北道:“三哥,这事你跟爹娘说吧,我先回去了。”他现在基本上还是不去老屋。 唐彩妮听到声,从屋里出来了,正好看到林北走远。 她笑着跟林老三道:“你四弟脾气可真大。” 林老三没吱声,直接走进屋子,去找他娘了。 他娘那屋,门紧紧关着。 林老三推开门,嘎吱一声,这可不得了,里头的小宝又被吵醒了。 唐红梅看着小宝又睁开的眼睛,心里一凉。 然后狠狠瞪向了林老三,“不会轻点啊!”这祖宗,好不容易才哄睡的。 “娘,秀秀回来没?”林老三问。 “你糊涂了,秀秀不是在少管所吗。”唐红梅说完,又压低声音,“小声些,出去出去。” “娘,秀秀昨天从少管所出来了,还去了二哥家。刚才我跟老四去二哥家没看到她,还以为她回来了。”林老三道,“看来是没回家啊。” 他往院子里看了看。 唐彩妮听到了,不禁问:“会不会去新屋那边了?” “那边又没她的屋子。”林老三摇头。 “秀秀出来了!”唐红梅激动极了,“昨天?你咋不把她带回来?” “她人呢?” 唐红梅急得不行。 “娘,你小声些,孩子在呢。”林老三忍不住道。 唐红梅这会心里惦记着林秀秀,哪里顾得上孩子啊。她把摇篮里的孩子一抱,然后脚步匆匆的往新屋子那边走去。 没一会,唐红梅又回来了,只见她把孩子往唐彩手上一塞,“你看着会孩子,我去找秀秀。” 唐红梅急急的回了屋。 过了一会才出来了,这会她已经换了身衣服,兜里鼓鼓的,带着钱呢。 “老三,走,送我去县里。”唐红梅带着钱,怕被偷儿盯上,于是把林老三叫上了。 林老三道:“娘,我刚回来,走路都走累了。”不太想去。 唐红梅抽出一张钱来。 林老三还是摇了摇头,不去。 唐红梅想起来了,钱这招只对老四有用,她赶紧去找老四了。 唐彩妮看唐红梅走远,抱着孩子走到林老三身边,“你娘身上穿的是不是新衣服啊?”这老太太出门还换衣服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林老三有些渴了,他正要去倒杯茶来喝的,忽然想到一件事,转头对唐彩妮道,“娘今天不一定回来,你还是别去娘家了。” 唐彩妮一惊,“怎么说?” “要是秀秀想回来,昨天就该回大队了,”林老三道,“她不想回来,娘肯定就不回来。”这是林老三的猜测。 “孩子在家呢。”唐彩妮不太相信。 结果证明,林老三的猜测是对的。 唐红梅没有回来。 林北是一个人回来的。 唐红梅县里那屋子还没到期呢,被子啥的都有,唐红梅又带了钱,缺啥都能买,没票? 不是有林白吗。 让林白想办法去供销社买啊。 林北回到家,把五块钱交给宋小婉,“娘给的路费。” 宋小婉惊讶又惊喜,“娘这么大方啊?” 林北嘴角一弯。 那是,娘不大方,他才不去呢。 他关上门,跟宋小婉道:“以后我妹子回来,你可把孩子看紧了,别让她抱啊碰的。” “为什么?”宋小婉看着他。 “她手笨,怕伤着孩子。”林北又一次强调,“爹娘特别疼这个妹子,要是他们惹你不高兴了,跟我说。” 宋小婉重重点头,笑得跟花一样。 心里高兴。 肖媛觉得有些奇怪。 这天都快黑了,三嫂怎么还没送饭过来啊? 她又等了一会,还不见老屋那边有人来,然后她换了鞋子,抱着大宝往老屋那边去了。 “娘,三嫂?”肖媛喊了两声。 林老三从屋里出来:“小声些,小宝刚睡着。” 话落,唐彩妮一脸疲倦的从屋里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她对肖媛道:“你家小宝真闹腾。” “三嫂,孩子你在带啊?娘呢?”肖媛好奇。 “娘去县里了。唐彩妮往厨房去了。 “去那干什么?”肖媛抱着孩子往里面走。 “陈玉生孩子了呗。”唐彩妮一边说一边系上围裙。 肖媛道:“这倒是喜事。”没人跟她说啊。 林老三道:“早上那会走得急,忘了跟你说了。”他又想起来,“娘去县里不是因为老六媳妇,是秀秀回来了,爹后来也去了。” 也就是说,林家业跟唐红梅这会都不在家。 林老三回头问唐彩妮,“你不是说要回娘家吗,孩子什么时候给弟妹?” 唐彩妮正在往大锅里倒水,听到这话笑着道:“等娘回来再说。” 林老三看了唐彩妮一眼,没说话。 行吧。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到时候可别后悔。 “谢谢三嫂。”肖媛感激极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唐彩妮道,“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县里。 唐红梅跟林秀秀抱头痛哭。 唐红梅是在林南家门口找到的林秀秀。 可怜的孩子,午饭都没吃。 唐红梅当着林秀秀的面,把田欣给痛骂了一顿。 林秀秀连忙帮着二嫂解释。 这可越解释唐红梅就越生气,这田欣现在有工作了,翅膀硬了,连秀秀都不管了。 这小姑子来了,请一天假照顾照顾不行啊? 跟要她命似的! 唐红梅骂完,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然后看着高了又瘦了的林秀秀,真是有点不敢认。 “我的乖女啊,你受苦了!” “瞧瞧,瘦成什么样了!” 她泪眼汪汪的牵着林秀秀的手,带她去了自个先前租住的屋子,“这是咱家,你要是不想回大队,就这住,娘陪你!” 林秀秀惊讶道:“这地方还挺大的。” “是啊。”唐红梅笑着,“是你六哥给找的,地段不错,朝向也好。” 这地方唐红梅以前去少近所的时候跟林秀秀提过。 唐红梅要带林秀用去吃大餐。 林秀秀使劲的摇头:“娘,您赚两个钱不容易,我特意想您做的饭,我就想吃您做的饭!” “好,好,娘做给你吃,以后天天给你做!”唐红梅笑着摸了摸林秀秀的脸。 林秀秀忍着没嫌弃。 唐红梅的这只手…… 唐红梅把屋子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然后把最好的屋子清出来,仔细的又擦了一遍,她对林秀秀道:“这被套都是二个月前洗过的,有些味,等会我去你六哥家拿套干净的,给你换上。” 林秀秀:“六哥跟六嫂在医院。” “那就去你二哥家拿,你有钥匙吧。”唐红梅问。 “有。”林秀秀伸出巴掌,林南家外门的钥匙这会正静静的躺在林秀秀的手里,这是林南给林秀秀的,说是让她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到窗户底下的纸板下面。 林秀秀没放,直接拿过来了。 说是怕丢了。 唐红梅带着林秀秀去了林南家,翻出了一套干净,还特意新的被套,然后拿走了。 这次走的时候,钥匙放到了林南指定的位置。 等她们俩回那屋子的时候,唐红梅发现林家业也来了。 林家业看到林秀秀满是惊喜,“你真出来了!” 林秀秀看到林家业,眼眶也红了,一把扑了过去,“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林秀秀哭了。 这都是哭第二回了。 唐红梅也在旁边默默的流泪。 邻子婆子听到动静,伸头一看,见是唐红梅一家,赶紧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上次她被林北提起来了,都吓出尿了,她之后见着林家人就离得远远的。 乡下人,还挺横。 唐红梅看到有人,赶紧擦了泪,“回家说话。” 一家三口进了院子。 唐红梅去铺床了。 出来后,问林秀秀:“秀秀,累不累,要不要陪娘去供销社买东西?” 林秀秀累了,强撑着说:“娘,你陪您去。” 唐红梅看出来了,怕林秀秀累着。 后来商量半天,还是叫林家业去的,都叮嘱了,“有成衣就给买套成衣,还要买时新的布,还有秀秀要用的杯子,牙刷,还有她喜欢的手套,还有……”一堆的东西,但凡唐红梅想到的,都给说了。 林秀秀最喜欢的自行车。 这。 三百多,有点贵。 唐红梅决定再攒攒钱。 林家业临走时想起来:“老婆子,给老五打电话,他不是说安排秀秀去上学吗。” “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唐红梅一拍脑依,站起来就要去打电话。 “娘,我也想跟五哥说说话,我跟你一块去吧。”林秀秀望着唐红梅说道。 “行啊!” 三人又出门了,分头行动。 路上,林秀秀问唐红梅:“娘,六嫂生了儿子,您去看了吗?” 唐红梅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你爹昨天去看过了,等明天我再去看,现在还是你更重要一些!”这句话,可算是安了林秀秀的心。 两人一块去了最近的电话亭。 林中部队的电话打通,可是林中不在,去出任务了。 唐红梅问那人林中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的人说不知道,然后挂断了。 唐红梅跟林秀秀都很失望。 “娘,要不去看看六嫂吧。”林秀秀善解人意的说道。 “你真要去?”唐红梅有些诧异的看着林秀秀,这孩子不是跟她六嫂处不好吗? 两见相厌吗。 “我昨天就去过了。”林秀秀笑。 唐红梅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那就去吧!” 母女俩一块去了县医院。 陈玉的病房坐满了人。 陈大队长跟陈焰都没走,林白跟陈玉不在家,有两间屋子呢,到时候让刘巧云睡主屋,陈焰跟陈大队长睡次卧。 陈奶奶跟陈爷爷下午走的。 陈奶奶走的时候,念叨半天,说想照顾刘巧云。 这么大年纪了,谁照顾谁呢? 刘巧云可不敢让陈奶奶照顾。 陈大队长劝了半天,总算将人劝走了。 陈大伯下午的时候也来看了陈玉跟孩子,没一会就走了。 陈玉姥姥家那边,估计是明天过来。 唐红梅不知道是哪间病房,可林秀秀知道。 “这间?”唐红梅问。 林秀秀点点头。 门关着,没锁。 唐红梅一推就开了,门一天,就看到里头坐着陈玉一家子人。 陈海也是刚才走的,去林白家了,请的那位大婶要去做饭,陈海得去开门啊。 “亲家,你们来了?”唐红梅脸上满是笑。 怎么偏偏碰上了。 唐红梅心里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她怕陈家人挑她的理。 她没照顾儿媳妇。 昨天知道要生,今天才来看一眼。 可转念一想,她给过钱的! 这下,唐红梅底气就足了。 131、131 唐红梅不光底气足了, 就怕陈家人觉得她这个婆婆当得不称职,还故意提起了这事:“昨天你家老大回去一说,我就让林白他爸带了钱过来,那会小孙子哭得厉害,你们也知道, 老五家的小儿子身子弱, 得细心照顾啊。” 她怕陈家人没清楚钱的事,又说了:“就带了十块钱, 买补品买水果啥的,我想着也够了。” 陈大队长笑了:“亲家母你有心了。” 陈玉跟林白却是一愣,什么十块钱?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陈玉问林白:“爹给你十块钱了?” 林白摇头:“没有啊。” 本来在跟陈大队长说话的唐红梅, 听到林白跟陈玉的对话, 一下子就看了过来:“是不是阿玉你收的?” 老六没收到钱,那应该就是陈玉收了。 陈玉道:“爹过来后,看了孩子就走了,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哪还有时间给我钱啊。”说完看向林白,“也没给你?” 那给谁了? 林白摇头:“没有,爹就带了几样东西。” “不可能啊!”唐红梅的声音高了些, “我明明给了十块钱的!”怎么会没有收到呢。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玉骗人。 她家老六肯定不会说谎的,那唯一会说谎的就是陈玉了。 唐红梅的眼睛紧紧盯向了陈玉, “老六媳妇,你说实话,这钱是不是你收了, 不想跟老六说,想攒私房钱?” 陈玉语气平静:“我工资一个月都不止十块钱,我就为了昧下十块钱,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娘,你说我至于吗?” “可是,这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飞了啊!”唐红梅嚷着。 陈玉别开头,不想听。 林白道:“娘,那你回去问问爹,看是不是他忘了。”他帮忙圆话道,“这年纪大了,忘事很正常。” 唐红梅点点头:“不可能!。” 昨天林家业回到家,唐红梅就问过钱的事了,林家业当时点头说给了。 她怎么可能记错! 尤其是陈大队长两口子都在这呢,唐红梅更不可能说林家业把钱吞了。 她一个劲的念叨:“阿玉,是不是你记错了?” 林白都听累了:“娘,你回去问问爹,问清楚了再来。”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谁还贪那点钱了。 陈大队长跟刘巧云都看着唐红梅。 唐红梅道:“我现在就去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玉道:“娘,您慢走。” “秀秀,我们走。” 林秀秀刚才一直没出声,现在唐红梅说要走,她乖巧的跟大伙道了别:“六哥,六嫂,婶子,叔,那我走了。” 陈焰也在屋里,跟林秀秀之前是同年级的校友,现在他是高中生了,林秀秀缀学了。 林秀秀发现陈焰了。 陈焰也看到林秀秀了,两人没有交流。 林白把唐红梅跟林秀秀送到了医院楼下。 唐红梅拉着林白的手,再三解释,“老六,我真让你爹给你带钱了,你说说,我人没到,这礼能不到吗?” 一般母子不到于要客气成这样。 现在的关键是,唐红梅带不了孙子,给肖媛带,有时候顺便给宋小婉搭把手,但是陈玉这边,唐红梅是真分不开身了。 “行了,我知道了。”林白道:“娘,这边您甭管了,我自个会想办法的。” 唐红梅脸上挤出一抹笑,“我不是不想管你的儿子,实在是没法分身,唉,你说说,怎么偏偏就这么巧都一块生了呢。” “娘,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解释。”林白道:“五哥不在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五哥跟肖家的关系现在有点僵,就算没这层,那五嫂的妈妈也不会过来照顾外孙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 唐红梅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明白就好,我现在就回去问你爹,要这事真是他没办好……”那再把十块钱补上? 唐红梅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舍不得,再给十块,那就是二十块了。 现在秀秀回来了,她还得养闺女呢。 唐红梅没再说别的,她带着林秀秀走了。 她们俩先到的家。 林家业过了一会,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他还买了扯了两块好布,一块是浅红色的,还有一块是嫩绿的。 对了,他还抢到了一条布吉拉的白色碎花裙。 “秀秀,你看,爹给你买了什么!”林家业一脸高兴的把布拉吉的白色碎花裙拿了出来。 林秀秀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很快,她就心疼道:“爹,花了不少钱吧!” 林家业笑:“还好还好,你大哥二哥现在每月都给我们钱,给你买东西的钱还是有的!” 唐红梅看了林家业好几眼。 然后才说道:“别废话了,把东西放到秀秀的屋。” 两人一块把东西提过去了。 林秀秀也过来了。 “娘,东西你们放下吧,我自己收拾。”林秀秀懂事的说道。 唐红梅当然不想闺女累着。 可林秀秀非要证明自己长大了,能自己干活了,将唐红梅跟林家业推到门口,“我能行的!”林秀秀握着拳头。 看到林秀秀懂事了,唐红梅一半欣慰一半心疼。 林家业跟唐红梅说道:“闺女长大了。” 唐红梅一拽林家业,直往屋里拖。 关上门。 唐红梅问他:“昨天我给你的那十块钱,你给老六两口子吗?” 林家业一惊,然后故作镇定:“怎么又问这事?” 唐红梅瞪他:“刚才我去医院了,看到陈家人都在,本来想把钱当补偿的,说了这事。” 林家业的心跌到谷底。 “说吧,那钱你到底给没给?”唐红梅看着他。 这屋里就他们老两口,过了大半辈子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林家业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老四不是一直不搭理我吗,就是因为钱的事,那天我脑子一热,就把钱给老四了。” 他说完还有些激动,“老四终于肯开口喊我爹了。” 唐红梅看林家业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这事办的! 唐红梅还能说什么呢!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陈家人面前丢了脸!”唐红梅抱怨了半天,“你之前拿了老四八十,现在还了十块,还有七十呢,这七十块钱我可没有!” 她道,“你自己想办法!” 林家业哪有什么办法! 他盯着唐红梅:“家里的钱不都在你手上吗,我工分赚的也在你手上。” 唐红梅道,“就那么一丁点,早花了。” 两人在屋里吵吵嚷嚷。 另一间屋子里。 林秀秀捂着脑袋,她头疼,疼得特别厉害。 跟有人拿东西往她脑子里敲似的。 林秀秀冷头大汗的,她的身体慢慢的滑了下来,一只胳膊拽着床,想站起来,可全身都没力气。 头太疼了! 林秀秀疼得晕了过去。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又醒了过来。 奇怪,她怎么会坐在地上,还靠着床? 林秀秀慢慢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然后一脸疑惑的走了屋子。 第二天。 陈玉的姥姥跟舅舅舅妈过来看她了,表兄弟他们没来,都有事。 二舅的身边跟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三十多的样子,跟二舅有说有笑的。 陈玉姥姥的脸色不太好,对二舅道,“行了,人你也看了,走吧走吧。” 二舅也不生气,笑着跟陈玉告了别。 不知道是不是陈玉的错觉,她觉得二舅看着年轻多了。 亲戚来了好几波,粮店的人也来看陈玉了,还有书店的张店长,下班后时常往这边跑,主要是看孩子。 他每次看到小元昊都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啊,好好跟我学。” 陈玉打趣道:“那以后我上班,抱孩子去,您可别说我啊。” 张店长一喜,“行啊,那我以后院收拾个干净的屋子出来,让孩子以后午睡。”他孤家寡人的,就喜欢孩子。 陈玉就那么一说,也没当真。 上班是上班,带孩子去多不好,而且又是书店,可不能让孩子把书尿了弄坏子之类。 再说了,书店去的人都是找书看书的,环境安静一些。 陈大队长休了两天假,假满到了就带着陈焰回去了。 一个上学,一个上班。 陈海也是,回到邮局工作了。 林白十天的长假,陪着陈玉。 刘巧云也没回去,她派上了不小的用场呢,她一早去买菜,然后给出菜单,叫那请来的婶子照着她安排的菜单做菜。 反正这一天三顿,陈玉的饭不光有着落了,还吃得特别香呢。 林白也轻松不少。 大概是第四天的早上,唐红梅突然提着早餐过来了。 陈玉真的吃了一惊,“娘,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唐红梅笑:“我一早醒了,就睡不着,出去买早饭的时候,碰到刚出锅的豆腐脑,想到你爱吃,就买了几份过来。”陈玉一份,林白一份。 陈玉接过豆腐脑,顺口问道:“上回那十块钱的事,问清楚了吗?” 唐红梅表情一凝。 然后很快恢复了,她一脸无奈的说道:“我问过你爹了,说是钱在来的路上给弄丢了,后来觉得丢人,不好意思跟我说。怕我骂她,就说把钱给你们了,你说说,这老头,真是办不成事啊!” 唐红梅一边说一边看陈玉的表情,生怕陈玉再提让她再补个十块。 陈玉道:“这也怪不了爹,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 她慢慢的吃着豆腐脑。 林白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洗干净的痰盂,他看到唐红梅愣了一下,然后熟练的把痰盂放到床底下。 唐红梅把另一碗豆腐脑拿出来,递给林白,“趁热吃。” 林白接了,正好有点饿了,就吃了起来。 他本来还说出去买着吃的。 唐红梅见玉林白跟陈玉心情不错,脑子一转,突然想到林家业的事该怎么补救了。 她压低声音跟陈玉道:“阿玉啊,你爹脑子糊涂了,把钱丢了,可这毕竟是咱自家的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要不这样,你爹娘要是问起来那钱的事,你就说是你收了,然后忘了,行不行?” 陈玉瞬间觉得这豆腐脑都不香了。 她慢慢的放下勺子,跟唐红梅道:“你问林白吧,我听他的。” 唐红梅看向林白,“老六,这事咱老林家的事,可别让你爹丢人,你就同意吧。” 林白问:“爹把钱丢了?” “不小心弄丢的。”唐红梅强调,“他不是故意的。” 林白道:“然后呢?” 唐红梅小心翼翼,“要不这样,你就说是阿玉收了,然后记错了……”她赶紧加了一句,“这一孕傻三年,孕妇忘事很正常的啊。” 关键是她没忘。 也没收钱。 陈玉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唐红梅又想把这口黑锅往砸她身上。 陈玉真想摇着唐红梅的脖子问一句:你看我是好欺负的人吗? 林白道:“是爹弄丢的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说我们收了钱,不承认,那我跟阿玉成什么了?娘,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想一想,爹弄丢了钱,那不是故意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我跟阿玉收了钱,硬说没收,这才叫人品有问题呢!” 他语气严肃了起来:“要是传出去,我们怎么做人?娘,就当是为您孙子想一想,也别说这样的话啊。” 唐红梅说不出话了。 半天才嘀咕道,“不同意就算了,我不是想为你爹攒点好名声吗。”父母名声好,那秀秀以后嫁人的时候就好挑人家。 林白现在照顾媳妇孩子,平常就有点累,现在唐红梅又来折腾,真是更累了。 陈玉忽然道:“娘,你是昨天来的吗?”不然不可能这么早就送豆腐脑来。 “没啊,我就在这住着呢。”唐红梅笑着道,“没回去,秀秀在这边住得挺好的,我也觉得这县里比大队好。” 这,这是又搬回来了? 林白眉头一皱,“那五嫂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唐红梅哼了一声,“当初我生秀秀跟老七的时候,还不是自个带的,我那把年纪都能带,她怎么就不能带了?” “娘,那会有哥他们帮忙照顾呢。”林白提醒。 “老三媳妇不是在家吗,不也帮着吗。”唐红梅眼睛往旁边一翻。 陈玉跟林白对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 唐红梅对肖媛怎么是这个态度啊? 前几天都不是这样的啊。 真是说变就变啊。 陈玉不禁问:“娘,你是不是跟五嫂闹矛盾了?” “哪来的矛盾!”唐红梅重重哼了一声,“还不是老五,说给秀秀找学校,秀秀出来之后我就给他们部队打电话,说老七一直都不在!你说,他是不是在躲我!” 唐红梅越想越生气,“我辛辛苦苦帮他带孩子,他还躲着我,就是不想帮秀秀找学校!”这是唐红梅琢磨几天得出的结论。 老五真太不是东西了,这精明劲都用到自家人身上了! 林白听到这话,头更疼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哥训练一个月没回都是常有的事,他怎么可能是在躲你啊。” “真的?” “这又不是第一回,你忘了?”林白提醒,“五嫂怀孕的时候,不也常常打不通吗。” 唐红梅一拍脑子,是她糊涂了。 忘了林中经常出任务了,哎哟,她这脑子又是怎么了。 明明觉得自个身体变了好,人也精神百倍,怎么脑子就突然糊涂了,还钻了牛角尖呢? 她怎么会对老五怨气这么大? 得亏秀秀平常劝她说五哥对她怎么怎么她,她这怨气也没迁怒到肖媛跟孩子身上。 哎哟,不对啊。 这怎么会迁怒孩子呢? 唐红梅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她道:“我还是回去看看,不然心里不踏实。” 正说着。 传头传来了脚步声。 越来越近,最后事停在了陈玉的病房外头。 “瞧瞧我说什么,娘就是在这呢。”唐彩妮的笑脸出现在陈玉面前,“根本就不用去那租的屋子。” 唐彩妮看向旁边碗里的豆腐脑,直接就问了:“老六,这豆腐脑是娘给你们买的早饭吧。” 一副我都猜到了的表情。 唐彩妮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她在跟旁边的肖媛说话,肖媛手里也抱着孩子,同时背后还有一个包,里头装着换洗的衣服。 肖媛沉默的看着陈玉。 然后望向林白:“老六,我这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媳妇不是还有亲娘照顾吗,为什么要把娘扣在这不放?” 这几天带着两孩子,肖媛累瘦了好几斤。 白天唐彩妮是可以帮她带,但是晚上,人家就不愿意了。 也是,总不要要求一个妯娌没日没夜的帮你带孩子吧,肖媛晚上照顾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哭了,另一个就跟着醒了。 隔壁还住着林北,他家也有一个孩子,只要小宝一哭,那就是三重奏。 别说肖媛照顾不过来,就是林北,都有些受不了。 肖媛一直指望唐红梅会回去的。 她觉得唐红梅更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一些,而且,林白在家,又不像林中,出外头了。哪边轻哪边重唐红梅应该分得清才是。 结果,这等了四天,还不见唐红梅回去。 肖媛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还想继续干耗下去,还是唐彩妮过来劝她,“你这样白白受累,还不如直接带着孩子去县里,要是娘不回来,你也住那,爹跟娘总有一个腾得出手吧。” 唐彩妮被孩子拖了几天,一直没回娘家。 而且,好不容易经营好的形像,总不能为了回一次娘家给毁了吧。 肖媛现在对她,可是好得不得了。 连宋小婉也是一口一个三嫂的叫着。 唐彩妮心里挺得意的。 唐彩妮这一劝,肖媛想想想觉得有道理,就拜托唐彩妮跟她一块过来,毕竟两个孩子肖媛两只手抱不过来。 结果,两人就一块过来了。 在医院的服务台一问,很快就问清了陈玉的病房号,然后,肖媛跟唐彩妮就带着孩子找过来了。 又被误会了。 陈玉不知道为什么习惯性的用了这个又字。 陈玉想开口解释,可看肖媛控述的眼神,还有唐彩妮看戏的表情,就不想说了。 她知道,那两位估计是不会信她的话。 陈玉心里也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两件事。 一是粮店,唐彩妮因为粮店的事对她有芥蒂。 可奇怪的是,唐彩妮对林白倒是挺正常的,这是把过错都怪到她头上了。 二是借住的事。 肖媛她妈跟她大嫂明明是被林中撵走的,可肖媛还是将这事的主要责任怪到了陈玉的头上。 她觉得陈玉不近人情,要是陈玉把她妈跟大嫂收留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玉真的想笑。 是,她那会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好好把肖媛的亲妈跟嫂子侍候好了,那就是会做人了呗。 她傻吗。 她可不是为了面子让自己受气的人。 关系变差就变差吧。 误会解释了没人听,那就这样。 是影响她赚钱了? 还是影响她吃饭睡着了? 还是影响她生孩子结婚? 她又不是活在别人的话里。 为了听两句漂亮话,把自己累得要死,哄着这个,棒着那个。 反正啊,这粮店的事陈玉是看明白,以后啊,这顺手帮忙的事,得看情况,得看是个什么人,得看值不值得。 陈玉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多那句嘴。 不说粮店招人,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不对。 那时,唐彩妮也不会有进县里的指望,后来落选也不会有落差。 陈玉没开口,肖媛就觉得陈玉是默认了她的话。 她开口:“陈玉,你也体谅体谅我。”语气中满是辛酸。 陈玉不想解释,可听到这,还是忍不住说了:“你听清楚,一,我生孩子到现在,娘就给我买了一碗豆腐脑,其他时候都是林白在这照顾我照顾防的。你把眼睛睁大一点,好好看看这病房,看看那床上的东西。” “第二,娘为什么没回去照顾你,娘就在这,你应该问她,应该跟她说,不应该质问我。” 肖媛反驳:“我没质问你。” 陈玉道:“我累了,你们有话出去说吧,这病房太小,孩子在睡呢,别吵着孩子了。”这是直接让她们走。 等会不是吵就是闹。 肖媛这心里憋着火呢,总要发出来的。 林白站起来,“都出去吧,娘,你带他们回你住的那地方吧。”又说,“我家阿玉有人照顾,要是没什么急事跟大事,你们都别过来了。”不光不照顾人,还成天闹腾,真的烦,真的累。 林白先看的是坐在床边的唐红梅。 唐红梅立刻站了起来,“那出院的时候我来不来?”她问林白。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肯定是不会回大队了,她一直在这。 林白道:“还不知道哪天呢,您就别来了,我现在忙,也不想去您那边。” 唐红梅心疼道:“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哎哟,你说说,你丈母娘怎么就摔了手呢?”还没好。 可累坏她儿子了。 “好了好了,娘,走吧走吧。”林白催促道。 唐红梅出了病房,林白把唐红梅带来的碗往唐红梅手上一递,“娘,这个带走,我就不下去了。” “好,好。”唐红梅接了。 林白把病房的门一关。 陈玉跟林白还有孩子在里头。 唐红梅跟肖媛还有唐彩妮在门外头,对了,还有两个孩子。 肖媛看到被关上的门,这眼泪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老六两口子怎么能这么对她? 唐彩妮也有些吃惊。 婆婆不是一向不喜欢陈玉的吗,陈玉当着她们的面说了那番话,婆婆都没有反应不说,刚才陈玉赶人,林白把她们三人‘轰走’。 这婆婆竟然都没发脾气,没闹腾? 不该啊。 婆婆其实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走吧。”唐红梅看了肖媛一眼,哼一声,“我不在就找来了,到底我是孩子的亲妈还是你是孩子的亲妈?” 说完就走了。 肖媛不吭声,跟在唐红梅身后。 唐彩妮也在后面,她悄悄的靠近肖媛,压低声音问:“阿玉都赶我们了,婆婆为什么不发火啊?” 唐红梅应该将这个赶人的儿媳妇臭骂一顿才是! 132、132 肖媛摇摇头。 她哪知道啊。 很快, 就到了唐红梅之前租的屋子。 唐红梅刚到门口,正要敲门呢,门就从里头开了。 林秀秀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后,一副求表情的神情:“娘,我听声到了,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她多厉害。 唐红梅笑得牙花都笑出来了:“我家秀秀最懂事!”真是夸了又夸。 肖媛跟唐彩妮抱着孩子在后面站了半天, 尽听唐红梅夸人了。 唐彩妮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唐红梅听到熟悉的哭声,扭头一看, 林中家的小儿子又哭上了。 这是怎么了? 唐红梅顺手就把孩子接过来,尿片没湿,那肯定是饿着了。 “把大宝给我, 小宝饿了, 你抱进去喂奶。”唐红梅跟肖媛说话,又问,“奶瓶奶粉带来了吗?” “带了。”肖媛尴尬道,“娘, 这几天没奶水,还是喂奶粉吧。” 唐红梅看了肖媛一眼。 “我看看,小侄子长什么样。”林秀秀现在跟长得肖媛差不多高了, 站到肖媛旁边就能看到孩子的脸了。 五嫂怀里的那个小侄子壮实一些,她娘怀里的那个小侄子好小啊。 还在哭呢。 唐红梅赶紧把孩子抱进去, 冲粉奶喂给孩子喝,这会,连林秀秀都没顾得上。 肖媛跟唐彩妮习以为常, 跟林秀秀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林秀秀这个小姑子进少管所的事,唐彩妮知道,肖媛也知道,她们心里肯定对林秀秀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点想法的,可是现在名义上是一家人,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林秀秀直接被忽略了。 肖媛抱着孩子进了她的屋子,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她的屋子怎么大变样了? “娘,我屋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给换了?”肖媛高声问道。 林秀秀本来要过去的,听到这话,站在那没动。 那屋不是她的吗? 怎么成五嫂的了? 难道说这屋子之前是五嫂住的。 正想着。 林家业从屋里出来了,“嚷嚷什么,这屋子现在是秀秀住了,你屋里的东西你娘搬到北屋去了,你住那边吧。” 肖媛一愣。 唐彩妮不禁道:“爹,北屋又潮又冷的,之前可是空的啊,能住人吗?” “那屋又潮又冷,你就用火熏一熏嘛,”林家业指挥道,“别傻站在这了,赶紧去干活啊,那屋床还没铺呢,你正好在,给老五媳妇搭把手。” 他还解释似的跟肖媛说了一句,“我们不知道你今天要来,要是知道,你娘肯定早把屋子给你收拾好了。” 肖媛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她道:“爹,那屋潮我睡没关系,可孩子不能睡那啊。” “这样啊。”林家业想了想,那就把孩子放在你娘屋里,等过几天,你那屋子收拾干净弄暖和了,你再把孩子抱过去。” 林家业不忘提醒:“白天你可记得把孩子抱回去啊。” 唐彩妮看看林家业,然后又看看肖媛。 这一次她的嘴闭得紧紧的,什么都没说。 肖媛自个都不为自己说话,她一个当三嫂的,哪有立场说话啊。 唐彩妮道:“肖媛啊,我看这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会唐彩妮脑子里已经在想了,明天就回娘家。 等会,她趁着店铺没关门,买点好东西带回娘家。 正好公婆现在也不在大队了,她想带什么回去都没人说了。 肖媛心里堵得慌,见唐彩妮要走,不由道:“三嫂,我这边……” 唐彩妮低声道:“我记得西屋也不错,之前是留给老四媳妇的,后来她没来。或者,你劝劝小姑子,让她住之前留给宋小婉的屋?”就是西边的屋子,东边的屋子林家业两口子住着在。 肖媛这才有了主心骨。 跟林家业说道:“爹,要不这样,我住西屋,那里的东西都齐全。” 林家来面色为难。 西屋是给林秀秀当书店用的,秀秀要继续上学,这一年没看课本了,初中的课程得全部认真复习一遍。 要学习,没个安静的地方怎么行? 眼下这两哭闹的小孙子还来了呢。 这秀秀就更得要一个安静的房间了。 要不,林家业也不会说把北边的屋子收一收,让肖媛住。 肖媛看林家业半天没说话,就算林家业是同意了,于是道:“那我去西屋住。”抬着孩子就往西屋去了。 “等会。”林家业叫住了她。 肖媛站住,回头。 “那屋子是秀秀读书用的,你……”林家业刚开了口,林秀秀就走过来了,她懂事道,“爹,五哥那边的学校还没找好,我先在自个屋里自学一阵吧。” 她轻轻的扯了扯林家业的袖子。 以后还要指着五哥给找学校呢。 现在还不能让五嫂不高兴。 “那怎么行,你读书多重要啊。”林家业喋喋不休,“你五嫂又不是坐月子,这都过了二两个月了,这身子骨也该养好了。之前她在家的时候,你娘天天侍候着,就是为了让你五哥给你找所好学校。” 他是故意说给肖媛听的。 叫她记着唐红梅的好,这肖媛怀孕以来,唐红梅天天照顾着,这恩得记在心里吧。 正说着。 唐红梅也出来了,孩子喝了奶,本来该睡的,可是孩子的摇篮没带来。 唐红梅就说了:“怎么空着手来的,晚上孩子睡哪?” 肖媛道:“三哥说下午给送来。” 唐红梅点点头,没继续说了。 要是把孩子放到床睡,那得有个人在旁边看着,就怕孩子乱动,不小心掉下来,那可就糟了。 肖媛说了:“娘,我这屋子怎么变成秀秀的?” 她嫁到林家,唐红梅对她是真的不错。 怀孕之后照顾得特别尽心,尤其是坐月子之后,所以肖媛现在才敢这么问唐红梅。 唐红梅想了想道:“秀秀之前的事你也知道,这次要是上不了学,这下半辈子可就毁了。我知道你懂事,这段时间你就委屈委屈,让秀秀好好读书,行不行?” 她半句没提屋子的事,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肖媛让着林秀秀,把西屋给秀秀读书用。 “娘,我之前那屋子大,她怎么就不能在那个屋里读书了?”肖媛道,“不就是加一张桌子的事吗?” 她提醒:“娘,孩子总不能一直跟您睡吧,那北屋有多潮您是知道的啊。” 肖媛说完,看向唐彩妮:“三嫂,你说呢?” 她指望唐彩妮帮她说句话呢。 三嫂心好,喜欢帮人。 这会唐彩妮可不想掺和,一个是公公婆婆,一个是妯娌。 话说不好,两边都得罪。 林秀秀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了:“娘,我去西屋吧,之前的那屋还给五嫂。”她一脸歉意的看向肖媛,“五嫂,真对不住,我不知道那屋子是你之前住的。” 肖媛见林秀秀主动退了一步,心里一松,笑着道:“没事,这事不怪你。” 林家业跟唐红梅眉头齐齐一皱。 唐彩妮很会看眼色,直接就道:“爹,娘,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这几天怪累人的,都没睡个好觉,照顾孩子真是太辛苦了。” 然后,话头一转,“娘,你可真是厉害,养大了八个孩子,还带孙子,我看啊,整个大队就没几个比你强的。” 唐红梅这话听得舒坦。 之前皱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了,“孩子都不是这么养。”她笑着。 唐彩妮很快就走了。 走前还跟肖媛说:“我让老三把孩子要用的东西早点送来。” “谢谢三嫂。” 林秀秀还是固执的搬到了西屋。 肖媛还挺高兴的。 觉得小姑子挺懂事的,之前少管所事会不会是误会呢? 她之前的屋子东西焕然一新,还挂了新窗帘了。那么老大一块布,怎么舍得用来当窗帘呢? 林秀秀的这个决定,让唐红梅可心疼了。 可她拗不过孩子,私底下跟林秀秀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每次都自己吃亏。” 林秀秀握着唐红梅的手道:“娘,我还要求着五哥帮我找学校呢。”她眼神黯然,“我这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一说,唐红梅更心疼了,心里对肖媛的意见很大,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让肖媛跟林秀秀换个屋。 可是她被林秀秀死死的拽住了。 就这样。 肖媛住回了以前的屋子,而林秀秀,而是搬到了西屋,又潮又湿的北屋则是空了下来。 下午,林老三把肖媛跟孩子的东西送了过来,肖媛是唐彩妮清出来的,两人关系好,时常串门,早上来时没拿的东西,唐彩妮叫林老三一块全送过来了。 西屋跟肖媛住的屋子就隔了一面墙。 因为肖媛住到了最好的屋子,孩子还是她自个带,这次唐红梅心里有气,晚上一个孩子都没搁自个屋。 半夜。 林秀秀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恍惚间以为还在少管所。 等听到孩子的哭声,这才记起自己是在家,跟爹娘在一起。 她扯出一抹笑。 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疼,头疼。 又是那撕裂一样的疼。 林秀秀的呼吸变得微弱起来。 陈玉在医院住了七天,后来就出院了,抱着孩子,带着东西回了家。 她恢复得不错。 林白跟她娘都在这精心照顾她,能不好吗? 出院那天,唐红梅没来。 主要是她不知道。 她这几天一直在家照顾林秀秀,她家秀秀的小脸都瘦了,这几天,大鱼大肉的买,手里的跟跟流水一样的花。 当初肖媛做月子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侍候过。 再说陈玉,她特意跟林白交待的,要是唐红梅这几天没来,就不用特意跟唐红梅说她出院的事。 省得什么林秀秀啊,五嫂啊,或许还有三嫂啊,来一堆的人。 陈玉现在真没精力招待她们。 等月子坐完再说。 其实。 陈玉这会特意庆幸,她跟林白从林家分出来了,没一起过,不然,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鸡飞狗跳呢。 想想都可怕。 陈玉出院之后。 日子过得很平静,林白的休的假到期了,本来还想请假的。 刘巧云第一个不同意。 “你不去赚钱,怎么养媳妇养孩子?”刘巧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我看我的手都好了,能动了。” 她的另一只手好多了,现在能拿轻一点的东西了。除了抱孩子之外,其他的轻松活慢慢能干了。 “家里有我呢。”刘巧云道:“ 端茶倒水切菜的活总是能干的。” 家里还有一个之前林白请来做饭的婶子,林白多给了一些钱,这婶子白天的时候也顺手搭着照顾一下孩子。 而且还有刘巧云看着呢,那婶子人还算实城,活还不错。 林白这才回去上班。 刘巧云是这么跟陈玉的:“男人嘛,就得立业,要是成天围着女人转,那成什么了?这样的男人,再高的志气,也要叫这家里的事给磨没了。” 刘巧云说完,见陈玉看着她,似乎傻掉了。 笑着又说道:“这是你娘我这些年活出来的经验,你看看你爹,要不是他有本事,又有上进心,咱们家哪能进城啊。” 还在城里扎根了呢。 “所以啊,林白去外头工作上进的时候,你别把人往回拽。”刘巧云叮嘱,“林白干活的供销社我去过,人流不少呢,我听人说,林白干得特别好。再过几天,准能调县里来!” 刘巧云为什么跟陈玉说这么多,还揉碎了掰开说,就是怕陈玉想要林白跟林中一样,照顾媳妇整整一个月。 那哪行啊。 林中那是请了长假。 像林白这工作,供销社那么忙,请那么久,不是等于给别人腾位置吗? 陈玉知道归知道。 可这产后,心里有些脆弱,总想林白多陪陪她。 好在林白是白天工作,晚上回来。 这么一算,陈玉也就还好,白天紧着孩子,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就这样,陈玉在家里过了三天太平日子。第四天的时候,那会是早上,陈玉听到敲门声了。 刘巧云去开的门。 唐红梅领着林秀秀就站在门外呢。 林秀秀脸上浓浓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这些天没有睡好。 唐红梅看到刘巧云,往刘巧云的手上转了一圈,“亲家,你这手好了?”上回说话的时候,听陈玉说过,她娘的手摔了。 刘巧云道:“是啊,能拿筷子了。” 这意思是,没好呢。 唐红梅听明白了。 她道:“亲家,这可得好好去医院看看,您怎么还来照顾人呢,你说阿玉也真是的,不知道心疼心疼你。” 刘巧云听到这话就笑了,“阿玉也是叫我回城里去,让我休息,她爹也这么说,可我不愿意啊。你说说,林白要去上班,我这一走,我家阿玉怎么办,她啊,没别人命好,有个成天侍候的婆婆。” 她看着唐红梅说的话。 她闺女生孩子那天这当婆婆的也不来,说是什么给了十块钱,结果,仔细一问,没有的事! 那钱压根就没落到林白两口子手上。 那就是没钱。 这亲家母,空口白牙的胡说呢。 阿玉现在坐月子,不能动气。 她就劝阿玉不想这事。 这不想归不想,但是啊,也没说她不计较啊。 说到这,刘巧云又问了:“亲家,这十块钱后来查清楚了吗,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是了还是没给啊?” 唐红梅面露尴尬。 林秀秀轻声帮着解围,“婶子,事情是这样的,这钱我娘给我爹了,让他带着给六嫂的,可是我爹在路上的时候把钱弄丢了,所以啊,两边就误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后来怎么没人去医院跟我们说啊,我们在医院住了七天呢。”刘巧云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语调。 唐红梅老脸一红:“亲家,是我不对。” 她道:“我那是没脸见你跟阿玉,我在凑钱呢,你也知道,我家养了三个孙子,还有儿媳妇,如今天又回来了一个小闺女,我跟秀秀他爹现在都在县里,也没个收入,只好靠以前攒的一点钱过日子,这手头也是紧……” 这苦哈哈的说了半天。 “行了行了,没跟你要钱。”刘巧云赶紧打断她,“我就是想弄清楚这事是怎么回事。以后,这钱的事别提了。” 唐红梅点点头:“听你的。” 刘巧云看着唐红梅手上提的一只大肥鸡,点点头,这亲家现在还有点样子,只要杀老母鸡给她闺女补身子。 “进来吧。”刘巧云把人请进了屋。 陈玉在卧室里,还在床上,听到声音了,“娘,我这不方便,您就随意一点,吃啥喝啥自己拿。”陈玉在屋里喊道。 唐红梅推开门,把那只老母鸡举了起来,给陈玉看,“我这几天在给你寻摸这个呢,想熬个鸡汤给你好好补补。” 她停了一会,又说道:“你这不是有人参吗,要不,用人参炖这鸡汤?” 陈主恍然。 噢。 原来是为她家里的那盒人参来的啊。 她说呢。 之前不闻不问的,现在这么殷勤。 陈玉都听出来了,刘巧云哪能听不出来,笑着道:“那感情好,这老母鸡是为我家阿玉找的,跟人参一块煮了,到时候让阿玉喝。” “不过啊,这丑话可说在前头啊,”刘巧云说了,“这鸡汤是我闺女的,是给她补身子的,这可是亲家你说的,除了我闺女之外,谁都不许动这鸡汤啊。” 刘巧云心里明白着呢。 这唐红梅要是不提人参,直接煮一锅汤,那大伙一起喝没事。但是这要加人参进去,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这人参是给她闺女的,贵重着呢,可不是一只鸡就能给哄去的。 刘巧云的眼睛往林秀秀的身上看了一眼。 唐红梅表情渐渐僵硬。 林秀秀主动说道:“婶子,这是应该的,就听您的。”真是贴心又懂事。 “你是来看你六嫂的?”刘巧云问道。 “是啊。”林秀秀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成,你坐一会,看看你六嫂,看看孩子。”刘巧云又问,“不留下来吃饭吧?” 林秀秀轻轻摇摇头,“我等会回去吃。” 刘巧云听了这话舒服了,“这样啊,我刚才还以为你是特意过来蹭那顿鸡汤的,差点误会你了。” 唐红梅的老脸憋得通红。 秀秀这几天都睡不好,肉眼可瞧的瘦了,看看秀秀那眼睛下头,都青了。 不得补补啊? 这亲家,嘴巴可真是厉害啊。 陈玉她娘以前不这样的啊,是不是在城里呆久了,学了城里人的刻薄习性? 133、133 唐红梅心里不得劲。 她看向林秀秀:“秀秀, 老六这书多得很,你不是还要复习吗,去看看有没有你要用的?” 林秀秀看向刘巧云。 唐红梅道:“这事你跟你六嫂说一声就行了,她是个明白人,不会不知道你读书有多重要!不会拦你的!放心去看!” 她直接看向屋里的陈玉, 脸上笑着:“阿玉, 你看你屋里的这些书……” 陈玉道:“书大部分都是林白的,娘你也知道, 林白是个爱书的。秀秀在这看,仔细些,肯定是没问题的, 要想把书带回家, 那得等林白下班,问问他同不同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庆幸,之前张店长给林白看的一些古籍给锁到柜子里了。 那柜子是特意腾出来的, 专门放那古籍的。 “那没问题!”唐红梅一口道,“以后叫秀秀天天过来就行了!” 陈玉表情变了又变。 天天过来? 别。 千万别。 她这月子还没做完呢。 家里还有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哪有功夫招呼林秀秀啊。 陈玉就说了:“我这边地方小, 一家四口住着,白天还要干活的婶子要来, 这地方真不够。” 就是不愿意。 唐红梅跟林秀秀都听出来了。 唐红梅脸色一青,刘巧云在这,到底是没说出什么。 林秀秀非常懂事:“六嫂, 我就偶尔过来看一看书,行吗?” 唐红梅死死的盯着陈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玉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点头:“行,最好周末来,你哥在家,要是你学问上有不懂的,问他就行了。” 林秀秀乖巧点头:“好的,六嫂。” 陈玉看林秀秀这……变化真大。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兴许是林秀秀在少管所的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的那些毛病全部改掉了。 至于到底是一时改了,还是彻底改了,这有待时间的验证。 唐红梅一听陈玉是为林秀秀的学习着想,心里舒服了。 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才对,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 林秀秀走到书柜边,看到上面有一排竟然是高中语文,高中数学,她惊讶的抽了出来:“六嫂,你们这还有高中的课本啊?” 她一下子就把数学课本抽了出来。 她语文不错,有把握,就是数学差了一些。 而且,林秀秀想好了。 她不准备继续读初三了,她想下半年九月份的时候直接读高中,只要五哥帮她解释学校的事,她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初三的知识学好了。 去读高中的时候,就能跟上课堂,不会被同学们甩下来。 “六嫂,这书能不能让我带回去看?”林秀秀压住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有了这高中课本,她就可能提前学,以后到了高中成绩就能领先了。 这让林秀秀很激动。 高中数学。 陈玉就是因为要学,才会买的啊。 不过她想到她在书店干活,仓库里有新的,她可以直接把高中课本一整套都买下来!多备几份,恢复高考的那一天,这书肯定很吃香的。 林秀秀见陈玉不说话,很怕陈玉不答应,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六嫂?” 陈玉慢慢点头:“行,既然你想看,那就带回去看吧,可别把书弄丢了,以后你六哥还要用的。” 这句话的重点在乎带回家看。 回家。 林秀秀满脸欢喜:“谢谢六嫂。” 她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书柜里的其他高中课本,语文,历史…… 可惜,不能一次全部借走。 林秀秀拿着书,高兴的去了客厅,找了把椅子,坐在窗边,认真看起书来。 唐红梅看林秀秀这认真学习的样子,也高兴。 把自己带来的老母鸡拿到厨房去杀了,就拿着刀子对鸡脖子来了一刀,然后用先准备好的碗接了鸡血。 刘巧云也出云了,帮陈玉带上门,陈玉在屋里休息,靠着床头,坐了一会。 这门一关,外面什么声都听不到了,清净。 陈玉在想事。 想带孩子的事,她要是去上班的话,没人带孩子。 要是请人…… 说实话,经过人贩子那么一桩事,自家人都不太信得过,更何况是外人。陈玉跟这里的人思想本来就有些不太一样,这个年代的人纯朴得多,可万一招人遇人的是个不好的呢? 她赌不起。 更不敢拿孩子赌。 午饭快做好的时候,唐红梅要走了。 她得回家给家里人做饭。 肖媛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不可能做饭的。 至于林家业,今天一早就出去溜达了,他在县里交上了一群下棋的棋搭,天天是上去公园,几个老头围在一起,下棋的下棋,看棋得看棋,再聊聊天。 别提多自在了。 家里孩子吵闹,林家业天天早上出门,饭点回来,他也不管事。 林秀秀没走,还在那窗户边上认真看书呢。 唐红梅走前还跟刘巧云说了一声:“亲家,等会你跟秀秀说一声,让她回家吃饭啊。”她怕吵着林秀秀,特意压低声音说的。 可林秀秀还是听到了,她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她浅浅笑着:“娘,我知道的。”等会就回去。 刘巧云看看林秀秀,又看了看唐红梅。 林家这小姑子,看起来挺懂事的啊。 唐红梅走后,林秀秀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轻声询问刘巧云,她能不能喝杯水。 刘巧云忙给林秀秀加了水。 之前林秀秀跟唐红梅来的时候,就给两人倒了茶的,不过现在喝完了。 刘巧云看林秀秀这么乖巧,有些心软了,都想开口留林秀秀吃饭了。可她一想到厨房里煮着的人参老鸡汤,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留吃饭事小。 可她担心的是万一开了这先例,阿玉的婆婆知道后,以后但凡知道陈玉家有点什么好东西,就提个东西过来,凑和凑和,然后大家一分。 那她这留人不是给阿玉惹麻烦吗?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做饭的婶子来了,刘巧云去了厨房,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刘巧云出来拿东西的时候,看到林秀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林秀秀。 林秀秀睁开眼睛,她捂着疼得要炸开的头,脸拧成一团。 “孩子,是不是困了,去屋里睡吧。”刘巧云指着客房说道,她看到林秀秀的神色不太对,又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是回家啊?” “我躺一会……躺一会就好了。”林秀秀这会全身都是软的,走不动路,根本就回不了家。 还是刘巧云看她不对,扶着她去了客房。 林秀秀一到在客房的床上,就沉沉的睡着了。 刘巧云在床边站了一会,叹了口气,然后走过去,一只手把被子抖开,拉到林秀秀的身上盖好。 然后她出去了,轻轻的把门关上。 刘巧云出来后,就去了陈玉的屋子,她在外头喊:“阿玉,睡了吗?” “没呢。”陈玉问,“娘,怎么了?” 刘巧云打开门,走进去后看了客房那边一眼,然后把门关上,这才走过来跟陈玉道:“我看你那小姑子,情况好像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早上看她还好好的啊?”陈玉觉得奇怪,“衣服也没穿少啊,不是感冒吧?” 刘巧云摇摇头,“看着不像是发烧感冒,你那小姑子小脸惨白的,刚才都是我扶着她进屋的。你说,是不是急性病啊?” 陈玉从床上起来了,“我去看一眼。” “你起来做什么!”刘巧云可不愿意陈玉下地,“这样吧,我再看一眼,要是情况实在严重,我就去林家说一声,叫你婆婆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 陈玉真的忍不住叹气:“怎么这么巧,来这就病了?” “也不一定是病了,我就是那么一猜。”刘巧云安慰陈玉两句,心里有些后悔。 这事她不该没确定就过来跟陈玉说的。 刘巧云又去客房瞧了一眼。 床上,林秀秀脸色红润,睡得特别香,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嘴角还止不住的上扬。 这是没事了。 刘巧云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白担心了。 “是我想多了,你小姑子没事。”刘巧云笑着跟陈玉道。 陈玉听了点点头。 可是这右眼皮跳得厉害,她伸手按了按眼皮,过了一会,还在跳着。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中午,饭好了。 刘巧云把煮了三个小时的鸡汤端到陈玉的桌前,“来,先喝鸡汤,特意给你的。”好孩子都留给孩子,这是这一辈代的习惯。 陈玉也给刘巧云盛了一碗。 刘巧云不愿意要:“你自个喝,那人参我就放了一点,下次还可以再切了熬汤喝。” 陈玉道:“娘,你手还没好呢,多补补,这也能好得快一些。” 她道:“要是您手好了,我还指望您给我带孩子。”要是她娘能帮她带孩子,她就能安心去上班了。 刘巧云想了一会,还是把陈玉给她盛的那碗鸡汤给接了。 锅里还有多的,得给林白留一份。 陈玉特意挑了一些好肉,放到给林白留的那个碗里,还有一些汤跟鸡肉,,陈玉想了想,盛了最后一碗,然后又从自己的碗里(还没喝)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最后的这碗里,想到林秀秀在这…… 刘巧云见了,板着脸把那块大鸡腿挑了出来,“给你吃的!你就只管吃下云,给她留碗汤已经不错了!” 又说,“里头不是还有肉吗。” 刘巧云拿着筷子,挑挑捡捡的夹鸡肉,嘴里还念叨:“阿玉啊,现在你跟孩子最要紧,你该好好心疼心疼自己。” 她压低声音,“你那小姑子不是有婆婆疼吗?她二哥又是在肉联厂工作,家里不缺肉吃,大哥又是城里的,大嫂大嫂双职工,缺啥了去大哥家不就行了吗?你跟林白两人不容易,都是靠自己苦哈哈的干着……” 陈玉一边听着,一边嗯嗯的点头。 这时候千万别反驳,不然,等着她的就是一箩筐的话。 刘巧云总算是说完了,然后总结:“以后先心疼自己,知道不?” 陈玉点点头。 她看刘巧云不说了,问:“娘,那还让……我小姑子在这吃吗?” 刘巧云皱了皱眉。 陈玉道:“娘,您看着办吧。”她是不管。 她喝自己的那份就行了。 做饭的祥婶子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我今天可有福了。”她笑着道。 给她留了一碗鸡汤呢。 好东西! 她还持到汤锅里的参须了。 祥婶子就在这吃。 平常祥婶子是回家吃的,下午两三天的时候再过来。 今天有点特殊,刘巧云吃完要出去一趟,她跟她那个老姐妹约好了,一起去买点东西。 就是借林白单人床的那家。 两家住得不算远,同是县里的,这两家就慢慢的走动了起来。 所以刘巧云跟祥婶子约好了,今天让祥婶子就在这吃,帮忙照顾一下大人孩子。 祥婶子自然是愿意的。 这林白两口子给钱爽快,多做了事,还给加钱,当然愿意啊。 祥婶子把菜端上桌,又回厨房里拿碗。 都开饭了。 陈玉往客房看了一眼。 林秀秀还没醒。 刘巧云道:“你先吃,我去叫她。”她说完就去了客卧。 “孩子,醒醒。”刘巧云站在床边说道:“该回去吃饭了。” 这声音不小,应该能把人叫醒才是。 林秀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不饿,我不想吃,让我再睡一会,我困。”她翻了一个身,又接着睡了。 还睡啊? 刘巧云又叫道:“吃了再睡。”这是让林秀秀在这吃。 林秀秀睡得死,没反应。 刘巧云又叫了两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还是没反应。 怎么叫都不醒。 刘巧云真是没法子了,总不能舀盆冷水泼到林秀秀脸上,把人泼醒吧。 她从客卧走出来,摇了摇头:“睡得死沉死沉的,叫不醒。” 陈玉不知怎么的忽然问了一句:“在喘气吗?” 刘巧云眼睛一瞪,“当然喘气了,不喘气的那是死人!怎么说的话的!” 那做饭的祥婶子正在摆筷呢,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刘巧云跟祥婶子抱怨:“你看阿玉这孩子,坐个月子,脑子都糊涂了。” 祥婶子笑着:“你跟孩子计较什么,陈玉那是累的,你家外孙子虽然不哭,但是特别好动,真得好好盯着。” 刘巧云给林秀秀夹了一碗菜,这桌上的菜最好的她当然是留给陈玉了,剩下的再给林秀秀夹一点,总不能把好的都夹了,好坏掺半吧。 鸡汤也留了。 刘巧云嘴上的话狠,可她跟陈玉一样,想着林秀秀之前扶着墙回屋的,确实是不太舒服。 虽然现在睡着了,看着没事了,可刘巧云还是有些担心的。 给林秀秀喝一碗鸡汤,补身子用。 至于祥婶子的那碗,刘巧云都想过了,陈玉这月子还有二十来天呢,对祥婶子好点,她照顾人也更用心一些。 陈玉慢慢的喝着汤,又在刘巧云的注视下,把那两只大鸡腿给吃了。 她真没那么喜欢鸡腿的。 可在她娘看来,鸡腿是好东西,是最营养的,就得吃。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陈玉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回了房间。 孩子饿了,要喂奶了。 祥婶子在外头收拾桌子。 刘巧云的手还举不起来,叫祥婶子帮忙梳了一个头,这祥婶子手艺好,刘巧云这一点碎发都没落下来。 “大妹子,你这手艺可以啊,以后……”本来刘巧云想说都能开理发店了。 祥婶子道:“家里好几个姑娘呢,从小给孩子梳头,练出来的。” 两人聊了几句,然后刘巧云就钱了手包,出门了。 要出去买东西,不带钱可不行。 刘巧云刚走没多久,陈玉屋子的二楼底下就听到有人在喊祥婶子的名字。 祥婶子刚好碗收到厨房,准备洗呢。 听到外面喊她的是大女儿的声音,她急急忙忙的擦手,然后快步走到客厅,伸着头往下头:“大花,咋的了?” “姥姥来了,脸都肿了,我爸说是让您回去呢。”大花在楼下喊。 祥婶子一听,脸色微变。 又听大花在下头说道:“我姥姥眼睛肿得老高了,都流血了,娘,我看着特别吓人,得送到医院去看一看啊。” 祥婶子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再也呆不住了。 她把身上的围裙一解,匆匆往陈玉的屋子去了,“陈玉,真对不住,我娘来了,说是受伤了,我得回去看一眼。” 陈玉道:“行,婶子您回去吧,要是你娘的伤严重,那晚上也休息吧。” “不不不,”祥婶子使劲摇头,“我就回去看一眼,很快回来的。” 她这个活轻松,离家不远,钱又多。 尤其是陈玉两口子,人好,不会无理由的挑她的不是乱扣钱,有时候林白还会让她带些东西回去呢。 这样好的东家哪去找? 祥婶子说了又说:“陈玉啊,我最多就回去一个小时,很快回来。”就怕陈玉不高兴。 以后不她来做饭了。 “婶子,我知道了,您快去吧,这边孩子刚睡下来,我又没什么事。”陈玉安抚道:“你只管去,我啊正不是小气人。” 祥婶子这才走。 飞似的下楼,拽着大女儿就往家里冲。 祥婶子的大女儿边走边说:“姥姥肯定是被姥爷打了,刚才她跟爹要钱了,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祥婶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什么声? 陈玉突然惊了起来,声音是从客卧传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孩子,小元昊睡着了,没醒。 她轻手轻脚的起来了,出了房间,往房卧去了。 右眼皮又跳起来了。 里面又是砰的一声。 陈玉立刻把门推开。 屋里。 林秀秀从床上摔到地上去了,这响声就是摔下去的时候发出来的。 陈玉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林秀秀。 林秀秀捂着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是哪? 这屋子怎么这破?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装修啊? 没刷墙面漆,没贴墙纸,地板都没铺,天,还有这窗帘,真是土得掉渣。 林秀秀眉头拧得紧紧的。 难道她被绑架了? 也是,她这么有钱,老公会赚,儿子有出息,老公家里又是大户人家,她被人盯上并不奇怪。 林秀秀微微抬了抬下巴,像她这样的人生赢家,生活中总会有那么些小小的不如意。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应该绑菲。 她轻哼一声,慢慢的转身,“开个价。” 多少钱放人。 开个价? 什么意思? 陈玉没听懂,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林秀秀。 林秀秀过转身。 看到了绑匪的样子。 她明显一愣。 ……六嫂? 她怎么会在这? 跟自己一样,被绑了? 不对! 六嫂怎么会这么年轻! 林秀秀睁大了眼睛。 她飞快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首先入眼的是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的手,再就是又旧又破的裤子,惨不忍堵的过时鞋子。 这、这难不成…… 林秀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镜子在哪?”她急急问道。 连六嫂两个字都没喊。 她喊不出口,她有十多年没有喊过六嫂了。 134、134 镜子? 陈玉看了一眼林秀秀的脸:“你脸没事。” 大镜子在主卧。 孩子也在那, 陈玉不想让林秀秀进自己的房间。 还有一个小镜子,就在这抽屉里。 她觉得林秀秀的状态有些不对。 兴奋里又有一些惶恐。 林秀秀喉头微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向陈玉:“我脸肯定没事,我是问, 镜子呢?”她的语气重了一些。 这陈玉怎么听不懂人话? 林秀秀见陈玉磨磨唧唧的, 懒得问了,直接在屋子里找了起来, 可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怎么连个镜子都没有? 不光没有镜子。 林秀秀还被这屋子里的年代感给惊了一下。 这窗户,竟然往里拉的, 还是六块玻璃的, 这窗户边上竟然是红色的,看得出来是新漆,最近两年刷的。 还有床上的被子,不是现代那种直接套的, 而是用针缝的水红色的缎料被子。 还有这红色的被单,上面印了一个喜字。 林秀秀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玉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递给林秀秀:“你要镜子做什么?” 她问。 林秀秀看着这圆圆的小镜子,身后还印着一个年画上的古曲美人, 她的颤了颤。 这镜子她认得。 她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后来……买了更大的镜子,就把这个给扔到家里了, 不知道放到哪个地方了。 “这镜子好眼熟,我的吧。”林秀秀随口说了一句。 她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半天。 “我家的东西,怎么会是你的。”陈玉眉头一挑。 这人什么毛病。 她看着林秀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早上的时候,林秀秀还一脸乖巧听话的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可现在,这林秀秀……又仿佛变了一个人。 神色里透着傲倨,看人的时候下巴都抬着,好像比别人高人一等似的。 “你家?”林秀秀眼睛一下子看向陈玉。 她把镜子往柜子上一甩,“什么破镜子,把我皮肤都照坏了。” 这镜子到底是哪买的水货东西。 照人都照不好,她的脸有那么粗糙吗,有那么黑吗,还长痘了! 这骗人玩意! 破镜子! 林秀秀挺生气的。 她六十岁的时候做过美白针呢,还拉过皮,皮肤都没这么黑的。 林秀秀心里窝着火。 她的皮肤怎么会是这样呢? 林秀秀耿耿于怀。 林秀秀摔镜子的力气很重,镜子从柜子上弹了一下,掉到地上的,摔碎了。 陈玉盯着地上的碎镜子看了好几秒。 然后慢慢的把目光移到林秀秀的脸上。 这是不装了? 原形毕露了? 陈玉有些不确定。 林秀秀想问陈玉今年是几几年,可是又觉得这样问不好。于是,下巴一挑,盯着陈玉:“你嫁给我六哥了?” “什么时候嫁的啊?” 拐着弯的问时间。 她记得,陈玉是74年嫁给六哥的。 那一年,陈玉十八岁,她十五岁。 陈玉看着林秀秀,反问:“你不知道啊?” 去年嫁的。 林秀秀进少管所的时候。 怎么,这是不记得了? 才一年呢。 她孩子刚生,她还在坐月子呢,这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林秀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陈玉真是烦死了,问什么话都不肯说,要是五嫂…… 五嫂? 林秀秀眼睛突然睁大。 她不想再点好陈玉说话了,她挤开陈玉,“让让。”然后把门一推,走了出去。 林秀秀的目光先是落到客厅的日历上。 75年,3月。 1975年。 林秀秀深深有呼了一口气,她盯着日历发了起呆。 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在拍什么恶搞的人真秀,还是说,有人针对她设了一个局? 她谨慎的看了陈玉一眼。 “你怎么了?”陈玉看到林秀秀的目光又变了。 还看了日历。 这是…… 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林秀秀头一扭,不让陈玉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调整了一下。 又揉了揉脸。 该死,又碰到脸上长的那颗痘痘了,真疼。 “你看日历做什么?”陈玉问。 林秀秀回过头,并不回答,反尔问,“我娘呢?” 她想问这是哪。 她知道这是县里,刚才在窗户那边她看到一个供销社了,这是县里,她知道的,她初中三年都是在县里读的。 几十年前的事了。 可她却一直记着,县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她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她在县里买的。 粉红色的,还有铃铛。 她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学校的同学,还有大队的人都会羡慕的看着她。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 林秀秀忍不住笑了。 75年。 她的自行车已经买了呢,骑了都快一年了吧。 陈玉看林秀秀自个在那笑,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把卧室的门给反锁上了。 这个林秀秀很不对劲。 陈玉忽然问:“秀秀,你早上见五嫂,她还好吗?” 五嫂? 五嫂好吗,当然不好啊。 五嫂没了孩子,整个年都过得不好,五哥放假回来几天,就匆匆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林秀秀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没说。 陈玉竟然这么亲热的喊她‘秀秀’,一定有问题。 她不动声色道:“还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答案全部都是模棱两可。 陈玉听了。 心里有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这个林秀秀滑不溜手的,警惕心非常重,而且,对她有敌意。 原本,陈玉还想探一探林秀秀的底的,可是现在她打消那个念头了。 她在坐月子,身子虚。 孩子还在屋里,这会又没别人,她右眼皮之前跳得厉害,她觉得还是让林秀秀早点走比较好。 想知道林秀秀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等晚上林白下班回来,她跟林白说。 林白会出查的。 “秀秀,娘说让你回去吃饭。”陈玉道:“现在都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吃饭? 林秀秀的目光落到了饭桌上。 这里不是有饭吗? 桌上有四个盘子,一看就知道是中午炒的菜,韭菜炒鸡蛋,还有青椒肉丝,还有一盘青花,另一盘里面是小葱拌木耳,都是剩菜,尤其是那盘子鸡蛋,已经快吃完了。 除了盘子之外,还有三个碗,碗边上一堆的鸡骨头,林秀秀看到鸡翅膀跟鸡腿的骨头了。 她脸色一变。 她快步走向厨房,往锅里一看,还有些鸡头鸡爪子,最好的肉就是鸡脖子了。 鸡汤。 不,还有人参须。 人参鸡汤。 还放人参了? 养颜补身子的。 陈玉一个人把汤喝了,把肉吃了。 一点都不给她留。 本来,林秀秀好东西吃多了,也不贪这点东西,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的嘴里直泛口水,看到鸡汤就想喝。 林秀秀从厨房出来,皮笑肉不笑:“五嫂,这锅里的鸡汤你一个人喝的啊?” 陈玉淡淡道:“我跟我娘一块吃的,怎么,有问题吗?” “你怎么一点都不给我留!”林秀秀很生气,可是她的声音很平和的,就像是普通的说话,“我在这,这是你家吧,我也算是过来做客的吧,你真好,连口饭都不给我吃。”她忽然笑了,“你就不怕我娘说你啊?” 她不喜欢陈玉,她娘当然是跟她一边的,也不喜欢陈玉。 75年。 让她想想,陈玉的爹已经不是大队长了吧,陈玉的爹娘灰溜溜的离开了大队。 就这样,陈玉还敢在这张狂。 可笑。 陈玉语气不变:“谁请你来了?我也没留你吃饭啊,是你自个不走啊,娘走的时候说,到饭点的时候叫醒你,让你回去吃。” “不可能!”林秀秀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怎么可能呢。 她家在大队里呢,从县里回到大队去吃饭,是她娘疯了还是陈玉疯了? 林秀秀沉下脸,“陈玉,说谎话之前也要先打的草稿,你这样的鬼话,只有我六哥才信吧!”六哥聪明,能干,可偏偏在挑媳妇这上面跟瞎了眼似的,只要漂亮的,都不看人品的。 “陈玉,你叫我?”陈玉看着林秀秀,“早上还一口一个六嫂的,怎么这么变得这么厉害?” “谁叫你六嫂了!”林秀秀哼了一声。 这声六嫂谁爱叫谁叫。 不可能! 过年她跟陈玉因为陈玉爹娘的事情吵过,对了,还有陈玉的堂姐陈香的事。 陈玉那个堂姐,特别不要脸,没结婚就先怀了孩子,后来缠着那个知青,好像是跟着知青一块走了。 当初陈大队长就是因为这事丢了大队长的职位的。 陈玉有那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堂姐,她能好到哪里去? 这陈家的家教不好,谁不知道? 林秀秀看陈玉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啧。 这眼神又变了。 陈玉轻嗤一声,这林秀秀戏可真多。 早上乖乖巧巧,下午就抬着鼻子瞧不起人,这是换了人吧。 “好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出去。”陈玉不想说了,不是她怕林秀秀,而是她怕吵起来,里头孩子会哭。 出去? 林秀秀本来都要走了,可现在陈玉让她出去,她偏偏不想走了! 林秀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我不走。” “这是我家,我让你出去。”陈玉有些动气。 “你家?”林秀秀四处看了看,“这也是我六哥家,谁家不是男人做主,这里我六哥说了算,我听他的。”反正六哥现在不在,随她怎么说。 她肯定会在六哥回来之前走的。 等等。 这会六哥跟她好像没闹到结死仇的地步啊。 林秀秀想了想六哥以后的成就,忍不住有些心动。 要不,她给六哥服服软? 林秀秀想到自己变成这样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抿了抿嘴。 邵柏峰,竟然想跟她离婚。 他一定是疯了。 都一把年纪了,儿孙都有了,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啊? 安享晚年不好吗? 林秀秀真的委屈,三哥孩子当年走丢,谁能证明跟她有关系了?就么那一丁点的小事,邵柏峰就跟她吵。 吵什么啊。 又不是三哥的孩子,是那姓柳的孩子,跟他们林家没丁点关系。 跟邵柏峰就更没关系了。 唉,邵柏峰什么都好,对她也好,就是爱较真。 林秀秀现在想到这事,心还堵得慌。 林秀秀谈恋爱时伪装的面具,在结婚后一点一点的被邵柏峰撕了下来,那时已经有孩子了。对了孩子好,有些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可是林秀秀还是能感觉到,两人的感情慢慢的冷了下来。 她就当不知道,自己骗自己。 她过得很幸福,过得很好。 她有一个会赚钱的老公,有一群漂亮的孩子,还有疼她的爹娘。 她过得很好…… 对。 这样的日子好好的,邵柏峰为什么要到了老了提离婚,偏偏挑那个时候? 她那完美幸福的一生,就要那样终结吗? 她不愿意。 后来。 林秀秀仔细回想,她想起来了! 她跟邵柏峰去领离婚证的路上,她把车开到了路边的栏杆里,撞到了树上。 再后来,她就在这了。 是穿越,重生? 林秀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邵柏峰! 这个时候她跟邵柏峰还不认识,一切还可以重来。 林秀秀心中是控制不住的欢喜。 太好了。 邵柏峰…… 等等,邵柏峰的大哥好像是更厉害一些,要不要,这辈子换个老公? 林秀秀眼睛闪闪发亮。 可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邵柏峰的两个大哥,一个是独身主义,不婚的,另一个是个厉害角色,对她百般挑衅,甚至连孩子都不让她养。 算了。 她搞不定那两位。 还是邵柏峰单纯一些。 看着冷冰冰的,可是有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林秀秀相信自己上辈子可以搞定邵柏峰一次,这回,同样也可以。 只要,她把自己那不堪的一面再藏得严实一点。 不。 那不叫不堪的一面,那只是最真实的她,谁都不是圣人,就不允许有自己的私心吗? 林秀秀皱着眉想。 然后叹了口气,都是邵柏峰要求太高了,真不怪她。 林秀秀又出神了,而且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陈玉心里想着。 林秀秀想完,一抬头,见陈玉盯着她,秀眉一拧:“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她知道她漂亮! 等等。 她好像晒得很黑,而且瘦了,皮肤也不算好。 跟养得水光油亮的陈玉没法比。 想到这,林秀秀的眼睛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鸡骨头,她冷哼一声。 好东西都叫陈玉吃了,难怪她自个黑不拉叽。 林秀秀脸很臭。 她的眼睛在桌上的剩菜上打量了好几圈。 等会她回了家,一定要跟她娘好好告陈玉一状! 可惜。 不知道这陈玉给她六哥喝了什么迷魂汤,六哥非陈玉不要,怎么也拆不散两人。 要是能拆散,叫六哥娶一个听话的嫂子,再叫娘出面拿捏拿捏,她再帮着新嫂子说说话,那新嫂子肯定会拿她当自己人的。 多好。 以后六哥有大出息,那新嫂子也会帮着她在六哥面前说说好话的。 说不定,这新嫂子能跟她成好姐妹呢。 当初,林秀秀就想过把自己的大学同学介绍给六哥(当时陈玉跟林白已经结婚几年了),那姑娘长得好看,还是城里人,性子软糯,特别听话。 可惜啊,没成。 也正是因为那次,陈玉跟她彻底翻脸了。 谁稀罕! 林秀秀想起了很多往事,都是很久以前的,她怎么跟陈玉结的怨,后来陈玉又是怎么坑她的,一点一点,慢慢的都想起来了。 这想得越清楚,林秀秀的眼神就越发暗沉。 这火气越积越重。 林秀秀看看陈玉那跟鸡蛋壳一样光滑的脸,又想到自己这长了痘痘还晒黑的脸,她猛的站起来,直接把陈玉家的桌子给掀了。 砰。 剩菜,残渣,还有盘子,一骨碌的全部砸到了地上。 盘子跟碗全部碎了。 青菜里的一点残汁把地面都染绿了。 林秀秀站了起来,盯着陈玉,嘴角一翘,“是不是很生气?”她像是在笑,可是眼睛冷冷的,像刀子的扎在陈玉的身上。 陈玉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还真没怎么生气。 坐月子的人,怎么能生气呢? 陈玉走过去,趁着林秀秀没注意,一把揪住林秀秀的头发,然后拖到大门,她把门直接打开,把林秀秀往外头一扔,然后反手关上门,锁住。 陈玉看了眼翻倒在地的桌子,想想有些不高兴。 然后突然打开门。 林秀秀正要砸门,看到门开了,愣了一下。 陈玉抬起脚,踹了一脚,林秀秀退了好几步,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陈玉舒服了。 这才关上门,该回房间休息了。 至于这客厅这一堆乱糟糟东西,等林白回来再收拾。要是林秀秀跟林白唐红梅告状,说她打人,那就叫林白跟唐红梅好好看看这客厅。 不该打吗? 碎了四个盘子三个碗呢。 一地的垃圾。 亏她还给林秀秀留了碗人参鸡汤,陈玉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怎么能给白眼狼留东西呢? 陈玉走到日历边上,抬头看了一会。 日历。 林秀秀的动作神态…… 林秀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脚印,表情慢慢变得僵硬。 然后是生气。 非常生气。 她要气疯了。 陈玉怎么敢! 敢踹她! 她要回家,要去跟爹娘告状! 她要爹把陈玉扫地出门,林家没有这样的儿媳妇,还敢打小姑子! 林秀秀身上脚印留下的灰,她没拍掉,就留着。 回去给娘看,给爹看,给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看,叫她哥帮她讨回公道! 林秀秀下了楼。 直往前冲,速度非常快。 就在林秀秀走了一会,没多久,陈玉的屋子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谁?”陈玉问。 要是林秀秀,她肯定是不给开门的。 “是我。”唐红梅的声音。 “娘?”陈玉眉头一挑,林秀秀搬来救兵了,要收拾她了? “秀秀是不是在你这吃的饭啊?”外头唐红梅和颜悦色的问着。 娘还不知道这事呢。 陈玉有些惊讶,然后打开了门,“没呢。” 唐红梅走了进来,看到屋里桌子翻了,碗啊盘啊都碎了,菜全在地上。 她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跟谁吵架了?” 陈玉面带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秀秀早上看书看困了,后来中午叫她吃饭,怎么都叫不醒,我们就给她留了一份。后来她醒来不知怎么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说了没两句,就把桌子给掀了。” “怎么可能!”唐红梅不相信,“秀秀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可能掀桌子,是不是搞错了?” 陈玉过去把门关上,省得风吹过来,受凉。 她一脸虚弱,“娘,我才刚生了孩子,哪有力气把这桌子掀翻啊,您要是不问,您自个去问秀秀吧。” “她人呢?”唐红梅问,还左右看了看。 她不可能听信陈玉的一面之辞的。 “她把桌子掀了,我就让她走了。”陈玉道:“我看她啊特别不对劲,怕她把家里东西都给砸了,孩子还在里头呢。” 唐红梅面色不太好看,还帮着林秀秀解释,“她不会的。” 陈玉欲言又止。 故意做给唐红梅看的。 唐红梅问:“是不是有事啊?” 陈玉皱了皱眉,“我娘说,秀秀睡之前就说头疼,当时汗大滴大滴的掉,还以为是生病了,还想着送医院去看看呢。后来秀秀睡着了,看着面色红润,以为没事了,可醒来之后……” 陈玉压低声音,“这性格大变,娘,我觉得她特别不对劲,您要是见了她,问问她……” 很快,陈玉又摇头:“算了,还是别问了,她不会说的。” 唐红梅听提心惊肉跳,“咋了,你仔细说说,我听着。” 陈玉本来不愿意说的,可唐红梅在那哄了半天,陈玉才小声道,“娘,还是给秀秀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看看吧,她这。”陈玉指了指脑子,“确实不太对,她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 说完,陈玉忽然又添了一句,“她是不是把梦里的事跟现实的事弄混了?” 她怀疑,林秀秀现在身体里的那位,可能不是早上的那位了。 当然了,这只是陈玉的一个小小的猜测,这话她肯定不敢跟别人说。 她连林白都不会说。 “不能吧。”唐红梅说来说去就那几个字,不能吧,秀秀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的。 “我回家看看。”唐红梅有些急,她走前,又看了一眼客厅那翻倒的桌子。 等快到家里,她才懊恼的一拍脑袋:她该把陈玉家的桌子扶起来的,不然,老六回家看到了,叫陈玉那么一说,肯定会误会秀秀的。 再折回去? 等会吧,先看看秀秀在不在家。 林秀秀被陈玉打了。 心里憋着这股气让好一路冲回了丰收大队。 她直奔自家门口。 门竟然是关着的。 林秀秀提着气,死劲的敲了敲门,“爹,娘,我回来了。” 被陈玉从县里气回来的。 里头没声音。 好久都没动静,没人吗? 林秀秀又使劲的敲了敲。 怎么都不在家呢? 林秀秀把手都拍红了,委屈坏了。 想到自己在陈玉那受的气,想到邵柏峰说要离婚的事,想到陈玉留给她的一桌子残羹剩饭…… 有人从林家路过,看到林秀秀,认了半天,才认出来眼前这个高瘦的姑娘是之前林家那个爱笑的白净小姑娘。 “秀秀啊?” 林秀秀回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她想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她含糊的喊了一声,“婶子。” 不管是谁,叫婶子准没错。 她忽然问:“婶子,我爹娘呢,怎么没人在家啊?” 那位大婶奇怪的看了一眼林秀秀。 这林家人不是又搬到县里去了吗,林秀秀这个亲闺女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婶子?我爹娘是不是出了啥事啊?”她很快问,“我哥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大哥可能去了城里。 二哥应该在的啊,就算二哥不在,二嫂也是应该在的啊。 还有三哥呢,孩子……丢了后,他不是成天闷在屋里睡觉吗。 四哥,四哥可能去找媳妇了。 “你哥啊,在新屋啊,要不要我带你去?”那位婶子热心的说道。 新屋? 这又是什么? 她家什么时候建过新屋子了?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了。 只见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姑娘走了过来,长得挺周正的,编着两根麻花辫。 那婶子一看到来人,就笑了,“彩妮啊,你家秀秀回了,说是要去见他哥呢。” 秀秀? 她怎么来了。 唐彩妮的目光落到林秀秀身上,然后笑:“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林秀秀反问。 同时又有些陌生的看着唐彩妮,这是谁? 唐彩妮道:“当然能回,这是你家啊,你找你哥啊,跟我来。”她领着林秀秀往新屋那边走去,眼睛一扫,突然看到林秀秀肚子上的大脚印。 她就问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林秀秀不理她。 等到见了她哥,她再说。 这事说一遍就行了,就多了累。 眼前这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告诉她?林秀秀评估了一下唐彩妮,觉得唐彩妮并不是什么值得来往的人。 穿的旧,长得没印像,在她的记忆里,这是个不曾出头的小人物。 说到大人物。 林秀秀还真想起来一个,六哥认识一个姓杨的,以前是照相的,后来转行摄影,改革开放后,就开始拍电影了。 最后成了大导演,还拿了国际大奖呢。 挺牛的一个人。 想到这,林秀秀不由纳闷了:真是奇怪,怎么这些厉害的人都是六哥的朋友呢。 怎么不是她的朋友呢? 到了新屋。 林秀秀一眼就看到林老三了,大个子,抱着一个孩子傻笑。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三哥的孩子? 林秀秀一下子慌了神,难不成是之前弄丢的那个? 她的话脱口而出:“三哥,那孩子不是你的!柳眉的孩子是跟别人生的,你不要乱认孩子!” 林秀秀糊涂了。 柳眉的孩子小朝阳,比林老三怀里抱的这个大多了,那孩子这会应该都能走路了吧。 都是小孩子,林秀秀哪里分得清。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林秀秀。 林老三低头看了一眼孩子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当然不是他的! 这是老四家的孩子! 秀秀在说什么胡话呢! 唐彩妮一向是笑脸迎人的,可这会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她嫁给林老三后,从来都没有提过孩子的事,她是知道林老三有儿子的,当初见过的。 那孩子一直没出现,唐彩妮就故意忘掉了。 没想到,现在林秀秀竟然旧事重提。 老四林北也在,他在屋里,正在给孩子冲奶,刚走到门口,就听林秀秀说孩子不是三哥的,废话不是! 他儿子! 林北黑着脸走了出来。 秀秀怎么好意思、又怎么敢提三哥的孩子,她忘了她是怎么进的少管所的吗! 135、135 林秀秀看大家都盯着她, 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她走哪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焦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三哥,这孩子你怎么还抱着啊?”林秀秀皱着眉头。 她都说孩子不是三哥的了。 等等。 林秀秀这会忽然想起来,当初她买漂亮的粉色自行车的钱…… 她十五岁已经过了, 今年十六岁。 那孩子不是应该已经……不在这了吗。 林北拿着奶瓶出来, 已经走到林老三身边了,伸手把孩子抱过去, 然后把奶瓶塞到孩子嘴里,没好气的说道:“这当然不是你三哥的儿子,这是我儿子!”又想起来, “你出来这么久了, 都没看过一眼你侄儿吧。” 哼。 林北当然不高兴。 以前他也算是疼林秀秀的,他也过去少管所几回,看过林秀秀,没结婚之前, 有啥好东西肯定给妹子留一份。 可林秀秀这个当妹妹的,这么久了,多少天了? 十天有吧, 一次都没回来过,他手里抱的可是林秀秀的亲侄儿, 林秀秀有拿他当哥哥吗? 林秀秀都听愣了,四哥什么时候结的婚? 当初,不是跟那毛晓玲吹了吗。 后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应该是过几年结婚才是啊。 哪来的孩子啊? 谁生的? 林秀秀用一种很难理解的目光看着林北。 林北看林秀秀傻站在那, 动也不动。 这亲侄儿就在他手上抱着呢,看一眼会死吗? 宋小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林北,外头起风了,把孩子抱到屋里来。” “来了。”林北抱着孩子回了屋。 林秀秀心里突然有一种恐慌感。 四哥好像对她有意见。 为什么? 林秀秀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在她的心里,她是家里最重要的,其他人都要往后靠。 一直如此。 不管是后来她上大学,还是嫁人。 难道是因为四哥怀里的孩子? 林秀秀皱了皱眉。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上的脚印,已经很浅了。 这么大的痕迹,四哥怎么跟没看到似的? 问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秀秀这样一想,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啊? 怎么事情跟她想像的都不一样。 不该这样的。 “三哥。”林秀秀想得出神,一抬头,看到林老三准备走,立刻叫住他,“三哥,你去哪啊?” “回家啊。”林老三声音没有起伏。 唐彩妮看了一眼林老三,又看了一眼林秀秀,脸板着,心里在想刚才林秀秀说的那话的意思。 孩子不是老三的? 老三前头媳妇生的孩子? 林秀秀费解。 三哥怎么也这样? 怎么一个两人都不管她,看不到她衣服上的大印子吗? “爹娘呢?”林秀秀问。 她心里有一股火。 陈玉欺负她就算了,哥哥们也不帮她。 “在县里啊。”林老三没说别的,快步走回家了。 刚才林秀秀提到孩子,他想到小朝阳了,心里不太舒服。 林老三一走,这外头就剩唐彩妮跟林秀秀了。 唐彩妮看到林老三心情沉闷的回家,准备回去陪林老三说说话,开解开解。 刚才她可是听出来了。 林老三那前头媳妇生的孩子不是他的! 难怪不提呢。 唐彩妮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说到这,还得谢谢这个小姑子呢。 她就忍不住多嘴,想提点一下林秀秀, “秀秀啊,以后那孩子的事别提了,这对你好,也对大家好。”小姑子真是有点不懂事,她是生怕大队的人不知道她进少管所吗。 唐彩妮这是好意。 可听到林秀秀耳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脸一沉:“你谁啊?” 多年来优越的生活让林秀秀根本就不用看别人脸色,她已经这样生活了三十多年,这习惯都已经融进骨子里了。 只有她挑别人的毛病,哪有别人挑她毛病的道理? 唐彩妮一惊。 林秀秀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知道她是谁? 还是说,林秀秀……在讽刺她? ——你谁啊,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啊? 唐彩妮正在想林秀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会,就听林秀秀道:“我们林家的事,你少管。” 林秀秀说完,看了眼林北的家,然后犹豫片刻,还是跟往林老三离开的方向走了。 她回老屋去了。 至于唐彩妮,在她眼里就是不相干的人。 谁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唐彩妮的脸色跟五色盘似的,变了又变。 林秀秀来到老屋,看了一圈,爹娘并不在。 她直接往林老三的屋子去了:“三哥,爹娘呢。” 她直接推开门。 林老三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看到林秀秀闯进来,还是那事死样子。 “三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林秀秀的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几分。 林老三看了林秀秀一眼,他心里难受,提不起劲说话。 唐彩妮一进院子,就听到林秀秀在吼林老三,立刻加快脚步,走到屋里子,“林秀秀,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你三哥说话的!”唐彩妮把林秀秀往旁边一扒。 “关你什么事!”林秀秀怒了,见唐彩妮竟然敢动手动脚,反手一堆 ,“这是我家,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怎么回事,是个人都过来给她指手画脚的,这人哪来的? 直到这会,林秀秀都还不知道唐彩妮是三哥娶的媳妇。 没人跟她说啊。 她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唐彩妮气笑了,“什么你家,这是林老三屋子,是我的家!你搞清楚,我怎么说都是你三嫂吧,年纪也比你大,你一个犯事的人,还有脸冲我们发火?” 犯事,谁犯事了? 林秀秀茫然又不解。 她想问清楚:“什么犯事,谁犯事?” 什么叫她是犯事的人? 唐彩妮就不客气的说了:“当然是你啊,你三哥前妻那儿子,差点叫你给折腾没了,后来公安同志查到了,你就被抓去少管所了,前不久才出来。哪天来着,哦,好像是陈玉生孩子那天出来的,你不记得了?” 林秀秀如遭雷击,她失控大吼:“不可能,你胡说!” 她怎么可能被抓! 那人贩子早就带着孩子跑了,这里又没有手机,又没有天网,怎么可能查得到。 林秀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可能的。 眼前这个疯女人乱说! 唐彩妮看到林秀秀这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心里一阵舒服。 这小姑子就是家里人宠坏了,什么事都敢做。 前些天她去县里的时候,这小姑子还挺乖巧听话的,几天不见,这小姑子的下巴都翘到天上了。 犯了事还这么骄傲啊? 要是没犯事,那得成什么样啊。 唐彩妮说着,又偷偷的瞧了林老三一眼。 她是看林老三生没生气。 她还是有点怕林老三说她的,林老三平常好说话的很,可是脾气来了,那真是气得死人。 “你……”林秀秀半天才发现这女人自称是她的三嫂。 三哥竟然娶媳妇了? 上辈子不是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吗。 这个世界跟她生活的那个世界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两个世界不一样,难道是所有事都变了? 林秀秀吓到了。 不不不。 陈玉还是嫁给六哥了。 这点没变。 肖媛……应该还是五嫂吧。 林秀秀的冷汗从脸上流下来。 脑子一胀一胀的疼了起来。 她在唐彩妮的面前晕了过去。 唐彩妮看到林秀秀砰的一下摔到地上,紧张起来,双手举起跟林老三说道,“你可看见了,我没碰她啊!” 林老三站了起来,沉默的把林秀秀抱到林秀秀之前在老屋住的那个屋去了。 那屋子跟以前一样,没变。 铺子都有,早就铺好的。 县里。 陈玉给孩子换了一回尿布,又给喂了一次奶,然后把孩子放到摇篮里,哄着睡了。 唐红梅走后没一会,又回来了。 “秀秀不在家,老六媳妇啊,秀秀真没跟你说她去哪了?”唐红梅站在门口,急急的问。 “没说。”陈玉摇头。 唐红梅看了一眼屋里,想起来了,她得把屋里收拾收拾,不然,叫林白看到了,只怕心里对秀秀的意见更大了。 唐红梅不动声色的走进屋,然后在陈玉的注视下,把桌子扶了起来。 至于地上的东西,唐红梅没扫,“你家那个请来的帮佣是干活的吧,这东西到时候叫她扫。” 唐红梅可没空扫这些,她还得去找秀秀呢。 陈玉嗯了一声。 唐红梅左思右想,悄悄的跟陈玉道,“这事你就别跟老六说了,省得让他不高兴,你看看,你这不是也没什么损失吗?” 陈玉没答应,直接转开话题,“娘,你不是还要找秀秀吗?这等天黑还找不到人,得去公安局报案吧。” 又想起来,“这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只怕报不了案,我糊涂,这都记错。” 这话把唐红梅吓个半呛。 秀秀到底去哪了,真要出事可怎么办啊? 她又瞅了一眼陈玉,要不是陈玉坐月子,她真想叫陈玉帮忙一起去找人。 多个人多个帮手嘛。 唐红梅看了一圈,忽然问:“你娘呢?” “出去买东西了。”陈玉道。 唐红梅又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啊?秀秀不见了,等你会娘回来,能不能帮着我找找啊?” 陈玉道:“娘,你去帮爹帮你找啊,我娘和又受了伤,这出去半天了,肯定也累。你要真想让她帮你找人,你自己跟她说,她要是同意,我肯定没意见。” “你这孩子,你都嫁到林家了,跟秀秀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见外。秀秀的事不是你的事啊?”唐红梅很不高兴,脸沉沉的。 又想给她气受啊? 陈玉也拉了脸,“娘,要是专门过来跟我吵架的,请你出去。” 她不高兴道,“一个二个怎么回事,非要挑这个时候来闹,四嫂五嫂坐月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多事啊?” 你来火了? 唐红梅眼睛瞪着陈玉,“秀秀好好的,怎么会走?你也说她病了,你怎么不管管她?你怎么当嫂子的?” 还来劲了。 陈玉真是被唐红梅母女两人折腾得头疼,她不想接下来的二十天还要跟这母女俩继续折腾。 直接就说开了:“是我让她走的,她摔了桌子,我踹了她,就是这么回事。娘你听到了,我家不欢迎林秀秀,以后别叫她来了,这书啊,我不借了!” “你你你,你还敢踹她!”唐红梅气得跳脚,伸出巴掌就要打玉。 她真是气坏了。 “我说我家秀秀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呢,原来是你这个不着调的人打了她,老天爷没眼啊,让你这丧门星嫁到我家来了……”唐红梅哭天抹泪的,“你骂婆婆,打小姑子,你这是要翻天啊!” 唐红梅一听陈玉踹了林秀秀就疯了,什么罪名都往陈玉头上扣。 陈主冷眼瞧着,“娘,你再喊大声一点,叫全楼的人都听到。” 唐红梅见陈玉不思悔改,还这么理直气壮,气得眼睛都绿了,“你还敢跟我顶嘴,你这不孝的东西,我家秀秀成这样,就是被你给祸害的!都是你!” 陈玉直接提高声音:“是啊,跟人贩子一起买自家哥哥的儿子,你养的姑娘家教真不错。我怎么也算是她六嫂吧,她来我家,顶嘴不说,还掀桌子,看看看这一地的碎盘子。”这楼里有好个退休的老太太,还有些家庭主妇呢。 听到吵架声,慢慢的围过来了。 “怎么回事?” “怎么吵起来了?” “谁家啊?” “好像是二楼林家的小夫妻,刚生了孩子,是个大胖小子,俊得很。” 邻居们知道是谁家吵架了后,都过来了。 正好听到陈玉在说:“娘,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对我跟林白怎么样?我怀孩子的时候,你照顾过一天吗?我生孩子,你去医院几回?还有现在坐月子,你不照顾我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可你现在是闹什么?小姑子在家我摔盘子摔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就不能说两句了?” 陈玉质问:“都十六岁的人了,还是读了初中的,算是个文化人吧,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她停了会,又继续说,“吃饭的时候去叫了她,叫不醒。后来留了饭,谁知道她一醒过来就怨这怨那的,觉得没把饭棒到她手上,对了,她还嫌没给她留鸡腿呢!真是好笑!我坐月子还是她坐月子,我这刚生完孩子的人是不是还得侍候到满意才行啊?” 唐红梅道:“那你怎么能踹秀秀呢?” 当时不理智,想到林秀秀就生气,就踹了。 这事陈玉有点理亏。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是能说的。 陈玉道:“我不是想叫她早点走吗,一时情急。谁叫她有前科的,自个三哥的儿子都给卖给人贩子,我儿子刚生,我现在身子虚着呢,她要是打孩子的主意,我怎么办?” 邻居们一脸震惊。 “你家小姑子还把自个侄子给卖了?” “难道是,去年报纸上的那个人贩子的案子?” “哟,这小姑娘可真狠毒啊!” 邻居一开始说得还挺大声,后来看到唐红梅了,想到这是陈玉的婆婆,也就是那恶毒小姑子亲娘。 这议论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 她们悄悄的说。 “难怪看着这林家小媳妇是她亲娘来照顾的,我看那嫂子手还伤了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怎么摊上这么个小姑子啊,以后这小姑子不出嫁,哪还敢让婆婆带孩子。” “出嫁了也不敢啊,这回娘家了怎么办?” “别说,这婆婆……不一定帮着带吧。” 坐月子都不见来。 唐红梅被这些人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解释,“我其他二个儿媳妇也生了孩子,我得照顾……” “这不是厚此薄彼吗,一样的儿媳妇,怎么偏偏照顾那两个,不照顾这小陈啊?” “就是。” 唐红梅被她们说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想到这一切都是陈玉惹出来的,狠狠的瞪了一眼陈玉。 陈玉才不在乎。 处不好就不处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她刚生无孩子,难不成还要忍着受着。 还想让她当受气包出气筒吗? 真不好意思。 办不到。 “陈玉啊陈玉,你这人就是自私,一点都不顾全大局。”唐红梅指着陈玉的鼻子,头都快摇掉了。 顾全大局? 为了林家的脸面,为了林秀秀的名声,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什么事都不往外说,最好憋在肚子里,连娘家那边都不要说,就是顾全大局了,对不对? 她为什么要全这样的大局啊? 她得到什么好处了? 陈玉想起来。 好像还真有那种媳妇,被丈夫骂,被婆婆打,被儿女看不起,为这个家奉献一生,兢兢业业,苦了大半辈子,到临死之前,被家人称一句好,就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觉得这辈子知足了。 是。 婆婆们都喜欢这种儿媳妇。 “婆婆,对了,我早上跟你说过吧,我觉得小姑子该去精神科的医生。她头一直疼,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啊?”陈玉故意旧话重提。 就是叫邻居们知道。 哟。 陈玉那小姑子还有病啊,精神病,那是疯子吧。 刚才瞧热闹的人,看唐红梅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精神病可是会遗传的啊。 这样的姑娘可不能要。 唐红梅怒到极致,跳起来对着陈玉的脸呼了一巴掌,“你再污蔑我家秀秀,我就叫老六跟你离婚!” 136、137 陈玉没想到唐红梅会突然动手, 她在唐红梅动手的时候已经往后闪避了,可还是慢了一点,唐红梅倒是没打到她的脸,但是手指甲在她的脸上划了几道红印子。 好在没出血。 陈玉捂着脸,退了好几步, 与唐红梅拉开距离。 想到唐红梅说让林白跟她离婚, 陈玉看了唐红梅很久。 “看什么看!”唐红梅笃定陈玉跑不了,对陈玉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别以为有老六护着你, 你真能无法无天了!” 陈玉这也嫁了,孩子也生了,就算再漂亮, 这生过孩子的女人, 还有谁要? 她就不相信这当娘的舍得下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她把孩子一扣,那陈玉还不是乖乖回来。 这生了孩子的女人,离不了婆家。 跑不了。 当然了,唐红梅也不想闹成这样的。 可这陈玉太坏了, 这当六嫂的,怎么能踹小姑子呢?就算秀秀做得不好,你说说就是了, 秀秀才从少管所出来,变化多大啊, 没见她现在见着人都小心翼翼的吗。 唐红梅看了都辛酸。 唐红梅之所以对陈玉动手。 一来是因为秀秀的事,二来是她想把陈玉的气焰给压下去,老三那么好跟老五媳妇聊天的时候都说过, 老六媳妇人不行。 对妯娌都是爱搭不理的。 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没有半点恭敬之心。 这次又出了林秀秀的事。 唐红梅索性就借题发挥了。她就不信了,这陈玉打了人,老六还站在陈玉那边! 要真是这样,她就当没有老六这个儿子! 不行不行,这样她太亏了。 让她再想想。 陈玉收回目光。 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跟唐红梅吵吵赢了又怎么样? 这样的人怎么偏偏是林白的亲娘呢。 林秀秀在少管所的时候,这亲娘还挺正常的。 虽然对她这个儿媳妇不算特别满意,但是婆媳之间的相处还算客气,起码没什么大矛盾。 结果,这林秀秀一回,才十天,就闹得鸡飞狗跳的。 这会陈玉真恨不得回到早上,让唐红梅把那只老母鸡跟林秀秀一块带回去,她用不着! 唐红梅见陈玉不说话,也不顶嘴了。 觉得陈玉是怕了。 她心里一阵痛快,说到要离婚,吓到了吧。 谁知,陈玉转身就回了家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话都不想跟唐红梅说。 直接将这个婆婆把拦在门外了。 唐红梅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撑过三秒,就僵在了脸上。 又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扑到门边,使劲的开门:“陈玉,你给我把门打开!这事没完呢!” 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的。 “这婆婆够凶的啊。” “谁说不是呢,儿媳妇坐月子呢,不来照顾不说,还专门上挑找碴,难怪小林不愿意让他亲娘过来照顾呢。” “怎么是不让过来啊,不是说要照顾其他两个二媳妇吗?” “真够偏心的啊。” 唐红梅被说得脸上臊得慌,陈玉又不开门,她站在门口,被人从头到脚的打量,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挤开人群,赶紧走了。 心里却是把陈玉狠狠记了一笔。 等着。 陈玉关上门后,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狼藉,又听到门外唐红梅的拍门声跟怒吼声,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 她回到房间,走到摇篮边上,看着里头熟睡的宝宝,眼神不由得温柔了起来。 之前烦恼,也忘之脑后。 祥婶子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四点多的时候,陈玉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她娘回了。 站起来,从房间出来,刚到客厅,就看到林白手上提着一代富强粉回来,他脸上带着笑,“今天事少,提前下班了。” 林白眼睛扫过客厅,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地上满是碎盘子剩菜,都没有打扫过。 桌角也磕出了一个印子。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矮柜上一放,问陈玉:“谁来过?发生了什么事?” 陈玉揉了揉太阳穴,“早上的时候娘跟林秀秀来过,桌子是林秀秀掀的,她有点不对劲。” 林白走过来,很快就发现陈玉脸上的指甲印子,三条印子,就在左脸上,还是很明显的。 林白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谁干的?林秀秀?” 他的手棒着陈玉的脸,紧紧的盯着那三道明显的红印子。 “你娘。” 林白的眼中含着风暴。 唐红梅从陈玉家离开后,又回了家里一趟,她打算先看看秀秀回家没。 刚进家门,就见肖媛抱着哭个不停的小宝出来了,满脸急色,“娘,孩子怎么哄也哄不好,你快看看啊。” 唐红梅正为林秀秀找不着人的事着急呢,哪有空看孩子。 她不耐烦道:“你是孩子的娘,你自个多费点心,怎么有事就找我!” 唐红梅在屋里找了一圈,没看到林秀秀,转身又出去了。 肖媛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一摸额头,滚烫的。 孩子发烧了。 肖媛想把孩子带到医院去,可屋里还有一个呢。 唐红梅刚刚走了,林家业也不在,林秀秀也不知道去了哪,连个帮忙看孩子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 肖媛低头看着孩子,脸都烧红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厚着脸皮叫住娘的。 现在人走了,也没处去找。 肖媛抱着孩子在门口看了一会,没等到唐红梅回来。 至于成天不着家的公公,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当初怀的是双胎呢? 肖媛有时候真的后悔。 小宝哭得更加厉害。 娘,说是去找秀秀,可秀秀早上不是去了老六家吗? 会不会在那? 肖媛在屋里站着,抱着孩子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小宝眼睛都哭红了。 肖媛咬咬牙,回屋去把大宝也抱了出来,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往粮店去了。 二嫂在那,不知道二嫂能不能请二个小时的假,帮她看一下孩子。 她也是没办法了,得送孩子去医院。 陈玉那边,老六没回来,他家就剩陈玉跟陈玉她娘,这还没出月子,只怕不方便。 肖媛吃力的抱着两个孩子,去了粮店。 肖媛抱着孩子,在粮店外面喊了几声,“二嫂,二嫂。” 田欣跟粮店的员工都排成两队,站得笔直。 上面来检查了。 田欣听到肖媛在喊她,可是肖媛来得不是时候,这会她不能出去! 只能当作没听到了。 上级的领导还在那讲话呢。 孩子哭哭闹闹的。 肖媛在外头喊得口干舌燥,二嫂都没有应一声。 她有些心浮气躁。 忍不住抱着孩子走到粮店门口,往里看了一眼,“二嫂。” 屋里一排排的人,听到喊声,齐齐往门口看了出来。 再加上孩子的吵闹声。 “谁家亲戚,出去看看。”上级领导温和的说道。 田欣一开始还没动,可肖媛拼命的往她这里看。 田欣慢慢的那动脚步,心情沉重的往外面走了过去。 “二嫂。”肖媛两只手抱孩子都抱酸了,看到田欣出来,伸手就把重一些的大宝递了过去,“二嫂,小宝病了,我得带她去医院看看,娘不在家,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一边说一边把孩子塞到田欣的手上。 田欣看着递过来的孩子,没接:“我还没下班呢,你把孩子给我,我怎么干活?” 又说:“我领导还在里头呢。” 这肖媛是不是没脑子,是见不得她工作好吗? 她要是接了孩子,叫邻导同事看到了怎么说? 肖媛嘴巴动了半天,都没出声。 她望着二嫂,眼睛有些红。 田欣有些心于不忍,可想想自己的家庭,想想自己的孩子,还是冷着脸说了:“平常休息我把孩子给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帮忙带一带,可现在不是时候啊。”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田欣给了主意,“不行你送老六家去,你不是说只是去趟医院吗,就那边不是有人吗。” 话点到为止。 田欣说完,正要走。 突然,肖媛递出的那个孩子掉了下来,田欣一惊,赶紧伸手去抱。 肖媛递孩子递太久了,手酸了,这孩子一恍神就掉了下去。 田欣险险的抱住了。 她惊魂未定,抬头看着肖媛,都不敢把手里的孩子还回去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咯咯笑的大宝,又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摸的肖媛,真是无奈又头疼。 她叹了口气,回到粮店去跟领导请了二个小时的假。 邻导批了。 田欣出来了,看肖媛还傻站在那,不由皱眉,“你不是要抱孩子去医院看病吗,还傻站在这干吗?” “二嫂,你不跟我一起去啊?”肖媛问。 她习惯有人陪了。 之前三嫂陪着,后来是唐红梅,现在二嫂都请了假,就不能陪她一块过去吗? “我还要回家做饭。”田欣语气并不算好,“你自个去吧。” 她临前走说道:“晚饭之后过来把孩子接回去。” 肖媛点了点头。 她怀里的小宝已经哭累了,眼睛红得很,声音细细小小的。 她赶紧抱着孩子去了医院。 林秀秀慢慢醒来。 她摸着硬邦邦的床,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在家里,不,她回到了十六……十五岁半。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 神情变得很凝重。 家里的一切都跟她记忆里的不一样,三哥一家是,四哥一家也是。 而且,她哥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三哥四哥压根就没有把她当成最疼爱的小妹。 到底是哪不对?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秀秀坐在屋里,看着窗外发呆。 天慢慢的黑了。 爹娘一直没有回来。 对了,谁说爹娘在县里来着? 林秀秀慢慢想通,三哥四哥这是娶了媳妇,四哥有了儿子,关爱都放在自个亲儿子身上了,所以才会不疼她的。 难怪。 跟亲儿子相比,她这个亲妹妹只能靠边站了。 林秀秀的眼神变冷。 算了。 林秀秀漠然的想,还有二年就高考了,到时候考进京市的大学,再跟邵柏峰相遇,结婚,她的日子又会上辈子一样,舒服自在,享受别人崇拜的目光。 这一次,她不会像上辈子那么不小心了,以为邵柏峰是自己的爱人,就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引得邵柏峰慢慢的对自己有意见了。 真是太傻了。 林秀秀慢慢的想,然后一点一点修正自己上辈子的不足。 过了一会,外头传来林老三的声音,“秀秀,你醒了没?” 林秀秀心里哼了一声,然后头一扭。 唐彩妮从厨房出来,问林老三:“醒了没?” 林老三摇摇头。 唐彩妮道:“没醒就算了,我们两个先吃,不管好了。” 林老三走了回来。 屋里的林秀秀一的,眼睛一眯。 这是什么话? 她不醒就不等她了,又不给她饭吃! 这些个嫂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林秀秀的肚子叫得厉害。 她饿了。 她中午就没吃! 到底是忍不住,林秀秀从床上起来,往门外走去,正准备打门的声音,就听到唐彩妮在说:“你妹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前几天在县里的时候,她还挺懂礼貌的。”家里的院门又关着,秀秀也睡了,唐彩妮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老三往堂屋走去。 他心情不好,本来也不想来晃悠的。可他知道,唐彩妮已经对林秀秀有意见了,他不去叫林秀秀吃饭,唐彩妮是压根不会管林秀秀的。 手放在门上的林秀秀瞳孔紧缩。 三嫂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 林秀秀开始思考今天自己的行为,她没什么毛病啊,她在家一向如此,看来是她在学校太久了,三嫂不了解她的性子。 林秀秀嘴角一勾,这个三嫂在家真是过得□□逸了,竟然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这事她会‘好好’跟娘说的。 唐彩妮把菜都端出来,刚放到桌,就看到林秀秀走了进来。 唐彩妮有些诧异。 这小姑子醒来的还真是时候。 林老三抬头看了林秀秀一眼,正准备让唐彩妮再加双筷碗,结果唐彩妮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眼睛故意没往林秀秀那边看,态度很明显,不搭理。 林老三见状,站了起来。 唐彩妮眉头一皱,拽住林老三的手:“坐下,你去哪?” 林老三往林秀秀那边看了一眼。 唐彩妮冷哼一声,“她没长手不会拿碗啊?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客,没手没脚啊?” 她看林老天皱眉。 于是换了个方式,语气软了些,“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以前就是什么都不懂,家里又没人教不说,还宠着,才会犯错的。现在她年纪大了,得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不能一味的哄着吧。” 最后唐彩妮还补了一句,“又不是三岁孩子。” 林老三仔细一想唐彩妮的话,好像也对。 就见他对林秀秀道:“碗在厨房里,你自己去拿吧。” 林秀秀一听这话,气得半死,“三哥!你怎么听一个外人的话!” 三哥脑子是坏了吗。 之前那柳眉还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三哥这样啊。 林老三疑惑的看着林秀秀:“她是你三嫂,不是外人。” 唐彩妮露出一抹笑,然后有些挑衅的看着林秀秀。 林秀秀眼睛死死的盯着唐彩妮。 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人!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听到唐红梅的声音,“老三,老三,秀秀回来没?” 137、138 林秀秀听到唐红梅的声音, 眼睛一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唐彩妮心里一惊,婆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这心七上八下的。 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她也没拿这小姑子怎么样, 也喊吃饭了, 不就是没给端饭过来吗,就这么一点小事, 就算婆婆计较,估计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样一想,唐彩妮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秀秀在屋里。”唐彩妮大声回话道。 唐红梅听到唐彩肯定的答案, 又惊又喜。 秀秀真回来了! 这可太好了! 唐红梅在县里找了几个她带秀秀去过的地方, 压根就没找到人,后来她心一横,还去了公安局,想报失踪。 结果, 这时效没到,那边不接收。。 唐红梅没办法,心里咒骂不停, 又不好表现出来。 只好走了。 后来唐红梅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陈玉说林秀秀脑子…… 呸呸呸。 说秀秀状态不对。 她仔细一想, 要陈玉说的是真的话,秀秀会不会是回老家去了。 毕竟,那才是秀秀住了十几年的家啊。 唐红梅越想越觉得该回大队看看。 之后急急的过来了。 这会她不由得庆幸, 还好那公安局没接受这案子,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唐红梅想进屋,发现院门从里面锁上了,赶紧喊道:“开门啊!快点!” 唐彩妮都动了。 可林秀秀却是抢先一步,小跑着去了门口,然后拉开门栓。 “娘。”林秀秀眼中含泪,看着唐红梅。 她娘还在! 还年轻,才满五十。 头发还是黑的,不像后世,头发全白了,林秀秀还记得唐红梅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的样子。 “秀秀!”唐红梅一把把林秀秀搂进怀里,心啊肝的叫了起来,“我的秀秀,今天你受委屈了!”唐红梅说的是中午的事。 林秀秀本来眼泪只要眼眶里打转的,听到唐红梅这满是疼爱的话,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 “娘。”她声音哽咽。 唐红梅抱着林秀秀,哄了半天。 旁边,唐彩妮看到这一幕,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她沉思片刻,转身就往屋里走。 到堂屋一看,林老三坐那吃饭呢。 唐彩妮震惊:“你怎么还坐这,你娘来了。” 林老三心情不好,做什么都没劲。 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娘吃了没,没吃让她一块吃,厨房里还有饭吗?”他看唐彩妮。 “有。”唐彩妮立刻就动了,“我去盛。” 她说完又凑到林老三身边,小声道:“我看娘跟秀秀的感情很好啊。” “是啊。”林老三点头。 唐彩妮脸上一僵,她站着,低头看坐着的林老三,“等会要是秀秀跟娘告状,说我没给她盛饭,你要帮着我一点,听到没。” 林老三抬起头,“你不是说了吗,她那么大个人了,该自个动手啊。”这有什么好告状的。 唐彩妮低声道:“这儿媳妇跟小姑子之间的矛盾,你不懂,等会娘骂我,你千万帮我说说话。” “不会的,无缘无故的,娘怎么会骂你呢。”林老三摇头。 唐彩妮看唐红梅跟林秀秀已往这边走了,赶紧催促,“听到没有!” 林老三一看唐彩妮都伸出手了,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会又掐人吧。 唐彩妮这满意,唐红梅跟林秀秀正好进门,唐彩妮道:“娘,我去给你盛饭。”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正要错身而过的时候,林秀秀出声了,“娘,你看桌上,就两碗饭,三嫂没给我准备。” 唐红梅往桌上看去。 三个人,就两碗饭。 唐红梅转头,阴沉沉的看着唐彩妮,“中午陈玉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怎么回事!” 唐红梅声音拔高,眼睛在喷火,“是不是觉得秀秀去了少管所,就觉得她低人一等了?” “娘,我没有。”唐彩妮一口否认。 脑中却想着,‘中午陈玉是这样’这话什么意思,林秀秀被陈玉慢待了? 唐彩妮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挺好的。 又不是她一个人这样。 等会她就把话头往陈玉那带,到时候听听是怎么回事。 “……娘,少管所是怎么回事?”林秀秀如遭雷霹,只觉得全身都喘不过气来。 她望着唐红梅,等着答案。 唐红梅拍了拍林秀秀的肩,轻声道:“别怕,有娘在。少管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问过了,这事只记在公安局的档案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以后你去继续读书,校方是查不出来的。”除非,这事有人主动泄露出来。 比如之前知道林秀秀底细的学生。 林秀秀突然死死拽着唐红梅,也顾不上追究唐彩妮吃饭端碗的问题了。 “娘,我怎么可能会去少管所呢,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不信,她不信! 她这样的乖学生,好孩子,怎么会去少管所啊。 公安局怎么乱抓人。 唐红梅吃惊的看着林秀秀。 秀秀才从少管所出来,在那呆了一年,怎么会不记得这事了呢?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昨天晚上的时候,秀秀还提过,少管所有一个姑娘特别安静,不像是犯事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怎么给抓进去了。 当然了,这话是林秀秀私底下跟唐红梅说的。 毕竟,进少管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林秀秀摇着头,不敢置信:“不可能,娘,你撒谎!” 唐红梅吓得心脏差点停了,“秀秀,你别吓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唐红梅又想到了陈玉说的话,林秀秀不太对劲,得送到医院看看精神科。 难不成,真是病了…… 唐彩妮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呆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林秀秀推开唐红梅,往屋外跑了出去。 “秀秀,你去哪!” “这天都黑了,你给我回来!”唐红梅在后面追着跑了出去。 这乌漆抹黑的天,这人一钻到黑暗里,哪还找得到。 唐红梅没找到人,又急又气的回来了,“老三,唐彩妮!你们两个是死人啊,一个在这傻着着,一个坐着,不知道去找秀秀啊!” 唐彩妮缩着头,没吭声。 这时候可不能当出头,乖乖听话就是,没看到唐红梅在气头上吗。 林老三总算是站了起来,“我去找人了。” “我也去。”唐彩妮赶紧道,“屋里有手电筒,我去拿。” 林老三等了唐彩妮一会,然后就见唐彩妮拿着手电筒出来了。 唐彩妮拽着就林老三就出了门。 唐红梅那股子火气憋在胸口,没处发。 林秀秀去哪了? 她也不知道去哪,先是跑了一会,后来一脸茫然,漫无目的走着。 这一走就走到了前进大队跟丰收大队的岔路口,她神情恍惚,还是不肯相信唐红梅说的事实。 她这么优秀的学生,现在应该在高中,怎么可能进少管所。 高中? 想到这事,林秀秀莫名有些惊恐,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她怎么会在陈玉那,而不是学校? 林秀秀给自己找着借口。 肯定是陈玉生孩子,非要别人过来看她。 对,一定是这样。 林秀秀的心情好一点。 肚子又叫了起来,她已经两顿没吃了,实在是饿得厉害。 她准备回家了。 她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林秀秀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抬头看到前进大队那边一片片亮光。 这是灯光。 她又看了一眼丰收大队,黑漆漆一片,有点灯的,烛火的光并不明显,远远看去,丰收大队比前进大队暗多了。 前进大队…… 等会,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呢? 林秀秀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猛然记起,邵柏峰的大哥下乡的时候,就是在前进大队教书! 林秀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 宋元……宋元青,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林秀秀往前进大队的知青办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可是突然,她停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大脚印子,已经很浅了,其实陈玉踹得并不重,一点都不疼,可是林秀秀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本来两人就有旧怨,上辈子的,再加上…… 哼。 等着,她一定会让陈玉好看的。 想到这。 林秀秀惊讶了一下,老六竟然没有来找她,她笑了,看来这个时候六哥跟陈玉的感情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好嘛。 林秀秀笑声越来越大。 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感情不够深,再找个漂亮的人来撬一撬,说不定就把上辈子恩爱的两口子给拆散了呢。 白丽芳拧着陈长宝的耳朵这边走,猛不丁的听到笑声,吓了一大跳,她丈夫陈长宝的腿都吓得哆嗦了。 白丽芳可不怕这些东西。 陈长宝怕,她就更不能怕了,她在陈长宝心里的形像,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样陈长宝有事才会依靠她。 白丽芳寻着声音找到人了,看清是了隔壁大队的,当时就皱了眉:“半夜鬼笑什么啊,吓死个人。” 说的就是林秀秀。 又被骂了。 林秀秀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盯着白丽芳,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白丽樱的那个蠢货姐姐。 因为被陈香的事连累了名声,一辈子都没嫁出去。 林秀秀呵了一声,眼中满是轻视:“你还是为自己多操操心吧,想着怎么把自己嫁出去吧!