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敏心克骨》 1、第一回 王重阳 “姑娘？姑娘！”赵敏被一阵摇晃弄醒，胸口的伤还很疼，伤口处却泛来丝丝凉意。朦朦胧胧中，她看见一位仙风道骨，目长于口的白发老者，只是不及细想，就又陷入黑暗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距离赵敏完全醒来，已经过了一昼夜，那精神矍铄，须髯飘逸的老者，帮她的伤口敷了药，又用内力引着赵敏的内力走了三个小周天，现在赵敏已经能够坐起来喝水了。 赵敏只记得自己在光明顶上用金毛狮王要挟张无忌履行她的第二个要求，不要成亲，被周芷若打落山崖，然后被这老人救起，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而这老人又是敌是友。 “我……”赵敏有些迟疑，说了个不被人熟知的名字，“敏敏，敏敏特穆尔。” “蒙古人？”白发老者听完，手上的活也没有停，继续捣着草药，赵敏看他似是经常做这些事，熟练的很，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 这个人处理自己伤口的手法很老到，遇见自己这个受了重伤的外族人也不慌张，虽然满头白发却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手上有老茧，脚盘很稳，应该是个练家子，在光明顶下，不知道有何居心。 “嗯。”赵敏将计就计，已经编好了一整套的谎话，来应对接下来那老头会问的问题。 可那老头却没再问下去，只一句话就打乱了赵敏原本的计划。 “小丫头，你身上的伤痕可是被九阴白骨爪所致？什么人伤的你？” 九阴白骨爪？ 是什么？ 赵敏难得表情一脸迷惑，被那老人看出，老人摇摇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里偏僻简陋，明日一早你和我回重阳宫，好好调养罢。” 重阳宫？赵敏着被这句话震得思绪乱飞。 当年先祖成吉思汗大帝南征北讨，仰慕中原道家文化，特意邀请全真掌教丘处机多次前往蒙古说教，这事百年来流传甚久，一是这是一段亲近汉人的佳话，二是也有人猜测铁木真是想求丘处机告诉他长生不老的秘诀。不管如何，反正这丘处机的名声在他们大元朝很是传奇，只可惜全真教在这一百多年来由盛转衰，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滚滚红尘中，不复存在，倒是有些鼠辈还顶着全真道士的名号流窜在坊间做着装神弄鬼的勾当，而这老人仙风道骨，慈眉善目，不像是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只是那百年建筑重阳宫早已不知所踪，他到底在说什么？ 重阳宫……难道……“道……道长，您的道号……不会是长春吧。” “当然不是。”老者捋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对她说，赵敏刚要拍拍胸脯，安抚一下自己惊魂未定的小心脏，就听见那老人献宝一样地说出自己的道号。“重阳，我是重阳子。” * * * “师父！” “师父！您回来了！”一群灰袍道士见到老人走进重阳宫，纷纷下跪，恭恭敬敬迎接他。 断断续续赵敏和那白胡子老人已经走了半个月，期间因为赵敏的伤势，所以两人走走停停，这也给了赵敏充分的时间好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敏敏，这就是我的徒儿长春子丘处机。”老人笑着捋捋胡子，为赵敏介绍。 赵敏只瞥了一眼眼前成熟稳重的青年男人，这几日，经过各州府衙，见到的都是汉人兵勇，她已经接受了她被周芷若一掌打回一百年前的诡异事实，而他的救命恩人则是全真教的创始人王重阳，现在，是宋朝末年，她的祖先成吉思汗，还在草原一隅受着金人的奴役。 她已经接受了，不用再这样搬出这样年轻的丘处机，这活生生的例子来刺激她了吧。 “不二，带敏敏去换身衣服。”王重阳吩咐他唯一的女弟子，陪着赵敏。 “师父……”孙不二领命下去，丘处机有些不解。 “哦，呵呵。没事，没事。”王重阳见丘处机面色不善，准备开溜。 “师父您要收她为徒么？” “不是，不过看她行事古怪又无家可归，很可怜。”王重阳作垂泪状，却又在袖子间偷偷看他那一脸不认同的古板弟子。 “师父，你不要再乱捡东西回来啦！”丘处机无可奈何，自从古墓里那位先去以后，师父性情大变，可能是寂寞了，总是捡些小动物回来放在后山，可是这次竟然捡个人回来，还满身是血迹。 “好啦好啦，我看她昏倒在树林里，浑身是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说着，赵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一身清爽地出来了，洗干净了的赵敏杏眼带笑，柳眉如墨，不施粉黛已经国色无双，迷得那些道行尚浅的小道士晕头转向。 而赵敏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光，毫不做作，径直走到王重阳面前，盈盈一拜，“多谢重阳子救命之恩，敏敏自当不忘。” 没说什么重金酬谢，也没有日后回报，这就是赵敏的性子，也符合王重阳那视金钱如粪土，人情如云烟的诡异世界观。 * *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赵敏的伤势也已经好的差不多，更从王重阳的众弟子那里听到不少有关他们师父的丰功伟绩，也多少猜测出了之前王重阳提到的九阴白骨爪和那令人垂涎的《九阴真经》的关系。只是想不透周芷若是如何习得这失传已久的武功的。 重阳宫的屋顶上，王重阳懒懒晒着太阳，喝着小酒。 赵敏跃上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下面遇到大事待王重阳解决，却到处也找不到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全真众弟子。“周伯通会这样顽劣，多半也和你这散漫性子有关系。”赵敏也躺下来，看着眼前格外高远的蓝天白云。 王重阳倒是没计较她的没大没小，出家人，不在乎这些世人的辈分关系。 “敏敏这几日倒是逍遥。”王重阳天天藏在这房顶上多清净，当然看得见赵敏时常“光明正大”地溜进重阳宫的藏书阁。 赵敏自然知道，也不尴尬，反而还嗔起来，“你这藏书阁里也没有武学典籍，净是些道啊法啊，好生无趣。” “敏敏武功已经不弱，还钻研那些作甚？”王重阳捋捋白胡子。他替赵敏把过脉，内力在女子中已算充盈，外加功夫虽然杂乱，却尽得各家经典招式，已经能够保证自己行走江湖不被欺凌了。 “呸。”赵敏横了王重阳一眼。赵敏天生高贵，眉宇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魄，现下嗔怒起来，愣是把王重阳吓得一缩。“要是不错。怎会被人打伤？” “哦？那敏敏如果天下无敌，又会如何？” “自然是振兴蒙古，让我族人不再受金人压迫。”顺便统一天下。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那心怀大宋的抗金义士说。 这话说得义愤填膺，让王重阳也不禁敬佩这柔弱女子，会有如此志向，又想起之前自己的报国宏愿。只是这几年潜心修道，道性比血性多了几分，便不再这么执著天下了。 “敏敏有志向，不过想必你也知道我算是受同辈承让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却还不是改变不了国运衰弱？” “老头，你还会有什么东西放不下而执著一生么？”赵敏突然这样问。 王重阳听她这样问，突然想起了古墓中那执著了一生也耽误了一生的人，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 “既已修道，便无所挂怀。” “真的？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赌你绝对有执著的东西。”赵敏自信地坐起来，信誓旦旦地看着王重阳。 “呵呵，敏敏，”王重阳又捋捋花白的美胡子，“二十年前我也曾经和一个女孩打过赌，结果输得在这座山上当了半辈子道士，你说我还敢和别人打赌么？” 这番故事，赵敏自然没听他的徒弟们提过，细细问了，而在王重阳说到指力摧石时，已经猜到了结果。 “定是她用了化石丹化了石头罢，还说你不爱她，只怕你一心只放在她脸上，连她手中藏着东西都不知道。”赵敏哈哈大笑，随即面色一肃，“我不要你在这山上陪我二十年，我只要你教我内功吐纳，好让我不被人欺，怎么样，你连半辈子都赔上了，还怕我这点小要求？” 只一句话，赵敏就道出了困扰了王重阳一辈子的难题，虽然之前王重阳已亲眼目睹黄药师也用这样的法子解释过，而现在却让一个黄毛丫头点出了破绽，她的聪明绝顶，王重阳也确实佩服之至。王重阳又看她神色认真，只得应允。 “罢了，贫道也没什么好执著的，恐怕你是输定了。” “哦？那如果你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 “真的不会？” “当真不会，贫道清心寡欲，即便是输了，也是身外之物，不会生气。” “那么如果丘处机杀了不该杀的人，你会不会生气？” “……”这，说生气就是上了她的当，不生气又显得不明事理，教徒无方。“处机不会这般不明对错。” “也就是不会生气咯。” “不错。” “那么若是老顽童烧了你的重阳宫，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但是肯定会狠狠罚他面壁思过。 “如果你教了我武功，我却用来为非作歹，你会不会生气？” “……” “你输了。”赵敏笑盈盈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跃下屋顶，众人被她如仙子下凡般的姿态吸引，愣在原地，自然也看见了躲在房顶上的掌门。 赵敏回眸仰头，仍不掩笑意。“这就是你的执念，过于执著于修道，强迫自己清心寡欲，无语无求，不喜不怒，不悲不嗔，明明应该生气的事却都强忍在心中不发作，明明该把握住的女人却放任她郁郁而终，你太过执著于修道本身，而忘了修道其实是顺应自然，融于自然的事情，太过压抑自己的欲念和情感，才是不应该有的执著。” 看王重阳低头盯着她，目光深邃，赵敏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摇摇手，“当喜则笑，当气则怒，才是顺应道，而凡事都强迫自己不生气，才是一种执著。所以，你输了。”然后转身，负手离开，那飘逸的长发随着步伐左右摇摆。 身后的王重阳沉思良久突然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就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痛哭起来。 是啊，他之前执著于国家，而耽误了林朝英，后来他执著于修道，错过了林朝英，现在，林朝英死后，他又执著于攻破她留下的□□，弄得自己不会哭，不会笑，不会生气，不会享受人生这最后的几年。 他输了，与其说输给赵敏，不如是输给自己，输给自己过于执著追求的‘道’。 看来，这丫头这几天在藏书阁里穿行翻阅的道家典籍，没白看。而她只看了这么几天，对道的领悟就已经把自己比过去了，真是悟性过人啊，罢了，罢了。 2、第二回 段智兴 就这样，赵敏成功迫使王重阳教她正宗全真内功心法，本来赵敏就天赋极佳，学什么都一看就会，现在又有了武林第一人的教导，没几日武功便上了一大层。 平日里赵敏经常和全真七子切磋切磋，那七个人里，数丘处机武功最强，其次是王处一。只是王重阳觉得二人过于钻研武学而忽略了道学，所以更加偏爱专心修道，武功却略逊的马钰些。 而赵敏现在的武功已经能和丘处机不相上下了。所以现在赵敏除了和王重阳论论道，和周伯通在后山捉捉迷藏，已经无事可做。 “唉，这样下去，我会武功高到连天地同寿这招都永远也用不上了吧。”赵敏笑了笑，偶尔她还会感怀下原来的日子，想想她的爹爹和哥哥，想想那些忠诚的手下，仰慕她的低级卫兵，甚至想到过七王爷和札牙笃，唯独张无忌她次次都避开，就算还爱着，又能怎样？确实不再与他为敌，却再也连面都见不到了。 “天地同寿？”周伯通不知道从哪跳出来，吓了赵敏一跳，“听名字很好玩啊，快耍一个给我看看。” 赵敏翻翻白眼，回手给了周伯通一拳，在他那还算俊俏的大脸上留了个青紫的眼圈。 “嘿嘿，敏敏你武功越来越好了。”周伯通虽然被打了，却仍抵挡不住新奇招式的吸引，继续缠着赵敏。 “好吧好吧，我现在累，先给你讲个故事，讲完再给你示范。”周伯通当即拍着手大叫，赵敏拉他坐下，开始讲述殷梨亭和杨逍间的恩恩怨怨。 “乖乖，女人真是可怕，”周伯通摇摇头，“我可要离她们远些。”真不知道周伯通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明明只提了纪晓芙一句话，倒让周伯通记得清楚，还把一切错都归结到她身上。赵敏翻翻白眼，又趁周伯通义愤填膺之时给了他一拳，这下两边眼睛上的黑眼圈平衡了。 赵敏因着在灵蛇岛上为了缓解张无忌的危机，情急之下使出过天地同寿这招，因而伤过腹部。那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有永世不能再见张无忌的绝望，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现下她却不敢再体会那样的痛了，只拿了树枝比划了个大概，就被王重阳打断。 王重阳向两人宣布，要去一趟大理。 啊啊，大理，大理！ 赵敏原本生活的时代，大理国早被他们蒙古人的铁骑踏过，不复存在。而且曾经武学典籍里的六脉神剑甚至一阳指也都没了传人。 在和丘处机他们的交谈里，赵敏得知了这个时代的五大高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赵敏很幸运地遇到了最强的那个人，这也是她非要和王重阳学武功的原因。 “敏敏要不要去？”王重阳怕周伯通在教内捣乱，所以一定要带着他，而赵敏在全真教里一向没人管束。虽然理论上赵敏和丘处机等人平辈，却因为王重阳没有收她为徒，所以马钰和丘处机等人也管不了她，甚至还被她玩弄在鼓掌中。 “我当然也要去！不然你才管不住那老小孩呢。”赵敏瞥了一眼周伯通，周伯通猛然一缩脖子，果然女人好可怕。 于是三人在众教徒的拜送下出了长安地界，一路向南，前往云南大理。 * * * 云南很美，山清水秀，雪山高耸，与蓝天中的白云相接，自然与草原不同。而大理的皇宫虽不如大都的雄伟，却也别有一番情调。 只是赵敏这个时候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了，周伯通那混球口口声声说着女人可怕，永远不要碰，却还是手把手教着段皇爷的刘贵妃点穴之法。男女授受不亲，赵敏告诫过周伯通。可在赵敏又一次从大理皇宫的藏书阁偷偷溜出来之时，却听见了藏书阁旁边刘贵妃的寝宫里，出现异常之声。 而自己对面不远处，就站着面色不善的王重阳。 本以为王重阳会冲进去一掌毙了周伯通，结果王重阳只握了握拳头，然后泄气般地退了出去，竟然都没有发现赵敏。 赵敏武功今非昔比，隐隐也能看出王重阳的油尽灯枯，而刚才的打击，王重阳瞬间老了十多岁，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度量了一下，赵敏只道王重阳定是觉得现在闯进去对于刘贵妃的面子上挂不住，万一出了人命就不好了，既然王重阳不动，那么自己也不好淌这趟浑水。也随即飞身离开。 这几日，赵敏偷看大理皇宫珍藏的古籍，很多竟是梵文的佛教经典，赵敏本就天资聪颖，又精通汉语蒙语，所以再学梵文倒不在话下。 大理皇帝段智兴座下有四个侍卫兼弟子，其中一个武功虽平平却文采出众，博闻强识，赵敏偶尔会向他讨教梵文翻译，两人都是聪明人，谈话没有差距，所以交情甚是好。只是后来赵敏知道了周伯通的事后。对段皇爷生了些愧疚，便不再总偷进人家藏书阁窃书了，也就渐渐不学梵文了。 第二天，王重阳在周伯通房门口等着周伯通，周伯通大摇大摆地走回来，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王重阳实在无奈，本来应该一掌毙了他才对得起好友，可是这周伯通天性如此，不知好歹，也拿他没办法。 “老头，周伯通不知好歹，你莫要气坏了身子，一切都交给我吧。”赵敏一手按在王重阳手背上，化解了他要废了周伯通武功的力道。毕竟周伯通的武功是王重阳亲传，又练了几十年，王重阳就这样废了他也不舍的。 赵敏缚了还是一无所知的周伯通，将他带到段智兴面前。 赵敏是小辈，所以见了段智兴要行礼，只是平日里赵敏懒散惯了，之前又贵为郡主，自然不会行跪拜之礼，段智兴慈眉善目也没与她计较。而今天赵敏进了殿就跪在段智兴面前，倒是让段智兴有些哑然。 见她带着周伯通来，又行此大礼，段智兴自然心中明了。之前宫中早有流言，只是段智兴本就不亲近后宫，又本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信念，段智兴没有理会，不知为何，今天王重阳和那机灵的小丫头要如此兴师动众。 “皇爷，周伯通……”赵敏看看被她拉着同她一起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周伯通，和一旁面色阴沉的王重阳，刚要启口，就被王重阳打断。 “段兄，今日我师弟做出如此违背人伦的事，我这个做师兄的实在难逃其就，任凭你发落了。” 赵敏气的直瞪眼，哎呀呀，中神通啊中神通，你果真是难逃红尘纷繁，都说了一切由我处理了。 “真人何必如此，来人，把刘贵妃叫来。”段智兴阻止了二人的话头，命人叫来了刘贵妃，刘贵妃看见这么多人，又是这等阵仗，自知□□败露，却仍旧面色如常，也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刘贵妃，朕命你现在和周师兄成亲，你可愿意？”段智兴扶起周伯通，面色有些寂寥。 赵敏和刘瑛都大喜过望，王重阳虽面色不改，赵敏却听得他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下却轮到周伯通大喊大叫了，他挣脱开段智兴的手，又跪到赵敏身边，向段皇爷“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我本来不知道和刘贵妃这样是错事，可是你们这样，便是让我知道了，我既已知道这事不好，那就是杀了我的头，我也决计不干的，女人都是祸头，我可再也不招惹啦。”说着，还浑身冒冷汗，仿佛芒刺在背地看着赵敏。 “周伯通！”赵敏一把拉起周伯通闪身出了大殿，速度快的除了段皇爷和王重阳看清了以外，连段皇爷的那四个贴身侍卫都没有看到。 “周伯通你这样说不是存心拿段皇爷说笑么，他已经忍让到如此，你却不知好歹地推辞，别说王重阳，就是我也要劈了你。”赵敏以手为刀，做了一个要劈他脖子的姿势，周伯通虽然一缩，神色却未变，显然是铁了心。 “在我们草原上，女子的丈夫若是死了，女子可以嫁给她的小叔或者儿子。也有的蒙古族长会掠夺别人的妻子回来给他做妻子，所以你这样做并不算错事。”赵敏知道周伯通一根筋，雷打不动，只能旁敲侧击，“你没有错，可是如果你不娶刘贵妃，那么刘贵妃会羞愧自裁，段皇爷也会深感其咎。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作敢当，或者你从来就不想和刘贵妃在一起，只是玩弄她的感情，才找的这些借口？” “当然不是。”赵敏说了那么多，已经动摇了周伯通，现在又对他使起了激将法，周伯通果然上当。 赵敏杏眼含笑，不容周伯通反悔，就牵着他回来，刘瑛见二人亲密，还瞪了赵敏一眼。唉，赵敏无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周伯通都有人喜欢，真是……唉。 “段皇爷，我们现在也算亲家了，敏敏不知好歹，代王真人送您一件聘礼。”三天后，三人带着刘瑛准备回全真教，临走时，赵敏穿了一身红衣，喜气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段智兴。 “这是？”段智兴接过小盒子，打开是满满一盒黑色的膏状物体，散发着清新的药香。 赵敏盈盈一笑，“是天香断续胶。” 段智兴一惊，“这天香断续胶的配方不是已经失传很多年了？” 赵敏摇摇头，“敏敏在皇爷藏书的地方找到一本古籍上有介绍，而之所以失传，并不是因为没了配方，而是缺了一味药。敏敏发现这天香断续胶和敏敏家传的黑玉断续膏只差一味千年雪莲，而黑玉断续膏里正巧有那缺失的一味药，所以敏敏便不请自拿地翻了王爷的千山雪莲，更侥幸配得了。” 段智兴见赵敏说得轻松，丝毫不管这药有多么名贵，便知道她胸怀宽广，细细观察，她眉宇间还散发着浓浓的贵气，心思又敏捷，处事得体，绝非池中之物。当即便笑着拍拍老朋友王重阳的肩膀，“你何必把先天功交给我呢，这不是有个优秀的好徒儿么。” 王重阳笑笑，“她啊，可不是我徒弟，我小小的重阳宫可容不下她驰骋草原纵横武林的心。” 呃，自己有把自己的野心表现得那么露骨么？赵敏毕竟还是小女孩，被猜中了心事，俏皮地吐吐舌头。 “呵呵。”众人已经骑马走出了一大段，渐渐看不见段智兴等人的身影了，赵敏低头笑出声。 3、第三回 欧阳锋 “你又知道什么了？”王重阳看赵敏如此低笑，就知道这鬼丫头又有鬼点子了。 “恐怕你把先天功教给段皇爷的目的是实现不了了。这十几日，我看他沉迷佛学，不近后宫，藏书阁里又多事佛经翻阅的多，而武学和兵法都积了厚厚的灰，恐怕没几日这位段皇爷就要步你后尘，出家修行了。所以我才敢贸然向他讨了刘姑娘。” “那又和我教他先天功有什么关系？”段皇爷确实和王重阳在私下讨论过出家的事，只是当时赵敏不在场，这也被她猜到，果然是聪明绝顶。 “当然有关系，你学他的一阳指，便以此为借口和他换先天功，不都是想要克制西边雪山里那只毒□□？段皇爷若是皈依佛门，下不去杀手，你百年之后，天下还有人可以和欧阳锋抗衡么？” 王重阳笑笑，“所以我一定要让他安分上十几年。” 赵敏心里也有数，不过天下苍生的福祸，目前还与她无关，如果真有一天欧阳锋欺压到她头上，她自会用些阴谋诡计，手段办法料理了，谁让她是小妖女，声名是不在乎的，倒是性命要紧。 周伯通虽是那帮道士的师叔，却没有真正出家，所以可以娶刘瑛，只是必然不能住在全真教里。赵敏接了王重阳给的银两，把他们安置在山下城镇里，有了刘瑛，周伯通自有人管着，赵敏倒是得了个清闲，专心练着武功。 半年后，王重阳身故。 “师兄啊，师兄！”半夜里，得到噩耗的周伯通挟着自己已经身怀六甲的老婆，哭哭啼啼疯疯癫癫地奔进来，看见丘处机等人一袭孝服跪在王重阳的棺木前念着经文，赵敏则面色阴沉地站在一旁。 “师叔小心！”掌教马钰正好面朝大门，惊恐地看见几个灰白的影子袭向周伯通。 周伯通武功不弱，闪身避开了那几个灰衣人，全真七子应声而起，未免师父尸身棺椁被毁，几人把那些人引到殿外打斗，周伯通定睛一看，那几人都是灰衣，武功不凡，竟与全真七子斗个平手，而相貌衣着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周伯通忽然听得有人在外面大喊，“快把《九阴真经》交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的全真道观。”周伯通向外张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人站在树冠之上，竟随着树枝摇摆，轻功可谓登峰造极，不由佩服。可那人出言不逊，周伯通虽自知不敌，却还是迎头跃上树枝。 这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赵敏将计就计闪进阴影中。 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跨进空空如也的大殿。 赵敏已经猜到了王重阳会诈死骗得欧阳锋来抢经，趁机破了他的□□功。而欧阳锋也如王重阳猜测般如期到达，赵敏受了王重阳严命，不得插手，只能在一旁悄悄看着。 “之前我教你的，除了全真教的内家心法，还有我的先天功，只是你内功造诣不够，所以切忌不可和欧阳锋硬碰。”前晚赵敏表示想要帮助王重阳，因为她也知道若想破了欧阳锋的□□功，不仅要会一阳指，还要耗费很多心力，而王重阳已然油尽灯枯，勉强活着，若是此时强迫运功，恐怕会当场毙命。赵敏想说什么，王重阳却将一本经书递给她，赵敏定睛一看，正是那万人垂涎的《九阴真经》。 “我夺得经书，只是为了天下苍生免遭涂炭。可这经书乃前辈毕生心血，岂能毁于我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看后人如何善用此经了。现下我将这经书给你，你只要传我命令，凡我门下，决不可习练经中武功，以免旁人说我夺经是怀有私心。”王重阳重重喘息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你不是我全真弟子，所以，敏敏，还望你心怀悲悯，好自为之。”经过一年的相处，王重阳已经了解了赵敏虽然有所隐瞒，却仍旧本性善良的本质，才大方将经书交予她。 一切都如王重阳所料，他“仙去”还不到一日，欧阳锋就已杀上门来，本来是要等欧阳锋近了棺椁时，王重阳突然一指，只是这个时候突然进来这个白衣清俊少年，恐怕会破坏了王重阳的计策，赵敏无奈只得现身。 赵敏走出阴影，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举止优雅，神态高傲，突然从阴影中冒出个人来，也仍旧泰然自若。那少年一身白衣，轻裘缓带，扇着秀雅小扇，若不是赵敏断定他与欧阳锋有所关联，还会以为他是哪家的富贵王孙。 “美人，为何不好好在闺房中等着我，偏要在这荒山野岭古观破屋中与我相见呢？”少年说话轻佻，嘴角含笑，一双凤眼却英气逼人地看着赵敏。 赵敏受多了这种不知好歹的调戏，自然面不改色，“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在这里是要拯救你人生的。” 竟然调戏回去了。若是王重阳在棺木中听见了，不知会不会破功？ “哦？这样说来，你和外面那些牛鼻子臭道士是一伙的咯？可惜他们那么大年岁，却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白白荒废了二十多年。”少年年纪轻轻如此狂傲，倒让赵敏好奇他的功夫。“在下欧阳克，请问姑娘芳名。” “赢了我就告诉你呀。”赵敏盈盈一笑，出手就向欧阳克喉咙袭去，欧阳克反手一挡，赵敏立刻反爪为勾，一记少林擒拿手，又被欧阳克轻松化解，果然西毒的侄子不可小视。倒是欧阳克一心逗弄，没有使出全力。 两人都不使出全力，都是在等欧阳锋进来，欧阳克在等欧阳锋夺了经书，再想办法掳走赵敏，而赵敏则是在等欧阳锋靠近棺材落进陷阱，欧阳克自会落荒而逃。两人想到了一块，不由相视诡异一笑。手上的见招拆招却丝毫不乱。 没一会，外面就听见周伯通“哎呀”一声跌落地上，然后赵敏就感到一阵风袭到她面前，她抬手要挡，却已然来不及，慌乱中忘了应付欧阳克，被他猛然拉进怀中。 而她刚才所站之处身后的柱子却被欧阳锋的掌风扫断。 赵敏抬头，看见欧阳克笑意浓浓地看着自己，用唇语说了句：好险。 确实好险。赵敏想起来不禁后怕，气息不稳导致面上有些晕红。 欧阳克本就怜香惜玉，救下赵敏实乃无意识行为，现在看见赵敏脸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不由得心神激荡，此时赵敏是时一笑，让欧阳克顿时犹如电击，愣在原地。赵敏灿若玫瑰，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地看着欧阳克，似笑非笑，欧阳克美姬如云，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色。 趁欧阳克发愣，赵敏反手夺过欧阳克的扇子，将他挟制在手上。欧阳克倒是不慌不忙，“姑娘还没有请教芳名。” 赵敏又是盈盈一笑，这人真有趣，“你方才救了我，告诉你也无妨，赵敏。”欧阳克细细记住，点了一下头，身子突然一滑，挣脱了赵敏，向着欧阳锋走去。赵敏情急一喊，“不要过去！”却被那叔侄二人误解她想要保护经书，没有理会。 此时周伯通也追了进来，刚要阻止欧阳锋，就见棺木突然间喀喇一声巨响，棺材盖上木屑纷飞，穿了一个大洞。王重阳应声而出，一指点向欧阳锋眉心，破了他的□□功。 欧阳克急忙扶住欧阳锋，运功带走了他。赵敏没有追，而是看向王重阳，此时王重阳盘腿坐在供桌上，神色怪异，已然真的仙逝了。 赵敏一下跪在地上，方才没跪是因为王重阳没死，而现在，她要跪送一下这个令人敬仰，待她极好，救过她一命的老人。 “黯春阴，收灯后，寂寞几帘户。一片花飞，人驾彩云去。应是蛛网金徽，拍天寒水，恨声断、孤鸿洛浦。”赵敏低低唱着，勾起众人无限哀思。 * * * “哲别！射那个！”一望无际的打草原上，两个矫健的身影骑在马背上，一个高大些的黑衣人，举起铁弓拉满，听从另一个红衣少年的指示，用力射向天空上的雄鹰。 “嘣”一声弓弦的声音震得少年耳朵发疼，天上刚才还在翱翔的雄鹰则立时向下坠落。红衣少年跃离马身，借住那雄鹰之后，凌空一个转身，落回马背上。姿势十分潇洒。 “不知道这么大，好不好吃。”听了少年的话，马上的黑衣男人身子有点歪。 “敏敏没吃过？”哲别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红衣少年。 赵敏摇摇头，她那个年代，连野鸡都很少吃到了，更何况翱翔草原的雄鹰。 “那一会到前面蒙古包里烤了吧。”哲别宠溺地笑笑。 敏敏特穆尔，草原上的奇葩，五年前突然出现在他的部族，劝说他投靠草原上正在崛起的铁木真大汗，却又告诫他不要随便投诚，一定要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会被重用，于是自己就故意在战场上用羽箭射向铁木真，果然爱惜人才的铁木真，如敏敏的神机妙算所说，派了重兵来拿他。也让他阴差阳错地遇见了那个叫做郭靖的孩子。 “对了敏敏，我那小兄弟也住在前面，你不是想见见他么。”小小年纪，就能不怕刀枪，破了额头也要保护哲别，赵敏虽然不知道那孩子的姓名，却对他钦佩有加。只是她这几年都在为铁木真东征西讨，出谋划策，一时也没有空出时间。 “他叫什么名字？”十五年来，赵敏在终南山上修习九阴真经大成，内力充盈，武功登峰造极，也因为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属于阴柔一派，所以十多年来赵敏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还仿佛是十五六岁年纪。初来草原时，别人都以为她小，看不起她，她就径直冲向铁木真大帐，一番舌战群儒和比试骑射之后，博尔术带头向她敬酒，确定了她在铁木真部族的地位。 而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赵敏换了男装，却仍是俏丽逼人。她的聪明智慧，机智谋略帮助铁木真平定了不少小部落，并牵制了王罕与札木合。铁木真更是对她青眼有加，封她为千夫长。 “郭靖。”哲别回答了赵敏的问题，却看见她刚还对着那老鹰的尸体流口水，下一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郭靖？汉人？”在蒙古，他们自然说蒙语，所以哲别这个郭靖的发音不是很准确，赵敏又重复了一遍，以确认到底是不是那个她那丘“师哥”找了十几年的忠烈后人。 “对，就是他。郭靖！” 赵敏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自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运气出奇的好。 4、第四回 郭靖 “郭靖！”还没到蒙古包，哲别就看见了郭靖，下马向他跑去。郭靖看见哲别，也扔下手中的小剑，用蒙语喊着师父师父地跑过来。 赵敏看见刚才郭靖使的是越女剑法，自己闭关修炼时，孙不二他们来探她，也对她隐约提过,以及周伯通把赵敏背熟后给他的《九阴真经》分成上下卷，在处理下卷时，被黄药师用计骗走了。还提过丘处机在牛家村的遭遇，和那两个忠烈之后，以及醉仙楼比武之事。赵敏就是想看个热闹，所以也没上心，结果竟然让她在这里遇见了那其中一个孩子。 只是方才见那孩子十一二岁，笨拙地使着韩小莹的越女剑法，脚盘不稳，手腕无力，甚至连内力都没有，很是不成器，看来丘处机是赢定了。 哲别和郭靖用力地拥抱在一起，赵敏提着雄鹰策马过去，听见哲别在对郭靖介绍自己，“这是敏敏特穆尔，她听说你救过我的命，就想来看看你。” 赵敏策马过来，看见郭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地说，“哲别师父你不要这样说，妈妈说帮助客人是应该的。”赵敏也听铁木真提过，救了哲别的小孩甚是勇敢，面对六头巨獒和术赤的弯刀都不害怕，却又在哲别送他金子的时候坚决不收。看郭靖虽然呆头呆脑，却有几分江湖侠气。 赵敏看他那憨样，不由得突然想起她拼命压制不愿想起的张无忌。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神色凄苦不堪。 “敏敏，敏敏？”哲别不知怎么回事，急忙把赵敏抱下马。 “嗯？我没事……”赵敏回过神来，自己站直了身体，嫣然一笑，“靖儿，我饿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烤了？” 赵敏把怀里的雄鹰递过去，郭靖却摇摇头，“姐姐，这个不好吃的，很柴，没有老母鸡好吃，不如我给你烤个老母鸡？”郭靖不明白为什么赵敏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看自己，就像妈妈想起他那没见过面的爹爹时的表情一样。让他看了难受。 “我偏要吃这个。”赵敏被他这样逗乐了，只是嘴角带笑，却笑不进心中。 郭靖挠挠头，为难地看看赵敏手中的死鹰，又看看赵敏俊俏的脸庞。 他这样真真像极了张无忌对他又爱又怕，面对她的捉弄无可奈何时的样子。赵敏顿时心境更加凄凉，却忍不住偏要逗弄他。 “这……”郭靖看看哲别，哲别示意他听赵敏的话，郭靖便应了一声，抱着老鹰跑了。 “敏敏……”哲别高大威猛，虽然长相上和库库特穆尔一点也不像，对赵敏的关心却是如出一辙。赵敏在这时代举目无亲，便对哲别特别依赖。 “我没事，这小子好生有趣。”望着郭靖的背影，见他步履沉重，实在不像有深厚武功的，还有六年就要比武了，看来如果丘处机能顺利找到杨康的话，那江南七怪就一点获胜的把握都没有了。 在草原上，赵敏格外开朗，铁木真的青睐让她有了翱翔的天空，虽然有时脱不了少女的骄横，不喜欢笨人，行事作风却十分豪迈，大家都十分喜欢她，就不在乎她的任性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笨人，不过郭靖却很有勇气和毅力，是真汉子。”哲别不希望赵敏不喜欢自己这小徒弟。 “我知道，我不会欺负他了，从今天起，我还要教他武功。”再怎么说，郭杨两家的剧变都是因为丘处机而起，而丘处机又是王重阳的徒弟，虽然王重阳没有收赵敏为徒，两人名义上算不得师兄妹，却有着师兄妹的事实。若是没有丘处机，郭杨两家现在肯定还在牛家庄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不至于这样家破人亡，流落草原。所以于情于理，赵敏也有义务帮帮这可怜的忠烈之后。 “就当是还王重阳面子了。”实际上，赵敏还是因为郭靖行事作风像张无忌，不然以她那不同常人的行事思维，就算自己真是丘处机的师妹，她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帮。 “姐姐！”郭靖见赵敏走过来，急忙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汗，手上的灰顿时把脸弄得脏兮兮的，十分可怜。 “不要叫姐姐。要叫姑姑。”赵敏用汉话纠正他，李萍平日里怕郭靖忘了汉人本质，所以也叫他说汉话，而他的六位师父，也是用汉话和他交流，只是因为赵敏是哲别带来的，所以郭靖才一直用蒙语和她交流。 “哦，姑姑。”郭靖懂事地点点头。赵敏从怀里掏出丝绢，给郭靖擦了擦脸，“靖儿今年十一岁了吧。” “嗯！” “远处的那座高山你看得见么？”赵敏直直远处依稀可见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看得见！”郭靖和哲别学习射箭，眼力是极好的。 “今天午夜，我在山顶上等你，你记得要来哦。”因为刚才赵敏非要吃鹰肉的那般耍赖，郭靖领了教训，急忙答应她，“去那里做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赵敏低眼一看那鹰肉已经快烤熟，抬手一挥，掌风便扫灭了熊熊燃烧的篝火。顿时让郭靖目瞪口呆。 “姑姑好厉害！”赵敏笑笑，心想着，如果是张无忌，一定也会这般不问她缘由，只要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如果郭靖今天夜里如约来了，那么自己一定好好教他。如果不来，江南七怪就只能怨自己命不好，注定比不过丘处机了。 * * * 这天夜里，月亮很圆，却下着大雾，所以视线所及之处，不及一丈。而山顶上却在云层之上，所以一切都看得清楚。赵敏早早就在山顶上升起了火，山峰对赵敏来说，并不算高，可是对于一个武功根基很差的十一岁孩童来说，确实有如登天。 赵敏耳力非凡，听得郭靖已经来到山脚，叫了几声姑姑之后，开始爬山，不过山势陡峭，郭靖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赵敏心想着，再爬一次，我就下去接你。小郭靖划伤了手臂和膝盖，咬咬牙，叫了几声姑姑仍旧没有人理后，又开始手脚并用地爬上来。赵敏心头一热，飞身下去把他抱了上来。 “姑姑！”郭靖看见赵敏，很高兴，完全想不到赵敏就是害他遍体鳞伤的罪魁祸首。 “小笨蛋。”赵敏掳起郭靖的袖子，从怀里拿出天香断续胶，为郭靖细细抹上，赵敏纤纤玉指所到之处，伤口立刻愈合，只留下淡淡幽香。小小的郭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神奇！” “小笨蛋，一定气死了那七个老怪物了吧。”赵敏听过江南七怪的名声，只是高贵的她从来都只认为那些江湖草莽行事鲁莽，不计后果，甚至妙手书生还是个小偷小摸的贼人，上不得台面，十分看不起他们。 郭靖使劲摇摇头，“六位师父们都对靖儿很好，不是老怪物，你再这样说，我就走了。” 这孩子……“好好，姑姑错了，为什么你只有六位师父？” “五师父在六年前……”郭靖细细讲了小时候初见江南七怪的事，张阿生的死，梅超风的眼下，还有自己错杀陈玄风的经过，说道惊险之处，还胆战心惊。 原来竟还有这些坎坷，看来江南七怪也算仁义，为了一个赌约，在这荒漠一呆就将近十年，还损了一位兄弟。只是他们的武功实在不入流，怎么能打过丘处机嫡传？ “靖儿，姑姑看你外家功夫练得还行，”还行个屁，不过为了不打击小郭靖，赵敏只能咬着舌头这样说，“只是没有丝毫内力，支持不了你那些师父教你的外家功夫，今天开始姑姑教你内功心法，让你能更好的使用你那些功夫，好不好？” 郭靖想了想，不明白，“什么叫内功？” 赵敏无奈。“就是睡觉！你只要记得我的话，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是，师父！”郭靖因为自己愚笨，总是惹六位师父生气，更是让韩小莹频频落泪，所以既然赵敏说对他有益，又能让师父不在生气，自然会练。 “不要叫我师父，若是让你那六位师父听见了，肯定会不高兴，你还是叫我姑姑。还有，你每日夜里来我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了，若是你的师父们问起，也一定不能说。不然我就不教你。”赵敏天性娇蛮可爱，即便是对个愚笨的小孩子，也不忘软硬兼施，威胁利诱。 郭靖点点头，然后按照赵敏说的话，开始睡觉。赵敏也在一旁盘腿打坐起来。 第二日，赵敏抱了郭靖下去，郭靖睡了一个好觉，身体清爽充满力气，又和拖雷玩去了，拖雷见了赵敏和郭靖在一起，也很诧异，“敏敏，你怎么在这里？” 拖雷倒不是没大没小，而是赵敏从小崇拜祖先骁勇善战的成吉思汗和机智仁义的拖雷，现在拖雷竟然就站在她面前，还比她年纪小，她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让自己崇拜的偶像叫自己姑姑。所以当拖雷问她的时候，她便让他叫他敏敏。 “哲别带我来看他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你的安答么？”赵敏笑笑。拖雷点点头。两人就手拉着手跑下去了。 赵敏回到蒙古包，给丘处机写了一封信，告知他她找到了郭靖，让他速速找到杨康。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郭靖已经十五岁了，已经长成一个粗壮少年，赵敏仍是没怎么变老，也就二十出头模样，只是眼睛里又多了几分成熟。 帐外雕声鸣鸣，正是赵敏之前见两只白雕儿被黑雕围攻，雌雕被黑雕使计迫死，雄雕殉情的那两只的后代。 也是那次，郭靖一箭双雕，深得成吉思汗赏识，赏了他自己的随身佩刀。 而那次赵敏跃上高峰，救下小雕，武功第一次显露在蒙人面前，又赢得了一片赞誉。 这天傍晚，郭靖刚要准备准备去找赵敏，现在他已经能轻易跃上那光秃秃的山峰了。 正准备出帐的郭靖，听见外面有个声音，用汉语叫道，“郭靖在里面么？”郭靖应声出去，看见一人宽袍大袖，头发打成髻子，面貌因为背着光，而看不清楚。 “你是郭靖么？”那人声音清脆，“你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人身子微晃，蓦地欺近，发掌便往他胸口按去。郭靖见对方没来由的出手便打，而且来势凶狠，心下大奇，当下侧身避过，喝道：“干什么？” 那人笑道：“试试姑姑教你的本事。”左手劈面又是一拳，劲道甚是凌厉。 5、第五回 尹志平 那人笑道：“试试姑姑教你的本事。”左手劈面又是一拳，劲道甚是凌厉。 郭靖怒从心起，斜身避过，伸手猛抓敌腕，左手拿向敌人肘部，正是是朱聪为了对付会来报仇的梅超风，所创的专门对付“九阴白骨爪”的“分筋错骨手”中的“壮士断腕”，只要敌人手腕一给抓住，肘部非跟着被拿不可，前一送，下一扭，手腕关节就会脱离。 那人哼了一声，倒不在意自己右手手肘和手腕都被拿住，左手向郭靖面上袭去，郭靖没有同人真正比试过，没有经验，双手又都不得空，只得放手，向后跃出，只觉掌风掠面而过，热辣辣的十分难受。 那人沉声道，“武功不错，可惜不是姑姑所授，快使出我全真功夫。”明暗异位，郭靖看见那人长眉俊目，清俊无比，比蒙古汉子不只精致万倍，和姑姑一样很好看。 姑姑？对了，刚才那人是说要试试姑姑教我的本事。郭靖这才想起来。既然是认识姑姑的，那他就不能再打。 郭靖不知不觉收了势，尹志平没料到他会突然收势，一脚飞出，停不下来，正中他右跨，好在郭靖下盘功夫坚实，尹志平虽没停住，却也敛了力道，所以郭靖身子只是一晃。 突然背后一声喝道，“攻他下盘！”郭靖听出是韩宝驹，刚要辩解，尹志平掌风又到。郭靖无奈，只得接他一招，无意中就带出了赵敏教他的内功劲力。江南六怪看出他使的并非几人的武功，不禁奇怪。 尹志平与他对掌，已经摸清他的内功底子，竟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郭靖临阵经验尚浅，所以渐渐处了下风。 尹志平先发制人，横扫郭靖下盘，郭靖果然被摔了出去。郭靖也被逼出了脾气，一个鲤鱼打挺，上前要再斗，尹志平却双手相拱，朗声对江南六怪说道，“弟子尹志平，奉师尊长春子丘道长差遣，谨向各位师父请安问好。”说着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 尹志平从怀中掏出丘处机的信，递给朱聪，六怪唯恐有诈，也不扶他起来，只是叫了他进帐说话。 信中写了丘处机扼腕张阿生的仙逝，并说找到了杨康，提醒众人醉仙楼之约云云。 朱聪见过丘处机的字迹，便信了尹志平，又问他，“杨康是你师弟？” 尹志平摇摇头，“是我师兄，弟子虽年长一岁，但完……杨师兄比弟子早了两年入门。”临行前，丘处机告诉了尹志平完颜康的真实身份，只是尹志平从小叫他完颜师兄，一时改不过来，方才差点说错了。 六怪见尹志平武功不弱，师弟已是如此，杨康应该更加了得，心里不约而同地凉了大半。 柯镇恶一口恶气难出，把气全撒在尹志平身上，冷冷质问，“适才你与他过招，是试他本是来着？” 尹志平听他语气甚恶，心中惶恐，忙解释道：“弟子不敢！” 柯镇恶道：“你去对你师父说，江南六怪虽然不济，醉仙楼之会决不失约，叫你师父放心吧。我们也不写回信啦！” 尹志平听了这几句话，十分尴尬。他奉师命北上投书，丘处机确是叫他设法查察一下郭靖的为人与武功。长春子关心故人之子又加之赵敏之前来信说要提点他些，所以更当试探，原是一片好意，但尹志平少年好奇，姑姑教出来的徒弟到底何等水平，所以到了蒙古斡难河畔之后，不即求见六怪，却在半夜里先与郭靖交一交手。这时见六怪神情不善，心生惧意，不敢多耽，向各人行了个礼，说道：“弟子告辞了。” 柯镇恶送到蒙古包口，尹志平又行了一礼。柯镇恶厉声道：“你也翻个筋斗吧！”左手突然抓住了他胸口衣襟。 尹志平大惊，下意识双手猛力向上一格，想要掠开柯镇恶的手臂，岂知他不格倒也罢了，只不过跌一个筋斗，这一还手，更触柯镇恶之怒。狠狠将他抛了出去。 尹志平凌空不好使力，心想这一摔恐怕会痛彻心扉，可是就在他要着地的一瞬，一个红得比草原的夕阳还要鲜艳的身影，猛然出现，伸手一拉，拉正了尹志平的身体，两人转了个圈，稳稳落在地上。 “姑姑？！”尹志平看清救他那人，顿时高兴起来。拉着赵敏的手不放开。 “小平。”赵敏见到尹宝贝，高兴的很，抱住他就捏他的小脸。还是这么粉嫩讨喜啊，比郭靖那黑小子不知道好看多少。 尹志平已然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刚才失态拉着赵敏不放已经让他有些窘迫，现在又被赵敏抱住，亲昵地捏着脸，立刻就红了。 “姑姑，不要这样。”尹志平挣脱了一下。 赵敏仍旧不放，“好小子，这才几年，你就把姑姑教你的忘了？”赵敏佯嗔。尹志平想起小时候，自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是赵敏告诉他，不管是喜欢了，不高兴了，累了，生气了，都要表达出来，而赵敏最常让他做的，就是抱着她的脖子，把小脑袋枕在她肩膀上撒娇。小小的尹志平照做后，倒把带他去找杨康路上的丘处机吓了一跳。也让尹志平不敢再这样做吓人了。 不过赵敏可不管，四年来，赵敏回过一次终南山，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清秀可人的宝贝儿，心里喜欢的很，而她也看得出来，丘处机也十分疼他，所以赵敏总是霸着他，不让丘处机见，看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也颇为有趣。 “姑姑！”尹志平怎么能忘了赵敏，他这几年努力练功，不就是为了丘处机那句练好武功就能来找姑姑么。 “好好好，姑姑知道，刚才那个臭瞎子要摔你，姑姑帮你摔回来！” 赵敏极为护短，而尹志平又是她最疼爱的晚辈，自然不能让他受了委屈，所以她说得狂妄，却着实有这个本领，而她毫不避讳，扬声所说，自然能让江南六怪听个清楚，柯镇恶更是怒不可遏，想要上前较量一番。 可尹志平却轻轻拉住赵敏，有些委屈又有些埋怨地叫了一声姑姑。 “好吧，你顾念丘处机与他们的情谊，这笔账姑姑先帮你记着，日后偷偷提你讨了。”赵敏善解人意，这番话又是笑着说，刁蛮可爱的紧，尹志平不敢反驳，却又不敢应承。 倒是江南六怪不领情，见赵敏年轻狂妄，又面生，以为好欺负，江湖走卒一向不知好歹，且受不得气，便要一拥而上。朱聪更是走近赵敏，想要摸走她身上的重要物品。只可惜赵敏武功高强，根本不他们放在眼里，抬手抓住朱聪那空空妙手，险些掰断了它。 “雕虫小技莫要出来现眼了。”说罢，赵敏亲昵地拉着尹志平离开。 “这丫头是什么来历？”柯镇恶终于发话，他耳朵最灵，自然听出赵敏吐纳匀称，内息延绵，武功应该不在他们之下，草原上一时集结这么多的武林人士，到底是为了什么？ 受了赵敏的嘱托，郭靖虽然看柯镇恶疑惑，却也不敢多言。倒是韩宝驹看出破绽，悄悄说与其他五怪，“靖儿最近内力大增，却与我们不是一道路数，不知是何原因。” “难道是梅超风教他武功，然后再让他来杀我们？”六怪想不透，决定悄悄跟随郭靖，看看他到底是和谁学的内家功夫。 * * * 赵敏拉着尹志平往自己帐篷里走，突然想起郭靖那个呆子搞不好一会会去山上等自己，他可不管今天赵敏是不是有客人，于是无奈地又牵着尹志平的小手，往山上奔去。 “姑姑过的还好么？”跟着赵敏的步伐，尹志平倒是不喘，看来这几年尹志平武功练得不错，怪不得丘处机敢放他一个人出来。 “啊，小平好招人疼啊。”赵敏回手捏捏尹志平的小脸。看样子是过的很好。尹志平红着脸不再问了。 来到山上，果然看见郭靖在那里等了，而赵敏也察觉到了江南六怪的气息，哼，一群乌合之众。赵敏已经猜出他们来意，却偏要卖关子。 “郭靖，你怎么也在这？”本来江南六怪见郭靖在等的人竟然是赵敏，觉得欣慰又诧异，欣慰的是不是梅超风，而诧异的是赵敏为什么这般好心要教导郭靖。谁知赵敏这么一问，似乎是没有料到郭靖会在这里，难道郭靖等的真是梅超风？ 郭靖不知道赵敏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十分不解，刚要开口，赵敏就拉着郭靖也尹志平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悄声让他们屏住呼吸。 没一会，一个阴森的黑影悄然从另一边飘了上来。郭靖一见大惊，差点呼出声来，还好赵敏及时捂住他的嘴，才没被那影子发现。 梅超风？这边江南六怪也看见了，心道真的是梅超风，他们白教了郭靖！柯镇恶脾气最为火爆，当下就要冲出去杀了梅超风和那恶徒，却被金全发拦住。 “什么人？”梅超风听见了动静，吓得郭靖一缩，郭靖才想起梅超风双目已瞎，看不见自己，才慢慢抬头，看见了对面的他六位师父们。 梅超风仔细听了听，确定有人，起身飘然过去。赵敏心道不妙，这梅超风武功已经在六怪合力之上，若是让他们今天死在这里，赴不了醉仙楼之约，那自己这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真是一群废物。 赵敏突然跃出去，并在背后示意尹志平和郭靖不要出来。 “梅超风！”赵敏大喝一声，六怪也是一惊，刚才赵敏对他们出言不逊，现在却挺身相救，实在诧异。 梅超风没想到在草原上，除了江南六怪，还有人认得自己，“你是谁？” “你师父从周伯通那里骗了九阴真经，而后又被你夺来，偷偷习得，为祸武林，我便是替天行道来废你功夫的。”黄老邪爱面子，所以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赵敏也是通过周伯通被黄药师骗了，又见到这里有成堆的白骨，隐隐猜到的，却让梅超风受惊不小。 “你到底是谁？”梅超风掏出一条银鞭，长约五十尺，鞭身带刃，很是稀奇。赵敏却知道她要使出九阴真经上记载的白蟒鞭了。 赵敏不愿和她废话，身形一闪，梅超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举鞭，就被赵敏用一记真正的大伏魔拳中的“探囊取物”，把鞭子夺了过去。 六怪都是一身冷汗，这样快的速度和手法，若是刚才真和她打起来，他们绝对讨不到好处。 6、第六回 欧阳克 梅超风失了兵刃，只能用九阴白骨爪对敌，这正中赵敏下怀。赵敏微微一笑，轻蔑地看着她。 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没想到黄老邪一世以清高文采著称，竟然有这两个笨蛋徒儿，把首脑就当作是头颅，好好一套武功，被连成这般阴邪血腥。 “黄老邪没教过你们他的那些琴棋书画么？”赵敏不屑告诉梅超风真相，却不忘讽刺一下黄老邪。那东邪骗了周伯通的九阴真经，实在可恶。 “不许你这么称呼家师！”梅超风爱戴恩师，气极之下向赵敏袭去，赵敏左闪又躲，风姿翩翩，梅超风就是抓不到她。 这边江南六怪还没有看出赵敏武功比梅超风高出不少，心想赵敏此番冒险，怎么说也是为他们解围，自己既然自称英雄好汉，就不能畏首畏尾。便都一跃而出。 梅超风听得身后六个人出来，心下一喜，莫不是江南六怪来送死？她直觉知道面前的女人武功高强，自己定是在劫难逃，可是陈玄风的大仇不得不报，所以当下决定向身后袭去，能拉一个仇人垫背就是一个。 自六怪跳出来之时，赵敏就暗道遭了，自己单打独斗绝对能杀了梅超风，可是现在梅超风把死置之度外，决心要杀六怪，自己就算能杀了梅超风，恐怕六怪也会受伤，他们的好心反而会坏了她的事。 虽然赵敏感激他们挺身而出，却也恨他们没脑子。 江南六怪以六敌一盲妇，却还是处于下风，赵敏实在气恼，刚要发作，便看见郭靖冲劲缠斗的人群，刚好架开梅超风抓向韩小莹的恶爪。之时郭靖岂是梅超风的对手，登时小臂鲜血直流。 此时的梅超风，倒有几分像那光明顶上气急败坏的周芷若。 六怪见郭靖如此，便知道错怪了他，韩小莹见到郭靖受伤，更是急出眼泪。 赵敏趁这机会，一把抓向梅超风肩头，五指紧扣，梅超风愣是挣脱不开，赵敏将她带离人群，手顺着梅超风的肩膀向下一拉一按，生生卸了她的肩骨。梅超风痛彻心扉，另一支鬼爪向赵敏眼睛袭去，赵敏向后一仰，尹志平长剑杀到，直指梅超风掌心，却被梅超风凌厉的爪势折断，此番危机时刻，赵敏竟然在想丘处机这臭牛鼻子，给宝贝尹志平还给这么破的剑，回头她一定给他寻个好的。 赵敏躲过梅超风的一爪，左手搭上她的手腕，“咔吧”一声又给折断。 “梅超风，我念你双目已盲，又失了心上人，此番便饶过你，你这手腕十天后便能痊愈，只是你再不可为非作歹，若是让我知道你再误杀了什么好人，我一定将你毙在黄老邪面前。” 赵敏说得阴狠，实则放了梅超风一条生路，她倒不怕梅超风来找六怪报仇，反正六怪生死与他无关，况且他们如果连个独臂盲女都打不过，还活在世上有什么用呢。 梅超风也自知不敌，本应羞愧自裁，可惜夫仇未报，她不能死，只能含恨离去。赵敏心道这梅超风倒是识时务，比那六怪不知强多少。 六怪生怕梅超风为非作歹，谢过赵敏之后，急忙跟去，好在梅超风伤重走的慢，也因如此，才让郭靖等人得知了后来桑昆札木合想要加害铁木真一事。 不过赵敏却已经离开大漠。而至于郭靖是如何解释自己内功师从赵敏的，就看他的笨嘴笨舌了。 “小平，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西域吧。”刚才山上尹志平说马钰不日就到，果然丘处机还是不放心尹志平啊。 “姑姑，不等大师伯么？” “等他做甚，我才不要被他抓回去，小平你不和我去，那我就连夜逃跑，叫你追不上。”赵敏故意逗他，就知道尹志平会乖乖答应。赵敏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 * * * 从草原到西域，不消半个月。好在外面是七月，雪山里不至于那么寒冷。 赵敏带着尹志平闲游至此，是赵敏想采点雪莲，之前配的天香断续胶快用完了，赵敏又不好意思去找段皇爷要，于是来这里游山玩水顺便采采药。 刚一入山，寒气就扑在面上，赵敏回头看尹志平，冻红了鼻头更加可爱。 扔过去一件纯黑貂裘，是赵敏临走时从铁木真那里顺的，反正自己为他平定那么多部族，拿他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姑姑！”尹志平感动，又不敢穿，赵敏只着夏季单衣，换了女装仍旧一袭火红。 “穿吧，姑姑有神功护体，自然不怕这寒气，你不要冻着了。”赵敏盈盈一笑，比之前成熟了许多，笑得更有韵味。 赵敏下马，让尹志平牵了，自己飞上山顶去采雪莲。 上顶上，视野格外的好，赵敏隐约看见了群山中白雪覆盖的白驼山庄。忽然听得下面有嘈杂之声，赵敏怕是尹志平被人欺负，急忙跃下，却发现声音来源确是在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条岔路上。 “这山是我家的，你凭什么在这里采药？”一个少年之声传来，赵敏听得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转过来，刚好看见欧阳克一袭白衣，本来很优雅却偏偏要装成无赖的样子，在为难一个农夫。赵敏却也认得那另一人。 正是段皇爷座下的渔樵耕读的樵。 “雪山这么大，你凭什么说是你家的？”樵夫觉得欧阳克有些无理取闹，却受了段皇爷的佛理影响，好脾气地不予他计较。 欧阳克偏偏不依不饶，非要樵夫给他磕三百个响头。 赵敏不知道欧阳克如此自毁形象到底想做什么，便笑着示意尹志平不要多事。 果然樵夫气极，向欧阳克袭去，几招过后，赵敏看出欧阳克武功也大有精进。突然欧阳锋从另一边冲出来，一掌就打伤了樵夫。 这下赵敏明白了，欧阳锋因为被王重阳毁了□□功，生怕下次华山论剑丢人，想先伤了樵夫，让段皇爷耗尽心力为他医治，然后再趁段皇爷虚弱之时打伤或者杀掉他，这叔侄，戏演的不错啊。 赵敏拍拍手，笑语盈盈地走出来，欧阳克见到她，立刻笑的灿烂。欧阳克本就生的俊眉，皮肤在着雪山里保养的又好，白皙光亮，这一笑，确实让见了十多年蒙古大汉的赵敏赏心悦目了一下。 欧阳锋认得赵敏，想要为自己报仇，刚要冲出去，就听得欧阳克一句，“敏敏你在这里做什么？”欧阳锋就知道自己这花心的儿子被赵敏的美色所迷惑，因着宠溺欧阳克，欧阳锋便没下杀手。殊不知现在赵敏武功已经在欧阳锋之上，若是欧阳锋轻举妄动，反而会害了自己性命。 赵敏想了想，突然俏皮地一摸自己斜跨的小包，“啊，我……”心想着我可不能说是来采药的，万一一会让他占了便宜，非要我也给他磕三百个响头怎么办。 “嗯？”欧阳克完全忘了身下还躺着个重伤的樵夫，恢复到优雅的姿态，“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和刚才那个无赖少年简直天壤之别。 “嘿嘿，我当然是来报仇的。”赵敏坏坏一笑，心想先吓吓你们两个老小毒物。 果然，欧阳克先一步站在欧阳锋身前，左脚微微后迈，扇子也摆成了防守的姿态。赵敏倒是很欣赏欧阳克保护他叔叔的动作。 赵敏猛然向欧阳克袭去，欧阳克扇子一挡，架开赵敏的小手。赵敏又补上一掌，欧阳克左手按在赵敏肩头，赵敏借力一矮，卸掉了欧阳克的力道。 赵敏存心试探，并没有使出全力，欧阳克怜香惜玉，也与她慢慢戏耍，只是两人在打斗中，欧阳克退至一棵百年松树下，没有注意脚下，赵敏突然出手一拉他，欧阳克惊觉一挡，却不敌赵敏的力道，被她带离了树下。就在此时，只听树下“嘎啦”一声，两个银色的东西跳出白雪，紧紧地咬在一起。竟然是猎人留下的补熊陷阱。即便是欧阳克这等内功高强的人，被那陷阱夹一下，也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赵敏因着拉过欧阳克，而与他距离过近，欧阳克温热的气息扶在她面上。欧阳克反而还要靠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多谢敏敏出手相救。”还故意摸了一把赵敏的手，好像在突出他多么感谢这只手。 赵敏一掌向他额头袭去，欧阳克无奈抽身，赵敏则全身而退，站在原地仍旧笑的高兴，“不用客气，之前你救过我，我们扯平了。”原来赵敏早就发现树下有陷阱，故意将欧阳克逼至陷阱附近，好还他人情。欧阳克心知肚明，摇头笑笑。 “敏敏是不是采药迷路至此啊，你包里还有雪莲的香味，只是却不如你清雅的体香，那千年的雪莲，开的再灿烂，也不如敏敏的嫣然一笑。”欧阳克摆着那样的紧张姿势，嘴上倒是不忘轻佻。 “哦？真的？”女孩都愿意听赞美之词，况且又是欧阳克这等翩翩美男真心地赞美。 “自然是真的。” “哎呀！”赵敏突然把双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欧阳公子的鼻子这么灵，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些奇怪的味道呢？” 欧阳克一直紧张着，突见赵敏有所动作，又好似明知故问般问他问题，唯恐空气中有□□迷香一类，屏息不动。 良久，欧阳克都快受不了要呼吸时，赵敏才幽幽转身，回眸一笑。“空气里好像有很大的醋味啊，会不会是你那些如花美眷听见了你这番话，嫉妒地想要吃了我呢？” 欧阳克这才惊觉自己被戏弄了，白白憋了那么久的气，而赵敏刚才一笑，倾国倾城，欧阳克又觉得自己值了，况且她的语气奇怪，尤其是在提及自己那些姬人时，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赵敏也对他有意，当下笑笑，“那些姬人，怎能比过敏敏的一根手指头？敏敏若是不高兴，我把她们都遣了便是。” 赵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欧阳克自以为自己喜欢上他而吃醋，她好借题发挥，只是没想到欧阳克那么爽快地就说要遣走姬人。“这位樵夫曾经对敏敏有恩，你先医治好他。” 欧阳克面露难色，“家叔的武功深厚，欧阳克恐医治不好，反遭姑娘嫌弃。不如我遣人将他送回大理，自有段皇爷救他性命。” “无耻！”樵夫破口大骂，知道现在，他才想明白自己因何被打。 赵敏也不敢上前为他疗伤，生怕欧阳锋趁机偷袭，只得答应，走到樵夫面前，扔给他一枚药丸，朗声故意用欧阳锋能听到的音量对樵夫说，“我的毒和药一向都放在一起，吃下这枚药丸，是毒是药就看你的造化，如果你中毒不治身亡，是你的命，还省了别人救你。若是你命好，反而能够减轻为你医治人的负担。” 欧阳锋一听，这丫头果然聪明，已经猜出自己的目的，只是他们叔侄俩苦辛演的这场戏，就是为了在削弱段智兴武功的同时不落人口实，所以现下也不好发怒。 樵夫见赵敏冲他眨眼睛，虽有疑惑，却也想不出她加害他的目的，所以放心吃了药，只觉得与一般的疗伤药没什么区别，便明了了赵敏实在骗欧阳锋，她的药既不是毒，也不是疗伤圣药，只是让多疑的欧阳锋知道，他不管吃得是毒是药，都不会让段皇爷元气大伤。欧阳锋就不敢轻易去找段皇爷麻烦。 7、第七回 天地同寿 樵夫被带走，欧阳克脱下自己的白裘抖落上面因为两人内力相较而震落在上的雪花，披在赵敏身上。那一身的火红顿时与苍茫雪山化为一色。 白裘上还带着欧阳克的温暖。赵敏仰头看他，心下思夺，欧阳克确实有花心的资本。双目斜飞，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嘴角面无表情时就已带笑，若不是眼睛眯得太过轻佻，倒真像个玉树翩翩的温文书生。 “好啦，闲事我管完了，该走了。”赵敏突然一转，泥鳅一样滑出欧阳克双臂，转眼就回到尹志平身边。“不过我也算没坏你们好事，他会不会死都是他的命，日后不许找我麻烦哦。”赵敏挥挥手，得意地扬长而去。樵夫死不死欧阳锋的目的都达到不了，而他却不能找她麻烦，让他吃个哑巴亏，实在有意思。 欧阳克见她离去，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本就深陷的眼窝，眼神更加深邃，好个小丫头，十多年来容貌竟然丝毫未变，反而更加艳丽，只用一颗小小的小还丹，就化解了南帝西毒间一触即发的态势，亦正亦邪的姿态，还让她没有得罪睚眦必报的自家叔叔，顺便又还了他人情，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敏敏！”远远的，赵敏就看见了丘处机慌忙而来的身影，侧目向尹志平看去，有些埋怨道，“小平，你欺负我，竟然叫了你师父来对付我。” 尹志平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姑姑，我没有，只是师父命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在哪。 “这么说，他是来找你的？”赵敏心下一乐。 “不，师父说你疼爱我，肯定会带着我，所以知道了我在哪就等于知道你在哪。” 天啊，丘处机你几年不见竟然这样狡猾了。 丘处机来在赵敏身前，隐约还能看见她身后远处那两个人，只是站的远了，看不清楚相貌，而丘处机又一心在赵敏和尹志平身上，没去理会。 “我听你来西域，生怕你犯险去杀欧阳锋，特来阻止你。”丘处机看赵敏无事，尹志平又面色红润，显然被赵敏照顾的很好，便放下心来。 “郭靖那孩子怎么样？” “笨是笨了点，不过也亏得他笨，不然他师父那些市井习气和不良习惯，多半会毁了他。”赵敏想了想，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不要这么说，江南七怪也算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正派人士。”丘处机很是佩服他们在大漠一待就是十多年。 “要不去看看杨康？”赵敏突然想看看丘处机一提起来就皱眉头的小霸王长的什么样子。 完颜洪烈的赵王府么？赵敏冷冷一笑，我蒙古人的大敌，我自会搅得你鸡飞狗跳。 燕京，赵王府。欧阳克远远听得，记在心里，高深莫测一笑，转身从隐蔽的巨石后离开。 * * * “康儿，你师父来了。”包惜弱脸色红润，虽然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却仍风韵不减当年，无奈她只愿意穿粗旧衣服，完颜洪烈拗不过她，只得命人用绫罗绸缎却做成旧衣服样，样子很是不伦不类。 完颜康倒是越长越顽劣，学了武功就到处欺凌人，完颜庆之前仗着自己年岁大，个头也大，总是欺负完颜康甚至尹志平，现在完颜庆却是见着完颜康就跑，像是老鼠看见猫。 “没劲！”完颜康好失望，他那可以任他欺凌还一副乖宝宝样子的师弟这几年也不来了，丘处机那臭牛鼻子对他又凶又严厉，教的武功还不怎么样。 完颜康慢吞吞地挪动步子，硬着头皮走出自己豪华的寝室。 赵敏先前见着了包惜弱，便知道完颜洪烈为何对她如此执念，确实温文典雅，想必年轻时也貌美如花，同金人蒙人女子大为不同，所以现在见了这容貌俊秀的小王爷倒也不稀奇。 与同样都是俊雅类型的欧阳克比，倒是个张扬的毛头小子了。呸呸，干嘛和欧阳克比。赵敏出神半晌，从杨逍数到阿二，从宋远桥数了一个圈回到张三丰，再算上札牙笃和一干蒙古王子，她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这个类型的。光是那双命犯桃花的带笑眼睛，就世间少有。所以也不能怪自己第一时间想到欧阳克。赵敏如此自我安慰着。 “你是谁？”完颜康十四岁了，却因为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而长的高大，却没有郭靖那般五大三粗，反而透着江南男人的清秀。完颜康抬着头，第一次见到比自家娘亲还要漂亮的女人。不会是丘处机那臭牛鼻子为了讨好父王，特意带来的吧。可恶。“我告诉你，父王只爱我娘亲一个，你不要肖想夺走我父王。”完颜康狠狠瞪着赵敏，赵敏却故意挑衅地一笑，完颜康气的直跺脚，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不能欺负女孩子，所以完颜康上来就一拳招呼过去。 赵敏一侧身，便躲过去。完颜康心中暗骂丘处机教的功夫太差，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又跟着一拳挥过去。赵敏又一侧身，轻松避过。赵敏一生所学武功庞杂，所以无论完颜康怎样出招，都不能打到赵敏。 完颜康毕竟年纪小，渐渐没了耐性，被逼出脾气，也不顾的答应过他那女师父，绝对不再丘处机面前使出她教他的功夫，手上一番运劲，十指一勾，成鹰爪状，双爪间还散发着浓浓阴气。丘处机见状十分差异，这小子从何处学得这种阴毒武功？ 赵敏也十分诧异，不过她却比丘处机多明白一件事，就是完颜康这功夫明显就是九阴白骨爪，而且修习方法极为不对，天下间除了她和黑风双煞会以外，就应该不会有人会了，并且黑白双煞因为没有九阴真经的上卷所以只用自己的理解偷学而来，算不得正统。只是赵敏不明白完颜康这个小王爷是如何和草原上的梅超风有上关联的。 只因赵敏不知当时情况，当时梅超风夫妇偷了九阴真经下半部，没有上半部的内功指导所以练不成那绝世武功，心有不甘二度回到桃花岛企图盗取经书下半部，却看见黄药师同前来讨经的周伯通缠斗，二人方知师父武功登峰造极，若是被发现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干脆自己研究。二人在破庙中按自己的办法联系九阴白骨爪，杀了不少无辜的人，也因此惹下不少仇人，师弟陆乘风带领武林群雄前来讨伐他们，他们经过一场厮杀负伤逃了出来，却发现全真七子也在追寻他们下落，无奈远走草原。 结果在草原上遇见了郭靖等人，郭靖误杀了陈玄风，梅超风眼睛也被柯镇恶射瞎。梅超风扒了陈玄风胸口的经文，葬了亡夫，恰巧遇上完颜洪烈到蒙古给铁木真封官的队伍，完颜洪烈看她可怜，便一路带回燕京。 在赵王府，梅超风开始边给王府扫地，边趁无人之时练功。却有一天被完颜康撞见。完颜康本就认为丘处机所授武功平平，所以半求半迫地让梅超风教他功夫，梅超风见他聪明，也加上桃花岛的人多少行事作风都有些疯癫，所以便倾囊相授，只是要他发誓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所以完颜康便会了九阴白骨爪。现下被赵敏逼得急了，忘了发过的誓言，情急之下便使了出来。 赵敏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不由眼色阴沉下去，完颜康阴毒的爪子向她袭来，赵敏轻轻一记分花拂柳，便将其化解，一手把完颜康毒爪格开，顺势一送，回手一爪，手上运了三分力道，登时抓得完颜康哇哇大叫。 赵敏松开手，完颜康踉跄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小臂，已经肿了起来。愤怒不过，又攻过来，不过此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被赵敏格开之后，及时收了力道，反手一勾，翻动手腕，反要拿住赵敏的手。 这孩子好聪明。赵敏被他抓住左手暗暗佩服。完颜康催动毒爪，想要捏断赵敏的手腕，赵敏却一运劲就把完颜康的手震开。完颜康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料到赵敏还有后手，被她一阵，虎口发麻，疼痛难忍。 连连吃了两个亏，完颜康气愤难当，还要发起第三次攻击，却被赵敏一下子擒住，捂着嘴拉走了。“丘师兄，我要帮你清理一下门户，你不要跟来哦。” 赵敏第一次叫丘处机为师兄，却让丘处机莫名地一阵恶寒。 “师父……姑姑刚才好可怕。”尹志平站在丘处机身后，呆呆地说道。 * * * “完颜康，我教你三招，如果你能记住，以后我就教你正确的九阴白骨爪，如果你记不住，我就废了你这双毒爪。反正我已经把梅超风废了，也不多你一个，醉仙楼的赌约就当我全真教弃权，也好过让江湖上多一个疯子。” “你和丘处机是一伙的？”完颜康听见刚才赵敏叫他丘师兄。哼，那就简单了，丘处机教他的武功他一看就会，再难的招式也没有超过三次的。 赵敏不置可否，不过看完颜康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么自信。 她喜欢，完颜康和郭靖，一个像自己，一个像张无忌，所以她好奇如果自己是男儿，如果自己武功和他一样高强，如果自己可以不用对他那么心软，那么胜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是啊。所以你看好了。”赵敏折断了王府的桂树枝，“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叫做……”赵敏一个转身，手中的树枝如同锋利的宝剑般，即将刺入赵敏的腹部。 连看得出神的完颜康都不禁大骇，惊叫脱口而出“啊！” 赵敏本来就没想要刺下，笑着停手，把树枝扔给完颜康，“该你了。” 完颜康心有余悸，前两招学得有模有样，第三招却忌惮着怎么也做不好。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勇往直前，如果你下不去手伤害自己，那么后果很可能是你死，况且你现在手中的是树枝，又不是真正的利剑，有何畏惧？还是说，”赵敏一顿，笑得阴谋算计，“你想让我直接废了你？” 赵敏说着，就拿起完颜康的手，准备折断，完颜康绷紧肌肉，使劲一翻，把赵敏的手带上自己肩膀，自己则转身背对她，形成赵敏在上在后，完颜康在前在下的姿势，赵敏的手被完颜康紧紧反握住，身体也动弹不得。完颜康趁机右手拿着树枝，手腕一翻，反握过来，自下由上刺入自己身体。被赵敏手腕一抖，抖开完颜康的钳制，握住树枝。 若刚才那真的是宝剑，那么完颜康会划破小腹，直直把剑插入赵敏的胸膛，令其当场毙命。这招天地同寿，被他运用的淋漓尽致。 果然够聪明，够机灵，也够狠。赵敏欣赏地盯着完颜康,露出真心的笑容。 8、第八回 段天德 完颜康抹了一把汗，得意兼挑衅地盯着赵敏。 赵敏拉起完颜康的手，一向高傲的完颜康竟然没有挥开，这个女人很强，并且能教自己有用的东西，完颜康心里评定着利弊。 “从今天起，我会教你真正的九阴白骨爪，所以，之前学的，就都忘了吧。”说完赵敏拉起完颜康的手指，让他手心面向自己，突然发力，食指一点他掌中的定惊穴，又一抬他的手腕，握住一抖，带动他的整个手臂关节都一松，完颜康顿时觉得双手无力，之前因为练习毒爪，聚集在双臂中的寒气骤然不见，却也抬不起手了。 “我废了你的毒功，从今天起，我教你正宗的内功心法，一年之后，再从新学九阴白骨爪。” “你！”完颜康刚要发作，就看见赵敏凌空抓过远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瞬间石头就飞过来，被她握在手里，然后化成了粉末。 “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这句你应该听过吧，你那瞎眼师父，可有我厉害？”完颜康目瞪口呆，梅超风逼他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是谁教的他武功，可眼前这女人竟然知道了，还念出梅超风教他的口诀，实在难以置信。 “好了，回去吧，不然你师父真以为我把你杀了呢。”赵敏看完颜康信服，拍拍他的肩膀。 “你……” “我叫赵敏，不过丘处机既然是你师父，我也不能越俎代庖让你叫我师父。以后就叫我姑姑吧。” “嗯！” “尹志平？！”完颜康远远看见丘处机和尹志平站在院外，尹志平抱着一把破剑呆呆站在那里，完颜康高兴地跑过去，终于有人可以欺负了，刚才在赵敏那受的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刚要抬手，却丝毫动不了，他才想起自己筋骨被赵敏伤了，一时半刻好不了，就愤愤不平地想要扑过去咬他宝贝师弟，却无奈被尹志平怀里的剑挡住。 “喂喂，你这是什么破剑啊，明天我送你把好的。”赵敏本来也说给尹志平弄把好剑才去的西域，结果被欧阳克一搅和给忘了，倒是丘处机又给尹志平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破剑。 赵敏看着那两个小子说说笑笑（完颜康一直说，尹志平一直笑）地离开，这小子，连眼光都和自己一样啊，不错不错。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赵王府，比赵敏家的汝阳王府大些，毕竟人家完颜洪烈怎么也是完颜的爱子，比她家那个时时都会被七王爷压在脚下的爹爹要稍微好些。 所以赵敏住在赵王府，除了丘处机和完颜康包惜弱知道以外，外人很少知道。 这日赵敏溜进完颜洪烈的书房，左瞄右看，就真让她看见了不得的东西了，铁木真脱离金国，杀了札木合自立为汗，这事赵敏早就知道，让她惊奇的是，完颜洪烈竟然计划广招武林人士，难道要刺杀铁木真？ 赵敏明眸流转，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 * * “姑姑，你输了！”完颜康左手按在赵敏右边肩膀上，右手则抓住赵敏的右手，笑嘻嘻地看着赵敏身后那一头乌黑的秀发。 赵敏稍稍侧过头，贝齿微启，“哦？那可未必。”说着，那纤纤左手放在完颜康手腕上，扣住他的脉门，完颜康未免脉门被挟制，只得转动手腕，赵敏趁机一矮肩膀，从完颜康手中逃脱。右手却还被完颜康握在手里。赵敏顺势一带，将完颜康狠狠扔了出去。 “啊！”包惜弱端着两碗绿豆汤进来，被这一幕惊呆，心想着这下康儿要摔疼了。谁承想赵敏看似把完颜康狠狠扔出去，实则手上空着着力道，刚好把他身形稳在空中，完颜康平衡了一下，就立刻双脚着地，原地转了一个圈，站的好好。 包惜弱这才松了一口气。“敏敏师父，康儿来喝绿豆汤吧。” 赵敏在赵王府待了近两年，早先赵敏以教完颜康武功为由，说服丘处机让她留在这里，又让完颜康禀明了父亲，完颜洪烈很疼完颜康，立刻答应，不过当晚赵敏还是被人袭击，想必一定是完颜洪烈在试探她武功，所以只装作武功平平，连丘处机一半都没有。 完颜洪烈见她武功低微，却又和包惜弱完颜康关系好，正巧包惜弱对他说赵敏善解人意，想留在身边解语，便答应了赵敏留在王府。 这两年，王府里出出进进的武林人士着实不少，而留下的几乎寥寥无几，都是些江湖走卒，都是幕着王府的名号骗吃骗喝。 两年了，还有一年就到醉仙楼之约了。完颜康已经更加玉树临风，风流多情了，只是赵敏不怒而威的皇家威仪，在这两年潜移默化的完颜康很是怕她，不敢惹她生气，而且有她在身边，自己的眼光也变高了，以往那些小丫鬟，百花楼里的姑娘们，甚至大臣的女儿，都已经进不了他法眼了。 有一次赵敏半夜突然坐在他床边，他睡得朦胧中，觉得有个黑影坐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赵敏，他以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姑是怕外面打雷呢，刚要安慰她下，赵敏却幽幽地望着他，很诡异的说了一句，“康儿啊，你若是照着我这个样子找女孩子，恐怕是找不着老婆了。”然后飘然离开。愣是气得完颜康后半夜都没睡着。最后天都亮了，才想起来，忿忿地把枕头扔到墙上，隔壁就是赵敏的房间，大喊了一句，“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下次走窗户出去，记得把窗户给我带上，大下雨天的，想冻死我啊！” 完颜康正在气头上，赵敏又进来，这次换了一身男装，还贴了两岷樱慈匝谑尾蛔∷姆缁 “你干嘛？”完颜康没好气儿地下床，乖得像只草原上被驯服的大獒，危险而美丽，凶猛却忠实。 “姑姑带你出去玩。”赵敏压低了声音，却怎么也学不像个男人，倒是完颜康听她这奇怪的声音，消了气乐了出来。 “笑什么笑！”从来都装不好，赵敏索性就不装了，撕了胡子，改回了自己的声音。 趁着天刚亮，府里还鲜少有人走动，两人就溜了出去。 赵敏不知道哪找的下人的粗布麻衣，却偏要走得高雅，仰着头，负着手。完颜康一身锦衣，却跟在她身后，惹来不少路人的猜测。 日头渐渐升起来，集市上也变得熙熙攘攘热闹起来，赵敏是女孩子，喜欢逛街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又该到了每年丘处机来的日子，又可以见到那越长越像善财童子的尹志平，赵敏当然要找些小玩意送给他。 路人纷纷猜测，“唉，你看那个小哥，长得还真不是一般俊俏。” “你那什么眼神啊，明明是女扮男装，现在的富家小姐，都喜欢这样，你看后边那穿的华贵的，定是她家仆役在后面偷偷护着。连奴仆都穿这么好，小姐肯定是王公贵族。” 什么？竟敢说他堂堂小王爷是仆役？看我不废了你！不过想归想，这几年因为鲁莽粗暴，完颜康不知道被赵敏打了多少次呢，现下除了嘴硬点以外，已经被练出涵养，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完颜康瞪了那两人一眼，又挥挥拳头。那两人立刻噤声。完颜康回头，看见赵敏走远，急忙跟上去。 “切，穿的好了不起啊，还不是下人，看见小姐走了，瞧给他吓的。” 完颜康走近赵敏，发现赵敏面前站着一群官差，为首的是一个额头有刀疤，脸上有青记的矮小男子。赵敏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那人一脸猥琐，谄媚地堆赵敏说，“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完颜康刚要发作，这人不识好歹，连自家姑姑都敢调戏。便听见赵敏咯咯一笑，“我也觉得你好面熟哦。”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搓搓手心，笑得更加下 流。 赵敏紧接着一句，“不过是在茅坑里。” 那人顿时变了脸色，大吼一声，“你可知道本官是谁？竟敢辱骂本官！来人呐，给我抓起来。” 那些衙役赶忙冲过来，却被赵敏一个个收拾了。那人有些害怕，却因为有众多百姓围观，不能丢了面子，便也冲上去。 赵敏一闪身，便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赵敏掸掸衣服，刚要走，就听见那人又狠狠地说道。“我可是段天德，段老爷，你竟然敢摔我？” 这话说的无礼，明明是他自己摔出去的，却还要赖别人。 不过赵敏一听这名字，突然转过身来，段天德还以为她怕了，刚要发威，就听见赵敏对身边的完颜康说，“给我狠狠的打，我最恨长得和冬瓜一样的男人了，尤其是这么聒噪的。” 众人一听，无不暗爽，这段天德本是汉人，却为金狗卖命，为虎作伥，狐假虎威，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被个小丫头收拾了，真是大快人心。 