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竟是个治疗师!》 第一章、祝您穿越愉快! “我这是……死了吗”岳望舒看着眼前这个灰蒙蒙的空间,整个人也不由陷入了迷茫。 哦,是了,她死了,死得透透的。 回想自己的一生,岳望舒都忍不住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她是个孤儿,虽说国家对孤儿院的扶持很充分,没爹没妈的她从小到大也能吃饱穿暖,但终究只能靠自己去奋斗。她不算聪明,但仍然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努力还国家的贷款,努力为自己的后半生打拼。 后来,她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安了家,但也背负了巨额房贷,每天朝六晚九、把甲方当祖宗、把自己当孙子。 再后来,好不容易换完了贷款,原以为总算能过几天好日子,没成想,乳腺癌找上了她,为了治病,房子卖了、人也没了,一个大龄剩女,孤零零死在医院的病房里,存折里没有一分钱。 这就是她的一生。 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早知道自己会得宫颈癌,她就应该早点去打疫苗! 啊,不对,她这个病纯粹就是累出来的! 早知如此,何苦为了一套房子,让自己活得像个孙子,还是死鬼孙子!!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选择健健康康舒舒坦坦活着,她再也不要加班了!——如果能不工作就更好了。 刚这么想着,灰蒙蒙的世界仿佛拨云见日般亮堂了起来,一个男女的莫辨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好的,我听到了你的心愿,这就为你发放生命光环,祝你穿越愉快。” 岳望舒:!!!啥光环 穿越穿越去哪儿 还有,你丫的是谁啊! “喂!你是谁啊!” 岳望舒大喊,急忙飞奔上去,张牙舞爪,结果却抓到了不知谁的手臂。 她睁开眼,却看到是个梳着螺髻、穿着水绿袄裙的少女,那少女弱弱道:“小主,奴婢是小芙蓉啊。” 小芙蓉我特么还大丽花呢! 诶,等等,我这是穿越了 岳望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得跟牛乳似的双手,身上穿着一套米白色中衣中裤,头发很长且乌黑浓密——作为一个苦逼乙方,她早就头发日稀,得了病之后,更完全秃了! 但现在,她明显获得了一具健康的身体。 卧槽 她死了,然后又活了! 岳望舒一瞬间激动地无以复加,她飞快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卧室”,一架榉木海棠纹的架子床,垂着丁香色的幔帐,小轩窗紧紧闭着,酸枝木的博古架摆着精致彩色玻璃瓶,瓶中插着新开的玉兰,梳妆台上是个三层高的红木首饰盒,还有一面大大的铜镜——诶镜子! 岳望舒二话不说,咻地下了床,套上那双摆在脚踏上的桃花绣鞋,便扑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虽然清晰度不咋滴、而且还发黄泛红,但仍然能够看出,倒映在镜中的是个眉眼如画的俏丽小姑娘! 岳望舒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嘶!疼!” 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小主,您这是做什么”看到自己小主竟然把自己白嫩如玉的脸蛋都掐红了,小芙蓉都忍不住替自家小主心疼。 “小芙蓉”岳望舒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是中学生的年纪,忍不住问,“你多大了” 小芙蓉乖巧回话:“奴婢已经十五了。” 才十五岁,原本该在象牙塔里读书的年纪,但在古代,却已经是个熟练丫鬟工种了。 诶,等等,她叫我啥 小主! 岳望舒瞪大了眼,也就是说,这是在皇宫里!我是个嫔妃 嫔妃,不就是皇帝的小老婆么!不是那种为了一根黄瓜,要跟别的嫔妃争来斗去,甚至还要跟皇帝大老婆也就是皇后各种pk,最终胜者当太后、败者死翘翘的职业吗! 我去!! 上辈子积劳成疾的她可不想跟一群女人卷死卷活! 她要的是健健康康舒舒坦坦过一辈子! 等等,哪个谁好像给她发了个“生命光环”在哪儿呢 仔细对着镜子又瞅了瞅,倒是没瞧见自己头顶上有什么实质性的光环,但也不能说这个“生命光环”不存在,而且,这个身体,的确生命力充沛,很健康的样子。 但她更想要过舒坦日子啊! 嗯,决定了,她不要争宠。 让那根破黄瓜见鬼去吧! 万一不小心被翻了牌子,她就装病! 只要我不争宠,只要我拒绝内卷,那我就没有敌人! 我就可以光领工资不干活! 岳望舒点了点头,希望她穿越的时代不是明朝前期,不需要殉葬…… “那个小芙蓉啊——”岳望舒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单纯可爱的小宫女,“我是什么位份,每个月有多少工……咳俸禄啊” 小芙蓉瞪大了眼,小主这是睡迷糊了吗但还是乖乖回答,“小主如今是六品的淑女,至于俸禄……每年三十六两,折每月三两。” 岳望舒黑线了:就这点钱够吃还是够喝啊不对,宫里应该是吃喝拉撒全包——嗯,这样的话,工资少点儿就少点儿吧,毕竟她已经决定消极怠工……啊不,是完全不工作了。 既如此,她也就没资格嫌少了。这可是白嫖来的工资! 岳望舒叹了口气,“凑合着用吧。” 小芙蓉小声道:“新人入宫,位份都不高。小主您貌美如花,等您承了宠,一定能晋位的。” 岳望舒心中不屑:为了涨工资而努力工作这种赔本买卖,她这辈子就是决计不会干了! 她要躺平、要罢工! 她要白嫖的皇帝的工资,并且拒绝被皇帝嫖!! 这样才算是愉快的穿越之旅嘛! 与此同时,巍峨奢华的勤政殿中,埋头在浩瀚奏折中的皇帝陛下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让他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 内侍大总管张寄连忙诚惶诚恐关怀:“万岁爷,您昨晚批奏折到半夜,今儿又是天不亮就起了,长此以往,怕是有伤龙体啊!” 皇帝晏铮清瘦俊朗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张寄,你一个死太监,如今是比老嬷嬷都啰嗦了!” 大晏朝如今已经传至第四代君王,皇帝晏铮年二十有五,登基五年来,可谓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有这么一位勤政的皇帝陛下,自然是朝野之福、黎民之福。但却不是后宫之福。 皇帝登基五年,才举办了第一次选秀,新人入宫都大半个月了,却还无人受到召幸。 第二章、岳琬琬、月弯弯 翌日,岳望舒一觉醒来,脑子里便多了一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消说,便是原主岳淑女十七年的人生履历。 岳淑女,闺名唤做琬琬。 岳琬琬、月弯弯,名字倒很是可爱。 其父岳明德,官居正六品太仆寺寺丞,所以岳琬琬入宫后,便获封为正六品淑女——值得一提的是,五位新晋嫔妃的位份,都跟自己老爹的品级相同。——这可真是太特么拼爹了! 不过今年选秀,貌似皇帝刻意避开了高门贵女,出身最好的刘宝林,其父也只是从五品官而已。 因此,岳琬琬在五个新人里头,位份竟是排第二!入宫后,便被分派到了乐安宫东偏殿居住。 这乐安宫只是东六宫一处略显偏远的寻常宫苑,正殿乐安殿尚无主位,东偏殿常乐堂住着淑女岳氏,而西偏殿安庆阁则住着同期新人郑少使。 常乐堂,知足常乐,岳望舒倒是蛮喜欢这个堂名的。 能够死而复生,还拥有了一具健康的身躯,她很知足。 这大晏朝后宫共分为七品十五级,后宫之主自然是皇后,皇后之下是正一品贵妃,贵妃之下是从一品妃四人和正二品贵嫔六人,贵嫔之下是婕妤、娙娥、淑媛,这三个等级最多分别可置九员,称之为二十七世妇,再往下的美人、良人、才人、宝林、淑女、采女、选侍、少使则无定数。 其中自贵嫔起,才算是高位嫔妃,可以居一宫主位,被尊称一声“娘娘”,贵嫔以下的众嫔,只能称“小主”。 如今这后宫高位诸多空悬,贵妃之位虚置,妃位只有荣妃易氏和湘妃虞氏,贵嫔之位上只有兰贵嫔,贵嫔之下有芳婕妤、陈才人两位旧人,再往下的刘宝林、岳淑女、齐采女、秦选侍、郑少使五人则是半月前选秀入宫的新人。 本朝国号大晏,乃是从元蒙手中夺回了汉人天下,因此大致相当于明朝,衣着打扮、风俗习惯,也都与明朝相似。 这些都只是寻常信息——在原主脑海里,还有些“不寻常”的信息! 比如说,在大晏朝太祖年间,便涌现出了水泥、肥皂、玻璃、酒精、白砂糖、纺纱机、织布机等新奇事物,以及可以用于军事上的望远镜和红夷大炮,还有预防天花的牛痘、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 显而易见,太祖朝,扎堆出现了一批穿越者!这些个“穿越者”,都被太祖收罗麾下,为大晏朝繁盛昌盛贡献了自己智慧和力量,这些人无疑也都收获了荣华富贵,真真是令人羡慕! 可惜能赚钱的好东西都让别人给“发明”了,岳望舒觉得自己穿了个寂寞。 但转念一想,她是来混吃等死的,貌似也没啥损失。 哦,对了,那个“生命光环”也不晓得到底有什么用,到底怎么用 岳望舒一时琢磨不透,便先偷偷给自己把了个脉。 虽然她的癌症中医也没能治好,但久病成良医,她倒是学会了望闻问切,医术虽比不得那些个老中医,但给自己调理一下身子还是ok的。 “嗯,脉搏沉稳,身子骨确实不错……”又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眼耳口鼻,喃喃道,“春日天干物燥,人也有点燥,问题不大,多喝热水……最好喝点枸杞……” 正在此时,宫女小菊走了进来,“小主,您念叨什么呢” 岳望舒笑着说:“没什么,那个小菊啊,你拿点银子,去御药房帮我要二两枸杞来。”——热水泡枸杞,你值得拥有。 小菊忙“哦”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诶,等等,再加二两菊花!”岳望舒看到宫女小菊眼底有红血丝,连忙补充道。宫里的规矩,哪怕入了夜,小主娘娘们身边也得有人伺候,所以负责守夜的难免熬夜伤神,最好还是喝点菊花茶。 “啊”小菊呆愣。 岳望舒又道:“要贡菊。”贡菊养肝明目,而且寒性较为缓和,女性还是少吃点寒性重玩意儿。 “知道了,小主。”小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主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但这些算不得药,也不必请太医,花点银子就能弄来。 用过了早膳后,宫女小芙蓉快步进来屈膝禀报:“小主,郑少使来了。” 那郑氏着一袭柳黄软缎小袄、配柳绿褙子,衬得脸蛋清新宜人,观之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柔柔福了福身子,声如黄莺滴沥:“给岳姐姐请安。” 岳望舒虽不习惯被陌生人叫姐姐,但还是赶忙扶起郑氏,“不必多礼。”又连忙吩咐身边宫女:“小菊,快上茶。” “是!”小菊应了声,不消片刻功夫,便奉上了两盏……枸杞茶。 郑少使虽然出身不高,但并无怯弱之态,她好奇地打量了一通这东偏殿,见与自己西偏殿差不离,便收回了目光,看向这位岳淑女——不禁心道,这脸蛋嫩得都能掐出水了…… 岳望舒被郑少使瞅得后背发毛:“少使为何这般看着我” 郑少使甜美一笑,声音亦是极甜:“岳姐姐人长得美,自然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岳望舒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上辈子她只是中等相貌,这辈子倒是白捡了一张好皮囊,她脸颊微红,忙道:“郑少使容色很也是不俗。”——郑氏的容貌,搁在寻常人堆里,的确算是个美人了,但在佳丽云集的后宫,就有些稀松平常了。不过郑氏声音娇软甜美,倒是一副天然好嗓音,若是搁在现代,去网上唱个歌,都能当网红了!可惜,生在了古代、又被选进了宫。 郑少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想:终究是比岳氏逊色了一筹…… 郑少使甜美一笑,娇滴滴问:“岳姐姐今儿可还要去粹华宫陪陈才人打牌” 原主岳淑女入宫这些日子,倒是时常出去串门,粹华宫是最常去的。但岳望舒只想躺平,便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总是输钱!” 没错,入宫半个月,岳淑女都输了二三十两银子了!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一想到此处,岳望舒就忍不住心肝抽抽,原主这个败家女! 看着她这副心疼钱的样子,郑少使忍不住莞尔一笑,心想,这岳氏心思倒是真好猜! “我前日去积翠阁,也输了二两银子呢。”郑少使笑容灿烂地道。 岳望舒见郑少使半点不疼钱,忍不住心道,丫的你也是个败家女! 说着,郑少使这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之后,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低头一看,茶盏中赫然是四五颗小红果果——这不是枸杞么! 岳望舒笑着说:“我这两日有些燥,所以喝点枸杞润润肺。” 郑少使笑道:“岳姐姐还懂治病” 岳望舒忙摆手,讪笑道:“也算不上懂啦。”就是养养生,死了一遭,她可是很爱惜自己身子滴! 一转眼,已经是岳望舒穿越过来的第四日。这几日,郑少使每天都会过来小坐片刻,这郑少使长得不错,说话又好听,岳望舒倒是不讨厌她。 岳望舒作为一个位份低微的小小淑女,她身边只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宫女是小芙蓉和小菊,太监叫小兴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都很勤快,里外洒扫得一尘不染,把她从头到脚伺候地舒舒服服。 相比之下,岳望舒这个淑女小主就实在是出奇得惫懒,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早餐要吃现磨的豆浆、热腾腾的小馄饨或汤面,还要配新鲜可口的小菜,午饭和晚饭要荤素搭配——当然了,好歹是有名有位的嫔妃,饭食上这点小小要求,东六宫御膳房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要紧的是,每日早餐过后,岳淑女要睡回笼觉,午餐过后要午睡小憩,晚餐过后……当然还是直接睡觉。 小芙蓉纳罕,小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一直未能侍寝,小主太过伤心了 小芙蓉忧心不已,“小主这几日既不去兰贵嫔娘娘宫里赏花,也不去陈才人去玩叶子牌了,整日都把自己拘在偏殿,也不嫌闷得慌。” 岳望舒支吾道:“整天总往别人宫里凑,我这不是怕招人烦么。” 小芙蓉笑靥可人:“怎么会呢陈才人最喜欢打叶子牌了。昨儿还叫了刘宝林、齐采女、秦选侍去打牌,一打就是大半日呢。” 岳望舒:……叶子牌好像是古代版的麻将吧这位陈才人这是上瘾了吧 岳望舒不禁好奇地问:“谁输谁赢” 小菊低声道:“陈才人毕竟是二皇子生母,位份又高些,自然是她赢得多些。” 我严重怀疑,这陈才人是故意捞钱!岳望舒不怀好意地忖着。 岳望舒嘟囔道:“总是这么打牌,日子久了,钱包肯定要吃不消。” 小芙蓉和小菊俱是一愣,然后忍不住掩唇偷笑,小主果然是心疼钱了。 岳望舒打量着宫女小菊的眼睛,很好红血丝已经褪了,她叮嘱道:“以后谁守夜,便给自己泡一壶菊花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更得注意养生啊。 先前小菊也没有想到,菊花茶居然是给她们守夜的时候喝的。虽然她们并不喜欢贡菊的气味,但小主的这份爱护之心,还是叫她们感动不已。 