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纪元》 第一章 大漠云边 晨光熹微，无边的荒野上，不时有着轻微的细风吹来，带起阵阵呛人的尘烟，将整片大漠都紧紧笼罩在内，天地间略微显得有些阴暗。 黎明时刻，红日初升，一束曙光穿过那被烟尘渲染的有些昏黄的厚厚云层，直直照射在下方的一座广场上。 这是梦月历996年秋里的小城云边。 作为梦月王朝处在最西北的咽喉要塞，云边城与大周、大魏两大王朝相接壤，扼守着进出梦月的门户，其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是以虽然城小，却常年驻扎着不下一万的大梦铁骑,犹如一根铁钉般牢牢扎根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中，守卫着后方的梦月皇室和万千黎民。 马蹄声来，马蹄声去，黑压压的钢铁洪流滚滚奔腾，在这荒漠中卷起一股股直冲云霄的浩大烟柱，遮天蔽日，已成了这西北边塞颇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除了常年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们以外，城中的居民，便大多是些中下层的穷苦百姓，其中也不乏一些因触怒朝中权贵，而被贬谪到这荒野之地来体验人生的大小官员。 士兵、边民、谪官，如此三类人，便组成了这看似精小却形色各异鱼龙混杂的云边城。 正值清晨，第一缕曙光不过刚刚从东方天边的厚厚云层中照射出来，覆盖在城中心处那片最大也最雄伟的广场上。 只是这往昔还处在沉睡中的小城，今日却仿佛变得有些不同，虽然四周依然一片寂静，但在那寂静之下，却隐隐有着阵阵喧闹声不断从城中各处传来。 广场中央的站台之上，某一刻，一直静静端坐在宽背木椅上闭目养神的灰衣老者蓦然睁开了双目，在环视了一圈之后，又将目光投向静候一旁的数名青衣人，淡然中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顿时轻轻响起，“时辰已到，准备开始吧。” “是，师尊。”领先的青衣人恭敬答应一声，面色肃然，手掌挥动间，一股劲风激射而出，撞在台下屹立的巨大铜钟上，震耳欲聋的巨响声瞬间响彻天空，传至云边城的每个角落。 咻咻咻…… 一击奏效，那青衣人却是毫不停留，袖袍闪动，又是数股劲风射出，撞击在钟面之上，算上先前那道，共九声钟响，回荡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中，久久方才散去。 “仪式要开始了！” “快走快走，别让玄者大人们等急了！” “儿啊，沉住气，别怕，咱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 钟响过后，城中先前的那种躁动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进一层的喧闹声。 若是有人像那些修为高深的玄者一般，飞上天空向下俯瞰，则会惊奇地发现，整座云边城中，除了城东用于驻扎大军的营帐之外，大街小巷上，几乎尽是黑压压的人影，仿佛整个小城的人都倾巢而出了一般。而这些人的最终方向，赫然是先前发出钟响的中心广场。 那钟声，像是一根导线，点燃了这原本沉寂无声的云边城。 …… “安静，大家请安静！” 广场上，站在中心站台上的青衣中年人，望着下方闹哄哄、嘈杂不已的黑色人潮，又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看上去脸色并无变化的灰衣老人，皱了皱眉，不由出声喝道。 喝声不大，但在玄气的包裹下，依旧能够清晰的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去，显得中气十足。而在喝声传开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压迫气息从那青衣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笼罩在广场之上，不怒自威。 似是被青衣人的气息所慑，众人一时间都闭住了嘴，小心屏住呼吸，望着广场中央那道此刻看起来高大无比的青色身影，生怕触怒了这位来自长陵上宗的玄者大人。 尤其是那些身边带有孩童的百姓，更是如此，惹恼了玄者大人，自身性命不保事小，但万一因此而断送了自家娃儿的修行路，可就悔之晚矣了。 今天是六月初六，开脉日，也是长陵宗一年一度来云边城选收弟子的日子。 天下事物，向来分三六九等，人亦是如此。而毫无疑问，无论哪个时代，依靠吸纳天地灵气来强大自身的修行之人，也称玄者，都处于绝对的上流。 修行路漫漫，而这第一步，便是开玄脉。 玄脉，是区分其能否进行修行的重要标志。只要能开出玄脉，哪怕只是最低等的一玄脉，也足以让你踏上修行的道路，从此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玄者，摆脱世俗的束缚。 说来容易，做起却难。梦月王朝地大物博，下属子民何止千万，但就是算上一些偏远的小宗小派，登记在册的玄者数量也从来未曾超过十万，比例甚至不到百分之一，这其中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而按照人族无数先辈经过探索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无论是从身体强度，还是吸纳灵气的能力方面来说，十二岁都是进行开玄脉的最佳年龄，没有之一。 作为一家二流宗派，长陵宗虽然在整个王朝之中并算不上如何起眼，更无从谈起出名，但在这较为偏远的西北大漠中，却绝对属于威名赫赫的存在，方圆十几座城池的适龄孩童，都由它每年负责派出门下弟子进行开脉考核，然后吸纳其中的天赋佼佼者，成为其新一代弟子，通过这种方式不断来壮大自身。 云边城便是其中之一。 与长陵宗管辖的其他城池相比，云边城虽然只是一座边防小城，常住居民并不算多，每年的适龄孩童更是稀少，不过数百人左右，按照正常百分之一的换算比来看，只有数人能够成功开辟玄脉，踏上修行的道路，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但云边城不一样。 也许是常年战争，民风彪悍的缘故，云边城每年的开玄脉成功比例远超周边的各大城池，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十！也就是说，长陵宗每年能从这里，招收到不小数十名的新鲜血液！ 玄者不比其他，不是随地可见的大白菜，荒凉的西北边塞更不比富饶的南方水乡，似那般灵气充足，物华天宝，对于长陵宗来说，数十人已经是极为不错的数字了，要知道，旁边那些人口超过云边城数十倍的所谓大城，每年也不过就是这个数量，在质量上，甚至还隐隐有所不及。 是以云边虽然城小民寡，长陵宗对它的重视程度，却丝毫不弱于辖区内的其他城池，每年都会专门派出宗门长老带队前来负责开脉的诸项事宜。 依旧端坐在木椅上的灰衣老人眼神从黑压压的场中环视了一圈，目光看似浑浊无奇，却隐藏着一股淡淡的锋锐之意，缓缓打量着场中的一切适龄孩童，似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过了半晌，等到他将场中所有适龄孩童都仔细观察了一遍后，终于是摇了摇头，枯瘦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根据他方才的初步观察，这些孩子中虽然拥有开玄脉天资者颇多，甚至还有几人十分不错，有几丝冲击四玄脉的可能，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到惊喜的。 哪怕只是一丁点…… 想到此处，灰衣老人不禁暗叹一声，心中又随即释然，也对，自己的要求还是太高了一些，能够开辟出五玄脉及以上的，即便在四大宗门那种强者如云的顶级势力中，都不是平庸之辈，又怎会出现在这荒野之地，还这般运气好的刚好让自己撞上。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初步判断罢了，要想真正得出结论，还得进行仔细的检测之后，方能确定。 话虽如此，灰衣老人还是难免有些心灰意冷，眼睛微微眯起，苍老的身体蜷缩在木椅上，对着一旁的青衣人摆了摆手，“见秋，既然人差不多已来齐，那就开始吧，早开始早结束。” “是。”那名为见秋的青衣人闻言应了一声，心中也不免微微一叹，身为大弟子，他又岂会不知自家师尊的想法。老人家年事已高，想找一名亲传弟子来继承衣钵，但众多师兄弟中却没有一人能够让他满意，更别说是将其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了。若非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即便是在宗门中也有着超然地位、实力足以名列前三的师尊，又怎会亲自跑来参与这等招收新弟子的小事？ 不过叹息归叹息，正事却是不能耽搁的。青衣人站直身子，脸色肃然，雄浑响亮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广场之中。 “我宣布，云边城开脉仪式正式开始！” 第二章 少年思北 世间百态，三教九流，拥有强大实力的玄者无疑是梦月王朝乃至整个大陆上最尊贵的职业。而对于像这些贫苦百姓或者是惨遭贬谪的罪官来说，让自家的子女在开脉仪式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强大的玄者，是脱离眼下这种生活最快捷也最有效的路径。 所以当那青衣人宣布开始后，广场上的气氛，几乎是瞬间便达到了顶峰。家里有孩子达到十二岁的，便在父母的带领下，排着队紧张的向着广场中央缓缓行去，准备接下来的开脉仪式。 而没有适龄孩童的家庭，却也未曾离去，拥挤着站在周围，眼神同时带了几分火热紧紧地盯着那台上的青衣人。 他们很清楚，今天的开脉结果，便要从那里产生，而这结果，也隐喻着云边城未来的趋势走向。 今后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谁家要搞好关系，都与今天的开脉仪式紧紧相连。 …… 广场上，青衣人看着面前静静漂浮着的一道火红色光圈，面不改色，执笔在名册上某一栏轻轻的写了一个一字，“李超凡，火属性一玄脉。” “娘，我…我成功了，我以后也是玄者了！”愣了足足数息，那小胖子方才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得跳了起来，对着身旁的妇人喊道。 “去那边待着吧。” 青衣人脸色依旧毫无变化，对着旁边指了指，那里已经零零散散站了十余人了，都是方才开辟出玄脉的少年少女们。虽然衣衫依旧破烂，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但那股自信与对未来的期盼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下一个。” 抬头看了眼场中已经过半的队伍，青衣人对着下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招了招手，眉头却不由微微皱起，在刚才的检测中，虽然已经有十余人开出了玄脉，成为他长陵宗的一员，单从数量上来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资质却都极为平庸，不过是最低级的一玄脉与二玄脉，连一个三玄脉都没有。这样的质量，着实让人难以满意。 将手掌抵在少女的肩膀处，玄气涌出，青衣人习惯性的道：“放松一点，去用心感受体内的变化。” 玄气入体，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痛苦，但依旧咬牙强忍着不动，在青衣人的指导下开始缓缓放松身体，半晌后脸色方才趋于平缓，随即安静下来。 “这是……” 某一刻，青衣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光芒闪烁间，四道青色的光环蓦然从那少女体内闪出，漂浮在空气之中。 “四…四玄脉？还是风属性的！” 青衣人瞬间反应过来，下一刻却是猛然将头偏向另一侧，“师尊！” 那灰衣老人不知何时已从木椅上起身，悄然站在了那娇小少女的身前，眼眸深处的喜意一闪而过，又随手拿过青衣人手上的名册，看了看后，道：“梁小悦是吧，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足以证明这灰衣老人此刻内心的激动。 若只是一般的四玄脉，虽然稀少，但以往门中也不是没有，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激动，顶多只是稍稍有些惊喜罢了，但眼前这名少女却是不同。 她是风属性的四玄脉，与灰衣老人相同的风属性。 在修行过程中，每位玄者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属性，从而去选择适合自身的修炼之法。 而除去金木水火土五大最为常见的基本属性之后，还有较为少见的雷、风、暗等多种属性。 一般来说，那些实力高深的玄者在收徒时，都会选择与自己属性一致的弟子，这样不仅便于教导，常常还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属性的四玄脉比之一般的五玄脉都能让这灰衣老人感到惊喜。要知道，即便是他门下最为看重的大弟子，也不过是风属性三玄脉而已。 一念及此，灰衣老人顿时喜上心头，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微笑着道，“老夫乃长陵宗第二太上李明道，不知你可愿成为我座下第八名弟子？” 话语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广场上顿时为之一静，无数道艳羡的目光瞬间便将那名叫梁小悦的娇小少女团团包围住，他们又怎会看不出来，这些来自长陵上宗的玄者大人们，明显以那灰衣老人为首，第二太上具体有多大不知道，但明显不会比以前来的那些长老们小，这梁小悦能得到他的青睐，真可谓是一步登天，比一旁那些还在等候分配的少年少女们强了不知多少。 梁小悦却并没有如众人想像中的那般欣喜拜师，而是眼神有些惊惧的看了灰衣老人一眼，挣开后者的手，一溜烟跑走，躲到队伍中一名少年的身后，并不说话，显得有些怯弱。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身布衣，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似是患有什么大病一般。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的硕大灵动，平静的盯着眼前众人，手掌不断在少女头上抚摸，以示安慰。 见到这一幕，灰衣老人已然明了，眉间顿时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皱，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是这女孩的哥哥吧，让你妹妹拜我为师，修行玄术，老夫保证不出三年，就让她成为这西北年轻一代的顶尖天才！” 布衣少年脸色依旧平静，似是对这诱人的条件丝毫不为心动，“感谢前辈抬爱，但具体怎么抉择，还要看小悦自己的决定，晚辈无权干涉。” 话音未落，梁小悦一把便将少年紧紧抱住，“我哪儿也不去，只要跟哥哥在一起。” 灰衣老人一怔，随即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他堂堂长陵宗太上，玄道境的强者，在这女孩心中，竟还不如区区一个少年重要。 “那要如何你才会跟老夫去长陵宗呢？”无奈归无奈，徒弟还是要骗的，灰衣老人当即凑近，笑眯眯地对着那将头紧紧埋在少年怀中的梁小悦问道。 将小脸从怀中露出，梁小悦想了想，方才迟疑中带了几分坚定的回道，“除非能带我哥哥一块去！” “这傻妮子……”布衣少年口中虽然责备，心中确实不由一暖，关键时刻也没忘了她哥哥，也不枉他将这小妮子从荒凉的沙漠中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拉扯大。 灰衣老人却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也舒展下来，“这个简单，只要你哥哥能开辟玄脉，哪怕是最低的一玄脉，老夫都会将他收为记名弟子，一并教导。” 同时还暗骂几句糊涂，她要和她哥在一块把她哥也带走不就完了么，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案，自己居然纠结了半天，着实是有些老糊涂了。 不料原本还满怀希望看着灰衣老人的少年少女却是同时一怔，眼中光芒消散，低头不语，看上去颇为失落。 “怎么了？”灰衣老人一愣，显然不太明白为何自己满足了要求对方还是这般反应。 “咳咳。” 那青衣人突然咳嗽两声，附在灰衣老人耳边轻声道，“师尊，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少年名叫梁思北，两年前便已参加过开脉仪式，也是由弟子所主持，发现其经络不通，无法开辟玄脉，也无法吸纳灵气。按照宗门惯例，是不能进入门中修行的。” “什么？” 灰衣老人再次一愣，老脸上满是错愕，“这孩子虽然看起来身子虚了点，但精气神明显完足，性子也不错，就算天赋稍微差点，也不至于连玄脉都开不出来吧。” “这个……”青衣人顿时一脸的尴尬，有些羞惭地道，“恕弟子修为低下，无法探明其中缘由。” “小子，把你的手伸过来。”灰衣老人并未理会，而是对着布衣少年招了招手，并将自己干枯的手指轻轻搭在后者的手腕上，眼睑微敛，开始仔细探查起来。 “哥哥……” 带了几分担心的清脆声音传来，少年梁思北不由轻轻抚摸怀中的娇小少女，同时柔声安慰，明亮的双眸却是忍不住投向眼前的灰衣老人，眼神深处有着隐藏不住的渴望。 对于像他这样自幼听着传说故事长大，梦想成为一名强大玄者的热血少年来说，经脉不通无疑是一个极为致命的打击。 若是这种事放在云边城其他少年身上，也就坦然接受了，毕竟玄者只有那么极少数的一部分，这年头，打猎、木工，再不济去当个不怕死的大头兵，干啥还怕混不了一口饭吃啊！ 但梁思北不同。 艰苦的环境从小便铸就了他那不服输的性格，即使是接连两次开脉失败也没有丝毫减弱他的决心，在一年一次的开脉日到来之际，甚至带着妹妹，依旧与其他那些比自己小上两岁的少年少女一起，第三次踏上了这座广场。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是来自梁思北心底最深处的呐喊！ 第三章 被封印的经脉 广场上，良久，灰衣老人方才缓缓睁开双目，脸上的疑惑之色却是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凭空增加了许多，“孩子，你家中早年可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没有。”梁思北显然没有想到灰衣老人会问出这么个奇怪的问题来，略作思考，便坚定了的摇了摇头，他自幼丧母，父亲又是个城中知名的老酒鬼，常年喝醉便睡，醒了又喝，又岂会去得罪什么大人物 “那就怪了。” 灰衣老人微微皱眉，“根据老夫方才的仔细探查，你的经脉奇宽，根骨绝佳，按理来说在天赋上应该丝毫不弱于你妹妹才对。可惜……” 虽然此刻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梁思北还是强行保持住镇定，语气尽量显得平缓，“前辈但说无妨。” “按照老夫的推测，应该是有人在你很小的时候便使用‘绝脉’之术，强行封住了你的经脉，导致灵气无法流转，自然也就无法开出玄脉了。” 灰衣老人脸色微显凝重，“而且那人的实力很强，老夫费尽手段也只是能够堪堪探查出来这一部分，想要再进一步却是无能为力。” “只是让人老夫颇感费解的是，如此实力的强者，在整个王朝西北部也找不出多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专门去断了你一个普通少年的修行之路，也不愿做出多余的伤害，所以才会询问你家中早年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灰衣老人每说一句，梁思北的脸色就苍白几分，到最后几乎变得毫无血色，紧紧抿着嘴唇，并不说话，心中积累的愤懑却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究竟是什么人，和自己有何种深仇大恨，竟然不惜施此毒手，断绝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那前辈，你能帮我哥哥打通经脉吗？” 清脆中略带了几分胆怯的声音传来，梁小悦如水般的大眼睛盯着灰衣老人，“只要你能打通，我就跟你走。” 灰衣老人闻言顿时一滞，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不能，施展封印的那人实力在我之上，老夫确实是无能为力啊。” “那你能带我哥哥一块去长陵宗吗？”梁小悦依旧睁大眼睛问道。 “不能。”灰衣老人再次苦笑着摇摇头。 “那我也不去了，哥哥不去，小悦也不去！”小妮子撅了撅嘴，丝毫不顾及在一旁早已看得瞠目结舌的青衣人。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间，看着噘着嘴一言不发的少女，灰衣老人不由颇感无奈，作为长陵宗的堂堂第二太上，向来都是别人求着拜师自己不带理的，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吃了这么大的闭门羹，却偏偏还生气不起来。 “好，只要你能拜老夫为师，修行玄术，老夫就带这小子一块去长陵宗！” 沉默半晌，望着那依旧紧紧盯着自己，略显几分倔强的梁小悦，灰衣老人终究是招架不住，心一软，接着道：“但有一点，他入我长陵宗之后身份只能是最低等的杂役弟子，而不是先前所承诺的记名弟子。” “哦耶！谢谢前辈。”梁小悦几乎是兴奋的跳了起来，她对记名弟子与杂役弟子之间究竟有何差异，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她只知道哥哥可以跟自己一起进入长陵宗修炼，不用分开，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少女，灰衣老人干枯的脸上也是悄然浮现出几丝笑容，下一刻却将脸一板，故作严肃，“怎么，还叫前辈？” “是，谢谢师父！” 梁小悦从小跟着梁思北长大，别的没学到，那股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跪下，磕头行了拜师大礼。 “哈哈，好好好，乖徒儿，快快起来。” 灰衣老人顿时老怀大慰，伸手将梁小悦扶起，眉间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明显对这新收的小徒弟极为满意。 “恭喜师尊，恭喜小师妹。” 那青衣人亦是满脸喜色，微笑着行礼祝贺，心间却不由有些感叹，他跟随灰衣老人多年，还很少见到后者这般喜形于色，看来以后得多和这位新入门的小师妹搞好关系啊。 青衣人心中的这番心思自是无人知晓，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刻，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梁思北却是突然出声道：“我不去。” 场上众人，包括灰衣老人在内，都是一怔，脸上表情惊愕至极，显然是没想到占了大便宜的梁思北，居然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决定来。 “为什么？嫌杂役弟子身份太低？”灰衣老人顿时变得焦急起来，不明白这少年为何会突然变卦，虽然后者去不去长陵宗他并不关心，但这却关系着他新收的宝贝徒弟啊！ “不是。” 梁思北轻轻摇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平静，“敢问前辈，我的经脉堵塞之症，前辈可有办法根治？” “并无方法。”稍稍犹豫了一下，灰衣老人还是照实说道，按照他先前的探测，想要破开那层封印，恐怕至少要玄王境修为才行，而那样的超级强者，莫说是他长陵宗，就算整个梦月王朝之中，数量也绝不会太多。 “既然如此，就算我去了长陵宗也依旧是无法修行，那又何必去呢？” “这……”灰衣老人默然，不得不说梁思北所言句句属实，他之所以答应带后者去宗门，不过是为了梁小悦而已，至于后面的这些事却是未曾细想过。毕竟，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梁思北而专门去请玄王境强者出手，因为那其中的代价，就连他也感到极为的肉痛。 “而且请前辈放心，就算我不去，小悦也一定会跟您去长陵宗修行的。” 梁思北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是彻底打消了灰衣老人的后顾之忧，后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坚持，那老夫也就不挽留了，之后我会定期给家中送去玄币，保管衣食无忧！” “哥！”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梁小悦却是急了，一把拉住少年的衣袖，“不，你不走，我也不跟他走！” “小悦，你听哥说。” 梁思北扶住少女柔弱的肩膀，轻声但语气坚定地道：“这次机会十分难得，千万不能就这么放弃。你跟哥不一样，你是四玄脉的天才，将来的大修行者，呆在云边城这样的地方只会害了你。” “还有，你不是一直想要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只有实力强大了，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探寻自己的身世。而且你不是喜欢吃枣糕么？哥没本事，当年把你从荒漠里捡回来后就没怎么吃饱过，但眼下不同了，只要你跟着师父去了长陵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哥……” 听着梁思北的碎碎念，梁小悦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扎进前者怀里，埋头痛哭起来，“小悦什么也不要，小悦只要哥哥陪在我身边，呜呜……” “不哭，小悦不哭。”梁思北轻轻拍打少女起伏不停的后背，清澈的眼眸中却是莹莹有着泪光浮现，“哥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去长陵宗找你。” “一定！” 少年的头微微昂起，望向天空。 那承诺，既像是给怀中的少女，也像是说给自己一般，但不管如何，都重若千钧，压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却。 第四章 深巷小院 梁小悦最终还是去了长陵宗。 在云边城高大巍峨的城头，梁思北目送着灰衣老人一行远去，再远去，直到化为一个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藏在衣袖下紧攥着的双拳，却宣示了少年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小悦，你放心，哥只靠自己也能破开封印，成为一名强大的玄者！ 梁思北静静站在城头，一个人眺望着远方的那漫天黄沙，许久之后，才动身下了城楼，汇集在熙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 梁思北拐过几条街，人烟渐渐稀少，四周的房屋也变得破败矮小了许多，然后进入一条偏僻寂静的胡同中，在一处院落前停下脚步。 咯吱。 挥袖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梁思北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推开那扇破旧不堪似要随时散架的小木门，抬脚走了进去。 院落不大，甚至有些狭小，算上正中那间上房，也不过三间，原本雪白的墙漆已经掉落了不少，露出下面昏黄中带了几分漆黑的墙体来，那是以一定的比例混合了沙子与泥土所搭建而成的，一种荒漠地区特有的筑房方式。 梁思北明显对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作停留，径直掀起门帘进了正屋。 进门的那一刻，光线顿时猛地一暗，强烈的光差让人多少有些不适应，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酒味涌入肺腑，弥漫在空气之中。 梁思北眉头一皱，随手拿起桌上的火石摩擦点亮了灯，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似是有人躺卧在那里一般。 “回来了？”像是受到了灯光的刺激，那人缓缓从地上爬起，靠到一旁的墙角，顺手又举起手中的酒瓶灌了一口，一副略显沧桑的酒鬼模样顿时出现在光亮中。 “回来了。”梁思北连忙弯腰将那男子扶到凳子上坐好，眉头却是不由又皱了起来，“老爹，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这看起来胡子拉碴、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便是梁思北的父亲，梁小悦的养父，梁九夜。 名为父亲，却实在是没有尽过一点父亲应尽的职责。自打梁思北记事起，梁九夜便一直是这副模样，整日与酒为伍，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几乎绝大多数时候都抱着酒瓶，还时常望着窗外静静发呆，什么事也不做，更别说是去挣钱养家糊口了。 以前父子两人的时候，梁思北靠着去给别人打打零工，凭借那点微薄的工钱还能勉强维持生计以及梁九夜的酒钱。但自从三年前那个雨夜，梁思北在荒漠中发现奄奄一息丧失记忆的梁小悦，并将其连拖带拽弄回来以后，家里的余粮就不够用了。 天知道那小妮子怎么那么大胃口，比梁思北父子两人加起来吃得还要多！ 硬生生逼得梁思北除了在城中酒楼跑堂以外，还要去城北的书铺去誊抄书稿，来赚取那可怜的几个玄币。 一想到梁小悦，梁思北不由一阵黯然，轻声道：“老爹，小悦开出四玄脉，被长陵宗的人看中带去修行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 梁九夜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再次提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沧桑的眼眸略显迷离，“既然回来了，那就去做饭吧。” “好，老爹，你稍等一会。” 梁思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隔壁的厨房走去，对梁九夜的表现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后者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不咋关心，对梁小悦这种半路捡来的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不多时，梁思北便已做好了饭，在一片热气缭绕中端上了桌。菜很简单，只是最为平常的青菜炒豆腐，一碟家腌的咸萝卜，外加两碗米饭，便是父子二人今日的午餐。 “老爹，先吃饭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将一双筷子放到梁九夜面前的那碗米饭上，梁思北催促一声，便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先吃了起来，为了参加开脉仪式，他一大早便爬起来和梁小月去排队，只啃了个窝头，这会儿早就饿了。 梁思北吃饭颇为迅速，筷子上下飞舞之间，不过片刻，一大碗米饭便已见了底，桌上的几碟小菜也少了许多。 看着狼吞虎咽的梁思北，那一直静静喝着闷酒的梁九夜身体微动，那隐藏在乱发之下的沧桑眼眸中似是有着一道亮光悄然浮现，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唉……” 一道轻轻的叹息声蓦然在心间响起，梁九夜放下手中的酒瓶，执起筷子，开始缓慢的吃起饭来。 “呼。” 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口中，梁思北不由畅快的出了口气，拍了拍肚子，随即靠到旁边墙上，静静等着梁九夜吃完，再去洗锅刷碗。 昂着的头微斜，梁思北想了想，又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本纸张泛黄的书册来。 书并不算厚，只有薄薄的几十页，样式略显古朴，已经泛黄的封面上写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大字： 玄引决。 捧着书册，梁思北的眼神却是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玄引决，乃是玄者修炼最基础也最广为流传的法门，他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从城北老王头的书铺里弄回来，但由于缺乏经验，所以一直没敢修炼。 直到今日梁小悦离去，而自己却第三次开辟玄脉失败，方才彻彻底底激起了他那隐藏在心底的傲气。 别人都行，凭什么自己不行？ 想到此处，梁思北顿时不再迟疑，翻到扉页，开始逐字逐句仔细阅读起来。 “天地有气，吸纳入体，游走四脉，化灵为玄……” 梁思北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脸上表情极为丰富，半晌后，方才缓缓合上，深吸一口气，眼眸微闭，按照书中所说开始将灵气吸入体内，进行修炼的第一步，化灵为玄。 哼！ 不过数息，在灵气刚刚进入其体内的那一刻，梁思北就感觉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胸口随之一闷，几乎连气也要喘不过来，闷哼声中，连忙撤去后续的灵气，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靠在墙上休息了片刻，梁思北眼中光芒闪烁，满是少年的不屈与坚韧。 再来！ 他不信，他连这小小的第一关都闯不过！ 在意念的驱使下，梁思北坐直身体，眼眸随之闭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梁思北明显变得谨慎了许多，闭目调养了半晌，才再次调动灵气，沿着经脉缓缓向深处行去。 起初一切还算正常，但在某一刻，一股比之前强上数倍不止的冲击力蓦然传来，梁思北脸色剧变，躲避不及，被那股冲击力生生击中。 啊…… 痛，整个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的痛，梁思北眼眶通红，发出一阵如野兽般嘶哑的吼声，从凳子上翻身掉落下去，抱着头趴在地上打滚不止，持续了足足快半刻钟才声息渐弱，不再有任何动作，竟是生生疼晕了过去。 黑暗中，似是有一道叹息声轻轻响起，又很快消失不见。良久之后，桌旁的那道人影缓缓起身，走向了晕倒在地的少年…… 第五章 深夜父子 夜凉若水，时间已过三更，大半个云边城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还有着稀稀拉拉的些许灯光，点亮了这荒凉的边塞小城。 胡同深处的小院侧屋内，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正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外边的无尽夜空，目光偶尔收回，投向躺在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年，眼神平静中带了几分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风拂来，透过偌大的窗缝，吹得桌上的烛光一阵摇曳，在地上拉出一条细长的黑影，显得安静而又祥和。 某一刻，少年的手指突然微微动了一下，数息后，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梁思北霍然翻起身，那有些迷茫的眼神宣示着大脑此刻的混沌，手掌却是下意识向着周围摸去。 “别找了，在这儿。” 淡淡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带着玄引决平平展展呈现在梁思北面前。 “呼……” 梁思北顿时舒了口气，连忙一把将那纸张泛黄的书籍接过，轻轻拂了拂，放入怀中，方才看向四周，“老爹，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刚过寅时。”梁九夜淡淡回道。 “寅时？这么说我一直从中午睡到了现在？” 梁思北微感意外，揉了揉还有些发昏的脑袋，心中更多的则是深深的后怕，没想到强行吸纳灵气的后果这么严重，要不是运气好，他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难道没有玄脉就真的无法修炼吗？ 一念及此，梁思北顿时沉默了下来，手掌紧紧的攥着床单，明亮有神的眼眸中充满了不甘。 “对了，老爹，我想问您件事。” 良久，梁思北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梁九夜，“你以前有什么仇家么？还是实力特别强的那种？” 一说到这儿，梁思北就有些咬牙切齿，若不是那未知的神秘强者封了自己的玄脉，自己又岂会连最基本的化灵为玄都无法做到！ “仇家？” 梁九夜闻言一愣，眼中随即迸发出一股异常复杂的情绪来，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方才哑声道：“当然有啊。” “那人是谁？”梁思北精神瞬间为之一振，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恨恨的道，“若非那天杀的狗贼暗下黑手，封印了我的玄脉，断了我的修行路，我也不会和小月分开，更不会连最初的化灵为玄都完不成了！” “封印？” 梁九夜再次一愣，随即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平静下来，静静盯着眼前显得有些愤懑的少年，“小北，你真的想要踏上修行这条路吗？” 这回换到梁思北发愣了，在他的记忆里，梁九夜除了喝酒发呆，就是睡觉，对自己平常也是平淡之极，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说上两句话，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和颜悦色的叫过名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坚定的点了点头，“想！” “那你说说，你想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梁九夜的声音依旧平淡。 “当然是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强者，屹立在这世界之巅，赢得万人敬仰！”梁思北不假思索的道，身体因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眼眸中神采飞扬，显然内心中对这一幕已经想象过无数次。 “唉……” 梁九夜缓缓摇头，似是有些失望，语气在下一刻却是骤然提高，眼神也变得严厉了许多，灼灼盯着梁思北，“修行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能够不让谁俯视，也不是让谁仰望。” “而是纵然世界崩塌，宇宙倒流，也能够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梁思北怔怔望着面前这略显疯狂的男子，以及那眼角隐隐生出的泪花，最后几个字像是巨雷般在耳旁炸响，余音绕梁，久久不绝，竟是被震得呆在了原地。 “现在，告诉我，你还想要修炼吗？”缓缓控制住情绪，梁九夜的声音又重新归于平淡，一字一句的问道。 “想！”梁思北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 “好。” 梁九夜轻轻点头，对这回答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蒲扇大的巴掌随即伸出，“小北，把你的手给我。” 没有丝毫犹豫，梁思北将手掌伸了出去，血浓于水，他相信老爹也绝对不会害他。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甫一接触，梁思北就感觉一阵彻骨的冷意袭来，向着其身体内部席卷而去，而在梁九夜的身体表面，则是隐隐有着冰蓝色的光芒浮现，一股强大的气势悄然散出。 玄者！老爹竟然是一名玄者！ 见到这一幕，梁思北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这种光芒，他在那长陵宗的灰衣老人，还有青衣人身上曾见过，自然认得那是玄者的标志之一，玄气外放。 “好了。” 就这么片刻功夫，梁九夜已然做完了一切，撤回手掌，“你的封印已经被我解除，不会再存在无法修炼的情况了。” “哦。” 梁思北明显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轻轻地答应了一句，下一刻却猛然睁大眼眸，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老爹，你，你说什么？” “不信吗？你现在再试着吸收灵气试试。” 有些迫不及待的盘膝坐下，双眼微闭，梁思北收敛心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再次按照玄引决上所说，小心的开始吸纳起灵气来。 淡淡的灵气进入体内，沿着经脉缓缓向前行去，在完整的游走了一个周天之后，最终成功的进入小腹处，化为一股淡蓝色的气体，静静的盘踞下来。 成功了！ 一直紧张的观察着这一幕的梁思北顿时发出一声欢呼，眼眸随之睁开，双拳紧握，激动的险些从床上蹦起。 他自然知晓，那淡蓝色的气体，便是化灵后的玄气所在，而这也标志着，困扰了他两年之久的经脉难题，终于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下面只要开辟出玄脉，便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玄者。 欣喜过后，一股深深的疑惑却又随之涌上心头，按照昨日那灰衣老人所说，自己体内的封印应该是一名相当强大的玄者所设，其困难程度，整个长陵宗中都无人能解。 而这般恐怖的封印，却在梁九夜掌下如同儿戏一般，不过片刻便已破解，换个角度说岂不是说他的实力比之那灰衣老人还要强上许多？ 但既然老爹有这般强大的实力，之前又为何会看不出自己的经脉被封这件事呢？还是早就看出了却故意不管？ 时节正值仲夏，就算是夜间，屋内也犹如蒸笼般闷热，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下，梁思北却不由冷冷打了个寒战，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位老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相较于梁思北的繁杂思绪，梁九夜就平淡许多，眼神静静看着前者，遮掩在蓬松乱发下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显得饶有兴趣，“不要想得太多了，因为你体内的封印，本来就是由我所设！” 第六章 甩手老爹 “什么？” 一语激起千层浪，梁思北被惊得险些从床上滚落下来，比之前知道梁九夜是一名玄者时还要强烈上几分，一双眼眸怔怔望着后者，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不解以及些许淡淡的愤怒。 不过任谁知道自己经脉被封、无法修炼，忍辱负重两年的原因竟是自己的老爹提前下了封印的缘故，恐怕都会难以接受吧。 “你体内的封印，乃是当年我在你刚满月时所设，原因并不是有什么大仇家追杀，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幸福的度过一生，而不是走我的老路。” 梁九夜静静望着眼前还显得有些迷茫的少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目光柔和，慈爱之情尽显。 下一刻却又瞬间变得严厉起来，语气也随之肃然，“但既然你自己坚持要选择修行这条路，我尊重你的选择，将你体内的封印解开。虽然比之其他人起步稍稍迟了两年，但以你的天资，想来追赶上去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作为父亲，我这些年确实有许多不称职的地方，但在往后的生命历程中，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永远要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记得，是永远！” 说到最后一句，梁九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一般，就这么坐在床边，轻轻地念叨起来，“永远，永远……” 静静听着梁九夜将一切都说完，梁思北心中一暖，先前还有着的几分愤怒顿时消散不见，是啊，天底下又有哪个父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呢？老爹这么做，自然是有着他的苦心。 至于梁九夜身为一名实力强大的玄者，为何会颓废到今日这般醉生梦死的模样，包括现在的动情状态，梁思北都能够隐隐的感觉到，应该是与自己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娘亲有关。 “老爹……” 梁思北刚要说话，却被梁九夜突然打断，只见后者一脸平静，明显已从先前的伤感中缓过神来，轻轻站起身。 “夜已经深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说。小北，我知道你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但你只要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便就够了！” 话音未落，便已推开木门，大踏步走了出去，再无半点声息。 目送着梁九夜略显瘦削的身影远去，梁思北微微苦笑一声，今晚发生的事情确实多了一些，让他有点难以消化，但好在最让人烦恼的修炼问题已经解决，其他的与之相比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静静盘膝，梁思北闭上眼眸，再次开始吸纳起周围的天地灵气，小院又重新归于一片宁静之中。 ……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这位于胡同深处的小院内时，床上的少年也蓦然睁开了双眸，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出来。 轻轻舒展了下懒腰，推开窗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梁思北顿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显得异常亢奋。 与普通人不同，玄者并不需要通过睡眠来进行休息，对他们来说，冥想修炼便是最好的休息，梁思北虽然不过刚踏上修行之路，却也已初现端倪。 随便洗漱了一下，梁思北便钻进厨房，砍柴生火，准备起了早饭。 当梁思北端着做好的早餐从厨房出来时，梁九夜也已经起床，静静坐在桌旁，手中竟是罕见的没有端着酒瓶。 “老爹，快趁热吃吧。” 两碗小米粥，一碟腌萝卜，一笼小包子，以及两个鸡蛋，便是父子二人的早餐，很简单，但却搭配均衡，颇有营养，再加上梁思北磨练了数年的厨艺，味道也是极棒。 不料梁九夜看着这些食物，眉间却是微不可察的一皱，随即执起筷子，“作为刚修炼的玄者，所需外界能量极大，最主要的便是从饮食中获取，只吃这些可不行，今天就先这样，以后你只负责修炼，一日三餐由我来解决就行。” “好。”梁思北笑着点点头，看样子，老爹终于从那副醉生梦死的状态中走了出来，自己的修炼难题也已解决，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除了小悦…… 想到那撒娇喊着哥哥的少女，梁思北眼神顿时微微一暗，随即又很快坚定下来，说到底，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以强者为尊，只要自己的实力能够成长到让长陵宗仰视的地步，又有谁能把小悦从自己身边夺走？ 知子莫若父，梁九夜看着梁思北的脸色变化，瞬间便洞悉了后者此刻心中所想，随即轻轻一笑，道：“长陵宗虽然实力在王朝中并排不上号，但口碑还是不错的，第二太上李明道在西北地区也算是颇有威名的强者，他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会悉心培养小悦，你尽管放宽心便是。” 话虽如此，但梁思北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极为难受，毕竟和那小妮子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两人早已感情深厚，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骤然分离，难免有些不适应。 吃完早餐，梁思北收拾好碗筷，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院子之中，梁九夜先前在饭桌上已经明确告知今天会帮他开辟玄脉。 “世有玄脉，然后方有玄者。这是记载在我人族鸿蒙道典里的一句话，对于玄者而言，玄脉有多重要，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梁九夜脸色肃然，“玄脉从低到高，依次可分九等，也对应着玄者的天资，一般来说，玄脉数量越多，天赋也就越强，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玄脉的多少也代表着你今后成就的高低。” 梁思北轻轻点头，对这话深以为然，按照大陆上的标准，一般又可将玄脉分为三个等级，每三脉一等，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玄者都处于最低的一等，从昨日梁小悦的四玄脉所引起的轰动，便可见一斑。 想到此处，梁思北心中不由愈发火热，灰衣老人与老爹都说自己天赋不错，甚至还在梁小悦之上，只是不知自己能够开辟出第几等的玄脉来。 “好了，刚才我已经说了许多，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你自己来完成。” 将有关玄脉的诸多事项说完，梁九夜摆了摆手，便施施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目微闭，竟是开始养起神来。 “自己完成？” 梁思北闻言顿时一呆，有些不确定看着梁九夜，“不是老爹你给我开玄脉吗？” “谁说的？” 梁九夜眼睛睁都不睁，哼了一声，“开脉的方法千变万化，那等在长辈帮助下开辟的，不过是下下之策，真正的天资卓越者，从来都靠的是自己！长陵宗那帮人目光短浅，揠苗助长，又能招到什么好弟子？” 梁思北苦笑一声，就自己这水准，人家长陵宗还不要呢，您骂人家弟子垃圾，不就是说您儿子更垃圾么？ “具体的开脉之法，在玄引决中都有记载，你照着修炼即可。好了，我累了，要先休息一会，玄脉开辟成功之后记得叫我。” 说罢，梁九夜便彻底不再言语，眼眸紧闭，呼吸平稳有力，明显已进入深层次的冥想修炼之中。 梁思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遇上这么一个甩手老爹，也实在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不过这么多年，梁思北也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位老爹的处事方式，笑着摇摇头，便翻开玄引决，找到关于开脉部分的内容，仔细阅读起来。 第七章 玄脉，开！ 清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纷纷从梦乡中苏醒，安谧了一晚的小城，也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渐渐喧闹，开始了新的一天。 而在小巷深处的那所小院内，却依旧是一片安静，落针可闻，仿佛与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一般。 呼。 认真的将最后一个字看完，梁思北呼了口气，轻轻合上书，方才他先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来仔细研读关于开脉的记载，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来揣摩实践，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将这本玄引决彻底读完。 初时看长陵宗那些人给云边城中的少年少女们开玄脉，不过半刻便可完成，最长也绝不会超过三刻钟，以为开脉颇为容易，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直到方才仔细看了玄引决，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按照书中所说，开脉一般分为两种，其一便是最为常见的外力开脉，这种方法需要一名实力强大且经验丰富的强者在一旁进行协助，在程度上要比第二种容易许多，也是各大宗门招收弟子时最常使用的法子。 其二则是不凭借任何外力，完全依靠自身来完成所有过程，也就是梁九夜要求梁思北的方法，难度几乎比之第一种几乎瞬间要攀升了好几个数量级。 不过就像梁九夜所说的那样，第二种方法虽然难度颇大，但在开出玄脉的质量上却远远胜过第一种，向来是各大宗门精英天才们的首选。 看上去确实有些难度，只是，不去试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梁思北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眼神却是显得异常坚定，当初那般艰难他都未曾想过放弃，眼下的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依靠自身开玄脉么，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做到！ 一念及此，梁思北不再犹豫，也不回屋，直接在院中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双腿盘起，眼眸微闭，将心神缓缓收敛，便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开玄脉之要领，乃聚天地灵气于丹田，化为自身之玄气……” 梁思北心中默念的同时，一段段略显晦涩的文字悄然浮现于脑海中，，上下飘动，显得玄妙异常。 而少年也开始完全沉浸在深度的修炼之中，不发一言，整个院落中也随之沉默下去，变得寂静无比。 时间就这般缓缓的流逝而去，太阳也从刚开始的初升，慢慢攀爬到了中天，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轻落在少年的头发上，映衬得本就俊秀的脸庞更加干净耐看。 某一刻，那一直静静盘坐着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脸色凝重，似是到了什么紧要关头，双掌飘动间，结出一系列复杂晦涩的手印，随之轻推而出。 就在手印结成的同时，周围顿时一静，下一刻，整个小院内飘浮着的天地灵气都聚集起来，化作一个个白色的小光点，疯狂朝着梁思北的身体中倒灌而去。 白色光点刚一接触身体表面，便被瞬间吸收而去，几乎不过片刻的时间，整个小院内的天地灵气便已席卷一空，不留丝毫。 吸收完这些灵气，梁思北的身体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一股比之前强烈了数倍的吸力爆发而出，开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掠夺起外界的灵气来。 就在吸力即将飘出小院范围，触及外界的那一刻，一直安静坐在石凳上的身影突然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一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凭空出现，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在内。 呼……呼…… 吸力受阻，院中的灵气又早已席卷一空，梁思北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剧变，俊秀的五官缓缓扭曲，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的起来，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气中，灵气的不足，明显让原本顺利的开脉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看起来胃口还不小呢。” 不知何时，梁九夜已从冥想中苏醒过来，看着眼前似是承受着莫大痛苦的少年，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玄者开脉时对灵气需求的多少，与其天资的高低成正比，所吸收的灵气越多，开出的玄脉数量也就越多，天赋自然也就越高。 当年梁九夜作为宗门中百年一出的天才，开玄脉最巅峰时的动静，也不过与此刻的梁思北相仿而已，要知道，后者不过才刚刚开始呀！ 不愧是我和北儿的孩子呀！ 