完颜康却笑眯眯地不动手，段天德以为这个少年听过他的名号，所以对他忌惮，便接着恐吓，“你要是敢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完颜康连看都不看他，“啧”了一声，对着赵敏说，“姑姑，我能不能不亲自动手，很脏。” 众人这下忍不了笑出了声。这一男一女，一个美艳如花，一个清俊潇洒，虽然对话有点让人吐血，不过还是以除恶扬善为目的的，赢来众人不少好感。 “好啊，无所谓。”赵敏嫣然一笑，仿佛说的不是打人的问题，而是要买漂亮衣服。 完颜康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碧绿的无瑕翡翠牌，亮给段天德的一干手下。“你们认不认得？” 那些人虽然不认得玉牌上完颜康究竟是谁，不过那国姓完颜他们却知道。急忙从地上翻起来下跪，这下连段天德都白了脸色。他可知道完颜康是谁，也知道他爹爹完颜洪烈在朝廷上的地位。吓得双腿发抖，说不出话来。 “认得就好，给我打他一顿，越狠越好。”说完，完颜康收起玉牌放入怀中，转身优雅地踱走。 两人走出人群，转进一个拐角，赵敏突然站住，凝视完颜康。 “小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是姑姑的好徒儿，你要记得，不管你是谁，在姑姑眼里都一样。” “姑姑？”完颜康不解，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对于赵敏来说，这件事，还是由他娘亲或者丘处机来告诉他比较好，自己只能旁观。 本来赵敏已经忘了这件事，只是，今天突然看见段天德才想起来。段天德这个名字，她在郭靖那里听过，过耳不忘。因为小小的郭靖那时候连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能清楚地记得仇人的名字，让赵敏记忆深刻。 而段天德，势必要等郭靖来了一起杀的，所以今天就先给他个教训吧。 9、第九回 黄蓉 “喂，你叫什么？”一个黄衫小姑娘，站在一个山洞口，向黑漆漆的里面大喊。 “周伯通。”里面竟然真有声音回答她。还反问她，“你呢？” “爹爹叫我蓉儿。”小姑娘放下手中盛饭的竹筐，一蹦一跳地走了。 周伯通见她走远，才出来，他在这岛上已经十五年了。被那脑子有问题的黄老邪困了十五年。 十五年来，黄老邪为了让他交出九阴真经，把他逼在山洞中，除了拉屎撒尿，他从来就没出过洞，不过倒是有哑仆来给他送饭，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换了个机灵的小丫头，还和他说话。周伯通被困了十多年，早就闷得发慌，现在终于有人和他说话了，自然很高兴。 小姑娘问了他好多事情，不过周伯通很小心地留意了，她并没有问什么武学方面的，只是问了岛外面好不好玩，哪里最好玩。 周伯通开始对她很有戒心，毕竟她是岛上除了黄老邪以外唯一会说话的人，光是她和黄老邪的关系，就让人不能不猜忌。不过聊了这么长时间，周伯通爱卖弄的心得到了满足，戒备也就慢慢小了，加上蓉儿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所以周伯通也愿意和她说话，渐渐的就不那么防备她了。 周伯通出来拿起篮子，竟然是鸡腿！周伯通虽然没有洪七公那么馋，却也很久没有吃过荤腥，顿时什么都不顾地蹲在原地啃起来。 味道很鲜美，周伯通狼吞虎咽地吃下肚，想着若能美美地回去睡上一觉，今天就圆满了，肚子突然一痛。转身隐在草丛中大便去也。 刚解决完，系好裤带，又来感觉，这是怎么了？周伯通只得又蹲下。 “哎哟喂……黄老邪你个不要脸，竟然下泻药。”周伯通在树林里哼哼，拉得他有气无力，连回洞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应了那句“英雄气短”啊。“哎哟哟……” 这边，草丛里，有个黄色的身影，偷偷看着一切，咯咯笑个不停。 “蓉儿！你对老顽童做了什么？”突然一个绿色的身影站在黄蓉身后。 “爹？”黄蓉吓了一跳，黄蓉倒不是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只是没有料到黄药师竟然用这么阴沉严厉的语气叫她。“我……”黄蓉有点委屈，“我在帮爹爹把他引出来啊。” 黄药师沉着脸，他之所以把老顽童困在这里十五年，就是想光明正大地用无力解决，他的高傲不允许他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抢夺九阴真经，更加不屑趁老顽童拉屎的间隙，钻进山洞。所以黄蓉此举，令黄药师很失望。 “蓉儿！” “哼！”自知理亏，却又咽不下气，黄蓉一跺脚一撅嘴，竟然跑走了。 “臭爹爹，竟然为了个野人骂我。我还不是为你好。”黄蓉踢了一下脚边的缆绳。黄蓉一气之下，竟然跑上了船，离开了桃花岛。 * * * “姑姑！”尹志平一路小跑，来到赵敏身边，很累，满头是汗，却笑得开心。 “臭小子，你没看见我么？”完颜康捶了尹志平脑袋一下，马上就被赵敏捶回来。呃…… “姑姑，师兄，郭靖已经到张家口了。” 完颜康隐约知道他在出生前就和人有了赌约。那个人就叫做郭靖，他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上，就是这两个字。 赵敏莞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张无忌和她，郭靖和杨康。终于要分个高下了。 “对了，小平，姑姑送你个好东西。”赵敏从完颜康那里接过一把金镶玉的宝剑。 “明明是我买的。”完颜康不满地嘟囔着，师弟他也有份，怎么能让赵敏把好处都抢过去？呃，又被赵敏捶了。 这边，郭靖骑着小红马，遇见了欧阳克的那群莺莺燕燕，和他从来没见过的漂亮骆驼。为了不多生枝节，误了嘉兴三月廿四的比武，郭靖没有理会他们，径直骑着马冲了过去。 郭靖奔了一路来到张家口，找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盘牛肉，两斤面饼，大口吃起来，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郭靖以为是那些白衣美人追了上来，要抢他的汗血宝马，急忙出去查看，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上歪带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毛，脸上手上全是煤黑，虽然看不清原来面貌，眼珠却漆黑灵动。那少年显然饿了很多天，身材消瘦，偷了包子店的包子，被店家抓住，抬手就要动粗。 郭靖见他可怜，知道他饿极了，连忙抢上去拦阻。又买了包子送给少年，结果那少年不领情，反而说这包子做的不好，随手扔给了门口的一直小癞皮狗。郭靖有些不高兴，不过憨直的他倒是没往心里去，进屋接着吃饭。 少年正是黄蓉，黄蓉见郭靖异族打扮却说得一口临安话，十分好玩，便跟了进去，侧头望他，还作出一副很饿的样子。 郭靖怜他，又因为同蒙古人学的十分好客，便对他笑笑，招呼他坐过去。 黄蓉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有趣了，她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不知是真傻还是看出她的身份，故意接近。 黄蓉年少气盛，店小二看不起她，便故意刁难，要了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八个下酒菜，十二个下饭菜。件件都是郭靖从未吃过的美味，加上黄蓉谈吐隽雅，见识渊博，郭靖更加佩服，浑然不觉自己被黄蓉冤枉了钱银。 黄蓉更加确定了郭靖有所图，虽然她衣冠褴褛，说不定郭靖是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才对她这样好。便心里有些生气。她心思缜密，又听得她爹爹告诫过她江湖险恶，所以对于这等无事献殷勤的事，防范的很紧，又加之她聪明绝顶，自然能趁郭靖不备骗他点东西。 一个热情好客，一个心怀鬼胎，这顿饭吃得倒真是有趣。饭后，郭靖又大发善心，见黄蓉身体瘦弱，衣服又薄，在外面冻得直哆嗦，便把他拖累安达送他的黑貂皮也送给了他，若不是黄蓉想记住这个对她心怀不轨的人的名字，才和郭靖互诉了名字，不过黄蓉竟然发觉，郭靖在听到黄蓉这个名字时表情上并有什么特别，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确实是她小心眼了，郭靖从蒙古而来，蒙古人习俗，招待客人要倾其所有，何况郭靖本就愚笨，不知道银钱概念，况且他从来都佩服赵敏朱聪这样博学的人。 黄蓉接着试探，问郭靖要了他的小红马，黄蓉见多识广，知道那马是珍品，日行千里。郭靖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还摸着马背，傻傻地让小红马不要脾气那么坏。黄蓉听后，突然眼前一热，从小就没娘，爹爹有因为个叫花子凶她，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没人疼爱的人了，便想做个天下最可怜的小叫花，结果她扮成这样却被还是郭靖这个憨直的少年以诚相待，不由大为感动，伏在马背上哭了起来。 泪痕带走了黄蓉脸上的煤黑，露出两道白玉般的肌肤，黄蓉这孩子不管是容貌还是聪明伶俐都像冯蘅，心思机敏和形势古怪却像极了黄药师。初涉江湖，自然谁都信不过，连一些老婆婆看她可怜，给他的包子她都要先找小狗试过之后才会吃，吃碗还要服一粒九花玉露丸，这过分小心，不由让人觉得她有些小心眼。而此次受了郭靖的大恩，她不仅不报答，反而还骗了他的小红马，一路跟着郭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会不会过一会就后悔。 黄蓉一路悄悄跟着郭靖，看到郭靖仿佛并没有把黑貂皮和小红马放在心上，仍旧赶路，黄蓉才渐渐放下心来，感动又涌了上来，心道郭靖才是天下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刚要现身相见，就看见黄河色鬼冲进郭靖房间，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地欺负郭靖，加上侯通海脑袋上有个肉瘤，十分恶心，黄蓉好管闲事，决定第二天要好好戏弄戏弄他们。 黄蓉看见钱青健紧紧看着郭靖，郭靖又大义，不能逃跑，所以黄蓉决定先从其他黄河三鬼下手。 黄蓉一副小叫花样，蹲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十分不被人注意，黄蓉见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近，他们对自己师叔的武功十分有信心，仿佛已经赢过了江南七怪和郭靖一般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黄蓉的存在。 黄蓉等他们走近，突然一拉埋在覆土下的绳子，把他们三个绊了一个跟头，沈青刚因为聊天，稍稍慢了他们一步，没有被绊倒，当下抽出他那断魂刀，向黄蓉砍来，黄蓉身体娇小轻盈，轻轻一闪，就闪过，突然闪到沈青刚面前，用黑乎乎的小手扇了他一耳光，又在其他二人脸上也同样招呼了，留下黑黝黝的小手印，冲他们出了个鬼脸，笑骂道，“哎哟，脏死了，来追我啊。”说完便往树林里跑。 树林里她早就埋伏好了圈套。望着倒挂在树上哇哇叫的三只鬼，黄蓉拍拍手，“梅林三鬼，一会我就叫你们那师兄来与你们团圆，哈哈。” 黄蓉突然一噤声，细细听着，有个武功挺好的人走进树林，看样子是侯通海了，黄蓉急忙闪进树丛里。 “哎哟，哎哟哟。”黄河三鬼在树上叫，被候通海听见，候通海立刻跑过来，“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三个师侄在树上痛苦地叫着，想让他先把他们放下来。黄蓉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用黄老邪的成名弹指神通，打了一枚小石子向候通海那丑陋的脓包上。 “臭小子！”候通海听得耳边有东西呼啸而来，仰头一闪，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乞丐，立即就追了过去。留下那三个可怜的师侄还挂在那里。 而郭靖来赴约，发现候通海没有到场，反而钱青健也中招被挂了上去，虽然不解，却大快人心，心想着不知道是哪个恩人帮了他这个大忙，欢天喜地地继续向南走。 * * * 一路无话，郭靖终于来到京都。 金人的京都，比南宋临安更加繁华，更加雕栏玉砌，郭靖又没见过这样的大城市，不由有些不知所措。 走了一天，郭靖有些饿，又不敢去那些金碧辉煌的酒楼，找了家小酒馆，点了牛肉和酒，刚吃了几口，就听见外面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地围了一群人。 郭靖赶忙把食物都塞进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刚要起身去查看，便被人一把拉回座位上。 郭靖被赵敏教的武功底子已经不错，尤其是下盘定力，本来郭靖就身强体壮一般人拉不动，又加上他的内功，就更不可能被一般人拉倒，现下却被人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郭靖大惊之下，回头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10、第十回 穆易 郭靖被人拉到椅子上，竟然站不起来大惊之下，回头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语盈盈地看着他半晌，郭靖才痴痴念出两个字，“姑……姑姑？” 赵敏仔细看了看郭靖，又壮实了些，不过眉眼越来越不像蒙古大汉了，反倒清秀不少。 “姑姑，你这几年去哪了？靖儿好想你哦。”郭靖终于在赵敏的细细打量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赵敏一身女儿装扮，细细描画过，虽然是淡妆却比在蒙古时的不施粉黛更加美艳。衣着虽然普通，却是水袖长裙白貂皮。姑姑美，他知道，只是褪去了蒙古的粗壮劣质衣服，穿着江南的精致衣服尽显身材后，更加的美，是他始料未及的。 赵敏低低一笑，“我到处转转。”还有话要说，就被冲进来的尹志平打断。 “跑什么，出这一身汗。”赵敏拉过因为气喘而小脸粉扑扑的尹志平，让他坐在身边。郭靖见到尹志平有些仇人相见的感觉，十分不爽。 至于不爽什么，他倒是想不起来了，就因为尹志平摔了他一个跟头？好像也不是。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啊。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姑姑，师兄，师兄他被完颜洪烈骂了。”尹志平也知道杨康的身份，加上丘处机赵敏都看不上完颜洪烈，并不尊重他，也不用顾忌他的地位，毕竟他是金人，所以尹志平就直呼他姓名。 “那小子皮惯了，挨骂又不是一次两次，你不用这样着急。”自家这宝贝，还真向着他师兄，虽然完颜康小时候老欺负尹志平，两人关系却一直都特别要好。完颜康很护短，虽然嘴很臭，却对尹志平也是真好。也难怪尹志平很听他话。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师兄惹祸。上次姑姑和师兄收拾的那个坏人，来府里负荆请罪，却让完颜洪烈很生气，正在骂师兄，还罚他跪祠堂不许出门。” 什么？段天德那家伙倒是城府深啊，表面上负荆请罪，其实是反将了完颜康一军，还给完颜洪烈留下个好印象，又让完颜洪烈欠他个人情。真是不简单啊。 况且跪祠堂这种事完颜洪烈也想得出来，他完颜康又不是你家的儿子，为什么要跪你家祖宗？赵敏也是极其护短的人，“噌”一下站起来。 “靖儿你住这？姑姑晚上再来看你。” 郭靖无奈，又坐下，想起刚才门外的喧闹，便走过去找事打发时间。原来那人群将一对父女围在中央，空地上还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郭靖见那女子明眸皓齿，容颜秀美，竟也是个不输赵敏的绝色佳人。 场上的灰衣男子并不是那红衣少女的对手，几下就被她打下场来。而还没等她再上场，场下的老头和和尚就已经被她的美色倾倒，自相打了起来。引来一阵哄笑和唏嘘。 郭靖也不禁皱起眉头，为少女担心起来。 这边完颜康被完颜洪烈狠狠骂了一通，说什么这事都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也因为完颜庆总是给他告状，认为完颜康顽劣，所以指责完颜洪烈教子无方。完颜洪烈一肚子火，却又心疼完颜康，还没怎么使劲骂他。完颜康委屈，明明是那段天德和完颜庆恶人先告状，害自己挨骂，跪祠堂。想回来捏捏尹志平的小脸却找不着他，连赵敏也不见了踪影，完颜康更加生气。 自从尹志平来了，赵敏就一直霸着，把自己买给师弟的好东西都说成是她买的，借花献佛，自己本就不爽，现在更加不爽。 踢开路边的小石头，竟然踢到了路人的屁股上，那人“哎哟”一声，刚想回头骂，看见完颜康衣着华贵，面色阴沉，自知不好惹，灰溜溜地走了。完颜康的手下也都不敢摸他这气头上的老虎屁股，都离他远远的，他连个出气筒都找不到，更加火大。 忽然，完颜康听见前面叮叮咚咚的打斗和叫好声，竟然是比武招亲，完颜康刚好没地方发泄，便挤进人群。 就这样，走岔了的赵敏和完颜康就这么错过了。 然后出生前就注定了缘分的二人，就这么惊天动地地相遇了。 本来完颜康觉得穆念慈还长的可以，终于有人能入他法眼，虽然不及赵敏，却也是难得的绝色了，只是因为刚从父亲那领了骂，不敢再惹事。 眼前这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的臭小子，真是多管闲事，讨厌的要命，完颜康只想快点抽身离开，却不想那穆念慈竟然自尽。呃……事情好像闹大了。 天突然下起大雪，完颜康离开的去路被郭靖挡住，完颜康伸手向郭靖肩头抓去。郭靖用分筋错骨手擒住了他。完颜康化爪为掌从郭靖手中滑出，这一抓，完颜康发现郭靖大手上充满厚茧，显然是使剑使的。只是他虽然内力充盈，招数却不灵活，显然没遇到过强敌。完颜康虽然不怕他，却也不想多生事端，“你为什么抓我手？我只是想帮你掸落肩上的雪。”完颜康歪头一笑，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容貌俊美，王孙贵族气满满，优雅的很。 “啊？我……我以为你……”郭靖被他这样一骗，倒窘了起来，人家一番好意，自己却这样待他。“兄台，我，我对不起你。” 完颜康也不生气，这傻小子真是有趣。风雪中，郭靖红着脸，不敢看好整以暇的完颜康，完颜康则趁机打量着他。 完颜康聪明绝顶，听他一口江南口音，却身着打扮像个蒙古人，而那天，尹宝宝说什么郭什么靖已经到了张家口，算一算，今天也该到京都了，该不会就是他吧。 有什么可比？想也知道自己肯定比他厉害。不过既然姑姑也想看看他们谁厉害，干脆就趁今天一起收拾了吧。 完颜康脸色一变，故作恶人样，“我一番好心，却被你抓伤，你说怎么陪吧。” 郭靖一愣，完颜康就欺身上前，也用了分筋错骨手，抓起郭靖的大手。不过显然他俩的分筋错骨手不是一路，毕竟郭靖学的，是朱聪自己研究出来的，而完颜康的是丘处机早年教的，所以更加正经些。 只是完颜康怕伤了郭靖赵敏和他生气，不敢使出全力，所以也算是和郭靖打个平手，完颜康看雪越下越大，心里有些着急，怕尹志平找不到他，冒着雪跑出来，那小家伙身体不好，若是因为找他再受凉，赵敏就更加要饶不了他了。 完颜康故意买了个破绽给郭靖，郭靖乘机直上，手指疾点他胸口“鸠尾穴”，心念忽动：“我和他并无仇怨，又是我不对在先，不能下此重手！”手指微偏，戳在穴道之旁。完颜康借机右手勾转，缠住他手腕，将他往外带出，借力使力，把郭靖远远摔了出去。 穆易在场下看着，发现场下突然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其中还有一个藏僧。穆易远远看着，从他们嘴型看出，他们说的是，上人，你老上去把那小子打发了罢，再缠下去，小王爷要是一个失手，受了点儿伤，咱们跟随小王爷的下人们可都活不了啦。 穆易一惊虽然看出完颜康器宇不凡，却没想到他是金人王子，而那几人肯定都是王府里的高手，心下一惊，生怕他们对拔刀相助的郭靖有所不利。 那藏僧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一旁的白发老头却说，“你们武功低微没有看出来么，小王爷并没有使出全力，若是我们上去助拳，反而还要惹小王爷不高兴呢。他这一身武功难得人前露露脸，就让他好好玩玩吧。” 穆易听了他们的话，反观场上，确实发现完颜康并没有使出全力，却也不像那白发老头说的再戏弄郭靖，而是有所忌惮，并不想打伤他。反而被郭靖一圈打在鼻子上，流了点血。 完颜康刚要生气，就听见远处一声“王妃驾到。”突然包惜弱的仪仗来到眼前，完颜康回身一瞪那去通风报信的小厮。突然收了拳快步跑到包惜弱的轿子前。“娘！” 包惜弱一来，那些武林人士自然要显摆显摆，尤其是沉不住性子的候通海，他刚要上前拿下打伤完颜康的郭靖，就“哎哟”一声，原来是那小叫花子又偷袭他。郭靖也应声看去，看见黄蓉竟然在人群里，引走了候通海，还偷空冲他招招手。郭靖这才知道，那日吊起黄河四鬼和引走候通海的人就是他了。 包惜弱撩起帘子，看看完颜康，柔柔说道，“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着了凉！”完颜康理亏，答应着。穆易听见这声音犹如雷击。 完颜康的一名随从走到郭靖跟前，拾起小王爷的锦袍，骂道：“小畜生，这件袍子给你弄得这个样子！”一名随着王妃而来的军汉举起藤条，刷的一鞭往郭靖头上猛抽下去。郭靖侧身让开，随手钩住他手腕，左脚扫出，将这武士带倒在地。郭靖夺过藤条，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喝道：“谁叫你乱打人？”旁观的百姓先前有多人曾被众军 汉藤条打中，这时见郭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不暗暗称快。其余十几名军汉高声叫骂，抢上去救援同伴，被郭靖一双双的提起，扔了出去。 完颜康之前百般忍让，现在见郭靖憨直不知收敛，终于忍不住大怒，这郭靖竟然在他母亲面前丢他的脸，大声喝道：“你还要闹？”接住郭靖迎面掷来的两名军汉，放在地上，跟着抢上前去，左腿踢出，直取郭靖小腹。郭靖闪身进招，两人又搭上了手。那王妃连声喝止，完颜康却不停手，显然是真的动怒。 完颜康突然抄起一旁的□□，又扔给郭靖一把剑，之前知道郭靖擅长使剑，想要速战速决。 完颜康轮动大枪，刺、扎、锁、拿、盘、打、坐、崩，招招使得是“杨家枪法”。穆易暗暗惊奇。 赵敏教得杨康九阴真经，而教的郭靖则是全真内功和各家剑法，所以郭靖在兵器上并不输杨康。 彭连虎见候通海被哥小叫花子带着满街跑丢尽了人，想在完颜康面前挽回面子，趁机偷袭郭靖，郭靖大吃一惊，尚未看清楚对方身形面貌，只觉风声飒然，敌招已攻到面门，危急中斜窜出去，饶是他身法快捷，彭连虎一掌已击中他的手臂。郭靖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彭连虎向小王爷一笑，说道：“小王爷，我给你料理了，省得以后这小子再纠缠不清！”右手后缩，吸一口气，手掌抖了两抖，暴伸而出，猛往郭靖头顶拍落。 完颜康这才从怒火中清醒过来，见郭靖双手一挡，暗道不妙，这千手人屠的彭连虎名号也不是白来的，郭靖这双手，怕是保不住了，完颜康举枪要档，却有人比他还快，掷出一件奇异兵器，彭连虎一接，那人趁机抱走郭靖。 11、第十一回 王处一 完颜康举枪挡在郭靖面前，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道士，恐怕完颜康的手也会断。 彭连虎间接和对方较量一招，自知两人不相上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道人道：“足下可是威名远震的彭寨主？今日识荆，幸何如之。”彭连虎道：“不敢，请教道长法号。”这时数百道目光，齐向那道人注视。 那道人并不答话，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缩脚回来，只见地下深深留了一个印痕，深竟近尺，这时大雪初落，地下积雪未及半寸，他漫不经意的伸足一踏，竟是这么一个深印，脚下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彭连虎心头一震，道：“道长可是人称铁脚仙的玉阳子王真人吗？”那道人道：“彭寨主言重了。贫道正是王处一，‘真人’两字，决不敢当。”完颜康见竟然是同他师父名号相当的王处一，细细观察，只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似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羽士，若非适才见到他的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独足立凭临万丈深谷，使一招“风摆荷叶”，由此威服河北、山东群豪的铁脚仙玉阳子。 王处一刚才只见完颜康欺负郭靖，离得远，没有见着完颜康实则处处忍让，面色一厉，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完颜康知道事情闹大了，挽回已是来不及，只得嘻嘻一笑，“我叫完颜康，我师父名字不能告诉你。” 王处一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射向完颜康，“你师父左脸上是不是有颗红痣？”完颜康吐吐舌头，不敢欺瞒，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丘师兄的徒弟。”完颜康暗道不好，他既是王处一，也一定认得赵敏，被丘处机知道，大不了就是挨顿打，被赵敏知道了，恐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顿时垂头丧气，真倒霉，遇见郭靖这个臭小子真是倒霉。 完颜康把气都撒在马上，狠狠抽了马屁股一下，策马而去。丝毫不管是否会伤到路人。王处一见他骄横，心中更加不满。带着郭靖向郊外走去。 * * * 这边赵敏早已在王府门口候着完颜康了。完颜康本来气焰嚣张，看见赵敏顿时泄了气。下马等着赵敏说他。 赵敏已经从仆人口中听了大半，她心细如尘，怎能不知道若不是完颜康处处相让，会打不过郭靖么？完颜康吃了闷亏，又不敢声张的样子，却让赵敏好笑又心疼。 “好了，进去吧。”赵敏竟然没有说他，还拍拍他的肩膀，这让完颜康很奇怪。 “你知道那是郭靖了？”这孩子聪明，自然猜得到。 完颜康丧气地点点头。赵敏拉着他给他上药，“嘶，姑姑，疼！” “谁让你这么笨，我知道你碍着我不敢对郭靖下手，可是我有教过你被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么？”赵敏刁钻，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事，自然不能干。完颜康倒是忘了这点。 “早你不说，害我白白挨打，那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力气倒是挺大，姑姑，你得赔我。”完颜康顿时来了精神。 “好啊，你说怎么赔？” “我碰到王处一师叔，他肯定得向师父告状，到时候你得给我撑腰。”完颜康撅着嘴闹脾气。 “自己惹得祸，自己承担。”赵敏猛然拍了一下完颜康那被郭靖打伤的鼻子，害他眼泪都要掉出来。“我也怕你师父，那念叨，能烦死谁。”赵敏哈哈大笑，赶紧撤离完颜康那顿时降低了气压的屋子，找尹宝宝逗弄去了。 这时候，小厮来报，完颜洪烈叫他过去。遭了，这么快就让父王知道了？完颜康深感今天不是一般的背啊，为了不让完颜洪烈杀了穆易父女，完颜康立刻派人接了穆易二人到王府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完颜康厚着脸皮，摆了一个大笑脸，走近正厅，发现那几个怪物都在，不满地撇撇嘴，为什么父王总是找这些乌合之众来帮忙做事？ 完颜洪烈见完颜康来得正好，为他引荐，“来来康儿，这位是西域白驼山来的欧阳公子，武功高强，学识渊博，你来见见。” 什么欧阳公子欧阴公子的，完颜康没兴趣，完颜康十分不屑地瞥了一眼那被称作欧阳少主的人。竟然看呆了。 那带笑的杏眼深邃异常，面貌也是上等，气度温文，白衣白袍，一把长扇，拿在手里，衬得他更加俊朗文雅。可是光凭这些，让我们小王爷看一个男人看到呆掉，还是不够的，完颜康之所以这样吃惊，正是因为那欧阳公子身上的白色狐裘，竟然和赵敏的一模一样。 这几年，欧阳克可是注意着赵敏的行踪呢，那日听她和丘处机说要来赵王府，欧阳克就一直关注这里，见赵敏三年都没有离开，终于忍不住要来看看。如今看见完颜康怔怔盯着他的狐裘，欧阳克心知肚明地一笑，“啪”地一声打开扇子，阻断了完颜康的视线。优雅一揖，难掩笑意，“欧阳克拜见小王爷。” 完颜康自知被他看出失态，若无其事地让他平身，望向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高高兴兴地让他们入座，准备吃饭。这时宫里来了宫人，让完颜洪烈进宫一趟，完颜洪烈让完颜康招待着，离开赵王府。 “怎么，小王爷似乎对在下的外套很是在意啊。”欧阳克打开扇子，在扇子后面，伏向完颜康的耳朵。临了，还吹了口气在他耳朵上。 完颜康暗中翻翻白眼，这个风流少主，怎么连男人都调戏？这也怪不得欧阳克，一路上，未免麻烦，他命那些姬人都穿上男装，随侍左右，结果他调`戏惯了，来到赵王府又看见完颜康显然认得这狐裘，赵敏肯定在这里，一时得意忘形，下意识地就凑过去了，轻薄之下，两人都是尴尬。 完颜康先镇定下来，手握拳，放在嘴前假装咳嗽一下，掩饰过去。“到不尽然，只是欧阳公子这件狐裘工艺独特，是否是西域特产呢？”难道姑姑去过西域？ 欧阳克笑意更深，这小子，对自己和赵敏有相同的东西很感兴趣啊，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也喜欢赵敏？两人面上都是微笑，暗地里却电流激荡，暗潮汹涌。“是，而且就在下所知，这种白色灵狐皮做的狐裘，世间仅有两件。” “哦？这般稀奇？”完颜康这下知道了来龙去脉，恐怕赵敏是认得欧阳克的，而欧阳克平日偏安一隅，现在突然来到中原，难不成和赵敏有关？ 众人看到他们小王爷饭也不吃，对刚才受到的欺负也不提，只关心一件狐裘，很是奇怪。欧阳克又笑，“是，这狐裘对在下意义深重，所以小王爷恕罪，不能赠与小王爷。”这下众人才发觉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就因为一件狐裘？小王爷，您什么没有啊，为什么非抢这个？欧阳克啊，虽然我们不知道你来历吧，但是你既然来投靠王爷，就不用为了件破衣服和小王爷结怨吧？你们两个，真是……众人无语。 完颜康听后，不怒反笑，而且笑得开心，“欧阳公子，你真是多虑了，”说着，把手放在欧阳克放在桌子上的手上，握住。“你人在这里就好了，一件衣服而已，我还不至于非要这么女孩子气的东西。” 众人哑口无言。小王爷，你这动作，你这语气，分明就是调戏！怪不得小王爷这几年不禁女色，连刚才比武招亲擂台上的绝世美女他也看不上，原来是喜好男色，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实完颜康只是为了赵敏曾经一句“如果打不过也不能白白被欺负，起码也得欺负回来。”这句原则，才忍着调戏男人的恶心感觉，说出刚才那番话，可是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都好像是自己吃亏啊。 欧阳克则是被完颜康那句“女孩子的玩意儿”气到，果然敏敏你伶牙俐齿，教出来的徒弟也真是厉害啊。 “小王爷，外面有个道士求见。”道士？肯定不是他师父，难道是王处一？ 完颜康吩咐了家丁，带进了王处一和郭靖。 而这边，穆易和穆念慈被请进王府，下人以为他们得罪了小王爷，所以把他们关进笼子，并不理会。赵敏从家丁的议论中听见“绝世美女”，“比王妃漂亮”，“和赵敏”几个词，好奇带着就尹志平悄悄去看。结果撞见包惜弱先一步去探他们。赵敏见穆易神色不对，又联想到之前江湖上传闻的这对父女穿州过省，武功不弱，会用杨家枪法，心下就有了怀疑。 沙通天因为师弟候通海之前吃了郭靖的亏，现在又一句不合，举起一掌就冲郭靖打去，被王处一接住，两人武功相当，谁都不敢先撤掌，可是耗下去只怕把两人内力耗空，一时没了主意。 欧阳克扇子一抬，上前双手一搭，轻易就把二人分开。先不说王处一是全真教的，和赵敏渊源甚深，就是这郭靖，欧阳克也不能让他有丝毫损伤。而王处一和沙通天却都是一惊，两人武功已算高超，而欧阳克年纪轻轻却可以轻松地同时化解两人内力，武功怕是还在他之上了。只是他手段奇怪，看不出门派。 武斗不过，王处一只能文斗，几个人都各显身手，显然欧阳克那用筷子打在雪中的梅花图占了上风，王处一则挟持了完颜康，以保平安。完颜康正愁怎么才能不得罪自己这冲动的师叔，又能不着痕迹地放走他，现在王处一倒是聪明。完颜康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看着欧阳克他们，欧阳克摇摇扇子，完颜康啊，你看你那表情，一看就是装的，我才不要趟这浑水，既费力又不讨好，还容易得罪敏敏。欧阳克的袖手旁观，倒给了灵智上人他们讨好完颜康的机会。他们假意答应了王处一，却在王处一离去时打了他一掌。 这一掌让灵智上人顿时吐血，王处一却仍旧谈笑风生，直到离开王府很远，王处一才不支倒下。 “姑姑，姑姑。”完颜康支开众人，急忙跑到赵敏处。 “怎么了？” “王处一，被……被灵智上人打伤了。” 近半年来，灵智上人他们投靠完颜洪烈，自是有些本事，赵敏深知他那毒砂掌的阴毒，听了完颜康的描述，虽然王处一泰然自若恐怕其实已经不行。 “他们肯定会把血竭、田七、熊胆、没药大量收购回来，你一会要点，偷偷送去给你师叔就行。” 赵敏不担心这个，这毒砂掌虽然阴毒，可是毒发比较缓慢，实在不行，自己还能用九阴真经里记载的疗伤之法帮他逼毒。倒是欧阳克的突然出现，让赵敏不得不在意。 欧阳克，一摸一样的狐裘？你打的算盘倒是挺好啊？呵呵。赵敏冷冷一笑。 12、第十二回 包惜弱和杨铁心 包惜弱叫人放了穆易父女，赵敏看得出包惜弱在府上没有什么威严。谁都知道她的出身。只是完颜洪烈过于深沉的爱，才让包惜弱不被别人看不起。 这几年，赵敏亲眼目睹了完颜洪烈的深情不易，虽然拗不过包惜弱住在这破房子里，却也是好吃好喝，从来没亏待过她。她不爱他，甚至想着别的男人，他都不在乎，只盼包惜弱偶尔对他笑笑，定定看着他。 完颜洪烈虽是蒙古大敌，看似碌碌无为，其实野心勃勃，行事机敏小心，单就他这个人来说赵敏还是很欣赏他，只是立场不同，该杀还是要杀的。 首先要让完颜康知道自己的身世，赵敏在杀完颜洪烈时，才能不和他翻脸，只是如何能让这个锦衣玉食，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王爷坦然接受他的命运，一直让赵敏心烦意乱。这一切都不是完颜康的错，可是他要承受的痛苦和背叛欺骗，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惨烈。赵敏甚至想带着完颜康离开，不让任何知道他身世的人找到，永远不让他知道，只活在幸福中。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必须杀了完颜洪烈。虽然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完颜洪烈的死因，可是赵敏知道，若是要统一草原甚至中原，金国必须要灭掉，而金国现在已经在苟延残喘，唯一的希望就是完颜洪烈，所以她必须除掉他。 “姑姑？”完颜康来看穆念慈，见到赵敏冒着雪站在门口。 “嗯？嗯。”赵敏回神，“穆姑娘已经被你娘放走了。” “啊？万一被父王再抓回来就惨啦。” “康儿，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是为了保护他们？”赵敏定定望着完颜康，她护短，却也不是偏听偏信，她有自己的判断力，她也有信心自家这宝贝虽然娇惯却心地不坏。 “嗯，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坏人？”完颜康好无辜，在院子里垂着头走了几个圈，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赵敏。还好有赵敏了解他，难道是他俩坏到一块去了，所以心有灵犀？ “呵呵，你姑姑我之前可是被人叫做小妖女呢，你这点算什么。对了，你师叔要用的药你给送去没有？”要是王处一真有什么事，完颜康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没有，我送去，他恐怕不要。”完颜康有些泄气。赵敏眼眸流转，牵起完颜康的手，叫上了尹志平，这下就不怕他不信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郭靖和黄蓉划完船回来，郭靖已经知道了黄蓉是女儿身，两人还互诉了衷肠，定了终身。 郭靖和黄蓉潜到府里，准备盗药，完全不知道赵敏已经把药送去，这会子正帮王处一护法呢。 这边，赵敏从王处一这得知了郭靖去买药现在都没回来，生怕这笨孩子想不开，去王府偷药，急忙让尹志平和完颜康先行回来。完颜康怕完颜洪烈追问去向所以带着尹宝宝跳墙进来，正好落在包惜弱房前，听得里面有异常声音，怕那些来历不明的高手找包惜弱麻烦，朗声问道，“娘，没坏人进来吓着你么？” 包惜弱房里的正是刚吸了大蛇血，被梁子翁那老怪物追赶躲避在此的郭靖。只是包惜弱没有武功，并没有发现郭靖躲在衣柜里。完颜康在外面，却已然察觉。心想必定是郭靖那小子闯了祸，才被那老怪物追赶，准备放他一马。 “走吧，别扰了我娘休息。”完颜康瞪了一眼梁子翁，梁子翁顿时点头哈腰地离开。 还没走远，从包惜弱房中又传来男人的声音，是穆易。他不是被娘放走了？完颜康脚步一滞，难道他心里气愤不过，来找自己娘亲麻烦？完颜康立刻翻身回来。 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男人在说“我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而他母亲突然间泣不成声。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说过的话？”完颜康眉头一跳，娘亲疯了？她丈夫不就是自己父王么？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完颜康还是不敢相信，僵硬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尹志平。尹志平目光游移，手足无措，见他浑身颤抖，想要扶他，却见他这般神色，不敢上前。 完颜康颤抖地扬声道，“娘，你怎么又伤心了？你在和谁说话？”声音中都透出惊慌，只是屋中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惊慌，没有听出来。 杨铁心舍不得刚刚重逢的爱妻，不想离开，便一把拉开衣橱，却看见藏在里面的郭靖，吓了两人一跳，包惜弱更是禁不住叫了出来。 完颜康终于忍不住，肩头在门上猛撞，郭靖则一把将杨铁心拉进衣橱，关上橱门。门闩也在这时间被撞断，门板飞起。完颜康见包惜弱脸色苍白，脸上泪痕犹在，房中却没有了穆易的影子，急忙抱起包惜弱，靠在她怀里，仍不掩颤抖，“娘，你别伤心了，是儿子不好，儿子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不要……不要……”完颜康哽咽住，他只当是包惜弱从来不和完颜洪烈同寝，是因为包惜弱外面有人，而这人正是穆易，之前两人可能分散，让包惜弱以为穆易已死，才和完颜洪烈有了自己，或是完颜洪烈和别人生的他，过继到她膝下，现在穆易回来了，她就要离开自己和父王，同那人私奔。 虽然完颜洪烈很疼完颜康，但是他还是和娘亲一点，自然不想被包惜弱丢在这里。紧紧抱着，不肯放手。 “娘，我是你亲儿子么？”完颜康不想失去她，撒起娇来。 包惜弱道，“当然是，你问这个干嘛？”完颜康抬起头，看着泪痕满满的包惜弱，“那为什么很多事，娘你都瞒着我？就算有天大的事，儿子都会保护娘亲的。”完颜康想了解了事情真相，再决定怎么留下包惜弱。 包惜弱则思潮起伏，惊疑不定。最终她下定决心，转身拿过她一直保护的很好的铁枪，利刃仍在，红缨如血。“你瞧瞧枪上四个字是什么？” “这个我小时候不久问过，娘不告诉我这杨铁心究竟是什么人。” 包惜弱道，“这支铁枪，本来是在江南大宋京师临安府牛家村，是我派人千里迢迢去取来的，墙上的犁头、桌椅板凳、衣橱木床，没有一件不是从牛家村运来的。” 完颜康虽然已经收敛了纨绔气息，却仍旧看不惯这些，“我一直不明白，娘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儿子给你拿来的家具，你总是不要。” “孩子，你没福气，我可觉得这里比王府里那雕梁画栋的阁楼要好的多呢。你没能和你亲生的爹娘一起住在这破烂的地方，是娘的不对。”包惜弱说着，又哭了起来。 完颜康面色一白，“娘，你说什么？” 包惜弱扶住铁枪哭起来，“你爹爹不是那大金的赵王，而是这铁枪上的杨铁心，你是宋人啊，你不是金国女真人，你也不是完颜康，你叫杨康，是杨铁心的儿子啊。” 完颜康浑身颤抖，脑子中回闪的都是完颜洪烈，小时候完颜洪烈抱起他飞高高，完颜洪烈带着他骑马打猎，完颜洪烈在他闯了祸后，跪在皇上爷爷面前求饶，完颜洪烈前日罚他跪祠堂严厉却不忍的眼神，完颜洪烈凝视自己和娘亲的表情，完颜洪烈……父王…… 完颜康眼睛有些红，声音更是不能控制地颤抖着，“娘，你糊涂了，我去叫太医……”完颜康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却被包惜弱一把拉住。 “你爹爹就在这里，我也没有糊涂。”说完，就向壁橱走去，完颜康第一次感到绝望，他想阻止包惜弱，却动弹不了身体，望向尹志平，尹志平则红着眼睛别过头，不看他。 好啊，连你都知道，连你都瞒着我。 包惜弱此时已经牵着杨铁心走了出来，完颜康陡见杨铁心，悲痛难忍，竟然提气铁枪，一记“朝天一炷香”枪尖闪闪，直指杨铁心咽喉。 包惜弱大叫一声，“这是你亲声爹爹啊。你不信么？”说着，便绝望地一头撞到墙上，昏了过去。 杨铁心见包惜弱气息奄奄，抱起她，就往门外冲。完颜康叫道，“快放下！”上步一记“孤雁出群”，枪势如风，往他背后刺去。 杨铁心听见后背风声，左手反圈，避过枪锋，抓住了枪头后五寸之地，“杨家枪”战阵无敌，尤其以“回马枪”世代相传，而这一招乃是专门夺敌人武器的，左手按住，右手回溯，就不会让敌人再夺回去，只是杨铁心现在抱着包惜弱，只能回身喝道，“这招枪法我养家传男不传女，谅你师父也没教过你。” 完颜康的杨家枪法自然是丘处机教的，而他见的也不过是十八年前雪地中，丘处机、郭啸天、杨铁心三人的比试，他自然没见过这秘传绝招，也就教不了完颜康。 完颜康不甘心，双手夺枪，那铁枪年代久远，杆子早就腐烂，两人同时实力，竟然齐腰折断。 郭靖这回才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上前喝道，“见了你亲生爹爹，还不磕头？”完颜康被他一闹，顿时心烦意乱，杨铁心趁机抱了包惜弱冲出去，穆念慈在外接应，父女二人越墙而出。 郭靖也不敢逗留，正要随他们而去，却被一股劲风袭来，急忙缩头，竟然是那参仙老怪，悄无声息地到来埋伏他呢。 “混小子，你乖乖把头伸过来，让老子吸你的血！”郭靖吃了参仙老怪辛辛苦苦喂养的百毒不侵益寿延年的大蛇，参仙老怪气愤难当，竟然想出吸郭靖的血来练功的主意，一直紧追他不放。 郭靖才没有笨到乖乖把头伸过去让他吸血的份上，他转头狂奔，尽往最暗的地方跑。渐渐跑到了没有灯光漆黑一片的地方。掉进梅超风躲藏的洞穴。 赵敏把王处一扶躺在床上，王处一神情虚弱，面色却已经脱离了之前的惨白，“敏敏，你怎么在这里？” 赵敏嫣然一笑，“未卜先知，来救你啊。”王处一知道她开玩笑，却也真的救了他，“那完颜康，真的是……” “嗯，他还不知道身世和比武的事，不过那孩子心地不坏，是你鲁莽了。”赵敏同全真七子情同手足，又因为身份尊贵，从来说话都是没大没小，就算和王重阳说话也是如此，所以王处一他们习惯了，并不觉的突兀。 “但愿如此吧。”王处一虚弱一笑，却不全信。 赵敏见王处一没什么事，吩咐小二煎药伺候着，自己往王府走，准备去欺负欺负那欧阳克。 赵敏名正言顺地从正门进去，来到准备直接从旁边先去看看完颜康尹志平睡没睡，却刚好看见欧阳克一身白衣，仿佛溶在大雪中，笑盈盈地缓步而出，站在一个俏丽的小姑娘面前，说着，“这些女子通通加起来，也不及你一半美貌。” 13、第十三回 杨康 “这些女子通通加起来，也不及你的一半美貌。”哟喝，这句话听着很耳熟啊。 赵敏敛了气息，歪头，看好戏。至于为什么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捉到欧阳克把柄后的窃喜，她也无暇去管。 赵敏笑眯眯地看着那女子，刚才听得她说她叫蓉儿，姓什么就不知道了，既不姓沙，也不姓彭。 这蓉儿确实比欧阳克那些姬人好看得多，秋波流转，娇腮欲晕，媚眼如丝。听得欧阳克夸奖她容貌，也很欢喜，温颜软语地说了一句，“你倒不像这些老东西那么蛮不讲理。” 这几句，显然说酥了欧阳克那身色骨头，赵敏离得远都能察觉欧阳克气息不稳。 赵敏觉得十分有意思，这小丫头很是聪明，却不知道怎么进得王府，还对上了那几个怪物。 黄蓉言语激得欧阳克叫出那二十几个姬妾，想趁乱逃走，结果欧阳克也是聪明绝顶，当然不上当，二十多个姬人挡在门口，反而断了黄蓉的退路。 黄蓉也机敏，立刻换了法子。欧阳克说缚了双手仍能赢了黄蓉，还以足点地用内力画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圆圈，内力深厚地让众人佩服。 欧阳克因为缚了双手，所以规则由他定，谁出了圈子，谁就输，而两人若是同时出圈，就是他输。黄蓉一副胸有成竹，左手回风拂柳，右手星河在天，刚柔并济，同时发出，欧阳克却不闪不避，黄蓉就知不好，欧阳克内力精湛，此时他又不闪不避显然是要借力打力把自己打出去圈子。黄蓉显然；已经收不住势，被他反弹回来，险些出了圈子。 黄蓉突然灵机一动，径直走出圈子，还不忘回头冲欧阳克俏皮一笑，“我要走啦，不过不是被你推出来的，算不得输，只是你不能出来哦，不然就算咱俩同时出来，是你输。” 欧阳克一怔，黄蓉已经走出圈子，欧阳克只能僵在原地，众人见他被个小姑娘使诡计骗住，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欧阳克突然听见远处清脆的笑声，那笑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欧阳克回头望去，竟然是赵敏，隐在回廊的阴影处，现在却笑弯了腰，眼睛都笑出盈盈水光，流转之间，看见自己发现了她，也凝视起他来。 欧阳克见她清澈的眼眸，立即想起了他来中原不就是为了寻找她么，心中一热，随即又想到他刚才纠缠黄蓉的情景都被赵敏看了去，又是莫名一窘。从小他就在各地搜罗美女，收为徒弟姬妾，自然也有人为了他争风吃醋，不过欧阳克从来都能应付自如，现在遇着赵敏，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赵敏盯着欧阳克，想给他看慌了，结果还没有达成目的，就被一声尖啸打断。是梅超风？！ 灵智上人被黄蓉的软猬甲弄伤右手，也被这声尖啸震到。黄蓉生怕郭靖有事，急忙抽身奔向那声音。 赵敏却更加震惊，她在这里住了三年，竟然没有发现梅超风也藏在这里？赵敏淡淡看了欧阳克一眼，立刻腾身离开。速度快的欧阳克都没来的及捉住她的衣角。欧阳克也不顾和黄蓉的玩笑，随赵敏而去。 欧阳克武功又精进了，赵敏侧头对他一笑，竟然能把那些怪物甩在身后，和她并肩而行，轻功已然不简单。 “我……”欧阳克见赵敏冲他一笑，黑暗中眼睛亮晶晶的，顿时把一切都抛在脑后。黄蓉美则美矣，稚气未脱，和赵敏相较，实在比不过。 欧阳克的话被郭靖的喊叫打断，赵敏突然眼睛一眯掩住了那抹流光。欧阳克也听得郭靖声音凄惨，暗道不妙。 二人飞过王府中包惜弱居住的地方时，赵敏瞥见跌坐在那里的完颜康，和一旁手足无措的尹志平。 她急忙拉住欧阳克，“你去救靖儿，我去看康儿。”说着抬身掠去。 欧阳克兀自笑着，真是，都不给他讨要好处的机会。若是别的女孩求他，他肯定有所要求，要不就一亲芳泽，要不就让她当他的姬妾徒弟，可是赵敏的不怒而威和皇家贵气，浑然天成，让人不得不服从。 这样可不好啊，“啪”地一声，欧阳克打开扇子，以后会不会变成妻奴？欧阳克便胡思乱想边慢慢前行，等那些怪物和自己的姬人来，敏敏不在，他才不要穷显摆，费力又不讨好。等他们到起，欧阳克才朗声对对面正要翻墙而出的黄蓉大喊一声，“小姑娘，我可不再上你的当啦。” * * * “康儿？”赵敏盈盈落下，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完颜康搂进怀里。杨康身材高大，却埋头在赵敏肩上，露出受伤的神态。赵敏看看大开的房门，断掉的铁枪，和脸上带了淤青的尹宝宝，多少明了了。 “你都知道了？”所以怪尹志平瞒着他，所以打了他？ 完颜康突然推开赵敏，“姑姑，你和平儿都知道，是不是师父也知道？娘知道，爹也知道，完颜洪烈也知道，全天下都知道，就只瞒着我，是不是？是不是！” 杨康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在意他们的欺瞒。连赵敏都瞒着他。 “姑姑，我好失望，我好难过，姑姑……”完颜康捂着胸口，绝望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骗我，看着冒牌的王子在那里耀武扬威，仗势欺人，是不是很有趣？看可怜的宋朝子民在金人王府里攀权覆贵，再在关键时刻给他迎头一击，是不是很痛快？ 赵敏一把拉回杨康，“姑姑说过，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姓什么，在我这里，你都只是康儿，我不用你背负国恨家仇，不用你选择阵营，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们走吧，好不好？我，还有小平，我们三个。”去蒙古也好，回全真教也好，或者去海上哪个小岛也好，如果世俗眼光压得杨康喘不上气，那他们就走。 赵敏错了，她以为这件事由包惜弱告诉杨康最好，所以她才不闻不问，过得逍遥自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错了，看杨康这般难受却忍着不哭的表情，她也很难过。 “姑姑，我要走，我不要在这里。” “嗯嗯，我们走。”杨康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赵敏不敢松手，赵敏也半扶半抱地挪动着身体。杨康瞥到一旁委委屈屈，像做错事般低着头不敢上前的尹志平，看见他脸上被自己打伤的淤青，刚才自己伤心，他扑过来抱他，却被自己一拳挥走，是自己失态了。杨康伸手，仿佛恢复到十多年前颐指气使的小王爷，尹志平就明了般，破涕一笑，把他的手握在手心。 还有姑姑，还有小平，他不是一无所有。杨康埋首在赵敏肩头，把泪水也藏在那白裘中。 * * * “梅若华！这个人欺负我，我假装不敌，你挡在我前面，让爹爹看到了，也算是你立了一功。”黄蓉倒是聪明，拿师姐当挡箭牌想借机和郭靖全身而退。只可惜郭靖现在架着双腿不能动的梅超风，脱不了身。黄蓉急的直跳脚，却毫无办法。 本来欧阳克就是来救郭靖的，只是这会郭靖被梅超风挟制，他不得不动手。这贼婆子武功阴毒奇怪，欧阳克一时也没有办法。彭连虎他们也接连赶到。 局势似乎就要扭转，黄蓉心中焦急，心急之下生了一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黄蓉大声道，“梅超风，你还不救我？你偷了爹爹的《九阴真经》本来罪无可赦，可是你要是来救我，我一定帮你说好话，爹爹最听我的了。” 欧阳克等人一听，九阴真经在那盲妇手上？顿时心生抢夺之意，准备联手制住她。黄蓉就等他们酣战，自己带着郭靖快跑。 赵敏担心郭靖，本相信欧阳克武功，却听得黄蓉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连自家师姐都威胁利用，然后加以陷害。冷笑一声，桃花岛的大小姐么？梅超风之前被赵敏废了一条胳膊。但是赵敏怜她双目已瞎，答应只要她不再为非作歹，便不废她武功。而她虽然只是隐居养伤，不过也确实在这几年没有再为祸武林。现在竟然被她同门师妹利用，一人之力力斗□□，实在就是送死，黄蓉这招太过阴狠。 赵敏见梅超风内功修习方法十分不对，朗声道，“梅超风，你还记得我么？”梅超风双目已瞎，耳力却特别好，当然记得这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听见她的声音，竟然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肩膀被废那夜，寒风也是这般阴冷，不由得一缩，招式也跟着乱了起来。 “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梅超风一听，赵敏竟然在教她调息之法，想必是看到她在帮姓郭这小子。这小子真是好福气，竟然不仅有她小师妹的爱戴，还有个武功这么高强的前辈相助。当下不敢怠慢，将郭靖保护地更加严实。 不过武功需要修炼时日，梅超风得了心法也不能当下就增强功力，还是不敌。就在此时，江南六怪赶到。 局势瞬间逆转。六怪攻击采花贼欧阳克，梅超风专心应对梁子翁、沙通天，黄蓉引走了彭连虎。 之前六怪和郭靖分开，本想慢慢跟随，却路上遇见欧阳克掳劫良家妇女，为了惩治他，他们才晚来这么多天。结果欧阳克狡猾，没有走原路，所以躲过了他们，却也损失了两个姬人和抢来的美人。 欧阳克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尤为明显，便成了众矢之的，加上之前六怪为难过他，便动了杀念，双足一点，展开家传“瞬息千里”的上乘轻功，东窜西跃地片刻间向六怪人人下了杀手。 本来露了一手的欧阳克高高兴兴地看向赵敏，却看见赵敏面色不善，顿时想到柯镇恶从墙上跃下来时，冲他叫的那句“采花贼”。怎么今天这么出师不利？欧阳克尴尬地笑笑，赵敏却面无表情地拉着杨康趁乱走了。 欧阳克岂能让赵敏轻易离开？大吼一声，“糟糕，王妃被恶人劫走了，大家快追！” 彭连虎他们一看，江南七怪确实只来了六个，心想必定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来绊住我们，剩下一个去劫没有武功的王妃，真是险恶。又因为欧阳克最早发现，他们怕他抢了风头，便立刻动身，往墙外追击。 欧阳克得意洋洋地，目光在赵敏脸上流连，却被一旁的杨康突然袭击。杨康手型为爪，招招狠戾。欧阳克这才想起，他那迫使赵敏不能离开的计策，借的正是杨康的母亲，而本来没有人发现他们离开，此时大家都追去了，又惊动了完颜洪烈，恐怕他们是凶多吉少。 “康儿，快去保护你母亲，这yin贼日后再收拾。”赵敏柔柔一句话，成功制止了杨康，却也让欧阳克彻底无语，yin贼……唉……人生啊…… 14、第十四回 彭连虎 yin贼，敏敏你竟然这么说我，欧阳克欲哭无泪，并且下定决心好好做人，好好练武，日后好一振夫纲。克克童鞋，你那前面两条是不是有点晚？最后一条是不是又有点早？ 欧阳克想入菲菲中，已经跟着众人来到杨铁心等人跟前。 “敏敏？”长须如漆神采飞扬的丘处机，在众人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赵敏。仍旧红衣耀眼。 赵敏挡在他们面前，“你们先走，我来收拾他们。”赵敏狂傲地笑，定定看着里面武功最高的欧阳克，而她的无视，也引来候通海等人的气愤。赵敏这一眼，有意无意地离间了敌人的关系，本来欧阳克年少功高，就引得那些怪物嫉妒，现在更加忿忿。 杨康跑过去搀起包惜弱，他面对杨铁心时还是有些尴尬，所以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包惜弱看在眼里，有些难过。 “敏敏！”白须白眉的马钰担心赵敏，出声叫了出来。 赵敏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道，“快走，一会金兵大举前来，我也挡不住，江南七怪会在前面接应你们。” 赵敏这么一说，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杨康和尹志平自然不肯走。站在赵敏身侧，杨康更是运气于掌，准备使出九阴白骨爪。 赵敏右手轻轻一按，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她手上传到杨康手上，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尹志平，竟将两人送回到丘处机身边。回头盈盈一笑，俏皮地眨眨眼睛，“别忘了，我敏敏特穆尔可是小妖女，丢什么都不会丢性命。” 说话间，赵敏已经将候通海、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带进战圈，穿梭间已经接连对那几人出了杀招。赵敏虽然没对欧阳克出手，却显然已经戒备着他，从来不背对着他。毕竟这个人行事诡异，自己暂且能压制住他，全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只是趁人之危的事，恐怕他也做惯了，偷袭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欧阳克倒是泰然，打开折扇，笑看一切，见众人已经离开，杨康却还在远远监视自己，欧阳克冲他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走？ 杨康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战局，赵敏一时间尽占上风，而自己也插不上手，那边金兵已经杀到，正在和丘处机等人对战，他只能瞪了一眼欧阳克，转身离开。 杨康走后，赵敏没了后顾之忧，双手手腕一翻，钳住沙通天的手腕，一拉一拧，向前一送，他手中铁桨就直直刺向候通海。这鬼门龙王沙于通的铁桨功夫也练了十余载，招式凌厉，浆大非凡，若是候通海被打中，恐怕不死也要残废。眼看候通海躲避不及，沙通天念及兄弟情义，竟然松手放开铁桨。铁桨向下落去，赵敏左脚一勾，又让铁桨向彭连虎飞去。彭连虎离得远，堪堪避开。 没了兵器的沙通天手被赵敏擒住，感觉热辣辣的疼痛，知道她武功非凡，另支手向怀中摸去，赵敏有所防范，放开沙通天的手，顺势一带，让他扑向梁子翁。 彭连虎上前，两杆判官笔左右开动，向赵敏挥来。赵敏使出武当太极拳法，一招野马分鬃，接着玉女穿梭，避开彭连虎的攻势，回身一记华山剑法“浪子回头”，以手代剑，却气势凌人。逼的彭连虎连连后退。 候通海在赵敏身后突然袭击，赵敏不防，被他打中后颈，欧阳克心下一急，却已经来不及，却见候通海被赵敏的护体真气震开老远。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不禁招数一滞，这丫头年纪轻轻，竟然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光是护体真气就能震开一个江湖高手的全力攻击，众人都不禁心里发颤。 不过显然赵敏动用护体真气也耗费不少心力，招数也明显变慢。众人眼前忽现希望，顿时又一拥而上。赵敏却微微一笑，一招空手夺白刃，竟然生生抢下彭连虎的判官笔，使了一记嵩山剑派的万岳朝宗。 “小丫头，你到底是何门派？”众人皆是疑惑，她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招数却比之前那个叫做蓉儿的小姑娘还繁杂，还多以剑招对敌，都摸不清她的底细。 众人被她的气势震开，彭连虎却突然上前，赵敏避之不及，竟然被他打中。 “哈哈，小姑娘，你中了我笔上的毒，所以浑身无力，行动迟缓呀，哈哈，任你武功再高，也逃不过我千手人屠的毒。”赵敏确实浑身无力，百般防范竟然还是着了他的道，这好人还真做不得。想当年，使毒使诡计的都是她啊，何时这般凄惨过？ “欧阳兄，我看这小姑娘长得俊俏，不如留给你玩玩啊？”彭连虎说得下~流。欧阳克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只是为了绊住自己，不和他们抢功。不过纵是这样，他才好救赵敏，于是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用扇子挑起赵敏的下巴，面对着彭连虎说了声，谢了。眼睛却还在赵敏脸上流连。彭连虎他们心知肚明，立刻离开，临走还不忘提醒欧阳克，“我的毒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发作，七孔流血，欧阳兄若想风流快活，可要抓紧啊。” 欧阳克眼神一凛，彭连虎却已经走远。欧阳克立刻扶起赵敏。赵敏狠狠瞪着他。 “美人不要怕，哥哥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欧阳克头一次见赵敏这表情，看似凶狠其实掩盖不了她内心的不知所措。虽然被他虏获的女子里不少忠烈的也都摆过这般表情，却都没有赵敏这样让他看得心花怒放的。所以他也想多逗弄逗弄。 欧阳克就势就要亲下去，鼻尖已经触到她那淡粉色的脸颊，空气中萦绕着赵敏淡淡的香气，突然欧阳克“哎哟”一声。之前赵敏嫌九阴白骨爪伤人见血，弄脏手指，所以从来没有用过，现在局势紧迫，不得不用。却因为全身无力，只抓疼了欧阳克，并没有伤到他。欧阳克拉过赵敏双手，固在胸前。 “敏敏你好心急啊。”邪邪笑着，俊美不已。 “好了，不闹了。”欧阳克突然放开赵敏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快吃了，虽然不是对症下药，不过这丹药可以缓解症状，延长毒的发作。” 西毒欧阳锋的侄子，也算是半个小毒物，浑身带的解□□更是不少。 赵敏不敢吃，欧阳克捏了她的腰一下，“你现在动都动不了，要想害你，还用得着费我的丹药么？如果你还是不信，就当是我欧阳克喜欢收集美女，不想只与你快活一次，就让你死了，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么？” 赵敏翻翻白眼，“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然后一口吞掉欧阳克手中的药丸。 * * * 候通海他们追上杨铁心一行人，丘处机见他们追来，少了欧阳克和赵敏，大声喝问，“赵敏呢？”内力充盈，震得众人都是耳朵一麻。 彭连虎笑的暧昧。“她中了老子的毒，这回恐怕在和欧阳少主风流快活呢。”丘处机一听登时袭向彭连虎，却有人比他还快。杨康双手如鹰爪，抓向彭连虎。彭连虎向右一闪，杨康仿佛料定他的方向，也向右一抓，彭连虎躲避不及，被他抓到脸颊，顿时掉了肉，脸上留下五条血痕。 “交出解药。”杨康大喝一声，众人顿时觉得不妙，难道那小丫头竟然是小王爷的什么人，让他如此关心？ 彭连虎更是没想到杨康武功这么高，不过这回就算给了他解药，那丫头恐怕也被欧阳克怎么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结结巴巴道，“小……小王爷……你别别生气，□□发作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带了王妃回去再说，我放在王府里了。” “你胡说，快交出来。”杨康不停手，继续向彭连虎攻去。既然已经撕破脸，众人都向杨康扑去，反正他们是为了救王妃，真伤了这杀红眼的小王爷，王爷也不会怪罪的。 杨康渐渐不敌，马钰和丘处机也上前帮忙，杨铁心和包惜弱落单，此时完颜洪烈也赶到，见包惜弱跌坐在地上，就要上前抱起，被穆念慈的金刀隔开。完颜洪烈示意和他一起赶来，但是有伤在身的灵智上人。灵智上人向杨铁心发了几枚暗器，被杨铁心就近抓了一个金兵护在身前挡住。 毕竟候通海他们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丘处机和马钰一对一还能对付，也不敢拖延，现在又来了个灵智上人，眼看就要不敌。马钰向天空发射了一枚流星，没一会，远处天空上也点亮了同样的流行，是王处一在回应他们，马钰和丘处机都是一阵欣慰。杨铁心重得爱妻，见儿子虽然别扭，却也与完颜洪烈反目，心里已经了无遗憾，不想连累丘处机，杨铁心抢了旁边金兵的□□，刺入自己胸口。 丘处机大惊，“杨兄，救兵马上就要到了，你这是……”见丈夫自尽，认为自己是一切错误源头的包惜弱也扑到杨铁心身边，用那□□刺进自己胸口。然后紧紧抱住杨铁心。 郭靖和王处一以及江南六怪只来得及看到这一幕。 “杨叔叔！”郭靖扑到杨铁心夫妇身边，见杨铁心浑身是血，不禁红了双眼。杨铁心尚未断气，见到郭靖，露出一个微笑，“我和你父亲当年有约定，生了男女，结为亲家，我……念慈……”杨铁心望向丘处机，丘处机会意，立刻答应。 包惜弱躺在丈夫身边，昏沉之间，听他说得指腹为婚之事，奋力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这是约记，大哥，我们终于死在一起，我好高兴……”说着，淡淡一笑，安然离去，面色平静，如平时一般温婉妩媚。丘处机接过匕首，正是刻着“郭靖”二字的那把。 杨铁心道，“盼你瞧在你故去的爹爹份上，好好待我这女儿。”杨铁心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为了保护他而战的儿子，了无遗憾，就此离世。 完颜洪烈千方百计地娶得了包惜弱，但十多年来她都忘不了杨铁心，任自己如何讨好用情，都没有换的过她今天死时这般满足的笑容。自己贵为皇子，在她心中却不及一个山野匹夫，不禁心中伤痛欲绝。 “康儿，别打了，回去吧。” 杨康见爹娘惨死，掩不住杀意，竟然对彭连虎的判官笔置若罔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探手进去，在他的脑袋上开五个大洞，杀了他。 沙通天的铁桨试图阻止杨康，杨康左手想要挥开，可是他年纪小，不清楚那铁桨的威力，若是用蛮力迎上去，恐怕这手就要废了。 丘处机被候通海缠着不能营救，眼看杨康就要被沙通天的铁桨打着，已经无力回天。 15、第十五回 完颜洪烈 眼看杨康就要被沙通天的铁桨废掉左手，沙通天的铁桨却再也挥不动。 杨康回身一看，竟然是赵敏，“姑姑？” 赵敏面色苍白，却双眼炯炯有神，站在沙通天和杨康中间，紧紧捏着沙通天的铁桨。 “你？”彭连虎等人皆是一惊。赵敏没有理会，左手一拉，沙通天被向前一带，赵敏右手顺着铁桨，游上沙通天的小臂，在他手腕处，狠狠一抓，沙通天没见识过九阴白骨爪的厉害，并不松手，没想到却被赵敏一下子卸了手腕。铁桨也应声掉在地上。 此时梁子翁正在和刚刚解毒，身体还尚未恢复的王处一交战，眼看王处一就要不敌，赵敏立刻腾身上去，所有人竟然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就听得梁子翁发出一声已经不是人可以发出的惨叫。 赵敏仅一掌，就把那练了三十多年武功，纵横关外的参仙老怪击毙在眼前。 本来还想趁机杀了完颜洪烈，却再也抵不住毒发，和强用内力所造成的真气逆行，赵敏直直倒了下去。 “姑姑！”杨康立刻跑过去扶住她。他爹娘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姑姑。 “姑姑？”郭靖也看见了昏死过去的赵敏，朱聪等人见是在大漠帮过他们的赵敏，也立即帮她把了脉，然后闪身到彭连虎面前，用扇子袭击彭连虎。彭连虎一挡，朱聪身形一错，在他胸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一下，反身冲他射了几枚柯镇恶的毒菱，就又回到赵敏这里。 彭连虎躲开两枚，第三枚则擦过他右手，划破的地方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丘处机大喝一声，“柯大侠的毒菱有毒，你的针也有毒，我们交换解药。”彭连虎心想赵敏中毒时间已长，自己只要再拖延一会，骗来解药，一举两得。 彭连虎眼睛一转，朱聪立即知道他想什么，“彭寨主，丘道长说的不错，这毒菱是我大哥的独门暗器，任你寨主号称‘连虎’就是你连豹连猪连狗，连尽天下出声，也活不了两个时辰。” 候通海呆头呆脑道，“彭大哥，他在骂你。”沙通天忍着疼痛斥道，“别多嘴，难道彭大哥会听不出来？” 朱聪又笑嘻嘻地说，“好在彭寨主有一千只手，斩断这一只也无所谓，不过到时候就不是千手人屠了，变成九百九十九只，改叫做九九人屠好了。” 彭连虎已经麻到手腕，心知这毒实在不一般，也没工夫理会朱聪的辱骂。 “天下毒都是一家，不如我们换一换解药可好？”沙通天没等彭连虎说话，就一口答应。朱聪便把解药给了他。 谁知他们竟然反悔，腾身就要离去。被朱聪叫住，朱聪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些物件，有汗巾，钱镖，碎银子，还有一个白色的鼻烟壶。彭连虎愕然，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何时被这书生模样的人摸了去？ 朱聪号称妙手书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他点东西，他当然不会发觉。 朱聪打开鼻烟壶，里面分为两隔，一格是红色粉末，另一格是灰色粉末。朱聪皱皱眉头，问彭连虎，“这怎么用啊？” 彭连虎见既然已经被人家拿了去，也不好使诈，如实说道，“红色内服，灰色外敷。” 郭靖立刻跑到人家，借了碗水，递给杨康，杨康把红色粉末和水喂给赵敏，郭靖则把灰色的药粉敷在赵敏中的伤口上。 众人伤的伤死的死，只能定下中秋佳节，在江南七怪的老家，嘉兴府烟雨楼，以武会友后，几人狼狈逃窜。 欧阳克隐藏在远处的树荫中，见赵敏悠悠转醒才放心离去。 赵敏之前怎么也看不上江南六怪的市井气，更加嫌朱聪那妙手空空的功夫上不了台面，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被这一手绝活救了性命。 赵敏天生高傲，被朱聪救了性命虽然感激，却别扭地不说出来。赵敏躺在杨康怀里，抬手摸上他的脸，双眼有些红，“康儿，姑姑对不起你。”她看见了包惜弱的自尽，却无力回天，若不是她托大想一个人对付所有人，只要拖延点时间，等江南七怪和王处一都来了，也许结局会不一样。是她鲁莽了，害了两条人命，甚至会影响杨康一生。 杨康狠狠的摇头，“姑姑，你活着就好，娘死的时候很幸福，比之前十八年的任何一天头幸福，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笑，她肯定了无遗憾，是她舍弃了我，现在我只有姑姑了，所以姑姑你活着我就很高兴了。”一滴眼泪，在杨康说道是包惜弱舍弃了他这句时，从他眼睛里滴落，滴在郭靖的手背上。 郭靖不能理解为什么杨康要这么说，张着嘴刚要说什么，就见杨康放下赵敏，向包惜弱尸身磕了四个头，又转身向丘处机拜了几拜，看了一眼赵敏，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却也没有同彭连虎他们一路回赵王府。 “康儿，你去哪里？”丘处机怒喝，却没有任何回音。杨康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消失在街的转角，不知去向。赵敏则扶着郭靖站起来，吃了解药，身体已无大碍，便也腾身离开。 “敏敏！” “丘处机，若没有你，一切事情就不会发生，我与你既有师兄妹情谊，自会替你善后，只是这赌约你就认输吧。”赵敏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子已经在数丈之外。 丘处机站在原地出了一回神，确实，从十八年前，他带着王道乾的人头出现在牛家村，连累了那两位忠烈。到和江南七怪的赌约，又因为此，江南七怪在大漠中耗了一十八载，又折损了张阿生，与黑风双煞结下梁子。又因为他不肯早早告诉杨康真相，害得杨铁心夫妇惨死，杨康心灰意冷，赵敏身受重伤。一切都因他而起。丘处机向柯镇恶行礼下去，“今日若非六侠，我师兄弟三人恐怕性命不保，加之我这孽徒贪图富贵，行径恶劣，万万不及另徒，丘处机甘拜下风。自当传言江湖，贫道输在江南七侠手下，心悦诚服。” 江南六怪听他如此，都很得意，却也随即想到惨死大漠的张阿生，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没有亲耳听到丘处机这番服输的言语。 *　* * “康儿。”赵敏一把拉住杨康，却因为疾奔而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杨康不忍，回手扶住她。 “姑姑……” “告诉姑姑，你怎么想的？”赵敏聪明，却不敢猜。她是蒙古人，不理解宋人的民族观念，就像她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张无忌要反抗大元朝，为什么被蒙古人统治了百余年的汉人，仍旧那么抵触蒙古人。百姓在哪里不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么？被谁统治不都要交税纳粮么？金人汉人蒙古人，真的有那么大区别么？ “完颜洪烈十八年前用计害了我爹和郭伯伯，骗了我娘，又害得郭靖流落大漠，罪不可赦。”杨康神色黯淡，“可是他确实疼了我宠了我十八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敏可以理解完颜洪烈，为了得到心爱的人的爱，有的时候确实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而完颜洪烈确实深情不易，也确实把杨康视如己出，不敢打，不忍骂得养了十八年。这些赵敏都看在眼里，丘处机应该也很明白，只是他被民族仇恨蒙蔽了眼睛，强迫自己忽视那些高于民族之分，作为人最基础的感情——亲情的作用。 这件事，完颜洪烈没有错，包惜弱没有错，杨康更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姑姑，我会杀了他，”杨康握紧手中他一直紧紧握着的生锈了的铁枪头，那是杨铁心的遗物。“但是杀他之前，我会救他三次，以报他养育之恩。” 见杨康下定决心，赵敏握住他的手，给他支持，“那你就要做好被万人唾弃，被人误会不齿，认为你贪生怕死，攀权覆贵的准备。世界上只有人言最可畏。”她清楚的知道，杨康若是回到赵王府，会被丘处机那帮人如何的唾骂，会被多少人误会。 “我知道，可是我是汉人，我不会让他迫害宋人百姓，我会监视他，趁机夺到武穆遗书。”杨康眼神坚定，赵敏心中却五味杂陈。康儿，你忠君报国自然是好事，可是，姑姑是蒙古人，姑姑也有必须忠于的君王，必须保护的人民，早晚有一天，我们势必会站在局势的两端，兵戎相见。那个时侯，你会不会也像要杀完颜洪烈一样，冰冷地发誓要杀了我呢？ “欧阳克！”赵敏惊觉欧阳克一直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那番要对付完颜洪烈的话，恐怕早已被他听去，而他之前暧昧的态度，让赵敏分不清楚他到底站在哪边。 “康儿，你先回王府吧，我缠住他，你要尽快取得完颜洪烈的重新信任。”杨康突然抱了抱赵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姑姑保重。而赵敏也小声对他说了一句，完颜洪烈必不信你，万事小心。然后两人分开，杨康翻身离去。 欧阳克要追，被赵敏挡在原地。“敏敏以为我要去告密？我只是想上去抽他一顿，竟然敢抱我的人。” 赵敏失笑，“欧阳公子说笑了，敏敏身不由己，连这个时代都不属于，更何况属于任何人了。”显然在杨康一事上，赵敏也深受打击。 “看来敏敏你真是喜欢杨康那小子多过姓郭那小子啊。不过，欧阳克也要忠人之事，不能让人害了王爷。” 这算是表明立场么？赵敏眉头一扬。 * * * 欧阳克截住正要离去的完颜洪烈，“王爷，你就甘心这样被人抢了妻子儿子？”欧阳克一袭白衣，在黑夜中尤其明显，风度翩翩地站在完颜洪烈马前。 “不甘心又怎样？人都已经死了。” “杨康还活着。”欧阳克低低一笑，“父债子偿，我赌杨康一定会回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王爷对他委以重任，待博取他信任之后再择良机将他狠狠抛弃。一想到他的表情，就一定大快人心。”欧阳克笑得邪恶，完颜洪烈则犹豫不决。 “王爷，杨康身边的女子，心思缜密聪明绝顶，武功又在众人之上，若是有一天，她来杀您，谁也挡不住。”欧阳克这么一说，完颜洪烈顿时一惊，确实，赵敏当年进府时显然隐瞒了武功，而今见到她一掌就毙了梁子翁，完颜洪烈确实后怕。 “可是此女甚为疼惜杨康，若是您把杨康留在身边，加以挟制，没准反而能利用此女的智谋，为您夺得武穆遗书。” 武穆遗书？对，他完颜洪烈在家事上出了这么大笑话，定会被完颜洪熙抓住不放，只有先一步找到武穆遗书才是正事。 “好吧，如果康儿回来，我会看着办，你去盯着赵敏。” “是。”欧阳克抬起扇子，对完颜洪烈一揖，扇子的阴影刚好挡住了欧阳克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 16、第十六回 穆念慈 赵敏听欧阳克似乎是要护着完颜洪烈，眉头一扬，在路旁酒馆微弱昏沉的黄色烛光里，眼睛却闪着亮光。 欧阳克就喜欢看赵敏这番表情，却也清楚地知道，她越是这样成竹在胸，就越是危险。 “敏敏你何苦阻拦，你现在身体虚弱，决计打不过我。” 赵敏嫣然一笑，如雪山中，千年不遇的紫色雪莲一般绝美罕见。“想要拦住你，何须我出手？”就像她不动一兵一卒就可以把六大派尽数囚禁在万安寺中一样，只要十香软筋散就够了。 “敏敏你！”欧阳克此时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不知不觉就中了赵敏的诡计，欧阳克却棋逢对手般笑了出来。 “欧阳公子不要怕，现在，换我来好好疼爱你了。”赵敏夺过欧阳克的扇子学着他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在他姣好的脸上流连。 “敏敏，眼神不是这样的，要饱含迷恋和征服。”这欧阳克，竟然还纠正起赵敏来。 赵敏嘻嘻笑起来，收起扇子，转身将手负在身后，俏皮地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克，“你霸占的那些良家妇女的家人，一定都等着收拾你，我从小就被人叫做小妖女，听着好烦，不如今天就做件好事，将你这采花yin贼交出去？” 欧阳克看赵敏的眼神中竟全部都是他刚才说的迷恋神情，痴痴看着灵动的赵敏，眼睛更加深邃，仿佛一点都没有被她威胁到。“敏敏你不舍的。” “哦？” “嗯，他们知道我是欧阳锋的侄子，一定不敢杀我，反而还会求我娶他们的女儿，你不会吃醋？” “呸，”赵敏笑着佯嗔，“那我们就试试看，我先叫了柯瞎子来。听说他折断过你一根小指？你可不要跑哦。”赵敏睁着大眼睛，满含笑意，“啪”地一声打开扇子，摇了几下，翩然离开。那白色的狐裘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不得不承认，被欧阳克这一闹，赵敏的心情好了大半。 所以，就不要叫柯瞎子来好了。赵敏回到王处一疗伤的客栈，发现大家果然都在那里。 “敏敏！康儿呢？”丘处机见赵敏独自回来，向外张望，却除了漆黑的夜和昏黄的雪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既然要做戏，就做到底吧，康儿，这也是你希望的吧，“他回赵王府了，你就当没收过他这个徒弟吧。”赵敏装出一脸疲态，丘处机也知道她喜爱杨康，也一定对他失望之极，不忍再问，侧身让赵敏坐在火炉旁。 “姑姑，你竟然和丘道长认识？”郭靖傻傻地跑过来，完全忽略了赵敏认识尹志平，而尹志平就是丘处机的徒弟这件事。 “傻孩子，你敏敏姑姑教你的，正是全真派的内家功夫，你和完颜康内功如出一路，你看不出来么？”朱聪拍拍郭靖的脑袋，郭靖却沉思良久，还是想不出来，他们使的功夫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赵敏看向穆念慈，很美，确实很美，垂泪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小姑娘，你武功不错呀。”穆念慈抬头，见赵敏皮肤细嫩光滑，虽然因为之前受伤，所以面色有些苍白，但穆念慈看她年纪和自己一般，却叫她小姑娘，很是奇怪。方才又听得出她和丘处机同辈，连杨康都要叫她姑姑，更加好奇她的年龄。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赵敏抬头看她，她的武功比杨铁心高上太多，让人怀疑。 “是一位高人，只是我发过誓，绝对不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赵敏但笑不语，不再发问。 王处一在一旁突然想起之前穆念慈比武招亲时的招式，出手向她肩膀袭去，按住她就向后一带，穆念慈心中一惊，没有防范，却反而向前倒，这下王处一就套出她的武功，乃是九指神丐洪七公所教。他的武功遇强则强，就算跌倒也要与敌人用力的反方向跌。 王处一之前和王重阳一起参加过华山论剑，所以记得洪七公的招式，而赵敏却连洪七公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知道百年以后的丐帮被陈友谅搅得乌烟瘴气。 岔开话题，王处一不住地夸赞郭靖的仁义，六怪也非常高兴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炫耀起郭靖在大漠的英雄事迹。 “对了，杨兄临去前，把他的女儿托付给靖儿，什么时候，我们把这婚事成了吧。”丘处机提议，赵敏坐在人群之后，静静喝着茶，听他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人家婚事你个臭牛鼻子管那么多干嘛，再说，那白衫的黄蓉，既然是东邪之后，必定会现身搅合，丘处机总是自寻烦恼。 赵敏现在极累，想着郭靖那傻小子，有个聪明丫头不嫌弃他，也算傻有傻福，便不想插手。虽然黄蓉行事任性妄为，喜欢调皮捣蛋，连自家师姐都算计利用，不过她对郭靖好，也就行了。赵敏抛开那群聒噪的人，悄悄找了个房间睡觉去。 后来黄蓉突然出现，带走了郭靖，丘处机他们也相继离开，留了尹志平给赵敏留话，顺便照顾。 “姑姑，师兄是在演戏对不对。”尹志平知道自家师兄虽然任性，却极听赵敏的话，所以他觉得事情并不像丘处机看到的那般。 赵敏没有说话。后来杨康果然得到完颜洪烈信任，派他出使临安，给宋朝宰相带话，一定要杀了蒙古使者。杨康秘密通知了赵敏然后上路。 赵敏把尹志平哄了回去，也紧随其后，向临安出发。 “你跟着我干嘛？”赵敏骑在一匹俊黑的大马上，旁边欧阳克的骆驼竟比她的大马高出好些。 欧阳克扇着扇子，淡雅恬静，“敏敏封了我的武功，我跟着你，当然是伺机骗取解药喽。” “我为什么要把解药给你？” “当然是保护敏敏了，敏敏如此美丽肯定有不少登徒子来打搅你。” 赵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在说你自己么？天下还有比你更加无耻的登徒浪子么？” “多谢敏敏抬爱。” “好说好说。” 两人斗嘴之时，赵敏突然听见远处竹林中龙啸一样的声音。欧阳克被十香软筋散散了内力，自然听不到。赵敏不以为意，继续前行，却突然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杨康那妹子。”欧阳克没别的本事，认美女的眼力可是非凡。赵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听见穆念慈传来一声尖叫。 赵敏一闪身就欺近穆念慈，却突然看见黄蓉，觉得诡异，便飞上树梢，赵敏行动迅速，黄蓉没有察觉，只觉是一阵风吹过。 黄蓉在镇上看见穆念慈，因为之前丘处机逼迫郭靖娶穆念慈，所以想打她一顿出出气，套出丘处机并不在附近，黄蓉当下得意，骗了穆念慈那把刻有“郭靖”二字的匕首，逼她来到竹林。 “妹妹，我见这匕首如见义父，你快还给我。” 黄蓉脸一沉，喝道，“谁是你妹妹？”身法如风，一掌黄药师家传的“落英神剑掌”向穆念慈拍去。穆念慈闪身欲躲，可黄蓉掌法变化精妙，穆念慈如何躲得过，中了两下，肋下一阵剧痛。穆念慈大怒，回身飞掌打来，迅猛之极，黄蓉却鄙夷地叫道，“这是‘逍遥拳’有什么稀奇？” 赵敏听见，想起欧阳克一路上对她讲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事迹，虽然大多都是夸奖他叔父，不过也还是把那几个高手的成名绝技说个清楚。想到刚才那声龙啸，难道黄蓉和郭靖竟然遇到了洪七公？赵敏心思机敏，自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也正如她所料，这小丫头黄蓉肯定会来找穆念慈麻烦。 这边穆念慈听黄蓉叫出洪七公的独门武功，又见黄蓉的招式也都是逍遥拳，更加惊讶。惊讶之余，穆念慈不敌桃花岛的“兰花拂穴手”被黄蓉点翻在地。 赵敏坐在树上，双脚荡啊荡，而她武功高的竟然让黄蓉一点都没有察觉，继续做着她的坏事。黄蓉抽出那把刻着“郭靖”二字的匕首，嗤嗤在穆念慈左右脸蛋边划着。赵敏正对着黄蓉，所以看得清楚，黄蓉并无意真划，所以没有插手。划脸蛋，赵敏突然想起张无忌口中被人用刀划伤脸的殷离，然后又想起她蒙受的不白之冤。又想起周芷若，对了，那日喜堂上周芷若抓伤她，确实是用的九阴白骨爪，之前无暇细想，现在想来真是奇怪，百年后，江湖上根本没有了九阴真经的踪迹，那周芷若是怎么学得的？ 峨眉，武当，这些门派又是何时兴起的？等等，峨眉祖师，郭襄，郭……襄，郭…… 赵敏突然有些颤，郭靖，这个名字怪不得这么熟悉，还有黄蓉，大宋朝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为了保卫国土，战死襄阳，就是他们，一直与蒙古人作战，也是他们杀死了蒙哥大汗。天！难道她这个傻靖儿，就是那另蒙古人都敬畏三分的射雕英雄？ 赵敏这边思绪千回百转，黄蓉的刀就要插破穆念慈的眼睛。穆念慈刚烈，自然不求饶，闭上眼睛等死。匕首上的湛湛凉气让穆念慈害怕，不过坚决不答应黄蓉发誓。 赵敏跃下树来，缓缓走到黄蓉身后，黄蓉才察觉，大惊。拿着匕首回手一刺。赵敏则轻松躲过，把匕首也抄了过来，仔细看看。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丘处机那臭牛鼻子，给外人匕首这么好，却给我们平儿的剑这么差，真是让人生气啊。” 黄蓉本来大惊，不过看来人如此美丽，却显然同样看不惯丘处机，便笑嘻嘻地走上前，“是啊姐姐，丘处机很坏的，欺负过姐姐么？”虽是笑着，黄蓉却眯着眼睛到处寻找赵敏的破绽，打算把匕首夺回来。 “是啊，他欺负我呢。”赵敏盈盈一笑，把匕首收进鞘中，那寒气骤然消失，“他武功明明那么差，却是我师兄，是不是很气人？”赵敏自然看出黄蓉的伎俩，把双手背过去，不然黄蓉夺匕首。 穆念慈认得赵敏，心里放心下来。黄蓉却吃惊，刚才赵敏闪到她身后她才有所察觉，比之洪七公的轻功，不相上下，而那空手夺白刃，也是让她连看都没看清楚，只觉眼前红白身影一闪，一阵头发的清香飘来，手中匕首就被夺走。而她自称是丘处机的师妹，难道她听见自己欺负穆念慈而来教训自己了么？黄蓉心里一急，不过想到洪七公和郭靖就在附近，自己只要跑到他们身边，就不怕这恶女人了。所以她决定先试探试探赵敏的武功。 黄蓉欺身向前，逍遥拳混着落英神剑掌就打过来，赵敏笑了笑，“小丫头，怎么我说他欺负我，你反而生气？”赵敏左闪右避，黄蓉自然碰不到她。 黄蓉年纪尚稚，打一会就没了耐心，狠狠一跺脚，跑去找七公了。 赵敏则冷冷笑了一笑，刚要扶起穆念慈，心头一跳，突然暗道不妙，欧阳克！ 17、第十七回 洪七公 赵敏用十香软筋散散了欧阳克的内力，欧阳克现在只剩招式，若是碰到黄蓉和洪七公，岂不死的冤枉？ 赵敏虽然不待见欧阳克，却也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死在洪七公手上，这样她太倒霉了，肯定会被欧阳锋到处追杀。赵敏倒不是怕了欧阳锋，只是欧阳锋是老毒物又睚眦必报，防他一时可以，防他一辈子，自己还不先被累死？ 赵敏轻轻一拍穆念慈，穆念慈就被赵敏的内力拍开，体内一阵暖流到处乱窜，很舒服。见穆念慈没事赵敏就转身离开。 黄蓉在这边看见了洪七公，正趴在草丛里不知找什么，她悄悄逼近，想要吓吓他。可是自打她在十丈以外，洪七公就已经听见了，回身就震开了她。 黄蓉莫名其妙地被洪七公震开，又加上之前吃了赵敏的亏，登时生气起来，“七公，你欺负蓉儿，蓉儿不给你做饭了。” 洪七公则一脸馋相，“别别，你看，我震开你是因为这个。”洪七公手上拿着一条青蛇，张着血盆大口，黄蓉认得，这蛇通体碧绿，虽然个头小却剧毒无比。顿时一惊。定睛一看自己身后也有许多，“七公，这边也有好多。” 洪七公急忙吃了一口黄药饼，就着酒喷出去，几条蛇张着血盆大口，正被他喷个正着，顿时死了，剩下的也皆皆避让。此时郭靖也奔过来，他身后也追了不少毒蛇。这下，他们三人被毒蛇紧紧包围。 洪七公又喷了一大口酒，青蛇不敢过来，停在原地，后面的又挤上来，蛇阵顿时乱了。黄蓉刚要拍手叫好，竹林里就出现三个白衣男子，头围布巾，不像中原人。那三人手中都拿着长杆，嘴里呼喝，就像牧羊一样，在牧蛇。黄蓉没见过，觉得好玩，可是吸多了青蛇的毒气，不禁恶心想吐起来。 洪七公挑起一条青蛇，去处蛇胆，让黄蓉咽了，黄蓉看这青绿的黏湿蛇胆，又是一阵恶心，不过还是依言吞了。片刻间就感觉胸口舒服多了，转头才想起郭靖，郭靖却面色如常，没有头晕。原来是郭靖喝了梁子翁那大蛇的血，所以百毒不侵，众蛇也怕他，不敢靠近，只为着洪七公和黄蓉盘绕。 那三人见洪七公取了蛇胆，大怒，“你们三只野鬼，不要性命了么。” 黄蓉反骂回去，“对啦，你们这三只野鬼，才不要性命了。”洪七公拍拍黄蓉肩膀，夸她骂的好。 那三人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急了，手中长杆向黄蓉刺去，被洪七公一带，反摔了回去，压死更多的蛇。 其余两人扶起他，刚要大起来，就听竹林里驼铃阵阵，一个白衣书生骑在雪白的骆驼身上，慢悠悠地走过来，手摇折扇，所到之处，群蛇避让。 欧阳克走近，大喝一声，“磨蹭什么？”才看见洪七公等人，不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郭靖和黄蓉。 欧阳克暗自忖度，自己被赵敏散了内力，别说黄蓉那聪明的小妮子了，就连郭靖他都打不过。更何况，能与黄蓉等人走在一起，那老叫化也一定不简单。 那三名男子小跑到欧阳克身边，欧阳克骑在骆驼上，俯身下去听，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衣服上，侧面更加挺拔的鼻梁，深邃的大眼睛，不住往洪七公这边看来，真是别有一番潇洒。 赵敏坐在树上，既然欧阳克有群蛇保护，自己就不下去了，那些绿绿的东西怪恶心的，欧阳克真是个好玩的东西，身边什么都有，竟然还有蛇阵。 欧阳克听完点了点头，随即面向洪七公抱拳，朗声道，“三名下人五指，冒犯了老前辈，兄弟在这里赔罪了。”虽说是赔罪，欧阳克却仍旧坐在骆驼上，神态也颇为高傲。 黄蓉见欧阳克连瞟都不瞟她一眼，心里莫名地很不是滋味。她在岛上只有爹爹和哑仆，从来没有这样的俊俏男子夸奖过她的美貌。而之前欧阳克的百般讨好，黄蓉嘴上说着厌恶，心里还是很美的，毕竟她也是小姑娘，喜欢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围着。现在欧阳克同之前待她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她自然气不过。忿忿地向洪七公说道，“七公，这个人是个大坏蛋，你好好治治他。” 洪七公也觉得欧阳克白天牧蛇十分不对，这翻山越岭而来，不定伤了多少无辜百姓，便微微点头，正色向欧阳克道，“牧蛇也有牧蛇的规矩么门道，哪有大白天牧蛇的道理？你们这般胡作非为，是仗了谁的势？” 欧阳克听黄蓉叫他七公，微皱眉头，难道真让他这么倒霉，遇见和自己叔叔齐名的洪七公？“这些蛇远道而来，饿得急了不能依常规行事，还望前辈见谅。” 洪七公盯着他的脸，这眉眼，“你姓欧阳是不是？”欧阳克只以为是黄蓉告诉的他，但笑不语。“敢问老前辈贵姓？” 黄蓉可算有机会说话，抢白道，“这位老前辈的名号，也不用对你说，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黄蓉说得得意，欧阳克自是知道她这番抢话是为了引他注意。若是平常，他肯定心花怒放，可是如今赵敏就在附近，万一又被她看见，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恢复不了内力。当下不理黄蓉，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老前辈认得家叔么？” 黄蓉见欧阳克还是不理，更加生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啊原来你是欧阳锋的侄儿，我有二十年没见过你家的老毒物了，他还没死么？” 欧阳克这回有些生气，不过自己没有内力，不敢叫板。面色不变，淡淡回了他一句，“家叔常说，他的老朋友们还没死尽死绝，他老人家绝不敢先行归天呢。” 赵敏听了差点没掉下去，这话，怎么那么像她的口气？难道他们俩真的已经坏到一起去了？ 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好小子，你倒是会拐着弯儿的骂人。你带这蛇阵来干嘛？” 欧阳克总不能说自己内力尽失，带着蛇阵保护自己吧，那还不死无葬身之地，只得道，“晚辈一向在西域，此次来到中原，初来乍到没有熟识之人，寂寞无比，便招些蛇儿玩玩。” 黄蓉大喝一声，“你说谎，你有这么多女人陪你，怎么会寂寞？”欧阳克赵敏都听出黄蓉口中的醋味，想必洪七公也一定很奇怪。只有笨郭靖还点点头，连声说是。 欧阳克眼眸一转，仿佛受到感应般，看见赵敏就坐在他面前远处的树上。只是她不现身，说明她并不想救自己，所以他没有立时和洪七公翻脸。现在欧阳克听得黄蓉这么说，心里直冒冷汗，难道敏敏不救他，也是这个原因？ 欧阳克盯着远处的赵敏，而赵敏也看着他，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嗔喜。欧阳克轻轻吟道，“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赵敏耳力非凡，自然听见，淡淡一笑，轻薄啊轻薄，一会一定要调戏回去。 而黄蓉则以为欧阳克在对她说，当下得意起来，做了个鬼脸，“我不用讨好，更加不用你思念。”郭靖和洪七公则听不懂他俩到底在说什么。 洪七公看欧阳克嬉皮笑脸，大喝一声，“你叔侄在西域横行霸道，无人管教你，来到中原可不如此，今日瞧在你叔父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快走。” 欧阳克心下欢喜，却又不能在赵敏面前丢人，向洪七公下了战书，希望他不死的话来白驼山转转，洪七公则不怕也不理。 欧阳克看了一眼赵敏，赵敏已然不在刚才的地方，这才转身离去。 * * * “呵呵，那叫花子说的倒是有道理。”退出竹林，赵敏已经骑在她的黑色骏马上，嘲笑欧阳克。 “怎么会，我在西域何时横行霸道，无人管教了？敏敏不是就给过我教训？”欧阳克突然贴近，赵敏回头，鼻尖刚好擦过欧阳克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比周围的冷空气更让她汗毛一立。 赵敏没有本能地推开欧阳克，则是一手摸上他的脸，学着他的口气，“啧啧，美人这般急不可待？”赵敏学的绘声绘色，语气表情也很认真，让欧阳克不禁笑了出来。 “敏敏，语气不是这样的。”欧阳克握住放在他脸上的纤纤玉手，“要这样，声音再低沉一点，同时语气要轻浮：敏敏，你好热情。” 欧阳克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赵敏耳边，赵敏心有点惊，想要调戏回去，抬头却看见白驼上那翩翩的公子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丝毫没有戏谑。 赵敏突然有些失落，欧阳克，你认真了。先认真就输了。 少了一个无聊时可以相互戏弄，旗鼓相当的对手，赵敏倍感惋惜。挣脱了欧阳克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 “解药我没带来，这几日现配的，有没有用我可不保证。”扔向欧阳克，然后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欧阳克炙热的眼神也随即冷淡下来，微微冷笑，真的输了么？哼，还未可知呢。 * * * 杨康受完颜洪烈指派，南下临安见宋朝宰相。结果发现那即将与他同行的指挥使，就是那曾经和赵敏一起整治过的段天德。有意思。 听说太湖附近有流寇湖匪，杨康想去看看，如果能顺便把段天德扔在那里，就再好不过，省的一路上看着他心里恶心。 啧啧，这个贼首倒真年轻，行不行啊，能不能生擒自己和段天德？杨康无奈，段天德竟然还用他矮小的身子挡在他面前，“忠心护主”。杨康悄悄俯在段天德耳边，说了一句，假意被擒，从中击破。 段天德果然上当，可能是自己之前吓着他了，所以他现在格外听他话。 做戏就要真，伤了自己伤了别人都是在所难免，杨康九阴白骨爪一转，就用之前梅超风教他的错误方法，洞穿了陆冠英的小腿肚子。他知道赵敏教他的武功不一般，而赵敏也从不在人前使用，所以他也不随便用。 伤了陆冠英，那些土匪更加凶猛，杨康顺势一退，便被他们擒住去见那陆庄主。 杨康一路被蒙着脑袋，左拐右拐让他有些迷糊，难道这庄里还有什么玄机？ 赵敏追到太湖边上，就没了杨康的踪迹，湖上火光冲天，在夜晚格外耀眼。哼，归云庄。赵敏盯着湖上大船，突然看见穆念慈从湖上驾着小船出来。 看她神色焦急，莫非她已经见过杨康了？先去看看她要干什么。赵敏相信杨康若非故意被擒，那些土匪决计抓不住他。自家教出来的孩子，虽然担心，却也有信心。 18、第十八回 梅超风 穆念慈之前跟着杨康，发现他竟然变成了大金钦使，以为他只是忍辱负重潜伏在完颜洪烈身边，问过杨康，杨康只是笑笑，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故弄玄虚。不过杨康见穆念慈美貌俏丽，对自己又是一往情深，很是感动。 杨康怕穆念慈都留在这里被人发现，便打发她去找赵敏，通知她段天德在这里，让她想要收拾他的话，可以来凑凑热闹。 穆念慈却以为自己身兼拯救杨康的大任，小心翼翼地下了小船，往山上跑去。 赵敏不知道穆念慈想去哪搬救兵，便跟在她身后，刚要唤她，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唉，欧阳克，我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赵敏看见穆念慈身后，幽幽地出现几个白衣女扮男装的少女，显然是欧阳克的那帮徒弟姬人。 赵敏不想再被欧阳克缠住，便隐在树荫里，看着他装神弄鬼地左拍右拍穆念慈的肩膀，就是不现身，轻功竟然被他用来做这个，也真是让人失笑。 “原来是你！”欧阳克终于现身，穆念慈见他就是那□□死杨铁心夫妇的众人之一，恨恨地看着他，随即想到那日他尾随赵敏而去，想必会知道赵敏去处，自己又正愁无处寻找赵敏，便喝问他，“赵姑娘在哪？” “赵姑娘？敏敏么？”欧阳克摇摇扇子，“我为什么会知道？况且美人当前，我何必去想那镜花水月？”欧阳克轻薄地用扇子挑起穆念慈的下巴。 赵敏吐纳不变，听了这气人的话，仍旧微微笑着。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从山的后面，欧阳克看不到的地方，来了一个犹如鬼魅的身影。 是梅超风。梅超风那日在王府独战□□，被赵敏指点了几句，武功大增，现在来到归云山庄，她师弟陆乘风的庄子报仇，路上却遇见了欧阳克。 而欧阳克这边则全然没有察觉，搂着穆念慈，调戏得高兴。穆念慈花容失色，虽没有赵敏明艳动人，却也别有一番姿色。穆念慈摆脱不开欧阳克的钳制，便抽出腰间柳叶刀，刷刷劈向欧阳克。欧阳克笑笑并没有松手，只是身体微侧，另一只手轻松架住穆念慈的手，还嬉皮笑脸道，“啊哟，美人不要动粗啊。”那表情神态，赵敏细细看着，心里竟然在想下次调戏他的时候，她可算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讽刺他一番了。 被欧阳克搂得羞辱，穆念慈竟然晕了过去，欧阳克“啧”了一声，顿觉无趣，将她放进一旁的女弟子怀里，凝息才察觉到梅超风的存在。 欧阳克此次下山除了寻找赵敏，还有一个就是帮欧阳锋搜寻九阴真经的下落。自从知道了梅超风手上有九阴真经，他就动了心思，想要夺过来。 可惜梅超风被赵敏暗中指点了一二，功力大增，而欧阳克被赵敏散了内力，所以这半个月来，欧阳克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这夜倒是给欧阳克遇个正着。欧阳克立即唤出蛇阵，严阵以待。 梅超风途经山崖，疾行中听见数人呼吸，当下便有了防范，欧阳克见她惊觉，佩服她耳力的同时，折扇轻挥，跃上前去。梅超风出手狠戾，欧阳克心要先发制人，发动蛇阵。一时间蛇群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赵敏这边也有不少青蛇游向梅超风，却都略过了赵敏，赵敏眉头微皱，定睛一看，欧阳克的众位姬妾也都端坐不动，群蛇避让，想必她们一定是有驱蛇的药物，所以蛇群不敢靠近。 梅超风听见有蛇的异动，抽出长鞭，也不与欧阳克废话，刷刷几下就扫死一片青蛇，欧阳克则趁机抢上前去，被梅超风一掌震开。 “梅超风，公子念你可怜，只要你交出九阴真经，公子便饶你不死。”乖乖，这梅超风可是被敏敏救过的，自己可不想那么早和赵敏翻脸。所以这梅超风可不能杀。 梅超风手上的九阴真经，是刺在陈玄风肚皮上的，陈玄风死后，梅超风剥了皮，一直贴身藏着，缅怀亡夫，怎能轻易就给了欧阳克？只是陈玄风大仇未报，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欧阳克的毒蛇咬死，梅超风心一横，叫道，“你要想要，就自己来拿吧！”说着，作势要把怀中的人皮扔向蛇阵。欧阳克见状急忙跃起，却听见嗤嗤几声异响，欧阳克空中一转，险险避开，而他身后的两名美貌姬人，却中了梅超风的暗器，倒地身亡。 欧阳克吓出一身冷汗，惊怒交加。而梅超风也惊讶欧阳克的轻功了得，竟然能避开她那去如闪电的无形钉，暗器没有打中他，更然梅超风着急。 欧阳克不敢再贸然上前，只能用源源不断的蛇阵来消耗梅超风的力气，梅超风渐渐不支，神色也有些惨然。 突然之间，半空中传来悠扬的洞箫之声，不仅欧阳克梅超风一惊，连赵敏都是心头一跳，抬头见一人坐在松树之巅，手按玉箫，正在吹奏，风度翩翩，只是相貌丑陋。而赵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何时到来的，而他那端坐树尖的本事，比十八年前欧阳锋来重阳宫抢夺九阴真经，站在树上吓唬周伯通时的轻功，还要精妙。难道真是鬼魅不成？ 赵敏想到这里，立刻收定心神，凝聚真气，气沉丹田，这箫声暗藏内力，扰得她心烦意乱，她赶忙闭目，气流百骸，行经一个大周天，回到丹田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她已不再受箫声干扰。 赵敏看了一眼前方，欧阳克的六位白衣姬人都已经扔下手中的乐器和武器，原地扭动着身体。而欧阳克心中也不停激荡，全身热血沸腾，也要随着箫声乱舞一番，他刚一伸足，立刻清醒一点，心中惊觉，立刻极力镇慑心神。可是他武功虽然精湛，却抵不过箫声的魅惑，渐渐忍耐不住，张开扇子就要起舞。 赵敏见穆念慈也满脸通红，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好在她被欧阳克点了穴道，想动也动不了。若是真的随着箫声翩翩起舞起来，除非那人停了箫声，不然肯定会舞蹈至死方休。而那群如海浪一般汹涌的青蛇，也开始游向那青衣人所站的树下，仰起蛇头，随着箫声左右摇摆，没一会就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惨叫，死了大片。而那三个驱蛇的男子和六个白衣姬人，早已经跳没了力气，却还是不得停息，赵敏眼看他们自己撕了衣服，抓破了脸，却还露出呆笑。 好厉害的杀人于无形，赵敏随即想到，这人武功这样高，又明显是在护着梅超风，难不成他是那行事一向怪异的黄老邪？那正好，让他杀了欧阳克，从此得罪了欧阳锋，两虎相争，必定两败俱伤，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就只剩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心无旁骛一心向佛的大理人，并不是汉人。那中原武林必定只能依靠洪七公为领袖，而一个区区的乞丐头子，赵敏还收拾得过来。这样的局势简直比百年以后还好控制。统一了武林，那么蒙古铁骑踏平中原，岂不指日可待？百年后她没有完成的梦想，这次可要实现了。 赵敏冷冷一笑，看了一眼那树顶的青衣怪人，哼，黄老邪，你倒是帮了我大忙。然后她有看了一眼树下满脸痛苦，极力想摆脱箫声控制的欧阳克，转身离开。 就在赵敏转身的瞬间，注意到欧阳克身上的狐裘，在黑夜里仍旧白的耀眼。与自己身上这件，一模一样。那抹白色，随着欧阳克痛苦地挣扎而变幻着明暗，她还记得他为她披上白裘时的温度，她也知道，那是他眼中的温柔和认真，不带有一丝轻佻戏弄，这是他在看别的女人时，从没有过的表情。所以她每每撞见欧阳克调戏别人时，她从来都只是觉得好笑，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翩翩公子，非要把自己弄得这般名声不堪？ 赵敏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两世间她遇见过太多的人，有太多人迷恋她，也有太多的人谄媚她，真正对她好的，就只有她爹爹，哥哥，和札牙笃。现在想来，张无忌真的待她好过么？（注意，赵敏是光明顶抢亲时穿来的，那时候张无忌还没有对她一往情深）张无忌优柔寡断，摇摆不定，一心又只在推翻朝廷与她作对，冷静下来，他还真不如札牙笃。 所以她不会再为了谁，而耽误大业了，一辈子有一次，就已经太够太够。 而赵敏踏步离开之时，箫声立刻增大，欧阳克渐渐不支，心神荡漾，□□激动，口干舌燥。赵敏狠狠心，反正他也不是她的谁，也没人知道她今天的见死不救。 只是赵敏越是走，箫声就越是大，赵敏终于忍不住。黄老邪，你早就发现我，我现在不坏你好事你就该万幸，竟然还敢来挑衅我？就凭你留得住我么？ 赵敏武功高强，所以就算多多少少受了箫声的影响，也不会手舞足蹈地舞动起来，不过脾气还是被激了起来。黄老邪，这是你自找的，在小辈面前丢脸，可不要怪我。 赵敏在夜色中掠至欧阳克面前，欧阳克本就□□焚身，见了赵敏清丽的面容，更加不能自己，伸手就握住赵敏的肩膀，赵敏被他手心炙热的温度烫到，隔着狐裘，仍旧感觉明显。欧阳克动情时，面色红润，双目迷离，水光盈盈，配上他那绝色的英俊容貌，让赵敏不禁有些窘迫。赵敏垂下眼，欧阳克更是激动，一把搂过她，就要亲上，却被赵敏突然砸晕。赵敏放倒欧阳克，转身也击晕了穆念慈。 拿起地上那些姬人扔下的古筝，琮琮弹起高山流水。赵敏的加入，立时让那些跳舞的姬人蛇儿口吐鲜血而死，两人借着乐器，竟然较量起内力来，若不是欧阳克被赵敏砸晕，恐怕此时也会深受重伤。 赵敏是一国郡主，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当年在绿柳山庄，她就用琴声暗算过张无忌，现在这点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黄老邪毕竟也有四十多年内功底子，赵敏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年龄差距，所以赵敏决定速战速决。赵敏将内力集中在手上，一曲下来，琴弦已经被她内力震得即将断裂，而黄老邪的衣服也被两人的内力搅得上下翻飞。 赵敏就在此时朗声道，“黄药师，贵徒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你还要比试下去么？”黄老邪箫声果然一低，赵敏趁机手腕一翻，拨断琴弦，向黄老邪射去，黄药师翻身一躲之际，赵敏拉起欧阳克和穆念慈，消失在夜色当中。 19、第十九回 黄药师 赵敏带着两个人，跑不了多远，好在黄药师对梅超风还有那么点师徒情谊，所以在照顾她而没有追来。 赵敏点醒了欧阳克，然后坐在地上调息。欧阳克悠悠转醒，只感觉之前那股乱蹿的内力，还在体内汹涌澎湃。躺在地上的姿势也极其不舒服。转过头，看见月光下，赵敏端坐在那里闭目调息，面色有些微红，吐纳却很轻，武功已然在自己之上。 是她救了他么？果然对自己动情了么？欧阳克暗自揣度着，赵敏这个丫头，和他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他曾经眼中只有两种女人，喜欢他巴结他的，和不喜欢他恨他的。他的姬人徒弟就是前者，黄蓉穆念慈以及那些被他破了身子却抵死不从的就是后者。 而赵敏是第三类，若即若离，摸不着猜不透，甚至有时候还会反过来调戏他，自己丝毫占不到便宜，所以他想不出赵敏的想法。 “敏敏练得是什么功夫？”欧阳克想不透，又休息地差不多，便坐了起来，也开始调息，那身段优雅的看不出他内息的紊乱。 赵敏没有抬眼，更没有理会，渐渐平息了心中的闷气，便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被黄老邪的箫声撩拨得动了怒，坏了她之间计划的大业。 赵敏心情不好，面色不善，欧阳克却越看越痴，心中刚刚压下去的□□又蹿了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竟然“噗嗤”一下，吐出一口鲜血。走火入魔。 赵敏急忙搭起他的脉搏，却反被欧阳克握住小手。“敏敏。”欧阳克也控制不了自己，在他心里，虽然对赵敏爱慕，但她所散发出的王者气概，犹如雪山之巅的高傲雪莲，让人不敢染指，这也是为什么欧阳克没有像对待一般女子那样对待过赵敏的原因。他恐怕真是爱上了她，才想慢慢来，才顾及着赵敏的感受。而这样情不自禁无法自拔的事，风月老手欧阳克从来没有遇见过。第一次在女子面前脸红心跳，紧张地手足无措。 赵敏被他这样吓着，虽然知道他走火入魔，却也疑惑为什么他眼睛里不仅有狂乱，还有隐忍。 欧阳克突然凑过来，赵敏下意识向后一仰，欧阳克炙热的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沉重的呼吸，透过狐裘传来，仿佛要灼伤赵敏如玉的肌肤。 “你……”赵敏惊慌失措，一颗小心脏也扑通扑通乱跳，而她清脆的声音滑过欧阳克心扉，让欧阳克回复了一些清醒，大口喘息着，“敏敏，打晕我，快。” 这下赵敏完全懵了，她知道欧阳克喜欢她，却没想到他这个到处留情甚至风流成性的“采花贼”竟然因为喜欢她而做起了柳下惠，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些感动，又有些别的。 赵敏把手穿过欧阳克的腋下，搂住他，感觉他的呼吸更加沉重，手上运劲，向他体内缓缓注入真气，找到那股乱窜的内力，引着它跑了两个小周天，欧阳克这才渐渐清醒过来。怀里就是赵敏小小的身躯，鼻尖闻着赵敏发间淡淡的香气，欧阳克突然很满足，不禁咧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喂，你还要搂到什么时候？”赵敏已经在欧阳克不知不觉间撤了掌，倒是欧阳克趁机搂上赵敏的腰不放。 欧阳克恋恋不舍地松开赵敏，赵敏立刻跳了起来，跑到穆念慈身边，给她解开穴道。欧阳克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笑了出来，“敏敏，你这是害羞么？”果然，看见赵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回手扔过来一打快石头。欧阳克笑着躲过，坐正开始运功疗伤。 穆念慈醒来的时候，看见赵敏满脸通红，很是不解，“赵姑娘……” “咳……你来这里做什么？”赵敏用咳嗽掩盖了尴尬，把话题带开。 “啊，康哥……”穆念慈把归云庄的一切告诉赵敏，赵敏心下了然，“我去救他，你在前面城镇买好马匹等着。”穆念慈点点头，知道赵敏武功高强，自己贸然跟去反而是累赘，乖乖起身。却看见欧阳克一旁色眯眯地盯着她们二人。 赵敏自然想起，回头狠狠地对欧阳克说道，“你，跟我走！”防止他再去调戏她这准“儿媳妇”。说着，赵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穆念慈则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刚刚欧阳克不是说赵敏不在附近么？他俩果然不对劲！（女人的直觉啊= =) * * * 归云庄上，梅超风已经和郭靖打了起来，郭靖学了洪七公的十五掌降龙十八掌，功力大增，梅超风与他斗了三百多招仍是胜负未分，急的黄蓉在一旁直骂梅超风不守信。江南七怪也已经抵达归云庄，赶走了那装神弄鬼，还欺说黄药师被全真七子打死的裘千仞。 赵敏和欧阳克划船上岛，遇见些阻拦，毕竟梅超风是陆乘风大敌，防范自然严密，可是那些乌合之众又如何敌得过这两个武功高强之人的联手戏弄？ 两人站在堂前，听见的正是黄药师勒令梅超风找齐见过九阴真经的人，有一杀一，有百杀百这句。而杨康正在一角，显然已经看见他们，冲他们这边笑。 然后黄蓉就看向杨康，心道，这金国小王爷的九阴白骨爪肯定是梅超风教的，想让梅超风先废了他，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杨康死了，穆念慈肯定又会被丘处机逼着嫁给郭靖，所以他还是不死的好，便没有出声。 后来黄药师又提到陈玄风是被郭靖所杀，而桃花岛的人，即便是叛徒，也应该被桃花岛自己的人杀死，怎能让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刺死？便一掌要杀了郭靖。而赵敏站的远，江南七怪又都不是黄老邪的对手，这一掌若是真劈下来，郭靖肯定当场毙命。 黄蓉一闪身挡在郭靖面前，而杨康也挣脱束缚，双手擒上黄药师的手，用的，正是九阴白骨爪。黄药师料到女儿会护着郭靖，本就没有下重手，此时却被杨康擒住，反而心里一怒，反手拉过杨康，喝道，“你小子就当这第一个因为看过九阴真经而死的罢。”然后将他狠狠推向梅超风。 梅超风确实教过杨康九阴白骨爪，不过已经被赵敏废了，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为难，见杨康被黄药师推向自己，只得狠狠心，运起内力，想在他落入她怀里时，直接给他个痛快，毕竟因为这孩子的关系，自己才活下来。却有人先一步将杨康夺了过来。 黄药师早已察觉赵敏站在门外，所以并没有多大惊慌，其余人都是一惊，赵敏的速度好快。 赵敏转身喝道，“康儿的九阴白骨爪是我教的，你凭什么废他武功？”一语惊破大堂。赵敏直直盯着已经卸去了面具的黄药师，“况且这九阴真经也是你从周伯通那里骗去的，堂堂桃花岛主竟然做这鸡鸣狗盗之事，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黄药师虽然行事洒脱，不计较世人看法，却最忌惮人家说他骗得九阴真经，毕竟他妻子为了默写经文故去，给他留下太重的阴影。出手就向赵敏袭去。 赵敏冷冷一笑，“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那我就让你见见真正九阴真经武功。” 赵敏武功高，在座的所有人都有所体会，却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使的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却丝毫不像梅超风那样阴毒狠戾，看来她使得才是正统的真经上功夫。欧阳克更是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姑姑！”郭靖见赵敏和黄药师缠斗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拉拉黄蓉的袖子，“蓉儿！”黄蓉则气赵敏刚才出口重伤她爹爹，不想理会，可是郭靖的百般恳求，让她心里一软。再看爹爹同那女人斗了几百招仍分不出胜负，心里担心，两人现在平分秋色，可是爹爹年长她很多，所以不管爹爹赢了输了，面子上都挂不住。黄蓉为了不折损黄药师的面子心生一计。 “爹爹，你不要伤她，她是靖哥哥的姑姑，曾经救过蓉儿。” “是啊是啊师父，她也救过徒儿。”梅超风感念赵敏救她三次，却又碍于师父的面子，一直没有说话，现在黄蓉发了话，她当然要趁机说服一下。 黄药师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黄蓉一跺脚，大声道，“爹爹，你杀了她，我和靖哥哥定然做不成夫妻，要是这样，我还不如死了。”说着便奔向太湖，跳了进去。郭靖在一旁大叫，却被江南七怪拉着，“蓉儿！蓉儿！” 黄药师见状立刻撤掌，跑到湖边，之间黄蓉已经游到湖中央，心里一阵气闷。拂袖而去。 赵敏见黄蓉为了郭靖这般牺牲也很感动，便不再与黄药师争斗，来到杨康身边，低声温柔地问杨康有没有受伤，杨康摇摇头，看向一旁瑟缩的段天德。 赵敏了然，朗声对湖边仍在担心的郭靖大喊，“靖儿，你进来。”郭靖被佩服赵敏的江南六怪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子，看见赵敏邪恶地盯着那个丑陋的矮胖子，说道，“还记得姑奶奶么？” 段天德被这一屋子高手震的无话可说，半晌才想起赵敏是谁，“哎哟，我的姑奶奶哇，小的怎么敢忘了您啊，你是小王妃吧，小的有眼无珠，得罪过您和小王爷，看在小的这次为小王爷出巡效了犬马之力的份上，您就饶了小的吧。” 呃……赵敏和杨康很窘，郭靖和江南七怪很迷茫，欧阳克则一副了然。悠闲地扇着扇子，笑的高深莫测。也就是现在众人都无暇看他，不然就一定能看出他正在盘算鬼主意。 段天德还以为众人的沉默是因为自己拍对了马屁，接着说道，“京城都说小王爷不禁女色，一定是有断袖之癖，那是他们没见过娘娘，娘娘您生的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王爷有了您，当然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段天德的成语用的还不错，连欧阳克都认同地点点头，我家敏敏确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 杨康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了段天德一脚，这混蛋，说自己和姑姑有暧昧，还说自己是断袖，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靖儿，”赵敏优雅地站起来，转身定定看着郭靖，“他叫做段天德。” 郭靖立刻红了眼睛，“姑姑，是真的么？就是那个段天德？” 赵敏点点头，又看向杨康，“康儿，这就是当年在牛家村杀死郭靖父亲的人，也是害的你们一家家破人亡的人。” 段天德听到牛家村这三个字，立刻吓得魂飞魄散，江南六怪也都是个个摩拳擦掌。 段天德此刻知道命不久矣，想多拉个人下水，便把那夜完颜洪烈买通他的事也都抖了出来，杨康越听越气，跳起来一掌就毙了段天德。然后抱住赵敏哭了起来。 随即郭靖问杨康，他若是北上杀完颜洪烈，他会不会跟去。杨康想起他对赵敏说，为了报答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恩，会救他三次，怎能轻易让郭靖杀了，便点点头，想要跟他而去，见机行事。 20、第二十回 程瑶迦 “你干嘛老跟着我？”赵敏骑在马上，欧阳克骑在骆驼上，这场景似曾相识。欧阳克含笑看着她，接着摇摇扇子，驱使骆驼上前一步。回头笑道，“敏敏怎么这般颠倒是非？明明你在后面，是你跟着我。” 赵敏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把头别过去又忍不住微笑出来。他们现在跟在郭靖杨康身后，反正没地方去，不如跟着他们看小辈如何处理事情。 “敏敏你真的不要骑骑骆驼么？”欧阳克又放慢骆驼的脚步，和她并骑。 “骑过，没意思。”她可是堂堂郡主，什么没骑过？连豹子，她小时候都骑过。欧阳克用扇子捂住嘴，敏敏这个样子真像是个孩子，吃了憋，故意装作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借以撒娇。“前面有个茶肆，敏敏我们歇一会吧。”欧阳克提议。赵敏没有反对。 穆念慈一路跟随赵敏，不解她为什么要和欧阳克同行，赵敏则说是为了监视他不要让他去给完颜洪烈报信。 “咦？”穆念慈看见黄蓉闪身进了小树林，而没一会郭靖也跟了进去，只是赵敏和欧阳克背对着那个方向，没有看到。 “怎么了？”赵敏回头，什么也没有看见，穆念慈觉得不大可能，便没有说出来。吃饱喝足，欧阳克拉着赵敏跑了，留下一班女弟子和穆念慈面面相觑。 “你干嘛？”奔出好远，赵敏才甩开欧阳克的手。 “后面有人跟着，敏敏看见了么？”赵敏抬头，定定看着欧阳克，欧阳克在她耳边假意厮磨，赵敏咯咯笑着，假装窘迫别过头，正好面向刚才欧阳克所指方向，有意无意地略略一瞥，便看见一抹白影隐在树后。 两人心意相通，竟然同时想到用这个方法探查身后，那人肯定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没有被正在亲热的二人看到。 “你认识？”赵敏轻声问。欧阳克点点头，“算是认识。” “嗯？” “他是玉面圣手。” “谁？” “敏敏……”欧阳克无语，“中原最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敏敏你没听说过？” “没有，我只听说过你。” “呃……”欧阳克双眼一翻。好吧，他承认那个人确实没有自己声名远播。“他盯了你很久。” “我知道啊。”赵敏武功高强，那如芒刺在背的眼神，她想去忽略都不能。 “你知道为什么还问我干什么拉你出来？” “我走到哪都有这样的眼神啊，又不知道他是采花大盗。”赵敏没好气儿地推开欧阳克，再说了，你才是最经常用炙热眼光看我的人好不好，最该防的是你。 “他走了。”欧阳克收敛，手里还有着赵敏残留的体温。 “去看看他这次的目标吧？”赵敏突然抬头笑起来，“玉面修罗和白驼山少主，哪个更好看些？” “当然是我。”欧阳克拉起赵敏的小手，这次，赵敏没有挣开。 * * * 那玉面圣手这次撸的是程家大小姐程瑶迦，赵敏认得，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嘛，天下还真是小啊。 “喂，那是我侄女，你去救出来。”赵敏扬扬头，看向神情委顿，双手被反绑的程瑶迦。 “敏敏，不会又是一个叫你姑姑的吧。”欧阳克觉得这倒好，自己平白涨了一辈。 “不会不会，她没见过我。”赵敏笑着推他进去，又没给他讨要好处的机会。欧阳克觉得自己遇见赵敏以后简直太失败了，净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玉面修罗怎么说也是中原第一的采花贼，还是有两下子的。欧阳克和他打斗中，赵敏一直在看他路数。比上次在王府，又精进了不少。这个人，平日里对自己穷追不舍，晚上还出去采花，究竟是什么时候练得功？ 欧阳克铁扇一挥，扫过玉面圣手，玉面圣手一仰头，堪堪躲过，面具却被欧阳克扫落。咻，果然还是玉面圣手好看一点，当然是指那个玉做的面具。欧阳克在对阵中，隐隐能听见赵敏在暗处窃笑，这玉面圣手真的长得好鼠辈啊。不仅眼睛很小，两眼距离也很短，尖下巴，嘬腮帮。 唉，与他齐名真是辱没自己啊。玉面圣手见欧阳克看见他容貌之后皱眉头，被戳到痛处，狠狠向他眼睛袭去。欧阳克潇洒地一个转身，温文站定，手腕一翻扇子随即飞了出去。玉面圣手抬手一挡，却被扇子上带的内力震得后退到墙边才收住劲。 “就是这里。”破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赵敏一看，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兴师动众地向破庙而来。欧阳克被这声音吸引，缓了一步，没有下去杀手，玉面圣手被他这段了手骨，但也向他洒了一把粉末。欧阳克只得抽身，他就趁这个时候跑了。 欧阳克没有来得及掩藏行踪，那些乞丐就破门而入。看见欧阳克和虚弱的程瑶迦，顿时误会。赵敏也没想到这样，想要现身解释，欧阳克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出来。赵敏和自己走在一起，实在惹人非议，反正他欧阳克采花贼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不怕再“锦上添花”，可是赵敏怎么说也是全真门下，不能损了名声，不然以丘处机那暴脾气，不千里追杀他俩才怪。 欧阳克在为自己保全名声？在考虑全真教的名声？呵呵，你啊。赵敏笑笑，想想也是，欧阳克本来就不在乎名声，而那些乞丐他也打的过，不过她不出去，可不是为了自己，她一直都是小妖女，名声什么的从来不看重。她也只是怕丘处机那三寸不烂之舌……赵敏想到丘处机教育杨康时的情景，就忍不住吐吐舌头，太可怕了。 赵敏也不期待那群乞丐能分辨什么是非，打呗，反正欧阳克又不是打不过。欧阳克两三招就收拾了那为首的乞丐，可能是嫌他脏，欧阳克只用内力震开他的攻击，连碰都不想碰他。 然后欧阳克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的黎生，想俯下身去，却被他身上的气味熏直了身体。就在此时，众乞丐一拥而上，欧阳克白衣飘飘游走在众人中间，个个收拾了。赵敏忽然听见庙外还有二人，和她一样在偷偷观战。还小声说着话，“靖哥哥，我一猜就是那坏蛋。”是郭靖和黄蓉。 欧阳克也听见，来到黎生面前，“公子爷的衣服，让你的小叫花子弄脏了，量你也赔不起，不过公子爷看在你们洪帮主的份上，饶你不死，只是要借你对招子做个记号吧。”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向黎生眼中插去。黎生被欧阳克震伤了内脏，一时竟然动不了躲不开。 “慢着！”郭靖果然被欧阳克激出来现身，欧阳克只举得一股凌厉掌风扑向胸前，急忙侧身相避。这小子学了洪七公的功夫，果然厉害不少，敏敏，我陪他玩玩？欧阳克假意踉跄两下，趁机看向赵敏。赵敏点点头，她也想看看自家这宝贝厉害到什么地步。 郭靖虽然学东西慢，不会变通，却功底扎实，降龙十八前十五掌被他使得威风凛凛，威力十足。欧阳克却也不怕他，他身法迅捷，招式多变，不时踢到郭靖胯上，不然就是铁扇打到他手臂上。郭靖只有十五掌，渐渐使不出变幻，处于了下风。欧阳克有意提点，朗声道，“降龙十八掌你只使了十五掌，快快把那三掌使出来，好叫公子爷一并料理了。”欧阳克知道郭靖单纯，被自己一激，搞不好会使出胡乱的招式，反倒让他的招数有些变幻。果然，郭靖胡机乱打了一通，杜撰出来三掌，击中欧阳克手腕，好在郭靖胡乱之下没有用力，手腕才没有断。 黄蓉见欧阳克已经知道郭靖只会十五掌，心里着急，挥出一把钢针，欧阳克立刻抽出铁扇，轻轻两挥，就将钢针尽数打落。手上功夫了得，脚下也未停歇，向郭靖踢去。欧阳克这一脚看似用力，能把郭靖踢得重伤，其实他早已下了决心，在踢到他的一瞬撤力，以免伤着郭靖敏敏和他生气。可是他突然脚踝一麻，显然是有人暗算他。欧阳克第一反应是敏敏，可是随即想到方位不对。头顶还有微微风响，仰头一看，却从天而降一物，落进嘴中。吐出来一看，竟然是鸡骨头。欧阳克又惊又恐，这若是暗器，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是谁？暗算公子爷？”武功这样高，可能不是小角色，欧阳克终于摆出临阵架势，却仍旧优雅的不可一世。黄蓉见他这样，头一次看见他认真的模样，突然心跳加快。 洪七公从天而降，“小毒物，我们又见面了，你刚才是说要收拾我这降龙十八掌么？” 欧阳克恭恭敬敬答道，“晚辈不敢，家叔吩咐过小侄，遇见中原最为英雄无敌的世伯您，一定要恭恭敬敬，您老人家一定会顾及身份，不与晚辈动手，以至自堕威名，被天下英雄耻笑。而家叔如此佩服世伯，晚辈又怎敢挑衅呢？” 欧阳克这话说得挤兑，却也让洪七公不得对他下手，赵敏微微一笑。 洪七公看了一眼地上的黎生，欧阳克立即会意，“小侄实在不知道这位老英雄是世伯门下，多有得罪，还请世伯和这位老英雄海涵。” 洪七公冷哼一声，对这欧阳克也是暗中佩服，“你说他是英雄，却打不过你，那你岂不是打英雄，小毒物，你话里的弯弯绕倒真是不少啊。”欧阳克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洪七公继续说道，“老叫化手下叫化成堆，却都不是我的徒弟，我若真传一人，你也未必打得过。”欧阳克听这一句，暗道有戏，若是此次顺水推舟让洪七公收了郭靖这傻小子，倒是把敏敏解脱出来，好和自己游山玩水。于是搭腔道，“这个自然，洪世伯的传人自然比小侄强多了。” 洪七公听他服软却道他，“你嘴里说的好听，心中肯定在骂我。” 欧阳克道，“小侄不敢。” 黄蓉见欧阳克看她都不看，心中本就有气，加上他比郭靖不知强上多少倍，又莫名觉得自己委屈，插口道，“七公，您别信他撒谎，他心里恶毒着呢，他骂你自己武功不错，却教不会徒弟，教来教去，都没有一个学全套的。” 赵敏听了这话，兀自好笑，小黄蓉，只怕这是你自己心里想的，借由欧阳克说出来吧。 洪七公自然也听明白，瞪了黄蓉一眼，“你这女娃娃又来使激将法了。”洪七公虽是这么说，却还是信了，冲欧阳克大骂，“好小子你竟敢骂我。”顺手抢了他的铁扇，一挥之下看见上面画着几朵牡丹，题款是徐熙。赵敏看得真切，这洪七公肯定是不认识徐熙。黄蓉则故意说欧阳克提的字写的俗气，还是找人代笔。 这可气死了欧阳克，欧阳克风流倜傥自命不凡，从小就修习琴棋书画，自负文才武学样样精通，被黄蓉这么一说，十分生气。之前对她处处忍让，她竟然得寸进尺。欧阳克狠狠瞪了她一眼。 21、第二十一回 拖雷 黄蓉被欧阳克一瞪，顿时心生不满，欧阳克扇子被洪七公用油手一摸，没法要了，欧阳克十分生气，却听见黄蓉用言语激得洪七公真的收了郭靖，还立刻教他剩下三掌，好与欧阳克比试。欧阳克并不害怕，郭靖不聪明，练功需要时日，所以刚学会的，并不足为惧。便优雅地立在一旁看好戏。只是想要挥挥扇子时，顿觉不方便。 郭靖学的很慢，欧阳克无聊，望向暗处的赵敏。赵敏也有些呆不住，欧阳克想着她蹲着么久肯定是腿不舒服了，还是早些打发了他们才好。 “好了没有？”欧阳克不等回答，跃到郭靖面前，郭靖一惊，立刻送出练得最熟练的亢龙有悔，欧阳克翻身一掠轻松避开。 几招下来，欧阳克发现学全了十八掌的郭靖确实厉害，自己竟然只和他打个平手，心里有些着急，不自觉地就使出了欧阳锋教他，却不让他轻易使用的灵蛇拳，击退了郭靖，可是这一招却使得欧阳克心惊胆战。他忘记了叔叔不让他用的这句话了。回去肯定要挨骂，完了完了。 欧阳克郁闷，被老叫化看破了这拳法实在耽误一年后的华山论剑啊，当下也顾不得礼法，对洪七公轻轻一揖，便转身离去。 黄蓉不干，非要挑衅欧阳克，欧阳克好脾气陪她玩玩，却被她暗算，满天花雨一般的钢针向他射来，欧阳克档暗器的扇子被洪七公损坏，欧阳克避开了第一波第二波，却肯定避不开第三波，却又不想出了圈子给自家叔叔丢人。赵敏本来无聊在到处乱瞟，结果竟然看见这么惊险一幕，顾不得什么声名，只对黄蓉恨得牙痒痒。这小妮子太歹毒，而赵敏又护短，自然不能放过。 赵敏凌空而起，拽过欧阳克衣襟，向上一提，此时洪七公也出手推开欧阳克。赵敏带着欧阳克落在一旁，刚才欧阳克所处之地布满钢针，尽是疮痍，赵敏站在欧阳克身前，瞪着黄蓉，连郭靖唤她姑姑，她都没有理会。 黄蓉见赵敏面色不善，不敢发作，转而向洪七公撒娇，“师父，你为什么要救这坏蛋？” 洪七公早就察觉有个高手在暗处，以为是欧阳锋。所以他怕黄蓉伤了欧阳克，会与西毒结仇。黄蓉太任性，太不计后果，欧阳锋本就虎视眈眈中原，而黄蓉又是东邪的女儿，他的徒弟，如果以这样的身份伤了西毒的侄子，那么欧阳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所以洪七公怕欧阳克只是个饵，真正的黄雀还在后面。 还好出来的是个丫头，不过这丫头武功决不在他之下。不知道是何来头。 “黄蓉，我念在靖儿的份上，上次你欺负穆念慈，我没有理会，这次竟然颠倒是非，仗势欺人，实在难忍。”赵敏还没说完，被欧阳克拉回身后。欧阳克很不习惯敏敏总是护在他前面。 “蓉儿，你和穆姐姐？”郭靖呆呆看着黄蓉，黄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哦对了，那日在竹林里的丫头就是你吧。功夫很俊俏嘛。欧阳锋的徒儿？”洪七公突然哈哈大笑，替黄蓉圆了场。 赵敏大眼睛灵动一转，看向欧阳克，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那靖儿岂不是老毒物的徒孙？老乞丐你还挺讨喜，欺负了克儿怕我报复，竟然自贬比老毒物低了一辈。”赵敏盈盈笑着，欧阳克听她清脆的笑声，心情也跟着一好。 “你个妖女……”黄蓉见欧阳克回身望向赵敏的眼神温柔，又因为赵敏出言不逊，大骂起来，却被郭靖拉住。“蓉儿，她是我姑姑，你不能这么说她。” 洪七公有些明了，“靖儿的全真内功是你教的？你是……”洪七公猜的自然是清净散人孙不二，可是又感到年纪不对。 “老头儿不用猜了，我不属于任何门派，若非要有个……”赵敏想起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自己说自己是，“那就叫正气帮好了。” 洪七公见她来历不明，却因为郭靖尊敬她，也不想与她计较。“算了算了，欧阳克你只要记着，这里不是西域，你若再为非作歹，老叫化一定不饶你。” 赵敏听了又是一笑，拉过欧阳克的袖子，“做好事也被当成是坏人，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啊。”不过赵敏从来不在乎名声，自然也懒得解释，欧阳克拉着她，向洪七公一揖，“小侄记住了。”然后二人并肩走出破庙。 此时程瑶迦才嘤嘤能说话，告知了他们原委，洪七公才知道误会了他们，也疑惑赵敏的身份。问郭靖，郭靖却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赵敏和全真教有些渊源，并在蒙古住过，其他至于如何和欧阳克认识，又如何出现在大金王府，他也不清楚。 这边赵敏被欧阳克反手拉住，走了很远，赵敏突然挣开，“对了，那我和你在一起，靖儿不要比那臭丫头还小一辈，不能这样，恩。”说着就要跑，欧阳克看她脸很红，就知道那只是借口，兀自好笑。又强行拉她过来。 “敏敏不用担心，郭靖和黄蓉在一起，应该跟从夫辈，所以黄老邪也咱们一辈，不是很有面子。”赵敏被他这样一说，好像也有道理，便不再做声，低着脑袋想事情。欧阳克很喜欢看她这样，在一旁静静欣赏。气氛很安详，像是一幅意境深远却着墨清新的山水画。 “我去看看康儿。”赵敏突然推开欧阳克，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克知道赵敏害羞，便不再紧追不放，漫步在夜色中，却突然看见杨康远远走来，行色有些匆忙。 杨康看见他还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引得欧阳克想逗逗他。然而欧阳克却听见黄蓉和郭靖的脚步轻轻而来，心生一计。 欧阳克上前抱拳，恭恭敬敬地对杨康行了一礼，“小王爷安康，王爷……”然后俯近杨康，“王爷前往临安府，寻找岳飞武穆遗书，行在前面，而郭靖在后面，小王爷好自为之。” 黄蓉只听见临安府，岳飞几个字，便不做声，想看看杨康到底和欧阳克有什么阴谋。杨康不知道欧阳克什么意思，站在夜色里出了一会神，才发现郭靖。 * * * 后来杨康和郭靖黄蓉三人上路，路上救了被金人追杀的蒙古使者，定睛一看，竟然是拖雷。赵敏在后面看着，拖雷年纪轻轻已现王者风范，不由欣赏不已，毕竟那是她最最崇拜的蒙古汗。好喜欢啊好喜欢。 欧阳克见赵敏一副想要扑上去的样子，很无奈，酸酸地说了一句，“敏敏你……你家康儿就要救不了完颜洪烈了。”赵敏这才回过神来，一副刚神游回来的迷糊模样，“啊？” 原来黄蓉早就看见欧阳克和杨康交头接耳，只是忍到现在才戳穿，并一口咬定完颜洪烈躲在那义庄里，杨康为了报答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恩，发誓会救他三次再杀，也算仁至义尽，所以他这次一定要保住完颜洪烈。而现下被黄蓉逼得就要败露，杨康心里很急。眼看黄蓉一步一步接近那藏着人的棺材，仿佛心跳都要和黄蓉那缓慢的步伐融为一体，杨康有些喘不上气。是放弃誓言还是与郭靖翻脸？杨康握紧手中的□□，养育之恩不能忘，反正日后也要被万人误解，早晚要翻脸，索性…… 黄蓉边走边观察杨康的表情，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完颜洪烈必定在这里。便已经防着他偷袭了，形势一触即发。欧阳克看向赵敏，她是否要现身？郭靖和杨康，她到底向着谁？或者说，亲情和大义，她要怎么处理？ 赵敏却胸有成竹，别过眼去，对欧阳克轻声说道，“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我是蒙古人，汉人和金人的争斗，与我无关。”说着赵敏翩然离去。欧阳克想是她无力回天，不忍亲眼见着那二人决裂，便由她去了，自己在这里看好戏。 黄蓉等人一路追来，义庄里也有明显的完颜洪烈来过的痕迹，所以黄蓉笃定他在这里。她不喜欢杨康，因为她看得出来杨康是那种攀权附贵，卖友求荣的人，她看不起。但杨康很聪明，聪明到一见到他，黄蓉就能想起那个傲慢的妖女。 此番，她一定要揭穿杨康乃至赵敏的阴谋诡计，让靖哥哥不要上当，不要再护着赵敏。黄蓉背对着郭靖，笑得得意。 欧阳克也不是好人，既然赵敏都不管，他自然不会帮杨康，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现缠住郭靖，他们自然无暇去管棺材里到底是僵尸还是王爷。 黄蓉一步一步走近，杨康想要用里面有僵尸吓住那小丫头，可是却吓不住郭靖。棺材被郭靖一脚踹开，果然没有钉严盖子。 杨康紧紧盯着郭靖，若是郭靖有任何杀意，就立刻用□□架住他。降龙十八掌有什么？他会九阴白骨爪。义兄又如何？仇他要报，恩也要报，恩怨分明，有情有义才是真汉子，就算被千夫所指，被遗臭万年。他杨康不在乎。赵敏教他的，成大业就要狠，对别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出乎意料的，棺材里并不是身材魁梧的完颜洪烈，是个娇小的女子，欧阳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直被赵敏收在身边的穆念慈！ 什么时候被送进棺材的？穆念慈被杨康抱出来，杨康也是一脸疑惑。刚才完颜洪烈和他确实是在这里对话，转眼间完颜洪烈没了，却冒出个如花似玉的自家情人，好奇怪。 “穆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黄蓉不甘心，继续追问。穆念慈哭哭啼啼娓娓道来。她本来跟着赵敏，结果夜里赵敏突然离开，自己担心，就跟在她身后，却不想赵敏刚一走，欧阳克就色心大发，命姬人把她掳来这里。 敏敏啊敏敏。欧阳克转身离开，走在路上，“啪”地打开扇子，你真是让人惊喜。原来一路让穆念慈跟着，根本就不是保护她，而是在利用，怪不得你这般胸有成竹。 “敏敏，你遣了我的姬人绑了穆念慈放进棺材，所以穆念慈一定说是我欺负了她，现在一切又都是我这yin贼干的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赵敏站在月光下，白裘红裙，负手而立。薄雾和昏黄的月色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不真切，赵敏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盈盈一笑，天地为之惊艳。 杨康知道穆念慈把他和完颜洪烈的话听个真真，怕她把自己劝完颜洪烈先不要回京都的事说出去，也怕完颜洪烈被拖雷他们抓住，于是大骂穆念慈把贞洁失给了欧阳克。然后负气离开。 穆念慈一听还了得，当场吐出血来。 对不起了。杨康狠狠心，腾身离开。 22、第二十二回 桃花岛 “敏敏，你从带着穆念慈开始，就算计好了今天要用么？”欧阳克站在雾中，迷雾越来越重，渐渐看不清天上的月亮。 赵敏但笑不语，渐渐也连她清丽的脸庞都看不清楚。良久，赵敏的声音透过迷雾传来，格外飘渺，不真实。“欧阳锋来了，你去桃花岛罢。” 欧阳克不明白，他确实写信告诉欧阳锋九阴真经重现江湖，不过他没有写赵敏有，因为他不想让欧阳锋和赵敏争斗，一是赵敏机智过人，欧阳锋肯定讨不着好，二是他的私心，他不想欧阳锋和赵敏为敌。 而欧阳锋准备到桃花岛提亲，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过，赵敏是如何得知？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黄老邪得到了九阴真经，不过只有下半部分，周伯通难得做件好事，光半部，成不了大事，却会引发江湖风波，九阴真经是引线，而欧阳锋则是最好的火星。黄老邪就是火药。你们阋墙，我则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以你的名义，传书给欧阳锋带你去提亲。”赵敏的声音好像很远，而欧阳克却知道她就在眼前，只是隔着浓雾，看不真切。 “所以，你在西域就已经有了计策？一直让我跟着，也是为了驱使我的姬人为你送信？”欧阳克打开扇子，却没有扇，笑容有些僵硬。 “不，从我遇见王重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计划好了一切。”她要颠覆，她要推动历史，她甚至想过杀掉郭襄，只可惜，那时候她不知道郭襄还没有出生。她更没有联想到那笨笨的郭靖，竟然是峨眉祖师的父亲。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 “呵呵，何止你，王重阳，欧阳锋，郭靖，杨康，黄老邪，丘处机，每一个我遇见的人，都在我掌控之中，为了蒙古，我一定要一举消灭中原武林。” “所以……” “我不会再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家国大业……”赵敏敛下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裘。 欧阳克看不清楚赵敏的表情，只觉得她很孤单，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般可怜。从没见过赵敏这样，他很窝心。他知道，他只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把她搂进怀中。 “所以，你承认你对我有儿女之情？”嗯？欧阳克你的思维太跳跃了，而且怎么只拣你愿意听的听？ “……”这是默认么？敏敏？欧阳克渐渐咧开一个微笑。 一把拉过赵敏，“唉，本来想慢慢来的，可是敏敏你太笨了。” 赵敏一听，抬头瞪他，不过介于她处在人家怀里，所以一点威严都没有。“我哪里笨！” “哪里都笨，我既然可以帮完颜洪烈，为什么不可以帮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自己承受一切？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会让你放弃你的家国大业？” “你是汉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汉人又怎么样？我还是坏人呢。仁义礼法，我什么时候在乎过？” “我们两个太像了。”可以为了想要的东西不顾名声，可以为了天下出卖所有人。所以不能动情，不能心软。 “那不好么？可以不用通气就想到一起，坏到一起，算计别人，甚至互相算计，生活不是会很有乐趣么。” * * * 穆念慈把杨康对完颜洪烈说的话告诉了黄蓉他们，所以他们决定先不上京都，郭靖想去桃花岛向黄药师赔罪，所以他和黄蓉驾上轻舟小船驶向海岛。 而欧阳锋也从西域赶来，强迫欧阳克去桃花岛向黄老邪求亲，以骗得九阴真经。 已是六月，欧阳克脱了白裘，一身轻便白衣，站在大船船头，风吹缓带潇洒万千。只是眉间有些愁苦。欧阳锋心细必然发现，只是他不是会被人情纷繁扰乱的大家，所以并不点破。 敏敏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为什么一向勇敢的你就是不肯迈出这一步呢？是自己劣迹斑斑还是她受伤过深？欧阳克想不出来。 翩翩贵公子，遗世而独立，自知离恨苦，愁上奈何天。 敏敏，既然你认为我来桃花岛求亲不成，可以让西毒东邪大动干戈，那么我就如了你愿，挑起这场争斗。你想让学会九阴真经的杨康对付降龙十八掌的郭靖，你想让宋金在江湖上对决，你想藉由江湖来毁灭政权，这些你就算不说我也都清楚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太过相像，所以你想什么你算计什么我都明了，那么看看我们到底谁能算计过谁。 只属于欧阳克的邪邪的笑，终于又回到他脸上，欧阳锋冷眼看着。 “周伯通在岛上，会遇见郭靖，郭靖的朴实，肯定让他想起王重阳。而随欧阳锋而去的蛇阵，会有一两只爬到山洞，周伯通害怕蛇，定被训练有素的蛇咬，而郭靖百蛇惧怕，又百毒不侵，心地善良，会救得周伯通。而周伯通肯定认为是黄老邪饲养毒物害他，自然反目。岛上局势三分，洪七公说好为郭靖说亲，定也会去……”赵敏冷冷一笑，弹着琴，铮铮琮琮，让人心惊胆战。 一旁杨康看她这样，觉得她很疏离，究竟是怎么了？二日前，赵敏突然出现在他行馆，堂而皇之地走进他的房间，有些气闷又有些落寞，问她却不说话。“康儿，三日后，随我出兵桃花岛。”杨康突然抬头，刚想问她这样不是会害了郭靖？却逢赵敏弹奏最后一组尾音，尾音突然拔高，刺耳尖挑，与寻常的凤还巢很是不同，却格外摄人心魄。 “想让完颜洪烈完全相信你，就要不惜代价。”赵敏又是冷冷一笑。完颜洪烈既然能成大事，肯定也是狠戾无比，说他舍不得杨康，她根本不信，想要借杨康之手杀了完颜洪烈，引得宋金局势进一步恶化，就必须取信完颜洪烈。那些棋子，该用就用，该杀就杀。 “姑姑自从那日我差点被黄蓉揭穿，你就变了，究竟为什么？” 因为什么？黄蓉的挑衅么？欧阳克的质疑么？当然不会，黄蓉的小阴小谋上不了台面，偶尔气气她很好玩，而欧阳克的质疑，赵敏更加不放在心上，他俩都是聪明人，越是面上质疑，心里就越是有数。 原因只有一个，那日她偷偷会面了拖雷，拖雷告诉她铁木真有意南侵，首先要灭的是金国和花喇子模，让她配合。而欧阳锋的到来，确实是契机，赵敏不想放过。不过她也告诉拖雷，南侵还不成熟，西征才最合适，而拖雷暗暗称奇，铁木真也是这样想的，和赵敏不谋而合。很多夜郎自大的谋士因为他们打了几场胜仗，就洋洋自得，纷纷劝说铁木真趁金国国运渐衰，先一举击破金人都城，再挥师南下，把宋朝小皇帝也一并擒了。可是他们没有看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国宋朝再破败，也比游牧而来的蒙古人底子厚，所以西征，收服那些小国，小部族，统一了草原，雄踞一段时间，再挥师南下才是最好的选择。铁木真和赵敏正是因为目光长远，才不会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过这些谋划侵宋的事，不能让杨康知道。她可以和任何人翻脸，唯独杨康不行，他还有价值。 随即赵敏惨然一笑，“欧阳克，去娶黄蓉了。”呃，欺骗小孩子会不会糟天谴？赵敏看见杨康显然被打击到，不可思议地想着赵敏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人，还为了那种人黯然神伤，然后又随即想起要怎么安慰这个看似坚强其实脆弱的姑姑，思绪百转千回，看着好可爱。 一切都如赵敏预料，周伯通遇着郭靖，十分喜欢，还结拜了兄弟，然后被蛇咬，教了郭靖背熟九阴真经上半部。 黄蓉见着欧阳克，想起之前破庙里她冤枉了他，害她被洪七公轻轻责骂了两句，心有不甘，在欧阳克向黄药师行礼之时，发出三枚金针，欧阳克早有防备，不过为了挑起欧阳锋的不满，他还是假意没有躲开。金针两枚被黄药师挥开，另一枚结结实实扎入欧阳克体内。 黄药师大骂一声，“干什么？”说着还向黄蓉肩头拍去，被欧阳锋一把架住，欧阳锋老谋深算自然知道黄蓉不肯嫁给欧阳克，不过他也不会轻易让能得到九阴真经的机会白白溜走，欧阳锋一手架住黄药师的手，一手把一个盒子塞进黄蓉怀里。正是佩戴后可以百毒不侵的通犀地龙丸，欧阳锋擅长使毒，上来就把这避毒的宝贝送给黄蓉，自然有诚意的很。 欧阳克忍着胸口的隐隐作痛，盘算着此次求亲肯定不成，可不能让这宝贝留在桃花岛，他可还是要去送给赵敏呢。之前赵敏之所以万蛇避让，是因为送她的狐裘上，有自己的味道，所以群蛇不敢靠近，如今盛夏，她不再穿狐裘，得另想办法了。 后来欧阳锋和黄老邪比试了一下音律内力，被洪七公的啸声打断，自家叔叔竟然没有伤了黄老邪。 欧阳克早就见识过黄老邪的碧海潮生曲，也听过欧阳锋的铁筝，一个柔媚至极，一个金戈铁马。而洪七公的啸声更加内力深厚，看来敏敏的计划还真有可能成真。 黄蓉为了不嫁给欧阳克，说了很多他的坏话，其中不乏颠倒是非的，黄老邪却不拘礼法，那些采花的荒唐事，他倒不在意，偏偏对于欧阳克赢过黄蓉，间接损了他桃花岛武功声誉，耿耿于怀。欧阳锋听着洋洋得意，不过却还是不停夸奖黄老邪家传武功的厉害，黄蓉气的直跳脚。 洪七公因为之前误会了欧阳克，所以一直没有说话，对于欧阳克的大度很隐忍，他到对他改观不少。而黄蓉和郭靖确实深深相爱，洪七公不能无视，所以恳请黄药师让二人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娶黄蓉，输了的可以学一项桃花岛武功，也算得到补偿。欧阳锋一听自然高兴，郭靖那小子呆呆傻傻，如何比得过自家侄儿。 定了规矩，第一场是比试武功，欧阳克和洪七公，欧阳锋和郭靖。四人站在树间，谁先掉下来，谁就输了。 欧阳克冷冷一笑，这个作弊，很容易啊。 欧阳克站在树上，不断躲避洪七公的袭击，而那边欧阳锋一直在和郭靖实实在在地对打，虽然郭靖武功已经今非昔比，却怎能敌过欧阳锋？没一会便被击落，欧阳克趁机跃到洪七公身前，接了他一掌，虽然自己让开了大部分力道，却因为方才被黄蓉金针射到，疼痛难忍，掉下树去。两人落势相近，欧阳克看郭靖无力回天，便轻轻一拉，踩着他竟然借力向上飞去，郭靖登时落速加快。欧阳克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太过明显的作弊这样笨的法子，他才不作。而他也清楚，这样的姿势，可以激起郭靖的愤怒，激发他的本能。用摔跤招数，将他再摔回去。 果然，欧阳克应声落地，砰然激起无数烟尘，摔得他浑身难受。唉，当惯了坏人之后，好人真是难当啊！ 23、第二十三回 三道试题 第一回合，欧阳克作弊输了，谁都没有看出来，欧阳锋只道是欧阳克受了黄蓉金针所伤，没有发挥出实力，便没有做声。 第二回合是文试，黄蓉这一听，立刻扑向黄药师撒娇，说好了只比功夫，不比文试的，黄老邪却说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不能靠一味的蛮打，他黄岛主的女儿招亲，怎能像是俗人一般只比武功呢？所以他要考考两人的音律。 呃，这可不好弄啊，他欧阳克自诩风流倜傥，精通音律，就算要放郭靖一马，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他白驼山少主的威名啊，所以这一场，他要正经对待，反正已经让郭靖胜了一场，自己赢一场也好挽回些面子。 黄老邪看欧阳克虽然俊雅潇洒依然，却有些面色苍白，就知道他已经受了内伤，心想此人比那笨小子强上百倍，心有不舍，特许了欧阳锋先给欧阳克疗伤。 欧阳锋用铁石吸出金针，帮欧阳克接上了断裂的肋骨，这黄家妮子下手太重，欧阳锋暗道，若不是黄老邪有九阴真经，他才不来受这闷气。 “叔叔，我会得到九阴真经，不过，您不要让我娶黄蓉好不好？”欧阳克压低声音，不过他却知道黄蓉正在偷听，故意让她听见后面半句，表示了自己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让她生气,和赵敏一样，他觉得逗弄这小姑娘很有意思。 欧阳锋一听还了得，自家侄儿之前那么风流，看到绝色女子必不放过，此番怎么有着大好机会都不珍惜？难道他竟然一点都不喜欢这小姑娘？ 黄蓉听见，十分生气，心里想道，他之前那么夸自己，围着自己转，又对她的戏弄百般忍让，肯定是喜欢她，可是现在一日比一日冷淡，小女儿自尊心作祟，深觉得她被欺骗了，当下愤怒不已，又转念一想，定是他迷上了赵敏那妖女，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便一跺脚，跑回郭靖这边。 黄蓉这小心态，倒不是说她喜欢上了欧阳克，只是她觉得本来极其喜欢自己的人，就应该一直喜欢她，不管她如何不理甚至欺凌，都要锲而不舍，而当她发现那个人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她，甚至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后，会十分生气，感到十分失落，这种心态，小女孩都是会有的。 黄蓉瞪了一眼欧阳克，跑回黄药师身边。黄药师以为她去给欧阳克捣乱，怕惹怒欧阳锋，还低低训斥了她一句，黄蓉更加不干，“爹爹！你竟然为了他说我！我讨厌你！” “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第二场你可不能捣乱。”黄药师唤过郭靖欧阳克，说了规则，两人各执一根竹竿，黄药师吹箫，二人击打拍子，由黄药师评判谁打的拍子最好，谁就获得这场的胜利。 郭靖皱眉，向黄药师一揖，“黄岛主，弟子愚蠢，对音律一窍不通，这一场弟子认输就是。” 洪七公看他朴实，拉过他，“唉，傻孩子，反正是输，试一试也无妨。”郭靖听了，又看见欧阳克已经折下竹竿，便也顺手劈了根竹子，拿在手里。 “药兄，小辈们定力尚浅……”欧阳锋以为黄药师要试探他们，吹碧海潮生曲，欧阳克有伤在身定然失利，结果黄药师却淡淡一笑，“锋兄大可不必担心，我这曲子平常的很，不会考较内力。”欧阳锋便不再多言。 黄药师玉箫就唇，幽幽咽咽地吹了起来，声音婉转悠扬，不含内力，欧阳克辨音审律，按宫引商，一拍一击，打得丝毫无误。郭靖茫无头绪，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始终不敢下击，黄药师吹了一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一记节拍。 黄蓉着急，心想爹爹肯定是故意考些靖哥哥不会的，偏心于欧阳克。想起刚才欧阳克所说的话，黄蓉又是一阵生气。臭爹爹，你帮他他也不会娶我，你们两个讨厌死啦。 黄蓉把右手手指搭在左手手腕上打着拍子，想要帮助郭靖，郭靖却一直望天，丝毫没有注意到黄蓉这边的焦急。 结果郭靖傻傻地打了两下，全都都在两拍之间，就没有对的，欧阳克也暗暗叹息，不过随即他就发现不对劲。郭靖每一拍都看似错的，实则却在扰乱黄药师的箫音。欧阳克看出连黄药师都有些气息不稳，险些被郭靖的击打声扰乱，跟他的节奏而去。难道竟要这小子歪打正着又赢一局？ 吼吼，欧阳克有些得意，郭靖你这臭小子还挺仗义，公子爷马上就能离开咯。 黄药师暗自称奇，这小子竟然能一心二用，看似打错的拍子，难道是他故意为之？渐渐加上了内力，箫声变得柔媚靡靡，想要试探一下郭靖。果然他是故意的，想用错乱的敲击声，抵抗他的箫声，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内力越来越深，欧阳克都渐渐把持不住，本就有内伤，加上功力肯定不及东邪西毒，所以有些手舞足蹈，拿着竹棒不能自己地乱挥，郭靖却端坐在地上，还能认真抵抗着黄药师的箫声，只是有些忽冷忽热，便把鞋脱了拿在手中击打节奏。 欧阳锋叹了口气，拉过欧阳克乱舞的手，扣在脉门上，又用丝布塞了他的双耳，待他内息平静下来，才放手，欧阳克低头看着刚才被欧阳锋握住的手腕，笑了，眼睛里蕴含着浓浓的感情，温暖至心。 黄药师的箫声忽高忽低，愈变愈奇。郭靖再支持了一阵，忽听得箫声中飞出阵阵寒意，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不禁簌簌发抖。洞箫本以柔和宛转见长，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致。郭靖渐感冷气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临空、盛暑锻铁、手执巨炭、身入洪炉种种苦热的情状，果然寒气大减。黄药师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汗，不禁暗暗称奇，曲调便转，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郭靖刚待分心抵挡，手中节拍却已跟上了箫声。黄药师心想：“这小子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必当害一场大病。”心里终有些不舍，想着他也算聪明，武功又高，把蓉儿嫁给他也未尝不可。一音袅袅，散入林间，忽地曲终音歇。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想通是黄药师有意相让，便上前恭敬一拜，说道：“多谢黄岛主眷顾，弟子深感大德。” 黄蓉被这突来的变故高兴得手舞足蹈，“靖哥哥你好棒啊。”然后扑过去，看郭靖穿好鞋，黄老邪看自家闺女这样，有些感伤，又替她高兴。 欧阳克啪地打开扇子，笑得高深莫测。 不过黄老邪还是说，“七兄，虽然令徒内力和定力都很高强，不过我们这次比试的是音律，所以还是锋兄的贤侄略胜一筹，你意下如何？” 洪七公听出黄老邪待郭靖的态度有明显改观，便挥挥脏袖子，“是你嫁女儿，就随你吧，你愿意把她嫁个风流浪子，别人也管不着。”心里却盘算着和黄老邪比划比划。 欧阳锋见侄子已经输了一场，黄老邪显然是给了他个台阶，便连连称好，要求比试下一场。 黄老邪看双方都没有异议，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册子，说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黄蓉听父亲说到这里，想起爹爹对娘亲的深深眷恋，早已红了眼圈。黄药师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他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说，郭贤侄已多胜了一场，但这书与兄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 洪七公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大袖一拂，转身便走。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要打么？你要扣住我？”黄药师道：“你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若没有我的许可，你休想离开岛去。”洪七公怒道：“看老叫花子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黄药师冷淡道，“你有本事就烧着瞧瞧。” 郭靖眼见两人说僵了要动手，心知桃花岛上的布置艰深无比，别要让师父也失陷在岛 上，忙抢上一步，说道：“黄岛主，师父，弟子与欧阳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 黄药师命欧阳克和郭靖坐在石头上，自己则拿着书，在他二人面前翻开，欧阳克人的那封页上的四个篆书，正是九阴真经，而九阴真经是如何落在黄老邪手上的，欧阳克也隐约听赵敏说过，里面笔记清秀，显然是黄夫人所写，而后面越来越虚弱无力，也出现了跳字脱漏，便知道黄夫人已经心力交瘁。 所以赵敏才敢放心地让欧阳锋来抢桃花岛这套九阴真经，因为她知道这部遗漏太大，练不成什么高深武功。敏敏，你怎是苦心经营步步小心啊。欧阳克笑的有些无奈，她太累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欧阳克先背，他想为赵敏做些什么，让她不要再这么累，不如找个机会抢了黄老邪的九阴真经？可是岛上还有个洪七公，若只是黄老邪，那自己和叔叔还有胜算，对了，周伯通！ 欧阳克眼眸一转，思度着周伯通可能被关在哪里，“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 自己可以用赵敏和九阴真经骗得那老顽童和自己一伙，只是，若是先抢了真经再找周伯通怕来不及，若是找到周伯通，又会失去这九阴真经就在眼前的大好机会……欧阳克想着想着，渐渐不记得后面的句子了，此时黄蓉正好来问他，“西域是不是很冷？全都是雪？”欧阳克知道她的小算盘，便温文尔雅地回答她，“并不是的，我们白驼山就是四季如春，各种珍奇的宝花都争相开放。” “那我去的话，你会不会欢迎？”欧阳克淡淡一笑，着实震了离他最近的黄蓉一下，太好看了这个男人…… “当然会。”欧阳克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有几分像是波斯人，白衣飘飘更加俊雅，欧阳锋咳嗽一声，“克儿，不要分心。” 欧阳克假意正色，背了几句就背不下去了，欧阳锋对黄蓉自然又多恨一层。 