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师父请留步》 第一章 鸡飞蛋打 “飞扬！你这个臭丫头！赶紧把我家的鸡蛋还来！” 清晨阳光笼罩下得肮脏恶臭市场里，只见一个将枯草一般的乱发随意扎在脑后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蹦一跳的从干货店里跑了出来，一张花猫似的脸上正挂着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她拿着鸡蛋在破破烂烂，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的松垮外套上擦了擦，回头嬉皮笑脸的道：“小爷不过借你两颗鸡蛋，待小爷发达了，终有一日会还给你。”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商贩都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做着各自的事情，并暗自庆幸今日被偷东西的不是自己。 干货店的老板手里拿着一把耙子追出来，指着她怒道：“臭丫头！就凭你这样整日偷鸡摸狗，还想发达？没教养！” 飞扬闻言也不见气，只是咧嘴笑道：“追到小爷，小爷就把鸡蛋还你。”说完就蹦跶着跑走了。 而干货店的老板也只得朝着飞扬穿过人群的背影在原地跺脚怒骂，毕竟经过这么些年，谁都知道飞扬的脚程一向很快，村子里没几个人能追得上。 飞扬拿着鸡蛋一路回到自己落脚的破庙，手里拿着鸡蛋还不停的嘟囔着：“也不知这俩鸡蛋够不够，早知多拿两个。”话音未落，飞扬就听到破庙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妖人！还不将元牝珠的地图交出来？！” 飞扬一听，精神一震，立刻小跑至破庙里，却见破庙当中站了两名身着冰蓝色长袍的仙门弟子，正剑指着一个已经受重伤的魔人，而原本就已经残破的破庙经过这三人的打斗，依然是快要坍塌了一般。 “哇！”飞扬欲哭无泪的打量着破庙顶端的一个大洞，哀嚎道：“你们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啊？要打到别处去打呀！把小爷我的房子都给打烂了！” 像是为了印证飞扬的话，早已腐朽的破庙房梁立刻就断成了两截落下，只因飞扬动作敏捷，才刚刚躲过，但因房梁和梁柱在这三人打斗的过程中受到了波及，已然没有了承重之力，接二连三的坍塌下来。 飞扬率先跑出破庙，其余三人也跟着飞身出来，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这座破庙是飞扬最后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如今毁于一旦，飞扬也是又气又恼，抓着鸡蛋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先别打了！先说下这个赔偿的问题！” 然而飞扬声音虽大，但却没人管她，只顾互相牵制着。飞扬在一旁看着，心想今日决不能让这三人跑掉，尤其是那两名仙门弟子，别的她不清楚，但仙门弟子都能修仙了，想必也是有钱的，定要狠狠地敲上一笔。 激战之中，魔人被其中一名仙门弟子一脚踢开，一路滑落至飞扬的脚边。 那名仙门弟子拈了咒术，将魔人捆缚住，一边走来一边道：“想跑回魔界的结界？哼！说，元牝珠在哪里？” 魔人口吐鲜血在地上不停的挣扎道：“我说过了，我们也在找元牝珠，还没有下落！” 另一名仙门弟子冷笑道：“那元牝珠本就是我仙家的宝物，就凭你等下贱的魔族也敢觊觎？” 两名仙门弟子见那魔人挣扎不开，气息微弱，料想他也跑不掉，一时就松懈了几分，却不想顷刻之间那魔人就突然挣脱了咒术腾地而起，一把就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飞扬。 “你们再咄咄相逼，就别怪我手下不知轻重，杀了这个人！” 飞扬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牵扯进来了，瞪大了眼对身后魔人道：“喂！你打烂了小爷的房子，还敢挟持小爷？”但还未说完，那魔人一把掐住了飞扬脖子，手中也开始暗暗使力，飞扬立刻明白，这魔人是真的有杀她之心的，顿时静如鹌鹑，一句话也不说了。 两名仙门弟子见状也是面色一凛，相视一眼后都知道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仙门弟子是绝对不能杀害普通人的，此乃修仙之大忌。 其中一人道：“好，我们今日就放过你，你且把这人放开。” 魔人在飞扬身后冷笑说：“你们这些仙门中人，从来都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我是决计不会相信你们的！” 说完就提着飞扬一跃而起，两名仙门弟子也心知大事不妙，立刻御剑追赶了过去。 而对于飞扬而言，只是眨眼之间，她就换了地方，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之后，立刻也慌张了起来。 碧落村虽为人界，但地理位置却离魔界十分近，也因如此，人烟稀少的碧落村的土地常年受魔界结界的影响，连菜叶种出来都是发黄的。碧落村大大小小的山林，飞扬从小到大不知跑过了几百遍，唯独这座后山她从来不敢来，只曾远远地看过那立在魔界结界外的一把巨剑。 现在如此近距离的查看，才惊觉这把巨剑竟有六丈高，明明几步之外就是一座山林，但从这巨剑伫立之处往后看去，竟是一片戈壁般的荒凉之地，枯木丛生，杂草遍地。而这把巨剑似乎是一个象征，它在告诉看见它的人，只要走过这把巨剑，前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站住！”其中一名仙门弟子追过来喝道：“普通人是经受不住魔界瘴气的！你若是杀了这个人，将来必遭我同道中人的追杀！赶紧放开她！” 魔人咬着一口沾满鲜血的白牙，狰狞的笑道：“你们放心，只要我安全无事的回了魔界，自然会放了她，但如若你们要跟上来，只怕以我魔界的瘴气，你们也是轻易离开不了。” 两名仙门弟子闻言脸色一变，此话显然说中了他们的软肋。仙门的人一旦进入魔界，所有的法术都会受到压制，甚至发动不得。 就在两名仙门弟子犹豫之际，魔人已经抓着飞扬越过了那把屹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剑，只是迈出了一步，飞扬就已经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心脏砰砰的跳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第二章 上神朝风 “呃——” 飞扬头疼欲裂，脚下一软就往地上瘫了下去，却被身后的魔人死死的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她一手捂着心脏，挣扎着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你快放开我！我真的……我真受不了了！” 魔人见状也是一愣，因为飞扬的反应实在太大，别说还没走进魔界的结界，即使走进去了，瘴气对人体的侵蚀也不会如此快。 “小丫头！你莫要给我在此装腔作势，跟我走！”说着就对痛苦的飞扬不管不顾，径直连拖带拽的就往结界里走去。 那原本只有画沙裹挟着的空气中，经由魔人的一触动，立刻就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屏障，一道道像是被石子惊起的水波一般的纹路正一层层蔓延开去，荡漾至天际。 但飞扬却只是半个身子进入了结界，就已经无法呼吸，全身抽搐着倒地不起，连魔人也提不动她。 “你别再往前走了！”一名仙门弟子提着剑往前跑了几步：“赶紧放开她！我们以人格保证绝不会再追上来！” 魔人见此人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诚意，再一看飞扬的神色也不像作假，不仅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连眉脚处的青筋也明显可见。 “好难受……”飞扬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襟，用力到手指发白，哆嗦着发紫的嘴唇从齿间挤出了几个字：“有什么东西……快要撕破我的……身体……呃啊……” 魔人愣了一瞬，想到以飞扬如今的状况，再拖着她也是累赘，而自己已经是半只脚都进入结界了，身后就是安全地带，也没必要再带着她，思及此处，魔人便欲松开手自行逃走。 却不想，只是在这魔人走神之际，从上方云层之中忽然就传来一股破人的强压带着一股飓风，划破苍穹，以极快的速度压向了在这大地之上的每一个人，以致飞扬身后的魔人以及不远处的两名仙门弟子，都在瞬间被这股强压压迫着伏在了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股带着强压的飓风在这片戈壁与丛林交界之处盘旋了许久，才渐渐消散开来。 魔人眨着眼，透过风沙快速的环顾了一圈，正当他以为没有其余的仙门中人赶来时，就惊诧的发现在那把六丈高的巨剑之上，站立着一个身着一袭白袍的男人，正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 魔人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哑声道：“帮手？你是何人？！” 那人一动不动，只是眼波一转，看了一眼在魔人身边痛苦的直打滚的飞扬后才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放开手里的人，逃命去吧。” 此人的声音不大，却因有身后的仙力支撑，让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晰的传达到在场的人耳里，声线清雅淡然，却又带着一股目中无人的高傲。 魔人转了转眼珠，心想这人的道行比之先前的两名仙门弟子不知高出几何，若是此人要追道魔界中来杀他，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魔人便疾风迅雷般的抓了飞扬就要退至结界内，两名仙门弟子见状纷纷冲了过去想做最后的争夺，但显然不管如何快，都不可能赶得及。然而这两名仙门弟子刚跑出一步，就见到那魔人在他碰到飞扬的一瞬间，就突然打了个激灵，眨了眨眼，便化为了粉末，与那飘散在空中的风沙混在了一起，不知飘向了何处。 “……” 两名仙门弟子震惊的相视一眼，都被那站在巨剑之上好似根本没出过手一般平静的人跟震慑住了。 只见那人微微的踏出一步，就仿佛有风将他托举着落下来，让他缓慢的落至那个连连蹬着脚，力气却越来越小的飞扬身边，丝毫不顾及自己一身白衣，优雅的单膝蹲下，将全身尘土的飞扬单手搂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拿开了飞扬死命护住心口的手，取而代之的轻抚了上去。 片刻后，飞扬就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因经了刚才那一遭，意识和气力仍然有些没能完全恢复过来。 “多谢仙友出手相助。”其中一门仙门弟子收了剑走上前来揖手道：“我们是九仙山的弟子，不知仙友是？” 九仙山是所有仙家门派之中最受尊崇的一家，修仙之人无不对九仙山门下的弟子给几分薄面。可这个人听见了，却连头也不回的对这两名仙门弟子道：“你们可知，即使是你们的掌门天行子也是没有资格同我说话的。” 那命仙门弟子听了不悦的皱了皱眉道：“仙友这话实在太过无理。” 另一名仙门弟子则是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自己则是施礼道：“不知前辈是否方便告知名讳，好让我们也知道相助我们的人是谁。” 那人见飞扬已经平缓了许多，便将她轻松的抱了起来，目不斜视的越过了还等着他作答的两名仙门弟子，淡然的留下两个字：“朝风。” 这两个字一出，两名仙门弟子立刻大惊失色，但当他们回头之时，已经不见其踪影。 “朝风？难道他就是那位朝风上神？！这把巨剑不就是朝风上神留下的吗？” 另一名仙门弟子脸上也带了几分激动之情的道：“这样的仙法和气度，应是朝风上神无误了！难怪他会说连掌门都没有资格同他说话。” “可是他这般的上神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那名仙门弟子摇了摇头：“我如何得知？还是先回九仙山禀告掌门。” “好！” 两名仙门弟子商定之后，便立刻御剑而起，直奔九仙山而去。 …… 飞扬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手里捏着两个鸡蛋回到破庙，正打算给自己开开荤，结果水还没有烧好，破庙就被一震狂风吹得坍塌了，不仅砸了她的锅，还打烂了她的鸡蛋！飞扬在梦里对着两枚破掉的鸡蛋放声大哭：我的蛋！我的蛋啊！ “小爷的鸡蛋！！” 飞扬被这个梦吓到，惊坐着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失措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果然是在庙里，且破庙果真是坍塌了。 那我的鸡蛋呢？！飞扬把手抬起来一看，却只看见自己手里抓着一张白色纺织物的一角，她沿着这白色纺织物一路看上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飞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袭白衣胜雪，一头墨发及腰，两边鬓间的垂发只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脑后，挺直的鼻梁下，一口薄唇竟是冰莲一般的色泽，面如冠玉的脸上，那一双狭长的凤眼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三章 天降师父 飞扬以前听村里读过书的人说，这世间长得最好看的人叫卫安，好看的被人看死了去，但现在飞扬却在想，那个卫安，定然没有面前这个人好看。 “你……你是神仙吗？”飞扬失神的讷讷道。 飞扬只见这好似谪仙的男人略微勾了勾唇道：“我是朝风。” “朝风？”飞扬显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盯着朝风的脸眼睛都忘了眨。“朝风是……神仙吗？” 朝风有些好笑的蹲下身子，望着花脸猫一般的飞扬，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距离陡然拉进，让一贯厚脸皮的飞扬瞬间就红了脸，她不自在的吞咽了一下回道：“小爷叫飞扬。”顿了顿又道：“你到底是谁啊？” 朝风抬起白皙纤长的手，毫不避讳的替飞扬擦了擦唇上像是一撇胡子似的黑灰：“飞扬不记得了吗？” 原本因为朝风突然的触碰有些失魂落魄的飞扬，经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然醒悟过来，是啊，她刚刚才经历了一次家破蛋亡！那不是做梦！自己的蛋真的没了！ 飞扬回过神来抓紧了朝风的衣袖急道：“那三个人呢？” “走了。” “走了？！”飞扬腾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又因为起得太急有些头晕目眩，但此刻再没有什么比蛋没了，人也没了更重要了！“怎么能教他们走了呢？他们打烂了小爷的房子，又毁了小爷的蛋！得让他们赔钱才可以啊！” 朝风搀住晃晃悠悠的飞扬，忍俊不禁的道：“不可乱动。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小爷现在没有心情好好休息了！” 飞扬气急的刨开朝风的手，正欲继续说话，好像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扭头上下将朝风打量了一番，心想：这个人想来也是修仙的人，可是这一身的打扮却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钱啊？ “唔……”飞扬沉吟了一下：“你，你有钱吗？” 朝风阖眼轻点了一下头。 飞扬见了顿时心中大喜，有钱？有钱就行啊！她清了清嗓子道：“你看，你把那三个人放走了，让小爷追债都追不了，你是不是该负这个责？” 朝风勾着唇，又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也认为该负这个责，那就由你来赔这个钱，你看如何？”飞扬难得用了一个商量的语气，完全是看在朝风的脸长得还不错的份上。 飞扬现在的嘴脸一看就是要狮子大开口，但朝风还是点了点头。 见朝风要做了这个冤大头，飞扬立刻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疼了，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她嬉皮笑脸的道：“那首先呢，就是小爷这间破庙，你别看它破，但实际上冬暖夏凉，是别人想住都住不到地儿，现在没了，你得送小爷一栋房子。还有那两颗鸡蛋，原本小爷我是打算拿来孵小鸡儿的，鸡生蛋蛋生鸡，现在没了，相信你也知道有多可惜，对吧？” “嗯。”朝风应了一声，并示意飞扬继续说。 “……”飞扬不自在的挠了挠脸：“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你不怕我坑你吗？你到底是人好，还是人蠢呐？” 朝风伸手将飞扬脸颊边的垂发撩到耳后，温和道：“飞扬需要房子，我可以给你，飞扬需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但是飞扬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飞扬眨了眨眼，生怕是什么她做不到的难事，便有些提心吊胆的问：“何事？” “你切不可再接近魔界。” 此话一出，飞扬就松了一口气：“咳！我还以为是何事呢？