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无垢青书》 1、第 1 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 “啪!” 一记爆栗敲在男孩的额头,紧接而来的是男人的怒喝,“让你背心法口诀,你背到哪里去了?” “哦哦,”男孩忙回神,“迨至生形,气为使焉,”刚背两句,捧着被敲痛的地方扭头看向男人,“老爹,下次别打头了,会笨的。” 男人瞪了他一眼,口气却满是疼惜,“哪来那么多理由。今天不背完,晚饭不许吃了。” 男孩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刚要开口抗议,一青年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肩旁,“青书,又惹你爹生气了。”转而揽上男人肩头,“好了大师兄,青书到底年岁尚小,你也莫逼太急了。”说着,强拽了男人离去,不忘回头朝男孩眨了眨眼睛。 男孩感激的朝青年比了个“ok”的手势,松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 好吧!他承认他背不来那些心法口诀,谁叫他是半路穿来的西贝货呢!想他不过是命衰掉进了下水道,爬出来时却就在这里了。虽然他立刻明白,他也赶上了时下流行的穿越盛典——但能不能不要这么背,穿到倚天屠龙记来做了个早死早超生的酱油君? 想他前世最爱的就是金庸古龙小说。倚天屠龙记更是心水。那书就放在床头,没事拿来翻翻。别说是倒背如流的剧情,就是每个角色的出场跟结局,他都一清二楚。 起初他以为自己穿的是张无忌。但看周围环境也不像是冰火岛。随后他以为自己穿的是路人甲。直到某人拍上他的后背喊了一句“青书”,他才知道,这一辈子他算完了。 宋青书——原著里比张无忌还要俊俏三分的少年郎,原是武当下一任的继承人,却为了情爱欺师灭祖,一步步走向毁灭,最后被张三丰亲手结果。 想到这里,男孩一阵头疼。 将怀中的未来计划表掏出,在前两条“尊师重道,和张无忌打好关系”之后又加上一条,“珍爱生命,远离周芷若”。 原著里的青书什么下场他就不管了,现在既然自己这块狗肉被挂到了那羊头下,怎么也不能再重蹈覆辙。酱油君也有春天。他宋青书偏要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活得灿烂长久。 2、第 2 章 自从来到这里,宋青书也曾试过无数穿回去的方法,跳坑溺水憋气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都曾一试,十足应了那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在确定回不去后,这才小打小算的开始计划以后的人生。 小人物也有大生活。宋青书自觉他的“生存秘籍”丝毫不亚于当年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至少他这个能保命还不需要自残。 慎重的将“秘籍”收入怀中,宋青书刚拍了拍屁/股起身,殷梨亭走来道,“青书,六叔要下山一趟,你可同去?” 也不知什么原因,众师叔里,老六殷梨亭和宋青书最投缘,比那便宜亲爹宋远桥还疼他几分。这不,每次只要有什么好玩的可乐的,总不会忘了宋青书一份。 “去去,”宋青书忙不迭点头。 殷梨亭摸了摸他的头道,“太师公正在你三师叔房中,你且去道个别。” 宋青书兴冲冲去俞岱岩房中,见张三丰正在询问其近况,便站在一旁等忙完才上前行礼道,“太师公,徒孙随六师叔下山去了。” 张三丰回头含笑点头,长白胡须垂在胸前,配以那身沾了少许污点的松垮道袍……宋青书嘴角抽了一下。 幻灭吧!电视剧什么的,都是浮云。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张三丰竟就是一邋遢道人,跟“仙风道骨”这四个字没半毛钱的关系。 宋青书退出房中时,还能听见张三丰对俞岱岩道,“青书这孩子朴质慧善,将来若能继承为师衣钵,也是武当之福。”俞岱岩道,“可惜就是不爱习武,这顽闹的性子和大师兄也不像。”张三丰朗声笑道,“少年顽闹,本当应该。习武之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不急,不急。” 宋青书小声走下台阶,心中水泡直泛。想要我出家当道士,跟你一样不修边幅,爷才不干! 走出院门,殷梨亭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朝他招手。宋青书一扫心中别扭,几步跑上前道,“六师叔,咱们走吧!” 殷梨亭点头。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沿着下山的路走去。 宋青书心里想着,照推算,那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张师弟也快从冰火岛来中原了。在张三丰送他去少林之前,有一段时间是要住在武当的。到时凭这师兄弟的关系套套亲近,将来他做了明教教主时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 更何况,那张无忌是个面慈心善的主,到时若要仰仗他,看在同门份上,他也不会拒绝才是。 想到这里,宋青书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殷梨亭看了一眼身旁偷着乐的人,只觉哭笑不得。青书这孩子,自年前练剑伤了自己后醒来,也不肯再习武,性子比起从前倒是愈发的古怪有趣。时不时见他一人蹲着嘀咕,又或是躲在书房涂涂画画几个时辰不出门,大伙儿要看,他还藏着掖着断不许瞧。 拍了拍宋青书唤他回神,殷梨亭道,“我先去前面的书铺一趟,你若是累了,就在这茶肆休息等我回来,如何?” 宋青书刚要点头,瞥见旁边一家茶叶铺子,伸手指道,“六师叔,我去那儿等你好了。” 殷梨亭看了一眼那铺子,点头,“那好,你别乱跑,等我回来。”宋青书笑嘻嘻的道,“你放心好了,六师叔。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下山。” 听宋青书这般说了,殷梨亭自然放心离去。目送他走进书铺,宋青书转身去到茶叶铺,凭借着上辈子累积的一丁点儿茶叶知识,再加上店家的大力介绍与推荐,自掏腰包买下了一小袋茶叶。 摸了摸已经干谒的荷包,宋青书砸吧着嘴唇想着,算了,反正是孝敬了太师公。只要他高兴,这小日子才能过得更加滋润长久。 拎着茶叶包刚走出铺子,一道身影自眼前飞快跑过,将他手中的茶叶包撞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宋青书还未来得及抢去捡,某人一脚踩上去,原本鼓鼓的茶叶包顿时奄了下去。 “我的茶叶!”宋青书惨叫一声扑上去推开那只脚抢救,只觉那脚踩上的不是茶叶,而是他生命与下半生幸福。 也不知是纸张太过坚硬,还是捆绑的绳子结实,一包茶叶虽已呈饼状,倒也未有散开。宋青书心肝宝贝似的将它捧在怀中拍了拍,小心揣入布袋里,这才抬头瞪向肇事者,“大白天的你瞎跑什么呢?见鬼了?” 那身着异服的少年刚要迈步,回头瞅了他一眼,正巧瞧见他将印着脚印的茶叶放入布袋,不禁撇着嘴道,“真是穷酸。你再要十包这样的我都能给你。” “意义不一样了。”宋青书眼见自己气势略输一筹,遂扬高了声调道,“不是茶叶的问题,而是你撞了人就该道歉。” 那少年显然有事在身,也不想和宋青书太过纠缠,只嘀咕了一句,“你们汉人真是麻烦。”抬步就走。 宋青书见他锦衣华服,又是一口一句“你们汉人”,心中正猜测他是不是蒙古贵族,现他要走,也不敢多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茶叶还在。要是缠上个惹不起的主子,可就麻烦了。 这般一想,也转身要走。恰时殷梨亭从书铺出来,招手唤道,“青书,这里。”宋青书飞奔过去,和迎面而来的一群人擦肩而过。 只见那群人跑至方才少年身边,围拥着他逐渐远去,那声“小王爷”却分明听得真切。宋青书只觉后颈一阵发凉。心里不知有多庆幸刚才没和那少年当街争吵。自己武功低微,说不定还不够人家一个指甲壳碾的。 殷梨亭带着宋青书去到药铺,店家对照药单快速看了一遍,道,“殷六侠,其它的药都有,独田七一味,需得明日才到。” 殷梨亭问是何原故,店家道,“田七是单独运来的。途中遇雨,耽搁了一宿。”殷梨亭思忖片刻,低头看向宋青书道,“青书,这一来一去的也浪费时辰。不如我们在此留宿一晚,你看如何?” 宋青书自然是巴不得的一声,装模作样问了一句“太师公可会责备”,得殷梨亭笑言“不会”后,忙道,“那就住一晚吧!” 此事就此一板敲定。殷梨亭带了宋青书去就近的客栈住下,并道,“等晚上带你去逛逛。”只乐得宋青书抱了殷梨亭的手一阵高呼“六师叔万岁”。 宋青书自来了武当许久,也甚少下山一游。平日得了时机跟殷梨亭出来添购东西,也不过一时三刻便回去。如今见能在外面住,心里自然高兴。直到等进了客栈房间,看着那虽干净却简陋的木板床后,心底才“咯噔”一响。 要睡这木板床,还不如露营来得更舒服。宋青书走上前用手压了压床板,听见底下传来的“嘎吱”声,头皮一阵发麻。那电视里拍出的客栈各个舒适的跟小姐绣房似的,可见真是大误啊! 小二送来热茶热水等物,殷梨亭倒了些在面盆,边洗手边唤宋青书过去一同梳洗。 实际上宋青书也确实没有那去个地方就先洗手的习惯,但秉着“现代人不能脏过古人”这个理念,也只得跟着殷梨亭这略有洁癖的人洗干净了双手。 接过布巾擦了水,宋青书心中感叹。只有亲身相处了才知道,武当六侠私下还有这些个小癖好。果然是书面上侠义叙述太多,金大忘记交代殷六侠的私生活了。 两人下楼吃饭,宋青书心疼殷梨亭的钱包没好意思狠点菜,而委屈自己的结果就是——宋青书味同嚼蜡的将那些青菜豆腐皮吞下胃里,人已走在大街上许久喉咙里还只冒酸气。 饱饱的打了一个响嗝,宋青书心道,还没我做的好吃。现在年纪小,不好显露真功夫,等以后大些了做给太师公吃,保证他这一辈子都舍不得下手杀我。 一大一小两男性在街道上瞎逛着。宋青书最初对那些小摊小贩的还颇有兴趣,看多后,也没了兴致。再任凭殷梨亭拿了别的东西给他瞧,他也只是附和着说“好”。 暮□□临,星光在夜幕下闪出点点潋光。殷梨亭见前方围着一群人颇为热闹,有意唤了宋青书道,“咱们去那里瞧瞧。” 走近去看,才见是卖艺的人正在耍大刀,周围之人纷纷拍手赞好。宋青书在旁看了片刻,虽觉那些舞刀弄枪的有些花哨,但比起自己的半吊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萌出一股子羡慕来,刚拽了殷梨亭的袖子想说点什么,抬头见他正扭着脸凝望着另一边,刚问了一句,“六师叔,你在看什么?”殷梨亭一把拖住宋青书往那边急匆匆寻去。 宋青书只觉被他拽的一阵胳膊发麻,殷梨亭那手宛如老虎钳一般紧紧夹住他腕子,丝毫不得动弹。 走了不多远,殷梨亭突然停了脚步回头道,“青书,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宋青书哪里来得及抗议,才“啊”了一声,殷梨亭已经朝路尽头疾奔而去。宋青书只得闷闷走到一旁蹲下,想着,殷梨亭虽不如莫声谷那么爱开顽笑,但也不至于遇一点事就慌慌张张成这样。一定是见了什么人…… 念头才从脑中闪过,一下惊地站起身,“他该不会是看见纪晓芙了吧?”宋青书不禁揉了揉略微作痛的额角。这真是孽缘。算了,还是由他们去吧!这剧情都是环环相扣的,即使自己早就知道结局,也不能中途横出枝节打断进程。只要以后他得保小命,一辈子过得风调雨顺健康长寿,其它事情自有其发展之道。 想了想后,宋青书蹲下身继续在地上画圈,一双青面绦金登云履映入眼底,踩在了他手中的树枝上。 3、第 3 章 宋青书扔了树枝抬头,见是方才那“小王爷”去而复返,身旁还围拥了一群的奴仆,当下很没志气的退了一步问,“你不会是来秋后算账的吧?” 那少年双手环胸抬高了下巴朝他冷哼,“小王办完事情路经此地,见你还在这里,不会是因为那包茶叶被揍得不能回家了吧?” 宋青书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p孩”,撇着嘴道,“当然不是。我约了师叔在这里见面,等他而已。”说话之际,已将面前少年身份猜了不下十回。 原著里出现过的小王爷,只有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宋青书扶额。好吧!这个名字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漫画《猎人》里的库洛洛——虽然二者相差甚远。 宋青书赞叹了一下丰富的想象力,刚要说话,少年倨傲道,“你都从下午等到了日落,看你师叔也不会来了。不如同小王一起回王府吧!小王还你十包茶叶。” 在心里一拳将那小王爷撂倒后,宋青书脸上挤出一堆干巴巴的笑道,“不用了,我那些不过是便宜货,还值得你还。天色见晚,路滑不好走,小王爷您请吧!”哪知那小王爷却勾唇冷笑道,“小王就偏要还你。”扭头朝身旁人使了个眼色,那站在头前的两名随从上前将宋青书左右架住,将他硬生生提起,跟着小王爷转身离去。 宋青书不想这库库特穆尔这般横蛮无理,早在那两名随从过来之时将手腕上的链子悄悄摘了扔在地上。刚做完,身子被人凌空提起,整个人一阵头昏眼花,大脑仿佛放倒了无味罐一般,各种滋味俱全。 好在那两人轻功极高,抓了宋青书一路飞回去也快得很。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后,宋青书被那两人如仍破袋一般推在了地上,只摔得他屁/股一阵生疼,呲牙咧嘴的朝那背对自己的小王爷竖起的中指。 我凸你丫的!要不是你这个xx特穆尔,我能遭这份罪吗? 揉着被摔痛的地方起身,宋青书这才发现此屋并非王府,也非客栈一类,不过是处较为干净舒适的偏院,应是这小王爷下榻的行馆。 宋青书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这情形,倒是要带他回大都去。虽然他在武当也曾朝思暮想出去云游一番,但却不想跟着这个□□。指不定哪天爆炸了把自己一个粉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晚留宿在此,明日一早出发。”小王爷回头看向宋青书,烛火下见他眉清目秀,一双玉石般的眸子闪着熠熠亮光,走上前捏了他下巴道,”不服气吗?“ 宋青书刚要说话,余光瞥见周围站着的众多随从,基于“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很理智的将那恶啐小王爷的念头打消,换上一脸灿烂的笑,“能去王府,我荣幸之至。何况还白得十包茶叶,不去白不去。” 小王爷这才满意地松了手。只听见宋青书接着又问,“说实在的,你非要带我去王府干什么呢?虽然那十包茶叶确实很有吸引力没错,但是从这里去大都路途遥远,我身子骨又弱,恐怕经不起这么颠簸。如果你家茶叶实在多的没处去,可以倒卖出去换成银两。” 库库特穆尔被宋青书说得头昏脑胀,不耐烦挥手道,“你率裁础c魈熘还芨判⊥趸厝ゾ褪恰=裢砟闼舛!逼鹕碜叩矫趴冢娲釉缈诺群颉?饪馓啬露赝房戳怂吻嗍橐谎郏笥伊饺说溃翱春盟! 那两人跟着走出去,“砰”地一声将门紧紧关上,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独留宋青书在屋内气得无从发泄,刚想拿那杯子砸了泄愤,又怕动静太大引来更多的麻烦,只得咬牙切齿的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真是闭门不出户,祸从天上来。”宋青书卷着袖子扇风,借着微微清风平定燥怒的心神,“这厮根本就是王子病。不要也硬塞进来。真是哥哥妹妹一个德性。” 好容易骂骂咧咧消了一半的气,宋青书这才开始打量房间。四壁未见有窗,唯一出路便在大门。再看房顶倒是有机可循,皆以瓦片覆盖,却又距离过高,以宋青书这般年纪和武功绝无飞上逃走的可能。 也无怪那小王爷只命人守住门口了。 宋青书咧嘴又是一阵低骂。哪里还有睡的心思,只想着也不知六师叔有没有看见他留下的信物,会不会一路跟过来。万一错过,可就真要去大都了。 左思右想实在不得脱身之法,宋青书走到门后“哐哐”敲了几下,喊道,“开门,我要上茅房。”见毫无反应,又敲了两下,才缓缓打开。 “人有三急,我是真的要上茅房了。”宋青书认真道,“你们小王爷可是要带我回大都王府的,他还欠我十包茶叶。要让我被一泡尿憋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冤了。” 那两人见宋青书不过是个十岁孩子,武功薄弱,便放心的领着他往后院的茅房去了。 宋青书一见那独立的小茅坑,心中顿时感叹。想不到这里的厕所也有单间,可见古代文化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进去两下解决完生理需要,刚起身系好裤带,只听见侧边门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宋青书顾不得那木板上的腌h扒上去看,竟是殷梨亭屏了呼吸躲在一旁的暗处。 宋青书几乎就要喊了出来。原来这茅坑两面靠墙,一面进门,另一面则对着后院的草丛处。只因午夜天色暗沉,又加上宋青书为一孩童,那两人不曾多加防备,遂也未曾留心。 宋青书故意大喊了一声,“我肚子有些痛,可能要大号。麻烦两位大哥多等一会儿了。”待那两人蹙眉嫌恶的走开几步,才扭头对殷梨亭道,“殷六叔,抓我的是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的儿子库库特穆尔。具体原因以后再说,总之你要救我出去,那丫的是个危险分子,跟着他老恐怖了。” 殷梨亭压低了声音道,“你回房后,我会从房顶放绳索下来救你。”宋青书本想问他怎么现在不救,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就已经闪身入了黑暗里。只得推门走出去。这才发现那门无论怎么小心开关,总能发出“嘎吱”的响声,引得前头那两人立刻回头。再瞧见殷梨亭所站之处是个死角,若门声引来他人,则无可退之处。 回到房间后,殷梨亭揭开瓦片,放了一段绳子下来,宋青书牢牢绑在了腰上,殷梨亭在屋顶将绳子一节节往上提去。等可拉着宋青书的手后一把拽起,抱了他在怀中腾空飞去。一路施展轻功脚下不停的奔走。 宋青书自然知道殷梨亭是担心那些人追上来,所以才决意走得越远越好。想着他不正面迎敌,应也是目测了库库特穆尔跟随之人皆都属高手,倘若独身上前比划,非但救不出人,反而还有身陷囹圄之险。所以也不多话,以免打扰殷梨亭。 一直奔出约有十里,殷梨亭才慢下脚步歇气。又问宋青书道,“你怎么会被那些元兵鞑子给虏走?” 宋青书三言两语的带过,只说是街上被那小王爷撞了,发生了误会,人家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带走了。 殷梨亭素来厌恶元兵鞑子,又知青书虽爱顽闹,却也不是个没有轻重的,当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心里越发痛恨起方才那些人,只后悔没有顺手多杀几个。低头见怀中人脸色一阵发白,只当他是受了惊吓,刚要开口安慰,只听见一阵“咕噜”声在静夜中响起,格外清彻。宋青书略感不好意思的道,“折腾了大半夜,肚子饿了。” 殷梨亭朗声笑了起来,加快脚步想要在天亮前赶回来时的镇上。又走了半个时辰,身后传来马蹄声以及衣料摩擦时发出的“唆唆”声。宋青书和殷梨亭脸色同时一变。都知是追兵赶来了。 宋青书心知那小王爷身边带着的绝非等闲之辈,殷梨亭虽为“武当七侠”之一,双拳也难敌众掌,便想让殷梨亭先避开,等回去搬了救兵再来。岂知殷梨亭一腔热血,侠义为先,宁可力敌而死也不愿偷生躲开,更别提丢下青书一个十岁娃儿自己逃走。急得宋青书只差没开口骂他“迂腐”。 殷梨亭又抱了宋青书奔走,刚出数里,追兵赶进,领头的正是那小王爷。 宋青书气愤不过,也顾不得许多,骂道,“不就是一包茶叶,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我不要了还不成么?” 那小王爷也不答他,只勾唇冷笑,喝道,“拿下。” 那跟随而来的人顿时双腿一蹬从马背上飞起,朝殷梨亭直直拿了去。殷梨亭护住青书疾速后退,单手挡开来人拳掌,腾空飞起一脚反扑回去。但因来人众多,殷梨亭又带着宋青书,勉强抵挡了一阵后,一矮僧从后袭来,殷梨亭侧身避开,右手拿住他的腰间将他甩出去。却未曾作防另有人从旁抓来,将他怀中青书给提走。殷梨亭大惊,心中已打定主意即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救青书出来,遂大吼一声扑上前去厮杀。 宋青书只觉自己被人提住扔回马背上,还来不及喊出口,后颈猛地一震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时,对上小王爷含笑的眸子。宋青书反射性就想给他一巴掌,最后还是咬着牙齿给忍住了,问他,“我六师叔呢?” 小王爷倨傲扬头,回答,“小王杀了他,并把他的尸体丢在野外喂狼。” 宋青书刚来气,心底念头猛地一转,笑了起来,“看把你熊的。你明明就让我六师叔跑了,还吹啥牛呢!” 被宋青书一语揭穿,小王爷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无不惊奇道,“你知道?”话语问出,俨然是不打自招。宋青书笑嘻嘻的道,“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小王爷这才知道着了宋青书的道,气呼呼的站起身道,“小王迟早会杀了他。”宋青书撇着嘴白了他一眼,摸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颈道,“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死缠着我不放?别拿那包茶叶来当幌子,我可不信。” 小王爷略是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算你还有几分见识。小王请你来,是有一事要你帮忙。你若能做到,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宋青书嗤之以鼻道,“这还叫‘请’?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是‘抓’了。你们有钱人办事,果然就是不同常人。”一席话,说得那小王爷脸色一阵青白,难堪至极,道,“小王不同你耍嘴皮子。此事你是办还是不办?” 宋青书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先说是什么事,爷才考虑要不要帮忙。” 小王爷朝左右之人颔首示意,那两人上前又架了宋青书往外走去。穿堂过门,最后从一处阴暗的小门下去,不顾宋青书的惊叫将他一把推上前。“这个人,你瞧瞧。”那小王爷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道。 宋青书上前,见烛火下一名约莫十二、三的男孩被绑在一柱子上,虽是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眼底却闪着点点坚硬的光亮。又见他身形消瘦脸上却有几分婴儿肥,不禁伸手在他腮帮子上狠拧了一把,直呼“过瘾”。 那男孩被掐得痛喊出声,瞪着宋青书道,“你们杀了我吧!我是绝不会说出义父下落的。” 宋青书的手陡地一下收回,仿佛被雷击中般瞪大了双眸直瞅着那男孩。这丫的,就是张无忌? 4、第 4 章 宋青书未想这么快就能遇上正主,还在惊奇之际,库库特穆尔已开口朝少年张无忌道,“你可知他是谁?”张无忌回答“不知”,小王爷笑道,“他是你的师兄。”宋青书倒也未觉诧异——一个小王爷,若连这点查人的本事都没有,那也太逊了。 张无忌却显得十分惊讶,张大双眸看了宋青书一番后道,“我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你说的话,我不信。” 小王爷挑眉笑道,“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张无忌忿忿道,“如何我都不会相信。更不会说出我义父的下落。”宋青书才在心里夸这小子有骨气,身旁之人猛地伸手捏上他的肩胛骨,只痛的宋青书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小王爷冷笑道,“告诉他你是谁?他若不说,我就卸了你一条膀子。再不说,就断你一条腿。看他到底说还是不说。” 宋青书闻言大惊,忙抢道,“喂喂喂,我说你有没有搞错?你是问他义父,又不是问我的,怎么不卸他的腿反而要卸我的?”那小王爷道,“若是折磨死了他,还如何得知谢逊下落?自然是要折磨你的。”说罢,看向张无忌道,“你说是不说?你这师兄的命可就捏在你手里了。” 张无忌随父母初到中原便被人虏了来,从不知道武当七侠之说,跟别提这从未见过面的师兄了。此刻就是让他在自己眼前死去,也比不得义父的下落来得要紧,遂咬紧牙关道,“不说。” 宋青书早已料准张无忌不会拿谢逊之事来换取自己这“陌生人”的性命,在心里骂了一句“兔崽子”后,大喊道,“等等!我有个主意。” 那随从的手已拿上了宋青书的胳膊,得到小王爷的颔首示意后,缩了手退到一旁。库库特穆尔问他,“什么主意?若是毫无用处白白浪费小王时间,就刺瞎你的双眼再割了你的舌头。”只说得宋青书一阵心惊肉跳,忙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知道谢逊的下落,只怕也说不清楚。如今张五侠夫妇已上武当,只要你带着我们去武当找张五侠,便可打探出谢逊下落。” 小王爷勾唇一笑,踱步走到宋青书身边将他上下审视了一遍,道,“上了武当,小王岂能全身而退。你当小王是傻子不成?” 宋青书在心里翻着白眼接口,你丫的离傻也不远了。嘴里却道,“不需要你自己亲自去。你唤两个高手挟持了我和他,那张五侠见儿子还你手上,能不说吗?到时再将我和他投掷出去,那些人只顾抢救小孩,你派去的人自可趁势逃走。” 听完,小王爷嘴角笑意散了些,却扬高了头问他,“奇怪了,你既是他的师兄,怎么能这般算计他?还出这等主意,也不怕将来你爹知道了,亲手结果你的小命?”宋青书嘴角没能忍住的抽动了两下,扯笑道,“小王爷,我要是不这么做,现在就已经死了。也等不到我老爹来解决我了。” 小王爷听他说得甚是道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不妥,又想着总留着这两孩子也无用处,不如让人带去武当试一试,若真能得出谢逊消息,在父亲和妹妹前面也能扬眉吐气一回。心中定了主意后,果真派了马车将宋青书和张无忌抱上,一行人往武当方向去了。 马车稳稳前行,宋青书帮忙解开张无忌手腕上的绳子,道,“等去了武当,有太师公在,一切都……啊!!”还未说完,只见张无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肌肤瞬间见血。宋青书一拳揍上张无忌面门,逼得他松口,这才见右手腕上已被咬出了一圈深邃的血痕,只差没被扯去一块肉。 张无忌因饿了两天没力气,此刻只瘫在座椅上瞪着他道,“你这恶人,想引了他们去害我爹娘、义父,我不会饶过你的。”宋青书气得暴走,只恨不得燃烧小宇宙将张无忌一拳揍到地底下去。 “你这蠢货,回了武当有太师公和众师叔在,还怕不能救我们吗?”宋青书指着他鼻子怒骂,“做事不用脑子,就凭一股子冲劲,金庸咋选了你做猪脚?快把你脑子捡起来塞回去。” 后面两句张无忌没听太懂,前面两句倒是懂了,便问他,“你是说,你故意让他们送我们回去,好让爹娘救我们?”宋青书捧着渗血的手腕不住吹气,瞪着他道,“废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号称骨头英雄?还张无忌,咋不叫张无知更好。”张无忌直直瞅了他半晌,又问,“当真?”宋青书耸肩道,“你可以不信。你想死,我可不想。”心里却道,反正你是主角,头顶罩着“万年不死”定律的光环。我就不一样了,还不够人家一脚趾头踩的。 张无忌本就是个孩子性情,在冰火岛时也未曾经历这些,如今见宋青书确是在帮自己,心知咬错了人,不觉深感内疚,撕了一片衣角默默替他包上手腕,问他,“你真是我师兄?你看着比我小。” “放屁!我这是娃娃脸,吃香。”宋青书暂时忘却了手腕上的疼痛,鼻子朝天道,“我是你大师伯的儿子,入门比你早,年龄比你大,就是你师兄。” 张无忌问了宋青书的名字,拉着他的手亲热的叫了一句“宋师哥”,只酸得宋青书连忙抽出手拍着鸡皮疙瘩道,“行了行了,喊就喊吧,别拉拉扯扯的。” 张无忌在冰火岛时只有爹娘、义父三人为伴,到了中原后即刻被虏,如今好容易得了宋青书这么个年纪相仿的师兄,又见他相貌清秀甚是好看,心中不免对他萌生欢喜之意。宋青书却不过是仗着他将来那“明教教主”的身份,想要刻意拉拢他一些,心底虽有不愿,面上也只管笑颜相对。一时间,两人相处也算融洽。 进入湖北范围后,那小王爷见宋青书和张无忌不但未有隔阂,师兄弟情谊反而增添不少,心中难免堵气。到下一个小镇时,唤了一手持鹿头短杖男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男人离去。宋青书坐在马车里瞧得真切,从那男人手拿的兵器也可推断其人身份应是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心想着,玄冥二老同进同出,色胚在这里,那酒鬼鹤笔翁肯定也在。看来,张无忌还是躲不过要中那玄冥神掌啊!在心里为小师弟哀悼了两秒钟聊表心意,顺便感叹了一句,“咱就是一剧情帝。” 张无忌刚要问他“剧情帝”是何意思,帘子一下被掀了起来,小王爷反手站在车旁道,“小王已经想好了。趁着张三丰百岁寿诞上武当,混在人群中入内。你二人同时带去确有不便,若是不带,又恐计划不得实行。如今,唯有将其一人重伤,才能令武当一干人等心慌畏惧,道出谢逊下落。” 张无忌脸色一白,刚要说话,宋青书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息,表示遗憾道,“放心好了小师弟,师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王爷倍感莫名的瞅了宋青书一眼,片刻后缓缓开口,“宋青书,此事,就落在你头上了。” 宋青书闻言大惊,骤地一下起身,脑袋撞上车顶发出“砰”地一响,痛得他呲牙咧嘴地捧了头蹲下身问,“怎么是我?你是不是弄错了?不是张无忌吗?”你娘的,我又不是主角,好事没见一桩,坏事全撂我头上。 小王爷冷笑道,“还是你说的对。若是伤了张无忌,到时逼得张翠山不肯说出谢逊下落就麻烦了。倒不如拿你来杀鸡儆猴。他就算狠心不救自己儿子,也不能不救大师兄的儿子。对吗?” 宋青书刚来得及回他一句“对你妹”,鹿杖客的一掌已经扫了过来。看那劲道,应是蓄了□□成功力。宋青书料准这一掌下来自己也没什么活头了,顿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一双手横过来抱住宋青书,将他护在怀中。 等了少许,见仍未有动静,宋青书不觉睁开一只眼睛看去。只见鹿杖客那一掌落在张无忌背上,将他震得生生吐了几口鲜血,不免大惊,甚为感动的将那下滑的人一把揽住,“师弟,你没死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死了,这剧情可咋办啊!” 鹿杖客冷哼道,“中了玄冥神掌的人,岂能这么便宜的死去。”言语间,满是得意。 宋青书这才想起,张无忌中这玄冥神掌后虽受尽折磨,却也活了许多日。都是方才那变故乱了心神,一时间才没能想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鹿杖客本欲对宋青书再出一掌,小王爷出声阻止,“算了。两个都受伤,就不好办了。”鹿杖客这才收手,放下帘子随同小王爷离去。 宋青书小心扯下张无忌的衣服一看,白皙的后背上印着一个碧绿的手掌印。想着从前看书时,那张无忌就是中一百次玄冥神掌也跟他无关。然而现在自己顶替了宋青书的身份,张无忌又是为他才中的这掌,心里不免有些难受。替他把衣服又穿好,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中了这掌,以后可是要受很多折磨的。” 张无忌起初还觉胸口气血翻腾,过了这么一会儿后,又舒服了许多,遂笑道,“我不怕受折磨。你是我师哥,是因为我才被抓来,又被我咬伤,我替你受这掌也是应该的。” 别人听了这话,只会更加感动。哪知宋青书却笑了起来,拍着张无忌的肩头道,“对对对!你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抓来这里。反正是要走剧情,这一掌你也跑不掉。哈哈!” 张无忌看着宋青书那肆无忌惮的笑,心底不知怎么的,突然萌生出一股后悔之意来。 5、第 5 章 马车日进而行。张无忌身上的寒毒也逐渐显现出来。起先只是不住喊热,双手死命抓着衣服,只恨不得把心脏都给掏了出来。宋青书花了好大力气才钳住他双手,却不过瞬间又被挣开。 张无忌自小尽得张翠山和殷素素的真传,又有金毛狮王谢逊亲授武艺。相比之下,宋青书生性怠懒,平日学武也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比得上张无忌毒发时的潜力。三五两下便给他推开去。 宋青书本也不想多管他,但见他毒法时这般撕心裂肺的难受,也不好撂下不管,遂推了推他手臂道,“无忌,你没事吧?”刚觉自己有些明知故问,张无忌转过身一把将他抱住,整个身子只往他身上摩擦,“好冷,宋师哥,我很冷……” 宋青书冷不防被他抱个满怀,一愣,随即回神抓着他的手将他推开,“你到底是热还是冷啊?还有,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动脚……”还未说完,又被张无忌一把抱住,四肢更是直接攀上宋青书的身躯,整张脸埋入他肩窝低喊,“宋师哥,我难受……我很冷……很热……” 宋青书忙着将张无忌抓开,无奈力气不够也只好任由他抱着,撇嘴道,“你难受抱着我也没用啊!我一不是热水袋二不是冰块……”刚说两句,猛然惊醒,拍了拍他急喊道,“喂!你怎么这个时候毒发啊?会不会太早了些?这还没到武当呢,你要是死了,那接下来可咋办啊?” 坐在前头赶车的鹿杖客掀了帘子回头冷笑,“放心小鬼,这不过是刚开始。后面还长着呢!”满是威胁的一句话,却令宋青书放下心来。又见张无忌虽满头是汗双唇纸白,神色却缓缓平静下来,心知他第一回毒发已侥幸过去,推了他往一旁道,“行了,好了就别抱着了。便宜都给你占光了。” 宋青书不过是随口一句顽笑话,张无忌却瞬间红了脸,忙缩回手退开,引得宋青书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道,瞧这小媳妇样,还明教教主呢! 转念一想,如今张无忌连玄冥神掌也中了,看这发展形势,离张翠山夫妇大去之期也不远了。宋青书本想在偷闲几日,却不想剧情来临由不得他做主。 马车开始进入襄阳地界时,便能看见路上行客比往日多了许多。宋青书掀开窗帘看向街口,见那些人皆都三五成群的行动,想来应是众多帮派同时聚集在此,当下立刻想到他们是要上武当去寻事的。 宋青书自从前看书时便十分喜爱武当一派,如今身在其中,更是将武当张三丰一干人等视为至亲。现明知接下来之事,也不能冒然插手,心中未免不忍。 马车在武当山脚下止步,小王爷点了两名武功颇高的随从道,“你们带上去。万事小心,莫要轻举妄动,等打探到了谢逊的消息便即刻下来。” 那两名侍从答应着,换了衣蒙了面,将宋青书和张无忌分别抱住,沿着上山的小路飞奔而去。约莫半盏茶的时辰后,宋青书忍不住喊道,“停一下,我要尿尿。再不停,我就直接尿你身上了。”那随从脚下猛地一顿,满目不悦地将宋青书放下地。 “就在这里。”那侍从指着旁边一棵树道。宋青书扭头一看,那树苗儿还没他高,怎么能行?当即道,“这小树枝太没感觉了。我要去那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参天大树,见那随从似要拒绝,抢先道,“我师弟在你们手里,我自己武功也不好,还能跑了不成?” 那随从也不与他拢邮值溃翱烊グ铡!彼吻嗍槠u咂u叩某谴笫鞅剂斯ァ8杖频绞骱笞急附饪愦坏郎碛敖枳攀鞲勺鲅谑蔚沽7上拢诳拷吻嗍橹史砹17皇峙首∈髦降溃扒嗍椤! 宋青书闻言抬头,眸光里落入莫声谷那张略有胡须的脸庞,不禁大喜,刚要开口喊他,莫声谷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将他一把揽住道,“我们走。”宋青书忙道,“五师叔的儿子张无忌还在那边。” 莫声谷低声道,“二哥和四哥来了。他们会救出无忌的。” 宋青书点头,这才放心跟了莫声谷离去。等回到武当,只见紫霄宫满是宾客,坐的坐站的站,数百来人将整个宫殿填去大半。 张三丰正在后院厢房,见宋青书回来,心中大石总算落下,面上却只是含笑点头。宋远桥等人正因张翠山回来一事心中欢喜,又难免记挂无故被俘的宋青书。如今莫声谷带他进来,宋远桥眸中光点闪耀,虽是强敛了神色道“好”,脸上却仍有喜悦之情。 殷梨亭得见宋青书平安回来,那自责的心这才稍去两分。上前拉着他一番打量,未见受伤后才带往张翠山面前道,“五哥,这是大哥的孩子,宋青书。” 张翠山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无忌。此刻见宋青书与无忌年纪相仿,又生的这般唇红齿白,不觉勾起他心中那根弦。想到爱子无忌不知流落谁手,心中一阵绞痛。蹲下/身抚摸着他的头顶道,“青书,我有一子,应不过小你二三岁。倘若如今他在,也可与你相见。” 宋青书刚要说“张无忌就在山下”,一道童匆忙进来道,“那昆仑派的西华子要见五师叔。” 张翠山心知这些宾客为何事而来,神色一敛大步走了出去。宋青书正要跟上,宋远桥一把拽住他道,“你留在此处。”未等说话,追着张翠山的脚步离去。 宋青书在后厢房焦急等待,只想去紫霄宫一瞧进展,几番被那道童拦下。心里又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去参合一脚。后久等不下,便借了要出恭一事偷偷往大殿跑去,正巧看见张翠山拔剑自刎,张无忌从张松溪怀中下来奔至张翠山身前哭喊,宋青书转身不忍再看,默念着,“对不起了,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你必须要这么经历才行。虽然我力求自保,但也从没想过要扰乱剧情。以后你会名扬天下的。” 宋青书还在碎念之际,殷素素使计将众武林人士的目标转移至少林空闻大师身上,以匕首刺腹追随张翠山而去。宋青书站在大殿的一角偷偷看着张无忌,只见他眸中蓄满愤恨,却死咬住下唇抑制泪水流出,双手紧握成拳至于身侧,身子也因这极大的痛苦而微微颤抖着。 在场的武林人士目睹这一惨状,皆都一一下山。武当遭此一劫,众人脸上均都沉淀着痛苦压抑。宋青书本想去安慰张无忌几句,但想着方才自己不出言阻拦,如今等人死了再来空口说白话,未免太过矫情。一时间犹豫不决,站在原地踌躇着。 张无忌正觉伤心绝望,抬头见宋青书就站在不远处,低声喊了一句“宋师哥”,整个人突然倒地一阵抽搐。 宋青书忙奔上前扶他起来,却被张无忌一把抱住,不住喊着,“好冷……好痛……”森冷的寒意从张无忌身上阵阵传来,宋青书只来得及大叫一句“哇!好冷”,便即刻冻得说不出来话,牙关不住打颤,整个身子也随之瑟瑟发抖,只打哆嗦。 张三丰顾不上查看张无忌情况,忙双手贴上两人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送进去。宋青书身体容纳了张三丰掌中的热量,又经不住张无忌那冷冽的寒意还在丝丝入侵,身体宛如置身在冰火两重天,心底一阵排山倒海的难受,夹杂了灼灼烧蚀感,将他折磨得几乎晕厥。而张无忌口中只管模糊喊“痛”,张三丰渡去的真气竟如石沉大海般,瞬间消失无影。 张三丰及时收手,和宋远桥将其二人抱到后厢房,点了张无忌后背手臂各处的大穴,迫其松手后,立时为他以“纯阳无极功”吸取身上寒气。并吩咐宋远桥为宋青书继续运气调息。 半晌,宋青书才从那冰火两重天得以解脱,身体四肢也逐渐暖和。宋远桥收手,取了袍子替他披上,命他好生休息,转身去看张无忌的情况。 宋青书无辜受此折磨,心中暗想,难道是因为我见死不救,所以老天通过张无忌的手来给我惩罚?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就算我没在这里,该死的还是要死,跟我有毛关系! 接下来几日,张三丰命人在房间生了火盆,和几个弟子轮流抱着张无忌以身体来吸取他的寒毒。宋青书帮不上忙,也就在外走走转转逗逗蚂蚁,顺便探听一下张无忌的情况。 又过几日,张无忌情况好转,身子开始回复温度,神智也已清醒不少,偶尔能进些食物。宋远桥等人只当他的小命捡回,做了米粥来喂他,张无忌靠在床头,抬手指了指门口那贼头贼脑的男孩道,“宋师哥……” 被当场抓包,宋青书尴尬的笑了笑,走了出来。宋远桥误以为张无忌不愿青书在此,喝道,“还不出去!”宋青书只觉自己被喝得莫名其妙,朝罪魁祸首张无忌狠狠剜了一眼,正要转身,张无忌又喊了声,“宋师哥……” 宋青书不耐烦的转身,刚蹙着眉回了句“喊毛”,见宋远桥脸色一沉,忙改口笑道,“无忌,你身体好些了吗?”并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狗腿相”。 张无忌朝宋青书虚弱的笑笑,抬手示意他走近,道,“宋师哥,你别走。”宋青书满是无奈的走到张无忌跟前,强忍住嘴角的抽动扯笑道,“我不走,你快吃吧!”怎么偏就对我这么另眼相看呢?你既不是苍蝇我也不是狗屎……呸呸呸!宋青书暗啐道,我是蜜糖!什么狗屎。 宋远桥舀了一勺米粥递至张无忌苍白的唇边,后者只管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宋青书,也不张口。见状,宋远桥将碗塞入宋青书手中道,“你来喂他。” “啊!”宋青书一愣,看了看宋远桥,又看向张无忌,“我没伺候过人啊!” 张无忌嘴角抿开一丝笑,眼瞧着宋青书沉着老脸舀了一勺粥就往他口里倒了去,不禁咳嗽出声,刚入口的粥全数喷出。好在宋青书眼明身快及时跳开,才避免了被喷一脸的厄运。 “你干嘛?不吃就拉倒。”宋青书怒气冲冲的放下小碗,刚要转身,便被宋远桥一记爆栗敲在脑门上。“无忌受了伤,你做师兄的照顾是应该的。怎么能这么说话?再有下次,便要罚你了。” 迫于压力,宋青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嘴里不住嘀咕,“又不是我要喂的,是你给的这差事。还以为我多愿意似的。”舀了勺粥随便吹了两下送入张无忌口中,抬眼见他眸光闪耀,宋青书发誓自己在他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是故意的。”宋青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只恨不得拿眼光戳他十万个窟窿。偏张无忌笑得一脸的无辜,道,“宋师哥,等我好了,以后咱们日日一处习武学字。” 宋青书送了他一记白眼,递过勺子低喝,“快吃你的吧!这么多废话。”张无忌眨巴着眼睛看了他片刻,突然提高声音喊道,“大师伯,宋师哥他……”接下来的话,全落入宋青书掌心。 “你喊什么,我又没说不答应。”宋青书一手捂了他的口,回头见宋远桥走过来,忙缩了手拿眼神瞪他。宋远桥探了探张无忌心口,问他何事,后者笑眯眯地看了宋青书一眼,缓缓开口,“宋师哥他刚才……答应和我一起学武了。” 宋青书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下。等宋远桥走开后,满是奇怪地将他好一阵打量,又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半晌才问,“你真的是张无忌?怎么突然转性子了?不会是接受治疗那一段突然被穿越了吧?” 张无忌神色一黯,停了许久才低声道,“你是除了我爹娘、义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如今爹娘已经不在,我就只剩你了。” 宋青书嘴角一抽,干巴巴的笑道,“原来‘好人’的定义就是我这样的。”随即一本正经纠正道,“你还有太师公,诸位师伯师叔。可别拿了我当幌子。我跟你还不算熟。对了,你还咬了我一口。”宋青书抬起右手朝他示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洗好你的小胳膊等着吧!” 6、第 6 章 此后几日,张无忌的饮食起居,都由宋青书伺候着。 原本为遵循“保命手则”第二条,宋青书也乐意讨好张无忌,为他端茶递水服侍他周到。不想这厮仗着有张三丰和其他师叔伯的宠爱,有恃无恐的变着花样来戏耍他。常常是上一秒刚喝了热茶,下一秒就要换成凉水。不是让打水来擦拭手脸,就是哼唧着哪儿疼痛让宋青书帮忙捏捏。虽说都是些小孩子的稚嫩把戏,但次数一多,宋青书也有些扛不住了。偏张无忌又只吃宋青书喂的饭菜,张三丰等人便嘱咐他好生照顾师弟,不得有半点失误。 宋青书心知张无忌是因中了这玄冥神掌,身子一日日的弱下去,张三丰等人心疼之故,才这般纵容的他,有时想想也不愿和他多做计较。但只要一对上张无忌那张笑意灿灿的脸,心中那些个不计较的决定立马被抛到了爪洼国去。 拧干布巾,宋青书握了张无忌的手一边擦一边碎念,“还让我来伺候你,帮你擦手。我擦你的小人手,擦你的小人头,擦得你这一辈子被我制得死死的不能翻身。擦得你以后听见宋青书三个字就吓得屁滚尿……” “宋师哥。”张无忌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宋青书的念叨,“你在说什么?” 宋青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哥,每天把我当奴隶一样来使唤。我说你,”心中怒火往上一涌,干脆扔了布巾问道,“刚见你时你不是挺可爱的吗?怎么现在这副德性?说你不是西贝货,我都不相信。” 张无忌看着宋青书,墨玉黑眸里溢着点点认真。随即,眼神逐渐黯淡,带着一抹微弱的祈求,“宋师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宋青书无语了一下他的变脸功夫,满腹抱怨最终败在了他黯然的神情下。 “我就是搞不懂你为毛喜欢奴役我。”宋青书摇了摇头,认命地捡起布巾在盆中随意搓了两下晾起,“我看你就是个人恶趣味,天生以折磨他人来寻求满足。”说着,转身撩起袖子给他看右手腕处的咬伤,“你还别不承认,这可是铁证。估计将来就是痊愈了也会留疤的。像我这么英俊完美的人,手上留个疤,多难看。” 看见宋青书手腕处的伤疤,张无忌脸色微微一变,眸子里漾起一层浅浅的内疚。招了招手让他走近,拉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问道,“宋师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在生气吗?”见宋青书挑着眉也不说话,忙又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不让你帮我做这做那的,还不行吗?” 宋青书大喜,问他,“真的?你可要说话算话。” 张无忌点头,静默片刻后道,“其实,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才想和你多待一日算一日,每天想了这些来好让你多记着我一些。以后我若死了,你也不会那么快把我忘记。” 宋青书心中一惊,再想不到张无忌会说出这番话来。感动刚从心底淌过,随即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道,“小小年纪就死呀死的。有太师公在,不会让你死的。”张无忌抚着被弹痛的地方,勉强笑道,“你就别骗我了。虽然太师公和师伯师叔们都不说,但我知道。” 宋青书还要伸手再弹,被张无忌偏头闪过后,改用巴掌呼上他的头顶,“躲什么躲,让我扇一下。你放心,你死不了的。我跟你保证。” “真的?”张无忌眼眸霍地一亮,抬头看向宋青书,整张脸上绽放出欣然喜光。 “当然是真的。”宋青书点头,刚要说话,只听见张无忌低声道,“那我要活下去。为我爹娘报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口,想着这事将来等他长大了,也就不会这么想了,便揉了揉他的头顶道,“乖,报仇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来跟你说个故事吧!” 张无忌扭头躲开宋青书的碰触,一本正经道,“你虽是师哥,但也不能随便摸我头顶。” “切!”宋青书嗤之以鼻道,“谁说不能摸?我既然是你师哥,你这头顶我就能摸。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翻过我去。”末了,不耐烦的挥手,“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张无忌抿了抿唇想说话,最终还是忍下,点头,“听。”宋青书再度伸手揉乱他一头黑发,赞许,“这才差不多。我今天给你说个韦小宝的故事吧!这个韦小宝,有七个老婆……” 张三丰等人依旧每日替他运功吸取寒毒。张无忌好了几日后,身体越发冰凉起来。原本凝聚在额头的绿气逐渐散开笼上了整张脸。引得宋青书还在一旁打趣,“早知道就跟你说绿巨人的故事了。” 又过几日,张三丰再运气时,内力落入张无忌体内便即刻消失无影。张无忌也道,“手脚都暖和,就是头顶、心口、小腹觉得越来越冷。”张三丰心知他毒性扩散,为保其性命,便将“九阳真经”中的“九阳神功”练法和口诀传授与他,希望能以至阳之力暂压住他体内的至阴之气。 但仍无济于事,每每寒毒发作,张无忌都痛不欲生,意识也模糊不清,口中不住喊着“爹、娘”,偶尔还会喊到“宋师哥”。宋远桥便让宋青书日以继夜的陪着张无忌,又见他每回毒发时谁人不识,唯独能够依稀辨认出青书模样,便断然不许他离开无忌身边。 宋青书对于宋远桥明知自己没有多少武功内力,抵挡不了张无忌的寒毒,却仍将儿子往他身边推的做法感到有些鄙视。幸得张三丰几次阻止,喂以张无忌汤药,又竭尽全力为其运功吸毒,才勉强撑过一时算一时。 出了云房,张三丰对宋远桥道,“青书内力薄弱,无忌毒发时只要稍作靠近,难免受其寒毒侵体。此事你原就知晓,何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宋远桥又岂能不心疼自己儿子,叹道,“五弟就无忌这么一个孩子。他若去了,弟子如何对得起五弟的在天之灵。” 宋青书躲在门后偷听了他二人说话,刚竖了中指欲要唾弃,想了想此举甚是不妥,遂将中指换成小指,道,“你就对得起我吗?我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还没活出个滋味来又要死,岂不是更冤?” 目送张三丰和宋远桥走远,殷梨亭过来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青书,大师哥心里还是很疼你的。他只是愧对五哥,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宋青书挥了挥手表示无事,端着水盆往外边走边摇头唱着,“我是一泡屎,命比蚂蚁贱……唉……” 殷梨亭有些头疼的望着宋青书走出大门,挠头暗想,他那不伦不类的歌打哪儿学来的? 两日后,张三丰决定亲自带张无忌上少林寺求取齐全的“九阳真经”。宋青书得知这一消息,高兴的在床上连翻了两个跟头。 只要张无忌一走,这武当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既不用再担心寒毒入侵,也能脱离奴隶队伍舒舒服服过上少爷般的日子。想到这里,宋青书一夜好梦到天亮。次日起床兴冲冲地盥洗完毕,刚要出门,宋远桥走进来道,“青书,爹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宋青书眉头剧烈一跳,未等其开口断然驳回,“我不答应。”宋远桥疑惑道,“为父还未开口,你不答应什么?”宋青书翻着嘴皮子,眸中满是怀疑,“你一喊我,我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通常没事你也不会喊我。” 宋远桥面上有些尴尬,又不好因为儿子几句话而说得立场不稳,遂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放肆!岂有这般和爹说话的。此次你太师公带无忌前往少林寺,爹希望你能一同前往。” 宋青书猛地转头瞪向他,惊讶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了出来,“老爹你说真的假的?太师公带他去少林是为了驱毒,我跟着去干吗?两个小孩子上路,难道还要太师公照顾我们?况且我武功不高,跟着去是个累赘。老爹,你是不是选错对象了?要去,也是你和其他几个师叔去啊!” 宋远桥耐着性子听他叨念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道,“正是因为你太师公不许我们跟随,为父没办法了,才做这个决定的。”招手示意青书走近,抚摸着他头道,“无忌这孩子,也是和你投缘。你和他年纪相仿,平日里他也只听你的话。虽然此次是由师父亲领前去,也难保少林寺一定会倾囊相授‘九阳真经’。或许这一次,无忌就……”说着,眼底不觉淌起一丝泪花,接着道,“你就跟去一路好好照顾他,和他说话解解闷,让他高兴一些。” 宋青书蹙了眉头退开一步,斜潘卧肚诺溃澳慊谷梦艺展怂课冶人〔攀钦娴摹r哺悴磺宄降姿攀悄愣印;顾凳裁础惶业幕啊幕靥宋业幕埃勘鹂此ㄐ〉囊黄坪糁饕舛嘧拍兀 宋远桥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猛地一手拍上桌面,只震得那茶壶杯子同时跳起,再落下,发出一阵“乒乓”的声响。 宋青书顿时息声,眨巴了几下眼睛后坚定点头,“我去!” 待宋远桥满意离开,宋青书关了门在屋里一阵咆哮,双手不住抓门吼叫,“张无忌,我跟你没完!!” 7、第 7 章 宋青书收拾了一包的东西。要用的要穿的全都带上,装得那布包足有好几斤重。最后被殷梨亭全部倒了出来,扔的扔丢的丢,只留下了一把匕首递给他道,“就拿这个防身。其它的都不需要。” “就,就这个?”宋青书愣愣地接过匕首,看着床上那一堆的衣服鞋袜还有平日攒下来的银两,扑上前去将那几锭碎银子抢入怀中。殷梨亭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会要你的银子。从武当山至豫西嵩山,不过数日路程。你带了这么些,根本用不上。” 宋青书想了想,只觉殷梨亭的话甚有道理。将包袱逐一筛选,又觉都是可用之物,一时间拿捏不定。殷梨亭上前替他包了一件衣服道,“就这个了。其它不要也罢。”宋青书还有不肯,宋远桥已在院外喊人,只得怏怏提了小包走出去。 张三丰和张无忌已在院外,只等宋青书到便即刻出发。宋远桥、俞莲舟等五侠送至紫霄宫殿外,并一再嘱咐张无忌小心身体。宋青书站在一旁砸吧着嘴唇,暗道,也不知谁才是他儿子。正想着,宋远桥站起身看了不远处的青书一眼,招手唤他走近后道,“此去虽是时日不多,你也需得好好照顾无忌师弟。”见他翻着白眼似有不满,随即喝道,“为父说话,你可听进去?” 宋青书忙俯身似模似样的作揖道,“是,老爹。”话音犹落,宋远桥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道,“‘爹’就‘爹’,怎么还加个‘老’字!”见张三丰牵了无忌准备下山,挥手道,“快走吧!” 宋青书向其他师叔辞别后,拎着小布包赶上张三丰步子离去。转眼三人背影消失在下山的小道上。 到了山脚的小镇,张三丰牵来两匹青驴,让宋青书独乘一匹,自己欲要抱了张无忌同坐。哪知张无忌死活要和宋青书一处,还非要坐他身后。无法,只得将他二人分别抱了上去,自己另行坐了牵着这一头青驴的缰绳并行走着。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丝丝凉意,宋青书如坐针毡,浑身不适。偏张无忌还伸了手从他腰间环过,将他一把紧紧搂住,咬着他的耳畔轻声道,“宋师哥,你好暖和。” “臭小子,”宋青书拍开张无忌环在自己腰身的手,小声喝道,“松开你的爪子。豆腐不是这样给你吃的。” 张无忌眨了眨眼睛,明眸里闪烁着点点璀璨之光,却故作不解道,“什么豆腐?宋师哥,你真好,还陪我一起去少林寺。等以后我痊愈了,也会对你很好的。” 宋青书眸子霍地一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原著里赵敏提出的三个条件,又想着将来他做了明教教主,自己少不得还要依仗他,便顺势道,“你说要对我好,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无忌认真道,“自然是真的。宋师哥是我在这儿认识的第一个亲人。就跟义父一样的重要。” 宋青书回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真没想到小时候的张无忌竟会这么纯情。又见他目光诚挚而坚定,遂笑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除非,”微做一顿,等张无忌忙问“除非什么”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青书将到嘴边的“三个要求”改成了“一个”。将来赵敏和张无忌总是要见面的,按剧情发展,也绝对跑不了那三个条件。宋青书可不想贪得无厌的模仿别人。只要日后出了什么事,他这教主师弟能记着今日一言,扶持一把,也就够了。 张无忌双手将师哥搂得更紧,在他发作前笑眯眯的回答,“无论宋师哥说什么,我都答应。” 宋青书咬牙切齿地瞪了瞪腰上的手爪,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手可以松一点吗?我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张无忌紧扣的十指微微松开一分,依旧笑颜灿灿的问,“师哥,到底什么事?” 宋青书暂时性忽略张无忌的爪子,扯着嘴皮子道,“其实这事我还没想好。等将来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张无忌一口答应。宋青书不由得再度回头看了他一眼。臭小子,那么爽快。当初答应赵敏时附加条件一堆,这么看来,果然还是小的时候好说话,长大了就是□□精一只。 三人从老河口渡过汉水,到了南阳北行汝州,再折而往西便是嵩山。这一路上,张无忌虽脸色依旧泛绿精神憔悴,寒毒倒也未有时常发作。又见他和青书这般投缘,张三丰不禁暗叹当初多亏宋远桥提议带他同行,使得无忌一路来也有个说话顽闹的伴,不至于太过孤单寂寞。 上了少室山,张三丰将青驴系在树下,牵了张无忌和宋青书前行。过一苇亭,宋青书拽着张三丰袍摆道,“太师公,我就不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吧!” 张三丰问他为何不一同前往,宋青书心道,总之这趟去是求不成的,自己又何必跟了去多打一次酱油。嘴上却道,“太师公是为了无忌才来的,只需要带他进去就行。人去多了,反而降低了诚意。”又怕张三丰独留他一人不放心,抢白道,“这里已经是少林寺的范围,又有来往僧人,太师公不用担心我的。”张三丰听着在理,再看道上果有僧人挑水来回,遂放下心来嘱咐了他几句,带张无忌往大门那边去了。 宋青书找了处地方坐下,口中胡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想着,张无忌人生的劫难也就在他十八九岁之前。等以后上了光明顶便开始风调雨顺,身边更是美女环绕、高手如云。不过以前看原著时,可没发现这小子有爱粘人的一面。倒是时不时蹦出两句惊天之语,说得比大人还要铿锵有力。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眼,宋青书打了个哈欠,随手摘了两片叶子覆上眼帘,将亭外那绚丽的华光尽数挡在了绿荫之外。 感觉清风阵阵拂上面颊,宋青书翘着二郎腿在心里计划回武当山后要做的事。一阵左思右想,睡意袭上心头,思绪也不觉间飘忽起来。朦胧中,似乎看见弱冠后的张无忌正在朝他勾唇轻笑。那深邃的笑意里含着一丝意味深长,只引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宋青书下意识就想要逃。刚往后退开一步,转念又想,我为什么要逃?他是我师弟,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不成?想了想后,抬头挺胸正要走近一步,只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唤声,“青书……青书……” 苇亭中躺着的男孩猛地一个惊醒,睁开眼时正瞧见张三丰含笑收回手,问他,“可是等得心急了?”宋青书这才知方才那一幕不过是梦靥一场。 长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之后,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尘,故作关切地问着张三丰,“太师公,怎么样了?” 张三丰面色微微一黯,摇了摇头。又怕一旁的张无忌心中不受用,忙拍了拍宋青书肩头道,“天无绝人之路。走罢。” 宋青书又岂能听不出张三丰话中的牵强之意。只怕此刻他也是一筹莫展,几乎断了要医治张无忌的念头。回头去看身后那人,却见他脸色意外的平静,丝毫不觉有恐惧或悲伤之意,水亮清眸宛如无风的湖面,澹然得可以倒映出青书的侧脸。 张三丰已下去牵那两头青驴,宋青书趁机上前捏了一把张无忌消瘦的脸庞,暗叹了一下不过数月时间婴儿肥就消失无影,安慰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会那么早就挂点的。” 似乎听懂了“挂点”二字的含义,张无忌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脸上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伸手一把拉住宋青书道,“宋师哥,你能再陪我一程吗?” 简单一语,却说得宋青书后颈一阵凉飕飕的打颤。想要甩开他的手,见张三丰过来,只得硬压下心头那股别扭勉强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命长着呢!以后别这么说话,感觉忒恐怖了些。”就跟要交代身后事似的。 最后一句,宋青书很理智的保留在了嘴里没说出来。 依旧是张三丰独骑一头青驴,宋青书和张无忌共骑。下了山去到汉水渡头,宋青书心知那将要影响“自己”后半生的人物马上就要出现,心底一阵紧张,手心渗出微微细汗。张无忌握着他手捏了一下,感觉有些湿润,扭头看着他问,“宋师哥,你身子不舒服?” 宋青书头也不回地答了句,“好着呢!”双眼仍直勾勾的盯着汉水之上。只惹得张无忌以为水面有何稀罕之物,也跟在他身边左右眺望着。 三人上了船,顺着涛涛江水往东而去。刚行出两里水路,只见两艘船一前一后急速划来。前面较小的船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较大的船上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个蒙古武官。 宋青书本想喊一句“太师公您就别救了”。少了周芷若,他这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也就靠谱了。可又想着,张三丰素来行侠仗义,最痛恨蒙古鞑子滥杀无辜,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还在想着,只见那几个番僧武官分别搭了弓箭往前头的小船射去。其中一女一个孩子中箭倒地,霎时断了气息。张三丰手持船桨掷向那大船,腾空飞起迎面跳上甲板。船桨打在那是个番僧的胸口,将几人同时震了出去。武官见有人中途杀出,忙掉转箭头射向张三丰,被其轻松接住,长袖一挥,那几支利箭回射在了其中几人身上。 宋青书自来了这里,好歹也是第一次亲见杀人场面,比起当日张翠山夫妇自刎情景更见血腥,难免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泛酸。又见张无忌正靠在船舱口处休息,对这一幕仿佛早已司空见惯般面无表情,不禁问他,“你怎么就这么悠闲自在?” 张无忌从怀中取了帕子递给他,在被他一手拍开后,蹙眉道,“从前义父捕猎时,比这还有的我都见了。也不觉什么。” 宋青书霎时无语,“那动物跟人能一样吗?”无视张无忌再度递来的手帕,心想着跟他也说不清楚,便阖了眼不再看那两艘小船,嘴里直嘀咕道,“真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见血。” 少时,那小船上的男子抱了幸存的女孩来到宋青书的船上,先给张三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后才道他是“明教”分支“弥勒宗”大弟子周子旺的下属常遇春。而这女娃就是那小船的船家之女周芷若。 宋青书一听见“周芷若”这三个字就觉额角抽痛。起身往船舱后面挪了去,尽量避免跟她正面碰触。 张无忌不解其意,想要跟着宋青书进去,自己身子又已伤重不得动弹,便喊道,“宋师哥,你来扶我一把。” 这头张三丰刚觉自己出手冒然救下了魔教中人而心有不快,耳边传来张无忌唤声,便请了受伤的常遇春和那女娃去舱内休息,自己抱了张无忌进去轻放在床头,问他,“怎么?” 张无忌笑着朝宋青书伸手道,“宋师哥,你过来,咱们一处说话。上次你说的那个韦小宝的故事,我还想再听。” 宋青书正窝在个角落里闭目养神,听见张无忌这般肆无忌惮的喊话,抬头下死劲瞪了他一眼,道,“你身体不好,没事就多休息,听啥故事,小小年纪不学好,知道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还非要听。” 张无忌脸不着痕迹红了一下,随即道,“这可是宋师哥你说给我听的。总不能开了头不结尾。”说着,胸口一阵疼痛,咳嗽了几声。 宋青书岂能不知道他是故意这般做给自己看的。挑着眉刚要扬声拆穿他的伪装,只听见张三丰笑道,“青书,好孩子,你就说了这故事给你无忌师弟听罢。”语落,眼底竟浮起一丝怅然悲戚。 宋青书即使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此刻也烟消云散。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张无忌身旁坐下,对上他笑盈盈的眸子,低声道,“我知道你伤的重,但拿这个来吓唬太师公,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无忌只管看着宋青书,双眸笑成两抹弯月,“并未吓唬,是真的岔了气。”遂又压低了声音道,“宋师哥,我没有几天活头了,你就再陪我一程,日后……日后我也烦不到你了。”语气里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哀伤,令宋青书不由得一愣。 这是自张无忌受伤以来,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负面的情绪。从来在张三丰等人面前,他都是表现的格外坚强,笑不离唇。如今这一言语,虽有示弱之意,却令宋青书心中一软,伸手拍着他的肩软声安慰,“你要是相信我,就把我这话记在心里。”得无忌点头后,接着道,“你不会死的。只要你也坚信这点,你就绝不会死。” 宋青书也不能直白白的告诉他,“你不但不会死,还学了乾坤大挪移成为明教教主”,只是现下见张无忌这般难受,所以才半真半假的安慰他。又想着中了玄冥神掌后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承受,体内冷热交迫寒气四窜,光是在武当山那段时间,就亲眼见证了张无忌数次死里逃生——虽说有“主角不死定律”,但这痛苦确是真实而剧烈的。 宋青书自然不知,他这句话被张无忌深深刻入心底,并在日后遇到无数次的风雨险阻后凭它来化去一切劫难。 张三丰给了船家三两银子,吩咐他东下过仙人渡往太平镇投宿。这一路上,宋青书便将那“韦小宝”的故事拆开分几段说给张无忌听。起先只是床上那人听得认真,后常遇春也跟着坐过来一道听着入了神。最后等船过了仙人渡时,周芷若也怯生生的挪近在旁听得煞有其事。 等近深夜,船才在渡头停靠,宋青书的故事也已说完了大半。抬眼见常遇春和周芷若都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嘴角抽了两下,硬是没忍住的问道,“常大哥也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女娃儿,这么小年纪,就爱听这些?” 宋青书虽把“韦小宝”娶妻的一些忌讳片段给跳过,但仍不免有打情骂俏的情节在里面。如今听他这么一问,周芷若瞬间涨红了脸,好半晌才道,“是,是听小公子你说得好,才……才跟着听了……” 宋青书本还想再刺她两句,常遇春已大笑着站起身,拍着他肩头道,“小兄弟这故事当真是精彩,常某过去从未听过。以后有时间,还要多多请教才是。” 宋青书心思一下被岔开,不免有些得意地抬了鼻子道,“过奖了。就这样的故事要十个八个都不算多。以后找机会我再说给你听。”心里却默念着,金大对不起了,反正我在你的书里,拿你的故事来宣传一下人气,想必你不会介意才是。 常遇春一口答应。宋青书将后桌上的蜡烛移至前头,烛火照亮了他那张稚嫩却格外隽秀的脸庞。周芷若怔了一下神,见宋青书和张无忌两人说话,也不想打扰他们,便起身到前舱去了。 8、第 8 章 趁着周芷若不在,宋青书趴在张无忌耳边低声道,“无忌,以后你跟这小姑娘一定要保持距离,知道不?”张无忌不得其解,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船舱外的小小身影,继而看向宋青书道,“为何?宋师哥不喜欢她?” 宋青书不耐烦地挥手道,“我干嘛要喜欢她?躲她都来不及了。我也不过是白劝你一句。‘女人是祸水’,懂不!” 张无忌不由得想到了殷素素临终时的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如今见宋青书也这般说,当下点头道,“宋师哥,我听你的。这世上,我只信你。还有太师公和诸位师伯师叔。” 宋青书甚为满意地点头,作势摸了摸张无忌的头道,“乖,乖。” 次日天明,张三丰抱了张无忌,携同宋青书和常遇春、周芷若道别。 见船头那几人正互道辞别词,宋青书额头一阵黑线滑下,心中却急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常遇春怎么还不提去蝴蝶谷的事?”又见那人已经抱拳行礼准备下船,忙抢上前不由分说了拽了他道,“常大哥,你要去哪里啊?” 常遇春回头,笑着蹲下身看着宋青书道,“怎么了?小兄弟。” 宋青书弯唇一笑,脸上绽放出灿烂而纯真的彩光,“常大哥你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不赶紧去找大夫医治,还要到处乱跑?”常遇春笑道,“不正是要去求访神医么。”宋青书紧接问道,“神医?什么神医?” 张三丰正欲开口唤青书回来,只听见常遇春道,“是我胡师伯,人称‘蝶谷医仙’。” 宋青书回头看了看张三丰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诧,心知牵桥搭线到这儿便也成了。接下来,张三丰自会和常遇春达成协议。 果不其然,张三丰细细询问了常遇春那“蝶谷医仙”的事后,在心中一番思忖,最终决定将张无忌托付与他一同带往蝶谷医治玄冥神掌。并道,“我这无忌孩儿就交给你了。倘若他体内阴毒终能除去,请你同他一起上武当山来。这位小姑娘,我便带上武当山另行设法安置。” 张无忌突闻要离开,心中不免难以割舍。本想求了太师公允许宋青书一同去往蝶谷,又觉自己要求过于荒唐。扭头去看师哥时,见他站在张三丰身边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什么,和太师公道了别后说,“太师公,我有话想和宋师哥说。” 张三丰心里也觉悲痛万分,不过是抱了一丝希翼,望那蝶谷医仙真能医好张无忌的寒毒。如今听他离别之言句句肺腑,心底愈发不舍,唤了身旁之人道,“青书,无忌有话和你说,你且去听听罢。” 宋青书正在想着日后回武当的事,猛地一下回神,抬头见张无忌正眼巴巴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上前问道,“什么事?” 张无忌此刻手脚已然不得动弹,被常遇春抱在怀中道,“宋师哥,你走近一些。”宋青书翻了翻白眼,本想回他一句“有话快说”,但想着再见便是n年以后,遂走了过去。张无忌让常遇春蹲下一些,嘴唇贴近宋青书的耳畔低声道,“宋师哥,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你说‘女人是祸水’,我也会放在心上。但是太师公要带那姓周的小姑娘上武当山,你也要和她保持距离。” 话音刚落,宋青书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迭声应道,“你只管把你的心安稳的放在你肚子里。我不但要保持距离,还会躲得她远远的。” 张无忌嘴角扬开一抹淡淡的笑,稍停片刻,又贴近宋青书耳畔道,“宋师哥,你绝不可忘了无忌。”等宋青书又是一阵点头保证后,接着道,“你若敢忘,再见之日,必叫你刻骨铭心,终生难忘。”说完,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轻笑着移开唇瓣。 一股异样的感觉如闪电般在心底飞闪而过,快得还未及理清那光便已消失不见。宋青书捂着耳朵瞪着张无忌低喝,“你丫的是半兽人吗?居然还好这一口。”说着,一手敲上他额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快走罢,等医好了寒毒再说。” 张无忌抿笑不语。张三丰两手各牵了宋青书和周芷若西去。张无忌直直盯视着那几道身影远去,只盼宋青书能够回头看他一想。谁想直到身影消失在路尽头,那人也不曾回头一次。心底不觉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想着此次一别,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从此天涯海角,两人天各一方。 宋青书却恰好相反。送张无忌离开后,他心情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虽然“保命手则”里的第二条就是“要和张无忌打好关系”。但自这些日子相处后,宋青书深深的体会到,这厮的性格跟原著里差太远,总觉得靠太近必有危险,所以十分爽快的将第二条从“保命手则”里删除。 更何况,自张无忌上武当后,上至张三丰,下到端茶递水的道童,对他的细心呵护显然远远超过宋青书。自己原本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下被人取代,导致他心中极度不平衡。想着,只要跟那周芷若没啥事,小命基本也就保住了。张无忌什么的,可以退散了。 回到武当后,宋青书翻箱倒柜的将那包茶叶再度寻出,宝贝似的捻了一撮泡了,等茶水翻滚出阵阵清香时屁颠屁颠送去张三丰的房中,讨好道,“太师公,这是徒孙特意为您泡的茶,您试试。” 张三丰自送走张无忌后,心中满是不舍和担忧。正在房中想着那无忌孩儿如今已经走到何处时,只见宋青书笑眯眯地捧了一壶茶进来,便让他一处同坐了,笑道,“青书啊!你无忌师弟如今不在山上,你心中定是十分挂记与他的。” 宋青书一愣,几道黑线自脑后顺畅滑下。 想他?张无忌? 宋青书不得不承认——自渡口分别后,他压根就没记起过张无忌这人。如今张三丰这般询问,又不好回答,只能笑着支吾道,“当然了。无忌这么乖巧,咳,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口胡!乖巧个毛玩意儿。 张三丰甚是满意的点着头,端了杯子喝了一口,一股渗人心脾的清香从唇齿间淌下心底深处,不觉间心情也格外舒畅起来。 “好茶。”张三丰双眸笑如细线,赞道,“想不到青书的茶沏得这般好。”宋青书弯唇扬笑,顺势接道,“太师公喜欢,以后青书常常泡茶给您喝。”张三丰含笑应允。 武当山几乎再度回归张无忌未曾出现之前的美好光景。除去那中途冒出的女二号周芷若以外,其它的一切宋青书都感到十分的惬意。 那周芷若自到武当山后,张三丰便交由了殷梨亭照顾,并修书一封送往峨眉派,希望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能收周芷若为徒。 回信未到之前,周芷若便时常随同殷梨亭一起去找宋青书。不为别的,也就是想等着他多说几个好听的故事。而宋青书本就是个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主,几段“新白娘子传奇”的人蛇故事选说下来,只把周芷若感动得眼泪直流,就连殷梨亭也撑不住的默默拭泪。 殷梨亭虽也曾疑问宋青书那些故事听自何处,但又想着,只怕是平日带他下山时在茶馆说书人那里听的。自己倒现在心里替他解释了一番。这般想后,只觉宋青书聪明伶俐,愈发的喜爱与他。 宋青书一门心思只在讨好张三丰和武当其他几侠的事上,哪里还有闲功夫去管周芷若。何况他素来视她为灾星,躲都来不及了,更别说是与之交好。偏偏张三丰又说了,“你二人年岁相差不大,一处顽闹也算有个伴。”那周芷若尽管胆怯而羞涩,也隔三差五的过来找他说故事。 这日,宋青书刚自制了一弹弓要出门,见周芷若身影从那头的屋檐下过来,忙闪身进屋将门“砰”地一声关上,拿着弹弓就往床底下钻了去。 刚躲好,周芷若捧着一碗什么东西走进来,见屋内没人,放了碗在房间四下寻找,又反复喊了几声“宋师兄”仍未得到回应,这才黯然着神情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宋青书从床底狼狈爬出,边拍着身上灰尘边埋怨道,“这么见一回躲一回,啥时才是个头啊?”去看桌上那碗,见里面盛着些白粥,不禁嗤鼻道,“想贿赂谁呢?别说是白粥,就是白银,也抵不过我的命重要。” 宋青书心知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峨嵋派总不来人接周芷若,她便会在武当一日日住下去,自己也要跟着天天玩躲猫猫。长此以往,心里也有些耐不住烦,便想着不如小打小闹的教训她几次,让她以后别再来烦自己就成。 打定主意后,宋青书便开始想尽了无伤大雅的法子里恶整周芷若。 窝藏在她经过的树上,等走过时用弹弓捏了软枣打在她背上,只痛得周芷若反手摸着背不住喊着,“宋师兄,你干什么?”又或者,从后山捉来小蛇青蛙之类的动物偷偷塞进周芷若的衣柜里,等她打开柜门时被吓得失声大哭。 虽都是些小孩子的稚嫩伎俩,但次数一多,周芷若也顶不住——何况她也才10岁的女娃儿。 这日,周芷若又被宋青书给整的哭着离去,宋远桥过来正好瞧见,遂蹙了眉喝道,“她一弱女娃子来武当,你身为兄长,怎能这般欺负人家?” 宋青书看了看周芷若泪奔而去的方向,扭头看向宋远桥,略显无辜的道,“我怎么欺负她了?我送她好东西,她不喜欢罢了。”宋远桥问他送了什么,并道,“若只是好意相赠,她又岂能哭着离去?”宋青书耸了耸肩表示不知,眼底蓄满茫然,却不肯说究竟送了什么。 事后,宋远桥才知宋青书在盒子里装满了晒后的棉絮,周芷若打开后风一吹,那些棉絮都自动粘到了身上脸上,将鼻孔都给塞住。周芷若不知宋青书为何这般厌恶她,心里既是委屈又觉难过,便将那盒子扔了含泪跑开。 自此一役后,周芷若也不敢再过接近宋青书。平日就是急着找他有事,也站得远远的说完便走。对于这一现象,宋青书乐见其成。以至于殷梨亭私下不止一次的问他,怎么就偏对周芷若这般? 宋青书满不在乎的揉着鼻尖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有啥可担心的。”殷梨亭想想也觉是这理,知道不久那姓周的小姑娘便会送去峨嵋派,遂也不多问宋青书这事。 过了几日,峨嵋灭绝师太派大弟子丁敏君前来接周芷若。殷梨亭问及纪晓芙之事,丁敏君只说是奉师父之命下山去办其它之事,随口答了几句后便要即刻带周芷若离开。殷梨亭还想再问,见她神情似有不耐,只得缄了口站到一旁。 宋青书也不知是否该告诉他纪晓芙已经跟明教的杨逍那啥了,扭头又看着周芷若站在丁敏君身边欲言又止,不觉一阵头皮发麻,扶额问她,“你想说啥,快说吧!” 周芷若眼眸霍地一亮,脸上漾起一抹灿烂笑靥,将一帕子从怀中取出递给他道,“这个给你。” 宋青书眉头剧烈一跳,下死命盯着那手帕看了半晌,才问道,“干嘛?” 周芷若嘴角抿开一抹羞涩的笑,低垂着头轻声说着,“这段日子多谢宋师兄的照顾,芷若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只有这个,是我从小一直留在身边的。就送给宋师兄……”还未说完,一只手触上她额头,惊得她猛然抬头,只见宋青书疑惑的打量了她几眼,自语道,“很正常,没发烧啊!” 周芷若脸颊一下涨得通红,递帕子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偏宋青书还在碎念着,“我说,你好端端送这个给我干嘛?擦脸又嫌轻薄,当抹布又太透明,况且我一个男人,要你这玩意儿揣身上,知道的就说是你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藏了什么定情信物,到时耽误我找女朋友可就麻烦了。” 锣履钔暌欢眩啡タ词保苘迫粼缪壑泻岬母哦∶艟度チ恕k吻嗍槊h豢醋潘度サ谋秤埃室罄嫱さ溃八a耍俊 殷梨亭刚无语翻了个白眼,又觉不符身份,忙咳了一声正色道,“她被你伤了心,走了。” 宋青书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才没伤她的心。”心里补充道,这娃儿将来就是个祸害,谁跟她走近谁倒霉。现在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免得以后遭罪。 这般想后,也不觉自己言语有何不妥之处,转身摇头晃脑的朝里屋走去,嘴里还不住胡乱唱着,“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 众人强忍着嘴角的抽搐目送宋青书进屋,那乱不成调的歌声却在半空中来回悬宕,久久未曾消散。 9、第 9 章 接下来的几年,宋青书再度找到了当初“一统武当,雄霸天下”的感觉。 少了张无忌,走了周芷若,张三丰和武当五侠虽仍时常惦记着他,更多重心却也转移到了宋青书身上。这一点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更加卯足了劲头来变着花样讨好张三丰和其他几侠。 俞莲舟、张松溪等人终身未娶,如今见宋青书这般聪明伶俐,遂将一身功夫尽数传他。张三丰也有意在张无忌和宋青书中选一人日后继承武当派,便叮嘱众弟子好生教导青书,望他学会一身本事,即便日后未成掌门,也可辅佐张无忌一二。 怎奈宋青书天生就是个懒惰性子,除了宋远桥和张松溪的话能听进去几分,其他之人的话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学武也表现得兴致缺缺。 后殷梨亭私下对他道,“上次你被那蒙古王爷虏去,不得半点反抗。倘若你学了一身好武功,再多来几个蒙古鞑子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此话勾起了宋青书心中回忆,又想着那次在库库特穆尔手上确实吃了不少暗亏,这才定下心来决意要学点好武功来防身。 再过了半年,常遇春从蝶谷带来消息,说是张无忌虽未得胡青牛亲手医治,但因他熟读医术,又有神医在旁暗下指点,如今寒毒也一日日退去,身子骨越发好了起来。 张三丰等人听闻心中喜悦,命弟子打点了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托常遇春带去蝶谷交给张无忌。宋青书心知他们是不愿和魔教中人打交道,所以宁愿委托常遇春也不愿亲自前往探视。 好在常遇春也真是守信用的好汉子,不过半年又上山一次,只说是张无忌身子大好,再过几月便能回武当和众位师叔伯团聚。 武当上下皆都欢喜,唯独宋青书心中“咯噔”一响,心道,他怎么还不带着杨不悔去坐忘峰找杨逍,还要回武当山来溜啥玩意儿。 正在胡乱思忖着,只听见常遇春道,“张真人,还有一事,是无忌兄弟托我转达的。”张三丰问他何事,常遇春看了一眼旁边的宋青书,笑道,“无忌兄弟说,一别数载,未见宋兄弟,心中十分挂念,盼他能入谷探望。日后在下必当将宋兄弟安然送回武当山上。” 语落,还未等张三丰等人说话,宋青书已经跳起来驳回,“不去,打死不去!他不是已经好了吗?不是马上就要回武当山了吗?我才不去。” 常遇春愣了一下,不想宋青书反应竟这般大,想来也不像是张无忌说的那般:师兄弟两人感情如胶似漆。