梁九夜脸上悄然掠过一丝笑容，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缓步来到梁思北面前，手掌伸出的瞬间，两颗通体翠绿色的药丸悄然浮现，“小北，张嘴。” 梁思北此刻虽然处在极为痛苦的状态之中，但出于对梁九夜的信任，还是颤抖着张开嘴唇，将那两颗药丸咽了下去。 咕噜。 药丸入口的瞬间，梁思北只感觉喉咙一热，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顿时涌过心间，近乎无穷无尽的灵气从药丸中流淌而出，沿着经脉回荡在四肢百骸中，先前那种足以让人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如潮水般散去。 骤然得到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少年原本颤抖的身躯终于开始缓缓平复下来，脸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痛苦不堪。 看到这一幕，梁九夜依旧波澜不惊，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样子，那可是足足两粒玄灵丹，号称恢复圣物的高阶丹药，价值连城，若连区区一名玄者的开脉都是支撑不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笑话。 场中变化瞬息万千，不过片刻的功夫，梁思北又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只见他手印再变，眉宇微皱间，身体表面开始有着强烈的冰蓝色光芒散发而出。 来了。 一直古井无波的梁九夜顿时眼眸微亮，紧紧地盯着院中的少年，以他的实力与经验，自然可以清晰地看出，梁思北前面的诸项事宜已经准备好，只剩下了这最后也最为重要的成形阶段。 冰蓝色的光芒并没有持续太久，数息之后，光芒敛去，一道淡淡的蓝色光轮缓缓从其体内浮现而出，初时虚浮，最终完全凝实，环绕在梁思北的身体之上。 冰蓝色的玄脉，是冰属性！ 看着这一道冰蓝色的光轮，梁九夜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一直暗中握着的拳头也悄然松了开来，还好，只是和他一样的冰属性，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糟糕状况。 担忧散去，淡淡的兴奋感又随之涌上心头，梁九夜有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从先前吸收灵气时的动静来看，梁思北的玄脉数量绝对不会少，起码不会比自己当年少，而自己的七玄脉已是刷新了宗门近百年内的记录，名扬一时，不知后者又能达到怎样的程度，能否将自己超越？ 在梁九夜期待的目光中，场中情景再变，无数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火红色光芒从少年身体中骤然激射而去，与此同时，一道火红色的光轮，缓缓的浮现在空气中，与另一道蓝色光轮遥遥相对，红蓝两色光芒交错间，映得空气中一阵光怪陆离。 一旁，梁九夜瞬间愣住，原本期待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 以及那眼底深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淡淡伤感。 嘴唇微张，怔怔看着那一蓝一红两色光轮，半晌，这个鬓间白发丛生、沧桑无比的落魄男子才以一种近乎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颤抖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北儿…… 第八章 双属性玄脉 小院中，蓝红两色光轮静静漂浮着，发出变幻不定的光芒，喻示着梁思北的玄脉只是最为稀松平常的二玄脉，和之前的预想相差甚远。 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一般来说，玄者的玄脉颜色只与其自身的属性有关，比如火属性便是红色的光环，土属性则为厚重的黄色，与数量多少并无关系，而像梁思北这般，同时出现两种颜色的玄脉，却是绝无仅有，闻所未闻。 片刻之后，盘坐在地的少年悄然睁开了双眼，只是那平素明亮有神的眼眸中，却充满了不甘。 在刚才的修炼过程中，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玄脉数量，但在那特有的坚持之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尝试了数次，却依然得到了同样的结果，这才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起码是二玄脉，总比之前无法修炼来的好吧。 缓缓平复了下心情之后，梁思北呼了口气，暗暗这样安慰自己，逐渐从那不甘的状态中摆脱出来，眼神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坚定，之前两年所遭遇的重重艰难与险阻，早就培养出了他强大的心理承受与恢复能力。 二玄脉怎么了，不就是天赋差点么？勤能补拙，这是梁思北一直信奉的真理，只要足够勤奋，他自信自己不会比任何同年龄的所谓天才差！ 只是，自己的两道玄脉，怎么看起来这么怪异呢？ 盯着两道静静漂浮着的光轮看了半晌，又仔细回忆了下别人的玄脉，梁思北顿时醒悟过来，一拍脑袋，大叫起来：“哎呀，我的玄脉怎么会有两种不同的颜色？！” 似是在响应少年的叫声一般，红蓝两色光芒同时大放，刺得人眼睛一阵生疼，都有些睁不开，而在那道火红色玄脉光轮上，同时有着一道神秘的亮光闪过，转瞬即逝，却格外耀眼。 那是…… 梁思北心随意动，那火红色光轮顿时轻轻飞移过来，漂浮在其身前，少年凝神细看过去，下一刻瞳孔不由骤然紧缩，连忙对着一旁怔怔失神的梁九夜招手：“老爹，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梁思北接连叫了数声，才将梁九夜从那种失神的一脸伤感中惊醒过来，后者缓缓走了过去，眼神依旧紧紧盯着火红色的玄脉光轮，“什么？” “就这儿，老爹你看。”梁思北稍稍给梁九夜让了下位置，手指指着光轮上某处，那里，在赤红色表面上，竟是隐隐雕刻着一道展翅翱翔的巨鸟身影！ 那身影虽然略显模糊，但依然可以感受其中散发出的那股睥睨天地的霸气与傲然，缓缓飞舞在九天之上，优雅的身姿倒是像极了传说中的万鸟之王——凤凰！ 就在梁思北还一脸疑惑，仔细观察揣摩这身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时，在看见那虚影的瞬间，梁九夜的身体却是猛地一震，手掌伸出，缓缓地、缓缓地摸向那道模糊不已的巨鸟身影，泪水竟是开始不受控制的流淌而下。 “北儿,是你吗……” 轻轻抚摸着那并不是实体存在的巨鸟虚影，在一片朦胧的泪光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星光璀璨，东海之滨，如玉般温顺可人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多难忘，又多不能忘。 十六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之中，只能整日醉生梦死，靠酒精的作用来麻痹自己，若不是顾虑他们的孩子，恐怕早就杀上天冥宫，与那帮混蛋同归于尽了。 这么多年，他也以为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但在看到那巨鸟虚影的那一瞬，他才深深的明白，那个泛着眼眸中泛着星光的可爱女子，已经在他生命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永远也无法忘却…… 永远！ 一旁，梁思北静静地看着那道模糊的巨鸟身影，又看了看明显已是情到深处的梁九夜，就是再迟钝，也已经明白不管是奇怪的蓝红两色玄脉，还是刻在光轮上的巨鸟虚影，必然都与自己那位神秘的娘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此处，梁思北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问过关于自己娘亲的事，但梁九夜总是淡淡地说因病早逝，具体的，却再也不肯透露丝毫。 而从老爹此刻的失态表现来看，他娘亲的死明显没有前者所说的那般简单，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实力堪称恐怖的老爹，沦落到了这般凄凉的境地，其中具体缘由，却是不得而知了。 半晌后，梁九夜方才缓缓收回手掌，道：“小北，我知道你内心中有许多问题要问，先跟我来吧。” 说罢，便径直进了正屋。 梁思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掌一招，一蓝一红两道玄脉光轮顿时旋转缩小，最后化为两道流光钻进了身体之中，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也快步进了屋内。 …… “老爹，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刚一进屋，给自己和梁九夜分别倒了杯水后，梁思北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可曾听过变异性玄脉？”梁九夜却是并不做正面回答，喝了口水，轻声反问道。 “变异性玄脉？” 梁思北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从没有听说过。” “一般来说，玄者只能拥有一种属性的玄脉，可继承自父亲，也可来自于母亲，这也是玄者界中著名的继承性原则。” 梁九夜沉声说道，“不过有普遍性，自然就有特异性。有一种特别的存在，能够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属性，即拥有两种属性的玄脉，也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变异性玄脉，亦称双属性玄脉！” “那我……”梁思北心中突然涌起几丝不详的预感来。 “没错，我是冰属性，而你娘天性属火，你的玄脉应该是发生了某种变异，才会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梁九夜深深地看了略显迷茫的少年一眼，道。 “这种变异的双属性玄脉虽然发生的概率较低，但综合以庞大的基数来看，数量上也绝不会太少，但在玄者界中，却是几乎见不到双属性玄者的存在，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为什么？”听到这儿，梁思北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觉开始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因为他们都在十二岁时，便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第九章 星空七灵凰 “什么？” 小屋内的桌子旁，梁思北怔怔望着一脸平静的梁九夜，顿时有些惊骇莫名，半晌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老爹，你是说，他们都活不过十二岁？” “对。” 梁九夜微微颔首，“一山尚且不容二虎，玄者体内又怎能同时出现两种不同的属性？若是不开脉还好，一旦进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两种属性玄脉同时出现，相互抵触攻击，产生的冲击力之强，足以将任何一名刚修行的少年瞬间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 梁思北听到最后几个字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目光连忙在自己身上扫视了几圈，生怕哪里突然爆炸一样。 不过好在身上依旧一片平静，身体内部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梁思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不用看了，若是要爆炸的话，这会儿早就爆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梁九夜看着紧张兮兮的少年，不由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这小子，一会儿聪明的要死，一会儿却又比谁都笨，若是真会发生什么危险的话，自己这个当老爹的又岂会袖手旁观？ “但是以后会不会爆炸就无法保证了。” 梁九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少年心头一紧，刚松下去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敢情这事还带大喘气的啊！ 梁思北苦笑一声，道：“老爹，还有什么您能不能一次说完，再这样下去您儿子就算没被玄脉弄死，迟早也会被这么活活吓死！” 带了几丝揶揄的眼神静静看着显得有些生无可恋的少年，梁九夜轻咳一声，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些少年之所以会被撕碎惨死，是因为双属性玄脉在早期并无任何表现，也没有什么异状，若是不仔细探测，很难提前发现。” “而这一切却在开脉时骤然出现，在没有足够准备的情况下，水火不容的两种玄脉相互抵触，甚至以体内为战场进行殊死决斗，恐怖的冲击力，足以将脆弱的人体瞬间撕裂！” 梁九夜眼神凝重，语气也变得颇为严肃，“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上天给了你巨大的挑战，与之同时，也必然有着丰厚的回报。双属性玄脉虽然可怕，但只要能够熬过开脉这一关，在两种属性得天独厚的加持之下，几乎必定可以成长为顶尖的强者！” “可是，老爹，为何我却没有出现两种玄脉相抵制的情况呢？”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梁思北忍不住开口问道，眉间带着些许不解，“而且还是最为极端的火属性与冰属性。” “将你的玄脉释放出来。”梁九夜并未回答，而是淡淡的吩咐道。 梁思北心意一动，两道流光从小腹处激射而出，化为两道丈许大小的光环，闪烁着蓝红不定的光芒，静静漂浮在身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两种属性玄脉并未发生冲突的原因，在这儿。” 顺着梁九夜指尖的方向看去，一道模糊却依旧优雅高贵的身影缓缓浮现，梁思北顿时有些惊讶，“是因为这道神秘的雕刻？” “对！” 梁九夜沉声道：“两种玄脉并存一体，而且没有相互抵制，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人体本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而两种不同属性玄脉的突然到来，却是打破了这种平衡，而且二者之间往往势均力敌，难以取胜，才会形成恐怖无比的破坏力。但有一种情况却是例外，即当一种玄脉在层次上远远高于另一种时，在绝对的属性压制下，依旧能处于平衡状态，从而免遭爆体的危险。” 说到此处，梁九夜看向一旁的少年，目光灼灼，“而你，便是处于这种状态！” “一种远远强于另一种时……” 梁思北嘴里轻轻念叨几声，下一刻随即满脸疑惑的望向梁九夜，“不对啊，老爹，冰属性虽较五大基本属性之一的火属性稀有一些，但在层次上相差并不多，也没有达到足以完全碾压的地步吧？” 梁九夜却是并不说话，而是将眼神移向那火红色上的某道振翅欲飞的优雅身影上，一时之间默然不语。 “老爹，这道身影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我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么？” 过了半晌，梁思北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如连珠炮般的接连问道，尚带了几分的稚嫩的脸庞上显得极为认真与严肃。 这么多年来，邻里的其他小孩们都有娘亲疼爱，受委屈了可以尽情的躲进怀里撒娇，而自己却永远孤零零的，只有一个醉生梦死的父亲为伴，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若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此刻，憋在心里多年的疑问，就像是堵塞的湖水找到缺口，瞬间喷出，一泻千里，狠狠的冲击在梁九夜的心头。 良久，梁九夜才缓缓说道：“那是星空七灵凰。” “星空七灵凰？” 梁思北一怔，随之涌上的，却是浓浓的茫然之色，显然对这种生物极为陌生，从未听过。 “星空七灵凰生于星空之中，乃是远古凤凰的后裔，天妖一族的王族血脉，整个梦月王朝都没几人认识，你没听过自然也是正常。” “那……” 梁思北想了想，还想开口问些什么，梁九夜却是摆了摆手，道：“小北，有些事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还太早，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知道的太多，只会是害了你。” 说到此处，梁九夜突然转过身来，两只有力的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神色极为严肃，“小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永远记在心里，万不可随意更改。” “老爹，你说。”被那双有力的手掌弄得有些生疼，梁思北却是毫不挣扎，心中反而升起淡淡的暖意，直到此时，他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父爱的感觉。 “在没有足够保护自身的实力前，永远也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是双玄脉的事实，尤其是那道灵凰雕刻！” 梁九夜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珠玑，斩钉截铁，不留丝毫置疑的余地。 第十章 冰影玄决 “好，老爹，我记住了。” 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梁思北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隐隐的猜到，自己那道与众不同的火属性玄脉，或者是说与娘亲有着莫大关联的神秘优雅身影，必然牵扯着一桩极大的秘辛，而这种秘辛，却是他目前的实力所远远无法触及的，知道的太多，只会有害无益。 不能展现出拥有双玄脉的事实，意味着他今后只能以最普通的冰属性一玄脉示人，不过对于这些梁思北毫不在意，别人用何种眼光看你并不重要，在这世间，唯有强大无匹的实力，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下换到梁九夜惊讶了，“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难道我问老爹你就会说吗？” 梁思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丝狡黠的笑容，“况且我相信，老爹肯定都是为了我好，这便就足够了。” 梁九夜一愣，不由用带了几分审视的目光开始重新起打量这个身高已到自己肩膀处的儿子来，看着少年那平静的眼神下掩饰不住的自信，心中不由欣慰的一叹，北儿，咱们的儿子，终究是长大了呀…… …… 傍晚时分，暮色渐至，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却是出了城门，在漫天的黄沙中，缓缓向着远处行去。 待到走得远些，离开了城墙上看守士兵的视线，那道大些的身影突然行动起来，将另一道看起来瘦小许多的身影夹在腋下，身形飘动之间，以一种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的速度，快速消失在无边的荒漠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某处荒山之巅，黑影止住脚步，望了眼已经高悬在西方天际的圆月，将背上的少年放下，“就这儿吧。” “好嘞，老爹。”少年答应一声，身形晃动，在月光下露出俊俏的脸庞来，正是梁思北。 另外那道黑影自然便是梁九夜了，早上在开辟出玄脉后，梁思北原本以为接下来老爹就会教给自己梦想已久的功法玄术，谁料前者却只是淡淡的让他先去休息，临近傍晚时分，才将他从修炼状态中弄醒，带到了此处。 “坐下吧。”梁九夜不知从何处找来两块丈许高的大石，挥袖擦了擦后，便招呼着梁思北坐了下去。 “嘿嘿。”与梁九夜面对而坐，梁思北的双手缓缓搓了搓，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却是不怀好意的飘向梁九夜，他自然知道前者此刻带他来到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与梁思北相比，梁九夜的脸色就显得严肃许多，“对我等玄者而言，修炼一道就像夜空中高高悬挂的星河一样，永无止境。” “小北，你的玄脉已然开出，接下来我要教你的，便是修炼的第二步，修习玄术！” 梁九夜的声音并不大，轻轻回荡在旷野中，梁思北眼眸却是瞬间一亮，他等了一下午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玄气是用来衡量玄者等级高低的标准，玄术则是将自身实力尽最大可能发挥的一种技巧，没有玄术，再雄浑的玄气，也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梁九夜继续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者所修炼玄术等级的高低，间接决定了其修炼速度的快慢与未来成就的大小。” 静静听着梁九夜的话，梁思北微微点头，他自幼就对修炼一道极为感兴趣，有关此类的书籍更是看过许多，前者所说的这些也都或多或少看过一些。 作为玄者提升实力最直接的途径，玄术正常可划分为功法、攻击、防御以及治疗四大类型，每类按照效果从低到高又可分为九等，分别对应玄者修炼的九大境界。 而对于梁思北这样刚刚开脉的菜鸟来说，最为紧缺的，自然便是一部适合自身的功法玄术，只有经过功法玄术的炼化，其吸收的灵气才能够彻彻底底化为精纯的玄气，储存在玄者体内，也标志着其正式跨入那修炼的开端，玄初之境。 细细讲了半晌，梁九夜清了清嗓子后，接着道：“废话也说得够多了，相信这些之前你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不过无所谓，接下来，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修炼时间。” 说完，梁九夜将手掌缓缓伸出，光芒浮动间，一道通体呈现蓝色的玉简顿时闪现而出，递到双眼已经开始放光的少年身前。 “此乃冰影玄决，王级玄术，属性极寒，修炼出的玄气至寒至阴，若是修行到极致，挥手间便足以冰封整条河流。” 望着迫不及待便开始翻阅玉简的少年，梁九夜面无表情，淡淡的道：“这道功法虽然品级并不算太高，但却特色鲜明，与我修炼的功法同出一脉，就算在王级玄术中也绝对属于上乘，是我为你所挑选出目前最为适合的功法。” “嗯嗯，谢谢老爹。” 梁思北却是早已被那冰影玄决所吸引过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面，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开始认真修炼起来。 梁九夜见状也不再多说，摇摇头淡然一笑后，便站起身，来到一旁的山边上，独自一人静静仰望着无尽的夜空。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在耳边轻轻的吹过，小半个时辰后，梁思北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简，眼神微显凝重，在刚才的研读中，他大致上也对这冰影玄决有了一些了解。 按照玉简上所说，这冰影玄决从低到高，共分为入门、小成以及大成三大境界，从入门到大成，短则两三载，长则十余载不定，视修炼者的天赋而论。 而梁思北现在的目的，仅仅是达到初步的入门即可。 暗暗调息，将自身状态缓缓恢复至巅峰后，梁思北闭上双眸，按照冰影玄决上的记载，修习起来。 小心翼翼的体内先前所炼化的玄气从小腹处引出，沿着经脉向全身各处游走而去，梁思北不由屏住了呼吸，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顺利渡过这最开始的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许多。 将玄气按照冰影玄决上的运转路线，沿着全身的经脉游走一遍，最后再回到小腹处，是为一个周天。而经过运转过后的玄气，无论是在质量，还是在数量上，比之之前，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如此往复循环，直到将体内先前所有的玄气都运转一遍，这第一步，才算上的是真正的完成，那冰影玄决，也才达到了初步的入门阶段。 第十一章 玄初之境 黎明时分，旭日初升，温暖并不如何刺目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这片沉寂了一晚的大地上。 某一刻，一直盘膝静坐在山顶大石上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伸出手掌，感觉了一下体内汹涌流淌着的玄气，眼中顿时满是惊喜。 经过昨夜一整夜的修炼，梁思北终于是将自身的玄气完全转化为了至阴至寒的冰属性玄气，成为了一名玄初境的玄者。 想到此处，梁思北不由心情大畅，站起身来，对着眼前无边的荒漠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 啸声虽不如何深厚，但却后劲十足，回荡在群山荒漠之间，久久不息，惊得无数尚在睡梦中的鸟儿乱飞。 “既然修炼完了，就过来吃早饭吧，大清早的，乱吼什么吼？” 没带几分好气的声音传来，梁思北循声望去，只见在山顶略低一层的空地上，篝火燃烧，上下翻滚间，一只偌大的黄羊已经被烤至金黄，油脂顺着羊肉慢慢下滑，看起来诱人至极。 “哇，好香啊！”一个飞身跃下，吸了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肉香，梁思北眼神微亮，紧紧盯着烤架上的羊肉。 “莫急，再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一只手缓缓转动烤架，梁九夜指间光芒闪烁，一堆盆盆罐罐之类的器皿顿时出现旁边空地上，几乎是看也不看，一瓶瓶调料模样的粉末状固体纷纷飞泻而下，覆盖在金黄的烤肉上，随即消失不见。 “好了。” 将所有调料都洒了一遍，梁九夜又仔细转着羊肉在篝火上烤了小半晌时间，这才拿起小刀，细细切割成许多道长条状的肉条，放到盘子里，递给早已在一旁眼巴巴瞅着的少年。 “谢谢老爹！” 接过盘子，梁思北道声谢，就迫不及待的夹了最大的一条放进嘴里，下一刻表情骤然凝固，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这也太好吃了吧！” 一边说一边开始风卷残云的扫荡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偌大的盘子便已见了底，梁思北嘿嘿笑了一声，又腆着脸将空盘子伸了过去，“老爹……”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看着狼吞虎咽、似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的俊秀少年，梁九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随即又自己夹起一条送入口中，咀嚼了下后，语气中略带了几分自嘲喃喃着道：“多年不做，修为不见涨，这手艺倒是没怎么落下。” “呃……” 接连吃了三大盘烤肉，梁思北不由打了个饱嗝，幸福的揉了揉了肚子，望向梁九夜的眼神里又多了些许小星星，“老爹，你厨艺这么好，平时怎么不露两手啊？要是早知道你做饭这么好吃，我也就不用一直自己做饭了。” 说完心中还有些感叹，以前以为自己磨练了六年的厨艺还算不错，不说色香味俱全，但也足以让小玉那妮子吃得心满意足，直到此刻吃了梁九夜做的烤肉才赫然发现，自己做的那些简直就是糟糠野菜，根本难以下咽啊！ “因为，懒。”丝毫不因为梁思北的拍马屁而有所变化，梁九夜一边收拾烤架，一边面无表情吐出一个让少年瞠目结舌的答案来。 不过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呢…… 回想起以前梁九夜那种醉生梦死的模样，梁思北若有所思，托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 知子莫若父，看到梁思北的这副模样，梁九夜哪还不清楚这小子心里想着什么，手掌一挥，一颗石子顿时带着劲风激射而出，“吃饱了就快去修炼，再发呆午饭就别想吃了！” 一个闪身翻起躲过石子，梁思北也不争辩，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随即向着山顶掠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少年脸上那和煦灿烂的笑容，谁又能想到，这样平凡却快乐的生活，便是他所向往的呢？ …… 朝阳初升，天地间依旧湿冷，阴气还算比较重，虽然没有夜晚那般适合修炼至阴至寒的冰影玄决，但也差不了多少。 摒除心中杂念，梁思北双眸微闭，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的修炼状态之中，周围飘荡着的天地灵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少年笼罩而去。 而不管来多少灵气，都是在少年的吸纳下，尽皆化为自身的玄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梁思北的气息，也是在缓慢的增强…… 一旁，梁九夜不知何时来到了山顶上，正静静的看着修炼中的少年，眼中有着嘉许之色闪过，他最欣赏的，便是梁思北这股不骄不躁的心态，纵使泰山崩于眼前，亦面不改色。 对于一名玄者来说，或许天赋很重要，后天的勤奋也很重要，运气亦是或不可缺，但在梁九夜看来，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住平静的心态，才是最为重要的。 当两名玄者实力相差无几时，心态便成了决胜的关键，谁能沉得住气，面对险境丝毫不慌，稳扎稳打，谁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天赋，功法，心态，以及勤奋，所有这些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往往能够决定玄者所取得成就的高低，而毫无疑问的是，梁思北已经初步具备了成长为绝世强者的要求。 看来自己颓废那几年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啊。 梁九夜自嘲地笑了笑，便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准备也去修炼调息片刻，但就在那一瞬，原本松散的眼神却是一凝，紧紧的盯着盘膝而坐的梁思北，不再移动半分。 第十二章 玄一之境 荒山之巅，梁九夜眼神微凝，怔怔望着那似是有所异动的少年，“那是……” 只见原本呼吸平稳的少年此刻突然像是消失了一般，明明就安静盘坐在那里，但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而与此同时，少年的气息，也开始以一种比之前快了数十倍的速率增长起来。 “玄一境界！” 察觉到这一幕，梁九夜心神震动，答案瞬间从心底涌出。 所谓‘玄一’，指的是一种特殊的修炼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玄者无论思维还是修炼速度，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远远超过自然状态下，故又有‘修炼加速器’之称，被无数玄者所向往。 玄一境界虽然奥妙，对玄者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但却极为稀有与少见，与其天赋心性有着莫大的关联，很多人往往一生也不见得能够遇见一次。 “这小子倒是给我了个不小的惊喜。” 惊讶散去，淡淡的笑容随之浮现在梁九夜脸庞上，以他当年震惊宗门的天资，也不过侥幸遇到过玄一境界三次而已，每次都有着巨大的收获，实力几乎是突飞猛进的增长，而不知道梁思北此次能够达到哪种地步？ 想到此处，梁九夜也不着急，止住脚步，找了块干净地就坐了下去，灵识同时覆盖而出，将周围数百米的范围都笼罩在内。对于处于玄一境界的梁思北来说，此刻最为脆弱，受不得丝毫来自外界的打扰，他自然要将担当起护法的位置。 …… 当梁思北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是开始暗了下来，仅存一点夕阳遥遥悬挂在西边的天际，晚霞如血般殷红，在这无边的荒漠里，颇有一种苍茫的感觉。 “呼……” 舒展了下懒腰，梁思北显得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没有丝毫修炼一整天应有的那种疲惫感。 “玄初境后期……” 手掌摊开，梁思北感受着体内汹涌流淌的玄气，双眸中不由有着喜色闪现，不愧是有着‘修炼加速器’之称的玄一之境，仅仅不到一天的吸纳修炼，自己就从先前的玄初境初期硬生生提到了玄初境后期，瞬间跨越两个小境界，这其中的提升，不可谓不大。 “第一次修炼就进入玄一境界，看来你的心境修为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几分！” 看到梁思北结束修炼，梁九夜亦站直身子，微笑着说道。 “好是好，可就是有点短，以后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了。” 梁思北从实力暴涨的喜悦中缓缓脱离出来，咂了咂嘴，下意识的道。 “……” 原本还想要夸赞少年几句的梁九夜顿时无语，有种将这小子踹几脚的冲动，别人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够遇到一次，这小子居然还不知足！ “好了，快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晚饭在那儿，自己过去吃吧，吃完记得收拾一下。” 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梁九夜笑着骂了回去，脸色随即又变得郑重起来，“玄一境界虽然奥妙，但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还是得靠自身的努力，万不可因此而松懈。你玄气修为刚刚暴涨，根基难免有所不稳，今晚就先温养一下吧，夯实基础，别因小失大，影响到后面的修炼。” “嗯嗯，老爹，我记住了。” 梁思北笑着点点头，一股暖流随之从心底喷涌而过，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爹就是好啊，高瞻远瞩，总能在适当时提出自己的不足，避免了走很多的弯路。 “记住就好。” 梁九夜对自己这儿子明显也很是放心，想了想后，又道，“从明天开始，我将教给你四大辅道的修炼方法以及一些攻击防御类的玄术，注意平衡好时间。” 说完，便一挥衣袖，转身掠向天际，“你在此安心修炼即可，我出去办点事。” “四大辅道？” 梁思北一愣，随即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却是将梁九夜后面的话自动忽略而去，目送着后者的身影缓缓变为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才拍了拍手，走向一旁烤架上早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大快朵颐起来。 羊肉是早上剩下的，此刻再吃味道上难免有些不尽人意，但梁思北依旧吃得兴致勃勃，满嘴都是油，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一边啃骨头心中一边又浮现出关于四大辅道的记载来。 传说远古纪元，无尽蛮荒，人族初兴，备受天妖、夜魔等族欺压**，甚至常常被当做最下等的奴仆用来随意赠送交易，处境可谓是凄惨无比，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人族先辈以难以想象的大智慧与大毅力在黑暗中摸索出了一条适合人类自身的修炼体系，也就是今日最为常见的玄气修炼。 而除了正宗的玄气修炼之外，人族先辈们又创建出了其他诸多辅道，来满足日常修炼中所需，如丹药、兵器等最为基本的东西，并以四大辅道，即玄丹师、玄器师、玄符师以及玄灵师最为常见与出名。 对应玄气修炼九大境界，四大辅道从低到高亦分为九级，每一名高级的辅道师，对于提升玄者实力，有着莫大的帮助，也因此而成为各大势力的座上宾，比同等级的单纯只修炼玄气的强者地位高上何止一星半点。 也因为这一缘故，除了本职的玄气修炼外，大多数玄者往往都会选择四大辅道中的一种或者两种来进行修习，期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名高级辅道师，从而一飞冲天，受人敬仰。 但比起玄气修炼，辅道师的条件更为苛刻，修炼过程也更为艰难与繁杂，玄气上的绝世天才并不代表你在辅道一途上也能有着同样惊艳的天赋，要知道，在梦月王朝中，高级辅道师的数量远远低于同等级的玄气强者，比例最高时也从未超过五分之一，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少年人从来都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与骄傲，梁思北自然也不例外，对于四大辅道上的兴趣，甚至不比他在玄气修炼上低多少，准确来说，他对所有能让他变强的东西都感兴趣。 之前他就曾向梁九夜提过有关辅道的事，后者只是说容后再议，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改了口，想来应该是与自己今天突然进入玄一境界，实力暴涨有关，以梁思北的聪慧，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尽快提升实力去找小悦才是正经。 将烤得金黄的羊肉风卷残云般解决完，梁思北麻利地将烤架等东西收拾好，便重新盘膝坐上巨石，闭目调息起来，梁九夜说的不错，实力暴涨固然是好事，但根基的牢固至关重要，不得不管。 夜晚正是一天之中荒漠阴气最重的时间，对冰灵玄决的修炼有着极大裨益，少年心神内敛，静静端坐在大石上，冰灵玄决同时运转，源源不断的将天地灵气炼化为自身的极冰玄气。 第十三章 四大辅道 一夜无话。 当梁思北被一阵急促的破风声从浅度修炼状态中惊醒时，天已微明，曙光照射在无边的荒漠之中，喻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老爹，你回来了！”待得看清来人后，梁思北眼中原本的警惕顿时化作消失不见，惊喜的叫了一声，便笑着从巨石上起身跃下。 “嗯。” 身形稳稳落在山顶上，梁九夜轻轻答应一声，目光中却是不由流露出几分讶异，“看来这冰灵玄决与你的契合度不是一般的高啊，这才一个晚上，气息就已经稳固的差不多了。” “嘻嘻，还不是老爹的眼光好。” 梁思北笑嘻嘻的走到梁九夜身边，大拍马屁的同时，眼神却是止不住的在后者身上乱晃。 “哼哼……” 梁九夜岂会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搭理，冷哼一声后，来到一处山壁前，手掌在其表面轻轻抚摸，似是在测试着什么，片刻后，变掌为拳，带着浓烈的玄气波动呼啸而出，轰击在山体之上。 扑…… 骤然受到攻击，大量的土块顿时扑簌落下，无尽的灰尘飞扬间，一个偌大的山洞缓缓成形，出现在两人眼前。 挥袖拂去烟尘，梁九夜信步走了进去，梁思北微微一愣，也紧随其后，进了那还泛着阵阵尘灰的山洞。 山洞不深，走了十余步便已到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望着周围的环境，梁九夜却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指尖微动，一张长条状木桌、两个矮凳随即出现在山洞的空地上。 做完这一切，梁九夜又随手捻起一朵火花点燃桌上的粗蜡烛，将略显黑暗的山洞照得通亮，才转头看向后面的少年，“来日方长，老在外面风餐露宿也不是办法，以后这里便是你的修炼居所了。” “修炼居所？” 梁思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那云边城呢？老爹，我们不回去了吗？” “暂时不回去。”梁九夜神色平静，一边从指间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一边道，“云边城人多眼杂，其中不乏有梦月王朝的强者坐镇，你的修炼还需一段时间，若是在那里修炼的话，难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不如这荒郊野岭的僻静之处适合静修。” “哦哦。”梁思北脸色不变，心中却是舒了口气，只要还回去就好，自记事起就生活在那小巷深处，虽然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留恋的东西，但骤然离开，难免还是有些些许不舍。 将储物戒指中日常家用的物件都一一取出放好，梁九夜又看向空旷的洞口，沉吟片刻，手掌轻轻挥出，一道泛着细微蓝光的薄膜顿时凭空浮现，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而从外面看去，则依旧是一片荒凉的山体，与周围一般无二，看不出丝毫有山洞存在的痕迹。 一切做毕，梁九夜微微颔首，这才再次返回洞中，坐在短凳上，朝着呆呆看着周围的少年招了招手，“小北，过来。” 梁思北即便再迟钝，也能想到梁九夜此刻要做什么，心中大喜，连忙端坐在后者的面前，正色凌然，显得乖巧无比。 明显已经习惯了梁思北的这一套，梁九夜轻笑着摇摇头，道：“大道三千，各取其一。关于四大辅道，想必不用我再过多介绍，你也应该很是清楚。” 梁思北郑重的点点头，这个自然，四大辅道的声名，在人族之中，比之最正宗的玄气修炼，也差不了多少。 “四大辅道之中，玄丹师擅长炼丹，对药材一类往往有着特殊的天赋，高级玄丹在帮助玄者突破桎梏、晋升境界的同时，更有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效果，在我人族中的受欢迎程度不言而喻，一般为火属性玄者的首选。” “而玄器师擅长炼器，远古时威震异族的我人族十大神器，便是由数名最顶尖的玄器师费时百余载，联手打造而成，堪称镇族之器。普通的玄器师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但开炉之下，炼造一两件趁手的玄器，用来增强玄者的实力，却也是绰绰有余。” 每当给梁思北教导修炼时，梁九夜的神色就变得格外肃穆，语气也异常深沉，“第三种，则是较为少见的玄符师。” “玄符师，亦可称玄阵师，顾名思义，乃是专注于符阵一道。与玄丹师与玄器师那种提升地位所不同，玄符师可以极大程度的增强修炼者的实力。” 说到此处，梁九夜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旁聚精会神的少年后，继续道：“同等级情况下，兼修玄符师的玄者实力往往要远超另外那名只修炼玄气的，甚至是跨越境界进行越级挑战！” 梁思北轻轻点头，他之前在典籍上看到过有关四大辅道的记载，自然明白，一名玄初境修为的一级玄符师，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相辅相成之下，单论战斗力而言，玄符师绝对位于四大辅道之首。 “那最后一种玄灵师呢？老爹！” 心中已微微有了打算，梁思北望向在烛光下略显昏黄的梁九夜，追问道。 梁九夜也不急，端起桌上的茶壶轻轻倒了一杯，缓缓送入口中，才道：“万物皆有灵，以神可御之，这辅道中的最后一种，便是玄灵师，亦称御灵师！” “御灵师？”梁思北眉头微皱，“如何个御法？” 关于这最后一种玄灵师，也是四大辅道之中最为神秘与稀少的一种，往往上千名玄者中也出不了一个，典籍上对此也是一笔掠过，倒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知道灵识么？”梁九夜并不着急回答，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梁思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这个大概了解一些。” 所谓灵识，其实是玄者自身探查外界的一种媒介，实力高强者，往往可以外放灵识，将方圆百里都笼罩在自己的意念之下，从而达到预料先机的效果。 一般来说，玄者的灵识会随着玄气修为的提升而提升，即实力愈强者，灵识也就愈强大。 “玄灵师所御的‘灵’，便是灵识！” 梁九夜微微一笑，道：“即以有形之法，对那无形之识进行锤炼锻打，从而让自身的灵识变得更强大，这便是玄灵师！” 第十四章 玄符师 山洞内，梁思北怔怔望着嘴角含笑的梁九夜，一脸的惊骇莫名，半晌方才缓缓的道：“老爹，你是说，那玄灵师所御之灵，乃是灵识的‘灵’？” “对。” 梁九夜轻笑着颔首，道：“灵识本虚幻无形，难以捉摸，寻常玄者往往修炼一生也未必能达到将其外放的程度，更别说用于修炼壮大了。但玄灵师却是不同，据我所知，每一名玄灵师，手中都掌握有至少一套修炼强大的灵识的玄术法决。” 惊讶过后，一抹淡淡的火热随之涌上心头，梁思北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梁九夜，对于玄者来说，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利器啊！ 试想一下，在秘境中探宝时，危机四伏，稍不小心便有陨落之险，但倘若能拥有玄灵师这般的手段，从而预卜先知，以强大的灵识提前探查到可能存在的暗中危险，并准备一些相应的应对手段，成功几率岂不是会凭空大上许多？ 想到此处，梁思北不禁怦然心动，先前的犹豫瞬间化为乌有，“老爹，我……” “想都不要想！” 就在梁思北出声的同时，一道略显沙哑却坚定、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硬生生将少年后面的话语憋了回去。 “唉……” 看了眼一脸惊愕的梁思北，梁九夜似是也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后，才道：“玄灵师神秘无比，整个梦月王朝中估计也没多少，再者，其用来修炼的玄术法决，我手中也是没有。” “所以，不是不让你选玄灵师，而是选了之后也没法进行修习，更别说有强大灵识的奇效了。” “呃……” 梁思北闻言也不禁有些傻眼，怪不得老爹将其压到最后一个才说，敢情连最基本的入门法决也没有，如此一来，选择便只能落到前三个之中。 一念及此，梁思北顿时变得沉默下来，悄然无声，只有那双硕大的眼眸灵动依旧，在烛光下如一潭清水，于风中摇曳不止。 “这三者中，玄丹师与玄器师差别并不大，所修之道近乎相同，也不一定非要求是火属性玄者，只要能掌控适当强度的火焰即可。” 静静望着陷入沉思中的少年，梁九夜突然出声道，声音轻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前者诉说一般，“而玄符师则更看重天赋，要求略高于前两者，对于心性精神状态方面往往有着较高的要求，非一般玄者所能满足。至于究竟如何选择，还需由你自己来定夺。” 梁思北眉间紧蹙，低头不语，心中则是天人交战，难以决定。 由于时间精力的缘故，他最多也只能选择三者中的一个，来作为自己的辅道。 而从表面上来看，三大辅道中的哪一个，对于他的玄气修炼都有着莫大的帮助，孰轻孰重，一时之间梁思北竟还真有些难以取舍。 面对梁思北的纠结，梁九夜也不着急，在说完自己该说的之后，便安稳的坐在专门从家里搬来的躺椅上，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老爹！” 过了足足有半晌时间，一道低沉却有力的声音方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想好选什么了？”梁九夜依旧安静的躺在椅子上，看也不看霍然站起身直视着他的少年，道。 “想好了。”先前的犹豫尽皆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少年眼中深深的坚定，“我选择玄符师！” “确定？”梁九夜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对这个决定感到有所诧异，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确定。” 梁思北不假思索的点头，或许在面临难以抉择的事时他会有所犹豫，但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就不会有半分的迟疑，“玄丹师与玄器师虽然不错，但却更偏向于火属性，而我的双属性玄脉又不能展现而出，综合来看，还是玄符师更适合我一些。” “你自己心中有主意便好。”梁九夜脸上笑容更甚，“从长远来看，玄符师确实是最适合你的辅道，须知，丹药、玄器之类再好，终究只是外道，只有自身的实力提上去了，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嗯嗯。”梁思北轻声答应，下一刻，似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头问道，“老爹，那你所修的辅道是什么？” “我啊？” 梁九夜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不怀好意起来，“和你的选择一样，也是一名玄符师！” “……”梁思北默然无语，看着不怀好意的梁九夜，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顿感不妙，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 “小北，既然你已决定选择玄符师作为自己的辅道，即日起，便由我亲自负责教导你于玄符一道上的修炼。” 山洞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面对而坐，昏黄的烛光在地面上投下摇摆不定的倒影。梁九夜神色肃然，蒲扇大的巴掌在桌面上平铺而过，一些梁思北从未见过的新奇物件随之蓦然浮现。 “玄符师，重在一个‘符’字。这入门的第一步，便是掌握画符的基本方法。” 梁九夜随手拿起一支通体漆黑、只有尖端处呈现雪白的笔状物体，沉声道：“想要画出一道成功的玄符，一支称手的符笔必不可少，我手中这支乃是由极北雪原的白狐毛所制，虽然说不上多么珍贵，但对于像你这般的初学者来说，却也是绰绰有余。” 符笔轻轻放下，又指向一小碟泛着奇异光泽的无色液体，“此为符液，亦是玄符师必需的一件宝贝，高级的符液，往往由多种奇珍异宝混合炼制而成，可谓是价值连城。” 两者说完，长桌上便只剩下了一叠厚厚的看起来略微泛黄的纸张，“这叫符纸，乃是制作玄符的最基本材料，也是承接符液与符笔的载体，三者中价格最为低廉所需量也最大的一个。这里有两百张，想来也够用几天了。” 符笔、符液、符纸，有了这三样东西，才算得上是初步具备了一名玄符师的风范。 听完梁九夜的介绍，梁思北不禁心头一片火热，目光灼灼看着桌上的物件，少年人特有的激情喷薄而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有大干一番的冲动。 第十五章 引火符 看着眼里放光、跃跃欲试的梁思北，梁九夜笑了笑，道：“这些东西是我昨夜专门去云边城中所购置，虽然尚显简陋，但对于你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却也完全够了。” 顿了顿，又伸出修长的手掌，将那符笔从桌上缓缓提起，“接下来，我将画出一个最基本的玄符，集中注意力，小心观察。” 只见在梁九夜的控制下，那符笔先是在透明的符液表面蜻蜓点水般蘸了一下，一张微微泛黄的符纸同时凭空浮起，雪白的笔尖随之落在纸张之上，开始缓缓勾勒起来。 为了让梁思北看得更清楚些，梁九夜明显放慢了手下的速度，可以清晰地看见，随着笔尖的划动，一条条轻柔的黑色线条逐渐浮现在符纸表面，以某种规律有序的排列在一起，晦涩而又淡淡地无形波动开始从中散发而出。 “凝！” 某一刻，梁九夜突然加快了笔下的速度，眉毛微挑，低喝一声，最后一笔划出，所有的条纹表面瞬间闪过一丝火红色的光芒，淡淡的炽热气息迎面而至，宣示着玄符刻画的完成。 “这就是玄符？”梁思北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静静悬浮在空中的符纸，可以看到，原本一片空白的表面此刻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似是排列成了一个什么图形一般，有些枯黄的符纸也变得微微火红起来。 “对。” 梁九夜神色淡然，道：“此符名为引火符，虽只是最低级的入门符箓，连一级玄符都算不上。不过用来锻炼手感却是不错，难度也算不上高，用来做你所学习刻画的第一道玄符倒是颇为合适。” 说罢，指尖轻弹，那道薄薄的引火符表面条纹闪烁，瞬间化为一道偌大的火球，将昏暗的山洞照得通亮。 “好。”梁思北双目微亮，有些迫不及待的望向梁九夜，“老爹，那这引火符的刻画法决呢？” “催什么？瞧你那个猴急样！” 梁九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修长的手指伸出，抵在少年的额间，“集中精神，注意体会其中的要点与精髓。” 随着指尖点出的同时，梁思北只感觉脑海微鸣，一股略显晦涩的文字信息顿时如潮水般涌进，将整个大脑几乎瞬间填满，一阵头晕目眩。 数息后，手指撤回，梁思北却是依旧双眼紧闭，细细调节了半晌，才缓缓将脑海中繁杂而又晦涩难懂的信息整理吸收完毕。 只是与先前略有不同，少年此刻的嘴角，已经不再是轻松愉悦，而是一抹在巨大压力下所产生的深深凝重。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未正式修炼之前，梁思北还满腔热血，信心百倍，直到方才粗略看了那足以让人头昏脑涨的修炼法决，他才明白玄符一道的奥妙与艰深。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蝼蚁，偶然窥见了巨龙的绝世神姿一般，仿佛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 而仅仅只是一个入门级的玄符，刻画步骤便已如此繁琐复杂，那后面那些更加高深的玄符又该有多恐怖？ 一念及此，梁思北不由咧嘴笑了笑，凝重散去，自信的光芒重新绽放在那双迥然有神的眼眸之中。 数载的卧薪尝胆，早就练就了他远超常人的毅力与心性，眼光也变得越长远。越是具有挑战性的事，反而越能激起他的好胜心与斗志。而眼下毫无疑问，玄符师便是这样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考验。 深吸口气，将心态缓缓调至最佳，梁思北心如静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执起符笔，大脑则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消化理解着先前梁九夜所灌输进去的大量繁杂信息，片刻后，才在符液里轻轻蘸了蘸，一手执笔，一手按着符纸，开始缓慢地勾勒起来。 咔！ 毫无意外，不过刻画了区区数笔，黑色的条纹突然一阵颤抖，咔嚓声中，符纸顿时化作一片飞灰，消散无形，宣告了初次画符的失败。 符纸作废，梁思北眼神不变，略作停顿，便又抽出一张，蘸了蘸透明的符液，重新开始刻画勾勒。 咔！咔！咔…… 随着一声声特有的咔嚓声响起，一张又一张的符纸作废，化作团团飞灰。而在那不断的失败之中，少年似是渐渐摸索出了门道，咔嚓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符纸上的黑色条纹，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增长…… 静静看着初时稍显青涩，随之越来越熟练的少年，梁九夜嘴角含笑，摇了摇头，梁思北又怎会知道，为了不让他太过锋芒毕露，后者专门挑选了入门符箓中堪称最难刻画，甚至丝毫不弱于普通一级玄符的引火符，来让他作为练手之用。 轻笑之余，梁九夜又隐隐有些期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第一道玄符刻画成功所用的时间，多少代替了其在玄符一道上的天资。 以他当年惊艳宗门的绝世天资，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尚且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方才将这鸡肋一般却繁杂无比的引火符刻画成功，甚至还得到了师父的夸赞。 只是不知，在同样的情况下，梁思北又能做到哪一步？ ……. 梁思北自然不知晓梁九夜心中所想，此刻的他，早已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取符，起笔，失败！ 再取符，再起笔，再失败…… 而在这样无数次往返重复的过程中，少年的眼神却是逐渐变得越来越亮，下笔的动作也愈发娴熟，与初时那种笨拙青涩的模样已是截然不同。 咔！ 光线暗淡，咔嚓声中，符纸又一次化作飞灰，而桌上原本厚厚的一叠，此刻已至少减少了大半，碟中的符液，也即将见底，只能支持数次画符之用。 