还有功夫来说我!” 这白家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白丽樱人不怎么样,可长相是真没话说的。 跟林秀秀考进了一个学校,后来还是校花呢。 林秀秀没争过她。 可是校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嫁得没有她好。 想到这,林秀秀不由抬了抬下巴。 白丽芳听到林秀秀说她嫁不出去,脸一下子就黑了,手都痒痒了,她很久没动手了。 她本来就壮,巴掌跟蒲扇似的,一巴掌过去,那不知道有多疼。 白丽芳可不是吃亏的主,看到林秀秀,哟哟哟的啧嘴,“我听你们大队林美美说,你没读了?去哪了?也不在大队,县里也不在,难道是去城里投奔你大哥了?哎哟,这爹娘还活着呢,这小姑子就赖在大哥家不走,叫大哥养,这说不过去吧。” 她说完,一抬胸:“我嫁没嫁人,大队里哪个不知道!”去年就嫁了! 虽然陈长宝不怎么样,不怎么会赚钱,也不怎么会干活,但是有一点好,还算听话。 林秀秀盯着白丽芳看了好几秒,然后把目光转到白丽芳拧着耳朵的陈长宝身上,这回认了足足五分钟,才认出来。 这不是伊寡妇后来的丈夫吗? 这白丽芳怎么跟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了? 林秀秀一瞄,那伊寡妇就在前面的树底下看着呢,她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伊嫂子,白丽芳拉着你男人不放!” 这话一落,树底下的伊寡妇扭头就跑。 陈长宝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白丽芳突然就笑了,她的语气意味深长:“我说是谁呢。” 138、138. 白丽芳是看着陈长宝说的。 可算是找着人了! 陈长宝他心里直骂娘, 然后狠狠的瞪了林秀秀一眼。 小姑娘年纪不大,这知道的事还挺多的啊。 在白丽芳那母夜叉的注视下,陈长宝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林秀秀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不解。 伊寡妇怎么跑了? 她男人跟白丽芳不清不白的,不是该过来算账吗。 白丽芳狠狠的拧了一下陈长宝腰上的软肉,陈长宝一声惨叫。 白丽芳拽着陈长宝的胳膊, 这是准备回去了。 走前, 白丽芳特意对林秀秀说道:“这次多亏你了。” 林秀秀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她看着白丽芳领着陈长宝走远。 又不一样。 林秀秀走了两步,本来想回家的, 准备先回去吃饭,明天换身衣服再来找宋元青的,看看邵柏峰的哥哥是不是在这。 是不是能搭上关系。 她就在刚刚, 她改变主意了。 她不想明天再去, 她想现在就去看一看。 好多事情都跟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林秀秀一转身,快步往知青办那边走去。 大队的记忆对她来说太久远了,她找了一会,才找到知青办在哪, 她看着一圈的围墙,有些愣住了。 知青办什么时候建的围墙? 以前有吗? 知青办的旁边,还有一个电线杆, 上面还挂了一个灯炮,就成路灯了。 林秀秀抬头看了好几眼。 暗黄色的灯光, 只把这底下的一片地方照亮。 林秀秀在知青办外面,犹豫徘徊了一会,才喊道:“有人在吗?” 里面没动静, 像是没听到似的。 林秀秀又喊了一声。 “谁啊?”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林秀秀赶紧道,“我来找人的,请问宋元青在吗?” “这里没这个人。”那年轻姑娘走了出来,透着路灯的光,看着林秀秀,“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年轻姑娘是新来的知青,刚来没多久,并不知道宋元青这么个知青。 说起来。 宋元青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就走了。 “没这个人?”林秀秀一脸震惊,“不可能吧。”邵柏峰的哥哥明明是在她隔壁大队当知青的啊,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她跟邵柏峰聊起这事的时候,还惊讶了半天呢。 没想到这么巧。 怎么会没这个人呢。 “还有事吗?”那年轻的女知青问。 原先在知青办的肖媛结婚了,宋元青走了,刘可也回家去了,她最近在准备婚礼。还有丁一然,更是走得早,这一下子走了四个知青,缺人了,再有知青自然会往这边送。 林秀秀手脚发凉。 “同志,你没事吧?”这年轻女知青又问了一遍。 林秀秀摇摇头,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浑浑噩噩的走了。 那年轻女知青转身回了知青办,正好碰到萧家正在倒水。 萧安看年轻女知青在门口站半天,好像跟别人说话,不由问:“谁来了?” “不认识,可能是哪家的姑娘吧,过来找人的。”那年轻女知青想了想说道,“说是找宋元青的,我想着,我们这好像没这么个人。” “找宋元青?”萧安有些惊讶,“宋元青离开这快半年了,大队的人谁不知道,那应该不是大队的人。” 这宋元青走后,大队里的人看病都去卫生所找徐医生,远多了。 不过啊,也幸好办了卫生所,要不然,这看病还得去县里,就更远了。 “真有这人?”年轻的女知青道,“坏了,我跟她说没这人,我再去看看。”年轻女知青转身就往外走,追了一会,没看到人影,这才闷闷不乐的回来了。 “没找着人。”年轻女知青懊恼的对萧安说道。 萧安道:“没事,宋元青在这片很有名的,谁不知道,她只要上上心,多打听打听,肯定知道。” 他说完忽然想起来,“宋元青都走了,不在这了,就算知道宋元青在这呆过,也是没法联系上。” 年轻女知青这么一听,还真是。 然后就放心了。 再说林秀秀,慢慢的晃荡回了家。 刚到门口,唐彩妮就看到了,她惊喜的跟林老三说:“我就说嘛,这秀秀肯定还是要回来的,还是在家等比较好。” 她跟林老三出去晃了一圈,林老三还想挨家挨户的问,被唐彩妮阻止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然了,唐彩妮肯定不会那样直接跟林老三说,这是这样说的:“你妹子刚才也瞧见了,你妹子的自尊心有多强,她不愿意回来,肯定就是不想让大队的人知道她的事。之前,她可是宁愿留在县里也不愿回这个住了十几年的老家的。” 又提醒:“这样,我们沿着大路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就回家等着,她肯定会回来的。” 林老三觉得找人不是这么好的。 可不知怎么的,听了唐彩妮那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结果,两人就回了家。 不过林老三说了,“要是没等到秀秀,等会再出去挨家挨……” “挨什么家啊,你妹子跟谁关系好,去她家找就是了。”唐彩妮随口一说。 结果,刚说完,林秀秀就回了。 只是这林秀秀的表情好像特别不对。 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无精打采的。 “秀秀,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唐彩妮主动示好。 林秀秀脚步没停,直接从唐彩妮身边走了过去,唐彩妮本来还想说几句,跟林秀秀示个好的,再好好承认一下错误。 服个软。 结果,林秀秀压根就不搭理她这个嫂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呵,这是看到有婆婆在,脾气长了? 林秀秀本来要回自己的屋子好好想一想的,可是肚子又叫了,她脚步一转,往堂屋去了,走到一半,想起来那边还没有她的碗筷,于是又折回了厨房。 厨房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清。 碗在哪,筷在哪? 唐彩妮本来想跟林秀秀说饭都盛好了,就在桌上的。可是,刚才叫林秀秀那么无视,她不想说了。 就在一边看着。 林秀秀看向林老三,“哥,这屋里不点蜡烛吗?” 林老三道:“油灯没用完,你去厨房做什么?饭都弄好了,放到桌上了,直接去吃就行了。”又想起来,“你出去这么半天,饭菜都凉了,要不要热一热?” “不用。”林秀秀道:“都是青菜,随便吃一点。”又不是才能荤菜。 林秀秀去了堂屋。 看到两碗热腾腾的饭,像是刚盛出来的,林秀秀端着饭就开始吃,菜是凉的,她没动筷子。 光吃米饭了。 林秀秀吃了两口米饭,实在是有些吃不下去了,然后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就着米饭随便吃了几口,吃到一半,觉得肚子饱了些,就不想动筷子了。 她把碗一放,站了起来,回了屋。 林老三看林秀秀回屋休息,没再担心了,他看着唐彩妮:“你不吃饭啊?”之前他吃了,唐彩妮还没吃。 “吃。”唐彩妮回到桌边,刚拿起筷子,正想说是不是得等婆婆一起,就见唐红梅从外头冲进来了。 她一看林老三跟唐彩妮在屋里,尤其是唐彩妮,还悠闲的坐在桌子边上吃饭,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吃饭啊,我说你们去哪找了,怎么不见人了,原来是躲到这偷偷吃饭了!” 唐红梅眼睛都气红了,看向林老三:“有你这样当哥的吗!秀秀可是你亲妹子!” 林老三道:“娘……” “娘什么娘,别叫我娘!”唐红梅指着林老三,“老三啊老三,你媳妇欺负你妹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还把她气走了!” 越说越伤心。 她真的是奔波一天了。 她又饿又累,现在儿子不听话就罢了,儿媳妇还欺负她亲闺女,她哪里忍得下。 唐红梅现在是爆发了,将林老三跟唐彩妮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林老三是亲儿子,唐红梅没骂得那么重,这唐彩妮就不同了。之前她有多喜欢这个儿媳妇,现在就有多痛恨。 “你要知道,你可是结过婚的,是个二婚,你那妹子不知检点,我看啊,你也没强到哪里去!” “结婚这久了,连个蛋都没生下来!老四他们三个,只比你们早一会,现在孩子都生了,你说老三娶你有什么用!连孩子都不会生!” “我看啊,当初还不如不要你进门,攒攒钱,给老三娶个头婚能生的姑娘!” 唐彩妮听着那些污言碎语,气得发抖。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没跟唐红梅对骂,只看着林老三,“你就由你娘这么骂我是不是?” “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娘人好,不会骂人,你瞧瞧她。” 林老三嘴巴才张开。 唐红梅就更怒了,“你还要护着她是不是!” 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林老三道:“娘,秀秀在屋里,刚才就回来了。” 唐红梅愕然。 林老三道:“娘,秀秀都回来了,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怎么还一直骂人呢。” 唐红梅沉默中带着一丝心虚。 刚才心里憋着火,都发出来了,之骂人是骂痛快了,可是现在该怎么收场呢? 唐红梅看了一眼唐彩妮。 唐彩妮眼眶有些红。 唐红梅张嘴,可这道歉的话跟卡在喉咙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去看看秀秀。”唐红梅转身,似落荒而逃。 唐彩妮冷笑一声。 难怪陈玉跟唐红梅处不好呢,这都是有原因的。 唐彩妮坐了半天,还是气。 她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本来这几天她胃口也不好。 她准备回屋,透透气。 “晚上你刷碗。”这话是对林老三说的。 她眼睛扫了一眼桌子,都准备离开的人了,突然目光凝住了。 林秀秀剩了大半碗饭。 唐彩妮指着那碗剩饭,“这碗单独放,明天还给你妹妹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是她明天还在这的话。” 林老三知道唐彩妮刚才挨了骂,这会生气了,就顺着唐彩妮的话点了点头。 “要不要给你冲点糖水喝?”林老三走出屋子的时候问唐彩妮。 “好。” 正说着。 那边突然传来唐红梅的尖叫声,“快来人啊,老三,老三,快过来,你妹子不行了,快送她去卫生所!” “你快来啊!” 声音是从林秀秀的屋传来的。 林老三赶紧跑了过去。 屋门是关着的,里面没点灯,刚才唐红梅进来,看到林秀秀坐在床边,本来想点油灯的,可林秀秀不让点。 母女俩还说了一会话呢。 结果,就这么一会,唐红梅突然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 她感觉不对。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林秀秀手上流下来的血。 血,哪来的血! 唐红梅吓得尖叫起来。 林秀秀挣扎着想甩开唐红梅的手,“娘,别管我,别送我去医院……” 唐红梅听不进去,直接尖叫起来,把林老三喊了过来。 林老三来得匆忙,这黑乎乎的也看不到啊。还是唐彩妮警醒一些,把堂屋的蜡烛拿过来了。她刚才挨了骂受了气,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听到说出了事,还是想过来看看是什么事。 蜡烛的光把屋里照亮了。 林秀秀歪在床上,手腕上有一道很伤的口子,还在哧哧的流血,边上还有一把刀,是平常剁肉的。林秀秀手上的伤口,就是这把刀子给割出来的。 林秀秀这是……? 139、139 想死? 唐彩妮看了半天没看明白。 不就是一碗饭, 至于吗? 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小姑子自尊心强?当初被送到少管所去,也没见小姑子闹着要死啊。 唐红梅看着满眼的红,眼泪不停的掉,“我可怜的秀秀,你怎么干出这傻事啊。” “你受了委屈跟娘说啊, 娘会帮你做主的啊!” “我可怜的秀秀……” 林老三可顾不上说话, 找了毛巾把林秀秀的手系上,然后一把把人抱起来, “娘,别哭了,拿钱, 我们去卫生所!”希望徐医生在卫生所, 没有去县里买药啥的。 “我不去……” “你们不要管我……” 林秀秀虚弱的说道。 这个世界太没意思了。 根本就不是她生活的年代,这里跟她小时候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这里她成了少管所出来的有案底的犯人,这里哥哥们都不疼她,这里也没有宋元青…… 没有宋元青, 那还有邵柏峰吗? 那她还能跟邵柏峰结婚,过上上辈子那样人人羡慕的生活吗? 肯定是不能的。 想通这一点后,林秀秀就有了决断。 她要回家。 回她自己的时代。 她是出车祸变成了另一个林秀秀, 现在她自杀,身体没了, 自然就能回去了。 所以,林秀秀毫不犹豫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她变年轻了,但是年纪并不足以弥补她想要的富贵权势, 她还是想要做回年老的自己,有儿有女,还有钱,还有权势,日子过得舒服自在。 虽然邵柏峰跟她有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没有关系,她回去就认错,保证改过自新。 邵柏峰看在她认真悔过跟孩子的份上,应该会原谅她的。 她要回家! 她受不了这边的粗茶淡饭,土屋瓦房,满是补丁的衣服…… 她算过了。 她六十了,好好养生,好好保养,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有高楼,有娱乐,能渡假,能出国,还有离不开的手机网络,多好啊。这里呢,什么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没有邵柏峰。 没有他,自己以后怎么过好日子? 自己奋斗? 就算她考上名牌大学,再想找一个像邵柏峰那样对她好又有钱的男人,希望太渺茫了。 她不想毕业之后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她安逸了几十年,受不了那样的苦日子。 当然了。 你说没有邵柏峰还有六哥,六哥以后也是大人物。 林秀秀摇摇头。 这宋元青都不在,那六哥还能像上辈子那样成功吗?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这虚无缥缈的未来她赌不起。 再说了。 六哥再成功,她只能沾一点点光,而且啊,六哥对她有意见。 要是真靠六哥,那下半辈子她都要巴着陈玉过活。 她不愿意。 想通这一切后,林秀秀毫不犹豫的割腕自杀。 准备回归。 林秀秀血越流越多,气息越来越弱,模糊中她好像看到了邵柏峰在车子边上正努力的把她拉出来…… 真好。 林秀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林老三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真吓到了。 不会死了吧。 他根本就腾不出手摸林秀秀的鼻息,“彩妮,你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唐彩妮正在伸手,被唐红梅一下子拍掉了,“别碰秀秀。” 唐红梅颤抖着手,自个探了探林秀秀的鼻间。 还有气! 她赶紧对林老三道:“别傻站着,赶紧送去卫生所!” 林老三抱着人,飞快的跑了。 “仔细看跑,别把人摔了碰了。”唐红梅跟在后面喊。 唐彩妮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 她觉得林秀秀是不愿意见她的。 她想了想,拿着蜡烛往老四家去了。 她走得急,很快就到了。 “老四,老四。”她在外头喊了好几声。 林北刚吃完饭,正在逗孩子,听到外头有人喊他,还听出来是唐彩妮的声音了。 宋小婉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伸手把孩子接了过去。 林北走了出去:“三嫂,什么事啊?” 唐彩妮左右看了看,还是不放心,压低声音道:“进屋说。” 林北领着唐彩妮进了屋。 唐彩妮还把门关上了。 林北跟宋小婉对视一眼,发现这事可能有些严重。 唐彩妮直接说了,声音并不大:“林秀秀刚才回来了,刚才用刀子割了手,流了一地的血,你三哥刚刚把人送到卫生所去。” 林北震惊。 自杀? 秀秀怎么也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我去看看。”林北叮嘱宋小婉,“等会关好门,谁叫都别开。”自从有了儿子后,林北这警惕心是一天强过一天。 说起来,还是前三嫂那儿子被拐的事闹的。 林北走出去了,看到唐彩妮还在屋里,不禁问:“三嫂,你不去啊?” 唐彩妮尴尬道,“之前跟秀秀闹了点不愉快,被娘骂了一顿,她们估计也不想看到我。” 这会,她非常庆幸还有一个陈玉在。 起码,林秀秀是先跟陈玉闹了不愉快,再回到这,跟她有了一点小摩擦的,反正啊,这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锅。 要挨骂,都挨骂。 林北听明白了。 也没多说什么,他直接去了卫生所。 唐彩妮在宋小婉这坐了一会,看着宋小婉手里的孩子,突然想到唐红梅说她这么久都没怀上孩子的事,心里一沉。 她从不觉得自己不会生,她就怕……到时候又生了闺女。 她娘就是生了五个闺女,才生出那么一个儿子的。 可现在这么久了,孩子的事都没个信。 她妹子都能生啊,虽然这个婚结得不光彩,可人是没问题的啊。 唐彩妮在这坐了一会,等回了家,还在想这事呢。 卫生所的门被敲得咣咣的响。 徐医生正准备睡的,听到声,慢悠悠的去开门了。 “徐医生,徐医生,救命啊!” 徐医生一听有人喊救命,赶紧加快速度,飞似的到了门口,把门打开。 “医生,我妹妹的手有一个大伤口,流了好多血……” “快,放到那边的床上。”徐医生说完,回去就拿了医药箱过来,准备处理伤口。 幸好这边通电了。 以前这边没电,徐医生用的还是带电池的台灯呢,不够亮。 “这伤口怎么这么深啊?缝了针之后可能会留疤。”徐医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道,“这血流得太多了,得输血。” “我这边可没有血,等会缝了针你把人送到县里去。”他也不知道这病人是什么血型,也没保存血袋的地方,所以啊,这边压根就没血袋。 “好。”林老三一口就应了。 “这离县里那么远,”唐红梅满脸愁容的问:“医生啊,这流了那么多血,去县里输来得及吗?” “放心吧,我给扎几针,不会有事的。”徐医生说道。 “医生,要不就扎几针,不去输血?”唐红梅一向很相信徐医生。 徐医生看了唐红梅一眼,“要不,天天大鱼大肉的补?” 唐红梅牢牢的把徐医生的这句话记在了心上,然后重重点头,“行!” 徐医生有些小小的惊讶。 天天大鱼大肉,这林家人也负担得起?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算了,不关他的事,他只管冶病。 缝了针,又给用中医的办法扎了几针,徐医生还是叮嘱林老三:“送到县医院去,查查血型,再让他们给输血。” 只食补的话,太慢了。 “徐医生……” 徐医生一看唐红梅张口,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卫生所,就冶一些小病的,你这姑娘伤口太深了,还是送去县医院看看吧。” 这个年轻的大婶子,就喜欢歪缠。 日后她闺女要是有什么不好,就怪到他头上了。 这人活着,能没病没疼吗? “秀秀,秀秀。” 唐红梅站在林秀秀边上,小声喊着。 可是林秀秀没反应。 唐红梅急了,看向徐医生,“医生,我闺女怎么没反应啊?” “不是说了吗,失血过多,送到医院去,输点血。”徐医生把绷带跟纱布都放回了医药箱。 县里。 “这都几点了,肖媛怎么还没过来?”田欣看着林南,“你把孩子送过去。” 下午的时候,肖媛家的小儿子病了,大儿子让她帮忙看着,她实在是不放心肖媛带孩子,特意请了假,帮忙看孩子。 说好晚饭之后来接的。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见肖媛的人? 她自个亲儿子在这,都不过来接? 难不成还想叫她继续带? 田欣皱了眉,她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等不了了,把孩子递到林南的手上,“你把大宝送回去。”田欣就不去了,她怕自己心一软,孩子带回来了。 林南问田欣:“孩子会送到这来?”真是奇怪,他们两个人都有工作呢。 田欣简单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她知道得也不多。 林南抱着孩子,然后对田欣道:“明天我回去把二妞接回来,家里没个孩子,怪冷清的。” “接过来,谁照顾?”田欣看着林南。 林南想了想道,“送到学校去,不是有那什么托儿所吗。” “得花钱的!” “说是教认字。”林南道。 田欣皱眉,“小学一样可以学的。” 林南就问了:“那要把孩子放你娘那放到什么时候?你就不心想闺女?” “那就接过来吧。”田欣喃喃,“我怕家里没大人,有人盯上孩子。”都是孩子被拐后遗症。 尤其是县里。 林南笑了:“不怕,就是因为上次的事,这公安局的才更上心了,而且啊,平常咱们多教教孩子防备人,她不会被拐的。” 两人说了一会话。 林南这才想起还要把孩子送到肖媛那呢。 林南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大宝,不禁笑了。 主要是大宝这孩子挺乖的,不吵不闹的。 林南抱着孩子去了唐红梅租住的院子,之前二妞在这的时候,他常来接孩子。 到了地方,林南看门关着,便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随着开门声,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一天到晚的,你死哪去了?” 这是林家业的声音。 他很生气。 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到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没回来,饭也不做,这去闲晃了? 林家业说完,一看外头站着的是林南,“怎么是你?” “爹,我来送孩子的。”林南道,“老五媳妇把孩子送到我那去了,说是晚饭的时候接孩子过来,到现在了,连个人影都不见,我跟我媳妇明天还要上班呢。” “老五媳妇不在吗?”林南问。 林家业提到这,语气都不好了,“不在!你娘也不在,秀秀也不在!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都不跟他说一声。 林南把孩子放林家业手里一放,“爹,那你帮忙照顾一下吧,等会他们肯定会回的。”林南说完赶紧走了。 林家业在后面喊,“等会,我还没吃呢。” 林南无奈的折了回来。 给林家业下了碗面,在林家业吃饭的时候,还帮着抱了一会孩子。 “你娘怎么还没回来?”林家业慢慢思索,“我记得,她们说今天去老六那的,会不会还在老六那?” 林南道:“爹,孩子。”他把大宝往林家业那递,这会林家业不愿意接了,孩子扔给他,他怎么带啊? 只听林家业说道:“你娘可能在老六那,我去老六那看一看,孩子回来再说。” “爹,等会。”林南不让林家业走,“老五媳妇说是带小的那个去医院看病,现在还没回,爹,要不你去医院看看。” “医院啊?”林家业皱了眉,“我哪知道在哪啊。” “问问不就知道了。”林南说道。 最后啊,林南抱着孩子,拽着林家业一块去了县医院。 这孩子下午说送到医院,现在都没回,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吧。 小病倒还好,就怕…… 林南路上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林家业也是一样。 虽然他不太管防,但是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亲爷爷,心底肯定还是有孙子的位置的。 就是。 这老五的小儿子身体太弱了,林家来压根就不敢跟孩子太亲,他怕啊。 万一跟孩子关系深了,以后孩子没了…… 林家业赶紧把这个念头止住。 到了医院。 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肖媛,孩子病了,打了针,烧还没退,本来医生说让肖媛把孩子抱回去,说是晚上就能好。 可肖媛心里害怕,不敢走,非要在医院住一晚,想着等孩子退了烧,再回去。 林南总算是放心了,“行,没事就好。” 他把孩子给了林家业,“爹,孩子你带回去吧。” 林家业一时没防备,孩子就落到他手里了。 林南道:“行,那我回去了啊。” “二哥慢走。”肖媛看着林南走了,这才把目光放到林家业怀里的孩子身上,她嘴唇动了动,“娘没回来吗?” “没!”林家业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去了哪,我去老六家看看,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好好照顾孩子。”说完,他就抱着大宝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这孩子等会到了老六家,要不要让老六媳妇帮着带一晚上。 老六晚上还在家呢。 两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的。 林家业加快了脚步,刚到门口,就听肖媛道:“孩子的尿片不够,您回去帮我带一些过来,再冲杯奶……” 林家业回头:“我抱着孩子呢,哪好来来去去的。” 又盯着肖媛,“医生不是说了吗,回家去,明天再来,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又费钱。”针也打了,总不能看着觉得没效果,扎了又扎吧。 肖媛沉默起来。 说话的时候,林家业怀里的大宝突然哭了直来。 “这怎么哭了?”林家业急了,哄了半天都没好,然后一慌,就把孩子扔到肖媛了,“你快哄哄。” 结果,这个还没哄好,那个生病的又哭起来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林家业是真累了。 他想把孩子甩给肖媛不管的,可看着生病的小的又不敢,这肖媛照顾孩子真不怎么样,照顾一个都勉勉强强的,要是两个一起照顾,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林家业看孩子睡着了,在这坐了一会,等休息够了,才站起来准备抱着孩子回家。 至于老六那…… 算了,不去了。 这太晚了,他想回家去睡觉了。 肖媛看着林家业抱着孩子走远,没过一会,她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她还没吃晚饭。 她带孩子到医院后,就忙着排队看病,再打针,就没消停过,也没人跟她搭把手帮一帮。 就她一个人忙,她也不敢扔下孩子去吃饭。 抱着孩子去? 试过,孩子不愿意,一动就哭。 肖媛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身累心累。 她想着,明天给林中打电话,让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能帮忙照顾孩子的。 至于娘,秀秀回来了,估计是没心思在孩子身上了。 另一边。 林家业把着孩子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他打着哈欠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唐红梅了! 这死老婆子,一天去哪了! 林家业气冲冲的走了过去,正在问罪呢,就看到林老三背上的林秀秀,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血色。 “秀秀这是怎么了?”林家业又惊又慌。 “小声些。”唐红梅让林家业闭嘴,“嚷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孩子割手了,流了一地的血,叫外人听到了,那这孩子成什么人了。 “怎么搞成这样的?”林家业脸都吓白了。 唐红梅扭头对林老三道:“你先去,送到急诊去,说是……”唐红梅交待了一番。 林家业看着林老三,突然道:“怎么就你来了,你媳妇呢?”要是老三的媳妇来了,就能把大宝给老三媳妇带了。 刚说到这,唐红梅的脸就是一沉,“别提她!杀千万的玩意,要不是她,秀秀也不会成这样!” “她惹出来的?吵架了?”林家业忍不住又问。 “是!不止她一个,还有老六家的那个,更坏!”唐红梅气得咬牙,“等秀秀这情况稳定了,我再找她们算账!” “娘,我刚才一直就没闲着,还把人背到这了。”林老三道,“你晚饭那会骂彩妮还不够啊?要是再说,下次我可不帮你背人了。” 唐红梅脸更沉了。 狠狠的瞪了林老三一眼,“你媳妇比你亲娘跟亲妹子还重要,是不是?” 林老三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一说她,她就跟我生气,到时候受气还不是我。反正,你不要说了,都这样了,你之前都骂过了。” 唐彩妮也不是受气的人,虽然能忍一时,可是这忍久了爆发起来,这才吓人。 “别说了啊。”林老三特意又强调了一句。 然后带着林秀秀去医院里头了。 唐红梅要跟着去,被林家业叫住了,“孩子你带回去,我跟着老三就行了。” “那怎么成?”唐红梅嚷道,“我要陪着秀秀。” 又问,“老五媳妇呢?” “小的病了,在医院打了针,不敢走。”林家业道。 唐红梅没再提让肖媛照顾孩子的话了。 “要不,抱着孩子去?”林家业问。 “不行,这孩子多闹啊,秀秀喜欢安静,本来她就……”都割腕了,绝对不能让秀秀再受刺激了。 林家业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想着送到老六家去的。” 唐红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对啊。 老六跟老五关系好,这是老五的孩子,老六不会不管的。 还有陈玉! 秀秀变成这样陈玉是要负责的,她正好把孩子送回去的时候,狠狠的说陈玉一回。 还踹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唐红梅把孩子一抱,气势汹汹的往陈玉家去了。 140、140 砰砰砰。 林白听到砸门声, 心里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他看了一眼卧室。 门关着,外面的砸门太响,里面可能听得到。 林白平静的站了起来,去开了门。 迎接他的是唐红梅暴怒的脸。 唐红梅看到林白,怒意收敛了一些, 不过还是板着脸, “你不知道,你媳妇踹了秀秀!” 林白看着唐红梅, 一言不发。 唐红梅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些虚。 她不太敢看林白的眼睛,明明就是陈玉错了啊, 秀秀现在还在医院呢, 对,就是陈玉的错! “老六,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媳妇,现在秀秀在医院里!她受伤了!”唐红梅大声的说着, 陈主的亲娘不是在这吗,人呢。 唐红梅这话一方面是说给林白听的,另一方面就是说对刘巧云听的。 让刘巧云也听听, 她教的是什么女儿! 还对小姑子动手! 刘巧云在厨房,她发现碗柜里的盘子跟碗好像少了几个, 她在这数了半天了。 数目还是不太对。 她准备再数一遍,然后再叫林白过来数一数。 这盘子跟碗的数目不对可不行,饭是阿祥(祥婶子)做的, 她总不会偷偷把碗拿回家了吗。 肯定不能。 正在琢磨这事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唐红梅的声音,声音呼拉拉的,大得很,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好像是说她家阿玉又做错什么事。 刘巧云脸一沉,然后从厨房出去了。 这唐红梅,早上来时一张脸,现在又是一张脸,一会一变的,到底在搞什么啊? “老六,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唐红梅看到林白无动于衷就有些生气,声音越来越高,“你妹妹受伤了,你怎么没半点反应。” 林白就问了:“她是怎么受的伤?” 林白还是很清楚林秀秀这个人的。 过来吵了一架,生了气,回家去再折腾折腾,叫爹娘过来算账。 不就是这个流程吗? 林秀秀能受什么伤? 怕疼又怕苦的家伙,被人打了?撞了? “你妹妹主因为陈玉打她,割腕了!”唐红梅死死的盯着林白,她终于看到林白的脸色微微变了。 “割腕?自杀?”林白真的很诧异。 这不像是林秀秀会干得出来的事。 她还是很惜命的。 刚刚走过来的刘巧云也愣住了。 这这这…… “亲家母?你家闺女怎么就要割腕了?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刘巧云是真的不明白了。 她还不知道林秀秀醒来后跟陈玉发生的矛盾。 “还不是怪你家陈玉,为什么非要惹我家秀秀不高兴,桌子掀了就掀了,饭菜落了一地又怎么样,小姑娘家耍耍小性子,生生气,陈玉这个当嫂子的让着一点就是了!”唐红梅喋喋不休,不满的看了刘巧云好几眼。 什么! 林秀秀还把桌子掀了,饭菜都落了一地。 刘巧云一下子想到了碗柜里少的那几个碗跟盘子,她立刻转头看向林白,正想问的。可又突然想到林白下班回来挺晚了,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巧云二话不说,就去了卧室,找陈玉了。 唐红梅见了,抬脚就想跟着过去,林白伸手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啊!”唐红梅又瞪着林白了,“我去跟陈玉讲道理,让她去医院给秀秀道歉!”这事没得商量。 秀秀都割腕了,醒来之后情绪肯定不好,叫陈玉去道歉,秀秀肯定会好想一些,心情说不定就好了。 要是唐彩妮在这,唐红梅肯定也要唐彩妮去医院跟林秀秀认个错的。 可问题是唐彩妮不在啊。 唐红梅就把主意打到了陈玉的身上。 至于坐月子,这有什么稀罕的,以前那邻居的儿媳妇不是坐月子的时候还用凉水洗衣服吗,也没见她病啊疼啊什么的。 反正啊。 不是自个亲闺女,唐红梅也是不心疼的。 林白站在那没让,“娘,你闹够了没有。” “闹?你说我闹?”唐红梅不敢置信,“你亲妹子在医院躺着,你还护着你媳妇,你还是人吗?” “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没几天,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带林秀秀过来,不要到这边来惹事,你是不是听不懂?”林白压着声音,“生完孩子之后,我特意去你们那边说过,不求你上门照顾,只求你别带着林秀秀过来我给惹事!我没说过吗?”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红梅,“娘,你闺女重要,我媳妇一样重要。” 他说了,“林秀秀不懂礼数,掀桌子砸盘子,当嫂子的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她割腕?”林白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下次她把我家砸了,把人找了,只要再割个腕上个吊什么的,就该我们上赶着给她认错?” “割腕不是万金油,她想死就让她去死。” 唐红梅觉得林白太过冷血无情。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白:“你亲妹子医院,你就叫她去死?” “我没叫她去死,”林白道,“不能因为她自杀了,活不下去了,你就把罪名怪到别人身上。” 唐红梅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吼,“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种话林白早就听过了。 他没什么反应,倒是唐红梅怀里的孩子,被唐红梅的声音惊得哭了起来。 林白看着了一眼让红梅怀里的大宝,皱了皱眉,他娘怎么抱着孩子到处跑,还把孩子带到这,想干什么? 孩子哭了,唐红梅抱着哄了一会,怀里大宝终于又高兴了起来。 本来,唐红梅想把孩子扔在这的,可是刚刚她跟林白吵了架,再把孩子扔在这不太合适。 唐红梅哄好孩子,抬头看着林白,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媳妇这几天不亲自去医院给秀秀道歉,以后,你们就没上门了!老林家没你们这样的人!” 这是要断绝关系啊? 能吓到谁? 林白无动于衷。 甚至心里还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他也不是不想孝顺爹娘,就是觉得牵扯太多,烦。 尤其是加上林秀秀这个妹妹,更烦了。 最近事太多,都堆到一起了。 林白甚至觉得,要是林秀秀这会还在少管所没出来,家里也不会引出这么多矛盾。 唐红梅见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白还是没反应。 唐红梅看了一眼卧室那边,陈玉就是在那。 她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揪出来,再拽到医院去,给林秀秀跪下认错。 老六啊老六,你真是叫猪油蒙了心了! 唐红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林白一眼。 林白道:“娘,这月子还有二十天,这期间你们就不要过来了。”过来只会惹陈玉生气。 林白回来的时候陈玉心情就不好,也不想跟人说话,就跟孩子呆在卧室里。 林白陪着她坐了一会。 然后才去做饭的。 其间,他还出去了一趟,是去找他娘唐红梅的,可惜不在出租屋里,后来林白就回来了。 现在。 林秀秀都躺医院了,割腕。 林白不好这个时候揪着中午那事不放。 以后再说吧。 唐红梅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说也说了,骂了骂了,林白就跟柱子似的站在那半步不让,她能怎么办呢? 很快,她脑子里有了主意。 老六在家,她见不了陈玉。等明天老六上班去了,她再来! 到时候带着林家业一块来! 他们两个人,还不信冶不住一个坐月子的,一个伤了的手的! 唐红梅有了主意后,心里安定多了。 至于她手里的大宝,还是送到老二家去好了,大不了让田欣再请一天假。 反正。 这孩子唐红梅今晚上没法照顾的。 林白看到唐红梅一声不吭转身就走,还挺诧异的。 他还以为他娘要再闹一会,说不定还会把大宝留下来…… 怎么就走了? 卧室里。 刘巧云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声了,你婆婆了像是走了。”刘巧云跟陈玉说道,“我去看看。” 刘巧云拉开门走了出去,一看,唐红梅是真走了。 刘巧云之所以在屋里没动,是以为唐红梅会冲过来跟陈玉争论的,那时候,她在屋里好护着陈玉。 没想到啊。 刚才跟吃了□□似的人竟然没爆发出来,还走了,这可真是稀奇。 刘巧云斟酌着问林白:“你妹妹,真割腕了?” “不知道。” “你不去看看啊?”刘巧云小心的问。 林白刚才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他想了一会,摇了摇头,“算了,去了都不高兴,还是等过几天再说吧。”去了,他爹肯定在,无非就是在医院再吵一架。 林秀秀都送到医院去了。 应该是抢救过来了,要不然,他娘这会应该在急救室外面,而不是在这里跟他吵架。 “她没事吧?”刘巧云又问。 “应该没事了。”林白道,“要是有事,我娘……”说到这,他忽然想到,要是林秀秀真的割腕死了,他娘一定不会接受陈玉这个儿媳妇了,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庆幸。 幸好没走到这一步。 要真是这样,那陈玉的名声跟未来全叫林秀秀给毁了。 幸好。 林白暗暗握拳,然后往卧室走去。 进了屋,他握着陈玉的的手,说道:“林秀秀割腕了,好在没出大事。” 陈玉略皱了皱眉。 心里又是一片烦躁。 她问:“她怎么会想到割腕?”这也太奇怪了。 陈玉同时心里暗暗记下,以后千万不能碰林秀秀了,见了人也要离远点。 更不要说争吵了。 万一那个不要命的过来找死怎么办? “明天我去看看她。”再问问情况。 陈玉看了林白一会,“你就不生气?” “什么?” “我不该因为她……”陈玉张了张嘴,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林白打断了,“对她你不能让,一让她就会得寸进尺,你这样做是对的。” 林白握紧了她的手,“你记着,这次她醒来之后,可能会为难你。” 他想了想,“要是娘过来跟你说你不认错秀秀就不吃饭,你就让她饿着……”说到这,林白突然停住了。 他即使告诉了陈玉这些,也没有用的。 陈玉还在养身子,岳母的手又受了伤,陈大队长远在城里,过不来。 他娘还有他爹,在林秀秀的事上难免糊涂一些,这次林秀秀又是割腕,也不知道大哥他们会不会过来…… 林白的眼眸渐渐沉了下来。 他心里有了决断。 陈玉看着他,林白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说了。 她问:“你在想什么?” 林白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想多陪陪你,接下来几天,我会请假的。” 陈玉听着林白的话,看到林白的笑脸,心情莫名的好了一此地,她也笑了,“好。” 刘巧云在外头偷偷瞧了一眼,见小两口没有闹矛盾,林白也没有为林秀秀的事跟陈玉吵起来,不由得放了心。 这次更加确定,林白这个女婿是挑对了! 陈大队长还是挺有眼光的。 医院。 饿。 林秀秀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这又是哪? 这是医院! 林秀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她很惊喜。 车祸之后事,她被人邵柏峰送到医院来了吗? 邵柏峰他人呢? 林秀秀抬着头四处张望,可惜这病房关了灯,黑漆漆的,看不见。 林秀秀挣扎着起来,伸手往床头摸去,想把灯打开。 趴在床边的那人听到动静,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秀秀!” 这是林家业的声音。 林家业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按灯按开,病房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林秀秀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出现在林家业的眼前,他一阵心疼:“你这孩子怎么想不开呢?”他走了过去,“你受了委屈,有爹娘在,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不该拿自己的命作践啊!” 林秀秀的脸更加白了。 年轻时候的爹…… 她的眼睛变得黯淡。 她没有回去。 是,回不去了吗? 141、141 林秀秀生无可恋的躺了回去。 为什么回不去呢? 怎么事事都不顺。 林秀秀抿了抿唇。 林家业担心的看着林秀秀, 听到开门声,往门口看了一眼,唐红梅回来了。 林家来看了一言不发的林秀秀,然后往唐红梅那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孩子的情绪不太对。”像是还没走出来。 唐红梅赶紧往正在输血的林秀秀那看了一眼。 林秀秀的小脸还是惨白的。 唐红梅问林家业:“医生怎么说?” 林家业道:“手腕上的伤口缝合得非常好, 输完血后, 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他犹豫道, “不过,医生说了,割腕不是小事, 孩子心里可能藏着事, 要是不把这事解决了,只怕后面……”还会想不开。 唐红梅心拔凉拔凉的。 林家业往身后看了一眼,林秀秀躺在那,盯着天花板, 睛神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红梅走了过去,轻声唤道:“秀秀, 秀秀。” 喊了半天,林秀秀才缓慢的转过看来, 看着唐红梅。但是很快,她又偏过头去。 林秀秀现在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想见到唐红梅跟林家业。 看到他们, 就会让她想起自己在这个……跟她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时代。 少管所…… 林秀秀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堵得慌。 她不可能那么傻,把自己折腾到少管所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要搞清楚,说不定是有人害她。 要是把这个污点去掉,说不定以后的日子还有希望。 林秀秀总算振作了一点。 这会,她对唐红梅也不像刚才那样爱搭不理了。 她主动询问:“娘,我怎么会进少管所?” 唐红梅表情一僵。 秀秀果然还是在意这件事的,她可是这个当口,她真不愿意提。 主要是怕秀秀又想不开。 林秀秀皱了皱眉,“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唐红梅一脸担心的看着林秀秀:“少管所的事,你是……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 是不是脑子坏了? 唐红梅心里暗暗琢磨,等明天她就去医院问问有没有冶脑子的医生。 糟糕。 林秀秀这会才发现自己不该这样问的。 要是叫家里的几个哥哥知道了,尤其是六哥,肯定会对她产生疑问的。 幸好五哥不在。 林秀秀抬头,发现她娘的神情不太对。 她娘不是那么机敏的人啊,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娘,你在想什么?”林秀秀忽然问。 “没什么,”唐红梅现在说话谨慎得很,生怕刺激到林秀秀,“秀秀啊,你头疼不疼啊?”她问。 “我头不疼。”林秀秀不动声色的打量唐红梅,“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她的头疼不疼。 唐红梅干笑一声,“没什么,少管所的事你就别想了,都过去了。我问过你五哥了,说以后不影响你的前程。” 林秀秀沉默起来。 怎么会不影响? 唐红梅信誓旦旦的保证:“大队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你进少管所的事,这事咱们家都帮你瞒着呢,只有自家人才知道。” 她还说了,“连你嫂子的娘家人都不知道呢!” “真的?”林秀秀心里突然涌起了那么一丝希望。 唐红梅当然是点头:“那当然了!公安局的人也说过,当时你还不满十六岁。”说到这,唐红梅不禁又恨起柳眉来,“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时只要柳眉肯撤案,你压根就不用进少管所的!” 林秀秀的眼睛猛然睁开。 竟然是柳眉。 她现在也顾不得暴不暴露了,“娘,您跟我仔细说说,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不清了。” “是这事记不清了,还是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唐红梅可没忘记,林秀秀前一阵一直头疼来着,在少管所的时候,都发生过好几次。 林秀秀看着唐红梅,迟疑的点了点头。 然后,唐红梅详细的跟林秀秀说了当初是怎么进的少管所,说了柳眉怎么无情。 还顺嘴抱怨了几句林老三林中他们几个,当哥哥的,一点都帮不上忙。 林秀秀的脸越听越沉。 唐红梅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林秀秀,等她确定林秀秀对这些事确实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之后,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医生!让看脑科的医生过来看看秀秀! 这脑子,确实是出了点毛病。 次日一早。 林白就就起来了,他做了早饭,刚做好,祥婶子来了。 她看到林白把早饭都做好了,强挤出一抹笑, “小林,真是对不住,我娘出了点事,昨天晚上一直守在医院,就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林白道:“昨天中午……?”岳母说了,昨天下午要见朋友,让祥婶子不回家就留在这里吃饭的。 算算时间,应该是林秀秀在这的那会。 结果,他话刚说出口,祥婶子就急急忙忙的解释,“昨天我吃完饭后走的,太急了,桌子没来得及收拾,真对不住,你扣我钱,我绝对没有二话。” 林白就问:“您中午有事,跟我媳妇说了,这没问题,可是晚上怎么没过来啊?应该让人捎个口信啊。” 林白请祥婶子过来就是来做饭的。 祥婶子笑得勉强:“我爹来了,跟我娘吵起来了,打打闹闹的,我当时抽不开身。” 林白道:“行,那我知道了。” 这是第一次,就算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也不能太计较。 祥婶子听林白这么一说,松了口气。可很快,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祥婶子,我请了五天假,这五天您就不用过来了,等我假消了,你再过来吧。”林白说完,就看到祥婶子变了脸色。 “小林,昨天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祥婶子误会林白的意思了,她以为林白不要她干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晚上应该让她家大丫头过来跟林家人说一声的,可是当时她急着她娘的病,压根就忘了这事。 这可怎么办? “祥婶子,是这样的,我家这边真有事,”林白安抚道,“你五天后再过来。” 祥婶子直摇头:“小林,我真不能缺了这份活,我老娘病了,等着我赚钱给她交费呢,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婶子,你听我说,我家这边有些事要处理,我正好在家,这几天是真不用您过来。”林白说了半天,结果祥婶子压根就听不进去,她急得直冒眼泪。 林白突然觉得,这祥婶子怎么跟他娘一样,听不明白话呢。 他家的事,他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才会把祥婶子支开,让她这几天不要过来。 等他把家里的事解决了再说。 祥婶子见林白非不肯让她继续在这干,真是急了。 这里活少钱多。 再加上她老娘在医院,她家那口子肯定是舍不得拿钱出来冶病了,只能她出来干活赚点钱补贴补贴。 本来这就是私活,现在这年头家里有余粮的人不多,愿意请人做饭的就更少了。 再者,就算是那些个愿意请人照顾孩子的,那也是先想着找亲戚,找同乡,是要人介绍的。 “小陈,小陈。”祥婶子见林白这边说不通,就去找陈玉了,她心里急,知道陈玉在卧室。她顾不上敲门,拧开门就进去了。 陈玉关着门,正在给孩子喂奶呢,这祥婶子猛不丁的进去,她吓了一跳。 赶紧扯着被子把自己挡一挡。 “婶子,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进来之前先敲门。”陈玉无奈的说道。 祥婶子听到这埋怨的话,心里又是一沉。 这哪是埋怨,这是提醒。 提醒懂不懂。 陈玉把衣服拉下来,看向祥婶子,“祥婶子,有事吗?”突然就进来了。 刚才关着门,林白跟祥婶子在外头说的话,她压根就没听见,所以并不知道祥婶子好端端的跑进来了。 “你家小林说不让我干了,小陈啊,你好好劝劝他,行不行?”祥婶子头上满是汗,“昨天我突然走了,是我不对,我娘伤得很厉害,我得送她去医院。后来晚上,我是忙晕了头,真给忘了。” 陈玉看向林白:“怎么回事?” 林白道:“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请五天假,在家陪陪你,我在家就不用祥婶子过来做饭了。我说让她第六天早上过来,她……”愣是听不明白。 陈玉看向祥婶子,“婶子,您也听到了,我家林白这几天在家,就用不着您了,您回去歇几天吧。等第六天再过来好好干,放心,不会辞了你的。” “可是,”祥婶子嘴唇动了动,“可我家里真缺钱啊,这说好的,让我干一个月,这无端的缺了五天,这得少多少钱啊。”想到她老娘的伤,她真是为了钱,连脸面都不要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不对。 可是,她没办法啊。 小陈面子薄,要是愿意把钱补上,让她回家歇五天,那……她就愿意。 陈玉听到这话,眉头一跳。 然后说道:“婶子,算上生孩子之前的天数,这一个月是够的。” “不行。”祥婶子直摇头,“我不走,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林白道:“早饭我已经做好了。”他看向陈玉,“是帮你端到屋里吃,还是在客厅吃?” “客厅。”陈玉道。 祥婶子见陈玉不帮她说话,一脸失望。 心里隐隐觉得,这两口子都是一个样,她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陈玉看到祥婶子出去就没再理会了。 她已经听出来林白的意思了,在这五天里,把林秀秀的事解决了。然后再叫祥婶子安心过来做事,不然,林秀秀跟唐红梅不定什么时候来闹呢。 陈玉想完,就起来了。 她弯腰把孩子放到摇篮里,正要出去吃饭。 就听到林白在客厅喊,“婶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做饭!”只听祥婶子说道,“你这粥里头有只苍蝇,这锅粥不能吃了,还是给倒了吧。” 她系上了围裙,拿出锅铲,精神焕发,一副要做顿大餐的表情。 她看林白没说话,心里一喜,以为能留下来做饭了。 她还故意把那只死苍蝇挑了出来,“看看,苍蝇在这呢。” 林白看着祥婶子,“不到四月,哪来的苍蝇。”他家干干净的,剩菜剩饭都没留,怎么会有苍蝇,他怎么没看到。 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经过仔细辨认,祥婶子说的苍蝇只是一块小小的黑泥。 林白的目光移到了祥婶子的鞋底。 祥婶子还笑着跟林白说道:“你们这年轻人啊,就是不细心,你看看,还是得我来吧。” 说着,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仿佛缺她不可似的。 林白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他回了屋,找出钱,数了几张,然后出来了。 祥婶子看林白去了卧室,以为同意了。 她自个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林白出来的时候,祥婶子在厨房热火潮天的煮面。 林白走到厨房门口,递了钱: “这是这几天的做饭钱,你点一点,以后不用来了。” 祥婶子笑容一僵,“小林,你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伸手把钱接了过去。 她家缺钱。 这是些是她干活得得的,该她拿,可是,她不愿意就这么走。 她仔细跟林白讲道理:“你媳妇还在坐月子,要是辞了我,她怎么办?” 林白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有办法的。”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婶子,请吧。” “这早饭……”祥婶子道,“还没做完呢。” “不用。”林白不想吃了。 祥婶子的手艺再好也没用,他不想留这个人。 平常这祥婶子看着和和气气的,可家里一有事,这人啊就不行了。 祥婶子亲娘生病住院,本来林白也没在意,只要祥婶子好好干活就行。可是啊,祥婶子就因为亲娘生病住院,手脚有些不干净了。 林白还算是个讲究的人,做粥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连米都淘不干净? 要是里头掉了什么东西进去,他不可能端出来给家人吃。 结果,这祥婶子转头就说里头有苍蝇,这是什么天气?那里头的黑泥颜色跟祥婶子脚底的泥一模一样。当谁是傻子呢? 祥婶子这事做得太恶心,引起了林白反感。 “可我都做了,这钱你得给。”祥婶子厚着脸皮道。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林白盯着祥婶子:“那锅好粥我还没叫你赔呢。” 陈玉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氏,另一只手则拿着印泥。 她对祥婶子道:“婶子,今天的钱一起算了也行,您来签个字,这上头写了,您在我家干了十六天的活,我们也给了十六天的钱,您看看,这价钱对不对。” 祥婶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玉:“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天生一对,真够计较的。” 要是今天之前的祥婶子,陈玉肯定不会写这个。 可是刚才发生的几件事,让陈玉不得不长一个心眼。祥婶子自个也说了,她娘病了在医院,这一钱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你识字,对吗。”陈玉收起印泥,拿出笔,“您就签个字吧。” “您不签也行,您说今天这顿早饭,没做好,我们也没吃,那今天这就不算工钱了。”陈玉平静说道。 要是祥婶子不把这半成的早饭算成今天的工钱,陈玉还是愿意再相信一回祥婶子的人品的。 “你先给钱,我再签。”祥婶子一咬牙。 一天就是一块钱,可不算少。 “签字,等会你把签好的纸给我,我就给钱。”陈玉说道。 祥婶子憋着气。 这林家小两口有点欺负人,怎么能说辞就给辞了。 祥婶子为了钱,还是签了。 陈玉收好纸,给林白道:“你把婶子送出去,送到家门口去,我可不想过几天听到说什么摔了伤了的话。” 林白忍住笑。 这是怕祥婶子讹钱。 陈玉这是故意说给祥婶子听的,她还说了:“辞你是我的意思。” 把黑锅直接背到了自己的头上。 省得祥婶子到外面乱传,说林白是个小气又计较的男人,败坏林白的名声。 祥婶子定定的看了陈玉很久,“原来是你不想叫我干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好的!” 与此同时,祥婶子对林白的印像一下子扭转了。 她立刻跟林白道:“小林,你别听你媳妇的,我……” “我听她的。”林白非常坚定的说道。 祥婶子的话梗在喉间。 林白又道:“婶子,我送您回去吧。”这依旧是按陈玉说的做的。 “不用。”祥婶子道:“这账两清了,就别送了,以后你们再请我,我也不来!”她又点了一遍钱,数目没错,多给了一天的。 祥婶子数完钱,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差点与买菜回来的刘巧云撞上了。 祥婶子看到刘巧云,还特意停了下来,“大嫂子,你闺女可真太小心眼了,您回去该好好教教!” “你说谁小心眼呢?”刘巧云就不服气了,本来她看祥婶子人不错,平常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祥婶子留个一份半份的,可这人怎么能说她家阿玉的坏话。 “你闺女要辞了我!”祥婶子冷笑,“我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来吗,我娘进了医院,我有苦衷的,她都不体谅!你说她心眼多大!” 这一大早的,本来人就多。 听到吵闹声不少人围了过来,一看,呵,又是小林家的。 对门邻居奇怪的看着祥婶子:“您晚上没来,合着中午在这啊,那小陈她婆婆过来砸门,你怎么也不说帮帮忙啊?”可真奇怪。 祥婶子一愣。 砸门? 什么时候的事? 她稍微一问,邻居们七嘴八舌的都说了,昨天下午啊,这边可热闹的。 小陈的婆婆真的挺凶的。 对了,晚上好像还来了一回,听着声音像! 祥婶子听到这些话,脸上臊得慌,是,昨天中午她饭菜没收就走了。 她真没想到,陈玉的婆婆会找上门来吵架。 难怪不愿意再要她呢…… 祥婶子说不出话了。 她听了几句,就匆匆的走了。 “这人腿脚真利索,走提可真快。” 林白一看刘巧云提着菜,帮忙接了过去,“娘,我不是说我这几天都在家吗,您就好好休息,别去买菜了。” “算了,还是我去吧!”刘巧云道,“我都习惯了,那卖菜的都认得我了,价钱也能便宜一点。”说到这,刘巧云想起来,“那阿祥是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看得出来,人家是气走的。 林白稍稍说了一下之前的事。 还有那锅掉了黑泥的粥。 刘巧云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要是早知道这事,我该叫她把粥赔了再走的!昨天剩的那些汤,可是加了人参的!” 刘巧云跟林白抱怨了一通,这心情才好一些, 没过一会,又操心起陈玉的事了,“你说说你,现在可怎么办啊,都知道你跟你婆婆吵嘴了,现在又知道你让家里做饭的走了,过几天,还不知道要把你传成什么样呢。” “怕什么。”陈玉道,“又没说要在这过一辈子。” 高考之后,就要去读书了,得去大城市,这小地方又不会呆一辈子。 嗯,读书的时候要带着孩子一起。 陈玉跟刘巧云说完,又望着林白,嘀咕:“不是让你送送祥婶子吗。” 林白道:“我刚才到门口的想起来,要是我走了,我爹娘他们过来了,只怕更麻烦。”所以,他就没送。 毕竟他娘更难缠一些,总想叫陈玉去医院给林秀秀认错。 结果,林白在家里等了一天,也没见唐红梅上门。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直到晚上。 有人来了,并不是林白以为的唐红梅,而是他二嫂田欣,田欣是抱着孩子过来的。 “老六。”田欣苦笑:“小宝还要再针一天的针,爹娘在医院陪着秀秀,这孩子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天?” 她解释道,“我已经请了一天半的假了,实在是不能再请了。” “放在这吧。”林白点头同意了。 毕竟是五哥的儿子,林白的亲侄子,他有空肯定会照顾的。 正好这几天他休了假。 大宝就留了下来。 林白买了奶粉,自有小元昊喝的,现在大宝来了,正好一块喝奶。 尿片也有。 —— 医院。 唐红梅看着林秀秀熟睡的脸,不禁想到了下午的时候她跟医生的对话。 “医生,我闺女没事吧?” “也不能这么说。”医生揉了揉额头,“你闺女这情况有些复杂,照你之前说的,她还曾做过一些跟现实不一样的梦,她现在啊,把梦里的那些事当成是真的了。对这个世界认识有障碍……” 最后,医生是这么建议的,“我觉得你还是去大医院找专家看看。” 唐红梅听到有人在喊她,猛的回过神,然后就看到林秀秀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唐红梅,“娘,六哥六嫂有来看过我吗?”有认错吗? 唐红梅沉默。 林秀秀明白了。 六嫂,陈玉。 她可是知道陈家的死穴的。 陈香。 