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异世录》 第一回 序幕 青丝柳岸边,小屋处。 “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说话的是邬云儿,她那娇滴滴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很明显,她不放心他。 严天晨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得履行约定才行。” “可是,天晨……”云儿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我怕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要知道,十年前……” 严天晨轻轻地捂着云儿的红唇,安慰道:“十年前的我也和他一样,不是吗?” 听完他的回答,邬云儿不安的内心才有了些许收敛。 他没有再把话说下去,仅仅只是望着她的眼睛,还有,抚摸着她那一头乌黑秀丽的及腰长发。 “云儿,这次就听我的好吗?”严天晨深情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这句话或许连严天晨自己都不信服,因为他知道,这一场仇战下来双方非死即伤,足以血染山川江河。 “嗯……”邬云儿终于松开了紧握剑鞘的双手,更多的是想试着去相信眼前的这位男子。 但换作是十年前的她,指不定会哭成一个泪人吧,严天晨如是想着,却不敢把话语说出口。 他接过剑鞘,缓缓地将剑身从剑鞘中拔出些许,那璀璨耀眼的剑光随即绽放开来,无比锋利。 这算是他这十年以来,第一次拔出此剑,早已被尘灰覆盖的祈佑,像是能够听到他的呼唤般,开始通体发光,不时微微颤动。 “我答应你,若我真能活着回来,一定带你去汴京城,看尽无数繁花流水,尝遍人间百味。”严天晨象征性地伸出右手的小指,等待她给出回应。 “傻瓜天晨,这可是你说的哦。”邬云儿莞尔一笑,说道,“你可不能反悔。” 她也伸出了右手的小指,手环上的铃铛霎时发出声声脆响。 二人就此作下了约定。 “嗯,绝不反悔。”严天晨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享受着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余。 似乎有那么一刻,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想法,好想画面中的二人就这样一直一直地,幸福下去。 转眼间,就快要逼近约定的时间了。 严天晨依依不舍地走出家门,眼神之中的那一份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一份决然和冷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邬云儿低头细语完,便将一张淡香的手帕递送给他,“后半句你可还记得?” “嗯,记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严天晨回头接过手帕,对句道。 铮—— 祈佑再度从剑鞘之中展露出来,剑气足以达到步步逼人的程度。 严天晨将祈佑从右手处即刻上抛于半空,心中吟唱起御剑之术。 一念之间,他的左手中指与食指并齐,猛然上划,随后祈佑的整体剑身焕发出灵光,如同法相天地般化为巨大长剑。 啪! 他跃起身子,娴熟地落在了长剑之上。 “御!”严天晨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喊出这个字了,但他脚下悬空的祈佑不会,它至始至终都铭记于身。 嗖嗖—— 巨大的祈佑之剑应念而动,朝着那最为陡峭的高山之巅飞去。 通云山峰,山顶处。 “你终于来了。”山顶的一名男子发话道。 “久违了。”严天晨跳落到他的背后不远处,收起了剑刃,全程不忘打声寒暄。 严天晨察觉到他那紧锁的眼目正在徐徐张开,其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 “十年了……距离上次五城叛军结盟发动大乱,已经过去快整整十年了……”男子沧桑的话语也让严天晨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大战。 说到这,男子叹了一口气。 “是啊,就仿佛发生昨日一般……”严天晨也开始闲聊起来,甚至忘记了原来要绝一死战。 “可是——”他的话锋一转,说道,“我极其不能理解,你为何要手刃她的性命?” 严天晨哑口无言,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十年前的确是严天晨亲手将他的至亲送入了黄泉,尽管这是情非所以。 “其实并非……” “够了!若是要狡辩的话,十年前你就该当场说清楚。”他转忧为怒,说的话句句诛心。 “于我而言……”严天晨拗不过他,只好妥协地说道,“十年来,偿还罪孽也算是一种常态了。” 男子并不理会他说的话语,反而说道:“好一个救世英雄,又好一个百姓苍生……” 其实,十年来严天晨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只是不加言之罢了。 “我……”严天晨飞快地转动头脑,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语。 “你为了你的苍生,夺了我唯一的至亲,你可真是英勇。”男子转过身,脸上的刀疤伤果然还是那么地显眼。 严天晨不作声,选择用沉默来接纳他的骂声,可能是想多奢求一份原谅吧。 “十年前,你赢得战争,放走了不甘的我。真是好一个不忍杀生!”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自那时起,我便决定还你一个人情。” “这就是你为何要定下十年之约的起由?” 他接着讲道:“十年即是我赠予你的死亡延期!” 严天晨猜到了,十年之约无非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词藻。 “话已至此,我也不再对你说劝。”严天晨将背负的长剑甩于身前,并一把抓住了剑鞘。 “终于有要打斗的心情了吗?”男子冷笑道,“我承认,十年前的你强得可怕,可若是遇上如今的我,也会束手无策。” 严天晨撇了撇头,觉得他有些可笑。 突然间,男子现出了诡异万分的笑容,诡异得寒颤瘆人。 “噬魂蛊气!来!”他怒喝一声,一瞬间便打破了整座山峰的静谧。 呼——呼—— 男子还未拔出黑剑,剑鞘尖端处便冒起数缕黑气,该气顿时布满了通云山顶。 没过多久,严天晨便感觉浑身失力,全身上下的六种气源皆肆意消散,直至殆尽。 “哈哈哈哈,这蛊气乃是我十年潜心所修,外加你那黑气调和而成,夺人气源不在话下。”他嘲笑道,“没了全气源的加持,你今日必将命丧于此!” “呵,孰强孰弱,要试过才清楚。”严天晨纵使没了气源,也不肯轻易认输。 “哼,多余的话就留到你死后去跟她赔罪吧!”男子见其斗志尚未低迷,便大吼压迫道。 铮—— 两把至上的剑刃纷纷出鞘,尘封数年的剑光也在此刻一同绽放,声势浩大无比。 忽然,天空骤变,原本晴朗万里的景象恍然间乌云密布,氛围黑得令人压抑。 滴答。 第一滴雨水从高空直直落下,触碰到了山顶。 二人应声往前踏出一步右脚,随后迅捷地相向袭去。 这一战,倘若双方中的任意一人手下留情,他便会落得饮恨黄泉的下场。严天晨对此了却于心,却还是看重两人的交情,不忍真正动起杀心。 砰当。 剑身直面碰撞,引得火光散状溅射而出。 二人受力并同步后撤,重操剑姿,再度展开对峙。 “喝啊啊啊!”男子继续朝严天晨杀去。 锵!锵!锵! 疾光闪烁的剑影衔接拳脚.交替出招,双方可谓是打得不分彼此。 眨眼间,两把长剑交织在了一块,同时大肆地碰撞着、击打着彼此,竟摩擦出了红白色的火花。 哗啦哗啦—— 天空积压的重负终于得以宣泄而出,二人不顾狂风骤雨,继续进行激战。 男子改为双手持剑,局面的紧迫感顺势被放大了数倍,严天晨开始有些吃力地应付起他的攻击。 “唔……”严天晨屡屡败退,其体力即将步入枯竭。 “喝啊!”男子腾身一跳,从空中向严天晨攻去。 锵—— 尖锐颤鸣的剑器敲打声刺痛着严天晨的耳膜,与此同时,他受重地向后倾斜身子,手中的祈佑连贯地招架起后续的攻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你告诉我为什么——” 此刻,严天晨已无法抽空去思考究竟如何给男子回复,只是机械性地摆动着手臂,真的仅仅如此。 “大化碎骨!”男子瞧准严天晨的破绽,使出一记硬掌直接打中了严天晨的胸腔。 男子高举持剑的双手,蛊气便接二连三地聚合成龙形骨架,一条狂吟的黑龙当即盘旋在山头之上。 “拿命来!”男子怒喝道。 若不出手就会死无全尸,严天晨望着飞扑而来的黑龙,急想道。 终于,反抗的仇焰在严天晨的心中开始旺盛地燃烧,一股沸腾的热血涌上他的心头。 “执剑为笔,点破河山!”严天晨俨然地说出这一句话。 挥笔洒墨般的舞剑速度忽然之间赶超了男子的攻速,严天晨趁势再度汇起气力使动附灵的祈佑剑,一鼓作气地将男子的所有剑技无缝瓦解,随即在男子的肉身上打下数个发光的剑痕。 “噗啊啊——”男子猛吐出了不少的鲜血,严天晨见势停止了攻击。 哐当! 男子手中的黑剑掉落在地,随即崩断成两截。 “哈呼哈呼……”男子单膝跪地,用手紧捂胸口喘气道。 “一切都该结束了。”严天晨将祈佑重新收入剑鞘当中,走近并向他伸出手。 男子边擦拭嘴角的血迹,边用手搭住严天晨的手,苦笑道:“没想到,十年后你也一样赢了我……” 现在,严天晨仅仅是想听他诉说往事,光是这样就足矣。 “始终于你,也不算是种遗憾。反观复仇不成的我,世间已再无值得留恋之事,还不如索性了结自己的一生。” 语毕,男子便挣脱严天晨的撑扶,随后冲至峰顶边缘,头也不回地纵身跃下通云山峰。 “不要啊!!!”严天晨极其乏累地伸手上前,却不及男子坠落的速度。 二人就此擦肩而过。 “呜啊啊啊——啊啊——” 严天晨从喉咙处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回荡在整个通云山峰的峰头之上,久久都未能消散。 …… “啊啊啊啊——”严天晨慌张地从地上起身,额头上还残留有不少的汗滴。 他醒后立刻环顾起四周的环境,昏白色的天空裹住了青翠墨绿的树林,身旁潺潺的溪水顺着清风向前摆荡,枝头处传出阵阵脆响的鸟鸣声,此境地令人十分流连醉心。 新鲜的空气中含杂有松脂的清香,那轻淡的甜味使人神清气爽不已。 此处便是汴京城后山树林,一块鲜有人迹的地方。 “吓我一跳……”严天晨用手捂了捂脸,暗暗念叨道,“怎么最近总是做些奇怪的梦啊……” “臭天晨,你刚才在鬼叫什么?”严天晨一旁的胖子发话道。 严天晨回过头,发现一个臃肿颇胖的人正手持柴刀,神情很不耐烦地站在他的背后。 这位身材稍胖的人名叫许川,算是严天晨的发小。 二人均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惨事,所幸后来被严府的府主所救,并以一介下仆的身份入住府上。 虽说二人有多年交情,但平日里发生口角还是在所难免的。 “什么嘛,原来是许川啊。”严天晨挠了挠头。 “喂,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许川将柴刀的刀口对准木桩。 “忘记什么?” “劈柴啊,傻瓜!”许川自然垂下双手,“今日份还远远不够,你可倒好,直接躺在一旁偷懒。” 语出,严天晨便如同触电般弹起身子。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要砍柴来的。”严天晨走到木桩旁,抡起斧头就是一下竖劈。 啪啦。 木桩上的一块木柴瞬间被劈裂成两半,随后向外侧倒。 “呼,真难砍啊。”严天晨笑了笑。 “别装了,上午就先干到这吧。”许川把柴刀置于树边,对他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吃顿饭。” 严天晨乐呵一笑,随后上前跟紧回程的步伐。 画面中路边的花草微微摇曳,二人踏风远去,周遭也渐渐附上了风的凉意。 汴京城,严府府上。 吱呀。 二人推开严府府门,轻快地朝府中走去。 “老爷,我们回来了。”严天晨见主房的大门未关,便抬脚越过门槛而入。 就在此刻,夺人眼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凌乱的房内躺有二三十名男女,其中一名便是严府的府主。 “老爷!老爷!”严天晨心如火燎,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前扶人。 第二回 血景 “天晨,别过去!”许川全力拽住严天晨的衣角。 “放开我!没看见满地的血迹吗?”严天晨朝他吼了一声。 “那是吕石……”许川指着众人堆中的体壮男子,颤颤说道。 许川口中的吕石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同门多年的师兄。 就位于二人前方不远处,吕石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背对着二人。 “啊呀,今日这么快就回府了,二位师弟……”吕石转弄起手中的匕首,回身说道。 匕首被血迹染红了刀身,其上还有数滴未干的血珠在刀口滑淌、流转,再回神,地上已是一片殷红的血污。 “混蛋!你都干了些什么!”严天晨怒目嗔视着吕石,这名癫狂的男子。 “不过捅了几名碍事的家伙。”吕石继续玩转起匕首。 许川握拳骂道:“狗东西,你胆敢忘恩负义,大灭师门!” “说得真好。”吕石的眼神变得颇为严肃,“照这么看,你们是要舔着脸认这臭老头为师么?” “你说什么?” “来,臭老头,给老子叫几声听听。”吕石卯足劲力,猛踹老人的腹部。 “咳啊!”老人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给我住手!”严天晨抑制不住情绪,随即向吕石冲去。 嗖! 箭直划过的匕首割破了严天晨的脸颊,而后插进其背后的墙中。 吕石仍保持着甩出匕首的姿势,说道:“你丫的最好给我站在原地,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好你个吕石,你平日里暗操杀人手法,擅用毒药,以图谋严武馆馆内各样秘技。”许川清点着他的旧账,“如今你还倒打一耙,想弑师夺位,你根本不配!” “呵,我这般行为有何不妥?你倒是说说看。”吕石迈起脚步,开始逼向严天晨二人。 “许川,快走!去府内叫人!越多越好!”严天晨将许川向后一拍,“这里有我顶着!快去!” “那,你要小心!”许川说完便冲出了主房房门。 此举也是吕石故意为之,毕竟,放眼当下整个严府,能充当他对手的人也寥寥无几,即使是多人联手。 “居然要友人来帮自己垫后,这胖墩不也是背信忘义?” “可恶……”严天晨捏紧了双拳。 “嗯,怎么?还想和我动手?”吕石摊开双手,叫嚣道,“你若是有能耐就来啊。” “快,快逃,天……天晨……”老人弱弱地出声道。 可是现下,倘若严天晨不做些事情拖住他,老人便会遭殃。 “喝啊!”严天晨全力挥出一记直拳。 啪嗒。 如此全力的一击,转眼便被吕石轻松化解。 紧随一道“咔嗒”声响起,严天晨的拳手仿佛被捏成了两截,整只手随之发出灼热无比的疼痛。 “哇啊啊啊!”严天晨哀嚎不止,喉咙犹如戳出了一个大洞。 随后,吕石捏紧严天晨的拳头,一记旋抽,迅速将其拽向自己。 硕大的铁拳怦然砸落在严天晨的脑门之上,而后,震荡感扑面传开,直至铺满他的脑袋。 又是一脚。 还未落地的他突感身子一沉,整个人瞬间砸出了一个浅坑。 “啊……啊……”严天晨趴在浅坑内,其手无寸铁之力。 应付一个差距较大的对手,就现阶段的严天晨来看,他根本毫无胜算。别说是打斗,拖延也成了一件难事。 “你小子不是很能打么?”吕石碾压着严天晨的脑袋,快意横生。 “呲啊……” 收拾完妨碍自己的人后,吕石又着手把弄起匕首,朝着老人的方向走去。 “回来……混蛋……”严天晨匍匐向前,出手搭住了吕石的右腿。 吕石再三拔腿无用后,便很不耐烦地冲他说道:“你小子,很碍事啊……” 随之,猩红色的匕首迅猛起手。 又一刹那,匕首已初悬半空! “死吧!” “天晨,我带人回来了!”许川手握长木棍,带着一帮人杀回了主房。 房外估摸着有百余名家仆,个个手操刀剑,神色不安地凝视着吕石。 许川出逃叫人,欲将严武馆的所有弟子都一同叫来。只可惜稍慢一步,许川到馆时,严武馆的弟子已是血海一片。万般无奈之下,许川只好带着仅存的家仆回房。 “你不会觉得,凭你这帮乌合之众能要了我的命?”吕石掐捂住脸,而后仰天狂笑。 “我们上!”许川喝了一声,周围的家仆蜂拥而上。 吕石恢复正经,马上便将脚旁的严天晨重重踢开。 “杀了他!杀了他!”众家仆抄起刀剑,皆是紧逼吕石的首级。 厮杀。 暴动。 刀剑错杂交影,却一一被吕石成功避过。 噗嗤—— 匕首刺入一人的喉咙,从上至下,随后扯出了一道极深的血口。 短暂的鼻息之间,大量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淋湿了旁人的衣物。 那人不敌窒息,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死时满脸显露着狰狞。 “哼。”吕石舔舐匕首,冷笑道。 “喔啊啊!”余下的所有人重振旗鼓,继续朝吕石杀去。 吕石侧闪开许川的棍击,又接一掌,便将许川击退整整数丈。而频频后撤的许川刹不住步伐,连连压倒数人。 “嚯呀!”又一批人上前夹击。 接着,数十把刀剑共同架在吕石的双臂上,意妄合力压制这名男子。 但这一计谋连他的皮毛都未伤及! “你们是在给我挠痒么?”吕石猛然撑开双臂,周围的人受力后仰。 吕石定睛,快手抽走了一人手中的刀。 从拔刀到杀人,中间仅隔了半秒钟。 血淋淋的尸体铺满了吕石的脚边,还未腐烂,异味却充斥了整个主房。 “这……这怎么可能……” 严天晨看着陷入绝望的家仆们,心中竟不是滋味。 没有退路了。 今日突发师门乱变,本就是吕石蓄谋已久的计划。在此之前,他可谓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把该杀的弟子都杀了,把该封口的人都封口了。 在场的人或许都会惨死! “怎么不继续打了?”吕石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还是说,你们在拖延时间,等着官兵来收拾我?” “被发现了……”一家仆说道。 “可恶,还没到么?”许川是在询问官兵之事。 他带人回府前,就安排了一人去衙门报案,但至今仍无音讯传来。 “只怕官兵未到,尔等已命归九泉之下。” 吕石从众人前瞬闪而过,当即带走了二三十人的性命。 颗颗头颅顺着刀口迸发喷血,散乱着地,并作出阵阵叩响。 “你这孽畜!!!” 剩余的人啃食着绝望,并再度握紧了持住武器的手。 最后一轮冲锋将至,吕石依然不屑于正眼想看。 锵当!锵!锵!锵! 众人义无反顾地挥动着刀剑,眼中尽是戾气。换做是谁,这副模样都难以接受吧。 但更多的是,家仆想牺牲自己来争取时间,好让严天晨二人逃跑,只是来不及言表。 大张獠牙的怪物扫荡着一切,一切摆在他面前的人。 吕石杀人愈发丧失理智,先是用刀砍杀几人,再是夺过另外一把新刀,将人拦腰砍断。 严天晨见状,腹中不免产生一阵呕吐之感。他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多人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就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一名家仆倒地身亡。 “该到你们俩了,二位师弟。”吕石狡黠地说道。 二人的心脏急促地猛跳,好似炸裂了一般。 严天晨捂着闷痛的心脏,欲使其平复下来,念道:“冷静,冷静……”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不如乖乖送死,痛快一些。”吕石戏谑地说道。 许川向后挪动瘫坐的身子,很快来到了严天晨的身边。 “束手无策了啊……”许川有意无意地对他说道。 “哈哈哈哈……”严天晨缓缓乐呵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吧。” “天晨,别去!会死的!”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得痛快些。”严天晨说道,“你快走吧,能走远一丈是一丈。” “哈哈,我欲屠整个师门,你觉得会有漏网之鱼么?” “我要不了你的狗命,也得断了你的十指!”严天晨拿起地上的一把血刀,朝吕石吼道。 吕石也不是吃素的,对于任何嘲讽,他自然会让那些人用命赔罪。 “死吧!”吕石先发制人,打算取下严天晨的头颅。 就在此时—— “官兵到了!”一家仆在远处大喊道。 第三回 契机 “传我命令,迅速擒拿凶犯吕石!”率兵的将军面朝众兵,说道。 “遵命!”几十名士兵一致作答道。 噔噔噔—— 士兵们火速赶到了主房外围,离房门仅有一步之差。 全房皆是阴暗沉寂,光线都无法透射进入房内一丝。 铮—— 银白色的刀身相继出鞘,蓄势待发! “冲!” 砰啷! 主房的房顶破出一个大洞,其上便是准备逃亡的吕石。 “早闻汴京城城东兵力强盛,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吕石俯视房下的士兵,“若是久战,我恐怕会葬身于此……” “大胆凶犯,还敢从我等面前逃走?追上他!”士兵甲望着顶上的吕石,喝道。 “二位师弟,待我来日实力有所壮大,我便会找到余下的严府之人,将你们一一杀死!”吕石对洞下的二人说道,字里行间不乏阴森感。 话音未落,他便消失在了房屋之上,再无踪迹。 主房内,严天晨二人不堪重负,最终倒在了地上。 …… 余晖时分,一片暗黄的天空。 昔日的严府,如今已被死气和恐慌所笼罩,死尸遍地横行。 “报将军,让他逃了。”一士兵回禀道。 “立即全城通缉凶犯!” “遵命。”该士兵捎上部分兵力,整装出发。 “府中人安恙如何?” “回将军,府中百人除一老二小,皆已丧命。” “你退下吧。”将军往后挥了挥手,说道,“待我亲自询问那三人后,你再去清扫府中尸体。” “遵命。” 将军走进主房,灰黑的房间中仅有一束暗黄色的光,余下的则是三名清醒的人。 房内凌乱得十分不堪,有经过一番打斗的痕迹。 将军稍稍踮脚,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三位人。 “你,你是谁?”许川瞪眼道。 “莫慌,我乃汴京城城东的一位将军,未有任何恶意。”将军猜到了他会警惕,便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 “城东将军?”许川打量着他这一身将铠,铠后附有一条血红的披风,气质十足。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此人确实是一位将军,不论是外貌气质,还是说话的语气。 “正是。”将军屈下单膝,细细观察起三人的状况。 “那我们这是安全了?”严天晨发问道。 将军点头示意。 “吕石人呢?”严天晨追问道。 将军说道:“逃了,目前仍追查不到。” 想想这魔头将逍遥法外,不受管束,严天晨的心头便不禁一凉。 “混蛋吕石!”严天晨痛捶地板,“我发誓要你血债血偿!” 发生了如此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严府上下时刻都已提心吊胆,再也经不起一点摧残。 更糟糕的是,严府的境地急转直下,衰败落魄仿佛成了命中注定之事,如今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家破人亡,便是对三人最糟心的概括。 “呜哇啊啊——”许川撕心裂肺地叫着,画面令人揪心。 …… “三位尽量节哀。”将军说完便扶起老人,“房内恶臭难闻,不如我先带三位出房外歇息,稍后会有人来料理后事。” “有劳将军了。”老人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话道。 房外的士兵们远远望见将军,便迅速上前接应。 “赶快把三人带去歇息。”将军把老人的扶到士兵身旁,“其余士兵料理房内的后事。” “遵命。”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晚上。 凉夜中,三人聚拢成影,并排坐在长凳上,院中再无他人。 “老爷,您吃一口饭吧。”严天晨端着一碗米饭,说道,“从正午到现在,老爷您粒米未进,滴水不沾,只怕如此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 “不了,天晨,你自己吃吧。”老人没有侧过脑袋,长吐了一口气,“我吃不下……” 这是老人半天来第二次说话。 “老爷……”严天晨的眼中泛起微微泪光,“你吃一口吧,就一口。” 面对盛有米饭的勺羹,老人再次表示拒绝。 “老爷……” 啪楞楞楞—— 盛饭的瓷碗被许川打翻在地,仅仅一掌。 “许川你干什么!”严天晨大怒,将勺羹当场打碎。 而许川吼得更为大声:“没听到老爷说不吃么?” “你个混账!”严天晨揪住许川的衣襟,一把将其拉到面前,“老爷不吃,又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 “你无非是想为难老爷!要不是你,老爷心情能不好吗?”许川拨开他的双手,“放开我!” “够了!”老人怒拍长凳,叫道。 听到命令,二人不敢继续扯打,而是互撇一眼后走开,谁都不肯给谁好脸色看。 “吃不吃由我,你们都管不着。”老人脸色渐差,“当下还有一件重事要办……” 说刚说到要点处,老人便急剧咳嗽起来,咳到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严天晨二人齐声喊道。 “我,我没事……”老人出手挡脸,咳嗽之余还缓了缓气神。 停顿一段时间后,老人继续说道:“有件事,你们二人都听好了……” 那是一道凛冽刺骨的眼神。 “府中的佩剑以及玉石,皆被吕石夺去了……”老人语调很慢,“这是两样万万不能遗失的重物啊。” “啊?这又是为何?”严天晨没有任何请示,便冒然打断了老人的话语。 “传闻,此佩剑原是上古灵族所拥护的灵剑,具有斩断一切材质的硬度,以及惊动世俗的灵性。若是被奸邪之人利用,世间恐有灾祸发生。玉石大致也是如此。”老人直视着二人,话语不容动摇。 “老爷,您说的这个灾祸……到底有多严重?” “颠覆世间。”老人又说道,“我所言之事皆为真事。” 颠倒日月黑白,倾覆万千生灵。 可是,谁又想去相信这一番话呢,何况此话是出自一名老人之口。再说了,若是有人在城内散播这般流言,估摸没多久,城中便会有士兵将其带走审讯。 同样地,二人对此也不太信服,毕竟他们不知道,老人从何得来这两样物品,来源也缺乏考证。 严天晨出言发问,却被老人敷衍了事,老人说这关系到他们的安危,即消息不可乱传。 “吕石这孩子,自小争强好胜,性情毒辣而残忍,我每每教诲他道理时,他都会反骂我一通。”老人将话题拉了回来,“先前,他便对剑萌生歪念,但偷窃未遂。” “怪不得……”严天晨意识到了某件事。 记忆追溯到当初,动乱临近结束之际…… 众多士兵踩点赶到,这可把吕石吓得不轻,急忙丢刀逃跑。即便如此,吕石也不惜费劲气力,将墙上的剑和石夺走。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许川问道。 “我想让你们二人去夺回它们,赶在吕石尚未弄清之前。”老人对二人下达了任务。 多重矛盾激化下,严天晨二人还是接受了这项重任。 …… 咕咕咕~ 清晨未过,庭院中的斑鸠便耐不住地鸣了几声,扰耳烦心。白雾遮掩了周边的天空,宛如一帘缥缈轻纱,湿气沉沉。 严天晨二人早早备好行李,赶到了严府府外。 “你们拿上这一点盘缠,快快出发吧。”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早日凯旋归来啊。” “老,老爷……”二人早已泣不成声。 二人和老人短暂拥抱后,便不舍地踏上了征途。 鸿雁振翼飞,少年踏步行。 第四回 麻烦 汴京城城中。 “诶,你说,上次出府是何时?”许川盯着这一片繁华的风景,发问着严天晨。 “唔……八年前吧。”严天晨作出思考的动作,继续回答道,“那还是在我生活落魄时的事情了......” “真亏你仍记得这般清楚。”许川“扑哧”一声地笑了笑。 一旁走着的严天晨驻足下来,作出了一副打人的动作,恐吓道:“小心我揍你了啊。” 正当二人要扭打在一块之时,前方围起了不少的人,其中不时传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二人心生疑惑,便走进人群之中想一探究竟。 “住手,别打了。” “这一阵抽打未免过分了吧?” “诶,这你可不明智了,眼前的这名男子偷窃成惯,不予教训实为错事。” “打死他,此人前日偷窃我屋内一百两银子还欺我妻子。” “对,打死他,打死他。” “死家伙,滚远点。” 人群的议论纷纷,仿佛将抽打声掩盖了下去。他们二人紧紧望着被抽打的男子,其身上已有多处血痕,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眼神略微有些许迷离,不敢张口辩解自身的行为。 “哈呼哈呼……”抽打者开始喘气,手中的皮鞭也似乎失去了力,落于地上而不再动弹。 终于,人群之中钻出了一名中年女子,她惊讶万分,似乎是得知了大事的样貌。 “正史……”中年妇女哽咽地说道。 人群开始纷纷避让,中年女子一步一步迈向受伤男子。他用尽气力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支吾地说出了“娘”这一字眼。 “娘,您终于来了,孩儿还以为这一辈子都……” 还未等到他说完这一句话,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下引得众人诧异不止。 “娘!您为何要打孩儿?” “你,你这个不孝子,简直……” 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难以预料到中年女子的突然昏厥。 “娘,你怎么了?娘——”受伤男子上前扶住中年女子,可还是顶不住她的昏厥倒地。 “散了散了。” “真是个不孝子,居然连自个的亲娘都吓昏过去。” “离此人远点为妙。” 人群开始散开,但依旧讽刺着男子的恶行。 “我,这……这是……” “娘,您终于醒过来了,是这两位好心人帮助孩儿找到郎中救治了您。”那名男子又补充道,“郎中叮嘱您可切勿动了火气,以伤身体。” “我,怎能克制自己的火气啊?你做出如此耻下之事,叫我怎能有脸去见你去世的爹啊。”中年女子撇了撇脑袋。 “容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严天晨话说到一半,似乎忘记了什么。 “叫王正史,王正史。”许川在一旁小声念咕。 “啊,王正史,你可曾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严天晨抛出了心中的问题。 “偷窃之事?”王正史察觉到了他的本意,也就毫不隐晦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稍后又诉说道,“你可曾信过我?” “我信。”严天晨说着自己的一套言辞。 王正史苦笑道:“那当时你两为何不肯出手相助?要我背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遭受着皮肉之苦,你又可曾明白我?” “事到如今,我们二人并无其他意思。”许川出声想辩解事情,但被严天晨用手拦住了。 “孩子,恩怨情结就不用多去在意便是了。娘只是不想你活得难堪罢了。”中年女子再次阐明心意。 “娘,孩儿真的是无辜的啊。” “我知道了。” 而后,他们母子两人拥抱在了一起,王正史也大肆地哭出了声。 屋外,严天晨坐在地板上,苦思冥想般回忆着事情的整个过程。 “不行,仍无任何的思绪。”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招,“询问当时的屠夫也不失为一妙招。” “你所言之意,是想从屠夫口中得到破解疑点的信息?”许川解读出了他的话语,又反问道。 “不错,待我明日去会会他。” ...... “各位客官都来看看啊,我所卖的猪肉可谓是整个汴京城内最有闻不过的了。”屠夫见无人来买,又用自己的嗓门吼了吼。 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人,屠夫心里暗暗骂道。 就在此时—— 角落里的严天晨露出得意一笑,招手示意身后的许川一同上前。 片刻后,屠夫坐了下来,一把夺过水勺开始大口喝水,喝完后又拍了拍双肩,仿佛累到了极致。 “唔,二位客官想买些什么?我这可谓是全汴京……” “实在是冒昧了,我等二人只是来询问一件小事,不会耽搁您太久。”许川作出一副笑脸,双手磨搓着。 “嘁,走开走开,穷酸鬼莫挡住我做买卖。”屠夫见状,一个起身将许川甩到一旁的地上。 “啊,好疼啊……” “你要是并非要我来这做买卖,就最好不要让老子见着你这副嘴脸。” “大叔,你这样做买卖可不好。”严天晨的手搭上了屠夫的右肩。 “何时轮得到你在此放肆?别碍着老子。”屠夫出言不逊,意用威压逼迫他们离开。 “我若是拒绝呢?” “你他娘的找死!”屠夫迅速将自身粗壮的手臂袭向他的眼珠。 只见严天晨敏捷弯腰,抬脚朝裤裆一踢! 啪! “唔啊啊……我错,我错便是了。”那名屠夫顺势倒地,语气变得软弱起来,如同博取众人同情一般。 严天晨拍了拍手灰,随后凑近屠夫并半蹲下来,询问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别说一个,十个百个都行啊,只要你肯放过我……哎哟……”屠夫捂着裤裆。 “王正史这人,你可认识?” “他不正是……昨日我抽打的死混球吗……” “果然。” “话说……你找他作甚?”屠夫仰了仰脑袋,说道,“他一介烂人,不值得你去……操心啊。” “那你还记得起因么?”严天晨问道。 “当然记得,那个混……正史小儿昨日寻我买肉,就此赊账,并于稍后折返归还我肉钱。”那个屠夫站起身,眼珠瞪大了不少,额头的青筋也显露了出来。 二人无语。 屠夫又说道:“我本着好心让他赊账,可这混小子居然……居然吃白食!” 许川慢慢起身走近,而后转头问道:“天晨,你问出了何许究竟?” “稍等,你刚说的人,你确定是他本人?”严天晨开始追问道。 “哼,天晓得他在糊弄什么鬼把戏,只是他当时,似乎蒙上了黑布。”屠夫回到摊位,说道,“我所知道也就这么多了,你们赶紧走开,别打扰我接下来做买卖。” “黑布吗?”严天晨小声嘀咕着。 “莫非黑布下另有其人?”许川大胆地作出了推理。 “也说不定,总之,先四处问问周遭人士。”他回答了许川的问题。 …… 许川累趴在街边的空地上,埋怨道:“不行啊,毫无线索可言。再这样下去,天就快黑了。” “唉,也是。” 二人动身走向集市。 “诶,此地有处在售卖布料绒织。”严天晨用手给许川指明方向。 许川顿时明了,欣喜若狂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方圆几里内唯有此处可获取到布料一类物品。” 哒哒哒——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过后,二人抵达了布料行当。 “二位客官请随意看看。”锦绣坊的坊主招呼道。 “锦绣坊。”严天晨望了望坊上悬挂着的金字招牌,不由得感叹道,“来此处就为一条黑布,档次未免稍微低下了点。” “坊主,打扰一下,请问贵坊昨日是有一名男子来此买黑色布条?”许川询问着锦绣坊的坊主。 坊主撇了撇嘴,笑道:“来我此处的人多了去了,我记不太得了。” “也是。”许川又开始沮丧起来。 “客官是在找人不成?”坊主读出了许川的心思。 “是啊是啊,贵坊透露一点半点可否?”许川追问道。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许川又累得坐在了地上,埋怨地说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我们二人才如此卖力做事啊?” “喝一口水吧。”坊主好心地递了两水杯的水给他们,笑道,“看样子,你们二人累得不轻啊。” “多谢坊主。” “此事于二人而言可谓重要?” “算,算是吧。”严天晨猛地喝掉了杯中的水,又深呼了一口气,“也同样关乎一个人的声誉。” “哦?说来听听。”坊主显露出了不少的好奇心。 “碧儿,又在偷闲了?”一个四肢健壮的男子从帘内出来。 坊主与他相望一眼,竟不由得低下了头,解释道:“夫君,你误会了,这二位客官只是来询问异事的。” 眼前的这一对夫妻相互议论了一会后,男子便走到严天晨跟前,说道:“客官原来是在找人,是我误会了,冒昧冒昧。” “无碍的。”严天晨客气道。 “客官找人,兴许我知道略些。”男坊主又说道。 “当真?” 一番交涉后,男坊主终于想起了些许,说道:“若是我记得不错,昨日卯时仅有一男子来坊,似乎是个富有的公子。” “公子?”严天晨很是诧异,竟跟着喊出了声。 男坊主又补充了一句:“他腰间系有两颗白玉珠,右手上有较为明显的胎记。” 严天晨迫不及待地拍醒了在身旁熟睡的许川,并掐了掐他臃肿的嘴巴,乐道:“许胖子,准备动身。” “啊啊……”许川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口齿仍然不太清晰。严天晨向两人鞠了一躬,便带上许川再次询问起来。 …… 天逐渐暗沉了下来,随后降临的暮色更是如同死寂一般,仿佛将人牢牢地困住于内。汴京城街上的人群也开始稀少了起来,各自屋内暗黄的烛光逐渐透射出来。 “你说的是钱家三公子钱盛吧?”街上一位路人面对询问,不由得说了出来,“对啊,右手胎记,腰间白玉珠,钱盛本人不错。” “那他本人现在所在何处?” 路人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酒馆,示意钱盛刚刚进去。 “多谢。”严天晨微微上扬嘴角,答谢后转身奔向酒馆。 酒馆内,客人稀少,多张硕大的空木桌十分引人注目,唯有许川一人于此逗留。 吱呀—— 伴随着明亮的一声推门声,三个人进了酒馆内。中间一个人的身材较高,肤色稍黑,右手上有着一块大大的胎记,腰间系有两颗白玉珠,极具公子模样,身旁则是两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眼神狰狞,像极了护卫。 店小二张忙地跑到钱盛身前,毕恭毕敬地拿出纸张,口吃地询问道:“三位……想吃些……什么?” 只见钱盛脸色不悦,身旁的一位护卫顺势将店小二的衣领连人一同拽起。 “我啊,想玩点别的。”钱盛对店小二阴笑道。 “呃啊,客官……能否放我下来?”店小二双手紧抓那名护卫粗壮的手臂,企图劝他松手。 钱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甩手示意护卫将店小二扔到地板上。 店小二痛苦难堪,只好勉强爬起拍了拍裤头的灰,随后跑开,而这些都被钱盛看在眼里。 而后,钱盛径直地走到许川身旁的位子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紧接着他便把双脚摆到了木桌上,开始玩弄起自己的指甲。 许川紧张地咽了一口水,刚想起身离开此地,就遭到了两名护卫的联手按压。 “公子,你这是?”许川用力从嘴巴挤出这句话,头却无法动弹。 “莫慌张,本公子只是打算请你为我服侍一会。”钱盛挑了挑自己的指甲屑,问道,“你应该不会拒绝本公子的盛情邀请吧?” 许川继续使劲,依旧无法动弹,只好问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此事岂不有违道德之礼?” “哈哈哈哈——”钱盛张口大笑起来,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本公子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与本公子讲礼仪,太可笑了。” “公子,此番作为不太好吧?”酒店掌柜听闻店小二所说的事实后就从房内走了出来,质问着眼前这个黝黑的男子。 “有胆与我争辩?”钱盛拿出纸扇上前掂量起来。 “呵,不敢不敢,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有名的钱家子弟,我一介匹夫又怎敢与你相斗呢?”酒店掌柜见钱盛身后两位护卫摩拳擦掌,只好退让一步。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钱盛扇了扇手中的纸扇,迟疑了一会说道,“胖子,本公子想了想,如若你能当场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我便既往不咎,兴许本公子一高兴,还能打赏你一些小钱花花。” “敢问公子贵姓?” “本公子便是能对你指手画脚的钱家三公子,钱盛是也。”钱盛进一步激怒许川。 “可恶!”许川忍无可忍,想要起身夺回公道,无奈又一次败在了两名护卫手下。 “把宝剑给本公子,本公子要好好招呼招呼他。”钱盛磨了磨双手,一把夺过宝剑,并将剑尖置于许川的耳朵上方。 “卑鄙小人!有胆一对一啊!”许川咆哮道。 “死胖子,你就跟阎王爷说去吧!”钱盛话音刚落,双手便将剑从上顺势劈下。 一道“扑通”声响起,宝剑掉落于地,发出了“咣当”的响声。 只见钱盛被一记飞身踢给踹飞不远,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足以钱盛将身后的木桌拦腰折断。 许川猜疑道:“天晨,是你吗?” 严天晨在一记飞踢后接后空翻落地,攥起双拳,紧盯着眼前的两位大汉,对地上的钱盛说道:“钱盛,你可没让我好找啊。” “呸。”钱盛吐了吐口中流出的鲜血,语气凶狠地说道,“敢玩阴的?给本公子杀了那娘养的!” 两名护卫随即向严天晨冲去。 凭借一个后撤,他避开了那两双夺命的拳头,却不料被护卫一记横扫袭中,击倒在地。 “呃——咳咳——”他趴倒在地,咳嗽道。 “天晨,我来帮你!”许川重新站起身,抽出酒馆角落的木棍,大步地朝护卫疾跑过去。 铮—— 两名护卫拨出了佩戴于身上的铁剑,面朝向许川。 “趁现在。”许川叫道。 第五回 叛军 严天晨以一个利索的动身,五步并作三步躲闪开剑身跨越到木桌上,双手搭住其中一名护卫的肩膀,转身又是一个侧翻,成功避开另外一名护卫的横劈。 严天晨重心不稳地着地,弓身拾起钱盛掉落在地板上的佩剑,接下了一名护卫重重的竖砍。 铛—— 双剑肆意地摩擦着,犹如飞溅着火光一般的激烈。 许川生疏地在另一名护卫面前摆弄着木棍,想接下他的全力一劈,棍子却不出意外地被砍成了两半。 他扔掉被劈成两节的木棍,打算闪躲开来,速度却不及护卫的剑速,吓得瘫坐在地上。 “啊啊,别过来。”许川一个翻滚让护卫的攻击扑了个空,可似乎护卫并不善罢甘休,继续向下劈剑,许川则是一个接一个打滚相继躲闪开来。 护卫怒气愈发升高,挥砍招式逐渐胡乱起来,速度也有了明显的下滑。 钱盛也恼火起来,一把推开那名护卫,装腔作势般上前伸脚踹人。 可许川也不是等闲之辈,见钱盛来势汹汹,自然不会过怕,三两下拳脚便打得钱盛落花流水。 “啊——”钱盛传出一声惨叫,而被他推开的那名护卫也单膝跪地,虚弱地将剑插于地面,双手紧握剑柄以维持自身平衡。 “对付你,我还算是绰绰有余。”许川喘气道。 多次挥舞佩剑的严天晨与护卫一样,不甘示后,两把剑交织着,碰撞着,任由持剑者支配。 簌簌—— 护卫挥剑速度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加快,凶猛的攻势着实让人心生恐惧。 “可恶。”严天晨开始难以防御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衣服连带身体被划一条条剑痕,痕中现出浅浅的血迹。 厮打双方的力气似乎也枯竭殆尽了。 严天晨不想就此退后,有气无力地挥动起最后一次剑。 这一次,没有剑刃碰撞,也没有交织在一块,而是他的剑柄单方面击中护卫,护卫随后应声倒下。 严天晨也倒下了。 “天晨,天晨。”后方传来许川的呼喊。 “是许川……”严天晨的双眼开始慢慢地闭合,逐渐失去了自主意识。 “别担心,我立刻带你离开去找郎中。”许川安慰完后,用右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于肩上,左手托住他伤痕累累的身子,正要出门。 转眼间,门外已是热闹的看客,大量的人群将酒馆严实地包围了起来。 “借光,借光。”许川忽视人群吵闹的声音,艰难地向人群外走去。 与此同时,人群外有一批护卫正匆匆赶来。 “糟糕了。”许川自言自语道,“似乎走不出去了。” “钱盛,又在惹是生非不成?”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人群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过道。 许川瞪大了眼,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一个男子,看样子也是个公子,肤色却比钱盛白上许多,极具个人气质。 公子从许川身旁走过,进了酒馆,对教训钱盛道:“我曾多次劝诫你不要四处惹事,然而你却一句都不曾听进耳。” “兄长,你误会了,是他们……”钱盛语气变得软弱不少,仿佛受了委屈。 “争端有多少是你主动挑起的?”那名公子大骂,毫不留情面给钱盛。 钱盛沉默了,公子不忍心继续,只好举手示意护卫入馆,对现场进行处理,而后护卫一同抬走了钱盛等三人。 此时,许川以为事情暂告一段落,想转身离开,但被公子叫住了。 “阁下留步。” “公子所为何事?”许川面对突然的请求,连忙回应道。 “咳咳——”严天晨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位阁下受了重伤,多半是舍弟的手下不懂事,胡搅蛮缠造成的,在此我替他表示歉意。”公子礼貌地道歉,说道,“来人,速传郎中来。” “遵命。”一名护卫得令,骑上骏马,迅速飞奔不见踪影。 “公子的好意我收下了。”许川诚恳地接受了,又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钱清,舍弟钱盛。”公子露出会心一笑。 看来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呢,许川心想。 …… “郎中到。”骑马护卫用力拉扯马的缰绳,待马回归平静后带着郎中下了马。 “很好,速速带二位阁下去治病。” 画面一转,时间便来到了次日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纸窗安然地落在了严天晨的脸颊上。 “呃,我这是在……”严天晨抚摸着自己的头部,梦呓般地自问。 没过多久,他掀开了被子,活动那伤痕累累的双手,或多或少地记起些许事情。 “对了,钱盛!”他怒火攻心,不自禁地下床出门,却半途跌倒在地,松开了绷带。 严天晨嘲弄道:“何时我身上有绑上绷带?”语罢,就解起绷带。 “喂喂。伤势尚未痊愈,你就急忙扯松绷带。”许川抓住了他的手,才总算避免了光膀的危机。 “此处为钱府客房一角,你放心好了。”许川读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补充道,“钱盛蒙面冒充王正史去四处滥买物品一事,他本人也是出面澄清了。” “起因呢?” “不久前,王正史为救治父亲走街串巷,无意中撞倒了钱盛,不过诚意地道了歉。”许川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王正史的父亲还是不幸病逝了。”严天晨惋惜道。 许川也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昨日我可饿坏了,你去酒馆吃喝还蛮惬意。” “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许川和他相视一笑。 语毕,许川扶起他走出客房,中间绕道抵达了主大厅。按照往常,钱府主大厅人数往往不少,今日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他们二人转悠完,来到钱府大门,未等到许川开门,门外便有人抢先推门而入。进来的三个小孩嬉笑打闹,往主大厅的路径跑去。 “诶,听闻钱家三公子今日于钱家主大厅后院公开受罚。”随后进来的女仆中有一人吱声,其余人边走边交谈起来。 “可不是嘛,我还听闻三公子做了错事,下令封锁他人药店。” “对对对,传闻有人因此痛失亲人呢。” 严天晨控制不住攥拳捶地的念头,伤口尚未闭合的手臂又流露出鲜红的血液。 而后,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向主大厅的后院摇晃地走去,许川放不下心中的担忧,只好上扶。 随着步伐逐渐加快,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伤势的严重。 “老夫可从未教授予你如此下流无耻的观念,你不但不舍弃,还将其发扬光大?”钱老爷厌恶撇了他一眼,训教的话语如同利刃般深深刺入钱盛的良心。 只见钱盛双膝着地,纹丝不动,垂头默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围观众人嘀咕起来,有人恶狠狠地指点他,亦有人时不时发出笑声。 “平日里你盛气凌人,傲世他人,老夫便得知你今后一定会犯错。”钱老爷把双手置于背后,来回徘徊地说道。 “哈呼哈呼——”严天晨弯下腰,大口喘气。许川则拍了拍他的后背。 即使他们赶到主大厅的后院,也还是被重重人群阻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还王家一个公道,老夫便就此收手。”钱老爷话峰一转,说道,“反之,老夫不认你这逆子。” 终于,沉默许久的钱盛也按耐不住,开始嚷嚷道:“不要啊,父亲,不要啊。” 话音未落,他双膝蹭着地面来到了钱老爷身前,幼稚地紧扯钱老爷的腿部。 “老夫只是认为,你这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为,是时候算算帐罢了。”钱老爷用力抽出自己被拉扯着的双腿,面无表情地说道。 “孩儿,孩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平日里一向蛮横的钱盛也会捂脸抽泣起来,令人惊诧。 “王家人并未选择当众原谅,你这逆子可知否?”钱老爷不为所动。 “孩儿,孩儿这就去找……找王家人。” 钱盛起身,但长时间的跪地让他的双腿有些麻木,以至于还不能就此走路。 “怎么?犹豫不决?”钱老爷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继续执拿着自己的一套言辞。 “孩儿……”钱盛全身使不上劲,只好单膝着地,伸手撑着地面。 “钱家主。”一个虚弱的中年女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旁边则是一个男子在扶持着她。 “王夫人。”钱老爷恭敬地问候。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刚出现的中年女子身上。 许川眨了眨双眼,轻晃垂头的严天晨,笑道:“瞧,是王正史。” “嗯,我看到了。”严天晨抓住许川使劲摇晃的手,说道,“再晃下去我可要晕了。” “是你……来了。”钱盛不知为何,似乎有种挣脱束缚的愉悦之感。 “是我。”王正史从未想过,自己会与眼前这名男子再次见面。 “逆子,老夫就不想强调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钱老爷盯住钱盛,说道。 钱盛会意,求饶道:“我,我知错了,恳求二人的宽恕……” 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可谓是听的一清二楚。 顷刻间,一滴眼泪从王正史母亲泪腺滑落,两滴,三滴……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王正史不忍破坏气氛,最终选择善意地接受了他。 场面即刻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 “王正史这小子,有一套啊。”许川赞扬道,却没有注意到扶着的严天晨睡了过去。 “啊啾!” 严天晨打了个喷嚏,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醒来了。 “呃,我在哪?”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话有些小声。 “哦,你醒啦?你现在受了伤,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许川背着他,边走边回应。 而后,许川带他找了一家酒馆,就地坐了下来。 乌云密布,汴京城街上吹起一阵阵凉风,风劲愈发强烈,舞动着树叶从树枝上纷纷落下,就连树干都抵挡不住这风势的侵袭。 天色此时本应正值午后,但在风暴席卷之下显得比夜晚还要暗沉。 轰隆隆—— 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炎热的天气迎来了这可怕般的风暴。 “呼——”严天晨对冒有热气的面条吹了吹气,刚想尝味,便被冒失的开门声打断了。 一名士兵手握缨枪,穿着汴京城的兵队的服饰。 士兵脱下帽冠,喝道:“一壶酒。” “好咧,马上就来。” 哗啦呼啦—— 雨水倾盆而下,附和着天空隐隐约约的雷声。很快打雷次数变得频繁。 “哧溜——” 严天晨吞吃着面条,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打算填饱肚子再度出发罢了。许川津津有味地扒着口中的肉,也没有过分注意这个士兵。 士兵接过酒壶,却迟迟不肯动口,像是有重重的心事萦绕着他。 场面切换到了士兵的回忆当中,一个人坐着座椅,在他的前方,他放下缨枪,张口道:“将军,臣回来了。” “回来就好。”将军回应道。 “将军,据人暗中传闻,三日后反叛军头目将率领叛军攻打城东。” “叛军部队现位于何处?” “现已迈入城西边境。” “叛军爆发,非一时半会之事了。下令传全部兵力加防城东!” “回将军,目前士兵主要居于城西。” “报——叛军已从城西出发,全速前往此处。”又一名士兵闯了进来。 “什么?竟有这种事?”将军从椅座上一度跃起,难以置信地问道,“城西……失守……了?” “将军请迅速下达命令。” “叛军数目为多少?” “三十万以上。” 将军遭受了打击,摇摇头,冷笑道:“天要亡我大汴京城!我一武将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胜任啊?” “将军……”两名士兵低声道。 …… “咕噜咕噜——”士兵仰头,打开酒壶盖,大口灌起酒来。 “实乃人间美味佳肴。”严天晨咬嚼着碗中的面条,评价道。 “瞧瞧,这肉才方为人间极品。”许川对他的评价表示不屑,反倒评论起自己口中的肉来。 掌柜整理着柜台上的物品,无意间看出了喝闷酒的士兵。 “诸事不顺,闷酒也不失为一上策。”掌柜虽没有正面回答士兵,却被他句句听在耳内。 “将军可是战场失意?”掌柜正面问道。 “我并非将军之位,纯粹是个无能的士兵。店家,今日傍晚会有叛军攻打入此处,您还是早些逃吧,免得被抓去了。” “多谢你的提醒。” “二位也快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所为何事?”对于突然的劝逃,严天晨放下了手中的碗。 “叛军即将攻入此地,活着的人都将被俘虏带回叛军总部。” “我听闻城东兵力可是汴京城最有闻的啊。”许川擦了擦嘴巴,乐道。 “你错了,现如今城西大量兵力丧失,而城东兵力被分支到城北城南去抵御匈奴,一时半会恐怕是无法回来城东了。” “换言之,城东现在兵力所剩无几?” “是的,我劝二位还是趁早逃走为好,叛军兵力凶狠无比。” 第六回 分离 “竟有这般事?”许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似乎有着诸多的不信服。 “轰隆隆——”天边再次响起那令人惊恐的雷声。 士兵推开馆门,惆怅地扬头观望这空无一人的街道。雨水无情地滴落在了他那凌乱的头发上,他全身上下的兵铠也变得湿漉漉起来。 很快,狂风骤雨一般的风暴开始慢慢平息下来,街道上的人探出了头,一个,两个......他们背负着行囊,或牵着小孩,或扶持着老人,准备离开这昔日的繁华闹市。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这一次,汴京城失守已成定局了。”士兵心有不甘,回头拿起位子上的缨枪。 “多谢忠告,你可要保重。”严天晨最后一言,让他的心头有所颤动。 士兵或许是释怀,亦或是坦然地接受了这定局。 士兵匆匆地离开了,消失在了漫天街景中,就连那背影一同化为乌有。 “天晨,现在打算如何是好?”许川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楞了许久。 “最后,我想先回去看看老爷,他算是我仅存的亲人了。”严天晨直视着许川,“我有不好的预感,生怕它会发生。” 迷茫无力的回答。 “要回一块回,你伤势才恢复一许,我总不能把你落下吧?”许川伸出右手,示意握掌。 “许胖子……”严天晨出手握住他的手掌。 回府的路途谈不上特别远,但也仍是需要一段时间。 背道而驰的人群急促涌来,作响了凌乱的脚步声,比起俘虏,他们更衷于活命。 顿时街上一片狼藉。 严天晨见状竟担忧不已,继续卯足力气朝府赶去,许川紧随其后。 时间点点流逝,担忧也在缓缓积蓄。 “严府大门到了!”许川的声音从后传来。 严府门外已是水淹一片,各种枝叶泥石混杂成团,树木倾倒,屋瓦满地,场景与灾难过后的境况无异。 “砰”的一声,严府大门被重重地推开,严天晨并未滞留休息,而是继续朝主房跑去,呼吸声的急促程度,完全不亚于脚步声。 只见严府主房的门敞开着,房内却漆黑无比,其散发出的阴暗令人生畏,让人不敢驻足一秒。 严天晨粗略地环顾了周围,无一人居于房内,雷光一闪,他才短暂地看清,那摆放得杂乱无章的桌凳。 霎时,严天晨微微地颤动起嘴唇。 “天……天晨,是……是你回来……了吗?”声音很轻,是从地板上传出来的。 随后,严天晨垂下脑袋,定睛一看,一位老人正靠墙瘫坐。 严天晨上前触碰,竟发觉,老人的双目已被刺瞎,双手也难逃被折断的下场。更过分的是,老人腰间还插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愤忿即刻席卷了严天晨的全身。 “哈,是老爷……”许川喜出望外地说完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僵住了。 “许川,也……回来了啊……”严老人又轻声说道,不料咳出了鲜血。 大口的鲜血倾落地面,散成一摊血水。许川吃惊地上前搀扶老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许川想用手捂住严老人腰上的血,阻止它的流出,但仍然是无济于事。 “我快没时间了……天晨,你一定要……找回那把……佩剑,那可是……你爹娘的遗物啊,这也是我为何要隐瞒……此事了……” “我爹娘的遗物……” “佩剑……找回来,算是我……的遗愿了。” 严天晨强忍外流的泪水,跪下了双膝,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有你们这两个优秀的家伙,我一糟老头子也没算白活这大半辈子。”严老人喘气道,“最后,我拜托你两,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 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严老人便哽咽了一下,头部自然地垂到一侧,那紧抓着二人的双手,也失去了残存的气力。 “呜啊啊啊啊——” 严府主大厅传出一阵男子悲怆的哀号,让天地都为之动容,久久不能散去。 “唔唔——”严天晨啜泣不已,狠狠地将地面砸出了两个明显的凹痕。 许川也自顾自地流起眼泪,停不住擦拭。 情绪一旦爆发,其势堪比凶猛洪水。 就算夺回佩剑和玉石,也再无意义,严天晨悲怀地想道。 许川是一位懂得谅解的人,因而他没有选择过多说话来安慰他人,只是呆呆地望着,这样就足够了。 “我生来没有过人的天分和才干,作为打杂下人,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严天晨来到老人身旁,半蹲身子,伸手将老人的双眼抚合闭上,说道,“老爷,有您才得以有我,下人严天晨在此拜谢您的大恩大德。” 二人的心中有万千思绪闪过,但后悔始终未说出口。严天晨温柔地抱起老人,走出主房门外。 许川转身跑回杂物房翻出铲子,踉踉跄跄地回到原地,毅然地铲起泥土。 接着,严天晨缓缓将老人置于新坑内,重新一铲一铲地把土填上,还不忘多扫视几眼。 哒哒哒—— 有人从门外急促地向主大厅跑来,发出了不小的脚步声。 “糟糕,是叛军,城东比预想地失守要快!”许川抓起他的衣角,看来已经没有时间可以逃跑了。 叛军已经将整个严府重重包围了起来,势必要活捉所有人。 “可恶!岂能任由他们活捉,你先逃吧,我垫后。”严天晨恢复了精神,直白地说道。 “不了,天晨兄弟,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来吸引叛军,你赶快从老爷书房书架背后的暗道逃跑!”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天晨兄弟,我是认真的,二人行动太引人注目了,换做是我,也能轻易察觉出倪端。” “我办不到。” “我叫你逃跑你听见没?”许川头一回怒骂起他来,简直完全不像是本人。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让我们两个人都葬送此地吗?活一人总比两人惨死要好得多。” 严天晨闭上嘴巴,放弃了与他争论的想法。 面对叛军的步步紧逼,严天晨只好跟着许川,来到了老人的书房门前。 “快,趁现在进去,没时间了!” “许胖子,这一次是我意气用事,对不住了。” “天晨兄弟,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向来都不曾有过谁欠谁的。废话不多说,抓紧进去!” 书房暗道的机关近在咫尺,许川伸手就能够到。 “我……” “别废话了,快啊!” 叛军大量拥入书房后院,离二人仅隔一扇门的距离。 “对不住了,兄弟,这一次算是你欠我的了。”严天晨使劲,而后一拳锤下暗道机关。 书房的书架瞬间撤开,许川没有稳住重心,顺势翻滚进了暗道。 第七回 再会 严天晨望了望暗道里的许川,含泪道:“许胖子,你我就此别过,日后定要保重。” 语罢,他再次锤下机关,书架便撤回到原处。 叛军用力将书房门踹开,一拥而入。 “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 “遵命。” …… 许川在一片漆黑的暗道里摸索着前进的道路。这里过于狭小,让人觉得难以呼吸,除此之外,坑坑洼洼的地方较多,暗道上方也不时滴漏着水。 “我得赶快出去,找准时机把天晨带回来一块走。”许川如是说道。 “哧——”地板上的某一块砖头被挪动到一边,许川探出了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 喘气之余,他还巡视了附近的环境,此地四周荒草丛生,道路泥泞,不远处便是汴京城的东门。 许川摸清楚状况后,从暗道中艰难地爬了出来,谨慎地朝着城东门靠近。 “哥们,这次我两立下大功,你说头儿会如何赏赐我们二人?”看守着汴京城东门的一名叛军士兵问道。 “不用多想,头儿压根就没空搭理我俩。”另一名士兵出声打消了他的念头。 许川躲藏在一片杂草丛中,远远地侦查他们的一举一动。 叛军士兵刚攻下城东便开始驻守起来,不出意外应该是防范尚未抵达的支援军队吧,许川心想。 “有人来接替了,我两去消遣吧。”看守的两名叛军士兵挑起眉头,喜悦道。 城东门前,又来了两名叛军士兵。漫长的等待消磨了许川的耐心,他想立刻起身,上前制服这两个人,可是并没有。 似乎苍天有眼,许川很快结束了等待。其中一名士兵趁着对方不注意,奋力挥动起缨枪,只见鲜血四溅,枪身便穿破了对方的胸膛。 动手的士兵随后将对方拖进了草丛当中,不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原地。 “喂——”许川向不远处的王正史招呼道。 王正史看出了挥手的许川,作出手势示意他小声点。 许川会意,放轻脚步朝他走去。顷刻,二人便拥抱在一块,泛起笑意。 “正史兄,还好吗?”许川低声问候道。 “托你们的福,诸事都挺顺利的。” “话说回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还身穿叛军的服饰?” “动乱爆发前不久,我与母亲就从钱府得知叛军将兵临城下。” “钱府?消息如此灵通?” “是的,钱家二公子身居城东将军之位,临战前他返回钱府,将消息告予了我们。”王正史一五一十地叙述道,“不仅如此,钱府还特地出人马送我们一程。” “那你为何又回来了?” “出逃时,我察觉到你俩朝城内跑去,猜想莫非有什么坏事发生了,所以我再三恳求钱家二公子,从俘虏中得来这一身服饰……” “原来你是来帮我们的啊。” “说实话,我并未料想到仅有你一人出城。” “天晨为了掩护我出逃,自己被抓了……” “这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前来城门途中,偶然听到了叛军闲聊,说是成功生擒了一个人,就是天晨兄弟。如今应该被押送出去了。” “来日,我定要这叛军碎尸万段!” “嘘,城内还有不少叛军,切勿打草惊蛇。既然接应了,我两就赶紧出逃吧,不宜久留。” “难道我们就不能追上去吗?” 王正史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我不清楚他们的行动路线,何况他已经被押送出城一段时间了。相信天晨兄弟,他能逃脱的。我们也赶紧动身吧。” 许川点头示意。 “不远处有一辆输送物资的马车,无人看守,我们直接过去便可。”王正史说道。 语罢,二人便动身来到马车旁。 “我们该去何处?” “不用担心,钱盛已经把目的地及其路线完全告诉我了。” “好吧,但愿天晨兄弟能够顺利逃脱。” 许川坐在马车后棚,竟累到昏睡了过去。王正史拉起马缰,喝道:“驾!” 二人便飞快地消失在人眼当中。 …… 时间转眼来到了次日上午。 隆隆隆隆—— 一辆马车在路上慢行,车轮声却异常刺耳。马背后的木架车上放置着一个木制的囚笼,有一人手上镣铐,脚系铁球而困于笼内。 “喂,我说,你到底是要把我押送去何地啊?” “别嚷嚷,我只不过是执行任务,把你送到军队大营。”驾车的叛军士兵很不耐烦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要判处我?” “这我就不从得知了,反正你会不太好过。” 严天晨观察四周,此地离汴京城算是有些距离了。 “呵,你们叛军士兵都是这般不讲道理?发动政乱,放火抢劫。” “你小子别乱说话,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这是实话实说,何来乱说一言?” “无知,头儿对待我们可谓是诚意满满。” “真可笑,我也没见你升官加职啊?怎么,一跑路的还想要荣华富贵?” “小子……大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严天晨无奈地皱了皱眉,继续挑衅道:“如此忠心耿耿,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真可怜。” “老子就先让你尝尝苦头!”那名驾车士兵停下了车,一把扯出腰间扣着的钥匙,迅速地打开了木笼的铁锁。 而后,士兵便将其拖出车笼。再三确认人不会从他眼前溜走后,他便扬起那冷血的鞭子,开始一轮笞打。 嗖—— 鞭子急骤地飞向严天晨的头部。 严天晨下意识地咬紧牙关,转身趴倒,用手铐的铁链把士兵的双腿牢牢地缠住,一个拽拉,士兵便后脑着地。 眼看士兵想要爬起,严天晨决定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体压在士兵的身上,后用铁链死死勒住士兵的脖子。 士兵瞳孔冒出血丝,口齿大张,期间他还有进行过一番挣扎。双方僵持了一会后,士兵的嘴巴便不再发出吱唔声,整个人彻底停止了呼吸。 严天晨颤抖地松开双手,头脑开始发热起来。 他呼气道:“哈呼……哈呼……可算是把你给解决掉了。” 随后,他开始摸索起士兵身上的钥匙。 咔嚓—— 他打开了手脚上的锁铐,又回到马车旁,舍弃了马后的牢笼板车,只身骑马往别处驶去。 “如今汴京是无法回去的了,可四处又毫无落脚地。”严天晨边驾马边嘀咕道,“许川或许已经逃脱开来了吧……不知道其余的人如何……” 洛阳城郊外,熊峰林。 “前方有一片竹林,还挺繁茂的。”话音未落,严天晨便下了马,徐徐地走到一块石碑面前。 很明显,石碑所刻的字迹被厚厚的土灰给掩盖住了。他用手抹开了灰,石碑上的“熊峰林”三个大字得以显现出来。 “熊峰林?”严天晨照着石碑上的刻字念出了声。 他初步判定,这片竹林有熊活动。 此时,竹林深处似乎传来呼唤声。 第八回 邂逅 我松弛的神经开始绷紧起来,心想:莫非是劫匪强盗在竹林为非作歹,强抢财物? 怀着这般的疑惑,我牵起马,朝竹林深处走去,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顾及自己未愈合的伤势。 “姐姐,你在哪里?你听得到吗?”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入了我的耳内。 “是小孩!”我和一个小女孩正眼对视,竟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你……你是谁?”女孩神色开始紧张起来,生怕我怀有恶意。 “放心吧,小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嗤笑道。 “你……你骗人,你分明就是一个大恶人,手上还有不少抓痕。”女孩伸出手指着我受伤的手臂。 我微微一怔,这手臂的抓痕似乎是我当时用手铐铁链勒住叛军士兵时,士兵挣扎所留在我手臂上的。 “啊啊,你说这个啊。”我晃了晃我这满是抓痕的手臂,嬉笑道,“这个呢,是我和坏人作斗争所留下的。” “唔……”女孩呆住了,抿着嘴说道,“看起来,你没有说谎话。” 我的嘴角稍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随后,女孩便放下了警惕之心。 “呐,小姑娘,请问你的芳名是什么?” “邬馨儿。”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呢。” “嗯。”女孩的脸红了起来,反问道,“哥哥你呢?” “严天晨。” “我知道了。” “对了,小姑娘,你独自来此地所为何事?此地可是有黑熊出没的啊。”我牵着马坐在女孩的身旁,吓唬道。 “我,我才不怕呢,爹亲说过了,此地的小熊都被杀光了。” “都被杀光了?” “嗯,小熊都被杀了,爹亲说的。”女孩点点头,说道,“姐姐离家出走来了此地,之后就没有了音信。我是打着上竹林采药的借口外出来找她的,爹亲和娘亲原来根本不让我私自外出。” “那小熊为什么都被杀掉啦?”我盘问着事情的不对劲,觉得有些蹊跷。 “唔,据说是姐姐在此地遇害,然后爹亲一气之下就派人来竹林了。”女孩天真无邪的双眸透露出了不舍。 我一边安慰,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外貌大概是五六岁左右女孩的样子,她的背上背着一个采药筐,手上拿着一个小铲子,像极了药童。 “可是,我觉得姐姐并没有真的离开我,她还活着。” “嗯,我相信你。” “真的吗?太好了。”女孩振作起来,乞求道,“你愿意陪我去找姐姐吗?” 我出于为女孩的安全着想,决定与她一同前行。女孩精神地走在前面,我则牵着马在后面跟着,以保她的安全。 这一片竹林的北方便是洛阳城,东西两侧尽头都是极为陡峭的悬崖,仿佛深不见底。 经过了一段路途后,我们来到了东侧的悬崖边上。女孩望着悬崖下方,认为自己的姐姐应该是掉落下了悬崖。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你的姐姐就是在此地跌落的?” “姐姐说过,她不会离开我太远的。我觉得,姐姐应该是在这。”女孩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绝对的正确感,让人不敢不信服。 既然答应了女孩,我便认为自己不能食言。寻思一会后,眼下没有路径可走,唯有吊着绳索才有可能去到如此深的悬崖下边。 “小姑娘,你身上有带长绳吗?” “有,在我药筐里。” 女孩把背上的采药筐轻放在地上,开始摸索起筐内的物品。 没过一会儿,她从筐内拿出长长的绳索,呈递交给了我。 我接过长绳,将一端系于自己腰间,另一端捆在几根紧靠在一块的竹子上,牢牢地打上死结。 事到如今,邬姑娘的下落不明,还是早些下去为好,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回洛阳城内换取长绳了,我心想着,手心却开始冒汗。因为我知道,万一绳子不够长,可能会面临悬挂在悬崖半路的处境。 “哈呼——”我长呼了一口气,将身子探入悬崖,双手抓着绳索,双脚踏着悬崖壁缓慢地下走。 “天晨哥哥,你小心点。”悬崖前的邬馨儿提醒道。 “我会的,你也离悬崖边远点,等我回来。”我回应道。 悬崖中的风景也可谓是令人流连,悬崖腰间冒有许许多多如同云烟般的气流,峭壁上长有不少横向延长的树干树枝,它们换发出有别于悬崖上竹林的生机。我依旧心怀谨慎,避开树枝顽石,继续往下走。 随着身子在悬崖中慢慢下移,悬崖底部的轮廓也渐渐浮现出来,但悬崖的高度仍会让人不自主地产生畏惧。 …… “呃,有点饿了。”我悬停在了崖间,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我侧过头,望了望悬崖底部,似乎已经经过了悬崖中部。可是眼看我的手脚开始无力,而沿路返回的目的既难以实现,也辜负女孩,我便只好放手一搏。 我开始与时间竞跑起来。 相比之前,我下滑明显快了许多,不光是技巧愈发娴熟,更大的一方面是体力的透支让我心生担忧。 很快地,我来到了距悬崖底不到一丈高处。我的手脚此时已经酸得不行,甚至说是快失去了知觉一般。 我喘了喘气,眼望四周并无障碍,随后便拽着绳索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接着,绳索就失控似地发疯往下掉,根本来不及收缩绷紧。 眨眼间,我来到了距离悬崖底部约三十多尺处。意外的是,伴随着“啪嗒”一声响起,不知何时紧绷的绳索突然断裂成两截。 “啊啊啊——”我从悬崖上坠落了下去,发出了叫喊。 扑通—— 我幸运地掉进了一条河流之中,在水里一阵翻滚后便又探出了头。 原来这座悬崖下边有一条河流,真是一件好事,我如是想着。 我在徐徐流动的河流中游动,朝岸边靠近。不一会的工夫,我便顶着湿漉的衣服来到了河流岸上。 “哈呼……哈呼……”只见我一躺,双眼紧闭,停不住喘气。 有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我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果然还是酸胀的。 “呃,呃,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我恍恍惚惚地说道,“不行,我得赶快……去找……”终于,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无力地向前走去。 “那,那是……”我的视线扫到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她的双手放在岸上,整个身子还处于河流中,双眼闭合着,像是昏迷了过去。 我加快了那原本无力的双脚,直奔少女走去。 我驻足在了少女身旁,有些舒心地坐在石头铺满的地面上,欣赏着少女的容貌。 少女充满睡意的脸依旧掩盖不住她倾世的美色,乌黑亮丽的过肩长发与晶莹剔透的白肤相互映衬,光滑的双手上都佩戴着有铃铛的手环,身上时时散发出一种暗淡的香味,不失为一个美人。 可能由于我发出的动静,少女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第九回 少女 少女突然的睡醒,吓到了我。 她缓慢地张开惺忪的睡眼,温柔地揉了揉眼睛,张望了眼前的我足足有了一会。 “你......你是......”少女警觉地询问道。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我惯性地挥了挥手,说道,“我,我是来救你的。”少女听完迟疑了片刻,不作声响。 我见情形有些许尴尬,连忙伸出手臂,说道:“还是不管这个了,你先抓住我的手,上岸再说。” 少女点了点头,转而向我伸出自己的手。我慢慢地将少女从河流中拉拽出来,随后又是一个躺地。 少女轻拍了自己的服饰上残留的水珠,手环上的铃铛被晃动了起来,发出“叮铃”的清脆声,而后便将自己的双鞋脱掉放在河岸上,轻坐在了地上。 我不由得撇了她一小眼,少女小巧玲珑的双脚也别样的惹人怜爱。少女似乎也察觉到被盯着,连连闪开到一旁,蜷缩着自己的身子,生怕走光。 我也不好意思再看着她,只好扭过头,背对着她,礼貌地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少女红着的脸也开始淡了下来,说道,“我记得,我似乎坠崖了......有个树枝托了我一下......”语罢,她便难忍地疼痛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我连忙起身,见少女没有退后便想上前安慰道。 少女的腹部和背部似乎被划伤,伤口较深,血渗透过衣服显现了出来,应该还在流着丝血,其身上还有几处不易被发现的小擦伤和撞伤。她紧紧捂着身子不敢乱动。 “姑娘,请跟我走吧。”我见事态不妙,认为再拖下去恐怕会很难救治。 “不,我不想走......”少女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是坏人。” 少女撇过头,给人一种铁了心的感觉。 “邬姑娘可知你的妹妹还在悬崖上苦等着你?” “馨儿!”少女又发出了声,“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姓氏......” “往后会跟你解释的。”我伸出了手,而少女最终也答应下来。 我背起少女,沿着原路走去。体力透支的我脚步也越来越缓慢,喘气次数也变得频繁,最终我们双双倒地不起。 ...... “哈哈哈哈,师弟,你可还记得我吗?”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严天晨耳旁响起。 “你,你是吕石?”我大惊失色,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别来无恙啊,师弟。”吕石踏步向我走来,脸色却是异常的冷静。 “少废话!赶紧把老爷的佩剑交还于我!”我狠狠地盯着这个举止奇怪的吕石,凶道。 “嗯?怎么如此冷漠对你师兄我?”吕石拍了拍胸脯,说道,“虽说我亲自手刃了老爷,可我们也是师兄弟一场,不是么?”吕石的阴笑竟让我害怕不已,顿时失了声。 吕石拍了拍我,又是平和地说道:“所以我也会手刃了你!”刹那间,一把匕首腾空而起,被吕石抓在手中。 “啊啊啊——” 一声嘶哑的惨叫过后,吕石从我的胸膛抽回匕首,不慌不忙地将匕首刃尖的血迹舔了干净,又是一个阴笑。 “真是可惜,只怪你知道的太多,我才会痛下杀手。”吕石放回了匕首,望着快要断气的我说道,“在你临死前,我另外告诉你一件事。” “混……混蛋。”在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我只好含泪说道。 “严府府内的众人,都是葬送于我这双手下,一个不留啊。” 我从地上惊醒,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庞,一个噩梦。 幸亏是一个梦,我庆幸地想着。 正午的光线穿过悬崖间漂浮的云烟,来到了河流的水面,如同金子浮游在水中那样的美。 现在距离我昏倒在地已经快过去整整一日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我带有些许窝囊的语气说道,“我真是……没用啊。” 我用手盛起清澈的河水,往脸上泼了泼,以让自己清醒一点。完毕后,我背起躺在地上的邬云儿,来到悬崖面前。 “这绳索,我依稀记得断成两截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悬崖壁旁甩下来一条长长的粗绳,我看出了这完全是另外一条绳索。 “得救了。”我说着便再次挥动起我那无力的双手,试图在腰间盘起绳索。我用打上死结的粗绳来收束自己的行动,将自己和绳子牢实地系成一团。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你这是要干吗?”邬云儿酥酥地问道。 “你醒啦,我正在绑身子呢,等会你牢牢地抓住我的肩膀,别掉下去了。”