再次遭受失败，梁思北却是毫不气馁，脸上没有丝毫沮丧的神色，而是托着下巴，细细思考着什么。半晌后，方才再次执起符笔，准备最后一次的尝试。 呼…… 梁思北心神异常平静，双眸微闭，再次将那所有的线条都在脑海中完美的过了一遍，才缓慢却坚定的画下了第一笔。 第一笔下去，第二笔、第三笔紧跟其后，梁思北神情专注，手下的动作确实变得越来越快，行云流水般在符纸表面轻轻勾勒出一条条淡黑的线路。 嚓…… 就在条纹逐渐增多，笔尖的频率也愈发快时，一声细微的嚓声突然从纸上传来，在安静的山洞中显得清晰无比。 面对可能再次失败的危险，梁思北虽惊不乱，方才在动笔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应对种种突发状况的对策。 只见他笔尖微抖，将一条条纹刻画完毕后，立刻挥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先前勾勒出的所有条纹，又仔细描绘了一遍，先前那股淡淡的震动，顿时消散无形。 顺利解决掉突发的隐患，梁思北笔走偏锋，携带着之前的余势，不过片刻，便将剩下的条纹尽数刻画完毕，速度之快，足足是最初的十余倍，出错的频率也变低了许多。 “成！” 将最后一笔挥出，梁思北大喝一声，所有的黑色条纹顿时像是赋予了生命一般，散发出阵阵火红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一股炽热的气息随之荡漾在空气中。 第十六章 符成 “终于成功了……” 看着静静漂浮在面前的暗红色玄符，梁思北如释重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粗重的喘起气来。 这引火符看起简单，作用更是微乎其微，其中繁杂的步骤与紊乱无序的条纹却足以让一名普通的玄者瞬间崩溃。 为了成功画出这道玄符，梁思北先是尝试了近百次，将几乎每一种可能导致失败的情况都一一考虑进去，再结合梁九夜传授的修炼法决，不断思考，理论与实践合一，才一蹴而就，一举画出了他修炼生涯里的第一道玄符。 厚积薄发，一向是梁思北修炼中所奉行的原则，无论玄气修为，亦或玄符一道，皆是如此。 不过终于是把这烧脑的引火符给画了出来… 捻起那薄如蝉翼的玄符，指尖在上面轻轻弹了弹，梁思北虽然弄得筋疲力尽，但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浓烈的快要喷溢而出。 所谓万事开头难，既然第一道引火符已是刻画成功，那么接下来的修炼，自然会水到渠成，最起码不会再像先前这般艰辛费力。 “给我看看。” 就在梁思北心怀憧憬之时，一只大手蓦然伸来，取走了其手中的引火符，借着烛光仔细观察起来。 “老爹，怎么样？”虽然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梁思北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紧紧盯着眼前的梁九夜。 细细端详了半晌，梁九夜微微点头，道：“条纹清晰，对火候的把握也不错，唯一的缺陷便是笔力还不太够，该下重的地方轻了，该轻的地方却又重了，平白浪费了许多符液。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在引火符中，当属中等之列！” “只是中等啊！？”梁思北闻言顿时有些失望，练习了那么多次，按照他的估计，最低也得是个上等吧。 “臭小子少不知进退！”听到这话，梁九夜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能画出这样品质的玄符，已经说明你在玄符一道上的天赋不会比你在玄气上低上丝毫，其他人想要做到这一步，起码也得个十天半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翻身躲开梁九夜的雷霆一脚，梁思北嘿嘿一笑，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眉间的淡淡傲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小子…” 梁九夜笑着摇摇头，随即神色又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玄符虽只是辅道，但其博大精深，在四大辅道中也属首位，你不过是掌握了最为基本的画符之法，连入门都算不上，所以万不可有所懈怠，因噎废食!” “明白。”梁思北亦是满脸凝重，轻轻点了点头，再有天赋的玄者，若是只沉醉于眼前的成就，不思进取，也只能是个鼠目寸光的井底之蛙，永远没有抵达巅峰的可能。这个道理，他可是比谁都懂。 “明白就好。” 梁九夜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性之稳重远超同龄人，也不再多说，随意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山洞去准备饭菜。对于梁思北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正是能吃的时候，每天又要面对如此大强度的修炼，没有一些高能量的肉食来补充可不行。 见到梁九夜的动作，梁思北眼神一亮，知道对方此时出去的目的，连道：“老爹，带我一起吧！”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活泼好动的人，但这两天一直沉迷于修炼，憋在这山洞之中，着实是有些气闷，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 梁九夜一愣，随即明白梁思北心中所想，微微沉吟了一下后，才缓缓道：“也好，确实是该带你出去练练手了。” 梁思北顿时大喜，将桌子上随便胡乱收拾了下后，便跟着梁九夜的脚步，出了山洞。 “老爹，这也是玄符的手段么？”山洞外，梁思北看着缓缓浮现，又随之消失的无色光膜，心中赞叹不已。 “是，却也不是。” 梁九夜脸色平静，解释道:“准确来说，这应该属于玄阵师的手段，与玄符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没后者那般繁杂罢了。” “玄阵师？”梁思北微微一怔，又有些疑惑起来，“老爹，你的辅道不是玄符师么？难道你同时修了两门辅道？” “只是稍稍懂些最粗浅的障眼法罢了，上不得台面。” 梁九夜苦笑着摇摇头，“况且，辅道又岂是那么容易修炼的？以我的天赋，只玄符区区一道便足以受用终身，又哪来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其他！” 这倒也是。梁思北心中颇为赞同梁九夜所说，虽然只是刚接触玄符师，但他却能深切的感觉到，那其中所蕴含的天地之广阔，恐怕穷极一生，都未必能探索到其中的一半，更别提抵达顶峰了。 “好了，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记住，等下切勿离开我周围三丈之外！” 梁九夜显然也不想在这上面过多纠缠什么，蒲扇大的手掌按在少年肩膀上，还没等后者做出反应，脚尖在地上轻点，二人便已腾空而起，向着远处掠去。 呼…… 被梁九夜骤然提起，绝对的实力差距让梁思北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出于对前者的信任，他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当再次睁开时，身体已是处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中，蓝天白云，苍茫大漠，脚下的一切景象，变得渺小而又虚无。 “玄王境强者！”除了初次飞上天空的喜悦与刺激之外，梁思北心中更多的，则是深深的震惊之感。 人族之中，玄者修炼等级境界有着极为严格的划分，但总的来说，在玄道境及其之前，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区别，只有玄气的深厚浅薄之分。 直到玄王境！ 玄初、玄灵、玄武、玄道，这四大境界，不过是修炼路上的初始阶段，只有在实力上比普通人强大许多罢了，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照样得一日三餐，通过睡觉来恢复精神体力。 只有到了玄王境，修炼的第五个大境界，玄者的强大，才开始彻彻底底的显露出来，与之前可谓是有着云泥之别。 而其中最明显的一条，便是玄王境强者拥有了御空飞行的能力，在未达到玄王境之前，不管你的真实实力有多强悍，也依旧只能在地面上蹦跶，无法飞天遁地，逍遥自在。 但能够开辟出玄脉，成为一名玄者已是十分难得的事情，实力境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精力与财力，天赋运气更是缺一不可。 这一点，从那灰衣老人身上便可窥得一二，身为长陵宗的第二太上，修炼多年，天材地宝耗费无数，也依旧只是玄道境修为，有生之年能不能达到玄王境，还是一个未知数。 按照梁思北的猜测，玄王境及其以上修为的强者，就算是整个梦月王朝，也决不会太多，每个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而自己一直以来醉生梦死的老爹，在落魄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实力，骤然之下，又岂能不让他意外？ 第十七章 死亡山脉 “抓稳了！”似是有些不满意这般慢吞吞的赶路速度，梁九夜轻哼一声，脚下发力，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极速掠过天际。 突如其来的加速，以及迎面扑来的强烈罡风，将少年从思绪万千的状态中拉出，望着前方飞快向后逝去的流云，心下一紧，手掌下意识的攥住了身边人的衣角。 “放松，不用紧张，第一次飞行都是这样，等你以后实力够了，自然会慢慢熟悉。” 察觉到梁思北心中的紧张，梁九夜平淡中带了些许温和的声音传来，显得清晰无比，丝毫没有被耳边纷杂的呼啸声所影响。 “嗯嗯。”梁思北答应一声，目光却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吸引而去：往昔遥不可及的蓝天在此刻变得触手可得，洁白的流云荡漾在身畔，苍茫无边的大漠一览无余，依稀可见跨越荒漠，去另一边的大周进行贸易的长长商队…… 看着如此景象，少年特有的热血激情顿时倾泻而出，一股天下我有的豪情回荡在胸间，梁思北心怀大畅，所有的紧张消失不见，忍不住张开双臂，纵声长啸起来。 少年舒畅的啸声不断从耳边传来，梁九夜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缓缓浮现出几丝笑意，心绪纷飞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热血冲动的年纪…… 只是……唉…… 梁九夜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十多年来，终日醉生梦死，苟且偷生在这大漠的小城之中，谁又能理解他隐藏在内心深处那份刻骨锥心的痛？ 除了她…… 记忆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倩影，在此刻又变得鲜活起来，梁九夜的眼神重新归于坚定，望向无尽的远方，将梁思北的事安置妥当后，他也该去做一些事了，一些他必须做的事！ …… 在梁九夜的极速飞行下，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原本触目惊心的黄色慢慢消失，星星点点的绿色，开始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而在那更远的群山间，一眼望去，近是重重叠叠的原始森林，明显已出了荒漠的范围。 进入森林上空后，梁九夜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下去，高度也开始慢慢降低，最后落在一处山峰的峰顶之上。 “这里是……”在地上刚站稳，梁思北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望向远处的无边苍茫，语气中带了几分好奇的问道。 “死亡山脉。” 梁九夜淡然道，眼神也是向着远方眺望而去，不得不说，他选择的这处落脚点极佳，几乎是周边数十里最高的一座山峰，站在上面望去，周围风光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死亡山脉？”虽然早就料到梁九夜带自己来的地方等级不会太低，但梁思北还是吓了一跳，对于从小熟读各类典籍的他来说，自然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死亡山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坐落在群山环绕间的死亡森林。 作为梦月王朝境内赫赫有名的险地之一，死亡森林至少汇聚了数十万只不同种类不同等级的玄兽，嗜血的银月狼，狡猾的天影狐，来去无踪的闪电隼…… 下至地上跑的，上至空中飞的，几乎每一种稍有名气的玄兽，都能在这片绵延上千里，横跨两大王朝的无尽山脉之中，觅见踪迹。 这世间兽类，大致分为两种，一类是普通的野兽，血脉最为稀薄与劣等，分布极为广泛，便是在城郊的随便一处荒野之中，也能见其踪影；另一类则是玄兽，无论在实力天赋，还是在血脉灵智上，都要远远胜过前者，残暴嗜血，普通人根本无法应对，只有同样强大的玄者，才能堪堪与之匹敌。 而如果单从战斗力方面来看，同等级的情况下，玄兽依靠血脉的力量和与生俱来的强横躯体，往往要强过人族的玄者，但这也仅限于前期。到了后期，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血脉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在同等级的战斗中，反而是玄者们大占上风。 不同种族之间的战斗胜负，向来只由最顶级的强者来决定，更何况这里属于人族疆域，死亡森林的玄兽再强大恐怖，也只能被约束在死亡山脉之中，直接听命于梦月王朝皇帝陛下的三千近卫军与七万皇家战骑，如同一根钉子狠狠地插在山脚下，震慑着每一只妄图逃出山脉的玄兽。 寻常人对死亡山脉畏之如虎，唯恐避之不及，但对于玄者来说，此地却是一个巨大的聚宝盆，里面由于鲜有人迹的缘故，灵气浓郁，遍地生长着各种罕见的灵草奇物，随便得到几株去市场上售卖换取修炼所需的各种资源，都比干巴巴坐在那儿苦修来得快捷。 至于其中众多的恐怖玄兽，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的危险也值得一试，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长不成参天大树。 没想到老爹竟然带自己来了这里。 梁思北眼神微亮，舔了舔嘴唇，有些跃跃欲试，他刚刚实力爆涨，达到了玄初境后期，又修炼了冰灵玄决，在同龄人中已属上流。但实战经验却几乎为零，而毫无疑问，要想提升实战能力，遍地都是玄兽的死亡山脉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更清楚自己的斤两，以他目前的实力，顶多只能和一阶巅峰玄兽过过招，贸然下山无疑是自找死路，关键时刻还得仰仗梁九夜。 梁九夜显然也没打算让梁思北一个人下山，先是站在山顶将四下森林细细观察一遍之后，方才选择了一个方向，缓缓向山下走去，“跟紧我！” 在这种说不定哪儿就冒出来一只三阶、四阶玄兽的地方，不用梁九夜说，梁思北自然也会跟得紧紧的，万一真遇到那种倒霉情况，又离得太远，前者救援不及，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得搭在这儿了。 “放心，此处只是死亡山脉外围，又有梦月皇室的战骑镇守，顶多只有一些一阶二阶的小杂鱼罢了，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里，梁九夜稍微停顿了一下，一股睥睨天下的淡淡傲意顿时从身上散发而出，“就算运气差遇到了那偶然出巡的兽王，只要有我在，在这死亡山脉之中，便没人能伤得了你一根汗毛！” 第十八章 林间激战 “死亡山脉不比别处，危机四伏，稍有疏忽便可能葬身兽腹，而你又是第一次面对玄兽，经验方面难免有所欠缺，所以等下只要跟在我身后便好，等遇到合适的机会，自然会让你出手。” 缓步穿行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梁九夜一边拨开挡在前面的荆棘乱枝，一边对着后面的少年嘱咐道。 “明白了，老爹。”到底是少年心性，在这种情况下，内心的些许担忧很快便消失不见，梁思北咧嘴笑了笑，对接下来的厮杀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明白就好。”梁九夜指尖在储物戒指中轻轻一抹，寒光闪现，一把丈许长的铁剑顿时出现在手中，向后面递去，“这里有把玄器长剑，是当年我用过的，虽然不甚入流，但胜在足够锋利，等下你便用这把剑进行战斗。” 梁思北伸手接过，拔剑出鞘，只见黝黑无奇的剑尖处寒芒隐隐闪现，一股锋锐至极的气息瞬间从中散发而出，刺得人皮肤一阵生疼，显然不像梁九夜说的那般，是什么凡物。 梁思北眼神微亮，他刚刚踏上修炼之路，手中自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玄器，而这把长剑来得正好，既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又满足了少年持剑行走天下，斩妖除魔的梦想，可谓雪中送炭。 有了锋利的玄器长剑在手，梁思北信心更足，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在梁九夜明显加快了速度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在一丈以内，不多时便下了山，来到郁郁葱葱的苍茫森林之中。 缓缓行进在森林中，梁思北手握剑柄，目光如炬，全身紧绷，注视着前方那阴暗的深处，那里，隐隐有着阵阵可怕的兽吼声传出，回荡在林间，震得茂密的枝叶激荡不已，簌簌掉落。 “前方应该有玄兽正在交战，去看看！” 无论经验还是实力，梁九夜显然都绝非梁思北这等小菜鸟可比，望着幽暗的密林，前者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不由分辨，一把按住少年的肩膀，身形飘动间，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向着森林深处潜行而去。 梁思北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有那不断投向四周的眼神之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期待。 “吼！” 不多时，一道饱含着愤怒与痛苦的吼声蓦然从前方不远处传出，在这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清晰无比。 听到这道吼声，梁思北心中一动，依稀可以辨出其主人是一只猿类玄兽。 唰！ 梁九夜面不改色，轻轻跃上一棵足有两丈粗的参天巨树，而后将梁思北放下，拨开挡在两人面前的繁密枝叶，向前瞧去。 只见在离二人藏身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一只两米高大、通体呈现棕黄毛发的猿形玄兽正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前方，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空气也点燃掉。 而在另一边，却是有着两道身影，只有猿形玄兽的一半大小，缓缓踱着步子，眸子中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仿佛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大地之猿！” “丛林狼！” 对于自幼熟读各类典籍图谱的梁思北来说，辨认出这两种玄兽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虽然眼前的两种玄兽均属于一阶玄兽之列，但大地之猿却是货真价实的一阶巅峰，相当于人族玄初境巅峰玄者，战斗力与防御力都绝非仅仅只是一阶中期的丛林狼可比，就算是两只也没有可能。 “仔细看那大地之猿的身后。”似是明白梁思北心中的疑惑，轻飘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身后？”梁思北凝神仔细望去，才发现大地之猿那壮硕背后的草地上，隐隐露出一道棕黄色的身影，只是身形上显得娇小许多，那里，竟是还有着一只幼生期的大地之猿！ 看到这一幕，梁思北心里瞬间明了，大地之猿纵然强大，但在两只以狡猾多诈的丛林狼联手之下，也是强得有限。 而身边偏偏还带着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幼崽，此消彼长之下，终究被狡猾的丛林狼钻了空子，锋利的狼爪毫无保留地在倾泻在小腹之上，就算大地之猿的皮再厚实，此刻也受了不轻的伤，实力更是大打折扣，不足巅峰时期的七成。 两只毫发无损的丛林狼，对战一只重伤的大地之猿，对方还要保护身后的幼崽，无论怎么看，后者都是必输无疑，最后被生生撕碎，成为前者的盘中餐。 丛林狼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局面，但出于天性，还是游走在大地之猿面前，脚步不急不缓，锋利的狼爪轻轻抓地，眸子冷冷注视着前方，随时准备发动那致命的一击。 面对几乎绝对是死局般的困境，大地之猿反而变得平静下来，沾着鲜血的猿掌垂落下来，猩红的瞳孔盯着不远处纵然占了绝对上风也依旧显得异常谨慎的两道身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直暗中观察着的梁思北眉头却是缓缓皱了下去，不自觉偷瞧了梁九夜一眼，如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更愿意让处于弱势一方的大地之猿赢。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纯粹的厌恶狼类玄兽，无论是那阴冷如蛇的眼神，还是残暴嗜血的本性，都让他有种将其斩之而后快的冲动。 但在没有梁九夜首肯的情况下，梁思北显然也不敢擅自出手，去将那惹人生厌的丛林狼作为自己死亡山脉之行的第一只猎物。 “凝神细看，大地之猿要动手了！”就在梁思北胡思乱想之时，低沉的声音传来，却是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令得少年连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场中的战斗之上。 吼！！ 似是在响应梁九夜的推断一样，一直冷冷观察着丛林狼动静的大地之猿突然暴动，两只硕大的猿掌狠狠砸在坚实的胸膛之上，浑然不顾伤口处已被震得鲜血直流，朝天怒吼一声，便迈开步伐，一阵地动山摇中，向着面前离得近些的一只丛林狼冲去。 第十九章 天赋秘术 大地之猿毫无征兆地突然暴动，顿时让两只寻找机会发出致命一击的丛林狼吓了一跳，离得近些的那只丛林狼反应也是极快，身形瞬间后撤，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前者那来势汹汹的一扑。 一击未能奏效，大地之猿却像是疯魔了一般，浑然不顾后面幼崽的安危，依旧大踏步，挥舞着巨大的猿掌，向着两只丛林狼一下接着一下的狠狠拍去。 大地之猿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梁思北一愣，有些无法理解大地之猿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后者所擅长的，一向是恐怖的爆发力与坚若钢铁的厚皮，在速度方面从来不占优势。 而在这种身受重伤，即便正面交锋都未必能赢的情况下，大地之猿居然选择了最为掣肘的追逐战，要知道，丛林狼一向可以灵活善躲著称，万一绕到后面去，那只尚处于幼生期的大地之猿，恐怕瞬间便会被锋利的狼爪撕成碎片。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场战斗的结局，在此刻似乎已经变得明了。 如此良机，梁思北能看到，狡猾奸诈的丛林狼自然也能发现，两狼对视一眼，森冷的眼眸中同时闪过嗜血的光芒，一直躲闪着大地之猿巨掌的身形，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下一刻，两道灰濛濛的身影窜出，一道毫不畏惧，狼爪扬起，正面迎上了气势汹汹的大地之猿。另一道则是微微向后拉出一段距离，而后绕开战圈中心，向着后方扑去，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爪尖直指瘫坐坐地，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大地之猿幼崽。 唉！ 梁思北轻轻叹息一声，已是有些不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在狡猾嗜血的丛林狼面前，急于求成的大地之猿已然一败涂地，还搭上了自己幼崽的生命。 “大地之猿要赢了。”一直静静观望着场中的梁九夜突然摇摇头，轻声说道。 “嗯？” 梁思北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大地之猿已经给出了答案。只见在丛林狼即将扑至身前的那一刻，大地之猿突然仰天怒吼一声，猩红色的双眸瞬间变成血红，棕黄色的身体表面光芒大放，与此同时，原本萎靡不振的气息也以几何态势疯狂上涨，不过片刻，便超过了以往巅峰时期，直逼二阶玄兽。 丛林狼明显也被大地之猿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亡魂大冒，来不及去想为何上一刻还重伤垂死的对手会突然变得生龙活虎，爪子抓地，生生止住身形，下一刻，便要向着后面撤去。 吼！ 只是大地之猿会让顺利它顺利逃走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大地之猿愤怒的吼声中，雷霆万钧的一击瞬间落下，带着恐怖的威势，重重砸在避之不及的丛林狼身上。 噗…… 受了如此重的一掌，便是丈余粗的参天巨树，恐怕也会被生生击为漫天木屑，更何况只是处于一阶中期的丛林狼。脊背处瞬间塌陷下去，哀鸣声中，丛林狼瘫软在地，四肢不停抽搐，血沫同时止不住地从嘴里流出，以往那幽暗阴冷的眼眸无神地睁着，眼看是活不了了。 另一边，准备去偷袭大地之猿幼崽的另一只丛林狼，看到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一股如洪荒巨兽般的恐怖威压，向着自己倾泻而来。 嗥！ 在狼类玄兽眼里，从来不懂得亲情为何物。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声过后，第二只丛林狼便调转步伐，向着森林深处逃去，竟是丝毫不管那鲜血染红了半片草地，一息尚存的同伴。 随着实力暴涨的，可不仅仅只是攻击力，还有速度。静静望着那疯狂逃窜的丛林狼，大地之猿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残暴无比，在前者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那一刻，才闷哼一声，整个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为一道黄色的流光，飞速射出。 扑通！ 随着一声轻响过后，丛林狼高速奔跑着的身体缓缓停顿下来，最后悍然倒地，睁大的双眸诉说着内心的恐惧与不甘，而在那眉心处，却是存在着一个硕大的血洞，一切血肉脑髓都已消失不见…… 大地之猿抖了抖身上的血滴，眼神依旧冷峻，迈开步伐，缓缓向自己的幼崽走去。与此同时，先前那股恐怖的气势开始消散，气息也快速下降，几乎是数息之间，就重新回到了之前那般萎靡不振的模样，甚至还有些不如，那还有半点先前秒杀丛林狼时的威风。 大树上，梁思北已经完全愣住了，很明显，方才大地之猿的出击并非冲动之举，也不是垂死挣扎，它所要做的，只是麻痹住狡猾多诈的丛林狼，再以自己的幼崽为诱饵，将两只自以为胜劵在握的丛林狼分开，逐个攻破。 毫无疑问，它成功了，素来以狡诈著称的丛林狼，此刻已成为两具冰冷的尸体，不久后就会化为一堆肥料，滋润着这片被血染红的草地。 唯一让梁思北有所疑惑的，便是明明已经重伤垂死的大地之猿，为何会突然间爆发出数倍于己身的战斗力，让两只同为一阶的丛林狼几乎一个照面，就成了其掌下亡魂。 “天赋秘术，狂化！” 梁九夜就像是少年肚子里的蛔虫，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出言提醒。而梁思北则是如醍醐灌顶，暗骂一声糊涂，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与人族玄者修炼的诸多玄术类似，一些血脉不俗的玄兽，也有着自己的攻击手段，一旦施展而出，往往在短时间内能够爆发出强悍的实力，称之为天赋秘术。 但也并非是所有的玄兽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赋秘术，一般来说，血脉越高贵，所拥有天赋秘术的几率就越大，数量也就越多。 让梁思北有些没有料到的是，即便在二阶玄兽也少见的天赋秘术，居然会出现在仅仅只是一阶的大地之猿身上，不过显然，这名为狂化的天赋秘术，虽然效果奇佳，但其带来的消耗与后遗症也非同小可，不过方才片刻时间，大地之猿的气息又变得微弱了许多，萎靡不振，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小北，这头大地之猿刚从狂化状态中退出，短时间内无力再施展，但残存的实力仍是不可小觑，用来做你的第一只猎物正好合适。” 梁九夜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是令少年生生打了个寒战，“还有，斩草，务必除根！” 第二十章 舐犊情深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如同小溪，顺着胸膛缓缓流下，将那棕黄色的毛发染得一片血红，最后掉落在草地上，发出极有节奏感的声音。 大地之猿瞳孔微缩，紧紧盯着眼前挡住去路的人族少年，虽然对方全身上下看上去流露出一股青涩之感，持剑的手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上下颤抖，体形也不到自己的一般大小，但身体周围所散发出的那种初生牛犊般的锐气，却是让刚刚才大战一场，实力不足巅峰时一半的它心生忌惮，止步不前。 吼！ 望了望躺在少年身后草地上的幼小身影，大地之猿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横了横心，垂下去的猿掌再次高高举起，向着前方的身影拍去。但其无论是在威势，还是速度上，都比之前差了许多，天赋秘术狂化的后遗症在此刻显露无疑。 唰！ 虽然是第一次对敌，对手还是看上去异常凶残可怖的大地之猿，梁思北脸上并无半分畏惧之色，寒光闪过，手中的玄器长剑悍然出鞘，带着一道清冷的剑光迎面斩下。 嘭！ 与猿掌接触到的那一刹那，剑光便四分五裂，消失不见，轰鸣声中，大地之猿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一阵踉跄，接连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一击奏效，梁思北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占了大地之猿重伤的便宜罢了，若是此刻的后者处于巅峰时期，仅凭刚才那试探性质的一剑，恐怕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是伤不到。 梁思北脸色平静，掌中长剑遥遥前指，冰影玄决默默运转，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游荡在四肢百骸，随后有着冰蓝色的玄气喷薄而出，覆盖在剑身之上，看上去更显绚丽无比。 感受着身体中传来的澎湃力量，梁思北信心更足，眼眸如星，不待大地之猿缓过神来，大喝一声，长剑回旋，便带着满目的蓝色极速朝着后者当头斩下！ 梁九夜给予的这把玄器长剑本就不是凡品，在冰属性玄气的加持下更上层楼，锋利无匹，一片光芒中，大地之猿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立刻又多出了几道伤口，鲜血如小溪般潺潺流下。 吼…… 身体上接连传来的阵阵剧痛，终于是再度激发了大地之猿隐藏在血脉深处那最后的血性，重重捶打了几下胸膛后，再度抡起巨掌，砸向持剑的人族少年。 “困兽之斗！” 面对大地之猿的暴怒与反击，梁思北轻轻摇了摇头，在刚才的交手中，他已经完全摸清楚了这大家伙的出手套路，或许在天赋秘术狂化的状态下，他还会忌惮一二，但以前者眼下的这种境况，显然是没有了任何可能。 探清楚了大地之猿的实力，梁思北却是没有着急结束战斗，毕竟，第一次实战就能遇到这般适合的对手来磨砺，增长经验，不抓住机会好好练练手，都有些对不起那两只以生命为代价替自己消耗实力的丛林狼！ 唰唰唰…… 心中有了计量，梁思北挺剑上前，身形游走间，锋利的剑尖如同暴雨般朝着大地之猿笼罩而去。 由于时间仓促，除了冰影玄决之外，他并没有修炼过什么像样的攻击玄术或者剑术，所以出手之间，只是最为普通的刺、撩、砍、拨等基本动作。 但作为梁九夜专门为其准备的功法玄术，冰影玄决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以梁思北仅仅玄初境后期的实力，虽然玄气在量上还略显淡薄，但在质上，却是比之寻常的烂大街功法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冰影玄气的加持下，本就锐利的长剑更是如虎添翼，在梁思北略显生涩的动作下，依旧所向披靡，灵活的躲开大地之猿最为坚实的巨掌后，下一刻，总能在后者那庞大的身躯上留下几道硕大的血口子。 而梁思北的对敌经验，也在与大地之猿来回的过招中，逐渐变得丰富，那有些生涩的剑法，也慢慢地变得熟练了许多，一招一式下，不说行云流水，却也有了几分真正的架子。 不远处，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梁九夜轻轻颔首，嘴角流露出几丝笑意，看来，小北于剑法一道上颇有天赋，对这也有一些兴趣，等出死亡山脉之后，倒是可以教他几部剑法类的攻击玄术，也不算辱没了他们剑宗的名头！ 一念及此，梁九夜不由黯然低头，一贯明亮的眼神也在此刻变得暗淡了许多，随即攥掌成拳，将一旁的树木生生捏出偌大一个深坑，微风拂过，带起漫天碎屑。 总有一天，我会将尔等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与折磨，千倍万倍的奉还回去！ 片刻后，待得归于平静的梁九夜重新抬起头时，眸中的一切仇恨都已消失不见，只有在那眼底的最深处，隐藏着无尽的火焰，烈烈燃烧，似是可以焚尽世间的一切…… …… 另一边，森林中的战斗完全成了一面倒的局势，在越战越顺的梁思北面前，大地之猿终于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随着剑光的不断亮起，其身体上的伤痕也变得越来越多，几乎找不出一处完好的地方来。 “是时候结束了！” 抬头瞧了眼已经渐渐偏西的日光，梁思北也没了再缠斗下去的兴趣，剑尖回撤，体内的气势同时以几何态势开始增长，冰影玄气如潮水般涌出，准备解决这场已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似是察觉到了梁思北的意图，已是强弩之末的大地之猿微微一顿，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的瞳孔努力睁大，望向不远处自己幼崽存在的方向，一道饱含着慈爱的悲鸣声随即从其嘴中传出。 “呜呜……” 在听到大地之猿的悲鸣声之后，一直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幼小棕黄色身影挣扎了几下后，从地面上缓缓爬起，也发出几声近乎婴儿啼哭的哀叫来。 悲鸣声与哀叫接连响起，梁思北原本上涨的气势顿时一滞，要斩出的长剑也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在听到幼崽的回应之后，大地之猿又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幼小身影几眼后，突然猛地窜起，将愣住的梁思北吓了一跳，几乎一剑就要斩下时，又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双膝朝下，竟是对着后者跪了下去。 即便是跪在地上，大地之猿依旧要比梁思北高出半个头来，但却没有以往那种属于玄兽特有的霸气，而是伸出手指，先朝着其幼崽的方向指了指，又指向自己的脑袋，那狰狞的丑陋脸庞在此刻竟满是乞求之色！ 它是想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来换幼崽的命！ 刹那间，明白过来大地之猿意思的梁思北只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那炽热的感觉，激得他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第二十一章 青灵龙蛇 一阵微风拂来，吹得树枝轻轻摇晃，几片叶子打着旋，徘徊了几圈后，缓缓落在那沾染着斑斑血迹的草地上。 见眼前的少年并未点头答应，而是愣愣站在原地，大地之猿脸上焦急之情更甚，下一刻，似是下定了决心，硕大的头颅猛然朝下，铿锵有力的捶地声中，竟是完全放下属于玄兽血脉深处最后的那点尊严，向着梁思北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磕完头，大地之猿却是径直站起身，略带了几分踉跄，最后朝着那幼小的身影看了一眼，丑陋的脸上此刻满是温情。 随即仰天咆哮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已经有些呆了的梁思北，胸膛竟是毫不躲避的、正面撞上了那闪着森森寒光的剑尖。 撕拉！ 大地之猿厚实的皮毛，并未起到任何的阻碍作用，瞬间便被锋利的剑尖刺穿，从后背径直穿出，露出上面的点点血迹。 梁思北一呆，手掌下意识的回撤，长剑拔出，大地之猿顿时如同散架的马车，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的跌落在地，震得地面一阵剧烈颤抖，只有那双猩红的眸子，还在直直的正视前方，让人不寒而栗。 手中长剑无力落下，梁思北踉跄着后退两步，怔怔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是不禁有些迷茫。 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这是一句老话，但也是天地间亘古不变的真理。种族之间的战斗，向来便容不得半分同情怜悯之心，残酷冷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最为寻常不过。 若是大地之猿方才战斗至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力战而亡，又或者不愿向人族屈辱低头，挥掌自杀，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梁思北心中都不会有太多的诧异，因为他知道，如果换作是自己落了下风，恐怕顷刻间便会被撕成血沫，成为一顿丰盛的晚餐，结局还会比这凄惨许多。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素以凶残嗜血著称的大地之猿竟然会向自己跪地乞饶，甚至于磕头相求，哪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幼崽的生命，在梁思北的眼中，也是极为的不可思议。 就像人族把玄兽当做低贱的畜生一样，梦月皇室将整个死亡山脉南部都死死包围起来，未尝没有将这万千玄兽圈养起来，待到需要时再像屠杀牛羊那般，将其擒杀，而后剥皮抽筋，拿走需要的东西。 在玄兽的内心深处，也将人族视作是最为卑微劣等的种族，除非极个别的情况，否则莫说是跪地乞求，连微微低下那高贵的头颅，都是痴心妄想！ 一时间，梁思北手持长剑，茫然四顾，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于情于理，他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举剑杀了那大地之猿的幼崽，永绝后患。 但不知为何，每当想起大地之猿临死前眼眸中那绝望中略带几丝乞求的眼神，他持剑的手就微微颤抖，无论怎么使力都举不起来，更别说去挥剑斩杀了。 不远处，梁九夜凌风而立，双手背负，静静望着草地上进退维艰的少年，脸色淡然，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斩草，务必除根！ 一个沉闷的声音在他心里来回呐喊着，久久回荡不已，吵得他头一阵生疼，但又有一道棕黄色的巨大身影，对着他磕头不止，眼神里满是乞求。 沙沙沙…… 并没有让梁思北犹豫太久，一阵高速前进时，与草地摩擦产生出的沙沙声，蓦然从不远处的森林中传出。 听到这股声音，梁九夜脸色微变，不由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遥遥望去。 沙沙…… 摩擦的沙沙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某一刻，骤然停歇，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那森林深处，高高跃起，稳稳落在这片空旷的草地上。 只见那黑影身长足有十余米，腰身更是有两只水桶般粗，通体呈现出青色，最为奇异的是，头顶上还生着一对短短的尖角，卧在草地之上，整片天空仿佛都瞬间变得暗了下来。 嘶嘶…… 大地之猿在一阶玄兽中体形也算庞大了，但在这黑影面前，却如婴儿般渺小，一旁的梁思北就更无从谈起，恍若一只瘦小的蚂蚁，丝毫不起眼。 那黑影虽然生得庞大，但看起来却极为贪吃，在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血腥味后，狭长的双眸中顿时一亮，巨嘴微张，长而红的舌头席卷而出，嘶鸣声中，一只丛林狼的尸体便被卷起，送进了那犹如深渊的巨口之中。 咕隆…… 偌大的丛林狼入口，那黑影却是嚼也不嚼，喉咙蠕动间，便将整个身躯都吞入了腹中，消失不见，只有那巨嘴中隐隐露出的獠牙上，有着滴滴涎液流下，落在草地上，散发出阵阵让人闻之欲呕的恶臭味。 “青灵龙蛇！” 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梁思北却顾不了那么多，望着眼前这如小山一般的庞大黑影，心中的茫然早就被强烈的惊骇所代替。 这大家伙可不只是体型庞大，其实力同样恐怖，乃是货真价实的三阶玄兽，堪比人族玄武境玄者，贪婪好吃，阴冷嗜杀，所过之处向来寸草不生，几乎所有遇到的玄兽，都化为了其口中的美味。此番猛然到来，恐怕是被空气中这浓郁的血腥气所吸引。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梁思北眉头微皱，按照他的了解，青灵龙蛇天性喜欢阴暗潮湿，一般只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从不离开老巢太远，没想到竟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死亡山脉的最外围，着实是让人有些费解。 不过对于青灵龙蛇的突然出现，梁思北虽然有些惊讶，心里却并没有多少的担心，毕竟，自身身后还有老爹这尊大神存在呢！ 青灵龙蛇显然没有闲情去理会那人族蝼蚁心中所想，两三下将丛林狼消化完，嘴巴再次张开，又将另一只丛林狼吞入腹中，做了自己晚餐正式开始之前的开胃菜。 嘶！ 将两只足有数百斤重的丛林狼吞吃完毕，青灵龙蛇也只是小腹处微微隆起罢了，离真正吃饱还有着很大差距，下一刻，那略显贪婪的眼神又投在了毙命不久的大地之猿身上，显然又盯上了后者那一身鲜美的猿肉！ 第二十二章 舍生求死 大地之猿的身躯虽然庞大，但在宛若一座小山的青灵龙蛇面前，却是小巫见了大巫，但如此丰厚鲜美的血肉，瞬间就将后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扑通！ 大地之猿的尸体，距离最后一只丛林狼倒毙气绝的地方，不过十余丈，只轻轻一个腾跃，青灵龙蛇便已来到了其身前，眼中精光大盛，口中涎水狂吞。 “呜呜……” 就在青灵龙蛇伸出细长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好好享受一下这块偌大的‘点心’之时，呜叫声中，一股锥心的刺痛突然从其尾巴尖端处传来，疼得它整个身躯猛地不由收缩了一下。 最为敏感的尾巴被人偷袭，青灵龙蛇瞬间大怒，转过身去，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巨大的尾部同时上扬，又狠狠向下抽打，噼啪声中，一道略显瘦小的棕黄色身影犹如疾风中的落叶，被青灵龙蛇的含怒一击，重重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来。 硬生生受了青灵龙蛇全盛状态下的雷霆一击，那偷袭者明显也遭到了重创，过了半晌，才在低沉的哀鸣声中，缓缓从那深坑中爬起，露出一身棕黄色的皮毛，带了几丝不甘的眼神望着前者，赫然正是先前被舍命相护的大地之猿幼崽！ 说是幼崽，但站起来之后，仍有正常成人大小。不过那身漂亮的黄色皮毛上，此刻却满是血迹，几道狰狞的伤口从胸口处划过，露出大片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饶是如此凄惨模样，大地之猿幼崽仍一脸倔强，毫无退缩之意，只有那偶尔投向青灵龙蛇背后那庞大棕黄色身影的眼神中，满是哀伤与绝望。 今日若非它贸然出洞玩耍，又岂会碰到那狡诈奸猾的丛林狼？又岂会让母亲在两只饿狼的围攻下受伤，让那卑微下贱的人族蝼蚁捡了便宜？ 羔羊有跪乳之义，乌鸦有反哺之情。最低贱的寻常野兽尚且如此，它身为血脉高贵的大地之猿一族，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再去伤害母亲的尸体！ 就算是实力血脉远超自身的青灵龙蛇，也不能！ 嘶…… 青灵龙蛇似是也没有想到偷袭自己的竟然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大地之猿幼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蛇头朝天，两只晶莹的短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出一阵嘶嘶的，欲要扯裂耳膜的怪异笑声，回荡在林间，让人不寒而栗。 嘶声过后，巨大的蛇头缓缓垂下，青灵龙蛇的一对竖瞳渐渐变得冷冽，它先前之所以没理这大地之猿幼崽与一旁的人族蝼蚁，皆是因为对方太过弱小，也没多少血肉，还不够塞个牙缝。 但既然这不知死活的蝼蚁自己送上门来，敢于在它进餐的时候骚扰，那就别想着走了，一起化为大餐之前的开胃‘点心’吧！ 没有丝毫犹豫，细长的蛇舌席卷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那此刻显得格外瘦小的棕黄色身影身前，牢牢缠绕而住，瞬间就将其拉入嘴中，几个起伏间，便已遁入蛇腹，再也消失不见。 “孽畜尔敢！” 微微失神间，梁思北就看到了这让他目疵欲裂的一幕，愤怒之下，长剑出鞘，清澈的剑鸣声中，带着数尺长的冰蓝色光芒，径直刺向青灵龙蛇。 梁思北的心中此刻满是愤怒，他从小便经常去云边城周围的一些荒山上猎捕野兽，来改善伙食，也射杀过不少豺狼虎豹之类的大型猛兽，自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悲天悯人的心。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彷徨迷茫过，在他的潜意识里，玄兽也好，野兽也好，都只是茹毛饮血的兽类，残忍嗜杀，凶猛好斗，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亲情仁厚。 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第二只丛林狼在同伴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连头也未回，就选择了逃命。但随即大地之猿就颠覆了他的认知，为了保全幼崽的生命，它选择放下骄傲，放下血脉深处的尊严，向玄兽一族最为仇视的敌人屈膝求饶。 而那只明显刚出生不久，毛都没长齐的大地之猿幼崽，为了保护自己母亲的尸体不受侵害，也毅然决然冲上去进行殊死搏斗，纵使对手是在整个死亡山脉中都颇为不弱的青灵龙蛇，纵使自己血脉还未觉醒，连最初等的一阶初期玄兽都还算不上！ 这一切都深深震撼到了梁思北，彻底推翻了他以往对玄兽的认知，热血沸腾之下，瞬间便将梁九夜那句‘斩草，务必除根’的叮嘱抛之脑后，决定用尽全力也要救下那大地之猿的幼崽，不论结果如何。 但他心中刚下定决心，这边该死的青灵龙蛇就一口吞吃了大地之猿幼崽，其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几乎不经任何思索，手中长剑便刺了出去，锋利的剑锋直指那闪着点点幽光的鳞甲。 咔嚓！ 以往无往不利的剑尖刺在青灵龙蛇庞大的身躯之上，金铁碰撞声中，溅起一阵火花，却是连一片小小的蛇鳞都没有挑下，反倒是梁思北自己，被那恐怖的反震力震得身形一阵踉跄，在草地上连退数步才堪堪站稳。 吼！ 尽管梁思北的突然进攻并没有给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接连被两次挑衅，还是两个在它眼中连蝼蚁都不算的家伙，青灵龙蛇隐藏在血脉之中那暴戾残忍的因子终于被完全激发出来。 一道宛若龙吟的吼叫声从那幽深的嘴中传出，与此同时，属于三阶玄兽那恐怖而又阴冷的气息散发而出，回荡在林间的空气之中，周围数千米范围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的响声都归于虚无，一些察觉到这股威压的玄兽更是屏息敛神，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怒了那明显处于暴走状态中的青灵龙蛇，也被一口吞掉。 隔着老远距离的玄兽尚且如此，近在咫尺的梁思北自然更不用说。他只感觉呼吸一窒，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生生地剥离而去，只留下那股恍若来自远古的恐怖威压，不断的压迫着他的生存空间，全身的骨头关节更是发出一阵阵的脆鸣之声，仿佛要将这略显瘦弱的身躯直接碾压成粉末。 阴冷的眼神中略带了几丝戏谑与不屑，望着下方那在自身威压下苦苦挣扎的少年，青灵龙蛇并没有急着动手，以它的实力，很轻易便判断出这人族少年不过相当于一阶玄兽后期。 而对付这种实力的对手，仅仅凭借气息上的绝对碾压，就能让其不战而溃，在无尽的恐惧中爆体而亡，这也是它最喜欢的杀敌方式。 不过显然今天情况有些例外，无论它如何增大威压，那人族少年虽然明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整个身体都颤抖不止，但总能咬着牙坚持过来，不让自己跪倒，偶尔瞥来的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具有挑衅意味的讥诮…… 对，就是讥诮！ 察觉到少年眼神中包含的意味之后，青灵龙蛇瞬间大怒，高傲如它，岂能被区区一只人族蝼蚁所轻视？ 巨大的蛇头昂起咆哮一声，身躯骤然扭动，带着雷霆万钧的蛇尾就要落下，将那被压迫得无法动弹的人族蝼蚁拍成血沫。然而，下一刻，咆哮声微微停顿，青灵龙蛇庞大无比的身躯瞬间僵硬，带了几分惊骇的怔怔望着头顶上空。 那里，有着一道淡然从容的身影凌空而立，手掌凝指成剑，冰蓝色的光芒缓缓散出。 “臭蛇，有种你再动一下试试？” 第二十三章 龙蛇之死 “臭蛇，有种你再动一下试试？” 淡淡的声音回荡在林间，虽然听上去平淡无奇，却蕴含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之感，使得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青灵龙蛇，此刻犹如霜打蔫了的茄子，再提不起半分霸气。 “老爹威武！” 青灵龙蛇的气息威压如潮水般退去，梁思北顿时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弦舒缓下来，擦了把额间的汗珠，带了几分向往与崇拜的眼神望向凭空而立的那道身影。 嘶嘶！ 梁九夜出现的那一刻，青灵龙蛇就感觉到了，能在死亡山脉的外围中称霸一方，混得风生水起，除了自身强大的实力之外，那几乎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观察力，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而更让它惊恐的是，从梁九夜身上，它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极为危险的气息。而这股气息，竟与上次它只敢远远偷瞧了一眼的那几位内围山脉的霸主极其相似！ 想到这儿，青灵龙蛇心中惊恐之意更甚，狭长的竖瞳中露出闪烁不定的光芒，下一刻，猛然收缩，庞大的身躯竟是瞬间被收成一团，宛若一块巨大的圆盘，盘旋着划过空气，反方向极速飞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它很清楚，不管眼前这人族男子与内围的那几位王是不是属于同一层次的存在，单单是其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危险气息，都让它如鲠在喉，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心思。既然打不过，那就逃，趁那人族男子还没有下杀手之前快速逃离此地。 话说回来，它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极其有信心的，这里毕竟是玄兽一族的地盘，只要能够逃出这片林间，对方必定心中有所顾忌，不敢过分相追。 “自不量力。” 青灵龙蛇的算盘打得虽精，但在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生死大战的梁九夜面前，却是无所遁形。冷笑一声，手指凭空点出，“空间掌控！” 伴随着最后四个字的缓缓吐出，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梁九夜为中心，瞬间便向四周扩散而去，而在被无形波动笼罩在内的那一刻，青灵龙蛇惊骇的发现，无论它怎么努力，身形就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泥沼一般，再也无法移动丝毫。 “如此稀薄的龙族血脉也敢在我面前逞凶，该杀！” 一步踏出，下一刻出现时已在青灵龙蛇面前。丝毫不顾那对狭长竖瞳中的恐惧与乞求之情，梁九夜面无表情，朝着身前虚空缓缓捏下，巨大的爆炸声中，前者那宛如小山的庞然巨躯顿时被生生捏成漫天血沫，灰飞烟灭，只剩下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闪着点点青光的圆球状晶体静静漂浮在空中。 “老爹威武！” 不远处的梁思北早已看得热血沸腾，虽然早就料到那青灵龙蛇必然不会是梁九夜的对手，但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恐怖玄兽在后者手中竟如婴儿般弱小无力。激动之余，心里的那点迷茫，也早就随之消失不见，欢呼一声，朝着梁九夜奔去。 “你小子安分点，少拍马屁！” 面对梁思北的欢呼呐喊，梁九夜却是毫不领情，收好那颗闪着青光的晶核飞身而下，脸色一冷，训斥道，“还记得动手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么？” “嘿嘿……”梁思北讪讪一笑，随即沉默着低下了头。 “唉……” 看着梁思北这副模样，梁九夜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但还是接着道，“斩草，务必除根！小北你要记住，这不只是针对玄兽，而是对于所有的情况都适用。” “今日你可以心软放过那大地之猿幼崽，但明日呢，以后呢，失去了成年大地之猿的庇护，它迟早也会死在别的玄兽的爪下！” “种族之争，向来便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容不得半点留情，你或许可以饶过他人，但你没法保证，当有一天你战败的时候，敌人是否也会像你一样仁慈。所以，一开始就要解决掉所有的隐患。” “记住，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说到这儿，梁九夜略作停顿，看了眼已经缓缓攥住双拳的少年，继续道，“小北，你还太嫩，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有些东西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觉悟得那么迟就行……” 说完，悠悠叹了一声，便转身向着森林深处慢慢走去，不再理会那犹自怔怔站着的少年。梁九夜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之色，有些事点到即可，剩下的路怎么走，还是要靠他自己。 …… 数日后，一处枝繁叶茂的树林之中。 吼！吼！ 两道愤怒的吼声接连响起，响彻在寂静的森林中，震得树枝一阵颤动，一道身影骤然从茂密的灌木丛中一闪而出，宛若灵猴般轻快地向前奔去，同时还不忘向着后方叫喊，“快来啊，你们这两只蠢猪！” 砰砰的踏地声中，两只硕大的猪形玄兽紧随其后，从灌木丛上方一跃而过，四只猪眼同时睁得滚圆，带着血红色的光芒紧紧盯着前方的那道身影，穷追不舍。 