那魔界就算你让小爷去，小爷也不会再去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回忆着先前接近魔界结界时出现的痛苦反应，咂着嘴道：“那魔界岂是我这等普通人可以去的？绝不会去了。” 朝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即刻顺手挥下，随着袖袍鼓风作响的声音，古庙立即就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原状，不仅原先屋顶漏雨的缝隙没了，连梁柱上因年久失修的裂纹都没了踪迹。 飞扬见状瞠目结舌，下巴都快落到了地上，她吃惊的道：“你真的会仙法？！好厉害！”但回过头来，又不满的皱眉道：“可是你把这破庙恢复过来做什么？” 朝风挑了挑眉：“飞扬不是说，这座破庙冬暖夏凉，是很难得的好住处吗？既然你如此喜欢这座破庙，我便赔你这座破庙。” “……”飞扬被哽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但她仔细观察朝风的神态，又不像是在捉弄她，故而她也只能是认作自己没将话说清楚……思及此处，飞扬赶紧说道：“你可别再赔小爷两颗鸡蛋了！小爷要钱！钱！” 朝风笑而不语，掌心一摊，便出现了两锭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元宝，再一次惊的飞扬倒抽一口冷气。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呐！飞扬哆哆嗦嗦的从朝风手里拿过沉甸甸的金元宝，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确定并不是做梦后，飞扬差点要乐出声儿来。 “你会仙法，该不会这金元宝是石头变的吧？”飞扬拿着金元宝的一角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嘿！是真的！” 朝风宠溺的笑看着飞扬道：“我如何会骗你呢？” 飞扬眉开眼笑的把金元宝揣进怀里，让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有些狐疑的斜眼看着朝风问：“可是，你为何对小爷如此好？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就又是送房子又是送钱的，难道你有何居心？” 朝风闻言，狭长的眼眸中微不可查的暗了几分，但温润的笑意犹在。“飞扬以为，我有何居心呢？” 飞扬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后回道：“我也不知道，小爷没钱，又没什么姿色，但你却是有姿色还有钱，你图什么呢？” 朝风听了轻笑出声，十分自然的抬手摸了摸飞扬的发顶道：“或许我是图你这个人呢。” “……” “飞扬，你想修习仙法吗？” “啊？”飞扬微微一怔，随后恍然大悟的咧嘴笑道：“啊～原来你是想收小爷做徒弟，跟你修仙啊？” 第四章 金子无用 朝风勾了勾唇：“飞扬觉得如何？” “哼。”飞扬撇着嘴摇头晃脑的道：“不怎么样，小爷我虽不懂仙法，但好歹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要是谁都能修仙，这世间哪儿还那么多普通人？更何况，修仙？想想都觉得累人，小爷我现在活得逍遥自在，为何还要跑去修什么仙呐？” 说完飞扬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金锭来回把玩着：“不去不去。” 朝风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也并未有表现出不快，飞扬只听得他用温和的声音道：“既然飞扬并无修仙之心，那便罢了。” 飞扬只感觉这话音一落，面前就杳无声息，抬眼一看，朝风早已经没了踪影。她茫然的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甚至尝试性的喊了两声，朝风却再没有出现。 “……” 大约因为朝风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对飞扬如此温柔的人，亦或是朝风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让飞扬觉得此人长相惊为天人的人。见朝风离去，一贯独来独往的飞扬竟觉得有一些失落。 怅然若失的飞扬站在破庙里良久后，轻笑了声，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的喃喃自语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钱才是硬道理。” 而飞扬肚子也仿佛是在应和飞扬似的，适时的响了起来，提醒飞扬她已经三天没进食了，思及此处，飞扬便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肚子自言自语说：“别急，小爷这就带你去饱餐一顿。” 碧落村因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又受紧邻魔界的影响，不仅人烟稀少，物质也十分紧缺。飞扬说是要去饱餐一顿，但实际上村里也只有一家小面馆可以去。 飞扬昂首阔步的一脚踏进面馆的门槛，趾高气昂的道：“小二，给我来一份你们这儿最好的面！” 面馆平日里的生意也不会很好，一直就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在前面招待，掌柜从柜台后抬头一看，见来人是飞扬，赶紧就将放钱的抽屉给锁好了，一脸厌恶的走出来道：“是你这臭丫头啊？你来我这儿做什么？又想偷什么？” 飞扬听了不悦的啧了一声：“什么叫小爷想偷你什么？你这儿是面馆，小爷来这儿自然是吃面来了，还不快些给小爷上吃的？” “吃面？”掌柜不屑的双手抱怀讥讽道：“你这臭丫头怎会有钱吃面？少给我找麻烦，上次那一脚还让你长记性？” 上个月飞扬也来了一次这家面馆，当时是想进来偷点面粉，结果刚翻墙进了后厨房，就被厨师发现，不仅被拧了耳朵，还被一脚踹出了店外。 “嘁！”飞扬气不过的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元宝，在掌柜面前晃了晃：“没钱？你看看这是何物？” “金、金子？！”掌柜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差点就要伸手去抓，他双眼紧盯飞扬手里的金锭，吞了口唾沫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锭金子？从哪儿偷来的？” “什么偷？这是小爷自己的！”飞扬不快的将金元宝收回到怀里嘟囔道：“也不好好想想，小爷我除了借你们一点小东西，什么时候偷过你们的钱？” 这话倒是真的，飞扬从小生活在这碧落村里，自打懂事以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具村子里的人骂飞扬的时候说，飞扬是被人扔在破庙里的，破庙里的老乞丐见飞扬可怜，便收养了她，但飞扬长到五岁，那老乞丐也病亡了。 从此以后，飞扬便开始在村子里到处要饭吃，可是村子里也都是穷苦人，谁都不愿分一口饭给飞扬，飞扬逼不得已，才开始在村子里四处偷吃的，虽说一贯偷鸡摸狗，但从来没有偷过村里的一分钱。 金子被收了起来，被金子晃花了眼的掌柜也回过神来，他嘿嘿笑着说：“臭丫头，你说这钱是你的，打死我我都不会信，你还是老实说说你这钱是怎么来的吧。” 飞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管小爷怎么得来的？我来吃面，你倒是卖不卖？” 掌柜听了也没好气的回道：“你这么大一锭金子，我根本找不开，吃面？我看你是来炫耀的吧。” “……” 这飞扬是真的没想到，她只以为有了钱就好了，如何知道有钱还能用不出去？连村里最有钱的面店老板都找不开，那她可怎么办？ 一想到有可能用不了这金子，飞扬急得立刻就转身出了面馆，去找其他的店看看能不能把这金子打散。只是飞扬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面馆的掌柜眼里发出了两道阴狠的目光。 是夜。 飞扬回到破庙的时候，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了，整个碧落村着几十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收这金子。不仅没人能收，还个个都怀疑飞扬这金子是偷来的，就差追着飞扬当街审问了。 飞扬捂着肚子倒在破庙的稻草堆里哀叹了一声：“你送金子给我做什么啊？”虽然知道朝风听不到，但飞扬还是忍不住念道着：“你随便送我几两银子不就不好了吗？送这么一大坨金子给我，用也用不了，难道把它俩供起来？” 飞扬一边抱怨着一边拿着金锭在从门外洒进来的月光下打量着，心想如此一来，她还是得要去偷吃的了。这次真是亏大了，以为从此以后就成了有钱人，结果却是这样一番局面，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偷还来得快一些。 “咕——” 肚子叫的越发厉害，飞扬一手拿着金锭一手捂着肚子，“别叫了，明天就给你找吃的。” 这个夜晚似乎比往常过得慢了许多，飞扬因为饿得难受一直难以入眠。 午夜，一贯到了天黑就寂静无声的碧落村突然热闹了起来，飞扬听到破庙外传来的阵阵人声，狐疑的翻身起来，只见破庙外来了好些人，点着火把正在商量着什么。 飞扬皱着眉走到门外，发现几乎整个碧落村的人都来了，那些本该是飞扬熟悉的面孔，在橘红色的火光映照下，竟显得有些陌生，以及可怖。 第五章 人心险恶 “你们……做什么？” 打头的人正是面馆的掌柜，他手持火把指着飞扬对其余的人道：“她那两锭金子就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飞扬一脸莫名其妙：“你胡说什么？小爷什么时候偷了你的金子？这金子明明就是小爷我自己的！” “你莫要狡辩！”面馆掌柜高声斥道：“你今日来了我的面馆后，我的金子就不见了，除了你还有谁会拿？”面馆掌柜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讥笑：“碧落村谁不知道你这臭丫头是一分钱都没有，整日在村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你会有金子？” 面馆掌柜的话看似十分有理，引得其他村民也都议论纷纷，有人已经对飞扬辱骂了起来。 飞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众人道：“你们谁的钱被小爷我偷过？站出来说一说！” 议论的声音一下静了一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干货店的老板在一边有些犹豫的道：“这丫头虽说在村里偷过不少的东西，但都是偷的食物居多，好像，的确没有偷过钱……” 面馆掌柜面色一沉：“小钱她自然看不上，但看着那金灿灿的金子，难道能不动心？”又对飞扬道：“臭丫头，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把金子给我交出来，否则今晚你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飞扬面带怒色，知道这面馆的掌柜是铁了心要来讹自己了，但她也很清楚，碧落村的人最后一定都会向着这面馆老板，要是她不交，只怕最后这些人是要硬抢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把金子交出去吧。 思及此处，飞扬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故作洒脱的道：“不过就两锭金子，给你就给你！”说完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子从怀里掏了出来，站在破庙的台阶上扔给了面馆掌柜，有些不甘心的道：“金子给你了啊。” 掌柜几乎是带着疯狂的笑容接住了飞扬扔来的金子，拿在手里确认没有问题后，突然想到飞扬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这两锭金子给了他，想必手里还有其他的。 既然已经来抢金子了，那就干脆做到底！ “不对！”打定主意的掌柜迅速的将金子揣进怀里后道：“我被偷得可不止这么点！其余的也给我交出来！” 飞扬万万没想到面馆掌柜还有这么一出，怒极反笑的道：“你也太不要脸了，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金子都给你了，哪里还有其余的？”说着还扯着衣襟抖了抖：“你且看看我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金子？” 掌柜双眼通红，举起火把对其他的村民道：“这臭丫头定是把我的金子藏起来了！大伙儿可要帮我要回来！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面馆掌柜忽然就变成了巨富一事，虽然让碧落村的其他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掌柜这话似乎又是在说，尽量找回来即可，那是不是代表，如果找到了不交出来，他也不知道呢？ 这种想法很快就在人群中传来，所有的人心下都有了计较，立刻不管不顾的一窝蜂冲进了破庙，疯狂的翻找起来。 起先众人都只是在破庙里寻找，但当他们将破庙里对方的杂物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其他的金子后，也不知是谁先起了意，说要再搜飞扬的身，一声起，众人应，所有的人就都冲向了飞扬。 “你们做什么？！”飞扬被人群围住不断的挣扎反抗：“你们别碰我！放开我！我说了没有了！你们别这样！” 然而却没有人听飞扬的解释，不仅强行扒了飞扬的衣服，只给她留了一件贴身的亵衣在身上，甚至还有人借着搜飞扬的身，占尽了飞扬的便宜，更有甚者把往日对她积攒的怨气发泄了出来，对着飞扬拳打脚踢。 苦苦挣扎的飞扬没有想到，只是区区两锭金子，竟然能让这群原本还算是朴素单纯的村名变成骇人的恶魔！ 尽管飞扬一贯过得坎坷，日子艰辛，但她从没有一刻觉得如现在这般让她羞愤欲死，飞扬当下恨不能将这群羞辱她的人全部杀死！ 只是念头一起，飞扬的心脏忽然就剧烈的波动起来，颇有要出现今日接近魔界结界时的征兆。 旁观许久的干货店老板见飞扬被一群似乎疯了的人压在身下，又有些于心不忍，便踌躇着上前小声道：“你们放过她吧……” 随着干货店老板的这话一出，原本月光高照的黑夜上突然凭空打下了一道旱雷，直接劈在了破庙的屋顶之上，威力之大直接将屋顶全部击垮，无数的瓦片簌簌的落下砸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雷声一过，乌云也立刻密布起来，遮天蔽月，倾盆大雨在眨眼间就倾斜了下来。 这场雨浇灭了火把，也浇醒了猖獗癫狂的村民。 “下雨了！快走！快走！” “金子怎么办？” “哎呀！先不管金子了！明日再来找她！” “快走快走！” …… 村民们像蝗虫过境一般的离开了，只留下伏在地上的飞扬在雨中起不得身。 现在还是初春，雨水有些冰凉，无数颗雨珠砸在一身遍布青紫的飞扬身上，引得一些细微的刺疼。 飞扬像是被夺了魂魄一般的趴在雨里良久，忽然听得耳边风声一响，一股带着淡淡青竹香气的白色外袍在飞扬的眼前划过，最后落在了飞扬裸露在外，且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来人蹲下身来说：“飞扬，要跟我去外面看一看吗？”声音平静温和，仿佛并未意识到飞扬刚才遭遇了什么。 “……”飞扬动了动身子，将自己微微蜷缩起来，全部藏进了外袍之中，只露了半个头顶在外。 在今天之前，飞扬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与“狼狈”一词能挂上钩。但现在面对眼前这个人，飞扬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以前干货店的老板娘总说，若她是飞扬，早就找个墙缝钻进去了，那时飞扬不懂为什么，过得不好也不是她的错啊，明明她已经，很努力的要生存下去了。 她今日才知，原来当人羞愤到了极点之时，真的会想要找个墙缝的。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瓢泼大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久到飞扬都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她才怯生生的从外袍里露出一双被雨水打湿，又混合了一些眼泪的眼睛，却发现对方依然单膝蹲跪在自己身前。 不一样的是，自己仿佛落水的流浪狗般落魄，而他，却因有法术庇佑，周身滴水不沾。 “都怪你。”沉默良久的飞扬低语道：“都怪你给了小爷金子。”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叫有些沙哑。 朝风玉冠一般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嗯，都怪我。” “……”飞扬又是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突然就啪嗒啪嗒流了出来，她一把抓住了朝风的衣摆哭道：“都怪我！不该讹你的金子！气死小爷了！” 第六章 乐极生悲 飞扬最终还是跟着朝风离开了碧落村。 碧落村有着自飞扬懂事以来的所有回忆，她曾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山村，这里的村民虽然经常对她骂骂咧咧，但她始终怀抱着归属感。然而经历了此次事件之后，碧落村与飞扬之间唯一的羁绊，也被切断了。 朝风带着飞扬离开之后的两天，碧落村又来了三五个九仙山的弟子，以九仙山三尊之一顾月安座下大弟子杨轩为首，前来打听上神朝风的下落。 “神仙？”干货店老板吞咽着唾沫，有些崇敬的看着面前几位翩翩少年郎：“此地荒凉，如何会有神仙？” 