小芙蓉小声道:“这贡菊虽然算不是十分名贵,但也是贡品,若是叫外人知道了,肯定要说小主太过骄纵底下奴婢。”——她们这些奴婢,哪里配喝这么好的东西 岳望舒莞尔一笑:“你们不说,外人怎么会知道” 小菊和小芙蓉面面相觑,小主何时学坏了 第三章、表妹收集狂魔 宫女小菊又捧了盏枸杞茶来,瞥见榉木花架上那株冒出新叶的墨兰,不由露出欣喜之色:“小主,兰贵嫔送您的墨兰又活过来了!” 这兰贵嫔也是宫中高位嫔妃之一,性子清冷,喜欢莳花,原主刚入宫的时候,去过葳蕤宫请安,兰贵嫔便送了她一盆名贵的墨兰。 但原主吧,似乎不太擅长养花,底下的宫女也不会伺候这样金贵的花草,所以就给养了个半死不活。岳望舒来了之后,也没理会那盆墨兰,没想到不搭理它,反而长出了新叶子。 其实养花,的确忌讳过度打理,今儿浇水、明儿施肥的,更容易把花卉给搞死。 罗汉榻侧的如意小花几上,是个圆形紫砂盆,盆中绿苔盎然,七八片墨绿色的长叶宛若玉带,中心两片新叶刚刚冒出,颜色还有些浅,但长了新叶,便意味着成活了。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这周围——虽说墨兰对阳光的要求不高,但这里通风透气实在不佳,这也能养活 “嗯,把它搬到窗户边儿吧。”岳望舒道。 想想整天醉心养花的兰贵嫔,还有沉迷打牌的陈才人——大晏后宫真是人才济济啊。 不过后宫的环境也比较和谐,毕竟皇帝都不睡后宫了,上至皇后、下至她们这些小嫔妃通通失宠,自然也就没有了争宠必要,后妃关系,那叫一个和睦。 皇后孟氏,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在皇帝还是郡王的时候曾经怀过一胎,可那时候正值诸王之乱,并未参与夺嫡的当今皇帝也被流矢误伤,孟氏因此受惊小产,甚至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皇帝虽不常来后宫,但对这位孟皇后十分爱重。 后来在东宫之时,侍妾陈氏诞下一子,皇帝嫌弃陈氏目不识丁,便将此子交给了皇后抚养,这便是二皇子,也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儿子。这位陈氏也就是那位爱打麻将的陈才人。 除此之外,还有湘妃虞氏所出的大皇子,可惜在襁褓中就夭折了,不过后来湘妃又生了大公主娍媖,也算是有了寄托。 “皇上就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儿女双全,搁在现代,算是很好的了。但搁在古代,尤其搁在皇帝身上,那真真是子嗣稀薄,令人担忧。 小芙蓉也感喟不已,“兰贵嫔娘娘在东宫的时候倒是诞下过一位小公主,可惜未满月就夭折了。皇上登基后,就一直忙于朝政。登基都五年了,只有荣妃娘娘如今怀了身孕。” 荣妃易氏,现下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之一,乃是荣康大长公主的外孙女,两年前,大长公主病重,忧心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临终前便托付给了皇帝,所以才皇帝纳了易氏入宫为妃。不过易氏入宫后,大长公主紧接着就去世了,易氏给外祖母守一年孝才开始承宠,故而如今身孕也才四个月。 岳望舒啧啧道:“这么说,荣妃娘娘还是皇上的表妹喽。”——表妹、又怀了身孕,等生下孩子,若是个皇子,封贵妃也指日可待了。 小芙蓉笑道:“可不是么!” 一旁的小橘道:“湘妃娘娘也是皇上的表妹呢。” 岳望舒:啥! 小芙蓉点头:“是啊,湘妃娘娘是圣母娘娘胞弟昌隆侯之女。” 岳望舒瞪大眼:又一个表妹!! 小菊扒拉着手指头道:“我记得,皇后娘娘的母亲也先太后的表姐呢!” 岳望舒嗖地站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皇后娘娘也是皇上的表妹!” 丫的三个表妹! 这个皇帝,是个表妹收集狂魔吗! 小芙蓉忍不住道:“小主说笑了,皇后娘娘比皇上年长三岁呢。” 岳望舒黑线:“哦,是表姐啊。” 这个大晏皇帝,不止喜欢收集表妹,连表姐都不放过!!禽兽啊!! 此时此刻,勤政殿的“禽兽”皇帝晏铮又一次觉得鼻子甚痒,他很想憋住,免得张寄又跟个老妈子似的啰嗦。 但是他没忍住,“阿嚏!!” 一个大打喷嚏,让大总管张寄心肝都疼了。 乐安宫偏殿常乐堂中,岳望舒都快晕了,这后宫是咋回事啊! 后宫位份最高的三位:皇后是表姐、湘妃荣妃是表妹! 这样姐姐妹妹的,让岳望舒瞬间想到了一部巨著——《红楼梦》! 不过她始终没法子把素未谋面的皇帝套在贾宝玉身上,毕竟这位可是大半月都没进后宫,放着好几位绝色新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勤勉君王。怎么看都跟“好色”不沾边。 翌日清晨,岳望舒被小芙蓉被温暖的被窝里给生拉硬拽了出来,小芙蓉也顾不得尊卑了,再唤醒无果后,只得大喊:“小主,今儿是十五,各宫嫔妃都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您可不能误了时辰啊!!” 皇后很贤惠,但因当年小产之故,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但幸而皇帝嫔妃少,打理后宫倒也不算辛苦。皇后性子仁厚、宽待六宫,因此许嫔妃们不必每日晨昏定省,只逢五逢十来凤仪宫请安即可。 而今天,正是天佑五年三月十五。 “知道了。”岳望舒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心爱的被窝,虽说这孟皇后宽仁恤下,但作为下属,也断不能迟到早退,毕竟自己后半辈子还得在孟后手底下混吃等死呢。 “小主打算穿哪件衣裳”小芙蓉拥着她去梳妆台前落座。 岳望舒本想说简单点儿就好,但话到嘴边儿,“还跟以前一样就成了。”——太素简,何尝不是在标新立异 后宫嫔妃哪个不把自己往漂亮了捯饬反正凭原主那些金玉首饰,也万不可能越过宫中高位嫔妃。 “好嘞,奴婢省得了!”小芙蓉二话不说,便去衣柜中取了件海棠缠枝袄子、并一条石榴红裙,又为她梳了个精美贵气的宝髻,把她捯饬光鲜又靓丽,着实增色不少。 岳望舒点了点头,除了脑袋有点重、耳垂有点坠,其他都还好。 草草用了早膳,便往凤仪宫而去。 幸而这乐安宫距离皇后的凤仪宫不算太多,步行的话,也就半个多钟头。 以她小小淑女的位份,显然不可能有人抬的。 这后宫,新人旧人加起来统共十位嫔妃,一块来请安,看上去倒也热闹。 不过,岳望舒悄咪咪一数人头,哦豁,少了一个! 略一忖,便也猜到是谁缺席了。 正在此时,两个头戴花冠的俏丽宫女扶着一位衣着华美、满头珠翠却容颜憔悴的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不消说,便是如今的皇后孟氏了。孟氏并非绝色,不过眉宇温柔,颇为可亲。 见到皇后,嫔妃们纷纷屈膝参拜,齐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孟氏落座在一张紫檀木凤纹宝座上,低低咳嗽一声,抬手道:“都免礼入座吧。” “谢皇后娘娘!”嫔妃们参差谢恩,这才按照位份高低分坐两侧。而其中左侧第一那张椅子赫然被空了出来。 众人坐定之后,立刻便有宫人鱼贯入内,奉上了茶水点心。 正在偷偷打量嫔妃的岳望舒目光瞬间被点心吸引,哇塞,这海棠糕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今日奉上的点心是海棠糕和糯米卷,海棠糕幽幽散发着甜香、糯米卷看上去白嫩嫩软嘟嘟,一看就知道肯定好吃! 但是,湘妃、兰贵嫔都还没动手呢,她一个小小淑女,当然只能忍着了! 第四章、后妃齐聚、奇怪的刘宝林 孟皇后扫了一眼那空椅子,旋即温声道:“荣妃孕吐未消,所以本宫免了她的请安。” 右侧第一张椅子上的湘妃虞氏笑着说:“荣妹妹都四个月了,却还害喜得厉害,说不准,怀的是位皇子呢。” 孟皇后叹息道:“皇上子嗣稀薄,若真是个皇子就好了。” 紧挨着那空椅子而坐的兰贵嫔手作兰花捧起那精美的五彩花鸟茶盏,抿了一口,轻幽幽道:“几位新妹妹到现在都没见过荣妃娘娘的面儿呢。” 孟皇后扫了一眼底下几个容颜鲜嫩的新人,道:“同在后宫,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坐在湘妃手底下的芳婕妤笑着说:“见不到荣妃娘娘也就罢了,可新妹妹们入宫都半个多月了,竟连皇上都不曾见过,说出去,只怕外头都没人信。” 岳望舒暗暗看在眼里,后宫嫔妃的身体健壮状况貌似都不咋滴啊皇后虽然化了浓妆,看不出气色,但明显气血不足,身子虚得很,湘妃身量倒是丰盈,但嘴角有痘印,明显湿气重、脾胃虚,而兰贵嫔身子过于瘦弱,瞧着有些血虚的样子,至于芳婕妤……暂时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岳望舒忍不住自我吐槽:我又不是太医! 然后忙转而打量各位的姿容—— 湘妃面庞圆润,眉眼带笑,不过论容色,只能算中上之姿。 兰贵嫔气度出尘,一双手生得白嫩纤细,连喝茶的样子都甚是优雅。 芳婕妤则年轻些,观之不过二十上下的模样,且容貌妍丽,声音也娇柔婉转,比起“新妹妹”们亦是毫不逊色。 那位不吭声的不消说便是陈才人了,陈才人姿色并不出众,只是眉眼精致些罢了。 剩下的,便是此番选秀入宫的新人了,新人中位份最高的刘宝林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刘宝林见状,连忙笑着说:“妾虽在后宫,却也知道圣上忙于朝政,难免有些疏忽后宫。” 孟皇后满意点了点头:“难为你这般懂事。” 赞了刘宝林之后,孟皇后又道:“回头本宫会好生提醒皇上的。” 岳望舒默默吐槽:提醒自己的丈夫赶紧去睡小老婆吗 当皇后也真不容易啊。 刘宝林不禁面容羞赧,连忙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岳望舒:怎么一个个光喝茶不吃点心啊!! 孟皇后上下打量着刘宝林,不禁有些纳罕,“刘宝林怎的穿得这样素净” 岳望舒这才注意到,这位刘宝林穿着月白府绸舒袖小袄,并一条浅湖绿褶裙,头上挽着低髻,髻上只簪了一对青玉簪子,和两朵含苞的玉兰花,通身素净至极。 看看这满殿后妃,哪个不是珠环翠绕这刘宝林,简直就是繁花丛中的一抹绿叶! 刘宝林生得年轻俏丽,这样打扮倒倒也无损姿色,亦别有一股清丽出尘,但是—— 孟皇后不由想到了什么,瞬间神色肃然,她忙问:“可是内务府克扣了你的妆奁” 妆奁,便是嫁妆。 在寻常人家,自然是父母负责出资筹备,亲朋长辈也会给予添妆。 但若是入宫为妃,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可不是什么人家都置办得起满头珠翠和满身绫罗,为了不损皇家颜面,故而嫔妃入宫,都会有皇家出资、内务府负责制备,虽说按照位份高低不同,所赐妆奁也有所差别,但哪怕位份再低,也起码有两套像样的头面和衣裳。 所以,刘宝林穿着这般“素净”,孟皇后首先怀疑内务府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刘宝林连忙摆手:“皇后娘娘误会了,内务府没有克扣嫔妾的妆奁,是嫔妾自己不喜奢华。” 孟皇后脸色这才和缓了许多,“节俭固然是好,但如今天下富足、四海升平,皇上又厚待六宫,若是过于节俭,将御赐妆奁束之高阁,便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意了。” 刘宝林脸色忽的一变,连忙屈膝道:“是嫔妾疏忽了,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孟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倒也不是要责怪你,你年纪轻轻,便远离父母家人,入宫为嫔,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 说着孟皇后露出笑容:“更何况,你有这般好颜色,就更应该好生打扮,方才不辜负。” 刘宝林低头讷讷称“是”。 岳望舒看在眼里,忍不住心想,这位孟后,倒不像个大老婆,更像个知心大姐姐……甚至……有点当妈的赶脚,额——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不过这刘宝林委实奇怪,据她所知,刘氏是新人中家世门第最好的一位,当然了,也不算高门,只是个从五品奉训大夫之女。按理说,平日里也必定穿金戴银怎的入了宫,反而喜欢素净了 她图啥啊 岳望舒觉得刘宝林很古怪。 不过算了,关我毛事 她又不想当后宫二号老妈子。 孟一号老妈子皇后:…… 这时候,湘妃笑着说:“皇后姐姐也别心急,刘宝林年纪还小,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孟皇后徐徐叹了口气,复又笑道:“娍媖前些日子脾胃不和,如今可好些了” 湘妃莞尔:“她那哪里是脾胃不和只是小孩子挑食罢了。” 孟皇后忍不住发笑:“皇家的公主,挑嘴又何妨就算她想吃龙肝凤胆也由她。” 湘妃忍不住嗔笑:“姐姐可别惯她了,这孩子愈发娇气了,我真担心,以后不知什么样的婆家才受得了她。” 孟皇后掩唇笑了:“娍媖才刚七岁,你就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 湘妃叹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岳望舒看在眼里,不禁纳罕,皇后和湘妃的关系看上去不像是大老婆和小老婆,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姊妹。是了,孟皇后的母亲是圣母太后的堂姐、湘妃的父亲是圣母太后的亲兄弟,这一后一妃八成自小就认识。 且湘妃膝下只有一女,对皇后也造不成威胁。 就算如此,皇后也算得上贤德宽仁了。 不过,乃们怎么还不吃点心!再不吃就凉透了喂! 算了,不管了,皇后和湘妃絮叨着大公主娍媖日后的婚事,显然已经不再注意她们这几个坐得比较远的小嫔妃了。 咻的,岳望舒眼疾手快,已经捏了一块海棠糕塞进嘴里! 呜! 好香好甜好好吃!!! 岳望舒眼睛都亮了! 咻——又捏了一块糯米卷,秒速送进嘴里!好软好糯,还是红豆泥馅儿的!有点像麻薯,又有点像糯米糍!软糯却不粘牙,香甜却不腻人! 皇后还在饶有兴味和湘妃唠着嗑儿,都没注意到她这边儿。 岳望舒动作麻利,眼睛也时不时四下瞟着。 但是,她的举动,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和自己只隔着一张红木几的陈才人——毕竟点心就搁在红木茶几上呢。 陈才人喝着茶,正要顺手拿块点心吃,却赫然发现,那两个粉彩高足盘——竟只剩下两块海棠糕和一块糯米卷了。 陈才人: 每两张座椅之间都有一张红木四方小几,用来放茶水点心。这点心,陈才人还没动过,那不消说就是岳淑女吃了! 陈才人忍不住瞅着岳淑女那张秀丽可人的小脸,倒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只不过嘴角的点心渣分明还没擦干净呢。 被陈才人这么瞅着,岳望舒大感尴尬,她这是被抓包了 陈才人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而是大大方方捏了一块海棠糕塞进嘴里。 岳望舒:……她是不是没必要做贼似的吃点心 她连忙偷偷瞄了一眼左右,忽然发现坐在最末的秦选侍也在瞅她! 糟糕! 她上头是陈才人、下边是秦选侍!她的举动,别人可能注意不到,那身边人总不可能眼瞎! 尴尬,岳望舒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 好在秦选侍也赶忙挪开了目光,一副无意揭穿的样子。 岳望舒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会子,皇后和湘妃终于唠完了嗑,便对底下陈才人道:“陈妹妹可要留下” 陈才人忙起身:“不了,嫔妾约了岳淑女一块吃茶。” 岳望舒:我啥时候跟你有约了! 皇后点了点头,便叫嫔妃们各自散了。 孟皇后被宫女扶回了内室,连连叹道:“她何必这般避着桢儿!”