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觅人间五月天》 第一章 坦白讲，我并不是很愿意为这样一个不符合我爱情观念的人写书，但我也做不到放任他和他的故事在时间流逝中消逝。 快九月份，已经是比较热了。 我们约在时光茶餐厅见面。 他来的很早，很有耐心的在等我，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一口喝完牛奶，开门见山。 “你确定要我如实记录你的故事？” 如果要我做春秋笔法遮掩或者说美化他，那我不会做的。 “对。”他很确定地点头：“如实就好。” “……好。”我也点头：“从哪里开始呢？” 他沉默了一会，双眼盯着餐厅外来往的学生怔怔出神。 约莫有十几分钟后才带着一丝苦涩笑了笑。 “从……九月开始吧。” “为什么是九月？”我摊开笔记本随口问道：“哦，开学？” 我知道大多数人都对初恋表示难忘，而最青涩的懵懂，毫无疑问便是在初中、高中。 他又是沉默，随后点头。 “对。”他补充道：“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那就是……8月23——我记得你是高一……九班？” 我托住下巴盯着他：“进班的第一天就注意到她了？” 王俊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他笑的很开心，像是想起了梁山伯的祝英台。 我这才知道原来即便是一贯冷漠的商务皇帝，也可以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在想起他的她的时候。 “准确的说——”他纠正道：“是进入高中的第一天——” ———————————————————— 王俊并不愿意走进这所高中——尽管这已经是本市最好的高级中学。 依照他平时的模拟成绩，即便是大失误，他也应该去隔壁市第一中学——那是本省最有名的学校。 但王俊并不推脱自己的失误——没考好就是没考好。 他本可以进入是实验班、也可以称之为重点班，但是他拒绝了。 理由是普通班可以更自由。 他自负地相信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成绩与教学质量无关。 “让一让，谢谢。” 十分稚嫩地声音很是清脆，就像是咬起来咔嚓咔嚓的青梅。 王俊回过头，见到了这个女生——此时的她，不属于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个不确定几年级几班的女生？”我有些好笑地问道。2262 王俊反驳：“没有。” 他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 “不好意思。” 王俊尴尬一笑，赶了两步想让出路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停车子的时候挡住了前面这个女生的路——好巧不巧，出神的他刚好用电瓶车把女生堵在了一个电瓶车的包围圈里。 学生实在太多，电瓶车也实在太多。 王俊的车子已经退不出来了——就这么一会儿，他也被堵住了。 那女生望着很快陷入与自己同样地步的王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没在掩饰自己的笑，很是开朗。 她一笑，王俊也跟着笑了。 王俊跟我讲，他后来每次回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笑得像个傻子。 “你确定你不知道马佳……sorry”看着王俊突然冷下的脸我连忙道歉：“她。你确定你不知道她跟你一个班？” 王俊的脸色稍稍缓和：“抱歉，我仍旧不太习惯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对，我确定，当时我并不知道马佳悦跟我会是一个班。” 我摇头想着，大抵命运是真的爱开玩笑。 现实也的确比小说更离奇。 “这种巧遇，我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交谈停止，王俊的故事继续。 ———————————————————————— 她在前面走着。 王俊就在后面跟着。 两人到当时为止并没有说太多话。 他一句“需要我帮忙吗？”——狭小的空间，她确实很难出去。 她只一句“谢啦，不用。”——丝毫不在乎洁白的衣裙上沾上电瓶车上的灰尘脏污。 “喂！” “嗯？”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马佳悦瞪着眼睛，很好看。 （马佳悦这三个字我已获得王俊先生的授权，不然我是不敢打出来的——笑） （很好看。这是王俊先生要求一定要写进去的。） “谁跟着你了？” 王俊发现今天的自己——不，是遇见这个女生之后的自己笑点好低好低。他有些好笑的回道：“你好自恋啊——” “哼——” 她很好看的（哈哈，对，这里也是王俊先生要加进去的）翻了个白眼。 马佳悦（已获得王俊先生允许）不再搭理眼前这个给自己添了大麻烦的讨厌的家伙——她顺着分班的告示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确认自己究竟在几班。 然而人本身是有热量的，这种热量形成了一个区域，在这种高温天气尤为明显。 王俊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马佳悦（已获得王俊先生允许）站住，盯着这个男生，想要用目光杀死——好吧，起码让对方感到压力。 别、再、跟、着、我、了！ 马佳悦有些愤愤又有些委屈，高中的男生都这么无赖的吗？！ 王俊跟我说：“我不是抖m，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看我，我就越开心。” 我点头嗯嗯，随后示意他继续。 —————————————————————————————— 马佳悦有些悲哀地想到自己青涩的高中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要结束了——这个男生不仅在看分班告示的时候一直跟着她，就连她明确表示自己找到自己的班级，请不要再尾随她之后，还、在、继、续、跟、着！ 要传绯闻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抓狂地恨不得想要抓住这个家伙给他一顿毒打，但又有些害怕自己打不过。 王俊说他知道当时的马佳悦很抓狂，但他那时候却只觉得开心。 “她是个很没有提防心的人。”王俊一边说一边双手摆动着，看上去幼稚且好笑。 “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忍住笑意。 王俊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收敛了许多。 他说马佳悦在找自己班级的时候，会用手指着，嘴里还会小生嘀咕着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马佳悦这三个字就在他心底扎了根。 “一段恋爱中，最先动心的人是输家。” 王俊忽然惆怅了起来。 他说也许那时候他应该先把名字种进马佳悦的心里。 “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心心念，念了她大半辈子……” 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 我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个悲剧，但没想到王俊会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 我提醒他道：“你现在有女朋友的。” “嗯。” “你女朋友有可能会看到这本书……” “嗯。”王俊沉默一阵：“……我知道。” 第二章 王俊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现任女友、即将要成为订婚对象的她发现，但他并没有要我删去。 我无意破坏他的感情生活，但又苦于这厮非要我如实的写。踌躇良久，只能叹一口气。 只希望写的好一些，别让那女子生了大气。 马佳悦大抵是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的事的。 她皱起很好很好看的眉毛。 按王俊的话说，那眉毛挤在一起，让人看着发笑。这笑意不是源于可笑，而是源于可爱。 我是理解不了的。即便王先生举了好几个例子——什么眉毛像月牙什么的。 他到底不是写书的人才，没有什么好的口才却表达自己内心。 我一边嗯嗯应着说我懂了，一边草草记录着王先生的心情。 心底打算着有机会去找找这个被王先生念了好几年的女子。看看好看的白眼、好看的眉毛，到底有多么好看。 春风得意马蹄疾——古诗真好用啊，七个字就能把王先生的情况给写了个七七八八？至少五六分还是有的。 马佳悦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盯住这个跟着自己走到了班门口的男生。 就像是巫女面对妖魔拉开了手中的长弓。 王俊并没有被对方的目光给“退治”。 “一个班的。” 他耸肩道，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借过。” 王俊讲，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冷冷说借过的样子一定很帅。 我点头，如果没有前面痴汉一样跟了别人一路子的行为可能会更帅。——————————————————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班，马佳悦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样子一定很可爱，一定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捏她的脸。 王俊对自己的猜测十分确信，让我努力用最好的状态写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码字之前最好也先去洗洗手”这样的要求视若罔闻。 他所幻想的情景有太多的青春文学气息，我是写不来的。为了求实，我在后来偷偷联系了他们班上的其他同学，其中不乏有王、马二人的好友。这才对当时的情景有了一点还原。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先生讲： 王俊当时带着十分猥琐的笑容走进了班里，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我冷酷、我无情的冰山男神模样。 多搞怪且不提，还十分幼稚。 而跟在他后面走进来的马佳悦倒真的是一副怒容。 李先生讲，他毫不怀疑马佳悦下一秒就会一脚把王俊踹到在地。 “他那副嘚瑟的模样真的让人——”李先生笑着，没有说下去。 我懂他的意思。 蛮欠揍的。 当天，两个人就没有产生太多的交集—— 王俊是这么说的。 “没能坐在一起。” 他很遗憾。 不过倒也不算特别遗憾。 王俊讲因为他跟马佳悦的同桌以游戏为话题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好兄弟！” “好兄弟！” 少年就此结下友谊。 第二天，王俊跟自己的好兄弟换了位置。 —————————————————————————— 王俊深知，想要做成功一件事，需要大量的准备。 所以他并不着急跟马佳悦建立深厚的“革命友情”。 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王俊十分自信能在三年之内打开一扇门——尽管他暂时还不知道这门是什么型号的。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所以王俊很确定了自己的第一条行动方针。 那就是在他所图谋的“大业”暴露之前，绝对不能让敌人起了疑心。 他上课该认真时认真——成绩好一些不会惹人厌烦。 他下课该嬉笑打闹时也没闲着——乐于交友，这一性格十分有利于他掩饰自己的“祸心”。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马佳悦也会逐渐有自己的交际圈。 王俊跟我说，多亏那几个冥思苦想、殚精竭虑的夜晚，在第一个学期，马佳悦的交际圈基本是同性。 少数的几个异性，也都是被王俊判定过是没有威胁的。 第二学期紧追慢赶的来了。 一个特殊的女同学走进了马佳悦的交际圈。 这里的特殊——单对于王俊而言。 —————————————————————————— 这个特殊的女生，我姑且称之为小a。