轮到郭靖了，郭靖正在烦恼，原来周大哥教他的是九阴真经，他看过不下百遍，自然会背，可是他要不要背出来啊？ 24、第二十四回 九阴假经 郭靖走了过来，见欧阳克面有得色，心想：“这人真有本事，只读一遍就把这些颠七八倒的句子都记得了。我可不成，只好照周大哥教我的背。那虽然有违周大哥不然我说出去的誓言，却也没法。”洪七公却插口道：“傻小子，他们存心要咱们好看，爷儿俩认栽了罢。” 黄蓉忽地顿足跃上竹亭，手腕翻出，把一柄匕首抵在胸口，叫道：“爹，你若是硬要叫我跟那个臭小子上西域去，女儿今日就死给你看罢。”黄药师知道这个宝贝女儿说得出做得到，叫道：“放下匕首，有话慢慢好说。”欧阳锋将拐杖在地下一点，呜呜一声怪响，蛇头中飞出一件奇形暗器，笔直往黄蓉射去。那暗器速度极快，黄蓉尚未看清来路，只听“当”的一声，手中匕首已被打落在地。 黄药师飞身跃上竹亭，伸手搂住女儿肩头，柔声道：“你当真不嫁人，那也好，在桃花岛上一辈子陪着爹爹就是。”黄蓉双足乱跳，大声哭道：“爹，你不疼蓉儿，你不疼蓉儿。”洪七公见黄药师这个当年纵横湖海，不拘礼法的邪气男子，竟被一个小女儿缠得不知所措，不禁哈哈大笑。欧阳锋心道，待先定下名分，打发了老叫化和那姓郭的小子，以后的事，就容易办了。于是说道：“郭贤侄武艺高强，真乃年少英 雄，记诵之学，也必是好的。药兄就请他背诵一遍罢。” 黄药师道：“正是。蓉儿你再吵，郭贤侄的心思都给你搅乱啦。”黄蓉当即住口。 欧阳锋一心要郭靖出丑，道：“郭贤侄请背吧，我们大伙儿在这儿恭听。” 郭靖滚瓜烂熟地背了一遍，众人都是冷汗淋漓，难道这小子真是聪明绝顶大智若愚？连黄药师都以为这是爱妻冯蘅借郭靖之口来把真经带给他，顿时答应了他和黄蓉的亲事。黄蓉高兴地尖叫一声，和郭靖抱在一起。 “慢着!”本来欧阳克是打算想让的，但是听到郭靖竟然把九阴真经全文都背了出来也是一惊，不过随即想到肯定是周伯通教给他的，赵敏那里的他不能抢，黄老邪这里的又不全，所以……哼哼。欧阳克看了一眼欧阳锋，两人眼中尽是算计。 欧阳锋轻易就套出了周伯通的所在，黄老邪则是对郭靖的笨赶到捶胸顿足。几人一同去找周伯通，周伯通武功已经不再黄老邪之下，没有用左右互搏术就和黄老邪打平，众人大惊失色。 欧阳锋道，“我以为王重阳仙逝之后，段皇爷会是天下第一，没想到，周伯通才是第一。看来明年的华山论剑，真是有看头啊。” 欧阳锋这么说，无非是要逼得黄老邪放人，黄老邪自然也没打算再留周伯通，当下送了他三颗猩红如血的无常丹，派船送他们离岛了。 而周伯通并不领情，偏要坐那艘华丽的大船，黄药师拗不过他小孩心性，只得让他上船，没走多远，那黄药师用来殉情的大船就散架了，好在欧阳克叔侄的大船没有走远，将他们救了上去。 “郭老弟，你是敏敏教的我全真内功吧。”惊魂未定的周伯通在船上突然提到，郭靖之前受赵敏嘱托，并没有告诉过周伯通，只说了是丘处机教他的全真内功，现在被周伯通看出来很是诧异。 周伯通挥挥手，“那丫头聪明的很，总是自创些招数，我一看就知道。”想起赵敏，他自然想起瑛姑和他儿子，被困在岛上十五年，不知道那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小东西怎么样了。 欧阳克听他们对话，再看周伯通难得一脸凄苦，郭靖的不知所以，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老前辈的儿子可是叫周小通？”周伯通脑子直，还叫赵敏给儿子起名字，赵敏和欧阳克提过，她本来想叫周无忌的，不过不知道她想起什么，突然生气地拂袖而去，搞得周伯通想破脑子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好，就用了自己的名字。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周伯通娶亲在江湖上都嫌少人知道，这少年是西毒的侄子，怎么会对自己的事这么清楚？难道西毒也知道了？周伯通偷偷瞄向欧阳锋，欧阳锋虽然不知道，不过他一向诡计多端，立刻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周伯通一阵心慌。 “前辈若是交出九阴真经，晚辈自然告诉你他们的下落，不然……”欧阳克的话没有说下去，却用扇子抵在脖子上，轻轻一拉，周伯通就浑身一哆嗦。 “我才不信你，他们母子在终南山上住得好好的！”老顽童想了一会，顿时底气十足，插着腰大声叫，“你休想骗我哈哈哈。”洪七公听了，好生无奈啊，老顽童啊老顽童，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欧阳克和欧阳锋了然地笑笑，继续说道，“是么？想必前辈被困桃花岛时日太久，不知道江湖上的事，一位姓赵的姑娘，因为九阴真经被你遗落，而迁怒你的妻子，他们无处可去，方来投奔我和叔叔……而那姑娘，恐怕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周伯通心想，这少年知道的还真多，恐怕是真的，而敏敏行事狠戾，自己犯了这么大错误搞不好她真的会杀了自己，啊啊，怎么办！ “若是前辈肯交出九阴真经，我叔侄必定保护前辈和您妻子的安全。”欧阳克谦和地笑，很有说服力。 “周大哥，你别听他的，姑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郭靖跳出来，虽然他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他姑姑肯定不会滥杀无辜，况且九阴真经外传，是周大哥被黄药师算计，怨不得他，所以赵敏肯定不会迁怒于他。 “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周伯通却没有听见，那次在大理，赵敏的气势汹汹就把他吓个半死，女人果然不好惹，怎么办怎么办，死定了死定了。 “噗通”一声，周伯通突然跳进大海，“哈哈，师兄给我的九阴真经我不能给别人，这下敏敏找不到我啦，郭兄弟，你看见敏敏让她帮我把我儿子救出来啊，哈哈哈哈哈我太聪明了。”说完，就一沉，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欧阳锋想追，却不会游泳，暗自责怪欧阳克说话太重，把周伯通吓跑了。欧阳克却冷笑着，“郭靖，我帮你娶得了黄蓉，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郭靖呆了一下，洪七公却大喝他一声，“不要无耻，输了就说是让的。” 欧阳克并不生气，继续说，“你不写，就不要怪公子无情了。”说着，蛇阵汹涌而出，把洪七公和郭靖团团围住。 欧阳锋当下明白自家这聪明侄儿骗走了老顽童，船上只剩下他们叔侄和洪七公师徒，势均力敌，而自己这边又有蛇阵助阵，定然有把握赢，逼迫姓郭的小子把九阴真经默写出来。 “哈哈，是啊，老叫化识相就快叫你的乖徒儿快快默写下来吧。” 洪七公不以理会，从怀中摸出一把钢针，把打头的群蛇钉在地上，却又有源源不断的蛇涌上。洪七公怀中的金针却没剩多少。 这边黄蓉在娘亲墓室里听见了父亲的喃喃自语，方知道那华丽的大船并不是用铆钉钉牢的船底，而是用胶粘和，担心郭靖安全，便驾着小舟追去。 欧阳克回头对欧阳锋低声说道，“叔叔，我和蛇阵对付老叫化，您来收拾那小子，他们肯定输。” 记得有则赛马的故事，用下等马对上等马，用中等马对下等马，用上等马对中等马，虽然输一局，却可以赢两局。 欧阳克和蛇阵能和洪七公打个平手，加上群蛇并不袭击郭靖，所以让欧阳锋对付郭靖，不正是高手对低手？所以没一会，洪七公就哇哇大叫，“哎呀，不打了不打了，靖儿，你默写给他便是。” 郭靖不解，被洪七公拉回船舱，洪七公小声对他说，“他也不知道你给他的九阴真经是真是假，你胡写一个给他不就成了？” 郭靖却摇摇头，“他练了会走火入魔的。”这孩子，洪七公望望天，“他是西毒，手段毒辣，若是让他再学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为祸苍生，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他走火入魔，反倒对江湖是件好事。” 郭靖偏头想想，虽然还是不认同，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心想着若是蓉儿在这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不不，蓉儿很讨厌欧阳克，说不定也会这么说，对，姑姑，姑姑肯定有好办法。 没办法，郭靖只得默出来，洪七公告诉他哪里要改成什么，一个好好的武功秘籍，就这样被炮制成了害人的秘籍。 欧阳克屏息在外面，静静的听着，冷冷的笑着。过道尽头的窗子不住地往里面灌着海风，吹的他衣袂纷飞，青丝飘扬。如美丽的恶魔蛰伏。 洪七公上来甲板，看见欧阳克站在船尾吹海风，手里拿着铁扇，衣带玉坠随着海风飘荡，面色寞落。而站在船头的欧阳锋则一身霸气。 “七兄，可是写好了？”欧阳锋发现洪七公，一下跃到他面前。 洪七公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就在这里，不过我要到见着陆地才会给你。”别以为他老叫化是傻子，现在给了你，我们师徒二人还能有命？ 哼，见着陆地见着陆地你们还会给我么？ 两个决定聪明的老头，相看一眼，心中各自打着算盘。 “靖哥哥！”欧阳克突然定睛向远处黑沉沉的海面上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驾着一叶扁舟，向他们驶来。 是黄蓉。 洪七公也向那边望去，欧阳锋则趁机偷袭，右手一抓，被洪七公本能地闪过，左手的蛇头杖却从反方向袭向洪七公，洪七公摸出怀中钢针，向欧阳锋撒去，欧阳锋撤杖抵挡，挥落钢针，又出一掌。 欧阳克举着火把，吸引黄蓉，黄蓉不知道大船是欧阳家的，以为是郭靖在召唤她，便加速划过来。欧阳克待她划近，一下扔了火把，点燃船上的草料。白影一闪跃到洪七公面前，用之前见赵敏使过的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虽然火候不到，两人联手却逼得洪七公走投无路。欧阳锋一把夺过那张纸，蛇杖也扫到洪七公面颊。欧阳克则跃上黄蓉的小船，趁黄蓉还没有回过神来，将她点住。 回头向已经参加战局的郭靖大叫，“还不束手就擒？不然我杀了她！” 黄蓉急的满头大汗，眼见大火已经包围郭靖师徒，自己却又被欧阳克这个衣冠禽兽挟住，哼，还说喜欢我，根本就是个大混蛋，看你落在我手里，我不整死你的。 洪七公被欧阳锋的蛇杖扫到，伤口立时火辣辣地疼，心想那是老毒物，蛇杖上必定有着剧毒，暗自凝神抵御，便慢了手上的功夫。欧阳锋趁机也跳上小船。 郭靖大叫，“你们已经得了九阴真经，快放了蓉儿，我们不追你们就是。” 欧阳克哈哈一笑，“郭靖，我不想杀你，不过你师傅和你的蓉儿却巴不得我们下地狱，所以，对不起了。” 郭靖见他们就要划走小船，而大船已经快烧得不剩什么，便抱起洪七公也跃到小船上，架开欧阳锋的手，拼死抱住欧阳锋，把他一起拽下小船，不知去向。 25、第二十五回 明霞岛 洪七公尚有余力，虽然毒发，对付欧阳克却还有劲，欧阳克识时务，把黄蓉掩在身后，不能让洪七公轻易夺去，小船上三个人，产生了微妙的平衡。 欧阳克神色焦急地望着月光下的海面，却哪里有欧阳锋的踪迹？ 小船越飘越远，转眼间已经看不到那艘着火的大船，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天已经大亮洪七公渐渐支持不住，躺在船上动弹不得，而黄蓉的穴道也自行解开，黄蓉大骂，“你个混蛋，还我靖哥哥，还我靖哥哥！” 欧阳克也是六神无主，无暇管黄蓉。这怎么办？怎么办？那是他爹爹啊！欧阳锋是他爹爹！怎么办？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他爹。 欧阳克一生游戏人间，不带一丝真情，冷眼看那些女人爱他，恨他，痴他，怨他，为他着迷，为他轻生，都是因为欧阳锋。 本来应该是他叔叔，却成了他爹的男人。他娘爱欧阳锋，而欧阳锋只痴心武学，并不在意儿女私情，所以他娘一气之下，嫁给了欧阳烈。他娘恨欧阳锋，恨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欧阳烈在成亲不久后就病逝，他娘便设计欧阳锋，生下欧阳克。 她也恨欧阳克。她以为生下他，欧阳锋可以多看看她们母子，可欧阳锋却没有，他只喜欢欧阳克。天天抱着他，逗他玩，语重心长地对还在襁褓中的“克儿”说着，“快快长大，快快长大。长大叔叔教你绝世武功。”所以他娘恨他，他娘的恨意，他娘的诅咒，在小小的欧阳克心中刻下深深伤痕。她诅咒欧阳锋，也诅咒欧阳克，甚至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欧阳克的真实身份，欧阳克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个女人的工具，想要留住一个男人却没有发挥作用的工具。所以他怕女人，越怕就越想征服，看她们在他怀里恐惧哭泣，屈意承欢。 可是欧阳锋待他极好，虽然不赞同他四处搜集美女，却也没阻止过他，还把一身武艺都传授给了他。 欧阳锋练武，从来都是为了打败别人，而不是为了将武功发扬光大。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心狠手辣也好，说他只知道打打杀杀也好，那个自私的，心狠手辣的，只痴迷与武学的人，只在意他。从来不把人情放在眼里的那个人，总是会在不自觉间流露对他的好，比如小时候练功累了，斥责的同时却背他回家；比如罚他站在雪山里三个时辰，却在一旁偷偷看着他，怕他着凉；比如那日桃花岛上自己受了箫声蛊惑，扣住他脉门帮他平息内力……很少有人真心待欧阳克好，除了欧阳锋和赵敏。 而现在，赵敏一心天下与他分道扬镳，欧阳锋身死大海与他人鬼殊途。欧阳克啊欧阳克，你未来的人生还真是惨淡无光啊。欧阳克一声苦笑，声音冰冷地比那漆黑的海水还要深邃。 小船不知又漂了多远，欧阳克恍恍惚惚看见前面有个小岛。拍醒黄蓉，黄蓉看到希望般，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趁欧阳克不备，将他踹下船去。 “快，往前面推！不然淹死你。”黄蓉恶狠狠地看着落水的欧阳克。欧阳克好生狼狈，也没了心情和她计较，不会游泳，只能扒住船舷用力蹬水，终于催动小船向海岛漂去。 终于靠岸，欧阳克有些乏力，黄蓉却命令他和自己把洪七公背扶上岸，欧阳克瞪了她一眼，再看看气息奄奄的洪七公，只得照做。 黄蓉一边冷笑，一边盘算着日后如何收拾欧阳克。 欧阳克没心情和她勾心斗角，他四下观察了一下，这海岛布满荆棘，杳无人烟，恐怕是个荒岛，放下洪七公，欧阳克对黄蓉说，“我去看看有没有人家，你在这里照顾你师父。” 欧阳克向岛中心而去，却越走越多荆棘灌木，更不见人家，便心灰意冷，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回去。 黄蓉饿极，也顾不得和欧阳克较劲，急忙烤了野兔，扔给欧阳克一只，另一只分给洪七公，洪七公被欧阳锋蛇毒所伤，迷迷糊糊闻见野兔香气，登时有了力气，咬了好几大口。欧阳克看着有趣，心想这洪七公也算英雄，偏偏管不住这嘴。 “笑什么笑！快交出解药！”黄蓉见洪七公不再吃，才细细嚼起兔肉，随即想到郭靖葬身大海，又没了胃口。 “我没有解药啊。” “你骗人，你是老毒物的侄子，怎么会没有解药！” “我确实没有解药啊，”欧阳克无奈，“刚才你把我踢下水时，就不见了。”欧阳克把怀中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确实没有那些瓶瓶罐罐，黄蓉撇撇嘴才罢休。 在岛上几天，黄蓉想着法的折腾欧阳克，欧阳克一进山洞，黄蓉就用峨眉钢刺把他打出来，本来欧阳克还好心观察一下洪七公的伤势，却被二人当做猫哭耗子。索性欧阳克就不再管他们。 “蓉儿啊，老叫化怕是不行了，求你一件事啊。”洪七公声音委顿，黄蓉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师父，你说，若不是因为蓉儿的事，让师父来到桃花岛，也不会有现在这情景，师父你说什么蓉儿都一定答应……” “蓉儿乖，不要哭，师父是丐帮帮主，一个人死了不要紧，不能让丐帮众兄弟没了主心骨……”说着，洪七公颤颤巍巍站起来，“祖师爷，您手创丐帮，传到弟子手里，弟子无德无能，不能光大我帮。今日事急，弟子不得不卸此重担。祖师爷在天之灵，要佑庇这孩子逢凶化吉，履险如夷，为普天下我帮受苦受难的众兄弟造福。”说罢又躬身行礼。黄蓉初时怔怔的听着，听到后来，不由得惊疑交集。 洪七公道：“孩子，你跪下。”黄蓉依言跪下，洪七公拿过身边的绿竹棒，高举过头，拱了一拱，交在她手中。黄蓉惶惑无已，问道：“师父，您叫我做丐帮的……丐帮的……”洪七公道：“正是，我是丐帮的第十八代帮主，传到你手里，你是第十九代帮主。现下咱们谢过祖师爷。”黄蓉不敢违背，只得学着洪七公的模样，交手于胸，向北躬身。洪七公突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却落在黄蓉的衣角上。黄蓉暗暗伤心：“师父伤势当真沉重，连吐痰也没了力气。”当下只是故作不见，更是不敢拂拭。洪七公叹道：“他日众叫化正式向你参见，少不免尚有一件肮脏事，唉，这可难为你了。”黄蓉微微一笑，心想：“叫化子个个污秽邋遢，脏东西还怕少了？” 洪七公吁了一口长气，脸现疲色，但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神情甚是欢喜。 接下来几天，欧阳克远远看着洪七公教黄蓉大狗棒法，心里着急，丐帮也算江湖大帮，若是想帮敏敏，何不趁机除了洪七公，再教黄蓉学不全打狗棒法，从此丐帮没落？ 欧阳克便趁黄蓉落单，悄悄跟上，却不想被黄蓉算计，拉进海中差点溺死。黄蓉从小在海岛长大，怎能和欧阳克这雪山长大从没见过海的人比？欧阳克长了教训，不再被黄蓉骗到海边。 “哼，亏得欧阳锋练得是□□功，大小□□都不会游泳，真是可笑可笑。”黄蓉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欧阳克则怒不可遏，说他可以，整他可以，就是不能说欧阳锋！湿淋淋地二人就在沙滩上斗了起来。 * * * “什么？他们已经离开？郭靖也走了？”赵敏坐在金人的大船上，抬头看杨康。杨康也是一脸疑惑，看向探子。 “是，小的不敢上岛，不过附近有渔船看见他们的船刚驶出海岛没多久就散了，被一艘更大的船接走。” “船帆上是不是有绿色的火焰旗帜？”赵敏眯起眼睛。 “是。” “是白驼山的船。”赵敏思度着欧阳克的想法，却被打断。 “报！小王爷，前面海域有异常，您来看看。”杨康和赵敏对视一眼，相继走上甲板。 映入眼帘的简直是人间地狱，海面上浮起一具具鲨鱼尸体，鲜血染红了方圆几十里的海面，陆续还有远处的鲨鱼被浓浓的血味吸引来。只要咬上一口死鱼，这些新游来的鲨鱼就立刻翻出肚皮，皮肤渗血死了。然后血味就会吸引更多的鲨鱼前来，连落在尸体上的苍蝇虫子，也都难逃一死，没一会，那些死鲨鱼身上就覆盖了黑压压的一片死虫子，还有些海鸟被虫子吸引，也来觅食，叼起一些小鱼蚊虫，飞没有多远，就“啪嗒”一声落回海面。 不少士兵看了这么血淋淋的画面，都忍不住呕吐起来，海风一吹，还传来阵阵恶臭。 “老毒物真是名不虚传。行事狠毒，用药阴毒。”赵敏转身回了船舱，不想再看这惨象。却被一尖利的啸声吸引。赵敏抬头一看，正是郭靖的那两只白雕。 白雕是赵敏捉来给郭靖的，自然和赵敏熟识，白雕缓缓落下，轻轻啄啄赵敏的脚面，然后猛然飞起。盘旋了两圈，向东面飞去。 “跟着它们，郭靖有难。” * * * 欧阳克那日在海边恶斗黄蓉，还算是手下留情，黄蓉心有余悸，跑到岛中心的山崖下，胡乱踢着地上石子泄愤。 突然她踹上一根藤蔓，立刻从山崖上坠落一些小石头，砸到黄蓉身上，黄蓉虽然有软猬甲，没有受伤，却也疼的很，“连你都和我作对！”黄蓉恨恨地抬头，想看看石子是从什么地方落下来，却被头上情形吓了一跳。 上面有一块巨石，大到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半悬在山崖上。巨石上缠满藤蔓，有些藤蔓互相牵引，才不让石头落下，而有些则稍稍一拽，就能让这巨大的石头砸下来。黄蓉心生一计，一步一小心地把牵引着石头不让它落下的藤蔓一一割断，光是这样做，就把黄蓉累得大汗淋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石头砸成肉饼。 终于大功告成，黄蓉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刚好看见欧阳克在洞中，好像要对洪七公不利。 不管是不是欧阳克想对洪七公做什么，是不是想要趁人之危，杀了洪七公，都已经不重要，黄蓉已经引得他走出山洞，一步一步来到那巨石下面。 欧阳克白衣飘飘，好整以暇地看黄蓉戏弄自己，以为这又是一场小孩游戏，便笑着追了过去。 黄蓉隐约看见海岸上有两个人正蹒跚而来，却机不可失，无暇理会，踩断最后一根藤蔓，大石应声而落…… 26、第二十六回 神兵天降 欧阳克猛觉头顶一股疾风压下来，抬头一望，再风度翩翩也被吓得魂飞天外，半空中一座小山般的巨岩正对准了自己压下。这巨岩离头顶尚远，但强风已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危急中疾忙后跃，岂知身后都是树木，后背重重的撞到一株树上，这一撞力道好强，喀喇一声，那树立断，碎裂的木片纷纷刺入背心。他这时只想逃命，哪里顾得疼痛，奋力跃起，巨岩离头顶已只三尺。 就在这一瞬间，欧阳克忽觉领口被人抓住了向外急拖，竟将他身子向后拉开数尺，但终究为时已晚，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欧阳克长声惨呼，腿上一腾已然晕去。 黄蓉见奸计得逞，惊喜不已，刚要去看看欧阳克死了没，便巨岩落下时鼓动烈风向外推出，坐在地下，头顶砂子小石纷纷落下。她弯下腰来，双手抱住了头，过了一阵，听砂石落下之声已歇，睁开眼来，烟雾中却见巨岩之侧站着两人。这一下宛在梦境，揉了揉眼睛，定睛看时，见站在身前的一个是西毒欧阳锋，另一个却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郭靖，黄蓉大叫一声，跃起身来扑向郭靖。郭靖也万料不到竟在此处与她相遇，纵身向前，抱在一起。两人惊喜之下，浑忘了欧阳锋就在旁边。 欧阳锋蹲下身来，运起□□神功，双手平推，吐气扬眉，酝酿良久咯咯咯三声叫喊。论这三推之力，实是非同小可，但那巨岩重达数万斤，岂是一人之力所能移动？他俯身下去，欧阳克睁开眼来，迷迷糊糊间看见欧阳锋，以为他已经死了，终于轻声叫了声：“爹！” 欧阳锋呼吸一滞，随即紧紧抱住欧阳克，“乖孩儿，你等等，爹这就救你出来。”说着，他抱起他上身，轻轻一扯，欧阳克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巨岩压住他双腿，这一下拉扯只有令他更加疼痛难当，身子却拉不出半分。 欧阳锋呆呆看着晕死过去的欧阳克，心中不忍，却怎奈石头推不动，地面挖不开，黄蓉在那边和郭靖絮絮说着话，好不烦人。 郭靖问黄蓉，“师父呢？”黄蓉盈盈一笑，“在山洞里。走，他老人家看见你肯定高兴。”郭靖被黄蓉拉住，却回头看欧阳锋，见他可怜，心有不忍，“我帮你。” 黄蓉却又使劲拉回他，“别管他，先看师父！”欧阳锋一听这话，大怒起来，这女娃心太歹毒，早该一掌毙了她。 郭靖看欧阳锋面露杀气，急忙拉着黄蓉跑掉，欧阳锋待欧阳克微微转醒，对他道：“放心好了，我必能想法救你。现下你缓缓运息，只护住心脉，只当两条腿不是自己的，别去想着。”见欧阳克迷迷糊糊点头，欧阳锋蹑足远远跟在二人之后。只见二人伸手互搂对方腰间，耳鬃厮磨，神态亲热，欧阳锋想起之前替欧阳克求亲不成，心下更加愤怒，暗道：“我若不将你这两个小鬼折磨得死不成活不了，可就枉称西毒了。” 洪七公见着郭靖，也来了精神，竟然能够坐起来，激动地拉着郭靖不放。“靖儿，你来拉？” “哈哈，不仅他，我也来啦！”欧阳锋声音犹似金铁相击，很是刺耳，郭靖急忙转身，回掌护住洞门。黄蓉抢起师父身旁的打狗棒，也跳到郭靖身旁。 欧阳锋一声长笑，“凭你两个小孩子，能挡得住我么？”说完猱身而上。郭靖挥掌推出。欧阳锋侧身避过他锋锐凌厉的掌风，抢到了他右侧，突然黄蓉迎面一棒刺来，欧阳锋避无可避，只得跳回原地。郭靖见黄蓉刚出手就把欧阳锋击退，大声叫好，“蓉儿好棒法。” 欧阳锋也是一惊，难道这丫头已经学会了老叫化的精妙棒法？黄蓉则更加得意，欧阳锋咯咯两声怒吼，蹲下身来，忽地双掌齐出，使出□□功，郭靖自然知道威力，推了黄蓉一把，两人才齐齐避开欧阳锋的掌风。 而欧阳锋则一下跃到洪七公身前，一把抓起他。发现他确实武功尽失，现在不杀他，更待何时？可是欧阳锋眼神扫过黄蓉，心里盘算，这丫头鬼灵精怪，说不定能有法子救克儿，反正在这荒岛上，洪七公也跑不了，当即决定，“你去救我侄儿，我就放了老叫花子，不然我就摔死他！”欧阳锋把洪七公举过头顶，作势要摔，洪七公毫无半点反抗能力。 黄蓉咬着嘴唇道：“老天爷放下大石来将他压住，你是亲眼瞧见的，谁又能救得了？你再作孽，老天爷也丢块大石下来压死你。” 郭靖则大吼一声，“我帮你救你侄儿，你先放了我师父。”欧阳锋觉得这姓郭的傻小子倒真比黄老邪的女儿好上几千倍。 “你呢？”欧阳锋看向黄蓉，黄蓉狠狠地盯着他紧抓洪七公的手，半晌才咬着牙说，“我答应你。” 欧阳锋放下洪七公，郭靖赶忙来扶。欧阳锋则拽着黄蓉回到岸边巨石处。却看见惊心动魄的一幕，海水涨潮了，已经渐渐接近欧阳克，欧阳克则无助地歪头望着欧阳锋，眼中都是绝望。欧阳锋远远看见欧阳克轻轻叫了声“爹”，没有声音，只能看出个口型。欧阳锋再也受不了地扔下黄蓉，飞奔到欧阳克身边。 “克儿！”这孩子一直都知道他是他儿子吧，只是自己没有勇气承认，害他受苦了。 “爹！”欧阳克已经绝望之极，却能得到欧阳锋的亲口承认，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克儿，爹会救你的，一定会，你忍一忍。”说着，欧阳锋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克儿，你忍忍，一会就过去了。” “爹！不要啊，我宁可死也不要没有腿。”欧阳锋挥动的匕首，硬生生停在半空中，他知道欧阳克一生风流自负，自诩潇洒，没有腿，没有腿，如何…… “可是。” “爹！”欧阳克含泪看着欧阳锋，“你还是一掌给孩儿个痛快吧……”欧阳锋一世枭雄，此刻也红了眼睛，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黄蓉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看那二人表情那样凄凉，突然也感到一丝愧疚和不忍。恰好郭靖也追来，黄蓉拉起郭靖的手，“靖哥哥，我想到方法救他了，咱俩去割树皮，做绳子。” 郭靖笑呵呵，“就知道蓉儿你一定有办法。”结果他又被黄蓉莫名拉回，黄蓉小声道，“靖哥哥，不如一会趁老毒物用掌力推动石头时，你从后面给他一掌，好给师父报仇。” 郭靖急忙摇头，“不可以的，背后伤人太不光明磊落。” “可是他暗算师父就光明么？”黄蓉暗骂郭靖榆木脑子，不过她不就是爱他的光明磊落么，便不再强求，又拉起他，一起去割树皮。 “欧阳世伯，你也一起来割，我们做绞盘。”黄蓉和郭靖割了一会，速度太慢，便唤欧阳锋，欧阳锋却发现潮水已经快淹没欧阳克，便灰心丧气地长叹一声，“算了吧，没有时间了。”只要自己一松手，欧阳克必定落回水中，没一会就会淹死。做绞盘肯定更加没时间。 黄蓉跑过来，冲欧阳锋大叫，“别丧气，我有办法，你去割树皮。”欧阳锋也没遇过这样力所不能及的事，一时没了主意，也只能听黄蓉的，放开欧阳克去接手割树皮。黄蓉抱着欧阳克，一时也没有办法。 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划来一艘快船。 * * * 欧阳克朦胧中感觉周围越来越冷，欧阳锋走了，他想拉住他，却抬不动手。周围很黑，很吵，大概是海浪的声音吧，哗哗的，忽大忽小。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他，很冰，很冷。自己除了冷，已经感觉不到别的。欧阳锋去哪了，他不要自己了么？这种被人抛弃的恐惧让他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窒息，窒息的感觉很糟，记得小时候，他偷偷去看欧阳锋练功，欧阳锋的□□功震塌了雪山，那白的让人绝望的雪，轰隆隆地扑向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压在下面，胸口很疼，疼到都不能呼气。现在的感觉和那时很像。可是那时有欧阳锋的及时发现，救出了他，还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可是现在呢？ 欧阳克想要张开嘴，呼喊挽留欧阳锋，却被灌进更多的水，根本喊不出声。绝望，深深的绝望。 突然，他感觉有人抱住了他，那温度在浑身冰凉的他看来，是那么的炙热，一股暖流也从后心传来，可是自己仍旧喘不上气。那人好像知道他的痛苦一般，用什么温软的东西，覆住了他的嘴，渡气给他。 “克儿，醒醒啊，醒醒。”谁在呼唤？不是欧阳锋，爹爹的声音总是那么铿锵有力，像是金属相碰。那是谁？是谁？ “克儿，你快醒醒啊。”后心的暖流又增加了，自己也渐渐喘上气来。 “克儿，我来了，我会救你出来的。”那声音好熟悉，可是带了哭腔又好陌生，到底是谁？欧阳克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绝美的脸庞，虽然面色焦急，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却还是让他看呆，忘记了呼吸。那身火红，那双明眸，那张他将永远也忘不了的面庞。 “敏……敏……”真的是她么？她不是回蒙古了么？她不是说再也不想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家国大业了么？ “克儿，看着我。”赵敏努力想保持欧阳克的清醒，一边给他输送真气，一边和他说话。 “真的是你？”欧阳克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发现赵敏给他输送真气后，他有劲儿了不少。抬手覆上赵敏那难得露出焦急神色的无暇脸庞。 “恩，我来了……”赵敏还想说些什么，被杨康打断，“姑姑，他们绞不动，你来帮帮忙。”赵敏回头一看，她带来的金兵已经拴好绳子，在和欧阳锋郭靖一起绞动，大石却丝毫不动。 赵敏低头看欧阳克，“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恩。”摸摸欧阳克额头，看他双眼中仍旧有着浓浓的难以置信，赵敏犹豫了一下，双唇轻点了一下那冰冷的额头。然后叫了一个士兵，抱住欧阳克，防止他头部落入水中。赵敏来到绞盘处，仔细看了他们带来的绳索，确保不会中途断裂再次砸伤欧阳克。然后转头对欧阳锋说，“你和我一起去推动大石，靖儿趁机绞动绳索。”郭靖点点头。 27、第二十七回 小淫贼 刚才那一幕真是太过惊心动魄，坐在小舟上的赵敏看清被巨石压住的竟然是欧阳克，便立刻不顾身体不适，跳下小舟，飞奔到欧阳克身边，一把推开碍事的黄蓉，欧阳克已经呛水，赵敏看他浑身冰冷，立刻紧紧抱住他，为他输送内力，欧阳克却怎么也不醒，危难关头，赵敏只得以口渡气，若是自己再晚来那么一会，恐怕…… “黄蓉，我一定要杀了你！”赵敏见欧阳克缓过来，回头怒视黄蓉。她还不知道那大石是黄蓉的机关，只道她刚才的举动是要淹死欧阳克。所以这一瞪，阴冷之极。 黄蓉现在想起来，还从头到脚地冰凉。她以为赵敏已经看出那大石的端倪，一会救出欧阳克，就要来收拾自己了。心里十分慌张，而此时郭靖正忙着绞绳索，而且他肯定会听赵敏的话而不救自己，看样子是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黄蓉见欧阳锋和赵敏正在专心蓄力，准备一齐发力抬动大石，欧阳克又有些昏昏沉沉，其他人也都关注着绳索，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便心生一计。 黄蓉敛了声息，悄悄来到赵敏身后，赵敏专心没有察觉，黄蓉一手翻出峨眉钢刺，扣在手心，悄悄走近。抬手一翻，狠狠向赵敏刺下。 “你干什么？”黄蓉本以为一击必中，谁想到手却被人狠狠抓住，手腕一翻，竟然逃脱不掉。手上被一抓，顿时寒意彻骨，撕心裂肺。 黄蓉回头一看，正是满脸怒意和杀气的杨康。黄蓉大叫，“靖哥哥，快来救我啊。”杨康岂能放过她？手腕一翻，黄蓉立刻疼得哇哇大叫。 “郭靖，你敢动我就杀了她，还不快绞索？”杨康看郭靖分心，故作恶人样，吓唬他。郭靖果然立刻催动内力，同众金兵一起绞索。而欧阳克和赵敏也在此时一鼓作气，运气于掌，全力将大石移动开来，杨康见状，立刻点了黄蓉的几处大穴，来到欧阳克身边，将他抱了出来。 “蓉儿你没事吧？”郭靖急忙跑过来，却解不开黄蓉的穴道。“杨贤弟，你快看看蓉儿啊，她怎么了？” 杨康把欧阳克放进欧阳锋怀里，转身抽了郭靖一耳光，“姑姑说过，我不可以打女人，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她刚才要偷袭姑姑你知道么？” “什么？蓉儿你。”本来郭靖被莫名打了一耳光，正在生气，可是听说黄蓉竟然要偷袭赵敏，立刻转身问黄蓉，黄蓉被点了穴道，又看郭靖偏袒赵敏，当下委屈得流下眼泪。 郭靖不忍，看向杨康，杨康则瞪着黄蓉，他才不吃她这套，“我告诉你，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先挖了你的眼睛，再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喂郭靖的大雕。”杨康狠狠一拍黄蓉，拍开她穴道的同时，还给与她一击，姑姑虽然说不让打女人，但是也没有不让解穴啊，虽然他解穴的手法有些狠，会让她疼个三四天吧。 安顿好欧阳克，欧阳锋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赵敏，刚才这丫头拼死救欧阳克，看来和克儿关系不浅，对了，她不就是王重阳死的时候，守在灵前的那丫头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烧水？”赵敏回头，看欧阳锋呆呆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俩。刚才赵敏给欧阳克渡气，实属危机时的万全之策，现在她想起来，却有些面上发热，看欧阳锋盯着她若有所思，更加不好意思，便嗔怒起来，“怎么当人家叔叔的啊，还不快去？” 欧阳锋被戳到痛处，想要发作，却留意到欧阳克虽然昏迷，却还紧紧握住赵敏的手，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外面杨康也是奇怪，姑姑她，不会和那花心大少……算了算了，不想了，头好晕。杨康命人把日用品和药物放在洞口，“姑姑，我回大船上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涨潮时，大船可以开进来，我再来接你？” “嗯，去吧。” “克儿？”赵敏又给欧阳克渡了些真气，又给他吃了自己炼的补气培元的丹药。欧阳克才悠悠转醒。 “敏敏，真的是你？”欧阳克元气恢复了些，腿上也麻木了，感觉不到疼，所以精神好了很多。 “不然你这个小淫贼以为我是你哪个姬妾？”赵敏笑笑，想让欧阳克精神些，结果却没有达到效果。欧阳克只是苦笑一下，看来腿伤让他很难过啊。 “扶我起来，躺一天了，难受。”赵敏闻言抱起欧阳克，让他靠在石壁上。自己则趁机偎过去，“克儿，克儿……”赵敏放低声音，却掩不住颤抖，“我好怕。我不该让你来的，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你去追求大业，可是我竟然做不到。” 欧阳克神情一滞，收紧环住赵敏的手臂，低头看她，却看不见表情。“敏敏，我现在……”之前敏敏就好像是天山顶峰的绝世雪莲，自己只是一只没有修道成仙白狐，肖想有一天可以离她很近，闻闻她的香气，就已经足够，可现在，他的腿，却让他连爬上天山的能力都没有，如何靠近？ 知道欧阳克想什么，赵敏伸手搂住他。“我好困哦，我好难受，黄蓉要是进来欺负我，你要保护我哦。”说着，赵敏就沉沉睡去。 欧阳克大惊，虽然举起千斤大石有损体力，可赵敏也不能这样说睡就睡吧，难道是受了重伤？欧阳克急忙拿起赵敏的手，搭在她脉上，原来如此，欧阳克微微一笑，敏敏啊，谢谢你。 赵敏奔波，月事来的有些疼，又受了惊吓，泡了凉水，自然难受的很，就着欧阳克肩膀就睡着了，欧阳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依靠欧阳克，就算欧阳克再残疾，她认定的，就不会放手。她想用女性特有的温柔，融化欧阳克心中的坚冰。敏敏鲜少示弱，现在却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他，他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既然她都不在乎他的腿，那自己就赖她一辈子吧，哈哈。 欧阳克一生顺遂，个性高傲自负，若是在此时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肯定让他有被人怜悯的感觉，会认为所有的讨好都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让他更加自卑。深知这点，赵敏以柔克刚，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让他顾不得 “你个小淫贼……”不知道赵敏梦到什么，突然嘟囔了这么一句，欧阳克立刻失笑，点点赵敏的鼻子，“你啊。” 欧阳克吃了赵敏的良药，现在精神的很，欧阳锋进来，看见欧阳克炯炯有神地盯着他，放心不少。又看见赵敏沉沉睡在他身上，有些不赞同，却也没说话。放下一些树枝，把火烧的更大些，就尴尬地出去了，欧阳克偏头一想，估计是之前情势危急，所以欧阳锋也没有在意他叫他爹爹，现在怕是后悔了。 “嗯……”赵敏又睡了一会，嘤咛了一声，抬头看欧阳克，“老毒物刚才来过？” “敏敏。”欧阳克掐掐她小腰，“他好歹也是我……叔叔，你多少留点面子给我。” 赵敏听他停顿，虽觉有异却没有点破，“谁教他要你去娶黄蓉。”赵敏坐直身体，随手拣了根树枝，拨弄着眼前的篝火。 “……”欧阳克失笑，不正是你教他带着我去求亲的么，真是恶人先告状。不过看赵敏绝美的脸庞被火光映的通红，立刻忘了取笑她，痴痴看着。 “对了……”赵敏想起什么，猛然回头，撞上欧阳克炙热的目光，一时呆住，良久才不自然地别开双眼，呐呐开口，“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迅速跑开。留下欧阳克一人，良久后，他脸上也有些泛热。 “什么嘛，我干嘛要结巴……”赵敏跑出山洞，手里还拿着刚才的树枝，暗骂自己没出息，乱挥着树枝打在齐腰高的芦苇上。 嗯？野兔？赵敏一抬手，野兔就被她隔空抓来，挣挣腿死了。比欧阳克那用石头打死野兔的手法还简单，还不用弯腰拾起。赵敏笑笑，这九阴真经还真是好东西。 “喂，老毒物，给你这个！”赵敏扔向欧阳锋两只野兔，她才不说她不会剥兔毛。 欧阳锋怒视她一眼，赵敏一仰头，眼眸流转，微微含笑，欧阳锋顿时泄了气，这丫头气势太强，连他都不想和她作对。况且她又救了克儿，自己就让让她吧。 赵敏拍拍手，得意地回到欧阳克身边。 不一会，欧阳锋就用树枝插了两只血淋淋的兔子回来，赵敏拿了一个，两人分着烤了。 欧阳锋那只稍小，熟的快些，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欧阳克，欧阳锋虽不善言语，对欧阳克的关怀却发自内心。赵敏看在心里，没有说话。 欧阳克却把那只兔腿递给赵敏，赵敏没有接，未免他浪费了欧阳锋的一番好意，嘴上却说成，“我才不敢吃他烤的，就算没有毒，肯定也难吃的要死。我还是吃这只吧。”赵敏手上这只也快要烤好，欧阳锋瞪着赵敏，赵敏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欧阳锋。欧阳克看他俩大眼瞪小眼真是有意思。 “好吃。”欧阳克本想缓和一下气氛，赵敏听了却难以置信般地抢过，“我就不信会好吃。”说着大咬了一口，欧阳克都没来得及阻止。 “呸呸，好难吃。”赵敏毫不给欧阳锋面子，气的欧阳锋真想毒死她。“不要吃了，吃我这只。”赵敏递给欧阳克她烤那只，满怀期待地看着欧阳克吃了一口，表情很淡定。赵敏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也很好吃啊。”呃，欧阳克你触雷区了。你可以违心地夸很好吃，但是你竟然加了个“也”字，那意思不就是……同欧阳锋烤的那只一样？ “怎么可能？”赵敏又夺回来，这次她可吸取教训了就算是自己烤的，也不敢大口咬，只咬了一小口，就立刻吐出来，“呸呸，气死我了。”简直比欧阳锋烤的还难吃。赵敏心有不甘，把手上的兔肉一下扔进火堆。 “哈哈哈哈哈。”欧阳锋终于忍不住开口大笑起来，看这丫头吃瘪真是舒爽啊，刚才的气愤真是一扫而空，舒爽啊舒爽。 欧阳克见欧阳锋如此高兴，显然是认同了赵敏，不再和她斗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却又不敢在气愤填膺的赵敏面前大笑，只咧了嘴角。 一切的绝望，无助，气愤，痛苦，都被融化在笑声中，随风飘散。 28、第二十八回 针锋相对 看连欧阳克都笑了，赵敏也不好再板着脸，“都不能吃了，怎么办啊？” 欧阳锋没有说话，径直走出去，高大的身影此刻看来格外伟岸，赵敏寻思，这欧阳锋手段虽然毒辣，却也确实有大家风范，倒很像金毛狮王。“老毒物！”赵敏突然一掠到欧阳锋面前，出掌相袭，欧阳锋下意识奋力一挡，运气抵抗，欧阳克生怕赵敏不知道□□功的威力，被欧阳锋伤着，立刻大叫一声，“爹，手下留情！”这一叫，实属情急之下，忘了改口，却也让欧阳锋立刻清醒，心思能否离开这里还要靠赵敏，不能伤了她，所以及时收了两成力道，两掌相碰顿时激起一阵白烟。赵敏本也没想伤害欧阳锋，算好了他会看着欧阳克的面子手下留情，就根本没使出全力。只是万一她的算计有所疏漏，欧阳锋没有收力，她不伤也要疼上大半个月。这份机智勇敢也真是只有赵敏才有。 “嗯，好了。”赵敏收势，“黄蓉那丫头坏的要命，肯定会把给你的兔子上撒上乞丐尿，你要小心哦。”赵敏若无其事地回到欧阳克身边，用欧阳克的白袍子擦擦手，欧阳克无奈，小声道，“别再撩拨我叔叔了，对你也没好处不是？” 赵敏白了欧阳克一眼，“谁说没好处？不过，你还不老实交代？”赵敏探身过来，大眼睛里都是精明，好似再说，我都知道啦，就看你老不老实交代了。 * * * 欧阳锋来到山洞，没见着黄蓉，不过他们居住的山洞却香气四溢，欧阳锋一看他们竟然烤的是羊，郭靖不知拿着羊要去哪里，可能是找黄蓉，欧阳锋一把夺过那半片羊肉，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突然想起赵敏的话，怕中计，便质问郭靖，“另半片呢？” 郭靖老实地指向山洞里，正架在火堆上的半片羊肉。 欧阳锋一把扔下手中这一半，拿起火上那片。 走的时候，他还得意地看向郭靖，郭靖却没有看他。 待欧阳锋走远，郭靖拍着手，跑到黄蓉身边，“蓉儿，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拿好的换撒过尿的？” 黄蓉也很得意，“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老毒物和你那姑姑生性多疑，肯定猜到我们在食物中捣鬼，不肯上当，我偏要让他们上当。”黄蓉很高兴，终于算计赢了赵敏，拉着郭靖就跑回山洞，“靖哥哥，师父，快把羊吃了，不然他们一会发现，会再来抢的。” 郭靖突然想到赵敏也有可能吃到那脏羊肉，心里不好受起来，黄蓉才不理会，塞了一大块给郭靖，郭靖却放在一旁，闷闷不乐地吃不下。 黄蓉则咬了一大口，深觉现在不能再纵容郭靖想着赵敏，心里盘算着计谋。 这边欧阳锋拿着羊肉回来，却被赵敏耻笑，“就知道你会上当，都和你说了黄蓉生性奸诈，她用尿脏的羊肉和你换了好羊肉，你真是好笨啊。”欧阳锋也是决定聪明之人，闻到肉上的腥臊，便想出虚实端倪。大骂黄蓉。 赵敏却安然坐在那里，“你不用生气，不出一个时辰，郭靖就会来求你救她。”赵敏冷冷一笑，小丫头，和我斗，你还嫩呢。你只道虚实之法，不知欲擒故纵，让你多吃些苦头，好消我在欧阳锋这里受的气儿啊。 黄蓉和洪七公大快朵颐，没一会半只羊就被他俩消灭了，而郭靖面前的羊腿，他却没有动。 黄蓉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内息竟然不能聚集，顿时慌了神色，“师父，你快运气调息，我们好像中毒了。”洪七公刚才吃得高兴，没顾得这些，现在听了黄蓉的话，立刻凝聚内力，却发现真气竟然被散了，完全聚集不起来。暗呼上当，定是中了老毒物的计。这小丫头再聪明，也还是敌不过欧阳锋的老谋深算啊。 洪七公不知道赵敏的厉害，自然以为这是欧阳锋想出来的，便让郭靖去叫阵。欧阳锋在洞里听得郭靖大骂，也都不知所云。回头看向赵敏，赵敏正偷偷掀看欧阳克裤子下面的腿伤，血肉模糊的让她难受。欧阳克却若无其事地拉起伏在他腿上的小脑袋，邪邪笑道，“你给黄蓉吃了什么？” 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赵敏撇撇嘴，大眼睛从这边骨碌到那边，然后俏皮一笑，“十香软筋散啊。不像你们浑身都是毒，我只有这一种药，不过每次都管用，也不错不是？”赵敏刻意突出“每次”就是在讽刺上次欧阳克也着了她的道。欧阳克又怒又笑，“你打向我叔叔的那一掌上就带有粉末，然后叔叔摸过他们的羊肉，自然沾上，是不是？” 赵敏贼贼点头，忽而又正色道，“他不是你爹么，怎么又叫叔叔。”赵敏刚才听了欧阳克的身世，不过因为她是蒙古血统，蒙古自古就可以一女侍二夫，嫂子可以在丈夫死后下嫁嫁小叔。所以赵敏不觉得在汉人看来，这样多么有损声誉。 欧阳克却白了脸色，低声示意赵敏不要再说下去。欧阳锋却因为赵敏这句话，沉思起来。 赵敏突然朗声道，“靖儿，我要为洪七公疗伤，所以暂时散去了他的内力，你不用担心，明天上船之后，我会替替他解毒疗伤，你回去吧。” “敏敏你？”欧阳克很诧异为什么赵敏要替洪七公疗伤，赵敏却说，“郭靖那孩子心眼实，不这么和他说，怕是会烦我一晚上不得安宁。我可以不睡觉，可你呢？”赵敏盈盈一笑，花容月貌，人间罕有。 郭靖高高兴兴回去，和黄蓉说了，洪七公长叹一声，靖儿真是好欺负，郭靖却严肃地摇摇头，姑姑不会骗我的。 第二日一早，杨康如约将大船驶来，赵敏很厚道地让黄蓉他们也一并上了船，杨康附耳过来，告诉她完颜洪烈也在海上，说不定会和他们碰面。赵敏翻翻白眼，“嗯，我到时候把他们打发掉，你就说你虽然没杀成洪七公和黄老邪这两个江湖武林泰斗，但是请到了欧阳锋，完颜洪烈势必高兴，而且有欧阳克的事，他也不会在意你的失误。”杨康点头离去。 赵敏回头对欧阳克道，“我们回中原去，可好？”欧阳克含笑点点头，他知道赵敏在想什么。她怕他这几日太舒坦，太幸福，会不想离开。也怕回到中原那是非之地，以他的身体会承受不来。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她在，他什么也不怕。 让人抬着欧阳克下到船舱，赵敏来到洪七公身前，提他把脉，又喂了他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帮他打通了几处经脉。“看在靖儿的面子上才救你。”话还没有说完，黄蓉就大骂，“还不是你们打伤的师父，又来装好人。” 赵敏抬头看她，十分不屑，轻笑一声，“是啊，我不应该装好人，应该直接杀了你的，没有你，就没有郭襄，没有郭襄，就没有峨眉，没有峨眉，就没有周芷若……”只是她声音越来越轻，后面几句几乎微不可闻，赵敏突然不想这样了，若是没有周芷若，恐怕她也来不了这里，驰骋草原，纵横江湖，还结识了心心相惜的欧阳克。 “看在郭襄的份上，就饶了你吧。”赵敏转身离去，“老毒物的毒我解不了，只是你一时半会死不了，有能耐，就让你这乖娃娃帮你抢解药啊。” “蓉儿！”郭靖以为黄蓉得罪了赵敏，赵敏才故意不帮洪七公解毒，有些责怪，不过他不怕，只要他多求求姑姑，就一定还有机会。 “啧，你还真是有雅兴啊。”傍晚的时候，黄蓉看见欧阳克坐在甲板上看夕阳，忍不住上去说了几句风凉话。 欧阳克四两拨千斤，“多谢黄姑娘那日鼎力相救。” “你可知道是我设的陷阱？知道了你就不会谢我了。” “小点声，让我叔叔和敏敏听见，几个你都不够死。”欧阳克心想，你不怕死我还怕呢，让敏敏知道我是中了你的计才这样，一定气死了。而且在气死之前，还要先赏他几巴掌。 黄蓉却以为欧阳克关心她，心里还小感动了一把。欧阳克看出她的心思，没有理会，转过头去，却看见赵敏冷着脸站在远处。糟糕啊。 * * * “你是谁？”灵智上人大吼一声。完颜洪烈已经和杨康会和，现在船上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药兄？”欧阳锋上来甲板，却意外看见黄药师站在那里。“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日黄蓉得知爹爹在船上做了手脚，便跑出来找郭靖，黄药师担心，也追了出来，在海上寻了好几日，却没有上过那岛，所以错过了。 “锋兄？看见蓉儿了么？”黄药师不理世俗，才不管欧阳锋为什么和金人勾结，找到女儿要紧。 “她死了。”赵敏盈盈出来，瞪着黄药师。“你说什么？” “你女儿奸诈狡猾设计陷害了克儿一双腿脚，被我杀了，有什么不该？”黄药师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霎那间万念俱灰，脸上忽而雪白，忽而绯红。连欧阳锋也感到惴惴不安，气凝丹田，怕他气极杀人。 赵敏却不怕，那日欧阳克曾说让她罢手，她却问他何故？黄老邪？区区一个东邪她从来就没放在过眼里，更何况，若是欧阳锋也知道，克儿这双腿是毁在黄蓉手上，他们两个人，岂还对付不过黄老邪一人？ 果然黄老邪立刻反应过来，出手就向赵敏袭去，赵敏身形一偏就轻松躲过。“黄老邪，你教女无方，我送她去重新投胎，岂不甚好，你何必生气？”本来赵敏就不喜欢东邪行事，对黄蓉更加看不起，不过也没到出言恶毒的份上，可是她竟然伤了欧阳克！这口气，怎么让她咽下去？本就极其护短的赵敏，看在黄蓉对郭靖十分好的份上曾经饶恕过黄药师欺负杨康，现在又让黄蓉骑在头上，她郡主的面子往哪搁？ 听了这话，黄药师杀气更重，连欧阳克都觉得敏敏这话有些重，赵敏却不罢休，“黄老邪，你是打不过我的，况且这一船上都是你那宝贝女儿的死对头，她年纪不大惹事不少，你还是趁年轻，快再娶个长命的老婆再多生几个孩子吧，不过这次要好好教导，不要再送来让我为民除害了。” 这下连冯蘅都被骂进去，黄老邪更加受不了，连攻势都慢了下来，竟然“噗嗤”吐出一口血来。赵敏一掌把他打回他的小舟上，掌风一推，水波被掌风带动，送他的小船远去。 哼，我不杀你，让你先去武林上腥风血雨一番吧，到时候，大宋江湖分崩离析，剿灭起来岂不容易？ “敏敏……”欧阳克有些担心，赵敏回过头来，面对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盈盈一笑，“黄蓉又没死，我怕他作甚？” 29、第二十九回 牛家村 黄蓉那日被赵敏发现了诡计，赵敏大怒，冲上前来作势要打欧阳克一耳光，不过她还是忍住，“你竟然瞒着我，就为了护着她？”赵敏看向黄蓉，黄蓉有些得意。 你得意个屁，“当然不是，我是怕敏敏你和黄药师对上，好歹他也是四大高手之一，若是他抱着拼死之心想要报仇，也不那么好对付，敏敏你还是会受伤的。” 黄蓉听欧阳克这么说，简直气死了气死了。 “嗯，说的也有道理，我本来的目的是让东邪西毒反目，可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赵敏和欧阳克两个人一坐一站，互相讨论着阴谋诡计，完全不理会一旁的黄蓉。 “嗯，决定了，还是那句话，看在郭襄的份上，我就只要你还克儿一双腿吧。” “敏敏。”欧阳克又无奈了，最近最常感觉到的情绪就是哭笑不得啊。 “嗯？”赵敏回头挑衅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要敢为她求情，我就生气了！ “我不要她的腿，太短。” 啊啊啊啊啊啊啊！黄蓉终于抓狂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她，更没有人这样指桑骂槐过。黄蓉不顾自己内力被散去，摸出峨眉刚刺向赵敏刺去。赵敏大笑，“这么迫不及待啊，不过你怎么分不清手和腿呢？我要的是腿。”说着，她的双手已经顺着黄蓉的手腕游向小臂，轻松擒住。黄蓉动弹不得，只得用脚踩赵敏的脚，赵敏却轻松躲过。“嗯，这回知道哪里是腿了？” 黄蓉都快气哭了，大喊大叫，“靖哥哥，救命啊。快放开我。”郭靖闻声从船舱跑出来，赵敏正在此时放手，将黄蓉扔在地上。居高心下地看着她，“你们走吧，我懒得见你们，不过黄蓉，我警告你，再算计我们，我喂给你吃的就不是十香软筋散这么简单了，老毒物有那么多毒，我随便用一个以你那点小计谋，都防不住我，给你们一艘小船，自生自灭去吧。”说着，扔下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负气离去。 不想让郭靖难做，这个孩子纯真，虽然不像杨康那样锦衣玉食，却也不像他背负国仇家恨。所以还是让他继续活在单纯的世界里吧。黄蓉虽坏，却对郭靖一往情深。 * * * 临安牛家村，因为洪七公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要最后吃次宫中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所以他们来到临安皇宫，想要帮他完成心愿。 黄蓉他们遇见了傻姑，猜测她是桃花岛曲师哥的遗孤，他们就偷偷溜进了大宋皇宫。 “康儿，进宫要小心，我教训了黄蓉，她必定怀恨在心，你千万小心。”赵敏拉拉杨康的衣领，帮他系好衣服丝带。“还有小心完颜洪烈。” “嗯，姑姑，你不用担心。我武功也不弱啊。”杨康笑笑，握握赵敏的小手，出门随完颜洪烈等人悄悄潜进皇宫。他们此行去寻找武穆遗书，据完颜洪烈推测，武穆遗书在皇宫翠寒堂之东十五步的地方，当他们到达那里时，杨康已经察觉郭靖黄蓉的气息，就在瀑布后面，不过他没有做声。 沙通天自恃水性好，先去探路，发现瀑布后面果然有个山洞。却被黄蓉装神弄鬼地扔了出来。 黄蓉见他们人多，又有欧阳锋远远蛰伏着，不敢久站，大喊有刺客，想招来大内侍卫协助擒贼。 完颜洪烈和杨康欧阳锋急忙挤进瀑布，欧阳锋伏在地上咯咯一叫就震开把守洞穴的铁门，郭靖在此时冲过来，欧阳锋心想那九阴真经十句里他有八句不懂，又不想去问赵敏，怕她觊觎，所以决定抓了郭靖回去，便招招都是擒拿之势。完颜洪烈和杨康则趁机进入山洞。 郭靖一心守住武穆遗书，双掌平推，用一招“震惊百里”推开欧阳锋，掠到完颜洪烈身前，挡住去路。 “康弟，你为何和他在一起？”郭靖呆住，看清那护在完颜洪烈身前的，面白如玉唇若涂丹的清秀男子，竟然是杨康，十分不解。 “哼，既然被你看见，就别怪我不顾结义之情，要杀你灭口了。你受死吧。”说着杨康手腕一翻，使出九阴白骨爪，向郭靖抓去。想要取信完颜洪烈，他刚才那些话已经有效果了，如果郭靖再紧追不舍，那么杀了他，就更能打动完颜洪烈。做大事就要狠，大不了以后杀了完颜洪烈，光复大宋之后，兄弟我再自裁赔罪。杨康下定决心，此时欧阳锋也袭来，郭靖腹背受敌。疲于应付。 现在他还记挂着与杨康的结义之情，所以没下杀手，突然他看见杨康身后的完颜洪烈，眼中精光大闪，记得蓉儿说过，擒贼先擒王。郭靖身形一矮，让过了杨康的爪子，直接让欧阳锋去打杨康。欧阳锋急忙收势，将掌力移嫁到旁边的岩壁上，登时碎石飞溅。杨康没见过欧阳锋的真功夫，登时被吓了一跳，刚才若是被他打到……真是可怕。 郭靖便趁这个机会，来到完颜洪烈身前，一掌拍下就想取他性命。 杨康见状不妙，想起他要救完颜洪烈三次，只救了一次，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情急之下掏出那刻有“杨康”二字的匕首，向郭靖刺去。而欧阳锋的一掌也在此时拍在郭靖身上…… 杨康有些呆，毕竟，这是他结义的大哥，自己再狠，也还是动容。完颜洪烈也呆住，不相信地握住杨康的手，“康儿……”这下他完完全全相信了杨康。 “王爷，先拿武穆遗书。”欧阳锋一句话，点醒了那两个发呆的父子。杨康点亮火折，查看洞中情况，只见正中孤零零的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有一只两尺见方的石盒，盒口封了封条，此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杨康上前准备拿起，却被欧阳锋轻轻一推肩头，便把他推了个踉跄，欧阳锋将石盒夹在腋下，在前开路三人才退了出去。 杨康心想果然如赵敏所说，完颜洪烈之前不信任他，所以才事先和欧阳锋说了，不然自己碰那武穆遗书。不过现在他伤了郭靖，定然让完颜洪烈相信。 杨康看了一眼郭靖，他满身是血一动不动地与几个早就死去的大内侍卫躺在地上，心中愧疚，不过听得外面黄蓉大叫“靖哥哥，你在哪里？”怕再生事端，便立刻离开。 黄蓉见着郭靖满身是血，登时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地上，外面宫人侍卫大喊大叫，黄蓉不敢耽搁，立刻背着郭靖跑回牛家村。藏在她曲师哥的密室中，帮郭靖疗伤。 郭靖清醒时对黄蓉说，只要二人手掌相抵，持续七天七夜，便可痊愈，但是此间不能和外人说话，总动，内息更不能乱。 “姑姑，姑姑，我，我伤了郭靖……”杨康一路跑进赵敏暂住的客栈，扑进赵敏怀里。欧阳克立刻脸色不善地盯着杨康。 杨康没有注意到他，只向赵敏汇报着郭靖的情况。“没事，九阴真经上记载着如何解毒疗伤，若不是我到的太晚，恐怕洪七公那么重的伤也能活下去。康儿不要担心。现在你被完颜洪烈完全信任了，岂不很好？”赵敏拍着杨康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其实她不是心狠，而是她料定郭靖肯定没事，不然她才不会轻易交给黄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呢，给她解药，就是为了到时候郭靖有事，能有人救他。 “武穆遗书拿到了？”赵敏问杨康。“嗯，在老毒物那。完颜洪烈打开了，却发现里面是空的，老毒物和沙通天他们已经又入宫了。”欧阳克翻翻白眼，敏敏啊，你叫叫就完了，现在让小辈也这么叫，我到底是该管呢还是不该管呢？ “我们去看看？”赵敏嘻嘻一笑，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武穆遗书没那么好得。 “敏敏……”欧阳克轻轻唤她。 “嗯？” “那边那个不是丘处机？”赵敏回头一看，客栈外面，看见赵敏挎着杨康，后面抬着欧阳克，丘处机显然即将吹胡子瞪眼睛了。 呃……“你们快走，我来和他……说……”完蛋了，唉,肯定会被他念死。 * * * 这边全真教听说赵敏杀了黄蓉，被黄药师追杀，可惜黄药师不知道是找不到赵敏还是打不过（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是江湖说书的胡乱猜的。），竟然迁怒郭靖乃至江南七怪全家和全真七子。 全真七子深知黄药师生□□迁怒，所以在梅超风盗了经书之后，挑了众弟子的脚筋，现在他因赵敏而迁怒江南七怪和全真七子，倒有几分可信。 所以全真七子立刻前往嘉兴通知江南七怪，结果他们出去游玩未归，七子只得让他们的家人四处避难，黄药师果然到来，没有找到人影，气的仰天长啸，让四周的邻居都受了内伤。一时间，黄老邪的名号又大了，名声也差了。 尹志平受了丘处机命令，来寻找郭靖，想问清楚一切缘由，现在正在牛家村，遇见了被侯通海欺负的程瑶迦和陆冠英。 “是小师妹么？”尹志平和陆冠英联手打退了侯通海，坐下来叙旧，顺便说了来此的目的。 杨康带着欧阳克来到牛家村，听见他们谈论黄药师在追杀赵敏，心里着急，就要冲进去，更何况听见了尹志平的声音，更是想去见见他。不过现在他忍辱负重，生怕一见到尹志平，不忍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心软告诉他他的真是目的，一时踌躇，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欧阳克流转间已经看出杨康的心思，示意他躲在屋后，静观其变。 不一会，尹志平就和陆冠英翻脸，他竟然诬赖他家姑姑杀了黄蓉，还被黄老邪追杀，便大骂起黄老邪来。 此时众人只见青衣一闪，尹志平就大叫一声，待众人再看，他已经肿起了半边脸。杨康气的直要冲出去，该死的黄老邪，竟敢打他家宝贝师弟。随即又想起丘处机教的太差，竟然教了那么多年，还让尹志平白白挨打。 “你是谁？”尹志平隐约猜出，只是那人头戴面具，他不敢妄论。睁着大眼睛瞪视着他。 “我便是黄药师，黑药师的，你全真派要我怎么好看？”尹志平一惊，原来他刚才辱骂黄药师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尹志平也不服软，手扶面颊，叫道，“你好歹也是武林大家，为什么行事这般乖戾，江南六怪与你无冤无仇，又是侠义之人，你凭什么要苦苦相逼？若不是我师父传了消息，恐怕他六门老小，就都被你杀了。” 黄药师一听，更加生气，“原来是全真教这帮臭牛鼻子坏我好事，我说为何遍寻不到。我的事要你们来插手？” 尹志平梗着脖子，“你要杀就杀，我才不怕你。” 黄药师冷笑道，“你背后骂的我很好啊。”杨康离得远，都看出黄药师散发着杀气，他已经做好准备，只要黄药师下杀手，自己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他。 欧阳克知道杨康郭靖尹志平三人，赵敏虽然和杨康最近，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尹志平，也摸出铁扇，准备救那宝贝。 尹志平大叫，“我不仅背后要骂你，你邪魔外道，我就是在面前也要骂的！你个混蛋！”想起赵敏被黄药师追杀到不知何处，尹志平就生气，就是死也要替姑姑出口气。 30、第三十回 谭处端 听到这句，连杨康都觉得，宝贝啊，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并且已经做好一跃而上的准备，此时黄老邪却莫名大笑起来。“好，有胆量，有骨气。我黄老邪本来就是邪魔外道，也没算骂错了。你师父尚是我晚辈，我岂能跟你一般见识？走罢！” 这黄老邪，果真邪气的要命。托起尹志平狠狠向外一扔，杨康都闭上了眼睛，这下可有宝贝疼的。谁知尹志平双脚着地之后，竟然稳稳站住，丝毫没有伤着。 尹志平死里逃生，顿时恍如隔世，再也不敢进去骂，转身找丘处机去。要赶紧想办法通知姑姑，黄老邪就在这里，让她防范。 接着黄老邪反世俗地让陆冠英和程瑶迦结为夫妇，然后飘然离去。欧阳克示意杨康附耳过来，在扇子后面悄声对杨康说道，“黄老邪欺负你师父的徒弟，我们去欺负欺负他徒孙？” 杨康本质上和欧阳克还是很相似的，都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骨子里又反着坏水，加之都对黄老邪欺负赵敏一事怀恨在心，所以立刻答应。杨康在地上抓了一把灰，立刻摸在欧阳克脸上。欧阳克吃惊地瞪着他，杨康又把他那白衣弄脏，然后掸掸身上的灰，“恩，够可怜，你先去博取那女人可怜，再趁机制服她。” 呃，这话本来应该是自己对杨康说的好不好。欧阳克斜眼威胁杨康，意思就是，你去！ 杨康却嘿嘿一笑，“你这样比较有说服力。”杨康附在欧阳克耳边，有意无意地看着欧阳克的双腿。 呃，也是。于是欧阳克被杨康扔到了草堆上。 “哎哟，小贼，你别跑，给公子爷回来！”欧阳克大叫，杨康故作逃跑状，引开了前来查看的陆冠英。 程瑶迦大着胆子来这边看，发现竟然是那日救过自己的欧阳克，而他此时却落魄不已，浑身是灰，双腿还……当下唤回了陆冠英，两人合力将欧阳克抱至火堆边，还盛了一大碗饭给他。 欧阳克假意接过碗，实则是要抓程瑶迦的手，程瑶迦对他本来就没有防备，陆冠英却因为他双腿有疾却悄无声息的出现赶到十分诡异，是以一直防着他，欧阳克甩开碗，擒拿手向程瑶迦手腕抓去，却被陆冠英用钢刀挡住。欧阳克反手一拍，陆冠英抵不住他的劲道，随着刀势向前一探，被欧阳克抓住后颈，挟制在手上。 “你？！”程瑶迦没想到她恩人竟然出手袭击她，更抓了她丈夫。 欧阳克扬眉一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程瑶迦摇头，“那你知不知道那日抓你的采花贼是什么人？” “玉面圣手。”程瑶迦的父亲收到玉面圣手的信物，才找来的丐帮兄弟，程瑶迦自然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江湖第一采花贼？”听到这个名字，陆冠英瞪大眼睛。 “啧啧，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只算个中原第一吧，江湖第一，在这里。”欧阳克使劲一捏，“当日赶跑了那鼠辈，若不是乞丐头子捣乱，你早就做了我的人，不过现在也不晚。”说着，欧阳克yin邪一笑。杨康远远看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人啊，还真是有当yin贼的天赋。 程瑶迦悔恨自己看错了人，哭道，“他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他罢。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饭给你吃吗？” 欧阳克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嘿嘿，想不到你全真派也有求人的日子。” 程瑶迦道：“他……他是桃花岛主门下的弟子，你别伤他。”欧阳克打开扇子，不屑笑道：“谁教他用刀砍公子爷？若不是公子爷避得快，公子爷这双玉手还在么？你不用拿桃花岛来吓我，我欺负的，偏就是桃花岛人。” 程瑶迦悲愤正要自刎，忽然穆念慈闯进来，欧阳克早已察觉，打晕了陆冠英，搂过程瑶迦抓过穆念慈，动作快得一气呵成，哼哼，小杨康，叫你刚才算计我。 杨康无奈现身，欧阳克邪邪看着他，脸上的灰迹根本不能掩饰他那张俊俏的脸庞。而杨康也是优雅非凡，面容俊俏，两个人就这么高深莫测地相互瞪着，忽地，欧阳克开口，“原来小王爷也在，你喜欢哪一个妞儿，凭你先挑！” 杨康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知道自己和穆念慈的关系，还不赶紧放人？杨康用眼神质问欧阳克，欧阳克却但笑不语，手还摸上程瑶迦的脸庞。 杨康心里着急脸上却是漫不在乎，说道：“欧阳先生，你紧紧抓住这两个妞儿，让我来摸摸她们的小脚儿，瞧是哪一个的脚小些，我就挑中她。” 欧阳克笑道：“小王爷真是妙人！我瞧定是她的脚小。”说着又在程瑶迦的下巴摸了一把，又道：“我生平有一门功夫，只消瞧了妞儿的脸蛋，就知她全身从上到下长得怎样。” 杨康笑道：“佩服，佩服。我拜你为师，请你传了我这项绝技。我也好摸摸姑姑的手，测测她的脚好买鞋给她。” “这就不劳烦你了。”欧阳克笑着松手，将穆念慈推进杨康怀里。“鞋我会替她买好的。从里到外都会买好的。”欧阳克不得不再次感叹，敏敏啊，你教出来的宝贝，真是可以啊。 而杨康也再次感叹，姑姑，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两人正在这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刻，全真七子和尹志平来了。 丘处机刚才吃了赵敏的瘪，又看见杨康竟然也和欧阳克在一起更加气愤，还没来得及训斥他，外面又来一人。黄蓉在密室中一看，笑着戳戳郭靖，郭靖也看去，也笑了出来，竟然是那装神弄鬼的铁掌水上飘裘千仞。 裘千仞一阵卖弄，说什么在村外与黄老邪，周伯通，欧阳锋比试了一阵轻功，超过了他们来此休息等候。 “周师叔？”全真七子惊喜地相互望去，“老前辈，你说我们周师叔在哪？是否一会就会来此？” 裘千仞信口胡说，“唉，可惜啦，老顽童早教黄药师给杀啦。” 裘千仞的一派胡言在全真七子听来却震惊无比，因为黄药师追杀赵敏，所以牵连周伯通也是极为可能的，顿时七个人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全真七子里，就属丘处机脾气最为暴躁随性，登时抽出宝剑，要冲出去给周伯通报仇。 “真人且慢，老朽没能阻止黄老邪的恶性，也是罪过，不如让老朽代劳，收拾那黄老邪？” 丘处机见裘千仞慈眉善目，又听他如此仗义，对他行了个大礼。“前辈好意，咱们心领了，可是师叔之仇做弟子的不能不报。”裘千仞叹了口气，道：“那也好，这是 劫数使然。你们要报此仇，有一件事须得牢牢记住。” 马钰插口道：“请袭老前辈指点。”裘千仞脸色郑重，道：“一见黄老邪，你们立即合力杀上，不可与他交谈片言只字，否则此仇永远难报，要紧要紧！” 黄蓉早就知道裘千仞是信口胡说栽赃自家爹爹，可是苦于为郭靖疗伤，不能出声提醒，希望他们能从裘千仞这句“不可与他交谈片言只字”中看出破绽。只可惜丘处机他们鲁莽，还以为这是善意的提醒，怕黄老邪有了防范，所以故意不让问呢。 他们几个拜谢了裘千仞，裘千仞才大摇大摆地里去。 马钰派了谭处端出去寻访黄老邪，众人则在这里等着。欧阳克和杨康早就趁乱躲了起来，等丘处机从悲愤中缓过劲来，再找杨康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全真六子坐立不宁，茶饭无心，直守了两夜，只听村北隐隐有人呼啸，一前一后，倏忽间到了店外。马钰等六人原本盘膝坐在稻草上吐纳练气，尹志平功力较低，已自睡了，听了啸声，一齐跃起。马钰道：“敌人追逐谭师弟而来。各位师弟，小心在意了。” 这一晚正是郭靖练功疗伤的最后一夜，这七日七夜之中，他不但已将内伤逐步解去，外伤创口起始愈口，而且与黄蓉两人的内功也已有了进益。这最后几个时辰正是他功行圆满的重大关键。黄蓉听到马钰的话，大为担忧：“来的若是爹爹，全真七子势必与他动手，我又不能出去言明真相，只怕七子都要伤在爹爹手里，七子死活原不关我事，只是靖哥哥与全真教等人大有渊源，以他性子，实难袖手不救。他若挺身而出，不但全功尽弃，性命也自难保。”黄蓉忙在郭靖耳边悄声道：“靖哥哥，你务必答应我，不论有何重大事端，千万不可出去。”郭靖刚点了点头，啸声已来到门外。 而这声啸声之后，他们方才察觉还有一人跟在那二人身后。 “谭师弟，布天罡北斗阵！”丘处机大喊一声。谭处端闻言立刻站在天璇之位上，七人形成北斗七星状。 黄药师人未到，声先到，“哼，坏我好事的七个杂毛，准备受死吧。”王处一当年曾在华山绝顶见过东邪，正要向前见礼，却听见黄药师这一句话，身形微晃，想要起身。却被黄药师一掌扫来，王处一欲待格挡，哪里来得及，拍的一声，脸颊上已被打个正着，一个踉跄，险险跌倒。 丘处机大惊，叫道：“快回原位！”但听得拍拍拍拍四声响过，谭、刘、郝、孙四人脸上都吃了一掌。丘处机见眼前青光闪动，迎面一掌劈来，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是，情急中袍袖急振，向黄药师胸口横挥出去。丘处机武功为七子之首，这一拂实是非同小可。黄药师过于轻敌，竟被他袍袖拂中，胸口一疼，急忙运气护住，左手翻上，已抓住袍袖，跟着右手直取丘处机双目。丘处机奋力回挣，袍袖断裂，同时马钰与王处一双掌齐到。黄药师身形灵动之极，对丘处机一击不中，早已闪到郝大通身后，抬起左腿，砰的一声，将他踢翻在地。 欧阳锋便是那掩藏的第三人，见状哈哈大笑，叫道：“王重阳收的好一批脓包徒弟！” 七子闻言心中一惊，不知欧阳锋是敌是友，丘处机则连连喊道，“站回位置！”只是黄药师连连出手，打散七人步伐，如何也摆布成阵。 “药兄，我来助你。”欧阳锋哈哈一笑，一掌把孙不二和郝大通扫在地上。 黄药师怒喝，“谁要你来插手？” 欧阳锋敛起笑容，“好啊，那我来助他们！”说着，向黄药师袭去，七子则趁乱摆好阵势。 欧阳锋等着就是这一刻，王重阳留的这一手果然厉害，这阵法，七个人若都使出全力，黄老邪不一定能获胜，而自己就趁他们两败俱伤时……嘿嘿。 31、第三十一回 杀？不杀？ 欧阳锋此时罢手袖子手旁观，眼见七子的天罡北斗阵极为了得，只盼黄药师耗动真气，身受重伤，那么二次华山论剑时就少了一个强敌，哪知黄药师武功层出不穷，七子虽然不致落败，但要取胜却也着实不易，心想：“黄老邪当真了得！”但见双方招数越来越慢，情势越是险恶，不到一盏茶时分，这场恶战就要终结。 尹志平看他们晃来晃去，已经招架不住那几人所散发出来的真气，顿觉眼前恍惚，“啊”地一声躺倒在地。黄老邪掌风扫过，竟将尹志平推到墙角。尹志平后背着墙，登时吐出一口血来。 杨康也是一阵头晕眼花，看见尹志平手上，顿时清醒，蹲着身子把尹志平拉来一边，以免再被黄老邪波及。结果，他也被众人到处乱窜的真气扫到，勉强回到他和欧阳克藏身的阴影处，便体力不支，大口喘息起来。 黄蓉把眼睛凑到小孔中瞧时，不觉吃了一惊。只见黄老邪衣袂飘飘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掌掌的慢慢发出。她知这是黄药师轻易决不肯用的最上乘武功，到了此时已是胜负即判、生死立决的关头。全真七子也是全力施为，互相吆喝招呼，七人头上也冒出腾腾热气，身上道袍尽被大汗浸透。 欧阳锋见状，怕是全真七草包占不着什么便宜，便想出手暗算，大喝一声，“药兄小心！” 说着，使出全身掌力，拍向黄药师身后的谭处端，想隔山打牛既伤一道士破了天罡北斗阵，又打伤黄老邪。 结果黄药师孤注一掷，用力扫开了前面的四子，迅速转身应对欧阳锋。本来以为他腹背受敌的欧阳锋没想到黄药师竟然还有余力，又补了一掌在谭处端身上，两人隔着谭处端较起内力来。 怎么办？两面谁都不敢先撒手，可是不撒手，就肯定会耗尽真气而亡。这下，可亏大了。 “哎哎，好玩好玩，老毒物，你不和我比试轻功，竟然跑到这来和黄老邪比试内力，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师叔？”全真六子看见周伯通竟然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横插一手，用奇怪的手法，左右架开黄老邪和老毒物，都大为吃惊。 两人被周伯通打断，因此保全了性命，都不由得后怕起来。而全真六子则都围过来，查看谭处端的伤势。谭处端身子歪歪斜斜，脑袋旁垂。原来他前后肋骨和脊骨都被二人打折。马钰见师弟命在顷刻间损丧，不由得泪如雨下。 丘处机抬剑要刺向欧阳锋，欧阳锋却先一步离开，“药兄，我帮你破了王重阳的阵法，余下六个，你再收拾不了，我可不管了。” 不愧是老毒物，挑拨离间也用的娴熟。 丘处机听他这话，也觉有理，一切都因起黄老邪，回头破口大骂，“你这邪魔外道，先追杀敏敏和江南七侠，现在又害我谭师弟，我全真教到底和你有何仇怨？” “黄老邪你追杀敏敏？”周伯通一听这个，不干了，“不要不要，你打不过她的，你快跑吧，她马上就来了。” 原来，赵敏出门时遇见丘处机，被丘处机指着鼻子大骂和欧阳锋同流合污，帮杨康助纣为虐，赵敏被骂急了，“我敏敏特穆尔本来就是小妖女，不是什么正义之士，我偏要和欧阳克同流合污，一起邪魔外道了，你要怎样？”这话，她怎么觉得对韦一笑也说过？ “你……你气死我了！”丘处机原本就管不了赵敏，王重阳在的时候他管不了，王重阳不在了他更管不了。 “我偏要气死你，你是非不分，好坏不明，啦啦啦啦。”赵敏吐吐舌头还想刺激刺激他，毕竟他也算她在这个时空的亲人了，总有些说不清的感觉，看见他她就莫名很放松，什么话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不用再装成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强人模样，也不用再扮作一个关心小辈指点迷津的成熟姑姑。 不过，她余光看见丘处机身后掠过两个身影，为首的如果她没看错，绝对是老顽童。老顽童？！你个混球，在桃花岛被困了十五年，回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回家看妻儿，而是和欧阳锋在这里比轻功，看我不揪你的耳朵，狠狠踹你屁 股！ “嘿嘿，我有事，先走了，帮我好好亲亲平儿哦。”赵敏拍拍丘处机的肩膀，一掠就不见了，丘处机急忙对着空气大喊，“你小心点，桃花岛主正追杀你呢。”也不知道赵敏听见没有。 “周伯通！”赵敏这一喊，吓得周伯通魂飞魄散屁股尿流。欧阳锋也诧异赵敏这丫头竟然能跟上他们，还能把周伯通吓成这样。 “老毒物，你还不快去抢你的武穆遗书，我要清理门户，你一边去。”赵敏瞪了一眼欧阳锋，你们两个瞎胡闹的老不羞。欧阳锋刚要发作，赵敏就说，“你再多嘴，我就阉了欧阳克那采花贼。” “你！”欧阳锋顿时蔫了，自家儿子之前明明悄悄和自己说过说他家敏敏心宽大度，不在乎他曾经花心远播，可是这空气里怎么那么大的酸味？ “好好，你慢慢清理。”欧阳锋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周伯通，哈哈大笑离去。 “笑什么笑，自己还不是缩头□□一样跑了。”周伯通冲欧阳锋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唉唉，疼疼。”瞬间耳朵就被赵敏捏在手里□□。 “回来多少天了？”赵敏似笑非笑，手劲却没见小。 “没，没多少天。啊……和，和老乞丐一起回来的。”赵敏算算，八天了呀，很好嘛。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要是好，你才不会揪我耳朵。” “知道不好还不快回去看你妻子儿子？”赵敏终于松手，“瑛姑为了救你，带着小通跑去什么沼泽学奇门八卦，你竟然在这里逍遥快活？” “呃……”赵敏这一瞪，比十多年前在大理还要凶猛，“我这就去，这就去。” “还不快去！”见周伯通磨蹭，赵敏果然如她自己所想，踹了周伯通的屁 股。 现在，周伯通还隐隐作痛，不过不能在黄老邪和众师侄面前丢脸，他搓搓手，“小马小丘，你们都在啊。” “师叔！”抱着谭处端，马钰泣不成声。 “对了，黄老邪，你为什么追杀敏敏，害我师侄？”周伯通最见不得人哭，立刻正色质问黄老邪。 “哼，你还来问我，我的蓉儿都被赵敏害死，这笔账怎么算？”周伯通糊涂，问都不问是何时害死，就以为是在他和黄蓉分开的那几日里，被赵敏杀了的。如果周伯通多问一句，恐怕误会就会立刻解开，连郭靖在密室里，都暗暗着急。 “怎么算？很好算，一命抵一命。”此时赵敏翩然而至，火红长裙，一副蒙古贵族装扮，姿态优雅，容貌俏丽。 “好，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只不过，是用你的命，抵谭师兄的命。”赵敏冷冷瞪着黄老邪。 “你欺人太甚。”黄老邪掌风袭来，赵敏身形一动，长发被他削落一缕。赵敏却全不在意，“我欺人太甚？黄老邪，亏你也是武林泰斗，这屋子里的异动，你听不到么？黄蓉的气息犹在你却仍旧杀了我谭师兄，难道是你故意杀我全真教，灭灭威风？” 黄药师一听此话，顿时住手，负手屏息而立，果然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有五个气息十分不稳，（杨康尹志平穆念慈程瑶迦陆冠英）一个稍稍平息，另两个距离太远，几乎不可察觉，不过都平稳充盈，难道？ 赵敏翩然而过，走到密室前面，探查之下，发现壁橱内的铁碗上有鲜明的灰迹被抹去的痕迹，便伸手一转，密室的门便渐渐开启。赵敏得意转身，果不其然发现了密室正对面的欧阳克，正在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继而发现尹志平口吐鲜血，杨康也内息紊乱。 “敏敏小心！”欧阳克突然使出□□功，不用腿脚，便一下跃到赵敏上方，双手一推，将赵敏推到杨康怀里，白袖一闪，扫落十几枚钢针，借着推开赵敏的力道，欧阳克继续前冲，冲进密室，向那发射钢针的黄蓉扑去，运气于掌中，掌中登时呈现毒绿，黄蓉你太狠毒了，敏敏屡次放过你，你却屡屡加害她，欧阳克一掌打在黄蓉肩头，却被她软猬甲扎得满掌是血。不过他不打算作罢，今天一定要杀了她。 黄蓉虽然没有中毒，却也被打得生疼，却顾及着郭靖的伤势，不能动。郭靖却难以置信地看着黄蓉，竟然袭击赵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蓉儿，你……”说着，郭靖动了真气，一口血喷出来。 “克儿。”赵敏不让欧阳克再出手，拉回他坐在地上。“给我看看手。”赵敏拉起欧阳克的手，上面布满了小洞，伤口很细却很深。赵敏咬咬嘴唇，摸出怀中的天香断续膏，涂在欧阳克手上。伤口顿时一阵清凉，所到之处，竟然没有了痕迹。 “真脏。”赵敏摸摸欧阳克被杨康画脏的脸，被欧阳克捉住手，放在手心里，欧阳克轻声安慰着她，“我没事，不要笑得这么难看。” 赵敏敛下眼，走到郭靖身边，点了他几处穴道，推开碍事的黄蓉，黄蓉刚要发作，就看见欧阳克狠狠瞪着她，和刚才他看赵敏的温柔眼神截然不同，便一跺脚跑到黄药师身边。 “爹！” “蓉儿，真的是你？你没死？”黄药师一见黄蓉没事，也不管刚才赵敏的恶言相向，也不管赵敏虐待他宝贝女儿，拉起黄蓉仔细查看。 赵敏帮郭靖疗伤，带着他的内力跑了两个小周天，郭靖顿时觉得身体舒畅，功力大增，“谢谢姑姑。” 