——二皇子晏成桢,自满月便养在孟后膝下,如今也已经六岁了。 头戴花冠、样貌秀丽的女史彩鸳捧着参茶进上:“许是因为今儿是十五的缘故。”——圣上再忙,每到十五之日,总会来凤仪宫,介时若陈才人也在,圣上怕是要不喜。 孟后一怔,“皇上忙于西北旱灾,未必会过来。”就算来,也会叫人提前传话。 正在此时,御前大总管张寄便来了,传话说:皇上晌午过来陪您用午膳。 孟后微微一喜,忙吩咐道:“彩鸳,快去勤学斋知会一声,让二皇子晌午过来用膳。这孩子,也有些日子未见他父皇了。”——二皇子去岁便入勤学斋读书,天资并不十分聪颖,但也勤学懂事。 “是,娘娘!” 与此同时,岳望舒已经被陈才人“请”去了她的粹华宫——以陈才人的位份当然不可能住在正殿粹华殿,不过东偏殿积翠阁也甚是敞亮,阁中摆设亦胜过她的常乐堂许多。 毕竟人家是正五品才人,她只是正六品淑女。而且陈才人也算是后宫里的“老人”了,而她进宫才半个月。 第五章、被害妄想症秦选侍 积翠阁倒也不负其名,阁里阁外摆了不少鲜花盆景,里外绿意盎然。 才落了座,岳望舒忍不住道:“都说兰贵嫔喜欢莳花,我瞧着才人这里的花木也打理得极好呢。” 陈才人挥手道:“都是底下丫头们侍弄的,我可没这份耐心。而且兰贵嫔宫里多是些珍贵兰草,可比我阁中这些花花草草娇贵多了。” 岳望舒莞尔,倒也是,虽说积翠阁花木不少,但多是些寻常花卉。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入口倒也香得紧,不过比起皇后宫里的茶,似乎少了点什么滋味,又说不上来。 陈才人道:“我这里茶只是寻常份例茶,跟皇后娘娘宫里可没得比,岳淑女将就着喝吧。” 这个陈才人,倒是个爽利人,岳望舒笑道:“的确跟我那儿的茶是一样的口味。”——她们这些低级嫔妃,喝的都是份例茶六安瓜片,谁也别嫌弃谁。 岳望舒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方才皇后娘娘挽留,才人为何不留下”——皇后的意思,应该是想让陈才人跟二皇子亲近一二吧,可见其贤惠大度。 素来爽利的陈才人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二殿下过得很好,我少见他,他才能过得更好。” 岳望舒笑了笑:“才人会不会多虑了,我瞧着皇后娘娘贤德宽仁。” 陈才人却努嘴道:“皇上一直嫌弃我粗苯,怕我教坏了二殿下。” 额,原来怕惹皇帝不喜啊。 “母子血脉之情,毕竟是人之常情。”岳望舒低声喃喃。 皇后心宽,倒是这位皇帝陛下心眼儿小得很!——岳某人忍不住啐道。 此时此刻,凤仪宫中。 夫妻、父子齐聚一殿,倒是颇有几分寻常人家其乐融融之态。二皇子虽则年幼拘谨,但见到父皇,还是难掩欣喜之色。 正叙说天伦之际,皇帝晏铮却突然冷不丁再一次觉得鼻子痒得很,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孟后神色一紧,露出关切和嗔怪之色:“春日天寒,陛下要多爱惜龙体才是。” 晏铮揉了揉鼻子,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总是想打喷嚏,他挥手道:“今儿一早,院令才请了平安脉,说朕无事。” 孟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罢了午膳,二皇子辞别父皇母后,又麻溜去勤学斋读书了。 孟皇后打发了身边宫女,才道:“最近荣妃孕吐得厉害,人都瘦了,陛下若得了空,便去玉芙宫瞧瞧。” 皇帝晏铮点了点头,“知道了。” 孟后又道:“还有新晋的嫔妃们——陛下别嫌嫔妾啰嗦,哪怕是寻常人家纳进门的妾侍,也没有晾这么久的。贵太妃娘娘这几日急得胃口都不好了。” 晏铮揉了揉眉头:“倒也不是朕要冷落后宫,着实是前朝忙碌……姨母那边儿,朕会去解释的。”——这位贵太妃,乃是皇帝已故生母虞太后的亲妹妹,此番选秀,亦是贵太妃与皇后一同主持甄选的。如今新人入宫良久,却不得召幸,这位忧心皇帝子嗣姨母娘娘自是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孟后嗔笑:“陛下有空去跟贵太妃娘娘解释,还不如翻回牌子顶用。” 晏铮叹气道:“知道了!”——晏铮何尝不知,身为皇帝,膝下只有一子,是何等单薄虽说成桢还算康健,但着实天资平平…… 另一头,岳望舒在陈才人处蹭了一顿午餐,这才回到了乐安宫常乐堂,吃饱喝足的她本想美滋滋睡个午觉,不成想,却有客人登门。 “秦选侍她来干什么”岳望舒不由想到今早在凤仪宫,貌似秦选侍也看到她偷吃……啊呸,她那是光明正大地吃! “请她进来吧。” 午后的常乐堂倒是温暖敞亮,花架上是两盆算不上名贵、但长势极好的含苞兰草。 秦选侍步履婀娜走了进来,岳望舒忽的发现,这秦选侍腰身很是纤细呢。 “岳姐姐。”秦选侍娉婷见了一礼。 正七品的选侍比她这个淑女低了两个级别,但同为低级嫔妃,岳望舒还是忙还半礼,客客气气请秦选侍落座。 这秦氏雪肌花貌,自是极出挑——好吧,此次入选的五人,论容色,都是顶尖美人。 听说,她们五个,可都是贵太妃和皇后精挑细选之后才留下来的。 皇后不消说,这贵太妃据说可是已故圣母皇太后的亲妹妹,也就是皇帝的亲姨妈!哦,对了,还是湘妃姑妈。 这后宫,一堆亲戚。 秦选侍红唇轻抿,她扫了一眼岳望舒身边的贴身宫女:“我想跟姐姐说几句贴心话,可否请姐姐屏退左右” 岳望舒:啥意思 虽搞不懂秦选侍想说啥,但她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忙吩咐小芙蓉去外室候着。 宫女才刚退下,秦选侍便低声问:“陈才人是极热络的,岳姐姐想必在积翠阁呆了许久吧” 其实岳望舒如今这副身子与秦氏同龄,论月份反倒是秦选侍大些。但是岳望舒位份高,所以就成了“姐姐”。 岳望舒微笑道:“用了午膳,才刚刚回来。” 秦选侍略有些意外,这岳淑女竟在不熟悉的人的殿阁用膳哦,对了,今早也在凤仪宫用了不少点心,茶水似乎也喝光了。 一时间,秦选侍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姐姐倒是心思稚纯。”秦选侍挤出这么一句话。 岳望舒黑线了:稚纯说我幼稚啊!你妹的! 秦选侍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姐姐难道没注意,除了你和陈才人,所有嫔妃都不曾动过点心吗” 岳望舒尴尬了,这个她当然注意到了!她也想等高位嫔妃先动嘴的!! “那个,既然皇后娘娘赐茶赐点心,用了也无妨吧”——若是不许吃,那又何必端上来许是高位嫔妃太过注意仪容,怕掉渣 秦选侍仿佛被点心给噎到了,良久才小声私语:“这入口之物,该再三小心才是。” 嗯岳望舒这才听出不对味了,入口之物、再三小心小心啥小心有毒啊 岳望舒愕然,这个秦选侍……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皇后毒害嫔妃! 除非皇后是脑子进水了! 看着这位秀丽可人的岳淑女那傻乎乎的样子,秦选侍忍不住露出怜爱之色,“还有陈才人,若只是去陪她打牌也就罢了,怎的姐姐还留在积翠阁用膳了” 岳望舒:……这秦选侍的脑子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构造啊! 第六章、抚琴争宠,好熟悉的剧情! “陈才人热络好客,我瞧着她为人不错。”岳望舒不觉得陈才人有什么理由害她,而且还非得光天化日之下、当面投毒! 况且,她的味蕾又没有坏掉。这个时代,可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饭菜也少有重口的,想下毒,哪儿那么容易 秦选侍面有怜色,“虽然陈才人不像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岳望舒无语凝噎一会儿,只得道:“多谢秦选侍提醒。” 秦选侍忍不住唉声叹气,“姐姐是否觉得我太多疑了” 岳望舒黑线:合着你也知道自己多疑啊! 秦选侍低声道:“非我多疑,姐姐不妨细想一下,当今皇上十五岁就成婚了,至今已有十年,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女,如何能叫人不多想我冷眼瞧着,这后宫里,除了姐姐你,可没几个简单货色。” 岳望舒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有多不简单”——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脑补了些啥 秦选侍露出凝重的神色:“本朝可没有位卑就不许抚养亲生骨肉的规矩,但陈才人的二皇子却交给了皇后娘娘抚养,你也瞧见了,今日皇后当着所有嫔妃的面挽留陈才人,陈才人却毫不犹豫婉拒了,还拿你做借口。这般能忍,必有所图!” 岳望舒:…… 秦选侍继续道:“其次是荣妃,逢五逢十的日子,所有嫔妃都要去给皇后请安,可她仗势有孕,竟敢这般藐视中宫!姐姐日后见了荣妃,可务必恭谨小心。” 岳望舒:…… 秦选侍又道:“今早在凤仪宫,皇后娘娘和湘妃说了不少大公主的事儿,我瞧着,皇后娘娘对大公主多有娇惯,反倒是湘妃有意管束。这叫我不禁想起,湘妃曾经生有一位皇子,这个孩子,据说刚满周岁就夭折了!” 岳望舒:古代医疗水平落后,夭个孩子再寻常不过了!何况湘妃还是皇帝的亲表妹,血缘关系辣么近! 但这话,她没法跟秦选侍解释啊!秦选侍是古人…… 诶,等等,这个秦选侍真的是古人吗 岳望舒内心深处突然冒起这样一抹怀疑。 秦选侍还在喋喋不休:“至于兰贵嫔,她在东宫时候曾经为皇上诞育一女,那孩子未满月就夭折了,自那之后,兰贵嫔性子便冷了下来,我瞧着竟像是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芳婕妤瞧着倒是颇有争宠之意的,倒是不打紧。最后便是咱们这几个新晋嫔妃了——” 说着,秦选侍压低声音:“今儿你也瞧见了,那刘宝林颇有几分小聪明呢。” 岳望舒:啥!!我咋瞧着刘宝林脑子不好使呢 秦选侍颇有深意地道:“今儿可是十五,皇上多半会驾临凤仪宫,咱们都穿金戴银,艳丽俗气,唯独刘宝林清丽无暇,如出水芙蓉,若是皇上见了,必定过目难忘!” 岳望舒:这听着倒是挺合理,但我总觉得逻辑有点不对你咋知道,皇帝会喜欢“出水芙蓉”,保不齐皇帝就喜欢艳丽夺目的美人呢!保不齐还会嫌弃刘宝林仪容寡淡呢! 秦选侍旋即轻轻一笑:“可惜了,刘宝林棋差一招,不但没等到皇上,还遭了皇后厌恶。经此一遭,她想承宠怕是难了!” 岳望舒瞪了大眼:是吗穿得素净点儿去给皇后请安,还有这好处! 看着岳淑女一副惊讶的样子,秦选侍忍不住心道:倒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秦选侍柔声道:“既进了宫,谁不想得宠于圣上可偏生咱们入宫半月,却连龙颜都不曾见过,难免会叫人心急,不消说刘宝林,与我同住一宫的齐采女,这些日子都在苦练琴艺呢!” 靠抚琴争宠,好熟悉的剧情! “是吗”岳望舒笑了笑,看乃们这么努力争宠,我就放心了! 而且这秦选侍这么“努力”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现代人,或许她真的只是疑心病重的古代女子。 看岳淑女居然还笑得没心没肺,秦选侍心下有些无语,这个岳氏……傻不愣登的,跟她结盟,或许未必是个好选择。 “哦,对了,我待会儿还要去给贵太妃请安,就不叨扰姐姐了。” 岳望舒:说了半天,我正等着你的最终目的呢,怎么这就撤了 这秦选侍,到底啥脑回路。 岳望舒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目送秦选侍离去。 小芙蓉快步走进内室,“小主,这秦选侍……”非要屏退左右,跟小主单独相处了这么大半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岳望舒仔仔细细思量一下秦选侍的话,然后喃喃道:“难不成是想跟我拉帮结派”——但貌似最后关头又突然放弃了 虽然不知道秦选侍为什么放弃了,但总比不放弃好。 这秦选侍太能叨叨了。 小芙蓉露出古怪之色:“拉帮结派这是后宫,又不是朝堂。” 岳望舒道:“秦选侍的想法……有些异于常人。” 说着,她摆了摆手,“我瞧着天气不错,咱们出去溜溜弯吧。”——被秦选侍叨叨了一通,她也不想午睡了。 额,主要是这会子也已经过了午了。 大晏朝的后宫分为东西六宫,东六宫和西六宫中间夹个偌大的御花园,有山有水,风景极好。 安乐宫是东六宫之一,出了宫门,走一刻钟便能看到一座绿琉璃瓦小亭子,亭曰春和,前有溪水、后有假山,两侧是葱茏花木,是个极好的赏景小憩之地。 不过不巧的是,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正是秦选侍口中据说正在苦练琴艺的齐采女,亭中的汉白玉石桌上正放着一架七弦琴。 岳望舒:秦选侍脑回路虽然奇葩,但提供的情报倒是不虚。 见到有人来了,且来者是比自己高一级的淑女岳氏,齐采女脸色变了变,只得连忙起身见礼,“岳淑女好。” 岳望舒点头示意,“齐采女好。” 她倒是无意打扰人家练琴……额,不,或许是人家是想在这守株待……只皇帝也说不定。 想到此,岳望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坏人家好事了,正要开口告辞。 齐采女却警惕地问:“淑女怎么会来春和亭” 岳望舒一阵无语:“我住的乐安宫,距离此处只有一刻钟脚程。” 齐采女愣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尴尬,争宠争到人家家门口了…… 岳望舒忙冲她笑了笑:“我不通音律,就不打扰采女了。” 想着自己的目的,齐采女便没有挽留,目送岳淑女远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岳望舒走远才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琴音,倒是清幽婉转,蛮好听的。 第七章、刘宝林加油! 日暮时分,岳望舒才回到安乐宫,便迎面瞧见对面安庆阁的郑少使娇笑着迎面而来,“岳姐姐一整日不见人影,可叫妹妹好找。” 岳望舒一愣:“你找我有事儿” 郑少使被这直率的话语一噎,小脸梗了半晌,才噘嘴道:“没事便能来找姐姐吗” 岳望舒摸了摸鼻子,“额……能,请进吧。” 便把郑少使请进了常乐堂,岳望舒满饮了一盏枸杞茶,这一整日,却是发生了不少事,一大早去给皇后请安,在凤仪宫耽误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又被陈才人拉去粹华宫,直到晌午才回来,午觉都没睡,秦选侍便登门叨叨了一通,害得她都没心思午睡了,过了午便出去遛弯,又在春和亭碰见了齐采女…… 岳望舒道:“出去散散步,结果碰见了齐采女,她弹琴倒是蛮好听的。” 听了这话,郑少使忍不住嘴角轻轻哂笑,“琴音再好,也得有人听才成。” 看样子郑少使也看出来齐采女这是守株待皇帝了。 正在此时,小兴子在外室扬声禀报:“小主,凤仪宫的女史彩鸳姑娘来了!” 女史,乃是宫中女官,主要辅佐皇后处理一些文书工作,比如皇后的懿旨,就是由女史草拟,算是皇后的女秘书。有时候也会为皇后跑腿。品阶嘛,倒是不高,只有八品。 “快请!”虽则只是个女官,但人家代表是皇后。 女史彩鸳,观之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着锦衣、戴花冠,甚是鲜艳明丽,她落落大方屈膝一礼,“见过岳淑女、郑少使。” 岳望舒忙扬起一个笑脸:“彩鸳姑娘不必多礼。” 彩鸳手中持着一个硕大的红木食盒,“皇后娘娘命我送些点心给淑女。” 岳望舒愣了一下,介个……莫非皇后也发现了,她有些尴尬:“这点心,是只赏赐了我,还是后宫姐妹们都有”——阿米豆腐,可千万别是只赏赐我啊! 彩鸳回答道:“皇后娘娘只赏赐了淑女和陈才人。”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散席之后,皇后发现她与陈才人之间小几上的点心快被吃光了,所以才会如此赏赐。