最前方的身影在极速奔跑之余，偶尔回过头来，朝着后面看上一眼，露出一张俊秀中带了几分稚嫩的脸庞来，正是数日前跟随梁九夜来到死亡山脉进行实战训练的梁思北。 这几天来，他白天在梁九夜的带领下出去与玄兽厮杀搏斗，晚上则在附近山中找一个山洞，休息的同时，对今天的实战经验进行反思与总结。而且每次出手厮杀的对手，都是经过梁九夜精心挑选过的，实力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用于练手刚好合适。 有了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教导，虽只是短短数日时间，梁思北的实战经验突飞猛进，对自身暴涨的玄气修为也如臂指使，达到了完全掌控，与几天前刚来时不可同日而语。 而针对这种情况，梁九夜也及时做出了调整，决定今天一过便带着梁思北离开死亡山脉，返回云边城那边的山洞中继续静修，反正经过连续几天不间断的猎杀，他储物戒指中的上好食材已经堆成了小山，再用极寒玄气进行冰冻，就算供父子二人吃上几个月，也是绰绰有余。 每天的厮杀对敌虽然疲累，但几乎每一次生死交战，都能让梁思北领悟到许多东西，进而转化为自身的东西，这可是蒙在山洞中静修所体验不到的。 所以几天下来，梁思北竟是对这样的生活稍稍有些不舍，在向梁九夜说了一声之后，便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密林之中，开始了最后的猎杀之旅。 刚来到林中不久，梁思北就发现了这两只正在觅食的铁甲猪。后者虽然只是一阶后期玄兽，但却力大无穷，战斗起来更是状若疯狂，往往一个冲刺间便能将半丈粗的大树从底部生生撞断。不过缺乏持久性，时间稍微一长，便会流露出疲态，战斗力也是直线下降。 由于早在之前战斗中就遭遇过这种玄兽，梁思北对其习性弱点自然深谙于心，一顿骚扰过后，转身边跑，只要绕着这林子跑上两圈，铁甲猪的耐力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那时候再出手取其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第二十四章 千影妖蛛 咔嚓！ 密林之中的某处空地上，梁思北半跪于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只轻轻一划，那已经失去生命力的铁甲猪便被开膛破肚，手掌紧跟着从刀口出探入，摸索片刻后，熟练地取出一颗通体呈现黑色的透明晶核。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晶核，梁思北微微一笑，动作并不停留，而是如法炮制，又从另一只铁甲猪的尸体中取出一颗一模一样的晶核来。 将两颗晶核都随手放入系在腰间的空间袋中，梁思北悠闲地吹了个口哨，那通体漆黑的拳头大小的晶核名叫玄晶，乃是玄兽一身精华所在，也是其身上最为珍贵所在，无论炼药、炼器，还是制作画符的材料，对于玄者来说都有着莫大的用处。 而在这几日的战斗中，类似这样的一阶玄晶，梁思北不知俘获了多少，单单腰间的空间袋中，便有着近百颗之多。心情也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变得平淡，除非是二阶及其以上的玄晶，否则很难再让他产生大的兴趣。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一阶玄晶虽然低级，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在梦月王朝的交易市场上，玄晶数量依然供不应求，任何一颗的价钱，都至少能够卖到上百玄币，甚至数千，足够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所需。 一念及此，梁思北心头就不禁一片火热，要知道，在正式开始修炼之前，他每天出去给人辛苦的打零工，或者外出打猎所得，也不过小小的几个玄币，而此刻，他的空间袋中可是有着价值上万的玄晶啊！ 那种感觉，跟走在路上突然被掉下来的一袋钱砸晕了没什么区别。 嗡嗡…… 就在梁思北满怀喜悦盘算着口袋中的玄币之时，一股奇异的嗡嗡声突然从不远处的森林之中传出，几乎与此同时，极度危险的气息降临在身体周遭。 唰！ 梁思北心中警兆大生，那凭空而来的锋锐气息虽然还隔了一段距离，依旧刺得他皮肤一阵生疼，像是有着成千上万根细针沿每一个毛孔的空隙，狠狠扎入又抽回。 危急关头，梁思北虽惊不乱，身体如一头百米冲刺的猎豹般向前冲出，随即高高跃起，用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躲过了那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数日来不断进行生死厮杀的成效在此刻显露无疑。 砰！ 来者去势不减，清脆的撞击声中，无数条密密麻麻的白色细线，插进先前梁思北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将巨大结实的树干生生刺穿，溅落一地的木屑。 翻身滚到草地另一侧的梁思北手掌撑地，刚好看到细线刺穿树干的一幕，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方才要是自己再稍微躲得慢点，恐怕就会落得个和那树干一样的下场，刹那间便粉身碎骨！ 擦了把额间的汗珠，随即无尽的怒火涌上心间，梁思北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倏地出鞘，紧紧盯着那细线飞来的方向，居然敢在他收取玄晶的时候出手偷袭，出招还这么狠辣，不管是谁，都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咯吱咯吱…… 似是在响应梁思北的愤怒，一阵轻微的树枝被踩动的响声中，两团幽火缓缓出现在那阴暗的森林深处。 看到这两团闪着绿光的幽火，不知为何，梁思北心中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去辨别那是什么东西，破空声中，插在树干中的无尽细线猛然后撤，在空中灵巧的划过一条弧线后，径直朝着其后背刺去。 在看到那树干的悲惨下场之后，梁思北哪还敢让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白色细线落到自己身上，当下足尖轻点地面，身体重心同时后移，双臂展开，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般，向后躲避而去。 一击不中，那细线就像是长了眼睛，跟在梁思北身后，紧追不舍，横冲直撞之下，静静屹立在此地的树木却是遭了殃，不过片刻间，已经有数棵参天巨树被生生从中间刺穿，清脆的响声中，化为漫天木屑。 “该死！” 没想到这白色细线竟会这般难缠，梁思北一边继续凭借灵巧的身姿躲避攻击，一边冷静地思索着对策，方才他原本想故伎重施，靠着复杂的地形来躲掉这一波攻击，但却不料这次比之前那次偷袭变得犀利了许多，那些看似粗大的参天巨木，竟连仅仅的阻拦都是做不到，就被摧枯拉朽的刺成碎屑。 “欺人太甚，小爷跟你拼了！” 又是过了片刻，在扑通扑通的响声中，周围已经被倒地的树木所阻塞，可供躲避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梁思北心中也发了狠，一咬牙，玄气毫无保留的注入剑身之中，怒喝一声，后退的步伐微微一顿，已经变成了冰蓝色的长剑瞬间斩了下去。 咔嚓！ 破空而来的细线撞在剑尖之上，耀眼的蓝色光芒中，两者仅仅相持了一瞬，清脆的破裂声传来，那素来无往不利的白色细线，犹如切豆腐一般，被从中斩断，掉落在地。 嗡…… 白色细线骤然被斩断，那隐藏在暗中两团幽火的主人似是也有些措手不及，带了几分痛苦的细微嗡声传来。 梁思北原本只是抱着破釜成舟的心态试一下，没想到竟一击奏效，顿时又惊又喜。不过他心中也很清楚，斩断白色细线的功劳，大部分都是因为老爹给自己的这把长剑实在太过锋利，而非他自身的实力有多强。 就在梁思北有些惊喜的用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长剑，猜想它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玄器之时，一团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先前白色细线收缩的方向飞出，瞬间便来到少年的头顶上空，两杆长矛状的物体同时闪着冷冽的寒光刺下。 明知强敌在侧，梁思北又怎会随便将自己置身在险地之中？ 在一剑斩断了那无坚不摧的白色细线之后，梁思北信心大增，面对骤然刺下长矛物体，向后退了一步，竟是避也不避，同样寒光粼粼的剑尖迎了上去。 砰！砰！ 现实总是比想象更残酷。剑矛相交，铿锵声中，并没有出现再次之前那般摧枯拉朽的情况。 在碰撞的一瞬间，梁思北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大力传来，臂膀一阵酸痛，手腕颤抖不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握住长剑，没有让它脱离自己的控制。 那巨大黑影却是丝毫没有让其缓口气的意思，毫无表情的绿光闪烁，破空声中，又是两根同样的长矛刺下。 电光石火之间，梁思北只来得及将剑身横在身前，挡住那雷霆万丈的一击。 嘭！ 结果不言而喻，已是强弩之末的梁思北被瞬间震得飞起，整个人如同沙包一般，被巨大的冲击力高高抛起，又落下，接连撞断数棵碗口粗的大树，喉头一甜，险些晕了过去。 噗…… 一口瘀血喷出，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梁思北挣扎着站起身，一身劲装已被撕得破烂不堪，伤口处更是隐隐作痛，看起来狼狈无比。但那目光，却是带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死死盯着先前偷袭他的那道黑影。 狰狞凶恶的面孔上，两团绿火正在瞳孔里静静地燃烧，六条细长的黑色长腿，缓缓晃动，支撑着那极不协调的身体与硕大的脑袋，嘴唇一张一闭间，吐出根根白色细线，看起来给人一种极为恶心的感觉。 二阶玄兽，千影妖蛛！ 梁思北的心，在此刻，终于是完完全全的沉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密林激战 密林中，虽然后背处与树木撞击的地方传来阵阵剧痛，殷红的鲜血顺着脊背流下，染红了衣衫，梁思北却是恍若未觉，眼神极为郑重的望着前方空中那道黑色身影，一颗心更是完全沉入了谷底。 千影妖蛛，有着“暗夜猎杀者”的恐怖称号，为二阶巅峰玄兽。但在梁思北看来，即便是让他去面对青灵龙蛇那种恐怖的三阶玄兽，也不愿在森林中遇到这种让人恶心的妖蛛。 他所读书籍极为庞杂，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往往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在看那些专门记载玄兽异类的书籍之时，便对这千影妖蛛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 作为玄兽界中臭名昭著的存在，除了那绵长却坚不可摧的蛛丝，狰狞的面孔，细长锋利的蛛腿之外，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它那诡异而又独特的产生后代的方式。 据说这种妖蛛每三年生产一次，每次必有一雌一雄两只幼蛛。而不管外界环境如何，在生下来幼蛛之后，母蛛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驱使两只幼蛛进行厮杀搏斗，只有获得胜利的那一方，才能继续活下去。 而失败的一只幼蛛，则会被母蛛用粘稠的蛛网粘住，然后切成一段段的碎片，像吃其他玄兽那般，全部吞入腹中。 虎毒尚且不食子，尤其是在刚经历过大地之猿求死以保全幼崽的事之后，对这样惨绝人寰的行为，梁思北就显得更加厌恶。 但厌恶归厌恶，当真正与这种玄兽狭路相逢时，梁思北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来小心应对。 千影妖蛛虽然无论是在玄兽界，还是在人族之中，都臭名远扬，但那二阶巅峰的强横实力，却让此刻的梁思北压力骤增，心中瞬间闪过数十个方法竟没有一个完全有把握解决掉眼前的危机。 还是实力太差了呀…… 梁思北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如果对方只是二阶初期玄兽，甚至二阶中期，凭借手中玄器的锋利与冰影玄气，他都有信心与之一搏，还有着不小的胜算。 但千影妖蛛却是货真价实的二阶巅峰玄兽，相当于人族玄灵境巅峰玄者的存在，比梁思北高出足足好几个小境界，绝对的实力差距注定了他几乎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在他撑不住之前，梁九夜能够及时发现这边的险境，并施以援手。 不过梁思北一向不喜欢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别人身上，更何况这赌注还是自己的小命，大脑极速运转之下，突然发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千影妖蛛竟然也迟迟没有动手，只是用那双幽光闪闪的眼眸，静静地观察着梁思北的一举一动，似是有些犹豫与忌惮。 情况有点不对，以千影妖蛛的实力，一个冲刺下来，便能让他这样的小杂鱼死无葬身之地，根本没有丝毫值得忌惮的地方。 越是危急关头，梁思北反而越能平静下来，冷静分析自己所身处的环境。 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千影妖蛛狰狞面孔下的獠牙，黑色的鳞甲，最后却是在那六条长足有两米有余的蛛腿上停了下来。 六条蛛腿！ 梁思北眼神一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千影妖蛛乃是有着八条长矛一般的蛛腿，而眼下这只却是仅仅只有着六条。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这千影妖蛛在与自己狭路相逢之前，刚经历过一场异常激烈的大战，另外那两条蛛腿，便是大战过后的代价。 凝神仔细望去，眼前的这只千影妖蛛虽然模样凶恶，气势滔天，但却远没有到让梁思北毫无反抗之力的地步，甚至在那强悍的气息下面，隐隐有着一丝萎靡，给人外强中干之感。 一念及此，梁思北眼神顿时变得愈发明亮，心中的胆怯也化为了浓浓的战意，若是眼前这只千影妖蛛处于巅峰时期，那他绝对是有多远跑多远，但在明显受了重创，身体上最为坚硬的两条蛛腿都被生生卸下来的情况下，鹿死谁手就尚未可知了。 嗡…… 奇异的嗡嗡声骤然传来，却是那千影妖蛛按捺不住暴戾的情绪，主动发起了进攻，巨大扁平的身体在只有六条腿的情况下，依旧平稳灵活的穿梭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几乎是顷刻间便来到了梁思北身前五米范围内，带有无数细小附刺的前腿高高扬起，寒光闪烁中，呼啸而下。 来得正好！ 先前措手不及之下吃了个大亏，在探明千影妖蛛的虚实之后，梁思北又岂会再去重蹈覆辙？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就在千影妖蛛带起阵阵让人欲呕的腥风，迎面扑下的同时，梁思北动了。 动的是他的右手，三尺青锋在太阳下反射出幽冷的光芒，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至阴至寒的冰影玄气悄然覆盖了剑身，正面迎向了那呼啸而来的一击。 嘭！ 以无心算有心，在强烈的战意下，梁思北这一剑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实力。金铁交撞的轰鸣声中，梁思北手臂一麻，但随即就稳住了身形，而千影妖蛛扁平的身体晃了晃，倒退在草地上，幽冷的眼眸中满是错愕，似是没想到之前不堪一击的蝼蚁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看到这般场景，梁思北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信心大增，不退反进，这次动的是左手，光芒闪烁间，一道长约寸余的黝黑短刃浮现于掌中，悄无声息的刺向其胸部偏下一处微微鼓起的地方，那是千影妖蛛储存蛛丝所在的地方，也是全身上下最为脆弱所在。 唰！ 他的动作快，千影妖蛛的反应更快，向后急退的同时，狰狞的巨嘴微张，数十条白色偏向透明的蛛丝顿时倾泻而出，巨大的粘性瞬间便将刀锋牢牢缠绕，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攻击受阻，梁思北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撒手后撤，而在同一刹那，那缠绕在冰冷刀刃上的白色透明蛛丝上，有着无数滴颜色灰暗的液体渗出，轻轻的气泡从中升腾而起，不过片刻间，原本明亮如新的刀锋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锈开裂，咔嚓声中，生生断裂成长短不一的数截，掉落在地。 好强的毒性！ 微风吹过，梁思北冷汗涔涔，还是有点大意了啊，刚才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果断放弃继续攻击，恐怕以那毒液的毒性之强，此刻地上就会多出一具白骨森森的尸体！ 吼！ 致命的腹部差点被刺中，千影妖蛛骨子里的凶性在此刻终于完全激发出来，冷光凛然的幽暗巨嘴张开，发出一道难听至极的厉啸，六腿齐动，前仆后继的接连向着梁思北刺去，一股不将这可恶的人族戳成刺猬决不罢休的架势。 冰影玄决运转到极致，堪堪躲开千影妖蛛如鬼魅般的数次暴击，梁思北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望着紧追不舍的前者，微微咬牙，心中也发了狠，低沉的喝声中，单手持剑正面冲了上去。 …… 死亡山脉中，距离梁思北与千影妖蛛发生激战不过数里远的某处密林中，有着数道身影，他们行进速度颇慢，偶尔停下脚步，拨开草丛细细观察，似是在寻觅着什么。 吼！ 密林深处，一道凄厉的啸声隐隐传来，虽然距离颇为遥远，但依旧清晰可辨。 “是那妖蛛！” “对，是千影妖蛛的啸声！” “追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这畜生了！” “……” 数道身影同时看向那啸声传来的方向，脸上掠过难以遏制的惊喜，随即又将目光都投向中心处的一个妙龄少女身上。 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一袭白裙胜雪，恍若盛开在浊世中的一朵白莲花，生得极为美丽。 白裙少女蛾眉轻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玉手向前轻轻一挥，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娇嫩，“走！” 第二十六章 双属性玄脉之威 嘭！ 清冷的剑光闪过，激烈的碰撞声中，梁思北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单脚蹬在一颗参天巨树的树干上，望着那仿佛不知疲倦再次袭来的巨大黑影，脸色微显凝重。 只方才短短的数息间，他和这突然暴怒发飙的千影妖蛛，已经交手了不下数十次。 不得不说，之前他能将这千影妖蛛的几波攻击都顺利化解，并且平分秋色，没有吃太大的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后者的轻敌所致。 但当千影妖蛛发现这原本蝼蚁一般的存在居然差点伤到自己的要害位置之后，内心所积蓄的怒气，包括先前被那几个人族男女砍掉两只后腿的愤懑，都在瞬间尽数的爆发了出来。 事实证明，二阶巅峰的玄兽，即便是在遭受重创之后，实力不足其全盛时的一般，也依旧不是梁思北目前的修为所能应对的。 全力爆发之下，千影妖蛛几乎瞬间便占据了绝对上风，中间四条长腿负责平衡身体，两条攻击力最强，也最锋利的前腿则是如雨点般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接连刺出，将梁思北全身要害尽皆笼罩在内。 而那带有剧毒的白色蛛丝也如影随形，等梁思北稍有松懈，便会喷射而出，直扑面部。两相配合之下，压制得梁思北瞬间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呼…… 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从口中传出，梁思北紧了紧握剑的手，眼神明亮，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慌乱之意，眼底深处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兴奋。 对于他来说，普通的一阶玄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挑战性，数剑之下便能斩杀。而三阶玄兽实力又太过强悍，遇到之后只能是有多远跑多远，更别说上前与之交战了。 若是千影妖蛛处于全盛时期，他此刻也只能是望风而逃，但在两条蛛腿被斩断之后，前者虽然依旧强于他，却也强得有限，不再像之前那般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而且通过方才的一番激斗，梁思北又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千影妖蛛的天赋秘术很有可能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使用过了！ 作为血脉纯正的二阶巅峰玄兽，千影妖蛛毫无疑问有着属于自己的天赋秘术，虽然梁思北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以大地之猿狂化之后的表现来看，威力绝对不会太弱，甚至有很大可能达到了三阶玄兽的门槛。 不过物极必反，越是强大之物，往往也有着相应的限制。天赋秘术固然威力超绝，往往被玄兽视作杀手锏的手段，但却对境界毅力有着较高的要求，根据梁思北的了解，以千影妖蛛目前的实力，每天也顶多能够施展一次而已。 而从千影妖蛛身上的伤来看，梁思北能够想象到之前那场战斗的激烈，甚至于在施展了天赋秘术的情况下，才堪堪脱离险境，逃掉一命。 没有了那堪称可怕的天赋秘术的潜在威胁，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后手，梁思北有超过七成把握将千影妖蛛永远的留在这片森林之中。 “是时候解决这场无谓的战斗了……” 梁思北神色平静，还剑入鞘，双手同时急动，光影变换间，打出一连串复杂晦涩的印结。 “出来吧，我的双属性玄脉!” 轻轻的呢喃在心底深处响起，似是在响应他的呼唤一般，下一刻，淡淡的波动传出，一道冰蓝色的晶莹光轮缓缓浮现在空气中，发出阵阵柔和而又强烈的光芒。 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不做停留，继续打出一道道更加晦涩难懂的印结，那俊俏白皙的脸庞上渐渐变得狂热起来。 “嚓！” 伴随着最后一道印结的完成打出，在梁思北的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与之前一般大小的光轮跃然而出，火红色的光芒闪烁间，一道展翅欲飞的优雅身影静静浮现在其上。 没错，得天独厚的冰火双属性玄脉，便是他最后的杀招。 作为每一个玄者最为基础的东西，玄脉除了被视作正式踏入修炼之途的标志之外，在境界较低时，还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升玄者的实力。 玄脉数量越多，质量越高，提升的幅度也就越大。举个例子来说，在同等级的情况下，一玄脉与四玄脉的差距，可不仅仅只是乘以四倍那么简单，玄脉等级每升高一级，提升幅度，几乎是呈指数形式的攀升。 虽然从数量上来看，他只不过是寒碜的二玄脉，属于下等之列。但若是成功开辟出的双属性玄脉，却又当另作他论。按照梁九夜当日所说，即便是最低级的双属性玄脉，至少也相当于普通情况下的六玄脉，更何况他还是极为特殊的冰火双属性。 再加上隐藏在其中那神秘的星空七灵凰血脉，梁思北对其有着绝对的自信，起码也不会弱于一般的七玄脉。 至于梁九夜千叮咛万嘱咐的切不可显露出自己是双玄脉，以及灵凰血脉的事实，梁思北却是选择了自动忽略。 先不说此地已经靠近死亡山脉深处，平时人迹罕至，鲜有人来，即便真的不巧遇到同样来猎杀玄兽的玄者，他也有把握在对方到达之前将其收起，不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唰！ 破空声骤然传来，却是千影妖蛛按捺不住，喷吐着细长的蛛丝，试探着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轻松的躲过攻击，梁思北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连连，既然这般着急送死，那小爷我就成全了你！ 心神内敛，将冰影玄决催发到所能达到的极致，两道光轮上同时光芒大盛，耀眼的蓝红两色光芒交相辉映间，梁思北身上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不过刹那的功夫，便突破玄初境后期的极限，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暴涨，直到玄初境巅峰才缓缓停了下来，最后完全消失。 咔嚓咔嚓…… 感受着体内比之前足足多了数倍的玄气，梁思北神色兴奋，轻轻舒张四肢，发出阵阵清脆的骨节相撞的响声，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让他有些沉醉在其中，难以自拔。 察觉到梁思北突然暴涨的气息，千影妖蛛也是瞬间愣住，停住下一刻准备发动的攻击，幽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只有两条尖锐细长的前腿微微屈起，在空中轻轻摇摆，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下一刻，梁思北却是替它做出了选择。 清鸣声中，长剑悍然出鞘，梁思北身形飘动的同时，红蓝两色光芒疯狂涌动，像两团烈烈燃烧的火焰，环绕在剑身周围，瞬间便欺至千影妖蛛身前五米范围内，轻喝一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尖直指胸腹处要害。 千影妖蛛又岂会如他所愿？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厉啸声中，早就蓄势待发的矛状长腿极速点出，几乎立马便逼停了气势汹汹的长剑，一腿暂停，另一只又紧随其上，瞬间就变守为攻，将梁思北逼得一阵手忙脚乱。 将来自梁思北的攻击化解掉，千影妖蛛这才发现即便是实力暴涨之后，对方依旧只是那么几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自己攻守得当，胜负依然不会有太大的悬念。 当下轻视之意大生，望着被逼得接连后退的人族少年，千影妖蛛眸中闪过阴冷而又嗜血的光芒，仿佛在打量一块鲜美无比的血肉，今天被那几个人族男女追杀的屈辱，就在这儿一并讨回！ 扑通！ 似是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逼迫的有些狼狈，那人族少年忽然脚下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手中的长剑都险些飞离出去，脸上慌乱之意一闪而过。 唰唰！ 千影妖蛛又岂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闪着凛冽寒光的两条矛状长腿同时刺出，无数白色纤细的蛛丝从嘴中吐出，紧随其后，为了避免污染了鲜美的血肉，它还特意控制着吐出了没有丝毫毒性的蛛丝。 毕竟，以蛛液中可怕的毒性，即便是它自身，在沾染上之后，想要彻底祛除都是颇为的麻烦。 就在两条矛状长腿即将刺下，眼看着就要将梁思北戳成窟窿的同时，一直躲避着的少年突然停止动作，慌乱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微昂着的脸上露出几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那笑容极为诡异，让已经胜劵在握的千影妖蛛十分不爽，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下一刻，千影妖蛛就明白了到底哪儿不对，但却已经没有了机会，两道短小的幽光蓦然袭来，眼前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中，扁平状的躯体瞬间倒地…… 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草地上，千影妖蛛庞大而又扁平的躯体轰然倒地，原本幽暗阴冷的眼睛里，两截黝黑的断刃正直直插在其中，断刃表面上面犹自泛着点点的气泡，两股黑血顺着脸颊流下，看起来格外狰狞。 吼！ 千影妖蛛防住了没有背甲覆盖的胸腹，却忘记了同样脆弱的眼眸。剧烈的疼痛之下，还伴随着阵阵血肉被腐蚀掉的恶臭，而对于这腐蚀的来源，它最为熟悉不过。 那是属于它口中毒腺处所产蛛毒的独特功能，在以往的战斗中，不知道有着多少敌人，在这霸道的腐蚀功能下化为了一滩血水。 天道好轮回，当昔日无往不利的杀敌利器反用在自己身上之时，千影妖蛛瞬间暴怒，几乎便要立刻跳起来杀了梁思北这个罪魁祸首。但在霸道的蛛毒之下，不过片刻工夫，它便只剩下了躺在地上挣扎的力气，六条长腿在空中无力地挥舞着，幅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噗！ 面对做着最后垂死挣扎的千影妖蛛，梁思北倒是显得一脸平静，神色间没有太大的变化，长剑刺出，将那柔软的胸腹瞬间剖开，割出偌大一道血口，随即身形飘然后退，离了老远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而是货真价实的二阶玄兽，谁也不知道是否还隐藏着什么后手，万一临死前再来个反噬可就不好玩了。 不过好在那种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等到千影妖蛛缓缓停止挣扎，眼眸中的光芒完全消散之后，梁思北才再次来到那凄惨的尸体身旁，确认前者真的死去之后，方才心中一松，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微微休息片刻，望着那死状凄惨的千影妖蛛，梁思北眸子明亮，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独自面对一只二阶玄兽的情况下，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将其杀死。 虽然最后利用了先前被千影妖蛛震断的断刃，以及上面残存着的毒液，有些取巧之嫌，梁思北却并没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如果对手是大地之猿，他或许还会给予一定的尊重，让其体面的死去，但对于千影妖蛛这种臭名昭著的玄兽，他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杀之而后快，不论手段！ 挣扎着站起身，一股疲弱之感突然从脑海深处传来，让其身形顿时一滞。 揉了揉略感眩晕的额头，梁思北不由苦笑了一声，他今天出来的目的原本只是想找几只一阶巅峰的玄兽最后再练练手，谁曾想会遇到千影妖蛛这种变态的家伙。 虽然运气还算不错，在遇到自己之前，这只千影妖蛛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战斗力大减，而他几乎用尽了眼下所有能想到的手段，也才堪堪将其战胜，保住了一条小命。 不过那双属性玄脉以后却是不能再随便动用了，顶多也只能现出冰属性的一条。 想到这儿，梁思北的眼神骤然变得凝重了几分，完全催动双属性玄脉之后，其对实力的增幅固然不小，但同时消耗玄气的速度，也是无与伦比的快，就刚刚这么一会功夫，就将他身体中所有的玄气尽数抽空，而在没有足够玄气的支撑下，那一蓝一红两色玄脉光轮也早就归于虚无，返回了其身体之中。 强撑着站直身子，梁思北缓缓走到千影妖蛛先前被割开的胸腹之前，忍着不断传来的恶臭之感，修长的手掌的其中探索片刻后，取出一颗暗黑色的珠子来，正是属于后者的玄晶。 指尖在表面轻轻触摸片刻后，梁思北微微一笑，将玄晶放入系在腰间的空间袋中，这样一颗玄晶，放到外界的市场之上，起码也可以卖到数千玄币，几乎抵得上他之前数天内的收获总和，也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收起玄晶，梁思北却是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随即脚步轻移，便要离开此地。先前和千影妖蛛战斗时的动静着实有些大，再加上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浓郁的血腥味，时间一长，难免会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嘭！ 就在梁思北准备后撤的一刹那，急促的破空声突然响起，一道流光从之前千影妖蛛出现的密林深处飞出，露出洁白似雪的剑身，直直插在其面前不足五米处的草地上，那股锋锐而至的剑气，瞬间便将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 “小贼，哪里走！” 一道如惊雷般的喝声，同时凭空响彻在森林之中，梁思北伸出去的脚步也在此刻缓缓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看向喝声传来的方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数息之后，五道人影快速从密林深处先后闪出，出现在这片已被鲜血染红了的草地上。 最前面的是一名锦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相俊雅，但举止之间流露着股浮躁之气，张扬跋扈，一看便知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 “小子，这千影妖蛛是你杀死的？” 在看到地上死状凄惨的千影妖蛛之后，锦衣少年明显有些吃惊，但还是一把拔起先前飞至的雪白色长剑，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梁思北问道。 梁思北低下去的眉头微皱，脸色冷冷，却是并未回答，他平生最讨厌这种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别人的家伙，要不是顾忌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的玄气又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七七八八，恐怕就要忍不住动手收拾这让人恶心的家伙了。 “夜同，休得无礼！” 眼看梁思北居然装作哑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锦衣少年瞬间大怒，挺剑就要上去给这穿着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一个教训之时，一道清脆的喝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听到这道喝声，那名为夜同的锦衣少年动作顿时一滞，还算俊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转过头去，对着后面脸色冰冷的白裙少女，“四姐，我这不是心急嘛，我们追了快一天的千影妖蛛不明不白死在这儿，说不定那张残图也……” “夜同！” 那白裙少女脸色冰若寒霜，冷冷盯着被吓得一哆嗦的锦衣少年，缓缓地道：“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动不动便喊打喊杀，将来如何能够修炼有成，为我夜家独挡一方？” “是……是，四姐，我，我错了……” 那夜同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额上冷汗涔涔，神色慌张，似是极为害怕被她叫做四姐的白裙少女，连忙退了几步，躲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有点意思。” 本来已经做好鱼死网破打算的梁思北微微一怔，饶有兴趣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这白裙少女身上。 对方三男两女，年龄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明显以那被叫做四姐的白裙少女为首。而最让梁思北感到心惊的是，这些只比他大了两到三岁的少年少女，偶尔散发出的玄气波动，却是远远地超过了他，甚至有那么一两道气息，丝毫不弱于那天所遇到的青灵龙蛇！ 这意味着对方的实力至少达到了玄武境，甚至更高！ 一想到这，梁思北就不禁悚然而惊，内心刚刚因为击杀千影妖蛛而生起的那点自豪，瞬间便荡然无存。 第二十八章 夜浅 虽然只能隐隐感觉到众人的大致修为，但仅仅只是目前感应到的这一小部分，就足以让梁思北心生忌惮，陷入进退维艰的两难境地。 因为在他的感应中，即便是表面上气息最为弱小的那夜同和另一名青衣少年，都至少拥有着玄灵境后期的修为。白裙少女身后的另外一男一女，则比前面的两人还稍稍要强上一线，约莫达到了玄灵境巅峰的层次。 而那明显是众人之首的白裙少女，实力也远远超过其他四名同伴，虽只是盈盈站在那里，身形说不上高挑，甚至还可以说是有点娇小，但无形之间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是让梁思北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妙龄少女，而是一座高逾万丈的巨大冰山，直向着血脉最深处侵入而去。 四名玄灵境强者，一名至少是玄武境的存在。 梁思北心底瞬间盘算了一下双方实力对比，随即便无奈而又悲哀的发现，对方无论是在数量，还是在质量上，都是将自己近乎碾压的态势。若是对方执意要动手的话，恐怕也只能让老爹出手了。 “各位，这千影妖蛛真的不是我杀死的，在我来之前，它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让自己走，但还是想最后再垂死挣扎一下，梁思北当即对着那白裙少女拱了拱手，一脸真诚的道，脚步同时向后悄然迈去，准备随时开溜。 “既然不是阁下杀的，那又何必这么着急走，留下交个朋友也好。夜灵，夜寻。” 那白裙少女俏脸依旧冷然，却是看也不看梁思北一眼，玉手轻挥，其身后的那一对少年少女便冲了上来，一前一后，不由分说，瞬间就将梁思北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 剩下的最后那名青衣少年则是走到千影妖蛛尸体旁边，蹲下身去，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来。 梁思北刚刚后退的身形被那名叫夜灵和夜寻的少年少女逼了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心头顿时一跳，暗呼糟糕。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那青衣少年便抬起头来，道：“四姐，这妖蛛好像是中了自己的蛛毒，但致命的一击却在胸腹处，招式狠辣果决，一击毙命，武器应该是一把等级不低的剑类玄器。”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梁思北右手紧握着的黝黑铁剑之上，白裙少女神色冷漠，语气更是硬梆梆的，透着一股子冷气，“我如果猜的没错，那剑尖上面的血迹，应该还没来得及擦干吧？” 既然已经被识破，再不承认倒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梁思北神色淡然，不卑不亢的道：“今日在这森林中猎杀玄兽时，被这该死的妖蛛突然偷袭，仓促之下应战，九死一生，才侥幸取得了胜利，将其杀死。而就在我收取自己的战利品之时，一柄利剑却突然飞来，若非是躲得快，恐怕已成了其剑下亡魂。” 说到此处，话锋突然一转，带着丝丝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各位应该是一路追踪这千影妖蛛而来吧，如此说来，我杀死这头妖蛛，还是帮了各位一个不大不小的忙，但此刻各位像对付敌人一样将我堵在这里，又是为何？” 话还未说完，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旁传了出来，却是方才一直静静呆在白裙少女身后的锦衣少年夜同：“胡说八道！即便没有你这乡巴佬帮忙，我们也能将这只妖蛛抓住，将其扒皮抽筋。还有，立马把你从那妖蛛身上获得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 “夜同！” 轻轻挡住那锦衣少年的下一步动作，白裙少女竟是罕见的没有再批评前者，轻移莲步，来到离梁思北更近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帮了我们的忙，夜浅在这里先行谢过，也为舍弟的鲁莽行为向你致歉。但那件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只要你能够交出来，夜浅必当有所厚报。” 说完，便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梁思北，俏丽中隐隐夹杂着些许威胁意味，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东西对她极为重要，非拿到不可，若是前者不识抬举不肯交出的话，她也只能依靠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梁思北此刻心里很清楚，在这千影妖蛛身上肯定有着对方急需的东西，所以才会这般不舍不弃的追寻而来。不过他更清楚的是，自己除了拿了那妖蛛的玄晶之外，根本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后者身上的任何东西，也就更无从谈起交出了。 而照眼下的架势来看，对方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反而会认为他要卷东西跑人，如此一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想到此处，梁思北握剑的手微微紧了紧，眉宇低垂，心中开始快速盘算起来凭借自己的这恢复了不到一半的玄气，从哪个方向逃跑胜算更大一些。 由于不清楚梁九夜是否知道此刻他面临的困境，所以从一开始，梁思北就没有将其考虑进来，况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也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即便那是他的父亲。 “嫌条件不够丰厚？这样，只要你能交出那个东西，我梦月王朝整个西北边陲的城池任你挑选一座作为领地，并且永远拥有专属权，如何？” 看梁思北沉默着并不说话，白裙少女夜浅还以为没有给出让对方足够心动的条件，当下轻咬银牙，给出了自己目前所能兑现的最高筹码。 “四姐！” 这下轮到夜同急了，睁着赤红的眼睛望着夜浅，在他看来，这片山河之中所有的一切在不久的未来都会成为他的领土，既是如此，他又岂能容忍后者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 “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夜浅依旧未曾理会一旁夜同的失态，语气轻柔，同时一股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的冰寒气息从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中散发而出，将身体微僵的少年笼罩在内。那股异常锐利的眼神，让人毫不怀疑，若是后者最终说出半个不字来，瞬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啊……” 被那股远超己身的冰寒气息笼罩而住，梁思北轻轻摇头，心中倒是对这白裙少女的手笔之大有些惊讶，随口便是将一整座城池相赠送。同时对后者的身份不禁有点好奇，在他的记忆中，梦月王朝如今的统治者好像并不是姓夜…… “喂，我四姐同你说话呢！” 就在梁思北微微失神之际，将其后路堵死的夜灵却是皱了皱可爱的琼鼻，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往常那些年轻俊杰们见了四姐都是大献殷勤，唯恐后者注意不到自己，哪像眼前这个家伙，开出那么好的条件，居然半晌都不说话。 “咳咳……” 梁思北微感无奈，收起心中纷乱的思绪，轻咳了两声后，才在夜灵那偌大的白眼中，缓缓的道：“那个，我真的没有见到你们所说的什么重要东西，我只拿了那妖蛛的玄晶，不信你们看。” 一边说一边将腰间的空间袋解下，从中掏出那颗犹自闪着光芒的黑色晶核，呈现到众人面前。 “你！” 似是没想到梁思北竟会这般不识时务，油盐不进，夜浅一张俏脸登时被气得通红，玉手轻摆，如巍峨雪山般的冰寒气息瞬间倾泻而下，朝着前者碾压而去。 若不是顾忌梁思北狗急跳墙，最后时刻毁了她苦苦寻觅着的那张残图，以她冷若冰霜的性子，又岂会和别人，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许下这样重的承诺。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这陌生少年看似长得俊雅聪慧，实则却蠢得跟猪一样，贪得无厌。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四姐，四姐！我找到了！” 就在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兴奋的喝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异常凝重的气氛。 包括梁思北在内，所有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那一直在千影妖蛛尸体上静静搜寻着的最后那名青衣少年，正从地上站起身来，满脸兴奋的扬了扬手中的一块黑布，洁白的手上犹自沾着点点殷红的鲜血，“我找到那幅残图了！” 第二十九章 神秘残图 密林深处的空地上，所有人都怔怔望着青衣少年兴奋挥舞着的手掌，以及攥在手中随风轻轻飘扬的黑色布卷，一时间鸦雀无声。 “你们都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毫不了解场中先前形势的青衣少年登时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挠了挠后脑勺，面露尴尬的问道。 “没事，夜城，快拿给我看看！” 夜浅再也顾不上收拾那不识时务的乡野少年，转过娇躯，连忙朝着那名叫夜城的青衣少年疾步走了过去。 接过黑色无奇的古老布卷，夜浅强忍住激动的心情，轻轻将其展开，随即又躬下身子，放在地上，洁白胜雪的玉指间光芒闪过，两张同样古朴的黑色布卷出现在手中。 三张看上去一般无二的黑色布卷摆放在一起，下一瞬，只见刺眼的暗黑色光芒从中迸发而出，一闪而过，同时三道布卷表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出现一条条纤细的白色线路。 那白色线路数量众多，看似繁乱不堪，毫无章法，却隐隐勾勒出了一幅神秘的图案，奇妙无比。在白黑两种极致的颜色映衬之下，看上去更添隐秘，竟让人有种难以名状的冲动之感。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着不远处那白黑相间的古朴图卷，不知为何，梁思北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他呼唤一般，向他伸出充满诱惑的手掌，吸引着他走过去…… “嗯！？” 梁思北身体顿时一个激灵，将那些念头从脑海中强行驱逐出去，这黑色图卷明显对那白裙少女夜浅很是重要，以目前的实力对比，若是自己不开眼想要染指的话，恐怕下场会很惨。 “三张了……已经三张了，只差最后一张……” 紧紧盯着那幅神秘无比的白色图案，夜浅的娇躯突然整个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起来，素来看不到一丝情感波动的冰冷美眸中，也在此刻泛起了淡淡的水雾，显然已是激动至极。 “恭喜四姐！只要再找到最后一幅残图，你的体质魔咒就能成功打破了！” “是啊，到时候四姐就是家族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我夜家的实力也将更进一步！” “快点回去，让族老他们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 包括夜同在内，夜氏家族的四名少年少女都围了过去，追寻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那事关生死的黑色残图，一时之间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难以抑制，竟是丝毫不顾还有梁思北这个外人在场，就满怀兴奋的议论了起来。 “咳咳……” 可惜，梁思北却是个不通人情的家伙，手掌轻轻托着嘴唇，一道低沉的咳嗽声同时传出，在此刻欢声笑语的空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少年少女这才想起场中还有一个外人，纷纷住口不语。 “咳什么咳，莫非是肺痨犯了？快要死了不成？” 骤然被人打断谈兴，一直看梁思北不顺眼的夜同顿时愈发恼怒，冷笑着道。 “肺痨犯没犯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有一条小狗狂吠着跑过来说我拿了它的东西，还要咬我，不知道此刻那小狗又是何种心情？” 对于这种无故攻击自己的人，梁思北当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双手抱剑，微笑着回道，在打嘴炮这件事上，他可还从没输过。 “小贼找死！” 夜同哪还听不出来梁思北将其比喻成了一条乱咬人的疯狗，心中登时怒不可遏，想他堂堂夜家九公子，天赋绝顶，自幼恩宠无数，何时又受过这等侮辱？当下就拔剑在手，明晃晃的剑光中，便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小子砍成肉酱。 “怎么，说不过了就要乱咬人？” 梁思北一边继续冷笑挑衅，一边暗自观察着夜浅等人的一举一动，体中玄气鼓荡，准备情况稍有不对，便立马开溜跑路。 “都住手！夜同，你把剑放下。” 不过显然梁思北的担心是多余的，刚刚顺利拿到残图的夜浅心情很是不错，先是柳眉微蹙，将已经抽剑在手的夜同训斥了一顿之后，便将灰溜溜的后者一脚踢到了一边。 看着脸上满是不甘的夜同，夜浅心中也是微感无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她这个亲弟弟，虽说天赋极佳，秉性也不算坏，但就是太过于浮躁，很容易被外物所影响。若是任由其这样下去，将来恐怕很难成为独挡一方的强者，更别说为夜家遮风挡雨了。 “舍弟只是生性鲁莽了些，但本性并不坏，夜浅在这里替他的过错给公子赔个不是。” 收敛心中思绪，夜浅走到梁思北身前，盈盈施了一礼，微笑着道。 她生得本就极美，只是平时不苟言笑，才会看上去冷若冰霜，此刻微笑之间，竟是顾盼生辉，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花，让这幽暗的森林都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不……不碍事，不碍事。” 长这么大，梁思北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也是第一次和这般气质相貌均佳的少女如此近距离说话，对方的语气还一改先前的强硬与冰冷，变得格外柔和。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少女气息，登时红了脸庞，挥着手连忙退了好几步，显得格外狼狈。 夜浅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阵莫名想笑，俏目望去，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双手抱剑，故作老成，但那略显稚嫩的脸庞却是暴露了其真实年龄，怕是最多不过十三四岁，比他们之中最小的夜同还要小上一些。 如此小的一名少年，竟然独自猎杀了比自己实力高出许多的千影妖蛛？ 夜浅随即心中凛然，正因为交过手，她才清楚地知道那千影妖蛛有多么的难缠。 虽说只是二阶巅峰玄兽，但这妖蛛天赋异禀，全力爆发之下，实力丝毫不亚于普通的三阶玄兽。再加上那堪称恐怖的天赋秘术，实力更是大涨，她们五人联手之下，也耗费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才将其一举击败，斩掉了两根蛛腿。 但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影妖蛛依旧瞅准机会，逃出众人的重围，溜之大吉。要不是倒霉遇见正在收取玄晶的梁思北，恐怕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到此处，夜浅看往梁思北的眼神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慎重，她很清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是受伤逃窜之后的千影妖蛛，实力依旧强大，整个队伍中除了她以外，恐怕其余四人想要单独面对，并将其斩杀，都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但梁思北却是做到了，而且从他表面流露出的实力来看，不过玄初境后期的实力，远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低。 夜浅再次深深地看了梁思北一眼，她可不认为后者是凭借自身那点可怜的修为来斩杀妖蛛的，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便是和她们一样，这少年也是来自于某个顶尖势力或者大家族的子弟，身上护身宝物众多，才会轻而易举的一战功成，将其斩杀。 能够让一名玄初境后期的少年，战胜二阶巅峰的千影妖蛛，其护身宝物绝对不会太差。而能够给小辈赐下如此宝物护身，想必其背后的势力也绝不会弱，说不定便在那五大超级势力之列。 夜浅越想，美目中所散发出的光芒，就变得强烈几分，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和眼前的少年打好关系。 她们夜氏家族虽强，但那只是在西北地区而言，无论是与四大宗门，还是梦月皇室，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近些年来族中又人才凋零，年轻一代后继乏力，要想挽回颓势，除了自己努力，还得多拉一些强有力的外援才行。 而毫无疑问，眼前这个疑似出自五大超级势力的少年，便成了她接下来所要拉拢的对象。 第三十章 剑宗弃徒 尽可能平复激荡不已的心情，梁思北可不知道夜浅已把他当做了某个大势力外出历练的年轻弟子，摸了摸依旧微微发烫的脸颊，心中暗叫一声丢脸，只想离这看似清纯无比，实则祸水一般的少女远一点。 当即拱了拱手，道：“既然刚才是一场误会，各位所需的东西也已找到，我也该离去了，咱们就此别过！” 而这边夜浅心中主意刚刚打定，又岂会任由梁思北就这般潇洒离去，莲步轻移，身形闪烁间，再次出现时，便已在后者即将离去的方向，“不急，相逢即是缘，我乃夜家四小姐夜浅，方才有些匆忙，还未来得及请教公子姓名，不知可否告知？” 这下不只是梁思北瞬间愣住，其余四名夜姓少年少女也呆立当场，各自怔怔看着，相顾无言。 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这位四姐由于所修功法玄术的缘故，性子清冷，对于其他那些相近宗族中想要一亲芳泽的少年，向来不假颜色，理都不理。而像今天这般主动去询问一名刚认识的异性姓名，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四姐。” 这下，连那个表现最乖的少女夜灵都呆不住了，过去悄悄拉了拉夜浅的衣袖，“咱们出来之前没跟族老他们说，追杀那妖蛛也快有一天时间了，再不回去，恐怕他们该着急了，还是赶紧走吧，何必跟这不相干之人耽误时间。” “不急，九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夜浅轻轻挣开夜灵的手臂，美目流转间，灼灼盯着梁思北。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对于在夜家之上的五大超级势力，他们核心家族的姓氏与所修功法，她早就烂熟于心，只要后者说实话或者稍一展露身手，她就有信心判断出其究竟出身于哪方势力。 尽管不明白这少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形势比人强，梁思北强忍住心中的不耐，道：“在下梁思北，方才杀死那千影妖蛛真的只是无意之举，你们的残图也已经到手，我还有事，还请夜四小姐放我离去，可好？” “梁思北，姓梁？” 夜浅美眸陡然一亮，接着追问道：“那公子可是冰属性，主修功法为冰影玄决？” “你怎么知道？！” 