杨轩虽然年少，行事作风却十分沉稳，他确信围过来的村民都未见过朝风，便转而问了飞扬的下落：“这村子里，是否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之前应是住在村东的破庙里。” 这个问题本是寻常，但碧落村的众人一听却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刚刚还带着尊重的目光里忽然就透出了几分惶恐与畏惧。面馆的老板更是立刻往后退开了几步，把自己藏在了人群中。 干货店老板紧张的直冒冷汗，有些结巴的道：“小仙长，是……是要寻飞扬？” 杨轩不识飞扬，但看眼前这人的神色，似乎没有问错，便点了点头说：“约莫是了，只是破庙没人，这位飞扬姑娘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 “这……”干货店老板答不上来，眼神惶恐的朝人群里瞄了几眼，在看到面馆老板后，立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面馆老板心中也是不安，前两日他找了一群人去破庙，想让飞扬将剩余的金子交出来，却没想只不过一夜的时间，飞扬就不见了踪影，这几日以来也是半点音讯都没有，他还暗自希望这臭丫头是死在何处了最好，怎么突然就冒出几个仙长来寻她呢？ 面馆老板百思不得其解，便故作闲聊的问：“小仙长寻那丫头作何？那小丫头整日里偷鸡摸狗，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娃，该不会和仙门有什么关系吧？” 杨轩还未回答，其中一名弟子就抢先一步否认道：“莫要信口胡说，我仙门中如何能出偷鸡摸狗之辈？” 面馆老板一听，心下大定，便走上前来嘿嘿一笑：“正是如此，我料想她也不会和尊贵的仙门有关系啊，那飞扬在碧落村已然是人人喊打，前两日已经自行离开了。” 先行离开了？杨轩沉吟着。他师尊顾月安听说这里有朝风上神的踪迹，特意让他来打探其突至人界的因由，却不想半点消息都没有，连其他两名弟子说的那个被朝风从魔界中人救下来的小姑娘也不见了。 是朝风上神带走了吗？杨轩环顾四周村民有些异常的神情，直觉对方隐瞒了什么，但也明白问不出来了，便揖了揖手：“如此，那就打扰了。”说完就领着九仙山人离开了碧落村。 “我说王二狗，”干货店老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御剑而走的仙门弟子，嘴里却对面馆老板说：“我总觉得，你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啊？” 面馆老板怔了怔，却不以为意的哼道：“有什么祸事？这群修仙人一看就不认识那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是被偷了什么来寻仇的而已。” 干货店老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可如若他知道自己几天后会遭遇的事，恐怕再是难以启齿，也必会说服王二狗，再拖家带口的离开这生活了几代人的碧落村。 ………… “朝风！小爷要吃这个！” “嗯。” “还有这个！朝风，还要这个！” “嗯。” 离开碧落村小半月了，经历了以剑代步的刺激，又观看了真正属于人界热闹的飞扬，早就摆脱了那个雨夜带给她的阴霾，每日如风一般的女子穿梭在城镇的各大摊位上乐不思蜀。 “朝风！桂花糕是什么？小爷要吃桂花糕！” 飞扬从未出过碧落村，这段时间跟着朝风也去过了不少的城镇，但每次换一个新地方，飞扬还是觉得很是新奇，什么食物都想试一试，什么物件都想摆弄摆弄。朝风对此从未表现出任何的不耐或是感到麻烦。 离开碧落村后，朝风为飞扬置办了姑娘家的衣裳，让飞扬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到了柔软的布料，同时也对飞扬有求必应，但此时飞扬提到要吃桂花糕，朝风却是犹豫了一瞬。 没有得到回应的飞扬扭头看了一眼朝风，又望了望自己两手抓得满满当当的物什，突然良心发现，小声问道：“是不是……把你的钱用光了？” 朝风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没有回答飞扬的问题，只是反问：“飞扬，你此前见过桂花么？” 看样子是还有钱了。飞扬松了一口气，豪迈的挥了挥手：“根本没见过，村子里连棵菜也长不好，更何况是这种听起来就很金贵的花。” 朝风思忖了片刻：“想吃？” “想！” 朝风望着飞扬那闪闪发光的眼眸，充满了期待和欣喜，便轻点了头：“好。” 飞扬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从未吃过的桂花糕，当下是很高兴的，但还未待她逛完三家铺子，身体就出现了不适，全身都发起了疹子，又痒又红，把飞扬急得扔了物件双手直挠。 朝风见状，便不轻不重的单手握住飞扬纤细的两只手腕，“别挠，服了药就好。” 这一握看似没有用力，但飞扬却挣脱不得，只得任由朝风牵着去找医馆。朝风的手有些微凉，与此时体温正逐渐上涨的飞扬相比，更是凉的尤为明显。 飞扬她望着前方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朝风，忽然想到他们二人这一路走来，朝风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样子，跟着飞扬的喜好东逛逛西逛逛，一直神态自若，一直温润如玉，好像永远都不会发脾气似的。 只是，他虽没有生气，好像……也没有很高兴，那双眼睛里始终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情绪。 “朝风，神仙都是你这样的吗？”飞扬嘟嘟囔囔的问。 已经找到医馆的朝风没有回头，径直领着飞扬走了进去，但还是回道：“我也不清楚呢。” 飞扬还没来得及再追问，就已经被朝风把手交到了大夫的手里。老大夫眯着眼睛看见面部已然有些红肿的飞扬，便啧了啧嘴，一边把脉一边调侃：“馋嘴了吧？吃了什么怪东西呀？” “嗯？”飞扬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小爷我吃了怪东西？” 站在一旁的朝风抚了抚飞扬的发顶，示意她安静，对老大夫道：“是桂花癣。” 老大夫收了把脉的手，恍然大悟：“桂花不耐症啊？”又慈和的对飞扬说：“小姑娘，以后不要随意触碰桂花哟，桂花糕更是万万吃不得。” 飞扬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听懂了老大夫是在说她和那金贵的花八字不合，但同时她又更加迷惑，抬起头望着朝风下颚疑惑道：“你早就知道了？” 第七章 小爷再见 从医馆拿回来的药材还需煮好之后才能服下，而飞扬此时的脸已然肿的很厉害，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她困难的皱眉瞪着给自己熬药的人，口齿不清却一刻不停的道：“你多半是与小爷我有仇吧，为什么已经算到小爷我会遭此一劫，却不提醒小爷我呢？” 朝风笑而不语，只将小火炉上熬好的药滤到了碗里递给飞扬。 “你算命的法术，也会教给小爷吗？”抱怨归抱怨，这么好的法术，飞扬还是想学的。 “这不是法术。” 飞扬吹药汤的动作一顿：“那你如何得知小爷会和那花八字不合？” 朝风勾了勾唇道：“猜的。” “……”小爷才不信。飞扬在心底腹诽，但还是乖乖的喝下了药。 “飞扬，从明日起，你将正式随我去灵山修行。”朝风收拾了桌上的物件，“今晚好好休息吧。” “什么山？”飞扬慌张的放下药碗：“小爷才从那小破村里出来多久啊，你就要把小爷带山上去修行？我……我不去！” 朝风嘴角的笑痕淡了一些，但依旧不温不火的道：“从今日起，你不可再以‘小爷’自称，不雅。” 飞扬察觉到了朝风话语中透出强硬，尽管只有一点点的改变，但飞扬还是察觉了。她有些戒备的顶嘴：“小爷偏用。”虽是嘴硬，但语气却很是不足。 这话说完，飞扬那双一条缝般的眼睛就有些心虚的瞅向了朝风，虽然朝风似乎也没有生气，但不知怎的，飞扬就是觉得心里直打鼓。 她忽然想到早前朝风第一次提出要收她做徒弟，飞扬拒绝时，朝风似乎也是这种样子，但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思及此处，飞扬猛地抓住了朝风的袖摆，小心翼翼的问：“朝风，你……你不会又消失了吧？” 飞扬不是一个惯会依赖他人的人，但此刻却非常担心朝风不辞而别。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很美好，可如果没有朝风，飞扬就会对这些陌生的环境非常不安。 朝风只是笑着，没有回应飞扬。 只是沉默了没一会儿，飞扬就先认了输：“行吧行吧，大不了，小爷以后……我以后不用这俩字了。但你不能消失，可以吗？” 朝风神色不变的道：“我不会消失，只是要出发前往灵山，飞扬要一起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但飞扬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意思即是，自己不与他不同行的话，他便会扔下自己吗？飞扬缩回了手，警惕的打量着一脸温和的朝风：这是在威胁我吗？是在威胁我吧，但看起来又不太像…… 是夜。 飞扬躺在床上枕着手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尖。她真的不想跟着朝风去修行啊。这一路过来，除喝水之外，朝风一律不进食，用他的话来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吃了之后还会增添一些不干净的气息。可这世间好吃的东西如此多，即使是那害她性命的桂花糕也十分美味，不吃岂不是遗憾？ 明明自己就不想修仙，为何这朝风就非得让她修呢？飞扬晃动的腿一滞：难道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飞扬为这个猜测惊喜了一瞬，但很快又颓丧起来：“天才也没用！小爷不想吃苦！” 想到这一路走来的美味佳肴，无数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客栈软绵绵的床榻和被褥，要是去了山上，多无趣！ 飞扬转了转眼珠坐起来，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既然那朝风认为自己是个修仙的天才，硬要让她修仙，那若是她老学不会，朝风也会放弃了吧？届时她已经是朝风的徒弟，以朝风这么好的性子，就算后悔也只能带着她了。 好主意！打定主意的飞扬心情大好，窃笑着躲进了被子里。 隔壁的朝风正盘腿打坐，像是观测到了飞扬那边的动静一般，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还真是让他头疼，饶是他这般向来没什么心气的人，也被搅得有了些情绪。 思绪还未落下，屋内的烛火就轻轻地摇晃了一瞬，朝风缓慢的睁开眼，声线平静的道：“你来做什么？” 窗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正一手撑着窗框，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人道：“我当你突然离开天外天是有何要事，结果竟是陪着这女娃游山玩水。”声音透着一丝幽怨：“我一人在天外天，实在太孤独。” 朝风眼波一转看向他：“一身烟火气。”一句话就戳穿了对方。 那人身形一僵，半晌后才陡然长叹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他拢着袖袍慢悠悠的走过来，形态与方才派若两人，吊儿郎当的道：“我不过在人界游玩了一天而已，哪会这么快沾染烟火气？” 天界一天，人界一年，也就是说，这人在人界已然滞留了一年，如何会没有烟火气。 朝风不想与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于是又闭上眼，不再搭理面前这个人。 但显然这人是没看懂朝风是在送客的，反而在床尾坐下说道：“如今仙界，人界的修仙者，还有魔界的人都在找你。你为何突然插手九仙山与魔界之间的事？” 朝风不答。 那人又说：“我刚才已去隔壁看过那个女娃，没有什么特别，资质也一般，你从来不收徒弟，到底看中她什么？” 朝风依然不答。 那人也不避讳，继续说：“这千百年来了，你对什么事都是不上心的。”顿了顿，那人好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凝重的喃喃自语：“除了……” “聒噪。”朝风不急不缓的打断那人的话：“明日我便会去灵山，很快便回天外天。” 那人叹了口气：“你不想提那个人便罢了。你刚刚说，你要带着女娃去灵山？虽然灵山的灵气易于修炼，但那女娃资质太过普通，一时半会也成不……” 朝风总算睁开眼，狭长眼眸无波无澜的望着他：“我回天外天后，需要向凌霄殿中担心你的人透露一下你的近况吗？” 那人一听立刻面色大变，慌张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可千万莫要多嘴，我在人界玩儿的好好的，你可别作妖。” 朝风满意的再度阖上眼。 那人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生气二字，但也不能那眼前这个人怎么样，只能嘟囔着：“要是那个女娃知道你性格寡淡至此，看她还愿不愿意拜你做师父！”话音落下，屋内便没了身影。 感知到那人的离去，朝风睁开眼望着还有些晃动的烛火，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一向平静的眼眸中忽然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魔界吗…… 朝风低低的轻笑一声：“嗅觉真是灵敏呢。” 第八章 抵达灵山 飞扬已经沉睡许久，走近一些就能听到沉稳的呼吸声。 她的床边站了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黑影，那人看着飞扬的睡颜，看得十分仔细。 半晌后，那人才缓慢的伸出有些苍白的右手。 那只手在离飞扬不过毫厘之间时，它的主人眼角余光就瞄到一道金光从门外袭来，惊得他不得不后退了两部，眼睁睁的看着那金光化为结界，将飞扬笼罩在其中。 那人心道不好，暗自捻诀想要撤离，却发现这房外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步下克制他这一族的阵法，瞬间发动的咒诀竟不能奏效。 朝风推门进来，依旧平静无常的样子，一边动作优雅的将门关上，一边语气安然的道：“东泽跟上来后，就猜到你们也差不多了。动作挺快。”他对僵在离熟睡的飞扬两步之遥的人道：“跟着我作甚？”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飞扬，后者熟睡如猪，便知道眼前这上神给飞扬罩的保护罩同时也隔绝了声响。 大约是知道自己此时被先发制人，不是朝风的对手，那人反而也不惊恐了，反问道：“那就要问问，向来不爱管闲事的朝风上神，为何要一路带着一个凡人女孩儿了。” 朝风淡淡的看着那人，幽幽的道：“名字。” “……”那人没料到朝风突然问起这个来，愣了一瞬后才道：“我乃墨染。” 朝风闻言，凤眼微眯的道：“胆敢夜半窥探我的所有物，我以为来者应是魔界圣君封冥枭。” 墨染自嘲一笑：“圣君何等身份，这种小事何必亲自来？”转而又眼冒精光的盯着朝风：“听上神刚才所言，莫不是这女孩，果真是……” 墨染的话还未说完，屋内的空气陡然变得肃杀起来，连眨眼的功夫都来不及，一股强到能将人撕碎的灵气就直逼墨染面门而去。 受阵法限制无法即时格挡的墨染被这一招直接击中，咬牙抗住后，趁着屋子四周的阵法被朝风自己的仙气压迫的有些动摇之际，立刻随着逐渐加大的撕裂感瞬时离去。 “……” 烟雾散去后，屋内已经没有墨染的痕迹，朝风心知自己虽打中了他，却没有将对方成功击杀。 屋内的一切都犹如狂风过境一般凌乱，唯独飞扬躺的那张床没有受到一丝波及。朝风踱步过去撤了结界，立于床前良久。 墨染并没有逃得太远，刚刚出城就气喘吁吁的倒在了丛林之中，朝风的风刃击中他十几次，最深的伤口可见筋骨，刚刚躺下，地上就汇集了一滩血水。好在他在与朝风谈话过程中，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融汇在要害，躲过了致命伤。 墨染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嘴角勾起一丝狞笑：“总算找到了啊，元牝珠。” ………… 飞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从一进入灵山的范围后，她就气息大乱，脚步虚浮，呼吸沉重，才不过堪堪走了百步远，就走不动道了。 飞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犯浑：“小……我不走了！这什么破地方，累得我不行……” 前方的朝风微微侧头横了飞扬一眼，温和的道：“快到了。” “哪儿啊？”飞扬气喘如牛的费力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朝风用下巴往山顶方向努了努：“那儿。” “啊？疯了吧？！”飞扬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还、还是御剑飞过去吧……” “灵山上空不能御剑。”朝风笑着摇了摇头，折返回来单膝蹲在飞扬身边，伸手抚上飞扬的胸口，一边道：“灵山是人界灵气最重的地方，会自动净化山里的一切。”说完便意有所指的瞅了一眼飞扬：“你心不纯。” 飞扬差点被自己唾沫呛道，梗了一瞬才嚷嚷道：“什么不纯？小……我简直不要太善良！这山有问题，我们换个地方修炼吧。”一段话说完，飞扬才忽然感觉自己全身轻松了不少，刚才那股压迫的她快喘不了气的压力也小了一些。 “但凡有所求，有欲望之人进入灵山都会受到影响，不是你的问题。”给飞扬度了一些仙气的朝风收回手，牵着飞扬站了起来：“这里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走吧。” 一如往常的，飞扬挣脱不开……只能垂头丧气的被朝风牵着继续爬山。 