正想着是否该再说些什么,张三丰开口道,“敢问常义士,我那无忌孩儿还需得多久才能痊愈,回来武当山?” 常遇春忙道,“看这情形,约莫也就是半年至十月能得全好。” 张三丰略一沉吟,半晌后抬眼看着宋青书笑道,“青书,你不也时常提及你无忌师弟独自在外,孤苦伶仃。如今他即在蝶谷疗养,你也可去探望一番,再随他一同回来武当,岂不是更好?” 宋青书早在张三丰沉默的那会儿就已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想着,张三丰素来疼爱张无忌更甚自己,还曾为了他亲去少林求取“九阳真经”,如今就算是他提出要让自己去蝶谷做伴,也在情理之中。 而宋远桥等人也自来对张翠山怀有一份内疚之心,对张无忌更是呵护备至。现见他托常遇春稍来这话,便道,“青书,你就和常义士去一趟蝶谷。无忌在那里少人作陪,想来甚是寂寞,你做师哥的去见他一回,也算聊表我等师叔伯的心意。” 话语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只是苦了宋青书,十万个不愿意下山——就算下山,也绝对不想去张无忌那里。但既然太师公和老爹都发了话,只好砸吧着嘴唇回房里收拾东西,还不住念叨着,“也不知谁才是他儿子。还说什么‘少人作陪’,敢情我就是一三陪。陪了也就算了,还非要拿我来做人情去聊表他们的心意。谁说周芷若才是祸星,我看张无忌也差不多。不折腾死我他不安心。”越想越气,将几件衣服鞋袜揉成一团随意塞进包裹里,道,“以前正主跟他抢周芷若,他要是气也就算了。现在我啥都不跟他抢,他还这么多p事。一天不消停他浑身长刺似的发痒。” 还在碎碎念着发泄,宋远桥已经走进来喝道,“锣滤敌┦裁矗∧阕鍪Ω绲模ヅ闶Φ埽衲苷獍阈牟桓是椴辉傅摹! 宋青书一下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开口。 要知道,就算是挂名的,人家也总归是他的爹。若真惹得他发火一个巴掌扇下来,宋青书那小架子身骨得直接飞去火星。 跟着宋远桥身后走出房间,宋青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的开口为自己辩白了一句,“话说,老爹,你要知道,我虽然是张无忌他师哥,但是我也只比他大两岁。”当然,内心实际年龄比他大上十岁这话就保留。那是前世的事了。 宋远桥脚下一顿,回头看了宋青书片刻,蹲下/身轻抚着他的头叹息道,“青书,爹知道你从小懂事,这事也确实难为你了。但你五师叔英年早逝,就留下了这一条血脉,当年若不是爹护力不周,也不至于让无忌落个父母双亡的下场。你娘虽然去的早,但好歹你还有爹在,无忌就只有他一人。这孩子心思又多,总是顾着这个顾着那个,如今既能和你这般投缘,你就替太师公诸位师叔们好好照顾他,也算是了了我们心中遗憾。” 宋远桥素来严谨,即便是心中着实疼爱亲子,也从未和他推心置腹说过这话。他心知宋青书不愿离开武当去蝶谷,便和爱子一番坦诚沟通,原想着青书必定是一口应允,未想他扯着嘴皮子“嘿嘿”笑了几句,干巴巴的道,“老爹,您别突然这么说话,我得慌。您还是跟平时一样说话就成。猛地上演这么一段爱子情深,我心里承受能力差,扛不住。” 宋远桥脸颊不着痕迹的颤动了一下,直觉就想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忍了忍,起身道,“你且收拾了随我来。”迈步走了出去,心中还在不住想着,这孩子既不像他娘也不像我,倒像是半路捡来的。 宋青书拎着咸菜一样皱巴巴的包裹走进紫霄宫,众人盯着他手中那物看了半晌,还是殷梨亭最终忍不住上前叹道,“青书,让六师叔来替你重新包好行李罢。” 宋青书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好看难看都是要用,咱不图这些个花里胡哨的。”殷梨亭也只得依他。 张三丰唤宋青书走近,笑眯眯的抚摸着他的头顶道,“青书啊!你素来孝顺,太师公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无忌师弟独在蝶谷,你去后,便和他一处做伴,等过个几月他大好了,你再同他回来武当山。” 宋青书内心对张三丰始终存有三分敬爱,便乖巧点头,未有多言。况且他也想通——事情已然定下,说多亦是枉然,何不干脆点头,图个好印象算了。 张三丰同武当其他诸侠亲送常遇春和宋青书下山,只望着一大一小两道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反身回大殿。 常遇春带着宋青书依旧从老河口过汉水,乘船南下,往蝴蝶谷所在的地方行去。 一路上,宋青书不是弄了捡来的石头打水漂,就是自己做了根鱼竿在船头垂钓,总未有一刻闲下来的功夫。常遇春在武当山上就已看出宋青书对去蝶谷是老大不情愿,未想他小小年纪心胸竟能这般豁达,不出半日就将烦闷尽去,只管自娱自乐,当下深觉佩服,上前走到他身旁坐下,问他,“你不是不想去蝴蝶谷的?我看你现在倒也不错。” 宋青书头也不回地反问,“那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做?” 常遇春一愣,随即想道,正是这理。他一个小娃儿,太师公都已发了话让他同去,也总不能哭着闹着在地上打滚不肯起身。 常遇春本就是个直气性子,也未曾深想。按正常年龄来算,现在的宋青书比那张无忌也大不了几岁,言语行动却如此老练,着实与他小小年纪不符。现下宋青书这么一反问,常遇春倒在心里替他解释了一番,只觉这孩子爽朗随性,和那张无忌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又想着,武当派不愧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就连这一小娃儿也这般识大体,当真是后生可畏。 常遇春想起之前和他共乘一船时,他说的那些故事甚为有趣,比起茶馆里那些说书人来得更有意思,心里既想他再说一段,又不好意思开口,遂咳嗽了一声起身走开。 小船在渡头靠岸,常遇春牵了宋青书西行,经过一片丛林过小道,自一面山壁后钻入,踏上一条曲径。只见两边彩蝶翩翩飞舞,一股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宋青书深吸了一口气,心脾瞬间开阔。 两人行了一个时辰,顺着小溪逆流而上,在水岸边结着六七间茅屋的花圃前停下,常遇春朗声喊道,“无忌兄弟,你宋师哥来了。” 话音稍落,张无忌从屋里走出,惊见宋青书,喜不自禁,扑上前去将他一把抱住,笑道,“宋师哥你果真来了。多年不见,师哥可好?” 宋青书被他勒得几乎岔了气,好容易推开他后,扯着嘴皮子假笑道,“是啊!我跋山涉水终于到这里来给你□□来了。”一顿,只觉不对,忙又纠正,“错了,是我跋山涉水特意来这里□□你的。” 张无忌也不管他如何说话,只管抱着他不住笑道,“宋师哥,我身子已经大好,等再过些时候,就能和你一同回武当向太师公请安了。” 宋青书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张无忌一把拽了他进屋,先朝胡青牛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胡先生,这位是我的宋师哥,他来这儿看我,与你行医治病毫无干系。晚上就让他和我一同住,可好?” 胡青牛正忙着炖什么药,抬头扫了宋青书一眼,冰冷的讥讽声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般,“只别打扰了我,随你的便。” 张无忌乐滋滋地拉了宋青书去另一间房,替他放下行李,回头见他正懒洋洋的仰在床上,遂走过去俯身看着他清秀的脸,轻声道,“宋师哥,我真想你。”说着,手指抚上他柔嫩脸颊,一遍遍游移抚摸,宛如在爱抚某件稀世珍宝般。 宋青书如遭雷亟般从床上一下蹦了起来,抓住张无忌的手就要给他一拳,却被张无忌一把握住手腕将他拽近,两人视线紧紧纠缠,鼻尖不过相距半寸。宋青书能清楚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一下接一下呼在自己脸上。 “宋师哥,这么久不见,难道一点也不想念无忌吗?”张无忌嘴角挽开一抹无辜的笑,眼底却闪着点点戏谑的光。 宋青书用力挣开张无忌的手,这才发现,不过几年未见,昔日那赖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孩童如今已长大成少年。再加上寒毒被压制,他的武功恢复不少,虽不能对付世外高手,但要拿住自己,已是轻而易举的事。 宋青书揉着手腕跳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一口饮尽,这才恨恨的道,“想念个毛。你不在武当山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过得多逍遥自在。”刚说完,骤地想起本是要和张无忌“打好关系”来着,忙又看向他。见他神色未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张无忌倒是毫不在意他的话,笑眯眯地偏头道,“我却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宋师哥。当初分开之时,我曾说过,你若敢忘,再见时必叫你刻骨铭心。” 宋青书愤然而起,一掌拍上桌面,直震得那茶壶杯子同时一跳。“你还想怎么着?再怎么,我也是你师哥,你还敢打我不成?别仗着你武功比我好就能为所欲为。你还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的,小心我让你脱光了衣服去大街上裸奔。”一口气说完,这才感觉手心有着发麻的疼痛,又扶了手掌去吹气,低声嘀咕,“丫的差点折了我手指。” 张无忌笑了起来,细细打量宋青书,只见他眉清目秀,比起两年前愈发俊俏,心中微动,一道异样的悸动如水波般自心底悄然漫开。 宋青书也不理他,回身抓了那咸菜一样的包裹抖开,把衣服鞋袜堆到了一旁的竹椅上,道,“这床太小了。我睡床上,你自行解决。这是师哥给你下的命令,知道咩?” 张无忌只想笑,最终还是强忍住,点头道,“是。宋师哥的话,无忌只当遵命。” 此后几日,宋青书将蝴蝶谷的地理环境摸了一遍,在熟悉了胡青牛的脾气性格后,趁着张无忌学医的时机私下弄了几个好菜端去给胡青牛品尝。 起初时,那些菜都被胡青牛选择了无视。整盘进去整盘出来。后次数一多,又加上那些菜肴确实色香味俱全,引得胡青牛食指大动,便试了试。谁想一试上瘾,干脆将日后的膳食全部交给了宋青书来管。 宋青书自然知道,那蝴蝶谷常年只有胡青牛和熬药的小僮二人,想他虽是医术了得,吃穿住行却是得过且过一型。如今宋青书不过是偶露厨艺,便将他的胃给牢牢栓住。 宋青书心思转得飞快,不且每日做了好饭菜给胡青牛,还顺带给常遇春送去一些。使得胡青牛和常遇春嘴上不说,心里却越来越喜爱这知趣识礼的好孩子。 后过了几月,常遇春有事要离开蝶谷,临行前破天荒对张无忌道,“无忌兄弟,我看你这师哥极好。只有一点,他武功不高,性子纯善,出去后总是要吃亏的。你虽是师弟,却素来懂事,以后还需多多照顾与他,做大哥的才能放心。” 宋青书在一旁闷声偷笑。张无忌不解其意,点头道,“常大哥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我师哥。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常遇春这才放心离去。 等常遇春一走,宋青书又做了几道佳肴送到胡青牛的屋里,笑嘻嘻的看着他吃了几口,道,“大叔,商量个事呗。” 胡青牛早就料到他有话要说,遂放下竹箸问他,“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要我教那张无忌好医术?” 宋青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许久才平了气息道,“你要不要教他,关我啥事。我是想借阅一下你屋里的那些医书。只要你不定限制,以后我在谷中一天,你的饭菜我全包了。咋样?” 胡青牛甚是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想学医?”宋青书正色道,“学医不是我的志向,我这个人其实更想学的是下毒。只不过你这儿多的是解毒的书,我只好勉为其难的跟着学一点防身,说不定将来有个用处。” 胡青牛略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扯笑道,“你能将这话说得正义凌然,也是你的本事。” 宋青书丝毫不觉愧疚,得意洋洋地扬头着头道,“那是。你要是答应了,以后好吃好喝的我全部负责。你要是不答应,就还是叫那小僮给你弄些猪食吃吧!反正我学不学都没啥损失。” 胡青牛眉头狠狠抽动了一下,心道,他一个小孩子家的,能有什么耐心学完全部,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罢了。倒也不怕他把那些真经学去。便爽快点头,“好。” 宋青书随即叉腰大笑起来,连说了三声“好”字,乐不可支地蹦出门外去了。 10、第 10 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青书一得了空闲便往胡青牛藏书的地方跑。原本是壮志酬筹的要去认真学习,却在看了书上那抽象的人体穴位图以及标记的大体穴位后,脑中乱成一团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宋青书扔了那书再换一本,不觉越发头疼,扶额道,“难道是我天生太蠢了,所以看不懂这些?” 正巧张无忌进来配药,见宋青书一脸无语的站在桌前,笑着上前问他,“宋师哥,你可是要学医术?不如让我来教你如何?” 宋青书抬头瞥了他一眼,心道,我就是想学一些你不会的来治你,要是都让你教了,我还治你个毛?遂低了头也不说话。张无忌偏头打量了他侧脸半晌,见他始终不搭理自己,抿唇一笑,伸手在他耳珠上轻轻一捏,惊得宋青书回头瞪着他,只差没一脚踹他胸口上,“你抽风了?没事离我远一点。我跟你不熟。” 张无忌不退反进,下巴搁在宋青书肩窝,起笑之际暖暖的气息喷在他领口处,“宋师哥,你近来脾性愈发大了。这般动怒,将来哪个女孩子敢嫁你?” 宋青书肩头一挑耸开张无忌的下颚,微蹙双眉瞪着他反问,“我说无忌师弟,你从小在冰火岛长大,来中原后也没认识什么女孩子。这个‘嫁’不‘嫁’的问题,是从哪里学来的?小小年纪不学好,等回头我告诉太师公,看他不揍死你。” 张无忌脸色微红,眸子却益发的透亮起来,笑着提醒,“若太师公真为这个恼怒,第一个揍的也该是你才是。当年你在船上给我说的那个故事,‘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可不是你教的我吗?既是你带的,太师公也该先揍你才是正理。” 未想到这话题绕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身上,宋青书未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被张无忌一语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气道,“你,你这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天晴就扔伞的家伙,早知道你是这种没人性的人,那时候我就不费尽心思哄你了,管你的死活。” 这话虽有些夸大的成分在里面,却也令张无忌心旌微动。又见师哥果真是动了气,忙将话收回道,“我自然不会在太师公面前说你的不是。就是有一千万个不对,也是我自己的,跟师哥你有什么干系。” 宋青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别没事尽在这里瞎得瑟。知道太师公他们疼你,你就是真做错了什么,他们也舍不得把你怎么着。”张无忌还想再说什么,宋青书将那医书扔到他怀中喝道,“你不走我走!”说完,真转身走了出去。 宋青书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嫌恶张无忌。想当初自己刚来这里时,也是打定了注意要和这‘万年不死’的主角搞好关系的。可随着剧情一步步推移,他对姓张的那小子不但未增好感,反而一天嫌过一天。倒是原著里那正义凛然的张无忌,就像是嗑了药般天天纠缠着他不放。宋青书右眼皮子一阵胡乱跳动。难道这张无忌也是半路穿来的西贝货?可看着又不像。 眼皮还在抽动着,宋青书很迷信的想到那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伸手死劲揉着眼角,却抑制不住它亢奋得愈加厉害,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弹跳着。 “见鬼了!”宋青书边揉眼睛边往花圃密集的地方走去,没作防脚下踹中一块石子,整个人往前栽了去,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宋青书连忙道谢抬头,只见一张平实的女性脸庞倒映眼帘,问他,“小兄弟,你没事吧?”宋青书摇了摇头,见她身旁还搁着一个简单包袱,便问,“你是谁?要是来求医的,怎么不进去?” 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深光一闪而过,“求医?只怕我的毒他没法解。” 不过只言片语,宋青书即刻猜到了来人身份——此人定是胡青牛那斗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毒仙’王难姑。 宋青书心中大喜,想着,胡青牛学的是解毒,张无忌跟他也就学了解毒。恰好我想学的是下毒,若是能拜这个王难姑做师父,以后毒不死张无忌也能叫他顾忌着我,不敢对我再动手动脚的。 这般想后,便恭敬朝王难故掬身行了一礼,似模似样道,“晚辈斗胆猜一猜,前辈应该是胡先生的妻子没错吧?”见王难姑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诧,知道自己说中,接着又道,“胡先生闲了的时候也经常跟我们提起他这位妻子。说您用毒的本事天下第一,他自愧不如。每次你们相斗时,也不是故意要让着你,而是你下毒在自己身上,他要是不拼尽全力解开,就要失去你了。” 王难姑素来心高气傲,二十多年来非要和胡青牛在“神医”“毒仙”的名号上争个高低。如今听宋青书这么说,非但不领情,反而冷笑道,“就是不让,我下的毒他也未必能解开。这次我来这里,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宋青书虽然没有见过王难姑,但也从她这几句话里听出了一些脾气秉性。知道她是个固执而自负之人,强劝无用,便岔开话题道,“您一直都住这儿?不如我进去弄床被子来给你吧?” 王难姑见宋青书眉清目秀,说话又这般讨人欢心,内心那股对胡青牛的倔气不觉散去一分,笑道,“好孩子,你只要别说在这里见着了我就是。对了,你是来这儿求医的吗?” 宋青书老实回答,“我的师弟是胡先生的徒弟。我就跟着在这里弄些饭菜给他吃。我不学医,倒是想学下毒的本事,就好像您一样。”话里自然带了些委婉的讨好,王难姑又岂能听不出来,笑了一笑未曾做声。宋青书不好说得过于直白,便向她保证不会泄露其行踪后离开了。 宋青书正愁自己没个好方法能够制住张无忌。论武功自己不够他一个拳头揍的,论解毒自己连书都看不懂。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智商连张无忌这个古人都比不上。他很诚恳很真心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古文跟现代文本来就是有区别的。更何况这还是解毒秘籍,自然是博大精深难以读懂的。 至于为何张无忌能读懂他却读不懂,宋青书将这一点自动的跳过,选择了无视。 此后几日,宋青书卯足了劲头做好菜来贿赂王难姑。顺带着也提高了胡青牛等人的伙食。 王难姑和胡青牛斗了二十年,这是头一遭遇见宋青书如此体贴的少年。不且暗中抱了衾被来以免她晚上着凉,每日三餐也都按时送来,菜式更是变着花样的来讨她欢心。王难姑不免心有感触,想着若是自己和师哥未有这般斗气,想来也早该有个孩子如宋青书一样善解人意,在旁嘘寒问暖。 过了两日,蝶谷突然来了十五个外人,皆都是各派高手,身中异毒,来求胡青牛医治。王难姑立即看出其中玄妙,知道那些人必定是金花婆婆下了毒来试胡青牛的,便悄悄拉了宋青书道,“好孩子,那些人来者不善,你一定要小心。”言下之意便是让他转告胡青牛要提心防备。 宋青书当下明白,回屋后见胡青牛还是“见死不救”只当未看见,只任由张无忌拿那些人来试针锻炼医术,这才放下心来。 也多亏了这凭空冒出的十五人,以至于张无忌每日都忙如陀螺般打转,甚少有时间来缠着宋青书打闹嬉笑。 多出的空闲时间,宋青书便去和王难姑一处说话。又听她说那些人是金花婆婆使计弄来的,便道,“胡先生没有自己出手,都是张无忌在医治。”王难姑这才略微放心,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和一本书递给宋青书道,“好孩子,这药你拿着,回头下在那十五个人的药罐里。这书是我所记载的各种毒草药配制用法用量以及毒性,你留着。” 宋青书心中大喜,刚要伸手去接那书,又觉自己表露得太过明显,咳嗽了一声尴尬道,“我帮你下那药就是。这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前我看胡先生的书,都有些看不懂。”王难姑煞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想,胡青牛的医理多跟人体五行学有关,着实不如她这本‘毒经’来得简单明了,便道,“你不是说想学下毒的本事吗?我一生精力都花在了这上面,也不想老了没有传人。现在把这个交给你,你好好琢磨着学习,将来必有成就。” 宋青书虽觉那本‘毒经’出乎意料的来得容易,但扛不住心中极度想要的欲望,伸手在衣袂上擦了擦接过,不忘朝王难姑恭敬行礼道,“多谢。” 宋青书哪里知道,王难姑纵使和胡青牛斗气二十年,到底也是夫妻情深。如今得知丈夫大劫难逃,心生怜悯,素日那想要争个输赢的心思如今也不觉淡去大半。又见宋青书聪明伶俐,想着将‘毒经’传给他,也总好过落入歹人之手或是失传与世。 宋青书得了宝贝,小心揣在怀中进屋。见张无忌正替外面那些人逐个熬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去胡青牛那儿,从袖子里掏出那药往每个罐子里倒了一些。等张无忌出来给他们每人送去一碗喝下后,皆都腹痛不止,毒性扩散得愈发快速。 宋青书努力回想,貌似王难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胡青牛洗清医治明教外众的嫌疑,好让那金花婆婆不来找他麻烦。但未想不出一日,张无忌逐一施针,又将众人的毒性一一控制住。只气得宋青书恨不得拧了他耳朵将他扔去太空。 就在张无忌细心为那些人治毒的期间,王难姑也开始教宋青书如何制毒下毒,如何控毒运毒。 胡青牛早在王难姑来的第二日便已知道,后见她非但未曾和自己继续斗气,反而将一身施毒的本事教给宋青书,这才放下心来,心道,她和我斗了二十多年,未有己出。如今定是将一腔爱子之情寄托在了那娃儿身上。也罢,也罢。只要她不再和我争那些高低输赢,一切都随她去了。这般一想,便也不曾开口提过此事,只管装作不知。 这日,宋青书刚从花圃内钻出,只见那十多个武林人士痊愈离去,张无忌送到门口,见青书过来,上前一把搂住他道,“师哥,忙了这么多日,冷落了你,你不会怪罪与我吧?” 宋青书一巴掌拍开张无忌的手,喝道,“别动手动脚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张无忌笑嘻嘻的道,“我最爱和宋师哥在一起。以后咱们回武当了,还要一处学武写字。” 宋青书瞪了他一眼,转身刚要进屋,张无忌一把将他拽住。宋青书火上心头,反手打向张无忌的臂膀,腿下一扫,逼开他的钳制后单手绕上他的肩头顺势一拍,却被张无忌闪身躲过,右手抓下绕至青书背后将他拿住,既是无辜又是委屈的问他,“宋师哥,好好的你怎么恼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话,才让你这般生气?” 宋青书只气得咬牙切齿,偏又拿张无忌没辙,双手被他擒在身后不得动弹,遂抬起脚跟重重踩上张无忌的脚背,并下狠劲地摩挲了几下,呲笑道,“以为小爷没手就不能把你怎么办了吗?照样踩得你脚趾头稀烂。” 张无忌未曾作防,被宋青书一脚踩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痛从脚背蔓延散开。听他说那话,心里既好气又好笑,待想要去打他几下出气,到底还是舍不得,便松了手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脱了鞋袜去看,白皙的脚背上早已淤青一片。 宋青书扭头就要走,张无忌忙捧着脚一阵哭喊,“哎呀好痛啊!这脚只怕是不能用了。宋师哥你好狠的心,太师公千叮万嘱让你来照顾我,你就这样来欺负我。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哥,仗着我不能还手打你,你就把我脚踩成这样。回头我要告诉太师公和大师伯他们去。” 宋青书明知张无忌是故意喊的那话,他也未必真会去找张三丰和宋远桥等人告状,回头刚要讽刺他两句,不经意瞥见他红肿的脚背,心头一软,砸吧着嘴唇走过去,隔着两三步道,“你喊毛啊喊?现在太师公不在这里,你哭也是白哭。再说了,人家那么奇怪的毒都能给你解了,难道肿个脚背你就不会医了?你就装吧!我才不吃你那套。”说完,转身猛地撞上一人,强大的冲力使得宋青书往后退去,直直跌入了张无忌怀中。 来不得看清是被何人所撞,宋青书整个人跳了起来,飞一般挣开张无忌走到一旁整理衣物。 见有外人在场,张无忌也收起了和宋青书顽闹的心,穿好鞋袜起身,见来人是一秀美女子,手边还牵着一八九岁大的女娃儿,眉目如画,一双黑亮的眼珠子直瞅着自己和宋青书打转。心下一顿,立即想起这人可不就是殷六叔的未婚妻子纪晓芙么?忙上前作揖道,“纪姑姑。” 宋青书也有些疑惑。这纪晓芙不是应该跟着那十多个武林人一同来求医的么?怎么单独出场了? 纪晓芙不想在此遇见张无忌和宋青书两人,想着自己未嫁之身便带了女儿过来,又是许过武当六侠殷梨亭的,顿时脸颊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宋青书并不觉有什么,张无忌也未曾深想,两人将纪晓芙引入屋内,见她左右肩头均是刀伤,还在不住渗血,忙取来金疮药给她抹上,又在她肩头各处穴位扎针止了血,才重新包扎好,道,“纪姑姑,如今胡先生身子不好,不大给人看病。无忌在此几年,也算略通医理,你若放心,就让无忌来替你医治如何?” 纪晓芙得他扎了针后,身上痛楚随即减去大半,当下对他极是信任,一口应允了。 此后,张无忌自是十分用心为纪晓芙疗伤,对她受伤之事从未多加询问,纪晓芙心中更是感激。宋青书对这医理一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帮不上什么忙,便一日三餐只管做些好饭菜送来给纪晓芙吃。还不忘往胡青牛和王难姑那里送去。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胡青牛自有了宋青书这金牌大厨后,对他好感一日多过一日。又想着自己白吃他这么些日子,也未曾教会他什么,便对张无忌道,“青书这孩子着实不错,我看你们二人感情深厚,你虽是师弟,但毕竟见多识广,平日也该多担待他一些才是。”张无忌连声答应。宋青书得知后,又是好一阵偷着闷笑。 而经过张无忌的精心医治,纪晓芙的伤也愈渐好转。 这日,宋青书正在厨房做他最拿手的小菜,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小女娃突然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朝他笑嘻嘻的问道,“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宋青书吓得差点没一刀切上自己手指。转头见那小女娃长得甚是美丽,刚要发作的心立时好转,笑道,“我在做菜,可好吃了,一会儿你要尝尝吗?”说着,邀那小女娃进来尝了尝别的菜式,问她如何。小女娃一连吃了好几口,不停地点头道,“好吃!比我吃过的任何一道菜都要好吃。” 宋青书十分受用地鼻孔朝天,得意的笑了几声,这才想起这女娃儿来路不明,忙问她叫什么。只见她放下竹箸扬唇一笑,眸中傲光熠熠闪烁,“我叫阿离,是跟我婆婆一起来的。” 11、第 11 章 宋青书手中菜刀“哐当”一声掉地上,顺着他的脚背擦了过去。 “你,你是阿离?”宋青书嘴角一阵抽搐,很没出息地往后退开一步。 殷离出现,那表示金花婆婆一定也就在附近。宋青书将这小女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道,这小丫头片子,被张无忌咬了一口后,一辈子对他念念不忘,那我被张无忌咬了一口,怎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正想着,只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咳嗽声,一记苍老的询问声凭空响起,“阿离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话落,一位驻着“珊瑚金”拐杖的老太婆从一侧转了出来。 殷离却是一脸的高兴,跑上前对金花婆婆笑着说,“婆婆,这小子的菜做得极好,比在外头吃的那些都要好吃。” 金花婆婆咳嗽着走了进来,瞅了一眼案板上的各色菜肴,再看向宋青书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青书嘴角咧开一抹干巴巴的笑,回答,“我叫宋青书。我只是这里一个打杂的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金花婆婆唇角上扬弯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转身离开厨房。见殷离还站在原地未动,遂唤道,“丫头,还不走。” 殷离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宋青书看了半晌,忽地弯唇一笑,朝他说了句“你很好”后,追着金花婆婆的脚步离去了。 宋青书也没了做菜的心思,又想着胡青牛、纪晓芙都还在屋内,遂抹了手往大屋急忙忙奔去。刚走到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张无忌等人的哭泣声,听那言语,像是胡青牛夫妇已经服毒自尽。宋青书正觉此事来得突然又奇怪,金花婆婆已巍颤颤地从里面出来,见他站在门口,便朝身旁的殷离笑道,“阿离,你不是喜欢他做的菜吗?如今你在岛上一个人也孤独的很,不如带他同去,给你做个伴罢了。” 宋青书心底霎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祥,大叫了一声“我靠”,拔腿就要逃。谁知殷离早已跳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笑着点头,“好啊好啊!你就跟我一起去灵蛇岛吧!那里可好玩了,以后有你在,我也不愁寂寞,还能吃上好菜。” 宋青书只觉胳膊给她捏得一阵生疼,想挣脱,竟是半点力也使不上。情急之下,慌不择言地喊着,“你抓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张无忌。这事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一路过这里打酱油的,你们别为难我了。” 殷离还在笑嘻嘻的不肯放手,金花婆婆神色一敛,闪身过来掐住他的喉咙厉声问道,“张无忌?张无忌在哪里?快说,不然要了你的小命。”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上宋青书的咽喉,刚要开口说话,张无忌从屋里冲了出来,扑上前扭住金花婆婆的手就要去救宋青书,“放开我宋师哥,你快放开他!” 金花婆婆手肘一推,将张无忌撞开几丈远,捏住宋青书喉咙的手一寸寸收紧,提声喝道,“快说,张无忌在哪里?” 宋青书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得愈发厉害,模糊中只听见张无忌大声喊道,“我就是张无忌,你快放了我宋师哥。” 那金花婆婆一听,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犀利的深光,将宋青书推到一旁交给殷离抓住,自己则要去拿那张无忌。 宋青书好容易摆脱金花婆婆,不想又落入殷离手中,心中暗暗叫苦,趁着金花婆婆注意张无忌之时,悄声和殷离打着商量,“阿离,你把我放了吧!我告诉你,那个张无忌比我要好玩多了,他会说故事,会下棋,叫他干什么都行。你只要带他去灵蛇岛,保准以后不寂寞。” 殷离回头看了一眼张无忌,见他虽是相貌清秀,却不及眼前的少年来得更加俊俏,遂将手中力道骤地一下收紧,死死拽住他道,“不,他不会做好吃的菜。我就要你跟我一起去灵蛇岛。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叫婆婆打死了你,看你去不去。” 宋青书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不想自己这唯一一个长项最后却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金花婆婆既想从张无忌身上打听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又见殷离这般喜爱那做菜的小子,便寻思要将他们两个同时带回灵蛇岛。纪晓芙出来阻止,金花婆婆正喝着让她少管闲事,峨嵋派的掌门灭绝师太率领众徒弟从路的尽头缓缓走来。 宋青书心知灭绝老尼绝对会将这金花婆婆赶走,不禁长呼了一口气。却见那金花婆婆以“珊瑚金”拐杖和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对持落了下风后,冷笑道,“倚天剑果然名不虚传,老身今日领教了。”语毕,仍有不甘地看了一眼张无忌,转身就走。 宋青书见殷离始终拽着自己不放,心里一急,甩着她的手道,“你快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不!”殷离一口回绝了宋青书的要求,大声道,“我要带你回灵蛇岛。你跑不掉的。” 金花婆婆闻言回头瞟了灭绝师太一记,见她站在原地未有动作,也知她不会管这姓宋的小子死活,便对殷离道,“丫头,带了他,咱们走。” 张无忌大惊,追着宋青书喊道,“宋师哥!你们快放了我宋师哥,你们不能带他走……”纪晓芙连忙将他拉住,低声道,“无忌,别去。” 宋青书眼睁睁看着张无忌被纪晓芙拉住不得近身,自己又让那殷离强拽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里既是急又是慌,只管朝张无忌胡乱喊道,“喂,张无忌,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来救我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是我要去灵蛇岛?我又不是正主……”话未说完,被金花婆婆点中哑穴,心底纵使有万千语言,此刻也无法说出了。 很快,张无忌等人的身影愈渐模糊。宋青书愤愤难平地甩开殷离的手,示意她解穴。 走在前头的金花婆婆回头,嘴角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伸手点开了他的穴道,淡淡道,“小子,只要你乖乖听话,跟着婆婆去灵蛇岛,婆婆教你一身的好本事。”殷离也显得十分高兴,不住点头道,“就是就是。婆婆人可好了。你去了灵蛇岛就知道,那里比中原不知好上多少倍。” 宋青书知道金花婆婆就是昔日明教四大护法之一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也就是日后波斯总教圣女小昭的亲生母亲。只是眼下她既然不愿意表明身份,自己也不好拆穿她——更何况她现在性情古怪,搞不好来个杀人灭口也说不定。但他又着实不想去灵蛇岛。如今剧情已经乱得摸不清方向,接下来要如何脱身,他毫无头绪。但有一点,宋青书铭记在心——如今不过只是做了菜就让殷离这么缠着不放,若以后再弄出个别的花样,岂不是更糟?为了小命着想,以后还是低调行事,低调做人,才能活得长久平安。 宋青书打定主意要让殷离嫌弃自己,昔日那形象一并抛开不要,路上只管装痴卖傻,不且死缠着殷离问东问西,轮良17迦詹幌丛瑁室馀艘簧淼暮娉糁谎靡罄氩桓铱拷 起初闹时,金花婆婆也只当看戏般随他去,后见他愈发过分,实在不成体统,才警告道,“你那些小孩子把戏也逃不出我老人家的眼睛。若只是顽闹倒也罢了,否则,就别怪婆婆不客气了。” 这般一恐吓,宋青书当下很没骨气很没志气的洗澡换衣服,恢复一身干净利落。 金花婆婆带着宋青书和殷离一路北去,出了蝶谷范围后入一小镇,只见镇上人迹稀少,来往不过三两人士,也都是急着赶路的。路经一茶棚时,金花婆婆让殷离和宋青书进内稍作歇脚。三人正在喝茶,只见五六个手持长剑大刀的武林人士匆匆跑来将金花婆婆坐的一桌团团围住,喝道,“金花婆婆,前几日你无故伤我海沙帮的弟子,今日我等要来向你讨个说法。” 殷离似乎早已见惯了这场面,也不说话,从椅子上跳下拽住宋青书走到一旁。金花婆婆微微一笑,眼底却闪着点点讥讽之光。“你那些弟子对我老婆子言语不敬,我不过是小惩大诫,给他们个教训罢了。” 那领头的人气急,怒道,“若只是小惩大诫,何以斩断他们的右手手指?如此狠毒,中原武林容你不下。” 金花婆婆笑了起来,咳嗽了几声道,“容不容得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见她语气这般强势,毫无内疚之意,来人愤怒至极,手持大刀朝她直砍而去。金花婆婆捏着水杯一甩,杯中茶水一弹而出打在扑来之人的脸上,将他震得连连后退。那瓷杯随之飞了过去镶入那人额间,只见鲜血霎时迸出,那人当场气绝身亡。 宋青书恶心得蹲一旁只想吐,又倒不出什么东西,只能难受的干呕。殷离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鲜血直冒的死人,回头见宋青书还在角落干吐,不禁摇头道,“你可真没用,就这样还受不住。亏你还是男孩子。” 宋青书白了她一眼,仗着金花婆婆没在身旁,反驳道,“谁说男孩子就不能吐了。这证明我人单纯,没接触过这种污秽血腥的场面。谁像你,小小年纪就习惯了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孩子。” 殷离听他开头两句,眼中还有怒意,后又听他说自己不像女孩子,越发盛怒,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之拽起,狠狠道,“我怎么不像女孩子了?” 宋青书反问,“你哪里像女孩子了?又野蛮又粗鲁。哪个女孩子会像你这样提着别人的?” 殷离既气又怒,一时间找不到驳他的理由,遂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直打得宋青书双眼金星直冒,耳中宛如跑火车般“轰隆隆”作响。 “看你以后还敢说我不是女孩子。”殷离恶狠狠拽着他领子,怒问,“你说,我是不是女孩子?” 宋青书也是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人无端甩一个耳光子,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见金花婆婆正在那边对付别人,便强忍了怒火朝殷离笑笑,招手唤她靠近一些,吸足了一口气在她耳朵口大吼一声,“不是!” 殷离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好几步,一边搓揉着疼痛难忍的耳蜗一边瞪大了双眼瞅着宋青书,那模样似乎要将他生生吞入肚子一般。吓得宋青书转身就往茶棚后面的草丛钻了去。殷离未想他会突然逃走,追了几步未能赶上,急得连忙大喊,“婆婆,婆婆他逃走了。” 宋青书听见后面传来殷离的呼喊声,脚下如箭一般朝前飞奔着,只盼望那些武林人士能把金花婆婆缠得更久一些,自己好多点时间逃命。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路前方迎面走来一群人,看那穿着打扮倒有几分像是丐帮弟子,忙将自己衣服随意扯开,又抹了些黄土黑泥在脸上,直到瞧不出本来的面貌,才跑上前道,“各位大哥要去哪里啊?也带上小弟我吧!” 那领头的人虽是衣衫破烂,肩上往下却依次挂了六只麻袋,问宋青书道,“你是那个分舵的弟子?怎么在这里出现?” 宋青书又哪里知道他们帮内具体分了什么分舵,但总算想起如今的丐帮帮主史火龙因为身体瘫痪而四处求医,帮中要事都交由了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便胡乱诌道,“我是你们史老帮主介绍入帮的。我一家人都被一个叫金花婆婆的给杀了,是史帮主救的我。如今那个老太婆又要来追杀我,还说你们丐帮弟子多管闲事,见一次杀一次。” 那些丐帮弟子原是有事路经此地,突见草丛中钻出个少年,胡乱说了这些话,心中本不大相信,但见他言语煞有其事,又想着史帮主受伤不久,外出求医之事乃帮中机密,若非这少年是帮主亲手救起,他又从何得知此事?便问他,“小子,你说你是咱们帮主救的,可有凭证?” 宋青书一愣,刚要说话,金花婆婆已经从后面追了过来,见面前不过是一群衣衫破烂的叫花子,也不屑和他们说话,只问,“可有见到一小子,年纪不大,就和,”伸手指着宋青书道,“就和他一般年岁。” 宋青书吓得寒毛耸立,见金花婆婆并未认出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想着,一定是自己现在涂脏了脸弄得这般狼狈,她没认出来,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人群里去了。 丐帮弟子素闻金花婆婆霸道狠毒之名,本不想和她正面冲突,谁知金花婆婆心高气傲,丝毫不将这些丐帮的人放在眼里,那随同而来的一名弟子气不过上前理论,被金花婆婆一掌击伤,双方言语不和当即打了起来,宋青书夹在混乱的人群里东躲西藏,偷摸着从战圈爬了出去,沿着小道一路奔出镇子,直到身后听不见那些打斗声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歇了片刻,刚起身要走,不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宛如鬼魅般的嘶喊,惊地宋青书蹦开一丈之远,双手捂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路旁树林里是藏了什么野兽。好半晌后,那痛苦的嘶喊声逐渐淡了下去,才壮了十二分胆子悄悄走上前去拨开树丛察看。 12、第 12 章 不看则已,一看,宋青书吓得连连后退。那躺在草丛里左右翻滚痛苦哀嚎,脸上笼着一层青雾的男人,可不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是谁? 且不问宋青书是如何辨认出的韦一笑,就凭他缩成一团的身上结出层层寒冰也能猜出,此人必是阴毒发作的青翼蝠王无疑了。 宋青书也不知韦一笑为何会在这里,但他清楚阴毒一旦发作,不吸人血决不能消除痛苦,也顾不上金花婆婆等人的逼近,连滚带爬地往后跑了去。 刚跑出百米,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风动,连带着树叶“沙沙”摇曳,宋青书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被韦一笑抓在了手中凌空飞去。宋青书几乎能感觉背后那人的牙齿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颈间上,齿上冰凉的寒意从肌肤表层蔓延散开,淌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宋青书又惊又慌又怕,急得连连大喊,“别吸我的血,咱们血型不符,吸了会不相融的。你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说起来我也算半个明教的人,你不能吸自家人的血啊!!” 韦一笑的牙齿已咬在了宋青书的后颈上,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尽管气息已然紊乱身子冷如冰冻,也硬生生地给停了下来,喘着气问他,“你说什么?” 宋青书心知韦一笑是练寒冰绵掌使得三阴脉络受损,才不得不吸食人血来解毒。但他忠义明教,从不会向教内之人出手。如今命悬一线,宋青书也只能为保小命胡乱诌道,“我叫张无忌,我娘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女儿。所以我也算是半个明教中人。你今天要是吸了我的血,以后怎么有脸见你的殷二哥?” 为表事情的严重性,宋青书特将“殷二哥”这顶高帽子给韦一笑牢牢扣上。然而话音刚落,韦一笑却“嘿嘿”笑了起来,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收,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老子毒发,就要吸人血,管你是天王玉帝的儿子,今天也是白送给老子用来解毒的。”说着,掰过宋青书的脖子张口就要咬上去,只急得少年哇哇大喊,“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是殷天正的外孙。你要不信,以后等我死了我外公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舅舅殷野王。” 见宋青书连“殷野王”的名字都喊了出来,韦一笑强忍着体内一寸寸扩散的寒气将他拎起身,咬牙问他,“你真是白眉鹰王的外孙?” 宋青书知道自己只要这么一摇头,小命即刻会葬送在韦一笑的牙齿下。“武当新一代新青年小俊哥宋青书”从此就会销声匿迹,老金笔下的第n号男配也会不复存在。但若是点了头,日后要是谎言被拆穿,还不知道这只吸血蝙蝠会怎么找自己算账。 迫于性命之忧,宋青书顶着青翼蝠王那对透着森寒利芒的牙齿点了点头,干笑道,“我怎么敢骗你呢?你要是不信,以后可以跟白眉鹰王当面对质的。” 算了,能拖一时算一时,先保住小命要紧。到时再找个机会溜了,过个三五年载等张无忌当上了明教教主,那时韦一笑再要寻自己晦气,也应该能看在这师弟的面上饶他一次。 绵绵细冰顺着韦一笑的手指逆流而上冻结着,眼看那寒冰已经拢上了他消瘦的脸颊,却将宋青书微微放开,身子不住颤抖着也不肯再咬他一口。 韦一笑本是轻功绝顶之人,但如今阴毒发作,浑身使不出半点的力气,何况怀中又抱着个宋青书,还未等飞出百米远便“扑通”一声坠下地,两人一齐摔倒在地。宋青书跌了个狗吃屎,正要拔腿就跑,转念想着,既然他已经不吸自己血了,就证明他相信了自己的话,小命暂时得以保住。要是现在就逃,万一他恼羞成怒怀疑上了,岂不是更糟? 这般一想,也不敢肆意乱动,便远远躲在一旁看着韦一笑脸色发青,双唇泛起一层稀薄的冰雾,四肢紧抱缩成一团在草丛内痛苦哆嗦着。 宋青书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减轻韦一笑的痛苦。他这是三阴脉络受损,最后也是张无忌以医术和九阳神功相结合替他治疗,才去了他这一身的寒毒,让他正常为人。如今自己学的都是些下毒的功夫,对他这寒毒可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正在苦思之际,对面小道上传来几人说话声,声音虽远,但也能依稀听见“金花老贼婆”“那小子”等等之语。宋青书还在猜想来的是不是刚才那些丐帮弟子,只见韦一笑如听见天籁佛音般一跃而起,一手抓住宋青书踏着树梢掠过小道,从那几人的头顶一闪而过。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等那几人回过神时,一具已被吸干了血的尸体从天而降落在了前方,半空中早已失去了韦一笑的身影。 宋青书听着那些丐帮弟子的惊呼声模糊远去,韦一笑抓着他往前一路飞走,风在耳边“呼呼”刮过,两旁的景致快速往后倒去,凌厉的风打在宋青书脸上一阵生疼。也不知过了多久,韦一笑从一棵参天大树上跳下,将宋青书扔在地上,恶狠狠问他,“你真是白眉鹰王的外孙?若胆敢有半句虚假,我一口吸干了你的血。” 宋青书猛地吞了一口唾沫,想着刚才不过是为保小命才借了张无忌的名字,如今骑虎难下,可要如何是好? 再看那韦一笑,自吸了血后身上阴毒渐去,脸色也开始恢复最初的白皙,虽算不上是绝世美男,倒也相貌堂堂,并非他的名号来得那般诡异吓人。 “小子,怎么不说话了?”韦一笑提着宋青书的领口将他一把拽起,咧嘴一笑,一口的白牙随即曝露在空气里,“现在就带你去天鹰教,看看你那外公认不认得他的好外孙。” 宋青书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小心翼翼拨开胸口那只手,试图转移话题,“其实,要不是白眉鹰王描述的你,我又怎么能一眼认出你就是青翼蝠王韦一笑呢?我看你开始那样,是不是因为练功引起的?” 简单一句问话,直中韦一笑心结。他自练了这寒冰绵掌后,每运一次内力便要毒发一次,受尽折磨。不想如今被宋青书这少年一语中的,当下心中深感惊讶,问他,“小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宋青书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韦一笑是个直性子,虽然这转移话题的方法用得略显笨拙,却也能将他心思带跑,也可算是勉强过关了。便道,“我以前在蝴蝶谷时,也看过一些医书。你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中毒引起的,所以我才猜测是不是因为练功而导致。” 韦一笑听了,不禁扬头大笑,“小子,你当我不自知?我这寒毒若能去除,当年也不会从蝴蝶谷无功而返。” 宋青书伸出食指摇了两下,道,“这你就错了。你这个是因为三阴脉络受损,不比寻常的走火入魔或是中毒。光凭医术,也是治标不治本。若有一套顶级的内功心法,再结合举世无双的医术,我想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宋青书这话,也是为将来张无忌能治愈他而提前打个底稿。 韦一笑却深知自己这吸血的怪癖再难根治,蝴蝶谷也不止去了一两回,就连胡青牛也是束手无策,他又岂会这般轻易相信这少年的几句话。心里虽不尽信,却也不再提要带宋青书去天鹰教之事,只管带了他一路东行。宋青书几次问他去哪里,他也不答,权当身旁没这人一般。 此后几日,韦一笑教了几句心法口诀给宋青书,让他背熟。又不知从哪里特制了一双左右共重一斤的鞋子来让他穿上行走,既不买马也不携他飞行,每日只管以步前进,累得宋青书脚如灌铅,夜里脱下鞋子去看,才知道那底上是镶了铁片的,只恨的一阵咬牙切齿道,“丫的,就算你没吸到我那口血,也用不着这么整我吧?”又见两人累了一天也不投宿客栈,偏偏找个山郊野外露宿,心中愈发气恼,真恨不得扑上去逮住韦一笑倒吸他一口鲜血。 等宋青书熟背心法的期间,韦一笑又将那鞋子的份量一斤斤加重。最开始时,宋青书走得脚底生泡,脚背摩擦出一大片的红肿,后次数一多,也逐渐习惯。 这般过了半月,两人行到华阴县,韦一笑仍带着宋青书在丛林里夜宿。又找了十多根大小不一的树干劈断,将其插入地面摆成一个梅花桩,让宋青书在桩上行走。 那宋青书看着数十根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树桩,刚想着要不要爬上去,韦一笑抓着他飞身一纵将他送上树桩,道,“先来回走五十遍。摔下来再走五十遍。” 宋青书好容易站稳身子,突闻韦一笑那话,骤地扭头瞪着他道,“不是吧你?我这是第一次,你就叫我走五十遍,还不能摔倒。谁办得到啊?” 韦一笑“呼”地一下飞上旁边一棵大树倒挂往下,黑眸直直盯视着宋青书,双手环胸道,“我八岁那年第一次练这,连走七个时辰不曾间断。” 宋青书脸皮子抽动了一下,很想吼他一句:那你叫我练毛啊?显摆不是。 但迫于夜幕下韦一笑那泛着凌厉寒光的眼眸,他理智性的将那挑衅的话咽回了肚里,眼珠子“溜”地一转,趴在木桩子上笑嘻嘻地问道,“我说,你是不是想教我武功什么的?以前我看电……咳,看别人学武功,也是这么练来着。说真的,你是不是要教我武功?给我猜中了吧?” 韦一笑略显诧异地瞅着他问,“我没告诉你吗?” 宋青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约莫着您老还有健忘症不成?你啥时告诉我原因了。 眼神代表着一切。韦一笑从宋青书满含怨念的眼睛里看出了抗议,咧嘴笑道,“那天我抓着你时,摸出你小子骨骼奇异,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但看你这般年纪武功不过平庸,若非你本性懒惰,就是你的外公白眉鹰王没舍得教你真本事。” 宋青书正听得认真,见他突然没了下文,忙问,“然后呢?” 韦一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然后了。” “啊?”宋青书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没了?你话才说了一半。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我本性懒惰,还逼我练这些?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不想学。”说着,就要从木桩子上下来。韦一笑嘴角拉开一抹冷冽的笑,阴森森地说道,“你要不学,我就吸干你的血。你也别想逃,看是你跑的快,还是我青翼蝠王的轻功快。” 宋青书很无语地瞪着倒挂在树上的那人,眼底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将他揍去喜马拉雅山再体验一次冰人生活。 本想趁着韦一笑睡着了偷歇片刻,不想每次宋青书脚步一停,树上那人毫无温度的冷笑便阴测测传来,“别偷懒。”只吓得宋青书赶紧加快脚步继续练习。 凌晨,宋青书终于扛不住巨大困意睡去。日上三竿时被韦一笑唤醒,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启程赶路。宋青书见这方向大有要去太华山之意,赶紧问他,“大虾,咱们是要去哪啊?”韦一笑边走边道,“太华山五云峰。”宋青书一惊,道,“我不去太华山五云峰。我要回武当山。” 韦一笑脚下一顿,扭头看着宋青书勾唇一笑,说不出的诡异阴森,“谁说要去武当山了?”原来,韦一笑自两年前和杨左使吵翻后,为了避嫌,杨逍去了昆仑山坐忘峰隐居,韦一笑则在太华山五云峰落脚。 宋青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背影往前,心里越发绝望,口中不住嗫嚅着,“疯了,简直是疯了!谁要去太华山,我要回武当山。”话落,转身拔腿就跑。韦一笑一步上前将他捞起,纵身飞入林间深处。 13、第 13 章 当宋青书欲哭无泪的站在五云峰后,看见韦一笑的蝙蝠窝,那本流不出的泪水霎时倾眶而出。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比蝴蝶谷还不如。人家蝴蝶谷虽然也是七八间茅屋,但到底整得干干净净,住着也还算舒服。可这里呢?三四间茅屋也就算了,推开门一看,那灰尘就跟下雨一样的掉落。且不说桌椅上那坐垫一样厚的积灰,只看床上已近墨黑的帐子,宋青书不得不说一句,“其实你是山顶洞人吧!”不,应该是山顶洞蝙蝠才是。 韦一笑倒不觉有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回答,“这儿住的少,通常我也不大睡床。有根树有快地,哪里都能睡觉。” 宋青书硬压下嘴角想要抽搐的欲望,唤韦一笑随他一同将屋子先收拾了,谁想那蝙蝠出门便挂上一棵大树,不再理会底下气急败坏的少年。无法,宋青书只得自己提了水将屋里刷洗干净,又把那些脏了的被褥帐子一并扔了,抱来稻草重新铺上一层,再将衾被垫在最上面。等一切弄妥后,天色已晚,宋青书出门喊韦一笑,只见他早已在屋前的空地上立好了十多根木桩子,要他过去继续练步法。 宋青书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抱怨道,“我给你做了一天的苦力,你总得招待我吃顿饭吧?人家搬运工还包三餐,你教徒弟的也不给顿饱饭。” 韦一笑眸光微微一闪,说了声“等着”,身影凌空飞起瞬间消失在了绛紫色的暮光下。 宋青书靠着大树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肚子传来一阵阵的雷鸣声。就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已有些扛不住的时候,韦一笑回来,将一只野兔扔到他面前,“拿去。” 宋青书上嘴皮子一下翻出老高,拎着那半死的野兔打量了许久后才道,“大爷,我没弄过这个。你好歹拿去剥完皮掏了内脏再给我啊!” 韦一笑斜怂患牵吨弊呓宋堇铩 宋青书看他那副德性就知道,要吃上兔肉是绝对指望不上他的。便强忍了胃里的泛酸将兔子拎到屋后的山泉边胡乱弄了一番,回来串上去烤时,嘴里还在念叨着,“兔子大爷,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活命,不得已才把你凌迟的。你要怪,就去怪那只蝙蝠。梦里化身成为兔斯基吓死他。” 好容易将那野兔烤好,宋青书先把大腿等肉多的地方掰下来吃了,才把剩下的地方拿去给韦一笑。晚上,自己还是独自顶着月光在那些木桩子上来回走步法。 此后每日白天,韦一笑都会出去抓些野鸡野兔回来扔给宋青书,即便是偶尔下山去吸食人血,也从未想过要买些柴米油盐等物带回来。宋青书在山上住的这段日子,被韦一笑日以继夜的逼着练步法,虽未在其它地方有见成效,倒是那木桩子越来越细,最后在上面能够行走自如时,韦一笑将其换成封了口的酒坛。等练了多日稍有熟练,将口子揭去再练。再换成碗,最后以几根树枝直接掷入土中,让宋青书已金鸡独立的姿势在上面浮立。 韦一笑依旧还是寡言少语,每回和宋青书说话总少不了那阴测测的笑声。宋青书却已能适应韦一笑的那套相处模式,大半年下来,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韦一笑带宋青书到后山的清泉边,让他从水面上步行到对岸。宋青书大惊,看了一眼那泉水流下的方向,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铁掌水上飘,怎么能从水面上走过去。” 韦一笑咧嘴冷笑,道,“你练了好几月,若是连这区区泉水都过不去,我也不留你。”说完,见宋青书大喜,补充道,“我便吸干你的血。” 迫于韦一笑的强大威胁,宋青书只得蹲着泉边拨弄了一下清水,哭丧着脸回头问他,“不试不行吗?” 韦一笑面无表情的回答,“被我咬死,或是淹死,你选一个。”宋青书差点没流下泪来。起身刚要下水,韦一笑冷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心法,一起用上。” 宋青书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眼豁出去般往那泉水上一踏,脚下如生了风火轮一般朝前飞奔而去。只感觉清幽的风拂面而过,脚下毫无半点要坠的意思。宋青书惊喜睁眼,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如武侠电视剧里的那些高手一般,从水面上飞走过去。 “我,我,我会轻功了!”宋青书乐不可支的扭头朝对岸的韦一笑喊着,忘了自己脚下还在不停歇地继续往前,见韦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朝他颔首示意,宋青书回头,整个人收势不及刚好撞在一棵大树上。只见枝叶一阵摇曳,宋青书直挺挺往后仰倒在地,当场昏迷。 等宋青书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拽住韦一笑手足舞蹈道,“原来我轻功这么好吗?那我也可以取个响亮一点的外号了。比如像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支梨花压海棠的新一代武林新秀宋青书少侠’怎么样?” 韦一笑只淡淡抽出手,瞟着他道,“把那双铁鞋脱下。” 宋青书此时才得明白,韦一笑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提高他的轻功,便也不再多言,忙将那几斤重的鞋子脱了换上布履。韦一笑让他出去再走一圈,宋青书照做后回来极度亢奋地喊着,“真的,真的!脚下好像轻了十公斤。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像是在飞一样。韦大虾,你的轻功就是这样练成的吗?” 韦一笑脸上神情依旧冷淡,不见一丝温度,口气却愈发的讥讽起来,“若只是这个程度,我也不配称作是‘青翼蝠王’了。” 韦一笑的话虽如一瓢冷水从头浇下,却丝毫没有浇灭宋青书高涨的情绪。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在林间东转西溜,向大自然展示着他的轻功。 几日后,韦一笑唤来了依旧还在兴奋中不可自拔的宋青书,极为鄙视的瞅了他一眼,道,“我有一事需要回光明顶一趟,你同我一起去。”顿了顿,补充道,“从今天开始,你叫我‘师父’。” “啥?”宋青书一愣,见韦一笑眼底似有寒芒乍现,忙解释道,“我又没说不喊。不过去光明顶就算了吧!我又不是明教的人,去那里干什么。”才说完,猛地想起自己曾撒谎说是白眉鹰王的外孙,如今这般一言,岂不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子? 正觉谎言被拆穿,那青翼蝠王会不会恼羞成怒之际,只见他伸手抓了过来,宋青书吓得举起双手挡住脸一阵大叫,“师父,饶命啊!现在我是你的徒弟了,你要是杀了我,谁把你的绝世轻功弘扬天下啊!” 韦一笑被他刺耳的叫声震得一阵耳膜生疼,喝道,“你鬼吼什么?谁说要杀你了。”伸手将他一把拎住,身子一跃而起往山下飞去。 宋青书被韦一笑带着飞下五云峰,虽摸不着他堂堂一明教护教法王,为何偏要教自己轻功,但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只是想着自离开武当山去蝶谷探望张无忌,前后也已将近一年,消息传回武当,自己和张无忌同时在蝶谷失踪,还不知道太师公和众位师叔们要着急成什么样。 宋青书心中一直记挂着张三丰等人,本想着从金花婆婆手里逃脱后便想法子回去武当,未想被韦一笑又带来了这里。 下了太华山,韦一笑买了两匹快马,和宋青书一人一匹赶往明教所在地。出了就近的小镇,宋青书踌躇着想要跟韦一笑商量回一趟武当山,又不好直白开口,一拖再拖之下,不觉又行出百里。 这日,路经鹿港镇时,韦一笑让宋青书去镇外的林间等他,自己则戴了斗笠朝镇子内走去。 宋青书找了棵遮阳的大树蹲下,捡了根树枝边画圈边想着,要不趁这个机会回武当山去?也不好。人家到底也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师父了,还教了这么好的轻功,怎么能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 左右一思忖后,还是决定等韦一笑回来后再和他商量着回一趟武当山探望太师公等人。 过了半晌,韦一笑还不见回来。宋青书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只见一队车马由远至近浩浩荡荡行来。宋青书起身扔了那树枝走到一旁拍了拍手,正觉那些人着装打扮看似眼熟,马车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下,车帘微微掀起一角,半张模糊难辨的脸在车内静静打量着宋青书。 一侍卫在帘子旁停步少许后,上前问着宋青书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宋青书骤地一下想起,这些人可不是蒙古士兵的打扮么?忙将最初的回答咽回肚里,改口道,“咳,我是附近的村民,在这里等人。那啥,各位军爷,你们请吧!” 宋青书还在猜测那车内坐的是何人,只见那侍卫回身对帘中之人说了几句什么,稍停片刻,再度转身面向宋青书,单手一挥道,“拿下。”数名侍卫一拥而上将宋青书拿住,令他丝毫不得动弹。 若是以宋青书现在的武功,要对付这几个小小侍卫也是不足为惧。只是他有心要弄懂那车中人究竟是谁,也不挣扎,问道,“你们有没有搞错,好端端的怎么胡乱抓人?” 马车帘子再度掀起,一张含着倨傲笑意的脸在窗口显现。宋青书只觉那人长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么多年未见,小王本也记不起你,”那马车内的人笑道,“只是你这说话的口吻,却像极了小王的一位故友。是不是啊?宋青书宋少侠。” 宋青书恍然大悟,这才想起,马车内坐的那人可不正是当年抓了他的库库特穆尔么?当真是冤家路窄,在哪都能遇上。遂笑道,“好久不见了,小王爷。看你这么多年过的还算不错,有点发福了,脸上也有些横向发展的驱使。” 库库特穆尔早知他是这种油嘴滑舌的性子,也不把他的讥讽放在心中,弯唇一笑,道,“尽管多耍些嘴皮子。当年让你逃走,现在可不会再有这机会了。” 宋青书笑眯眯的反问,“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想抓就抓的小子?”说完,也不等库库特穆尔回答,身子往后一翻挣开那几名侍卫的钳制,以极快之速点上后背穴道,随之飞起一脚将那几人同时踢向马车,整个人腾空跳起跃上树梢,踏着枝叶朝林中飞驰而去。 库库特穆尔倒也不觉惊讶,扬起一边的唇角望着宋青书离去的方向,突然喊道,“玄冥二老!” 两道身影从马车后飞速掠出,宛如利箭一般朝宋青书追了过去。 刚逃出约莫一里地,宋青书正庆幸是否已经甩了那小王爷,只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风响,还未等他回头去看,猛地一掌凌空袭来震上宋青书后背,只打得他口吐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前跌了去。被林中飞出的韦一笑接住揽在怀中,右掌蓄满内力对上鹿杖客再度袭来的掌风,将他逼退几分后抱住宋青书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且不论那玄冥二老回去后如何被库库特穆尔责骂追丢了人,这头宋青书被一掌击中后,剧痛自后背轰然炸开,身体时冷时热,如同置身在熔岩冰海的交界处,痛苦不堪难以言喻。 韦一笑抱着他一路飞奔,一个时辰后,在一处僻静的小道上停下,腿了他上衣去看时,只见后背一个碧绿的手掌印,心中大惊。宋青书看他那神情,也知道自己一定是凶多吉少的,又想起多年前那一掌本来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结果被张无忌挡下。现在因果循环,它还是心有不甘回来找自己了。如今可再没有第二个张无忌替自己挡这一掌了。 韦一笑渡了些内力至宋青书体内,暂且压制了他体内的寒毒,问他如何。宋青书道,“我背上是不是有个手掌印?完了完了,我是中了玄冥神掌。我要死了,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韦一笑极少去到中原,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玄冥神掌,又见那寒毒和自己身上的阴毒大相径庭,一时间也少有办法,便要带他去蝴蝶谷找胡青牛医治。哪知宋青书却道,“别去了,胡青牛早就不知道跟他老婆上哪里风流快活去了。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治好我了。”说着,感觉心中无限哀戚,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命丧于此,不免欲有落泪之势。 韦一笑虽心痛难得收了好徒弟,转眼就要缘尽,但也不许他露出半点悲伤样子,遂阴测测地喝道,“大丈夫当死就死,何足为惧。这般哭哭啼啼,成什么样!” 宋青书嘴唇随即翻得老高,口中虽不再言语,心里却道,那一掌反正没震你背上,你当然不知道肉疼了。人就一条命,死了就没了,你不怕难道也还不准别人不怕? 正想着,突然一下想到了张无忌。那厮离开蝴蝶谷时身上的寒毒并没有全部医好,是后来捡了九阳神功练成后才得以去除体内余毒。现在这么算来,他应该已经去连环庄了。便扯着韦一笑倒,“去连环庄。找张无忌,他能救我。”刚说完,想起自己曾撒谎说他就是‘张无忌’,如今一语拆穿,忙去看韦一笑脸色。 只见韦一笑神情依旧,扯起一边的嘴皮子不冷不热地笑道,“我早知道你不是白眉鹰王的外孙。嘿嘿,你也真有胆子,骗到我青翼蝠王的头上。等此事过了,看我如何跟你算这笔账。” 14、第 14 章 几日后,等韦一笑赶到连环庄时,那里已经被烧成了平地。宋青书绝望地叹了一声,知道张无忌这个时候已经下悬崖去了,自己也没了盼头——人家张教主都是练了九阳神功才去除的寒毒,更何况他现在还没练成。 韦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支竹筒揭开,一道白光随即射入天空,在寂静的夜幕下绽放出璀璨的彩光。 “这就是信号弹吗?”宋青书好奇地接过那竹筒,来回颠倒审视了半晌后问道,“我看你们用的这个信号都差不多的,要咋分辨呢?万一你发的信号被别人的门派认去了,或者你想联系的人又没看见,咋办?” 韦一笑接过竹筒收入怀中,淡淡道,“这是我明教专用。胡青牛若是看见,自会前来找我。” 宋青书点了点头,本想回武当山的心思也只得老老实实收了起来——现在他也中了玄冥神掌,回去岂不是让太师公等人更加担心?倒不如不见的好。 韦一笑还是将宋青书带回了太华山五云峰。途中几次毒发,都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总算体会到了当年张无忌身中寒毒时的百般滋味。好在韦一笑内力极为醇厚,时常压制着宋青书体内寒毒,才使得他痛苦稍有减轻。 回五云峰后,宋青书身上寒毒一日日加重,不过两月时间便再难进食,何况韦一笑也只懂得抓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动物烤给他,就更是难以吃下一口。 这日,宋青书正瑟瑟发抖地躺在床上,韦一笑将几床被褥都给他盖上,依旧是冷得脸色发青双唇紫白,牙齿不住嗦嗦打结。 韦一笑从未有照顾人的经验,自己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主,如今收了宋青书这徒弟,三天两头的闹出事端,心里不免有些郁闷。正在想着对策之际,胡青牛夫妇来到了太华山。 得知韦一笑已收宋青书为徒,胡青牛遵守承诺替他诊治。施了几日针,又让王难姑熬了药来给他服下,才暂时将他痛楚压下一分。等背着宋青书时,对韦一笑道,“这玄冥神掌当初在无忌小子身上,我虽有心替他医治,也难以根除。此内力为阴寒之毒,需要至纯至阳的内力相抗衡,才得化解。”又问韦一笑何以突然收宋青书为徒,韦一笑避而不答道,“若有至纯至阳的内力,我这一身的阴毒也早该去了,何必等到今日。” 胡青牛道,“你是因练寒冰绵掌而引起的三阴脉络受损,与他的并不相同。我每隔一日为他施针一次,少则也可延缓他几年性命。但若想保住他的命,唯有带他回光明顶。” “光明顶?”韦一笑大为疑惑,“光明顶有去寒毒之法?” “非也。”胡青牛颔首,“光明顶后山有一处溶洞,内里常年酷热,他如今身属寒性,只有留在那里,加上我的医术,才可勉强多活几年。” 听闻要再度返回光明顶,韦一笑略有犹豫。想当年他也是因为和杨逍不合,大吵一架后才离开光明顶的。如今却要回去,面上如何说得过去?平日他也不过是有事才回光明顶一趟,现下为了宋青书却要在那里住个三五年载,且先不谈避嫌的问题,就是依他这性格,只怕也是受不住约束的。 韦一笑有心想将宋青书托给胡青牛夫妇照顾,岂料胡青牛赶忙摆手拒绝,“这可不行。我夫妻二人如今游历天下,若非看见你韦蝠王的信号,也断不会再回这里。更莫要提回光明顶长住。” 左思右想别无他法,韦一笑只得亲自送宋青书回光明顶,将他安顿在后山的溶洞。胡青牛夫妇乔装后尾随而至,为宋青书医治了将近一年之久。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宋青书每每寒毒发作,疼痛难忍,想起当年张无忌毒发时还有张三丰和武当五侠轮番照顾,嘘寒问暖,又有自己在旁给他喂饭说故事,现在轮到自己了,身边也没有一个人。除了为他施针的胡青牛每隔一日来一次,顺便带着食物,韦一笑早已下山去了。 宋青书几次想要走出溶洞下光明顶回武当山,都被胡青牛给骂了回去,道,“你若是活腻了,我就派人送你回武当山,让他们见你最后一面。你只当你现在小命完好,却不知全靠这溶洞炎热的温度和我日日替你扎针,才暂时压住你的毒性。你要走出洞外一步,不出半月必定身亡。” 这般连吼带吓的,宋青书也打消了出洞的念头,却对胡青牛道,“我在这里好无聊,你总得捎个口信去武当山给我太师公,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出来已经有两三年了,他们肯定以为我死了。” “死了就死了。”胡青牛将一银针稳稳刺入宋青书背后那碧绿的手掌印上,“既然已经当你死了,那就这样罢了。我也不给你送信。你们名门正派的事,我不想参合。要不是看在你师父韦蝠王的面子上,你是死是活我也不管。” 宋青书砸吧着嘴巴刚在心里鄙视了他一句,胡青牛头也不抬地道,“小子,别偷偷在心里骂我,不然我这手一抖针一歪,你小命还保不保得住,可就不知道了。”宋青书忙澄清道,“我可没骂你。”胡青牛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勾唇讥笑道,“没骂我,估计是咒我来着。” 宋青书如今有胡青牛为其医治,情况相比起当年张无忌来,倒也勉强好上三分。 又过半年,杨逍带着女儿杨不悔回光明顶,见一陌生少年在后山休养,大为惊讶。细问后才知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因中了玄冥神掌才被送来此地续命。 而杨不悔和宋青书已有多年未见,如今他住这山洞里也是一身的邋遢,面覆尘土,难见昔日俊朗清秀,以至于杨不悔辨了许久才认出,他就是当年蝴蝶谷中和张无忌一起救她母亲的宋青书,忙上前揽着他胳膊亲热叫道,“青书哥哥,原来是你在这里。好久不见啦,你怎么弄得这幅模样?当年你被金花婆婆抓走,我和无忌哥哥都以为你去了灵蛇岛。” 杨逍这才得知当年蝴蝶谷救纪晓芙时,宋青书也在其中,遂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自杨不悔来光明顶后,日日去后山陪伴宋青书。她熬不住洞内的高温,便在洞外给他说些笑话,知道他因为身体关系每日进食极小,便亲自做了新鲜糕点日日给他替换着送去。 杨逍自得知宋青书是中的玄冥神掌后,也偶尔以内力替他驱毒。对于女儿常在洞外相陪一事,也私下默许。 时光流逝,距上一次韦一笑来光明顶探视宋青书,已过一年之久。胡青牛替他连续不间断的扎了一年针后,也携同妻子王难姑离开了光明顶。临走前对宋青书道,“你师父韦蝠王曾立誓除非新教主继位,或者明教有难,否则绝不再踏上光明顶一步。如今他为了你一再返回光明顶,虽来回不过几日,却足见其真心。何况,”顿了顿,犹豫片刻后,叹道,“他心知当今世上至纯至阳内力非少林寺的‘九阳神功’莫属,也曾几次夜入少林寻找,皆都无功而返。现在你的寒毒我已尽力压下,还可保你两年性命。两年后,大罗神仙也难救。此地再无我继续留下的必要,小兄弟,你且珍重。告辞。” 宋青书站在洞口目送胡青牛夫妇下山,看着右手心的那一团黑气,发出他生平第一记怅然长叹,摇头晃脑道,“老天,还是给你耍了。既然把我送来这里,为毛要让我英年早逝呢?可见天妒英才啊!”口中这么说,心里还是扛不住害怕。在洞里过的这么些年,既不知道剧情已经发展到哪里,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究竟如何变化。每日来来去去也就是杨不悔一人而已,比起当年张无忌,可真是辛苦寂寞万倍。 宋青书想着,既然连胡青牛都说了,自己只有两年的活头,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再住那溶洞。每日变了花样带着杨不悔玩耍,上树下水,只差没把光明顶掀了过来。 杨逍心知宋青书不过仅剩两年性命,也不管束了他,任由他和杨不悔在光明顶翻天覆地。并传话也不许其他教众为难,要以礼相待。后寻了机会又问他,是否要带个口信回武当山,宋青书却一口回绝道,“太师公当年就以为我死了。现在突然告诉他我没死,只是快死了,还不如就让他那样以为算了。反正我也只是个打酱油的,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心里却道,按时间来算,应该赶得上张无忌来光明顶的那一战。怕就怕,剧情早已错乱,即便是六大门派如约围攻光明顶,那张无忌也不见得一定现身。 杨不悔在旁听了这话,心中十分难受,琉璃般清透的眼睛里漾开抹抹水光,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宋青书倒如无事人般拍着她肩膀道,“没啥的。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英雄好汉。”说完,转身走进房内,心底也自是痛苦难受,偏要强忍着不肯表露出。 杨不悔明白宋青书内心苦楚,也知他是个喜欢顽闹的性子,即便是再难再痛也不愿如别人那般凄凄切切,遂更加倍小心的陪着他。而宋青书虽终日被“要死”的阴影笼罩,但日子总算过得平静舒坦。 这日,五行旗一名弟子上光明顶禀告,只说是六大门派定了日子要围剿光明顶,五行旗已在山下各处设立拦截。杨逍勃然大怒,又想着杀害纪晓芙的峨嵋派也在其中,便想趁此机会一举铲除峨眉一派。 权衡再三后,杨逍将六大门派要围攻光明顶的消息以教内特殊方式传下去。他并未派人通知天鹰教、青翼蝠王或是五散人等其他教众,但他心中自知,明教有难,明教座下一众弟子绝不会坐视不理。 杨逍素来宠爱杨不悔,对宋青书又存三分怜惜,便将此事暂且瞒下,以免影响了他二人心情。 过了两日,杨不悔拉宋青书下山玩耍时,半路遇见了“爹娘”被杀的小昭,一时心有怜悯,便问宋青书道,“青书哥哥,咱们要不要带她回光明顶呢?” 宋青书在确定那小姑娘就是小昭后,点头道,“带吧!就算我死了,也不碍着剧情发展。” 等杨不悔将小昭带回光明顶安顿后,宋青书想起小时候自己越是躲着周芷若,那丫头就越缠着自己,生怕小昭也是这样,便从不和她正面接触,就是不小心遇上也忙绕道走开。宋青书此举只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却不想被杨不悔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原来杨不悔自将这“丑女”小昭带回后,每每发现她行动言语颇为怪异,鬼鬼祟祟似有什么意图,便对她的一言一动愈发留心。如今见宋青书也这般躲着小昭,还以为是他也发现了小昭的不对劲才会避忌,当下心中实感气恼,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杨逍。谁想杨逍也早留意了小昭,几番试探后,总觉这少女甚为古怪,又担心她加害杨不悔和宋青书,便用玄铁铐镣将她铐住,令她走路时发出叮当声响,也可避免背后偷袭。 宋青书比任何人都知道,小昭不过是来光明顶偷取“乾坤大挪移”,也曾几次暗中目睹她从杨不悔的床榻下进入地底隧道,但念她终究是心善之人,跟自己没啥利益冲突,遂也不愿多管闲事,与杨逍杨不悔面前闭口不谈此事。 这日,宋青书去杨不悔房中找她,刚走近,便见小昭从里面出来,脚上的锁链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宋青书咳嗽了一声,站得远远地问她,“小昭,不悔妹妹呢?” 这是小昭自来光明顶后,宋青书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不免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笑着回答,“小姐好像去前院了。” 宋青书点了点头,尴尬的笑了笑,转身正要离开,一股透彻心骨的寒意从心脏猛地一下炸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流遍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连带着指尖也仿佛变得冷冽如冰。宋青书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子不住颤动着。 小昭大惊失色,奔上前扶了他唤道,“宋公子,你怎么了?宋公子?” 小昭也曾听杨不悔说过,这位宋青书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活头。不想今日当着她的面毒发,赶忙扶了宋青书倚树坐下,道,“宋公子,你等着,我去请杨左使过来。”起身就往大厅跑去。 这厢小昭刚走,只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哨子声。宋青书在光明顶住了这么多年,也知道那是山下的示警讯号,当下极为清楚,想是六大门派已经攻上山来。转念一想,六大门派以武当为首,不管那张无忌来不来,自己好歹还能再见着这世的亲人,也算没啥遗憾了。 等了许久,见小昭一去不返,宋青书心道,应该是前面出了事。她还不至于是那种故意找了借口离开,让自己在这里空等以作报复的人。好容易把那最痛苦的一小段时间挨过,宋青书咬牙起身,扶着门栏朝外面一步步走去。就在他转身从游廊右边转弯进入侧门时,小昭带着张无忌从尽头的左侧急匆匆走出。 15、第 15 章 “小昭,你说的那位,真是姓宋,名叫青书?”张无忌边走边问。 小昭点头,眼底蓄满了焦急,“公子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杨左使吗?宋公子毒发,刚才痛得差点昏过去。公子若有办法,就请快帮他解除痛苦吧!” 原来,张无忌被布袋和尚说不得带到光明顶后,听见杨逍和青翼蝠王韦一笑为了宋青书的事发生争执。起初他二人谁也没有提到宋青书的名字,张无忌只知道韦一笑有一徒弟,留在光明顶休养。后又争吵到教主一位,双方不合打了起来,却被混元霹雳手成昆突然从中插出,钻了空子,将杨逍、韦一笑等人重伤。 张无忌在布袋里听见成昆百般污蔑他义父谢逊,顿时气冲丹田,浑厚的内力竟将布袋和尚的乾坤袋给生生炸破。 那成昆落荒而逃,张无忌正要去追,小昭冲进殿中大喊,“不好了杨左使,宋公子的寒毒发作了,如今在后院,您快去瞧瞧吧!” 杨逍正和青翼蝠王斗了气,此刻打坐调息,也不管小昭如何着急,只朝韦一笑瞥了一眼,淡淡道,“那宋青书是韦蝠王的徒弟,让他去瞧便是。” 还不等青翼蝠王说话,张无忌已大惊上前抓住小昭手腕道,“宋青书?哪个宋青书?” 小昭对这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宋公子也不算熟悉,只是见张无忌这般紧张,便回答,“是韦蝠王的徒弟宋青书宋公子。他寒毒发作,现在在后院。” 张无忌忙让小昭带他去后院。等到那里时,地上早已没了宋青书的人影,心中既担心师哥身体,又记着成昆从这个方向逃跑,一时间,当真是难以取舍。小昭便替他拿了个主意,道,“宋公子不会走远,应该就在这儿。前面还有他师父韦蝠王在,一时也不会有什么。您应该先去追逃走的那人。机会一过,再难寻回。” 张无忌只恨不得立刻飞奔去宋青书身边,为他医好寒毒,听他说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总归抵不过义父的天恩,便随同小昭从杨不悔的床榻下秘道追赶成昆去了。 这一头,宋青书刚过侧殿,只见杨不悔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扶住他道,“青书哥哥,你寒毒又发作了?最近你的毒发越来越频繁,可要怎么办啊?