只要陈香的丑事爆出来,看陈玉怎么嚣张,伴随着陈家烂臭的名声,看陈玉还怎么看不起人! 到时候,只怕陈玉的工作都不保! 谁要一个名声坏掉的人呢。 142、142 没过一会。 肖媛抱着孩子过来了, 在同一个医院呢,孩子白天打了针,还睡了,刚刚才醒,精神头好了一些, 肖媛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林秀秀出了事, 她总得来看看。 再者,孩子病了两天了, 这当奶奶的一眼都不过去瞧,肖媛是过来看看,林秀秀到底病什么样了, 至于唐红梅做到这个地步。 “秀秀, 你怎么样了?”肖媛的目光落到林秀秀的手腕上,上面包着厚厚的纱布,伤的还是手腕处。 这是怎么伤的? 肖媛眉头一皱,“怎么会伤到手腕啊?”这真怪了, 林秀秀又不切菜,就算是切了手,也切不到那啊。 唐红梅赶紧道:“就是贫血, 输了点血,不是什么大事。” 她给林家业使了一个眼色。 这割腕的事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应该说, 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肖媛啊,跟娘家人更亲,唐红梅不愿意把这事告诉肖媛。 省得肖媛这张嘴回娘去说。 至于陈玉, 那是当事人,又是害林秀秀成那样的,以后得找她算账呢,当然得知道啊。 不知道怎么心生愧疚? “那手……”肖媛有些奇怪。 “不是说了吗,划了一道伤口。”唐红梅板着脸,“问这问那的做什么,你又不照顾。” 林秀秀也在看肖媛,她主要看的是肖媛怀里的孩子。 竟然生出来了。 林秀秀转过头,看着唐红梅,“娘,您把侄儿抱给我看看。”这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唐红梅听到了,立刻对肖媛说:“把孩子抱过去,给秀秀看看。” 肖媛站在那,踌躇不定。 她看了一眼怀里安静的小宝,又看看林秀秀。 唐红梅见肖媛跟傻了似的,走过去把孩子抱到怀里,又瞧了瞧,哎哟,这孩子怎么又瘦了! 唐红梅没好气的对肖媛道,“你怎么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孩子从出生开始,都是唐红梅亲手带的,前些天还长胖了些,才两天没见着吧,又瘦了。 唐红梅可心疼坏了。 小宝看到唐红梅,也咧嘴笑了。 唐红梅脸上这皱纹一下子舒展开了,抱着孩子摇着哄了一会,差点都忘了要给林秀秀看了。 “娘,给我看一眼。”林秀秀望着孩子说道。 “就来。”唐红梅抱着孩子,坐到林秀秀的床边,将孩子递了过去。 林秀秀坐直身子,凑了过去。 她看到孩子了。 瘦不拉叽的,倒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挺有神,东看西看的。 林秀秀盯着孩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孩子四处张望,冷不丁的跟林秀秀的眼神对上了。 然后就哭起来了。 唐红梅赶紧把孩子抱开,又哄了半天,这哭声才止住。 林秀秀看着唐红梅把那猴似的孩子当宝贝一样哄着,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这也不知道是哪蹦出来的孩子。 林秀秀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肖媛。 现在的肖媛年轻,很瘦,还是很好看的。 这时,外头又传来敲门声。 又有人来了。 林家业离门边最近,他去开的门。 是林白过来了。 林家业脸一板:“怎么这么晚才来?”林白昨天晚上就知道林秀秀受伤住院了,拖到今天晚上,才过来看。 林家业心里当然有意见。 他又往林白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陈玉,脸色更差了。 林白道:“我还以为你们白天会去我那。” 这话什么意思,很清楚。 林家业听出来了。 他们是准备去的,可是唐红梅非要找脑科医生给林秀秀做检查,这给耽误了啊。 林白看到林秀秀了,脸色不正常的白,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他问林家业:“二哥他们今天过来了吗?” 林家业赶紧叫林白不要说了:“小声些,这事不好张扬。” 林秀秀才从少管所出来,又自杀,要万一传了出去,孩子以后怎么做人? 那闲话还不知道得说成什么样呢。 林秀秀割腕这事,除了送来的老三一家,跟老四,还有老六一家,再不能往外传了。 林白有些诧异,但想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肖媛正往林白这边看。 看到林家业跟林白往病床边走,往旁边让了让。 林白经过肖媛的时候,问了一句:“小宝明天能出院吗?” 肖媛道:“医院说要是晚上不发病,明天早上就可以走了。” 林白点点头:“那行,大宝在我那,你要是出了院,那下午把他接回家。” “怎么会在你那?”肖媛错愕。 “二嫂送来的。” 肖媛变得沉默起来。 她想的了之前她跟陈玉的一些不愉快,现在又孩子竟然在林白家,那不是陈玉…… 肖媛心里特别尴尬。 “好,我知道了。”肖媛故作平静。 再说林秀秀,看到林白来了,又安静的躺回了病床上。 她暗暗打量着林白。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林白。 六哥很年轻,很精神。 虽然长相不是时下的周正帅哥,不够壮,有些单薄,高瘦,皮肤白净,在她五六十岁的时候,六哥这种长相还是很吃香的。 林秀秀看到林白的心情很复杂。 林白走了过来。 林秀秀忍不住往墙边靠了靠。 “你怎么样了?”林白问。 “我……”林秀秀在想该怎么说,说没事了,还是……顺势挑拔挑拔林白跟陈玉的夫妻关系。 现在,六哥跟陈玉的感情应该没那么深才是。 要是为了她自己着想的话。 林秀秀眼眸凝了凝,然后微笑,“六哥,我没什么事。” “对,秀秀没事了。”唐红梅赶紧附和,然后把小宝往肖媛手里一放,“你先回去,我有事跟老六说,你不方便听。” 肖媛愣了愣。 她不方便听? 也就是说,这屋里五个人一个孩子,就她不方便听,就她是外人。 肖媛的心又凉了一些。 “别站在这了,让孩子早点休息。”唐红梅拉着肖媛,小心的往外推,主要是怕伤着孩子。 等把人弄到门外,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一关上门,唐红梅变变脸了,她转头,气不顺的看着林白,“你还知道来啊!” 林白还没什么都没说呢,林秀秀就主动开口了:“妈,我没事。” “这事跟六哥没关系。” 林秀秀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跟六哥翻脸。 她以后说不定还得靠着六哥呢…… 现在他们兄妹俩还没有结什么深仇大怨。 她回不去了。 林秀秀自嘲一笑,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了。 只是,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这事是跟老六没关系,跟他那个媳妇有关!”唐红梅又把陈玉揪出来说了。 林秀秀没拦,她也想看看六哥是什么态度。 林白看着唐红梅,昨天因为这事不欢而散,今天他娘又提。 他就不该来。 林白道:“我来不是听你们说这事的。” 他看向林秀秀:“你为什么要割腕?怎么就想自杀了?被骂两句打两下就死,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他说完,又问唐红梅,“娘,她的脑子医生检查了吗,怎么说。” 林秀秀猛然一惊。 检查脑子? 她望向唐红梅,声音一下子就得尖利起来:“娘,早上做的那是脑科检查?为什么?” 他们怎么知道的! 唐红梅惊慌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医生说你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明天就去省医院……” “我不去!”林秀秀一口拒绝,“我哪都不去。” 不去! 虽然她知道这种事医生看不出来,可她就是怕。 “怎么能不去呢?”唐红梅急了,“你前一阵天天做噩梦,还说梦到你五嫂没了孩子,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医生也说,你啊,把梦跟现实弄混了。这可不是小事啊,秀秀,你听娘的,去医院看看。” 林秀秀听得全身发凉。 牙齿都在打颤。 梦…… 三场的三人都发现了林秀秀的不对劲。 “秀秀,你是不是又头疼了,你去叫医生过来!” “娘,我没事!”林秀秀大叫,“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说完,她还掀开被子下了床,要要不是另一只手上还在输血,她都恨不得把手抬起来转两圈。 “我没事。”林秀秀声音高昂的强调,“娘,我没事,我头不疼了,我也不做梦了。” 谁告诉他们的! 稳住! 一定要稳住! 林秀秀这会只有怕被揭穿的恐慌。 要是让人知道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被抓去研究的。 林家业道:“好好好,没事了,你别怕。” 唐红梅也附和着,生怕林秀秀激动之下,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头不疼就好,”唐红梅过去按住林秀秀,“别乱动,这还在输血呢。”抬头一看,这血袋好像输完了。 “秀秀,你在这别动,我去找护士……”唐红梅准备找护士过来,把这针管拔了。 血都输完了。 “娘,不用!”林秀秀拽着唐红梅不让走,她怕唐红梅去找脑科医生来。 她害怕。 “那怎么行。”唐红梅急了,“这针……” “娘,我想让你陪着我。”林秀秀拉着唐红梅的手,巴巴的看着她。 这话一出,唐红梅当然就不走了,坐在这陪着林秀秀。 林秀秀刚刚放心,结果往病房里一看,林家业跟林白都不在了。 他们! 林秀秀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她只防着她娘出去,忘了她爹跟六哥。 没过一会,林家业带着医生护士过来了。 林秀秀认出来了,是早上的那个医生,就是那个脑科医生。 路上,林家业小声跟医生说:“医生,我闺女情绪不对……”他仔仔细细的将林秀秀的症状说了,临了,还加了一句,“医生,这事我们一家人就跟您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闺女年纪还小,以后要嫁人的,这得病的事可千万要保密啊……” 林白不在,他走了。 林家业催着他走的。 林白自个还懒得听呢。 他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刚走了没一会,就看到西边那个方向的天空红通通的,像是火光。 半边天都红了。 林白往那边走了几步,那火光离得远,应该烧不到这边。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往火光的地方走了过去,本来,十点多了,路上没什么人的,可是一路走着,人越来越多,拿桶的,拿盆子的,都往那边冲。 是去救火的! 林白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要不回去拿点东西? 林白还是折了回去。 陈玉没睡,等着他呢,看林白拿着桶又要出门,“拿桶做什么啊?” 林白解释道,“西边那一片有地方起火了,我过去看看。” 又说,“大伙都拿着东西往那边跑去呢。” 陈玉道:“把湿毛巾拿上,捂着口鼻……”她仔细又快速的说了一下注意事项,还跟林白说,“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林白出门了。 去看看情况,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他顺着火光的地方走过去,路上还碰到出警的郝正了,都在往那边跑。 林白是跟他一块过去的。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罐头厂。 附近的人家全出来了,拿桶提水的,用盆子打水的,一盆盆的泼,一桶桶的倒。林白也一起帮忙了,消防队的也来了。 “我女儿在里面!”有人灰头土脸的男人大喊大叫,要不是有人拦着,他非得冲进去不可,“我女儿在里面!” 他被公安的人死死拦住了。 大火是从罐头厂的仓库那边烧起来的,是个废弃的仓库,正常来说,那边应该没什么东西才是啊。 扑了一个小时,这火才灭。 整个罐头厂都烧得不成样子了。 罐头厂里有值班的人,幸好有醒的,把睡着的也叫醒了,一块都逃了出来。 在点伤亡人数的时候,那个灰头土的男人又冲了过来,“我女儿还在里头,还有我……还有一个叫阮慧心的。” 听到这名字,郝正愣了一下,然后心里一沉。 他看向那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你是?” “郝同志,是我啊,田铛他爸啊!我是是罐头厂的,”那男人就差掉眼泪了,“我闺女在里头,郝同志,我家田铛也在里头啊。”田贵语无伦次。 郝正听了后,立刻就去里头找人。 找遍了整个罐头厂,才会最后面那个锁着门的废弃仓库里找到四个烧焦的人,三个都死了,一个还活着,活着的这个全身大面积烧伤。 还有气。 田贵跑过来,嚎啕大哭。 不管哪个是他闺女,都没救了。 “同志,麻烦您让让。” 田贵跟着救援的同志一起走, 他们救援的同志直接把有气的那个送到医院去了。 郝正看田贵跟过去了。 以为那个唯一存活的人是田铛。 他也跟着去了。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脑子里一片混乱。 等他回过神,发现林白竟然在这,“你怎么在这?” 林白咳了一声,“我听到田贵的话了,是田铛的父亲吧。”田家差点跟陈玉家结亲,所以,林白还是记得有这么几个人的。 郝正之前跟田铛,还有过一段。 分没分手他不知道,郝正没说。 但是田铛从火场抬出来,郝正失魂落魄的跟着来了,他不太放心,就一起跟着过来看看。 他怕郝正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林白陪郝正说了一会话,郝正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然后他去找了田贵,“叔,田铛怎么会在罐头厂?” 田贵坐在长椅上,手一直在抖。 他整个人一脸颓废。 半天,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田铛这几天一直跟她娘吵,后来她们娘俩去罐头厂找我,我在加班,没回家。”又接着说道,“我都没见着她们的面,后来还是听一个女工人说,主任的儿子过来了,把我媳妇女儿带走了。”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主任的儿子…… 郝正想起来了,是李辉。 那个因为田玲进局的人犯人,不是判了两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田贵越想越伤心。 大女儿走了,不见踪影,小女儿又成了这副样子。 郝正心情沉重。 看来死的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李辉,到时候要查一查。 郝正想完,看林白还在这,不由说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又想自己得回公安局一趟,确定一下死者是谁。 林白看郝正说话条理清晰,确实是缓过来了。 于是点了点头,回家了。 “你说谁?”陈玉震惊,“田铛?田玲的妹妹?她妈烧死了?” “现在还说不清,这身份还没有查明,不过,田贵是那么说的。”林白问好,“你知道田贵是谁吧。” 陈玉点了点头。 “现在还在查呢,估计得过几天才知道。”林白也摸不准是不是。 两人说着说着孩子又哭了起来。 林白赶紧去看。 一摸,是尿了,赶紧给换了尿片。 陈玉想知道林秀秀现在是什么情况,就问了。 之前林白回来的时候,急着拿桶出去,没细说。 林白道:“你说得没错,脑子好像是出了问题。一会一变的,听说要看医生,吓得半死。” 他很快说道,“现在我爹娘忙着给林秀秀冶病,估计是没功夫过来折腾了。” 陈玉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说一会话,肖媛家的大宝又哼哼唧唧起来,这是饿了。 林白又赶紧喂奶。 陈玉看了林白一眼,“两个孩子,你晚上别想睡了。”照顾一个都够累的。 林白无奈的笑了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他道:“找人照顾孩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之前五哥找过,就是肖媛生孩子那一阵,两人吵了架,后来事就黄了。 找好的那人直接去别家做了,现在做到一半,不可能过来。 现在林中又回不来,压根就不好找。 林中也清楚,林白家也有孩子,也得忙活,后来他家里的事就没怎么让林白帮忙了。 谁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后来林中想着,他娘唐红梅在照顾孩子,肖媛又一直在电话里说唐红梅对她有多好多好,对孩子有多好,然后就没再提这事了。 当然了,林中往家里打的津贴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到三点。 林白刚眯一会,大宝就拉了,这孩子一看没人理他,就哭了。 林白立刻就醒了。 陈玉也醒了。 她刚才睡了三个小时,看林白困得不行,要起来准备,可林白不让。 “我没事,明天五嫂把孩子抱回去,你跟娘再顾着元昊,我能休息一下午呢。”林白是这么说的。 他怕陈玉要起来,又劝,“你这坐月子更重要一些。” 陈玉帮两个孩子喂了奶,这才睡下。 林白也是忙到四点,看孩子们都睡熟了,这才躺到床上睡了。 他想着:带孩子可真累啊。 连晚上做的梦,都是梦到四个孩子追着他跑…… 四哥家一个,五哥家两个,他家一个。 他差点被吓醒了。 第二天。 肖媛上午就抱着小宝过来了:“爹娘带着秀秀去找大哥了。”她有些为难,“大宝能不能搁你这放几天?” 林白摇摇头,“我真没办法带两个,要不,你把大宝送到三哥家去,三嫂不是闲着吗。” 一个晚上他都受不了了。 肖媛抱着小宝,犹豫了一会,“老六,那你能不能把大宝送到三哥家去。” 她指了指怀里的小宝,“这个孩子身边离不得人。” “娘不在,你住这边,谁给你做饭?”林白说道,“要不你一起回大队去得了,实在不行跟四哥说一声,跟他家一块吃,给点钱就行。” 肖媛眼睛一亮,“好!” 是了。 四哥是个喜欢钱的,给钱什么都行。 她一下子有了法子。 肖媛迫不急待的问:“现在能回去吗?” “我跟我媳妇说一声。”林白道。 “好。”肖媛的声音小了些,有些不自在。 林白进卧室跟陈玉说了一声,很快就出来了,他抱着大宝,“走吧。” 肖媛道:“家里还有些东西要带回去。” “好,你回去收收东西。”林白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回大队的拖拉机什么的。”要是能搭个便车就好了。 至于大宝,先放在这。 医院。 郝正请了假,在急救室外头,陪田贵一块等着。 死者已经查出来了,通过比对,之前身份不明的两人确实是不该在外头的犯人李辉,跟他妈。 还有一个烧成炭的,应该是阮慧心。 可法医说正在查证,没给准备的答案。因为这死得的年纪好像对不上。 阮慧心,应该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可那死掉的那个,好像更是年轻一些。 143、143 县里罐头厂发生大火的事, 不光见了报,还上了新闻呢。 罐头厂的领导因为死了人,上面被革职了好几个,弄得人心惶惶。 失火的原因还在查。 这事县里的人说了足足半个月才消停。 火里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抢救回来了, 不过脸上身上大面积烧伤, 人是毁了。大半张脸都是烧伤的痕迹,鼻子也只剩下两个窟窿, 喉咙也烧伤了,说话都难。 这伤的是谁,大伙都在猜呢。 公安局的人也没给个准确答案啊。 只知道, 一个姓田的四十左右的男人天天去医院, 反正是他的家人。别人问他,他就说是自个闺女。 这人不离不弃的,一直在医院。 听说家里的钱都花完了,正准备卖房子, 想把女儿带到大城市去冶,说是能植皮。 林白有一回下班,在路上碰到郝正了。 郝正的脸都瘦得凹进去了, 精神头特别不好。 郝正是准备去医院。 “是田铛吗?”林白问。 郝正手里拿着资料,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是。 骨龄不对。 林白都愣了一下, “不是你还天天往那边跑?” 又问,“那伤的到底是哪个?” 郝正黑着脸,“是田铛她妈。”那个叫阮慧心的。 真是个祸害。 “怎么是她?”真是好人不长命。 林白过了一会说道, “烧成这样,活着未必是什么好事。” 郝正点点头,算是默认这话了。 阮慧心还有喘气,但是整个人已经不成样子了。之前他以为是田铛,还有些心疼来着,现在一想到那个躺着的是自作自受的阮慧心,郝正倒是觉得活该。 郝正联想到之前田铃被她妈逼得跳楼的事,再想想这次,肯定也是阮慧心弄出来的。 她该受这罪! 只可怜田铛,为这样的妈丧了命。 这场火灾之前,郝正跟田铛已经彻底分手了。 阮慧心去公安局堵过郝正几回,私底下骂得很难听,还说了绝对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再加上郝正他妈的强烈反对,后来他跟田铛就没怎么联系了。 分开之后中,郝正是难受,只好努力工作,忘了这感情的事。 时间久了,肯定是能走出来的。 结果。 分手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罐头厂失火的事。 林白有些奇怪,“你都知道不是田铛了,怎么还去医院?”那阮慧心是死是活,跟郝正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郝正道,“我去跟田叔说一声,他还不知道呢。” 田贵又闺女是真的好,这半个月来,就在医院熬着,都快把自己熬成人干了。 林白明白了。 郝正看着林白,顺嘴问了一句:“你家怎么样了?”林秀秀进少管所的事,郝正是知道的,是他们公安局办理的嘛。 现在人应该是出来了。 林白道:“丈母娘的手好了,我正在申请调到县里的供销社,看有没有结果吧。”要是能调过来,那就更能照顾家庭了。 郝正道:“这些天忙,我都没有去看看你家小元昊,当初还说要认孩子当干儿子的。”说着,抽出一张五块钱来,“就当是给孩子买礼物的。” “不用!” “收下,罐头的厂的案子还有得查呢,估计接下来我也没时间,你拿去!”郝正揉着眉心,“那我先去医院了。” 林白还是把钱收了,“行,记得来渴孩子的酒月酒。” “肯定过来。”郝正挥了挥手。 郝正往医院去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是给田贵的。 田贵天天在医院,舍不得吃,每天就喝医院的粥。 郝正到了医院,田贵正在轻声细语的劝慰‘田铛’。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田铛烧伤从医院醒来之后,身上有着一股戾气,老爱发火,还爱砸东西。 这性子变得越发古怪了。 可这是他亲‘闺女’,田贵也不嫌弃,每天好好的照顾着。 “叔。”郝正在病房门口叫了一声。 他没进去。 病床上那个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人在往门口看。 她看到郝正的时候,眼神很复杂。 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阿正,你来了。”田贵很惊喜,他招了招手,想叫郝正陪‘田铛’说说话, 郝正站在门口没动。 田贵有些疑惑。 “叔,你出来一下。”郝正喊道。 田贵问:“啥事啊?” “出来说。”郝正强调。 田欣回头对‘田铛’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一会,等会陪你。” ‘田铛’之前一直死气沉沉的,这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激动的反应,她直直的看着郝正,张嘴喊着‘啊,啊’。 “阿正,你快看啊,我家铛铛在喊你呢。”田贵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真怕自家闺女心里存了死志。 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容貌了。 这都半天了,田贵愣是出不去。 而且,阮慧心看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郝正眉头一皱。 难不成,阮慧心想假装自己是田铛? 郝正眯了眯眼,不再犹豫,站在门口直接说了:“叔,法医检查的结果出来了,火灾中死的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是四十多岁,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医生查过了,骨龄是四十左右,她不是田铛,应该是你媳妇……” “或者,是李辉的母亲。”郝正又添了一句。 这得验血。 田贵呆在那,半天都没回过神。 他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他喊她‘田铛’的时候,病床上那人没有摇头,也没有否定。 田贵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 他又望向郝正,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是,我家铛铛她……她……”死了? 郝正慢慢的点头。 他道:“省城的大医院可以做亲子鉴定,不过时间有些久,您要是……” 田贵惨白着脸,脚上一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小闺女没了。 大闺女也不见了。 病床上那个烧死的人突然变得癫狂起来,她挥手舞足的,拼命的叫大家看她,她在墙上疯狂的用手指写着‘我是田铛’。 田贵立刻看向郝正,“你看,她是田铛,她说她是。” 郝正心里非常清楚。 不管是法医还是医院的医生都说得很明白,眼前这人龄四十左右,不可能是田铛。 她假装自己是田铛,图什么? 郝正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自己。 难道阮慧心说自己是田铛后,以为自己会不离不弃,以后娶她养她? 郝正看着病床上那人盯着他时突然变得灼热的眼神,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黑乎乎的铁环,“这是田铛的遗物,给您吧。” 田贵望着那黑漆漆的东西,出了神。 郝正道,“这是她戴的耳环,您还记得吗?” 田贵立刻看向病床上那人的耳朵。 有耳洞,但是没有耳环。 坐过牢的人,在牢里是不许戴首饰的,出来之后,也习惯了。 田贵心里已经明白了。 郝正道:“叔,我还有事,先走了。”既然不是田铛,以后他也不会过来了。 然后他看向病床上的阮慧心,“既然你可以写字,那应该能写下来那天失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明天我会带让我同事过来例行询问的。”他就不来了。 病床上的阮慧心满眼惊恐。 田贵开始仔细观察阮慧心,当知道她不是田铛后,田贵发现,阮慧心的一言一行都跟田铛有着明显的差别。 只是他第一眼把这人当成田铛,后来理所当然的为她找借口。 更重要的是,孩子烧伤了,性情大变,也说得过去,所以田贵才一直没有怀疑。 郝正带他带来的饭盒递给田贵后,就匆匆走了,仿佛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 田贵低头看了一眼温热的饭盒。 病床上,阮慧心正试图下床,试图与田贵沟通。 田贵抬起头,盯着阮慧心看了一会,然后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不会被你蒙弊了。郝正是个好人,铛铛嫁给他,不会差。你为什么要反对?你为什么要带她去罐头厂!”田贵质问。 阮慧心颓然的坐了回去。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比划,眼睛开始不停的流泪。 那天晚上的火,她现在都不敢想。 一想到就害怕,就做噩梦。 田贵提着饭盒出去了。 他去找了主冶医生,医生那不有其他病人呢,田贵都没顾上,开口就问,“医生,我照顾的那个不是我闺女,对不对?” 田贵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 他要把事情挑明。 阮慧心,他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可是他娶的媳妇,四十了,之前他以为阮慧心是田铛的时候,郝正来看人的时候,他恨不得郝正多呆一会。 阮慧心不承认也不拒绝。 摇个头会死吗。 田贵现在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阮慧心难不成嫌他老了,想要以田铛的身份让郝正…… 田贵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伤心之地,他想出去散散心。 在走之前,他想帮郝正把事情给拔正,要不然,阮慧心假装是田铛,以病患的身份说郝正不仁义…… 郝正人挺好的。 田贵不能让他吃这个亏。 没一会的功夫,医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半个月半从罐头厂抬来的那个烧伤的病患,不是田贵的女儿,而是他媳妇,查过骨骼的年纪了,医生跟公安都确定了,是个年纪大的! 并不是小姑娘! 田贵不光这样说,还带着恨把阮慧心逼大女儿跳楼的事说了出来。 声音里都透着恨意。 要不是这样,田玲怎么会一去不回? 小女儿这些丧生火海,说不定…… —— 又过几天。 连刘巧云都知道医生里那个烧得面目全非的是阮慧心,田铛的娘。 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心情复杂。 之前以为是田铛在医院,还觉得可怜呢。 先前田铃跟陈海谈的时候,要不是这个阮慧心从中搅和,只怕现在都成亲家了。 刘巧云跟陈玉说道:“你瞧瞧,这个媳妇娶得不好,家犬不宁啊。这个阮慧心,没想是她命大,活了下来。” 陈玉道:“我听林白说,阮慧心他丈夫,好像是走了,房子也卖了。”郝正告诉林白的,田贵知道活的不是他闺女之后,卖了房子,然后就没露过面了。 陈玉这半个月过得不错。 没有婆婆没有小姑子折腾,她娘手也好了,陈玉也放心了,不过啊,她还是看不得她娘做重事。有些重东西,她还是自个提。 只是坐月子嘛,这都后半个月了,她又不是废了,当然可以干活啊。 刚生那一会,整个人是不太舒服,得养着,现在月子都快做完了,整个人活蹦乱跳的。 这天下班,林白提了一袋米回来。 家里的米不够了。 别看林白是偏瘦的体形,可是还是有力气的,重活都能干。 不过平常他动脑子比较多一点。 这天回来,林白跟陈玉说起了一件事:“今天五哥给我们供销社打了电话。” “为孩子的事?”陈玉一边摆筷子一边问道。 难道是给孩子找保姆? “不是,林秀秀的学校找到了。”林白一边去厨房拿菜一边说道。 陈玉道:“五哥还挺帮她的。” 林白道:“主要是大宝小宝在这边,还要爹娘他们照顾着。”说到这,林白沉默了一下,爹娘这段时间领着林秀秀去了大哥那边,说是去大医院给林秀秀看看脑子,林秀秀肯定是不愿意的,爹娘以走亲戚、看学校的名义把林秀秀领到了大哥家。 去那之后是什么情况,林白还真不知道。 他没问。 他自个媳妇孩子这边都忙着呢,哪还有空去管城里那边的事啊。 大哥自个有办法的。 反正,爹娘是不会让大哥太为难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嫂吗。 大嫂平常在婆家的时候话虽然不多,可什么事都清楚着呢。 家教在那,看人看情明白着呢。 陈玉坐了下来,对着客卧喊道,“娘,吃饭了。” “马上就来。”刘巧云正在逗孩子呢,小家伙笑起来的时候真可爱。 刘巧云把孩子抱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落坐后,一只手拿起了筷子。 林白见了,赶紧把孩子接过去,“娘,您当心着点,这手虽然说是好了,可现在最好别提重东西。” “没碰重东西!”刘巧云道,“我记着呢。” 林白指了指孩子,“孩子也重,普通人抱半天手都受不了。”更何况刘巧云这手去年年底还断过呢。 刘巧云干笑一声,“我会注意的。”关键是小元昊太可爱了。 丁点大的孩子,认得她! 还知道对她笑呢。 饭桌上。 刘巧云道:“等阿玉坐完月子,我得回趟大队。” “行。”林白一口就答应了。 丈母娘在这这么久,除了家,也就只是在附管转转,确实闷坏了。 “我也要出去转转。”陈玉连忙说完,“我还想去看看爹。” 陈玉觉得再这么下去,人真的要闷出病来。 整整一个月,不让出门。 天天除了躺着就是带孩子,要么就是看看书,出去头倒个垃圾都不让。 说是风大,怕吹了风,以后骨头酸痛。 陈玉数着日子,“还差五天。” 林白忍不住笑了,“是,五天。”还掰着手指头数,一天数几回呢。 再数这日子也得一天一天过啊。 陈玉突然想起来,“五哥打电话给你,是让你转告大哥他们吗?” 林白点点头。 他道,“过两天去城里进货的时候,我去大哥那边看看。”顺便把话带过去。 刘巧云问:“你爹娘在你大哥那边吧,好像住了挺久了。你妹子的病,好了没?” 林白跟刘巧云说林秀秀头疼,那天是不舒服发病了,刘巧云这才没再计较。 不过啊,唐红梅这个当婆婆的,不太行。 刘巧云觉得,下次要是遇到唐红梅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的。她闺女娘家有人,别以为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能欺负。 刘巧云现在还不知道唐红梅甚至在陈玉面前说‘让儿子跟陈玉’离婚这话,要真让陈巧云知道了,就算林白再好,她也会带着闺女回陈家的。 陈玉就是知道会这样,才没说的。 不能说。 要是说了,她娘只怕连林白都要看不顺眼了。 林白道:“他们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刘巧云若有所思,“你大哥就没回过来?” 林白想了一下:“我大哥平常挺忙的,现在爹娘在那边,还要帮我妹子看病,估计是抽不开身。” 小元昊伸着手,往他脸上抓。 林白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然后去了卧室。 把孩子哄睡了再吃饭。 陈玉赶紧扒了几口饭,“林白,别让他睡,我马上就吃完了,给我抱。”现在让小家伙睡了,那晚上就完了,凌晨三四点就该醒了,孩子会要人陪,然后一直哄到天亮。 不行不行。 现在还是让孩子玩会吧。 陈玉大口的往嘴里塞。 “别急,”林白怕陈玉咽着,“你慢点吃。” 陈玉一家其乐融融,不过城里的林大哥一家,过得不太好。 林家业跟唐红梅带着林秀秀去了林东家之后,就三间房,住不开,大嫂朱燕当机立断,把孩子送到娘家去了。 朱燕也想回娘家住的,可是被她妈劝回来了。 公公婆婆一来,她就往娘家跑,这传出去名声不好。 朱燕就被劝回来了。 好在唐红梅知道这里是林东的家,也知道朱家人都在城里,对朱燕客客气气的。而且啊,朱燕还要上班,就下班跟晚上那一会在家,她过得还行吧。 过得唯一不好的就是林东。 他要上班。 下班跟周末他要带爹娘跟林秀秀去医院,关键是林秀秀不愿意去,得哄着,得逼着,还得骗着。 反正,很麻烦。 关键是,这钱还要他出。 幸好林东在上班,这几个月赚了一点,要不然,还真出不起这看医生的钱。 只是,他准备给孩子过生日买礼物的钱,都被搭进去了,因为这事,林东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可他娘说秀秀脑子有病,非得找有名的医生看,林东也不能不管啊。 这天。 又打听到一个有名的脑科医生,林东上班,唐红梅跟林家业就带着林秀秀去了。 林秀秀百般不愿。 唐红梅还是那句老话:“秀秀,你不去,那我就不让你五哥给你找学校!” 144、144 林秀秀听着唐红梅说的话, 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恨意。 为什么要逼她? 又去看医生。 这些天她已经没那么慌了,医生查不出什么。 林秀秀就不明白了,她娘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么死心眼了。 以前她娘多听她的话啊。 现在怎么跟个老顽固似的。 林秀秀看着唐红梅说道:“娘,我没事,你找了那么多医生, 都看了, 不是没问题吗?” 唐红梅拉着林秀秀的手:“再看看,要是这个也说你没问题, 咱们就不看了。”她脑子里在想着秀秀最近的情况。 “好。”林秀秀这才露出笑脸。 这时,唐红梅突然问:“你三嫂娘家有几个兄妹姐妹?” 林秀秀一僵。 唐红梅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林秀秀,“你还记得吗?” 她哪知道啊! 林秀秀气闷, 她娘最近老是爱突然问一些她不知道的问题。 要是答不上来, 这在她娘的眼里她就又是个有问题的人。 林秀秀的笑容消失。 “娘,我不记得了。”林秀秀过了好久才说的。 “没事。”唐红梅安安慰道,“走,去看看医生, 我要问问他,你这个记忆不好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冶好。” 说完又喃喃自语:“这孩子上学,也得记得东西啊, 要是一边学一边忘了,那读书都读不好。” 说完, 她看了林秀秀一眼。 林秀秀勉强道:“我去。” 唐红梅这才高高兴兴的带着林秀秀去看她找的那个‘专家’了。 怎么办? 林秀秀在路上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再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还是个伤患呢! 林秀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割伤, 上面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只是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现在肯定是没法消的,只能等后世的医美出来,再把疤去掉。 割了一次腕后,林秀秀现在不敢轻易再尝试了。 万一真的凉凉了怎么办? 她现在这几天有些后怕,觉得当初的自己意想天开了。谁规定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再后来,去看医生的时候,她就改变了政策。 医生一问,她就说自己全部不记得了,不管是‘所谓梦里’的事,还是现实的事,她都摇头。 而唐红梅担心的记忆力不足,不能学习,林秀秀深思熟虑过后,也展现了自己非凡的‘学习能力’,让唐红梅大为放心。 唐红梅悄悄跟林家业说:“秀秀这情况是好转了,还是变坏了啊?” 林家业是这样说的:“之前在少管所的事不开心,忘了也好。” 唐红梅不禁问了:“那先前她不是一样不记得少管所的事,你咋非要去给秀秀冶病呢?” 林家业眼一瞪,“那能一样吗?现在是不记得了,先前那是把梦里的事当真了,压根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是魔障了。”要是再冶不好,他真的想去找个神婆个修行的师傅瞧一瞧了。 当然了,这事要真去做的话,得偷偷的做,不能让人知道。 唐红梅好像听明白了一点。 林白来城里进货,顺便去了一趟大哥家。 是他娘开的门。 唐红梅看到林白,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很快,她就沉着脸,“你媳妇呢,月子该做完了吧。” 林白道,“还有二天。” 他进了屋,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秀秀,手里棒着一本书,看在认真看呢。 林白的目光转到唐红梅身上,“娘,五哥来电话了,说是学校联系好了,隔壁县里的,读初三。” “隔壁县啊。”唐红梅心里莫名有些失望,离得太近了。 就怕秀秀进少管所的事给人揭出来。 她担心啊。 唐红梅问:“城里的初中……” 林白直接道:“那你得找大哥,五哥又没怎么来城里,离得也远,他哪有法子啊。”能在隔壁县找一个不好的初中让林秀秀这个有前科的人继续读,已经不错了。 林白道:“我是过来传话的,本来我想叫五哥给大哥打电话的,可是他时间紧,还得拉练,没空。” 他看了一眼屋里,问:“大哥上班了?” 唐红梅道:“是啊,除了开头那几天请了假之外,后来白天一直就不在家,你大嫂也是。”唐红梅道转头看向林秀秀,“秀秀,听到没,你五哥帮你找到初中了。” 她转头问林白,“什么时候能去啊?” 林白问:“秀秀的病好了吗?” 唐红梅表情有些为难,“算是好了吧,这学习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以前的事不太记得了。” “那梦里的?”林白又问。 “ 也忘了。”唐红梅道,“脑科的医生给看过了,说是受了刺激,反正啊,现在在吃着药呢。这记忆能不能回来,得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林白问:“医生这么说的?” 唐红梅点点头。 医生还说了别的,可是唐红梅不相信那个答案,就没跟家人提。 “行,我话也带到了,那我走了。”林白还有事呢,不想多留。 “等会,哪个学校,哪个班,老师怎么样?”唐红梅细细的问。 林白道:“红星初中,去了直接找教导主任,五哥都联系好了。” “行,明天我就带秀秀过去看看。”唐红梅一口答应。 林秀秀装作在那看书,等林白走了,才抬起头看着唐红梅,“娘,我不去!” 她强调:“我不读初中。” 唐红梅错愕:“为什么?” 林秀秀拿着书,“我想下半年直接升高中。” 唐红梅道:“可是,不读完初中,怎么上高中啊?还要考试呢。”又低喃,“这高中还要推荐名额呢,得身家清白……”她看了一眼林秀秀,林秀用进过少管所的,应该是不要紧的吧。 毕竟这事没有传出去。 林秀秀伸出手,擦了擦眼睛。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哭了。 她急了,赶紧过去哄,“唉,秀秀,怎么哭上了?” “娘,我不想去隔壁县读初中。”林秀秀只顾着擦眼泪。 很多年没有哭了,这技巧还算没有生疏。 “那你怎么办啊?难道就不读了?”唐红梅一边哄,一边念叨,“你大哥大嫂你也是知道的,能耐有限,我跟你大哥提过,他也没法子把你弄到城里的学校去啊。” 林秀秀哭得很好看,只是一滴一滴的掉眼泪。 “娘,大嫂家……”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她想说的是大嫂家很厉害,找她找个好学校不成问题,可是,这事娘不知道啊,要是娘问她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又麻烦了。 记忆里? 做梦? 林秀秀闭嘴,不敢说了。 怕又被唐红梅拉去看医生,然后乱吃药。 林秀秀还是去上学了。 林东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连朱燕看着要走的公婆跟小姑子,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唐红梅跟林家业大包小包的提着,这是准备送林秀秀去红星初中。 从这过去得坐两个小时的车。 还是早点走的好。 这次,朱燕大方得很,家里一些不用的吃的用的,都给他们带过去了。 唐红梅觉得大儿媳妇贴心极了。 这朱燕虽然出身城里,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一家子穷亲戚。 老大这媳妇,真是娶对了! 林秀秀上学,又是隔壁县,只能住校了。 这样一来,唐红梅跟林家业就轻松了,林秀秀要读书,要生活费,都得花钱。林家业这些日子一直不在大队,也没下地,没赚工分这到了年底也分不着钱啊。 林秀秀读书生活这钱哪来? 只能找几个儿子要呗,老大那要一点,老二那再要一点,主要是就是两个儿子出大头。 剩下的几个儿子,老五会寄钱回来,老四……不用想,林家业这钱还没有还完呢。老三,他那一点钱都还是唐红梅给的。 至于老六,媳妇一个月没工作,刚生了儿子,丈母娘还在家里吃着住着,唐红梅不好意思过去要钱。 要是刘巧云把孩子往她一扔,她是照顾呢还是不照顾? 老五家的两个儿子还等着她呢。 这样一想,唐红梅就把林白给略过去了。 反正,几个儿子凑一凑,这钱是足够的。只是,最近这老二有些不像话,给的钱比以前少多了,唐红梅得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娘,之前加钱是因为你说会照顾二妞,现在孩子在我这,你也没帮着照顾,这钱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林南语气平静。 唐红梅哽了一下。 然后道:“那这样,以后我还帮你照顾二妞,你把钱加上来。” 林南摇头:“娘,老五那两个孩子你不得帮着照顾吗,哪还有空闲照顾我家二妞,我已经给二妞找好辅导班了,已经报了名,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孩子还小,这么早报名做什么,浪费钱!”唐红梅据理力争,“你媳妇跟你是双职工,一个月那么多钱,就给我十钱,这太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秀秀去上学了,这书本费生活费哪一样不花钱?你爹年纪大了,现在干不动了,你这当儿子的,就没一点孝心吗?” “娘,爹才五十,哪里就老了。”林南道,“大队里那些六十的,不还在田地里干吗?” 唐红梅可不管。 这钱林南不给,她就不走。 她还发了狠话:“你媳妇那粮店我是知道的,你是我亲儿子,我顾忌着,可田欣那粮店的工作可是白来的,算是捡了大便宜,难道就不能孝顺孝顺我这个当婆婆的?” 林南看着唐红梅。 前些天他娘一心惦记林秀秀的病情,就没到各家折腾,现在林秀秀上学了,他娘有时间了,就又开始了。 林南有些累了。 他道:“娘,你要是想去折腾,那就去,把我媳妇的工作折腾没了,以后我们的工资就更少了,这十块钱啊,我只怕也给不了你了。” “老二,你变了!” 陈玉最后几天月子总算是坐完了。 一出月子,好就好好的洗了一个澡,还彻底的洗了一个头,衣服被套什么的全给换了。 洗完澡,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 人舒服了,这心情就好了。 陈玉本来说要跟刘巧云一块回趟大队的,可是刘巧云还是自个去了,刘巧云跟她都去的话,那得带上孩子。 大队的家里有一阵没收拾了,怕有虫子蜈蚣什么的,不敢叫孩子住。 再说了,爷爷奶奶都没住那了,说是又去福利院了,去了就只有大伯一家,想想大伯娘,陈玉就有些犹豫。 她有点担心家里的一些亲戚会乱亲孩子,乱摸孩子。 算了算了。 等孩子大一些再说吧。 刘巧云回了大队,陈玉则是抱着孩子去了书店。 这小元昊长得结实。 这在家闷一个月了,总得出去转转。 今天出了太阳,天气挺好的。 陈玉嘴角含笑,带着孩子去了自个工作的书店,她还没上班,就是去那看看,顺便看看张店长跟常大叔。 “阿玉。”张店长老远就看到陈玉了,看到陈玉怀里的孩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就过去了,“让我瞧瞧,孩子现在是啥模样,我都有七天没看到他了!” 陈玉坐月子的时候,张店长去过好几回呢,都是为了看这孩子。 非说孩子跟他有缘,想认干孙子。 林白同意了。 张店长问陈玉:“满月酒该办了吧。”陈玉都出月子了,该办满月酒了。 陈玉道:“还不知道呢,我觉得还是不要大办,就一家人吃个饭什么的,挺好的。”她想了想,“摆两桌就行。” “林白是什么意思?”张店长细细询问。 “我跟他商量过了,他也嫌麻烦,想着小办。”陈玉笑着道。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书店。 常大叔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过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陈玉也对常大叔笑了笑。 孩子被张店长抱去了,走来走去的哄着,这张店长看到孩子,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没过一会,张店长又抱着孩子加入了陈玉的谈话,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前一阵县里罐头厂发火的事。 张店长压低声音道:“我从我老友那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故意纵火。” 陈玉道:“报纸上可没说。”郝正也没说案子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张店长有些小得意,“这是当然的,我那老友可不是普通人,这事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不是普通人,那是…… “报社的还是电视台的?”陈玉问。 不可能是公安局的。 要是公安局的,当初陈玉就不会被招进来了。 张店长一呆:“你怎么猜到的?” 陈玉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张店长瞅了瞅陈玉的脑袋瓜子,嘀咕,“你这聪明脑子,怎么就只读了初中?” 陈玉表情一僵。 是。 只读了初中,这已经是她的黑历史了。 陈玉暗暗道:两年后的高考一定要参加,一雪前耻。 刘巧云先回了大队,后来又去了自己娘家,多留了一天。 陈玉就自个照顾孩子。 幸好小元昊乖巧,还挺好带的,饿了会哼哼,要尿了拉了会哭两声,陈玉都忍不住亲了孩子两口。 这孩子太省事了。 刘巧云离开的第二天下午。 陈玉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陈玉以为是她娘回来了,没多想,把孩子放到摇篮里就去开了门。 对上的是大伯娘李春花如杀人一般的眼睛。 “陈玉!你娘呢!”李春花把陈玉一堆 ,就走了进来,大声喊叫着,“刘巧云,你给我出来,有脸做那种恶心事没脸承认是不是?” “刘巧云,你给我滚出来!” 陈玉脸一沉:“大伯娘,孩子在屋里睡觉呢,你小声一些,我娘回大队了,你不知道吗?” 李春花冷笑一声:“我知道!她昨天回去的!今天一早就早了,你说巧不巧,她一回去,陈香与人私奔又怀有孽种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怎么会这么巧?” 李春花道:“以前这事满得紧紧的,谁都没说,相安无事。偏巧你娘这回一回去,什么难听话就出来了。” “大伯娘,你仔细想想。我娘说这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陈香出事,我一样是陈家的孩子,难道就不会被连累?”陈玉仔细分析,“你想想,这事爆出来,最大的获益人是谁?再想想,除了我娘之外,这几天又有谁回去了?” 陈玉又道,“你说这事我娘回去之后,才传出来的,要是我娘真想爆出这事,何必自己干,找个相熟的,私底下说,然后过几天再传出来,她都走了,你还能怀疑到她头上吗?” 李春花听得愣了。 陈玉好像说得是有道理。 李春花皱着眉,“那现在怎么办?”算是信陈玉的话,还算有脑子。 她觉得陈玉说得对,陈香这名声臭了,这陈玉也讨不了好。 一家子都姓陈,撇不开的。 “这事您别问我,去找爷爷奶奶跟我爹,看他们怎么说。”陈玉又道,“陈香的名字不是从族谱里划掉了吗。” 李春花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刚才一进屋就乱喊,恨不得将刘巧云碎尸万断,现在误会解清了,李春花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又拉不下脸对陈玉这个小辈赔不是。 反正刘巧云也不在。 李春花赶紧走了,还叮嘱陈玉,“阿玉啊,这事你别跟你娘说,知道不?” 李春花走得匆忙。 等她回到大队的时候,陈香生了孩子,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这流言发酵了,拦都拦不住。 好多人看李春花的目光都不对。 有关系好的想打听打听陈香的事是不是真的。 还有背地里说的,还有看笑话的。 反正啊,这事爆得古怪,陈家人解释了,说陈香失踪了,不知道她的事,可没人听啊。 就觉得这陈家是故意那说的。 陈香一直没有回来,这事也没个定论,就这么传开了。 连带着陈家的名声都坏了。 隔壁大队的林家都听说了这事。 林秀秀周末回来,也听说了,不过她什么没说。 自从她复学后,就开始回大队了,别人问起来,就说是病了,之前在大哥家养伤。现在病好了,继续读书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说辞,大队的人还全信了。 还觉得林秀秀可怜呢,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就生了病,这一病还是一年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唐红梅气得跳脚,“这陈家的家教也太坏了,怎么教出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林秀秀坐在床边看书,头都没抬。 “秀秀,你说句话啊!”唐红梅咬牙道,“你六嫂娘家,看着光鲜,这背地里还知道有多少龌龊事呢,你说说,老六怎么会看上她?肯定是被她骗了!” “娘,那些事不一定是真的,只是流言。”林秀秀温和的劝着,“您要是想知道,该去问问六嫂才是,不能人云亦云。” 唐红梅看了林秀秀许久。 这孩子回去读书之后,真的变化好大。 她不禁想,肯定是之前的学校不好,把孩子教坏了,看看这红星初中,秀秀去了还不到半个月,这性子沉稳多了。 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 唐红梅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林秀秀又翻了一页书,“娘,这事怎么传出来的啊?” 唐红梅低声道,“说是有人在城里看到陈香了。” 林秀秀一怔,然后皱了皱眉。 怎么会是这样? 不应该是陈玉她娘刘巧云传出来的吗? 怎么变形了? 145、145 林秀秀收起书, 看向唐红梅:“娘,那个陈香,她结婚了吗?” 唐红梅道:“那肯定是没有啊,要是结了婚,有孩子可是大喜事, 谁会在背后乱嚼舌根。” 她看了看林秀秀, “秀秀啊,以后你要是找对象可是要擦亮眼睛啊, 这人不行,咱绝对不能要。” “谈朋友的事,等以后上了大学再说。”林秀秀又开始看起书来。 “那怎么行呢, 那都多大了!”唐红梅粗粗一算, 这初中高中读完,就该结婚了,要是上了大学连个对象都没有,那出来都二十好几了, 成老老姑娘了。 林秀秀不想跟唐红梅争论这个话题。 当然得去大学找男朋友,只要到京市去,那里的男人才是最优质的, 难道在这乡里县里找啊?林秀秀可不愿意。 她可不想辛苦一辈子。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跟唐红梅说的。 于是, 林秀秀话头一转,直接转到了陈玉身上:“娘,六……陈玉知道这事吗?要不, 您去县里跟她说一说,看她家是什么态度。” “对!”唐红梅狠狠点头,“是该好好问问她!” 本来唐红梅想立刻就去的,可是看看林秀秀,她犹豫了,秀秀周末才回来,她还得给闺女做顿好吃的。 要不,等秀秀去上学了,她再去好好问问陈玉,到底知不知道这事。 先前陈香跟人不清不楚的,她跟秀秀知道那么一点,可是没曾想,还弄出人命了。 这才让人唾弃的。 林秀秀站了起来:“娘,我也一起去吧,正好看看六哥的孩子,要不,六哥背后说不定怎么想我呢。” “成,那就一起去。” 母女俩把东西一收,唐红梅拿了钱,林秀秀随身带了本书,就往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唐彩妮回来。 唐红梅眉头一皱,“你又是去哪了?” 唐彩妮不动声色,“去老四家了,顺便帮着肖媛照顾了一下孩子。” 说到肖媛的儿子,唐红梅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两天林秀秀回来,她都没顾得上小宝,一直往在肖媛那,没抱过来。就是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吵着秀秀。 所以,唐红梅一听到唐彩妮帮肖媛了,没说话了,随口叮嘱了两句,说什么记得做饭之类的,就走了。 林秀秀对唐彩妮的态度很一般。 上次她回来的时候,唐彩妮主动跟她道歉了,挺识趣的一个人。 三哥以后也不是能干大事的人,没必要对三哥三嫂太上心。 唐彩妮看着唐红梅跟林秀秀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 林北过来了,“三嫂,老五媳妇说孩子带不过来,你能不能过去帮帮她?小的那个吐奶了。”他还说了一句,“我有点事,要出门。” 要是他在家的话,就帮着她了。 “好。”唐彩妮一口答应。 林北临走前还问了一句:“三嫂,你早上去哪了,三哥还去我那边找你了。” “没去哪,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聊了几句。”唐彩妮语气轻松,笑容也很自然。 “那就好。”林北很快就走了。 林家业又出门了。 林老三也去田里了,唐彩妮把门一锁,就往肖媛那去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钱的事。 咋办呢。 娘家的够不够用,她爹让三妹来找她了。 现在婆婆对她印像不如以前好了,唐彩妮不好找唐红梅借钱。 要不,问肖媛借一点? 林中在部队拼得很,这津贴好像涨了一点。 唐彩妮脑子里已经在想该怎么开口了。 唐红梅领着林秀有去了县里,路上没碰上顺风车,一路走过去的。 林秀秀的两只脚可累坏了。 她后来都走不动了,停一停,歇一歇。 眼看着快到县里了,林秀秀脚都磨破了,唐红梅看林秀秀满头的大汗,脱下外套,找个块干净的石头,把衣服放在上面,让林秀秀在上面坐一会。 秀秀这孩子,现在讲究得很。 家里有一点脏乱,她就看不过眼,吃不下饭。 而且啊,林秀秀身上穿的衣服可是新买的,是浅色,要是随便坐到石头上,会弄脏的。 所以唐红梅才会脱下自己的外套让林秀秀坐。 林秀秀想坐,但是就是不肯动,唐红梅苦心婆心的劝了半天,林秀秀才勉为其难的坐下。 母女俩在这休息,唐红梅看林秀秀热得慌,还用巴掌给林秀秀扇风。 这里是大路,又离县里近,来来往往的人多了。 一开始,有人从林秀秀身边经过,她还会看几眼。后来,过去的人多了,林秀秀就没特意看,她拿着本书,外人看来,她在认真学习。 “林秀秀?”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林秀秀听着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抬了抬头。 一看,是个面容普通的姑娘。 这是谁? 林秀秀一时间愣住了。 “林秀秀,真是你啊,你从少管所出来了?”这个长相普通还大声说话的正是林美美,她长高了一些,皮肤也白了一些。她跟林秀秀散伙后,整个人都自信多了。 林秀秀看了半天,真没认出林美美。 她脑子里记的是那个丈夫出轨,把自己弄得没有人样的林美美,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弃妇,怨妇。 当初,林美美为了孩子的前程,还舔着脸跑到她跟前,说着好话,腰都不知道弯成什么样了。 她压根就没把那个两人联系起来。 年轻时候的林美美,林秀秀没什么印像了,只记得林美美长得特别黑。 唐红梅看林秀秀盯着林美美看了半天。 不由问道:“秀秀,你是不是不认识林美美了?” “林美美?”林秀秀眉头拧成一团,将林美美看了又看。 这时,旁边突然有一个凑了过来:“美美啊,你刚才说秀秀进了少管所?哎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没听说啊?” 林美美扭头一看,见是同村的一个婶子,还是个碎嘴的。 林美美抿抿嘴,看了眼林秀秀跟唐红梅。 她答应过林清(林老七)不说的,之前一直都遵守着诺言,刚才那是她见着林秀秀太激动,一时口误,才说出来的。 真不怪她。 那个大队特别碎嘴的听到了大新闻,压根就不想走了! 她一扭头,又招呼人来了:“庄嫂子,小黄,你们都过来听听,林秀秀进了少管所,你们知道不?” 这声音可大了。 她嘴里的庄婶子正是庄婆子。 还有小黄,就是之前一块去粮店买米的那个,后来没买成。 当初唯一买成的就是林嫂子,买陈米的那个。当初把陈玉带到粮店的何主任,就是因为这事,贪了公家的钱私用,被上头撸下来了。 话说回来。 庄婆子跟黄大婶子听到喊声,本来都走了好几米了,立刻又折回来了。 庄婆子一看,唐红梅也在呢,以她跟唐红梅的关系,还真不好问出口。 她退到一边,只听着。 “美美刚才说,秀秀进了少管所。”那碎嘴的婶子又强调了一遍,“这少管所是专门关犯事的孩子吧,跟坐牢一样。”她哟哟哟了几声,“坐了几年牢啊?” 那黄大婶子也跟着说了一句:“难怪这一年都没在大队里看到秀秀。” 庄婆子看看脸色铁青的唐红梅,帮着说了一句,“秀秀那是病了,大城里养着病呢。”别人信不信,她就不知道了。 那碎嘴婆子跟黄大婶子两人对视一笑。 养病。 看这秀秀养得挺好的啊,还长高了不少呢,瞧瞧这脸,这白白胖胖的,哪像是重病的样子啊。 她们啊,不信! 唐红梅盯着她们,不承认:“这事是美美这孩子乱说的,你们别信!美美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老跟在我家秀秀后面跑,最近秀秀不理她了,她生气了,所以在背后编排我家秀秀呢。” 林美美本来觉得说错了话,想帮着挽回一二的。 可她没想到,唐红梅竟然这么污蔑她! 林美美立刻不干了:“婶,话可不是这么说,我现在哪用得着羡慕你家秀秀啊,一个在少管所坐了牢的人,以后可是有底案的,我现在读高中,以后出来说不定还能分配工作呢!我哪用跟她比啊。“ 林美美抬着下巴:“以前是我傻,才会跟在林秀秀后头跑,瞧瞧,现在林秀秀不在我周围了,连我嫂子都说我漂亮了。” 林美美还是那普通样,就是自信了。 这人一自信,整个感觉就不同了,所以啊,周围的人才觉得林美美好像比以前强了一些。 她又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林清跟我求情,谁要帮你们瞒着!德性!”林美美一扭头,走了。 她越走越快,没给林秀秀母女俩挽留她的机会。 她就一个人,现在揭了林秀秀的老底,她怕挨唐红梅的打。 当然得跑快些啊。 那碎嘴的婶子眼睛亮得跟灯炮似的,在林秀秀身上来回的转。 林秀秀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小脸板着,表情冷冷的。 以前她这样板着脸的时候,能吓得很多人不敢说话,可现在不一样啊,这些婶子都是她的长辈,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哪个会怕她啊? 那碎嘴的婶子压着声音问:“秀秀,你犯了什么罪啊?”好奇极了。 “没犯罪,那是林美美胡说的!”唐红梅把那碎嘴婆子一堆 ,拉着林秀秀就走! 连搭在石头上的外套都没拿。 还是庄婆子上去拿了,庄婆子啥都喜欢啥都要,这外套一个补丁都没有,当然得带回去啊。 她是这么跟黄婶子说的:“我带回去给秀秀她娘。” 先放她那,她穿几天,等唐红梅想起来找她要衣服了,她再还回去。 唐红梅拽着林秀秀走得特别急。 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林秀秀比唐红梅更急。 本来日子就过得一般,还是唐红梅说她进少管所的档案一般人看不了,她才稍稍安心一些。没想到,林美美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拆她的台! 唐红梅更多的是担心。 而林秀秀则是生气,气林美美不知好歹,气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蠢,竟然被人抓到把柄! 她们进了县里,到陈玉家楼下的时候。 林秀秀突然想起来,要不是唐红梅带她来县里找陈玉,根本就不会发生林美美说出她进少管所的事! 林秀秀就知道! 这个陈玉克她! 但凡跟六哥陈玉扯上关系,她总会有一点倒霉的! 烦死了! 想到这,林秀秀心里突然更加疑惑。 她的好运气去哪了? 怎么这辈子会这么倒霉呢,漂亮的粉色自行车没了,还落到进少管所的下场。现在她刚稳定,上了学,没想到林秀秀就把她进少管所的事宣扬了出来。 真该死! 林秀秀心里诅咒林美美活该倒霉一辈子,活该嫁给渣男,活该没出息! 骂完林美美,林秀秀突然对唐红梅说道:“娘,要是今天没来六哥家,说不定都不会出这样的事。” 林秀秀原本想韬光养晦,不跟陈玉结怨的,可这会她真忍不住! 陈玉这个人,就不该嫁到林家来。 真是讨厌死了! 经林秀秀这么一提,唐红梅也会过神了。 秀秀说得没错,就是陈玉害的。 之前秀秀进少管所……也少不了陈玉的从中搅和。那报纸唐红梅是知道的,陈玉就是救孩子有功,才会被发奖章的。 还成了优秀同志。 这事,唐红梅没敢跟林秀秀说。 她家秀秀现在受不得刺激。 唐红梅脑子刚想到这些,一转头,就看到林秀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唐红梅道:“秀秀,走啊,马上就到了。” 