稍稍恢复元气的飞扬这才闲出功夫来打量这座山，山中灌木不知长了多少年，树干粗壮，树也都暴露在外盘根错节，生长的十分茂密，使得阳光都无法全部洒下，山间四处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若非隐约有几缕金色的光束从树冠挤出来，这里倒颇有几分被遮天蔽日之感。 也看不出这里哪里好了。飞扬在心里小声嘀咕，又问朝风：“你一点都没有事，是因为你无所求？” 朝风并不回头，只是牵着飞扬犹如散步一样在林子里悠闲的走着，“飞扬觉得，我还需要求什么呢？” 飞扬闻言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发现：没有。朝风已经是神仙了，又有钱，长得还好看，好像是没什么需要的了。但也是经由这一想，飞扬才发觉自己并不了解朝风的来历，只知他是神仙，其他的一无所知。 “朝风，你是神仙中最厉害的吗？” 朝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飞扬跳脱的思维低笑出声：“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朝风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以后你便会知道这一切。” “……”飞扬虽看不见朝风的脸，却从他惯常带笑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淡漠。 飞扬一路由朝风牵着，有仙气加持，好歹是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山顶小木屋，除了累一点，并无其他异状，然而朝风刚刚一放手，飞扬就跪地不起，呼吸困难。 “不行！不行不行！我……我快吸不了气了！” 朝风微不可查的敛眉，俯身将飞扬抱起放在木屋的石榻上盘膝坐下，缓缓地将仙气度给朝风，一边道：“你且收心，莫要再妄动杂念。” 飞扬一张脸憋得红紫，不服气的道：“我不过是思念了一下山下的美味佳肴和好玩儿的物什，这叫什么杂念？” 朝风知道灵山的净化是无差别的，一旦动了杂念，极有可能在灵山的强制净化下走火入魔，这也是为何人界修仙的道家从不考虑将门派设立在灵山之上，但飞扬，却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考量这些问题。 第九章 灵山地精 感觉飞扬窒息的感觉平静一些后，朝风撩了衣袍从石塌上下来，却不想一只脚刚刚从榻上离开就被飞扬抓住了手。 “师父……我要是又不能呼吸怎么办，你还是一直牵着我吧！”飞扬可怜兮兮的憋着嘴。 朝风神色不动，却是十分明显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给你度的气能助你一个时辰无碍。” 得知自己能活蹦乱跳一个时辰，飞扬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松开了朝风的手笑道：“朝风，你可真厉害！” 有所求时唤师父，一达到目的就直呼名字，要是没有自己的仙气维持，这丫头只怕要被灵山的灵气净化到晕厥过去。朝风微微阖眼遮住自己的无奈。 飞扬从石塌上跳下来环顾了一圈，“朝风，这小木屋是你搭的吗？看你很熟悉的样子。”这座木屋能看得出来已然经过多年岁月，屋内的地面上长满了草，西边的一角甚至被一棵参天大树冲破了地基和屋顶。 朝风望着那棵树，若有所思：“算是吧。”顿了顿又道：“我出去一下，你且在这屋里莫要乱走。” 飞扬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朝风离开。 然而等朝风前脚一离开，飞扬就换了一副面孔，一脸兴奋的跑出小木屋开始在周围溜达着，这座小木屋坐落在山顶，相比之前路过的半山腰，显得有些空旷，那些树干粗到两个成年都环抱不过来的大树只是零零散散的长在四周，所以此处的阳光也十分充足。 飞扬寻了一个高出，在阳光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十分惬意的呼吸着丛林之中的新鲜空气。 她这段时间跟着朝风在城镇里玩耍，也是很久没在山里活动过了，这个灵山虽然有些古怪，但的确景色优美，让她心旷神怡啊。 “铛——” 山里突然传来一个撞钟似的声音，仿佛是从山谷之中悠扬而出，飞扬心想，难道这山里还有一座寺庙么？ “咻～” 正闭眼小憩的飞扬又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她循着声音回头看过去，却没见到异状，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继续闭眼休息。 “咻咻～” 这下飞扬确定不是幻听了，她飞快的转头过去，仔细盯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十尺开外的草丛中有一个大眼睛的绿色小怪物！ 那小怪物生的实在太奇怪，绿色的大脑袋上长了一撮草，眼白多过眼仁的眼睛大如铜铃，飞扬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往后挪了好远。 “你别怕！” 正在疯狂找位置躲避的飞扬听到这个声音打了个哆嗦，她颤颤巍巍的回头，盯着那个小怪物，不肯定的道：“是、是你在说话？” 那只小妖怪从草丛里四脚并用的跳出来，好似一只大青蛙，它对飞扬道：“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咻，我好多年没见过人类了，有些好奇而已，咻。” 飞扬的一张脸皱的跟老太太一样：“你……你是妖怪？” “不是哦，我是地精。” “地精？”这超出了飞扬的认知范围，但还是明白对方是想解释自己没有恶意。不过虽然飞扬听懂对方的意思，却还是没有放下戒备，保持着之前的距离说：“灵山不是有灵气吗？如何会有地精？” 地精用带有蹼的前脚挠了挠大脑袋：“我们就是灵气孕育出来的啊。” 飞扬嘴角微微抽搐：“你……你们？” 话音刚落，就见草丛里接二连三的冒出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地精，有的可爱，有的却十分可怖，惊得飞扬冷汗连连。 为何有一种……被包围了的感觉……飞扬咽了咽唾沫：“你们，围着我作甚？” “因为人类不常见！”一个地精很新奇的说。 这话倒是让飞扬有些无言以对了。想来这山里的地精平日里也不出去，平常人也上不来，也难怪它们如此好奇。 “你是跟上神朝风一起来的？”那只大青蛙一般的地精问。 飞扬也很好奇：“你们认识朝风？” 有地精捂嘴吱吱的笑着：“谁人不识上神朝风呢？天外天如今只有一位上神，就是他呢。” “这么厉害？”飞扬往前爬了几步，咧嘴笑道：“你们还知道他什么事呀？他以前也来过灵山修炼，对不对？” 一只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的地精回道：“上神朝风啊，五十年前来过的，不过那时他是以凡人之姿下凡游历，在此处过了十年。” 飞扬对朝风的一切都很好奇，听了又往前爬了几步：“那你们了解他吗？他的性子一贯如此好么？” 此言一出，地精们都愣了一瞬，神色都有些唯唯诺诺的，吱吱笑的地精更是躲到了大青蛙的身后。 大青蛙瞪着大眼问：“你是上神的什么人啊？” “我吗？”飞扬嘿嘿一笑：“我是他的徒弟。” “啊？！”众地精无不惊诧，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他如何会收徒弟？！” 飞扬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上神收一个徒弟莫非是很奇怪的事吗？ 那个有些年长的地精清了清嗓子说：“上神之所以是上神，是因他们同天外天一起被天地所孕育，掌管三界的秩序，生来无情。从未听说有神会收徒弟。” 另一只地精也点头道：“是呀是呀，神都是没有感情的。” 飞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那吱吱笑的地精从大青蛙的身后冒出半个脑袋来说：“可是长老你不是说，有一个上神是有情的吗？” 年长的地精捋了捋胡须：“啊，的确，曾经是有一位上神有情，只可惜天地不容，早已消失于三界了。” “是谁是谁？”飞扬总算抓住机会说话：“是哪位上神因为有情而消失了啊？她为什么有情啊？” “是一位女神，名为凌青遥，其中细节我也不知，只知当年因为青遥上神打破了在上古时期就有的三界结界，引起了天魔两界的动乱，最后朝风上神凭一己之力，以两把巨剑重塑结界，才平息了此事。说起来，那些年后没多久，朝风上神就到灵山住了十年。唉，那些年真是暗无天日，当初有……” 那边地精还在念叨着，飞扬的思绪却飞到了碧落村外。原来，立于碧落村与魔界之间的巨剑，竟是朝风所为…… 第十章 授法解惑 飞扬和一群地精正聊得欢，忽然空气就凝滞了一瞬，所有地精都僵在了原地，唯独飞扬还意犹未尽的追问道：“成仙真有这些好处吗？” 地精们噤若寒蝉，一些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起来，纷纷一脸惊悚犹如见鬼般的看着飞扬的身后，这时飞扬才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却是见朝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一脸浅笑的站在她身后。 “朝风！你回来啦！”飞扬从地上爬起来小跑过去，仰头笑道：“朝风，你刚刚去哪里了？” 飞扬一直认为朝风是性子温和的人，故而并不觉得有何异状，只是那些地精们却都发现了朝风那未达眼底笑意有多么可怕。 飞扬见朝风一直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那群吓得魂不附体的地精，便拉了朝风的袖袍说：“它们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我们正在聊你的事呢。” “哦？”朝风挑了挑眉：“都聊了些什么？” “它们说，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神！你好厉害啊，我一直以为你是普通的神仙呢。”飞扬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与钦佩：“朝风，你再多跟我说说仙界的事吧。” 朝风还没说话，那群地精已经纷纷跪地不起，年长的那位哆哆嗦嗦的道：“上神饶命！我们只是见这位姑娘是上神的徒弟，不免有些好奇，我们再也不会议论上神的事了！上神饶命！” 此时飞扬才意识到地精们的恐惧，她虽然不明白这些地精为何如此惧怕朝风，但也还是帮着解释道：“朝风，是我让它们跟我说一些你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朝风这才收回了视线，颔首看向一直仰着头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飞扬，面容不动的道：“我让你留在木屋不可走动，为何不听？” 飞扬鼓了股脸颊，有些委屈又有些讨好的说：“因为好奇嘛，你又没说你去哪儿了，我就自己逛一逛。”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着朝风的眼睛，嗫嚅道：“师父，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 “……”朝风虽然知道飞扬并没有真心意识到错误，但对于飞扬能这么坦然的就示弱，竟然让他有些气不起来。 朝风不再多言，转身往木屋走去，飞扬立刻露出一个窃笑，扭头对一群地精们挥了挥手小声说：“没事啦，你们走吧，以后还要来找我玩耍哦。” 地精们这才松了口气，集体目送了师徒两人离开。 大青蛙捂着心脏跌坐在地，满头大汗的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命绝于此。” 有地精奇怪的问：“你们刚才的样子把我都吓到了，这位上神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呀，你们见到他，怎么比见到山神还怕？” 年长的地精也是一副总算活过来的样子，心有余悸的道：“你才孕育出世不久，很多事不了解，莫要再说这位上神性子温和的话了，他虽看起来脾气好，实则古怪难测。”顿了顿又道：“我看那个小丫头，你们也莫要再去接近了，当心惹上神不快。” ………… 屋子里的小木桌上放在一些果蔬，想来是朝风刚才回来时一并带来的。飞扬知道朝风不需进食，这些东西也是为她准备的。 飞扬咧嘴嘿嘿笑着端着小板凳挪过去：“师父，你人真好。” 一听“师父”二字，朝风便知飞扬还有后话。果不其然，就听飞扬道：“朝风，原来那村子外的巨剑是你插在那里的啊？是为了封印魔界的人吗？” 朝风睨视着一脸兴致昂扬的飞扬，拇指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他从未收过徒，也不知如何教养一个徒弟，他虽说收了飞扬为徒，但如何相处这种事，他也没有经验。按照常理，他现在是需要给这个徒弟解惑吗？ 思及此处，朝风才开口道：“三界生灵都是平等的，重塑的结界只是为了平衡三界。” 平衡三界？飞扬疑惑的想了想，忽的笑道：“可是三界一点都不平等啊，人界的人会经历生老病死，魔界的地方看起来也荒凉无比，就只有仙界最是悠哉。” 朝风没想到飞扬会说出这种话，一贯微凉的眼眸忽然划过一丝什么，但飞扬却没有察觉，继续道：“那些结界，其实就是划分了三界的等级吧？”飞扬提出了新的问题，却没得到回答，飞扬抬头一看，却见朝风正凝视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 “你认为天地对三界不公？”朝风陡然打断飞扬的话道：“如若你有掌控三界平衡之力，会打破这结界吗？” 不知为何，虽然朝风的表情还是很温和，但飞扬却忽然觉得朝风的声音有些冷，语气并不同于之前，这让飞扬有些意外，也有些没来由的慌张，她抿着嘴转了转眼珠，继而憨笑道：“怎么会！唔，天地自有安排，我怎么会去打破师父辛辛苦苦布下的结界呢？” 朝风看着眼前这个卖乖的人，心道此人与那人终究是不同的。若是那个人，会怎么说呢？ ——“朝风，你真的认为我们一直以来做的事是对的吗？” ——“朝风，天地对三界原本不公。” 飞扬看朝风陷入了沉思，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他身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野果吃着，一边偷偷摸摸的啃着，一边偷看朝风。她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地精为何会害怕朝风了，这样一个上神，若是发起怒了还不止多可怕。 朝风回过神来时就看那个刚才还一副战战兢兢样儿的丫头，已经吃起东西来了，一边吃还一边盯着自己瞧，也不知神游到了何处，跟木头人似的咀嚼着。 “铛——” 又听到这个钟声，飞扬也才跟着回过神来，和朝风四目相对，这让飞扬有些不好意思的避了开来。 朝风见状，表情缓和了一些。是啊，这人终究和那人是不一样的。 “飞扬，我度给你的仙力快消耗殆尽，稍后我会教给你呼吸之道，待你学会感受灵气，便会更易于调节自身。” 飞扬听到前半句话是一惊，听到后半句话是一愣：我的好日子，结束了吗？ 十一章 初初凝气 飞扬自己脑海中的修炼，是半夜泡湖水，白天提着水桶绕山跑个八百圈，还要在蹲马步时在屁股下立三炷香等等。然而这些“折磨”并没有出现，朝风所说的呼吸之道，也真的就是用调节呼吸的方法来控制自身的气息。 “当你能以呼吸带动自身气息，而后便可更加容易捕捉到灵气的轨迹。”朝风双手负在身后立于门前，石塌上的飞扬则是盘腿打坐，用朝风教授的方法调理气息。 尽管目前飞扬仍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但比起早前抵达山顶后的窒息感，已经好了很多。她深深地呼进一口气，耳边又传来朝风淡淡的声音：“又错了。” 飞扬闻言嘴角便是一抽，长出一口气无奈又委屈的道：“我知道……可我呼吸不过来，这是我求生的本能……” 朝风侧过头来勾了勾唇：“多练练就好了。” 门外倾斜进来的阳光在朝风的脸上打出了一道光影，让他看起来神秘又高贵。飞扬看痴了一瞬，赶紧低下了头：难不成他还是神仙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吗？ 感觉到房间里的沉默，飞扬找话说：“朝风，我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吗？我怎么感觉我学得很慢。”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原是飞扬的猜测，但到今天，她已经默认这就是事实了。 然而，飞扬的资质却是十分普通的三灵根。朝风上下打量着飞扬，不仅是三灵根，灵根之中还有互相克制的水灵根与火灵根，按常理而言，飞扬的资质就算入了仙门按照正常的修炼法门修仙，也难以有大的突破。 但，朝风还是轻笑出声的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飞扬虽然觉得朝风笑得有些古怪，但还是相信了朝风的“认可”，继续专心打坐调息。 是夜。 飞扬最后一轮的调息结束，只感觉周身气脉通透，全身舒畅无比，比一夜无梦睡饱了还有精神。但此时朝风却不在屋子里。 “铛——” 钟声在夜晚的丛林之中显得更加的悠远，甚至带着几分诡异之感。 “这么晚了还有人撞钟？”飞扬打开门向外看了看，却没看见朝风的身影。 森林之中更深露重，此时林间雾气弥漫，清凉的月光穿过树冠零零散散的撒下，在某些阴暗的角落之中留下斑驳的树影。 身着春装的飞扬打了个激灵，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小声唤道：“朝风？”但回应她的只有林间传来的虫鸣与咕咕的鸟叫声。 飞扬死死地盯着木屋不远处那黑漆漆的树林，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后，猛地转身将门关上，靠在门上捂着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心脏。