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呼,兴许是令妹带人回来了吧。”我喜出望外地说道,“准备出发吧。” 我将绷紧的绳索向下拉扯了一会,绳索便自己朝上运动起来。 “小女子邬云儿拜谢阁下大恩。” “嗯?此话怎讲?” “若不是阁下出手救我,可能我就一辈子在悬崖下度过了。” “误会了,姑娘。姑娘可不必如此客气地称呼我,最该感谢的其实应该是令妹。” “馨儿应该担心死了。”邬云儿的眼角泛起泪珠,红唇淡妆的她实属让人动心不已。 “姑娘,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为何要离家出走?”我回过头,用余光看着邬云儿。 “因为父亲。”邬云儿用袖子擦拭着眼泪,而后揉了揉鼻子说道,“家父所开的酒馆近来生意惨淡,于是他便狠下心去黑心经营,我是看不惯才选择出走的。” “令尊他人平常如何?” “家父平日素来脾气温和,做事踏实,不像是与此番作为相挂钩的人。” “可能是出于某些苦衷吧,这个我深有体会。待我们回城之后,姑娘你再与令尊交涉一番可好?”我知心地提了提意见。 “呵呵,阁下所言极是。”邬云儿会心一笑,说道,“不知阁下为何鼎力相助?” “嗯……出于善意吧。”我的语气变得招摇起来,“我自打出生起,便想做一个行侠仗义,惩恶除奸,救济世人的大侠。手持宝剑,身披铠甲,想想都帅气不已。” 语毕,二人都笑出了声。 二人顺利地重回悬崖上,迎接我们的则是邬馨儿及一群男子。 “馨儿!” “姐姐!” 邬氏姐妹相视一笑,随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姐姐,馨儿好想好想你啊。” “嗯,姐姐也是,天天想着馨儿。” 我松开了腰间的粗绳,满意地笑了笑。我望见邬馨儿旁边还站立着一匹骏马,霎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我便不禁扑到它的身上,并抚摸着马背说道:“你可还在苦等着我呢。” “对啊,天晨哥哥,这匹小马就连馨儿也牵不走呢。” “天晨……这是阁下的名字?”邬云儿对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示意,说道:“各位赶紧回城吧,先把这位姑娘的伤势治好再说。” 众人统一地离开了竹林,沿着回洛阳城的路径走去。 第十回 事变 洛阳城城区东西大街交错口,十字街。 “呃,好疼。”邬云儿忍着包扎伤口的疼痛,说道,“郎中先生......” “这下无大碍了。”一名郎中抚摸着长白的胡子,诉说道。 我把马的缰绳栓在十字街医馆外的柱子上,掀开医馆的门帘,说道:“大夫,情况如何了?” 只见郎中伸手示意,让我跟着他一同走出馆外。 “阁下可是这位病人的至亲?”郎中摸了摸胡子。 “啊,您误会了。”我连忙摇头。 “好吧,愿阁下转告病人至亲。”郎中略微睁大了他那布满眼角纹的双眼,说道,“老夫还是头一回遇到此事......这位病人的伤势竟会自动愈合,真可谓是至神之体。” “至神之体?” “不错,她的伤势愈合速度超出常人,就连老夫都为之一震。” 我尝试领会老郎中的话语,或许是藏有言外之意。 “多谢大夫,我会转告的。”我说完话,便转身回到馆内。 邬云儿见我坐在了自己身旁,一脸诧异地说道:“郎中先生跟阁下说了些什么?”而我不语。 “唔……阁下?” “啊?”我回过神,说道,“啊,就只是浅谈了姑娘的伤势,真的仅此而已。” “我还以为是伤势恶化呢……真是吓了我一跳,呵呵。”邬云儿拨弄着柔顺的发丝说道。 “好……好美……”我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是做出了嘴型一般。 “嗯?”邬云儿歪了歪头,说道,“阁下,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紧张地用右手遮捂住自己的嘴巴,暗自笑道。 而后,邬云儿又躺下身子,侧过身子问道:“阁下,舍妹是回到家了吗?” “嗯,对,我同众人护送你来到医馆后,便又同众人将令妹护送回了家。”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补充道,“没料到来回的路程有些稍远,搞得我不久前才回来。” “多谢阁下。”邬云儿多次客气的尊称也让我泛红了脸。 “其实,姑娘大可不必称呼我为阁下。再说了,姑娘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么?”我看着躺在床上的邬云儿,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天晨,这是阁……你的名字,对吗?”邬云儿用娇滴滴的面孔望着我说道。 “嗯,严天晨。以后姑娘可直接称呼我这个名字,如何?”邬云儿望着我那不知所措的表情,嬉笑地接受了我的意见。 我们随后又相视一笑。 此时,郎中掀开医馆门帘,走回馆内对我说道:“阁下,馆外有人找你。”我很快会意,起身出馆。 医馆外,一个瘦弱的男子双手垂后,身旁站着一匹骏马,神情不悦地等待着人。我放慢了脚步,试探性地问道:“来者何人?” “呵,公子您好。”男子彬彬有礼地伸出那满是老茧的手掌,说道,“请问邬云儿小姐是在馆内?” “是的。”我见眼前这名男子的神情突然转变,也放下了防备之心。 “那就好,我家老爷听说小姐没死还来到了此处,就派遣我来接小姐回去。” “很抱歉,你家小姐是执意不肯回去见你老爷的。”我本以为他就此离开,谁知,他竟快速踏步想冲入馆内。 “等等,你想做什么?”我出手拦住这名男子,怀疑他想做出不轨之事。 “公子,放开你的手!”那名男子吼起了声,刚才的文雅谦和彻底消失不见,又张口说道,“我家老爷出事了!快放开我!” 我松开了手,弯腰道歉道:“实在是抱歉,是我做错了。” 男子挣脱开来,不在意地冲入馆内。 “小姐!小姐!”男子如同撕扯一样将门帘掀开。 “啊?吴管家!”邬云儿受惊地说道,“您怎么会在这?” “先不说这事了,小姐,老爷出事了!”吴管家严肃地正视着邬云儿。 邬云儿心弦一绷,随后撑着身子下了床。还未来得及穿上鞋子,邬云儿便光着脚从馆内跑了出去。 “等等,姑娘!”我拉住她细腻的手,随后解释道,“骑马回去吧。” 邬云儿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背。我迅速松开栓在柱子上的缰绳,后接一个侧翻坐在了邬云儿的背后,拉起缰绳即刻赶往邬云儿的家。 “驾——”我喊出了声,马儿也不留余力地奔驰起来。吴管家叹了叹气,随后驾马紧追。 二人驾马前行的路上“叮铃”声持续不断,我知道,这是邬云儿手环上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如此清脆但却让人感到稍许的不安。 ...... “父亲!”邬云儿刚回到自家的酒馆,就匆匆下马,光脚踩着地板上脏乱的泥土跑到了酒馆一楼的大门前。 “吱呀——”酒馆一楼的大门顺势而开,里边都是空荡荡的,无一人在场。邬云儿沿着迂回的楼梯继续跑上了酒馆二楼,果然,邬明楷上半身趴着桌子睡着了过去。 “父......亲?”邬云儿觉得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犹如遭受欺骗一般。 “嗯?云儿?”邬明楷听到呼唤后便从睡梦中醒来,说道,“云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离开的日子里,父亲真的好想你。” “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邬云儿强忍住眼泪,抽噎道,“吴管家说......您出了事......”话音还未落下,邬云儿便蹲下身子,双手捂嘴哭了起来。 “云儿,莫哭。”邬明楷来到邬云儿身旁,抚摸着她的头,解释道,“不这么说,云儿你是不可能回到父亲我的身边啊。” “胡说!您明明就做了不少坏事!”邬云儿一把甩开他的手,发脾气地说道,“光是如此,光是如此......我就,我就......”邬云儿的话语像是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刚好来到酒馆二楼,阴差阳错地目睹了这一幕。 “云儿,父亲的确有些事情做错了,但,但父亲确实是身不由己啊,云儿你知道吗?”邬明楷又一次伸出那粗糙的双手,紧紧将邬云儿搂在怀里。 “邬家主......”我的声音从二楼的门口传入了邬明楷的耳中。 “你,你是?”邬明楷起身张开双手,将邬云儿护在背后。 我不紧不慢地鞠躬道:“在下严天晨,与令爱有过一面之缘。”邬云儿抬起头,傻傻地望着我。 “原来如此。” “听闻邬家主遭遇危险,我便与令爱一同返回此地,切勿误会。” “我明白了。”邬明楷将双手放下,转过身继续对邬云儿安慰道,“云儿不哭,父亲承认过错了。” 邬云儿眨了眨眼,看着邬明楷用手擦拭自己的泪水,难为情地说道:“父亲,我,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邬明楷轻咳了几声,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说道:“所有一切,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吴管家收敛地走进酒馆二楼,对邬明楷说道:“老爷,我回来了。” “好,吩咐下去,今晚派多点人严加看守酒馆,不能出差错。”邬明楷命令道。 “遵命。”吴管家接到命令后就退下了。 “父亲,这到底是?” “云儿,父亲会护佑你的安全的,别怕。”邬明楷放下茶杯,慈祥地说道,“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第十一回 彷徨 “黑暗?”我有些纳闷道。 “小子有所不知,我这是在护我女儿周全。”邬明楷语气锐利,不像是在开玩笑。 “呃,您所说的黑暗,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吧?”我继续刨问道。 邬明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把所有的门窗锁上,锁完后又检查了多次,样子奇怪极了。 我也闲坐下来,指尖不时敲打着桌面,等待邬明楷的回答。 邬云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不安和担忧的种子开始在暗处发芽,简直是害怕面对不远处将要发生的未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无情而又残忍,想要将邬明楷的内心侵蚀殆尽。邬明楷故作镇静却停不住来回徘徊,而他口中冒出的“啧啧”声也和脚步声相当,根本没有断过。焦急的面容和压抑的情形混杂成一个可怕的魔物,夺人心智,引人生畏。 “邬家主!”我终于从位子上跃起,抱怨道,“您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何不将其细细道来。” “好吧。” 一切事情的起因就这样全盘托出。 所谓的这个妖怪,曾几何时就把邬家的生活蒙上了一种恐怖的气息。不光如此,妖怪扬言要夺去邬明楷拥有的一切,钱财,再甚至可能就是至亲之人——这恰恰是发生在熊峰林的黑熊全体消失之后。邬明楷也尝试过派人去应付妖怪,但却以无人生还的惨痛教训收尾。为了避免遭遇不测,邬明楷将又自己的财产一贯交出,不留分毫。而又恰逢酒馆经营惨淡,走投无路的境地逼迫他放下良心,不出意外地,他那强硬无理的作为最终还是被邬云儿发现了。再然后的发展便与先前叙述的无异。 “这妖怪很有可能与熊峰林的黑熊有些关联,不然也不会专找邬家主的麻烦,是吧?”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邬明楷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邬云儿并没有对二人的交谈插一句话语,更多的是出于无力。 “邬家主,回头是岸。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不可能的事,我若不狠心,钱财从何来?没有钱财,如何护我女儿?”邬明楷随后怒骂道,“可这该死的妖物,最近来得竟愈发频繁!” “邬家主又能确定这妖怪会信守承诺?您不妨想想,妖怪凭什么不会将钱物和人一同收走?” 问题一出,邬明楷顿时对不上话语。 “邬家主,收手吧。坏勾当对你毫无益处,不光您的名誉受损,就此蒙上污点,您的家人也是一样。”我拉起不知何时跪在地上的邬明楷,阐述道,“以我之见,妖怪骗取钱财只是表面,唯一举措便是引出那妖怪,再降服它。” “云儿……”邬明楷深情的话语终于打动了邬云儿的心,让他得以被接受。 “父亲大可不必再自责了,反观现在,若是能与妖怪商榷一番,也不枉为一件好事。”邬云儿用手拉起邬明楷的手。 “是啊,邬家主,还没商榷就自认结果,未免有些过早了吧?熊峰林一事,您要怀有诚意去道歉,乞求原谅就是上策。” “都听你们的。”邬明楷的心结被打开了,彷徨的心态也不复存在。 “只是,这妖怪何时才来,如今已经是晚上了。”我开始在门前晃悠起来。 “这,不太可能。它平日里应该早就来了,不存在迟来的现象。” “报告老爷!”吴管家顶着流血的身子,来到了众人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二……二小姐……二小姐连同老爷打算变卖的珠宝一起被带走了……” “吴管家!吴管家!” 吴管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邬云儿上前将其扶到酒馆二楼偏房床上。 “可恶!”我握拳道,“可否借邬家主一把武器使用?” “当然可以。”邬明楷将悬挂在墙壁上的木剑拿下,呈交给我说道,“此剑为吴管家平日练习所用,实在冒昧,多余的宝剑都悉数变卖了。” “多谢邬家主的相助,你和令爱就于此等我凯旋吧。”我接过木剑并绑于身后,夺门而出。 “一路小心啊。”邬明楷望着打开的大门,满脸心忧地说道。 哒哒哒—— 我狂奔出酒馆一楼,解开紧系在木桩上的马缰,跃身坐在了马上,随即驾马出行。 天色渐暗,洛阳城街道上的烛火灯光也慢慢褪去了它原本的明亮,相反,独挂夜空的那轮明月所洒下的月光显得更加地清辉。马匹在这夜晚的街道上渐行渐快,渐行渐远。 “馨儿,你等着,我现在就来。”我坚决地说道。 ...... 我骑马经过了城外与熊峰林北面相连通的铁索桥,来到那一片漆黑中包裹着点点月光的竹林。 “吁——”我起身下了马,牵起马缰往前探路。 这片竹林中除了这一人一马,似乎便无其他动静。我执着地继续走着,时刻不忘提防周围的异样,但也因为疲倦难免有所松懈。 “吼吼吼——” 一阵响彻天际的吼叫声从我眼前的那个草丛中发出,吓得我手中牵拉着的马儿受惊逃走。我拉不住马匹,只好放开马缰。 只见一个人蹑手蹑脚地从草丛中钻出,故作惊讶地问道:“啊!你是何人?”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阁下。大晚上的在此竹林偷偷摸摸地做什么?”我尝试着套话。 “啊,我忘了说,我是来这拿回自己的物品的。”男子掩饰着自己的行径。 “拿回自己的物品为何要鬼鬼祟祟?” “哎呀,我这不是怕惊动此地的黑熊嘛。你也清楚,他们吃人都不吐骨头,极其凶残。”男子又说道。 我呵斥一笑,说道:“阁下也不用装了,敢问城中有哪个人不知道此竹林中的黑熊已经被屠杀殆尽?” “啧,黄毛小儿,知道的蛮多啊。”男子担惊受怕的模样顿时变得平静无常,随后露出那一口尖刺般的牙齿说道,“我看你是来救人的吧?” 男子身体腾空,一阵无常的阴风随即吹起,将男子重重包裹在内。风尚未散尽,巨大的四肢从风中陆续伸出,先后落地作响,庞大的身躯紧接出现,有力地压断了四周的竹子。轮廓在明月的光辉显露出来,一头黑熊,不,与其说它是一头黑熊,不如说是它巨大地像个妖怪。 “真是个妖怪!”我微微一笑,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说道,“比你描述的要更加凶残啊。” “待会我便要你死躺在地上,不作挣扎。”那个黑熊精张牙咧嘴地说道,“没人能够阻止我报这个血仇。” “换言之,你是不想做任何商榷了吧?”我伸手将木剑从背后的剑鞘中拔出,做出一副防备的样子。 “哼,倒是满口废话,怎么,想死得明白一些?”黑熊精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我自然也没有掉以轻心,连忙用木剑抵挡着它那尖长的爪掌。 “哈哈哈哈,光凭一把木剑,你还想和我较量?真是不自量力。”黑熊精的爪掌如同雨水般向我袭来。 第十二回 绝望 “啧,你的废话可真是多啊!” 我双手握住剑柄,骤然地汇聚起全身力气于双臂上,费力地使剑将它的爪掌弹开,后接一个翻滚躲开它的踩压。 “小虫子,身手挺敏捷的。”黑熊精讽刺道。 “你倒是力气大的很啊,妖怪。”我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要让你好看。”黑熊精朝天大声咆哮了一声,野蛮地向我撞来。 那凶猛的攻势如浪潮般涌来,轻易地将一排排竹子拦腰折断。 “呃啊啊啊——”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掏出木剑硬接它的撞击,但单方面的强烈碰撞足以让我被顶飞到半空当中。 扑通—— 我在空中周身翻转几圈后腹背着地,手中的木剑也断裂成两截。 “哈哈哈哈——” 难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我不时翻转身子,躺在地上吐出了鲜红的血,作出阵阵剧烈的咳嗽。 “我丑话放在前头,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若是与我携手把那死老头的窝捣烂,还能博得我好感,说不准我因此一高兴就放过你了。”黑熊精走近道。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咳嗽道,“那看来你是打算……不想走……回头路啊。” 黑熊精用爪掌死死地压住我的双腿,来回摩擦,时而击打划痕,时而刺穿体肤。我剧痛难忍地叫唤着,沙哑的嗓子经过多次吼叫已经破损不堪。 “啊啊……啊啊……”我单眼微微睁开,我的骨头已经粉碎,经脉寸断,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地贴着地面。 黑熊结束了最后一次折磨,无趣地说道:“这么快就完事了?真没劲。”黑熊立起身子,爪掌紧掐住我的脖子,待确定断气后便挥甩到一旁的竹子上。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挣扎和行动,停止了心跳。 “多管闲事。此事本与你无任何瓜葛,你却非要逞能装英雄,真以为出手就能救到人?”黑熊精踢开了失去生命迹象的我,说道。 画面切换到一个全白的地方。 “这是哪?”我喊了喊,“有人吗?” 远处传来回声。 “啊……看来是一个人也没有啊。”我看着自己,发现竟无一处伤痕,很明显这不是在现实之中。 …… “嘿嘿,这个小姑娘吃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黑熊精化成人形,跳入草丛,开始抚摸起捆住手脚的邬馨儿来。 “唔唔唔——”邬馨儿的口中塞上了一团毛巾,连简单的说话也做不到。 “别哭,很快你就会死去了,死后便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黑熊精一脸不怀好意。 “唔唔唔!”邬馨儿较不过力,任由自己的手臂被扯入它的口中。 “哈哈,哭也没有用,谁让你是仇家的子女。” …… “快让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还要救她!”我虽然心晓不会有人对我作出回应,却还是停不住求助。 “你已经快死了!” “谁?你是谁?能送我出去吗?” “我不是谁,我就是你。” “什么?”我望着这个同我长得一样的男子说道,“那我这是身处在哪?” “你的意识。”意识幻化的我凭空抹出一个画面说道,“你看,那个小姑娘就快要被吃掉了。” “不,不行。我想要阻止它,可我根本没有能力赢过它。” “你有这个能力。” “啊?”我跑向自己的意识体,却扑了个空,不解地说道,“怎么回事?” “我只是你的意识,你当然抓不住我。言归正传,你想阻止它,当下就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我听着。” “灵族血脉。”意识体故作玄虚地说道。 “那是什么?”我满脸疑问。 “准确来说,这灵族血脉为上古的慕容灵族所有。慕容一族,先天满灵气,慧根超常,有着让人极为惊叹的复原能力和修为基石,此外,灵族族人还具有非凡的妖魔感知能力。尤其是慕容灵族内部所拥护的灵剑,可谓是剑芒一出,万剑黯然失色。” “这么强大?” “毫不夸张,但却被彻彻底底地灭族了。” “那我短时间内要上哪去找这灵族血脉呢?” “喏,这不就是吗?”意识体抓起我的手,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慕容灵族的族人?”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你拥有这血脉。” “莫名其妙……”我惘然起来,问道,“可为何我恢复能力却微乎其微?” “仅仅是因为你的血脉被封冻起来了。”意识体无奈摇头。 “那,那我要如何打通这个血脉?”我对此跃跃欲试。 “濒临死亡。连我自身都不清楚为何我会知道这些事情,更别说我本身究竟是如何产生的。该帮的我已经帮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意识体的身体逐渐化作一缕细细的白烟,消失不复。 “这个灵族真是充满了重重谜团。”我吐槽道。 就在黑熊精血口大张,想咬下邬馨儿手臂的一刹那,我双手垂于身前弯腰曲站在它的背后。 “嗯?好像起来了?”黑熊精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正想回头。 “咚!”黑熊精的人脸被硬朗的拳头生生地打了出去,扭曲万分。 “可恶,居然还没死透。”黑熊精顶着那肿胀的脸面说道。 “啊……啊……”我的手掌呈现爪型,眼神中不乏血色的光。 总感觉有哪不对劲,为何这血色的气息会缠绕在这小子身上,黑熊精边退后边想着。 “啊啊啊啊——”我痛苦地捂着脸,大量的黑气从我的背上溢出,侵蚀着周围的活物。 “吼——吼——” 黑熊精变回了巨熊的形态,想趁黑气尚未扩散开来前震慑住气的流动。但令它失措的是,它的吼声无法阻止黑气的流动。 “我,我,呃啊啊啊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气,发疯似地喊叫道。 爆炸般增涨的黑气渗入了黑熊精的体内,未几它便成为一具尸骨,任风吹散。 等到黑气散尽之际,我的全身承受不住抽搐而双膝着地,一旁的邬馨儿则目瞪口呆地瘫坐在地上。 “喂——”邬明楷和邬云儿骑着刚惊逃的马匹在一片黑暗之中挥动着手。 “哦……”我假笑道,“我有点……累了。” “你这是怎么了呀?要撑住啊。”邬云儿下马后半蹲在我的旁边,用肩膀接下了我垂低的头部。 “馨儿!”邬明楷取走邬馨儿口中的毛巾,摇弄着她的身子。 邬馨儿两眼泪汪地扑到了邬明楷的怀里,久久不肯说话。邬明楷轻拍着她的背部,抚慰地说道:“馨儿不哭,馨儿不哭,爹亲在这,没人会伤害你的。” “邬姑娘,我……” “别说话了,我知道你已经很乏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好吗?”邬云儿用手指指尖轻触我的嘴唇,要求道。 “感谢阁下出手相助,才还我女儿一命。邬某人在此谢过。”邬明楷鞠躬道。 “邬,邬家主,区区小事,不必,不必挂在心上。” “不,天晨恩公,请先随我回去一趟。” “好,好的。” 就这样,我们四人骑马回到了酒馆。 …… 天色微亮,鸟鸣声四起,凉风轻拂洛阳城街。 “嗯啊。”我在邬氏酒馆门旁的水井前伸着懒腰。 “早安,严天晨。”邬云儿说道。 第十三回 反转 “原来是邬姑娘啊,早安。”我放下略微活动的双手,满脸精神地招呼道。 “没想到你的身体痊愈了竟如此之快。” “呃,是啊。” “我替馨儿感谢你,昨晚的事。”邬云儿鞠躬道。 “没,没什么,不用这样。”我迅速将邬云儿的身子拉起,回复道,“对了,令妹情况如何了?” “馨儿她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可能是受了精神创伤吧,吴管家也是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邬云儿自我安慰道。 “抱歉,本想让那妖怪诚意地接受我们的道歉,可事情出了些意外……我不清楚它究竟是如何殒命的。”说完,头又开始疼痛起来,我只依稀记得黑气的出现。 “说来也奇怪,昨晚我与父亲赶到时,竹林上下全都有遭受腐蚀的迹象。”邬云儿右手抵住下巴,作出思考的样子。 “是我一人造成的……不可能是别人。”我将手搭在水井边上,望着井中的倒影说道。 “这……” “我会把事情搞清楚,还你们一个交代的。” 大门被徐徐地打开,一个女孩钻出门隙,跌跌撞撞地跑到邬云儿的怀里。 “嗯唔,嗯唔。”邬馨儿拉着她的衣袂,打算引起注意。 “是馨儿啊,刚刚睡醒呀……” “嗯唔嗯唔。” “馨儿乖,待会姐姐带你上街买吃的。” 邬云儿揉着邬馨儿的小脸,又对我说道,“馨儿她昨晚过后就失声变哑了。” “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我不忍望着邬馨儿那天真烂漫的笑脸,独揽责任地说道。 “不,不怪你,你不用自责。那我先带馨儿去街上买吃的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们二人挽手离去。 “这个黑气来历不明,总感觉不太像是打通慕容一族血脉散发出的灵气。”我陷入了沉思。 清晨的洛阳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几分琴音悠扬地飘动在空气之中,画面惬意而不乏诗意。 “嗯啊,嗯啊。”邬馨儿想伸手够到店铺前挂着的年糕。 “馨儿要年糕吃,对吗?姐姐帮你拿。”邬云儿摘拿下了年糕,对铺主说道,“老爷爷,这钱刚刚好。” “好咧。” “馨儿,还想吃什么?姐姐都会帮你买。”邬云儿看着舔吃着年糕的邬馨儿,呵护道。 “啪啦”一声,年糕掉落在了地面上。还没等邬云儿反应过来,邬馨儿已昏迷倒地。 “馨儿?馨儿?”邬云儿搂起她,心急如焚。 “麻烦店家,我要三个肉包。”我拿着买到包子在四处闲逛起来。刚吃一口包子没多久,他便望见眼前的路人围成一个大圆。 “麻烦借过一下。”我将提着的包子塞入了衣服内,挤起了站位。 一个少女的怀中躺有一个脸色苍白且身形瘦弱的女孩,少女不断地向路人发起求助,却无一人伸出援手。 “邬姑娘!”我从人群之中冲出,来到了她的身边,问道,“令妹,令妹没事吧?” “快救救馨儿……”邬云儿的泪珠在脸颊上逐渐汇成泪流,弄花了妆容。 我把捏着邬馨儿的脉搏,说道:“她还活着,快让她搭在我的背上,抓紧时间。” “嗯好。” …… 洛阳城外围城区一个小诊所内。 大夫经反复确认后,说道:“不像是普通的昏迷,病人的体内仿佛存在少许异于其自身的一团气。” “异于她自身的气?”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错,此气的气性黑煞,侵人心智,若静待黑气散去,也恐不能彻底。”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方法是有的。”大夫拿出书柜上的一本图鉴,随后翻动起来。 “刷刷刷——”图鉴的书页被疾快地翻过,不一会儿便停止了。 “图鉴左页上记载的碧连山草能够作为恢复药方的药引,尚且一试。”大夫将图鉴上的文字记载置于二人眼前。 文字记载,碧连山草,生性喜阴,常年生长于潮暗的山坡背面,具有疏通经脉,排毒驱气的疗效。 我心怀希望地说道:“那这样一来,令妹就有救了。” “诶,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大夫合上了图鉴,说道,“本来洛阳城后山的山坡背部长有此药草,但如今却被洗劫一空,何况洛阳城上下已经没有这个药草的踪迹了。” “啊?”我顿时惊讶不已。 “是父亲做的……”邬云儿羞愧地说道,“父亲为了钱财而派人去采摘后山所有值钱的药草,最终变卖出城。” “这个我相信,但邬姑娘,我很早便想对你说,先前你有伪造事实吧。” “为什么?” “一开始,你离家出走不幸遭害坠落悬崖,而你的父亲也因此派人屠杀熊峰林的熊,没错吧?” 邬云儿没有回答。 “正因如此,你的父亲才会受到黑熊精的报复,只好无奈地去做黑心勾当以换取对你们的保护。简而言之,就是你父亲是在你出走后才做起坏勾当的。这些事实与你先前述说的完全相反不是吗?” “对,我先前是说过父亲做黑心经营,我才选择离开的话……”邬云儿承认道。 “有什么难为情的原因吗?” “都是父亲不好。父亲常年与不少妾女玩乐,就连妻子生病都不在意,因此我才选择离开去熊峰林寻找药材。先前与你所说的话无非是想让你能更加地赞同我罢了,真是抱歉。”邬云儿吐露道。 “你父亲他还是挺在乎你的,多句话语都是在偏袒你。”我撮合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任性。”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大夫叹气道,“没有这个药草作药引,再好的药方也是无用的。” “不行,肯定还有其它的地方。”我不自觉地吼大了声,“大夫,求求你想想办法。” 大夫抬起右手用指尖掐捏着头发,说道:“我知道还有个地方,只是较为遥远。” “没事,你尽管说,不管在哪我都会去。”我铁了心地回应道。 “襄阳城,骑马最快也需要几日时长。”大夫随后触碰邬馨儿的额头,说道,“她还有着低烧,病情顶多只能拖延一周。” “一周……”邬云儿低语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我健步如飞地冲回邬氏酒馆,手中还拿着邬云儿给的少许钱财。 “路上小心啊。”邬云儿叮咛道。 我回到了酒馆,牵起马匹,正要出发时,邬明楷从酒馆二楼窗户探出头,往楼下扔出了一把宝剑。 紧随着“啪”的一声,剑鞘落入我的手中。 “见你一人急匆匆地返回,就知道事情不小。” “这把剑是……”我抽出长剑,锐利的剑光伴随剑身的出鞘展露出来。 此剑剑身乃纯铁锻造,剑身全长二尺半,质感偏中,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剑格上铭刻有的“祈佑”二字。 “这把剑陪我几十年了,现在我把它交付于你。可能对于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罪不可恕。但是接下来的事,拜托阁下了。”邬明楷说完便把窗户关上了。 “啊,我会的。”我将铁剑连有的红绳系于身上,策马前行。 怀揣着救人的心意,我自认责任重大,容不得一丝差错。 飞驰疾行的马蹄声踏响道路,如同为这个少年斩断路途荆棘一样的坚决。 第十四回 远途 襄阳城城郊尽头边界,荒弃岭岭下。 眼下快到了夜幕时分,这一带地区的视野范围不久将会变得异常狭小,难以行进。 我拾起零散的木柴并放置于一处,拿出自小随身携带的两块火石开始敲打起来。很快,两块火石上出现了星星般的火花。 “熊——”木柴上燃起了小火,点亮了附近漆黑的环境。 “先歇息一会。”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怀里冷掉的肉包,开始大口大口地品尝起来。 距离从洛阳城出发的时日已过去将近两日,可谓是快乎平常的速度,而翻越城郊到达襄阳城预计最早也得要明日正午时分,我望着火堆如是想着。 “咴咴——”我的骏马趴坐在一旁,发着叫声夺人注目。 “哈哈,你也饿了是么?”我撕捏出一半的包子,边喂边说道,“马儿,这几日辛苦你了。赶紧吃吧,吃完就早点去休息。”马匹张口咀嚼着我手中的肉包,十分快意。 我浮现起了不常见的笑容,说道:“事情都会得以顺利解决的。”说完,我便扑灭了火势,背靠着马匹的身子入了梦乡。 次日破晓,我收拾好行囊,继续驾马赶往城区。 草色青青,马蹄匆匆,顷刻间就迎来了正午时段。襄阳城城门前排有不少的商人旅客,我牵着马匹跟在其后走进了城门。 “这也算是一座大城呢。”我发着感想,“像极了汴京城以前的光景。” “快还给我,快还给我。”街边一个流浪的乞丐作出强烈的请求。 “呦呦呦,有本事你自个来拿啊,光会窝囊地叫唤。”一个青年的一只手掌撑开顶着乞丐,另一只手上抓着某物并伸往高处。 那位青年的旁边还有另外两位年龄相仿的人,用着嘲讽的语气对此情形煽风点火,而行人却熟视无睹。 我装作毫无在意的样子,以几个箭步径直地走向他们,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物品,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玩什么把戏?”言语一出便招来三人的不满。 “嘁,碍事的家伙。” “你又是哪位?没看见我们玩得正开心吗?长点心吧。” “快点滚。” 我忽视了三人,绕开他们走到乞丐旁,递回了物品,说道:“这个,是你的吧?” “谢谢少侠。”乞丐十分珍视地说道,“这个对我来说十分贵重。”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我和善地回答完乞丐,便转身威慑三人道,“你们三个是时候该滚了吧,免得下场过于难堪。” “原来是帮手啊,好啊你小子。”中间那一人撸起袖子,作出一副迎战的姿态。 “等等,大哥。此人来历不明,看架势像是个有修为的侠士,不如我们暂时撤走。”一人劝解道。 “对啊对啊,此账日后再算也不迟。”另一人发话道。 最终,三人毫不屈服地离去。 “可以了,他们走了。你没事吧?”我热心的问候打动了乞丐的心。乞丐将该物品放回上衣口袋,起身拍了拍衣服的灰尘,说道:“没事,话说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名叫严天晨。”我走心地向他作了介绍。 乞丐也正式地回答道:“楚从见,这是我的名字。”而后,我们二人握手示好。 “对了,刚才的那三个小混混是谁?” “是我的邻居,长期以来关系都是如此恶劣。” “那你的家人现在居于何处?”我又问道。 “我家人唯有一个亲妹妹,父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带走了生命。”楚从见坦露心事地说着,“而你帮我夺回的物品是我父母送给我和我妹妹的护身符。” “无意提及,请你节哀。”我拍了拍他羸弱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相比之下,我得先回去见见我的妹妹,省得她牵挂我。” “嗯,有缘再会。” 我与楚从见相别后,继续找寻起了药铺。 …… “掌柜的,一株碧连山草。” “客官,刚好一两银子,不多也不少。” “这么贵?” “诶,这你就见怪了。襄阳城的碧连山草算得上是稀罕药草。”药铺掌柜从一个黑袋子中抽出一把碧连山草,说道,“它稀有之处不是在于它的数目,而是它的获取。” “此话怎讲?”我拿起一株碧连山草,开始掂量起来。 “你有所不知,这一袋的碧连山草皆是我年轻时从襄阳城附近城坡所采摘的,而其余店铺都没有。如今城坡险象环生,危机四伏。”药铺掌柜好心地劝告道,“要是没点功夫,可能十有八九会把命也搭进去的。” “可是掌柜,我身上真的没带够这么多钱,能否且先赊账?”我双手合十,祈求得到一株碧莲山草,说道,“不用过大,十分小的也可以。” “哎,小伙子。不是我不肯赊账,而是我真的不能有这般做法。再过一日就是债主收债的日子了,可怜我那无用的侄子为了救人背负了太多的孽债,时至今日仍无法还清。” “明日吗......”我心里的忧愁在萌发。 “是啊,现在我手头上的钱财数目远远达不到那个要求,真是可悲。”药铺掌柜还是述说了自己的难言之隐。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附近城坡便可。”我给还了碧莲山草,正要启程。药铺掌柜趁其转身,出手拉住我的手臂,说道:“去不得,万万去不得。你是不知城坡上的虫兽可是出了名的毒,真会丧命的。” “掌柜,换做是你,会为了自己身边的人做这种事情吗?”我反驳了他。 一瞬间,陈年往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而不留任何印象。他放下了苦口婆心的劝阻,轻挥手掌地说道:“此时襄阳城北南东三处城坡会有城中护卫,他们负责保护城中人安全。” “换言之,西处城坡较为安全而缺乏守卫?” “并非绝对,还是仍然存在危险。”药铺掌柜惦记着我的安全并说道。感动之余,我不忘作揖回礼。 阳光渐弱,暑气不退,正午的影子开始慢慢倾斜拉长,街道树木上的蝉鸣声只增不减,就连迟来的徐徐凉风在盛夏面前也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好热……”我的额头上大汗淋漓。闷热的汗水沾湿了我的衣服,渗透着每一个毛孔。 襄阳城西处城坡,坡下。 “马儿,你就待于此处等我归来便是,我不想连累了你。”我哽咽了一会,说道,“要是我能活着走回坡下,我今后还会继续对你好,反之……你就另找一个新主吧。” 马儿依旧若无其事地晃弄着脑袋,以啃食地上的青草,如同没有听见一般。我微微一愣,不免有些苦笑。 “我走了。”我将后背上的祈佑剑缓慢拔出,只身走上了坡,没有回头。 坡度不高而道路崎岖,表面安全却夹同危险算是对这山坡的最好诠释。我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不留心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我谨慎地翻越来到山坡的背面,此处相比前段地带,其危险指数仿佛有着能够用鼻子嗅到的程度。 “碧连山草,居然还是一连串的。”我望见不远处巨石下长有想要的药草,高兴地喊出了声。 我选择踏进这一片危险地带,毫无半点顾忌和犹豫。越是如此,危机便是更加地猖獗。 就在这时,一条毒蛇我的脚下探出了头…… 第十五回 决心 “嘶嘶——”一条色彩斑斓的细蛇从草丛中探出了头,蛇舌不时吐露在蛇嘴外。 “快到手了。”我奔跑起来。 彩蛇蜿蜒地紧追在我的脚步后面,无声无响,而蛇眼之中暗藏杀机。 “嗖”的一声,祈佑剑迎风一个横砍,完美地切断了药草长于地下的根须,我趁势将一串碧连山草收入囊中。 本想着就此安全离开而不作多余的打斗,我便心满意足地将剑收回剑鞘。不料,蛇头猛然地从地面伸出,锋利剧毒的蛇牙随即出现,此蛇可谓是要将我猎杀在这山坡之上。 而随着祈佑剑又一次快速出鞘,蛇头便落地奏起响声。 啪嗒! 蛇头与蛇身就此完全分离,断口处飞溅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部分地面。 “刚才分神了,真是好险,幸亏收剑时剑身反光映射出了此蛇。”我摸着急促跳动的心脏,闭眼吸气道。 “嘶嘶——”又有多条毒蛇袭来。 “真是难缠,这次我可不会分神了。”我挥甩掉了剑上的鲜血后,将剑身架在另一只手的前臂上,作出迎战的姿势。 蛇群借助地面弹跳腾空,转眼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以一个翻身连忙闪开,起身后仅仅盯着眼前的蛇群。 “这应该不会是全部吧?”我想到了最糟的情况。 果然,更多的蛇群从草丛当中现身,把我紧紧包围在猎杀范围之内。 “采用以数目取胜的伎俩吗?”我嘲讽道,“可别小看了我啊,混蛋。” 蛇群步步紧逼,我环顾四周,紧握的祈佑剑也沾上了手心出的汗。还有不到二十步,不到十步…… “天晨哥哥,馨儿生病但在等着你回来。”邬馨儿的心声随风寄托到了我的心中。 “啊,馨儿等着,看你的天晨哥哥怎么收拾这些肮脏的野兽吧。”我凭借一个轻功原地跃起,凝起多半气力,将剑气从剑刃处大量甩出。 大量耀眼的剑气刹那间如同遮蔽了天空一般,从上方极速密集地落下,彻底贯穿了蛇群的身体。 片刻,蛇群倒地不动,喷涌出了许多的鲜血,此地很快便化为一片狼藉。 “扑通。”我的身子从空中坠落,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祈佑剑掉落后则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唔,好疼啊。”我从地上爬起,捂着虚弱受伤的身体。与此同时,我的腿部上传来异常的疼痛。 我才注意到腿部上有两个孔状的咬痕,毫无疑问是蛇的毒牙所造成的。 “难道我注定还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吗?”我的心跳慢了下来,恐怕蛇毒已经开始蔓延全身了。 我的双眼从一张一合渐渐变得完全合上…… “呲呲——”一阵闪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 众多的灵气突然浮现在我的身体周围,而后涌入了我的体内,以一种特定的规律流动着。 “啊呼啊呼。”我从地上爬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活动了本来疲乏的手脚,发现居然都痊愈好了。我走到祈佑剑前,将其从地面上抽回,说道:“看来伤势是完全好了,体力也是恢复不少呢。” 太阳落山之前,我匆匆地走下山坡,骑着马匹返回了原来的药铺。 “掌柜,我回来了。” “能够活着回来便好。你要的药草拿到没?” “喏,你瞧。”我从囊中取出一串碧连山草,说道,“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到的诶,打斗时还被蛇给咬了一口。” “蛇咬?我看看。”药铺掌柜稍微观察了一下我的伤口,说道,“真是奇观,你这伤口复原速度可真是超常。” 我笑了笑。 “那今晚你在此睡一宿吧,明早再出发,意下如何?”药铺掌柜问道。 “谢掌柜。”我说完便与掌柜一同去往二楼偏房。 晚饭过后,夜深人静,繁星与明月相随,共同悬挂在夜空之上,是那么地璀璨耀眼。 我独坐床头,手拿抹布,擦拭着祈佑的剑鞘。窗外的世界是如此地静谧安宁,给人以一种舒心的感觉。 “馨儿,不知道你还好吗?”我停下了擦拭,不由得心头一紧。没过多久,睡意便占据了我的意识。 “天晨哥哥,你看,馨儿的病痊愈啦。”邬馨儿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并宣称道。 “嗯,我知道了。”我笑盈盈地回答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场景一转,邬馨儿便坠入了那似无底的火海之中。 “救我,救救我,天晨哥哥!”邬馨儿哭唧唧地叫喊道。 “馨儿莫哭,我现在就来救你!”我纵身一跃,也进入了火海当中。火势愈发严重,就如同一堵火墙般,将我们二人的退路无情阻断。 “天晨哥哥,好烫好烫!”邬馨儿的衣服被火苗肆妄地燃烧。 “馨儿!馨儿!”我急不可耐地伸出了手。 我从床上惊醒过来,发现整个人已经身处在一片大火之中。 火势蔓延的趋势很快,整栋房屋已是黑烟四起,顶梁上的木柱也承受不住熊熊大火的攻势,进而化为炭木掉落在地上。 “可恶,这起火的原因明显是人为的,一定是有谁在幕后面搞动作。”我用手捂着口鼻,打算带上贵重物品迅速离开。 不料,房顶突然的塌落将门口死死堵住。面对火势的来袭,我只好将身体持续后退,未几便倚靠在了墙壁上。 情急之下,我抽出祈佑剑划破身后的木窗,果断地从二楼跳了出去。 “咳啊。”我重重摔落在了一楼地面上,发出一阵痛声。 “危险!”街道上众多的人群发出警示。 多个团状的火焰脱离二楼,竖直地从上滑落。 噼—— 那炙热的火团被剑身撕碎成火苗,散落在了地面。 我接连几个后手翻,回到了人群之中。人群的言语声吵杂不已,惊动到了这一带的所有居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太糟糕了,这火势可能会殃及邻家房屋啊。” “纵火者真是人心险恶啊。” “这下损失可是极为惨重啊。” …… “掌柜!掌柜!”我把手放于口边,作出一副呼唤的模样。 “小伙子,我在这。”药铺掌柜似乎听到我的声音后,便立刻作出反应,其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在搀扶着他。 “掌柜,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他们……三个!”楚从见抢话道,“我亲眼看到那三个混蛋了!认为追债无望,就打算痛下杀手吗?” “从见,休得胡说!” “叔。”楚从见气得跺脚,说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 “对啊,哥哥他说的的确是真实的。”楚从见的妹妹插话道,“叔叔,您就相信他吧。”话音未落,药铺掌柜的心脏病就犯了。 “快啊!快啊!”邻坊的人纷纷提起水桶出门,试图浇灭这场异常的大火。 恶火未起,人心不惶。 有得人力,终究平息。 “呼,多亏各位父老乡亲们,这场火灾可算是平息下来了。”一人站在大伙面前宣布道。 正是由于那一人言语的煽动,居民们的情绪又一次变得不稳起来。 “那现在得把纵火案的元凶拖出来移交法办才行。” “对,说得对。” “没错,押送到衙门去。” 一切阴谋才刚刚开始,我暗想道。 (鸿飞篇完) 第十六回 阴谋 次日,清晨。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某户人家的门前响起。 随后,这户人家的长子穿着邋遢的衣服,顶着睡意走到大门旁,问道:“哪位?” 门外的人没有作出回答。 “啧,大清早就来玩弄人,真是恶趣味。”他不耐烦地抽走门栓。 门一开,数十个衙役立刻上前将其按压在地。他困惑地说道:“怎么回事?你们一群人无缘无故抓我作甚!” “哼,犯了罪还想装作清白?”一人手拿逮捕令,冷笑道,“你待会就去在公堂之上为你的恶行辩解吧,带走。”众人没有一点拖拉地动身出发,直奔衙门。 襄阳城城中央,衙门处,人群众多。 “威——武——”公堂内两排笔直的衙役唤道。 “冤枉啊,大人。”三人悉数落网,喊冤道。 啪! 县官大拍惊堂木,喝道:“好啊!你三介庶民居然暗自勾通,放火烧毁他人房屋,威胁到他人的生命和财物,该当何罪?” “啊啊,不是的,大人。”一人腿软着地,颤抖地说道,“小的......小的只是路过而已,真没有做......这般阴险之事。”其余二人纷纷应和。 “狗屁言语!那现场的火把你又该如何给本官解释解释?”县官的言语威逼着三人。 “那个,那个火把只是,只是用来烧柴火的。”另一人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是,是这样子的。”话语一传到人群中,便引来一片骂声。 “夜半时分,烧柴火做何事?”县官疑心不消,继续审讯道,“何况,有人证在场。传人证来。”语出,两名衙役便携同楚从见来到了衙门堂上。 “居然是你?”三人惊慌失色,胸口作出一阵闷痛。 楚从见径直地走到县官前方,对那三人竟不撇一眼,恭敬地说道:“草民楚从见参见县官大人。”县官示意其抬头发话,不必有任何拘束。 “叔叔,我看到了,是哥哥。”楚言姝欣喜地对李善仁说道。 “我看到了。言姝,你收敛点,这儿可是公堂。”李善仁伸出手指责备道。 “抱歉,我忘记了。诶,对了,那个少侠呢?” “天还未亮他就骑马离开了,走得很急。”李善仁回话道,“那人可是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叔叔快看。”楚言姝稍稍挪动李善仁的头。 “证据确凿,还想狡辩?”县官愤愤起身,抽出公案上签筒的令签,重重地甩在地上,喝道,“给我重打三十大板!打醒他们三人!” “啊——啊——”公堂上传出三人惨叫,场面不堪入目,就连围观路人也都纷纷捂上眼睛。 板刑结束后,县官拉近座椅,重新坐下,气势凌人地说道:“本官打算给你们三人一个机会,若能从实招来,本官或许考虑从轻发落,如何?” “咳咳,回大人,我们只是受人驱使而已,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一人面色不好,气喘吁吁地说道。 其臀部的衣物已经被严厉的仗打给撕裂成一条条细缝,瘀伤若隐若现。最终,在严刑拷打之下,三人只好妥协并说出隐情。 “这三人居然只是帮凶诶。”楚言姝双手叉腰,说道,“气死人了诶。” “先将这三人关入牢房,处罚后续会张贴在公告栏上。退堂。” “遵命。” 县官甩了甩衣袍,缓缓离去。但楚从见的心尚未完全安定下来,真凶是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啊!”楚从见的肩膀被楚言姝突然的一拍,不能自控地发出惊吓。 楚从见转过身,两手掐住楚言姝的脸颊,并将它拉扯成一个鬼脸,坏笑道:“看我怎么惩罚你捣蛋鬼,接招。”楚言姝也没有丝毫退让,反手就是挠起了他的腋下。二人纠缠在一块,有说有笑。 “事情如何了,从见?”李善仁拉开楚言姝,皱眉地说道。楚从见面色严肃起来,双手交叉放于胸腔前,一字一顿地说道:“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这三人本心不坏,也许是被金钱诱惑了。” “你的债款得抓紧时间凑了,别让外人催了。”李善仁又说道。 “嗯。”楚从见拉起楚言姝粉白的小手,轻语道,“妹妹相信我,你的病很快就会得到治疗了。” “嗯,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楚言姝真心地笑了笑,脸上显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 …… 当天夜晚,襄阳城城中央牢房内。 “大哥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我还不想死。” “你个混蛋,瞎说些什么鬼话!”三人中的大哥往刚才说话的人头上锤了一拳,说道。 “呃,大哥,事发前她不是说好了,无论有什么差错都会来救我们的吗?”另外一人嚷嚷道。 “嘁,天知道那个人发生了什么,畏首畏尾的。” 哒哒哒—— “有人来了。”三人趴地装睡起来。 “就是这个牢房,快打开。”一个穿着黑衣,头戴衣帽的人跟着两个狱卒来到了三人面前。 “她的声音?”三人睁开眼,抬头朝牢门望去。 “动作快点,不然你们的头颅可就不保了。”黑衣人用指尖弹出长剑,剑身在空中滞留一会后便落在她的手中。 “好的好的,大人,都听您的。”一名狱卒摸索起身上的钥匙。 咔嚓!牢门的锁被打开了。 “快,快救我出去!” “我也是,求求你,也救救我吧。” 牢房内的其他囚犯见此情形,便紧抓牢门铁柱,发狂地吼着。 噗呲! 黑衣人将长剑直直地刺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囚犯的心脏,冷冰冰地说道:“谁再叫唤试试。”众囚犯顿时鸦雀无声。 而被困锁的三人顺利地从牢房走了出来,与黑衣人扬长而去。 “这两个狱卒可真是胆小怕死呢……”那三人调侃道。 “他们只是被我收买的——一些棋子罢了。”黑衣人不屑地笑了笑。 “棋子……” 阴森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三人的后背…… (求各位小可爱帮忙点个关注,点个收藏呗,这样有了你们的支持,我就有更多的动力创作了诶(????w????)。不求打赏只求收藏关注哦,因为我的收藏关注好少的说……真心蟹蟹了。) 第十七回 来迟 “难道你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不错,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头......”黑衣人阴笑起来。 “你是认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三人团的大哥发话道,“既然如此,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报酬。” “那是当然。”黑衣人边用手帕擦拭着剑上残留的血迹,边说道,“无论如何,楚从见这个人,一定要除掉。” “都听您的。”三人无意中看到了她那杀戮似红的眼神,服软道。 “别拖拉,得准备更周全的计划。” ...... 次日傍晚,洛阳城外围城区一个小诊所前。 哒哒哒—— “来得及,行程完全在预计一周之内。”我拉紧马缰,看着装有碧连山草的囊袋说道,“前面便是馨儿住的诊所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吁。”我发出话语示意马匹停下。马匹温顺地上仰前蹄,摆出人立姿态,一阵马叫声后就此驻足。 “打扰了,大夫。” 我掀开门帘,发现房内的病床上没有一个病人。 大夫用掸子清扫着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大夫?大夫?”我重复叫唤了几声。 “咳咳咳咳。”大夫被书架上掉落的灰尘呛住了口,缓了一会才说道,“呀,这不是几日前的少侠吗?” “大夫,亏你还记得我啊。”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诶,对了,大夫你还记得有个生病的女孩吗?” “额……这几日病人有点多,我不太记得了。” “就是那个被黑气侵蚀的女孩。”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去找碧连山草回来了吧?”大夫拍了拍自己的脑瓜,说道,“瞧我这糊涂的……” “问题在于,那个女孩现在去哪了?” “她啊……”大夫的语气低沉下来,说道,“很不幸,今早就走了……” “走了?你是指……”我微微后退,腿脚开始无力地发软。 “正如你想的那样。”大夫放下了手中的掸子,语塞地说道,“她……病情恶化……真的很快……” “什么?这黑气居然……不可能的。”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事实上,我行医数十年都从未见过如此致命的病。”大夫说完,便走到书架前。 哗啦—— 书架上的医书散落满地,杂乱无章。 “光凭这点,我就已经称不上这个职位了。”大夫用力地扇着自己苍白衰老的脸,说道,“我居然没能救到她……” “大夫,别这样。”我拉住大夫干瘦的双手,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 “是你?” “我……我也不知道这黑气从何而来,真的不知道。”我摇头地说道。 “天意难违啊。” “大夫……” “好了,小伙子,你应该不想在我这继续浪费时间吧?快去吧。”大夫憔悴地说道,“我这没问题。” “我知道了。” 出门后,我吹起口哨,马匹便领会地赶到诊所门前。 “马儿,拜托你了。”我趁马匹顺势经过之际,一个快步踏上马镫,后出手抓住马缰,得以跃上马背。 哗啦哗啦—— 天空开始下起连绵大雨。清爽的雨抚去了热意,也卷来了凄伤。街上的行人纷纷撑开油伞挡雨,各不相关。 邬氏酒馆,一楼大门门前。 “请问有人在吗?”我敲门问道,而门内却无人回应。 也对,现在邬家主八成带着家人在屋内守灵呢,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管我,我如是暗想着。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一个缝隙,一个男子的人头从缝隙之中露出,即使时间流逝也无法抹去他那消瘦的面容。 “谁呀?”吴管家的音线响起。 “吴管家,是我。”我对话道。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我,我想,想来看看贵家二小姐……”我用手指挠了挠脸上的腮帮,心怀内疚地说道。 “老爷如今和家人一同在二楼客房灵柩旁守灵,请你回去吧。” “这……我想见见她,哪怕只有一眼。”我乞求道,纵使对方不肯。 雨势渐大,啪嗒声在严天晨身上响起,犹如心裂般隐隐作痛。 “不行就是不行,请你回去。”吴管家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商榷的余地。 我把背上的祈佑连同剑鞘放于门口,郑重地跪地片刻后于雨中骑马离开,徒留一个囊袋任凭风雨吹打。 “咕噜咕噜——”我仰头大喝手中的壶酒。 如同利刃般的一句句话语再次响起。 “正如你想的那样,她……病情恶化……真的很快……” “不行就是不行,请你回去。” “快救救馨儿……” “可能对于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罪不可恕。” …… “店小二,再来三壶!要满!”我将刚饮尽酒的酒罐重重按在桌上,毫无醉意地说道。 “客官,你已经喝了三壶了。”店小二好心劝告道。 “我知道,但我非喝不可,再来三壶。” “行。三壶酒!”店小二吆喝道。 “馨儿……是我对不起你。”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次日,上午,天空正下着大雨。 泪痕未干,闷酒难咽,我恍惚地走出了门,完全不把大雨当一回事。 “阁下。”吴管家将油伞放于我湿淋淋的头上,递剑道,“容我冒昧,跟我走一趟吧。” “我思索了一番,觉得你说的对,所以现在我没脸回去。”我拒绝拿回剑鞘。 “大小姐想要见你。” “她想……见我?” (求收藏求关注求评论咯咯咯,蟹蟹大家。(????w????)) 第十八回 罪孽 “对。” “我知道了。”我接过吴管家手中的祈佑,说道,“油伞就还请你自己拿着吧。” “伞对我而言就不必了。”吴管家收起油伞,骑马出发。 “馨儿……”我握拳说道。 …… 邬氏酒馆,二楼主厅。 嘀嗒——嘀嗒—— “邬……姑娘?”我服饰上附着的雨水滴落在地。 “你可算回来了。” “出了不少意外,耽搁了时间。馨儿呢?” “她……她……”邬云儿话语不知何时多了点沧桑。 “对不起,令妹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跪地道,“都是我的错。” “严天晨……”邬云儿的全身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了。 “小子,你所言之语丝毫不假?”邬明楷从灵柩旁缓缓站立起来。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承认。”我头部又下垂了几分,说道,“什么刑罚我都愿意接受。” “真是没料到,居然是你一手造成的?”邬明楷拾捡起我放于地上的祈佑,大作架势道,“馨儿才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动手杀她……混蛋!” 祈佑锋利的剑身上映现出了我的整个头部,着实让在场的人虎躯一震。祈佑的剑光顺沿着剑格滑至剑尖,锐利而刺眼。 “父亲,住手吧。”邬云儿拽住邬明楷握剑的手,说道,“真要归咎责任的话,应该是我才对。” “云儿,现在你别插嘴。这个小子体内的黑气,极其危险。”邬明楷用力挣脱开邬云儿纤细的手。 叮铃叮铃—— 邬云儿受力倒地,手环上传出清脆明快的铃铛声。 “小子,你敢用头接下我这一剑?”邬明楷举剑问道。 “有何不敢?” “傲骨值得夸奖。”邬明楷的话音稍落,祈佑便直击我的头部。 “慢着!”一个女子及时喊道,此时祈佑的剑刃已经距我的头顶不到一寸。 “母亲,快劝劝父亲吧。”邬云儿小跑到女子身旁。 “你还是那么地蛮横粗鲁。”女子讽刺着邬明楷的行为。 邬明楷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只是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了?”女子没有理会。 “邬夫人?”我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不过仔细一看,的确和邬云儿长的一模一样。 女子双眼布满血丝,披肩长发下是满脸雀斑的面容,瘦小的身材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她拥抱完邬云儿后,徐徐走到我的身前将我拉起,用干涩的喉咙问道:“小伙子,无大碍吧?” “没,没事,多谢邬夫人。”我看着嘴唇干裂的女子,回应道。 “文许,你为什么要帮这混小子?”邬明楷怒气不减。 上官文许用梳子拨弄着她那些许凌乱的头发,尖酸刻薄地说道:“为何不可?你能与妾女寻欢作乐,我又何尝不能帮?” “行行行,我真是败给你这娘们了。”邬明楷抛剑于地。 “云儿和这个小伙子一点罪过都没,你不才是原罪?”上官文许咄咄逼人。 “邬夫人,不是......”我还没搭上嘴便被打断了。 “够了!从一开始,你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小子留着也是个祸害,现在可好,你还要护他?”邬明楷的言语之中还夹杂着嘲笑。 “怎么?如今又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了吗?”上官文许扭身离开,说道,“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走,我有话要说。” “滚!都给我滚!”邬明楷怒不可遏。 “砰!”二楼的大门被硬生生地关上。主厅内只留下了邬明楷和那个邬馨儿入殓后的灵柩,空旷而略显寂寞。 邬明楷愤怒的话语声在空中回荡片刻后也渐渐褪去。 “真是对不起,馨儿,打扰到你了吧......”邬明楷趴在灵柩盖上,霎时没有了刚才强硬的气势。他哭丧道:“爹亲真是一个窝囊废......你也这么认为的吧......” 邬氏酒馆一楼偏房。 “唉,可能我说话过激了。” “母亲,让您费心了。” “说什么傻话?你父亲都不管我们母女三人,我要是也不管怎么行。”上官文许刻薄的话语掩盖不了她那祥和的目光。 “邬夫人,其实他没说错,黑气是我释放的,责任于我理所当然。” “小伙子,别太沮丧。事情我都有所听闻,黑气伤人问题并不在你,况且你还有补救的觉悟,实属难得。” 我本就罪意缠身,听完这一席话后,内心更是难受不已。 “错了就是错了,赎罪一事我会做到的。” “看来,我没有看走眼。”上官文许温柔地将邬云儿的手叠放在严天晨手上,说道,“以后啊,云儿就交给你了。” “什么?”我心跳慢了一拍,根本没想到她会对我说这种话。 原来,邬明楷违法掠夺洛阳城后山山坡上的碧连山草一事已经暴露无遗,很快就会有官兵追来。邬明楷想在此之前,将他女儿的葬礼办完。 “邬夫人,这不太好吧?”我想缩回自己的手,但看着上官文许的眼眸便放弃了。 “小伙子,云儿父亲的性格我相当清楚。若是他锒铛入狱,你也会被暴露出来的。你若是有法子可以救回馨儿,就赶紧走吧。” “母......母亲......这......这......”邬云儿的脸顿时通红不已,语塞道。 “好了好了,这一回你就听娘的。” “多谢邬夫人看重,但我有愧于此,只是保护令爱一事我会做到的。”我郑重强调道,“还有馨儿,我会找办法救回来的,在此之前请保管好馨儿的灵柩。” “真的可行吗?” “我家老爷曾经说过有关一块灵石的传说。”我说出的这句话语像是灵光一闪般。 “灵石?”邬云儿疑问道。 (求收藏求关注求评论的说,麻烦大家动动手指点一点,可怜一下我伐,真的蟹蟹了。(????w????)) 第十九回 断裂 我作出一副小声说话的样子,示意她们两人,并拉起了窗帘。 “你说的这个灵石究竟为何物?”上官文许问道。 我清了清嗓子,低语道:“这个灵石,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灵石拥有者能够获得一个愿望。” “那么它如今在何处?” 我十指交叉,摇了摇头,貌似在告诉二人这个东西绝非易得之物。 二人的信念如同一根火柴,先是被一丝希望点亮,而后被一大盆冷水浇灭,连再次被点燃的机会也彻底失去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请相信,我会找到的。”我立下誓言。 上官文许打开了偏房的后门,放眼望去,天空中下着的大雨早已变得淅淅沥沥,暗沉的乌云开始褪去它自身的黑色,以展现出那一抹纯白。她浪潮低落般的心绪也迎来了回转,仿佛是看懂了什么。 “我选择相信你,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砰!一只粗糙的大手将偏房的前门掀开。 邬明楷拔剑直指我的咽喉,嘀咕道:“我都听到了,你又在编造谎言,真是胡搅蛮缠。”弹指一挥间,祈佑的剑尖如同食人野兽般张牙舞爪地袭来。 我急忙阔步向前,空手接下剑刃,咬牙说道:“冷静点!馨儿还有得救!” 嗒——嗒—— 鲜红的血液从我的手掌间隙流出,沿着手臂到手肘处滑落在地,传出断断续续的滴答音。 “少说废话!今日我定要取你首级!”邬明楷的瞳孔已经失去了高光,模样似疯似癫。 集多重精神打击于一身,邬明楷可谓是已经失去了分辨的理智,行为与疯子无异。我不敢进行反击,怕对邬明楷的身心造成更为严重的伤害,只好不停地躲闪那没有章法的劈砍。 “你们二人先走!这儿很危险!”我叫道。二人点头后连连避让,不敢久留于此。 “你居然想杀我们三个......”我将手掌上的血抹在衣服上,警示道,“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癫,我都会制止。” 我大吼一声以壮气胆,径直地向邬明楷跑去。刹那间,邬明楷的出剑方式转为斜劈,狂躁的气流一时间内从祈佑剑上不余散出,布满整个房间。我逆着气流迎面而上,不惧阻力影响。 嗖—— 自认眼疾手快的我,试图夺走邬明楷手中的利剑。与此同时,邬明楷迅捷躬身将剑横拉,剑身毫不费力地磨破了我的表层腹部,又接一个反手肘击,轻松地击退了我。 我受到攻击而惯性后仰,眼看邬明楷挺胸出剑再次直取我的头部,便挪动双腿蹬地上踢,没有防备的邬明楷被狠实的上踢给踢到了半空,我再趁势用双手撑地翻越起身,一个高跳跃到邬明楷头上,双手合拳正中邬明楷的头顶,邬明楷犹如灌铅般重重落地,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我要……我要……杀……杀了你这凶手。”邬明楷喃喃自语道。 “收手吧,你这行为也是杀人罪行,官兵也快来了。” “哼哼,那样再好不过了……”邬明楷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果不其然,邬明楷人格与上官文许所言无二致,不由得让人心生恶心。 “哈哈,好一个邬家主,爱女心切的心情我能谅解,但是仔细想想,您却失格了。” 或许是出于不能接受诋毁的原因,邬明楷颤颤巍巍的身子又被灌入了大量力气,继续鲁莽挥剑。 “我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一切,我的女儿便是我的一切!”邬明楷猛烈地挥砍了四周的空气。 “邬家……邬明楷,我说过了,你的女儿还有救活的希望。” “狗屁不通的歪理!你有胆杀人还会救人?我可告诉你,杀了人是要偿命的!”邬明楷怒发冲冠,祈佑的剑柄时刻有着被碾碎的可能。 “那看来,还是只能暴力相向。”我掰弄着双手的手指。 “正合我意!” 两人又一次相向而行,赤拳是如此不畏利剑,利剑也分毫不让赤拳。 邬明楷自认为看破了我的小把戏,于是以一个前空翻跳到我的背后,紧盯着我的心脏部位刺去。 “借用一下。”我后掏出邬明楷腰间系有的祈佑剑剑鞘,挑拨开了剑。 咣当—— 剑锋与剑鞘交错在一块。 交战的激烈程度持续升级,双方见招拆招,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剑鞘穿云破雾的攻势有效地针对着剑身的出招行径,逐渐占据了上风,而剑身一味招架而丧失了气势,漏洞百出。 终于,我抓住对方出招瞬间的漏洞,身子迅速前倾,将重心全压于剑鞘之上,那排山倒海般的壮阔气势不可阻挡地吞噬了邬明楷的人及其人影。 至此,打斗彻底结束了。 “邬家主,冒犯了。”我卯足劲力疾跑远去。 邬明楷有气无力地抬起上半身,最终瞥了我一眼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呼,真险。”我筋疲力尽地走出了门。 “小伙子,快上马。”上官文许挥手道。 “母亲,你和父亲要多保重。”邬云儿坐上了马,临走前说道,“我会回来的。” “云儿,你也一样,累了就早点休息,饿了就多吃一点,冷了就多穿衣服……”上官文许拭去眼泪,一副哭腔地说道。 “保重,邬夫人。”我抱拳作别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馨儿的。” “小伙子,快去吧。” 第二十回 往昔 “老爷,老爷。”一个少年,也就是我,发出了稚嫩的声音。 “是天晨啊。”严存志老爷边用扫帚清扫着地面上的残枝败叶,边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抑制不住心中藏着的喜悦,原地踏步地说道:“老爷,您说过今早要带我出府游玩汴京城的啊。”老爷看着我,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行,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严存志老爷摸了摸我的头,正经地说道。 “好耶!终于可以出府了!”我蹦跳起来,颇具孩童纯真好玩的天性,何况是老爷带我出府游玩。 严存志老爷跟随我回到我所住的不起眼的偏房,像父亲对自己的儿子那般亲切动情地帮我更衣,眼神之中无法掩饰那浓浓的爱子情意。 二十多年前,严存志老爷的独生子在一片唾骂声中上吊自杀,给整个严府留下了太多遗憾和悲伤。之后的十二多年来,这件事也像梦魇般挥之不去。直到他意外地救下了孤苦伶仃的小孩,这个小孩的出现带他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老爷?”我拉扯着严存志的衣边。 老爷晃过神来,发现自己和我正在汴京城的街道上悠闲地走着。我舔吃着手中的煎饼,歪头看着这个老人的神色变化。 老爷揉了揉我的脸蛋,笑得眯成一条缝,说道:“啊哦,你这吃得嘴上到处都是饼屑。”我用手擦抹完嘴,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朝前走去。 街道上雄浑粗犷的吆喝声不停,行人马车来往不断,吵杂喧闹而不失喜悦气氛,时而有人谈笑风生,亦或是静坐喝茶不发言语。 也许是走得较远,老爷的脚步相比刚才慢了很多,除此之外还有声声喘气。 “老爷,你怎么样了,脸色有些不好啊。”我凑近他的身旁,忧心忡忡地问道。 老爷站立不稳的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可他自己认为并无大碍,迈开步伐继续前行。谁知道,老爷他的腿脚宛如千斤巨石般难以抬起,而后便重心不稳地身体后倾。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歪曲,不一会儿就褪去色彩陷入黑暗。 扑通! 严存志老爷突然昏倒在地,其手脚麻木而失去知觉,口舌歪斜而吐字不清。 “又是中风!老爷!你撑住啊!”我惊慌失措,不知道要找人帮助。 恰逢一名少年出手相助,严存志老爷才得以免受更为严重的身体损伤。我们二人合力将他扶到了附近的诊所内。 “多谢阁下相助,可否留下姓名?”我记得老爷所教授的礼仪,就是无论谁来帮忙都要说声感谢。 “我叫吕石。”衣衫褴褛的少年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下巴,自豪地说道。 “吕石......这名字好有大侠风范啊。”我笑意十足。 “没有,过奖了。”吕石扭过脑袋,脸色红晕极了。 黄昏时分,街上热闹非凡的氛围早已消散,不少行人手提果蔬,疲乏劳累,脸上那一抹欣喜也已早早收起。鸟儿成群结伴地从昏黄的天空划过,不留踪影。 “呃......我的头有点疼。我这是怎么了?”严存志斜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少年的熟睡的模样。 严存志张望了一会,当下房内只有自己,睡着的严天晨,以及正在研磨药物的大夫。突然之间,他察觉到了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十分之轻。 “前辈,您醒了?”吕石右手上的端盘放有两杯水,左手掀开内屋的门帘后缓缓接近。 “唔......你是?” “啊,是这样的,我路过发现您晕倒在地,就与这人携手将你送来了此地。”吕石指着严天晨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相助。”严存志握着吕石的手说道。 吕石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筹划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前辈,我如今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可否与我一些铜板作为犒劳?”吕石的话语之中不乏试探性。 “呃......你看,严家的严武馆在汴京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严存志看懂了他的心思,说道,“既然我有愧于你的救命之恩,不如你干脆来我这儿习武修行,算是一种回报吧。” “真,真的感激不尽!”吕石庄重地弯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晚,三人坐着严府自家的马车回到了府上。 可能是马车过度颠簸,我很不情愿地被晃醒了。 “那我去打扫老爷您的卧室了。”下马后,我便推门而去。 “嗯。”老爷一脸漫不经心。 严府府上,主房内。 “老爷,这有一本书。”我高举一本被灰尘覆盖的书,说道“是我在打扫你床底时发现的。” 老爷像是被触碰到心弦一般,急忙走到我的身前,一把夺过书本,说道:“这只是一本无用的笔记,你大可不必了解。”严存志慌张的语气惊动了角落里正在偷看的吕石。 “这......不用想都能猜到,就是个珍世的宝物啊。”吕石发出耳语般的说话声。 “无用.....可是老爷,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灵石’二字啊......”我抹开了封面上的灰尘。 严存志的眼神开始飘忽,手脚有些不自然起来。 “其实,此书是我根据民间流传的一些记载所编写的。虽然较为零散,但要说全面的话也还是可以的。”老爷将旧书递给了我。 “老爷……您最近也是因为此书才劳累过度的啊……”我恍然大悟。 “啊啊......我只是不想给太多的人看到,生怕贻笑大方。”老爷自言自语地说道。 “灵石传写”,这四个大字作为书名,整整齐齐地竖排在书的封面,此外封面别无他物,给人以一种古典书籍的神秘感。 我怀揣着好奇心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此书的首页便是一连串潦草的黑色字迹,若非熟人,可能完全看不出什么文章来。 “实情……有待……考……证?”我不解地问道。 虽然民间确实存在有关灵石的传说,但毕竟没有人真正地见识到,或是拥有真正的灵石。 第二十一回 恶意 老爷唇焦口燥地说道:“这几个字是我亲自写的。”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本书的内容还存在不少疑点,真假参半吧。”老爷坐回了椅子上。 听完这一番话后,角落里的吕石开始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们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故意接近这个老头的,吕石如是想着。 先前,吕石便听说过严府在汴京城城东开设了一个严武馆,用于严府弟子修炼武功。此武馆在汴京城内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存在,何况严府还会专门为府下弟子打造个人兵器,以及传授严府独有的武术,实在是让人动心不已。 抱有进入严府修行的想法,吕石可谓是机关算尽。他在多家武馆询问偷听,得知了严府家主——严存志有过中风的病史。从那时起,他便在严府四周闲逛,找寻机会。 终于,他逮到了机会一举成为严府府下的弟子。 “原来是这样......”我继续翻动着书本,想再细究书中的内容。 灵石,又名灵玉石,相传为上古神人所造神石的后身,具有通天灵性,外观上晶莹剔透而突显璀璨碧光,下落不明。 沙沙沙—— 我觉得并没有找到真正的重点,于是又翻动了几页。 “可行的用途有......”我照念出了书本上的一行小字,又补充道,“祈福许愿。” “什么?可以许愿?”吕石激动地碰到了角落旁的桌子。 啪啦! 一道刺耳的物品破碎声从角落里传出。 我抬头看去,角落边的地上皆是花瓶的碎片,刚才肯定是有人来过,还不小心将桌子上放有的名贵花瓶打破了。 “老爷!老爷!”我摇晃着困睡的老爷。 “唔唔......啊,稍不留神就睡着了。”老爷糊涂地说道,“这么慌慌张张的,你是怎么了?”我向他说明了刚才的情况。 “应该是院子里养的猫吧,经常的事了。”老爷向主房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吕石正靠坐在门上,双手捂嘴,瑟瑟发抖。眼看严存志一步步逼近,急于躲闪的他,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哒哒哒—— “完蛋了,要暴露了......” “老爷,膳食准备好了。”一位女仆从另一侧的大门进来,并说道。 老爷停下了脚步,回头拉起我的手,应道:“知道了,这就来。” “老爷,书本一事,如何打算啊?” “天晨啊,等你长大变强后,这本书啊就给你了。” “为什么是长大后啊?” “咳咳,因为啊,这本书里边有太多的信息不能被坏人利用,等你长大了就有能力保管它了。” 待人全部离开主房后,吕石松开了捂嘴的手,连连喘气,身子颤抖不停。 “真是有惊无险。”吕石攥起无力的拳头说道,“如若我能得到严家主的认可,拿到那本宝书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上百个日夜转眼即逝,吕石的功力大有长进,展露出了不错的天分,但他的性格也变得好强浮夸起来,有时会在同门弟子的比武时用暗器伤人。 某日,严府附近的严武馆馆外。 “吕石,你今日的练武时长还远远不够,这么急匆匆地叫我出来,所为何事?”严存志不看好地说。 “师傅,徒儿觉得,如今的自己能够担负起保护整个严府的重任。” “闲话就少说点吧,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严存志一语道破。 “不愧是师傅,能读出徒儿我的内心想法。”吕石坏笑道,“其实我是想让师傅认可我。” “认可?”严存志冷漠道,“你怕不是想从我这拿走一些物品吧?” 吕石拔出练武专用的桃木剑,气势逼人地说道:“是的,我知道师傅有一本宝书,记载了不少灵石的事情。” 严存志的瞳孔放大,语气变得不从容起来:“原来是你在偷听。你要灵石有何居心?” “徒儿只是单纯地想许个愿,获取权和财,好除去那些看不起我、阻挠我的人。”吕石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严存志认为,吕石的观念遭受扭曲,与他往日落魄的经历有着很深的关系。 “你毕竟是个小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少一些躁动对你以后会好。” “不,我要,我现在就要他们好看。”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吕石脸上。 “师傅,您为何……”吕石不甘地捂着脸。 “你身为严府的一介弟子,居心叵测,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地用暗器战胜他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谈何保护!” 吕石咬牙切齿,头发倒立直竖,手臂上的青筋随之异常凸起,气势汹汹的眼神之中还蓄有一份冲动的杀意,怒火填满了他的胸腔,也占据了他的心智。 “我,我要杀,杀了你这碍事的老头!”吕石叫嚣道。 “师傅,我们来护你。”说话的是严府内两名年龄稍大于吕石的弟子。 “杂碎都给我滚开!”吕石以一己之力拔剑抵抗两人的攻击。 咚!咚! 三把木剑旋即碰撞,交错。 “小子,跟我们比力气还早的很!” 吕石的木剑逐渐被严府弟子二人给压制了下去,剑与剑着力的部位也开始有木屑掉落,情况十分紧急。 危急关头,吕石骤然间聚集脚腕的气力于脚跟之中,大踩地面,鞋底前端处便冒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两名弟子大惊失色,使剑的力道顿时大幅减弱,吕石则趁势弃剑翻闪到一侧。 “嘁!居然没刺穿你们的腿脚。” “你在逞强说些什么鬼话?”两名弟子抨击道。 “到此为止!”严存志命令道,“没有继续打斗的必要。” 三人的打斗还没正式开始便早早终止了。 吕石朝旁边吐了吐口水,头也不回地回到馆内。 “你们也辛苦了,退下吧。” “是,师傅。” 严存志望着吕石不羁的背影,万般无奈地唠叨道:“吕石啊,你如今的性格实在是一大恶患,终究会害了你的人。你若不加改正,我也帮不上忙啊。” “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原谅师傅我吧……”这一声轻语很快便随风消逝在空中,也就没有传到吕石的耳边。 第二十二回 行窃 咔吱! 