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岳望舒笑靥灿烂,这孟皇后人挺好的呀,干嘛闲着没事脑补人家心机深沉 彩鸳福了福身子,“若淑女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岳望舒忙道:“小兴子,好好送送彩鸳姑娘!” “是,小主!” 送走了彩鸳,岳望舒忙不迭打开了那食盒,里头赫然放着海棠糕和糯米卷,可惜的是,分量不多,也就四块海棠糕、六个糯米卷。 岳望舒看向郑少使:“少使要不要也尝尝”——其实她有点不舍得…… 郑少使立刻摆手:“我不爱吃甜食。” 那感情好! 岳望舒便吩咐小芙蓉收起来,打算用了晚饭之后,当宵夜慢慢干掉。 看着岳淑女那副美滋滋小馋鬼的模样,郑少使就一阵无语,她压低声音道:“咱们入宫都半个月了,不知姐姐有何打算” 打算那当然是混吃等死、白嫖工资不干活了。看郑少使这个样子,也是有意争宠的。 太好了,五个新人,四个力争上游!那我就可以安心摸鱼了。 岳望舒笑得一脸纯良:“打算我还需要打算什么皇后贤惠,嫔妃和睦,我觉得这样很好呀。”——环境优良,适合偷懒。 郑少使:……她知道岳淑女单纯,却没想到这么单蠢。 沉默了数秒钟后,郑少使端起茶默默喝了一口,心中暗道,枸杞茶好难喝!她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告辞了。” 目送郑少使离开,岳望舒摸了摸下巴,刘宝林是要“清水芙蓉”路线,齐采女是“琴音待兔”策略,秦选侍和郑少使尚且不知要使出什么争宠计策——不过,乃们就只管卷吧!我会给你们默默加油滴! 接下来的几天,郑少使整天不见人影,岳望舒也懒得问,反正肯定是想辙争宠去了! 而齐采女倒是颇有毅力,一连三天,每天都去春和亭弹琴,风雨无阻。——为了不打扰齐采女,岳望舒每次出门遛弯,都特意绕远路。 直到这一天傍晚,太监小兴子快步跑进常乐堂,低声禀报:“小主,皇上翻了刘宝林的牌子。” 岳望舒正在专心致志剔牙,今晚吃的是酱肘子,喷香烂糊,就是有点塞牙。 她歪头想了想,“不是齐采女、也不是秦选侍、郑少使,而是刘宝林,这是按照位份高低来么……” 等等,那下一个岂不就是她了 岳望舒瞪圆了眼。 此时此刻,岳望舒只得连忙祈祷刘宝林的“清水芙蓉”策略能够取得大成功! 阿米豆腐,刘宝林加油,一定要皇帝给勾搭住! 夜色初至,皇帝的寝宫乾安殿已经灯火辉煌,太监总管张寄正立在殿外的蟠龙大柱旁,远远的便瞧见了敬事房的红鸾轿,不由一喜,日前西北喜降甘霖,旱灾大为缓解,圣上也总算肯召幸嫔妃了——此番被翻牌子的,不消说正是新人里头位份最高的刘宝林。 张寄自是还不曾见过这几位新人,只盼着是位如花似玉的小主,可千万不要上皇上失望。但转念一想,人可是贵太妃和皇后娘娘一起选的,容色必然不差。 正在此时,红鸾轿缓缓落地,张寄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一脸堆笑,活像是个迎接新娘子的新郎官。 旋即,便叫轿子中探出一只雪白的柔夷,张寄不禁叹道,光看这只手,便知是个肤色白皙的女子。 再然后,轿帘子被挑起,宝林刘氏身披银红云缎斗篷从轿中走了出来。春日的夜晚,甚是寒凉,厚实的斗篷将刘氏兜头兜身隆起,但那张娇花般的脸蛋在银红斗篷映衬下格外娇媚动人。 张寄大喜,这般容色,看样子是妥了! “恭喜宝林小主,新人里头,小主您可是头一份的恩宠!小主这般天姿国色,圣上见了必定喜欢!”张寄笑容灿烂。 刘宝林羞涩地低下头,“公公过奖了。” “小主请随奴婢进殿吧!”张寄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八章、刘宝林、寄了! 在太监总管张寄的引领下,刘宝林红着脸走进了乾安殿。 殿中琉璃宫灯高悬,玻璃大盘中的香榧散发这淡雅的木香,宫人们皆静默无声,一位身穿大红锦缎圆领袍的年轻俊美男子正端坐于书案前。这宫中,太监着青、宫女着绿,而大红大紫之类的华美颜色,自然只有尊贵之人才能享用。 刘宝林看着那大红衣袍的清瘦男子,不由心下微微诧异:这就是皇上怎么穿得像是新郎官似的…… 想到此,刘宝林不由红了脸,她连忙盈盈屈膝行礼:“嫔妾宝林刘巧倩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岁金安。” 皇帝晏铮抬眼一瞧,只见是个身穿鲜艳斗篷、脸蛋雪白俏丽的女子,不由满意了三分,语气也甚是温润:“巧倩可是巧笑倩兮之意” 刘巧倩娇羞一笑,“正是。” 晏铮不由露出微笑,“与你很是相称。”顿了顿,又道:“这殿中温暖,且把斗篷去了吧。” 刘宝林不由脸蛋更红了,话没说几句,便让我脱衣服…… “是。”刘宝林看着皇帝清俊的脸庞,声音不由软了三分。 一旁侍奉的宫女却是脸色隐隐泛白,却也只得用颤抖的手上去为刘宝林宽解斗篷。 鲜艳的斗篷除去,里头却并非鲜艳华美的衣着!不但没有大红大紫,反倒是一整套的月白暗花罗衣裙!! 这月白色,是极浅的蓝色,宛若月光,但是在夜里,乍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身白!!而且还是通身没有其他杂色! 晏铮的眼神从欣赏瞬间变成了惊愕,而后怒从心生,这刘氏里头竟穿得这样晦气!这也就罢了,她头发居然还是披散的! 没错,刘宝林的头发只挽了个低髻,低髻上甚至都没有簪钗首饰,只别这一只含苞的白玉兰花!!而且一半青丝如瀑垂着! 一身月白、长发披散!! 这大晚上的,皇帝晏铮简直怀疑自己见了鬼! 这刘氏,莫不是发了癔症不成!朕召她侍寝,她竟这般晦气朕!! “皇上”刘宝林再迟钝,也发现皇帝陛下那温润的脸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她一脸的茫然和无辜。 总管太监张寄在刘宝林脱下斗篷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心都凉了!这刘宝林人长得美,怎么偏生脑子有病呢!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调调要想俏一身孝!你这是给谁戴孝呢!我的天爷诶! 张寄见他的皇帝主子脸色难看,立刻板着脸叱责刘宝林的贴身侍女:“你是怎么伺候!竟给刘宝林穿这样的衣裳、梳这样的头!!” 那侍女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噗通”一声便趴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奴婢劝过小主了,可小主非要这样打扮!” 晏铮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不是底下奴婢使坏,而是这个刘氏真真发了癔症! “张寄,着人将刘氏送去幽宁宫,找个太医给她好好瞧瞧!”先迁出东西六宫,再叫太医看看能不能治!晏铮冷着脸吩咐道。 刘宝林一脸茫然,“幽宁宫”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宫啊…… 张寄应了一声“是”,便唤了两个膀大腰圆嬷嬷,把这位还没清醒过来的刘宝林给“请”了出去。 也难怪刘宝林没听说过幽宁宫,毕竟进宫不过半月,没有人会在小主们面前提这等晦气的地方。 不过刘氏也是个晦气人,去晦气地儿也是应该的。 到底是皇上心慈,还叫太医给她瞧瞧。 张寄倒是觉得,刘宝林这癔症,怕是没得治了。 下半辈子就老老实实呆在幽宁宫吧。 此时此刻,岳望舒整美滋滋享受着皇后送她的点心,配枸杞菊花茶,这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正在此时,太监小兴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却压低声音禀报:“小主,出事了,刘宝林被御前太监送去幽宁宫了!” 岳望舒愣了一下:“幽宁宫刘宝林这是挪宫了”——话说这侍寝够快的啊…… 小兴子跺了跺脚,脸上透着异样的神色:“幽宁宫远离东西六宫,是极幽僻的所在,通常只有犯了大错的嫔妃,才会被发落幽宁宫幽禁。” 岳望舒呆住了:“冷宫!” 卧槽! 这是神马节奏! 小兴子点了点头,“正是。” 岳望舒急忙问:“怎么会这样刘宝林做错了什么,怎么会被打入冷宫” 小兴子摇了摇头:“听说是发了癔症。” 癔症疯病 这怎么可能! 岳望舒一脸的不信,前几日去皇后宫里请安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疯了!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但现在刘宝林的的确确被打入冷宫了! 被她寄予厚望的刘氏,居然秒速寄了!! 宫女小芙蓉宽慰道:“小主别多想了,您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凤仪宫请安呢。” 是了,明天是三月二十,又是请安的日子,到时候再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岳望舒是个心宽的,躺下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倒是另外几位新晋嫔妃都没睡好。 翌日清晨,各宫嫔妃齐聚凤仪宫,这一次不但缺席了荣妃,还少了一位刘宝林。 皇后孟氏脸色有些憔悴,她扫了一眼屈膝请安的底下众人,抬手免礼赐座。 众妃之首的湘妃忍不住率先开口:“臣妾听说了刘宝林发了癔症,被陛下发落去了幽宁宫。可臣妾前日才见过刘宝林,明明好端端的……” 孟后抚了抚额头,昨儿皇上翻了刘宝林的牌子,她便安心睡下了,可没成想,才过了半个时辰,皇上便驾临了!孟后彼时是震惊的,自然了,哪怕此时此刻,也依然费解。 孟后努力端正了仪容,正色道:“刘氏昨夜去侍寝,是素衣披发。” 一语出,湘妃、兰贵嫔、芳婕妤都震惊地无以复加,素衣披发这是侍寝分明是上坟吧!相比之下,倒是几位新人,反而要平静些。 齐采女半晌愣愣。秦选侍与郑少使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俱是哑然。 而岳望舒首先脑海里想到就是现代那些仙侠剧……真没想到,刘宝林居然整了这么个调调。 等等,这是古人应该有的脑回路吗 岳望舒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个刘宝林……该不会是被穿了吧 但是,她没有证据。 保不齐人家真的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古人呢 湘妃良久才回过神来,她抚着自己胸口大口喘气,“天爷诶,上回来请安,她就穿得格外素简……莫非那时候,就有些癔症在身上了吗!” 第九章、守株待帝、成功(加更) 想到五日前,孟后就有些生气,“那日本宫明明告诫过了她了,不成想,她不但没放在心上,竟还变本加厉!” 芳婕妤杜氏连忙劝慰道:“皇后娘娘息怒,这刘氏的癔症,怕也不是一日了两日了,哪里是三言两语能点醒的” 孟后揉了揉作痛的眉心,“皇上仁厚,还叫太医去给她诊治。只是这种病灶……”说着,皇后摇了摇头,显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说着,孟后扫了一眼底下在座的众位嫔妃,“此事来得突然,也是刘氏福薄。”孟后的目光重点扫过了岳淑女、齐宝林、秦选侍、郑少使四人,心道,好在这四个一直都是衣着光鲜,想必不至于做出刘氏那般疯癫举动。 孟后仍旧正色道:“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学刘氏。” 此话一出,嫔妃们纷纷站起身来,屈膝齐刷刷应了一声“是”。 “今儿就散了吧,岳淑女留下。”孟皇后虽然疲惫,但还是点名把岳望舒给留堂了。 岳望舒:…… 嫔妃三三两两都退下了,岳望舒独自一人发毛,只得战战兢兢问:“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训诫” 孟后上下打量了这个岳淑女一眼,“你以前与刘氏……”似乎前阵子,常常一块去陈才人宫里大打牌。 岳望舒急忙道:“嫔妾跟刘宝林不熟!”真的不熟! 孟后沉默了一会儿,也罢,都是入宫后才认识的,想必也不至于被传染了癔症,孟后叹了口气,“接下来,皇上若是召你侍寝,你按着规矩来便是,切勿标新立异。” 她总算明白皇后为毛留下她了!因为皇帝他么滴还真是按照位份高低来翻牌子的!刘宝林之下的,可不就是她了么! 我凸……她真不想睡皇帝! 但是吧,皇帝应该被刘宝林气得不轻吧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可禁不起触怒! 什么装病的戏码,一旦被拆穿——她可不想去幽宁宫陪刘巧倩吃冷饭! “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岳望舒心中哀嚎:齐采女你赶紧给我上去推到皇帝啊!你再不推皇帝,皇帝就要推我了!救命啊! 此时此刻,坐在龙舆上,正在前去上早朝的、容貌清瘦俊朗的皇帝陛下晏铮又双叒叕觉得鼻子奇痒无比。 “阿嚏!!” 喷嚏那叫一个响亮。 被皇后谆谆教导一通侍寝规矩的岳望舒心累地回到了乐安宫常乐堂,混吃等死白嫖工资的好日子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宫女小芙蓉压低声音道:“小主,西偏殿的郑少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岳望舒无语:“你盯着人家作甚”——很不礼貌诶。 小芙蓉:“郑少使最近鬼鬼祟祟,奴婢也是担心……” 岳望舒撇撇嘴:“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就是跟秦选侍结盟了么。”——多大点儿事儿。 小芙蓉瞪圆了眼:“您是怎么知道的” 岳望舒淡淡说:“今儿在凤仪宫,她们俩大眼小眼彼此瞅着,分明就是有……咳咳!有猫腻!”——啊呸,分明是有奸情。 小芙蓉点了点头,“还是小主您细心。不过,秦选侍和郑少使,她们打算做什么” 岳望舒轻描淡写说:“也不过就是联手争宠,不打紧。”——乃们俩赶紧加油啊!还有齐采女,再不加油,老娘就要被睡了!! 刘宝林已经彻底寄了,她也只能指望这三位争气些了! 小芙蓉不禁有些焦急:“要不小主您考虑一下和齐采女联手。” 岳望舒黑线了,鬼才要考虑齐霁月!她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刘氏才闹了癔症,皇上皇后正生气呢,这个时候,最好安安分分!谁乱蹦跶,早晚得去幽宁宫陪刘氏!” 小芙蓉被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朝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是奴婢冒失了!”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岳望舒吓了一跳,连忙拉过小芙蓉的小手,冷不丁的居然往自己脸蛋上招呼! 虽然穿越过来这些日子,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宫女太监的服侍,但顶多就是把他们称高素质的家政阿姨看待。 可在小芙蓉她们心中,他们都是低人一等的奴婢,身为奴婢,对主子指手画脚已是大不应该,更何况,她还险些引小主误入歧途!当然该打! “小主……”小芙蓉满脸意外,还有些受宠若惊。 岳望舒叹了口气,封建时代啊——同时,又忍不住庆幸,自己好歹穿越成了统治阶层,小主虽小,但好歹是个“主儿”,若让她去当个奴婢,她真的宁可一头撞死。 这些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甚至有点乐不思蜀了。她就是这样一个贪图享乐、贪图安逸的女人,她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多大的志向,只想在这个时代舒舒服服健健康康的活着,甚至还妄想不劳而获。 她既不聪明、也不高尚,她就是个普通又庸俗的女人。 “唉,顺其自然吧。” 这几日她吃嘛嘛香,身边小宫女小太监也养得白净了些,主仆和谐,日子过得正舒坦呢,这样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岳望舒这边儿安静如鸡,另外几位可不打算“顺其自然”。 