收养她的老乞丐死后，她一个人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怕，但自从和朝风一起出来后，只要朝风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慌乱不已。 此时飞扬心神不宁，灵山的灵气又开始压迫她，飞扬呼吸不顺的大口喘着气，踉踉跄跄的走回到石塌上盘腿坐下，阖上眼用朝风教的口诀调息，但越是调息，飞扬就越是难受，心口抽痛，脑子也有些迷糊了。 朝风去哪里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难道是因为看我学习的太慢，后悔收我做徒弟，一个人回那什么天外天了吗？我虽担心修仙吃苦，可也认真学了啊，怎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呢？气死小爷了…… 朝风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盘腿坐在石塌上的飞扬身形不稳的摇晃着，周身缠绕着一圈白色的气体，时而明显时而微弱，仿若一道月光包围着她。 朝风敛了敛眉，几步过去扶住飞扬，同时从掌心处度出仙气打进飞扬的丹田处。此时朝风才发觉，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里，飞扬气海竟已经汇集了一股十分纯粹的灵气。虽然朝风已经预想到飞扬会修炼的很快，但这个速度也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期。 经过朝风仙气的疏导，飞扬紊乱的气息总算平静下来，并沉沉的睡了过去。朝风虽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让飞扬心绪不宁，影响到了她原本还很弱的凝气阶段，但他猜想也不过就是一些吃喝玩乐的事。这让朝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困扰。 飞扬生性顽劣，六根不净，对于人间的杂事私欲过深，如果继续留在灵山修行，的确风险很大，可在刚才探过飞扬的气海后，又证实灵山的灵气的确有利于飞扬的成长，也可以对飞扬形成一种保护。想来，还是只能要求飞扬去克制自己的欲望了。 ………… 飞扬是被窗外倾斜进来的阳光给照醒的，她迷迷糊糊龇牙咧嘴的翻了个身，想躲开阳光的照射接着睡，但忽然就想到朝风，立刻就清醒了。 飞扬翻身爬起来，见朝风还没有回来，立刻跳下床打开门，打算趁着白日再找找朝风，却正好与要进门的人装了个满怀，在就快要摔个屁股墩时被朝风一把搂住。 “哎唷！”飞扬被撞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捂着鼻子抬头望着朝风，含糊不清的道：“你去哪里了呀？急死我了！” 朝风将飞扬稳住后才松开手，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果蔬放在了桌上：“你自是修炼即可，不用管我在做什么。” 知道朝风是给自己找吃的去了，飞扬原本心中一暖，但一听朝风这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能不管，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飞扬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语气不顺的道：“你可是我师父，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离开呢？我见不到人，自然会急啊。” 朝风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这才意识到，原来飞扬昨夜乱了心绪，竟是因为他没有说一声就出门了？这个问题，他以前倒是从未想过会遇到。 “你是说，我去何处都需要同你说一声？” 飞扬小心的观察着朝风的神色，确定他真的是很真诚的在问这个问题后，才大着胆子点了头：“是啊，我们是住在一起的，很应该说一声吧？” 十二章 灵山日常 朝风从未想过，自己要去何处，还得要先事先同人打招呼，有这个必要吗？ 飞扬见朝风一言不发，便小狗似的蹲在朝风脚边好言道：“就好像，我想明天下山去玩儿，我就先要跟师父你说一声。” “……”刚才说的那一堆话竟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么？朝风回过神来垂首望着这个一副卖乖样的小丫头，“你上山两日未到，就想着要下山去，你觉得可以吗？” 飞扬故作深沉的思索了一刻后，斩钉截铁的道：“我觉得可以。” “不行。”朝风迅速的接过飞扬的话：“你如今进度缓慢，未来需专心修炼，筑基之后方能下山。” “可是，”飞扬苦着一张脸就地坐下：“你昨天说，从练气到筑基最快也需得百日，难道这段时间我都吃野果吗？” 其实以飞扬的进度来看，或许不到百日即可筑基，但朝风并不打算告知她这个信息，只是从袖中的乾坤袋里一件一件的拿出一堆东西。粮、油、大米、衣物等所有的生活用品朝风都早已准备好了。 “……”飞扬看傻了眼，颤抖着嘴唇怒指朝风：“你这是要绝了我的后路啊！” 朝风垂眼整理着衣袍语气温和道：“你六根不净，现如今将将懂得控制气息，若下山沾染了不干净的气息，就得重新再来。”说完这些话后，朝风看着飞扬那垂头丧气的脑袋，不知怎的就伸出手去抚了抚：“忍耐。” 朝风说得倒是简单，可这对向来玩心重的飞扬而言如何能忍。但飞扬深知朝风的作风，虽然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但定下来的事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改变，现在也只能先忍下来了。 飞扬上山之后已经吃了两天的野果，现在朝风拿了一些新鲜食材回来，飞扬也不再同朝风浪费时间，嘟着嘴闷闷不乐的提了猪排骨：“哪里有水源啊？” 朝风知道飞扬还要气上个半天，但也并不觉得需要再去安抚她，径直领了飞扬去灵山唯一的一口大湖而去，途中还将木屋附近的山路同飞扬介绍了一番，以及做了夜晚不要随意走动的叮嘱。 灵山的秋月湖在一处山坳当中，湖水清澈见底，偶有白鹭从湖面上划过，湖中央呈黑色，可见湖水深不见底，让人看了心惊胆战。从小生活在碧落村的飞扬并不识水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湖泊，站在岸边时隐隐有些脚软，不自觉的抓着朝风的手不放。 察觉到飞扬怕水的朝风宽慰道：“不用担心，此处安全。” 虽是如此，飞扬还是缓了好一会热才敢放手蹲下去清洗手里的食材。 “朝风，你是不是要离开灵山了？” 正在远眺的朝风闻言有些意外，低头一看却见飞扬很是认真的在打理猪排骨，且又在说道：“刚才一路过来，我看你一直对我耳提面命，像是接下来你要离开的样子。” 这个孩子，心思一贯敏感，虽然他从来不将情绪摆在脸上，但飞扬却总能察觉到他是否动怒。朝风应了一声：“是，这两日我会将练气之法全数教与你，之后会去天外天，不日便回来。” 飞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天外天是在仙界吧？好玩儿吗？” 好玩儿？朝风愣了一瞬。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天外天的一切事物都如幻境，身临其中犹如梦境，身为上神，他可以随意改动天外天的季节和风光，但也因为上神，他也能看清不管如何改动，本质上天外天还是属于一个缥缈的空间，被雾气弥漫，不识日月。 半天没等到回答的飞扬抬头看了朝风一眼，恍然大悟的道：“看来是不好玩儿，也难怪你要闲得没事下凡收徒弟。” 朝风勾了勾唇：“你好像并不在意我回天外天的事，可昨夜你不是还很怕我离开吗？” “那是因为你没说一声就消失了啊。”打理好食材的飞扬长叹一声站起来：“知道你还会回来，我就不怕了。”她拿起手中的猪排骨朝着朝风显摆着：“走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 飞扬不是个挑食的人，偷来的食材做熟了就行，现在有这么多配料，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极了。 “来，试一试。”尽管朝风并不进食，飞扬还是给他准备了碗筷，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菜。” 朝风看飞扬一张还沾着灶灰的脸，笑着摇头：“不用，你吃吧。” “试试嘛。” 朝风无奈笑着阖眼道：“我说不用，你自己吃就好，吃吧，吃完还有事做。” 劝不动这尊上神吃人间食物，飞扬也只能失望的自己吃，“那，朝风，你跟我说说仙界好玩儿的事吧。” 朝风则是端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轻声道：“食不言。” 此话一出，飞扬也是无言以对了。“……”真是无趣。飞扬腹诽着：明明是师徒，却比陌生人还不如，就算是陌生人同桌吃饭也会闲聊两句吧？ 木屋内只有飞扬咀嚼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连空气仿佛都静默了。飞扬如同嚼蜡般的吃着，心想为何精心制作的食物，还不如就火烤熟的地瓜好吃呢。于是这顿饭，飞扬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吃完了，也十分识相的抹了抹嘴说开始修炼吧。 她算是认清了，朝风就只对她修行的事感兴趣，那就干脆点把要做的事做完。等送走了这尊上神，她立刻就要溜下山去放风！ ………… 飞扬一门心思的按照朝风的意思继续练气，连睡觉时都要不停的调整内息和控制周身气息的流动。而后，她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捕捉了灵山的灵气，但已经可以让气息在日常生活中自行调整。尽管她还没有明确发现体内的变化，却也已经感觉到灵山灵气对她的压迫几近消失。 两日后，朝风要返回天外天。 “这几日也不可懈怠。” 飞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你放心走吧。” 原本说完就打算走的朝风看飞扬这副模样便又转身过来道：“你莫要偷跑下山。” “……”难道我出去享乐的银子都准备好了这件事也要告诉你吗？飞扬内心窃喜，面上却变脸成依依不舍的样子说：“我怎么会呢？你要是前脚一走，我后脚就下山，我还对得起你的悉心教导吗？” 十三章 回禀天帝 朝风对于飞扬说的话自然是将信将疑，但至少这一路过来飞扬还算是听他的话，而他这一去也并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便也没有再过多要求，启程返回天外天。 朝风回了天外天还未站稳，就被天外天门外的千纸鹤给扑了个满脸。除上神之外，其余的人都无法进入天外天，留下的口信均会化作千纸鹤留在门前。朝风随手拈了一只过来，手触就听到天帝的声音。 “听闻上神离开天外天前往人界，是否三界结界有异，还望上神相告。” 朝风指间一揉，纸鹤顿时化作青烟而去。其余的口信都不必再打开，无非都是天界的人在询问他去人界的因由。思及此处，朝风便也不进天外天了，转而腾云而起去了天帝所在的朝晖殿。 朝风回天界的时不一会儿便传了开来，许多上仙都不请自来想要听得一分半点的消息，而朝风却对其他上仙视若无睹，只同天帝对话。 “上神可算回来了，是否结界出了什么问题？”如果站在旁边的人不是朝风，以天帝此刻殷勤的模样，只怕是恨不得直接上手握手慰问。 朝风垂着眼，语气无波无澜的道：“天帝不必担忧，结界并无任何差错，只是我闲来无事，便去人界转了转。” 这上千年来，天帝对朝风的脾性不说十分了解，也懂个五六分。朝风虽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但他却是个懒得多说话的人。好比现在，朝风说他百无聊赖所以去人界溜达，可多的话却一句不想说。 天帝捋了捋青髯笑道：“如此说来，我自是可以放心了。只是我听说上神去了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且亲手处置了一个魔界中人，魔界对此也十分不满，那结界外的村落已然被魔界的人屠戮殆尽。” 结界外的村落，就是飞扬的故土碧落村。 碧落村村民的下场，朝风早已预想到，他虽可以避免这种事发生，却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手相救。为了两锭金子对飞扬苦苦相逼，那个村子的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如若能得修仙道家的帮助自然是有缘，无缘也是命。 这件事朝风并不在意，也没打算继续聊，但他堂而皇之的杀了魔界的人，并救走了一个小姑娘，这件事估计已经不是秘密。于是他浅浅的笑着：“天帝或许已经听说了，我收了一个徒弟。” 虽然天帝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做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哦？这倒是新鲜事了，自上古时期，就从未有上神收徒之事，莫非那个人天资聪颖，灵根奇佳？亦或是与天外天有何渊源？” 从古至今，与天外天有渊源之人不过尔尔，但最终能飞升成为上神的却从未有过，现如今最有希望之人，就是天帝之子东泽上仙。然而东泽却是个不长心的人，虽生来带有上神印记，却总是流连于人间，天帝渴求东泽能飞升上神，自然十分在意朝风会收何人为徒。 然则朝风听了天帝这话，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飞扬瞪着一双无辜又带着一些得意洋洋的眼睛说的话—— “朝风，我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吗？” “呵。” 朝风脸上一贯带笑，但这种发自内心笑出声来的样子，天帝从未见过，顿时就惊了：“上神，出了何事？” 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走神的朝风目光微怔，回过神来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垂着眼睑道：“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趣事。” 天帝的眼神在朝风脸上徘徊了许久，确认朝风没有异状才道：“如若是天资聪颖之人，上神有惜才之意，不如交由合适的仙门教导。人界仙门之中九仙山是不错的去处。” “不必。”朝风没有半分考虑的就拒绝道：“此人需我亲自教导。” 上神乃天地之子，不受三界任何人的管辖，换言之，朝风能站在这里和天帝谈天说地纯属给面子，现在如此直白的拒绝了天帝的好意，天帝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朝风不想任何人过问，便也不再多言。 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转了话头：“不知东泽如今在天外天的修行进度如何？” 朝风想到了东泽那一身的烟火气，面色不动的道：“和往常一样。”流连于人界。 暂时忘了朝风懒得多说话的天帝听了，总算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了，还望上神多多指导。” 对此，朝风不置可否。把自己该说的说完后便告辞返回天外天，留下一群被晾了半天的上仙和天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帝，朝风上神收徒这个事，我看还是要再多加关注。” 另一名上仙听了也点头附和道：“上古上神对三界从无敬畏之心，也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实在是让人惴惴不安。” 天帝笑着摇头：“你当我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但不用担心，消息传来，那个丫头不成气候。”说完，天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的长叹一声：“如今只有朝风一位上神，若是再出一个凌青遥，只怕会引起三界摧枯拉朽的崩坏。还是要尽快让东泽飞升才好。” ………… 天外天的景色是百年前由朝风布置的，对于看得清天外天本质的人而言，变与不变都没有区别，即使朝风此刻就伫立在瀑布前，四周鸟语花香，他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苍茫一片的虚无，以及永恒不变的死寂。 朝风又想到了飞扬，想到飞扬问的那句话—— “天外天好玩儿吗？看来是不好玩儿了，也难怪你要闲的没事下凡来收徒弟。” 是了，岂不是不好玩儿，他才做这些事吗？ 朝风微不可查的敛眉，阖上眼隐去了身影，下凡而去。他虽在天界没有待多久，但对于人界而言也已经过了好几日，不知飞扬的修炼如何。 那飞扬的修炼如何了呢？自然是并无任何的进展。 此时的朝风还不知道，飞扬在人界早已玩乐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他临走前的嘱咐也早被飞扬忘在了脑后。 十四章 夜宿勾栏（上） 送走朝风后的飞扬，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就拿了银子飞跑下山了。离开碧落村后，飞扬的吃穿住行都由朝风负责，但飞扬却悄悄地把买东西余下的零散银子都留了下来，粗略算下来也有十几两。 “小爷我又回来了！！！”欢快的声音在灵山的羊肠小道上徘徊着，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每日都会响起的钟声。 离灵山的山脚十里外就有一个小镇，虽不算繁华，但吃喝玩乐的场所也是应有尽有。起先飞扬的目标只是要下山来搜刮一些好吃好玩儿的，可当她把这小镇逛完一圈之后，终于还是把目光聚焦在了那她很久之前就十分好奇的花街柳巷当中。 “醉梦楼？”飞扬顶着来来往往的人投来的古怪目光，站在妓院门口一张脸笑得无比灿烂，只听她自言自语道：“等小爷我来一探究竟！” 