林秀秀站着不动,也不吭声。 她在等唐红梅的答复呢。 既然是陈玉的错,那就给陈玉点颜色看看,她现在就是生气,就想看陈玉倒霉 。 她难受,她希望讨厌的人更加难受。 唐红梅没看懂林秀秀的眼神。 林秀秀又气一回。 她娘真没用。 唐红梅拉着林秀用往上面走,已经到陈玉家门口了。 林秀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唐红梅敲了一会门。 里面没人应。 唐红梅的脸慢慢沉了下来。 “娘,她会不会不在家啊?”林秀秀直接问。 她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进少管所的事被大队的人知道就知道了,以后她不回大队就是了。 好好上学,以后考到京市去,最好的两所大学后来很有出息的人名字她还是记得的。 这就是她的优势。 “不能吧。”唐红梅犹豫起来,“你六嫂的娘回城里了,没有帮着带孩子,你六嫂应该不会出门的。” 林秀秀道:“这可说不准。” 她不动声色的给陈玉上眼药水。 唐红梅听了很不高兴。 这儿媳妇不在家好好带孩子,到处乱跑什么! 又敲了一会,还是没人应。 唐红梅脸都青了,“算了,去你二嫂家。”她道,“等晚上我们再过来。” 林秀秀迟疑:“娘,晚上来,那还怎么回家啊。” 唐红梅脱口而出:“那就在这住!” 林秀秀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正要走的时候,林秀秀的这耳朵突然动了动,她听到里头有声音。 “娘,等会。” 林秀秀叫住唐红梅,然后立刻把耳朵贴到门上。 “娘,我听到里头孩子在哭!”林秀秀眼睛里都透着激动。 好啊。 陈玉在家,只是不想搭理她们母女俩,故意装作不在! 还好她耳朵灵敏,听见了! 要不然真被陈玉给糊弄过去了! 唐红梅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陈玉! 婆婆来了都不让进门,真是越来越过分!都是老六护出来的! 老六那孩子,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叫陈玉给糊弄了呢? 砰砰砰! 这回唐红梅不敲门了,直接砸门,砸了没人应,还用脚踢。 这门砸得响,里头的人想装不在都不行。 唐红梅还高声喊道:“陈玉,我知道你在里头,我都听到孩子的声音了!你赶紧给我开门!我跟秀秀走了半天的路过来,你还当自己不在家,你安的什么心!这事我一定告诉老六的!” 林秀秀心里莫名兴奋。 这事陈玉不占理,说破天也没用。 对门的邻居听到砸门声,往这边看了看。 哟,又是小陈那个婆婆来了。 还砸门。 邻居的表情一言难尽。 林秀秀看出来了,主动解释,“里头有人,我嫂子就是不肯开门,我娘生气才砸的。” 邻居半信半疑。 就在这个时候,门慢慢的开了。 唐红梅本来是看向那个邻居的,听到门的吱呀声,又把头转了过来。 她对着门里的人怒目而视:“你是不是聋了,听不到外面有人喊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对上的,是林白沉默的脸。 家里是有人,林白在家。 刚才他在卧室,小小的睡了一个午觉,听到孩子哭声就醒了,孩子饿了,他出来冲奶粉,然后就听到他娘哐哐的砸门声。 他本来想等奶粉冲好再开门的,结果,外面他娘等不及了。 “娘,我没聋,我在里面屋子,没听到你在这边敲门。”不,应该是砸门。 唐红梅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林白脸也是青的:“不就是晚开了一会吗,你至于骂人吗?”他看了一眼对门的邻居,把唐红梅跟林秀秀带到屋里来,然后关上门。 进了屋,他就发了脾气:“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阿玉在这边离你们十万八千里,也没招惹你们吧,怎么一有气就过来,想冲谁发火呢?” “没,没有。”唐红梅不肯承认,“我以为陈玉故意不开门呢,这火气就上来了,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林秀秀点点头,“是啊六哥,娘就是年纪大,更年期到了。” “什么期?”唐红梅看向林秀秀,“这是啥?” “一种病?”林秀秀说完就后悔了,更年期这个词现在还没有呢,她不该多嘴的。 “啥,我生病了?”唐红梅一下子慌了起来,“这病严不严重啊?难怪我说最近气不顺呢,原来是病了。”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林白。 林白沉默了。 他在外国的医书里看到这种案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白看书杂,什么都看。 他为了掌握更多的专业词汇,不光是医书,更难的专业书他都看,像什么物理啊,化学啊之类的。 都是外文原版,这种东西也就张店长那有路子。 唐红梅跟林秀秀一唱一和,将刚才骂人的事盖过去了。 林白冲了奶粉,摇了摇,又试了试温度,然后拿到卧室里给孩子喂奶。 唐红梅跟进去了,她看了看,陈玉不在。 不由得又话说了:“你媳妇呢?怎么喂孩子奶粉,这奶水多好啊,又不花钱。”又不满,“怎么是你带孩子啊,这男主外,女主内,她到底去哪了?” 也不是饭点啊,也不用买菜啊。 林白扔下了一个炸弹:“以后我在家带孩子。” “什么!”唐红梅震惊。 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146、146 林白道:“供销社的工作调动, 调到了别的县,我不想去,就回来了。” 唐红梅听了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白把工作给丢了。 “就算是别的县,那也是县啊, 你为什么不去啊?”唐红梅急了, “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不去了呢, 别的县也是县啊,大不了搬过去!” 林白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已经没干了,跟新人交接了。”他还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后悔, 也回不去了。” 他感觉小元昊在动,低头一看,小元昊一直劲的把奶嘴往外吐,是喝饱了, 不愿意喝了。 这小家伙看到林白在看他,还蹬了两下脚。 林白忍不住笑了。 唐红梅见林白在逗孩子,觉得林白没认真听她说话, 不由提拔高了声音:“老六,你先把孩子放下, 听我说。” 林白抬头看着唐红梅,语气坚定:“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不会改了,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唐红梅气得胸口疼。 本来今天就特别不顺,又加上林白这事,她就更难受了,“一个月三十多呢,你说丢就丢了?你还在养孩子呢!老六啊,你是男人,要养家糊口的,现在把工作丢了,难道想回家种地啊?” “这样不行啊,你没工作,你媳妇有稳定工作,还拿工资,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说你?”唐红梅苦心婆心的劝啊,“老六,你可不能耍小性子。” 林白道:“娘,嘴长在他们身上,说就说吧,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唐红梅气得直锤胸口,“是不是你媳妇叫你这么干的?我去找她!” “娘,你别什么事都扯到阿玉头上,秀秀自个自杀,你怪她。像今天,要是在家的不是我,是我媳妇,你带着秀秀过来,是不是想两个欺负她一个?”林白看着唐红梅,语气平缓。 过了会,又听林白说道,“我刚才开门看你是你们过来,心里庆幸得很,还好我把工作辞了,在家带孩子。不然,”林白的语气变得森冷起来:“我这个家就要被你们两个给搅和散了。” 唐红梅一哽。 林秀秀往唐红梅身后退了退。 六哥生气了。 这回是真生气了。 林白道:“事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你们三番五次的过来找我媳妇麻烦,是不是觉得她好欺负?觉得她脾气好,不会跟你对骂,跟你吵吵?觉得能拿捏她住?” 他的脸慢慢沉了下来,眼睛盯着唐红梅。 “没有的事!”唐红梅立刻否认。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承认,那不是找骂吗。 “行了,”林白道,“我就问一句,今天你们巴巴的过来,要说的事跟我家有关系吗?” “当然有!”唐红梅一看说到正题了,立刻有底气了,她声音响亮,“你媳妇的那个堂姐,有人看到她带着个孩子,她还没结婚呢,你说说……” “就这?”林白诧异的看着唐红梅,“我媳妇她堂姐,失踪多久了?就算她还在,又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大队的刘小麦,还是我媳妇的亲表姐呢,都没见两人走动啊。” “这还不够啊?”唐红梅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白:“你媳妇家家风不好,哪有大姑娘没结婚就有孩子的!” “三嫂家那个妹妹,不也是那样吗,你跟三哥说三嫂家风不正了吗?”林白反问。 唐红梅不吱声了。 当然没有说,唐彩妮在家洗衣做饭,有时候还会帮忙照顾孩子,家里缺不了她。 林白道:“你们要只是来看孩子,那我欢迎,要是还有别的事,或者想找我媳妇的麻烦,那现在就走。” 唐红梅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她还想跟林白好好争辩两句,就听林白道,“这地方要是太闹,我就跟我媳妇搬到城里去,住陈家。” “不行!”唐红梅坚决摇头:“绝对不行!那可是倒插门!” 林白道,“这事,还是我说了算。” 他提醒一句,“分家了。” 林秀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起来,她拽着唐红梅手:“娘,您把六哥分出去了?”她震惊极了。 唐红梅道:“是啊,当时情况特殊嘛,你五哥不照样分出去了。”她看着林秀秀的脸色越来越白,赶紧把林秀秀扶着坐下,“你这小脸怎么白成这样了,是不是又病了?” 五哥六哥都分了家,林秀秀听了都要窒息了。 “娘,五哥怎么会分家啊?”林秀秀紧紧的拽着唐红梅的手。 唐红梅面色为难。 说到底,还是因为秀秀进少管所的事。 “娘,您不要瞒我!”林秀秀就想知道。 林白说了:“还不是因为你,进了少管所,这审查的时候五哥没过。后来分了家,又托了关系走动,这才过的。” 林秀秀心里一缩。 又是少管所! 为什么! 少管所成了她这辈子绕不开的一个结! 林秀秀扭头看林白正在打量她,她心里一沉,站起来就要走,“娘,我们回去吧。” “回哪?”唐红梅追了过来。 “回大队!”林秀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话没过脑子,直接就说了出来。 “秀秀!”唐红梅赶紧拉住林秀秀,低声道:“你忘了刚才在路上发生的事了?现在可不能回大队去!”那群碎嘴婆子,肯定在她们家外头等着呢,这一回去,那…… 唐红梅都不敢想。 林秀秀被唐红梅这一说,慢慢冷静了下来:“我回学校!” 唐红梅觉得这主意好,还从兜里拿出了林秀秀的生活费。 林秀秀心情很不愉快的走了。 唐红梅又回到了林白那,她在客厅里,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会,孩子已经睡了,林白轻手轻脚的从卧室出来,把门带上了。 “老六啊,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唐红梅把刚才那事说了,林美美不讲仁义,把秀秀进少管所的事说了出为来。 现在大队里那三个碎嘴的婆子都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啊。 秀秀的名声全叫林美美毁了。 “林美美又没说假话,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迟早会爆出来。”林白拿出杯子,给唐红梅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递了过去。 唐红梅说了这么久的话,口本来就渴了,看到水杯,直接将水喝空了。 林白又倒了一杯。 唐红梅觉得林白没动脑子想法子,于是不满道:“秀秀可是你亲妹子,她名声不好,你能好了?” 林白直接道:“都分家了,再说了,我现在也没工作了,她能影响我什么啊?” 还真是! 要是林白在供销社上班,或多或少会对他不好,但现在,他自由得很,别人就算要说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啊。 唐红梅听了半天没说话。 后来才想起来似的:“你大哥二哥可怎么办啊。” 过了一会,又说道,“老大离得远,这倒还好,就是老二,去他那买肉的多的是,尤其是大队的,这要是传过去,让你二哥的领导知道了……” 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林白没接话。 他就坐在那,听唐红梅说。 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陈玉下班回来的时候,唐红梅还没走。 唐红梅看到陈玉,眉头不自觉的一拧。 开口就问:“陈香有孩子的事你知道吗?”她特意强调,“她没结婚吧。”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陈玉表情冷淡:“我不清楚,你是想知道,去问我大伯一家,反正跟你们就是隔壁大队,更近一些。”何必巴巴的跑这么远,来这呢。 陈玉不太想跟唐红梅说话,不是说上回吵了架事情就过去了,她不想计较,不代表事情不在心里。总是留下了一点烙印。 要不是看在唐红梅是林白的亲娘份上,她连家门都不愿意让唐红梅进的。 对。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知道笑脸相迎,高高兴兴的喊声娘会让唐红梅对她的印像好一些,但是她不愿意。 这人处不下来,以后啊,少来往。 对彼此都好。 唐红梅是看不清她的冷脸,非要来找不痛快,那请便。 她不会娘长娘短,做饭侍候的。 陈玉很快就回了卧室,去看孩子了。 唐红梅没曾想陈玉会这么不给她脸,刚才起就没叫过娘,脸上都一丁点笑。 她脸一下子就垮了,扭头就看林白,“看看你媳妇!她就是这么对我的!” 林白道:“那不是很正常吗,她这几天也没怎么搭理我。” “她还不理你!翻了天了,老六,这娘们就不该惯着,你脸她点颜色瞧瞧!”唐红梅更生气了,陈玉嫁给她儿子,瞧瞧,都住到县里了,怎么还不知足。 林白眼皮一抬:“这房子是她的,以后家里也是她赚钱。” 唐红梅一下子懵住了,半天没说话。 那那她家老六不成吃软饭的吗? 唐红梅急眼了,“老六啊,你那工作能不能拿回来啊,这样可不行啊,以后你在家就没有地位了,你看看媳妇,现在眼睛都长到天上,以后还怎么得了!” 她觉得林白以后都会泡在苦水里。 她可怜的儿子啊! 林白道:“娘,你们少来折腾一点,我们这边就没问题。” 还折腾,折腾啥啊? 唐红梅是真不敢了,这啥都是儿媳妇的,儿子还没了吃香的工作,要是儿媳妇看儿子不顺眼,赶紧家门啥的…… 唐红梅一遍又一遍的跟林白强调,“你去找工作要回来!” 林白无动于衷。 看到六点了,他站了起来:“我该做饭了。”说着,熟练的去了厨房。 唐红梅一看,眼睛更红了。 这做饭的不都是该由女人做的吗! 她气啊。 唐红梅恨不得立刻冲进卧室,揪着陈玉让她去做饭。 可想到儿子现在的处境,她又犹豫了。 唐红梅东想西想。 脑子里在想,等会她跟陈玉大吵一架,然后好好教训一顿这儿媳妇。 说话不管用,那就揍几下。 肯定管用。 可又想到,要真这样,陈玉可不是柔顺性子,万一闹到娘家,陈大队长过来找她算账怎么办。 又想到闹得不可开交,陈玉跟林白离开。 这老六现在没工作,又是二婚,还拖着一个孩子,只怕不好找啊。 再说陈玉,爹娘搬到城里了,这一离婚,她就去城里,她年轻漂亮,在城里找一个差不多的二婚的,肯定不难。 不行,这是儿子吃亏了。 唐红梅这一想,觉得不能去陈玉吵架,她为了老六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而且,她怕陈玉跑了,竟然决定改变策略,陈玉抱着孩子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唐红梅一脸和善的过来,想把孩子接过去抱。 说是帮陈玉看孩子。 “不用,孩子认生。”陈玉婉拒。 “没事,我不饿,我帮你们抱抱孩子,等你们吃完了,再给你们,我养了这么多孩子,有经验了……”唐红梅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抢着抱孩子,结果,她这手一碰着孩子,孩子就哭了起来。 唐红梅把手缩了回去。 林白赶紧站了起来,走过去,“给我吧。” 陈玉没给,她对林白道:“孩子我抱着,你趁热先吃,等会我再吃。”林白厨房忙活半天了,哪能现在让他继续抱孩子啊。 这又累又饿的。 陈玉跟林白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唐红梅趁两人说话,又偷偷把手放到孩子的小手上。 正想说孩子不是因为碰着她才哭的,结果,没到一秒,小家伙又嚎上了。 唐红梅干了一辈子农活,操持家务,临到老了才从儿子手里要了些钱,日子舒服了一些。这手啊,上面会是厚厚的茧,小元昊肉嫩,碰着那划人的老茧,可不得哭吗。 林白跟陈玉看向唐红梅。 唐红梅尴尬一笑,慢慢的把手收了回来。 可这心啊,又难受上了。 孙子不要她,不跟她亲,她当然难受啊。 废话,陈玉坐月子她不在,这孩子她也没抱过啊,孩子当然不喜欢好啊。 这感情啊,都是处出来的。 像肖媛家的小儿子,一直是唐红梅带的,就爱要唐红梅抱呢。 吃了饭。 林白问陈玉:“天晚了,要不,让娘在这睡一晚?” 陈玉道:“没问题啊。”前提是唐红梅不闹不作,不在这瞎折腾。 不过,林白现在在家,这事陈玉完全不担心。 之前唐红梅租的院子已经退了。 肖媛一家三口回大队了,林秀秀去学校了,唐红梅两口子没有再租的必要,而且,老二死活不肯让唐红梅再照顾二妞了,又不给钱。 租这院子干啥? 唐红梅现在也不愿意回大队去,不想面对那一波碎嘴的婆子们。 那难听话,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呢。 唉。 唐红梅想大队里的那些人,难受。 她一扭头看到林白,想到林白工作都丢了,更难受。 这事,陈玉知道吗? 唐红梅立刻来了精神,开口问陈玉,“老六媳妇,老六这工作辞了你知道吗?”这孩子,陈玉可以辞工带嘛,实在不行,叫陈玉她老娘来带啊! 刘巧云不管女儿,不管外孙,去城里享福,这样要不得嘛。 老六是男人,是要出去养家糊口的,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在家啊! 林白离开供销社这事,陈玉知道,林白跟她商量过。 一是孩子。 二是林白在张店长那接触了更多的书后,想多抽一点时间丰富自己。 再说了,林白去年出差去京市,给人翻译那事,别人觉得他挺不错的,这样的活林白又接了一单,价钱高,比供销社拿死工资强多了。 陈玉当然同意了。 她想得更多是两年后还有高考,以林白对学习的热爱,肯定要参加的。 不需要一直窝在供销社。 只要有本事赚钱,干什么不是干啊。 现在他们还年轻,人生是可以多一点选择的。 于是,陈玉唐红梅道:“我知道,他想在家休息就休息,我觉得挺好的。” 唐红梅一下子咽住了。 咋就好了? 在家游手好闲的,不赚钱,啥也不干,这就好了? 唐红梅觉得林白跟陈玉有些不可理喻。 供销社那可是铁饭碗啊! 别人抢破脑袋都捞不着的! 最后,唐红梅退了一步:“老六,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想干呢,你不想干,不是还有几个兄弟吗,老三老四,他们不都可以顶上吗?” 林白道:“上次粮店的事我们可吃够教训了,算了。” 唐红梅声音不自觉的拔高,“粮店啥事啊,你二嫂不是干得好好的吗,这不是好事吗。你这工作,让老四去多好……” 林白道:“我不管,三哥四哥都比我大,他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该由我这个弟弟操心。”升米恩斗米仇。 这事常见。 陈玉听着唐红梅话一直不停,脑子疼,她抱着孩子回了屋。 林白去洗碗了。 唐红梅追过去了,“怎么碗也归你洗?” 林白满不自乎的道:“我不是在家吗,能做一点是一点。”过个十天,他又要去市京了,到时候还事情都落在陈玉身上,说不定还得请丈母娘照顾几天呢。 所以啊,林白现在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可唐红梅受不了。 当媳妇的怎么能不洗衣做饭? 还叫她儿子做,就因为她儿子没了铁饭碗? 那之前他儿子天天赚钱,也没见陈玉天天干那些活啊。 唐红梅叫林白出去,她去洗碗。 林白想了想,他娘吃了饭,洗个碗也没什么不对。 就让出来了。 唐红梅晚上躺在客卧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气啊。 想想林白现在的处境,她更气了。 林白跟陈玉睡得挺好的,一觉到大天亮。 唐红梅半夜睡不着,第二天醒得晚,她醒来的时候,陈玉已经去上班了。 唐红梅看着桌上的空碗,“你煮的面?她吃了走的?” 林白点头,“以前要去上班,起早起习惯了,现在早上起来闲着没事,做做早饭挺好的。” 等过段时间,做息应该能改过来了。 唐红梅看不下去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劝林白又不听。 唐红梅觉得再坐下去,会死气的,她一吃完早饭,就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 临走时,林白还说了:“娘,以后想找人吵架,别来我这。” “谁跟人吵架了,你娘是那样的人吗!”唐红梅气哄哄的走了。 这还能吵? 再吵,这儿子要被休了! 唐红梅这之后,收敛很多了,陈香的事在大队里传得再难听,她都没有来找过陈玉。她还会帮着陈家骂那乱说的人。 唐彩妮看到唐红梅这样,真是吃了一惊,她觉得婆婆肯定是吃错药了。 她想从唐红梅这里打听打听是不是出了啥事,唐红梅还骂她,“老六媳妇是你弟媳妇,是一家人,你嘴巴不是一向会说吗,怎么不帮帮她?” 唐彩妮受了教训,再不凑上去了。 没了唐红梅来打扰,陈玉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张店长真是特别特别好。 还说了,要是陈玉哪天不想去,让林白过去干一天,也是一样的。 这可把陈玉感动坏了。 林白也是服气了。 这张店长,如愿以偿的当了小元昊的干爷爷,还叫林白跟陈玉上班时把孩子带去,现在孩子小,可不敢乱带。 不过陈玉说了,“以后孩子会走路认字,再过来去,叫张店长教孩子。” 张店长听了后,恨不得孩子现在就长大。 这乖孩子,聪明不说,看到他就笑,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常大叔也喜欢小元昊。 他有时候还会看小元昊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以前家里的孩子。 林白到书店帮陈玉干活的时候,觉得这工作,是真舒服。 能看书不说,也安静。 这算账的事,多简单啊。 而且,陈玉跟林白最近帮书店做了不少生意,大队的小学,还有城里的初中高中,要资料的,这边都有,透过朋友牵了线,书店还真赚上钱了。 林白在书店的时候,陈玉就在家,陪孩子,她跟孩子都高兴。 有时候还会抱着孩子去书店瞅瞅林白,送送饭什么的。 日子不要太逍遥。 到是林秀秀。 被爆曾进过少管所的事之后,回到学校,一开始几天,还没什么,过了十来天吧,学校的领导找她谈话了。 询问她进少管所的事。 有家长投诉了。 说学校怎么能收林秀秀这样坐过牢的孩子,会把其他孩子带坏的。 这样的坐过牢的孩子,本身就不干净,怎么能进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 反正啊。 这事没瞒住人,这投诉一起,学生知道了,他们看林秀秀的眼神渐渐不对起来。 这学生一知道,那学生家长不就全知道了吗,这一下子,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啊,他们慢慢想通了,难怪林秀秀家不在这边,还要跑这么远来上学呢。 原来是那边学校不要啊。 学校领导跟林秀秀谈过后,让她叫家长过来办退学。 147、147 林秀秀没想事情会坏成这样。 这学校她待不下去了, 她受不了那些人的眼神。 看她像看臭虫似的。 林秀秀东西都没收,就离开了学校。 她特别难受。 想回家又不敢回,这事就是从大队里传出来的,那些人巴不得她回家呢,本来就等着看她的笑话。要是知道她回家了, 还被学校退了学, 一个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 林秀秀一丁都不想回去。 可是她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县里有二哥二嫂, 还有六哥六嫂,只是二哥家白天没人,去了也是在外头干等, 要是碰上大队的人去找二哥, 她可就尴尬了。 至于六哥,六哥一家跟她又处不好,现在她被退学了,去了只会自取其辱。 林秀秀在路上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决定去大哥家。 上回她跟娘在大哥家住了一段时间,还挺舒服的。只是大哥家在城里,得坐车过去。 林秀秀手里有些钱, 很快就悄悄的回了县里,搭了最近的一趟去去城里的班车, 在天黑之前赶到大哥家。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敲了敲门。 屋里,林东一家子正在吃饭,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大儿子在说学校的事,林东跟朱燕很认真的听,大儿子讲得也很高兴。 这时,外头的敲门声响起,朱燕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这又是谁来了? 一般串门的时候是不会挑着饭点过来的。 林东站起来去开了门。 门外是林秀秀那张委屈又黯淡的小脸。 林东往林秀秀身后看了一眼,唐红梅没来。 他有些奇怪:“秀秀,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周末,林秀秀不是应该在学校上 学吗? 林秀秀用手擦了擦眼睛,语气哽咽:“我被学校退学了。” 林东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学校退学?”好好的怎么会被退学呢? 林秀秀沉默了很久。 林东又问了一遍,“我是你亲大哥,你有什么好瞒的?” 林秀秀这才把学校的事说了,“他们知道了少管所的事,那些人……” 她说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事。 林东问:“你五哥帮你找学校时没跟校长说过,你进过少管所这事吗?” 林秀秀摇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校长还是知道的 ,要不然,这时候就不是让林秀秀退学,而是直接把林秀秀开除了。 林秀秀还小声说了学校叫他爹娘去学校一趟,办理退学。 林东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问,“爹娘去学校了吗,有没有跟学校的校长主任那些领导求情?” 林秀秀摇了摇头,“我从学校出来就过来了。”她声音低低的 ,“我不敢回大队,大队的人都知道我的事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林东听了这些话,头都疼了。 朱燕在里头,见林东迟迟不回屋,到底是谁来了 ? 她喊道:“林东,谁来了 ?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坐?” 林东回头答道,“我们马上过来,燕子,再添一副碗筷。” 还要一起吃饭啊? 朱燕去厨房拿碗的时间,又听林东说:“秀秀过来了。” 又来了? 朱燕心里一紧,她拿着碗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林秀秀一个人,没有看到婆婆唐红梅,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来了小姑子一个。 朱燕把碗筷放到林秀秀跟前,什么都没问,只笑道:“要是不够吃,锅里还有。” 林秀秀听了一阵感动。 她觉得,还是大嫂对她好! 大嫂果然比其他几个嫂子更贤惠更得体一些! 林秀秀看大哥大嫂一家对她都笑脸相迎,这时候总算是放下心来,痛痛快快的开始吃饭。 林秀秀还主动跟两个小侄子小侄女说起话来,她要在大哥大嫂家住,当然得跟小侄子处好关系。 原来壮壮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啊。 上回林秀秀跟唐红梅来的时候,是见过壮壮的,后来,大哥家的房子不够住,壮壮跟他妹妹就被送到了姥姥家。只是,那时候林秀秀压根就没怎么注意到壮壮。 壮壮长大了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在结婚的年纪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因为计划生育,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壮壮的一辈子都很平淡,林秀秀年老的时候,壮壮当上了副处,清水衙门,不值一提。 在林秀秀看来,钱才是最重要的,清水衙门的小官有什么用啊。 还不是住着普通的屋子,一点都不气派,开着普通的小车,大众款,还是省油的那种。 林秀秀想到上辈子壮壮的生活,忍不住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 这会,只见林秀秀笑眯眯看着壮壮,打趣道:“壮壮,你是不是又胖了?” 壮壮听了这话眉头一拧,小脸皱着,他认真地纠正林秀秀:“小姑姑,以后不要叫我壮壮了。我叫林瑞,学校都用的是这个名字。” 林秀秀逗他:“林瑞是大名,在学校用的,壮壮是小名,在家用啊,我倒是觉得壮壮这两个字更亲近一些呢。” 林瑞坚定地拒绝:“不要,我妈说了。我以后可以不用叫壮壮,你可以喊我瑞瑞。” 反正啊,林瑞是坚决不想用壮壮这种难听土气的小名呢? 再说了,他爸妈都同意了。 林秀秀道:“可我觉得壮壮这个名字更好听呢。” 林瑞若有所思的看着林秀秀,脑子上面的灯泡好像亮了:“小姑姑,你喜欢壮壮这个名字啊?” 林秀秀点点头,笑着看林瑞。 她似乎已经预见,壮壮会说:既然小姑姑喜欢,那我就继续叫壮壮好了。 没想到,林瑞开心的宣布:“既然小姑姑喜欢壮壮这个名字,那我就把壮壮这个名字让给小姑姑了!” 林瑞特别高兴的对林秀秀道:“小姑姑,那我以后就叫你壮壮了!” 林秀秀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东跟朱燕听了壮壮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上学之后,越来越淘气了。 林瑞还问林秀秀,“小姑姑,你高不高兴啊?” 高兴个屁啊! 林秀秀差点没忍住发火。想到这是大哥的家,他还是忍了下来。 她还要在在住呢,不能生气。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想搭理林瑞了。 很快,她又奇怪起来,壮壮太不像话了,竟然这么跟她这个当姑姑的说话,大哥大嫂怎么还教训他? 林秀秀看向大嫂,只见大嫂端着剩下的饭菜去了厨房。 大哥正在收拾垃圾,现在天热了一点,这种厨房的残渣,不能放在家里,容易招苍蝇虫子。 算了 林秀秀气不顺,本来想回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开始她觉得还是跟大嫂说一声比较好,毕竟要是没法上学,她可能会在这住很久,得跟大嫂打好关系。 可是,林秀秀才走两步,就被林瑞挡住了。 “壮壮!”林瑞看着林秀秀喊的,眼睛亮亮的。 小姑姑喜欢这个名字呢。 林秀秀听到这两个字,脑子一下子炸了。 她忍不住吼了林瑞,“够了不许再叫我壮壮了,你烦不烦啊?” 又暴躁道,“有毛病,你自己不喜欢的名字,丢给别人,要不要脸?我都说了不要,你还叫个什么劲啊,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林瑞本来好好的,冷不丁的被说了一顿,茫然又无措。 他不懂,小姑姑为什么生气啊? 可是是姑姑自己说壮壮好听的呀。既然小姑姑觉得好听,为什么又这么生气呢? 所以,小姑姑还是觉得这名字难听,之前都是哄他的。 这明明就口是心非啊! 林瑞看着林秀秀,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林秀秀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当然不会回答林瑞的问题,她都懒得搭理林瑞。 她真是越看这个小侄子越讨厌。 林瑞还是个孩子,林秀秀不说他就一直问,他想知道答案。 这样一来林秀秀更加不耐烦了,“壮壮,你够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走开。” 林秀秀的语气严厉,看林瑞的眼神带着凶狠。 林瑞被吓到了。 站在那不敢动。 朱燕这会在厨房洗碗,林东下楼倒垃圾去了,没大人在这。 林秀秀眼睛一眯,“滚远一点!”她声音低低的,厨房里的朱燕是听不到的。 林瑞被吓得退了一步。 他妹妹大妞小脸一板,飞快的走到林瑞的面前,把哥哥挡在身后,叉着小腰,眼睛盯着林秀秀,“这里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 林秀秀伸手就要去揪大妞的辫子,“你头发歪了,小姑姑帮你重新绑。”这话林秀秀是笑着说的。 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大妞,大妞就仰着脸,嚎哭起来:“妈,姑姑打我……” 林秀秀的手僵在半空。 朱燕听到她家孩子的哭声,碗都没洗完,湿着手就出来了。 “大嫂,我没碰大妞,真的 !”林秀秀真是冤死了。 大妞还哭着说:“妈,她还叫哥哥滚,还瞪哥哥!” 这死丫头! 怎么乱告状,跟谁学的! 林秀秀要气死了。 148、148 朱燕只看了林秀秀一眼, 没打没骂,她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去了卧室。 关上门,在里面慢慢的问,慢慢的帮孩子擦眼泪。 林秀秀站在客厅, 看着紧紧关上的门, 心都凉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大嫂哪是对她好啊,是压根就不在乎她这个小姑子! 林东倒完垃圾回来, 看到林秀秀一个人在客厅,他不禁问:“你嫂子呢?” 他往厨房看了看,又看关上门的卧室, 不光朱燕不在, 两个孩子都不在。 林秀秀眼里蓄满了水。 林东张嘴正在问,就见卧室的门开了,先跑出来的是欢快的大妞,她朝林东扑了过来。 林东看到闺女一下子就乐了, 赶紧弯下身子伸手去接。 大妞跟个小炮弹似的撞到了林东的怀里,林东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一脸的笑, “你们三个在房间做什么啊?” 说悄悄话了? 所以秀秀觉得委屈了? 林东不是没看到林秀秀眼睛里的泪珠子。 “爸,小姑姑让哥哥滚!”小妮可会告状了。 哼! 等到姥姥家, 她还要跟姥姥说呢! 林东一愣,然后转头看向了林秀秀。 林秀秀道:“哥,你别听她的, 她知道什么啊,就在那乱说!刚才还在那瞎哭呢,都害嫂子误会我了!” 朱燕没出来,还在屋里。 林秀秀的事她不会管,林东是林秀秀的亲大哥,要管也是林东管。 这教育孩子的事,该是父母的责任,再说了,林秀秀还有那么多兄弟呢,哪里就轮到她了? 且不说,林秀秀并不是个听得进话的人。 别的不说。 但是有一点朱燕肯定的,林秀秀要想在这长住,门都没有。 要是林东真敢把人留下来,那就离婚。 她有娘家人在,是一点都不怕的。 当然了,离婚这是下下策,还没到那一步,她只是预先做个最坏的打算。 朱燕往门外看了一眼,刚才妞妞出去,把门打开了,她没关。 她等着看林东的反应。 林东进了农业局,干了有大半年了,这人情世故比以前强多了,要是一个林秀秀都搞不定…… 那朱燕真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外头。 林秀秀跟林东说,壮壮乱给她起外号,还要把壮壮这个名字安到她头上。 大妞看着林秀秀:“刚才明明是你说喜欢的!”又问,“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我哥说这名字好听?你直接说名字不好听,不叫大哥壮壮,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秀秀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妞。 这孩子才六岁吧,那么丁大,这小嘴叭叭的挺能说的啊。 林东听完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哥,你看大妞,是不是见不得我来你家啊?非要赶我走,这是跟谁学的啊?”林秀秀活了那么些年,别的本事没有,挑事可是一等一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房间的方向看。 谁教孩子那么说的,还有问吗,肯定是大嫂啊。 林东道:“孩子还小,你这个当姑姑的也该让着他一点嘛。” 又听他道,“今天你在这住一晚,明天我请假,送你回去,爹娘总要知道你退学的事,瞒也瞒不住。你也要好好想想,以后不能读书了,你该好好把手上的活捡一捡,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家务活都要会一些,回了大队后,跟大伙一起下地,去赚工分,养活自己……” “够了!”林秀秀捂住耳朵,“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弄粗自己的手,为什么要下地!我凭什么要那些重活啊?” 真是疯了。 想到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想想现的自己,更是觉得难受。 林东冷下脸:“不然你说,你还想干什么?学也上不了了,你这事传开,哪个学校敢要你?” 不上学,又不是工人,没个铁碗饭,除了老老实实去种地,还能做什么? 嫁个好人家? 那也得满十八岁啊,而且,谁家媳妇不洗衣做饭? 就算是有疼老婆的男人,但是这家务活也得会,不能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让丈夫做吧。 林秀秀才不管这些! 家务活不是让佣人做吗,实在不行,她娘可以做! 她回到这个年代后,衣服什么的全是她娘洗的,也没见她娘说半个不愿意啊! 林秀秀也黑着脸:“大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爹娘在呢,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林东气笑了,“好,你的事轮不到我操心,这以后啊,有事你别过来!” “行!不过来就过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林秀秀气冲冲的出了门。 “你去哪?你给我回来!”林东赶紧把大妞放下,追了过去。 谁知,只是这放下人的功夫,这林秀秀就不见了。 林东近有林秀秀上回住过一段时间,应该是知道回家的路的。 想到这,林东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先回了家,跟朱燕道:“我要出去一趟,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秀秀接回去。。” 朱燕舒服了:“可是家里没安电话啊。” 林东道:“我记得前进大队通了电,好像还接了电话,到时候让他们帮忙传一声。”这晚饭的点了,老二应该下班了,肉联厂那边的电话打不通的。 林东出去了。 再说林秀秀,看到林东追出来,心里一下子稳了。 可想到林东刚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故意让林东着急,直接躲了起来。就想看林东找不着人满头大汗的样子。 结果,林东只找了一会,就回去了。 还不到十分钟呢。 林秀秀冷笑一声,转头就走,她真没想到大哥是这样的人! 上辈子她过得好,大哥把她当亲妹子宠着,这辈子她落魄了,大哥要赶她走了! 林秀秀自个脑补了一出戏。 她走得很快,想离这里越远越好!早知道大哥大嫂是这样的,她就不来了,纯粹是找气受。 她漫无目地的走着。 也不知道到哪了,是条小街,她看到前面穿过去是大路,还有路灯,赶紧往那边走。 小街小巷还是挺吓人的。 林秀秀到了大路,顺着路灯走,这哪越亮,她就往哪走。 冷不丁的到了医院。 林秀秀抬头看了一眼,她好像来过这,上回她娘带她来这里看过病。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林秀秀扭头就走。 可没走两路,她突然回头,看向医院门口。 柳叶眉,樱桃嘴,一个婉约的年轻女人正在跟一个穿着医生服的男人说说笑笑。 那男医生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是柳眉! 活生生的,没疯! 孩子还在身边! 林秀用先是心虚。 而后想到这辈子的遭遇,态度很快就变了,她讨厌柳眉! 柳眉正是害她去少管所的罪魁祸首! 柳眉正在跟方医生说话,感觉有人盯着她。 她顺着感觉到的方向看了过去,林秀秀。 柳眉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林秀秀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一年还是太短了! 柳眉条件反射,伸手就从方医生手里接过小朝阳,紧紧的抱在怀里。 林秀秀看柳眉更是火大! 要不是柳眉跟她那个该死的儿子,她今年应该读高中,过两年就该上大学了,然后遇到邵柏峰,两人相识相爱,一辈子在一起,荣华富贵就什么都有了。 林秀秀看到柳眉身边的那个男医生,两人态度不一般,一看就有问题。 林秀秀嘴角一勾,走了过去。 她状似惊讶的看着柳眉:“三嫂,你怎么在这啊?这人是谁啊?你背着三哥在外头有人了?” 林秀秀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就是要让这人知道,柳眉嫁过人的,孩子在这呢。 方医生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上回是不是在公安局见过的,你就是人贩子的同伙吧?”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秀秀,“你去少管所被教育了一年,竟然还是这样。” 他扭头看向柳眉,“要不要跟公安局写个说明,要不让她回去再受受教育?” “能这样?”柳眉惊喜,“好啊。” 当然不能。 方医生的话是故意说对林秀秀听的,一个小姑娘,又不懂那些知识,自然会被吓到,然后知难而退。 省得在这恶心人。 林秀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震惊的看着方医生。 她不敢相信,去年这医生就跟柳眉好上了,还是跟柳眉一起把她送进少管所的,可恨! “公安局这会有值班的吧?”方医生语气温和。 林秀秀扭头就跑。 恨归恨,但是现在不是表达恨意的时候,她人单力薄,柳眉有帮手,这两人狼狈为奸,还想送她去坐牢! 休想! 这里是不能呆了! 林秀秀要回家去,去县里! 去大队也行! 反正,她不想再去少管所了。 林秀秀跑的时候不忘回头喊:“你儿子养不活的!” 柳眉听了气得发抖:“你才该死!”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这么大! 她看着方医生,“她咒我儿子,你说,她会不会又干什么缺德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方医生看着她道:“上次我跟你说过工作调动的事还记得吗,要不要去那边?” 柳眉这次没有再犹豫,“好!”她不想拿孩子赌林秀秀的良心,她真怕林秀秀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柳眉在走之前,给县里的公安局写了举报信,写的是林秀秀威胁她跟孩子的事。 她贴上邮票,寄到了县里公安局。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回来,林秀秀拼命的跑,跑了半天,总算是离柳眉远远的了。 她扶着墙,拼命的喘着气。 这都□□点了吧。 她没地方去,想住旅店,得拿出身份证明。 去哪呢? 林秀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六哥的朋友,未来的大导演,姓杨的那个! 他就住在城里! 家里是开照相馆的! 林秀秀的眼睛一下子亮得跟灯泡似的,那个姓杨的跟六哥差不多大,她是六哥的亲妹妹,那姓杨不可能知道他们家的家事,所以,在外人看来,就算是看在六哥的面子上,也会对她好一点的。 比如,留宿什么的。 到时候她再跟她娘哭两句,把亲事定下来。 这个姓杨的前途无量,虽然比不上邵柏峰,但是也算是很好的了。 毕竟,她现在读不了书。 她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两年后是可以高考,可万一她没被录取怎么办。 林秀秀不知道姓杨的住哪,但是她知道那照相馆是在哪条街,当年,姓杨的拿了国际电影大奖之后,新闻媒体没少报导杨导演的家里情况。 林秀秀兴冲冲的去了。 砰砰砰。 半夜的敲门声格外讨人厌。 陈玉睁开眼睛,她看到林白也醒了,“是不是有人在外头敲门?”隔着卧室的门,听得不太真切。 “我去看看。”林白起来了,他刚打开卧室的门,不光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还听到了他娘唐红梅的大嗓门。 “老六,老六,你开门啊!” 林白的脸色变得特别不好看,他转头对陈玉道:“可能是有事,你等会别出来,我把卧室的门关上。” “好。”陈玉点点头。 唐红梅敲门敲得这么急,应该是急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过来。 上回唐红梅知道林白没工作之后,整个人都消停了,轻易不上门的。 林白打开大门。 这门突然开了,唐红梅的手差点砸到林白的脸上。 “娘,这都几点了,你不是在大队吗,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林白揉着眉心问。 唐红梅看到林白就扯住他:“老六,你不是认得一个开车的朋友吗,那人在不在县里,能不能让他帮个忙,开车送我去城里,去你大哥家。” “娘,你记错了,那个开卡车的朋友是城里的,不是县里的,现在联系怎么可能联系得上呢?”林白问,“大哥一向稳定,不会出事的。” 唐红梅道:“我当然知道你大哥稳定,可这事……”唐红梅压低声音,往林白对门的邻居看了一眼,没曾想,这一瞧,邻居正好打开了门,“什么声这么吵啊?” 林白满脸歉意,“我娘突然过来了,不好意思,吵着您了。” 那邻居看到唐红梅,算是懂了。 她一脸理解的看着林白,“你也是不容易,只是啊,这半夜三更的,真的吵得慌。大娘,你下回来能不能小点声啊,要么就白天来啊。晚上大伙都要睡觉呢,第二天还要上班呢!” 唐红梅心不在焉,压根就没听进这邻居说的话。 对门邻居的门关上了。 邻居的丈夫问:“对门那老娘总上门,怎么不给配把钥匙啊?” 邻居赶紧让他住嘴,“可别说这话,要是让那位厉害的婶子听到也可不得了,你想小林一家成天鸡飞狗跳啊!” 外面。 唐红梅看到林白的邻居还没睡,也不敢在外头说话了,拉着林白回到家里,把门一关,生怕外人听到。 她这才压低声音跟林白道:“秀秀被学校退学了,你赶紧给你五哥打个电话让,让他处理处理。” 林白道:“我不打,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哥部队的号码,你自己打去。” 他还说了,“你是五哥的亲娘,我就是个兄弟,我天天打电话就是有事,他以后接了我的电话就烦。” “我有事!”唐红梅道,“秀秀被退学之后,去了你大哥家,说是跟孩子闹了点不愉快,后来离家出走了!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说说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唐红梅都要急死了。 “她还跟孩子吵架?”林白真不能理解,“不会是争吃的吧。” “这不重要!”唐红梅道,“你说说,壮壮跟大妞,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不小了,都晓事了。怎么不让着点姑姑啊。秀秀最近心情特别里好,之前的事又不记得了,你说说,这姑姑都生病了,当侄子侄女的都不知道多疼疼……” 林白听得都无语了。 是的。 照他娘的意思,这个十六岁的姑姑真是太小了,还不懂事,得叫六岁八岁的侄女侄子哄着才行。 林白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关我的事。”大哥家孩子受了委屈,大嫂又不是木头人,肯定会动作的。 林白也管不着啊。 他道:“娘,秀秀丢不了,上回在大队时不也离家出走了吗,后来在田里躲了一天,她成心想让人找不着她,找一天一夜都是没有用的。” 他还说,“秀秀要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您啊,就甭操心了!” “老六,秀秀可是你亲妹妹!”唐红梅眼着林白。 “大哥不是在城里吗,他可比我可靠多了,您就相信他吧。”林白道,“现在你是怎么办,在这歇一晚,还是……”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了。 听到唐红梅道,“肯定是你爹来了,我让他去找你二哥了。”一个找老二,一个找老六,看哪边有法子。 一开门,果然是林家业。 林南就跟在林家业身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林家业道:“老六,你那自行车呢?” 对啊! 可以骑自行车去啊! 唐红梅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真是糊涂了。 林白去抽屉里头,拿了自行车的钥匙,“爹,给。” 林家业一愣,“你不去啊?两辆车,正好一人带一个啊。”四个人,刚刚好。 林白道:“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照顾孩子呢。” 一家人都去,围着林秀秀一个转,家不管了?孩子也不管了? 林南赶紧附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意思是也去不了。 大哥在城里,不会出啥问题的。 “你们一个个的,是工作重要还是妹妹重要?”林家来又看向林白,“你媳妇不是在家吗,她怎么不看孩子?” 林白道:“她上班啊。” “请一天假不行啊?”林家业愤怒。 林白有些诧异,“爹,娘是不是没跟你说,我没在供销社干了,我现在在家带孩子呢,以后我家就是我媳妇赚钱了。她不去工作,我们吃啥喝啥啊,你给钱啊?” 林家业震惊的看着林白。 “你工作丢了?” 林白点点头。 “你你你还叫女人养,不知羞耻!”林家业吼他! 唐红梅赶紧拉了拉林家业,“小声些,就怕外人听不到啊?别坏了老六的名声。”家里有个吃软饭的儿子,这名声传到哪都不好听。 林家业扶着额头,他头疼,头真的好疼。 这老六干的这叫什么事! “你去把工作要回来!”林家业瞪着林白。 “我早就没干了,有人顶上了,要不回来。”林白一脸坦然。 林家业一副要气晕的样子。 林南也有意外。 他迟疑开口:“要不,回大队种地去?” “不去!”林白一口回绝,“我就在这带孩子,哪也不去。” “地你也不种,你想干啥?”林家来声音比刚才小了一些,可动静还是大,这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白的脸上。 林白往旁边避了避。 林家业跟个喷火龙似的,这会林秀秀的事都忘了脑后。 这个老六,好吃懒做,结婚之后没好几天,生了孩子又打回原型了,哎哟,这孩子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这时。 陈玉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这外头动静太大了,好像不只一个人,她就出来看看。 林家业现在看到陈玉,眼神变了,不像以前一样,处处挑剔。 他反而有些不太敢看陈玉。 他这好吃懒做的儿子,把人姑娘骗到了,生了儿子,知道姑娘家走不了人,就暴露了本性,也不肯出去工作了。 借口带孩子,成天在家窝着。 也不赚钱。 这儿子是想靠媳妇养啊! 林家业羞愧啊。 之前老六在供销社干得特别好,谁见了都夸,连带着林家业都走路带风,觉得陈玉嫁给林白,是陈玉赚了。 可现在,这得脸的儿子成了拿不出手的,林家业欲哭无泪。 唐红梅看到陈玉,好声好气,“阿玉,是不是吵着你了?我们马上就走,你好好去睡啊,明天好好上班。”去赚钱。 陈玉点点头。 她有些懵。 林白的家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还躲躲闪闪的。 林南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是想到是林白是不是在供销社得罪人了,所以干不下去了。 要不,他把她媳妇在粮店的工作还给林白? 这事林南到底是没说。 他得回去跟他媳妇商量一下,要是没商没量的,他自个就承诺了,以后是没完没了的争吵。 他媳妇在乎这态度。 唐红梅看陈玉出来了,也不多留,拉着林家业就往外走,林家业心里也虚,两人走得匆忙。 林南看长辈走了,他也走了。 “慢走啊,我就不送了。”林白在门□□待了一声,然后关上门。 一关门,他就忍不住笑了。 他爹娘现在对陈玉的态度,可真有意思。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以前是他的工作给爹娘作威作福的底气。 现在他工作没了,爹娘就觉得儿子没养好,不能养家,还要儿媳妇养家糊口,不敢面对儿媳妇了。 “你笑什么啊?”陈玉很奇怪。 这公公婆婆来得急,走得也急啊。 林白声音都带着笑意,“以后啊,爹娘是不会过来给咱们找事了。” “?” 林南一下来,就听到唐红梅跟林家业在一楼等着他,“老二,该走了。” “我明天有工作呢。”林南说道。 “工作哪有你妹子重要,你媳妇不是也工作吗,你扣一天工资又不会死。”唐红梅指着旧一些的自行车,“你骑这辆,带你爹,你知道的,他骑车骑不好。” 唐红梅则是骑林白那辆。 两老口倔强的很,非要林南去。 林南还是没拗过他们,回家跟田欣说了一声,让田欣帮他请一天假。 田欣看着门口的公公婆婆,沉重的点了点。 这两老的一起来了,要真是不同意林南去,那撒起泼来…… 田欣不愿意去想。 “一天够吗?”田欣问。 “当然够,大哥在那,我只负责把爹娘送到大哥家。”林南对大哥信心十足。 照相馆。 就是这条街! 好像就是这家! 林秀秀眼睛发亮。 她心跳得非常快,杨导是个挺有气质的人,老了都没难看到哪里去,年轻时,应该也长得不错吧。 林秀秀重重的呼吸。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清纯可爱。 非常棒! 她慢慢的伸手,敲了敲照相馆的大门。 咚咚咚。 一下,二下,特别有规律。 149、149 林秀秀有礼貌的敲着门。 她一开始还带面笑容, 争取给杨家人留下一个好印像,可是随着时间越久,林秀秀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她这敲半天了,怎么不见有人出来? 难道。 这照相馆只是白天营业的吗、 林秀秀皱了皱眉,然后绕着照相馆走了一圈, 这照相馆不只是个门店啊, 后还有两间屋子呢,应该是可以住人的啊。 林秀秀等了半个小时。 然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小时, 在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她不时的敲一下门。 时间越来越晚。 连路灯都快熄了,林秀秀看到旁边隐隐有人, 不时的往这边瞧, 她不敢再留,飞快的往大哥家去了。 今天真是晦气。 凌晨一点多钟快二点的时候,唐红梅跟林家业可算是到城里了,林南辛辛苦苦再把他们送到大哥家。 林南是骑自行车带林家业过来的, 那么远的路,真是累死他了。 这都转钟了,街上的路灯都熄了。 林南到了楼下, 他跟林家业先到的,他娘在后头呢, 骑到后面的时候,他娘实在是骑不动了,就一起休息了一会, 然后再骑。 最后这一段路,唐红梅落得有点远。 林南到了后,把自行车一锁,然后跟他爹在大哥家楼底下等着唐红梅。 一是等人。 二是林南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楼。 这半夜三更的,他带着爹娘颠颠的过来,而且,爹娘的臭得很,一看就是兴师问罪的。 虽然不会对大哥说什么,但是壮壮跟大嫂,估计会被会迁怒。 过了十分钟。 唐红梅气喘吁吁的骑着自行车到了,她这车胎都没瘪了,不知道是没气了,还是被什么扎到了。 当然了,现在唐红梅可顾不上这个。 她把自行车一停,急急忙忙的就往上楼去林东家。 “娘,车还不上锁呢。”林南提醒道,“这可是老六的车。” 唐红梅道:“自家人的自行车,怕什么,又不是外人的,还要赔。”是呢,被偷了不见了才要赔呢。 呸呸呸,她说的什么话。 “老二,锁就在车上,你帮着锁一下,我跟你爹先上去了。”唐红梅把车钥匙扔给林南,然后跟林家业一块风风火火的冲上楼。 刚才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现在上楼,腿脚那叫一个利索。 林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碰到秀秀的事,爹娘就充满了干劲。 林南把自行车推过来放好,然后再上锁。 这一堆就发现老六这自行车的后车胎有点毛病。 有点麻烦。 林南把两辆自行车推到隐蔽的地方,弄好之后,开始上楼。 这都半夜了,楼道的灯都关了,黑漆漆的。 这时的唐红梅跟林家业已经凭着口气爬上去了,总算找林东家了。 唐红梅开始敲门:“林东,开门啊。” 旁边。 林秀秀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抱着腿睡着了。 唐红梅这一喊,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吓到了,尖叫起来:“哥,哥,开门啊!放我进去!” 她不知道喊话的人是唐红梅,她以为是有坏人。 她害怕。 之前硬撑着不叫门的那点自尊,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旁边的人是唐红梅。 唐红梅听出了林秀秀的声音,“秀秀,秀秀。”伸手就去摸人。 “……娘?” “是我!”唐红梅刚才没摸到人,现在继续摸,“你在哪呢?快到门边来,让娘看看你。” 林秀秀半警惕半迟疑的走到了门边。 正好这时,林东把门打开了。 他刚才和着衣服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屋里的灯透了出来。 林秀秀看到了她爹还有她娘!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她扑进唐红梅的怀里,“娘!” “娘,我去不成学校了!” “大哥说让我回家干活,下地赚工分!他要赶我走!” “林东!”唐红梅是真生气了,在大儿子结婚之后,第一次吼林东:“你是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把秀秀关在外头!她可是你亲妹妹!她人生地不熟的,她丢了你都不管,也不找,就闷头睡大觉!” 唐红梅胸口都气疼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娶了城里媳妇,在城里工作了,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高人一等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乡下的爹娘,看不起你妹妹了是不是?” 唐红梅跟个炮仗似的,一炸一炸的。 林南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娘在骂大哥。 他赶紧过来:“娘,这上下都有人住着呢,你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啊?” “他敢做就不怕人听到!”唐红梅紧紧的拉着林秀秀的手,往林南那递,“你摸摸,你妹妹的小手冰冷的。这大半夜,看你大哥,也不怕秀秀出事!真是好狠的心!” 她使劲瞪着林东。 林家业懂唐红梅的意思,板着脸对林东道,“还不赶紧给你娘跟秀秀认错!” 这一唱一和的。 要是脑子不清楚的人,指不定就被他们给糊弄住了。 这时,朱燕从客厅走了出来,“认什么错?” 她听着唐红梅说的那些话都有气。 唐红梅就算是林东的亲娘,也不该那么说林东! 朱燕语气不太好:“林秀秀自个跟孩子吵架,自个气冲冲的跑了,半夜三更的,我跟林东都没睡,在屋里等她。娘,你只说林东,怎么不说说林秀秀了,十五岁的小姑娘,做的事心情没数吗。为什么被学校开除?娘,你在这嚷嚷,那就好好叫大家听听,到底是我家林东做错了,还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儿做错了?” 林家业脸一沉:“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朱燕笑了一声。 她看向林东,“丑话我说在前头,林秀秀不许进我家,我们朱家也不会帮她找学校,让她继续上学,或者去哪个单位。要是你爹娘想这么干,那我们就离婚,各过各的!” 她说完扭头就走,回屋了。 重重的关上卧室的门。 屋里,两个孩子坐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瞧瞧。 为了给林秀秀留一间屋子,他们一家四口挤在一个房间里。 朱燕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乖,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外头。 林东一句话都没说,回到客厅,沉默的坐了下来。 林南从唐红梅身边走过,“娘,你跟爹非要把大哥家拆散才甘心,是不是?” 他说完快步走进屋子。 “大哥,大嫂说的肯定是气话,有孩子呢。”林南安慰道。 林东抬头看了林南一眼。 林南一说有孩子这三个字,他就知道要遭。 果然,他娘在听到孩子的时候,之前的被朱燕打击的萎靡一扫而空,又变得斗志昂扬。 唐红梅牵着林秀秀进屋了。 她哼了一声,“离就离,怕她做什么!你现在也是有工作的人了,要是真离了,再找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我看,就是城里的也找得!” 林家业本来被朱燕的话吓到了,可听唐红梅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了底气。 林秀秀站在唐红梅身边,一副吓坏的模样。 唐红梅道:“老大,你这媳妇不行,以前她是城里人,咱们让着她。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是城里人了,也有铁饭碗,凭什么怕她啊。” 林东抬头看着唐红梅:“娘,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带林秀秀走,现在就走。”不是有自行车吗,既然能连夜赶来,应该也能连夜赶回去才是。 林东现在不是不想说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发脾气。 “哥,你竟然赶爹娘走!”林秀秀一脸震惊,“别人都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大哥你也是这样!” 有了媳妇忘了娘。 林秀秀这一挑拔,让唐红梅气上加气。 林南在旁边嘀咕了一句,“秀秀你是不是说错了,老六那才是呢,要是娘跟他媳妇对着干,你看他帮谁。” 唐红梅瞪了林南一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家业突然道,“老二,你也知道你娘心疼秀秀,担心秀秀,你要是孝顺,就叫你媳妇把粮店的工作让给秀秀。” 林南彻底僵住。 唐红梅眼睛一亮,“对!” 让老二媳妇把粮店的工作让出来,给秀秀。 就不让老大媳妇的娘家人帮着秀秀找工作了,多好。 粮店的工作还是很体面的。 林南进退现两难。 林东开口:“秀秀有案底,就算去了粮店,只要有人举报,她也会被粮店给开除的。” 