听到这句话，梁思北心中骤然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原本散漫的眼神也同时变得锐利无比，他在之前与千影妖蛛对战时拿出了全部手段，对方能够通过战斗余痕判断出他是冰属性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世间冰属性功法玄术何止千万种，这少女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所修的就一定是冰影玄决，而不是其他功法？ 一瞬间，梁九夜当初教给自己修炼功法时的凝重，以及谈及娘亲时眼底深处的黯然神伤，眼前少女俏脸上的那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都在此刻尽数从心底一一浮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在这一瞬，他好像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了什么，随即却仍是一片云里雾里，从手掌间飞速划过，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丝毫…… “梁公子，梁公子！” 清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将梁思北从失神状态中唤醒，夜浅红润的嘴角微翘，勾勒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我猜得不错吧？” “嗯……对，四小姐猜得不错，在下确实是冰属性，所修功法也是冰影玄决。” 深吸一口气，梁思北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保持的比较自然，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四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记得方才并未和各位说过呀！” 夜浅微微一笑，看起来颇有些神秘莫测，“这还不简单，公子姓梁，天赋绝顶，又是冰属性，作为雪山剑宗的核心弟子，所修玄术自然是声名赫赫的冰影玄决了。” 雪山剑宗！ 梦月王朝五大超级势力之一的雪山剑宗！ 作为除梦月皇室以外的帝国四大宗门之一，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雪山剑宗的名字同其他三个一样响亮，乃是无数玄者所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无论是门下弟子数量，还是顶尖强者实力，均远远超过长陵宗这样的三流势力，差距宛若云泥之别。 直到此刻，梁思北才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女竟是将他误当做了雪山剑宗的人，还是核心弟子。怪不得夜浅前后的态度差距会如此之大，要知道，即便是后者所在的夜氏家族，在势力庞大的雪山剑宗面前，也不过是一条小杂鱼，而夜浅突然对他异常殷勤，其中隐藏的小心思可想而知。 唰！ 就在梁思北心神震动，思绪一团乱麻，想要再向夜浅问点什么时，一股对前者而言异常熟悉，却也恐怖无比的气息瞬间爆发而出，黑影闪动间，便朝着后者直扑而去。 “老爹住手！” 梁思北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喝出声，那黑影闻言微微一顿，却是并未多做停留，转眼之间便来到夜浅身前，在少女那惊骇的目光中，一把便将之提起，强劲有力的手掌与洁白胜雪的修长脖颈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爹快住手，夜浅她不是坏人！” “前辈掌下留人！” 两道厉喝几乎同时响起，那黑影向后轻轻瞥了一眼极速赶来的梁思北与另一道凭空浮现的青色身影，目光显得平和而又深邃，正是梁思北之父，梁九夜！ “终于舍得出来了？夜家的人，行事何时竟变得如此藏头露尾？” 不知何时来临的梁九夜，却是并未理会跑到他身边的梁思北，而是一手提着小鸡一般的夜浅，一边斜睨着那刚刚出现的青衣人，嘴角微微上扬，冷声道。 “晚辈夜家夜行云，见过前辈！” 那青衣人对着梁九夜拱手行了一礼，心中则是震动万分，夜浅等人作为夜家最出色的小辈，乃是家族的未来，自然不容有任何闪失，而他夜行云，便是奉族老之命，来负责在暗中保护她们的安全。 前期还算顺利，夜浅等人杀退千影妖蛛，一路追至此地，都没有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也就没有一直他出手的机会，所以原本高度警惕的心也慢慢松懈了下去。 但让夜行云始料未及的是，在即将回程的关键时刻，突然跳出这么一个煞星来。更让他惊异的是，对方明显也一直隐藏在暗中，并且早就发现了他，但以他玄道境后期的强悍实力，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直到对方动手的这一刻，才恍然发现。 想到此处，夜行云就一阵惊惧，细密的冷汗遍布额间，也就是说，对方如果刚才想杀他的话，他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与那千影妖蛛一样，长眠在这片被鲜血浸润的土地上。 但对方实力再强，夜浅身为他夜家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之一，却是不能够有任何闪失，夜行云强行压住心中的惊惧，道：“夜浅乃我夜家天之骄女，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她一条性命，夜家上下必将感激不尽。” “我原本就没打算取她性命。” 梁九夜冷冷看了一眼俏脸涨得通红，已经快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夜浅，“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别人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是是是。” 夜行云擦了把额间的冷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声道：“我代夜浅向前辈认错道歉，回去之后禀报家主，定然严加管教！” “明白就好！” 梁九夜轻哼一声，一把便将提在半空的夜浅甩出，向着夜行云的方向扔去，后者连忙张开双臂稳稳接住。 手掌轻抵在夜浅后背，柔和纯正的玄气倾吐而出，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夜行云舒了口气，最后的担心也随之消散，起身再次对着梁九夜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斗胆，敢问一句前辈姓名，日后夜家有机会必当上门讨教！” 最后这句话已经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了，身为在整个西北地区都屈指可数的大家族，家族继承人被公然劫持，如此耻辱，就算眼下吃了亏，如果事后不找回场子的话，恐怕丢的不只是他夜行云一人的脸。 “剑宗弃徒。” 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梁九夜一把抓住身旁的梁思北，下一刻身形已然冲上天空，只剩下那平淡有力的声音在空中轻轻飘荡，“梁九夜！” 第三十一章 强者之心 “果然是玄王境强者！” 望着天空中飘然远去的身影，尽管早有猜测，夜行云脸色还是不由微微一变，普通玄者只能凭借玄气的冲击力短暂掠起浮空，最多不过片刻便会重新落下地面，而只有实力达到玄王境的强者，才能摆脱这一束缚，御空而行，如履平地。 震惊之余，心中也隐隐不免有些后怕，幸亏这名神秘的玄王境强者虽然性格古怪了点，但却并不嗜杀，不然，以他玄初境后期的实力，在前者面前，还真有些不够看。 “剑宗弃徒…梁九夜…” 夜行云神色微沉，开始仔细回想起他所接触或听闻过的玄王境强者来。这神秘强者来自于四大宗门之一的雪山剑宗无疑，梁姓，也是雪山剑宗当今宗主的姓氏，一向是其门中最核心弟子的代名词。 但当他在脑海中把雪山剑宗所有已知的玄王境长老都仔细过了一遍以后，却依然没有任何印象，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剑宗弃徒……” 轻轻念叨几句，夜行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目骤然一亮，梁九夜那略显落寞却伟岸的身影，与十多年前他尚是少年时，在帝都公子生死战上所见到的一道睥睨天下的浪荡身影缓缓重合起来，变得清晰无比。 “原来是他，当年的夜公子，如今的冰凰战王！” 夜行云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随即又是一抹深深的疑惑，“当年不是说他叛出雪山剑宗，最后死于天冥宫的围杀之下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死亡山脉之中？还有，他身旁的那少年是谁？”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从心底浮现，一时之间深深困扰着他，但毫无疑问的是，曾经名震梦月的冰影战王的突然回归，必然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甚至比当年那次更为惨烈。 一想到当年那堪称人间炼狱的恐怖场景，夜行云身体就猛地一个哆嗦，冷汗涔涔，当下顾不上许多，连忙带着惊魂未定的夜浅等少年少女，向着来时的方向极速赶去。事关重大，他必须尽快将这一切都禀报给家主大人，由他来定夺。 …… 蔚蓝色的天际之上，一道流光蓦然划过，呼啸的风声中，刺破长空，快速向着远方掠去。 望着身边飞逝而过的流云与下方壮丽苍茫的景色，梁思北却没有了来时的那份兴奋与激动，心中沉甸甸的，好似重逾千斤，几次将目光投向身旁那道面沉似水的身影，嘴角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缓缓收了回去。 “想问便问，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吞吞吐吐干什么？” 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空间，在激烈的罡风呼啸声中，清晰传入梁思北耳中。 “那夜浅怎会知道我所修炼的功法？还有，说我是雪山剑宗的弟子，是不是真的？” 一直以来，即便是在梁九夜展现出修为之后，他也都以为前者不过是一介散修，无宗无派，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冒出一个雪山剑宗来。但以雪山剑宗的强大，再加上其自身的玄王境实力，又怎会当年被人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娘亲都不幸身陨？ 梁九夜身形一顿，眼中浮现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沉默了足足半晌时间后，才用沙哑的嗓音缓缓道：“你所修的冰影玄决品级高等，对冰属性的初修者来说十分合适，向来便是雪山剑宗核心弟子的首选，她能猜出自然没什么意外的。” “那老爹你呢，也是雪山剑宗的人吗？” 梁九夜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当年是，现在……应该不是了……唉，弃徒而已，不提也罢！” 说到最后，最后两句话已是低不可闻，梁思北还想要再追问些什么，但梁九夜却猛然加速，恍若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奔向远方，再不言语。 也许是心情缘故，梁九夜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绿色渐渐褪去，无边的黄色袭来，苍茫的大漠映入眼帘，他们栖身的那座荒山已然遥遥在望。 “快去修炼去吧，经过连续数天的生死搏杀，你的实力早就处于一个临界点，此刻静修有事半功倍之效。另外，别忘记了引火符的练习刻画，引火符虽然基础，但却复杂多变，最适合于初学者，对后面入阶玄符的刻画也有着极大的益处。” 落地，将梁思北一把放下，丢下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语之后，便走向山体一侧之前他给自己另开辟出的山洞之中，再也为多说些什么。 梁思北默然片刻，随即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那座山洞，他知道如果梁九夜不想说，他再如何追问都不会有丝毫的松口。 点亮桌上的烛火，梁思北盘膝而坐，摒除心中的杂念，冰影玄决暗暗运转，周遭的天地灵气顿时悉数涌来，经过抽丝剥茧的炼化之后，转化为自身精纯的冰属性玄气。 当一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某一件事情当中时，时间总是会过得飞快。 当梁思北再次睁开眼时，每燃掉一小节代表一个时辰的特制蜡烛已经消失了三小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烛火气息。 呼。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梁思北身体顿时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原本修长的身躯好像在此刻又伸长了几分。 有些满意的感受了一下体内汹涌流淌着的玄气，梁思北微感欣喜，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家族子弟，诸如夜浅等人都要去死亡山脉之中与玄兽搏杀了。生死间的磨练果然是促进修炼最好的方式之一，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原本牢不可催的瓶颈就又有了松动的痕迹。 照这样下去，顶多再需半月，他就能再一次突破，玄气修为达到玄初境巅峰的境界。 而达到玄初境巅峰之后，再往前进一步，便是截然不同的玄灵境。 一想到此处，梁思北就信心倍增，修炼的动力也增加了许多。死亡山脉之行，除了获得丰富的厮杀经验之外，他最大的收获，便是遇见了夜浅等来自大家族的精英子弟。 他们之中最大的夜浅也不过十七岁，最小的夜同更是约莫只有十五岁，比自己只大一岁。 而却是全部都达到了玄灵境后期的层次，夜浅甚至达到了恐怖的玄武境，远远超过了他所见过的所有年轻一辈玄者，包括每年来云边城举行开脉仪式的长陵宗弟子。 虽然知道夜浅等人背后有庞大的家族做支撑，玄丹妙药取之不尽，而且又比自己早修炼两年，取得这样的成就是理所应当，但梁思北心中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危机感。 仅仅一个夜家的精英子弟便已然达到了这种地步，那更往上呢，帝都中的那些大家族呢？雄霸整个梦月的五大超级势力呢？ 毫无疑问，在天赋不弱于自己，资源更是远超的情况下，这些势力的年轻一辈只会比夜浅他们更强，玄武境，甚至是可怕的玄道境，也未尝没有可能！ 以梁思北的心高气傲，必然不会只窝在云边城这样一个小地方，与那些年轻一辈的顶尖天才们，迟早也会有着一战。 而在那之前，梁思北所要做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疯狂修炼，来弥补先前两年所欠下的账，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击败一切来犯之敌，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灰暗的烛光下，梁思北原本清澈的双眸变得一片赤红，坚定中隐隐透露着几丝疯狂，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变强。无论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小悦，还是弄清娘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与年轻一辈顶尖天才争锋，他都必须变得强大！ 变强！变强！再变强！ 晦暗无光的山洞之中，少年的内心深处传来阵阵坚定的嘶吼，回荡着，久久不息，久久…… 第三十二章 灵蛇药酒 当梁思北从山洞中走出时，太阳已完全落了山，天地间一片昏暗，只有洞口前的空地上，有着一堆篝火在静静燃烧。 “修炼完了？完了就快过来吃晚饭吧，这大地灵犀的肉也差不多快烤好了。” 听到来自后方的脚步声，梁九夜却是头也不回，一边继续翻动烤架上数十串颜色已经变至焦黄的烤肉，一边道。 “嗯嗯。”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香气，梁思北有些沉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精神为之一振，答应一声，便来到梁九夜背后的一张小方桌前坐下。 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小方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着数样菜肴，揭开覆盖在上面的盘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顿时喷薄而出，让人瞬间食指大动。 咕咕…… 看着面前一整桌叫不上名的美食，梁思北不由狠狠咽了口口水，肚子中也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一股深深的饥饿感随之袭来。 “好吃！好吃！” 面对美食的诱惑，梁思北再也忍耐不住，忙不迭抓起筷子，夹了几片粉红色的肉食，送入口中。这不知名的肉片质感极为嫩滑，入口即化，嚼了几口后吞入腹中，一股火热的感觉随之袭来，让梁思北顿时精神一振，修炼一下午的疲倦之感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味道不错吧？” 就在梁思北火力全开，对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一阵风卷残云般扫荡时，一片热气腾腾之中，梁九夜将一大盘刚烤好的烤肉端上桌，放在了前者面前，“三阶玄兽大地灵犀的上好腿肉，小北，快来尝尝！” “好！” 梁思北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两串就往嘴里送。 自从他选择走上修炼这条路之后，就获得了一个特权，以后可以只吃不做，一日三餐全由梁九夜来负责，用后者的原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低阶玄者，还无法做到辟谷，不吃不喝也能修炼的地步。所有消耗的能量，都要从食物中得到补充，不然对后面更高层次的修炼不利。 而更让梁思北惊喜的是，在他印象中从未做过饭的梁九夜，竟有着一身登峰造极的厨艺，煎、炸、炒、煮，几乎样样精通，天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各种美食。 由于这些食物的原材料都颇为不凡，大部分都是肉食，取自各种玄兽身上的精华部分，其中蕴含着极为充沛的能量。梁思北近来进步巨大，除了他自身的努力之外，这些美食的作用也是异常明显。 刚烤好的灵犀肉虽然略带了几丝烫意，但却丝毫不影响梁思北吃它的欲望。肉筋相连，极具嚼劲，在口中接连嚼了数下，才将其完全吞了下去。 两串吃完，梁思北并未停留，手掌与嘴巴同时开动，将一串又一串的烤肉解决掉。吃了这么多次，他最喜欢的，还是要属梁九夜的烤肉。而这次的烤肉，取材自三阶玄兽大地灵犀强有力的后腿，筋道十足的同时，其中蕴含的能量也是十分充沛，几串下去，就能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在体内流窜，热烘烘的，十分舒服。 当然，这头大地灵犀可不是他杀死的，以他的实力，或许二阶玄兽还能勉强应对一下，但如果是三阶及其以上的家伙，就得靠梁九夜这尊大佛了。 “别光顾着吃肉，来，喝点酒！” 一旁，梁九夜斜着身子坐在凳子上，静静看着梁思北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流露出几丝笑意，突然抄起手中的酒壶，倒了满满一杯，放在后者面前，浑然不顾那逐渐变了的脸色，“男人嘛，就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看着酒杯中那隐隐泛红的液体，梁思北脸色顿时微微一僵，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后，又快速皱着眉头放了下去。 他不是不喜欢喝酒，寻常的葡萄酒、麦酒，他多少都能喝上一些。但唯独梁九夜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这种红色清澈的酒，却是喝了一口之后再也不想喝第二口。味道苦涩难以下咽不说，后劲还十分的强，上次他在后者的撺掇之下，没忍住喝了一大口，结果没过多久便头昏脑涨，躺在地上沉沉睡去，失去知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才醒来。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梁思北这次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便不再多喝。 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酒液下肚之后，并没有再出现那种让人头昏脑涨的感觉。而是一股火辣辣的感觉袭来，酒的苦涩与烤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一股比之前强上许多的热流涌至，让梁思北整个身体都瞬间一个激灵，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感觉到了？” 似是早就猜到梁思北会出现这种情况，梁九夜再次端起酒壶喝了一口，悠悠道：“这灵蛇酒乃是当年我与你娘在东海游赏时，遇到的一只海灵蛇皇，将其捕杀之后，抽取最精华的蛇胆历时半年所酿制而成。” “五阶巅峰玄兽，海灵蛇皇？” 梁思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了看杯中的红色酒液，那海灵蛇皇可不是像千影妖蛛这般的小杂鱼，乃是货真价实的五阶巅峰玄兽，堪比人族玄王境强者的存在，有着进化到六阶皇者的可能，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居然就这样被自己老爹酿成了酒？ “对。” 两人的关注点明显不在一个层面上，梁九夜继续道，“虽然当初足足酿制了一十八坛，被我用极冰玄气冰封保鲜以后，放到了储物戒指中进行储藏，这些年来偶尔打开喝一下，也不过剩下六坛罢了。” “这海灵蛇皇蛇胆酿制的酒，虽然后劲大了点，味道苦了点，但对于玄气修炼，或者疗伤来说，都有着极为明显的益处，方才你也应该感受到了，以后你便每天早上进行修炼之前，固定饮上一杯。” “一杯？” 梁思北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他之前只是喝了一大口，还不到这酒杯容量的三分之一，就头晕脑胀，睡得跟死猪一般。若是每天都喝上这么一杯，那还修什么炼，直接躺在床上睡觉就行。 “笨蛋！谁让你和猪猡喝水那样一口就喝完了？” 梁九夜笑骂道：“这灵蛇酒后劲极大，便是以我的实力，都不敢一口气喝上一杯。要想将其中蕴藏的能量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就必须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像你之前那样眯着眼灌上一大口，不醉才怪，刚才小小的喝上一口不是就什么事也没有吗？” “也对。” 梁思北这才醒悟过来，轻轻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小口酒下肚，确实有股热气直接从小腹中升起，酸爽异常，而不是之前的头昏脑涨。 “好了，赶快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了，这些菜的原材料最低也是取自二阶玄兽，还是能量最丰富的部位，对修炼裨益极大。” 梁九夜望了一眼筷子依旧动个不停的少年，素来落寞的眼底深处罕见的掠过一丝慈爱，随即站起身朝着洞中开始走去，“明天早起之后，我带你去后山修炼几门攻击类与防御类的玄术。” “好。” 梁思北兴奋地应了一声，嘴上却是依旧不停，有些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老爹，你这厨艺从哪儿学的，怎么会这么好吃！” 梁九夜的脚步顿时一滞，夜色下，皎洁的月光徐徐洒下，落在他的背影之上，显得格外的落寞。 “小北，当你有一天能够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时，你就会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第三十三章 药酒奇效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地平线，照射在这片延绵不绝的荒山之上时，昏暗的山洞之中，梁思北也悄然睁开了双目。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梁思北目光如电，俊逸的脸庞上曾经那股稚嫩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替的，是一种成熟的坚毅，那是每一个少年人逐渐开始向成年蜕变的特有标志。 翻身下床，来到长条桌前坐下，梁思北拿起符笔，稍微沉思了一下之后，在符液中轻轻蘸了蘸，便开始了一天当中例行的早课画符。 自从开始兼修玄符师这一辅道之后，每天早起画符就成了梁思北的习惯。一日之计在于晨，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此时的大脑也是人体最为清醒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刻画复杂晦涩的玄符，无疑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雪白色的笔尖在符纸上轻轻划过，梁思北几乎瞬间便进入了状态，目不斜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眼前玄符的刻画之中。 由于梁九夜还没有教过他其他入阶玄符的画法，所以梁思北此刻练习刻画的，依旧是最为基础的引火符。按照前者的说法，作为一个基础玄符，引火符虽然步骤复杂了点，难度也稍微高了点，但却是所有玄符的基础。只要熟练掌握了引火符的画法，随后再学习其他玄符，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咔嚓…… 细微的破碎声中，梁思北握着符笔的手轻轻一颤，已经勾勒出大半线条的黄色符纸顿时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 梁思北脸色不变，随手从一旁厚厚的一叠符纸上再次取下一张，沉吟片刻后，才再次动笔，雪白色的笔尖重新在纸上飘舞起来。 虽然在初次刻画成功之后，又练习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梁思北仍旧没法保证每次刻画都能成功。但一般来说，成功率已经提升到了百分之八九十，即每十次刻画之中，只会失败一到两次。而刚才，便是那一两次中之一。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在接下来的刻画中，就变得顺畅了许多。不过短短半炷香时间，桌面上就整整齐齐码放着薄薄一叠散发着炽热气息的暗红色纸张。 而随着雪白色的狐毛符笔在符纸上不停的上下翻动，那叠暗红色纸张，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加，到最后，几乎每过数息时间，便会有着一张画好的引火符落在上面。 呼。 最后一笔落下，将手中的符笔放在桌面上，梁思北缓缓出了口气，有些满意的打量了一眼那叠暗红色玄符。 在刚才的早课练习中，他一口气刻画了五十多张引火符，中途因小失误而刻画失败的，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张，其余无一例外，全都刻画成功，还是质量颇高的那一种，瞬间便将引火符的成功率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不过，这玄符师着实是有些烧钱啊。 看着另一边厚度已经减半的空白符纸，梁思北咧了咧嘴，心中不由一阵肉痛。自从他开始玄符师辅道的修炼之后，对这些常规资源的需求，就开始呈现几何倍数的增加。 符液与符笔这两样还好些，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需要换上一次，但那一次性的符纸可就不行了，几乎每练习一次，都会消耗掉数十甚至上百张，在梁思北看来，那消耗的可不是符纸，而是白花花的玄币啊！ 这种可怕的消耗速度，对于过惯了苦日子，守财奴般的梁思北来说，几乎是在他身上割肉般疼痛。不过好在他的进步速度，也是非常之快，甚至一向严肃的梁九夜，都夸赞过几次，相抵之下，心里也就变得好受了许多。 简单收拾了一下略显杂乱的桌面，梁思北快步走出了山洞，昨天梁九夜说过要教给他一些攻击类与防御类的玄术。 由于修炼时间短暂，除了必须的冰影玄决之外，他还未修习过其他玄术。所以眼下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最迫切的，便是修习上几门适合他的攻击玄术与防御玄术。 玄术种类千变万化，各有侧重，除去最正宗，也是玄者修炼之根基的功法玄术之外，还有攻击玄术、防御玄术以及身法玄术等类别。 而与玄者修炼等级相对应，所有玄术从低到高亦可分为九大等级，高等级的玄术，往往有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效果，可以在极大程度上提升修炼者的实力。 顾名思义，攻击玄术主要偏重于杀敌方面，防御玄术则偏向于防守方面，而这两种玄术，也正是梁思北目前所最为欠缺的。若是在去死亡山脉之前，他能修习上几门契合自身的玄术的话，在与千影妖蛛的战斗中，恐怕也就不会手段尽出，才勉强获得胜利了。 出了山洞，外面的小方桌上，已摆着几碟小菜，一碗米粥，以及一杯红色清澈的液体。 看到那红色液体，梁思北顿时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苦涩之色。不用看，这红色液体肯定就是老爹给自己留的灵蛇药酒了，他以为后者昨晚只是随便说着玩玩，毕竟那药酒所剩不多，玄王境的海灵蛇皇也不是说杀就杀的，喝掉一杯就少一杯，他自己都不太舍得喝，没想到竟会真的每天给他倒上一杯。 飞快的喝掉那碗米粥，又随便夹了几口小菜吃，算是垫肚子，梁思北随即端起那杯泛红的药酒，嘴唇微抿，喝了一小口。 看似柔和的酒液甫一入口，一股火辣辣的刺激之感便立马随之袭来，涌入腹中之后，暖融融的，在这有些清冷的山野中，显得格外的暖和舒服。 梁思北眼神一亮，终于确定老爹这次没有再坑自己，每次只喝上一小口确实不会上头，也没有之前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相反，除了味道依旧有点苦涩之外，喝下去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先前因长时间刻画引火符所消耗的精神力也在此刻尽数恢复，显得神采奕奕。 “好酒！” 尝到了甜头的梁思北不再犹豫，几口便将剩余的灵蛇药酒尽数饮掉，一股比之前强了数倍的热流瞬间涌至，充沛的能量回荡在四肢百骸，冰影玄决运转间，将其全部炼化，那原本就有所松动的瓶颈又是松动了几分。 “不愧是五阶巅峰玄兽海灵蛇皇的蛇胆所酿制的酒，仅仅一杯，其中所蕴含的灵气之丰富，就几乎抵得上我苦修半月！” 察觉到瓶颈松动的梁思北先是一喜，紧跟着又砸吧砸吧嘴，心中微感遗憾，这灵蛇药酒效果虽好，但就是数量太少，梁九夜手中也不过才剩下仅仅六坛，根本喝不了太久。 若是药酒管够的话，还辛辛苦苦修什么炼啊，直接躺床上每天醉生梦死岂不更好？ 但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灵蛇药酒效果虽好，但随着摄入量的逐渐增多，便会产生抗性，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会变得越来越弱。所以来说，修炼一途任重而道远，没有丝毫捷径可走，要想获得强大的实力，唯有付出与之相匹配的汗水才行。 梁思北深谙此理，将酒杯放在桌上后，便转身一个飞身跃上数丈高的山顶，身形闪烁间，向着后山赶去。 梁九夜昨晚说今天开始教他几门趁手的攻击玄术与防御玄术，想必将早饭做好之后便去了后山等待，他之前画符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希望没有让前者等的太急才好。 第三十四章 天影九指 “来了？” 当梁思北来到荒山的后面时，半山腰处，梁九夜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 “嗯，来了。” 梁思北答应一声，身上却是隐隐有着热气冒出，好似一只刚出锅的蒸笼。这倒并不是因为天气有多热的缘故，而是灵蛇药酒中所蕴含的能量实在太过丰富，以他目前的身体资质，还无法做到尽数吸收的地步，多余的能量，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散发到空气之中。 看到这一幕，梁九夜也是微微点头，虽然起步比别人晚了两年，修炼条件也差了一些，但以梁思北双属性玄脉的资质，再加上他精心调制的各种膳食与能量丰富的药酒，只要这样保持下去，想超过那些大家族的年轻子弟们，只会是时间问题。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开始今天的修炼吧。” 梁九夜一边说，一边从指间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道呈现出青色的卷轴，递给面前的梁思北，“此乃天影九指，纯攻击玄术，修炼至大成可在一瞬间发出九道指影，斩金灭石，威力不俗，虽只是灵级玄术，却不逊于一般的武级玄术。” “堪比武级玄术的灵级玄术？” 伸手接过那道青色卷轴，梁思北心中却是一动，他自然知道，玄术由低到高可划分为九大等级，和玄者修炼境界一一对应，梁九夜既然说这天影九指是灵级玄术，那么也最适合玄灵境的玄者来修炼。 不过他眼下实力马上就要突破到玄初境巅峰境界，想来玄灵境也不会太远，这天影九指，倒也颇为适合他。 “老爹，那防御玄术呢？” 按捺住立刻打开卷轴修炼的冲动，梁思北再次抬眼，有些期待的望向梁九夜，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后者昨天所说过的话。 “不急，贪多嚼不烂，先练这天影九指，等达到小成之后，再给你另外的。而且，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面对少年的急切，梁九夜却是神秘一笑，道。 “哦哦……”心中虽然稍微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梁九夜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有所改变，还不如先修炼好眼前这部天影九指。 心中有了决断，梁思北也不挑地方，直接席地而坐，屏息敛神，翻开卷轴，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天影九指的感悟中去，如同老僧入定，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好心境！” 梁九夜暗赞一声，他最为欣赏的，便是梁思北这种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环境，都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丝毫不受外界干扰的超强心态。 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除了天赋资质、个人运气这些外在因素之外，心性修为也十分重要，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这也是一名领袖者应拥有的特质。而毫无疑问，此刻的梁思北，已初步具备了问鼎苍穹的资质。 梁思北可不知道在梁九夜的心中，自己会有这么高的评价，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陷入到对天影九指的感悟之中。荒山之中天朗气清，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逝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梁思北那闭着的双眸突然睁开，目光如闪电般射出，身形同时暴起，周身玄气鼓荡间，右手单指刺出，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天青色的淡淡指影。 噗哧！ 指影击打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印痕，随即便消失在空气之中，杳无踪影。 “只有这么点威力么？” 梁思北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按照卷轴上所说，天影九指分为小成与大成两大境界，同时发出三道指影即为小成，大成则需要六道指影，若修炼出九道指影，则可斩金裂石，无坚不摧。 而眼下梁思北所发出的，不过是最低级的一道指影，距离小成还都还有着一大段距离。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十不足一，莫说是斩金裂石，就连让石块裂出较大的几条裂缝，都颇为困难。 “小北，天影九指也不是这么使的。” 就在梁思北苦苦思索发出指影的诀窍之时，一直在旁静静观看着的梁九夜突然出声道，双目同时一亮，“看好了！” 只见梁九夜单手负立，原本内敛的眼神在此刻变得如大海般深不可测，一身衣袍无风自动，修长的手指同时点出。 似是有着一股极为冰寒可怕的气息从其体内传来，手指尖端处，风声呼啸间，九道青中带蓝的指影同时浮现，向着前方飞速扑去。在即将抵达石块表面的那一刻，又突生变化，九道指影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带着无与伦比的声势，撞击在大石之上。 嘭！ 恍若平地一声惊雷，一个孔状的圆洞，顿时出现在巨石表面，无数的细小裂缝同时浮现。下一刻，石块破碎的声音中，那块巨石四分五裂，崩碎成漫天石屑，撒的到处都是。 一指之威，斩金裂石！ 毫无疑问，梁九夜的这一指已经到了出神入化、收放自如的地步，一可化九，九也可以归一，一指点出，无论前方是什么东西阻挡，都会被瞬间撕成碎末！ “老爹的天影九指形神兼备，可攻可守，可谓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而我刚才的那一指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想要做到和老爹一样的地步，就必须勤加练习，直到领悟其中的精髓才可。” 梁思北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仿佛要发出光来，当下精神抖擞，冰影玄决为辅，天影九指为主，冰属性玄气涌动间，手指点出，开始一遍接一遍的练习起来。 看着骄阳下挥汗如雨的少年，梁九夜微微一笑，转身将目光投向了东边所在的方向，笑容同时消失，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若是他估计的没错的话，此刻那夜家强者夜行云应该已经将自己重新现世的消息带了回去，而作为当年名震梦月的冰凰战王，他的突然回归，定然会在玄者界中引起一阵不小的动荡。当年追杀他们的那些人，也会随之踏上门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这一天，可是足足等了十四年呢……” 低低的呢喃声响起，到最后几句，已是低不可闻，随着这山间的微风，一起飘散无形。 第三十五章 碧水玄蛇 数日后，死亡山脉外围。 虽然再稍微向南不到百里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凉无比，寸草不生，但与之相邻的死亡山脉中却是草色莽莽，郁郁葱葱的林海一片接着一片，延向远方。其间不时飞起几只身形庞大的鸟类玄兽，或传出阵阵沉闷的兽吼，回荡在林间，给人一种身临远古的苍茫之感。 某处宽足有两米的参天巨树之上，梁思北正静静蹲伏着，凭借周遭茂密的枝叶将身形遮盖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破绽在外。而那双眼眸，则是泛着光盯着前方不远处比之稍低的树干上，那里，有着一团巨大的黑影在缓缓蠕动。 黑影身躯粗壮而狭长，紧紧的盘绕在同样粗壮的树干上，碧绿色的皮肤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除了树叶以外还有着别的东西。 而在那修长身躯的尽头处，一颗扁平的脑袋耷拉着，巨嘴之中，血红的蛇信不断吐出间，发出阵阵“丝丝”的响声，赫然是一头凶猛的蛇类玄兽。 不过此刻正值中午，太阳刚刚行过中天，正是一天当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蛇性属阴，在炽热阳光的刺激下，这碧绿色大蛇显得有些恹恹欲睡，看起来精神不振，整个身躯盘缩在树荫下，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梁思北依旧蹲在树干上，一动也不动，任凭汗水涔涔流下，浸湿了衣衫。他在等，等一个出手的最佳时机。 终于，某一刻，碧绿色大蛇那对狭长蛇瞳上下眼皮猛然接触在一起，似是就要沉沉睡去。在即将完全闭合的一刹那，梁思北动了，整个身体扑了出去，恍若乳燕归巢，右掌同时玄气涌动，对着那绿中泛白的腹部劈去。 而在蕴含着冰寒气息的一掌即将劈到的前一刻，原本昏昏欲睡的碧绿色大蛇眼眸瞬间睁开，泛着道道冷光，冷冷注视着飞扑而来的梁思北，闪身躲过雷霆一掌的同时，巨大的蛇尾高高甩起，迎面砸下！ 好狡猾的畜生，早就发现他躲藏在树上，故意假装将要睡着，然后吸引他来进攻，再将计就计，一举灭之！ 一掌落空，梁思北心中一凛，感受到迎面袭来的浓浓劲风，虽惊不乱，早就处于蓄势中的左手食指单指点出，冰蓝色的玄气随之汹涌而出，“天影九指！” 轻喝声响彻在森林之中，空气波动间，五道青色的指影浮现，正是梁思北新修炼的灵级攻击玄术天影九指，经过数日的苦修，已是真正登堂入室，达到了小成巅峰的地步。 “去！” 望着身前的五道青色指影，梁思北脸色平静若水，屈指轻轻一弹，五道指影顿时呼啸而出。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际上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收掌、出指、落地几乎是一气呵成。 嘭！ 两者相撞的刹那，蛇尾上的无数鳞片碧绿色光芒大放，一股强烈无比的威压散发而出，与五道青色指影撞在一起，巨大的轰鸣声中，青色指影尽数崩碎，数十片蛇鳞掉落而下，碧绿色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身形在草地上站稳，同时看到这一幕，梁思北却是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他的天影九指虽然已经小成，足以斩杀二阶以下的任何玄兽，但眼前这条实力已达二阶初期的碧水玄蛇明显不在此列。 “嘶！” 眼看自己惊天动地的一尾竟没能砸死这早早就在一旁偷窥的人族蝼蚁，还被生生扣下数十片蛇鳞，虽然那点伤势对它来说不值一提，碧水玄蛇还是瞬间大怒，嘶鸣着从树干上跃下，狰狞而又丑陋的巨嘴微张，如同一个无底洞，朝着梁思北撕咬而去。 既然没能拍死这人族蝼蚁，那就咬死他！ “来得正好！” 面对当空跃下的巨大黑影，梁思北眼中一亮，不退反进，脚掌在地面上狠狠一跺，便生生迎了上去。 不过他却并没有再使用梁九夜给他的那把玄器长剑，他此次前来死亡山脉的目的便是寻找玄兽，进行激战，在生死之间的威胁中，激发自身的潜能，从而突破有些停滞不前的天影九指。 既是锤炼指法，再使用锋利无匹的玄器长剑反而显得有些累赘，倒是这样赤手空拳的与拥有着恐怖肉身的碧水玄蛇搏斗，更能激发潜力，获得突破。 梁思北刚刚凭借地面的冲力高高跃起，头顶上，一股腥臭欲呕的味道便随之袭来，那是来自碧水玄蛇的涎水，里面夹杂着滴滴含有剧毒的毒液。 尽管碧水玄蛇在玄兽界中并不以毒性强而出名，但梁思北不敢丝毫有所托大，万一不小心触碰上一点，恐怕就是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当下将身体强行停住，在那狰狞的蛇嘴即将把他撕成两半之前，当空横翻，被冰影玄气包裹着的拳头顿时轰出，狠狠砸在碧水玄蛇扁平的下颌处。 嘶！ 下颌处可没有坚硬的蛇鳞保护，碧水玄蛇吃痛，暴怒之下，一道包含着毒液的巨大蔚蓝色水柱顿时倾泻而出，朝着梁思北急速射去。 “天影九指！” 这次梁思北并没有再后退，望着那激射而来的滔天水柱，眼神微微凝重，右手食指轻点而出，五道与先前一般无二的青色指影呼啸而出。 那蔚蓝色水柱看似巨大分散，实则颇为凝聚，前三道指影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击成粉碎，直到第四道指影相撞之后，表面才缓缓出现一条裂缝。而在五道青色指影尽数被击碎以后，才分崩离析，化为漫天水滴，散落在地。 那水滴明显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落在草地上之后，噗呲噗呲的响声中，被沾落而上的草叶，顿时尽数枯萎，化作粉末，明显含有足以瞬间置人于死地的剧毒。 梁思北眉毛一挑，刚才这一击看似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实则却是他落了下风，原因很简单，天影九指是他目前除了激发玄脉之外最强的攻击，而那蔚蓝水柱不过是碧水玄蛇随意吐出，其中差距，可见一斑。 “不过，这碧水玄蛇眼下的实力虽强，但带来的压力还不够大，远没有逼迫到生死绝境的地步，恐怕不能让我领悟到天影九指大成境界的真谛。” 梁思北略一思索，便立即有了决定，“必须得将它的天赋秘术逼出来！” 第三十六章 天赋秘术，水波浩渺 对于玄兽特有的天赋秘术，梁思北可谓是深有体会，作为激发最深处血脉力量的手段，一旦施展，几乎让玄兽可以瞬间暴涨一个档次，在关键时刻，足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像他第一次到死亡山脉所遇到的大地之猿便是这种情况，天赋秘术狂化之下，两头丛林狼顷刻间便被撕成碎片，死于非命。同样的道理，若是上次那千影妖蛛在遇到梁思北之前，未被夜浅耗去天赋秘术的使用次数的话，鹿死谁手，恐怕还尚未可知。 眼下这条碧水玄蛇虽强，却和当日重伤后的千影妖蛛差不了多少，带给他的压力也就有限，要想再增加压力，恐怕只有逼这家伙施展出自身的天赋秘术才行。 “看来得下点狠手了。” 梁思北捏了捏犹自生疼的拳头，眼神微亮，天赋秘术作为玄兽压箱底的手段，极为消耗体力，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轻易使出，想要让这阴冷狡猾的碧水玄蛇施展，就必须得让后者感觉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 想到此处，梁思北不再犹豫，右手在腰间储物袋中轻轻抹过，寒光闪烁中，不知吞噬过多少鲜血的黝黑长剑浮现在手中，剑锋冷冷前指。 向前一步踏出的同时，左手单手结印，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光轮从其体内激射而出，缓缓笼罩在身体周围，他的气息也在冰蓝色光轮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节节攀升，几乎在片刻间便突破了玄初境后期，达到了玄初境巅峰的层次。 玄器长剑，冰属性玄脉，为了给碧水玄蛇足够大的压力，梁思北拿出了他眼下几乎所有压箱底的手段，准备孤注一掷。 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如上次那般，直接显露出冰火双属性玄脉，那样对玄气修为提升的幅度虽然更大一些，但在很多情况下，却是不能显露出火属性的玄脉，尤其是其上镌刻的星空七灵凰虚影。 所以，为了避免形成依赖心理，梁思北这次直接是未将火属性玄脉显露出来，而仅仅只催动了冰属性一道玄脉。这样虽然实力稍微差些，用来应对眼下的局面，却也足够了。 “这一次，不信你还不使用天赋秘术！” 感受着体内游荡着的强悍力量，梁思北眼神愈发明亮，怒吼一声，身形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出，数息间便来到碧水玄蛇那庞然巨躯的面前，一跃而起，包裹着浓浓冰蓝色玄气的长剑朝着后者当头斩下。 似是被梁思北突然暴涨的实力吓得愣在了原地，在那带着无尽凛冽剑气的长剑即将斩下的前一刻，碧水玄蛇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之下，只来得及发出一道水柱攻击，扁平蛇头侧移的同时，灵活的蛇尾闪电般拍出。 先前强悍无比的水柱攻击，在梁思北此刻战力全开的状态下，却是不堪一击，甫一接触，便被凛冽的剑气刺得千疮百孔，进而分崩离析，散落一地。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那最为脆弱的蛇头已然躲过致命一击，剑尖直直刺入蛇头稍微偏下的皮肤之中。 那以往坚不可摧的鳞片此刻却是没有给它半丝防护，清脆的咔嚓声中，便已被尽数刺碎。锋利无双的剑尖收势不减，如切豆腐一般，生生插入庞大的蛇躯之中，只留下半截剑柄在外。 吼！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狂涌而出，彻骨的刺痛之中，碧水玄蛇像发了疯一般疯狂翻转，蛇尾也在此刻来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抽拍在梁思北躲闪不及的身体之上。 如同一枚高速发射的炮弹，在接连撞断几棵碗口粗的树木之后，梁思北才堪堪化去那股恐怖的冲击力，稳住身形，擦干嘴角溢出的血迹，缓缓从地上爬起。 “这样应该足够了吧……” 梁思北此刻已没有了出手之前的那股威风，一身衣衫被刚才那一尾拍得破烂不堪，就连手中的玄器长剑，也没来得及拔出，还直直插在碧水玄蛇的身躯之上。 不过那双眸子却是明亮依旧，紧紧盯着因剧痛而陷入疯狂暴动中的碧绿色大蛇，他相信，在这样近乎死亡的威胁下，碧水玄蛇很快便会因暴怒而彻底失去理智，用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果不其然，碧光涌动间，将蛇头偏下的伤口覆盖住，止住汩汩流动的鲜血，只有那乌黑色的长剑还直直插在上面，只留下一把剑柄随着蛇躯的扭动而摇荡。 凭借强大的生机将伤口暂时止住，不再流血，碧水玄蛇一双蛇瞳冷冷盯着不远处那脸色苍白的人族少年，心头怒火更甚，突然昂首向天，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嘶鸣声，一股幽寒阴冷的气息顿时降临在这片森林之中。 而就在气息暴涨的同时，一圈接一圈的碧绿色淡纹，开始出现在碧水玄蛇那庞大的蛇躯身侧，几乎足有数十圈之多，连绵不尽，将整个蛇躯都是笼罩在内。 天赋秘术，水波浩渺！ 作为碧水玄蛇在玄兽界中立足的根本，梁思北一眼便是将其辨认而出，感受着迎面扑来的还在不断加强中的恐怖威压，他心中战意不由升腾而起，双拳紧握，竟是准备赤手空拳来应对接下来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水波浩渺作为范围性攻击，可在同一时间发出近百道波状攻击，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恍若水面上的涟漪，无穷无尽，可怕的持久性与瞬间的爆发力足以将对手生生耗死，可谓是碧水玄蛇的终极杀招。 不过这道天赋秘术虽强，却也有着致命的缺陷，那便是蓄势时间较长，往往半天才能发出。那碧水玄蛇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人族少年与以前那些对手一般，趁着自己蓄势的空档发起攻击，但没有想到的是，直到它蓄势完毕，对方依旧静静站在前方的草地上，没有丝毫要抢先攻击的打算。 这却是多虑了，若是在往常，梁思北必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任由它完成杀招的蓄势，但前者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就是想要凭借它在施展天赋秘术之后所产生的生死压力下，获得突破，又岂会去进行打破？ 碧水玄蛇显然顾不上想那么多，它只想尽快将眼前这敢于伤他的人族蝼蚁撕得粉碎，阵阵阴冷的嘶鸣声中，无尽的碧绿色水纹细圈，顿时全部平推而出，顷刻间便来到梁思北身前五米范围内。 第三十七章 七道指影 “好强的天赋秘术，这家伙现在恐怕达到二阶中期的门槛了吧。” 第一道碧绿波纹水圈虽然还未触及，道道锋锐的气息已是清晰可感，像万千根针同时沿着毛孔扎入，针针见血，一股难以言状的刺痛感随之遍布全身。 “天影九指！” 冰蓝色的玄脉光轮缓缓散去，梁思北神色庄重，全身上下所有玄气顿时如机器般飞速运转起来，双掌之上蓝光浮现，同时施展天影九指。 此刻那无往不利的玄器长剑在碧水玄蛇身上，无法拔出，而冰属性玄脉虽强，却对玄气消耗极大，不可长时间催动。梁思北唯一剩下的倚仗，便成了已达小成巅峰境界的天影九指，若是天影九指也阻挡不住那来势汹汹的无尽水波，恐怕他今天就得喋血于此！ 转眼间梁思北已经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之中，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依旧平静如初，不慌不忙地施展着天影九指，只是那手上的动作正在不断变快，一道道比之前庞大了不知凡几的指影接连浮现而出。 一道，两道……四道，五道！ 在第五道青色指影出现的同时，梁思北脸色涨红，喉咙中发出一声声沉闷的低吼，双掌再次结印，“第六道，给我出！” 随着低吼的传出，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空间再次荡漾，阵阵涟漪中，一道比之前稍微显得黯淡几分的青色指影缓缓出现，所散发出的威压也骤然变强了许多。 第六道指影！ 在来自天赋秘术水波浩渺的强大压力之下，梁思北终于再做突破，凝练出了天影九指中最关键的一指！ 能够同时发出六道指影，意味着他的天影九指已经真正达到了大成之境，也开始发挥出这一堪比武级攻击玄术的真正威力，可谓是质的提升。 不过梁思北却是丝毫不为之动，连看都未多看一眼，双掌变幻，玄气鼓动，又是一道淡淡的指影开始成形，出现在其身前。 第七道指影！他竟是想一鼓作气直接凝练出七道指影！ 比起前面六道的凝练速度，这第七道指影就显得迟缓许多，梁思北双目赤红，玄气几乎消耗殆尽，依旧只是显现出半截虚影，再无半点进展。 梁思北知道这是由于玄气不足的缘故，眼下最好的方法便是吞服几颗可以快速恢复玄气的玄丹，但他的空间袋却是空空如也，梁九夜也未给过他这些东西。当下心一横，手掌在腰间拂过，一罐红色透明液体随之出现在手中，正是灵蛇药酒。 拼了！ 梁思北眼眸赤红，整个人都流露出几丝疯狂之意，头一昂，咕隆咕隆声中，整杯药酒顿时尽数涌入肚中。 “嗝……” 饶是在梁九夜的锻炼下，已经渐渐熟悉了这药酒的酒劲之烈，但如此大一罐下肚，梁思北还是脑袋一沉，无穷无尽的炽热之感随之涌来，沿着血管向四肢百骸游荡而去。 “啊……” 在那恐怖的炽热感下，梁思北只感觉好像有一团火焰从身体内部燃烧而起，充沛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将其撞开一般，剧痛不已。 梁思北也没有想到一罐灵蛇药酒竟会蕴含着如此之多且狂暴的能量，但眼下的形势却是让他顾不了太多。 咬牙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阵阵剧痛的同时，全力运转冰影玄决，将药酒中的能量化为精纯的冰属性玄气后，再毫无保留的注入第七道指影之中。 而在得到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之后，那指影也终于完全变得凝实下来，指尖向前，恍若一根放大版的真人手指，随着之前六道指影一起，呼啸着冲出。 一指弹出，梁思北脸庞潮红，并未立刻坐下调息。而是借着体内依旧剩余许多的药酒能量，指尖青色光芒闪烁间，再次化出七道同样强大的指影，向着碧水玄蛇碾压而去。 “呼……” 发出这道攻击后，梁思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就开始闭目调息起来。再也不朝碧水玄蛇那边看上半眼，似是一点也不担心天影九指能否破掉后者的天赋秘术，并将其灭掉。 事实证明，梁思北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达到大成境界后的天影九指，无论是攻击力，还是穿透性，都得到了极大地提升，堪比武级玄术，两道攻击叠加之下，更是完全碾压碧水玄蛇的水波浩渺。 虽然他的修为比之后者还要差上一些，但在灵蛇药酒的加持之下，差距已没有之前那么大，一前一后共十四道指影呼啸而过，在凌厉的指风下，生生刺进碧水玄蛇扁平的脑袋之中，随即轰然倒地，热血沿着伤口汩汩流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恍若未闻，依旧静静盘坐在草地上，脸色趋于正常的同时，身上的那股气息，也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强，向着下一道屏障挺进而去…… “这小子……” 不远处的某处树梢上，一直望着这边动静的梁九夜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摇摇头，哑然失笑。 