当初飞扬跟着朝风离开碧落村不久，就在一个小城的花街中被当街拦下，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揽着朝风要让他进去坐一坐。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的飞扬当下就要跟着进去看，却被朝风拒绝了，并告诫飞扬不可接近这种场所。 如今朝风已然回了天外天，飞扬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抬脚就要往醉梦楼里走，却连门槛都没迈过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哎～这位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就要往里走？”拦住她的是妓院的老鸨。这老鸨拉住飞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怕不是走错地儿了吧？” 飞扬兴致冲冲的挥开老鸨的手道：“没走错，妓院嘛，我就是专程来的。” 饶是老鸨已经见惯了形形色色人，听飞扬讲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有些无语，心里不免腹诽此人多半有病，哪家的好姑娘会往妓院里跑？她又拽住飞扬挂出招牌式的笑容：“哎唷姑娘哎，你可莫要给奴家添麻烦了，妓院怎么会招待女客呢？” 这飞扬倒是没有意料到，她一脸懵的从怀里掏出银子：“有钱都不行？” “……”有钱当然行，可是……这姑娘进去要做什么啊？ 正当老鸨内心挣扎不已时，忽然就听得一旁传来一个男声：“我看这位姑娘也没有恶意，你打开大门做生意，还挑什么客人呢？” 飞扬闻言扭头一看，见来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手中持剑像是习武之人。由于他一开口就替飞扬讲话，飞扬也展颜一笑说：“这位大兄弟说得对，我不过就是想进去看看。” 那男子上前一步看了看醉梦楼的招牌，嘴里对老鸨说道：“也行，正好我也休息休息。”又对飞扬扬了扬眉：“姑娘，要不要一起进去玩儿玩儿？” “那敢情好啊！”飞扬乐得原地跳了一步，立刻就跟着男子的脚步窜进了妓院大门。 “哎！哎姑娘！”老鸨无奈擒着手绢喊了半天，却也还是只能将人放了进去。 现在不过是临近傍晚，醉梦楼里还有些冷清，一楼的大厅正中央设有一处舞台，台上有几名蒙着面纱，身着暴露的舞姬正随着台边的乐师演奏翩翩起舞，舞姿妖冶而诱惑，而桌位则是环绕舞台，零零散散的坐了一些男人，身侧无不例外均有美女相伴。 飞扬抽着鼻子嗅了嗅：“好香啊。” 走在飞扬身侧的男子扭头笑道：“这种地方通常都会燃放调情所用的香。”见飞扬听了立刻捂住口鼻，更是笑出声的说：“也不必如此，对人体无害。” 妓院的小厮将两人领至舞台右侧的桌位上坐下，“不知两位有中意的姑娘吗？” 男子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飞扬便豪气出声：“当然是你们楼里最漂亮的！给小爷我叫来！” “……” “……” 小厮和那男子都愣了一瞬，后者回过神来后也只是对小厮点头，示意对方照办。他笑望着飞扬道：“姑娘还真是有趣，我观姑娘言行，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 飞扬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舞台上的几位舞姬，随口道：“先看漂亮姑娘！” 碰了个软钉子的男子也不气，反而是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墨染，怎么称呼你呢？” 飞扬这才坐正了身子，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回望墨染，吊儿郎当的揖手：“好说，叫我飞扬就行了。” “飞扬……”墨染品了品这两个字，赞赏的点头道：“真是洒脱的名字，名如其人。飞扬不是本地人吧？” 墨染说话爽朗，还帮飞扬进了醉梦楼，飞扬虽有警戒，但也没有恶意，故而也就闲谈起来。她点头回道：“对，我只是暂时在这里玩儿几天，过段时日就会离开了。你呢？” “我？”墨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噙着笑一饮而尽：“我是个流浪人，到处走走看看，也许今夜就走，也许十天半个月。” 飞扬也看出对方像是一个久经江湖的剑客，便也没有多问，且她也不欲多和对方说自己的事，就又将视线转回了舞姬身上，与此同时，小厮也领来了两个十分娇俏的妓女过来：“两位，桃心和美玉来伺候两位了。” “见过公子、小姐。” 飞扬一张脸笑得花开一般，激动的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来来来，坐这儿。” 桃心和美玉在来之前就得知要接待的客人里有一位是个想凑热闹的姑娘，她们的注意力还是想放在可以实实在在因她们的美色而掏出更多钱来的墨染身上，便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了墨染的左右两侧。 飞扬的笑容逐渐消失，望着墨染的目光犹如看见情敌，这让正被喂酒的墨染差点被这个眼神吓得呛死。他哑然失笑的说：“二位还是多顾着这位姑娘吧，她才是你们二人今日的金主。” 桃心和美玉对视了一眼，最终让美玉坐到了飞扬的身边：“小姐，请让奴家为你倒酒。” “好啊好啊！”飞扬盯着美玉目不转睛，嘴里不停发问：“这位姐姐，你平时就只服侍他们喝酒吗？除了跳舞，还有别的好玩儿的吗？” 十五章 夜宿勾栏（下） 飞扬奇怪的问一个接一个，还偏偏让两个醉梦楼的姑娘答不上来，往日问这些问题的都是明知故问想做调情的大男人，现在对方也是姑娘，还真是有一些难以启齿了。 墨染按住正端起酒杯要喝下的飞扬的手，讳莫如深的道：“飞扬，这酒可不能乱喝。” 一旁被飞扬问得满脸通红的美玉见状便立即接过话来：“公子请放心，这少量的酒对女子的影响不大。”说着又对飞扬道：“醉梦楼的酒最是有名，姑娘要与奴家谈天说地，也莫要浪费了这美酒呀。” 飞扬被美玉这嫣然一笑逗得开怀，当下便一口将酒喝下：“姐姐说的是！那姐姐再与我说说吧，进了房间以后呢？做什么？” 此时另外三个人都真真明白过来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心中又充满好奇，却没有一分恶意，三人相视一笑，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四人推杯换盏之际，醉梦楼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厅堂里灯火通明热闹纷纷，美娇娘的嬉笑声丝竹声充盈着整个醉梦楼，这也让飞扬越发兴奋，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个不停。四人正说笑着，飞扬就见身旁的美玉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不远处，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 飞扬循着美玉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一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的男人正与醉梦楼的老鸨近身说着什么，而老鸨旁边则是站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人，一看便知是醉梦楼的姑娘。 “那王公子不会又是来给姑娘赎身的吧？” 美玉听了桃心的话不屑的撇了撇嘴：“我看多半是了。” 此前飞扬从未喝过酒，方才兴头之上一股脑喝了大半壶的酒，此时脑子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但看了美玉这神色也发觉有些不对：“姐姐，有人给你们赎身不是好事吗？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太高兴？” “这个王公子可不是好人！”美玉这话脱口而出，即时想到在背后议论他人并不做好，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墨染，却见他持着酒杯目光深沉的盯着那个王公子，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在意，便接着道：“这个月王公子已经是第三次来赎人了。” “啊？！这么有钱？”之前已经听过美玉说了给妓女赎身所需金额不菲，听到那人一个月赎三个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得花多少钱啊？ 桃心一脸惆怅的啧了一声：“钱倒还是其次，这王公子每次赎的都是醉梦楼里最为普通的姑娘，可是那些姑娘被赎走之后都没了音讯，我们都猜是不是被这个王公子给折磨死了。” 虽然桃心说是猜测，但这在醉梦楼里已经被认定为了事实，毕竟如果不是被折磨死了，怎么会短时间里赎这么多姑娘走，新鲜劲就这么快结束吗？只可惜，醉梦楼里的姑娘都是贱籍，卖身契会在被赎走时一并交给这个王公子，来醉梦楼的人大多都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真死了也没人追究。 桃心和美玉都是深谙这些规则的，当下也都没了心情再饮酒作乐，各自在心里想着自己那些小心事。 那边的王公子正与老鸨说话，像是感受到了这边几个人的视线，转过头正好就瞅见了这一桌的人，看见美玉和桃心都在这一桌后，顿时露出一个淫笑，一口大黄牙暴露在外看得人反胃。 他优哉游哉的走过来，自动忽略了墨染和飞扬，望着美玉和桃心道：“哟，今日两位姑娘身体都还很康健嘛。” 王公子每次来都会点她们二人作陪，但都被老鸨以身体不适或是正在接客为由给婉拒了，今天正好撞在这档口上，两人都有些尴尬和慌张。 老鸨赶紧捏着帕子走上来揽住王公子的手臂：“哎唷王公子，你看这不是巧了吗？今天美玉和桃心倒是都空下了，只可惜先一步被这两位客人给招来了。” 王公子闻言，这才将视线放到了另外两人身上，在看到飞扬时目光顿时一亮，但在看到墨染后，眼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他道：“哼，我怎么不知道醉梦楼还接待女客？” 老鸨正想打圆场，就听得飞扬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小爷是男是女？” 周边几人均是呼吸一滞，又见飞扬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一把搂住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美玉，扬着下巴道：“看不见小爷正和两位姐姐聊得开心吗？” 若是飞扬还是以前那落魄的打扮，这动作看起来倒也无妨，但如今飞扬正是一副闺阁女儿的样子，还硬要强行抱住一个比自己高的姑娘，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王公子猥琐的笑着：“这位姑娘此前从未见过啊，不是本地人吧？叫什么名字啊？” “嘁！”飞扬嗤笑一声：“怎么？这当地的姑娘你全认识？” 不待王公子再说话，墨染便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王公子的与他差不多高，但那瘦的跟竹竿一样的身形还是瞬间就被墨染的身影给笼罩住了。 墨染并不看那人，只对老鸨道：“若是这醉梦楼没个清净地方，还怎么接客？” 王公子正欲上前与墨染对峙，但当他刚刚迈出一步后，就像是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后脑勺一般，僵在了原地，目光中透出了几分恐惧，他仔细打量着墨染，眼中惊疑不定。 墨染这才看向他，轻笑一声：“王公子要坐下来一起喝酒玩乐吗？” 墨染这话刚刚落定，飞扬就觉得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压迫了一瞬，这感觉转眼即逝，已经有些上头的飞扬也没有上心，而那王公子却是双目微凸，在踌躇的退了几步后当下就转身夺门而去。 老鸨松了口气，毕竟赎金已经收到，还免去一场打斗，这让喜笑颜开的给墨染赔了罪，叫人立刻再送两壶酒过来以作赔罪。 飞扬挂在美玉的脖子上嘿嘿笑着：“墨染，你可真行，一句话就把他给吓退了。” 墨染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吃力的美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我住……”意识还在的飞扬死死地将后面的话吃了回去，掩饰性的抓了抓脑袋：“我住哪里呢？有点忘了，嘿嘿。” 美玉也笑出声来：“姑娘与公子今晚帮了奴家和桃心的忙，不如就留宿醉梦楼吧。” 十六章 爬墙失误 原本美玉打算安排飞扬睡在自己的房间，墨染则睡在桃心的房间，却不想飞扬却撒起了泼，左手拉着美玉，右手拉着桃心嘴里直嚷嚷：“不行！我要两个姐姐一起陪我睡！你们平时和他们在房间里玩儿什么，我也要玩儿！” 美玉和桃心就这个问题上已经糊弄了飞扬一晚上了，两个人都不想让飞扬了解这些腌臜事，结果临了都要休息了，还是绕不过这个坎。 墨染捂着嘴笑道：“行吧，那你们今晚就伺候这位姑娘吧，我就只是歇息就好。”顿了顿又道：“银钱照给。” 飞扬一听，立即上前又拉了墨染的手：“不行！你也不能走！我们四个一起玩儿！” “……” 此时飞扬的脑子已经是有些迷糊了，虽然意识还在，但言行举止和平日里都相差甚远。飞扬不过才十六岁上下，身形与样貌均为长开，她的发髻在刚才一路与美玉搂搂抱抱的过程中有些松散，眼神迷离，脸颊泛着红晕，看着倒是比清醒的时候更添几分媚色。 墨染盯着飞扬的，反手握住飞扬的手腕，“你知道要玩儿什么吗？”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声音里添了几分诱惑之意。 美玉和桃心都是早知人事的人，见状不禁掩嘴偷笑，开始纷纷猜测起这两人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飞扬先是一愣，而后大喇喇的挥开墨染的手道：“我就是不知道啊！知道我就自己和两位姐姐玩儿了。” 原本想让飞扬意识到危险的墨染也是无奈了，只得安抚性的拍了拍飞扬的头：“你同她们玩儿吧，我还有事。” “有事？什么事？你不歇息吗？” 墨染不再搭理飞扬，只对美玉和桃心道：“你们照顾好她。” “是，公子，奴家省得的。”美玉将飞扬拉回来抱住：“姑娘，今晚奴家和桃心陪你玩儿好不好呀？”语气一副哄小孩儿的模样。 “好呀好呀！”飞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开，立即抱住了美玉。 但当墨染拿着剑离开了房门后，飞扬立刻就松开了手，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将门隙开一个缝，往外朝着墨染离开的方向瞧着。 桃心一脸懵的上前一步也跟着看，见墨染直接下了楼，似乎是要离开醉梦楼：“这公子要出去？” “奇怪吧？”飞扬头也不回道：“刚刚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认识那个王公子。我猜他是去找那个王公子去了。” 美玉看飞扬一副要跟过去的样子，赶紧上来拉住她：“姑娘，你不是醉了吗？还是先休息吧。” 飞扬反身抱着美玉深深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道：“姐姐，我一会儿回来玩儿啊，我先去看看热闹。”说完就松了手跟兔子一样的蹿了出去。 “哎！”门边的桃心也没拉得住，只得对美心道：“那姑娘是醉了吧？那酒虽然对女子影响不大，但我看她酒量并不好的样子，会不会出事？” 美心想到刚才飞扬在墨染面前故作疯癫，现在又眼睛发亮的跟了出去，想来酒量不好也是装出来的，只能自我安慰的喃喃道：“应是不会。” ………… 飞扬冲出醉梦楼的时候，墨染已经走过了街角，见状她立刻小跑的跟了过去。飞扬的脚程自然赶不上墨染，一路几乎就是没停过的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只见墨染在几乎没有人的巷道里穿行着，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停下，他打量了一下右侧的房门，紧接着就原地腾跳而起，直接就进了那院子。 飞扬气喘吁吁的跟过去，这才发现这房门像是一栋民居的后门，然而墙虽不高，但飞扬却翻不过去，这急得飞扬站在后门团团打转，还好最终让她发现巷子的角落里有几块砖，赶紧就一块一块的搬了过来垒在一起，这下才勉强能够到墙檐，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但将将在墙檐上坐稳的飞扬，一望见院子这宅子后院的情况，酒劲当下就醒了一半，下意识的就捂住了鼻子。 这院子里如同已经荒废了十几年一般，杂草密布杂乱不堪，还隐隐有一股腐肉的味道传来，飞扬觉得奇怪，这么大的味道，可刚刚在墙外是一点都没闻到。现在即将临近深夜，这栋宅子却是半点光亮都没有，仿佛和这院子一般空置了数年。 飞扬皱着眉头想了想，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也不知那墨染到这里来做什么，她虽心中好奇，但也直觉可能会有危险，便打算折返回去。却不想刚一挪动屁股，那年久失修的墙檐就垮塌了一块砖，飞扬连个着力点都还来不及抓住就直接从墙上跌了下来，直接摔进了院子里。 死死压抑住自己不能叫出声来的飞扬被摔了个屁股墩，疼的她龇牙咧嘴，但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飞扬就意识到这院子还有更古怪的地方。 她现在坐的地面，与其说是泥坑，还不说是沼泽，虽然没有将她陷进去，却是直接坐出了一个坑洼，那乌黑的像是烂泥却比烂泥还臭的东西糊了她一身，吓得她连跪带爬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背靠着的墙根一动不敢动。 