毕竟她不是故事的主人公，只是个有些戏份儿的路人角色。姓名什么的，就不麻烦了。 王俊很有手段，也很有行动力。 他没用多久就打进了小a的交际圈子。 若是真把他看作是普通的同龄男生，李先生跟我说，你很难不怀疑王俊是不是真的对小a有意思。 在某人刻意的经营之下，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到达了朋友级别。 再往上就不行了。 王俊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的时候很冷静，很淡定，就像是在讲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无聊小事。 “朋友这一身份恰到好处——不能是挚友。挚友会分享她的心事，你若置之不理，便有了个无情的标签；你若分忧解难，便踏入了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危险区。” “男人是欲望催动的生物——踏入进去，就有了占有欲。”王俊讲：“而且，只要成为了挚友，那就不可避免的打上了小a的标签。这样去接近马佳悦，始终会存在一道墙。” “我从来没忘记过，我的目标是谁。” 一切都在王俊的掌握之中——到当时为止。 “你就不怕被小a知道你的所有接近都是有目的的？”我问王俊。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怕？” 于是这次面谈中我第一次有些懂王俊的意思了。 因为所有经营都只是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去进行的。 因为所有付出都被把控在一个很合适的分寸之内。 因为所有东西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原来李先生可以不是李先生，是王先生、范先生都行，只要是马佳悦的同桌就好。 而李先生是不是兄弟也无所谓。 只要能换座位就好。 原来小a可以不是小a，是小b、小c、小d之流也无所谓，只要她是王俊心中易于接近的、马佳悦的朋友就好。 小a是不是王俊的朋友，也无所谓。 只要他们做过朋友就好。 我喝了口新点的牛奶，高温烫得人有些烦躁。 呵。 渣男。 第三章 如果说一本书、一本讲故事的书、一本叙述一个人情感故事的书，只从一个角色的角度出发，那很有可能会“有失公允”。 人是十分自私的生物，他们经常会把故事中的自己美化成另一个符合他们期盼的样子，这与诚实与否无关。 我不能只从王俊先生一个人的描述去写这个故事。 所以我开始多方面、多角度取材。 那天我与王俊先生分别后，约定接下来的半年内，每周日碰一次面。 他会督促我的成书进度，但并不会提前看内容。我也会及时的询问一些，自己所了解到的问题、疑惑。 我先后打了大概七个电话，终于准备充分了——准备好的资料有三个手机号、一个微信号以及两个qq号。 177********——范先生（王俊先生的好友） 152********——李先生（前文中提到过的，王俊先生第一天认识的、换座位的好兄弟） ***********——徐先生（因为一些小小的原因，徐先生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电话号码，哪怕是前四位数，对，他习惯于434的读法。王俊先生的又一好兄弟） 微信：***********——马小姐（王俊先生一再强调，一个符号都不允许露出来） qq：*********——刘小姐（一个特殊的人，王俊先生同样不允许我露出一点信息） 我最开始联系的便是李先生。 他在天津。 李先生很忙，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很不耐烦。 但听我提起王俊先生的要求，他很快回应说让我等一等，他去安排一下。 他跑下楼来，气喘吁吁。 “您确定没问题？”我有些不能理解：“上班期间……” 李先生摆摆手说既然王俊有这种想法，他能帮忙的时候工作就无所谓了。 我很佩服，但有些不爽。 之前我问王俊，是否交的朋友都是为了他最终的目的所服务的？ 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便有了这样一个愿意为他影响工作的直男朋友。 李先生很着急，他喝水是一口喝光的牛饮。 平复了一会儿之后，便讲了起来。 故事，再次开始。 ———————————————————————————— 王俊是个很、成熟的人。 因为这里的成熟我指的是拥有一些不该在那个年纪出现的思维方式，所以它应该带有一丝贬义而不是夸奖。 在某人刻意的经营之下，王先生如愿以偿的与他的同桌迅速升温。 不过这温度上升的太快并不是好事——前文提到过王先生的理论。 因为高中生谈恋爱并不能像大学生这种成年群体一样，聊的兴起之后就可以去酒店进行更深一层次的探讨。 高中生的恋爱关系更多是纯爱党的循序渐进——至少大部分是如此。 是以王先生很能压抑自己一些旖旎的念想，提起更大的精神去完成这一场恋爱狩猎。 时间过得很快，高二的这一学期马上就要结束。 三年，已经过去一半了。 王先生将两人的关系维持到了一个微妙的进度上——初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很危险。”王俊向我解释说：“她不同于小a。不是我计划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我的进度还是没有把控很好，把这种关系的确立放在了一个长假前，而这个长假还有个该死的春节。” 他看上去有些遗憾。 我继续请教：“为什么这么说？” 王俊先生讲，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在寒假前保持“挚友”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成为确立恋爱关系的一种阻碍。 “寒假不同于暑假，这个假期看似很长，但其实相当多一部分时间早已被安排好了。受不同家庭亲戚情况的影响，两个人很少能有同时存在的空闲时间。这让两人之间的联系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比如电话、短信，比如qq、微信等等。” “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王俊摇头，十分确信：“这间接联系过于方便，看似我与她关系会越来越亲密，甚至有可能以男闺蜜、蓝颜这一类的身份出现在她的朋友圈之中。但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这只会让两个人之间的神秘感越来越少。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神秘感可以用新鲜感来代替。而如果保持一个不亲不疏的态度，又只会让挚友这一关系冷却。直接降低对方的期待欲与兴趣。” “我是恋人关系中先动心的那个。我不想做她的朋友，我只想做她的爱人。” 我听的云里雾里，只能点点头想着回去慢慢理解。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是怎么应对的？” 王俊笑了笑。 ———————————————————————————————————— 人身上，看似最奇怪、最没用的能力就是脑补。 而人身上最可怕的能力就是，利用别人的脑补。通常情况下，我们称之为暗示，或者说心理学催眠之类的词汇。 详细解释起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高端操作。但也因为如此，通观全局的时候才让人有些胆寒。 王俊没有那个能力去布置什么——也对，他要是会催眠这种高级技巧的话早就跟自己的目标确立关系了。 他要做的很简单，掌握聊天的主动权，做好心理暗示让自己的“好同桌”不被异性骚扰、挖了墙角。 王俊笑着跟我说，他这是看历史文学得来的法子。 “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亡之时国民政府的基本国策——攘外必先安内。其意在应对国内“三足鼎立”、国际“四向分散”的形势。” 他说这与他当时的处境差不多，不同点是，他想要“安内的同时还要攘外”。 双管齐下，不分先后。 于是某个原本便处于青春懵懂期的小姑娘，寒假里每天都会收到自己关系很好但并不喜欢的同桌的几条消息。 这消息并不是固定时间发送，好似是随机的，有时凌晨三四点，有时中午，也有晚上。 消息的内容有时无聊，有时有趣。 无聊的时候马佳悦会翻翻白眼，一个字也不回。 有趣的时候她会捂着肚子笑个半天，然后才略带一点矜持的回复个“哈哈”。 王俊讲，他那时每天坚持的动力就是数马佳悦会给他发几个“哈”字。 他说。 她多发一个哈字。 他就能开心到第二天。 第四章 紫霞指着人群：“那个人样子好怪。” 至尊宝瞥一眼嗤嗤地笑了起来：“我也看到了。” “他好像一条狗。” 音乐渐次响起，我关掉软件窗口。 这版本的《大话西游》是我最爱看，也是最能让我缓解焦虑的“良药”。 王俊先生的故事——怎么说呢，越写越不想写。 他在感情中的理性思维让我不能接受。 但，答应要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人嘛，无信而不立。 —————————————————————— 寒假生活是无聊的——而且是那种可以预见的无聊。 高中的作业并不繁重，但无论是王俊还是马佳悦都不是一两天就把它写完的那种人。 购买年货，这是年前约莫一两周就要开始准备的事情：鸡、鸭、鱼、肉，是要买的。春联、香塔、年画，这也是要的。 于是本就不长的假期便越发短暂起来。 大人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年，小一点的就看着大人掰手指头数着过年。 玩玩手机，打打游戏。这倒不是不允许，只是你若在父母眼前玩上个两三次，就少不了唠叨。 王俊深知这一点，而受他的影响，马佳悦也对此深以为然。 于是两个人就都勤奋了起来，帮着家里做做这些，做做那些。总体上看做的并不多，但胜在每天都坚持做了些家务。 两个人就像是在一同拆着绳结的，你一端、我一端，距离最后一个结越来越近。 但，最后一个绳结，总要有人要放开一段，才能解开。 谁都不放手，就会成为死结。 王俊说他不敢让马佳悦放开。 “关系成立近在咫尺——我已经开始设想建立恋爱关系之后的生活了。这个时候她放手……我会很难受。” “有些自私。”我十分诚实地去指责王俊：“你放手难道她不会难受吗？” “她……应该不会。”王俊沉默很久，说他计划做了很多，但并没有刻意的去推进关系。 “她……应该还没有喜欢上我，当时，只是习惯了我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男人。 我给了王俊先生一个新的标签。 不过，相当可惜。 他猜错了。 —————————————————————————— 马佳悦的微信来之不易，我先后找了九班好几个朋友，但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我的朋友们讲，高中毕业之后九班的男生们基本都没有，如果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去问问王俊。说他们俩当时比较熟，可能会有。 我知道王俊先生肯定有，他就是那种会在恋爱期间把心仪之人的喜好、联系方式都倒背如流的人。 但他并不愿意给我。 我后来联系上了朋友的前女友的朋友，终于是得到了当时那一届九班数学老师的电话。 她听闻我的请求之后，很爽利的给了我马佳悦的微信。 打开添加朋友，输入号码。 一个带着十分普通的小女生头像的微信出现在我的搜索结果栏中。 她的微信昵称只有一个字，但很重。 在了解过她之后，那个字就愈发沉重。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通过了，还没等我想要开场白，她先发了消息。 如果这事被王先生知道，我可能要被打进市医院，而且是直接去重症监护室的那种。 我苦笑着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等向您发送了一条微信。】 你是？ —————————————————————————————— “你走神了？”王俊敲了敲桌子。 我摇摇头。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不说，王俊也就没继续问。 “如果你有事，可以下周再来——” 我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吧——说说你在那个寒假又做了什么……” 于是，故事再次开始。 我看到了这个男人一次如此青涩、稚嫩、但又有效的计划。 