吕石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独自坐在馆内的一颗大树上歇息。 距离吕石和另外两名弟子打斗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如今的时间已经迈入了正午。 “吕石师兄,你在哪里啊?” “是他……”吕石视而不见。 “老爷让我来叫你回严府吃午饭了,吕石师兄——”我的话语久久回荡在严武馆内。 我环顾了四周,没有任何人影,只有那一束束直射在地上的烈光。我叹了叹气,扭身离去。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可算走了。”吕石丢掉了手中的苹果骸。 啪! 苹果骸从树上掉落在了地面上。 “嗯?”我听到了动静。 “嘁!真是糟糕。”吕石开始睡起觉来。 我沿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很快便找到了吕石所在的大树。 “嘿!师兄。”我挥动着小手,说道,“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你找了好久的。” 吕石不予理睬,继续装睡。 “师兄,这个是你刚才吃的苹果吧。”我拾捡起地上的苹果骸,说道。 “啧!你很烦人啊,知不知道?”吕石觉得装不下去了,只好爆发。 “我,我只是来叫你去吃饭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我才不饿!你走开。”话音未落,吕石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声。 我见到此景,不由得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吕石的脸也染上了红彤彤的颜色,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师兄,你下来和我去吃饭吧。”我最后停止了大笑,回归正题地说道。 “真,真拿你没办法,事先说好,我……我可不是想自己回去的啊。”吕石扭扭捏捏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 一番纠结之下,吕石从树上跳了下来。 “师兄,快走吧,老爷等着呢。” 吕石的态度马上多了几分拒绝,说道:“我,不太想见他。” “啊?为什么?” “烦死了!”吕石朝我吼了一声,继续说道,“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怎么会……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想尽力调和二人的关系,结果被他惨批一顿。 “够了!你才是,打一开始就帮他说好话讲好事的,到底是想干吗?”吕石推了我一把。 “我没有。”我稳住身子,说道,“老爷他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你想吃的红烧肉。” “哼,只不过是援兵之计!我才不会上当。”吕石耸了耸肩。 出于无招,我打算使出浑身解数,将吕石推回严府。可毕竟我的力气不如吕石,只好以失败告终。 吕石撤身离开,没有给我留任何的师兄弟情面。 “那,你要怎样才肯和老爷和好啊?”我扔掉了手中的苹果骸,追了上去。 吕石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坏点子,并说道:“除非,除非……你答应和我一起去偷,啊不对,去找那本书。” “哪本书?” “就是那本有关灵石的旧书。如何?”吕石讲话的语气十分中肯,似乎让人不能拒绝。 “可是,那本书是……”我犹豫地说着话。 “啊,不肯就算了,真是烦人。” “行,我答应你,但你要记得和老爷道歉。” “一言为定。”我和他互相拉勾。 严府,午饭过后,严存志房前。 “吕石师兄,我听说老爷现在临时有事要出府一趟,暂时没办法回来。”我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很好,这下就有足够的时间潜入他的房间了。”吕石胸有成竹地说道。 “潜入?是要偷东西?”我反问道。 “不是偷,我们只是稍微看一眼,就一眼。”吕石连忙改嘴。 “这……不太好吧。” “喂,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那好吧。” “他可曾和你说过书的藏放处?” “唔,没有。” “没有算了,两个人行动比较快,走。”吕石从口袋中拿出两条黑布。 “师兄,你拿黑布做什么?”我接过吕石递来的黑布,不解地问道。 “你个白痴!不知道要蒙面吗?”吕石敲了敲我的头。 “可是师兄,现在是白天......” 情景之中传来一阵鸦叫声,十分尴尬。 “啊啊,算了,直接进门便可。”吕石把两人份的黑布丢在地上。 吱呀—— 严存志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吕石出手示意我跟上脚步,没有一会儿的工夫,我和他便悄悄地潜入了房间,随即翻弄起房内物品来。 “你去右边找,我去左边,分工合作。”吕石传达意思后便埋头苦找起来。 我一时无从下手,只好傻傻愣在原地。 “你倒是帮个忙啊,笨蛋。”吕石骂道。 “师,师兄,我觉得老爷床上的枕头有点怪。”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一个枕头嘛。反倒是你比较奇怪吧?”吕石不以为然。 “我觉得,枕头压着一个东西......” “你别傻了,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意放在别人容易找到的地方。” 我不听劝地走到了床前,抽出了枕头下面的东西,一本旧书,上面写着“灵石传写”四个大字。 “还真的就在这啊......”吕石顿时一脸懵然。 我满脸得意地说道:“看吧,我就说......”话音未落,吕石就打断地说道:“你们爷俩,真的一个样。” 书到手后,吕石便开始随意翻动起来。不经意间,我们翻到了一页,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灵石碎片起因”几个朱砂红的大字。 受到了好奇心的驱使,我们开始仔细地翻阅起来。 “慕容一族企图用灵石招致天灾......”吕石嘀咕着书本上的字。 “啊!惨遭灭族呢。”我没有遮嘴地叫道。 “笨蛋,太大声了。”吕石揪住了我的嘴巴,说道,“听我念完好不好?”我点点头。 慕容一族,先天满灵力,具有让人惊叹不已的恢复能力和修为基底,以及对妖魔存在的超常感知力。 “我好像,在哪听过......”我十分熟悉这句话,似乎扯得上关系一般。 第二十三回 无果 “你知道?”吕石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咧着嘴笑道:“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吕石差点晕倒。 “这就是师傅他,所说的不能被坏人利用的信息?”吕石有点诧异地说道,“灵石居然连天灾都能招来。” 一切都是那么地轻飘,那么地不可思议。 “下面还有诶。”我指划着书本的下方内容,说道,“慕容一族为觉醒血脉,必先经受濒死,方可拾取灵力。” “难道,老爷是慕容一族的族人?”吕石作出了大胆的猜测。 “可,这件事情我也没听老爷说过啊。” “笨蛋,要是说出了口,慕容一族不就会被针对了吗?”吕石反驳道。 我一只手作拳,捶打另外一只作掌的手,摆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吕石看完我的反应后,像是带有鄙视的心态在心里臭骂我。 沙!书本又被翻后了一页。 “诶,师兄,我发现了一个重点。” “说来听听。”吕石对此仍有着不小的兴趣。 “据书上说,灵石是被老爷本人亲手打碎的啊。”我念完后又扫视了一遍书上的字,的确没有念错。 “什么?是他打碎的?也就是说,他见过!” “你是说老爷之前说的话有些是在骗我们?” "对,不光如此,书本首页上写的‘事情有待考证’也是骗人的。” “看来老爷是有过经历才记下了这些的,而不是什么民间流传......”我瞬间明白了不少。 吕石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消息可真是惊喜啊,还有别的么?” “有,打碎灵石的原因是......”我正往下讲着。 “砰”的一道声音响起,严存志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接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我和吕石来不及跑,只好躲在了床下。 “老爷,你还好吧?”一位女仆搀扶着脸色不好的严存志。 “真是辛苦你了,婉儿。”严存志一步一步地走着路。 “哪里,老爷您才是,不要太辛苦了,整日忙着跑来跑去的。”女仆将严存志扶到了床上。 严存志点了点头,而后便招呼她离开房间。他徐徐地躺下了身子,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不发只言片语。 “真的老了,居然半路上扭到了腰骨,看来今日的份只能到此为止了......”严存志合上了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吕石和我才从床下钻出来。吕石敲了敲我的脑袋,小声骂道:“你这笨蛋,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丢不丢人......” “师兄,你不也是嘛......”我委屈地辩解道。 情景之中又传来一阵鸦叫声,令人尴尬不已。 “嘘——我们先溜,把书带上。”吕石踮起脚尖走到门前,轻推开门后离去。 我见状后,也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只不过没有将那本书带走。 严存志老爷房外,不远处。 “你终于出来了,书呢?”吕石看了看我空无一物的双手,质问道。 “呃,我没带出来......” “你......唉,算了算了,真是靠不住的家伙。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吧。”吕石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吕石离开后,我又走近地望了望老爷的房间,确认老爷没有异样后也转身跑掉了。 “师兄肯定不怀好意,我必须提防他一点。”我边跑边说着话,“看来得想想办法。” 当天过后的一天,严武馆馆内,我拼尽全力地在练习剑法,斗志十分高昂。 啪!啪!啪! 我手中的木剑宛如附魔一般,冲动地撞击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稻草人。 “哈啊哈啊……再来一次!”我以左脚起步,转接一记锋利的拦腰侧砍,那附着在剑上的剑气紧接化作一阵细风,席卷而来,将稻草人身上蓬乱的稻草连连吹起。 稻草人还是没有收到分毫伤害,唯有剑身打击带来的些许抖动。 “呃,还是不行啊。”我手中的剑滑落在地,认为自己的实力仍然和以前没差。 “勤快会带来不错的收获,懒惰则反之。”严存志老爷双手垂后缓缓走来。 “是老爷啊,早。”严天晨动起了疲劳的身体,鞠躬道。 严存志老爷拿起地上的木剑,说道:“天晨啊,使剑的要领不在于力狂,而在于心定。” 我困惑地挠了挠头,说道:“老爷,我听不懂……” “也罢,也罢,你日后会明白的。”严存志老爷给予了我理解。 严存志老爷晃弄了一会手中的木剑,发现这木剑的剑身有些开裂,即使裂缝并不是十分明显。 “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般气力,若稍加掌握,必有所作为啊。”他喃喃自语道。 “嘿咻。”我拉扯着稻草人身上的稻草,心想谁让它欺负我来着。 “呃……日后应该会有所作为的……吧……”严存志老爷看着好玩的我,一脸黑线地说道。 “嗯?老爷?” 严存志老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回头神来说道:“啊啊,没什么,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 酝酿了一会之后,老爷开口问道:“天晨,你今天比往常都要刻苦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话语一出,便引得我小小的身子一怔。 “啊,啊,是因为我想变强一些。” “理由呢?” “我想要强大到保护好老爷!以及你在乎的一切!”我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理由,可真是让我为之开心啊。”老爷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欣慰地说道,“有你在,我也就不怕危险了。” “啊……”我的双眼闪冒着亮光,大张手臂地说道,“谢谢老爷!” “还有一件事情。”严存志拉起我的手,同时将木剑放到了我的手中,说道,“这是你的。” “嗯。老爷,看在今日我那么努力的份上,买点煎饼给我好不好?” “哈哈哈哈,行,行,我今天都买给你。” 我和老爷二人渐走渐远,声音也渐渐褪淡。不久后,躲在一旁的吕石开始冒出头来,当然我并不知道。 “哼,什么变强?可笑至极!”吕石狠狠地蹂躏了地上的草后,便溜跑走了。 自此以后,我、吕石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那本有关灵石的书籍了,只因老爷意识到书的存在会带来隐患,而下定决心烧毁了它。 灵石破碎的原因也就顺理成章地消失了。 (求收藏求关注求评论啦啦啦啦,蟹蟹大家(????w????),给你们发爱心。) 第二十四回 混乱 不知在昏迷之中度过了多长时间,邬明楷才得以张开双眼。 哒哒哒—— 官兵接踵而至,将邬氏酒馆重重包围起来。 “呵,可算来了啊。”上官文许亲眼见证了官兵将邬明楷带走的那一幕。 “对不起,馨儿。爹亲在走之前必须做点什么……”邬明楷低头自语。 …… “我们现在要去哪?”说话的是云儿。 “先去襄阳城避避风头,追兵太多容易引发问题。”我边骑马边回答她的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 “总之相信我,会没事的。”我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说话道。 “嗯。” 雨后的洛阳城街道过于潮湿凄清,小型坑洼随处可见,疾行的马蹄惹弄得路上粘黏的泥巴飞溅不已,令人好生厌烦。 “只要出了前面的城门,我们基本就安全了。”我说道。 “等等,你看!”云儿指着城门。 似乎是有料到事情发生一般,城门的守卫比往日要多了些许。 “这是怎么一回事?” “和你父亲有关吧,这下可有的忙了。” 而在二人的身后,威凛的骑兵穷追不舍。 “站住!”从我的后方传来一记威喝。 “居然来得这么迅速,你抓紧马缰,我去拖住他们!”说完,我纵身跳下了马。 “可是,城门守卫……”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追上去。快走!” “你要小心。” 一支长矛直指苍穹,数十名轻骑兵几乎同时挺身拔剑,摆出横排阵型,势不可挡地驾马狂奔而来,引得路人纷纷让道。 “喔啊啊啊啊——”如同绞肉机般的骑兵队伍试图残忍地清扫眼前的一切障碍。 “唔啊!”在他们凶猛的绞杀之下,我沦落到只能进行不停闪避的境地。 眼看骑马的云儿即将到达城门口,城门守卫一拥而上,我止不住心中的迫切,只好不断找寻机会脱身。 嗖—— 一把长剑划过我的肩膀,那一刻的时间仿佛不会流动般地漫长。 “趁现在。”我反手一个擒拿,将马上的骑兵连剑带人一同拽出,随后上马。 扑通! 仅凭一记翻身落马,那名骑兵的身骨就有了些许错位。 “呃啊……”一阵痛苦的叫声响起。 当然,我忽视了他,一心驾马逃跑。 威喝声连续不断地响起。 “站住!迅速下马就范!” “胆敢与朝廷作对!” “前方的城门兵!拦住他!” 两头的兵队即将汇合,形成包抄。但自认为这二人已是笼中之鸟的兵队,纪律却开始涣散起来。 “严天晨!”驾马的云儿从城门撤回,身后正有不少的城门守卫在紧追。 “把手给我!”我与她相向而行,并伸出了右手。 “啪”的一声,两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了一起,又是一个拽拉,云儿坐到了我正在骑着的马上。 “城中兵的人数太多了。” “没事的,就快到了。”我安慰道。 就在这时——骑兵们停下了脚步,城门守卫兵也往两侧靠拢 “弓箭手!放箭!”这一声令下,骑兵后排的多名弓箭手便抽拿出背上箭筒放有的箭矢,置于弓弦之上。 “危险!”我下意识地用身子护住了云儿。 一支箭矢刺扎到了我的背上,痛感十分逼真。 “唔呃……”我的背上溅射出一点鲜血。 数秒之后,箭矢像雨滴般陆陆续续地从天上飞来,规模程度说是遮天蔽日也毫不夸张。 “小心!”云儿大叫。 但我急忙地挥剑也是无济于事,飞快的箭矢毫无保留地刺穿了我的背部和头部,鲜血止不住地直流。 我答应过的,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啊,在我意识远去的同时也在暗暗地想着。 “糟糕,不是说要活捉的吗?” “不,将军说了可以动用武力进行威逼,只不过不能伤其性命罢了。” “可是这样子……已经……” “等等,他的样子有些怪异。”带头的骑兵察觉到了不对劲。 另一方面—— “你没事吧?”云儿一时无法理解我的状况。 “混蛋!”我回过头,杀气腾腾地说道。 霎那间,黑气源源不断地迸发,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天空延伸,转眼便将漫天的箭雨吞噬在内。 “不好!这黑气危险!快撤退!” “全体迅速后撤!” 但黑气的出现可能单纯是为了抹去箭矢,它达到目的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没有任何征兆。 “这这这......这家伙是个怪物......” “怎么办?还追不追?” “再追下去会有危险,撤......”带头的骑兵放下了长矛,尽冒冷汗地说道。 “可是,可是逮捕一事......” “撤!撤!”那名带头的骑兵认为,这黑气来历不明,会侵蚀人的身心,实在是不宜久战。 众骑兵心有不甘,但命令为先,所以只好听从无二。 “没事了,严天晨。严天晨?” “我还死不了。”我如实说道,“但是真的疼到要命,刚才那一会儿。” “你怎么样了?”邬云儿连连问道。 “感觉身体有些恢复了,只是……” “嗯?只是什么?” “我刚才头和背还扎着箭,现在却没了。”我想看看后背,于是开始原地转起身来。 “是不是那团黑气干的?我倒是见它把所有的箭矢都给碾成粉末了呢,十分厉害。”邬云儿玩弄着自己的发丝,说道。 “是……是吗?可我还是对这股黑气没有一点头绪。”我迎合着她的话语。 “幸好这次没有人员伤亡,我都差点被吓死了。”邬云儿笑了笑。 “馨儿……”我又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傻瓜。”邬云儿用力掐了我的手。 “疼疼疼!要死啦!” “是你的话,一定能救回馨儿的,我是这么相信的,即使其他人都认为不可能。” “你不后悔和我出走?” “怎么会后悔呢?我觉得吧,你除了有时挺吊儿郎当的,还蛮可靠的。” “我好像没怎么吊儿郎当吧……” “咳咳。”邬云儿的小脸微红,随后闭眼说道,“总之,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她手环上的铃铛稍稍作响,声音悦人心弦。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哇,小小夸了你一下,你就得意忘形了。” “没有啊,你说的我认为没问题啊。” “真是的,不理你了啊。” “别别别,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 “计划发展得如何了?” “放心放心,楚从见啊,一定逃不掉。” (看在某包子最近抽空疯狂赶稿的份上,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包子吧(????w????),求大家能够不嫌弃我,多多收藏收藏,关注关注,包子一定一定会加油的,蟹蟹了。) 第二十五回 失踪 “言姝,你在吗?该吃晚饭了。”楚从见笑嘻嘻地走上了药铺二楼。 自从几日前异常燃起的大火将这家药铺化为一片废墟之后,药铺的生意也就更加惨淡无人了。 还有嫌犯越狱出逃这一件事,这家人对此有所耳闻的同时,更多的是耿耿于怀。 见无人回应,楚从见暂时搁下了笑脸,开始认真地寻找起人来。 “妹妹?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楚从见逐一推开了那些破烂不堪的房门,却依然无人在内。 楼下的李善仁对楚从见的大喊大叫可是都听在耳内。 “喂,从见!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叔。我妹妹不见了踪影。” “你说什么?她有和你说去哪里了吗?” 楚从见摇了摇头,又用手蹭了蹭鼻子说道:“没有。” “这可真是一件苦差事。” “妹妹她……这样不按点吃饭还是平生第一次。” “她身患疾病,我们要抓紧时间,以防不测。”李善仁将手中的筷子放置于桌上,顿时没有了食欲。 楚从见也匆匆下楼,夺门而出。 二人走街串巷,四处打听楚言姝的下落。但遗憾的是,邻居街坊这一整日都不曾见过她,更别提询问了,结果到头来还是空手而归。 “她,她不在这。”楚从见半蹲在地,不停地喘气。 “不会是……那些家伙找上门来了?” “那些?你是说纵火案嫌犯?” “对……对,他们肯定是来报复我们的。”李善仁羸弱的身子有点发抖,继续说道,“简直是为非作歹。” “叔,之后的事让我来,你先回去吧。”楚从见推了推李善仁,说道。 “好,你要小心点。” 与此同时,路边有两名蒙面的男子在闲聊一些事情。 “听说今日头儿抓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 “对对对,这美人胚子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呢。” 这些话语着实有种刻意让人听见的感觉,楚从见也没多去想,一切以找回自己的妹妹为先。抱着这种目的,楚从见决定上前与二人搭话。 “二位,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否见过一个十五六岁,扎着马尾,肤白的女孩。” “有哇,身高就比你矮一个头左右,是吧?”那两位蒙面男子对视一会后,做出了结论。 “是啊,是啊,二位能带我去见她吗?” “呃,跟我们来吧。” 两名蒙面的男子在前面领路,楚从见在后面跟着步伐。走过一个接一个转角,三人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前。 “行了,二位!直接动手吧。” “你小子,还蛮聪明的啊。” 二人掏出腰间的匕首,大步跨前,扬言要杀了楚从见。 楚从见睁大了双眼,凭一个侧身避开了两个致命的割伤,右手化拳,还将空气拧成一股气流寄于拳上,后接一个迅猛出拳,压倒性地击垮了一名蒙面男子。 “不简单啊。”剩下的那名蒙面男又从腰间掏出了第二把匕首,置于左手并说道,“今日,我要用这把沾染了剧毒的匕首拿了你的命!” 由于行动变得过分收敛,楚从见慢慢地占据了下风。 “哈哈哈哈,你刚才猖狂的气势哪里去了?”蒙面男手中的匕首似乎成了他嚣张的资本,态度愈发恶劣。 “可恶!再这样下去,妹妹她就有危险了!”楚从见顾不得太多,只好放手一搏。 嗖—— 匕首即将划落之际,楚从见擒住了他的左手,衔上一记上抬腿,成功地踢开了那把剧毒的匕首。 “给我放手!”蒙面男咆哮道。 “唔啊啊啊——”楚从见左手弯曲作爪的同时俯身突进。 啪! 楚从见化爪的左手拧抓住了蒙面人持有匕首的右手。 “放开!”蒙面男的双手被楚从见牢牢抓住。 忽然间,楚从见借助蒙面人的体重,一个蹬跳接连原地后空翻,踢中了他的头部。如此一连贯的攻击足以让他的头部受到震荡般的影响,而后他便不出意外地趴倒在地,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快说!我妹妹在哪?”楚从见抓起先前那名尚有意识的蒙面男。 “哼哼哼哼……你上当了。”蒙面男子发出了狡黠的笑意。 “什么?”楚从见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身后的那名黑衣人却早已抬起了手。 黑衣人的手速出奇地快,光是一个抬头的时间,她便掐拿住了楚从见的整个脸庞。 “唔唔唔……”楚从见变得难以呼吸起来。 “小子,还有几下子的嘛。”话音稍落,楚从见整个人就被大力地甩在地面。 “你……也是他们的同伙?” “我是不是同伙,与你无关。”黑衣人敷衍的回答让楚从见心生不快。 “可恶!”楚从见双手撑地后蹬腿起身。 倒地的蒙面男子见局势一转,心终于安定下来,说道:“你怎么才来?” “我,只是想看看他垂死挣扎时那副悲惨的模样。” “真是恶趣味。” “啰嗦!何时轮到你来对我说教?” 楚从见看着这两个人,眼中的仇视之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快把我妹妹还给我!” “那要看你要没有这个本事了。”黑衣人挑衅道。 两人转眼就厮打起来。而楚从见的攻击与刚才的那几招简直如出一辙,不一会儿就被黑衣人一一看破。 “够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黑衣人闪到楚从见的背后,一个手刀狠狠地打在了楚从见的后颈上。 “唔啊……妹妹……”楚从见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哼,这张脸真是让人厌恶。抬走。” “遵,遵命。” …… “唉,走了快整整两天了,没想到此趟行程居然有那么远。”邬云儿眯着眼,趴在马背上说道。 “是啊,当初我来回的时候可以很快的诶。” “马儿没力气了呢。” “也是,先休息一会吧,天要黑了。” 我在一小块空地上堆放了少许树枝和木柴,拿出火石开始敲打起火。 “这一带离荒弃岭还有些许距离,应该再过一天就能到襄阳城了吧……”我呆呆地看着火堆说话道。 “我有点饿了……” “喏,这是我离开洛阳之前,在一个摊子旁买的煎饼,给你吃吧。” “谢谢,那你呢?” “我……我其实不饿,没关系的。”我红着脸说道。 咔嚓! 草丛传出一道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 “谁?鬼鬼祟祟的。”我出手将邬云儿护在身后。 先是一把扣环大刀从草丛之中露了出来,随后有三个衣着不正的人钻出了草丛。 “哟,好久不见了,前几日的小哥。” “你们是……纵火案的那三个人?” 第二十六回 无眠 “真是荣幸至极,你居然能记得我们。”三人团的大哥带头说道。 “你们平白无故地突然出现,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三人团向我们靠近。 “呵,想不到还有幕后主使,藏得真是高明。”我紧张地开始后退。 “看来得让你尝尝苦头。” “邬姑娘,你先牵马离开,来者真的不善。” “嗯……你要提防一点啊。” 这些家伙的气不能与往日相提并论,尤其是那个头目,还掺杂了一定的危险,短时间内竟然能做到如此巨大的提升,看来真的不能够掉以轻心,我如是地思忖着。 “事先说明清楚,我们并不是想打一场败仗,所以你得乖乖和我们走。” “那真是抱歉,就算是输,我也得抗争一会呢。”我将背后的剑鞘甩到了身前。 “是祈佑剑。”望着剑的邬云儿说出了声,“他是什么时候......” “啪”的一声,剑鞘即刻落入了我的手中。 铮—— 我拔出了祈佑,那锐利的锋芒在夜晚篝火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有着不输于一切刀剑的气势。又两个剑锋的接连出鞘,给尚未开战的氛围添上了一丝紧张感。 “那可怪不得我们了。琉,墨,给我上!” “得咧,邹赋大哥。”琉和墨将系于腰间的剑鞘扔在地上,迎面走来。 “好快!”我刚想感叹之际,二人已经闪烁到了我的面前。 锵!锵!锵! 三把金属剑器相互间有着多次的摩擦,击敲,可谓是打得有来有回。 “喂,大哥,不来帮帮手吗?” “我先观看一会。”邹赋边掏着耳朵边说道。 我在持剑招架琉、墨二人夹击的过程中一转攻势,以为就此结束,不料,琉、墨二人联手出剑劝退,我纵身一跳,落踩到二人的剑锋交错处,宛如借助踏板一样趁势腾空,用一个飞身踢将琉给踢得手脚朝天。 “噗……大哥,这家伙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啊……”琉吐了一小口血,说道。 “放屁!只是你们过于没用罢了。接着。”邹赋取出口袋中的两颗黑色药丹,抛到琉、墨二人手上。 “这是……” “那黑色的家伙给的好玩意,吃了它。”邹赋甩了甩刘海,说道,“这下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咕嘟—— “吞,吞下去了……”琉和墨呆望着邹赋。 “很好。”邹赋阴笑道。 顷刻间,两股黑气从琉、墨两人的脚下缠旋而起。这两人的黑气的气性与我体内的黑气不同,有着更加的虚无缥缈、沉重压迫的感觉,但也少了那么一些强劲。 “这,不可能......他们的气又巨幅地提升了一次。”我眉头紧锁,嘴巴微微张开地说道。 “喔喔喔,挺不赖的嘛。”邹赋拍手称道。 琉、墨二人胸膛一阵汹涌,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嘶吼声,周遭一切就此受到了震慑。那不安的嘶吼声还来不及消散,琉、墨二人便同时向前伸出手掌,掉落地面的两把铁剑犹如受控般开始晃动起来,瞬间飞回了二人凌空张开的手掌之中。 “唔唔啊啊啊!”琉、墨二人身上的黑气先人一步达到我的面前。 嗖—— 我使力挥剑以斩断侵袭的黑气,可没想到,源源不断的黑气得不到斩尽,反而遮蔽了我自己的视线。 “咳啊——”琉、墨二人的剑刃穿透过厚厚的黑气,结实地划伤了我的双手,因而在我手上留下了两道不浅的血痕。 “很好,拿下他。”邹赋心喜地说道。 琉、墨二人如同傀儡般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挥舞起剑来。 “身体……好重,动不了……”我僵硬着身子,说道。 “哈哈哈哈,干得好,干得好。”扭曲的笑容浮现在了邹赋脸上。 终是力量有所差距,我不敌服药后的琉、墨二人,唯有被动挨打的份。 “折磨也差不多了,结束吧。” “是。” 琉、墨二人收剑出手,翻涌的黑气便反向收束于拳心之中,强大的力量一时之间充斥了二人的拳头,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样。 紧接着,绷紧的拳头无法避免地捶打在了我的胸膛上,这先后的两下直拳足以创伤我那不堪的身躯。 “唔啊。”我发出了狼狈不堪的叫声。 “我说过了,你会输得很惨,难道不是么?”邹赋将手中的扣环大刀的刀尖对准了我的头部,说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吧?”我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要活捉我吗?” 邹赋打了一个响指,示意琉、墨去抓捕跑回来的邬云儿。 “你真是个傻瓜,明明都快跑掉了,还特地跑回来……真笨啊……”我躺在地上,不停地拔扯着地上的草。 “你们两个的关系要比我想象的要好啊。”邹赋谈论道,“对不?” “你这个混蛋,在打什么算盘?” “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至于你们两个之后如何,得问问她才行。” “她?她是谁?” “你没有资格问这个,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邹赋回避着话题。 未几,邬云儿便被绑上双手,给押送了回来。 “严天晨,真是抱歉,我……”邬云儿清澈的眼睛变得润湿起来。 “没办法的事,你也别往心上去。” 邹赋一脚踩灭了篝火,说道:“闲话就聊到这,带走!” “是。” …… 襄阳城,一间黑屋内。 “你们兄妹俩还挺要好的啊,能让你一直都护着她。”黑衣人戏谑道。 “你究竟是谁?”楚从见抱着楚言姝的同时,还怒视着眼前的这个神秘的女子。 “哈哈哈哈……你认为我是谁,那我就是谁。” “可恶的混蛋!” 第二十七回 牢笼 “哟,你这急躁的性子还真是可爱呢。”黑衣人望着牢柱内的楚从见说道。 砰!砰!砰!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我要杀了你!”楚从见敲捶着铁柱。 “不急,现在还没到时候。”黑衣人一脸从容,实在是让人难以猜透。 “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嘘,别让外人听见了,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黑衣人的行为愈发离奇地古怪。 “你我素未谋面,却仇深似海,还对我家人如此凶残……”楚从见装作没有听到她说话般,继续说道,“你终究不得好死!” 黑衣人一脸和善地听完了他说的话,而后打开了牢门,一把抓起楚从见的脖子,说道:“你知道些什么?你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混小子罢了,别自认为自己看清了事实。” 语罢,黑衣人面不改色地松开了手,并将牢门重新关上。 “蒙在鼓里……”楚从见重复着她所说的话语。 “所以,我会让你周遭的一切都付出相应代价的,给我瞧好了。”黑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说道。 “你到底……是谁?” “我啊,是你的仇人,记住了没?” 笃笃笃—— “谁?” “有人在屋内吗?”一阵苍老的声音传入屋内。这一句话刺激到了楚从见的神经,仿佛格外地熟悉和亲切。 “是……”楚从见注意到了黑衣人的不对劲,立马止口。 “不用你说,我知道门外的人是谁。”黑衣人将细短的匕首放入袖口,做出开门的动作。 “快走!快走啊!”楚从见竭尽全力的嘶吼,终究没有任何的作用。 门一开,一个老人的轮廓映入了黑衣人的眼帘。 “真是冒昧,我正在寻找我那不懂事的侄子,而这一路打听下来,我知道他进了这间屋子里。”李善仁详细地说道。 “有的,他啊,就在里边。”黑衣人引诱他进入屋内。 “那好。”李善仁说完,身后就冒出了两个官兵。 看着手拿长矛且身着兵铠的官兵,黑衣人仍不为所动。 “二位官兵,她就是我所说的劫匪。”李善仁底气十足地说道。 黑衣人见此情形,伸手拍了拍两位官兵的肩膀,说道:“啊啊,真是不巧,他们两个——也是我的人呢。” “你……你说什么?”李善仁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这下省得我动手了。”黑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俩替我动手吧,恰好此处是街道尽头,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的,大人。” 两位官兵立即扬起长矛,刺穿了李善仁的胸膛。此刻,画面中的时间流动地异常缓慢,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地漫长,煎熬地令人窒息。 “叔——”楚从见长吼的声音还未落下,李善仁便趴倒在了官兵脚下,一动不动,任血肆意直流。 楚从见身旁昏睡的楚言姝被这一声吼叫给喊醒了过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楚言姝半睁开双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我……还是……没有救……救……”李善仁停止了呼吸,徒留那未说完的话语于众人耳中。 “叔——”楚从见发出最后的悲鸣后,便失去了自我意识。 “啊!”楚言姝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发凉地说道,“是叔叔……”黑衣人听完后,咧嘴笑了笑,用力踢踹了一下李善仁那渐渐冷化的躯体。 “什么啊,就这点能耐了?救人还差得远呢。”黑衣人这一句话像是故意说给楚言姝听的。 “不许你侮辱李叔。” “怎么?你也想试一试?”黑衣人走到楚言姝身前,挑逗道。 “请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这张丑恶的嘴脸。”楚言姝转身背对着她,而黑衣人也不再多言。 “回大人,现场已处理完毕。” “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待我有吩咐时再来。” …… “严天晨,严天晨……” “好熟悉的声音,是馨儿吗……”我说出了梦呓般的话语。 “快醒啦!”邬云儿掐了掐我的双手。 叮铃——叮铃—— 我在睡梦之中抓住了一个人的双手,就此晃动到了手环上的铃铛。那细嫩纤滑的小手让我忍不住拉近到自己的脸旁,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一度回响在耳畔,是那么地舒心悠然。 “喂!过分了啊。”少女发出不适。 我眼中的女孩变为了一个少女,她的样子似乎有点生气,却也额外地可爱动人。 “啊,原来是邬姑娘啊,真是不好意思。” “真是的。”邬云儿抿着嘴,赌气道。 “话说,现在我们在哪啊?有点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不清楚,我醒来后就发现我们两个都在这了,旁边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说实话,我有点难以置信。 “嗯,我刚才看了看他们,没有大碍。”邬云儿回答道。 我走到男子身前,边摇晃边说道:“楚从见,快醒醒,醒醒。” “叔,叔……别走。”楚从见手捂着心脏,脸部已经拧成了一团。 “是我,严天晨,快醒醒。”我叫醒了楚从见。他那凌乱的头发和无光黯淡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事情的经历。 “你来了啊……”楚从见咽了咽口水,说道。 我缓缓地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他,盘腿问道:“从见兄弟,你脸色有点差。” “还好,反观你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了?”楚从见望着我身体上那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疤说道。 “这对我而言,现在没什么事了。”我挥挥手,继续说道,“那个女子是你妹妹吧?” 楚从见喝了一口水,并用袖子擦拭了几下嘴边,说道:“是的,她好像也睡过去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没事,你细细说来便可。” 第二十八回 出逃 “那好吧。”楚从见也盘腿而坐。 就这样,楚从见将事情地前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和邬云儿。 “原来如此,我大概懂了。”我醒悟地说道,“你所说的那个黑衣人,是你的仇人对吧?” 楚从见点点头,说道:“她的原话是如此,可我却对此毫无头绪。” “那三个人很有可能是她派遣来的。”邬云儿望着楚从见,说道,“除此之外,城中不少官兵也被她收买了呢。” “就是因为这样,我唯一的叔叔也……”楚从见说着说着,眼角开始湿润起来。 邬云儿于心不忍,便从衣服的袋子中拿出手帕,递给了楚从见。他接过手帕,道了声谢谢。 “对了,天晨兄弟,你这次又是为何要回来?” “嗯……为了逃避追兵吧,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荒弃岭旁居然也还有人会拦截我们。” “很有可能,他们是为了除掉后患。” “后患?”我的话语之中更多的是好奇。 “对,他们三人曾见过你出手援助我,所以他们可能认为你是我这边的人手。” “这可真是让人气愤不已啊。” “对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邬云儿戳了戳我的手。 “不清楚,这黑衣人的行踪太过于诡异了。” “总之,我们得快点逃出去才行,否则会有更大的麻烦。”楚从见站起身子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得趁他们还没回来之前离开此地。”我支持他的想法,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剑和马已被缴走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楚从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铁丝。 “铁,铁丝?”我有点吃惊。 “之前我和妹妹二人相依为命时,我有做过不少的小偷小摸,主要是维持生计。”楚从见自嘲道,“现在想来,也蛮丢人的。” 楚从见将铁丝伸入牢门的锁头中,并不断转动以调整铁丝的方向,时而拉伸,时而顶靠。正如预料地一样,牢门的铁锁被他给撬开了。 咯吱—— 一道细长的开门声响起后,众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嘘,我们得小声点。”楚从见背着楚言姝说道。我和邬云儿点头示意。 屋子的木门被楚从见给轻轻推开,乍然间,门缝中出现了两个醉酒的蒙面男子。 “不好,有人回来了。”楚从见通过门缝察觉出了危险。 “哈哈,真是……惬意啊。”一名蒙面男子打嗝道,“她的计划……也快实现了,要不了多久,我们……也能……有好日子过了。” “喂喂,你喝……喝过头了。”另一名蒙面男子也醉醺醺地说道,“不过,这,还真是壶好酒。” 二人摇摇欲坠地向屋子走来,手中还抓拿着空酒瓶,样子十分可笑。 “哈,他们醉意上头了,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我一鼓作气,推开门将两名蒙面男子瞬间制服。 “趁现在,我们快走。”楚从见踏步离开。 “之后去哪?”我望着眼前正在远去的楚从见,问道。 “待会再说,快跟我走!” “知道了。”我回过头从邬云儿身旁跑过,并说道,“邬姑娘你先走,我来垫后。” “你这是要回去吗?”邬云儿停下了步伐。 “嗯,我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先撤。” …… 天空漂浮的白云不知不觉被渲染上了昏黄色,太阳已经渐渐垂落到地平线下,暗淡朦胧的光线也开始收束,而后一轮新月悄然悬挂而起。 “走的差不多了,就这家客栈了。”楚从见满头大汗地说道。 “哥,放我下来,好难为情啊。”楚言姝低着头,用手捂着嘴说道。 楚从见慢慢地将她放了下来,说道:“哈哈,原来你醒了呀,早说嘛。” “还不是你走得晃。”楚言姝一改脸色,用手指弹了弹楚从见的脸,说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从见不语,多半是难以开口陈述事实吧。楚言姝看着满脸忧愁的楚从见,先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叔叔的事情了,只不过你当时深陷伤痛之中,才没有发觉我醒了。” “原来,你也知道了。对不起,妹妹,哥哥我没能保护好李叔。” “说什么傻话呢,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楚言姝话说一半就扬起手要打自己。 楚从见制止了她冲动的行为,劝道:“妹妹,够了,别这样。”听完这句话,楚言姝竟无语凝噎。 “要不是我出去给叔叔买治心病的药,就不会,就不会......” “好妹妹,你没有错。”楚从见抚摸着她的头,体贴地说道。 一阵“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响过,邬云儿终于抵达了楚从见说好的客栈前,我则是跟在她的背后跑着。 “哇——我快累死了。”我跑步的姿势已经不成人样。这不,我刚说完话就踢中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摔了一跤。 扑通!我的脸庞率先着地,手中的两把匕首顺势掉落在地面。数秒后,我爬起身,像是在寻找遗失的物品那般急切。 “真是个傻瓜,你是在找这个吧。”邬云儿拎着两把匕首说道,“你怎么会要这种东西?” “没办法啊,身上没有刀剑防身,我就突然奇想去拿那两个蒙面的家伙的咯。”我摸着红肿的鼻子,傻笑道。其余三人对此也纷纷露出了笑意。 襄阳城,醉梦阁柜台前。 “欢迎四位客官,请问四位想在本客栈住多久呢?” “呃......我好像没有钱。”楚从见小声嘟囔的话语中不失尴尬。 “那你还跑最快,这算什么?”我还嘴道,“我身上也没多少钱,撑死一个人的份。” “呃呃呃,那个,掌柜,四人住一宿多少文钱?” 见客栈掌柜伸出两根指头,楚从见就抢着说道:“两......两文钱?啊,不会吧......” “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钱。”掌柜一脸的不淡定。 楚从见如同遭到了雷击,原地呆楞住了。 第二十九回 魔族 “哥,打起精神来。”楚言姝拍了拍楚从见的背部,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露宿街头。” “不行,我不能让你睡在外边。”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楚从见,说道:“要不我们赊账吧?先试一试。” “四位客官商量好没?”掌柜多了几分不耐烦。 啪!楚从见将一小袋钱财放在柜台上,对掌柜说道:“掌柜的,这里有几十文钱,先付给你吧,剩下的钱先欠着行吗?” “呃!那不是我身上的钱袋吗?什么时候……”我诧异地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就刚刚哦,他顺走了你的盘缠。”邬云儿欢笑道。 “原来是打算赊账啊。”掌柜掂量着钱袋里的几十文铜钱,多多少少也明白了楚从见的心思。 “诶,掌柜,这你就不懂了。”我卖起了关子,“你若是让我们打下欠条,日后我们再多给你一两银子可好?” “哦?看起来还蛮不错的,成交了。”掌柜从柜台下面拿出了白纸,让我们一伙人签字署名。 完事后,掌柜提起柜台上的那盏油灯,领着我们四人走到了三楼楼梯处的一间空房前。 “到了,就是这一间房,其余的房间都住有人了。”掌柜以为我们不满意,又补充道,“别看它小了点,房间内的物品可是样样齐全。” “没事,就这间了,多谢掌柜。”楚从见鞠躬表谢。 掌柜下楼后,我们就陆续进入了房间内,放下了行囊和随身物品,开始整理起内务来。 “啊,真累,可算是能好好地睡一觉了。”我有些不分场合地倒头就睡。 “喂……那我要睡哪里……”邬云儿在我的身旁缩着身子,弱弱地问道。 我猛地起身,一不小心从床上跌落在地,然后头朝天花板,平躺地面地说道:“冒……冒犯了,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笨蛋严天晨。”邬云儿将床上的被子掀起盖于身上,小声地骂道。 我利用房内的物品打好地铺后,便安心地趴睡起来。房内只有楚氏兄妹二人坐在木桌前,没有困意地对视着。 “哥哥,你怎么会想到要来客栈?” “邹赋他们三人知道我们家的住址,若是回家,说不准黑衣人会从他们口中询问出一个究竟,那样才是最糟糕的事态。不过,此处离家也稍有距离,这样他们就很难发现我们的踪迹了。” “不愧是哥哥,考虑得真是周到。” “没有那回事啦,我只不过是想的多了些。反观睡着的他们两个,像是被我们连累了。” “哥哥,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主要是藏身吧,他们势力的人数多,正面交锋我们也不是对手。” “这样啊……”楚言姝有些失落,不想继续过着这样提心吊胆,遮遮掩掩的生活。 “上次走丢到现在,你应该也饿了吧?”楚从见揉动着自己的肚子,说道,“需不需要我去点一些?” “不,不用了,我不想让你再多掏钱了……我们也先早点睡吧,好早点出发。”楚言姝一语道破。 “那你去床上睡吧,我趴在桌子上睡就行了。”楚从见熄了油灯的火,枕着双臂酣睡起来。 “晚安。”楚言姝睡在邬云儿的旁边,温情地对楚从见说道。 镜头一转,襄阳城便迎来了清晨时分。 “姐姐!”一名少女推开某间房屋的房门,大喊道。 “呀,”顾诗语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问道,“是小雪啊,怎么那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听说你前段时间和一个叫楚辞生的人成了婚,是真的吗?”顾舒雪的逼问让她顿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顾舒雪认为她默认了,就气得直跺脚,说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姐姐你居然连自己家人都不告诉……” 顾诗语趁她还没说多少话,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避免走露风声。顾舒雪不理解她姐姐的做法,反倒质问起来:“姐姐!你这又是干什么?” “小雪,你不懂,要是爹娘知道我在外边已经成婚了,恨不得把我抓回去。” “可是,爹娘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的婚嫁了啊。” “他们二老安排的人我是不会嫁的。”顾诗语回答十分果断,“那个男子的所作所为,你们不会知道的。” 顾舒雪退让地说道:“那你去和爹娘谈谈不就行了吗?”顾诗语惆怅地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她的这个想法。 “还有,小雪,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顾诗语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梳子,对着镜子梳理起自己的长发来。 “是一个叫李善仁的老人告诉我的。”顾舒雪揉了揉眼,说道,“他跟我说你和一个男子住在这的。”语罢,顾诗语彻底打消了梳头的念想。 哒。哒。哒。 “诗语,看看我熬的汤水味道如何,不要嫌难吃哦。” 一个男子端着汤水,从房内出来。顾舒雪与男子的目光即刻交错,互相凝视又不出一句话语。 站在此处的这个男人,不,准确来说他应该像个魔物。头部冒有两个黑色长角,披肩散发,瞳孔微红而闪着敌意,手臂粗壮结实,身穿一套平民衣,若不是外貌过于非人,还真有可能被人当作一个农夫。 “你!是谁?”男子发出的声音震落了手中的盘子,汤洒得一地都是。顾舒雪见情况不妙,想解释一番,可男子背部的翅羽已经大幅张开,浑身的魔气蓄势待发。 “不要!她是我妹妹。”顾诗语跑到顾舒雪的身前,并张开双手说道。 嗖—— 刚才的魔气一秒内全然消失不见,男子变回了刚才那副模样,只是衣服被撑破了些许。 “失礼了,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诗语的妹妹,真对不起。”男子诚挚地道歉。 “呼……你这冲动的个性,是该改改了。”顾诗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回头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介绍一下,他叫楚辞生,是你的姐夫哦。” “你好。这个名字是诗语为我取的,你也可以直呼我的本名,吟轩。”男子向顾舒雪伸出了手。 顾舒雪拍开了男子的手,把头撇到一边,略带担忧地劝说道:“姐姐,你和这个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他很危险。” (求大家给这个厚颜无耻的包子小小的关注和收藏吧(????w????)) 第三十回 劫持 “危险?不会啊,相比爹娘给我安排的那个政治世家的继承人,他要可靠多啦。”顾诗语捏了捏楚辞生的脸颊,说道。 顾舒雪看到的只是两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笨蛋,根本没有一点理智。她不罢休,说道:“真不知道姐姐你是如何看上这个怪物的。” 顾诗语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副训教的样子说话道:“诶!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啊,他曾经救过溺水的我。” 可是,顾舒雪不以为然,并吐了吐舌头,说道:“略!好俗气的理由,明明还是付昌衔哥哥更配得上姐姐你呀。” 一股失落涌上楚辞生的心头,也恰似当头一棒,成功地挫伤了他的念想。不一会儿,他低下了头,转身走开。 “等等,吟轩,你去哪?”顾诗语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楚辞生苦笑道:“只是想拿点东西清扫一下地面罢了,我不会走的。” “我不理你了,臭姐姐,这么笨!”顾舒雪朝她做了个鬼脸,溜跑掉了。 “舒雪!舒雪!千万不要告诉爹娘啊!”顾诗语喊不住跑走的顾舒雪。 “看来我被讨厌了啊……”楚辞生边用抹布擦着地板,边喃喃自语道,“说不定,她才是对的。” “才没有那回事,他们只是不理解我们的想法罢了。放心吧,他们会慢慢接受的。”顾诗语笑得十分灿烂。而这一抹笑容让楚辞生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收到半点伤害。 襄阳城,距离此处偏远的付府。 “此言当真?” “是的,付公子,小的骑马千里迢迢赶来告诉你的。”护卫说道。 “准备动身,人手叫的越多越好,这次我要亲手把她给夺回来。” 午后时分,顾诗语所住的房屋唯有她在内,楚辞生早早地吃完饭菜出去砍柴了。 哗啦哗啦—— 她整理好桌上的两份碗筷,而后将其置于水槽之中进行擦洗。不断涌出的水流淌过她的指缝,一滴又一滴,留下阵阵凉意。 “这样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呢?”顾诗语望着指缝里转瞬逝去的水珠,陷入了沉思。 笃笃笃。 “来了。”顾诗语关上水阀,往外门走去,“怎么今天回来地这么早?” 她打开门的动作与门外人伸进手掌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刻,于是她反手想要把门合上。那人的摆手幅度颇大,将门硬生生地推开一大片。 他的脸谈不上很英俊风流,反倒是有些痞气,令顾诗语心生厌恶。 “喂,我说娘子,你今日居然不亲自出门欢迎我,还让我敲门费了一番功夫。”付昌衔用手轻轻地摸着她的下巴,说道,“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啊?” “别太过分了!”顾诗语扬手打了他一个巴掌。 啪!付昌衔被当众扇红了脸,这对他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他咽不下这一口气,出手打了回去。 啪!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听说你最近跟野男人混上了关系,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这笔账呢。” “我和谁一起都与你无关,何况我根本就没有意愿去高攀付家。”顾诗语眼角泛着泪光,很是不甘。 “恰逢你那野男人不在,现在跟我走!回付家!”付昌衔揪着她的长发,喝道,“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他!” “不,不可以。”顾诗语忍痛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当你同意了啊。”付昌衔松开了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来人,给我绑上她,用轿子强抬回付府!” “遵命。” …… “呼,今天砍的柴可比昨天多了不少啊,她肯定会吃惊的。”楚辞生打心底里期待自己妻子的夸赞,脸上时时洋溢着欢喜之情。 可是—— 未合上的房门,空旷的屋子,脏乱的脚印,还有杂乱的桌凳,就是此刻楚辞生看到的全部现状。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楚辞生放下了木柴及柴刀。 “小伙子,你是刚回来吧?”声音很小,但仍然能听出是从斜上方的二楼传过来的。 一个老人,身上没有什么华丽的饰品,有的只是一件破洞的格子外衣,这是楚辞生对他的第一印象。 “老爷子,您是谁?” “比起我是谁,你是在找一个重要的人吧?”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两个时辰前目睹了一切,一帮人抬轿带走了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现在估计没影了。” “那他们一伙人现在去哪了?”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依稀听到什么‘付府’之类的词眼,你可以去找找。” “付府……是想残害她么!” 轰—— 一道黑电逆向打入天空,延迟几秒后,城中奏起震耳的巨响,乌云闻声而动,瞬间将天空中的太阳完全遮蔽,地面上迅速开迸出数条巨大的裂缝,造成多处地形塌陷及房屋崩坏。 周围的人纷纷陷入恐慌,对这个魔物般的男子避而远之。 “付家人,若我不死,尔等便难逃亡身之命!”楚辞生咬破嘴唇地说道。他怒展双翼,一跃飞起,消失在视野之中。 “我一老头子对身边的事情总是那么地无力,让你受苦了,干女儿……”李善仁逃离出了屋子,终是不忘牵挂。 经过两个时辰的抬轿,顾诗语被迫来到了付府的门口。现在,她就算是一万个不情愿,也无法回到原先那个两人住的小屋子了。 “来人呐,安排下去,明日举行大婚。”付昌衔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有,先给她松绑,再把她送进偏房。” “为什么要成婚?” “没有为什么,我说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付昌衔刁蛮的行为像极了本人的做法。 “姑娘,请。”两名护卫作出礼让动作。这些表面看似友好的人,内心却都藏着一把尖锐伤人的刀。 第三十一回 动乱 襄阳城付府,婚前晚宴。 “那我祝付公子明日大婚快乐!”一宾客起身敬酒道。 “哈哈哈哈,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又一人为付昌衔送上祝福。 “来来来,干杯!”付昌衔高举酒杯,面朝各位亲友说道。 “干杯!”众人一起欢呼道。 咕噜咕噜—— 几乎所有人都仰头喝酒,场上随即传开了一阵阵酒水入喉的声音。 在座的来宾皆置身于这美好的光景之中,享受绝世的美食和舞妓带来的舞蹈,根本无法自拔。付府本该继续如此,却被一个人扫了兴。 “报——报告付公子。”一名护卫连滚带爬地闯入主大厅,神情极度慌张。 “莫慌,你细细道来。”付昌衔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护卫面前。 只可惜,护卫太过于紧张口吃,只是死死盯望着门外,半天都没有说出一点消息。仔细想来,能让强力的付府护卫尽显丑态,来者绝对不是个小角色,可谓是不容小觑。 正当众宾客百思不解之时,一名男子沿着地板上的红毯,只身走进了付府主厅的大门,而不携带一刀一剑。 没过多久,全部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名不速之客身上。 定睛一看,男子样貌确实异于常人,头顶长有两只黑角,双眼通红,完全不能说是一个正常的人,反倒倾向于一个魔物。 “各位莫慌,我识得此人,他没什么能耐的。”付昌衔尽量用盖过众人慌乱的声音喊话道。 “可,可是……公子,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人啊。”有人惶恐道,“十有八九是个怪物。” 男子颓废地驼着身背,但这并不影响他赤脚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踏步前进。 “啊啊,他,他来了啊!”众人露出了处在死亡边缘时才会产生的恐惧。 付昌衔不慌不忙地打出一声响指,数十名护卫手持长刀,应声涌入大厅,将男子与众宾客彻底隔开。 付昌衔长舒一口气,内心有所安定地说道:“阁下,我可不记得有邀请你来此宴会共进晚餐啊,是有什么目的吗?” “把……把诗语……把诗语还给我!!!”楚辞生的声音彻响整个主厅,不,应该说是整个付府。 吼—— 一道怒吼竟将房间内的门墙震得纷纷开裂。 轰隆! 四周的地面也不敌他的力气,轮番塌陷起来,结果在大厅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型深坑。围在他身前的护卫竟相后退,决定回避危险。 一切又重归平静。 楚辞生处在深坑之中,仰视着凑近的护卫,凶狠地说道:“我说了,把她还给我,我不会再重复第三遍!” 护卫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了!”楚辞生爆出气焰,一路踩着坑壁向上跃起。 “快!快阻止他!”付昌衔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不自主地颤抖起双腿。 护卫不自然地挥弄着长刀,眼神之中满是呆滞,身心无疑被恐怖所支配,已经无法做出正常的攻击。 扑通!楚辞生在快要登上地面时,以一个翻身越过了那数十名护卫的头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我,不想看见你们这些渣滓。”话音未落,楚辞生便将周身的气焰凝聚于右手,顷刻间,一把细长的黑色气剑从右手手心处冒出。 啪!他一把抓住了凌空的黑色气剑,手中顿时传来一股热浪般的感觉。 长达半个主厅距离的剑水平利落地划过护卫们的腰间,那强势的气剑足以将他们的体内器官撕裂成两半。 随后,护卫们的上下身彼此分离,血迹溅得满地都是,不少女宾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楚辞生挥散了手中的气剑,冷哼一声,继续朝付昌衔的方向慢步走去。 “救……救命啊,快,快来人啊——”付昌衔腿软地坐在地上,等待着人来救自己。 果然,又有一批护卫急忙赶来支援,人数较刚才多了许多。 “杀!杀了他!”护卫们将长刀举过肩膀,从深坑的两侧突进。 楚辞生大喝一声,汹涌的气流霎时遍布全身,随后朝两侧袭去。狂暴的气犹如一堵堵气墙般,猛然弹开了前来的护卫。 “快放了她,你这个渣滓!”楚辞生揪起付昌衔的头发,说道。 “她她被锁在隔壁偏房里了……”话一出口,付昌衔整个人就撞到了天花板上,两眼翻白。 就在他要开始下落的刹那,“咻”的一声,楚辞生的爪掌将他的头死死按压在了天花板上。稍一使劲,房内的天花板即刻崩裂,屋顶上开出一个天窗。 众人的目光从下到上,再转为下。 “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楚辞生嘟哝道,这个人要比自己想象中脆弱不少,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杀意渐渐褪淡,楚辞生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或许是觉得做过头了吧。 “对了,你们之中有谁知道偏房在哪吗?”楚辞生用平和的口吻说话道,以给这些心头还有余震的人一丝安定。 还好,人群之中有人丢出一串钥匙于楚辞生脚边。 “最,最小的那把就是偏房的……”男人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楚辞生捡起钥匙串,匆匆道了谢,转身出门。他一出门,聚集的众人马上散开,一名男子火速地扶起付昌衔的上半身,又是拍脸,又是喊叫。 “公子!公子!振作点啊!” 砰!楚辞生打开了偏房的门,一名女子正躺睡在脏乱的稻草堆上,旁边的地上放有一小碗白粥和一盏油灯,蚊虫遍地爬走着。 他不知道,这名女子在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是如何去忍受这般非人的待遇的。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就是女子一定在等着他来救自己。 “诗语……我救你来了。”楚辞生搂住顾诗语,心疼地咬破了嘴唇,说道,“我们离开这吧。” 他抱着顾诗语走出了门,一双黑色的翅膀大幅张开,两人最终消失于皎洁月光照耀下的夜空之中。 “唔……我这是睡着了吗?”顾诗语微微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男子的怀抱中。 “你醒了?”楚辞生问道。 “是吟轩你啊,我这是在哪?”顾诗语揉了揉眼眶。 “就快到家了。”楚辞生继续飞行而没有看着她,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待会做给你吃,开心不?” “你做饭?那我不是要以身试毒?”顾诗语挖苦道。 “哈哈,那倒不会。”楚辞生宠溺地回答着她。 (蟹蟹大家支持包子,包子会继续加油来回应你们的期待的o,求求大家多收藏多关注,再次蟹蟹。) 第三十二回 白玉 哇——哇——哇—— 一户人家的婴孩发出啼哭的声音。 “从见乖,不哭。”顾诗语哄着怀中幼小的楚从见,说道,“娘待会就喂你吃饭哦。” “呜哇——”楚从见双手握拳,大哭道。 顾诗语轻拍了他的后背,坐于桌前,只手拿起碗中的调羹。 “啊哈!我回来了。”楚辞生出现在门口。 “哇呀,你吓死我了。”顾诗语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子,批评道,“你这样的行为对睡着的言姝可不好啊!” 楚辞生挠头一笑,说道:“是我不对,还有就是……你辛苦了。” 顾诗语闭眼摇了摇头。 时间真是不饶人,好似楚辞生单枪匹马闯付府就发生在昨日一般。自那日以后,二人在襄阳城中的住所已沦为废墟之地,不光如此,城中还有一片谩骂声和指责。 迫于无奈,二人只好选择在荒弃岭筑建起一所木屋,以维持生活所需。而其余的杂活由楚辞生一手操揽,其中就包括了砍柴,买菜等等。 另外一件让人意料不到的事就是,李善仁在得知自己的干女儿有了身孕之后,每月都会定期送来一笔钱款,这也算是对二人成婚的一种认可吧。 “这么长时间了,你父母那边还好吧?”楚辞生坐在顾诗语旁边问道。 “嗯,还好。”顾诗语喂着楚从见,说道,“之前我怀有身孕的那一段时间内,小雪有去干爹家打听我的消息。” “都是他说的?” “嗯,他来的时候告诉我的。” “那……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之前还会说担心的不得了,现在倒没什么了。还有,付家继承人被爆出了不少丑闻,我爹娘听了可是连连拒绝我和他的婚事呢。” “那他们接……” 顾诗语打断道:“接受我们了,虽说只是暂时,不过总比没有强。他们还说了,不会给予我们什么,要靠我们自己呢。” 楚辞生兴奋地从地上跳起,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诶,至于这么高兴么?”顾诗语瞅着这个傻傻的男子。 楚辞生光是顾着手足舞蹈,一时半会居然没有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哈哈,我只是觉得我真的很幸福,仅此而已。” 顾诗语的脸变得一片羞红,巴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走。楚辞生见氛围有略微的尴尬,也试着转移话题。 “对啦,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是我从我族人那拿来的。”楚辞生将手伸入衣内,故作神秘地说道。 “真的吗?是你亲手挑的吗?”顾诗语一脸欣喜,因为自打二人在一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自己。 “是啊,不过你要全程紧闭双眼,明白了么?” 虽说好奇心一直在无形地驱使她睁眼偷看,她却还是按他所说的照做了。 顾诗语眼中的黑暗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这,这是什么呀?”顾诗语低头望着自己的颈部。 一条方丝项链,白细的链条之中系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石,通体焕发着碧白的光芒。 “你说这个啊,它可称得上是我族的族宝,族老听闻我大婚,特地寄予我的。”楚辞生的骄傲写满了脸。 “哇,真的好美。”顾诗语用指尖轻触着这一件如梦似幻的物品。 “嗯,挺配你的。”楚辞生指着项链上的白玉石,说道,“你知道吗,它还有祈福和许愿的寓意。” 对此,顾诗语温柔地笑了笑。 “你真好……” “啊,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有怎么听清啊。”楚辞生有意地凑近说道。 “唔,没没什么。我是说你赶紧去上市买食材啦,要做晚饭的。”顾诗语推开了楚辞生的大脸,支支吾吾地说话道,“还有,你不要忘记把头遮起来。” 楚辞生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 “姐姐,我来看望你了。”顾舒雪出现在了楚辞生的背后,对顾诗语说道。 “小雪,你怎么来了?” “之前那个老人告诉我的。对了,我带来了好东西。” 说完,顾舒雪手上多出了一包用白纸裹着的药。她解释道:“这包药是那个老人给我的,他说可以对姐夫好,能够活化筋骨,巩固修为,有一定的精气疗效。” 楚辞生琢磨了一会,这个女孩明明对自己抱有莫大的仇恨和厌恶,突然间换了一个性格,更恰当地说是换了一个人,真的让他有些纳闷。 但毕竟自己的妻子在场,楚辞生也不好意思去拒绝她的好意,便收下了这份药物。 “姐夫你赶紧喝了吧,这种药可是不能久置的。” 楚辞生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那好吧。”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将药粉倒入杯中,冲入温水,小饮了一口。 “嗯……怎么说呢,味道有点苦涩,不过还是不错的。”楚辞生评价道。 他放下杯子,从柜中拿出一些铜板,拎着菜篮走出了家门。 吱嘎—— 门被缓缓地关上了,房内就只剩下姐妹二人和顾诗语的子女。 顾舒雪直入正题,说话变回了正常的嗓音:“姐姐,你不要再和那个魔鬼住了,好不好?” “小雪,你就这么不想我和他在一起吗?” “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姐姐你和他在一起,才会招致全城人的谩骂和侮辱,这些,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是与这相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害得爹娘每日都出不了家门,你也知道吗?全城的人不光敌对付府,还有我们啊。”顾舒雪哭成了一个泪人。 “爹娘……” “更糟糕的是,付府的残党正在追查你们,声称要讨回相关损失的赔偿,若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有危险。” “你走吧,小雪,我没什么好说的。” “姐姐……”顾舒雪转悲为怒,说道,“既然姐姐不肯走,那我也实话实说吧。那包药,是我在街边遇到的一名道士给我的。他说可以此药可阻断魔族妖物体内的气力,重伤其经脉修为,甚至还能腐化他的肉体。” 啪!顾诗语将她的妹妹扇倒在地。 “你怎么能这样做!”顾舒雪没想到,自己的姐姐铁了心地要和他在一起,简直是一段孽缘。 “姐姐,我都是为你着想啊,你若还是跟着这个魔物,肯定是会沦为全城人唾弃的对象的,还有你那两个有魔族血脉的子女。” “我,不是你姐姐。” 第三十三回 葬身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再当作有你这个妹妹,你好自为之吧。”顾诗语挥袖说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继续瞎操心。” “可恶!”顾舒雪火气上头,一脚将桌旁的凳子踹翻。 换做是以前的顾诗语,她会立刻静下心来安抚妹妹的脾气,可是现在不同,这件事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发完脾气就走吧,我不会拦你。”顾诗语面无表情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砰! 顾舒雪恼羞成怒,甩门而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吓哭了正在睡觉的楚从见和楚言姝。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顾诗语的内心乱成一团,复杂又难解。 不好,吟轩有危险!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引得心跳的频率莫名加快。 所剩的时间不允许她去重新哄睡自己的儿女,也不会因为同情她而过慢流逝。空洞般的巨大无力感侵占了她的所有想法,使一切行动都化为乌有。 她恨,恨自己不争气,在自己丈夫临危之际却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她悲,悲至亲之人痛下杀手,残酷地斩断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情缘。 “哈哈哈哈——我来探访你了,顾小姐。”一名男子从门口不远处窜出,笑得合不拢嘴。 “你,你是——” …… “客官,刚好十枚铜板。”档主把挑选好的青菜放入楚辞生的菜篮中。 “多谢老板。”楚辞生递出十个暗黄的铜板。 “不客气。” 楚辞生提起菜篮,乐哼哼地沿途折返回家。 咚咚!咚咚! 一道道急促的鼓声从楚辞生的心底传出,毫无疑问,这是心跳异常变快的状况。 “唔啊!”楚辞生的头脑沉重得无法作出反应,他硬撑了几秒钟,却还是没能战胜那沉闷的痛感。 楚辞生头上戴有的帽子就此滑落,引起一片哗然。 “咦?这不是那个魔鬼吗?” “砸死他!大家快拿东西!把这个魔头就地正法。” “滚啊,滚出襄阳城,我们不想见到你,你这个灾星!” 众人的矛头直指楚辞生,唾骂、抛砸,对待的方式能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 “这么快就忘记我啦,我可是亲手把你锁在偏房的那个人啊。”男子张起他那棱角分明的嘴,说道,“全都怪你丈夫,就是他害得我们付府名存实亡,颜面扫地。 “你胡说什么?”顾诗语勉强自己不发出过于颤抖的声音。 一支火把,凭空出现在顾诗语的视线当中,这个男子身为付府的残党,意在抹杀二人的生命。 “没错的,没错的……是我假扮的道士,一切都是我做的。”男子的两颗眼球不断地在眼眶内来回撞动,着魔地让人可怕。 屋内三人此刻命悬一线,正是因为荒弃岭的四周皆为可燃的草木,稍微不慎的火苗都能化身为炼狱大火,焚尽这一带的所有生灵。 “等等!你听我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哇哈哈哈,老天有眼,有眼呐!”男子的指甲已经刺破手心的表皮,深入骨肉。 画面飞速地聚焦于男子手中的火把上,它渐渐脱手,落入男子脚底的草丛之中。 熊—— 数股黑烟缭绕而起,火势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环木屋蔓延开来。 “烧!烧得再旺些!”男子站在火圈之外,兴奋地说道。 浓呛的黑烟宛若死神的镰刀般,渴望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尽情地收割殒命的生物。 “啊咳咳咳……咳咳……再这样下去……”顾诗语用袖子捂着鼻子,说道,“就会……死掉了……啊,真不甘心。” “对,就是这样!快点死吧,臭女人,包括你那窝囊的丈夫和孩子。”男子外露舌头地说道。 “你是……不会得逞的。”顾诗语的咽喉中混入了太多的浓烟,导致声音嘶哑得变了声。 “难道,屋子里就只有你和孩子?”男子心跳骤停了一会,问道,“你的怪物丈夫呢?” “呵……我不会说……的。”顾诗语喘起最后一口气,笑道。 嗖—— 狂乱的黑风从荒弃岭的上方刮过,卷走了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男子僵住了头,因为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你是……在找我吗?”楚辞生问道。 话出一时,楚辞生使出左手控住男子的头,再然后,他利刃般的右手便硬生生地刺穿了男子的喉咙,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男子当场死亡,但他将死时那惊恐万分的表情还依然挂在脸上。 “吟轩……是你吗?”顾诗语也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有意识,只是话到嘴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楚辞生转过容面,还没等得及顾诗语完全看清,她就失去了生命迹象。面前的楚辞生也幻化成一阵细风消散,归回了襄阳城中的他身上,不留一丝痕迹。 多半是出于魔族血脉的缘故,楚从见与楚言姝对火的抗受能力要比常人强得多,所幸在火中存活了下来。 顾诗语眨着眼睫毛,眼前风景竟是一片花海,漫山遍野的花儿散发出扑鼻的芬芳,繁茂而又绚丽。 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女子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她回头来看自己。 “吟轩,你怎么也来了?”顾诗语拨弄着耳旁的发梢,笑道。 “我啊,说来也可笑,被城中人当众绑在木架上烧死了……”楚辞生无精打采地说道。 “你真是个笨蛋……” “我最傻了,但我不会笨到让你一个人走。从今往后,不会再有多余的人来拆散我们了,不会了。” “嗯。”顾诗语笑容之中布满了泪水,“不会了。” “从见、言姝以后都会好好的,我们不用太担心了,走吧。”楚辞生挽起顾诗语的手向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了花海尽头。 唔哇——呜哇—— 又是一间房屋中闹出婴孩的哭声,只是哄劝的人不再。 “从见乖,不要再哭了,善仁叔在这呢。”老人轻轻摇动着背上的楚从见,说道,“再哭的话,妹妹就要笑话你咯。” 楚从见不懂世事地哭啼着,哭声之中多了那么一些凄惨,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凄惨。 床上的楚言姝还是一副安睡的模样,只是小小的手中抓着一颗碧白的玉石,那光芒不减当初地焕发着…… 第三十四回 疑病 距顾诗语和楚辞生逝去的五年后,襄阳城城中一角。 “啊嗯,好吃。善仁叔的手艺真的好好啊。”讲话的人是楚言姝。 “叔,你这盘肉都炒糊了。”楚从见对李善仁翻了一个白眼,因为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 李善仁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黑糊了的猪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与楚从见的表现相比算是天差地别。 “还好,只是有点干硬,闻起来有一股焦味,其余的还不错。”李善仁的回答十分正经。 我看,明明是你的舌头坏掉了吧,楚从见心里暗暗想着。 “我觉得,每天都能有肉吃,就很幸福啦。”楚言姝说话时,嘴巴上的油汁弄得桌上到处都是。 事实上,三人生活得十分清贫,要想独自将两个小孩培养成人,单靠李善仁在药铺赚得的收入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李善仁早早做了打算,就是把家中仅有的一颗白玉石变卖掉,以换取钱财。 “从见,言姝,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叔,你说吧。”楚从见板着脸,以为他又是在玩一些老掉牙的笑话。 “就是……我想去找当铺,找个当铺变卖掉那颗白色的石头。”向来有话直说的李善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很是委婉。 “你说的是,父亲和母亲留下来的那个石头吗?”楚从见收起刚才的心思,问道。 面对楚从见的反问,李善仁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其实卖掉也没关系的。”楚言姝边吃饭边说道。 李善仁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会极力地否定他那轻率的想法,可是现实并非如此,他们两个反而还赞同他做的决定。 “如果叔你觉得要钱用的话,就卖了吧,顶多就是个较不平凡的石头罢了,又不能拿来玩。”楚从见没有怎么多想,就做了出判断。 “行,吃完饭我就去附近把它卖了。”李善仁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对了,善仁叔,小姨她们一直没来看望我们,你说是为什么呀?”楚言姝有时会提起那些疏远的亲戚。 “妹妹,不要提她们!他们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我们也不理她们。”楚从见对此很来气。 “其实……”李善仁原本想告诸他们的身世,回头一想还是算了。 在李善仁的心里,从来都是以这两个孩子为先,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 话说这五年以来,李善仁负责地教予他们礼仪道德,是非善恶,这些本来他们涉及不到的东西。可无论做得再多再好,萦绕着他的愧疚始终得不到缓解。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的,估计连李善仁本人也都快记不清了,但是在他印象中,这一份愧疚貌似是在顾诗语遭遇大火之后不久产生的。换言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填补这份愧疚。 晚饭过后,李善仁用布囊装起了那颗白玉石,临走前还嘱咐二人要待在家中,不要乱走。 傍晚时分,绯红的晚霞便会铺散在襄阳城的正上方,与太阳的余晖镶嵌为一体,穿透过那层层云朵,盛放在满城之中,烂漫而又唯美。 李善仁走在襄阳城的街道上,找寻着适当的店铺来变卖物品。 “哥,我好难受啊。”楚言姝双手交叉,掐捂着身体。 “妹妹,你怎么了?妹妹?”楚从见心慌意乱地询问着。 楚言姝缩着身子,气色红润的面容顿时煞白百倍。 “妹妹!妹妹!”楚从见发出了带血的嘶吼。 妹妹—— “白痴哥哥,晚上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楚言姝从床上抬起身子。 楚从见恢复了清醒,原来自己刚才趴在木桌上睡着了,睡觉期间还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大声喊叫,光是想想,老脸就羞红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邬云儿问道。 “啊啊……没,没什么。”楚从见来回挥动双手,否认道,暗自庆幸她们没有听清楚。 “喂喂,你吵醒我,我可要揭发你了啊。”我铿锵有力地发话道。 楚从见颤笑道:“你不会听见了我说的话吧?” “你——说——呢?”我拉长声音,准备举发楚从见。 啪! 楚从见双手紧搭在我的嘴巴上,说道:“兄弟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我说不出话,便点头示意,趁楚从见松手走回桌旁的那一刻,从背后将其推倒在地,坏笑道:“看我不挠死你这家伙。” “哈哈哈啊,别,别,我快笑到断……断气了……”楚从见面对他人挠着自己的腋窝,情不自禁地发出笑声。 “好啦好啦,别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邬云儿下床拉开我们二人。 我和他低头不语,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子,委屈巴巴。 “呃,咳咳……有点……呼吸不过来。” “妹,妹妹?”楚从见发觉楚言姝的身体状态与梦中如出一辙。 我站在楚从见背后端详着少女,仅见她一个劲地捂着胸口,没有余力去擦拭额头上附着的汗滴。 她的病症起由来于心脏左右的部位,不像是平常可见的胸痛或心悸。 “是心脏衰竭。”楚从见的重音放于后四个字上,接着又说道,“她从小开始就患有这个病,可是怎么突然这么剧烈……” 邬云儿支撑着楚言姝死寂般的身板,说道:“别说了,现在我们就得出去给她治病,不然就恶化了。” “可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估计……” “行了,别拖拉,现在暂时顾不了那么多。”我一把推开房门,顾盼了附近一片的境况。 哒。哒。哒。 “四位客官,外边有人找你们。” “掌柜的,麻烦你转告他们,我们现在很急着走,没有空暇时间。” “可那位黑衣人说了一定要见你们。”掌柜手中油灯燃着的火微微晃了一下。 第三十五回 意外 “不好,是她!”楚从见面露惊愕地说道。 “掌柜,贵客栈可还有后门?”我讨问道。 “有,在一楼走道尽头处。”掌柜不明白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我们。 噔噔噔—— 一名黑衣人从客栈一楼大门一举闯入,身后还有几个衣冠不正,像是小混混之类的男子。 当下时分正值子时,客栈之内并非灯火通明,不如说仅有几盏油灯摆放在客栈一楼的楼梯和柜台处。若是单纯的找人,恐怕要比白天来得困难许多。 “掌柜,等你等得我都不耐烦了啊,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亲自进来找吧。”黑衣人说的话语给人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强硬感。 “啊啊,客官,你不可以这样带人私闯客栈的啊,此处还有多数入住的房客呢。”掌柜连忙下楼。对于这群闹事者的态度,掌柜自然是不肯让步。 黑衣人同几名男子还没经过柜台就被掌柜拦截了下来。被拦住的黑衣人从黑色连衣帽中飘露出轻蔑的眼神,几个小混混也是蠢蠢欲动,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我的话只说一遍,滚。”黑衣人微微下摆手臂,袖口中的匕首冒出了刺尖。 “我,我知道了。”掌柜选择了妥协。 “我只和识相的人打交道,掌柜的,别太死脑筋。”黑衣人收起匕首,跨步前走。 “掌柜的,刚才那群人是在哪一间房?”邹赋粗鲁地问道。 掌柜右手食指直指三楼楼梯处的一个小房间,但并没有明说人就在房内,而是向他们传达了一种错误的信息,延缓他们的行动。 黑衣人及多名男子来到客栈三楼楼梯处,毫不知情地打开房门进行搜查。 “奇了,这房间之内竟无一人驻留。”邹赋活动了劳累的筋骨,接着说道,“我想,那些家伙应该有察觉到我们在追踪他们。” “你怎么废话连篇的?”黑衣人暴怒道,“继续追!全城之中,我们人手还会少么?” 吱呀—— “哪个野狗在大晚上狂吠?吵得你大爷我连觉都睡得不安稳。”吵闹之余,一阵野蛮的声音从隔壁房门中传扬出来。 一个中年壮汉招摇地踏出了房间,赤.裸的上半身有着几道刀疤,发达的肌肉足以彰显他的傲慢无理。 他拿捏着十指,同时左右摆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在常人看来,这壮汉定是不可招惹的人物。 “你们惹急了我,也休怪老子我不讲情面!”壮汉狂妄的话语似乎惊动了全客栈的住客。 人头数越来越多,客栈各楼层走廊、窗口、门口都有布及,密麻程度可见一斑。 “我们有要紧事在身,可没有闲工夫陪你耍拳,莽夫。”邹赋带有轻视地说道。 “哟嚯,孙子,你这是没胆么?” “我看你他娘的是活腻了!”邹赋接下了他的挑衅。 就在二人的拳锋碰撞前几秒,黑衣人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大局为重。” “好吧……”邹赋听完后,朝地上吐了吐口水沫,又说道,“今儿算你走运,别让我再把你逮着了。” 邹赋把话说完后,就跟在黑衣人和几名男子身后准备下楼。 壮汉认为自己遭到了鄙视,而后用力抡起拳头砸向邹赋的脑背。 咚! 没有任何防范的邹赋给忽然袭来的一记重拳打飞出了楼梯护栏之外,重重着地。 全客栈的人上一秒还在闹腾,下一秒就紧闭嘴巴。 “你,你这狗杂的,怎怎么,不不会回身防卫啊……”壮汉满口颤音,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预想,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被衙门的官兵带走。 邹赋眼睛异常大睁,口齿也有些许外露,整个人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中央,没有一丝生气。 “你应该知道血债血偿吧?”黑衣人盯了一会地板上的邹赋,随后转身上楼。 “啊啊,她貌似真的恼火了……”跟随黑衣人的一名男子说道。 杀气踩着楼梯愤然而上,不安分的数把匕首也争抢着从黑衣人的袖口中滑出,黑色的气场逼迫性地将壮汉的气势压了下去。 “唔……装神扮鬼的,先吃老子一拳!”壮汉的手心不断地冒汗,凉意早已淹没了他的人身。 啪! 那名壮汉的大拳被对方轻易地捏拿住了。 黑衣人冷笑道:“你能耐就这么点了吗?” 她修长的指甲正在疯狂地刺穿着壮汉的拳头表面的皮肉,也许她那愉悦的表情背后,还藏有对其深恶痛绝的情感吧。 “可,可恶……你这婆娘少给老子装强大。”壮汉见收拳无望,便扬起另一只手向她砸去。 噗嗤—— 他的手臂被黑衣人那数把冷血的匕首彻底击穿,血喷溅得二人手上皆是。 “哇啊啊啊——老子的手啊啊啊——”一声惨叫回荡在夜晚的客栈之中,回音不绝。 “我玩腻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黑衣人来回扯动着插入血肉中的数把匕首,说道。 “什么?”这两个字眼就是这名壮汉临终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黑衣人往后撤身,腾空一记回身踢,将他从楼梯护栏处踹出,力道之大能将这木制护栏大规模地折断。 血泊之中又多了一具尸体。 “抓紧走,要不然抓人就变得棘手了。”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小块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 “大人,那邹赋……” “他没用了。”黑衣人声调不变地说道。 “明,明白了。”几名男子绷紧心弦,说道。 黑衣人走到已死的壮汉身旁,抽拔回那数把沾满了罪恶的匕首。 随后,他们在一片惊诧中扬长离去。 …… “哥,我这是……在哪啊?”楚言姝动着煞白的嘴皮说道。 “哈,妹妹你醒啦?”楚从见喜出望外地说道,“诶,你先别动哦,我给你端盘热水来。” “呃好。” 天色不亮,窗外凛然站立的公鸡也未作打鸣。 楚言姝意识到自己胸口的痛觉消失不见了,自从这一觉醒来之后。 “你累了吗?要不我来收拾吧。” “没事,我还不累。” 我和邬云儿正在另外一个房间内收拾出发用的行囊。 第三十六回 逼近 “妹妹,热水来了。”楚从见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满满的热水。 “哎呀,这热水会洒的。”楚言姝撅了撅嘴,内心的不欣喜都表现在脸上了。 啪嗒。 楚从见将一盆热水放置于床边的小桌子上,拧起浸湿了热水的毛巾。 “嘻嘻,你看这不是没有洒吗?” 对此,楚言姝也没再说什么。 “哥,这里是哪啊?”楚言姝晃了晃脑袋。 “茅厕旁。”我从外面打开窗子,说道。 “你就不要戏弄她啦。”邬云儿用手中的包裹轻砸了我的头。 “呃,其实我们是征得一户人家的同意,才暂住在了后院的一个废弃房间内。”楚从见莞尔一笑,说道,“多亏了邬姑娘一个人清扫整理,这间房才变得这般干净。” “怎么这样,我也有份的诶。”我滑稽地说道,结果把自己给整笑了。 楚从见说道:“你不是趴在外边睡着了吗?” 随后,我们舒心一笑。 “再休息一会吧,等会还要上路呢。”楚从见说道。 “从见兄,你和你妹妹今后有何打算?” 听到我这么一问,心里还没定数的楚从见微微一颤,说道:“我……会带我妹妹一同生活的,去一个僻远的地方。” “嗯,一定可以的。”邬云儿相信地说道。 无边的黑夜迎来了破晓,那一缕缕被黑暗所笼罩的微光,像是有意挣脱束缚般,从地平线处朝四面八方散射开来。 咯咯咯—— 窗外的公鸡作起打鸣声,响亮而极具标志性。 “出发。”我将行囊连有的绳子系于后背上,随即说道。 与此同时,在距离房屋后院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一人正在窥视着四人。 “哼哼哼哼……被我找到了吧。”那人跳下了树,从怀中抓出一个类似信号弹的物品,再用火柴点燃升空。 嘶——咻—— 砰!信号弹竖直地腾飞到半空,而后炸裂开来。 分散在多个地方的追兵在察觉到汇合的信号后,便一律地往目标地点奔跑而去。 “是信号弹!”楚从见大喊,“糟糕!我们快跑!” 咚咚!又是一阵心痛的感觉。 楚言姝本以为自己的心口之痛会暂时缓解一段时间,可毕竟世事难料,这病症居然又再一次剧烈发作起来。 砰砰!砰砰!心脏似乎就快要被撕裂成碎片一般,疼得超乎想象。 “不太,不太……对劲,我的身体……要被灼烧殆尽了……”楚言姝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啊!”楚从见转身下蹲,使出双手全力地抓住楚言姝。 “啊啊啊!咳啊啊啊啊——”楚言姝疯狂地扯动着头发,说道,“快走啊——” “言姝妹妹,你不要紧吧?”邬云儿用手触碰楚言姝的额头。 很烫——这是邬云儿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楚言姝的身体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差上许多,那清秀动人的娇容早已粗糙扁塌。 “有麻烦要来了。”我将注意力置于前方,习惯性地想拔剑迎敌,却无剑可拔。 “我说过了,你们逃不走。”黑衣人凭空出现,身着的那一件黑衣很是显眼。 数名男子持刀翻爬院子的围墙,陆陆续续地走到黑衣人跟前。 “大人,我已经叫齐人手将这个院子围起来了。”琉用一手抵着另一只握刀的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很好,先杀了这两兄妹。”黑衣人下达了命令。 “遵命。”琉将刀尖指向斜前方,大喝道,“给我——杀!” 后半段话的尾音与他手中的刀从空中落下仿佛就在同一时刻,随后,所有的持刀男子便应声向前冲锋而去。 “杀啊啊啊——”数名持刀男子发出了带血的嘶吼,杀气迎风扑来。 “他们来了!”我发出警示,并抽起腰间挂有的两把匕首。 “说实话,这次搞不好真的会死……”楚从见冷笑道。 我们四人虽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还是无法同时面对多人的夹击,形势走向愈发危险。 “你们快走——别管我了。”楚言姝挣开邬云儿撑扶的双手。 “言姝妹妹……” “妹妹!小心啊——”楚从见飞身跃起,为楚言姝挡下了一刀,两刀,三刀…… “哥,哥哥……你的后背在……流血啊……”楚言姝不忍地说道,可是,楚从见身负剧痛却没有喊出声来,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一抹浅笑。 “好妹妹,你别哭啊……”楚从见负伤累累地说道,“你哥哥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滚开!你们这群蠢货,难道不知道要往脑袋砍吗!”琉愤怒地指责完他们,便亲自上场发起攻击。 锵! 我将匕首化为防具,有力地接下了琉的一击重刀。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把我当成一回事的琉,自然是不想搭理我的话,仅是说道:“闪开!还没轮到你死。” “真是不巧,我这个人,偏偏是在管闲事方面很有造诣。”我凝聚起气力,将交织在一起的匕首和大刀往前猛推。 “混——蛋——”琉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发出了不争气的叫骂声。 此时,黑衣人说道:“你也滚到一旁去,别碍着我出手。” 院中的持刀男子见势,赶紧让出一条过道,生怕挨骂。 “我改主意了,决定先废了你的人。”黑衣人大展身脚,志在必得地说道。 嗖—— 一把匕首擦过黑衣人的衣服,被她顺手接中了。 “别玩无聊的花招……” 黑衣人的连衣帽不幸被削离衣服,一张满是皱纹黑斑的老脸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你是——” “顾……顾舒雪?”楚从见望着那张与自己母亲相同但苍老许多的脸,可谓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你们是真的激怒我了。” 第三十七回 暴走 “顾舒雪是谁?”显然,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楚从见咬牙道:“一个让人十分厌恶的混蛋,你可以不用知道。” 即使是换位思考,我也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地恨之入骨,何况这仇恨的潮水只涨不退。 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对吕石的恨意要略逊一筹。 “哈哈,其实这家伙的做法我也看不惯。”我笑道,“别以为人多就了不起。” “嘁!就算你们知道我是谁又如何?”顾舒雪利索地扔掉一身的黑衣,说道。 “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快逃。”邬云儿走到了我的面前,有些停顿地说道。 她的决心不亚于我当初寻找碧连山草那般坚定。我很想就这样告诉她,顾舒雪并不会因为对手是你就手下留情。 “邬姑娘,你带着他们三个逃吧,越远越好,我替你来拖住他们。”我无法保全我们全部人,只好出此下策。 可她不听我的话,还说道:“不行,你要是死在这了,那我们怎么办?” 这一番话点醒了我,原来在我考虑问题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要是真的葬身此地的后果。 “我拖得会久一些,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光顾着跟邬云儿说话,竟忘记了眼前还有顾舒雪和其余帮凶。 啪! 我被顾舒雪踢中了头部,当场倒地不起。 “你们两个还挺会享受聊天的嘛。”顾舒雪同时夹拿起数把匕首,说道,“其余人不许插手,看我亲自手刃了这个混小子。” 嗖——嗖—— 数把夺命的匕首地向我飞来。 “呃啊!”我不肯屈服,尝试用侧身翻滚躲避全部匕首的刺袭。 “穿云刺!”顾舒雪念起暗器的武技。 早已插入泥土之中的数把匕首,竟奇迹般地从再次地面拔出,同时仿佛有一种吸引力,逐渐缩短我和众匕首的距离。 哧—— 匕首似乎如愿以偿地刺中了我的后背。我怒斥着,敌视着顾舒雪,一边扯出背部的匕首。 “好一招穿云刺,和你一样卑鄙无耻。”我吐掉了嘴中那一口腥味的血,说道,“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逞一时口头之强,真是个蠢货。”顾舒雪对我失望透顶,以为我只是在临死前作一次的挣扎罢了。 扪心自问,以我现在的实力,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可我哪怕再多撑一秒也好,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跑的更远,更远…… “我,做不到……”邬云儿双手垂下,攥着拳头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得快……”我还想继续把话说下去,却被顾舒雪一脚踩住嘴巴。 “跑什么?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顾舒雪来回挪动着她的鞋子,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反抗到什么时候。” 啪!啪!啪! 顾舒雪用近似疯狂的力度蹂躏着我的头部,一下又接一下的震荡感犹如把我逼到万丈深渊的边缘一般,现在只要再多一下,我便会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无底洞之中。 “结束了,小子。” 我闭上双眼,等待最后一击的到来。 “你让开……”楚从见被推到一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言姝,盯着那一股非人的气息。 “妹妹……你有点不对劲……”楚从见沉重的呼吸声掩盖住了说话声。 “言姝妹妹……”邬云儿也是一样,盯着这个性格与平时极为迥异的楚言姝。 我抬不起头,余光之中也没有她的身影,仅有略微的声音能让我知道场面发生了什么。 “正好,这混小子已经打不动了,换个人来尝尝鲜。”顾舒雪把我踢了出去。 我整个身子受力后一直向前翻滚,直到撞在院子的墙壁上,我才停下了滚动。 “上啊上啊,大人,杀了她!”周围的持刀男子起哄道。 “哼哼……”顾舒雪夺过旁边一名男子的长刀,说道,“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呼—— 一阵凉风从二人脚下吹过,卷得枯叶沙砾隐隐作响。 “别去……会死的。”我很清楚她的实力,若是对上顾舒雪,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闭嘴。”楚言姝说出了她最不可能会说的一句强制性的话语。 “妹妹她……”楚从见负伤向我走来,说道,“也许比你想象中还要能打。” 我心头一颤,但听完后我也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不动摇,可能是我再也不想亲眼目睹他人的妹妹死去了吧…… 顾舒雪露出了野兽一样的獠牙,提刀朝楚言姝冲去。 “哈哈哈哈——去死吧!” 咔嚓!唰啦! 楚言姝徒手碾碎了顾舒雪的长刀,像是在捏黏土那样轻松自如。 “你必须死!”楚言姝霸气凌人,飘逸的长发被风吹散开来。 “别以为捏碎一把刀就自恃清高。”顾舒雪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是夺过一把长刀,说道,“我这一次不会再给予怜悯,你最好趁现在备好棺材。” “你何时给予过怜悯?”楚言姝问道,“还是打算死后?” “呃啊啊啊——”顾舒雪发出嗷叫。 我调整了一下身体,才勉强靠墙站立起来。如今与其关心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如分析剖解一下场上的战况,我是这么想的。 “是……是魔气,魔气外泄到空气当中了……”我止不住惊骇,这分明是暴走的征兆啊。 “什么魔气?”楚从见对此没有一点认知。 “空气中的魔气虽然不多,但却以一种爆发的形势直线上升。”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早早地感知到那一丝细微的魔气。 “你的意思是说我妹妹是妖怪?”楚从见的固有观念受到了冲击。 原来,楚从见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不是人类。 “换句话说,楚从见……”我说道,“你也是,你身上也有着这种气息。” “我也是……妖怪……”楚从见反复地嘟囔着这一句话。 “说不定,这个顾舒雪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你们这两个魔族后裔。”我把假想说给了他听。 “可天下妖魔这么多,为何她要缠上我们?” “既然你们有魔族血脉,你们的父母至少就有一个是魔族的族人,估计和她有所关联吧。”我自圆其说地说道。 “得手了!喝啊——”顾舒雪抓住楚言姝的走位漏洞,用刀划伤了她的脸颊。 当场毁容。 嘶——嘶—— 终于,灰色的魔气得以呈现在众人的肉眼当中。 “这感觉……楚辞生的魔气错不了。”顾舒雪毛骨悚然地说道。 第三十八回 噩梦 “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众多持刀男子两股战战地说道。 “可恶!一瞬间内气息居然能有如此爆炸的提升。”顾舒雪记恨道,“事情有点棘手了。” 咔啦—— 楚言姝脚边的地面迸裂出数条裂缝,多道灰黑色的光束随即从缝隙之中飞快升起,在众人头顶上空汇聚成一个细微的黑色光点,忽然间,光点炸开,弯曲散射出多条丝网状的光线,稳定而又结实,光线分别落脚于院子的边缘处,将整个后院如同笼子般围困起来。 “这,这是?”琉抬头望着黑色的笼子,一脸的茫然。 当然,我们三个也是一样。 “呜啊啊啊——”楚言姝体内的魔气进一步外泄。 “慌什么神!”顾舒雪扭头一记大喝,又说道,“全部人给我上!只要杀了她,施法制成的牢笼自然就会消失。” 众持刀男子的斗气大增,一涌而上。 “妹妹!危险!”楚从见想伸出手掌,动作却跟不上想法。 “你伤得比我重,还是我去支援她吧。”我跌跌撞撞地从人潮侧面一路小跑过去。 此时,邬云儿动身发出的铃铛声立刻被楚从见打断了。 “我要去帮他!放开我!”邬云儿的手臂被楚从见往后拽扯,她便冲动地说出了意图。 “你不能去,不然只会加剧局势恶化的!知道吗?”楚从见注视着她,言语之中尽是成熟稳重。 蓦然间,用于支撑牢笼的灰黑色魔气聚收于楚言姝的脚下,随后垒成万丈高楼一般的气墙,将众多持刀男子拒之在外。 “这气比我预想中还要灵活!快后撤!”顾舒雪怒火中烧。 不理解顾舒雪言辞的众多持刀男子,只是纷纷回头吱问“什么”。 我发觉那一堵灰黑色的气墙内,原先一点也不紊乱的气流,变动得十分恣肆,于是我就此刹住了脚,慢慢退却。 “喝啊啊啊!”楚言姝捂着心脏,痛到连远远观望的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躁动不安的气墙瓦解成一道道光柱,贯穿所有持刀男子的心脏,飞溅出的鲜血足以沾红灰黑色的光柱。 “这些人就像是……祭品啊。”楚从见对一旁的邬云儿说道。 “祭品?” “是啊,自妹妹体内的血脉苏醒后,整个人就变得更为虚脱了。你没发觉吗?”楚从见说道,“为了填满这份空虚感,她需要一些活的祭品。” “你是说,她在摄取……” “生命力,正是生命力。” 楚从见额头上的汗滴流露到了下巴处,垂挂了一会。 那一群持刀男子的脸面瞬间变得干枯暗黄,身体愈发趋向于瘦骨嶙峋的惨状,最后他们变为一具具尸骨,真是目不忍睹。 “哕——”琉作出呕吐的模样,应该是对此感到十分恶心。 “啧!事态危险,我们先撤。”顾舒雪对琉说道。 二人随后消失在院子之中。 “得阻止她才行!”我大声地对身后的楚从见说道,“否则我们三个都会跟他们一样惨死在这里!” “妹妹她,应该还有理智吧……” “别自欺欺人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楚言姝啊!”我望着意志消沉的楚从见,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她看到……看到我们了!”邬云儿断断续续地说话道。 “啊啊——”楚言姝翻白的眼神扫到了我们身上。 轰! 整个院子剧烈地动摇起来,周围的房屋和树木也相继歪倒。 附近的居民急切逃窜,现场糟乱极了。 “你家的魔族血脉还真是强得离谱啊,过分了。”我临危之际还跟他们开着玩笑。 “听你这么一说,你应该有把握吧?”楚从见用余光望着我,说道。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把握……”我尴尬地笑了笑,将邬云儿护在身后。 “也是,那就凭直觉做事吧……”楚从见迈出小步。 我和他几乎同时拾起地上的两把长刀,置于手中。 “能阻止她的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揉了揉稍稍变形的嘴巴,说道,“邬姑娘,你站远一点。” “嗯……你们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可是做好觉悟的了。”楚从见向后面挥了挥手,又对我说道,“天晨兄弟,你可别死了啊,我没空闲时间去救你的……” 我将长刀的刀刃插入地中,开始转起自己的手臂来,说道:“我也是一样的,不许拖我后腿啊……” 我重新抽起长刀。 我们二人与楚言姝对视了一会,随即互相大吼一声,相向而行。 嗖——嗖—— 两道灰黑色的光柱直面而来,死神在那一刹那向我们伸出了手。 “来了!”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 簇——簇—— 我和楚从见在持刀的同时向前下滑身子,铲地片刻后分别往左右两边绕开光柱,弓身大步朝楚言姝跑去。 “啊啊啊!”楚言姝背脊之上正在凸起。 扑棱—— 一双黑色的羽翼大展开来,犹如恶魔的翅膀。 “她不对劲!快!快阻止她!”我猜到了结局似地说出了声。 “妹妹——别——”楚从见喊破了喉咙。 她消失了,就这样从我们眼前一跃而飞,不留任何踪影。 我望着那一片蔚蓝的天空,除开刚升起的太阳和白色的云层,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鸟儿…… 一切正在往坏的方向偏走着。 “妹——妹——”楚从见几近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句短话上了。 “言姝妹妹……”邬云儿半蹲身子,用手捂口哭泣道。 “可恶啊!”我无能地将剑弃于地上,悔恨交加。 我没有什么后续的计划,也从没想过她会这样逃走,还有顾舒雪。 啊……我失败了,真是懦弱到不行,我光是这样想着,内心的情绪就变得更加复杂,简直不是一个滋味。 我们没人知道顾舒雪去了何处,以及楚言姝去了何处,只是呆愣着,呆愣着…… 第三十九回 走势 “为什么……言姝妹妹会变成这样?”邬云儿对此并不是很懂。 “她本来就是病魔攻心,再加上魔气外泄,所以才会导致暴走。” “不行!我要去找回我妹妹!”楚从见打起精神,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知道你妹妹会去哪里?”我一口反驳了他的想法。 “荒弃岭。”这是楚从见一秒得出的结果。 “荒弃岭?” “对,我觉得她会去那儿。”楚从见头头是道地说着话,“我叔和我讲过,我的亲生父母就在那生活过一段时间……” “可,这跟她的目的地有什么联系吗?” “她自小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父母安葬地,即使她魔化了,我觉得她还是她。” “我要跟你们一块去。”邬云儿争先说话道。 楚从见否决道:“不行!这趟行程很是危险,你去了反而会成为累赘的。” “让她去吧,从见兄弟。”我努力帮邬云儿争取机会地说道。 “可是……” “若是把她一人落在此地,搞不好走丢了呢。”我调侃了一下她。 “但骑马到荒弃岭多多少少也得耗费半天时间,若是步行……那就很难说了。”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对了,我们可以去拿回那些被缴走的剑和马,在顾舒雪那。”邬云儿如是说道。 “呃,你知道她位于何处?”我问道。 “不知道……”她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也许,也许有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的,她独行做事一向谨慎。”楚从见累得坐在了地上。 我思索了一会,说道:“对,就是独行。” “嗯?你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楚从见重新燃起希望地说道。 “她这次不是带着人逃走了吗?” “是啊,就她还有……琉?” “我们只要找到琉所残留的踪迹便可,她逃窜得这么突然,肯定不会去处理他的问题。” “那好,我们四处看看。” 院子不远处,某间房屋的街道边。 “有呕吐物!”我望着地上那一摊有着粘稠酸臭味的恶心物,说道。 “咦啊……”楚从见转过头,捏住鼻子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下去。” “看样子,这呕吐物是断断续续留下的,而且味道还很重,说明顾舒雪和琉还尚未走远。”我蹲在呕吐物旁,嗅了嗅。 “事不宜迟,我们快追上去吧。”邬云儿拍了拍我的肩膀。 与此同时—— “大,大人,我真的跑不动了……”说完,琉捂不住嘴巴,又开始呕吐起来。 酸腐的呕吐物从他嘴巴连连流下,溅得地面四处都肮脏不已,路人见势绕道而行。 “真是废物!不就是死了人?居然一直在吐,还成了这副狗样。” “我完全受不了……这么多的干尸……出现在我面前……”琉大口喘气道,嘴中尽是刺痛的酸味。 “快到了,跟上。”顾舒雪一脸嫌弃。 “好的……” 距今两个时辰前,天色暗沉,襄阳城付府。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在付府大门处响起。 “哪位?”一名管家的声音逐渐靠近大门旁。 “是我,顾舒雪的手下。”墨轻轻地敲门,说道。 “原来是顾家的人,那请你回去,我没有闲心与你交谈。”管家回身离开。 话音一出,敲门声就愈发频繁。 “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也不要无理取闹,得罪人也不怕么?”管家发话逼退他。 “我有要事想见付公子。” “要事?”管家打开大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墨顺着打开的大门迎面朝管家走去,不安分的右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交给了他。 管家也是狐疑地望着他,问道:“这封书信可是顾小姐转交我家公子的?” “付府管家果然料事如神。”墨阿谀奉承地说道,“请务必交给公子过目。” “很遗憾,公子自从十多年前发生的一次意外以来,就一直半死不活地瘫痪在轮椅上。” “原来如此,那还是请管家亲自拆封信件吧。” 于是,管家撕开信封上的细小封条,只手取出信件后便过目起来。 “顾小姐是想要这个药物?” “是的,我之前有过略微耳闻,付家公子曾私下贩卖过自制禁药,还有不少劣迹勾当。” “你——这是在诋毁我家公子么?”管家拿信纸的手渐渐紧缩。 “是我失礼了。”墨赶紧纠正自己的言语。 付府管家摊开褶皱的信件,说道:“唉……这也难怪,世人眼中的付家公子本来就与你所说无二。” “那付管家能否拱手让出禁药呢?”墨坏笑道,“我可以保证,彻底铲除顾诗语的两个子女,如何?” “这可真是一件久违的好事啊……”付府管家与墨达成了一致的想法。 笃笃。 “大人,门外有人……不会是他们吧?”琉擦了擦自己的脏嘴。 “如今的我连区区一个楚言姝都奈何不了,何况他们有四个人。”顾舒雪暴捶桌子,说道。 “没事的,大人,城中不是还保留了不少贿赂得来的官兵吗?” “来不及调遣了,只好边逃边等墨回来了。”顾舒雪诡异一笑,说道,“只要他成功地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能一举废掉楚言姝和楚从见两个人。” 砰当!砰当! 两道猛烈的撞门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两道,中间没有停歇一秒。 随着撞门次数的增多,门的外形愈发变形,门缝宽度也愈发宽大。 砰!大门的两扇被强硬推开,碰在墙上,阳光即刻洒落在地面,三个身影从门前的门槛处起逐渐拉长。 “这个窝巢的木门可真是破旧啊,也真是符合你顾舒雪的身份呢。”楚从见讥讽道,“光凭你们两个,是撑不住门的。” “大人,怎,怎么办?”墨的腿脚微微后退。 “以后要记得,先把鞋底的东西擦干净再跑路。”我用右手食指指着墨的鞋底。 他惊愕地抬起鞋,鞋底上仍沾有不少呕吐物的残渣。未几,他的腹部又开始一阵翻涌。 三个人,少了楚言姝或许可以打,顾舒雪在心中谋算道。 “你们现在逃不了。”楚从见发出狠话道。 “嚯?你怕是没看懂局势吧?” (今日二更的肉包警告: 包子:小伙伴们,今天包子要打算二更的说。 小伙伴们:诶诶,快来看快来看,那个向来发懒筋的傻包子要二更啊,不会吧。(议论纷纷) 包子:时间就在晚上o,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骗你们的。 小伙伴们:嗯?"(oДo*) 包子:开玩笑的啦。(づ ̄3 ̄)づ 小伙伴们: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啊。嘿,大师球捕捉!(?????)っ? 包子:诶诶诶?╭(°a°`)╮ 捕捉成功。 以下特别鸣谢那些一直在评论区里支持包子,还有收藏、关注、投票打赏的人,蟹蟹你们。) 第四十回 吞噬 “二对二的话,应该是我们胜算较大吧?”我单手撑门,对顾舒雪说道,“毕竟你体力也消耗了过半。” “天晨兄弟,我们别和她废话。”楚从见说道,“我要让这个与付府同流合污的罪人,付出她该有的代价。” “可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就是背上多了几道刀痕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上吧。”我心中的忧虑并没有实质性地减少,真希望他不是在装腔作势。 “可惜啊可惜,你们就慢了这么一步。”顾舒雪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再说了,你们两只负伤的臭虫,难道以为联手就能创伤我么?” 她擦抹掉了眼角流出的泪珠,右手缓缓举起,做出响指的预备动作。 嗒! 有人应声从一楼屋顶上掀开几片黑瓦,随后双手竖直上举地跳落下来,刚好出现在了顾舒雪的身前。 “墨,事情如何了?” “托您的福,事情进展没有一点阻碍。”墨从袖口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包药粉。 “很好。”顾舒雪接过药粉,并将信封撕烂,说道,“我只要这个药物。” 琉凑近身子,询问道:“大人,这个就是你昨日晚上托人去拿的东西?” 顾舒雪点点头。 “她手中多了一副药。”邬云儿瞪大了双眼。 “我敢断言,那个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楚从见向前跨跑,速度越来越快。 “快阻止她!”我大呼道。 “退后。”顾舒雪对琉、墨下令道,“你们尽量离远点看。” 琉、墨二人得令后退,这一刻,二人空壳般的躯体终于被报仇的欲望塞满不剩。 “呃啊啊啊——”楚从见持刀切向顾舒雪,口中的号叫声不止。 顾舒雪撕开药包的一角,扬头吞下药粉,随后便将药纸包向后旋丢在地,满脸从容地望着切来的长刀。 呼—— 顾舒雪的细身板以一个半侧旋,巧妙地躲开了刀切。 “哼哼……”狞笑爬上了顾舒雪的面容。 充分蓄力的硬拳突然狂跃而动,狠直地击伤了楚从见的面部,打得他鼻血外流,鼻梁同样没有逃过一劫,也是断裂开来。 “啊啊啊——”楚从见鼻部发出火辣般的剧痛,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从见兄!”我着急地跑向楚从见。 “滚开!废物!”顾舒雪厌烦地抬起手,隔空打出一记气功。 扑通!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光是抚着那发红的膝盖,就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了。 “刚才说二打二的是你吧?”顾舒雪踩住我的背脊,用力说道,“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给老娘听听!” “咳……” 没错,她说的对。我做不到任何事,做不到,别说找回吕石带走的佩剑了,就连灵石碎片什么的,我都一概不知,像极了一个废物。 “你想知道我的目的吗?” “咳……你说什么?”我回手去甩开她的脚。 顾舒雪当即掏出一把匕首,将我的手贯穿并插在地面之上。 “严天晨!”邬云儿叫出了我的名字,可她一动身就被琉、墨二人反扣住了双手。 “我说……你们不是一直想了解我的真实动机吗?我现在可以考虑告诉你们。”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把匕首的手柄。 “大人……你……” “没关系,反正他们三个都是将死之人了,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他们死得明白一些。”顾舒雪看我的眼神,就跟猎人看着捕猎到手的猎物一样,得意又欢喜。 她自称,这一切事情的因果都归于楚辞生,也是楚从见和他妹妹的父亲身上。要不是他的出现,付昌衔早就能给自己的姐姐幸福,而不是整日混在杂草丛生的荒弃岭中过日子。 在她看来,付昌衔的劣迹完全不会让人困扰,相反,楚辞生的魔族身份才会带来真正的隐患。被世人唾弃谩骂的魔族族人,自然不会招人喜欢,更别提和人成婚了。可是,一切都会有意外。 “若不是你那混蛋父亲惹急了付府的人,我姐姐又怎会死?”顾舒雪朝着楚从见的鼻子,又是一记重脚。 “你真是个冥顽不灵……又无可救药的白痴……”我替楚从见报不平,说道。 “狗东西!你有胆再骂!”顾舒雪气急败坏地说道,“倘若不是他,我们顾家也不会日渐衰败,我父母亲也不会病死!” “你还真是越演越来劲啊……”我冷冷地笑了一声。 “今日,我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夺去这个孽种的魔气,为我所用!”顾舒雪的蛇蝎心肠终于暴露,“我苦等了他们十几年,就为了这一朝能最大化地榨干他俩的价值!” “原来,你要来这包药粉的目的居然就是为了这样……”楚从见鼻息渐弱地说道。 “大人,这魔气与你体内的气息相冲……” “我自有分寸,你们不要插嘴就是。” 她张开血盆大口,隔空对着楚从见的头部就是一个吮吸。 灰黑色的气息飘入了她的口中,停口的刹那,实力暴涨了一个层次。 “哈哈哈哈,我感觉到了……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摧毁你们三人……”顾舒雪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说道,“差不多该送你们上路了……” “好啊!好啊!大人先杀那个什么什么晨,他和我们交过手,老早就不爽他了。”琉怂恿着顾舒雪,说道。 “哈哈哈哈,行。”顾舒雪又向我走来,说道,“你这家伙貌似是他的帮手吧,我得好好折磨死你才是。” “天晨兄弟……快起来啊……”楚从见口齿不太伶俐地说话道,“我叫你起来啊……混蛋,你听到没有……” 面对他的骂语,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不是我不想去反抗,而是我早已接受这场败局,这场注定一开始就会惨输的战斗,所以即使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要说遗言什么的,我还真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它是那么地遥不可及,遥远到我自以为只能远远观望。不过,我始终还放不下的大概就是老爷的嘱托,还有就是,馨儿的死吧。 现在,我只要等她亲手将我的生命结束,这样一来,我就不会给他们带去不幸了,更不会连累他们了…… 匕首从我那贯穿的手中抽出,接着就是盯向我的头部。 “严天晨!!!”邬云儿双眸紧闭,哭出了声。 第四十一回 御界 自邬云儿发出哭喊以后,我的眼前便闪出一个白色的光点,那白点顷刻间扩大为刺眼的光芒,将我的视野严实地覆盖住了,其他人则在这光芒之中蒸发不见。 “喂,搞什么啊?”我对这奇怪的现象摸不着头脑,说道,“还有人吗——” 我站起身子,用被贯穿的手轻拍了衣服上的点点灰尘,听到的仅仅是我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其他人回话。 “畏首畏尾的,我回去了啊。”我把十指相扣的双手置于脑背,随意地走起了路。 讽—— 脚下的白色地面忽然消失,我整个人垂直地跌落到天空之中,完全没有其它的事物可以给我依靠。 “哇哇哇——救命啊——”我疾声呼救道,可稀薄的空气像是有意阻止我说出这一句话般,极其调皮捣蛋。 此时,恰好有一把仙剑从我眼下的一座灵山山脚飞出,接中了我那持续下降的身体。 我做出平衡身子的动作,方便进一步稳下手脚。 “这……这把剑是……” “你终于来了。”一个长有白胡子,手拿带有白毛的小法棍的老人,娴熟地从空中落到剑身之上。 “老人家,您是谁?”我戳了戳他的白胡子,以及他手上的白毛棍。 “哈哈哈哈,不必多问,你醒来之后便会知道老夫是谁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晕过去了?” “正是如此。”白胡子老人挥甩了一下白毛棍,说道,“不光这些,我还对你所经历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信不信?” “呵,你别说,我还真不信。” “哈哈哈哈,你这小伙好生有趣,那我给你浅道几句。”说罢,老人闭目,用手点算起什么事情来。 我看着他再度睁开双眼,而他没有马上发话,只是清咳了几声。 “嗯……你,名叫严天晨,不错吧?”老人将话娓娓道来。 “老人家果然厉害,小生佩服!”我抱拳回话道。 这个老人身穿一件白色长袍,头顶扎有一个发冠,蕴含着超脱世俗的淡雅仙气。 “具体的事容我以后再说,你先醒来吧,天晨小兄弟。”老人弹了弹我的额头,然后将我推下了剑。 “啊啊啊啊——” 我慌张地从床上醒来,这场梦让我以为自己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你醒了?天晨兄弟。”一个穿着白袍修道服的弟子说道,年龄估计要比我稍大一两岁。 “呃,你是?”我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礼貌地问道。 他端正地坐在我的床边,而后将装有温水的杯子递给我,说道:“在下是御界山二弟子,张念起。” “那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是玄虚道长当面告诉我的。”张念起从小板凳上站起,说道,“既然天晨兄弟你醒了,那我就先去跟道长回话了。” “呃,好。” 他告别后,我便下床打量起房间的详情。 房间向阳处设有两扇花格镂空的精致木雕窗,身下的这张木床,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冰冷生硬的感觉,床边则是一个木制的柜子,柜上放有的花瓶还插有两枝粉白色的细花。房内的冉冉檀香搭配起墙上挂有的两幅水墨书法字,浓郁的诗意文风也充斥了我的心绪。 “唔唔……我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先去搞清楚现状。”我摇摇头,开门就走。 可开门后的景色真是让我眼前一亮,那仿佛算得上是——一片我永远都无法踏足的世外美景。 数只白鹤一齐高飞,缕缕仙云缭绕山间,再加上御界山弟子整齐划一的练武声,此地顿时就俘获了我的好感。 御界山山顶,凝神阁前。 “站住!不许再向前一步!”两名御界山弟子对我拔剑相向。 “二位兄弟,我有事想找你们的道长。” “道长及掌门正在交谈,暂时离不开身。”一名弟子持剑的手渐渐向我逼近。 “常彧,不得无礼!”一个老人的声音响透过阁楼大门。 “遵命,道长。”两名弟子让出一条过道,说道,“请进。” 吱呀—— 我推开门后向里望去,刚好与回头的两位老人对上了视线。 “哟,天晨兄弟,你可算来了。”玄虚道长招呼我走近一些。 “老人家,我想问您一些问题。”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庞,问道,“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有我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问题要问,容我慢慢道来可否?” “您讲便是。” “此地位于御界山山顶,而老夫名唤玄虚,旁边这位则是御界山现任掌门执青。”玄虚道长十分投入地陈述道。 “啊,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小子无理!”执青掌门喝道。 “无碍。”玄虚面不改色地继续讲述道,“天晨兄弟,你是两日前被念起救回来的。” “两日前?” “是的。两日前,念起在襄阳城捉妖之时,碰巧从你身旁路过。” “那然后呢?” “这你就要亲自去问他本人了。”玄虚道长微微一笑。 “嘿,老人家,您不是精通万事吗?”我有些戏弄道。 “有些事我不会亲自讲,也是为了你能够与他打打交道。”玄虚道长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说道,“差点忘说了,你的两个伙伴正躺在静心阁内休息呢。” “他们没什么事吧?” “嗯,再静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玄虚道长说道。 “严天晨谢过道长。”我两只手抱拳高拱,回礼道。 “去吧,他也在静心阁。” 静心阁,阁内。 “嘿!文人起。” “是天晨兄弟啊。”张念起斟水的双手停下了动作。 “诶呀,你别像个文人墨客一样说话啊。”我对他连连挥手道,“就是说话尽量不要用那么正式的腔调,我都有点受不过来了。” “知道了,天晨兄弟。”张念起换了一个较为正常的腔调,说道。 “嗯,这回不错。”我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又说道,“他们还好吧?” 我指的是邬云儿和楚从见,他们两个也像我一样睡了两日。 “情况都有所好转了。” “文人起,你坐下来,我想和你聊聊两日前的事情。” 第四十二回 攘除 “两日前?你是说襄阳城的那件事?”张念起将水杯递给我,问道。 “是啊,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我细细抿了一口水,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想想看……” 思绪飘回到两日前,襄阳城的一所破旧房屋内。 “严天晨!!!”邬云儿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哭喊声。 我抬起头,一把血淋的匕首很快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死吧!”顾舒雪的话语像是在告诉我,这一次她不会失手分毫。 也正是这一声哭诉,让我萌发了活下去的想法。 起来啊。起来啊!快动起来啊!我曾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动身闪躲,可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锵当! 一把血红的匕首掉落在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门前。 “谁!”顾舒雪意识到自己被人阻挠后,马上大吼道。 “一名路过收妖的无名小辈。”张念起下甩了右手,其指尖上的纯白色元气还未完全散去。 “大人,他丫的就是一个帮手!”琉一向反感这类爱管他人闲事的人。 琉和墨拽着邬云儿开始缓缓后退,回到了顾舒雪身后。 “你个臭道士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娘就只问你这一句!”顾舒雪粗犷的嗓门渐渐小声,“你是想和我们作对?” “如果我回答是呢?”张念起踏前一步,身后的仙剑自行跃出,并落接于他的右手之上。 “呵,那你就得死!”顾舒雪紧随着琉、墨冲刺向前。 张念起一言不发,开场就是扬手下划仙剑。 呼—— 张念起脚边的尘土顺着剑势飞扬起来,倏忽之间,点点尘埃便形成了一排小型的土浪,那浪潮夹杂着碎土的同时还不断地向前翻涌而去,直至撞击在了顾舒雪三人身后的墙壁上。 砰! 尘土般的浪潮碰到硬墙后又重新散溃开来,随后,强大而震撼的浩气沉压住了顾舒雪三人的鼻息,那无法喘气的憋屈感中折射出了三个绝望的影子。 “呼哧呼哧……”三人尚未靠近到张念起的五步之内,便已气喘吁吁。 “这位姑娘,还请你放开那三个人。” “你还没赢呢,臭道士!”顾舒雪升涨起体内储存的魔气。 “啊啊啊——大人——”琉和墨被炸裂出的魔气弹开到两边的墙上。 他们二人的后脑勺上均流出了血水,墙上的血迹沿着身体下滑而变长,直到琉、墨二人身体落地为止。 “咳……这婆娘泯灭人性了……”楚从见带有浓重的鼻声说话道。 “既然姑娘不给面子在先,你就别怪在下出手伤人了。”张念起劝不动顾舒雪,只好动用武力。 “看我也吞了你的气!”顾舒雪跃向张念起,并将嘴巴对准了他的头顶。 “挽剑——长歌!”张念起咏唱起剑诀。 剑诀念完后,他手中的那一把仙剑幻化成三,一圈又一圈,环身而动。 “别作无谓的挣扎了,乖乖交出你的气吧——”顾舒雪张大了口型,同时将呈爪的双手置于身前。 “我已经作了最后一次警告。”张念起周身的三把仙剑开始加速。 就在顾舒雪以为自己要得逞之际,张念起双手结印,施展出一道法纹屏障。屏障将扑来的顾舒雪反弹回半空之中,而早早唤动的三把仙剑也于此时飞出屏障,划破她的身体。 遍体鳞伤的顾舒雪坠落在地,其本身已经中和好的魔气和元气二者,如今变得混乱无序,甚至狂躁地冲撞着五脏六腑,说不定自己下一刻就有可能暴毙身亡。 “我……还没输……”顾舒雪伸出手,如同想抓住张念起那般,说道,“快……快让我杀……杀了你……” “恕在下就此别过。”张念起说完,那三把仙剑又归为一把,收回到剑鞘之中。 “赢……赢了。”我暗示自己,现在终于可以静静地趴一会了。 “天晨兄弟……你可真会添麻烦啊,自己先睡过去了。”楚从见爬到我的身旁,翻身躺下。 “这两个人,还有那个铃铛姑娘,居然都昏过去了……”张念起呼了呼气,说道,“有点难搞了。” …… “呃……我听懂了个大概,不过可以了。”我将喝完水的水杯递回给他,说道,“哈哈,你看我讲着讲着,都忘了还没跟你道谢呢。” “天晨兄弟客气了。”张念起语调凝重地说道。 “诶诶,你看看,这腔调又来了啊。”我数落了他一会。 他望着我,无奈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顾舒雪她人最后怎么样了?”我问道。 昨日,襄阳城城中央,衙门处。 “顾舒雪!”县官将这三个字都加上了重音,“你私下贿赂城中多名官员,交涉违法禁药,发起暴动扰乱秩序,还涉嫌杀人放火,助人越狱。你——可知罪?” “不曾有罪,我只是在按我的意愿做事罢了。”顾舒雪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这刁民!”县官重重拍打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仗打四十大板!给我打!狠狠地打!” “遵命!”衙役回话道。 四十下重板可谓是打得顾舒雪皮开肉绽,一点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终身囚禁对她而言,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至于会不会判处更为严重的刑罚,我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大快人心。”我乐呵道,“她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 “天晨兄弟,实不相瞒,当初我是受命去捉一个长发妖魔。”张念起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只可惜捕妖罗盘的指针坏了,我误打误撞就遇到你了。” “没事啊,相反,我还是很感……”我敏感起来,又说道,“长发妖魔?等等,那个妖魔是不是外貌长得很像一名女子?” “是啊,大多数妖怪都是修炼有女子容貌的。怎么了?” “那她,她后来去哪了?” “后来……我也不清楚,罗盘上得不到她的具体方位。”张念起没有直视我,说道。 “对了!荒弃岭!我要去找回她!” “天晨兄弟,你这是……” 第四十三回 归宿 “我现在就得走了。”我回答道,“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看天晨兄弟的反应,想必她对你而言很重要吧?”张念起猜测道。 “嗯,一个重要的友人。”我单手叉腰,说道,“所以,我就更不能把她单独落下了。” “哈哈,真不愧是天晨兄弟。”张念起向我掷抛出一把铁剑,说道,“这铁剑是我于顾舒雪房屋内找到的,另外还有一匹马。 ” 啪! 我接中了扔来的祈佑,说道:“但那匹马如今安置在何处?” “御界山山脚下。” “谢谢文人起,我去去就回。” 刚出静心阁,我整个人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压根找不到下山的道路。情急之中,我看到了一名门内弟子。 “冒昧打扰一下,这山顶处怎么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你想下山?”那名正在清扫垃圾的弟子问道。 “对。”我单手作扇,尝试给自己去热,说道,“从哪条路跑下去才是最快的?” “阁下夸张了。”弟子停下了扫地的扫帚,戏谑道,“你若是想要短时间内下山,仅能御剑,而非步行。退一万步来讲,下山的道路也只有那一条漫长的阶梯路,就在两根并排而立的岩柱中间。” “呃……后者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不下一个半时晨。” “多,多谢。”我收起略微张开大的嘴巴,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 哒哒哒—— 我沿着这一条漫长、无止尽的阶梯下走着,略微有些神志麻木。更要命的是,阶梯中的单阶阶层落脚处偏向狭窄,且单阶高度也不低,连跨极为困难。再算上我是第一回走此阶梯,消耗的时间也就徒增了不少。 黛绿色的树林仍一成不变地屹立在大地上,不过两个巴掌的大小。它们共同沐浴在一片阳光之下,同时充分地伸展着自己的树干枝条,各不相让。 “呼哧呼哧……”我坐在长长的纯白阶梯上,一边换气一边说道,“没想到……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是……看不到山脚……” 嗖—— “天晨兄弟。”一道凝重又庄.严的话语从阶梯旁边的下方传来。 我闻声而动,看到的只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悬崖,仅仅撇一眼就让我的腿脚有些发抖。 “难道是我……幻听了?”我赶紧缩回身子,生怕自己失足坠入崖谷。 “咳咳,天晨兄弟?”张念起把握拳的手放到嘴前,假装咳嗽地问道。 踩着仙剑的张念起冉冉升起,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搞什么嘛,我还以为是谁呢。”我跳到了他的剑上,说道,“刚才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真抱歉。”他弯腰道歉。 “言重了。”我将他拉起身子,问道,“话说你来干吗?” “多亏大师兄帮忙,我最近的任务才有所减少,负担也轻了,我才能四处走走。”张念起熟练地用着我赞同的腔调说话。 “哈哈,你是来帮我的吧?” “是啊,我不放心。”说完,张念起便御剑向下飞行。 “那文人起,你帮帮我,越快下山越好。”我给自己擦了擦汗,说道。 “没问题。” …… 啪嗒。啪嗒。 在我们安全着陆之后,张念起的仙剑便化小收入剑鞘中。 “马儿!”我抱住地上的那只白马,激动地不能自已。 “此地离襄阳城不远,我们骑马过去即可。”他解着马缰绳,说道。 突然地,他怀中的方镜露出白光,白光于空中形成影像,随即传来一阵声音。 “不好了,二师兄!”一名面生的弟子求助道,“我们和大师兄在鬼门遇到危险了!” “什么!”他对话道,“情况如何了?” “十分糟糕,包括大师兄在内的三十多名弟子都被困住了,二师兄您快来啊!” “知道了!我马上来!”他将白光渐淡的方镜紧紧抓住,对我说道,“天晨兄弟,我恐怕……” “剩下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去做吧,你的师兄师弟需要你,不是么?”我伸直手臂,将紧攥成拳的手放在他身前,说道。 “天晨兄弟,你要保重。”他与我的两拳对碰。 “不用那么煽情,过后我会回来找你的,别跑了啊。”我笑道。 思量片刻后,他把方镜放在我的手心上,说道:“天晨兄弟,这个方天灵镜就交给你保管了。” “你这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收下了方镜。 “那么,再会了。” 他乘风御剑远去,剑速要比之前快上数倍。 我对他空中的残影挥了挥手,随后骑马驰行。 襄阳城城郊,荒弃岭。 “有一所木屋。”我翻身下马,将马匹牵放在原地。 这一片荒废之地上,居然还会有一所用于居住的屋子。屋子的来历不明,但外形同常人居住的木屋无异,还有就是,屋外围上了半圈多的木栅栏。 这户人家以前肯定对外人格外谨慎提防,我边想着边朝木屋正门走去。 “她应该还在吧……”我跨过高度不低的草丛,继续按着路线前去。 讽—— 一阵恶风撞破木屋正门,明显是冲着我的站位来的。 那灰黑色的风瞬间剥夺了一条直线上的所有花草,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扼杀了它们。这些花草还未来得及盛开,便惨死在恶风的侵袭之下。 “滚——”这一声狂暴的怒语简直震耳欲聋,直刺我的灵魂深处。 “楚言姝……言姝妹妹……是我啊。” 又一阵恶风顶面而来。 就因为多说的这一句话,风势变得更加强大。 我的脸被风割破出了几道伤痕,还有我的手和脚。别说前进了,我光是维持原地不动都是个棘手的难事。 “滚——” 三道灰黑色的光柱应声而来,移速远超风速。 我双腿稳在原地,并最大程度地向后弯曲上半身,最终与那三道灰黑色的光柱擦脸而过。 “言姝妹妹!我来接你了!”我想传达心声给她,“再是这副模样的话,你会死的!” “给我——滚啊——” 眨眼间,整个木屋炸裂成一片废墟,多缕魔气满溢出了她病化的身体,那本已破相的脸面结起了不少的痂。 “这里……”我拔出祈佑,说道,“不是你真正的归宿啊……” (今日一更会稍后一点,是番外。) 第四十四回 命数 扑通! 楚言姝周身的灰黑色魔气消逝不见,一晃眼,整个人便倾倒在地。 “言姝妹妹!”我火速奔跑到她的身边,说道,“醒醒!振作一点!” 她的晕倒并非没有缘故,以那副暴走的模样持续两日时长,城中任何一名男子都做不到,更不用提一名娇弱带病的女子了。 单论精神方面,她就比我想象的要更加顽强。她两只手的手肘以上部分,都有过胡乱的抓痕,像是在折磨自己似的,不会是与顾舒雪交战时所留下的。 因为我知道,她在打斗中只受到了脸部的创伤。 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了马。 “言姝妹妹,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城内了。”我翻坐在了她的背后,喊道,“驾!” 深夜,御界山静心阁。 “姑娘,他不在阁楼内。” “谢谢从见哥哥。”邬云儿挪回望着窗外的头,说道,“你也刚醒没多久,不用这般操劳的。” “这家伙,又去哪鬼混了?”楚从见跺了跺脚,疑问道。 “他应该是有事情吧……没准,还是跟之前的言姝妹妹有关呢……”邬云儿据争道。 “跟妹妹有关?难不成他独自去了荒弃岭?”楚从见怒道,“他不能去!如果碰上我妹妹,他会死的!” “你要去哪?” “还用说吗?当然是去追回他,再晚也要追!” 吱呀。砰! 门开后又被关上了。 “站住!夜半时分严禁下山。”岩柱旁的一名弟子叫住了楚从见。 楚从见无视他的劝告,一心下山。 嗖—— “小兄弟,切勿再向前踏出一步。”御界山弟子从楚从见的背后出剑,并用剑柄抵住了他的背。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么?”楚从见不肯回头。 “这是规矩,非紧急要务不可深夜下山。”弟子拿剑的手愈发用力,说道,“敢请阁下沿途回山,待天亮后再出发也不迟。” “你什么也不懂!”楚从见说完,便回身用手抓住他的剑。 啪!这用力的一抓让楚从见的手有些疼痛。 “封穴手!”那名弟子不敢乱动杀意,选择暂时封锁楚从见的部分穴位。 “呃啊!”楚从见感觉到体内有一种力,而这种力像是在抽离自己的元气似的,不一会儿就让自己动弹不得。 弟子收剑,说道:“小兄弟,我已经封住让你行动的多个穴位了。待天亮后,术法自然会解开,勿慌。” “我慌你个头啊!快给我解开!你快回来啊!” 次日上午,顾舒雪旧宅。 “没想到深夜才抵达襄阳城,真是伤脑。”我打开门,想让阳光照进屋内。 几个时辰前,襄阳城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在那样的黑暗中骑马寻找医馆,可让我心灰意冷的就是,没有一户人家肯点灯回应我。 正当我惘然至极时,马儿停下了蹄步,如此卖力的它是该得到休息了。 多种机缘巧合之下,我找到了两日前顾舒雪居住的旧屋子。 我没有敲门,一来就是推门直入。 屋内漆黑,没有一个人影,琉和墨的尸体或许是被官员清理掉了吧,而唯一有些阴森吓人的,恐怕要属左右两面墙上的血迹了。 时下赶路无望,回不到御界山搬救兵,另一方面,我寻不到医馆,所以找不到大夫也就顺理成章了。 为了减轻楚言姝的心脏负担,我便把她安放在床上。说得难听点,接下来就只能任由她的状况进一步恶化,即在天亮前的这一段时间内。 而我就坐在她的身旁睡觉,熬到了天亮。 “醒啦,言姝妹妹,我带你去找个好大夫。” “严天晨?”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看着脸红的她,赶忙解释道,“别……别误会,我昨天一直很安分的,我说真的。” 她坐到了床角,问道:“你没骗我?” “我哪有那个闲心思啊,整天帮你跑这跑那的。”我用手搓着衣袂,说道,“再说了,你昨天那么恐怖,我都怕被你活活打死。” “有这么夸张吗?”她笑道。 “夸张地可不止一点两点好吧?”我用手比划着她昨天的样貌,说道,“昨天你的脸就像这样,接着吼的一声,就把整个木屋给撑爆了。” “不会吧……”她噘着嘴说道,“我有这么厉害?” “大前天的你也是,差点就把我和你哥哥一起杀了。”我笑道,“哈哈,现在想来还真是有点后怕呢。” “哥哥他……他现在在哪?”她侧滚落到床下,说道,“我,我要去找他。” “慢着!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我挡住门口,说道。 “我没关系,只要找到他就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哥哥就是不希望你旧病复发啊。”我道,“跟我先去找大夫,而后再去与你哥哥汇合。” “可是我担心他,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他现在被照顾得很好,你无需操心。” “那,等我看完病后,你要记得带我去我哥哥那。” “行,依你便是。” “谢谢你。”语罢,她搂住了我。 此时—— “气死人啦!怎么到现在我还动不了啊?”楚从见骂道,“臭家伙,快回来帮我解开啊!” 叮铃叮铃—— “我来啦,从见哥哥。”邬云儿端着一碗青菜粥,手拿一个包子来到楚从见身边。 “是邬姑娘吗?”楚从见苦涩地发话道,“抱歉,我回不了头。” “没关系,那我喂你吧。” “好难为情啊,让你为我做这样的事。” 邬云儿用调羹拨动着热腾腾的粥水,说道:“没事的,我也常常会喂自己的妹妹喝粥,不过她啊,每次都是慢吞吞的呢。我有点想她了。” “嗯,那她最近过得如何?” 邬云儿停住了喂粥的手,说道:“我妹妹她,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邬姑娘,我好像提到了让你伤心的事。” “没关系的。我想,你的妹妹要比我妹妹更坚强,所以她啊,一定会挺过去的。” 第四十五回 鬼门 “承邬姑娘的吉言。”楚从见抓住盛粥的碗,说道,“封穴的时效到了,我自己来吧。” 邬云儿把包子塞入了他的手中,说道:“这个包子也给你吃吧。” “姑娘你不饿吗?” “不饿,你吃吧,我还要回阁楼去整理行李。”话音未落,她便从楚从见身旁走开了。 “嗯,慢走。”楚从见咬了一口包子,青菜的馅料随之现露出来,“是她自己做的包子呀,挺好吃的。” 襄阳城,城内街道。 “这个很好吃的。”我把裹着纸的煎饼递给楚言姝,说道。 “我对这个没有胃口。” “你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好歹吃一点吧。”我眉目低垂几分,说道。 她拒绝了我给她的饼,可或许是认为拒绝太多过意不去,她踌躇一会后便决定道:“我想尝一个馒头。” “你的要求有点低了呢,不过我还是会买给你的。”我吃起煎饼,囔囔道。 我搜刮了所有的口袋,发现自己已经将近没钱了。于是,我向包子铺的店主点了一个便宜的馒头。 “馒头给你,快吃吧。”我埋头尝起自己的饼,咬字不准地说道,“乘热吃会好点。” 楚言姝默不出声,攥着馒头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整个馒头扁平成了一线,以及那五道摁在馒头上面的手印。 “该死!心病又复发了吗?”我咬着的大片煎饼掉出了口。 我扔掉剩下半个煎饼,将沾满手的油水在衣服上蹭去后,拉起了她的前臂。 砰砰! “心脏……心脏要裂开了。”楚言姝垂下腰,说道。 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传入我的耳内,犹如能引起共鸣般难受。 无论如何都要给她看病,不能再拖延一秒。上一次,正因为我的过失,本来能救活的邬馨儿反而离世了。 我不想重蹈覆辙,不管谁来反对我,哪怕是楚言姝她自己也不行。 “快到了,再等等!”我照惯将她抬上马背,安抚道。 襄阳城,某一所医馆外。 “吁——”我唤声停马,落地后接住了下马的楚言姝。 “大夫,快帮这位姑娘把个脉吧,她体征有些微弱。” “知道了,你先扶她在一旁坐下。”年轻的大夫把着一名病人的脉搏,闭目说道。 可是,问题在于,不是我等不了,而是楚言姝不能等。 “大夫,拜托你先帮帮她吧。” “我说小伙子,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违者不予诊病。”大夫说道。 “我不要紧,待会你先给那位姑娘看病吧。”前排的一名女子说道。 “大夫,人命关天啊。”一名老爷子说道。 话出不久,前排的人纷纷让位。 大夫指着我,说道:“好吧,你带她走过来。” “多谢大夫。” 大夫上下打量着走来的我,说道:“小伙子,你莫非是前几日打败了女魔头顾舒雪的那名侠士吧?” “打,打败?”我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啊呀,看看我,真是有眼无珠。”大夫停下写药方的手,想上前一同与我搀扶楚言姝。 我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尽管并不是我本人打败顾舒雪,但为了能从大夫口中套出消息,我便默认了。 “我说大夫,昨夜您的医馆怎么没开?我扶着的这位姑娘,凌晨时分都……”我把楚言姝扶到了诊桌前的木凳上。 “你有所不知啊。”大夫跟我说道,“这最近几天可是一年中,最最不能在晚上外出的鬼门时期,尤其不能点灯。” “大夫,你可别糊弄我啊。”我看着他一边把脉一边与我说话。 “怎么会糊弄你呢?我可是实话实说。”大夫揉摁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最近我为辟邪一事忙得焦头烂额,真是不像话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当然没有放过,在他把脉完后,我便继续追问。 “那大夫你可知道,这鬼门何时会开?” “你——莫非想去鬼门走一遭?”大夫说话十分犀利,“这可不是儿戏,玩不得!” “不不不,我只是去瞧那么一眼。”我将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触,作出一点点的意思。 “那也不行!”大夫加大了声音,说道,“鬼门关的鬼兵并非省油的灯,不管谁,进去后就算能活着出来,不是断手就是断脚的。” 我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 “不过,若是你有理由非去不可的话,我也是可以告诉你的。”大夫说道。 “真的吗?” “鬼门关在襄阳城的北城门,子时。”大夫打包好了药物,说道,“小心一点,别丢了性命。” 我接过药方,说道:“谢谢大夫,我会小心的。” “记住,你要拿着药方你得去隔壁采药,我就不收你钱了,看在你为民除害的份上。” 我和楚言姝拿完药后,回到了顾舒雪的旧宅。 “言姝妹妹,真是难为你了,现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吧,你哥哥他就在附近那座山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现在去呢?”她坐回了床上,问道。 “那座山的上山路很长,我一个人倒是承受地来,你的话……” “那最快能什么时候出发呢?”她发话道。 我想了想较为合适的话,说道:“明早行不行?” “嗯。”她回答道。 呲呲…… “天晨……天晨兄弟……听得到吗……”怀中的方镜传出声音,其中掺杂了很多的杂音,貌似在厮杀、狂叫。 “文人起?是你吗?”我对着方镜传话道,“喂!喂!” 张念起的声音到此为止,果然,他出事了。 我拍打着方镜,为了和御界山的人连上话音。 它没有白光显出,有的仅是它本身自带的铜黄色,顿时,一股无名的恼火冲上我的心头。 “玄虚老道长!”我对着方镜喊话道,“老头!回答我!” 片刻后,一束白光如愿地从方镜中露出。 “稍安勿躁,天晨兄弟。”玄虚道长摸了摸胡子,说道,“我知道你如今想什么。” “你不知道!没人会在自己弟子有危险时还那么淡定的!”我对他吼道。 “我知道,他去了鬼门关。” “你知道?你知道还无动于衷!”我一针见血地说道,“他现在很危险,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事况,可我插不上手啊。”玄虚甩了甩他手中的白毛棍,说道。 第四十六回 迷雾 “怎么个插不上手?”我还嘴道,“玄虚老头,你不是还有众多弟子么?让他们帮忙啊。” “御界山规矩其中一条,弟子不得于深夜时分下山,换言之,子时不得外出下山。” “呵,老头,你在玩我呢?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白光形成的影像中出现了楚从见。 “喂,老头!你山的这条规矩不是大事论外吗?再说了,为什么还有人拦我?”楚从见的鼻子就快要碰到玄虚的脸上了,“说话啊!” 一名弟子随之冲进阁楼,单膝跪地并说道:“道长、掌门,弟子拦不住他下山,他便来此寻理。” “报告掌门,其余弟子已经将同行的那位姑娘拦在岩柱内了。”另一名弟子说道。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执青吸了一口长气,说道。 “从见兄弟,你说得一点不错,可此大事非彼大事。”玄虚面对楚从见的鼻息,不得不擅自撤开身子。 玄虚道长对于此事的态度让我有些无语,明明那么简单做决定的事,居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 啪! 楚从见扬手想打玄虚,被执青一掌推到了墙边。 “愚昧无知会害死人的,臭小子!” “哪来那么多的犹豫和不决!放手去做自己的事,何错之有?”楚从见擦掉了嘴角的血,说道,“反倒是你们两个老顽固,我现在就是要下山,你们也不允许?” “你们从现在起,到明日天亮前都不能下山。”执青摆正了自己的道袍,说道。 楚从见捶了捶骨折的左手手臂,说道:“放屁!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妹妹。” “你要是能承住我接下来的一招,我便放你走。”执青伸出一根指头,说道。 “尽管来,怕你的话人我就不找了。”楚从见发狠话道。 嗖—— 执青拂起手袖,袖口中飘出一张符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 “今日,我就是灭了你的人也不能让你下山。”执青作出吟唱姿势。 “执青!休要杀人!”玄虚扔出白毛棍,想打断符纸的施法。 “从见兄弟!”我对着方镜喊道。 悬空的暗黄色符纸逐渐消散,而后化为亮蓝色的细光融入执青手中的白毛棍内。 “玄凝冰柱!” 随着执青的大喝,冲天的冰刺拔地而起,并以施法点为中心,呈直线朝前方长去,速度之快能媲美严天晨的黑气。 “小心!”玄虚叫大了声音,想引起楚从见的重视。 “臭老头,你可别把我看扁了啊!”楚从见的瞳色变为血红。 楚从见抡起右手,仅仅一秒,灰黑色的气息便爆出了他的身体,如同护铠般将手裹起。 “臭小子,要怪就怪你没那个本事!”执青又捻出一张符纸,说道,“做好觉悟吧!” “该做好觉悟的——是你这死老头!”楚从见横向出拳。 斜向前突起的数条巨大冰刺与拳锋即刻相撞。 轰隆—— 所有冰刺的中间破出一个拳头大的空洞,紧接着,楚从见出拳所带出的拳风直穿空洞,打碎了第二张符纸。收拳瞬间,冰刺碎裂成若干个小冰块,哗啦地洒落满地。 “没想到……这小子体内居然还有魔气……”执青原先捻符纸的手颤抖不已。 灰黑色的魔气消散而去,楚从见把流血的右手自然下垂,说道:“哈哈,老头,这下你可要放我……” 话还没说完,楚从见的鼻梁又流出鲜血。 “关于顾舒雪吸收魔气一事,我并没说过她彻底剥离了他的魔气。”玄虚望着倒下的楚从见,说道,“那位姑娘倘若将魔气完全吸走,反而会导致她走火入魔。” “玄虚,你说我这人是否过于偏激了?” “唉,我也好不到哪去,一直在阻止他们下山……” 我喊了良久,他们才结束对话。 “你们两个老头,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理的事?” “今天,可是鬼门开放的最后一天,也是这几天来最为猖獗的一天,他们自行下山,我当然要阻止。”执青对着潭中矮柱上的方镜说道。 “别找借口了,说好放人,难道你们言而无信吗?”我扯回了话题。 “可笑,我御界山掌门向来有一说一,保证放人。”执青又增加了一句话,“只是不能让他们靠近鬼门,即使救人也不行。” “搞笑,掌门你自己不救还不能让他人去救?”我自认做不到他的要求,便一概否决了。 “那天晨兄弟,你可知道鬼门的厉鬼?” “未曾听过。” “传说此日,鬼门的厉鬼数目会达到峰值。届时,入关者被困并夺走魂魄的几率便大大增加。”玄虚止住了想对我破口大骂的执青,说道,“念起他们等人自然会有法脱身,我等不必担心。” “你仅仅是不想徒增死伤人数而已。” “若是你执意认为我做错了……也罢也罢。” “呵,堂堂得道之人,也会畏惧这畏惧那的?”我蔑视一笑,说道,“我会用事实证明,你是错的。” 我把方镜扔到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楚言姝泡完药回来,问道:“怎么样了?” “有些不妙,于我有恩的那个人正被困在鬼门内呢,那些糟老头都不肯出手帮忙。” 楚言姝边吹着冒有热气的药汤,边听完了我讲的话。 “你说的鬼门,我小时候听父母讲过,里边的鬼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当真?” “是啊,千真万确。”她比我还紧张地说道,“自古就没几个人敢进去救人的,即使……即使救人,也要赶时间。” “赶时间?鬼门会关上?” “嗯,一旦过了点,道路就会变成迷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她愁眉地说道。 擅闯鬼门的风险太大,御界山一方认为担负不起,便想让门关里的人自己解决。 我不能忍受身边的人活活等死,尤其是他们离我而去的那种感觉,我不想再尝第二次。 楚言姝喝了几口药汤,说道:“还有一点我搞不懂,他们既然不会出手相助,又为何要派人去鬼门呢?” “你是想问……张念起他此行的目的?” “是啊,你不觉得太离奇了吗?” “他的目的我倒是清楚,不过是为了救出被困的那三十多名弟子。等等,那三十名弟子又为何会……” 事情出现了一点倪端…… (今晚还有一篇番外。) 第四十七回 铤险 “很大可能是其他人被困在鬼门关内了。”楚言姝将喝完药汤的碗放在桌上,说道,“所以才会引得他们去救。” “不,不太可能。”我针对她的话语,提出了一些问题,“那三十名弟子肯定是以规矩为先,不会抱团救人。” 事情貌似还有着不少的谜团,若是有人单枪匹马闯入鬼门关,必定无人替他收尸。 我必须要再想想办法,不能自投罗网,不然可能正中敌人的下怀。 “有没有可能……那三十名弟子都是冒充的呢?”楚言姝问道。 “冒充?”我有点发闷,说道,“不可能的,这冒充的手法绝对骗不过那两个老头。” “有可能。”楚言姝辩驳道,“鬼门关的鬼分很多种,其中就有一种专门擅长易容假冒的魅鬼。” 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鬼更变容貌的同时,还会隐藏自己的鬼气,更有甚者,还能披上人的气息。” “能有这样的能力?” “正是有这样的能力,才会骗过他们两位老人家啊。”楚言姝说道,“他们可能有所察觉,才不想让更多的人上当送死。” 我有点愧对他们两位,总觉得说了太多伤人的话。 “他们是对的,但我还是想要去救他,没准,鬼门关内除了他之外都是鬼啊。”我再也坐不住了。 要是邬云儿在我身边的话,她可能会骂这样鲁莽的我吧,我假想着。 “你不会要独自去吧?”楚言姝思疑了一会。 “独行倒不会,我会找几个靠得住的家伙帮忙的。”我说道,“只要趁子时闯入便是。” 一念间,我脑中闪过玄虚唠叨的一些话语,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失算了!我竟忘记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我紧抓着头发,诉苦道。 “不用担心,历年来的最后一天都会延迟到翌日天亮前,今年应该也会如此。”楚言姝宽慰道。 “你是说,子时还会开放?” “嗯,在那之后,你们还会有两个时辰多的行动时间。” “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的。” 戌时末,襄阳城顾舒雪旧宅内。 笃笃笃。 有人夜晚敲门,自然引起了我的警惕。 “哪位?”我提起刚点着的一盏暗黄油灯,走到门前,装出要开门的样子。 “我,楚从见。”楚从见应声道,“天晨兄弟快开门。” 我开门后,他便提着行囊和邬云儿迈入了屋内。 “咦?怎么那两个老头现在才放你们走?”我把问题抛给了楚从见。 “从见哥哥其实是昏睡了半天,我是待他醒来后,才一同下山过来的。”邬云儿见他默不吭声,便自己解释道。 楚从见朝我挥了挥手,说道:“这只是意外,意外……” “从见兄弟,你的伤痊愈了吧?” “痊愈了,这还得多亏那两个老头帮我治疗伤势。”楚从见撸起手袖,说道,“你看,整条胳膊都完好如初。” “知道了,你先把袖子放下。”我把他的袖子拉下了一点,说道,“子时,我打算硬闯鬼门关救人。” “呵,蛮有趣的,算我一个。” “哥,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楚言姝上前抱住楚从见,说道,“这一趟可是九死一生啊。” “妹妹,当初可是他从那婆娘手下将我救出来的,我若不救他,总有些说不过去。”楚从见和我一样,也是出于报恩的目的。 “几位可是谈妥了?”门外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出现在门口,穿着为御界山弟子的修道袍。 “你是?”我对他有点面熟,仿佛见过一两次。 “在下名为常彧,与阁下在凝神阁前有过一面之缘。”常彧行礼道,“承道长及掌门旨意,此次行程我将与你们一同前往。” “呵,那两个老头终于开窍了?”楚从见用胳膊肘戳了戳我。 “道长及掌门之所以迟迟不肯出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就是怕鬼多吗?” “并非如此。”常彧详说道,“鬼门关内的鬼多数为游离的女鬼,其能嗅觉到强大的气源,并通过汲取男人的精气和修道者的仙气变得更为凶残。” “连那两个老头都对付不了她们?”我认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至于这个问题,道长很快就会与你阐明,阁下可是有一面方天灵镜?”常彧问了一个与正事不挂钩的问题。 我点头示意,随后拿来床上那面铜黄色的方镜。镜中白光像是追赶时间似的,迅速形成了一个影像,并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天晨兄弟……”玄虚的脸慢慢从影像中显出。 “玄虚老头?”我一眼看出了他,而那影像在点着油灯的黑暗中很是出众。 “不错,正是我。”玄虚说道,“听着,天晨兄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那还用说,去 !”我爽快地回答道。 “好小子,希望你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平平鼠辈。”执青对我有些期待。 玄虚叹了一声气,说道:“御界山其余人将镇守鬼门关,以防游离的鬼魂动荡,怕是不能随你一同入关了,常彧他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镇守?老头你还出谋划策了蛮多啊。”楚从见夺过我手中的方镜,大笑道,“好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呐。”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小子。”执青认为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赶紧让楚从见停下笑意,免得遭人嫌烦。 两位老人很快就从影像中淡出,我们又恢复了谈话。 常彧从一个小锦囊中拿出几张辟邪符,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那群妖道的修为不亚于道长及掌门,此行凶多吉少。” 我和其他三人接过四张辟邪的符纸。 “这是?”邬云儿捋动着符纸,问道。 “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符纸一定不要出手,它能暂时护你周全。”常彧走出门,随后说道,“子时前,襄阳城北城门见。” 随后,他踏剑远去,潇洒自如的模样很是神气。 “你们两个就待在这所房屋里吧,好吗?” “不好,你们三个这样子去,就是白白送死啊。”邬云儿倔强地反对我说的话。 “一个弱女子就不要逞强了,还有你,妹妹,身体尚未康复就不要瞎跑。”楚从见怕她们跟着自己去送死,便找理由劝退道。 “哥哥……” 第四十八回 入关 “什么都别说了,我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楚从见摊开手掌,说道,“把你们手上的符纸都交给我吧。” 对此,邬云儿很快就答应了。 楚言姝忍无可忍,拿出手中的符纸,将其撕成了碎片。 “你这是干什么?”楚从见望着飘零落下的符纸纸屑,很是不解。 纸屑散乱在地上,一片片的。 “你可以骂我自私,但我就是不许你去,唯独你不行。”楚言姝说完后,就独自从后门跑走了。 楚从见没有追,认为她纯粹是赌气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疏远反而对他们各自更好。 “你们两个真是的。”邬云儿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楚言姝就这样走丢,便追了上去。 “天晨兄弟,让她们去吧,我们得赶紧制定计划才行。” “你不去追回你妹妹?”我问着弯腰写字的楚从见。 “她走得越远越好。”楚从见嘴上这么说,写的字却歪扭不正。 哒哒哒......哒哒......哒...... 楚言姝停下了步子,蹲坐在纯黑的街道中央。当下无人也无影,曾一度倾洒皎洁月光的白月和满天的繁星,此时却都销声匿迹,高空之上只有一片黑压压的云。 夜晚的街道渐渐入冷,犹如印证了她的心绪一般。她蹲累后,就起身在四处走动起来。 她知道,没有人会傻到于此时赌气出门,街道上恰恰是最危险的地带啊。 没有人会来的,没有人。 她饿了,这才发觉早上的馒头没吃成,到现在还是空腹的状态。一想到这,楚言姝的肚子便有些不争气地发出声音。 她怎么也弄不明白,病情才有略微好转的她居然又动了火气,仿佛有人在背后操纵自己似的。 失去亲人的心酸苦痛,旁人是无法置身体会的。如今自己的双亲已故,唯一的亲兄欲赴死,自己出言阻止还惨遭冷眼,她能不难受么? “呜啊啊啊——” 她放声恸哭起来,积压已久的隐痛在此刻爆发而出,滴血的心再怎么治愈,也难说不留伤口。 哒哒哒—— 这一阵脚步声比楚言姝要轻亮很多,中间还穿插着连续的铃铛声响。 “言姝妹妹——”少女一边小跑,一边喊人,“你在哪里?” 泣不成声的楚言姝不想见她,更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狼狈兮兮的可怜样。 她躲在了就近的一所房屋后面,提心吊胆。 “言姝妹妹——” 临近子时,楚从见和我已经驾马抵达了襄阳城的北城门。 啪嗒。 我们二人双双落地。 “时间差不多了。”楚从见望着夜空,说道,“他们来了。” 嗖——嗖—— 夜空中划过成百上千把发光的仙剑,集聚的耀眼白光给这片黑暗带来了极为短暂的光明。 众多弟子纷纷落地,同时将剑收入剑鞘。 “常彧带全体御界弟子前来镇守鬼门关!”常彧首先抱拳说道,所有弟子紧接其后。 街道上站满了御界山弟子,但无一人吵嚷,很是安静。 “三师兄,有劳了。”一名弟子作礼道。 “师弟才是,而后要拜托你们了。”常彧回礼道。 他们结束对话后,我便问道:“全体出动不会给山内带来危险吗?” “天晨兄弟大可放心,掌门及道长自有妙计。”常彧说道。 “你操什么心,那两个老头什么能耐,你还不清楚么?”楚从见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啊,就喜欢管这管那的。” 听完这一番话,我真是哭笑不得。 “待会城门处的关口出现后,我们就直接硬闯。”常彧指挥的架势让我心生敬佩,样子不同于前些天的他。 “在进去之前,我有句话要说。”楚从见回身弯腰道,“请各位保护好我妹妹,拜托了。” 楚从见在我印象中是个不太会求人做事的男子,他总是会尽量靠自己的能力去搞定所有事。但这次,他不是,他也会选择低声下气地求人。 “一定。”刚才与常彧谈论的弟子接话道。 “拜托了!” “天晨兄弟,我们这一趟可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去的,但若非暴露,一定不要挑起事端,以减少时间耗费。” “这我知道,两个时辰左右对吧?” “对,两个时辰后一定要出来,不管发生什么……”常彧强调了时间。 “这都快成为习俗了。”楚从见打趣道,“每年关口开放的最后一天,鬼门关的鬼魂都会从关内逃出部分,但今年的数目似乎要多出历年不少呢。” 我对此事并不过悉,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吱——吱呀—— 城门朝内打开,门外竟无任何景象! 两扇城门中产生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毋庸置疑,它就是鬼门关的关口。 “唔嗷嗷嗷——”一个血色的恶鬼从漩涡中猛然地探出了头,口中的长舌还不断来回晃动。 哧! 一把剑从远处精准刺入了它的头颅,剑尖于其脑背处冒了出来。 “驱鬼令!”常彧单手掐诀。 少焉,血红色的头颅被点燃起火,最终焚烧为炭烬。 “唔啊啊啊——自由了——”数不胜数的鬼魂冲破关口,开始四处逃窜。 “弟兄们,一起上!” 数百千把剑通体焕发白光,随后众弟子一并侧身,将剑从剑鞘中飞甩而出。 场面中的人和鬼缠打在一起,极度混乱。 “趁现在!快!”常彧拔出黑炭中的那把剑,大声说道。 我们三个硬着头皮闯入了关口的漩涡中。 呼呼—— 黑色的漩涡加快旋速,传出了一阵呼啸声。 经过漩涡到达关内,中间只隔了数几秒钟。 “呼啊!”我差点在漩涡中窒息断气了。 “天晨兄弟,别松懈!”常彧的话语如雷贯耳。 “好……” “这,这是……”楚从见说不出话。 猩红的天空承载着寂寥般的死气,枯黄萎焉的死树扎根于土壤之中,树在两岸的左右各成一排,位于正中间的是一条拱形桥道,道下则是散发腥臭味的血水池。 无实体的众鬼魂浮游于天地之间,接连不断地朝漩涡冲来。 “别挡路——”众鬼魂怨气煞人地说道。 “快闪开!”常彧踏空侧翻。 我和楚从见照做不误。 第四十九回 乔装 嗖——嗖—— 鬼魂动荡的狂风疾驰而过,随后血色的水面惊起一丝涟漪,两岸并排的树木脱去了粘附着的黄叶。 “咳啊!”我抱头卧倒,无意中擦伤了手臂,流出了血。 “从见兄弟,天晨兄弟!”常彧言说道,“趁它们一心逃亡,我们快过桥!” 过桥后,我捏了一把汗,方才觉得这拱道桥有着塌方的隐患,看来没有。 环境重拾平静,却静得吓人。 我绑好有些松开的剑绳,问道:“常彧兄,你这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个黑布?” “是的,待会我们将直入鬼营,布袋中的物品正是我们需要的。”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是什么?”楚从见抓起一个弯角,问道。 “这是乔装成鬼的道具,如何?”常彧将布袋摊放于地上,道具一览无余。 鬼弯角、破布衣、灰胭脂,以及三颗古绿色的宝珠。 “这个珠子有些特殊,光泽不同于平常所见的翡翠玉啊。”我握住一颗珠子,说道。 常彧把我手中的珠子放入了我的怀中,对楚从见也是照做。 “这个是道长和掌门历年来提炼的死寂珠,它能镇压我们身上的气息,并伪装成鬼气,可惜珠子为数不多。” “要不是事态不好,我非得卖了这破玩意不可。”楚从见拿出来摸了摸,又放回了怀中。 “话说回来,我们的目的始终都是救人,救完人后就赶紧离开,不要惹事。”常彧一边乔装打扮,一边说道。 我涂抹着黑粉,说道:“知道了,毕竟时间也不多。” 我乔装好后,就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楚从见身上。 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单个弯角粘在头发上,不在行的样子着实让人发笑。 “敢跟我较力?你怕是没这个能耐。”他自说自话。 “好了好了,从见兄弟,快点吧......”我帮他抹粉道。 “麻烦事真多......”楚从见装着另外一只角,怨念道。 我们三人按照地图上的捷径路线出发,穿越死树之森,躲过游魂侦查,来到了新的关口。 新关口由两扇巨大无边的石门组成,石门上挂有多个火把,门旁的两座石鬼雕像站有两个鬼兵,他们手持骨矛,神情恶煞。 群鸦结伴降在石门上歇息,居高的鸦叫声催生了一种悲情的基调,令人厌恶。 “怎么鬼门关内还有一个关口呢?”我把头放出了树外,楚从见也一样。 “这是关内万鬼城的城门,过了这门,离那道士还是很远。”楚从见藏回了枯树背后,说道,“两个时辰是绝对不够的。” “怎么可能?”我对时间很是担心。 “就是如此。万鬼城设有多个城池,我们根本不知道那道士在哪座城池,更糟的是,里边的鬼很多,会暴露的。” 我意识到,救人好比是大海捞针,难度太大了。 楚从见从他父亲那得知了很多,他这么说也是有他的顾虑。 “从见兄弟,你的看法呢?”常彧认可完他的见解后,询问道。 “我提议,进门后打听位置,再直接从正面救走那个道士,减少耗时。” “你的方法有瑕疵。”我立马回绝了他的提议。 “什么瑕疵?” “若真是救出人,我们又该如何逃出来?” “这......我没有想过......” 一片枯叶从树上飘下,被我用两指捻住。 “这就如同瓮中捉鳖,死都算是轻的了。”我捻断叶片,说道,“我们是没有退路的。” “天晨兄弟说得对。”常彧说道,“即使抱有死的觉悟,我们也要尽量逃走,正面救人的办法不可取。” “那要怎么做?”楚从见不喜欢别人否定自己,尽管大事当头。 我放下了手中的碎叶,说道:“进门打听可以,但不宜直接救人,而应间接。”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喂喂喂,怎么个间接法?你还没说明白方法呢。” “我边走边想。” 万鬼城城门口。 “给我站住,你们三个!”两名鬼兵起了疑心。 “鬼兵卫大哥,我们只是迷了路。”我搓着手,一脸傻笑地说道,“这不,我们只好来城门向二位寻求帮助。” “哦?你们仨是从哪来的?”鬼兵表现出高度的戒备。 “呃,呃......”我的嘴巴一时堵塞无语。 “赤血河,我们是从赤血河来的。”楚从见帮我打掩护地说道。 “嘁!哪来的臭野鬼,你们赶紧滚开!”两名鬼兵一脸鄙夷地讲话道。 想不到,鬼门关内的鬼也会相互歧视,谁也瞧不起谁。 照他这么说,游离漂泊的鬼魂岂不是鬼门关内最无地位的家伙?其次可能就是万鬼城城中的鬼了吧,再往上就只能在城中鬼之间进行细分了。 “你这混蛋......”楚从见很想往他的脸上砸一拳头,明明能用手解决的事情非要用口。 “冷静。”我伸手抓住了他的前臂,细声说话道。 局面僵持了一会。 “诶?你该不会是吟轩的儿子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神似啊。”另一名鬼兵附议道。 “吟轩?那是谁?”楚从见觉得这两个鬼真是有些奇怪。 两名鬼兵丢开骨矛,一同下跪说道:“实属过错,算小的不识相,冒犯了你们。” 我和楚从见的反应是一样的,呆住了。 吟轩?楚从见的父亲不是叫做楚辞生吗?还有这魔族的威望居然远扬到鬼城来了。 总之,我们顺利进了城门。 “慢走,慢走。”两名鬼兵大转态度,恭敬地挥手道。 我们朝着城中走去。 镜头一转,那一名鬼兵的眼神有了变化。 “追!快追上去!” “你说什么?追?” “你这个蠢货!那三个鬼之中有一个人!人啊!他的手臂上有人的血气!” “你是说——有人混入了城中?” ...... “你们三个站住!混蛋!”我们的身后传来一阵破喉之响。 “不好!暴露了!”常彧回头一看,那两名鬼兵已经追了上来,还有不到三丈远! “怎么就暴露了?”楚从见拔掉头上的两个弯角,往后一扔。 “别往城中鬼聚集的地方跑!” 忽然之间,一道哨声响起。 第五十回 赌注 哔!哔!哔! 哨声一出,少顷,哨兵便聚拢成群,立于大道中央。 “可恶!这暴露得也太快了吧?”楚从见绕出附近的破屋,转向另外一个路口。 “喂!哪边都有鬼啊,要怎么走?”我一边快跑,一边伸手拨开头上的枯枝。 “你们两个!这边!”楚从见随即冲进一段房屋的间距内。 ...... “你说,死寂珠不是能镇压住人之气吗?”我取出怀中的绿珠,问道,“为何他们会紧盯着我?” 常彧细细观察了珠子片刻,说道:“这颗死寂珠本身并无受损,换句话说,问题不出在珠子上。”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着急地用手挠起脑袋。 “天晨兄弟!你的手……” “我的手?”我沿着常彧的视线,找到了手臂上脱皮的伤口,“你说这个擦伤啊?大概是我不小心碰出来的吧……” “血……死寂珠是压不住人之血气的。”常彧简单地帮我处理了伤口,说道,“乔装不了了,要重新做打算。” “做个屁的打算,这样躲下去迟早要完。”楚从见叼起一片草叶,说道。 “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常彧盘腿说道,“以免招来更大的麻烦。” “单单一个鬼,我们都打不过,他们的气太强了。” “不如换个思路走走......也许我们能去到本营。”常彧招手让我们靠近说话。 “这太冒险了吧?万一不是同一座城池,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我听完了他的建议,仍有所顾忌。 说白了,这是场赌注。赌对了,我们就能兼顾到救人和逃身两者。反之,一无所有。 “赌,就要赌大的!不赌上全部赌注,还能叫做赌吗?”楚从见呵斥一笑。 “你们要赌,那我就奉陪到底了。”我放弃了原先的成见。 “从见兄弟,这把剑就由你来背吧。”常彧解开剑鞘配有的绳索,扭身将剑甩到手中,“另外两颗死寂珠交予我吧,风险我来承担。” 以三颗死寂珠的共力,或许能将常彧身上的仙气压到最低。我想,即使是刚才的两名的鬼兵,也很难识破他的身份。 “都听你的。”我帮他抹上又一层的灰胭脂,以减小暴露的几率。 “臭道士,我不许你失败啊。” “交给我吧。” 万鬼城始城街道。 “死吧!人类!”张念起将我们从房屋间距中撵出,恐吓道。 我和楚从见也配合着演起戏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孽鬼,别太猖狂了——” “老子忍你很久了,你还给老子猖狂?”楚从见揎拳掳袖,说道,“有种啊!” “上,杀了他这恶鬼!”我拔出祈佑。 “杀了他!”楚从见跟着拔剑,冲到了最前。 哒哒哒—— “先吃我一剑——”楚从见从下往上挥剑,拉出了剑光。 “就那么点能耐么?枉我还期待了一会。”常彧空手接下了那一击迎面的斜劈。 “咳啊......”持剑的楚从见被常彧接住了剑,处在原地动弹不得,“放,放开!” “你说的。”常彧面瘫地松开手。 “呃啊!”楚从见歪倒身子,撞中了赶来的我的身上。 扑通!扑通! 这一下撞击真的让我发疼,感觉腹水都要逆着腹部去到咽喉了一般。 “那边有两个人类男子!”一个头发糟乱的女鬼说道。 “那副模样,精气充沛啊……”又一个女鬼嘴角流出了口水。 短短几秒钟,我们三个便被女鬼们重重围住。 “这是我先发现的!别跟我抢。” “哪轮得到你说话。” “不先切断手脚进行分配吗?” “我好想咬碎他的肾脏啊......” …… “滚开!前面的女鬼!”三个哨兵随后吟唱起术法咒式,以驱开团团女鬼。 轰隆隆—— 猩红的天空转眼变为黑白相间的混搭色,多道闪电在乌云中暗涌翻腾,闷雷声不曾间断。 很快,三道天雷从九天之上落下,击中了众女鬼所站的区域。 众女鬼分散地躺在地面之上,抽搐着一双双痉挛的手脚。结果女鬼无一幸免,我们二人倒是无伤大雅。 “好可怕的杀伤力……”我瞄了一眼她们身上的缕缕热气,焦糊的味道令人欲吐无劲。 “先前混入城中的卑劣人类就是——你们两个吧?”一名哨兵手持骨矛,诘问道。 “卑劣?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了!”楚从见夺步上前。 “鬼索拷链——”那名哨兵手中的骨矛应声一变,成了两条铁链。 当即,两条铁链蛇形地飞向我和楚从见。 不管再快的逃跑,都难逃被铁链缠上双腿的宿命。 我们二人相继绊倒在地,佯装着逃跑失败的愁苦样。 “多谢三位鬼大哥相助。”常彧有目的地搭讪道。 “你又是谁?” “忘了说,我是个负责擒拿这两个人类的鬼兵,他俩可是要进奉给大王补气的呢。” “慢等,你可是要去焰龙穴?” “是,是啊……待我领这两个人类认功后,必定不会忘记三位的恩泽。” “我们凭什么认你的话?我们带路,便不会让你独吞了功劳,走。”又一名哨兵说道。 “那好吧。” 两名哨兵押着我和楚从见,渐渐从地面下沉,常彧则由另外一名哨兵带着下沉。 一路沉到了地底。 到底后,铺在我们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这一条宽为两丈的岩石路。 岩石铺成的道路崎岖坎坷,虽说走路不成难事。道路的右方靠在一座看不见顶的山旁边,而左方,则是高温炎热的岩浆水,十分大片。 好在有磐石护栏的存在,我才没有因脚底生滑而落入那吓人的岩浆中。 道路上除了我们三个,以及押送的哨兵外,再无其他。 我们走在这灼热难耐的道上,时间的概念有了些不清晰。可感觉告诉我,出发到现在为止,绝对不下一个时辰。 也不知是炎热击垮了我的耐性,还是时间,我开始拽拉起手上的铁链。 “给我安分点!臭人类!”一名哨兵朝着我的膝盖窝,踹出了一记重脚。 这一脚让我俯下了身子。 “你这混蛋……” 第五十一回 陷阱 紧接着又是一脚踹来。 我撞在护栏上,磨破了背上的表皮。 “咳……”我看着脸色有些不悦的哨兵,真怕下一步他们会乱来。 “走!”那名踹我的哨兵抓起我手中的铁链,紧接着就是一个拖地走。 “天晨兄弟……”楚从见话中有话。 他是在叫我不要再激怒这些哨兵了吗? 为什么? 时间不多了,再耗下去,回途的时间会不够的! “对,两个时辰后一定要出来,不管发生什么……” “嗯,一旦过了点,道路就会变成迷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常彧和楚言姝先前的话语像是一根针,刺醒了我的想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回不去? 我定是要所有的人全身而退!就这点麻烦,我岂会害怕! “符纸给我来!!!” 怀中的符纸听到了我的号令,飞到了我的手中。 “你这混蛋!刚才喊了什么?”拖着我的哨兵转身问道。 “贴脸上!”常彧捻出符纸,双脚并步跃起,将符纸贴到了楚从见身后的哨兵脸上。 贴中符纸的哨兵顿时僵直了身体,纹丝不动。 我双脚蹬地后翻,踩到了那名哨兵的背上,用力收手,成功挣脱了他对铁链的抓拿。 随后,我跳到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了脚。 “符纸在我怀中!”楚从见扬起身子,对常彧说道。 常彧找出了他怀中的符纸,转身就是一个脸贴。 “胆敢与我等作对,我要活祭了你们三个!”站在我面前的哨兵说道。 呼! 又一把骨矛于其手中冒出。 “打不过的!”楚从见望着性情暴戾的哨兵,谈道。 “我知道……”我瞠视着哨兵,总想着把符纸贴到他的脸上。 “拿命来——” 我愣了一下,而这会他已经闪到我的面前,骨矛的架势汹汹。 嘭嚓! 磐石做成的护栏被骨矛击穿出了一个大口,碎骨及碎石弹飞到地面的四处。 冷汗已经流淌了我的全身。 要是刚才这一下没有避开,我自己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下一次攻击可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死东西,我要了你的命!”哨兵换了一把完好的骨矛,说道。 我急迫地想要解开手中的铁链,可时间不给我这个机会。 “严天晨!” 我惶恐地抬起头,一个举着骨矛的哨兵。 死亡的冷寂感即将遍及全身,我却还是望着哨兵,望着那一支骨矛。 我闭上双目,但几秒钟过去,仍无流血时的热辣痛觉。 “呲啊……”哨兵举矛的姿势依然不动。 常彧站在哨兵的背后,露出释然一笑。 “谢谢常彧兄弟……” “我真没想到,从见兄弟的怀里有两张符纸。哈哈……”常彧回头看了看楚从见。 “以备不时之需而已……”楚从见用拷着铁链的手挠了挠脸。 “那先把他们全推下去。”常彧说道,“符纸的功效并不长。” 常彧召回楚从见背着的剑,砍开了我和楚从见手中的铁链。 “啊啊啊——”三名哨兵跌入了熔浆中,惨无全尸。 哒哒哒—— 我们三个顺着道路继续往前,来到了一个三叉路口。 “呼哧呼哧……”我靠墙喘气道。 “现在该走哪条路?”楚从见问道。 “最左边这条,这条路妖气多,应该是严加防守了。”常彧说道。 “我觉得……是中间这条路……” “天晨兄弟,现在时间要紧,你可不要乱做决定。”楚从见斥责我的话语。 “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中间这条道路……”我说得有些荒唐了,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 “直觉会害人的!行了,就左边这条路。”楚从见抢先走向左边的道路,不给我一点辩解的时间。 万鬼城始城地底,三岔路口的左道尽头。 “文人起?”我走进其中一个洞口,见到了被锁在石桩上的张念起。 “二师兄!”常彧惊呼道。 “是你们啊,怎么都穿着破衣服呢?”张念起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诶,文人起,你的腔调怎么又那么正经了?”我诧异地问道。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别说废话了,快救我!”张念起换了一个粗野的腔调,说道。 “不好,这是陷阱!”我察觉出了张念起的一点马脚。 哐当! 早先悬在我们头顶的铁笼突然降落,将我们困在了笼中。 “哈哈哈哈——上钩啦!”张念起摇身一变,成了一副恶鬼的模样。 “该死!”我瞪着那个冒牌货,一脸怒气。 “是我不好,天晨兄弟……是我害了你们……”楚从见自责道。 “要怪就怪我不够坚定吧……如今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我对着懊恼的他说道。 好不容易才逃出哨兵的抓捕,我以为能够安然无事地找到张念起,可是…… 洞中的鬼绑上了我们的手脚,一路抬到了三岔路口的中道尽头。 某个洞口之中,张念起被铁铐锁住双手,吊在了一个呈正方形展开的熔浆上空,熔浆中还浮游着两头焰色的蛟龙。 两头蛟龙大张血口,贪图撕咬那一具血肉之躯。 我们被抬进了哨兵口中所说的焰龙穴。 “嚯?又有几个男子送上门来了?”一道妖媚诱人的女声向我们传来。 “文人起!你等着,我待会就来救你!” “诶诶,别不理人家嘛,说一两句话也不打扰救人的哦。” “我——要是拒绝,你怎么说?”我边抗争抬着我的鬼兵,边冷笑道。 “拒绝的话,你的同伴可能会丧命的哦。” 我望见,缠着他的铁链条正在一步步地降低,迈向那深渊般的熔浆之中。 “慢着!妖女!你想怎么谈话?” “别答应她,天晨兄弟!”楚从见叫了我一声。 “嗯,这就对了嘛,识相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这话摆明了是另有企图。 红衣女鬼坐在熔浆对面的高位上,彰显出来的气场非同小可。 “你身上有一股黑气,我说得对不对?” 她知道我的情况,怎么可能…… “那又如何?”我故作无所谓。 “你先别着急嘛,我还没说完呢。”红衣女鬼用修长的指甲对着我身后的那名鬼兵,“放开他,人家有话要问他。” “遵命。” 这些强壮魁梧的鬼兵肯听她的命令,那她的实力一定不容小瞧。我缓和着手,对待她的态度添多了几许谨慎。 (包子对情节做了些修改,打斗便向后推迟了。) 第五十二回 压制 “要我回答也可以,条件是先放开他们两人的手脚。”我对嘟着嘴的她说道。 “你认为,你有和我谈判的筹码吗?” “不是谈判,但你会放开的。”我面不改色地说道。 “哈哈哈哈——可以,放开他们两个人的手脚。” 楚从见和常彧被松绑后,走开了一段距离。 “那我继续问了,你的黑气是从哪来的?”红衣女鬼舔润着自己的手背,说道。 “我为何会知道?” “我不太爱听谎言,你最好如实交代。”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冷落地回答她。 “这……这不可能……”红衣女鬼精神有所动摇,说道,“那,你可否记得我是谁?” “一个沾满罪孽的女鬼,满意了吗?”我自认看穿了她的伎俩,说道。 红衣女鬼从高位跳下,并跃过熔浆,走到了我的身旁。 “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纯粹的人啊……”红衣女鬼打量着我一身的破衣服,说道,“倒像是个鬼。” “别靠近我!”我主动拉开与她的身距。 “错不了的……”红衣女鬼没有住口的意思,“既然你不记得,就由我来阐明吧……” 接下来的这句话真是让我瞠目结舌。 “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我期期艾艾地说道。 这个年轻妖艳的红衣女鬼竟是我的至亲之人? 全场的人和鬼顿时傻眼。 “而我就是你的姥姥……”红衣女鬼凑到我的耳边,说道,“惊讶吗?” 红衣女鬼的话语当即对我造成了精神打击,要我怎么能接受一个敌人当场认亲呢? “开什么玩笑!”我捂住耳朵,将她推开。 “嘻嘻……那股黑气,就是证据啊。”红衣女鬼得意地笑了笑,“我跟你的黑气——可是有着同样气源和气性的。” “天晨兄弟,你别轻信她的鬼话。”常彧欲踏前一步,却遭到了鬼兵的阻拦。 “随你怎么说,这些与我毫无关系。”我把祈佑抽出剑鞘,说道,“问题问完就该放人了吧。” “放人可以,条件是你必须跟我走。”红衣女鬼凌空飞到我的前方。 “跟你走?” “你要替你母亲完成一项她未完成的任务,听明白没?” “任……任务?” “就是为我采集一定数量的黑气啊,这你也不知道?” “恶心的女鬼!别做梦了!”我旋手拧剑,拼尽力气向前突刺。 呼哧—— 祈佑的剑尖刺入了她的心脏处,霎时,一口滚烫的黑血从她的嘴中吐出,溅得石板地皮直冒白气。 “你……刚才说我什么……”红衣女鬼悬空的身体渐渐升高,说道,“恶心……你骂我恶心?” “你想干什么!” “不可饶恕!你胆敢骂我恶心!”红衣女鬼悬在几近洞顶的位置,嚎叫道。 我望着她那颗残缺的心脏,一把铁剑贯插于其中。 “天晨兄弟,不能再刺激她了!”张念起醒目地说道。 轰隆隆隆隆…… 整个焰龙穴剧烈震颤着自身的洞形,两条焰色的蛟龙从熔浆中伸出龙爪,爬出了熔浆的表面。 “亏我还如此善待自己的外孙……够了!你就和这群乌合之众一块陪葬吧!”红衣女鬼说完,便挥袖示意蛟龙。 “吼啊——”两条蛟龙扑打翅膀,并吟叫示威。 “住手!”张念起摇摆着垂吊的铁链。 “从见兄弟!” 常彧双手交叉置于腹部,以用作蹬脚的踏板。 “喔啊啊啊!”楚从见凭借助跑加速,成功跨跳到了常彧的手中。 “拦——拦下他们!”鬼兵做出防范地说道。 簇簇—— 哒哒。 楚从见的前空翻掐点落地,得以越过鬼兵的阻拦。 “你快去支援他!这些鬼我拖延我不了多久的。”常彧用一个侧空翻落到众鬼兵身后,说道。 “咳咳……传我旨意——”红衣女鬼用气逼出身上的剑,下令道,“洞内之人,一律通杀!” 簌簌—— 沾染了黑血的祈佑从她的身体中弹出,周转了数多圈后落插于石地之上。 我望着逼近的两条蛟龙,而祈佑离我仅有几步开外。 “严——天——晨——” “嗷吼吼吼——”两条蛟龙从口中喷射出两道炙热的火焰。 熊! 两道火焰触地后,便蔓延成一个与楚从见等高的焰圈,令其止步在内。 “可恶啊……”楚从见张望着正在缩小的焰圈,咬牙说道。 “给我杀了他,龙仆们。”红衣女鬼掏出令牌,说道。 随即,数团火球飞砸向楚从见所在的焰圈。楚从见无处可逃,唯有左右翻滚以减小火球的命中率。 “吼啊!”一条蛟龙蓄力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轰”的一声响起,焰圈中的楚从见被炸飞到洞墙边缘,其皮肤烧伤的部分过于严重,甚至有些脱皮。 “从见兄弟!”常彧和张念起齐声大喊。 …… “呐,天晨哥哥。”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出现在了我的意识中。 “是馨儿吗?”我伸手却够不到她。 “嗯,是馨儿。”小女孩转了一圈身子,笑道,“就是那个天晨哥哥认识的馨儿哦。” “馨儿,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你不应该就这么离开的……”我泪流满面,说道,“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天晨哥哥,这一次要靠你去阻止她,好吗?” “馨儿,我……” “就如同当初哥哥救我那般。”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做到……”我用手抹干眼泪,说道。 “嗯,一言为定。”小女孩用左手拉住右手的手腕,置于身后。 “馨儿……馨儿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我还没把所有想对她说的话语道尽,她的身形就消失殆尽了。 …… “呀啊啊啊!”常彧被多把骨矛钉在墙上,画面异常血腥。 “还有两个人。”红衣女鬼艳笑道,“为表亲情,我决定最后一个杀你,好外孙。” 话音稍稍落下,红衣女鬼便使出一记气刃,打断了悬着张念起的铁链。 两条蛟龙大张牙口,展翅飞向张念起即将落下的方位。 我抽出几步开外的祈佑剑,朝着同样的方向扔去,极限般地穿中他的铁铐,将他带到了另一侧墙上。 “多谢天晨兄弟……”张念起又说道,“天晨兄弟,你身上……正冒着一股黑气……” 第五十三回 交锋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我清醒后仍是一身灼热的痛感,差点以为自己就此一命呜呼。 可能是对火焰有所免伤吧,我瞎猜的。 随后,我艰难地睁开双眼,两个巨大的体型立刻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 两条焰色的蛟龙悬在半空,扑打着双翼,像极了恶魔的真容。 我粗喘着气,喉咙中满是烟熏的怪味。 “呃呃呃啊……”严天晨颤动着手掌,黑气止不住地从他身上冒出。 “黑气,是我梦寐以求的黑气啊……”红衣女鬼用右手拉扯下颚,有些痴迷地望着严天晨。 黑气,他也是魔族的族人么…… 我的脑中一团浆糊,还有无数糟心伤神的想法。 “唔啊……”我在洞墙边缘翻爬了一点距离,刺眼的焰光让我有些看不明对峙。 身旁常彧的气息有些微弱,与之相反的是,严天晨身上的气强得控住了场面。 “天晨兄弟,危险!”发话的人是张念起,他的声音不小却有些倦意。 两条蛟龙飞扑到严天晨的头顶上方,仅一个抬头的工夫,他便被其中一头蛟龙吞下了肚。 “严天晨!”张念起这次喊得要更为大声。 “啊呀啊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红衣女鬼傲慢地稍仰头部,说道,“他居然先死了,这可不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呢。” “卑鄙的妖女!”张念起朝两边拉动背后的双手。 “哎哟,小道士就不要白费力气啦,那副铁手铐可是被我施过缚气咒的。”红衣女鬼俯视着他。 张念起起初并不信服,想要用蛮力挣脱。可结果却不尽人意,他每次的挣扎都会失去他的部分仙气,从而加固手铐的韧性。 “都说了是没有用的。”红衣女鬼故意捉弄他,“怎么?你是等不及我来汲取你的精气了吗?” “你……” “哈哈哈哈……生气了吗?”红衣女鬼讥笑道,“顺带一提,带有怨恨的精气可是上等的补品呢。” 张念起压下了冲脑的怒气,说道:“妖女,你再怎么获取精气,也挽救不了你的小命。” “说得真好,我放弃汲取你的精气了。”红衣女鬼坐回了高位,说道,“干脆喂龙算了……” 两条蛟龙转过一起一伏的身子,正想着饱餐一顿。 “二师兄,快跑啊!”常彧张开血味的嘴巴,歇斯底里地说道。 “你们这些道士都一个臭样,真是不讨喜。”红衣女鬼把手肘靠在石座的扶手上,同时捂着脸说道。 “你可要后悔你说过这句话,妖女……”张念起站稳了脚,昂首挺胸。 “龙仆们,给我吃了这臭道士!” “可别瞧不起修道的士人啊!”他无畏地朝飞来的蛟龙跑去。 抓准蛟龙张口的时机,张念起反身横扯铁手铐。 咔擦!一道清脆的铁碎声响起。 张念起用手刹停下了翻动的身体,说道:“对付妖怪的咒法,还是要靠妖怪才行啊。” “吃了他!” 暴躁的蛟龙们一展锥形尖牙,舞起锋利龙爪,正想向他飞去。 “挽剑——奏曲!”张念起咏唱剑诀,强行震退了蛟龙。 两头蛟龙落在方形熔浆的对面,毫发无伤。 “哈哈,就凭你这花招,是不可能赢过我的龙仆的。”红衣女鬼笑话道,“还是说——这就是你的全力?” “没辙了啊……”张念起握剑的力气也快失去了。 我望着那两头龙又飞到了空中。 噗啦! 一条蛟龙的腹部破裂,洒落了数滩龙血,其悲鸣的龙吟声霎时彻响整个洞穴。 “这可是……那小子干的好事?”红衣女鬼注视着空中跌落的蛟龙,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头蛟龙在石板地上打滚数秒后,便化为一具龙形骸骨,团团黑气从其腹部骨头处爆涌而出,一个活人也随之出现。 待完全适应洞内焰光后,我便就瞪大了眼睛。 严天晨,这小子果然还活着。 “严……严……”我发出极为走音的话语,不为别的,只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此刻的他已翻白了双眸,浑身浸湿着龙血,穿着的破布衣变得更为邋遢破烂。 “我……我要杀了你……”严天晨步履踉跄地走着路,“杀了你……” 我听到了——这句话中的几分癫笑。在我昏迷的期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不过是我给的黑气罢了,有何了不起?”红衣女鬼直掏令牌,叫道,“喽啰们都给我拦住他!” 鬼兵们召出新的骨矛,集体杀向严天晨,仅剩的一头蛟龙也跟着杀去。 严天晨低头向对岸出手,插于墙底上的铁剑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我说了,我要你们全死……” 严天晨旋动铁剑,待剑尖朝地时,便单手按住剑柄将剑尖插入地中。 “八荒煞气!!!” 无尽的黑气从插入地面的剑尖处开始冒出,不余死角地往四面八方突去。 整个洞穴一瞬间内便坍塌毁灭! …… 闭关前一刻钟,鬼门关关口前。 倏然间,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了五六只血淋淋的鬼手! 啪! “唔啊!”我的脚被鬼手给勾搭住了,“手!有手抓中了我的脚!” “你说什么!” “我……我出不去啊……”我对此有些屈服了。 “你别说傻话!我很快就会拉你上来了!” “别费力气了,不然你和那两个道士就跑不出关口了……” “待会再说,快使力啊!”严天晨拉不出陷入土中的我。 犹如沼泽一般的怪异吸力。 “天晨兄弟,你我就此别过吧……”我释怀一笑,说道,“这个碎片就交给你了,还有……照顾好我妹妹……” “楚从见——”严天晨发疯似地刨抓着土壤,磨伤的手掌尽是痛觉。 严天晨跪在地上,双目无光地低下头,盯着那一块沾满了血与泪的土壤。 “快走!”张念起见严天晨状态低迷,便回来领他跑路。 “我——我要去找他!他说不定还活着!”严天晨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还不清楚么?我们救不回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那你放手!我去救!” 噗! 忽来的一招点穴令严天晨丧失了行动能力。 “救不了的!跟我走!” “楚从见!楚——从——见——” 第五十四回 碎片 “八荒煞气!!!” 早先被严天晨插入地中的剑尖,冒出了大量黑色的气流,而后,得以释放的黑气朝四面八方侵袭而去。 凡是被黑气触碰过的活物,不管是鬼兵还是蛟龙,皆沦为一具具骸骨。 “天晨兄弟!”我直呼他的名字,以此来唤醒他。 “嘿啊啊啊!”严天晨一手抓脑,一手继续按着剑柄,模样很是痛苦。 我只好趁黑气还未散开前,将另外二人救出了洞口。 “这黑气竟如此之强大……该死!”红衣女鬼从高位上跳起,下一秒石座便被黑气击成了粉碎,石柱背面的地上显露出了一具男子的干尸。 整个洞穴的墙壁和地板纷纷开裂,土石从头顶上方连连掉落,洞穴中央的熔浆猛溅在了周围的石地上,坍塌即将到来。 严天晨再次用力摁压了剑柄,这一回黑气便彻底葬送了洞穴。 这一瞬间,洞穴化为了乌有。 最终,红衣女鬼被数百个大石块埋葬了身体,全程没有任何实力可言。严天晨则与她一同埋在了乱石堆中。 “天晨兄弟!”楚从见沙哑地叫着他的名字,不久便昏厥过去了。 “二师兄,你快去救一下严天晨吧……我快力竭了……”常彧撑着腰,说道。 哒哒哒—— 一群女鬼出现在了大道不远处,个数多达三四十个。依样貌来讲,她们与普通的鬼兵卫不同,多了点浓浓的娇艳。 我确信,她们就是道长及掌门所提及的魅鬼。 魅鬼们的身旁飞有两头火龙,错不了的,她们一定是刚外出返回聚集地。 “棘手的问题又来了。” “对了,二师兄……记得把大师兄一同救出来……”常彧坐到了楚从见的身边。 “大师兄,他……他被那妖女夺走精气,还成了一具白骨……”我本想掩藏事实,哪料到常彧会追问不放。 “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对着他略微点头,说道。 “这可……这可怎么向道长和掌门交代啊啊啊……”常彧呜咽了一会。 “责任由我来担!”我扶起他,说道,“常彧,你还走得动吧?走得动就回去把他们救出来!” “师,师兄?” “这里,由我来拖住。快去!”我与他背对而行。 常彧他余力不多,但只要能救出严天晨即可,我盘算着。 “瞧啊,姐妹们,这有个精气十足的人类男子啊。”魅鬼甲蹦跳走来。 “呜呜呜……我们的洞穴居然,塌毁了。”魅鬼乙丧哭道,“这不就意味着……老大出事了吗?” “一定,一定是这臭男人做的好事!”魅鬼甲怒骂道。 我深吸一口周遭的热气,说道:“妖女们,听好了!不许再踏前一步!” “哎呀,这男人老凶老凶的,真不爽。”魅鬼丙的话语引起了魅鬼们的群情激愤。 “我要吸干他的精气,以泄我心头之恨!”魅鬼甲张开锯齿形的尖牙,大发雷霆,“姐妹们,随我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她们之中每个魅鬼的修为都在我之上,运用智力巧斗有可能胜过单挑,但群战我注定会输。 铮—— 我缓缓拔剑,心想着能拖多一秒就多一秒。 “咿呀呀呀!”魅鬼甲携着剩余魅鬼往我奔来,两头火龙的速度不逊色于她们。 “呼……常彧你可要快点啊……” …… “呜啊……天晨兄弟,你在哪啊?”常彧搬起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块,酸胀的感觉愈来愈不适。 叭啦叭啦。 稍停下搬石头的手,常彧坐在乱石堆上喘息起来。 “天晨兄弟,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啊。”常彧把手放到破布衣,搓掉了泥土。 砰啦! 常彧身下的乱石炸裂弹开,没有一点前兆。 “哇啊——”常彧被冲击弹到了石地边缘,头部只差熔浆毫厘。 “呼啊……啊啊啊……”严天晨遍体鳞伤地站着,意识仍然不清。 “太好了,天,天晨兄弟你,还活着。”常彧心有余悸地靠近他。 现如今,严天晨的身上并无腐蚀骨肉的黑气,这也正是常彧选择靠近他的时机。 “天晨兄弟,我们已经救回二师兄了,所以快走吧。” “馨,儿,馨儿……”严天晨浅语着某个人。 “馨儿?”常彧有些发懵,“天晨兄弟,你还好吧?” “馨儿,馨儿她,说要,要靠我去阻止她啊啊啊!!!”严天晨舍弃掉铁剑,随之跑向洞外。 常彧轻叹一声,拾起铁剑后便跟上脚步。 “这个是……”常彧脚底多出了一个碎片般的物品,“刚才还没有出现的。” 他擦抹着地上的那个碎片,旁边还有一块令牌。 …… “吃我一记利爪!”魅鬼甲用她的尖爪扫荡着我的脸。 “呜呀!”在她们的强攻下,我被打得节节败退。 “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杀掉你吗?”魅鬼甲补说道,“那是因为我改主意了,我想痛苦地折磨你,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地死了。” 我将剑插入地中,半蹲着身子说道:“你们这些鬼,没完没了了……” “姐姐,别跟他废话,快快了结他的小命吧。”魅鬼乙说道。 “也行。”魅鬼甲扭头向我,“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围成群的魅鬼们后撤数步,浮空的火龙平定下了起伏的龙身,举止中不免摆弄着仪式感。 “去死吧——”魅鬼甲给双爪附上了鬼气,势必要一招致命。 扑哧!一道黑气挨着我散发的发梢而过。 那道黑气快如闪电,且一经流走,总像能煽动狂风那般生猛。 我亲眼目睹了魅鬼甲的化尸过程,忽然意识到了异常。 “不好!”我用剑划开那几缕沾上黑气的发丝。 那几缕原本为黑色的发丝,在沾上黑气后反倒变成了白丝,最后灰飞烟灭。 “死……都给我死……”严天晨不改踉跄的步履,说道。 奴性的黑气在杀死魅鬼甲后,依旧得不到满足,继续转弯飞向其余魅鬼和火龙。 “天晨兄弟,你驾驭不住这股黑气的!快收回它!” “住,住口。”严天晨单膝落地,“我就快,就快杀光她们了!” 第五十五回 枷锁 严天晨像是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亦真亦幻…… “终于清醒啦?天晨兄弟。”一个白袍道士在呼唤着他。 “是文人起啊,呃呃……我这是在哪呢?”严天晨的头到现在还是一片晕沉沉的。 “龙背上。” “哈?龙背?”他摸到了龙鳞。 “我们已经逃出龙穴了,即将抵达鬼门关的关口处。”张念起说道。 “哪里来的龙?” “返穴的魅鬼带回来的。”张念起从袖口中掏出令牌,“这龙可是完全听命于我们的。” “红衣女鬼和魅鬼群呢?” “都葬身在焰龙穴中了,一个不剩。”常彧坐在并排飞行的另一头火龙上,说道,“这要归功于天晨兄弟你才是。” “我一个人胜过了她们全部?” “事实真的如此。” “这么强……严天晨有些震惊。” 从万鬼城始城上空御龙腾飞,能极大程度上减少穿越地形所耗费的时间,再加上有死寂珠的庇护,途行又能不被游魂及城中鬼轻易发觉。 鬼门关关口附近,赤血河彼岸。 “从见兄弟,快醒醒,该返途了。”常彧说完便从龙背上跃下,其间掉下了一个碎片般的物品。 “唔呃……天亮了?”楚从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好了,这两头火龙就搁置于此吧。”张念起把令牌放回袖口,挥手示意我们跟上,“我们要抓紧回去平定肆虐的鬼魂。” 还有时间。 他们只要越过这道关口,就能返回人界。 严天晨加快脚步,力图追上前头的张念起及常彧。 在经过拱形桥道后,离关口仅有数十步之远的贫瘠土壤上…… 突然之间,土地上长出了几只血淋淋的长手,一把拽住了楚从见的腿脚。 啪! “唔啊!”楚从见受到惊吓,“手!有手抓中了我的脚!” “你说什么!”严天晨止住步伐。 “喝啊!”楚从见做出挣扎,“该死的妖怪!该死啊——” “一定是那妖女作的恶。”张念起忧心忡忡地跑回来,对严天晨说道,“我们快去帮他!” “早知道就多给那妖女补上几刀了。”常彧瞋目切齿地说话道。 “从见兄弟,坚持住!我来了!”严天晨飞快地冲到他的身边。 等严天晨赶到时,楚从见已经被拽下地面许多了,唯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还处在地面上。 “天晨兄弟,别救……别救了……”他涩笑道。 “你别说傻话!我很快就会拉你上来了!” “别费力气了,不然你和那两个道士就跑不出关口了……”楚从见劝他放弃,而且是在劝他放弃救人。 “待会再说,快使力啊!”严天晨使上双手,却还是一样无济于事。 “天晨兄弟,你我就此别过吧……”他使劲的双手顿时变得无力,“这个碎片就交给你了,还有……照顾好我妹妹……” “楚从见——”严天晨用完最后一丝气力后,不舍地松开了抓他的手。 严天晨开始疯狂地刨抓着土壤,天真地认为楚从见就在土地中的不深处。 “楚从见……”他猛捶着那片血与泪横流的土壤,“你这混蛋可把我害惨了……要我怎么跟你妹妹……交代啊……” “天晨兄弟……”张念起低吟着话,“快走吧,不要辜负了他……” “我不想走。” “你在说什么?快走吧。” “你听不懂吗?我说我不想走。” “快走!”张念起领起他重新赶路,却被他拍开了手。 “我要去找他!他说不定还活着!”此时的严天晨犹如活在梦中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说漂亮话。 “你还不清楚么?我们救不回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张念起三人已是精疲力竭的状态了,只要能活着出去,便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可是,严天晨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你放手!我去救!”严天晨又被他拉住了手。 “失礼了。” 噗! 忽来的一招点穴手止住了严天晨的身体。 “你这是干吗?张念起?” “救不了的!跟我走!” “楚从见!楚——从——见——” 天亮了。 所有出逃鬼门关的鬼魂陆陆续续地被消灭殆尽,鬼门关再度闭合上了关口,城门中的黑色漩涡也似乎未曾出现过一样。 御界山弟子大部分负伤惨重,但无一遇害。 街道乱哄哄的一片,但其余一切与往常一样,不管是人,还是那一抹朝阳。 也许在襄阳城北城门的街道中,居民们可能未有过昨日夜里的耳闻,但这并不重要,动乱已经过去了。 襄阳城北城门,上午辰时。 “二师兄,那两位姑娘我已经带回来了。”常彧说道。 “辛苦了,常彧。” “嗯,那我先去和其余弟子扫荡动乱的场地吧。” “去吧。”张念起.点点头。 严天晨傻坐在街边,脚下是一把扫帚和扫成堆的灰尘。 “还在闷闷不乐呢?” “我只是,只是放不下。” “先喝口水吧,你也这么长时间没喝水了。”张念起把一壶凉水递到他的手边。 “多谢文人起。”严天晨接过水壶,怒饮完了整壶的水。 “其实,我也不对,不该强拉着你出关的。” “不,是我错了。当时的我本就没有力气去救他,搞不好,还会搭上自个的性命。”严天晨深吸一口气,心中仍是不快。 “天晨兄弟……”张念起一转话题,“常彧他,已经将那两位姑娘带回来了。” “你是指邬姑娘和言姝妹.妹?”严天晨把水壶放到边上,起身观望。 咚咚!咚咚!一阵猛烈的心跳声震起。 怎么…… 眼前的白天突然变成了漆黑的一团…… “严天晨!严天晨!” …… 严天晨耳畔的声音仍在继续。 “臭小子这一回估计是不行了……” “是啊,光凭他的内脏被黑气严重侵蚀这一点,就可以说是……” “我不相信,严天晨他……他一定不会死的。” “哼,说再多也没用,我们整座山上没有救治他的药物。” “黑气,这黑气的来历不明,恐怕非人间之物。” “死心吧,姑娘,何必有如此执念?” “你们二老一定会有办法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唉,天晨兄弟的命途不好……他日后会如何,我下不了定论。” “怎么会……” “姑娘也莫怪我不讲情面,是我真的帮不上忙啊。” “呵,玄虚,你这老家伙也会说这种话?” “你先让我静心想想……” “要.我说,这臭小子过不了多久便会腐烂发臭。” “你……” “够了,执青。姑娘你就携同他一起去清泉谷吧。” “此地远吗?” “偏远,数百里以外。我让念起与你们二人随行便可。” “算这小子走运了,姑娘。” “就让他待在那,待得越久越利于他的恢复。” “谢谢道长及掌门。” “云儿姐。”楚言姝推开凝神阁的大门。 (破难篇完) 第五十六回 清泉 啾啾啾—— 一阵明快的鸟叫声在窗外的树枝上响起。 严天晨摸着额头上敷着的热毛巾,方才想起自己早已发烧了几日。 “你醒啦?”一个少女坐在床前的木椅上,轻柔地问道。 “醒了。”严天晨从床上抬起上身,“只是胸口还是很痛。” “你被那般诡异的黑气侵蚀了内脏,难免会留下后遗症。”邬云儿拿起从他头上掉落的毛巾,“现在退烧了,但还需要多多休息,不能过急修炼,否则会再度发高烧的。” “发烧……”他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年前,他被移送到清泉山谷之中,仅为治愈我那副残损的躯体。那一次,黑气强涌出身并大杀四方,救众人于群鬼从中,却使他瘫痪了足足十一个月的时长。 …… “悬崖顶端位于向阳处,因而暑气偏重,常有甘露产于归元草的叶片之上,久而久之,便有许多甘露汇入崖顶的水流之中。倘若你用那水流浴身,痊愈的概率会有几许增幅。凡人并非皆能如此。”玄虚道长的手信中曾写道。 “你这个人通过清泉谷中的精萃甘露润身得以续命,本就是一个奇迹。”一个月前,张念起对严天晨如是说道,“不然,瘫痪至死也不足为奇……” “知道了知道了。”严天晨活动着筋骨。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已然丧失了先前的所有修为。” “哈哈,没事。我之前的修为本就不高,所以只要稍加把劲就……” “天晨兄弟,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啊?”他僵住了嘴巴。 “我此趟来,便是要传达道长及掌门的话语。即日起,严禁你修炼功法。”张念起拿出一个带有“御”字的令牌,说道。 “为什么?” “以目前来看,你修炼只会丢了性命。” “可,可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啊。” “那也只是表面,别硬求提升功力而自毁命途,要知道,这般奇迹不会再有第二次。” 当初的严天晨没有听取他的劝告,才引得疾病缠身。 “邬姑娘,我想去修炼。” “不行,念起大侠说了,不许你继续修炼。” “我如今只是个废人,无修为无功法,若不修炼,何来集灵石救馨儿一说?” “你真是笨蛋,难道你忘了怎么发烧的吗?” “我……”严天晨有些理亏。 “就因你身体虚弱,还不顾滂沱大雨硬要修炼……”邬云儿把微凉的毛巾扔入脚边的热水盆中,“你就不怕再发烧一个月吗?” 啪啦! 水花溅湿了床沿和她的绣花鞋。 “我命大,暂时死不了。”严天晨边说边穿着鞋。 “不许你去!”邬云儿来到床的另一侧,拦下了他。 “我真的非去不可。”严天晨迈出步伐。 啪。 扑通! 邬云儿轻推了他的腹部,一下便让他倒地不起。 “你的身子可是比你想的还要不堪,懂了吗?听我的话,去浴身吧。” “我……我知道了。”严天晨面红耳赤地说道。 清泉谷,山谷间。 潺潺溪水流淌在两岸中间,严天晨随她沿着溪水一直往树林深处蜿蜒曲走,稍久后便来到了林间尽头,视野顿时开阔不少。 淡淡的水如雾花一般,顺着悬崖绝壁飞散到崖底的浅湖内,给环境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白纱。 其水流腾空坠落所产生的声响不小,实在与静谧谈不上关系。 他与以往一样,脱掉上半身的衣物后,便打坐在瀑布底下的大理石上。 “唔呃……”他的身体发出阵阵虫咬般的疼痛,每当水流触及到体肤之时。 于瀑布之中浴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抛开久坐半天不说,还要沉得住心性,这对严天晨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而她正坐在侧边的泊岸上,吹奏着一支长笛。 悠扬的笛声合着缕缕凉意的清风,随同拂过荡漾的湖面。 清泉湖的一侧岸上。 某男子用手撑坐在岸上,另举起手接住一只白鸟,并笑意相迎。 “这是……笛声?”男子的躁大的反应惊飞了白鸟。 男子拍拍屁股的灰尘,闻声而去。 严天晨久坐累了,便打算去邬云儿的身边转悠。 “邬姑娘的笛技真好,悠扬婉转,拨人心弦。” “多谢夸奖,我不过是略有涉猎罢了。”她紧握着长笛,微笑道。 “哟,云儿!”一名陌生的男子向他们走来。 男子身着白衣白鞋,容貌精致而出众,格外地英姿飒爽。 “咦?阁下是……” “喂喂喂,什么阁下?何必如此见外呢?”男子亲切地拉住邬云儿的嫩手。 “不……不要这样。”邬云儿为难地缩手。 严天晨把手搭在男子手臂上,说道:“请你放开。” “怎么?你当真不认识我?”男子无视他的话语,继续对她说道。 邬云儿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放开她的手。” “啰嗦!没看到我在与她叙旧吗?”男子轻踏地面,使出强劲的内气将严天晨震开。 “咳啊……”严天晨连滚几圈,身上开裂出数道伤痕。 “你弱得真不像话。”男子嘲讽道。 “你在干什么?”邬云儿缩回手,问道。 “云儿,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男子问道,“干嘛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严天晨,我先带你回去包扎,今日的浴身就到此为止吧。” “诶,云儿等等我——”男子随尾说道。 清泉谷,谷间小屋内。 “稍等,我去拿绷带。”邬云儿带严天晨扶坐到床上,说道。 “那麻烦邬姑娘了……” 待她走进房间后,男子便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 “别误会,我只是想保护云儿她人,对你不感兴趣。”男子倚靠着屋门,冷冷说道。 “你到底是谁?” “绷带来了。”邬云儿从房间出来,手中卷有不少的绷带,“你怎么跟过来了?” 男子放下矜持的内心,说道:“云儿,我只是想护你周全,不做坏事。” “谢谢你的好心,我能照顾自己,你走吧。”邬云儿边给严天晨绑上绷带,边对男子说道。 “云儿,我是吁白啊,我们不是自小就认识了吗?”男子用指头指着自己的下巴。 “吁白?” “对,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贪玩的伏羲后人啊,记起来没?” 第五十七回 挽命 她的记忆闪回到十年前的某日…… 洛阳城,邬氏酒馆门前。 “云儿真厉害,娘亲玩毽球都赢不过你呢。”上官文许夸赞道。 邬云儿心悦无比,笑道:“谢谢娘亲。” 上官文许冲她笑了笑,拿起脚旁的毽球继续与她踢玩起来。 “娘亲。”邬云儿交替出脚,踢中了飞来的毽球。 “云儿,怎么了?” “娘亲知道爹亲何时会回来看我吗?” 嗒。嗒。 毽球飞碰到了上官文许的大腿,随后直接垂落在地。 上官文许被她的问题击中了心坎,整个人的心情一瞬间差到了极点。 “云儿乖,爹亲只是去找其他的女人玩乐了。”上官文许望着落到脚趾处的毽球,说道。 “其他的女人?”邬云儿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言语间满是困惑。 上官文许不忍对年幼的她撒谎,便改说道:“云儿等着,娘亲这就去叫回你那鬼混的父亲!” “嗯,好……”邬云儿捡起不远处的毽球,失落的念头在她的心里滋生。 邬云儿苦等了良久,都没盼到双亲归来的身影。出于解闷,她便独自踢接起毽球。 “嘿呀!”她出侧脚接中了偏离轨迹的毽球,不料毽球从鞋边滑溜到了水井之下。 “啊……糟糕了。”邬云儿趴靠在矮她一等的水井边缘,望着井中的水桶,“我的毽球……” 毽球处在悬有绳索的木桶桶底,绳长刚好使得桶身漂浮在井水的表层,桶中并无流入多余的水。 这是个机会,邬云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她旋动手柄,试着将木桶连带毽球一同升上井口。 眼望毽球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有意地前倾身子,以便于够到桶中的毽球。稍不站稳,她便翻落到了井水之中。 扑通!水花恣意地跳动起来,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衣物。 “救——救命——”邬云儿挥动双手击打着井水,慌张求救道。 声音太小了,远远传达不到井外。 大量的井水强灌入她的腹部,呛水声不作间断地从她的喉咙发出。 快……快不行了……有谁来……谁来救救我…… 她陷入了绝望,生命垂危之际居然没有一人肯来救自己,或许是自己遭人讨厌了吧。 她盼望着,盼望着井口会有一个大大的身影,是自己的父亲,抑或是母亲…… 时间如指尖流沙般不经意地逝去,邬云儿开始感到全身力气都被抽走般难受,冰冷的体感借随着挣扎次数的增多而扩散至全身。 “救……救……”她沉没到水下,口中再也吐不出一句话语。 “咿啊!”男孩撑手起跳,迅速坠入井中。 伴随着又一道“扑通”声响起,男孩与女孩处在了同一水井当中。 “喂,醒醒!”男孩朝上提起女孩的手,呼唤道,“你没事吧?” “咳咳……你是……”邬云儿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一句话语。 她脑袋晕乎乎的,沉重的肢体裹满了冷冰冰的湿衣服,不一会儿她就昏迷过去了。 …… “咳咳……咳咳……”邬云儿从口中咳出些许的水,意识逐渐回归本体。 “你可算醒啦。”男孩把毽球放到邬云儿的手中,并帮她攥紧。 “是你救了我吗?”邬云儿见男孩点头,便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道。 “邬……邬云儿。”邬云儿腼腆地说道。 “乌云?好奇怪的名字。”男孩打趣道,“是你父母给你取的?” 邬云儿一时半会搭不上他的话。 “我叫吁白。我看你年纪比我小,干脆你就叫我白哥哥吧。” “啊,不……不用了,那个,我要回去了。”邬云儿没有接受他的提议,反倒是要转身离开,“我父母肯定担心我了。” “别走啊,那我可以称呼你为云儿吗?” “嗯。”邬云儿走在他的面前,说道。 “云儿,莫非你喜欢踢毽球?” 邬云儿稍稍点头,说道:“嗯,平日里都是我娘亲陪我玩的。” “那你父亲呢?” “我爹亲他……常年不在家,所以很少陪我。” “没人拦着可真好啊,我就不同,我那叔叔死活都不给我玩。” “他为什么不给你玩?” “就因为我是伏羲的后人,你信不信?” 邬云儿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伏羲?” “是啊,我叔他老让我做这做那的,烦死了,还一直唠叨说我有使命要做。”吁白斥鼻一笑,“做个鬼的使命,我才不做,还有那么大把时间等我去玩呢。” “你可真贪玩。” 吁白不开心地回话道:“喂,我只是个小孩子,贪玩一点又有何不可?” “我没说不行,我只是觉得你贪玩。” “哼,随你怎么说吧。”吁白双手叉腰,“诶,你这是去哪?” “回家去找我爹娘。”邬云儿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别走哇,我还想再跟你多玩一会。”吁白见她越走越远,顿时便没了脾气。 “吁白!” 一道声如洪钟的喝声响起,令吁白当场丧胆不已。 “圣……圣叔?”吁白缓缓释开紧缩的身子,咧嘴傻笑道。 “吁白,跟我回伏羲圣地。”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上前揪住吁白的耳朵,厉声叫道。 “别啊圣叔,我不走。” “不走?连自己的使命都不要了吗?” “张口使命,闭口使命的,烦不烦人啊?”吁白叫板道,“难得我逃出来一会,圣叔你就赶我回去做事。” 啪!一个硬直的巴掌狠狠地扇在吁白的脸庞上。 “圣叔你干嘛打我!”吁白轻拍回了他的手。 “我打的就是你这无知小儿!”圣叔又扇了他一巴掌,“走!现在就跟我走!” “我不走!”吁白哭望着邬云儿,“云儿,你帮我说说话啊。” “叔叔,你就放过他吧。” “就算有你这外人替他求情,我也不会放他走的。”圣叔神色不动,“还请你少管闲事。” “我不走啊!云儿救我!” “吁白!吁白!” 第五十八回 郁闷 “我想起来了,你后来被你叔叔带走了。” “是啊,回去后他痛打了我一顿,打得可惨了。”吁白拉开衣袖,露出自己的胳膊,“你看,疤痕还在呢。” “有些欺负人了。”邬云儿脸上直冒涩意。 吁白说道:“现在倒觉得没什么了。”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山谷之中?” “还不是又和我叔闹矛盾了。”吁白说道,“我半年前就自行出走来到了此地,甩他远远的。” 语罢,吁白便挽住邬云儿的双手,说道:“不说那个了,云儿。这些年来我可想死你了,你还好吗?” 她有些避嫌地说道:“我很好,还请你先放开我的手,我要给他包扎伤口。” “我觉得你讨厌我了。”吁白坐到床沿,唉声叹气地说道。 “怎么突然就说这个?” “依我看,云儿你怕是喜欢上了这个窝囊小子。”吁白朝严天晨使了一个白眼,随后又说道,“不然,为何对我置之不理?” “啊!疼疼疼……”严天晨被绷带用力一绑,麻辣的刺痛感顿时席卷全身。 “我,我才没有……”邬云儿不经意间拉紧了手中的绷带,“吁白你不要胡说。” “我何尝对人胡说八道?”吁白并不收敛言语,“再说,这小子一无是处。他不光气性泯而散,修为也空洞不实,当今完全实属一个废人。” 随后,严天晨便听完了他那一连串的言论。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冷漠无情的,它不会给予弱者多余的怜悯和公正,与此相反,它能为强者所支配。强者往往能够只手遮天地,脚踩六界之内任何生灵,更能肆意妄为地改写世间法则,弱者反之。 弱者,即是平庸无能的修道者,此类人向来没有关于境界的认知。他们冒险拼命一年,十年,几十年都未必能变强。纵使他们变强了,也可能还只是个光有武力无境界的蠢货。到头来,等待他们的还是惨死。因而世间有了境界一说。 境界则是一种高于武力的强大存在,一切实力皆建立于境界之上。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不亚于天与地。唯有境界的提升,方能彰显出一个人的实力之强与地位之高。 假使一介凡人无功力基础,通俗地讲,便是没有异禀的天赋,就算每日勤奋从师修炼,那么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将会受尽千人恨万人骂,饱尝欺凌奴役之苦。 “小子,我所言之语无非是让你长点心,不要死得太惨。” 经他这么一说,严天晨才发觉,一年前的他走洛阳、闯襄阳,也还是停滞在境界之下的领域。 没准,严天晨从前所认识的人也与他一样…… 严天晨缄默良久,以往他对命途仅是抱有一种随缘的心态,心想境界什么的可有可无。可现在,他被人贬低的事实砸醒了他。 没有境界,没有实力,他也许一辈子都如现在这般碌碌无为。 那也好。 无为对我也算是变相的解脱吧,严天晨自朝道。 要知道,灵石会有人替他去找寻,尽管目的不同,佩剑也会更换它的剑主,可再也归还不到严府。 内心的沉思有所停顿之际,他便垂头屏气,头脑重归一片空白。 “够了,你别说了。”邬云儿观察到了严天晨凝重的表情,便出言制止。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吁白掌嘴道。 “我总觉得,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纯粹想对你好罢了,云儿。” “该不会你……” “这还用说么。”吁白取下遮掩在手上的细绳,“喏,这是给你的。” 一条串有单个浅色琥珀的手链,玻璃质感清晰透明,其上保留着多条丝带状的纹路,内部置有两只黑色且多脚的爬虫。 “手链?” “嗯,我特地从伏羲圣地带出来的。”吁白摊开拿着手链的手掌,说道,“这琥珀乃圣地的三大圣物之一,名曰许期,一般由族老下发给伏羲后人佩带。” “这于你而言一定很贵重,我不能要。”邬云儿把递来的琥珀还给了他,说道,“何况我是一个外人。” “没那回事,这许期就当是我送你的信物。”吁白把琥珀强塞到邬云儿手中,说道,“我本心向你,一个琥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邬姑娘,恕我唐突,我想出去透透气。”严天晨开门远去。 “严天晨!” “别理他,云儿。”吁白又说道,“那废人不值得你去陪。” “他受了伤!我要去找回他。” “你对他就真的这么好吗?”吁白不松手,盘问着她。 “他答应过我会救馨儿,于我而言自然重要。” “馨儿……是你的妹妹?” “是我妹妹。” 吁白没理由再留住她的人,只好打算撒手,可身体并不听使唤。 “吁白!”邬云儿心急地说道。 “外面的天不久后便会黑了,我替你去找他。”吁白走到门旁,“云儿你就在这等我回来即可。” “你不会乱说话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那我去去就来。” …… “我不是废物——”严天晨立身朝天大吼,几十只林中鸟闻声后振翼而飞。 携有余热的午后阳光穿过林间,映出小路上点点微光。他坐到小路边沿的坡道上,望着坡下的大水潭。 潮湿的坡道上长满了花草,其间上下还布有斑斓的虫蚁。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严天晨愤懑难遏地丢出一个灰石。 顷刻,那颗轻盈的石头便落入潭中,惊起短暂的水波。 “怪你自己没本事吧。”吁白站在严天晨的背后,两手交叉。 “是你?你怎么来了?” “云儿托我来带你回去。”吁白用羡慕的语气和他说道,“真好啊,能让她关心你。” “我更希望她没有关心我,这样对她也好点。我若是她,肯定坚持不了陪一个废人整整一年,哪怕环境再清幽再好。” “哦?” “以前的我或许是这样想的。”严天晨拍掉了手上的虫子,“可是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很想付诸行动,帮她圆了救她妹妹的梦。” “救她妹妹?” “她妹妹,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人世了。” “是谁干的?”吁白杀气上头。 “是我……”严天晨直言不讳。 第五十九回 黑影 “你,杀了云儿的亲妹妹?”吁白说到“杀”字时带上了重音。 “我……”严天晨口齿不伶俐地讲话道。 簇! “你这禽兽,连一个小女孩都杀!”吁白拎起他的衣襟,“泯灭人性!” “我不是故意……的……”严天晨把头转到一侧。 “不是故意的?光凭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就想敷衍了事吗?” “我没有敷衍她。” “那你居然还有脸让她照顾你一年!”吁白出拳击中了他的腹部,“你这禽兽何来这资格?” 啪! “咳啊!”严天晨弓身捂腹,咳出了口水。 “给我滚回去见她!否则——我要了你的命。”吁白放开了拎衣的手,逼迫道。 严天晨趴身仰视着他,英气凛然的怒声早已回响满坡。 清泉谷,谷间小屋。 “云儿,我答应你把他带回来了。”吁白喜笑颜开。 屋内空荡荡的,无一人在内。 “邬,邬姑娘?”严天晨循着门进到黑蒙蒙的屋中,“邬姑娘你在吗?” “云儿!云儿你别躲了,我们不开玩笑好不好?”吁白摸索到桌边,点着油灯。 除开他们两个,再无他人。 “她出去了……”我对吁白说道。 “废话!还不是你让她着急出门的!”吁白把严天晨推到桌角。 “我去找她。”严天晨扶着桌子起身,“她可能还未走远。” “你听好了,要是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吁白熄灯离屋,留他一人在黑屋中哽咽。 “云儿——”吁白边跑边急呼。 严天晨追赶上他,喊道:“她不会往这边走的!” “用不着你帮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吁白似乎没听见严天晨所说的话,执意孤身窜入漆黑的林中。 “吁白……”严天晨朝原路返回。 哒哒哒—— “别跑!”邬云儿不舍地追逐着一个黑影。 黑影拨开树枝竭力逃离,顾不上正在冒血的右腿。 她知道,这个人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若不逃走的话,后果十分堪忧。 “别追我——”黑影哀求道,“我不想死!” “你站住!”邬云儿喊道。 嘚愣。 邬云儿踢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随后便滚入了泥泞的坡道。 “呀啊啊——” 黑影先是原地留步观察情况,随后才缩手缩脚地靠近漆黑的坡道旁。 “我要掉下去了,救命~”邬云儿手扯着湿答答的坡边草,其视线在黑影和脚底之间来回切换。 “你不会杀我吧?” “我怎么会杀你啊?” “那你还追我那么久……若不是想杀我的话,还会是什么?”黑影对她仍抱有忌惮。 “你不是受伤了吗?”邬云儿说道。 啪! 霎时,她手中的草根崩断成两撮。 “救命啊!”邬云儿呼救道。 “傻瓜糊涂蛋!快抓紧我的手!”黑影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清寒的辉月拨开重重黑云,透出阵阵月光。 同时,黑影的轮廓借由光照而得以渐渐清晰。 “你是……”邬云儿望着一个老妇人,慢慢陷入了呆滞。 “别放开手!”老妇人说话时带有一种莫名的少女腔。 “呃,好。”邬云儿把另外一只手搭在她手上。 不一会儿的工夫,二人便在微亮的林中歇息起来。 “好险,差点就掉到沟里去了。”邬云儿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刚才真是谢谢您。” “没什么好言谢的。”老妇人与她相视而坐,“我只是看在你不是坏蛋的份上……” “那个,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没名字。” 一位年迈的妇女居然无名,这可并非寻常之事。 老妇人披头散发,身穿一件麻布民衣的同时却未穿有鞋子。不光她的衣着,她流血的大腿也是很引人注目。 邬云儿初步推测,这位妇人可能不具备为人处世之道。 “唔……您是妖怪,对吗?”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妇人脸色很差地说道,“莫非你真是来杀我的?” “不,我只是看您的样貌有些奇怪……”邬云儿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老妇人的脸上,“不仅仅是您的声音奇怪,还有您这一身的穿着。”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总有人要来追杀我?” “您冷静一下,我真不是坏人。”邬云儿急忙掏出药膏以证明自己,“我只是在屋前看到您受伤……呃,单纯想要帮您而已。” “不!我怕你会用这个毒死我。”老妇人后退三分。 “好啦,您也别瞎猜了。”邬云儿坐近说道。 老妇人看着她为自己涂抹药物,不免心生慰藉。 “你难道不怕我这个妖怪?”老妇人对认真抹药的邬云儿问道。 “不怕呀,您又不是坏人。” “为什么我不是?” “我猜的,虽说您很奇怪。” “你一直说的奇怪……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妖怪?” 邬云儿“扑哧”一笑,喜悦遮不住地尽显在脸上。 “这有什么好笑的?”老妇人皱缩眉头。 “抱歉,我失礼了。” 老妇人原谅她后,便说道:“我听说你们人类有尊老的习俗,是吗?” “嗯。”邬云儿读懂了她的话语,“其实,您大可不必再用这副面孔来伪装自己了。我说得没错吧,姐姐?” “真不赖嘛,我真实的面貌确实并非如此。”老妇人继续说道。 忽然,淡淡的白光掠过她的颜面。不经意间,她已经从一个干瘦的老人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 “原来你是狐狸诶。”邬云儿盯着她毛茸茸的狐耳,说道。 “有点难为情,我还是第一次在人类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狐妖紧张地动了动耳朵。 “唔,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只是个三百多岁的小狐妖,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来看,我的辈分应该要比你小。” “这样啊……”邬云儿笑道,“那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小慕好不好?” “小慕?”狐妖问道,“这算是我的名字吗?” “对啊,既然我们是在林中认识的,那你的姓氏就取林字吧。” “林小慕,好好听的名字。”狐妖欣喜地说道,“谢谢你……呃,姐姐。” “邬姑娘——” 第六十回 相识 “严天晨。”邬云儿应声回答道。 “你果然走了这条小路。”严天晨放慢脚步走向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严天晨笑着解释道:“全凭你手环上的铃铛声啊,难道你忘了吗?” “也是。” 就在此刻,严天晨注意到有另外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对吗?”狐妖娇软的声音中不乏杀心。 这只狐妖与我素未相识,却有着不可言说的敌意,若是我默口不作解释,指不定她会对我大打出手,严天晨在心里拿捏着想法。 “这位姑娘,你误会了。” “住口!” “小慕,他是我的朋友。”邬云儿出言辩解。 “不!姐姐,他身上有股可怕的黑气……你快退到我身后去……”狐妖战栗地说道。 黑气? 严天晨微微一怔,差点忘了自己体内仍留有那股黑气。 “其实,这黑气并没有你臆想中那般危险……”严天晨搪塞道。 “给我滚!”狐妖说完便全面爆发出体内的妖气。 轰! 三条巨大的雪白狐尾从她的背后绽开,并从中释放出一道道冰霜寒气。 简直难以置信。 漆黑的树林几秒内变成了一片雪皑皑的冰原,小到碎石土块,大到坡道水潭。朵朵雪花趁势飘舞在漫天夜空之中,晶莹发光。 回首间,整个林间已不再沉陷黑暗,而是焕发出一片柔和的亮光,好似在与明月争辉那般耀眼瞩目。 而结冰的浪潮也已升涨到了严天晨的脚边,很快便将他的双脚牢牢冻死。 他还发觉,脚上的冰块居然迎着趋势朝上凝结,直到冻住他的双手才有所罢休。 “凡是想取我性命的家伙,我定会一个不落地杀掉。”狐妖这次动起了真格。 “不是那样的!”严天晨抽动着被困于冰块中的手脚,说道,“你误会了!” 狐妖的十指指尖跃动起雪白色的妖气,气势强大到不是严天晨能匹敌的程度。 妖气具象化为数枚尖锥,凌空于她的周身。 “我不相信你……”狐妖冷漠地面向严天晨,说道。 这话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不带一丝温度,也像是在告诉他——放弃交谈对他或许更有利。 “可笑至极!就凭这区区黑气,你便认定我是来仇杀你的那人?”显然,严天晨不愿接受狐妖的意见。 “够了!你说得再好也没用!”狐妖不留余力地放出招式。 “等等!不要啊,小慕!”邬云儿猛然抬头,“你肯定误会了!” 嗖嗖—— 狐妖周身的妖气催动起冰锥,刹那间,全部尖锐的冰锥朝严天晨摆阵飞去,数量堪比布满他的双眼之多。 严天晨紧闭眼目,下意识地向后转身。 “小慕,快住手!”邬云儿闪到他的面前,并伸出手想挡下冰锥的攻击。 “姐姐!”狐妖神色大慌。 “邬姑娘!这该死的冰块啊!”严天晨嘶吼的速度不亚于狐妖,“啊啊啊啊——” 灌有狐妖妖气的冰锥减慢了移速,但众人仍不见其停止。就在冰锥逼近邬云儿眼珠的前一秒,严天晨拧拳拔出了冻在冰块中的双手。 “八荒煞气!” 严天晨曲掌控制扩散出的黑气,使其越过她的人身而转向冰锥,试着抵消这一轮的攻击。 咯嚓! 冰锥遭遇集体碎裂,仅仅只是轻碰到了黑气的气表。稍后,碎开的冰锥散落到凹凸不平的冰面之上。 “不好……”严天晨从口中流出鲜血,这时黑气已经去到了狐妖的跟前。 “小慕!” “姐姐救我!”狐妖收起巨大化的狐尾,蹲身大哭道。 鲜血顺着嘴边从严天晨的口中滴到冰面上,他依然动辄起尚未康复的身体,想强行改变黑气的轨迹。 紧接着,黑气在贴近狐妖的距离弯上天空,随后直直地遁入结冰的地中。冰面惨遭破裂,矗立于林间的树木也都纷纷歪倒。 “姐姐小心!”狐妖叫嚷道。 “可恶啊——”严天晨卖力地召回地中的黑气。 严天晨有感觉到,纯靠力量控制黑气的难度已经不能与以往同日而语。从何时开始,它就被赋予了一种意识,总想着早日摆脱他的控制。 