刘宝林被打入冷宫,齐采女、秦选侍、郑少使三人不但没有受到警醒,反而心中暗自欢欣——因为她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自然是值得弹冠相庆的大好事! 好在这一夜,皇帝没有翻牌子,大概是刘宝林给了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太大的冲击,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这一夜风雨大作,翌日醒来,却又是个晴好的天儿。 岳望舒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光鲜靓丽的容颜,不禁感叹何其赏心悦目,“出去散散步吧。” 岳望舒本想出去欣赏一下大晏湖雨后风光,不成想,却看到了特别的风光——远处清雅别致的春和亭,这会子却异常热闹,一群太监宫女静候在亭外,而亭中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齐采女,另一个……岳望舒只能看到是个穿着杏黄色衣袍的男人。 这阵仗、这场面,用脚趾头也猜得出,这人是谁了。 岳望舒砸了咂嘴,还真让齐采女守株待兔给待到了 第十章、采女齐霁月 因离得甚远,自是看不清亭中人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不过这个大晏朝皇帝起码不是明朝皇帝那种司空见惯的大胖砸。 嗯,算是个好消息吧。 更好的消息是,春和亭中的气氛似乎蛮不错的。 齐采女穿着分外鲜艳的梅红小袄、苍绿裙子,红配绿,远远看上去跟一朵花似的,别提多惹眼了。 以齐采女的颜值,红配绿也完全能驾驭。而这位皇帝,似乎喜欢自己嫔妃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些。 也不知道亭中的人说了啥,反正她远远瞧见齐采女和皇帝面对面而坐,而后,便依稀传来了清扬婉转的琴音。 岳望舒舒心一笑,看样子齐氏琴音争宠的计策也成功了。 今晚她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皇帝晏铮的心情原本是不怎么好的,今日下了早朝,他原本打算去看望一下贵太妃的,没想到半路上却听到了还算悦耳的琴音。 所以晏铮改变了行程,循着琴音来到了这座颇为清雅的亭中,亭中抚琴的女子衣着却并不清雅,反倒是满头金玉、衣着亦是鲜艳逼人,这样“正常”的打扮,让晏铮不由眉心舒展。 虽然明摆着这是争宠的戏码,但嫔妃为了邀宠,使点小心思有什么打紧 要紧的是这个人漂亮,且脑子正常。 若没有刘宝林闹的那一出,这样小伎俩,晏铮或许根本不屑一顾。 但现在,他对嫔妃的要求已经放低了许多,来个性子正常、模样可人的就行了。 “妾身献丑了。”齐采女一曲罢了,羞涩地道。 晏铮虽然也觉得这琴音有点献丑,但想着齐氏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琴技总不可能比肩教坊司大家,“倒也还好。” 晏铮的耳朵早已被养刁了,齐采女这点技艺,只能算勉强入耳,晏铮打量着齐氏的容颜,粉黛薄扫,娇丽无暇,他点了点头,问道:“你闺名是哪两个字”——皇帝晏铮只记得,好像是叫齐什么月来着…… 齐采女细声道:“妾名霁月。” 晏铮露出微笑:“光风霁月” “正是。” 晏铮颔首,顺势挽住齐氏的手:“名字好,人亦好。” 齐采女嗖地红了脸。 皇帝晏铮心想,这个顺眼,今晚就她了。不过皇后对岳氏倒是十分推崇,说她姿容出众、稚纯可人——约莫年纪比较小,放一放再说吧,朕不喜欢年纪太小的女子。 还是这个齐氏瞧着年长些,“卿如今年方几何”——本朝选秀,选的是已经及笄、且待字闺中的女子,少则十五、多则十八。 齐采女小声道:“嫔妾年已十八了。” 晏铮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 岳望舒并没有一直瞅下去,毕竟隔得那么远,也看不出啥来,而且还有被抓包的可能性,她瞧着亭子里气氛挺好,就麻溜撤了。 果不其然,下午过半的时候,小兴子就跑来禀报:“小主,敬事房抬了齐采女去晏清宫了!” 岳望舒正吃着杏脯,脸上也洋溢着幸福之色,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免吃了一惊,她心中“卧槽”了一声,这天还没黑呢! 这个皇帝,这么急色! 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叫去先弹琴吧,顺便谈谈情,晚上再滚。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安心了。 这时候,堂外传来一阵笑声,“你倒是镇定自若!” 岳望舒抬眼一看,可不正是那位成天沉迷打牌的陈才人么!她忙起身,行了一礼,“才人大驾光临,是我有失远迎了。” 陈才人嗔笑:“得嘞,你倒是愈发客套了!” 岳望舒腼腆一笑,忙叫人奉上枸杞茶。 陈才人却不急着喝,而是上下打量了岳望舒一通,“你倒是能沉得住气,要知道,按着顺序,今晚应该是你。” 岳望舒微笑着说:“才人说笑了,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不都是皇上做主的事儿么。” 陈才人也笑了:“我倒是小看了你心性了。”——原以为是心急的主儿,可皇上开始翻牌子了,她倒是不急了。 “不过也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急早晚都能轮到。”陈才人暗想,头一份的恩宠,少不得也是头一份的妒忌。 这句“早晚都能轮到”,让岳望舒微微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既然齐采女的琴音争宠计划已经成功,想必能拖住皇帝些时日,后头又还有秦选侍和郑少使摩拳擦掌,等她们仨你争我夺起来,皇帝估摸就把她忘到脑后了。 岳望舒展颜一笑,“才人再不喝,枸杞茶可就要凉了。” 陈才人笑着端起茶盏,“咱们这位皇上啊,心思冷淡,若不是为了子嗣,只恨不得整日都扑在前朝。” 岳望舒小声道:“不是都有二皇子了么。” 陈才人悠悠抿了一口茶:“寻常人家,一个儿子尚且不够,更何况是皇家。” 皇帝可是想给二皇子多生几个弟弟,也就是日后多几个竞争对手,陈才人这个当娘的倒是够镇定的。 不过陈才人出身寒微、又不得宠,甚至连儿子都不在膝下,费那份心思作甚 岳望舒想,这陈才人也是个消极怠工人士啊。 不过陈才人似乎并不想多提二皇子,而是笑着说:“枸杞茶滋味不错,这杏脯吃着也很是开胃。” 岳望舒忙把装果脯的高足盘往陈才人跟前推了推,“那您就多吃几块。” 就这么跟陈才人吃吃喝喝、闲聊乱侃,渐渐的,天都要黑了,可陈才人还是挪动贵臀的架势。 岳望舒:这是啥意思 “才人,天色不早了。”我肚子都饿了,岳望舒腹诽。 陈才人笑道:“岳淑女难道不留我用晚膳” 岳望舒汗了一把,“若才人不嫌弃我这儿粗茶淡饭……” 陈才人貌似是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主儿,她立刻接了话茬:“我不挑嘴。” 那……行叭。岳望舒赶紧挤眉弄眼示意了小芙蓉一眼。 “是,奴婢这就去。” 她倒不是叫小芙蓉去催晚饭,而是让她拿银子去小厨房打点一下,她总不能真的叫陈才人和她一起吃那两三道菜,来了客人,总得添个硬菜吧但小厨房可不会无缘无故白给你加餐,那是得加钱的! 小芙蓉还是很聪明伶俐、很会体察上意的,过了约莫两刻钟,小芙蓉和小兴子便领着食盒,麻利摆饭。 今日的晚餐很丰盛,肉末茄子、鸡丝银耳、清蒸鲈鱼、金银老鸭汤——瞧瞧,有鸡有鸭、有鱼有肉、有荤有素,配上香喷喷的粳米饭,简直叫人食指大动。 第十一章、夜半截胡?(国庆加更) 其实,有个人陪着一起用晚餐,倒也颇为开胃。 如果不是要额外掏钱的话,岳望舒倒是挺欢迎陈才人。 钱包,诶,我的钱包诶! 这宫中的御膳房有多处,其中最要紧的晏清宫御膳房、凤仪宫御膳房、颐寿宫御膳房、东宫御膳房——分别对应皇帝、皇后、太后和太子,不过皇帝的生母早逝、眼下又无太子,所以颐寿宫与东宫御膳房处于关闭状态,除此之外,便是东六宫膳房、西六宫膳房以及皇子公主们的南宫膳房、太妃们的北宫膳房。——这些都可以笼统地叫做御膳房。 当然了,太监宫女们的食堂就没资格这么叫了。 眼下居于东六宫的嫔妃不多,静居养胎的玉芙宫荣妃、葳蕤宫兰贵嫔、粹华宫陈才人,在加上乐安宫的岳望舒和郑少使——统共也就五位嫔妃,其中顶要紧的自然是怀着龙胎的荣妃娘娘,自是要什么有什么,其余的四位,要么不得宠、要么还没承宠,自然是没什么牌面。 岳望舒倒是不曾被克扣份例,毕竟新晋嫔妃、貌美年轻,保不齐那一日就飞黄腾达了呢。自然了,若想额外点餐,就得加钱了。 陈才人吃饱喝足,又饮了一盏枸杞茶消了消食,便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不成想—— 伺候陈才人的宫女翠蔓快步跑了进来,躬身禀报:“才人,大公主突发烧热,皇上御驾已经朝惠明宫去了。” 岳望舒:哦豁,真是喜闻乐见的剧情呢。 陈才人怔了怔,“前儿就听说大公主有些咳嗽,看样子是病情加重了。”陈才人蹙着眉,倒是颇有几分担心的样子。 翠蔓忙问:“才人可要去瞧瞧” 陈才人狠狠瞪了翠蔓一眼:“皇上若是没去,我去瞧瞧也就罢了,皇上都去了,我再去那就是添乱招人嫌了!” 翠蔓缩着脖子讪讪。 岳望舒忙问:“大公主前日就病了” 陈才人点了点头:“只不过只是咳嗽两声,所以湘妃也就没声张。” 岳望舒心想着,那应该只是巧合,“偏生今晚齐采女侍寝。”这种事儿,旁观者兴许能够理解,但当事人只怕会觉得湘妃是蓄意截胡。 陈才人沉默了一会儿,“湘妃对大公主虽不似皇上皇后那般娇宠,但那也是她的心肝肉。” 这话里的意思是,湘妃绝对不可能拿亲生女儿来争宠。 岳望舒点了点头:“可齐采女……皇上还来得及赶回晏清宫吗” 陈才人叹了口气,“……希望她不是个小心眼儿的女子。”这意思是,侍寝肯定泡汤了。 岳望舒:……齐采女废了那么大力气勾搭,结果却功败垂成,白忙活一场,肯定得气坏了。 不过,就算皇帝后宫起火,她也只会在一旁吃瓜看戏。 没心没肺的岳望舒送走了陈才人,便安安心心去碎觉了,还一夜无梦到天明。 一大清早,小芙蓉给她梳妆打扮,小菊嘴巴伶俐地向她报告新消息:“皇上昨晚在惠明宫留宿,齐采女在晏清殿白等了一宿。不过,敬事房那边谁的档也没记。” 那是自然,大公主还发着烧呢,皇帝若还是个亲爹,便不至于看望之后,就顺便睡了人家亲娘。 岳望舒心想:也不知道齐采女会不会跟湘妃掐架…… 她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可她猜错了,才吃了早膳,岳望舒出去遛弯,结果便迎面遇见了神色憔悴的齐采女,岳望舒不免有些意外,怎么还望东六宫这边来齐采女明明是西六宫人员…… 齐采女忙挤出个微笑,朝她福了福身子。 岳望舒忍不住问:“都这个时辰了,采女怎么还没回西六宫” 齐采女温婉一笑:“方才去过惠明宫了,眼下正要去玉佛殿进香。” 岳望舒有些意外:“你去看望大公主了” 齐采女颔首:“大公主确实病得厉害,我有些不放心,想顺道去玉佛殿给大公主祈福,然后再回去歇息。” 岳望舒:这……昨晚一晚上怕是没怎么睡,今儿一大早又去探病,又去祈福的,这是不是有点太圣母玛丽苏了 “采女有心了。”岳望舒瞅着圣母般的齐采女,心里有点毛毛的,便连忙道:“那采女快些去吧。” 齐采女憔悴的脸蛋上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她脚步徐徐,朝着玉佛殿方向信步而去。 小芙蓉神色很是意外:“没想到,齐采女这般通情达理,不打不计较,还亲自探望、亲自去给大公主祈福。” 岳望舒看着齐采女远去的背影,不禁觉得,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侍寝被截胡,她不但忍下了,还做出这些“贤惠”的举动,这下子,不但湘妃要感念,只怕连皇帝都会感动吧 嗯,能忍、有手段,这争宠段位不低了。 岳望舒默默给齐采女加了个油。 齐采女“贤良”之举,果然很快传遍了东西六宫。当天下午,皇帝便着人赏赐了绸缎珠宝给齐采女,以示安抚。 接下来,不消多说,等过两日皇帝肯定会再次翻齐采女的牌子。 但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 大公主烧热退了,病情已无大碍,但朝云宫暮雨阁的齐采女却病倒了! 也是风寒、也是咳嗽不止,还有轻微烧热,这般状况,自是没法侍寝了。 不消说,这肯定是被大公主给过了病气呗!——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皇帝晏铮对此颇为遗憾,只得吩咐太医好生为齐氏诊治,先前的刘氏没能侍寝成果,那是她自己发了癔症,但齐氏并无过错,却这般“好事多磨”,少不得引起皇帝些许怜意。 这一日,嫔妃们又一次齐聚凤仪宫请安。 湘妃瞧着清减了不少,她一脸歉意地看着凤座上的中宫皇后,“说到底都是臣妾不好,那晚娍媖不肯吃药,还哭着闹着要见父皇,臣妾一时心软,便叫人去禀报了皇上。原想着哄娍媖吃了药,便劝皇上回去的……” 但被娍媖闹腾了这么一通,皇上也乏了,没那份心思了,就直接在她的惠明殿宿下了。 “都是臣妾教女无方。”湘妃低下头去,“还连累齐采女也病倒了,臣妾着实有愧。” 孟后叹了口气,“若说教女无方,本宫又何尝不是娍媖的母亲小孩子生了病,本就难受,一时任性也是有的,以后咱们好生教导便是了。至于齐采女那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已经安排了焦太医给她诊治,她年轻体健,想必很快就能康复。” 湘妃连忙道:“等齐采女康复,臣妾定会亲自登门致歉。” 堂堂妃位,亲自去给一个小采女道歉,也算是有诚意了。 凤仪宫中倒也一片妻妾和睦之态。 岳望舒看在眼里,心里其实挺纠结,她希望嫔妃努力争宠,但也不希望争得头破血流,最好都在规则范围内各展风骚。 不得不说,某人对后宫的要求,简直比皇帝都高。 第十二章、侍疾?有声主播! 这一年的春日,也不知道是吹了哪股歪风,先是大公主病倒,又是齐采女被传染,再然后,连皇帝陛下也病了。 先前岳望舒还能吃瓜看戏,这下子好了,她别想旁观了!因为,作为嫔妃,她得去给皇帝侍疾!! 没错,咱们贤惠的皇后娘娘给嫔妃们排了次序,荣妃有孕、湘妃要照顾大病初愈的大公主,故而不在侍疾之列。头一日侍疾的是皇后和兰贵嫔,第二日是芳婕妤和陈才人,第三日是岳望舒和齐采女! 至于为什么齐采女也在侍疾之列,嗯,因为齐采女病好了。——到底是年轻,好得真快。 岳望舒只得期盼皇帝陛下身子骨中用一些,最好在两天之内给老娘病愈!! 因为,她不想去伺候病号! 乃又不是我生身父母! 额,不过皇帝陛下貌似是她的衣食父母。 话虽如此,但感冒是很容易传染滴!齐采女就是被大公主给传染的!不过皇帝陛下是在看望了大公主,又过了几天才病倒的,所以皇帝病倒的锅,甩不到她闺女头上。 大约是最近春暖还寒的缘故,前日又突降雷雨,换季的时候的确容易感冒。 阿米豆腐,赶紧病愈吧! 别让老娘去伺候你! 但是,岳望舒的祈祷,并没有奏效。 乐安宫是东六宫最偏远的宫室之一,徒步前往晏清殿,起码要走三刻钟!皇宫修辣么大干什么! 因为要侍疾,岳望舒早晨五点就被小芙蓉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去给皇后请安都没起这么早! 古人的衣裳繁琐、梳发髻更是费时费力,再加上还得用早餐,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再加上通勤时间,岳望舒抵达晏清殿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晏清殿总管太监张寄应了上来,“哟,岳淑女,您可算是来了!” 这个大总管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岳望舒:我没迟到吧 张寄幽幽道:“齐采女早半个时辰就来了,这会子正在里头伺候圣上用早膳呢。” 岳望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齐采女,是卷王吧!