大公司的商务皇帝，啧。 有丶厉害。 —————————————————————————— 王俊跟我说，他大概两周左右，就已经确定成功的把自己的存在，安置在了马佳悦的生活之中。 “她会习惯我的存在。” “因为每一条消，每一个字都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她会处于一个抓狂地状态，但并不厌烦。因为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对我有了期待——她会想知道我明天发什么？有趣不有趣？” “我若是不发，她就会产生疑惑，进而产生担忧。然后一整天都在想我到底干嘛去了？” 他说这样就算第一步成功了。 “所以我开始下一步行动。” …… 马佳悦确实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有一条或者好玩或者无聊的消息从自己同桌那发来。 其实放假不到一周，她就开始习惯了。 于是每天睁开眼睛就要看他有没有新消息。 有了开心的说不定能开心快乐一整天，有了不开心的就蒙上头继续睡觉。而若是没有，她就马上起床洗漱，打扮个漂亮。然后一边刷着剧一边等待这消息。 这消息如果不发来，马佳悦讲她连饭都吃不痛快。 “我恨不得打电话给他问他干嘛去了——” “你是强迫症？” “不是！” “嗯……应该不是？” “对，平时不是。跟他相处的时候除外！” 我能说什么呢。 只能用微信对这个声音也很漂亮的女生回复：“嗯，懂。” 多一个字都不敢打。 …… 一个迷迷糊糊的早晨。 “嗯——唔……” 马佳悦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夹着被子趴在床上又睡了一会。 她伸着手去摸往常都放在枕头左边的手机，但很快想起来——根据某人昨晚一本正经告知她的理论，手机放在左边比放在右边辐射大！ 所以她昨晚把手机放在了右边！ “啊啊啊啊！我真是傻了……信了你的鬼……” 马佳悦嘟嘟囔囔地嚷着，眼睛也不睁就翻身去摸手机。 啪—— 手机掉地上了。 她瞬间清醒。 沉默。 然后…… “啊——————！” 同样是这个早晨，王俊穿上一身过于朴素的衣服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vivo旗舰店。 一同聚集的还有许多同龄人，这都是昨晚便约好来做兼职、发传单的。 付出了10块钱跟同来的兼职者要了一个最干净的卡通角色外套。 王俊把提前准备好的那张特殊的传单放在最下面。 他尽职地安静地工作着。 “计划时间是三天。”王俊喝了口茶。 他说他做了好久的铺垫，比如说“不经意”地提起vivo新款手机摄像功能多好。再比如说，新手机的代言人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明星。 他每天都会把天聊到很晚。 所以这个懒懒的女生会更容易出现失误。 一切准备妥当。 那时的他，很有毅力的等待着。 十点多不到十一点。 双眼中掩藏不住那股迫不及待的小女生跟她父母走进了这家离她家最近的vivo旗舰店。 王俊轻咳两声，走了上去。 第五章 埃络从窗台跌落，摔在了艾尔维拉的床上。 两个人一发不可收拾…… 王俊先生一直觉得，自己跟马佳悦虽然没有电影《不要向下看》里那么巧合、独特，但也十分值得回味、纪念。 “学期中我期待每一个能看到她的清晨。”王俊如是说到。 而在假期里，每一次意料中的假邂逅都让他欣喜若狂。 但他很会把控情绪。 于是马佳悦看了这个有些熟悉的vivo公仔一眼，欢呼雀跃着跑到广告布前大喊“男神”。 传单刚被抽出来，孤单的被抓在手中。 王俊说，那时候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不过，问题不大。 王俊主动走过去，递出他特制的传单。 这传单与普通的传单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多了一句话。 “与公仔合影可获得全场100-200减免？” 马佳悦侧着头看了这只公仔一眼，这公仔的脖颈处确实挂了一个小巧的女性手机，粉粉的，很好看。 她似乎很想比一个剪刀手，不过又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放弃了，只是站着。 俏生生的，像一个大家闺秀。 “其实剪刀手并不老土，会显得人很可爱。”马佳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公仔并没有说话，她觉得它在笑她。 马佳悦的父母也乐呵呵地看着女儿与公仔玩闹，并不阻止。 公仔并没有多说，转身去别处继续发着传单。等到马佳悦一行人进了店之后，他也走到了vivo旗舰店的背后小巷。 组织他们发传单的头头就在这抽烟。 王俊脱下公仔外套。 “李哥，我不做了，有点事。” 他面目十分诚恳，很有说服力。 “行，那你工资没了。” “没事。” 王俊摇头表示不在乎。 他走远几步，打开手机，把照片传到自己qq上。 先给发了好几条短信的老爸打了个电话。 “喂爸。” “嗯，对。老妈她的手机在我这呢。” “我手机昨天摔了，打算出来买个新的。刚看上了vivo的一款。” “嗯，不用，我带着钱呢。” “好，买了手机就回去。” 挂掉电话，王俊进店。小心翼翼的避开看手机的马佳悦三人，径直走向导购员。 “帅哥想要什么样……嗯？” 王俊挥挥手机，屏幕上是编辑好的短信。 【帮我个忙……作为感激，她买哪款手机，我也买一款。并且会把减免的钱一并支付。谢谢。】 导购员小姐想了想，点头答应。 ———————————————————— “你怎么知道导购员会答应？”我有些好奇。 准备了那么多，万一不答应岂不是会很亏？ 王俊先生笑了笑。 他说有一次“顺路”跟马佳悦一起回家时，看到了导购员小姐跟她的几个朋友在街边大排档吃饭。 “几个人都是跟我当时差不多的年纪，嘴里说着你要是继续上学怎样怎样的。” “所以……？”我茫然不解，这跟导购员会答应他的请求有关系吗？ 而且，一个辍学走向社会的小女生，对于这种有一定风险的事情肯定会更加警惕才对吧？ 王俊先生看了我一眼，仿佛再说这你都猜不到？ 他叹了口气。 “一个成绩不错的女孩，因某种原因辍学走向社会。其必然会出现逃避心理——但这个导致她辍学的原因是不可逃避的，所以她必定会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心灵重新温暖、放松的理想乡。” “男友、网络社交、游戏或者是小说。这是她这种需要每天都来上班的人还算是比较容易接触到的几样。” “饭桌上有男人在频频献殷勤，这说明她很大可能没有男友——而且她的颜值并不低。如果有，男友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人去陪同学，尤其是存在异性的同学们吃饭？” “网络社交。对象可以是客户，可以是网友。但前者风险更大，后者太过虚无缥缈，没有实感。除非是生活无趣的厉害或者是快要崩溃的边缘，否则没有人会去选择与网友交心。” “游戏。当时比较流行的游戏，cf、dnf、lol，无论哪一个，都需要足够多的空闲时间。而这正是她所不具备的——导购员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至于每天的碎片时间，那时候王者荣耀这类手机游戏还没火起来，所以也谈不上利用碎片时间去打游戏。” “所以只剩下一个……”我慢慢点头表示理解了：“小说。” 王俊先生跟我讲，若一个女生把小说当做心灵的避风港，这很容易受到作者的三观影响。 “当时比较出名的女性向小说大都是指向虐恋的。因此，此时现实生活中如果出现一段稍有浪漫的情节，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她必定会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 王俊先生不知意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是单身吧？如果想要追这种女生，可以多花点心思去设计浪漫。” 我低头抿了口茶。 是我太直男了吗？ 这种事真的就算是浪漫？ 哪里浪漫了…… —————————————————————————————— 马佳悦站在一中校门口的马路上翘首以盼。 她来了大概四十多秒，现在，一分钟了。 可那个自称早就到了的男生仍旧没有出现。 言而无信！ 她略带委屈的想着：开春的天还是很冷的好不好！ 等下就打死你！ 王俊站在奶茶铺里，等了三分钟。 这才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奶茶走了过去。 一股滚烫从背后靠了过来，马佳悦急忙转身。 “你！——哎？” “是不是傻？”王俊没好气地把奶茶递了过去。 “我不来就在这一直等着？” “唔——好喝……对！” 马佳悦双眼一瞪：“你不是说你早来了吗？” 王俊指了指洛可奶茶铺。 “买奶茶——招牌奶茶要的人很多，所以多等了一会。” “哦。”马佳悦不再追问，接受了这个理由。 走吧。 王俊先生说，就这两个字的语气，他在家至少排练了三十次。 我打趣道：“效果呢？” “还不错。”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如最初时开学的那天。 那时候是马佳悦在前，王俊藏着小心思和痴笑跟在后面。 而这次，王俊控制着每一块肌肉努力地潇洒地走在前面，马佳悦带着招牌奶茶的幸福跟在后面。 第六章 争风吃醋是每一段恋爱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桥段。 王俊十分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与马佳悦建立起恋爱关系。 他们当时只是朋友。 这代表着他拥有一份其他追求者无法媲美的优势——亲密，且可以用有趣、为你好等借口与追求者们进行明面或者暗面上的较量。 比如平安果——他可以拿去当着对方的面吃掉，再给一个果子不错的评价。 比如生日礼物——他可以一把提过来，美名其曰那么多我帮你拎着。 所以在这个高二下学期的第一天，再没有坚持不懈献殷勤的家伙出现了。 王俊对此十分满意。 看着马佳悦跟环着她的莺莺燕燕说说笑笑，王俊开始准备好这一学期的感情进度推进计划。 他寒假的这段日子只是简单规划了一下章程，而细节方面还需要根据每天发生的事情即刻推敲、确定。 比如说，马佳悦他们正在讨论的小c的生日。 “小c是……？”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往常时候，我习惯于给一些不太重要、懒得取名的路人或者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家伙用上abc之类的代称。但作为故事的主角色，王俊先生应该对故事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才对。这种人物代称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难道又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剧情重要角色？ 我忍不住八卦之心，追问道：“这个小c是谁？”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不记得了。 “一个不太重要的角色，不值得耗费很多笔墨。”他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追问。看着我怀疑的神色，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解释道：“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我都是先用代称、外号来记忆的。” 只有当那些人在我生活中需要被记忆的时候，我才会去记下他们的名字。王俊先生说，所以他不记得的人其实挺多的。 “以你的记忆力应该——过目不忘？”我有些怀疑，难道人真的可以做到想记就记想忘就忘？ “可以记。”王俊先生再次把目光投向店外欢呼雀跃着的学生。 但没必要。 他说。 ———————————————————————— 小c的生日是王俊考虑的比较重要的一环。 作为马佳悦的交友圈内经常出现，但与马佳悦并不算十分要好的一个女性。 王俊十分确信，为了与对方建立良好的朋友关系，马佳悦一定会主动去参加小c的生日聚会。 这是已经开始萌发社交需求的高中生必然会做出的决定。 而在之前，王俊的计划中并没有假设自己也能去参加这个生日聚会——他与小c不可以很熟。而既然不熟，那就没有可能收到邀请。