爹跟韦蝠王又都受了伤,不然也可以给你暂时压压痛苦了。” 宋青书一听,忙拽了杨不悔问,“是不是六大门派攻上来了?”见杨不悔点头,心绪不禁飞速转动。 在这里过了几年,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照杨不悔这么说来,剧情发展还算在轨道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杨逍等人奋战受伤。 宋青书在心里再度感叹了一下剧情的伟大,猛地想道,傻啊!剧情发展这么顺利,张无忌能不来么?他要一来,我这寒毒不就有得治了吗?傻!太傻了。明明不用死,我干嘛猪油蒙了心天天唉声叹气,还没入土就先把自己吊念了一千次。 想到这里,赶紧让杨不悔扶了他朝外走去。等赶到大殿时,六大派已集中在了殿内,聚东面而立。明教众人,杨逍,白眉鹰王,殷野王,青翼蝠王,五散人等等教众,聚西面而坐。 宋青书也不知这里打到了哪一出,只见宋远桥、殷梨亭等人就站在对面,心中一个激动,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但他总归清楚,若是自己这么一喊,接下来准保没张无忌出场的戏份,张大青年力护明教独对六大门派的经典戏码也将会化作烟尘。 宋青书对这一出戏倒没有太多兴趣,只是担心在这个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和宋远桥等人相认,会让他错失医治的好时机。再者,他也舍不得失去青翼蝠王这个师父——人家虽一年难得上光明顶看他一回,但待他的心却是真的。 好吧!宋青书在心里自我安慰,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这酱油瓶的小命。忍了! 杨不悔本要扶宋青书去前面坐下,宋青书摆手,喘着气道,“不用,那里是危险战区,我还是呆在这里安全。”杨不悔也不强他,找了处石柱扶他靠着,自己去杨逍身边了。 宋青书离开武当时只有十二岁,如今好几年过去,褪下昔日那青涩稚嫩的外表,出脱得越发俊俏秀美,与年幼时到底还是添了不少变化。又因他中了寒毒脸色憔悴,身形消瘦,殿中对敌吵闹轰轰,以至于他出来时,各派门人也未曾注意到他,还以为只是魔教的一名小小教众罢了。 宋青书也不管场上何人对敌,双眼只不住瞅着武当派宋远桥等人。 武当派诸侠正值专心对敌,忽然感觉一抹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循着目光而来的地方望去,见是一相貌隽美的公子正躲在魔教众人后面,又看他眼廓颇深,脸色似青似绿,和当年无忌中那玄冥神掌时的样子大为相似,不觉心中惊讶,同时暗道,好熟悉的脸孔,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想着那公子是在明教那边,便也将他和魔教划为一类,当下不再多看,收回心神注意场上去了。 宋青书心知宋远桥等人误会,一时间不好开口解释,只得阖眼假寐。后张无忌出来调停,力战少林、崆峒、华山、昆仑、峨眉、武当,也未曾睁眼一看。 若是换在平时,有这等热闹好戏,他岂能不看个过瘾。只是现在身体累到极致,眼睛一闭上就不愿再睁开,尽管耳边听着有人喊“姓曾的小子”,有人说“我是曾阿牛”,吵吵闹闹的打斗声不绝于耳,眼皮子却重的难以抬起。 但有一点宋青书可以肯定,那就是原著里周芷若刺了张无忌一剑,这里却好像并没有。 眼看着峨眉派已经宣布战败,张无忌说话声音依旧明朗中气十足,宋青书可以判定那“定情一剑”确实没了。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约莫着张无忌把在场的五大门派逐一挑完,独剩下武当一派。只听见俞莲舟上前和张无忌对战。招式虽看似凌厉精到,但各派高手一瞧便知张无忌对俞二侠暗里手下留情。 数十招过后,俞莲舟败下阵来,持剑抱拳道,“曾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在下自叹不如。”张无忌连忙还礼,口中不住说着谦让的话。 原本事已至此,六大门派皆都战败,也该收敛了兵器下山去才是。未想武当派的殷梨亭见昔日仇人杨逍就要眼前,不顾旁人阻拦拔剑冲上前对张无忌道,“曾少侠,今天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你一人力战六派,即便是输了,在场之人也亦无二话。只是殷某和这姓杨的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非杀他不可。” 不等张无忌说话,小昭急忙冲上前护在张无忌身前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已经输了,却仍不依不饶的不肯罢手。” 殷梨亭此刻心中只有怒火,哪里还听得下小昭的话,手中长剑朝她一指,喝道,“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 小昭张开双臂护住张无忌,摇头道,“明明是你们六大派输了,现在又来反悔,是何道理?”张无忌见殷梨亭正处在盛怒之中,心知他是断然听不下任何人的劝言,便拍着小昭肩膀道,“小昭,你退下。” 小昭回头看了张无忌一眼,在得到他的点头肯定后,这才噘着红唇转身朝明教教众所坐之地走去。刚迈两步,只见不远处那靠着石柱半昏迷的青年,可不是宋青书是谁?忙拽着张无忌大喊,“是宋青书宋公子!” 一语道出,张无忌浑身一震。扭身看向小昭所指方向,只见那青年身子歪靠在石柱边,脸上笼着一层凝绿,眉眼间昭然着中毒已深的迹象。 张无忌几步跑上前,握着宋青书冰凉的手喊着,“宋师哥,宋师哥?”捏着他手腕探听了片刻脉象,将他身子揽在怀中褪下后领去看,只见白皙的背上印着一个深绿的手掌印。“玄冥神掌。”跟着过来的武当七侠莫声谷失声道,“青书怎么会中了玄冥神掌?” 而宋远桥等人也早在小昭喊“宋青书公子”时跟了过来。本以为张无忌和宋青书早已不在人世,未想光明顶一战,两人同时出现。一个英雄年少,独力对战六大派,扬名于世。一个却身中玄冥神掌,命悬一线。宋远桥也来不及多想宋青书为何会在明教内出现,忙帮着张无忌将爱子送入后厢房,等张无忌为其运功逼毒完后才道,“你二人年少分离,如今你练成绝世神功,青书又中这玄冥神掌,想来成长之路必是坎坷。你身上寒毒已去,便好生照顾与他。明教离武当路途甚远,我等也不便将他带回。如今你救了明教众人,他们势必视你为大恩人。只盼你循循善诱将之引上正途,也不失我名门正派风范。” 张无忌一一答应了,又见宋远桥、俞莲舟、张溪松和莫声谷都在,唯独少了殷梨亭,忙问六师叔何在。莫声□□,“方才你带青书侄儿进来时,他欲要斩杀杨逍,被……被纪姑娘的女儿拦下,并道出当年纪姑娘乃是峨嵋派的灭绝师太一掌震死,因此受不住这打击,狂奔下山去了。” 少时,宋远桥又进屋看了一回宋青书,亲自打水替他擦拭了手脸后,率领武当其他弟子下山去了。 张无忌替杨逍、白眉鹰王等人疗过伤后,请他们再稍作调息,自己则进屋去看宋青书。见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呼吸相较起之前来也顺畅许多,一颗惶恐不安的心这才缓缓落定。 靠着床边坐下,张无忌伸手细细抚摸着宋青书消瘦的脸庞,手指一寸寸勾勒出他宛如点墨的剑眉,黑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最后在他微微泛白的水润双唇上轻轻摩挲。多年不见,张无忌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蝶谷那一段。如今少年已然长大,脸上虽笼着一层绿气,却也能清晰看出五官轮廓隽美清秀,比起当年愈发得令人心动。 “宋师哥。”张无忌轻声唤道,见床上那人依旧酣睡,毫无半点要醒的迹象,不由得摇头失笑,心中却钝钝发痛。看来这玄冥神掌没少折磨他,就是连觉也不曾好睡,才会得了时机便一睡不醒。 杨不悔在外敲门进来,走到床边看了看宋青书道,“无忌哥哥,他怎么样了?” 张无忌道,“这玄冥神掌在他体内应有多年,要去除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看来是有高人为他施针,才得以将他的命延缓至今。” 杨不悔闻言连连点头,“正是这样。当年他来光明顶时,是胡青牛伯伯给他施的针。青书哥哥自上了山后,便一直住在后山的溶洞,直到最近才出来。胡伯伯走时对他说,最多也就一年的性命可活。现在算来,也就剩几个月了。” 杨不悔自然不知张无忌已练成九阳神功,她只道宋青书的毒已无力回天,心中感伤,眼眶霎时漾起抹抹泪花。 张无忌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怎么也不叫他再受半点苦。”杨不悔对张无忌自来便是深信不疑,如今听他这么说,想是有十足的把握,正要问他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医治,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哨子声。张无忌初来光明顶,并不知哨声含义,杨不悔却脸色微变,蹙眉道,“难道是六大门派的人不甘心,去而复返了?” 话音犹落,哨声越发临近,可见攻来之人速度之快,数量之多。 杨逍、白眉鹰王和韦一笑等教众齐齐走进,先拜谢了张无忌的救教之恩,然后才请张无忌带宋青书先回后山避一避。正在此时,五行旗下一掌旗副使浑身浴血奔进屋内,朝杨逍微微掬身道,“山下攻来的都是巨鲸帮、海沙帮、神拳门等各路人物。虽都是些跳梁小丑,但只因兄弟皆都有伤在身,抵挡不住……” 张无忌见杨逍和韦一笑等人脸上也笼着黑气,显然是受伤颇重,便建议众人退入秘道中暂避。岂料杨逍等人执意不肯,只说是明教规定,除教主外任何教众不可擅入秘道。殷天正等人便趁此机会拥立张无忌为明教教主,并道,“只要教主一声令下,我等进入秘道也不算是违背了教规。” 张无忌几番推辞,门外哨声已然响在耳侧,情况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多做犹豫,便当机立断道,“小辈张无忌暂摄教主一位,等渡过今日难关,再另选贤能。”并让杨左使传令下去,教众所有弟子,一同退入秘道。自己则转身将宋青书抱起,跟着小昭往秘道方向去了。 少时,杨逍,殷天正父子,韦一笑,五散人,以及教下五行旗弟子,纷纷退入秘道。杨逍又让人将光明顶尽数烧去,等其他门派攻上山时,见大火焚尽了整个光明顶的房屋,又在火场找到了不少明教弟子尸体,只是历经火烧后五官模糊难辨,便以为杨逍等人已燃火自焚,遂一一退下光明顶去。 大火足足烧了两日之久,张无忌在秘道内依旧以九阳神功为宋青书逼毒,又将心法口诀教给他,让他自行学了以内力驱尽寒毒。 宋青书早在进秘道的时候便醒了,睁眼时只见四周火光微弱,人影恍惚走动,也不知道在哪里。恰好张无忌低头,对上他黑亮的眼眸,笑道,“宋师哥,你醒了。”这才抬眼去看,见自己正躺在张无忌怀里,吓得一个鲤鱼翻身跳起,接连蹦出几丈之远,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就是张无忌?” 张无忌弯唇一笑,朝宋青书走近两步,似真非假道,“宋师哥才在梦里喊了我的名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呸!”宋青书朝他啐了一口,喝道,“我只在梦里想过要踹死你,喊你名字也是为了咒你。”刚说完,被韦一笑一巴掌呼在脑袋上,义正言辞道,“张少侠现在是明教教主。你既是我徒弟,也就是明教弟子,对教主怎可这般大呼小叫?再有下回,我便不轻饶你。” 宋青书脸色顿时比苦菜花还要难看,连忙喊冤,“师父,你有没有搞错啊?他还是我师弟来着。让我这个做师哥的对师弟鞠躬,太有损我的威风了。” 韦一笑神色一敛,喝道,“你若回了武当,要认师弟便是你的事。如今在明教,他就是教主,你是教众。何况,你身上的玄冥神掌也是他为你医治的。”见宋青书翻着嘴皮子一脸的不服气,刚要再喝问他,张无忌走过来笑道,“韦蝠王不必如此。我和宋师哥从小一处长大,这般顽闹惯了。他心中自是疼我的,只是面上不说罢了。”语落,扭头看着宋青书,眼中戏光灼灼的问道,“对吗,宋师哥?” 当着韦一笑的面,宋青书又不敢说“不对”,只得硬着脖子点了一下头,顺带着狠狠剜了张无忌一记。 有了张无忌出言帮腔,韦一笑也不再为难宋青书,走到一旁疗伤去了。 等人走开,张无忌忍了嘴角笑意,俯身在他耳畔低声道,“宋师哥,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可爱。” 宋青书恶狠狠地瞪着他,从牙缝里迸出声音道,“可爱你妹。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张无忌朗声起笑,拍了拍他肩头,走到杨逍、韦一笑等人身边去为他们逐一疗伤,独留宋青书在原地暗下气闷,心里一遍遍问着,我咋就成了他的属下?我咋就成了他张无忌的属下?我咋就成了他张无忌这种烂人的属下呢?老天爷,难道你一直带着墨镜过日子? 16、第 16 章 在秘道的这几日,明教弟子皆都不敢四处乱走,不过是席地而坐调息休养罢了。 张无忌带杨逍、殷天正、韦一笑等人去到阳顶天的骸骨前拜了三拜,将阳教主的遗书和乾坤大挪移心法取出交给杨逍道,“阳教主信上言明,请我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暂代教主一职。如今这乾坤大挪移便交由杨左使保管。” 杨逍不肯答应,只道,“乾坤大挪移历来便是由教主保管。如今您已练就七层,交给属下也不妥当,还是请教主保管为上。” 张无忌无法,只得将心法收起。几人刚说到成昆一事,只听见锁链的叮当声响由远至近,小昭急忙忙跑过来道,“公子,宋公子的寒毒发作了。”张无忌大惊,说了一句“竟忘了这个”,起身往宋青书所在地奔去。等到秘道外间的宽阔地处,见宋青书双眼紧闭全身冻得瑟瑟发抖,韦一笑正在以内力为他逼毒,赶忙几步走上前道,“韦蝠王你且休息,我来。”说着,接下韦一笑的位置,双手掌心贴上宋青书后背,将九阳神功至纯至阳的内力一点点渡入他体内。 好半晌后,宋青书的脸色才逐渐好转,紫白的双唇回复一丝透明,急促的呼吸也缓缓平静下来。张无忌从怀中取出银针,在宋青书背上的几处大穴一一扎下,又以轻柔劲道为他推拿揉捏着僵硬的四肢。杨逍等人在旁见了,不禁心中暗叹,这少年教主不但武功深不可测,医术高明,心底也如此善良,当真是明教有福。却不知道,每每宋青书毒发时,张无忌内心比他更急更痛。年少时,张无忌也曾多年受尽玄冥神掌的折磨,如今宋青书身中寒毒之苦,独有张无忌能够体会。现下见他几番痛苦难当,只恨不得自己亲身替了他才好。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毒性压下。宋青书又恢复生龙活虎。张无忌松了一口气,见他眼底因寒毒而笼着一圈黑晕,不觉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眼廓,正想说两句疼惜的话,却在见到宋青书翻着白眼瞪他时改口道,“本就不是十分俊俏,如今再被这么折腾一番,啧啧啧,我看你还是留在光明顶别下山的好。” “你,”宋青书未想张无忌居然也会说出这番讥讽他的话,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岔了气,咬牙切齿拍开他的手道,“放屁!你当年本来就长得跟个苦瓜似的,中了玄冥神掌后更加难看,整个一绿巨人。我只是念着同门之谊没笑你。现在你也好意思半斤来说八两。” 张无忌黑如曜石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笑意无辜道,“宋师哥,你也知道说是当年了。当年我还小,好不好看都没人笑话。如今就不一样了。师哥你年长我两岁,大师伯定是要先为你讨个媳妇的,若是别人见你这样,可不被吓跑么?” 宋青书朝他呲牙道,“关你毛事?好不好看又不是跟你过日子,你p话还真多。”张无忌笑眯眯地伸手揽了过来,环过他的腰身将其一把搂住,煞有其事道,“谁说不和我一起过日子了。你长得这么难看,哪个人敢要你?倒不如我牺牲一些,勉为其难收了你罢。” 宋青书直觉就想跳起给张无忌一个刀手,后领却被韦一笑一把拎住,冷飕飕的问他,“青书,你这是在做什么?”张无忌嘴角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站在一旁目视着宋青书干笑解释,只等他招架不住韦一笑的强大气场时,才上前道,“韦蝠王不必如此。我和师哥不过是顽闹罢了,不值得蝠王这般惊动。” 宋青书本以为是自己点背,次次被韦一笑逮个正着。听了张无忌这话后才顿然醒悟——自己被这厮耍了。也顾不得身子还拎在韦一笑手中,张牙舞爪地就要往张无忌身上扑去,“小子敢玩阴的,今天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染房是谁给你开的。”话音刚落,秘道中明教众人齐齐扭头朝他看了去。 明教教规素来严谨,凡教中弟子皆不可对教主无礼。百年来,明教上至护教法王,下至普通教众,无人不服教主之言。如今见宋青书对张无忌这般放肆无礼,刚想要开口喝止,又见张教主眼中萦笑丝毫不以为然,遂想到他二人既是师兄弟,又是从小一处长大,感情自然比常人更加亲密,想来儿时也是如此顽闹惯了的。便收回目光继续调息休养,不再将宋青书的冒犯之言放在心上。 张无忌听了宋青书的话,也不生气,只笑颜灿灿地朝他颔首,示意他回头。待得宋青书转过头去看后面时,只见韦一笑脸色尤是不佳,提着宋青书往秘道的另一头走去,并道,“看来今天还得让你弄懂这教规才行。” 张无忌笑眯眯的目送韦一笑和宋青书两人走到一处弯口,过了片刻,也不知那韦蝠王和宋青书说了什么,等他再出来时,眼底虽有愤愤难平之意,口中却对张无忌格外客气道,“张教主,哼哼,以后老子……咳,我宋青书也是你明教弟子了。您老人家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张无忌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韦一笑定是将他好一番训示,才使得他这般口服心不服的。转念一想,自己原本也不过是和他闹着顽罢了,可从不希望他也同别的教众那般对自己恭敬臣服,便上前拉了他的手坐下,笑道,“宋师哥,不管我是做了什么,都是你的师弟。你不必如此。” 宋青书骤地一下抽回手,正眼也不瞧张无忌,只懒懒的应了声,“恩,恩。” 见他这般敷衍自己,张无忌哭笑不得,想着莫不是韦蝠王训得太重了些,才导致他心里这般不平衡。遂握住他的手道,“宋师哥,咱两从小一处长大,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 宋青书回头看了一眼韦一笑,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和杨逍说话,便狠狠甩开张无忌的手,低声啐道,“少跟我拉拉扯扯说些暧昧的俗话。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长大啊?那是没办法的事。对了,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的,你记着了,我可是随时要你去办的。” 张无忌见他总算肯搭理自己,心头一喜,忙道,“是是,宋师哥说的话,就是与那件事无关,我也只当竭尽全力为师哥办成。只不过,”稍作一顿,接着又道,“当初我中寒毒时,你陪着我也就罢了,却还要拿个条件来交换。如今我替你医治这寒毒,也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青书勃然大怒,趁着韦一笑不注意,伸手在张无忌的手腕上狠拧了一把,只掐得他肌肤霎时泛起一圈淤红,道,“你就梦吧!你现在是明教教主了,要什么得不到,还来跟我讲条件。闪一边去,我见你就心烦。” 张无忌嘴角滑过一抹笑意,见宋青书蹙着眉正眼也不瞧自己,不禁哀号了一声,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肿处喊痛道,“宋师哥,我不过是白说一句,你就真下得如此狠心?你瞧瞧,都红成这样了。”将那泛红的地方递到宋青书眼皮子底下给他看,甚是委屈地噘了双唇道,“你是师哥,哪有这么欺负师弟的。” 宋青书未曾深想,又见那红印确实肿得厉害,还以为自己真下手重了些,便随意在他那腕处摸了两下道,“以前你也咬了我一口,还流了血,我也没跟你计较,现在不过是掐了你一下就哭爹喊娘的,也太夸张了。亏你还是明教的教主,真没出息。” 张无忌知道宋青书已有些心软,只是嘴上不肯服输,便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既是师哥,担待我一些也是情理中的。何况那时我年少,不慎下咬了你一口,你却一直记到如今。”说到此处,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便拉过宋青书的手腕去看,只见上面淡着一圈粉色的疤痕,虽过了这么些年,却仍有痕迹,当下心头涌起一抹疼惜,正要说些劝慰的话,宋青书已夺回手并以手肘撞在张无忌的胸肺处,偏头笑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我要真信了你的话,这么多年也算是白认识你了。” 张无忌揉着被撞痛的胸腔处咳嗽了几声,见宋青书起身就走,刚要出言挽留,小昭已慌忙奔了过来扶着张无忌替他揉着心口,并不忘朝宋青书低声埋怨,“宋公子此举也太过无理了些。就算你是师兄,张公子为明教教主,这两者关系也可相互抵消。如今张公子诚心为你驱毒,你怎可这般恶语相向?” 宋青书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个小姑娘训斥,还是因为张无忌的缘故,当即一张脸憋得通红,心里满是尴尬。待想要开口讥讽小昭几句,又怕她一个女孩子受不住,遂将一肚子气都算在了张无忌身上。狠狠剜了他一眼抬脚就要走,后者慌忙要去拉他,只听见杨逍过来道,“教主,大伙儿在秘道里也已呆了几日,如今功力已经恢复,也可出去给那些跳梁小丑些教训了。” 张无忌看了一眼走远的宋青书,想着还是应该先把眼前之事解决,便点头道,“如此也可。那就通知教中弟子,从侧门出去。”等杨逍去传令时,忙走到宋青书身后轻掐了他的腰侧一把,笑道,“宋师哥,咱们出去了。”宋青书头也不回地冷哼道,“怎么,还想再挨一下不成?别跟我‘咱们’‘咱们’的,谁跟你是‘咱们’。你是堂堂明教教主,我这个毛小子,高攀不上。” 张无忌探头打量着宋青书的侧脸,见他脸颊轮廓俊朗清秀,心旌骤地一悸,伸出食指悄悄勾了一下他的小指,笑嘻嘻的道,“好师哥,你若是生气了,只管打我骂我就是,可别不理我,也别说这样的负气话。咱们从小一处长大,我就是宁愿不做这教主,也不能让你这般气我。” 宋青书依旧冷着脸,撇了撇唇角“哼”了一声,未曾答话。 张无忌拽着他的小指轻轻摇晃了两下,柔声哄道,“宋师哥,一会儿出去后,我立刻去跟杨左使说不做这教主。这天下再美再好的东西,都比不过宋师哥重要。” 一语落下,宋青书甩开他的手指呲牙道,“少跟我说些恶心的话,你想吐死我啊?你要不要当教主跟我没关系。不想当就直接去找杨逍,跑来告诉我,是嫌我挨批不够还是怎么的?” 张无忌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宋青书,知道他是个喜欢耍嘴皮子服硬不服软的主,也不跟他计较,只笑道,“我的话句句肺腑,出自真心,宋师哥若不信,日后定能见分晓。” 正说着,小昭过来请张无忌。宋青书挤起一脸的假笑,道,“张教主,你的红颜知己来了,还不快过去。”张无忌还欲说话,宋青书已迈步往出秘道的方向走去,只得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一同去了。 17、第 17 章 一袭人行到出口处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张无忌,皆都沉默无语。原来这秘道最初是从杨不悔的闺榻下来,这次出去则从侧门通往后山。只是出口的地方有一千斤巨石顶着,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那教中五行旗下力气最大的教众上前卯足劲头一推,那巨石纹丝不动。无法,只得上前禀告张无忌。 这厢,张无忌正笑嘻嘻的要去牵宋青书的手,被他第无数次的甩开后,见教中弟子来报,遂咳了一声跟着上前,双手蓄满内力贴上那巨石,将之一点点推开,等所有弟子都出去后,再推回去将洞口堵上。 教中弟子见张无忌内力如此深厚,当下齐声欢呼,为明教得了这么一位智勇双全的好教主感到高兴。 宋青书眼见着张无忌如此得明教人心,心中难免不服气,暗想,这丫的其实就是一扮猪吃老虎的装货,怎么就没人看出来呢?又见小昭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始终跟在张无忌身边,一双含露目里盛着丝丝柔情,当下越发觉得没有天理,只恨不得一锤子将他送去外太空单程旅游。偏偏那厮不明就里,一刻也不许宋青书离开他身边,美其名曰:宋师哥有寒毒在身,普天之下只有无忌能治,若无它事,师哥还是呆在无忌身边的好。 众人绕过后山从溶洞前经过,杨不悔拉着一脸郁郁不平的宋青书道,“青书哥哥,你瞧这儿,不是你住了好多年的那个地方么?” 宋青书对这不分四季热如酷暑的溶洞毫无一丝好感,见杨不悔一脸兴致勃勃的和他说起,便随口应了声。张无忌正在前头嘱咐杨逍等人莫要大开杀戒,忽然听见杨不悔喊那话,遂停了脚步扭头去看那溶洞。只见洞口红耀耀的一片,还未靠近,便能清楚感觉到从里面传出的灼灼热气。即便是洞外凉风送爽,也丝毫吹不进洞内。 张无忌早几日前便听杨不悔说过,宋青书自上了光明顶后便一直住在那溶洞里,近年才出来走动。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楚,仿佛喉间吞进了拳头大的杨梅,既是堵又是酸,难掩心疼之感。 杨逍正在解说明教分支,突见张无忌骤地停步,朝左侧那山洞看了半晌后走去,不觉疑惑上前,问道,“教主,可是有何不妥?” 张无忌置若罔闻地走进洞里,一股灼烧般的热气迎面扑来,整个身子的温度瞬间升高,直逼得他额角手心一阵冒汗,脸颊也被热流滚得通红。再走进去一些,便能看见一处石头堆成的桌椅上摆放着几只茶壶茶杯,石桌旁是张简陋的石床,因为长年有人睡在上面的缘故,表面已被打磨得十分光洁。 张无忌伸手从那茶壶杯子上一一抚过,最后在泛着粼粼热度的石床上细细摩挲,心道,当年我身中玄冥神掌,虽也受尽折磨,但总算有太师公众位师叔伯精心照顾。后来去了蝴蝶谷,胡青牛前辈面上不肯医治,却从未阻拦我学医自救。又如何会像宋师哥这般,需要在这地方靠外力来压制寒毒。这几年,想必是过的极为艰苦的。 宋青书不知张无忌心中所想,站在洞口见他摸着自己睡过的石床眼底满是柔情,禁不住全身起一层的鸡皮,喊道,“你走不走啊?让大队人马等你一个。”心道,这丫的不是神经搭错了线就是有那方面倾向。 张无忌表现这般露骨,宋青书即使再想装作不知,也能从他的言语行动里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他不会真是个断背吧?”想到这儿,宋青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站在热烘烘的溶洞口,却只觉身体凉得有些吓人。 以前看阿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也没发现张无忌有这方面倾向。那书给自己都翻烂了,也不过是正正常常的男女之爱。难道他这么一穿,就把张无忌的荷尔蒙分泌给打乱了? 越想越觉得寒毛耸立,宋青书撇着嘴搓了搓鸡皮疙瘩直落的手臂,心想着,回头找个机会试探试探他,要真是兔爷们,还是赶紧避开的好,别把我这如花美男给搭进去了。 张无忌回头见宋青书和杨逍等人都站在洞口一脸古怪的望着他,毫不以为然地笑笑起身,走出去对杨逍、韦一笑作揖道,“我师哥自身中玄冥神掌以来,有劳二位照顾,晚辈在此谢过。” 杨逍、韦一笑忙回礼,口中说着谦让的话,道,“原是属下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别人还未怎么着,宋青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说师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你的教主呢!要是给你毒发的时候撞上,我估计你吸干他血的可能性都有,更别说什么‘份内’不‘份内’了。” 韦一笑却“嘿嘿”一笑,道,“当年你骗我说你就是‘张无忌’,我也没吸干你的血。若是遇上真正的‘张无忌’,我自然也不会吸他的血了。” 宋青书不想他会将那糗事当着正主的面抖出,扭头见那人正一脸含笑地望着自己,面上一热,口中却咋呼道,“去去去,那是因为师父你喜欢我聪明伶俐,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舍不得吸我的血。你想想,要是那时你弄死我了,现在还能有我这么乖巧孝顺的徒弟吗?” 韦一笑勾起一边的唇角,从鼻子哼出声音道,“乖巧未见一分,孝顺也未曾体会。倒是时不时给我添乱,更以下犯上对教主不敬。” 宋青书被他一语说中,忙笑着打哈哈,挥手道,“走走走,别都呆在这里,还是快去解决你们的事吧!” 杨逍咳嗽了一声,未置一词迈步走开,眼底却泛起些许不悦。 张无忌心知肚明,等杨逍走远后,才和宋青书边走边道,“宋师哥,你既是韦蝠王的徒弟,也就是半个明教弟子。虽然太师公曾有言在先,不许武当弟子入明教,但既事已至此,也不容你我多做抗拒。明教教众是非分明,并非外界所传那般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如今你且以教众自居,日后太师公若责怪与你,我一力承担。” 张无忌的话虽委婉,宋青书却立刻明白其中含义。想起刚才杨逍离开时眼中少许不快,便知道定是自己那句“你们明教”让他恼了,又看着张无忌的面子不好发作,才忍下。 宋青书明知张无忌这话是为自己好,但要亲眼见证他人气一点点提升,由最初那赖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孩童成长为现在的一教教主,心中难免有气,咧嘴干笑了一声,鼻孔朝天道,“谢了。你张教主一声令下,我这个明教的小教众,还敢不听吗?” 张无忌听他话意里拈酸带醋的颇不是滋味,也不管殷天正、韦一笑等人在场,伸手将他一把搂住,笑眯眯的道,“你是我师哥,我再大也越不过你去。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便是。” 宋青书见他当着其他人的面也这般不知顾忌,心里更加肯定起先的猜测,抓住他手狠狠甩开,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再拉拉扯扯,我就要翻脸了。回头我有个事问你。”张无忌问他何事,宋青书闭口不提,只说是要等离开光明顶后才能说。 一行人去到前面,只见各门派已经撤去七七八八,只剩下少数人还在烧完的废墟间搜寻。张无忌站在一面大石上,朗朗月光倾泻而下,在他身上散开一层迷蒙的银色光晕。 明教教众分各堂各支成队排好,杨左使,白眉鹰王,青翼蝠王和五散人皆都围拥在张无忌身后。一时间,只见平地站满明教中人,那立与大石之上的人沐浴着月色,眉眼间蓄满清朗决断。宋青书不觉暗觉惊讶,想着原著里那‘张无忌’是个扭捏犹豫拿不定主意的人,可再看眼前之人,墨黑眼底却清透明亮,闪着粼粼果断决策之光。心底顿时胡乱嘶喊着,乱了,乱了!没想到我这么一穿,把《倚天屠龙记》里的一号猪脚给抽疯了。 平地上人数虽多,却无一人说话,皆都屏息以待等候张教主号令。张无忌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朗声道,“天鹰教由殷教主率领,自西攻击。五行旗由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总领,自东攻击。杨左使率领天、地二门,自北攻击。五散人率领风、雷二门,自南攻击。韦蝠王与本人居中策应。此次各门派虽来者不善,但我等也不宜大开杀戒。只需小惩大诫,令其降服即可。切记,切记。” 众人领命离去。张无忌跳下大石正要走,宋青书上前问他,“我呢?” 张无忌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虽仍笼有绿气,相较起几日前却大见好转,遂伸手捏着他的脸颊笑道,“你和小昭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回来接你。”说完,唤了韦一笑转身离去。 “你……”宋青书还来不及发表心中不满,张无忌和韦一笑已经纵身跳起往前面飞奔而去,那多余的话梗在喉间半晌后化为两个字迸出,“丫的!”把我当娘们看了。说什么让我和小昭一起留在这里,等他来接。接你妹! 宋青书斜艘患巧砼哉敝蹦耪盼藜杀秤暗男≌眩永镆缏缇从肴崆椋旖呛懿皇芸刂频爻槎艘幌拢峤磐白呷ァp≌衙σ话牙∷溃八喂樱尤媚阍谡舛人乩矗阋ツ亩俊 宋青书愣了一下,指着前头那战场道,“去打架。”小昭也跟着一怔,见他要走,又将之拽住道,“宋公子,你身体还没好,不如就在这儿等等吧!相信公子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宋青书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明白,小昭。”顿了顿,咬着牙全盘托出,“自从我再遇见你们张教主后,我就浑身不自在,胸口堵得慌。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给我出气,我要再缩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被憋死了。” 小昭颦了眉尖,没大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但见左右劝不住,也只好放手让他去了。 宋青书飞身扑入战场,随手抓住一个不知名门派的弟子便拳打脚踢。每每对方攻过来,他总能极快地闪身避开,然后反手将其擒住按在地上,又不拿内力打他,只用拳头下死命的揍,时不时踹上几脚,边打口中不住念道,“揍死你丫的,看你还拉拉扯扯,看你还欺负我要靠你医治,看你仗着教主身份压我,看你还不把我这个师哥放在眼里,今天揍死一个算一个。”虽是肉做的拳头没加内力,但这么猛力的几十拳下去,神人也受不住。只打得那弟子蜷在地上口吐鲜血,拼了命的求饶。 张无忌正将手边之人解决,耳边恍惚着听见宋青书的声音,回头一看,可不是他在寻那某门派弟子的晦气么?又听他说的那话俨然是针对自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他道,“宋师哥,再打下去,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宋青书正揍得欢,猛地被人一把抓住,扭头瞥见是张无忌,想着刚才这顿也足够散了他连日来的闷气,便爽快点头,“那就放了他吧!”再去看地上那人,早被他揍得五官移位,爹妈都不认识。 张无忌没能忍住的笑了起来,再想不到宋青书将气愤化为力量后爆发竟是这般可怕,便道,“我本下令不可肆意乱杀,看来宋师哥这个治敌的方法,倒比我高明的多。” 宋青书也没打算隐瞒,干脆点头道,“看见没有,以后再惹我,他就是你的下场。”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清楚,以现在张无忌的武功,就是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却屡屡纵容自己打骂撒野——当然,宋青书可不承认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如今回想前事种种,再对照他在山洞时的暧昧动作,心里一阵哆嗦,赶紧搓着手臂上的鸡皮跑开了。 张无忌刚要唤他,杨逍等人过来禀告,各门派死伤后所剩皆都投降。张无忌点头,命五行旗中男弟子砍树搭棚,女弟子生火做饭,天地风雷四门则整理焚烧现场。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才向杨逍等人辞去教主之位。 那明教内斗了十多年,早已是风雨飘摇人心涣散,如今好容易得了张无忌这么个年轻有为又武功高强的教主,如何肯放?当下执意不肯。 张无忌几番请辞,教众皆都不肯,后无法,只得道,“起先是因事态紧急,小辈不得已才暂代教主一职。如今强敌已退,理应另选贤能立为教主。”周颠扬声不肯答应,又说若是其他人当教主,他第一个不服。 宋青书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始终冷眼旁观。张无忌想了想,道,“如此,便在寻到我义父金毛狮王谢逊回来前,小辈仍旧暂摄教主重任。只是有三件事,需得各位允可。”周颠等人问是何事,张无忌将“教中弟子理当互友互爱,不可相争相斗;从此与各派修好,不得无端生事;立刻去海外迎回谢狮王代摄教主一职”一一道出,教中弟子皆都应允。 张无忌又令冷面先生冷谦率领其他教众留守光明顶,重整明教。让殷天正和殷野王去打探紫衫龙王和光明右使的下落,韦蝠王去各派言书修好。杨逍则同他一起前往冰火岛迎接谢狮王回教。一切安排妥当,各人都有事做,也不似从前那般群龙无首,终日无所事事。 等杨逍去打点时,张无忌走到宋青书身边,握了他的手探了片刻脉象,笑道,“虽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将毒性尽去,但目前已经压制住,也免了你早晚受这折磨。宋师哥,你同我一起去冰火岛,可好?” 宋青书抽出手,瞪了他一眼道,“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我身上这毒,还有一段时间离不开你,是不是?” 张无忌眼底滑过一丝被拆穿后的笑意,将宋青书的手再度握回掌心,道,“宋师哥,你从未去过冰火岛,也可去那儿瞧瞧。景致比中原好了不知多少。”见宋青书冷冷瞥着他就要甩手,忙又笑着拉他道,“宋师哥,你开始说有事要问我,是何事?” 18、第 18 章 宋青书正要说话,杨逍过来禀告,说一切打点齐备,只等教主一声令下便可出发。张无忌扭头,看身旁那人已经闭唇不愿再谈,起身道,“那好,杨左使,我们即刻出发。” 冷谦率领天地风雷四门的弟子将张无忌等人一直送到了山下,并远远看着他们背影远去,才折回光明顶继续整顿。 这一头,张无忌和宋青书走在前头,不顾后面还有杨逍、周颠、五行旗等人跟随,一把握了他的手道,“师哥,你开始要说的那话,是什么?” 宋青书回头看了一眼杨逍,见他正装作一脸的无事看向别处,刚要开口,又见周颠目光正好落在张无忌拉着自己的手上,忙将那爪子一把拍开,低声喝道,“说了别拉拉扯扯,都在看着。” 张无忌顺着宋青书的视线往后看去,周颠等人赶忙将脸移开,眼珠子欲盖弥彰地上下左右胡乱瞟着。 宋青书自心中有了那猜测后,对张无忌的靠近也不免感到抵触。心知自己是他师哥,又是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总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何能一辈子都躲着藏着?便道,“这样,等晚上的时候,你过来,我再跟你说。现在你先把鸡爪松手,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岂料张无忌非但未有松手,更是变本加厉的将他一把搂住,笑眯眯地道,“师哥素来也没见在乎这些,如今怎么倒理会起别人的眼光来了?何况,”余光朝杨逍等人一瞅,似笑非笑道,“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何可笑可谈可避之处?” 那“男欢女爱”四个字如闪雷震入宋青书脑中,只击得他大脑一片“嗡嗡”作响,全身血液瞬间逆流。 人家把话都说这份上了,他要再听不出来,可就真是天字第一号自欺欺人的大傻瓜了。 张无忌的手还亲呢地停在他腰间轻轻抚动,宋青书整颗心却只在恍惚之间,直到腰上突然传来一股重量,低头看去,竟是张无忌干脆将整只手环了过来,嬉笑道,“宋师哥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宋青书只觉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崩”地一下断开,若不是顾忌有杨逍和周颠等人在场,他真想飞起来给张无忌一记佛山无影脚,让他直接化作天边一个星辰算了。 杨逍早在张无忌当教主的第一天就看出了他对宋青书的不一般,本想着少时他曾不远千里送不悔来昆仑山,两人之间也应当有些情愫才是。不想张无忌一心只在宋青书身上,对其他女子竟是视而不见,心里一番失望后,自我劝慰,教主感情之路,有他自己决策。如今明教重整,得了这么个英明果决的少年英雄来做教主,自己只需好生辅佐便是,又何必多加理会他个人私事。 这般一想后,倒也不觉张无忌对宋青书的心思有何龌龊之处。更何况,明教本就源自波斯总教,虽饮食起居和中土之人并无区别,却也从未有其他人那般迂腐不化的思想。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相爱,男女皆无不可。 只是依着现下宋青书对张无忌的态度来看,恐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杨左使,”周颠压着声音问道,“你瞧着咱们教主跟那姓宋的小子,能成吗?” 杨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既非术士,也不懂得占卜之术,如何能得知这事。成与不成,只看教主和青书小子的造化。”见周颠脸上遮掩不住好奇,又道,“我劝你莫要这么多事。教主自己的事,他自会处理好。你我身为教众,只要听从教主吩咐行事即可。” 周颠深知杨逍脾气,也不跟他计较,依旧笑嘻嘻的道,“这个我自然清楚。我也不过是替咱们教主担心担心罢了。你想想,那青书小子是他师哥,又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身份地位也不比教主低。如今教主时时让他三分,可看他对教主那样,多半也是个没想法的。我就怕教主最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逍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冷声喝道,“周颠!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教主做事自有主张,何需你来多嘴。” 周颠被杨逍一番呵斥,生怕叫张无忌听了大为不敬,忙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就是。” 杨不悔跟在杨逍身边,将他二人对话听入耳中,又见前头宋青书正蹙着眉头甩开张无忌的手,便拉了拉杨逍的衣角道,“爹,青书哥哥不喜欢无忌哥哥吗?” 杨逍被女儿一句话问住,愣了半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周颠倒是堆着满脸的笑对她道,“大侄女儿,你还小,这事你不懂。就是我们瞧着也不是很明白,又如何跟你解释?” 杨不悔微噘了嘴唇,不再开口。 宋青书并不知道杨逍等人正在后面讨论他的事,他只盼自己的寒毒能尽快除去,从此便跟张无忌划清界限,如无必要最好别再见面。正想着,张无忌又靠近一些,引得他皱着眉头刚说了一个“你”字,猛地脸色一变,四肢百骸在瞬间变得冰凉,胸口好似注入了千年寒冰一般,冷得透彻心骨。 张无忌慌忙将他一把抱住,避免他摔倒在地,吩咐杨逍道,“天色已晚,就地歇息一宿。掌旗使生火,杨左使帮我把风。”扶了宋青书走到林子里的空地处,以九阳神功替他压制着体内恣意乱窜的寒毒。 片刻,一团篝火升起,周颠和杨逍等人在不远处为张无忌静静把关。只见他为宋青书运功逼毒后,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在他背上各处穴位针灸,并问,“宋师哥,你好些了吗?” 宋青书哆嗦着身子,却只觉身体依旧冰冷,并不似平常那般接纳了九阳神功后就感觉暖和。“我,我觉得还是很冷。”宋青书牙齿上下碰撞,好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怀疑张无忌是否并非尽心医治他。便又问,“为毛我还不好?你这个九阳神功是不是正宗的啊?” 张无忌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宋青书那问话便知他是起了疑心,想着他这般不信任自己,难免有黯然神伤之意,却仍笑着道,“这九阳神功自然是正宗的。依我看,应该是你当初跟韦蝠王练了阴寒走向的内力,如今跟九阳神功相冲撞而至。不打紧,只要我以九阳神功将你体中阴阳两股内力融合便是。” 此刻,天色已近垂暮,杨逍等人都围着篝火而坐,张无忌和宋青书因要疗伤的关系坐得远,便顺势从背后将他搂入怀中,笑道,“宋师哥,我若没猜错,你心中所想我也知道了大半。如今再无外人,你可要对我实话相告。” 宋青书见他动不动就抱了过来,实在忍受不住地跳起一记刀手砍在他肩头,怒道,“说了叫你别动手动脚拉拉扯扯,你丫的耳朵长了摆看的不成?当着别人的面也是这样,你好歹也是堂堂的教主,怎么就这副德性?以前也不是这样,几年不见就变本加厉。你要再这样,我弄死你算了,免得你祸害人间。” 张无忌被他一顿连训带骂,非但不生气,反觉宋青书当真是可爱的紧,刚弯了唇要笑,迫于他杀气腾腾的眸光,忙收敛神色道,“宋师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无忌再不济,也要保住这条小命。”我若有个闪失,留下你可怎么办? 最后那句话,张无忌很明智的留在了心里。 得到张无忌的应允,宋青书心头那口气总算是消了一分。找了处草地坐下,盯着他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正色道,“张教主,我有个事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等他颔首示意后,接着问,“你是不是有那方面倾向?” 张无忌一愣,反问,“哪方面?” 宋青书咬着牙朝他咆哮了一下,怒道,“丫的你就会装。难道你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吗?”张无忌摇了摇头,茫然道,“宋师哥想说何事?”宋青书见他神情不似假装,也不知怎么的,突觉心底难掩尴尬,咳嗽一声道,“我是问你,是不是……咳,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最后那句话从牙缝里迸射而出,宋青书忙着扭头去看杨逍等人是否注意到了这儿,从而错过了张无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促黠之光。 “断袖之癖?”等宋青书回转过头时,张无忌茫然怔神道,“宋师哥何出此言?” 宋青书半眯眼眸,挑起一边的眉头道,“你就装。你把我当傻子是吧?你以为你平时做的那些别人都看不出来?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个年纪的青年有什么心思我最懂了。脑袋里尽装一些龌龊的东西。我擦,龌龊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主意打我身上,你真当我是软柿子任由你捏是不是?” 张无忌认真地听他说完,始终未曾开口反驳,深邃的黑眸宛如漾动着微波涟漪的大海般,闪耀着点点幽静而睿智的光。 “这个,”张无忌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宋师哥为何会有此一想?你我二人从小一处长大,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来得更加亲厚一些。平日对师哥偶有亲密举动,也未曾深想。岂料却引起了师哥的误会。” 宋青书哪里肯轻易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指着他鼻子道,“你开始和杨左使说的那是什么话?‘男欢女爱’,我都替你害臊。你说你不是断袖,我都不信。” 张无忌不觉轻蹙眉头,伸手拉住宋青书让他坐下,半正色半不解道,“宋师哥说的,我却从未想过。本以为我和师哥感情深厚,就是言语行动过甚也断不会如何,万万想不到会令师哥有这等误会。”边说,边小心打量着宋青书的脸色,见他将信将疑的犹豫不决,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便扯着他袖摆道,“宋师哥,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只管说出来便是。小时候我身中玄冥神掌,多亏了师哥在旁陪伴。如今我也当结草衔环以报答师哥。” 将张无忌神情仔细审视了一番,见他脸上虽未有表情,一双黝黑的眼睛却深深凝望着自己,宋青书不免有些半信半疑,反问,“小子你没蒙我吧?你真的不是断袖?” 张无忌一本正经地点头,“自然。即便是,也不会找宋师哥你。” 宋青书怔然愣神,想着这话听了怎么就不是个滋味,遂瞪着眼睛问他,“你啥意思?什么叫‘不会找我’?我很差吗?”刚说完,只听见一阵铁链叮当响由远至近传来,扭头望去,只见夜幕下小昭满眸蓄泪地奔了来一头扑入张无忌怀中,放声大哭。 宋青书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张无忌起初也有些吃惊,抬眼之际瞥见宋青书正眼巴巴地瞅着这里,嘴角滑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伸手抚摸着小昭的发丝柔声哄道,“怎么了小昭?可是谁欺负你了?” 小昭哭得梨花带雨地抬头道,“公子去哪里,小昭也要去哪里。” 原来张无忌当初下山时,将她留在了光明顶。谁想小昭偷偷跟着出来,趁着夜色赶上他。 张无忌正想说“冰火岛路途遥远,怕你一个姑娘家受不住苦”,目光自宋青书脸上瞟过时却改口道,“小昭莫哭,你若喜欢,就一同去罢了。” 小昭惊喜,破涕为笑,伸手抹着泪花不住点头。 宋青书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记声音,暗骂了一句“死色鬼”,也不再搭理张无忌,走到杨不悔身边说笑去了。 19、第 19 章 整个晚上,小昭都和张无忌在一起。宋青书则和杨逍父女靠近火堆坐着。 听着从后面传来的交谈声,宋青书也放下心来,暗道,果然还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看他那样,应该还是喜欢女人多一点的。 夜色渐晚,杨不悔早已扛不住睡意靠着杨逍沉沉睡去。小昭也蜷曲在离张无忌不远的地方入睡。周颠和五行旗弟子轮番守夜。宋青书打了个哈欠,刚觉得有些睡意,一阵风响擦着耳边拂过,等他惊起身去看时,只见青翼蝠王韦一笑已站在后面朝张无忌掬身行礼,道,“教主,属下本前往各派言书修好,中途却打听到六大派自下了光明顶后皆无故失踪。属下一路追查了几日,却始终未得结果。” 张无忌也觉此事甚为奇怪,刚问他“可有见我武当派的诸位师叔伯”,只见宋青书骤地一下起身,双眸圆瞪地瞅着林子深处,脸上惊愕的神情仿佛刚从梦魇中醒来一般,转身沿着小道往外跑去。 宋青书大幅度的动作早已惊醒杨不悔等人,见他背影瞬间消失在夜幕中,不禁揉着眼角问道,“青书哥哥怎么了?” 张无忌忙让杨逍集合众人,唤了韦蝠王纵身飞起朝宋青书远走的方向追了去。 约莫飞出一里路,出林子入草原,这才见空阔的平地远处隐约有抹黑影,可不是宋青书是谁? 张无忌提了内力追赶,刚觉两人距离近了一分,宋青书突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张无忌心中极为疑惑,问身旁的韦一笑道,“他怎么了?”韦一笑不解其意,也只是疑惑摇头。 等两人追上宋青书脚步时,他正站在一处沙谷口。从上往下看去,谷口颇深,若非功力醇厚之人,也难以一眼望到底。 宋青书自然不敢肯定殷梨亭就在这下面。这一路飞奔而来,他心里就在不住的祈祷,希望自己的出现已经打乱剧情,殷梨亭也不用再受断肢折骨之痛。但又想着,张无忌还是要去冰火岛,杨不悔也跟下山来,这一步步发展,可不是按原剧情来的么? 一直以来,宋青书便是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本秉着“路过打酱油”的宗旨,绝不干预剧情人物,却不想一步步走下来,越陷越深,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昨夜在林间休息时,他也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疏漏了,但被张无忌的事一岔开,就忘得干净。后等韦一笑出现说了那话,这才猛地惊醒——他忘记的事,就是自己最敬爱的六师叔此刻正在沙谷里受着折磨。 若换做别人,宋青书也断不会这般焦急。只因他从小在武当山长大,除去张三丰、宋远桥等人外,殷梨亭是待他最好最真之人。如今只因他的一时疏忽,忘了要提早防范于未然,让殷梨亭最终未能免去这场飞来横祸。 站在沙谷口,宋青书喘着大气朝下喊着,“六师叔,你在不在?六师叔,我是青书,六师叔——” 张无忌和韦一笑追上前来,正奇怪他为何会对着沙谷口喊殷梨亭,只见底下一枚石子弹了上来,稳稳落在了宋青书的脚边。 宋青书惊见那石子,原本还存了一丝希望的心顿时沉入万丈深渊。一股的懊恼、悔恨、自责、内疚等等情绪涌上心头,仿如炽烈燃烧的簇火扑上喉间,烧蚀着他的血液与呼吸。 宋青书提脚就要往那沙谷下跳去,张无忌大惊失色,忙拉住他道,“宋师哥,你要做什么?” 宋青书此刻也没了和张无忌嬉闹的心情,神色极为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六师叔就在下面,我要去救他。”张无忌也只觉惊奇,问,“你如何得知?”宋青书此刻心绪紊乱,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释,甩开他的手道,“你让开,我要下去救六师叔。” 韦一笑一步上前按住他肩头道,“这沙谷太深,以你的轻功即使下去了也难上来。等我替你去这一趟。”说完,纵身跳了下去。 张无忌第一次见宋青书神情如此紧张慌乱,心中难免微有吃味。转念又想着,他是如何得知六师叔在这下面的?事先毫无预兆,难道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正想着,韦一笑已背了一人飞上来,宋青书忙上前帮忙接过那人小心放在地上,只见膝、肘、踝、腕、足趾、手指,所有关节皆都被人折断,气息奄奄,动弹不得,却正是武当六侠殷梨亭。 张无忌心脏一阵剧烈跳动,赶紧伸手探向他鼻间,察觉尚有呼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止痛护心的药给他服下。殷梨亭幽幽转醒,一口气含在嘴里半晌难以吐出。见张无忌和宋青书都在,好容易聚了气道,“是……是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 此时,杨逍、周颠等人已经沿途追了过来。见殷梨亭身受如此重伤,皆为震惊。 宋青书双眼直定定地盯视着殷梨亭那张糊着血的脸,只觉那刺眼的红宛如水波一般散开,将他整个视线笼住,心神也有些恍惚不定。心里一遍遍问道,我算什么穿越的人?明明知道剧情,还让六师叔平白受这个苦,比起他们身在其中的人更不如。 张无忌此刻也是心如刀割,忍着心口的怒意让五行旗的弟子做了副好担架,抬着殷梨亭去医治其他外伤,并为其换身干净的衣裳。等忙完这一切,见宋青书还蹲在方才殷梨亭躺过的地方未动,愈发心疼,上前扶起他道,“宋师哥,六师叔这样,也不是你我能预料得到的。”张无忌虽心里疑惑他能‘未卜先知’得知殷梨亭在此,但此刻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也不好多问,只管把那安慰的话说了几句。宋青书竟是半句也听不进去,甩开张无忌的手转身就走。 张无忌一步上前抓住他双臂,问,“宋师哥,你要去哪?” 宋青书咬牙切齿道,“替六师叔报仇。她竟敢这么对六师叔,我管她以后是不是你的老婆,也下毒让她尝尝好滋味。” 张无忌听得一头雾水,以为宋青书是要去少林寺为殷六叔讨回公道,便道,“六师叔受这痛苦,我自是要上少林寺问个清楚的。但如今你只身前往,我如何放心得下?难道要叫我心中记挂着六师叔的伤势,还要记挂你的安危?” 宋青书深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忍下心头怒火,走到一旁的沙丘上坐下,道,“你从小在武当山呆得少,我跟六师叔的感情你根本就不知道。老爹对我一向严厉,几位师叔里,只有六师叔和我最亲近,每次下山都带我去,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其实,”看了一眼挨着他坐下的张无忌,稍作犹豫后,道,“其实我可以阻止的,是我太没用心了。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不重要的角色,所以别人有什么,也跟我没啥关系,我只要看看戏,照着别人定好的路程去发展就成。” 张无忌听他话中有话,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劝起。宋青书扭头对上他担忧的眸子,自嘲的笑问,“我这个人,是不是挺自私的?如果不是六师叔这事,我肯定还要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自私下去。” 张无忌握住他的手,轻叹了一口气,道,“何来自私之言。这世上,又能有几人甘愿为不相干的人倾尽所有?六师叔那儿,我定会竭尽全力替他接骨医治,你切莫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者又有其它机遇也说不定。” 张无忌心里明白,殷梨亭的关节都给大力金刚指捏碎,再无接上的可能。就是凭他的医术,也难以医治痊愈,又何来“焉知非福”一说。只不过他见宋青书这般懊恼抑郁,便开口撒了这谎来劝他,希望他听了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宋青书一下想到殷梨亭受伤后得杨不悔照顾,两人最终冲破世俗结为连理,心里刚想要自我安慰,紧接着狠狠一拳将那想法打倒,道,就是他不受这伤,我也有办法让他和杨不悔在一起,又何必让他多遭一次罪?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赵敏惹的事。 宋青书自知论武功,恐怕连赵敏身边的家奴都打不过。但有一点区别——少时他尽得“毒仙”王难姑的真传,若是暗中下毒,恐怕那赵敏也招架不住。 抬眼瞥着身旁的张无忌,宋青书本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我又不求那个赵敏喜欢,我做我的,跟张无忌没关系。她该喜欢谁,以后还是逃不过。 张无忌劝了半晌,见宋青书始终沉默不语,还以为是殷梨亭的事让他大受打击,心中难受所致,也不知还能再劝什么,便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在他耳畔柔声道,“宋师哥,我知道你跟六师叔感情深厚,也知道你心里定有百种想念。此刻你只听我一句。”捏住宋青书的下颚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认真道,“殷六叔,我自会替他讨回公道。你万不可肆意而行。” 宋青书被他搂在怀中与其对视,只觉这姿势既暧昧又不堪,一把抓了他的手用力甩开,蹙眉道,“我没心情跟你搞断袖,你去找别人去。我自己还有点事要琢磨,你自便吧!” 张无忌知道要走入他心中令他接纳自己,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况且这个节骨眼下,也确实不适合跟他嬉笑,便起身走开了。 宋青书初见殷梨亭那浑身浴血的模样时,只恨不得立刻冲到赵敏身前将她斩个粉碎。如今过了这么久,冷静下来,也知凭意气去行事是决然不行的。且不论赵敏身边那些高手自己一个也打不过,就是让他成功下了毒,也不见得能从她的满囊计谋下成功逃脱。 宋青书本十分遵循原著剧情,想着如无必要,能不乱就不乱。现在殷梨亭这事倒让他想通了,心想着,就算来的不是我是别人,它要乱的还是会乱。赵敏虽然最后会跟了张无忌,但她为达目地无故伤人,就是她的不对。我就偏要让她不能如愿以偿。 宋青书在心里盘算了一套较为妥善的计划——虽不是完美得无懈可击,但至少能让赵敏吃瘪好一阵子。 入夜后,明教弟子点了灯火埋锅做饭。宋青书亲自打水替殷梨亭洗干净身子,帮他换上衣服。殷梨亭意识始终模模糊糊不大认得人,偶尔清醒一会儿,看见宋青书就在身边,便低声道,“青书……青书,你记得……送我回武当……” 宋青书看他眼中的绝望就知道,他心里对痊愈一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有个俞三侠卧榻二十年的例子在前,他又如何还敢再抱那些根本就没有的希望。 想到昔日那神采飞扬笑容可亲的殷梨亭,宋青书心中更觉内疚,舀了一勺米汤送到他嘴边,道,“六师叔,无忌会医治好你和三师叔的。你不知道,他在蝴蝶谷的那几年,跟胡青牛学了医术。那里医书上对三师叔的伤也有一些记载。本来这一次他就是要回武当去试一试的,没想到……” 殷梨亭和张无忌分开数年,哪里知道他学了什么医术。现下听宋青书这么一说,眼眸瞬间清亮了不少,忙问,“当真?你可没有骗我?” 宋青书咧嘴一笑,道,“当然不会骗六师叔你了。这种大事,我能随便乱说吗?” 殷梨亭本是气若游丝,心里也断了再要重新站起来的念头,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就和三师哥一样过了。听完宋青书的保证后,晦暗的心底霎时射进一丝阳光,也燃起了希望。青书再送米汤来时,他就是再难以下咽也要逼着自己喝下一些,不住念道,“这就好,这就好了……青书,这可太好了……” 夜深,等殷梨亭睡了后,宋青书越过张无忌找到杨逍,道,“这个事我也只能找你了,你答不答应,都别告诉张无忌。” 杨逍问他何事。宋青书道,“我上光明顶之前,被蒙古小王爷库库特穆尔抓住过。我知道他身边有会用大力金刚指的人。你想,少林寺就是胆子再肥,也不可能用他自己门派的绝学来伤我师叔,这不是自己留下证据等别人来抓吗?我猜可能是那个蒙古小王爷搞得鬼。虽然目地我还不清楚,但事情肯定也不会简单。我师父不是说,六大门派丢了很多人么?你们去个地方查准没错——万安寺。那里只有一个出口,很好把守,每次他抓了人,都送去万安寺关着。” 杨逍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觉甚有道理。只是那万安寺究竟有没有关押六大门派的人,目前谁也不知,若是冒冒然跑去却扑了个空,岂不是得不偿失?也不敢做主答应。 宋青书只想让杨逍支开张无忌,好让他单独行动,便将万安寺的事说出,以便他早点救出武当派其他的几位师叔。却不想杨逍不肯应允,心里一急,又道,“这事我六师叔也知道。我小时候就被那小王爷抓过好几回。那个万安寺我也去过,里面长期关着人。你们去看看,要是六大门派的人真在,就把他们救出去,也洗了少林寺的嫌疑。若没有,不过是白白跑了一趟,能有什么损失?” 几番劝说,真真假假,恰好说中了杨逍的心事。如今明教和六大派重修于好,若能借此事将其救出,日后也必少了许多纷争。心中已然答应了一半,但仍有疑问,道,“你怎不和教主说去,却来找我?听你言下之意,莫非是要单独行动?” 宋青书爽快点头,干脆承认道,“我有事要办。你知道,这个事要是告诉张无忌,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让我走的。所以我跟杨左使你商量。等三更天时我偷偷走,明天他见不到我人也就没办法了。到时你再找个借口带人马往万安寺去就行了。” 两人乘着夜色说了许久,宋青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使得杨逍点头。刚松了口气,只听见他问,“你若离开,这玄冥神掌的寒毒倒要如何?” 宋青书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个最棘手的。茫然的出了半晌神,愣愣道,“我的寒毒已经去了不少,短时间内,应该没事……吧?” 好吧!宋青书扶额。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只要我能弄到黑玉断续膏,就马上回到张无忌的身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调息打坐的某人,呲着牙低声道,“臭小子,等着我回来继续□□你。” 20、第 20 章 不到三更天,宋青书便启程离开。他清楚张无忌若得知自己下落,必会不顾一切追来,遂临行前也未曾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只写了一张纸条塞在荷包里递给杨逍道,“这个,等你们把人从万安寺里救出来后,转交给张无忌。” 宋青书倒不担心杨逍会私下偷看荷包中的纸条。一则是那上面写的话不是什么秘密,二则杨逍实属正人君子,也断不会有那窥探别人隐私的举动。 从草原出来后,宋青书骑着杨逍替他备下的快马一路西行,心想着,这个时候张无忌若是按原著那走向,不久去到绿柳山庄也能和正牌女主赵敏展开剧情。如今我直接跳过这一段让明教的人先去万安寺救人,赵敏就是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这一招。 宋青书快马加鞭,途中稍作歇息,喂马儿喝了些水后继续赶路,天明时分入一小镇,只见镇上来往行人已经颇多,小贩也早已在路上架好摊位吆喝着。宋青书牵着马路过一凉茶棚,刚想着是否要进去歇歇脚,那小二已笑嘻嘻地跑上前问道,“客官可是武当派的宋青书宋少侠?请进来喝杯凉茶吧!有位小爷早已替宋少侠付了茶钱,吩咐小的在这里等候少侠。” 宋青书眉头一蹙,盯着那小二看了少许后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宋青书?是谁付的茶钱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小二脸上浮起一丝为难,挠头道,“这个,不瞒您说,那位小爷再三交代,不可将他的事泄露出去。宋少侠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宋青书耸肩道,“那就算了。这茶我也不喝了,回见。”说着,抬脚就走。小二慌忙上前,又不敢伸手拦他,只得苦着脸哀求,“宋少侠您就喝杯茶再走吧!那位小爷说了,他对您并无恶意,让您只管放心。若您就这么走了,回头那小爷可是要来责罚小的啊!” 宋青书看他眼底满是焦急恐慌并不像作假,心里暗暗想着,这个人既然能掌握我的行踪提前做下安排,就算这茶我不喝,也保不准以后还有别的什么事。不如就借这茶探探那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般一想,便同意了小二之请,走进茶棚坐下。说到底,他也不怕别人是存了什么企图。若是要对他不利,明刀明枪动真格就行了,他的武功一直就不高。如今却只让个小二来拦着请他喝茶,——那电视不都演了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方要是个好货,他能隐瞒身份不出来相见吗?必定是藏污纳垢一辈。 等小二乐颠颠地端了茶壶杯子上前,宋青书已经将整个棚内打量了一番。随手倒了杯茶在手中把玩,见那小二边擦桌子边往这里小心翼翼地瞄着,不禁在心里翻着白眼鄙视道,这情景在电视剧里不知被演烂了多少回,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我撞上,真不知是福气还是晦气。 杯沿碰到嘴唇时,一股异样的幽香从水中淡淡散出。香气若有似无,若非宋青书曾跟随“毒仙”王难姑学过下毒之术,只怕也难以断出茶中有异。 片刻,宋青书便已判断出水中所掺杂的应该是迷魂香一类花草,并非致人性命的□□。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设下这个陷阱只等他自己跳进来。 杯沿还停留在唇上,宋青书抬眼看去,正对上那小二望过来的目光,见他陪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擦拭桌面,心中着实恼火。待想要把那茶水一股脑地泼出去,又怕打草惊蛇,便趁小二不注意之时以手挡着杯子做了个喝茶的动作,将茶水倒在了袖子内侧,放下杯子直呼“好茶”。 稍坐片刻,宋青书起身提步要走,一阵眩晕猛地袭来,脚下竟有些发软的无法移步。心中大惊,猛地低头看向茶杯,眉头剧烈一跳,咬牙切齿低声骂道,“真够卑鄙无耻阴险毒辣,说什么没有恶意,也就我这个笨蛋相信了。”说完,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倒了去。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宋青书都陷在晕迷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转醒时,人已躺在了一张床上。身子试探性一动,内力没什么,也未见有中毒的迹象,却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宋青书试着用内力冲破一下穴道,无济于事。点他穴道之人手法极其独特,凭他的内力是断然无法冲开的。 认清楚眼前的形式后,宋青书也淡定的不再浪费气力。平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头顶那软烟红罗纱帐想着,如果对方有意害他,也不会派人把他抓来,还点了他穴道防止他逃跑。至少目前看来,性命是没什么太大威胁。就是不知道抓他来的人是谁? 手段粗劣,并非天衣无缝,看来倒不像是赵敏下的手。何况她现在应该还不认识自己,也犯不着…… “嘎吱——”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将宋青书的思绪打断,无法扭头去看,只能从脚步声听出来人应该有好几个。斜着眼珠子朝左上方不住瞟着,眼球都快挤了出来,也只瞄见一抹宝蓝缎子在不远处的桌边拂过,想来是那人坐下,另有几人候在其左右。 “就是他?”那坐着的人声音明朗清快,宛如水露从叶尖上滑过滴落湖面一般清悦脆动。 “是。”旁边有人恭敬回答。 就单凭这一问一答,宋青书若再猜不出来人身份,这《倚天屠龙记》的原著也就全白看了——此人定是赵敏无疑。 正想着,那宝蓝缎子的主人起身朝床榻边走近,一张带着倨傲笑容的俊美脸庞倒映眼底。此刻赵敏正是男装打扮,却依旧遮掩不住满身的贵气,一双琉璃般的黑眸宛如闪耀在夜空下的星辰,顾盼生辉。 “宋青书,”赵敏弯唇一笑,眼底波光流转,一股说不出的高贵在脸上耀动,“武当派宋大侠的爱子,原来就是这等模样。” 宋青书因被点了穴道,也不能开口说话,只得拿眼睛瞪着赵敏,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不得说出罢了。 赵敏眉头轻然一蹙,随即笑道,“解开他的穴道。” “是。”身后的随从领命上前,在宋青书的胸口几处大穴上推拿了几下,一股热流瞬间从心脏处冲出流遍全身的每一处角落。起身揉了揉手腕关节,宋青书咳嗽了一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仰脖,长呼道,“真是久旱逢甘露。爽!” 赵敏见他丝毫不理会自己,挑眉问道,“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宋青书挥手道,“在茶棚那里不是已经下过一次了?到这里就算了,好歹也让我放心喝口茶不是。对了,我来的时候骑了匹马,你们一起带来了吗?” 赵敏再料想不到他话锋胡乱转向,愣了一下斜蛏砗笏娲印d侨嗣Φ溃八ㄔ诼砭抢铩! 赵敏虽颇素有心计又胸怀大将之才,却也毕竟不过是个少女,见宋青书“恩”了一声点头不言,终究压不住好奇,故作不经意问他,“问这个做什么?” 宋青书“嘿嘿”笑道,“实不相瞒,那马是别人借给我的,要是弄丢了,回头我还得赔给人家。”说着就坐下,朝那明艳异常的少女问道,“是不是你哥哥把我弄来的?或者,是你哥哥要你把我弄来的?” 赵敏瞬时恢复冷静,居高临下的看了宋青书一眼,扬笑道,“你倒是坦白得很。不过,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虏了你来?又如何得知你从那儿经过?” 宋青书直到此时坐下,才正眼瞧了赵敏一回。只见她眉如黛眸似珠,起笑时光彩照人,板脸时不怒而威,当真是少见的美人。就是宋青书这认着本份从不曾往赵敏身上打主意的人,也不由得心神一漾,想着,阿金笔下写时,她已经是个美女,没想到亲眼见到长得这么好看,要放在现代她成不了国际巨星,我给她涮一辈子的马桶。 赵敏哪里知道宋青书心事,只见他这么直白白地盯着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羞又怒,背过身去喝道,“挖了他的眼珠子。” 其中一名随从应声上前,刚要出手,宋青书忙大喊道,“等等、等等,你先别急着挖我眼睛,我有几句话,说完你再挖也不迟。”赵敏回头看了她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笑,“挖完了再说也不迟。” 宋青书双手交叉挡在脸前,胡乱嘶喊着,“等挖完了我痛都痛死了,还有啥力气说话。现在我都站在你的地盘上了,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便你,听我说几句话又耽误不了你什么时间。” 赵敏听他吵得心烦,挥手示意随从退下,淡淡道,“你要说什么,只管说来听听。若是说的不好,不但要挖你的眼珠子,还要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宋青书心一寒,心想着原著里的赵敏虽然毒辣,也不至于这么蛮不讲理。难道这个是个冒牌货?转念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地,也不敢多做耽搁,道,“你应该是不认识我的,肯定是你哥哥跟你说了啥。不过我确实挺纳闷的,你们把我抓来能干什么呢?还有,我在那个小镇出现纯属巧合,你却能把计划安排得这么周密,”想了想,不应该说这些,而是得说点什么来转移赵敏视听,便道,“我殷六叔从光明顶下来后,是不是你身边的人把他打伤了,然后想嫁祸给明教挑起中原武林的纷争?你的计谋的确完美无缺,不过也瞒不过我……咳,我师弟张无忌的眼睛。” “张无忌?”赵敏冷冷哼道,“那个明教新任的教主?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宋青书正色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明教教主座下,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哪一个是好惹的?就怕你把你手下那些精英高手全出动,也动不了明教的一根手指头。而且,张教主还说了,你那个大力金刚指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要稍微扎几针,保证我殷六叔能重新站起来活蹦乱跳,跟没受伤以前一样。” “荒谬!”赵敏一口喝道,“没有我的黑玉断续膏,哪怕他是华佗在世,也别想把碎了的骨头接上。” 听她说的这么笃定而云淡风轻,丝毫不将伤殷梨亭的事放在心上,宋青书心里燃起簇簇怒火,忍着想要扇她的欲望扯起嘴皮子“嘿嘿”笑道,“能不能,到时你就知道了。” 赵敏斜潘吻嗍椋鄣姿朴信穑挂晕谏宦仓拢煨Φ溃澳阄扌杵铡w粤竺排晌Чス饷鞫タ迹磺卸荚谖业恼莆罩小d闼湫∮写厦鳎材讯饭业慕跄颐罴啤! 宋青书听她话中有话,对这前后发生的事仿佛了如指掌,心底陡地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异样。刚张口要问,一名下人站在门口朝赵敏掬身行礼,得主子首肯后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赵敏脸色一变,再不看宋青书一眼,转身带着那些随从出去了。 宋青书见她撇下自己就走,知道这地方一定守卫众多,她才会这般放心离开,便开了房门走出去,却见门两旁并没有看守的侍卫。沿着回廊往前走去,瞧着四周景致应是赵敏一行人下榻的行馆。 宋青书边走边想,赵敏既然已经算好了接下来的事,那么那黑玉断续膏一定也放进了那装珠花的盒子里。如果能借此机会从赵敏的闺房找到那只金色锦盒,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办得多了。 但转念一想,她怎么会改变目标把自己抓来?按道理她没有那么神,能算到我要来这里的。可看她言语神色显然是早有计划。光明顶一战后她居然将自己也算在其中,难道她当真这般智慧过人能够推断事态发展? 宋青书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赵敏原本只是为了屠龙刀和收服中原,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又有了不一样之处。越想越觉此事过于复杂,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圈套,如黑潭一般深不见底,令人探测不清。 从后院绕过侧门进入游廊,宋青书正想着这行馆怎么这么大,迎面一群人拥着一身穿橘色锦袍的男子走来,见他正在廊子口处东张西望,遂扬起一抹傲然的笑走过去道,“这地方大,一时半会你是走不完的。” 宋青书闻声回头,一眼便认出来人就是令他身中玄冥神掌的小王爷库库特穆尔。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宋青书一想起自己几年来受的无妄之灾,胸口那怒火怎么也压制不下,双眸恶狠狠地瞪着他。 库库特穆尔倒是丝毫不以为然,偏唇一笑,“几年不见,不认得小王了吗?”宋青书冷笑道,“怎么会不认识,你就是化成了一滩污水我也能认出你来。”身旁跟着的随从喝道,“大胆!”库库特穆尔笑着摆手道,“无妨。他要不这样,倒没意思了。” 宋青书心里已有三分肯定,抓他来指不定就是这小王爷的主意,赵敏不过是帮着出谋划策而已。 虽然想不出库库特穆尔为什么要抓他来。但也知道,原著里库库特穆尔和赵敏同来万安寺,却是在王府居住,并未随行下榻行馆。这里他跟着一起住行馆,不是为要抓自己方便行事就是有其它什么重要的事。 若说是为了打击武当派,也不在理上。自己从小离开武当山,中间就一直没回去过,张三丰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活着。若说是为了收复中原武林,更是无稽之谈。抓张无忌都比抓他来得有价值——前提条件是,他们能打赢他。 见宋青书走神,库库特穆尔沉声咳道,“小王让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站着欣赏风景的。”宋青书骤地一下回神,望着小王爷咧嘴笑道,“那来干嘛的?吃酒席?” 库库特穆尔刚要说话,一人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引得他蹙眉看向面前之人,只盯得宋青书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后脑,问道,“怎么?” 库库特穆尔上前绕着他走了一圈,将他上下好一番打量后,反问,“你身上的玄冥神掌还没解?”宋青书翻着白眼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库库特穆尔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尴尬道,“当年,小王并非存心要伤你。只是因为,”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那些随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既然你来了这里,就好生呆着。等小王办完事情后就带你回王府。” 宋青书转头下死命地盯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一个张无忌还没解决就够烦的,不会这个小王爷也是兔爷儿吧?怎么等我这么一穿越,没一个正常的人了?但又见那小王爷虽面色微窘,眼中却遮掩不住傲然的自负,不觉失笑摇头,“原来你就是个傲娇。还装的跟什么似的。”库库特穆尔问他何谓‘傲娇’,宋青书摇头晃脑道,“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就是夸你的意思。” 从库库特穆尔自信满满的眼神里,宋青书能够肯定他绝对存有那方面的心思。但却构不成他抓自己来的理由——倘若他真是纵欲声色之人,那眸光也太过冷静了些。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库库特穆尔都让宋青书跟着他,就是吃饭也要一处。若是不肯,便语带讥讽的问他,“怎么,嫌弃小王的饭菜不好吃,还是怕小王下毒?”宋青书想着自己也确实饿了,便豁出去道,“你要下毒,也不用等现在了。”拿起碗箸开始扒饭。库库特穆尔反倒停下动作看着他吃。 宋青书倍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我脸上开花了,干嘛盯着我看?”库库特穆尔勾唇一笑,突然拿竹箸敲上他的脑门,换得宋青书“哇哇”大叫后瞬间心情愉快,也开始吃起饭来。 宋青书暗想,电视里那些被抓去的俘虏,个个受尽虐待,不是关大牢就是鞭打捆绑,怎么到他这里还有小王爷陪着吃饭?这剧情发展的忒邪门了点吧?万安寺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收复武林的事一向都是交给赵敏做主,如今这小王爷横进来插一脚,要说没阴谋打死他都不信。 正在胡乱思忖之际,只见一人匆忙走进来,附在小王爷耳边低声说话,宋青书仗着距离近竖起耳朵去听,模糊听见“郡主已经过去……来的那些……武功高强”之类的言语,却仍无法连贯究竟说的是什么。 库库特穆尔神色一敛,只轻声问了句,“竟是如何得知的?”抬眼见宋青书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扬头笑道,“咱们现在就回王府,如何?” 21、第 21 章 “回王府?”宋青书眼底骤地一亮,脸上却挤起一抹干巴巴的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要回王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万安寺的关系。不过当初自己留给张无忌的纸条上正是写着“汝阳王府”,只要跟着这小王爷一回去,说不定就能马上得救。 库库特穆尔扬头一笑,眼中闪着潋潋彩光,“小王要带你去哪,需要解释吗?” 宋青书反问,“不需要吗?”他甚至为小王爷接下来的问话已经想好了词语,“需要吗?”然后自己可以接着反问,“不需要吗?”这样你一问我一答,约莫着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 只可惜这不是宋青书写的剧本,剧情也不会按着他所希望的发展。库库特穆尔起身,双唇淡淡开闽,“不需要。” 一句“放屁”已经冲到了嘴边,但想着还要靠他去王府,宋青书咳嗽了一声改口,欲拒还迎道,“现在是你抓我回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又不是自愿跟你去的。” 库库特穆尔走到他身边,俯身看着他正色道,“那你就自愿跟小王回去,不就一切好办了。” “我……” 宋青书差点没能忍住的跳起身将他一顿暴打——虽然他心里确实自愿,但这厮不要脸的程度也已经够绝了。 库库特穆尔自然瞧出了宋青书眼中的隐忍,却只以为他是不愿去王府,也不在意,朝身旁之人吩咐,“备马车,明日启程回王府。”说完,等那人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般,恍然大悟笑道,“对了,还有个人,也要同咱们一起回去。” 