早一个钟头来齐采女的通勤路程并不比她短,也就是说,齐采女四点钟就起床了! 我凸!这是要卷死我啊! 张寄打量着岳淑女灰败的容颜,瞧着似乎很伤心,便一甩拂尘,语气和气了三分:“得嘞,您请进吧。” 岳望舒只得麻溜跟着张太监进殿,一路径直进了皇帝陛下的内寝殿,她低眉顺眼,甚至都不曾好好打量这座最巍峨繁华寝宫。 “嫔妾侍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头都没抬,岳望舒便深深屈膝附身请罪。 随之响起的却是齐采女的声音:“姐姐不曾来迟,是我今日起得略早了些。” 四点钟起床,这不叫“略”早吧岳望舒默默吐了个槽,为了争宠,这位大姐真是拼了! “齐采女勤勉,是我懈怠了。”岳望舒深深埋着头,只得愈发谦恭。 这时候,歪在罗汉榻上的病号终于发话了:“罢了,免礼吧。” 这声音有些干哑,但并未听出怒意,岳望舒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抬头偷偷瞅了一眼。 只这一眼,不禁有些意外,病榻是个穿着紫青色圆领罗袍的年轻男子,不胖、也不丑,他鼻梁高挺、五官秀雅,仪态颇为清贵,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消瘦,一副病歪歪、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卖相,比她想象中好了太多。 晏铮也随意瞥了据说“品性稚纯”的岳氏一眼,也不禁有些意外,这身量容颜并非年岁稚嫩,长相也颇为赏心悦目,单论容色,甚至比齐氏还要略胜些许。 “你多大年岁了”晏铮忍不住问。 岳望舒乖乖道:“回皇上,嫔妾十七了。” 晏铮心想,只比齐氏小一岁。 这时候,一旁的齐采女舀了一碗猴头菇炖山鸡,双手奉上,柔情脉脉道:“皇上再进些吧。” 晏铮接过那碗鸡汤,便看浮在上头的针尖大小的油腥,不由反胃,便撂下道:“撤了吧。” 齐采女咬了咬嘴唇,满脸都是关切和担忧之色:“皇上今早只吃了半碗红米粥,和几口素菜,为了龙体安康,求皇上稍微再进些吧。” 岳望舒:……她总算明白大公主挑食的毛病是随了谁了! 晏铮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不由蹙眉,“朕没胃口!” 岳望舒腹诽:嘴巴真刁!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的早餐,还是真是非一般的奢侈!偌大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目测至少二十来道菜!她早晨吃个猪肉芹菜馅儿的小馄饨,配个爽口的小菜、小粥,便觉得很丰盛了!真是人比人,羡慕死人啊! 一旁的大总管张寄急得抓耳挠腮,急忙道:“要不,奴婢去吩咐御膳房,让他们好生做几道精致滋补的饭菜” 晏铮有些不耐烦:“行了,把饭菜都撤了吧,把奏折给朕取来!”——虽然都是些关心的话,但听多了,也着实叫人生烦。 见皇帝龙颜不悦,齐采女和张寄也不敢饶舌了。 转眼功夫,山珍海味撤了干净,转而搬进来一堆奏折。 张寄小声提醒道:“圣上切勿太过劳神。” 皇帝晏铮看着如山的奏疏,身子微微后仰,他揉了揉眉心,说了句“知道了”,便对齐采女道:“你来读予朕听。” 齐采女愣了一下,连忙屈膝:“嫔妾不敢干政。” 晏铮轻轻一笑:“只是读奏疏而已,哪里就算是干政了” 总管张寄已经取了一本,呈给了齐采女,并道:“前日皇后娘娘和兰贵嫔侍候在侧,轮流读了不少奏折。” 听了这话,齐采女这才安心地接过奏疏——然鹅,她安心得太早了。 奏疏展开,齐采女一眼望去,直接傻眼。 皇帝晏铮见齐氏久久不开口,不由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了奏疏有什么不妥吗” 齐采女宛若被赶上架子的鸭子,只得道:“并无。” 晏铮合上眼眸,道:“那就念吧。” 齐采女只得迎着头皮称“是”,而后道:“臣钦天监博士曾聪,奏为……为……” 才读了一句,这齐采女就磕绊了起来,完全“为”不出所以然,这叫皇帝晏铮忍不住露出异色。 而岳望舒就站在旁边,她瞄了一眼,忙附耳提醒:“茔陵。” 齐采女懵逼了一下,啥陵 一时间,岳望舒恨不得捂脸,茔陵,就是坟墓的意思,这应该是钦天监给皇帝陛下修健陵寝的奏疏。这个“茔”本就有些生僻,再加上又是繁体字——塋,读书不多的话,确实有可能不认得。 齐采女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虽然还是没搞懂是啥意思,但她起码听清了,连忙继续念道:“奏为茔陵万世永昌帝业事诚惶诚恐稽首具顿,具表奏闻:臣、臣……” 得嘞,又开始磕磕绊绊了,一旁岳望舒都有些不忍直视了。然后就对上了齐采女那求教的目光。 岳望舒忙瞅了一眼,然后不由愣住,因为接下来的字,是“尘埃”二字,只不过是繁体是这个样子——“塵埃”。这可不是生僻字。 岳望舒再度狐疑了,这个齐采女……不对劲啊。 皇帝晏铮摆了摆手:“岳氏,你来读。” 齐采女脸皮胀红,连忙将奏疏递给了岳望舒。 岳望舒也只得应了一声“是”,然后接过奏疏,语速不急不缓地念道:“臣尘埃微质草野贱流,依栖尧舜之风,歌咏唐虞之德,窃闻仰观俯察——”这个曾聪,马屁真多! 然而这样的马屁无疑是极顺耳的,再加上岳望舒嗓音清澈舒朗、语调抑扬顿挫,比起齐采女,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皇帝晏铮再度合上眼眸,细细聆听。 “臣敬奉礼部尚书赵珝等奉旨,该行荷蒙圣眷召卜陵园——”嗯,总算进入正题了,岳望舒吐槽。 “臣学愧青囊,术惭玄妙,随与武义侯王通等督视陵宫,敢不披肝沥胆……”得嘞,又开始废话了! “……其脉天皇出世,天市降形,贪狼火木以为宗,龙跃鸾翔,而起天柱……”感觉像是在形容神仙府邸,未免太过夸大其词!岳望舒吐槽不已。 “臣敬绘图奏献,伏乞御驾亲临,高张圣鉴,广迈皇风,玉烛清明,并三辰而永耀;金符浩荡,亘万古以长存,行地无疆,普天有庆。臣谨以表闻。” 岳望舒暗暗长吐了一口气,就选个坟墓地址,三句话能说完的事儿,非得整好几百字!显摆你文笔好还是咋滴!瞧把你给能耐的! 然而皇帝晏铮却微微颔首,很是满意的样子,他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湖笔,蘸了蘸红墨。 岳望舒见状,忙不迭把奏疏放到皇帝陛下跟前的小炕几上,便见皇帝提笔写下了一个朱红色的“准”。 这既视感——就像是你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写了八百字的作文,语文老师只落了个“阅”。 然后,皇帝就撂下了毛笔,再度合上眼眸,吩咐道:“继续!” 然后张大总管又递过来一本奏折,丫的这本内容更长、更啰嗦!! 特么滴老娘这是来侍疾的分明是来当有声主播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文字不但是繁体,而且还是竖着的、更重要的丫的还木有标点符号!要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消化了原主的学识,哪怕她文言文学得还不错,只怕也搞不定这份工作!! 第十三章、生命光环、发动! 当了一天有声主播是什么感受 谢邀,人在晏清殿、喉咙已冒烟儿! 麻蛋!这份工作,明明应该两个人轮流来的! 都怪齐采女这个文盲!不该卷的时候往死里卷,该卷的时候丫的就是个废物点心!!要你何用 更该死的是这个病歪歪的狗皇帝!自己没长眼啊,还得老娘一本本给你读! 更气人的是,这些个奏折废话忒多!像第一本给皇帝选坟头的,那都已经算是言之有物的了! 有的奏折丫的根本就是为了拍马屁而写的!通篇下来,根本不奏事儿! 哦,对了,这种奏折叫请安折。 请你妹的安!! 而这种奏折皇帝陛下的朱批清一色都是“朕知道了”。 知道你奶奶个嘴儿!知道了还不让他们少废话! 这么说吧,就算有奏事的奏折,里头也少不了一通马屁、废话!通篇言简意赅的奏折,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凤毛麟角! 岳望舒那叫一个气诶! 为了你们的一堆废话,老娘嗓子都要哑了!! 仙人个板板,一群狗官,就知道拍狗皇帝的马屁!!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皇帝晏铮也听出岳氏声音已经不再清澈悦耳,便叫停了。 这时候,有小太监奉茶上来,不但有皇帝份儿,还有她和齐采女的份儿。岳望舒忙不迭捧了起来,飞快一饮而尽,渴死老娘了! 齐采女看在眼里,默默把自己茶递了过去,“我不渴,姐姐喝吧。” 岳望舒没客气,嗖地拿起来,饮尽。 齐采女这会子,的确有点不好意思,读奏折,原本应该是两个人轮流,但因为她识字少,便只能岳淑女一人受累…… 皇帝晏铮已经落下了最后一行朱批,而后扫了一眼岳氏,他原本是属意齐氏,如今看来,齐氏竟是大字不识一箩筐。晏铮不由想到了陈氏,又想到了不怎么聪明的成桢……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且退下吧。”晏铮挥了挥手道。 岳望舒内心哀嚎,求求你赶紧好起来吧!!!我可不想再给你丫的读奏折了! 二人一并屈膝,应了声“是”,便盈盈退出了晏清殿。 此时此刻,殿外残阳如血,小半边天空异常灿烂。 齐采女挤出个笑容,寒暄道:“今日的晚霞……”——她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成想,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岳淑女身子一个趔趄便朝着前头栽倒下去! 这会子,两人可都还站在殿外的月台上呢,底下便是足足九层的汉白玉台阶!! 齐采女急忙伸手去抓,却抓了空,眼睁睁看着岳淑女跟个麻袋似的,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最后脑门重重嗑在了台阶下、坚硬的砖石上。 “小主!”小芙蓉第一时间飞扑了下来。 一片人仰马翻。 此时此刻,殿中的皇帝晏铮却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自昨日晨起,他便脑袋昏沉、喘息无力,今日一整日也未有缓解,但就在方才——他只觉得身上的病乏竟一扫而空,头脑清明、身上也不复乏软,更要紧的是连左胸的隐痛也不复了! 皇帝晏铮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他蹙眉问:“外头吵扰什么” 张寄连忙快步进来,躬身禀报:“回圣上,岳淑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晏铮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 下一瞬,晏铮瞳仁一缩,脑中飞速运转,同时嘴上继续问:“她是怎么摔下去的” 张寄道:“似乎是,岳淑女自己不小心踩空了台阶,摔晕过去了。” 晏铮眉心一沉、神色异常凝重:“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晏铮忽的幽幽看向张寄:“当时谁站在她身后是不是有人推了她” 张寄道:“当时……岳淑女身后无人。” 晏铮默了片刻,又问:“那她身侧呢” 张寄略一思量道:“身侧是岳淑女的宫女,还有齐采女。哦,奴婢倒是瞧见齐采女伸手,似乎想拉岳淑女一把。” 晏铮嘴角一扬,语气森森问道:“你确定,齐氏是想拉岳氏一把,而不是推了岳氏” 张寄一愣,他亲自送了两位小主出殿外,离得很近,自是看清了,的确没人推岳淑女。但皇上这意思…… 张寄忙躬身道:“奴婢看得不清楚,齐采女似乎是想拉岳淑女,又似乎是推了岳淑女。” 晏铮淡淡道:“既然齐氏有嫌疑,就先禁足起来。岳氏那边儿,叫太医去好生诊治,若是醒了,便立刻禀报朕。” “是,奴婢遵旨!” 不消片刻,殿外便响起了齐氏冤屈的哭喊声:“嫔妾是冤枉的!嫔妾没有推岳淑女——” 而岳望舒本人早已被御前的人抬进了一顶暖轿中,稳妥地送回了乐安宫。 岳望舒这一晕,足足一天一夜才苏醒。 因醒来之后,看到晚霞落在西窗上,她本能地以为自己只晕了一小会儿。 此时此刻,她是无比懵逼的。 懵逼了半刻钟才想起来了,哦,对了,刚才在晏清殿外,她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她这是咋了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就不省人事了!! 岳望舒一个激灵,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吧! 等等,我不是有个生命光环吗 照理说,身子应该很健康吧! 忽的,岳望舒感觉自己浑身不大舒服,首先是脑袋痛、屁股痛、腿痛!还浑身无力!!身体状况——显然不健康啊! 这时候,小芙蓉一脸欢喜地道:“小主,您可算是醒了!您可吓坏奴婢了!” 岳望舒愣了一下,什么叫“可算”醒了 “我晕了很久吗”岳望舒忍不住问。 小芙蓉道:“差不多一天一夜吧。” 岳望舒:Σ(“a 下一瞬,她都快哭出来了,“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啊”她此刻的心情,就跟上辈子检查出乳腺癌差不离了! 小芙蓉连忙安慰道:“小主您只是摔伤了脑袋才晕倒的,太医说您没事,就是额头上怕是要落下伤疤了。”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不是绝症就好。 可是,若不是有什么绝症,我怎么会好端端晕过去!晏清殿外,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可能是有人对我吹了迷香! 第十四章、皇帝的试探 浑身无力,只想躺着…… 这是此时此刻岳望舒的感受,就像是刚跑完了个马拉松。 “我好饿。”岳望舒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小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晚膳来。”小芙蓉福了福身子,叮嘱小菊伺候小主更衣,便麻溜去了。 岳望舒忽的有些疑惑,打饭……啊不,取膳这个差事不一直都是小兴子的活计吗 “小兴子呢”岳望舒问。 小菊正跪坐在脚踏上给她穿鞋袜,“回小主,小兴子去晏清殿报信了。” 岳望舒懵了一下:“报什么信” 小菊扬起可爱的笑脸:“自然是把您醒来的好消息禀报皇上啊。” 岳望舒挠了挠头,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岳望舒这会子浑身乏力,多亏小菊手脚麻利,像伺候残障人士似的伺候她穿衣、梳洗,等捯饬差不离,小芙蓉也已经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回到了常乐堂。 从前,每餐都只有一个食盒,这下子直接翻倍了话说,这小芙蓉一个未成年小丫头,臂力很可观嘛! 片刻后,便见小芙蓉把热腾腾的饭菜一道道摆在花厅的四方桌上,岳望舒闻着那肉香,已然食指大动! 定睛一瞧,竟有四荤两素六道菜!金灿灿的金汤花胶鸡色香诱人、满满一大碗粉蒸肉香喷喷勾人,还有焦溜丸子、碧螺虾仁、琉璃茄子和盐水菜心,并一碗鸡笋粥和一笼银丝卷。 岳望舒甚至都没去思考为什么晚膳如此丰盛,就迫不及待端起那碗粥,就着软烂的粉蒸肉便开始大快朵颐。 太香了! 岳望舒甚至都忘了餐桌礼仪,吃得颇为豪放,把小芙蓉和小菊都给看呆了。 这一顿饭,一笼六只银丝卷,她干掉了五只,每一只都有她拳头那么大!六道菜,也用掉了大半! 岳望舒这才觉得身上有了几分力气,肚子才终于有了饱腹的感觉,差不多也就八九分饱吧。 要不是怕吓着小芙蓉和小菊,她觉得自己全吃光也没问题。 擦了擦嘴角,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实在是腹中饥馑……”乃们得体量一下,毕竟我饿了一天一夜呢! 小芙蓉率先回过神来了,口中讷讷道:“小主昏迷期间,奴婢一日三餐都给您喂过粥汤。” 