现今唯一的方法便是控气,也就是聚收另一股气来增幅力量,即体内对黑气的束缚力。只要镇压住体内的黑气,释放在外部的黑气自然也会稳定下来。 可是,操纵黑气的过程不能有一丁点偏差,否则就会导致运气者呼吸骤乱,甚至还有可能涌血毙命。 即刻,严天晨动用的元气便在他的体内大规模地流转,排斥着全身上下的器官和组织。 砰砰!砰砰! 严天晨的心脏发出多次急促的警告,顺带而来的便是眼前一黑。 “唔呃……”严天晨单膝着地,那噩梦般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猜到了。 就在临近聚气功成的瞬间,他自认可能会驾驭不住气息的暴动,使得元气重新消散。 “我失败了么……”严天晨在透支完大量的体力后,万念俱灰地撑着地面。 “零霜!” 狐妖倾注上最后的妖气,以此释放施法距离有千万里冰封领域之远的杀招。 无止无尽的霜雪踏踩着破碎的冰面,突进到了众多冻树的砸落点。一时间内,霜雪便堆积成伞状,有力地托起了众多倒下的冻树。 “姐姐把手给我!”狐妖借着冰面隔跳到邬云儿面前。 随后,众人便执手逃出了树林。 “咳咳……”严天晨用手擦拭嘴边。 鲜红的血液沾到了他的手背之上,还尚未风干完全。 “你看你又乱来一通。”邬云儿生气地责备道,“不是说好不能再伤身体的吗?” “抱歉,都怪刚才事发太过突然……”严天晨强作微笑,“话说,那位姑娘也没事吧?” “嗯,小慕也没事。” 狐妖跟在邬云儿的步伐后面,一脸不爽。 “喂,姐姐别搀扶他了,蛮丢人的。”狐妖看着转过头的严天晨,吐了吐舌头。 “姑娘的芳名是叫小慕?” “不许你说。”狐妖指着他的鼻子,“不然我就把你的鼻子拧下来。” “原来狐妖都是这么暴躁的嘛……”严天晨乐道,“根本不会道歉诶。” “我踢死你这臭家伙!”狐妖大步冲到严天晨的身后,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后脚跟。 “啊疼疼疼!” “好啦,小慕别闹。” “哼,这家伙活该。”狐妖收起脚继续走路,“对了,姐姐你也有名字吗?” “嗯,有啊。” “你快说快说,我想听。” “邬云儿。”邬云儿一字一顿地念给她听。 “乌云啊?”狐妖咬着嘴唇,像是在琢磨什么。 “哈哈哈哈……”严天晨笑到痛了肚子。 “好难记啊……不如我改叫你云儿姐吧?”狐妖灵机一动,说道。 “嗯。” “我也有名字啊。” “你的就算了吧……一定难听地要死!” “那倒不会,说不准会让你眼前一亮。嘿嘿……” “不听不听!” 与此同时—— “云儿她人呢?”吁白傻傻地在另一条路上渐行渐远,“该不会是我迷路了吧……” 第六十一回 笼罩 哒。哒。哒。 “小慕你看。”邬云儿摆手示意道,“前面就是我们住的屋子啦。” 林小慕抬动着两只雪白的狐耳,说道:“哇,真的诶!快快快!” 严天晨笑而不语,在他所见过的妖怪里,这只小白狐可以算是不经世事的那一类小妖。 可他认为还有几点不太合乎常理,其一便是林小慕的身世背景。 这只毫无人间经历的狐妖,究竟为何会给人如此强悍的实力压迫感呢?抛开这点不说,追杀林小慕的人与她又有何关系呢? 他想破脑袋都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想什么呢?”邬云儿的一声问话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啊,没,没什么。”严天晨不走心地回话道。 “是不是疲倦了?” “有可能吧。”严天晨摸了摸头。 “嘿!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快点快点。”林小慕催人道,新鲜感可谓是写满了她的笑脸。 不管怎么说,严天晨终是放下了打探的心思。 吱呀—— 林小慕推开了屋门。 “我什么也看不见啊,姐姐。”林小慕本能地摸索着屋内的路。 邬云儿随她进到了屋内,很快便点着了油灯。 “都饿了吧,我去做做饭。”邬云儿说道,“稍等。” “疼死我了。”严天晨找了一张小椅子坐下身,“到头来还是动了气,这下身体痊愈又没辙咯……” “喂,你可别把责任怪到我头上啊。”林小慕用力揪了揪他的脸,“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那你帮我拿个手帕,我想擦擦嘴。”严天晨指着自己嘴边的血迹,坏笑道。 “我才不呢,你要的话就自己拿。”林小慕忍心拒绝道。 “哇,你欺负人啊。” “就是欺负你怎么了?”林小慕小踩他的脚趾,说道,“谁让你一开始吓我来着。” “疼疼疼,你说我怎么吓你了?我的长相也不会太吓人,好吧?”严天晨撅嘴道。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是吁白回来了吗?”严天晨刚想起身却克制住了,“不如……你去开门呗?” “可你明明就在门旁啊。”林小慕说道。 “我是想让林姑娘帮我一忙,可否?”严天晨继续坏笑道。 “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林小慕不胜其烦,只好妥协,“唉,我真是输给你了。” 林小慕说完后,便拉起门把手开门。 那是一名他们素不相识的黑胡须男子。 男子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捋动他那格外宽松的白大衣,动作像极了擦灰。 “冒昧询问一下,您是哪位?”严天晨忍痛支起身子。 仔细想来,清泉谷谷中居民本就寥寥无几,现在还突然冒出这么一名面瘫中年男,他的行踪也就更让人在意了。 还没等严天晨开口,林小慕就已经汗流浃背。 “怎么了?”严天晨询问林小慕。 “别杀……别杀我,求求你……” 话音稍落,男子便看向林小慕的脸庞。 “大胆白狐!私吞灵物,竟然还勾结他人为犯!”男子说话铿锵有力,句句逼人。 “什,什么?”严天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别杀我……” 邬云儿拉开内房的门,探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有名不速之客上门挑事罢了。”严天晨死盯着那名男子。 邬云儿循着严天晨的目光,看到了男子。 “您是……吁白的圣叔?”邬云儿放大了瞳孔,脸色不好地说道。 “正是。”圣叔对她似乎有几分印象,“我可曾见过你?” 邬云儿点点头。 “邬姑娘,别跟他废话。他可是专程来抓这只狐妖的。” “那又如何?”圣叔说道,“小子,你莫非想阻拦我不成?” “这狐妖是邬姑娘的干妹妹,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严天晨为林小慕撑腰道。 “小子勇气可嘉,可我不想对一介废人出手,免得被世人传闻我恃强凌弱。” “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你给我闪到一旁,别碍我事。懂吗?”圣叔不愿意对一外人发脾气,便委婉将话道出。 “敢问您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圣叔见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便说道,“向我打听目的,你还没这个资格。” 严天晨呆愣住了,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管您有何目的,我希望您能就此停手,不要纠缠小慕。” “白狐妖孽,我劝你现在想清楚不回去的下场。”圣叔望着低下头林小慕,“不然,你就不只是伤个腿那么简单了。” “我,我还不想走……”林小慕抽噎地哭道。 事已至此,圣叔也不再对她施舍同情,直接就是动手硬拉。 “不,我不回去!姐姐救救我!”林小慕拽住了邬云儿的双腿。 局面愈发扑朔迷离,就连严天晨这个局外人也拿不定主意。 “严天晨,求求你快救救她。” 严天晨用力摇头清醒自己,说道:“总之,这狐妖你不能带走!” “有能耐的话就试试看。” “圣叔!”吁白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圣叔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对吁白的现身宛如是预先料到那般。他与吁白四目对视起来,双方就此僵持了有一阵子。 平日里浪荡放纵的吁白,此时却高度绷紧了人身。旁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惧怕,至于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明了。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是么?”圣叔直击他的心思,“吁白!” “圣……叔。”吁白每每听到他呼喊自己的名字,身体就会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实际上,圣叔于吁白而言,就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坎。 吁白心里也知道,他对这个男人的害怕并没有一点好转。别说离开一年,就是十年、二十年,他也不敢担保能克服这个心理障碍。 “你赶紧带着这妖孽随我回去,且与他们断绝今后的来往!”圣叔急不可耐地说道,“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世侄!” “是……”吁白一改反对的态度,乖乖听话道。 随后,吁白接过圣叔递来的仙索,手法麻利地捆住了林小慕。 “吁白!”邬云儿心疼地冲到他的身边,“你在干什么?” 啪! 吁白猛力推开她,情绪反常地说道:“离我远点,臭婆娘!” “很好!”圣叔鼓掌道,“这才是伏羲后人应有的态度。我们走吧。” “你这家伙!”严天晨跟着上前,想替她出气。 只可惜,那二人提前运气而飞,不给严天晨任何拖延的机会。 “该死!”严天晨无力地握着拳头。 此时,一张小纸条从邬云儿的胸口滑落而出,当场引起了二位的重视。 “是一张信纸。”严天晨拿起地上的纸,交给了邬云儿。 数日后的人界北方山脉深处,我会在此等你前来,云儿。 ——————————————吁白留 信中的字体不一会儿便褪色殆尽。 “吁白这家伙居然逢场演戏,哈哈。”严天晨笑道,“我看他明知劝不动这大叔,就干脆将计就计了。” “他应该早在进门前就运气写好了这封信,真是用心良苦。”邬云儿对严天晨说道,“我得去找他,还要带回小慕才行。” “现在怕是追不上了。等明天一早,我们就抓紧出发吧。” “可是你的伤口已经开始败坏了,我怕你同我前去会……” “比起我这废人,吁白他们不是更加重要吗?”严天晨愁苦地回答道,“我若是再浴身疗伤,只会耽搁救人。” “严天晨……” “再说了,我这伤势只是慢性的,暂时无大碍的。” “你就是个笨蛋,笨到无可救药的那种。”邬云儿骂完便走回了内房。 “怎么了?”严天晨不明白她一时的生气。 第六十二回 入境 十五日后的上午,人界北方山脉前的山林交界处。 严天晨和邬云儿二位终于抵达了信中的目的地,途中可谓是没有丝毫松懈怠惰。 “我们到了。”严天晨带上行囊,匆匆下了马匹。 “再往前走便是北方山脉的深处。”邬云儿扶着马背,一下跳到了严天晨身旁,“事不宜迟,我们快出发吧。” “说得对,没准吁白他人老早就等在里面了。”严天晨将下滑的行囊稍稍上提,“那走吧。” 随后,严天晨牵马跟上在前的邬云儿。 由于吁白所留信件的内容十分乏少,他们才会将赶路行程往后延长几日。这其中就不单单包括整理行囊和寻找马匹,还有长时间以来的问路。 据临近北方山脉的居民所说,山林交界处的去路目前只有这一条。 青葱的树木堆挤在这条道路的两侧,路前方则是一座从中裂开的大山。大山之中的间隙不大,甚至有些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人。 “邬姑娘。”严天晨经久发话道。 “有什么事吗?” “呃,也没什么太大的事。” “你说吧,我听得出来你有事要问我。” 邬云儿一语中的。 “就是关于楚从见的事情,他妹妹知道了吗?”严天晨问道。 邬云儿被戳中了心坎,接着说道:“不知道,但是我听说了一点。” “原来你知道了。” “嗯,就在你昏倒的当天。”邬云儿继续说道,“我先是听念起大侠说了从见哥哥和他大师兄的事,再然后便是去凝神阁见到了你。” “然后呢?” “只能说很不凑巧,二老的话才说到一半,言姝妹.妹就突然冲进阁内……” 听她这么一说,严天晨便觉得她是在掩饰某些事实。 “不让她知道真相,真的好吗?”严天晨就这点追问道。 “若是让她得知真相,我想那样才是最糟糕的。”邬云儿停下脚步,说道,“毕竟对她而言,失去最后的至亲一定很痛苦。” 严天晨自认她想得比自己要多,已经是完全地顾及到了楚言姝的感受。 “邬姑娘所言甚是。” “于是,我才会当着玄虚道长他们的面骗她。”邬云儿继续朝前迈去,“我就对她说,从见哥哥出城去找治心病的药物,再让她回襄阳城等多一阵子。” “苦等总比死心好,是吧……” “或许是吧。” 严天晨并不知道,邬云儿的这句话是她对自己说的。她默默苦等,等的便是她的父亲和妹妹。与此相反,严天晨一直都不看好她的父亲。 其实,他很早前就有想过,如此一名相貌出众又有气质的少女,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位丧心病狂的父亲? 只不过他碍于多种原因,才没能把话脱出口,其一便是不愿当着她的面骂她的父亲。 “我们不提这个了,太郁闷了。”严天晨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迷了几分,于是改口道,“不如我说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邬云儿没有回头,但她的欣喜却跃然于话语之上。 “对,我们集到了一块灵石的碎片。”严天晨说完便把一个小黑囊递给了她。 邬云儿接过小黑囊,问道:“这个就是你说的灵石的一部分吗?” “千真万确,它就和我老爷著写的书上描述的一样。” 邬云儿轻轻捏出囊中的灵石碎片,随后将其对准从上方透入的光线。碧白晶体状的碎片闪耀着整个内体,而大小只占她大拇指的一半左右。 “还给你。” “我们只要再多集齐五六块这样的碎片,就一定能救活馨儿。” “嗯。” 二人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起来。 一片无垠的平旷土地、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以及数以千计的人,这便是严天晨见到山后景象的心中所想。 “这是……怎么回事?”严天晨还未搞清楚他们的状况。 殊不知,这段时间正值仙界选拔弟子的试炼期。 “人数好多,貌似他们在等待什么。”邬云儿说道。 “先过去看看吧。” 二人渐渐走向人群的边缘处,打算先弄明白正在发生的事。 人群挤站在巨大的圆形祭坛的周围,持续发出阵阵喧闹的声音。 “终于要开始了,真是不枉我从凌晨等到现在啊。” “老子一定会拿下入境资格,蠢货们都给我滚开!” “好紧张啊,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我就不信这回还不能通过!” 随后,圆形祭坛中央闪出一道柔亮的白光,哄哄嚷嚷的人群便应势平息下来。 伴着白光而来的还有五人,那是五名身穿青白云袍,手持法杖的修仙长者。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站在五人最中间的长者讲话道,“入境资格的选拔环节即将开展。” 长者刚说完,人群的情绪便持续高涨。 “安静!”最靠左边的长者大喝道,并不断用杖叩响祭坛的地面。 众人当场安静,此时就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在选拔入境者。”严天晨悄悄道话给邬云儿听。 “要想找到吁白和小慕,我们就必须通过这一环节。”邬云儿回话道。 “那么,老夫宣布,入境选拔正式开始!”最中间的长者宣称道。 众人再次激昂呼叫,爆发出了无比的干劲。 愣—— 长者们不远处的正前方拉起细长的石磨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矮石柱在祭坛上缓缓升起。 矮石柱停住了上升,接着石柱上表层浮现出一个发光的印记。 “此印记用于验证你们的入境资格,换言之,你们都要上坛用手触摸这个印记。”依旧是中间那名长者在发话,“就先从祭坛内圈开始检验。” 他随机抽取了一名内圈的人上坛检验。 只见被抽点的那人招摇大摆地走向石柱,用力把手拍在柱表的印记上。 嗡—— 石柱上的印记作出反应,立刻便说出了他的信息。 “黄岩,身兼元气气源,一阶三级。” “好,下一个。” …… 一个接一个的人上坛检验资格,时间就这样晃眼过去了。 “下一个。” 严天晨发现空位来到了左边,而坛上的人早已验完下坛了。 终于轮到我了,他暗想着。 第六十三回 失去 严天晨顺着众人腾开的道路,低头朝圆形祭坛的中央走去。 “我看啊,这家伙没什么本事,注定会被淘汰的啦。”参选者甲对旁人说道。 “话不要说太早,万一他真有神通,岂不是你搞笑了?”参选者乙拍了拍甲的肩膀,说道。 “哼,在场有境界的人都知道,这人毫无半点修为可言。”又一人冷嘲热讽地说道。 严天晨一路顶着不被他人看好的目光,走上了祭坛的阶梯。 “这位小兄弟,记住把你的手掌摁在柱表的印记上。”五人中最中间的长者说道。 这点操作流程他还是理解的。 “知道了。”严天晨搓了搓掌心上的汗珠,站到了矮石柱的面前。 不仅仅是救人,他还试想从仙境内找到掌控黑气的方法,以及重淬他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 所以说,这根矮石柱决定了他的走向。成功意味着他能走入仙境,他兴许会得到长者们的青睐,提升自身实力阶级;失败则意味着他无缘一切,从此命途由他。 啪! 他把右手手心搭在了印记上,盼望其报出结果。 可十几秒钟过去了,谁也没看到印记作出任何的反应,包括严天晨自己。 五人中眯眼的长者睁开了双目,感叹道:“嘿,这实乃一件奇闻啊!气源印记可从未长时间不作反应啊。” “哈哈哈哈,我看是你老眼昏花了吧。”另一名长者指着石柱说道,“擦亮你那小眼珠子看清楚。” 嗡!嗡! 矮石柱震颤着柱身,细末的石屑疯狂地从柱上掉落到坛面,连长者们都为之一怔。 久等的结果终于被报出。 “严天晨,身兼元气、灵气及黑气等三气气源,无任何境界修为。” 一时之间,坛下已是喧哗声一大片。 “什么?这种人居然能身兼三种气源?” “别逗了,三气气源者无任何境界修为,他一定是在作弊!” “老子信你个鬼,坛上那人必须给我重新验!” 众人的言辞句句恶毒,眼神道道仇视。不为别的,他们就为煽动敌意从而闹场。 “各位请安静!” 长者在镇住吵乱之后,便聚拢讨论起对策。 “经过缜密的讨论,我们决定让严天晨再验一回。”一位长者如实地将商榷结果说出。 迫于全场的压力,严天晨只好再度检验资格。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这次便娴熟快速地操作起来。 嗡—— “严天晨,无任何气源,无任何境界修为。”这回的话让严天晨彻底傻眼了。 自印记念出这番话语后,众人也就没有再往下闹腾的想法了。说到底,他们认为这只是石柱出了点问题,第二次检验结果方为正解。 “我就说嘛,半天下来没一人是身兼二气的。”参选者丙抢话道,“这下可好,半路突然杀出一名三气气源的人。” “嘁!丢人现眼。”参选者丁露出了厌恶的眼神,“不过个是会耍诡计的小人罢了。” “你瞧瞧,他连气源中最低阶元气都没,不是废人是什么?” 在场只有很少人清楚,气源种类及数目不会直接与实力挂钩,但实力修为却离不开修炼气源。 就算多数人的观念是错的,可是人云亦云,只凭严天晨一张嘴是说不过这群人的。 严天晨失落地走回原位,久久不敢正视邬云儿的脸颊。 解释无非是在为窘况找借口罢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严天晨越想越苦恼不已。 “真不像话,难道你是特地来此颓废的吗?”邬云儿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把话从心中道出,“真要如此,你是救不了馨儿的。” 作为最后一名参选者,邬云儿自然而然获得了众人的注意。其中便有不少犯花痴的少男,还有的则是被她气质所折服的少女。 “邬云儿,身兼元气、灵气等二气气源,无任何境界修为。”印记作出反应后,很快就暗淡下来。 众人对邬云儿深信不疑,态度与先前看待严天晨时存在两极分化。 检验入境资格的环节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筛选环节。 众所周知,入境选拔第一步只是滤去无任何境界修为的人,第二步的列排名才是重头戏。 五名长者依次走到祭坛边缘的长柱旁,等待中央巨大的石碑拔地立起。 完全立起的石碑约有一丈之高、半丈之宽,乍一看竟还有些光滑的色泽。 “这块巨石碑上将会刻出最终入境者的名字。”那名眯眼的长者笑道,“那么,开始吧。” 话语一出口,他便迅速揭下矮石柱上的印记,随后凌空跃跳到了石碑的顶上。他把印记放到指定位点上,稍久后才跳下石碑。 原因很简单,印记录入了全人的气源及实力阶级,正因如此,石碑才能精确地显现出人名和战气值。 石碑每隔一小便会刷新人名的行列。相应地,实力阶级按照强弱从上到下排名。 最终入境者的排名如下所示: 钟羽,5990点驻值。 …… 黄岩,2184点驻值。 朱子岚,2115点驻值。 严天晨,0点驻值。 邬云儿,0点驻值。 以上人选共六千二百二十一名,剩余未入选的多达两千名以上。 “由于斟酌到严天晨及邬云儿二位的特殊性,我们决定给予他们后补资格。” 众人忍吞下了怨言,至此再无非议。 “那么,入境资格的选拔到此为止。”长者们的话语重复了三遍。 紧接着,祭坛中央的巨石碑缓缓下沉到地面下,坛边的八盏火台承接点火,一道传送门取代石碑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切记,此趟传送门的开放期只维持到傍晚。”眯眼的长者向众人抛出了公告。 …… 临近申时时末,祭坛周围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邬姑娘……我……” “行了,有话到以后再说吧。”邬云儿对他的表现失望透顶,言语中掠过一丝不满。 “抱歉。”严天晨认错道。 柔黄的阳光映照出两道斜影,恰逢微风拂过青翠色的草木,其间传出一阵沙沙的细响。 邬云儿背朝他站在原处,久久不吱一句碎语。他看到了,那一头秀丽的长发随风恣意地倾摆着,格外地有美感。 “抱歉这两个字,你说得太多了。”邬云儿对话道,“还有就是,你这些话都可不必对我说,留给馨儿就是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严天晨领会到她的微毫变化。 “严天晨!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作风!你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样子?”邬云儿稍微抬高了音量。 严天晨用拳头轻锤了额头,换气道:“我现在心绪很糟,脑袋也是乱哄哄的一片。” “你最让人讨厌的几处,你想知道吗?” “让人讨厌的几处……”严天晨的眼神飘忽不定,时而朝左时而朝右。 “你自己明明受了重伤却还要硬扛,你永远只会把‘抱歉’放在嘴边,没有一点实际行动。” 邬云儿又补话道:“你过分看重他人的成见,一点也不成熟。” “若不是为了救他们,我也不至于沦为阶下囚般的废人。”严天晨偏激地冲她说道。 “废人怎么了?废人就一事无成了吗?” “你不太能理解我。”严天晨俯下身子,长时间的站立让他有些乏累。 “我父亲曾言,如若不想做一粒渺小平凡的沙砾,那就努力成为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但你两者皆不是,你不过是个自认无能的倒霉蛋。” “都是骗人的……”严天晨内心有所挣扎。 这一年来的生活,多多少少让邬云儿感觉身心俱疲,更糟糕的是,她没日没夜照顾的人连自信都拿不出手。 “听好了,倘若你继续一蹶不振,我会自己去救人,如此一来还不至于连累你。” “不行,这样子太危险了。” “话就说到这吧,我先入境了。”邬云儿挥手告别,“你自己慢慢参透吧。” 第六十四回 规则 仙界历854年5月16日清晨,试炼中央广场场内。 传说自仙界历始年以来,试炼中央广场一直作为赛事的主场地,人气自然是居高不下。全场采用传统中式的建筑风格,前后左右共围建有四堵巨大的高墙,墙上即是观众专用的看台。 哒哒哒—— 数千号人从高墙中设有的四道大门入场,随后散乱地分布在广场的各个角落。 就在前一晚,六千多名入境者接到了明日于此集合的通知,但通知的具体内容还得等长者亲口相传。 “据小道消息说,今日大会将举办试炼赛的开幕式。”黄岩面向另外一人,毕恭毕敬地说道,“钟羽大哥,你认为呢?” 钟羽倚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而后双手交叉于胸前说道:“无碍,反正晋级资格迟早是我的。” “是啊是啊,大哥自持二阶三级的修为,才不屑于正眼相看其余的蝼蚁。”朱子岚奉承道,说完还不忘瞄看身旁的黄岩。 黄岩会意一笑,接话说道:“那可不,以钟羽大哥的实力绝对能力压群雄。” “臭屁的话就说到这吧,那几个老头马上就到位了。”钟羽推开黄岩,高傲地朝正前方走去。 黄岩和朱子岚则是紧跟其后。 正如钟羽说的那样,五名长者很快便驾驭着仙器从空中划过,犹如流星般接连跳落到了看台的首排上。 “哈哈,各位久等了。”方归尘和蔼可亲地笑道。 “问候的话语就先省省吧,方老头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要说吗?”徐淼好心提醒他,说到底就是不放心他这个人。 “这个不急,容老夫我介绍一会再说正事。” “你年纪最大,你随意。”另一名眯着眼的长者跟笑道,“别忘了就行。” “老夫我这记性还不至于被你戏谑一番。”方归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他就是昨日与我有过一语之缘的长者?”台下的严天晨抬头望向方归尘。 打趣完了,方归尘便将目光对准台下的众人。 “老夫名唤方归尘,乃是所有试炼赛事的策划者,想必各位对老夫都有过稍稍了解吧?” 话语传开后,台下作出阵阵摇头的姿势,这无异于当着其余长者的面,狠狠地抽打了方归尘的老脸。 “哈哈,没听过也不要紧,以后会有机会的。”方归尘尴尬地给自己圆着场面。 “喂!”眯着眼的长者似乎有点耐不住性子,“可以开始讲正事了,方老头。” “不多啰嗦了,剩下的赛事规则就另请他人介绍吧。”方归尘把话语权转交给眯眼的长者,自己闪到了一旁。 “真受不了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故作清醒。”眯着眼的长者猛然睁眼,随即朝众人说道,“我宣布,为期一周的试炼大赛正式开幕!” 霎时,激情澎湃的掌声轰动全场。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一一宣读试炼大赛的主要规则及奖惩。” 试炼大赛的赛程为期一周,期间每日都会定时在六大试炼广场内举办试炼赛。赛程主要分为两轮,每轮淘汰一半人选,即六千人进三千人,三千人再进一千五百人。此外,6221名试炼者中排名靠前的221名无需参与两轮赛事,直接晋级为门派弟子。这其中便有一部分是出于保证实力比拼公平,还有就是避免运气成分过大影响赛事结果。 需要强调的是,所有试炼者必须准时参加,违者按照弃权处理。被淘汰的试炼者均会被视作试炼候补,赛后将由长者带领此类试炼者执行低级任务。 接着说回比赛—— 比赛沿袭一对一的正规对决形式,无时间限制,不得使用武器,即为纯气源、纯体术的对决。此外,严禁试炼者在赛中杀人、使用强化气源等药丹,以及暗自勾通破坏比赛规则,违者将失去试炼资格,且终身禁赛。 判定比赛结束的准则有三点:其一,双方中任何一人跌落擂台。其二,双方中任何一人认输。其三,双方中任何一人失去战斗能力,包括昏倒,受伤过重等情节。满足以上三点中的一点,即算当场比赛结束。若双方同时跌落擂台或都弃权等等,则按照造成伤害的多少进行胜负的判定。 第一轮试炼结束后,胜者将会提升实力阶级以及晋级下一轮的赛事,其余试炼者反之。第二轮试炼规则大致同上。 最终的一千五百名获胜者都能被赋予强气源奖励、高阶级的刀剑和法宝。 综上,试炼赛事的举办不得延误。 “以下,我会宣读个人赛时及场次,各位注意听好。”长者继续说道,“苏默默,第一赛场第一场次。江冥欢,第二赛场第一场次。” …… “严天晨,第五赛场第五百场次。邬云儿,第六赛场第五百场次。试炼者名单宣读完毕。” “今日大会的议程到此结束,散会。”方归尘夺话道。 随后,众人在推拥的浪潮中散场离去。 邬云儿挑了一道大门向外走去,刚出门便碰见了正在倚靠墙壁的吁白。 “哟,云儿,你可终于出来了。”吁白向她打招呼道。 “吁白?你怎么会在这里?”邬云儿满心惊喜,没想到能在试炼中央广场外遇到他。 “还用说嘛,我在等你啊。”吁白顺手将她牵向自己,“对了,怎么不见那混小子?” 邬云儿闭口不语,思忖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对此,吁白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问。 “你猜到我会入境了?”邬云儿迅速起身支开话题。 “没,只不过是云儿你冰雪聪明,居然读懂我那封忙中乱写的信件。” “言重了。”邬云儿摇摇头又说道,“这还得多亏吁白你才是。” “哈哈,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蛮聪明的。”吁白攥紧她纤细的手,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你要找的那只狐妖现被囚禁在伏羲圣地中,恐一时半会难以逃离看守。” 邬云儿仰视高她一个头的吁白,问道:“那我们何时去救小慕?” “明日不就是试炼赛的首赛日吗?到时我会叫圣叔领我去观看比赛的。”吁白念到“圣叔”二字时便吞了吞口水。 “但是按照场次,我应该是三日后才有比赛。”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搜集情报,等你打完后我再从圣叔身边偷溜出来,同你去伏羲圣地内救那狐妖。意下如何?” “谢谢你,吁白。” “谢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吁白浪荡地说道。 语毕,二人便转身离去。 “我听说,前221名试炼者均达到了5000点驻值的高度啊。”一位路人说道,“不像我,连3000点都成问题。” “幸好我们可以不用对上他们,否则我们就只有惨遭淘汰的下场咯。”那人愁眉地回答道。 严天晨跟着这两位路人走出大门,转眼便望见了邬云儿和吁白结伴离去的场面。 “邬……”严天晨眼见喊人无望,便缩回了举起的手。 “你就是严天晨本人,不错吧?” 一名头戴白色茉莉花,身穿束腰蓝色长裙的少女冲他微微一笑,举止间无不透露出端庄优雅四字。 “你……为何会认识我?”严天晨撇过头,不敢望向这名少女。 她长得和邬云儿相差无几,但两者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细微差别。 “你可是一名三气气源者,放眼整个祭坛有谁不认识你啊?”少女笑嘻嘻地解答他的疑惑。 “那你又是谁?” “我叫冷思妍,一名一阶三级的试炼者。”少女伸出手掌,“我们交个朋友吧,三气气源者。” “呃,好。”严天晨放松下来,“不过我一无修为,二无修炼能力,这气源放在我身上也只是摆设。” 啪! 忽然之间,他挥尽全力朝自己脸上打了一拳,险些把冷思妍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犯了个老.毛病。”严天晨笑道,“走吧。” 第六十五回 悉知 “喂,你要去哪?”冷思妍迈起轻盈的步伐,问道。 “训练。”严天晨转过半侧脸庞。 冷思妍望了望他那红肿的脸,问道:“有这个必要么?” 她这一席话很快便激起严天晨的语意。 “你好歹也是一名试炼者,刚才的赛事名单你也听到了吧?” “哼,那又如何,你可是一名三气气源者啊。”冷思妍不以为然,摆出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 “我说过了,三气气源并不代表我能稳赢。”严天晨劝斥她的错误,说道,“大约三日后,我会碰上那名棘手的对手。” “对手是谁?” “记不太清了,但他的驻值达到了2500以上。” “一阶三级而已,和我差不多嘛。”冷思妍用手指卷起发梢,开始玩弄起来。 “而已……”严天晨猜不透她的想法。 单凭他个人感觉,冷思妍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少女,在说话、处事方面却不像是个一阶三级的新人。 是我多虑了吗,严天晨思量着。 “这样好了。”冷思妍伸出食指,“我来教你训练。” “哈哈,你来?”严天晨面露尬笑,因为在他印象中,她的实战经验跟邬云儿相差无几。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冷思妍别有用心地笑了笑。 “没没没,我相信。”严天晨连连挥手。 难得现在有人肯教自己训练,还是名一阶三级的试炼者,这样的机会严天晨自然不会放过。 “相信就好。”冷思妍恢复原先的面目。 “你也直戳了当地说出你的目的吧。”严天晨说道。 稍后,冷思妍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哈哈……我笑你……笑你太正经了。”冷思妍笑完缓气道,“你真不赖,居然能猜到我的用意。” 严天晨看完她的假笑后,说道:“我从不欠谁人情,你直说吧。” “一张封条。”冷思妍并未出声,只是作了相应的口型。 此刻,除二人外的时间流动仿佛变慢了许多。 严天晨呆望着冷思妍的脸,余光所及的人群仍在静止的状态之中。 “什么?”严天晨缓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已经傻站了一会。 “你跟我来就是了。”冷思妍一心只管带路,便草草地应付了他的问题。 试炼广场场外,伏羲圣地。 “看到没?”冷思妍指着身旁的巨型石像,问道。 “你说的是这个石像?”严天晨也跟着指向石像。 “对。” 这座石像外形恰似一名人首蛇身的男子。他即是当年准神的化身——伏羲。 他身披一件挎肩袍衣,外露半侧胸口,同时佩戴有两串骨齿项链。其左手高举一面乾坤八卦仪,右手则微微张开置于腰间,给人以一种身临天下的感觉。 “这个人是……”严天晨驱动自己上前触碰。 “别碰!有青苔在上面。”冷思妍喝住严天晨的举动。 严天晨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搭在了石像的脚上。 “哈哈……手弄脏了。”严天晨看着满手的青苔,心里一阵无奈。 “都叫你不要乱碰,你偏不听。”冷思妍长叹一口气,愁道,“算了算了,你跟紧我。” 严天晨拍掉手中的青苔,随她一同朝内部走去。 石像往后的道路犹如一座大型的迷宫,进去的人十分容易迷失前进的方向。但从高处看,迷宫对外呈现的面貌仅仅只是一个花园而已。 “我们到了。”冷思妍回头望向他,作出一副介绍的手势,“再前面便是伏羲圣地禁入的重区,净浊亭。” 二人停在区域之外的大门处观望亭子。 只见亭子处在片片荷叶铺成的平面之上,亭子四周无任何一条道路,唯独那条细木板架空铺成的桥道。 桥道能够直通亭子的正中央,这也让它成为步行入亭的唯一途径。 “看到没?亭子中央放有一个贴着封条的小木盒。” 严天晨见她有些心急,便问道:“看到了,但那是什么?” “那是我的幼灵兽。几个月前,它被那帮自称圣人的家伙抓来此地,从此不再重归自由。” “为什么?” “就是因为它……轻伤了境内的一名前辈。”冷思妍哭唧唧地说道,“你不觉得这很无理吗?” 大量有关林小慕的记忆涌入严天晨的脑海,强占了他的思绪。 “确实。”严天晨被她的话语引起了共鸣。 “我想借助你的力量来打开它,可以吗?”冷思妍拭去眼泪,说道,“要想除去那封条,我们必须要高阶的灵器。” “也就是说,你要我在大赛中胜出?” “对的。”冷思妍合掌道,“凭我一人之力,我肯定做不到这件事,所以我想拜托你和我一起。” “我会尽力的,但在获得灵器之后,你要怎么进去呢?”严天晨望着禁入区外的两名守卫,疑问道。 “这个啊……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冷思妍从容地回答道。 “是,是吗……” 结束长篇大论之后,冷思妍随心地牵起严天晨的手。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去训练吧。” “好……”严天晨有些不适地回答道。 翌日辰时初,试炼广场第一赛场。 “第一场次,苏默默(二阶三级,5882点驻值)对战陈世咏(二阶二级,4913点驻值)。” 二人迎着观众的欢呼声走上擂台,随后活动起了身子。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的。”陈世咏放出警告,意在赛前给苏默默一个下马威。 “但愿如此。”苏默默用手把长发向后甩起,说道。 “我宣布,第一场次的比试……”试炼判官平齐五指,放在高于头顶的前方。 苏默默和陈世咏应声摆出战斗架势,仍不忘相互凝视。 “开始!”试炼判官高声喊话,同时将手从空中猛然下划。 迎着比试开始的喊声,二人齐向对方疾奔而去,擂台上如同拉起了两道迅快的闪电一般。 苏默默与陈世咏相互招架攻势,打得有来有回,可谓是各不相让。 “喝啊!”苏默默抓住时机,旋身用脚踢出一记侧击。 陈世咏不甘示弱,先是迎面贴近她的出脚点,再接顺势下铲身体,直接向外踹开了苏默默用于站立的那只脚。 苏默默腿脚受力弯曲,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她眼看自己临近倒地,而陈世咏已经先她一步起身,作出了使劲出拳的姿势。 苏默默单手撑地调整身体,接着往后空翻数周,巧妙避开了那记沉重的拳头。 “真有两下子,论近身战人家还不是你的对手。”苏默默夸奖道。 “哈哈,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裙底走光,全力攻击便是。” “让公子见笑了。”苏默默柔笑道。 苏默默经过一番打探才知道,这男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如若继续采取近身战术,先不支倒地的那个人一定是她自己。 “那,人家可要速战速决了。”苏默默把摊开的手心置于胸前,凝聚起气源。 一缕缕仙气气源从各方弧形飞至她的手中,无止无尽地积聚成团,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陈世咏见此便咽了咽口水,冷笑道:“好强的气源修为,姑娘真不愧名列前茅。” 他身持元气气源,这一点与苏默默相比已经是输在了起.点上。加之他荒废了气源修炼已有数月,此时要想拼过苏默默简直是没门。 飞速思索完对策后,陈世咏便胸有成竹地露出了笑容。 “这算是在给我时间聚气么?”苏默默问道。 “给你时间也无妨。”陈世咏随后一样聚起元气,“最后取胜的一定是我。” 毫无疑问,他这是要准备对拼气源。 成形的仙气气源已经笼罩住了她的整个手掌,而陈世咏的聚气还尚未达到一半。 “气羽狂袭!”苏默默先发制人。 大量形如羽毛的仙气从苏默默的手中挥出,随后不余间隙地往陈世咏的站位飞去。 “唔呃!”陈世咏一边紧缩聚气的拳头,一边侧滚躲闪气羽。 尽管陈世咏在四处闪躲,气羽还是一直地穷追不舍。如此一来,擂台上便有了大排大排的气羽。 “还没结束!”苏默默汇起落于台面的气羽,编织出了一条超长的气鞭。 嗖——啪! 鞭子挥打击地,发出一阵抽响声。 “尽管来吧。” 第六十六回 禁术 嗖啪! 气鞭旋抽在陈世咏的肉身上,拉出了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一会儿,苏默默便占据了比赛的上风,相应地,陈世咏在鞭子的笞打中节节败退。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那个男的是赢不了她的。”观众席上一名同为试炼者的人发话道。 紧接着,许多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争论道。 “那个叫苏默默的女子好强啊,居然能压着对面的男子打。” “阶级间的压制果然名不虚传。” “这男子怎么还不投降,想垂死挣扎么?” “我寻思这气鞭也是武器的一种,难道不该判苏默默犯规吗?” …… 吁白交叉双手于胸前,解释道:“这长鞭乃是气源幻化而来,自然不在寻常武器的范畴内。” “吁白大人?”观众中有人认出了他,便急忙尊称道。 没想到,这一句话竟让观众席炸开了锅。 “哇,是吁白本尊!”一女性观众交叉双手,惊叹道。 “他本人比传言中还要帅气许多啊。”又一女子悄悄传话给旁人道。 对此,吁白没有一点理会。 随后判官出言表示,赛规中确实明令禁止使用武器,但此武器非彼武器。 前者是身外之物,其种类、大小均不能确定,若放任试炼者去使用它们,比赛的公平性属实会成为一个笑话。后者与前者的本质区别是,后者是试炼者修为能力的体现,而非借助外界得来的身外物。 如此说来,苏默默使用气鞭合情又合理。 “哈呀呀呀!”苏默默的信心愈发增加。 啪! 陈世咏拽住气鞭的鞭身,缠掌完便朝自己后方甩去,这一套动作连贯下来,也就一两秒的间隙。 “咳啊!”陈世咏将苏默默拽向自己,其另一只手上的气源也于此刻成形。 “糟糕了!”苏默默正想松手,谁料人已经来到了陈世咏的面前。 砰嗒! 硬直的重拳迅落在她的侧脸上,顺势带出一阵强大的冲击力,险些将苏默默送出擂台表面。 “唔……好疼啊……”苏默默踉跄起身,摸了摸惨遭变形的脸容,“这就是你的全力吗……” “嘁,就差那么一点……”陈世咏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臂,说道。 “如果这就是你的全力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苏默默水平向右伸出右手,缓缓放下了气鞭的另一端。 “你说什么?”陈世咏拽紧气鞭,心慌道。 气鞭分解成细细光点,归返到了苏默默身上。 “我从不说大话,下一招就会分出胜负。如若你还有杀手锏未用,你便赶紧使出来吧。”苏默默再度聚气于掌中。 陈世咏咬牙吼道:“少瞧不起人了!” 嗖—— 陈世咏运起尚存于手中的气源,当场从掌心拉出一把血色镰刀,而后径直地奔向苏默默。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苏默默明知聚气时会破绽百出,却还是执着于此。 挥空的镰刀在每一次挥动后,攻击力都会得到巨额提升。当然,这绝不是一种寻常的招数。 此时,本场试炼赛的看台上。 “这陈世咏的招数真是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苏默默就要去到擂台边缘了。”站在看台过道旁的严天晨说道。 “那个叫苏默默的输不了。”冷思妍心里有数地回话道。 “你这么肯定?”严天晨的目光始终不离擂台。 冷思妍扭头面向严天晨,说道:“阶级间的压制力是绝对的,这是其一。其二是,苏默默的气源修为要高于那个男子。还有就是体力差。” “听你这么讲,陈世咏的体力确实是比苏默默的要少。” “挥动这般消耗体能的镰刀,顶多只能再持续那么三两分钟。”冷思妍趴在看台的栏杆上,一脸厌倦地说道,“那个男的输定了。” “你快看,场上的局势好像有些逆转。”严天晨刚发现异样便诉说给她。 苏默默借一记高跳跃上半空,躲开了又一击挥砍。 “可恶!”陈世咏随同跃上空中,同时架好镰刀的攻势。 “你上当了……”苏默默使右手举过头顶,意味深长地笑道。 “什么?”陈世咏停不住上升的身子,只能惊愕地望着她。 苏默默将右手的光辉浓缩于高举的右手指尖,刹那间,满天的丝线从她的右手射出,规模达到了覆盖整个擂台之大。 嘶嘶嘶—— 目不暇接的丝线向擂台的四角延伸而去,其所到之处皆被毁坏殆尽。 “啊啊啊——”陈世咏被四五条丝线贯穿了肩膀,鲜血顿时爆流不止。 他挣脱丝线重归擂台边缘,可他还未能歇息,就要急着往擂台中央赶去。 他的衣服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打湿,那只拿有镰刀的手也颤动得使不上力气。 这算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输得一败涂地吗?陈世咏抽空思考了一会此类问题。 他答案很简单,只有胜利,即使他用尽一切伎俩和手段。 糟糕的是,即将抵达擂台的丝线会毁掉整个擂台,到那时连人都可能不保。不能杀人什么的,也许只是名义上的谎言罢了。 “咿呀!”苏默默使出双手,一下子将威力提升至了两倍。 随后,看台上的观众纷纷转身闭眼。 “云儿,闭上眼。”吁白将邬云儿护在身后,“这女的起了杀心。” “嚯,终于有这种想法了吗?”远处过道旁的冷思妍笑道。 “实力相差太大了……”严天晨喃喃道,“会死的。” “三千镰烈斩!!!”陈世咏猛然抬头,血光满目地喊道。 电光火石之间,陈世咏踏着万千丝线冲向高空,一路划破迎面袭来的数缕丝线。 此时擂台崩塌。 啪啦啪啦! 陈世咏一手抓线,一手挥动镰刀狂斩,势必要将一切丝线化为乌有。 他全程不断往上翻爬,连贯越过数个丝线死结,又旋身避过数个前来阻碍的丝线,势不可挡! “给我挡住!”苏默默集结最后的气源,拼力抵御他的最后一次进攻。 “横斩!竖斩!”陈世咏两手把持镰刀,挥出了强势的攻击。 “下去!”苏默默操纵众多丝线成面,意妄要将他压到崩塌的擂台之上。 欲跳向苏默默的陈世咏正中此招,随后开始加速下落。 “斜方斩!”陈世咏踩着下方的丝线助跳上升,吼声仿佛要撕碎所有。 扑簌—— 加厚后的丝面仍耐不住陈世咏的一斩,瞬间裂成了两大半。 “呀啊啊!”陈世咏冲出了重重丝线,离苏默默就差半丈。 “啊!”苏默默见其上甩镰刀,不由得发出惨叫。 “最后一斩……” 关键时刻,陈世咏突然全身僵直,人止不住地往下坠落。 “危险!”苏默默叫道。 可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 第六十七回 现身 呼—— 陈世咏的身体犹如灌铅般向下坠落,这一次,高空落差带来的冲击力足以瞬间压断底下的丝线。 绝大多数的体力都用在打斗上的苏默默,现在早已是筋疲力尽,根本顾不上出手去救助他人。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从高空跌落到擂台废墟的时间间隙,或多或少就那么三四秒。 这对她而言,时间远远不够。 “危险!”看台上的多数观众随之喊道。 就在长者及判官挺身而出的前一刻,吁白率先从看台上纵身跃出。 他可谓是近乎完美地接下了陈世咏的身体,全程不带一声喘气。 “这小子的招式有些倪端,方老头你说呢?”徐淼询问道。 方归尘捏了捏下巴,故作沉思地说道:“嗯……倪端是有不少,这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那把镰刀。” “那把镰刀?”眯眼长者疑惑道。 “对,镰刀气源的巨额增幅效果非比寻常,该镰刀会伴随着每一次挥动而显著提升攻击强度。”方归尘耐心解说道。 “你说这小子的体力极趋下滑,可他挥动镰刀的速度、力量却未有丝毫衰弱。”徐淼补充说道,“依我看……” “先勿妄下言论,赶紧派人送他去疗伤才是,问事等之后再说。”方归尘打断道。 方归尘每次说话都是一副讲大道理的腔调,这也是他为其他长者所诟病的地方。 “方老头,这阶级间的绝对差距可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啊,哪能说跨越就跨越的?”徐淼有一说一,“所以那人肯定有诈,我们不能放人。” 眯眼长者不爽道:“这之中必有蹊跷,我们要盘问一番才是。” 看着同为长者的两位跟自己对着干,方归尘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并没有偏袒陈世咏,无非是想先救人后问话罢了。 “唉唉,你们做主便是。” 此时,擂台废墟上。 “喂,快醒醒!”吁白将其放到擂台平坦的一处,试图唤醒道。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手脚又冰冷僵直。 当下再不想点办法,他这条岌岌可危的生命马上就会宣告终结。 “让开!吁白!”徐淼降身到擂台废墟旁,“我有话要问他。” “知道了。”吁白把陈世咏的头轻放在地上,随后从苏默默身旁走开。 眯眼长者拿捏起陈世咏的双手,果不其然,他那气源的强度仍在加强。 “首赛日就闹出有关禁术的丑闻,你这年轻人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眯眼长者心烦道。 “别把脉了,叫醒他!”徐淼指责道,“叫不醒就揍醒他!” 陈世咏徐徐睁开紧锁的双眼,一道刺眼的阳光即刻向他打来。 “我这是……死掉了吗?”陈世咏精神恍惚地说道,“这里又是哪……” “年轻人,此处是试炼赛的擂台场。”眯眼长者回答道。 “擂台?真不甘心啊,我输了……”陈世咏嘴上说是不甘心,心里却暗暗庆幸自己还活着。 “少婆婆妈妈的,我就问你小子一句话,你是不是在自己的气源上动了手脚?”徐淼开门见山地说道。 纸毕竟包不住火,该暴露的事情终究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陈世咏早料到了这种局面的发生。 他也知道,即便他赢得胜利将犯规的丑事守口如瓶,也难免会走漏些许风声。 “是……”陈世咏沉思良久后承认道,“我确实干了这种事情。” “怎么回事?”眯眼长者不像徐淼,一上来就是大发脾气。 “好胜心强,仅此而已。”陈世咏随口敷衍完又说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赶快剥夺我的比赛资格吧。” “你小子是不肯从实招来啊,看我不教训你一顿!”徐淼说着便对他大打出手。 幸亏,眯眼长者及时制止住了他。 “好了,你这副德行该改改了。”眯眼长者见他有所冷静,便说道,“先叫人把这年轻人带下去吧。” 徐淼认识到自己举止不雅,便老脸通红地说道:“呃哼,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而后,为警醒其余试炼者,试炼赛的赛规上新添了一则内容——严禁使用来历不明的术法,即禁术。 第一轮试炼赛就这样如日中天地持续了快整整三天。 仙界历854年5月19日下午,试炼广场第五赛场。 “请第五百场次的试炼者于台上就位。”试炼判官的话语仿佛在场内滚动播放一般。 “轮到我了。”严天晨站在高墙中的大门旁,信心满满地说道。 “对手实力不强,你不要被他乱了阵脚。”冷思妍说道。 “我会全力以赴的。” “这三日来,该教的我都教会你了,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冷思妍推了他一把,“专心去击败对手吧。” 严天晨对她竖了竖大拇指,随后朝广场中央的擂台走去。 第五百场次,即最后一场次的比赛将同时在六大试炼广场展开。这就意味着他无法抽空去观看邬云儿的比赛,内心难免会留下遗憾吧。 他步伐坚定地走上擂台的楼梯,两眼中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彷徨。 “第五百场次,严天晨(一阶一级,152点驻值)对战慕容观(一阶三级,2701点驻值)。” 慕容姓氏,这一令人震惊不已的字眼居然出现在了试炼赛事上,全场顿时惊讶万分。 毫不夸张的说,全场没人不认识慕容这一灵族。 “你是……慕容灵族的族人?”严天晨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之前念诵名单时不见你的名字?” 慕容观浅浅一笑,说道:“你无需知道太多。还是说,天晨兄弟想在此时跟我套近乎?” “哈哈,这倒不是,我单纯是好奇而已。”说完,严天晨的手心便频频冒汗。 “哦,是吗?”慕容观反问道。 前有陈世咏滥用禁术扰乱赛场秩序,后有慕容族人出赛施压,这一届的试炼赛可真让严天晨摸不着头脑。 不管怎样,他仍是尽量地调整呼吸,试图将身体放松到最佳状态,最大限度地减少外界干扰。 随后,双方一同作出对峙的姿态。 “我宣布,第五百场次的比试——开始!”试炼判官高声作出开赛指令。 第六十八回 成败 最终场次的比赛正式开始! 这一场比赛的胜负关乎到了严天晨的命途走向,所以他没有理由胆颤退却。 “喝啊——”严天晨单方面喊出了声,以便壮胆。 砰嗒! 严天晨重踩台面,随后一股劲地朝对手直奔而去,背后竟拽出了一阵强风。 “尽管来吧!”慕容观从容地笑道。 严天晨身为一名稀有的三气气源者,其修为境界虽不及慕容观的皮毛,但他仍认为严天晨不容小觑。 因此,他想从开场就使出全力与严天晨决斗,绝不掉以轻心。 “灵尊剑!”慕容观望着疾跑的严天晨,同时淡定地上举右手。 “可恶!” 严天晨迅速放弃了试探的想法,决定先打断他的法术吟唱,怎料慕容观更快将剑祭出。 簌—— 慕容观向下轻挥残留的剑气,其脚下随之出现一道发光的法阵。 “满层剑技,天弑!”慕容观向前斩出一道黄白色的剑气。 刹那间,剑气锐气四溢地杀向严天晨的人身,气势竟能直掀擂台表面的砖块。 “不好!”严天晨以一个脚刹停下前进。 那道剑气击中了擂台外的高墙,随即传出一道轻微的撞击声。 严天晨心惊肉跳地挪动着身子,擦边而过的剑气实在是令他后怕不已。以他目前的修为,这种招数绝对不能硬抗硬接。 “嘿啊!”慕容观再度挥剑,连甩出数道竖直的剑气。 这数道剑气并非胡乱为之,反倒是慕容观的有意之举。目的没有别的,仅是为了死死封住严天晨的去路,让他无处闪躲。 连续斩出的剑气正面创伤了他的肉体,所幸的是,他还能够自由动弹。 “我劝你现在赶紧弃权,免得待会趴着下台。”慕容观羞辱道。 “你这是在为我好么?”严天晨苦着脸说道。 “当然,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动弹,全因为我攻击时刻意避开了你的要害。”慕容观好心劝服道,“倘若你执意继续比赛,我可不能担保你接下来的安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严天晨扯下被切开大片的上衣,又说道,“只是,这场比赛我不能作任何让步。” 啪。 上衣被甩扔到了擂台场外,扬起一小片灰尘。 严天晨说道:“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呵,你的觉悟还挺高的嘛。”慕容观打量起赤着上身的他。 “废话少说,继续刚才的决斗吧。” 说到这,严天晨便扎紧了身上的束腰绳,胆识确实让慕容观有所敬佩。 “可以,那这次我就送你个痛快吧!” 慕容观的话音一落,他手中的灵尊剑便现出了金属质感,气源强度竟再一次得到增幅。 未几,那把剑的颜色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瞬间从白色过渡到了黑色。 视线逐渐模糊。 “唔呃呃……呃……呃啊……”严天晨蜷缩全身,开始禁不住地发出呻.吟声。 在场的人纷纷察觉出了这件怪异的事情,于是聚群.交流起来。 “喂,这是怎么回事?”看台上的方归尘骤然起身,一脸茫然地询问道,“要终止比赛吗?” “不急。”徐淼叫住了他,“比赛还不至于如此。” 现在终止比赛对严天晨来说,绝对不是一则能够轻易接受的消息。不谈他的行动力能否支撑其完成比赛,光是按照赛规来判决,他就无疑会被归为失败的那一方。 “该……该死,身体又不受控制了……”严天晨强睁着眼,暗醒自己不能倒下。 夹杂着睡意的昏沉感正持续地抽离严天晨的清醒,他失衡地走向敌人,耳边如同回荡着恶魔的低语。 “赶紧弃权吧,就算我赢了现在的你,也是我胜之不武。”慕容观收起了灵尊剑,转身往擂台的阶梯走去。 “有种令人寒颤的坏东西要出来了……”方归尘一眼识破天机,说道。 “这感觉……是黑气吗?”徐淼依然坐在看台的席位上,尽管如此,言语却掩饰不了他的惶恐。 诚然,严天晨的黑气已经威胁到了全场人的性命,尤其是慕容观,他处在更加靠近黑气气源的擂台之上。 “这又是……什么?”慕容观在不远处扫视着这名怪人。 “给我……滚……滚回去!”严天晨羸弱地说道,“我可……没让你出来坏事……你这废物东西……” 黑气像是灌有人识一般,偏偏不想回到他的身体内。 “给我滚回去!!!”严天晨积蓄全力,朝胸腔击了重重的一掌。 啪啦……一口浓稠的红血从他的嘴中吐出。 隐隐作现的黑气终于被严天晨赶回了体内,可就是因为这一下,他身上的创伤反而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已经到极限了,这条路再过去,便是死亡的边线。 “判官!我要求强制终止本场比赛!”慕容观恢复状态,并作出惊人的言论。 “终止?” “对手快要油尽灯枯了,那这场比赛也无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吧?”慕容观问道。 “继……续……继续。”严天晨嘶哑地作出回应。 “应对方请求,比赛继续。”判官驳回了慕容观的请诉,眼神严厉而又透光。 慕容观觉得严天晨这人很可笑,明明没有再战的本事,还要厚着脸皮纠缠自己不放。 “继续就继续。” 自知胜券在握的慕容观稍稍有了松懈,而后从阶梯上回到了台面。 “太好了……”严天晨卖力地从台面上撑起,“还有机会。” “事先声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慕容观说道,“到时你命丧黄泉可怪不得我。” “没那回事……”严天晨边说边退到擂台边缘,“这场比赛马上就会结束,你输定了。” “哈哈,无稽之谈!”慕容观按响手指的关节,“你还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目前,慕容观还未受一点儿伤,其状态变差不过是因为体力被过度消耗罢了。 慕容观朝着对方疾驰而去,并从左手掌心处抽出了一束细长的气,该气随即化作成一把实体剑器。 “死吧!” 慕容观水平刺出剑招,理论上,此招结束瞬间所产生的身体硬直,会存在一到两秒钟的时长。 但此招的出招速度很快,快到可以弥补它的瑕疵。 这一秒,画面遭到了定格。 一人已经将剑尖送向对方,另一人则是小撤右脚,作出了后弯腰板的身形。 画面快闪而过。 严天晨双手紧锁慕容观的腹部,趁其还没发出第二次攻击前便动身翻下擂台,连同慕容观一起。 “该死!放手啊!”慕容观挥剑砍向严天晨的脑袋。 “唔啊啊啊!”严天晨用尽锁人的力气,只为赢得这场翻身的赌局。 扑通扑通! 伴随着两道连续的落地声响起,二人均触碰到了擂台之下的地面。 看台上的观众鸦雀无声,判官及长者也未有一句发言。 一秒、两秒、三秒…… “我宣布,本场比赛的胜者是……” 严天晨! 他赌赢了这场注定会输的局。 “我……我做到了!邬……”严天晨停住了口,他望着满场为他喝彩的人,不禁陷入了无尽的失落之中。 他期待出现那个人不在现场,自然就看不到他赢得胜利的这一幕。 叮铃叮铃…… 第六十九回 暴露 距今约一刻钟前。 “第六赛场第五百场次的试炼赛即将开始,请两名试炼者迅速就位。” “云儿,加油。你一定能做到的。”吁白只身来到擂台台下,给她打气道。 邬云儿将攥拳的手置于胸前,轻声回应道:“嗯。” 她踏上擂台的阶梯,却不见对手的半点人影。 哒哒哒—— 一名蓝裙少女正从场外匆匆赶来,恰好从返回看台的吁白身边经过。 “云儿?”吁白的眸中闪过一名貌美的蓝裙少女,“不,不对……” 自认为了解邬云儿的吁白,可能也难以完全区分这两名少女,倘若在服饰一致的情况下。 蓝裙少女一路小跑,直至去到擂台旁才停下前进的脚步。 “那么……第五百场次,邬云儿(一阶二级,1261点驻值)对战冷思妍(一阶三级,2700点驻值)。” 现下,邬云儿已经做好了赛前准备,距开赛就只差对手出现。 可是…… “冷思妍?”试炼判官点完名,认为冷思妍还未抵达赛场。 要知道,未能准时参加赛程的试炼者会被视为弃权,这点在试炼赛的赛规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喂!我在这!”冷思妍向判官摆手示意,生怕他忽略了自己。 “你就是……冷思妍。”邬云儿望着这名与自己样貌极为神似的少女,问道。 冷思妍只是自顾自地打理起衣装,没有一点想搭理她的意思,真是给旁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第五百场次的比试,现在……”试炼判官刚想作出开赛指令,便遭受到贸然的打断。 “慢着!我的装束还未整好。”冷思妍弄了弄发上的茉莉花,不满地宣泄道。 判官也不多说,其实是不想多和一位不懂世面小姑娘计较,于是便默许了她那无理的要求。 “那么,比赛开始!”判官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样吧,我全程都不用气源对付你。”冷思妍贬低道,“小妹妹觉得如何?” “小妹妹……”邬云儿深知她在挑衅自己,却不敢轻举妄动。 冷思妍略带戏弄地笑道:“怎么了,小妹妹?你这是在害怕我吗?” “才不是……” 双方明明都没有爆发气源,局面却压抑得令人不适。不知为何,邬云儿觉得她有种可以强到控场的能力。 “云儿,别上她的当!她这是想攻垮你的心理。”一旁的吁白替邬云儿捉急道。 本想着回到看台上观赛的吁白,终还是放不下她。但圣叔已经到达赛场的看台,他要是不回去陪着,反而会暴露偷溜的真相。 纠结万分后,吁白选择了回去。 “哦?那你说是什么?还是说,你认为自己进步大到能够挑战我了?”冷思妍揪着问题不放,无非是靠心理战术先挫挫她的信心。 几乎没人知道,邬云儿这三日来究竟经历了什么,修为境界才会做到如此地突飞猛进。 话虽如此,冷思妍依然认为她的修为是如此地不够看。 邬云儿语塞了半天,完全想不出话语来与她答辩。 “没意思。”冷思妍一脸嫌弃地说话道,“跟你说话真累人,还是开始比赛吧。” 邬云儿回调精神状态,随后快步朝冷思妍冲去。 她的脚步宛如酥风触动静水表面那般,奏响阵阵轻声。仅隔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便来到了冷思妍的身前。 好快的步伐,冷思妍暗自感叹道。 “嘿呀!”邬云儿向前蹬脚,腾空使出一记飞身踢。 啪! 冷思妍徒手从正面接下了攻击,随即狠狠地向外弹开。 其扬手的力道远远超出了同辈女子的平均水平,足以将邬云儿甩到一丈开外。 邬云儿在空中翻转两周后安稳着地,顺势用扫堂腿收束动作后,再度迎面而上,不给对手一丝喘气的机会。 与此同时,赛场看台上。 “吁白,你去哪了?”圣叔交叉双手,不时微微动起指头,“太不像话了,让我先行到场,自己却这么晚才回来。” “圣叔,我……”吁白低下头,暗暗编造借口以便蒙混过关。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小子又去和那姑娘幽会了吧?” “啊?”吁白感觉整个人霎时被雷击轰顶,为了不被识破,他只好假装没有听清话语。 “吁白!你放肆!”圣叔的震吼仿佛能震碎吁白的耳膜那般。 事实上,圣叔的脾气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不好。 无论是谁,只要让他重复叙述同样的事情两遍,非得先挨一顿臭骂不可,长者们也不例外。 “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圣叔大发脾气,恨他不是个东西。 吁白费脑地想了一会,才知道圣叔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不再有任何来往……可是,圣叔你听我解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吁白觉得自己理亏得像个傻子。 “解释,你难道蠢到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圣叔转身,冲着吁白的脸就是一耳光,“废物!我真希望你不是我侄。” “圣叔批评有理。”吁白的脸颊被抽打得微微发烫。 他低下头,旁人见势纷纷远离。 “还有这小打小闹的招数,真是像极了你的作风。”圣叔借机刻意挖苦道,“这若不是你教的,还会有谁?” 就在此时,比赛分出了胜负。 “比赛结束,冷思妍胜出。”擂台上的判官报出了赛果。 “什么?”吁白冲到栏杆旁,快速地扫看起擂台现况。 “哼,这就是你苦教三日的徒弟该有的水平?”圣叔,“你若不想自毁声誉的话,就赶紧让她滚吧。” “云儿!”吁白违抗圣叔的劝导,翻身跳下了高高的看台。 圣叔撑大了眼,怒不可遏地喝道:“你这不孝侄!回来!” 吁白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处在邬云儿的身边。 “唔……咳咳……”邬云儿捧着流血的肚子,眼眸之中尽是迷离。 “云儿,你没事吧?”吁白将她轻轻拢入怀中,随后怒气煞人地望向冷思妍。 冷思妍站在台上,若无表情地说道:“吁白,你为何要如此拼命地护她?” “滚!”吁白的怒火犹如能焚尽全场。 “你不要以为修为阶级能压我,就可以对我如此无理。”冷思妍对此很不服气,“还请你能有自知之明,不然你定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滚!这是第二遍……” “哼,现在有几位长者给我撑场,你能奈我何?” 吁白的怒火一举冲破瓶颈,最终得以降诞。 轰! 剧烈而又狂暴的杀气从吁白手边旋起,脱手后形成一阵强大的气场,将冷思妍压退到高墙之中。 不可思议的是,高墙之中竟撞出了一个大型窟窿,窟窿旁也随即现出数道分支的裂缝。 第七十回 晋级 冷思妍徐徐起身,从高墙的窟窿中爬出。 “好你个吁白,有种!”冷思妍恶语伤人道,“咱们走着瞧。” 一晃眼,冷思妍便消失在了第六赛场。 至此,看台上的观众坐不住了,开始拉帮结派地责备起吁白的做法,吵杂声顿时漫天飞扬。 “吁白,成何体统!”圣叔沿着看台的楼梯,走到了台下。 圣叔与他相隔较远,责备声却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吁……白,吁白……”邬云儿张口说话道,“快扶我起身……” “云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能带我过去吗?” “现在?”吁白看着任性的她,“可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邬云儿用未沾血的手搭住他的嘴,说道:“拜托了……” “我答应你。”吁白抱起她,快马加鞭地往目的地赶去。 “臭小子!给我回来!”圣叔拦不住倔犟的他,唯有默默地望着他离去。 …… 仙界历854年5月20日巳时,伏羲圣地。 “云儿,这里。”吁白对她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真对不起,吁白,我来晚了。”邬云儿说道,“方才,试炼候补组的长者在派发任务,所以拖了些许时间。” “没事没事,只要圣叔不在,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吁白比起她的误点,更在意她的任务,“对了,你的任务怎么办?” “我们先救小慕,任务的期限在后天。” “那就好。” 吁白继而说道:“据消息说,圣叔他今日会去主持第二轮的赛事,所以我们可以稍稍放心。” “那圣地内部的状况呢?” “很不巧,今日的巡逻兵较往日有所增加,估计行动上会不太方便。” “这样吗……” “但总体上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紧跟着我就是了。”吁白指着前方的巨型石像,说道,“从石像后面的道路进。” 石像的造型尤为突出,初步看是一名人首蛇身的男子,稍稍定睛便会发现石像上刻有多处细节。 “伏羲神……”邬云儿看得有些痴迷。 “云儿,别看了。快点快点,巡逻兵刚刚过去了。”吁白催促道。 “啊啊,知道了。” 此时此刻,试炼中央广场场内。 第一轮赛事的三千名获胜者已排成方列队形,等待校检。 “既然全部晋级者集合完毕了,那我就直入话题。”圣叔点完名单便发言道,“首先我要重新说明一下赛规。” 据他所言,第二轮赛事摒弃了原先的擂台筛选战,而采取了新颖的通塔战。 通塔战,顾名思义,就是通关塔楼的所有楼层,即可获得战斗的最终胜利。 “我会将三千名试炼者随机均分成六组,每组依次进入塔内开始第二轮的试炼,时间共计四个时辰。” 本轮赛事沿袭第一轮赛事的大部分规则,除此之外还新增了几点。 其一,本轮赛事将择优选出通关成绩前三的组别,此项的考察包括通关耗时,组内通关人数等等。 其二,严禁试炼者乱入其它非己组别,或是拉拢他人,且已完赛的组别严禁泄露攻略给其它组别。 其三,通塔战设有三层楼,每一层均存在一只实力不俗的首领级怪物。待击败怪物后,该楼层的怪物将会得到刷新,以供下一组试炼者所用。 其四,允许试炼者使用非气源武器。 其五,生死自负。 “待分完组后,我将会给予你们各组一块吊坠。”圣叔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相同的吊坠,“此吊坠专适用于那些逃兵。” 听完后,试炼者们诧异不止。 一旁的眯眼长者解释道:“你们一旦入塔,整座塔便会受到封锁。届时,所有塔门将无法打开,直至该组的赛事终止。” “想逃命的家伙可以借此出塔。但作为惩罚,他将会被永久淘汰。”圣叔字字重音,“哼,你们自己拿捏生死便好。” “嗯哼,以下由我来宣读分组名单。”方归尘从袖口中拿出数张皱巴巴的白纸,说道,“第一组别,苏默默、朱子岚、秦枫、叶寒瑶……” “读个屁的名单,你这是要浪费谁的时间呢?”圣叔夺过名单,一手将其揉成了纸团,“就没有更快捷的方式?” “有倒是有,只是此名单的人选分配较为合理。”方归尘紧搭话语,“若是采用其余方案,恐有失公正啊。” “你废什么话,赶紧的!” 方归尘拗不过他,只好照做不误。 一盏茶的工夫后,方归尘重新回到试炼中央广场,其手上抱有一条粗长的金黄色卷轴。 “拿来了。” 而后,方归尘和徐淼二人同时将卷轴横向拉开,卷轴上密密麻麻的黑字随即映入众人眼帘。 三千多名试炼者的姓名一个不漏,均被书写在了卷轴之上。 “把所有名字打乱。”圣叔简洁地说道。 方归尘运起掌中的气源,并将其摁压在卷轴的一处边角上。 嗡嗡…… 卷轴应气作响,其上满满的墨色逐渐褪去,再然后得到了重现。 原来,该卷轴与入境选拔时的印记作用相同,均有存入试炼者的部分气源,使用者能通过灌入自身气源进行相应调整。唯一不同点就是,前者的气源数目较后者少。 卷轴从二位长者手中缓缓升至其头顶的斜前方。 在一系列的操作完成后,组别分配环节终于如愿以偿地迎来了结果。 严天晨飞快地扫视起卷轴的字墨,只为第一时间寻找到自己的组别。 “找到了。” 第三组别——苏默默、黄岩、严天晨、孙卓、冷思妍……以上共计五百人。 “第三组别么。”严天晨跃跃欲试。 忽然间,冷思妍凑到他的耳旁并唤道:“哈呀,第一次看你如此信心满满呢。” “啊!”严天晨差点被吓得跳起身来。 待其头脑冷静有了一会,他才徐徐转过身子。 “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嘻嘻,我们在同一组呢。”冷思妍诙谐一笑,“到时便可以一同行动了。” “是啊。” “请第一组别的全体试炼者出列,第二轮赛事即将开始。”方归尘提醒道。 随后,一道传送法阵从方归尘身后慢慢浮现出了影子。 第七十一回 据争 “事不宜迟,你们出发吧。”圣叔将一块吊坠分配给该组中的其中一人。 “第二轮赛事开始!”方归尘正式发话道。 随后,第一组别的试炼者们怀揣兴奋,陆陆续续地踏进传送法阵中。 讽—— 在骤闪的白光光柱包裹下,五百名试炼者被瞬间传送至一片云端之上的区域。 通云山峰山顶处,封妖塔。 峰顶处有数片烟云缭绕,放眼望去却不见其底。 “此处是……”多数人皆被这新奇的景象所吸引。 还未等众人平复心境,石磨声便从塔内向外传开。 封妖塔的石门朝两侧缓缓打开,与环境不相映衬的黑暗在石门内部现出,令人寒颤。 整座山峰均处在白日的照耀之下,却因这一点点深邃的黑暗而变得黯然无比。 “我们进……进去吧。”手拿吊坠的那人望着众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多数人听从号召,动身前往封妖塔内,少部分人却瑟瑟发抖,欲要打退堂鼓。 伏羲圣地,禁入重区外沿。 “再往内便是净浊亭,一间专门用于净化妖物的小亭子。”吁白低语道,“无论何种妖物,只要是严重触犯仙法,都会被抓来置放于此。” “严重触犯……小慕才不是那样的。”邬云儿力辩道。 “嘘,小声点,周遭还存在数名巡逻卫兵。” 邬云儿连忙捂嘴,认错道:“抱,抱歉。” “我们先静观其变,一旦他们有所离开,我们就硬闯大门。”吁白得意地掏出一把钥匙。 “知道了。” “有人来了,我们先躲一会。”吁白将头缩回枝叶丛中,邬云儿紧接照做。 噔噔——噔噔—— 成批的巡逻卫兵踏响道路,步调整齐统一地朝禁区跑来。 兵力又增加了不少,这回棘手了……吁白对此倍感焦急。 不能再等了。 他仔细衡量了片刻,驻守兵力的趋势只增不减,此时不救,更待何时? “圣人方才下达了命令,说要捉拿吁白归案。” “捉拿吁白?”看守大门的卫兵对此一脸懵然。 “对,他涉嫌窃取圣地禁区的钥匙,现已在附近地带徘徊。”卫兵首领出示捉拿令,“一经发现,活捉勿论。” “嘁,果然还是骗不过圣叔……”吁白僵着脸说道,“云儿,钥匙给你,我去引开他们。” “啊?” “不然就没时间了。”吁白情绪有些波动,“记住,亭子中间有一个贴着封条的小木盒,里面就有你要找的狐妖。” “我记住了。”邬云儿接住吁白递来的钥匙,说道。 “还有一点,木盒内部放有多个捆妖囊袋,不要拿错了。” “好。”邬云儿应声道。 吁白“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招摇大喊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活捉我?” “大胆吁白!竟敢私自窃取禁区密匙,给我活捉了他!” “来,试试看。”吁白空翻到众卫兵身前,“我今日非要闹出一番名堂不可!” “抓住他!” 话音刚落,几十名卫兵便运起背负的蓝级仙剑,紧握于掌,一律朝吁白奋勇杀去。 “你们自找苦头,就别怪我出手太重。”吁白说完便掉头逃跑。 “虎头蛇尾的家伙!快追!” 等吁白支开所有卫兵后,邬云儿便趁机来到了禁区大门前。 咔嚓。 一道细微的铁器契合声响起,紧接着,圣地禁区的大门被邬云儿双手推开。 “小慕!”邬云儿踏着架空于荷叶上的桥道,朝亭子中央奔赴而去。 啪嗒! 透明不可视的屏障将其无情地拒之在外,此时她离亭子中央的木盒就只有五步之遥。 “姐姐?”木盒的盒身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小慕,是你吗?”邬云儿起身,将双手贴放在屏障表面,“你在里面吗?” “救我,姐姐救救我!”林小慕,“我好难受……”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邬云儿重拾信心,继续审视起眼前的屏障,“该如何是好……” 画面忽然切换到禁区外的迷宫之中。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说你们真是没完没了啊……”吁白用一记脚刹半转过身,“干脆做个了断吧。” “把他拿下!!!”众卫兵携声发起进攻。 齐刷刷的仙剑阵势凌人! 吁白微微绷紧拳脚,摆出进攻的架势。 一定要顺利逃脱啊,云儿…… “嘿啊!”吁白厉声大喝,企图以一己之力去抗衡众卫兵。 半个时辰后,试炼中央广场。 “喂,别发呆啊。”冷思妍弹了弹严天晨的脑门。 “抱歉抱歉。”严天晨面带笑意地道歉。 “这修炼可不是你这么干的。”冷思妍停下教导,“你若是掺杂其它念想,指不定会走火入魔。” “知道了知道了。” “你的伤势如何了?”冷思妍贴墙坐下。 “伤势……伤势没有明显好转,后遗症并发倒很是频繁,好在方长者给了我一颗药丹。” 说完,严天晨便半蹲下身子。 “药丹?什么药丹?”冷思妍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颗缓解疼痛的药。”严天晨一语带过话题。 严天晨嘴上说是如此,可实际却没那么简单。 他接着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慢着!”严天晨趁慕容观还未走远,便急着叫住他。 “有何贵干?”慕容观冷冰冰地问道。 “那个,我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是有关灵石的。” 慕容观轻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说道:“无可奉告,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他还在生比赛的气吗? 严天晨对此不得而知,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慕容观是灭族案的少数幸存者之一。 “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有灵石的存在,我问了又有何用呢?” “这与我无关,走了。”慕容观认为他过于得寸进尺,反倒激起了自己的不满。 严天晨不愿放任他自行离开,便打算上前制止。谁料,观众将慕容观团团围住,询问起慕容灵族的相关奇事。 “站住!”徐淼叫住了正要追问的严天晨。 “怎么了?” “跟我过来。” “现在?”严天晨回头望着人群中的慕容观,“可现在我有事要忙。” “你不想活命就滚。”徐淼的眼神死板得吓人。 “好吧……” 第七十二回 时限 片刻之后,严天晨同徐淼来到了赛场看台上。 “方老头,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徐淼不多废话,说完便直接走人。 方归尘细细品量起严天晨的衣着打扮,接着又是观察他的长相面貌。 “年轻人,如何称呼?” “长者好,本人唤作严天晨,为一名入境试炼者。”严天晨礼貌性地回答道。 “叫严天晨是吗……那严天晨,我想知道你来仙界的初衷为何?” “呃,救人。” “能具体说说救何人吗?” 面对一度敏感的话题,严天晨变得有所谨慎,可以说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恕我难以奉告。” 方归尘谅解道:“无碍,这只是我的无心之举罢了。言归正传,此次我邀你前来,是有一件要事与你诉说。” “要事?” “严天晨你听好了,你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方归尘像是深有体会似的,语气中竟格外悲凉,“还记得先前的那个印记么,它其中有一股气源正在慢慢淡化,是你的那份……” 这一瞬间,严天晨的内心防线彻底垮了。 “为何如此突然……”严天晨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方归尘对此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仙术印记存有的气源标本能保存至持有者死亡为止。 “你的寿命最少可能就……两个月。”方归尘心算了一会,接着说道,“很遗憾,我对此束手无策。” “是,是吗……”严天晨强行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 “实在抱歉,我并非想现在告诉你的,但对你隐瞒此事我又于心不忍。” 方归尘继续透露道,黑气的渗透较以往已经更进一步,严天晨的内脏可能有了部分破损,其内部伤势也在不断扩张。 “那为何我没有任何痛感呢?”严天晨迫切地问道。 “黑气后期侵蚀内脏的过程是无形无知觉的,你感觉不到实属正常。但你万万不可再动用它,无论出于何种理由。” 严天晨不语。 “这黑气来历未知,单靠仙界境内的力量,根本无法找到救治药方。”方归尘见严天晨故作镇静,便安慰道,“但你也别灰心,总会找到办法的。” 一道灵光闪过,严天晨便想起了清泉谷的相关事宜。 “清泉谷……对了,清泉谷的精萃甘露对此具有缓解疗效,我试过……” “清泉谷的传闻,我也略知一二。”方归尘又说道,“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的伤势已成定局,不会再有任何好转的变数。” 他的一番话就如同当头一棒,敲醒了严天晨。 一想到自己已经临近生死大关,他反而有了些微的看淡。 曾经他年少轻狂,自认无事不可作为,因而毫无一丝顾忌。 可后来的经历让他认清了现实,也让他饱尝被怀疑否定的心酸。而他现今还未彻底恢复状态,便又碰上坎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若将其往日的经历唤作失落,那么这一回,便能堪比绝望,绝望到令人窒息。 “这颗药丹,你先拿着吧……” “这是什么?”严天晨反应迟钝地问道。 “这颗黑色的药能适当延长你的寿命,倘若你自认无力回天,便吃了它吧。”方归尘松开紧握的手掌,“算是一计下策吧。” “多……多谢长者大恩。”严天晨梗塞了喉咙。 “无需言谢,你只需记住别再爆发黑气便可,不然定会加速缩减你的寿命。”方归尘拉出严天晨的手臂,并将药丹缓缓递送至其手中。 …… 时间回归到现在。 “话说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的脸色都憔悴了许多。”冷思妍伸手触碰严天晨的额头。 “没,没事。”严天晨下意识地避到一旁,“我还好……还好。” “你可不要再出岔子了啊,不然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冷思妍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道。 “哈哈,我不会乱来的……” 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严天晨总想着要做点什么。 救人?还是自救? 若是选择救人,他不知道从何做起,毕竟他手中没有任何有关狐妖拘禁的情报,而且还不能向长者寻求。 而若是选择自救,他也无处可医,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我决定了。”严天晨略有所思地说道。 “决定什么?” “当然是决定助你一臂之力啊。”严天晨笑嘻嘻地说道。 他死心了,对于其它一切事情。 人生最惨莫过于一人轻率对他人作出诺言,到最后才方知自己无能为力,只好吞含悔意而死。 该救的人都没救到,自己却快含恨步入黄泉,这用于描述他是一点不错。 灵石碎片到目前仅收集到一片,佩剑行踪无迹可寻,如若他不能再做点什么事情,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思来想去,他才坚定了帮助冷思妍的想法,即是助其完成重聚的心愿。 “你不是几日前就决定了吗,难不成你忘了?” “我这不是再坚定一回嘛。”严天晨见她欲发脾气,便抢着解释道。 “那就好。”冷思妍对此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有些事情还是让它自己石沉大海为好,省得再惹纠纷,严天晨望着冷思妍,迟迟不肯动口诉说真相。 他对邬云儿也打算如此。 “继续教我如何使用气源吧,我至今都不太会这个。”严天晨弯下腰板,请教道。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我怕你会吃不消。”冷思妍替他考虑道。 “怎么会呢,你看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真拿你没办法。”冷思妍不苟言笑。 随后,二人便对坐修炼起气源来。 刚一合眼,严天晨的耳畔便回响起阵阵熟悉的声音。 “天晨哥哥……天晨哥哥……”一名稚嫩的小女孩遭黑气重重包围,只好发出断断续续的求助声。 “馨儿!” 簌簌簌—— 严天晨身上所散发的三种气源开始肆意地交织,生命危在旦夕! “不好!”冷思妍吓得直抽双手,其间不忘止住严天晨的气脉穴道,“你这呆子!我不是才跟你说不能掺有杂念的吗?” “噗……”严天晨手捧小腹,吐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 第七十三回 篡改 “真受不了你。”冷思妍继续运气封锁他的气源,使其归回各自的气道上。 呼呼呼…… 待气源基本平息异动后,严天晨才露出一抹浅笑。 “谢谢……我好像犯了一个大忌。” “废话!你明知修炼气源时不能分神,却还要去犯。”冷思妍急得眼珠都出现了血丝,“你是有几条命啊?” “下次不会再犯了。” “下次?还有下次?”冷思妍真想抽他一巴掌,让他彻底清醒清醒,“你是嫌自己命长么?” “命长……”严天晨心如刀割,“倒也没多长了。” 冷思妍并没有过多注意这句话,只是说道:“好好改改你那臭毛病吧,我可懒得理你。” 严天晨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气时只是不会溢于言表罢了。 又一个时刻转瞬而过。 试炼中央广场场内的两千名试炼者依旧勤于修炼,没有第一时间发觉传送法阵有了动静。 讽—— 一道白色光柱骤然打在法阵阵内,上百名试炼者随即落荒逃出法阵,中间不时发出惨叫。 “快逃啊——” “这,这是怎么了?”苏默默抖了一个激灵,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黄岩就事论事地说道:“真丢人,几百号人竟然一齐争做逃兵。” “这也不怪他们,无能本就不是他们的错。”朱子岚冷哼一声,明嘲暗讽地说道。 严天晨更是瞪直了眼,无法接受当前所发生的事情。 “看来这通塔战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呢……”冷思妍对此瞥了几眼。 逃出法阵的几百号人纷纷瘫倒在地,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镇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随后方归尘便跳至场地表面,踱步往逃兵们走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归尘见一人脸色较好,便向其探问道。 那人组织了一会语言,才慢慢吞吞地说道:“长者,太可怕了……” “通塔战的难度经我等慎重考虑才定下的,你们还不至于有如此反应才是……” “不,长者,第一层还能且算正常,但第二层……第二层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你们去到第二层便止步不前了吗?” “是啊,我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同伴中有数十人已经惨死在了它的手中……” 方归尘听到他说出“惨死”一词时,脸色不由得大变。 “目前塔内还剩几人?” “还有不到十人。”那人所言不假。 圣人口中的生死自负,不过是他自行加上的恐吓词,真正赛规上其实并没有记载这一点。 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 无端端的赛事突然发生了几出命案,这是方归尘最不愿看到的,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怕是有人动了坏手脚。”方归尘神情不悦。 “坏手脚?”严天晨讶异道。 “一定有人私自篡改了封妖塔前三层的契约书。” 方归尘口中的契约书,本是境内最高一级的密物,具有规策部分要事的作用。一般情况下,非长者以上人员不得任意翻动、修改。 但现状恰恰是这本契约书被不逞之徒给利用了。 最大的问题是,这位不逞之徒对境内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能自由出入常人禁行的地区。 “这么说,问题很严重啊。”严天晨说道。 “假使我们不能及时揪出他来,所有人最终一定都会遭殃。”黄岩心惶不安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在赛事结束前逮住他。”朱子岚也发话道,“否则还会出现成百上千名受难者。” 讽! 扑通扑通—— “呜哇……”传送法阵中又冒出了八个人。 “喂!你们没事吧?”不少人上前搀扶。 其中一名叫做秦枫的试炼者手攥吊坠,说道:“尽力了,但我们还不是它的对手……” “死了好几名同伴,我居然还不能亲自手刃那怪物!可恶啊!”江冥欢尖锐的吼声顿时在场内传了开来。 第一组别的成员截止到现在,如果除去那些阵亡的人,已经算是全部集齐。 但在第二组别进入法阵前,场内却迎来了一段极长的沉默。 良久,方归尘才发话道:“总之,本轮赛事继续,稍后我会派门下弟子去侦查此事,还各位一个公道。” “钟羽大哥一定会把那幕后的混蛋揍得不成人样,哈哈。”黄岩尬笑道。 “你安分点。”朱子岚瞪了瞪黄岩,这才让他有些收敛。 “别逗了,我们这么多人连那家伙篡改契约书的行为都察觉不到,谈何侦查?”冷思妍一针见血。 “这我自有办法。”方归尘说道,“何况那契约书能给外人利用的部分十分有限。” 方归尘的话语算是给了众人一剂强心剂,仿佛在告诉他们赢面很大。 “那还等什么,长者你快快安排吧。”黄岩不经思索便说道。 “也好,容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比赛改由其他长者主持。”方归尘驾驭仙器,转念间便离场而去。 嗖! 眯眼长者从众人眼前凭空冒出,环绕其身的仙雾即刻消散。 “以下赛事由我来主持,各位按流程去走便是。”眯眼长者挥了挥青袍的袍袖。 没多久,众人远处的法阵便焕发出细细微光,而后光柱再度从天而降,打向法阵阵内。 “可以进去了,第二组别的试炼者们。”眯眼长者随和地说道。 只见第二组别的试炼者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个个眼神凌厉地面视着法阵。 “出发吧!”叶寒瑶出言助长气势道。 “喔!!!”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试炼比赛,其定位更贴近于以命作为筹码的赌局。 “哼哼……”场内一人发出了小声的阴笑。 …… 在飞越过数座山峰之后,圣叔将吁白二人带到了一片辽阔的平原之上。 毋庸置疑,这是流放。 “全部都功亏一篑了,可恶啊……”吁白被拷上了带有缚气咒的手铐,整个人只能任由他牵着动。 “若不是我,你可能就不会被他们抓了。”邬云儿说的是众卫兵擒住自己来要挟吁白一事。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圣叔携带多数兵力直击伏羲圣地,可谓是打了吁白一个措手不及。 吁白确信,如果圣叔没来,那帮该死的卫兵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大意了。 第七十四回 流放 他所大意的事情仅有两样,但样样致命。 其一,圣叔居然提前离开了中央广场,这跟他预想中是完全相反的。其二便是,净浊亭中央内围设有一道透明屏障,用于阻挡不法的侵入者。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便遭到了重大打击,从而难以正常实施。 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吁白二人只好乖乖受捕,犹如置放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吁白……”圣叔说话极为平缓,像是在有意克制自己似的。 “圣,圣叔?”吁白身体一绷,而后慢慢转向圣叔。 “好小子,你胆敢私偷禁区钥匙。”圣叔怒笑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这罪行的严重性。” “我知道。” “理由呢,让我听听。”圣叔骂过他数千万次,但无一有效,于是这一次打算来软的。 吁白见其并无动气,才稍稍放开地说道:“就仅仅是帮朋友。” “朋友?”圣叔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听他谈到朋友,“我看你是交了什么狐朋狗友!” 吁白被迫低头,不敢出一言以复。 圣叔的观念何其固执,他自认朋友对于伏羲后人来说就是累赘,甚至是一无是处的害虫。 “该骂的我也不想再骂了,要是有用的话,你也不至于如此没出息了。”圣叔不想多可怜吁白,说完便转过身子,准备独自离去。 “圣叔……”邬云儿刚想发言,便被圣叔一声“闭嘴”搁了回去。 “吁白,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教。”圣叔正视着他,“听不听教取决于你。”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反了你了!”圣叔等来的不是吁白诚恳的回答,因而才会青筋暴起。 “造反又如何?”吁白表面上无太多情绪变化,实则内心已是一阵波涛。 吁白的这一番话让圣叔更加坚信,吁白就是那名篡改者。 早先圣叔便收到了方归尘的消息,境内出现了一位私自篡改契约书的高明恶徒。 这位恶徒高明就高明在,他能轻易进入禁区而不被发现,还有一点,他对境内的事情都有极深的了解。 综合上述两点,再加上那人有反动的嫌疑,圣叔才认定那人是吁白。 “吁白啊吁白,你这闹事的分寸也不小啊,只怕如此下去,谁也救不了你。”圣叔轻轻一跃,便飞入了云端之中。 待圣叔走远有了些时间,吁白才肯下手将二人的手铐折断,毕竟,这点小玩意对吁白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终于走了……累坏我了。”吁白向后瘫倒,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跌破了极限。 “吁白,圣叔他还好吧?” “哼,别理他,他只是一时气头上,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气的。”吁白赌气道。 “也不知道小慕现在如何了……” “放心,那狐妖死不了。”吁白说完,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瞎猜的。”吁白合上眼目休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邬云儿掐了掐他手上的肉。 “哎呀,好痛好痛……云儿你欺负人啊。” “就欺负你,谁叫你那么不正经。”邬云儿对他说道,“罚你和我今后去跟圣叔道歉。” “哈?道歉?我可不要。”吁白碍于面子不肯妥协。 “不肯道歉的话,我就不再理你了。” 此言一出,吁白立马服软。 “但是,道歉归道歉,他流放我们这一码事,我可不会原谅他。”吁白蹬脚并坐在了地上,“倘若他敢长期流放我,看我不把整个仙界捣得天翻地覆。” “无期流放的话,他可能不会再来见你……” “要真是这样,大不了我自己跑回去。”吁白看了看邬云儿。 “你知道路线?”邬云儿一边笑,一边刁难道。 “不知道啊,但谁叫我是伏羲后人,逃出绝境什么的对我来说不在话下。”吁白自豪地说道。 咕噜咕噜~ 吁白的肚子内部可谓是打得不可开交,连连发出声响。 “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伏羲后人。”邬云儿笑着捉弄道。 稍后,二人便在平原上随意走动起来。 “唉,这荒郊野岭的,果树都没见到一颗。”吁白四处游荡起来,“我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暴毙于此。” “别说傻话。” “哈哈,我开玩笑呢,圣叔也舍不得我死的。”吁白没心没肺地笑道。 二人又消磨了一阵子,结果还是没能找到任何的果树来填充饥饿。 “好热啊……”邬云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其湿润的肌肤透过裙边外纱,不巧地现入了吁白的眸中。 吁白先朝她使了个坏眼色,而后便迅速将其扑倒。 扑。 邬云儿受惊不已,霎时间只是呆滞地望着他的脸庞,不敢去猜测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吁……白?”邬云儿的心跳砰砰直跳,仿佛全身都不属于自己了那般。 “云儿,我肚子有些饿了。”吁白坏笑道,“我是不是应该算算账才行?” 吁白用手轻抚她那水嫩质感的脸颊,丝滑而又细腻的触觉顿时如迷香般萦绕在他的掌间,令他久久难以忘却。 这一举动当场引起了邬云儿的厌恶和抵抗。 可吁白不想放弃这一机会,随后便出左手拽住她的双手,再慢慢用右手揉动起她那纤细的长发,一直揉摸到了发梢。 “不,不要……”邬云儿屡次挣扎之后没了气力,见吁白仍未收手便呼声道。 “云儿,好不容易有回二人相处的机会,我想……”吁白的手顺着发梢去到了邬云儿的衣襟部位。 她这一身的对襟齐腰襦裙确实吸睛,浅紫色上襦搭配起浅粉色片式襦裙,使得她的气质极富优雅涵养。 吁白见了都垂涎三尺,不禁伸手上前细品。 嘶。 祥云花纹绣花的衣身被他使劲扯开一小部分,随后束腰白带也给强行解开系结,邬云儿那白净的美肩及腰腹便向外流露开来。 “吁白……快住手吧,不要继续了。”邬云儿说话像是泄气了一般,耐不住数秒。 “云儿,我喜欢你。”吁白将头凑近她的红唇,强大的占有欲很快便将吁白的理智玩弄于鼓掌之间。 啪! 邬云儿侧开脸庞,刚好躲过了吁白的强吻。 “放开我!” 本身乏力的邬云儿忽然得力,一下子推开了吁白。 “云,云儿?你怎么了……”吁白胸腔上还残留着气源的痕迹。 第七十五回 囚禁 “我……我也不清楚怎么了……”邬云儿望着手中散去的气源,语气柔柔地说道。 二人怔怔相视。 她未曾觉醒过气源,刚才那下算是无意识触发了它。要不然,她也不至于短暂失忆。 “吁白,你没事吧?”邬云儿整好襦裙,走到吁白身旁问道。 “没事了。”吁白拉住她伸来的手,随后起身,“不得不说,云儿你方才那一下,力道让我很是敬佩呢。”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袭击我……”邬云儿幽幽地说道。 吁白嬉笑道:“嘻嘻,只怪云儿太迷人,就连我堂堂一君子,也实在没忍住。” “再说就自己掌嘴。”邬云儿对此不感高兴,反而还有点小情绪。 至此,吁白也没再多言,专心与她寻起食物。 封妖塔塔中,第一层。 随着石磨声渐渐平息,两扇石门终于合上,整个塔层陷入了短暂的黑寂。 由于封妖塔自身构造因素,层内空间巨大,能够一次容下数百来人,四周墙壁呈弯曲的弧状,壁上间隔挂有三四十条未着火的火把。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 熊! 三四十支火把相继着火,浅蓝色的焰光随即传遍塔层,犹如鬼火在空中舞动一般,阴森恐怖。 众人惶惶不安,胆量也没刚才那般壮大。 嗷呜—— 在众人的远处,一只银狼发出了野性嚎叫,数秒之余,成群的狼只开始从地面生成。而后又是一阵狼嚎。 “是银色的狼群!”周祁天率先拔出长刀。 “看到了,数目与我们不相上下呢……”叶寒瑶下意识攥紧了双拳,“只怕第一层就会十分棘手。” “喂,你不是全组阶级最高的么?赶快想办法。”朱子岚催促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我……”叶寒瑶经不住逼问,只好支吾道。 “别发呆!敌人已经来了!”罗刹指着正前方,叫道。 “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唐韵回头说道,“全员随我杀光狼群,不留一头活口!” 语罢,唐韵便冲出人群数丈。 “冲啊——”众人紧咬牙关,竭力朝狼群杀去。 唐韵鼓动周身元气,而后原地跃起,水性的气聚成滔天大浪,随即拍向狼群。 本以为水浪能淹没狼群,可事实却是,狼群依旧安然无事地疾行。唐韵着地后,便是赶忙后撤。 铺天盖地的狼嚎声席卷了众人,恶战在所难免! 很快地,双方抵达战场中部,展开了扑打厮杀。 血肉横飞,刀戈与尖爪相向,画面一度血腥无比。 “臭野狼,从我身上滚开啊!” 某只银狼咬住周祁天的手臂,死死不肯放口,任凭他怎么踢踹。 “喝呀呀!”朱子岚迎头一斩,意妄拿下银狼的首级。 “嗷呜!”银狼绷紧直跳,抢先咬住朱子岚的利剑,一拽,迅疾夺走了这一把剑。 “狗娘养的!快还回给我!”朱子岚赤手上阵,结果却被后来的狼群淹没,“该死啊——” 狼群没有一点消退的心思,渐渐地,反倒占据了上风。 “喂!那边那个女人!”唐韵冲叶寒瑶喝道,“快想点对策!再不然,整支队伍就要团灭了!” “我……我,我脑袋一片空白啊……”叶寒瑶面对赢不了的敌人,竟无一点措施,“这要怎么办才好?” “关键时刻掉链子,废物!”唐韵眼看她帮不上忙,心一急,便对其恶语相向,“你配得上你的阶级么?” “吵什么!专心对付狼群才是,动动嘴皮子能赢吗?”苏萌雨劝止了这场内讧。 局势演变成了一边倒的状况,狼群只会越来越多,而试炼者越来越少,甚至有了几出命案。 狼群吃人的那一幕,真真正正触及了叶寒瑶的内心。 她徘徊不定,继续进发寻得内幕,或许会死去更多的人,但现在却有良计能规避这一切。 没错,就是那吊玉坠。 她已经将其牢牢地攥在手心,只要动心,玉坠便能强行打开一条通路,引得众人逃出生天。 当然,遇难时多数人也会倾向于后者,选择顾全大局。 “元气附火,焚灭!”唐韵引发指尖处的元气,转念间,灭世之火凭空燃起,把将至的数十头银狼焚烧成了骨灰。 待火退去,唐韵已是累人一个,完全提不起丝毫气力。 “快!各位不必再留存元气了,直接动用以杀光它们!”唐韵怂恿道。 众人摒弃掉节省体力的想法,纷纷效仿起来。 “元气附风,狂啸!” 一股不知名的狂风骤然吹起,陆续吹飞了几头银狼,接着,银狼从半空砸落至地,活活摔死。 各种属性风暴涌动而起,一时给狼群带去了巨大惨痛。 而众人动用完过多元气后,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反噬,好在狼群已被暂时击退,短期之内,众人还不会沦为它们的口中肉、盘中餐。 “快……趁现在脱离封妖塔……”唐韵呼气道。 “但是,我们还有寻找内幕的重任在身啊。”何长钧回答道。 “狼群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完啊……你个蠢蛋。”唐韵皱眉一笑,“再不走,下一轮生成的狼群,就足以将我们重重围住……” “他说得对,多数人已精疲力尽,赶紧先撤退吧。”朱子岚也跟着劝服道,“以免死伤更多的人。” “那,全员随我撤退……”叶寒瑶松开手掌,玉坠正置于掌心之中,碧绿无暇。 “嗷呜呜呜——”银狼朝天一嚎,周身顿时出现成百上千头银狼。 狼群出爪拍打地面,其嘴边流出的口水早已成河,身上还披散着腾腾热气,阵势用凶煞形容也不为过。 “可恶,居然如此之快……”朱子岚又绷紧了身体。 “依我看,若是不彻底将狼群杀光,哪怕仅存一头,它也能唤出上百头,甚至上千头银狼……”唐韵拭去额头边的汗滴,说道。 “大哥们,就在方才,方长者千里传音,说是命令我们全员迅速撤退。”一名试炼者从后方赶来,急忙说道。 “凶犯还未被擒拿,是这个意思吧?”唐韵读懂了他的话语。 唐韵本来也没多想,毕竟,抓拿凶犯也不是一时半会之事。 “糟糕了!玉坠失灵了!”叶寒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说什么?”唐韵脸色苍白地问道。 嗡嗡嗡…… 发光的玉坠又暗沉了几度,忽然传出“啪啦”一声,玉坠整体便发生了碎裂。 逃生的通路无处可寻! 第七十六回 对策 双神圣地交界处,吟书境。 “事态严峻,我就长话短说吧。”方归尘检阅完待命队伍后,眉头微微一蹩地说道。 随后,众人将消息从头至尾听了一遍。 “说白了,就是有人从此地窃走契约书?”钟羽问道。 “是的。”方归尘对上钟羽的视线,“且初步断定,这件祸事乃外人所为。” 一位名叫李三笙的弟子问道:“哦?那他人呢?” “人还在境内,毕竟契约书无法离境。”方归尘略有所思,“你们要做的,便是赶在事态难以控制之前,将其抓回。” “弟子遵命!”全体弟子喊道。 话音未落,半空中便响起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 “方老头!”眯眼长者传话道。 “是禅渊啊,有何事要宣?”方归尘望向半空,内心不安地问道。 禅渊一般不会轻易传音给他人,除非正值危况。 “仙术印记中有上百份气源正在淡化,也就是说,方才派遣出的组别遭受了重创……”禅渊说道,“或许,死伤人数会进一步扩大。” “当前战况如何了?” “狼群的邪气愈发沉重,疑似数目有所增加,另一边,试炼者的天命均降低了不少。” “知道了……我立即派人去查明此事。”方归尘叹了叹气,说道。 按道理,契约书在被外人擅动后,会自锁书本以防不测。但是,封妖塔中的狼群数目仍在继续增加,情况愈发糟糕。换言之,窃取该书的人不是外人,正是境内之人。 而纵观仙界八百年历史,境内也曾发生过诸如此类的事件,但几乎都是外人作案。 另外,此事还有一个疑点,既然是境内人作案,那他人为何仅仅改动内容的皮毛呢? 方归尘并没有过多纠结此类问题,只是说道:“全体弟子听令,迅速将罪犯逮回!” “弟子接令!”所有弟子齐声喊话,而后便动身出发。 …… “禅渊,暂且让塔内的试炼者撤退。”方归尘隔空喊话禅渊。 呲呲呲…… 远边的天空响起另一道不明的低音,短暂延迟后,刺耳的嚷叫声随即铺散传开,震得方归尘双耳发鸣。 “没用……的,玉……坠早……碎了!”唐韵的话语断断续续,若非熟人,一定无从辨别。 正当方归尘出言追问之际,吵杂的天空却重归一片平静。 案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想,搞不好,还要比预想中严重许多,方归尘两腮微陷地想道。 “禅渊,先终止赛程,派其余试炼者进塔!”方归尘扬声说道。 方归尘的这一番话也不无道理,换做是准弟子,乃至长者入塔,八成会引起窃贼的耳目,这样反倒不利于事情的发展。 但禅渊反驳道:“封妖塔容不下如此多人,而今徒增人数只会造成行动不便。” “你具体说说能容纳多少?” “不到一百。”禅渊平复下躁动的情绪,“若拿此等人数来抗衡狼群,未免显得有些鸡肋。” 窃贼本意就是想趁着分组这点,来逐一击溃众人,但要是塔内气源过强,引得他有所察觉,那他的作案动机可就要另外论说了。 简而言之,就是仅允许试炼者入塔,而且人数还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既不能阻碍己方行动,更不能打草惊蛇。 毕竟,在诸事没有盖棺定论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思忖片刻后,方归尘又说道:“优先派阶级较高的试炼者入塔,还有一件事情就是……” 试炼中央广场场内,距离第二组入塔仅过去半柱香的时刻。 得知封妖塔的异况后,全场引起了轩然大波。霎时间内,幕后黑手的身份众说纷纭,说法还一度怀疑到了圣叔身上。 禅渊顾虑到塔中的试炼者生死未卜,便火速安排人手赶往救援。 “高阶级者出阵!”禅渊凝练地道出话语。 包括苏默默在内的百人闻声出列,随后直奔传送法阵。 讽—— 数百人顿时隐没在白光光柱中,没有了身影。 “高阶级者么……”严天晨望着远去的试炼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味,“不行,我也要进塔。” 严天晨自执一词,哪还听得进禅渊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方长者的要求,他反对你进塔送死。” “能为此而死,也不失为一种寄托。”严天晨说完便合拢起嘴,不再出声。 就算理由再怎么充分,怎么正当,禅渊都只能按原先的要求照做不误,把好严天晨这一关。 “长者,我恳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不行就是不行,说难听点,你一没阶级,二无气源修为,去了只会成为累赘。”禅渊再次拒绝道。 “求求你了,眯眼长者,让我这将……死之人做些事吧,我绝不拖累大家……”严天晨的言语微微发颤,好似下一句话就要断气一般,“再多做一些事情就好……” “你这……”禅渊忽感舌头一阵打结。 “哎呀,就让他去吧,禅渊长者。”冷思妍一表想法,“他若是倔起来,您还真拦不住他。” “冷思妍,你……” 一股无以言状的感觉弥散开来,严天晨的眼眶随即一湿,两行细泪逐渐流露出来。 “你有你的苦衷,所以非去不可,对吧?”冷思妍坦露心声。 这女孩没听清自己讲了什么,还那么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不由得让他为之触动。 对此,严天晨点了点头,说道:“冷思妍,谢谢……” “别,别谢我,笨蛋……”冷思妍赶紧扭过头,怪自己说了太多无关的话。 “我认可你了,严天晨。”禅渊随手掏出一吊玉坠,“这是备用的玉坠,我现在特地将其转交给你。” “严天晨谢过长者。”严天晨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滴。 “都一大男人了,还哭唧唧的。”冷思妍冷冰冰地说道。 “你们俩可以进塔了。”禅渊说道。 “啊,不了,我选择待在广场。”冷思妍回身离去,“你小心点,笨蛋。” “我会的。”严天晨攥紧玉坠,踱步朝传送法阵走去。 讽—— 严天晨踏入法阵中央,紧接着,一道白光光柱打向阵内。 “方老头,这次说不定是你错了。”禅渊望着阵中的严天晨,低声呢喃道,“这位年轻人有着不可估量的潜力呢……” “坚持住,我来了。”严天晨消失在了光柱之中。 第七十七回 诀别 “优先派阶级较高的试炼者入塔,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留住严天晨。” “留住严天晨?”禅渊诧异道。 “对,若是我想得没错,他一定会随之入塔。” “严天晨……”禅渊回想了一会,“你说的是那个拥有黑气的小子?” 虽未谋面,方归尘也能从语气中听出来,禅渊有一丝包庇严天晨的感觉,但还不能证实。 “是他,他的天命已经陨落到临界值以下了,再加上那噬人的黑气,放他进塔会威胁到他人天命。”方归尘嘱托道,“一定要拦住他。” 画面回归现在。 “若是这小子酿成大错,就由我和他来承担。”禅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方归尘会追究责任,不肯从轻发落。 封妖塔塔中,第一层。 “援军还没到么?”朱子岚握起断成两截的铁剑,气愤地说道,“我快撑不了多久了,呵。” 周祁天垂着单只手臂,说道:“我也没留存多少气力了,还有,这第一层的空气就要被耗尽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呼吸便渐渐趋于急促,四肢也软弱得失去了气力。 “时限的含义就是这个么?”唐韵浅慢地呼气,即便如此,喉咙处的窒息感仍在牵拉着他的气道。 上百人集聚在一块,空气势必会被迅速消耗殆尽,但塔层中数百头狼群却非如此,它们像是不受这因素的影响。 唐韵自嘲头脑有些迟钝,局势演变成现在才略有察觉。而关于这一点,方归尘并没有细讲,介绍时不过是稍微提及了一下它的存在。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浓郁至极的血腥臭味弥漫空中,竟引得群狼踏过试炼者的尸体,相竞袭杀众人! “狼群较刚才更为凶残了,全体后撤!”唐韵喝了一声,同时不断招手示意众人退后。 众人越是恐惧,步伐就越为凌乱,推攘随即发生。 扑通! 一道磕碰的声音响起,叶寒瑶被撞倒在地,众人非但没有帮扶,反而一心惦记着绕道逃跑。 “嗷嗷嗷——”若干只银狼瞧准时机,决定先集中猎杀叶寒瑶。 “寒瑶小心!”苏萌雨见情形不妙,转身就是逆行。 “喂!别过去!”唐韵按住苏萌雨的肩膀,“不然你也会死。”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啊!”苏萌雨拽开他的手,脸颊微泛醺红地说道。 “嘁,你快退后,我去救人!”唐韵使劲将苏萌雨往后一推,随后蹬起腿脚赶往叶寒瑶的倒地处。 屏息疾跑坚持不了多久,唐韵心里明明有数,人却还是硬着身板冲去救她。 喀啦! 唐韵的大腿处传出一道骨折的声响,疼痛刺骨的感觉随后将至。 “唔啊……是过度使用元气的副作用么……”唐韵止住疾跑,心脏跳动得异常频繁。 “啊啊——”叶寒瑶拉长尖叫声。 此时,狼群已经将魔爪伸向了叶寒瑶的头部,使出的力道仿佛要将其贯穿那般。 “要来不及了……破身体快给我动起来啊……”唐韵捏着作痛的心脏,斥责道。 噗嗤……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眼球中迸溅而出,叶寒瑶惧怕地望着银狼,止不住打颤的身子。 “啊啊啊……不,不要……” “嗷呜!”银狼从中抽离出利爪,兽性大发地嚎叫道。 数十只银狼随即赶到,开始对其进行残忍的撕扯,扑咬。 “寒瑶!” 苏萌雨心如刀绞,继而放弃了后撤,可是几百头银狼却不留喘息的余地,已经抵达叶寒瑶的所在之处。 隆隆隆隆…… 封妖塔的石门上下都在抖动碎石屑,片刻便开裂出数道极深的裂痕,裂石声紧接响起,两侧石门重重砸落在地。 砰当!砰当! 两侧石门将地面砸出了两个凹槽,烈阳光照再度出现在封妖塔中,即使不多,也足够塔中众人安心定神。 剑光一闪,几十把长剑先人一步抵达塔内,直逼叶寒瑶周身的狼群。 “啊呜!啊呜呜!”中剑的银狼停下撕咬的口,不是撅起狼尾,从叶寒瑶身旁逃离,就是葬身在了原地。 未中剑的银狼不知痛处,仍有着强烈的攻击欲望。 “嗷嗷!”狼群转而攻击塔门处的众人。 苏默默刚想领人进塔,就发现石门前扎堆满了不少试炼者,双方对视一阵子后,塔中的试炼者便开始争抢着离塔。 “快,随我进塔救人!”苏默默愣了一下,随即与结伴的试炼者越至人群的头顶,径直朝塔中轻踏而去。 “有谁来,谁来救救寒瑶……”苏萌雨双膝着地,苦苦哀求道。 “别跪下,抓紧时间逃跑!”苏默默从苏萌雨的身旁擦过。 苏萌雨抬起头,用哭到发红的双眸望了望这名女子,还有她身后几十位陌生的人,这些人给了她一种可靠感。 “好,好的……”苏萌雨起身离去,“还请你们保全寒瑶。” 哒哒—— “这些银狼没有实质的气源,都不是真身!”苏默默身后的孙卓发话道,“若要彻底击败狼群,就必须得把那只本体揪出来。” “本体是最后面那只小的!”严天晨利用感知妖魔的能力,轻易找出了银狼的真身。 画面迅速飞至前方最远处的幼年银狼身上。 “很好!我去杀了它。”苏默默跃上狼群,借助狼群的身体,一路踩向前方。 “那我们先拖住狼群,制造攻击空隙。”孙卓架起攻势,“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就在指尖凝聚好仙气的刹那,苏默默瞧准目标,打出了五片迅捷的气羽。 嗖——嗖—— 五片气羽脱手便硬如箭矢,将那只幼狼死死钉牢在墙壁之上,霎时,幼狼哀嚎不已。 幼狼通体发出点点蓝光,待光点散尽之际,塔层中的全部银狼皆化作了虚无,随蓝光一同远去。 众人停下讨伐,相互观望后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搞定第一层了。”苏默默拭去额头上的汗滴。 “不要死啊,寒瑶!” 一道附带有哭腔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接着,一位少女跌跌撞撞,从不到百来人的队伍中走出,像是叶寒瑶的友人。 少女趴在叶寒瑶的身边,紧握起她那留满伤痕的手掌,忽然间,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若夕姐,是你吗……”叶寒瑶弯举起双手,双目无光地看着眼前这名少女,“你在哪啊……” 少女颤晃地递去双手,哭道:“我,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天黑了吗……对了,塔本来就是那么地漆黑,我怎么那么糊涂,把这点忘记了呢……”叶寒瑶感觉到了温暖,一双温柔万分的手在施给自己温暖。 “寒瑶……对,天黑了。”少女尽力止住流下的泪水,故作笑容地说道,“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走。” “不了,我感觉自己好累……再也走不动了……”叶寒瑶困倦地说道,“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就一会儿。” “说什么傻话!我现在就带你找仙医。” “替我和萌雨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吗?” 还没等到少女的回答,叶寒瑶便缓缓合上眼,没有了呼吸。 “呜啊啊啊——” 悲怆的哭泣声奏鸣整一座塔,众人不免为之动容,为之紧攥自己的双拳,替她感到可惜。 第七十八回 树妖 某个暗处,仙术印记中存放的一份气源彻底消失。 “萌雨她一定会哭成泪人的……”少女久久不立,直至跪到双膝发红才徐徐起身。 “她死……了……”唐韵刚从副作用中释脱,就目睹到了叶寒瑶的死尸。 唐韵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叶寒瑶濒死前数秒所处的那片恐慌,以及无人施救的绝望。 加之自己对她说了太多伤人的话语,光是想想,唐韵就懊悔万分。 呲……呲…… 那双攥不成拳的糙手,仿若在拼命撕扯着地面,抓着挠着,他变得连指甲缝间浸血也浑然不知。 “若是玉坠未失效,我们便可不必大费周章去破坏石门,这样也许就能救回她了……”苏默默哽咽地说道,因为破坏石门确实浪费了众人不少气力。 “玉坠失效……” 严天晨听完便掏出袖口的玉坠,果不其然,他手中玉坠的光泽渐发黝黑,转眼出现碎裂。 这吊玉坠与苏默默持有的玉坠一样,都是先后经历了失效发黑。 “这么一来,六吊玉坠都应该被动过手脚,包括你这玉坠。”孙卓指着严天晨,说道。 “你错了,上一组的玉坠就完好无事。”苏默默回过头,朝着孙卓说道。 “莫非那黑手就出在第一组的试炼者中?”严天晨神情夸张地问道。 孙卓摇摇头,细声说道:“不,黑手未必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或许如今就在我们当中……” 苏默默见他邪魅一笑,身上便不由得起了几个鸡皮疙瘩。 “兄弟所言极是,只可惜,我们要想将他彻底揪出,无异于自断后路。”唐韵擦了擦鼻涕,走近说道。 “此话怎讲?”孙卓纳闷道。 “若是他敢混迹其中,恰恰说明了他对我们掌控十足,群起攻之反而对我们不利。” “所以呢?”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利用他,将他作为一份战力。”唐韵补话道。 “逻辑清晰却有空洞。”孙卓凑近到唐韵的耳边,“你又能担保他不会故意利用怪物杀人?又或者,他只是个同党……” 语罢,唐韵便与他四目相对,这名男子的想法令他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你该不会……”唐韵脑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我说笑的,这些只是猜测罢了。”孙卓不经意的一笑,才让唐韵悬着的心安稳下来。 “这位姑娘,塔内阴气太重,你先把叶寒瑶带回广场安葬吧。”严天晨走到少女旁,善意地劝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少女张弄着手臂,试图赶走严天晨,“寒瑶于我同亲人,你根本不懂失去亲人的痛苦……”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目睹失去亲人,自己却只能负隅顽抗,甚至是无能为力。 严天晨又何尝不理解呢。 “我懂这种痛苦啊……”严天晨满眼微光,语露温情地说道。 “莫非你也是……”少女忽然开窍,意识到了自己言行的不当,“抱歉,原谅我方才的不雅之举。” 严天晨稍稍摆头,说道:“比起这个,我们得先把叶寒瑶送回广场。” “好。”少女应许道。 “我来送她。”唐韵此刻也无心恋战,于是主动提出送人的要求。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唐韵背上叶寒瑶,与少女一同离开了封妖塔。 此时,熟悉的石磨声再次响起,众人的前方开出了一道不可能的通路。 “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将第二、三层的怪物扫荡干净,还要找出被改动的内容,明白了吗?”苏默默重新强调任务。 “明白!”众人齐声喊完,便紧随苏默默踏入了通路之中。 封妖塔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的通路不长,不过石阶有些相对的迂回扭曲,让人难以接受。 “待会石门就会牢牢关死,我们不妨先破坏掉它。”严天晨望着石阶上方的孙卓,提议道。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否则待会你连逃跑都做不到。”孙卓的话语有点暗讽的意味。 众人陆续踏入了第二层的空间,片刻后,两侧的石门便缓缓合上,将后路完全阻断。 空间中充塞着一片寂然的黑暗,让人伸手都不见五指,众人稍稍摸索走动,脚踩的石地上便传来了一阵金属刀剑的击撞声。 熊! 一束清冷的火苗在中央的高柱台上燃起,随后扩大为一团红莲般的业火,为数不多的地方借此得以照亮。 第二层的空间规模与第一层相比,可谓是连后者的一半都没达到,狭隘的不适感袭面而来。 “第二层的空气更为稀薄,我们要速战速决了。”苏默默借此点醒场内的所有人。 呼嗖—— 一条古绿色的藤蔓贴着地面疾行,没两下便勾缠住了苏默默的腿脚,而后用力往上回拉,苏默默便消失在了队伍之中。 “啊啊——”苏默默发出大叫。 涔! 一道月弧状的剑气应声而至,将藤蔓劈裂成两半。 一端的藤蔓受伤缩回,另一端悬倒着的苏默默则是直线下坠,在头部着地前的间隙才被人救下。 “下次看清楚脚下,别发呆。”孙卓将怀中的苏默默放下,幽幽地说道。 “不好!是树妖!”严天晨的目光紧追藤蔓,这下他才发觉,地上早已多出了一个洞口。 整层的石地开始隐隐作响! 地洞处钻出了数条向上延伸的藤蔓,再接着,藤蔓编织成了一个参天级别的巨树,众人直呼胆战心惊! “死吧,渣滓——”巨树的树身中传出了回声。 “好可怕……”不少人瑟瑟发抖道。 “三阶一级……”严天晨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妖怪,即便感知到了它的阶级,也改变不了局势。 粗壮的树干上浮现出了一个轮廓,那轮廓扭曲盘旋着,变成了丑恶的脸型。 “我要将你们生吞殆尽!”树妖放完狠话,其枝干处又长出了新的藤蔓。 “就是你这丑八怪吃了我们的人,是吧?”孙卓不爽道。 弹指一挥间,众人的刀剑已经纷纷出鞘,直指前方的树妖。 第七十九回 锋芒 呼嗖——呼嗖—— 无处安放的藤蔓躁然起动,随即径直袭向众人的面孔。 “斩断它们!”孙卓神情凝重地喝道。 话音未落,众人便争相砍杀前来的藤蔓,刹那间,藤蔓的汁液四处飞溅,倾洒在众人脚边的石地面上。 可偏偏是这再细微不过的汁液,竟然导致了地面的千疮百孔,其所触及之地均无一幸免。 “不好!这些新来的藤蔓有毒!”苏默默见地孔中冒起腾腾绿烟,便立刻断言道。 不一会儿,毒绿色的迷烟便氤氲在塔层的空间之中,刺痛着众人的眼鼻,辛辣的疼痛堪比摧残肉身之苦。 “火,快用火!”严天晨眯合着眼说道。 孙卓微微一怔,像是被这番话惊醒了一般,对于大规模的杀伤性毒烟,最好的反攻便是用火将其点燃。 “真有你的。”孙卓夸道。 孙卓催动周身的元气朝掌中聚拢,转眼间,莹白色的气裹上浓烈之焰,化身为附有焚火的元气。 “我要吃了你们!”树妖再次长出藤蔓,直击石地。 砰! 连续几遭震动后,平坦的石地便如同网状一般撕裂而开,随后崩裂成上万块碎石泥屑。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得石地松垮沉降了几分,但对于吸入大量毒气的众人来说,却是更加站不住腿脚。 “孙卓危险!”严天晨瞪直双眼,喊话几乎与动身处于同时。 嗖啪! 半蹲立身的孙卓上一秒还在躲闪地裂,下一秒便与藤蔓相撞在了一起,当即被横向扫飞。 “唔呃!”孙卓脊背撞墙,巨大的冲击瞬间折断了他的肩胛骨。 “孙卓!”严天晨不顾前危,一心往后方跑去。 但藤蔓根本毫不松懈,在多重攻势下还能衔接得十分顺畅,有意迅速将众人的队伍土崩瓦解。 严天晨两人退离前线后,以苏默默为首的众人并未停滞,而是同样展开攻击。 “咳咳咳……”孙卓抱腹痛咳,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中冒出。 他回看自己的伤势,肩胛骨严重折断,脊髓也或多或少遭到了创伤,自己想要再度战斗完全是没戏。 “你没事吧?”严天晨赶到孙卓的身前,满脸忧愁地问道。 “你来队伍后方做什么?快回去。”孙卓显然不想他来关心自己。 严天晨放下祈佑,望着瘫痪的孙卓嘟囔道:“可是你的伤……” “一大男人还畏畏缩缩,当断不断的……赶紧回去!”孙卓低着脑袋,整个头仿佛都在嗡嗡地响,“这毒烟只会越来越多,队伍中也无其他附火型元气的持有者,所以……” 熊…… 火焰重新聚拢于孙卓的掌间,只是这次,焰型微小而不起眼,火光也都黯然无色。 “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孙卓嘴边露出一抹硬笑,鲜红的血液随之从嘴角流出。 严天晨用祈佑接过其掌间的焰苗,说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战况忽明忽暗,苏默默领头的众人曾一度压制树妖的侵袭,但渐渐地,树妖顶住了攻势,随即展开反击。 而苏默默一方的人也愈发疲劳,甚至还有人挡不住毒烟的侵蚀,已经昏倒在地。 “呼哧呼哧……”苏默默捏紧了指间的气羽,想出手却力不从心,“三阶一级的怪物居然强大如斯……” 纵观众人的实力,苏默默的二阶三级算是队伍之最,而树妖的实力更是在苏默默之上,再说树妖的天命值远远高于众人水平,若是不及时找出它的弱点,后果难讲。 “臭虫们,你们可把我给惹恼了!” 树妖见众人顽抗不倒,似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转而杀心四溢地施展起藤蔓。 一阵急促的鞭笞声从众人的肉身上传出,与之相伴的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喊。 “肮脏的虫子——”树妖怒斥一声,而后将前方的众人击扫得几近溃散。 “给我住手!”严天晨脚尖擦地转身,随后面容冷峻地朝望着前方。 锵嗒! 严天晨将冒有火苗的祈佑插入石地,而后双手按住剑柄,准备施展剑招的起式。 “八荒……”严天晨刚想喊出,便不自觉地停住了口。 “你只需记住别再爆发黑气便可,不然定会加速缩减你的寿命。”严天晨的回忆之中,方归尘正狠狠盯着自己。 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回过神来,绝对不能在塔层之中施展此招,倒不是怕自己寿命缩减,而是担心其他人的安危,邬馨儿的死便是前车之鉴。 “怎么,害怕了吗?啊哈哈哈——”树妖发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声。 不能犹豫,否则所有人都将中毒而死,但不管怎么想,严天晨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有关的回忆渐渐浮现—— “你小子不是很能打么?” “你弱得真不像话。” “严天晨!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作风!你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样子?” “一大男人还畏畏缩缩,当断不断的……赶紧回去!” 万千纷繁复杂的思绪掺杂在了一团,严天晨感觉脑袋就快要炸裂了一般。 “你这个呆子,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啊……”苏默默艰难地从泥石地上爬起,刚才的鞭扫使她的小腿有些麻木。 “严天晨!”孙卓费力大吼道。 …… “我这是在哪啊?”严天晨望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心突然平静了几许,“难道我已经被毒死了吗……” 啪!啪!啪! “是木剑的敲打声。”严天晨巡视了一遍,发现前方有名小孩正在练习剑法。 “哈啊哈啊……再来一次!”小孩用木剑击打着稻草人,“呃,还是不行啊。” “天晨啊,使剑的要领不在于力狂,而在于心定。”小孩身后走来了一名老人。 严天晨正想上前,怎料眼前的画面突然出现了放缩,随后消失不见。 “老爷,像我这样笨手笨脚,做事又犹豫不行的人,真的能有出息吗?” “相信自己,会有出息的。”老人祥和地抚慰着小孩。 严天晨回头一看,自己居然回到了严府的庭院之中。 “可是,其他人都骂我是个窝囊废,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长大后也肯定还是一个懦弱的人……”小孩趴在老人的怀中,一脸委屈地说道,“勇敢都是装出来的。” “天晨啊,惧怕被砸碎而不敢出鞘的刀剑,终究与废铁无异,可一旦它出鞘了,哪怕锋芒再小,也一样具有杀伤力,人也是如此。”老人摸了摸小孩的头,“倘若你认为一件事非做不可时,你便放手去做吧。” …… “八荒煞气!” 第八十回 棋局 严天晨暴喝一声,焰苗淬炼的祈佑便宛如魔剑一般,随之爆发出惊人的火焰。 轰! 火势顺着网状般的裂缝向外蔓延,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先前的藤蔓。 就在火焰维持的三秒之余,毒绿色的迷烟破出了一个大型窟窿,连漫布角落的迷烟也被焚烧成了黑渣。 “得……得救了,这呆子真行啊。”苏默默朝身后斜视了一眼,站着的严天晨像抽空了气力似的,成了一副曲身喘气的模样。 “啊呼啊呼……”严天晨拔出插入地中的祈佑,再度踱步朝前走去。 方才的剑招与施放黑气时的招式相似,只是严天晨需稍作调整,同时还要抑制体内黑气的外泄。 于他而言,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远比黑气外泄造成的创伤要好。 奈何众人刚脱离迷烟的缠绕,周身的空气却因焚烧而更为稀薄,一得一失下,呼吸并不见得有所好转。 “挣扎完了是么?”树妖压低声音,倒不是它故意为之,而是它对方才那一幕产生了厌恶。 为了严防他们再出奇招,树妖不择手段,索性将藏于树身的锥刺蔓倾身而出,可以说,藤条的数量浩大到了吓人的地步。 “看样子,这树妖又被契约书增幅了几分实力。”严天晨忌惮道。 “可恶,到此为止了吗……”苏默默不甘道。 嗖——嗖—— 刺藤呼啸而至,当即与众人发生争缠。 镜头一切,画面便来到了放逐平原。 白鸟翱翔于数十丈高的苍穹之上,身间是悠悠白云,正下方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地带,而在平原某一处,两个身影正邻坐在一块。 “云儿,这是我刚采摘回来的冰晶玉露果,对巩固气源阶级有着一定奇效,顺带还能填填肚子。”吁白笑着递过果子。 “谢谢。”邬云儿言谢道。 咕咕咕—— 声起,一只雪白色的信鸽从二人头顶飞来,随后收翅落脚于邬云儿的手上。 “是雪衣呀。”邬云儿望着手上的信鸽,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雪衣?你说的是这只野鸽子?”吁白问道。 “才不是野鸽,它可是我们候补组专用的传信鸟。”邬云儿小怒道。 “传信鸟?”吁白对此不解,方圆百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平原,不可能会有信鸽特地朝此处飞来。 邬云儿打量着信鸽,很快便察觉到了鸽子脚上的信书。 仔细过目后,邬云儿这才得知,自己的候补组在外出执行任务时,遭遇了袭击,死伤结果十分惨重。 因放逐平原离试炼中央广场的路途遥远,时间上又不宜拖延,这封信才会被交予邻近的人手中。 “我要去救他们!”邬云儿放飞了信鸽,说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吁白拽住她执信的手,问道。 “有人对我们组怀有不轨之心。” “那又如何,反正这事迟早会有人去管的,用不着这般躁动。”吁白只是单纯嫌事情麻烦,当下他只想填饱肚子,然后睡一觉。 可是,邬云儿说了一句:“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吁白也不想她原地干等,便说道:“真是的,我跟你一同去吧,但在此之前……” 话说到一半,吁白便从她手中拿过信纸,随后匆匆地瞥了一眼。 要是真的如同信上所说,而非谣言的话,就这样冒然放任她一人回去,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照常理说,执行低阶任务往往会去人界,而非境内的放逐平原,熟悉境内的人都知道,此地根本没有任务中所谓的妖怪,试炼候补也不至于蠢到搞不懂任务细则吧,吁白如是想着。 “何况有长者提醒他们,不太可能会犯迷路的错误……”吁白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 “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吁白自说自话,压根没听到邬云儿在问他。 “事情到底怎么了?” 吁白还没给她一丝反应的时间,便立即将她抱起,说道:“总之,我们先跟着信鸽回去吧。” “啊?吁白,放,放我下来……” “记得抓紧我。”吁白浅笑道。 话语刚出,吁白便运气而飞,直耸云空。 …… “吼——” 震彻山林的虎啸声扫荡过众人的身体,须臾之间,众人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面颊流淌起了冷汗。 谁也没想到,平坦的道路居然横空跨出一只冥虎,二话不说就对全组的人大打出手,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这……这是灵兽?”幸存者中的一人发问道,同时惶恐地盯着那只冥虎。 不,不对,这不是灵兽,灵兽的体型大小与它不在同一个层次,那人心慌道。 此时,妖瞳冥虎的巨爪后闪出一个人影。 “还剩六个。”人影不满道。 先前发声的人颤音问道:“原来是你在作祟!混蛋,为何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跟你没什么好废话的。”冥虎爪后的人影冷哼一声,而后挥了挥青白袍袖,“快将剩余六个杀了。” “青白袍袖,难道你是……”他那双眼被血汗打湿之后,只能依稀看到对方的袍袖。 “吼!” 妖瞳冥虎显露出凶猛的眼神,而后凭借一股可怕的爆发力朝众人扑咬而去,气势宛如踏破平川般庞大。 只见那冥虎张开血盆大口,将众人的脖颈生生咬断,没过多久,地面上就多出了六具死尸。 “杀死了就赶紧松口,你还在磨蹭什么?”那人影谴责起冥虎的行为。 他转而说道:“真没想到,方归尘实在老奸巨猾,居然在我们行动前就把半数的人派遣出了仙界,不过也好,威胁被削弱了几分……” “吼……”妖瞳冥虎啃食完口中的血肉,这才徐徐望向他。 “就先从境内的试炼候补下手好了,以绝后患。”人影继续说道,“方归尘,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第八十一回 玄机 哒哒。 紧循着信鸽的飞行路径,吁白二人抵达了放逐平原的中部。 早在落地前,地面上的百余具尸体便遥遥可见,其中的部分肉身还残缺不全。 “稍晚了一步。”吁白缓缓走近暗红色的尸潮当中,早已看惯了杀戮的他,并没有对此心生波澜。 反观遮捂着嘴的邬云儿,泪水却是止不住地夺眶流出,直至划过半片脸颊。 “云儿……”吁白刚想伸手,邬云儿便放声呜咽起来。 吁白见她哭泣的次数并不多,即使再委屈,她也只会选择深埋于心,而非如此。 “我没事了。”邬云儿微红着双眸,“吁白,我们赶紧追上去吧,那人应该还未走远。” “慢着,照目前来看,他恐怕是想杀光所有的试炼者。”吁白蹲下身,察觉到了异常的咬痕,“还有,这多数的死尸并非是人为致死,那人或许随身带了一些野兽。” “野兽……”邬云儿拭去眼泪,“什么野兽?” “暂时还不清楚,但能够如此迅猛地杀人,那野兽的阶级实力估计不会太低。”吁白分析道。 圣叔应该有所发觉才是,可为什么,长者那边到现在为止还不肯作为? 吁白揣着疑惑,继续同邬云儿向前追去。 封妖塔塔中,黑烟笼罩的第二层。 扑哧! 锥刺藤在众人的胸脯上各挖出了一个大洞,场面染上了空前的血腥。 “他们的内脏皆已被我捣碎,注定活不长了。”树妖收回血淋淋的刺藤,留下了一堆喑哑的血肉。 “呆子!”苏默默看着为自己挡下刺藤的他,一时语塞了起来,“坚,坚持住……” “唔……”严天晨咬死牙关,随后往前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想……不到,我一将死……之人,还能……做点什么。” 苏默默爬到严天晨身旁,哭道:“怎么那么乱来!” 任凭她声音再大,严天晨也仿佛没有听入耳中,意识开始逐渐迷离。 “呆子,你快醒醒!”苏默默拍了拍他的脸,不想让他就这么死掉了,“我还欠你个人情啊!” 周围的人也悉数中了此招,天命即将进入倒计时。 “喊也没用,塔中就只剩下你们两个虫子了。”树妖自知胜券在握,故意挑衅道,“如今黑烟缭绕,我看你们的天命也快被烧完了,哈哈——” “你——”苏默默堵不住内心的仇焰,随即张口吼道。 队伍后方的孙卓也一样如此。 “这怪物有着远超想象的强大,面对我们围攻也能应付自如,方长者失策得不行啊……”孙卓疲惫地笑道,“还有这什么破计划,连救兵都没的吗……” “我和你拼了!”喘息间,苏默默又凝练出了十片气羽。 顷刻之间,猛甩出的气羽便从黑烟中疾快擦过,硬生生拽拉出了十道白焰,并同飞向树妖。 “鲁莽之举!”树妖毫不费劲地拍飞了气羽,眼神中满是嘲讽。 部分气羽在被弹飞之后,歪向穿过了高柱台上的业火。 “呃!”树妖对此大惊失色,即使这只有那么一霎,也还是逃不过苏默默的双眼。 方才经历了如此剧烈的震动,这高柱台都纹丝不动,难不成其中暗藏玄机? “哼哼,我知道了……”苏默默撩了撩耳旁的黑发,“丑不拉几的树怪,就有你好果子吃。” 现在必须要速战速决,吸入了大量的黑烟的我,肺部已经开始败坏了,若是再继续与它周旋下去,一定会完蛋的,苏默默在心中谋划道。 “你这虫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树妖并不把她的话语当一回事,于是扬起数条藤蔓,对她抽打起来。 嗖啪声震响了地面,仿佛要将苏默默彻底绞杀似的。 “就是现在!”苏默默避开藤蔓,以一个高跳跃上了柱台。 “你想干什么!”树妖自知事情不对,便开始对其施展连环侵扰。 苏默默一面专心避开藤蔓,一面沿着柱台向上跳跃,很快便接近了柱台的顶端。 “哈啊!”苏默默旋转周身,而后出手搭住柱台的顶端,同时紧衔一记扫堂腿,将柱台顶端上的火台踢了下去。 可惜受于体力的限制,苏默默只好以此来扑灭业火。 “可恶啊——”树妖伸展出十几条藤蔓,从底端接下了坠落的火台,“我要了你的命!” 砰隆隆隆! 只需一击,树妖便将高立的柱台拦腰摧毁,上半截的石柱砸落地面,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巨响! “还没完呢,丑八怪!”苏默默坠向树妖伸出的藤蔓。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树妖卸下盘缠于身上的枝干,妄想给予空中的苏默默毙命一击。 “危险!”孙卓忍痛喊出了声。 苏默默还未与藤蔓发生接触,枝干就已迅速锐化,并接二连三地向她袭来。 “接着!”严天晨意妄用叫吼打破残局。 在卯足一定的气力之后,严天晨便将祈佑朝着苏默默的方向,远掷而出。 “这呆子……”苏默默接下了祈佑,颇有意味地笑了笑。 随后,苏默默执起祈佑,向斜下方的半空挥出数道烈斩。 涔!涔!涔! 枝干片刻就被切得支离破碎。 “住,住手啊!”树妖再也掩饰不住惶恐,大喊道。 “谁会听你——这丑八怪的话啊!”苏默默顺着重力而下,最终将托着火台的藤蔓一并砍断。 “咚”的一声,火台正面着地,台中的业火就此熄灭。 最后一束火苗消失的瞬间,古绿色的树妖立刻萎缩发黄,顶上的枝叶纷纷败坏脱落,全身也免不了干枯至死。 树妖的天命宣告终结。 “结,结束了。”苏默默望着远处的枯树,说道。 这一刻,苏默默也醒悟了,这只树妖先后强化了多次实力,靠的正是人血。它能从人血中抽出一部分天命和气源,供自己使用。 正因如此,它才能在战斗中愈发强大,更不用说来自契约书的增幅了。 “一点人血都能使它大发狂暴,真是恶心。”苏默默说完,便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先前从第二层中逃出的人里面,就有不少被树妖直接生吞了。这也就从侧面说明了,进来时的金属击撞声其实就是他们的武器。 “干得真好,苏默默。”严天晨向她走来,现在的她已经达到了三阶一级的实力。 然而,苏默默一转思绪,朝着严天晨说道:“对了,严天晨,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 “能够十分精准地感知妖怪,并且受了那么严重的穿膛伤,你居然也能从中恢复过来。”苏默默言辞犀利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八十二回 揭秘 “我……”严天晨生硬地张口道,“我就是严天晨啊,你这又是怎么了?” “不对,你是那位偷了契约书的贼犯。”苏默默厉声说道,“你特地伪装成严天晨的模样,为的就是潜入塔中监视我们。” “不是啊,你认错人了!”严天晨被苏默默逼得后退了几步。 对严天晨来说,此事就同他当初在襄阳城时的境况如出一辙,自己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苏默默并不是。 “嚯?那你解释给我听听。”苏默默说到这,突然就咳出了血。 “你没事吧?” “不要你管,你继续解释你的。”苏默默运起气源,以减缓肺部的败坏。 苏默默一口咬定他就是贼犯,本来还不太想给他解释的机会,要不是看在他立了功劳的份上。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恢复能力从何而来。”严天晨结巴道,“还有的就是,就是……它貌似只会在心脏停跳的濒死之际触发。” “说完了么?” “啊,呃……” “那好,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那鬼话。”苏默默,“什么恢复,什么濒死,这些恐怕只有呆子才会信。”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瞎吵啊?”孙卓换气有了些许困难,“我相信严天晨的为人,他没理由会做出这番错事。” “孙卓……”严天晨有些莫名的触动。 “我看你也是个呆子。”苏默默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方长者所说的贼犯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把他抓回去,严刑逼供,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既然长者肯放他进塔,就意味严天晨深得他们的信任,你这么做,是想与他们过意不去么?”孙卓质疑道。 苏默默想不出骂他的词了,生气道:“你!哼,随便你们吧,等到时事情闹大了,不要指望我来替你们说情!” 要是严天晨那名害死众人的贼犯,不管他说什么,苏默默也不会原谅他的。 呜……呜…… 石磨声鸣起,树妖背后的石壁上打开一道通路,塔层中密布的黑烟也慢慢消散而去,塔层开朗了许多。 “行,那我们先出塔吧,暂且商量商量第三层的对策。”严天晨笑道,“不快点扫荡完这三层的妖怪,很难保证他们不被继续强化。” “那是去路,退路根本没开,你这呆子。”苏默默刚见他朝石门走去,便回话道。 面对她的骂声,严天晨也认了,毕竟死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也十分痛苦,无非是想借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罢了。 “行吧,那我们等人来救?” “那不然呢?” 苦笑了有一会,严天晨才徐徐说道:“待我们扫荡完第三层,我们就找个时间好好安葬这些人吧,怪可怜的……” “想不到你一个贼犯,居然还会怜悯他们。”苏默默虽未完全对其信服,但内心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话说回来……你究竟是如何发现玄机的?”孙卓找了一处落脚的地方,随后坐下说话道。 “我现在都不想理你们,你还让我说。”苏默默闹了闹小情绪。 女人可真是麻烦,孙卓心想道。 据苏默默所说,藤蔓是在火苗燃起之后出现的,换个角度来看,藤蔓是完全可以在火光照亮前发起偷袭的,毕竟黑暗会更适于树妖的作战,但情况与此恰恰相反。 “你是说,柱台上盛放的火才是它真正的‘根’?”严天晨心中的疑惑清晰了不少。 “是的,否则那场大火足以烧毁它地底的根系了。”苏默默指的是他先前施展出的大火,当时火焰顺着裂缝疯狂蔓延,是绝对能够给予根系重创的。 “原来如此。”孙卓恍然大悟道。 “但是,这还只是第二层,再往上的第三层就不好说了。”苏默默丧气道,“有可能会死……” “是,是吗……” 经历过前两层的锤炼,严天晨的阶级提升至了一阶三级,但要拿这个阶级来对抗第三层的妖怪,简直是异想天开。 “换句话说,我们得做点准备。”孙卓说道。 “怎么做?”严天晨问道。 “一支队伍,必须要组建一支队伍。”孙卓伸出一根食指,说道,“以层与层之间的差距来看,第三层的妖怪少说也是8000点驻值打底。” “8000,这,这么高的驻值吗……”严天晨被这番话语打击到了,与此相比,自己还不到3000。 “万一如此,人数再多也只是以卵击石,不是么?”苏默默不愿再看到有人因此而牺牲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要有人冲上第三层,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孙卓涩笑道。 “太过分了,这明摆是让人去送死啊。” “该死的贼犯!”严天晨握紧拳头,朝塔中唯一的通路跑去。 此时,苏默默出声叫住了严天晨:“站住!你要去哪?” “再这么下去的话,第三层的妖怪只会愈发强大,还不如现在动身。” “你疯了吗?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严天晨低头不语。 “冷静点,严天晨,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孙卓轻捶了数下额头,随后呼气道,“我们还是等待他们进塔吧,估计他们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抱歉。” 另一方面—— 同苏萌雨和若夕将叶寒瑶安葬好后,唐韵这才回到广场之中。 场内,参战过的试炼者都在疗伤治愈。 “怎么回事,仙术印记中居然一下子少了如此多的气源。”禅渊心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派遣进塔的人数远少于气源的消失量,这说明除了封妖塔中阵亡的试炼者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被抹杀了。 问题是,这部分的人出于什么原因而死? 倘若是被人袭击,死前也应该会有消息传回来的,还不至于这般平静。 “长者,你的脸色有些差啊。”一旁传来了冷思妍的声音。 “恐有事情发生了。”禅渊望着远处的天边,说道。 唐韵正面走来,问道:“莫非是封妖塔的事情?” “不单如此,魔爪还伸及到了其他人的身上。”禅渊把视线移向唐韵,“你是叫做唐韵,不错吧?” 唐韵点点头。 “我命你捎上数人,前去支援封妖塔中的试炼者。” “遵命。” 又一阵声音夹杂进了二人的对话之中。 “禅渊老头,你听到没?快回答我!” “吁白?” 第八十三回 波折 “没时间了,你快说境内还留有多少试炼候补?” “境内剩下不多,基本都派出境外执行任务了。”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并非由我负责,所以目前仍然不知去向。”禅渊经吁白这么一提醒,仿佛悟出了什么,“难道……” “可恶,试炼候补中居然无一人懂得传音,这也是那家伙算计好的吗……”吁白继续火速赶往前方。 贼犯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挑试炼候补下手,他们这类群体能力较弱,天命容易受到威胁。 “看来魔徒是在放逐平原之上啊。”禅渊知道吁白曾被流放到了此地,“我立刻通知门下弟子前往协助,至于剩余试炼候补的具体地点,我待会另行告知。” “另行什么?再晚些他们就会丧命,这你比我更清楚才是!”吁白急道。 听到这,结伴同行的邬云儿便说道:“我知道剩余的试炼候补在哪。” “你知道?” “嗯,你还记得慕容观这个人吗?” 吁白有些发闷,她怎么会突然之间问自己别人的姓名,而且这还是个没有一丁点交涉的人。 “你说的是昨日与严天晨较量的那个男人?” “对,今早试炼候补组长者派发任务时,我就有和他碰过面。”邬云儿接着说道,“他说他认识我,我们便闲聊了一会。” “这跟这桩事情有何关系?”吁白听到她与自己以外的男人有所交谈时,内心可是一百个不情愿。 吁白花了一点时间才理会过来,那位名叫慕容观的男人同样接了任务,也就是留在境内,但方才的尸潮之中却不见有他的身影,说明他还活着。 “只要我们能利用千里传音联系到他,境内所剩候补的方位不就清楚了吗?” “真有你的,云儿。”吁白赞扬道,“我越来越佩服你了,哈哈。” “事不宜迟,吁白你先尝试联系一下他吧。” “行,包在我身上了。” 放逐平原,中心腹地。 慕容观所在的候补组于此等待多时,但派发任务的长者却迟迟不见踪影,音讯也没有一点。 “好无聊啊,长者怎么还不来。”候补组员甲刚说完,就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 “就是,一大早就把我们叫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自己居然还迟来。”候补组员乙牢骚满腹,于是附和起了他的话语。 “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候补组员丙接着说道。 其余人听了便一味地赞同。 而在一颗长有新芽的青树旁,慕容观正双手抱着脑背,靠坐在树下,仍然对昨日那场赛事耿耿于怀。 “慕容观。” 慕容观睁开闭合的眼目,一名瘦弱的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略带暖心的笑容。 “怎么,你也和那群人一样,是来打听我身份的么?”慕容观望着这名少年,暗想他不怀好意。 因为从试炼中央广场出发至今,一路上都可谓是问声不断,但凡是有意接近慕容观的人,基本都是在询问他身世背景或是灵脉能力。 “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准备出发回城了。”少年指着即将离开的众人,说道。 “哦。”慕容观打消了刚才的坏念头,“回就回吧,你们不用管我的。” 语落,慕容观又闭上眼,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呲呲——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入了慕容观的耳畔。 “快回答我。” “你是谁?”慕容观霎时醒来,四面环顾起声音的来处,“找我所谓何事?” “别管我是谁,听着,待会会有人抵达你们所处的地方,你们抓紧时间逃跑!” “为什么要逃?”慕容观反驳道,“你貌似还没有说明理由吧。” “我看你是找骂吧?”吁白刚想破口大骂,被邬云儿制止住了。 “吁白,我来跟他说。” “这个声音,你是……邬云儿?”慕容观站起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总之就是有人要杀你们。” 慕容观面色变为灰白,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整个身体麻木呆滞地杵在原地,静等大限到来那般消极。 “长者来了。”慕容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远处,众人等待已久的长者终于到场,一度嚷嚷离开的人也闭上了嘴巴,开始安分起来。 “快跑!”邬云儿大喊道。 短促到只有两个字的话语。 “不好!”慕容观撑大黯然无光的眼睛,随后侧过身对众人吼道,“你们快跑!” “呵,即便走漏了风声,你们也一样难逃死劫。”长者低头呢喃着细碎的话语,杀气早已弥留在了空气当中。 “长者,你在说什么啊?”众人困惑道。 长者掀开随腰的囊袋,抬手间,一头妖瞳冥虎破囊而出,磅礴的气势很快便压倒了众人。 “吼——” 如雷鸣般的咆哮回荡在平原上空,余音可达数十秒之长。 “上!给我咬断他们的脖颈。” 那双妖瞳本就虎视眈眈,恰逢这声令下,猖獗险恶的兽性便显露无遗。 冥虎张开贪婪无比的血口,当即就是一个扑咬! “哇呀!” “救命啊,救命!” …… “岂,岂有此理!”慕容观并不想无动于衷,可是他的本能在让他害怕,怕到背脊上下都在发冷。 片刻,众人便瘫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再无意识。 “慕容大哥,救我……”早先那名少年趴在地上,苦苦无助地叫着慕容观的名字。 还未等到慕容观动身救人,那名少年便被冥虎一口吞下,连留存尸骨的机会都不被施舍。 “呃啊啊啊,啊啊啊——”慕容观忽感一阵怒气冲上脑门,随后拔腿冲向妖瞳冥虎。 “不要去啊,慕容观!”慕容观耳边又传来邬云儿的话语,但此刻的他已被怒火冲昏了头。 “嗯?那边居然还藏有一个?”长者惊讶道,“不太像是刚来的……” “给我住手啊!”慕容观忍无可忍,从手心炼化出灵尊剑。 随即,数道黄白色的剑气斩向妖瞳冥虎,威力之巨大足以铲去平原上的草皮! “去,杀了那个碍事的家伙。”长者指使道。 “吼!” 第八十四回 吁白 妖瞳冥虎领会意思,随后驱动起庞大的虎躯,朝慕容观冲撞而去。 “哈啊!”慕容观又挥出一道黄白色的剑气。 锯刀状的剑气散发出了恐怖的压迫力,竟能将流动的空气劈裂成左右两半,下一瞬间,剑气已经逼近虎躯。 “去死吧!”慕容观见剑气与冥虎几近重叠,暗话道。 “吼啊——” 妖瞳冥虎对此没有丝毫害怕,更可怕的是,它只凭一阵长啸便将数道剑气轻松化解。 呼! 虎啸声中传出了一阵强劲的烈风,行径路线中的草木均被风势连根拔起,风力愈发巨大。 “唔呃!”慕容观将剑戳入地面之中,全程不忘伸手护住眼睛。 “吼……”妖瞳冥虎转过头,将血口对向前方的慕容观,仿佛刚才只是在揶揄他而已。 烈风渐渐平息,四周流动的空气再度归为一体。 慕容观重新将剑从地面抽出,用满是手汗的双手拿住剑柄,他很清楚,这头冥虎强得离谱,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呃……”慕容观的余光落到了右脸颊上,不知何时,其上已经多出了三四道伤口,“这畜牲果真是个怪物。” “嗷嗷!”妖瞳冥虎挥爪刨地,两颗眼珠子一直盯着慕容观的头颅,架势凶狠无比。 嗖—— 妖瞳冥虎骤然间发力,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好快!”慕容观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撞飞数丈之远,中间连带翻了几个跟头。 “实力悬殊,你若是能识相点,老老实实地受死,也就用不着这么折腾了。”长者实在搞不懂,在这般情况下,这人居然还能顽强抗争这么久,其中肯定有诈。 “我这种人的命可是很大的,你最好别瞧不起我。”慕容观抵着草地呕了呕血,随后缓缓撑起身子说道。 与其等待那不知何时才来的援军,他更想放手一搏,至少死相还会光荣一些。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你赶紧送他上路。”长者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跟他这种不识时务的人浪费时间,计划可就要被耽搁了。 “吼吼——”妖瞳冥虎朝天巨吼。 以这畜牲的攻击方式来看,它会有一小会的视线死角,只要在拼杀的瞬间下撤身体,就能趁在它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给它的内脏一次重创,慕容观抓住时间分析道。 但事实却是,虎尾结结实实地命中了他,并将他鞭打了回来。 砰! 妖瞳冥虎出爪把他摁在地上,倏然间,一副血淋淋的虎牙突显而出。 “嗷吼!!!” 画面瞬闪飞过,妖瞳冥虎如同弦上的箭矢一样,迅疾地朝背后飞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慕容观松开紧绷的双眼,发现压在他上方的怪物已经消失没影了。 他向高处仰望而去,一名男子正悬停在半空,双手间抱有一名娇弱的少女。 男子渐渐下落,来到了慕容观的身前。 “你是……”慕容观盯着男子的背影,原来刚才就是他出手救了自己。 “慕容观!”邬云儿挣开吁白的双手,跳到地上,“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们怎么会来?”慕容观讶异了一小会。 “我们当然是来救你的。”邬云儿说完便好心将他扶起。 “不需要,我自己能够应付这畜牲。”慕容观并不接受他们的好意,“比起这个,我奉劝你们一句,快逃吧。” “吼!”四脚朝天的妖瞳冥虎翻过身子,已经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了。 “即使我们三人合力,也一样打不赢那头怪物,为何不逃?”慕容观反问道。 这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完全就是千里迢迢来送死,哪怕现在有三个人,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吁白朝前方踏步而去,“你们两个躲得越远越好。” “你疯了吗?”慕容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明明平淡无奇,却有如此的自信。 邬云儿一听便知,于是拉着慕容观就是连忙后退。 “吁白他是认真的,我们先退后以免拖累了他。” “吁白,那个传说中的伏羲后人吗?”慕容观之前在试炼赛场见过他,但他那时并不知道吁白的名字,现在经她一提才有所了解。 邬云儿点点头,说道:“是啊。” “好你个吁白,关键时候又来坏我好事!”长者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哈哈,堂堂一名长者,居然也会腐败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不怕笑掉世人的大牙。”吁白发声斥责道,“你说是吧,徐淼老头。” 徐淼咬牙切齿,怨道:“我看你这黄毛小子是活腻了!” 话语一出,妖瞳冥虎便发生了异变。 这回,冥虎的体型庞大到了堪称巨兽的级别,虎头两侧的皮肉上也开绽出新的两颗虎头,血肉模糊之中,三口皓白的獠牙纷纷张开。 “哈哈,这可是堂堂封妖塔第四层的妖物,凭你区区一个吁白,又如何能挡住?”徐淼耻笑道。 天空上响起沉闷的怪叫,霎时间阴云聚集。 “嗷嗷嗷!” 妖瞳冥虎开始无差别地疯狂吐息,没过多久,平原上便是一副漫天火光的光景。 紧接着,三道火焰沿途向吁白烧去。 “吁白!”邬云儿叫道。 吁白冷笑一声,紧锁眉目,把手袖扬长一挥,贴脸的火焰瞬间湮灭无影。 “忘记说了,我的驻值要在你俩之上。”吁白撇过头,对远处的徐淼说道,“也是时候跟你们算一算账了。” “不,不可能……单论驻值,妖瞳冥虎也至少有9000的高度。”徐淼还没得意几秒,语气中就多了几许胆颤。 猝然间,火光色的平原飘起万千光斑,随后化作缕缕细线飞至吁白的掌中,吁白则是用力合起手掌,将所有细线握成一股气源。 “嗷啊啊啊!”妖瞳冥虎飞扑到吁白身前,巨大的兽爪随后将至。 嘭! 双方几乎是同时出手对拳。 “哼哼。”吁白相视一笑,将掌中的气源打入妖瞳冥虎的爪内。 气源顺着兽爪,往它身体的各处流经而去,在另一只兽爪来袭前,妖瞳冥虎就已经神形俱散,全身上下荡然无存。 “好……好强……”慕容观对此只有目瞪口呆。 哗哗哗—— 天空飘起了雨水,雨量越来越多,燎原的大火逐渐平息了下来。 “你也该黔驴技穷了吧,老贼。”吁白徐徐走向徐淼,远处的徐淼也相应后退了几步。 “混,混蛋,今天这个仇我徐淼记下了!”徐淼气愤完,就化身为一阵黑烟,顿时没有了踪影。 第八十五回 迷离 “算你这老贼跑得快。”吁白瞅着弥留的黑烟,笑道。 “吁白——”邬云儿向他跑来,远远发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吁白向她招了招手,笑容却略微有些僵硬。 按理来讲,由长者派来的人手应该要早他们一步到才对,但现在都过了这么久,那些人还没有到达,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吁白不禁想道。 接着,三人便将寥寥几名幸存者带上,一同往试炼中央广场走去。 放逐平原,秘林深处。 天边是一片茫然无际的猩红,而在猩红之下,环合的树丛依旧散发着黝黑,错综复杂的枝叶掩蔽了去路和来路。 “咳咳……”圣叔低头轻咳了几声,说道,“鬼鬼祟祟的小人,出来!” “赫赫有名的圣人竟也如此狼狈,真是可笑,哈哈哈哈——”一阵幽冥的回声在周围响起。 圣叔再清楚不过,这片秘林原先并不存在,绝对是人为所造出的幻境,而制造者,便是发出这阵声音的人。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只要把你困死在这,我们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懂了么?”那阵声音继续说道。 “真够有胆,能与我周旋如此之久,想必你是有书在手吧。”圣叔开始跟他套起话语来。 “不错不错,契约书的确在我手中。”声音得意地笑了笑,“只要有它,我的宏图伟业很快就能如愿实现,在这之前……” 嗒! 忽然间,那人打了一声响指,天空上便形成了一帧影像。 “净浊亭?”圣叔抬头看去,影像中出现了许多的荷叶,荷叶上还坐落着一间小亭子,“你这贼人在打什么算盘?” “如你所见,这间亭子的中央放有一个木盒,而盒子关押有不少的妖怪。”声音渐发猥琐,“若是盒子被打开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一向脾气暴躁的圣叔,这时也还是收敛让步了几分,毕竟契约之书还在那人的手上,若是作出偏激地举动,难保那人会玩出什么新的名堂。 “听你这么说,你已经打开了那个禁忌盒子?” “这还用得着我来说么,我所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要将试炼者杀光,用境内的妖物去处理他们,等到两败俱伤之时,我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哈哈,好一个渔翁得利。”