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如果说对方对自己抱有一定好感，或者说自己之前不经意暗地里宣传的一些舆论如果影响够大的话，王俊相信倒也有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或者说身份去参加小c的生日聚会。 一切皆有可能。 王俊转着笔，思维飞速旋转。 目前来看，去不了的可能性最大。所以要怎么在聚会上打出保护，避免马佳悦被人骚扰，要怎么通过这个聚会让两人关系升温，这是一件十分繁琐、困难但很有必要的事情。 高中生、生日聚会能去的地方没有太多选择。 聚集前大抵有奶茶店、饭点这两个选择，聚集后大抵就是用餐——快餐店，或者是茶餐厅？茶餐厅应该不会，小c的家长如果提意见的话，应该更倾向于吃吃饭。 饭后大抵有三个选择网吧、迪厅算一个、宾馆算一个、回家又算一个。 ——嗯，回家这个我要占着，得送她回去。 网吧、迪厅还好，有充足的的借口去巧遇……但之后要让她跟小c保持距离。 “为什么要跟小c保持距离？”我不怀好意道：“你对去迪厅、网吧的女生有歧视吗？” 王俊摆手，趁着服务员走过来点了一杯热牛奶，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嗯，他喝牛奶，我喝柠檬水。 “喜欢去这些地方的女生并没有不好——只是更容易遇见坏人。”王俊对我解释道：“她如果经常去，我不能陪着的话，很危险。” “墨菲定律？” 王俊点头。 “会不会想太多？”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他。 “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一切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王俊笑了笑。 “而且……” “对于她的事，再小的概率我也要当百分之百去考虑。”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王俊这么跟我说。 不管概率多么小，一切皆有可能。 他重复了一遍。 一切皆有可能。 ———————————————————————————— “周五我生日！”这是小c，带着这个年记得女孩的高高在上的欢呼。王俊并没有在看，因为马佳悦没在看他。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班里很吵，除非是集中注意力，否则是听不清的。 “好好！我要去！”这是某个路人凑热闹的声音。 “我也要去！” 这是马佳悦可爱的、漂亮的，十分好看的地欢呼。 稍有沉默。 一个女生挤眉弄眼地取笑道：“那你带不带你同桌？” 视线是温柔的。 视线是温热的。 王俊第一时间便捉到了她下意识的注视。 对着那个脸热的发烫的女生回之一笑，随后低头。 “他看你了！他看你了！你一看他他就知道！还说你们没什么！” 叽叽喳喳的围观者唯恐天下不乱。 出于好奇，我直接问了当事人。 她是这么说的。 “我起初很慌乱——就像是做小偷被抓到的那种感觉。” 她说的时候略带有一丝羞涩，这次我必须要承认王俊先生的那个形容词。 是真的蛮好看的。 “那后来呢？”我继续追问道。 “后来啊……”她有些出神。 “后来他看了我一眼，我就安下心来了。平静的跟西湖湖面似的。” …… 马佳悦假装恼怒打了最初起哄那人一下。 “别瞎说！” 她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欣喜地嘟囔道：“没有的事儿！” ————————————————————————————— 某单身写手被狗粮噎到了，于是打了个饱嗝。 风平浪静出处：清·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十八回：“有孩儿在这里，不要怕他，包管风平浪静。” 第七章 “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七：僧问：‘风恬浪静时如何？’师曰：‘吹倒南墙。’” 王俊突然说道。 不知他是在感叹什么，只是跟我说他当时听到马佳悦说“没有的事”便有了一丝抹不掉的忧虑。 “所以当时的我立即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王俊先生讲，小c是一个有些刻意文静的人。所以交际圈里少不了几个爱搞事情的朋友，这叫社交互补。 “那你是怎么混进去生日聚会的？” 我有些好奇。 王俊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再说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 —————————————————————— 那一丝忧虑被强行压住之后，王俊便开始考虑如何在生日聚会中做表现了。 他毫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去的问题。 在同龄人之中，女生或许比男生心思更为精巧细腻一些，但并不适用于所有人。王俊先生就是不适用的那类。 几个女生偷偷对视之后的笑意被掩藏的很好，但王俊先生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们的狡黠。 这会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捉弄——但并没有坏处。 他拧开茶杯，静静思索着、等待着放学。 …… “我该送什么啊？” 马佳悦的短信来了，王俊对此毫不意外。 礼物的选择、理由早就在他的准备之中了，而且还是双份。 王俊先生说：“作为同性，我给她选择带去的礼物是一支口红。” “会不会略显成熟？”我皱着眉道。 很难想象那时候青涩的小女生会对口红这种过于成熟礼物满意——她们不应该更喜欢毛绒绒公仔什么的吗？ “正因为青涩，所以才向往成熟。”王俊先生十分自信，他跟我说我大概不知道很多女生在那个年龄段里都会有偷穿妈妈、姐姐衣服的念头或者说行动。 我耸肩说这个确实不知道，但我是不信的。 他没有列举什么证据，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讲他的故事。这反而让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 “口红啊……我也想要……” “那等你生日我送你？” “啊？哈哈别了，你这种直男怕不是要送我姨……大妈红！” 王俊侧着脑袋，用肩抵着手机不由得笑了笑。 一点点的亲密也让人十分分的开心。 他把手中礼物清单上的口红特别标注了一下。 这张清单上标注的还有别的东西，都是被王俊先生列为一定要送给她的礼物。 比如说一双高跟鞋。 比如说一瓶红酒。 比如说，一条项链。 “我能看一看你的那份礼物清单吗？” 我突然问道：“可以的话，我还想拍个照？” 王俊先生有些愕然，他考虑了一阵，点头表示可以。 我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去他家还是蛮远的，估摸着开着车也要半个小时。 我瞥了一眼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大抵是个女人。 …… “你女朋友在家？” 百无聊赖，我在车上继续着我的问题。 “订婚对象。”王俊先生纠正道：“在家。” “哦。” 沉默了一阵，我又问：“会不会不方便？” 在家里拿出这种类似初恋物品，会不会造成男女关系裂缝导致生活不和谐？ “我没打算瞒着她……”王俊先生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有些心烦。 “她碰见了，我便解释给她听。” —————————————————— 你很难相信，那薄薄的一页纸会被保存的那么好。 王俊先生打开从柜子里取出来的黑色盒子，里面放了几粒樟脑丸，还有一本书。他直接翻开，把那一页纸取出来放在桌子上给我看。 “可以看，但不可以碰。”他嘱咐道。 我点头，仔细打量着这份礼物清单。 高跟鞋是被圈起来的，后面打了个括号斜着成人礼三个字。再往下是一个小方框，写着“计划、p64三到十二。” 红酒也是被圈起来的，后面写着假期然后红酒一样标注了可以用的计划的位置。 项链……是最后一个被圈起来的，后面写着大学，没有计划。 没有戒指。 没有公仔。 没有手表。 没有围巾。 没有手套。 我有些纳闷，怎么我百度到的送女朋友礼物、女朋友感动的都哭了系列一个也没有？ 一些奇趣小物件到时候有不少，但并不是网购网站上的那些什么发光的月亮、什么小雕塑、什么台灯什么的。 而是更为简单、更为便宜的东西。 花瓣粘成的画。 小木棍做的、有波浪，还可以手动控制波浪起伏的湖景。 还有千纸鹤和纸玫瑰？？？ 我人当时就傻了。 “你还信千纸鹤能许愿这种事吗？”我指了指千纸鹤。 王俊先生没有直接回答，他抽出一张白纸，十分熟练的折出一只千纸鹤来。 翅膀十分纤细，比教程上的更具有美感。 “我不信。”王俊先生放下纸鹤：“但她信。” “送去的结果怎么样？”我十分好奇。 王俊笑了。 “她很喜欢，笑得很开心。” —————————————————————— “一杯十里桃花，一杯招牌奶茶！”马佳悦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老板转身去做。 “谢谢啦同桌！”她用尽全部控制力，终于忍耐住想要冲过去抱住对方啊啊啊乱叫的冲动，因为那一点也不淑女。 小说书上讲，相较于活泼好动的女汉子，淑女更容易走进青春期男生的心。 所以即便是入了秋，天气并不适合，但她还是坚持穿了白色的裙子来学校。 有些冷。 但，还是好开心！ 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眼前人那很好看的耳朵、十分好看的眼、特别好看的脸、无比好看的唇。 王俊先生说他当时并没有太激动。 所以只是微笑着淡然接受对方的感谢。 —————————————————————— “你连送东西都有成本的计划书？” 我有些惊恐又无语地指着清单道。 “嗯。” 王俊先生点头：“后来烧掉了。” “可惜。”我拿出手机便拍照，随口又问：“你再怎么保存的，那么好。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后来又做的一份了。” 他的回答很简单。 每周都有做相应的防潮、防虫处理。 “然后呢？” “然后……”王俊想了想。 “坚持十三年。” …… 快到饭点，我向王俊先生辞别。 回家的路上路过洛可奶茶店，我突然有些口渴。 “一杯柠檬……一杯十里桃花，一杯招牌奶茶。” 我不知道为何点了两杯。 老板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 “您在笑什么？” 我望着周围，摸不着头脑。 老板摆摆手，说我想起高兴的事，不是在笑你。 我随口问道：“什么高兴的事？” “我记得那年，有个小男生在我这门口。”老板面带追忆，摇头作笑。 “嗯嗯，然后呢？”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一边整理着当天的资料一边搭话省得无聊。 老板讲。 那个男孩啊，抱着个白色的盒子。 那个女孩啊，穿着好看的白裙子。。 他们就抬头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那男孩的盒子便不小心坠在地上，盒子里飞出来满地千纸鹤。 第八章 又是一个周末。 我开始期待起与王俊先生的约谈了。 他上次说到做好了生日聚会的相关计划。 于是，在我的多方论证且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得到了比较真实的剧情发展。 ———————————————————————— 周五晚上，马佳悦穿上了很好看很好看的衣服。 这里的好看不是成年人那样暧昧，露出太多的肌肤——王俊先生说，小女孩俏丽的模样才是身而为人最好看的样子。 “所以很多女人都会宣称自己永远活在十八岁。” 王俊先生说。 我抬杠道：“那男人呢？生而为人最好看的样子难不成也是小女孩？”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理我，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 王俊艰难的把眼睛从某人身上挪开。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她在问他。 王俊拍了拍背后的吉他背包：“一首曲子。” 出乎意料的惊喜让马佳悦忍不住发出惊叹：“你还会弹吉他嘛！” “……”王俊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不失高冷但又能彰显亲密的回答，便听到马佳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你居然会弹吉他！” 