赵敏又走回杨康尹志平处，和欧阳克一起救了他们。 赵敏这才缓缓走到黄药师身前，“现在，来算算帐吧。伤了我两个宝贝侄儿，杀了我名义师兄。一命抵一命算是便宜你了，不如你抵我师兄的命，我再打伤你女儿，也算我吃点亏，给你东邪点面子了。” 赵敏很邪气，若不是现在和他作对，他还真有点欣赏她。黄药师上下打量着赵敏，赵敏好整以暇，任他打量。 “怎么样，想好了么？” “杀我？你有何能耐可以杀了我？”连王重阳的技高一筹也都不能轻易杀了他，更何况这小丫头了。 “那你试试啊？”赵敏邪邪一笑。登时戾气大散。让离她最近的黄蓉都有些喘不上气。黄药师推开黄蓉，左脚退后一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32、第三十二回 旋风扫叶腿法 “那你试试啊？”赵敏邪邪一笑。登时戾气大散。让离她最近的黄蓉都有些喘不上气。黄药师推开黄蓉，左脚退后一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赵敏左手一招拈花扶柳起势，扫过黄药师面前，黄药师微微仰头躲开，赵敏右手跟上一记迎风掸尘、顺水推舟，都是太极一路，以慢打慢。黄药师的上乘内功也属以静制动一派，现下只能招架不能反击。这赵敏果然有些能耐，黄药师暗自佩服。 赵敏这几年没事，除了练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就是琢磨各家武学，本来她看的多学的也多，只可惜当年内力不深，只学的招数，没有精妙内功做基础，现在她一身绝技，将王重阳的先天功和全真内功练得纯熟，所以施展起各派武学来，游刃有余。 而很多门派比如武当峨眉，在这个年代还没建立，武功更是黄药师等人见都没见过的，更增添了赵敏的胜算。 赵敏之前和黄老邪对打，都没有使尽全力，现在她敛了笑容，也不说话，一心一意攻向黄老邪，招数虽然缓慢却攻势凌厉，看得周围的人都一阵发寒。 黄药师左右推开赵敏的手，赵敏又袭上来，他不是不想反击而是根本没机会。赵敏看似空门大开，实际上保护着得她自己滴水不漏。看似招式缓慢，其实越慢威力越大。场外武功比较低的程瑶迦和陆冠英，已经有些刚才的头晕眼花，仿佛赵敏有了千手百手，纷纷打向黄药师。 黄药师知她这些是是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的诱敌之记，便也使起落英神剑掌法，横扫赵敏。 赵敏深知黄老邪武功不弱，所以之前在海上用言语激他受了内伤，又使计让他在江湖上滥杀无辜，引得全真七子以天罡北斗阵耗过他的内力，现在才和他真正交手。之所以从那么早之前就算计他，就是为了他那套旋风扫叶腿法。赵敏本想以他在江湖上滥杀无辜借题发挥，激他交出腿法，没成想全真七子这般不济，竟然还有了死伤。让她不得不使出全力恶斗黄老邪。 现在和他交换腿法怕是不成，那就再来一次余岱岩和殷梨亭，逼他拿出腿法好了。赵敏心思及此，冷冷一笑，攻势顿时凌厉起来。杨康看出，她使得正是九阴白骨爪，招招向黄老邪腿上袭去。 欧阳克见状突然坐直身体，敏敏，太冒险了。况且你断了黄老邪的双腿，那有益恢复腿法的秘籍是他所著，他全都记在心里，不用拿出来，你又谈何抢夺呢？ 黄老邪看出赵敏意图，知她想断他双腿，便不再步步后退，转身站定，一记横扫千军，使出旋风扫叶腿法，将赵敏逼开。 赵敏被迫跃开，众人本以为她会立刻用九阴白骨爪抓黄药师头部，赵敏却向着黄蓉抓去，黄蓉急忙洒出一大把钢针，赵敏得意一笑。“臭丫头，你果真就这点能耐。”说着，稳住身形，拂开黄药师追来的掌势，催动内力，将那些钢针尽数收入怀中，一个太极乾坤在抱，竟让那些钢针稳稳停住，赵敏随即一抖，钢针纷纷飞向黄老邪。 “黄老邪，你也尝尝你女儿曾经孝敬过我不止一次的漫天花雨吧。”那些钢针像是有生命一般，也冲着黄老邪腿上飞去，黄老邪脚踩艮位，狠狠一踏，脚下碎石就纷纷飞起刚好挡住钢针。钢针与碎石相击，竟然被细细的飞针断成两块。虽然飞针势头被抵消，掉在地上，却完好无损，针尖仍旧锋利，足可以看出赵敏内功造诣已经登峰造极，绝不在黄老邪之下。 数十招过去，赵敏仍旧一有机会就袭击黄老邪下盘，全真六子都望向正襟危坐在一旁的欧阳克，欧阳克也是眉头深锁，焦急地看着场内情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恐怕他俩已经心心相映难分难舍，所以赵敏才会一心为欧阳克双腿报仇，想要废了黄老邪双腿。丘处机这才体会到，赵敏的决心，以及那句，“我偏要和他一起邪魔外道”的意思了。风雨同舟，甘苦同尝。 此时郭靖终于恢复力气，自行调息了三个大周天十二个小周天后，内息平稳绵长，功力大大提升。震破了密室的大门，冲了出来。 “姑姑，住手！”郭靖一下跪在赵敏身边，“姑姑，求你不要伤害黄岛主。”郭靖憨厚，不过现在不是讲仁义道德的时候，赵敏并不理会，黄老邪更是厌恶他，臭小子是说我打不过这丫头么？ 倒是丘处机大骂一声，“郭靖，这黄老邪杀了我谭师弟，你还要提他求情么？况且刚才小妖女又偷袭你姑姑，你亲眼看见，你还要护着她么？” 郭靖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黄老邪刚和欧阳锋比较过内力，又和全真七子打了个热火朝天，现在虽然不至于处于下风，却也不能再久战不下。 “哎呀，一时半会我也杀不了你，不如先去废了黄蓉好了。”赵敏突然发话，然后瞬间就掠至黄蓉跟前，一掌拍下，被黄药师半路拦截，推开黄蓉，赵敏又被黄老邪缠住。赵敏这次离黄药师近，一脚狠狠踩下他右脚，因为黄药师匆忙掠来，一身重心都在右脚之上，这一踏本是避不开了，谁知那旋风扫叶腿法精妙，黄药师身形如风一般转身一跳，竟然躲过。赵敏这一脚，竟然将屋内石板踩碎，乱石分崩。 “姑姑，求求你了。”郭靖跪着前行一步，却被二人内力劲风阻挡，不能再靠近。 “靖哥哥，你不必求她，她未必伤的了我爹爹。”黄蓉言下之意就是应该求她爹爹放过赵敏。 欧阳克和杨康同时摇摇头，这丫头聪明是聪明，狠毒也狠毒，就是太过自大，太过骄傲，不会审时度势，不识时务。 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程瑶迦，几乎人人都受过黄蓉的欺凌，穆念慈被黄蓉戏弄，若不是心系杨康，恐怕已经被黄蓉毁去容貌；杨康也被黄蓉在义庄算计过；欧阳克就更不用说，全真七子本是黄蓉长辈，她却心中对他们鄙夷不止，甚至骂过他们老妖道，连陆冠英是她师侄，她都欺骗过；周伯通被黄蓉喂过泻药；若是现在他们几个趁黄老邪被赵敏缠住，想要杀了黄蓉简直轻而易举。然后再一同对付黄老邪更是不在话下，这个连郭靖都看出来的危急关头，这个自大的小丫头竟然被她爹的光环笼罩了眼睛看不清楚。杨康冷笑一下，比智谋，她真的比不过赵敏。 “姑姑，你杀了靖儿吧。刚才蓉儿暗器打你，你若生气，就冲着我来吧。”郭靖未必明白此时局势已经剑拔弩张，只是他不想赵敏和黄药师反目，若是他俩反目，那自己和黄蓉肯定这辈子都再也不能见面。一想到要和黄蓉分开，郭靖就难过得要死。 “靖儿，你起来，这事不用你来插手。”赵敏冷冷一句话，仍旧向黄老邪下盘攻击。黄老邪又用旋风扫叶腿法避开。 “姑姑！”郭靖突然给赵敏磕了三个头，“我死之后，请你让拖雷安答照顾我娘。”郭靖抽出贴身匕首，那刻着郭靖二字，还沾着他杨叔叔鲜血的匕首，向自己心脏刺去。 “靖哥哥！”黄蓉搭救不及，却看见郭靖的匕首被扫落，飞至墙边，与墙面碰出火花。 “罢了，如果你死了，黄老邪就又欠我一条性命，杀了他全家也就这两人，还不清债。”赵敏凄惨笑笑，“黄老邪，今日看在靖儿份上，我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他日郭靖不在，我们再行较量。” 黄老邪怕郭靖出事，黄蓉也跟着一同寻死，又见赵敏不再纠缠，也不想多生事端，毕竟自己若是有所损伤，这一屋子仇人肯定放不过黄蓉。 “好。”说着，黄药师看了一眼伏在郭靖怀中哭泣的女儿，拂袖离去。是他的鲁莽让他中计了，赵敏故意说黄蓉已死，就是想让自己与众多江湖人士结仇，然后再借机除掉自己，只是，她这样算计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全真六子抱着谭处端的尸身，赵敏命人抬了欧阳克，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杨康留了个心眼，让穆念慈先跟着赵敏，自己留下来看着黄蓉。 黄蓉哭了一会，渐渐收拾好心情，扶起郭靖，“靖哥哥，我在密室中发现一副图画，可能和武穆遗书有关。” “蓉儿，先不要管画中所写，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找我姑姑麻烦。刚才你也看见了，黄岛主都未必是她对手，况且你这么做，会让我十分为难。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你也不要和我姑姑捣乱了好么？” 黄蓉刚才确实想给赵敏些教训，谁教她对她爹出言不逊，可是看见赵敏武功高强，连她爹爹都讨不到好处，又加上自己以后若是再偷袭赵敏，靖哥哥肯定再也不理她，当下答应。“好，现在可以看画了么？” “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郭靖见着黄蓉答应，便傻傻笑开，随着黄蓉去看那画。杨康离得远，只见是副水墨山水，中间迎风舞剑的将军却一身火红，衣袂飘举，姿形脱俗。 “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摧趁月明归。这是岳武穆的诗，写的是翠微山。可是这画里却不是翠微。” 铁掌峰，杨康见过。然后悄然离开。 “姑姑。武穆遗书哦……”杨康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悄声对赵敏说。欧阳克则大度地看向一边，傻小子，你避着我，回头你姑姑也会告诉我的。 “恩知道了。”赵敏拍拍杨康的肩膀，“穆姑娘等你半天了。”姑姑，你那一脸的暧昧笑容是什么？是什么？杨康翻翻白眼，转身离去。 “好了，现在换我审问你了，究竟撩拨黄老邪是为了什么？”欧阳克沉了脸，“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我会很担心。” 赵敏蹲在他面前，抬头盈盈看着他，表情认真坚毅，“克儿……” “嗯？” “你先把脸洗了吧，好脏好好笑。”赵敏扑哧一下乐出来，一扫刚才严肃的气氛。 欧阳克无奈，一把拉起赵敏，脸突然贴近，赵敏大窘，想推开欧阳克，又怕他下盘不稳，没有使劲，反倒像极了半推半就。 欧阳克看她这样，感觉可爱的紧，细细亲了上去，还低声唤着，“敏敏……” 赵敏被熏得小脸通红，无意识地答应了一句，“嗯？” 欧阳克轻声说道，“现在，你脸也好脏。” 这下再不管欧阳克是不是下盘不稳，赵敏一把推开欧阳克，“讨厌死了。”然后转身跑出去打水洗脸。 呵呵，都害羞得不敢叫人来提水，而是自己去提水了，敏敏啊，这么害羞以后可不好办啊。 欧阳克“啪”地打开扇子，高深莫测地笑着。 33、第三十三回 铁掌峰 “好了，”欧阳克拿下赵敏使劲扣在自己脸上的布巾，脸上的灰迹已经擦干净，露出俊美的面庞。“快说吧，不要又岔开话题。” “我的天香断续胶虽然能让你的腿骨接上，却不能恢复下盘武功，所以我就想起了那日在归云庄上黄老邪给陆乘风的旋风扫叶腿法。” “嗯，然后……”这点他也想到了，只是现在敏敏并没有拿到腿法不是？ “可是明明是黄蓉把你弄成这样，还要我去求她爹，我实在咽不下气。”别说赵敏，就是欧阳克也不会让赵敏去低声下气地去求那邪门的黄老邪。 “所以，我也曾想到把黄蓉的腿弄折，让黄老邪自己拿出腿法，然后我们再去抢。” “嗯，好主意……” “可是，可是……”赵敏突然结巴起来，接着脸也红了，死活不往下说，欧阳克看出来，□□了一下，也没有套出话，于是使出杀手锏——“敏敏，你不说，我可要亲你了。” 呃…… “黄蓉不配和你一样。”呃，欧阳克呆住，敏敏啊，只是同样断腿，你就嫉妒成这样，你确定你真的不在意我之前的风流韵事和姬妾成群么？ “况且，除非一直死死跟着，不然黄老邪说不定什么时候拿出腿法，不拿出来的可能也存在，实在太浪费时间，也太冒险。所以，我让黄老邪自己使出旋风扫叶腿法，再结合九阴真经，和我敏敏特穆尔的聪明才智，我一定给你创一套天下无敌的腿法出来！” “我袭他下盘，你们一定以为我要废他双腿呢吧？”赵敏见欧阳克点头，洋洋得意。 “我只是让他自行使出旋风扫叶腿法，我只消看一遍，就能领会他的原理。厉害吧。况且黄老邪的腿法只能让他那不孝徒儿恢复行走而已，我却偏要让你和从前一样。”赵敏献宝一样地仰头看欧阳克。 欧阳克爱死了她这样，可爱极了。俯身探到她脸颊处印下一个亲吻。 “咳咳……”欧阳锋突然闯进来，又急忙不淡定地转身出去。赵敏倏地推开欧阳克站了起来。 “老毒物！”赵敏转过身，面向欧阳锋。欧阳锋这才灰溜溜地转身进来，之所以他灰溜溜，可不是因为怕了这丫头，实在是，实在是，哎呀好吧好吧就是因为他间接杀了谭处端所以觉得心里有愧。 按理说他欧阳锋做事一向心狠手辣，阴毒无比，从来也没怕过什么人，可是偏偏就拿这丫头没辙，还莫名有几分忌惮。难道自己竟然是媳管严？ “老毒物你在腹诽我么？”赵敏瞪了他一眼，欧阳锋立刻怒视她的眼睛，想要大骂她没大没小，他又不是周伯通，干嘛要怕这丫头？可是他见着赵敏双眼带笑，柔媚温润，如一泓深泉温凉舒缓，赵敏又问，“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对吧？”声音柔柔地滑过他的心田，顿时让他心中舒服，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赵敏柔柔一笑，欧阳锋果然乖顺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敏敏……”欧阳克用扇子抵住头，好头疼啊。“嗯？” “你从何处学的摄魂大法？”赵敏吐吐舌头，又被发现了？这欧阳克，怎么老能抓他小辫子？ “我不是神仙，不能每次都能发现，只是我们两个都太坏，所以总能想到一起。你已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对我叔叔施过一次了吧？所以这次他才变得这样快。”原来不是欧阳锋怕了赵敏，而是赵敏用九阴真经上记载的移魂大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了欧阳锋的想法。 “谁教他每次都坏我好事，而且，我想试试可不可以动摇比我武功高些的人的意念，如果黄老邪不上当，我好摄他魂魄给他一种暗示，我要毁他双腿，迫使他使出旋风扫叶腿法啊。”为了欧阳克，她什么都会做，并且会瞻前顾后，极力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我拿周伯通和欧阳锋试了试手，竟然效果不错。这次是教训他竟然间接杀了谭处端，为我引了祸事。我以后不会再用了。”这移魂大法实在耗费体力，况且有反抗能力的对手才有意思，这样让对手轻松失去反抗力，实在无趣。 “嗯，”欧阳克放心，“快睡会吧，今天辛苦你了，娘子。”真是本性难移，一有机会就占她便宜。赵敏嗔了欧阳克一眼，随即想到一个坏主意。 “嗯，懒得回去了，在你这里将就一下吧。”说着手脚并用爬上欧阳克的床，抱住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哼哼你占我便宜，我就占你的睡觉地儿。 好吧，欧阳克翻翻白眼，我输了，不过敏敏，你真的当我是柳下惠么？美色当前却吃不到，欧阳克第一次真正恨起黄蓉来，若自己现在腿是好的，一定让敏敏这磨人的自投罗网的小妖精哀号求饶。现在……就只能想想吧……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因为采花太多，所以真正的花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吃不到？唉…… * * * 阳光毒辣，炙烤着大地，官道上十骑白衣黑马飞奔而过。卷起阵阵黄土。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黄鹤楼上，一袭白影摇着扇子，吟着李白的名句，翩翩而来。自他上来，本喧闹的黄鹤楼顿时安静，连那《梅花落》的笛声也骤然停止。 “赵公子，真是好雅兴。”欧阳克早已坐在清净之处，周围围了一群莺燕，那吹出动人笛声的女子也在其中。欧阳克闻声抬眼，似笑非笑。 “哪里，不如欧阳公子这般尽得快活。”男装的赵敏仍旧引人注目，她盈盈笑着，目光流转在欧阳克随侍左右的众位姬妾身上。 “……呃，敏敏，给我留点面子。”也不是他想要这些人跟着的啊，可是他和赵敏两人一向娇贵惯了，一路上没人伺候怎么行？ “好啊，那我叫杨康来给你的这些如花美人捧捧场？”赵敏笑着“啪”地一声合上扇子，众人却骤感身上一凉。 知道赵敏越是这样说笑想让人害怕，就越是没往心里去，欧阳克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干什么去了？要穿成这样？” “见一位故人。” “哦？” “就是你和老毒物一起算计了的那位。”赵敏想起那时在雪山，欧阳克故作无赖样，算计樵夫时的样子实在有趣。 “呵呵。”原来是去要天香断续胶了，赵敏随身带的不多，之前给欧阳克医腿用了不少，现在有些不够用。可是现配又来不及，想起段智兴段皇爷那里有些便和他讨了点，没想到段皇爷行事小心谨慎，竟然还怕路上有误，特意上四个随侍弟子之一的樵夫亲自送来，让赵敏小感激了一把。 “那为何穿成这样？” “段皇爷出家了，穿成这样方便些。” “还疼不疼？”赵敏边说，边敷好药，然后戳戳欧阳克的腿。 “不疼。很痒，别闹。”赵敏听他不疼，便轻轻拂过他的肌肤。 “没有闹啊，看看你能不能感觉到轻微的刺激，我很严肃的。”赵敏正色，还十分肯定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欧阳克好笑，“好好，能感觉到，而且不是轻微的刺激，是很刺激。”太刺激了，苏苏麻麻的让人忍不了的那种。 欧阳克拿起赵敏的手，拉她坐到身边，“我们一路向西，是准备去那铁掌峰么？” “嗯，不过，裘千仞这个人，实在让我在意。”赵敏让杨康跟着完颜洪烈，自己则悄悄去铁掌峰，虽然没有告诉过欧阳克他们此行目的，不过欧阳克聪明，自然应该猜到与武穆遗书有关。 郭靖等人在君山这边，黄蓉顺利接任丐帮帮主之位，可惜的是，那日在明霞岛上，由于赵敏的突然出现，导致洪七公没有把所有的打狗棒法教给黄蓉，后来洪七公深入大内，生死未卜，更没有机会让黄蓉学全。 虽然黄蓉接任了丐帮，中间却有些小波折，就是裘千仞来大闹了一场，不过黄蓉一直以为这个裘千仞，就是那在太湖和牛家庄胡言乱语，狡猾的骗子，所以并没在意。 而随后两人路过岳阳楼，又遇见裘千仞，裘千仞被郭靖教训了一顿，说出豪言，日后铁掌峰见真章，黄蓉一听这个，兴奋之极，“铁掌峰在哪？” 裘千仞得意炫耀，“此处向西，经常德、辰州，溯沅江而上，泸溪与辰溪之间有座形如五指向天的高山，那就是铁掌峰了。” * * * “倒还真像个猴爪。”赵敏摇摇扇子，骑在俊黑马上仰头看着那五根形似手指的山峰。 欧阳克倒是不骑骆驼了，骆驼走不了这蜿蜒的山路，加上荆楚之地湿热，那长毛骆驼水土不服，欧阳克索性也骑了马。 “下来吧，趁还没人发现，我们上去。”多亏了赵敏的良药，欧阳克现在已经行动如常，欧阳锋所教的上乘轻功已经能正常发挥了，只是若是有人用高深腿法专门攻击他下盘，他应付起来还是会有些吃力。 “直接上去？”欧阳克看旁边明明有路，赵敏却跃跃欲试地直直看着上面，似乎想直接用轻功上去。 “是呀，看看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若是我这般辛苦你还不好的话，那一会你摔下来摔成肉酱也是活该。”赵敏盈盈一笑，在黄昏中尤为动人。 “敏敏你舍得？”又开始了。旁边几个已经从姬妾降成丫鬟的女子们纷纷掩嘴窃笑。这两个人，一路上拌嘴不断，有时候急了还打起来。要么就是相互调戏，有时候是赵姑娘脸红梗着脖子嘴硬地跑开，要么就是公子爷无奈地猛扇扇子解气。 赵敏从来不在意欧阳克的那些姬妾，她知道欧阳克在她之前从未动情，所以自己犯不着因为她们生气，一路上有人伺候着挺好，况且那些女人，可以被自己时不常拿来讽刺一下欧阳克，看他吃瘪，也是爽快。 “你们回客栈等着，这里是铁掌帮范围，恐有危险。”赵敏回头吩咐，俨然她在她们中的地位超过了欧阳克。欧阳克也不在意，微微颔首。那几名白衣少女便转身离开。 “嘿嘿，上去吧。”说着赵敏运气跃上一块一丈多高的突出的岩壁，欧阳克无奈地把扇子收回袖中，也运气上去。虽算不上如履平地，却也比那到现在过了半年都没见能走路的陆乘风要强上好多。 太阳渐渐落在远处群山之后，群鸟也嘤嘤叫着归巢哺幼，铁掌峰上，一红一白两个灵活的身影，穿梭在苍松翠柏之间，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34、第三十四回 洞房花烛 “咦？”赵敏突然停住，欧阳克跟在她身后，险些撞上她。 “怎么了？” “那不是康儿？”赵敏向松林深处一指，隐约间，能看见有个仆人模样的人打着灯笼，身后跟随着一身华服的杨康和朴素的穆念慈。 “呵呵，还有我那侄媳妇。”赵敏坏笑，看来这两个人从牛家村开始就没分开过，嘿嘿康儿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一手的。 “你累不累？”赵敏回头看欧阳克，欧阳克摇摇头。 “怎么了？” “那么远你都能看见他。”呃，好酸，赵敏愣了一下，又低下头有些得意却又不敢在欧阳克气头上微笑，只能看着欧阳克的脚尖，然后偷偷拉住他的衣摆。欧阳克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见赵敏这样就没说什么拉起她的小手，“去看看还是继续？” “继续吧。”她可不敢说去看杨康了。赵敏暗自吐糟不过心里却又甜甜的。 二人终于飞上铁掌峰中指第二节，“呵呵，竟然还写着禁地二字，真是此地无银啊。”赵敏笑笑，径直向里走。欧阳克却一把拉回赵敏，径直走在前面。 赵敏见他把自己护在身后，伸手拉住欧阳克的手。两掌相握，欧阳克只觉一阵燥热涌上胸口，赵敏小手温热，软若无骨。强行运气才压制住这股热流在身体里乱窜。赵敏自然察觉，却没说话。 二人来到洞中，转了两个弯，前面赫然现出一个极大的洞穴。这石洞是天然生成，较之外面人工开凿的石室大了十来倍。放眼瞧去，洞内共有十余具骸骨，或坐或卧，神态各不相同，有的骸骨散开在地，有的却仍具完好人形，更有些骨坛灵位之属。欧阳克点了火折子放近一看，“是铁掌帮历代帮主。恐怕这个保存最完好的尸骨，就是上官飞了。”欧阳克把火折冲向那坐着的骸骨上，赵敏看见那骸骨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盒上似乎有字。赵敏探身过去只见盒上刻着“破金要诀”四字，“估计这就是武穆遗书了。”赵敏回身看欧阳克。欧阳克也看着她。 “克儿。”赵敏语气很严肃，“如果你现在阻止我，我可以不看。”赵敏紧紧盯着欧阳克。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微弱，照的两人表情忽明忽暗。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毕竟你是汉人，我拿了岳武穆的兵法，是一定会用来对付你们大宋的，到时候你再恨我，我也不能罢手了。”这是赵敏永远的痛，她爱的人因为民族不同而与她一直对立，她无奈却也无法改变。所以她现在要先确认好，她如果不拿武穆遗书，可能在她有生之年，蒙古人还统一不了中原，大宋还可以苟延残喘几年。若是她拿了武穆遗书，带兵打了大宋，那么欧阳克会不会因此而恨她？她定定看着欧阳克。欧阳克也定定看着她。 “我说过，我既然可以投靠完颜洪烈，就说明我不在乎到底是宋人还是金人当权，更何况是蒙古人。在哪里我都可以凭借一身武功活的好好，就算活不下去，我也可以回到雪山隐居避世，所以敏敏，你究竟在怕什么？你知道我不是那样重视民族气节的人，你究竟在透过我寻找谁的影子？” “我……”还是被他发现了么？怎么对他说？怎么对他说自己是百年后的人，怎么对他说自己深爱的男人正是因为立场不同而与她屡次作对，伤了她的心？她说不出口。如果他们只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那可能她会毫无隐瞒。可是欧阳克喜欢她，她也喜欢欧阳克，虽然不能永远忘了张无忌，但是她更不能让张无忌曾经活在她心里而伤害了欧阳克。怎么办？与其说她忘不了张无忌，不如说她忘不了张无忌给她的伤。她只是因为在意欧阳克，只是因为在意他的想法，不想让自己再因为同样的原因而受伤，所以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屡次试探他的立场。而就是因为她的小心试探，才让欧阳克看出了破绽吧。 “敏敏？”说了她的顾虑就必须提到张无忌，而恐怕一提他，两人心里从此就会有了隔阂，到底该怎么办？ “敏敏？”欧阳克又叫了一声，敏敏仍旧没有反应，他有些慌。他隐约察觉在赵敏内心深处有块伤疤，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她潇洒笑看尘世这么多年了，如今这个伤疤还是会让她一碰就疼。而自己竟然也跟着她的疼而心疼起来。 怎么办？两个人突然都没有了主意。欧阳克偏头看向一旁，赵敏低着头沉思。一室静默，一室思潮。 冷场……与其说两个人在想着各自的事情，不如说两个人什么都没想，只呆呆出神站着。突然赵敏肩膀一挎，放弃了一样，向欧阳克倒去，额头刚好抵在他肩窝，欧阳克吓了一跳，回头下意识一搂，稳住他俩身形。 “敏敏……”欧阳克本来想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却觉得这样说会不会让赵敏觉得是自己矫情，故意说反话来刺激她？ 谁知赵敏抬手也回抱住欧阳克。欧阳克顿时语塞，那股热流又窜上来，敏敏啊，你个磨人的小东西。 “咳……敏敏，我该练功了，你去看武穆遗书好不好？”欧阳克好尴尬，赵敏抬起头，有些不解，睁着大眼睛，不过也就一瞬，赵敏就明白了他眼中的□□，急忙跑开，坐在一旁，仔细看起兵书。 欧阳克也席地而坐盘腿调息，终于压制了欲望，随即练起赵敏教他的内功心法，巩固下盘功底。 赵敏也算过目不忘，虽然可能没有传说中的黄夫人那样只看两遍就记住，但她也没看了第五遍就都记住了，因为她不是靠强记，而是心领神会，毕竟她也是胸怀天下，熟读兵书，甚至如果她是男儿就可以带兵打仗的将才，所以看了岳飞留下的兵书，自然有些道理她明白，只看那些她不明白的甚至是从来没有想到的计策阵法看，而这些又因为她之前不懂，所以看过之后记忆尤为深刻，所以一时半会也忘不了。 看完书的赵敏，静静看着欧阳克练功，眉骨高挑，在微阖的眼睑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鼻梁也很高，嘴唇很薄，真的有些像那日在灵蛇岛上他们遇见的波斯人，不过那几个人加起来都没有欧阳克好看。火折子的光太过昏黄，让欧阳克的脸变得更加柔和，赵敏托着下巴，歪头看着，静静练功的他更令人移不开视线。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没有了游戏人间，没有了装出来的无赖模样，很好看很好看。 赵敏渐渐出了神，想着怎么回答刚才欧阳克的问题，又偏偏脑子里总是浮现他的笑容，搅得她说辞都想不起来，拼命把那欠抽的脸赶到角落打了一顿，刚要思考刚才的问题，就听见一个声音，“怎么了？” “嗯？”赵敏回神，发现欧阳克已经调息完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怎么呀，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呃，糟糕，忘了把目光移开了。赵敏大窘。 “看……看你练功怎么那么慢……”赵敏别扭地转过头，“我都背完了，我们走吧。”哦对了，忘记交代历史错误了。赵敏刚要开口，就见欧阳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那这个，要不要烧了？”欧阳克拉起赵敏，指指武穆遗书。 “不要了，毕竟也算是先人留下来的好东西，王重阳连九阴真经都没烧，我也就不烧这个了。”说完，赵敏把武穆遗书收好，放回盒子里，又将盒子塞回骷髅中，顺手还做了个机关，让下一个来摸盒子的人，先被骷髅吓一跳。赵敏不毁了武穆遗书，其实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希望郭靖拿到武穆遗书，能稍稍带领宋人做些抵抗，以免日后自己带领铁骑挥师南下灭了大宋，让欧阳克后悔。 “好，听你的，走吧。”欧阳克拍拍赵敏的小脑袋，她那点心思，算计别人时，自己可能猜不透，但是一旦和自己有关，自己还是能猜透的。 “……”赵敏拉住欧阳克的衣襟，深深洗了一口气，“我，没有透过你寻找谁的影子，我只是受的教训太重，所以怕重蹈覆辙。”赵敏虽然说得云淡风轻，欧阳克却不敢怠慢，能让赵敏受到挫折的事不多，能让她记忆犹新刻骨铭心的更加不多，这事一定很严重。欧阳克握住赵敏的手，“敏敏，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不过那你也要记住，不论日后发生什么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如果你再胡思乱想，我就把你捉回白驼山，关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记住了么？” 赵敏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虽然心里别扭地想着谁教训谁还不一定，身体却乖顺地点点头，笑得一脸感动。 好吧好吧，周芷若你赢了，深明大义的张无忌给你了，我只要这个坏蛋了。 “等等等等！”赵敏被欧阳克拉着下山，突然想起杨康还在铁掌帮里，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干嘛，不知道完颜洪烈在哪，于是决定去趴墙角。 唉，有没有穿成这么显眼的红色去偷听的啊，更没有穿的他一样的白去偷听的呀。欧阳克好无奈。 远远的，赵敏就察觉到了屋里延绵的内息，知道里面住着武功高强的人，而且正在练功，所以示意欧阳克敛了声息内力，悄然溜到杨康房间后，趴在墙根底下，便听见杨康絮絮地和穆念慈说话。 “好妹子，你帮我把爹娘尊骸千里送回牛家村，辛苦你了。” 穆念慈声音很小，显然是害羞，赵敏贼贼地乐着，还戳了欧阳克一下，欧阳克斜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害羞的时候声音就比她大？ 呃，赵敏灰溜溜地转过头去继续听墙根。欧阳克却有些蹲不住，腿疼。赵敏显然是察觉到了，示意他上到房顶，趴着，还能掀了屋顶看清楚，欧阳克好想笑，敏敏啊，你到底想看人家小两口什么？不过还是跟着她，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 “好妹妹，让我亲一下。”杨康就势探过去，穆念慈半推半就地依了，赵敏更是贼笑差点出了声。欧阳克摇摇头，却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摸上山。是郭靖黄蓉！ 欧阳克拉拉赵敏，让她往下看，赵敏看了一眼，没在意，那小妮子倒是有两下子，这么快找来也算聪明，不过还是杨康吸引力大，赵敏又把注意力移回这里。 啊啊，解衣服了解衣服了，亲小嘴了亲小嘴了。赵敏激动地拉欧阳克来看，欧阳克真是瞠目结舌，不是他看见了杨康的动作，而是因为敏敏，你拉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赵敏点点头，又推开欧阳克自己看，不过没一会，赵敏就通红着脸抬起头来，遇到欧阳克的目光，急忙别过头，表情很不自然。 “敏敏，你脸怎么那么红？”想也知道她看见什么，这下轮到欧阳克差点笑出声。搂过赵敏，赵敏有些挣扎，不过毕竟欧阳克手劲大，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也挣不开。欧阳克笑着带她飞下房檐，带下了山。放在马上，赵敏的脸比刚才还红。动作更加不自然。欧阳克坐在她身后环住她，头搭在她肩膀上，笑着看她的窘迫。 “干嘛啦……”赵敏用手肘捅捅欧阳克。欧阳克两手拉住赵敏的两只手，放在赵敏身前。 “敏敏，我也想……”欧阳克压低了声音，在赵敏身后耳语，热气吹在她耳边，让赵敏小鹿乱跳。 “想……想什么？”赵敏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想做……刚才你看到的那番事……”蹭一下，赵敏本来已经有些恢复正常颜色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欧阳克干以性命担保，敏敏现在肯定是从头红到脚。 太可爱了。 35、第三十五回 毒砂掌 黄蓉也拉着郭靖来听墙角，只见室内一只大炉中燃了洪炭，煮着热气腾腾的一炉子东西，炉子旁两个黑衣小童，一个使劲推拉风箱，另一个用铁铲翻炒炉子中之物，听这沙沙之声，所炒的似是铁沙。一个老头闭目盘膝坐在锅前，对着锅中腾上来的热气缓吐深吸。这老头身披黄葛短衫，正是裘千仞。只见他呼吸了一阵，头上冒出腾腾热气，随即高举双手，十根手指上也微有热气袅袅而上，忽地站起身来，双手□□入炉子。那拉风箱的小童本已满头大汗，此时更是全力拉扯。裘千仞忍热让双掌在铁沙中熬炼，隔了好一刻，这才拔掌，回手拍的一声，击向悬在半空的一只小布袋。这一掌打得声音甚响，可是那布袋竟然纹丝不动，殊无半点摇晃。 黄蓉见那头顶冒热气，就猜出肯定里面有玄机，一定又是那骗子点了艾草装腔作势。可是看了半天，黄蓉仍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手法能把手放在那火热的铁砂里能不受伤。不过黄蓉虽想不明白却也没太在意，因为自负。 黄蓉示意郭靖去那边看看，结果竟然意外地发现了杨康和穆念慈。杨康和穆念慈的话黄蓉听得清楚，杨康花言巧语要骗穆念慈今日洞房花烛，黄蓉刚要冲进去破坏，就被喝断。 “是谁擅自上我山来？”黄蓉吓了一跳，回头看，原来是那骗子，心想这老儿到了自己山上，架子更是摆得十足。更加确定了她刚才看见房中那对着铁砂装神弄鬼的人就是他。郭靖却借着月光看出那人和他们以往见到裘千仞有所不同，以往见他虽然自高自大，装模作样，眼神中的油腔滑调却总是掩饰不住，此刻却见他神色俨然，颇有枭雄模样，威严殊不可犯。 黄蓉狡黠一笑，“裘老爷子，我们来跟您请安啦，哎呀好香啊，裘老爷子是在屋里糖炒栗子么？”裘千仞见黄蓉嬉皮笑脸，又讽刺了自己的铁砂掌，登时生气，一声长啸，双掌猛往黄蓉左右双肩拍去。黄蓉笑嘻嘻的并不理会，不闪不避，有心要叫软猬甲上的尖刺在他掌上刺下十多个窟窿。 郭靖却见他掌风凌厉，来势凶猛，与平日里没正经的那人截然不同，大喝一声,“蓉儿闪开”。可是黄蓉已经躲闪不开，直觉肩上两股巨力同时撞到，身子就直直飞了出去。郭靖有心相救，却晚了一步，裘千仞掌心与她猬甲尖刺一触，也已受伤不轻，双掌流血，心下惊怒交集，眼见郭靖掌到，急忙回掌横击。两人掌力相交，砰砰两声，各自退出三步。只不过裘千仞稳稳站住，郭靖却身子连晃了两下，这一掌既交，双方可说高下已判，郭靖无心恋战，奔来黄蓉身边，却发现她气息微弱，急忙俯身将她抱起。却听见背后风声阵阵，裘千仞又攻了过来。郭靖惊急之下，回手一招“神龙摆尾”，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被他情急之下使出来，威力大增，裘千仞与他掌力一碰，手心被软猬甲扎出的伤口隐隐作痛。借着月光一看，竟然右手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果然有毒。 其实不然，黄蓉肩头的毒乃是她偷袭赵敏，被欧阳克打伤留在上面的，这次被裘千仞打中反倒救了黄蓉一命。 郭靖趁裘千仞运功逼毒之时，抱着黄蓉向山上跑去。 郭靖抱着黄蓉跑进一个山洞，正是之前赵敏发现武穆遗书的那个山洞，而山洞里竟然还有一个裘千仞！郭靖大惊，出手先发制人，却发现那人武功却异常低微，和刚才那人真是天壤之别。 此时黄蓉嘤地一声醒来，听郭靖说了来龙去脉，心里已经猜出端倪，却仍旧坏心地叫郭靖点了那人的麻穴，逼那人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原来，这人叫做裘千丈，是裘千仞的孪生哥哥，本来二人武功不相上下都不怎么样，可是后来裘千仞机缘巧合救了铁掌帮上任帮助上官飞，上官飞知恩图报把一身武功和铁掌帮都交给了裘千仞。裘千仞执掌铁掌帮后，将原来一个小小帮会整顿得好生兴旺，自从“铁掌歼衡山”一役将衡山派打得一蹶不振之后，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威震江湖。当年华山论剑，王重阳等曾邀他参与。裘千仞以铁掌神功尚未大成，自知非王重阳敌手，故而谢绝赴会十余年来隐居在铁掌峰下闭门苦练，有心要在二次论剑时夺取“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 而裘千丈就借着裘千仞隐居练功时，到处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而黄蓉等人在归云庄、牛家村遇见的是裘千丈，在君山丐帮大会和这里遇见的是裘千仞。黄蓉自负托大，才被裘千仞打伤。 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铁掌帮的禁地，是历代帮主埋骨之所在，帮主临终时自行上峰待死。帮中有一条极严厉的帮规，任谁进入中指峰第二指节的地区以内，决不能再活着下峰。若是帮主丧命在外，必由一名帮中弟子负骨上峰，然后自刎殉葬，帮中弟子都认是极大荣耀。所以郭靖带着黄蓉藏到这里，铁掌帮众都不敢进来捉拿，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郭靖看了黄蓉的伤势，若不是有软猬甲护着，她早就没命了，郭靖放下黄蓉，去山洞里面查看，果然发现盛放武穆遗书的盒子。伸手一拿，那尸骨竟然向前扑来，正是之前赵敏做的小动作。不过郭靖不知道，吓了一跳。 郭靖拿着武穆遗书出来，发现铁掌帮众已经放火烧山，洞里也弥漫着浓烟。暗想这裘千仞也是狠毒，自己不能进来，便逼他们出去。 裘千丈吵吵嚷嚷，说什么这条老命都赔在了他们这两个娃娃手上。黄蓉却虚弱地低低一笑，“靖哥哥，岳武穆名飞，字鹏举，咱们来个雕举，好不好？”郭靖问道：“甚么雕举？”黄蓉道：“叫雕儿负了咱们飞下去啊。”一听此言，郭靖喜得跳起身来，叫道：“那当真好玩得紧。我唤雕儿上来。只不知雕儿有没这个力气。”黄蓉叹道：“反正是死，也只得冒险一试了。”郭靖当下盘膝坐定，凝聚中气，在丹田盘旋片刻，然后从喉间一吐而出，啸声远远传了出去，这正是赵敏当年授他的全真派玄门内功，他修习周伯通叫他背的《九阴真经》之后，功力更是精进。这中指峰自峰顶至峰脚相距何止数里，但啸声发出，过不多时便白影临空，双雕在月光下御风而至，停在二人面前。 赵敏远在数里外的客栈中，也听见这一声长啸，惊坐而起。一旁欧阳克被她扰醒，也坐起来给赵敏披好衣服，睡眼朦胧地问她“怎么了？” “郭靖有难。” “要救么？”欧阳克看她不动，却眉头紧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算了，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欠他的是丘处机，我也用了五年教他功夫，算是还清了，之前又看在他面子上饶了黄蓉那坏丫头，现在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说着赵敏却还是起身坐到桌旁，倒了杯凉茶。 欧阳克也下床来，坐在她对面，截过茶杯，“凉了，不要喝了。” “好啦，不要自寻烦恼了，想救去救吧，毕竟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心有不忍是应该的。”欧阳克笑笑，手里茶杯一转，内力催动下，那茶水竟然又冒起了热气，这才又递回给赵敏。 “讨厌死啦，他到底看上那臭丫头什么了，我救了他不是也得顺带救那臭丫头么。” 欧阳克就知道敏敏这点小心思，忍着没笑。 “好好，就当是我求你去救他，现在就他既看过九阴真经，武功又不算太高，我叔叔还等着他来翻译那几句梵语呢。”欧阳克笑笑，“不然你告诉我叔叔那几句的意思啊？”欧阳克知道赵敏会九阴真经，却从来不勉强她教给欧阳锋。赵敏也因为王重阳临终那句“为了天下苍生，好自为之”的话，不敢将九阴真经教给心术不正的欧阳锋，所以她也没在欧阳锋面前显露过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所以欧阳锋现在还执着于抓住郭靖让他解释郭靖胡编乱造的九阴假经上的佶屈聱牙的文字呢。 “既然是你求我，那我考虑考虑吧。”赵敏莞尔一笑，知道欧阳克怕自己难做，所以故意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 “我求你，才换来句考虑考虑，那我怎样做，你才有真行动呢？”欧阳克伸手握住赵敏放在桌子上的小手，黑夜中他的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赵敏。 赵敏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拖住香腮，歪头一想，似笑非笑，然后也看向欧阳克。“我眉毛太淡，不好看，你来帮我画画吧。” “好啊。”拉着赵敏坐在自己怀里，欧阳克点了灯握着画眉墨，凝视赵敏，赵敏也笑着看他，“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敏敏想画什么？” “拂烟。” “好。” * * * 郭靖将黄蓉扶上雌雕雕背，用衣带绑好防止她伤势发作，从雕背上掉下去，自己则上了雄雕。 郭靖初时还怕自己身子重，那雕儿未必负荷得起，岂知那白雕双翅展开，竟然并无急堕之像。黄蓉究是小孩心性，心想这是天下奇观，可得让裘千丈那老儿瞧个仔细，于是轻拉雕颈，要它飞向裘千丈身旁。雌雕依命飞近。裘千丈正自慌乱，眼见之下，不禁又惊又羡，叫道：“好娃娃，也带我走罢。大火便要烧上来，老儿可活不成啦！” 黄蓉笑道：“我这雕儿负不起两人。你求你弟弟救你，不就成啦？你比他多三千尺，他非听你号令不可。”轻拍雕颈，转身飞开。裘千丈大急，叫道：“好姑娘，你瞧我这玩意儿有趣不？”黄蓉好奇心起，拉雕回头，要瞧瞧他有甚么玩意。哪知裘千丈突然和身向前猛扑，飞离山峰，向黄蓉背上抱去。 黄蓉被裘千丈一抱住，白雕立时向峰下深谷急落。那雕双翅用力扑打，始终支持不住。裘千丈抓住黄蓉后心，用力要将她摔下雕背，但她身子用衣带缚在雕上，急切间摔她不下。黄蓉手足被缚，也是难以回手。眼见二人一雕都要摔入深谷，粉身碎骨。铁掌帮帮众站在山腰看得明白，个个骇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正危急间，那雄雕负着郭靖疾扑而至，钢喙啄去，正中裘千丈顶门。那老儿斗然间头顶剧痛，伸手抵挡，就只这么一松手，已一连串的筋斗翻将下去，长声惨呼从山谷下传将上来。雌雕背上斗轻，纵吭欢唳，振翅直上。双雕负着二人，比翼北去。 36、第三十六回 瑛姑 郭靖在雕背连声呼叫，召唤他的小红马在地下跟来，却突然听见远处也传来一声长啸，双雕听后，竟然跟着哨声飞去，郭靖控制不住，心下大惊。 “不然这样？”赵敏转过头来看欧阳克，“我让那雌雕突然改变方向，将黄蓉甩下去？” 欧阳克好笑，“敏敏你戏弄戏弄她还可以，可是你绝对不想看见郭靖伤心，对不对？”不然以赵敏的诡计多端，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活到现在？就算她有一千条命，赵敏就会有一千种法子，能让她死得干干净净，还不带重样的。 看着双雕向自己飞来，赵敏长叹一口气，召唤雕儿落下。 “姑姑？”郭靖见召唤雕儿之人竟然是赵敏，又惊又喜。急忙爬下雕背跪在赵敏面前，“姑姑，求你救救蓉儿！” 赵敏翻翻白眼，有了媳妇忘了姑姑啊，气死她了，倒是她身边的一个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看郭靖，又斜眼看赵敏，“敏敏，他是谁？” 郭靖这才注意到，赵敏身边除了站着欧阳克，她手里还拉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赵敏莞尔，“他呀，是丘处机的什么人。” “哦，丘师兄的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啊？”郭靖看那少年年少，却唤丘处机为师兄，实在不明白，王重阳只有全真七子七个徒弟，而那七人最年轻的也要四十多岁了，这个少年怎么可能？ “徒弟一类的吧。”赵敏又一笑。 “哈哈哈哈，快叫我师叔！”那少年拍手大笑，郭靖觉得他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可是像谁他又想不起来了，心思若是黄蓉一定能一下就说出他到底像谁。 对了，蓉儿！郭靖这才又回神，“姑姑，救救蓉儿。” 赵敏这才放开那少年，走到雌雕身边，发现黄蓉已经昏厥过去，查看她的脉象之后，“裘千仞的铁砂掌？”赵敏把她解下来，让郭靖为她推宫过血，过了很长时间，黄蓉才悠悠转醒。 “蓉儿，怎么样？”郭靖关切地伏在她身边，黄蓉却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看见赵敏和欧阳克，黄蓉显然吓了一跳。赵敏冷哼一声，转身随着那少年回到屋中。 郭靖这才发现他们所处一处沼泽，周围都是茂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郭靖向前迈了一步，双足却陷入泥中，急忙提气后跃，硬生生把脚拔了出来，随即一股污泥的臭味从脚下传来。郭靖再抬头望去，哪里还有赵敏的身影。 郭靖提气高声叫道，“姑姑，求你救救蓉儿。” 赵敏声音从屋中传出，“我救不了她，她中的是裘千仞的铁砂掌，若没有软猬甲护着，恐怕早死了，你拿一个死人来让我救，是故意为难我么？” 郭靖听赵敏这番话，心里登时凉了一半，黄蓉却硬着脾气，“靖哥哥，我们走，生死有命不用求她。” 郭靖却不，他知道他姑姑口硬心软，又疼他，只要他苦苦哀求，姑姑一定会救蓉儿的。 “姑姑，求你了，救救蓉儿吧，姑姑你叫靖儿做什么都可以。”郭靖说的声泪俱下，赵敏却听得义愤填膺。 “郭靖，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我叫你做什么你不都得做？这是应该的，而你竟然拿这个同我交换，岂不好笑。再说，她屡次伤我性命，你不但不为我报仇，还次次护着她，我念及师徒情谊不与她计较，现在你却来要挟我救她？你本善良，何时学的这般蛮横无理，奸诈狡猾？”她很失望，她以为郭靖憨直很像张无忌，而她错了，才跟着黄蓉不到半年，他的善良本性就已经被黄蓉改变，不再像张无忌，更加不像她敏敏特穆尔教出来的徒弟。 “姑姑，靖儿错了，靖儿不会说话，姑姑不要生气。”郭靖边说边自己打自己耳光，从小他就经常说错话惹韩小莹和娘亲生气，后来认识了赵敏，赵敏虽然天天骂他笨，但是从来没有和他生过气，现在却因为蓉儿…… “靖哥哥，我们走，不要求她。” “黄蓉，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靖儿信你，我可不信，你不要以为你的激将法可以让我救你，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敏敏特穆尔没那么大通天能耐，你再用激将法我也救不了你。” “敏敏姐姐，你不要生气。”此时屋内传来少年的声音，可见赵敏有如何的生气。 “你要气就出去气，不要把我的屋子气掀了。”屋中又传来一个略为年纪大的女声，说话很不客气。 “好好好，我不生气。”赵敏的声音突然小了，郭靖渐渐听不见。 “姑姑……”知道这回真惹毛了赵敏，郭靖很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怀里的黄蓉也渐渐蔫萎下去，“蓉儿，别睡。” 郭靖从黄蓉怀里摸出陆乘风在太湖时所赠的九花玉露丸，喂黄蓉吃了一颗，黄蓉有了精神，抬头看郭靖。 “靖哥哥……”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她不该不听爹爹的话，擅自离岛，更不该托大，结果被裘千仞打伤。 此时那少年牵着欧阳克缓缓走来，郭靖见欧阳克七拐八拐第向自己走来，不禁抱紧了黄蓉，赫然想起，他的腿怎么竟然好了？ “你要做什么？”郭靖戒备地看着欧阳克。欧阳克“啪”地一声挥开扇子，淡淡笑着，“报仇。” “你！”郭靖大惊，挥手挡开了欧阳克的铁扇，“呵呵，你越是护着黄蓉，就越惹你姑姑生气。”欧阳克仍旧淡淡笑着，招数却愈加凌厉，另一旁的少年都有些目瞪口呆。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招数？”那少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丝毫不怕他们两个可能会殃及到他，郭靖从刚才他们的话中得知这少年是自己师叔辈分，心中有所顾忌，招数便慢了下来，生怕伤着他，欧阳克却丝毫不管，趁着郭靖犹豫，铁扇袭向黄蓉头部。 黄蓉危机时刻，还不忘自保，挥手向欧阳克腿部洒出一把钢针，郭靖大喊不要，却也来不及了。欧阳克阴冷一笑，一把扯过那还在高兴的少年，护在身后，左腿一扫，那些钢针就生生停在半路落了下去。黄蓉见状大惊，她爹爹的旋风扫叶腿法也没这般精妙，不仅让欧阳克的腿在短短月余就好了，竟然还恢复了功力。 “不用那么吃惊，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又比一山高，你爹那点微末道行我们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欧阳克住了手，随即看向郭靖，“山外桃源段皇爷，可以救她，不过救不救就是他的事了，不要再来烦敏敏，她说：‘郭靖，今番此事，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郭靖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呆呆望着远处泥沼中的小屋，叫道，“姑姑！姑姑！靖儿错了，姑姑你不要生靖儿的气！” 欧阳克冷冷一笑，“还不快滚？中了铁砂掌的人从来活不过三十六个时辰。”说完拉着那少年回到屋中。 郭靖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一句，渐渐没了声音，赵敏从窗中看到，他冲自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抱起黄蓉，讪讪离去。 “既然不舍得，何必说如此狠话。”屋中七盏油灯，昏昏黄黄，明明灭灭，照的赵敏面色不善。屋中白发的女人冷笑问她，赵敏看她却不生气。 “他还有利用价值，我越是说得决绝，他就越对我有愧，日后利用起来就越顺手。”黄蓉不仁，那我就不义，可怜的是郭靖，不过郭靖一心大宋，又是那令蒙古人都敬佩的以身殉国的襄阳守卫，所以今后他们必定反目，自己不如趁现在有借口有机会先发制人，让郭靖一直心怀愧疚，日后会好收拾一些。 恩断义绝，断的是赵敏对郭靖的不舍得，却绝不了郭靖对赵敏的感激，深知这点的赵敏，才会如此说。 “对了，周伯通那混小子还没有来？”赵敏看向瑛姑。 “嗯。”提到周伯通，瑛姑脸色有些难看。 “嘿！哈！”屋外周小通正在和欧阳克学招数，这孩子很聪明，同周伯通一样，可惜周伯通被困桃花岛十五年，没能教他正宗全真内功，导致内息不纯，招数庞杂。 “我帮你去找他。”赵敏拉起瑛姑的手，这十多年来，自己也没怎么来看过她，听说她为了去桃花岛救周伯通，而带着孩子隐居在泥沼中，天天研究算术，过的十分艰难。赵敏过意不去，才在得知周伯通已经回到中原后，到处追杀他，她觉得瑛姑为周伯通的牺牲太大，周伯通却像避瘟神一样避着她，很不像话。 “嗯，那就拜托你了。”瑛姑神色有些凄然，赵敏拍拍她手背，“他可能是找不到路，你知道的，他那么笨……又贪玩……”瑛姑为了研究那些机关算术，奇门遁甲一头黑发变华发。更让赵敏为之敬佩。 赵敏一个人出来，看欧阳克和周小通玩的高兴，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赵敏心情也莫名地变好了。见赵敏出来，欧阳克伸直手，用扇子点着周小通的额头，由于身高差距，周小通左右挥舞着小手，却怎么也打不到翩翩负手而立的贵公子。欧阳克转头冲赵敏笑笑，赵敏也回他一个微笑。 “小通，我们要走啦，给你找爹爹去。”赵敏拍拍周小通的肩膀。 “啊？姐姐你们怎么才来一个时辰就要走啊。”周小通顿时垮下小脸，那模样真和周伯通一模一样。赵敏安慰道，“姐姐去给你找爹，你爹回来他会教你好多好多好玩的事情，比如左手和右手打架。” “哎哎真的么？我也会啊。”说着周小通给赵敏演示起来，赵敏一看，暗中惊叹他天赋极强，小小年纪就能悟出这样的神功。 周小通左手牵着赵敏，右手拉着欧阳克，带他们走出沼泽机关，然后挥挥手，跑回娘亲身边。 两人走了一会，赵敏突然站住，定定看着欧阳克，“你让他们去找段皇爷了？” 欧阳克点点头，他看的出赵敏的小心思，赵敏自然也能看出他的。“我叔叔本来就一直想耽误段皇爷功夫，现在不是正有机会？” 确实，西毒和南帝两败俱伤同西毒东邪两败俱伤的效果，之于中原武林都是一样的。赵敏随即也是一笑，“不过段皇爷早就不在尘世了，我不是和你说过？” 37、第三十七回 渔樵耕读 “求见段皇爷？”那渔夫打扮的壮汉上下打量着郭靖黄蓉，“洪帮主叫你们来的？” 黄蓉点点头，她以为搬出洪七公，这段皇爷的徒儿会对他们礼待有加，谁知那人听过之后竟然勃然大怒，“你们究竟受谁指使，有何阴谋诡计？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他离开尘世之时，九指神丐就在他老人家身边，岂有命你们来拜见段皇爷之理？”说着，向前踏了一步，左手一拂，右手来抓黄蓉。 郭靖见他语气不善，早有提防，一招“见龙在田”挡在黄蓉身前。 “敏敏，前几日你不还问段皇爷要了天香断续胶？怎么现在竟然说他早已不在尘世？”欧阳克不解。 赵敏笑笑，“我不是也说过，他出家了嘛，出家就是脱离尘世纷繁，自然就不在尘世之中。” “你啊，吓我一跳。”欧阳克点点赵敏的小鼻子。“那么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周伯通啊？” “才不要找，那只野猴子满山乱跑，找死咱俩都不一定找的到他。” “那适才你答应瑛姑。” “我不答应她，她能轻易放我出来么？”瑛姑这个人，十多年前就行为怪异，性格乖戾，如今大夜里的突然造访她，惊扰了她休息，还不趁她没缓过劲来赶紧跑？不然等她完全清醒过来，肯定要自己帮她算那些奇奇怪怪的算术题。 “那我们现在去哪？”欧阳克搂过赵敏，“累不累？”陪他折腾到半夜，没睡一会又跑出来救人，真是辛苦他家敏敏了。 “我说累，你会不会抱我回去？”赵敏故意撒娇赖在欧阳克怀里不起来。 “好啊，为什么不会？”欧阳克见赵敏难得撒娇，作势要抱她，赵敏咯咯笑着跑开，“那么远，你行么……”赵敏看着欧阳克的双腿，欧阳克却故意会错意，“我行不行刚才你不是见识过了？”本来赵敏不知道他所指的见识过了是什么意思，结果听他语气暧昧，抬起头，看着欧阳克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又若有似无地看看他自己下半身，立刻会意。又被调戏了…… “敏敏你说——我行不行？”欧阳克故意贴近，赵敏慌张地左顾右盼想要找退路，却已经来不及，又落回他怀里，“哎呀，行，非常行，不知道公子爷你是怎么练就的这一身好本领呢？说出来让我也学习学习。” 呃，那当然是阅人无数练出来的，不过他才不会给赵敏这样的机会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敏敏多和我练习几次就知道了。” “练习什么？走路么？我和你练习的还不够多么？你忘了我拉着你足足绕着临安皇城走了好几十圈？”唉，就知道她会岔开话题。 “好了，不闹了，快回去吧。”说着欧阳克就抱起赵敏一跃而起，本来花前月下应该漫步回去的，不过这几日确实累着赵敏，欧阳克便管不了那些浪漫，越快回去越好。 * * * 二人一路往北，准备回大草原，帮成吉思汗带兵。骑在马上，欧阳克问赵敏，“那对白雕是怎么来的？” “小时候靖儿武功虽然不行，射箭却厉害，又一次一群黑雕围攻两只白雕，雄雕调虎离山引走了几只黑雕，郭靖一箭双雕吓跑了剩下那些黑雕，可是那雌雕已经被黑雕啄死，雄雕回来发现爱侣身亡，自己也撞向山崖殉情了，留下这两只小家伙。郭靖和华筝哭哭啼啼地求我，我便上去给够了下来，那山还真高啊，累死我了。” “怪不得郭靖在背上都指挥不了它们，原来你才是它们的救命恩人。”虽是说着白雕，欧阳克还是听出赵敏言语中对郭靖的宠溺。若换成是杨康哭哭啼啼求赵敏，估计赵敏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呵呵。” “嗯？”赵敏看向欧阳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笑出来。 “杨康那小子小时候很淘气吧。” “还好吧，丘处机最拿他没辙，总是气的自己吹胡子瞪眼睛，可是杨康那边还高兴地上树捣小鸟。又一次他拿着丘处机的宝剑差点把自己手腕割了，吓得丘处机再不教他使剑了。” “那算什么，我小时候偷看我叔叔练功，结果他练功引发雪崩，把我埋在下面差点死了。” “真笨。”赵敏定定看着欧阳克，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欧阳克又是无奈。“不过你为什么要偷偷看？你们家不是武学一脉单传，所以只能教给你么？” “呵呵，他越是教我的我就越不愿意学，只偷看他练，捡我喜欢的学。”呃，杨康和你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啊。赵敏心里下了定论。 “小时候你娘一定很喜欢你吧。”赵敏望着欧阳克的侧脸，那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窝，带笑的薄唇，小时候他一定更可爱，若是现在他有弟弟妹妹长的像他，个头又像当年第一次见到尹志平那么大的话，她一定天天抱着不离手。 “……”欧阳克骤然僵了脸色，赵敏心细如丝自然留意到。“我娘并不喜欢我，因为她喜欢我叔叔，我叔叔却只抱着我教我功夫，从来没看过她。她便恨我，她越是恨我，我就越霸着叔叔，越把他的功夫学得干干净净，让他再钻研新的，没空管什么风花雪月，虚情假意。” “……”这回轮到赵敏语塞，看来欧阳克小时候并不快乐，娘亲不疼他，父亲不是亲生的，叔叔又只痴迷武学。相比较自己，虽然必须学那些琴琴书画，骑射武功，但那些倒都是她喜欢的，父王和哥哥待她又好，童年过得也算开心。 赵敏猜想可能是自己脸上流露了太多的同情，欧阳克反过来安慰她，“怎么了？都过去了，你在想什么？” 说着，他还跃过来坐到她马背上搂着她。她这匹是蒙古战马，神骏无比，受到突然而来的力道，只稍稍停了一下，就继续漫步前行。赵敏自然而然地靠上欧阳克的胸膛，欧阳克则接过她手中的缰绳，顺势搂着她。 “对了，我猜老乞丐让郭靖默下来的九阴真经肯定有问题，我怕你叔叔练功练岔了走火入魔，你要多注意着点。”说到欧阳锋，赵敏倒没觉得他有多坏，又不帮着中原武林，所以她还是不想眼看欧阳锋走火入魔而不顾，不过她却也真的不能把九阴真经教给欧阳锋。所以只能让欧阳克多提醒关心着点。 “嗯，家叔看不懂自然会想方设法找郭靖，只要不得到确切回答，他是不会轻易练的。”欧阳克偷偷亲了赵敏耳朵一下，赵敏缩了一下，没躲开，手肘戳了欧阳克肚子一下，他才老实。 “那就好。”见自己把话带开，欧阳克也没说什么，赵敏定下心来，以后一定要见见那白驼山的女主人，到底蠢成什么样子，要为了一个从来不正眼瞧她的男人而伤害自己的儿子。 * * * 黄蓉和郭靖被渔夫赶了回来，临走黄蓉装作命不久矣，希望渔夫能告诉她，前面都是光秃秃的山，如果有人造访段皇爷，要怎么上去。渔夫不疑有他，大方告诉她，用他手中的铁浆，推动小船逆流而上，结果黄蓉带着郭靖假意离去，趁渔夫不注意，偷了他的铁浆，让郭靖划着小船竟然闯了过去。 渔夫之前和郭靖过过招，知道郭靖武功高强，为人憨厚，所以那骗人偷船的勾当一定是那小丫头想出来的，当即骂道，“臭丫头，你快给我回来！” 黄蓉趴在郭靖怀里，笑嘻嘻地想，我就是小贱人臭丫头了，怎么样，我偏不回去。抬头看郭靖，正郭靖全神贯注的扳舟，双膀使力，挥桨与激流相抗，没有注意到黄蓉，这溪流湍急，若不是郭靖将降龙十八掌的刚猛之劲，通过左右互搏术的方法，将两掌分开掌力直透桨端，左一桨“神龙摆尾”，右一桨“神龙摆尾”，普通人还真划不上去。 又行一阵，划过两个急滩，一转弯，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郭靖才长舒一口气，“蓉儿，你累不累？” 黄蓉见郭靖满头是汗，却问自己累不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很是感动。黄蓉摇摇头，从怀中掏出手绢，为郭靖擦擦汗，随即又偎进他怀里。 小船又向前飘去，二人忽然听见岸上有歌传来，定睛一看是个樵夫在砍柴边砍边唱。黄蓉用一首“山坡羊”唱赢了樵夫，郭靖随即抱着黄蓉上岸，顺着藤蔓爬上山，便看见一农夫模样的人，正托着一块大石，而他若松手，那山坡下的黄牛就必定被巨石压死，可是他不松手，早晚就要被大石累死。郭靖想也没想就跑上去帮那人托起石头，方便他牵走黄牛。 农夫牵走黄牛，回头一看帮他托住大石的人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自负臂力过人的他，头一次佩服起别人来。不过看他武功高强，一旁的黄衫女子神情委顿，心里便起了疑惑，向郭靖道：“朋友，到此何事？” 郭靖看了一眼黄蓉，“求见尊师。”那农夫又道：“为了何事？” 郭靖一怔，还未回答，黄蓉侧身叫道：“你快牵牛下来，慢慢再问不迟。他一个失手，岂不连人带牛都摔了下去？”那农夫心想：“这二人来求见师父，下面两位师兄怎无响箭射上？若是硬闯两关，武功自然了得。这时正好乘他松手不得，且问个明白。”于是又问：“来求我师父治病？”郭靖心道：“反正在下面已经说了，也就不必瞒他。”当下点点头。 农夫脸色微变，道：“我先去问问。”说着也不去牵牛，从坡上跃下地来。郭靖大叫：“喂，你快先帮我把大石推开再说！”那农夫笑道：“片刻即回。” 黄蓉见这情状，早已猜知那农夫心意，存心要耗却郭靖的气力，待他托着大石累到精疲力尽，再来援手，那时要撵二人下山，可说易如反掌，只恨自己伤后力气全失，无法相助推开大石，但见那农夫飞步向前奔去，不知到何时才再回来，心中又气又急，叫道：“喂，大叔，快回来。” 黄蓉心生一计，用自己是洪七公的弟子，洪七公有信件要呈给段皇爷，骗得农夫回来，农夫将信将疑，黄蓉说郭靖为了练功，手上浸了醋，不能长久托着大石，若是毁了双手，洪七公必然来找段荒野麻烦，农夫一听，心想也是，便又向前迈了一步，黄蓉看出来，微微一笑，“我这里有我爹爹给的软猬甲，麻烦大叔给他垫上，这样既不算放了他，也不会毁了他双手，岂不美哉？” 农夫听过软猬甲，只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小妮子竟然既是黄岛主的闺女，又是洪七公的徒弟。 黄蓉见他将信将疑，继续道，“我师父教我，不可对人说谎，怎敢欺骗大叔？大叔若是不信，便在这甲上砍几刀试试。” 38、第三十八回 一灯大师 黄蓉见他将信将疑，继续道，“我师父教我，不可对人说谎，怎敢欺骗大叔？大叔若是不信，便在这甲上砍几刀试试。” 那农夫见她脸上一片天真无邪，心道：“九指神丐是前辈高人，言如金玉，我师父提到时向来十分钦佩。瞧这小姑娘模样，确也不是撒谎之人。”只是为了师父安危，丝毫不敢大意，从腰间拔出短刀，在软猬甲上砍了几刀，那甲果然纹丝不伤，真乃武林异宝，这时再无怀疑，道：“好，我去给他垫在肩头就是。” 他哪知黄蓉容貌冰雪无邪，心中却是鬼计多端，当下拿着软猬甲，挨到郭靖身旁，将甲披在他的右肩，双手托住大石，臂上运劲，挺起大石，说道：“你松手罢，用肩头抗住。”黄蓉凝目瞧着二人，眼见那农夫托起大石，叫道：“靖哥哥，飞龙在天！”郭靖只觉手上一松，又听得黄蓉呼叫，无暇多想，立时右掌前引，左掌从右手腕底穿出，使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人已跃在半空，右掌复又翻到左掌之前，向前一扑，落在黄蓉身旁，那软猬甲兀自稳稳的放在肩头，只听那农夫破口大骂，回头看时，又见他双手上举，托着大石动也不能动了。 黄蓉算计了农夫，拍拍手哈哈大笑，却因为伤重胸口顿时很疼。郭靖急忙抱起她，“蓉儿，怎么样？” 黄蓉摇摇头，道：“靖哥哥，咱们走罢。”回头向那农夫道：“你力气很大，托个一时三刻不会出乱子，放心好啦。” 那农夫骂道：“小丫头，使这勾当算计老子！你说九指神丐言而有信，哼，他老人家一世英名，都让你这小丫头给毁了。”黄蓉盈盈一笑，“毁什么啊？师父叫我不能撒谎，可是我爹爹说骗骗人没甚么大不了。我爱听爹爹的话，我师父可拿我没法子。” 那农夫怒道：“你爹爹是谁？”黄蓉道：“咦，我不是给你试过软猬甲么？”那农夫大骂：“该死，该死！原来鬼丫头是黄老邪的鬼女儿。我怎么这生胡涂？” 黄蓉笑道：“是啊，我师父言出如山，他是从来不骗人的。这件事难学得紧，我也不想学他。我说，还是我爹爹教得对呢！”说着格格而笑，牵着郭靖的手径向前行。 二人历尽千辛万难，来到书生这里，这书生四十来岁年纪，头戴逍遥巾，手挥折叠扇，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确是个饱学宿儒模样，口中诵的是论语，黄蓉想要先发制人，故意刁难道，“听阁下诵读论语，阁下可知孔子门下弟子几人？” 书生扇扇折扇，笑道，“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黄蓉又问，“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你可知其中冠者几人，少年几人？” 黄蓉像以此刁难书生，本来那答案就是她杜撰，强词夺理，所以她料定书生答不出来，等书生说不出来之时，她在趁机讽刺一下。 谁想到书生惊诧一下，捋捋胡子竟然出口答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相加刚好七十二人。” 这下轮到黄蓉目瞪口呆，本以为他是书呆子，没想到竟然连她这点小算盘都猜到了。 书生得意一笑，这问题二十年前就有人来问过他，那时他答不上来，现在再答不上来，太对不起那人了。 二十年前，那随着王重阳而来的红衣少女，一举手一投足，都比大理皇宫任何一位贵妃公主贵气得多，却有古灵精怪，总缠着他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看他答不上来，便会要求他教她梵文，来换取答案。 这问题便是其中之一。 “怎么样？答对了么？”书生收起扇子，做好架势，防止郭靖他们吃瘪后硬闯。 “子柳，让他们进来吧。”突然天降洪声，黄蓉欣喜地抬起头，看见那书生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忿忿地转身让出只有一人宽的断桥。郭靖背着黄蓉跃过最后这个小缺口。 书生虽然不忿，却也必须遵从师父的命令，引二人走进庙内，请二人在东厢坐了，小沙弥奉上茶来。那书生道：“两位稍候，待我去禀告家师。” 郭靖道：“等一下！那位耕田的大叔，在山坡上手托大石，脱身不得，请大叔先去救了他。”那书生吃了一惊，飞奔而出。 黄蓉见他神色匆忙，便知他们师兄弟情深，暗自记在心里。 不一会，一个小沙弥引他们二人来到竹林石屋，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的神色，却是一望而知。那书生与农夫侍立在他身后。 黄蓉一下便猜到那是段皇爷，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从皇帝变成和尚，却还是一下跪倒在地，“弟子郭靖黄蓉，参见师伯。” 段皇爷很喜欢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亲手扶起二人，笑道：“七兄收得好弟子，药兄生得好女儿啊。听他们说，”说着向农夫与书生一指，“两位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哈哈，可喜可贺。” 黄蓉见段皇爷十分喜爱她，便知道一路上那四个人的刁难肯定都是那四个人自己的主意，又逢段皇爷柔柔地说道，“贫僧入定三天三夜才回来，你们怕是久等了吧？” 黄蓉借机告状，“弟子也是刚到，幸好几位大叔在途中多有阻难，否则就算早到了，师伯入定未回，也是枉然。” 书生农夫相互对视，都暗道这丫头睚眦必报，伶牙俐齿，好生讨厌。 段皇爷倒是呵呵一笑，“他们就怕我多见外人，其实你们怎么会是外人？小姑娘一张利口，确实是家世渊源啊，你爹爹当年也是和欧阳兄斗嘴甚多啊。” 黄蓉倒是没听他爹爹说过，莞尔一笑，却因为伤势，笑的有些苍白，“段皇爷早就不在尘世啦，我现下叫做一灯和尚，你师父亲眼见我皈依三宝，你爹爹怕是不知道吧。” 郭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段皇爷出家当了和尚，远离世俗，因此他们都说他不在尘世了。 * * * “一灯大师耗尽心力为黄蓉医好铁砂掌的伤势，五年之内武功尽失，怕是不能参加华山论剑，你叔叔不正得意？”赵敏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黄昏，欧阳克则坐在船头，拿着一杆破鱼竿，仍旧潇洒的可以。 “是啊，所以我才叫郭靖带她去，她死不死对于我们来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若是能利用一下的话，让她多活几天也无所谓。”欧阳克没有抬头，天色有点晚，想要看清鱼漂，他就得全神贯注。 赵敏在船里呆的无聊，走出来一点声息都没有，坐在欧阳克身旁，“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安呢？”赵敏倚过来，自从两人有了亲近关系，赵敏越发地爱撒娇，欧阳克仍旧没有抬眼，却一手搂她入怀。 “不安什么？” “不知道，不过好像和裘千仞有关。” “好啦，”欧阳克终于低头看看已经顺势枕在他腿上的赵敏，点点她脑门，“有什么事能难住你敏敏特穆尔？又有什么事能难住我欧阳克？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不怕。” 赵敏笑眯了眼睛，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况且是情人说的，“谁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好怕啊，怕今天你一条鱼都钓不到，晚上会饿肚子。”赵敏假意撅着嘴。欧阳克正好趁机偷了一个香吻，被赵敏打了，“怎么会，这不是上来一条？”欧阳克一拉手中鱼竿，一条三尺来长的大鱼就被他拖出水面。淋了赵敏一身水，她都没注意，只张着嘴，“好大一条啊。” 原来欧阳克钩上放的鱼食不多，钩子却很大，是为了将贪吃的小鱼死死钩在鱼竿上，小鱼越是奋力挣扎，血流的就越多，会招来更大的鱼，这不和欧阳锋那一滴□□杀死整个海域的鲨鱼用的手法一样么，果然是父子。 “这么大一条，够不够喂饱你的？”欧阳克把鱼扔给下人，拉着赵敏回船舱换衣服。 突然船舱一晃，将赵敏吓了一跳，就势拉过欧阳克搂着，一是她确实吓着了，二是她怕欧阳克腿上不方便站不住。 “怎么回事？”欧阳克冲外面大喊，“公子爷，外面有船在打仗，殃及到我们了。”话还没说完，又听见“嘭”地一声，一个大石头就砸在欧阳克他们船不远的水上，溅起一个大浪，差点将他们的船掀翻。 “他们两个打架，为什么要往我们这里发炮？”赵敏很生气，再这么晃下去，她的大鱼宴还怎么吃？赵敏气冲冲地冲上甲板，一看那发炮的蛮横船上，站着的不正是裘千仞？ “好啊，果然是你，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赵敏刚要跃过去，就被欧阳克叫住，“敏敏，看岸上！” 赵敏依他所言向岸边看去，那拍手叫好，手舞足蹈的老东西，不是周伯通是谁？ “好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你往哪跑，还敢鼓掌。”不仅是周伯通，赵敏站在甲板上，才看见，他们船后还有一船，上面竟然是瑛姑和黄蓉！ 原来裘千仞那日追踪郭黄二人来至黑沼，因为他们几个在那里逗留时间过长，又留了不少脚印，所以裘千仞笃定瑛姑藏匿铁掌帮仇人，瑛姑素来吃软不吃硬，便与裘千仞杠上，为了保护儿子，她便引开裘千仞，好在黑沼里机关众多，周小通一个人也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而瑛姑虽然武功不及裘千仞，却也一路随手做了不少机关，裘千仞竟然奈何不了她。 而瑛姑不会水，所以被大河挡住去路，正巧碰到郭靖黄蓉被一灯大师派来送他们出山的大船，郭靖没见过瑛姑真容，又见她被裘千仞追杀，便载了她帮她渡河。结果他们的船竟然被有备而来的裘千仞击沉，见三人落水，赵敏翻翻白眼，真是麻烦啊。 赵敏一下就从船上跃到岸上，周伯通面前，周伯通刚还高高兴兴，只看对面一红衣人飞了过来，还没看清楚那人使得什么轻功这么厉害，那人便已经落到他面前，呃，“敏……敏敏……你怎么来了？” “嘿嘿，周伯通，我看你往哪里跑。”说着，赵敏一个转身，一脚将周伯通揣进湍流，“还在这里看好戏，那落水的三人，一个是你老婆，一个是你兄弟，另一个你可就可不救，不过她是黄老邪的宝贝闺女，你自己看着办吧。” 下水救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要做。况且那几个人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不是么？ 39、第三十九回 柯镇恶 老顽童好歹也是从桃花岛游回的中原，所以他的水性赵敏放心，赵敏在岸上等欧阳克，顺便看老顽童救人。 欧阳克让船驶近岸边，自己则先一步跃上岸站在赵敏身边。白衣飘飘风雅不凡。 “走吧。”欧阳克扇着扇子，搂过赵敏，赵敏点点头。 “我想回一趟终南山，日后再回中原，恐怕就是挥师南下了。”欧阳克见赵敏神色有些凝重，这一别，再见就是敌人，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杨康郭靖吧。 “嘿嘿，我要把平儿拐回大漠哈哈哈哈。”赵敏大笑起来，一想到以后能和尹志平朝夕相处她就高兴。 * * * 郭靖武功今非昔比，周伯通一托，他就顺势跳出水面，跃上岸，回头一看见黄蓉被湍流冲远，急忙唤了白雕将黄蓉叼带上岸。 这会周伯通也抱了瑛姑上岸，郭靖跑过去帮忙，只见瑛姑意识已经不清醒，却紧紧抓着周伯通的衣襟，念叨着，“四张机鸳鸯织就欲□□……”什么的，郭靖听周伯通提过，这是他妻子所做，难道这个白发女子竟然是周大哥的妻子？ 郭靖等人安顿好，正看见对岸赵敏和欧阳克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黑色骏马，向他们这边看来，然后赵敏表情疏离地漠视了郭靖，策马离去。 “姑姑……”郭靖被她那毫无表情的一瞥伤了心，登时跪在原地。 “老顽童，我师父呢？”黄蓉清醒过来，见到周伯通，想起洪七公生死未卜，大声喝问起来。 周伯通回过神来，“哎呀呀，对了对了，老乞丐，老乞丐。” 周伯通带着黄蓉他们来到一个山洞，门口站着彭连虎，灵智上人他们，那几个恶人一看到周伯通来了，立刻撒腿要跑，周伯通大喝一声，追了上去，黄蓉大叫，“老顽童，我师父呢？” 周伯通回话时已在一里之外，“就在洞里……”说着就不见了踪影。 郭靖急忙进洞，喊着师父，却发现柯镇恶和洪七公都在里面，“大师父……”郭靖很奇怪，大师父是怎么在这里的？ 郭靖左手扶着洪七公，右手扶着柯镇恶，洪七公脸色不错，左手拿着半只鸡，嘴里还叼着鸡腿，满脸笑容，不住点头。 黄蓉高兴，一把拉过洪七公，“师父，你没事吧？”黄蓉经过一场生死剧变，自然有好多话要和洪七公说，拉着他叙起这几日的新奇惊恐绝望。 柯镇恶听见黄蓉声音，脸上突现煞气，举起铁杖，猛向黄蓉后脑击去。这一杖出手又快又狠，竟是他绝技“伏魔杖法”中的毒招，是他当年在蒙古大漠中苦练而成，用以对付失了目力的梅超风，叫她虽闻杖上风声，却已趋避不及。黄蓉和洪七公说着话，全没提防背后突然有人偷袭，待得惊觉，铁杖上的疾风已将她全身罩住。郭靖眼见这一杖要打得她头敲骨碎，情急之下，左手一带，把铁杖拨在一边，右手伸出，已抓住杖头，只是他心慌意乱之际用力过猛，又没想到自己此时功力大进，左掌这一带使的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手法，柯镇恶只觉一股极大力量突然逼来，势不可当，登时铁杖撒手，俯冲摔倒。郭靖大惊，急忙弯腰扶起，连叫：“大师父！” 只见柯镇恶鼻子青肿，撞落了两颗门牙。柯镇恶呸的一声，把两颗门牙和血吐在手掌之中，冷冷的道：“好啊好啊，给你！”郭靖一呆，双膝跪地，说道：“弟子该死，求师父重重责打。”柯镇恶仍是伸出了手掌，说道：“给你！”郭靖哭道：“大师父……”语音哽咽，不知如何是好。 郭靖连续磕头道：“弟子万死也不敢冒犯大师父，一时胡涂失手，只求大师父责打。”柯镇恶道：“师父长、师父短，谁是你的师父，你有了桃花岛主做岳父，还要师父作什么？江南七怪这点微末道行，哪配做你郭大爷的师父？” 这话说的郭靖心里更是一阵难过，想到刚和赵敏决裂，心里更是难受，一时语塞，只顾得磕头，连话都说不出，洪七公见状，瞧得忍不住了，插口说道：“柯大侠，师徒过招，一个失手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刚才靖儿带你这一招是我所授，算是老叫化的不是，这厢跟你赔礼了。”说着作了一揖。 黄蓉看柯镇恶针对自己，又四下一瞧，郭靖那其他几位师父都不见了踪影，刚才柯镇恶提到她爹爹时，更加怒不可遏，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不过不知道准不准，也不好说话。 柯镇恶狂怒不可抑制，听洪七公的话反倒像是讽刺他，更加生气，郭靖想起赵敏，又看看生气的柯镇恶，憨直的他，只知道是因为自己，他们才那么生气，所以他不问为什么，也要拼命让他忙消气，垂泪道：“七位师父为了弟子，远赴绝漠，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七位师父的大恩。这只手掌得罪了大师父，弟子也不能要啦！”从腰间拔出短剑，就往左腕上砍去。柯镇恶铁杖横摆，挡开了这一剑，虽然剑轻杖重，但两件兵刃相交，火花迸发，柯镇恶虎口隐隐发麻，知道郭靖这一剑用了全力，确是真心，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须得依我一件事。”郭靖大喜，道：“大师父但有所命，弟子岂敢不遵？” 柯镇恶道：“你若不依，以后休得再见我面，咱们师徒之义，就此一刀两断。” 又是师徒之义，一刀两断，和那今番此事，恩断义绝一模一样，大师父，姑姑，靖儿到底做错什么？郭靖低声道：“弟子尽力而为，若不告成，死而后已。”柯镇恶铁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去割了黄老邪和他女儿的头来见我。”郭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颤声道：“大……师……师父……”柯镇恶道：“怎么？”郭靖道：“不知黄岛主怎生得罪了你老人家？” 柯镇恶叹道：“咳，咳！”突然咬牙切齿道：“我真盼老天爷赐我片刻光明，让我见见你这忘恩负义小畜生的面目！”举起铁杖，当头往郭靖头顶击落。 黄蓉见状，急忙一记打狗棒法中的“恶狗拦路”。拦在铁杖与郭靖头顶之间，待铁杖击到，竹棒侧抖旁缠，向外斜甩。这“打狗棒法”实是精妙无比，她虽力弱，但顺势借力，将铁杖掠在一旁。柯镇恶没料到黄蓉横插一杠，并且功夫不差，被黄蓉带了个踉跄，心里更加生气，使劲一锤自己胸部，转身离去。 “大师父，留步！”郭靖只是想知道他大师父为什么那么生气，却被柯镇恶误解，头也不回地大骂他，“怎么？是郭大爷要留下我的老命么？”郭靖一听，登时不敢言语，只能听得柯镇恶的铁杖点地的声音渐渐走远，郭靖心里难受，又想起赵敏，伏地大哭。 黄蓉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出来，望向洪七公也是一脸迷茫。 三人定了八月十五嘉兴楼，赴彭连虎等人之约时相间，黄蓉料定完颜洪烈那些人肯定会让欧阳锋助拳，虽然周伯通武功高强，不过行事却稀里糊涂，不能全依仗他，所以他们决定回桃花岛找黄药师帮忙。洪七公骑了郭靖的小红马，绝尘而去，郭靖却像掉了魂一样，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黄蓉也不劝他，径自雇了小船，两人向桃花岛驶去。 桃花岛上仍旧绿意盎然，只是两人心情却不复高涨。 黄蓉仰头望那青天白日，低低叹了一声，“靖哥哥，你会杀了我么？” 