刚才那个被飞扬做出来的坑已经飞快的恢复了原状，飞扬一脸嫌弃的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惨状，越想越觉得这里邪门，便沿着墙根想摸到门边，可眼见仅有十来步就走到门前了，身后方才还乌漆抹黑的大宅就亮起了灯来，明明没人点灯，却是眨眼之间就灯火通明，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飞扬借着灯火看清那门上竟然还拴着锁，惊得她左顾右盼找地方躲藏，可是这后院竟是连棵树都没有，在听得那声音已经出现在了长廊转角处时，飞扬只得咬牙眼睛一闭就地一趴，借着杂草让自己躲进了这满院子的臭泥里。 “公、公子……”飞扬趴在地上不敢动，只听得一个颤抖的女声在说话。“公子请……请饶、饶了奴家吧。” “哎，别说话，一会儿就让你快活。” 说话的男人正是刚才在醉梦楼的王公子，墨染果真是来找他的。飞扬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头，盯着那两个已经走到房门口的人。 那穿着清凉的女人一手被王公子抓着，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抵着门框：“公子！公子您让奴家做什么都可以，请饶奴家一命！” 十七章 墙角偷听 “既然你说什么事都会听我的，那现在就跟我进去好好伺候着。”王公子连拖硬拽的将那女子拖进房中，喘着粗气道：“走着！” 飞扬趴在杂草中看着那女子伴随着惊呼声给拖了进去，在房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有些吃力的从泥坑里爬起来。“噫，真是恶心。”飞扬有些无措的望着一身的恶臭泥水小声的骂道：“果然是好奇害死猫，以后再也不瞎凑热闹了。” 可是现下要如何出去啊？飞扬小心翼翼的走到后门盯着那已经生锈的铜锁，无奈的叹出一口晦气：看来还是得想办法翻墙出去了。 这后院中堆满了杂物，要找垫脚的东西自然是容易，只是飞扬担心搬动重物时会惊动了房内的二人，只得多来回几次搬了些小砖块碎木头来垫脚。这边飞扬正忙碌着，忽然就听到了房中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飞扬听得出这是刚才那女子发出的声音，但听起来就有些古怪，如泣如喘息，又如痴笑如呼痛，这些声音揉在一起细细碎碎的传来，让人听得不太真切。飞扬一边支着耳朵听，一边不自觉的就往廊上靠，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窗户上。 “公、公子……奴家好难受……” “难受？我看你是爽得很！”王公子的声音也有些不太一样，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喘粗气，听着像是在干重活。 那女子又说：“是，奴家现在很爽快！公子……” 听墙角的飞扬闻言不禁五官纠结：这姑娘到底是难受还是爽快啊？明明听起来就好像很不舒服，但又好像还希望更不舒服？ 飞扬忍了忍，又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就着手上的泥水往窗户纸上戳了个小眼，探上前去往里瞄。 屋内的床帐内，两具白条条的身体正痴缠在一起，剧烈的运动乃至于整个床榻都在嘎吱作响，只见那王公子整个人都压在女子的身上，下半身不停的顶撞着，而那女子被撞得一直发出哀声，可表情隐约看起来又似乎很高兴。 随着床榻上的两具肉体不断的变换动作，屋内摇曳的烛光仿佛都暧昧了起来，飞扬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只觉脸上有些发烫，而这股炙热甚至蔓延到了全身，烧的她周身不舒服。 飞扬拉了拉衣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十分疑惑这两人在作甚，看起来像是在打架，但又不像是她平时见的那种打架，让人看了怪难受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就在飞扬走神之际，屋顶突然垮塌，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伴随着散落的瓦砾落在了堂中，惊得床上的二人均是一抖，那女子更是发出了惊叫，立即拉了被子裹在了身上。 “是你？！”王公子再看清来人后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还赤身裸体，狞笑着从榻上走下来道：“我当你是没有认出我来，不想你竟追踪至此。” 窗外窥探的飞扬只看背影也看出那人正是墨染。此时墨染正抱剑而立，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与早前在飞扬面前时有些派若两人：“你在这镇上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我追踪吗？”墨染看了一眼那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女子道：“也算你聪明，找的都是贱籍女子，失踪了没人追究。” “哼！”那王公子的嘴角往后拉了拉，弧度十分怪异，甚至能看到后槽牙，而那发黄的牙齿似乎也变得有些尖锐。“躲到灵山脚下也能被你们察觉，也算你厉害。” “我看你也不行了吧。”墨染优哉的打量着他：“就算没人追杀你，你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这里虽还不再灵山的范围内，但毕竟靠近灵山，对于他而言，要生存也有些艰苦，只得频频找来女子吸食她们的精气以维持自己的人形不败。 墨染的话音刚落，王公子忽然就变了形，脸上幻化出一张似狼又似熊的长嘴，身上也长出了厚重的毛发，皮肉仿佛一件衣服一般被撑破，露出了野兽似的肌肉，身形也开始出现变化，比墨染高出了一个头，双目发红，尖牙之中淌着口水。 “啊——！！”床上的女子见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而后便晕了过去。 门外的飞扬也是大吃一惊，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墨染的耳朵微微一动，眼角余光看向了飞扬所在的那扇窗户，耳边听得那怪物道：“要不是当年上神朝风为重塑结界，将妖界地盘化为混沌，整个妖族无处安身，只得在魔界苟且，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同我叫嚣吗？” 墨染不以为意的笑道：“即使妖界还在，如你这般只能以吸食人类精气为生的废物，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怪物似乎被墨染这句话戳中了痛处，大叫一声便张着獠牙朝其扑了过去，而墨染则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只腾出一只手在空中快速的拈了一个咒诀，一道黑色的光束便直冲怪物的心脏，并从另一头穿出。 怪物被咒术击中，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向后倒地不起，只听他断断续续的喘息了几声后，喃喃自语道：“只恨……我妖族羲和……被镇混沌……我妖族……”声音虽弱，但那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不甘与怨恨，犹如呐喊。 墨染抱着剑走到怪物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目光中竟流露出几分怜悯之意：“你妖族得魔界庇佑，你自可放心离去。” 怪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脖子，盯着墨染，却什么话都说出来，直到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殆尽，他的躯体则是白光乍现之后化为了原型。 墨染看着这妖怪的遗体良久，才扬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 外面已经愣了半晌的飞扬这才回过神来，从外面推开了窗户，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看着墨染：“你、你也是神仙？” 墨染望着满脸糊着黑泥的飞扬，哑然失笑道：“什么也是神仙？你见过神仙？” 这个问题飞扬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咂了咂嘴从窗户上怕了进来，有些后怕的盯着地上野兽一般的尸体，一步一步的挪到墨染身边，带着一些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原来你是来除妖的。” 十八章 药酒上头 墨染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指着飞扬的鼻子：“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飞扬后知后觉的擦了擦鼻尖，这才发现自己鼻血已经流得一塌糊涂，连衣襟上都是血。“可能是，刚才吓到了吧。” “吓到如何会留鼻血？”墨染将飞扬另一只手拉起来，两指抚脉听了一会儿，陡然笑出声来：“都让你别喝醉梦楼的酒。” 飞扬懵懵懂懂的不自知是酒的问题，只感觉墨染的手一靠上来，虽然发烫的肌肤很是束缚，但心里的燥热却更是难耐，便任由墨染牵着往门外走，只可惜没走两步，飞扬的脚就有些不听使唤，软得走不动道。 墨染见状，只得皱着一张脸把一身脏兮兮的飞扬横抱了起来：“先回醉梦楼看看怎么给你解吧。” 飞扬刚被抱起来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立刻搂住墨染的脖子缩了缩：“好舒服……” “……”墨染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即时就加快了脚步，径直一跃而出。 一路上飞扬就没安静过，不是一双手在墨染的脖子上胡乱摸着，就是把脸凑到墨染的脖子上胡乱蹭着，等墨染好不容易将人带到醉梦楼时，他的衣襟都已经被飞扬扯开了一大半，若不是他是抱着飞扬的人，简直就像是被色欲熏心的家伙给非礼了。 “这是怎么回事？”美玉披着一件薄纱从榻上下来疾走到刚刚从窗户进来的两人面前：“怎的出去一趟就搞成这样？” 墨染只吩咐道：“先给她洗漱一下。”说完看了看飞扬那露出的肌肤越发的红了，又补充了一句：“冷水就好。” 美玉隔着手绢摸了飞扬的脏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多半是飞扬出了醉梦楼吹了风，酒劲就上来了，酒里的药物也开始起作用。尽管按常理而言，应是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美玉还是掩嘴一笑：“公子，这种时候用凉水却是没多大作用的，公子帮这位姑娘泄泄火就好了。” 这一晚上她见墨染一直是较为爽朗的一个人，说话间也少了几分拘束，却不想此时墨染的双眸中却划过了一丝不耐烦，语气冷硬且缓慢的重复道：“我说，准备冷水。” 短短的几个字当即就吓到了美玉，让她再不敢多废话什么，立马就出了房门让小厮去准备洗澡水。 墨染抱着飞扬绕到屏风后的美人榻旁，动作轻缓的俯身要将飞扬放下，不想飞扬的屁股刚刚接触到软塌，就立刻发出一声嘤咛：“唔！”墨染见她眉头紧皱，搂着他脖子的双手力度也加大了，便知她不想他放手。 刚才一路过来，飞扬不知扯开了墨染的衣襟，也将自己的衣襟扯得乱七八糟，露出白里透红的锁骨肌肤和深红色的肚兜边角料。 墨染的目光因这一幕有一瞬的停滞，又硬生生得的撇开了来，腾出一只手将她的衣服稍作整理，一边小声嘀咕道：“真应该让世人都知道我是怎样一个正人君子。” 美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情//欲上来了也是很可怕的……在给飞扬洗澡途中，全程的就没安分过，自己全身上下的便宜都给飞扬占光了，最终还生生被飞扬拖进了浴盆，一身湿透，飞扬却还很高兴似的贴着她不放。有好几次她都想唤屏风外的墨染进来帮忙，但一想到刚才墨染那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样子就害怕，只能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飞扬收拾好，带上了床，美玉才松了口气，从屏风后出来对坐在桌边闭目养神的墨染小心翼翼的道：“公子请放心，姑娘已经歇息了。” “嗯。”墨染应了一声：“药性过了吗？” “姑娘现在还睡得有些不安稳，想来是还没有完全失效。但这种药对女子的影响本就不大，待姑娘酒劲过去了，这药性也应是会过去的。”把话回完，见墨染没有其他指示，也不打算离开房间，美玉便自觉的熄了屋内的灯，只留了墨染面前的一盏后，就回了床上陪着飞扬睡去。 墨染怀抱着剑望着烛火，思绪却飞刀了方才一路过来飞扬那邪嘟嘟囔囔的话—— “你真厉害啊……我看那怪物把那姑娘打得够呛，却不想你一招就把它灭了。” “打那个姑娘？” “是啊，我都看见了，把那个姑娘按在床上打，打得那个姑娘哭爹喊娘。” “……” 想来这个飞扬是真的完全不同人事，偷看了人家的窗帷之事还道人家是在打架，药性上来了也还不自觉的就在他身上蹭，若不是他这几百年来见惯了各界美女，只怕也是会把持不住。 思及此处墨染有些自嘲的闭上眼自嘲一笑。 只是，那元牝珠真的在这个丫头身上吗？他刚才已经趁她昏沉之际搜过了身，并没发现藏着元牝珠。可要让他相信那高高在上的朝风会无缘无故的收这么一个资质的人做徒弟，他是绝对不会信的，除了元牝珠，他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 墨染重新睁开眼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阴狠：他必须再下点功夫，套一套话了。 翌日。 飞扬在床上翻了个身，脑子还没清醒，嘴就已经发话了：“水……小爷好口渴……” 美玉一早就醒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听得飞扬这句话立刻就起身给飞扬倒了一杯水，递到飞扬嘴边：“来来，喝点水。” 一杯水下肚，飞扬才彻底醒了过来，也是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脑袋疼得不行，仿佛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她皱巴这一张脸按太阳穴，隔着朦朦胧胧的屏风瞧着：“墨染呢？” “那位公子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姑娘你还要再睡会儿吗？” 美玉的话听得飞扬心里妥帖急了，径直就靠在了美玉身上：“姐姐你真好，不过我不能睡了，一会儿等墨染回来，我就得告辞回去了。” 美玉听了不做挽留，便嬉笑着帮着飞扬梳洗，两人正玩闹着，墨染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些吃食和一套衣物。 “飞扬起来了？正好，我买了城镇里最出名的锅贴，起来试试。” 十九章 试探 飞扬昨日穿的那一身衣物已经不能再穿了，美玉这里虽有女装，却不太适合飞扬这样的闺阁女子穿，只是让飞扬意外的是，墨染买回来的这套衣裳竟然非常合身。 “墨染，接下来你还会在镇上逗留吗？”飞扬也是饿了一晚上，几口便把手里的锅贴吞了下去。 墨染笑望着她道：“看来你是要同我告别了。” 飞扬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偷跑出来玩儿的，被我师父知道我一晚上没回去，定然会不高兴。” “师父？”墨染虽早已知道飞扬与朝风的关系，却还是故作惊讶的问：“你还有个师父？他教你什么？” 尽管飞扬已经将墨染当成了朋友，但有关于朝风的事，飞扬还是不愿意多谈，便只打马虎眼含糊道：“唔，和你差不多吧。” “哦？你师父是仙门的人？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飞扬抿了抿嘴：“唔，这就不太方便说了。不好意思啊，墨染，我不是想隐瞒你什么，只是我师父比较神秘，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 墨染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无碍，既是尊师的意思，那飞扬便不要说了。”顿了顿又道：“我大约过两天就离开镇上了，原想着和你在这镇上周边游玩一番，看来也是没机会了。”语气颇有些失望遗憾。 飞扬见状也是有些不舍。自她离开碧落村后，就只认识朝风一人，墨染算是她真正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况且，以后也不知还会否再见面。飞扬又想到了朝风，朝风说几日便会，现在不过也才过了两天，应是还要再耽误一两天吧？ 思及此处，飞扬终是忍不住主动提出了邀请。“即是如此，那我便和你再多相处两日吧！”飞扬嘿嘿笑着说：“其实我也还没玩儿够呢，那就趁着你还在时，我们一同游玩两日！” ………… 灵山的木屋内，朝风立于门前不知多久了，一直神色平静的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桌上那些自他走后就没动过的食材。 ………… 飞扬忽然发觉，有一个和自己有共同爱好的人作伴有多重要！这墨染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喜好了！不仅同她一样喜欢吃喝玩乐，也和她一样喜欢凑热闹，自打飞扬有生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时刻。 就如现在，飞扬和墨染在镇外的水库钓鱼，顺便帮着浣衣女打跑了一群前来找麻烦的流氓，说是一起上阵，但飞扬也只是在一旁负责口头的语言攻击，而墨染则是动手那一个。 