以他的实力，又岂会看不出来梁思北这是在借着灵蛇药酒残留在体内的能量，一鼓作气突破瓶颈，达到玄初境巅峰的修为。 其实方才在梁思北刚拿出那罐灵蛇药酒的刹那，梁九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冲上来两脚踢死这个败家子。 那可是足足一罐灵蛇药酒啊，价值连城，而不是什么随便的灵液玄丹。那么大的一罐，想要装满，恐怕自己的一只酒坛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居然还被这小子一口气就给喝光了，要知道，就连他自己，也只舍得一小杯一小杯的喝，每喝一口还要去品味半天。 不过随着事件的发展，梁九夜眸中的怒火，渐渐变成了赞赏与惊讶。且不说梁思北甘愿舍弃自己所长的玄器长剑与冰属性玄脉，而去与碧水玄蛇进行肉搏，单单是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与魄力，就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与之相比，玄气修为即将突破到玄初境巅峰，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在梁九夜看来，修炼不仅仅只是修为上的提升，更重要的在于心性的修炼，只有心性坚定，拥有一往无前的决心与魄力，才会所向披靡，打破一切桎梏，直达巅峰。 第三十八章 突飞猛进 郁郁葱葱的密林中，梁思北盘膝静坐，双眸紧闭，先前潮红的脸庞已完全褪去，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在那安静之下，有着一股冰寒至冷的气息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缓慢增强。 嚓…… 某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碎，那股冰寒气息也一改之前的缓慢，开始猛然变强，不过片刻时间就暴涨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一道冰蓝色光圈随之浮现并向外推出，让附近植物的叶片上都沾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晶莹剔透，看起来极为美丽。 玄初境巅峰！ 眼眸睁开，梁思北随之起身，手掌一挥，一股比之前强大了数倍雄浑玄气顿时呼啸而出，形成一片冰蓝色的浪潮，强大的力量之感荡漾在身体之中。 一拳打出，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音爆之声，不绝于耳，梁思北神色欣喜，若是此刻再与那碧水玄蛇战上一场，恐怕不出三招，他便能将那畜生生生毙于掌下下，哪还需要像先前那般费劲。 “只是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能够发出几道指影，能不能一下发出九道？” 收回拳头，欣喜之余，梁思北心中微动，他刚刚突破到玄初境巅峰，修为几乎是之前的数倍之强，此刻再去凝练天影九指，绝对能够取得新的突破，第八指无需多想，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凝练出最为强大的第九指来。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先干点别的事。梁思北抬起头，双眼微眯，看向那已经倒地而亡的碧水玄蛇，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方才激烈的战斗将这里弄得一片狼藉。 脚尖轻点，梁思北身形随之掠出，来到碧水玄蛇的尸体旁，先一把拔出犹自直挺挺插在上面的黑色长剑，然后极为熟练的剖开已因为失血过多，而已经变得干瘪的脑袋，从中取出一颗通体碧绿色的玄晶，放入空间袋中。 将这一切都做完之后，梁思北满意的拍了拍手，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确认这边的血腥气息没有吸引过来别的玄兽，这才掠起，向着某个方向行去。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梁思北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在这遍地危机的死亡山脉更是如此。这里玄兽众多，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随时可能会吸引一批残忍嗜杀的家伙，按照正常情况，方才在击杀碧水玄蛇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收取玄晶，然后走人。 但始料未及的是，由于灵蛇药酒的药效太强，其中蕴含了极多的能量，还颇为狂暴，在接连发出两次天影九指之后，竟还残存着将近一小半。 这些能量众多且属性霸道狂暴，在梁思北体内横冲直撞，若是不及时处置炼化，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后患。所以他这才在斩杀碧水玄蛇后的瞬间，就坐在地上，直接进行炼化吸收。 就算是在修炼的情况下，梁思北依旧保持了一丝清明，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过好在他今天运气还不错，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玄兽被吸引过来。 不过若是梁思北知道没有玄兽前来，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梁九夜在暗中进行护法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小心急切了。 快速穿行在枝繁叶茂的密林之中，梁思北身形敏捷，恍若一只灵巧的猿猴，从一棵大树跃到另一棵上。不多时，树木渐渐稀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眼前。 看到那座山峰，梁思北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舒了口气，脚下也不由加快了速度，远远就望见一道身影正负手立在山脚之下。 “回来了？” 这道身影自然便是梁九夜了，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转过身，微笑着道：“天影九指大成的同时，还突破到了玄初境巅峰，不错，回去之后便可以修炼我给你精心准备那部玄术了。” “奇怪，我还没说，老爹是如何知道我天影九指大成的？” 梁思北一怔，暗自思忖道，玄气修为外显，他的气息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一眼便可辨出他已突破玄初境巅峰，而非只是玄初境后期。但玄术不比修为境界那般明显，可轻易辨别，他若不主动施展，恐怕无人能猜出他已修成第七道指影，达至大成之境。 不过仔细一想，梁思北便已明白其中缘由，心中顿时一暖，梁九夜虽然之前几年对他和梁小悦不管不问，终日醉生梦死，但那只是因为娘亲的死对后者打击实在太大，。 在恢复正常之后，处的时间越长，那股来自亲情的温暖祥和的感觉，也就越浓烈，越让他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如山父爱。 “时间不早了，先跟我回去吧。” 望着略显失神的少年，梁九夜再次一笑，随即抓起梁思北的肩膀，两人身体同时腾空而起，飞上高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处飞去。 数千米的高空中，罡风烈烈，吹得了两人衣衫飘动不止。梁思北神色有些亢奋，他之前在荒漠后山对着巨石苦练数天，虽凭借过人的天赋将天影九指一举修炼到了第五指，但此后无论怎么努力苦修，却始终卡在第六指上，无法再进丝毫。 无奈之下，只好让梁九夜带着自己再来死亡山脉一次，以期能够在与玄兽的生死战斗中获得顿悟，进而突破这一瓶颈。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罐灵蛇药酒中所蕴含的能量竟会如此之多，在支持自己接连凝练出第六道以及第七道指影之后，竟还够突破玄气修为，一举达到玄初境巅峰，可谓是突飞猛进。 玄初境巅峰的修为，再加上天影九指与手中玄器长剑的锋利，梁思北此刻信心爆棚，便是再面对一次千影妖蛛，即便对方处于全盛时期，毫发无损，他也有着信心与之一战，而不会只是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了。 荒山离死亡山脉算不上太远，上百里的路程，以梁九夜的速度，即便带了一个人，马力全开之下，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已到达。 第三十九章 玄王之战 就在两人来到荒山上空，准备下落着地之时，两股恐怖无比的气息忽然从远处拔地而起，如同两道耀眼的光柱，屹立在这荒凉的西北大漠之中，直冲云霄。 梁思北心中一惊，转头看向那两道气息传来的方向，正是云边城所在之处，而这荒山距离云边城足有数百里之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能清晰感觉到那两道光柱所带来的强横威压，可见释放气息的这两人修为已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只是云边城这等边陲小城又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级别的恐怖强者，难道是大漠另一边的大周或者大魏王朝又有了动静，故而吸引了梦月皇室的强者前来震慑？ 梁思北心中暗自思忖，云边城作为梦月王朝扼守西北的门户，其战略地位格外重要，与之相邻的大周王朝与大魏王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动大军来进行骚扰一番，甚至偶尔会爆发数万大军之间的激烈大战，将云边城前的荒漠都是染成血红之色，形成尸山血海。 而除了普通大军之间的厮杀之外，双方往往会出动修为高强的玄者，相互牵制震慑，避免对方的玄者出手对己方士兵进行屠杀。 出动玄者只是为了震慑，并不进行厮杀，真正的胜负还是由底下的普通士兵来决出，这似乎是三大王朝之间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数百年来，都一直默默遵守着。 而今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两名如此恐怖的强者，梁思北虽然有些诧异，但却没有过于多想，毕竟以前也经常出现类似的情况。修为高深的玄者气息全部外放之下，即便碍于规定，不能直接出手，起码也能为己方提升士气，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不过这次来的貌似有点强啊……” 遥遥眺望着那两道冲天而起的气息，梁思北低声呢喃道，他自幼在云边城长大，也见过多次来自梦月皇室坐镇的强者，但像今天这般，隔了数百里依旧清晰可感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小北你先回洞修炼，我去去就来。” 过了片刻，一旁眼神闪烁不定的梁九夜突然低声道，随即一步跨出，身形浮空，便向着与云边城的方向而去。 “啊？” 梁思北闻言一楞，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梁九夜的人影已远在千米之外，急切的声音顿时自喉咙中发出，“老爹！” “不必担心，静心修炼即可，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我便能赶回来。” 面对梁思北的呼唤，梁九夜却是头也不回，衣袂飘舞间，一股至冰至寒的气息冲天而起，与那两道气息遥遥对峙，淡然的声音同时传来。 “肯定不是两大王朝入侵，那气息也不是梦月皇室的强者，不然老爹为何会主动释放气息前去挑战。” 望着梁九夜逐渐消失的身影，梁思北心乱如麻，这一突然的变故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唯一让他心安的是，梁九夜此刻所展露出的实力，极寒至阴，直若大海般深不可测，丝毫不比先前那两道气息差，甚至在气势隐隐压过了对方，想来就算不敌对方人多，也不会能够全身而退。 “难道与当年娘亲的死有关？” 梁思北眼神闪烁，虽然梁九夜对他三缄其口，始终未曾透露半分娘亲的具体死因，但通过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双玄脉与星空七灵凰雕刻，以及种种蛛丝马迹，他都可以隐约猜到当年使得娘亲身亡，让实力达到玄王境的老爹如此颓废不堪的势力，绝对不会太弱，甚至很有可能位列五大势力之一。 如此一想，便也不奇怪了，这两股突然出现的强大气息，来到云边城的目的，必然是为了将梁九夜找到并斩杀，以绝后患，却又不知具体位置，这才肆无忌惮的释放威压，直截了当的告诉梁九夜他们来了。 而梁思北很清楚，他这老爹虽然平时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处事淡然，性格却是极为高傲，也极易感情用事，明知敌人是为了将自己引出去，也依旧会义无反顾的释放自身气息，进而一战。 就在梁思北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一片混沌，不知该做些什么之时，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击波突然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震天撼地的碰撞声，激烈的交战光波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空都撕成粉碎。 战斗开始了！ 梁思北心头一紧，知道梁九夜此刻已经与那两名神秘强者战在一处，当下顾不上许多，身形施展到所能达到的极速，向着山下冲去，他记得在距此数里的荒漠中矗立着一座极为险峻的山峰，几可破天，只要爬到那峰顶上，应该便能较为清楚地观察到双方之间的战斗。 奔跑在无边的荒漠中，梁思北几乎将冰影玄决运转到极致，双脚都被冰蓝色的寒冷玄气所包裹，在修为突破到玄初境巅峰以后，增长的不只是玄气，速度也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片刻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视野之中，山体陡峭，下宽上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把巨剑，凭空而来，直直倒插在荒漠之上。 嘭…… 就在梁思北手脚并用，沿着与地面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全力往上攀爬上之时，远处天空中又是一连串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恐怖的交战余波回荡间，震得这剑形山峰都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不时有着山石沿山崖簌簌落下。 “那两人也是玄王境……” 整个身体如壁虎般趴伏在石壁上，梁思北脸色微变，望向那交战余波传来的方向。从他这个高度望去，已是远远能够看见那几乎将整片天空都覆盖的冰蓝与暗黑之色。 而在两色天空的下方，三道流光正旗帜鲜明的分为两方，如同极速坠落的流星，在空中进行角逐碰撞。几乎每一次的碰撞，都能震得天地间轰鸣不断，云层被生生撕裂，除此之外，荒漠中再无任何动静，都被天空中恐怖的交战吓得缩在洞中，不敢露头。 “这两人看上去好像也是玄王境，并不比老爹弱多少，不知老爹能否全身而退。” 快速爬上山峰最顶端，眺目远望，凭借高度优势，梁思北将场中形势又看得真切了几分。 两道黑色流光虽然任何一个都不是那道蓝色流光的对手，碰撞之下一触即溃，但联手之后，却是实力倍增，不但丝毫不怵梁九夜，在经过数轮交手之后，甚至有将其隐隐压过的趋势。 第四十章 两极黑暗领域 峰顶之上，冷冽的寒风不断吹来，冻人心骨，梁思北虽然身上衣衫单薄，却是无动于衷，紧紧盯着远处苍穹下那不断移动变幻身形，又发出一声声激烈碰撞的三道流光，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指甲生生扣进掌心之中也不自知。 还是实力太弱了啊…… 望着那被交战双方的恐怖玄气染成泾渭分明的黑蓝两色天空，梁思北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是如何的渺小与无助。 即便知道那两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杀死娘亲的势力所派出之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爹去以身犯险，而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除了干着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瞬间，自责、懊悔、愤怒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如同流水一般，从心中纷至沓来，而连梁思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是，他那素来清澈透明的眸子，不知何时起，从边角开始，竟开始泛出一种妖异的红色，随后逐渐扩大，向着中心侵袭而去…… 嘭！ 天空之上，三道流光再次极速碰撞在一起，无尽光芒绽放间，那道蓝色流光似是有些不敌，一触即溃，在空中连退上千丈，才虚踏着脚步稳住身形。 “咳咳。” 流光散去，露出梁九夜那修长瘦削的身影来，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如一柄长剑直刺云霄。不过此刻的他看上去却是难免有些狼狈，脸色苍白，嘴角泛血，气息稍显不稳，就连那一身整洁的青色衣衫，也变得有些残破不堪。 “哈哈，梁九夜，你旧伤未愈，此刻又添新伤，伤上加伤，更不会是我二人的对手，何不交出那小崽子，束手就擒？” 另外两道暗黑流光不过各退出三四百丈，便堪堪站定，露出两张枯瘦苍老的脸庞来。在看到梁九夜那咳嗽吐血的模样后，心中大定，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大笑着道。 “一别十余载，堂堂天冥宫幽影二王竟变得只会通过言语来给自己壮胆，实在让人瞧不起。” 梁九夜冷笑一声，直起身子，手掌向前伸出，光芒浮动间，一把长约半丈的宽背巨剑出现在手中，一股冰寒彻骨的气息随之散发而出，直指两人，“怎么，这次只来了你们两人么，还有谁，一块叫出来吧，不然恐怕就没机会了。” “冰凰剑！” 凛冽锋锐的剑气迎面扑来，幽影二王一惊，脸皮抖动，竟是不约而同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明显对这把奇长无比的冰蓝色巨剑极为忌惮。 “对付你，我二人足以！哪还需要别人相助？” 幽王冷哼一声，与影王再次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四只干枯的手掌推出，对着空中虚按而下，无尽的黑暗气息顿时喷薄而出，整片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变得昏暗了下来。 “两极黑暗领域！” 伴随着嘶哑干枯的吼声，一座泛着浓浓黑气的巨大领域凭空而降，数万米的长度，瞬间便将梁九夜笼罩在内，无穷无尽的恐怖压力随之从各个方向碾压而去。 “融合领域么……” 被黑暗骤然笼罩而住，身旁似有无数厉鬼咆哮，嚎叫声不绝于耳，梁九夜眉头微皱，苍白的脸色却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变化，手中巨剑在空中轻轻一顿，剑鸣声中，清光绽放，环绕在其身体一丈范围内，恐怖的压力随之消散无形，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进丝毫。 “既然不肯主动出来，那便让我引你出来吧！” 清光中，梁九夜眼神闪烁，除了幽影二王外，在周围的空间中，他还察觉到一股隐晦却极为强横的气息存在，只是无法确定其具体方位，很明显天冥宫还派了其他强者过来。 先前他故意示敌以弱，假装吐血，便是想要将隐藏在暗中的那名强者引出来，一并歼之，不料这家伙实力虽强，却极为胆小谨慎，即便在看到他受伤吐血之后仍无动于衷，还要让幽影二王施展出领域来探查。 眸中冷光闪过，梁九夜突然将巨剑收起，清光剑气消散，被排斥在外的黑暗气息顿时一拥而上，瞬间便将整个身体都淹没，一股闷哼声从中传出，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暴怒呐喊之声，里面的人明显已陷入了激战之中。 听着领域中不时传出的疯狂咆哮与巨大动静，幽影二王眼中同时掠过喜色。对于这两极黑暗领域，他们有着极大的自信，作为融合领域，它可不只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威力极大，凭着这一招，他们曾战胜过数名实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对手。 而此刻梁九夜被困进领域之后，气息紊乱，战斗声大作，显然受伤之后实力大减，已经有些阻挡不住两极黑暗领域的连番进攻，不出一时三刻，恐怕就会玄气耗尽累死在其中。 想不到当年给宫主带来巨**烦的冰凰战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制服，幽影二王顿时又惊又喜，又回想起宫中对梁九夜性命的悬赏价值之高，不禁怦然心动。 狂笑声中，连隐藏在暗中等待适合时机给予致命一击的同伴都来不及招呼，就闪身飞入了那庞大的黑暗领域之中。 “幽王！影王！” 某处空间浮动，一道瘦小身影随之出现，不过此刻那张阴鹫的脸上却满是怒容，气急败坏的看着幽影二王消失的地方。若非自己在暗中时刻给那梁九夜震慑，让他不得不分心应对，他们二人又岂能如此轻易便将其打成重伤？ 此刻眼见梁九夜已无还手之力，到了捞功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却又跑得比谁都快，实在是无耻之极！ “算了，拼一次！” 站在那两极黑暗领域的入口处，那瘦小身影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在徘徊了片刻后，还是承受不住那悬赏带给自己的致命吸引力，牙一咬，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其中。 在那瘦小身影也飞入之后，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那巨大的黑暗领域，还静静屹立着，其中不时泛出滚滚黑气，直冲云霄，暗示着不久前在此处发生的激烈大战。 远处的峰顶上，少年那以往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几乎已尽数被如血般妖艳的红色所占据，显得极为妖异，只剩下瞳孔处的最后一丝还坚守着，未被侵袭...... 第四十一章 所向披靡 撕拉！ 某一刻，一道剑光突然从那庞大的黑暗领域中飞出，将其撕出一个偌大的口子，无尽的黑气随之从中泄露而出，隐隐伴有鬼哭狼嚎之声，听上去格外可怖，宛若地狱降临。 片刻后，三道人影几乎同时争先恐后的从那道口子中掠出，模样狼狈，惊惧的神情中带着几丝恐慌。在出来后，不做任何停留，身形展开，便各自极速向着远处飞去，跌跌撞撞，恍若三只丧家之犬。 “三位，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着急走？” 风轻云淡的声音响起，成千上万道闪着冷芒的剑光随之冲天而起，将整座两极黑暗领域瞬间刺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最后轰鸣一声，彻底崩塌消失于无形中。 在那无尽的剑光中，梁九夜一袭青衫，单手御剑，缓缓走出，看着远处那疯狂逃窜的三道流光，目光渐渐变冷，“剑十六式，飞剑术！” 那冲天而起的万千剑光顿时拐了个弯，顺势飞下的同时，合并成一柄柄长约丈余的巨剑虚影，约莫千余柄，呼啸着直冲逃亡中的幽影二王而去。 “雪山剑宗的镇宗剑法之一，剑十六式，还是由冰凰剑使出的剑十六式！” 感觉到后面那飞速接近的锋锐气息，幽王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瞬间亡魂大冒，内心却是已被梁九夜的恐怖实力吓破了胆，提不起丝毫战意。 当下双手结印，气息变得萎靡的同时，速度反而比之前涨了一大截，继续飞速向前逃去，竟是生生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来换取逃生的机会！ 一旁，影王如法炮制，毫不犹豫便燃烧了精血，脸色一白，脚上却不停缓，瞬间便追上幽王，并驾齐驱划过天际，马上便将快速接近的剑光甩之身后，并且不断拉大差距。 见此情景，梁九夜眉毛微挑，似是没想到成名已久的幽影二王竟会被吓得这般胆小，连转身与之一战的勇气都是没有，只顾着逃命。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挣扎，今天的结局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梁九夜手指微动，操控着冰凰巨剑在面前虚空轻轻一点，“剑十六式，空剑术！” 伴随着这一剑的点下，那千余道剑光随之一顿，下一刻，竟是直接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来到幽影二王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无尽的剑气爆发之下，瞬息间便向着二人后背刺去。 “空间穿梭！这厮果然已经成就了玄皇境！” 两人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便被后方呼啸而来的剑气生生淹没，剑光肆虐间，连一片碎布也没有留下，将其瞬间便绞杀于虚无。 幽影二王，陨！ “若是你二人选择全力一战，即便祭出冰凰剑，我杀死你们至少也得十招。但你们却偏偏选择了逃跑，破绽百出，两招足矣！” 随手将幽影二王解决掉，梁九夜眼神淡漠，仿佛方才杀掉的不是两名威震一方的玄王境强者，而是两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戮。” 梁九夜驻剑转身，望向另一边已经快逃出视野范围的瘦小身影，眼中杀意迸发，脚步轻轻踏出，踩着虚空向前追去。 与幽影二王那般极速飞行不同，梁九夜行走在虚空中，看似每一步都极为的小，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法则，每迈出一步的同时身形便会向前前进老远一段距离，不过数息间，便已来到那瘦小身影身后不足千丈处。 “阴王，没想到天冥宫主此次会派你出来。怎么，不打算停下来和老朋友叙叙旧么？” 听得后面那恍若近在咫尺的声音，阴王心头一沉，知道幽影二王此刻已然陨落，凭自己的实力必然无法在这个杀神面前逃得性命，还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当下止住身形，两对闪着冷光的尖刺从袖口中缓缓伸出，同时哈哈笑道：“一别十四载，想不到梁师兄在遭受重创之后，竟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修成玄皇之境，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是么？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天冥宫了？” 梁九夜再次踏出一步，出现在距离阴王不足百丈处，看着后者微僵的脸色，眼神渐渐冷冽，“之所以将幽影二王杀得那般利索，是因为当年未参与到围捕之中。但你就不同了，作为当年害死北儿的罪魁祸首之一，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得太过舒服。” 阴王眉头一挑，细密的冷汗瞬间遍布整个额头，声音已隐隐有些颤抖，“梁师兄是否记错了，当年我只负责探查工作，并未直接参与到战斗中。” “这重要吗？” 梁九夜冷笑一声，冰凰剑祭起，剑光闪烁中，一股锋锐的气息随之排山倒海般的向着阴王那瘦小的身影压去，“早在十四年前，以前的那个梁九夜就死了。今后的梁九夜，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杀光当年与之相关的所有人，一个也不留！”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将你杀死，我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折磨你，直到你生命力流尽的那一刻。即便在你死了以后，我也会将你的魂魄抽出，镇压在玄器中，日日以极寒玄气冰封炮制，让你饱受痛苦，却偏偏又无能为力，连自杀都不能。” 梁九夜的声音极其温和，阳光铺撒下来，照在那英俊的脸庞上，更显得潇洒亲和。 不过那温和话语中所隐含着的滔天恨意，却是让阴王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下一秒突然暴起，手中尖刺向着梁九夜当头刺下，“阴神刺！” 同时空间微微荡漾，一座庞大的阴气领域朝着梁九夜笼罩而下，“阴暗领域！” 听过方才这番话后，阴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知道梁九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他，因此没有一点留手，一上来便将最拿手的手段使出，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暗暗捕捉后者的破绽，力求一线生机。 浓浓的劲风迎面扑来，面对一名玄王境强者的拼死一搏，梁九夜脸色却是毫无变化，屈指在冰凰剑上一弹，剑光顿时再生变化。 “剑十六式，斩剑术！” “剑十六式，擒剑术！” 第四十二章 异变陡生 天空中，随着梁九夜手指轻弹而出，清鸣声中，剑光再次发生变化。千余道长约丈余的光剑虚影刺下，不断两两融合汇聚，最后压缩为一道足有五丈长的巨剑，对着急冲而来的阴王当头斩下。 先前在两极黑暗领域中已经领教过这剑光的厉害之后，阴王哪还敢任由其斩下。 在巨剑虚影即将斩下的那一刻，口中低喝一声，正在前进的身影顿时光影闪动，变幻的同时，竟是又有着一模一样的四道瘦小身影突然出现，算上本尊，一共五道身影，皆是手持阴神刺，向前冲去。 唰！ 阴暗领域也在此刻将梁九夜笼罩在内，两道身影飞起阻挡急斩而下的剑光，剩余三道则是毫不停留，手中六只尖刺沿着不同角度向其刺去，对着梁九夜全身上下所有要害同时进行攻击。 面对全力以赴的阴王，梁九夜依然站在原地未动，在尖刺即将刺到身上的前一刻，才将空闲的左掌伸出，做虚捏状，空间扭曲间，一道巨大的虚空手印顿时出现，将六只尖刺尽数挡住。 “破！” 梁九夜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轻哼一声，下一秒，在阴王那惊骇的目光中，虚空手印变掌为拳，将三道瘦小身影全部攥入手掌中，微一用力，便捏碎成一堆堆的粉末，顺着指缝流下，随风消失不见。 “不在这里面？” 看到这一幕，梁九夜心神微动，随之将目光投向上方，这五道身影中必有一道是阴王的真身，既然不在方才他捏碎的这三道里，自然就在另外两道里了。 撕拉！ 巨剑虚影在将阴暗领域撕裂之后，去势不减，一剑斩在先前那冲天而起的两道阴王身影上，凛冽的剑气瞬间便将其切成数截，断肢残体从空中掉落。 但诡异的是，被剑气斩中的切口出，异常光滑平整，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却是没有一丝血肉存在，也无鲜血流下。 “偷梁换柱？” 梁九夜一愣，嘴角随之泛起丝丝冷笑。这阴王正面交战本领不强，逃跑隐匿的本事却是极为不赖，连他都是没有看出这家伙究竟是何时偷梁换柱，将自己的真身换掉，而只留下五尊化身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家伙肯定还没有逃走，而是藏匿在附近的空间中，准备伺机而逃，否则所引起的空间波动，必定会被他察觉。 不得不说，这阴王藏匿气息的本事之强，乃是他平生仅见，梁九夜在将周围上千丈空间封锁，精神力量喷薄而出，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地毯式搜索一遍之后，却仍是毫无发现。 “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冷笑声中，梁九夜手掌一招，将冰凰剑收起，一股滔天的气势随之汹涌而出，将周围数千丈空间尽数笼罩在内。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他来说，仅仅杀一个阴王这般的跳梁小丑，还不值得继续去用至坚至利的冰凰剑。 “这疯子要干什么？” 看着梁九夜的动作，隐匿在某处空间中的阴王心头一跳，突然涌起几丝不祥的感觉。 梁九夜虚立空中，一身衣袍随风舞动，双手不断变幻的同时，周身弥漫着的压迫感也在变得越来越强。 某一刻，手上动作戛然而止，梁九夜目光如炬，两掌随之平推而出，仿佛携带着无边的威势，“碎！” “不好！” 阴王心头剧震，再也顾不得隐匿身形，从空间中闪身而出，飞速逃离，脸色更是苍白无比，“掌握空间！该死，我居然忘了这茬！这疯子也是够狠，为了逼出我，竟然使用这种损招！” 阴王的反应虽快，却还是慢了一拍。随着梁九夜那一声低喝的传出，周围数千丈的空间，顿时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般，咔嚓声不绝于耳，尽数崩裂成碎片，露出大片大片漆黑无比的空间裂缝。 “不！” 空间崩碎的那一刻，阴王恰巧就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无尽的空间碎片飞出，瞬间便将其割得遍体鳞伤，血流如注。而在其后，恐怖的吸引力从空间裂缝中散出，不断拉扯着那瘦小的身躯，慢慢向里面挪去。 “救我！梁师兄，救我啊！” 阴王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吼叫声，听起来绝望无比，“梁师兄，救救我！只要你将我救起来，我就告诉你当年究竟是谁泄露了你夫妇二人的行踪！” “当年果真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我和北儿的行踪？” 梁九夜身躯大震，目光炯炯，随之又快速黯淡下去，只觉心中苦涩无比，“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已是剑宗弃徒，再无脸面去见师尊。况且当年知道我和北儿行踪的，不过寥寥数人，且都是最亲近之人，唉……” 一声长叹传出，梁九夜眼神萧索，形容落寞，已是不愿意再想。继续想下去，无论最后是哪种结果，都绝对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叛徒我自会揪出，而当年参与围杀的人，我也一个不会放过！” 梁九夜向前迈出一步，眼神变得凌厉而又肃杀，空间也随之狂暴起来，“阴王，你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梁师兄，饶命……” 数片巨大锋利的空间碎片在梁九夜的精准控制下，于空中划过道道凛冽的冷光，阴王瘦小的身躯上，顷刻间便多出了数条狰狞的伤口。与此同时，上下两道空间裂缝浮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对着阴王吞噬而去，几乎瞬间便将其生生截为两半。鲜血喷洒间，惨嚎声戛然而止。 “定！” 梁九夜挥袖一拂，无尽的空间碎片随之静止不动，而后被控制着移动到原来的位置。空间裂缝消失不见，先前漆黑恐怖的空间在此刻重新归于平静。 将这一切做完，没有丝毫犹豫，梁九夜身形变幻，向着阴王先前被吞噬的地方而去。 虽然亲眼看见阴王被空间裂缝生生截为两半，还有鲜血撒出，应当不会再是分身。但对于这保命手段可谓出神入化的家伙，梁九夜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再仔细检查一番。 唳！ 突然间，一股清澈至极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瞬间响彻天地。那叫声听起来古老无比，其中又带着淡淡的高贵与傲然，仿佛一位来自远古的帝王，正屹立云端，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星空七灵凰！” 梁九夜心头大震，他对这叫声可谓是熟悉至极，当下顾不上再去鉴别阴王的生死，连忙回头，望向那叫声传来的方向。待得看清之后，饶是以他的心性之沉稳，在此刻也不由骇然失声，“小北！” …… 在剑形山峰的峰顶上，梁思北正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双目一片血红，面孔扭曲，整个身躯都在不断的颤抖，明显承受着极为剧烈的痛苦。 “这便是星空七灵凰么……” 梁思北紧咬牙关，强忍着身体各处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血红色的眼睛向上看去，那里，在峰顶的上空，一道通体弥漫着星光，尾羽呈现七彩的优雅虚影，正在缓缓振翅，昂首向天，仿佛要刺破苍穹而去。 星光弥漫，尾羽七彩，是为星空七灵凰！ 第四十三章 冰火两极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苍茫荒漠的上空，梁九夜身形施展到极致，宛若一颗高速坠落的流星，向着剑形山峰的方向赶去。那往昔沉稳无比的脸色，在此刻也变得阴晴不定，一边飞行，一边紧紧凝望着远方那道优雅高贵的星光身影。 “难道是小北体内的星空七灵凰血脉要觉醒了？” 梁九夜此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虽然实力极强，修为几已达到玄皇之境，但面对星空七灵凰这天妖一族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仍然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迷茫。 “如果真是血脉觉醒那恐怕就有些糟糕了。” 梁九夜眼神闪烁，心中更是焦急无比，“当年我与北儿在一起时，也曾见过与这类似的一幕。与寻常天妖不同，星空七灵凰一族，似乎每当实力境界大的突破之时，血脉便会进一步觉醒，最终完全觉醒体内凤凰血脉，直达巅峰。” “但据北儿所说，每次血脉觉醒，伴随大机遇的同时，也有着巨大的挑战与风险，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因此每一只幼年灵凰在进行血脉觉醒的时候，身边都有一位族中长辈来为其护法引导，以防万一。而当年北儿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来护法引导，这才导致了最后一步的失败，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而今天，同样的悲剧难道又要重演吗？ 梁九夜怒吼一声，眸中已然赤红一片，刺耳的音爆声中，速度再次骤然提升一大截，呼啸着划过天际。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再让当年的悲剧再发生第二次！ 而梁九夜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转身飞往剑形山峰后不久，先前破碎不堪的某处空间微微荡漾，一道身影蓦然从中闪出，身材瘦小，模样阴鹫，正是之前被空间裂缝生生截成两半的阴王！ “还好我的化身玄术不久前有了新的突破，足以让我凝练出一道蕴含血脉的最强化身，糊弄过了梁九夜，不然今日恐怕真得与幽影那两个蠢货一样，喋血于此！” 阴王脸色苍白，捂着胸膛咳血不止，气息更是萎靡不振，不足全盛时的一半，但眼眸中却是冷光闪烁，显得异常明亮，“不过那两个家伙死了也好，他们死了，便没人跟我抢功劳了！” “十四年前那场大战时，梁九夜这贼子不过玄王境修为，还被我等联手打成重伤，能够保住性命已是极为不易，没想到竟会再进一步，达到玄皇境。呵呵，一名玄皇境强者，还是当年名动梦月的冰凰战王，宫主必然会极为的感兴趣……” 阴王越想越是激动，目光阴冷的看了一眼梁九夜离去的方向，嘴角不由泛起一阵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后者惨死在宫主手下的场景。 “不对，那是什么？” 玄王境强者的目光何等犀利，虽只是轻轻一瞥，阴王便已看清了那环绕在剑形山峰顶端的星光虚影。下一刻脸色骤然大变，连声调都变得尖锐了几分，“星空七灵凰？” “怎么会？那只孽畜当年不是被宫主和各大长老联手杀死了么，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阴王心头乱跳，怔怔望着就这么片刻功夫仿佛又变大了几分的星光身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干些什么。对他来说，那只星光虚影的主人，是他最为畏惧的存在，即便是以铁血手段著称的天冥宫主，也绝对不会让他产生如此大的恐惧。 他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在当年的那场围杀中，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化身星空七灵凰，纵横辟阖，左冲右杀，几乎无一合之敌，将天冥宫过半的精英，尽数撕裂在爪下。 而在他的左肩处往下，有着一道狰狞凶恶，几乎横穿整个上身的疤痕，若非是他分身众多，反应敏捷，恐怕早就如那些同僚一般，被生生撕成两半，死无全尸！ “走！赶紧走！将这事禀报给宫主！” 深藏在内心的恐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再多看一眼那星光虚影的勇气都是没有。阴王哆嗦着身体展开身形，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快速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 唳！ 又是一声清鸣声响彻天地，那星光弥漫的身影再次变大了几分，昂首向天，双翼舒展间足有数百丈之长，几乎将整座山峰都笼罩在下面。 “啊……” 在星空七灵凰变大，血脉进一步激发的同时，梁思北身上剧痛再增，像是每一条肌肉都要被那未知的力量生生撕裂，无处不在，疼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思北咬牙强撑，不让自己陷入昏迷之中。心中则是又惊又怒，之前还好好的，没有丝毫异常，就在他凝神观看梁九夜与敌人之间的大战时，一股剧痛突然毫无征兆地袭来，瞬间便遍布全身。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在没有任何控制的情况下，冰火两属性玄脉自己从身体中浮现而出。下一刻，火属性玄脉光芒大放的同时，一道从未见过却又仿佛早已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星光巨鸟凭空出现，无尽的炽热气息随之爆发而出。 面对火属性玄脉的突然发飙，那道梁思北主修的冰属性玄脉却是似乎被激怒了一般，冰蓝色光芒大盛间，同样不受控制的释放出阵阵至寒至阴的气息，与之前的炽热气息对抗在一起。 由于在梁九夜的嘱咐下，梁思北一直以来修炼的，只是那条没有灵凰雕刻的冰属性玄脉，体内玄气也尽数是冰属性的。 按理来说，冰属性气息应该取得绝对的上风，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星空七灵凰虚影出现的同时，梁思北体内隐藏着的灵凰血脉，也在此刻被激发觉醒。 作为天妖一族的王族之一，星空七灵凰血脉不知比人族要强出多少，梁思北体内的虽然不纯，只有一半，但也十分可怕。在灵凰血脉的加持之下，炽热气息士气大增，迫得冰寒气息连连后退。 仗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冰寒气息再次发动反攻，与炽热气息相持不下，竟就这样将梁思北的身体当做战场，你来我往的打起持久战来。 “真是……他娘蛋的！”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同时出现在身体之中，那股滋味绝不会太好受。在忽而冰寒、忽而炎热的不断变换之下，梁思北脸色苍白如雪，精神力集中，极力的想要去控制身体中的两股气息，但让他绝望的是，无论他如何使力，那冰火双属性玄脉就像是不属于他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噗！” 当冰寒气息与炽热气息再次发生接触碰撞时，梁思北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冲击力，一口鲜血喷出，嘴唇变得雪白，身体摇晃间，便要栽倒在地。 “小北，不能晕倒！注意收敛心神，吐息纳气！” 在梁思北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掌蓦然出现在其身后，将其牢牢托住，沉稳厚重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四十四章 灵凰觉醒 “是老爹！” 梁思北只感觉一股极为醇正平和的气息自后背传来，那种冰火两极下痛不欲生的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萎靡的精神也随之一振。 当下依言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在梁九夜的帮助之下，开始调节两股极端气息之间的平衡起来。 梁九夜手掌抵在少年略显单薄的后背上，掌中玄气源源不断涌去，他修为近乎玄皇境，实力远超梁思北，玄气无论质量还是数量上，都要甩后者几十条街。 甫一出手之下，冰寒与炽热两股气息立刻便被压制下来，退缩到两侧，梁思北的压力也就瞬间骤减，不用再受那冰火煎熬之苦。 但梁九夜也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只要他的玄气有丝毫撤走的迹象，冰火两属性玄脉就又变得蠢蠢欲动，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趋势。 “绝对不能任由这两股气息再这般肆虐下去！” 梁九夜神色凝重，他的玄气能镇得住一时，却镇不住一世，迟早要收回体内。到那时，极寒与极热两股极致气息同时发力之下，冰火交融，以梁思北目前的小身子骨，恐怕要不了一时三刻，便会被弄得爆体而亡，身死道消。 “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冰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同时出现在小北体内，自然会引起相互之间的倾轧抵触，稍有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小北此刻所面临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是冰火双属性玄脉相互抵触这么简单，他身上还流淌着星空七灵凰一族的血脉！” 梁九夜一边帮助梁思北平衡体内气息，一边快速思考着解决眼下危局的方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所出现的这一危局，他也有着极大的责任。 在梁思北玄脉开辟之后，他只顾着按照自己的方法教导其进行修炼，夯实基础，却忽略了前者体内除了人族血脉之外，还有着一半的星空七灵凰血脉的事实，那可是属于天妖一族的王者血脉！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梁思北已不能算作是纯粹的人族，在前期实力弱小，灵凰血脉尚未觉醒时，修炼冰影玄决这一属于玄者修炼体系的法决还不太明显，与寻常玄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当今日灵凰血脉突然觉醒之后，两族混血的弊端，也在此刻，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两大玄脉，或者可以说是人族血脉与星空七灵凰血脉之间的排斥甚至敌对。作为纠缠了数万年的宿仇，人族与天妖一族可谓是苦大仇深，在以往的岁月里，各有无数强者陨落在两族之间的大战中，其中的血海深仇，早已铭刻进双方的骨子之中。 “必须得想办法将小北的星空七灵凰血脉封印起来！” 梁九夜脸色显得有些变幻不定，他还是对天妖一族的了解太少了，原本以为只要让梁思北在平时只修炼冰属性玄脉，把火属性玄脉隐匿起来不用即可，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灵凰血脉竟会在今日突然初步觉醒，镌刻在玄脉光轮上的灵凰虚影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盘旋在峰顶之上，展翅欲飞。 之前当梁思北初次展现出冰火双属性玄脉，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时，他还以为是星空七灵凰血脉层次太高，完全压制了冰属性玄脉所致，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星空七灵凰血脉未觉醒之前，由于梁思北只修炼了冰属性玄术，凝练出的玄气也都是极寒的冰影玄气，火属性玄脉则是深藏于身体之中，并不显露，两者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彼此相安无事。而灵凰血脉的觉醒，则像是一块坠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个平衡，冰火交融之下，立刻便将梁思北置于险境之中。 梁九夜毕竟修为高深，经验丰富，在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立马便做出了眼下来说最正确的的决定。 盘膝坐于少年背后，梁九夜深吸了口气，另一只手掌也随之抵上前者的后背，双掌同时发力之下，近乎无穷无尽的冰寒玄气汹涌而出，淡淡的冰霜出现在周围的地面上。 “小北，紧守心神，全力运转冰影玄决，我助你将灵凰血脉压制回去！” 一山不容二虎，很显然，梁思北的体内只容得下一种属性的玄脉与一种血脉，另外一种必须被压制封印。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梁九夜便替前者做出了决定，冰寒玄气同时大盛，向着炽热气息碾压而去。 封印星空七灵凰血脉！ 这是梁思北必须，也是唯一的选择，作为一名玄者，要想继续在人族世界里生存下去，修炼到更高境界，就同样也只能是一名根正苗红的人族！ 梁九夜的修为何等深厚，在他的全力相助之下，冰寒气息顿时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将炽热气息逼迫得不断收缩，最终只盘踞在一小块角落里。火属性玄脉表面也被倾轧的黯淡无光，气势大减。 唳！ 面对突然强盛起来的冰寒气息，一直静静盘旋在两人上空的星空七灵凰却像是尊严受到挑衅了一般，清鸣声中，星光大放，已成强弩之末的炽热气息凶焰再盛，滔滔火光卷起，对着冰寒气息袭去。 “封！” 梁九夜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低喝声中，两只巨大的玄气手掌幻化而出，一上一下，带着绝对的威压，将几乎已经完全觉醒的星空七灵凰困在中间。 身为天妖王族之一，即便只是刚刚觉醒，星空七灵凰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封印镇压。在两大玄气手印镇压而下的同时，眸中凶光大盛，双翼不断拍打冲扑，想要打破这道囚笼，却始终是徒劳无功，顶多只能让两道手印表面发出轻微的颤抖。 “再封！” 梁九夜额头绽出条条青筋，即便是同时迎战三大玄王时，也依旧风轻云淡的脸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在帮助梁思北逼退进而平衡体内气息的同时，还要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对星空七灵凰的镇压之上，已是明显有些力竭。 星空七灵凰虚影作为灵凰血脉的显化，是梁思北的血脉组成之一，虽然在此刻起了冲突，与人族血脉互不相容，但依旧极为重要。只能将其进行镇压封印，却不能有丝毫的伤害或者侵杀，否则也会对梁思北造成同样程度的影响。 所以，在进行镇压封印的同时，还必须把握好下手的度，控制好力道。几番综合下来，纵然梁九夜修为通天，实力高强，也感到颇有些力不从心，精神恍惚。 “还好小北的星空七灵凰血脉只是初步觉醒，还不算太强大，要是再经过二次觉醒，或者三次觉醒，再想去封印，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将星空七灵凰虚影压缩的只有数丈大小，困在玄气手印形成的牢狱里，梁九夜如释重负，心中顿时一松。 梁思北的灵凰血脉虽然已经初步觉醒，但明显还只是处于幼生阶段，实力不算太强，镇压过程颇为顺利，接下来只要再将其打回火属性玄脉之中，使用封印玄术进行封印即可。 第四十五章 血脉困惑 “星空七灵凰血脉已被我镇压，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小北，将玄脉收起来，准备进行封印！” 闻言，一直盘坐着的梁思北心神微动，精神力散发而出，先前狂傲不羁的冰火双属性玄脉终于重新变得安静下来，被控制着向其身体移动而去。 “就是现在！” 在玄脉即将进入身体，消失不见的那一刻，梁九夜眸中精光闪烁，袖袍一挥，被困在囚牢中的灵凰虚影顿时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小北，坚持住！” 伴随着梁九夜的喝声，那足有数丈大小的灵凰虚影急速变小，冲进火属性玄脉光轮之中，星光大放的同时，一股强烈的颤抖之感，从那玄脉光轮中传出，已被镇压的灵凰血脉，竟是有着重新觉醒，破困而出的征兆。 即便梁九夜不说，梁思北此刻也知道该怎么做，方才那种冰火交融、生不如死的痛苦感觉，他可不想再去经历第二次。当下双手舞动，接连打出数十道印结，体内在刚才消耗近乎过半的玄气也同时倾巢而出，覆盖在火属性玄脉光轮之上，竭尽全力压制着灵凰血脉的躁动。 “老爹，快，我快坚持不住了！” 在灵凰血脉的疯狂撞击之下，玄脉光轮的颤动正在变得越来越激烈，几乎让梁思北控制不住。他心头大震，一边竭力压制，一边对着后面不停蓄势的梁九夜大声喊道。 梁九夜神情沉稳，丝毫不因梁思北的催促而变得慌乱，只有手上的动作愈发迅速起来，结出一道道复杂晦涩的符印来。 片刻之后，一幅足有半丈大小，表面闪烁着奇异光彩的图案缓缓成形，浮现在梁九夜面前。光芒闪烁之间，同时有着道道黑色的裂纹出现，竟是连空间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奇异图案的恐怖威压，因而崩裂开来，闪现出诸多的空间裂缝。 奇异图案成形，梁九夜却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手掌微动，从储物戒指中又取出一张黑色的符箓来。梁思北偷眼瞧去，发现上面光芒涌动，纹路明显，应当是一张玄符无疑。 “着！” 玄符在手，梁九夜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他目光深沉，双臂舞动，手掌随之轻推而出，闪着黑光的玄符轻飘而出，贴附到奇异图案表面，下一刻，光芒大放间，两者竟合而为一，生生融为一体。 融合了黑色玄符之后的奇异图案立刻变得凝实了几分，不再似之前那般虚幻无形，散发着神秘莫测的光彩，随后在梁九夜的控制下，飘飞到火属性玄脉光轮之上，轻轻将其覆盖而住。 “疾！” 梁九夜眸中精光大盛，手指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点出数十次，点在奇异玄符图案之上。阵阵涟漪泛动间，那奇异玄符图案随之化作无形，只保留住上面那条条复杂交错的条纹，恍若一张巨大的天网，将灵凰血脉紧紧封锁在下面。 骤然被封印，灵凰血脉依旧不肯服输，一遍又一遍，狂暴的冲击着覆盖在上面的无形封印，震得封印表面不时泛起道道波纹，镌刻在玄脉光轮表面的灵凰虚影也是昂首向天，似是随时可能破封而出，展翅云霄。 梁思北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有些心虚地道：“老爹，这封印不会被破开吧？” “不会。” 梁九夜大袖一挥，信誓旦旦道，这道封印玄术乃是他早年间偶然所得，等阶虽然算不上太高，但在同样具有封印效果的玄符配合下，足以将一名玄王境强者死死困住，不得翻身。 星空七灵凰虽强，血脉更是天下无双，但毕竟还只是进行了初次觉醒，距离破开这道封印，还差了许多。 说完，梁九夜便呈“大”字形直直躺在地上，畅快的舒了口气。他今日先是激战三王，又着急火燎的赶来帮助梁思北平衡体内气息，手段尽出封印灵凰血脉，此刻早已是精疲力竭，躺在地上休息起来。 “那就好。” 梁思北也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老爹虽然有时不太靠谱，但在这方面应当不会坑自己。心念微动，将两道玄脉尽数收入体中之后，双手枕在脑后，也顺势并肩躺在了梁九夜身旁。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时令也至深秋，温度颇低，丝丝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不过梁九夜父子二人都是修炼之人，身体远较普通人强健，躺在这冰冷的石山之上，虽只是身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却也不惧。 “老爹，你说我到底是人族还是天妖族？” 梁思北双手做枕，望着夜空中璀璨绚烂的群星，突然出声问道，语气幽幽。 “人族！” 