郭靖心情再不好，听到这话也不敢怠慢，“好蓉儿，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杀你？” 黄蓉看着郭靖，眼睛里已经有了盈盈水光，“那如果是你那六位师父，你姑姑，或者你妈妈，你的蒙古朋友们叫你来杀我呢？你杀不杀？” 郭靖看黄蓉这样，一把拉过她，“好蓉儿，就是普天下的人要一齐跟你为难，我也始终护着你。” 这个呆子……黄蓉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异常欣慰，忍了一路的委屈，都借着泪水发泄出来。 哭了一会，黄蓉推开郭靖，“靖哥哥，我给你跳个舞吧。”这小妮子说风就是雨，刚还哭得伤心，现在却又高兴地跳起舞来。郭靖看她没事，也稍稍放下心来，仔细看她舞蹈，确实曼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心想着这就是仙女的舞蹈吧，郭靖一阵神魂颠倒。 黄蓉跳了一阵，突然“咦”了一声，随即跳下树来，“靖哥哥，你随我来。”原来在树上，黄蓉看见存放她娘亲的墓室竟然大门敞开，走近一看，里面横着几个人，怀里还揣着同她娘亲一起暂放的珠宝玉器。 郭靖一看那些人，竟然一下子呆坐在原地，“二师父……” 黄蓉也看清了，真是妙手书生朱聪，全金发和南希仁。郭靖跑过去抱起朱聪，从朱聪身上叮叮当当地掉下好多珠宝，郭靖再木讷憨直，也看出端倪，只是不敢相信。 再往里走，韩小莹和韩宝驹兄妹的尸身横在黄蓉母亲棺椁旁，韩小莹是挥剑自刎，韩宝驹的头上竟然有五个血淋淋的窟窿。 郭靖脑袋“嗡”地一下，九阴白骨爪？姑姑？ 天下间会九阴白骨爪的，除了那盲眼的梅超风，就只剩赵敏了吧。姑姑，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郭靖转念一想，那日姑姑说要与他恩断义绝，是不是因此迁怒了他的六位师傅？或者是欧阳克那坏人从中挑拨？ 不对，不对，还有人会九阴白骨爪吧，黄药师，黄药师！既然梅超风会，那么黄药师肯定也会，所以大师父才叫我杀了黄药师和蓉儿，对对，一定不是姑姑，不是姑姑！ 郭靖越想脑子越乱，想要撇清赵敏，就会牵连黄蓉，想要护着黄蓉，就一定会把罪名扣在赵敏头上。怎么办怎么办？ 黄蓉在一旁着急，拉郭靖却没有反应，“靖哥哥，你哭啊，你哭出来就会好一点，你快哭吧。”黄蓉急的满头大汗，她已经发现破绽，若是爹爹杀了这几位师父，那为什么会不关墓门就出来？爹爹极爱爱娘，怎么可能会留几个“盗墓贼”同娘亲一起下葬？肯定有蹊跷。 对，先要找到爹爹。黄蓉拉着郭靖跑出墓室，郭靖遭遇剧变还没有回神，任由黄蓉拉着，转眼到了黄药师所居的精舍之前，但见那精舍已给打得东倒西歪，遍地都是断梁折柱。黄蓉大叫：“爹爹，爹爹！”奔进屋中，室内也是桌倾凳翻，书籍笔砚散得满地，壁上悬着的几张条幅也给扯烂了半截，却哪里有黄药师的人影？ 40、第四十回 烟雨楼 郭靖万分悲痛地一个个将他五位师傅的尸身抱出墓室，此时黄蓉也神情呆滞地走了回来，看见郭靖怀中抱着的南希仁尸身竟然睁着眼睛，“靖哥哥，你四师父还没有死！” 黄蓉一下跃到南希仁身前，南希仁一掌打向郭靖，郭靖以为他打他是因为看见了他和黄蓉在一起，欣喜地等着挨打，他四师父竟然没死，没死，太好了。 黄蓉怎能让他打着郭靖，一把将他推开，郭靖连连大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推我四师父！”黄蓉被他一训，愣了一下，南希仁的拳头就在此时打中黄蓉。 黄蓉身上有软猬甲，被他打中，两人都不禁大叫一声，黄蓉被打得生疼，南希仁却满手都是血。 郭靖见南希仁受伤，细若游丝，立刻推开黄蓉，“四师父，四师父。”黄蓉被南希仁打得也疼，见郭靖不似从前那般关心她，心里有些难过，想起爹爹也生死未卜，她更加悲痛。 郭靖搂过南希仁，南希仁的拳头还是不住落下。“四师父，是我啊，是郭靖啊。”郭靖这一唤，南希仁好像是认出了他，顿时泄了气，拳头顿时没了力道，落在身边。 南希仁向郭靖望了一眼，张口要待说话，嘴边肌肉牵动，出尽了力气，仍是说不出话，脸上兀自带着笑容，眼神中却流露出极度失望之色。郭靖叫道：“四师父，你歇歇，有甚么话，慢慢再说。”南希仁仰起脖子，竭力要想说话，但嘴唇始终无法张开，撑持片刻，头一沉，歪向一边。郭靖大惊，却看见他在写字，用刚才打黄蓉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就着流出的血在地上写字。 “杀……我……者……乃……”黄蓉也看清了，心里疑惑，“他身在桃花岛上，就是最笨的人，也会猜到是我爹爹杀他，可是他竟然在生死关头，还要用力写出杀他之人的姓名，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只见南希仁写到第五个字时，在左边上角短短的一划一直，写了个小小的“十”字，手一颤，就此僵直不动了。郭靖一直跪在地上抱着他，只觉得他身子一阵剧烈的抽搐，再无呼吸，眼望着这小小的“十”字，叫道：“四师父，我知道你要写个‘黄’字，你是要写个‘黄’字！”扑在南希仁身上，纵声大恸。这一场捶胸痛哭，才把他闷了整天的满腔悲愤尽情发泄。 “不对，靖哥哥，你不要妄下结论，赵敏的赵字，也是十字起头，那赵敏也会九阴白骨爪，那日在牛家村你不看的清清楚楚？”黄蓉神色凝重，终于让她想出赵敏的破绽。定是赵敏杀了六怪，引走爹爹，不然天下间还有谁即会九阴白骨爪又和爹爹势均力敌？ 郭靖抬头，“不许说我姑姑！”黄蓉一愣，郭靖临阵倒戈，竟然真的相信赵敏不相信她。 “你！你好！”黄蓉生气，转身离开，哼，让你在林子了迷路出不来，看你还护着那妖女。 那妖女太邪气，听郭靖说他小时候她就是这番容貌，二十年后，她起码也三十多了，竟然还是这番年轻俏丽的容貌，真是妖女，呸呸，自己也被人叫过妖女，所以她不配和自己一样，她是妖妇，妖精，老不死的。黄蓉一边走，一边踹着脚下的石子，愤愤不平地心里骂着赵敏。 郭靖见黄蓉诬陷赵敏心里十分难受，又想起几位师父的惨死，竟伏在南希仁的尸身上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悠悠醒来，但见日光耀眼，原来天已大明。起身四下一望，黄蓉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南希仁的尸身仍是睁着双眼。郭靖想到“死不瞑目”那句话，不禁又流下泪来，伸手轻轻把他眼皮合下，抱起他的尸身，要想将他与朱聪等葬在一起，但树林中道路怪异，走出数十步便已觅不到来路，只得重行折回，就在桃树下掘了个坑，将他葬了。 他坐在树下休息片刻，鼓起精神准备走出树林，他知道树林里有机关阵法，却也不得不闯一闯，不管前面有路无路，只是笔直朝着太阳东行。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片无法穿过的密林，这林子好不古怪，每株树上都生满了长藤钩刺，实难落脚，郭靖哀恸寻思：“今日有进无退！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便纵身跃上树顶。只在树上走得一步，就听嗤的一声，裤脚被钩刺撕下了一块，小腿上也被划了几条血痕。郭靖也顾不得鲜血直流，也顾不得疼痛，只一心想要出去。忽听黄蓉在下面叫道：“你下来，我带你出去。”郭靖低头，只见黄蓉容颜惨白，全无血色，不由得心中一惊，以为她是是否旧伤复发，想要过去抱她却又强行忍住。黄蓉见他似欲与自己说话，但嘴唇皮微微一动，随即转过了头。 轻轻叹了口气，黄蓉说道：“走吧！”两人曲曲折折向东而行。黄蓉伤势尚未 全愈，斗然遭此重大变故，一夜之间柔肠百转，心想这事怨不得靖哥哥，怨不得爹爹，只怕也怨不得江南六怪。可是自己好端端的，干么要受老天爷这等责罚？对，赵敏，一定是她干的，她一定要查出那妖妇的所作所为，好让郭靖看清她的真面目。 * * * 郭靖独自一人来到嘉兴醉仙楼，他幼时听过几位师父对他讲述当年与丘处机争胜的情景，醉仙楼头铜缸赛酒、逞技比武诸般豪事，六人都是津津乐道。只可惜物是人非。 郭靖正沉浸在悲伤中，忽听楼上有人叫道：“靖儿，你来了！”郭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道人端坐而饮，长须垂胸，红光满脸，正是长春子丘处机。 郭靖上前，拜倒在地，只叫了一句：“丘道长！”声音已有些哽咽。看见丘处机，想起他几位师父，更想起赵敏，现在唯一真心待他好的人，六位师父没了五个，赵敏又与他恩断义绝，所以看见丘处机，郭靖十分委屈。 丘处机却浑然不觉，伸手将他扶起，说道：“你早到了一天，那可好得很。我也早到了一天。我想明儿要跟彭连虎、沙通天他们动手，早一日到来，好跟你 六位师父先饮酒叙旧。你六位师父都到了么？我已给他们定下了酒席。”郭靖见楼上开了九桌台面，除丘处机一桌放满了杯筷之外，其余八桌每桌都只放一双筷子，一只酒杯。 丘处机笑道：“十八年前，我在此和你七位师父初会，他们的阵杖就这么安排。这一桌素席是焦木大师的，只可惜他老人家与你五师父两位已不能在此重聚了。”言下甚有怃然之意。郭靖听他忆起往昔，转过头去，不敢向他直视。 丘处机又道：“当日我们赌酒的铜缸，今儿我又去法华寺里端来了。待会等 你六位师父到来，我们再好好喝上一喝。”郭靖转过头去，只见屏风边果然放着一口大铜缸。缸外生满黑黝黝的铜绿，缸内却已洗擦干净，盛满佳酿，酒香阵阵送来。郭靖向铜缸呆望半晌，再瞧着那八桌空席，心想：“除大师父之外，再也没人来享用酒席了，只要我能眼见七位恩师再好端端的在这里喝酒谈笑，尽一日之醉，就是我立刻死了，也是喜欢不尽。” 只听丘处机又道：“当初两家约定，今年三月廿四，你与杨康在这儿比武决胜。我钦服你七位师父云天高义，一起始就盼你能得胜，好教江南七怪名扬天下，加之我东西飘游，只顾锄奸杀贼，实是不曾在杨康身上花多少心血。没让他学好武功，那也罢了，最不该没能将他陶冶教诲，成为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实是愧对你杨叔父了。虽说他现下已痛改前非，究属邪气难除，此刻想来，好生后悔。” 康弟……对了，那日在牛家村见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丘处机接下来的话打断了郭靖的寻思：“人生当世，文才武功都是末节，最要紧的是忠义二字。就算那杨康武艺胜你百倍，论到人品，醉仙楼的比武还是你师父胜了。嘿嘿，丘处机当真是输得心服口服啊。”说着哈哈大笑，突见郭靖泪如雨下，奇道：“咦，干么这么伤心？” 郭靖抢上一步，拜伏在地，哭道：“我……我……我五位恩师都已不在人世了。”丘处机大吃一惊，喝问：“甚么？”郭靖哭道：“除了大师父，其余五位都……都不在了。” 这两句话只把丘处机听得犹如焦雷轰顶，半晌做声不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只道指顾之间就可与旧友重逢欢聚，哪知蓦地里竟起祸生不测。他与江南七怪虽聚会之时甚暂，但十八年来肝胆相照，早已把他们当作生死之交，这时惊闻噩耗，心中伤痛之极，大踏步走到栏干之旁，望着茫茫湖水，仰天长啸，七怪的身形面貌，一个个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他转身捧起铜缸，高声叫道：“故人已逝，要你这劳什子作甚？”双臂运劲，猛力往外摔去。扑通一声大响，水花高溅，铜缸跌入了湖中。 他回头抓住郭靖手臂，问道：“怎么死的？快说！”郭靖正要答话，突然眼角瞥处，见一人悄没声的走上楼头，一身青衣，神情潇洒，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郭靖眼睛一花，还道看错了人，凝神定睛，却不是黄药师是谁？黄药师见他在此，也是一怔，突觉劲风扑面，郭靖一招“亢龙有悔”隔桌冲击而来。 黄药师下意识一挡，与郭靖手掌相迎，郭靖竟然一掌就被他打了出去，丘处机见状自然联想到那日黄老邪因为赵敏迁怒全真七子，心想肯定又是这邪里邪气的桃花岛主杀了江南五侠，于是大喝一声，“黄老邪，我全真七子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在湖中烟雨楼等你多时了。请吧。” 黄药师瞥了一眼丘处机，冷哼一声，随他上船，向湖中小洲划去。 郭靖爬起来，见状也驾了一艘小船，上岸之后，隐约听见烟雨楼后传来金戈相碰的打斗声，离近一看，竟然是全真七子摆了天罡北斗阵，由于缺了谭处端，柯镇恶便站在“天璇”方位上，又由于他初学阵法，怕配合不好，尹志平护在他后心，两人守一位。 黄药师再八人之中青衣翻飞，明显比那日在牛家村还占上风。本来，那日在牛家村是赵敏使计先伤了黄药师，他又和欧阳锋比过内力，才和全真七子纠缠上，况且现在少了谭处端，多了一个对阵法还不熟悉的柯镇恶，自然比那日应对的要轻松多。 丘处机大骂黄药师，“你不要仗着你武功高强就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就算我们今日八人统统死在这里，也一定要除去你这个武林败类。” 41、第四十一回 铁枪庙 丘处机等人将黄药师团团围住，黄药师青衣在阵中飘摇，郭靖看全真七子和大师父根本斗不过黄药师，连连被他打翻在地，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 “靖儿。”突然一个笑意浓浓的声音从烟雨楼二层窗户传来，郭靖一抬头，是洪七公，坐在窗台上，抱着鸡腿啃得正香。 “师父！”郭靖恭恭敬敬地给洪七公磕了个头，“好，好……”洪七公边吃边点头，乐得开心。 “你岳父武功又精进了。”洪七公看好戏一般盯着战局。 郭靖一听这个，又沉了脸色，喃喃道，“他不是我岳父。” “怎么？和黄蓉那小妮子吵嘴了？”洪七公玩味地看着他，按说郭靖憨厚老实，不应该一吵嘴就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黄岛主杀了我五位师父。”郭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然后又红着眼睛，狠戾地盯着战局。 * * * “嗯？去嘉兴了？”天，她怎么把这事忘了。赵敏无奈地回头看看骆驼上的欧阳克。欧阳克好整以暇地盯着赵敏。 终南山上全真教中，赵敏堂而皇之地坐在首席，上方悬挂着王重阳的画像。 “尹宝宝不在，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要不我们也去嘉兴看看？”赵敏给欧阳克倒了一杯茶，一旁灰衣的小道士不住斜眼打量赵敏。 “你叫什么？”赵敏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回施主，弟子叫赵志敬。” “王处一门下吧。”赵敏阖眼冷笑，王处一也是性情中人，只可惜徒弟教出来都不行，六根不净。 “行了，下去吧，不用你伺候。”赵敏挥挥手，一身红衣颇为招眼。虽然受惯了别人倾慕艳羡的眼光，但是竟然在全真教这等清净之地，被她的师侄一辈肖想，很是不自在。 瞪了一眼依依不舍方才离去的赵志敬，赵敏回头，手被欧阳克握住，欧阳克目光流转，风流倜傥，自然知道赵敏烦什么，“这荒山野岭，难得见个绝色美人，自然要多看几眼。” 呵呵，荒山野岭，当年王重阳仙逝之际，欧阳克也是这么说的——美人，为何不好好在闺房中等着我，偏要在这荒山野岭古观破屋中与我相见呢？ 赵敏和欧阳克同时想起往事，不由相视一笑。若不是这荒山野林，古观破屋，他们怎么会相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恩爱？赵敏拉起欧阳克，“我们走吧，去看看嘉兴烟雨楼的比试，就回草原去。” “恩。”欧阳克搂过她亲亲，才放开。 “不过，我那不详的预感又来了。”赵敏敛目，可是那种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 * * “爹爹，你不要承认啊，不是你做的。”黄药师不屑解释郭靖对他的质问，当着武林同道的面竟然承认了，然后一掌就打伤怒极的柯镇恶，绝尘离去。 “我就说吧，他无心杀人，若是他真要杀人，你们几个，早就死了。”洪七公吐出嘴里的鸡骨头。“况且，黄药师并没有学过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如何会的九阴白骨爪？” 这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而且我在岛上，看见四师父写的字，这个十字，如果不是我爹爹，那一定就是赵敏。”黄蓉见洪七公站在自己这边，更加自信，拿出证据。 “敏敏？”全真七子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的。”郭靖一直摇头。 “靖哥哥，你忘了，她和杨康是一伙的，你忘了杨康早已投奔金人，做起了荣华富贵的小世子，所以赵敏杀了气节的江南六怪，也不是不可能。”黄蓉添油加醋起来，一提起杨康，丘处机就义愤填膺，倒是增添了黄蓉话的可信度。 “靖哥哥，她早就不念旧情与你恩断义绝，所以她都狠得下心来杀你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恩断义绝？这四个字重重地敲击在众人心上，那不就是在为今天的事做铺垫么？ “她是蒙古人，蒙古人自古依附金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待你们呢？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黄蓉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显然全真七子包括郭靖都有些动摇。 “妖女，你不要再这里妖言惑众，我姑姑怎么会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即便是她想要杀谁，也会光明正大的杀，她想要和金人联盟，也没必要杀江南七侠，你不要含血喷人。”尹志平执剑站出来，他清楚，他敏敏姑姑胸怀天下，即便是想要得到大宋江山，也不用来杀江南七怪立威，那些人，她一向都没放在过眼里。 “你！”黄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尹志平，尹志平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她。“我怎样？” 黄蓉瞪了一眼郭靖，拂袖离去。 郭靖愣在那里，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大笑，声音如金戈相碰，非常刺耳。 “欧阳锋？”黄蓉被欧阳锋挡住去路，只得退回来。定睛一看，灵智上人、沙通天、彭连虎等人簇拥着完颜洪烈和完颜康也都赶来。 看见杨康，郭靖很激动，“康弟，你有没有看见姑姑？”这小子，果然还是怀疑赵敏了。丘处机暗中摇摇头。 “姑姑既与你恩断义绝，断不会再见你，找她作何？”杨康已经接到赵敏传书，虽然不知为何，不过他还是按赵敏的话，刺激了郭靖。 “她，她是不是去过桃花岛？”杨康听得这句，又想起彭连虎刚才在他耳边的嘀咕，“怎么江南六怪只来了一怪？” “怎么？”杨康帅气地一挑眉，负手好笑地看着红着眼睛的郭靖。 “她，她是不是……” “郭靖，我江南七侠怎么就教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赵姑娘深明大义曾经救过我们几个的命，怎么会在桃花岛上杀害我们？你竟然为了替这小妖女说话，连你姑姑都陷害？”柯镇恶怒不可遏，举起铁杖就向郭靖头上砸去。 郭靖只是想确认姑姑没有这样做过，并没觉得自己这样问，伤透了其他人的心。 黄蓉见柯镇恶就要打中郭靖，而郭靖心灰意冷，并不抵抗，便使起打狗棒法，将柯镇恶的铁杖架住，顺势一挑，扔进湖中。 “柯瞎子，我敬你是靖哥哥师父，才任你百般辱骂，可是你竟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天底下除了赵敏，还有谁会九阴白骨爪？还有谁名字是十字起头？” 杨康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个端倪，冷笑一声，“哼，你们也太小瞧人了，江南七怪武功低微，想杀还不随便就杀了？”既然要做坏人，就一做到底，彻底打消完颜洪烈的戒心。 “你！”柯镇恶和丘处机立刻冲上前来，却被灵智上人和彭连虎挡住。 “况且，这九阴白骨爪……我也会！”说着杨康突然跃起，凌空一个跟头，翻过灵智上人，手成鹰爪形状，一把向柯镇恶抓去。 “杨康你！”丘处机抬剑挡住杨康，杨康的手抓在丘处机剑上，丘处机竟然虎口一麻，这小子武功最近精进的厉害。 “原来是你！”黄蓉大喜，杨康的杨不也是一横一竖起笔？是杨康最好，既洗清了爹爹，又不用托赵敏下水，让自己和郭靖决裂，当即决定不让杨康有反驳的机会。 “是我怎样，不是我又怎样？你这小妮子不就是想把屎盆子扣在我或者姑姑头上么？”杨康冷冷一笑，明白了赵敏和郭靖恩断义绝的意思，既然恩断，那么以后便不再对黄蓉留情。 “你！”黄蓉气急，手中碧绿的打狗棒就向杨康头上打去，杨康一个回身，让过打狗棒，顺势一带，将黄蓉拉向身后，黄蓉才不上当，一记恶犬回咬，扫向杨康，杨康手腕一翻，扣住黄蓉手腕，将她擒住，黄蓉左手兰花拂穴手拂过杨康胸口大穴，杨康一让，只得松手，黄蓉一记棒迥掠地，杨康侧身一让。 见黄蓉和杨康逗起来，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全真七子围住完颜洪烈，又被沙通天彭连虎等人拦住，缠斗起来。 柯镇恶则细细听着，欧阳锋却不懂，洪七公面色阴沉，心道自己失了武功，断然不是欧阳锋对手，若是周伯通能来就好了。 全真七子想要赢过沙通天等人易如反掌，可是又怕欧阳锋中途算计，所以打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忽的完颜洪烈一声命令，“把他们全围起来。” 数千金兵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上，将他们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处一见状也从怀中摸出烟火，向天上发出。全真教志字辈全都在周围，现在看见烟火恐怕也要纷纷赶来。 “敏敏！”欧阳克勒住骆驼，指着远处，显然赵敏也看见了那在黄昏里依旧耀眼的烟火。 “看来，他们遇到麻烦了。”赵敏微微一笑，“不过，又关我什么事呢？” 因为她看见了一袭青衣。 和欧阳克对视一眼，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策马追上。 * * * “哎哟哟，真好玩，真好玩。”本来还占上风的金人中，突然蹦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拍着手，笑着跳着冲进人群。 丘处机回头一看，竟然是周伯通，还有一个神似周伯通的少年。 “师叔？”马钰也回头恭敬叫了一声。 “爹爹，那个白衣服老头，和大哥哥长的好像。”周伯通和周小通没有理会他俩的呼唤，而是径直向欧阳锋跑去。 “哪个大哥哥？”周伯通听得一头雾水，两个人都是不着调，在一起，更是指东打西，沟通不了。 “就是和敏敏姐姐一起的白衣服哥哥，长的很好看的那个。”欧阳锋听了两人对话，看向那少年。 “他现在在哪？” “嗯？大哥哥么？”少年一点也不怕凶神恶煞的欧阳锋。 “快说。” “哼，你让我说，我偏不说，凶什么凶？”少年别过头去。 欧阳锋看他这样十分欠抽，简直和那老顽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欧阳锋一把要向周小通抓去，被瑛姑教训了的周伯通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受伤，便抬手一挡。 “你干嘛！”周伯通拉扯着欧阳锋。两人借着就缠斗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见欧阳锋与周伯通势均力敌，杨康心里寻思不宜久战，便使出狠招，向黄蓉头上抓去。 黄蓉推开一个金兵，躲避不及，只能用肩膀去硬接，反正她有软猬甲，受不了多大伤，只不过是疼一下罢了。 杨康见她这般模样赫然想起她的软猬甲，他见识过欧阳克被软猬甲上的尖刺扎得血肉模糊，却也收势不及了。 杨康立刻化爪为掌，虽然扎破了手心，却没有刺破骨头。 虽然收了势，黄蓉仍被他打了一个踉跄。 而杨康则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糟糕，她软猬甲上有毒。 42、第四十二回 蒙古响箭 “哟哟，这不是东邪大人么？谁惹你这般不高兴了？”赵敏骑马横在路上，挑衅地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微微转过身，并不理会。 赵敏一仰头，冷笑一声，“啧，竟然不理人。”赵敏痞痞地笑，像极了某人在雪山上装模作样时的样子。 欧阳克了然于心地在一旁悠闲地扇着扇子。 “不理我就算了，我杀黄蓉的时候，你最好也不要离我哦。”赵敏夹紧马肚，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黄药师一听这话，登时发怒，一掌拍想赵敏。赵敏早有防备，一跃而起，黄药师掌风追到，竟然一掌拍碎了马头。 赵敏盈盈落在地上，看爱马被黄药师一掌击毙，眼中丝毫没有怜悯，反而多了那么一丝高深莫测。“呵呵，你杀了我蒙古战马，就是在向我示威，自古战马比我辈生命还重，你要怎么赔我？” 赵敏右脚向前半步，虽然双手负在身后，欧阳克却已经看出她蓄势待发。正是武当太极的起势姿势。 黄药师狠狠地盯着赵敏，“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赵敏听后，故作惊讶，“杀人咯，不需要理由吧。就像你的宝贝闺女，害人一样，想害就害，全凭心情。”她俩最大的区别就是黄蓉心里没有目的，谁惹着她，就要整整谁，而赵敏则不会意气用事，看谁不顺眼就欺负谁，她杀的都是她路上的阻碍，如果这个人对她有利，那么就算他骑在她头上，她也会忍耐，然后尽情利用后再除之后快。 赵敏掠向黄药师，左手一推，右手一扫，黄药师避无可避，只得双掌迎上。却以外被她深厚的内力震开。 黄药师自负王重阳死后武功天下无人能及，却小瞧了赵敏，虽然这一掌他没有用上全力，却实在也没想到赵敏武功已经不输于他。 赵敏心里有数，她已经预见着完颜洪烈会带重兵和欧阳锋围剿烟雨楼，两方人马势均力敌，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再去，势必坐收渔翁。 所以她要尽可能拖延眼前这个黄老邪。不然之前达到的微妙平衡，很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打破。 这是黄药师第三次和赵敏正式交手，第一次赵敏出言相激，趁他不备出手就打伤了他；第二次赵敏步步紧逼攻势凌厉，却又突然罢手，这次恐怕要见真章了。 赵敏却盈盈一笑，她可不这么想，和黄药师这等高手认真起来两方都会非死即伤，实在不值，现在的计策则是能拖就拖。 * * * 杨康急忙自己点了手臂上的穴道，而手掌上已经青紫一片。 “毒！毒！你竟然用毒针伤我！”杨康虽点了自己穴道，手臂仍旧僵直不听使唤，毒素蔓延很快。 完颜洪烈一听，立刻上前抱住杨康，“康儿，你怎么了？哪里受伤？” 彭连虎等人见状急忙抢上黄蓉眼前，“妖女，快交出解药！” 黄蓉淡淡道，“我软猬甲上从来不喂□□，你们不必庸人自扰。” 该死的，杨康想起当日黄蓉偷袭赵敏，被欧阳克一掌打在肩膀上，因此在上面留下毒印，可是干坏事的明明是黄蓉，为什么自己却要遭报应？ “我……我动不了了……！”杨康此时虽然身上动不了，思绪却异常清晰，甚至有些绝望，而怀抱自己的完颜洪烈更是一脸疼惜。杨康在考虑，如果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那么是不是要趁现在还能动，先杀了完颜洪烈报仇？可是自己明明发誓要救他三次以报他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的。心思矛盾，身体麻木，杨康渐渐支持不住，身子慢慢垂下。 黄蓉也好生奇怪，却见杨康疼痛难忍却又咧嘴嬉笑，十分诡异，心中突然一动，“原来是欧阳伯伯下的毒手。” 欧阳锋被周伯通缠得无暇□□，只得道，“瞧他模样，确实是中了我的毒，只是他是打伤你之后中的毒，我的毒你从何而来？” 黄蓉冷哼一声，“我才不用那些阴毒东西，你记不记得你跟老顽童比试杀鱼，你让一条鲨鱼吃了你的毒，结果害了所有的鲨鱼都中毒而死？” 欧阳锋与周伯通打斗之时，不忘点头。 “是了，我是第一条鲨鱼，你侄子欧阳克那日在牛家村打我一掌，所以掌中毒就留在了我身上，而杨康，正是第二条鲨鱼。” 杨康此时浑身抽搐，尹志平不顾天罡北斗阵阵势，冲出来抱住杨康，被杨康一把推开。 “师兄!”尹志平被彭连虎缠住，近不得杨康身边，沙通天边叫着，“小王爷，你定定神。”边上去拿他双臂。哪知杨康疼痛难忍，右手反勾，擒住他的手腕，九阴白骨爪在他手臂上狠狠抓了一把，登时流出鲜血。 沙通天吃痛，急忙摔脱，呆了一呆，只觉手臂微微麻痒，不禁心胆俱裂。 黄蓉看了冷冷一笑，“第三条鲨鱼。” 彭连虎与沙通天素来交好，又善使□□，知道沙通天已经中毒，危急之中，抽出腰刀，“嗖”地一声将沙通天半条胳膊砍了下来。 侯通海见师哥被彭连虎砍伤，大喝一声，“彭连虎，你干什么？”便揉身扑上，要和他拼命，沙通天忍住疼痛，叫道，“傻子快住手，彭大哥是为了我好。”确实，如果毒性蔓延，连命都保不住，失去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而杨康显然已经毒入肺腑，没有解药就等一死。郭靖不忍看，却救不了他，只得别过头去。 “欧阳先生，请你救救我儿子。”完颜洪烈哀求正在和周伯通缠斗的欧阳锋。 “哼哼，不是我不救，是这老顽童缠我太紧，你先打发了他呀。”欧阳锋乐得看好戏，随便找了个借口。 完颜洪烈看了看战局，灵智上人和彭连虎在对付全真七子，已经应接不暇，沙通天那样子已经排不上用场，侯通海在斗黄蓉，自己的亲兵在围攻郭靖。局势一下变得不利于自己。也更加没有人能取代欧阳锋缠住老顽童，难道自己就真的要亲眼看着康儿难受死去？ “对了，姑姑，姑姑！”尹志平赫然想起赵敏之前交给他的东西，急忙摸了出来，对天发射。是信号箭，蒙古打仗专用的。那响箭射出去，尾部带着极亮的光，声音也特别的响，吱吱嗡嗡的飞向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际。 “哥哥，你看！”华筝勒马，指向南边，博尔术，哲别，拖雷也看见了那特属于蒙古大军交战时，专用的信号响箭，他们神色凝重地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心有疑惑，为什么在中原江南，还有人拥有这蒙古响箭，却还是策马向发射响箭的地方奔去。 * * * “黄岛主，你不觉得你们的比试很没有意思么？你不使出全力，敏敏也没有，那你们到底在耗什么？”欧阳克在骆驼上悠闲地扇着扇子，笑眯眯地“好心”黄药师。 黄药师早就察觉赵敏故意拖延，现在被欧阳克一激，也觉不对。赵敏柔柔一笑，欧阳克啊欧阳克，你的好手段，扰乱人心，用的真是得心应手啊，时机也拿捏的正好。 黄药师果然开始有些心浮气躁，盘算着到底要不要使出杀招。只是两人年纪辈分都差着，又有西毒的侄子在一旁观战，虽然他不怕落下个以大欺小，仗势凌人的恶名，却也怕欧阳克在危急关头横加暗算。 盘算着胜算，已然让赵敏看出破绽。 赵敏见状，冲欧阳克笑笑，却意外地看见欧阳克身后那直冲云霄的明亮响箭。 糟糕！赵敏并不是在感叹现实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算好了两方势均力敌，有一方一定会发信号求助。这信号不仅是求助，更是在印证她的推测无误。只是她发现，真正走到这一刻，成败关键的一刻，她却狠不下心来不理会尹志平和杨康。 尹志平会发响箭，肯定是局势已经一边倒，只要自己再拖延一会，中原武林的生力军就会被完颜洪烈的人灭掉，而就是这关键时刻，尹志平和国家大业，她竟然还是在徘徊权衡。明明已经想好，明明已经铁下心，不再因为谁而耽误大业，却终究不忍心。 “唉，敏敏，快上来吧，你那宝贝侄子要是搬来救兵，我还得去救我叔叔呢，你狠得下心，我可狠不下心。”欧阳克伸出手，示意赵敏上他的骆驼，因为赵敏的马被黄药师一掌劈死。 黄药师哪里肯轻易让赵敏离开，落英神剑掌左拦又拉，赵敏都一一躲过，“还要纠缠么？那送你个好东西。”赵敏回头瞪了一眼黄药师，左手无名指一指，“嗖”地一声，从赵敏指中射出一股真气，黄药师惊急，急忙用弹指神通抵抗，“你究竟是什么人？”黄药师大喝一声。却看见赵敏已经稳稳落在欧阳克的骆驼上，两人头也不回地绝尘离去。 黄药师看看自己射出去的石子，完全被那股真气震成粉末，神色不善，大理一阳指。这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看不吓死黄老邪的。”赵敏靠在欧阳克怀里笑嘻嘻，她在大理时，偷入过皇家藏书库，看过那皇家秘传的绝学六脉神剑，当时她不懂，不过现在想想，里面佶屈聱牙的话，在九阴真经里都能得到理解，这黄裳真是一个妙人，所以闲来无事，赵敏便琢磨起各家武学，虽然六脉神剑失传已久，一阳指又只承袭了六脉神剑的一点点威力，赵敏用起来仍旧不是得心应手，她此番用在这里，只是想吓吓黄老邪，果然达到目的。 “那响箭是我给平儿的，我和他说过，这是我蒙古大军用来行军打仗的，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射响。响箭一旦射出，不能回头，也预示着射响的一方已经服输，请求援兵。所以他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用，想必这次他是真的着急了。”赵敏笑着笑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不是怪尹志平，而是怪自己太心软。 “没事，去看看，若是不想帮，不露面也是可以的。”知道她在气什么。欧阳克搂搂她，“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嗯。”赵敏回头，在欧阳克下巴上印了一个淡淡的吻，“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有的时候，真讨厌。”赵敏微微笑着，不过大多时候，很好，真的很好…… 43、第四十三回 屡教不改 杨康抽搐着，又被完颜洪烈抱在怀里。杨康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不行了，那这次是此生最后一次机会杀他了，到底是违背誓言，不放过他第三次，现在就杀了他，还是放弃大仇，彻底当个卖国求荣忘恩负义的金人狗腿？杨康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念头，一直相互争斗，怎么也跳不出来。 毒性蔓延的很快，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杨康眼前却已经是一片漆黑。 “欧阳先生！”到了这一刻，完颜洪烈还是在恳求欧阳锋解救杨康，杨康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与杀父之仇，上一代的恩怨他为什么要承受如此沉重的东西？杨康想不明白，越来越不明白，因为神智越来越不清醒。 欧阳锋自觉没义务管杨康，之前是完颜洪烈自己说信不过杨康，让自己随时监视，现在他在这里装作慈父，自己可没心情陪他演戏。 “周伯通，你儿子都要被人拐跑了，你还在那里和老毒物玩耍？”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天而降，登时震惊了已经陷入一片黑暗的杨康。 是错觉么？是姑姑？杨康挣扎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头晕眼花。只觉得有人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脱离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温热怀抱，鼻尖萦绕的男人气息瞬间换成了清香的女人味道。真的是姑姑么？杨康看不见，只能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后心传来，压制了毒性的蔓延。 接着，有人塞进他嘴里一颗药丸，和一些清凉的泉水。“乖，吃了你就好了。”这温柔的声音属于谁，杨康再熟悉不过，于是乖乖咽下，那药丸很腥，腥得他几乎不能下咽，也正因如此，他被这奇怪的味道唤回一些理智，清醒了许多。也听到更多说话的声音。 “老毒物，黄蓉那妮子会九阴真经，你找她要去呀，和老顽童纠缠什么。”果然是赵敏，轻易就把矛头直指黄蓉，黄蓉一惊，转身便逃向黄药师身后。 赵敏冷笑一声，嘲笑她没骨气。 “真的不会有事？”赵敏看了一眼欧阳克，欧阳克笑笑，没有说话。 杨康渐渐恢复，靠在赵敏怀里，异常安心。赵敏见杨康无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完颜洪烈想要抱过杨康，却被赵敏轻轻避开，将杨康放入尹志平怀里。然后盈盈起身，望向黄药师。 “我说过，你欠我师兄一条命，欠克儿一双腿，现在又欠我一匹马，还伤了杨康，你说，我要不要饶了你？” “什么？”欧阳锋一听到欧阳克的腿和黄老邪有关，立刻怒视黄药师，黄蓉无意中对上欧阳锋恶毒的眼神，想起中他毒的人临死时的痛苦，立刻畏惧地缩了一下，被欧阳锋敏锐地发现。哼！ “哼，有本事你就试试。”黄药师昂首挺胸负手而立，赵敏倒是很钦佩他的临危不惧，也耻笑他的骄傲自大，这里中原武林的全真七子少了一个，江南七怪更是只剩个瞎子，洪七公几乎武功尽失，黄蓉又武功低微，周伯通对自己唯命是从，唯一一个郭靖现在还徘徊不定，而自己这边有欧阳锋父子，灵智上人这些奸人，又都欲除他而后快。他这般不招人待见，却还自大地以为没人伤的了他，光是欧阳锋就和他并驾齐驱，现在恐怕不用赵敏出手，黄药师也不能活着出去了吧。 “这还用试么？我们这边这么多人，而你那边唯一可以帮你的老乞丐却筋脉尽断，你自己多少斤两自己不清楚么？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你俩真是一样的自不量力。”赵敏鄙夷地笑着，又看向柯镇恶。 郭靖见她这样表情，还以为她起了杀机，随即大惊，“姑姑！我师父们真的是你杀的？” 杨康微微抬眼，想看清听到这般绝情绝义话的赵敏是何表情，可惜赵敏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 而赵敏虽然听出郭靖口中浓浓的怀疑，却不知道他所谓何事，淡淡看向郭靖。郭靖却会错意，以为这是默认。 “你！”郭靖本就愚钝，更加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赵敏看郭靖竟然红了眼睛，一副要找自己拼命的架势，很是奇怪。 “是不是你在桃花岛上用九阴白骨爪杀了我那五位师父？”好啊，连姑姑都不叫了，竟然喝问起自己来。赵敏回头看了一眼杨康，难道他就是被郭靖怀疑所以打伤的？赵敏凤目一眯，好啊，郭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上过桃花岛？”赵敏气极反笑，“你又真正见识过九阴白骨爪么？”说着赵敏看向黄老邪。 “本来我不想说的，不过黄老邪，你教徒无方，白白养了徒弟还偷了你的经书，偷就偷了，却不好好练，白白把一本好好的经书练得阴邪无比，枉你称了半辈子的风流倜傥文采出众了。” 赵敏这些话气的黄老邪直怒视她，赵敏却不管，继续说道，“郭靖，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九阴白骨爪，看看你那几个师父是不是死在我手上。” 说着，赵敏手指一勾，红色身影一翻一转就绕过了黄老邪，直逼黄蓉面部，黄蓉大惊之下已经避之不及，黄药师却早有准备，分花拂柳地将黄蓉推开，一掌向赵敏袭去，正中赵敏下怀，赵敏微微一笑，双手瞬间就攀上黄药师的手腕，黄药师一惊，却挣脱不开，赵敏轻轻一甩，黄药师的手腕立刻脱臼，赵敏仍不放手，催动内力，黄药师只觉手上一热，脱臼的地方之前无比疼痛，现在却暖暖的很舒服，刚要沉溺于这种舒服，却想起不对，看着赵敏，赵敏却面色不改，冲他柔柔一笑。如春风化雨般拂过心田。 “爹！”黄蓉见状立刻大喊大叫起来，黄药师咋才惊觉，立刻以弹指神通挥开赵敏，赵敏目的达到，并不做纠缠，放开黄药师，回到欧阳克身边。 赵敏得意一笑，“老毒物，怎么样？他这只手就此废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欧阳锋眼利，自然看出来这一下，已经将黄老邪手腕经脉尽数折断，表面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赵敏接道，“九阴真经郭靖你也看过，九阴白骨爪应该怎样你也知道，纵是这样你仍旧怀疑我，难道说你是受了谁的蛊惑想要嫁祸于我？” 这一句，又是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知道赵敏口中那蛊惑郭靖的人是谁，思来想去也有道理，矛头又一次直至黄蓉。 黄蓉这下才真正感到寒意，连爹爹这次怕是都救不了她了。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助，却谁都救不了她了。爹爹没用，娘亲又自顾自的早死，郭靖心里只有那个老妖婆，自己武功又低，平时的机智狡猾现在都用不上，到底该怎么办？ “小妖女！”柯镇恶大喊一声，吓了黄蓉一个激灵怯怯望向郭靖，郭靖却也恨恨地瞪着黄蓉。 “郭靖，你别忘了，你是我蒙古金刀驸马，我念你年少不知情滋味，不曾阻拦过你和黄蓉，现在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是不是可以和我回去娶华筝公主了？” 一下子，郭靖如醍醐灌顶，“姑姑？”姑姑这么说是不是还要他？是不是还愿意原谅他？ “我说了，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不必再叫我姑姑，我叫你回去，只是不想我蒙古女子被人欺凌，你不要自作多情了。”郭靖想什么和张无忌一样好猜，赵敏一猜就透。 郭靖像是落汤鸡一样，听了这话十分狼狈，欧阳克看了好笑，低声在赵敏耳边说道，“蒙古女子果然彪悍。”呃，被赵敏捶了。 “黄岛主，到了这份上，你还要包庇孽徒么？”赵敏沉稳一笑，那破人头脑，鲜血如注的九阴白骨爪只有一个人会，“梅超风到底在哪？”赵敏大声喝问，揭开谜底。 只有梅超风会那么邪气的九阴白骨爪，赵敏所使的，从来不会让人流血，全部都是内伤，所以没那么血腥，却很致命。 “梅超风？”对了，是她！ 黄药师仍旧不说话，赵敏却笑笑，“你不说话我也能知道，之所以在桃花岛上看不到你身影，一定是你去追梅超风了吧，现在，你把她安置在哪了？” “而她杀江南七怪的原因，恐怕是他们被人骗进你妻子墓室，那人又挑唆梅超风他们盗师母墓室，所以梅超风新仇旧恨便杀了他们。” 黄药师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赵敏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还知道什么？”黄药师之所以包庇梅超风，正是因为她的目的说到底是因为想要维护师母死后清净，所以在发现之后，驾船去追梅超风，找到后，将她安置起来，谁承想黄蓉竟然把这事嫁祸到睚眦必报的赵敏身上，导致他所有的布局都被赵敏看破。 赵敏冷笑一声，“现在真相大白，你若不交出梅超风，我就杀了黄蓉，反正女儿徒弟都是一样没用，我就大发善心帮你好好清理清理门户吧。” 黄药师受她威胁却不为所动，暗自运功压制住手腕的疼痛。 “克儿，黄岛主是长辈，你双腿的仇，我们只用他一条手臂来抵，你说如何？”赵敏见黄老邪并不理会她，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欧阳克。欧阳克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那么谭师兄的仇，我们用黄蓉的命来抵怎么样？”赵敏又看看全真六子，丘处机想说什么，却被赵敏瞪了回去。 “接着杀了江南五怪，嫁祸于我的仇，如果梅超风不出现，那我们就铲平了桃花岛吧。”赵敏邪邪一笑，看向黄药师，黄药师仍旧不予理会。直到赵敏冷哼一声，“老毒物，你侄子的仇竟然要靠我来保，你羞是不羞！” 欧阳锋一听，果然心里一动，掠至黄药师身前，蛇杖向下一击，上面双头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向黄药师。黄药师用完好的手，轻轻一挥，跳了开来，欧阳克则趁机掠向黄蓉，黄蓉洒出一把钢针，欧阳克轻松挥开，“妹子，你的漫天花雨用的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是，赵敏翻翻白眼，仍旧轻佻啊。 见两方又乱斗起来，彭连虎等宵小希望趁乱杀了中原武林的一兵一卒，好挽回刚才杨康中毒时丢的面子。便也和全真七子斗了起来。 不过赵敏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混乱的局势中，因为此时，有个紊乱的呼吸声，进入她耳朵。 44、第四十四回 金刀驸马 那脚步很凌乱，那呼吸很沉重，那内息很紊乱，赵敏冷冷一笑，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梅超风。 赵敏面冲着黄药师，看他断了一条手臂，还在和欧阳锋周旋，为了一个孽徒，值得么？赵敏笑笑，怕是你越是这么做，梅超风就越不能活下去。因为她自责，这不，已经奔过来了。 赵敏一闪身，来到梅超风面前，身形很快，甚至没有任何声响，连耳朵一向灵敏的梅超风都只感觉到面前一阵微风，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梅超风，你不能过去。”赵敏笑着看梅超风，脸色却十分狠戾。 “恩人？”梅超风险险站住，差一点扑到赵敏身上，她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自己狂奔之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想来这女人武功又高了。 “你不能过去。”赵敏没有理会梅超风，径自说着。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你以身相救黄老邪，想反，我要让他亲手杀了你。”赵敏声音很冰冷，话更加阴狠。黄老邪，你那么不舍的她，我就逼你亲手杀了他，还有什么惩罚比这更加残酷呢？谁叫黄蓉偏要来招惹我？谁叫你生了闺女不好好管教？ 赵敏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那边酣斗的黄药师听个清楚。黄药师显然身形一滞，欧阳锋却没有趁机袭击，因为他是西毒，他心肠也不算好，他也喜欢这些颇为有趣的心理折磨，现在杀了黄老邪，今后的日子岂不很无趣？ 于是欧阳锋罢手，反而攻击黄蓉，黄蓉本来应付欧阳克就有些吃力，现在欧阳锋来了，立刻就一把将她擒在手中，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黄蓉使劲扭着身体，却始终挣脱不了欧阳锋的钳制。 欧阳锋哈哈大笑，“侄媳妇，我帮你增添点砝码。” 哼哼，得瑟什么？你儿子早就看出我这小心思，所以才一早就去擒黄蓉了，赵敏白了欧阳锋一眼，又冲一旁优雅扇风的欧阳克一笑。 区别对待啊，欧阳锋很无奈。 “老毒物，你放开我！”黄蓉扭来扭去，欧阳锋却仅仅抓住她胳膊，她越是动，胳臂就越是疼。 “师父！”梅超风一下子跪在地上，面向黄药师，梅超风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赵敏的意思，所以他对着黄药师磕了三个头，准备自裁。 赵敏却在她磕第三个头的时候站在她面前，替黄药师受了这个头，“梅超风，你欠我的人情还没有还清，就想死么？你认为我会看不出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你死？” 梅超风登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额头还贴在赵敏火红的云靴上。 “快起来吧，很久没有人这么拜过我了。”赵敏话中有话，不过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出来。赵敏伸手扶起梅超风，手心在她后心处轻轻拂过，突然一个使力，在她后心处狠狠一按，梅超风身体一挺，钻心入骨的疼立刻蔓延全身，连话都说不出来，刚一张口，鲜血就从口中涌出。 “超风……”黄药师再赵敏伸手之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却来不及阻止。 “黄老邪，一切都因九阴真经而起，那就让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了结一切吧，她中了我的摧心掌，不过，却不是一击致命这种，四十天之内，每个时辰都会钻心地疼上一阵，四十天之后才会真正耗尽心脉内力萎靡而死。”赵敏没有说完，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抖了一下，真狠啊。 赵敏笑着回头挑衅地看着黄药师。“疼起来她连自断筋脉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要么就亲眼看着她痛苦而死，要么你就亲手了结了她。”赵敏冷哼一声，却仍旧笑着。黄蓉，是你逼我这样做的，看到了么，下一个就是你，害怕么？不然为什么抖得那么厉害？无助吧，连你爹爹都救不了你。 更加鄙视这样的黄蓉，赵敏看了一眼郭靖，郭靖呆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靖安答？”嗯？赵敏一惊，拖雷？还有华筝！ 天啊，他们怎么跑来了，完颜洪烈还在这呢！ “蒙古使者？”完颜洪烈眼睛一眯，心里盘算着当着这么多中原人和不知立场的赵敏，杀了蒙古使者的成功几率。 “爹！”杨康现在还不能让完颜洪烈和赵敏翻脸，立刻亲昵地叫着完颜洪烈，顺利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却也因此遭到丘处机等人的鄙视，这下戏做的够真了吧，杨康拉着完颜洪烈站起来。假装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爹……”之前他都叫完颜洪烈为父王，现在这句爹，叫得完颜洪烈心花怒放，也让中原武林人士气得热血沸腾。“爹，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完颜洪烈心里算计着胜算，觉得还是借着杨康这个台阶下去比较好。 “好，我们走。”向彭连虎等人使了个眼色，完颜洪烈扶着杨康离去。杨康定定看了赵敏一眼，赵敏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冲他微微点头，杨康才上马离开。 “郭靖安答！” “拖雷安答？”郭靖被这一声蒙古话呼唤地回过神来，然后看见拖雷如看见亲人一般，扑了过去。拖雷也是一下子就跳下战马，来到他身前。 两人如亲兄弟般抱在一起，华筝也下来，扑到两人跟前。“郭靖！” 郭靖也一并把华筝搂进怀里。黄蓉看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黄药师却没有看那抱在一起的三人以及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儿，只看着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的梅超风。 “师父，你杀了徒儿吧，徒儿罪该万死，本就该以死谢罪了，可是师父交给徒儿的事情徒儿做不成，还请师父原谅。” * * * 梅超风那日在太湖归云庄接了黄药师的命令，要接师兄弟回归云庄，再寻访自己遗失的九阴真经下落，一路来到嘉兴，被铁掌帮帮主以九阴真经为诱饵，骗上船，带到桃花岛。因为裘千仞知晓桃花岛上机关重重，所以想找了梅超风带路，谁想到梅超风离开桃花岛时日太久，况且双眼已盲并不记得路，误打误撞来到黄夫人墓室。 裘千仞本是上岛来追杀黄蓉，却意外碰到郭靖的几位师父，心生一计，想要挑拨黄蓉郭靖以及桃花岛和中原武林，甚至金宋的不和，自己好趁机一统江湖，便对梅超风说那六个人是来盗她师母墓室的。梅超风本就因为对师母有愧，加上与江南七怪有不共戴天之仇，登时被裘千仞撩拨起火，在裘千仞的暗助下，杀了那五个人，只可惜跑了柯镇恶。好在柯镇恶眼盲，正中裘千仞下怀。裘千仞暗暗跟着，到处宣扬黄药师用九阴白骨爪杀了江南五怪，误导柯镇恶。柯镇恶报仇心切，又对黄蓉有偏见，所以才有了那日在山洞里和郭靖决裂的一幕。 而黄药师赶回桃花岛，发现梅超风身受重伤，身旁倒着江南五怪，救醒梅超风后，梅超风只说是因为他们几个想要盗取师母墓室，所以黄药师大为感动，加之本来就对江南七怪的市井小人习气看不惯，自然没往心里去。不过梅超风执意不留在桃花岛，以免给黄药师带来麻烦，所以黄药师便带着她离开桃花岛，找处清净宅院养伤。 结果谁也不知道，这一阴差阳错竟然害了那么多人。 “敏敏……”丘处机毕竟是出家修道之人，不忍看梅超风痛苦，看着赵敏，想让她给她个痛快。赵敏却决绝，“求我不如求黄岛主，是他那日在归云庄对靖儿大喊大叫，说什么桃花岛的叛徒，自有桃花岛人来收拾，轮不到外人多管闲事。现在叫他赶紧处理了，他又下不去手了，亏他还自称一代宗师！”赵敏一席话虽然是故意扭曲，却成功用黄老邪仍的石头砸了黄老邪自己的脚，听得欧阳克心里一阵得意。他家敏敏真是聪明。 丘处机被她一噎，无话可说，他明明是为了敏敏好，不想让她和东邪彻底撕破脸，这丫头却不领情，赵敏自然知道丘处机在腹诽她，“丘处机，你忘了谭师兄的仇了么？” 轻轻一句话，甚至不带丝毫感情，很容易就让丘处机的不满烟消云散。 “罢了。我们走。”丘处机一挥手，全真教众也纷纷走了，只有尹志平还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敏，赵敏看向尹志平时，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平儿，你和你师父回去吧，姑姑过两天去接你。” 尹志平点点头，跑走了。 “黄岛主，你怎么还不动手？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心里还记恨她偷了你的真经，间接导致黄夫人的辞世，所以想故意多让她难受几个时辰才过瘾，对不对？”赵敏了然一笑，却紧紧盯着面色不善的黄老邪。 “师父！”梅超风一听这话，竟然又跪了起来，想必是第一波疼痛过去了，现在恢复了些力气，“师父，求师父给弟子一个痛快，弟子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师父……”又疼上了吧，豆大的汗珠从梅超风额头落下，落在黄药师脚边，黄药师低头看着梅超风因为疼痛而阵阵抽搐的身体，仿佛突然下定决心般，闭了闭眼睛，抬手，放在梅超风头上。梅超风被他这轻轻一触，吓了一跳，却随后安然地闭上眼睛，“谢师父成全。” 接着梅超风又磕了几个头，黄药师就在她磕第三个头时，俯身在她头上一按，梅超风就再也没有起来…… 赵敏悄悄深呼吸了一下，不要怪我心狠，死在你师父手下，也是种解脱吧，也是你的愿望吧，你一生坎坷，没了师父丈夫，瞎了双眼，断了一条胳臂，每天活在提心吊胆中，也很痛苦吧，赵敏看了一眼那仍旧保持跪姿的身影，别过头去，但愿你下一世有个好的归宿吧。 “郭靖，现在拖雷华筝都在这里，黄蓉也在，你倒是说说，你今后要怎么办？”赵敏冷冷看着郭靖，郭靖踌躇良久，看看殷切盯着他的拖雷，又看看可怜楚楚被欧阳锋抓在手里的黄蓉，心里想着过往种种。 和拖雷手拉手驰骋在草原上，和他交换安答信物，和他一起骑马习武；和华筝一起抚养小雕，和她一起射箭，和她两小无猜；和赵敏学习武功，和她天天说地，听她讲故事，和她学习汉语；又想起自己南下时间虽短，却日日与黄蓉朝夕相伴，黄蓉的美，黄蓉的娇，黄蓉的笑，黄蓉的嗔，黄蓉受伤时的无精打采，黄蓉欺负了他之后的兴高采烈，一切一切究竟该怎么办？ 爱情？友情？还有姑姑，师父，究竟该怎么办？还有那句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到底是该和黄蓉逃到桃花岛上藏一辈子还是应该回大草原履行诺言当金刀驸马？ 良久……“姑姑，”郭靖抬起头来，终于下定决心，“姑姑，我不娶蓉儿了，我跟你回草原。请姑姑放了蓉儿和黄岛主吧。” 45、第四十五回 草原大漠 “好啊，我放了你的蓉儿和黄岛主，她的死活以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赵敏冷着脸，负手而立，冷冷看着那个让他失望彻底的郭靖。 郭靖在此时更加像极了张无忌，优柔寡断，两面牵挂。之前她深爱张无忌的时候可以忍受，可以争取，但是现在她恨极了这样的软弱。 赵敏恨恨地盯着郭靖，陷入回忆，记忆力涌现的都是张无忌如何负她，而她又如何一次又一次从打击中站立，光明顶、绿柳山庄、万安寺、冰火岛以及最后的最后在光明顶上，他仍旧舍不得周芷若……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是欧阳克，不知道究竟是流连花丛经验丰富，还是他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他总是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变化，总是能在她想起张无忌，无助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支持着她。 郭靖对这赵敏的位置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扶住柯镇恶，柯镇恶抬手给了郭靖一个大耳光，“孽徒，到了现在你还护着那妖女，她师姐杀了你五个师父啊。” 赵敏此时插话，“柯大侠，冤冤相报何时了，梅超风既死，就不要再追究了，否则她死得解脱，你们却要一辈子或在仇恨中，何苦呢。” 柯镇恶敬畏赵敏，便不再说话，挥开郭靖搀扶他的手，转身离去，没了铁杖，他走的格外蹒跚。郭靖看了心里难过。 黄蓉听了郭靖的话，顿时如冷水浇头，不娶蓉儿，不娶，不娶……靖哥哥不要蓉儿了。黄蓉从来不想自己的过失，只是这次实在找不出郭靖这样做的理由，除了自己陷害了他姑姑以外，再有别的。 “靖哥哥……”黄蓉面色发白，被黄药师一把从欧阳锋手中扯过，护在身后，欧阳锋倒没有为难，直接放手。 郭靖被黄蓉这么凄惨一唤，登时僵直了身体，不敢回头看她。可以想象，黄蓉此时一定是惨白了小脸，眼巴巴滴期待他回头看她，告诉她她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靖哥哥还是要蓉儿的，不会不娶她，不会娶别人。可是郭靖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所以不忍回头，就是这样越是不忍回头，就越对黄蓉伤害大。 郭靖还小，自然不懂，黄老邪只爱冯蘅自然也不懂，“蓉儿，你当真只喜欢这小子？”黄药师阴沉着脸紧紧盯着郭靖的背影。 “爹……”黄蓉也感觉到黄药师身上散发的杀气，生怕他趁郭靖不备杀了他。 “这个好办，”黄药师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却仍旧死死拉住他，不让他去伤害郭靖的女儿，“杀了那蒙古公主，让他当不了驸马不就得了？” 赵敏冷冷一笑，立即闪身到华筝马前，拽下不明所以的华筝。黄老邪的掌风也在此时杀到，重重打在马身上。 那马不像之前被黄药师劈死的赵敏的黝黑战马一样头骨崩裂，而是慢慢地精神萎靡起来，然后缓缓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渐渐没了生气。 黄蓉也一把拉下黄药师又举起想要拍向华筝的第二掌，大叫，“爹爹，不要啊，靖哥哥会更加恨我的。” 黄药师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见郭靖果然红着眼睛，紧紧盯着这边，黄蓉与郭靖那仇恨的目光相会，立刻别过头去，从来没有见过郭靖这样对过自己。好委屈，“爹爹，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跺跺脚，黄蓉悲戚离去。 华筝看见她那战马萎靡死去，才知道刚才那男人若是一掌拍下，自己恐怕也会如那马一样死去，才感到害怕，就被抱紧，抬头一看，“敏敏？” 因为赵敏敬畏先人，所以怎么也不让拖雷等人同样叫她姑姑，所以那般王子公主一直叫她敏敏。 “别怕，有我在，他伤不了你们。” 拖雷见了赵敏，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谈论着什么，华筝则一直缠着郭靖，想让郭靖心情好一点，可是郭靖总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郭靖告诉了洪七公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可以让经脉重塑，所以洪七公跟随黄药师回桃花岛练功去了，欧阳克在树旁静静站着，远远看着赵敏和拖雷用蒙语讨论着什么。刚才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此时却唯独少了欧阳锋。 “老毒物呢？”赵敏回来，左顾右盼，问欧阳克，欧阳克只是高深莫测一笑，赵敏随即明了，便不再问，也邪邪一笑。 “走吧，我们回去蒙古。” * * * “小丫头，站住。”黄蓉无处可去，正在找一家给孩子过完满月的人家麻烦，闹得人家鸡犬不宁之后，扬长而去，被眼前的欧阳锋拦住去路。 “你杀了我吧。靖哥哥不要我，我也不要活了。”黄蓉看见他，就知道他来找她报欧阳克双腿的仇，脑袋一仰，站在原地。 “小丫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欧阳锋见她这样，反而站定不动，吃过她不少亏，所以多疑的欧阳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刚说完让欧阳锋杀了她的话，黄蓉就后悔了，为什么要为了郭靖连命都不要？自己死了不正可以让郭靖心安理得地娶华筝？她才没那么笨，她要活着，去捣乱也好，去大闹也好，都要吧郭靖抢回来。 “你当然不敢，因为我死了，就没人为你解释九阴真经的意思了。”黄蓉受伤之时，在一灯大师处，一灯教过郭靖黄蓉九阴真经上梵文的意思，所以现在黄蓉便拿这个作为要挟。欧阳锋果然上当。 “你知道那些叽里咕噜文的意思？”欧阳锋一听，就眼前一亮，黄蓉更加得意道，“当然，我爹爹博学强识，自然会些梵文。不信你尽管来考我。” 欧阳锋一听黄蓉提到黄药师的博学多才顿时更加不疑有他，从怀中摸出那日在海上，他强迫郭靖默写出来的经文，念道，“忽不而，肯星多得，丝跟流补。” 黄蓉见过太多武功秘籍，所以信口拈来，“善用观相，运作十二种息。” 欧阳锋见她如此对答如流，大喜，又念，“吉尔文花思，哈虎。” 黄蓉答道，“能愈诸患，渐入神通。” 欧阳锋又道，“去哒别斯图，恩尼区。”黄蓉突然皱眉，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你读错了。” 欧阳锋抬起手中经文自信看看，“没有错，确实是这么写的。”黄蓉道，“这就奇怪了，这句解不开啊。”黄蓉左手支住脸颊，假装冥思苦想，欧阳锋甚是焦急，却不敢打断她思绪，只盼她早点想通。 过了片刻，黄蓉大叫一声，“啊，知道了，一定是靖哥哥这傻小子写错了，给我瞧瞧。”欧阳锋被她一咋呼，没有反应过来，将经文递了过去。天色很暗，黄蓉拿着经文走到路旁人家的灯火旁，似是借光看经文，实是拿着经文作势要放进火堆里。 “欧阳伯伯，这经文是假的，我帮你烧了吧。” 欧阳锋大骇，“你干什么，快还给我。”黄蓉笑道，“你是要经文呢，还是要我的命？” 欧阳锋道，“我要你命做什么，快把经文还我。”欧阳锋语气急切，边说边向前扑，黄蓉见状立刻把经文放进火盆中，大叫，“你别动，你一动我就松手，只要烧了一个字，你就练不成神功，要懊悔一辈子。” 欧阳锋心想不错，哼了一声，“好吧好吧，我都不过你这鬼精灵，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蓉偏头一想，“我说什么你都依？” 欧阳锋点点头。 “那我要你带我去蒙古，去杀了那华筝公主。”欧阳锋本来就作恶多端，又投靠金狗，让欧阳锋杀掉华筝，既除了情敌，又正好能撇清自己，还可以挑拨欧阳克和赵敏的关系，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欧阳锋只当她是因为郭靖不娶她而怀恨在心，心想着小丫头果然是小丫头，心里只有这些情啊爱啊，当下答应。 “这个容易，不过你一路上要吧那些梵文教给我。” “这个容易，不过你是当代宗师，我教你梵文以后，你可不要食言。” 欧阳锋虽然生性歹毒，却也有一派宗师的气度，决不失信于人。于是二人达成协议，一起北上。 * * * 赵敏一行人刚走到斡难河畔，目极远望，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成万的矛头耀日生辉。赵敏不禁心情激动，想她的年代，军队早已没有这般壮观，连江南乱党都打不过，更何况现在这般铁骑恢恢金戈铁马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敏敏。”拖雷策马上来，“父汗派人来了。”拖雷一指前方尘土扬起之地，便见一对骑兵驰来相迎。 成吉思汗见郭靖前来很是欢喜，没想到连失踪以久的智多星敏敏都一同回来，更加高兴，当下叫了赵敏进账共同商量伐金大计。 46、第四十六回 花喇子模 晚宴过后，郭靖独自出来，心里想着黄蓉，渐渐走远，突然身后有人来捂他眼睛，以他此时的武功，怎可能让人在背后偷袭？刚要将那人摔出，就闻见一阵幽香，便知道是华筝了，于是便收了力道，没有将拳打出去。 “猜猜我是谁？”女孩子就是爱玩这样的游戏，郭靖苦笑，除了蓉儿和你，还有谁能离我这么近？可是蓉儿…… 郭靖拿下华筝的手，转过身来，“当然是我的好妹子。” “郭靖，我有话和你说。”华筝见郭靖神色不对，知道他在想黄蓉了，不过生性豪爽的她也没往心里去，径自说着，“郭靖，我要和你说，我不是大汗的女儿。” 嗯？郭靖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呆呆望向华筝。 华筝则抬头仰望天边初升的月亮，缓缓道，“我跟你成亲之后，我便不是成吉思汗的女儿，只是郭靖的妻子，你要打我要骂我，就尽管大骂，不要因为我爹爹是大汗，就委屈了自己。” 听了这话，郭靖眼眶一热，鼻子有些酸，“妹子，你待我真好，可是我配不上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却始终忘不了黄蓉，黄蓉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深深印刻在他心底，华筝就算用再深沉的爱，再广阔的胸怀，也始终填补不上失去黄蓉后自己心里的空虚。 华筝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立刻就表现出来，“什么配不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除了我爹爹，谁也不如你，我那四个哥哥，还不如你的一半。” 郭靖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偏巧此时四乘骏马自西急奔而来，掠过两人身旁，直向成吉思汗大帐而去，一匹黑马驰到离大帐数十丈的地方突然扑地倒了，再也站不起来，郭靖见状就知道那匹战马是精疲力尽脱力而死，而马上的黑衣大汉从地上翻身而起，毫不犹豫滴继续向大帐奔去。 只过了片刻，大帐中奔出十名号手，分站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呜呜地吹起号来。 郭靖一听，便知道这是成吉思汗召集诸将最紧急的号令，任他是王子爱将，只要在大汗屈了十个手指的时间内不赶到的话，立时斩首，决不宽赦。郭靖知道厉害，不及和华筝细说，只说了；一句，“大汗点将。”便奔向大帐。 郭靖离大帐并不很远，当他进账的时候，大汗也只屈了三根手指，可是所有的王子大将却都已经到齐，外面更是金戈铁马，军士从四面八方集结，布好了阵仗。 郭靖进来，看见赵敏站在成吉思汗身后，一身蒙古女子火红劲装，表情沉稳，却凝重。 成吉思汗大声叫道，“那狗王摩诃末有这般快捷的王子么？”诸王众将齐声答道，“他没有！” 成吉思汗捶胸顿足道，“你们瞧，这是我派到花喇子模的使者的卫兵，那狗王摩诃末把我衷心的仆人怎么了？” 赵敏冷笑一声，诸将顺着大汗的手指瞧去，郭靖只见刚才策马奔来的那几个黑衣大汉正跪在那里，个个面目青肿，胡子被烧得精光。胡子是蒙古武士的尊严，被人碰到都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现在让人烧个精光。登时大帐里喊杀骂人声连成一片。 如果这个时候，欧阳克或者杨康在的话，那一定能从赵敏高深莫测的表情里看出事情的不对劲，可惜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几个黑衣大汉，其实是赵敏的手下，他们故意把自己的胡子烧掉，好激起蒙古众将的激愤，让大军挥师西征，借以拖延郭靖和华筝的婚事。这一切都是赵敏布置好的，一是知道郭靖肯定不会娶华筝，她不想改变历史，二是现在挥师南下实在不适宜，而那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猛将，却盲目自大地以为现在蒙古铁骑已经可以一举吃掉金国吞并大宋了，怎么可能？ 赵敏冷笑，光是花喇子模，就够你们吃个苦头。若不是自己也是蒙古人，一定会狠狠嘲笑讽刺他们，然后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攻打花喇子模虽然不易，赵敏却有十足把握，所以她才出此下策，借着攻打花喇子模锉锉那些自大的将领的锐气，也顺便为日后攻打大宋除去后顾之忧。 而且赵敏早就和成吉思汗达成共识，两人都认为西征最为恰当，而更加凑巧的是，杨康也在此时对完颜洪烈提议去勾结花喇子模，站在局势两端的人们终于要正面交锋了。 成吉思汗问旁边听到完颜洪烈名字后，表情变得恶狠狠的郭靖，“孩子，你还记得那日咱们给桑昆和扎木合围在山上，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郭靖自然记得，“大汗说，咱们蒙古人有这么多好汉，只要大家不再自相残杀，联合在一起，就能叫全世界都做蒙古人的牧场。”赵敏听郭靖这番话，顿时也是热血沸腾，纵横大草原一直是她的梦，现在有幸能和成吉思汗站在一起，并肩作战，杀金狗，平中原，更是让她心潮澎湃。 成吉思汗抽出腰中马鞭，在帐中使劲一挥，“啪”地一声，打断了众将的喧闹，“不错，现在蒙古人连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去捉那完颜洪烈！”众将纷纷举手欢呼，大喊着“大汗，大汗！”气势十足。 过了一会，成吉思汗又道，“那花喇子模号称有精兵百万，咱们却只有二十万，还得留下几万对付金狗，十五万抵他百万，你说能胜么？”成吉思汗转头问赵敏，赵敏笑而不语，倒是郭靖年轻气盛，又不避艰难，昂首挺胸的说，“能！” 成吉思汗点头笑道，“定然能胜，方才在宴上我说过要当你是亲生儿子，铁木真说的话从来不反悔，你随我西征，等捉了摩诃末和完颜洪烈，再回来和我女儿成亲。” 捉完颜洪烈和延时和华筝成亲，都十分符合郭靖心意，郭靖当即连声答应。 * * * 点完兵将，成吉思汗默默坐在空荡荡的大帐中，那从金国抢来的黄金盘龙椅上，想起曾经年少时历经的苦难，想到母亲、妻子和四个儿子，一个宝贝女儿还有无数美丽的妃子，想到百战百胜的军队，无边无际的帝国，以及即将面临的又一大挑战，陷入沉思。 赵敏练功完毕走进大帐，看见成吉思汗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突然产生了高处不胜寒的悲凉，成吉思汗见她进来，立刻收拾了思绪，正襟危坐。 “敏敏来了。” “嗯。”赵敏走了进来，火光映着她的脸，仍旧一丝皱纹都没有，依旧美丽如昔。 忽然帐外传来一匹战马的悲鸣，成吉思汗年迈，耳朵却依旧灵敏，他知道是一匹患了重病的老马，它的主人不舍得它受苦，所以将它一刀杀了。 成吉思汗又想起任谁战无不胜无所畏惧，都会有死的那一天，现在他已经老了，没准这次出征花喇子模，会死在战场上，到时候他四个儿子争做大汗，会闹得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平息的草原内乱，又会重燃战火，想想就心痛，他凝视赵敏，突然开口，“敏敏，听说南方有一群叫做‘道士’的人，能教人长生不老，是不是真的？” 赵敏不知如何作答，她因为修炼九阴真经确实可以延缓衰老，所以模样一如当年，可是成吉思汗已然老迈，又没有丝毫武学功底，若说没有，又不好解释她如何不老。思来想去，只能搪塞，“敏敏不清楚，不过练气吐纳可以延年益寿，却是真的。” “敏敏是不是认识那些人？”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赵敏心想正好叫丘处机带着尹志平过来，便顺水推舟答道，“是的。天下玄门正宗，自是全真教，敏敏恰好认识。” “哦，那我派一个大官，去礼聘他北来。” 赵敏点头，成吉思汗唤来书记写了一封诏书，赵敏随着附了一封信件，然后离去。 * * * 成吉思汗次日点兵，赵敏又不见了踪影，赵敏一向行踪飘忽，成吉思汗和郭靖都没有在意，成吉思汗封赵敏为“那颜”，是蒙古最高的官衔，非亲贵大将，不能担当此称号。 郭靖虽然武功今非昔比，行军打仗却一窍不通，有时候他会请教哲别拖雷，可是他二人也有军务在身，不能随时指点，郭靖有些焦头烂额，心想着自己不是将领的材料，学又学不会，索性辞官不干省的耽误军机。 “金刀驸马！”刚想到这，帐外突然有人求见，郭靖急忙请进，一看是个黑衣大汉，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郭靖拆开一看，赫然是赵敏的笔记，上面只有四个字，“武穆遗书”。郭靖立即恍然大悟，拍拍额头，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笨啊，明明有岳爷爷的兵法在身，还愁什么呢？” “姑姑在哪？”郭靖突然想起，问那黑衣大汉，那人摇摇头，“郡主让我陪着驸马，其它都没有交代。”郭靖心想姑姑一定还在生他气，却始终还是记挂这他，所以心里有些高兴，当下便坐下来仔细研究武穆遗书了。 47、第四十七回 神秘人 郭靖天生资质差，平时学武都要师父演个五六遍，自己再日夜苦练才能记住，这武穆遗书他更是看不懂，书中那些定谋、审事、攻伐、守御、练卒、使将、布阵、野战之事，郭靖有的能看懂，有的便看不明白。 不过郭靖倒也明白，拖雷虽然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安达，却终究是蒙古人，况且没有武穆遗书拖雷就已经用兵如神，所以他怀揣武穆遗书的事，他便没有告诉拖雷，更加不敢向他请教。 好在赵敏留了个心腹给郭靖，郭靖但凡有看不懂的地方，就会请教那黑衣大汉。那蒙古大汗每每被他问到，便推说要回去想想，然后没一会就会回来为郭靖答疑，开始郭靖并不在意，但一连数日，郭靖再迟钝也会觉得奇怪。 这日晚上，郭靖坐在帐中研读兵书，那黑衣大汉就站在一旁安静侯着，郭靖灵机一动，指着一个笔画颇多的汉字问他，大汉挠挠头，说记不起来了，郭靖心里更加怀疑，“书上兵法疑难，你回去慢慢想也就罢了，这字你若不认识，又岂是想就能想出来的？” 那大汉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郭靖竟然会这么问，迟疑了一会才说道，“驸马，小的是蒙古人，自然有字学过却记不起来，是以要回去想想。” 这下轮到郭靖一愣，确实有道理，不过若是此时黄蓉在的话，一定能看出这番话显然是被人交代过才这么说的。 郭靖也没往心里去，又不会的还继续问他，而那人着继续着拖延一会便能想出来的状态。 没几日，蒙古十五个万人队一列列地排在大草原上，成吉思汗对诸王诸将道，“我这次出征，未必能活着回来，我要立一个儿子，在我死后，继承我的王位。” 这一句，激起千层浪，成吉思汗大儿子术赤是成吉思汗妻子比人掳去时同敌人生的孩子，只是成吉思汗从来都视如己出，才能被人尊敬，只是二子察合台向来因为这个原因看不起术赤，处处同他作对，所以二人自然因为继承王位一事吵了起来。 这正是成吉思汗之前所担忧的，他怕他有一天离开人世，他的几个儿子因为汗位大打出手，破坏了好不容易统一的蒙古部族，还好察合台算是有点分寸，顾忌术赤在军中还是有一定的威望，不便与他彻底翻脸，所以便推举了三弟窝阔台。而术赤自知自己当大汗肯定有众多反对，便也道推举窝阔台。拖雷一向和他三个交好，更无异议。 窝阔台推辞不就。成吉思汗道：“你不用推让，打仗你不如你大哥二哥，但你待人亲厚，将来做了大汗，诸王诸将不会自相纷争残杀。咱们蒙古人只要自己不打自己，天下无敌，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当日成吉思汗大宴诸将，庆祝新立太子。 众将士直饮至深夜方散。郭靖回营时已微有酒意，正要解衣安寝，那赵敏留下的黑衣大汉突然匆匆进帐，报道：“驸马爷，不好啦，大王子、二王子喝醉了酒，各自带了兵厮杀去啦。”郭靖吃了一惊，道：“快报大汗。”那大汉道：“大汗醉了，叫不醒他。”郭靖知道术赤和察合台各有亲信，麾下都是精兵猛将，若是相互厮杀起来，蒙古军力非大伤元气不可，但日间两人在大汗之前尚且殴斗，此时又各醉了，自己去劝，如何拆解得开。 郭靖在帐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着想到如果此时赵敏在，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不过郭靖随即想到，就算是赵敏在，也不肯能连看都不看，就想出办法的，所以自己在这里走来走去无论如何是想不出对策的，不如出去看看。 思及此，郭靖跨出营帐，抬头一看，刚好看见一只大鸟向营帐后面飞去，郭靖来不及细想，跨上马就要冲向树林中已经准备激战的两位王子的阵前，突然那被赵敏留在郭靖身边的黑衣大汉从后方营帐跑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驸马，给你。”黑衣大汉将那张小纸递给马上的郭靖，郭靖接过一看，上面凌乱写着几个字，显然是慌忙中紧急写的。 “以蛇蟠阵阻隔两军，用虎翼阵围擒不服者。”郭靖一念，顿时茅塞顿开，这几日他熟读武穆遗书，被这几字点醒，暗骂自己没脑子不会运用兵书上的计策。 郭靖令中军点鼓三通，号角声响，前阵发喊，向东北方冲去。驰出数里，探子报道，大王子和二王子的亲军两阵对圆，已在厮杀，只听喊杀声之声已然响起。 万人队的右后天轴三队冲上前去，右后地轴三队列后为尾，右后天冲，右后地冲，西北风，东北风各队居右列阵，左军相应各队居左，随着郭靖军中大棋，布成蛇蟠之阵，向前猛冲过去。术赤与察合台属下各有二万余人，正手舞长刀接战，郭靖这蛇蟠阵突然自中间疾驰而至，军容严整。两军一怔之下，微见散乱。只听得察合台扬声大呼：“是谁？是谁？是助我呢，还是来助术赤那杂种？” 郭靖不予理会，径自用着兵法上的计策，先围剿了察合台的亲信，又收拾了术赤的阵势。 察合台和术赤都是久经沙场，这样轻易就被郭靖制服都难以置信，成吉思汗酒醒后得报二子统兵拚杀，惊怒交迸之下，不及穿衣披甲，散着头发急来阻止。驰到临近，只见两军将士一排排坐在地下，郭靖的骑军监视在侧，又见二子虽然骑在马上，每人都被八名武士执刀围住，不禁大奇。郭靖上前拜伏在地，禀明原由。成吉思汗见一场大祸竟被他消弭于无形，欣喜不已。他赶来之时，心想两子所统蒙古精兵自相残杀，必已死伤惨重，两个儿子说不定都已尸横就地，岂知两子无恙，三军俱都完好，实是喜出望外。当即大集诸将，把术赤与察合台狠狠责骂了一顿，重赏郭靖和他属下将士，对郭靖道：“你还说不会带兵打仗？这一仗的功劳，可比打下金国的中都还大。敌人的城池今天打不下，明天还可再打。我的儿子和精兵若是死了，怎么还活得转来？” 郭靖受了封赏，将金银珠宝都分发给手下兵卒，自己回到帐中，拿起匆忙中塞进怀里的那张纸条，郭靖见自己潦草，很像是那对汉文掌握不深的黑衣大汉所写，心里却又嘀咕起来，自己的武穆遗书一直藏的很好，虽然自己带着兵将按着书中所写的阵法操练，却从来没提过阵法的名字，难道这字条是姑姑写的？ 郭靖想到这，随即抬眼问伺候在一旁的黑衣大汉，“姑姑现在你那？” 黑衣人愣了一下，答道，“没有。” “我并未和你提过阵法的是，如果姑姑不在你那，你是如何知道这蛇蟠阵虎翼阵的阵法名称？”