这句话据她本人讲其实本没有像是嘲讽、觉得不可思议之类这样那样的意思。但王俊先生却听出了一分欣喜、一分崇拜、以及九十八分的嫉妒、委屈与埋怨。 “她应该是在怪我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是一盒千纸鹤，没有弹着吉他这种礼物来得浪漫。”王俊先生跟我说小女孩的心思其实不难理解的，很好猜。 “没有！” 某人矢口否认。 她在微信跟我解释说，自己当时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别的想法或者是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看的女生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我消息。 “？？？” 我打出三个问号发了过去，但系统提示我说我还不是对方的好友，需要添加好友才能发送消息。 —————————————————————— 生日聚会本身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王俊先生的原话。 据他说，几个人在洛克奶茶简单坐了一会儿。他直接送出了自己的礼物。 “他弹的特别好听，特别熟练！” 某好看的女生重新添加了我的微信好友，嫉妒的似乎要质壁分离但却不承认。 “他私下里练了肯定不知道多少次！” 一首简单的生日快乐，大概耗费了王先生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弹吉他。”我调侃道。 这似乎与他人设不搭啊？ “只会两首而已。”王俊先生摆摆手说自己谈不上会弹吉他。 “另一首是？” “有何不可。” 王俊先生说。 “练了一年。” ———————————————————————— “千纸鹤我折了快一个月好吧？”王俊偷偷地没好气道：“这生日快乐我只练了一周不到！那个诚意足还用想吗？” “鬼才信你！” 马佳悦皱着好看的鼻子，跑去给寿星公用果汁喝交杯去了。 吃饭时其他男生面色多有不善。 这倒也是，王俊先生一首指弹生日快乐虽然不一定出彩，但绝对非常吸引人眼球。更何况还是不同寻常的在奶茶店就送了出去，彻底满足了小女生被人围观的虚荣心，给了生日主角最大的满足感。 也难怪会把其他男生的礼物给比下去。 王俊先生说他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没想到有个男生要送的礼物居然是手机。为了不让马佳悦从手机这一礼物上联想到什么，他只好把风头全部抢掉。 “这样也好。”王俊先生说，这样在马佳悦的心里他的人设应该会更有魅力一些。 我点头。 哦，是这样。 所以在当时的人群之中出现：“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是不是喜欢她？”“他是不是也喜欢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喜欢她？”这样的心理，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生日聚会我做的应该还算可以。”王俊先生说，基本上来说，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 “生日聚会被他搞砸了。”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女士愤愤地对我说。 “从那以后，小c就再没跟我说过话！” ———————————————————————— 简单的吃完之后，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去ktv唱歌，这当然在王俊先生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并没有直接说自己不去或者是拉着马佳悦离开，而是选择先不发表意见等待观察。 女生们兴高采烈，高兴地仿佛每一个人都在过生日。 男生们则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兴趣缺缺嘴里嘟囔着想去网吧打游戏。 最终，他们分成了三拨。 一拨回家哪也不去。 一拨去网吧上网。 一拨去ktv唱歌。 马佳悦在第三拨，而王俊先生则哪儿也不在。 “你被排斥了？” 我幸灾乐祸道。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想好好笑一笑他。如果能搞到这个男人尴尬一笑的样子，发给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女士起码能拿五个一分钱红包！ 开玩笑的—— 王俊先生说，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他是几个女生为了让马佳悦露出窘迫、害羞的样子而被邀请来的“特约嘉宾”。 没道理会被众人排斥。 他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并不慌张。 “那我呢？” 这种话他是不会问的。 “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摆在一个被选择的位置上。” 看到马佳悦露出意动的神色。 王俊走了过去，他说。 我去给你们伴奏。 众女生嘻笑推搡了几句，最终小c拍板定音就是你了！ “你知不知道小c为什么会同意？” 王俊先生摇头：“她的同意与否不重要，我有许多办法去——那是十分符合逻辑的巧合，们。” “当时都觉得王俊要对小c表白！你好烦啊为什么总要问我这些事！” “抱歉……”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再次出现。 【微信系统提示：你还不是对方的好友，需要添加好友之后才能发送消息。快去添加好友吧！】 不过过一会儿就有好友申请的信息了。 我重新组织了一边语言。 “对不起。” —————————————————————————— ktv应该是重头戏。 我心里想着。 王俊先生没道理会放过这种容易让人心情激动的地方。 他刷对方好感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我目送着王俊先生离开，心里想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我怔怔出神的时候，那位每次都会在王俊先生离开之后离开的客人走到了我的跟前。 这是一个打扮得像是外出的明星，但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女生。 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在王俊先生的位置坐下了。 我耸耸肩，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你能帮我在书里插一段故事吗？” “很短的。” 她央求着，但不愿意在书中透露姓名，代称也不成。 跟王俊先生那晚打来的电话如出一辙的语气，让人有些无法拒绝。 她神色看不出沮丧，但那被藏起来的感情，你一定能感同身受。 “好。” 她说：“谢谢。” 我记录了她的故事。 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女生，在亲戚的安排下与一个男人相了亲。 见色起意也好，一见钟情也好。 她反正是喜欢上了对方。 但那个男生的心她是走不进去的。 他的冷漠很明显也很坦然。 女生没有放弃。 “这就是全部吗？” 我问她。 她怔怔出神，没有呜咽。 但泪流的有些快——快到我甚至没来得及把纸给她。 好卑微啊。。 我叹了口气，又一次想起了大话西游的那句台词。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第九章 “天空好像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 “为你唱这首歌，没有什么风格，它仅仅代表着，我想给你快乐……” 伴随着不是的惊呼声，王俊先生面色不改的继续自己的弹唱——即兴吉他弹唱。 出于大概率是认为的原因，这首本应由他去唱的歌曲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没有伴奏声音。 “大抵是有人想要看我清唱出丑吧。”王俊先生说，他并没有深究。只是把练了很久很久的曲子拿出来用了。 “其实并不是时候……” “在我本来的打算中，这首歌应该是那年给她的生日礼物的。” “但，如果出丑的话，损失更大。” 所以王俊先生在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对方“不小心碰到了”这样的借口。 “帮我拿一下麦。” 他用侧过去跟马佳悦说。 “哦……好。”她片刻迟疑之后便答应了。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王俊先生坐在椅子上，手里拨着吉他。 马佳悦给他扶着麦。 “音色音律后来想了想，其实还是很差的，但比起一般人的唱歌，练了几个月的曲子还是有一点效果的。”王俊先生说：“所以总体上来说，虽然屡有遗憾，至少ktv这一部分应该是圆满通关的。” ———————————— 令众人失望的是，无论他们怎么起哄。 王俊先生都没有再唱一曲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手表，朝马佳悦挥着手腕。 “快十一点了。” “啊……好。” 两个人便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拿起放在一堆的手机离开包厢准备回家。 一路上，王俊先生发现马佳悦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 “也许是因为她还不愿意离开，对我有些埋怨。” 王俊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可能不是，于是便在晚一点去微信上问当事人。 “兴致不高？当然啊……怎么高的起来！” “我过生日的时候他只送了一箱千纸鹤！小c过生日的时候他却送了两首曲子！两首！” “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会弹吉他！” “他还让我给他扶着麦！整整半个小时！” “我胳膊都要累死了！” “还要看他的深情款款！” “凭什么啊！” “明明是我先来的！” 她像是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 我问道：“我记得……《有何不可》这首曲子一共才4：01吧？” “……” 我没有再去发问号，三个小时后重新发送了好友申请，很快便通过了。 —————————————————————— “你不太想走？” 王俊觉得自己最好能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运用得当有利无弊。 “因为毕竟有些晚了……你如果还想唱的话，我们就回去？” “朝令夕改！言而无信！” 她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俊有所察觉，便给出了办法：“买十四瓶水过去——就说是开玩笑给小c的额外惊喜就好。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但据我从另一位参与者——工具人小a那里考证却得知，王俊先生走过之后没多久就都散了。 小a说，不知道为什么，王俊先生跟马佳悦离开之后，生日的主角小c突然烦躁了起来。众人便也没了兴致，随后离开。 马佳悦噗嗤笑出声来。 低声骂了句无耻便继续沉默了下去，但王俊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王俊也笑了，两人推着车子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到家了。 “为什么非要选择推着车子——不累吗？”我问王俊先生，打趣道：“这个时候你又不心疼那位了？” 王俊先生看着我只是叹气：“你活该单身一辈子。” …… 马佳悦即将上楼回家，突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你刚才唱错了！” 她皱着鼻子，月夜中，王俊觉得她整个人都发出了一股好看的光，衬得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美轮美奂。 