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 第一章 驼背老头 我是个开棺材铺子的，而且我原本是姓李的，但因为一件事情，就被爷爷过继给一个开棺材铺子的龙姓老哥们，从此我就改姓龙了，也接手了这棺材铺，而这件事情的起因，也是至今让我回忆起来，都还心有余悸的。 95年的时候，内蒙这头发现了一处稀土矿，不过这地方原本是住人的。 原本的意思，便是每家都给上一些钱，然后再将这里的人安置到县城里头。而住在这地方的人都是同意了下来。 可就是有那么一个活了将近百岁的老婆婆，却死活不肯离开，既然软的不行，便是要来硬的了，可不曾想这个老婆婆就被折腾死了。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家都去政府部门讨说法，而且也是不给那老婆婆下葬。 政府找了做为村干部的爷爷去谈了工作，让他规劝一下这些农牧民们。 爷爷说服了大家之后，便着手给那老婆婆料理后事，因为老婆婆没有子女在旁，这扛引魂幡的事情，爷爷他便是找了我来坐了，权当是做个孝子贤孙，送这老婆婆最后一程了。 当时我年岁才堪堪8岁，在前面稀里糊涂的扛着那引魂幡往前走，后头就是抬着棺材，撒着纸钱的一行人。 可走到半道的时候，那抬棺的杠子，便是齐齐的断掉了，那棺材自然也是砸落到了地上了。 就连得那被钉住棺材板子，都是错开了缝隙了，一时间着所有的人都是呆愣住了，我这么一个皮瓜娃子，自然也是被吓到了，抱着引魂幡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 但却感觉到身上突然的一冷，就像是刮过来一阵阴风似得，不由的全身都是哆嗦起来，牙关子也是跟着打颤。 耳边更是听得，似乎是有个女人在对着我耳语什么，我左右打量了一下，自然是看不到什么了。 当时我便是对爷爷去讲，可是当爷爷听到这话之后，便是面色一下子大变，他疾步走到了我跟前儿来，一把将我的嘴巴给捂住了。 而且爷爷的力道是非常的吓人，我那半截儿没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吞咽了回去了。 本身爷爷他就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事儿，尤其是在这北方这头，爷爷这种人又是被称呼为“阴阳”的。 此时他便是当机立断，让人就地开始挖坑，直接的将那口装殓老婆婆尸体的棺材，给埋在了棺材落地的地方了。 后来我是得知，这叫做“落棺坐户”，那就是说死人自己选中了地方了，也不能逆着死人来，毕竟死者为大。 我那时候又惊又吓的，只记得爷爷他脸色很不好看，背着我就回家了，然后找来了一口大缸，直接的将我给扣在了里头。 并且我听到爷爷他大声的嘱咐闻讯赶来的我爸和我妈，让他们在三天之内，都不要将我从大缸底下放出去，要不然我就活不了命。 我妈和我爸则是说了，这三天的时间就这么待在大缸底下，别说是个孩子了，就是大人三天水米不进，那都得出事儿。 可是爷爷他则是怒吼，这三天水米不进，最多出来病上一场，可要是孩子被放出来的话，那没的就是性命！ 我待在这个黑漆漆的大缸里头，又惊又吓之下，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你再厉害，也是抗不过五脏庙折腾，但我那时候人小力气不大，怎么可能推得动那口大缸，只能是在里头闷闷的喊着。 可是外头根本没有人搭理我，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是又渴又饿之下，连喊叫的声音都是逐渐的小了下去。 那时候我还没有太过形成死的这种思维来，但是却明白，自己现在难受的厉害。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意识都朦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嘴边儿一甜，然后不由自主的便是咽了起来，然后眼前也是清楚了一些，才是看清来的人是我妈，她征用勺子往我嘴里头送米汤。 我妈匆匆的把米汤喂送完后，就说了几句，但我并没有听得太清楚，也是根本没记住。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折腾下，当晚就出事儿了，我喝过米汤之后，身体有了点儿劲头，所以也是记得清楚。 一个妖里妖气女人突然把那大缸给掀开了，然后一言不发拉着我就走，而我也是感觉到脚下没根似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被这个女人给带走了。 我也不知道被这个女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四周一片漆黑，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动物的叫声。 可我想要从这地方离开，却总是会绕回到这里来，于是我是边哭着边这么绕着走，一直是累到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蹲在炕边儿角落那里，抽着汗烟的爷爷，他是摇头不断唉声叹气的。 我妈搂着我哭个不停，我爸黑着脸站在旁边儿，我爷爷他抽完了汗烟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将我从我妈的怀里头给拉出来，然后夹着我就往外走。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后我妈哭着喊我，我爸也是叫了几声我的名字，可爷爷他根本不听脚步。 