虽然郭靖不知道赵敏看过武穆遗书，不过他却本能地以为赵敏博学多才善于用兵，这些阵法她肯定也是知晓的。而她不现身肯定是因为还在生自己的气，却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王子自相残杀，才写了纸条点醒自己。 “这……”黑衣大汉一下子就被郭靖问住，不知如何作答。 郭靖见状，深觉自己的判断十拿九稳，“姑姑为什么不现身？她还在生我的气么？” “驸马。不是这样的，郡主她……”黑衣人欲言又止，郭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你和姑姑说，靖儿知道错了，带兵打仗上靖儿还有很多不足，求她现身指导。” “驸马，郡主真的不再营利，她……她……” “姑姑到底在哪？”郭靖看那大汉急的满头大汗，想必不是在骗人。 “郡主去撒马尔罕城前探查情况了，已经走了三天，不在军中。郡主说事关紧急，所以谁也没让告诉。”原来是这样，郭靖得知之后有些失望，不过立刻又狂喜起来，如果不是姑姑的话，难道是蓉儿？ 郭靖以为，天底下除了赵敏就数黄蓉最聪明，待他又好，如果不是赵敏，那肯定就是黄蓉了。况且黄蓉又看过武穆遗书，那么就是她无疑了。 “那你快说，这字条，和你之前请教的人是不是一位？” 大汉点点头。 “她现在在哪？”郭靖惊喜地拉住黑衣人。 这个更不能说。黑衣人紧紧遵照着那人的指示。 “属下不知，每次都是靠那只大鸟进行联系。” 郭靖一下呆坐在地上，果然蓉儿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么，她和姑姑都是对自己避而不见。 那黑衣大汉轻轻退出郭靖的营帐，回头看了看出神的郭靖，放下门帘，长吁一口气，郡主啊，还好你算准了驸马会猜到是黄蓉，不然还真不好解释了。 * * * “郭靖真是个笨蛋。”杨康坐在金碧辉煌，特别为大金使者准备的房间里，看着手中的信函，笑的阴狠。 杨康将手中的信函凑近烛火，信函很快就着了，杨康放在眼前，火光映得他表情明明灭灭，很是诡异。 “你，永远也成不了我的对手。”随即杨康松手，那已经成为灰烬的书信，飘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48、第四十八回 三纵三擒 这一日郭靖驻军那密河畔，晚间正在帐中研读兵书，忽听帐外喀的一声轻响，帐门掀处，一人钻了进来。帐前卫兵上前喝止，被那人手臂轻挥，一一点倒在地。郭靖知道来者不善立时警戒，那人翻帘进来，抬头而笑，烛光下看得明白，正是黄蓉。 郭靖狂喜，不顾杀师之仇，不顾在赵敏面前发的誓，不顾和华筝公主的婚约，冲上前去拉起黄蓉的小手，左看右看，发现黄蓉大眼睛目光流转，严重水光盈盈，面色红润，周身也没有什么狼狈，想必一路北上，虽然没有自己保护，确是没有受什么委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蓉儿，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说着，郭靖才憨憨地把黄蓉搂紧怀里。 听了郭靖想她，黄蓉自是很高兴，不过还是小女儿态地说着反话，“哼，你是草原霸主成吉思汗的金刀驸马，才不想我这个汉人小女子。” 这一句立刻戳到郭靖痛处，“蓉儿，我是真的想你。” 黄蓉埋首在郭靖肩膀上，知道郭靖为人单纯不会说谎话，所以笑得更是幸福，嘴上却只是冷哼。 突然外面叮叮当当，还有人大声叫喊，郭靖以为军中来了刺客，立刻将黄蓉拉至身后，拉起帘子，向外看去。 黄蓉却盈盈一笑，“靖哥哥，你真是笨，欧阳锋那老贼在军中窥伺你多日，你却一点也没发觉，我帮你捉了他。” “啊？怎么可能？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郭靖大惊，欧阳锋武功狠毒，又是完颜洪烈一派，虽然忌惮赵敏，隐藏在军中却自是祸害。 “其实也不怪靖哥哥，蒙古军中本多俘获的敌军，欧阳锋是西域人，混在军中，确是不易为人察觉。况且他是冲锋陷阵的小卒，靖哥哥又是主帅，怎么可能认得他。”黄蓉这番处处为他辩护的自言自语，着实让郭靖感动，更加艰辛了黄蓉就是那暗中帮助他，教会他武穆遗书的人。 “嘿嘿，我早吩咐鲁长老在帐外埋下陷阱，刚才恐怕就是欧阳锋来找你麻烦，被他们捉住了。”黄蓉洋洋得意。 “哦？”郭靖拉起黄蓉，走出帐外，看见几个蒙古士兵正在向一个沙坑中填着沙子，四十多个装满沙子的袋子，转眼间就被扔进大坑，坑中还不时传来愤怒的吼叫，郭靖认得这声音，果然是欧阳锋。 “蓉儿，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哼，你还说，还不是你把我扔在嘉兴。爹爹不管我，我被老毒物抓起来，要不是我机灵，一路骗着他来到蒙古，我早就被他杀了。”黄蓉一提起嘉兴就生气，忍不住又埋怨起来。 “蓉儿，”郭靖心疼地搂过黄蓉，每每想到黄蓉在路上可能受尽欧阳锋的折磨，郭靖就痛苦不已，“你是怎么逃离欧阳锋的？” “哼，他也配是一代宗师，我随便说了两句话，他就信以为真，还练了我胡乱说的九阴真经，现在变得疯疯癫癫，很容易就让我脱离他的钳制。” 黄蓉之前以来蒙古杀华筝为由，骗的欧阳锋相信她来蒙古的目的，一路之上又逼着黄蓉替他解释九阴真经上他不明白的地方，竟然被黄蓉用假的九阴真经弄得精神都有些错乱，一个不留神就被黄蓉跑了，一路追到军中，黄蓉躲了起来，欧阳锋不好找，只得也藏在营中，暗中寻找，这正巧给了黄蓉布置陷阱的时间。 而鲁有脚等人也在接到黄蓉一路上趁欧阳锋不备留下的暗号跟随而至。帮助黄蓉挖了个大坑，上面覆着一层薄布，欧阳锋一个没注意，就中了黄蓉的计策，摔进大坑，鲁有脚立刻命人填满大坑，将欧阳锋牢牢压在洞底。 郭靖听了黄蓉的话，向沙坑看去，见地下一个沙堆渐渐高起，似有甚么物事要从底下涌出，黄蓉立刻提醒郭靖：“欧阳锋好功夫，竟要从地下钻将上来。” 郭靖当即发令，数十名骑兵翻身上马，往沙堆上踹去。众骑兵连人带马份量已然不轻，再加奔驰起落之势，欧阳锋武功再强，也是禁受不起，只见沙堆缓缓低落，但接着别处又有沙堆涌起。众骑兵见何处有沙堆耸上，立时纵马过去践踏，过不多时，不再有沙堆隆起，想是他支持不住，已然闭气而死。 郭靖命骑兵下马掘尸。此时已交子时，众亲兵高举火把，围成一圈，十余名兵士举铲挖沙，挖到丈余深处，果见欧阳锋直挺挺站在沙中。此处离帐中陷坑已有数丈之遥，虽说沙地甚是松软，但他竟能凭一双赤手，闭气在地下挖掘行走，有如鼹鼠一般，内功之强，确是罕见罕闻。众士卒又惊又佩，将他抬了起来，横放地下。鲁有脚探他已无鼻息，但摸他胸口却尚自温暖，便命人取铁链来捆缚，以防他醒转后难制。哪知欧阳锋在沙中爬行，头顶始终被马队压住，无法钻上，当下假装闷死，待上来时再图逃走。这时他悄没声的呼吸了几下，见鲁有脚站在身畔，大声命人取链，突然跃起，大喝一声，伸手扣住了鲁有脚右手脉门。 这一下变起仓卒，死尸复活，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郭靖大喊，“欧阳前辈，手下留情。” “哦？”欧阳锋看见郭靖身边赫然站着黄蓉，立刻有了主意。“让我放了他也可以，你把小丫头推过来。” 黄蓉面色沉重，向前迈步，那鲁有脚真是笨死了。黄蓉心里暗自埋怨，鲁有脚见黄蓉走过来，大声喊叫，“帮主，你不要过来！属下无能，就不连累帮主了。”鲁有脚挣扎了一下，手腕被欧阳锋直接掰断。露出白骨。黄蓉看了恶心，故意不看他，直视欧阳锋。 “老毒物，还不快放开我的属下，你让我告诉你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教我的不对！”欧阳锋听她狡辩，大声喝道。 “怎么不对，是你自己练习方法不对，亏你还是四大高手之一，连如何练功都要我这个后辈来教，岂不可笑？” 欧阳锋一个迟疑，站在黄蓉身后的郭靖立刻跃出，扣住欧阳锋后心，左手一送，将鲁有脚解救出来，并且与欧阳锋缠斗起来。 “靖哥哥，快用一阳指对付他！”黄蓉眼见欧阳锋回手一扫，指尖要扫到郭靖胸前，大声提醒郭靖，郭靖立刻左掌横过，在胸口一挡，右手食指伸出，猛向欧阳锋太阳穴点去。 这是他从一灯大师处见到的一阳指功夫，但一灯大师并未传授，他当日只见其形，全不知其中变化诀窍，此时危急之下，被黄蓉一点，以双手互搏之术使了出来。一阳指正是蛤蟆功的克星，欧阳锋见到，如何不惊？立即跃后避开，怒喝：“段智兴这老儿也来跟我为难了？” “是啊，段伯伯教靖哥哥这一阳指正是为了对付你。”黄蓉生怕郭靖说出一阳指只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上前抢话，欧阳锋却不知真情，信以为真。出招变得更加小心，毕竟他害过段皇爷的徒弟，他防着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不如这样，你和我靖哥哥定个约定，我靖哥哥宅心仁厚，捉你三次不杀，你也不要来为难我了，怎么样？”黄蓉心里盘算着，过了三次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虽然现在她也能使计杀了欧阳锋，但是又怕郭靖下不去手，只能出此下策。 “哼，我凭什么答应你？你觉得我还用得着两个小辈饶命么？”欧阳锋虽然在沙地里埋了那么长时间，却仍旧可以一边对付着郭靖，一边和黄蓉答话。 * * * “大汗，郭靖是我自小带大，敏敏自认为他并不适合和华筝公主成婚。” “哦？敏敏为何突然这样说？我还是看着你的面子，才同意那小子成为我的金刀驸马的。”说是这么说，但是若不是郭靖真有些本事，铁木真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赵敏从撒马尔罕城刺探回来，立即觐见了铁木真，汇报了情况后，竟然意外说出这番话。 “大汗，郭靖生性耿直，若是我们蒙古汉子，一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惜他是汉人，又从小受了江南六怪的耳濡目染，对大宋及其忠诚，日后我蒙古大军一定会平定中原，灭了大宋，那时候郭靖一定会誓死抵抗，这样对华筝公主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敏敏不想公主受伤，更不想她是因为郭靖这个笨蛋受伤。” 见赵敏这样说，铁木真也考虑了一下，说心里话，赵敏所顾虑的，铁木真也在顾虑，可是现在他需要郭靖为他打下撒马尔罕城，不能立即就悔婚，看出铁木真的顾虑，赵敏随即淡淡开口。 “大汗，你要这撒马尔罕城，我就帮你夺过来，你要灭了花剌子模，我就帮你杀了摩诃末。不必顾虑郭靖那小子。” * * * 铁木真有些累，看着赵敏盈盈出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敏敏啊，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么，你越是站在蒙古华筝这边，就越是想掩饰你对郭靖的关心，既然你用花剌子模来和我换郭靖，那我就放了他罢。 “敏敏。”欧阳克踱过来，坐在山包上看着夕阳的赵敏。 “他看出来了。”赵敏没有回头，“我仍旧无法在我最为崇拜的帝王面前撒谎。” 欧阳克听她沮丧难得的无助，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轻轻搂过赵敏，什么都没有说。 49、第四十九回 雪山顶上 “你不仅是无法在成吉思汗面前撒谎，更是舍不得郭靖那小子。” “哦？”赵敏回头看环住她的欧阳克，夕阳下一身白衣，熠熠生辉。低头看她，从他的眼中，赵敏便知道他已经洞悉一切，便虚弱一笑，“是啊，我长途跋涉前去撒马尔罕，就是为了探查军情，好多一分拿下它的把握，好交换靖儿的自由。” “可是敏敏，在你心里，究竟还是杨康重要些，对不对？”欧阳克突然笑着看向赵敏。 赵敏想了想，表情就突然凝重下来，“论感情，我自然是喜欢康儿多一些，毕竟一般人都会喜欢聪明的。”想也知道，赵敏口中的“一般人”不包括黄蓉。“靖儿憨厚，待人真诚，却不讨我喜欢。” 欧阳克看赵敏这幅表情，又听出赵敏还有后话，定定看她，目光在她那绝美的脸上来回流连。 “不过，”赵敏敛下眼睛，“他们任何一个，挡在我面前，我都会痛下杀手的。” 草原的天气波诡云谲，霎时间乌云便遮住摇摇欲坠的夕阳，不一会，下起雪来。 * * * 欧阳锋回过身来，冷然道：“我和小辈单打独斗，向来不使兵刃。但你有鬼丫头相助，诡计多端，此例只好破了。十日之内，我携蛇杖再来。杖头毒蛇你亲眼见过，可须小心了。”说罢飘然而去。郭靖望着他的背影倏忽间在黑暗中隐没，一阵北风过去，身上登感寒意，想起他蛇杖之毒，杖法之精，不禁栗栗危惧，自己虽跟江南六怪学过多般兵刃，但俱非上乘功夫，欲凭赤手对付毒杖，那是根本不可能，但若使用兵器，又无一件擅长。 郭靖正在寻思，黄蓉却一副胸有成竹，“看样子他是答应了，靖哥哥，我们可以多戏弄他两次再杀他了。” 黄蓉此刻，就好像捉住老鼠的猫，并不急着吃，先要抓在手心里玩弄一翻。可惜，她那点小智谋怕是会为自己惹上麻烦了。 郭靖虽然信任黄蓉，却还是迟疑道：“这欧阳锋狡猾得紧，吃了一次亏，第二次又怎再能上钩？” 黄蓉道：“他料想咱们必使别计，哪知咱们却给他来个依样葫芦。这叫作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人不可测。” 郭靖想起武穆遗书上也有虚实变幻的记载，对黄蓉崇拜之余，也越加确定了之前暗中相助他行军打仗的就是黄蓉。感激地拉起她的小手，说不出话。 黄蓉却没留意郭靖的热情，继续道：“但如再用沙包堆压，老毒物必有防范。咱们这次给他来个同中求异。不用沙包，却用滚水浇淋。” 黄蓉命令数十名亲兵在帐外架起二十余只大铁锅，将冻成坚冰的一块块白雪用斧头敲碎，铲入锅中，那些亲兵见黄蓉年纪轻轻貌美如花，和郭靖关系非比寻常，便听了她的话找着做了。 郭靖生怕这招生生烫死了欧阳锋，得罪欧阳克，进而激化赵敏和黄蓉的矛盾，所以有些迟疑。黄蓉却道：“靖哥哥与老毒物说好，若是他落入你手中，你饶他三次。但如一下子便烫死了，算不得落入靖哥哥手中，要饶也无从饶起，自不能说是背约。你姑姑也说不出什么。”郭靖那小心思，黄蓉一看便知，先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过不多时，深坑已然掘好，坑上一如旧状，铺上毛毡，摆了张木椅。帐外众亲兵也已在锅底生起了柴火，烧冰化水，只是天时实是太过寒冷，有几锅柴薪添得稍缓，锅面上转眼又结起薄冰。 黄蓉不住催促：“快烧，快烧！”突然间雪地里人影一闪，欧阳锋举杖挑开帐门，叫道：“臭丫头，这次再有陷阱，你爷爷也不怕了！”说着飞身而起，稳稳往木椅上一坐。 黄蓉没想到欧阳锋来得这般快法，此时锅中坚冰初熔，尚只是一锅锅冰凉的雪水，别说将人烫死，即是用来洗个澡也嫌太冷，眼见欧阳锋往椅上一坐，不禁连珠价叫苦。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欧阳锋大骂声中，又是连人带椅的落入陷阱。 突然黄蓉灵光一现，大喝一声：“倒水！” 亲兵急忙将几大锅水都灌进沙坑，天寒地冻，冷水一离开铁锅，立即结冰，欧阳锋跃到陷阱中途，头上脚底的冷水都已凝成坚冰。他运气上跃，内力猛烈，但坚冰硬逾钢铁，“咚”的一下，头撞在下落的坚冰上，将坚冰撞碎，同时头也很疼，撞碎了一块，却又有更多的坚冰落下来，将他击落下来，双脚被牢牢嵌在冰里，动弹不得。 没一会，欧阳锋便被冻成冰柱。 众将士听说有人被冻在冰柱中，新奇无比都来观看，其中也不乏赵敏部下，只看了一眼，大惊不已，急忙到处寻找赵敏和欧阳克。 郭靖说不过黄蓉，只得答应她先关欧阳锋一个时辰，却又顾念着欧阳锋毕竟是与东邪齐名，士可杀不可辱，多少给他留点面子的好，于是命人拿了一大块黑布将冰柱盖住。 赵敏远在成吉思汗大帐附近，回来时，欧阳锋早已不知去向，郭靖和黄蓉也不知道去哪说悄悄话了，赵敏扑了个空，转身看向欧阳克，欧阳克也看向她，赵敏却不与他对视，默默转身离去。 欧阳克看着赵敏的背影，表情萧索，高深莫测。 * * * “郡主，你和欧阳公子怎么了？”来这个时代已经很多年了，赵敏自然有自己的心腹手下，武功虽然没有阿二阿三他们好，不过赵敏现在武功已经鲜少对手，所以也不在乎了，况且那些蒙古壮汉行军打仗，潜伏侦查，都是有一手的，对于现在的赵敏，十分有用。 赵敏抬眼看了一眼那人，“大汗有什么事？”赵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人便知道她和欧阳克矛盾不浅，却又不敢多事，“大汗说我军分路进军，节节获胜，再西进数百里，便是撒麻尔罕城，请您前去会和。” “好了，知道了。”赵敏梳好头，起身将红袍披在肩上，走出大帐。太阳在乌云中偶尔射出金光，耀眼无比，转眼却又隐没在乌云之后。 成吉思汗已经听了赵敏的汇报，知道城中结集重兵十余万守御，城精粮足，城防完固，城墙之坚厚更是号称天下无双，料得急切难拔，是以传令四路军马会师齐攻。 次日郭靖挥军沿那密河南行。军行十日，已抵撒麻尔罕城下。城中见郭靖兵少，全军开关出战，却被黄蓉下令布下的风扬、云垂两阵，杀得片甲不留。花剌子模军气为之夺，败回城中。 第三日成吉思汗大军，以及术赤、察合台两军先后到达。十余万人四下环攻，哪知撒麻尔罕城墙坚厚，守御严密，蒙古军连攻数日，伤了不少将士，始终不下。 “敏敏，你说自有破城之法，为何还不说出来？”术赤性子最为急躁，众王子聚集在成吉思汗大帐中，术赤大喝赵敏。 赵敏也不抬眼，继续喝着马奶酒，术赤见她不做声，更加嚣张，刚要发作却被成吉思汗喝住。 赵敏将碗中奶酒喝完，才缓缓起身，“大汗，敏敏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好，只要你拿下花剌子模，我答应你的事也会照做。” 众王子都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蓉这边却又因为华筝的事和郭靖生起气来，说什么也不帮郭靖想办法，心里还说着，让成吉思汗一家都死光了才好呢，就没人逼得靖哥哥和那蒙古公主成亲了。 而郭靖翻遍《武穆遗书》也没有找到和这撒马尔罕城类似的例子，顿时没了方向。 撒马尔罕城倚峰而建，那山高耸入云，十分怪异，平地斗然拔起，孤零零的耸立在草原之上，就如一株无枝无叶的光干大树，是以当地土人称之为“秃木峰”。城墙西面的城墙借用了一边山峰，营造之费既省，而且坚牢无比，可见当日建城的将作大匠极具才智。这山峰陡削异常，全是坚石，草木不生，纵是猿猴也决不能攀援而上。撒麻尔罕得此屏障，真是固若金汤。 “靖哥哥，快来！”黄蓉几天没理郭靖，今天却突然跑进来拉起郭靖，不由分说，就拉他来到秃木峰下，“靖哥哥，老毒物今晚肯定来欺负蓉儿，蓉儿想了个办法，你看！” 顺着黄蓉手上一指，郭靖看见正有亲兵割下羊腿，放在岩石上，羊腿立刻被冻在岩石上，坚硬无比，正好可以垫脚。 “蓉儿你好聪明！”郭靖这次立刻想出那些羊腿的用法，高兴地搂过黄蓉，黄蓉却暗自吐吐舌头，心道这可不是她想出来的，她只是看着那些蒙古兵大半夜的赶了一群羊往这边走，不知道做什么，才悄悄跟来后发现的。 二人如此上了山，欧阳锋果然悄悄跟了上来。 黄蓉又用九阴真经上的话，蒙骗了欧阳锋犯了疯病，趁机将他留在峰顶，“老毒物，这是第三次了，我靖哥哥可不会再放你了。”玩够了才收网，这丫头实在可恨。 黄蓉拉着郭靖原路下来，一路上却撤了羊腿，让欧阳锋上的去，下不来。 这一招真是阴险。 50、第五十回 重伤被俘 欧阳锋在秃木峰顶被黄蓉气个半死，回过神来，安定涌动的内力之后，才发现自己上来的路已经被黄蓉拆掉，岩壁被积雪覆盖，冰滑无比，完全没有任何下脚的地方，自己这下纵使有通天本领，盖世武功也决计下不去了。 怎么办？虽然知道自家侄子就在山下蒙古军营中，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身陷绝境，一定会让赵敏那鬼丫头想出办法的，可是自己来到蒙古一事，他并不知情，这次恐怕自己真的会命丧于此？ * * * “郡主，郡主。”三个黑衣大汉行色匆匆地来到赵敏帐外，赵敏在帐中低声道，“事情办好了？” “郡主，事情有变，您和我们来一趟。” “怎么了？”赵敏掀帘而出，一身黑色夜行衣。 几个大汉见到赵敏均是恭敬行礼，然后悄声同赵敏离开。 此时欧阳克也慢悠悠地从另一间帐篷里出来，掀帘的动作优雅的很。只是望着赵敏等人离去的身影，眼神疑惑的很。 “郡主，”蒙古草原的夜里寒风凛冽，就算不刻意压低声音，声音也会被风吹得难以辨认，“我们正在按您的吩咐将羊腿冻在峰上，驸马就带着黄姑娘上山了，后来欧阳先生也上去了。” “欧阳先生？欧阳锋？”一般她的手下都叫欧阳克为欧阳公子，那么欧阳先生，就只能是欧阳锋了。 “是，而且，后来驸马和黄姑娘下来，叫我们撤了羊腿，由于郡主说一切要秘密进行，属下不敢违抗驸马命令，生怕他问起缘由，所以就撤了。” 赵敏微微点头，他们也没有做错，就算郭靖不起疑，黄蓉也会，不对，“你是说，欧阳锋没有下来？” “……是。”黑衣大汉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郡主，欧阳先生已经上去几个时辰了，属下怕他已经……”凶多吉少。赵敏眉头一跳。 “郡主，不然我们重新冻羊腿，然后上去直扑撒马尔罕城，顺便救欧阳先生下来？” 原来，冻羊腿是赵敏冥思苦想想出来的，好让她的心腹从天而降，进入撒马尔罕城，里外接应，打开城门，好让蒙古大军进入城内。不过赵敏生怕走漏风声，所以只有她的少数几个心腹知道此计，连成吉思汗，拖雷，欧阳克她都没有告诉，谁承想，被黄蓉郭靖意外撞破。 “不行，他已经上去几个时辰，恐怕挨不到你们上去，况且风向不对，你们贸然跳下去也不一定能进入撒马尔罕城，反而无了性命。” 赵敏面上冷静无比，心里却已经把黄蓉郭靖骂了八百六十遍了，两个只会搅局的混蛋，亏她还使劲说服成吉思汗放过郭靖，坏了她大事不说，还敢动欧阳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敏一口怒气憋在心里，突然运足底气，大声喊道，“老毒物，你死了没有？没有的话，就把你衣服脱下来，兜住寒风，缓慢落下来吧。” 两句话，寥寥几字，却耗费了赵敏三分内力，才把声音从山底传到高耸入云的峰顶，同时，连远处的撒马尔罕城里的杨康也听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离她不远的郭靖等人。 “郡主！”赵敏心里憋着气，又强行动用内力，身子竟然有些站不稳，被身后的黑衣大汉搀扶住，赵敏径自站直身体，压了压周身翻腾的内力，“我没事。”心里却暗道不妙，她这一番举动，恐怕已经惊动了撒马尔罕城里的完颜洪烈，那人心思缜密，经过此次，必然对秃木峰上的变化时刻关注，此计恐怕不能再用。 “是我大意了，以后都不要再提秃木峰的计划了。” “是。郡主，你看！”赵敏顺着黑衣人所指方向一看，郭靖黄蓉乘着黑暗策马而来，身后还带着几十名弓箭手。 “姑姑！”因为赵敏穿着黑衣，所以郭靖走近才看清她。 “你这是要干什么？”赵敏负手而立，虽然站在马下，却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这……”郭靖挠挠头，翻身下马。 “放箭！”黄蓉突然指着天际，大声叫道。 赵敏抬头一看，欧阳锋果然听从赵敏的话，将衣裤脱了，兜着风，缓缓降落，这欧阳锋，倒是很识时务。 “你们敢！”赵敏的手下夺过一人手中的火把，照亮赵敏绝美的面庞，赵敏则昂首挺胸，傲视他们。 那些郭靖的亲兵认出赵敏，纷纷翻身下马，拜跪赵敏，“那颜郡主！” 黄蓉见赵敏如此风光无限，自然嫉妒的很，“靖哥哥，老毒物要下来杀蓉儿了！”眼看欧阳锋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些兵卒却因为忌惮赵敏，而纹丝不动，黄蓉自然有些坐不住。 “啊！”黄蓉眼前一花，只感觉有人在她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拉下马背。 “姑姑！”郭靖赶忙来到赵敏身前，阻止赵敏继续打黄蓉。 “郭靖你给我让开，她坏了我攻城大计，我一定要折磨死她。” “姑姑，不要啊，蓉儿之前并不知道，况且之前她还暗中帮助靖儿用武穆遗书中的策略阻止了术赤和察合台的矛盾，也算立了功，姑姑你不要伤害她。”郭靖苦苦哀求，赵敏却笑得比那寒风更加阴冷。 “她？哼，朝鲁孟，你告诉郭靖，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他这个笨蛋！” “驸马，”朝鲁孟就是赵敏不在时一直帮助郭靖的那个黑衣大汉，“一直暗中教导属下的人，是杨公子，所有计策都是杨公子用大鸟传给属下的。和这位黄姑娘并无半点关系。” “你听到了？我这就告诉你，武穆遗书不止你一人看过，早在你进入铁掌峰山洞之前，我就已经将武穆遗书牢牢记熟，也让康儿看过了。”这也算是赵敏对他们这两个汉人的最后帮助了，三个人都会武穆遗书，真的分道扬镳之后，也不算赵敏欺负了他们。 “姑姑。”连最后的砝码都失去的郭靖，除了以死相逼，便在没有办法阻止赵敏对黄蓉下杀手了。 “郭靖，你要敢死，我立刻挥军南下，平了大宋。”赵敏说的气势之极，用天下大义来压郭靖，一定能成功，他，和张无忌，太像了。 郭靖果然迟疑，赵敏又趁势给了黄蓉两巴掌，“你之所以嚣张无比，不就是因为有个有些能耐的爹，和这一身软猬甲么？哦对，还有稍微比这笨蛋聪明点，却都是烂水和鬼主意的脑子。我先扒了你的软猬甲，再废了你的脑子，最后扔进撒马尔罕城，任人欺凌，你说怎么样？那里可有不少人都等着找你报仇呢。” “你敢！”黄蓉惊恐地看着赵敏，想转头找郭靖求助，却发现她慑于赵敏的威严，竟然连眼睛都别不过去。 “哼，真是不开窍，都说了，你能仪仗的东西，在我眼里，都如尘土般渺小，我到底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我还怕了你这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不敢’两个字？” “郭靖，你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和她的软猬甲到底哪个厉害些呢？不如我们试试？你猜对了我就饶了她。”赵敏笑着看郭靖，意思就是，不管郭靖猜对与否，她都要用那把匕首先插进黄蓉的胸口，试试看。 郭靖没见过如此疯狂的赵敏，如此危难时刻，郭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手足无措地跪在那里。“姑姑，姑姑，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蓉儿破坏了你的大事，自有军法处置，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一股阴风而至，郭靖下意识一闪，闪避过去才发现，那股劲力并不是冲他而来，而是直直袭向赵敏。 赵敏回手一挡，格开那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灵智上人，就在此时，黄蓉使出全是劲力，又带了七分内力一推赵敏，将赵敏推开，连滚带爬到郭靖身边，赵敏本就伤了肺腑，被黄蓉一推，竟然吐出一口鲜血，灵智上人看好时机，大喝一声，毒掌向赵敏额头袭去，郭靖出手相救，缠住灵智上人，却还是听见赵敏“啊”得一声惨叫。 赵敏难以置信地回头，怎么会有人可以伤了她，怎么会有人在好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离她这么近？就算她之前受了内伤，又被气昏了头，洞察力有些下降，也不至于啊。 是裘千仞？看清来人之后，赵敏就失去了意识，只听得见周围手下的大喝和郭靖的凄厉呼唤，以及心口不断翻浮错乱的内力使她呕血。 郭靖自然不是裘千仞的对手，欧阳锋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几招下来，裘千仞和灵智上人那帮奸人，就带着昏迷的赵敏回到撒马尔罕城，郭靖见他们有大军接应，不敢贸然进城，只得回去求成吉思汗出兵。 此时，从远处巨石的阴影处，现出一袭白衣，白衣胜雪，表情如冰。 回到大帐，郭靖心思反复，蓉儿伤了赵敏，杨康教他武穆遗书，裘千仞带走赵敏，该怎么办，到底他该怎么办？ 51、第五十一回 众叛亲离 薄雾青青，驼铃阵阵，一行十三人的白衣队伍，趁着薄雾在一峰白色的骆驼带领下，缓缓进入撒马尔罕城。 杨康站在城楼上，心情阴云不定，心想着，这优优雅雅而来的欧阳克会是来救姑姑的么？ 杨康知道，赵敏被俘，自己切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引起完颜洪烈的猜疑，可是完颜洪烈的多疑，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己如果表现得愈发冷淡，就愈发的欲盖弥彰，搞不好完颜洪烈会认为赵敏的被俘是场阴谋。唉，他该怎么办。 * * * “欧阳克参见皇上，王爷。”欧阳克依旧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手中更是执着扇子，不卑不亢地微微向花剌子模的国王摩诃末和坐在一旁的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行礼。 完颜洪烈见他进来，就一直在微笑，这会子更是热情地走下台阶拍拍他的肩膀，“欧阳公子真是有胆有略，手腕非常啊。竟然将那诡计多端的蒙古郡主设计回来，真是功不可没。” 什么？杨康还没踏进殿门，冷不丁地听到这句，吓了一跳。 欧阳克早就听见杨康走近，却被刚才那句话震到，隐藏起来，只微微一笑，“是王爷慧眼识人，相信在下，在下才有为王爷效力的机会。” “好好好，欧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风流倜傥啊，来人啊开宴，为欧阳公子接风庆功。” 摩诃末一拍手，从外面鱼贯而入十几个绝色美女，薄幔轻纱，曼妙妖娆，欧阳克见后，“啪”地一声打开扇子，笑着入座。 “大哥！”候通海等人在殿外听着殿内歌舞升平，有些愤愤不平，“呸，什么东西，大哥你看看哪个小白脸，凭什么受到王爷的重视？他做什么了，人是我们掳来的，平日里也是我们出力比较多，他凭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收到这样的礼遇？不公平，不公平！” “去，谁叫你脑袋上长三个大包，丑了吧唧的，担不起美人计的重任呢。”沙通天用独臂扫了候通海后脑勺一下，“再说，你以为赵敏那丫头就那么好骗？” 这下候通海不做声了，这骗女人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嘿嘿，大哥，我们要不然去看看那绝色美人？” “好主意！”彭连虎色眯眯地搓着手，跃跃欲试。 “几位师傅，你们要去哪里啊？”杨康慢悠悠地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们三人。这三个奸人这才想起，就算赵敏身受重伤，在这里，她也是安全的，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完颜康的师父，还有完颜康保护着。 “姑姑，姑姑！”杨康支开了守卫，进到关押赵敏的房间，渡了一些内力给她，却毫无帮助，那些内力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效果。裘千仞的毒砂掌果然厉害。 杨康摸出赵敏之前给他的牛黄血竭丹让她服下，赵敏才幽幽转醒，“康儿？”赵敏迷糊了不到半晌，就猜出自己身在何处。 “姑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好好养伤。”杨康不知道，凡是中了裘千仞的铁砂掌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六个时辰，赵敏知道，却不想让杨康担心，只得虚弱地一笑。 世上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一灯大师，可是之前一灯大师为了救黄蓉已经耗尽内力，若想恢复内力，要等五年，赵敏苦笑，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吧。 “姑姑……”杨康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在赵敏最虚弱的时候告诉她欧阳克的背叛。 “嗯？”赵敏因为身受重伤，有些昏昏沉沉，内力被裘千仞打散，根本聚集不起来，勉强抬眼看杨康，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忍见她这样，杨康便没有说下去。“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打探打探再来。” “嗯。”赵敏合上眼睛，陷入昏迷。 * * * “小王爷深夜来此，有什么事情？”欧阳克嘴角带笑，一手搂着一位美人，那些美人柔若无骨地半趴在欧阳克身上，轻轻抚着他的前襟，撩拨他的欲*望，欧阳克笑笑拿下那个美人的手，顺势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一口另一个美人递上的美酒，真是好不快活。 杨康不动声色，反而笑得真诚，“欧阳公子自然知道，你如此陷害我家姑姑，我若是不来找你算账岂不是惹人怀疑？” “哦？看不出小王爷如此重情重义。”欧阳克在美人脸上偷了一口香，转过来扬眉看着杨康，潇洒的不得了。 杨康也是气定神闲，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姿势优雅不凡。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是自然，如果我不是重情重义，现在恐怕早就变成被金人追杀，杀害他们六王爷的凶手了。” “哈哈哈哈。”两人一起仰天长笑，气氛却处处诡异，剑拔弩张。 笑了一会，欧阳克用扇子挡住嘴，定定看着杨康，杨康也敛了笑容，防范地看着他。 “可惜啊，她亲口对我说，‘你们只是她养的两条狗，没事的时候逗弄逗弄，挡路的时候就会一脚踢开。’” “……”杨康听了这句话，本来应该登时愤怒地反驳他，却转念一想，这确实也是赵敏的作风，杨康不是不明白，她是蒙古人，现在蒙古人和汉人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她才会处处帮着他和郭靖，若是将来金人一灭，蒙汉必将对立，那个时候，赵敏还会顾念旧情么？ 那个时候，她会不会真的把他们一脚踢开？ 见杨康动摇，欧阳克又继续说，“那武穆遗书，她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想安慰她自己一下，算是她对你们最后的仁至义尽。” 这下更加确定了杨康对赵敏的怀疑，杨康随即一笑，“祝欧阳公子好雅兴。”说着，转身离开。 不管这是不是欧阳克的反间计，赵敏确实也是一个不能姑息的祸患，赵敏之所以喜欢他，就是因为他俩过于相像，杨康不会对敌人放纵，当然赵敏也不会，而花剌子模必定会被蒙古人拿下，完颜洪烈也势必会死在这里，到时候金国国势急转直下，用不了多少天，蒙古就会和大宋站在对立面上，所以这时候，赵敏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不如趁现在…… * * * “王爷，赵敏还有用处。”第二日，神采奕奕的欧阳克站在完颜洪烈面前，笑容里充满了让人信服的诚意。 “哦？你这是在向王爷求情么？”裘千仞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是说着风凉话。 被怀疑的欧阳克并不生气，反而温文一笑，“前辈何出此言？” “你们两个之前联手杀了不少王爷的手下，她又和你有过情，我不信你这样不念旧情。” “这前辈就错了，想我欧阳克风流一世，和我有过露水姻缘的人不下千百，我总不能每个都要念些旧情吧。”欧阳克风流一笑，充分体现了他风流无情的本性。 “啧，真是翻脸无情啊，她刚刚救了你叔父，也正是这样，才让我们有机会擒住她，你现在竟然这么说。”连彭连虎等人都为这绝世女子赔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到惋惜。 “她会有今天，是在王妃离世的那晚就已经注定好了的。”那晚欧阳克单独见了失魂落魄的完颜洪烈，并且定下了约定。 然后一切都按照欧阳克的算计，虽然断腿一事，在欧阳克算计之外，可是却意外地让他们的感情激增起来，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连告诉黄蓉去找一灯大师救命，都是我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赵敏受了裘前辈的掌伤之后，没有地方可以医治。所以之前得罪了裘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所有人无不对欧阳克的深谋远虑和心狠手辣折服，连老谋深算的裘千仞都不知该说什么，尴尬地笑笑，“贤侄何必这么客气，哈哈，哈哈。” “况且，她救我叔叔，是她自己的事，叔叔从小就教导我，有仇一定要报，有恩却不一定了。” “欧阳公子，我们似乎是偏离了主题，你刚才说我姑姑还有什么用处？” 再不发作，真当他杨康不在么？虽说对赵敏要留意防范，却不能立刻站在她的对立面上听着欧阳克的这番恶毒的话语，杨康自然恨他恨得牙痒痒。 “多谢小王爷提醒，这赵敏之前看过武穆遗书，相信对王爷会有所帮助。” “哦？”完颜洪烈一听武穆遗书，立刻来了精神，“快去，快对她严刑逼供，让她背出来。” “！”杨康惊愕地抬眼，看着完颜洪烈，惊觉完颜洪烈也在看他，才意识到那句话是完颜洪烈故意说给他听的，借以试探他的反应，便立刻把眼睛移向欧阳克。心道糟糕，这完颜洪烈老谋深算，怕也是一直都不相信他，今天设了个局，等他上钩呢。 “王爷，万万不可，这赵敏心肠极硬，一般的用刑她怕是不会说出来，况且她中了裘老前辈的神掌，已是活不过这两天，不能再动大刑，不如趁她还不知道我的底细，我去骗她说出来。” 望着欧阳克看向他的，高深莫测，似笑而非的表情，杨康头一次乱了阵脚，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52、第五十二回 尔虞我诈 “……你心地仁厚，倘若是我，那可办不到。要是谁害死了我的爹爹哥哥，我不但杀他满门，连他亲戚朋友，凡是他所相识的人，我个个要杀得干干净净……” “……那我定要阻拦你……” “为什么？你帮助我的仇人么？”你终究还是不愿和我站在一起么？ 赵敏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梦里那个人，她追逐了很多年，却也刻意遗忘了很多年，至今，她都不敢去想，不能去想，他的面容。 “……你是谁？”梦中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却单只听到他的声音，就痛得撕心裂肺。 “……赵姑娘，我们欢欢喜喜地做朋友，可好？”那声音多么飘渺，却又时时刻刻萦绕在她耳边，是在做梦吧，赵敏有些清醒，却仍旧阻止不了那人接下来要说的话，那句她每每想到，就会痛彻心扉的话。 梦中的她，却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以为那人的木鱼脑袋终于开窍，“好啊，我本来就盼望这样。你是明教教主，一言九鼎，你去跟他们说，要大家归降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每个人都有封赏。” “赵姑娘，我们汉人都有个心愿，要你们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赵敏清清楚楚地看到梦中的自己顿时僵了脸色，敛了笑容，失望地坐了下去。多少年了，每次梦到这个场景，她仍旧会一身冷汗，那个人她终究忘不了，终究放不掉。 那汉蒙的鸿沟，她也始终迈不过。 “所以说，杨康和郭靖，终究也只是你养的两条狗，心情好的时候逗弄逗弄，但凡他们敢挡着你的天下霸业，你便会一脚踢开？”这又是谁？赵敏迷迷糊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到这个声音，这句话，又一次让她如置冰窖。 “……”她想起来了，那日在阴暗的夕阳下，那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偏头这样问过她，虽是笑着，眼睛里却充满着残忍。而那个人和她太像，以至于她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让她无法反驳，无法回避。 微不可见的点头，那白衣人笑得更加张狂，笑得她心里发毛，隐约已经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所以更加手足无措。 “那么，我是否也是你可以随时踢开的棋子呢？”那抹白色的笑容定格在眼前，只是眼中没有了以往的温柔，蒙上一层寒霜。 赵敏清楚地记得当时她只是低下头，没有回答他，所以，导致了他们一直冷战到现在。 她忙于研究破城之计无暇分身，而那人也不再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他们之间，因为那句话，那句她一直犹豫着没有说出来的话，而产生了某种变化。 不过，她想说什么来的？那句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她藏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久到她到底想说什么她都想不起来了。 她到底要说什么来的？是什么？什么？ “敏敏，敏敏？”又是谁在叫她？ “敏敏，喝点水。” “嗯……”赵敏感觉自己被扶起，意识渐渐清醒了些，刚才自己做了好多梦，好多让她觉得累的梦，却又突然想不起她梦见了谁，只记得，很累很累，那两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让她很痛很痛。 “欧阳克？”赵敏认得这双手，和梦中不同，这双手她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刻骨铭心，她猛然抬眼，果然看见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敏敏，是我。别怕，我来了。我一定救你出去。” “没用的，没用的，我经脉尽断，活不过三十六个时辰，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杨康杀了完颜洪烈，然后救他出去，你答应我！” 赵敏吃了欧阳克的大还丹，稍稍有了些气力，看着欧阳克，欧阳克点头，赵敏放下心来，随即又定定看着欧阳克，眼中有些情绪一闪而过，缓缓抬起左手，放在欧阳克脸颊上，“克儿，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已晚，九阴真经我之前抄了一份，放在重阳宫了。我虽然答应过王重阳顾念天下苍生，好自为之，但是我命不久矣，天下兴亡与我何干，欧阳锋那老东西为它如此执着，多次因为它着了黄蓉那小丫头的道儿，实在可怜……” “敏敏，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来，哥哥抱抱。”欧阳克轻轻搂过赵敏，虚弱的她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欧阳克身上，闻着他的味道，“你个小淫贼……昨天……又去宿谁了？” “呵呵，我可是以色诱人，身不由己啊。” 赵敏虚弱地咧开嘴，却笑不出声，半晌，才无奈开口，“我只恨，没有拿下这撒马尔罕城，没有帮大汗完成心愿。” “我们出去，你还有机会，你的聪明机智加上武穆遗书，一定可以平定一切你想要的地方。” 赵敏摇摇头，“武穆遗书我记不清楚了，不然我一定告诉你，你有了它，一定也能纵横天下，想要多少美女就有多少美女，呵呵……” “敏敏！”欧阳克使劲搂了楼赵敏，“说什么呢。” “呵呵，咳咳……”赵敏伏在欧阳克肩头，看见了窗外沉着脸的杨康。 “不过，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倒是有希望……”赵敏看见杨康使劲摇头，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武穆遗书我让几个不会汉语的手下背了下来，如果他们没有战死，你倒是有可能得到一份完整的武穆遗书。”赵敏心思缜密，既保存了武穆遗书，又因为那几个手下不会汉文所以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不会泄露秘密，自是个好主意。 “也真是只有你才想得出来。你个鬼灵精。”欧阳克拍拍赵敏的后背，此时杨康也冲了进来，“放开我姑姑，你个混蛋。” “康儿！”赵敏不知为何杨康突然如此仇恨欧阳克，之前他俩还因为同时风流纨绔子弟而臭味相投地到处风流呢。 “姑姑，他！他……”杨康见他俩抱在一起不依不舍，就知道现在说出真相无异于给赵敏迎头一棒让她承受不起。 “小王爷，你这是在嫉妒么？呵呵，那好吧，你们先聊着。”欧阳克轻轻放开赵敏，背对着杨康，冲赵敏挤眉弄眼，“敏敏，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带你走。” 说完，他把赵敏放在床上，潇洒地离开，临走时，还拍拍杨康的肩膀，不明所以。 “姑姑，他……”杨康看赵敏神色委顿，“你没事吧。” “嗯，我叫你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嗯。”杨康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交到赵敏手里，赵敏看了看，收到自己怀里。 “对了姑姑，我找到些补药，能调息补气，有续命的功效，你……”杨康也知道这些药治标不治本，能维系的时间也不长，不过，能拖延点时间就拖延一些，杨康得到尹志平的迷信，丘处机等人打着长生不老的幌子，已经临近撒马尔罕城，凡是帝王，都希望自己万寿无疆，所以丘处机进城简直易如反掌，只要等到他们进来，自己武功高强，和着他们一起带赵敏离开应该不成问题。 * * * “王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觉得如此情况下赵敏说出的事不会是假的，所以请让我出城一试。”欧阳克风度翩翩手执铁扇，主动请缨。 完颜洪烈则蹙着眉头，仔细考量，也实在想不出赵敏话中有神们不对的地方，便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欧阳公子一路小心，待你成功归来，小王再行好好犒赏。”完颜洪烈如此相信欧阳克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欧阳克并不是真的忠诚于他，那么他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救赵敏，而只要他没有提出把赵敏带出城去，就没什么可防备的。 欧阳克低眉顺目地应着，然后只身一峰骆驼，离开撒马尔罕城。 完颜洪烈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欧阳克的白色身影渐渐融进雪中，看不清楚。 “王爷，他可以信任么？”裘千仞站在完颜洪烈身后，看完颜洪烈的面色不善，就知道他另有想法。 “确实，他这个人行事诡异，让人摸不着头绪，虽然不可信任，却可以利用，他想要救赵敏，就只有交出武穆遗书，况且赵敏中了裘帮主您的神掌，也活不长了，我想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放弃大好前程。” 裘千仞没有说什么，反正这都和他没关系，他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权力争夺，甚至江山在谁手里，他都不在乎。 * * * “驸马，你还要包庇这女人多久？”朝鲁孟等一帮赵敏的手下，用蒙语质问郭靖，他们亲眼看着黄蓉打伤赵敏，才使赵敏被裘千仞等人擒去，这一举动已经不止是私人恩怨了，她打伤的是他们蒙古将领，郡主娘娘，已经可以算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郭靖总是袒护这个坏女人。 “这……” “驸马，她打伤了郡主你也是亲眼看见，你还想帮她说什么？”近日来，成吉思汗几次要严刑拷打黄蓉，都被郭靖挡了下来，连拖雷等人也日渐疏远这个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的郭靖。 “驸马，大汗有请。”终于，大汗的召集令救了郭靖，郭靖急匆匆地跑离那群义愤填膺的手下。 郭靖来到帐中，看四位皇子和成吉思汗都端坐在那里，面色沉重，“靖儿，你来的正好，传我命令，今日子时，大军整装待命。” “是！”虽然不知道成吉思汗有什么破敌大计，但一听到可以出兵撒马尔罕城营救赵敏，郭靖立刻来了精神。 53、第五十三回 敏心克骨 欧阳克站在空荡荡的原属于赵敏的帐篷里，手上摸着赵敏挂在柱子上的犀角弯刀，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上还浮着浅笑。 “欧阳公子。”欧阳克早在那人进来之前，就收敛了表情，将手负在身后，回复了之前的冷傲模样。 “都准备好了？”欧阳克没有回身，朝鲁孟站在他身后，微微弯着腰低着头，郡主有过命令，她不在的时候，要听从欧阳克的指示。 “是，那日郡主召集的十个人都已经在帐外候着了。” “嗯，那我们尽快启程，以免耽误了营救敏敏。” “是。” “大汗，我们什么时候发兵？”郭靖一听成吉思汗要攻打撒马尔罕城，顿时坐不住了，却看见其他四位王子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有些异样，平日里赵敏和这四位王子关系都不错，尤其是拖雷，所以他们现在这么安静，有些想不明白。 “傍晚时分，欧阳克离开这里以后。”成吉思汗也坐在原地，抿着酒杯，却迟迟不见他放下，原来，他也不是不紧张赵敏。 “可是……撒马尔罕城固若金汤，我们如何能破城而入，救得姑姑出来？” “郭靖，你错了，我们不仅要救出敏敏，还要擒住摩诃末，杀掉完颜洪烈。” “对，杀完颜洪烈。”郭靖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红了眼睛。 国仇家恨，加在一起让郭靖热血沸腾，一时忘了问如何破城的问题。 * * * “皇上，王爷，欧阳公子回来了。” “哦？我们去看看。” 城墙上，灯火通明，两排军士站得整整齐齐，严阵以待，夜间撒马尔罕城的守卫比白日更加严密，就是防止蒙古大军趁着夜色偷袭。 那十个蒙古黑衣大汉，看似低眉顺目低头走路，实则暗自留心着周围的情况，有欧阳克带着，他们没有受到守卫盘查，顺利进入了撒马尔罕城，同时他们也留意到城墙西面和秃木峰相连的地方，守卫更加森严，弓箭手都集中在那里，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将柴火也堆在那里，防止有人从天而降，因为燃烧柴火所产生的热气可以影响他们落地的方向。 “看什么看！”突然，一个骑在马上的花剌子模卫兵，一下子用手中的马鞭抽打其中一个黑衣人，防止他到处乱看，本来花剌子模人和蒙古人就结怨已久，所以这次他们仗势欺人也是不足为怪。 “把他们眼睛都蒙起来！”完颜洪烈一声令下，几个花剌子模卫兵就把他们的眼睛蒙了起来。 “欧阳公子，辛苦你了。”完颜洪烈热情地拉着欧阳克的手，将他领进花剌子模金碧辉煌的皇宫。 * * * “王爷，他们不会汉文，所以如果他们改动了一词一句，必然读不通，这也是赵敏的一大疏忽，如果她不是那么小心谨慎，用懂汉语的人来背诵，恐怕还有作假的可能。” 完颜洪烈笑着点头，“恩恩，欧阳公子说的有道理。论起计谋，还是欧阳公子略高一筹啊。” 欧阳克听了夸奖，得意地摇着扇子，笑看杨康。杨康阴沉着脸，却不敢发作，只得转身离去。 临走时，听见完颜洪烈命令下人将那十个大汉带到囚室中默写武穆遗书。 “姑姑，姑姑，醒醒。”杨康又偷偷溜进关押赵敏的房间，赵敏自被俘以来，滴米未进，喝水也很少，身体越来越虚弱，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嗯……”赵敏嘤咛了一声，表示她已经清醒，却坐不起来。 “姑姑，欧阳克带着你的十位心腹，已经进了撒马尔罕城，为……”杨康一顿，狠狠心，终于告诉赵敏真相，“为……完颜洪烈默写武穆遗书。” “什么？”赵敏突然睁开了眼睛，却双眼无神。 “姑姑，姑姑，你上当了，欧阳克一直在骗你，从那日我爹娘死在完颜洪烈手中开始，他接近你，他讨好你，其实都是在欺骗你，姑姑，姑姑，你快想想办法吧。” “小王爷，何事如此心烦，不如说出来让小可也听听，没准会有解决的办法呢？”欧阳克突然翩翩驾临，扇着铁扇，笑得挑衅。 “欧阳克……康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赵敏听了他的声音，突然来了精神，眼神也有了焦距，狠狠瞪着欧阳克。 欧阳克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背叛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即便被拆穿了面具，仍旧面不改色。 “是，或者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欧阳克的笑容中，带着七分的嘲笑，三分的残忍。 “欧阳克……我恨你！” 赵敏咬着牙，吐出这六个字，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原地大口地喘气，吓得杨康赶紧喂了她一颗丹药，吃了药，赵敏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心情也平静许多，然后，她竟然笑了出来，虽然面色苍白，那笑容却仍旧美得让人不舍的移开视线，欧阳克定定看着她，有些陶醉。 “也差不多时间了……”赵敏低低自己说着话，欧阳克刚想上前听个清楚就听见外面“轰”地一声，巨大的响声贯彻云霄，地动山摇。 赵敏此时笑得更加得意，“你们汉人有句话，运筹帷幄之间，决策千里之外，说的，恐怕就是我了。”第一次，连杨康都是第一次看见赵敏这样得意，这样自信，“欧阳克，对不起了，我们后会有期吧。” 欧阳克顿觉不对，上前想要阻止赵敏，却被杨康挡住，此时外面突然又冲进几个人，欧阳克一看，竟然是周伯通、丘处机和尹志平。 丘处机和周伯通联手缠住欧阳克，欧阳克一时虽输不了，却也难以脱身，赵敏摸出怀中的东西，掷向欧阳克。欧阳克用扇子一挡，卸掉大部分力道，又一转一托，看清那东西，便立刻放进怀中，看向赵敏，却发现赵敏已经被杨康和尹志平救走了。 * * * 那十个大汉，各怀技艺，由于完颜洪烈的疏忽，没有将他们分开关押，而导致他们联手打死了看守他们的守卫，潜了出去。 其中有一个叫做旺布理的人，即使闭着眼睛，走到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也会将路记得清清楚楚，轻易就带着精通火药，身上更是带了引星乌旺阿普来到草料库，引燃了秃木峰下的那堆草料，然后趁乱潜进火药库，引燃了对方在那里的军用、民用火药烟花，也就是欧阳克所听到的那一声巨响。 也正是这火光冲天，给了城外五里处的成吉思汗信号，成吉思汗立刻点兵擂鼓，想撒马尔罕城大举进攻。 城内却因为那十个人的捣乱而慌作一团，摩诃末的亲兵都以为来了此刻，大举保护在摩诃末的身边，而疏于对赵敏这边的防范，导致黑衣人顺利找到赵敏，将其保护起来。 “姑姑，我要去杀完颜洪烈，你先走。” “不行我和你一起。” “姑姑，你身负重伤，还是先走吧。”杨康坚决不让赵敏跟着，还让尹志平和赵敏一起。 赵敏也实在没那个力气和他争，便同意了。“那你注意安全，完颜洪烈可没那么简单。” 城中乱作一团，黑衣人趁乱将城门中的三十多个守卫杀了，躲在弓箭手看不到的城门中，其中有个力大无穷的人，一手就将需要五个人同时使力才能抬起的撒马尔罕城门门闩，将城门大开，以方便成吉思汗大军进入。 * * * “王爷。”与周围的慌乱完全不同，欧阳克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摇着扇子走近准备逃走的完颜洪烈身边。 “哦？欧阳公子？”完颜洪烈吃了一惊，随即变得镇静下来，“你说的什么背叛啊，武穆遗书的都是你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而编出的谎言吧，你就是爱着赵敏，就是要来救她，所以不惜连她都骗进去，才好骗过我们所有人，是不是？” 欧阳克仍旧是笑，“是，或者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让人摸不清楚。 “那么，你现在是来杀我的么？” “不是。” 听了欧阳克这句话，完颜洪烈长舒一口气，不管欧阳克站在哪面，只要他不是来杀他的就行。 “父王！小心！”完颜洪烈刚放下心，就听见杨康这声大叫，就感觉面前一阵阴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被杨康向后一拉，险险避过欧阳克的掌风。 “欧阳公子你！”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完颜洪烈，就听见欧阳克柔柔开口，“王爷，在下确实不是来杀您的，只是，在下是来帮小王爷完成愿望的。” 然后欧阳克缓缓转身，“小王爷，你已经救过他三次了，在下告辞。”微微一鞠，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欧阳克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走远，所到之处虽然仍旧喊杀声乱成一片，却丝毫不能影响他的泰然。 确实如欧阳克所说，杨康发过誓要救完颜洪烈三次，以报他的养育之恩，然后再亲手杀了他，报亲生父母之仇。 在溧阳欧阳克赵敏救了程瑶迦之后，黄蓉跟踪完颜洪烈和杨康来到义庄，杨康一救完颜洪烈；大内禁宫，瀑布后的密室中，杨康伤了郭靖二救完颜洪烈；现在，杨康算是从顺水推舟的欧阳克手里三救了完颜洪烈。 所以，养育之恩算是报完了，下面，该报仇了。 54、第五十四回 大仇得报 “康儿，他说什么？”完颜洪烈看着欧阳克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杨康怒红的双眼，不知道是明知故问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呆呆问杨康。 “他说，我已经不欠你什么，可以杀你了。”杨康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近完颜洪烈。 “康儿，你！”完颜洪烈这次是想装糊涂都不行了，杨康双手背在身后，手心聚集着内力，只消一下，就能将完颜洪烈毙于掌下。完颜洪烈向后退，后背却撞在花园的假山上，无处可去。 “父王，哦不，王爷，你和欧阳克说过，自我父母被你害死那日，你就和他设计好了要欺骗我姑姑，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也是从那日开始，我和姑姑也算计好了今日杀你，”杨康突然转头看看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般的花剌子模皇宫，又转回来冷笑地看着完颜洪烈，“就这个形势看来，终究，还是我姑姑算的准些。” “康儿，你还是不把我当父亲么？” “你不一样没有把我当儿子？处处对我防范，事事对我试探，确实，我知道真相之前，你待我一向不错，所以我也一直把你当做父亲，是你在杀了我父母之后心里有愧，先没有把我当做儿子，处处怀疑我监视我，我才渐渐对你死心。不过现在说起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完颜洪烈，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你之前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我下辈子再来偿还你吧。” 天空又下起了雪，皇宫也被攻打进来的蒙古兵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烟气弥漫，竟然像极了十八年前的牛家村，只可惜，猎物和猎手，现在颠倒了过来。 杨康渐渐走近，完颜洪烈突然有种莫名的感情，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如此玉树临风，胆识过人，重情讲义，既然是他十八年前有错在先，今日死在这孩子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他反而有些解脱，下辈子，他是不是可以娶到包惜弱？是不是可以真正拥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他竟然在如此生死关头，生出了些对虚无缥缈的下辈子的期待。 完颜洪烈突然笑了，“杨康。”这是他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这代表着他认命了，认清了。 杨康被他这声称呼吸引驻足，想听听他临死之前会说些什么。 “你长大了，有情有义，你杀我是出于义，你许我下辈子是出于情，我能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也算是不枉此生，如今，我只想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提醒你，那个一直令你敬仰的姑姑，真的是如同你爱戴她那般想着你么？她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么？之前你和她处于相同立场，所以处处帮着你护着你，那么今天之后，你们两个还会像以前一样么？她所做的一切，无非也都是在利用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她的手段更高一些，出发点比我离你更近些，她以师父的身份接近你，确实比我这个仇人来的更加亲切。现在蒙古兵强马壮，金人和汉人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今日你杀了我，对他来说，荡平大宋就再无阻碍……” “你不要说了。”杨康平静地说道，完颜洪烈有些吃惊，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惊讶？一点也没有反驳？难道他早就想到了这些？ “你不要把自己说的是大宋的救星，不论是蒙古人还是金人，我都不会放过，我都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大宋江山，不管是你还是赵敏，想要夺我家国江山而横在我面前的话，我手下决不留情。” * * * 郭靖一路杀进撒马尔罕城，骑在马上，到处寻找赵敏的影子，却怎么也没找到。 “驸马！是花剌子模狗皇帝，先杀了他！”郭靖的亲兵远远看见摩诃末在众人的簇拥下连龙袍都没穿，金冠也歪在一边，狼狈逃离。便递给郭靖一张弓和一支箭，“驸马，看你的了。” 郭靖双腿夹紧马腹，双手一齐发力，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嗖”地一声，箭就射了出去，摩诃末的亲兵有的听见背后声响，转头要挡，却已经来不及，摩诃末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这样被郭靖一箭贯穿后脑而死。 看到郭靖射杀了花剌子模的皇帝，蒙古军士气势大振，里应外合，奋勇杀敌，一夜之间，就将撒马尔罕城拿下。 “靖儿，之前我说过，谁杀了摩诃末，我就将这城里的人全都赏给他，现在你杀了那狗首领，这些都是你的了。哈哈哈！”成吉思汗意外地顺利攻下了撒马尔罕城，十分高兴，一扫之前的颓废，朗声大笑，还命令将领进行屠城，郭靖本想拒绝，借以换一个请求，希望大汗放了黄蓉，却听见外面哭喊尖叫声连成一片，心有不忍，便对成吉思汗说道，“大汗，你说过，这城里的男女老少都是我的，你不要杀他们了！” “你说什么？”成吉思汗怒视郭靖，从来没有人在他如此高兴之时，忤逆他的命令，扫他的兴。 郭靖抬头看成吉思汗，从未见他如此凶猛的望着自己，极为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打战，说道：“只求大汗饶了众百姓的性命。”成吉思汗低沉着嗓子道：“你不后悔？” 郭靖想起黄蓉被囚禁在军营的一间小帐篷里，受尽仰慕赵敏的军士的欺负，一生从未受过挫折的她，这几日明显消瘦了很多，本来想借此次战功显赫，求成吉思汗放她一马，可是他真的不能放着城里几万人的生死而不顾。郭靖下定决心，坚定地抬起头，直视成吉思汗的眼睛，“不后悔！” “好，好！收兵！”成吉思汗突然不怒反笑，答应郭靖，敏敏啊，你算的还真是准呢，这孩子果然会因为那些百姓而求他。 这样也好，敏敏，我一定会帮你杀了那小妮子帮你报仇。你不会白白受伤的。 “找到郡主那颜了么？” “回大汗，没有。不过有人看见丘道长一行人从西门离开。” 郭靖一听探子回报，立刻上马追去，他一定要亲眼看见赵敏脱险，才放心。 “你去哪里？”郭靖在西门外被一人拦住去路。那人衣着华贵却染尽鲜血，却仍旧贵气逼人。 “康弟？”郭靖勒马，想起完颜洪烈还不知去向，立刻握紧手中的方天画戟，“完颜狗贼在哪里？” “嗯？在这里啊。”杨康抬起右手，手中提着一个布包，布包被血水浸湿，还不住向下滴着血滴，郭靖知道那是颗人头，却不信任杨康，毕竟杨康之前一直在救完颜洪烈，这次恐怕也是他们金蝉脱壳的一个手段。 “打开看看。” 杨康无所谓地耸耸肩，将布包打开，果然是完颜洪烈的项上人头，郭靖立刻翻身下马，朝着南边跪下，“爹爹，杨叔叔，杨婶婶，你们的仇今日报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杨康突然左手一挑，手中的长枪刺向郭靖，郭靖双手中方天画戟一架，架住他的长枪，“康弟，你干什么？” “仇是我报的，你装什么好人。”说着长枪向上一晃，骗过郭靖的方天画戟，又一缩一探，直取郭靖下盘，郭靖心道不妙，左腿离地，使劲一踢，借力打力将长枪弹了回去。 “康弟！” “我们从小结缘，不管是你爹爹还是我爹爹，也不管是丘处机还是柯瞎子，都盼着我们能公公正正地比试一场，之前嘉兴烟雨楼，我为了报仇大业，放弃了比武，这次，我们就分个高下吧。” 姑姑，你想看我们究竟谁胜谁负，那我就最后一次满足你的愿望。 两人一个用杨家枪法，一个用郭家方天画戟，两人越战越勇，杨康一个巧劲，缠住郭靖的右戟将他挑开，郭靖本就不善使兵器，现在又失了半边武器，索性扔掉另一边，使起他拿手的降龙十八掌。 杨康一看，干脆也丢掉长枪，用起赵敏教他的九阴白骨爪。 九阴白骨爪对降龙十八掌，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胜负。两人越打越高兴，杨康本来对郭靖没有好感，可是现在在武功上，竟有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最终两人体力不支，瘫躺在地上仰天大笑。 “康弟，你杀了完颜洪烈，也算是立功一件，你随我回去，我向丘长老说清楚……” 杨康却突然沉了脸，坐起来将完颜洪烈的人头包好，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地转身离开。 “康弟，你去哪里？” “郭靖，姑姑说，日后你和她再无关系，你不要找她，她也不会见你，你愿意娶华筝就娶华筝，愿意娶黄蓉就娶黄蓉，她再不干涉，她和黄蓉的帐，日后她会慢慢讨清，让她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中日日煎熬吧。”杨康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郭靖却因为他的话愣在原地。 姑姑…… “康弟！姑姑在哪？” “不是说了，与你无关。”杨康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清楚。 “那她是否安全？康弟！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天意弄人，犹未可知。” 郭靖啊郭靖，你问了半天，就是图个安心，真是让人心寒啊。 杨康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清晨的迷雾中，经过一夜的大战，一夜的火烧，花剌子模的新都城，撒马尔罕城终于迎来破晓，新的一天也将来临，蒙古帝国也将翻开辉煌的一页。 55、第五十五回 华筝 “敏敏，敏敏！”丘处机急急叫着赵敏，赵敏却昏迷不醒，撒马尔罕城外三十里，脱离了战争的危险，却没有脱离性命之忧。 赵敏受到裘千仞的掌伤已经整整三天了，虽然吃了很多固本培元的补药护住心脉，却无论如何也撑不过今日了。 “小丘啊，我们带她去找段皇爷，他的一阳指可以救敏敏。”周伯通立刻凑上来，为赵敏把脉，然后难得神色凝重地正经了一回。 “哦？” “嗯，小崽子说，当时郭靖带着黄老邪的女儿，被裘千仞打伤，欧阳克告诉郭靖去找段皇爷。” “欧阳克？”丘处机一听欧阳克的名字，立刻反对起来。“他说的不能再信，他害敏敏还不够么？” “这……”周伯通也有些迟疑。 “欧阳锋？”周伯通大叫，立刻跳到马车前，防止欧阳锋偷袭赵敏。 “欧阳前辈，我姑姑为了救你身负重伤，你还要落井下石么？”尹志平也执剑站在马车的另一面。 “臭丫头？”欧阳锋此时被黄蓉的九阴假经弄得有些神志不清，却听到尹志平提到赵敏时，立刻清醒下来。欧阳锋立刻闪身来到赵敏的马车前，却被周伯通挡住，欧阳锋急功近利想要看到赵敏，周伯通极力阻拦，两人缠斗起来。 “老顽童，你给我一边去，我要看看臭丫头。” “老毒物，我不会让你伤害敏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两人固执的打斗被医生尖叫打断，一名全真教弟子被人一掌打死，那人一身棕黄衣服，身形矫健，登时就来到马车后部，一手一个，又击毙了两个全真弟子，被丘处机挡在马车外，丘处机显然认得此人，“裘帮主，为何伤我弟子？” 原来是裘千仞，只是丘处机很奇怪，那日在牛家村假传周伯通死讯的裘千仞和今日这人武功大不一样，那个显然是个江湖骗子，这个却是身怀绝技，甚至比他还高上一截，自己对付他显然有些吃力。 “哼，叫赵敏那妖女出来，你还不配和我说话。”裘千仞底气十足，声音里还带着三分内力，让武功低微的全真弟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裘千仞本来跟着完颜洪烈有着大好“钱”途，又擒了机智狡猾，多次阻挡完颜洪烈的计谋，坏了他不少好事的赵敏立下显赫战功，可以平步青云，却没成想还是被赵敏坏了好事，完颜洪烈死了，花剌子模更是城破国亡。 叫他怎能不气。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赵敏断气。 欧阳锋、周伯通一听他来者不善，纷纷掉转攻势，袭向裘千仞。 “老毒物，不用你管，我自然能杀了他。”周伯通用起左右互搏，一边攻向裘千仞，一边架开欧阳锋的手掌，欧阳锋被他这下惹怒，“老顽童，你干什么！”说着也攻向周伯通，裘千仞却一时没有想到欧阳锋临阵倒戈，没有收住攻向他的劲道，掌风向欧阳锋飞去，欧阳锋回手一扫，三人成为鼎力状态，谁也不帮谁，谁都想以一敌二，谁都不放手。 “志平，快走。”丘处机看三人分不出胜负，谁也伤不了谁，便趁乱带走了赵敏。 * * * 郭靖没有追上赵敏，被杨康一席话说的失魂落魄，牵着马狼狈地回到撒马尔罕城。 成吉思汗已经回去军营，城里一片破败，蒙古军士一队队，井然有序地在城中巡视，帮助花剌子模居民灭火，收拾残局。 众人见到郭靖，都大声地向他表示祝贺，毕竟撒马尔罕城几万居民都被成吉思汗分给郭靖，郭靖自然被人尊敬。 可是郭靖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叫他将军，他却不想当将军，尤其不想当蒙古将军，他知道有朝一日，成吉思汗待时机成熟一定会攻打大宋，他肯定不能再留在蒙古。他们又叫他驸马，他也不想当驸马，他依旧忘不了黄蓉，就算她屡次害过赵敏，他不能再娶她，他也不能去娶华筝，这样既对不起华筝，也对不起黄蓉。就算他一辈子不娶亲，他现在也要将黄蓉平安带离蒙古。 “驸马！”郭靖营下的一个看守黄蓉的士兵看郭靖终于回来，立刻跑过来，贴在郭靖耳边说道，“驸马，黄姑娘不见了。” “什么？”郭靖听了为之一惊，“怎么会不见了？” “驸马，我看黄姑娘是趁大家庆祝的时候偷偷溜走了，驸马你不要担心。” 郭靖怎能不担心，欧阳锋就在附近，黄蓉就这么贸然跑出去万一被欧阳锋捉住，岂不是危险？ 可惜郭靖料错了，欧阳锋正忙着营救赵敏，才没那个闲工夫理会郭靖黄蓉。 郭靖急忙跑到之前关押黄蓉的地方，发现黄蓉确实已经离开，并且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想是她怕赵敏回来找她报仇，所以故意没有留下线索。 这荒茫大漠，蓉儿到底去哪了？对了，她一定是向南走，回桃花岛去，郭靖决定回去向大汗辞呈，先找到黄蓉，再确定赵敏的生死，至于他和华筝的亲事，他定然不能从命了，因为他已经想到蒙古大军必然有一天会攻打大宋，到时候，如果他已经成为成吉思汗的驸马，那么成吉思汗一定会让他当先锋，杀他的同胞。那时候他再抉择就晚了。 “娘，就是这样，我不能帮着大汗攻打大宋，所以靖儿只能对不起华筝妹子了。”郭靖跪在李萍面前，诉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及之前和赵敏、黄蓉的种种。 李萍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却受过郭啸天的耳濡目染，也是深明大义，忠君爱国，当即就决定听从郭靖的，收拾东西一起回去大宋。 华筝高高兴兴地来找郭靖，却听见如此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郭靖……”华筝一下子靠在蒙古包的外毡上，喃喃叫着郭靖的名字，她虽然豪爽似男子，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早就知道郭靖只把她当做妹子，可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郭靖能够回心转意。可是现在…… 华筝是蒙古大汗的英雄儿女，她虽然难过却不沉溺在这难过中，狠了狠心，转身离去。郭靖，我不怪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就这样郭靖在华筝的暗中帮助下，带着李萍，连夜离开蒙古，一路向南而去。 望着天上盘旋的两只白雕，华筝大声叫道，“雕儿，雕儿，去郭靖身边吧，走吧，不要再回来！” 如果离开，就不要再回来，就算过程很艰难，但我会慢慢忘记你，所以就不要在我快忘记你的时候再回来扰乱我的生活。 “什么？郭靖走了？”第二日，拖雷听到下属报告，顿时一拍桌子，要冲出去，却被华筝拦住，“哥，郭靖安达是草原上的雄鹰，他有他的自由，我不会强求他的。哥，你帮我和父汗求求情吧。” 看华筝如此恳求，语气又如此坚定，拖雷也心疼她，知道她自然下了很大的决心，自己若再劝，恐怕会让她更加痛苦，只得答应。 “罢了，这是之前敏敏和我提过，我也仔细考虑过，既然华筝已经决定，我就不追究了。” 好在之前赵敏给成吉思汗做过准备，不然这回刚拿下撒马尔罕城而得意洋洋的成吉思汗不定会怎样大发雷霆呢。更好在成吉思汗注重承诺，他答应过赵敏，如果她能帮他拿下撒马尔罕城，他就放了郭靖。 “敏敏啊，我要你做的，你做到了，现在你要我做的，我也做到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赵敏也是鹰，无拘无束，天上地下，特立独行。她有她的目标，她有她的想法，一旦决定，无可更改。 “下令，封敏敏特穆尔为我蒙古第一勇士，英勇大义，为国捐躯，特晋封汝阳王。” * * * “什么？铁木真这么说的？”欧阳克“啪”地一磕扇子，吓得旁边两个白衣陪侍一跳，赶紧低下头，喏喏地唤了一声，“公子……他是说全国哀悼，禁酒忌肉三日……”便不敢再说下去。 敏敏啊敏敏，你究竟想干什么？欧阳克低头看着手心里那被自己体温温暖的碧绿小玉，那是杨康当年送给赵敏的，上面杨康命人刻了“敏心”二字，说着是让赵敏送给喜欢的人，但是杨康那点小心眼欧阳克自然清楚，杨康自小娇惯坏了，突然出现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而且又是他讨厌的丘处机带来的，他自然不服，能让杨康这么乖顺听从赵敏话的原因除了赵敏武功高强意外，就是她的美貌了。当年送杨康小小年纪就已经风流倜傥游戏花丛了，在小玩意上做文章的事，自然手到擒来，送赵敏这玉的目的恐怕并不那么单纯。只是随着杨康年纪的增大，慢慢分清了爱情和亲情，不再盲目迷恋赵敏，反而越来越敬重她，尊重她。 而赵敏也一直带着这玉，上好的玉质，触手生温，在撒马尔罕城，那么危急的时刻，又面对的是自己的背叛，她却仍旧把这个应该送给心上人的玉牌扔给自己，究竟，是不怕死啊。 敏敏啊敏敏，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啊。欧阳克沉思半晌，随即莞尔一笑，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么我也不怕死一回，去自投罗网好了。 56、第五十六回 华山论剑 郭靖带着母亲一路向南，却没有目标，如今临安牛家村已经破败，郭靖不想让母亲回去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路上郭靖闷闷不乐，李萍自然看在心里，却不晓得他是因为黄蓉还是赵敏。 “靖儿。”李萍坐在马车里，郭靖骑着小红马，手里牵着拉车的马，回头看向李萍。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走一趟终南山，毕竟赵姑娘于你也算有恩，虽然她并没有收你做徒弟，但是对你的关心和教导不亚于你那六位师父，如今你其余五位师父已经不在，你更应该……” “娘，姑姑说她再也不要见我，我屡次让她失望，现在更是无颜见她……” “靖儿！你爹爹一生光明磊落，犯了错误就会勇于承担，你就凭赵姑娘一句话就胆小不敢见她，至她生死而不顾，真是枉费了她十几年的教导啊。”李萍见郭靖如此怯懦，生气地直锤车辕。 “娘，您别生气，我把您安顿好了，就去终南山。”郭靖急忙说道，可谁知这话还没兑现，郭靖就接到丐帮弟子的口讯，洪七公和黄药师从桃花岛回来，要去参加华山论剑，要他火速赶往。 郭靖一想，华山论剑何等重要之事，全真教一定会参加，自己先到全真教，看过赵敏之后，再一起去华山，也来得及，便和李萍商量，让她暂住在终南山下的民房中，郭靖一人上山，却看见终南山上一片缟素，心里就暗道不妙，果然除了几个扫地的小辈分道童，其他人，他一概没有看到。 “小师父，你可知道马道长等几位道长都去了何处？” “施主，最近教内事务繁多，几位道长都去各处协调，皆不在教内。大师伯去了华山。” “那丘道长呢？” “丘道长和周师叔祖在大理。” “大理？”郭靖突然想到，那日黄蓉也是中了裘千仞的铁砂掌，性命危在旦夕，正是大理段皇爷，现在的一灯大师救了她，莫非他们是去找一灯大师了？可是一灯大师因为救黄蓉而武功尽失，要五年才能恢复，这……郭靖连想都不敢想，急忙转身离去。 临走时突然听见那小道童嘟囔了一句，“最近是怎么了？越是没人在就越多人来。” “还有谁来过？”难道是康弟？自撒马尔罕城一别，郭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杨康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是啊，施主之前还有三拨人呢，第一个到的是个西域人，他骂咧咧地进来找周师叔祖，可是师叔祖刚走一个时辰，他便追去了；第二个十个白衣服男人，身边跟了不少俏丽的女孩子，很爱笑；第三个则是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第一个显然是欧阳锋，第二个是欧阳克，郭靖不知道撒马尔罕城中的事，就更不知道欧阳克对赵敏的背叛，只道是他带着十个赵敏的手下进了城，才能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城池，心里便奇怪为什么欧阳克没和赵敏在一起，这第三个人，红衣女子郭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可能是穆念慈。 “那你知不知道那白衣服男子去哪了？”