王俊先生可能只想从字面意思去解释，但我不行，我无法忍受这种本应用来形容建筑的词语在我的书里被用在人身上。 所以我又重写了多个成语，全部用上后终于是并得到了他的认同。 具体是什么词，直接搜索形容人长得好看的词语全用上，那就是了。 …… “哪里错了？” 王俊先生收回有些迷失的心神，心跳声被强行压抑但清晰可闻。 有些失态了，他默默地想到。 “夏天快要过去 请你少买冰淇淋 天凉就别穿短裙 别再那么淘气……” 马佳悦说：“你唱的是长裙！” 王俊先生看了她一眼，给了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没有多说，随口敷衍道：“哦、哦。” “那我回去啦。” 马佳悦挥挥手。 王俊点头：“先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开门吧，到家给我消息。” “嗯嗯。” 听到稍微熟悉的声音说着“怎么才回来”，王俊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没上去看看你的岳父大人？” 我去吧台点了三分牛奶，分别给我、王俊先生以及上周的那个女孩。 回来后取笑他道：“难道怂了？” “当时只觉得，还不到时候。”王俊先生沉默了一会儿。 “但其实，说不定当时去见一见也好……” —————————————————————— 王俊先生不知不觉就已经回到了家，打开门时才反应过来。 他后来想想，才发现自己这一路上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的样子。 好像有人跟他打招呼，但他不记得是谁了。 我找到了跟王俊先生打招呼的那个人——他就是跟王俊开学第一天就做了好兄弟的换座位工具人李先生。 “他啊？”李先生哈哈大笑：“我太有印象了！我当时跟几个同学从网吧出来吃东西，在路上看见他一脸傻笑，喊了他几声他也不搭理，还以为见了鬼魔怔了。吓得我们几个吃完饭就马上回家了，网吧机子都没退。xx的游戏账号还因为这晚被人洗劫一空……装备全都没了，可惨了哈哈哈。” …… 王俊先生到了家，简单洗漱后上床休息。但他此时仍旧没有收到马佳悦的消息。 他有些奇怪，摸出手机想主动问问原因。 难道被爸妈打了？ 快速的输完马佳悦的生日，王俊先生愕然看到手机系统提示。。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密码。” ？？？ 第十章 “事情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王俊先生跟我讲他当时第一时间是计划暴露的惶恐。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按照王俊先生所说，众人手机中只有两个手机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马佳悦和他的。 那么即便是一次拿错了，也不应该会暴露什么吧？如果是发生在像他们这样有着不一般亲密关系的人之间，拿到了对方的手机不应该会异常惊喜吗？ 无论是想方设法的去套对方的手机解锁密码，还是自行根据对方的了解去破解，都是一件十分满足自己的偷窥欲的事情吧。 “没错。”王俊先生似乎能够感受到我的想法一样做出了解释：“一般来说，确实不应该会有惶恐这种情绪。但，我不一样。” “第一，我的手机解锁密码手机她的生日，这有很大可能会被她猜出来。” “第二，我手机的锁屏，是那天穿着公仔套跟她的合影。” “噗——”我连忙捂住嘴，差点把牛奶喷了出去。 “你怎么会做这么不严谨的事？”我惊讶道，这一点都不符合王俊先生您高冷足智多谋的人设！ “因为这张照片拍摄的比较好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不比剪刀手亭亭玉立的样子可能真的有让人舍不得藏起来的美感。 —————————————————————— 片刻惶恐之后便冷静了下来，这就是那时的王俊先生。 “被揭开的有些仓促，但现在也不算太早。” 这我是真的能够理解，毕竟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冷静下来的王俊先生便待着一丝不可多得的好奇尝试去破解马佳悦的手机解锁密码。 她的生日已经尝试过了，除此之外还可以尝试的数字也不算很多。 qq号的任意位置四位连续数字截取、她父母的生日、她的身份证后四位，这些都是值得尝试的数字。 王俊打开电脑，登录上qq。 特别关心的分组里，马佳悦果然也是电脑在线。 “到家了？” 一句率先发起的问候打响了少男少女彼此手机密码的攻防战。 王俊回复。 “嗯……” “我们俩手机……” “我没看！” 简洁有力的回复打断了王俊的回复思路，他删掉了输入框中的“好像拿错了？”这五个字，回复了个嫌弃的表情。 “嗯。”王俊回到：“我也没看。” 一阵你几乎可以看见的沉默后。 “手机长得完全一样还真是巧啊……” 某小女生重新开启话题。 “嗯。” 似乎觉得一个字的回复有些生硬冷淡，王俊先生又会了个“哈哈。” —————————————— 我看着吗，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给我发过来的聊天记录截图，一拍脑袋哀嚎道：“这什么啊！！？！！？” 王俊先生你人设崩塌了知道吗？！ 你这聊天技术还不如我啊知道吗？！ 钢铁死直男你哈哈个鬼啊！人堆里打嗝放p你不尴尬的吗？！ “你继续说。”我冷静地关掉手机屏幕，给了王俊先生一个居高临下的期待的眼神。 王俊先生大概有些莫名其妙，但并没有因我诡异的表情而有所动摇。 …… 凌晨四点。 见鬼。 王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两侧，疲惫不堪。 今日份的战争基本以平局告终了。 他一边施展浑身解数去套马佳悦的手机密码，一边又极力将话题引导至别的地方，以防马佳悦把他的密码猜出来。 王俊先生跟我讲，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其实他会把手机密码主动的隐晦透露出去的。 “这样可以让她在我身上获得满足感与成就感。她会更愿意与我亲近，产生更多交集。” 套取密码失败了，但放手应该是比较成功的。 王俊先生稍作总结，随后便开始了逐次尝试。 于是乎，周六早晨，两个人都带着疲惫的神色在校门口碰了面。 王俊先生说他的脸色应该更憔悴一点。 “虽然说简单做了清洗，但比起女生的护理还是差很多的。她——依旧那么好看，但常常打呵欠。” “依旧好看？” “嗯。” “打呵欠也好看？” “嗯。” 我略作收拾，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客人。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得去别的地方搜集你的故事了。” 王俊先生仔仔细细的盯着我：“谁那？” 我面不改色道：“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先生。” 他没说别的，只是看着我。 约莫有五六分钟，才吐出一个“好”来。 我在说谎，他知道，但我也知道他知道。 我是为了他好。 目送王俊先生先一步离开。 我感觉到有人走到我背后停了下来。 现实生活中没那么多的偏激犯罪者，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有话跟我说。 可能是接着讲她上次讲的故事，也可能只是哭。 我拿出未拆封的一包抽纸。 “坐吧。” —————————————————————————— 回到家之后，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仍在微信上疯狂滴滴我。 这个时候我开始庆幸自己加的不是她的qq了，否则这种程度、频率的窗口抖动怕不是会让人以为我是个变态。 我无视她一连串的？？？，打字问道。 “你打呵欠好看吗？” “？？？” “王俊先生说……”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透露，于是把文本删了。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 “继续讲你们的故事吗——哦对，我还有个疑问。” 我打字道：“你哪来的截图？” 她发过来一张百度网盘的截图，我看到那容量已经被用了接近400g。 里面有很多文件夹，选择框停留的那个文件夹名为——xx年xx月xx日，我拿到了他的手机哈哈哈。 原来就像是王先生的追求计划一样。 作为被追求者的这个女生，她也写下了属于她关于他的日记——在网盘里。 五味陈杂。 亲密无间是真的亲密也是真的无间，我忍不住为那个每次都在王俊先生之后离开的客人叹息。 她哭红着眼镜跟我说的那句话好像又在我耳边响起。 “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他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啊。” 至少。 这真是一个卑微的用词。 第十一章 今天，王俊先生来了之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跟我聊他的故事。 他的脸上是化不开掩饰不住的抑郁。眼中偶尔有迷茫和愤怒交替闪动，气氛有些压抑。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往常会提前出现的身影，心底有了一丝明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 我试探道：“如果你有其他的事的话可以先去忙，我去找找李先生他们要一些素材，之后再跟你在电话里或者视频印证就好。” 他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了什么事，但至少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位客人在王俊先生这里，并不是一分不值。 我放下茶杯，感受着这股悲哀的喜悦。 喝完茶后，我又点了两杯热红茶，时间安排在半个小时之后。 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徐先生说他愿意带着他的朋友——王先生过来。 我只好再加了一份红茶。 —————————————————————————— 徐先生是个很成熟的人，但他也有冲动的一面。 “我本来在广州工作——”徐先生说：“上次接到你的电话后，就猜测之后肯定会有面谈，为了不耽误王俊的事情，我辞掉工作回来了。” 我有些讶异：“何必如此？” 他的朋友王先生笑了笑：“一向如此。” “从最初的开始？” 我摆摆手，那倒不用。 “我现在了解到——王俊先生和马佳悦一起在周五晚上去跟你们班的一个同学过生日……” “哪个同学？” 我耸肩，不知道。 “代号小c。” “呃——”徐先生陷入思索状态，但旁边的王先生却只考虑了一会儿说：“他后来是不是快十一点的时候还跟撞了邪一样傻笑着回家？” “嗯？……对。” “我有印象了……” ———————————————————————— 王俊顶着有些疲惫脸走进教室，他大概率是忘记了今天是周六，是需要做试卷的——班主任监考的那种。 马佳悦比他大概要更有精神一些。 高二时候的随堂考试，全都靠着自觉。因此到没有出现分开坐这种事情。而且每个班人那么多，分开坐也坐不下。 王俊先生的试卷完成的很快，我后来跟他确认，他告诉我说因为高二的考试基本都是书上的基础知识，没有太多重难点。 考完了，无所事事，便趴在座子上睡觉。 这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做完的、做不完不想做了的、根本没做的都在他的带动下趴着睡了起来。 “王俊先生是第一个睡的？”我有些奇怪，按理说，依照他的性格即便是再困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而且还带动了那么多人模仿……这可是会在班主任面前把他的人品全部败光的。 高中时期的恋爱，跟班主任这尊大boss搞好关系不是基本常识吗？ “对！” 学生们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一个一个开始睡觉，班主任也没了脾气。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班主任说：“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周五给他们的作业太多了——大概看了看试卷，那些试卷做完的就让他们继续睡了。为此后来还被巡逻的校长给骂了一顿——” “没做完的？