林南听到大哥帮他说话,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东又道:“爹,娘,你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秀秀这进少管所的事,大队都传开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捅到学校去。她还能干什么啊?要是回大队,有你们护着,有乡亲们帮着,说不定日子还好过一些。要是在外……” 林东不用说,唐红梅跟林家业都想得出来。 林东道,“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手上学点活,以后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我不!”林秀秀倔强,“什么叫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大哥,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比你强的!” “娘,我们走!这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林秀秀拉着唐红梅就往外走。 林家业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林南没走。 “大哥,让我歇一会,骑了半天了车,太累了。这要是回去,还得带着人骑半天呢。”林南靠在沙发上,不愿意动了。 自行车的钥匙还在他手上呢。 “歇吧。”林东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他很累。 他在想,是不是跟朱燕离婚,就不会拖累朱燕跟孩子了。 他这一大家子,还有个不懂事的妹妹,都是负担。 秀秀怎么越大反尔越不懂事了呢? 没过一会,林家业又上来了,黑着脸从林南手里拿走了自行车上面锁的钥匙。 “老二,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爹,这是我大哥在,我想歇一晚,你们要是想走就走吧。”林南不在意的说道。 他跟大哥年纪最相近,也是最亲的。 林家业脸更黑了:“那谁带我回去?” 林南道:“秀秀不是会骑自行车吗,让娘带你啊。” 林家业:“你娘那么累了,你就不心疼心疼她?” 林南坐了起来,“爹,那你们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我骑车带你,两个多小时的路,我不累吗?我昨天干了一天的活,一晚上没休息,我不累啊?” 他忍不住了:“我求求你们了,别折腾了,一把年纪了,不是折腾老六家,就是折腾大哥家。前两年大伙都在大队的时候,你们也没少折腾我跟老三,你自个说,老三前头那媳妇是不是你们折腾没的?” “你再看看秀秀,从大哥到老七,都是儿子,过得好些坏些,也没差到哪里去。偏偏就秀秀不同,是个妹妹,我们对她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你们看看,把她宠成什么样了,都坐牢了,现在出来了,还不改,是不是还想送进去?”林南就直说了,“这次,我回去也分家,我可不想再被她连累。” 林家业没想到林南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看了林南很久。 林南说完转头看向林东,“大哥,你呢?” 林东道,“我户口已经迁出来了,不要大队,本来就是两户。”压根就不需要分家。 他是长子,也分不开。 那就没法子了。 林家业道:“分家的事,没门!”他甩门就走。 他一下楼,唐红梅就问:“老二呢?” 林家业气冲冲道:“在上面呢,那个白眼狼,还说要分家!” 分家? 又分? 唐红梅这一次没有暴跳如雷,她沉默了。 “爹,你看我做什么?”林秀秀有些奇怪。 林家业刚才是在打量林秀秀,现在被林秀秀发现,叹了口气,说了:“你二哥说,就是我们把你宠坏了。他说从老大到老七,个个都差不多对待,都长得好好的,偏偏是你,犯了事,进了少管所……” 林秀秀脸色白得不正常。 砰。 她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人晕了过去。 这是被刺激的。 “秀秀,秀秀。” “还愣着干什么,上楼去叫老大老二,把人送到医院去。” 林白第二天就知道林秀秀又进医院的事了。 二哥林南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来他这了,特意说的。 林白听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问:“二哥,查出是什么病没有?” “在做检查,就说是胸口疼,医生拍了片,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后来又说头疼……”林南回来的时候,那边还没有结果呢。 林南想到林秀秀病了,觉得自己那天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后来看到林秀秀躺到病床上,就有些后悔。 “过几天我要去那边的,到时候去看看。”林白说道。 林南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白有一个问题:“秀秀都住院了,大哥家怎么样啊?”有没有被波及啊。 他是看出来了,林秀秀去哪家,哪家就不太平。 林南左右看了看,“你媳妇没回来吧。” “没。” 林南就放心了。 他把昨天晚上大哥家的事都告诉了林白。 林南这会想想,还有些后怕呢。 娘那么说大哥,大哥都没发火。 大哥现在脾气是真好。 林南顺便把他爹林家业想让他媳妇工作让给林秀秀的事说了。 林白听了眉头一挑。 原来还有这一桩啊。 难怪林秀秀要病了。 林南倒是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大哥不是说了吗,秀秀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算去粮店,也干不了。 林白跟林南道:“二哥,回去后你把这事跟二嫂说一下。” 他还说了,“对了二哥,要是娘逼着二嫂把工作让给秀秀,你们两口子千万别过来找我媳妇说事,我媳妇早就没干了,就算去粮店,也说不上话。” 提前打预防针。 别工作给出去,后面麻烦一堆,还要陈玉再来善后。 林白过几天就要去京里了,陈玉到时候看孩子就够的,可没空理会那些破事。 林白给林南出主意,“二嫂要是想要工作,那就强硬一点。要是怕娘闹,那就痛痛快快把工作给出去。要不然,这事迟早会如了娘的意。” “不会的,娘不是知道吗,秀秀要这工作没用。”林南非常肯定。 “那随你,话我是说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林白提醒,“千万记住,过几天我有事出趟远门,你千万别再因为粮店的事找我媳妇。二哥,你听着,二嫂要是用这粮店的差事是我媳妇的,这事我媳妇说了算,这样的理由搪塞娘的话。那娘过来找我媳妇,我可会跟我媳妇说就把这工作给出去的!” 别一件事转几道弯,烦人。 要真变成这样,以后有什么好事,他是绝对不会再给二嫂了。 “千万记住,我说了不止一遍,要最后事又把我们家扯进来,别怪我以后不给二嫂情面。”这事林白反反复复的跟林南说,就怕二哥跟二嫂缠不过他娘,又让他跟陈玉在前面顶锅,当坏人。 “知道了,我会跟你二嫂说的。”林南笑着道,“不至于闹成那样。” “行。”林白放心了。 林南很快就走了,他得回去补补觉,明天还要继续上班呢。 晚上陈玉回来,林白就把大哥家的事跟林秀秀的事告诉了她。 非说不可。 林白挺无奈的,“我五后天就走,你说说,他们真是够闹腾的。看啊,秀秀跟我娘就是太闲了。” 陈玉给孩子换尿片,听到这话回头看陈玉,“你娘哪里闲了,五嫂家的小儿子她不得带吗,这带孩子哪有闲的。” 陈玉这一说五嫂,他就想到了五哥。 “爹娘在医院,听怕没告诉五哥林秀秀退学的事,”林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等会吃完饭,我再出去打个电话。” “那赶紧开饭。”陈玉把孩子抱好,笑着道。 林白的电话打通了。 “五哥,秀秀退学了。”林白直接说了。 “她不想读了?”林中皱眉。 “不是,学校的学生跟家长知道她进少管所的事,退的。” 林白又把昨天的事告诉了林中,“本来我也不想跟你打电话的,这事应该爹娘跟你说,可现在这情况,他们肯定顾不上你。” “我家小宝呢?”林中问。 “应该在大队,四哥四嫂帮着看。”林白说道,“前几天我碰着四哥来县里买东西,五嫂给他伙食费,然后跟四哥一家一起吃。对了,五嫂太瘦了,奶水不够,有时候孩子都是四嫂喂的。” 林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说道:“本来我想给肖媛一个惊喜的,我这边家属随军的名额了,本来我想把火车票寄过去的。现在娘没空照顾孩子,那这样,你帮肖媛把火车票买了,到时候我把钱寄给你……” 之前林中找林白借的几百块钱,已经还了一部分了,林中的信誉问题肯定是不用担心的。 林中说的话,林白一一记下。 林白回到家。 “五哥说要接媳妇孩子过去。”林白说道。 陈玉有些惊讶,“这么快?那边……也没人照顾吧。”挺突然的。 林白道:“五哥肯定是有法子,才会叫五嫂他们几个过去的。”他想了想说道,“五嫂一个人领着两个小娃过去,我也不放心,我算了一下,路程不远,五哥说会请假过来接。我到时候送五嫂过去,大概是十个小时的火车。” 他一边说一边看陈玉。 怕陈玉反对。 陈玉道:“行,那叫我哥跟我娘说一声,让她过来照顾几天。” 林白道:“我送完五嫂,就去京里,提前去把事做了,把钱结清,你觉得怎么样?”省得丈母娘跑几回。 “行啊。”陈玉道:“对了,买坐票,站票就别买了,宁愿买迟一些的。” 她想了想又道,“硬卧也行啊。” 林白道:“有两个孩子呢,肯定的。” 他琢磨了一会,忽然又道:“娘那边还是我自己去请吧,大哥去,显得心不诚。总归我现在没什么事,对不对?”林白辞职没干的事他没瞒着陈家人。 陈大队长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刘巧云私底下念叨了几回。 林白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怕自个工作没了,丈母娘会变脸。 结果,他算是白担心了。 刘巧云对他还像从前一样,尤其是看到外孙,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伸手就将大胖外孙给抱了去。 林白跟刘巧云说了五哥家的事。 刘巧云犹豫了一会,然后同意了。 这犹豫看着很不对啊。 林白道:“娘,您要是有事,我再找别人帮我看几天孩子。” “那哪成!还是我大外孙重要!”刘巧云说这话的时候,还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才低声跟林白道,“前一阵有人看到陈香了,我去了两回,没瞅着人,本来还想再去转转的。”说是见陈香牵着一个孩子,孩子挺小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绳子,跟牵狗似的。 150、150 当时刘巧云听了都觉得辛酸。 那人特别怀疑, 这孩子是不是那女人从哪拐来的,或者是从哪抱养来的,要不,不到一岁的孩子,咋能那样对待呢。 那么小的孩子, 非要放到地上让学走路, 腿都没劲,哪走得动。 林白不禁问:“阿玉的堂姐?谁看到的?这可是城里, 认识她的人不多吧。” 刘巧云压低声音道:“是不多,就是刘可!你也认得的,她碰到的, 你说巧不巧。”她又想起来, “对了,刘可说了,下个月就结婚,日子都挑好了。这几天杨家人去她娘家, 一块商量礼金的事……” 结婚可是喜事。 刘巧云说到这脸上满是笑,“我买菜的时候碰到那刘可跟那小杨,真般配。”刘可是个爱笑话又多的, 杨帆话少,在一边耐心的听着, 手里帮刘可提着东西。 林白点了点头,“我跟阿玉知道他们是下个月结婚,说是有两个吉日, 还在想挑哪个呢。” 犹豫好几个月了都,他们的长辈还悄悄找人算过的,那两个日子都非常好。 就是太好了,才犹豫到现在。 林白对陈香的事不感兴趣,没再追问。 他在这吃了午饭,孩子喝了奶之后有些困了,要午睡,他就把孩子留在这了,然后去了一趟医院,准备瞧瞧林秀秀到底是在装病,还是真病。 结果,林白扑了一个空。 林秀秀没出院,但是人不在,自个偷偷的出去了。 这不用看了,就是装病。 林白没见着林秀秀,倒是碰到了他爹,人窝在那病床小小的角落里,睡着了。 林白皱了皱眉。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爹,醒醒。” 林家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咋了?” “你怎么在这睡啊。”林白语气里都透着无奈。 林家业这会回过神了,嘟嘟嚷嚷着,“你妹妹在医院呢,我在照顾她。” 他边说边往林秀秀的病床上看。 这是三人间的病房,只不过另外两个床病的患者早上刚出院,所以啊,这屋里就林家业跟林白两个字。 “秀秀呢?”林家业问林白,难道是去厕所了?还是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转悠了? 林白道:“不知道,我来时就不见她,护士说,秀秀像是自个偷跑了。” “啥?”林家业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哪个护士?” 结果,林家业大着嗓门去跟那个护士吵架去了,“你女儿人呢?” “你怎么看护的?她是个病人,你明明知道她往外跑还不拦着她!” “谁不讲理了?我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吗?” 林白郁闷至极,他刚才就应该直接走的。 “爹,这是医院,你别乍呼呼的。”林白上门拼命拦都没拦住林家业那张嘴。 林家业把人护士骂了一顿,护士哭着跑开了。 结果,医院直接给林秀秀办了出院,让林家业带着林秀秀走人! 林家业拎着林秀秀的东西,一脸懵圈的站在医院大门外面。 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往医院走一步,就要把他赶出去。 这两小伙是那护士的追求者,看到林家业这老头骂小护士,恨不得捶爆林家业的狗头。 林家业心里不服气,非要林白去跟医院的人讲理去。“老六,他们医院怎么能赶人呢?你快去好好跟他们说说,秀秀的病还没好呢。” 刚才要不是林白在这,他肯定是不敢闹的。 现在他闹过头了,被赶出来了,现在不好意思也不敢进去。 林白看向林家业:“爹,秀秀自个还能偷跑出去,这样像是病人吗?你是不是糊涂了?” 他还说了,“我要去接孩子了,你要是想这等秀秀,那就继续等。要是不想等,去大哥家,秀秀知道大哥家在哪,肯定丢不了。” 本来他都要走的,后来想起来一件事:“五哥说让我送五嫂孩子跟孩子去他那,这几天我都不在家,有啥事找别人。” “那挺好。”林家业听了挺高兴的。 老五家那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实在是闹人。唐红梅在这照顾着林秀秀,还惦记小的那没奶粉吃,这不,一大早的去门去,厚着脸皮去找大儿媳妇了,一来是要钱,二来是看有老大家有没有啥不要的好东西。 林白走了之后。 林家业就在医院门口等着林秀秀,左等右等不见林秀秀回来。 林秀秀去哪了呢? 她啊,又偷偷去照相馆了。 那晚上没人,白天总有人吧!这照相馆得开门吧! 结果,白天去了,还是没人! 这杨导演一家是怎么回事啊,天天不在家。活也不干,这去哪了? 林秀秀真是想不通。 照相馆的老熟人往这边过,看到林秀秀站在照相馆的门口等,不由说道:“同志,别等了,这老杨家走亲戚去了,没个五六回不来。” “走亲戚?”林秀秀惊道,“走亲戚住那么多天啊?” “那还是少的了,小杨要结婚,这一家子去亲家认亲去了,你啊,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这人还有事呢,说了几句,就走了。 林秀秀愣了半天。 不会是杨导演要结婚吧? 不能吧! 她这还没开始呢,怎么人就有主了? 林白离开医院之后就去买火车票了。 买了二个硬座的。 然后还买了去京市的,顺便过去,一起把事办了。 回到陈家,林白跟刘巧云商量了一下,让丈母娘明天再过去,等晚上陈大队长回来,先跟陈大队长说一声。 林白呢,下午就带着孩子回县里去。 林白这边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陈玉下班,把孩子交给陈玉,他直接回了大队,去找肖媛了。 这一天,他就没闲过。 怎么觉得,这不干了比有工作的时候还累人啊。 林白是走回去的。 他自行车还在城里呢,他娘借过去还没还,他从城里回县里的时候抱着孩子,不可能骑车的。 等林白到大队,饭点都过了。 他们大队也牵电线了,不过啊,林白去新屋的路上,有些人家还是点着油灯,估计是怕费电,电也是要交钱的啊,像庄婆子这种人家,是绝对不会用电的。 “四哥。”林白一眼就看到了林北。 林北正在提水呢,看到林北,乐了:“你怎么有空来?” 林白道:“五哥来了电话,说要接五嫂过去,让我帮忙买了火车票,我定的是明天三点的票,过来跟五嫂说一声。” 他觉得,东西不要带太多,人过去就行了。 五哥在那边,肯定是买好的。 咣当一下,肖媛手里的盆子掉到了地上,盆里的尿布啊水啊散了一地。 她激动的看着林白:“老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五哥说接你过去。” 肖媛的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 她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两个孩子她一个人带着,就算是有四哥四嫂帮忙,她也快熬不下去了。 这下好了。 林中终于要接他们母子过去了。 肖媛一抹脸,二话不说,转头就往自个屋跑:“我去收拾东西。” “五嫂,明天三点的火车,你不用急,早上十点出发,在城里吃饭,然后去火车站就行。”他说了,“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肖媛停过脚步,回头看林白,“老六,谢谢你。” 林北急眼了:“等会,你两个孩子都在我那呢,不抱过去一个啊?我跟你四嫂哪照顾得过来啊。”尤其是林家那小的,只要他一哭,那另外两个就跟着哭,那…… 林北真有点怵那小家伙。 “四哥,帮我照顾一会,我把孩子清一清,明天要走了,我怕来不及。”肖媛慌慌张张的回家去了。就隔壁那屋子,近得很。 林北一转眼瞅见林白了。 于是。 这天晚上林白就没走成。 他回自家睡的,也在隔壁,钥匙给了四哥,客房给四哥用,有了孩子,东西就多了,有些放不下的就放在林白家。 反正林白两口子也不常回来。 林白的新屋新澡的地方也好用,林北用过几次,挺好的,反正他有林白家钥匙,林白说了,只要不是主卧跟厨房,其他的是可以用的。 林北就没客气。 当然了,林白的屋子他跟他媳妇也会帮着打扫。 他还想过了,要是林白一直在县里不回,那以后他家孩子多了,估计这屋子…… 到时候不行就跟老六买下来。 第二天。 肖媛这会还在收拾东西。 说是孩子的东西带少了,再添一点。 现在还早,林白就没催,在这等,顺便跟四哥说说话。 林白早上去了一趟老屋,没人。 他有些奇怪的问四哥:“怎么不见三哥啊。” 林北道:“他们两口子去唐家了,三嫂那个妹子回娘家了,好像跟婆家闹起来了。三嫂带三哥回去帮忙。” 林白点点头。 林北压低声音跟林白说:“三嫂最近为了唐家的事,还跟老五媳妇借钱了,老五媳妇本来就大手大脚,养孩子开销大,说是没钱。后来啊,两人见面就不太说话了。” 林白毫不意外。 他问四哥:“那四嫂跟三嫂处理咋样?” 林北道:“还行吧。我家的钱在我这,想借钱得找我,跟我媳妇说了没用。”找他,他肯定是不错的。 所以啊,只要不是为钱的事,就不会有什么大矛盾。 谁都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借钱的! “对了,四哥,秀秀退学了你知道吧。”林白问。 “知道,这事隔壁大队传过来的,”林北摇摇头,“半夜过来的话,没不知道的。” 真是,嚷得人尽皆知。 林北问林白:“你去了?” 林白道:“去了,不得送五嫂去五哥那吗,得买票,还得叫丈母娘过来帮忙照顾几天孩子。”他道,“二哥说娘为秀秀的事,把大哥骂了。” 林北一愣。 半响才说道,“为的啥事?” “秀秀跟孩子吵了几句,后来跑了。”林白道,“二哥是这么说的。”他又稍稍提了几句林秀秀又住院的事。 林北听得脑门直跳:“又住院,哪来的钱?” 这看病不要钱啊。 林白想了想说,“五嫂这一过去,五哥以后估计不会寄钱回来了。”他娘手里的钱又少了一笔。 “对了四哥,我没在供销社干了,你知道吧。”林白突然想到这事,他娘好像没跟家人说。 林北慢慢的点头,“知道。” 他上回去了那个供销社,没看到老六,一问,才知道老六没干了。 他就回来了。 后来碰到老六,也不敢多问。 老六没说,他就当不知道。 林白道:“我没干了,我就媳妇赚钱,娘估计也不会去我那要钱。”要是搁以前,两人都有正式工作,他娘少了笔收入,肯定想从他弄点回去的。 只是现在啊,没这机会了。 林北突然睁大眼睛:“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才不干的吧。” “没有!主要是带孩子!”林白摇头,“主要是前段时间,娘时不时的上门找我媳妇吵架,那日子真是没法过。” 林北问:“你没干了,娘就没吵了?” 林白笑:“是啊,她怕跟儿媳妇吵狠了,我家那位不要我了,现在不光不吵了,见了还特别客气呢。” 林北都惊了,“还这样啊。”还有这招啊。 肖媛收拾好了,林白去附近大队租了拖拉机,叫师傅帮忙把人送到县里去,他得回家一趟,拿些东西。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还有好几包东西。 这还是减了又减的。 林白走后,林北在琢磨一件事。 要是老五这钱断了,老六这家里只有一份工钱,要是找他要钱……那肯定是没有的。 他爹欠他的还没还完呢。 哼。 —— 林白到了县里,回了趟家,结果发现陈玉跟孩子都不在,估计是带书店去了。 林白收拾了一些东西,还有之前的一些翻译稿子,走时,他特意去了书店,这是去找陈玉跟孩子去了。 他是亲了陈玉跟孩子之后才走的。 依依不舍的。 这腻歪劲,张店长看林白的眼神都不对了。 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挺会哄人的啊。 “店长,常叔,我媳妇跟孩子就麻烦你们了!”林白道,“我回来跟你们带好吃的,特产。” 张店长说了:“别,给我带点小酒。” 常大叔欲言又止。 林白看出来了,就直接问了,“常叔,您说啥事?” 常大叔拿出纸字,写了一个地址,“你是去京市吧,到了之后,要是有空,能不能去这个地方帮我看一个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崭新的五张大团结,“那孩子叫常语,你把钱给他。” 他的手有些抖。 常语是他儿子,他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孩子了。 “行!”林白收了钱,问,“常叔,要不要写封信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给孩子?”林白问。 要是小东西的话,他还是可以帮着带一带的。 “有,有!”常大叔踉踉跄跄的跑到后院,带了一叠的信出来,“这些年我给孩子写的信……” 林白也没问为什么没有寄出去。 他直接全收了,准备走了。 张店长叫住他,“等会,信哪能那么拿啊,这里有个文件袋,装上。”上面还盖了书店的章子。 他还递给林白二张盖了书店印章的白纸,“灵活着用,别做犯法的事。” “那还用说,谢您了!”林白分别抱了张店长跟常大叔一下,这下总算是走成了。 城里。 朱燕下班回家,走到自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乱哄哄一片。 她赶紧打开门。 一看。 林秀秀跟林家业唐红梅又来了。 这婆婆从林东那拿了钱,不是说看了病就回去吗,怎么又来了? 唐红梅看到朱燕,一阵心虚。 她站起来:“老大没回啊?” 她往门口看了又看,怎么会是大儿媳妇先回呢。 林秀秀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杨导演真的要结婚了,到底是跟谁结婚啊? 怎么事事都变了。 上辈子,杨导演结过婚吗? 林秀秀想不起来了。 林家来扯了扯唐红梅,“要不,还是回县里给秀秀看病吧,老六这几天不在家,要不,住他家?” 老六不是有一间空屋没住人吗。 唐红梅听到这话,立刻就瞪了过去,“不行,住老二家。” “老二家地方那么小……” “老六家以后你少去!”唐红梅拉着脸,“尽添麻烦。” 两人吵吵闹闹的。 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大妞出来了,她一声不吭的往朱燕这边走,“妈。” 她抬起头看着朱燕,左脸上有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一看就是成年人打的。 朱燕一下子就怒了,“谁打的?” 唐红梅跟林家业也不吵嘴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朱燕蹲下来,看着大妞,“谁打你了?” 大妞看向唐红梅,然后又看了看林秀秀,“妈,我想去姥姥家。” 不想留在这了。 “跟妈说,谁打的你!”朱燕眼神冰冷的扫过唐红梅跟林秀秀。“你怎么回家了,不是说好的让你爸去接你吗?”大妞怎么自个从学校回来了? 大妞看向唐红梅,“奶奶去接的,说家里没人,找我要钥匙,还给我请了假。” 朱燕轻声问:“你的脸怎么弄的?”她伸手摸了摸大妞的脸。 “小姑姑。”大妞的声音清脆。 唐红梅立刻就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明明是你在学校跟人打架,怎么赖小姑姑。” 大妞歪头看着唐红梅,“就是小姑姑,奶奶,你把小姑姑的手巴掌放下来,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我怎么没看到!”唐红梅不肯承认。 朱燕在这呢。 要是知道秀秀打了人,以后,那还怎么走路,那还怎么帮秀秀? 大妞这死妮子,非要闹得家里不宁,吃点小亏闭上嘴不就行了。 朱燕走到沙发边。 林秀秀苦思冥想,还在琢磨杨导演的事。 啪。 林秀秀的左脸被朱燕打得扭了过去。 她又惊又怒,“朱燕,你干什么!” 朱燕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怎么,你打我女儿,我还打不得你了?” “娘!”林秀秀扭头就喊唐红梅,“你看她!”眼泪汪汪的。 唐红梅上前就护着林秀秀。 林家来也过来了,两人对朱燕怒目而视。 朱燕指着门口,“滚,你们从我家滚出去!” “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我们是一家人,公安局的同志就算来了,也不会管的。”唐红梅可不怕。 “谁跟你一家人?这房子姓朱,不姓唐!”朱燕走到唐红梅身边,直接把手伸到了唐红梅装钱的口袋,把昨天林东借给唐红梅的钱直接掏了出来,“以后啊,你们别想从我这拿一分钱!” “这是我儿子的钱!” 151、151 林秀秀摸着被打的脸, 完全接受不了。 又打她! 凭什么打她! 林秀秀趁朱燕跟唐红梅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动手了,她又不是打不还手的人。 后面更是一团糟。 朱燕被林秀秀偷袭了,想还手的时候被唐红梅拉住了,硬生生的挨了好几下, 不光是脸, 连脖子上都被林秀秀的指甲勾破了。 唐红梅一边拉偏架,一边劝朱燕:“秀秀还小, 你这个当大嫂的别跟她计较。” 林秀秀打舒服了,打够了,这才松了手。 唐红梅死死的抓着朱燕的手:“你不动手我就松开, 行不?”她要等朱燕点头, 不然她是不会松手的。 你说,她就不怕这一打拆了老大的家? 唐红梅跟林家业跟觉得不至于。 老大媳妇多喜欢老大啊,要不然,一个城里姑娘怎么会下嫁呢, 现在老大又在农业局上班,工作稳定,再说了, 老大长得好啊。 最多,骂他们几句嘛。 他们到时候好好道个歉, 认个错,这事肯定能了。 他们可是长辈,跟小辈低头, 已经是给小辈天大的面子了。 朱燕看着唐红梅。 “你倒是点头啊。”唐红梅有些急,老大快下班了吧。 朱燕从小倒大,没干过什么力气活,当然是没唐红梅力气大的,也挣不开。 “你想一直这么耗着?”唐红梅语气更加急切。 林秀秀看着朱燕的眼神有些得意。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她这口恶气出了,心里自然舒服了。 她真是太不顺了。 连姓杨的都名草有主了,还被开除了,还不知道两年后的高考能不能报名呢。 林秀秀只高兴了一会,又陷入了烦恼中。 她还抽空瞅了一眼朱燕。 这个所谓的大嫂说了,不会让朱家帮她忙,不会帮她安排学校,不会帮她安排工作,那她何必棒着为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大嫂呢? 又没好处。 朱燕好像是点头了,唐红梅松开了朱燕,虽然她松开了,但是眼睛一直在朱燕身上,生怕朱燕反悔,再动手。 结果,朱燕只是走到大妞边,牵着孩子,然后把刚才从唐红梅那掏出的钱扔到了地上,她带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红梅跟林家来都有些吃惊。 大儿媳妇原来是这么好说话的啊! 唐红梅的眼睛里迸出惊喜,她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过了一会,她才觉得不对。 不对。 朱燕会不会是回娘家搬救兵了? 唐红梅心里一沉。 就在这时候,林东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你们不是说回家吗,怎么还在这?” “走,我们这就走!”唐红梅赶紧过去拉着还在状态之外的林秀秀,大步往外走,她转头看林家业也跟上了,这才放心。 林东看着唐红梅走得这么爽快,心里升出一丝疑惑。 家里没人? 他娘没钥匙,谁开的门? 门锁好好的啊。 就在林东想这些的时候,楼底下突然传来唐红梅哭天抢地的声音,“冤枉啊,我没入室抢劫啊,也没偷东西啊!” “那是我儿子家,我就是就去坐了坐!”她扯着大嗓门在那瞎喊,“林东,林东,你下来啊!这公安同志要抓我啊!” “你快下来啊!” 这声音大得林东在楼上都听到了。 他快步走到窗边,往楼底下一看,只见几个公安同志把唐红梅三人扣住了,要带到公安局去,有人报案,说他们入室抢劫,抢了三十块。 林东锁门,下楼。 还没走到楼底下,就在楼梯间被牵着孩子的朱燕给堵住了,朱燕的脸上,脖子上,都有伤。连大妞的脸上都有红印子。 林东眼中满是心疼,“怎么受的伤?” 很快,他就想到了楼底下的自家爹娘。 朱燕道:“你别下去,让他们受些教训。” 半响,林东点了点头,“嗯。” 下面,唐红梅的嗓子都喊哑了,林东都没下去,他们三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带到了公安局。唐红梅惊恐不安,林家业的腿肚子都打颤。 只要林秀秀,一脸坦然。 那是她大哥的家,钱是大哥给的,没偷没抢,只要说清楚了,这公安局的人自然会放了他们。 林秀秀见过的世面多了,根本就不怕。 等下面的风波平静后,林东带着朱燕去了医院,先看看伤。 过了几天。 陈玉下班回家,看到二嫂田欣了,她在陈玉家的厨房里帮着做饭,听到开门声,立刻就迎出来了。 “阿玉。” 刘巧云抱着孩子,无奈的跟陈玉说道:“你这二嫂下午就来了,坐到现在,非要等你,说有急事呢。” 来的时候还买了菜,抢着去做饭。 真是太热情了。 “二嫂,你怎么来了?”陈玉有些奇怪,二嫂不是一向以为工作为重吗,下午就来了?请假了? 不像二嫂的风格啊。 田欣欲言又止的看着陈玉。 陈玉看出来田欣有话想说。 她不问。 她现在人懒散了,就不爱接这种茬。 爱说不说。 她压根就不会主动帮,主动问。 她把外套脱下,换了家服成,又去洗了脸洗了手,出来跟道:“现在天慢慢热了,以后啊,冬天的衣服该收起来了。” 衣服有灰,换了家居服后,可以抱孩子了。 她家小元昊现在作息特别好,白天玩,晚上休息,真是太贴心了。 陈玉抱着孩子还香了一口。 田欣本来等着陈玉问她有什么为难事的,可是陈玉就是不问,也不管她了,只顾照顾孩子。 于是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主动走了过去,“阿玉。” 陈玉听到声音,扭头笑着看向田欣,“二嫂怎么了?” “就是粮店那工作……”田欣难以启齿。 “嗯?”陈玉微笑听着。 她就等。 田欣顿了很久,才犹豫的说道:“林南之前说了,让我不来打扰你的,可是我想,这工作原先是你的。总得跟你说一声。” “二嫂你说。” “娘说秀秀没法读书了,名声也不好,怕以后不好嫁人,想让我把粮店的工作让给秀秀。”田欣望着陈玉,“我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娘说这工作是你的,你愿意给她的。” 陈玉微笑:“二嫂,我现在挺忙的,还要照顾孩子,你也知道。你们自己这事啊,自己想想办法吧,我是真没空。” 这会陈玉才更不能说话。 她要是跟田欣说她没同意。 等转过头,田欣说不定会跟唐红梅说,陈玉不同意,你要是想要这粮店工作,就去找陈玉。 陈玉不想跟婆家的人有什么牵扯。 烦。 能不搭理就不搭理,以后走亲戚,也让林白去。 她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 累。 还有这粮店的事,林白走前跟二哥说了多少回,不要来找她,结果,还是来了。 但凡这二嫂为她多想一点,就不该来找她。 婆婆现在是什么样,谁不知道啊? 田欣见陈玉不表态,有些难受,“阿玉,你是知道的,这很珍惜这份工作的。” 陈玉点点头。 所以呢? “娘现在对你挺好的,你能不能去娘那帮我说说话?”田欣渴望的看着陈玉。 陈玉有些疑惑,二嫂之前不那么怕唐红梅的啊。 怎么还要她去帮着说话。 田欣见陈玉不理解,突然拍了一下头,说道,“婆婆在城里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陈玉摇头。 林白不在家,她才懒得打听婆家的事呢。 受够了。 每次都吃力不讨好。 田欣压低声音说:“公公婆婆把大哥家搅得鸡犬不宁,大哥大嫂好像在闹离婚呢。大嫂好像是被秀秀打了,说以后一个子都不给婆婆了,还把人送到公安局去了,后来还是我家林南连夜去城里把人保出来的。” 这一保,就保到了林南家里。 现在林秀秀都还住林南跟田欣家呢,睡二妞那床。 唐红梅跟林家业回大队去了,今天是又来了。 林秀秀上不了学,本来情绪就不好,成天在林南家闷着,唐红梅怕孩子闷出病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给林秀秀找份工作好。 老大家肯定是不指望了。 唐红梅跟林家业因为进公安局的事,这几年都不想去城里了。 这保出来了,万一又给抓回去了呢? 他们不知道,林东已经去那边公安局销了案。 有工作的儿子儿媳就那么几个,除了老大一家,就剩老二一家跟老六了。 老六媳妇得养家糊口呢,肯定是不行。 老二两口子,双职工。 这粮店的工作简直像是为秀秀量身打造的。 唐红梅就把主意打到了田欣头上。 田欣跟林南当然不同意。 他们还想叫唐红梅把林秀秀带回大队去,林秀秀不愿意回去。 说要去租房子住,可她没钱。 唐红梅现在手头也紧,一是林秀秀去医院看病给花了。二是老大一家不给钱了,就剩林南给钱。 老五的钱还没寄过来呢。 得再等等。 陈玉听田欣说话,也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听过就完了,没什么别的。 田欣说完,看了陈玉半天,发现她一直挺平静的。 不由惊讶,“阿玉,你就不担心秀秀住到你家?” 陈玉道:“我家屋子满了,没有她住的地方。” 正说着,刘巧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都坐下啊,饭好了,一块吃吧。” 田欣正好不想回去面对林秀秀跟唐红梅,就在陈玉这吃了。 虽然陈玉没帮她说话,但是跟陈玉吐吐心里的郁闷憋屈,这心情也好多了。 田欣吃完饭坐了一会,就走了。 她回到家。 林秀秀一样在家,唐红梅竟然也没走,还皱眉看她:“你怎么才回来,饭也不做!” 田欣之前稍微那了一点的心情这会又被破坏殆尽,“娘,之前折腾老六家,现在把大哥一家快折腾散了,现在又来我家折腾?你是不是非要把几个儿子的家拆散才甘心啊?” 她冷笑一声,“秀秀十六了,在我家白吃白喝,要我说,该她洗衣做饭才是!我白天上班,回来还要侍候她,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次,田欣变得强硬,“这工作你们想要,没门!不行我也学学大嫂,跟林南离婚!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插手我的工作!” “真是反了天了!你离婚!这工作是我们老林家的,不是你的!” “是吗,这工作之前可是老六媳妇的,是她自个挣的。娘,要是秀秀有本事,让她自个去找一个工作啊,要是她上学,家里供她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又不上学,又不干活,脸皮还真厚!”田欣斜眼看了林秀秀一眼。 田欣这么不高兴是有原因的。 林秀秀拆了二妞的点心,正在那吃呢,一边吃一边嫌弃。 其实。 林秀秀真想跟几位哥嫂搞好关系,以她的人生经验,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她不愿意,不想费劲。 都进少管所了,人尽皆知,前途灰黯,她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唐红梅拿朱燕没办法,那是因为朱燕娘家硬气。 可田欣就不一样了。 娘家普通不说,又没生儿子,唐红梅这点掐得死死的。 “有本事就去离啊!”唐红梅冷笑一声,“我看你离了谁还会要你,连孩子都不会生!” 田欣气得直发抖。 “你工作不给秀秀也行,秀秀以后就住在这,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唐红梅还强调,“她身子弱,人也不舒服,你别让她干活。” 林秀秀心里是看不上粮店的工作的。 本来她不想要。 可是田欣竟然不愿意给,不给,这就激起了林秀秀的斗志,不给她偏就要了。 又过了些天。 等林白从京市回来,林秀秀都还在田欣家,各家人管各家事,林白知道后,也懒得去多嘴。 他还带回了常语给常大叔的信。 “大叔,你儿子不在京市了,以后寄信寄这个地址。”林白指着信背后的地址说道。 常大叔眼冒泪花,拿信的手都有些抖,“他,他怎么样了?” 林白道,“挺好的。我到京里,在你给的地址没找着他,这信啊本来要带回来的,结果,在回来的火车上竟然碰到你儿子了……”当时也是巧,两人撞了一下,那档案袋拿错了,后来拆开的时候林白发现不对,又找了过去。 与他相撞的人就坐在隔壁车厢。 他找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人正在看信,正是常大叔让他带的信。 当时林白就火了,这人怎么回事,亏他还穿着部队的衣服呢,怎么能拆别人的信呢? 后来,林白就跟他吵起来了。 吵过之后才知道,这人正是他要找的常语。 怎么会有么这巧的事? 竟然跟他是同一辆火车。 后来常语就说了,他是去探亲的,他继父的女儿要结婚了,他妈非要他请假回去。 林白是在城里下的火车,常语也是。 常语的继妹跟未来妹夫还来接人了。 那个妹夫…… 有点眼熟。 好像是之前蓝嫣然的那位未婚夫,说是定娃娃的那个。 这还是林白脑子好,想起来,要不然,只见了一面的人,早就忘了。 可真够复杂的。 林白也没打扰他们,从旁边走了。 再说这会。 常大叔知道儿子就在城里,他特别特别想去看。 林白告诉了他常语的继妹要结婚的饭店,就是明天,要是想去看儿子,明天一早过去,在饭店外头守着就行。 回到家。 林白跟陈玉说着京里的事,“我还碰到那位谢文生了。”那种场合,谢文生也很惊讶会碰到林白,照理说,林白的身份不该在那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林白是翻译。 陈玉拿着湿毛巾,擦了擦林白的脸,“这些事明天再说吧,看你累得,都瘦了。等会吃了饭,好好洗个澡,早点休息。” 林白看着陈玉,笑得灿烂。 坐了一天的车,又来回奔走,林白确实是累了,他早早的就睡了。 刘巧云怕吵着林白,抱着孩子去了客卧。 陈玉洗了碗,去她娘那看孩子。 陈玉问刘巧云:“娘,你明天就回去吗?不多住几天?” 刘巧云道:“不了,我得回去,你哥不是说了吗,孙奶奶身子骨不太好,他跟孙甜的事想早点办,我得去孙家跟孙甜她奶奶商量商量。”孙甜可是电视台的,长得又漂亮,竟然听了奶奶的话,跟陈海谈起了恋爱。 刘巧云其实心里觉得不太般配的,孙甜太优秀了。 可陈海跟孙甜都没不乐意,她纠结个什么劲啊。 “这么快?”陈玉挺惊讶的,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啊。要是知道,肯定就让她娘早点回去,孩子她可以抱到书店里,晚上自个照顾。 当然了,累是肯定的。 “你上班的时候,你哥过来说的。”刘巧云道,“就前两天。” 陈玉站起来,“林白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我清一清,让您带一些过去。”她又问,“哥呢,他是跟你一块过去吗?” “婚姻大事,他当然得去啊。”刘巧云道,“行了,你就不要操心了,你自个的事都忙不过来呢。家里还有你爹呢。” 陈玉问:“那孙甜您看过了吗,感觉怎么样,您喜欢吗?” 怕婆媳处不好。 刘巧云道:“人挺优秀的,除了不会做饭,没什么毛病。” 陈玉道:“结婚后他们住哪啊?” 刘巧云道:“这回过去就是商量呢,你哥说了,孙奶奶身子骨不好,孙甜想结婚之后,接她奶奶过去一起住,你哥也同意了。” 孙奶奶年纪确实挺大,要不是这样,孙甜也不会急着今年结婚。 她奶奶想抱曾孙,说是闭眼了都等不到那天,这可戳到了孙甜的软肋,当时就答应奶奶今年之内嫁掉。 刘巧云说完拉着陈玉的手,低声道,“你哥结婚,你跟林白还要养孩子,要是手头紧就少给些。不必在意脸面。” 就是等着陈玉,不用充大头。 “娘,我们还有钱,您放心。”陈玉小声告诉刘巧云,“林白只是不去供销社了,又不是不赚钱。” 刘巧云一惊,声音更低了,“没去黑市吧,你爹前一阵接到红头文件,说要严抓投机份子。” “当然不是。”陈玉否定了。 “那就好。”刘巧云说完,过了会,开始叹气,“林白是不错,可是他那老娘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她那妹子,以前怎么没瞧出品性不行呢。” “娘,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陈玉问。 “那是,你那二嫂粮店的活,差点给整没了。后来,说是让林白二哥一家多给些钱,然后那小姑子好租房住。”刘巧云说完,谨慎的告诉陈玉,“你可别给钱啊,你跟林白本来就不容易。” 还有孩子要养呢。 “知道。”陈玉笑,“我又不是那冤大头。” 林秀秀最终还是没有租成房。 林南跟田欣一共就六七十块的工资,上次唐红梅一闹,田欣直接回娘家了。 工作也不准备要了。 林秀秀有本事自己跟粮店说去。 结果,唐红梅还真去问了,粮店的顾主任不同意。 说了,要是田欣不回去,就另外再招人。田欣这工作就是顶的陈玉的名额,不能再顶了。 唐红梅悻悻而归。 后来让林南去田欣娘家接人,也没再说要田欣工作的话。 只不过,这钱啊,得再多给五块。 林南据理力争,还叫唐红梅承诺不让林秀秀来住,最后才答应多给五块。 这是极限了。 其实,唐红梅就林南给的这一份钱了。 雪上加霜的是林中没有再寄钱过来了。 唐红梅还打电话去问了。 打了三次,林中才接到。 “老五,你怎么回事啊,钱也不寄了?” “娘,当初我就跟你说清楚了,那是养孩子的钱,现在孩子在我身边呢,我自个养,你又不照顾,我干嘛还给你钱啊。”林中没废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唐红梅一哽。 很快说道,“可是我那养老钱……” “你老了吗?是不能动了?您是病了,我出钱冶,肯定是没话说的。”林中道,“但是您也知道,大哥养老,这是咱们家的规距,我两个儿子的奶粉钱也只是刚够呢,哪有多余的钱养您啊。您要是觉得钱不够花,让爹回家去赚工分去。讲道理,您嫁了他,他该养您啊。” 唐红梅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 她家老头子没上交家用啊。 林中也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平常家里人打电话聊天啥的,碰着了就接,要是来要钱的,没有。 他得养家糊口啊。 老大那边钱一扣,老五这边也不给,就林南给的一点钱。 老二给的这点钱,压根就不够他们花的。不,不是不够他们花,是不够林秀秀花。 没办法。 唐红梅跟林家业又回到大队去了,继续种地赚工分。 女儿是他们的,他们得养啊。 大队里的那些流言,还有指指点点的人,都让唐红梅过得不太舒坦。 林秀秀回大队,住了不到一天就受不了。 那些人天天往去她家,就是为了看她,还问她怎么进的少管所,怎么跟嫂子们闹得不愉快了? 这书咋不上呢? 让人烦死了。 林秀秀连书都快看不进去了。 一手好翻,怎么会烂成这样。 陈玉跟林白都不想听林家的那些破事。 没多久,刘可跟杨帆拿着喜贴过来了,日子定了,五月,让他们两个喝喜酒去。 “把小元昊也带过去,热闹。”刘可可疼这孩子了。 长得真白净。 林白特意去二哥肉联厂买了肉,中午熬的海带汤。 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唐红梅带着林秀秀过来了。 陈玉看到她俩,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这海带汤都觉得不香了。 林白站起来,“娘,你们怎么来了?” 唐红梅笑着道:“家里来客人了?我跟秀秀吃过了,带找你有点事。” 林白道:“下午我们还要出去走走,有什么事您现在就说吧。” 唐红梅就说了,“你妹子想学照相,你不是有一个朋友姓杨吗,能不能让你妹妹去跟他学一段时间?” 这会。 林秀秀正看着杨帆呢。 她拧着眉,这人、这人……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那个杨导演!? 她真的不太认得。 去跟杨导演学照相自然是林秀秀自己的主意,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墙角不挖一挖,怎么知道自己没机会。 “娘,人家报社的,还有正式工作呢,哪有空教人照相啊。秀秀要是真想学,你给她几本书,再去买个二手的相机,一边看书一边拍,不比什么强。”林白说道,“娘,你回去琢磨琢磨吧,我这边有客人呢,下回再说,行不。” “行行。”唐红梅没想到林白这边有客人的。 而且啊,林白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林秀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杨帆。 刘可就不高兴了。 “林同志,你盯着我对象看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花痴呢。”刘可可不是客气的人。 杨帕看着话说,别说,可挺招人喜欢的。 报社就有追杨帆的女孩子。 “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对象哪里好了,值得我闺女看上?”唐红梅脸一沉。 “行了。”林白送唐红梅跟林秀秀出去。 陈玉这边也在劝刘可,让她别生气了,“有人喜欢才证明杨帆优秀啊,你说是不是?” 真姓杨! 林秀秀本来都走到门口了,立刻转了回来,“你姓杨?你家是不是在城里开照相馆的?” 152、152 应该就是他了! 林秀秀眼睛放光, 之前她去照相馆两次,都没碰到杨导,现在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不是缘分是什么。 合该她遇上。 这是做什么? 林白跟陈玉都忍不住皱了眉。 林秀秀怎么会对杨帆这么上心,不应该啊。 他们两个, 见过面吗? 林白结婚的时候, 林秀秀在少管所,根本就没出现啊。 照理说, 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林秀秀一反常态的热情让林白跟陈玉的心里都存了疑。 唐红梅也瞅了瞅杨帆。 也没俊成啥样啊,秀秀这是怎么了? 刘可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杨帆挡在身后, 然后瞪林秀秀, “看什么看啊。”这林秀秀的眼神太让人讨厌了。 陈玉这小姑子,自从少管所出来,挺不招人喜欢的。 刘可回过前进大队,她要结婚, 还是去了知青办,请萧安他们几个去喝喜酒,还有队委会的几位同志, 都挺照顾她的。 她从那些人口中得知,陈玉这小姑子啊, 不得了。 花钱跟流水似的。 名声特别差,好像把他大哥家折腾得都快散了。 现在,这是看上她对象了? 刘可忍不住看向林白, “你家妹子怎么教的啊,以前上学的时候名声还挺好的,怎么非要作贱自己呢?” “说谁着你!”唐红梅当时就不高兴了。 林白怕两边吵起来,赶紧把人拉开。 “娘,我送你们回去。”林白拉着人就往外走,要把两边人分不开,怕等会闹得不好看。 林白主要是扯着林秀秀。 他娘自个愿意往外走,后来林白就松了手。 到了门口,林白把门一关。 就对唐红梅说了:“娘,刚才那杨帆就是我那个会照相的朋友,你也看见了,这秀秀实在是不适合送过去学照相。” 唐红梅看向林秀秀,“就为他?” 林秀秀一扭头。 她又往门里看了看,现在这边人多,又有六哥拦着,她是不好再进去。 她就不信,等会杨帆不出来。 “娘,秀秀要是想成家了,你回大队去挑挑,看谁家有适合的,让她先跟人处个一两年,然后再嫁了。”林白真服了林秀秀,一出接一出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忍不住问着林秀秀,“你脑子的病是不是又恶化了?” “你才有病呢!”林秀秀强调,“我没病!” 林秀秀往林秀秀带疤的手腕上看了一眼,“没病你割腕啊?”这疤用丝巾缠上了,买的是百货市的丝巾,挺贵的。 唐红梅和稀泥,“好了老六,别老说你妹妹,她这些天过得也不顺心呢。” 林白道:“她还不顺心呢?饭递到手上,零花钱你给着,二哥家还有谁敢给她气受啊?”他摇头,“这就叫不顺心,那什么才叫顺心啊?” 唐红梅不说话了。 老六说得也有道理,她望了望林秀秀,“秀秀,你说说,你以后想干啥啊?” 林秀秀丢出一句,“给人拍照。”这当然是为了接近杨帆。 她心想,要是她去京市读了大学就好了,那边的有才有貌的男人挺多的。可现在她去不了,只能呆在这个小地方,杨帆对她来说应该是相对不错的选择了。 可惜她有案底。 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大学? “除了这个。”唐红梅又问。 拍照是不可能了,老六那朋友,马上要结婚了,怎么能让她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去那人的身边呢。不行不行。 “上大学!”林秀秀忍不住吼,“我想去你力得到吗!” 问问问。 问了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样办不到! 林秀秀生气。 唐红梅眉头拧成一团。 她想了一会,然后低着声音道,“你姥姥家那边,有一个姓唐的小姑娘,原本能读高中的,可是她家里人不让她读,你要是真想去,倒是可以去那家说说情,给些钱,顶了那小姑娘的身份,以后改个名字……” 林秀秀怔了一会,然后惊喜的看着唐红梅,“娘,还能这样?” 她忽然想到一个更妙的主意。 她心里的大石落在,嘴角高高扬起,“娘,不用了。” 为什么要顶替高中呢? 两年后的高考就要恢复了,顶替上大学的人多是的,到时候让她娘花些钱,走走关系,不比她辛辛苦苦读书考试强? 等到了大学,再挑个金龟婿。 她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 这会。 林白家的那个杨帆,林秀秀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了。 跟名气相比啊,她更喜欢金钱的味道。 林白还在旁边呢。 他听她娘说让林秀秀用别的人身份上高中,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边是有这种情况的。 很多人家不愿意姑娘去上学,书读多了,年纪就大了,就不好找人家了。 他们更愿意让姑娘在家干活,到了年纪再挑个好人家挑过去,省事。 林白还说要送唐红梅跟林秀秀回去的,主要不放心林秀秀。 结果,林秀秀转头就跟林白道,“六哥,你别跟着我们。” 林白看着她。 林秀秀道:“你那朋友,我就是想学学拍照,既然不行,就算了,谁稀罕似的。”一甩头,走了。 唐红梅赶紧跟了过去。 林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见林秀秀是真走了。 可又怕林秀秀折回来。 林秀秀说的话能相信吗? 他怕林秀秀给杨帆添麻烦。 本来他们还说吃了饭,坐一会聊一聊的,后来取消了。 刘可跟杨帆吃了饭后,林白把人送走了,本来两人忙着办婚事呢,这还是抽空来的。 林白送人出门。 陈玉在家里收拾碗筷,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难道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她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一开门,陈玉就愣住了。 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突然出现了。 堂姐陈香。 “你住这啊。”陈香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看,“挺不错的。” “有事?”陈玉语气冷淡,完全没人让陈香进屋的意思。 “你怎么这么副表情啊。”陈香笑,“我又不是来找你借钱的。”她还想进屋看一看,结果陈玉直接拦在门口了。 陈玉直接开口:“你爹娘在大队住着,有什么事回家找他们去。” 陈香道:“是有事。” 她道,“我回去过了,还去了知青办。” 知青办? 陈玉问:“所以呢?”丁一然去年就走了,还结婚了。 “宋元青刘可他们好像也不在,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啊?”陈香问,她还伸出了自己的手,上面涂着红红的指甲油。 她又看了一眼陈玉光秃秃的指甲,笑了。 “不知道。”就算陈玉知道,也不想说。 陈香跟宋元青还刘可哪有什么交集啊,找他们做什么?陈玉只能猜是拐着弯打听丁一然的消息。 陈香看陈玉看不愿意说,“我回大队了,我娘说你中那个女知青刘可还在走动啊,你能不能帮我约约她,我找她有事。” “不知道。”陈玉要关门了。 “好歹是堂姐妹,你别这么冷淡嘛。”陈香道,“我要结婚了,这金戒指这么大,你没看到啊?瞧,我男人给我买的,闪吧!”陈香把五手指头伸出来,都快戳到陈玉脸上了。 陈玉往后避了避。 陈香又看了一眼陈玉什么都没戴的手,“哟,你家那位什么都没给你买啊?” 陈玉看出来了,陈香就是来炫耀的。 她要照顾孩子,这些东西是能不戴就不戴。 陈香道:“我就是想叫刘可跟丁一然说一声,我要结婚了,我找了一个有钱的,还是城里人,工作好得很,比丁一然家富裕多了。我就是要告诉他,缺了他,我过得更好!” 陈玉道:“我说了,我不知道,知青办那萧安不是没走吗,你去问他啊。” 她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很快。 陈玉又把门拉开了,陈香还站在门外,正伸手要敲门呢。 她看到陈玉又把门打开了,嘴角一翘。 “当初那孩子呢?”陈玉是想问这个。 她看了一眼陈香的肚子,扁平。 要么是生了,要么是流了。 “当然是没要啊。”陈香很快就将眼中的慌乱掩饰了起来,她故作镇定,“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走了。” 拿着一个小包包,贴得特别闪。 她都没来得及跟陈玉炫耀高跟鞋,就飞快的走了。 她怕陈玉问她孩子的事。 她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想把那个孩子甩给父母的。 她找的那个男人有钱,到时候寄一点钱回来就是了,可是,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捅出了她有孩子的事。 要知道,她现在找的这个男人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呢。 她一直说自己未婚未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她是打算把孩子扔能父母,然后说是大哥家的孩子,或者说是捡来的。 可是那大队的人把她的事捅出来了,她还怎么编? 万一漏馅了,她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所以,这孩子不能带回家。 她想把孩子扔给孩子的亲生父亲,可问题是,她不知道丁一然家在哪。 生孩子之前,她是有想过去找丁一然的,可是后来她出去了,见过了城里的大千世界,对丁一然突然就没那么上心了。 丁一然父母是工人,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让丁一然下乡,对不对? 现在这孩子就是烫手的山芋,扔到福利院吧,她又有些不忍心。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生的。 这孩子的事陈香连父母都没说,她回大队的时候一口咬定孩子的事是别人胡说的。 所以,她来找陈玉,压根就不想提孩子的事,这样明显的把柄,她才不想叫别人知道呢。 她最想找宋元青,宋元青当初跟丁一然住一屋,肯定知道丁一然家住哪。 其次就是刘可。 结果陈玉不愿意说。 陈香没法子,又不能逼问。 过了不久,林白回来了。 陈玉开门的时候还往林白身后看了看。 “你在看谁?”林白有些奇怪。 “陈香刚都来了。”陈玉让林白进了屋,她说道,“说是找宋元青跟刘可,说是想让他们给丁一然带话。” “带话?”林白道,“孩子?”陈香有孩子的事两个大队都听过,林白当然也知道。 说起来,这事还是林秀秀偷偷戳破的。 本来想冶一冶陈玉的,结果,陈玉完全不羞愧,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她说她要结婚了,过来显摆呗。”陈玉又加了一句,“说是没孩子。” 林白有些惊讶,“真的假的?” 丈母娘刘巧云说刘可遇到过陈香呢,当时带着孩子的。 可惜,刘可刚走了,没法确认。 “管她呢。”陈玉道,“不可能把孩子扔了吧。” 她说完之后就沉默了。 林白也沉默了。 陈香似乎能做出那样的事啊。 陈玉头疼的说道:“要是她下回再来问刘可的消息,我还是告诉她吧。” 林白点点头。 结果。 陈香之后再也没来过了。 你说怪不怪。 林白跟陈玉除了上上班,带带孩子,其他的时候就是看书,陈玉主要是专功两年后高考要考的那些,林白看陈玉在学这些,每次都想过来辅导。 因为陈玉名义上的学历是初中,他总觉得陈玉看不懂这些。 “我别管我,我看得懂。”陈玉不愿意了,要是好好说一起看那行,非说她看不懂。 这不行。 她怎么会看不懂呢? 林白一直在等着陈玉向他请教呢。 结果,陈玉一本书都看完了,也没说有什么不懂的,自个在那写写算算的。 林白非常疑惑。 这高中的课本自学没那么容易吧。 他想了想,后来自己研究了一下,然后拿了本子,出了几道简单的试题,递给陈玉,“这几道题你会做吗?” 陈玉看了他一眼,拿过来。 很快就把答案跟解题过程写上去了,“别小看人好不好!”真是的,这么简单的。 林白一题一题的看,还真全对了。 林白对陈玉有点刮目相看啊,“你读书这么有天分,怎么不继续读啊?” 陈玉扭头瞪他,“不是说了吗,当初傻,有人说读书没信,就傻乎乎的信了。”过去的黑历史,别提了行不行。 很快,就到了刘可结婚那天。 陈玉跟林白都去了,孩子也带过去了。 也不怕孩子尿了什么的,东西都带着了,要是孩子吵吵,那就抱到娘家去,反正也不远。 喜宴很热闹。 连宋元青都来了,林白跟陈玉都挺意外的,宋元青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光见不到人,还联系不上呢。 陈玉听着宋元青跟林白聊天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她吓了一跳,手里的孩子都晃了好几下。 陈玉扭头一看,是陈香。 林白赶紧伸手把孩子抱过去,陈玉拍开陈香的手,“谁让你来的?” 陈香甩了甩手里的两块钱,“我是来喝喜酒的,这礼钱都带了。”哼,还说不知道宋元青跟刘可的消息。 还好她这些天一直偷偷跟着陈玉,这不是找到人了吗。 陈香直奔宋元青,“我有事问你。” 宋元青表情冷淡:“说。” “这里不方便说,我想私下问。”陈香道,“就两分钟,行吗?” 宋元青点了点头。 他也猜到陈香是想问丁一然的事。 陈香跟宋元青去了外面,没过一会,宋元青一脸平静的回来了。 陈香没回来,估计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走了。 陈玉问:“她问你什么事啊?” 宋元青没瞒,直接说了,“她打听丁一然的家在哪。” 陈玉正想问宋元青说了没,就看到丁一然从外面走进来了,他穿着得体,身边还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丁一然看到宋元青了,直接带着那个女子往这边过来了。 丁一然看起来过得不错,春风得意。 “这是娇娇,我的妻子。”丁一然给众人介绍,“这位是宋元青,当初我下乡时跟我住一个屋的,这位是林白,这个是他媳妇,陈玉。还有那边正在敬酒的新娘子,就是刘可,当初我们可是一个知青办的……” 新娘跟新郎在前面敬酒,还没过来。 万娇娇点点头,跟众人打了招呼,她的眼睛扫过陈玉,本来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波动起来,她的眼睛落在了孩子身上。 她往陈玉那走了几步,特意去看孩子。 “这孩子长得真好,白白胖胖的。”万娇娇眼中带着羡慕,“叫什么名字啊。” “林元昊。” 万娇娇想抱抱孩子,沾沾喜气。 她结婚都一年多了,都没半点消息,她悄悄去医院查过了,说是卵巢有点问题,正在吃药调理呢。 这事她不敢让丁一然知道。 宋元青也没有提半句陈香的事。 而新娘子刘可,压根就不知道陈香来过来的事。 陈香去哪了? 她从宋元青那知道丁一然家的地址后,去了医院,把正在熟睡的孩子给带走了。 “医药费你还没给呢。” 陈香把衣领子拉高,捂住脸。 然后把一扔,带着孩子匆匆走了。 孩子没啥大病,但是没人照顾啊,扔医院多好啊。 “什么人!”医院的护士不高兴的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 陈香带着孩子去了火车站,买了票。 她说孩子病了,要去大医院看病呢,用孩子谋福利这一招,陈香用得特别熟练。 宁南路22号。 就是这! 陈香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放到这家门口,然后走得远远的,看到有人开门,把孩子抱了进去,这才放心的走了。 她在孩子身上留了纸条:你儿子! 上面还有出身日期呢。 宋元青在喜宴结束后,跟丁一然单独说了几句话:“陈玉那个堂姐,找我要你的地址,我告诉她你住在宁南路22号。” 丁一然默然。 他家是宁北路22号,而且,这地址还是他爸妈住的地方。 宋元青这是在帮他。 “你什么时候碰到她的?”丁一然问。 “她也来喜宴了,比你早五分钟。”宋元青道。 丁一然吓出一身冷汗。 过了许久,他突然问,“那孩子……” 宋元青道,“问过了,前一阵有人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带着孩子。可是刚才碰到她的时候,我问过她了,她说没有的事。对了,她好像找着人了,戴着金戒指,打扮不错。” “那就好。”丁一然听着这话,不知道粉才能,心里莫名失落。 当然不是为了陈香,而是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 丁一然没有多留,很快就带着万娇娇走了。 万娇娇离开时,很是舍不得小元昊啊,一路上一直跟丁一然说小元昊的事,“真是太可爱了,还会对着我笑呢。” 丁一然心不在焉的。 万娇娇见丁一然走神了,眉头一皱。 丁一然忽然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万娇娇心里一沉,勉强笑笑,“好。” 丁一然伸手抱着她,“男孩女孩都没关系,我都喜欢。” “嗯。”万娇娇的身体有些僵硬。 等回了家,明天趁丁一然上班的时候,她再去医院检查一下,看吃的那些药有没有效果。 林白跟陈玉在喜宴结束后,去了刘巧云那,陈玉跟孩子在那住了两天,林白回去,书店的事让林白顶两天。 陈玉在她娘这住得特别开心。 她还跟刘巧云说了正在看高本课本的事。 刘巧云就不明白了:“瞎折腾什么啊。” 陈玉嘟嚷着,“以后要是有机会,能上大学,我也想去啊。” “你有孩子呢,能去哪。”刘巧云就不懂了,“难道以后就不生了?” 陈玉道:“以后再说。”这几年肯定是不生了。 等读书的时候,一个孩子就够呛,再要一个,那根本就不用去了。 “一个,你就不想生了?”刘巧云不敢相信。 陈玉赶紧把话题扯开,“娘,我今天看到陈香了。” “在哪?”刘巧云一下坐直了,“她带孩子了吗?” “在刘可的喜宴上,她说没孩子。”陈玉道。 “不可能吧。”刘巧云问陈玉:“你问过刘可没,上回可是她见着陈香牵孩子的,还用绳子把孩子套上了。”说到这,刘巧云话里都带着气呢。 哪有那么照顾孩子的。 