闹腾了一阵后，那群人才狼狈逃走，浣衣女们也跌跌撞撞的结伴而走，已经骂得口干舌燥的飞扬一屁股坐在河边哈哈笑个不停。 “你为何一直用单手揍他们，我还以为你两三招就能将他们全都赶走呢。” 墨染也爽朗的笑着坐下，顺手调整了鱼竿：“我看你兴致正好，就让你多玩儿一会儿，要不是看你嗓子快不行了，还能再逗他们玩儿几圈。” 飞扬仰躺在岸边望着漂浮着朵朵白云的苍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真是羡慕你的身手，难道修仙之后就能变得武艺高强了吗？” 墨染摇了摇头：“自然不行，我是原本就有一些手脚功夫，而修道也只是寻得一些法术而已，于武功并无益处。” “哦？！”飞扬一听便来了精神，盘腿做起身来问道：“这几日我都没见你使过什么仙法，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湖上的浮漂动了动，墨染眼疾手快的将鱼竿提起，果然一条约两尺的鲤鱼已经上钩，他们二人在此处已经做了两个时辰，再加上刚刚打闹了一番，一条鱼都还没进账，现在钓到了鱼，惹得两人都兴奋不已，慌慌张张的拿了鱼篓来接。 “我使了啊，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墨染将鱼从鱼钩上拿下放进鱼篓里，一边道：“昨日我们在赌坊里，我便是用法术才赢得了这么多银子啊。” “什么？！”飞扬一双大眼睛激动的眨个不停：“什么仙法啊？是可以控制骰子吗？” 昨日飞扬说想去赌坊见见世面，墨染便从善如流的带她去了，却不想两人一上桌就大杀四方，墨染买大就开大，买小就买小，他俩差点没让赌坊的人乱棍打出来。 见飞扬一脸灿烂的样子，墨染轻笑出声，埋头将新的鱼饵放上后，把鱼钩重新扔回了水中：“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飞扬是真心想学习法术，朝风教她的都是一些理论口诀，用以辅助她的呼吸和气息的控制，但要说感兴趣，自然还是仙法才是最好的。 望着碧蓝水面的墨染眼中划过一丝深沉，语气依旧带笑的道：“可是，我教给你的法术，或许会和你师父教予你的不太一样，你师父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这个飞扬倒是没想到，现在被墨染一提起便也有些泄气：“我还道仙门都是同出一脉的，原来会有差别啊。” “自然。”墨染一手托腮一边望着水上的浮漂：“且我与仙门，本就不是同一脉。” 飞扬只当墨染所指仅仅是仙门之间的门派之别，一脸受教的点了点头：“即是如此，那我还是不学了，免得惹朝……我师父不高兴。” “嗯。”墨染应了一声，又扭头看了一眼飞扬：“既然你师父已经交给你练气的口诀，为何你并无凝气的征兆？若非你告诉我，真真看不出来你是修道的人。” “有吗？”飞扬抬起两支胳膊打量着自己：“大约是我还没学到家吧。” 墨染沉吟了片刻后，径直转身面向飞扬，一手抚上她的小腹道：“来，你用你师父的口诀运行一下，我且为你看看你如今练气的程度。” 飞扬不疑有他，便坐直了身子闭上眼，沉下心来，默念朝风教给她的口诀，随着飞扬展开运气，她身体四周也开始萦绕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头顶仿佛被何物所掌控一般圈圈旋绕着。 墨染将自己的气息暗自度进飞扬的丹田，用以探索飞扬体内各处穴位，想要确认元牝珠被朝风藏在何处，却不想除了在飞扬的云海处搜到了一股已然有些涣散的灵气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二十章 师父驾到 就在墨染想要将自己的气息收回时，却忽然察觉到飞扬的云海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气息，并进行的捕捉，不仅让他无法将气息拿出，甚至还被飞扬吸收了进去，与此同时，飞扬的眉心也发出了一束豆大的金光，只是这光束还十分不稳定，只是闪烁了几下便又消失了。 见状，墨染便伸手抚上了飞扬的眉心，只是刚刚触及，便被那犹如熔岩般滚烫的热意逼退了手。 飞扬也睁开了眼来，周身雾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她望着墨染那停留在自己眼前的指间，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满脸疑惑的道：“怎么了？” 不怪飞扬心生警惕，实在是此时的墨染神色过于凝重，眼中还透着几分惊诧。 墨染即时垂首笑了笑，再抬头时已经掩去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无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懂得汇集灵气。那股灵气如此之纯，想必你师父是在灵山上带你修炼吧？” 飞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不过是看我如何练气，你就看出我在何处修炼？你真是厉害。” 墨染笑而不语，思绪却已回到了刚才触及飞扬眉心的一瞬间。 元牝珠乃上古宝物，属性为火，同时，也是上神朝风的所有物。上古三神当中，唯独朝风可控两种属性，风与火，而他控制的火，乃九天之上的焚神之火，可杀神，可灭水。 他刚才触碰到的滚烫，绝不是普通的热度，尽管他仍然没有搜寻到元牝珠在飞扬体内何处，但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一定在飞扬体内。 “墨染？”飞扬已经唤了他好几声，见其一直出神，这才拍了拍了墨染的手：“墨染，你怎么了？” 墨染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无事。”他望着飞扬郑重道：“飞扬，我今夜就会离开这个小镇了，也不知我们何时会再见。” “哎？”飞扬也没想到墨染忽然就要告辞，明明方才还玩儿的开心：“出了何事？为何如此突然？” 墨染笑着伸手摸了摸飞扬的发顶，刚要开口，就惊觉身后陡然袭来一道风刃，直直的朝着他的手腕而来，这让他迫不得已往后跳开两步，离开了飞扬身边。 那风刃沿着墨染的鼻端擦过，径直打中了飞扬身后的水库里，霎时便激起了一道两丈高的巨浪，又哗啦啦的落入水中，离水源较近的两人都被泼了个严严实实，而那轰隆隆的声响更是听的人心底发慌。 被吓了一跳的飞扬战战兢兢的扭头一看，却见一袭白袍的朝风正站在十尺开外，一手覆于身后，一手屈于身前，面色宁静，让人丝毫看不出方才动手的人是他。 这是飞扬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大的仙法之力，更是她第一次见到朝风出手，全身湿透的她愣愣地坐在原地，微张嘴，竟忘了自己应该立刻过去认错。 支着剑单膝跪在地上的墨染一脸轻松的站起身来甩甩滴水的头发，望着那已然变得浑浊的书面，呼出一口晦气道：“呼，真真吓死人。”他又歪着脑袋看着朝风：“不宣而战，上神是否有些失礼？” 话虽这么讲，但墨染心里是清楚的，早在飞扬开始运行口诀开始，朝风必然在顷刻之间便会到来。 朝风也知道墨染只是做口舌之快，便也不愿在此事上与他多费口舌，只语气温和的道：“看来你是误解我乃宽宏大量之人。” 上次朝风没有将他击杀，却也没想到他能复原的如此快，这让朝风实在很好奇墨染的真实身份。 墨染看出朝风所想，立刻抬手解释道：“哎，上神可别误会，我与飞扬只是偶遇，如今也正是要拜别。” 已经呆愣了有半晌的飞扬这才清醒了过来，也听出朝风对墨染的不满，便立刻踉跄的爬起来小跑到朝风跟前道：“朝……师父，墨染是我朋友。” 朝风从头至尾就没看过飞扬一眼，见那墨染仍然吊儿郎当的嬉笑着，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怒气。此时飞扬因为就站在朝风的跟前，清楚的看到朝风那放在身前的手食指动了动，飞扬心中惊惧不已，立刻上前握住了那只手大声道：“对不起师父！” 而墨染也察觉到了朝风的动作，一边后退着一边道：“飞扬，既然尊师不悦，那我也不多停留了。”说着打了个响指，便消失在了原地，徒留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有缘再见。” 飞扬转着眼珠子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墨染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隔了良久，飞扬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朝风那有些微凉的手，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朝风面容平静，似乎没有生气，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自己。 “……”飞扬慢慢的松开了手，犹如鹌鹑一般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对不起，师父，我不该偷跑下山，我只是一个人……”然而飞扬一抬眼，就看见朝风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这让飞扬有些惊慌，她担心朝风这是要抛下自己，咬了咬唇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灵山。 然而这一次，飞扬从新踏入灵山却是煎熬无比。 在飞扬偷跑下山之前，灵山的灵气明明已经对飞扬没有影响，但当她今日回到灵山，那种被灵气压迫的喘不过气的感受更甚，竟是在刚刚踏进灵山的范围就失去了呼吸。 飞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就地盘腿坐下，重复着练气的口诀。她不知朝风教给她的方法为何忽然就失效了，但现在她要马上回到山顶确认朝风是否还在，只能先强迫自己将气息稳定下来，将心境沉寂下来。 运转了一周天后，已经月上梢头，飞扬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尝试性的往前走了两步，但立刻就被压迫的禁受不住猛咳了几声，虽然比之方才好了一些，可显然距离抵抗灵山灵气还远远不够。 只是飞扬此时已经无法再静下心来练气，便强迫自己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山上走去，但每一步都越发吃力，那强制净化的压力已经让她连抬头都困难，寸步难行。 而朝风，则是站在远处月下的树梢上，目光清冷的看着飞扬几欲四肢并用的前行。 二十一章 认错 飞扬跌跌撞撞的走至半山腰，终是扛不住的扑到在地，她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犹如一条被冲上岸的鱼，却根本吸不进多少气，反而是喉头隐隐传来一阵腥甜。 朝风，还在吗？飞扬无力的抓住一株草，拼命的想站起来，无奈身上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心里很清楚，再继续硬撑下去，只怕连山顶都到不了就要被灵山的灵气强行净化到死为止。 “呃……”飞扬双手撑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将自己支撑起来坐好，又盘膝而坐，手起莲花指，每一个动作都如上刑一般难耐。 原本飞扬打算再进行一次凝气，用以抵抗灵气的侵袭，然而这一次只不过刚刚运功，就引发了丹田处的剧痛，内脏仿佛被撕裂，已经隐忍许久的鲜血也径直冲口而出，在飞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喷了出来。 飞扬细微的呼了一声痛，又一次倒地不起，且再也无法坚持的晕了过去。 良久，一直跟在飞扬身后的朝风才缓缓现身，立于飞扬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嘴角还挂着血痕的丫头。 ………… 飞扬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美得不似人间女子的姑娘，与朝风一般身着白袍，神色焦急的说着什么，飞扬在这个梦境中转了一圈，却只能看到那女子面朝的方向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只是这个梦境实在太过虚幻，以致飞扬不仅看不清那个人影，连这个女子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到，这让飞扬十分焦急，围着那个女子绕了好几个圈，绕着绕着，梦境就如雾如烟的散了开来。 飞扬皱着眉头悠悠转醒，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分熟悉的房梁。 在确认自己已经回到山顶的木屋后，飞扬虚弱的从石塌上坐了起来，她的小腹还有些抽搐的疼痛感，气息仍是有些不匀，但比起方才上山时的一波三折，此番已是大好。 木屋内没有朝风的身影，飞扬捂着肚子刚打算翻身下床，就因为全身无力支不住身体，直接从床边上掉落下来。就在飞扬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墩时，一股无形的劲风便破门而入，稳稳地托住了飞扬，更撑着她将她稳稳地放回了石塌上。 飞扬一动不敢动的任由那股劲风的动作，直至消散开后才望向门口，果然见朝风从门外走来，手里端着一晚药汁。 朝风目不斜视的走到榻边，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床头的春凳上，看都没有看飞扬一眼便又出了门，神色淡漠，目光淡漠。 飞扬见朝风进门时非常的高兴，但在他发现朝风的异样后，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插科打诨的话又都生生憋了回去。她以为朝风应是会狠狠地训斥她一通，怎么都没想到朝风却是当做没她这个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朝风他，气得厉害。可是他气得如此厉害，竟也还是救了自己，并且替自己熬药。飞扬望着春凳上那碗热腾腾的药汁，心里忽然就升出一股内疚与歉意。 飞扬将药喝下，硬撑着身子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再等到朝风进来，反而是因为药效发作，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当飞扬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腹的疼痛感已经减弱了一些，精神比之白天时也好了不少，飞扬借着从石塌旁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夕阳，看到春凳上又放了一碗药，药碗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莹蓝色火焰，药碗旁边还放了几颗果子。 虽然仍然没有见到朝风，但这种情景让飞扬心中的愧疚之情不免更甚。 飞扬决定要主动找朝风谈一谈，她料想朝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同她讲话，可她却不能忍耐，万一朝风越想越气，转头就回了天界，那她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打定主意的飞扬径直就端起了药碗，虽然被烫了一下，但火焰眨眼就消失了，飞扬也没心思去感叹这种奇事，忍着热烫几口将药汁喝下，就下了榻，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木屋。 木屋的四周不知何时多了一圈栅栏，将木屋外围成了一方小院，石桌的火炉上还熬着药，但朝风却不在。 飞扬的眸子暗了几分，心里也明白朝风这是不愿见自己。 “朝风……”飞扬望着那火炉呢喃了一声，心中难受极了，连带着丹田处都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也不知朝风此刻在不在附近，只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着：“对不起，朝风，我不该偷跑下山……我只是，只是野惯了，不是故意想引你生气的。” 飞扬知道朝风是温柔的，从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带着她御剑而不直接腾云之时，飞扬就知道朝风性格温良，故而一路走来她老是仗着这一点在朝风面前耍小聪明，自认为就算朝风发现了，也不会同他生气。 但经过这次的事之后，飞扬忽然明白朝风并不是不会生气，而是不愿与她计较，很多小事上便随她去了，可一旦是朝风亲口说出来的要求，飞扬若是违反，就真的会惹怒他。 飞扬捂着肚子有些佝偻的走到石桌边坐下，眼神幽怨氲着一层水雾：“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消气呢……” “只要你听话，我自然就不会生气。” 听到朝风那淡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扬憋了半天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她猛地站起身来，几步跑到了朝风跟前，径直就冲过去保住了朝风，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飞扬的声音有些沙哑，鼻音略重，却强忍着不发出哭声，她将自己的脸藏在朝风的怀里，含糊不清的说：“朝风，你千万别丢下我，我一定好好修炼，真的，我保证。” 朝风并没料到飞扬会有如此行径，飞扬扑过来时他本能的就要闪开，只是在看到飞扬眼角的泪珠时，不知为何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让飞扬抱了个满怀。 看着那不停在自己怀**个不停的小脑袋，朝风不自觉的抬手轻轻拍了拍：“既是如此担心我离开，为何又要私自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