就这样子，爷爷他夹着我走了最起码有个二十里地，快过了晌午的时候，才是进了一个村子里头。 直接的进了村子的东头棺材铺，然后爷爷他把我往下一丢，便跟着屋子里头一个人进了里屋。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爷爷他才是出来了，就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话，说是以后我就跟着这个人姓了，还有就是跟李家就没有关系了，也别想着回去了，回去就会没命。 看着爷爷往出走，我拼命哭喊着去追，但却被身后的人一把给揪住了，想跑也是跑不了了，只能是对着爷爷的背影哭叫着。 可爷爷他脚步根本没有停下，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我哭到自己昏厥过去，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是幽幽醒转了。 屋子里头就只点着一盏煤油灯，那坐在炕沿上的人我一瞅，差点儿是再次哭出来，因为他长得太丑了，那半张脸就跟被鬼舔了一样。 结果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也是佝偻着，竟然还是个罗锅子，我吓得直往炕里头退。 可这个看着比爷爷还老的人，他将炕桌上的碗筷往里头推了推，只跟我说把这东西吃了，要不然过了时辰的话，就是他也保不住我的命了。 我看着这个人样子半天，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拿起碗筷来，囫囵个的便是吞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但吃过了这玩意儿之后，我只觉得浑身发热，然后这个比我爷爷还老的人便招呼我下地，说要带我去会一会那个东西。 我听后迟疑了下，才是下地穿鞋，这个比我爷爷还老的人，让我拉着他的手，带着我走出了屋子。 然后解开了毛驴缰绳，把我往上头一放，便是往外头走了出去，一路上我都没敢吭声，而他也是不说话。 等那毛驴一停之后，他将我抱了下来，然后走到一个新隆起的土堆子那里，便是直接的用几根树枝插在了那四周了，后来我知道他用的是桃花枝。 然后又是见得他是从随身的带着箱子里头，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来，沿着这土堆子撒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从里头再往外头撒着什么东西。 但就在他停手的瞬间，那土堆子就突然的出现了异常，竟然从上头破开了一个口子，直接的从那口子之中，喷出了一股子红色的气来。 第二章 夜惊魂 红气如霞，看的我都是呆愣住了，因为我从未想到过，居然会看到从一个土堆子里头，居然会冒出来这种东西来。 而那比我爷爷还老的驼背老头，他口中发出了“嘿！”的一声来，就看到他手中不知道多出了什么东西，我只听到一些“噗噗”声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的没入到了地下了。 更关键的，是每当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我都是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夜空，然后就会看到这夜空之中，某一颗星星，就会突然比之前要亮的多。 后来我跟着老头学到了本事，才是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那是在“位应星罗”，要去用棺材钉去钉住下头的东西，是想要将其镇封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我既紧张害怕又是激动的看着这一切，驼背老头终于停手，而从那土堆顶上喷出来的如霞的红气，这时候也是没有了。 但我却感觉到脚底下的土地，居然是动弹了起来，这把我吓得“哇哇”的大叫了起来。 可驼背老头却是说：“小子莫怕！” 接着他便是抬脚，直接跺在了地面上，顿时间那地面就不再动弹了，但是驼背老头却嘴里头传出了一声呼啸来，那毛驴竟然是靠近了我的身边儿，然后用嘴巴叼着我，迅速的离开了那个范围。 毛驴将我放下后，我浑身哆嗦的看着驼背老头，就看到他突然单膝跪在了那里，随后竟然是伸手，往自己的驼背那里一抓。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从那驼背之处，是有什么长形的东西，被驼背老头拔出来了，然后他双手握着长形东西一头，另一头则是狠狠的刺到了土中了。 我就感觉都自己脑袋里头，一下子响起了“呀！”的一声女人的惨叫来，一下子脑袋便是晕乎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这种感觉才是消失了很多，我忙是向着驼背老头那里看去，发现他早已经是起身了，正往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知道这个驼背老头对我没有什么恶意，可还是不由的害怕，于是不由自主的往后躲，就到了那毛驴的跟前儿来。 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很老的说话声：“躲啥躲！他是在救你！” 