刘可不可能说谎。 要么,就是看错了,要么,就是她说的是真的,陈香在说谎。 陈玉一下子坐了起来,“那我去问问刘可。” “这都几点了。”刘巧云没让去,“明天再说吧,陈香人呢,后来去哪了?” “她跟宋元青说了一会话,就走了,也没说去哪。”陈玉道,“宋元青也是赶时间,喜宴结束就没见人了,不过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 就是联系起来有些麻烦。 “算了算了。”刘巧云想到陈香的事就糟心,“她说没孩子那就是没孩子,咱别多事了,她名字都被你爷爷奶奶给抹去,不算咱陈家的人了。” “娘?”陈玉问,“真不管了。” “你别管了,我有空我自个去问一问。”刘巧云道,“这样,到时候跟你爹你奶奶他们说一声,他们去问问。你啊,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管了。”陈香没孩子就还好,要真有,陈香说没有,那中间肯定是有问题的。 刘巧云还知道了陈香回前进大队的事。 后来陈大队长回了一趟大队,找自己亲大哥问了,他哥跟大嫂都信誓旦旦的说陈香还没嫁呢,哪来的孩子! 还把那些造谣的人骂了一通。 陈大队长回去就这么跟刘巧云说了,没多久,陈玉也知道了。 行吧。 大伯跟大伯娘都那么说了,没人会骗自己的亲爹亲娘吧。 陈玉当然相信了 没再问了。 后来,陈香再也没有回来过,倒是有寄东西给她爹娘,不少好东西呢。 陈香她娘不光去了陈大队长家,还去了小姑子家,去炫耀闺女贴心,懂事,知道买好东西孝敬她。 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还三番三次的想要陈爷爷跟陈奶奶把陈香的名字写到族谱上。 这孩子改过自新了,现在又嫁了人,过得很好,就不能变通变通,把孩子的名字再写上去吗。 日子慢悠悠的过着。 过年的时候,林家人都聚在老屋,除了林东一家跟林中一家没回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唐红梅跟林家业那么在乎长子的一个人,对林东没回这事提都没提半句。 说起来,还是当初林秀秀打了朱燕那事。 后来朱家人知道后,怒不可言,非要朱燕跟林东离婚。 朱燕很清楚,离婚之后,林东不光会被打回原型,甚至林家人都会被连累,她妈妈是真生气了。 朱燕还是顶住了压力。 不过朱妈妈也没那么容易放过林秀秀,后来,朱妈妈堵死了林秀秀所有上学的路子,顶别人名额也不行。 没想到啊,林秀秀压根就没去学校。 行吧。 朱妈妈压下了火,要是亲家母再敢带着林秀秀去她闺女家,作福作威,别怪她不留情面。 朱燕为了林东顶住了家里的压力。 林东也为了朱燕,很少很少回家,尽量不与这边有太多的牵扯。 以后爹娘做不动了,吃饭养老的钱他还是会给的。 只是,现在这关系生疏多了。 林中那是在部队,没回来正常。 连一向很少出现的老七林清,过年都回来了。 高中了。 他长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营养没跟上,看着特别瘦,衣服在打飘。 唐彩妮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林老三身边。 她怀孕了,五个月。 天天要吃酸的,酸儿辣女嘛,还是尖尖肚子,都说是儿子,她自个也觉得是儿子。 她娘家的事一团乱麻。 就不提了。 林秀秀在家,吃吃喝喝,又不常出门,白了许多。 之前瞧着瘦,现在肉也长回来了,刚刚好的身材。 林秀秀跟林清明明是双胞胎,可坐在一张桌子上,现在瞧着除了眉眼之间有几分像,其他的,真看不出来。 “你这一年忙什么呢,怎么也不回家?”唐红梅问林清。 林清胃口并不好,夹了一筷子青菜。 他不太吃荤腥。 唐红梅见了,夹了一筷子五花肉给他,“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多吃些肉。” 又问,“成绩咋样啊?” “还行。”林清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林秀秀。 只见林秀秀正在挑挑捡捡的吃肉,对学习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林清心里有些惊讶。 正常来说,林秀秀不能去上学了,应该是见不得别的提这事的啊。 看来林秀秀从少管所出来,变化很大啊。 “娘,大哥大嫂怎么没回来啊?”林清问,他放假有时候会去大哥大嫂家,他还以为会一起回来过年呢。 大哥大嫂没跟他说不回来啊。 这是怎么回事? 林清在学校上学,错过了很多事,也没人特意去学校跟他说。 他对林秀秀从少管所出来的事,一无所知。 唐红梅不吭声。 她那是不好意思说。 林白说了:“娘跟秀秀跟朱燕打起来了,秀秀弄伤了大嫂,还没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先打我的!她家有钱了不起啊!”林秀秀一摔筷子,站起来就走了,本来她零食吃多了,也吃不下。 走时还不满的嘀咕,“凭什么事事都要让着大嫂啊!她又不姓林!” “老六,你少说两句。”唐红梅赶紧拉住林白,等林秀秀秀回屋了,唐红梅才小声道,“你妹子前两天把被单拿出来,扯成一条一条的,你说,她是不是想上吊啊?” 饭桌上的人全部抬起头,一齐看向唐红梅。 “你们少说几句。”唐红梅嘱咐,“别刺激她。” 她知道闺女性子有些佐了,可现在都这样了,改不过来了。 行,行,不说了。 林老三不解:“秀秀每天吃好的喝好的,咋就会想不开啊?”也没逼着让干活啊。 唐红梅也不知道啊。 3月14号的时候,小元昊办了周岁礼。 小家伙抓周宴上抓了一本书,张店长乐得合不嘴,“我就说这孩子是读书的料吧。” 林北的儿子林晓生1月生日的时候抓的是一个小鼓。 当时林北把笔杆子跟书啊还有印章子都塞到林晓生的手里,可是那孩子一个都不要,全给扔出去了。 拿着个小鼓晃当当的摇。 林北气死了。 谁买的小鼓,这抓周宴上怎么能放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呢? 这会小元昊抓的是书,林北羡慕坏了。 这又是一个会读书的。 五月的时候,唐彩妮生了,生了一个千金。 当唐彩妮听到是女儿的时候,脸色大变,“是不是你们把孩子给我换了,我明明怀的是儿子,怎么会是女儿?” 当生完的人,大呼小叫的,把医院都闹得鸡犬不宁。 等林老三非常肯定的说生的就是千金的时候,唐彩妮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怎么又是女儿!” 林老三的几个兄弟,个个生的都是儿子,为什么她偏偏这么命苦,生下来的是个不带把的。 唐彩妮心里一阵绝望。 要是像她娘家那边,还得再生几个闺女,才能得一个儿子。 唐彩妮是五月生的。 陈玉跟林白离得近,提着水果跟糖过来看了。 离开的医院的时候,陈玉的眼睛不经历的扫到了医院的日历上。 1976年5月。 76年。 陈玉看到这个年历,突然冷汗直冒,手心冰凉。 76年7月,唐山大地震。 要不是看过那个电影,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事。 153、153 那场地震, 死了很多很多人。 只有两个月了。 陈玉感觉心脏都快要停了。 “你怎么了?”林白摸了摸陈玉的手,全是冷汗。 “没事,就是有点热。”陈玉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真没事?”林白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还拿出手帕帮了陈玉把手上的汗擦干。 陈玉对他笑了笑, “没事。” 只是, 陈玉嘴里的没事明显说服不了林白。 陈玉之后一直有些出神,回到家的时候, 坐下来没一会,好像又发呆了。 人命关天。 这件事肯定是要说的,可到底怎么说呢。 悄悄的写信? 用钱买报纸上的广告位? 这样一想, 陈玉稍稍安心了一些。 可是她说了, 那些人就会信吗? 要是不信呢。 要是那边的决策者不愿将人民撤离呢? 有些事没发生以前,就算有人说了,那也是危言耸听,更严重还会被抓起来。 一个小巴掌拍到了陈玉的头上。 她抬头一看, 林白抱着孩子站在她身边,小元昊伸出小爪子跟拍瓜似的抓陈玉的头脑。 这孩子! 陈玉站起来,把小元昊从林白怀里抱出来, 然后放到地上,“不是说了吗, 他该学走路了,不能老抱着。” 一岁都过了。 这孩子会走路,可懒, 看到大人在就伸手要抱。 走两步就不愿意。 尤其是看到刘巧云的时候,不肯走,陈玉说两句他就呜呜假哭,装作自己不会走路。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心眼怎么那么多呢。 陈玉都服了。 小元昊一假哭,她娘刘巧云就开始哄孩子,抱来抱去,孩子想吃啥就给啥。 要不是陈玉拦着,只怕这小家伙更愿意让姥姥带呢。 这孩子说话晚,现在还不会叫人呢。 陈玉跟林白都教过,小家伙直到现在,还是咿咿呀呀的叫着,爸爸妈妈这几个字,连类似的词都没说过呢。 刘巧云就说了,“没事,孩子说话晚,不要紧。瞧瞧这孩子,我们说话他听得懂,是不是?以后肯定没问题的。” 她虽然是这么安慰陈玉,可回到城里,在陈大队长面前就藏不住了,“你说,小元昊到现在都没开口喊妈妈呢,要不要带到医院去看看啊?” 真怕这孩子以后不会说话。 孩子太聪明了,老天爷嫉妒,说不定就拿走了别的呢。 陈大队长就说了:“再看看,有些孩子两三岁都不会说呢,这多一岁多一点,再等等。” 刘巧云吃不香,睡不好。 就惦记这事。 连看到陈海跟孙甜,都忘了催他们生孩子了。 陈玉琢磨了几天。 寄信不能在县里城里买邮局,她得去远一点的地方,省得到时候查起来,给自己惹出麻烦。 还有登报的事。 得登唐山的报纸,或者那边的省城。 更或者,京市的报。 写信的话,不能用自己的字迹,得改一改。 不能在本地,那就得暂时离开几天,怎么跟林白说呢? 肯定不能直说啊。 跟他说唐山有地震,7.8级,死伤无数。 林白也不会立刻相信啊,说不定还以为她脑子糊涂了。 不说别的。 就林秀秀,林白都想过把林秀秀送到精神病院去。过年时唐红梅说林秀秀想‘上吊’,之前又割过腕,中间一段乱七八糟的搅局,那一切的一切,都让林白觉得林秀秀脑子有问题。 这是唐红梅愿意养着,林秀秀那边又一直没出什么事,林白才没去管。 找什么借口呢? 去哪个城市寄信呢? 陈玉突然抓到了点什么,可等她仔细的想,又想不起来了。 让她再想想…… 陈玉在书店的时候,开始找一些地理相关的书,比如,地震的前兆,摆事实,讲证据,到时候写信的时候全部塞到里头去。 总算得有些依据嘛。 就算这些东西或许跟当时唐山的前兆不一样,但是总能蒙对几条吧,起码,那些人会重视,去查一查。 “领导同志: 你好,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您可能不信,但请务必将这封信看完! 我前一阵在唐山地区出差,发现地下水异常,猪圈的猪不进圈,不吃食……一些鸡牛都有类似情况,…… ……(省略,一大段举例)…… 以上种种,我粗略判断,唐山的情况类似地震前兆。 同时我询问过一些专家,他们通过计算,得出类似的结论,并确定地震将于7月底发生。望领导同志重视,让唐山地区人民紧急撤离。 祝您身体安康, 祝全国人民平安。 庄周小蝴蝶 信写好了。 陈玉在找机会寄出去。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林白又要去出差了! 幸好。 现在还是五月底,来得及。 林白出差的头一天晚上。 林白纳闷的看着陈玉:“我怎么觉得特别希望我出差啊。” “哪有!”她道,“你出差了,我正好带孩子去我娘那。对了,刘可不是怀孕了吗,我顺便去看看她。” 林白点点头。 林白走后,陈玉就去张店长那请了几天假。 张店长爽快的批了,就是有些舍不得小元昊,这得好几天见不着孩子了。 常大叔心情特别好。 他儿子又给他寄信过来了,去年他还见了儿子一面,他儿子在他去城里的前一天自个找来了。 当时常语问了林白地址,林白报的是书店,这县里的书店就那么几家,一问就知道了。 常大叔现在整个人朝气蓬勃,再没有之前的暮气。 “你就放心的去玩吧,”常大叔笑着道:“这边的事有我呢!”之前常大叔身体看着像是贫血,后来儿子在信里提了几句让他锻炼身体,现在常大叔天天早上去跑步,身子骨好多了。 林白还说要先送陈玉县去城里,陈玉没同意。 那些信,得带呢。 林白又是个精细的人,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林白只好自己先走了。 走到一半,他越想越不对,他媳妇明显就是想支开他啊。 这是要干嘛? 难道是嫌他在家里呆久了? 看烦了? 嫌弃他了? 林白坐不住了,赶紧折了回来。 他没回家,就在家外面盯着,然后,他看到陈玉抱着孩子,背着东西,坐车去了城里,一路到丈母娘家。 然后就没出来了。 到了下午,见陈玉带着一些补品出来,去了刘可家。 特别正常。 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林白放心了,这才重新买了火车票,然后出发。 “什么!”陈玉惊讶的看着刘可,“有孩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啊,当时还找上去了,她牵着一个孩子呢,怎么可能没有。”刘可才惊讶呢,“你们家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我大伯他们都说没孩子呢,陈香自个说的,孩子当初没生下来。”陈玉眉头皱成一团,“真看见了?” “看到了,那孩子还喊她妈呢,去年的事了。”刘可咬着苹果,一边吃一边说,“她连怎么你们也骗啊。” “这事你跟丁一然说了吗?”陈玉问。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去年你结婚的时候,陈香单独跟宋元青说了一会话,后来就走了,你说,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刘可一愣。 陈玉低喃,“陈香非说自己没孩子,我们也没见着孩子的影,你说,这孩子会去哪了?” 刘可倒吸一凉气。 陈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会扔给丁一然了吧。”刘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丁一然夫妻关系不错,真要多了一个孩子,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的。” 是啊。 那孩子呢? 刘可忽然就犹豫了,她有点不确定了:“会不会是我弄错了?”她自个都有点不自信了。 这事她那会也没想起来跟丁一然说。 毕竟丁一然都结婚了,当初她是想结婚那天碰着丁一然顺便说一下的,可是丁一然带着媳妇来了,吃过喜酒很快又走了,没来得及说。 陈玉道:“要不联系一下宋元青,问问去年陈香跟他说了什么。” 陈香除了寄东西之外,根本就不回来,也没有留联系方向。可能是怕家人跟大队的人去找她。 有些在外头混得得好人的好客,有些啊,就怕这些穷亲戚过去打秋风。 刘可道:“宋元青这半年好像没消息了,要不,你去丁一然那问问,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关系比跟我好一些。”她现在怀孕了,不方便去。 “行,那我去问问。”陈玉点头。 同、同意了? 刘可又吃惊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陈玉故作严肃:“这孩子怎么说也流着陈家的血,我还是去问一问吧,就求个心安。”这只是借口。 她刚才突然想到,丁一然的城市就不错。 离她这够远的。 而且,找孩子问下落的事,挺好的一个借口。 陈香的孩子。 顺便去打听打听,陈香都说没了,说不定是真没有呢。 要真是生了,给送到丁一然那去了…… 现在说这些太早。 陈玉在心里想着。 “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可可,你帮我保密啊。”陈玉叮嘱刘可。 “行。”刘可点头,“问清楚了回来跟我说一声啊。” “没问题!” 刘可怀孕之后,记忆没以前好了。 真的有点忘了去年碰到陈香带孩子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她自个想出来的,不太确定。 瞧她这脑子。 有理由了。 陈玉回到家,把这事跟陈大队长刘巧云一说。 陈大队长沉默片刻,“这事我……” “爹,你又不知道丁一然家在哪。”陈玉并不想陈大队长去,她想自个去,曲线救国啊。 “那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去,我不放心。”陈大队长道,“这样,我跟你一块去,去看一看。”反正啊,就是不放心陈玉一个人出远门。 这社会险恶,尤其是自个闺女长得太漂亮了。 不放心。 要是林白跟陈玉一块去,那他肯定不说什么。 刘巧云就不明白了,“没影的事,非要跑那么远,没电话吗?” “没。”陈玉摇头。 刘巧云是不想让陈玉去的,麻烦。 再说了,陈香自个都不上心的事,陈玉去干嘛呢。 “求个心安。”陈玉说。 “行行行,不过你一个人去可不行啊,让你爹请个假,带你一块去。”刘巧云在这一点上跟陈大队长是一样的。 她忽然又想到,等陈玉走了,她再偷偷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刘巧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然后,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陈玉,她忽然觉得,陈玉出这趟远门也挺好的。 第二天,陈玉跟陈大队长就出发了。 刚到火车站买完票,陈大队长发现了一个逃犯,那逃犯看着跟平常人一样,可眼睛闪闪躲躲的,陈大队长眼神好,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对,悄悄盯了一会,发现这人跟前一阵在凶杀案的逃犯特别像,画像就在公安局呢。 这人是在别的地方犯了案,逃到这来了,看样子准备继续往更偏的地方逃。 陈大队长这会顾不上火车了。 他盯着这犯罪,等他把犯人抓到扭送到公安局之后,才发现糟了,火车都开走了。 陈玉是看到他爹成功的抓到犯人,这才走的。 她走的时候,在火车票的服务台留下了一封信:爹,我自个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的。 这孩子! 坐了大半天的火车,陈玉终于到了。 他爹把出行的证件都准备好了,陈玉都带上了。 到了丁一然的城市后,陈玉乔装了一番,说是乔装,也就是在脸上涂涂画画,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才安全。 她去了不同的邮局,开始买邮票。 陈玉还看到了今年新发行的邮票,她都买了一些。 看到这邮局,陈玉突然想到四年后发行的猴票了,好像是最值钱的邮票之一。 如果80年还记得这事的话,那就买一版。 陈玉谨慎的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邮筒寄信。 她一共寄了十几封,京市的府,中南海,还有唐山的政府。反正只要她想得起来的高层一点能决策的部门,她就寄了。 要是都不相信她的话。 那就只能动员唐山的百姓了,想办法让他们自己走。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玉又是个怕麻烦的人,要是换了别的事,她压根就不会管的。 信寄完后。 陈玉恢复妆扮,然后去了丁一然,她就过去看看。没想到,快到丁一然家的时候,路上就碰到正主了。 丁一然看到陈玉的时候是惊讶的,“你怎么会在这?” 陈玉往丁一然身边看了看,“你媳妇呢?” 丁一然道:“她在家,我过来看看我妈。”刘可给陈玉的地址也是丁一然他爸妈的家。 丁一然结婚就搬出去了。 因为万娇娇不太喜欢招呼客人,所以丁一然一般报的都是父母家的地址。 “你是有事吗?”丁一然问。 陈玉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找宋元青有点事,不过这半年都没看到他人了。”她家有宋元青的地址,可以写信,但是太慢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借口。 她过来就是为了偷偷寄信的。 丁一然想了一下,“不会是……陈香的事吧。”除了这个,他真想不出别的。 陈玉缓缓点头。 她也没指望丁一然知道,就过来,走走流程。 “陈香问他我家的地址,他怕陈香来我家添乱,就说了一个错的。”丁一然如实说了。 陈玉本来都准备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走掉。 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一个激灵:“地址?陈香问的是你家的地址?”不会吧,真把孩子往这边送了? “有什么问题吗?”丁一然发现了陈玉的不对劲。 陈玉点点头:“非常严重的问题。去年刘可结婚之前,看到陈香带着一个孩子,不到一岁的孩子的。后来我们都问过陈香,她不承认孩子的事,跟她亲爹亲妈都说没有孩子,我们也就信了。” 丁一然的表情慢慢变了。 陈玉又接着说道,“就昨天我去刘可家,她确实是见到孩子了,还听孩子喊陈香妈妈。要是真有孩子,孩子又在陈香那……” 那只能是送走了。 陈香又问了宋元青丁一然的地址。 这送到哪,一目了然啊。 可地址是错的。 丁一然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宁南路22号去了。 宁南路22号,就是宋元青之前说的错误地址。 陈玉想了一下,跟了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丁一然在门外,等得心焦、 一个面容慈善的老太太打开了门,和气的问:“你找谁?” “大娘,我想问问,去年……”丁一然咬咬牙,“是不是有一个孩子送到你家门口啊?” 老太太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孩子啊!”她盯着丁一然看了又看,“哎哟,跟你长得挺像的,你家的啊?怎么不早点过来啊,早送走了。” 丁一然呆若木鸡。 陈玉忍不住问:“送哪了?” “福利院,我们还去看过几回呢,后来被人领养了,那一家子工作调动,搬走了。”老太太一个劲的埋怨,“你们两口子真是的,怎么能把孩子乱扔呢,怎么不早点过来啊……” “大娘,我们不是两口子,您别误会,那孩子是我姐的,她自个闷不吭声的,我们也不知道啊。”陈玉赶紧撇清误会。 老太太瞅了陈玉一眼,又瞅了瞅丁一然。 “大娘,那家人姓什么啊?”陈玉又问。 她也看了看丁一然,这人怎么傻了,就站在那,呆得跟什么似的。 想找孩子,继续问啊。 “姓刘。”老太太道,“不过人都搬走了,这样,我把福利院的地址告诉你们,你们去问问院长吧。” 她回了屋,拿了笔纸,将福利院的地址写了下来。 她还说了:“孩子取了个小名,叫果果。” 她把这一页纸撕了下来,递给陈玉。 春天福利院。 “大娘,谢谢您。”陈玉收了纸,然后塞到发愣的丁一然的手上。 丁一然看着手中的写着字的纸,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看不明白。 陈玉说道:“这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既然你知道了,你自个看着办吧。”丁一然可是孩子的亲爸,陈玉这表姨,得往后排。 丁一然看着陈玉离开。 他捏着纸条,看了又看,将上面的字全部记下后,他将纸条撕了,然后丢进了垃圾筒里。 他没有回爹娘家的心情了。 他慢慢的沿着大路,回了家。进了屋,发现万娇娇不在,可能是回娘家吃饭去了。 丁一然没开灯,就坐在椅子上,他像是察觉不到时间似的,天黑了,也不知道去开灯。 晚饭也没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拧门把的声音。 万娇娇的声音小声传来,“妈,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你放心,等会我跟丁一然说,以后他怪罪,你就推到我头上。”万妈妈的话给了万娇娇信心。 门开了。 万娇娇打开灯,看到丁一然突然出现在椅子上,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死人了。” 丁一然在想孩子的事。 要不要去找,找到了接不接回来。 万娇娇是绝对不会接受孩子的事的,所以他在犹豫 “你们要说什么事?”丁一然问万娇娇跟万妈妈。 万娇娇一下子息声。 万妈妈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就是你们两个要孩子的问题,”万妈妈说道,“你们两个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 万娇娇不安的揉着手。 她去医院看过了,吃过药了,冶不好,还得吃药。 这药效不是一年二年就能看出效果的,说不定得三五年,又或者七八年。 丁一然的妈已经在催了。 万妈妈话头一转,突然说道:“当初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不是去算过吗,一然啊,你命里是有儿子的!” 这么一说,万娇娇突然就放心了。 是的。 算命的师傅说,丁一然是有儿子的,只不过这孩子有些波折,等长大了就好了。 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万娇娇心想,是挺波折的。 她还得看病吃药呢,要孩子真的挺难的。 陈玉嘴上说不管,可还是去了一趟福利院。 她找院长打听了果果的事。 结果一问才知道,那家伙带着孩子去西边了,现在联系不上人了。 陈玉叹了口气。 等知道那一家人品性不错,陈玉稍稍松了口气。 她在那边找个地方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买了车票,下午才到家。 到了城里,她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刘可家。 之前答应过刘可的,得到信要跟刘可说一声。陈玉想先过来,等这事完了之后回到家,就好好休息,不出门了。 刘可惊讶极了。 “真有孩子?” “还送错了,天啊,怎么这样。” “找着了吗,去西边了,联系不上了?丁一然也知道啊,这父子缘份够浅的啊。” 正说着,杨帆回了。 然后就没说了。 刘可还想留陈玉吃饭了,可陈玉两天没见孩子了,心里惦记,就走了。 到了她小洋楼,也就是陈大队长家。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小元昊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怎么了这是。 怎么哭成这样了! 陈玉赶紧回家,刚进屋,就看到刘巧云抱着小元昊,抱着走来走去的哄,那可孩子根本不理,就是哭,一个劲的哭。 后来听到门声,扭头就往门口看。 见了陈玉,孩子明显呆了一下,哭声止住了。 可紧接着就看到小元昊张大嘴巴,哇哇的哭,撕心裂肺。 “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陈玉赶紧去抱。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断奶了,能吃粥啊碎肉什么的,孩子也不挑食。 小元昊哭得打嗝。 陈玉抱着孩子哄了半天,又是亲又是抱的,还夸了半天,小家伙哭声这才慢慢的小了。 小家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玉,就怕她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陈玉问刘巧云。 “妈妈!” 这两个字如惊雷一样,让陈玉愣了半天,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元昊,“你刚刚喊我了?” 小元昊歪着头想了想,“娘!” 陈玉又惊又喜。 孩子会说话了! 陈玉对着小元昊的脸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儿子!”会喊妈妈了! 陈玉高兴坏了。 刘巧云看了心里特别酸。 这小家伙她带得时间也不短啊,怎么就不喊她! “姥姥!” 小元昊又喊了,脸是对着刘巧云的。 刘巧云眉开眼笑的,她都恨不得把小元昊抱过来狠狠亲上几口。 “小元昊,会喊姥姥了,真聪明!” 瞧瞧。 多聪明的孩子,都会说话了! 昨天去医院的那管血,真是白抽了,还有那些检查,真是浪费钱。 陈玉回来之后,小元昊特别黏她,一眼看不到就哭闹。 陈玉这才明白,孩子是害怕她不见了。 这两天她跟林白都不在,把孩子吓到了。 陈玉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县里了,刘巧云真是舍不得小元昊走。要搁以前,把孩子留在这,过两天送回家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孩子一眼看不到陈玉就哭,非要跟亲妈在一起。 刘巧云心里念叨:这小没良心的,她这个当姥姥的再怎么宠孩子,在孩子心里都是不如亲娘的。 过了几天,林白回来了。 陈玉抱着孩子去开门,林白坐了一天的火车,看到妻儿,再辛苦都值。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正要说话。 “爸爸!” 林白一下子就傻了。 他的脑袋跟生了锈似的,慢慢的移动,他看着陈玉,“小元昊刚刚喊我爸爸了?”他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他会叫人了!”陈玉有些炫耀的说道,“第一个叫的就是妈妈!” “妈妈!”小元昊又叫了一声,这孩子虽然比别的孩子开口晚一些,但是声音特别清楚。不像别的孩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林白笑了,“是,第一个叫的是你。” 他伸出手,想想摸摸孩子的,可想到自己这一路风尘扑扑的,又把手收了回来,“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来抱孩子。” 火车上人多,人挤人的,都是汗。 现在天气热了些,水很快就烧好了。 林白洗了出来,从陈玉手里接过孩子,陈玉去厨房做饭去了。 刚端了盘炒好的菜出来,就见林白问她:“小元昊说你跑了?”什么叫跑了啊。 “有点事,去外地了一趟。”陈玉看了一眼小家伙,这刚开始会说话,就开始告状了? 真够可以的。 跟谁学的? 林白想问。 陈玉道:“等会吃饭说。”又担心,“等小元昊睡了再说吧。”这孩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关键是……吐字清晰。 林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行啊。” 他一脸笑的看向孩子,“你妈怕你出去乱说呢。” 小元昊哼唧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一家人吃了饭,小元昊吃的是肉沫蒸蛋,肉切得碎碎的,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盐放得不多,味道不错。 小元昊挺爱吃的。 晚上,等小元昊睡了。 陈玉才跟林白说了陈香那孩子的事,她还说了,碰到丁一然了,丁一然也知道这事。那孩子被那家人送到福利院后,让人收养了,现在养家孩子的那家人去了西边,联系不上了。 林白听了挺唏嘘的。 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能随随便便生出来,又不要呢。 “你怎么想到去找丁一然?”林白问。 “那天不是去刘可那了吗,就说到这了,本来是想找宋元青的。我知道家里有宋元青的寄信地址,可当时一下子冲动了,就想去问问。”陈玉道,“陈香这人,连自家爹娘都骗。” 她摇了摇头。 林白道:“以后离她远些。”连孩子都舍得扔的女人,心是多狠啊。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一晃,到了六月。 陈玉买了很多报纸,但凡是报摊里有的,她都买了。一张一张的翻,一页一页的看就想知道唐山那边有没有什么行动。 一直到六月底,报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玉的心都提了起来。 眼看着入了七月,陈玉坐不住了。给政府寄信没有效果,那要不登报去?报社会报导这种让人民恐慌的消息吗? 自己去印小广告? 不,手写。 再编些故意,加些‘封建迷信’,说是神迹。 或者能骗骗人。 陈玉去供销社买了一堆的纸。 这会她已经顾不上暴不暴露了,人命更重要。 “你买这么多纸做什么?”林白问她,“要练字吗?”陈玉的纲笔字不错,可毛笔字实在是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家里的旧报纸。 有些是陈玉买的,有些是他买的。 开始,都是陈玉买的,买的特别多。那会林白也不太懂陈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不同各类的报纸,但是他会看,一张一张的看,每条新闻都看。 看多了,了解的国家大事就更多了。 到后来就看习惯了,林白也会去买报了。 全买。 一张不落。 7月上旬。 就在陈玉准备跟林白坦白去唐山的时候,报纸上突然刊登了一则消息,唐山疑似有地震云,望引起有关部门注意。 陈玉拿着那份报纸,看着那则新闻,久久都没有反应。 七月中旬,唐山政府开始行动。 陈玉看到了希望,她把自己买的纸全部收了起来,心里想:还好没有贴小广告。 为了不让林白担心,她开始认真练毛笔字。 真难写啊。 一天十张,到七月下旬的时候,她的字已经有些模样了。 7月28号,唐山大地震爆发。 因为政府的提前行动,这一次的伤亡小了许多,当然还有那些不肯撤离的,也有压根就不相信政府说的会来地震的。 听话的都活了下来。 执拗的有命好的,也有命不好的。 整个地区毁得撤,房屋倒塌一片,整个唐山都在哀嚎。 第二天。 报纸上就报导了这件事,伤亡人数正在统计,救援部队已经到达。 上面写着,由于政府的提前预判,撤离了很多群众,这一次的人员伤亡较少。 让人奇怪的是,诺大的报纸首页,在左边显眼的地方,还登了一个寻人启示:庄周小蝴蝶同志,看到消息请与我报联系,急! 陈玉看到了。 她心里非常坚定:不联系。 不想卷入麻烦。 唐山政府。 “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他是怎么知道有地震的,他是怎么判断的?” “如果国家有这样的人才,会减少多少损失?” 京市,国家机关。 “去查一查这个邮票是哪个地区的,从哪寄的,再去查一查这写字用的是什么笔,买的是什么纸。尽量缩小范围,把人给我找出来 。” “是。” 林秀秀去县里买头绳,这不是给她自己用的,给大队的几个跟她玩得好的小姑娘。 那些小姑娘家里穷,又重男轻女,手上压根就没什么好东西,林秀秀拿点吃的喝的分一分,说几句动听的话夸一夸,那些姑娘就把她当成知心姐姐了。 真好骗。 林秀秀这次过来买头绳,就是给她们的。 顺便让这些小姑娘打听一下,附近大队她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成绩好又读不下去的姑娘…… 林秀秀现在就已经开始盘算明年高考的事了。 她试过自己看书,可是她懒散惯了,这把年纪了,哪还读得进呢。 那些知识真是想不起来了。 书本上的内容,看的时候会,一放下书,全忘了。 她也就不费那个劲了。 林秀秀买了红头绳,正要走,就听到旁边的人在说:“唐山发生大地震了,死了好多人。” 好几千个呢。 林秀秀听了,皱了皱眉。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死了几十万人吧,还有十几万人重伤。 当初挺严重的一个事故。 她是知道这事的。 她有想过提前说,可是又想了想,要是暴露了自己‘重生’的身份怎么办。被国家带走,切片? 一想到这,林秀秀就没有出头的心思了。 生死有命。 她要是不来呢,那些人还不是全死。 所以啊,这事跟她没关系。 林秀秀买了头绳,就回大队了。 大队里定了报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乖乖,那屋子塌成那样了,压坏了多少人。 那几人在议论的时候,林秀秀从旁边过,听了一耳朵。 “说是死伤快一万呢。” “这么多!” 一万? 才一万? 林秀秀愣住了。 怎么会呢。 明明加起来一共死亡几十万的啊,怎么就成一万了? 难道是有跟她一样的‘重生’者。 林秀秀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飞快的往家里走。 回到家,林秀秀对唐红梅道,“娘,我想看报纸。” 唐红梅出去借了一份过来。 林秀秀一目十行的扫过报纸上的内容,然后眼睛落到了‘庄周小蝴蝶’的寻人启示上。 是蝴蝶效应的那个蝴蝶吗。 真有另外的人! 林秀秀的嘴抿得紧紧的。 所以,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她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吗? —— 76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9月9月,伟大的领导□□在北京逝世。 全国人民从号外的报纸跟收音机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举国哀悼。 陈玉在书店里都感受到了这股哀伤,张店长直接哭出来了,街上也是哭声一片。 陈玉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身体原因,这是外力无法改变的。 整个国家沉浸在悲痛里。 9月16号晚上,林白带着陈玉还有孩子,张店长关了店,领着常大叔,他们一起去了京市。 17 号他们就到了。 18号将在□□广场举行主席的追悼会。 他们是特意过来为主席同志送行的。 全国下半旗致哀,全国各地举行哀悼会。 □□广场上挤满了人。 丰收大队。 大队里的追悼会,每个人都要去。 唐红梅看林秀秀一脸无聊的左看右看,伸手狠狠的掐了林秀秀的腰一把,林秀秀疼得直掉泪。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眼眶里的眼泪,这才放心。 不能跟没事人似的。 林秀秀回家后,气得三天没跟唐红梅说话。 她一直在找那个跟‘她’一样幸运的人,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林秀秀决定从周围的人入手。 谁的未来改变了? 三哥跟前三嫂,还有现三嫂。 还有五嫂,原先是没有孩子的。 还有陈玉家的堂姐,以前明明是跟丁一然结婚了啊,是吧。 都不一样,都变了。 对了,连二嫂都变了,二嫂这辈子竟然是正式工。 六哥六嫂也不一样,六哥现在竟然没工作,游手好闲,靠媳妇养。 六哥现在在大队里的名声可是烂透了。 好吃懒做。 吃软饭,没一句好听的。 林秀秀想到这些人背地挑六哥的毛病,心里挑高兴的。 可是换个念头,她又高兴不起来。 六哥废了,以后成不了事,那她这个当妹妹的不也是沾不到什么光吗。 唉。 做人真难。 幸亏还有五哥。 76年的除夕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回到大队,热热闹闹的吃个年饭,大哥今年回了,不过是一个人回的。五哥一家还是在部队,没有回来过。 不过五哥年前寄了一笔钱给娘,说是年礼。 年夜饭。 唐红梅看着林白跟陈玉:“小元昊都快整二岁了,往大了算,都虚三岁了。你们不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她指着林北跟宋小婉,“你四嫂又有了。” 两人当初可是前后脚怀上的。 老五林中家有二个,现在人也不在身边,唐红梅催不着。 这老二一家迟迟怀不上了,催了无数次。 至于老三,去年才生的,今天歇一歇,明年再要也行。 所以啊,唐红梅这催生催到陈玉头上了,这陈玉身体好,又不是不能怀。 而且啊,这头胎生了孩子,接下来生儿生女都不要紧的。 陈玉看向林白。 林白坐直了,说道:“随缘,有就要。” 其实陈玉说这两年不要。 林白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小元昊会跑会跳之后,这精力太旺盛了,平常还要抱飞飞举高高,还要一块去踢球。 陪孩子玩比看书累多了。 唐红梅暗暗瞪了林白一眼。 使劲要啊。 这老六真是的,不工作赚钱,不多生几个孩子,怎么把陈玉给套住? 3月14号是小元昊整二岁生日,陈玉跟林白并没有大办。 自家人在家里简单的吃了一餐。 6月的时候,唐红梅突然来了,悄悄的来找林白,问他有没有多余的钱。 “娘,你要钱干什么?”林白有些奇怪。 自从大哥跟五哥不给钱这后,她娘手里钱少了,这花钱变得特别谨慎,林秀秀找唐红梅要钱都是扣索索的给。 母女俩这事还吵过两回呢。 “你妹妹17号生日,她满十八岁了,得大办。”唐红梅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多少给点心意啊。” 林白就问:“怎么大办?” 唐红格犹豫道,“秀秀说想请全大队的人吃一顿。” 林白就说了,“娘,您手头要是紧,就自家人吃顿饭得了,大办什么啊,又不是嫁人。对了,她十八了,那正好给她挑一挑,找个能管住她的男人,办喜酒的时候请大队的人来吃一顿,正好。” 虽然林白是这样说,但还是给了唐红梅十块钱。 唐红梅拿了钱赶紧就走了。 她怕陈玉回来再把钱要过去。 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还是办了。 唐红梅让林白带着媳妇孩子回去,热闹热闹。 还强调:“这次你们一定得来,秀秀年纪也不少了,以后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你们兄妹想吵闹都吵不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白还是带陈玉跟小元昊回去了。 小元昊脚上穿着小鞋子,身上穿着一个纯白的小衣服,下面是一个工装的小裤子,有背带的,还戴了一个小小的帽子,遮太阳的。 看着特别潮。 这是林白给打扮的。 他最近不光看报,还看杂志呢,有那种香港的杂志,里头的人就是这么穿的。 粉碎□□后,全国老百姓的日子都变好了。 言语都自由了。 更别说看这些杂志了,又不犯法,怎么就不能看了? 说起来,这衣服是林白自个栽剪的,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 这手工真的特别好,打版嘛,很简单的。 林白最近正在琢磨给陈玉做裙子。 林秀秀看到小元昊,眼睛一缩,声音都有些尖了,“这是谁给他穿的衣服?”她一边问一边看向陈玉。 “我。”林白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衣服哪来的?”这明明就不是这边孩子该穿的样子,更像是现代的服装,林秀秀的眼神犀利的看向陈玉。 是陈主对不对。 是她! 她变了。 所以她周围的人命运都变了。 林白道:“我按杂志上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缝的。”语气还挺骄傲的。 林秀秀怔住了。 她慢慢的把目光从陈玉的身上收回来,然后看向林白,“是你?” “不是我还是你啊?”林白讥讽,“你给你侄子做过一件衣服吗?” 连颗糖都没买过。 “我去招呼客人了。”林秀秀转身就走了。 那么多侄儿侄女,给这个买就得给那个买,她哪有那么多钱。 一个个就知道生生生。 她的那些哥哥,结婚有孩子之后,就把她这个妹子撇到一边了。 林秀秀现在是悟了,这天底下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别人啊,都是外人。 这次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办得很隆重。 这两年来,林秀秀在大队慢慢洗清了之前的名声,还有好些人都相信林秀秀进少管所的事是公安局的同志抓错了。 林秀秀靠钱跟小恩小惠笼络了不少人。 陈玉就是带着家人过来吃顿饭,吃完就走,她跟林秀秀也没什么可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唐红梅想抱抱小元昊,这个孙子她抱得最少,也是最生疏的。 小元昊不太愿意。 往陈玉身后缩了缩。 “这孩子,是不是不认得我了。”唐红梅苦着脸跟林白道,“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孩子跟我处处。” 林白看向陈玉:“行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唐红梅又那么说,陈玉能不同意吗。 陈玉对小元昊道:“乖啊,奶奶喜欢你,想抱你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小元昊有些不情愿,还在陈玉的劝说下,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小脑袋。 他本来打算跟晓生一块玩的。 林晓生,就是林北的儿子,比小元昊大一个月。 林晓生这孩子比小元昊还能闹腾。 一般情况下,没人看着,是不敢让两个孩子一块玩的。 简直要上墙揭瓦了都。 唐红梅牵着小元昊去玩,哄他喊自己奶奶。 小元昊会说话,会喊,就是喊得特别少,一年都喊不了五回。 唐红梅本来在逗孩子的,林家业喊她,她把孩子放院里了,本来是去去就回的。 可是林家业说腿痛,好像麻了,让她给捏捏。 这孩子就被唐红梅给忘了。 “哇——!”不到片刻,小元昊的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后院传来。 是菜园子那一片。 陈玉跟林白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孩子。 两人脸色当时就变了,赶紧往哭声的地方去。 菜园子里,小元昊坐在地上,屁股上全是泥,张着嘴在那哭呢。 旁边空无一人。 是自己摔了吧? “宝贝,怎么了?”陈玉过去把小元昊扶起来,这菜园子浇过水,地都是湿的,一踩一个泥印子。 小元昊抽抽搭搭的哭:“小姑姑凶我,还推我,还跑了!她坏!” 林秀秀站在人群中,脸跟调色盘似的,变得可厉害了。 她立刻否认,“我没有!” “有!”小元昊哭得更厉害了,“她还抢我钱,她太坏了!” 怎么可能! 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啊! 林秀秀要气晕过去了,她哪有抢孩子的钱,她就是看到小元昊一个人,就过去问了问‘衣服是谁做的’‘他妈妈平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一些小问题啊。 这孩子,怎么能乱编罪名呢。 她不就是看小元昊衣服的时候挨了他一下吗,他自个一屁股坐到地里的,这能怪她? 那孩子也是娇气,不就是坐下了吗,就哭了。 吓得林秀秀赶紧走了。 陈玉没理会林秀秀辩解,问小元昊,“她拿了多少钱,放哪了?” 小元昊是有压岁钱的。 一毛一毛的,这衣服上的口袋挺多的,就给孩子自己放着了。 “一毛钱,在她脚底下,踩走了。”小元昊擦了擦眼泪,捏着林白的手,自己坚强的站了起来。 林白对林秀秀道,“把脚抬起来。” 林秀秀磨磨蹭蹭。 林白皱眉,“你是不是心虚啊?” 林秀秀觉得不可能那么巧。 她抬起了左脚,一个一毛的钢镚就在她沾满泥的小皮鞋鞋底呢。 证据确凿。 “我没偷,这是自个沾上的。”林秀秀解释。 陈玉看着林秀秀:“那就是说,你刚才是在这,孩子也是你弄哭的?” 这还强行解释什么啊,直接跟小孩子道个歉就行了。 一堆人看着,林秀秀拉不下脸。 唐红梅听到声也过来了,见大伙围着,“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 唐红梅看林秀秀这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道歉。 唉,本来也是小事。 唐红梅扭过头,以林白跟陈玉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孩子打打闹闹,算了算了。” 她又笑着看向小元昊,“小元昊,别跟小姑姑计较好不好?你也是三岁的大孩子了,让着点小姑姑行不行?” 小元昊掰着小指头数了数,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唐红梅,“小姑姑多大了?” “十八。” “是六个三,更大,更老。”小元昊会数数的,林白教的。 这个老字,刺痛了林秀秀的神经。 她扭头就往自个屋里跑,砰的一声关上门。 唐红梅吓了一跳。 很快,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秀秀这孩子不会又想不开吧。 “老六,快叫小元昊给秀秀认个错,”唐红梅抓着林白的手,低低的说,“我怕你妹子想不开。” “她都办生日宴了,也不像想死的样子啊。”林白嘀咕。 “赶紧去道歉。”唐红梅见林白跟陈玉都不动,伸手就把小元昊给抱过去了,飞似的跑到林秀秀的门口。 然后,还叫林家来把人都送走。 饭都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玉能让小元昊道歉吗? 这又不是孩子的错,为什么要她家孩子道歉,这教育不对,不改过来,以后孩子的想法会出现问题的。 “秀秀,我叫小元昊给你道歉,你开开门啊。”唐红梅在外面哄道。 陈玉过去,把孩子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她语气冷淡,“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回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过三岁的小侄儿给十八岁的小姑姑道歉的。” 陈玉问:“娘,您倒是说说,小元昊错哪了?” 孩子没犯错认个什么错。 唐红梅吭吭哧哧说不出话。 陈玉抱着孩子就走。 林白也跟着她一起走。 陈玉就说了,“以后你妹子结婚生孩子什么的,你亲妹子,你自个来!”什么人,来一次闹一次,是有毛病嘛。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十八岁的人了,跟不到三岁的孩子计较。 真能耐。 这事之后,小元昊见着唐红梅连奶奶都不肯叫了。 唐红梅私底下说是陈玉教的,把她孙子给教坏了,还跟林白哭述了几回呢。 这哪是大人教的啊。 小元昊这孩子,像林白,聪明,记事清楚得很。 还有那么一丁丁点记仇。 孩子林白带得多,这像林白也是正常的啊。 这次之后。 林秀秀跟陈玉一家的关系更僵了,在县里碰见都是当作没看见,各走各的。 林秀秀的风评,在这次十八岁的生日宴上,有所下降。 除开婆家的事,陈玉真没什么不如意的。 一家三口,温馨平淡,幸福得很。 10月21号。 国家恢复了高考,这消息一传出,全国沸腾。 万千学子都饱含热泪。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整个书店都被人群围满了,陈玉、张店长跟常大叔根本就忙不过来,《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每天还是不停的有人来问。 没新的,有旧的吗? 张店长留了一份,“你带笔了吗,可以抄,这书啊,最后一套,不能卖。” 就是这一套,好多人过来抄书。 书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这是陈玉始料未及的,她知道这套丛书热销,可没想到这么热。 她家有两套。 提前买的,里头的知识点她都吃透了,学了两年了,怎么着也得不会差的。 这学习的氛围执浓了,陈玉跟林白跟大伙一样,陷入了学习的热潮中,吃透的知识再看一遍。高考多考几分总是好的。 从恢复高考,到正式考试,只有二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特别紧。 当然了,这是对外人来说,对陈玉来说,足够了。 这次高考没有全国统一郑,每个省都有命题权。 考试是在冬天。 对莘莘学子来说,这个冬天格外火热,充满了光明。 高考的前一天,陈玉跟林白把孩子交给了刘巧云。 他们一块去省城考的试。 林白还以为自己算年纪大的,毕竟,他都快二十四了,可是到了考场才发现,里面比他更大的多是的! 还有四十多的呢。 他真的算是年轻了。 林秀秀也参加了考试。 陈玉在考场碰到林秀秀了,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考场上的时候,林秀秀看着陈玉下笔如神,差一点就想伸手举报陈玉了。没别的,就是看陈玉不顺眼,想恶心恶心她。 反正关系都这样了。 可林秀秀又想到了自己的六哥,高考过后,六哥一定会中的。 唉。 谁叫六哥疼老婆呢。 林秀秀想到自己的未来,忍了下来。 成绩出来。 陈玉跟林白理所当然的中了,清华大学。 陈玉可是苦读了两年。 外人不知道,只觉得她是初中毕业,只读了两个月就中了清华,成了前进大队里的天才,会读书的人。 大队的队委会,都挂了恭喜陈玉考上大学的模幅。 隔壁大队也是。 林白中了,这可是他们大队的骄傲,同时,他们还把陈玉写上去了。 陈玉是嫁到他们大队的,是林家儿媳妇。 林秀秀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高考的事她没让唐红梅宣扬,落榜的事也没有等着任何人。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林白竟然是省状元。 这可就厉害了。 大队的人催着林家办宴席。 这等大喜事,怎么能不请客呢。 国家还奖了厚厚的一笔钱呢。 林白一家请两个大队的人全部吃了一顿,好酒好菜,吹锣打鼓,放鞭炮。 还自个贴了钱。 这段日子是在欢笑声中度过的。 说起来。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呢。 林白是省状元,没人打他的主意。 可陈玉,这无名无姓的,只是前五十,又只是个读过初中的,落榜了很正常嘛。 县里有领导想打陈玉这录取通知书的主意。 这录取通知书肯定会在上面过一遍,然后发下去的嘛。 结果,他们愣是没有找到。 那是自然。 这录取通知书是邮寄的。 陈海调到城里的邮局了,分信的时候看到陈玉跟林白录取通知书了,跟邮局的打了声招呼,是自家人,就直接拿回家了。 压根就没过那一道道的关卡。 这通知书一到,又有陈大队长跟贺局长盯着,有些打鬼主意想伸手的人,不得不把爪子缩了回去。 这丫头,后头有人。 陈玉还真不知道这些。 “张爷爷,那我就走了,你们再招个人吧,工作不用给我留着!”陈玉说道,“您年纪也大了,再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让他好好干。” 《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明年还有高考,那印刷厂已经加急印了,到时候去进一批过来,继续卖,亏不了。 “行,再招一个!”张店长笑着,“去了大学,好好读书,你基础弱,不如林白,多努力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陈玉点点头。 张店长往后看了看,“怎么不见林白啊,他人呢?” 陈玉笑,“他去徐医生那拿药去了,齐老的身子骨还要调养,说是再吃一个疗程。” 张店长低声道:“平反了吗?” 陈玉点点头,“这次齐老跟我们一块走,林白说要带他去医院,全身检查一回。”农场的日子太苦了。 陈玉回了家,没过一会,林白就带着齐老来了。 齐老骨瘦如柴,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齐叔。”陈玉把热腾腾的糖水递到齐老的手上,“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谢你啊。”齐老笑着。 “一家人,客气什么。”陈玉又给林白一杯,“书店的差事我已经辞了,这边的东西都收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林白点头,“票买好了,明天就动身。” 林白扶齐老坐了下来。 齐老往屋里看了看,“小元昊呢?” 陈玉道:“睡着了,疯了一下午。” 齐老想到小元昊精力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早就认识了。 陈玉不错,孩子也养得挺好。 尤其是小元昊,生机勃勃。 陈玉已经跟陈家人告过别了,所以,第二天她跟林白直接出发了,没落陈大队长家。 这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 陈玉走之前,刘巧云过来一回,偷偷的塞了二百块钱给陈玉,怕她不够用。 陈玉家里有钱,刘巧云不听,非让陈玉拿着。 让陈玉觉得奇怪的是唐红梅,林白其他几个哥哥都来过了,还给了钱,都是五十,数目可不算小了。 连最小气抠门的四哥,也是给的整整五十,说是给他们两口子读书用的。 只有唐红梅。 就来看了一眼,问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走,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上了火车,陈玉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唐红梅林家来还有林秀秀也在这辆车上,巧的是还跟他们是同一车厢。 林秀秀考中了? 陈玉没问过,知道是不是很清楚。 但是,林秀秀没怎么碰过书啊,今年可是570万考生,只有20多万录取,林秀秀这么不用功的人,怎么可能考得用呢。 私下用功? 也说不准。 陈玉心中存疑,可也没说出来。 陈玉看到自家爹娘跟妹子,特别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唐红梅笑着,“秀秀考上了,我们送她去学校。” 林秀秀抬起手,晃了一下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考中了没到处炫耀,这不像林秀秀啊。 或许,学校不够好。 林家业的目光落到林白身边的齐老身上,脸色阴沉。 他才是林白的亲爹,林白对另一个陌生的老头比他还好,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火车上,林家业才没有发火。 火车走了一天多,总算是到了。 下了站台。 人山人海。 陈玉主要是抱着孩子,林白则是负责东西,齐老说他可以照顾自己。 林白肩上东西,左手护着陈玉跟孩子,右手拉着齐老,眼睛还时不时的往林家来那边看几眼,毕竟亲爹娘,还是有点担心的。 林家业这两年下地赚工分,身子骨挺好的。 就是看着老相了些。 啪一下。 有人拍了一下林白的肩膀。 林白回头一看,认出来了,是熟人,“柏峰,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林白时常来京市,宋元青的家在这,有时候会碰到。 宋元青觉得林白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带林白去过他家,这宋元青的弟弟邵柏峰林白也见过一回,一来二去的,就比较熟了。 邵柏峰长提挺高,比林白还高一点,精壮得很,就是有点黑。 邵柏峰笑了:“我过来送我哥。” 冬天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今年有一个月的长假,可以在家过年。 “你哥?”林白问,“宋元青?” “不是,另一个哥哥。”邵柏峰道,“邵柏然,他回来处理点事。” 正说着。 另一辆火车上,窗户口那,邵柏然扯着嗓门喊,“邵柏峰,文件,文件!”这东西没带呢,快过来拿。 喊半天,邵柏峰终于听到声了。 转头一看,这文件袋没拿,赶紧跟林白说了一声,有事,等会再聊。 他毫不费力的从人中里挤了过去,然后挤到窗户边上,伸手去拿那个文件袋。 “邵柏峰。” 林秀秀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她四处张望。 她踮着脚,拼命的往火车,往人群中看。 找到了! 林秀秀眼睛一亮,她看到邵柏峰了! 那背影,真的是他! 在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人,林秀秀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拼命的往那边挤过去。 站台人山人海,比她高比她壮的人多的是,等她到那边的时候,邵柏峰已经不见了。他去哪了? 林秀秀慌慌张张的四处找。 好不容易看到邵柏峰了,她不能再错过了。 突然,林秀秀的目光落到了火车里面,穿着军服,戴着军帽,只有一个微微的侧脸,那高挺的鼻子,是邵柏峰的! 火车动了。 要开走了。 林秀秀慌极了,拼命的往火车上挤。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啊?”陈玉问,邵柏峰回来的时候,拼命的护着文件袋。 邵柏峰认得陈玉,以前见过啊。 而且陈玉又是林白的媳妇,这样一来,关系就更近了。 “你说这里面啊,噢,是四合院的合同。”邵柏峰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是邵爸的东西,以前被收走了,现在还回来了,我哥让我去办一下过户。” 什么! 四合院! 那在后世可是上亿的啊。 陈玉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被震住了。 她现在是有了一个拥有四合院的朋友吗? 土壕啊。 邵柏峰看出陈玉喜欢了,便说道,“你要是喜欢,跟林白哥一起攒点钱,买一套啊,小一点的不贵的。” 买、买一套? 陈玉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了。 “好啊,你多帮我留意。”林白看陈玉是真喜欢,郑重其事的将这事件放在了心上。 陈玉觉得晕晕乎乎的。 真要买啊。 可是很贵啊。 这边在聊天呢,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个惨烈的尖叫声。 熟练的尖叫声。 陈玉忍不住看了林白一眼,林白脸色微变,这是他娘的尖叫声。 他们两个四处看去。 找到了! “邵峰,帮我看着他们,东西放在,你帮忙盯一下,我去那边看看,好像是我娘的声音。”林白跟邵柏峰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好。”邵柏峰一口答应。 陈玉也想过去,可她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她只能看着林白过去。 “秀秀,秀秀,醒醒啊!”唐红梅哭得嘶心列肺。 “有人掉下站台了。” “好像磕破了头。” “快,去叫医生过来。” “打120。” 林白挤了过来,看到的是站下台躲在血泊里的林秀秀,唐红梅趴在站台上面,哭着喊着。 林家业手中无措,慌了神。 他看到林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老六,秀秀她……”林家业六神无主。 “不要急,医生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会就送医院去。”林白看着血泊里的林秀秀,心情复杂。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站台上的人纷纷给医生让路。 林秀秀被抬走了。 “老六,你去哪?”林家业跟唐红梅拽着林白不放。 “我去跟我媳妇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等会我再去他们。”林白说道,“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等吧。” “我跟你一块去。”唐红梅寸步不停的跟着林白。 她怕林白见了。 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 再说了,秀秀伤成那样,冶病也要钱啊。 “走吧。” 林白很快就到陈玉身边了,“秀秀从站台掉下去了,伤了头,刚才送到医院了。”他又接着道,“我得过去看看,你们先走。要是没法联系,就中午十二点,学校大门口见。” “行,那你去吧。”陈玉想问林白身上钱够不够,被林白用眼神制止了。 陈玉看了一眼唐红梅,了解了。 现在最好不提钱,这个婆婆,知道你有钱,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邵柏峰人不错,帮着陈玉他们提行礼。 林白不在这,陈玉看着孩子,齐老身子骨不好,只有邵柏峰这个壮劳力了。 “林白哥是不是只有一个妹子?”邵柏峰突然问。 陈玉点点头,“是啊,今年十八了,跟你差不多大。” 那就是了。 邵柏峰已经知道那位伤者是谁了。 然后他就没提了。 站台下面。 那本染血的录取通知书被风吹得翻滚起来,录取人名字清晰可见:林霜。 经过医生的抢救,林秀秀活了下来。 只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变成植物人,唐红梅负责不起在京市的费用,她跟林家业带着林秀秀回去了。 林白送他们回去的。 林秀秀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插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林白回来后,就努力的把欠下的课程补上了。 