没做完的当然要喊起来继续做啊！” …… 上午考完试，下午是休息的。 王俊先生一放学便跟马佳悦结伴离开了学校。 “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除了他们自己。” “你要详细了解的话，还得跟王俊确认。” 我取笑道：“那您二位是白嫖了我两杯茶啊！” 徐先生跟王先生对视一笑：“那倒不是，我们俩都知道的一些事……” “……而这些事……王俊未必会跟你说……” 我摇头表示不信。 对于一个敢于自曝自身感情史的男人，我不觉得在这段感情之中还有什么是他会隐藏的。 “如果是某年某月养了一只猫，某年某日没穿袜子这种事，就不要说了。”看着两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忍不住吐槽道。 “当然不是。” ———————————————— 圣诞节是一个充满了热闹气氛的节日。 在高中的每次这一天，王俊先生告诉我的只是他吃掉了多少送给马佳悦的平安果，却并没有告诉过我他送给马佳悦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大抵是因为他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故意将次避重就轻的省略了过去。而我居然被他的话术套路住，也没能想起来主动去追问。 王先生和徐先生先让我猜，我翻看着手机上拍摄王俊计划的照片假装很忙的随口问道：“苹果、猫、狗、茶杯？” 他们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我正反面都没看到过得答案。 冰淇淋。 “冰淇淋？”我确认了一遍。 “对。” 圣诞节送冰淇淋？ js市是个并不发达的小城市，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只有华联商厦、华信购物广场、万吉广场这几个地方会在夏天的时候有冰淇淋出售。 圣诞节，根本没得卖啊。 “扯淡！js市那个时间没有卖冰淇淋的吧？！” “当然没有啊。” 徐先生一脸看弱智的样子看着我。 王先生哈哈一笑补充道：“他自己做的。” ？？？ 这玩意还能自己制作出家庭版来？ 我惊了。 立马掏出手机搜了一下，还真能啊？！ “冰淇淋？对……他是送的我冰淇淋。” 我很快从马佳悦那里得到了确认。 “很好吃！很甜的那种！遗憾的是从那以后我问了他好久，都没找到他说的那家店铺……” 我斟酌着字句：“如果说，我告诉你，那是他自己做的……” 想了想，最终还是在心底叹一句算了默默删除。 或许这种事情由他们两个人中的一方揭开才会更……甜。 —————————————————— 王先生的视频通话在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才打过来。 我跟他确认了一些事情，便把话题转到了冰淇淋上。 他沉默了一会：“你下午问的是徐x和王xx吧？” 惊了。 这你也能猜得出来？ “呃——” “不用想都知道。”王俊先生没有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做的最成功的的那份给了她，做的失败的就拿去他们两个吃了……嘿，除了他俩还能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呃哈、哈、哈……对，你事情忙完了？” 我看他脸上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抑郁，仿佛做出了一个什么选择，整个人都十分轻松。 “嗯。”王俊先生突然远离镜头，右手挥了挥。 我看到了那位客人的脸。 她的眼中是幸福和喜悦，似乎有喜极而泣的趋势。 “介绍一下。” 王俊先生说：“我未……” 她露出一个微笑：“王俊的朋友。” “……” 王俊先生沉默了一会：“嗯。” 他叹着气。 “我……朋友。” 第十二章 作为一位听众，我所听到故事时所有体会的情绪都及不上当事人的万分之一。 因此我实在无法对任何一位故事的主人公去说，你好惨哦，我好同情你哦。 他们所有的选择，正是他们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王俊先生如期而至，带着我所期望的一份冰淇淋。 我早已跟店家打了招呼，要了个别致的小雅间准备着。 “现在这天气吃冰淇淋并不好——”王俊先生说，不同于机器制作的冰淇淋，家庭制作的冰淇淋因为是利用家庭冰箱制作的，会更凉一些。如果身体素质不过硬的话，很有可能会因此出现一些不适。 “但自己制作的会更甜一些。”他数着优点，我点头赞同。 反正甜不甜的，咱也不敢尝。 我让他出去帮我买包烟——尽管王俊先生知道我不抽烟，但他还是去了。没有多问任何事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小包间窗台往下望，可以轻易的看到店里店外情况。 比如说一如既往坐在那里的那位女客人。 比如说坐进车里默默抽烟的王俊先生。 我敲了敲墙壁，她得到暗示便进来了。 “要不要看看他？” 我问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 心底暗自腹诽着女人的不可信。 张无忌的老娘讲的真对啊——当我说可以让她再吃一次当年那款冰淇淋的时候，这个上一秒跟我讲她还有一大堆文件需要批阅的女人马上回了三个字。 “发位置” 她没有说话。 贪婪嗅着，仿佛能从这冰淇淋中嗅出某人的气味一样。 我看了看表，数着时间。 “五分钟了——”我忍不住提醒道：“再不吃就化了……” 那冰淇淋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尽管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它不是那种蛋卷状，二是一个精致的，保温小食盒。 一颗干净的草莓压着三片奇异王果坠在奶油与鸡蛋做成的球形上。那球形是不同的颜色，堆落成一个不规则但有着工科美感的结构——就像是键比较短的水合氢离子一样。 球形的下面是做成了海浪形状的奶油蛋糕层。 整个冰淇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热量炸弹——这难道不应该是女人们最恐惧的食物吗？ 而且说白了，即便是甜一些，又能比蛋卷状的普通冰淇淋甜多少呢？ 我抱着怀疑看着马小姐。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也没有理会我疑惑求解的眼神。 我忍不住暗叹一句可惜。 那冰淇淋好像化得很快，都有水了——球形表面被那水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丑了。 啧。 马佳悦慌忙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往脸上胡乱涂抹着。 她捏起那银白色精致汤匙顶端的爱心，小心翼翼地挖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 王俊先生没有理由失败的。 在他的计划施行之下，我觉得他们每一秒都有宣布恋爱关系的可能。 “那天……” 考试结束之后，马佳悦便被王俊先生拉着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 他先是点了两杯招牌奶茶，然后找老板借了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他脸上的未擦干净水珠反射着阳光，让人觉得目眩神迷。（某人原话） 王俊先生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马佳悦。 他掏出手机，五根手指接连有序的敲打着屏幕发出哒哒的响声。 那声音似乎在催促着什么，但王俊先生只是沉默，笑着看着她。 “干嘛！”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说她在当时马上露出了一个非常非常凶恶的眼神。 “确实有些凶——如果没有脸红的话。” 我后来也得到了王俊先生方面的确认。 突兀的想起一句情话，女子的脸红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那在这种攻势下，王俊先生会怎么样呢？ 他觉得有些窒息。 回过神时已经呆愣了三分钟五十多秒。 王俊连忙控制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好笑地表情。 没好气道：“干嘛？手机拿错了没反应过来吗？” “没啊！” “我不信——你回家不玩手机？” “不玩……玩啊！但昨天我在玩电脑没有看手机，怎么啦！” …… 以理据争也好，随口狡辩也罢。 两个人就这么轻松地度过了一段值得纪念的时光。 不是值得旁观者们纪念，而是他们彼此纪念（这两个人是真的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了：王俊先生写进了日记，马小姐写了一篇qq日志——在她一个人都没加的小号里）。 但时间它，走的总是太快了。 ———————————————— “成绩发了下来，一如既往名列前茅，但这次，这是一件并不是那么值得我开心的事情……” 王俊先生的脸色很沉重，让我忍不住被影响坐直了身子。 他与几个算是朋友的人交流着成绩，其中就有李先生一行。 哈哈笑了几句，便自然的回到了座位上。 “李xx才考了……”王俊看到了同桌的试卷，把想要说的92分换了句：“才考安……看见你今天穿了一身好看的新衣服。” 他故作鄙视状道：“这观察力一点都不敏锐——” “去你的——”马佳悦被他搞怪的表演给逗笑了。 心底小小的不快便消散了不少—— 两个人很快便恢复了往日打闹嬉笑的状态。 ———————————————————— “你是怎么那么快调整心态的？”我吐槽道。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看样子并不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啊，我这么强的人都会被一次差等成绩搞的忧郁至少一个小时。她怎么那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我瞥了一眼店外车里又点了一根烟、看不出什么神色的王俊先生。 “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爱情？ 当然，这句话我是不敢也不应该挑破的——调侃归调侃，破坏人生活的事不能干。 “事实上，他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心底的惊慌委屈已经爆发出来了。”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笑就散了一半……” “那不还另一半吗？” 马小姐没有理我，望着小食盒怔怔出神，那神情跟王俊先生陷入回忆时几乎一模一样。 “哦对——”我一拍脑门，低声自语。 “那一半委屈惊慌又算什么呢？” 您心的一整半…… 可全是王俊先生啊。 第十三章 十分可惜。 到最后王俊先生都没能跟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对视哪怕一秒钟。 我跟她说我打算让王俊先生回来了。 她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差点被椅子绊倒、急急忙地离开了。 还没准备好。 我有些纳闷。 两个人见面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王俊先生很是时候的，掐着她离开之后走了进来。 看着除了我以外空荡的包厢，他并没有露出遗憾的神色，仿佛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 ———————————————————————————— 时间过得是很快的。 那次考试结束后，两人日常重复着每日的欣喜，转眼间便来到了周五。 “因学校临时做建设——铺设太阳能路灯，所以除高三之外的所有学生都放了两天假。” 王俊打算做邀请，但想了想本地似乎又没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一些过于熟悉的地方，只会让女生觉得无聊。 “毫无期待感——这是十分致命的事情。所以最终我决定放弃——改为陪着她聊天顺便跟一些朋友联络感情。” 王俊先生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跟李xx打打游戏什么的。没什么值得说的。但……” 他似乎不太想说，我偏偏又感兴趣。 “但本应是这样——可惜后来？”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似有不满。 我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 “对……本应是那样的。” …… 一个来自凌晨5点的电话让把王俊从睡梦中喊醒。 众所周知，起床气是很大的，尤其是这种被打扰的时候。 王俊不耐地拿来手机准备挂掉。 毕竟，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都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打断自己休息。 “我从高一开始几乎每天都处于烧脑的高温状态。”王俊先生似乎在向谁解释：“所以每天的睡眠其实对我很重要——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以前是为了感情，现在是为了事业。” 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猜测道：“那个电话是马小姐的？” “……对。” ———————————————————————————— 有些可惜，电话的具体内容两个人都没有真切的记录。只能说记住了个大概主题——马小姐突然打电话跟王俊先生聊起了高考之后的事情。 挂掉电话。 王俊隐约感觉到一阵烦躁。 她好像有些不自信——源于成绩这一方面。 “可能是在担忧高考失利——”王俊先生如此猜测，并未深究，转过去考虑如何调解这种隐藏起来的小情绪。 但这一次，王俊先生猜的是错的。 他并不知道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马小姐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两个人约定了八点半在一家早餐店集合——吃完早餐，之后便去洛可奶茶店去……复习。 “我是当做约会去的……” 某人发来微信。 “我差点产生约会的错觉。” 王俊先生讲，他冷静了很久才把约会专用的服饰打扮之类的准备收起来。 两人如约而至，安静地吃着早餐。 但奇怪的是，那次早餐中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王俊只当是同桌还沉浸于悲伤忧虑的情绪之中。 “但其实在逻辑上有一点说不通——她那天穿的比往常要更漂亮一些。我没有多想，只当是女生爱美的天性……这方面看，倒也能勉强说得通。” 王俊先生说：当一个人处于情绪的低谷时，做一些让自己开心高兴地事是符合逻辑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一种自我调节的方式。 “他应该是能够看懂我的意思的……王俊他又不笨。” “他平时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虽然这说法很恶心，但确实形容的很贴切，我做什么他都能想到、想明白……” “他明明很清楚的……可他却从来都没主动说过……” “我又不敢主动跟他说……怕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马佳悦的语音条打开后并不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大抵是还被今天的遭遇所影响着。 我在耳机中能听到她周围汽车的鸣笛催促。 她是开着车来去的，我本以为她会在停好车后再找个时间回我的消息，却没想到她如此着急，看到便回了。 她的语气中也不全是消沉，我隐约能听出一丝丝的期待，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误判断还是确有其事。 大概是我猜错了——我摇摇头，摘下耳机示意王俊先生继续说。 这个包厢里哪还有她期待的东西呢？ 难道要我开视频给她看看王俊先生吗？ —————————————————————————————— 一个人复习时有可能继续下去的，两个人复习成功率则要减少百分之五十。 再加上奶茶店、路边、一男一女这些条件，坚持复习的成功率就瞬间衰减到不到百分之十。 王俊看着眼前不时发出惊呼的少女，眼里流出的不知道是宠溺还是无奈。 “啊啊啊啊xxx谈恋爱了！我男神脱单了我不活了——” “啊啊啊！我男神二号也脱单了！！啊啊啊——” …… 像这样的哀嚎王俊已经不记得有发生多少次了。 他今日便只好做一个无奈的听众，分享着她的沮丧。 “沮丧……？” 我可以确定自己的脸色当时一定很古怪。 “对。”王俊先生说：“对于女生而言，自己喜欢的某些个男明星，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的喜欢，一旦看到他们有了脱单、结婚之类的宣告，便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沮丧的情绪。严重的还会有失恋的感觉。” “那看样子马小姐还不算是个狂热的追星粉？” “嗯。” 我十分同情的看着、赞同着他：“嗯嗯。” “您说的都对。” “他应该是能够看懂我的意思的……王俊他又不笨。” 马小姐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此时却在想。 是啊，他不笨。 他只是太了解女生了。 他只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他只是把你的所有言语行为都想得太全面了。 他只是，在面对你的时候有些难以控制的，自己都无法发现的自卑了。 ————————————————————————————————— 原来爱情是真的会让人自卑。 有的人的自卑我们看不见。 我看着慢慢走出门的王俊先生拉开了车门，而那位女客人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离开之后才推门离去。 而有些人的自卑，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第十四章 王俊先生一如既往地早到了很久——我看到他面前放着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个烟头。 这是一个新开张的茶餐厅，相较于其他处唯一的区别是在小包厢内是允许客人抽烟的。 这是王俊先生给我的他选择这里的解释。 小包厢很幽静，但看不到楼下。 我坐了下来，拿出笔记本，心里却想着那位客人现在会不会也坐在楼下，等待着她爱的人的爱人的故事？ —————————————————————————————— 这一天并非风和日丽。 于是那压抑便愈发沉重。 班主任宣告了一个沉重的消息：学生们需要把手机上交，否则第二节课下课午间操时间抽查被查出来就会全部摔掉。 这宣告标明了学校方面对学生的成绩，尤其是马上就要进入高三的学生的成绩十分重视且已有所不满。 “这一次的抽查我提前通知，以后就不会了——”班主任环顾全班：“以后我建议你们还是把手机放在家里或者是宿舍。” 不少学生都苦着一张脸选择把手机上交，但王俊先生没有。 据他所说，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藏手机技巧…… “难道不怕被找到？” 我好奇地问然后敲了敲墙壁，示意隔壁打牌的客人们安静一些。 这也是我的某位线索人物好奇的地方——王俊究竟把手机藏在了哪里？ “被找到这是最坏的结果——我已经考虑了这后果并做好了相应的补救计划。” 王俊先生伸出一根手指：“但需要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一结果出现的前提有两个，第一要真的有人过来查；第二要恰好去查到我藏匿的地方。” …… “现在交上去你就承认了你每天都在带手机这一事实，而且必然会让班主任有你上课在玩手机的怀疑。” “你要想清楚。” 马佳悦托着苦脸，无神地盯着桌上的物理课本：“那咋办嘛……” 王俊把她的头转过来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来藏。” “绝、对、找、不、到！” …… 我转着笔笑问道：“这算不算你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王俊先生没有答话。 我蓦然一惊，难道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 查手机的校内工作人员终于来了，打头的便是教导主任闫老师。 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即便是什么关系户也是该骂骂从不手软。 随行的是一批不认识的老师，大抵是他教学组的。 “没有搜身……”王俊先生跟我说：“那个时候已经有一定的法律意识了，哪里会做搜身这种违法的事情？” “你放x——”我反驳道：“那用个黑棒子在身上扫来扫去的不是搜身吗？” 我跟王俊先生是同期生，我所在的二班也查了。 而对此，我印象深刻。 当然，我想任谁刚买了手机第二天就被查收缴都没法不深刻…… “我说的搜身，指的是用手带去厕所一处一处的搜——”王俊先生有些无奈地解释。 他说那种搜查只需要穿一些带金属片、有内兜的衣服就可以完全避过了。这是很容易就想到的方法。 呵呵。 很容易就想到的方法——我强忍住吐他一脸唾沫的冲动，给他一个你继续吹的表情。 然而王俊先生并没有在意。 ———————————————————————— 贴身搜查并没有成功检测出来王俊先生的手机藏匿——这是当然的，毕竟他也没有把手机贴身放置。 据他说，并非是贴身就没有地方藏匿，而是因为手机是现代人比较重要的一个私人物品。如非必要，在确立关系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把对方的手机与自己贴身放置。 “这也是我上次拿错手机，交还她时是从书包而不是从口袋中拿出来的原因。” 记笔记、记笔记。 马佳悦也十分顺利的经过了检查。 但不知道到究竟是谁泄露了什么，闫主任突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流动卫生红旗上…… 他走了过去。 本借着搜查嘻嘻哈哈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偷偷的去瞥王俊——毕竟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向马佳悦保证他藏起来的手机是绝对不会被查到的。 受他的自信影响，马佳悦有不少朋友都把手机交予他藏匿。 “就全交给你了！” 多数人看向希望的眼神并不重要，但同桌那有些不好意思但夹杂着崇拜、依赖、求助、开心、自豪等众多情绪的眼神就非常致命了。 马同学使用眼神卡。 王同学的立场受到3*9999999999999点真实伤害，判定当场死亡！ “没问题，放心吧。”某人淡然一笑。 …… 刚刚班主任做完宣告后，再三确定学生们已经没有人要再上交手机之后才离开。而在她离开之后，王俊先生坐在位置上把手机放进抽屉洞里稍微等待了一会儿。 “听声音实在撕胶带缠着……”马姓女生在微信上跟我说到：“应该是。” 约莫三四分钟后，王俊猛地拿着四五个手机冲向卫生红旗，用嘴一咬咬断胶带直接贴上了墙去，然后再用红旗把手机盖着，得意洋洋地出去了。给了所有人一个“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的”眼神——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先生悲伤地讲，他就是这么模仿的…… 闫主任回头冷笑着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学生，尤其是被许多学生偷偷注视的某人。 但很出乎他意料的是，某王姓学生并脸色没有分毫改变。明明他的同桌都已经偷偷拉他的袖子好几次了。 （我后来跟这位闫主任简单问了几句，但他对于这次手机抽查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具体我不记得了，但九班好像有一对有早恋的苗头，可惜后来太忙，也就没有去找他们谈话。”） 闫主任大步走过去将流动卫生红旗取下来——啪。 一堆蓝蓝绿绿的手机保护套从墙上落在了垃圾桶里……但也有没掉的。 某李姓同学的手机就粘的非常非常牢实…… 闫主任先是把墙上还粘着的手机给摘下来，放在收缴袋里。随后又把那掉在垃圾桶的一堆手机保护套捡了起来。 但……那只是手机套。 他冷笑着的脸被这出弄得一愣。 班里又不适宜地响起来一句小声的：“手机套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