郭靖自己虽笨，和黄蓉待的时间久了，又读了那么多兵书，也知道借力使力的道理，自己想不出端倪，欧阳克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到赵敏，自己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 “华山。他没有找到师叔伯们，便对那些女孩子说的，去华山。” “好的，谢谢你。”郭靖急忙下山，他比欧阳克晚了三天，他一定要尽快赶到华山。 * * * “少主，绍敏郡主过世了，您这是去哪里？”白衣女子不解地问欧阳克，这几日，欧阳克除了偶尔的出神以外，一点也看不出悲伤。 “当然是华山论剑了。”欧阳克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让他的白色骆驼踏着新生出来的三月青草，缓缓而行。 欧阳锋不知去向，但是肯定不会在华山，欧阳克的随侍里面有几个识大体的，知道欧阳克武功还没有到能和东邪北丐相提并论的程度，所以他此行的目的一定不是给欧阳锋助阵，更不是去夺那天下第一的名头，那他究竟是欲意何为？ 华山之巅，东邪和北丐已经提前到达多时，洪七公听了郭靖转述的九阴真经要领，让黄药师帮忙把经脉打通，恢复了九成的功力，现在生龙活虎的很，一路上真是没少吃好吃的，以安抚他受伤时受了委屈的馋虫。 现在他也还抱个鸡腿不放手。 欧阳克对洪七公没什么好印象，一遇着老乞丐，自己肯定倒霉，加上他看自己要等的人并没有出现，便在一旁远远坐着，有姬妾打着伞，扇着扇，捧着茶，焚着香，逍遥自在的很。 不一会，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就从山下蹦山来，欧阳克微微一笑，是黄蓉，自己要不要去逗弄逗弄，以打发他着等人时的无聊时光？ 还是不要了，若是被那人看见，自己就真会死的很惨了。不是他胆小，而是他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多行不义，每次自己调戏别人的时候，都会被那人看见，屡试不爽。 不过，她要是还不出现的话，自己倒是可以用这招激她出来,看她还沉不沉得住气。欧阳克微微一哂，被自己这聪明计谋得意地差点笑出声来。一旁随侍的丫头都扶着额头，最近她们少主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还好四下无人，不然她们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然后欧阳克看到郭靖也来了。郭靖先看见的自己，那副表情像是要冲过来质问他什么一样，后来因为看见黄蓉，便忘记一切急忙跑过去安抚关心黄丫头了。欧阳克又是冷笑一下，继续喝茶。 然后不知道郭靖说了什么，本来站在悬崖边上准备跳的黄蓉就被郭靖劝好了，郭靖真是个呆子，一看黄丫头就没想真跳，她要真跳下去，还真是为民除害了呢。 过了一会，马钰上来了，他也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 唉唉，无聊。欧阳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立即就有姬妾来给他松松肩膀，然后，欧阳锋就杀到了，之所以是杀到，是因为他正在追赶一个人，周伯通。 “老顽童，你给我站住。” “嘿嘿！凭什么？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周伯通脚力不错，还回头冲欧阳锋吐了吐舌头，办了个鬼脸。 “站住！” “偏不！” 欧阳克翻翻白眼，心里暗道：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哦？这位公子如此英俊潇洒，怎会落个眼疾隐忧，这么活蹦乱跳的两个大人物从眼前掠过，却还道什么都没看见呢。” “敏敏如此抬爱，欧阳克泣不敢当。”听得这声戏谑，如此了解他欧阳克内心活动的人，还有谁？更何况这声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欧阳克缓缓转身，天色将暮，身后打斗喧闹、天上的倦鸟归巢，仿佛都离他们很远很远，二人都是白衣白裘，缓带飘飘，一个目光盈盈，一个嘴角带笑，对视良久。 那些姬妾都识相地回避，欧阳克缓缓才说道，“敏敏，你瘦了。” 赵敏学着欧阳克的样子，“啪”地一声打开扇子，男装的她也是别有一番风韵。“那还不是拜欧阳公子所赐。” “哦？” 两人虽是都在笑，气氛却已经剑拔弩张，两个人太像，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越是笑着，就越危险。周遭的人，都捏着一把汗，赵敏没死就已经让人吃惊，而她突然出现在欧阳克面前欧阳克不仅没有吃惊没有欣喜，反而有些较劲，就更加让人不解。 赵敏没有理会欧阳克的明知故问，而是笑得更加灿烂，“欧阳克，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欧阳克向前迈了一步，低头看着赵敏。 “那，我要的东西，交出来吧。”赵敏将自己手中的扇子向后一抛，伸出玉般手掌，调皮地看着欧阳克。 欧阳克则大方地将自己的铁扇放进她的掌心，“满意了？” 赵敏把玩着那乌黑的扇骨，“一般吧，不过，算计你，倒是挺有意思。”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是啊，虽然做好了被你算计的准备，但是想要防范，还真是难啊，你这局，从十几年前就布好了吧。”欧阳克笑着问道，这次是真心的笑容，他的敏敏这般处心积虑，这般聪明绝顶，他骄傲。 “十几年？有那么久么？”赵敏仰着头，仿佛在算着日子。“应该没有那么久吧，从黑沼，郭靖带着黄蓉来求医，我才有所计划。之前的，都只是将计就计，你太聪明，又隐藏的深，虽然我一直有防范，却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赵敏耸耸肩，“更不知道你的目的是杨康还是我，你从来都是依着我的行事行动，叫我无从下手。”两军对阵，最怕这个，一静一动，动的这边才被动，因为会被静的这边看的一清二楚，直到路出破绽，“直到黑沼，你叫郭靖去找一灯大师，明着是帮欧阳锋除去华山论剑时一灯大师这个劲敌，实则是用小小的黄蓉耗去一灯大师的功力，日后无论我或者康儿被早已归降完颜洪烈的裘千仞打伤，都必死无疑。” 赵敏说的轻松，欧阳克也听得好整以暇，仿佛两人讨论的事，与他俩毫不沾边，旁人却被二人的勾心斗角，暗箭机关吓到，他们两个，之前真的是虽然邪门却不得不说很相配的一对情侣么？ “那敏敏现在要怎么收拾我呢？” “收拾？当然是回家收拾，我敏敏特穆尔有的是招数收拾你，不教他们看，嘻嘻！” 家……欧阳克知道，敏敏从来没有家，不管是全真教还是蒙古，全真教只是她栖身的场所，她又对蒙古方面假死，现在，她所说的，能和欧阳克一起回的家，难道是？ “怎么？那边那只老毒物，不欢迎我去你那雪山老窝么？”赵敏盈盈一笑，比早春盛开的桃花还要甜美，还要动人心魄。 57、第五十七回 揭开谜底 “怎么？老毒物？不欢迎么？”赵敏笑嘻嘻地看着那边那个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的欧阳锋，完全忘记了他已经抓住了老顽童，正要逼问他九阴真经的内容。 “啊？”欧阳锋呆呆地眨眨眼睛，吃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敏又转回来，把视线重新落在欧阳克脸上。 * * * “郭靖和杨康确实都是我将来的绊脚石，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会不假思索地一脚踢开，可是现在，我突然没了那份争夺天下的热情。”那日，在草原，阴沉的天空下，欧阳克对赵敏说，郭靖和杨康就像她养的两条狗，无聊的时候可以逗弄，挡路的时候则一脚踢开，赵敏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处心积虑地算来算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没有意义，就算没有她，成吉思汗也将平定大漠最终一统中原，她何必活在杨康和蒙古中间，做出痛苦的抉择？ 不是对于蒙古的背叛，也不是放弃了理想，而是她累了，她从十岁起就开始执著于平定天下，攘内安外，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她的张无忌呢？她的宝贝康儿呢？她的爱情呢？她自己的年华呢？ 一开始，她觉得她来到这个时空，可以让她一展拳脚，实现抱负，她也确实做到了，她学会了九阴真经，就算现在她只和黄老邪他们打上平手，可是她比他们年轻，再要个五年甚至三年，她一定就是天下第一；她看过武穆遗书，就算没有武穆遗书，她现在若是想要挥师南下，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灭了大宋，当年真正的历史上记载郭靖黄蓉誓死保卫襄阳以身殉国，现在她若是想要将蒙古平定中原提早个三四十年，绝对没有问题，只要轻轻一掌，她就能杀了郭靖黄蓉，而且一点也不会被后世诟病，因为黄蓉欠她太多。 可是她这样做有意义么？ 那日赵敏被欧阳克这么一说，顿时陷入思考，她突然很累，却又很释然。她追逐的，她都能很轻松的得到手，那么那些被称之为梦想的东西，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现在却触手可得，那么那些还能算得上是梦想么？难道不是一种执念么？ 赵敏一向超然，可能是受了王重阳的影响，也可能是在一灯大师还是段皇爷时，在他的藏经阁里呆得太久，被那些经书同化了的原因，当她觉得那些东西不再遥不可及的时候，便没有了得到的愿望。反而杨康尹志平这些小辈能过活下去，活得好，才变成了她所期望的事。 赵敏笑着看欧阳克，“杨康郭靖不会被我踢开，你，更加不会。”是的，她早已对张无忌死心，更加讨厌木讷的性格，比如张无忌，比如郭靖，她更加不想要什么大侠，理会什么侠义，就算是坏蛋，只要她喜欢，她一样会爱，会争取。 欧阳克看赵敏笑了，也笑的开心，就是这样，敏敏，我想看到的，我喜欢看到的，就是你这副自信的表情，而不是那日在雪地里，你的迷茫，你的犹豫。 所以他才转身离开，所以他才不理不睬，所以他才故意背叛，激起赵敏的求胜心，他知道，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和赵敏势均力敌，并且能被赵敏看得起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算计赵敏不假，从一开始他就想和她较量较量，不过不是出于恶意，本来嘛，他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儿，赵敏又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从来就没想过下狠手，至她于死地。 不过赵敏是聪明人，自己若是不使出全力，她一定会看出破绽或是没了兴致和他较量，反正怎么说呢，就是他确实一直在算计她，却也算计好了在最后关头会救她。 渐渐地，他越来越爱赵敏，就更加不能放松他的算计，让赵敏失去较量的对象，从而失去活着的乐趣，两个人一直斗下去，不是也挺快乐？ 这叫情趣，懂不懂？笨郭靖。欧阳克瞥了一眼同样呆在那的郭靖，眼中尽是不屑。 从一开始，赵敏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欧阳克会出卖她，不过她却很享受旅途之间两人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既刺激又开心，虽然她不确定欧阳克是否真的爱她，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爱与不爱，都要陪自己玩这游戏。 而游戏的胜负，就取决于谁先承认自己的心。 所以欧阳克输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杀了她，就输了。赵敏在听到杨康述说欧阳克的背叛时，就已经洞悉了一切，所以她不在乎欧阳克的背叛是不是真的，因为她知道，欧阳克只要承认他的背叛，就说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杀她，才将她留到现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欧阳克就已经爱上她，他之所以会承认背叛，就是向完颜洪烈争取时间，也就是间接地承认了他的心，所以游戏结束，他输了。 “欧阳克你这招用的好险，如果一灯大师没有完全回复内力，那我岂不是要真的命丧黄泉？” “不是我好险，是你好险，你故意引裘千仞来偷袭你，好让你的手下入城，不就是算准了一灯大师能恢复内力么。这一点，确实是我最近才想到的，害我之前，还真为你担心了一阵，你说，要怎么赔我？”欧阳克手中没了扇子，便拉过赵敏的手，执着她的手让她为自己扇风。 “我没和你说过么？我将九阴真经教了他，他三个月就能回复五年的内力。”赵敏算的刚刚好，从黑沼黄蓉受伤，到蒙古大军攻打撒马尔罕城她被袭，刚好三个月零十天，算上一灯大师千里迢迢来宋蒙边界的时间刚刚好。 “什么？臭丫头，你教了段皇爷九阴真经？”欧阳锋这下可不干了，东邪北丐南帝连着周伯通都会了九阴真经，就自己不会，偏偏还是因为自己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侄媳妇，不教他，自己可太没面子了。 “老毒物，我知道你在腹诽我，你也清楚了，现在这里是个人除了你欧阳叔侄二人都会九阴真经，这么下里巴人，人人都会的破东西，你还在乎？我觉得还不如好好研究你那□□功，挺有前途的。”赵敏也没挣脱欧阳克的手，反而还给他扇起风来。 “热吧。”偶尔赵敏也会温柔体贴一会，继续给欧阳克扇风，“好了，别逗弄我叔叔了，你来这，是要夺天下第一么？” “第一？我还不是么？还用夺么？我是来吓唬人的，哈哈。”说着，赵敏提着欧阳克的铁扇，闪身一掠，就来到黄蓉身前，黄蓉没有看清她身形，却被迫人的气势惊得下意识向后一仰，黄药师也急忙上前营救，却有人先他一步，真是郭靖。 “姑姑！”郭靖也是下意识救黄蓉，随即想起黄蓉害得赵敏身负重伤，确实自己不应该再护着她。但是他已经挡在前面，怎由得他再反悔？ 赵敏没有收手，铁扇径直向郭靖头顶袭去，“先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再杀黄蓉也不迟。”可是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黄老邪和洪七公便双双来到赵敏身边，一左一右地挡住和拿住赵敏的手和铁扇。 赵敏铁扇一横，用劲震开二人，脚上雪白的金丝小鞋金光一闪，狠狠将郭靖踢倒在地，郭靖没有想到赵敏几乎用了八分力道，疏于抵抗，被震晕在地。黄蓉见赵敏被爹爹和师傅二人缠住，便也加入战局，这正中赵敏下怀，赵敏将铁扇展开，尽力一挥，带着强劲的内力罡风，扫向黄老邪和老乞丐，二人纷纷抬手阻挡，正把黄蓉暴露在赵敏面前，赵敏冷笑一下，手中按中铁扇的一个机关，顿时飞出五枚泛着绿光的暗器，“蓉儿小心！”黄老邪又急急跃回，好在五枚暗器都是射向黄蓉身上的，黄蓉身上有软猬甲，刀枪不入，自然不怕。黄老邪便没太在意。 “啊！”本来放下心来的黄老邪想要专心迎战赵敏，却被黄蓉的一声惨叫吓到，回头一看，黄蓉腹部正中了五枚镖型暗器。怎么会？黄老邪定睛一看，竟然枚枚入肉，软猬甲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赵敏收手，看来之前的打斗，又是一招欲擒故纵，调虎离山，将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三个人的对决上，而忽视了黄蓉这边，谁都没有看到，那五枚暗器是怎么射穿那软猬甲的。 “蓉儿！” “爹，快救救蓉儿，镖上有毒！” 黄药师一听这话，立刻看向欧阳锋，赵敏手中那铁扇是欧阳克的，而欧阳克的毒都是来自欧阳锋，那么这老毒物一定有解药。 “看我做什么？”欧阳锋放开老顽童，被赵敏一说，他确实顿时没了抢夺九阴真经的意思，那再抓着老顽童，不让人笑话？ “锋兄，你我相交多年……” “唉，这可不敢当，当日你闺女害我侄子，我没有立时杀她，就已经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了，现在我可不敢得罪我那侄媳妇。”欧阳锋心里憋着气，自然话没有那么婉转。 “锋兄！”黄老邪再看看女儿，已经浑身颤抖，急忙封了她周身大穴，又喂了她颗九花玉露丸。 “哎哟哟，老毒物，你的毒怎么尽是些毁掉容貌的下 流货色？啧啧，不好不好。”赵敏假意闻了一闻扇子上镖毒的余味，煞有介事地吓唬着黄蓉，黄蓉自恃聪明绝顶，美貌无双，被赵敏比下计智就已经够丢脸的了，现在若是再毁了容…… “爹爹！”黄蓉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却又因为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只能睁着大眼睛，聚集水汽。 黄老邪不忍看黄蓉这个样子，狠了狠心，“妖女，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杀人偿命咯，不然你以为我这个时候了，还要和你讲条件，换黄蓉的命么？”赵敏耸耸肩膀，就是要杀你女儿，而且还是先折磨折磨再动手，你能怎样的姿态，让黄老邪有气也没地方撒。 “而且，现在是你求我们，还敢如此蛮横？”赵敏一仰头，背对着太阳，身后一圈光晕，负手而立，衣袂飘飘，这句话也说得气势的很，让人为之振奋。 58、第五十八回 白驼山庄 “是你求我们给你女儿解药，却仍旧如此蛮横。我就偏不给，你又能怎样？”赵敏转过脸去，这对父女一个赛着一个的骄傲自大，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论武功他们比不过她，在这个完全靠武力取胜，弱肉强食的时代，他们有什么资本和她对抗，和她耍脸子？ “你！”黄老邪一时气结，也确实没了法子，他本就风骨高傲，若不是及其疼爱黄蓉，肯定当即就拂袖而去。可是他却一直半蹲在黄蓉身边，不肯离去，定是在做心理挣扎，赵敏看在心里，冷冷笑着。黄老邪啊黄老邪，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纵是我颠覆了天下，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管这闲事，只可惜你养女不教，偏偏惹上了我，那我可就不留情了。 欧阳克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敏敏啊，你又想干什么了？你若想杀黄蓉轻而易举，你若想折磨她，断手断脚割肉割眼也是容易的很，怎么还撩拨起黄老邪了？ “黄老邪，你也看见了，我的靖儿爱你家这个混丫头至深，我也不想横加干涉，可是我心里有气咽不下去，虽然我不会杀她，但是让她一辈子服侍郭靖，我想，也不过分吧？” 黄老邪听她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瞪我做什么？不行就算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赵敏转身要走，欧阳克也随即转身，黄蓉见状也顾不得想赵敏是不是欲擒故纵，欲盖弥彰了，反正嫁给郭靖她也愿意，当下不顾身段叫住赵敏。 “我没有问你，我长你一辈，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求你爹去。” 杀她性命，毁她容貌，这种事赵敏不屑做，留着她还有用，所以折磨一下就够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可不想因为一个黄毛丫头坏了她和郭靖的情谊，让那个榆木脑袋从此和她决裂，让她以后少了一个玩耍欺负的对象。 本来黄老邪就不太同意黄蓉和郭靖的事，只是太宠黄蓉，才不得已将他们的事答应下来，可是此时被赵敏用这件事如此威胁，生性高傲的他，反而愈发不想答应。挑得他们父女反目，才是赵敏最终的目的，黄蓉不就是仗着有个宠她的高手父亲才这样目中无人，他们一反目，黄蓉就会比过街老鼠还不如，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解气的？ 赵敏思及此又是一阵嘲笑，扔下一瓶东西到还在昏迷中的郭靖身上，“那是解药，你自己看着办吧。”看敌人挣扎痛苦，才最痛快。 * * * “敏敏，你在软猬甲上做了什么？”驼铃阵阵，一行人骑在骆驼上，即将进入雪山，距离华山论剑已经半个月了，他们已经来到白驼山境内，白雪皑皑，丝毫没有三月份应有的芳草菁菁，花香怡人。 “没有什么呀。”赵敏撅撅嘴，耸耸肩膀，想故意卖个关子，欧阳克笑了笑，凑过去搂住赵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赵敏笑着推开欧阳克，“我受伤之前不是借着你叔叔被黄蓉骗上雪山的事打了她一顿么？那个时候我就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将她的软猬甲化了一个洞，你扇子上的暗器，就很容易穿过去了。” “敏敏啊，你一步棋里究竟能埋多少个伏笔？”欧阳克瞠目结舌，虽然知道赵敏诡计多端，可是这次既卖了欧阳锋一个人情，又让郭靖认清了黄蓉，还戳破了自己的计划，又实现了她攻破撒马尔罕城的计策，还竟然能为了这么久之后的事埋下伏笔，这个女人啊……真是，坏得可爱。 “欧阳锋！”正如欧阳克所说，虽然雪山中积雪终年不化，白驼山庄里却是四季如春，“说过了，你用□□功打过我，我就教你九阴真经，你之前经脉逆转，落下了几年功夫，还不滚回去好好练习，总是纠缠我做什么？”赵敏赏了欧阳锋一记大大的拳头，欧阳锋黑着眼圈，嘿嘿嘿傻笑着。 “侄媳妇，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啊？” 赵敏眯起眼睛，阴狠地看着欧阳锋，“你再敢这么说，我就废了你。”赵敏还是一如既往地刀子嘴豆腐心，瞪了瞪欧阳锋，转身离去。 自赵敏诈死离开蒙古，已经过去了一年，成吉思汗病故于西征的路上。 “敏敏啊，我同你不一样，你是为我争夺天下，所以就算你成功了，也不会有快乐，而我则是为了我的子子孙孙，能够生活地富庶安逸，而我也做到了，是不是？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十年之内，不侵犯大宋，你说的对，宋朝虽然气数将尽，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拿下它确实会耗费我们太多兵力，不如先休养生息一阵……” “……敏敏啊，你说我是你崇拜的英雄，可究竟什么是英雄呢？”成吉思汗临终前一直在自言自语，却没人听清楚他到底说的什么。 一代枭雄，静静地离开人世，带着一丝遗憾，一些困惑地走了，赵敏听到消息，只是静静地起身，放下茶杯，走进竹林，良久，竹林里才传来阵阵琴声，时而金戈铁马，时而宛转悠扬，借以祭奠那位一生坎坷辉煌的伟人。 * * * 郭靖那日醒来后，看见黄蓉泪水涟涟地坐在他身边，洪七公一脸无奈，“靖哥哥，爹爹不要我了，以后你不许欺负我！”也只有郭靖还吃黄蓉这套。 “现在郭靖在做什么？”赵敏半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欧阳克那把黑色的铁扇，把玩着。 “你问我？”欧阳克屋外站着，透过窗户看向慵懒的赵敏。 “不然我问你的那些姬人么？”赵敏白了欧阳克一眼，欧阳克一掠下摆，从窗户翻了进来，行为龌龊了点，姿势却高雅的很。 赵敏见他这样，更是翻翻白眼。 “敏敏啊，我那些姬人都被你打发来我屋里，我都没地方待了，你就收留我吧？” 赵敏扁扁嘴，“随你咯。” 欧阳克摸摸赵敏的小手，“这会郭靖肯定在努力做孩子吧，我么可不能落后了他啊。” “谁要和他比。”赵敏抽出手，用扇子敲敲欧阳克的头，就知道你这脑子里没什么正经。 “杨康最近在做什么？”欧阳克赫然正经起来，问赵敏。 “当官，他拿着完颜洪烈的脑袋去投奔赵扩，竟然还封了个官给他。”赵敏耸耸肩，语气里却充满着不认同，“不过，我并不看好他这条仕途兴国的路啊，郭靖虽然愚笨，走的又是最难成事的江湖兴国，可是却能活的长一些吧，毕竟庙堂之内，勾心斗角太多，伴君又如伴虎……” 赵敏没有说下去，因为她不想自己的话成为现实，他希望杨康能好好的活下去。 “对了，穆念慈快生啦，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 那日，在铁掌峰，杨康和穆念慈有了露水姻缘，竟然一击得中，杨康杀了完颜洪烈后，从赵敏那里得到了消息，进京之时，顺道看了一直留在牛家村养胎的穆念慈。 “康哥，赵姑娘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康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傻丫头，他是好人？杨康心里苦笑了一声，他是好人？真的么？他为了给亲爹娘报仇，杀了不少自己的同胞以博取完颜洪烈的重新信任，而最终他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民族大义”这个理由，杀了养了他十八年，真心真意对他好了十八年的“父亲”。 他很矛盾，他很烦恼，他的挣扎没人理解，宋人觉得他杀金狗是应该，金人觉得他杀王爷是大逆不道。可谁又身临其境地想过他的感受？没有人。 连穆念慈都以民族大义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愚蠢。可悲。 杨康摇摇头，很失望，顿时没了对于穆念慈的怜惜。 “妹子，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去去就回。” 杨康提着完颜洪烈的人头，走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临安城，开始了他呃复兴大宋之路。 * * * “敏敏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欧阳克怀里抱着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可怜兮兮地看着马上英姿飒爽的赵敏，赵敏依旧一身火红，肩上披着白色的狐裘，笑得得意。 “娘……娘……”欧阳克怀里白色的“小狐狸”原来是个粉嫩玉琢的小宝宝，奶声奶气地叫着赵敏，“娘，回回！” “是啊，敏敏，你看，连小雪儿都不想让你走呢。”欧阳克拍拍怀里乖顺的小儿子。 赵敏笑道，“小貂，我去接你哥哥回来，你不想哥哥么？” “想，想。”欧阳若雪，小名小貂，因为欧阳克总是把他包裹在白色的狐裘里面，娇生惯养着，赵敏没事时逗弄他，就叫他小貂。 “敏敏你要真的是为了去接日儿也就罢了，你可别因为杨过那臭小子又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啊，我和小雪儿会想你的。” “过过？”欧阳若雪才会说话，一听到杨过这个名字，立刻来了精神，瞪着大眼睛四处看，欧阳克这叫一个郁闷，怎么姓杨的小子都这么惹人喜欢，勾的他这个宝贝儿子这叫一个喜欢，自己好不容易把杨过送走，没几天他就大闹了重阳宫，惹得尹志平求助赵敏，赵敏立刻就动身回终南山，真是倒霉啊。 “哈哈，小貂儿，你要不要和娘一起去？”什么？这可不行，欧阳克大儿子被赵敏送回蒙古继承爵位，小儿子他可再不能让赵敏给带出去溜达个一年半载地再回来。 “要要！”呃，敏敏，你故意引我提起杨过，引得雪儿和她去，真是的，你连自己儿子都算计…… 唉，罢了，既然自己就是喜欢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被她吃准了，自己就认了罢…… 接过赵敏递过来的缰绳，唉，敏敏啊，你想我陪你去，何必这么麻烦，算计我算计儿子，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你啊你…… 迎着初升的太阳，一家三口，两峰骆驼，欧阳克和赵敏，又踏上了江湖之路，可是，未来的故事，则是小一辈们的啦。 <全文完> 59、番外一 雪山飞狐 茫茫雪山，一个江湖打扮的青年，身着单薄，步履艰难地行走着。看他的样子像是迷路了，也是，这一带是出了名的白驼山庄领地，外人不敢靠近，方圆几里之内所以几乎碰不到人，不知道这个青年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要去往何方。 青年眉清目秀却很英气，身上穿的很单薄，怀里却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影响了他的行动，让他的步伐显得有些凌乱。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突然间，一个小男孩挡在青年面前，青年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荒山野岭，满目白雪的深山中，竟然会突然出现个孩子。 那孩子也就十五六岁模样，眼睛很大，小脸被风雪吹得有些红，身披白色的狐裘，将他裹成了个白色的包子形状，看起来透着些邪气。 青年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开口说道，“我是全真王志坦，奉家师长春真人之命，来寻找汝阳王。” “汝阳王？是谁？”少年听他这话，仰起小脸，皱着眉头，随即摇摇头“没听说过。” 青年见状耷拉下脑袋，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唉唉！”少年突然咋呼起来，“我还没许你走呢，你不能走！” “嗯？你还有什么事？”王志坦托了托怀里的包袱，回身看那少年。 “你还没跪拜我，不能走。”少年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说什么？”王志坦修道时间不长，血气方刚，听了这少年如此狂妄的话很不高兴。 “你是丘处机的徒弟，见了我，当然要磕头了。” “你竟然直呼家师名号！”这小子，年纪比他小上好多，竟然还对他大呼小叫的。 “哼，我还敢直呼你师叔祖的名号呢，周伯通周伯通，怎么样怎么样啊。”少年冲王志坦扮了个鬼脸，笑的得意。 “你！” “你小子，可算捉到你了。”还没等王志坦发作，便看见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冲了出来，那少年一见到他，立刻撒腿就跑。 “啦啦啦，周伯通周伯通！”少年拍着手跳着高，一副没长大的样子，王志坦摇摇头，却发现那少年和后来出现的中年人长得很像，却没有细想，趁乱走了。 后来过了很久以后，他和几个师兄弟谈起他们的师叔祖时，才赫然想起来，那少年口中唤的名字，不正是他们的老顽童师叔祖么？那么他们两个长得那么像，难道那个少年真是……他的师叔？ * * * “敏敏，敏敏，让我进去。”欧阳克这个月第四次被赵敏赶了出来，还都是毫无理由地干他出来，唉……欧阳克叹气，孕妇果然不好惹啊。 “敏敏！”这反应也太激烈了，才两个月，连肚子都看不出来呢，要不是那日她练功神色不对，自己为她把了脉，方知有孕，之前根本看不出来，可是自打赵敏知道了，脾气就变得极为火爆，不过欧阳克倒是把这当成情趣，敏敏这是在撒娇呢。 欧阳克微微一笑，雪山外大雪纷飞，山谷里却是温暖如春，欧阳克轻摇着扇子，敲敲赵敏的房门，“敏敏，别闹了，有个全真教的小朋友来找你了。” “嗯？”赵敏一听，立刻打开门，撞了欧阳克一个满怀，欧阳克顺势一搂，亲了亲她的小嘴小脸，被赵敏一个顺水推舟又推了出去。 欧阳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赵敏推开的，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要没点能耐，怎么能降服这个满脑袋坏主意又倔脾气的小狐狸呢？ 欧阳克也揉身一转，卸去了赵敏的大部分力道，回到赵敏身边，搂住她，“小心点。” 还不是你害的，赵敏瞪了欧阳克一眼，欧阳克哈哈大笑，赵敏又推了他一下，这次欧阳克故意一趔趄好让赵敏解气。 “人呢？”赵敏这才稍稍缓和，没好气儿地问他。 “前厅，之前可能是迷路了，浑身脏兮兮的。”欧阳克一脸嫌弃。 赵敏不予理会，径直来到前厅，是个不认识的孩子，并不是尹志平，啧，没意思。 赵敏顿时收敛了刚才的兴奋，翩翩而来，高贵的步伐让人敬畏。 王志坦本来还在四处打量这神奇的地方，刚才还是满目雪景，现在则花香怡人。看见赵敏进来，王志坦有些呆愣，他听尹志平师兄说他小时候赵敏就已经美若天仙，现在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他本以为那个尹志平口中念念不忘的姑姑，怎么也是四十多岁，人老珠黄，德高望重的贵妇，现在看来，却仍旧美丽不可方物，真是比这雪山里的世外桃源还叫人吃惊。 “姑……姑姑？”王志坦甚至忘了行礼，赵敏却不在意他的眼光，毕竟这样崇拜着看她的人太多了，她早已见怪不怪。 “那是什么？”赵敏看他确实很脏，便不再走近，可是他怀里的包裹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修习九阴真经，耳力自然非凡，那包裹里，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个活物。 “啊！对了。”王志坦赶紧解下身上的大包，打开一看，赵敏有些微愣，欧阳克凑上来一看，也是很吃惊。 “这，这是什么？”赵敏目光呆呆地从包裹中移出来，看向王志坦。 王志坦有些不好意思，“他，他是杨师兄的儿子……” * * * 赵敏呆呆坐在窗边，窗外是满院的垂柳，难得大晚上的赵敏没和欧阳克打架，那些已经沦为丫鬟的前欧阳克的侍妾都有些纳闷。 赵敏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回想什么，神色有些凄凉，欧阳克进来她都没有听见。欧阳克轻声让那些丫鬟下去，又轻轻叹了口气，来到赵敏身边。 “敏敏，节哀顺变。” 杨康死了，离花剌子模一战，杨康杀了完颜洪烈投靠大宋，只过了一年不到，杨康就被宋朝奸臣栽赃陷害，身死异乡。 “可悲啊，早就告诉过他。”赵敏别过脸去，不想让欧阳克看见她的脆弱。 宋朝帝王迂腐无能，除了斗鸟画画别无长物，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疑心却重，信任的臣子都是一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奸臣，一旦有诤臣四谏皇帝，那些奸臣就会进谗言，排挤甚至杀死那些忠臣，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而杨康，本来出身就值得人非议，原是金国小王爷，曾当金国使者，与宋朝宰相谈判所要贡品，不可一世的可以，现在却拿着完颜洪烈——他的养父的项上人头，来投奔大宋，说自己乃是忠烈之后，潜伏金国，现在弃暗投明，杀了金国权臣完颜洪烈，使金国政权土崩瓦解，本来是立功不小，宋朝小皇帝赵扩也是高兴的很，封他当了节度推官，官位六品。也算是正是走上了政治兴国的道路，即将实现他的宏愿，只要有时间，让他一步一步向上爬。 可惜，老天不给他这个时间。 宰相韩腚兄笆芄鸸钩纪暄湛档钠恢奔窃谛睦铮衷谘羁等氤惫伲唤稣胨煌煌馑嗣晒殴餐菇鸬奶嵋椋凳裁唇鸸丫。晒挪攀切母勾蠡迹荒芙崦耍虼烁蛹呛抻谛摹 后来韩腚醒劭囱羁狄坏愕悴┤x送悄昵崛说恼岳┑娜贤酉胍λ 最终让他抓到了把柄，诬陷杨康仍旧和金国有暗中联系，同底叛国，并且伪造了书信，在赵扩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就直接抄了杨康的家，杨康自以为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便安然在天牢中等待审问，可惜…… “杨康啊杨康，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进了天牢，哪里有让你申辩的机会？”赵敏起身，坐回床上，“不过，如果是我，恐怕也会这样吧。”他们太像了，她和杨康，都是绝顶聪明，胸怀天下的金鳞，可惜都过于忠于自己的民族，被限制在了一方浅池中，难以成龙。 换做是原来时代中的她，不也一样盲目地为朝廷做事，心想着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改变衰败的国运，可能么？她有幸在还未迟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看清了一切，而杨康却没有这么走运。他终究还是走了赵敏的老路，为国捐躯。 如果自己没有过来，如果自己仍旧执拗地同张无忌作对，是不是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他们究竟是聪明，还是愚不可及？ 赵敏觉得自己没有嘲笑郭靖的资本了，郭靖那条路，才是对的吧，既留下英雄的美名，又为国做出了巨大贡献，他究竟是笨，还是大智若愚？ 杨康终究是死了，还被盖上了通敌叛国，无耻奸细的罪名，可悲至极。 好在黄蓉还有些良心，被赵敏教训后，收敛了很多，一直辅佐郭靖，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听说了杨康改邪归正，以及后来被人陷害的噩耗，便与郭靖联手将杨康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救了出来，没有救杨康的原因，只是杨康罪过太大，若是一家子都跑了，恐怕会谁也保不住，所以杨康也认为救出孩子比较重要。 “孩子还没有取名，让姑姑给起一个吧。”穆念慈抱着婴儿依依不舍，却也不愿意离开丈夫，最终和他一起被问斩。 后来因为黄蓉一见到这孩子就想起赵敏，所以干脆让郭靖将孩子送进全真教，全真教一大堆不食烟火的大男人，又将他推给了赵敏，才有了王志坦千里送子的事。 “就叫杨过吧，纪念过往的一切。”赵敏看着床上熟睡的婴孩，睡梦中的他，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睡得香甜。 * * * 若干年后，赵敏在午间小睡，却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只是身子慵懒，不想起来，便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嘘，你小声点，别吵醒敏敏。”小小的清秀人儿披着白色的狐裘，之前还吵吵嚷嚷，来到墙根竟然轻声细气起来。 “什么敏敏！敏敏不是你叫的！”另一个更加眉清目秀，气度不凡的小孩，手一叉腰，气鼓鼓地说道，“她是我娘，我娘，你不可以叫她敏敏。敏敏是爹叫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叫！” “你就不许，就不许。” 啊啊，闹死了，赵敏有些生气，欧阳克看在眼里，立刻上来安抚，啊，怀孕的女人脾气大不好惹啊。他还没出声让院子外面安静些，就听见第三个声音奶声奶气地说道，“过过，不要吵，娘娘睡睡呢。” “雪儿。” “貂貂。”小一点的孩子抢先一步抱起这个奶娃娃，“貂貂，离杨过远点，他最坏了。” “过过，过过……”被叫做貂貂的孩子，在欧阳耀日怀里，却仍旧想要扑向杨过。 “小日儿，你看，你弟弟才不听你的话，来，小雪儿，哥哥抱抱。” “去！你爹爹是我娘的侄儿，你应该是雪儿的侄子，什么哥哥，貂貂，咱们走，不理他。” “过过……” “哎哎，别走啊！”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三个小孩却越跑越远，赵敏这才得到片刻的安宁。 “啊，真烦，明天我就把他们一并送走。”赵敏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欧阳克，“说好了啊，这是最后一个，以后再也不给你生了。”赵敏指指自己已经高耸的肚子，嗔了欧阳克一眼。 欧阳克笑着答应，然后偷香了一记。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第二日，十岁的欧阳曜日被送往蒙古，继承汝阳王爵位，蒙名库库特穆尔。十一岁的杨过被送往重阳宫，跟随尹志平学习全真内功，是年误闯古墓，结识孙婆婆与小龙女。 日后，就将是他们的天下了。 60、番外二 孩子二三事 1. “欧阳克！”赵敏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个白色不明生物，冲出房门，欧阳克原本正在和欧阳锋在院中练功，欧阳锋虽知道赵敏不好惹，却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气的不顾形象。 “唉哟，儿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欧阳锋年纪也大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他也不在乎，早已承认了欧阳克是他儿子的事，更享受了子孙环绕，承袭膝下的天伦之乐。 “没你的事，一边练你的□□功去。”赵敏一瞪，欧阳锋就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缩到一边，这儿媳妇哪都好，就是一生气就拿他撒气。平日里笑盈盈地确实赏心悦目，待他也还算客气，最好的一点就是她偶尔心情好，会和自己过上两招，光这点，就绝对能让欧阳锋这个武痴忘记赵敏所有的不好。 “怎么了这是。”欧阳克擦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大正午的，这是谁又惹姑奶奶生气了？ “你还问我，你看看你的乖儿子，你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赵敏瞪了一眼欧阳克，将手中那团白色的不明物体甩向欧阳克，欧阳克一惊，乖乖，这么远他可不保证他这乖儿子不会中途掉在地上，摔个屁 股开花，所以他急忙起身跃了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碰到欧阳耀日的白色罩衣，那臭小子就借着赵敏的力道凌空转了个圈，稳稳落在地上。末了还冲欧阳克仰头一笑，“爹爹，抱！” 呃，欧阳克被这甜甜的笑容震住，眨眨眼睛，没回过神来。赵敏却抢上来勺了欧阳耀日的小后脑勺一下，“什么好的都不学，先把你爹那套媚笑学个真真。刚才还调戏屋里的丫鬟，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欧阳克的儿子，从小就是采花贼。 呃，欧阳克无语地看天，敏敏啊，你冤枉我啊，你不觉得杨过那小子才风流成性么，咱家耀日肯定是跟着他才学坏的。 “你还赖起过儿了，他风流成性也是你带的，呸，他怎么风流成性了？”赵敏气糊涂了，竟然被欧阳克拐进沟里。 欧阳克偷笑，带敏敏进次沟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可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得意，不然死的会很惨。 “你看啊，那边那个拉着丫鬟手不放，问她芳龄的小孩，不是杨过是谁？那表情是不是像极了杨康调 戏穆念慈时候的样子？所以敏敏，日儿到底是跟谁学坏的，得问他自己。”欧阳克拉住想要冲过去收拾杨过的赵敏，低头问欧阳耀日，“日儿啊，你说，你刚才和姐姐说的话，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娘！是杨过，可是他给了日儿一块糖，让我在娘问起时说是爹教的，还说爹以前劣迹斑斑，多一项……”欧阳耀日大眼睛一转，继续说，“多一项也死不了，所以……” 赵敏一听这还得了！瞪了一眼欧阳克说道，“和我进屋！”欧阳克吃惊地看向敏敏，他的罪名不是洗清了么？怎么不去收拾杨过，反而叫自己进屋？ “欧阳克，你以前的劣迹连杨过那么点小孩子都知道了，还好意思指责康儿风流成性？嗯？”赵敏此时怒极反笑，笑容诡异地看着欧阳克。 “敏敏，你，你听我说……”赵敏突然出招，左手一扫，欧阳克用手肘一挡，赵敏右拳早已来到他腹部，欧阳克一惊，上半身前探，堪堪躲开赵敏的拳头，赵敏却右手一抬，化拳为掌，一托欧阳克的下巴，欧阳克未免下巴脱臼，只得顺着她的力道，向后一仰，赵敏接着一推他肩膀，正好将他推倒在榻上。 然后赵敏就笑了，俯身过去，近距离看着欧阳克，“父亲儿子都是色狼，我要生个闺女。”说着，就低头亲上欧阳克的嘴，欧阳克自然会意，开始了生闺女的伟大运动。 屋外的欧阳耀日全然不知屋里的情况，还背着手高兴地走出院子，哼哼，臭爹爹，叫你昨天晚上不让我和娘一起睡，这下有你受的了吧，还有杨过，等娘收拾完爹，就该来收拾你了，谁叫你抢我的糖吃。 仅一句话，就一石二鸟，这欧阳耀日到底像谁，不言而喻。 此时，他才只有六岁。 2. “耀日是你爹起的，这次名字由我来取。”赵敏挺着大肚子，踏雪赏梅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哦？可以啊。”欧阳克看看赵敏身上那件狐裘，毛色已经有些暗淡，心想着要再寻一张这样的绝世狐皮，再做个小袄给她。 “嗯，今年这梅花淡的和雪一样，那就叫若雪吧。”赵敏一心想是个女孩，所以想都没想就起了这么个名字，欧阳克也是在想着狐裘的事，随口就答应了，导致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堂堂西域白驼山庄的小小少主，竟然有了这么一个一点都不大气的名字。 * * * “唉……”欧阳若雪托着脑袋，没精打采，冷不丁地被身后突然进来的人打了一下。 “哥你干什么啊！”欧阳若雪瞪了来人一眼，那人一身戎装，金色的铠甲红色的披风，威风凛凛又挺拔潇洒得可以。 那人摘下头盔，放在一边，露出更加妖艳的脸庞，双目斜飞，唇若涂丹，凤眼有神，真是综合了赵敏和欧阳克所有的优点。 “你都在我这混吃混喝好几天了，怎么还不去终南山找你的杨过哥哥去？”欧阳耀日没好气地瞪着自家这个任性的弟弟，他因为自己名字太女气，竟然离家出走，千里迢迢跑到蒙古来看他打仗，还说着要去终南山找杨过那臭小子玩。 “哥你当了汝阳王就嫌弃我了，呜呜呜。”欧阳若雪，名字女气，长得却不女气，毕竟欧阳克是西域人，赵敏是蒙古人，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会瘦瘦小小，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大男人，却喜欢用柔弱的招数迷惑人心。偏偏就是他欧阳耀日和杨过拿他没办法。 这欧阳若雪不爱习武，偏偏喜欢他爷爷那些宝贝毒物，身上瓶瓶罐罐不少，身后还跟着几条小花蛇，倒也算吃不了亏，所以赵敏和欧阳克见他出走，并没有着急来寻，只是通知了欧阳耀日。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说吧，你到底想干嘛？”如果说自己继承了娘的足智多谋诡计多端，那么这小子，肚子里绝对全是爹的坏水。 “嘿嘿，听说江南美女如织，有的甚至和娘有一拼，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想去见识见识，哥你就说我去终南山找杨过了，别告诉爹娘啊，我走了。” 欧阳若雪穿着白色的衣服，学着欧阳克的样子摇着扇子，身后跟着几条嘶嘶作响的小蛇开始了他的江南之旅。 是年，江湖再现采花大盗，形象颇似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白驼山少主欧阳克，都是白衣翩翩，铁扇在手，甚至连玩蛇使毒的本领都学得像像，江湖便传言他是欧阳克的传人，只是从没有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所以传言越来越多。 突然有一天，白驼山庄下来一名少女，带着十个黑衣大汉，来到中原，下令追杀那名采花大盗。这一下真相大白，那人一定是想借欧阳克的名声出名，从而得罪了白驼山庄引来杀身之祸。可怜啊可怜，活该啊活该。 3. 欧阳家三兄妹中，最像欧阳克的，当然就是欧阳若雪，而最像赵敏的，不是欧阳耀日，是欧阳佳宁。 可是欧阳佳宁长得却不如她两个哥哥那般好看，只能算是一般，和赵敏更是不能比，也是，若是一家五口都这么光鲜亮丽，那走到街上，还不能杀人于无形？ 这可是造孽啊，所以欧阳佳宁反而情形自己长相平平。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不孝子绑了。”欧阳佳宁骑在马上，白衣白裙白鞋白袜，脸上还蒙着薄薄的白纱，手腕脚腕上还挂着铃铛，让人一眼就瞧出是西域人士。 “妹啊，哎哎，轻点你们。”欧阳若雪东躲西藏了一阵，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是他妹妹的对手，所以今天来自投罗网。 “娘说了，你没干好事，杀无赦。”佳宁面无表情，而且就算她有表情，也被面纱遮住，看不见。 “好妹妹，好歹我也是你亲哥哥，你把我抓回去就好了，别杀哥哥行不行？” “好啊，你把心心相印交出来，我就可以不杀你。”佳宁像赵敏自然是像她的聪明。 “这，你要它做什么？”这可是白驼山秘传的春药啊这小妮子要它做什么？ “害人咯，不然它还能救人么？”看来她知道这药的厉害，可是她…… “妹妹……这……”欧阳若雪有些狐疑。 “他挡我的路，可是我又不想他死得这么痛快。你明白了吧。”佳宁冷冷一笑，也被挡在了白纱后面，若雪却浑身一哆嗦，够寒，确实有娘的风范，而且手段也够狠。 “好，我给你，不过你办完事一定要赶紧回来哦。”欧阳若雪怎么觉得这小丫头要做的事那么不靠谱呢？ * * * “什么？”赵敏一拍桌子，欧阳克急忙起身闪到一旁，果然那一掌下去，檀木的桌子应声而碎，木屑溅了一地。 “我要嫁给耶律晋！”欧阳佳宁仰着小脸，现在她也不过十四岁，却和赵敏一样，有着雄心壮志。 “他是耶律楚材的儿子，日后的蒙古宰相，我嫁给他，别说蒙古，就连大宋也会是我的。”喝，欧阳若雪在一旁听了，真是佩服自家妹子的远大构想。 “他已经有了妻子孩子，你……”赵敏气的找不着词儿，这丫头竟然用春药害人家耶律晋，好在耶律楚材同自己关系好，没有一路从蒙古闹到西域，不然真是丢人丢大了。 “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你教过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现在我正是在按照你说的话来实现我的愿望，有什么不对？” 耶律晋是个好孩子，却也极重感情，同他的妻子一直感情要好。况且她也不想让佳宁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为了抱负，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是她又没有权利阻止她，因为自己也是在吃了不少苦头之后才恍然大悟，她更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么好说服。 “罢了，随你的便吧。” 是年，宁宁特穆尔，绍宁郡主下嫁蒙古宰相耶律楚材长子耶律晋。 隔年三月，耶律晋原配妻子病逝。耶律晋守孝三年后，无意在绍宁郡主院中听到她的琴声，才想起他还有一位强嫁进来的妻子。而此时朝中已有一半的大臣都敬佩甚至服从这位少夫人，甚至有些老臣都说她的智谋像极了早已过世的汝阳王赵敏。 而嫁进府之前，欧阳佳宁对自己死缠烂打甚至不惜对他下药，进府之后却销声匿迹三年之久，这引起了耶律晋的兴趣。 然后两人的深入接触，自然碰出爱的火花，两年后，两人育有一子。生活幸福美满。 61、现代篇act.1 1. “敏敏，电话。”王保保把电话递给正在一旁听下属汇报年表的赵敏。 王保保是赵敏的哥哥，一个跟随了父姓，一个跟随了母姓。 他俩共同经营祖上留下的地产公司，而赵敏的心思和手腕都比哥哥强一些，所以王保保也乐得只当个名义上的董事长。 “喂，我是赵敏。”精明干练的赵敏，一袭裁剪得体的小西装，长发绾在脑后，一手接过最新的三星t3507，一手还在给刚呈上来的合同签名。 “什么？”赵敏只听了一句话，就把价值连城的钻石钢笔掉在地上。王保保不禁侧目，什么事能然自家这能干的妹子，失了方寸？ “哥，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主持例会。”赵敏挂了电话，在王保保耳边说了这句，就急急跑了出去。 王保保望着她的身影，很是不解。 “阿二，去皇家医院。”赵敏钻进白色加长型悍马，敲敲驾驶室的玻璃。司机阿二得令启动汽车，扬长而去。 难道公司要倒闭了？王保保站在17层的会议室落地窗前，看着那长长的悍马驶出视线。 赵敏，女，蒙古族，二十五岁，英国牛津工商管理学硕士毕业，貌若天仙，艳似玫瑰，精明干练，聪明绝顶。一年前从提前退休的父亲手里接过汝阳地产，经营的有声有色，被业内称之为地产小郡主。大元共和国境内一提到赵敏，所有居民的反应就是，谁娶了她谁有福气。 而此时这个小福星正坐立不安地在赶往市立医院的路上。 刚才的电话：欧阳克车祸昏迷不醒。 欧阳克，男，东亚混血，年轻多金，却风流成性，属于让人一见倾心，再见伤心的危险分子。 “小姐，欧阳少爷在13层重症监护室。”小昭见赵敏有失往常的镇定，拉起她的手，带她走近电梯。“小姐，你放心，欧阳少爷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担心他，他那么花心，死了才好呢。”赵敏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紧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恚13，真不吉利。 望着欧阳克躺在白色的重症监护室中，头上包着纱布，身上插满管子，赵敏别过头去，不忍心看。 这个时候，阿三进来，“小姐，欧阳少爷出事时，黄小姐也在车上。” “什么？黄蓉也在？”赵敏脸色一沉，阿三继续说道，“是的，黄小姐受了点擦伤和惊吓，现在在急诊室中。” * * * 欧阳锋是个生意人，一向精明，和哥哥合开了白驼企业业绩很好，股票也涨得很高，哥哥死得早，欧阳锋就一直照顾着嫂子，谁知嫂子生怕有一天他嫌弃她，不再养活她，便使计和他上了床，还生下了欧阳克。 欧阳锋是个gay，不过他一心扑在事业上，个人生活很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gay的事实。而近两年白驼企业突然和桃花岛黄氏企业走得很紧，圈里人都盛传欧阳锋和黄氏企业的董事长黄药师有一腿，不过也有人说其实是欧阳锋急流勇退想传位于儿子，又怕他根基不稳，所以找黄药师的企业和亲，反正种种猜测，越传越邪乎，也越传越煞有介事。 而事实是什么样的呢？事实就是欧阳锋早就已经和黄药师再比利时登记注册过成为了合法夫夫，而黄药师的女儿黄蓉和欧阳克自然成为了兄妹。 放出那些迷惑众人的消息，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那个人称黄老邪的黄药师放出来的消息，摆了个八卦阵，欲盖弥彰，让人摸不着头脑。 再说说黄蓉，这小丫头是黄药师的心头肉，更是遗传了她爸的古灵精怪诡计多端，对于声名狼藉风流放荡的欧阳克，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更加是看不惯，在家里经常作弄他，不过欧阳克却不以为然，他喜欢的是奶大腰细皮肤白的成熟女郎，对于这个a cup的妹妹自然看不上眼，她的作弄对于他只是消遣而已。 “主治医是谁？”赵敏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去找黄蓉的麻烦，虽然她很不爽黄蓉总是缠着欧阳克，但是此时还是欧阳克比较重要。 “是……”阿二突然有些犹豫。 赵敏眼眸一转，瞥向阿二，阿二莫名缩了一下，立刻答道，“是张主任。” 一时间，赵敏连同小昭都有些失神，他，回来了？ “敏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张无忌的声音仍然那么洪亮悦耳，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喜悦让赵敏有些五味杂陈。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敏敏？”张无忌好像瞬间就来到她面前，探头俯身看她，那长长的睫毛几乎就触碰到她的鼻尖，吓了赵敏一跳。 “敏敏竟然在发呆。”张无忌好生奇怪，不过还没等张无忌继续问，一个柔柔的女声突然进入几人耳朵，“无忌哥，你在哪？” 哼，赵敏在心里冷笑一声，明明都看见了，还在那里假装什么走失儿童，引人怜惜啊，赵敏上下打量着来人，那女人长得标志，一看就是男生喜欢的柔弱类型，一身ol通勤装，很是得体，长发并不像赵敏绾在脑后，而是直直垂在肩膀上，更显温婉。只可惜，心机太重。赵敏心里下了定论，只是张无忌呆呆笨笨没有察觉，反而还小心翼翼地向她陪着不是。 “芷若，这是赵敏，我的大学同学，这个是小昭。敏敏，这个是周芷若，我在美国认识的。”张无忌一一介绍着，周芷若也和赵敏握手，可是赵敏却本能地觉得张无忌那句敏敏叫得她心惊肉跳。 还没来得及寒暄，周芷若就轻轻拉着张无忌的手，成功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无忌哥，蛛儿姑娘还等着你呢。” 赵敏知道，蛛儿只是个借口，周芷若已经将她列为头号劲敌，现在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呢。不过她现在可没工夫和她斗，她惦记的人，现在仍昏迷不醒呢，谁去管周芷若是真柔弱还是假可怜。 “对了，敏敏，这个人，你认识？”张无忌这才想起正事，他是被紧急叫上来解决问题的。他美国读博归来，成为大元皇家医院脑外科副主任，虽然是副主任，可是年纪轻轻就居高位已经不简单了。 张无忌看向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病人，赵敏点点头，“他怎么样？” “恐怕不太好。” * * * 又是失忆，张无忌，你以为这是高丽剧么？赵敏翻翻白眼，一身隔离装的她，隔着手套，摸了摸欧阳克的脸颊，目光很是温柔，又很无奈。 “他回来了，你却不醒，你叫我怎么办呀。” 看着赵敏在监护室里的背影，张无忌眉头微皱，他不在的这几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是什么，让赵敏的背影如此寂寥？ “无忌哥，我们走吧。”看出张无忌的表情变化，周芷若轻轻拉拉他的衣袖，张无忌最后看了一眼赵敏，赵敏仍旧专注于欧阳克，没有注意他的离去。 小昭敲敲玻璃，赵敏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于是回身看向小昭，小昭示意她该吃饭了，赵敏走出来，摘下头套，脱掉隔离服，摇摇头，“不吃了，回去把东西整理整理，明天开始休假，去巴黎。” “小姐？”小昭很是不解，怎么在如此关键时刻，小姐却不是休假等着欧阳克醒来，而是跑去巴黎度假？ 可是当小昭不赞同地看向赵敏时，却什么疑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赵敏转头看向窗中沉睡的欧阳克，眼神是那么悲戚不舍，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 * * 巴黎时间凌晨三点，杨康却莫名其妙地惊醒，男的身旁没有人，自己没有喝醉，床前的台灯虽然开着，却很暗，可是他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突然，寂静之中，杨康好像听见了门锁“啪嗒”一声，杨康的心脏也重重地跳了一下，急忙起身走向客厅，却发现进来的并不是他等的人，“敏敏？” “去！叫姑姑！”赵敏瞪了一眼杨康，随手把手包掷向杨康，然后将自己埋进沙发。 “姑个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而且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杨康没有等到要等的人，气的有些跳脚。 “唉！看来有人不欢迎我哦，那我去宝贝儿家了。”赵敏缓缓站起来，作势要走，嘴里还嘟囔着，“大晚上的，打扰你我忍心，要是打扰到宝贝儿我还真不忍心，不过，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 “你知道他在哪？”杨康立刻来到赵敏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到沙发里。 “啊！我困！时差太可怕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让我睡一觉的。” “你！敏敏？姑姑？”唉，你就装吧。不过你来了，他也不能再躲着我了吧。 杨康阴霾了几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杨康放开赵敏，进屋找了条轻软却很保暖的毯子，盖在赵敏身上，反正沙发很厚很舒服，睡这里，也不算委屈了她。 tbc. 62、现代篇act.2 现代篇act.2 完颜康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喜欢上尹志平？一个风流成性，一个纯洁如玉，一个江山唾手可得，一个清贫一无所有，赵敏想不明白，正如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看上欧阳克一样。 少年时两人的擦肩而过，一个孤傲清冷，一个美眷环绕，那轻轻地一瞥，赵敏并没有记在心上，却深深地把她的身影映进欧阳克的心中，从此，纵是被女人追捧至巅峰，欧阳克也从没忘了那个有着玲珑心肝，清冷眸子的女孩。于是他使尽手腕，用尽心机，终于将白驼药业推上顶峰，在只有商业巨头才有资格参加的三国峰会上假装第一次与赵敏邂逅，开始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追逐游戏。 有些睡不着，赵敏窝在沙发中翻来覆去，心里都是那个深沉忧郁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曾不止一次地问她，究竟想从他的身上寻找谁的样子，究竟在透过他窥伺谁的身影，她从来都是苦苦笑着，他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一点是相同的？ 之所以会答应欧阳克，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张无忌的狠心离开，自己寂寞之极需要有人陪伴，欧阳克又恰好符合条件，第一他风流成性，玩的起；第二，他们不熟，不会动不动就让她想起张无忌。 可是现在，赵敏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她是不是有点喜欢了欧阳克？还是欧阳克假戏真做？亦或者欧阳克另有所图？赵敏摸不准，本来这次欧阳克失意，又恰逢张无忌归来，她是不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从中脱身？她突然没了主意。 所以逃离，逃离那让她心烦意乱的地方，抛开她的家族事业，抛开她一直自以为执着等待的张无忌，亦抛开那让她不知所措的欧阳克。 *** “你叫什么名字？”半边脸上缠着纱布的小姑娘站在走廊一头，抬头看着坐在轮椅中向外眺望的同样脸上缠着纱布的男人。 可能是缠着纱布不能说话，男人只是困难地扭过头，微微摇了摇头。 “蛛儿姑娘！”身着粉裙的周芷若翩翩而来，本来天真无邪的蛛儿顿时有些警惕地转过身面向周芷若，身子也略略向后挪了一下。 “芷……若，芷若姐姐……”蛛儿的话被周芷若打断，“蛛儿姑娘，这位是欧阳先生，他刚出了车祸，咱们不要打扰他，我们回病房去好不好？”蛛儿回头看看只露出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俩的男人，拗不过周芷若，便和她离开了，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和她一样，脸上都有伤，这让蛛儿有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而在她们离开后，男人才又费力地扭过头，继续望着风景，我姓欧阳么？ 很奇怪，连阿二都觉得奇怪，从来都是不乏关注的欧阳克，自出事以来，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他，平常纵使自家小姐在身边的时候，他身旁也从未少过追随者，这次先不说欧阳锋和黄药师身在国外度假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怎么连他妹妹和那一帮莺莺燕燕都没有出现？ *** “你究竟什么时候走？”完颜康抱着大包小包，语气有些不善，毕竟一大早被赵敏拉起来逛街，还充当搬运工让他十分不爽。 “走？”赵敏回头瞥了一眼完颜康，“没见到小乖我为什么要走？” “别骗我了，他怎么会在法国？”虽是这么说，但完颜康还是打起精神，希望能得到尹志平的一些消息。 “你不信就算了，我今天就搬去酒店，他自然回来找我，我偏不让你们见面。”赵敏说道坐到，完颜康立刻软了态度。 “姑姑，好姑姑，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虽然两人年纪差不了六七岁，但是赵敏和完颜洪烈平辈，所以赵敏总是以完颜康的姑姑自称，完颜康纵是十万个不愿意，也无奈默认。 完颜康本是大宋帝国子民，杨铁心的孩子，只是杨铁心过世早，他娘包惜弱是大宋红极一时的一线女明星，但是性子软弱，顶住各方压力嫁给一届贫民杨铁心已经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可惜杨铁心英年早逝，包惜弱为了他息影，后又是寡居，一人带着孩子孤苦伶仃，很是凄惨，后来蒙金国王储完颜洪烈不弃，竟将两人接进宫闱，杨康也便成了完颜康。完颜洪烈此举又是引起媒体一阵哗然，两种声音分别代表了大众的想法：一种称赞完颜洪烈够男人，也痴情深情；而另一种则是说他有病，身为王储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取一个嫁过人，还有了孩子的女人。 不过不管怎样，赵敏还是很佩服他的，毕竟每个女孩子都很羡慕灰姑娘的故事，即便是已经身为身家数亿的女强人，心中还是有颗不老的心。 完颜洪烈有个妹妹嫁给了赵敏的一位远房表哥，所以完颜康叫赵敏姑姑也是应该。 “哼，有求于我才叫我姑姑。”赵敏不理，完颜康就继续缠，突然他听见一旁的服务员和顾客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回头一看，那些人竟然都拿着手机，在拍两人，还用法语说着，“哇，好配啊，亚洲的帅哥美女。是模特么？”原来是将他们当做了情侣模特，这样的情形多了，完颜康和赵敏早就见怪不怪，若不是两人互相看不对盘，成了欢喜冤家，在一起除了斗嘴就是谈判，不然两人也算是相配。 谁知两人在店中亲密的行为被那些好事的人炫耀般地发在了twitter上，竟然惹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喂？”赵敏突然接了个电话，刚才还一副高兴地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好了知道了。” “怎么了？”完颜康结完帐，刚好看到发呆的赵敏。 “黄蓉动了。这妮子果然上当了。”赵敏一向和黄蓉水火不相容，黄蓉不知是喜欢欧阳克还是怎么的，每次遇到赵敏都各种讥讽，而赵敏心情好的时候会反唇相讥，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无视，让黄蓉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郁闷。虽然完颜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若是黄蓉吃亏上当，赵敏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现在她脸上的困惑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克怀疑有人暗中动他家股权，本来想趁这次欧阳锋和黄药师出国度假，好好查查，可是他在送二老去机场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本来我怀疑他假装失忆来骗那人出手，所以我大胆推测是最接近他的黄蓉干的，所以我也借机出国，好让黄蓉更加没有顾忌，可是现在看来，欧阳克他是真的失忆了，就算我在国内，也没有立场阻止黄蓉，白驼药业怕是保不住了。黄蓉再聪明，也上不了台面，那么大的公司，恐怕她身后还有更大的人在指使。” 完颜康好笑，“你真是爱上欧阳克了？不然他家的明争暗斗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敏愣了一下，总算是回复了神采，“你不知道么？我也在暗中吃欧阳克的股份，若是让黄蓉抢先，那我不是亏大了。”完颜康这才明了，果然是赵敏的风格。 “怎么？对药业也有兴趣了？” “可以尝试啊，房子不是每个人都买的起，可是看病吃药却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而且，白驼药业一开始是靠从边境走私毒品起家，这笔黑账赵敏更是有兴趣挑战一下。 “我去打个电话。”赵敏拿起手机，往外走，留下完颜康一个人扛着大包小包。完颜康很是无奈，却又不能走的太近，可以猜到，赵敏肯定是在吩咐手下立刻停止囤积白驼药业股份，准备大幅抛售。这等事属于商业机密，完颜康能猜到是一回事，但是若是听到的就有窃听机密的嫌疑了，完颜康当然知道避嫌，毕竟两人关系再铁，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的。 “喂，你家的小乖若是看到这个会不会气哭？”赵敏端着手机吃吃笑着回来，然后走近完颜康，递给他看，是他们两人刚才在店中被人偷偷录下来的视频，没想到那帮人手那么快，立刻就传到网上，而且看样子点击率还不错，完颜康刚有点自鸣得意，突然看到下面的评论，“亚洲俊男美女情侣，试衣店亲昵嬉笑，太温馨了。” 然后下面一堆回帖都是两人好像配啊，好羡慕什么的，完颜康越看越汗，因为下面竟然已经将两人人肉出来，“女的不是元国的赵敏么？男的好像是金国王子。”“哇塞，怪不得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啊，祝福！”“什么啊，赵敏的绯闻男友是欧阳克好不好。”“王室果然好乱。不过欧阳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刺激，完颜康擦擦汗，因为他看见一个叫做健康平安的人，只打了三个句号，是尹志平，杨康之所以那么肯定，因为那个twitter账号是他给尹志平注册的，完了，被误会了。本来尹志平就自卑，并且疑神疑鬼，总是和他说赵敏多好多好，而在自己的多次解释以及将他介绍给赵敏相处之后，尹志平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次因为前不久自己的绯闻，尹志平离家出走，现在又让他看见这一幕，自己真是倒霉死了。 “遇见你就是倒霉。”完颜康瞪了赵敏一眼，赵敏无奈地耸耸肩膀。 tbc. 63、act.3 “只要你够强，你有足够的力量在宫闱的勾心斗角中为他保留一片纯净的天空，我想，他也许不会像海的女儿那样悲惨。”午夜梦回，完颜康突然想起下午赵敏对他说的话，这次的分离，让完颜康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冷静，他的爱除了给自己带来快感和满足的同时，会不会给尹志平也带来痛苦。他的结论是，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他有些怯弱，他本来可以很轻松地知道尹志平藏在哪里，可是他并没有去查，他需要冷静，也需要让尹志平来选择，如果他想回来，那他就为他变得强大，如果他不想回来，那么就此结束，也许对两人都好，毕竟自己皮糙肉厚，被甩也不会感觉到多么难受。 “喂，你去哪了？”完颜康看看表，拿起手机。 “机场。”赵敏的声音有些疲惫。 “这就回去了？”完颜康有些惊讶，黄蓉那边才有动静，赵敏就动身回去了，看来她还是放不下欧阳克啊。 “不，是你的宝贝在机场迷路了。”完颜康立刻没了睡意。 “你说什么？” “嘿嘿，我演戏演的好吧，帮你骗回了你的宝贝，你可欠我一个人情，我现在叫你还，你还不还？” “那些拍我俩的人是你指使的？” “说什么指使啊，好难听，我这叫欲擒故纵好不好，唉不和你说了，我确实也是要回去了，记得还我人情，我派司机把他送到你身边。bye！” “喂，喂？”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就为了让自己欠她一个人情，还真是赵敏干的出来的。 “不知道她又想求我什么不好意思开口，要这么算计我了。”其实没必要啊，赵敏就是算的太精，以至于什么都不想欠别人的，而忽略了朋友间应有的依赖和互动。 *** “欧阳哥哥，吃苹果。”殷离脸上的绷带已经摘了，脸颊上有一块大大的伤痕，裸*露着新长出来的嫩皮，这疤痕算是去不掉了，对于一个如花般年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可真算是严重的打击。 这几天殷离一直缠着欧阳克，可能是因为两人之前都蒙着脸，让她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也可能是为了别的，比如让张无忌吃醋，不过这招似乎不太高明，因为张无忌是很生气，却不是因为关注她，而是，“蛛儿，你怎么又来骚扰欧阳先生了，他现在需要休息，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我有权利命令你不要打扰他。” “表哥，医院很无聊嘛，而且欧阳哥哥那么可怜，都没有人来看他。” 确实，欧阳克也点点头，满眼无辜地看着张无忌。 张无忌也无奈，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他之后赵敏的男朋友，其他的他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来看他。 “无忌哥。”不出意外地，周芷若在几分钟之后准时出现在张无忌身后，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用上班，至于把张无忌看的那么严么？ 欧阳克很不喜欢周芷若，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看殷离的表情很警惕，对自己也是不友善，殷离喜欢张无忌，但他们毕竟是表兄妹，不可以在一起的，不知道周芷若到底再防着什么。 “芷若。”张无忌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欧阳克更是白了白眼，哎哟，因为白眼导致头有点疼，张无忌这么紧张周芷若，就不明白她到底怕什么。又不是连续剧，表妹对她能有什么威胁？ *** 医院里暗潮汹涌，医院外的白驼药业更是岌岌可危，由于赵敏之前对白驼药业股权的囤积，现在由于黄蓉的刻意隐瞒，外界认为欧阳克生死不明而股价下跌，黄蓉想要收购，却被银行告知她账户冻结。 “为什么？”黄蓉横眉。 “黄小姐，这是开封公安局的命令，您有疑问可以询问他们，我们也很难做。”vip室里经理模样的小姑娘冷汗涔涔，她领教过这黄家大小姐的厉害，知道她刁钻骄横，不好惹，偏偏自己今天当班倒霉。 “哼。”黄蓉也知道账户冻结肯定不是银行搞得鬼，所以也不浪费时间口舌，甩了甩袖子迤迤而去。 “你说我欺诈？”黄蓉夺过公安局小干警手中的表单，小干警没想到她这动作，吓了一跳。 “黄姑娘，网上是这么说的，说是金国的小王子举报你欺诈他钱财，现在只是立案调查，按程序调查中是要冻结你的账户，如果查出你是清白的就立刻为你恢复，请稍等几日。” “我欺诈他？有没有搞错，我都不认识他！”也不算不认识，金国王子完颜康谁不认识，他们在三国峰会上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黄蓉很讨厌和她哥哥一样的花心公子，对完颜康印象不好，自然没有近距离接触，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完颜康要当她的路。 “黄小姐，请你稍安勿躁，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一定会还你公道。”小干警一脸正义，说的慷慨激昂，黄蓉这才注意到他，胸上的牌子写着他的名字：郭靖。 “按你说的，我冻结了她的账户，我可不欠你的了。”完颜康搂着尹志平，亲亲他的额头，给赵敏汇报了情况，便挂了电话，他家宝贝还是不太信任他，所以他尽量避免和异性的通话。 *** “我觉得黄蓉背后还是有人在指使。”赵敏看着电脑，身边小昭正在给她打印文件。 “嗯，不过她年纪小，可能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表现给她父亲看。”小昭很了解这种心情。 “你是说她在叛逆期？” “呵呵，还是青春期呢，听说最近她总是往警局跑，去找一个小警*察的麻烦。” 赵敏看了看小昭的背影，微微笑笑。 “青春期，难道欧阳克也是青春期了？”赵敏托着玉腮，想起那日她在医院看见欧阳克柔柔笑着看殷离的眼神。那眼神在从前的欧阳克眼中她很少见着，难得的正经和温柔，看来失忆了，连风流戏谑的本事都忘了。 “郡主，你别这样笑。”小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怜惜地看着赵敏难得的悲戚表情。 “不说这个了，他的人不是我的，他的家产也得是我的。”赵敏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志气昂扬。 *** “郡主，已经拿到32%的白驼药业，可以行动了。” “恩，立即召开股东大会，我看黄蓉如何解释。”32%意味着她已经是白驼药业的最大股东，有权利决定开股东大会。 “没这个必要了，我退出。”黄蓉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欧阳克给你了，我才不要了。” 黄蓉身后跟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郭靖。 “黄蓉，你以为这是个游戏么？你说玩就玩，说撤就撤？你差点害死欧阳克你竟然一点内疚都没有？”赵敏又气又笑。 “为什么？那车祸又不是我安排的。”黄蓉眨眨眼睛。 也是。而且如果没有她的捣乱以及误打误撞地推波助澜，她也不可能得到白驼药业。 好，那么她就放了她吧。 接下来，就是收拾欧阳克了，竟然敢忘了她，还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哼哼，无非就是把他打醒，他要是忘了他姓什么就告诉他呗，在赵敏的字眼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她若是想要欧阳克忘不了她，再次勾引一次，让他对她死心塌地也是可以的，正如同两人年轻时，第一次的惊鸿一瞥，他以为她把他忘了，其实，怎么会呢，如果自己真的不记得他，是不会让他轻易地接近的，他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忘了她，非要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来追逐，那么她就陪他玩，不过象征性地要收点费用，比如这个垄断三国的制药企业的所有权。 “笨蛋，我没有忘了你，你竟然把我忘了。”那么也没有办法，就让自己屈尊降贵，再勾引一次吧。 那一年，两人都还年轻。 那一年，欧阳克故意直起腰杆，想让自己更加从容地越过赵敏身边。 那一年，赵敏故作冷淡，只是为了让她在他的众粉丝中显得与众不同。 那一年，他们擦肩而过，卑微地以为对方高不可攀。 那一年，他们错过了，却又得到了。 “这次不许再忘了我。” “遵命，老婆大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