宋青书见他一脸的高深莫测,刚想问他是谁,库库特穆尔却笑眯眯的道,“不用问,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惹得宋青书嘴角不住抽搐,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傲娇,跟张无忌那个猥琐帝一个德性。你们上辈子肯定是一家。 晚间,库库特穆尔并未有派人看守宋青书。这间行馆里外已有不少高手,他不觉得凭宋青书的武功可以顺利逃出去。而他这自负的一点,也恰好给了宋青书一个极大的方便。 二更天后,宋青书打着上茅房的幌子,躲过好几班来回巡视的侍卫,朝赵敏的屋子一间间摸了去。说到底,他也并不知道哪处房间才是赵敏所住,但想着,一位郡主所住之处,跟别人的房中摆设还是会有所不同的。 也好在行馆虽大,却只分东西两院。宋青书常看电视里演,客人住西,主人居东,便料准了赵敏和小王爷的房间必在东边无疑。谁想等他将整个东院摸了一遍后,却并未发现哪个屋子是适合郡主居住的。 这般一耽搁,一个时辰过去。只气得宋青书咬牙切齿,在心里掐住赵敏和库库特穆尔的脖子练了好一阵拳击。 从侧门绕过游廊再回去西院,宋青书沿着房门前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只见前头有间屋子里闪着微弱的烛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这么晚还有人没睡? 宋青书屏住呼吸,猫着腰爬到窗栏下,尖起耳朵贴上墙壁仔细聆听。只听见屋内传来女子细微的娇喘和床板摇动的声音。当下眼眸瞪得浑圆,双手掩了口小心翼翼地从窗口下爬了过去。 这个□□!宋青书在心里咒骂,出来办正事居然还不忘乱搞,比起“猥琐帝”张无忌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爬出数丈远,转念一想,就这么走了多划不来,这可是天赐良机啊!遂又手脚并用地悄声退回去,从怀里掏出一包自己闲暇没事研究出来的药粉,食指沾了点口水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右眼对上一瞧,只见正对着窗的那张大床上,青纱帐内,依稀可见两道身影纠缠律动,宋青书不想亲眼见到这劲爆的一幕,差点没把他胃里三天前的东西给倒出来。 将药粉靠近洞口,轻轻一吹,那烟尘一般的粉末从洞里飞了进去。宋青书心底暗乐,忍着笑将纸揉成一团塞入怀中,悄无声息地爬走了。 此后再往前摸了几间,总算找到一处看似郡主所住的屋子。宋青书躲在房梁上等巡视的侍卫过去后,从窗口跳进。黑暗里不敢点火,只得借着月光在梳妆台、床上、柜子里胡乱找了一番,无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青书始终找不到放黑玉断续膏的锦盒。心里不免着急,想着,难道是我弄错了,赵敏是随身带着那盒子跑的?要真是这样,我不白忙乎了一夜。 这样一想,不觉感到有些泄气。走出门外,伸手拉着门沿刚要关上,只见门边一处摆着青花瓷瓶的小桌上,一只金色的锦盒在月光下熠熠发光。 宋青书心中陡地燃起一丝希望,急忙走过去打开那锦盒摸向隔间,果不其然手感柔软。再放到鼻间一闻,一股浓烈而辛辣的药味扑鼻而来,心下大喜。刚要将那锦盒揣入怀中,动作一顿,心道,这个盒子虽小,放在胸口也不自然。想了想,掀起袍摆将之塞入腰间,又把束腰紧了紧,直到看不出身有藏物,这才将门轻声掩上走了出去。 回房间的路上心里不住想着,这个赵敏行事果然异于常人。别人都把重要的东西藏着掖着,她就偏偏放在显眼的地方。要不是我事先清楚个中玄机,只怕也会误以为这只是个不要紧的空盒子而已。 次日,宋青书去了前院,见几名大夫正在给库库特穆尔问诊,当下心中了然,只管忍了笑意上前,故作惊讶地看着首座那人问道,“咦,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不见,怎么脸上突然长火山了。” 只见库库特穆尔满脸红疹,从脖子处一路延下,再看他手背上也有不少颗粒,便知道他身上肯定也有。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抑制不住的乐开了花。 库库特穆尔全身奇痒难耐,脾气也十分暴躁,问那大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小王如何会起这东西?” 那几名大夫仔细把了脉后,迟疑道,“小王爷,您这症状应该是花粉过敏引起的。” 库库特穆尔拍案怒道,“胡说!小王对花粉从不过敏。何况昨日也并未接触花粉一类之物,何来过敏一言?庸医,若是消不去小王身上这些东西,论罪处置!”三言两语,吓得那几个大夫纷纷跪地求饶。从脉象上来看,也确实是花粉引起的过敏,但看小王爷脸上那个疙瘩,似乎又有些不像。 那几名大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本就不是十分确定,加上小王爷这么一恐吓,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忙持笔开药方,跟着侍卫抓药去了。 宋青书本意只不过是要戏弄这傲娇的小王爷一番,也不想连累别人,便上前打量着他脸上的红疹笑嘻嘻的道,“依我看,是你平时缺德事做太多了,所以老天降下这个惩罚给你。当然了,这个病都是需要人来医治的。我认识一个人,专治疑难杂症,你这个什么过敏不过敏的,只要给他扎上两针,立马见效。” 库库特穆尔强压下心口怒火,问是何人。宋青书道,“张无忌。”前者怒然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瞪着他道,“你敢耍小王!”宋青书赶忙澄清,“我吃饱了撑着耍你干嘛?张无忌有一手的好医术,这个明教上下哪个不知道啊?”库库特穆尔一把推开他道,“小王就是死,也不需要魔教教主来医治。” 宋青书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翻着白眼嘀咕,“真是好心没好报。”等痒个三五七日,看你还嘴硬! 库库特穆尔一手将桌上的茶壶杯子全扫到了地上,心情处在极度燥怒的状态,提声道,“立刻启程,回王府。” 侍卫领命离开。一刻钟后,车马备齐。库库特穆尔单独乘坐前面的一辆马车,让宋青书去后面的马车乘坐,并派了两名高手赶车。 宋青书憋着笑目视库库特穆尔上了车,这才跳上马车掀帘进去,在见到车内那端正而坐的姑娘后猛地一愣,“周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那面容绝美,眉眼间敛着柔顺婉约的女子,可不是周芷若是谁? 周芷若自小时和宋青书分开后,近十年未见。何况宋青书近年来模样变化极大,比起少时的稚嫩,成长得越发隽秀清朗。如今只见一神采飞扬的年轻公子进来唤她“周姑娘”,却也未曾认出对方是谁。 宋青书在她对面坐下,马车稳稳朝前行去。见周芷若低着头不住偷瞟自己,遂咳嗽了一声道,“我是宋青书。” 周芷若一怔,眼底瞬间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亮,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笑,仿佛又觉这般表露过于直白,忙敛了神色问他,“你是武当派的宋师兄?” 宋青书一本正经地点头,不忘强调,“我就是那个小时候经常欺负你的宋师兄。” 周芷若脸颊泛开一抹淡淡的嫣红,抿笑道,“少时不懂事,不过是师兄跟芷若顽笑罢了。师兄这几年可好?常听师父提及武当派近况,只可惜未能有时间登门探望师兄。” 宋青书一看她含羞带娇的样子,心里就已经猜出个八成,不禁暗下叫苦。这是个神马世道?周芷若不是应该缠着张无忌要死要活要杀要剐的吗?怎么对着我脸红起来了。诡异,这太诡异了。还是得想个办法远离这祸水才好。 见宋青书半晌未曾说话,周芷若疑惑抬头,这才发现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笼着一层薄薄绿气,忙问,“宋师兄,你可是中毒了?” 宋青书靠着窗随意挥手道,“玄冥神掌,已经有很多年了。” 周芷若少时曾见过张无忌受那玄冥神掌的折磨是何等痛苦,如今听闻宋青书也中此掌,心中霎时升起一丝怜惜,低声道,“宋师兄,你还疼吗?” 宋青书被她这般软哝轻语给刺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慌忙转移话题,“没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从万安寺过来的还是光明顶?遇见张无忌了吗?” 周芷若轻颦眉梢道,“和师父从光明顶下来后途中遇阻,我被迫和她们分开,被虏到这儿关在后院。宋师兄你呢?你也是被他们虏来的吗?” 宋青书摇着食指笑眯眯地道,“非也,非也。我是自己送上门的。”周芷若惊讶道,“为何?宋师兄跟这些蒙古鞑子难道是相识的?” 宋青书很想送她一记白眼,但想着周芷若脸皮薄不一定受得住,便扯笑道,“当然是有事才来的。我跟他们不熟。你可别误会。”话音刚落,又觉自己仿佛是刻意跟她澄清什么,心里正在暗叫不好,却见周芷若嘴角抿开一丝柔软的笑意,低了头道,“我不会误会的,宋师兄但请放心。” 宋青书只听见心底“咯噔”一想,无语道,“其实你误会了。你误会大了!”周芷若坐在对面也未听清,又问了一遍。宋青书看着她脸上薄薄的嫣红,眼底狡狯一闪而过,扬笑道,“没啥。我是说,我这个毒会传染,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周芷若好奇道,“寒毒也能传染?”宋青书一本正经点头,“当然。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这传染的渠道很多,比如空气,皮肤接触,说话的气流,唾沫星子,碗筷等等。你还别不信,我在蝴蝶谷时跟着胡青牛学了两年医,这个我最清楚了。”见周芷若蹙着眉脸色满是怀疑,又道,“你看看,那个小王爷为什么不和我同坐一辆马车,而要把我塞到你这里来呢?他又不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就是他心里明白,我这毒是接触性传染,他不敢碰我,所以就把我跟你塞一车了。对了,我刚才就准备告诉你来着,我这个寒毒就是被张无忌传染的。” 周芷若从不懂这些药毒之理,见宋青书说得煞有其事,心中既是疑惑又是犹豫,抿着唇道,“宋师兄你可别吓我。”身子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面挪了一些。 宋青书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嗓子道,“你也别害怕,只要你别靠我太近,基本上没事。不过,咱们现在在一个车里,我也不敢保证啊!” 周芷若眉头微蹙,低着头想了片刻,伸手将窗帘挽起挂上,透些许凉风进来。宋青书见她动作,差点没笑出声来,又怕被她看出端倪,忙敛了神色坐着不动。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周芷若也未再跟宋青书亲热交谈。即便是说话,也不过是偶尔数句。她心中虽不尽信宋青书之言,但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着现在即是在这情形下,避开一些也是情理之事,等日后他大好了,再做师兄妹情谊交流罢了。 马车在汝阳王府大门前停下,一侍卫上前掀起帘子恶狠狠道,“下来!” 22、第 22 章 宋青书懒洋洋地跳下车,也不搭理身后的周芷若,跟着大队人马进去王府。 库库特穆尔将宋青书安排在离他卧房最近的一处院子,不算太大,却甚为偏僻。环顾房中陈设,相较一王府而言也不过是简单二字。宋青书已经心满意足——至少人家没让他去蹲大牢,那就是天恩了。至于周芷若被带去什么地方,他管不着,也犯不着管。唯一觉得好奇,赵敏怎么会把周芷若单独关开?难道是因为这小王爷见了美人,所以色心大起了? 库库特穆尔脸上的红疹日益见长,每日奇痒难耐,寻了无数大夫,药水也不知喝下多少,总不见好转。他只觉自己这红疹来得突然,还以为是在行馆下榻时沾了不干净之物,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宋青书捣的鬼。 在王府呆了一日,宋青书想着,既然张无忌不来,自己也不能总在这儿等着,也要考虑出去的法子。偏在此时,身上寒毒发作,又被关在屋里不能出去,只得咬着牙强忍着。 另一头,库库特穆尔正大发雷霆,训斥那些“庸医”不能药到病除,侍卫上前来报,说是万安寺遭明教人援救,郡主此刻也正在万安寺不得出来。库库特穆尔闻言大惊,顾不得脸上的红疹,带了众多侍卫高手往万安寺那边赶去了。 等人刚离开王府,殷野王、韦一笑从天而降,沿着飞角房檐跳过,直接跃入宋青书所住的院子。见大门紧闭,门外守着两名侍卫,不消两招便将其轻松放倒。推门进去看时,只见青书毒发,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紫白的嘴唇一阵哆嗦。 韦一笑忙上前将宋青书揽住,朝门外的殷野王点头、后者心领会神,等韦一笑带人离开后,飞上屋顶单手一挥,千百支燃着火的长箭从外射进,凌乱落在王府各处门窗树上,瞬间燃起烈焰之火。 少时,大火惊动了王府上下,侍卫首领率领众人扑火,护卫王爷转移到较远的厢房,并命人去禀告小王爷,只说是王府失火,请求即刻回府主持大局。 库库特穆尔赶到万安寺时,张无忌正以乾坤大挪移将塔内的武林人士一一救下,赵敏站在一旁虽眼有怒意,却也未曾出手阻止。回头见王兄也赶了来,还未开口,库库特穆尔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张无忌可是在救万安寺被关之人?荒唐!你竟眼睁睁看着他救无动于衷?” 赵敏不以为然地笑笑,反问,“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啊?” 库库特穆尔皱紧眉头,刚要说话,一名侍卫匆匆赶过来道,“小王爷,王府失火了。”也顾不得上再训斥赵敏,忙带人赶回王府去了。 原来这是张无忌使的一箭双雕之计。自杨逍将宋青书的那番话转告给他后,他和明教众人边往万安寺出发边派人打探宋青书下落。在得知师哥是被小王爷抓走,万安寺中关着的是他诸位师叔伯等人时,便想了这个方法既能救出万安寺被困之人,又能救出宋青书。 而赵敏身边的苦头陀,此时也找到杨逍,并表明自己明教右使范遥的身份。道,“万安寺被困之人,皆都身中十香软筋散。我会从玄冥二老那儿骗出解药,然后你和教主前去救人。” 张无忌应允,约了赵敏在一家酒肆相见,和她把酒论英雄。杨逍、殷天正等人和范遥里应外合,得了解药后分头去救众人。只是未想从中横出岔子——范遥和鹿杖客对打时失手拂了烛台,烛火倒在破旧的垂曼上,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见万安寺起火,张无忌飞身前往,吩咐随后支援的韦一笑道,“韦蝠王,你和舅舅一起去王府,在那里放一把火,趁乱将宋师哥救出来。” 韦一笑和殷野王领命离去。张无忌站在火圈外让塔内众人跳下,自己则以乾坤大挪移神功相助。 张无忌心中急于救人,虽疑惑为何赵敏只含着冷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这般纵容放任,但眼下尚有大事未成,也不管个中原因,先将塔中众人救出来再提。 等库库特穆尔赶回王府扑灭大火,这才发现宋青书早已不见了踪影,心中既急又气,逮住那当值的侍卫好一顿训斥。此为后话。 张无忌将六大派被关之人一一救出,除峨嵋一派掌门灭绝师太外,其他人皆都平安出塔。 灭绝素来憎恨“魔教”,此次被囚万安寺也只当是“魔教”张无忌使的诡计,又怎肯轻信与他。纵使门下弟子一一跳出塔外逃生,她也断不服用范遥拿来的解药,宁愿自焚与塔内也不肯受“魔教教主”的恩惠。 范遥无法,只得道了“得罪”后拽住灭绝一同从塔上跳下。张无忌纵身飞起朝灭绝范遥二人迎了去,岂料双手刚要去接,只见灭绝一掌对上张无忌伸来之手,一掌震上范遥后背。张无忌胸口一阵血气翻腾,整个人跌落在地吐出大口鲜血,范遥也摔在离他不远之处。好在张无忌掉下时以余力托了一下范遥,足以借力,才使得他虽受了内伤,也总不至于送掉性命。 灭绝失去张无忌乾坤大挪移的相助,从高高的塔顶径直坠下重重摔落在地,击起一阵尘土飞扬。等人上前看时,已然只剩一口气在。 张无忌忍着喉间的血腥味上前,正要替灭绝查看伤势,却被她一把反握住手腕,瞪着双眸厉声道,“让……让那姓宋的小子,离我徒儿芷若远……远一些……”话还未说完,头一歪断了气息。在旁的峨嵋派众弟子皆上前扶着灭绝的尸身痛哭。 宋青书并不知道这些。他自寒毒发作后,被韦一笑抱着一路飞奔前行。等去到明教众人下榻的客栈时,张无忌和武当诸侠早在房内等候许久。 宋远桥只至此刻才得知,宋青书竟做了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心里虽有些气恼,转念一想,如今无忌既为教主,明教也当不再同与往日,今日救下六大门派更是功德无量。青书这孩子从小顽劣成性任谁也管服不住,现下他既肯听韦一笑的话,倒也算是机缘。罢了,就随他去了。 武当诸侠被关多日,现得知殷梨亭身受重伤和当初俞三侠如出一辙,难免心中悲痛。倒是宋远桥强忍了伤楚,拍着张无忌肩头道,“好孩子,这次你力救六大门派,日后各派再有纷争,会也看在你的面子上少有事端。只是你师伯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 张无忌恭敬道,“大师伯所言之事无忌心中尽知,想来应是为宋师哥了。大师伯但请宽心,韦蝠王和舅舅已经前去救人,很快便得回返。”话音刚落,只见韦一笑抱着宋青书急冲冲进来,“教主,您快给青书看看。”张无忌一听便知是寒毒发作,忙将其接过抱入内室,以九阳神功为其运功逼毒。 宋远桥见韦一笑满脸的担忧并非作假,心中原有的那一点不痛快顿时化作烟尘。又见宋青书寒毒仍未尽除,难免忧心,问道,“无忌的九阳神功也不能去其寒毒吗?”韦一笑这才见宋远桥也在,便道,“青书内力至阴,和教主至阳的内力相抗衡。若要尽去寒毒,需将他体内阴阳两股内力相溶。”朝内堂看了一眼,见张无忌正在为宋青书专心逼毒,便道,“不日前已大功告成,相信青书的寒毒很快便能尽数除去。” 宋远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少时,只听见里头张无忌道,“大师伯,您可以进来了。”入内后,却见他正坐在地上调息打坐。原来张无忌以乾坤大挪移相援六大派,内力几乎耗尽。后被灭绝打了一掌,元气大伤。还未等调息又紧接着替宋青书运功逼毒,现今连路都无法行走,只能原地默运九阳神功调息恢复。 宋青书坐起身,宋远桥一步上前扶着他道,“青书,你少时便离开武当山,这么多年来又未能和无忌在一起,定当吃了不少苦头。” 宋青书纳闷地看了宋远桥一眼,见他眼中遮掩不住愁虑,遂将那句“跟张无忌一起我才吃的苦多”吞了回去,改口道,“苦嘛,谁都会吃,就看咋个吃法了。像我宋青书,堂堂七尺男儿,有啥苦是没吃过的。这些个芝麻绿豆的小事,我压根儿不放在眼里。就像老爹你常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宋远桥沉着脸看他滔滔不绝说完,待想要训斥他几句,又想着毕竟身子骨还未大好,不觉摇了摇头,心道,过了这么多年,这夸夸其谈的毛病丝毫未见改进。还有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几时说过来着? 半晌后,张无忌内力渐增,脸色已然好了□□成。上前替宋青书探了一回脉,这才松气道,“好在没事。你怎么会去汝阳王府?竟敢瞒着我,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宋青书这才想起正经事,忙掀起袍摆在腰上好一阵摸索,掏出个金色锦盒递给张无忌道,“黑玉断续膏。” 宋远桥从未听过此药名,自然不知是何物。张无忌却骤地一惊,接过锦盒打开看是空的,顿时一头雾水,“宋师哥,你说什么?”宋青书拍了一下脑门,“忘了。这盒子有夹层。” 张无忌依言割开夹层,一股刺鼻而辛辣的药味扑鼻而来,入眼的是一团黑糊糊的药膏。 “真是黑玉断续膏!”张无忌既是惊诧又觉惊喜,抓住宋青书的臂膀问他,“宋师哥,你潜入王府就是为了偷取此物?” 宋青书还以为张无忌是在惊讶他的能力,遂洋洋得意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去王府干啥?吃年夜饭……” “胡闹!” 还未说完,被张无忌怒然打断。“简直是胡闹!你怎可独身潜入王府?就算是为黑玉断续膏,我也自有办法拿到。倘若你在王府出了岔子,叫我……叫我如何跟大师伯交代。以后断不可如此肆意妄为,听见了没有?” 宋青书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噗”地一声笑了起来,“你别闹了,当着我老爹的面训我,你是不是存心找踹呢?”张无忌眉头一蹙,一步上前握紧宋青书的手腕,黑如夜幕的眸子里漾动着少有的凌厉,“我让你应我,听见没有?” 宋青书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无忌,扭头看了宋远桥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您快看,这小子当着你的面踩您儿子。谁想宋远桥咳嗽了一声走出去,留下宋青书独自应对盛怒中的张教主。 别看平日里张无忌嘻嘻笑笑极好说话,未想真生气时这般骇人。且不论面上如何冷如霜雪,就是蓄满阴沉的眸子也宛如山雨欲来的前兆,怒意吓人。 宋青书还想嬉笑着说几句什么,张无忌紧握他腕子将之狠狠扯近,两人视线相撞,彼此近得能感觉到对方从自己鼻上拂过的呼吸。“再有下次,断不会轻易饶你。你最好牢牢记住。宋青书。” 发觉张无忌是真的动了怒,并非顽笑,宋青书\着脸用力点头,“记住了……”个屁!连名字都敢喊了,改明儿你还不去掀了天去! 张无忌脸色略有好转,拿起锦盒端详少许,嘴角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宋远桥本担心宋青书和张无忌年纪太轻,留在明教会受长者压制,如今见张无忌号令群雄无不凛遵,明里暗下又这般袒护青书,心中甚感安慰,道,“明日我和你几位师叔伯就要带你六师叔回武当山了,青书无忌,你二人少时离开武当,也应回去拜见太师父以免他老人家牵挂。” 张无忌笑道,“理当如此。此次宋师哥潜入王府偷来了医救三师伯和六师叔的疗伤圣药黑玉断续膏,两位师叔伯复原在望。无忌想着,不如同回武当山,一来可向太师父报个平安,二来也可极好的照顾两位师叔伯。” 殷梨亭闻言一震。日前虽得宋青书劝言,却也未抱几分希望。本想着自己这一生就如三师哥一样在床上度日了,哪料到还有复原的机会,心底一阵狂喜一阵怀疑,问道,“世上当真有这种神药?我和三师哥都是关节骨被捏碎,怎能再站得起来……” 站在一旁的杨不悔轻拍了拍他肩头,给与无声的支撑,眼底却淌起一丝泪花。 张无忌道,“自然能。六师叔,无忌怎敢骗你。若非不能令两位师叔伯痊愈,宋师哥又何必冒着危险去偷这黑玉断续膏。” 殷梨亭素来信赖他这两个后辈,想着自己已经残废,他们就是要骗亦枉然。心底不由得信了。当下更是激动起来。 次日,张无忌依旧让白眉鹰王殷天正和殷野王继续回去整顿天鹰教教务,只留下杨逍和韦一笑跟随。五行旗弟子留在此地以防赵敏来犯,周颠回明教将此事告知冷谦,让他也有所准备。 一行人分三路前行。杨不悔依旧在殷梨亭身边照顾左右。路上,张无忌细问了宋青书离开后所发生的事,在听见他说给那小王爷下了加料后的痒粉,不禁笑着摇头道,“好在你平安回来。否则,我当亲去王府寻人。” 宋青书好容易在张无忌面前扬眉吐气一回,遂扬高了头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其实我给那小王爷的痒粉过一个月就会自己消失。时限没到前,他就是变成药罐子也没用。” 张无忌扭头看着宋青书的侧脸,想着自小认识他到现在,从未见他正正经经办过一件事,却偏又比任何人都活得自在随性。或者这就是他最与众不同之处。不求绝世神功名利地位,也从不计较成败得失……宋青书啊宋青书,你究竟有何魔力,能让我对你这般…… 猛地一下收回心神,张无忌只觉方才心绪走远,仿佛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度。再看宋青书,愈发觉得他面容隽秀清逸,竟比那些娇艳女子更为动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念头。伸手不着痕迹勾了一下身旁人的手指,引他转头看来时低声道,“宋师哥,你随我来。” 宋青书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张无忌走到路旁的一棵大树后,刚问,“怎么……”脸颊猛地被他亲了一下,温湿的感觉犹在,惊得宋青书双眸圆瞪,眼珠子险些掉出。 宋远桥停下脚步,提声问道,“青书,无忌,什么事?” 张无忌弯唇一笑,眼底促狭飞闪而过,在宋青书耳边低声道,“宋师哥,你可要说实话吗?大师伯可等着呢!” “你大爷的!”宋青书张口就往张无忌耳垂上咬了去,被他侧头闪开。“你等着,回武当山了看我怎么弄死你。你这个欠收拾的兔爷儿。” 张无忌嘴角笑意扩大,眼底戏谑之光熠熠闪耀,“好师哥,你忘了,我曾说过,即便我是,也不会找你。” 宋青书怒火“蹭蹭”上窜,磨牙道,“那你刚才是在干啥?抽羊癫疯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宋远桥的唤声再度传来。张无忌低低笑了起来,微挑眼睑看向背靠大树之人反问,“你说呢?”不等他回答,提步走了出去。独留宋青书在原地气得几乎炸了肺,暗道,你爷爷的,老子要不扳倒你一回,以后跟你姓!! 23、第 23 章 回武当山后,张三丰得知宋青书张无忌二人并未死,着实激动,又见他二人俊朗清秀,不觉老来安慰,点头道,“好,好。翠山有后了。我武当派后继有人了。” 张三丰早已得知张无忌出任明教教主一职,此话自是对宋青书所言。然则当事人却未解其意,只当张三丰有意让张无忌来接任武当派掌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杨逍、韦一笑本不想随同张无忌上武当山,但张三丰自收到宋远桥传回的消息后,对明教印象大为改观,命人下山相迎时传话,请杨左使和韦蝠王上山小歇数日。杨逍韦一笑二人盛情难却,领命上山。 接下来几日,张无忌全心全意为俞三侠和殷六侠医治,又担心道童不懂药性照顾得不周到,便让小昭过去帮忙照看俞三侠,杨不悔依旧照顾着殷梨亭。 俞岱岩这伤已有二十年之久,如今重新断骨再接,虽是痛苦难当,但想着日后能够再站,那一点痛也能咬牙挺过去。张三丰从莫声谷口中得知黑玉断续膏为宋青书所盗,又得张无忌绝世医术救治,心中甚慰,点头道,“武当派有此后辈,何足以惧。” 宋青书对医术不算精通,也不过是当年在蝴蝶谷跟着看了几本医书。现张无忌每日为两位师叔医治,他倒落个清闲。也不似少时那般东玩西闹,只成日关在房中不知做些什么。等过了两日张无忌来看他,才开门请进屋道,“不瞒你说,我最近心情有点烦躁,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的原因,所以要想个办法让我脱离苦海。” 张无忌虽未听懂“更年期”三字,却也不曾多问,只笑道,“若是心有积郁,师哥也莫放在心中不言,大可来找我排解烦忧。” 宋青书唉声叹气地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摇头道,“不是,我这个心事吧,来源太悠久了,要想根除,谈何容易啊!” 张无忌见他今日说话大不同往日,语气低落消极,哪里还有半点“滑头”之势,也只当他心事颇重,遂走上前在他旁边坐下道,“师哥因何事心烦,且说出来。若我力所能及,自当竭尽全力为师哥排忧。” 宋青书嘴角滑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脸上神情依旧淡淡的。伸手替他倒了杯茶,道,“这要说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来,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废话了这么久,我口都干了。” 张无忌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清淡的茶水顺着咽喉一滑而过,直入心脾。 茶水刚入口,张无忌便觉有些不对。但只因他并不如宋青书这般熟知下毒,又记挂着师哥心事,也未曾多想,笑问,“宋师哥,究竟是何事?” 宋青书又劝着张无忌多喝了几口,这才笑道,“从小我跟你就不对盘,偏偏你丫的非要缠着我。以前你说你中了玄冥神掌,不懂事,也就算了,爷不跟你计较。现在你长大了,当了明教教主,居然变本加厉。你当爷是死的不成?” 张无忌立刻反应回神——原来他烦心的源头正是自己。又听他说的那话三分生气三分较真,顿感哭笑不得,解释道,“宋师哥,你误会了……” “误会你大爷!”宋青书猛地一拍桌子,怒然打断张无忌的话。 这动作好多年前看宋远桥用时那震撼力,绝不是盖的。现在轮到自己,咋也不能输了气势。 “你把别人都当傻子了是吧?”宋青书不给张无忌辩解的机会,抢白道,“你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爷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别说你现在是明教教主,就是天皇老子,也还是我师弟。以后你再敢对我……乱来,小心我不轻饶你。”说着,脸上意外地染开一抹清减的红晕。 张无忌静静听完,非但未有动怒,反是勾唇轻笑,问,“依你之言,要当如何‘不轻饶’我?” 宋青书嘴角漾开一抹异样的笑,缓缓起身看向张无忌,凑近他脸庞轻声道,“张教主,你大概还不知道刚才喝的是什么吧?” 似乎是为了响应宋青书的问话,张无忌肚子猛地搅起一阵翻涌,不适之感瞬间从下腹散开。 “是泻药?”张无忌微蹙了一下眉,眼中却昭然着澹然的笑意。 宋青书伸了根食指左右摇摇,啧啧道,“难道在你张教主的眼里,我宋青书就只会下泻药不成?”拍了拍张无忌的肩头,“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赶紧去茅房吧!晚了,你会后悔的。” 张无忌心知他既能说出此话必有深意,也不和他拢鹕碜叱雒磐馐苯畔乱欢伲芬膊换氐溃八问Ω纾庖辉猓藜杉窍铝恕!彼低辏蟛嚼肴ァ 宋青书也不管他临走前那句话如何含尽胁迫,只管偷笑着跟了他去茅房外围观。只见张无忌刚走进去,一股浓郁的黑烟从旁窜出,带着刺鼻的辛辣将整间茅坑灌满。张无忌屏住呼吸一脚踏上木板,只听见一声细微的断裂声响起,一桶水倾泻浇下,即刻反射性后退躲开,却不想踩中一石块,几枚黑色枣核从角落弹出打在身上,接触肌肤之处霎时蔓开难以隐忍的奇痒。 听见里头的动静宋青书就知已经得手,刚想大笑,又怕他听见太过招摇,忙掩了口强忍着笑躲在树后。 张无忌踢开门径直朝药房走去,取了止泻的药丸服下,好容易肚子舒服了一些,身子却一阵发软瘫倒在地,任凭身上如何痛痒难耐也无力气去抓。 宋青书自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嘲笑他——凡事有个分寸,若是太过,只怕捅破了天不好收拾。 张无忌躺在地上忍着身上痒痛,这才知宋青书早已算准他喝下那茶后会去茅房,然后来药房。所以他在茅房备下机关,又调换了瓶中药丸。两者药性在体内相融,虽解去腹痛,却也令他全身发麻不得动弹,以至于要白白受这奇痒之苦。 一个时辰后,一道童来为俞三侠取药时发现了张无忌,忙抓了药熬上喂他喝下,这才消除了一身的痒痛。又让那道童扶自己起身,双手运功勉强调息,半个时辰后化去体中酸软,起身朝那道童道谢。 小道童不知是宋青书所为,还以为张无忌是遭人暗算,便要禀告给掌门,张无忌拦道,“不必惊动太师公。是我自己要配剂药,用量有些偏差所致。”好容易劝得那道童作罢,张无忌走出药房大门,望着宋青书所住的院落,勾唇一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宋青书已做好十二分的准备防御张无忌来袭,却不想几日过去,那厢始终未见动静,不觉疑惑道,“难道他哑巴吃黄连,往肚子吞了?这也不像他的性格。有阴谋,肯定有阴谋。” 这头宋青书还在为防御战做着全方位准备,张无忌却已去到张三丰房中,打算向他全盘托出。 张无忌先禀告了俞岱岩和殷梨亭的病情进展,等张三丰心情大悦时直言道,“太师父,无忌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向太师父坦白。无忌心意已决,是责是罚,无忌甘愿承受。” 张三丰问他何事。张无忌将他和宋青书少时初遇,到光明顶再遇,无一隐瞒全部坦率相告。并道,“当初无忌也以为,自己对宋师哥之心不过是师兄弟的情谊。自蝴蝶谷分开后光明顶相遇,见师哥身中玄冥神掌命在旦夕,无忌心如绞痛,恨不能以身代之。现才明白,此情此意早已悖德沦殁。无忌自知这念头不容于世,今日斗胆来向太师父一吐真言,一切都是无忌个人所想所为,和宋师哥并不相干。” 张三丰愕然震惊。他虽觉张无忌和宋青书过于亲密,也只当是师兄弟感情深厚,不同于常人。却不想张无忌存了这等心思,竟是他活了这般岁数头回遇见,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问他,“此事青书可知?” 张无忌点头道,“师哥一直疑心,我也不好过于否认。” 张三丰思索半晌,叹气道,“无忌啊!你需知道,天地循回自有其定律,万物衍生也在冥冥中遵循其安排。人,不过是这天地间的微尘罢了。生生死死,机遇姻缘,早有定数。就拿你爹翠山来说,若非天意,又岂能和你娘共结连理。如今你和青书之事,太师父交给你自己做主。你只记住,一切随心随缘,不可强求。” 张三丰并非迂腐守旧之人,对张无忌和宋青书的事虽感惊奇荒唐,却也并未加以干涉。但要他立刻接受,却也不能。起身走进云房,张三丰挥手让张无忌自行离去。 张无忌眼中泛起一抹水光。虽未得张三丰首肯,但即已表明不干涉之态度,其豁达开通也着实令人敬佩。遂朝座上之人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太师父教诲,无忌铭记在心,不敢有忘。”张三丰脚下微微一顿,等他退出去后,才叹道,“也不知是缘是孽……” 张无忌自告知张三丰后,非但未去找宋青书报那羞辱之仇,反倒是嘘寒问暖比从前更甚,只吓得宋青书乌里哇啦地一顿乱叫,“张无忌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要不就是在密谋更强大更完善的全套复仇计划对不对?你别说不是,我可不会相信。” 张无忌笑道,“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我又何必跟你计较那些。你若真觉有趣,尽管再多玩几次。”一席话,只气得宋青书歪脖子咧嘴巴的,口中不断嘟囔着,“完了完了,他不会是被我那么一弄给整坏脑子了吧?怎么说话竟冒傻气。”这么一想,也觉无趣,便有意无意的躲着张无忌。 俞岱岩和殷梨亭得张无忌以黑玉断续膏接骨后,情况一日好过一日。张三丰得知甚感欣慰。这一日,寻了个无云的好天气,将宋青书和张无忌叫到后山,道,“太师父自创了一套太极剑法,今日便传于你二人。” 宋青书一听连忙拒绝,“太师父,我压根就不是学武的料,您还是留着教给张无忌得了。” 张无忌也不是很想学那太极剑法,想着日后青书继承武当派,自己只要从旁辅佐,学不学剑法并不冲突。便道,“太师父,这是您精心创出的剑法,诸位师叔伯未传,无忌不敢逾越先习。太师父还是留着传于几位师叔伯吧!” 两人好一阵劝说,哪知张三丰心意已决,不容他二人多做推辞。当下将心法口诀传授,张无忌不过一遍便已记住,宋青书来回记了好几遍也未能领悟,后无法,张三丰只能将太极剑法先传授了张无忌,再命他私下教会宋青书。 两人离开后山时,张无忌问着身旁之人,“平时鬼主意那么多的一个人,几句口诀怎么记不住?看来是某些人故意不记,好借此逃过学剑。只可惜太师父已将剑法传授给我,并让我督促‘某人’学会。看来这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宋青书被他一阵冷嘲热讽,心火陡窜,啐道,“就你聪明。你聪明如猪,活泼如牛。” 张无忌刚要说话,抬眼见宋远桥从小道的另一头走来,顿时神色一敛,柔声道,“宋师哥,你怎么又生气了?若是因为太师父教的口诀记不熟,等一会儿我再教你,可好?” 宋青书正对着张无忌,也未见身后来人,只喝道,“关你毛事!你就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你顾好自己就行了,别一天到晚没事就想找借口跟我套近乎,爷不吃你这……哎哟!” 后脑猛地被人甩了一掌,宋青书瞪着眼睛扭头,在见到宋远桥写满不悦的脸后,慌忙收了怒容陪笑道,“老爹,你怎么来了?” 宋远桥本想喝斥他两句,但想着骨肉分离多年,如今刚聚几日又要分开,脸上不快随即淡了两分,沉声道,“无忌一片好心,你若不受倒也罢了,下次再有此等言语措词,为父当不轻饶。” 宋青书只觉那句“不轻饶”这么耳熟。几天前他还拿来教训张无忌,现在风水轮流转,它就转回自己身上了。 宋远桥安抚了张无忌几句后,对宋青书道,“你随我来。” 两父子一前一后走进房中,宋远桥坐下,对站在桌旁的宋青书道,“此次你俞三叔和殷六叔能得再生,你和无忌功劳居大。如今他们情况大好,无忌心挂远在海外的义父,不日便要启程前往相迎。” 宋青书眼眸霍然一亮,“真的吗?他要走了?太好了,太好了。阿弥陀佛,他终于要走了。” 宋远桥看着儿子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摇头道,“你高兴什么!你和无忌同行。” 宋青书猛地扭头看向宋远桥,极大的力度和幅度差点扭断他脖子,“什么!我要和那臭小子一起走?” 24、第 24 章 宋远桥本想青书既选定为下一任掌门,也该留他在武当山勤加习武才是,不想张三丰道,“青书年少,正值涉足江湖历练大好时机。如今他能和无忌同行,师兄弟间有个照应,你我何必多虑。儿孙自有儿孙福。” 宋远桥点了点头,稍作思索后同意了张三丰之言。只苦了宋青书,原以为送走张无忌就能换来他的太平生活,却不想还要随同前去冰火岛。心里满不甘愿,又不能违背张三丰和宋远桥的意思,只得苦着一张脸应了。 次日,张无忌等人下山,张三丰亲送出门外,宋远桥等诸侠一直送到渡口,道,“无忌,大师伯知道你素来最为懂事,相比之下,你师哥虽年长你两岁,却顽劣成性任性而行。此趟前去冰火岛路途遥远,望你好生照看他,凡事忍让三分,不与他一般计较便是。” 张无忌拱手答应。少时,几人登船,顺江南下往大都方向行去。途经某个小镇时,几艘小船迎面驶来,在张无忌所乘的船旁停下,走出几人单膝跪道,“洪水旗旗下弟子朱元璋、徐达等人求见。” 张无忌少时送杨不悔去昆仑山坐忘峰时曾路遇朱元璋、徐达,曾得徐达相救,如今听是昔日好友求见,亲自迎出舱外。只见一条小船上陆续走出朱元璋、徐达、常遇春几人,等行了礼抬头见新任教主竟是张无忌,当下欣喜万分。 张无忌将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请进内舱,几人一番叙旧后,朱元璋道,“此次前来,是为汾阳分坛一事。如今鞑子已开始大规模入侵中原,我明教好几处分坛皆遭到突袭。几日前汾阳分坛也收到此类消息,又听说教主打此路过,便赶着来请教主示下。” 张无忌道,“此事我也听说了。如今朝廷兵权大半掌握在汝阳王的手中。只要除去此人,对蒙古鞑子定是个迎头痛击。” 这头张无忌和朱元璋等人商议正事,宋青书也没旁听的兴趣,打了个哈欠走出舱外去乘凉。刚在船头坐下,只见常遇春跟着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宋兄弟,多年不见,你倒像是换了个人。” 宋青书依旧哈欠连连,口齿不清道,“怎么变了?还不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又没多出一只来。” 常遇春大笑着拍着他肩头道,“宋兄弟还是这般风趣。”宋青书虽不觉自己有多少幽默细胞,但再见常遇春也是满心欢喜,两人坐在一处交谈许久,各自道了多年来的经历。 等张无忌议完事送朱元璋、徐达出舱,见宋青书和常遇春聊得正欢,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和自己相处时从未有过的,一股怒火在心肺间轰然炸开。好容易强忍了怒意道,“杨左使,汾阳分坛尚有一事急需处理,就请你和朱大哥、徐大哥去趟汾阳,为其解忧。另有其它各处被鞑子兵突袭之处,请韦蝠王前去援助。” 杨逍、韦一笑领命。常遇春是随同朱元璋而来,此刻也当要离开。宋青书才觉说到精彩之处,见要走,遂依依不舍送他上船,道,“常大哥,以后没事要多来看看我,你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无聊,整天无所事事,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常遇春大笑点头,应允有时间定要再上武当拜会张真人,探访好兄弟。 目送几艘船逐渐远去隐入夜色,张无忌拽住宋青书手腕将他拖入舱内,猛力关上门将他推向门板,身子立时压上前去迫他无法动弹,唇角弯笑道,“看来宋师哥的日子确实无聊了些,不知太师父教的太极剑法,师哥可曾练熟?”笑意未到的眼眸却甚是凌厉,字里行间透着冷冷压抑。 宋青书只觉后背被撞得一阵生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张无忌以手肘抵住。两人身子密不透风的紧贴在一起,青书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笼上一层铁青,“姓张的,你嗑错药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要跟我翻脸还是怎么的?” 张无忌微启双唇,嘴角冷笑愈发意味深长,“好师哥,我可是奉了太师父之命要教会你太极剑法。从明天开始,你的所有时辰由我来支配。” “放屁!”宋青书破口大骂道,“什么‘奉了太师父之命’,我看要不是你在太师父面前打小报告,他根本就不会让我离开武当山去冰火岛。” 宋青书原本只是随口说的气话,不想张无忌一口承认,扬笑道,“正如你所言。”宋青书气愤至极,一拳揍上张无忌小腹,被他中途拦下,抬腿再踢,也给挡个结实,只能瞪着眼问他,“你跟太师父说了什么?你这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 张无忌将脸凑近一分,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说,我要带媳妇儿去见义父,让他老人家也为我高兴高兴。”话音犹落,自己也撑不住的笑了起来。宋青书却无半丝笑意,恨不得一口咬上他的笑脸,连皮带肉吞了他才觉解气。 “你不是说,你就算要找,也不会找我吗?”宋青书压着胸口那团怒火发问,眼眸却瞪得浑圆,鼻子里不住呼着粗气。 张无忌深深凝视着宋青书,仿佛要看入他内心深处,半晌后轻笑道,“自然。因为……”说着,见眼前之人满面怒色却愈显光彩逼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自己,遂缓缓俯身上前将唇靠了过去。宋青书瞪大了双眼注视着张无忌的举动,眼见他唇瓣即将覆上自己双唇,咬牙低头撞了过去,两人额头重重碰在一起。张无忌未曾作防退开一步,宋青书紧接一拳揍上他小腹,狠狠踩着他的脚跑了出去。 宋青书那一拳虽未有内力,但张无忌毫无防备之下也挨得结实,待想要去追,小昭已经听见响声跑进来扶起他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宋青书站在船头大口喘气,庆幸刚才要不是自己出手快,指不定就被那厮占去便宜了。一阵凉风迎面扑来,稍稍拂平了心中的慌乱烦躁。脑海不知怎么的,一下闪过张无忌那含着浅浅微笑的唇瓣,再想到那唇几乎要印在自己唇上,心脏骤地一悸,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宋青书惊讶与自己急速地心跳,慌忙伸手拍着胸口安抚道,“肯定是刚才被张无忌那货给吓的。你大爷的,你再说你不是兔爷们我也不信了。改明儿就给你找十七八个男人配上,看你还死缠着我不放。呸呸呸!”胡乱吐着唾沫,骂咧道,“幸好没亲上。真是比sara更可怕的病毒。” 耳边传来船舱内小昭的殷殷关切声,宋青书突然有种误上贼船的错觉——自渡口上船后,杨不悔留在武当山照顾殷梨亭,杨逍和韦一笑又分别去各分坛处理事情。如今船上就剩张无忌、宋青书和小昭三人。那小昭自然是最贴她家张教主的心,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师哥还不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给他□□? 宋青书心中五味俱全,此后船上几日也尽量躲着张无忌。就怕自己一见到他,一个忍不住将他跳上去大卸八块,好报当日的羞辱之仇。 几日后,船在大都城外渡口靠岸。小昭因带着脚镣“叮当”作响,张无忌便命她留在船上,只唤了宋青书陪他一同进城。 宋青书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无奈还未等他开口拒绝,小昭已笑盈盈地道,“谢谢你了,宋公子。”只得扯着嘴皮子机械的跟着张无忌去了。 张无忌从大都城内穿过,经西门到一船行打听入海的船只。恰好遇见金花婆婆带着一面容丑陋的姑娘和周芷若也来问船,张无忌拉着宋青书躲在对角巷口,只见金花婆婆细细询问了次日出海的时辰,放下一锭银子做为船钱,这才转身离开。 “是周姑娘。”张无忌目送那三人走远,疑惑道,“万安寺一役,峨嵋派并未见周姑娘在内,想不到竟是被金花婆婆给虏去了。” 宋青书并不清楚周芷若是如何落在了金花婆婆的手里,但她跟自己一起被关在王府也是不争事实。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又如何给金花婆婆撞上?确实令他感到费解。 正在胡乱思忖着,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宋青书猛地扭头看去,只见赵敏笑眯眯地站在身后道,“姓宋的小子,还有张大教主。好久不见了。” 张无忌神色微敛,一步上前将宋青书护在身后,蹙眉道,“赵敏,你来做什么?” 赵敏不动声色地看着张无忌的举动,扬头一笑,眼底光点流转,“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吧?臭小子,张大教主,你们来大都做什么?” 张无忌看了一眼赵敏身后,引来少女的娇笑,“不用看了,后面没人。”抬眼瞅着对面的船行,直言相问,“你们不会是要出海吧?”见张无忌眼底神色微动,遂笑道,“看来我猜对了。张大教主准备出海遨游,前往何处呢?如若不弃,携小女子一同随行如何?” 张无忌冷哼道,“多谢赵姑娘好意。此次出海不过是随处游玩罢了,赵姑娘郡主之尊金枝玉叶,怎能随同我等江湖草莽同船而行。” 赵敏弯唇一笑,正要说话,见宋青书站在一旁自顾自地想着心事,便对他道,“臭小子,你可是在疑惑那周姑娘怎么从王府逃出,落入金花婆婆手上?”有意无意地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倚天剑,笑颜灿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见你对那周姑娘关心切切,你可知金花婆婆要带她去哪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青书顿然惊悟。接下来就是冰火岛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同时出现,若少了这个赵敏,周芷若也没有可发挥的余地。何况到时说不定还有波斯总教的使者,没了倚天剑,不是任人家搓揉□□么? 宋青书并不想让周芷若得到刀剑里的秘籍——只要少了这两样东西,她以后的人生也当会简单一些。而要阻止周芷若,赵敏便是这关键。 宋青书虽从小躲着周芷若,也不过是怕旧事重演,自己会因为她送了小命。如今剧情已改,性命总算是得已保住。回头再看,人家也不过是个可怜又无辜的女娃儿,倒不如顺手帮她一把,让她过些平凡如意的生活罢了。 想到这儿,宋青书极力找了借口劝张无忌将赵敏留下,带她一同去冰火岛。张无忌惊讶至极,问他何以无故要替那蒙古郡主说话。宋青书将那句“因为人家以后是你老婆”明智收回,胡诌道,“在王府时她饶了我一命,我答应她一件事,不管她提什么我都要做到。现在她要跟着一起出海,我能不同意吗?你放心,她一个人跟着去,就算有倚天剑,难道还是你我对手?何况到时你义父也在,她肯定是不敢放肆的。” 张无忌本不想应允,但也不愿宋青书失信于人,思忖再三后沉声道,“你既有言在先,我也只得同意。她放不放肆倒在其次,就怕以此要挟对你不利。日后你见了她躲远一些,少些接触我才能安心。” 宋青书一口应下。赵敏也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张无忌同意,只要能跟着一同出海,其它之事也无需理会。 赵敏自告奋勇去到船行,许了重金买下金花婆婆租的船只,让张无忌、宋青书和小昭一同乔装成水手,躲在后船舱。中午吃饭时,趁着张无忌出去替宋青书打水的时机,上前问他,“哎,臭小子,你跟那个张教主说了什么让他同答应我也来的?” 宋青书挑拣着碗里的青菜萝卜,随口道,“没说啥,就觉得你的倚天剑是个好物,让跟着来防身呗。” 赵敏原也是机智过人之人,哪里会相信宋青书的敷衍之语。但既然人家不肯说,她也不多问。反正已经跟着上了船,张无忌也不会将他扔下海去。 从大都入海前往冰火岛,路程遥远。张无忌、赵敏和小昭倒不觉什么,宋青书却憋不住的几次想要出舱去透透气,又怕被金花婆婆发现,只得强忍着呆在后舱内连续几日未曾出门。 张无忌自借了赵敏的倚天剑帮小昭劈断脚镣后,对她神情稍有和悦一些。又见四人同处一室,也不好对宋青书言语行动过于亲密,便拉着他让说故事。宋青书想着总归无事,便将古龙的系列小说选了精彩的段子说了。小昭和赵敏从未听说,只觉比那些说书人的故事更加好听,当下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出船舱去。 入夜,宋青书说了一天故事口干舌燥出去找水,刚从走道转个弯上甲板,只见船头站着一人。清风撩过卷起她的裙摆轻悠舞动,从背影不难看出是个女子。 宋青书猜想多半是殷离。赵敏和小昭早睡了,周芷若被抓来也不可能这么自由,那剩下的就只有…… 念头还在脑中飞转,只见船头那人扭头看了过来,黑暗里瞧见竟是宋青书端着碗站在不远处,眼底瞬间燃起惊喜之光,轻声唤道,“宋师兄。” 25、第 25 章 即便是在寂静的夜晚,宋青书也能清楚看见周芷若眼底闪耀的熠熠光点。 “咳,”宋青书作势咳了一声,故作惊讶道,“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巧啊!” 周芷若神色微黯,轻声叹道,“我是被金花婆婆抓来的。当日在王府分开后不过两日,汝阳王府失火,我趁乱逃了出来,还没等离开大都就遇上了金花婆婆。她只道我是师父最喜爱弟子,要拿我去换师父的倚天剑。结果却带我乘船出了海,也不知因何而故。” 宋青书一听便知,金花婆婆定然是知晓灭绝师太已死,倚天剑下落不明,所以才决定带着周芷若前去灵蛇岛。看来,周芷若现在应是还未得知灭绝师太已故之事。 既然已经离开中原,宋青书也不想开这个口去触霉头,便将灭绝之死隐瞒不说。又见周芷若面色虽有憔悴,却能行动自如,刚想问她怎么不受金花婆婆控制得已四处走动,赵敏笑嘻嘻地从走道里钻出,拍上宋青书肩头道,“臭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呢?”瞥了一眼对面之人,抿唇笑道,“原来是在这里对月谈心。” 宋青书嘴角抽动了两下,无语道,“在这里喝海风还差不多。你不是睡了吗?大半夜的跑出来偷听别人说话,你是不是有窥听症啊?” 赵敏瞪了他一眼,嘴角笑意却爽朗灵动,“荒谬!我赵敏从不屑于偷听别人说话。”话音刚落,周芷若一步上前,晶亮的黑眸在夜色下燃着簇簇怒火,“赵敏,原来是你这妖女。你害得我好苦,今天我也要你尝尝受人羞辱的滋味。” 周芷若双手起招刚要攻过去,宋青书赶忙拦在中间道,“等等,你先别忙着打。现在是晚上,大家都睡了,你要是这么一闹腾,说不定会把金花婆婆吵醒,到时场面就不好收拾了。再说,赵姑娘是跟着我们来的,你们要有什么私人恩怨等以后解决,这里船小,要是给你们打出一两个洞来,大家都别想活了。” 周芷若难以置信地瞪着宋青书,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般,脸上溢满了震惊,“宋师兄,你居然帮着这个妖女?” 宋青书根本就未想过要帮哪个,只是不愿她二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这里算旧账。地点时间不对,要惊动了金花婆婆,他们这几个人没好日子过。 周芷若却只觉他句句袒护赵敏,又见她躲在宋青书身后朝自己扬唇而笑,眉间眼角说不出的狡狯得意,心中愈发火大,正想不顾一切去拿那赵敏,耳边隐约传来金花婆婆的咳嗽之声,忙收了招式站到一边挡住宋青书的身影,朝他使眼色暗示他赶紧离开。 宋青书也顾不得多做解释,喊了赵敏从另一边跑开。 两人顺着船沿回到后方甲板,赵敏拍上宋青书肩头,笑眯眯的问他,“喂,你刚才为什么不让那个周姑娘杀了我?”宋青书回头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一记白眼,道,“第一,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被金花婆婆发现。第二,你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不但不熟还有仇。第三,你可不要喜欢我,我对你这种张扬跋扈阴险毒辣的女人没兴趣。” “你!”赵敏勃然大怒,犹如被人当面掴了一掌,心里既是难堪又觉羞辱,眼底陡地窜上一抹青凛狠光。“你敢这么说我说话。你可知道,通常对我说这话的人,都已经死了。” 宋青书懒懒一笑,丝毫不把赵敏放在眼里,“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现在手上没有倚天剑。我要死了,你也活不长久。第一个要杀你的,就是张无忌。” 赵敏眼帘微眯,将宋青书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脸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你死了,张无忌要替你报仇。难道你和他之间……” “我们是师兄弟。”宋青书一口打断了她的话,心道,这女人太聪明了,就这么一句话也能听出蹊跷,要再多说一些,祖宗十八代的身家姓名她都能推算出来。想到这里,也不敢跟她多做废话,催道,“很晚了,快回去睡你的,别在这里锣碌摹d忝桥瞬皇嵌伎粗厮廊菥趺矗俊 赵敏勾唇轻笑,眸光甚是古怪地在宋青书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走进船舱去了。 宋青书被她目光瞅得头皮发麻。站在月夜下静静眺望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就地而坐靠着桅杆闭眼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感觉似乎有人将他抱起走了一段放在了床上,遂翻了个身调整姿势继续睡着,直到张无忌来唤他才骤地一下惊醒。 “你,是你?”宋青书随手揉了一把脸,眸底倒映着张无忌那含尽笑意的俊脸,“怎么了?” 张无忌打湿了布巾递给他道,“都日上三竿了,你说怎么?灵蛇岛很快就到了,你准备一下,和我下船。” 早在上船之时,赵敏就告诉张无忌,金花婆婆这趟船是去灵蛇岛。而她曾听到金花婆婆对殷离说过一位故人愿借她屠龙刀把玩,想必那位“故人”就是金毛狮王谢逊。金花婆婆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从冰火岛骗出,接去了灵蛇岛居住。 此事宋青书心中尽知,但如今既然有赵敏在,他乐得借别人嘴来道出事实真相,自己也正好省一事算一事,装作不知便可。 宋青书接过布巾擦了脸,狐疑地瞅着张无忌道,“我是问,我怎么在这里?” 张无忌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笑道,“自然是我抱你进来的。我倒要问你,入夜风大,你有床不睡却要睡在外面,若是着了凉可要如何?” 宋青书全身泛起一层鸡皮,推开张无忌道,“睡一晚就着凉,你当我是纸做的?想占大爷便宜就直说,什么‘怕你着凉’,呸!借口找的这么蹩脚,我都替你害臊。” 张无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温着柔柔光点,非但未有松手,反顺势将宋青书搂住道,“宋师哥昨夜说的那故事愈发好听了。小的时候师哥还常常抱着我说故事,给我做好吃的饭菜,怎么如今大了反倒生分起来,叫我这做师弟的好生心伤。” 宋青书几次告诫张无忌切勿对自己动手动脚,怎奈他全当耳旁风。又想到昨晚赵敏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霎时涌起百般滋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刺得他心脏一阵阵发痛。 “张教主,我警……” 宋青书刚开口,赵敏急冲冲下来道,“灵蛇岛到了,金花婆婆带着周芷若和那个丑丫头下船去了。” 张无忌松开宋青书起身,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沉静的光,道,“赵姑娘,你和小昭留在船上等候。我和宋师哥下去打探情况。” 赵敏哪里肯依,仗着倚天剑在手非要跟去。不时小昭进来,也不放心张无忌定要同去。宋青书刚说了一句“那你们三个去我在这里等着”,便让张无忌喝止道,“胡闹!此次前来事关重大,岂能儿戏。赵姑娘和小昭乃女流之辈,若一同前去,出了事端我难免分心照顾。宋师哥如今寒毒已去,武功也不在话下,应当同我前去才对。怎有让她二人同去之理?” 一席话字字在理义正言辞,说得宋青书等三人哑口无言。 小昭心中畏惧张无忌,唯恐他生气,忙道,“那我便留在这里等公子好了。” 赵敏见小昭同意,心底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好跟着点头,“那算了。你们就先行探路了我们随后再去。”见张无忌和宋青书二人手中皆无寸铁,蹙眉道,“倚天剑先借你,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张无忌错愕道,“你肯借剑?” 赵敏笑道,“自然。这里离中原甚远,你要不还我剑,我就把船开走,再派兵来围剿你们。到时剑还是要回到我手中的。” 张无忌淡淡扫了一眼赵敏,接过倚天剑谢道,“用完必当奉还。”扭头见宋青书还站在原地,提声道,“宋师哥,走。” 宋青书回头看了赵敏小昭一眼,见她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张无忌,不觉心里凄凉,长声叹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张无忌听他赋诗,心下想笑,唇角弯开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脸上神色却极为认真,“宋师哥,何必赋得这般惨淡。有我在,定能叫你复还。”宋青书也不想跟他抠着字眼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总归知道灵蛇岛一役是有惊无险,也就放心跟着张无忌下船去了。 船靠近陆地停下,张无忌等金花婆婆先行远去,才和宋青书沿途跟上。只见灵蛇岛奇峰挺拔,苍翠树木环绕岛身,从海边径直往上,高端山石直入云霄,极是气势磅礴。 两人远远跟着金花婆婆进入密林,从茂盛的林子里穿过入一空旷平地,只瞧见一身形高大的汉子空手迎敌,定睛看去,可不是金毛狮王谢逊是谁? 张无忌心底一阵激动,就想要上前去和义父相认。宋青书拽住他道,“你猴急什么?还不到时候。等一下,看看那金花婆婆搞什么鬼。” 宋青书一看和谢逊对敌之人衣着相貌,就知来的那几个定是丐帮弟子。想着那陈友谅肯定也在其中。 只见众丐帮弟子将谢逊围在中央,手中两根竹竿不停相击发出刺耳声响,混淆着谢逊的视听。少时,丐帮弟子瞅准时机飞扑上前围攻谢逊,被他左手掐住一人咽喉甩出去,撞在一大石上当场脑浆迸裂而亡。右手挥动拳头打在扑来的一名丐帮弟子身上,那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俨然只剩下半口气在。 金花婆婆始终站在一边冷眼旁看,并未有出言相助谢逊之意。 不消片刻,所来丐帮弟子皆都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陈友谅一人对谢逊抱拳道,“晚辈学艺不精,今天就算是命丧谢前辈之手也无怨言。这位郑长老,请谢大侠放他下山去,晚辈抵他一命便是。”未想谢逊敬重他是条好汉,也不在为难与他。陈友谅说了“十年后学艺有成必来了断今日恩仇”等语,抱起断了一臂的郑长老下山去了。 等陈友谅离开,谢逊才问及金花婆婆张无忌的下落。金花婆婆只道当年在蝴蝶谷偶遇张无忌,见他身中玄冥神掌,本想带他回灵蛇岛医治,不想张无忌誓死不从,后因灭绝师太从中作梗,只得离开,便也和张无忌失之交臂。 谢逊当即大怒,指责金花婆婆欺骗与他。若非因为她许诺要带张无忌前来相见,自己也断不会离开冰火岛来这灵蛇岛。金花婆婆无言以对,刚要劝慰,谢逊怒吼一声纵身跳起,直往岛北一座山峰奔去,瞬间消失了踪影。 张无忌见那山顶不过一所孤零零的茅屋,想到义父十年来孤单寂寞,还日日记挂着自己,不免心中泛酸,眼底撑不住漾开一层水花,就要起身去追,宋青书连忙拉住他道,“别别别,你现在冒冒然的跑去,你义父说不定以为你是假冒的。我看,你要找准个时机再相认比较好。”开玩笑,重头戏还没来,要就这么认了,那圣火令可要怎么办? 张无忌听他言之有理,遂平定心神,和宋青书一同往山下走去。 刚行一半路程,只听见密林深处传来脚步掠过之声。张无忌唯恐来者不善,让宋青书原地等候,自己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打探。 张无忌前脚离开,后面就有几人从林子里窜出将宋青书团团围住。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宋青书看着眼前来人,见他们衣着和先前那些丐帮弟子一样,不免心有疑惑。 “没错,找的就是你。”其中一人手持竹棍率先飞扑上去,被宋青书只手挡下,左脚起势右脚踢中小腹将他踹出几丈之远。其余之人见宋青书出招不弱,也不敢小觑,皆打了十二分精神势必要将他拿住。 宋青书不知这些丐帮弟子是从何处钻出,但人数一多难免分/身乏术。正想着张无忌怎么一去不回之时,一道疾风自耳后刮过,还未来得及反手去挡,一指点上后背穴道将他定在了原地。 一张阴沉的脸从宋青书身后缓缓移出,声音冷冽无波,“量你这次也插翅难飞。” 26、第 26 章 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宋青书只听得一头雾水,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弄错了对象,那人几步走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怒喝,“臭小子,我等一路乔装打扮跟着你来灵蛇岛,就是为了将你亲手擒获。” 宋青书活了两世,头一遭被人无端掴了耳光,不觉大脑发懵,左脸瞬间泛起一层红肿,瞪着那人道,“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要抓的人吗?” 谁想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易了容我就分辨不出?今日你落在我手中,也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带走!” 旁边几人上前将宋青书左右钳住转身,一道身影飞闪而下将那几人踢开,双手卯足内力震上领头之人胸口,大声喝道,“阁下是哪门哪派?为何要冒充我丐帮弟子?” 宋青书定睛一看,那半空飞出挡在他身前的人可不是丐帮的陈友谅是谁?只见他三五两招便将对面之人打倒在地,又一手擒住领头之人咽喉厉声询问,“说!你们到底是谁派的,为何要冒充我丐帮弟子?” 那人双眸圆瞪死死盯着陈友谅,刚说了一个“你”字,便被他捏断喉咙窒息而死。 宋青书胃中一阵翻腾。陈友谅走过来替他解开穴道,抱拳致歉,“让兄台受惊了。这几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鼠辈,惊扰了兄台,还望见谅。” 宋青书早就知道这陈友谅是个什么货色——原著里要不是他勾搭本主,又反来诬陷他害死武当莫七侠,本主也不至于落个背叛师门最后让张三丰一掌震死的下场。现在他去而复还回来救下自己,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宋青书打量身前之人,见他面容苍白脸型消瘦,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几分精明狠戾,心道,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偷了船离开,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等了片刻未见宋青书说话,陈友谅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深光,笑问,“在下陈友谅,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今日得已在这海外野岛上相识,也是你我缘分。” 宋青书此刻还在云雾之中,既没弄清楚刚才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觉陈友谅的出现着实过于蹊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口,便道,“多谢相救。我叫……宋青书。” 陈友谅脸上漾开惊喜笑意,道,“原来是武当派的宋少侠,久仰久仰。” 宋青书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两下,心道,你久仰个毛。大爷我在江湖上名不经传,你上哪个村久仰来的?口里却扯着笑道,“好说好说。过奖过奖。” 陈友谅一愣,再想不到宋青书会这般直白对话,怔了片刻后大笑道,“好好!宋少侠果真快人快语。在下今日能够有幸结识宋少侠,也不枉来这灵蛇岛一趟。”说着,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一枚佩玉递给宋青书道,“这是我师父相赠之物,今日便借花献佛转赠宋兄弟,日后回中原,你我二人定要把酒言欢秉烛畅谈。” 宋青书瞥了那玉一眼,看着也不像是价值连城,心中犹豫着是否该接,陈友谅又道,“若宋兄弟嫌弃愚兄身份不肯相交,在下也绝不勉强。”一语将话堵死。宋青书微微蹙眉,嘴角却拉开灿烂笑意,接过陈友谅手中佩玉,“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陈友谅脸上紧绷的神色这才微有缓和,拍了拍宋青书肩头道,“这才对。你我以后兄弟相称,不必如此见外。今日愚兄尚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和你多做耽搁,等日后回了中原,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宋青书只巴不得一声,忙点头答应。陈友谅勾唇一笑,迈开大步往山下走去了。 少时,张无忌从林中飞奔而出,见宋青书正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瞅着下山的小路,一颗焦急不安的心这才逐渐平复,上前笑问,“宋师哥,何事看得如此出神?”只听见头也不回地道,“陈友谅。刚走。” 张无忌眼眸霍地一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丐帮的陈友谅,他来找你做什么?”宋青书耸了耸肩,表示不解,“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突然就蹦了出来,然后送了这块玉给我。”将玉递了过去。张无忌眉头紧蹙,接过玉捏着手中沉声道,“第一次见面,他就送你佩玉?” 宋青书啐道,“谁稀罕他的玉。有句老话你知道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像他这种阴险狡诈的人,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张无忌弯唇轻笑,眸光缓缓放柔,将那玉还给宋青书道,“既送了你,便好生收着。”抬眼之际见他左边脸颊似有红肿,大吃一惊,上前捧了他脸问,“怎么回事?” 宋青书将刚才之事简单带过,越说心里越觉陈友谅的出现不符合常理,不觉暗下思索,以至于忽略了张无忌眼底那浓郁的心疼与怒意。 下山时,张无忌见宋青书不发一言只顾想着心事,便问他在想何事,宋青书随口应道,“陈友谅。” 张无忌只觉心神一震,眼底似乎就要迸射出火星,咬牙切齿道,“你在想那陈友谅?” 宋青书并未听出张无忌话中隐忍,一颗心仍停留在陈友谅出现的那一段,不觉心里想法便从口中逸出,“你说,他既然带郑长老走了,怎么又折回来?我看他就是故意自导自演了那出戏,然后借机来跟我套近乎。不过这就奇怪了,他有啥理由非要认识我不可呢?” 张无忌暗松了口气,自嘲般笑笑,一把握住宋青书的手道,“不管他因何事接近你,我都不会让他如意。师哥但请放心,我一定会誓死顾你周全。”宋青书思路被打断,等回过神时见张无忌正紧紧牵着他的手,当下勃然大怒甩开道,“别动手动脚拉拉扯扯的。什么‘顾我周全’,人家都打到我脸上来了,这就叫顾了我周全?” 宋青书一口气说完,自觉此话过于横蛮无理,但因实在嫌恶张无忌几番言语行动过甚,便想着与其这样一天天拖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跟他把话说清楚,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张无忌却想着,自己好歹经历江湖十多年,却未料被人用这调虎离山计支开,使得宋青书无辜受苦。心里既觉懊恼又感自责,如今即便是被他这般训斥,也只当让他出出气遂不曾反驳,只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就是地面崩开裂缝他也不能再离师哥半步。 宋青书将想说的话在脑中一遍遍演练,等两人从灵蛇岛下来回船上后,小昭和赵敏又上前来问详情,张宋两人只得将岛上所发生之事重提一遍,而下山时遇见陈友谅那一段宋青书隐瞒不说,张无忌也未曾提及。 入夜,四人均无睡意。金花婆婆带着殷离回到船上后,便一直在船舱内闭门不出。张无忌担心她会使计对付义父,也不敢贸然入睡,一直坐在窗口处望着前方的船板不动。 小昭背着身子对灯缝衣。宋青书一眼便瞧出那是张无忌的衣服,本想劝她去睡回美容觉,但想着灵蛇岛一役,小昭就会做了波斯总教的圣女离开中原,说不定她自己心里也有这种即将要分离的预感,所以才会连夜不睡在这儿替张无忌缝补衣裳。便也不再多言,拿了药膏捧了一面铜镜到旁边上药去了。 赵敏笑眯眯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他微肿的左脸啧啧道,“说起来你的武功也不弱,怎么就让几个丐帮的人给抓住了?还好你张师弟回来得及时,不然你这左右两边可就要对称了。” 宋青书此刻也没了跟她嬉闹的心情,懒懒道,“没事一边蹲着去,没见我在忙么?” 赵敏眼帘轻抬瞟向窗边的张无忌,见他正朝宋青书这边看来,嘴角滑过一抹促狭的笑,伸手接过宋青书的药膏道,“你们男人粗手粗脚的,还是让我来帮你上药好了。” 宋青书倍感莫名其妙地看着赵敏的举动,无语道,“你没事吧?今天太阳是打南边升起的?怎么好端端的想着要给我上药。得了得了,你别在这里添乱,哪凉快哪呆着去。”说完,夺过药膏转开身子接着忙乎去了。 赵敏并未真要替宋青书上药,也不过是见张无忌神情有异才故意说了那些话来试探。后果见他心思皆在宋青书身上,顿感气恼,却又不动声色偏头扬笑道,“宋公子这一遭受了伤,只怕是有人要心疼的。别说是朝夕相对的情谊,就是我这才认识的外人也心有不忍啊!是不是呀,张教主?” 赵敏话中有话,惊醒张宋两人。宋青书右手很没出息地一抖,差点将药戳到眼睛里去。张无忌倒是一脸的轻松自在,回头看了看正捧着脸呲牙咧嘴的师哥,含笑点头,“正是。” 赵敏一怔,万万没想到张无忌竟毫不避讳的一口承认。又见宋青书装作无事人一般继续上药,心里好一阵恼怒,刚要发作,小昭不明就里地扭头笑道,“宋公子毕竟不是那等阴险使诈之人,又何曾想到会被他们暗中谋算?依我看,这正是宋公子的真性情。” 赵敏神色一沉,脸上霎时罩上一层寒霜,冷冷道,“小昭,你不过是个丫头,何时轮到你来多嘴了?”小昭随即黯了眸光,转过脸不再接言。 张无忌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只见夜色下,金花婆婆和殷离两人下船上山,每人身上背着一只布袋,鼓鼓囊囊,也不知装了什么。张无忌立刻起身,命宋青书留在船中休息,提步就往外追了去。 宋青书哪里肯听,忙扔下药跟了出去,见周芷若站在甲板上拦道,“那金花婆婆和殷姑娘弄了许多银针,好像是要去对付谢大侠的。” 张无忌抱拳致谢,几步飞下船往上山的小路上去了。宋青书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周芷若一眼,只觉这个时候她的出现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赵敏将他无端虏回王府,陈友谅去而复还,这些事似乎在某些地方有着蛛丝一般的牵扯,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令人探测不出。 见宋青书直直盯着自己,周芷若脸上飞起淡淡嫣红,低了头轻声唤道,“宋师兄,你在看什么?” 宋青书猛地一下回神,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指着天道,“好大的月亮。”等周芷若抬头去看时,脚下提力飞身跳下船,沿着张无忌离开的方向而去。 寂静的夜里,张宋二人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密林里,周芷若轻轻走上前一脚踩上踏板,晶亮的黑眸宛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澹然。而就在不远的船舱后方,赵敏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周芷若,嘴角挽起一弯意味深长的冷笑。 27、第 27 章 金花婆婆和殷离走得极慢,半个时辰后才从密林中出去,在下午所站的空地上停步。两人将布袋放下,金花婆婆让殷离将银针以阵法插在不远处的土中,又将口袋里的一些碎石子倒出来绑在树枝上,以一根极细的银绳系了捆在另一棵树干上。 张无忌躲在树后看得分明,那金花婆婆定是要布下这陷阱要去害双眼已瞎的义父,刚要现身去拆穿她的阴谋诡计,宋青书已跟上前按住他肩头道,“现在别去。重头戏还没来,你要这么冲出去,她就算矢口否认你也拿她没辙。” 张无忌甚觉有理,遂强忍了心头怒火躲在树后继续注视着金花婆婆的举动。 等一切安排妥当,金花婆婆和殷离退到一旁站定。少时,金毛狮王谢逊从北面直奔而来,手持屠龙宝刀道,“韩夫人,深夜约谢某到此,可是有话要说?” 金花婆婆咳嗽了几声开口,不过是提及要借屠龙宝刀。谢逊心中尤记金花婆婆毁诺一事,当下断然拒绝。两人相谈不到数句,言语不和动起手来。金花婆婆以“杀狮杖”迎向谢逊的“屠龙刀”。这两件兵器虽都犯了双方大忌,但金花婆婆和谢逊谁也不曾讨到便宜。半盏茶的功夫后,金花婆婆逐渐不能敌,往后退开数步,暗下将谢逊引向银针所施之地。 谢逊双目失明并不知道其中有诈,提刀飞扑上前,只听见殷离大声提醒,“小心脚下!”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待想要收势回身时人已在半空,只能感觉身子下坠双脚往地上踩了去。 张无忌捏住一枚石子擦着地面弹去,所有银针在顷刻间被一扫而空。谢逊站落在地时脚心平稳,心知有高人暗中相助,刚要道谢,金花婆婆眼底利芒一闪,指间发出一针射在对面树干的银线上,细长的细线断开,极大的反弹力使得绑在枝叶上的石子如雨般朝谢逊飞了过去。 趁着谢逊视听被扰,金花婆婆手举拐杖居高跳下往他头上震了去。张无忌再也隐忍不住,手中抓住几片绿叶射向金花婆婆,强大的内力将她逼退几分,一把扶住谢逊往后退开。 金花婆婆并不知眼前之人就是明教教主张无忌,只道他是半路杀出来的小子,要问他姓名。张无忌正欲回答,听见密林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人循声回头,只见赵敏和小昭匆忙忙赶了过来,大口喘气道,“船……船被人劫走了……” 宋青书心中“咯噔”一响。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船被人劫走。这剧情走向跟原著越来越不一样,就连自己也没法掌握了。 张无忌问是何人劫走船只,赵敏道,“是丐帮的陈友谅。他带了好几个人上船,我跟小昭打不过,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张无忌眉头微蹙,心知这唯一的船只被劫,若想要离开灵蛇岛便是极为困难之事。又见赵敏和小昭神色忧郁似有自责之意,遂出言相劝,并道自己一定会想办法。 宋青书从树后走出缓缓靠近赵敏,借着月色打量着她手上的倚天剑,正要开口问话,林子里猛地传来一阵树叶的“索索”响动,张无忌捏着一块石子朝声响传来的地方打去,一声惊呼从林中传出,宋青书转身,只见周芷若抚着左手臂慢慢挪步走出,朝面前之人轻唤道,“宋师兄……”一语未完,人已软软倒了下去。 宋青书反射性伸手将人拥住。见怀中人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紧按住的手臂上渗着丝丝鲜血,心中一惊,胡乱喊道,“张无忌,她受伤了。” 张无忌几步上前,捏住周芷若的手腕细细把脉,半晌后才道,“无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失血过多罢了。”低头见她紧闭了双目躺在宋青书怀里,心头窜起一股莫名地怒火,拽住她腕子的手猛地一紧,下意识的想要把她甩出去。 宋青书倍感莫名地看着张无忌脸上突如其来的阴沉,问道,“你干嘛呢?号个脉力气那么大干什么,没见人家被你捏的很痛吗?” 张无忌手指微微一松,面容却更为沉静。低头看时,见周芷若果真眉尖紧蹙,不由得冷声哼道,“宋师哥倒是观察入微。如此体贴佳人,却不知是何缘故。” 宋青书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张无忌的怒意,张口就要询问,张无忌已笑着伸手抱过周芷若道,“宋师哥,让我以九阳神功替她疗伤就好。你且休息片刻。”宋青书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心中虽有惑然不解,却也不曾多问,将周芷若交给了张无忌。 此刻金花婆婆和谢逊也早已停了打斗。金花婆婆和张无忌等人乘同一艘船到灵蛇岛,如今船只被劫,一时半会也再难回去中原,遂也没了再跟谢逊相斗夺取屠龙刀之意,便道,“谢三哥,咱们斗了这么久,也未分出个胜负,不如就此作罢。你我众人同困孤岛,我老婆子也暂不提借刀一事,如何?” 谢逊本就惦记着和金花婆婆当年明教时的结义之情,岂有不应之理?当下点头同意。 金花婆婆将众人领往自己在岛上置的一处茅屋前。一路上,张无忌抱着周芷若不肯宋青书接手,但见他几度回头瞅着自己和怀中昏迷之人,以为他是挂记周芷若的伤势,顿时大感恼火,黝黑的眸子里燃起烈烈炽火,衬着寂静的黑夜越发显得明亮异常。 宋青书本想趁着这大好时机好好表现一番,先跟周芷若打好了关系,将来她去夺屠龙刀倚天剑里的武功秘籍时自己阻止好歹也能师出有名,未想张无忌从中插/入,硬生生将他的计划打乱。可偏又拒绝不得——小昭、赵敏等人都知道张无忌精通医术,九阳神功更是天下无敌,周芷若交给他来医治是再好不过的。 宋青书心底郁闷至极,一路走去不知回头看了他二人多少回。见张无忌抱着周芷若步伐沉稳轻缓,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淡淡反感。小昭不解其意,掏了手帕上前替张无忌擦拭额角细汗,正巧被宋青书瞧见,不觉在心底骂了一句“死色鬼”,迈开大步往前走去了。 少时,几人到达金花婆婆所住之地,谢逊、赵敏等人在堂外坐下歇息,张无忌将周芷若抱进里屋运功疗伤。殷离和小昭则去厨房看看是否留有可食之物。只宋青书一人既闲又闷,站在两屋相连的门口看着张无忌双手隔空对上周芷若后背,将内力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喃喃自语道,“这个时候就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了。果然还是个‘食色性也’的淫/魔。” 赵敏休息够了走到宋青书身边,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打量了一眼里屋的两人道,“好奇怪啊!” 宋青书瞥了她一眼,以眼神询问。赵敏莞尔一笑,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彩光,“张大教主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做了明教教主,如此身手,如此相貌,世间又能有几名女子不受吸引?” 宋青书勾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反问,“这么说,你也承认你被他吸引了?”赵敏脸颊一红,眼底似有遮掩一闪而过,随即咳嗽一声回神,挑眉道,“笑话!本姑娘自当以大局为重,岂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宋青书回头认真看着她道,“想不到你还挺坦白的,对你自己的目地也从来不掩饰。不过这样也好,比起那些藏头露尾的人来,你还算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优点。” 赵敏琉璃般的黑眸在烛火的映照下,笼上一层模糊的光。嘴角那抹浅笑却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两人正在说些没要紧的闲话,小昭笑着过来道,“找到了些面条,不过没有柴火。我和殷姑娘去林中捡些干柴来,想劳烦郡主帮忙看着炉子,可好?” 赵敏当即拒绝道,“不好。本姑娘长这么大从未看过炉子。不会,也不能。” 宋青书打了个哈欠,见小昭脸上难掩尴尬之色,想着反正是要出气透气,不如顺带帮她一把。便道,“我去捡干柴,你们留下来看炉子吧!”小昭眼底难堪这才略有退去,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宋青书走出屋子,沿着小路往山的另一头走去。刚走半盏茶的时间,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还未等他来得及有所反应,整个人已被张无忌拥在了怀中。 “宋师哥,怎么出来也不叫我陪你?”张无忌低头在宋青书耳后呼了一口气,暖暖热流顺着他的领口涸涸灌入,引得宋青书心脏猛地一悸,身子却不自主地泛起一层鸡皮。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宋青书咬牙切齿说完,等张无忌松了手后才半冷不热的假笑道,“不陪周姑娘了?人家现在受伤,还不赶紧跟前去伺候着。” 闻言,张无忌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宛如揉着月光般能将人心融化。“生气了?宋师哥是怪我替那周姑娘疗伤了?” “放屁!”宋青书瞪着他喝道,“你替她疗伤关我毛事,少跟我拉扯这些。告诉你,现在这岛上四女齐全,赵敏,周芷若,殷离,小昭,你随便选个带回去做教主夫人,以后也别再来烦我,不然当心老子废了你。” 月色下,只见宋青书双颊涨得通红,眸子也因恼怒而闪出星辰般明亮的光点,映着月光愈发显得灵动逼人,张无忌心旌一动,全身血液如遭电亟般瞬间汹涌窜动。 “宋师哥,”张无忌唇角挽笑,上前握了他的手道,“那四位姑娘皆非我心中所属,也不想她们来做这教主夫人。” 