我猛然间听到身后有这么一个声音响起来，直接吓得跳起了脚来，向前跑了几步之后，是往身后看了起来，但我越看越是浑身发毛，因为我身后除了一头毛驴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在了。 那时候我那种岁数，从我懂事儿起，就被家里头的长辈，灌输了许多妖魔鬼怪的思想，而且这几天又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开始打摆子了。 脑袋也是一阵阵的犯晕，但却从肚子那里不停的有一股子热气冲上来，更是向着我的全身蔓延着。 所以我浑身又是充满了劲头，可也是这样子，我则是越害怕，于是撒丫子就跑。 但很快的就被身后的毛驴给追上了，这东西张口一下子就把我后衣领子给叼住了，然后小跑着将我叼了回去，直接的扔到了驼背老头那里。 驼背老头把我拉起来后，直接又带我回到了那土堆子旁，他好说歹说之下，终于算是让我脱掉了全身的衣裳，然后让我趴在了那土堆子顶上。 我不知道驼背老头这么让我做干啥，但我爬在那上头之后，感觉到浑身都舒爽的厉害。 驼背老头就站在旁边儿不远处，拉着老驴看着我，我也忘记了自己趴在上头多久了，可就是感觉到越来越舒服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就听到从那远处，竟然是传来了唱说的动静儿来，这声音听得像是内蒙这头独有的吟游旅者，也像是那种沿街叫卖小贩一样。 我当时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声音悠远而至清晰的响起道：“尔生昆仑五百栽，历游世尘识白娘；亲如兄妹结金兰，谁人敢坏妹道行！” 而且很快的一个身影便出现了，这个人身上穿的衣裳，跟我们穿的不一样，原本他还在挺远的地方，可很快就离着我们又近了一些。 当他来到驼背老头跟前儿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人真的很高大，他的脑袋上，我看着除了长长的头发之外，就是浓密的胡子来，可是那两只硕大的眼睛，却是黑亮黑亮的，尤其是在这个人的眉心中间那地方，居然是有一颗大米粒大小，闪动着金色光泽的东西。 而驼背老头跟这个人一比，那真的是太过矮小了，可他却挡住了那个人的路，两个人用我听不懂的说话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可很快的那个人就发怒了，他直接向我这里过来，顿时间这地方是飞沙走石起来，我被沙石眯眼，根本看不到什么了，但却听到了呼喝和像是打斗的声音来，更是听到了那毛驴“饿啊饿啊”的叫唤声！ 只不过很快我就感觉到身体上头，像是被压了什么东西，我被压得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就在我昏死过去的隐约之间，是听到一声“孽畜休走！”的声音，之后便是彻底的听不到了。 当我再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炕上，但马上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一颗很大的长脸脑袋靠近了过来。 听到我这里的声音后，驼背老头这才是出现了，我躲在墙角那里，看着刚刚将我吓一跳的那毛驴，恨不得将他宰了炖肉吃。 一想到这里之后，我不由的就流口水，那毛驴眼神很古怪的看着我，随后便是“饿啊饿啊”的叫了起来。 驼背老头将毛驴赶了出去，他拍了拍炕沿让我过来，我在墙角那儿迟疑了一会儿后，才是往过来靠。 驼背老头他认真的看着我说：“你小子命大，没死在那妖物手里头，但这辈子也算是麻烦了，你爷爷虽然将你过继给我，但你想要活命的话，就得遵守三条规矩，要不然便会丢掉性命！” 我一听驼背老头这样子说，大致明白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想到了昨晚那个黑大个的古怪，急忙是看向了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他说道：“永疏亲，不整衣，卧老棺。” 我一时间没有听明白，驼背老头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便是离开了，我也是因为跟驼背老头眼下并不亲，所以也不敢多问。 很快就听到院子里头响起了毛驴叫唤声来，很快驼背老头端着一个碗进来了，他将碗递过来后，我一看那碗里头是红色的血。 驼背老头叫我将这碗血喝掉，我一想到刚刚那院子里毛驴的叫声，突然是想到这碗血，应该是那头毛驴的，难道这个驼背老头，是把毛驴给杀掉了。 但现在我顾不上多想了，因为驼背老头那样子，是非要我将这碗血喝掉的，于是我拿起碗来，便将这碗中的血给喝了个干净。 本来我是知道血味儿的，毕竟自己流鼻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流到过嘴巴里头，可现在这碗血入口，却是香甜异常，而且喝完了之后，我顿时间就感觉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驼背老头接过碗来，对我说：“下地走走，去见一见你驴师兄。” 我惊讶的“啊”了一声，但还是按照驼背老头说的，下地穿鞋往外走，然后就看到外面眼眶带着泪，正在不停舔着自己后腿的毛驴来。 毛驴看到我之后，对着我这里叫了几声，我有些被吓到了，站在那里片刻之后，才是小心翼翼的往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