圣叔迎合道。 “而今你也是瓮中之鳖,待我捣毁仙境后,我再来收拾你也不迟,哇哈哈哈哈——” 恶心的话语回荡了许久许久。 能对仙境做到如此熟悉,还能轻易窃夺到契约书的人,圣叔的印象之中只有一人。 “是那个王八蛋……”圣叔脑补出了一些画面。 但即使知道了贼犯的身份,圣叔也逃不出这个幻境,根本无法将消息传达给众人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们自行解决所有事情。 伏羲圣地,净浊亭。 早先,亭中央的木盒突然爆炸,将亭子周围的屏障一并化为乌有。 爆炸声歇息之余,盒中的捆妖囊袋掉出不少,霎时间内,大量妖怪重获自由,开始大肆地破坏圣地。 好在有吁白等人赶往放逐平原,禅渊才会中途告知门下弟子转向净浊亭,去处理突发的伏羲圣地中的骚动,不然两边都会顾及不到。 而由于钟羽为首的门下弟子折返费时,禅渊只能率领广场中的所有弟子先去进行抵挡,以撑到钟羽等人回城。 另一方面,方归尘仍身处在吟书境,看管剩下的重要藏书,五人中剩下两名长者去处不明。 封妖塔塔中,第二层。 “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唐韵收起运气的双手,问道。 孙卓起身活动了一会筋骨,吐气道:“一半一半吧,基本的打斗应该不成问题。” “是嘛。”唐韵听到这,心情才舒缓下来。 “对了,塔外的情况如何?”孙卓问道。 唐韵摇摇头,说道:“光是我所知道的人,就已经几十个丢了性命,也许更多……” “唉,外面可真是够乱的,就跟这座破塔一样。”苏默默摆头对唐韵说道。 苏默默的抱怨也并非无理,唐韵等人从封妖塔第一层一路走来,看到的除了颓垣断壁以外,也就只有那满地腐臭的尸体了。 “哼,不要让我逮住那狗贼,否则我定要他碎尸万段!”罗刹双目狰狞地骂了一声。 “骂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第三层的怪物除掉,防止这座石塔提前崩坏。”孙卓边走边说道,“外面的事自然会有人去处理,我们只管放手去做便是,想清楚了就走吧。” “喂,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地讲什么大道理,老子打就完事了。”罗刹跟着进入了通路。 众人沿着通路向尽头走去,转眼便抵达了封妖塔第三层的石门外侧。 “石门内就是这次任务的最后目标,驻值很高,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孙卓接过唐韵传来的玉坠,随后将其靠近石门中间的缝隙。 呜—— 两扇石门横向拉开,塔层内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门开了,该进去了。”严天晨稍作提醒。 “慢着。”思索了几秒后,孙卓将玉坠置放在门槛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这下石门就不会夹合成一块了。” 唐韵看出了孙卓这人的用意,这无非是变相地准备逃跑。 随后,众人便迈步朝塔层中央走去。 封妖塔第三层说来也怪,因为该层的黑暗可要比以往两层都要黑,空间的规模也似乎小了许多,最属阴森奇怪的就是,众人从第三层的石门进来开始,塔层中的啪嗒声就没有间断过。 “这是……滴水声?”周祁天生来耳朵就比他人要灵敏许多,便率先道出了异常。 不光如此,他还感觉到,这滴水声的距离感离众人的位置并不遥远,尤其是在石门处。 “听你这么一说,塔中确实是有滴水的声音,像是从身后上方传来的。”秦枫竖起双耳,说道。 熊! 孙卓在掌间燃起一小团火焰,用于短暂的照明,但没过多久,他便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就在石门上方的墙上,一只巨大的骸骨蜈蚣挥起了尖枪状的脚足…… 第八十六回 炼狱 “所有人快散开!”孙卓把手中的火焰甩向蜈蚣,随后大声叫嚷道。 被扔出火焰还未落到它的体节上,那尖锐的脚足便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火焰,极其地锋利。 “滋滋滋……”骸骨蜈蚣剧烈磨动着条状的腭牙,一连串的噪音刺激击打着众人的耳膜,令人疼痛难忍。 “退后!快!”江冥欢挥手示意,“持火属性的赶紧抛火照明!” 意识到第三层中不会再有类似火台的东西,孙卓和唐韵这才开始朝四处抛出小型焰团。 不一会儿,黑暗之中便多出了几束火红色的亮光,还有那副令人恐惧的面容。 骸骨蜈蚣全长三丈有余,骨架躯体上有着多数体节,每一节都长有尖锐无比的脚足,尤其是它那腕上的两把弯状镰刀,以及尾巴末端处的长矛状白骨最为显眼。 骸骨蜈蚣张弄着全身上下的灰白色圆筒状脚足,与此同时,在它那颗脸型凶恶的头盖骨之中,四个眼窝内侧闪烁起了四团鬼火,整个往前突出的下颚骨则是排有一口锐利的尖牙。 “滋……”骸骨蜈蚣从墙上无伤落下,而后便迅即地爬向众人。 “喂,它来了啊!”苏默默自小讨厌这些多足的虫子,何况现在有这么大一只,自己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都别乱了阵脚,全员迅速调整站位,驻值优先度高的去前排攻击,低的往后靠,注意防守蜈蚣的脚足!”孙卓指挥道。 眼下塔层的入口已经被这只骸骨蜈蚣拦住,若要硬闯出石门,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权衡之下只能抱死相拼。 “先吃老子一刀再说!”罗刹握紧铁环大刀,当即就是一个直线攻击。 骸骨蜈蚣摆动起腕上的一把骨镰,不费吹灰之力便抵住了罗刹的重刀。 “怎么可能?这骨头比刀还硬……”罗刹发现无论再怎么压刀,也砍不断那根灰白色的骨头。 喀嚓。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刀柄以上的部分直接被削去了一大截,罗刹望着自己的铁环大刀,一脸的不可思议。 “滋——”骸骨蜈蚣趁罗刹分神之际,抬起了另外一只骨镰,瞧准他的脑袋就是一记斩头。 见情况不妙,苏默默打出了早已凝练好的五片气羽,霎时,气羽飞逝到骨镰上,以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弹开了那把镰刀。 锵当! “呃!”罗刹用力将施加在刀上的骨镰撑开,随即侧滚到一旁的空地上。 “罗刹这混蛋,硬是要独自上前攻击,做事都不经脑袋的么?”唐韵对此避免不了毒舌一顿。 “总之,我们先吸引这妖怪的注意,严天晨和周祁天你们两个绕后去接应罗刹,前后同时集火妖怪。”孙卓对严天晨说道。 “明白了。” “滋滋滋——” 刚制定好策略的孙卓根本想不到,骸骨蜈蚣会在下一秒伸长脚足。 圆筒状的脚足活活刺穿了众人的双臂,并一路推至到他们身后的墙上,完全封锁死了他们的任何行动。 “呲啊!”秦枫试图挣脱那两根钉在手上的脚足,可他一有扯动,肉体撕裂的感觉便在其手臂各处蔓延开来,后来的两次挣扎也都相继失败了。 “可……可恶,我还是太小看这怪物了。”孙卓扭了扭腰板,浅话道。 邻边的罗刹倒是满脸不服,大骂道:“给我松开你的脏脚!臭蜈蚣怪啊啊啊!” 众人眼前的这只骸骨蜈蚣,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理智和意识,有的只是作为杀戮机器应尽的职责,因而不受任何骂语的影响。 “滋!”骸骨蜈蚣抽回刺有罗刹的脚足,并一把将其拖到面前,准备进行活剐。 “快!快救老子——”罗刹的身体离那一口尖牙越来越近。 “可恶啊啊啊!”严天晨双脚蹬住后墙,吃力地将双臂往中间靠拢。 这样莽动的行为自然招来了其余人的诧异。 “快住手,不然你那两只手臂都会废掉的!”孙卓喝斥道。 “废就废吧,这样好过等死。”严天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是垂死之人了,哪还会在意少这两条手臂。 “你就算废了双臂,也一样救不到罗刹。”江冥欢两目尽冒血丝,看得出来,他对这蜈蚣愤恨到了极点。 忽然,罗刹与骸骨蜈蚣的眼神交错在了一块,冰凉的骨镰随之挥向了他的脖颈。 “老子……老子还不想死哇!”罗刹说着说着,下体的服饰便湿了一大半。 “罗刹!”唐韵大吼了一声。 就在骨镰即将切到罗刹脖颈的瞬间,一整只骸骨蜈蚣便不见了影子,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众人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有种逃脱死亡的释然感。 “我们得救了……”严天晨抚着梗塞的咽喉,咳嗽道,“难不成,他们已经夺回了契约书?” “真的吗?”苏默默的心刚才咯噔了一下,听到这话,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孙卓运气止了止血,说道:“先别管那个,赶紧运气止血,那些事等出塔后再说。” 苏默默见他人早已运气止血,自己却还在纠结有没有拿回书,一时感觉说错了话,只好羞红地点了点头。 仙界历854年5月19日,云生夜晚。 “死吁白,竟然为了一个臭女人当众打我,我饶不了他。”冷思妍摸着手脚上的淤青,愤愤地说道。 微暗的烛火中,徐淼发出了一阵嗤笑:“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吁白的个性。” “你笑个屁,身为堂堂一名长者,还不是一样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做事。”冷思妍回击道,“你真不愧是一名狼狗之辈。” 冷思妍的一席话让他收敛起了笑容。 “你这丫头少对我评头论足的,别忘了你的处境。”徐淼像是抓住了冷思妍的把柄,语气分外强硬,“若是没有我,你根本没有机会拿回那东西,听懂了么?” “知道了。”冷思妍表现出一副寄人篱下的姿态。 “明日下午,我会破掉净浊亭的封印,到那时候你便去将其取出。”徐淼从座椅上站起,将手放到身后,“至于你该做什么,就不用我再多费口舌了吧?” “是……”冷思妍攥紧拳头,说道。 第八十七回 仇恨 “不许失败,否则我拿你是问。”徐淼冷冰冰地说道。 “遵……遵命。”冷思妍被徐淼的威慑压得就快喘不过气了。 这个男人,总是要比冷思妍臆想中要神秘许多,不光是他的目的,还有他前些时间跟自己商谈的话语。 三天前,境内修行区域。 “呼哧呼哧……太累人了,我真的不行了。”严天晨身中冷思妍几招,随后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地上。 “天色也不早了,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冷思妍看着累到趴下的严天晨,笑了笑,“真是辛苦你了,严天晨。” “哪……哪里,你能陪我训练,我感谢还来不及呢。”严天晨客套地回话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冷思妍撩了撩耳旁的青丝,说道,“明天再继续陪你训练。” 严天晨挥挥手,缓缓说道:“姑娘慢走。” 分别一段时间之后,冷思妍的住处。 “喂,跟踪我的家伙快出来,少鬼鬼祟祟的。”冷思妍在屋门前站住了脚。 “哈哈,真没料到,你这毛丫头还挺敏觉的。”一名男子从屋旁的桑树后走了出来,一脸的谄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脚步声大的离谱,你真当我是白痴么?”冷思妍对这个体型有些臃肿的男子感到不适,甚至是恶心。 仔细辨别有了一会,冷思妍这才明白,这个男人正是今早大会上的徐淼长者,不过他的眼神却有些微妙,可以说是不太对劲。 “原来如此,是我自己暴露了。”徐淼自说自话。 “话说回来,威望十足的长者怎么会想到要光临寒舍?”冷思妍见他不像是要对自己动歪念头的人,便开始正经地问话道。 “有无雅致与我交谈一番?” “交谈什么?” “篡夺仙境的大权。”徐淼见四下无人,便放开声音说道。 “我对这个毫无兴致。”冷思妍基本认定了这家伙是个奸佞之人,于是索性拒绝了他。 徐淼猜到了对方会拒绝自己,便挑眉道:“难道你不想拿回净浊亭中的捆妖囊么?” “你……怎么?” “哼哼,我身为一名长者,通晓的事情多了去了。”徐淼接着说道,“我此趟找你,就是想拉拢你来帮我完成霸业。” “那为什么非要找我帮你做事?”冷思妍依然不解。 徐淼给的回答是,她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意图,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条件听起来还蛮诱人的,成交。”冷思妍这回没有犹豫,而是直戳了当地给了答复。 冷思妍微微一笑,姑且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即便这男人到时反悔,不肯帮助自己,自己还有严天晨这张王牌可用,留有两条后路才是万全之道。 仙界历854年5月20日,伏羲圣地,花圃迷宫外围。 由于妖怪的百般肆虐,圣地上的伏羲石像已经被击倒在地,成了一座小山状的碎石堆,迷宫也同样难逃一劫。 禅渊与他率领的众试炼者拼死抵御,依然有所不敌,只好从开始的净浊亭暂退到伏羲圣地的外侧。 “长者,妖怪的数量好像越来越多了,怎么办?”苏萌雨环视了一下空中和地上的妖怪,其数目已经超过了在场将近三千名试炼者的人数。 “再撑多一会,他们很快就回来了。”禅渊施法击碎了几只飞来的蝙蝠。 苏萌雨本以为凭禅渊的实力,足以一人对抗几千妖怪,但禅渊所展现出来的气场却远没有那么强势。 身居仙境长者一职,禅渊却没有其他长者那般强大,有这只是善于处事和管理的能力,这一点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别人根本不会知道,再加上他本就很少对外展现自己的实力,这也就使他的阶级成为了一个谜团。 “真该死,我怎么会遇上这等破事。”朱子岚边挥剑,边说道,“黄岩你个混账东西,碍着我了!” “嘁,明明是你不会用剑,你才妨碍到我了。”黄岩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 朱子岚瞪了瞪眼,他老早就看出来了,在三人之中,黄岩只怕钟羽一人,而对自己可是十分不屑,有时还会暗自鄙夷自己的做法。 “等我把这些妖怪杀光后,再找你算这笔账。”朱子岚深知如今保命要紧,才不会动气去和这家伙吵架。 冷思妍趁没人看着自己,便从手袖中拿出捆妖囊袋,这个是她方才在净浊亭杀妖时捡的,也是她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一人见冷思妍行动有些怪异,便发问道,“你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招来了周围杀妖的人的目光。 冷思妍见事况不妙,便试着摆脱嫌疑:“没,没什么……只是个幼灵兽而已。” “我看到了,这婆娘刚才可是拿出了一袋捆妖囊啊,你们可别信了她的鬼话。” “捆妖囊?那不是净浊亭内的脏东西么?交出来看看。” 冷思妍将囊袋收入袖中,说道:“我要是不呢?” 看着其他人都在针对冷思妍,若夕站出身替她说话道:“现在最要紧的是除妖,你们不要为难她了。” “这婆娘居心叵测,绝对不能放着不管。若夕,你闪开!”一名认识若夕的少年说道,“不然我连你一起揍了。” “我不演了,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冷思妍打出一记响指,“骸骨蜈蚣,给我拿掉他们的人头!”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蜈蚣便轰然砸落到众试炼者的中央,震得周围尘埃四起。 轰! 四个眼窝中的鬼火左右晃动,像是在打探周围的人数。 “这……这是什么怪物啊啊……” “啊啊啊……快跑啊……” 刚才那几人吓破了胆,着实吃了一口大惊。 “滋滋滋!”骸骨蜈蚣咧开尖牙,随即挥起腕上的两把骨镰,一下子便将它眼前的几十个人伐倒在地。 虫兽类的妖物依旧横行,密布满了伏羲圣地的周边。 “长者!”苏萌雨踢开咬住禅渊的蝙蝠,“不要紧吧?” “唔……想不到我们之中还有奸细,如今也撑不了多久了,就暂且撤退吧。”禅渊有些窝囊气地说道。 “全部人立即撤退!”苏萌雨重复了一边禅渊的话语。 “妖怪们,给我拿下他们!”冷思妍并不想给他们活路,毕竟,趁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哒哒。 此时,逃窜的人群之中钻出了一只狐妖。 “居然把我们妖族当作奴隶,一看你就不是云儿姐。”狐妖那双雪白色的眼眸发出了杀意,“我要替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纠纷 汴京城今日的天空跟往常一样,阴云缭绕,点点微光斑驳在厚重的云层之间,颇有几分暴雨前的征兆。 街道上吹荡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枝叶流离地飘浮在半空当中。 王正史顾不上将至的暴雨,只身一人带着盘缠赶往医馆,为得就是给自己的父亲买一包药散。 “你父亲疾病缠身,躺床也有些时日了……”王正史回忆中的女子说完,便把手中的水壶放到雕花木桌上,叹了叹气,“娘这里也留存一些钱财,不如你明日去药铺买点药物回来。” “知道了,孩儿明日就去。”王正史望着神情憔悴的女子,口中再也说不出其它话语。 啪。 走神之间,王正史便和一名陌生男子撞在了一块,随后二人纷纷倒地。 “好……疼啊……” “哪个不知死活的杂碎,居然敢撞本公子!没有长眼么?”陌生男子扶起疼痛的额头,根本顾不上掉落的纸扇。 待痛感有所好转后,王正史这才松开紧锁的眉目,开始打探目前的处境。 那是一名纨绔子弟,除此以外的特征便是他微黑的肤色,以及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珠。 “你是……公子?” “本公子可是堂堂钱家三公子钱盛,你又算哪根葱?”陌生男子整好衣身,问道。 “啊……小的,小的名叫王正史,方才无意间冒犯了钱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王正史提心吊胆地道完话语。 毕竟,钱家在汴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权势滔天之辈,他就算拿命抵债,也怕是偿还不起过失,再严重一点来说,这还会连累到自家的爹娘。 “王正史?”钱盛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本以为钱盛接受了自己的道歉,王正史便准备拾取回地上的盘缠,想立刻走人。 “诶,慢着,你撞倒了本公子,不给点补偿就想全身而退,未免有些过分了吧?”钱盛上前抢走无几的盘缠,捉弄道,“这些钱就当是你赔给我的好了。” “还给我,这笔钱财绝不能给你。”王正史神情愈发慌张,他很清楚,一旦说了这句话,就等同于自己在和一方势力作对。 当他面对钱盛凌厉的眼光之时,原先的盘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仿佛刚才内心经历了一番冲动。 “居然敢从我手中抢走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钱盛气不过,只好抬脚连踹他的腹部。 随即,一阵滚烫的刺痛在其腹部传开,而王正史捂腹的手也愈发用力,恨不得镇住断肠般的痛楚。 “呜啊!” “不知好歹的家伙,暂时放你一马,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呃……”王正史竭尽力气翻过身子,想要用手抓住些东西。 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的王正史,钱盛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内心咒骂几句后便草草收场,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去。 黑云压城,灰蒙蒙的天空中倾泻出无数滴雨水,王正史对此却浑然没有知觉,唯独拥着那袋钱财,任凭雨水一直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呆滞了一阵,他才发觉眼中噙满了泪水,还有那冰凉无温的雨滴。 “买药,去药铺买些药物……时间已经不多了。”仿佛有个声音在王正史的耳边提醒着他。 他拭去眼角内残留的泪水,继续四处奔波起来。 因为在那个贫寒漏雨的家中,还有两个人在等他回来。 第八十八回 魔魇 “哪来的小狐妖,多管闲事,快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冷思妍心狠道。 “我就偏不!” 二人争执不下。 “真有你的,冷思妍,居然背叛我们!”试炼者甲踩死脚下的妖虫,再碾了几脚后愤怒道。 一人发声,其余人便接连附议,怒斥冷思妍不是人,有人还连带她的祖上十八代臭骂了一通。 “凡事都讲究利益,若不是利益所趋,我也不想这样。”冷思妍振振有词地回答道,但也依然难平众怒。 霎时,漫天遍地的妖怪将所有人全副包围了起来,禅渊见情况不妙,反手便周转起体内的仙气。 一个巨大的金辉色钟罩随即成型,并以禅渊等人为中心向外扩张,将人与妖二者彻底地隔绝而开。 “长者,那只狐妖看起来不像是坏的啊,为何要将她丢在外面?” “那只狐妖绝非善物,万万不可将其留在身边。”禅渊捏着印诀,说道,“救不得。” “难道就这么见死不救吗?”苏萌雨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禅渊不过是口头上说不救,心底里还是想方设法在救她,好不容易决定扩大气钟的范围,怎料扩大气钟的做法极其耗费精力,情况严重者还会失去将近三成的天命值。 纵使运气稍好,成功扩大了气钟的范围,但那种状态能维持多久还不能得知。 “若是为此出了任何岔子,我可不好向其他老头交差啊。”禅渊又说道,“恕我无能吧。” 与此同时,气钟外的远处—— “苟活这么一时半会,你们还是得死,那我就先从这只臭狐狸动手,杀一儆百!”冷思妍扬手道。 “滋!”骸骨蜈蚣眼中拖拽出了四条细长的血光。 林小慕瞧准镰刀挥来的时机,从手间挥出一抹亮白色的霜雪,两把致命的镰刀遇冷瞬间凝结成冰,随后停滞在了原地。 “滋滋滋——”骸骨蜈蚣摇晃眼窝中的四团鬼火,随即发出刺耳的虫鸣声,扰人心智。 砰啦啦啦! 两把镰刀上的冰枷被轻易捣毁,众人不禁傻了眼。 “咳,好可怕的大块头……”林小慕向后微微退了半步,洒落的冰屑随即在地面上弹开。 事实如此,自己不能与这只史诗级的怪物分庭抗礼,果然在驻值的绝对差距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徒劳。 砰! 镰刀双双重叩地面,忽然间,林小慕站着的地面崩碎成了碎渣土块,两个凹陷的大坑随之显现。 “糟糕!”林小慕双脚站立不稳,一心急忙往后跳跃。 “当心啊!”远方的气钟内发出一道叫喊,是苏萌雨的声音。 趁着林小慕抬首的一段空隙,骸骨蜈蚣伸长数对脚足,犹如猛禽扑食那般狂躁而极具攻击性。 一旦被这些圆筒的脚足扎中手脚,可就麻烦了…… 林小慕连续后跳到气钟的前端,将自己与骸骨蜈蚣的间距拉到最宽。 “快想想办法,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林小慕喃喃自语道。 “呲呲呲……” 骸骨蜈蚣缩起伸长的脚足,倘若它是活体的生物,这会估计得血脉偾张不可。 野蛮的怪物似乎并没有罢休,它将满是脚足的肢体平铺在地面上,稍一用劲,便朝林小慕的跟前爬去,速度之快可谓十分离谱。 “我跟你拼了!” 语罢,三条巨大的雪白狐尾应念而动,迅即从林小慕的背后朝外展开。 “零霜!” 强劲的寒风转眼便在林小慕的身边刮起,寒风掠过伏羲圣地只一瞬间,脚踩的地面便成了冻土。 而无数的虫怪都沾染了霜雪,无论空中的还是地上的,都化成了坚硬厚实的冰块。 噼噼啪啪—— 漫天的冰雹撞落到气钟上,响起一阵刺耳的碎石声。 气钟内的试炼者,包括禅渊都对此眼前一亮,这只狐妖的强大超乎了他们的臆想。 身为让人忌惮的狐妖,本应该与群妖结盟共同对抗人类,但事实却扇了所有人一巴掌,林小慕非但没有造反,反而还救下了他们全部人的命。 冰雹雨停歇之后,禅渊很快地收起了术式。 “哈呼……”林小慕收势静立还没过一会,便喘起了粗气,“只剩下你了……” 她指的是冷思妍。 “是我大意了,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无名小妖,没想到还具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冷思妍整了整被冷风吹乱的青丝,以及那朵茉莉花发饰。 “冷思妍,就此收手吧。”禅渊从消失的气钟内走出,谆谆告诫道,“迷途知返,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冷思妍道:“如今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而且……我还没输呢。” “笑话,我们两三千人对你一人,你何来的赢面?”黄岩的话语中仿佛带了尖刺。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冷思妍低吼了一句。 “你这婆娘不知好歹……”黄岩双眸中闪烁着怒意,但不知为何,冷思妍那股不容动摇的气势确实让他有点畏惧。 正当所有人想一股脑地上前拿下冷思妍时,禅渊注意到了前边的冻土上留有一个地洞,此外,洞口边缘还翻有未结冰的新土。 毫无疑问,这个地洞是方才挖凿而成的,他一边暗想,一边揪着这个无人察觉到的细节,总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滋滋……”地底深处传来一道隐隐约约的虫鸣。 砰隆! 冻土层发生剧烈的松动,爆裂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地洞。 骸骨蜈蚣顶着一身脏泥从洞中冒出,距林小慕仅有一面之隔! 众人再度陷入恐慌。 “冷思妍住手啊!”苏萌雨刚动辄起身体,就被禅渊的手给拽了回来。 禅渊望着她的脸,一声不吭,随后便招呼全体试炼者后撤。 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讲,就是撤退,当今再无群妖围攻作乱,撤退可以说是一出良策。 将近三千多名的试炼者无一敢违背师命,只能遵从撤退,独留林小慕一只狐妖和两名敌人在冰天雪地之中。 “弟子遵命前来!!!”近二百人跃过低空,铿锵有力地齐声喊道。 林小慕收起狐尾,呆呆地盯着他们。 弹指间,数百把钢刃纷纷出鞘,拔剑的动作也几乎整齐划一。 第八十九回 审讯 “天色黑了……”陈世咏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嘴巴里说出的话还依然犹如呓语。 地底牢房的长廊上置放着一壶油火,房门对面的石墙上还挂有火把,像是有人先前来牢房时点着的,虽然仍有亮光,氛围却冷清得不能再冷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自己哪天会遭遇牢狱之灾。 一想到这,他便伸舌舔了舔干燥欲裂的双唇,发觉满嘴都是一股粘涩的味道,这样的行为此前已经有过几次了。 “嘁。”陈世咏一肚子的恶气无处发泄,不由得小骂了一声。 他知道,若不是那该死的禁术,自己早就已经夺得了试炼赛的桂冠,哪还用得着在监狱里受苦受难。 哒哒。哒哒。 一阵慵懒无力的脚步声从长廊尽头的石阶传来,换作是曾经的陈世咏,完全不屑于正眼相待。 但至少现在不是。 他先是静静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才从脏乱的草席上撑起身板,双眼则是一直打探着牢门前的走道,宛如在期待着某件事情发生。 一名相貌平平,身格不壮的狱卒驻足在他的牢门面前,双手端着一盘十分清淡的饭菜。 “小子,牢饭来了。”狱卒将盘中的两只瓷碗放到牢门底下的缝处,“赶紧趁热吃了。” 陈世咏瞟了狱卒一眼,说道:“没饿,不吃。” 话音刚落,他便开始佯装睡觉,没有一点儿想继续搭理狱卒的意思。 “你这又是何必?”狱卒皱了皱浓密的黑眉。 这么多天来,陈世咏可谓是很少进食,这自然逃不过狱卒的眼目。 即便是他好说歹说,也劝不动这名生性倔强的男子。 “动乱平息得差不多了。”狱卒提了一件陈世咏在意的事情。 “平息了?”陈世咏装不下去了,便起身来到牢门前,“何时平息的?” 对于试炼赛第二轮所发生的动乱,陈世咏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好在有狱卒闲聊时扯到了这点,不然他可能一直都是懵的。 “就在两日前。”狱卒把装有饭菜的瓷碗推到他手边,“等你吃完,我再慢慢述说。” 陈世咏一把夺过饭碗,转眼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只是饭菜的味道如同油蜡一般,实在是难以下咽,好不容易吃进了肚子,结果又被他吐了出来。 “哕……”陈世咏望着呕吐满地的脏秽物,喘呼了几回粗气后,便猛然扫开那两只瓷碗,“什么破食物!” 狱卒继续话题,以支开他的注意:“据说是两百多名新晋弟子出手,这才击倒了那头骇人的蜈蚣,否则当时那三千人难逃死劫……” “居然有三千人都打不倒的怪物?你可拉倒吧。”陈世咏走回到草席上。 狱卒就地坐下,又说道:“此乃真事,你有所不知,那头怪物的驻值高出所有人一大截,打不过实属正常。” “再然后呢?幕后黑手呢?” “貌似被他们逃了。” “呵,什么鸟消息。”陈世咏低下油光满面的脏脸,又免不住颓废起来。 “我一小狱卒,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具体情况还得……”狱卒重新站起身。 “也罢。”陈世咏侧趴在蓬乱的草席上,开始闭目思事。 入狱以来,陈世咏无非想知道牢外的动乱究竟如何,但这对如今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奢望。 哒哒哒! 又是一阵脚步声从长廊尽头传来,短促而频繁,与之前的响声截然不同。 “犯人陈世咏听令,现立即从速前往云生境接受审讯,不容拖延。”又一名狱卒来到牢门前,匆匆瞥了陈世咏一眼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神情分外严肃。 “审讯?”陈世咏懵然地道了一句话。 仙界历854年5月22日,云生殿殿内。 “传陈世咏进殿。” 洪亮的宣人声刚落,陈世咏便在两名狱卒的监督下踏进了云生殿,他晃眼望了望殿墙上的祥云花纹,随之而来的,便是走道两侧朝他抛来的寒光般的眼神。 但这些于他而言,都只能算是司空见惯的小事罢了。 早在几天前,陈世咏就已踏足过云生殿,当时他初犯赛规,被治疗痊愈后送到了云生境的大殿内,以接受审讯,就如同现在发生的一样。 只不过,最初坐在他正前方的长者有五名,而非现在的三名,除开禅渊和方归尘两人,剩下的就是徐淼。 陈世咏瞪大了充斥着仇意的双眼,犹如在对徐淼作出警告,而这一细小的动作只有二人有所察觉。 “罪人陈世咏拜见各位长者。”陈世咏低哼了一声几乎无人听见的碎语,随后恭敬地作揖道。 “不必多礼,直入话题便可。” “话题为何?”方归尘的话语让他不知所措。 “此次叫你前来,为的就是弄清楚你身上的禁术。”徐淼见他不像是在装蒜,只好耐下性子来跟他谈话。 “有关禁术一事,我早就已经告诸几位长者了,毫无任何隐瞒。” 霎时,走道两侧的修为者议声不断,虽然繁杂,但多数话语还是在批斗这名生性好强的年轻人。 “不,还有隐情。”禅渊徐徐睁开眯合的双目,说道,“上一次你说禁术从何而来?” “回长者,罪人从吟书境窃取了一本禁忌之书,所习得的禁术便是出自该书。” “我看未必,纵观我掌管吟书境多年,也从未见过能让气源异常增幅的秘技。”方归尘的语气中处处平和,但也不乏针刺,“除非是他人所教。” “哈哈,方长者误会了,禁术若不是我偷学所为,那还能是谁?”陈世咏谈吐从容,“再说了,长者们怎么如此确信是外人所教。” “第一轮赛事中,同样是‘偷学’禁术入牢的还有其他十八个人,但他们无一例外,先后都死于非命。”方归尘补充说道,“我只是担心,那两人的残党也许还在境内,随时打算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这不就意味着自己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么……陈世咏不敢继续往下想。 “不可能,若是真有此事,那群人应该早就把我们处决掉了!” 方归尘摇了摇头,笑道:“莫慌,我只是随口编了一句话,不过听你这么说,真有人向你传授了禁术?” 陈世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中了方归尘的圈套。 第九十回 前因 “方长者,你……”陈世咏的口齿不禁有些打架,说的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哼,整个仙境的人都知道,两轮试炼赛就只有你陈世咏犯了规。”徐淼指着陈世咏的鼻子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世咏鼓捣着手中的铁铐,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傻子都知道,与境外人暗中勾连可是罪加一等,平白无故对我诋毁诬陷,也是几位长者的意思?” “好,既然你不肯承认罪行,也休怪我们例行公事了。”徐淼,“先带下去,择日再继续审问。” “遵命,长者。”两名狱卒点了点低垂的头,随后转身将陈世咏带出了云生殿的大门。 这不,陈世咏的前脚刚踏出殿门,吁白的后脚跟就进了门。 “哟,三位老头,气色还不错嘛。” 吁白招摇地走进殿门,从头到尾不作任何礼节,加之言语中显得有些轻浮随意,这让两旁的修为者感觉被冒犯得不轻,敢怒又不敢言。 “吁白啊,你回来的正好,圣人的情况如何了?” “一般一般吧,仙医说了,圣叔被拘禁在幻境过久,精神方面受到了不小的侵蚀,还需要再留心观察几日。”吁白如释重负地说道,“反倒是你们,仙境整顿得如何了?” “比预想中还要乱……”方归尘离开座椅,随即在身前拂过几缕白光,“你看。” 淡淡白光汇聚成肉眼可见的影像。 残垣断壁的封妖塔,被烈火烧毁片面的放逐平原,冻土覆盖的伏羲圣地,诸如此类的场景被一一罗列在眼前。 据方归尘口头述说,除了这些需要大量物资重筑的地点,安葬逝去的死者,判处动乱当天的罪行也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往届的试炼者呢?” “不光往届的,现一届的试炼候补都回境内了,但靠目前的人力,整顿起来还是并非易事。”方归尘悲沮道。 “对了,圣叔昏迷前有委托我问你们一件事,试炼赛的最终选拔名额处理得如何了?”吁白差点就把这件重事抛诸脑后,还好及时想起来了。 “吁白,你回去跟圣人说无大碍就行,这些琐事我们自然能够处理得当,无需他操心。”徐淼接过话语。 “是吗……”吁白好久没有和徐淼搭过嘴,这一下反而有些不适应,“那我也不劳烦你们三位了,先走一步。” “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怎么都不肯守规矩呢。”禅渊眯着眼,微笑道。 …… “今日大会的议程到此结束,散会。” 看台上的方归尘刚道完话,试炼者们便一路推搡而出,四面高墙嵌着的大门顿时人满为患。 在此之后的半天时间内,陈世咏都未曾从试炼中央广场离去,乃至深夜。 哒哒…… 夜阑人静之时,东侧高墙中的大门处传来脚步声,随后,一位身材曼妙,穿有一袭束腰蓝衣长裙的芳龄少女来到了他的身前,其间双手一直放于腰后。 “你是谁?”少女的出现令陈世咏颇感意外,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在三更半夜来试炼中央广场修炼,除了他自己。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少女吐气如兰地说道。 “哦?”陈世咏偷瞟了一眼少女丰盈的胸部,嘴边不经意流出了口水,“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阁下如此爽快,那本姑娘也就开门见山地讲了。”蓝裙少女从衣襟缓缓拿出一捆竹简,随后说道,“这是我从徐淼长者手上拿来的宝物,上面记载了多种禁术的内容。” “禁术?”听见禁术二字,陈世咏的内心瞬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对,竹简所记载的每个禁术都是极其强大的,时间所迫,你只需掌握一技方可。” 本来陈世咏还对试炼赛的晋级抱有悬念,要知道,对手可是比自己强大许多的苏默默,即便他智取也未必能得胜。 可这下倒好,居然有人暗中给自己送来了禁术秘法,陈世咏对此忍不住笑出了声。 “利益讲究往来,说吧,姑娘要我帮忙做些什么?”陈世咏心怀感激地收下了竹简,问道。 “帮忙倒是不必了,你只需要对外守口如瓶。”蓝裙少女临走前再三强调,“切记,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得透露有关我们的任何消息,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 望着拥有倾城美貌的蓝裙少女,陈世咏痴迷地忘却了询问她的动机,只是把这份来之不易的竹简当作恩赐,其余的一概不予过问。 而在蓝裙少女的眼里,陈世咏不外乎是一颗蛊惑众人的棋子,她只需将这颗棋子放于夺人耳目的棋盘上,到时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忽然间,陈世咏猛地从草席上坐起,额头和背脊全是凉透了的汗臭味,既不算热也不算冷。 “呼……”陈世咏解开衣衫,同时背靠在干冷的石墙上,试着让神志冷静下来。 夜半时分,地牢中的牢犯都已酣然入梦,唯独三三两两的狱卒,以及他是例外。 “醒了?”牢门前的狱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后吧唧了一阵嘴巴,略带善意地问道。 “算是吧。” 牢房外的油火燃烧得正值旺盛,但陈世咏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有的只是那股萦绕在地牢中的黑烟味。 他端起放置在席前的瓷碗,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清水入喉的舒畅感很快便驱走了他的焦虑。 “狱卒大哥,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一颗棋子?”陈世咏把空碗放到草席上,“给人利用了如此之久,说来也真是可悲。” “呼噜……”被问话的狱卒没有搭理他,而是歪头睡倒在了墙上。 其实,蓝裙少女事先和徐淼勾连,按照计划让他在比赛中发动禁术,这么一来,境内的长者们必定会去亲自审讯他,为的就是帮徐淼争取窃夺契约书的时间。 思索了一宿后,陈世咏最终决定冒险揭发真相。 翌日,云生殿殿内。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徐淼长者,你有何高见?”陈世咏抬了抬傲气十足的脸庞,问道。 “你说得不错,但消息中真假参半,有故意损我之嫌。”徐淼回答道,“我——并非是你口中的凶犯。” “你说什么?”陈世咏张目结舌地望着他口中的徐淼。 第九十一回 峰转 “怎么,听你这语气,你仿佛不太确信?”徐淼耸眉道。 “这不可能,那名姑娘说的就是你徐淼!”陈世咏情绪逐渐过激,“不会错的,不可能错的……” 眼下,陈世咏已经将真相全部告之于众,他也坚信自己不久后将会招致杀身之祸,倒不如借此机会,拉上憎恨的仇人一同赴死。 “事到如今,就暂且先……”禅渊刚想哄劝徐淼不要再将事情闹大,却被一声怒吼盖过了话音。 “徐淼,我——杀了你!”陈世咏甩手摆脱狱卒的擒拿,趁着走道两侧的修为者还未反应之际,径直朝殿央的台阶冲去。 他深谙手铐上施有汲取气源的咒法,硬要动用气源只怕会伤及自己,于是索性从袖口滑出早已备好的长匕首,一心想着拿下徐淼的首级。 “匕首,你好大的胆子!”徐淼再也克制不住动手的念头,暴戾的仙气随即在其周身膨胀炸开,强大到仿佛能压弯众人的脊梁。 锵当! 一道利刃击撞声震起,紧接着,陈世咏手中那把冰冷的银白匕首被气场弹入半空。 “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肝胆俱裂的惨叫声响起,陈世咏毫无招架地从台阶一路往后摔去,直到后脑着地。 只见他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身体的四肢犹如着魔似地抽搐扭动。 “这……”众人面面相觑,诧异得说不出半点话语。 “臭小子,还敢装神弄鬼?”徐淼不信邪,随即便跳至陈世咏的身旁,想要一探究竟。 光凭刚才那一击,根本不可能置常人于死地,更别提修炼之人了。 徐淼起初怀揣着这般念想,打死都不相信他停止了呼吸,随后便伸指到他的鼻前,以打探他的呼吸状况。 “死……死了……”徐淼的手指微微发颤,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万千惊恐。 “且慢!”方归尘嗅到了一丝怪味,便连忙下台,“有股不寻常的怪味。” “的,的确。”徐淼平复完心境,仿佛也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方归尘很快便为陈世咏把起脉搏,再就是观察病征,如此便持续了一小阵子。 “这莫不是噬魂毒的味道……难不成,有人暗中给他灌了毒药……”方归尘将陈世咏的手轻放到地面上,说道。 话语一出,云生殿内的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方老头,这噬魂毒又是何物?”徐淼一听人是被毒死的,便连连追问方归尘。 “一类至妖之物,详情等以后再说,当今应先查明这毒药的来历。”方归尘说道。 “噬魂毒……”台阶上的禅渊若有所思地说道。 当天夜晚,久醉庭。 晚风拂庭,吹得庭外枝头的枫叶簌簌晃动,满庭间都是一阵沙沙的细响。 吁白躺坐在庭边的石凳上,喝着一口又一口的闷酒,缠绵的愁意仍然割舍不断地向他涌来。 “咕噜咕噜~” “吁白?”熟谙的铃铛声叮当作响,声歇之余,一道沁人心脾的柔声随风传入他的耳中。 “云,云儿,你怎么来了?”吁白吐着散发有熏酒味的话语,但人却不沾一丝醉意。 “我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你。”邬云儿沿着庭前的小道走到石凳边,缓缓坐下道,“圣叔病情恶化的事情,我都听小慕说了……” “小慕?”吁白琢磨起这个名字,“就是那只白狐妖么?” 邬云儿点头回应道:“对,就在方才,她已经替我去照看圣叔了。” 吁白冷笑一声,随即仰起头,将葫芦中剩余的清酒送入喉中。 “聊点别的,云儿,我听说你明日就要出境了?”吁白强颜欢笑道。 “嗯,劳刑期限到了,何况小慕也回来了,我也无理由继续滞留于此了。”邬云儿犹豫了一会,像是在斟酌自己说话的分量,怕给吁白的内心造成进一步负担。 但吁白早就知道了,她入境单纯只是为了那只狐妖。 数日前狐妖出手救下了上千人的性命,加之他们两人同样救了人,长者们这才网开一面,决定不再追究三人的责任,改判三人进行为期五日的劳刑,协助重筑仙境一事。 如今劳刑已过,邬云儿还得继续上路找寻灵石,出境也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也罢。”吁白伸手拭去嘴边的酒水,“走就走吧,我也不会拦你。” “但在我走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即便我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邬云儿缓缓取下琥珀色的手链,并将其塞入吁白的手中,“若不如此,仙境的他日堪忧,你能答应我吗?” “仙境,这又是什么狗屁东西?”吁白反感道。 “吁白……” 朦胧的月色辉映着大地,庭间的晚风依旧,二人久坐在庭中,缄默了良久良久。 “明日一早,几位长者会在中央广场宣表晋选名单,要不你陪我去看看?”这一次开口的是邬云儿。 “明早……晋选名单……”吁白低哝着这一串字词,“莫非你也入选了正式弟子?” “算是破格提拔的。”邬云儿细腻地将青丝撩到耳后,“嘛,倘若你陪我去看的话,指不定我就留下来了。” “此话当真?” “当真。”邬云儿笑着伸出小指,“当然啦,要想集齐灵石,本领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说,你愿意继续留在境内修炼了吗?” 邬云儿小哼一声,随后吐舌道:“真笨,方才那一席话不过是在试探你罢了,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吁白也会有窘态百出的一面啊。” “呵,你个小女子,居然一直在捉弄我?”吁白脸上的阴霾随之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笑容。 第九十二回 入派 翌日,晨曦初照。 一抹拂晓的曙光出现在墨蓝色的夜幕尽头,宛如要将那漫天的云霭层层拨开,而在云生境内,几近所有的街巷都不约而同地传出脚步声,躁动之久令人觉得未曾停歇过一般。 缘由便是今日所举办的入选大会,此情此景距离上次已经时隔三年。 本次入选大会将正式公布入选弟子的名额,这也是众多试炼者为之期盼的一点。 据传言,届时会有诸多长者以及试炼者到场,氛围的隆重程度可见一斑。 “吁白,快点快点。”人潮中,邬云儿牵着林小慕的嫩手,全程不忘回头瞧看衣冠不整的吁白,“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好好,知道了。”吁白挠了挠糟乱的长发,貌似在此趟赶往试炼中央广场的人潮中,只有他个人是不太重视的。 试炼中央广场场内。 四面高墙上的看台早已坐满了往届的试炼者,反观广场中央,众多年轻的试炼者正站立于此,等待大会的召开。 随后,数道身影驾驭着仙器从空中跳落,抵达场中的看台。 “别来无恙啊,诸位长老。”萧珏徒手接住落下的玉箫,抱拳道。 “仙派宗主姜落葵应邀前来。”跟萧珏同为仙派宗主的姜落葵发话道。 紧接萧珏和姜落葵而来的,还有其它两名仙派宗主,以及女娲宫的清涟宫主。 “恭候多时,人可算是到齐了。”方归尘拂袖转身,温和的目光在四人身上徐徐打探了一会。 “唉,本宫最近为圣宫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到底是难以脱身。”清涟无采地闭了闭秀丽的双眸,仿佛是在哀叹感伤的琐事,“若不是看在方长者的面子上,本宫实在无心前来。” 她身着一袭空灵唯美的白浅衣装,双手间还缠绕着一条青色的披帛,娇滴的容貌可谓不食人间烟火。 “莫非还是女娲断后之事?”方归尘为免伤及她的痛处,便试探性地问了问。 “知道就好,本宫为此煞费苦心,奈何事情还是没有半点的起色。”清涟略显轻佻地回答道。 方归尘算是知晓了,难怪这些天来,有关女娲圣地的传闻几乎没有,原来都是她独自封锁了内部消息。 忽然,萧珏将玉箫放于腰间,问道:“恕萧珏如此唐突发问,方长老目前处理境内的灾乱可还顺利?”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情,顺利倒谈不上……”方归尘蹙眉摇头道。 “瞧瞧,看台上多出了个美人胚子,真是出乎我所料,仙境内的美人如此之多。” “听说过红颜祸水吧,我啊奉劝你一句,小心妖冶妩媚的女人。” “得了吧,人家可是女娲圣宫的宫主,就你这副狼狈样还想跟人家宫主平起平坐?” “论容貌和气质,那宫主可能还要稍逊色我一筹呢。” “这破大会还得让我等多久?” …… 大会前的叙旧仿佛让人颇感百无聊赖。 “方老头,你这**病又犯了。”禅渊用手中的法杖敲击地面,小声嘀咕道。 “咳咳,事不宜迟,大会正式召开。”方归尘对此瞬间心领神会。 他继续声明道:“本次大会中,凡是入选正式弟子之辈,均能被奖赐予强气源、法宝之物,并由四位仙派宗主任意挑选,今后便可深入不同的仙派修炼造化,前途无量。” 话落,方归尘收回俯视众人的目光,转手将禅渊递来的暗黄色纸帛分发给四位宗主。 “开始吧。” “我乃玉箫仙派宗主萧珏,孙卓、秦枫,你们二人可愿入玉箫仙派?” 听罢,孙卓和秦枫同时上前一步,拱手作礼道:“谢宗主青睐,我愿。” “我乃嗜剑仙派宗主洛风,唐韵,你本人可愿来嗜剑仙派?” “我愿。”唐韵也是一如地恭敬道。 “苏默默,念你在平辈之间,气源造诣也称得上是首屈一指,我大可让你来古槐仙派潜修气源御技,不知意下如何?”姜落葵不加掩饰地言说道,怎么看都像是在给外人抛出橄榄枝。 全场人的眼神一下子便聚焦在了苏默默身上,好似在等待她对此作出回应。 “好啊,我可是求之不得呢。”苏默默抬头道。 “江冥欢,罗刹,还有周祁天,你们三人若是肯入我仙派,本宗主绝不会亏待你们一分,如何?”赵弦谈吐自如的同时,还不忘瞄看身旁的三位宗主。 “哦?赵弦兄貌似不想给我们几位脸面,张口就要了三个人。”萧珏讥讽道。 四位宗主之中,只有萧珏清楚赵弦的为人,以他刚才极端的做事风格来看,这无非是在当众下战书。 自古以来,仙派与仙派之间便存在纠纷,而各大仙派的宗主都只为了自己仙派能够振兴,于是不断地争抢人才,彼此难免会有看不惯对方的时候。 “哈哈,这属实是萧珏兄误会了,我不过是看中了他们的可造之处,一旦拱手想让,我怕浪费了三位大好的人才。”赵弦愠怒道,“不是么?” 很快,江冥欢三人都陆续作出了肯定的回复。 “邬云儿。”一道属于姜落葵的女声往下传来,同样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云儿姐,云儿姐,是你的名字诶。”林小慕刚听见名字,便随之抬动起绒白色的狐耳,神情的激动毫不亚于邬云儿本人。 “你身具双重气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认可你了,有无入我仙派的意向?” “嗯。”邬云儿干脆地点头道。 吁白侧过头,朝她说道:“太好了,云儿,我听闻古槐仙派的宗主修为稳固,日后没准宗主能予你功法。” 许久后,四大仙派的抢人比拼也渐入尾声。 “余下的最后一人……朱子岚,不妨来我萧珏的仙派?”萧珏将纸帛一把卷起,问道。 “于我而言,去哪个门派都无所谓,行吧。”朱子岚将交叉的双臂抵于胸脯上,说道。 “以上。”方归尘在钦点完所有入选名字后,总结了一句。 此时,身居看台后方的徐淼走到了方归尘的跟前,说道:“入选结束,该是时候坦白数日前的真相了。” 不经意间,一丝沮丧掠过邬云儿的脸容。 “呐,云儿姐,那个名字难听的傻瓜去哪了?”林小慕的话语恰好触到了邬云儿的心。 爱慕 夜晚,柳树河岸。 我和她二人在岸上靠坐着,两人的脚都放于倒映了清辉月光的水中。 微微凉风拂过她的颜面,过肩的长发迎风舞起。对此,我竟有些着迷,完全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柳树的枝条略微摆弄,也格外增添了一丝美感。 我们二人都没有开口,像是在等着对方先说似的。 “那……那个……” 她开口了,本已经在心底打算好开口的我的头脑,在这一刻,彻底空白了。 “啊啊……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反复核查着自己说出口的言辞,感到些许腼腆,这不像是我一贯的作风啊。 她撇过头,轻轻拨弄着发梢,说道:“大晚上的,你叫我来河岸,有什么话要说……” “今天,今天夜晚的点点繁星,很美啊……”我仰头乐道,“还有这月色也是。” “风也很是温柔呢。” “难得美景,不如我来作首诗吧。” “你不行的啦。”她晃了晃细白的双腿。 水花开始肆意地飞溅起来,弄得我满脸都是。 “好扫兴啊,这水花真惹人。”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说道。 “我觉得啊,这水花也别具一番风情呢。”她伸出手,手心处的手帕透出一阵淡淡的香味。 我接过手帕,随即摊开,不由得楞了一下。 执手偕老。四个简简单单的嫩字。 “这,这是你绣上去的吗?” “不然呢?” “好漂亮……”我望着伸手的她,白皙的细手臂真是恰到好处,还有那一张惹人怜爱的面容。 “喂,你在想什么?”她的一句骂语也是一往的温柔。 “看,一只蝴蝶。”我用手指着她头顶的蝴蝶,尝试转移话题。 “是凤尾蝶。”她伸出右手食指,手环上的铃铛作出阵阵清脆细响。 那一只凤尾的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上,轻轻扇动着那一双绮丽动人的翅膀。 “凤尾蝶?我好像在哪里也见过……”我嘀咕道。 “你忘了吗?” 我点点头。 “对了对了,我才想起正事,我有件东西要送你呢。” “什么东西呀?太贵重的话,我可不能要。” “放心,我可是特地骑马去城中央买的。” 叮铃叮铃—— 一个系有红绳的精致铃铛。 “这是……” “我这不是想要安慰安慰你嘛,前段时间,你的铃铛不是被打坏了吗?” “嗯。”她点点头。 “这个铃铛就系在长发的发梢上吧。”我拉起她的手,并将铃铛放在她的手中。 此时,凤尾蝶远飞而去。 “怎么样?好看吗?”她将后背朝向我。 我还停留在凤尾蝶远飞的画面之中,迟迟没有回答她。 “喂……” “抱歉,我有点走神了。”我眯着眼笑了笑。 “真是的,不理你了。”她将水中的双腿收起,转身离开并说道,“我要回去了。” “等等啊……”我跟在后面,沿着柳树河岸一路小跑。 清响的铃铛声在这一条河岸上,响着一声又一声。 我欣喜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追去。 而她,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笑,说道:“傻瓜天晨。” 相惜 “你愿意娶我吗?”顾诗语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问道。 风中的少女站在一片花海之中,楚楚动人,很是招人怜爱。 男子轻轻拿捏了顾诗语的手掌,说道:“嗯,我当然愿意。” 讽—— 风越吹越大,模糊了顾诗语的视线,本就有点看不清的男子的脸,最终轮廓也变得都难以分辨。 恍惚间,画面切换到了一所房屋之中。 “诗语,快起床啦。”男子的声音十分洪亮。 “干嘛啦,天还没亮呢……”顾诗语搓了搓眼角,说道,“原来是吟轩啊。” “诗语,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日,我想送个礼物给你。” “礼物?不会又是花花草草的吧?”顾诗语嬉笑道。 楚辞生揉动完她的脸,说道:“哈!那可不是,我只是想与你一同去街上买。”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顾诗语本想再多矜持一会,但放弃了。 襄阳城,某街道上。 一名穿着朴素平民衣、头戴帽子的男子,与一名身穿粉白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正牵手走着。 “我还记得,你当时嚷嚷着什么嫁人啊,什么娶我之类的话。” “我才没有呢!你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啊!别人会误解的啦。”顾诗语尝试跳起,以捂住他的嘴巴。 嚓! 顾诗语的前脚跟踩中了一块凹凸不平的泥石,转眼就要摔倒。 “没事吧?”楚辞生抓住她的手,并将她旋入怀中。 “我……我没事……”顾诗语侧过红脸,结巴地说道,“还有,你这样……的话,可是会……引起路人注意的哦……” 周围的路人都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毕竟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的确有些不合适。 可楚辞生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了。 “那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你说。”顾诗语的心跳频率有些增加。 “你梦见的那个男子是不是我?” 语毕,顾诗语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原来——你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啊。” “那当然啊,你当着我的面说某某娶你,我心里不好受。”楚辞生扶正了她。 “笨蛋……”顾诗语骂完就走开了。 “别,别走啊,诗语。”楚辞生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我不知道啦!”顾诗语已经记不起梦中男子的长相了。 …… “你看,有个雪白的发簪。”楚辞生捻起一支发簪,对顾诗语说道。 顾诗语接过他给的发簪,细细打量起来。 “客官可以戴上看看。”摊主说道。 “我来帮你戴。”楚辞生拿起她手心上的发簪,开始佩戴起来。 隔数秒后,楚辞生收起手,说道:“嗯,好了。” 顾诗语望了望拿着镜子的摊主,镜中自己的长发上有着一支精美的发簪,很是显眼。 “好看。”顾诗语嫣然一笑,“谢谢你,吟轩,我很喜欢。” “嗯……诶?”楚辞生惊道,“是喜欢我吗?不是发簪,对吗?” “唔……我不知道啦。”顾诗语单眼闭上,用另外一眼望着他。 楚辞生当场石化,萧瑟的凉风不时吹过他的脸面。 “骗你的啦。”顾诗语捂嘴笑了起来,“你不是还要带我去买礼物吗?” 楚辞生精神大振,说道:“嘿嘿,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讨厌我呢?” 执手的二人更加相惜,他们依然漫步在洋溢着美好的街道上,一同向前走去。 情谊 吱呀! 楚言姝红着鼻子推开了家门。 “哥哥,哥哥,有人欺负我……”楚言姝擦拭着眼角流出的眼泪,说道。 “什么!那三个混蛋还敢来纠缠你!看我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楚从见急了性子。 这样的事情,目前已经发生过五起了。 “呜呜呜——”楚言姝放声哭起,“善仁叔叔出去了,要不我们等他回来吧……” “好妹妹,别哭了。待会哥哥揍扁他们,替你出气!”楚从见左一晃,右一晃地说道。 “那我要糖豆吃……” “别说糖豆了,糖葫芦我也会买给你。”楚从见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嗯。” “你先在家里等我,我去找他们算账。”楚从见说完就走。 李善仁药铺门外。 “看呐,那个傻女孩的哥哥又来了。”带头出声的是琉。 “不理他,我们去巷子里玩。”邹赋对楚从见做了一个鬼脸,说道。 楚从见先前对他们就是火气十足,现在他们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真是不可理喻。 “臭小鬼!有胆子就打一架!别磨磨唧唧的。” 与此同时,楚言姝从家门探出了小小的脑袋。 “你不也是个小鬼头,还有脸说别人。”墨看见邹赋不理睬楚从见,便放话回击。 “你找死!”楚从见冲向三人。 “这人和他妹妹一样,都是傻瓜来的。”琉站到邹赋面前。 “怕什么?我们三个打他一个,揍扁他!” 没几秒,四个小孩子就打成了一团。 “吃我一拳!”邹赋看准被琉和墨抓起的他,随后便直勾勾地挥拳打中了他的脸。 “啊!”楚从见的脸被揍的有些发肿。 要不是其他两个人还在限制着自己,他就不会硬抗邹赋的拳头了。 “呼啊呼啊……”楚从见不想言败,“我还能打,继续来啊!” “死小子!看你还嘴硬!”三人对他又是一阵揍打。 …… “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臭小子。”邹赋上前补了几脚。 踢到累了,三人便结伴离开了药铺门前。 “哥哥!哥哥!”楚言姝趁三人离开后跑到了他的旁边,中途还摔了几跤。 “妹妹……” “哥哥,你不要紧吧?”楚言姝拍掉了他伤口上的灰尘,心急地问道。 “没事,小问题……” “你看你又这样,之前都打输五次了……” “那这一次算我赢了……”楚从见从怀中掏出一袋钱币,无力地笑道。 “这,这个是……” “那邹小子身上的……他永远也想不到,我会偷到他的钱币。哈哈……” 一,二,三……六,一共六个铜板,这笔钱刚刚好能买一串糖葫芦。 “你为什么要偷他的钱啊?这不是坏人做的事吗?” “可是……他们每次都欺负你,还抢你买糖豆的钱,我不过是……抢回来而已。”楚从见不想继续躺在她的腿上,便起身说道,“还有妹妹,你不要那么轻易就认输啊,不然他们会一直欺负你的。” “我会努力的。那哥哥你……” “放心吧,你哥哥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不会当坏人的。” “嗯……哥哥真好。” 楚从见用食指擦了擦鼻尖,说道:“那是当然,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对你那么好。” “善仁叔叔。” “那李叔排第二,我第一,没有意见吧?”楚从见有些孩子气地争抢排名。 “嗯,第一。” “好啦好啦,哥哥我先带你去买糖葫芦啦。”楚从见挽住楚言姝的嫩手,说道。 “你的伤呢?” “买回来就包扎啦。走咯走咯——” “哥哥,别走那么快——” 命途 洛阳城城街道,雨中。 “求求各位行行好,赏我一点铜板吧。”一个上身赤.裸的小乞丐说话道。 来来往往的路人撑打着油伞,漠然不理他的动情恳求。 小乞丐四处张望,用脏手抖动着手中的瓷碗,估摸着他是有几日没吃上饭了。 “咕噜咕噜~” 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发慌,但他碗中的铜板寥寥无几。即便这餐能吃饱,下一餐可就要继续挨饿了。 可不能乱花这笔小钱,他想完便收起了碗中的铜板。 “求求……”他盯紧了周围人的口袋,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大方掏钱。 啪铃! 一个硕大的银子滑落出某人的衣袋,现就在地上,离他仅有一丈之远。 “是……是银子!银子诶!”他直勾勾地瞧看着那个刚露面的银子。 街道上的氛围过于喧闹,一个银子的落地声还不足以惊动路人。 没有人会知晓地上有个银子的,老天爷果然开眼了,他暗喜道。 他拍拍蓬乱的面容,箭步冲前。 “哈哈,我的银子。”一个老乞丐抢先捡起了地上的银子,露出了一口黄牙的丑笑。 他打心底里咒骂着这个老乞丐,告他私吞财物,不知廉耻。 “臭小孩,你知道个屁!”老乞丐再三否认。 “你这老不死的就是个窃贼!”小乞丐当着所有路人的面,狠狠地指责他。 “你再说,我就打死你这个小崽子!”老乞丐怒气冲冲,心想非得教训这小鬼一顿不可。 “我就要说,还要说给全部人听!等着吧!”小乞丐面朝路人,双手置于嘴边作出喇叭状。 “你混蛋!”老乞丐抽了他一耳光,怒道,“你倒是说给我看啊!说啊!” 小乞丐不敌老乞丐的毒打,逐步抱头弯下腰来。 “你不得好死……”小乞丐小声骂道。 “敢骂我?我揍死你丫的!”老乞丐这次下了重手,把小乞丐打得头破血流。 “呜啊!”小乞丐被踢到墙边,喘不上气。 “命挺长的嘛,小鬼……”老乞丐体力跟不上行动,也一样开始喘气。 两个乞丐一老一小,竟在街道边角打得不可开交。 而路人们只是瞥了几眼后便依旧赶路,没有过大的变化,除了一个青衣少年。 “老爷爷,你刚才偷拿了我的一个银子,对吧?”少年出声询问。 “哈?我可没有偷拿,你别胡说!”老乞丐把银子装进破烂的衣袋中,瞎说道。 少年无奈地叹气,说道:“你看,银子掉地上了。” 老乞丐惊愕地低下头,脚旁滚有一个银子。 “怎么会……”老乞丐摸了摸自己的衣袋,袋中破有一个大窟窿。 “你的衣服是烂的。”少年伸出手掌,说道,“把银子还给我吧。” “啧!你们肯定是串通好来骗我的……”老乞丐抽动着双唇。 “我没骗你,那银子就是我的。” “我才不给!这是我先捡到的,那它就是我的了。” 小乞丐睁大红肿的眼睛,握手为拳地说道:“你个贱老头,强词夺理。” “那这样吧,我再多给您五个银子。”少年把五个银子送到老乞丐的手里,说道,“现在我当场打死您这个人渣,您没意见吧?” 少年眼冒血光,杀心大起地说道:“我会把你的胳膊腿脚一个个剁下来,碾成肉沫!你就连带你的至亲一起等死吧!” “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老乞丐被吓得不轻,在扔下银子后便跑到了巷子内部。 “终于把他吓走了。”少年擦汗道。 “你救了我……谢谢你。” “不用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弱弱地说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双亡了,没有给我起名。” “是这样啊,不哭哈。” “不过,我记得我的父亲姓吴。”小乞丐抹泪说道。 “姓吴……好,我知道了。” “那大哥哥,你呢?”小乞丐反问道。 “我叫邬明楷,请多指教。” 悯惜 哒哒哒—— 天微亮,某条大雪覆盖的山路上,一名女子正抱有一名襁褓中的幼孩,面露憔悴地赶着路途。 这场雪下了整整几天,没有丝许停歇的意思,如今也是一样。 “哈呼……哈呼……”女子嘴边冒有缕缕热气,体温也发烫了不少。 女子稍稍放慢脚步,此举像是长时间赶路后的短暂歇息,不难看出,当下她已是疲乏不堪的状态。 “呜哇哇哇……”女子怀中的婴孩发出啼哭声,断断续续地。 “川儿乖,不哭不哭,有娘亲在这。”女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小脸,流露出了十足的母爱。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刻,要是再不快些赶路,仇人就要追上来了,到那时候,两个人都会逃不掉,女子暗想道。 这对母子原是汴京城的一户人家,怎料惨遭家变,丈夫被人强夺性命,女子只好变卖所有家当,以帮死去的丈夫抵消巨债。 但结果却是,她变卖所有家当也无法抵完债务。 “臭婆娘,你要是没把你那死丈夫欠的钱还清,老子便会带人抄了你的家门!”这句恶语是她临跑前听见的话。 现下,二人受迫不能向衙门求助,也不能久留于家中,想活命的唯一方法便是出逃,趁仇人没来前逃得越远越好。 很不巧,这一消息走漏了风声,最终传入了仇人的耳中。仇人二话不说,带上人就是抄家门。 …… 雪势逐渐变大,与之相应地,道路的可见度开始有了明显的下滑。 不能再拖延了。 女子抚平婴孩的哭声后,又继续赶起路来,生怕仇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镜头一转,时间来到了傍晚时分,寥寥的阳光彻底从天边消失了。 饥寒交迫下,女子的身子有些略微地打颤,本来都没穿多少厚衣的她,四肢冻僵得很是严重,并且程度还各有不同。 此时,女子的后方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那是一群持刀的男人。 “是那臭婆娘!给我追上她!” “啊啊……呼啊啊……”女子恐慌上头,呼吸节奏被颠覆得杂乱无章。 跑!快跑! 女子凭着自主意识朝前跑路,而男人们也仿佛发现了她,立即迈出了步伐。 嚓! 女子脚边忽然打滑,整个身体直坠山崖之下! 约半日之后,汴京城后山。 “老爷,您近日身患病恙,还是不宜频繁外出才是。”一随仆好心劝道,“何况这场雪下了几日之久,奴仆担心这会加重您的病情……” 老人呼了一口热气,说道:“婉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多走走。” 女仆知道,自从十二年前发生了那件事起,老人就一直心神不宁,面容也较以往苍老了许多。 所谓的那件事,指的是老人的独生子离世的变故。 但女仆对此了解得不多,只依稀记得那人在一片唾骂声中上吊自杀。有传言,独生子因屡次科举落榜而被长辈指责,心灰意冷下,才选择了寻短见的做法。 “知道了。”女仆拍掉老人衣上的雪花,扶着他那孱弱的身子继续前行。 “呜哇,呜哇哇——”稀零的孩哭声回荡在女仆的耳畔处,久久都未能消散。 “怎么了,婉儿?”老人发觉到她面如死灰,便出声问道,“是受了风寒吗?” “老爷,北边那有婴孩的啼哭声!”女仆的这一席话可把老人吓了一跳。 老人生性看重他人,若是有人在雪天活活冻死,还是名婴孩,他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话不多说,老人便挣开女仆的搀扶,瞬即迈起蹒跚的步伐。 “老爷!老爷!”女仆当前能做的,就是赶紧追上老人。 “咳啊……咳啊……”老人步行没过多久,便发觉浑身乏力,另外就是一阵轻飘飘的头晕感。 扑通! 老人倚着树干,而后便不支地昏倒在雪地之中。 “老爷,快醒醒!”女仆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老人身边,试图唤醒他。 “我不要紧,先救孩子……”老人用力从嘴中迸出话语,“婉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我听到了,我这就去!”女仆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下,轻轻盖住老人的下半身,而后离开。 两人失足坠落山崖,女人出血过多,现已不幸离世。而婴孩却未受任何皮毛之伤,应该是女人着地前将其朝上托起,自己承下了落地带来的冲击。 初步判断完状况后,女仆便慌忙下山救人。 雪停后,汴京城后山山脚处。 循着哭声,女仆终于来到了婴孩的身边。她拾起裹有婴孩的被衣,将女人的双眼徐徐合上,便转身赶往山上。 “川儿,若有一日,娘亲不在了,你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女人临跑前对婴孩说道。 而床边的婴孩睡得很熟,没有一句哭喊。即便他清醒着,也听不懂女人说话的意味。 “以后可要快快乐乐地长大,记得对他人多些善意,不要误入歧途。”女人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娘亲倒是希望你能被好人收容,如此便不用再经历这些烦心的琐事。” 女子擦拭完泪水,从柜中掏出一块玉佩,随后将其系在婴孩的项颈上。 微微一笑后,女子面容醺红地说道:“今后,这块玉佩会代替娘亲护佑着你,川儿。” 婴孩像是应声似的,开始啼哭起来。他轻晃了一下项颈上的玉佩,玉佩刻有两个红字,许川。 寻药 仙界历854年5月18日,云生境。 云生境地处仙境的西南方位,有传言道,此地聚集了许多的上古魂魄,它们日以继夜地吸纳天地精华,只要一个生灵长期处在该地,它便可以在气源和阶级造诣上精进几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仙境内会有大批试炼者选择此地作为居处。 而在云生境的某条街道上—— “原来这里还有市井之类的地方呀。”邬云儿对吁白说道。 “那是,云生境可比你想的好玩多了。”吁白知道她入境已有三日之久,但是还没来过云生境的附近。 “呐,吁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邬云儿驻足问道。 “差点忘了,我先前看中了一家店铺,这次带你买一些珍世药材去煲药汤。”吁白说完便从腰间掏出一张药方,“这个药汤能助你更快提升阶级。” 邬云儿想起来了。 昨日,吁白就有提出给她调制一碗药汤的想法,但她平时不知道吁白善于药术,才会以为这是他的一个玩笑,哪知道吁白真的把自己带来了。 “哟,今儿刮得是什么风,居然把我们的吁白公子给吹来了。” 吁白和邬云儿掀开门帘进门后,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长发少女便从柜上坐起,同时招呼了他们一声。 邬云儿先是打量了一会眼前这名少女,她的容貌也颇有几分姿色,若是细细装扮一番,没准还是名美人佳丽。 “哈哈,怜妹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旁人听了怪不好意思的。”吁白对少女也没有太多责怪,反而是附和她开起了玩笑。 两人闲聊之余,少女的余光落到了邬云儿的脸颊之上。 “白哥哥,这位就是你昨日说要带来的姑娘吗?”少女转了转灵动的双眼,说道,“莫非她……是你的爱妻?” 吁白听完前半句,刚想点头示意,根本没想到少女会一转话锋,直逼两人的关系,吁白右手边的邬云儿则是小脸泛红,说话也开始结巴了起来。 “你,你误会了!我们两个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邬云儿晃动双手试图否认,手环上的铃铛纷纷作响。 “喂喂喂,你在瞎说什么呢?”吁白见邬云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便跟着洗脱关系。 “哼,我都看到了,她手上带着的那条琥珀手链,就是白哥哥你给的许期。”少女毫不避讳地说道,“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那琥珀的另一重意义就是送给……” 咚。 吁白轻敲了一下少女的头,说道:“怜妹你再这样说,我可要不高兴了。” “我知道啦。”少女撅着粉嫩嫩的嘴唇,脸上虽有点小怒,但内心还是十分包容他的。 看到这,吁白释怀地笑了笑:“对了怜妹,我委托你的那包药材你弄得如何了?” “早弄好了,为了弄这个冰晶雨露果和霜雪灵芝,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少女将打包好的药材递到他的手中,“拿去,记得定期给嫂子服用哦。” 随后,二人一同离开了店铺。 而在店铺的角落处,冷思妍摆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哼。” 纠纷 汴京城今日的天空跟往常一样,阴云缭绕,点点微光斑驳在厚重的云层之间,颇有几分暴雨前的征兆。 街道上吹荡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枝叶流离地飘浮在半空当中。 王正史顾不上将至的暴雨,只身一人带着盘缠赶往医馆,为的就是给自己的父亲买一包药散。 “你父亲疾病缠身,躺床也有些时日了……”王正史回忆中的女子说完,便把手中的水壶放到雕花木桌上,叹了叹气,“娘这里也留存一些钱财,不如你明日去药铺买点药物回来。” “知道了,孩儿明日就去。”王正史望着神情憔悴的女子,口中再也说不出其它话语。 啪。 走神之间,王正史便和一名陌生男子撞在了一块,随后二人纷纷倒地。 “好……疼啊……” “哪个不知死活的杂碎,居然敢撞本公子!没有长眼么?”陌生男子扶起疼痛的额头,根本顾不上掉落的纸扇。 待痛感有所好转后,王正史这才松开紧锁的眉目,开始打探目前的处境。 那是一名纨绔子弟,除此以外的特征便是他微黑的肤色,以及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珠。 “你是……公子?” “本公子可是堂堂钱家三公子钱盛,你又算哪根葱?”陌生男子整好衣身,问道。 “啊……小的,小的名叫王正史,方才无意间冒犯了钱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王正史提心吊胆地道完话语。 毕竟,钱家在汴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权势滔天之辈,他就算拿命抵债,也怕是偿还不起过失,再严重一点来说,这还会连累到自家的爹娘。 “王正史?”钱盛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本以为钱盛接受了自己的道歉,王正史便准备拾取回地上的盘缠,想立刻走人。 “诶,慢着,你撞倒了本公子,不给点补偿就想全身而退,未免有些过分了吧?”钱盛上前抢走无几的盘缠,捉弄道,“这些钱就当是你赔给我的好了。” “还给我,这笔钱财绝不能给你。”王正史神情愈发慌张,他很清楚,一旦说了这句话,就等同于自己在和一方势力作对。 当他面对钱盛凌厉的眼光之时,原先的盘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仿佛刚才内心经历了一番冲动。 “居然敢从我手中抢走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钱盛气不过,只好抬脚连踹他的腹部。 随即,一阵滚烫的刺痛在其腹部传开,而王正史捂腹的手也愈发用力,恨不得镇住断肠般的痛楚。 “呜啊!” “不知好歹的家伙,暂时放你一马,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呃……”王正史竭尽力气翻过身子,想要用手抓住些东西。 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的王正史,钱盛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内心咒骂几句后便草草收场,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去。 黑云压城,灰蒙蒙的天空中倾泻出无数滴雨水,王正史对此却浑然没有知觉,唯独拥着那袋钱财,任凭雨水一直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呆滞了一阵,他才发觉眼中噙满了泪水,还有那冰凉无温的雨滴。 “买药,去药铺买些药物……时间已经不多了。”仿佛有个声音在王正史的耳边提醒着他。 他拭去眼角内残留的泪水,继续四处奔波起来。 因为在那个贫寒漏雨的家中,还有两个人在等他回来。 托付 “念起师兄,得罪了!” 常彧手中的木剑顿时幻化成三把,把把尖削无比。 张念起顺势放低剑身,刹那间,两股剑意卷涌在二人周身,激烈地撞击着空气。 “呃啊!”常彧承受不住巨大的气压,率先被弹飞了出去。 啪哒。 常彧手中的木剑随之飞出,并在半空周转数圈后落地,作出一声微响。 “果然,师兄的剑艺炉火纯青,我不是你的对手。”常彧搭住他递来的手,笑呵道。 “没有那回事,论剑技的熟练,常彧你要比我更加优秀,才短短一天,挽剑诀的六个剑式就能掌握三个,真是不赖。” “多谢师兄的赞言。”常彧抱拳道。 话说回来,张念起还是不愿看到常彧如此卖命地习武,虽然中途有过几次劝诫,但常彧生来直率,连他这位最尊敬的师兄都劝不动。 “不必了,常彧。”张念起将自己的手放到那双抱拳的手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凡事都要有个限度。” “师兄你这句话是……”常彧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理解出其中的内涵。 数日前,襄阳城北城门处。 “师兄?”张念起重复叫了两声,见其身旁的白袍道士未有反应,这才无奈地提高了音量。 “啊,怎,怎么了?”张念起身旁的白袍道士吓了一跳,犹如从绵久的睡意中回过神来。 考虑到近日任务的繁重程度,还有师兄马上要去处理其它事务而没有时余,张念起才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正经地道了一声没事。 “师弟,我想跟你浅聊几句。”白袍道士长吁一口气,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再过不久便是鬼门敞开的凶日,想必你对此也略有耳闻吧?” 张念起.点头道:“我曾向玄虚道长打听过此事,略知一二。” “鬼门放出的妖孽绝非一刀一剑所能应付,加之敌众我寡,城中的官府衙门对此不曾信服,若是有任何闪失,满城沦陷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白袍道士愁眉道。 待白袍道士发完牢骚,他才继续话题:“我和其他三十多名弟子奉命去寻回鬼门关内的城民,哈哈,说来也惭愧。” “师兄……”张念起满腔哽咽,话语好不容易到了嘴边,结果又被他吞了下去。 要知道,鬼门关内的厉鬼心性凶残毒辣,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别说三十名实力强悍的御界弟子,就是上百名也未必能抗下这项重任。 “倘若我没能活着回来,今后你便是御界山的大弟子了,勤加修炼,争取早日位列仙班吧……” “师兄,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往?”张念起面朝白袍道士,不论眼神,还是语气都容不得一丝拒绝。 当然,白袍道士以任务危险为由拒绝了他。 “鬼门不是酒楼,容不得我们随意进出,何况关内有诸多恶鬼,十有八九会有不测发生,我可不想连累了你。” “可是……” “我知道你从小对鬼怪有着较深的憎恨,如今大敌当前,你我皆不可莽撞,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先静修心境,凝神养性才是。” 这一席话点醒了张念起。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给师兄你添麻烦了。”张念起拱手作礼,说道,“那我先行告辞。” “替我向道长、掌门,还有师弟师妹们问个好。”白袍道士回礼完,便扭头走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