宋青书仿如触到烫手山芋般甩开张无忌的手,捡了根枯树枝指着他鼻子道,“离我远点。你喜不喜欢谁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不用告诉我,也别来烦我。” 张无忌略微深沉地盯住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师哥,我若不告诉你,你又岂能知道我的心事?” 张无忌平淡却隐含着深意的话传入宋青书耳中,让他的心紧/窒了一下,那种极为不舒服的异感蔓延整个身心。宋青书往后退开一步,瞳中已没有了平日的嬉笑顽闹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几许警戒和不安。 他隐隐感觉到张无忌的话中有话,也甚至能猜到接下来那人会说什么。可他不想听,也不愿意去接受。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纠缠,从张无忌认真而坚定的眼神里,宋青书看见了一抹他最为忌讳的东西——这个认知让他方寸大乱,死命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开口道,“你……你不是说,你不是……就算是,也不会找我……” 宋青书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跟处境。在这部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倚天屠龙记》剧情里,张无忌才是颠倒众生受神人庇佑的主角,而他自己不过是个顺道打酱油的小配角罢了。倘若张无忌真对他……除去武功不说,就大伙儿的偏心程度,武当派、明教上下绝对是要帮他而不是自己的。 看着宋青书眼底首次出现的惶遽,张无忌极为心疼,双唇开闽刚要说话,宋青书忙抬手喊道,“等一下!你先别说,听我说。我不管你是不是断袖,总之你要记清楚,我是你的师哥,这辈分是定在那里没法改的事实。你去找谁都好就是别来找我。”越说,口气越发哀求起来,“张师弟,张教主,张大公子,你行行好找别人去吧!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赶紧走吧!”说到最后,只差没抱拳跪在地上朝张无忌膜拜恳求。 张无忌眼眸笼上一层沉冷的寒芒,双手紧握成拳,几经舒展后一步上前钳住宋青书的臂膀,怒声喝道,“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日后你我同在一处有何不可?我是不是断袖,你心中已然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你几次三番抗拒退缩,我不得已才说出‘不找你’之言。你又可曾想过这话中深意?你本就是我的人,我又何必特意来寻你?” 宋青书仿佛触到瘟疫般甩开张无忌的手退开一步,惊悚地瞪着他叫道,“你总算把你的邪恶用心给曝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货,居然对你师兄存有这种龌龊念头,回头我要去告诉太师父,还要告诉我老爹,告诉你义父,告诉全天下的人,让他们都来唾弃你。” 张无忌难忍怒火大步上前,握紧他手腕将之拽近,狠狠捏住他下颚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勾唇冷笑道,“你只管去告诉全天下的人,看他们是畏我张无忌,还是畏你宋青书。”话落,见宋青书脸上盛怒难消,眸子因气愤而愈发的熠熠闪亮,不觉一股热流自小腹窜出,扣住他的下巴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28、第 28 章 眼见张无忌双唇压了过来,宋青书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一脚踢向对方下腹的同时拳头携以内力狠狠揍在了他的胸口,迫他松手后转身拔腿就跑,却不想被张无忌反手拿住右臂,顺势而下拧住他的手腕将之反在身后,一手捏住他的脸颊逼他扭头,唇瓣重重压了上去。 宋青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唇上湿润的触觉犹在,那肆虐的摩挲使得他禁不住的要往后退去,身子却被张无忌搂在怀中无法动弹。 “你……”这个畜生! 嘴唇刚刚开启,才来得及吐出第一个字,张无忌滑腻的舌头长驱直入探入宋青书口中,好一阵翻搅吸/吮,只逼得怀中人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而死。 胃里的空气一寸寸被吸食干净,宋青书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目瞪口呆的同时已然忘记要如何呼吸。张无忌的舌如火焰般在他口中扫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心脏跳动的地方弥漫延开,全身的血液似在沸腾又仿佛停止了流动,脑海空白一片,再也想不起任何人或事。 感觉到怀中人久久屏住呼吸,张无忌意犹未尽地移开唇将他抱在怀中。低头见宋青书表情呆滞双唇红肿,嘴角还留有一丝未能吞咽干净的银丝,遂伸手轻轻拂去,并在他的后背边轻柔抚摸边平息着自己粗重的呼吸。 好半晌,宋青书才从这惊愕的失魂中醒来,抬眼见张无忌眸中柔情如水,唇上还挽着一抹得逞后满足的笑意,当下肺部“轰”地一炸,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宛如决堤的洪水般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宋青书额头青筋直冒,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只恨不得咬碎了牙齿吐张无忌一脸的血水。 见那无耻的淫/魔教主还把手搁在自己腰上,宋青书抓住他的腕子将张无忌一把扯近,右手高抬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只打得他左脸颊一阵泛红,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立时浮现。 “宋师哥……” “滚!” 宋青书双眸圆瞪的瞅着张无忌,鼻翼因极为剧烈的怒火而微微扇动着,咬牙切齿的模样大有要将张无忌剥皮拆骨吞噬入腹之意。 “宋师哥……” 张无忌未想宋青书反应竟会如此强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气势早被丢到了爪洼国去。 “我打不过你,所以你给我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宋青书往后连退数步,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怒到极致所致。 “宋师哥,”张无忌不着痕迹上前,在离盛怒的青年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正色道,“你若真想打我,我绝不还手。” 宋青书正愁无处发泄,闻言眉头一挑,“真的?” 张无忌点头,曜石般深黑的眸子里漾动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温柔,“我若还手,从此‘张无忌’这三字便可任你踏之脚下。” 宋青书眼眸微眯,嘴角维扬而起勾出淡淡冷笑,双手交握着拳头捏出骨骼一阵响动,提醒,“那我要真打了,你可要扛住。” 张无忌轻垂了一下眼睑,挽笑道,“你只管动手便是。” 宋青书得了这么天赐的好机会,岂有白白浪费不用之理?遂也不再跟张无忌客套拢徊匠迳锨白嵯蛩男梗沂秩粕纤淖蟊垡砸患堑怪庾苍谛乜冢淮虻谜盼藜刹讲胶笸耍匆膊10匆阅诹o嗟挚埂 宋青书招式虽看似简单,却连连击在最能引人发痛之处。十几拳后,饶是张无忌这般的绝顶高手也只觉内心气血翻腾,嗓子眼处窜起一股浓郁的腥甜。 宋青书在盛怒之下揍他出气,虽是一连十几拳未曾停手,但总归未加内力。张无忌强忍着身上疼痛轻笑,心道,他终究还是手下留情。明知道我身怀九阳神功,不消片刻功夫便能恢复如初,出拳时依旧只控力道不含内力,可见其心纯善。 张无忌哪里想到,宋青书压根就忘了他的九阳神功有着极其强大的治愈功效。若是此刻记得,只怕张无忌也不止受这点苦了。 半盏茶后,宋青书揉着酸痛的手腕停下动作,见张无忌正抚着胸口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喘气,嘴角渗着一丝鲜血,不觉额角骤地一抽,心想着,算他有点诚意,没用内力来挡。不过我刚才也真下了狠劲,他现在这么口吐鲜血的,不会是被我打断了肋骨吧? 仔细打量着张无忌的神情,看他并不像是在作假,咳嗽间唇畔又溢了些许血丝,宋青书心里不免又有些愧疚起来。而类似于“愧疚”这样的负面情绪,只要在心底萌了芽,就会迅速茁壮成长顷刻间茂盛成参天大树。宋青书很没骨气没立场没坚定地干巴巴开口,“喂,你怎么样了?” 张无忌正准备就地而坐以九阳神功来调息,听闻宋青书隐着关切与担忧的询问后,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亮光,将那要调息的念头即刻打消,扶着树干咳嗽道,“不碍事……这点拳脚,咳……我还受得住……” 宋青书见他越说伤势越有严重趋势,当即鄙视道,“你丫的是故意装成这样的对不对?学武之人,身体本来就比一般的人要强健不少,何况你还这么年轻力壮的,我就打了你几下,你也不至于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似的来跟我说话吧!德性。” 张无忌被拆穿后脸上仍挂着惆怅之色,黯然摇头道,“既然是师哥你要打我,我自然不敢以内力相抗衡。就算这拳头是骨肉做的,几十拳砸下来,谁也受不住。”末了,低声叹道,“这痛未挨在师哥身上,师哥自然无法体会。无忌不且身痛,心更痛。” 宋青书被他说得鸡皮疙瘩直掉,脸颊不自觉地抽动了下来,冷哼道,“你有毛好痛的。你刚才对我……不是挺厉害挺强势的吗?” 张无忌及时捕捉到宋青书眼睛里那抹稍纵即逝的窘迫,心下一动,忍痛笑道,“方才那般,原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宋师哥对我百般抵触拒绝,我心中失落痛苦之情难以言明。今日之事,我虽受你拳脚凭你出气,却也不算致歉之用。我对你的心你已然清楚,日后我也再难放手。 那些将我推拒千里的话你也不必再说,若是师哥以外之人,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宋青书心中那原本不多的几分愧疚因张无忌的话随即烟消云散,又听他说什么“再难放手”等语,愈发心里嫌恶,拍开他伸来的手道,“死开,小心我撕了你。” 张无忌嘴角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抚着胸口起身,问道,“宋师哥何以这般恼怒。莫非……”故作停顿,引得宋青书满是警戒地瞪了他许久后才慢条斯理道,“莫非这是你的初吻?” 宋青书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 “放、放屁!”宋青书整了整衣摆,黑亮的眼珠掩饰性地朝一旁乱瞟着,“老子的初吻早就献给阿猫阿狗了。你好了没,好了就赶紧走吧!”走了几步未有动静,回头看时见张无忌正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似笑非笑,宋青书脸上不自主地染开两抹红晕,大声吼道,“你走不走?笑毛啊笑!老子早给你说了不是了。” 谁想张无忌朗声大笑,宋青书咬牙切齿地剜了他一眼,弯腰随手抱起一把干柴往茅屋方向走了去。 等到屋门前时,赵敏正怀抱倚天剑站在树下瞅着他二人走来的方向,琉璃般清亮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捡个柴去了两个人?倒也罢了。只是却去了这么久。”赵敏笑眯眯地看着张无忌脸上的手掌印,惊异道,“张教主,你脸怎么了?这般走路不稳,莫不是遇见岛上的野兽了?” 殷离从屋里走出,恰好听见赵敏的最后一句话,疑惑道,“这岛上并未有野兽。”小昭慌忙迎上前细细查看张无忌的脸颊,惊道,“公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肿了?”话音刚落,宋青书掩饰性地伸手捂了一下略微红肿的嘴唇,抱着干柴一脸尴尬地往厨房疾步走去。张无忌伸手拦下还欲再问的小昭,“没什么要紧的。小昭,这顿饭你且歇着,让宋师哥来做便是。他手艺极好,绝不逊色于你。” 殷离小时也曾略尝过宋青书手艺,自然清楚,当即附和道,“好好好,就让宋青书做。”小昭无法,点头同意。 张无忌借口帮忙下手去到厨房,见宋青书正将一堆干柴扔在地上,自己则找了处干燥的地方坐下,心思一动,走上前端盆打水拿布巾敷着脸道,“宋师哥出手这般轻重,可见心里从未有过我这个师弟。”语气里含尽哀怨之意。 宋青书白了他一眼将身子挪了个角度,没有搭言,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漾起淡红。 见状,张无忌放下布巾走到他身旁坐下,微微侧头在他耳蜗呼了一口气,暖暖热流顺着耳后的脉搏直流而下,宋青书眉头剧烈一跳,连带着心脏也仿佛狠狠窜动了两下。 “你,”宋青书转身瞪视着身旁之人,见他满脸无辜左手不住轻揉着腮帮子,怒道,“你这人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点?” 张无忌眉头微挑,眼中促狭一闪而过。拽住宋青书的小指轻勾了一下,笑问,“此话从何说起?”一顿,未等回答,又道,“师哥,多久未尝你的手艺,不如今日你来露一手,也让义父尝尝你的好厨艺。” 宋青书甩开他的手冷冷道,“那是你的义父,不是我的。”嘴上说着,人却起身往厨灶那边走了去,但仍不肯轻易认输,依旧喋喋不休道,“少来打别人的幌子,明明是你自己想奴役我,还找各种借口。你义父怎么知道我会做菜?还不是你说的。” 张无忌走近宋青书身后,双手将他腰身环住,紧紧搂在怀中,双唇悠然开闽在他后颈处若有似无般摩挲着,“好师哥,你就是做给我吃也不为过,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宋青书扭头刚要破口大骂,只见门口一道身影往后缩去,待想要定睛看得更清楚,那人却飞快转身跑开了。 这人…… 宋青书只顾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出神,也未留意张无忌的手顺着他的腰侧缓缓往下逐渐朝禁地靠近。直到那手已停留在双股间,宋青书才蓦地回神,掐住张无忌的手将之狠狠扔开,怒道,“滚你的!信不信我废了你!” 张无忌勾唇一笑,不答反问,“宋师哥刚才在看什么?” 一语提醒了宋青书。思绪再度回到方才,想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暗下疑惑,那人看着挺像周芷若的。不过她在这里偷窥什么?真叫人奇怪。 宋青书也不敢肯定那人究竟是不是周芷若,因此也未和张无忌提及,继续忙碌去了。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张无忌回头瞟了一眼门外,勾唇冷冷轻笑…… 29、第 29 章 宋青书将张无忌赶出厨房,半个时辰后敲着碗沿宣布开饭。又趁机询问周芷若伤势。得知她早已在半个时辰前复原,心中那一点怀疑随即无限扩大。 碗筷摆上桌时,周芷若正扶着门微笑走出来。见是宋青书下的厨,既是惊讶又觉欢喜,“宋师兄还有这等手艺,小时候未曾显露,我竟全然不知。” 宋青书很怀疑她是否故意说的这话——虽然猜不出她的用心,但有很明显替自己洗脱嫌弃的迹象。 几人就坐,赵敏、周芷若等四女尝过后纷纷赞不绝口。赵敏更是拍着宋青书肩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种本事。奇怪了,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离庖厨’吗?怎么我瞧着用在你身上倒是半分也不合适。” 宋青书正欲说话,张无忌却笑着接过话题道,“师哥有此手艺甚好。我原就不爱弄这些,有师哥在,此后我也不必再愁三餐膳食。”话音刚落,被宋青书狠狠踩在脚背上,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处不上不下。 一旁谢逊听出张无忌喉咙的不适,问他可是身子不适,在得到否认的回答后,点头道,“青书小子的手艺确实不错。我一人在岛十年,也从未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只可惜我那无忌孩儿,今生恐是无缘再见了……”说着,残疾多年的双目竟有些许湿润,食物再入口中味如嚼蜡,不由得放下碗筷。 宋青书踹了张无忌一脚,以眼神询问,“你没跟你义父相认?”张无忌不着痕迹地轻叹,摇头。宋青书知道张无忌对谢逊这位义父素来重视,如今竟能按下性子忍住暂不相认,必有缘故,也不拆穿他,只默默扒着饭暗想要不要劝狮王几句。内心还在天人交战,周芷若已笑意温柔的开口道,“谢公公,你无需太过忧伤,总有相见之日。” 宋青书原还有些担心周芷若下一句会不会蹦出“其实你义子就坐在身边”,但见张无忌仍是自顾自地吃饭,周芷若也一句道完不再言语,当即只觉奇怪。扭头去看赵敏,她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对于周芷若的话并未插嘴。宋青书一阵头脑发抽,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这……这到底是个啥事啊?怎么一个个的都转性了?自从发现张无忌从忠犬转型成无耻猥琐帝后,周芷若和赵敏也跟着一起抽了。 难道现在这个世界流行抽抽更健康?! 一顿饭在各怀心思中吃完。小昭主动挑起洗碗的重担,谢逊、金花婆婆去到内堂歇息。赵敏和殷离不知站在树下说些什么,独留周芷若一人靠着大门注视蓝天,久久未动。 宋青书猜不准周芷若是否知道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按理来说,灭绝死前并未和周芷若见过面,但现在剧情已经混乱不堪,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步发生之事是否会在掌控之中。但宋青书已经打定主意不想让周芷若得到《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遂也不管她究竟了解多少,定不让她有机会获取刀剑里的秘籍。 想到这里,宋青书刚想上前和周芷若搭讪,张无忌几步过来一把拽住他往门外走去。 宋青书未曾设防,被他一路拖着趔趄前进,半晌回过神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鼻子怒骂,“我就当你要间歇性抽风一下,也够了。要不要时时刻刻的折腾我?”刚说完,人被张无忌钳住双臂往后猛地一退,背部狠狠撞在了树干上,摩挲得肩膀一阵生疼。 宋青书不由得微蹙眉头,待想要去抚被撞疼的地方,偏又被张无忌紧紧制着臂膀无法行动自如,只得瞪着他命令,“放开我!” 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疼痛收入眼底,张无忌自知方才情绪失控力度过大以至于弄疼了宋青书,又见他此刻虽是怒视自己,一双黑眸却宛如夜幕下熠熠闪耀的星辰,透着明亮璀璨之光,当中漾着少许茫然,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将他拥入怀中,轻揉着他后背软语亲哝,“宋师哥,我自小父母双亡,除太师公、诸位师叔伯外,你是我最亲最近之人。你在我心中情分,也大不同于武当几位长辈。当年蝴蝶谷分开后,你曾多番吃苦,我未能时刻在你身边照顾,心中悔恨至极。如今我已将话说明,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再也容别人不下,凡事也自然是要先顾着你才……” “停停停!”宋青书好容易挣开张无忌的手臂抬头,极为认真严肃的看着他道,“我能先说两点吗?” 张无忌一愣,随即轻笑应允。宋青书道,“第一,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能不能一次性抓重点?你说着不费劲我听着也累。第二,”伸手指了指脚下,扯着嘴皮子干笑道,“大爷,能把你的脚挪开吗?你一直都踩着我的脚你难道知觉被狗吃了?” 张无忌顺着宋青书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果见自己右脚正踏在他左脚的履面上,不免有些尴尬。莫不是刚才情难自禁走了神,所以才没注意到脚下?轻轻将脚尖移开,抬眼见宋青书仍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眉间眼角满是疑惑,不禁搂着他朗声笑了起来,“宋师哥,你果真是独一无二,甚为有趣。” 宋青书磨牙霍霍地瞅着张无忌肆无忌惮环抱自己腰身的双手,以强大的眼神杀气迫使他松开后,撇嘴道,“有趣个毛线。我又不是马戏团的小丑,专门来给你取乐的。” 张无忌也不气恼,只以一种看小孩子任性发脾气的眼神笑意满满地注视着他,“难得我深情款款跟你说了那么多,换做别人,就算未有感动,至少也不会在此刻说出这等破坏气氛的言语来。你说你这般,难道不算独一无二?” 宋青书本就拉扯着的嘴角愈发提高,很无语的反问,“什么叫‘破坏气氛’?难道你踩我脚了我还不能说,就得让你一直这么踩着?怪癖。”说着,意犹未尽地将张无忌上下一番打量,“突然一下这么穷摇起来,喂,说真格的,你才是穿来的吧?” 张无忌伸手轻捏了一下宋青书的鼻尖,笑道,“师哥你真爱说笑。既是如此,我便与你直说了。如今就咱们几人在灵蛇岛上,四面环海见不着陆地,若真有个什么也难保其身。师哥,你听我一句,莫和那峨嵋派的周姑娘太过牵扯。” 宋青书纳闷道,“这跟周芷若有毛关系?” 张无忌面上挂笑,口气却俨然隐了一丝不悦,“都直呼其名了。我让你远离自有我的道理,等以后得了适当时机再告诉你。如今你且听我的便是了。” 宋青书纵使平日里下意识的抗拒张无忌,但也早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心。如今听他话中拈酸带醋的,“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别告诉我你是吃醋了啊?啧啧啧,张无忌吃周芷若的醋,这太玄妙太奇幻了。如果让阿金庸知道,说不定会气到吐血啊!怎么他塑造出那么多英雄好汉,就独独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奇葩呢?” 本想借这大好机会嘲讽张无忌好让他无地自容,谁想那人丝毫不以为然,竟直认不讳道,“我就是吃醋了。方才若不是我拉着你,你就该去找那周姑娘了,不是吗?” 宋青书狂笑的神情愕然静止,还未来得及合拢的双唇拢出一个弧形,脸上闪过一丝措手不及。张无忌眼中泛起一层微波涟漪,曜石般黑亮的眸子淌着暖暖光点,“有何好吃惊的。你自来便知道我对你的心,又何必借此为题想要痛击到我。”见宋青书颇不服气地闭上嘴唇砸吧了两下,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笑言,“你既已知道我在吃醋,日后便和那周姑娘离远一些罢。” “你……” 宋青书再度被袭吻,刚要开口怒骂,转念一想,自己被他占尽便宜,打又打不过,骂多了又有失身份,还是得琢磨出个好法子来抑制这人日渐膨胀的兽心。 脑海还在胡乱思忖,只听见不远处传来金毛狮王谢逊的吼叫声,张无忌神色一敛,暗道了一句“不好”,对宋青书匆匆道,“你留在此处,稍后再来。”语落,人已飞奔至几丈开外。 宋青书猜想若不是岛上有外人入侵,便是谢逊的疯癫之症发作。但原著里张无忌出生时谢逊突然好转,此后十多年也未曾再有识人不清挥刀乱砍之时,如今想来应该也不会是这原因。放心不下茅屋的几人,宋青书还是跟了过去。 刚到半山腰处,只见谢逊大发癫狂,挥动着屠龙刀在空中恣意乱砍,金花婆婆被殷离扶着站在不远处,周芷若立于她二人身后。赵敏手握倚天剑站在小昭身边,冷眼注视着谢逊的一举一动。 张无忌飞身上前欲要拦下谢逊的屠龙刀。只见刀锋凌空划过,凌厉的刀风携以强劲杀戾从地面擦过直入林间,周边的一圈树干瞬间折断倒地,击起一阵尘土飞扬。 张无忌徒手不得近身,又不敢出重手怕伤了谢逊,也只好以乾坤大挪移对抗屠龙刀,力图找到空隙点上他的穴道。 宋青书到时,张无忌正在和谢逊周旋。扭头看其她人都在一旁等候,眼底虽有诧异却并无出手相助之意,心中大感恼火。收回目光之际,恰好瞟见站在金花婆婆身后的周芷若嘴角上那一抹古怪的浅笑,一种异样的感觉如火苗般从心里冉冉窜起。 周芷若,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宋青书在心里暗下结论。这女人的外表看上去还是那么柔弱善良,但内心就真说不清楚了。原著里她得到刀剑里的秘籍后将一系列罪行嫁祸给赵敏,这可不是灭绝逼她发誓所为。再善良的人内心也有未被挖掘的黑暗一面。现在这人物剧情早就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搅得一团紊乱,就算某天突然发现周芷若腹黑、赵敏纯洁,看来也不用太过惊讶了。 这头还在想着,那边谢逊的屠龙宝刀擦着张无忌的耳侧砍过,一缕发丝幽然飘下,还未着地便已随风而去。 宋青书也顾不上理会周芷若,见谢逊的刀锋再一次逼近张无忌,忙大喊一声,“张无忌!”谢逊手一顿,刀锋适时停下,无神的双目偏向宋青书所站方向,“你说什么?张无忌?你刚才喊的,可是‘张无忌’三字?” 宋青书并不确定谢逊是否已经完全清醒,他快速拼凑着较为妥善的回答,边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却不想这极为细微的一步落在谢逊耳中,大有欺骗之意。谢逊大吼一声跳起,挥刀直下,反射着粼粼寒芒的刀锋朝宋青书面门径直砍来。 张无忌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义父不可!” 30、第 30 章 刀锋在距宋青书额头半寸处停下,谢逊错愕地偏头对向张无忌所在地,震惊的话语里隐尽难以置信,“你喊什么?你方才喊甚么……” 张无忌自知此时已不能再做隐瞒,上前朝谢逊磕了一个响头,流泪道,“义父,是我,无忌啊!”又恐谢逊目不能视不会相信,便将少时他教的武功心法背出二十来句。话音未落,被谢逊惊喜交集地一把搂住,道,“你果真就是我那无忌孩儿,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了!” 谢逊拍着张无忌双肩,问他蝴蝶谷一役后经历何事。张无忌挑了些要紧的说了,又将宋青书拽过来笑道,“义父,这位是无忌的师哥宋青书,和无忌一处长大,情谊深厚。” 宋青书嘴里嘀咕着“情谊你大爷,深厚你妹”走了过来,朝谢逊作揖道,“谢狮王,早就听张师弟提起你,今天一见,您果然是老当益壮意气风发,丝毫不减当年明教四大法王的威风啊!” 宋青书头一回恭维别人,只说得舌头打摺。好容易东拼西凑的说了几句,见谢逊脸上并未有不悦神色,这才放下心来。又询问了他近来的情况,扭头瞥见张无忌的目光正从周芷若身上扫过,顿时心底窜起一丝莫名的烦躁。鬼使神差之下,几步走向周芷若关切问道,“周师妹,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周芷若未想宋青书会主动过来关切自己伤势,略显黯然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明亮彩光,幽静的水眸里漾开一层暖意,“已经好了很多,多谢宋师兄关心。”语落,见宋青书点头就要走,忙唤道,“宋师兄,你……若是能离开灵蛇岛,可是要随张公子去明教?” 宋青书脚下一顿,抬眼见周芷若眸光隐瞒期盼,正欲回答,只听见身后传来几声金属敲动的异响。转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三道身影疾奔而至。两男一女。一个虬髯碧眼,一个黄须鹰鼻,另一女子五官肤色与中原人无异,相貌甚美。 宋青书心下一惊,想着,上船前还记得这三个人来着,一靠岸就给忘了。他们也来得真够时候,莫不是知道这儿的船被人偷了所以特地来送船的?自己胡乱脑补了一番,见虬髯人手持明教圣火令命金毛狮王谢逊将昔日的紫杉龙王——金花婆婆就地斩杀,宋青书往张无忌所站之地挪步靠近。 果不出宋青书所料,不过数语,波斯三使和谢逊等人言语不和打了起来,周芷若、殷离、小昭皆都上前助谢逊和金花婆婆一臂之力,独赵敏手握倚天剑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宋青书早看原著时就知道波斯三使的武功不高却实为怪异,如今亲自对阵才觉他们招式首尾相应,拳法连变,实在不能力敌。而殷离、小昭等人皆已被三使击退。顾及周芷若有伤在身,宋青书上前拦住她道,“别硬拼了,咱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看张无忌的吧!” 周芷若正被辉月使一掌击在肩头,自觉有些力不能敌,如今得宋青书启言安慰,心中难掩激动之情,点头道谢后又道,“宋师兄,他们既然是来整顿明教教务,为何不直言相告张公子便是明教新任教主?” 宋青书下意识转头看向张无忌,正巧瞧见他身手极快地从波斯三使身侧穿过,将其中一人手中的圣火令夺下,也顾不得多想,大喊道,“张无忌,带着圣火令撤!” 宋青书哪里知道,张无忌虽能凭着乾坤大挪移从那三人手中夺来圣火令,但想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却是难上加难。 张无忌一手握住圣火令疾步后退,刚闪身避开妙风使迎面挥来的一掌,却被辉月使直直击中后背,整个人踉跄着往前跌了一步,只觉那掌力散开之处传来阵阵剧痛。 见张无忌也被波斯三使纠缠难以脱身,宋青书只当他们武功厉害甚至高出张无忌,心里着实焦急。又想着本来有这么多人,对付那三人也应是不成问题,谁想那波斯三使以三敌七,不但令殷离、周芷若、小昭身受重伤,就连谢逊、金花婆婆也难是敌手。 张无忌心知那三人武功一般但招式怪异令人猜测不透,如今圣火令虽在手中,但要继续打斗下去,迟早是要落个下风的。心里一急,反手迎上流云使劈头砍下的一掌,却被他巧妙躲开侧身击中张无忌的右臂。 谢逊目不能视,耳边传来“玎玎”的声响,却无法分清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好在他一早便感觉到宋青书站在身旁,忙一手拽住他问,“青书小子,你快说,无忌现在怎么样了?” 宋青书看着正和波斯三使周旋的张无忌,蹙眉回答,“不是很好。那三个人真不是个东西,趁他不注意在背后偷袭,现在他受伤了,我估计他打不过人家。”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几句,谢逊当即听懂。将屠龙刀毫不犹豫地递给宋青书道,“你将此刀抛与无忌孩儿,助他击退那波斯使者。” 宋青书眼眸霍然一亮,带着近乎膜拜的神情双手接过那把颇为沉甸的屠龙刀,抚摸着刀柄上独特的雕花纹路,心里无限感叹,将来这刀里面的秘籍取出来的,光是卖废铁应该也能值不少银两。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收购废铁的地方……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谢逊拍上他肩头道,“青书小子,为何不送刀?” 圣火令相撞击的声音杂乱而刺耳。若不是谢逊分辨不出张无忌此刻的具体方位,也断然不会将屠龙宝刀随便交给一个外人。 宋青书自然也猜到了谢逊的意思,忙答应着将刀提起朝不远处那抹颀长身影喊道,“张无忌,接刀了!”屠龙刀随着他的喊话一起抛向了空地。张无忌一跃而起单手接刀凌空划下,强劲刀风将波斯使者逼退几分。 张无忌借以屠龙刀之势挡开流云使和妙风使的圣火令,余光瞥见辉月使正起掌推向宋青书,整个人几乎是在同时跳了起来飞奔上前将其拥住护在怀中,后背替他挡下了这结实的一掌。 “你们先走,我挡着,随后就来!”张无忌咬牙忍着背后一股股汹涌袭来的火辣疼痛,将宋青书往谢逊身旁一推,让他们几人先行离去。 “无忌,你可能全身而退?”谢逊提声询问,在得到张无忌肯定的回答后,一手握住宋青书一手拽着殷离就要离开。周芷若一步奔上前双手拉了宋青书道,“宋师兄,丢下张公子一人对波斯三使,倘若他有所不敌,岂不是更加危险?” 宋青书实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按理来说,她喜欢自己的这个事早已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怎么偏偏这么节骨眼上突然关心起张无忌的死活来了? 宋青书虽有满腹疑问,但事态紧急下也不容多想,遂道,“放心,不会的。咱们快走,别杵在这里拖他的后腿了。”金花婆婆大步走来捏住周芷若的手腕,另一手钳了小昭飞身奔入林间深处。谢逊带着宋青书和殷离才要迈步,辉月使避开张无忌再度袭来。谢逊被迫松开宋青书,眼看着那圣火令即将拍上肩头,赵敏闪身而至以倚天剑挡住圣火令,对身后的谢逊急道,“谢大侠请快点离开!” 谢逊感激赵敏相救,趁辉月使往后退去之时抓了她疾步飞奔入林,瞬间消失了踪影。 宋青书嘴角抽搐地看着人去楼空,想着不久前谢逊身旁那个位置还是他的,不过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赵敏。一想到这里,心中更觉郁闷。那赵敏明明啥事都没干,就最后出来打了个酱油,却能挤开自己跟着谢逊离开,这……这是个神马世道啊! 这女人手段之高,心计之重果真非一般的男子所能敌。 张无忌借助屠龙刀好容易将流云使和妙风使逼退几分,回身飞至宋青书身旁,一手紧搂住他的腰侧,一手握着屠龙刀纵身跃起。两人刚飞出丈远,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张无忌反射性挥刀迎上,身子微微偏左将宋青书往后方藏去。辉月使双手圣火令同时击下,“铮”地一响分别震在屠龙刀上和张无忌的胸口。 张无忌只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那痛在体内排山倒海般扩散开。 张无忌心知这三人分开个人武功平平,但联合在一起时,招式诡异阴毒匪夷所思,如阵法般难以攻破。况且还带着宋青书,就更难力敌。如今他身中三掌,脏腑内早已翻腾得厉害,也不愿在此多做纠缠,强忍着痛抱着宋青书跃身而起,以夜色做掩护朝林子深处飞了去。 等张无忌搂着宋青书飞了一段路程,在一处僻静的山洞口停下时才发现,那分别逃离的两拨人早已不知去向,多半是未曾说好聚头的地点以至于众人分散在灵蛇岛各处。但此刻也无力再多管这些,当务之急是要先以九阳神功来疗伤。 放开宋青书,张无忌以刀做支撑靠着洞口喘气。宋青书见他面色发白双唇鲜红,俨然是气血上涌被他强行咽回肚里所致。心道,自从他当了明教教主后,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看来圣火令上的武功确实厉害。回头叫他也学一学,再要对抗波斯三使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张无忌就地而坐,将屠龙刀和圣火令放在一旁,专心打坐调息。宋青书对他两次相护心存感激,也不曾打扰,只蹲在一旁倍感无聊地画着圈,顺便想想下一步计划。 少时,张无忌恢复了七七八八,抬头见宋青书正百无聊赖地拿一树枝在泥土上胡乱写着什么,眼底狡狯飞闪而逝,抚着胸口低声喊道,“宋师哥,我好痛……” 宋青书扭头认真打量着张无忌脸上神色,见他并不像是假装,扔了树枝起身走近询问,“咋了?哪里痛?” 张无忌握住宋青书的手拉他靠近自己蹲下,皱眉道,“五脏六腑,好像拧在了一起。我用九阳神功调息,但并不见效。宋师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青书将那句“你问我我问谁”很艰难的压回了喉间,苦着一张脸犹豫地伸手揉了几下张无忌的左胸,“这里?九阳神功也不见效,不存在啊!那玩意儿不是居家旅游打架疗伤的必备武功吗?” 张无忌满脸痛苦之色,微微点头,“正是这儿。也不知那三人用的何种武功,难寻破绽。宋师哥,我胸口很痛……” 宋青书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张无忌轻揉心口,虽觉自己内心想法有些没良心,但怎么也按捺不住那念头愈发强烈——越看越觉得张无忌这货不像是受伤很严重的。还有力气喊“痛”,估计那伤也不会重到哪里去。 宋青书垂了眼睑,以余光偷瞄着张无忌。果不其然见到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戏谑之光,当即心中大为恼火,一掌推开他恶狠狠道,“你毛病啊!既然好了还装毛柔弱,你是神经搭错线了还是刚才被圣火令拍坏了脑子?” 张无忌笑着起身,一把搂住宋青书,偏头含住他的耳垂轻咬了一口,舌尖在上面来回拨动吸/吮,只逗得怀中人身子一阵打颤受不住地挣开,才笑眯眯地道,“若非这一遭,也不知道宋师哥这般在乎我。” 宋青书脸颊涨得通红,心脏在顷刻间疾跳如鼓,一股莫名的酥麻顺着血液弥漫散开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伸手几下擦去耳垂上的湿润,强力压制着心跳怒道,“滚你的!谁在乎你了,少来这里恶心人。反正你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旺盛的很,以后也别在我这里搞这套。有一绝不会有二。” 张无忌扬唇轻笑,才喊了一声“宋师哥”,不远处传来周芷若欣然惊喜的声音,“宋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31、第 31 章 听出周芷若的声音,张无忌脸色蓦地一沉,往后退开一步,双手环胸静静靠着岩壁。 周芷若从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果见宋青书,忘情地几步奔上前正要握他的手,一眼瞥见张无忌也在,脸上一红,略显尴尬地缩回手喃喃道,“宋师兄,你去哪里了?” 宋青书一心惦记着要阻止周芷若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里的秘籍,再见她时也不似从前那般闪躲避及,笑笑道,“刚才分头跑开,不小心跟大伙走散了。”又见金花婆婆和小昭从后面出来,便问,“谢大侠她们呢?” 张无忌冷眼注视着周芷若眼底那微波涟漪般的羞涩,勾起一边的唇角无声轻笑。 “这个,”周芷若低声道,“大概也是走散了。” 宋青书回头看了张无忌一眼,见他未有接言的打算,只得想了想道,“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要不我们去找找?” 张无忌抬眼眺向上空,只见绛紫色的天际边泛开一层迷蒙的醉红,星辰隐去,太阳从海平线的另一边缓缓蔓延而上。微一沉吟,道,“不必找了。义父他们很快便会过来。” 宋青书惊讶地瞅着张无忌,本要问他凭啥未卜先知,转念一想,他在我面前已经够j了,要还有什么地方让他更牛s一下,岂不是要飞天上去?这般一思忖,起初那点子想要询问的念头也随即打消,走到另一边歇息去了。 小昭在见张无忌后眼眸霍地一亮,待想要上前关切几句,又碍于金花婆婆在场不敢妄动,抿唇寻了一处阴凉之地站着。 一时间,气氛寂静而尴尬。周芷若站在离宋青书较为相近的地方,想上前和他说些什么,又唯恐被拒绝,心里满是惴惴不安,双手不住拧搅着衣袂。 感觉到周芷若投来的目光,宋青书等了许久见她仍未开口,不觉心有不耐,索性率先问道,“周师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周芷若微微弯唇,精致的脸上绽放出幽兰般绝美笑靥,“宋师兄,等离开灵蛇岛了,你可是要先回武当山?” 宋青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狐疑为何她执意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见她双眸明亮清澈,不像是有何歹意,便顺了她的面子回答,“应该是先回武当山没错的。你呢?要回峨眉吗?”刚说完,猛地想起灭绝死时周芷若并不在身边,她不一定知道这事,忙改口道,“不如你先跟我一起回武当山吧!” 早在宋青书唤周芷若问话时,张无忌幽静的眸子便已暗沉不少,再等听见那人说要周芷若随同回武当,脸色霎时铁青,眉头紧拧如能掐出水来。若不是念及此时此刻并非拿他责问的最佳时机,只怕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直冲过去将宋青书提起来好打一顿。 偏偏那人根本不曾扭头去看张无忌,自然也不知他此时心底燃着烈烈炽火,依旧自顾自的和周芷若说笑。 不远处较为深密的草丛里,赵敏手持倚天剑轻轻拨开杂草,打量着洞口的情景。目光落在张无忌脸上时,见他面无表情眸子里却隐着怒意,正觉疑惑,不经意瞅见宋青书正和峨嵋派的周芷若低声起笑,心中即刻了然。 将张无忌的隐忍尽收眼底,赵敏怒火大炽地攫紧拳头,握着倚天剑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剑鞘之中。 少时,赵敏强忍着心头怒意,慢慢松开那拨杂草往后小心翼翼退了去。 赵敏自知轻功不高,不敢离张无忌等人太近,所以远远寻了个隐蔽之处暗中窥视。此等距离虽令她隐匿其中不被发现,但也难以听清宋青书等人言语。 从草丛地往外走出半里,在一土丘后找到小憩的谢逊和殷离,笑颜灿灿道,“谢老爷子,前面我已经打探过了,是张公子和青书小子没错。咱们现在就去跟他们会合吧!” 谢逊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起身。殷离赶紧上前扶住他,三人一同往赵敏所指方向走去。 几人碰面,张无忌将屠龙刀归还谢逊,并再三告罪自己未能护义父周全。谢逊毫不介怀地朗声大笑,拍着张无忌臂膀道,“那波斯三使武功怪异离奇,就是你义父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也未曾认出,何况是你。不必放在心上。” 张无忌扶了谢逊入洞坐下,将那两面圣火令递给他道,“这是无忌从其中一个波斯使者身上夺来的。” 宋青书早就想见识传说中的圣火令,如今张无忌拿出,他一个箭步蹿上前去在谢逊身旁蹲下,探头直往他手中瞟着,心道,这就是明教失落n年的圣火令了?那波斯三使的武功就是来自这上面,只要张无忌学会了,抢艘船离开灵蛇岛基本不成问题。 张无忌也在心中猜测。来的那几个人武功平平,招式却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明教源自波斯总教,可见并非全无缘故。现下我还不能力敌,要如何才能护义父和青书平安离开? 宋青书向谢逊讨了面圣火令拿来仔细琢磨,只见那圣火令长短不一,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隐隐有火焰飞腾,颜色变幻。面上刻以极细字体,瞧着不甚真切。 基于宋青书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反复研究后宣布以失败告终。 金花婆婆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时不时瞥向谢逊手中的圣火令。她和小昭都能读懂圣火令上的文字,却都只字不提。 周芷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在旁打坐调息,不去打扰张无忌等人。赵敏怎般都坐不住,一会儿拿了圣火令来研究,一会儿又要用倚天剑来和谢逊的屠龙刀比划。张无忌揉了揉略微作痛的额角,淡淡道,“赵姑娘,昨夜对敌,想必你也累了,还是请歇息片刻的好。”半冷不热的一句话,令赵敏无法反驳之余又拂了她颜面。 张无忌也不过是随口一句,赵敏却“咻”地一下起身,嗤之以鼻道,“算了,什么大不了的。本姑娘才不稀罕呢!”语落,拍了拍裙上的灰尘走到洞口去了。 宋青书原想起身跟出去透透气,又恐张无忌疑心他是故意要和赵敏同行,那已然动身的念头涌动了脑门被他硬生生打压下去,挪了挪屁/股调整了坐姿,道,“那波斯三使武功这么平常,一练完圣火令上的武功就变得很厉害,只要你也照着这圣火令来练,再加上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不愁赶不跑那些人。” 张无忌嘴角滑过一丝淡淡笑意,凝重的语气里透着少有的深思熟虑。“若能击退来者倒是好事,只是目前这圣火令上的文字无人知晓。再则,波斯总教派人前来中土,他们既然知道义父和金花婆婆在这灵蛇岛上,断不会只命风月云三使前来。想必船上还有其他总教使者。” 谢逊点头,“无忌所言甚是。想来那风月云三使也不过是来探路、打哨之人。” 宋青书下意识看向金花婆婆和小昭,心知波斯总教来人当是为选圣女一事,但想着如今既然早已剧情乱套,小昭是否还当圣女也不是他能够左右之事。何况金花婆婆布下陷阱要夺谢逊屠龙刀时,也在最后一刻收手。不如就装作不知,别拆穿人家算了。 起身走到洞外,宋青书仰视着苍穹下的云絮绵绵,绞尽脑汁想着万全之策——最好是让他能顺利弄到刀剑中的秘籍,又将波斯总教的人打发离去,然后回中原离张无忌远远的…… 当然,最后一条暂且不提。能做到再说。 正在思忖,张无忌走出来从背后将他一把搂住,低头在他耳蜗轻柔吐气,“宋师哥,何事心烦?” 宋青书反射性蹙起眉头,挣了两下未有挣脱,遂也不再白费力气,由着他去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烦了?” 宋青书头也不回地翻着白眼。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是在为这波斯三使的事操心。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张无忌扬笑开口,唇瓣在宋青书的耳垂上轻轻摩挲,激得怀中人身子一颤,整个神经瞬间绷紧。 “我没心烦。”宋青书反手拍在张无忌的脸上,不轻不重的力度使得身后那人脸颊稍稍侧开一些。“里面还有人在,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发情也不挑时间地点。” 一记微不可见的光点自张无忌眸底深处一闪而过,惊诧的喜悦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般在心里翻涌着,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澹然平静。 “宋师哥的意思是,只要时间地点对了,我不收敛一些也无妨。是不是这样?” 宋青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话极具歧义。又听见张无忌故意将话曲解,顿觉恼怒,掰开他的手刚要澄清,小昭从洞里走出来轻声咳嗽,打断了宋青书已到嘴边的话语。 宋青书仿如触到烫手山芋般后退一步,面上溢满尴尬与窘迫。“小昭,呃,你找张无忌有事……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外面转转。”说完,自己都觉那话说着不像,只恨不得咬了舌头以后再也不能开口。抬头正好对上张无忌含满笑意的黑眸,脸颊更觉燥热难堪,又不甘心输了气势,遂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疾步走开。 沿着草丛里的小道走出一段路程,从一处岩壁右侧拐下,宋青书正觉此处凉风溆溆适合抚平烦躁的心,突见赵敏从前方的一个岔路口走了过去。 宋青书暗道,这个时候正是要想办法躲着那波斯三使,她却大喇喇在外面东游西荡,想干什么呢?当初在大都时,也是她自己找上门来说要跟着去冰火岛的,现在看她这行为举止,到底是在谋划何事? 迷雾般的谜团在宋青书心底逐渐扩大。为弄清楚赵敏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他一路尾随至密林间一道较为隐蔽的山壁前,目视赵敏进去,询问声立时响起,“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有人回答。声音低而略显阴沉,极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很好。若是估计无误,小昭一走,他就该下手了。” “是。”那人顿了一下,“郡主可有把握,这么做真的可以……” 话到一半忽然中止,应该是被赵敏示意打断。 “当初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时,我就看出来了。这计划我布得天衣无缝……就算中途横出枝节,我也有办法扭转乾坤。”赵敏冷声一笑,稍作停顿后接着道,“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暂时不要出现,免得别人发现坏了大事。鱼和熊掌,我要兼得。” 两人对话既明显又隐晦,宋青书仗着好轻功将那些话尽数入耳,心已肯定赵敏此趟来灵蛇岛必有阴谋,然始终推断不出她究竟是在图谋甚么。 按原著来说,赵敏也只不过是帮朝廷办事,收服中原武林人士归属蒙古,最后因倾慕张无忌而甘愿放弃一切与君厮守。但时至现在,宋青书也不敢再将“剧情”二字挂在嘴边——该遵循的早已紊乱,该乱的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剧情神马的,都已成浮云。 洞里半晌未再传来声音,宋青书知道对话已近末尾,忙转身飞下树枝沿着小道往前径直奔去,不消片刻消失在了林子尽头。 等宋青书一离开,赵敏从那山壁后走出,泛着流光溢彩的美眸里淌着浅浅深光。 “他走了。”一道身影跟着赵敏出来,狭长的眼眸半眯起,凝视着宋青书远去的方向,嘴角挽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走了。” “他都听到了。”那人肯定着询问。 赵敏微转回头瞟了他一记,似笑非笑,“就是要他听到。这,才是第一步而已。”说罢,眉尖一挑,握着倚天剑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剑鞘上的刻纹。 宋青书,本来没你的事,谁让你非要来插这一脚。还跟张无忌这般亲密。好好珍惜这段日子,你们师兄弟的关系,只怕就缘尽在这灵蛇岛上了。 32、第 32 章 回到歇息的山洞时,宋青书直觉就想要将此事告知张无忌。但在进洞后,这念头随即被打消——就算他想说,恐怕现下美人相伴的张大教主也没时间来听。 宋青书撇着嘴角不悦地走到一旁坐下,目视着张无忌和小昭坐在一处,两人拿着圣火令低头交谈着什么,一副亲密如斯的模样,只看得眼睛一阵发直,莫名的愤恨以每秒八十公里的速度在心底迅速膨胀着。 什么玩意儿啊!宋青书扯着嘴皮子在心里暗骂,德性!一会儿调戏这个,一会儿勾搭那个,真是个天然闷骚,成天不弄点事出来他乏味。 宋青书突觉心情有些无故的烦躁,以至于殷离过来跟他搭讪都被他硬生生的拒绝了。 少时,赵敏回来洞中,神情显得十分慌乱,“外面来了很多波斯总教的人,好像不止是风月云三使。” 张无忌放下圣火令,轻笑道,“赵姑娘,此事大伙儿都已知道,多谢你的提醒。” 赵敏很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记白眼,口吻极其生硬道,“那你又知不知道,现在那些人已经开始大范围的搜寻灵蛇岛,要将我们找出来呢?” 听赵敏一言,张无忌这才感到事态严重起来。 谢逊扶着岩壁起身,问道,“无忌,那圣火令上的武功心法,你可已经读懂?” 张无忌恭敬点头,“是,义父。小昭已将心法读了一遍,无忌熟记在心。” 宋青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他二人坐在一处窃窃私语是为了圣火令上的武功。心里刹时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小昭愿意主动帮张无忌倒能理解,怎么金花婆婆也同意?她就不怕波斯总教的人将她抓回去施以酷刑?还是将希望都押注在了张无忌的身上? 仔细打量着金花婆婆的神情,见她神色淡然,和谢逊等人一起走出洞外时,脸上平静的瞧不出一丝端倪,宋青书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 怎么感觉这一遭穿越下来,武侠成了悬拟,打架成了侦破? 跟赵敏见面的那人究竟是谁?声音这么熟悉。还说什么‘鱼和熊掌要兼得’。谁是她口中的‘鱼’,谁是‘熊掌’? 宋青书陷在沉思中出神许久,直到赵敏走上前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何事发愣?人都走了,你可是要继续留在此处?” 宋青书骤地一下惊醒,反问道,“去哪?”见赵敏水漓清眸明亮璀璨,虽有倨傲凛然,却丝毫未藏祸心,神情和在山壁外偷听时的感觉俨然不符。宋青书头脑一阵发抽,只恨身在书中,不能直接跳过剧情翻到最后一页,将这谜团真相直接剥开。 “张大教主要去练圣火令的武功,看能否借此逼退波斯三使。”赵敏偏头瞅着宋青书好一阵摇头,“你是他师兄,可莫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神,坏了事,到时还要他来分心保护你。” 宋青书嘴角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两下,很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干脆点问她到底在谋划甚么。但偏又不能这般直白,只得扯着嘴皮子假笑道,“谢谢你,你可真关心我的师弟。不过,就咱两武功而言,你离了那把倚天剑也不定就是我的对手。” 赵敏不怒反笑,大大方方扬了扬手中长剑,笑眯眯点头,“正是。所以这把倚天剑,我是如论如何也丢不得的。” 就在宋青书和赵敏交谈之际,张无忌等人已走到洞外。大敌当前,纵使他有心要顾师哥,此刻也要将私心放下。何况在场众人之中还有他的义父谢逊和表妹殷离,论亲论近自比宋青书更为深厚。 张无忌心知宋青书颜面薄,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过于亲密令他难堪,虽想让他紧随自己切莫离开又不好直说。如今人已站在洞外,见他还在里面和赵敏说话,心里既觉生气又感失望。 我心心念念将他安危放在第一,他若能略懂我一分就该知道,我重视他更甚自己。可他却置若罔闻将我种种承诺抛之脑后。这倒也罢了。现今遭遇强敌,他非但未能跟随我左右令我安心,反倒和那些外人亲密无间。 张无忌眼睑微眯,曜石般黑静的眸子深处泛开一层淡而冰冷的光。 看来,若不能让他认识到我待他与别人待他的不同,他也永远无法领悟到自己的心意。 各人心中各怀心事。宋青书虽不知道小昭是如何让金花婆婆在对“帮张无忌得知圣火令上的武功心法”这件事上保持了缄默,但既然有助于击退波斯三使,他也乐得不出声搅合。 依赵敏之言,波斯总教应是派来了不少人。但具体有多少,也没人能说个准确。 张无忌加紧练武之时,波斯三使已带着其他波斯总教的教众开始缩小范围搜岛。当搜到张无忌等人所在之处时,圣火令上的武功心法才刚练好三分之二。 宋青书对打架杀人始终不在行——即便是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多年,那种上一秒说杀下一秒就血流成河的日子,是他一直以来无法超越的障碍。不到万不得已,宋青书并不太支持“以暴力来对抗暴力”。 但眼下似乎没办法了,波斯三使的人已经找上门来。张无忌不在,剩下的除了金毛狮王谢逊和金花婆婆外,其他的人都不够接下三使四招以上。几个回合下来,宋青书也扛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揉着气血翻腾的胸口靠着一棵大树下死命喘气。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张无忌内心如火焚烧,焦急万分,就想直接冲出去护亲人周全。小昭不顾一切拦住他道,“公子,这圣火令上的武功环环相扣,若不能一鼓作气练完全部,前面所练皆属白费。” 张无忌无法,只好强行按捺住心头簇簇窜动的焦虑,专心将圣火令上剩下的武功练完。 半盏茶的时辰后,等张无忌终于大功告成朝宋青书等人疾奔而去,只见谢逊、宋青书、殷离、周芷若、赵敏都在,唯独不见金花婆婆。谢逊喘着粗气道,“波斯三使将韩夫人虏了去,说她前后两度叛教,要带回总教以教规处置。” 小昭大惊失色,浓郁的恐惧与担忧笼上脸庞,转身就要朝海岸边奔去。 张无忌忙拉住她,问她为何惶恐。小昭轻抿红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她是我娘,我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在场之人除宋青书外皆为震惊。问及金花婆婆——也就是昔日的紫衫龙王黛绮丝若被带回波斯总教,等待她的只可能是一个“死”字,张无忌按住小昭肩头慎重道,“你且放心,我自会想办法救紫衫龙王。你切不可因心急而乱了章法。” 小昭此时心如急火在烧,心中挂记紫衫龙王的处境,但自知武功平平无法将其救出,便点头同意了张无忌的话,未有擅自行动。 入夜,张无忌毫无睡意,还在月下思忖着救人之法,波斯总教派遣辉月使前来传话,只说是总教的船上如今停着好几门大炮,只要张无忌等人敢轻举妄动,大炮立刻将灵蛇岛夷为平地。此言一出,饶是赵敏这种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郡主也默然息声。 辉月使和张无忌避开众人私下交谈,直言若他能带领明教教众重归波斯总教,灵蛇岛一干人等尽可平安离开,紫杉龙王黛绮丝也可保生命无恙。 张无忌霎时脸色一沉,心道,自明教流传中土自创为教以来已过百年,早不受波斯总教管辖。如今他们说重归便要重归,即便是光明左右使、四大护教法王应可,那些分布在各省各州的分坛分旗,也不愿再让远在海外的波斯总教来号令。但若不依,义父和青书只怕性命堪忧。倘若今日只有我一人,要想破出重围并非难事。如今我却不能不顾他们…… 辉月使留给张无忌一晚的时间来做考虑。 宋青书等人并不知道张无忌和辉月使说了什么,却分明瞧见那两人在树下对话之时,小昭就站在不远处深深凝视着他二人。宋青书从未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也不想阻碍别人偷听的爱好。对于小昭的行为,他可以理解成是“女儿对母亲的担忧”,遂也不去责备她,只移开脸望着天想下午赵敏那些话,将注意力放在应该防备的人身上。 辉月使离开后,张无忌独自坐在一处土丘上,紧锁的眉头里揉尽了抑郁。在这四面环水的孤岛上,纵然他身怀绝世神功,也无力将多人同时带离。 宋青书扭头看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深沉,稍作迟疑后走过去问,“那人来找你说了啥?看你眉头跟打了结似的,是不是很难搞定?” 张无忌弯唇一笑,招手示意宋青书走近后将他一把搂入怀中,“宋师哥可是在担心我?” 宋青书未曾作防,整个人跌入张无忌的怀里,还未来得及平定“噗通”乱窜的心跳,那人双手已环了过来将他牢牢抱住。 “去你的!”宋青书慌忙去看谢逊等人,见他们都已歇息,这才压低了嗓门喝道,“放开我。你丫的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你几分颜色,你就真开起染房来了。” 张无忌笑了起来,清悦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低低传入宋青书耳中,令他好容易逐渐平复的心猛地一震,如被鼓击般疾速跳动开来。 “宋师哥,你还是这般可爱。”张无忌低头看向宋青书隽美的侧脸,见他一双黑眸在月色下熠熠闪亮,宛如子夜里的星辰一般,心旌恍然一悸,伸手扳过他的脸颊覆唇印上,灵活的舌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带着火一般的炙热与情/欲扫过他口腔内的每一寸,纠缠着他的舌缱绻吸/吮,久久缠绵不放。 宋青书一懵,瞬间反应回神。用力推了几下未能推开张无忌,干脆心一横眼一闭就着那人卷来的舌尖咬了上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散开。谁想张无忌都已被咬破了唇舌,却还不肯松开,唇上力道更加重了起来。抱住宋青书狠狠压了上去,湿滑的舌携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在他口里一阵翻搅,只逼得宋青书险些窒息,这才移开唇瓣,一手抱着怀中人,一手替他擦去嘴角鲜血,勾唇笑道,“现在你我可是血乳/交融了。” “放屁!”宋青书大口喘气之际不忘怒骂,“交融你个死人头。”剧烈的心跳声声传来,宋青书心中“咯噔”一响。完了,难道我真的…… 不敢继续往下猜想,宋青书鸵鸟性地甩了甩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尴尬道,“你先让我起来。” 张无忌有些惊讶他的顺从,刚松了手,宋青书一脚踢中他的小腿肚,啐道,“你当爷是红灯区的姑娘吗?说亲就亲,想抱就抱。你咋就这副德性。一天不发情你会死吗?是不是会死?” 张无忌揉着被踢痛的地方,颇感无辜地看着宋青书道,“好师哥,这不能怪我啊!谁叫你大半夜的不歇息,自己跑来这儿……我若不把握时机,岂不是太笨了。” 其中虽有言语未尽,宋青书却马上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有没有搞错!”宋青书怒道,“便宜都让你占尽了还在这里说酸话。我是吃饱撑的才想着过来安慰你。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免得到时你不分场合的发情,还怪是我……”说着,脸一红,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狠狠剜了张无忌一眼,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笑着目送宋青书离开,张无忌伸手触着嘴角破血之处,眸中温柔暖意如水波般晕开。 同时间,坐在最外围树下的小昭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山丘上的颀长身影,美眸里盛满了柔情倾慕。半晌后,悄悄起身沿着小道往海岸边走去了。 次日天刚蒙蒙发亮,波斯总教便再度遣人前来。张无忌一步上前笑道,“一日限期,只怕还未到吧!” 来人朝张无忌掬身恭敬行了一礼,垂首道,“本教教主有请明教教主张无忌公子。” 张无忌一愣,当即反问,“总教有教主了?” 宋青书也不由得怔了神。小昭还是去当波斯总教的教主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方的赵敏,见她脸色异常平淡,不觉心中疑窦如雾扩散。 这剧情已经不像原著那样的走向,但小昭还是去了波斯总教,可真有些奇怪了。 紫衫龙王被虏之前,并没有告诉小昭她曾是波斯总教的圣女,自然小昭也不会知道自己去当教主可以换得她老娘的一命。这些,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在什么时候,又处于什么样的目地呢? 33、第 33 章 张无忌是单独去见的总教教主小昭,等他回来后,总教的船只已经撤走。小昭和紫衫龙王黛绮丝也随同回去波斯总教。 抛开张无忌苦练许久的圣火令武功未派上用场不说,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青书都在懊恼悔恨未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明教第一美女黛绮丝。 这种“悔不该当初”的失落让宋青书捶胸了好一阵子,以至于令张无忌感到极为不悦,当着谢逊等人的面虽不好过于表露,但眼中那强烈的不满和警告却是显而易见。 波斯总教的人离开之际,奉小昭之命留下了一艘船给张无忌等人。 得知已经有船能够随时离开,宋青书加快了盗取刀剑秘籍的速度。 两日后,周芷若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做些小菜,宋青书站在厨房门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疑惑道,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屠龙刀倚天剑里的秘密,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计划偷取秘籍了? 正在胡乱猜测,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往后转身,等看清拽他之人是张无忌时,手腕上已被攫出了一圈红印。 宋青书被强行拖着走了一段路程,好容易甩开他的手,揉着红肿处道,“你又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有事呢!你这么一弄,全给搅合了。” 张无忌一步上前朝他逼近,暗沉的黑眸里蓄满暴风雨前的宁静,“正事?我竟不知道,你的正事就是躲在门外偷窥人家姑娘。” “口胡!”宋青书后退一步,反驳,“我没事偷窥她干吗,我是真有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就找个姑娘来发情。” 张无忌嘴角悠然上扬弯出一道弧度,隐着浓郁压迫的眸子因这笑意平添了几分柔软,“好师哥,就目前为止,我发情的对象也只有你而已。”边说,边往宋青书身前走近一步。 “行行行,”宋青书高举双手挡住张无忌继续前进的步子,“只要你承认你在发情就成,对象什么的都可以忽视。”才说完,猛地想起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就给他绕走了?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不跟你废话了,你要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要走了。” 张无忌笑着伸手环过宋青书的腰身,将他紧锁在怀,“你若是要再回去窥视人家姑娘,倒不如不去的好。”低头在宋青书耳垂上轻啄了一下,张无忌手指缓缓上移至他的脸庞轻柔摩挲着,“我不许你多看别的姑娘。” 宋青书嘴角不住抽搐,倍感无语地翻着白眼道,“你扯到太平洋去了。我好端端的看她干什么。肯定是有原因的。” 张无忌眼中沉冷微微散开些许,唇角仍旧带笑,戏谑的口吻下却隐着几分认真,“甚么原因?莫不是见人家周姑娘长得花容月貌,你动心了?” 宋青书火大地一脚踹上张无忌的小腿肚,被他极快闪开,怒道,“动你丫的头。你怎么不说你见赵敏长得国色天香,就起了歹心。” 闻言,张无忌朗声笑了起来,心中阴晦一扫而空,几步走上前抱住宋青书道歉,“是我说错了话。师哥心中早已有我,又怎么会喜欢那周姑娘。” 宋青书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瞪着他,紧握的拳头已然挥了出去,眼看就要揍上张无忌的面门,赵敏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笑眯眯问道,“作甚么呢?两个人躲着说体己话,要吃饭了也不知道回去。” 宋青书已到半空的拳头骤地一下收回,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没事。” 赵敏目送宋青书离开,回头望向张无忌的眼睛里漾着一丝疑惑,问道,“他怎么了?” 张无忌看了一眼宋青书的背影,含笑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没甚么,大概是方才未能让他揍那一拳,生气罢了。”不等赵敏开口,又道,“有劳赵姑娘特意来跑这一趟,多谢了。” 赵敏本想还跟他多说几句,但被他一语终结,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不放,只得勉强笑道,“不过是几步路而已,没什么要紧的。”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张无忌,转身往茅屋方向走去。 张无忌嘴角笑意逐渐扩大,一抹淡而深邃的光在眸底深处飞速闪过,和赵敏一道回屋去了。 吃饭之时,宋青书特意留了个心眼,抢先将每一道菜试吃了一口,惹得殷离不住笑着打趣,“青书小子,你干嘛弄得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我们又不会跟你抢。” 宋青书随意笑笑,未有回答,心里却觉格外惊讶。 菜里没有被下十香软筋散。周芷若难道是真不知道屠龙刀和倚天剑里的秘密,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夺取刀剑中的秘籍? 抬眼看向正坐对面的周芷若,见她笑意盈盈地朝自己点头,宋青书在心底快速思忖片刻,起身道,“我去弄碗汤来,你们继续,不用等我了。” 周芷若放下碗筷就要跟着出来,“宋师兄,厨房有做好的汤,不如让我去端来吧!” 宋青书连忙摆手,笑着拒绝,“不用不用,这点小事让我来就行。你在这里等着好了。”语落,几步去到厨房,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包药粉,在汤里洒下少许,心道,这迷药份量不重,只需要争取一点时间让我从刀剑里取出秘籍就行,也不用伤了他们。 捏着勺柄在汤里搅合了几下,宋青书摇头叹息,想不到我堂堂七尺男儿,今天也要学人家姑娘干起这下药的勾当来。 在心里默默忏悔了几句,宋青书端着汤回到屋内,殷勤十足的给每人盛了一碗,并道,“我刚才在厨房尝过了,味道还真不错。周姑娘,这是你做的?” 周芷若脸上飞起两抹嫣红,琉璃般清透明亮的眸子里含羞带娇,轻轻点头。 宋青书三五两下先盛了一碗递给张无忌,提声吆喝,“来来来,都喝一点。张教主,这汤正好对你的口味。你看看人家周姑娘,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这么好的夫……咳,姑娘,上哪找去?” 周芷若红晕还未散去的脸颊愈发涨红,半垂了眼睑低着头轻声道,“宋师兄过奖了。” 张无忌脚尖藏匿与桌下狠狠踩上宋青书的脚背,任凭身旁那人倒吸一口凉气也不肯移开,面上却笑吟吟地道,“宋师哥今天话有些多了。比起周姑娘来,师哥你一样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何必多提她人。”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宋青书总算是受教了一回。 原本是做贼心虚所以胡乱说点什么来稳定心跳,不想被张无忌抓住把柄倒打一耙。如今还被他一脚踩中,那真实的痛令他忍受不住地只想跳起来揍上张无忌的鼻梁。 “你,你也过奖了。”宋青书挤着笑将脚背从张无忌的履底拔出,剜了他一记,以眼神示意,你丫的,下脚这么狠,想我脚趾头烂掉吗? 张无忌扬唇一笑,装作没看见宋青书眼睛里的暗示,扭头恭请谢逊喝汤后,端起小碗递至唇边时,手中动作微地一顿,视线在面前那盛着清汤的碗内稍作停留,随即起笑,在宋青书借吃饭为掩饰的偷瞄下将那碗汤喝个干净。 目视着张无忌喝完汤,宋青书只觉内心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家伙好歹也在蝴蝶谷学医两年,只要能将他撂倒,其他的人就不足为患了。 原本简单的一餐饭仿佛吃了有一个世纪之久,宋青书只等得星火乱迸,待最后一人将碗筷放下,忙催促殷离等人收拾。 周芷若和殷离将碗碟收入厨房,疑惑道,“你这么急做甚么,船又不会跑掉。”宋青书随口道,“当然急了,在这灵蛇岛上呆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去,肯定要抓紧时间,免得中途再横出变故。难道你们不急?” 这么一问,周芷若等人也觉是理,不约而同点头道,“却是。咱们在这里呆得够久了,也该早些回去才是。”话音刚落,一阵晕眩袭来,周芷若下意识扶住桌角,抚着额头蹙眉道,“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头昏……” 宋青书站到一旁目视周芷若迷迷糊糊走了两步,靠着一张矮椅坐下睡去,伸手在她紧闭的眼前晃了晃,在确定她和殷离已然毫无反应,这才转身走出门外。 屋内,谢逊、张无忌和赵敏皆已陷入昏迷之中。宋青书小心翼翼地从赵敏手中抽出倚天剑。那沉甸甸的感觉才上手心,猛地眼前一花,整个身子仿佛喝醉酒般站立不稳,欲要摔倒在地。 宋青书眉头剧烈一跳,当即明白自己被人反摆了一道,心里暗叫“不好”。 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还不被我尝出来,这人也算是个厉害角色了。 宋青书跌撞走向门口,脚下一个趔趄往前一栽,额头撞在门槛上,混合着迷药在体内迅速扩散,当下头一歪眼一闭,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宋青书醒时,人正躺在海岸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起身,才走一步,脚尖踹中一物,低头看去,只见断开的屠龙刀和倚天剑正静静躺在地上。又觉胸口有些铬得发慌,一摸,似乎有包什么东西揣在怀中。取出来一看,差点没惊掉宋青书的眼珠子。 这不是《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吗?怎么在我身上? 宋青书直觉反应自己被人暗中操控了——虽然还不知道其人身份,也不知他目地何在,但能将这些事在无人觉晓的情况下做完…… 一想到这里,宋青书禁不住地打了个冷战,心里有些不寒而栗的发毛。 顾不上猜想那幕后的始作俑者,宋青书将两张秘籍包好塞入怀里,迈步往小茅屋所在地赶了去。 不知道张无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既然能下反毒将我也迷昏,屋里那些人之中,绝对有一个是清醒的。 宋青书脚步不停地疾奔出半里地,依稀瞧见前方有一人从土丘后翻过,背影像极了赵敏。 宋青书脚下一顿,想了想,朝赵敏离去的方向跟去,远远看着她再度走到日前的那处山壁,绕了进去,问道,“怎么样了?” 山壁后传来当日那熟悉的男声,“回郡主,一切准备妥当。” “很好。”赵敏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冽,“等一回大都,立刻派人上武当山,剿灭武当派,杀了张三丰那个老道。” 宋青书心神一震,险些从树上跌下去。 “当今中原武林,泰山北斗当属少林武当。只要先灭了武当派,对少林寺和其它门派,也是一个极大的重创。” 听着赵敏无一温度的话语,宋青书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此刻脸上那绝冷无情的笑意。 “周芷若妄想得到倚天剑和屠龙刀,偷去了我的十香散筋散放在饭菜里,幸好我事先有所防备清醒得及时,才得以保住性命逃走。” “那郡主为何不即刻离开?”男人询问。 “笑话!”赵敏话语温度一沉,“她偷走了我的倚天剑,我岂能不追要回来。” “是。”那男人恭敬回答,又问道,“可要派人保护郡主?” “不用。”赵敏淡淡回绝,“等张无忌他们醒来,自然知晓是谁下的药。就凭一个周芷若,还伤不了我。” 少时,赵敏从山壁后走出,在经过宋青书藏匿的大树下时,脚步一停,嘴角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大步离开。 宋青书只等赵敏走远了,也未能看见山壁后再有别人走出。而眼前形势危急也不容他多做耽搁,遂飞身赶往茅屋,打算抢在赵敏回去之前找到张无忌说明此事。 不想等他到茅屋外时,还未来得及进门,赵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躲在宋青书身后,拉着他大喊,“救命啊!周芷若要杀我。” 宋青书茫然地看着赵敏,不等问清发生何事,只见周芷若手持长剑跟着冲来,冷声道,“宋师兄,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妖女。” 赵敏死死拽住宋青书挡在身前,啐道,“呸!你下药迷昏了大伙儿,偷走了我的倚天剑,现在反倒要杀我,是何道理?” 周芷若脸颊涨得通红,眼睛里迸射出极具怒意的憎恨,“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下的药,是你嫁祸给我的。” 赵敏双眸一瞪,显然是因周芷若的话而气恼,“我嫁祸给你?我为什么要嫁祸给你?我若是得了刀剑,还不自己跑了算了,干嘛回来给你追杀?还有,这里哪个人不比你有头有脸,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嫁祸给你这个名不经传的峨嵋派弟子?” 一席话语堵得周芷若哑口无言,眼底那恨至极致的杀机却愈发暗沉起来。 见赵敏始终躲在宋青书身后,周芷若眼眸微眯,凌厉的长剑缓缓抬起指着他道,“宋师兄,刀剑无眼,你快让开!” 宋青书由始至终就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尽管心中对赵敏有着太多的怀疑和戒备,但也不能在事情未弄明白之前就让周芷若把她给杀了——指不定是周芷若被她杀。总之死哪个,都还不是时候。 宋青书并不想袒护赵敏,然则眼前拿剑砍人的是周芷若,只能好言相劝,“周师妹,你先把剑放下,这玩意儿危险,不能随便拿出来比划的。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何必要杀要打的,多不好。” 周芷若听他句句维护赵敏,心头怒火中烧,偏那惹事的主还躲在宋青书身后喊道,“听见没有,你宋师兄叫你把剑放下,还不照做!” 周芷若勃然大怒,也不管宋青书还挡在前面,提起剑刺了过去。宋青书闪身避开长剑,一把拽住赵敏疾步后退,反手震在周芷若的右腕上,借以打落她手中的剑。周芷若左脚踏开,右脚踢上宋青书胸口的同时移剑再刺,却被他一把扭住手臂夺下长剑。与此同时,赵敏从宋青书身后慌乱闪出,脚下一个未稳扑上前来,正好撞上宋青书握剑的臂膀,那未能来得及收势的剑尖擦着周芷若的左臂划过,鲜红的血随即流了下来。 宋青书大惊失色,正要弃剑,只听见张无忌沉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在做甚么?” 34、第 34 章 周芷若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回头,见来人是张无忌,嘴角轻轻一抿,突然一步上前单手握住宋青书手中长剑凄声道,“宋师兄,你若是真要杀我,就动手吧!” 宋青书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周芷若连连摇头,眸中溢满了痛苦之色,“宋师兄,你屡屡帮着赵敏那妖女,甚至不惜出手伤我,难道在你心里,她真的这么重要?” 赵敏目光在对面的张无忌身上稍作停留,随即弯唇一笑,颔首道,“没错。你以为你的宋师兄会喜欢你吗?少做梦了。人家是武当派的下一任掌门,你呢?你是什么?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赵敏言语满含讥讽,周芷若脸色霎时一白,血色尽数抽离,双唇禁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是,是这样吗?”周芷若几乎临近崩溃边缘的视线移向宋青书,“宋师兄,你也这么看我吗?” “啊?”宋青书茫然地看向周芷若,见鲜血如珠般从她手心滴落,真担心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芊芊玉手断送在利剑之下,忙道,“你先松手,有什么话等回头再说。” 周芷若摇了摇头,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隐藏着难以言喻的黯然心伤,“宋师兄,你当真也是这般想我?我为你所做之事,你都视若无睹……你为何不相信我,却要信这个妖女?” 宋青书压根就没弄明白赵敏和周芷若到底在纠结什么。说是因为下药吧,两人又拉扯到刀剑上。既然说了刀剑,她二人又为何空口说白话的在这里争执,不去寻那下落不明的屠龙刀和倚天剑? 张无忌从他几人的对话里听出端倪,当下眉头一蹙,沉声喝道,“青书,放手。” 宋青书正觉莫名之际,被张无忌这么一喊,愈发的无语起来,又不想当着周芷若和赵敏的面跟他吵,强忍了怒火道,“我想放来着,是人家抓着剑不松手,你没长眼睛吗?自己不会看。”心里却道,这人毛病了,好端端的朝我吼什么? 张无忌脸上笼着一层阴晦,走过去伸手点上周芷若臂上穴道,迫她松手后撕了片衣角替她将伤口包扎住。 周芷若双眼始终注视着宋青书,精致的秀脸上满是哀戚,只看得后者一阵头皮发麻,扪心自问了半晌,似乎并未有做对不起人家的事,这才稍稍安定了心神,尴尬道,“那啥,我进去看看谢大侠他们。” 张无忌拦住他道,“不必了。义父和表妹中了迷药,如今还未醒来。”说着,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赵周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在场四人,赵姑娘和周姑娘身上应该都备有防身用的药剂。这迷药究竟是谁人所下,个人心中有数。如今在这灵蛇岛上,我也不想多做追究,等回到中原,张无忌定会彻查清楚。” 简单数语,却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只说得赵敏和周芷若心下一惊,两人同时垂了眼睑。 张无忌扬唇一笑,请赵敏和周芷若暂时回屋歇息,自己则拽住宋青书往下山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不顾身后那人的挣扎与咆哮,一把钳住他的肩头将他用力抵在树干上,“宋师哥,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青书只觉后背被撞得仿佛散了架般疼痛,偏又那人还丝毫不许他动弹,心底也不由得大为恼火,怒道,“你发什么疯?” 张无忌黑色的眸子里窜动着燃燃火焰,周身笼罩上一层透骨的寒意。“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才是。你为何要在饭菜里下药?” 宋青书霍然抬头,抚着肩头的手愕然一顿,瞪大了双眸反问,“你说什么?我下药?我什么时候下药了?这跟我没关系……”还未说完,猛地想到自己去厨房拿汤时曾下了少许迷药,脸色微微一变。 “想起来了吗?”张无忌眼底流淌着深海般浓稠的黑暗,将宋青书整个心身吞噬其中,“宋师哥,你若想要倚天剑和屠龙刀,为何不与我直说,却要做这等下九流的事?若非我从碗中闻出你惯用的迷药,岂不是要一直被你隐瞒欺骗?” 宋青书心知自己确实下过药,怎么说也是理亏,但整件事他也被人算计在内,直到现在也未能明白这暗中操纵者究竟是谁。如今被张无忌这般无端指责,心里既恼火又无辜,深吸了几口气咬牙道,“张无忌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屑于屠龙刀和倚天剑。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犯得着去下那药吗?别跟我说什么隐瞒欺骗,你明明知道我下了药,你干嘛非要喝那汤,做戏给谁看?” 张无忌眸光瞬时一沉,怒火更是燃烧的炽烈。面色虽还算平静,手指却攫紧成拳,不难看出他正极力压制内心愤怒。 “宋青书!”张无忌一步逼近,低沉的嗓音宛似深海中危险的漩涡,响在宋青书的耳侧,险些令他心脏漏跳一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在你面前我何曾演过戏?倘若我不是有心要护你,又怎会私下和你来说此事?你既铸下大错,不认错也就罢了,却还这般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宋青书几时被他这般训斥过?自两人认识以来,哪回张无忌不是作揖陪笑柔声哄劝,今日头一遭被他指责,话语如此难听,心里那团火怎么也压不住,甩开他的手道,“张无忌,你也别来这里跟我装好人。