岳望舒愣了一下,是么可我咋感觉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此时此刻,腹中饱饱,她脑子也终于能运转起来,对了,她的昏迷着实有些不正常。 生命光环——岳望舒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这玩意儿的锅。 对了,她昨天读奏折读到喉咙冒烟,当时只盼着病秧子皇帝赶紧好起来。 然后,她就感到异常疲惫,好不容易坚持走出殿外,就不可抑制地昏迷了过去。 难不成,她的生命光环给病秧子皇帝治了病,所以她才累晕过去还饿得半死 正在此时,小兴子欢喜地跑进来:“小主,御前的张大总管来了!” 太监总管张寄,是皇帝的心腹,似乎皇帝做郡王的时候就在皇帝跟前伺候了,因此是皇帝跟前头号红人。这张寄瞧着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相也是一脸忠厚。 岳望舒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 “奴婢给岳小主请安了。”张寄满脸堆笑,颇为客气。 “张公公快免礼。”岳望舒也十分客气礼待。 张寄飞快打量了这岳淑女一眼,瞧着精神头不错,就是气色有些不佳,他再度扬起笑容道:“小主玉体可好些了” 岳望舒忙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公公挂念。”吃饱之后,身上也疲乏大为缓解,至于身上的摔伤都只是小问题,没有伤筋动骨。 张寄小额呵呵道:“哪里是奴婢挂怀,是圣上一直挂念小主身子安康呢。” 岳望舒:……我跟皇帝又不熟……被他挂念,反而叫人心里不安。 岳望舒心念一转,忙问:“皇上圣体如今是否已经康复了”——若是皇帝咻地病好了,那应该就是她生命光环的功劳了。 张寄却叹了口气:“病去如抽丝,圣体怕是还需些时日才能好转。” 岳望舒暗暗蹙眉,皇帝病没好难道是她猜错了 张寄复又笑道:“不过皇上知道您受了伤,所以免了您的侍疾,您只管安心将养。” 岳望舒心道,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张寄又道:“对了,昨儿小主从晏清殿月台上摔了下去,奴婢当时依稀瞧见,齐采女伸了手,不知可是齐采女推了您” 岳望舒愕然,在皇帝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没人会脑残到这种地步吧 张寄眯着眼睛端详着岳淑女的神情,上前一步追问:“小主请放心,皇上素来公允,昨儿就下旨,将齐采女幽禁了。” 还把齐采女给关起来了! 岳望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急忙道:“公公定是误会了!没有人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张寄微微一怔,“当真小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 岳望舒汗了一把,“那个,我自己不小心……嗯,那个脚滑了。” 张寄:…… 没办法,她总不能说自己突然天旋地转,无缘无故就晕了吧 “所以,还请公公禀明皇上,此事跟齐采女无关,还是尽快把齐采女给放出来吧。”她还指望齐采女努力争宠呢! 张寄微微一笑:“既然小主都这么说了,想必齐采女是冤枉的。小主请安心将养,奴婢自会一五一十把您的话禀报圣上。” “那就有劳公公了。”岳望舒连忙陪笑,又亲自将这位御前大总管送出了常乐堂。 回到晏清殿,张寄便把岳淑女的原话如实回禀,皇帝晏铮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她倒是个纯良的性子。” 按照顺序,刘氏之后,原该是岳氏的,但朕却先翻了齐氏的牌子,虽然未能成好事,但齐氏明显蓄意争宠。昨日侍疾,晏铮也看出齐氏那么早来,是故意邀宠,反衬得岳氏不够勤勉……如今有机会报复齐氏,岳氏竟拉了齐氏一把。 晏铮叹了口气,大晏朝又出现了特殊之人,而且又是这样的能力,必须小心试探、摸清根底。 太监张寄却十分高兴的样子,圣上不但风寒痊愈,甚至连当年的旧疾也有所缓解,这岳淑女正是皇上最需要的人啊! “皇上,既然岳淑女品性无缺,只要皇上多加宠爱,她自然会为皇上根治旧疾。”当年诸王之乱,皇上受了重伤,可恨那箭矢上竟涂了毒!皇上虽然福大命大,但终究伤了根源。这些年,太医虽然极力为皇上调理,但架不住天子日理万机,实在太过辛劳! 幸而,如今出现了岳淑女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是上天庇佑。 皇帝晏铮却异常冷静,“朕细细思量过来,这岳氏……恐怕还不大清楚自己的能力。”——瞧着更像是稀里糊涂就用了这份能力。 “而且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保不齐这能力会对她身体有所损伤。”若真是如此,人都怕死,哪怕岳氏心思纯良,可毕竟与朕并无情愫,如何肯牺牲自己来治朕的旧疾 张寄急忙道:“皇上多心了,太医都说岳淑女并无大碍,奴婢也瞧着岳淑女精气神都还不错的样子。” 晏铮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愿如此。”但愿她救人,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 说罢,晏铮又吩咐道:“除了照顾岳氏吃穿嚼用之外,好生盯着她一举一动。” “是,奴婢明白!” 第十五章、这疑心病,没救了! 吃饱喝足,岳望舒又忍不住开始琢磨自己那个“生命光环”。 首先,暂时可以排除自己得了绝症。她偷偷给自己把了个脉,脉象并无异样,再结合太医之言,想必是真的没有太大毛病。 其次,只是读了一天奏折,也不至于累晕过去。 那么,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这个所谓的“生命光环”了。 记得她当时的眩晕,那种感觉,有点像低血糖,就像是消耗过度似的。 如果她因为自己心中强烈的意愿,生命光环对病秧子皇帝发动了,结果导致自己消耗过度,进而晕倒。——这逻辑倒是通顺。 但张寄告诉她,皇帝病情未有好转。 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岳望舒挠了挠头,看样子她需要好好研究一下“生命光环”。 扫了一眼自己的常乐堂,小芙蓉、小菊、小兴子——一个个气色红润、健健康康,貌似也没有施展的必要啊。 嗯,她得找个试验品。 正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岳姐姐!” 正是两眼饱含泪花的齐采女! 这一天一夜,齐采女几乎已经认定是岳淑女使苦肉计陷害她!她心里一度对岳氏恨得咬牙切齿,可不曾想,转眼间御前的人就来传旨,说岳淑女亲口作证,证明了她的清白。 一时间,齐采女百感交集,只恨自己疑心病重。于是,便第一时间赶到乐安宫拜谢。 看着齐采女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岳望舒不禁感叹,怕是昨晚没睡好觉吧,便忙叫小菊去跑了杞菊茶来。 岳望舒有点愧疚,“昨日是我站得太久,腿脚酸软,才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不成想却连累采女遭到幽禁。”——反正把锅甩给那个病秧子就成了。 齐采女泪眼汪汪:“这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跟张大总管解释清楚,我还不晓得要被禁足到什么时候呢。”齐采女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不小心摔晕,身边某个嫔妃担了嫌疑,她恐怕未见得会仗义明言。齐采女不禁感叹,没想到后宫里,竟还要这样实诚的好人!!真是太难得了! 岳望舒道:“采女本就是清白的,我怎忍心看你平白受冤我也只是如实相告罢了。”——她还指望齐采女努力争宠呢!自然要捞她一把! 这番话,却把齐采女感动得泪目两行。 看着齐采女泪眼红肿的样子,岳望舒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拿齐氏试验品……这家伙熬夜伤眼伤神,正好需要治一治啊——嗯,不行,人是会说话的,她还是找个不会说话的物种做试验品。 齐采女一边呜咽一边道:“自入后宫,嫔妃们之间算计不断,不成想,还有姐姐这样心思纯善之人!” 岳望舒黑线了:没人算计你好伐,大姐 这齐采女怎么跟秦选侍似的,也是个疑心病重的 岳望舒想到湘妃和大公主母女,便忙低声道:“前些日子,陈才人曾跟我说,湘妃素来疼爱大公主,那晚的高热,想必只是个巧合。” 听了这话,齐采女不禁感叹,这岳淑女心思虽善、就是忒没心眼儿了点儿,她叹息着道:“我知道岳姐姐心善,不愿去怀疑一位母亲。可后宫之中,哪来那么多巧合那湘妃能与皇后分庭抗礼,又岂是简单货色” 岳望舒:“额……”湘妃和皇后关系好着呢,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俩对掐了 齐采女忙拍了拍岳淑女的手背,谆谆道:“这后宫里,素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旁人之言,姐姐切不可轻信啊!” 齐采女又低声道:“还有那陈才人,出身寒微,毫无依仗,竟也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诞下二皇子,可见她绝不简单!她这般为湘妃说话,可见她暗地里已经投了湘妃门下,还想着帮湘妃拉拢姐姐为羽翼,姐姐切不可中了算计,平白做了人家手中的棋子!” 岳望舒:……这疑心病,没救了。 齐采女深深吸一口气:“我原本还一直以为陈氏是皇后的人呢!” 岳望舒:泥垢了!我特么还以为秦选侍脑子有病,你丫的居然也一样!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病秧子皇帝这次选秀,怎么竟选了些奇葩进宫啊!! 齐采女忽的瞥了一眼窗外遥遥相对的西偏殿安庆阁,她低语道:“对了,你更得小心郑少使!前些日子,她常与秦选侍厮混,我着人调查过了,她们俩常去清音阁会面,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岳望舒蹙眉,“清音阁是宫中戏楼……”秦选侍和郑少使难不成去唱大戏了 这二位,不至于这么作死吧 “总之,你小心防备着就是了。”齐采女谆谆嘱咐了一通,这才告辞。 夜幕降临,岳望舒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试验品,倒是郑少使总算回来了——今日是秦选侍和郑少使侍疾。 岳望舒忙不迭奔去对面安庆阁,心下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劝导,郑少使已经甜笑着向她行礼,“岳姐姐可算是醒了!” 郑少使和秦选侍今日侍疾,自然也在御前听闻了此事,连那齐氏都连带着被放了出来。 岳望舒随口解释了两句,便转移到正题上:“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常与秦选侍一起去清音阁” 郑少使笑靥收敛,“岳淑女听谁说的” 岳望舒总不好转脸就出卖人家齐采女。 但郑少使疑心重,略一思量便猜了个大概,“齐采女” 岳望舒:这脑子不是挺灵活的吗去清音阁应该不至于是去学唱戏吧 但有了刘巧倩这个前车之鉴,岳望舒还是忍不住叮咛道:“皇上皇后素来重视礼法,刘宝林可是前车之鉴,郑少使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啊。” 郑少使晓得这岳淑女心眼不坏,便笑了笑:“岳姐姐放心,我与秦姐姐只是结伴玩耍罢了,谁会跟刘氏似的!”——穿得跟哭丧似的,简直脑子有病! 岳望舒虽然觉得这不是实话,但郑少使懂得自持身份、端庄守礼,想必无妨。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你不是跑去学唱戏就好。” 郑少使撇嘴:“咿咿呀呀的,谁爱学那玩意儿” 见郑少使瞧不上戏曲这行当,岳望舒便彻底安心了,“是我多思多虑了,你莫往心里去。” 郑少使忙甜美一笑:“我知道岳姐姐是好心,只是那齐采女心机颇深,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姐姐可莫要再信了!” 岳望舒:……乃们对彼此是有多恐怖的滤镜啊!话说,这郑少使疑心病也挺重! 第十六章、生命光环的被动技能 虽然岳望舒有心替齐采女解释,但显然敌不过郑少使的疑心病。 岳望舒是真的醉了,五个新人里头,三个疑心病晚期!! 病秧子皇帝这后宫啊,怎么一堆脑子不正常的人 唉,算了算了,既然郑少使秦选侍不打算唱戏,那么岳望舒没闲心思打探人家怎么密谋争宠!只要在礼法允许的范围内,乃们爱咋争咋争。 第二天一大早,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来给她诊脉,岳望舒忖着,皇帝目前还未病愈,她可不想去侍寝,便故作虚弱地道:“就是身上软绵无力,乏得很。” 身体疲软而已,这种毛病,可以随便装,反正我又没说我还病着。 老太医捋了捋胡须,“小主脉象上倒已无碍,不过小主既然乏累,便好好歇养几日。” 岳望舒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我省得了,多谢太医。” 歇养,她要的就是这俩字。 虽说皇帝发了话,暂免了她的侍疾。 但她若是“病愈”了,搞不好她还要被叫去晏清殿读奏折! 老太医也没有给她开药,只给她留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以及补养气血的党参和黄岐,叮嘱她用热水泡了喝便是了。 党参黄岐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但胜在稳妥,而且对补气血很有帮助。女人嘛,总要来大姨妈,很容易血虚。 白赚了一大包补气血的药,岳望舒很高兴。就算没病,用来煲汤养生也是极好的。 因皇帝病倒,后妃们需轮流侍疾,故而中宫请安也暂免了,岳望舒啥也不用干,整天吃吃喝喝,那叫一个幸福。 过了四五日,晏清殿那边才传来皇帝病情好转的消息。 天佑五年四月初二午后,天降骤雨,岳望舒出去遛弯没带伞,只得小芙蓉一路急奔,在淋成落汤鸡之前跑进了春和亭。 擦了一把满头的雨水,岳望舒长长舒了一口气,“春日的天儿,变得真快。” 小芙蓉忙擦了擦亭中的汉白玉石凳,并扶她坐下,“小主身子才见好些,可小心别着了凉。” 岳望舒其实身子骨挺好的,就是装得一副病弱样儿罢了,忽的她隐隐听见哗啦啦的雨声中有一抹微弱的喵喵声,“小芙蓉,你有没有听见猫叫声” 小芙蓉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有吗”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岳望舒也再竖耳聆听,下一秒,她豁然站了起来,快步出了亭子。这一举动,可把小芙蓉给极坏了,“小主!雨愈发大了,您可不能再淋雨了!” 然而岳望舒脚步极快,她微微拎着裙子,一溜烟便钻进了花木丛中,在这滂沱大雨中,在丛密的灌木枝芽底下,赫然是一只浑身泥泞的小猫崽子! “找到了!”岳望舒伸手一捞,便白捡了一只猫崽儿,双手捧着,便快速回到了亭中。 小芙蓉惊讶地看着这只野猫崽子,居然还真有猫 “小主当真耳力过人。”这猫崽子在小主手上瑟缩成一小团,叫声微弱,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样子,在这样大雨中,小主居然能听到它的叫声。 岳望舒连忙用帕子将这只瑟瑟发抖的小猫略微包了包,这猫崽子不过才两三个月大的样子,叫声这么弱,怕是染了什么病…… 正在此时,宫女小菊打着一把油纸伞、怀里还抱着一把打伞,竟寻了来!毕竟岳望舒出门的时候,有说过去御花园散散步,小菊见变了天,便急忙出来寻,倒也是巧,出来不过一刻钟,便寻到了小主。 