陈玉学习也非常真。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着孩子。 幸好有齐老,在他们都有课的的时候,会帮着照顾孩子,本来两人准备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去的,可以学点东西。 可是齐老不愿意,他说自己可以教。 行,那就让齐老教。 小元昊还小,学的东西有限,林白觉得应该还好。 等他知道齐老教小元昊琴棋书画,还有毛笔字后,真的说不出话了。 过了半天,才道,“您还要调养身体,怎么能把精力都浪费在孩子身上?” “没事没事,我不是在喝药吗,我喜欢教,孩子也爱学,挺好的。”齐老乐呵呵的说道。 四年后。 林白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办了一个读书会,大家在一起交流读书心德,还会聊一聊课外的知识,偶尔也会组织活动。 现在大家都在毕业了,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相聚。 “你们都选好单位了吗?我想当记者,准备新华社,合同都签了。” “新华社?还行吧。”这位戴着厚厚眼镜的同志说了,“我去教育局,老师推荐我去的,说我适合那,我原先还想去当老师的。” “挺适合你的。” “是吧,我也觉得。”戴着厚眼镜同志笑了,他看向身边的一个女同学,“你呢?有单位了吗?” “我这专业,只能去气象局了。”那女生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事样,该选国文的,起码可以去当语文老师啊。” “怎么都去政府单位啊,有去国企的吗?” “有有有,我,我去中石化。” 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毕业生,是国家各个单位想要抢夺的专业人才。 读书会刚开始的只有几个人,到现在的将近一百人,都是学校里喜欢读书的,能考进清华,成绩都是不错的。 没有几个差生。 “林白,你去哪?”忘了问林白了。 有人就笑了,“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外交部,外交部的同志来了好几回了,生怕他跑了。” 林白点点头,“是。” “哎,陈玉同志呢,怎么不见她啊?她去哪个单位啊?” 林白说了:“她去京郊了,说是看中了一块地,价钱不贵,想买下来。”又回答,“她没挺单位,准备继续深造,已经保送送研究生了。” 此刻,在郊区正在签合同的陈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说她? 154、154 陈玉正在给林元昊收拾衣服, 一边收拾一边问,“真要回去?我跟你爸最近忙得很,你真要跟你小叔叔一块回去(老七林清)?” 陈玉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到七岁的林元昊非常肯定:“当然要回去,我还要回去看姥姥姥爷呢。”林晓生给他写信了,老家的河里可以捉鱼, 山上还有好多好玩的。 要是留在这里, 暑假肯定又是写作业,学习, 看书,写字…… 不想了不想了。 他绝对要回去的! 林元昊又偷偷的瞄了陈玉一眼,然后假装不在意的问道:“妈, 你真不跟我一起走?” 他爸工作了, 赚钱养家糊口,开始忙起来了。 至于他妈,还在上学呢(研究生),都是上学的人, 肯定是有暑假的啊。 林元昊心里有点担心,他怕他妈跟着他一块回去,要是这样, 他……估计只能在他妈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 不太想。 陈玉道:“学校这边有事,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走得开。”她看着林元昊, “那边的生活跟这边可不一样,你真能习惯?” “当然了,过年不是回去过吗。”林元昊信心满满, 又说,“有小叔在呢,他说了会照顾我的。” 陈玉想了想,林清还是很靠谱的,把孩子交给他,挺放心的。 她把元昊的衣服东西都收拾好,装了整整一个大箱子。 林元昊都看愣了,“妈,怎么这么多东西啊,带两套换洗的衣服不就行了吗。”他一个男孩子,用得着那么多东西吗。 “风油精,退烧药,还有平常你用的杯子,牙刷……”陈玉话还没完说呢,林元昊就嘟嚷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您别说了。” 这一听就知道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人就是麻烦。 就算是他亲妈也是一样,就爱瞎操心。 林元昊无奈的小小的叹了个气。 他等了一会,七叔怎么还不来接他? 从中午等到下午,到晚饭的时候,七叔终于来了,还是跟他爸一块过来的。 林元昊立刻就迎上去了,“七叔,你可算来了!”他兴奋的问,“我们是明天走吗?” 林清一把把林元昊抱了起来,笑着问,“明天早上九点的火车票。你作业带了吗?” 林元昊立刻说道:“都写完了,不用带。” 林白本来都走过去了,听到这话,问陈玉:“我前些天不是买了一套小学的试题吗?放哪了?” 陈玉看林元昊看了看,咳了一声,“元昊的书包里。” 林白明白了。 看来是给孩子带上了,那就没问题了。 林元昊一脸控述的看向陈玉,声音颤抖:“妈,多少页啊?” 希望不是太多。 陈玉扭过头,避而不答。 那试卷跟试题林白好像买了半箱子,她就……放进去了十本? 当然了,也不一定要全部写完啊,反正是放了再说。 林元昊抽了抽鼻子,脑袋一下子埋在林清的肩上,假哭告状:“七叔,你看看我爸妈,他们太过分了,我作业都写完了,还给我加试卷!” 林清也没办法啊。 只能安慰:“他们也是想你成绩好一点嘛,回去我教你,不怕的。” 林元昊一下子直起身子,“我可是年级第一!第一你知道吗!我都会的,为什么还要作题啊!”非常不满意。 老师都说了,他可聪明了。 林清这会还抱着林元昊呢,林元昊虽然还不到七岁,但是家长养得好,比一般的七岁小朋友还高一些呢。 这动来动去的,林清都有些抱不住。更别说,林清从小就瘦,现在个高是个高,但是也不壮啊。 这孩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玉见了,赶紧过去把林元昊从林清的身上扒拉下来,“别累着你小叔了,看看你,可不轻。” “我不重!”林元昊可不同意这话。 “是,不重。”陈玉敷衍了两句,然后看着林清,“这孩子特别折腾,抱久了手累。” “六嫂,没事的,我不累。”林清是这么说的,等陈玉牵着林元昊去吃饭的时候,林清悄悄的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 他有些犹豫:他是不是该去锻炼一下身体了。 第二天。 林元昊七点就起了,七点半就坐不住了,催着林清去火车站。 “妈,你送不送啊?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爸,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要去工作吗,又耽误我时间……”林白压根术没送,直接就去上班了。 林元昊还愣了一下呢。 他看着林白的后脑勺,还哼了一声呢。 真是讨厌,亲儿子回老家,一个多月见不到面呢,都不送送。 “七叔,你别等他们了,不管他们,我们先走吧!” 林元昊觉得大人真的没有时间观念,还要他催! 这一早上他真是太累了。 林元昊终于上了火车,他坐火车的车窗边,窗户是可以打开的,他看着站台上的陈玉,使劲挥手。一开始还乐呵呵的,觉得终于自由了,可等火车起动的时候,林元昊看着站台上越来越远的陈玉,突然慌了。 陈玉一直在挥手。 林元昊脑子直接往窗户上钻,想探出头去再看看他妈,这脑袋才刚挨上窗户,就被林清一下子给拽回来了。 林清表情严肃,板着脸教训孩子:“这多危险啊,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林元昊又看窗外看了一眼,这会窗外只有一排排往后退的房屋,压根就看不到站台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元昊有点难受。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没跟爸妈在一起。 虽然小叔也是亲人,但是跟他爸妈还是有差别的。 林清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了,让孩子难过了,于是解释道:“元昊,小叔不是凶你,只是担心你。” 林元昊当然知道,他就是、就是有点想他妈了。 唉。 到了? 林元昊被林清轻轻摇醒,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然后主动帮林清去拿东西。 下火车的时候,他看到有几个人在拼命的往这边招手。 仔细一看。 “小舅舅!大伯!”林元昊激动了,“张爷爷!” 林元昊嘴里的张爷爷就是张店长。 说起来。 他年纪可不小了,之前想过去京市的,可一直舍不得这个书店,好在小元昊寒暑假都会回来,也会来看一看他。 张店长也算是满足了。 张店长的小店还在县里,只不过,他知道林元昊要回来,特意过来接他的。 这么多人都来接他,林元昊觉得自己人气真是太旺了,幸福之余,也有小小的苦恼啊。 该去谁家呢? 林清带着林元昊去了大哥林东家。 大哥还有农业局,这几年来,工作很卖力,又有朱家扶持,更进了一步。 大嫂朱燕也还在国企,还是那样,工资加了一点。 林元昊看到了大堂哥林瑞(壮壮)跟大堂姐林安安(大妞)。 林瑞现在读初中了,穿着校服,脚上是百货店最时新的运动鞋,书包倒是普通。 林安安12岁了,刚刚小学毕业,还没暑假作业,可以疯玩了。 她高兴得不得了,想去朱家,她跟朱家的关系比较好,对她来说,姥姥可比奶奶亲多了。 林瑞跟林安安也打量着林元昊。 这是六叔家的儿子。 京市的,首都来的孩子,穿得可真洋气。 林瑞问林元昊,“这次期末考你考了多少分啊?” 林元昊假装云淡风清:“满分。” 厉害吧! “满分啊,挺厉害的啊。”林瑞露出惊讶的表情。 “切,”林安安有话说了,“小学二年级的题目,不就那样吗。”她看了林元昊一眼,这个小堂弟见面怎么不叫人啊。 该叫她姐吧。 林元昊瞅了林安安一眼,“你考多少分啊?” 林安安一抬下巴,“当然是满分。”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林元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本来,他应该顺着堂姐的话,夸两句的,可是他不想夸。 气氛有点尴尬。 主要是林元昊跟这两个堂哥堂姐不太熟,年纪差得有点大,好几岁呢。他跟四伯家的林晓生熟一点,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去找林晓生一块玩的。 好在没一会就吃饭了。 林元昊自觉的坐到小叔林清身边,左手小叔,右手边张店长,小舅舅坐在小叔的边上。 林元昊觉得,大伯母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大伯看着是个严肃的人,可是说起话来,也挺和气的。 挺关心他的,问了他一些衣食住行的事,半句都没提学习成绩,还问他爸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住哪? 住哪? 这用操啥心啊。 他妈对买房子买地这件事特别执着,家里好几套房了,还有郊区那一片,那空地,就放着了。 他真不懂,屋子够住不就行了吗。 买那么多干嘛。 当然了,这事他跟他妈拉过勾的,家里的事不能随便跟外人说的。 他记着呢。 林元昊在大伯家吃了饭,就去了姥姥家。 看得出来,大伯非常想留他在这住几天的,不过啊,这人太多了,住不下。 林元昊就跟小舅舅陈焰一块回姥姥家了。 小叔说了,让他去姥姥家住几天,三天后再来接他。 张爷爷是跟他一块去的姥姥家,张爷爷跟他姥爷年纪差得有点大,不像一辈人,好像就不是,但是吧,让林元昊改口喊曾爷爷,他又不太乐意。 林元昊到了姥姥家,享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姥姥真是的,他都读小学了,怎么还抱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林元昊的脸悄悄的红了。 “姥姥,我一个人睡,在家都是一个人睡的!”林元昊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姥姥想跟他一起睡的提议。 他一个男孩,多大了,怎么能跟姥姥一起睡。 他爸说了,男子汉就要一个人睡。 他三岁的时候就会自己睡了! 特别棒! 林元昊骄傲的挺了挺胸。 结果晚上,张爷爷说房间不够,也要跟他一块睡。 林元昊盯着张店长看了很久,看得张店长那张老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张店长就是好久没看到孩子,想多处处。 过几天,这小家伙又得回老家了。 又要走了。 林元昊看张店长那‘可怜’的眼神,心一软,还是同意了。 结果,张爷爷说了半宿的话,害他第二天都晚起了。 没事。 这又不是家里,他妈天天一早就催他起来上学吃饭。 他起来的时候,姥姥等着他吃饭呢,幸福。 林元昊瞅了一圈,问:“小舅舅呢?” 怎么不见人啊。 姥姥刘巧云笑着道,“去订酒席了,你小舅说要去各家饭店看一看,找一找,哪家味更好。”改革开放了,现在是包产到户了,各个行业,百花齐放。 这别说开饭店的,还有那路上摆摊的,卖东西,那叫唤声,别提多热闹了。 国营的百货店跟供销社,可不吃香了。 里头的营业员一个个还抬着脖子眼角看人呢。 现在外头又不是买不到东西,谁还乐意受那闲气? 刘巧云现在觉得,林白这眼光啊特别好,当初离开供销社去上学,这步路是走对了! 太对了。 林白他二哥,就是之前在肉联厂的那位,日子没以前好过了。 现在大队里包田包产到户,家家养猪,谁家还缺那口肉? 反正啊。 肉联厂生意没以前好了。 “小舅妈长什么样啊?”林元昊歪着头问,他还没见过呢。 “你小舅妈中午过来吃饭,等会就能见着人了。”刘巧云又给林元昊拿了一个包装特别好看的饼干盒,“来,吃饼干,这可是从上海货,好东西!” 林元昊接过,点了点头。 饼干糖果的林元昊不太爱吃,在家的时候吃腻了。 他喜欢吃咸的,肉干什么的。 中午,林元昊见到了未来的小舅妈。 “小舅舅,你女朋友真好看!”林元昊都看呆了,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小舅舅陈焰就笑了。 张店长也在呢,故意问了一句,“你小舅妈好看还是你妈好看?” 林元昊震惊的看着张爷爷。 这张爷爷还说最喜欢他呢,怎么能这么坑他! 这让他怎么说? 说他妈,那小舅妈不得对他有意见啊。当然了,要是他趁着他妈不在这,说小舅妈更好看,以后让他妈知道了…… 呵,呵呵。 他还有活路吗。 林元昊心情沉重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这饭他都没胃口吃了。 刘巧云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喊道:“昊昊,你最爱吃的鸡腿来了,还有红烧肉呢,快去拿碗啊!” 林元昊一听,立刻精神,生龙活虎的去拿碗添饭去了。 至于张爷爷那要命的话,他假装忘了。 屋里的大人都笑了起来。 林元昊在姥姥家住得挺开心的。 不过啊,他有点想林晓生了,他虽然比林晓生小一点点,但是,他敢保证,他现在一定比林晓生长得高! 在这住了几天后,小叔终于来接他了。 “姥姥,您收拾东西做什么啊?”林元昊满脸不解。 “我的乖乖,当然是跟你一块回去了,”刘巧云想回大队避避暑,再说了,陈焰这婚事,不也得回大队吗,还得跟白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婚期呢。 “啊?”林元昊都呆了。 后来,他发现不是姥姥要去,姥爷也要去,还有小舅舅跟小舅妈。 哟哟哟,一堆的人啊。 张店长也乐呵呵的跟他们一块走,当然了,张店长到县里会跟他们分开,他还有书店要顾着呢。 这人一多啊,速度就慢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他们才到前进大队,刘巧云说要自个弄灶烧饭的。 林清怕孩子饿着,说了:“婶子,我带元昊回家去吃吧,正好也到饭点了,去见见他爷爷奶奶。见了人之后,这元昊想住哪边就住哪边,行不?” “行啊!”那没问题。 刘巧云弯腰,双手揍着林元昊的脸,“晚上过来啊,在这边吃,你东西就放这了,就在这睡。” 林元昊纠结,“我想跟林晓生一块睡。” 林晓生? 刘巧云一时没想起是谁。 林清咳着提醒了一声,“我四哥家的儿子,跟元昊就隔了两个月。” 陈大队长听了,对林元昊道:“你带林晓生过来,一块在这边睡,一样的。” 这主意不错! 林元昊开心的点头。 孩子管在谁家睡呢,只要在一块就行。 林清牵着林元昊去了丰收大队,直接去的老屋。 他心里也想去四哥家吃午饭的,可是这带着孩子回来,总得很去见见长辈嘛。 门怎么栓上了? 林清推门推不开,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有没有人来开门啊,要是没有,他可走了。 “来了来了!”唐彩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林蔓,去开门,赶紧的。” 过了一会,门开了。 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姑娘把手从门栓上收回来,她扎着两个乱糟糟的辫子,她的目光落到了林元昊的新衣服跟新书包上。 林清看着林蔓,眉头一皱。 这是三哥的女儿,今年才四岁,怎么这么瘦啊? 林清不常回来,就见过林蔓两回。 唐彩妮手里抱着孩子出来,脸上带着笑,“老七,你回来了。让我看看,这是谁啊,是元昊吧,怎么就你自个回了?” 又说,“养得可真好,瞧瞧这衣服,挺贵的吧。” 唐彩妮手里那个是她儿子,叫林宝智,宝贝的宝,智慧的智。 这可是她的命根子。 两岁了,还在吃奶呢。 林清看了一眼唐彩妮怀里的林宝智,白白胖胖的,补得真好。 唐彩妮边上的林蔓,整个就是一黄毛丫头,穿着一身补丁的旧衣,比那没娘的丫头还不如呢。 林清忍不住皱眉。 三哥踏实肯干,现在又是给自己干活,就算是赚不到大钱,这吃喝穿衣总是不愁的吧。 怎么闺女穷酸成这样? “三伯母好。”林元昊高高兴兴的打招呼。 三伯母人不错啊,热心得很,平常看着就是一张笑脸,说话也让人舒服。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可他就是很奇怪,三伯母跟他妈关系挺一般的。 嗯…… 他妈好像跟奶奶家的伯母婶婶关系都挺一般。 林元昊认真想了想:这可不怪他妈,他妈特别不喜欢跟人来往,性格冷淡,天生的,没办法。 唐彩妮听到林元昊喊她挺高兴的。 这孩子嘴巴挺甜的,可不像他妈,有时候见了不喜欢的人,就当没看到。 这特别不好。 怪不得大队的人喜欢说道呢。 唐彩妮正在夸林元昊两句呢,一转头,看到自个闺女了,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林蔓,你怎么跟哑巴似的,叫人啊。” “这个是你小叔,”唐彩妮指着林清,“他可是大学生,学校特别好,你啊以后要像你六叔七叔,好好上学去,可别像你爹,干啥啥不行。” 不知不觉,唐彩妮又抱怨上了。 这包田到户之后,大队里有的种田,有的直接去了南边,做生意了,那可赚了不少啊。 还有去县里城里的,做吃的做买卖,回来的时候别提多风光了。 可林老三这人,偏偏都不愿意。 就包了田地,一门心思的种田,能赚几个钱? 真是愁死她了。 怎么说也不听,她再念叨,林老三就会说他不会做生意,要去你去。 真是气死个人。 看看老六,多好,跟陈玉一块去了京城,大学毕业,在那边还有房子,落地生根了。 以后孩子城里户口,在首都读书,唐彩妮听了就羡慕。 还有林清。 也是一样的好学校,她可听唐红梅说了,那学校的老师好几个想给林清介绍对象呢,都是京市的姑娘,长得漂亮不说,还是城里人! 唐彩妮想想就酸。 还有老五跟肖媛,在部队,那一年补贴不知道有多少呢。 孩子上学都不用管的。 肖媛随军,部队给她分了一个活,去部队的托管所照顾孩子,一个月工资也不少。 一个个,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好。 她在大队倒是没什么,可是她宝智怎么办? 在这乡下读书啊? 那可不成! 现在有点条件的都送孩子去县里城里上学了。 想到这,唐彩妮陷入了沉思。 她得跟林老三说一说,要想想办法。 “小叔。”林蔓乖巧的叫了人,只是这声音特别小,跟蚊子哼哼似的。 唐彩妮回过神,听到林蔓这声音又生气了,“大声一点,你那么叫人,谁听得见啊?真是的,吃饭有劲,说话就没劲了?” 林蔓眼神一黯,低着头不吭声了。 唐彩妮眉头都竖起来了。 林元昊赶紧伸出手,化解气氛,“我是林元昊,今天读小学二年级,你好。” 林蔓抬头,看了一眼林元昊干净的手,又看了一眼自己乌黑的爪子,悄悄的缩回了手。 刚才她在厨房生火,把手弄脏了。 唐彩妮见了更气,一巴掌拍到林蔓的脑袋上,“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腰板挺直些,跟人说话声音大些,眼睛看人,你怎么搞的,跟谁学的?” 林蔓本来就瘦,唐彩妮巴掌下去,林蔓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老三这会正好回来了,看到唐彩妮又对闺女动手,本来听到老七回来挺高兴的,这会也高兴不起来了。 “唐彩妮你怎么回事,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打孩子!”林老三赶紧过去把林蔓扶起来,这闺女本来身子就弱,还打打打的,以为闺女是他这结实身板啊? “谁打她了?”唐彩妮听了林老三的话更气,“她自个没站稳,怪谁。天天畏畏缩缩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家几个姐妹没一个像她这样的,你这边的兄弟也没差的啊,这孩子到底像谁啊?” 她生的闺女,她不心疼? 可是林蔓这死丫头总有办法让她生气,不会来事,见人也不叫,缩头缩脑的。 家里是缺吃了还是缺穿了? 155、155 唐彩妮瞪向林蔓, “躲什么躲,回厨房洗菜去!” 林蔓一言不发,低着头匆匆的走向厨房。 “三哥,三嫂,我们去四哥那边看看。”林清带着林元昊要走, “屋里也要收拾一下。”说是林白自个的屋子, 这屋子林白跟陈玉上大学的时候,除了主屋外, 其他的屋子给林北用了,林北家后来又生了一个老二,也是个姑娘。 林北家的老二叫林晓月, 比林蔓小一些。 “那去吧, 等会过来吃饭。”林老三说招呼道,“我去堂叔家买些豆腐豆干回来。”这自人包田包产到户后,堂叔家的豆腐生意又做起来了。 “三哥,不用了, 三嫂还要照顾孩子呢。”林清看唐彩妮手里抱着二岁大的林宝智,估计等会做饭都不方便,就没答应。 唐彩妮道:“宝智等会让林蔓带, 没事,我忙得过来。”她转头又跟林老三说:“家里还有腊肉, 你再买些鱼回来。” “行。”林老三去了。 其实,唐彩妮除了对林蔓有些不好外,其他的方便, 也没什么大毛病。 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太顾娘家了。 唐彩妮热情的挽留林清跟林元昊,还叫洗好菜的林蔓带着弟弟,跟林元昊一起玩,多增进增进感情。 林白跟陈玉那两口子,大学生,前程是看得见的。 这林元昊生下来就是京市的户口,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又能受到上好的教育,肯定是差不了! 现在让孩子们多处处,关系也能好一些,以后啊,也能搭把手帮衬帮衬。 “林蔓,这是你元昊哥哥,带他去屋里坐,柜子里锁着的点心你拿出来,给哥哥吃。”唐彩妮交待林蔓。 “怎么不吭声啊,听到没有?”唐彩妮看林蔓低着头,又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了。”林蔓的声音还是那样细细小小的,手里牵着二岁的林宝智,看了林元昊一眼,“元昊哥。” 唐彩妮和颜悦色的跟林元昊说道,“快进屋去坐,屋里凉快。” “不了不了,我去找林晓生玩。”林元昊真呆不住,林蔓比他小二岁多呢,又是个女孩,能聊什么啊。 等会留下来,只怕他得跟林蔓一会带孩子了。 不不不。 林元昊说完就往外跑了,他知道四伯家。 “三伯母,我去了啊。”林元昊一边挥手,一边跑得飞快。 “这孩子,怎么就走了?”唐彩妮看向了老七林清。 林清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三嫂,这是从京城带的一点特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点心意,我放这了。” 他还说了:“三嫂,我去看看元昊,六哥六嫂把他交给我,我得看着他。”怕孩子玩丢了。 “行,赶紧去。”唐彩妮笑着道。 林清提着另外的东西往林北家去了。 就新屋那边。 那边,林元昊已经在林晓生家外头喊了起来,“林晓生,出来啊,我们去河里捉鱼去。” 屋里,林晓生正在床边盯着熟睡的妹妹看,他的手已经停在林晓月胖嘟嘟的脸颊上了,正准备轻轻的揪一下。 这肥嘟嘟的肉,手感一定好。 哎? 谁喊他? 声音有些熟啊。 林晓生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他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跟黑色的短袖,这衣服是他娘亲手做的,这裤子是在县里买的,还有俩口袋呢。 鞋子是六叔寄过来的,说林元昊也有一双,顺便给给他买了一双。 嘿。 穿着特别合鞋,特别舒服。 林晓生剃着小平头,用他爹林北的话来说,这样划算。 小平头多自好啊,短短的发梢,过两个月长长了,再去剃一回,省钱。 林晓生挠了挠头,昨天刚剃的,之前长发都老长了,突然变短了,有些不习惯。 他一边摸头发一边往外头。 “林元昊!”林晓生惊喜的跑过去,“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说一声!” 哥俩见面了,来了个兄弟抱。 “我跟我爸妈说,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放我过来的,都是为了你,瞧瞧,我多仗义!”林元昊一边说一边拍林晓生的背。 这手劲有点大。 林晓生的背都有些疼了,他赶紧还了回去,啪啪几下,“好兄弟!” 这还回去的力道更重。 本来嘛,林晓生像他爹林北,天生就壮,骨头结实。 林元昊的脸都扭曲了。 林清过来的时候,两孩子气扭打成一团了,在地上滚呢。林元昊的干净衣服这会惨不忍堵,有林晓生的黑短裤都快成黄的了。 黄泥地嘛。 两孩子还在那吵呢。 “你放手!” “不行,除非你先放!” 林元昊大拇指伸手了林晓生的嘴巴,扯着林晓生的嘴。 林晓生拽住了林元昊的头发,还有耳朵。 两人的脚还绞在一起呢。 林清不敢置信。 聪明又听话的林元昊,回来不到半天,就跟林晓生打上了,这孩子干什么呢! “你们两个,赶紧松开,怎么打起来了!”林清把东西一放,赶紧过去,想把两人拉开。 结果这俩皮小子劲挺大,扯都扯不开。 林清急得冒汗。 林北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锄头,然后就看到林清跟地上的两个皮猴了。 他的目光落到自家的林晓生身上,“晓生,你给我松手,元昊是客人,你怎么还打人,是不是找抽啊?” 林晓生一听他爹的声音,委委屈屈的把手跟脚都收了回来,“是林元昊先动手的。” “我没有!”林元昊立刻否认,同时,也松开了手,然后站了起来,还仔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泥这灰怎么回事,怎么还拍不掉? 算了。 林元昊抬起头,扬起笑脸看向四伯林北,“四伯,我跟晓生闹着玩呢。” 林北笑着道:“你们俩关系好我知道,屋里水井里冰着西瓜呢,我去给你们捞上来,你们去打点水把手洗了,等会来吃。” “好嘞,谢谢四伯。”林元昊还准备跟四伯再说两句话呢,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林晓生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到院里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先跑了。 林元昊见了赶紧去追,“林晓生,等等我啊。” 林北看着两孩子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林清准备把带来的东西提到屋里,林北见了,把锄头放到院里,然后过来帮忙。 边走边说:“老六那屋子得好好收拾,半年没住人了。”过年的时候林白回来过一趟,在这过的年。 “元昊他姥姥姥爷都来了,说晚上让孩子去那边吃饭睡觉,”林清没跟林北客气,四哥力气本来就大,拿点小东西不算什么。 林清看了林北一眼,还说了:“元昊说要跟晓生一块睡,那边就说让两孩子一块过去。” 林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啊,到时候给晓生收拾几件衣服,让他过去住。”这皮小子走了,正好清净几天。 林北把孩子放到林白那屋子的客房了,反正,这里堆了不少东西。 林北把水井里的西瓜提了上来,手起刀落,大红色的西瓜瓤,闻着味就香。 林晓生闻着味就来了。 那小黑手现在洗得白白的,这瓜一手一片,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一点没客气。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晓月还在睡呢,爹,你不给她拿一块啊?” “这东西寒性大,她又睡了,就不给她了。”林北刚说完,林晓生就乐了,嘿嘿的笑。 那以后他家晓月想吃西瓜,他就这么说! 多的都是他一个人的! 林元昊吃得比他斯文多了,看林晓生贼笑,知道这小子又没打什么好主意。 吃完后,林元昊想跟林晓生对视一眼,说了,“我们山上摘果子。” “马上就吃饭了,吃完再去!”林清没法答应,这两个小子加起来特别能闹腾,要是上了山,等会还不知道在哪找人呢。 这山说的是林北承包的一个山头,弄了果园,这几年得精心伺候着,等果树长好了结果了,就能卖出好价钱了。 对于赚钱的事,林北一向很有耐心。 也是,吃了饭再去,到时候玩到晚上再回来。 林元昊点点头。 忽然又问:“小叔,等会你陪我们去河里捉鱼吗?”他还知道去水边玩得有个大人陪着。 林清沉默的看着他。 这水里…… 他感觉自己怕是看不住这两孩子。 于是,林清看向了四哥。 林北瞅了瞅林元昊跟林晓生,“等会先上山,草除干尽了再去河里玩。” 呃…… 林元昊不禁皱了眉,这山上的草……除得尽吗? 四伯这是不想让他们去河里玩啊。 河边多危险啊,没大人喜欢孩子去河里玩。 过了一会,林蔓来了,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壮着胆子喊着:“小叔,我妈叫你们过去吃饭。” “好的。”林清带着林元昊跟着林蔓过去了。 林晓生也想去的,叫林北按住了,“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去。 林晓生嘀咕道:“不是有肉吗。” 来客人了,那桌上的菜肯定丰盛,有鱼有肉啥的,三伯家,他去蹭一顿怎么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点。 林晓生趁着林北不注意,还是溜过去了。 林北都有些哭笑不得,算了,也就是一顿饭的事,三哥也不是小气的人。 在林晓生眼里那些大鱼大肉的好菜,对林元昊来说,只是寻常,他妈说了,营养要均衡,荤素搭配着吃。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唐彩妮笑着问。 “好吃。”林元昊当然说好吃了。 三伯家的碗比较大,他吃了满满一大碗。 林晓生之前吃过了,到了这,还吃了半碗米饭呢,吃得最多的就是肉。 这孩子胃口好。 林老三给孩子们夹的,不光林元昊跟林晓生有,连林蔓都给夹了不少。 林老三对孩子一视同仁。 吃了饭,林元昊忍不住问,“三伯,爷爷奶奶怎么不在家啊?怎么去哪了?” 林清也看向林老三。 林老三道:“他们照顾你小姑姑去了,在县里没回来。” 小姑姑? 林元昊是知道这个小姑姑的,当初小姑姑还跟他爸妈一块去京里上学呢,结果,不知怎么的从火车的站台上掉下去了,摔成植物人了。 好几年了,都还在医院躺着呢。 林元昊惊讶问道:“小姑姑好了?” 林清闻言眉头一皱。 他跟林秀秀算是双胞胎,林秀秀从站台上掉下去那天,他是有感应的,当时他在学校里突然就倒了下去,也晕了二天。 林老三道:“我也不知道,我问你奶奶了,她不肯说。” 唐红梅跟林家业现在没怎么干活了,唐红梅住在县里比较多,林家业而是两边跑。 林秀秀的情况,唐红梅并不愿意跟人多说。 林老三只知道林秀秀摔傻了,在医院里用钱吊命。 几个兄弟每个月都得给唐红梅一笔钱,这钱是拿给医院的,唐彩妮为这事抱怨过好几回。 植物人,躺着不动,也没反应,不就是活死人吗。 难道还要在医院这样过一辈子啊? 跟谁家钱是大风刮来似的。 吃过饭,两小子就跟着林北去了种着果树的山上。 去的路上,还看到了地里的西瓜呢。 真多。 林元昊眼睛都看亮了。 “林晓生,你这边种西瓜的人也太多了吧,这么多,能卖上好价钱吗?”林元昊想到了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 一边说一边数着有哪些地种了西瓜。 林晓生道,“我哪知道啊。再说了,卖不出去就自个吃呗。” 他是半点都不担心的。 林元昊又往那边瞅了两眼,突然发现一个人,“那孩子是谁啊?怎么一个人在河里啊?” 他爸妈都说过了,小孩子不能一个人去水里玩的。 林晓生朝那边看了过去,认出来了:“你表姨家的孩子。” 表姨? 谁? 这里不都是姓林的吗,不是叔叔伯伯婶婶什么的吗。 “什么表姨?我怎么不知道。”林元昊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表姨。 “你不知道?”林晓生也很震惊啊,“我都知道,你那表姨是你妈的表姐,说是亲表姐呢,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元昊仔细想了想。 这不对啊。 他爸妈过年的时候会回来,要是一个大队的,关系近的话,肯定会走动的啊。 林元昊想明白了。 看来是关系不好,回来他妈都懒得过去打招呼。 那算了。 不重要的人。 河边的那个孩子抬起头,远远的看了正在上山的林元昊一眼。 他没看清林元昊的脸,但是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城里来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他抿了抿嘴,收回了目光。 开始认真拉网。 网里有三条大鱼,四条小鱼,他把小鱼全部放了回去,然后把大鱼一个一个抱到桶里。 他提着水捅,一晃一晃的回了家。 门口地个憔悴的女人挤出一抹笑,“阿福,回来了。” 孩子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个女人一眼,问,“这桶里的鱼卖了钱,能送我去上学吧。” 憔悴的女人笑不出来了,她嚅嚅:“上学没什么用的。” “我要上学。”孩子语气坚定。 “那,那我想想办法……”女人不太确定的说道。 林元昊在大队里玩得特别开心,开始几天,四伯跟小叔还时时盯着他。等到后来,四伯跟小叔发现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就没怎么管了,当然也会反复叮嘱,“不要去河边玩水,要去人多的地方玩。” 林元昊自然是点头同意啊。 “这山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林元昊有些无聊了。 “要不,去摘西瓜。”林晓生想吃西瓜了。 林元昊摇摇头,“都十点了,快吃午饭了,我得留着肚子。”西瓜水多,容易上厕所。 林晓生道:“你手上有钱没,我们去村头那谁家买点吃的吧。”有一家开了小卖部,虽然东西不多,但是有好多新鲜玩意呢。 林元昊对那些吃的没多大兴趣,可还是被林晓生给拽去了。 路上,碰到了背着篓去打猪草的林蔓。 那么大一篓子。 林元昊捅了捅林晓生,“我们去帮帮她吧。” 林晓生看了林蔓一眼,嘀咕道,“帮了也没用,三伯娘要是看到了,还要骂她呢。”说林蔓偷懒。 林晓生以前就帮过。 “不让三伯娘看到不就行了。”林元昊就是觉得林蔓有些可怜。 林元昊过去就帮林蔓拿了背篓,“去哪啊?” 林蔓这些天也跟林元昊熟了些,也不像之前那么胆小了,她眼睛弯了弯:“ 田里。” 山上也有的,可是太远了。 “走吧。” 三人一块走了,林晓生机灵了一回,领着林元昊从小路走的,怕被三伯娘看到。 三人从田野里打了猪草回来,回来的时候是林晓生跟林元昊换着背的,林晓生背的时间久一些。正走着,林晓生忽然道,“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他说完就往河边撒奔而去。 林元昊背着篓在后面,也跟了过去,可是,他连林蔓都没追上,林蔓什么都没带,当然比他跑得快。 等他到河边的时候,正看到林晓生把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从水里捞起来。 林晓生是提着那人的领子往河边拖的。 林元昊把背篓一放,拿了根长棍子就往那边伸,林晓生拽着长杆子费了老大的劲,总算是把人拖回岸上了。 林晓生瘫在地上,喘着气问,“死了没?” 他好累。 救上来的那个孩子趴在地上,正在吐酸水,听到林晓生的话,自个说了:“没。” 林晓生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去,“阿福,是你啊。” 那男孩本来还有些感谢林晓生救他的,听到林晓生喊他阿福,脸一下子就黑了,“不要叫我阿福。” 太难听了。 “你娘不是这么喊你的吗?”林晓生挠了挠头。 “她不是我娘。”男孩刚从河里捞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头发都贴在头皮上了,衣服黏在身上,既便是这样,依旧能看出男孩白净的脸,长得挺秀气的一个男孩,就是嘴唇薄了些,在老人看来,有些薄情。 林元昊道:“别在这聊天了,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不然着凉了。” 林晓生跟男孩都没动。 林晓生是怕回去,他爹娘知道他下河了,打他。 那男孩是因为没有衣服,他只有两身衣服,除了身上这一套,就是那个‘家里’正在晾晒的一套。 现在是早上,他是洗完衣服出门的,衣服肯定没干。 林元昊就不明白了:“你们干嘛啊?” 林晓生灵机一动,“你不是带了好几身衣服回来吗,我穿你的,等这衣服干了,我再换回来。” “行啊。”林元昊又看向那男孩,“你呢,是不是也怕回家挨打,要不也穿我的吧。”他还在长身体呢,回去这衣服不一定还能穿。 林元昊还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男孩还没说,林晓生就大声说了着:“他叫林福,就是你那表姨的儿子。” 表姨? 男孩盯着林元昊。 林元昊被看得有些不在自,他也不太想提表姨的事,直接就问了:“你怎么掉到河里了?” 男孩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掉进去,就是捕鱼的时候,腿抽筋了。” “捕鱼?我看你天天下河,捉什么多鱼干什么,吃不完吧。”林元昊又问。 “卖钱,上学。”男孩揉了揉自己抽筋的腿,腿好了一点,他试着站了站,没那么疼了。 “他们不让你上学啊?”林元昊声音都轻了。 “他们又不是我亲爸亲妈,为什么要供我上学?”林福一脸奇怪的看着林元昊。 “那你怎么会在她家?”林元昊好奇。 林福沉默。 并不回答。 林元昊知趣的没再问了,就带着林晓生跟林福去他家换衣服。他家的房子收拾过了,其实挺干净的,毕竟过年他爸妈都会好好整理。 四个人一齐回家。 林蔓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她一声不吭的跟在那三人的身后,等到新屋的时候,林元昊把装着猪草的背篓递给她,她才背着猪草回家了。 已经不早了,再晚回去,她娘就该骂人了。 “林福,你穿这身衣服不错啊。”林元昊一脸赞叹,这林福换身衣服,就完全是个城里孩子嘛。 林晓生换了衣服,就还是那样。 主要是林晓生有点黑。 之天之后。 林元昊他们就从俩人变成了三人,加了林福。 他偿还会去河边帮林福一块捞鱼。 “你干嘛提回家啊,我们一块去县里卖,肯定比这里贵。”林元昊提意见。 “路太远了。”林福知道县里的东西卖得更贵一些,可是他才七岁,人小,就算是去卖东西,别人说不定看着他小还会欺负他呢。 “小叔今天不是要去县里吗,我们让他们带我们一块去啊。”林元昊道,“我二伯也在那边呢,不行让他卖肉的时候帮你把鱼给卖了。”小家伙想得倒挺好。 林晓生也想去县里。 那边好玩! 林福隐隐动了心思。 “等会,我再去多捞一些鱼来。”他更卖力了。 “别当带鱼去啊,地里不是还有西瓜吗,”林元昊突然有了主意,“晓生,我们去摘西瓜吧,拿到县里去卖!”赚钱! “好啊!” 三人还真去了县里。 让林清帮着,摆了一个小摊,一边是卖鱼的,一边是卖西瓜的,就在书店的门口。 没错,就是张店长的书店。 张店长还帮他们搭了一个小篷子,遮阳的。 他笑呵呵的看着三个孩子,朝气蓬勃,真好啊。 林晓生是最放得开啊,“过来看啊,过来瞧啊,新鲜的大西瓜,一毛钱一斤,快来看快来瞧啊!” 林元昊拉不下脸叫卖,他还找张爷爷借了顶帽子,把脸给挡了。 林福就坐在水桶边,卖鱼,他也不叫唤,就坐着。 看到有人过来,就问:“买鱼吗?新鲜的!” 张爷爷脸上的笑更浓了。 跟着这些孩子在一起,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 天黑了这东西才卖完。 “糟糕,这么晚了,怎么回家?”林晓生有点急了。 林清把三孩子交给张店长之后,就走了,这会,这里就剩三个孩子在这。 林元昊道:“要不去二伯家?”晚饭还没吃呢,有些饿了。 “哪都别去!就在我这吃!”张店长道,“把桶跟凳子收一收,走,我带你们去吃饭。” “还是得去二伯家吧,不然我们住哪啊。”林晓生嘟嚷着,“这天都黑了,他们三个小孩子难不成还要一路走回家啊?太远了吧。 林元昊觉得林晓生说得对。 林福沉默不语。 林元昊跟林晓生有二伯,他可没有。 他是准备走回去的。 就是有些不放心刚刚赚到一点钱。 他一个人回去,怕路上被人抢了。 张店长就说了:“晚上就在这里睡啊,元昊啊,你家在县里不是有房子吗?两室呢,够你们三孩子睡了。” 林元昊一脸震惊:“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店长拿出钥匙:“你妈怀你那年买的,后来你们到京市去了,那屋子就空出来了。”有人想买,但是陈玉没卖。 “屋里我平常会过去,是干净的。”张店长道,“先去吃饭。” 林元昊忍不住叹了口长气:他妈真是喜欢买房子啊。 林福听了,心里隐隐有了一点想法。 林晓生看看林元昊,又想想自己的家,他家在大队,离里太远了,以后读初中他还要来这边上学的。 嗯…… 得买辆自行车吧。 林晓生很快就高兴起来。 有了林元昊家这个根据地,三个孩子卖东西更加没有顾忌了。 当然也不是天天卖东西,林元昊跟林福还会去书店看书,林福特别喜欢看书,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 张店长见了心生欢喜。 有时候还会拷问一下林福,看这孩子是真看进去了,还是囫囵吞枣。 林福读书是真有天分,跟林元昊有得一拼了。 这让张店长很惊喜。 他对林福开始慢慢上了心,林福跟林元昊不一样,林元昊父母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有人教,以后在京市上学,差不了。 但是林福,他上学都得靠自己。 那个‘家’还不知道能呆多久呢,林福是想走的,他甚至觉得孤儿院更好一些。 可是…… 林元昊一半的时间玩,一半的时间看书写试题。 连带着林晓生都把暑假作业写完了。 这可是头一遭,林晓生的爹娘都有些不敢相信,林晓生特别不爱学习的人,竟然在暑假结束之前把作业做了。 他们都希望林元昊多留一段时间了。 还有林福,这孩子不错,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让林晓生跟林福在一块多呆呆。 暑假快结束,林元昊走的那天。 林晓生哭得惊天动地,甚至还在地上打滚,要他爹林北去京市买套房子,他要搬到京市去,他要去那边读书! 他要跟林元昊一块去! “我也要去!” 林元昊也很舍不得林晓生跟林福,林福穷归穷,但不抠搜。林元昊走的时候,林福还把暑假赚的钱拿出了一部分给林元昊买礼物呢。 林元昊走的时候是真把林福当朋友的,还留了自己家的地址,还特意去邮局买了邮票跟信封,叫林福以后给他写信。 这邮局他买了不少。 林福那一份,林晓生那一份,连林蔓的那份他都买了。 对了,还有张爷爷的。 “小叔,你相机借来了吗?我们三个拍个照。”林元昊拽着林清的衣服问。 “借来了借来了,还把人带来了呢。”林清笑着,“这位是杨叔叔,你们站好了,晓生啊,别在地上打滚了,赶紧把脸擦一擦,要照相了。” 林晓生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要照相了,那他还得换身衣服!身上这套衣服脏了,蹭了灰。 “一,二,三,笑一个!” 咔嚓。 三张笑神采飞扬的小脸被相机记录了下来。 林元昊看着相机,默默的想:明天的生日愿望是让他妈给他买个相机! 林元昊走了之后。 不久,他的那个表姨竟然怀孕了。 林福理所当然的被送走了。 林小山一家本来就不喜欢林福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送孩子走的时候特意送得远远的,城郊地一片有一个福利院,可是太近了。 他们怕林福送走之后,那孩子又自个偷偷跑回来。 那天。 林福与往常一样的放学回来,路上割了些猪草,用绳子一系,背在身上带了回来。 门口,一个面带笑容的老妇人看着林福,满是老茧的手上递了一杯水来,“上学累着了吧,这水是加了糖的,你尝尝,味特别好。。” 这老妇人是林小山的亲娘。 林福把猪草放到地上,看着那杯子好几秒。 他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老妇人道,“以后啊,这学费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出。” 林福一脸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来,喝糖水。” 林福有些恍惚的接过水,喝了一口,是挺甜的。 他擦了擦汗,把水喝完了。 当天夜里。 睡得死沉死沉的林福被林小山的家人连夜送走。 “娘,他的东西给他带上,衣服,还有书包……”之前那个憔悴的女人精神了许多,脸上更多了几分红润。 她把林福的书包衣服全装了起来,她还偷偷的在里头塞了几块钱。 对不住。 林福这孩子也是……养不熟的。 连一声娘都不愿意叫。 她现在怀了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再养林福了。 林福是在火车上醒来的,他有些茫然,他坐在空座上,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的东西被人翻过了。 书落了一地。 他蹲下来,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 有两本书还被人踩了几脚。 林福用手擦了擦书上的灰,然后仔细的把书放进书包里。 他把散开的包裹重新系了上来。 他已经追究自己为什么在火车上,这是第二次了。 林福的小手紧紧的拽着包裹。 他又被抛弃了。 他不知道火车开往哪,他带着自己的小包裹,往前面的车厢走去。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啊,你家的家长呢?”女列车员笑眯眯的问林福。 林福声音低落:“不知道,他们把我扔了。阿姨,这火车是去哪啊?” 女列车员愣了一下。 她温柔道:“不会的,会不会是他们太粗心,把你弄丢了,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一查。” 林福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看着她,不说话了。 列车员劝了一阵,林福还是没有开口,她领着林福去了他醒来的时候坐的那个车厢,找上面的乘客一个一个的问。 有一同上车的,说了,“是个年纪挺大的,送了孩子之后,就是内急,就匆匆的走了。” 还有人说了,“我说这孩子怎么一个人的,原来是……” 被家人给抛弃了。 之前翻了林福包裹偷了钱的小偷,听到林福的惨状,悄悄的把那几块钱又还了回去。 火车在下一站停的时候,女列车员带着林福下了火车。 不久,林福就被送到了公安局。 查不出来历。 孩子太小,问不出什么。 林福理所当然的被送到了福利院。 林福望着院长:“我能上学吗?” “当然。”福利院的院长声音温和,一脸慈爱。 林晓生已经在林小山家门口骂了整整三天了,他连学都不去上了。 “你们真不是东西!你们是不是把林福卖了!” “我就知道!之前听我爹说你们偷偷的买了孩子,我告诉你们,买卖孩子可是犯法的!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 林晓生真是太生气了。 “那孩子自己跑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个老妇人才不怕林晓生这个小不点呢,“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走走走,别挡路!” 林晓生不肯走。 后来还是林北过来把他给拎走的。 “我不走我不走!”林晓生大哭着。 林北啪啪几巴掌,林晓生的屁股都红了,林北冷着脸,“回家去。” 林晓生哭得特别惨,“你是我亲爹吗,我看你就是个后爹……” 这话一出,更不得了。 又是啪啪几下。 林晓生哭得都要断气了,回到家,他就跑去找他娘告状:“娘,爹打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屁股,他太坏了……” 宋小婉看着林北:现在怎么办? 林晓生这孩子平常都挺好的,爱闹爱笑,哭也就一会的事。 可真把孩子弄出脾气了,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不当会哭,就哭完了就不理人了。 看着那人眼神都不带瞟的。 林北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又道,“等会我就去县里,找公安局的,跟他们说这边孩子丢了,把再林小山家的情况说一说。” 要不是林晓生回来就去林小山家找林福,也没人知道林福不见了。 那孩子不爱跟人说话,平常也是避着人的。 “那现在就去!”林晓生抽泣着道,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去,去!” 林北没有糊弄孩子。 他是真带着林晓生去了县里的公安局,然后让林晓生自个把事情说了一遍。 很快,公安局的就派人去林小山家了。 两件事。 一,孩子丢了。 二,买卖孩子可是大事,这得查。 后来查清楚了。 孩子不是买来的,是半路领回来的,不存在买卖孩子的事。 再就是孩子的失踪问题。 确实是林小山的老娘把孩子扔到了火车上,这老太太,不识字,压根就不知道送到了哪个火车上,票都是瞎买的。 那么多火车,那么多人,把人丢进人海里,就像是把一粒沙子丢进了沙滩,无处找。 这老太太遗弃孩子,被带到公安局,好好教育了一顿。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林福已经找不回来了。 林晓生伤心得都不想去上学了。 他给林元昊写了信 。 元昊,你表姨一家都是坏蛋,他们把林福给丢到火车站去了。我爹去找了公安局的人,可他们说,林福找不回来了! 这信上还沾有林晓生的眼泪呢。 写的时候泪珠子掉了下来。 林福真是太惨了。 林晓生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哇哇的哭。 林元昊是在半个月后收到信的。 他已经开学了。 他看到小伙伴寄来的信,还挺高兴的。 拆开后。 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妈,妈,我爸回来了吗?” “还没呢。”陈玉正在厨房里做饭,林元昊才刚放学,林白没这么快回来。 “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回,他在干嘛啊?”林元昊生气的说道,“他在外头心都玩野了。” 林白刚踏进家门,就听到林元昊说‘他心都玩野了’? ?? 这孩子有好些天没打了,该打一顿了。 林元昊发现脖子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他爸两眼睛正盯着他呢。 他赶紧站起来,往厨房跑,“妈,我爸要打我!” 陈玉正在炸东西,“别进来,小心油溅到你身上了。”她一边说一边笑。 林白把林元昊给拎出去了。 “妈,救我!”林元昊的惨叫声从外面传来。 陈玉忍不住对林白喊道:“别下手太重了,轻点打。” 听这清脆的响声,估计又是屁股挨楱了。 让林白跟陈玉觉得奇怪的是,这次林元昊挨了打,竟然没有跟林白闹情绪。 这孩子是怎么了? 陈玉都发现了林元昊的反常。 林元昊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表情,他哼了林白一声。 过了一会,还是拿着信去找林白了,“爸,晓生说我那个表姨,她们家把林福给扔了,林福不见了,你快想办法帮我找找啊。” 林元昊还说了他跟林福的二三事,主要是证明他们感情深厚。 表姨。 陈主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林元昊说的那个可能是她的那位表姐。 不应该啊。 她不是没孩子吗,那边的人养孩子就是想养老送终的。 七岁了,再养几年就能顶事了,没道理送走啊。 除非…… 有喜了? 陈玉皱了皱眉。 那一家子人,办得这叫什么事。 林白答应了林元昊的请求:“行,我找你找找看。” 林元昊巴巴的问,“怎么找?”公安同志都没找着呢。 林白道:“你姥姥不是公安局的吗,还有你伯伯们,都在那边呢,我在那边也有些朋友,到时候都问一问。” 林元昊脑子里模模糊糊冒出了一个想法:亲戚朋友多,能帮上忙,可真方便啊。 陈玉也在旁边说:“我记得,有个同学去了铁路总局,让他帮忙查一查。” 林白点点头。 同学,同年级,同校。 都是关系。 只要用好了,以后都是有大用的。 同学校友们,可热情了,只要性情相投,那可是来往不断的。 第二天。 林清把那天清好的照片给送来了。 结果,林元昊看到照片上的林福,啪啪的掉下了眼泪。 这张照片洗了好几张,林元昊拿了一张,然后还写了信,一起寄给林晓生了。 晓生: 我收到信了。 我跟我爸说了,他答应我帮忙找林福了,我爸特别厉害,林福肯定会找到的! 信里还有一张我们三个人的照片,你要好好收着啊! 又过了好些天,这找人的事好像有了一点眉目。 这天。 林元昊又收到了一封信,应该是林晓生寄来的。 他叹了口气。 看到这信他就想到林福了。 他慢慢的拆开信。 他愣住了,然后狂喜,这是林福寄来的信! 对了,他告诉过林福他家的地址! 他心情激动的开始读信。 元昊: 我搬家了,去了一所新的学校,老师们教书特别好,同学们也很好,你不用挂念我。 你怎么样了? 上学了吗,你们的课本老师讲到多少页了? 对了,我想改一个名字,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安好,匆念。 林元昊拿着信,激动的去找了他妈。 他爸还没回呢。 “妈,林福寄信过来了!”林元昊举着信去了厨房。 “他还好吧,现在在哪呢,信上有地址吗?”陈玉问。 林元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要是没地址,这收到信也没什么用啊。 他找了找。 “有有有,有一个学校的地址!”林元昊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放下心了。 “行,那等爸回来,跟他说。”陈玉也是松了一口气,林福那孩子,挺可怜的。 “妈,林福说想改个名字,你说,他叫什么好?”林元昊愁眉苦脸的问。 “桌上有本新华字典,你去翻一翻,觉得哪个字好,就跟他说。”陈玉建议。 “好主意!” 林元昊抱着新华字典,来来回回的翻。 辉字挺好的。 旺也不错。 说起来,福也挺好的啊,福气嘛。 林元昊皱着小脸,开始苦想。 过了会,林白拿着公文包回来了。 陈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林白,往林元昊那边指了指。 林白有些奇怪,林元昊今天竟然没缠着他问消息了。 “他这是怎么了?” “林福来信了,上面写了地址。”陈玉说了,“你自个去问问吧。” 林白听到这话就笑了,“巧了,我这边也刚刚打听到一点消息。”打听到孩子在哪个城市了。 班主任下课的时候,把林福给叫过去了。 “这是你的信,还有你的包裹。”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话温温吞吞的。 林福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寄信地址:京市。 他笑了。 他就知道是林元昊寄过来的。 他把信拆开,一张大团结从信里掉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 班主任把钱捡起来,递给林福:“拿着,去买双新鞋子。” 林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旁边已经张口了,一下雨就漏水。 班主任又道:“体育课要跑步的,期末要算成绩的,球鞋很重要的,可不能马虎啊。” 林福捏着钱,低低的嗯了一声。 班主任又道:“这包裹特别重,你怎么带回家啊?” 林福看着班主任,“我一点一点的搬吧。”他人小,只能这么搬了。 班主任看着他,有些心疼。 林福可是年级第一,成绩是最好的,学校把学费都给免了。 这生活补贴班主任正在帮林福申请。 毕竟是刚转来不久,一次考试还不能证明林福的优秀。 林元昊寄来的东西除了信,钱,还有照片,还有书。 以及一些新衣服。 这些都是林元昊自个收拾的。 林福不是拧巴的人,他坦然的接受了林元昊的好意。 这些恩情他都会记着,以后会还的。 只是林福有些奇怪。 他明明也给林晓生寄了信的,林晓生怎么还没有回信呢? 林晓生坐在火车上,东张西望的。 林北这次是带着林晓生,准备去京市一趟,林晓生收到林元昊的信了,说是找着林福了。这孩子闹着要去找林元昊。 还非说自个读书不好是老师教得不好,说自个要是跟林元昊一个学校,那成绩肯定也不差。 林北不同意这个说话。 “林福那孩子跟你读的一个学校,他成绩怎么就那么好?” 其实林福转到林晓生的学校也才半年。 林晓生理直气壮的说:“你看林福,一看就是城里孩子,之前肯定也是在城里读书的,这不是跟林元昊一样嘛。老师教得好!这基础扎实!你要是把我送到大城市去读书,我肯定也能学好!”他信誓旦旦。 林北还真被他给说动了。 这不,带着孩子到京市去,准备考查考查情况。 要是行的话,把果园转包出去,在京市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也行。 读书真是的一条出道。 你看老六,就是书读得好,进了国家单位,福利别提多好了,听说还要分房呢。 现在林北是一门心思想让林晓生多读些书。 以后大学毕业,国家分配工作单位,安安稳稳的,又受尊敬,多好。 到了京市。 林晓生看着路上密密麻麻的行人,还有来来往往的车子,惊得半天没说话。 这就是大城市吗。 连林北这个大人都愣了一下。 林元昊放学回来看到林晓生,又惊又喜。 哥俩抱着不撒手了。 过了几年,林北要回去了,林晓生都不肯走,林元昊也不让他走。 林白一看,直接给了转学,跟林元昊一个学校,就住他家。 反正四哥也说要搬过来了。 陈玉还提醒:“买个房子,把户口一并迁过来。”买房子迁户口这事她跟家里的人都提过,有人愿意听那最好,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反正后悔的不是她。 林北真的是个行动派。 说搬过来,短短一个月,就把家里的东西全收拾了,地给三哥种了,果园转出去了。 这些年他也攒了不少钱,都带来了,领着媳妇女儿就来了。 买房这事陈玉熟啊,帮着寻了一个,三环的,是个老旧的房子,没关系,面积大,拆了重建。 建房子这事林北也会,本来他想建一个跟乡下一样的房子的,叫陈玉给拦了。 陈玉不光给了建议,还拿了些怎么建房子的书给林北看。 设计图都给画了。 陈玉画的房子仿佛打开了林北新世界的大门。 他听了陈玉的建议,开始看这一方便的书,一边看一边琢磨,然后一边去周围溜达。过了半个月,寻到了几个泥瓦工,这房子,开始动工了。 这房子建好的那天,不少人过来围观呢。 林北本来是想去学开车的,后来一看这样,索性不学了,直接拉了几个人,专门给别人建房子。他一边建还一边学呢。 别说,这生意还挺好。 好多要修屋子的都找他呢。 林北干得也挺开心的,打定主意要干这行了。 宋小婉看林北每天满身是灰的回来,都心疼了,“要不别干了这个,还是去开车吧,钱也挺多的。” 林北道,“开车多没意思啊,长年不在身边,你跟孩子怎么办。”他们说的开车是开长途货车,那个赚钱嘛。 宋小婉本来还想再劝的。 后来新闻里有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车子翻了,不光货没了,人也没了。 这可把宋小婉吓到了,再也没提让林北去开车的事了。 林晓生来了之后,林元昊现在的日子更滋润了。 有时候有些可惜,林福不在。 不过,林福这小子挺够意思的,每个月都寄信来,有时候还会寄些吃的。 林元昊本来在看书的,林晓生在那偷着看连环画。 不知怎么的,林晓生突然问林元昊,“你就没想让你妈再生一个弟弟妹妹?” 林元昊不是很愿意,“你看看林蔓,她就是有弟弟,才得不好的。” 宝智那小子,在三伯母眼里就是个宝贝疙瘩。 动不得的。 万一他妈又生了一个,他……还要带弟弟妹妹,还要当个好榜样。 林元昊又瞅了林晓生一眼,“四伯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你家晓月啊?” 林晓生脸都抽抽了。 那还用问吗! 他爸,当然是更喜欢晓月啊! 讨厌! 天天说要让着妹妹! 林元昊一看林晓生那表情就知道了,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林晓生的肩,“你看吧!” 林晓生哼了一声,“你别光顾着笑我,奶奶可是说了,六婶就生了一个,太少了。” 林元昊听到这话就笑了,“奶奶说管什么用啊,那也得我妈听啊。” 他妈压根就不听他奶奶的话啊。 好像也是噢。 林晓生认真的想了想。 叮咚。 门铃响了,家里来客人了。 陈玉正在晒衣服,她喊道:“元昊,去开门。” “好嘞!”林元昊立刻站起来去开了门,林晓生也跟着一起。 这哥俩是走哪都一起。 同龄人,难得嘛。 林元昊把门打开,看到来人就笑了,“宋叔叔。” “邵叔叔,你也来了。” 宋元青跟邵柏峰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人。 林元昊看着那个人,突然愣住了,他指着那个人“你,你……”半天,然后扭头就喊,“晓生,快来看啊!这人跟林福长得一样一样啊!” 他扭得太用力,脖子都响了一下。 结果发现林晓生就在他身边呢,林晓生也是一脸惊吓。 是呢。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嘴,就是一个小,一个大! 怎么这么像啊! 林福是年后才到林小山家的。 林白跟陈玉压根就没见过那孩子。 林小山见到孩子是觉得有些眼熟,可想不起来像谁,毕竟,当初那位跟林福长得很像的人是隔壁大队的。 本来就不熟,这年岁久了,也没几个人记得了。 孩子们都是那之后生的,压根就不知道呢。 陈玉听着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出来一看。 除了宋元青跟邵柏峰外,丁一然也来了,还有刘可跟杨帆,两人还带着孩子呢。 林元昊跟林晓月的眼睛盯着丁一然的脸,看半天了都。 丁一然问陈玉:“什么孩子?”他的语气里有些压抑的激动。 林白跟陈玉的孩子都七岁了,他媳妇还是没有消息。 陈玉道:“你问孩子吧,他们更清楚一些。” 跟丁一然长得像的,除了那个孩子还能有谁。 说起来,陈玉还真没见过林福。 丁一然拿笔写下了信封上的地址,然后离开了陈玉家,去了火车站。 林福趴在桌上给林元昊写信。 元昊: 我有新爸爸妈妈了,他们对我很好。 我喜欢他们。 我的爸爸是个军人,我要跟他们一起离开了,等我安定好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新家的地址的。 我要去收拾东西搬家了,下次见。 ——贺兴(这是我的新名字!以后不要再叫我林福了!^-^) 从今天起,他就叫贺兴了。 他会开始新的生活。 他一定会幸福的! “兴兴,信写完了吗?”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我给你买了一个蓝色的小箱子,可以把这些信全部装起来。” “我写完了,谢谢妈妈。” “兴兴,我还买了衣服跟鞋子,快来啊!”女人的声音特别高兴,“都试一试,要是不喜欢,就去换!百货店里的小衣服可漂亮了!” 贺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新妈妈什么都好,就是太会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