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弟,轮得到你来责问我的过错吗?我告诉你,迷药不止我一个人下了,我自己也被人陷害,信不信由你。你要真不待见我这人,也别尽挑着事来找我的茬,以后你过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咱们一拍两散谁也不认识谁!” 张无忌冷冽的目光直直望入宋青书眼底,心中有种断弦般的痛悄然漫开,却依旧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宋青书此刻也正值气头之上,本想跟张无忌商量赵敏和无故飞来的秘籍之事也给丢到了九霄云外,认真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我跟你除了师兄弟关系,什么都没有。你也别妄想再来打我的主意。” 张无忌紧攫成拳的手发出轻微的骨骼响动,黯黑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骤地一眯,瞳中霎时蓄满了暴风雨似的阴霾。 “好得很。”张无忌往后退开一步,深邃的眼眸倒映出宋青书的身影,温和的口吻和他仿如冰冻般眸光极为不搭,“既然宋师哥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待回到中原,请师哥自行回武当山罢。” 宋青书未想他会一口应允,不觉有些错愕。想着平日里这厮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一挫就瘪了? 眼睁睁看着张无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宋青书置于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在心里强制般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 目视那人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宋青书的心□□了一下,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异感从心底漫延散开。想着既然两人已经翻脸,他也再没有回去小茅屋的必要。当务之急应当速速赶回武当山给张三丰等人报信,好让他们早做防备。 将心中那恼人的烦闷抛开,宋青书摸了摸怀中的两张秘籍,确定依旧还在后,沿着下山的路往海边走去。 此时日已西斜,岸边的凉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咸扑在宋青书脸上,黏稠的湿润令他感到呼吸不甚畅通。 脚下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至海岸,只见前方停着两艘船。宋青书一惊,正在考虑是否该上前,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走出一人,朝宋青书所站之地打量许久后朗声唤道,“是青书兄弟吗?” 宋青书眯了双眼,迎着夕阳看着那人,并未答话。 “青书兄弟,是我啊!陈友谅。”那人从船上一跃而下,几步迎上前来,拍着他肩头惊喜道,“青书兄弟,你果然还在,可真是太好了!” 宋青书干巴巴地笑了笑,将“陈友谅”这三个字从丢弃的记忆库中提出,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是你从没有离开过?” 陈友谅大笑道,“瞧你说的。我是特意回来寻你的。”边说,边招呼他上船,“怎么就你一个人,张教主和谢大侠他们呢?” 宋青书闷声道,“不用管他们了。看见旁边那船了吗?就是专门运他们回中原的。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有事?” 陈友谅询问了宋青书落单的原因。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宋青书捡了些没要紧的说了,其它那些个重点是只字未提。陈友谅在了解大概情况后,点头沉吟,“你和张教主师兄弟情谊深厚,又岂能因这小小争吵而断了同门之谊。青书兄弟只管放宽心,此事实属平常小事。” 宋青书随口应了声,反问他为何突然来寻自己。陈友谅解释,当初他离岛时带走了船,事后回想担心一众人被困孤岛无法离开,思忖再三后还是决定回来接人。 宋青书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放在哪里都不是个好货,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有情有义?但现在也不能再靠张无忌离开,不如趁这个机会搭个顺风船回去。宋青书倒不担心陈友谅会途中暗算他——若是明着对干,势必要撕破脸皮,那他也犯不着现在瞻前顾后的陪笑脸。倘若暗里偷袭下毒,正好撞在宋青书的枪口上,就更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等上船后,宋青书请陈友谅立马开船,陈友谅倒也未有含糊,扬声唤来一人去后舱传话。少时,高帆扬起,大船顺水下海行了去。 一路上,陈友谅好吃好喝的招待宋青书,不曾多问一句灵蛇岛上之事。又听说他要赶回武当山,便道,“此去武当路途遥远,青书兄弟一人上路,做兄长的始终放心不下,不如让为兄送你前往,如何?” 宋青书刚塞了一口的饭菜,口齿不清道,“不用了……没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笑话!这事关系整个武当安危,怎么能让陈友谅这种人知道。 虽说宋青书对赵敏之言无不心存怀疑,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谁知道赵敏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她真的要灭武当,这“秘藏不报”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陈友谅只当宋青书是心中受了委屈,所以才急着回武当山,遂笑道,“青书贤弟不必客气。武当派张真人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兄弟慕名已久,此次借护送贤弟之由上山拜谒,理属应当。” 一席话里外兼顾,宋青书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居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拒绝。 人家可是连“贤弟”都唤上了。这么自觉,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吗?宋青书很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陈兄弟了。” 最后那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宋青书对这个人没有一分的好感,但在利益未受冲突之下,还是选择和平相处。多一个没有友谊的“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宋青书并不知道张无忌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自他离开灵蛇岛后,大脑便自动性地跳过了此人,将之从记忆中删除。心思更多的放在了赵敏身上。 依着宋青书来看,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和形势似乎要比原著复杂纠结得多。目前他也很难推算出这蛛网一样的中心所在——尽管他是洞悉原剧情的西贝货,但那也只限于原剧情而已。 入夜,宋青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一幕幕如走马观灯般在他眼前闪过,想起张无忌那句“何必做这下九流之事”,就恨不得再穿越一次回到小时候,在张无忌粘上他之前将其一掌拍死。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宋青书翻了个身,在脑中恶补一拳将那人疾挥出去,闭上双眼嘀咕着,不能睡死了,我得留个心眼…… 35、第 35 章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青书都在自我催眠状态。那句“我不能睡死了,我得留个心眼”最终成为催他提早步入梦乡的摇篮曲。 后半夜,宋青书都睡得很死。中途是否有人擅自进入他的船舱,根本就无从察觉。好在睡前他确实留了个心眼,沿着床边洒了一层目不能视的细粉——只要有人靠近床边踩中那粉末,次日双脚必定肿如猪蹄。 宋青书无比期盼第二天能看见陈友谅肿着莲藕一样脚来求他赐下解药,只可惜当那人笑吟吟地推门进来时,他的两脚行动自如,依旧瘦如竹竿。 在心里小小惋惜了一下,宋青书起身穿衣盥洗,见陈友谅坐在一旁似有话要说,遂放下布巾问道,“陈大哥,你有事?” 经过一个晚上的反复练习,“陈大哥”这三个字再出口时俨然顺畅了许多。 “倒也没甚么,”陈友谅笑笑,“只不过来看看你昨夜睡得可好。” 宋青书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信你才有鬼’,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还行。我这个人其实有点认床,换了个地方就睡不踏实。多谢你关心了。” 陈友谅笑道,“青书贤弟这习惯倒有几分孩童习性。依这速度前行,再过两日青书贤弟便可不必再受这海上漂浮之苦了。” “没事。”宋青书大手一挥,回答得极为随性,“要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去闯荡江湖。” 陈友谅不再多言,又命人送来饭菜,两人一处东拉西扯了些闲话,只听见外面有人道,“大爷,有郑长老的飞鸽传书。” 陈友谅朗声道,“送进来。” 一舵工走进,将一支极小的竹筒递给陈友谅。 宋青书眼瞧着他从竹筒内取出一张纸条,心道,飞鸽传书都传到海上来了,我该感叹丐帮的讯息如此发达吗? 少时,陈友谅读完纸条上的内容,抬头看向宋青书,面上微有难言之隐。 “怎么?”见见迟迟不开口,宋青书索性先问,“有麻烦?” 陈友谅低声叹道,“实不相瞒,是敝帮的信阳分舵除了些小麻烦,郑长老让我路经之时顺道处理。” 宋青书几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可这人聪明绝顶,偏偏不肯主动提出,非要宋青书顺势接下话来。宋青书自问不算聪明,但也不会笨到真去搭陈友谅的话桥——此人攻于心计,城府之深远非常人所能比拟。他可没有自信能在心计谋略上斗得过人家。 宋青书自顾自地吃了口菜,陈友谅等了半晌,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青书贤弟,为兄知道提出此事甚是荒唐,不过,帮中有事急需处理,不知道贤弟能否随我一道前去信阳,再同上武当山?” 宋青书放下箸,认真道,“要是你有事,等到了岸就分头行动吧!你去信阳,我自己回武当就行。” “当然不可!”陈友谅一口拒绝,“说好了要同青书贤弟一起上武当山拜谒张真人,怎能出尔反尔。若是青书贤弟当真不肯去信阳……也罢!”陈友谅略一沉吟后,一拍大腿道,“就让为兄先同你去武当山,再前往信阳处理要事。” 宋青书很想扶额。丫的你都当着我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是“要事”了,还要我怎么说? 不得不承认,这陈友谅就是一靠嘴吃饭的爷。别看他武功才三四两重,那话匣子只要一打开,一句顶人家十层功力。 “既然是这样,”宋青书在心里快速思忖着,犹豫道,“那就先去信阳,再回武当山。” 对于陈友谅,宋青书始终是怀疑和防备的。但信阳一行,却不必过多担心——若他将自己扣在信阳不放,一来他还不是自己对手,二来引起丐帮和武当派公然不合,想他一个六袋长老还担不起这个险。 陈友谅大喜,口中不住说了些道谢之言,又招呼宋青书多吃菜,随口问道,“日前在灵蛇岛和青书贤弟一见如故,赠与佩玉。不知青书贤弟可曾留下?” “恩。”宋青书往口里塞了一撮小菜,将那玉从束腰里摸出递给他,“你要收回?拿去吧!我正嫌它铬得慌……” “不不不!”陈友谅忙笑着双手推回,“说了不怕你见笑。做兄弟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赠物,心中难免忐忑不安。如今见贤弟这般珍重,将此玉随身携带,做兄弟的也安心了。” 宋青书也不多做推辞,将那玉收回去,心里却道,口胡!你丫的也会‘忐忑不安’?成语表示它压力很大。不过这玉留着也行,以后等没钱过日子了还能当上几两银子。 船在海上航行了几日后靠岸,陈友谅和宋青书等人换乘马车前行。一路上,陈友谅对宋青书多番照顾,体贴入微,不知情的人还只当他二人是亲兄弟。 陈友谅这般“无微不至”的照料,非但未能让宋青书放开心扉,反而更加狐疑戒备。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跟他没有过硬交情,那些个“兄弟情谊”就更谈不上,可现在却这么瞻前顾后的对自己……真不像他陈友谅的性格。 马车行了约有七日,等到信阳城外时,丐帮弟子得知陈友谅前来,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迎接——当然,这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在衣服上划几道、脸上抹些黑泥的欢迎阵势,而是货真价实的乞丐围拥上来,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熏臭,差点没将宋青书轰到九霄云外。 “我说,”走在去往丐帮分舵的路上,宋青书小声问着身旁的陈友谅,“丐帮弟子都是这样的吗?”见他脸上带着疑惑,伸手指了指周围那些人,颔首示意。 陈友谅当即领悟,弯唇一笑,狭长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光点,“自然不是。也有衣衫整洁的弟子。看个人或是职务的需要。” 宋青书点了点头,未免言语太多被人听见,引起不必要的掐架,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不在这里久住,一点小问题,能忍就忍了。 原本猜想丐帮的分舵是个什么模样——毕竟在电视剧里演的,都是三五成群找个空旷之地聚聚,就算是分舵了。但等宋青书踏进一座建筑完善的府邸大门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感叹了一下。这就是电视和现实的差距?还是拍电视时为了省经费而特意选的空地来即兴演出? 好吧!或者是他理解错误。这绝不是在诋毁电视剧啊神马的口胡! 进到厅内,陈友谅先将宋青书和其他丐帮弟子相互做了介绍,请他上座喝了茶后道,“青书贤弟,连日来长途跋涉,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去后院稍作歇息,如何?” 宋青书以为他是要议帮中之事,顾忌自己在场不方便说话,便爽快点头,“行。” 陈友谅唤了一弟子上前,领着宋青书去到后院一间厢房,道,“宋少侠,院子里有井,你要梳洗可自行前去打水。若还有别的事,也可来唤在下。” 宋青书倍感无语地听他说完,心里赞叹他那店小二一样顺溜的台词,嘴里却格外客气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吧!”说完,单手一挥,还真有那么几分退散店小二的架势。 等那人离开,宋青书端着盆走到井边,提了木桶扔入井中,直犯嘀咕,“居然叫客人自己打水,太不像话了。这就是丐帮的待客之道?” 几下提了一桶水上来洗脸擦了身子,正巧陈友谅又让人送来一套衣裳,宋青书赶紧换上,顿觉身体轻了好几斤,整个人神清气爽分外清朗。 将怀中的《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再度核对一遍,以防万一,弄了些药粉洒在上面,这才谨慎叠好收入怀中,拍着胸口暗想,等回了武当山就把这个交给太师公,也省得便宜了张无忌那臭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想到张无忌,宋青书不可抑制地想到曾经他对自己的过往点滴,虽是□□蛮横,却也不失包容信赖,怎么在灵蛇岛上那一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逮着人就胡乱混骂。“眼见为实”有时候都不一定是真,何况他只是在碗里闻出了迷药的气味而已…… 想到这里,宋青书心里莫名地感到烦躁,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摇头道,“不能再这样了。反正他不信我,也都跟他把话说清楚了,以后各走各的。没了他在这里黏黏糊糊,我不知道心里多舒坦。” 那口凉茶顺着咽喉一滑而下,流入心底。,宋青书不但未感觉心平气静,反觉内心那点本不算多的燥闷扩散得更多起来。 宋青书心里暗叫“糟糕”,难道就要这么没用又轻易的被那个人影响了心情?接连倒了好几杯茶下肚,只喝得肚子有些发胀,才放下杯子长吁了一口气。 逃避也不是个事。以后跟张无忌总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还是等回武当跟老爸和太师父说一下,问问他们怎么解决吧! 就在宋青书苦思计策欲要从今往后彻底摆脱张无忌之时,正主和谢逊、周芷若等人已登上回中土的船只。 自金花婆婆走后,殷离苦无去处,便执意要追随张无忌,美其名曰:跟着张无忌,就能吃到宋青书做的好菜。 而赵敏在出海后的第二日,遇上来灵蛇岛寻她的王府船只,便改乘那船先行离去了。如今这船上,就只剩张无忌、谢逊、殷离和周芷若四人。 入夜,张无忌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幽静的海水,轻声叹息。 宋师哥,我寻遍了整个灵蛇岛也不见你踪影,难道你竟是先行离开了?也不知你上了何人之船,这般悄无声息,当真是无情至极。你我相交时至今日,却还不明白,我所做之事,皆是因为…… “张公子!” 身后传来一记轻柔的低唤,打断了张无忌的思绪。 回头看去,见是周芷若,张无忌微微一笑,将眼底那抹担忧与深思迅速隐去。“周姑娘,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周芷若轻应了一声,“张公子不也一样吗?”顿了顿,抚着右臂上的伤口道,“多些张公子连日来为小妹包扎上药。” 张无忌转过身正对周芷若,曜石般黑曜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透亮异常,“此等小事,不必言谢。周姑娘这伤是我那顽闹成性的师哥所伤,我理应替她向你赔罪。”口气澹然,其中亲昵之意却是一听既出。 见张无忌话语俨然将宋青书列为自家人,周芷若心里纵有不甘愿,也只能承认——除去宋青书师父是明教护教法王这一层关系不说,就是这十多年的师兄弟感情,也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也不知宋师兄现在是否已回土中,”周芷若低垂着眼睑,轻幽的话语在这寂静夜晚,飘渺得几乎被掩埋在海浪声之下,“我想,宋师兄并非有意要伤我的,他只是误信了赵敏那妖女的谗言。只是……”抬眼见张无忌似有在听,又道,“他居然会不听张公子你的劝言,倒让我有些吃惊了。” 张无忌扬唇一笑,并未将周芷若的言语放入心里,“他自小不受约束,又岂是我能劝动的。若非这般,他也不是‘宋青书’了。周姑娘但请放心,等回了中土,我定叫宋师哥上峨眉金顶登门拜访告罪。” 三言两语扳回一局。周芷若脸色微有变色,幸好隐在这暗沉的夜里不甚明显。 “不,不用了。”周芷若摇了摇头,刚吐出回绝的字眼,转念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后,脸上漾开一抹灿烂笑意,“好啊!有张公子一言,小妹怎会不放心?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妹会在峨眉金顶恭候宋师兄大驾。” 一道异样的深光自眸底飞闪而逝,张无忌含笑点头,嘴角弧度带着几不可见的意味深长。 周芷若也不管张无忌心中如何作想,道了晚安后进船舱去歇息。留张无忌一人独立月光下,聆听着耳边传来阵阵海浪击打着船沿所发出的声响…… 36、第 36 章 接下来的几天,陈友谅倒是一直好菜好饭的招待着宋青书,并不时带他在信阳四处游玩,对于要去武当之事却只字不提。 宋青书本想等陈友谅处理好信阳的事就即刻启程离开,谁想他一住下就再不提去武当之事,心里那点子疑惑徒然扩散开来。 等独处时,宋青书静下心来将这些日子所发生之事前后想了个透彻,心道,在灵蛇岛时陈友谅明明已经离开了,但仍旧回来——搞不好我被围攻的那出戏就是他给安排的,接下来又派了船只回灵蛇岛来找我,并将我绕到信阳这里——可别说他也有断袖之癖,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记得原著里他既是丐帮弟子,也会少林寺的武功——对啊!宋青书猛然大惊,他是成昆的徒弟,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宋青书心下暗叫“不妙”。以前常把“剧情”二字刻在心里,后发生了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这“剧情”也早就忘到了脑后。 成昆自己就不是什么好货,他教出的徒弟,难道就是好的?宋青书可不觉得陈友谅是什么善男信女。从他一开始设计接近自己,就一定带着某种目地。现在将自己骗到信阳,如果说不是为了《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那他到底是要谋划甚么呢? 摸了摸还在怀中安然踹着的两张秘籍,宋青书站起身来回踱步,将从踏上灵蛇岛那一刻开始所发生的事一一联系起来,想到自己下药却被莫名迷昏,刀剑中的秘籍凭空飞来,赵敏那两次意味不明的对话……以及,在遇见赵敏和周芷若之后,她二人毫无意义的争执——那个时候赵敏似乎并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被偷走的倚天剑上…… 宋青书矍然大惊,一道模糊的光在心底一闪而过,仿佛有什么东西欲要破茧而出,却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头绪。 说不定,这是一个局。一个连张无忌也被设计在内的局。我和他都不知情,所以傻傻地掉入了别人一早布下圈套。 只是还有两点尚不清楚。这《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到底是谁给我的?她怎么舍得不自己留着,而塞给我?还有,陈友谅,在这其中又扮演的一个什么角色?仍单单只是为成昆效力而已吗? 不管那疑问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宋青书都觉得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陈友谅明显是在拖延他的时间。自上船后,先说陪同去武当,然后再提出从信阳绕道前行。陈友谅必是知道他留不住自己,所以要拉长距离好延误他回武当山的时日。 越想越觉事情就是这样——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既然陈友谅是故意为之,宋青书心里明白,若他堂而皇之的去请求离开,那人必定又再搬出一些华丽言辞来做推辞,到时加上丐帮其他弟子一搅合,启程之日更是遥遥无期。倒不如等天黑了寻个好时机,自行离去算了。 为了不引起陈友谅的怀疑,剩下的一小段时间里,宋青书都如往常一般和他说笑,还刻意问了一句,“陈大哥,不知道你帮里的事弄得咋样了?” 陈友谅替宋青书倒了杯茶,笑道,“虽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有些棘手。青书贤弟可是等得着急了?” 宋青书顺势而下,点头道,“急是有那么一点的。你也知道,我跟太师父很久没见了,想早点回去跟他老人家报个平安。”这个时候说不急,也太过怪异了。 陈友谅赞同道,“合情合理。好,就请青书贤弟再多等两日,等为兄将这些琐事处理完善,咱们立刻启程前往武当山。” 宋青书当下同意。 入夜,等到约莫二更之时,打量着院子里的灯火已然全熄,宋青书换了身便装纵身飞上屋顶,沿着檐角跳过几处房屋,见正前方有所屋子还亮着灯火,宋青书赶紧低下/身将头隐在屋檐后。 透过剪影模糊的纸窗,宋青书能辨别出上面倒映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人便是陈友谅。 那两人靠得十分近,应该是在交谈。宋青书很想知道陈友谅和那人是在商量何事,但基于练武之人听力极佳——何况又是陈友谅这种小心谨慎之人,遂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趴在对面屋顶上不敢动弹。 等了少许,只见对面的门“嘎吱”一声打开,陈友谅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陌生男人恭敬送出。 陈友谅转身道,“时辰不早了,你歇息吧!” 那男人忙掬身点头,随即又问,“舵主,那个姓宋的小子怎么办?舵主可是真要同他一起上武当山?” 陈友谅勾唇冷笑,狭长的眸子里闪着毫无温度的讥讽,“晾他两天。等剿灭了武当山再放他回去,看他这内定的下一任武当派掌门,如何料理门中大事。” 宋青书心脏骤地一跳,手指下意识紧攫成拳,力大到手背青筋直冒却浑然不知。 那男人低头答了,等陈友谅离开后才进屋关门。少时屋内灯火熄灭,宋青书又等了半刻钟,才飞身越过那屋顶朝府外疾奔而去。 一路上,宋青书只觉自己心跳如鼓,脑中所有念头拧搅成一团,以至于想不起任何的人或事,只有一道声音在耳边不住回宕,“陈友谅知道这事,那他和赵敏一定有牵扯。” 宋青书虽知陈友谅这人心计甚重不可信任,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和赵敏有所勾结。 历来中原人士和朝廷都有所不合。不管是明里还是暗下,各派都能达成“驱除蒙古鞑子”的统一认知。可如今,陈友谅却背道而驰,和蒙古郡主赵敏“勾结”,这一遭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丐帮以后在江湖上无立足之地,就连陈友谅本人也成为众矢之的,为整个武林所不齿。 宋青书此刻已顾不上猜想陈友谅这般行为背后的动机和阴谋,只想快些赶回武当山提醒太师公等人早做防备。虽也曾怀疑这些不过是赵敏给的误导讯息,但宋青书不敢拿整个武当来做这个赌注。若只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就凭赵敏带领她身边的众多高手围上武当,也是极有可能重创武当派。 出了信阳,宋青书买了匹快马沿着官道疾奔而去。除了路上换马、小憩的时间,等宋青书日夜兼程赶到武当山时,只见一派祥和安宁,风平浪静的瞧不出一丝异样。 宋青书一路而来提在嗓子眼处的心陡地一声落下,长松了一口气暗道,果然是戏弄我的吗?这样也好,也好…… 将马栓在山下,宋青书徒步上山,刚到紫霄宫门外,一扫地的小童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宋青书,脸色微微一变,既不自然地迎上前道,“小师叔,你回来了。” 宋青书正沉浸在“回家”的喜悦和放松里,也未曾注意那道童的语气,笑道,“恩。怎么样,好久不见,想我了吧?” 道童轻抿着唇角,犹豫半晌后低声道,“小师叔,你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回来,要是……” “砚竹!”一记熟悉的唤声打断了道童的话,宋青书扭头看去,正巧对上宋远桥略显沉静的目光。 “老爹。”宋青书笑嘻嘻地抬手打着招呼,却见宋远桥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朝他颔首,“你随我来。” 宋青书一愣,这才微觉诧异地看着宋远桥转身走进紫霄宫。 就这样吗?没有深情款款的父子相见场面,也没有感激涕零的师叔侄拥抱场面……这,这也太过冷淡了点吧? 宋青书刚要迈步,袖角被人轻轻拽动了一下。回头一看,那道童压低了嗓门提醒,“小师叔,你可要小心了。”说完,任凭宋青书一头雾水地还欲再问,抓着大扫帚赶紧跑到一边去了。 宋青书即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宋远桥对他从小就很严厉,所以这扑克脸换不换表情都一样。但刚才那道童和他友情极好,居然也不敢多说一句,可见这儿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这事还和他有关。 跟着宋远桥从紫霄宫侧门绕过偏殿入后院厢房,刻意避开张三丰所住云房,进屋后将门结实掩上,沉声喝道,“给我跪下!” 宋青书倍感莫名地看着宋远桥脸上难以遮掩的怒气,懵然问道,“老爹,咋了?” 宋远桥眉头紧蹙,语气里溢满了失望与怒火,“你还敢问?为父让你随同无忌出去历练,可你都做了什么?在外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和蒙古鞑子串通了来武当山谋害太师公,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子!若非有人提前上山通风报信,为父还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宋青书惊得脖子一软,差点没能支撑住将脑袋摔下地来。 要不是这宋远桥一脸的认真严肃,宋青书真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顽笑。 “不是吧!”宋青书扯着嘴皮子干笑,试图缓和气氛,“老爹,你就这么相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吗?你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却去信那个‘通风报信’人的话,你是不是也太厚此薄彼了一点?” 宋远桥沉声叹息,“若是别人为父自然不信,可来人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由不得为父不信。”抬头将宋青书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脸沾污垢衣袍上满是尘土,想来是急于赶着回来所致,心里顿时五味俱全,竟不知他这一遭回来究竟是好是坏,便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为父自然清楚。但也正因为你这不受约束的性格,才更容易受人蛊惑走上歪路。我且问你,你身上可有一枚玉佩?” 玉佩?宋青书想了想。他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捻花戴玉的人,倒是最近得了陈友谅的一枚玉没扔,就一直留下来了…… 瞬间脸色一变,宋青书惊诧地看向宋远桥,那句“你怎么知道”已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好家伙,居然那么早就把他给设计进去了。 赵敏,陈友谅,可惜了你们这种智商和谋略,应该生在法西斯时代。 从宋青书的神情,宋远桥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股浓郁的惋惜和失望将最初的怒意取代,摇头道,“为父对你向来严厉,就是怕你走上歪路,想不到……”长声叹息,又道,“如今你身为下一任武当派掌门人,若是此事让你太师父知道,不知有多失望。” 宋青书哑口无言。 宋远桥说得字字在理,出发点也俨然是为了他好——他没有理由不去解释,让亲爹来误会自己,留着外人阴谋得逞去看戏。 便解释道,“那玉是别人硬送的。再说我要是真跟蒙古人勾结了,这个时候回来不是自己找死吗?换个角度,老爹,我为啥要勾结蒙古呢?就像你说的,我是下一任武当派的掌门,我既不需要去争夺掌门之位,也从不做那些富贵荣华的梦,又何必去借蒙古人的势?再说了,明明知道老爹和太师公都是以驱除鞑子为己任,我难道就这么不懂事,跟你们对着干?好歹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啊!爹,在我心里,武当,太师父,您,还有几位师叔,都是很重要的。” 最后一句虽有那么几分穷摇了,但却让宋青书第一次说出了心里话。 听儿子一席话至情在理,宋远桥虽面色依旧难看,眼中的沉冷却微微散去了些。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希望这么重大的事是冤枉了他。宋远桥在心里暗自琢磨。如今既然他已回来,倒不如留他在山上观察,倘若真是有异心,迟早也会露出马脚,到时为保武当派声誉,也只好…… 接下来的话宋远桥没有继续深想。但他很清楚在大义和至亲前,自己选择的是什么。 将那思绪放在心里,宋远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此事为父会彻查清楚。目前你太师父尚且不知,只有我和其他几位师叔知道。你先在家住下,也莫要到处乱跑了,趁这时机在你太师公跟前好好尽下孝道才是正理。为父也不过是担心你误入歧途,多问你一句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宋青书忙作揖答应。恰好张三丰正在后院练剑,听道童说宋青书回来,便让人来唤他前去相见。宋远桥道,“为父和你一道过去。” 两人刚出厢房,正好碰见殷梨亭和杨不悔出门,见宋青书回来,惊喜上前,“青书哥哥,你回来了!” 宋青书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不悔,你以后还是喊我的名字吧!不然这个辈分乱起来,会吓死人的。” 杨不悔脸上一红,娇羞的问宋青书去何处。得知是要前去后院见张真人,拍手笑道,“好得很,我们也正要去见张真人。不如一起走吧!” 于是,等四个人“浩浩荡荡”?去到后院时,只见偌大的空地上除张三丰外,还有其他武当四侠也在。 37、第 37 章 张三丰正在舞太极剑法,其他四侠立于一旁。俞岱岩四肢已然痊愈,只是不能久站,稍过片刻便要坐下来歇息。 宋远桥等人不敢打断张三丰练剑,遂也在一边等候。 只见张三丰手中长剑收缩自如,剑身汇集阴阳两极之气,舞动时轻灵柔和,绵绵不断。看似力道缓慢柔软,剑法招式却格外清楚,劲力顺达而形神兼备。 宋青书只看得眼睛痴了,想着平时张无忌虽也教他太极剑法,但跟张三丰本人使出来的毕竟有一段差距。要是能练到太师公那种境界,这辈子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念头才在脑中萌芽,宋青书不觉暗啐了自己一口,心道,人家可是活了百年才有这成就,就自己这懒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躺平了不动弹的人,这一世也别痴心妄想那种造化了。 正在走神,张三丰已收了剑势,问张松溪等人可有瞧仔细,让他们几人先在心中自行琢磨一番,才看向宋青书笑道,“青书,你回来了。” 宋青书顶着宋远桥那隐着雷霆一般目光上前朝张三丰跪地叩头,恭敬道,“太师公,徒孙从灵蛇岛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回武当山。现在看见您老人家身体仍然矍铄,心里也踏实不少。” 张三丰含笑点头,面上神情虽是澹然无波,眸中却俨然波动着一层欣然。伸手将宋青书扶起,道,“好好。想必你这一趟出去,也是收获不少。对了,无忌怎么没和你一同回来?” 宋青书顿时语噎。总不能说是两个人吵了架所以他负气回来的。想了想,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道,“那个,张师弟的明教突然有事,他跟杨左使回光明顶处理去了……等他弄好教里的事情,应该就会来武当山了。” 张三丰微微颔首,笑言,“青书啊!你这一路辛苦了,今日好些歇下,等明日,有一事还需你一同参与。” 宋青书应允。从信阳回武当山的这一段路程,他确实不曾歇好。如今见武当派并未发生大事,心里徒然松气之余也倍感疲惫。本想早点告知张三丰《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之事,但此刻着实疲累到眼皮直打架,再余不出多一丝的力气来讲述整个事情经过,何况又有其他几侠在场,便想着不如等睡一晚了明天找个时机私下跟太师公单独谈这事。 宋远桥看了一眼宋青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声叹了口气将他送回房中,语重心长道,“青书,这一遭回来,就好生待在武当山,也莫要出去乱走了。你太师公年岁已大,你也该侍奉左右才是。” 宋青书忙不迭点头,一口应承,“恩恩,放心好了老爹,这一次回来我就没想过再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太黑暗了,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最好。 宋远桥始终紧锁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拍了拍青书的肩膀后转身离开。 目送宋远桥的背影走出院门,宋青书知道他心里对自己还存有疑惑。宋远桥虽性情稳重踏实,为人冲淡谦和,但在面对大仁大义的事上,绝不会有一丝的犹豫和松懈。如今就算是亲生儿子,纵然心有不舍,他也断不能任其在眼皮子底下放肆,做出有害武当派的事情来。 天色渐晚,宋青书累到极致却毫无睡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老爹说是个少林寺的“得道高僧”来武当派通风报信……要真是少林派的大师,怎么会给这种假讯息?只能解释为,一是那和尚是假的。二是那个和尚被赵敏收买了。 想来,成昆不也躲在少林寺当和尚多年没被发现,若是他出面,赵敏为主,陈友谅为辅,以某些因素威胁那和尚来武当派报讯,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宋青书挠了挠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赵敏既然说了要剿灭武当,怎么不见动静?还特意派人来假传信息,难道是要挑拨我和武当派的关系?她这么做,前后有何关联?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仍得不出个合理的答案,宋青书心道,这事要是告诉张无忌,依他的判断力没准能推算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那天在灵蛇岛时,自己倒是有心要和他商议来着,可他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责备,言语凿凿毫无信任之意,那种情况下,就是跟他说这些,只怕他也未必会信。 这般胡思乱想许久,不觉大半夜已然过去。等宋青书好容易有了睡意进入梦乡,不想一觉睡死过去,直到次日天明也未醒来。还是殷梨亭过来敲门才将宋青书从周公的棋盘上拉了回来,又打来水给他梳洗,坐到一旁等他的时候笑问:“怎么睡得这么熟?要把你卖了估计都惊不醒你。” 宋青书擦着脸道,“回家了,心情放松了,所以觉也睡得特别好。再说了,卖我能值几个钱,还不够一人分个馒头。” 殷梨亭摇了摇食指,笑嘻嘻的道,“喏,这你就说错了。你可是下一任的武当派掌门,谁说不值钱的?” 宋青书手一顿,神色不觉黯然下来。将布巾轻搁入盆中,稍停半晌后问道,“殷六叔,我有个事想问你。要是,要是……唉,算了,没什么。”挥了挥手,宋青书倍感颓废地端着盆就要出门倒水,殷梨亭拦着他道,“青书,你有何事只管来问。你我名义上虽是师叔侄,情分却更似父子兄弟。你若有难言之隐,大可和我明说,做师叔的定会全力助你。” 听他这番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宋青书那句“你信我还是信那个少林寺高僧”已到嘴边,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铃笑声,将他的话堵回了肚里。 “我说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到青书哥哥这儿来了。”杨不悔笑盈盈地走进来,果见殷梨亭也在,上前道,“太师父教的剑法想来你也没记住了,青书一回来,你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殷梨亭拉了杨不悔毗邻坐下,毫不掩饰高兴之情,“许久未见青书,自然要过来聊聊的。我看他倒比离开时瘦了不少。本想着这次回来是和无忌一道,怎么却是独自一人?武当派即将有件大事,无忌可不能不在。” 宋青书也不知他口中的“大事”究竟是好是歹,但见殷梨亭满脸笑容,杨不悔也是笑意盈耀的看着自己,这才略微放心,问:“什么事啊?” 殷梨亭刚开口,杨不悔忙掩住他的唇道,“嘘——!这事咱们现在还不能说。等天明人都齐了让太师父来说吧!他老人家等这天可是等了好些日子了。”说着,扭头朝宋青书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你去灵蛇岛的那些日子,太师父天天叨念着你呐!” 宋青书惴惴不安了一日的心总算归位。听杨不悔这么说,张三丰对自己还是寄予厚望的。且不论明天是个什么情况,等这所有的事告一段落,自己一定要留在武当山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杨不悔拽住宋青书又说了好些话,回忆起小时候在蝶谷相遇的情景,话题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张无忌的身上,突然问道,“我看无忌哥哥对你就很好。当初在光明顶时,他自己受了伤也要先给你疗伤,可见对你非同一般。我听爹说,无忌哥哥心里是喜欢你的。那时我不明白,不过现在我懂了。青书哥哥,你可也喜欢无忌哥哥?” 宋青书正将盆中的水倒向门外,听杨不悔这么直白一问,差点整个人跟着那水一起飞了出去。 “我说,”宋青书提溜着盆回到屋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片刻后染开一抹淡不易见的红,清着嗓子道,“不悔,你现在跟着六师叔,胆子也越来越肥了。这种话,你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问出口。” 杨不悔贝齿轻咬下唇,扭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殷梨亭,见他眸中溢满笑意,胆子也大了起来,偏头一笑,道,“若是别人,我自然也不会多问,但你和无忌哥哥不一样。你且莫扯开话题,先回答我那个问题才是。” 宋青书走上前给了杨不悔额头一记栗子,“小女孩子家的,不能问这些知道吗?”又对一旁静观不语的殷梨亭道,“六师叔也不说一句,居然这么纵容不悔。” 杨不悔拽住宋青书的袖子,正要说话,一道童在门口唤道,“宋师叔,师祖请你云房相见。” 殷梨亭见顽笑得差不多,遂拉了杨不悔起身告辞。宋青书跟着那道童去到云房外,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张三丰的声音,“进来。”推门进去,只见张真人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见宋青书走进,微笑道,“青书,坐。” 宋青书靠近张三丰坐下,听他道,“今日武当山会有一件大事要在紫霄宫宣布。在那之前,太师父心中尚有一话要嘱托与你。” 宋青书立刻想到是不是那个“少林高僧传话”一事,喉咙刹时变得干涩发痒,仿佛有万千虫蚁自心尖爬过,令他感到心头一阵抽/搐般的战栗。 张三丰嘴角捋着一抹澹澹的笑,眸子虽微有浑浊却依旧遮不住光点闪耀,“青书啊!你可知,武当派开创至今,也已有百年历史,为何到太师公这一辈,能将武当派发扬光大至此?” 见他开场竟是问的这个,宋青书着实摸不准张三丰的用意,想着也不能尽说好听的来溜须拍马,只得委婉回答,“太师公您武功高强,人又和蔼可亲,武当派能发扬光大您功不可没……” 说到后面,宋青书自己也觉无厘头了些,话音愈渐变小最后化作无声。 张三丰却丝毫未有介意,朗声笑道,“你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般,倒也未曾多变。武当派传承道学,以修身养性为主。修身,志在净化心灵;养性,则要自我反省观察,使身心达到至善境界。你爹和几位师叔,也是秉承这四字为人处世,才得已在江湖上立于不倒之地。青书,你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将来这武当派还需你来继续发扬光大,切记太师公这几句话。” 宋青书跪下朝张三丰结实叩了个头,认真道,“徒孙一定谨记太师公的教诲,一字一句都不敢忘记。” 张三丰微微颔首,“好好,起来罢。”等宋青书走近后拍着他手背,含笑道,“现第三代所有弟子内,你和无忌是最出类拔萃的。无忌如今身为明教教主,虽‘武当派弟子’几字只是名义上的称谓,但将来有他助你,太师公甚为放心。” 宋青书默然。暗想,要是您老人家知道他对我不是那单纯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炸毛呢? 张三丰话音落下,等宋青书自行思忖少许后,唤他一同前去紫霄宫。又让武当派在的弟子全部集合,等人都到齐后朗声道,“召大家来此,是有一事要宣布。本派从今日开始,将由第三代弟子宋青书继任掌门一职。” 38、第 38 章 张三丰话音落下,惊喜声、道贺声随即响起。宋青书却从吵杂的声音里明显听到了宋远桥的抽气。 “师父,”果不其然,宋大侠一步上前拱手道,“青书年纪尚轻,恐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师父收回成命,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吧!” 张三丰伸手抚了抚发白的胡须,笑道,“远桥啊,当年你接掌武当派时,也和青书一般年纪。依为师看,并无不妥。” 宋远桥哪里这般容易就妥协——明知自己儿子可能存有‘异心’,如何肯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意将武当派掌门一职交给他? “师父,弟子觉得此事不甚妥当。”宋远桥正色道,“青书虽是武当派嫡传弟子,但近些年时常在外,对门中之事不算了解。况且这孩子性格像极了他娘,柔软温厚,如何当得起掌门之位?只怕是不堪重负啊!” 宋青书压根就没想到张三丰要宣布的是这事——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整个武当派围攻的准备,也在心里反复练习了一千遍解释和说辞。但眼下都派不上用场了。 看着宋远桥正义言辞的替自己向张三丰请辞,宋青书不觉有些微微失望。 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做武当派的掌门,今天太师父做了这决定,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胜任掌门一职。就算宋远桥不说,他也会自己主动提出不当这掌门。 可如今这请辞的话从宋远桥的嘴里说出来,足见他心里对自己的疑虑并未全消——他不放心将武当派交在一个还存有嫌疑的人身上——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想到宋远桥对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不信任,宋青书心底的失落和郁闷如水波般轻幽漾开。 张三丰似乎并不将宋远桥的话放在心上,依旧笑吟吟道,“远桥,你过虑了。以青书目前的修为,虽还未成气候,但要担下武当掌门一职,也未必不可。况且,”话锋一转,“还有无忌从旁协助,你不必太过担忧。” 从张三丰的语气不难听出,此事似乎已成定局。宋远桥的脸色愈发暗沉起来,正在心底思忖对策之际,俞莲舟上前道,“师父,大师哥所言不无道理。青书才刚回来,您老人家就做出这个决定,让他也没个心理准备。不如等无忌回来,武当派弟子都在之时再做商议,您看如何?” 张溪松、俞岱岩等人自然知道,他们这个大师兄为人偏执,一旦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现下他对青书有着疑心,只怕这武当派掌门一职也暂时难已落在师侄的头上。 宋青书张口欲言,转念想到,太师父和爹商议这事,自己这尴尬的身份反而不好多说什么。一会儿两人“争执”不下时,太师父自然要问自己意思,到时再说也就顺理成章一些。 这么一想,便按耐住内心的急切等待着。 张三丰扫了一眼在场的武当六侠,目光停在殷梨亭身上,语重心长道,“梨亭,你和青书感情最好,今日这事,你且来说说看。” 殷梨亭嘴角弯开一抹浅笑,一步上前就道,“师父,依弟子看,青书他……” “咳!” 宋远桥在旁低低咳了一声,殷梨亭一怔,唇畔上的那弯弧度随即散了去,喃喃道,“这个,师父……大师兄言之有理……” 张三丰微摇了摇头,心知殷梨亭心知素来温和敦厚,从不敢违逆师兄一句,遂也不再强问于他。 听了几名弟子的力劝,张三丰的心思略微活动起来。一个人进言他还可以当做是不放心青书所至,但其他几人皆都这般言语,就不得不引为重视了。况且由青书来继任掌门,他们几个原该高兴才对,现下却不约而同来劝言,虽言辞婉转含蓄,然其中所隐深意却令人暗生猜测。 然张三丰毕竟非等闲之人,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尽管宋远桥等人委婉替自家爱子(?)推辞,但见宋青书站在一旁始终不曾发话,遂转头看着正主儿笑问,“青书啊,你的意思呢?” 宋青书正发愣地看着殷梨亭,暗想六师叔为何前后判若两人,耳边传来张三丰的询问,忙回神道,“我……” 张了张口,宋青书很想说“其实我对掌门并不是那么热衷”。但眼下并非只是继任掌门这般简单,其中还关系到他被宋远桥误会,以至于其他几侠都对他心存怀疑。这个节骨眼上他若再接管武当派,真担心宋远桥会不会直接一掌结果了他。 仔细想了想,宋青书心道,这个时候当着太师父的面,也不能再跟老爹他们解释,免得太师父知道后又更多误会和麻烦。既然他们已经搭好了台阶,我干脆就顺势往下算了。便道,“其实徒孙也是这么想的。论武功资历,爹和几位师叔无不胜我百倍,掌门一位,徒孙没有信心能够做好,万一到时弄出个什么岔子,岂不令武当派声誉扫地。” 张三丰悠扬一笑,对宋青书的话似乎并不以为然。垂于胸前的白须随风轻悠飘动,除去他那身松垮的道袍不说,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事为师心中已有计较。掌门一事就此定下,其他人不可多言。” 宋青书一愣,连带着在场的其他几侠也随之怔神。 在这种武当六侠“同气连枝”来进言的情况下,张大真人居然还可以顶着这巨大压力将掌门一职的帽子牢牢扣在宋青书头上——这难道就是武林泰山北斗的份量和实力了? 有了张三丰如金钟罩般的结语,宋远桥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那脸上的不悦神情却好比抹了锅灰一般,暗沉得厉害。 宋青书心里却并不觉有多高兴。原本儿子当掌门,做爹的应该感到荣耀和欣慰才是。可眼下看宋远桥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沉冷,就算是被定下了继任大典的日子,宋青书也丝毫提不起兴致。 张三丰将正题撂下后,甩着手中拂尘离开。转身前不忘嘱咐宋青书道,“明日这个时辰来此,我将太极剑法好生传你。” 看着张真人飘然远去的背影,宋青书很怀疑他知道了什么,或者又在算计些什么——好吧!后面那句他不该有所浮想。人家是武当派的掌门,犯得着去算计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 宋青书几乎已能肯定,张三丰在这个时候将他定为掌门,故意的存分偏多一些。只是在这个纠结的时刻,他已经挪不出多一分的空闲来猜想。后面还站着宋远桥和几位师叔们,那眼神虽谈不上痛心疾首,却也不见得有多欣喜愉悦。 宋青书在心里暗叹,比起武当派来,果然他这个儿子还是不占份量啊! 遣散其他弟子,俞莲舟、张溪松和俞岱岩意味深长地看了宋青书一眼,转身离开。莫声谷随同其后。殷梨亭倒是憋着一张脸想上前说几句,只可惜脚尖才刚抬起就被见苗头不对而立马撤退的杨不悔给拖走了。 宋青书才想跟着提脚就走,身后宋远桥咳嗽一声,道,“青书,你跟我来。” 宋青书在心底无限悲催的惨叫一声,很想就这么扑上去抱住宋远桥的大腿高喊“我冤枉啊!” 可到底不能这么做。 依着宋远桥这种严谨的性格,若看见宋青书宛如无赖般做出这种有失身份体统的动作,还不如直接一掌震死算了。 夹着脑袋跟宋远桥去到房内,一路走来,宋青书不住在心里思忖,她居然能弄个“得道高僧”来武当派通风报信,还巧妙的让老爹知道我身上有陈友谅送的玉……怪不得那时候在船上陈友谅会问我有没有扔掉这玉。我要是不惦记着拿那玉去当银子直接扔掉,现在也不会多出个岔子来…… 跟着宋远桥进屋,宋青书站在一旁垂眉顺眼,低声道,“老爹,我也不知道太师父会突然要传掌门的位置给我。要不等明天我见了太师父再跟他劝劝,让他收回成命得了。” “胡闹!”宋远桥一拍桌子,喝道,“师父做这决定,必有他的道理。为父让你过来,也不过是要劝诫你一句。你从小就在外颠沛流离,虽说是吃了不少苦,但毕竟江湖险恶,你年少不更事,辨不清人理是非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师父将掌门一位传给你,我心中纵有顾虑也不敢违抗。但你且记住,这武当派除了你爹我以外,还有其他几位师叔们。倘若你做出何等大逆不道之事,为父第一个不饶你!” 言语振振有词颇具威严,宋青书心神一震,忙不迭地点头,对宋远桥再三保证绝不会对不起武当派,这才使得那人稍有安心,拍了他的肩头道,“青书啊!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又难得你太师公和几位师叔对你这般看重,你可莫要让大家失望啊!” 见宋远桥语气微和,宋青书喜出望外,头点如捣蒜,“放心吧老爹,绝对不会的!” 有什么是比得上自家亲爹寄予的厚望和信任?若宋远桥真能全心相信自己,宋青书就是豁出去用其所有扛下这掌门之职,也觉身心充满了无限能量和干劲。 一番信誓旦旦的承诺,总算安全过关。宋远桥也道,只要青书做了掌门,关于那“少林高僧”前来传话一事,他会找时间和其他几侠解释。 宋青书这下算是彻底轻松了。事情告一段落,宋远桥也不再怀疑他,依旧是父慈子孝,一切都回归到他从未下山时那般的宁静和祥和。 宋远桥事后果真找武当的其他几侠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具体内容宋青书并不知道,但师叔侄几个再见面时,眉眼间俨然没了最初的那丝疑虑与担忧。 为此最为高兴的当属殷梨亭。他心里对宋青书的怀疑本就不多,如今得宋远桥一解释,愈发愧对这位师侄,非要寻个时间专程和他致歉,并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别人疑你也就算了,我这个做六师叔的还……唉,当真是不该!” 宋青书此刻正处在“雨过天晴”心情大好之际,又怎会去介意殷梨亭之前种种,摆手道,“六师叔,你别这么说。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怀疑。何况我从十多岁开始就一直在外面,你们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变了,也是人之常情。” 见宋青书这般懂事,殷梨亭心感安慰,轻拍着他手背道,“好,好。青书,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你确实长大了。武当派能由你来做掌门,六叔很放心。” 宋青书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少时,两人又说了些话,杨不悔过来将殷梨亭唤走。 等闲下来后,宋青书腾出多的时间来整理整理衣物。当《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两张秘籍从包裹中掉出时,这才想起来了几天一直都没找机会跟太师公说这事,现在既然拨开云雾,也是时候将这两张秘籍交给太师父了。总揣他这儿也不安全,晚上觉都睡不好。 将两张牛皮纸折好叠在一起,宋青书将其垫在枕头底下入睡。 次日天明,宋青书梳洗完毕后揣着秘籍往后院云房走去。路经一处偏殿时,见两名道童迎面走来,面容瞧着不算熟悉,见到自己也并未行礼,就这样默默低头走了过去。宋青书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背影稍有出神,半晌后摇头自嘲道,“都在自家门口,能有什么事。别神经质样的大惊小怪了。” 去到云房时,张三丰已等候多时。 宋青书上前朝榻上之人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太师父,徒孙有件事想向您禀告。” 张三丰笑问,“何事?” 宋青书想着,这《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牵扯甚远,还得从万安寺那一段说起,不然怎么解释这凭空飞来的秘籍。遂道,“太师父,此事说来话长……” 还未等宋青书说完,张三丰已抬手笑道,“既是如此,就等太师父将太极剑法传授与你后,入夜你来云房再做长谈。此刻你几位师叔正为继任大典做准备,不宜耽搁时辰。”顿了顿,又道,“青书啊,你和无忌都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当日我同时授你二人太极剑法,你偷懒不肯用心,如今既将成为掌门,可不得再怠惰因循。” 宋青书想了想后点头答应,扶张三丰起身去到院外的平地处,接过太师公递来的长剑,只听见他道,“太极圆转,阴阳不绝;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用招不用气,用意不用力。” 宋青书默记在心,按张三丰所传授的招式演练了一遍后,收了剑抹着脸上的汗水笑问,“太师父,可对了?” 张三丰含笑点头,“此次无忌不在,你少了依靠,倒是更用心了些。”一席话只说得宋青书脸颊涨得通红,正想要澄清,只见几名道童端着茶水布巾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踱步慢走的武当六侠,各人面上略带喜色,看似心情不错。 其中两名道童将布巾分别递送给张三丰和宋青书。宋青书才接过布巾在脸上胡乱擦拭了两下,只见面对自己而站的那道童右手点出朝自己胸口袭来。宋青书往后退开一步,手肘一抬,长剑下意识朝对方刺了去。 于此同时,一道暗器从不知名的方向凌空射向宋青书,张三丰眸光微微一闪,脚尖一点纵身飞起,在离青书只有半丈之远的地方截下那枚暗器,捏在手中一看,竟是块小石子。 宋青书并不知有人向他投来暗器,只知道长剑刺向面前那道童时,手肘突然被一道隐晦的力量撞击了一下,剑尖猛然一偏不受控制地朝一旁斜了去。 耳旁只传来一阵惊呼声,宋青书来不及收回剑势,连带着身子往前一栽,等抬头看时,剑已没入张三丰的左胸,鲜血如柱般喷出,淋了他一脸。 宋远桥等人站得远,等赶过来事大祸已经酿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青书的剑刺入张三丰胸口。而那起掌欲要震向宋青书的道童也在顷刻间收回掌风,退到了一旁。只因他始终背对着武当六侠,正巧将宋青书遮个严实,遂无人知道青书是遭人暗算,还道他是有心要伤张三丰。 宋远桥等人抢上前来扶住张三丰——最为清楚整个事情始末的张真人如今被剑刺中要害,即使想要替宋青书言明此事,也不能多开口以免动了真气。 “逆子!逆子!”宋远桥几步奔过来抬掌就要劈下,被殷梨亭拦住,“大师哥,先救师父要紧啊!” 宋远桥强忍了心口怒火,联合其他人将张三丰送回云房,独留宋青书神色呆滞地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哐当”一声坠落,脸上腥红的血顺流淌下滑入衣襟,透心的凉意仿佛在提醒他刚才那一幕。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宋青书懵了,也呆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右手,那上面还染着太师父的鲜血,灼得他手心一阵发痛。 我……我刺伤了太师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39、第 39 章 张无忌的船在海上航行了多日,等到中土时,杨逍、韦一笑以及明教其他教众在岸边等候已久,见船靠岸,忙迎上前拜见教主,又见金毛狮王谢逊果真迎回,心中难免激动,纷纷询问狮王多年来可好。一时间将水岸堵了个严实。 周芷若抽了个空隙上前,朝张无忌道,“多谢张公子这一路的照应,如今已回中土,小妹也该及早回峨眉向师父复命,就此告辞。” 张无忌心里疑惑了一下,想着难道事到如今她仍不知道灭绝已身亡万安寺?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周姑娘有事在身,在下也不多做挽留。日后有时机,定当携同宋师哥同上峨眉金顶拜访。” 周芷若扬唇一笑,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笑靥,“小妹恭候两位大驾。”说完,和殷离又做了道别,见谢逊正在和杨逍、韦蝠王等人说着什么,想了想,扭头对张无忌道,“谢大侠现下重回故土,想必有很多话要跟教中兄弟畅谈,小妹就不在这个时候打扰,劳烦张教主替小妹转告一声。” 张无忌点头。周芷若刚转身,只见几名五行旗弟子过来向张无忌抱拳行礼,口中恭敬喊着“教主”,心里顿时酸楚直冒。 这小子当年中了玄冥神掌也没死,真可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让他当了这明教教主,以后峨嵋派就更难有出头之日。 脚下一顿,周芷若微转回头看了岸边那气宇轩昂的男子一眼,抿了抿唇,大步离开。 殷离目送着周芷若走远,模糊瞧见路的尽头似乎站着几个裙纱飘飘的身影,同时朝周芷若掬身行礼,然后围拥着她消失在了小路深处。 张无忌正问五行旗的几名弟子教中近来可有要紧之事,见殷离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笑问,“表妹,何事想得如此入神?” 殷离噘着嘴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抬头对上张无忌深邃的黑眸,一本正经道,“按理说周芷若的辈分在峨眉不算最高,怎么会有峨嵋派弟子在这里等她呢?” 张无忌顺着殷离目光所看的方向望了去,嘴角悠然上扬弯出一道弧度,“表妹何时也开始记挂这等小事?听杨左使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外公和舅舅很是担心。如今趁着杨左使他们都要回光明顶,你不如随同一道回去罢。” 殷离脸上飞快滑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彩光,随即消逝不见,“我干嘛要回去?就让他们担心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无忌无声轻笑,“表妹,听说近来外公身子愈发不好,如今就在光明顶休养,天鹰教的事全交由了舅舅打理。外公从小这么疼你,你真的不回光明顶去看看他老人家?” 殷离眉头微微一蹙,浓郁的担忧在眼底乍现。担心的话语已到嘴边,在瞧见张无忌眸底那戏谑的笑意后,改口道,“我知道了。你这么急着把我支走,是怕我要跟你一起去找青书小子,对不对?说到底,你还是放心不下。那个时候你把他气走,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些天在船上,我就没见你正经笑过,还非要强忍着说自己没事。你骗谁呢?” 张无忌面上闪过一丝被拆穿后的尴尬,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表妹,若要和我理论这些,只怕光你自己的事就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如今我也不跟你拢慊故撬嫜钭笫够毓饷鞫トィ一褂幸略谏恚阃胁簧醴奖恪! 殷离挑起一边的眉头,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就是要去寻青书小子,怕我打扰你们嘛!我不去就是了。”说完,朝他吐舌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往杨左使等人跑去了。 等殷离走开,张无忌脸色骤地一沉,问道,“他居然是和陈友谅去了信阳?” 一名五行旗弟子回道,“正是。据河南分坛的弟兄来信,宋公子的确是在不日前和陈友谅到达了信阳的丐帮分舵。” 张无忌拳头蓦地一下攥紧,眸子里迸射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凶冷之光。 他居然敢跟陈友谅一起离开!当日灵蛇岛那调虎离山计说不定就是此人指使,他却宁可负气上陈友谅这等奸诈小人的船,也不肯回来向我低头认错。 看着张无忌黑眸深处那抹簇簇燃烧的怒火,五行旗弟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自家教主的流弹给炸到。 侧头看了看满眼蓄泪、拉着韦蝠王回忆当年往事的谢逊,张无忌沉声道,“你们继续去注意宋青书的一举一动,不管他做了何事,都不可擅自行动,必须先回来复我,等我的命令再做行事。切记,万不可暴露的身份,也莫让他察觉到你们的存在。” 那几名弟子忙抱拳应下,只听见张无忌又补充道,“倘若他离开信阳,你们便一路尾随保护……若他一直留在那里,就等我去了再议。”交代完这些,非但未觉心情好转,反而更加抑郁起来。 宋师哥啊宋师哥,你心底到底如何作想的?可曾有过我张无忌的位置?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曾有一刻记起我的时候? 一想到宋青书在灵蛇岛离去时的决绝,张无忌胸口一痛,眸中光点禁不住黯了几分。 也罢!不如就趁此机会让两人好好冷静些时日,让我理清这千头万绪,也看看,究竟你宋青书的心里,是否真有我张无忌的一席之地。 打定主意,张无忌原本急于想要赶去信阳的心逐渐放平。正巧韦蝠王过来,说是汾阳分坛出了些状况——汝阳王派兵大肆围剿汾阳,朱元璋等人应顾不暇,特请求明教支援。张无忌思忖少许后,决定亲自前往汾阳一趟,并命杨左使和五行旗弟子将谢狮王护送回光明顶,然后再行追上他和韦蝠王的脚步。 一切安排妥当。张无忌和韦一笑动身赶往汾阳。一路上见他欲言又止,遂问道,“韦蝠王,你可是想问我宋师哥的下落?” 韦一笑点头笑道,“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现在在何处?怎么没跟教主一路同行?” 张无忌也不知此事该如何跟韦一笑提及。他虽料到回中土后韦蝠王未见爱徒必要问起,但又不能直说是两人拌了嘴才气得宋青书离开,只得含糊着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不如等以后回光明顶了再向韦蝠王细谈,如何?” 韦一笑何等聪明之人,立刻猜到各种玄机。碍于张无忌“教主”身份,也不好多加追问,便道,“也好。就依教主所言。” 两匹骏马沿着官道疾奔而去,践起一阵尘土飞扬,瞬间消失在路天相接的远方。 就在张无忌去到汾阳处理教中事务时,宋青书正被五花大绑押在武当山紫霄宫的大殿内。 宋远桥看着厅中所站青年,一拍桌子怒喝,“青书,为父本以为你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却不想你仍这般执迷不悟,注下这等滔天大错。如今你还有何好说的?” 若不是现在气氛不对,自己也没那个心情,宋青书真想问他,什么叫‘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说的好像他以前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老爹,你不相信我吗?”宋青书低低问道,尽管身子被绳子勒得有些发麻,却远比不上此刻心中的疼痛。 宋远桥长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流淌着明显的失望,“事实摆在眼前,你叫为父如何信你?” 宋青书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父亲,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是您的儿子,难道您不相信我吗?从去灵蛇岛开始,我就一直被人设计着。这一切都是阴谋啊!” 宋远桥喝道,“住口!你是被何人陷害?在这武当山上,谁敢陷害你宋青书?为父和你几位师叔有目共睹,你刺伤太师公,还敢砌词狡辩。青书啊!为父当真不明白,你即刻便要成为武当派的掌门,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要暗箭伤人?” 为何?宋青书也很想知道。 好端端的那剑为什么就刺进了张三丰的身体里?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避开宋远桥等人不被发现,而又顺利进到武当派的? 见宋青书沉默无声,宋远桥误以为他是因为“罪行”曝露而无言以对,极为失望地摇了摇头,重重叹息。 沉重的叹声飘入宋青书耳蜗,引他回神。看着宋远桥眼底那遮掩不住的痛心疾首,扭头环顾了一圈沉默不言五位师叔,宋青书抱着一丝希望喊道,“六师叔,我是你们一手带大的,如果连你也不信我,这个世上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信赖的人了。” 殷梨亭神色微动,向前跨了一步,嚅了嚅嘴唇似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的俞莲舟拉住,低声道,“别过去。这个时候大师兄正在火头上,谁都劝不住。倒不如让他发了这火,等过去气头再劝,更为妥当一些。” 殷梨亭甚觉在理,遂点头不再言语。 宋青书站得远并未听见俞莲舟所言,只看到殷梨亭踏出的步子又退了回去,心霎时沉到了谷底,眼眶陡地一红,几乎忍不住的想要流出泪来。 这就是他所说的“情如父子兄弟”吗?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在他们眼里,武当派第三代弟子宋青书,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宋青书咬着牙齿极力吞下喉间那刺痛般的梗咽。那种被暗算、陷害、冤枉的滋味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委屈、烦躁、郁闷等多种负面情绪犹如涨潮的海水般将他整个身心吞噬。宋青书想笑,嘴角拉开一道弧度时却比哭还要难看。 将自家儿子的神情尽收眼底,宋远桥硬下心肠冷声问道,“青书,你还有何可解释的?” 不问还好,一问,宋青书只觉眸底愈发湿润起来,反捆与背后的双手紧攥成拳,指甲狠狠掐入肉中,甚至感觉到血丝从掌心一点点渗出。 “老爹,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宋青书嗓子略带沙哑,一字一句尽显诚挚,“是赵敏布的这局,她想……她想借此重创我武当派。爹,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连你都不信我,别人就更不会信我了。” 宋远桥一怔,眼底深处淌过一丝犹豫与心疼,即刻回神道,“事实摆在眼前,为父亲眼所见,如何信你?你说是赵敏布的局要重创武当,却为何偏偏挑上你?难道陷害了你,就可重创我武当派了?青书,你做为本门第三代弟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但不悔过认错,反而砌词狡辩,叫为父如何信你?” 宋青书惊地就要从地上跳起身,扭头见殷梨亭等人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虽脸上浮动着不忍,却未有开口劝阻,心里既是凄凉又觉酸楚,忍不住喊道,“我要真的想害太师父,又怎么会在众位师叔的眼皮子底下来做这事?而且还是用剑,难道我就不怕事情败露吗?爹,诸位师叔,请你们仔细想一想,我害了太师父,我能得到什么?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话音落下,突然想到怀中那两张秘籍,刚张口道,“对了爹,我这里有……” “住口!”宋远桥一拍桌子打断宋青书的话,显然对他的“强词夺理”满是失望痛心,“这是什么?”随手取来桌上一块佩玉,朝宋青书扔了过去,“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上面雕刻的是蒙古文。你一直带在身上,难道从未发现过?事到如今,你再狡辩也是枉然。为父原本该一掌取你性命……如今,去其你武当派弟子身份,逐出武当山,终生不得回山,不得以‘武当派弟子’自居。” 宋青书一震,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要被逐出武当派? “爹!”宋青书双腿“扑通”一声跪下,朝宋远桥挪了过去,“爹,我不走!我没有伤害太师父,我要是走了,不就等于承认了我做的这一切吗?你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这一切真的都是赵敏布的局……” 宋远桥眉头一蹙,怒道,“难道那玉也是假的吗?为父亲眼所见,岂能容你狡辩!为父已经做了决定,你若还念及这父子之情,就速速下山去。” “不!”宋青书心骤地一紧,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爹会这般狠心——他当真要赶自己离开吗? “爹,我不走。”宋青书挣扎往宋远桥挪了过去,“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要等太师父醒来。他知道的,我当初就想将九阴……” “啪!” 一掌掴上宋青书的脸颊,打断了他的话。“逆子!”宋远桥撇开眼,言语间溢满怒意,“到如今还在狡辩。你滚出武当山,不许再回来!” 宋青书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整个人摔倒在地,只听见耳朵里一片“嗡嗡”作响,不消片刻,左边脸庞迅速红肿,仿如被烙铁烫过一般,嘴角也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青书!”殷梨亭慌忙跑上前将他扶起,解开绳子,抬手就想替他擦去嘴角那丝血迹,又怕不小心触到他脸伤,既是焦急又觉心疼,“青书……青书,你没事吧?” 宋青书宛如石雕般杵在原地,怔了许久,竟低低笑了起来。昔日那闪耀着光点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宛如一滩死水般毫无一线波澜。 一步步往后退去,宋青书最初低沉的笑声愈发扬高,整个大殿内只听得见他在不住的抽笑,仿佛遇见了天大的笑话般,整个人因那剧烈的笑而弯下腰簌簌发抖。左脸上那清晰的五个指印对应着他的笑声,显得格外讥讽。 殿外那些小道童都被宋青书的笑声给吸引着往内探头,见小师叔癫狂了般站在殿内狂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待想要进去劝言,又因身份太低不得上前,只能躲在门外目视着宋青书脸上那恣意却空洞的笑。 宋青书笑到胸口一阵阵发闷,喉间剧烈抽痛着。抬眼去看宋远桥,见他始终偏头不曾直视自己,宋青书知道,在他心里,什么都抵不过这“眼见为实”。 伸手轻抚着刺痛难忍的左脸,宋青书环顾着其他几位师叔。见他们满眸痛苦,欲言又止,却最终因为宋远桥的眼神而闪避不前,终于明白,在自己这位亲爹的心里,他宋青书还抵不上百分之一的武当派重要…… 宋青书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心却仿佛在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难以言喻的撕痛令他几乎窒息而死。 站在偌大的紫霄宫,宋青书心底突然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就好像这个地方这些人是他从未认识过似的。 殷梨亭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地走上前,扶着宋青书刚要开口劝慰,却被那人单手挥开,趔趄转身奔出了紫霄宫。 而此时,张无忌正身在千里之外的汾阳和朱元璋讨论着如何驱退蒙古兵。 40、第 40 章 看见宋青书踉跄冲出了紫霄宫,殷梨亭等人心中一惊,生怕他这一遭出去会发生什么事,直觉就想跟过去,宋远桥怒火中烧地砸下一茶盅喝道,“都不许去!让他走。” 殷梨亭眼瞧着宋青书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头的担忧陡地一下扩散。 对这自己一手带大的师侄,殷梨亭满是不忍和疼惜。如今他被大师兄打了一掌离开,也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殷梨亭转身看向宋远桥,见他沉着一张脸坐在原位,眼底燃着难以平息的怒火,不由得提声喊道,“大师哥,那是青书,你的亲儿子啊!难道你就这样把他撵出去?” 宋远桥紧咬牙关,强忍着喉间的辛酸一字一句道,“你们都给我回来。谁也不许去找那个逆子。如今他已不再是武当派的人,跟你们也没有任何瓜葛。” “大师哥!”殷梨亭难以置信地瞪着宋远桥,还想再说什么,莫声谷暗下拽住他道,“大师哥正在气头上,你就别说了。青书那边不会有什么的。他好歹也是我武当派弟子,这事就权当给他的磨练罢了。” 殷梨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宋青书,但又畏与宋远桥的威严,只得攫紧了拳头退回去。 宋青书一路直奔下山,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在地。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还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的亲爹,将他逐出了武当派。 这算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根本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对于武当和儿子,他的情感天平从未在我身上倾斜过吗?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直到全身累到再挤不出多一丝的力气,宋青书才倚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将脸深埋在双膝间,不顾红肿处摩擦的痛楚无声叹息。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心中武当、亲情最重,因为这个,甚至一再拒绝张无忌的靠近,就怕两人这悖德的关系会令爹和几位师叔不齿。可如今,他们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给我…… 抬起脸将头狠狠靠向树干,宋青书紧闭双目任凭脸上一阵阵的刺痛蔓延至心底,脑中空白一片,无力再想任何的人或事。 午后的阳光透过细碎的叶子洒在宋青书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露水清香。 坐了许久,感觉心情稍有些平复,宋青书睁开双眼,黑色的瞳仁下依旧隐匿着难以言喻的伤痛。 不能再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不管怎么样,都该想办法替自己洗清这莫须有的罪名。至少让……让他们都知道,我宋青书从未做过对不起武当的事。 隔着衣服摸了一下怀中的《九阴真经》,宋青书想着,所有的事情都跟这个有关。若不是因为这两张秘籍,从灵蛇岛出来后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自己几次三番都想把秘籍交给太师父,都因途中横出枝节而未能如愿。现在就算我再想把它丢开,也更是不能的了。 扶着树干起身,宋青书回头看了一眼武当山,见紫霄宫的飞檐斗拱直入云端,心下一紧,连带着脸上那红肿的地方愈发抽痛起来。 手指握了握拳,宋青书强制性迫自己转身,一步步朝下山的方向走了去。 现下武当山是暂时回不去的,可如今,还剩下哪里可去呢? 张无忌固然是对他最好的,可当初不也因为“眼见为实”而产生了误会,以至于两人在灵蛇岛发生争执负气离开。如今出了这事再又回去寻他,如何拉得下这脸面…… 宋青书此刻千头万绪,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使得他对这整件事的幕后布局者赵敏充满了愤怒。 但依他目前的实力,相较起汝阳王府的那些高手还差了一大截,冒冒然前去找赵敏,不但未能出这口恶气、将她带去武当山和师叔们当面对质,只怕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宋青书心知这事只有让张无忌出面最为妥当,以他的武功修为和在武当派众人心中的地位,宋远桥等人势必会相信他的解释……可真要这样狼狈的去光明顶恳求张无忌…… 手指紧攫成拳,宋青书原本就不算太快的步伐更是慢了下来,内心始终在去不去光明顶之间犹豫徘徊。最后想到武当山那一幕时,终是下定了决定,在个人颜面和大局之间选择了后者。 宋青书从老河口过汉水到南阳,买了一匹快马往光明顶所在地奔去。 自从决定前去找张无忌后,宋青书也把心底最初那些顾虑一并抛开,再不管“脸面是否受损”,或是“涨了张无忌气焰”等事,只想着洗清他这一身罪名事小,赵敏既然能将她身边的人弄到武当山张三丰的眼皮子底下,只怕她之前所说的要“重创武当派”也并非一时意气之语了。当务之急还是以保住武当派为首要——到底是自己亲爹,他可以不念亲情,自己却不能不孝。 一路马不停蹄地疾奔了数日,在经过嘉兴一处靠山的村庄时,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哭喊声、求救声。 宋青书勒马上前,隔着木桩围成的护栏往内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双眸几乎迸出火星来——只见十几个蒙古兵手持刀剑追赶着村民屠杀,嘴里不时窜出几句蒙古语,将那些四处逃窜的人逐渐缩成一个包围圈后逐一砍死。霎时凄厉的惨叫声如利箭般刺入宋青书的耳蜗。看着眼前的一幕,宋青书气红了双眼,再加上心里对赵敏的那股怨恨,幻化成对眼前这些蒙古兵的盛怒,蓦地一下抽出长剑纵身飞了过去。剑尖直直迎向背对自己的一个蒙古兵,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那人胸膛,鲜血溅了宋青书一身。 见半空突然杀出一汉人,且轻而易举取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命,剩余的蒙古兵既惊又怒,口里嚷着蒙古语齐冲过来,手中挥舞着刀剑就往宋青书身上砍去。