仿佛早就料到梁思北会这么提问，梁九夜双眸微闭，神色淡然，“小北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一名人族！” “可我体内还有一半的星空七灵凰血脉……” 梁思北语气低落，声音喃喃，脸上更是前所未有的出现了迷茫之色。 人族与天妖一族乃是不可调解的宿仇，彼此之间不死不休，当年娘亲之所以被追杀身陨，恐怕也与其星空七灵凰的身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除了人族血脉之外，还有一半的天妖血脉，若是被人发现，天地之大，却再无容身之所。 “你是人族，你是我梁九夜的儿子！” 梁九夜转过头，双眸蓦然睁开，闪烁着如电的精芒，直视着略显迷茫的少年，“星空七灵凰血脉已被我封印，只要你不主动显露出来，没有人会知晓此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真正的规则从来都是由强者来制定的。只要你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成为玄帝、玄圣，甚至是玄神，即便堂而皇之的将灵凰血脉展露而出，又有谁敢去多说一句？” 说到此处，梁九夜嘴角泛起几丝讥诮的笑容，“当年若不是你娘血脉进化失败，实力大损，而我又受了重伤，那些平时只配在我们面前点头哈腰的宵小之辈，又岂敢落井下石，一拥而上？” 梁思北身躯一震，黯淡的双目中，随即又绽放出明亮有神的光芒。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修炼之人向来只看拳头不看道理，只要他的拳头足够大，是什么种族，什么血脉，又有何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老爹和娘亲给予了自己这身血脉，那便是天底下最高贵，也最强大的血脉，哪管别人去说什么。 梁思北灿然一笑，只觉心中所郁积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格外舒畅，不由起身走到悬崖边上，对着远方无尽而苍茫的天地清啸起来。 剑形山峰海拔极高，站在上面望去，下方云气飘荡，一片广阔，清啸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中气十足，久久不散。 梁九夜一笑，知道梁思北已从那种迷茫困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道心重新归于坚定，顿时放下心来，手臂枕在脑后，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眼眸却始终静静望着漫天繁星，深沉莫测。 第四十六章 再起波折 “老爹，你快来看看，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我怎么感觉体内灵凰血脉的气息正在逐渐增强！” 山峰之巅，少年的惊呼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夜晚下这深沉的静谧。 梁九夜连忙起身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起，头顶之上，无数的星光竟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宽约数丈的光路，低端连着梁思北，顶端却是通向无尽星空，源源不断涌入后者体内。而且那光路，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展！ 梁九夜心头一跳，快步走向少年身旁，“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准备坐在这悬崖边上修炼一番，结果刚一运转冰影玄决，就有无尽的星光突然降临。” 梁思北语气凝重，一边说一边又将刚收进去不久的火属性玄脉释放而出，“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些星光好像能够加速星空七灵凰血脉的觉醒！” 赤红色的玄脉光轮表面，此刻尽数被晶莹星光所覆盖，看起来绚丽无比。随着星光的不断注入，镌刻在光轮之上的那道灵凰虚影正在变得愈加凝实，气息也在以一种令人感到恐怖的速度提升，双翼展开之间，似乎随时可能破封而出。 “老爹，我感觉这封印好像快要困不住了！” 作为星空七灵凰血脉的拥有者，梁思北的感受最为强烈，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无形封印表面泛起的层层颤动，眼角顿时剧烈的跳了跳，在没有找到如何平衡两大血脉的方法之前，他可不想让这灵凰血脉跑出来，再经历一次那冰火两重天的痛苦。那种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没事，小北，紧守心神即可。” 姜还是老的辣，面对可能到来的危局，梁九夜的表现就要镇定许多。他神情自若，接连两指点出，落在那颤动不已的封印之上，颤抖的幅度顿时减小了许多。不过没过片刻，便又重新变得剧烈起来，摇摇欲坠。 梁九夜皱眉，抬头望向那道直通苍穹的光亮星路，心道：“星空七灵凰诞生于星空之中，天赋极高，本就是这片天地的宠儿。夜晚繁星闪烁之下，修炼进度更是极快，可将漫天星光借为己用，强横无比。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要想封印不被破开，就得想办法隔绝这些星光才行。” 想到此处，梁九夜一挥手，头顶星空变幻，漫天繁星随即消失不见，取而代替的，是一片耀眼的冰蓝之色，寒冷气息扑面而来。 “玄王境强者才能开辟的领域？” 梁思北眼神一亮，他在眺望梁九夜与阴王等人大战时，远远看见过阴王等人的领域。施展之下，滚滚黑烟铺天盖地而出，给人的视觉造成极强的冲击感。不过他们的领域占地范围也极大，动辄上千丈，而不像眼前梁九夜的这道冰蓝领域，不过数十丈大小，堪堪把峰顶铺满。 “领域并非越大越好，同样的情况下，我的极寒领域也可以扩展到数千丈，甚至上万丈。但那样力量却太过分散，不是智者所为。像眼下这般，力量反而更为凝聚，也更容易困住敌人。” 似是察觉到梁思北心中的疑惑，梁九夜笑着解释道，目光落到少年身前的赤红色玄脉光轮上，眉间再次微不可察的一皱。 只见在那赤红色玄脉光轮表面，星光浓郁程度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变得黯淡了许多，依旧有着不少的星光透过领域的阻隔，形成一条不粗不细的光路，注入灵凰虚影之中。 “不愧是天妖一族的王族血脉，在我的领域笼罩下，竟然还能穿透进来少许！” 看这再次颤抖起来的封印，梁九夜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他在玄王境巅峰多年，近日偶有所感，更是差之一步便可破境，成为一名皇者。 但就是这样的实力，竟然依旧阻隔不了灵凰血脉对星光的吸收。要知道，梁思北体内的星空七灵凰血脉还处于幼生期，距离觉醒真正的力量还差上十万八千里。 现在他或许还可以凭借绝对实力进行镇压，但以后呢，等到灵凰血脉二次、三次觉醒之后，恐怕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思北饱受血脉折磨之苦，最后身死道消。 准确来说，他眼下的实力还是偏弱，要想一劳永逸，将梁思北体内的星空七灵凰血脉进行永久封印，直至找到能够解决人妖两族血脉相互冲突的方法，就必须再找一名实力比自己更强的强者，来加固封印。 “实力更强……” 梁九夜默然，他玄气修为已至玄皇之境，放眼望去，整个梦月王朝能够在修为上稳胜他的，都绝对不会太多。而且寻找的这个人必须还是自己所交好的，不然恐怕很难不遗余力的去帮梁思北封印血脉。 “似乎只有那一个选择了。” 梁九夜转身，面朝向东北方，远远眺望而去，素来平静的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歉疚。 “时隔十四年，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返师门，师尊，不知您还好吗？” …… 翌日清晨，当天刚麻麻亮，头顶星辰逐渐变得稀落，直至完全消失之后，梁九夜才挥手撤去一直笼罩在两人上方的冰蓝领域，抓起梁思北，向着所住的山洞赶去。 让两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是，那冰蓝领域虽不能完全阻挡住灵凰血脉吸收星光，壮大自身，但足以极大程度的延缓封印被破开的速度。为了保险起见，临出发之前，梁九夜施展手段，在原有基础上，又加了两道不弱于原来的封印，确保万无一失。 “老爹，我们这次是去哪儿？” 山洞中，梁思北一边帮着梁九夜快速将诸多物件装入储物戒指中，一边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道。 梁九夜看了梁思北一眼，眸光深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道：“极北之地，落雪郡。” “哦哦。” 梁思北心神微动，低头不语。以他的聪慧，哪能不明白梁九夜此时突然匆忙带他离开的目的。但让他感到震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落雪郡！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梦月王朝五大超级势力之一，位列四大护国宗门的雪山剑宗便坐落在那里。 第四十七章 北陵郡 天色微明，距离地面数千米的高空中，两道身影极速掠过，向着远方飞行而去。 “老爹，咱们离极北之地的落雪郡少说也有两千余里路程，山高路远，该不会一直要这样飞过去吧。” 这两道身影自然就是梁九夜、梁思北父子二人了，将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之后，梁九夜便如前几次一样，带着后者踏上了行程。 “当然不是。” 虽然身处高空之中，罡风烈烈，但梁九夜的声音还是清晰无比的传入梁思北耳中，“两千余里只是保守估计，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落雪郡的郡城小千城，在整个王朝版图中也位于最北端，直线距离不下三千里。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我不眠不休，一边飞行一边恢复玄气，使用效率最高的方法，恐怕至少也得三天时间。” 梁九夜眼中出现一丝忧色，“三天时间，这要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三天时间里，灵凰血脉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新的意外。咱们不敢赌，也不能赌，所以得找一种比飞行更快捷的方法。” “比飞行更快捷的方法？” 梁思北微怔，梁九夜实力高强，单纯从速度上来讲，已经算是极快，就算是专门的飞行玄器，也不一定能够超过他。 但梁九夜却说一定比他飞行速度要快，按照其外表稳重实则内心极为骄傲的性格，恐怕快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许多！ 梁思北心中诧异，他毕竟还是修为尚浅，见识阅历不足，苦苦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梁九夜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而梁九夜由于担心灵凰血脉的事，心情沉重，也没有向梁思北进行解释一番的意思，只是脸色肃然，身形施展开来，极速向着远处行去。 “只是不知道老爹要带我去哪儿？” 梁思北暗自嘀咕两句，也没有再去开口询问，他对自己这位老爹的性子可谓十分熟悉。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去询问的好，他如果想说的话，即便你不问，他也会告诉你。但若是心中有事，不想说的话，你就是问上几十遍，也依旧闭口不言，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管了，还是先冥想修炼一会吧。” 梁思北双目微闭，冰影玄决运转间，直接在这风声猎猎的高空中修炼吐息起来。自从他昨日突破到玄初境巅峰后，事情便一桩接着一桩，还没来得及去巩固修为，也未像往常一样感悟战斗中所得，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进行消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渐渐接近中天，阳光也变得灼热起来，远方的平原上，一座城池的轮廓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出了一望无际的荒漠，来到平原之后，人烟也多了起来，下方的官道上随处可见走动着的人影，不似云边城周围那般荒凉。 在梦月王朝中，玄者一向是最为高贵和受人尊敬的职业，更何况还是可以御空飞行的玄王境强者。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在距离城池约数里远的地方，梁九夜便停住身形，径直落在了下方的一片小树林中。 “老爹，这是什么地方？” 梁思北本就处于浅度修炼状态之中，立刻便被惊醒过来，飞身掠上一棵大树，站在树冠之上举目四望，“这里已经是平原地带，繁华富庶，不见一片荒漠，不会已经出了长陵郡了吧？” “不错，此处已是属于北陵郡境内，前方不远处便是夜氏光明城。” 梁九夜额头微微冒汗，先前全力赶路对他明显也是消耗不小，指着前方那座轮廓清晰的城池，轻声道：“我们所要寻找的快速前往落雪郡的方法，便在那里面！” 梁思北心头微震，不由抬头向不远处那座气势恢宏的雄城望去，梦月王朝沿袭祖制，实行郡县制，将整个王朝共分为大小三十六郡，由各郡郡守治理，受梦月皇室直接统辖。 像梁思北等人之前所一直居住的云边城，便是属于西北三郡中的长陵郡，而此刻他们竟已出了长陵郡，到了五百里之外的北陵郡郡城之下，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不由对梁九夜的速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收拾收拾，准备进城吧。” 稍作调息片刻，梁九夜立即又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矍铄，招呼梁思北一声，便大步流星率先走出了小树林，和诸多行人一起，顺着官道向光明城方向行去。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除了数量众多的步行者以外，还不时有着豪华的马车与骑着各类异兽的骑兵快速驶过，卷起阵阵烟尘，声势浩大，一看便是城中某家贵族出行。 “龙鳞马？这光明城的贵族可真是够奢华的啊。” 长这么大，梁思北还是第一次来如此**大气的城池。他眼睛微亮，望着刚刚通过的一队骑兵，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队骑兵胯下的坐骑，应当全部都是龙鳞马，一种由一阶玄兽地灵龙与普通骏马杂交而诞生的新品种，脚力极佳，向来是梦月王朝骑兵的首选，价格不菲。而刚才那队人马明显不是王朝骑兵，却拥有着如此之多的龙鳞马，财力着实雄厚。 “两位是第一次来我光明城吧？” 一旁不远处一名青衣男子闻言，上下打量了梁思北二人几眼，笑道。 “兄台所料不错。” 梁思北正欲说话，一直默然不语的梁九夜却是突然开口，轻笑道：“我父子二人乃是长陵郡人氏，因有些琐事要处理，才兼程赶来这光明城。” “这么说你们是赶来参加一年一次的光明会了？” 那青衣男子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能够受邀参加光明会的起码都得是一方贵族，来回都是马车相送，骑兵护卫，哪里像两位这般寒酸，还要和滔某一样步行入城？” 梁思北哑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说人家穷酸的，脸上还正气凛然，说得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的鄙夷神色，让人就算想发作都无从下手。 “车兄说笑了。” 梁九夜心中却是一动，道：“我父子二人确实不是来参加那光明会的，甚至连光明会为何物都不知晓，不知能否麻烦滔兄解答一二？” “兄台不必客气，叫我滔不绝即可。” 那青衣男子神色大振，态度变得热切了许多，笑道：“夜氏光明城的来历兄台总该知道吧？” “知道，夜家老祖夜凌风有功于皇室，受封光明侯，镇守于此，才有了光明城。”梁九夜眼神闪烁，接道。 青衣男子滔不绝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道：“兄台注意言辞！光明侯他老人家的名讳是你我能随便叫的吗？当心让夜家的人听见，让你脑袋不保！” 随即又笑着道：“不过好在刚才没人听见，不碍事！你们不是想要知道光明会么？这光明会便是由夜家所举办的盛事，每年十月举行一次，会邀请西北各大家族以及宗门的参加，主要是年轻弟子们之间进行切磋比试，优胜者可得到夜家所提供的优厚奖励，从而用来激励弟子们勤加修炼，拔得头筹！” 看着直说得唾沫飞溅、神采飞扬的滔不绝，梁思北不由无语，这家伙还真对得起他这个奇葩的名字，一说起话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无比，活生生一个话唠。 “夜家……” 不过滔不绝话中某些字眼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梁思北眼睛微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道白裙胜雪的倩影来，道：“不知滔兄说的是哪个夜家？” 滔不绝一愣，声音戛然而止，虽然有些不爽老子叫他滔兄，为何小子也一样叫他滔兄这件事，但话唠本性却是掩盖不住，“还能有哪个夜家，自然是西北第一大家族，夜氏家族了！” 第四十八章 城门对峙 “那这夜家可有位名叫夜浅的四小姐？” 梁思北心头一跳，暗感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自然是有，夜浅四小姐天资超绝，不仅实力非凡，乃我光明城年轻一辈翘楚，容貌更是生得闭月羞花，是无数年轻子弟心中的女神。” 滔不绝嘿嘿笑道，又打量了梁思北几眼，“不过你长得虽然还算清秀，但却太小了些，家境也是一般，修为更是平平无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想想也就算了，千万别太当真……” 梁思北脸色一黑，不再去听这家伙的“忠言逆耳”，转头看向梁九夜，心中颇为不解，想不通后者为何要千里迢迢带自己来这光明城。要知道，前几天在死亡山脉中，他们还和那夜家姐弟几人结了仇，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有要进城的人，排队接受检查！” “骑马的，下马到左侧，步行的都到右侧！” “……” 一阵如炸雷般的喝声传来，打断了梁思北的思绪，他不由抬头望去，只见高大恢弘的城墙下，正有着数十名盔甲鲜明的士兵手持利刃，将进城行人分为两队，挨个进行排查。 梁思北眼神微凝，这些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军容严整，一进一退间自有一股铁血气息散发而出，可见是真正上过战场的百战之师，战力非凡。 他从生活在云边城这所边关要塞，见过的军队不知凡几，但从气势上来讲，这些守城士兵丝毫不弱于他曾见过的那些精锐之师，甚至犹有过之。这夜氏家族麾下竟有如此雄师，倒也不愧一方诸侯之名。 “明日光明会便会正式举行，今天正是各方势力赶来的时候，鱼龙混杂，进城的人几乎是平时的数倍。为了避免一些宵小之辈混进捣乱，夜家都会在此时加强守卫，在城门口处进行盘查。” 滔不绝笑眯眯道：“不过两位大可放心，你二人修为平平，家境又是贫寒，没有受到夜家的邀请，不会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 梁思北闻言一笑，没有搭话，经过这么一会儿功夫的交谈，他们父子二人已经习惯了滔不绝的嘴欠。知道这家伙只是说话太直了点，本性却是颇为正直，也就不去多计较些什么。 滔不绝见梁思北二人都不再搭理自己，心中大感无趣，而盘查队伍又排到了自己身边，立马住了嘴，静静地等候守卫进行检查。 “籍贯，姓名，来光明城的目的。” 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冷冷看了梁思北一眼，随即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询问道。 “长陵郡云边……” 梁思北刚要说话，站在其身后的梁九夜突然上前一步，一股滔天的气势随之爆发而出，将整座城门都笼罩在内，“本侯来这里干什么，还不需要尔等来盘查，让夜凌风出来见我！” 气势爆发而出的那一刻，那名盘问梁思北的士兵首当其冲，瞬间便被恐怖的威压压得半跪在地，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口齿都变得有些不清，“我等……无意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什么人，敢来我夜氏光明城捣乱？” 光明城作为夜氏家族的老巢所在，自然守卫森严。在梁九夜气势绽放的下一刻，就有着数道身影从上方的城楼一跃而下。这几人皆是身穿白色劲装，跃下之时有着道道玄气飞泻而出，看上去颇为不弱。 “好强的威压！” 那最前一人来势汹汹，刚要说话，却见梁九夜突然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顿时感觉天空都好像在此刻变得暗了下去，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如坠冰窟，喉咙干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辈是来参加光明会的吧，不知能否让在下看看请柬。” 那白衣男子心性还算不错，片刻后便恢复过来，压住心中的惊慌，一边恭敬行礼一边向后摆手，后面的人心领神会，当即有着一人从人群中钻出，向城中跑去。 “本侯来你们光明城，是给夜凌风面子，怎么，还需要小小一张请柬？” 梁九夜语气淡然，但却自有一股只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之气散出，笼罩在白衣男子身上，压得他汗水滚滚而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一旁的诸多行人早已远远躲开，生怕神仙打架，祸及凡人。只有青衣男子滔不绝还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梁九夜，眼中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小兄弟，没想到令尊大人修为居然如此高深，都怪在下眼拙，竟未能慧眼识英雄。” 滔不绝眼中放光，走到梁思北身边，叹道：“我将之前的话收回，我瞧不起的并不是令尊，我瞧不起的，只是小兄弟你。” 梁思北脸色一黑，上前几步，躲开这口吐芬芳的家伙。看向负手而立更显气势非凡的梁九夜，心中却是不免有些担心，他虽然相信后者的实力，但光明城终究是夜氏的老巢，根深蒂固，强者如云，在这里动手，恐怕会吃不小的亏。 “城门口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家族中怎么还不来人支援啊？” 白衣男子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应付着梁九夜，心中却是大急。他作为夜家的直系子弟，天赋又强，地位颇高，与夜家交好的各大势力领袖人物都或多或少见过几面。但却唯独对眼前这个自称本侯的中年人毫无影响，既然与之交好的势力中并无此类人物，那必然是来自敌对势力了，甚至很有可能专门是来搅乱明天即将举行的光明会的。 想到此处，白衣男子心中一凛，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就变得有些糟糕了。对方实力极强，那股可怕的窒息之感，他只在自家老祖与各大势力之主身上感受过，若是此刻撕破脸动起手来，恐怕在场所有人无一能幸免。 必须要稳住他，等家族中派援兵过来！ 白衣男子定了定神，笑道：“老祖宗此刻正在招待宾客，怕是无暇来见前辈。晚辈夜天生，乃是家族中的一名管事，前辈有什么事给我说一样，晚辈事后必将第一时间呈报给老祖宗，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梁九夜脸色冷淡，一步跨出，下一秒出现时已在白衣男子夜天生身前，伸手朝着后者抓去，“本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耗，既然夜凌风不肯出来，那么只好换我去找他了。” 夜天生只觉眼前一花，紧跟着一只手掌探来，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连声音也喊不出去，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拎起。 “大胆狂徒，竟敢在我夜氏光明城行凶，还不快快住手！” 一道厉喝声在耳边响起，梁思北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从城中闪出，人未至声先到，一记鞭腿对着梁九夜当头砸下，手掌同时向着被拎在半空中的夜天生抓去，竟是想在逼退后者的瞬间，救下被擒的夜天生。 “破！” 面对雷霆万钧的一腿，梁九夜神色不变，一指点出，刚好落在那快如闪电的小腿上。 伴随着细微的骨头破碎的声音，那人影在半空中生生顿住，闷哼声中，直接倒飞回去。 “行炎！” 在那高大的城门中，又是有着数十道人影鱼贯而出，恰好看见这一幕。那领头一人顿时大惊，连忙飞掠而出，将倒飞而回的那道人影接住，在地上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化去后震力。 “这下倒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梁思北的目光越过前面几道人影，最后缓缓停留在后方一道白裙胜雪的翩然倩影身上，俊俏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丝灿烂的笑容来。 第四十九章 再见夜浅 “炎叔！” 夜浅修为稍弱，速度也慢，比前面两人落后一些，掠出城门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心中顿时一紧，连忙来到两人身边，“云叔，炎叔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后来的那人一袭青衫，面容俊朗，正是之前与梁思北等人在死亡山脉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夜行云。此刻的他却是一脸凝重，手掌轻轻抵住夜行炎的后背，道：“对方实力很强，远超我和行炎。不过还好，应该是顾忌老祖宗，对方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击碎了行炎的小腿骨。” “那就好。” 夜浅舒了口气，心中却又变得忐忑起来，刚才的一幕她也看见了，对方不过一指便破掉了夜行炎先发制人的一击，仅仅是产生的后震力，就让夜行云有些招架不住。 一指击败两大玄道境强者，这种实力，又岂是区区一个强字所能概括的？ “四小姐，别来无恙否？” 就在夜浅心神飞转，考虑怎么应对这来历不明的神秘强者之时，一道清爽的笑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异常压抑的氛围。 夜浅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正嘴角含笑，望着自己这边，如玉的俏脸上顿时满是难以置信，失声道：“公子，是你！” “对啊，是我。” 梁思北笑眯眯道：“许久不见，四小姐近来可好啊？” “还好还好。” 夜浅下意识的回道，却是依然没有想通梁思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光明城，还是这么敏感的位置。 梁思北脸上笑容不减，“那就好，这次我和老爹第一次来光明城，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有些事还需要四小姐帮帮忙呢！” “我可以我可以！” 一阵急促的喊声传来，只见滔不绝这家伙从人群中挤出，满脸堆笑，对着梁思北道：“小兄弟，滔某自幼便在这光明城中长大，熟悉无比，也可以给令尊大人做向导。至于四小姐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哪能干这等粗事？” 梁思北笑容凝固，脸色再度转黑，这家伙还真是个搅屎棍，啥事都要过来搅和一下。 夜浅的关注点却是明显不在这儿，俏目流转间，落在了后方静然立着的梁九夜身上，盈盈行礼道：“夜浅见过梁前辈。” “嗯。” 面对夜浅的行礼，梁九夜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并无变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手掌依旧搭在夜天生的脖颈上，只要微吐劲气，就能将其毙于掌下。 夜浅不由看得一阵心惊肉跳，这夜天生乃是夜家直系子弟，虽说修为不高，但在经商交际上却极有天赋，颇得老祖宗喜爱。于情于理，都不能死在梁九夜掌下。 当即俏脸含笑道：“能为梁前辈和公子效劳，夜浅自是荣幸之至。只是在这之前，前辈能否将我夜家弟子放下？” “自然可以。” 梁思北哈哈一笑，道：“我老爹只是想拜访一下侯爷，却不料这些守卫太不识趣，非要阻拦，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知子莫若父，他虽不知道梁九夜带他来光明城，还这般大张旗鼓有何用处。但他能明确感受到，后者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夜家的注意，进而见到光明侯夜凌风。 既然眼下目的已经达到，这夜天生也就失去了作用，借坡下驴即可，夜浅自会带他们去见光明侯。毕竟当日在死亡山脉中，这少女可是清楚的见过梁九夜的实力。 夜浅并未答话，俏目望向梁九夜，待得其将夜天生从掌中放下后，才挥了挥手，城门顿时敞开，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 “梁前辈，公子，请吧。” 夜浅笑靥如花，侧身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梁九夜神色冷淡，也不谦让，步伐迈开，便向着城中而去。梁思北紧随其后，对着夜浅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待得梁思北二人进城之后，夜浅又对着惊魂未定的夜天生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来时的众人向城中行去。 “小子，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城？” 城门处，恢复秩序负责搜查的士兵两眼一瞪，对着犹自呆呆站在城门正中的滔不绝吼道，眼神冷冷，若不是顾忌这家伙可能和前面那对瘟神父子有关系，他恐怕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进进进，我进！” 滔不绝回过神来，望了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众人一眼，咬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追了上去。 “小浅，他们这个时候来我夜氏光明城的目的是什么，还要见老祖宗。” 将痛得几乎昏迷过去的夜行炎交给下人抬了下去，夜行云稍稍落后一步，跟在夜浅身后，语气凝重，“莫不是家主将他们行踪的信息泄露给天冥宫的事走漏了风声？” “不知。” 夜浅望着前方的父子二人，显得镇定许多，“不过就算知道也无妨，梁九夜虽是玄王境强者，但这里却是我夜氏的地盘，有老祖宗亲自坐镇，今日与我夜家交好的各大势力之主又尽皆来齐，单是与之相当的玄王境强者便不下五位，不怕他闹事。” “而且。” 夜浅浅浅一笑，美目落在前方少年的身上，如一朵盛世绽放的白莲花，“人家可不一定是来捣乱的呢。” “不行，我得提前回去禀告给家主！” 夜行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侥幸心理，夜浅年纪尚轻，修为也低，没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名动帝都的公子生死战，根本不知道前面那个略显瘦削的落魄男子到底有多可怕。即便是同为玄王境，之间的差距，也宛若云泥之别！ 当即身形展开，离开宽阔的街道，闪入一旁偏僻的小巷之中，抄小路向族中赶去。 “好一座雄伟的郡城！”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觉到光明城的豪华盛大。极目望去，建筑群几乎一片接着一片，连绵不绝，尖耸的屋顶直冲云霄，雕梁画栋。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其中不乏实力高深的玄者。梁思北双目微亮，不由出声赞道，这光明城可比那荒凉封闭的云边城要强上太多。 “公子谬赞了。” 夜浅急走两步，与梁思北并肩而行，笑道：“我光明城不过是一方郡城，虽然还算豪华，但比起帝都来，却是差了许多。我之前曾有幸随老祖宗去过一趟，那赫赫有名的帝都十景才是真的壮观。” 第五十章 光明侯府 “四小姐去过梦月帝都？” 梁九夜脚步一缓，微微回头，竟是罕见的同夜浅说起话来。 “两年前曾有幸随老祖宗去过一趟。” 面对梁九夜这位修为高深的玄王境强者，夜浅态度不卑不亢，尽显大家风范，“帝都不愧是梦月王朝第一大城，无论是在规模建筑，还是人口数量上，均远超我夜氏光明城，尤其是帝都十景，壮观瑰丽。更是其中一绝。” “第一大城？” 梁九夜嘿嘿笑了两声，笑声中尽显讽刺，“本侯怎么听说天冥宫的幽月城近年来有超过帝都的趋势啊！” 夜浅心中一凛，俏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这个夜浅倒是从未听说过。” 梁九夜眼含深意的看了夜浅一眼，“四小姐当真未曾听说过？” “当真没有。” 夜浅神色微正，随即似是有些无意的道，“梁前辈方才自称本侯，难道也和我家老祖一样是陛下亲封的侯爵吗？” “是与不是，待会见到夜凌风那老家伙四小姐一问便知。” 梁九夜却是将头转了回去，声音冷淡，没有再给夜浅说话的机会。 梁思北心中一动，眼神闪烁，先前他还以为梁九夜自称本侯不过是为了提升逼格，吓吓对方。但按照后者方才的表现来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梦月皇室亲封的侯爵…… 梁思北轻笑着摇摇头，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超一品职位啊，整个王朝中恐怕都没几位，基本都能像光明侯夜凌风这般掌控一郡，成为一方封疆大吏，没想到梁九夜竟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从主动没提起过，真不知道自己这位老爹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臭小子，别胡思乱想了！” 一道没好气的声音在梁思北耳中响起，却是梁九夜使用传音入密之术，将声音凝聚成线传入前者耳中，“我这爵位乃是当年在偶然情况下为皇室所赐，只有一个虚名，并无任何实权。” “啊？” 梁思北一愣，心中不由长吁短叹，痛心不已，“老爹你怎么就不弄个有实权的呢，我还想过过小侯爷的瘾呢？” “小侯爷个屁！” 梁九夜的声音再次传来，略显凝重，“还有，小北你记住，一会在进入夜氏家族之后，切莫离我太远，以免动起手来后顾不上你。” 梁思北吃了一惊，“老爹，你真要在这光明城中与夜家动手？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啊！” “我当然知道，但若是那夜凌风不识趣不肯配合的话，我恐怕也只能动手了。” 梁九夜默然片刻，眸中精芒闪过，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强硬霸气。 梁思北心中大急，还想再劝梁九夜几句，街道尽头处，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门户正上方，“光明侯府”四个大字跃然而起，熠熠生辉。 “梁前辈，公子，光明侯府到了。” 看到那座府邸，夜浅美眸微亮，玉手前指，露出衣袖下半截雪白的皓腕。 “光明侯府……” 梁思北心中微凛，他虽不知梁九夜到底找那光明侯夜凌风所为何事，但经过方才短暂的交谈，他已明白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由担心的看了后者一眼。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梁九夜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浮出几丝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不用太担心，小北，相信我，老爹能和你安全的进去，也就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嗯嗯。” 梁思北重重点头，笑容浮现，在夜浅的引领下，向府门处走去。 由于光明会的缘故，宽大**的府门两旁，此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门口处蹲着的两座石狮子身上，也被各自披上了一大匹红绸缎。忙着布置会场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喧闹之余，更显气氛热烈。 “夜侯大人，还有小侯爷，两位请随在下来。” 府门的台阶上，明显已静候多时的夜行云对这二人行了一礼，恭声道。 “光明侯呢？”梁九夜眉毛一挑，道。 “禀告夜侯大人，我家老祖此刻正在后宅接待明日参加光明会的各方来宾，实在是抽不出身，所以特命在下领着大人前去后宅一叙。” 夜行云似乎早就知道梁九夜会有如此一问，神色不变，继续道。 梁九夜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盯着半躬着腰的夜行云，眼神深邃，自有一股气势绽放而出，压迫在其身上，后者的腰顿时弯的更低了些。 “梁前辈，快走吧，别让老祖他们等急了。” 关键时刻，夜浅上前两步，一把拉开被压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夜行云，躲避梁九夜的气势威压，同时轻笑道。 “好。”梁九夜突然脸色一展，笑了起来，对着梁思北招了招手，“小北，我们走！” 梁思北答应一声，快步跟上，心中却止不住的又是一阵担忧。按理来说，自家老爹身为与光明侯同级别的侯爵，又是玄王境强者，即便光明侯忙于招待不能亲自前来，起码也应该派夜家家主前来迎接，而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夜行云。 看来老爹说的没错，今天确实得有一场硬仗了。 梁思北深吸口气，再次望向府中那些富丽堂皇、巧夺天工的精美楼阁时，只觉其中迷雾重重，在那华美的表面之下，似是隐藏着无数的阴影鬼怪，随时可能一跃而出，择人而噬。 “静心！” 梁九夜突然按上梁思北的肩膀，纯正平和的气息传出，顿时让其为之一振，原本迷乱纷杂的脑海也变得清晰无比。 “呼。” 被纯和之气清除体内心障的同时，梁思北清醒过来，冷汗涔涔，将衣衫尽数打湿。 擦了把额间的冷汗，梁思北不由一阵后怕，自己虽然心性不错，但还是经历的太少，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局面。心中过于紧张焦虑的同时，竟然产生了魔障，深陷其中，若不是梁九夜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恐怕有走火入魔之虞。 第五十一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夜侯大人，前面便是后宅，我家老祖他们已在其中恭候多时。” 光明侯府占地面积极大，梁思北二人在夜行云的带领下，左拐右转，走过至少数十处弯弯绕绕的幽径小道，才来到一座古色典雅的殿阁前。 “夜侯大人，小侯爷，请！” 夜行云微微躬身，神态恭敬，对着梁九夜父子二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光明侯，梁九夜不请自来，前来叨扰，还请见谅！” 大笑声中，梁九夜挺身向阁中走去，每跨出一步的同时，就有着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释放而出，待得跨出第九步，身形进入楼阁之中的那一刻，来自于身体内部的气息，也完完全全的散出，如同一座遥不可及的雪山，将整座殿阁都笼罩而住。 “夜侯客气了。” 面对阁门正中的尊位上，一道柔和至极的气息突然出现，悄无声息间便将那冰寒彻骨的气势尽皆化去。 梁思北凝神望去，只见那里有着一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盘膝而坐，面容祥和，仙风道骨，正望着殿门方向，嘴角含笑道：“一别十余载，老朽愈发老矣，夜侯却是风采依旧，行云，还不带夜侯上座。” “是，老祖。” 夜行云答应一声，领着梁九夜二人来到左首一处位置极佳却空着的桌案前，“两位请入座。” 梁思北紧挨着梁九夜坐下，举目望去，只见在偌大的殿阁之中，除了坐在主位的光明侯等人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势力分列而坐，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少年少女，想来都是为了参加明日的光明会。 这些势力虽然人数不一，坐的位置也有所差距，但无一例外的是，其坐在首位的领头者，尽皆眼露精芒，气息不凡，大部分都不比之前在城门口动手的那夜行炎差。 甚至有着少数几人，坐在那里，渊渟岳峙，直若大海般深不可测，比之他昨天远远见过的幽影二王也丝毫不差。 不下十名玄道境，以及数名玄王境强者。 梁思北心神微凛，看来那滔不绝所说不错，这光明会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盛会，恐怕西北三郡只要稍微上得了台面的宗门势力都会聚集于此，来借此机会见识见识年轻一辈的顶尖天才，顺便把握自身宗门天才在其中的位置。 梁思北暗赞一声，这夜氏不愧是西北第一大家族，手段与魄力都非一般人所能比拟，举办光明会为自家赢得好名声的同时，又探查清楚了各大势力年轻一代的质量，不可谓不聪明。 将大殿中大概扫视了一遍，正当梁思北准备收回目光时，眼角余光突然在某处极为靠后的桌案前瞥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 “长陵宗第二太上李明道？” 梁思北一怔，随即一阵狂喜，那名坐在最后面、身穿灰衣的老者可不正是当初接走梁小悦的李明道，怪不得他会觉得那般眼熟。 “也对，长陵宗作为长陵郡的顶级势力之一，属于西北三郡，自然有资格来参加夜家的光明会，只是不知小悦来了没有。” 梁思北按捺住心中的喜意，眼神飘忽，向着长陵宗众人所在的方向细细望去，却失望的发现在李明道的身后，虽然有着几名年轻弟子的身影，包括上次来的大弟子见秋，但始终未见梁小悦那娇小活泼的身影。 “许是小悦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无法参加这等盛事。” 梁思北心下失望的同时，又不免暗暗松了口气。即便梁小悦今日真的来了，他可能也无法过去与其相见，只能故意装作不认识，毕竟待会老爹恐怕就要在此地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为了小悦的安全，还是不相认的好。 “梁公子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 不远处，夜浅站在光明侯身后，美眸望着明显失神的梁思北，盈盈笑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胜在清脆，瞬间就盖过大殿中一切噪杂之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静，将目光集中在梁思北身上。 被所有人骤然盯住，尤其是其中还有着不下十名的玄道玄王境强者，那股滋味决不会太好受。 梁思北身体微微一僵，很快便平静下来，望着引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巧笑嫣然的白裙少女，突然展颜一笑，道：“我在想，若是小生能娶到四小姐为妻，则此生无憾矣！” 此言一出，夜浅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紧跟着变成了鲜艳无比的血红色，羞恼无比的狠狠瞪了一眼那看起来一脸真诚的少年，她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对方，没想到梁思北却是个愣头青，口不择言，连这样的话也敢说。 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微妙起来，那些心中爱慕夜浅的各大势力年轻俊彦们，个个义愤填膺，眼中喷火，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下场，撕了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子。 而梁九夜则是一脸古怪，眼含笑意斜瞥了梁思北一眼，不禁轻轻摇头，这小子，最近真是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夜侯，这位是令郎？” 光明侯依旧神色温和，声音平静，如同一位人畜无害的邻家老大爷。 “正是犬子，不成器，让光明侯见笑了。” 梁九夜轻笑道，嘴角微微上翘，满是睥睨之色，却不见一丝一毫对这不成器犬子的心痛神色。 “小侯爷既然看得上我夜家小女，是我夜家的福气，原本自当立刻嫁出。不过可惜，夜浅天赋出众，年轻一代无人能及，乃是我夜家下一代家主的人选，所选夫婿也必须是入赘才可。” 光明侯叹息道，神色间满是惋惜之意。 那些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年轻俊彦们像是被浇了盆冷水，顿时默然，个个低下头去，他们作为各自势力的顶尖天才，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不想去自甘堕落，当一个地位低下、遭人白眼的上门女婿。 光明侯身后，夜浅眼神一暗，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作为家族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人选，这是她的宿命。为了家族，她必须放弃一切，包括爱情。 “那真是可惜……” 梁九夜也是一脸的惋惜，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刚说了一句，突然被梁思北打断话头，“无妨无妨，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能娶到四小姐这等佳人，即便是入赘夜家又有何妨？” “咳咳。” 梁九夜被呛得险些说不出话来，连忙将茶杯放在桌上，轻拍胸膛。 光明侯也是脸色一黑，再也不想同这小东西说话，目光转向梁九夜，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夜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再绕圈子了。” 梁思北心中一喜，以他的聪明，又岂能看不出来，梁九夜与光明侯二人都在故意躲避今天的话题，顾左右而言其他，气势上相互较量。谁要是按捺不住，先出声发问，在气势上首先就弱了一截，而赢得一方在接下来的较量中自然能有更大的优势。 方才他对夜浅的一番疯狂追求，看似死缠烂打，毫无章法，实则最终对象是光明侯，逼得他心境不稳，先行发问。 梁思北计谋得逞，心中得意无比，目光望去，却见夜浅正美眸微亮，怔怔望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无比，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第五十二章 远距离空间传送阵 梁思北一怔，随即有些歉意的朝夜浅眨了眨眼睛，虽说他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让光明侯心境先出现破绽，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去，他的轻浮之言都给这个长相绝美的白裙少女带去了不小的影响。 面对梁思北明显带有歉意的眼神，夜浅却是恍若未见，美眸微敛，收回目光，俏脸平静无比，仿佛方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既然光明侯发话，那梁某也就明说了。” 梁九夜神色微正，遥遥望向端坐主位的光明侯，道:“我想借贵府的空间传送阵一用！” “空间传送阵？” “竟然是只有玄皇境强者才能构建而出的传送阵！” “据说这空间传送阵完全由空间之力构建而成，速度极快，往往瞬息之间，便能穿梭数郡的距离，可惜就是对能量的消耗有些大。” “……” 梁九夜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包括那几家拥有玄王境强者的势力在内，几乎所有人看向光明侯的眼神中，都满满充斥着热切。 对于每去一地都要辛苦赶路的玄者们来说，能够将两地间距直接化为零，瞬息间便抵达的空间传送阵，无疑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神器，功效奇佳的同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要想成功构建出一座可以使用的远距离空间传送阵，至少需要数名修为已至玄皇境，掌控空间之力的绝世强者通力合作，单是其中所耗费的材料，其价值之高昂，恐怕就足以将整座光明城都买下来。 如此苛刻的条件，也就造成了空间传送阵的稀有，在梦月王朝纵横各数万里的广袤土地上，所有的传送阵数量，也绝不会超过十座，且都牢牢掌握在皇室以及四大宗门那等超级势力手中。 而夜氏家族作为西北第一大家族，虽然比不上四大宗门那等超级存在，但在这荒僻的西北地区，却是毫无争议的霸主。这其中，除了光明侯这位资格极老的玄王境强者之外，那座西北唯一的远距离空间传送阵也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平素里各大势力虽然眼馋这座传送阵，但谁也没那个胆去向光明侯提出使用一番。且不说空间传送阵异常珍贵，每多使用一次都会缩短它的使用寿命，即便光明侯真的答应了，单是催动传送阵一次所需要的能量，就不是他们这些势力所能承担起的。 而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夜侯，竟然提出要使用夜家命根子一般的空间传送阵，光明侯会答应吗？ 大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中央最高处那处尊位上，等待那位白袍老人作出答复。 光明侯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收敛，面无表情，静静望着左下方位置上与他遥遥相对的梁九夜，片刻后，忽然轻声道：“夜侯应当清楚，传送阵这等至宝，是我夜家的根底所在，一般是不借给外人使用的。” “这个好办。” 梁九夜大手一挥，笑眯眯道：“我儿思北倾慕四小姐久矣，两人来日成婚以后，咱们不久成亲家了么，算不得外人。” 光明侯老脸顿时变得乌黑，道：“夜侯休要说笑，小侯爷千金之躯，岂能屈尊入赘我夜家？再者，催动一次空间传送阵需要极为庞大的能量，即便对我夜家来说，也是难堪重负。” “哦。” 梁九夜突然一笑，声音冰冷无比，“这么说来光明侯是执意不肯借传送阵给我父子二人了？” “不是不肯，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请夜侯见谅。” 光明侯依旧端坐高位，似是没有察觉到梁九夜变化的情绪，微微叹道。 “既然谈不拢，那梁某只好得罪了。” 轻轻的叹息声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突然爆发在大殿之中，漫天的雪花飘落，梁九夜踏步而行，同时传音道：“小北，跟紧我。” “终于还是动手了。” 梁思北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当下一个飞身跃起，来到风雪之中，站在梁九夜身后。 “冰神决，嘿嘿，夜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四年前，你已被老剑主逐出门墙，一个弃徒，又有何脸面来用这至阴至寒的无上法诀。” 光明侯嘿笑两声，显得从容淡然，似是早就料到了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不瞒夜侯，老夫在玄王境巅峰境界已停留二十余年，近日偶有所感，今日就和刚好与夜侯切磋切磋。” 说着，从尊位上挺身而起，朝着梁九夜走来，每行出一步，便有着一朵莲花浮现而出，托着他前行。待到出现七朵莲花时，光明侯缓缓停下，笑道:“这步步生莲老夫虽然还只能凝出七朵，但在玄皇境之下，已是罕逢敌手，只要夜侯能够破了我这一招，空间传送阵便任你使用。” “玄皇境以下无敌么……” 梁九夜眼中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整个人气势瞬间一变，如同一柄刚出鞘的利剑，直刺苍天而去，一股远超之前的威压随之笼罩在大殿所有人身上，“那么，玄皇境之上呢？” 咔嚓咔嚓…… 一连串破碎的声音响起，光明侯闷哼一声，接连后退数步，七朵莲花转瞬间便被可怕的威压碾碎成粉末，嘴角溢出两道血迹，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些许颤抖：“你修成皇境了？” “只是触摸到了那一步而已，离真正突破尚有一段距离。” 梁九夜神色淡然，手掌轻挥间，无数的剑气凝聚而出，荡漾在大殿之中，“光明侯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光明侯脸色灰白，看了眼一旁那些眼神惊疑不定的各大势力之主后，咳嗽一声，叹道：“罢了罢了，既然夜侯已经踏出了那一步，老夫又何必再自取其辱？我夜家的空间传送阵就在这侯府之内，夜侯如果要用的话，就请随我来吧！” 说罢，再次咳嗽两声，捂着胸膛，缓步向殿外走去，脸色破败，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很清楚，在梁九夜展现出真正修为的这一刻，他就已经败了，一败涂地。或许倾尽夜家全族之力，底牌尽起，可以和梁九夜一争高下，但那样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只会白白便宜了在场的其他势力。仅仅只是为了空间传送阵一次的使用权，还不值得付出这般大的代价。 夜浅连忙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这位昔年名震梦月的铁血侯爷，如今却已风烛残年的老人。 作为光明侯最宠爱的晚辈，夜浅又岂能不知这位老人此刻心中所想？对于前者而言，梁九夜只是一个小辈，天赋虽强，比他入玄王境却晚了数十年。 现如今这个小辈都已踏出那一步，即将修成玄皇之境，而他自己却依旧在原地踏步，不是对方一招之敌，其中的那种深深挫败之感，是常人所无法体会的。 “那就有劳侯爷了。” 梁九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带着梁思北跟了上去。 殿中的各大势力见状，顿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几名实力达到玄王境的势力之主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跨出一步，想要跟上梁九夜等人，去见见那传说中的空间传送阵。 “各位止步。” 夜行云突然闪身掠出，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挡在殿门之前，“我家老祖有令，此次只能带夜侯大人前去，各位宗主还请稍安勿躁，在这殿中休息片刻，老祖很快便会回来。” 那几名玄王境强者看了看气势凌然的夜行云，又望了眼其背后同样杀气腾腾的侍卫，苦笑着摇摇头，同时回到座位上，静坐下来。 虽说这夜行云实力一般，那几名侍卫更是不够看，但这里毕竟是夜家的地盘，藏龙卧虎，梁九夜可以一人单挑，他们却是不行，没必要为了区区一座空间传送阵就去得罪光明侯。 …… “夜侯此次要去哪里？” 光明侯在夜浅的搀扶下，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哑声问道。 梁九夜微微沉默，片刻后才道：“不瞒侯爷，梁某准备回宗门一趟。” 光明侯那因老迈而瘦弱不堪的身躯顿时微不可察的一颤，“老剑主准备让你归宗了？” “不是。” 梁九夜脸色平淡，眼眸深处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黯然闪现，“只是有事回去一趟而已。” 第五十三章 见面礼 “当年之事，老夫亦有所耳闻。” 光明侯声音中带了几分感慨，“我与梁裳那老家伙，也算是老相识了，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曾和我当面夸过多次，当年将你逐出宗门，想来对他也是痛心至极。” 梁九夜神色略显黯淡，“我明白，当年之事错在我，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这次再回宗门，除了小北的事之外，便是要为我当年的错误做个了断。” 