宋青书闪身避开,长剑上挑抵住一蒙古兵的咽喉迫他疾速后退,在另一人从背后偷袭而来时长剑一挥,划破前者的喉咙持剑反手刺往后方,径直插/入了偷袭者的胸口。 就在宋青书驱敌之时,其中两个蒙古兵潜回到那些村民的身旁,手起刀落,将剩下几名险中逃生的村民命送黄泉。 宋青书才来得及解决完手边的几人,回头刚好瞧见那两个蒙古兵的刀身从村民的身体里拔出,只觉胸臆间一股怒恚轰然炸开,大吼一声飞奔上前,凌厉的长剑挑开那两人的攻势后狠狠刺入心脏,以剑身推着那蒙古兵的身体往前疾走了数十步,直到那人口吐鲜血撞在墙上才猛地抽出剑。 蒙古兵凸着双眼死死瞪着宋青书,连吐了好几口鲜血后终于瘫倒在地断了气息。 宋青书转身看着满地尸体,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般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震惊自己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只听见女子的哭泣声若有似无的飘入耳中,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的淫/笑。 宋青书提剑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拐了一个弯进到另一户农家院中,见好几个蒙古鞑子正压着两名女子做着禽兽之事,旁边还站有不住欢呼喝彩的蒙古士兵,那才平息的愤懑如火焰般窜起,大吼道,“混蛋!”几步冲上前扬剑就杀。 那几个士兵被杀个措手不及,忙扔了地上女人回身就来厮拼。宋青书正处在盛怒之下,招招攻其要害,未有一丝留情,三两下便将那几个畜生不如的蒙古兵给斩杀。 围观的蒙古兵见宋青书这般厉害,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宋青书步步逼近,身上脸上沾满鲜血,配上他此刻的青凛怒目,宛如地狱罗刹般吓得那几人禁不住往后退去。 宋青书正想着将这几人一次解决,耳边传来一记熟悉的朗笑,“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宋青书,数月未见,你的武功又长进了。” 宋青书一怔,随即微微转身看向来人,颔首扬笑,“库库特穆尔,数月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就只会纵容手下做一些欺凌弱小的勾当。” 来人正是库库特穆尔。 只见他一身的锦衣华服,双手拢在宽大的袖笼中,含尽高傲的眼神和他嘴角那略弯的弧度结合在一起,仿如翱翔云端的孤鹰俯瞰大地生物般,令宋青书犹如芒刺在背,浑身不甚自在。 “倒忘了告诉你,”蒙古小王爷笑吟吟开口,“小王现在名叫王保保,是根据你们汉文的惯例来取的。” 宋青书沉静的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戒备,身体不自觉散发出一股沉冷的敌意。“你叫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来听你说名字的。”右臂缓缓抬起,手中长剑隔空指向王保保的脸,“你兄妹二人设计陷害我,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们算的。”环顾着那人身后围拥着的蒙古军队,宋青书挥剑飞起,朝相反的方向纵身飞去。 “都已经站在小王的面前了,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王保保略带轻蔑的笑言落入耳中,宋青书心神一震,还未及多想,两道身影从屋顶后方迎面飞出,同时挥掌震在他胸口,将他硬生生打落在地,狠狠摔在了王保保的身前。 手中的长剑掉在相距甚远之处,宋青书刚支起上半身,胸口猛地一阵翻腾,一股血气逆流而上涌至嗓子眼处,宋青书强忍着喉咙里的不适往下咽了几口,终究没能忍住呕出一口血来。 抬头再看时,玄冥二老已面无表情地站到了王保保身后,对宋青书视若无睹。 “啧啧啧,”王保保上前一步蹲下/身,语气嘲讽,眼中却漾着一丝疼惜,“看着这些元兵施虐,你的名族大义就爆发了是不是?”伸手捏住宋青书的下颚,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倘若你知道小王也在这儿,只怕也不会出手得这么干脆了吧?其实,小王也没料到,今日会在此遇见你。看来,你我还是有缘的。” 宋青书盯住王保保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扬起一抹淡而讥讽的笑,“小王爷没想到的事多着去了。我杀了你这么多蒙古走狗,你也心疼了吧?今天我栽在你手里,你也别像以前那样再让我有机会跑了,干脆点,直接杀了我。要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我自己,也为所有被你们欺压过的汉人。” 王保保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眸底倒映着宋青书那浑身浴血却满是怒意的神情,一时间竟有些转移不开视线,心弦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感觉给扯动了一下。 “这回再见,你倒跟过去不大一样了。”王保保伸手轻拭着宋青书脸上的血迹,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比起从前那只会叫唤的宋青书,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凑唇至宋青书耳边,声音柔和却隐着骇人的气息,“你这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毁了你。” 感觉到宋青书身子轻微一僵,王保保脸上瞬间恢复笑颜,捏住他面颊令他朝自己靠拢,“你放心,小王现在还不会把你怎么样……至少,小王还未尝过你宋青书的滋味。”冰冷的语气和他面上笑若春风的神情着实不搭。 宋青书就差一口唾沫吐上王保保的脸,若不是现下形势不由人,他真恨不得将面前这人凌迟处死,好报被他一再羞辱、陷害之仇。 面对王保保故意的挑衅,宋青书选择了隐忍不语。他知道,这个时刻,越是反抗得厉害耍嘴皮子,只会越引来那人的兴趣和征服欲——同是男人,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果不其然,王保保眼光微一闪动,松开了钳住宋青书面颊的手,笑道,“你倒是学聪明了。只可惜这一招用在小王身上,怕是你要期望落空了。”语落,挥手道,“将他带走。还有,不许给他医治。小王要让他亲口来求。” 42、第 42 章 见宋青书咳出鲜血,王保保一愣,眼底疼惜一闪而过,随即一把扯掉身下那人的衣服,屏住呼吸道,“青书,你放心,小王不会让你痛太久的。”说着,手指随意搅动几下后,掀了衣袍正欲长驱直入,只听见帐外传来几声骚动,随即又消失了声响。王保保心下一动,正想着是否该唤人前来问话,帐帘被一股风撩起一角,后颈只觉一凉,等他回神时,人已被点了穴道。 来人正是和张无忌分开后闻讯赶来寻找爱徒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自张无忌在汾阳得知宋青书被武当派赶下山后,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即刻动身寻人,无奈心中既记挂太师父伤势,又想着应当先回武当山找到大师伯等人替宋青书解释嫌疑才是上策,一时间犹豫不决难以取舍。韦蝠王恰好不愿随同上武当——口中虽然不说,心里对武当六侠却满是不悦,遂道,“教主,不如兵分两路。你上武当山探视张真人的伤势,顺道替青书小子洗清这罪名。属下即刻率领天地风雷四门弟子全面寻找青书。” 张无忌此刻心思全在宋青书身上,想着如今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可有吃苦受冻。只恨不得飞身赶去他身边,将他护在怀中再不让他受半点委屈。但眼下事有轻重缓急,比起青书来,张三丰那儿才是当务之急。只好点头道,“有劳韦蝠王了。若寻到宋师哥,即刻飞鸽传书与我,并带他回光明顶。” 韦蝠王领命离去。令天地风雷四门弟子暗中打探,得知宋青书已入嘉兴境内,遂快马加鞭赶了来。正巧撞见王保保的人将他押入帐内,韦蝠王本也不知宋青书受了重伤,只是疑惑以他的武功不该轻易被俘才是。直到帐内传来宋青书痛苦的嘶吼声时才大惊失色,一个箭步飞入帐中,见王保保正压着爱徒做那禽兽不如的事,而宋青书更是衣不遮体遍身青紫,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当下怒火大炽,一脚踹上王保保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上前扶起宋青书时才知他被点了穴道且内伤颇重。 “青书,青书?”韦蝠王解下外披盖住宋青书裸/露大半的身子,不过是随意一瞥,就能看见他胸口密布的吻痕以及腰上的红紫淤青。韦蝠王不敢再往下看,整个人被气得浑身发抖,黝黑的眸子仿如充血般,小心扶了气若游丝的宋青书靠着桌角,大步上前一把提起王保保一拳挥上他的面门,只打得他口吐鲜血,当即断了两粒牙齿。 “你这猪狗不如的蒙古畜生!”韦蝠王举起王保保正欲一拳结果他的小命,宋青书喘着粗气开口,“师父……九阴真经,在……在他的怀里……” 韦蝠王提住王保保将他翻了个身,两张秘籍从他怀中坠了出来。韦蝠王脚尖轻轻一勾,秘籍自动跳起落在手中。一手捏紧秘籍,一手掐住王保保的咽喉收紧,眼看鞑子王爷就要命送黄泉,分布在其他帐中的高手纷纷赶来。 跑在最前面的玄冥二老率先入帐,见小王爷性命被捏在韦蝠王手中,大惊道,“住手!快放了小王爷。” 鹿杖客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半躺在地的宋青书,几步冲上前朝他拿了去,韦蝠王扬手一振,将王保保掷向玄冥二老,趁他二人赶忙去接小王爷之时,飞身上前抱起宋青书往帐外掠去。 王保保此刻已只剩下半口气在,却仍嘶着嗓子低喝,“快,夺回九阴真经……杀了、杀了宋青书……” 玄冥二老将王保保双手托起,以巧妙力道移至随后赶来的那几人身上,在确定小王爷性命暂时无忧时,纵身飞出帐外朝韦蝠王追了过去。 若论单打独斗,对区区玄冥二老,韦蝠王根本不足为惧。但眼下他怀抱宋青书,行动多为不便,又怕恶斗之下难免顾此失彼,耽误了治疗爱徒的好时机,遂也不愿在此多做纠缠,脚下卯足了力气往前飞去。 玄冥二老也是拼尽全力追赶,好容易眼瞧着就要拦下韦蝠王,却被他一个闪身跳上树而失了先机。 鹿杖客和鹤笔翁两人暗下使了一记眼神,一前一后朝韦蝠王夹攻而去。一人攻其韦蝠王身中要害,一人直扑他怀中的宋青书。 韦蝠王早料到这二人手段下流卑鄙,已防到他们会以宋青书为突破口,遂托住宋青书身子将他往空中一抛,双手同时震上迎面攻来的鹤笔翁,将他逼退几分后迅速跳起接住青书,脚尖刚在树杈上站定,鹿杖客掌风从旁扫过,一把抓住从韦蝠王衣襟口露出的半张九阴真经,疾速后退。 韦蝠王反手抓住九阴真经的一半,单手搂住宋青书往后退去,只听见“嘶”地一响,记载着至高武功的羊皮纸被撕成了两半。 顾不得抢回另一半九阴真经,韦蝠王脚尖一点,揽住宋青书纵身飞了出去,以树林为掩护,瞬间消失在了月色下。 一路上,韦蝠王不敢多做一刻的耽搁,也不敢骑马,以免路途颠簸引得宋青书内伤更重。便抱着他以轻功出嘉兴入临安,径直飞上光明顶总坛。 两日后,当韦蝠王汗水淋漓地将宋青书抱进光明顶大殿时,杨逍正收到张无忌的飞鸽传书,询问韦蝠王消息,突然见韦一笑抱着半昏迷的宋青书进来,忙上前接过青书将其小心放在椅上,手指探着他的脉门聆听了半晌,蹙眉道,“他这内伤已有一段时日。不仅如此,内息也甚为混乱……倒像是重伤之下气血攻心所致。” 韦蝠王也顾不上自行调息,喘着气问,“你先别废话这些,就说他这伤该如何医治?” 杨逍瞥了一眼韦蝠王额头的汗水,沉吟片刻后笑道,“你先打坐调息了,我再和你详谈。” 韦蝠王此刻心急如焚,若不是杨逍极力劝阻,自己阴寒的内力对青书非但无用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只怕早冲上前替他运功疗伤了,也不用等杨逍这般卖关子来惹他心烦。 见韦蝠王满脸不耐,眼中既急又焦,杨逍道,“韦蝠王,也算你这徒弟命大,不知因何刺激将胸口这淤血给吐了出来。若非如此,只怕他也难以撑到教主回来以九阳神功救治。”语落,见宋青书身上严实包裹着韦蝠王的外披,刚要揭开查看他胸口的伤,韦蝠王伸手拦道,“别动!” 杨逍何等聪明之人,当即明白了各种含义。脸上神情虽未见波动,眸光却在瞬间沉了两分。 韦蝠王将宋青书抱入后院厢房,亲自打了水替他洗净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眼看着分开不过数月,宋青书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眼眶底下笼着一层黑晕,从左脸至嘴唇处皆是红肿,更别提沿着颈间一路延下的深红印记。 想到若非武当派不分青红皂白将青书驱赶下山,他也不至于落入王保保手中受这奇耻大辱。韦蝠王脑中浮现出在蒙古大帐内看到的一幕,一股想要将那小王爷挫骨扬灰的杀气陡然升起,怎般也压不下胸肺那口火山喷发般的怒意。 昏迷不醒的宋青书被韦蝠王抱回光明顶一事,在教内迅速传开。平日里跟他交好的教众纷纷前来探视,见他伤势颇重至今仍未转醒,皆都疑惑。又不敢直接向韦蝠王打听具体情况,便私下询问杨左使道,“按理青书小子的武功不弱,怎么会被区区一个野狗鞑子伤得这么重?” 杨左使也不好直言宋青书曾被王保保凌/辱,避重就轻道,“青书小子是杀蒙古鞑子时着了那小王爷的道,才伤重至此。我已飞鸽传书给教主,想必他已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得知宋青书是因杀蒙古狗贼而受的伤,明教上下对其刮目相看,称赞夸好不说,纷纷替韦蝠王收了这么一位好徒弟感到高兴。只说他有担当有气魄,心怀名族大义,比起某门某派的一些伪君子假进道更令人敬佩。 而此刻的武当山上,张三丰早已转醒,经过自行调息后伤势恢复大半。又见自醒来后宋青书始终未在身边,便问道,“远桥啊,青书呢?” 宋远桥神色微动,张了张口却始终未能吐出只字片语。 张三丰疑惑地看着宋远桥,等了少许不见回答,抬头环顾着屋内其他几人,道,“梨亭,你来说。” 殷梨亭本就有些不满宋远桥如此武断的定了宋青书的罪将他赶走,如今见张三丰问,就将当日发生之事仔细叙述了一遍,闷声道,“大师哥执意怪罪青书违逆犯上,有意谋害武当派,将他训斥一番后赶下山去,弟子等不敢违背大师哥的话……” 张三丰一听便心中有数,再看宋远桥神情,就知道殷梨亭所言非虚。叹息道,“远桥啊,你为人处事素来公道谨慎,为何却在青书这事上,如此执着?” 宋远桥脸色一变,惊异许久后才道,“师父,当日青书刺伤您老人家,这事弟子亲眼所见。何况又从他身上捡到刻有蒙古文字的佩玉,弟子不能不定他的罪啊!” 张三丰捏着发白的胡须,轻点头道,“虽是亲眼所见,也难免有假。当日青书为求退敌错手伤人,这一切皆因武当派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道童。你为人父者,这般不信任亲儿,将他驱赶下山,可曾想过青书如何受得住?” 宋远桥喉头顿时像是被梗住了般,脸上神情宛如雕刻般僵硬尴尬。 “师父,弟子,弟子也猜到武当派内必有内贼,唯恐青书再度被利用,只得将他驱下山去。”宋远桥艰难开口,内心深处的懊悔与内疚如水波般漾开,“师父既然将掌门一职传给青书,弟子也是担心他误入歧途,以至连累到整个武当,所以才做了这决定,望他在激流中勇进,成长为可以担当重任的男儿。” 张三丰轻叹,对宋远桥的话虽不甚赞同,却也未曾严加训斥,只淡淡提醒,“你从小就对青书过于严厉,父子之情还不及梨亭来得深。倘若今日之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又当如何?在为师看来,你出发点虽好,方式却是大错特错。不可取,不可取啊!” 宋远桥本以为逐青书下山是他处断公道,如今却被师父一口否决,几位师弟也满是不赞同,心里最初强制性压下的那股不忍、心疼、怜惜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对青书的担忧以及悔恨宛似毒素在心中迅速蔓延扩散,吞噬着他不安的良心。 张三丰遣殷梨亭等人下山去寻宋青书,务必将其带回。谁想半路遇见张无忌,一上武当山便直接面见张三丰,先询问了太师父的伤势,才跪下道,“宋师哥绝非口腹蜜剑心肠歹毒之人,太师父,这其中必有误会。当日在灵蛇岛上,徒孙也因屠龙刀和倚天剑一事而对宋师哥心存怀疑,如今回想起来,心如绞痛。若能时光倒流,徒孙绝不会令师哥负气离开,让他此后受这么多的苦。” 说到灵蛇岛一役时,张无忌眼中浮泪,言语动情且满是自责。 张三丰静静注视着张无忌脸上神情,缓缓问道,“无忌啊,上次你来武当山时,坦诚对青书存有非分之想。如今太师父再问你一次,你的心意,是否仍旧坚定?” 张无忌对上张三丰澹然平静的眸子,俯身磕了一个响头,认真道,“太师父,无忌对宋师哥之心,天地可鉴。无忌知道,这种念头悖德乱世,是被世人所不齿的。就算将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让烈火焚身无忌也心甘情愿。只求所有的罪孽都由无忌一人来受,莫再苦了宋师哥,便于愿足矣。” 伸手扶起爱徒,张三丰语重心长道,“这些日子,太师父也想了很多。这世上最恼人的,莫过于情爱一事。当年你爹娘若非避世在冰火岛,这正与邪的结合,只怕在武林上也会引来轩然大波。太师父不想干涉过多,但有一句,你需谨记在心:若已决定今生就是青书,当要有同对世俗共进退之心。” 言尽于此,张无忌已然明白张三丰话中深意,心中大为感动,又要跪下磕头,张三丰笑着伸手将之拦住,刚要说话,莫声谷匆匆敲门走进,“师父,无忌,有明教来的飞鸽传书。” 张无忌心旌一跳,忙接过信笺卷开一看,霎时脸色大变,眸底窜起烈烈炽火,只是碍于张三丰等人在场不好发作,勉强笑道,“太师父,七师叔,杨左使来信,宋师哥如今就在光明顶,并且身受重伤。无忌想即刻启程赶回去,以九阳神功替师哥运功疗伤。” 张无忌虽说得轻描淡写,张三丰却听出了内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又见他脸色突变,就知道宋青书绝非“伤重”这般简单。但既然张无忌不肯多说,他也不好追问,点头道,“也罢。你快些回去,瞧瞧青书到底伤得如何。等他大好了,你带他一同回武当山来。” 张无忌一口答应,转身飞奔出云房,在紫霄宫前上马下山,朝明教所在地疾奔而去。 43、第 43 章 等张无忌日夜兼程赶到光明顶时,宋青书仍旧昏迷不醒。杨左使熬了几幅汤药给他灌下,丝毫未见起色。只急得韦蝠王揪住杨左使的衣襟好一阵询问,“怎么还不醒?你不是说他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吗?” 杨左使也只觉奇怪,又替宋青书把了把脉,摇头道,“他是被玄冥二老打伤,按理应该是玄冥神掌没错。可他脉息时缓时快,间隔较久之余,体内还有一股热流似在横冲乱撞。跟玄冥神掌的症状并无相同之处。况且,他胸口未有掌印,也不见寒毒发作。” 韦蝠王气得一把推开他,几步奔至床边,见宋青书眼廓下的黑晕愈发浓郁,既急又忧,不住击拳道,“教主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张无忌大步跨了进来,还来不及喘口气忙问道,“师哥情况如何了?”不等韦蝠王回答,捏住宋青书的脉门好一阵聆听后,蹙眉道,“多年不见,玄冥二老的功力又深厚了。” 杨左使倒吸了一口凉气,“教主可探清楚了,却是玄冥神掌?” 张无忌微微点头,脸色极为严峻,“应该是玄冥神掌没错。好在师哥有九阳神功护体,否则这浑厚的一掌下来,只怕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令韦蝠王将宋青书扶身坐起,张无忌上床在他身后盘腿坐下,对屋内两人道,“我现在就为师哥运功逼毒,劳烦杨左使打一桶水来,韦蝠王在门外替我把关。” 杨韦二人领命离去。 张无忌双手合拢暗运九阳神功,不消片刻,身体散出一层氤氲紫气。双手缓缓贴上宋青书后背,先在他各处大穴推拿少许,直到寒毒流动被阻隔,才将自身体内的纯阳之气一点点渡入宋青书体中。 少时,袅袅紫色烟雾笼罩整个帐内,一股温暖的热流从张无忌的手心散开,沿着宋青书的背流淌过他身体的每一处。胸口那股牵扯的剧痛被暖流包裹形成一团气体逆流而上。宋青书半昏迷半清醒,只觉胸口似有烈火在烧,又如被整座冰山压下,忽冷忽热难受至极。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后,张无忌身上的紫色逐渐笼罩住宋青书,两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只能听见青书隐忍的喘息愈发急促,手掌囤积内力猛地送了过去,宋青书眼睛霍地一下打开,那股逆流而上的寒气带着腥甜的味道从嗓子里冲了出来,一大口淤血吐到了地上。 眼睑再度垂下,宋青书身子不受控制地软软往后,倒在了张无忌的怀中。 张无忌此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再看怀中人,也是汗水淋漓。虽在昏迷之中,黑长的眼睫始终微微颤动着,脸上余肿未消,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红肿的嘴唇上仍可见被咬出的血块。视线往下,只见那衣衫遮不住的肌肤上有着点点伤痕,张无忌呼吸一紧,愤怒的火焰携以燎原之势在胸口“砰”地一下炸开,那种生平第一次产生的想要杀人的欲望竟来得如此汹涌猛烈。 恰时,杨左使提着水进来倒入桶中。张无忌抱着宋青书同时跨入浴桶内,就着温水褪下他的衣裳,在看见他胸口密布的伤痕、腰间大片的红紫掐痕后,眼眸倏地一沉,瞳中蓄满了狂风暴雨般的阴霾。 畜生!竟敢这样对他…… 张无忌的呼吸声骤然剧烈,胸膛因愤怒而起伏不定,双手紧攥成拳,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殷红的血渍从指缝间淅淅沥沥滴下,落入水中随即散开成一线红丝交融消逝。 库库特穆尔,我会让你对他所做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恚,张无忌取来布巾替宋青书轻拭着身体。看着水从他大大小小的红印上流过,张无忌紧咬牙关,几乎拼尽了全力才抑制住内心那股越来越膨胀的杀欲。 尽管知道宋青书最后未有被怎么样,张无忌还是抱住他翻了个身,用布巾沾着温水将他的身体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几遍。 张无忌清楚的了解宋青书,以他的性子,不会愿意受这种屈辱,更不希望醒来后身体上还留着别人的气息。 但当张无忌的手触在宋青书身体的肌肤上时,怀中人浑身一震,反射性挣扎着往后退去,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着。张无忌吓得忙缩回了手,抱着宋青书轻轻拍背,柔声哄道,“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我在这儿,没人再敢伤害你了。师哥,我是无忌,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宋青书紧拧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起初不甚安宁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又等了一会儿,张无忌才抱着宋青书起身出浴桶,就着这一身湿漉漉的水直接将他放在床上,用布擦干后换上干净的衣衫,看着他气息顺畅不少,才算是松了口气。 扯过薄被替宋青书盖上,张无忌转身走出门外,见韦蝠王还在院中等候,唤他上前问道,“你在信中说得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韦蝠王心知张无忌出来,宋青书多半是已经转危为安的,心里堵得那股子担忧总算是落下,将自己在蒙古大帐所见之事述说了一遍,最后话语在张无忌燃着炽火的眸光下息声。 看着张无忌阴沉的脸色,韦蝠王未想这位青年教主生气起来,竟有这般慑人的压迫感,更加欣慰当年拥立教主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传令五行旗,密切监视赵敏兄妹的一举一动。这蒙古郡主已经做了太久的美梦,是时候让她清醒了。”张无忌颔首吐字,绝冷的话语仿如冻着万年寒冰。 韦蝠王本还想进去探视宋青书,现得张无忌一声令下,只好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张无忌含笑的声音,“韦蝠王,此事何劳你亲自前往。遣个弟子去传话便是了。” 韦蝠王大喜,回身朝张无忌抱拳道,“多谢教主。”语落,去到大殿唤一教众将教主命令传达下去后,立马赶到后院厢房去瞧宋青书情况,此为后话。 入夜,张无忌为就近照顾青书,与他一床同眠。 张无忌自武当山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光明顶,未曾歇气便即刻为宋青书运功逼毒,好容易等到晚上,又不敢睡死过去,生怕宋青书有个意外或需求他不能顾及得到,遂强打了精神撑住。 前半夜倒也相安无事,谁想三更天后,青书模模糊糊发起烧来,浑身滚烫不说,身上还不住的渗出汗珠,连带着呼出的气也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拂在张无忌的手心竟是吓人的炙热。 张无忌连忙打来一盆凉水,两条布巾替换着吸取宋青书额头上的热量。又见他仍是烧得厉害,嘴里不住喊着“渴”,端了一杯茶过来扶他起身,将杯沿凑近他唇边喂了一口,清水顺着紧闭的唇畔流了下来,滴湿了一片衣襟。 张无忌让青书的背靠在自己胸膛,一手环过他的后颈托住他下巴,一手端着杯子凑至他的唇上,软哝细语道,“师哥,喝水了。” 连续喊了几声,宋青书仍旧毫无反应,口里还在嘟囔着“水”,张无忌趁他张唇说话时赶紧凑杯子上前倒了些茶进去,谁想他根本就没有吞咽的意识,茶水再度沿着唇角留下,形成一条蜿蜒的曲线淌入青书的衣襟内。 张无忌见也不是个办法,想了想,起身含了水在口中,一手改托住宋青书的后脑将其固定,一手捏住他下巴迫他开口,俯身印上他的双唇,将口中的茶水缓缓渡入青书的嘴里。 宋青书只觉全身热得仿佛被火焚烧,口干舌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呐喊渴求水源。正值模糊间,感觉有人触上了他的嘴唇,随之一股清流入口。宋青书下意识吞咽着,混沌不清的脑海对唇上那柔软的触觉却有着格外清晰的记忆,就好像曾几何时,他被人这样不善的对待过…… 潜意识被遗忘的片段霎时浮现,宋青书反射性就要避开唇上的触碰,未设防那人还在往自己口中渡水,一个未吞咽及时,呛入了气管,只咳得宋青书几乎吐出血来,整个人如临大敌般断不肯再接受张无忌的一滴水。 张无忌本喂得好好的,突然见身下之人猛地一阵咳嗽,甚至于在这烧得意识不清的时刻仍闪躲着他的唇,当下心中明了。 张无忌心知此刻不是燃起杀戾的时刻,但仍控制不住内心那股想要将王保保碎尸万段的念头。 看着睡意极不安稳的宋青书,张无忌无奈地叹了口气,扬头一口饮尽茶水,俯身堵上青书的唇,强行将口中的水渡了过去。为防止青书再次躲避或是抗拒,张无忌整个人压在宋青书身上,双唇重重印下将青书的唇堵个严实,一只手不住地顺着他颈间的线条温柔抚摸,以便于青书能更好的跟着抚动将水咽下去。 宋青书极力闪避了几下,终究因为张无忌的压制而不得动弹,只得将水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等宋青书喝了水渐渐睡沉,张无忌起身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换了盆新水替宋青书擦拭脸和胸口、后背,忙了近两个时辰,天蒙蒙发亮,青书的烧才见退的趋势。 揉了揉隐隐胀痛的眼皮子,张无忌上床在青书身旁躺下,轻搂他的腰身将他拨入怀中,失笑道,“可把你相公我累死了。” 44、第 44 章 张无忌一夜不曾合眼,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稍微眯了一下。 宋青书退烧之时睡得也不甚安稳,眉头紧蹙总在半昏半醒的状态。每逢此时,张无忌便轻拍着他胸口柔声安抚,“师哥,我在这儿。” 宋青书一阵病一阵梦魇,正值浑身不自在,朦胧中听见有人喊着“师哥”,似乎是无忌就在自己身边,紧绷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放松下来,一觉睡沉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宋青书的烧已经退去。意识回归脑海,还未睁开双眼便感觉身旁有着呼吸声——尽管微弱,但因距离太近而清晰入耳。 宋青书陡地一下睁开双眼,映入眼底的是某人的胸膛。视线上移,正好对上张无忌含笑注视自己的眼神。宋青书心一惊,千万道疑惑和惊讶在脑中同时闪过,最终迫使他鸵鸟性的选择再度阖眼装睡,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见宋青书醒来,张无忌刚觉欣喜一分,转眼那人又把眼睛闭上,遂哭笑不得地伸手揽住他的腰身,放软声调叹道,“昨夜也不知是谁累了人家一夜不曾好睡,到现在还胳膊脖子酸痛得厉害。师哥,你可不能装作不知啊!你都把我累成这样了,可要对我负责哦!” 说完,非但未得宋青书的回应,怀中那人身子甚至微有僵硬,浓密的羽睫也因眼睛闭得太紧而轻轻颤动着。 张无忌心一紧,立刻明白他是在躲着自己,待想要劝慰几句,又怕勾起他心中那段不堪的记忆,只得强岔开话题道,“师哥,你身上的毒刚被逼出,胸口可还疼痛?可还要喝水?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就叫人做去。” 宋青书始终闭眼不答,张无忌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半晌,最后见怀中那人铁了心不发一言,无声叹了口气,起身穿好外袍,拍了拍青书的肩头道,“师哥,我去给你熬药,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说罢,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宋青书才打开眼睛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脸上神情平静到瞧不出一丝的端倪。 方才张无忌说要离开去熬药的那一刹那,宋青书下意识就想开口喊住他。话语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咬住吞了回去。 手指紧攫着身下的被褥,宋青书使尽所有力气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肮脏的一幕,却怎么也控制不了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走马观灯似的回放。 纵使他再有豁达随性的心,也无法自如的面对这种情况——这是他前后两世加起来也从未遇见过的。 被王保保压下身下的那一刻,说不怕,那是假的。身后被强行探入手指时,宋青书唯一想到的就是“张无忌”三个字。但此刻真见到了张无忌,他又不知该用何种面目来面对。他甚至不等张无忌来问,就已经先将那人想问、想知道的一切给阻隔在外。 他没有脸面啊! 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宋青书赶紧翻了个身将背对向床外,与此同时,门推开,张无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将药碗搁在桌上,张无忌走到床沿坐下,笑道,“这药是一个时辰前让人熬的,师哥现在醒了喝刚好。我已经命人去做饭菜了,一会儿你喝了药再吃些饭,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宋青书面朝床内侧一声不吭,既不起身,也不接张无忌的话,只是睁开了眼睛,眸底深处,有昭然的心疼和不忍。 刚才那惊鸿一瞥,宋青书看见了张无忌眼廓下的一圈黑影,精神头也不大好。多半是一夜照顾他不曾好睡的缘故。想到昨夜迷迷糊糊之间,耳边总会传来那句令人心安的“师哥,我在这儿”,宋青书心口一震,一股感动如泉水般涸涸流过。 但要他就这样起身和张无忌坦诚相见,宋青书自言还没有那个道行。 张无忌岂能不知道宋青书的心思?这事摊谁身上都不好受。遂也不愿强迫与他,只每日拿好话哄他,让他起身喝药吃饭。然而宋青书就是拗不过这个坎、结不开这个解,张无忌越是哄得柔软,越是不肯和他直白相对。 这般你追我躲的拖了两日,张无忌也陪着不曾吃好睡好,本就累极的身体愈发没了精神,眼睛凹了进去,脸上也因长期睡眠匮乏而笼上一层青雾。这还在其次,心里那股落寞无措才是真正啃噬张无忌身心的主要因素。 对张无忌神情一日日的萎靡,宋青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几次都想开口喊他,可话已滑到了舌尖上,又黯然颓废地给憋住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别说是杨左使等人摇头叹气,就是韦蝠王也看不过去。 找了个张无忌去热药的机会,韦蝠王一脚踹开门冲进屋里,一把揪住宋青书的衣襟将他从床上提了起来,迎面一拳揍上他的小腹,只痛得他额头大汗直冒。 “臭小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韦蝠王常年不见血色的苍白脸上,如今也因憋屈和恼怒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深红,张着一口尖锐的牙齿怒喝,“男子汉大丈夫,受一点挫折磨难就要死要活,倘若大伙儿都跟你一样,受了委屈就藏着掖着躲起来一辈子不见人,只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敢出来行走江湖了。你师父我未入明教之前,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我一样忍了下来,等日后有时机有实力了再报仇回去,十倍百倍的还给别人。你倒好,跟个娘们似的腻在这里,还让教主天天来伺候你。为了你一个人,整个明教都陪着教主一起难受,难道你就没看见,这两天教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一个时辰的好觉都不曾睡过。” 连训带斥,宛如一瓢凉水浇在宋青书头上,让他避世了几日的心霍然明透了一些。 见青书似乎开窍,韦蝠王继续道,“你要还是我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徒弟,就打点精神振作起来。一个人报不了仇,还有整个明教替你撑着。但若要再这么歪歪唧唧下去,老子就吸干你的血把你扔下光明顶自生自灭算了,省得你在这里拖累教主,累得明教上下都为你不得安宁。” 韦蝠王的一席话落,使得宋青书连日来紧封的心门不经意间挪开了一角,原本混沌的思绪也瞬间开阔不少。 师父说得没错,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人不是张无忌,他怎么能只顾自己感受的同时折磨了无忌? 回想到这几日张无忌始终在旁嘘寒问暖,温语安抚,丝毫没有不耐之意,宋青书封锁的心霎时溶解。虽不能对那件事马上释怀,但也不愿再拿张无忌来做牺牲品了。 堵在胸口的郁积散去大半,宋青书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小腹一阵疼痛。 “师父,你其实是心疼张无忌那小子才来骂醒我的吧?”揉着作痛的腹部,宋青书甚是委屈道。 韦蝠王倒也不含糊,嗤之以鼻道,“你知道就好。”眼底却淌过一丝欣慰的暖光。 正好张无忌热好药端进来,韦蝠王见状退了出去。宋青书面上一阵燥热,禁不住气氛的尴尬,咳了一声,以眼神示意让张无忌先开口说点什么。 张无忌不想出去一个转身回来,宋青书就已“正常”不少,大喜过望,忙端药上前,笑嘻嘻的道,“师哥,刚热好的药,喝了吧?” 宋青书抬手就要接碗,却悲催发现几天强撑着没吃东西,现在全身饿得乏力,连带着手也抖得格外卖力,多不出一丝的力气来端那仿佛重如千斤的碗。 抬眼瞥见张无忌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宋青书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地下令,“姓张的,过来伺候你爷爷喝药!” 张无忌眼底滑过一抹异样的光点,反倒将药搁在了一旁,扑上前将宋青书抱了个满怀,边磨蹭边热烘烘的道,“师哥,这药还有点烫,要不我先给你吹一吹?要不等搁凉一点了再喝?” 宋青书身子一僵,发射性就要往后退去,却被张无忌拥得更紧,不许他挣开。 “你,你先松手,”宋青书的脸已开始微微泛白,双手抵住张无忌的胸膛,佯装镇定道,“喝个药哪来那么多屁话,快端给我。” 张无忌本想松开的双手,在看见宋青书转白的脸色后一下收紧,端来药递至唇边,在宋青书惊诧的目光下一仰脖,喝个精光。 “喂!这药好像是给我……唔……” 宋青书才刚开口,只觉一道阴影笼下,人已被张无忌紧紧压着封住双唇,苦涩的药水随即从他口中渡了过来,一点点流入嗓子里。随着药水一起过来的,还有张无忌那湿滑的舌尖。 宋青书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就要去推张无忌,原本苍白的脸庞此刻更是惨白起来。 张无忌单手钳制住宋青书的双手腕处,牢牢压在他的头顶,膝盖分别抵住他的身子和腿,令他不得动弹。一手捏住他的下颚迫他开口吞下药水,舌头温柔地舔舐他口中残留的苦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轻语,“师哥,我是无忌。你看清楚,我是你的无忌。” 这声音仿佛一道安定咒直射入宋青书心底,驱散他心中笼罩不去的阴影,使他挣扎抗拒的动作逐渐淡了下来。 张无忌微抬头看了宋青书一眼,见他眸子清明脸色也开始恢复血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知道宋青书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张无忌欲要起身的动作一停,眼底促狭一闪而过,笑眯眯地趴回青书身上,“师哥,再亲一次吧?” 宋青书一拳揍上张无忌的鼻梁,“去死!” 45、第 45 章 经过张无忌精心调理,宋青书的身子一天天恢复。 寻了个他心情甚好的时机,张无忌从背后一把搂住他道,“师哥,我从武当山回来时,太师父千叮万嘱让你伤好了回一趟武当。” 宋青书一怔,手指骤地紧握成拳,半晌后才艰难开口,“太师父……他老人家的伤势怎么样了?” 听出宋青书话里的忐忑不安,张无忌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亲呢道,“放心,太师父的伤势已经痊愈。对你也没有一丝的责备之意,相反,大师伯武断逐你下山之举,令太师父极为不满。又担心你不愿独回武当,所以才特别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回去一趟。”末了,突然想到什么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在宋青书倍感莫名的眼神下忍俊道,“师哥,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是送你回娘家呢?” 宋青书才觉满心的不自在,听张无忌一言,嘴角无语抽搐,一掌呼上他脑门道,“回你个头。” 张无忌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也不觉疼痛,心知宋青书是放轻了力道,心里一阵沁甜,愈发用力将他搂住,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抱着他,再也不分开。 宋青书沉浸在张无忌那番“回武当”的话里,也未注意到身后那人的小动作。直到张无忌的手在他腰上一遍遍的划着圈,还未等回神,双手已不由自主地抵上张无忌胸膛将他猛地一把推了出去。 张无忌不曾设防被他推得后背撞上床栏,见宋青书眼底神色微有茫然,心知他那动作全凭身体下意识,当下哭笑不得。 宋青书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种举动,忙扭头去看张无忌,张口就要解释,“你别误会,其实我……” 张无忌扬唇一笑,食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话语极为温柔,“我自然知道。看来是我平日说得不够,所以你还没能记住,在你身边的是谁。” 见他并未有气恼之意,宋青书一颗心总算落定,面上却佯装不屑,道,“也不知道是谁白天黑夜的在我耳边念叨,‘师哥,我是无忌’,我想不知道都难。” 张无忌笑道,“如此看来,这念叨还是极有效果的。如今师哥可不是已经将我记在心上了么。” 宋青书偏头一笑,眸中闪着点点倨傲之光,“就是已经记住了。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如你所愿,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张无忌喜不自禁,扑上前抱住宋青书好一阵磨蹭,“高兴!要是以后能让我一天亲三口,更高兴。” 收到宋青书投来的鄙视与恼怒目光,张无忌忙改口,“好了,不和你顽笑了。师哥,太师父既然希望你回武当山,无论如何你也该回去一趟,听听大师伯的解释。” 宋青书眉头不着痕迹地一蹙,随即舒展开来,问道,“太师父的伤,全好了吗?他没有怪我吗?我刺伤了他,他一点都不生气?” 张无忌听他话中反复询问张真人,就是只字不提宋远桥,便知心中仍卡着疙瘩,也不想勉强他马上接受回武当山的提议,顺势道,“恩。太师父知道你并非有意伤他,对你仍心存疼惜。若你记挂太师父伤势,心有内疚,何不亲自前往武当向太师父谢罪?” 宋青书看了张无忌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是先不回武当山了。不管怎么样,我是被定了罪赶出来的,总要洗清了罪名才能回去给太师父请罪。” 张无忌眸中染开一层微波涟漪,点点笑意宛如绵延在苍穹下的云絮,淡而柔软。 “好。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起洗清这‘罪名’,”张无忌道,“再和你一同上武当山去见太师父。” 宋青书点头答应。此事一板敲定。 等宋青书好了七八成后,张无忌得知他下山前已经由太师父亲传太极剑法,心中大喜,让青书持剑舞了一遍,果见他剑法大有进步。虽不如太师父本人使得那般传神,但也能做到收放自如,劲力顺达。 张无忌细细指点了宋青书剑法中仍存有的疏漏之处,帮其完善招式中未曾连贯通畅的地方,让青书跟着他的指法反复演练,在他完全掌握了太极剑法的精髓后才算点头通过。 而后,为提高宋青书的内力修为,张无忌命他将九阳神功熟记在心,早晚各练一次,以达到浑身内力畅通无阻之效。 转眼过了半月,这日,张无忌为验收宋青书连日来苦练的成效,找了两根树枝抛出一根给青书道,“咱们来比划一次。你就用太极剑法,我用武当剑法。先说好了,都不许用内力。谁先挑开对方手中的树枝,谁就算赢。” 宋青书一口答应,扬笑道,“那你小心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说罢,手抬树枝朝张无忌纵身飞去。 张无忌连步后退,侧身闪避挑开宋青书手中树枝,反身顺着他的后背直插而上,被宋青书一个利落的转身挡开。 就在两人比剑之时,韦蝠王和杨左使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围观,见相隔几月,宋青书的武功大有长进,倍感惊奇,道,“我说韦蝠王,依我看,你这徒弟将来的成就只怕在你之上。” 韦蝠王大感欣悦,只觉杨左使这席话甚为中听,笑道,“我老蝙蝠从来不看重名声地位。青书小子将来能成就一番大业,也算遂了我这师父的心事。总算没白教他一场。” 杨左使听他话中有话,当即又问,“看来,你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练武的奇才。当初抓他时,怎么就不见吸他的血来着?” 韦蝠王大笑道,“杨左使你也说了,他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韦一笑一生独来独往,总不能到死都没个继承衣钵的弟子。若不是他之前太过懒惰随性,今日也早该有番作为了。” 杨左使看着不远处比剑的两人,笑言,“好在醒悟还不算晚。武当张真人的太极剑法果真名不虚传。只可惜他那几个弟子资质不佳,也未能得其精髓,以至武林中人误以为太极剑法平庸,不过尔尔。如今再看青书小子使的这套剑法,当可扬名天下。” 只见宋青书剑气松沉自然,剑式绵延不断,深中窍要,得其精义,起招时身形轻灵柔和,大有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之意境。 起初张无忌倒是真有心试他近来成果,眼看着十几招过去,宋青书手中招式愈发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瞬息万变,心中黠狯一闪而逝,缓缓收回招式迎身对上宋青书刺来的树枝,在距离不过一臂长的地方侧身一闪,绕至宋青书身后轻捏了一下他的腰侧。 宋青书眉头狠狠一跳,扬起手中树枝反手打了过去,张无忌身子往后一仰避开,起身闪至剑气外圈时顺手从宋青书的脸上抚过,气得那人双目圆瞪,招式愈发卯足了力量杀来。 偏偏张无忌存心要和他戏耍,不是趁机在他腰上捏一把,就是在他脸上掐一下,更有直接将他搂在怀中,在他耳后呼一口气,等他的树枝反势打来时又忙松手闪开。 几个回合下来,宋青书虽剑法上看似略胜一筹,暗地里却不知被张无忌揩了多少油。心里既恼火又不服气,暗暗提了一股内力,将九阳神功和太极剑法结/合在一起,朝张无忌飞身刺去。 张无忌惊见他剑气猛然大增,退步往后一个纵身逆转,来不及避开他手中树枝,顺着右臂衣料直擦而过,只听见“嘶”地一响,衣衫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宋青书也始料未及,见张无忌退了一步捂住右臂,还以为出了血,忙扔了树枝上前就要查看,“是不是流血了?我看看。你怎么不躲啊?看着我刺过来还傻愣愣的站着。你不知道运用内力吗?要是比内力,我肯定是近不了你的身的。” 张无忌本想直言“没事”,但见宋青书一脸的担心焦急,遂握着手臂哀声道,“唉哟,好痛啊!可能真的要流血了。说好了不必内力,你突然一变,我哪料得到。” 不说还好,一说,宋青书立马来气,一拳揍上他胸口怒道,“痛死你算了!说好了比剑,你中途偷偷摸摸那是在干嘛?” 张无忌本还想再作势哀号几声,见宋青书恼了,也不敢继续,涎皮赖脸地凑上前转移话题,“师哥啊,你那太极剑法已掌握了精髓所在,不过,怎么最后那几招来势如此凶猛?” 被张无忌一打岔,宋青书也不觉疑惑起来。想了想,道,“开始没用内力,后来被你弄得来了气,就把九阳神功跟着一起用上了。” 张无忌也只觉纳闷,心道,难道太极剑法和九阳神功相结/合,倒能产生这么大威力? 转念一想,当年太师父传授太极剑法时,就曾提到应和武当九阳功同使用,不但可提升内力,其剑法也能练至最高境界。想不到今日让师哥误打误撞,勾起了这段被他忘却的记忆。 张无忌和宋青书私下一商议,将太极剑法和九阳神功融会贯通,又琢磨着让青书将武当梯云纵和青翼蝠王所教的轻功相融合,取其精华所在,再让他演练时,果真更胜从前。 对于张宋二人将他的轻功擅自改动,韦蝠王并未多言。又见宋青书施展梯云纵时身形灵动飘逸,宛如庭院信步游走般,当下大为赞叹。 又过一月。这日,张无忌和宋青书正在后院比划剑法,韦蝠王送了一竹简进来道,“教主,这是汾阳坛主朱元璋的飞鸽传书。” 张无忌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却是道汝阳王已请旨派兵收复中原武林人士。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明教。如今,汝阳王的女儿赵敏已率领三千兵马围攻汾阳,准备先灭了朱元璋这支明教座下最强的分坛,再逐一消灭其它各坛。 张无忌勾唇冷笑,黑如夜幕般的眼眸罩上一层寒霜,“就凭一个赵敏,也想灭我汾阳分坛。简直是痴人说梦。” 韦蝠王眼底盛满青凛,阴测测的话语下隐着明显的嘲弄,“这赵敏既然郡主当腻了,教主何不成全她,送她一程。” “韦蝠王说得正是。”杨左使大步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谢狮王、白眉鹰王和五散人,“教主,咱们现在就去汾阳支援,把那些蒙古狗贼打个落花流水!” 张无忌点了点头,即刻下令,“好,就依杨左使所言。杨左使、韦蝠王、外公、舅舅、周颠、冷谦,召集五行旗弟子随我一同前往汾阳。彭和尚、张中、说不得,请你们助我义父坐镇光明顶,天地风雷四门留守,以防汝阳王的人调虎离山来攻总坛。” 众人高声齐应,皆都摩拳擦掌,对汾阳一战已迫不及待。独有谢狮王最是不悦,拉了张无忌问道,“无忌,我也是明教中人,为何汾阳一战却要将我避开?难道你是嫌弃我这个瞎子不成?你义父我虽然老了,但要杀几个蒙古狗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无忌忙解释道,“自然不是。义父老当益壮,孩儿怎敢有怠慢之心?只是这坐镇光明顶也是极为重大之事。倘若汝阳王的兵马来袭,有义父在,孩儿也能放心。” 布袋和尚说不得知道张无忌心思,遂上前朗声道,“谢狮王,别说教主让咱们坐镇光明顶,就是去扫落叶,我说不得也愿意的很。除非谢狮王有心嫌弃我们五散人,不愿屈尊和我们一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话已至此,谢逊怎好言“是”,只得答应张无忌留在光明顶。 一切准备就绪,张无忌分派各个人手整装打点,与三更时分避开外人耳目从光明顶出发。 交代完,看着大伙儿各自去忙碌,张无忌回头看向身旁的宋青书,笑问,“师哥,你……” “我和你一起去。”宋青书目光灼灼,铿铿道,“跟赵敏好好的算一算旧账。” 46、第 46 章 三更时分,明教一袭人从光明顶出发前往汾阳。 途中,张无忌不时收到朱元璋的飞鸽传书,大体都是告知汾阳如今的情况。 入夜,张无忌,杨逍,韦一笑,殷天正,殷野王以及周颠,冷谦,聚在大帐内商议这一仗该如何打,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的同时,又能成功驱走元兵。宋青书对用兵并不熟知,遂站在一旁静静聆听,不发言语。 殷野王提议此战当以赶尽杀绝为前提,杀光每一个来犯的元兵,一举擒获赵敏和敌方大将。 杨逍却不甚赞同,摇头道,“元兵自然要杀,但也不能因此误伤汉人。否则,我等岂非和那些蒙古鞑子等同?” 张无忌点头道,“杨左使言之有理。这一次我明教上下齐心,要打赢这场胜仗也不算难事。但总不能每次元兵来犯,就让整个明教前去支援。何况,还有明教以外的门派受袭,又该当如何?” 张无忌一语问到点子上,众人皆都沉默不语。 宋青书将他们的对话听在心里,稍作思忖后,开口,“我能说句吗?” 张无忌唇角随即弯起,眸中溢出温柔的笑意,“师哥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宋青书道,“师父从……王保保那里夺来的武穆遗书难道是摆看的?要我说,把这张武穆遗书交给元璋大哥,让他来驱除元兵。只有推翻整个蒙古王朝,我汉人才有出头之日。” 话语虽有大逆不道之意,却恰恰说中了张无忌等所有人的心思。 但要推翻一个王朝,谈何容易。在场之人皆都明白,武穆遗书固然是好的,但也不能当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仙阵法。若真有此神效,前朝也不会兵败如山倒,最终灭亡。 宋青书却知道,历史的齿轮一直都在按照轨道滚动前进着。下一个朝代——明朝的开国皇帝,便是这位汾阳分坛的坛主朱元璋。 宋青书并不是很想去改变历史。就好像他们现在生活的空间,就是一个历史。如果妄动,便有可能导致从现在开始往后推移的一切,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么未来还会不会有金庸再写《倚天屠龙记》这本小说,他是否还能穿越来此,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战术商讨最终在“能否推翻大元王朝”上结束。众人各自回帐篷。宋青书刚转身要走,张无忌拉住他,悄声道,“师哥你先等一下。” 宋青书只得停下脚步,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问道,“怎么?” 张无忌嘻皮笑脸地一把抱住宋青书滚到榻上,不顾他大惊失色的挣扎牢牢压了上去,在他唇上轻啄道,“师哥,到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从前你说对我无心,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你允了我,偏又遇上……倒叫我忍着憋着,光是看你在身边晃来晃去,却不能摸不能碰。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如何过来的?” 宋青书只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火辣辣的燥热从双颊一路延入了颈间。 “你,你就再忍忍。”宋青书难得一次瞠目结舌道,“再说了,什么叫‘不能摸’,这段时间你摸得还少吗?” 张无忌大喜,凑上前在他额头、脸颊印下绵绵热吻,最后寻找到他的唇覆上,炙热的舌长驱直入,只吻得宋青书心跳剧烈加速,几乎窒息在这柔情蜜意里。 【非常时期,此处省略100字,如有需要看的筒子,请去网上下载文档吧……万分抱歉抱歉抱歉抱歉……请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见谅……】 张无忌原本高昂的兴致一下子冷却,无声叹了口气,从背后一把搂住他,耳鬓厮磨道,“师哥,我不逼你,你也不许逼你自己。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放在心里,只看以后如何。” 张无忌劝慰的话语轻悠入耳,宋青书紊乱的情绪逐渐平静,扬笑开口,“既然不逼我,那说好了,我不在这里睡。” 张无忌见他脸上带笑,眼睛里也没有恼怒之气,想是已经平定了心神,顿时松了口气,拥着他腰身的力度微微收紧,略带委屈道,“连日赶路,我也少跟师哥一处说话,如今好容易得了这机会,也该坐下来聊聊才是。” 宋青书挣了几下未能挣开,也只好随他去了。“你想聊什么?” 见宋青书不再抗拒,张无忌难掩内心喜悦,想了想,认真道,“有一事我放在心里很长时间,为它寝食难安彻夜不眠。按理如今这样我也不该问你,但若继续这样憋着,我却实在难受。” 张无忌一手捏住他下颚迫他扭过脸来,两人四目相接,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拂在自己面上。 宋青书心里几乎已经猜到了他想问之事,又见他眼睛里盛载着温柔、坚定、后怕等多种情绪,心头一软,口气却十足的强硬,“你是真笨还是假聪明啊?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问!” 张无忌纳闷道,“你说什么了?” 宋青书嘴角抽搐着,就想狠狠赏他一记栗子,“你……你故意的吧?”才刚开口,脸上一燥,好容易咬着牙将话说完,“你刚才才说,我允了你,现在又来问,你讨打啊?” 张无忌一怔,随即眼底涌起一股狂喜,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彩光,却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忙握住青书的双臂再次询问,“师哥,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你心里也有我了?” 宋青书轻咳了一声,脸上还未退去的红晕愈发浓郁,低吼道,“你鬼吼鬼叫个毛啊?想把别人都引来看戏吗?是不是你自己去想,反正就是那字面上的意思。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说。”语落,也不及脱去外衣,扯过被子就往头上罩了去,翻身背对着张无忌,完全忘记了这儿并非他自己的帐子。 张无忌连着被子将宋青书一把抱住,紧紧锁在怀中,心底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破壁而出的泉水般,流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连带着眉间眼角也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师哥,有你这句话,我也再无遗憾了。”张无忌阖上眼帘,此时的欢喜之情竟是他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 缓缓睁开双眼,张无忌低头隔着被子印上一记亲吻,轻语道,“师哥,我爱你。” 宋青书只觉心脏瞬间停跳一拍,一股酥酥麻麻的异感从四肢百骸迅速蔓延散开,全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宋青书眸子里涌出阵阵暖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使得他整张脸散发出迷人光泽。 张无忌并不奢望能得到宋青书的回应。想到自己在师哥的心里已有了一席之地,就足以让他振奋好些日子。至于那三个字…… 张无忌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抱着宋青书一同入眠,心里甜滋滋的想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说出来的…… 大队人马按路程继续前行。在进入平遥县时,宋青书找了个单独的时机对张无忌道,“那张武穆遗书,你得亲手交给朱元璋,而且还是当着所有明教弟子的面。” 张无忌黑亮的眼中闪着点点异光,笑问,“为何?” 宋青书道,“你笨啊!一来,可以显得你大公无私。二来嘛,这武穆遗书是从你张教主的手里送出去的,就算将来朱元璋收复汉室江山,别人也会知道,他是你明教教主张无忌座下的一名坛主。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武穆遗书别人不都争着要吗?你现在送给朱元璋,可以趁机将他的心再拉拢一些。” 张无忌听他说得句句在理,却又好像多了些什么,不禁蹙眉道,“照你的意思,难道元璋大哥有谋夺教主之位的心思?如今我和他情如兄弟,何必再借故拉拢?” 宋青书白了他一眼,忿忿道,“说你聪明,你有时蠢得跟头猪似的。你天天蹲在教主的位置上,站得高望得远,但底下的事你管了多少?这明教有多少地盘都是朱元璋打下来的,你可知道?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难道甘心拱手让人?现在跟你称兄道弟,是因为你是教主。再者,他的势力还没扩大到需要夺位的地步,所以臣服与你也没什么。但真有一天你阻碍了他的大业时,你觉得,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人家以后可是大明的开国皇帝,谁会乐意皇帝的头上还顶着个教主——而且还是个半路好运捡到教主之位的浑小子。 这句话,宋青书明智的放在心里。当然,他也不会告诉张无忌,将来朱元璋当了皇帝后会大肆斩杀明教中人,否则只怕这明□□现在就保不住小命。那明朝还能不能建国,就是个未知数了。 宋青书不想影响随后而来的明宋清朝演变,但也不愿明教的弟子在张无忌离开后,便如同过街老鼠般被朝廷中人围剿,最后落得个躲躲藏藏甚至要将教名改成‘日月神教’才能逃过一劫的下场。所以他现在便要开始为明教将来的存亡做打算——最好是既不会阻碍到朱元璋的雄图霸业,也不会让明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听完宋青书的分析,张无忌心中微有松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戏谑道,“我怎么觉得,自从上次师哥退了烧醒来后,倒比从前聪明了百倍?看来还是过去太懒了些,不但怠懒练武,就连脑子也荒废不用。如今再把思绪洗洗拿出来用,就连我都快赶不上了。” 宋青书扯着嘴皮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总不能告诉他这些都是‘未卜先知’,只得含糊应道,“以前就知道混日子,得过且过,也不愿意多管闲事,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也不算闲事了不是。”张无忌接口道,“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你能不操心点么?万一将来我有个好歹,你岂不是要一辈子守寡……唉哟!” 话还未说完,被宋青书飞起一脚踹中了胸口,只痛得张无忌倒吸一口凉气,揉着心窝处委屈道,“才刚说完,你就下这狠脚,是真想守寡……好好好,我不说了!”迫于宋青书杀气腾腾的眼神,张无忌连忙改口,“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宋青书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啐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还治不了你了我。” 杨左使等人走在前头,回头看了一眼张无忌和宋青书的小打小闹,轻笑摇头,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周颠,扯着嗓门喊了一声,“看来咱们明教不久就要办喜事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宋青书脸色青白红紫瞬间交错,难看至极。 张无忌知道宋青书心中有结,也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遂轻轻咳嗽一声,暗示杨左使支走周颠,以免他再说出其它惊世之言来。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预计的日程内提前两日到达汾阳。 朱元璋,常遇春,徐达,以及汾阳分坛其他弟子齐出城迎接。众人简单的道了好后,张无忌上城楼遥望不远处的山坳,注意到山头似有袅袅青烟,问道,“那里驻扎的可是赵敏的大军?” 朱元璋垂首道,“正是。这汾阳虽是明教分坛要地,但所处地理位置并不讨好。三面环山,城池恰好在盆地中央。那些元兵昨日便在山头扎营,迟迟未攻下来,也是忌惮这边人多。但只要他们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只怕汾阳迟早会落入蒙古鞑子手中。” 张无忌仔细观望查看了四周地形,果如朱元璋所言,三面环山,按兵家所言,乃是劣势。但总算有一好处,便是这三面高山光秃陡峭,寻常人难以登上。若是赵敏想通过高处的优势采取巨石进攻,可能性倒是不大。看来,她也在苦恼这攻击法门——强攻,攻不下;爬山,上不去。也怪不得汝阳王派兵前前后后围剿了汾阳多次,都未能将其一举拿下。 杨左使、韦蝠王等人已随常遇春去军营查看练兵情况,宋青书站在城楼的另一端,眸光眺向山峦的尽头,微风迎面拂过,撩起他胸前的发丝悠扬舞动。张无忌转身看着日光笼罩下的他,心底猛地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感——总觉得经历这么多事后,师哥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虽然面上还是大大咧咧不着边际,但能感觉到,他内心比从前沉淀、沉静了许多。 心矍然生痛。张无忌大步走上前从后面搂住宋青书将他抱了下来,面上却笑道,“何事看得这般出神,都快掉下去了。” 宋青书瞪了他一眼,意外地没有挣开,任由张无忌揽着,道,“我在想,如果我是赵敏,会怎么做。” 朱元璋惊见张无忌和宋青书两人言语动作如此亲密,又不敢直言相问,直疑惑的看着宋青书,眼中满是不解。 张无忌手臂一收,将宋青书身子贴近自己,笑眯眯的对朱元璋道,“元璋大哥,这人你不认识了吗?宋青书,我的娘子。” 47、第 47 章 朱元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视线在张无忌和宋青书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尴尬笑道,“教主……真会开顽笑,呵呵……” 张无忌正色道,“谁开顽笑了。我可是和你说正经的。他真是我……哎呦!”话还未完,被宋青书一手肘顶在胸口,只痛得齿牙咧嘴道,“师哥,你怎下这狠手。” 宋青书若无其事般朝朱元璋笑笑,“元璋大哥,他丫的胡说八道,你就当没听见。这小子最近忒欠揍,三天不打一顿他全身痒得难受。” 朱元璋拱了拱手,正要说话,张无忌一手已再度揽上宋青书的肩头道,“元璋大哥莫见笑,我和我家娘子常常这般顽笑。他这人面皮薄,在外人面前经不起的。” 宋青书只觉脑中那根强忍的弦“嘣”地一下断裂。 启唇扬起一抹灿如阳光的笑,宋青书双手反与背后紧握成拳,转身面对张无忌,笑意无害的问道,“那么,这家暴,你可要扛住了。‘相公’!” 擅自挑战宋青书底线的下场,便是第二天张无忌盯着一只熊猫眼去军营巡视。 杨左使等人一见张无忌那一圈深黑的眼廓便知发生了何事,当下想笑,又不敢,一个个憋着在心里好一阵闷笑。 张无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微咳了一声,等杨左使等人面上神色恢复无常后,瞟了一眼身旁的宋青书,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明知我为三军主帅,还……现下你叫我如何见人? 宋青书扬唇一笑,无视张无忌眼底的暗示,扭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朝张无忌多瞅一眼。 朱元璋忍俊不禁,忙上前打圆场,将军营如今的训练情况和进度一一禀告给张无忌听。 宋青书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遂也不插言,只在旁边安静聆听。一个时辰后,张无忌离开军营,朱元璋、常遇春等人亲送至大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目送的朱元璋等人,宋青书满腹疑惑,却还是忍住未有开口。直到闲暇无人时,才问张无忌道,“那武穆遗书你怎么今天没有交给朱元璋?” 张无忌弯唇一笑,眼底似有高深莫测一闪而过,“等打完这场胜仗再给,也不迟。” 宋青书更是不懂,待想要追问清楚,又见张无忌嘴角笑意意味深长,想着他心中必是有了完善的计划,遂也不再过多干涉他的决定。 一日后,张无忌和明教众人议定攻防分配,决定和赵敏正面对敌。 张无忌调配了三百弓箭手驻守城墙,以做远程攻击。又命人连夜赶造了一面楼层高的带刺木板竖立在城门后方,只要赵敏的人撞开城门冲进来,便会惯性撞在那些尖刺上。 虽然张无忌并不担心赵敏真有那本事攻破汾阳,但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遂有让人灌了百桶柏油藏在进城的道路两旁,待元兵入城后可顺路面浇灌点火焚烧。而未免烧及汾阳城,张无忌早在一日前便将城门附近的百姓迁走,在火势控制范围区域密密围上一圈浸泡一夜的木桩,外圈则清空成空地,能够有效阻止火势蔓延到城内。 战事随即爆发,两军对垒,赵敏并未出现。元兵由一名将军指挥攻城。 宋青书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极为普通的对战,明教能够很快击退那些蒙古鞑子取得胜利,却不想赵敏带来的三千精兵并非寻常士兵,皆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甚是有身怀武功之人。何况随同前来的还有玄冥二老和其他投靠在汝阳王麾下的武林高手。 硝烟四起,尘土飞扬。城墙外厮杀成混乱的一片,难以分清敌我双方之人。 宋青书站在城楼上,看着外围敌方挥刀冲来,大约目测一下,元兵最多不过千余人。而且赵敏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搭云梯强攻城楼,只命几百人马冲在前方厮杀,后有几百人搭弓射箭为前方士兵开道做掩护。 按理来说,赵敏这三千精兵再精也不可能将朱元璋的兵逼得节节后退,但宋青书分明看见赵敏那五百骑兵、五百射手联合之下,明教弟子竟大有不敌之势。 扭头去看张无忌时,只见他脸上淡然平静,眸子却一瞬也不瞬地牢牢注视着底下情形。 少时,张无忌唤着身边的杨逍附耳靠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杨逍点头离去。 宋青书正想问他是否有何良策,张无忌转头对上青书视线,问道,“师哥,你看了这么久,可曾瞧出什么端倪来?” 耳边还传来刀剑相碰的厮杀声,宋青书目光再度转至城下,见赵敏的骑兵已有几人杀开血路朝这边直奔而来,阳光下,那人和马身上反射出粼粼亮光,不觉上前一步,这才发现元兵所穿盔甲竟是精铁所制,上面竖着密集的尖刺,使得人无法靠近。非但如此,就连那些战马也都披上了带刺的盔甲,所以才能这般所向无敌。 张无忌勾唇冷笑,道,“看来赵敏在出发前,就已命人打造好了这些,只等两军交战时再拿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说罢,单手一挥,两旁的弓箭手即刻拉弓往城楼下射箭,阻挡已然靠近的元兵。 宋青书正想问他可有对策之时,只见杨逍、韦一笑、白眉鹰王、殷野王、周颠和冷谦从城楼上纵身飞下,各人手持双刀径直奔向那些骑兵,手起刀落割断马腿,只听见马的嘶叫声凄厉传来,瞬间“扑通”倒地,将那些元兵狠狠摔了出去。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五行旗弟子蜂拥冲了出去。但因元兵身上所穿盔甲刀枪不入且自带尖刺,一时间难以下手。白眉鹰王一个箭步飞上前,一手掐住其中一名元兵的颈间猛地一个用劲,那人当场气断生亡。 宋青书忍不住拍手叫好,眼光不经意间瞥见敌方主将右手一挥,蒙古骑兵迅速后退,四排弓箭手疾步上前,瞬间满天长箭齐飞,犹如暴雨般往明教众人这边直射而来。 那四排弓箭手替换着拉弓射箭,竟没有一丝的空隙,令杨逍等人只能驱赶长箭之余,再无分/身乏术去顾及那些撤退的骑兵。 宋青书目光紧紧锁定在元兵那名主将身上,见他左手微微一扬,弓箭手全部集中对付杨逍、韦一笑、白眉鹰王等人,而已经退出战圈的骑兵再度奔回,和五行旗弟子厮杀成一片。 看来,元兵的主要核心就是那个主将。宋青书暗道,是他在指挥整个攻势。怪不得赵敏没有现身,原来他们一早便布好了进攻策略。 想到这里,宋青书一把抽出身旁之人腰间所佩长剑,纵身飞下城楼进入了混乱的战圈。 耳边似乎传来张无忌的一声惊呼。那句“师哥”还未完全落入耳边,便被凌乱的厮杀吼声给淹没。 宋青书几步窜上前腾空飞起,手中利剑直挑上迎面而来的一元兵头顶,利落削去他的头盔反手在他喉间一划,霎时鲜血如注喷出,那元兵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 宋青书抢过那匹马跨上,拉扯着缰绳双腿一蹬马臀,骏马掉转头朝元兵阵地疾奔而去。 只见蒙古主将手一挥,其中一排弓箭手瞄准青书拉下长弓,锐利的箭破空而来,青书脚尖一点纵身飞起,身下那匹马裸/露在外的躯体上被插满了长箭,嘶叫着倒地。 宋青书扬起手中的剑,脚点梯云纵的轻功步法,宛如游走在水面荷叶般,只看见前方那道墨白相间的长袍随风一撩,眼前闪过一道疾风般的影像,青书已闪身飞入了弓箭队之中,手握长剑凌空一划,瞬时见血封喉放倒了数名元兵。 有了一个缺口后,杨逍等人顺势抓住敌方射来的箭,反手掷了回去。 宋青书脚下不停继续奔前,一手摸入怀中找到一包药粉,一手持剑避开元兵攻势直直刺向那名主将。 那蒙古主将未想明教内会突然杀出一人,将他全盘计划打乱。想到郡主之前分析的明教教众,再看眼前之人,虽有几分像她口中所说的武当宋青书,却怎么也未料到他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和郡主所言“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小子”相差甚远。 来不及多想,元兵主将拔出佩刀挡下宋青书刺来的剑。身旁围拥着的元兵忙抽刀上前保护将军。 宋青书转动长剑,逼退护卫的元兵后迎头挑向那主将胸口,玄冥二老见状抽身撤出战圈前来营救。宋青书剑招连绵不绝,似虚而实,似柔而刚,看似轻柔缓慢,却又奇诡快速,极易抢攻。 玄冥二老不想数月未见,宋青书剑法如此突飞猛进,十几招后竟有不敌之势。当着两军好几千人的面,又不想输在昔日这毛头小子手上,遂齐齐抬掌朝青书胸口震了去。 宋青书迅捷连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待玄冥二老掌风逼近时疾趋抬剑,剑气顺着他二人的掌心划过,玄冥二老疾退收掌,低头一瞧,两人双手上被划开一道细长的血口。四只手并列时,那剑痕可连成一条直线。 趁着玄冥二老退开的那一瞬,宋青书长剑大开直逼蒙古主将,不过几个回合便取下他的首级纵身飞回了汾阳城楼上。那主将临死前还想着,郡主百密一疏,终究未能料到,宋青书的武功根本就不在“平平”二字上…… 尘烟中,只见宋青书一手持剑,一手提着那主将的首级站与高处,脸上沾满尘垢、鲜血,墨白相间的锦袍上被血渲染得几处漂红。少时,青书扬起一抹胜利的笑,高举着手中首级喊道,“你们的将军已经死了!再不放下武器投降,把你们统统杀光!” 张无忌无语地揉了揉额头,暗想着,师哥,你那句话喊得有些太掉身价了。 不管掉不掉身价,总归宋青书的喊话起到了作用。主将一死,元兵军心溃散,也不在做无谓的抵抗,不消片刻便弃甲丢盔不战而败。 第一场战役便大获全胜,明教弟子各个欢呼呐喊。 入夜,汾阳城内喜气洋洋,军营上下举杯畅饮,以示庆祝。 朱元璋率领明教众弟子连敬了张无忌三碗酒,并道此次能一战取胜多亏教主指挥有方,明教今日才能得以上下齐心,重整当年威风。 张无忌谦让了数句,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朱元璋又主动倒了两碗酒递给宋青书,笑道,“青书兄弟,这次汾阳一战,你功不可没。感谢的话做哥哥的也就不多说了,一切尽在这碗酒中。来,干了!” 宋青书起先就已跟着喝了不少,如今见朱元璋换了大碗过来,胃里忍不住酒意翻腾,忙推搡道,“不不不,我不能喝了。其实我不太会喝酒,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常遇春朗声大笑,带着其他教众一同起哄道,“不能不喝。非但要喝,咱们弟兄几个还要轮番来敬。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做兄弟的。” 张无忌伸手拦下宋青书手中大碗烈酒,含笑道,“元璋大哥,我师哥酒量微薄,方才就已喝了不少,如今只怕已到了极限。这碗酒不如就让我替他喝了罢。” “不可不可!”朱元璋、常遇春等人忙挡住张无忌欲要接碗的手,“这酒是咱们兄弟几个敬青书小子的,教主可不能代替啊!再说了,青书小子今日一战成名,也该多喝几杯来庆祝才是。等明日扬名天下,这前来敬酒的只怕更多,到时教主再挡也不迟啊!” 话已说到这份上,张无忌也不好再多言,宋青书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碗,看了一眼泛着微波涟漪的满满一碗烈酒,吞了口唾沫,嘟囔道,“这么多啊……” “喝啊!快喝!”常遇春笑着抬手托住那碗送至宋青书嘴边,逼着他紧闭双眼一口气灌下,纷纷拍手叫好。 宋青书打了个饱嗝,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杨逍、殷天正、殷野王、周颠等人也轮番前来劝酒。基于对方是长辈,又在明教中地位甚高,宋青书不得不将那一碗碗的酒强行灌入肚中。 转眼几坛酒下肚,宋青书整个人也昏昏糊糊摇晃起来。一手扶着张无忌的肩,一手胡乱摆动,“不行……真的不能再喝了……” 张无忌揽着他腰身低声道,“不能喝便不喝了罢,我扶你回去歇息。” 宋青书整个人挂在张无忌身上,脚下虚弱无力,从胸肺一路绵入腹部,似有烈烈簇火灼烧般,令他倍感难受。 正在此时,韦一笑也端了大碗上前,宋青书此刻已是眼花缭乱,口中不住泛着酒气,胡乱摆手道,“不能……不能喝了……” 韦一笑也不气恼,只阴恻恻的笑道,“怎么,别人的酒都喝得,就唯独不肯喝师父这一碗?” 宋青书强睁着双眼,只觉韦一笑那挂着冷冽笑容的脸在面前晃成两张、三张、四张,最后又阖拢成为一张。 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宋青书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接过那碗,豪气点头,“喝!师父的酒……一定……一定要喝……” 刚说完,人往旁边一歪,若非张无忌抱得及时,只怕连人带碗一起摔到了地上。 酒水洒了一半,张无忌端着那碗只剩少许的碗,朝韦一笑道,“韦蝠王,这碗酒……” “当然不成。”韦一笑不等张无忌把话说完,一口回绝道,“莫不是我这师父让徒弟喝碗酒都不成了?” 张无忌哭笑不得。但好在那碗酒所剩不多,只能一手揽着宋青书,一手递碗至他唇边,将酒水缓缓送入肚中,这才递还了碗笑道,“师哥只怕是真撑不住了,我送师哥去歇息,韦蝠王你们自便。” 韦一笑脸上拉开一抹古怪的笑,道,“教主请。” 张无忌一手环过宋青书的腰身,一手扯过他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抱的将他带离。谁想路上才走了一半,宋青书脚下一软差点倒地,张无忌赶忙将他拦腰抱住,却只听见他不住嘟囔着,“无忌……无忌,张无忌……那个臭小子,当年在蝴蝶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些花花肠子……” 听见他念叨到了自己身上,又拉扯起小时候的事,张无忌只想发笑。干脆抱起他疾步如飞边走边问,“那张无忌怎么了?你又知道些甚么?” 宋青书再度打了个嗝,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张无忌蹙着眉摇头暗道,就这酒量,日后还是让你少碰些为好。 正想着,只听见宋青书喃喃道,“无忌……臭小子,再敢来撩拨我……弄得我心烦意乱……无忌,无忌……” 前言不搭后语,始终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少时,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张无忌俯身凑耳至他唇边细细聆听,见他总是来回反复念着“无忌”二字,霎时目光一凝,起笑时眉眼间氤氲着浓郁的柔情蜜意。 一脚踢开门将他抱入卧房,张无忌本想打水来替他擦脸,再让他舒舒服服睡上一觉,谁想刚将宋青书放到榻上,那人往后重重一仰,连带着张无忌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两人抱着滚成了一团,张无忌的唇恰好落在宋青书的唇上。 见身下之人双颊红如晚霞,半闭星眸迷醉朦胧,口中还模糊不清呢喃着自己名字,张无忌气息一紧,一股热流自身体每一处窜起,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宋青书双唇。 卧榻上,灿灿生金的银铃轻悠摇曳,发出阵阵清悦声响。轻纱幔幔,檀香袅袅,遮住了榻上缱绻缠绵的两道身影。 少时,卧室里的喘息声渐渐散去,张无忌扯过衾被盖在宋青书的身体上免,挽了纱帘走出屋外,唤了两名弟子打来清水注入桶中,等人退出去后,将疲累至极致而逐渐入眠的宋青书抱入水中,仔细替他洗了身子,清理了身后,听着他蹙眉低呼了一声“痛”,张无忌放轻手中动作,等他睡意更为深沉一些后,才极快地将他洗净,抱回榻上拭净水渍盖好被子。 张无忌搂住宋青书一同入睡,心中那抹沁甜宛如喝了蜜般,暗想,这一遭总算是定下了。只是明日醒过来,可要如何是好呢?依着师哥的性子,只怕…… 摇了摇头,将那多余的担心甩出脑外,张无忌阖上双眉闭眼入睡。 明日的事就等明日再说。先顾了现在才是正经…… 屋外,月色宜人,丝丝银辉尽洒大地。夜,更显幽远漫长…… 49、第 49 章 张无忌的出现,令赵敏佯装的镇定有着一瞬的瓦解,随即神色一敛,美若幽兰的脸上扬起一抹倨傲而自负的笑,“张无忌,想不到堂堂明教教主,竟甘心为奴为婢来听一个男人的差遣。” 张无忌丝毫不以为然,沉如静夜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笑意,“那又如何?” 同样一句话,从宋青书和张无忌口中分别道出,却给赵敏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见她脸色微有发白,手指下意识攫紧,宋青书即刻明白个中玄机。想不到这高傲跋扈的郡主,还是喜欢上了张无忌。 勾唇一笑,宋青书往前跨了一步,刚要开口,只见张无忌微微俯身在赵敏耳旁说了一句什么,赵敏原本苍白的脸愈发惨白起来。 之后,赵敏一言不发地跟着张无忌和宋青书回到汾阳,任由朱元璋的人上前将她五花大绑,却依旧扬笑道,“这一仗你们侥幸得胜,但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宋青书,我和你的事,不会就这样简单的算了。” 宋青书嘴角无语地抽了一下,心道,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 不想跟赵敏耍嘴皮子功夫,宋青书撇开脸未有搭言。张无忌随意挥了挥手,让明教弟子将她压了下去。 汾阳一战取得大获全胜。 张无忌等人在汾阳多停留了两日,临行前,当着众将士的面将《武穆遗书》交给了朱元璋,笑道,“这武穆遗书是从屠龙刀中得来的。此次取胜多亏有它。现今将此书赠与大哥,盼能得其所用,早日驱除蒙古鞑子。” 朱元璋不想张无忌会将这么重要的秘籍送给他,当下极为激动,双手恭敬捧过转递到徐达手中,朝张无忌抱拳行礼道,“请教主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教主期望,以驱除蒙古鞑子为己任,早日夺回我汉室江山。” 张无忌唇边漾起一抹灿若阳光的笑意,伸手扶住朱元璋道,“既是元璋大哥的话,无忌也再无可忧之心。”又和常遇春、徐达等人道了珍重,一袭队伍才启程远去。 朱元璋始终抱拳弯腰,一直等到张无忌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才缓缓抬起身,深邃的黑眸里泛着几点异样的深光。 “大哥,”徐达将那秘籍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纳闷道,“你不是说,早就知道教主得了这武穆遗书吗?他怎么到要走的时候才给你?” 朱元璋勾起一边的唇角,笑意显得意味深长,“他有他的想法,咱们只需要照做便是。这个时候,还不宜跟他正面冲突。毕竟他还是明教教主,光明左右使,三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的弟子,可都对他臣服的很。” 徐达只听得一头雾水,愈发不懂,挠了挠脑袋,举着手中的武穆遗书道,“那这个……” 朱元璋颔首道,“留着吧!有它用处的时候。”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你记住。宋青书在张无忌心中份量颇重,没事,别去招惹他。” 常遇春大笑道,“咱们没事去招惹青书小子做什么。反正我常遇春就跟着大哥你,有酒喝酒,有仗打仗,别的一概不理会。” 朱元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一众人转身进城去了。 