行走在一处花园小径上，光明侯忽然转头，看了梁九夜以及其身侧的少年一眼后，又转回头去，继续踯躅前行，“其实老夫一直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惹得天冥宫与炎谷两大势力不惜与雪山剑宗撕破脸皮，也要对你下手，连梁裳那老家伙也保不住你。” “还有，既然已经销声匿迹了十几年，外界普遍都认为你早已死去，何不继续隐匿下去，反而要像今天这般高调。这样一来，恐怕天冥宫的人很快便会找上门来。你要清楚，虽然你已经触及到皇境，但在天冥宫那人眼里，恐怕也算不了什么。” “这些我都很清楚。” 梁九夜目光蓦然变冷，似是带了几分讥诮，望着光明侯，“至于消息泄露之事，侯爷不是已经将它提供给天冥宫了么，幽影以及阴三王昨日可是刚刚死在我手里。” 光明侯疑惑不解，却不曾注意到一旁的夜浅脸色骤变，“夜侯这是何意？今天行云向我禀报，我才知你未死，还来了光明城，又怎会去通知天冥宫的人前去截杀于你？” 梁九夜微怔，以光明侯的身份地位也没必要对他撒谎，随即明白过来，冷笑着看向后者身侧的白裙少女，“那就要问四小姐了？” “浅儿，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你那爹搞的鬼？” 光明侯脸色倏然阴沉下来，盯着一旁的夜浅，冷冷道。 “老祖恕罪！” 夜浅跪在地上，俏脸反而平静下来，“当日我与云叔等人在死亡山脉狩猎时，曾偶遇梁前辈，回来之后便立即禀报给了我父亲，父亲觉得是一件小事，便没有惊动老祖。这其中错误都在浅儿身上，与我父亲并无多大干系，还请老祖责罚。” 说罢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那光滑白洁额头变得一片乌青，瘦弱的身躯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花，俏目含泪，惹人生怜。 看到夜浅这副模样，光明侯心中一软，连忙将其扶起，叹息道：“你又何必为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开罪，他是何模样，你又是何种性格，老夫还不清楚吗？” 夜浅一喜，“那老祖不追究这件事了？” “你自然是不会追究，但那不成器的孽障就不一定了。” 光明侯脸色冰冷如霜，道：“他心里打得什么小九九，老夫还不清楚吗？将夜侯消息泄露给天冥宫，不就是想傍上这棵大树吗？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老夫即便再不堪，也不会去投靠一个乱臣贼子！” 感受到光明侯那冰冷的目光，夜浅娇躯一颤，美目微敛，将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她还从未见过老祖生过这么大的气，她那不识时务的父亲，夜家的当代家主，怕是要遭殃了。 “此事既然不是光明侯所为，那梁某也就放心了。” 梁九夜眼神闪烁，静静看着这一切，突然笑道：“其实我还要感谢夜家家主呢，若不是他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天冥宫，梁某恐怕也不能以逸待劳，一举诛杀其三名玄王境存在。” 光明侯心中凛然，连忙摇手道：“夜侯说笑了，那都是因为你修为高深，与我夜家并无半分关系。” 梁九夜一笑，这老狐狸，真是狡猾的紧，嘴上说着绝不投靠天冥宫，却又谁都不得罪，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前面便是我夜家传送阵所在了。” 在府中兜兜转转，带着父子二人来到侯府深处一座宫殿前停下，光明侯指了指，温和笑道，“若非当年为了建造这座传送阵消耗了我夜家太多人力财力，老夫恐怕此刻也早已迈入玄皇境了。” 声音虽然轻淡，言语间却是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落寞，显然对于他修为一直停留在玄王境而耿耿于怀。 梁九夜一笑，道：“侯爷何必沮丧，俗话说老当益壮，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了。” “哪能那么容易。” 光明侯轻叹，“老夫年事已高，不像你们年轻人，潜力无限，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此言差矣。” 梁九夜神秘的笑了笑，指间储物戒指光芒闪烁，一道卷轴随之浮现，递到光明侯面前，“侯爷，这是梁某整理得关于突破玄皇境的一些感悟，虽然欠缺甚多，但想来还是有些作用的，就当做是我父子二人此次借用空间传送阵的报酬了。” “这……” 光明侯捧着卷轴，粗略扫了几眼，立即心神大震，满是皱皮的老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以他的眼力与见识，又岂能看不出这道卷轴的真实价值来？ 方才他只是用精神力大概将其扫了一遍，就立刻明白了这些感悟真实无比，都是由梁九夜逐字逐句整理出来的。其珍贵程度与重要性，就算此刻让他去用整个光明城去换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毕竟，对于一名玄者来说，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其余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夜侯授道之恩，老夫没齿难忘！” 光明侯神色肃穆，两只手捧着卷轴，对着梁九夜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侯爷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能否突破那一步还得看侯爷自己。”梁九夜笑容敛起，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双手微拱，还了一礼。 梁思北眼神闪动，静静望着这一幕，按理来说光明侯辈分极高，比梁九夜还高了一辈，绝不应该对一晚辈行此大礼，但所谓闻道有先后，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只有悟道先后之分，而无长幼尊卑之别。 而梁九夜将自己的修炼感悟送给光明侯，助其突破玄皇境，对后者有传道之恩，自然当得起这一大礼。 礼毕，两人同时起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明显心情愉悦至极，之间的关系也瞬间拉近了许多。 梁思北心中松了一口气，嘴角处不由浮现几丝笑容，说到底，还是老爹技高一筹啊，一道修炼感悟，就与光明侯这位资格极老的玄王境存在拉近了关系，又抵消了借用空间传送阵的人情，一石二鸟，不可谓不高明。 这般想着，梁思北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白裙少女，而夜浅此时也正望着他，美眸幽幽，在少年目光射来的那一刻，又连忙收了回去，眼睑微敛，只有那略显羞红的脸蛋显示着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梁思北心中奇怪，道：“四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地这般不好？” “啊？” 错愕之余，夜浅心中更多的是羞恼，这家伙看似风流倜傥，聪明无比，实则却是榆木疙瘩一个，一点也不解风情，让人有种将其生生锤死的冲动。 “夜侯，令郎看起来很是风趣嘛！” 光明侯瞥了那不解风情的少年一眼，心中却是凛然一震，先前忙着应付梁九夜这名触及玄皇境的超级存在，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这位小侯爷。 此刻精神力聚于双目，细细望去，发现这看似瘦小的少年身上，暗自隐藏着一股极为晦涩又恐怖的波动，那股波动，蠢蠢欲动，似是随时都会觉醒，其中偶尔所散发出的能量，让他都是感到有些心惊肉跳，颤动不已。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光明侯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向梁思北的眼神中，立马多出了几丝不同的意味。又瞥了瞥身旁的少女，不禁暗自叹惜，“可怜浅儿天生绝体，终生不能行男女之事，不然以这小子的天赋，将来必然能够在王朝顶尖强者中取得一席之地，到时再把浅儿许配给他，我夜家又能多一臂助……唉，可惜，可惜啊……” “侯爷，天色不早了，开传送阵吧。” 梁九夜心中忧虑灵凰血脉之事，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不由开口催促道。 “好好好，夜侯稍安勿躁，老夫立马就开！” 光明侯答应一声，想了想，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脸色凝重，突然转头望向梁思北，掌心中同时有着一道黑色令牌浮现，“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准备，这道令牌就权当是给小侯爷的见面礼，还请夜侯与小侯爷不要推辞！” 第五十四章 一年之约 梁思北伸手接过，那黑色令牌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一个“夜”字，周围有蟒蛇图案雕饰，显得气势非凡。用手仔细揣摩，则有一股股冰寒之气从中散出，直刺心底，似乎是由什么特殊材料制成。 “这是？”梁思北目露疑惑之色。 “这是光明令，是老夫身份的象征。” 光明侯神色肃穆，“过去百余年间，有资格让我给出这道令牌的，不过七人，你是第八个，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老夫还在这世上，凭此令牌，我夜家便可无条件为其出手一次！” “老祖……” 夜浅闻言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向这位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她的记忆中，老祖一直倾向于保守中立，从不投靠任何势力，也不轻易与其他大势力作对，像今天这样决绝给出一枚光明令，许下无条件出手一次重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小北，还不谢过侯爷。”梁九夜隐约察觉到了光明侯的意图，淡然笑道。 “小子谢过侯爷赐下令牌。” 梁思北心中也是一喜，随即躬身行礼，夜家作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第一家族，实力何其雄厚，得到这枚令牌，以后出外历练，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的护身符啊！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光明侯重新恢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脸上荡漾着温和的笑意，摆摆手，“以后老夫不在了，若是夜家有难，还望公子不吝施以援手才好！” “夜家若有所需，小子自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梁思北收起令牌，双拳抱起，郑重道。 “既然侯爷给了小北这样贵重一份见面礼，那么梁某也不能表现得太小气，这里也有一份给四小姐的礼物。而且，必然是四小姐所最为需要的。” 梁九夜嘴角含笑，看着少年将令牌收入空间袋中，突然开口，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我知道第四份冰帝地宫地图的下落！” “梁前辈，此话当真？” 夜浅眼圈几乎瞬间变红，娇躯微微抖动，颤声问道。 “自然当真。” 梁九夜自信一笑，“那残图我当年还见过，便在我雪山剑宗内，等我父子二人到达宗门之后，我会让小北尽快将第四份残图送过来。” “残图？” 梁思北心中一动，望向夜浅，“是不是上次你们在死亡山脉所找的那幅残图？” “没错，整个地图共分为四份，上次我找到的是第三份，只剩下了第四份迟迟没有下落，没想到今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 那冰帝地宫地图显然对夜浅极为重要，一双灵气的眸子因激动而蓄满泪水，如同落水的人在即将绝望之时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骤见光明，难以自持。 “浅儿乃我夜家未来家主，夜侯救了她，便是救了我整个夜家，夜侯大恩，老夫至死不忘！” 光明侯表情郑重，微微拱手，“只是还要劳烦小侯爷务必在一年之内赶回，否则，浅儿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这么严重……” 梁九夜眉头微皱，“四小姐胳膊上的‘死线’到哪里了？” “已经到手腕处，不出半年，恐怕就会蔓延到掌心了！” 光明侯轻叹一声，夜浅随即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段洁白如莲藕的胳膊来。 而在那晶莹雪白的皮肤上，竟是从肘间处，便盘踞着一道约莫小指粗细的灰色暗纹，像一条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直直蔓延到光洁的手腕处，条条触手样的细纹探出，似是随时准备向掌中进发，给予那致命的一击。 “浅儿天生阴脉之体，这种体质虽然是百年一见的七玄脉体质，天赋极高，修炼起来很少遇到瓶颈，但机遇的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光明侯继续叹道：“从两岁起，浅儿的手臂上便开始出现这条灰色的死线，此后几乎每隔半年，死线便会沿着手臂向前推进一些，而每当此时，浅儿就像是被万载玄冰包围一般，寒气直入骨髓，痛苦不已。” “我虽是玄王境修为，但在阴脉之体这种举世罕见的体质面前，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以来只能靠泄出浅儿体内寒气来减缓死线的延伸，却始终无法根除。” 梁九夜眼神闪烁，接口道：“要想彻底根除隐患，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两百年前的梦月第一强者，冰帝所遗留下来的地宫，通过修炼当年冰帝的至高功法，来炼化死线中所蕴含的极寒之气。” “夜侯高见！” 光明侯点了点头，道：“这是老夫所能想到的唯一也最好的方法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命人寻找冰帝地宫地图的下落，虽历经险阻，所幸顺利找到了前三幅，加上夜侯的第四幅，解开浅儿的阴脉之体，也就有了希望。” 默默听完一切，梁思北心神巨震，怔怔望着那因激动而美眸泛泪的白裙少女，灰色暗纹在白皙胜雪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刺眼。 他一直以为这女孩不过是一个天赋高绝，外加几分俏皮的世家小姐，不曾想那俏丽的外表之下，竟还隐藏着这样让人沉重的事实。 想到此处，梁思北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冰火双玄脉未必比阴脉之体好上多少，自己体内还隐藏着灵凰血脉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一旦冲破封印，冰火交融之下，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老夫最多只能将浅儿阴脉之体最后爆发的时间延长半年，届时还请夜侯务必让小侯爷送来残图，浅儿的命，就交给两位了。” 随手打开殿门，催动传送阵，在阵阵空间变幻的光芒中，光明侯对着站在其中的父子二人微微躬身，神情郑重。 “夜浅恭送梁前辈、公子，有缘再见！” 夜浅亦是躬身行礼，望了望传送阵中的少年，轻咬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侯爷放心，一年之内，小北定会带着残图如期而至！” 梁九夜刚说完，突然有着无尽的光芒涌出，眼前场景不停变换，紧接着便是一道偌大的光柱将二人笼罩，空间扭曲间，消失不见。 第五十五章 空间漩涡 传送阵中，无穷无尽的乳白色光芒蓦然袭来，刺得梁思北双目一阵生疼，几乎睁不开来，只能以手掩目，减弱强光带来的不适之感。 片刻后，光芒稍弱，在四周乳白虚无的空间中，突然涌现出数十道大小不等的黑色漩涡来。数十道漩涡同时旋转间，一股股强烈的吸力从中爆发，向着站在传送阵中央的两道人影席卷而去。 黑色漩涡出现的悄无声息，吸力更是瞬间袭出，梁思北措手不及，在来自四面八方气流的拉扯下，身形踉跄，连退数步，冰影玄决运转之下，才堪堪站稳。 好强的吸引力！ 梁思北心中微凛，他虽只是玄初境巅峰修为，但玄气之雄浑，质量之精良，比之玄灵境强者也不遑多让，竟然连这黑色漩涡周围逸散出的吸力都险些抵挡不住，着实吃了一惊。 “无妨，只是些普通的空间旋涡罢了。” 就在此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突然按上梁思北的肩膀，仿佛是一座大山立于身侧，瞬间便将所有的气流吸力都尽数散去，给人安稳之感。 梁思北松了口气，扭头望去，只见梁九夜将手掌缓缓收回，负手而立，微笑着打量四周空间中如一只只黑色眼睛般的漩涡，“看来夜家的这座传送阵只是最低等的空间传送阵，而且有很长时间没有修缮了，否则断然不会出现这么多的空间漩涡来。” 梁思北奇道：“空间传送阵还分等级？” “自然是分的。” 顺利借到了传送阵，还拉拢了夜家，梁九夜心情明显不错，笑道：“空间传送阵珍贵无比，整个梦月王朝也未曾超过十座，除了极稀有的空间属性玄者外，便只有玄皇境强者有这个能力进行搭建了。” “不过很明显，夜家财力有限，按照我的判断，这座空间传送阵最多只是由两名玄皇境强者携手建成，无论比起梦月皇室，还是四大宗门，差了都不止一星半点。” 说到最后，梁九夜语气中已是带了些许惋惜，摇头道:“不过对于夜家这种级别的势力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倾尽家产，颇为难得了。只是可惜了光明侯，天纵英才，却限于资源，始终无法突破那一步，希望我的修炼心得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梁思北默然，梁九夜的话虽然凌乱，但他也能勉强从中听出个大概来。光明侯当年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倾尽夜家之力请人搭建了这座空间传送阵，欲要借此让夜家更进一步，成为与天冥宫等四大宗门并驾齐驱的存在。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不仅传送阵比不上四大宗门，就连他自身的修为，也因此而停滞不前，在玄王境困了数十年也始终未能突破，让人唏嘘不已。 “不知道她的阴脉之体怎么样了，能否撑到我将地图带回去之时。” 一想到夜浅那轻盈独立的白色倩影，不知为何，梁思北就没来由的一阵慌乱，看了看一旁的梁九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爹，你对阴脉之体了解多少？” “怎么，看上夜家的那个小妮子了？” 梁九夜瞥了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打趣道。 “没有，没有。” 梁思北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只是随便问问。” 谈到阴脉之体，梁九夜心中虽暗感好笑，也不再打趣梁思北，神色微显郑重，肃然道：“对于阴脉之体，其实我也只是略有耳闻，了解不算太多。不过那妮子手臂上的‘死线’已经快蔓延到了掌心处，全赖光明侯的玄气压制，要是再得不到冰帝地宫中所隐藏的地图，用冰帝功法来续命，怕是不过一年的活头。” “这样啊......” 梁思北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之感，他与夜浅准确来说只见过两面，并无深交，但当知道那般美丽动人的少女竟患有如此顽疾时，难免惋惜不已，感叹命运的不公。 见到梁思北这副表情，梁九夜表面无动于衷，心中则是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的心思还是有些过于单纯善良了，那阴脉之体虽然罕见，重则危及生命，轻则修为尽废，很难从根本上解除，但与隐藏在前者体内的星空七灵凰血脉一比，却明显落了下乘。 夜浅的阴脉之体固然凶险无比，但危机中同时也包含着机遇，只要能够集齐四幅残图，找到那传说中的冰帝地宫，修炼冰帝玄术，多年来一直隐藏在身体之中的阴寒之气不仅不会反噬，反而会尽数转化为最上乘的冰属性玄气，对夜浅的修为将会是一个恐怖的提升。如此一来，对夜浅而言。这阴脉之体不但非祸，更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灵凰血脉就不同了，梁思北年龄小，阅历也浅，根本不明白星空七灵凰在玄兽界乃至天妖一族中究竟代表着什么，以他的修为，也仅仅只能做到暂时封印，而无法一劳永逸，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梁九夜眸中掠过一丝忧色，暗自忖道：“师尊修为高深莫测，远非我所能比拟，纵然不能彻底根除小北的血脉问题，想来也能大大延缓发生血脉冲突的时间。只是不知过去了这么多年，师尊他老人家身体可好？还有大师兄他们......” 正思忖间，一阵剧烈的摇晃感突然传来，紧接着眼前光芒变幻，白光强烈的闪烁了一瞬之后，随即消失不见，待得两人再次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时，已是身处在一片空地之中。 “好高级的传送法阵！” 梁思北举目望去，不由暗赞了一声，这地方明显是一座传送法阵的中心，四处镌刻着各式各样的繁琐纹路，那是法阵特有的法纹，圆形的穹顶上流光溢彩。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在等级上，眼前这座传送阵都比夜家那座高了不止一筹。 梁九夜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泛起了一阵波动，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看了这座曾经踏足过无数次的传送法阵之后，方才用嘶哑的声道：“走吧。” 雪山剑宗，到了。 第五十六章 云之、云焕 气势恢宏的大殿之外，两名皆是身着白袍的老者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势散发而出。 而在两人衣袍左胸处，则是绣着三道金光闪闪的利剑，并排向上刺去，象征着其在宗门内的崇高地位。 突然，阵阵激烈的空间波动从紧闭着的大殿内传出，冲荡的厚重的殿门颤动不已。 两人同时惊醒，睁开眼眸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底深处的疑惑：会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没有提前禀报雪山剑宗的情况下，就硬生生的通过其他空间传送阵传送进来？ “是从北陵郡方向传送过来的。” 其中一名较矮的老者取出一块罗盘状的物体放在手心，手指同时捏决，让物体匀速转动，凝神细细感受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北陵郡？是夜家的人......” 高个子老者先是舒了一口气，一抹怒色又随之涌上脸庞，“夜家虽与我雪山剑宗交情匪浅，但空间传送阵这等瑰宝岂能随便动用？他夜凌风若是想要将人传送到落雪郡，随便选择一处节点即可，怎可在不禀报我雪山剑宗的情况下，就将人直接传送到传送大殿之中？” “好了，云之，光明侯也是有分寸之人，这次先斩后奏，想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先把殿门打开再说吧。” 对于旁边这家伙的火爆脾气，那矮个子老者显然早就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轻轻摇了摇头，手掌一挥，咯吱声中，那扇宽大厚重的青铜大门随之缓缓敞开。 殿门打开，强烈的明亮光芒从中迸发而出，照射在两人脸上，晃得一阵眼花。只能隐隐看见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光芒中缓步行来，至于具体面容，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居然还是两个？夜家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真把我雪山剑宗当成菜市场了？” 高个子老者瞬间大怒，一掌挥出，掌风大盛，将光芒迫出身前三丈之外，以他的修为，又怎会看不出这强盛得不像话的亮光是前面这道身影所释放。 不过他的掌风也只能维持在三丈之内，除此之外，竟是无法再进半步。前面那道身影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渊渟岳峙，将他的掌风尽数挡住。 高个子老者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暗凛：“没想到夜家除了夜凌风那老家伙以外，还隐藏着这样一位强者，看似不在夜凌风之下！” 方才虽只是短短的接触了一瞬，可高个老者已然明白，眼前的人实力之强横，决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全然不似夜凌风那种偏向阴柔的玄气，大开大合，至刚至寒，想来定是夜家隐藏在暗中的强者无疑。 “好家伙，有能耐再接我一掌！” 想到此处，高个老者心中却是一喜，他生性鲁莽好战，被安排在这传送殿看守，又没有人与之过招，已是无聊至极，此刻突然来了一名陌生的同等级强者，当下见猎心喜，忍不住就要动手。 “云之住手！” 矮个老者眼见不妙，刚要喝止，高个老者已然凭空跃起，一对肉掌接连拍出，漫天的掌影呼啸而下，将下方那道人影笼罩在内。 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前方那道身影一指轻轻点出，朴实无华。下一刻，在矮个老者惊骇的目光中，所有掌影如散落的玻璃一般尽数破碎，而高个老者也是倒飞出去，在地上踉跄了数步方才站稳。 “多谢阁下指下留情。” 高个老者脸皮紫一块红一块，喘着粗气对着前方抱了抱拳，他虽然自大好战，却并不糊涂，知道对手在关键时刻留了手，不然自己恐怕此刻已经躺在地上了。 “云之长老不必客气。” 高个老者一愣，看向那道包裹在亮光中的人影，奇道：“阁下认识我？” “飞云剑大名谁人不知，刚才若是云之长老用出飞云剑，胜负就是未知之数了。”那人轻笑道，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听了这话，高个老者心中登时大为高兴，对眼前这神秘人影也是好感大增。虽然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他已明白此人实力愿在自己之上，就算使出飞云剑，也绝对是败多胜少，但心情却要好上许多。 那矮个老者却是心中一动，目光如鹰般犀利：“阁下声音听起来颇为耳熟，不知可否将光芒撤去，让我二人见一下真面目？” “这个......” 那人语气中流露出为难之意，道：“我此次代表夜家前来，乃是有极重要的事与老宗主商量，在未见到老宗主之前，在下万万不能露出真容，还请云焕长老谅解。” 矮个长老丝毫不为之动，依旧用犀利的眼神盯着隐藏在白光下的身影，道：“想要见老宗主，就必须露出真容，验明真身，否则老夫怎知阁下不是一些心怀叵测之辈送进来的奸细！” 那人默然，半晌才道：“没有转圜余地吗？” “没有。” 矮个长老摇了摇头，坚定而不容置疑。 那人再次默然，一双明亮的双眸透过光芒，紧紧盯着矮个长老。矮个长老却是面不改色，与前者直直对视，眼神毫无变化。 “唉，我就知道过得了云之师叔那关，却过不了云焕师叔你这关。” 良久，那人才幽幽叹了口气，声音爽朗，再无半分之前的嘶哑。下一刻，强盛的光芒敛去，缓缓现出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前者挺拔俊朗，须发随风飘扬，后者清秀稚嫩，双眸明亮有神，正是通过夜家传送阵来到雪山剑宗的梁九夜、梁思北父子。 “云焕师叔，云之师叔，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梁九夜目光温和，走到两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又转身招呼梁思北，“小北，这是为父的两位师叔云焕、云之，也是你的师叔祖，快来拜过。” “思北见过二位师叔祖。” 梁思北上前行礼，心中则是暗自惊叹，雪山剑宗不愧是能够名列四大宗门、五大势力的存在，随便两名长老就是玄王境，比之夜家强了何止一筹。 不过梁思北不知道的是，空间传送阵代价高昂，就算是雪山剑宗这种级别的势力，也只能建出一座，自然都是当做重中之重来进行保护，提防敌人前来偷袭。像这样委派两名玄王境长老前来镇守，也属正常。 “夜小子，你果然还活着！” 高个长老云之瞪大眼睛看了梁九夜半天，神情兴奋，跑过去想要一把将其抱住，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最后关头停住了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是啊，云之师叔，我还活着。” 看到云之的动作，梁九夜眼神微微一暗，又很快恢复正常，笑道：“以天冥宫那三脚猫的手段，还无法将我置之死地。” 第五十七章 云焕的执念 “是啊，你本领高强，天资高绝，能够在天冥宫的剿杀下顺利脱身，但我剑宗的其他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相比云之的复杂表情，云焕就显得单一许多，目光幽幽，注视着梁九夜，道。 梁九夜身躯微震，勉强笑道：“云焕师叔说笑了，剑宗弟子皆为当世人杰，纵然不敌，自保想来还是无忧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云焕脸上似哭似笑，“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愚蠢的想法，导致我剑宗当年上千弟子惨死，甚至包括云焰等三位长老！” “云焰大哥死了？” 梁九夜一呆，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嘴中同时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我出走宗门时，云焰大哥就已经达到了玄王境，以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不会？” 云焕冷笑一声，踏步上前，道：“当年你和那妖女一走了之，倒是痛快，却留下一堆麻烦给宗主，天冥宫、炎煌峰，还有皇族，哪一个是好应付的？” “是我的错，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的……” 梁九夜眼神呆滞，强烈的挫败感与负疚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手掌无力地按在胸口，一时间脸色苍白胜雪。 “我剑宗虽然名列四大宗门，但面对三大势力的联手，又岂会轻松？” 云焕却不肯放过，继续冷笑道：“你以为退出宗门就能一了百了，将所有的麻烦都揽在自己身上？幼稚！” “天冥宫三家联手，表面上是为了那妖女，实则是打着灭我剑宗的如意算盘。” 云焕眼中泪光闪现，“当年若不是老宗主关键时刻出手，震慑了天冥宫主，恐怕死的就不仅仅是焰儿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焰儿啊……” 云焕摇头叹息，老泪纵横，他老来得子，自然宠爱无比，儿子又聪颖无双，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玄王境，被他视为全部的希望。 谁料天冥宫来袭，一夕间皆化作虚无，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绝望辛酸，即便是过去了十余年，仍然历历在目，牢牢镌刻在心底，无法拭去。 梁九夜深吸一口气，道：“云焰大哥的陨落，我确实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本来应该立刻以死谢罪，但恕我有要事在身，等见过师尊之后，即刻自缚双手，要杀要剐，听凭云焕师叔吩咐！” “哼！” 云焕眼中杀机大作，“不用等了，老夫现在就杀了你这弃徒，来祭奠焰儿的在天之灵！” 说罢，便紧随着上前两步，掌中玄气涌动，一股强烈的杀意将梁九夜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唉……” 梁九夜叹息一声，面如死灰，轻轻闭上了双眼，当年之错在他，以至于宗门遭受重创，也直接导致了云焰的死亡，又有何面目再去动手反抗？ “老爹！” 梁思北心中大急，当下上前两步，挡在其身前。眼前这矮个子老头是货真价实的玄王境强者，若是不加阻拦任由这一掌落下去，梁九夜就算修为再强也只怕得饮恨当场。 “小北，你退下，不要插手！” 梁九夜伸手将少年拨到一边，语气坚定而又决绝。 “老爹！！” 梁思北一惊，扭头望向梁九夜，却见后者死灰般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芒，又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梁思北即便再愚钝，也能猜到梁九夜心中自有打算，随即让开，垂着头走向一旁。 云焕冷冷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泛起几丝波澜，不由多瞧了梁思北几眼，毕竟，并不是每个实力不过玄初境的少年都有那份魄力，敢直对玄王境强者的威压的。 “虎父无犬子！” 高个长老云之暗赞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云焕身上，又看了看站立不动的梁九夜，眸中泛起丝丝担忧。 老来得子，却又在即将成长为参天大树时夭折，云之深深地理解他这位兄长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但这并不代表就能够一掌劈死梁九夜，在云之看来，当年的事，与前者的关系并不大。 雪山剑宗近些年在老宗主的带领下，人才辈出，蒸蒸日上，而梁九夜又在当年的帝都公子会上夺魁，名列四大公子之首，显现出了无尽的潜力。 而天冥宫一贯强势，自诩为四大宗门之首，连梦月皇室都不大放在眼里。雪山剑宗的强势崛起，从某种程度上无疑严重威胁到了天冥宫的统治地位，以当代天冥宫主的手段，就算没有梁九夜与那妖女之事，也绝对会另找理由对付雪山剑宗。 所以说，梁九夜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真正的元凶始终只有天冥宫一个。 云之心中叹了口气，同时不自主绷紧了身躯，随时准备出手阻止。于公于私，他都绝对不能让云焕因一时意气杀了梁九夜。 “焕师叔，动手吧。” 梁九夜闭上双眼，两只手空荡荡的垂下，一脸的毅然决然。 听到‘焕师叔’三个字，云焕满是皱纹的脸庞猛地一抽，蓄势已久的手掌也不由抖了抖，这是当年梁九夜年幼修行时对他的亲切称呼，自从下山游历后便再未叫过。 此刻再次听到，却是有种别样的苦涩滋味，紧紧缠绕在心头。 “你以为我不敢吗？” 云焕怒吼一声，像是在叱问，又像是在抵消内心的疑虑。风啸声中，已经被玄气渲染成了冰蓝色的手掌如闪电般举起，对着梁九夜的头颅，便要拍下！ 云之心中一紧，一步迈出，大脑同时飞快的计算如何才能在不伤到云焕的情况下，救出梁九夜。 不过让云之松了口气的是，那声势骇人的一掌，并没有落下去，而是停留在离梁九夜仅有半寸的地方，始终未进。 云焕紧紧盯着眼前的梁九夜，试图找出点什么，但让他失望的是，无论他掌中的气息如何锐利逼人，后者始终坦然对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不挡？” 云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 “不挡。” 梁九夜睁开双眼，淡然笑道：“当年之错在我，师叔杀我是应该，为何要挡？” 云焕怔了怔，突然露出几丝惨笑，道：“不，当年之错不在你，有没有你，天冥宫都会对我剑宗下手的。” “焕师叔？” 梁九夜有些错愕，试探着叫道。 “云之说得对，我剑宗近些年的发展速度已经威胁到了天冥宫，那妖女的事只是一个由头，你也不过是遭了池鱼之灾，是我太迂腐了。” 撤回玄气缭绕的手掌，云焕开始朝大殿之外的方向走去，步伐缓慢而又沉重，仿佛在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我老了，没有那个能力再去找天冥宫，替云焰报仇了，但也不能妨碍你们年轻人做事。” 云焕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向着后面道：“走吧，老夫带你去找宗主。云之，你继续在这里镇守！” 后半句话却是对云之说的，后者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狂喜涌上心头，“大哥，你终于放下了！” “放下了，执着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云焕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些许洒脱，“我说过，虽然我老了，但也不能耽误这些年轻人做事！” 第五十八章 男儿有泪 随着云焕走出传送大殿，走下石阶，雪山剑宗的神秘面纱也开始展现在梁思北面前。 碧空如洗，群山起伏间，无数殿阁点缀其中，像一条条蜿蜒盘旋的长蛇，气势恢宏。 而在山峦殿阁之间的空地上，则有着成群成群的弟子在切磋比试，与雪山剑宗的名头相符，绝大多数弟子手中所持玄器都是一把长剑，剑光飞舞间，玄气激荡，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颜色，显得光怪陆离。 梁思北精神一振，少年生性活泼好斗，更何况自他修炼以来，何时见过这等场景，若不是顾虑老爹还在身旁，恐怕就要忍不住下去试上几场。 “这是你和那妖……” 云焕突然看了眼梁思北，顿了顿后才道：“那女人的孩子？” “对，师叔。” 梁九夜此刻看起来显得心神不宁，自然也不会去在意云焕言辞中的不妥。 “哦哦。” 云焕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又看了看长相俊俏的梁思北，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人妖两族混血，这孩子日后的路，只怕会比当老爹的艰辛的多。 而梁思北却恍若未觉，依旧兴致盎然的向四处张望。 传送大殿属于重地，在雪山剑宗中处在靠后的位置，云焕带着梁九夜二人弯弯绕绕半天，才在一座不算挺拔却郁郁葱葱长满了竹林的山峰下停住脚步。 “老宗主就在上面。” 云焕侧过身，道：“这竹峰是你当年修炼时居住的，自从你宣布退出宗门后，老宗主就从灵剑峰搬了过来。” 拍了拍梁九夜已经有些轻微颤抖的肩膀，云焕又低声道：“夜小子，其实你也不要怪老宗主绝情，你退出宗门以后，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坐着发呆……” 梁九夜挥手阻止了云焕继续说下去，眼神黯然，“我明白师尊的苦衷，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怪过他，这次来，只是为了保小北一命。” 看着后者变得疑惑的表情，梁九夜苦笑道：“小北他体内两种血脉冲突，互相倾轧，我控制不住，迫不得已才来找师尊帮忙！” 云焕顿时恍然大悟，看向梁思北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惋惜，从刚才的接触来看，这少年资质心性俱佳，假以时日成就未必会在其父之下。 但可惜的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少年却是人族与天妖族的混血，血脉冲突之下，以其那孱弱不堪的身体，恐怕顷刻间便会小命不保。 “老宗主修为通天，相信应该有办法的。” 面对苦笑不已的梁九夜，云焕出声安慰道。 心中则是暗暗摇头，他清楚地明白，老宗主梁裳虽然修为深厚，在整个梦月王朝都绝对能排进前五，但当面对天妖一族的王族血脉时，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从当年那名不过刚成年就几乎横扫天冥宫的少女身上便可见一斑。 “上去吧，老宗主喜欢清静，只有他一个人在上面。” 云焕望了眼清静幽深的山峰，道：“老夫奉命镇守传送殿，不能离开太久，就先走了。” “有劳师叔了。” 梁九夜对着云焕的背影施了一礼，直到后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径幽林间，才直起身子。 望着这曾经熟悉无比的竹峰，过了足足半晌，梁九夜才轻声道：“小北，咱们上山！” 说完，便迈开步子，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向山上行去。 “老爹，你慢点，等等我！” 等梁思北反应过来，梁九夜已走出老远一段距离，几乎快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喊了两声后，就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竹峰不高，比之雪山剑宗其他的山峰来说，甚至有些偏低，但路却是弯弯绕绕出奇的难走，当梁思北终于气喘吁吁来到峰顶时，只见梁九夜已站在那儿，身前的石阶上还坐着一个老头。 老头一身白袍，白眉白发，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胸口处和云焕等人一样，也绣着金光闪闪的小剑，不过数量却是与众不同的五柄。 “你回来了。” 白袍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长长的白须在风中摇曳。 “回来了。” 梁九夜素来淡定的双眸中此刻满是水雾，下一刻，轰然跪倒在地，声音中带了淡淡的哽咽，“不肖徒梁九夜见过师尊！” 这白袍老头，赫然便是雪山剑宗当代宗主，有‘剑主’之称的梁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哭什么？” 梁裳笑呵呵的抚摸着梁九夜的头顶，又抬头瞧了不远处呆呆站着的梁思北，道：“那是你的孩子吧？起来，咱们进屋再说。” 说罢，随手一拂，一股柔和醇厚的玄气将梁九夜的身体托起。 “弟子遵命！” 梁九夜拱手行礼，擦去眼角的泪水，对着梁思北道：“小北，快来见过你师祖。” 梁思北心领神会，也知道自己此次能否平安度过血脉相冲的劫难，全取决于眼前这个白发老头，因此也不矫情，跪倒行了一个大礼，“思北拜见师祖！” “好孩子，起来吧。” 笑着点点头，梁裳没有再像托梁九夜那样去用玄气代劳，而是伸出手准备扶起来。 在触碰到梁思北身体的那一刻，梁裳微笑着的脸庞缓缓僵住，手上动作却不停歇，将少年扶起来后，深深看了梁九夜一眼。 梁九夜苦笑，接着点了点头。 “进屋说话吧。” 梁裳却是没有再理他，而是轻轻拉起梁思北的手，向小路尽头的竹屋走去。 与雪山剑宗其他各处立满了高大雄伟的宫殿不同，竹峰上，只有在峰顶处静静坐落着三座小屋，材质为满山可见的竹子，别有一番韵味。 “说说吧，这孩子身上是怎么回事？” 竹屋内，梁裳带着梁思北盘坐在竹席上，眼神严肃，对着随后走进的梁九夜问道。 “还有，这些年来，你都去哪儿了？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宗门？都一五一十的老夫说说吧！” 梁裳越说越激动，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竹棒，指着梁九夜，“莫非你觉得翅膀硬了，当年你说退宗就退宗？告诉你，老夫可还没答应呢！” “师尊！” 梁九夜跪在竹席前，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埋头痛哭。 自从北儿死后，他终日醉生梦死，自暴自弃，但从未再流过一滴泪。 直到今天，当面对眼前这个将他从小养大，亦父亦师的老人时，却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第五十九章 体质之秘 竹屋内，青烟袅袅，那是梦月特产的一种龙涎香，有安神醒脑之效。 梁裳枯瘦的手指搭在梁思北手腕上，眉间微皱，良久，才缓缓松开手，却是沉默不语。 “师尊，怎么样？您有把握封印吗？” 一旁，梁九夜眼中希望之光闪烁，试探着问道。 “小北，将你的玄脉展现出来。” 没有回答梁九夜的问题，梁裳看向心中忐忑不安的梁思北，轻声吩咐道。 梁思北闻言先偷瞧了眼梁九夜，在得到后者的颔首示意后，才点头道：“好！” 心神微动间，一蓝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玄脉光轮，顿时出现在空气之中。 而若是仔细辨认，在那道火红色玄脉光轮的表面，还隐隐可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复杂条纹，将蠢蠢欲动的星空七灵凰血脉牢牢的封锁在下面。 “冰火双属性玄脉！” 梁裳浑浊老朽的眼眸中倏然一亮，叹道：“老夫以为这种体质只存在于典籍与传说之中，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真的。” “一般玄者只能拥有一种属性玄脉，而即便父母双方皆为玄者，所生孩子也绝对是与其中的一方相同，不会出现第三种，这是不变的铁律！” “而极罕见的第三种情况，便是双属性玄脉，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属性，只不过这种情况太过稀少，万中无一。” 梁裳摇头感慨，“没想到人族与天妖王族结合，竟能诞生出千载难逢的冰火双属性体质，实在是令老夫有些难以置信！” 他在这边感叹不已，梁九夜却是有些忍不住了，道：“师尊，双属性玄脉虽然罕见，但却是无可争议的必死体质，小北能活着开脉已是奇迹，怎么听您说来，竟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福缘？” “你懂个屁！” 梁裳冷笑道：“以前老夫教导你时让你多读点典籍，多读点典籍，现在无知了吧！” “师尊教训的是。” 梁九夜脸庞微微涨红，他虽然修为精深，在外界声名赫赫，但面对梁裳的斥责，却是显得手足无措，像极了做错事被教训的顽童。 一旁，梁思北也不禁莞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素来威严，不苟言笑的老爹如此表情。 “这臭小子，敢笑你老爹，待会让你知道厉害！” 看见梁思北幸灾乐祸的笑容，梁九夜瞬间大怒，但碍于形势，也只能在心中悄悄腹诽。 “必死体质只是那些无知之辈的谣传罢了。” 梁裳不屑道，“按照鸿蒙道典的记载，在远古时代，双玄脉体质从来都不是死亡的代表，相反，而无上资质的代表。” “只不过近万年来，我人族式微，玄法崩坏，以讹传讹，原本的无上体质也变成了必死体质。” 梁裳轻捋白须，语气中不无惋惜，“但毫无疑问，双属性玄脉绝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绝体！” “既然如此，那为何几乎所有双属性玄脉拥有者都在十二岁开脉之际会爆体而亡呢？” 到底是玄王境强者，梁九夜心神微转，提出了最有质疑性也是事实的问题。 “老夫问你，双属性玄脉者前期可有明显征兆？” 白眉轻轻抖动，梁裳笑了笑，看向这位他亦徒亦子的衣钵传人。 “并无征兆。” 在想了想后，梁九夜语气肯定的说道：“开脉时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玄脉突然爆发，产生冲突，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然逃不过爆体而死的命运！” “那就是了。” 梁裳抚掌大笑，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在远古时代，必然有能提前感知双属性玄脉体质的手段，而不知什么缘故，这种手段慢慢失传掉了，双属性玄脉也就变成了人见人怕的必死之体！” “可是师祖，这和解决我的血脉冲突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思北虽然聪慧，但无论修为，还是见识阅历，都比在场其他两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当下便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小北。” 经过梁裳方才一番点播，梁九夜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亮。 “你的冰火双属性玄脉正是因星空七灵凰血脉而产生，当初开脉时之所以不发生冲突，原因也并非我之前所说的灵凰血脉远远强过人族血脉，而是两者相仿，才继续维持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梁九夜轻笑道：“而以前那些拥有者爆体而亡的具体原因，也是他们体内只有单一的人族血脉，没有其他血脉，从而破坏了平衡，才惨死当场。” 一席话听得梁思北瞠目结舌：“老爹的意思是这灵凰血脉救了我一命？” “是极！” 梁九夜大笑，多日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显得愉悦至极。 “那我身上此刻的血脉冲突又该如何解？” 听了半天，梁思北还是有些疑惑。 “这就要问你师祖了。” 梁九夜的笑容慢慢变得奸佞起来，目光看向梁裳，“师尊说了这么多，想必已经想到了解决小北身上危局的办法。对吧。师尊？” “你这小子，还和当年一样滑皮！” 看着父子两人眼巴巴的样子，梁裳顿感哭笑不得，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成不成，老夫只有七成把握。” “莫说七成，就是只有一成，小子也干！” 梁思北咬咬牙，回道。 按照梁九夜那种强行封印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迟早都会被爆发的灵凰血脉吞噬。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搏得那一线生机。 看着梁思北那视死如归的模样，梁九夜不由一笑，揉了揉前者的脑袋，道：“放心，你师祖做事一向谨慎，既然他说有七成把握，那那便问题不大，把心放进肚子里就好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梁九夜眼中露出一丝惑然，“小北体内人族与灵凰血脉各占一半，若论血脉高贵，天赋高低，星空七灵凰可谓远胜我人族，又怎会在玄脉开辟时维持平衡？” “是谁告诉你我人族血脉远不如天妖族的？” 梁裳幽幽看了梁九夜一眼，问道。 无论是远古人族极盛时期，还是现在，天妖族和其他各族大多数一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震天慑地。 而反观人族，体质孱弱，莫说刚生下来的婴儿，就是大多数成年人，都不是一只幼生期玄兽的对手。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开出玄脉，通过一步步艰难的修行来变得强大。 故而，人族又有上苍的弃子之称，在所有种族中排行末尾。梁九夜虽然没再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表示出了这种态度。 “或许，我们人族，才是这世间最强大、最高贵的种族呢。” 没有再说话，透过竹屋的遮挡，梁裳静静望向天空，幽深而又平静的双眸，仿佛要看透这冰冷天穹下所隐藏的一切。 第六十章 焰神诀 竹屋中，梁九夜沉默不语，一直静静聆听着的梁思北心神却是一震，世间万族，如天妖族等种族，一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唯一没有任何力量的，便是人族。 但其他种族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通过不断激发自身血脉中的力量，来达到强大自身的目的。可以说，血脉天赋的高低，在根本程度上决定了其未来成就的高低。 就像一只低等的血翼鸟，永远也不可能像星空七灵凰那样，任意遨游于星际之间，这是血脉的力量，更是世间的至理！ 唯有人族，是世间生下来没有任何力量，不需要依靠血脉就能从天地中直接吸收灵气，进而提升修为。 最为可怕的是，其他各族的血脉之力虽强，却终有尽时，在达到那个临界点之后，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桎梏，再进一步。只有人族，是唯一没有极限的种族。 玄道、玄王、玄皇，一个个境界被人族踏在脚下，玄帝、玄圣、玄神，一道道桎梏恍若纸糊般脆弱。 传说中，世间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至高强者，便是人族！ 即便在那位至高强者死后，人族就因为种种原因无可挽回的走向了没落，但凭借祖先的余荫，依旧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种族之一。 所以当梁裳说出这番话后，梁思北虽然尚不能理解前者眼中的萧索幽深，但却坚信不疑。 “小北体内的两大血脉虽然一开始势均力敌，处于平衡之中，但当修炼冰灵玄决之后，一切便就发生变化了。” 没有再去纠缠刚才的话题，梁裳一边思索，一边道：“冰灵玄决属于极冰玄术，伴随着修炼层度的提升，冰强而火弱，人族血脉也就慢慢压过了灵凰血脉。” “而星空七灵凰作为天妖王族血脉，何等高傲，自然不会甘心被压下去，此消彼长之下，就发生了反弹。冰火不容，两大血脉相争，小北却因此遭了殃。” “而要想解决这种局面，目前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梁九夜、梁思北父子二人双目发亮，几乎同时问道。 “这法子简单，既然平衡被破坏，那么再让它恢复就行。” 梁裳呵呵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两人骤然吃了一惊，“让小北再去修炼一部火属性功法！” “什么？” 梁九夜失声道，“一个人岂能修炼两种功法？” “双属性玄脉拥有者又岂能与平常人相提并论？” 梁裳冷哼了一声，道：“枉你修炼了这么多年，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弟子的错。” 面对须发皆白的梁裳，梁九夜却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不断滚下。 瞪了梁九夜一眼，梁裳手指伸出，在梁思北额间轻轻一点，道：“这是焰神决，是四大宗门中炎谷的强大功法，威力无穷，今日就传给你，仔细参悟。” 顿了顿，指间再点，“焰神诀等级颇高，再练冰灵玄决就有些不够用了，我剑宗的冰神决刚好与之匹配，就一并传与你！” “师尊！” 梁九夜闻言却是吃了一惊，连忙跪倒，“我已不是剑宗弟子，小北自然也不是，您传给他焰神诀已是极限，又怎能将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修炼的冰神决也传授出去？” “哦？” 梁裳老脸淡然，道：“那我问你，当年退宗之事，老夫是否应允了？” “并没有。” 稍微迟疑了一下，梁九夜老实回道。他当年当着天冥宫的面宣布退宗以后，便带着北儿径直离去，梁裳确实没有说出答应的话来。 “既然没有，那你跑到这儿嚷嚷什么？” 梁裳突然变色，怒道：“只要老夫不答应，你就永远也别想退宗，永远也是我雪山剑宗的弟子！” “师尊！” 梁九夜头低垂而下，泪水蓄满眼眶的同时，一股深深的暖意涌上心头。 无可否认，在北儿离去的十多年里，除了报仇，他最渴望的，就是回到落雪郡，回到小千城，回到这座他魂牵梦萦的竹山。 但他不敢，他怕，他怕在他说出退宗那两个字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回来了，更怕师尊赶他出去。 但他此刻不仅回来了，师尊也还是当年的模样，又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 “唉......” 梁裳叹息一声，站起来缓声道：“起来吧，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趁早除去小北身上的隐患才是正经！” “弟子遵命。”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梁九夜起身，看向梁思北，此时的后者已经摊到在竹席上，双眸紧闭，只有两道玄脉光轮，一上一下，散发着奇异莫测的光芒。 “无妨，我刚才传给他的信息量有些大，晕了也是正常。” 梁裳脸色略显凝重，看着冰火两大玄脉，道：“你先收去覆盖在上面的那几道封印。” “明白。” 梁九夜郑重点头，双手霍然结印，衣袍鼓动，片刻后，三层薄如蝉翼，几乎隐不可见的复杂条纹图案从红色玄脉光轮上先后飞起，随后遁入梁九夜掌心之中，消失不见。 “这些年的打击磨练，对你其实未必是一个坏事。” 感受到梁九夜出手之时身上隐隐流露出的那股气势，梁裳也有些欣慰，到底是他的弟子，荒废了这么多年依旧能触及到玄皇境的门槛。以前者的天赋与潜质，未来的成就，想来不会在他之下。 而有这样一位绝顶强者来掌控雪山剑宗，百年之后，他也能安心离去了。 “弟子明白。” 收起封印，梁九夜眼神平淡，“但北儿的仇却不能不报，天冥宫，我是早晚都要去上一趟的。” 梁裳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蹲下身，将手掌按在昏迷中的少年背上，“小北已经修炼过一段时间的冰灵玄决，对冰属性功法更为熟悉，我准备帮助他把焰神诀的感悟提升上去，这样才能让两大血脉重归平衡！” “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控制小北的冰属性玄脉，我来控制火属性玄脉。” 梁裳吩咐的同时，手掌瞬间发力，那道火红色玄脉光轮顿时疯狂旋转起来，一只灵凰虚影从中倏然冲出，仰天长鸣，竟是直扑另一道冰属性玄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