这边张无忌等人行出汾阳范围,宋青书才扭回头看了一眼已模糊不清的汾阳城。张无忌引着马靠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宋青书只觉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遂摇了摇头道,“没事。”未免张无忌再问,忙岔开话题道,“你就打算让赵敏一直坐在囚车里回去?我看她好像挺喜欢你的,就凭这点,你也该对人家姑娘好一点不是。” 张无忌转头极为认真地将宋青书上下打量一番,只看得那人一头雾水,才笑嘻嘻地反问,“师哥,你可是吃醋了?” 宋青书一怔,随即回神怒道,“放屁!好端端的我吃什么醋。”话语刚落,只觉自己反应太过强烈了些,倒好像真有几分欲盖弥彰之意般,脸颊禁不住升起一股燥热,咳道,“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殊不知他那一脸的红晕早已被张无忌收入眼底。 见宋青书既怒又羞,张无忌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彩,偏过身子朝青书靠近几分,压低了声音道,“师哥,那夜你可是抱着我说爱来着。这亲口说出的话,你别故作不知。” 宋青书脑中“嗡”地一响,张无忌那低沉清悦的声音宛如魔咒般飘然入耳,在他耳蜗深处来回悬宕,敲击着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那晚他喝了太多酒,具体说了些什么也记不清楚,只依稀听着好像有人在他耳边不住轻念:“师哥,我是无忌。”使得他一颗惶恐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如今回想起来,莫不是那时真的意乱情迷说了爱他? 越想越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宋青书挺着脖子粗声道,“你少故意套我的话,说没说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先不说这个,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见他岔开话题,张无忌心中明了,面上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你问。” 宋青书道,“那天晚上,你跟赵敏说了什么,让她‘心悦诚服’的束手就擒?” 张无忌脸上迅速掠过一丝狡狯,正色道,“我告诉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听了,心灰意冷,觉得生无可恋,自然束手就擒了。” 闻言,宋青书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 “我说,你就不能正经的回答我一次吗?”宋青书很受挫折。尽管表面装作无事,但难掩其难看的脸色,“你别糊弄我了。你要真这么跟她说了,我宋青书三个字倒过来写。” 张无忌饶富兴味的看着他,笑道,“你都这么聪明了,何不自己猜猜。” 宋青书刚要发怒,在瞧见张无忌眼底那丝戏谑后,反压了怒意起笑道,“爷现在又不想知道了。你爱说不说拉倒。”说完,双脚一蹬马肚,往前行去了。 张无忌目视着宋青书的背影弯唇轻笑,眸中温柔的笑意如阳光般蔓延散开。 入夜,明教一行人在林中扎营。 宋青书坐在篝火前,见张无忌站在不远处和杨逍说着什么,只觉心里头闷得发慌。扭头时正巧见赵敏将两个勃勃扔出囚车,顺着地面滚了几圈,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停下,便起身捡起那两个勃勃,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讥笑朝赵敏坐的囚车走过去。 “怎么,沦为监下囚了还想着要别人伺候不成?”宋青书惦着手中的勃勃,半冷不热道,“你现在可不是郡主身份,是囚犯。赵大小姐,这个你要不吃,别的也就没有了。” 赵敏嫌恶地看了看宋青书手中的勃勃,啐道,“这种东西,在我汝阳王府,连下人都不吃。你现在拿来给我吃,分明是故意使我难堪。” 宋青书嗤笑道,“小姐,你现在坐的可是囚车,不是汝阳王府。那些身份架子什么的,劝你还是尽早收收,以后要吃的苦,恐怕还不止这些。再说了,我要想让你难堪,多的是办法,还需要用这一招?对付你个小姑娘,太狠了,还真怕把你给吓着了。” 赵敏那张带着冷然轻蔑的脸高傲的扬着,精致完美的唇线中逸出冷冷的声音,“宋青书,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站在谁的土地上。是我大元王朝!你区区一个汉人,命如蝼蚁,别说是灭你,就是整个武当,我父王也不会放在眼里。” 宋青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顺手将勃勃掰了一块塞入口中,嚼道,“郡主娘娘,您好像弄错了吧?您跟您那尊贵的父王,不是一直都在收复中原武林吗?怎么最后把自己收到这囚车里来了?” “你……” 赵敏脸色一变,怒视着宋青书的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宋青书开口还欲再说,张无忌走了过来,刚好听见他讥讽赵敏的那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燃烧着怒不可遏的炽火,狠狠道,“宋青书,你就尽管得意好了,看你能嚣张多久。迟早有一天,你在我身上加诸的耻辱,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宋青书本想着张无忌过来,在心上人面前多少给赵敏留些余地,却在听完她的一番胁迫后,愈发来了兴致。转身找了处土包蹲下,掰着勃勃往口里一点点的扔了进去,笑眯眯的开口,“赵姑娘,你似乎还不知道,历来每个朝代被更新替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那个大元,不也是灭了别的朝代而来的。接下来,是不是也该由咱们来替代你了?” 赵敏既惊愕又生气,翦水的瞳仁里已窜起红焰,怒声警告着,“宋青书,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说出这等违逆之言。你可知道,就凭刚才这话,就足以令你死上十回。” 张无忌眸光一沉,正要说话,宋青书拍了拍他手背以示安抚,依旧笑颜灿灿地朝赵敏道,“给我说中事实恼羞成怒了不是。大元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你比谁都清楚。朝廷内部早已衰竭,只剩下一个框架。现在明教日益壮大,终有一天会消灭大元取而代之。到时,恩,咱们张教主就不再是教主,是皇帝了。” “宋青书,你……” 赵敏愤怒地瞪着面前那嬉皮笑脸的男人,手指狠狠掐入掌心,眸中那不加掩饰的簇火似要将宋青书焚化般惊人。 “我说的可是实话。”宋青书伸了小指挠了挠耳蜗,轻轻一弹指甲道,“看看你那过气的大元,就算我想说它千秋万载,这话也没人信不是?”一顿,扯了把身旁的张无忌,挑眉询问,“无忌啊,你说,我这话是不是在理?” 张无忌将宋青书搂在怀中,回答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能令赵敏听得清楚,“句句在理,令人无从反驳。”似乎还觉她气得不够,稍停片刻后,含笑反问,“师哥,你说,咱们将来的宫殿建在哪里好?这皇后的封号,你想好了没?” 顾不得还有赵敏在场,宋青书一脚踹了过去,“姓张的你赶紧去死!” ………… 等宋青书和张无忌离开囚车时,赵敏已被气得脸色发绿,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无忌揽着宋青书回营帐,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抚摸,大有安抚他之意,笑问,“可出了气了?” 宋青书虽心中还有不平,却也不好再纠缠,只得点头敷衍,“凑合吧!对付不了王保保,难道我连这么个丫头片子也搞不定了?我就吃定了她是郡主,再彪悍也是女人心态,真要掐起架来,可不是我这种肆无忌惮的草根阶级的对手。” 张无忌拥了宋青书在榻上坐下,顺势解开他的束腰探手滑入,笑道,“你气也出了,现在也该来照顾一下我了吧!”说罢,俯身以唇封缄,将宋青书的拒绝声全数堵回,紧拥着他倒在榻上滚成了一团…… 深夜,星光点点,夜幕幽静而深远。 大帐内,熏香袅袅,影动缱绻。 帐外,被五行旗弟子严密看守的赵敏,满是怨恨的暗下发誓,宋青书,总有一天本郡主会叫你为今日之言付出代价! 50、第 50 章 得知宋青书要将赵敏压回武当山,以洗清他的罪名,张无忌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送回武当自然是上策,但途中必有诸多阻挠。赵敏被虏,他父兄定要前来相救的。” 宋青书扭头看向张无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闪烁着粼粼冷光,“来了更好。我要的就是王保保亲自来。到时爷心情好,说不定会给他留个全尸。” 张无忌失笑摇头,食指微曲轻刮了一下宋青书的鼻梁,“你呀,难道那王保保会独身前来不成?汝阳王府高手如云,你切莫轻敌。” 宋青书反手捏住张无忌的鼻子,呲牙道,“行了行了,你这教主越来越铝恕! 见宋青书被淡淡月光洒了一身,绸亮的黑发仿佛染上了一层银辉般熠熠闪光,张无忌眼中闪过一丝情动,一把抱住宋青书亲呢道,“师哥,你愈发好看了。” 宋青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没事瞎奉承。还有,‘好看’这两个字,下次再让我听一回我揍死你信不信!” 张无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师哥成熟了不少。这次回武当太师父见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宋青书嘴角无声地抽搐了两下,甩开张无忌的走掀帘走出帐外,不住嘀咕着,“这丫的怎么越来越像个流氓了?” 押送赵敏回武当本属私事,张无忌不希望有太多人跟随,何况五行旗弟子还要各自返回分坛,遂吩咐杨逍道,“让五行旗各自回分坛。外公和舅舅久日未回天鹰教,就请他二位回教整顿教务。韦蝠王轻功极快,请他去六大门派提防元兵来袭。冷谦上光明顶向我义父告知汾阳战事的结果,周颠随我一同去武当山。” 杨逍见他安排了一个圈回来,不见自己名字,当下明白他是要自己随同上武当的,便领命离去,将张无忌的话一一传令下去。 杨逍留了四名武艺精湛的弟子,雇了一辆马车,将赵敏五花大绑放置车中,两人赶车,两人骑马顿后。张无忌、宋青书策马在前,杨逍和周颠左右跟随。 宋青书实在搞不懂赵敏到底在想什么。按理来说,她现在已沦为俘虏,要不就安安分分等着家人来救,要么就奋起反抗拼出个逃脱的机会。可她偏偏悠然自得,还时不时的找上宋青书对掐两句。虽然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但每次都被宋青书毫不客气地给驳了回去。 而最令青书奇怪的是,队伍一直行到了武当山脚下时,也未见王保保带人前来围堵。失望之余,让他又找到了讥讽的好机会,“我说,赵大郡主,你看看你这么餐风露宿的挨了十几天,你家老爹跟那混蛋大哥怎么也没见影啊?” 赵敏勃然大怒,喝道,“住口!你才是混蛋。”你全家都混蛋——宋青书默默地在心里替她补上一句。 “哎我就是个混蛋,你怎么知道的?”宋青书不怒反笑,嬉皮笑脸的歪着脑袋,“赵大姑娘对我这混蛋这么观察入微,不会是暗恋我吧?” “你……” 赵敏脸颊一红,眸中恼怒的光簇簇燃烧着。宋青书自然也不会认为她那是羞红,多半是恼羞成怒气红的缘故。 “宋青书!总有一天我要让你……” “不得好死嘛!” 宋青书一口接下赵敏毫无魄力的威胁,摇了摇头,倍感无奈地叹气,“你这几天颠来倒去就会拿这一句来做总结,你不嫌烦我都听腻了。换句成不?你要不会,我可以教你啊!比如说,诅咒你上厕所没有纸,喜欢的男人变女人,吃饭时只有饭没有菜。你说这个是不是挺毒的?” 张无忌明知宋青书是闲着没事拿赵敏来调侃,但听完他最后那句时仍忍不住开口,“我可不愿做女人。师哥,你若做女人,我照样娶你。” “滚你丫的!”宋青书差点就没能控制住一脚踹上张无忌胸口。 赵敏眼瞧着张无忌和宋青书两人闹成一团,又见平日里冷淡对人的张无忌在宋青书面前这般随性,心中更觉难受起来,心道,他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说一句话,就是我拉下面子找他说话,他也毫不理会。若不是为了能得到他的只言片语,我何苦天天找那姓宋的小子说些浑话,最后受气的还是我自己。 赵敏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般冷落,如今张无忌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就是宋青书出言嘲弄,他也只是含笑看着师哥,眼光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想到自己无论是公是私皆都输得惨败,心中无限凄凉。只是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尊贵不允许她低头,遂日日强撑着。 转眼又过数日,队伍行到武当山脚下。宋青书一阵踌躇,正想着是否该随同上山,只听见一记熟悉的唤声,扭头看去,宋远桥满头是汗的朝这边疾奔而来。等跑近时,才见他眼中溢满了愧疚、歉意、惊喜、欣慰等多种情绪。 “青书啊!”宋远桥言语间满是激动,刚开口,见张无忌和其他人还在一旁等候,遂咳嗽一声不再言语。 张无忌心领会神,忙笑道,“大师伯和师哥许久未见,想来是有不少体己话要说的。无忌和杨左使先押送赵敏上山,大师伯和师哥随后跟来便是。” 宋远桥微微颔首,等张无忌一行人走远了,才双手握上宋青书肩头,“青书啊……为父……” “宋师兄!” 宛如冰丝般娇柔的嗓音在旁响起,打断了宋远桥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人从不远处的树后缓缓走出,一袭净白纱衣随风款款飘动。 等那人走近时,才见是峨嵋派的周芷若。相隔一年再见,倒比从前出脱得越发清丽脱俗。发束鎏金玉漓冠,眉点朱砂,一袭金白纱衣在阳光的辉映下闪着潋滟彩光。看她一身的装扮,宋青书心中明了——想来她已是峨嵋派掌门人了。 周芷若朝宋青书走近几步,宛如娇花般精致美艳的脸上漾着点点娇羞,不时抬眼看向面前男子,水漓清眸里淌过一抹欢喜的涩光。 宋远桥一见这光景,心里已然明白九分。又想着周芷若素来温柔娴静,对宋青书也尚算痴心一片,不失为一个好媳妇人选,当下起笑道,“芷若啊,你来了。可是有话要和青书说?那你们先聊,宋伯伯去那边等你们。” 周芷若神情有着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弯唇一笑,点了点头。等宋远桥走开几步后,笑意温柔地上前道,“一年未见,宋师兄愈发俊朗了。上次在灵蛇岛匆匆一别,此后极少听到有关宋师兄的消息,原来是和明教一起去了汾阳。” 宋青书随意一笑,道,“我只是跟着去瞎凑热闹而已,也没干什么。倒是你,现在已经是峨眉派的掌门人了。” 周芷若唇畔弯开一抹浅笑,宛如阳光下晶莹绽放的花朵,娇柔绝美,“有件事,我一直隐瞒了师兄你。当初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后,下山之时,师父就已将掌门的铁指环传给了我。只是后来途中诸多变故,我也未来得及和师兄言明。” “是这样。”宋青书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原来她早就心有成竹,亏我还东想西想怕她知道了灭绝的死一时没法接受。看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强多了。 周芷若含羞低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宋青书正在胡乱思忖之际,也未能听清,忙问道,“周师妹,你刚才说什么?”周芷若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极小,宋青书无法,只得探身上前又问,“周师妹,我还是……” 话未说完,只觉一阵凌厉的掌风迎面扑来。宋青书反射性闪身一避,往后疾退数步,愕然怔神。等他意识到是周芷若暗中偷袭而猛然回神时,她已点住宋远桥的穴道,将他钳在手中不得动弹。 “周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宋青书瞬间冷静下来,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周芷若厉声喝止,“站住!再动一下,休怪我下手无情!” 宋远桥被点了穴道不能开口,双眼却极为震惊地圆瞪,不住瞅着周芷若。 “周师妹,”宋青书将语气放到最柔点,试图缓和气氛,“你是不是在峨嵋派遇到了什么挫折,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行了。”心中却暗自疑惑,她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就算我和老爹都没防备,也不至于被她轻易擒住才是。 “帮忙?”周芷若微微蹙眉,眸中疑惑的光点一闪而逝,“对啊!是要找你帮忙。”抬头看向宋青书,整张脸绽放出毫不犹豫的绚丽彩光,“宋师兄,你跟我去峨眉金顶吧!我现在是掌门了,没人再敢逆我的意思。” “去峨眉?”宋青书一怔,见周芷若神情认真并不像是在说笑,不着痕迹往前一步,笑道,“周师妹荣登掌门大宝,我也应该去道贺才是。只是,你看我都到了武当山脚下,要不你跟我一起上武当面见太师父,然后我再和你去峨眉,怎么样?” 周芷若清减的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宛如柔和了月光般动人,“去武当,见太师父……” 未等宋青书来得及高兴她言语中微弱的一丝妥协,随即神色一敛,脸庞笼上一层青凛,“废话少说!你若不愿随我去峨眉,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语落,手指微一用力,指甲嵌入宋远桥的肩胛骨中,只痛得他眉头紧皱,双眸愈发瞪得浑圆。 宋青书实在不想跟她去峨眉金顶,无奈宋远桥被她挟持在手,不得不答应。又想着凭他现在的武功,想要脱身也并非难事,倒不如先答应了她,救出宋远桥后再做打算。 “好。”宋青书一口应允,朗声道,“你放了我老爹,我跟你去峨眉。我宋青书说得出做得到,不会反悔。” 周芷若勾唇冷笑,声音却愈发凌厉起来,“你宋青书自然说到做到。但以你现在的武功,你想要走,谁也留不住你。除非……” 宋青书心一沉,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悠然滋生,“除非什么?” 周芷若扬起一股灿烂笑意,眼眸却仿如结了万年寒冰般,冰冷无波,“你自废武功,再随我同上峨眉。” 宋青书一惊,随即嗤笑,“周师妹,你这要求提得也太不切实际了点。如果我要你自废武功,你肯吗?” 周芷若掐住宋远桥肩头的指尖微一用力,点点血丝顺着指甲渗出。 “那就看,你是要武功,还是要爹了。” 周芷若唇角掠着冷冷笑意,语气陡地一转,“再不动手,我就先卸了这条手臂,看你能撑几时。” 周芷若手爪疾挥而下,眼看就要抓上宋远桥臂膀,宋青书忙喊道,“住手!” 51、第 51 章 宋青书手攥成拳,几经舒展、握紧,终于在宋远桥惊愕的瞪视下抬手。 “慢着!”周芷若眸光沉了下来,宋青书仿佛看见她的指甲在瞬间长了两公分,心底霎时大惊。九阴白骨爪!她怎么会九阴真经里的武功? 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扔给宋青书,周芷若提声道,“宋师兄,这里面装的药,能够抑制你的内力。我知道你下毒解毒的本事尽得王难姑真传,但这药源自西域,只怕你也没那个本事在短时间内配出解药。你服下这药,随我一同回峨眉,待我亲手废你武功,才能安心。” 宋青书捏着瓶子,眼睛里燃着炽烈怒火。 见宋青书半晌未动,周芷若眉头一皱,喝道,“还不快服下!”说罢,锐利的指甲猛地插/入宋远桥肉中,鲜红的血顺着右臂缓缓淌下,染透了整片袖摆。 宋青书本想先稳住周芷若令她戒心松懈,再伺机救出宋远桥。哪知周芷若警惕性极高,宋青书不过是略动分毫,她便厉声喝止,让他即刻服下药丸,再有多言便马上杀了宋远桥,绝不留情。 宋青书心知眼下再无它法,索性把心一横,启唇道,“好,周芷若,这药我吃。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是食言,我就是没了武功,也照样能取你性命。” 揭开塞子倒出黑色药丸,宋青书眼一闭头一仰,将药丸吞入口中。一股浓烈的辛辣从口腔弥漫散开,宋青书忍不住地咳了几声,只觉嗓子眼处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难忍。 “这是……” 宋青书捂着喉咙不住咳嗽,扛不住那焚烧的炙热感而身子剧烈颤抖着,整个人跪倒在地,汗水如珠般顺着脸颊颗颗滚落。 周芷若松开宋远桥,几步奔上前一把揽住宋青书,不顾他痛苦地痉挛,一把搂住他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幕下。 那药顺着喉管一路滑下,经过胸肺肠胃,将宋青书的五脏六腑狠狠拧搅成一团,那种鲜血淋漓的痛,远比给他一刀来得更加难以忍受。 感觉风在耳旁“呼呼”刮过,宋青书痛到至极的身子蜷曲成一团,牙关紧咬,衣袍早已被汗水湿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痛一波强似一波袭来。就在宋青书大口喘气,恨不得干脆咬舌自尽之时,颈后睡穴被人拍了一下,一股浓稠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宋青书双眸紧闭,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他模模糊糊醒来时,喉间那疼痛已然消失,动手运了一下内力,小腹一阵空空荡荡,丝毫提不起劲来。宋青书心中“咯噔”一响,忙将身子上下模了一遍,在确定未被周芷若分筋错骨来废除武功后,长吁出一口气。 只要是靠着药物来抑制内力,也就不担心了。自己总有办法恢复的。 揉着略有酸痛的肩膀,宋青书起身环顾四周。 难道这是峨眉金顶关押犯人的地方? 屋子不算太大,除了一张桌椅一张床以外,再无其它物件。四壁厚重,门窗均由精铁所铸。若非张无忌那般浑厚的内力,配以乾坤大挪移,只怕难以打开铁门逃出。更别提他现在身无内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地面铺上一层细碎的金光。宋青书并不太确定,从他昏迷到醒来,已经过了几天。 看着桌上摆放的几碟饭菜,宋青书手触碗沿,还有一丝余温,想必是送来不久。 周芷若……她到底想干什么?特意将自己从武当山抓来峨眉,难道她就没想过后果吗? 肚子里传来饥饿的声音,宋青书尝了一口碟中饭菜,味道极佳,并无下毒,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选择先填饱肚子再说。 半刻钟后,宋青书放下竹箸,走到窗边眺望屋外,只见一弯溪水不知从何处而来,顺着屋前小路缓缓淌过。路旁,载满了青竹,风起时,竹叶摇曳发出“沙沙”响声,甚是悦耳。 若非现在身处“囚”中,少了那份闲情逸致,宋青书倒觉此地风景怡人,日后退隐江湖时在此居住可算上选。 宋青书站在窗口等了半刻,未见有人前来,遂转身走到床上盘腿坐下,试着运气调息,企图逼出一些内力好解去身上的毒。但怎奈周芷若给的那药药性太过猛烈,一时半会,身体里根本提不出一丝的内力。宋青书努力了半晌,最后只得黯然放弃。 宋青书能肯定,周芷若一定会再来,索性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打发时间过去。 屋外风摇动着竹叶在耳边清盈作响,宋青书想着想着,思绪便飘到了张无忌身上。想着周芷若带他来峨眉这事,老爹是知道的,只要他回去告诉张无忌,那人定会前来营救。 转念一想,又觉得周芷若此番言语行动着实过于奇怪。竟敢违逆犯上对视她如亲女般的宋远桥出手,难道这人做了掌门,连性格也都跟着翻了一翻? 金灿的阳光缓缓西垂,屋中桌椅的倒影愈见拉长。宋青书正觉这等待太过久了一些,周芷若笑意盈耀的脸在窗口出现。 “宋师兄,你醒了。肚子饿吗?我给你送来了刚做好的饭菜,你先吃一点。” 宋青书睁眼看向来人,见她眉目如画,含笑带娇,顾盼生辉,衣着打扮依旧是掌门派头,当下问道,“周师妹,你现在已经是峨眉派的掌门了,就算把我抓来也没什么用。你要是想借我来打武当的主意,我恐怕你要失望了。” 周芷若一怔,随即“咯咯”笑了起来,美眸中流转着潋滟彩光,“宋师兄,你真会开顽笑。小妹将你请来这儿,不过是希望你小住几日,跟武当派有何关系?” 宋青书仔细打量着她脸上神情,确定她并非说谎后,蹙眉嗤笑道,“原来你所谓的‘请’,就是以我老爹来要挟我,逼我服下抑制内力的药,将我弄昏了带来峨眉。这些如果都是‘请’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你要再不客气点,会是什么情景。” 周芷若似乎并未将宋青书的话听人耳中,依旧笑盈盈地道,“宋师兄,你觉得这里可好?这儿依山旁水,四季如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你觉得好吗?” 宋青书直接忽略她的问话,只将最重要的那句听了进去,“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峨眉金顶?” 周芷若略显无辜地看着宋青书,眸中漾动着点点纯善,“峨眉金顶?不是啊!我说了这儿是峨眉金顶了吗?” “你……” 宋青书哑然。 行!算你狠。 宋青书认栽。人家只是在抓他之前说了要同上峨眉,可没说这儿就是峨眉。是他自己会错了意,不怪这小丫头片子。 “宋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周芷若隔着窗口娇笑,“你若喜欢这儿,我便辞去掌门一职,陪你长居此地,可好?” 宋青书倍感奇怪地瞥着她,心道,时隔一年不见,周芷若怎么想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虽然也有点小女人心态,但也不至于胆子肥成这样。这都成神马了?整个一个天上人间出来的姑娘。还掌门呢! “周师妹,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你。”权衡轻重,宋青书决定先解心中疑惑。 周芷若惊喜点头。宋青书道,“你的九阴白骨爪跟谁学的?” 周芷若倒也未曾想过要隐瞒宋青书,坦言道,“自然是学的九阴真经了。我知道,你必然要问,这真经来自何处,索性我一次告诉你,是赵敏给我的。虽然汉人和蒙古鞑子势不两立,赵敏这妖女的东西我也不屑于要,但九阴真经本就是我峨嵋派创派师祖郭襄郭女侠之物,我令其物归原主,也并无不妥之处。” 宋青书几乎是立刻想到,九阴真经早已被分成两半,其中一部分还在张无忌手中。这周芷若且凭半张九阴真经,居然可以练成九阴白骨爪,真可谓是奇迹。 见宋青书沉默不语,周芷若略等片刻后,起笑道,“宋师兄,你的内力是可以恢复的。只要你从此留在我身边,到时,我自会给你解药。” 宋青书真不知是该笑她的天真还是愚蠢。就凭她以这种要挟、逼迫的手段将他虏来这里,难道她认为自己还会答应不成? “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周芷若转身走了几步,伸手扯下一片竹叶,微转过头斜潘吻嗍椋胺缇坝琶啦凰担卮ζВ俺h四岩哉业健k问π秩羰腔雇氲茸耪盼藜衫淳龋强峙履阋恕n胰八问π只故呛煤孟胍幌耄且粼谖疑肀吣兀故且槐沧哟粼谀歉龇考淅锊坏米杂伞! 宋青书心中着实恼怒,又不好恶语相向,只得强忍了怒火问道,“那峨眉派呢?你现在身为掌门,难道就丢下峨眉不管?要是张无忌找上峨眉,你又要怎么自圆其说?” “自圆其说?”周芷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为何要自圆其说?倘若宋师兄能允我一句,我自当辞去掌门一职,从此不问江湖世事。那张无忌再怎么寻去峨眉,也和我无关了。” 宋青书再度语噎。 不得不说,这个周芷若真要狠起心来,两个赵敏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可为什么她狠心的对象,好死不死偏偏就是他宋青书呢?! “周芷若,我不会答应跟你一起留在这里。”宋青书正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真话,我已经决定和张无忌在一起了。你别再抱没有的希望。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是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若非被周芷若逼急了,宋青书也不想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去伤害人家一个姑娘的心,驳她颜面。可眼下情况,不说清楚,只怕误会更严重。 周芷若愕然怔神,眸光呆滞地看着宋青书,脸上霎时闪过震惊、茫然、哀戚、疯狂等多种情绪。少时,陡地一下大笑出声,“你骗我,哈哈……宋师兄,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啊!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知难而退吗?你错了。”笑意迅速抽离脸庞,善意退去后的眼眸里只剩凌厉怒光,“宋青书,我告诉你,你别再找那些借口。张无忌也罢,武当派也好,我一个字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要的就是你,如果你不答应,这一辈子,你就别想再出这个大门。而我,就陪着你在这里过一辈子。”说着,不禁又掩唇笑了起来。 见周芷若一会儿怒一会儿笑,模样甚是痴狂,宋青书心里涌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以前她最看重的就是峨眉派和自己的名声,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难不成是…… 宋青书后颈一阵发凉,原本紧蹙的眉头愈发皱紧。 要真是这样,可就实在难办了! 52、第 52 章 事实证明,宋青书猜得果然没错。 虽然他由始至终都未想透,赵敏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将一半的九阴真经交给周芷若,但很显然,周芷若的确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就凭着半部九阴真经竟然也能真练成了九阴白骨爪——当然,除去她练到走火入魔这一层不说,其它都是好的。 宋青书心知,以他对周芷若的了解,她身上束缚了过重的责任和枷锁,绝无可能丢下峨嵋派和他“厮守终生”。但如今看她这般痴狂,比起原著里那个执意要和张无忌拜堂成亲的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青书并不太确定周芷若是否是因为练九阴真经而走火入魔,遂再等她前来探视时,借故出言试探。谁知周芷若却不愿再提九阴真经之事,每日只和宋青书聊些天气风景风花雪月之事,瞅得宋青书恨不能拿头直接撞墙。 “青书,今日我特意为你另做了几道小菜,你尝尝。”周芷若将装着饭菜的篮子从窗口递进,水漾清眸直直盯视着屋中人,等待他靠近。 宋青书无语扶额。 这是个神马事啊!一个装了饭管递,一个困在屋中等接,怎么看都像是被囚的罪犯一日坐等三餐。何况,这丫头片子现在壮胆了,连“师兄”二字都不带,直接喊上名字了。 见宋青书站在屋中未动,周芷若美眸笑如弯月,“青书,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菜式不好?那我即刻为你重新做一份,可好?” 宋青书正眼也不瞧那饭菜,只看着周芷若,蹙眉道,“周师妹,你就直说,到底想干什么。” 周芷若眼底浮起浓郁疑惑,思索片刻后起笑道,“当然是要和青书你共度余生了。” 宋青书嘴角一抽,半晌无以言语。 “从前,在灵蛇岛时,我便想着,那岛上四季分明气候宜人,若是能和你留下居住,那么即便是放弃峨嵋掌门一职,我也在所不惜。”周芷若缓缓道,“只可惜,后来让赵敏那个妖女破坏,你离开了灵蛇岛。如若不然,我定能叫你和张无忌反目成仇,一辈子再也不动踏出灵蛇岛半步的念头。” 宋青书浑身一震,惊异抬头看向面前女子,“灵蛇岛的药是你下的?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也是你放在我这里的?” 周芷若摇头,“药是我下的没错。但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是赵敏放的。她自认为有那个信心,可以给你,也能夺回,所以才利用此物来离间你和张无忌,并一步步布下陷害你的计划。这些,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听周芷若聊到了九阴真经上,宋青书趁势问道,“那你可知道,赵敏给你的九阴真经只有半部而已。” 周芷若微微一怔,显然未料到这一层,好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我练到一半时,总觉气息游离,如火焚烧,原来是……” 脸色骤地一敛,眼底瞬时染开一抹盛怒,“赵敏这妖女,竟敢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此人不除,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宋青书一听便心下明了,看来周芷若还不知赵敏已被擒回武当派,也不想和她多做解释,眼下,应当是先解开被压制的内力,从此地逃脱才是上策。 哪知周芷若铁了心不放他离开,任凭宋青书言语试探,就是只字不提有关内力解药一事,气得他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要破口大骂,却在每次对上周芷若那双含着浅浅忧虑的眸子时,嘎然息声。 倒不是宋青书不敢开口,一则如今他武功已被抑制,光是耍嘴皮子也无济于事;二则周芷若相较赵敏来说,实在要聪明许多。赵敏自幼长与蒙古王室,养尊处优,骨子里有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天然贵气,即便是沦为监下囚也从不多说一句软话。周芷若却截然相反。虽然相貌不如赵敏这般花容月貌,但面相性情却柔软许多。以至于宋青书只要眉头稍有蹙动,总会面带笑容温柔婉约,令他一腔郁闷无从发泄,只得无声叹息。 周芷若自将宋青书虏了来后,也不管他心里如何作想,每日必要来窗前和他闲话家常一番,勾画着她二人将来的日子,幻想着终有一天宋青书会与她“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宋青书起初还跟她回几句,驳了她那不切实际的美梦,久而久之后,也怠懒有心情去搭理她,再等她来时,自己只管盘坐冥想,权当周围无人般无动于衷。 “青书,以后咱们住的屋子,也像这样,门前有弯溪水,水流过的地方载满花草,”周芷若站在窗外自顾自地道,“等起风时,空气里飘满了花香。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晴天赏花,雨天观雨了。你觉得怎样?” 毫无意外地,屋内寂静一片,宋青书正靠着墙闭目养神。 周芷若静静凝视了他片刻,弯唇一笑,“青书,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不如咱们就找处僻静的地方,男耕女织,隐姓埋名做对……做对寻常夫妻,如何?” 宋青书正想着,张无忌就算去峨眉找不到人,凭他明教的力量,也不该这么久都打听不出他被困之地才是,突然耳边传来周芷若那句“寻常夫妻”,只惊得他猛地一咳,差点被她的惊世之语给呛死。 这丫头片子的胆子估计是横向发展的,走火入魔严重到已经烧坏脑子了。 “周师妹……” 宋青书启唇,那憋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已冲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得了,何必跟一个类似于失心疯的女人一般见识。 有了这念头,再不管周芷若如何神神叨叨,宋青书也视而不见。凭她将未来蓝图勾画得如梦似幻,也只当身旁空无一物。 过了两日,窗外传来脚步声,宋青书头也不抬,只听见一记陌生的女声清悦传来,“你就是武当派下一任的掌门宋青书?” 宋青书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张玲珑精致的脸在窗外显现。细长的柳眉,略显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嘴唇虽并非樱桃小嘴,配上她的五官脸型倒也不显难看。 “你是?”宋青书疑问。 “我是丁敏君。”来者勾唇轻笑,俏丽的凤眼里闪着点点异样之光,“宋青书,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青书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你说。” “这里离峨眉很远。我也不妨告诉你,两日前,张无忌曾到过峨眉寻访你。”丁敏君起笑时,眉头微挑,颇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但是你也知道,你并不在峨眉,掌门可以来个死无对证,张无忌拿他也没办法。” 宋青书一听便知她还有下文,遂也不说话,等她继续。 果不其然,停了少许后,丁敏君扭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宋青书,你真和张无忌做了悖德逆世之事?你们胆子倒也真大,两个男人,一个身为明教教主,一个是武当派下一任掌门,一正一邪,居然也相爱了。” 宋青书狠狠剜了她一记,终究没能忍住问道,“大姐,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明确的指示。” 丁敏君嘴角飞快掠过一抹意味深长,道,“宋青书,我放你出去,怎样?” 宋青书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想放我出去,不怕你的周掌门将你大卸八块?” 丁敏君眼底憎恨飞闪而逝,随即笑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我也不需要你回报什么,所以你只管放心。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不要跟掌门对着干,找准时机,我会偷了钥匙来放你离开的。” 既然她都已经说了“不求回报”,宋青书没理由不让她献这个殷勤。至于其它的,就等他逃出去再说。“对了,还有解药。”宋青书忙提醒。可别忘了这最重要的。 丁敏君已然跨出的脚步一顿,回头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倒记得清楚。这我可不敢保证,尽量而为了。”说完,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窗口。 宋青书猜想着丁敏君这么做的最终目地究竟何在,思前想后唯一能得出的,便是峨嵋派掌门一职。 论资历,丁敏君比周芷若入门的时间要早;论武功,周芷若未练九阴真经前,根本就不是丁敏君的对手——除开她如今走火入魔不算,峨嵋派掌门一职交给一个失心疯或是满腹阴谋之人,宋青书并不觉有何不同。 丁敏君走后不久,周芷若依照往日时辰送来饭菜,一反常态未在窗外絮叨,只看着宋青书吃了饭后,突然笑道,“再过不久,我和青书便能朝夕相对,不必这般偷偷摸摸了。” 宋青书几乎是立刻猜到了她话中含义。好容易咽下嗓子眼的那口饭,沉声道,“周芷若,你妄想症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周芷若惊讶道,“难道你喜欢这般偷偷摸摸不成?”随之婉约一笑,双眸美如弯月,“青书,我们成亲吧!成亲以后,我辞去峨嵋派掌门一职,从此和你退隐江湖。” 宋青书瞪着她看了许久,如颂天籁般一字一句开口,“你快去洗一洗冷水清清脑子吧!大白天的做梦,不觉得不切实际吗?” 53、第 53 章 周芷若微有怔神,似乎是在掂量宋青书话中含意。少时,弯唇扬起一抹灿烂笑意,道,“青书,我查了近月的日子,下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你瞧可好?” 宋青书一口饭差点没能忍住喷了出来。 毛的,她居然连日子都已经定好了。 放下碗箸,那已到嘴边的咧骂被宋青书给硬生生吞了回去——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如今见她这样,他也没那个幸灾乐祸的心思。 “芷若,”宋青书走到窗口站定,正色道,“你难道没有感觉,你练九阴白骨爪已经练到走火入魔了吗?什么‘成亲’‘定日子’这种话,换了你以前,敢说?” 周芷若一怔,随即回神笑了笑,“以前如何,现在又如何?我变了吗?为何我丝毫未有察觉?” 宋青书嘴角抽了一下,无视额头青筋暴动,隐忍道,“就算我没了解你十分,至少也有一半。要在以前你敢这么直白的跟我说要成亲,打死我也不信。” 周芷若婉约一笑,并不觉宋青书的话有何不妥,“从前不敢说,不代表我心中未有想法。如今我敢说了,你该替我高兴才是啊!” 宋青书只气得想要掀桌。 “我为你高兴我才走火入魔了!周芷若,周姑娘,周掌门,你醒一醒,站在你面前的宋青书,好吃懒做天生无赖,你是眼睛长膝盖上了才看上我的吗?” 周芷若偏头朝宋青书认真打量了两眼,见他脸上掩不住对自己的嫌恶,心中一股失落如涨潮的海水般汹涌而出。 “宋……宋师兄……” 周芷若嘴唇轻轻嚅动,原本带着些许茫然、不解的神情霎时敛去,眸子里瞬间笼上一层震惊,“宋师兄……我,其实我……” 宋青书眉头一挑,却未发言语,只静静看着周芷若。 对于她时好时坏的状态,他已体验了多次,未免再上当,他只管掩下心中惊讶,静观其变。 周芷若往前走了一步,靠近窗口道,“宋师兄,我,我不知道……” 瞧着周芷若眼中的迷惘无助,比起往日的癫狂似乎微有清醒,宋青书尽管心中仍有不悦,口气却柔和了一分,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去了。你练功走火入魔,整个人都疯了。现在你清楚了,赶紧把我放出去吧!” 周芷若的眸子依旧茫然,仿佛未听见宋青书的话般,喃喃日语着,“宋师兄,你真这般讨厌我?难道你对我,从未有过一丝的心意?张无忌有什么好的,他不过是个男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宋青书听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也没认真听进去几句,只依稀有“张无忌”“不可能”等语落入耳蜗,宋青书心下快速连贯了一下,猜了猜她的意思,为让她早日死心,遂果断道,“我没喜欢过你,从来就没有。就算没有张无忌,我也不会喜欢你。” 周芷若突然眼眸陡地一下瞪大,死死凝视着屋中之人,水漓清眸里闪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矍燃大震。 宋青书见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正想着会不会惹得她狂性大发之时,周芷若陡地一下大笑起来,秀丽的脸庞略带几分扭曲,“宋青书,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死心了吗?你趁早打消去张无忌身边的念头,就算我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受世人唾弃。”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神色微有黯然。 宋青书怔神,定定看了她片刻,启唇道,“芷若,我答应你。” 周芷若笑意愕然遏止,“你……你说什么?” 宋青书笑道,“你不是想和我成亲吗?我答应你就是了。现在离下月初六也没几天了,你也总该让我亲自看看新房,试试新郎官的新婚礼服不是?” 周芷若眉尖一挑,一道深光自眼底飞闪而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和我成亲,只是为了获得自由吗?” 宋青书笑笑,“是又咋了?现在我的内力被压制着,对这里也不熟悉,肯定逃不掉的。既然各有需求,为什么不答应?” 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道,“机会就这一次,你要觉得不好,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以后也别想我再答应成亲一事。” 周芷若虽不全然尽信宋青书,却心知他所言颇有道理。如今这地方远离峨眉,任凭张无忌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找来。何况宋青书又被禁了内力,更是没法自行下山的。 这般一想后,遂一口答应,“今日不便,明日等我亲来接你。” 宋青书嘴角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应道,“都行。” 协议达成,周芷若一扫往日的茫然痴狂,露珠般清亮的眸子里愈发闪烁着熠熠彩光。又和宋青书细说了些成亲之事,才羞涩下山去了。 次日,周芷若果真将宋青书放了出来。 等走出那间屋子,宋青书才惊见那屋子的背面外面竟是悬崖,小半个屋角已经悬在空中,只因这些日子他只能从一扇窗口去看外面,所以才不知道屋后却是这般情景。 宋青书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幸好我不知道,不然每天这么悬在空中,多半是要吓得睡不着觉的。 再看屋前,鸟语花香,自有另一番景象。宋青书随口问道,“这么高难度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周芷若抿唇一笑,“小时候,爹爹上山采药,带我来过这儿。当时这里只有一间破旧的茅屋,其它这些,都是我后来亲手布置的,你可喜欢?” 宋青书不得不在心里再度感叹了一把周芷若的怪异品味,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周芷若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半垂了眼睑在前头领路,“顺着这条小溪过去,还有一处屋子。咱们……成亲,就在那儿。” 宋青书也没觉有多高兴,但见周芷若这般娇柔羞涩,不觉既可恶又可怜,。 “你决定吧!你弄的,咳、我都喜欢。” 宋青书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射出的这句话。 事实证明,甜言蜜语绝对要比恶语相向来得更加动心。 周芷若大喜,恨不得将心掏出来送与宋青书,为其煲汤制袍,从不假手与人。 看她这般殷殷切切,宋青书暗道,要是没有张无忌那事,她也没有走火入魔,能娶个这样的老婆,也算值得了。 宋青书体谅她是因练九阴真经而导致的神志不清,也不想太过难为与她,在完善逃走计划前的几日里,对她也算和善。 过了两日,无意中撞见周芷若仍在修炼九阴白骨爪,宋青书犹豫再三后开口劝她别再继续,只练半本是极难达到顶峰之境的。周芷若正值紧要关头,哪里肯听宋青书的劝言,见他在旁碍事心中起烦,一掌震上他胸口将他推出门外,才觉心情稍有清静。 这一掌力道并不算轻,若是内力犹在,宋青书迎身接下也可毫发无损。但如今内力被禁,周芷若正值气头上挥出的一掌近七成功力,宋青书整个人飞出倒地时,只觉胸口一阵翻腾,气血上涌大有欲吐之意。 强忍着喉间的腥甜蹒跚起身,宋青书倚着墙喘气道,这女人性情阴晴不定,老子一定是被门板夹坏了脑袋,才会去同情她。 正靠墙休息,丁敏君站在几丈开外的地方朝他点头,宋青书按着胸口一步步挪过去,拉扯着嘴皮子闷声问道,“你是来兑现承诺的?” 丁敏君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睛里有着一抹说不出的阴冷算计,令宋青书倍感反胃。 “差不多了,等我再布置好,你就可以走了。” “布置?”宋青书眉头微蹙。 “我自有我的对策,你别问,也无需知道。下山之后,峨眉派的事一概与你无关。” 宋青书极不喜欢丁敏君口吻中的强硬。 “你们峨嵋派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那好。”丁敏君也不含糊,爽快点头,“你可记住刚才那句话。我要走了,我擅自跟着掌门来这儿,被她发现就不好了。”说完,也不等宋青书有所反应,急匆匆转身离去。 宋青书目送丁敏君消失在屋前竹林的无形阵法之中,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当初怎么就没学一学阵法呢?这遭被困得真是既无奈又冤枉了。 周芷若练功完之时,宋青书早已回屋弄了些热水来悟了悟受掌之处,虽还有些刺痛,但也忍得住,遂未有向周芷若提及。可笑的是,周芷若也俨然已经忘了她对宋青书挥出的一掌,笑意盈盈地招呼他一同入座吃饭。 三日后,周芷若带来了一套大红的新郎官锦袍,随同前来的,还有四名峨眉派的女弟子。 周芷若将宋青书和锦袍一同送入房中,笑道,“本该我亲自服侍你试衣才对。只是锦仪师姐说,大婚前新娘和新郎诸多见面,是不吉利的。我就在那边屋里等你好了。” 周芷若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离去。 那四名峨眉女弟子迅速关上门,低声道,“等一下会有师妹去绊住掌门,你就趁这个机会离开。”将一锦缎塞入宋青书手中,“这是出五行阵的路线图,你照着走便是了。” 宋青书接过图,少停半晌后问,“你们怎么不帮自己掌门,反而来帮我?” 四人沉默。其中一女子道,“她已经不再是我们从前的那个周师妹了。武当、明教,峨嵋派一个也惹不起。放你走,才是上策。” 宋青书问道,“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丁敏君的意思。你们放我走,周芷若会不会为难你们?” 那女子勉强笑道,“念在同门之谊上,掌门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至于其它的,宋少侠请莫多问。速速离开吧!” 见她们不愿多说,宋青书也不多做停留,接过地图便往外走去。绕过周芷若的房间进入竹林的五行阵,依照图中所指走出阵法后,只见一条羊肠小道往山下延去。 宋青书心中大喜,顾不得胸口那一阵阵牵扯的余痛,顺着小道飞奔往下。也不知跑了多久,眼看着山脚已然近在眼前,宋青书停步大口喘气,正欲一鼓作气跑完全程之际,张无忌的身影从道路的尽头急速飞来,在他面前止步。 “师哥!”张无忌一步上前将他拥在怀中,直到感觉宋青书和自己的心跳逐渐融在一起,才有了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54、第 54 章 张无忌不及多问宋青书各种详情,反手将他拦腰搂住纵身飞起,这才感觉身旁那人身子沉重,并未自己施展内力,心中微有诧异。 等回去客栈和杨左使、韦蝠王等人会合后,张无忌才捏住他手腕细细探听,蹙了眉头道,“你的内力呢?” 宋青书如实回答。还未等张无忌怒火大炽,韦一笑已气得一手震在桌上,只听见“轰”地一响,整张桌子裂成无数的碎片飞散在地。 宋青书这才知道,原来当天周芷若将他带走后,宋远桥即刻上山将此事告知。张无忌等人连忙下山去寻,并将光明顶坐下天地风雷四门的弟子派出寻找。 张无忌心知周芷若既将宋青书擒了去,就绝不会再回峨眉。但中原这般大,要藏一个人绝非难事。周芷若有心要将宋青书带远,想必她已计划好完全之策。 张无忌权衡再三后,决定亲上峨眉金顶拜访周芷若,在言语间对她施以压力,下山后也不急于离开,只在林中等待。果不其然,不久后周芷若独自一人从金顶下来,沿着林间小道往西北方向一路走去。 张无忌猜想她此番必定是要去见宋青书的,遂紧跟在她身后。 周芷若一路不慌不忙,踏着小碎步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从林子绕出进入一处小城,在市集上买了些米菜,又在好些小摊上逗留,只等得张无忌心中似有怒火在烧。 好容易见她手中小竹篮渐渐填满,张无忌想着总该走了吧,随之她从一个巷子口转身后消失不见。张无忌心下一惊,顾不得被发现疾步跑上前去,空荡荡的巷子一眼望到尽头,哪里还有周芷若的身影。 张无忌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处,直盯着看巷子看了许久才心中冷笑,看来这周芷若倒也不笨,居然能够洞察我在她身后。 张无忌虽不知周芷若已经走火入魔,但在武当山时,赵敏已经坦诚相告,她早已将半张九阴真经交给了周芷若。 她本想着,周芷若必定会去练这半张九阴真经,若到时她练成,武功更上一层楼,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拆散张无忌和宋青书。倘若她走火入魔,赵敏也可借此机会一举歼灭峨眉。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赵敏都丝毫不会吃亏。 可千算万算,赵敏没想到的是,汾阳一战,她竟会被生擒。 无法得知宋青书的下落,武当六侠也欲要下山同寻,张三丰拦道,“青书命中当有此一磨难,需得他自己化解才是。如今赵敏被关押在武当后山,你们日夜看守着实辛苦,寻人一事,便放心交给无忌罢。” 宋远桥等人心里既是焦急又是担心,想着周芷若如今性情大变,也不知会如何对待青书,只想去亲身将他寻了来,无奈师父有命,只得在武当山上苦等。 好容易张无忌命杨左使、韦蝠王等人全力监视峨嵋派弟子,在丁敏君偷出峨眉派时终于得知,原来宋青书一直被周芷若关在临镇的文行山山巅。 此山山路陡峭不说,山顶竹林布有五行阵法,普通的人根本无法顺利通过。 杨左使、韦蝠王纵使武功再高、轻功绝顶,只因不擅长阵法而只得先行回客栈将此事告知张无忌,请他亲自前往。 张无忌听闻,即刻起身。才到山脚,便遇见从山上狂奔往下的宋青书,才有了以上一幕。 事后,张无忌以银针替宋青书扎了胸口各处大穴,又在他四肢上好一阵推拿,却还是解不开他体内被抑制的内力。 张无忌难忍怒意,将宋青书护送回武当山,请太师公亲自为他把脉。 张三丰仔细聆听了宋青书的脉象跳动后,摇头叹息。张无忌见他这样,心旌一凉,也未再多问,又怕宋青书瞧出什么端详,忙强打了笑颜和他道,“没甚么的,总能有法子将你的药力化去。” 宋青书哪能不知他话中隐忍,又瞧见他眼中满是忧虑,反而伸手拍着他肩头笑道,“你不是胡青牛的徒弟吗?要是连你都解不开这个,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了。凭你张无忌的武功,总不至于保护不了我吧?” 尽管这番话宋青书说得看似轻松,喉间那股酸涩却是烫得吓人。 要他堂堂七尺男儿,说出被人保护的话来,心中如何能得安宁?何况还是在他好容易练就了绝世剑法、正值扬名天下之际。 张无忌握着宋青书的手紧了一下,片刻后起笑道,“你且放心,我自有好办法替你寻来解药。”说完,朝一旁的杨左使等人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神,一同走了出去。 张三丰叮嘱他好生休养,又见宋远桥在旁似有话要说,便唤了其他几侠离开。 殷梨亭再三嘱咐他多做休息,并道过三刻再来瞧他,这才拉着杨不悔走出了房间。 宋远桥走到床边坐下,轻拍了拍他肩头,眼中漾着泪光,却俨然说不出话来。 “青书啊……” “老爹,”宋青书倒显爽朗,抢先道,“这段时间我不在,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宋远桥动容道,“不妨事,青书啊!是爹不对……你,你还在怪爹吗?” 宋青书却反问,“老爹现在可还觉我是武当派叛徒?”不等回答,起笑道,“老爹这也算是关心则乱,爱之深责之切。孩儿当然不敢怪爹。” 宋远桥含泪点头,想着这孩子历经艰苦,如今终得大成,却又被周芷若害成这等…… 宋远桥越想越觉生气,当年周芷若在武当山时,他也将她视作亲女,照顾无微不至,如今她登上掌门一位,居然这等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起来,实在叫人心寒。 在武当山休养了几日,趁着张无忌下山去办事,宋青书去到后山关押赵敏的地方,隔着几吨重的木门栏见了她一面。 “居然连周芷若都没能将你留住,你的本事愈发大了起来。” 赵敏盘腿坐在草堆上,冷眼看着门栏外的男子。 宋青书冷笑道,“你费尽千辛万苦布下环环相扣的局,为的就是要收复中原的同时得到张无忌,只可惜,你用错了方法。” 虽然你在原著里是得到了张无忌,可这里剧情已变,张无忌再不是那个懵懂小子,对上你这满腹计谋的“女诸葛”,看来也难以勾起他的情爱之意。 赵敏丝毫不以为然,只微勾了勾嘴角,绝美的眸子里未有一线波澜,“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有理。只不过,宋青书,你的内力,估计也不想解了吧?” 宋青书刚要说话,站在一旁的小道童率先喊道,“蒙古妖女,将解药交出来,我武当派绝不为难与你。” 殷梨亭抬手挡下那小道童,将局面交由宋青书做主。 宋青书来回踱步走了数丈,最后停在离赵敏最近的地方扬唇笑道,“赵姑娘,如果今天只是为了这个事,我也就不来找你了。”一顿,嘴角笑意扩大,似真非假道,“你要知道,周芷若既然能放我离开,这解药,她也就必然会给我。我解不解内力,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赵敏脸色一白,佯装镇定道,“你少装模作样。你若真有解药,为何现在还不解毒?难道,武当派下一任掌门宋青书宋少侠,喜欢这种软弱无能的样子?好来博取张无忌更多的爱吗?” 宋青书眉头一蹙,想要开口驳她,又觉自己这样就好像争宠的女人在和情敌一较高下般,不知有多丑恶,遂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赵敏不解其意,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戳中了宋青书软肋,逼得他狼狈逃离,扬声讽刺道,“武当派下一任掌门就是这样,看来再过不久,武林的泰山北斗也要移主了。” 殷梨亭终究忍不住想要上前,宋青书回身笑眯眯地开口,“赵姑娘,我再怎么不济,还是武当派掌门,还有张无忌替我担着。你呢?别我说刺激你一个小姑娘,我要说重了,真怕你扛不住。上了这武当山,你还有下去的时候吗?自己想想吧!” 丢下这些话,宋青书可是心情大好的走了。只气得赵敏拳头紧握,眼中怒火焚烧。 两日后,张无忌上山,带来了宋青书的解药。 “你哪里弄来的?”宋青书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瓶,“啥时学会了隔空取物了?” 张无忌一路马不停蹄地回赶,这会子才算正经歇了口气,“什么隔空取物,我何曾会那些。这是峨嵋派的丁敏君给我的。” “丁敏君?”宋青书接过瓶子,狐疑地盯了半晌,“可信吗?” 张无忌一把搂住他,轻啄着他的唇瓣道,“你放心,不会有假。何况,”一道深光自眼底飞闪而逝,“她也没那个胆子作假。” 宋青书张口还想再问,张无忌已不愿多谈,支开话题道,“还不服下。你身上内伤还未大好,一会儿恢复了内力,就先调息了。” 宋青书点头,依言服药进屋调息去了。 少时,杨左使上前问道,“教主……” 张无忌单手轻抬,沉吟片刻后道,“周芷若……暂留她一命。至于丁敏君,她要不要做峨眉掌门,咱们管不着。这是她峨嵋派的事,让她自行解决。” “可是,”杨左使道,“教主不是答应她,扶她当上峨嵋派掌门,才换来她偷取解药?” 张无忌弯唇一笑,笑意未到的眸子里,冷冽如冰,“将峨眉留下未有铲除,这还不够?” 55、第 55 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加上张无忌以九阳神功替他运气,宋青书被压制的内力很快便从丹田释放出来。太久未用,再度使出时竟感觉有些手生。 宋青书手握长剑舞了几个太极剑法的招式,朝站在不远处的张无忌笑笑,“说不定再等几天,这剑法我就要忘了。” 张无忌见他额头微有细汗,招手唤他走近后就着袖子给他擦了擦,“才刚好,也不必急于一时。倒是太师父日前说了,等你大好时便要正式将掌门一职传位与你,你也得有些准备才是。” 宋青书半认真半玩笑道,“这个还需要准备什么,等到了那一天,我就直接走到那位子坐下就是了。” 说到底,宋青书倒也不觊觎那位子,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好奇和得意,想着将来真要做了掌门,也要学电视里那些清风道骨的圣人“之乎者也”一番,等过足了掌门一职的瘾后再退下来。以他这个不受约束的性格,掌门一职还真不太适合他当。 两日后,果真依张无忌所言,张三丰将武当众人传到大厅,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将武当派掌门一位正式传给宋青书,并让殷梨亭广发英雄帖,七日后武当山紫霄宫召开掌门接替仪式,请其他各门各派均来参加。 而这几日,宋远桥和张溪松等人则将掌门继承仪式上的琐碎之事一一告知宋青书,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整个武当山笼罩在一种喜悦气氛之中,继任所需的准备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比起其他人的欢愉欣喜,宋青书倒显得有些烦躁郁闷。瞧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快,张无忌寻了个机会带他去后山,将他一把搂在怀中问道,“可是觉得不适应?” 宋青书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见张无忌搂得更紧,便随他去了。眼睛却不甘示弱地朝他一瞪,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当个掌门还有这么多的破事,当初看你当明教教主时,不是挺简单的吗?在场的人拜一拜就完了。” 张无忌手指捏着宋青书的耳垂轻柔搓捏,引得怀中人身子一颤,笑道,“还是这么敏感。你既羡慕我这教主一位,不如咱们交换如何?” “得了。”宋青书打掉在他耳蜗处不住作祟的手,“最好两个你都拿去。” “那可不行。”张无忌低头在他额头亲印一吻,说话之际唇瓣缓缓延下,一路经过他的鼻梁、脸颊直至唇畔,一口含住宋青书的双唇,不住摩挲道,“就是要你做这武当派的掌门,才好。” 宋青书听他话中有话,忍不住开口询问,却正中张无忌下怀。舌尖一滑而入钻进宋青书口中,纠缠住他的舌吸/吮缱绻,久久缠绵不肯放松。双手更是隔着袍子在他后背游移摩挲,点燃燎原星火。 宋青书被他吻得几乎窒息,身上也愈发热了起来,正想着这儿并非亲热之地,若被人瞧见可不好,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震惊的吼声:“你们在干什么!” 宋青书一把推开张无忌,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宋远桥涨红了一张脸,双眸圆瞪的看着他们。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居然做出这等悖德逆世的丑事……” 宋远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被涂上了多层颜色般,不停地变换着神色。宋青书却瞧得分明,老爹那眼睛里明显盛满了震怒、嫌恶、难以置信,以及一些痛心…… 面对这个状况,宋青书一时也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毕竟被自己的老爹当场抓包算不得什么好事。何况抓的还是儿子和他师弟“偷情”的事。 “老爹……” “住口!”宋远桥怒喝,“青书,你怎能做出这等……糊涂事啊!无忌,青书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懂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宋远桥打死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和他最疼爱的师侄搅在一起。这事倘若传出江湖,宋青书还有何脸面去继承武当掌门一职,从此他们也再难有在江湖上立足之地啊! “大师伯,”张无忌伸手搂住宋青书肩头,微微用力令他靠向自己,神情既诚恳又坦荡,“我和青书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有何之错!” “糊涂!糊涂啊!”宋远桥见他二人毫无悔改之意,不禁捶胸顿足道,“孽障,孽障啊!你二人快快随我去见太师公,这种事,万万不可继续为之。” 宋青书并不知张三丰早已得知并默许了他和张无忌的事,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张无忌却只是微微一笑,握紧了宋青书的手小声道,“你只管放心,有我在,天塌下来我替你担着。” 这一刻,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纵使宋青书再心高气傲,此刻也只觉张无忌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就好像真的什么事都可以不需要去计较、理会,只要有身旁这个人在,全世界他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去面对。 宋远桥气急败坏地走在前面,一次也不曾回头去看他们二人,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回身去再给那不争气的小子一耳光。 回想上一次也是因为他太过冲动草率,以至于青书被赶下山后受尽苦难。基于有深刻的教训在前,这次宋远桥倒也未在冲动多言,只管将他们带去了张三丰所在的云房。但这一路上行去,脸色却是明显的不佳。 等宋青书和张无忌二人跪在张三丰身前时,张三丰问清了来龙去脉后笑吟吟地将他二人扶起,在宋远桥错愕的眼神下只问了张无忌一句,“无忌啊,你当初跟太师父说,此生非青书不可。如今,倘若是太师父有令,让你远离青书,你可愿意?” 张无忌不知张三丰话意为何,但仍如实答道,“太师父的话,无忌自来不敢不从。倘若太师父有任何差遣,无忌自当遵从,不敢有半句多言。只不过,要无忌离了师哥,却是万万不能。”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无忌心里早已认定此人,除非是他去在我前面,否则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宋青书只听得眉头一蹙,刚要说话,张三丰已捏着胡须点头微笑道,“无忌啊,你这痴情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你的父亲。既然连太师父的话也不能撼动你半分,那以后再遇此事,你有该当如何?” 张无忌骤地一下顿悟。不发言语地拉着宋青书跪地给张三丰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响头,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宋远桥看得一头的雾水,刚开口喊着青书让他回来,张三丰笑着拦道,“罢了。远桥啊,万物自有其生长规律,命数冥冥中自有安排。随他们去罢。” “可是……” 宋远桥惊讶与张三丰居然这般容易就接受了他们两个小辈的感情。 张三丰捏着胡须微笑,眼眸却闪着点点认真,“远桥,若非无忌,只怕你的青书孩儿如今也已不在人世。你可知,当年他中的玄冥神掌,是谁舍命相救?你将青书赶下山后,他被蒙古王爷虏去,又发生了何事?又是谁帮他驱除心魔,练就太极剑法?有因才有果,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也并非一朝一夕所成,远桥啊,你若当还想留下青书一命,便依了他就是。” 最后一句听似平淡,其中隐含深意却令宋远桥浑身一震。 “师父……” 宋远桥总觉此事太过突然而荒唐,叫他一下子去接受儿子和师侄相爱的事实,着实有些困难。 张三丰也不想多言以免误导,只挥了挥手道,“去吧,你且好好想想。” 宋远桥只得依言退了出去。 而这一头,张无忌和宋青书离开云房后,宋青书首先沉不住气问他,“太师父怎么知道这事的?你什么时候跟他说了?” 张无忌伸手轻捏了一下宋青书的鼻尖,笑眯眯地道,“你猜。” 宋青书眉头剧烈一跳,一脚狠狠踹上张无忌的小腿肚,怒道,“我猜你妹。快说,不然爷卸了你。” 张无忌勾了勾手指,示意宋青书朝自己靠近一些,凑过嘴唇贴近他的耳蜗轻呼了一口气,柔声道,“今晚去我那儿,我就告诉你。”说完,料准宋青书会发怒,忙笑哈哈地跑开了。 果不其然,宋青书恼羞成怒,顺脚踢起地上的石块朝张无忌弹了去,“去你丫的,今晚等着看爷收拾你!” 转眼掌门继任之日已到。 这日一早,武当派便将紫霄宫内外装点一番,将上山来道贺的各派掌门、代表一一引进紫霄宫内。 少时,少林、华山、崆峒等派均已到齐,还有其他各门派的掌门也已亲自到来,紫霄宫内坐满宾客,只等吉时一到便可举行继任大典。 宋远桥和殷梨亭将代表掌门身份的紫纹锦袍亲手替宋青书穿上,杨不悔为他梳了头,束上黻玉黹金发冠,一群人拥着他刚走到通往前厅的侧门口处,只听见大门外小道童朗声道,“峨嵋派丁掌门到!” 宋青书心中一惊,微微探身从垂帘后看去,只见丁敏君发束鎏金玉漓冠,身着金白纱衣,在一群峨眉弟子的围拥下昂首走了进来,傲然环视了大殿一圈,走到左边第二位上坐下。 丁掌门…… 宋青书嗤笑。她什么时候成峨嵋派掌门了?她既然做了掌门,那周芷若呢? 正在想着,张三丰已率先走出大殿,朝前来道贺的武林人士拱手表示谢意。众人你来我往客气了数句后,张三丰直接进入主题,将宋青书唤了出来,在所有武林人的见证下将掌门玉符交给了他。 宋青书双手恭敬捧了接过,见那玉符在昼光下闪着潋潋彩光,不觉心神一漾。不知道这个东西当了能值多少银子…… 看出宋青书心中所想,张无忌不着痕迹地偏头在他耳边轻语,“这东西可不比寻常,你敢当了我让你三日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宋青书脸上一热,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从脸颊一路绵至颈间的潮红给逼进肌肤里,却又不甘服输,一脚重重踩上张无忌脚背死命摩擦两下,咬着牙齿压低了声音道,“你敢再说一句,我让你现在就废了!” 张无忌勾唇笑了笑,却未有再开口。 丁敏君率峨嵋派众弟子上前贺喜,宋青书借机低声问她,“周掌门呢?” 丁敏君弯唇一笑,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的冷光,“什么周掌门?峨嵋派只有一个掌门,哪来的周掌门。” 宋青书皱眉道,“你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我问你周芷若呢?” 丁敏君笑意愈发意味深长起来,“怎么,周芷若先前那般对你,你还惦记着她不成?” 见丁敏君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言周芷若所在,宋青书心里有些不耐烦,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多问,只得压住火气不再跟她隆 继任大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小道童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道,“师祖,掌门,鞑子……外面来了一群蒙古鞑子……” 话音刚落,果见一大帮的蒙古士兵围拥着王保保走了进来。 宋青书握着长剑的手一紧,眼神顿时凝重了几分。 王保保还是那一身灿灿生金的长袍,脸上倨傲笑意依旧,扬着头朝大殿上的紫袍男子道,“宋青书,咱们又见面了。” 宋青书握剑的手背上爆出几道青筋,虽然未发言语,但看着王保保的眸光却如利箭般慑人。 见蒙古鞑子居然生了天大的胆子,敢上武当山来捣乱,众人纷纷起身欲要将王保保等人拿下。却见他不慌不忙地抬手止住殿中喧杂的叫骂,笑眯眯地指着宋青书道,“今日来权当为武当派新任掌门道贺。毕竟小王和这位宋掌门,也有过一夜恩情。是不是啊?宋青书掌门。你那销魂的身子,小王至今记忆犹新,仍觉留恋不已啊!” 56、第 56 章 此话一出,在场武林人士皆为震惊。议论声纷纷响起。 张无忌眼眸骤地一沉,朝身旁的杨逍不着痕迹点了点头,杨逍后退一步从侧门退了出去。 “怎么了,宋掌门,”王保保似乎极为满意大殿内每一个人的反应,笑吟吟地看着一脸铁青的宋青书道,“宋掌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跟小王的一夜之情了吧?那个时候,宋掌门在小王的身下,可不是这幅表情啊!” 韦一笑勃然大怒,正要冲上前给王保保一点教训,张无忌抬手挡下了他的动作,低声道,“这件事让他自己解决。” 韦一笑一愣,在看到张无忌沉静的眼神后随即回神——若不能亲自处理好这事,那个梦魇将会一直跟着宋青书。 强忍着胸口那股怒火,韦一笑冷哼了一声退回原处。 “怎么不说话了,宋掌门?”王保保似乎执意要挑起宋青书的怒火,笑道,“不会这么快忘了你在小王身下承欢的一幕了吧?” 宋青书握剑的手上暴起青筋,脸色沉如锈铁,盯着王保保的眼睛里仿佛点着火般。 半晌后,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冲上前将王保保斩杀之时,宋青书反倒勾起一边的唇角冷冷笑了起来,“小王爷,你也臆想的太严重了一点吧?做梦都不是你这个做法。先不说你跟我都是男人,就凭你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你有本事拿得住我吗?” 众人听他这话,也不无道理。 汾阳一战,宋青书只取蒙古大将首级,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今世上,独有武当派第三代弟子宋青书一人真正习得太极剑法,其招式出神入化,只怕这世上再难有几个能敌得过之人。 若说宋青书强/暴了王保保,他们还有可能相信。但说王保保强/暴宋青书,可就不在逻辑之上了。况且,宋青书也犯不着这般对王保保。 不等王保保说话,宋青书又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曾经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让武当派上下投靠你的元朝,并帮你剿灭少林、峨眉、崆峒、华山等其它门派,我没有答应,你就想了这个方法来让我和武当派身败名裂,是不是?” 王保保却似乎并不慌乱,朗声笑道,“小王乃大元王朝的小王爷,多的是办法来让你和武当派身败名裂,又何必选了这么个笨方法?”伸手朝在场之人指了一圈,笑言,“这么多汉人在,难道你真当小王是不怕死的,送上门来让你们杀不成?” “谁知道呢!”宋青书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找死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王保保脸上勾笑,道,“怕死,小王今天就不来这武当山紫霄宫了。宋掌门现在的武功举世无双,这武林上能敌得过你太极剑法的,又有几人?” 宋青书笑意陡地一下变冷,“所以小王爷不怕死,特意来领教我的太极剑法,对吗?” 就在宋青书和王保保对话之际,张无忌心下已转动百回。 这王保保并非一个没有头脑之人,却特意选在宋青书继承大典之日前来武当山挑衅,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明知道这一来并定是“有来无回”,看他神情却似乎并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他到底是太过自信,还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直到杨逍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张无忌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启唇冷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杨逍再度领命离去。 见王保保还百无禁忌地站在大殿上说话,张无忌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切入主题道,“王保保,你今天既然是为了赵敏而来,又何必在这里弄这些个障眼法。” 王保保脸色徒地一变。尽管他早已料到张无忌有可能会洞悉他此次来的目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早在出发来武当山之前,王保保就已经决定把他的命留在武当山。如今元朝气数已尽,明眼人都能看出,只是父王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而历来,赵敏在军事上都比他有气魄、有担当、有主见,更适合做大事。如今,为了成全父王,挽救元朝最后一点希望,王保保决定亲自前往武当,以身犯险,救出赵敏。 所以,就在王保保以语言以语言来激怒宋青书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他带来的人正潜入武当后山去救赵敏。 张无忌虽一早便猜出王保保来意不在宋青书,也曾派杨逍去后山早做防范,却不想仍旧慢了一步。等杨逍等人赶到时,赵敏早已被救走。 杨逍回来将此事告知张无忌,张无忌心想,即便是让你救走了人,元朝也再难复兴。区区赵敏一个女人,又能成就什么大业。遂故意对王保保道,“你相救赵敏,只可惜来晚了一步。她已经死在了我的掌下,如今就是你想见她最后一面,也是不可能的了。” 王保保虽然未有全部尽信张无忌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按理来说,张无忌他们是不会杀赵敏的——可谁又敢保证?现在元朝气数已尽,赵敏留不留对他们也已无妨碍,再加上敏敏那个倔强的性子,说不定真会…… 王保保不敢往下想,想着来之前是探听清楚,确定敏敏被关在武当后山未死,才来的。 张无忌自然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勾唇冷笑道,“赵敏昨日未死,不代表她今日还活着。王保保,我早就猜到你回来,所以故意放出赵敏被关武当山的风声,想不到你还真的上当了。” 王保保正欲说话,宋青书往前一步,挂着一脸的假笑道,“今天不管赵敏怎么样,我们先来个了断。我跟你单打独斗,你要是赢了我,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王保保一听,这哪有赢的机会?不是摆明了要把小命送到宋青书手里么?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答应了。 两人就在紫霄宫比剑。王保保历来武功就不高,又不擅长用剑,自然不是宋青书太极剑法的对手,不过区区几招,便将他制住。 王保保早已将命豁出去了,见宋青书长剑抵着他胸口,遂一下狠心迎身扑了上去,胸膛被剑直直刺入,手中长剑朝宋青书的喉咙掷了过去。 张无忌一个箭步冲上前,和反身避开的宋青书一人一掌震上他胸口,王保保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一处柱子上掉落在地,瞬间断了气息。 看着王保保就这样戏剧性的死了,宋青书既松了口气,又觉好笑。 本以为还要来场世纪性的大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完了。 掌门大典结束,王保保所说的那些话对宋青书的名声丝毫无损,相反,因为他杀死了王保保而名声愈发响亮起来。只要是一说到武当派的新任掌门宋青书,无人不敬重。 事后,宋青书询问张无忌有关周芷若的下落,才知道早在他继承武当派掌门之前,她就已经被朱元璋给杀了。 这事倒让宋青书吃惊了好一阵。 这朱元璋为讨好张无忌和自己,居然连这种事都能做了,可见他异心已存,篡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为此,宋青书特意找张无忌,劝他将教主一位禅让给朱元璋。 张无忌听闻大吃一惊。倒不是贪恋教主一位,而是明教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如今上下一心,对抗蒙古鞑子,却让他突然将教主之位传给朱元璋——不是杨逍、范遥或是四大法王,而是朱元璋那明暗不一的人,张无忌如何肯答应。 宋青书心知朱元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哪个皇帝愿意自己头上还顶个教主?何况,就是因为原著里朱元璋对明教和张无忌心存了太多的愤怒,而导致他登基以后大肆屠杀明教弟子,明教从此名存实亡。 宋青书将各种厉害关系给张无忌仔细分析了一遍,除去朱元璋将来会当皇帝那一段,其他的,他都极为认真的告知了,并道,“他是有过战功的,他的手段和计谋,足以撑起一个王朝。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军事家、谋略家,而你却只是一个武林人士。这对做皇帝来说,远远不够。还有,皇帝是要批阅奏折的。你喜欢过每天天没亮就去上早朝、批奏折到半夜不能睡觉的日子吗?”顿了顿,又道,“当皇帝三宫六院,三千个妃子,你要吗?你敢要吗?” 一席话落,终究还是打动了张无忌。 见宋青书说的字字在理,再加上本就十分信任与他,张无忌便道,“师哥,别的不说,那三千妃子我可是不敢消受的。况且,你的话我自来都是最信的,今天也不例外。我本就不留恋教主一位,传位与朱元璋倒也无妨。只是,为了对得起明教的历代教主,不让明教最终毁在我手上,我必须要留下一条后路。” 张无忌在传位之前秘密召见了杨逍,并将一道密令交托给他,道,“这是我的亲笔手谕。倘若有一天朱元璋做了任何对不起明教之事,或是对明教怀有异心,你便用这手谕逐他下位,并立刻斩杀。” 明教众人皆都不舍张无忌离开,但怎奈他主意已定,又不敢强求或是违背教主之令,只得挑选了黄道吉日迎朱元璋为明教新一任的教主。 且说朱元璋当了教主后,对明教倒是真心实意、鞠躬尽瘁,并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断攻占了元朝多个城池,将明教的势力范围一步步扩展开。 见此,张无忌才算是真正放心。 而宋青书这边,也在一个月以后将掌门一职传给了俞莲舟。 本是商议着要让殷梨亭继承的。只是如今杨不悔有孕在身,殷梨亭只想跟她归隐田园,做一对平凡恩爱的夫妻,遂不愿接任掌门一职。而宋远桥也想退居二线歇息几年。最后在众人的一起讨论下,终于决定有俞莲舟继承武当派。 将明教和武当派一并安排妥当后,张无忌和宋青书便决定四处走走,游历江湖,立志要将天下有名的风景名胜都走上一遍。 此后,张无忌和宋青书这两个人便好像是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或是事迹传出。 直到一年后,元朝覆灭,蒙古郡主敏敏特穆尔在硝烟、尘土飞扬的城楼上纵身跳下时,有人看见两名相貌俊俏的男子从城楼旁策马而过,并对那坚守着最后一丝元朝王室尊严的女人表示了赞叹。 没有人能确定那两名男子到底是不是张无忌和宋青书本人,而他们过往的英雄事迹,也随着他们的离开成为了武林永久不灭的神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