主仆三人外加一只猫崽子终于不必在外头吹风受寒,回到乐安宫,小芙蓉忙不迭叫小兴子去膳房熬了姜汤。 岳望舒虽不喜欢姜汤,但她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掐着鼻子灌了一碗,也板着脸叫小芙蓉、小菊、小兴子三人也都喝了一大碗。 甚至,她都想过,要不要让这只猫崽子也喝点姜汤。但她不确定猫能不能吃姜,便没有勉强它。 这会子,岳望舒已经用干爽的帕子把这只猫崽儿擦干净了,又盖上干爽的厚巾子,还给它弄了些干净的食物和水,但小猫一口都没动,半死不活窝在角落里,仿佛随时都能嗝屁。 岳望舒见状,忙默默念着:治好它! 但心里念了不知多少遍,但小猫崽子还是那副将死的样子。 这让岳望舒忍不住怀疑,这“生命光环”真的有用吗 “嗯……”揉了揉眉心,头大如斗。 小芙蓉见状,还以为自家小主是在心疼这只小猫,便道:“小主若您真喜欢猫,不如回头花些银子,叫内务府给您挑只健康可人的。” 岳望舒叹息:“不用,先养几日再说吧。” 小芙蓉也跟着叹气,小主就是太心善了。 猫崽子便放在了她的寝室,这小东西,似乎也知道这里温暖安全,倒也安生,就是太安生了,岳望舒忍不住好几次去确认,是不是挂掉了。 翌日清晨,岳望舒更衣洗漱后,忙先去确认猫崽子是否还存活。 嗯,眼睛乌溜溜望着她,显然还活着,但还是病歪歪的样子。 “嗯鸡蛋的蛋黄没了!”岳望舒有些意外,仔细观摩,果然在小猫的嘴边儿找到了一抹黄色,看样子是它吃的! 岳望舒舒了一口气,虽然“生命光环”没发动,但这只猫能吃东西了,起码是个好的预兆。 诶,等等!虽然的确没有那天晕倒的感觉,但是!!这猫崽子病情明显是有所改善啊! 没吃药没打针,病就见好了!! 这是不是表示,她的生命光环是有用的! 嗯……岳望舒皱眉,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这还真不好说。 用过早膳,岳望舒走出常乐堂,看着雨后清朗的天儿,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湿润的空气,然后便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小菊笑着道:“小主,花坛里的芍药开了!” 岳望舒定睛一看,一片浓绿丛中,赫然是一朵半开的紫红色芍药,开得甚是富丽堂皇。岳望舒露出讶异之色:“芍药开得有这么早吗”——如今才是四月初啊! 小菊歪头想了一会儿:“今年的芍药的确开得格外早些,许是今天春暖的缘故。” 岳望舒看着这花坛中繁茂的花木,那芍药足足占据了五尺见方的地盘,粗壮硬挺的枝干顶部结出了一个个硕大的花苞,如今虽然只开了一朵,但这芍药养得倒是极壮,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开出一大丛。 “诶,等等,好像对面乐庆阁的芍药还早着呢!”岳望舒连忙看向对面,这乐安宫,正殿、偏殿门口都有花坛,里头种植的花木大同小异。她记得,郑少使的屋外也种了芍药,此刻远远看去,明显比她这株芍药小了一圈,枝干也没这般壮硕! 不光是芍药,还有花坛里的其他点缀花木,她这里便异常繁密,而对面就像是营养不良!! 一瞬间,岳望舒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她突然想到了兰贵嫔送给她的那株墨兰!! 原本半死不活,自她穿越过来之后,便抽了新叶,如今也长得葱葱郁郁! 明明,常乐堂的花木根本没怎么施肥!却都像是吃了金坷垃!! 难道说,这就是生命光环的作用! 不,准确说,这应该是生命光环的被动技能!! 为一定范围内的动物和植物加生命力!!生命光环笼罩之下,无论人还是动植物,都生机勃勃!!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自她穿越过来,小芙蓉、小菊、小兴子都养得气色红润,花花草草也都欣欣向荣,甚至才养了一宿的小病猫病情也有所好转!! 第十七章、我居然是个奶妈! 作为一个被网游熏陶过的现代穿越人士,岳望舒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个啥了。 老娘特么滴居然是个奶妈!! 生命光环,不就是加血光环么! 小技能是光环笼罩之下,通通回血!——虽然只是缓慢回血,效果不明显,但这可是个范围群奶! 更重要的是这个群奶技能不需要消耗,全天候开启,相当于被动技能。 如果她猜得不错,她应该还有个大招,她之前那天晕倒,估计就是大招后遗症! 所以,张寄说,皇帝那天未有好转,妥妥撒谎! 张寄可是御前总管太监,他的谎言,显然是病秧子皇帝授意的。 想到此,岳望舒心凉了半截。 病秧子皇帝只怕那天傍晚就痊愈了,却还特特演了这一出!这分明是有所算计。 她一个奶妈,有啥好算计的 而且,老娘治好了你的病诶,不给诊费就算了,居然意图坑蒙本奶妈! 不是说,如今这位皇帝是仁厚之君吗丫的就是这么“仁厚”的 更要紧的是,岳望舒完全琢磨不透这厮是想干啥! 等等,齐采女被幽禁的事儿——该不会是皇帝在故意试探她吧 肯定没跑了!要不然无凭无据的,病秧子皇帝怎么会突然把齐采女给禁足了呢 岳望舒吸了一口冷气,病秧子皇帝是在试探她的人品! 幸好老娘没有落井下石! 岳望舒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个病秧子皇帝也太腹黑了!之前明明蛮喜欢齐采女的,却为了试探她,二话不说就给栽赃了罪名、分分钟给关起来!当真叫一个拔x无情!!啊不,她们俩还没滚过呢。 这病秧子皇帝看着和气,实则心机得很啊! 深吸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底牌已经漏了大半,但她还不晓得这病秧子皇帝到底想干啥! 明明都试探过了我的人品了,却这么长时间按兵不动,这是想干啥 岳望舒心凉飕飕,该不会有人想要伤害奶妈吧 奶妈可是珍稀保护物种啊! 这时候,太监小兴子快步进来,躬身禀报:“小主,奴婢方才听玉芙宫的小太监说,皇上方才去了朝云宫,还从着人送内库中取了鸣凤古琴。” 岳望舒微微诧异,玉芙宫主位是荣妃,荣妃是皇帝表妹,消息灵通些倒也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玉芙宫小太监怎么这么嘴碎 “鸣凤古琴”这玩意儿,她不懂,但肯定是值钱的东西。 小兴子低声道:“此乃雷氏琴,据说曾为宋徽宗所藏,十分珍贵。” 哦,果然很值钱。 一旁的小菊忍不住咕哝:“侍疾的时候,齐采女也没出什么力,皇上如今病好了,却只想着齐采女……”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病秧子皇帝这是觉得冤屈了齐氏,所以才加以抚慰的若真如此,还算他有点良心。 西六宫、朝云宫。 此刻东偏殿暮雨阁已经响起了清婉的琴音,皇帝晏铮静耳细听,却不甚满意,这《梅花三弄》弹得柔婉有余,刚韧不足,实在有失梅花之傲然风骨。 于是晏铮开口道:“先弹到这儿吧。” 齐采女怯怯停了下来,“是嫔妾弹得不好吗” 晏铮心道,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面上却温和一笑,“你才换了新琴,难免生疏,以后慢慢熟悉便是了。” 齐采女温柔一笑,道:“嫔妾定会好生练习,绝不辜负皇上所赐的鸣凤古琴。” 晏铮心想,齐氏虽则才艺平平,但胜在乖巧懂事,“之前的事情,委屈你了。你不会怪朕吧” 齐采女忙道:“怎么会呢皇上也只是秉公处置。嫔妾也相信皇上会查清真相。” 晏铮满意颔首。 齐采女又道:“多亏了岳淑女,嫔妾听说她一醒来便为嫔妾作证。” 晏铮淡淡“嗯”了一声,看上去品性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齐采女柔声道:“嫔妾瞧着,岳姐姐是率直诚挚之人。”——就是心思过于简单,不懂后宫险恶啊。 晏铮没有接话茬,反而转移了话题:“朕听说,今儿一早,湘妃特意来向你致歉了” 齐采女面上浮现几分惶恐之色:“湘妃娘娘实在是太折煞嫔妾了!竟还带了那么多贵重礼物,嫔妾虽再三婉拒,但娘娘怎么都不肯收回。”齐采女心里却暗啐了一口,事后过了这么久才登门,还带了那么多珠宝首饰,那么大张旗鼓,这明摆着是做给皇上瞧的呗! 晏铮笑着说:“她既赏你,你只管收着便是。” 听到“赏”这个字儿,齐采女心里更加不舒服,但面上却温顺地应了一声“是”,还一脸担忧地道:“大公主身子娇弱,湘妃娘娘想必也很辛苦。” 提到这个女儿,晏铮脸上不免也有些忧愁,“娍媖打生下来便体弱。”——也不晓得岳氏的本事深浅,若也能一并治好娍媖的弱症就好了。 “好了,朕改日再翻你的牌子。”晏铮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朝云宫。 齐采女不免有些悻悻,只得柔情脉脉送走了皇帝陛下。 便听到登上龙舆皇帝陛下吩咐道:“去玉芙宫。” 齐采女脸上的柔情险些裂开,他还以为皇上是要回晏清殿批折子,没想到居然是去看荣妃!! 这个荣妃,自始至终都没露面,却还是轻而易举勾走了皇帝!好手段! 齐采女暗自咬牙切齿。 晏铮其实一早就打算去玉芙宫了,只是晌午这个时辰荣妃多半在午睡,所以才先来朝云宫安抚一下齐氏。 晏铮哪里想到,不但没能达到抚慰效果,反而把齐采女气了个鼻孔冒烟,这会子齐采女已经认定荣妃坏了她的好事儿! 皇帝染病期间,荣妃怀着身孕,自然没法侍疾,但这些日子,荣妃每日都会抄经祈祷,虽未对外宣扬,但晏铮心里却清楚得很。在加上荣妃还怀着他的子嗣,晏铮焉能不挂怀 “病愈”之后,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目送皇帝龙舆远去,齐采女这才回到了自己暮雨阁,看着琴案上的那架颇有年代感的鸣凤古琴,齐采女深吸了一口气,“鸣凤……凤凰……”心下不由一喜。 齐采女心想,这荣妃不得宠,便拿肚子里的孩子来争宠!湘妃如此,荣妃也是如此!哼,也没别的花样儿了! 第十八章、大橘、小菊 当夜,皇帝晏铮留宿在玉芙殿,自然了,荣妃有孕,只是和衣同眠罢了,敬事房亦无须记档。 翌日清晨,一只小猫崽子软糯糯扑在她脚边,“喵喵”软软叫着,岳望舒顿时眉开眼笑,一把将猫崽子双手捧了起来,看样子她的生命光环哪怕是被动技能,效用也颇为可观呢!先前小菊小芙蓉小兴子都没什么大毛病,所以才没察觉。 但现在这只猫崽子成功证明了光环的强大! 这只小猫瘦巴巴的,但胜在毛发蓬松,又把自己团成个球,倒是很好撸。白软软的小家伙,唯独背上有一坨橘黄色,嗯,带点儿橘,以后不愁不圆润啊。 “决定了,你就叫大橘了。”岳望舒对着小家伙如是道。 一旁正给她梳头的宫女小菊:…… 刚捧了洗脸水进来的小芙蓉忍不住扑哧笑了,“小主,这猫才这个点儿大,便叫大菊,咱们小菊可要伤心了。” 岳望舒忙解释道:“是橘子的橘,不是菊花的菊!它背上的毛是橘色的,就像是一只白猫背着一颗橘子。”——不过,大橘这么团成一团,周围白白的、中间黄黄的,怎么瞅着更像个煎蛋 小菊听了这番解释,立刻就再度精神抖擞了,梅兰竹菊那是四君子,橘子那就是颗水果!高下立分! 岳望舒:额,小孩子还真好哄。 这小菊才十四岁,比小芙蓉还小一岁,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另外那个小兴子也才十七岁。 唉,她这常乐堂尽是未成年人啊! 岳望舒抚摸着大橘背上的“小橘子”,笑眯眯道:“你可要多吃饭、多长肉。”——这样才对得起“大橘”的名号。 “喵”大橘发出了软绵奶甜的叫声,直叫人心都化了。 “小主,您该用早膳了,今儿可还要去凤仪宫请安呢,您可别误了时辰。”见自家小主玩猫玩得起劲,小芙蓉忍不住提醒。 四方食案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碗热腾腾的鲜虾小馄饨,一碟黄灿灿的蛋饺,还有凉拌芹菜丝、素炸丸子和宫保鸡丁——大清早的便这般丰盛,真是叫人食指大动。 岳望舒先飞快夹了一只蛋饺,轻轻放进了大橘的碗里。 “小主!”小菊忍不住直皱眉头,小主也太宠爱大橘了! 岳望舒嘿嘿一笑,这才开吃。不是她偏心,瞅瞅大橘的早餐,也就是一碗糊糊,大橘大病初愈,需要补充营养! 岳望舒饭菜丰盛,身边人自然也跟着得利,虽说她胃口见涨,但这么多饭菜是怎么都吃不完的,剩下的照例自然要分给身边宫女太监。虽说宫人有专门的膳房,但那伙食,怎么能跟东六宫御膳房相提并论 吃饱喝足,便直奔凤仪宫而去。 才刚到了凤仪宫正殿,便看到一位穿着串枝芙蓉锦缎圆领长衫的女子正被宫女太监小心翼翼从暖轿上搀扶下来。 那女子梳着宝髻,满头金玉,自是华美万千,更令人瞩目的是她容颜!一张芙蓉面,两弯柳叶眉,朱唇一点,端的是美不胜收。 岳望舒不禁微微一呆,宫里竟还有这等大美人! 她立刻就明白眼前这位是谁,少不得连忙俯身行礼:“给荣妃娘娘请安!” 眼前这个华美动人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一直闭门养胎的荣妃了。 荣妃一身妃红锦缎衣裳甚是宽松,甚至都看不出腰身,但她一双手本能地拢在腰间,可见十分呵护腹中的孩子,她妙目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俏丽的女子,露出疑惑之色:“你是……新晋嫔妃” 岳望舒忙回话:“嫔妾是乐安宫淑女岳氏。” 荣妃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在宫人搀扶下缓缓走进凤仪殿。 这时候,正好齐采女也来了,看着荣妃那华美金贵的背影,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 嫔妃们这才纷纷进殿,照旧参拜了中宫之后,按照位份高低依次落座。因刘氏已经被打入冷宫,所以岳望舒顺延做在了刘氏原本的位子上,与陈才人来了个面对面。 皇后孟氏看着缓缓落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的荣妃,细细端量一番之后,这才道:“养了这些日子,总算见丰盈了些。” 荣妃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眼中难掩将为人母的喜悦,“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这阵子,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都忙着为皇上侍疾,独独臣妾什么忙都帮不上。” 皇后含笑道:“你这些日子,也没少为皇上祈福祝祷,也算是尽心了。”说着,皇后又正色道:“不过你的身孕才刚稳固些,将养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荣妃低头柔声应了一声“是”,“臣妾谨记。” 岳望舒往嘴里塞了一块芙蓉糕,心道,皇后和荣妃的关系也挺和谐的啊……反正她是看不出后宫有什么劳什子“分庭抗礼”。——没凭没据,胡乱脑补是要不得滴! 凭啥后宫就得撕啊!凭啥后妃就得为了一根黄瓜争得头破血流 大家吃吃喝喝,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不也挺好么! 荣妃瞧瞧扫了一眼在座的嫔妃,尤其是底下那四个脸生的新人,不由微微有些脸红,“臣妾听闻,新妹妹们都还未侍寝。昨晚……臣妾并未留皇上。” 孟皇后笑了笑:“好事不怕晚,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皇上怜惜子嗣,也是人之常情。” 岳望舒又捏了一枚杏仁酥送进嘴里,此时此刻坐在她上首的是芳婕妤,芳婕妤瞅见她嘴巴就没消停,忍不住皱了皱眉。 岳望舒:咋滴嫌我吃得多啊 岳望舒只当没瞧见,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杏仁酥虽然酥脆香甜,就是有点干巴。 嗯,茶也好香啊。 虽然岳望舒早膳吃得饱饱,但点心怎么能算是饭呢 坐在岳望舒下首的秦选侍忍不住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皇后端坐在上头,自顾自询问这荣妃的身孕相关事宜,涉及饮食起居的方方面面,作为过来人的湘妃也时常插上几句嘴,殷切地向荣妃传授经验。 荣妃细细听着,时不时点头致谢,端的是一副其乐融融妻妾和睦的画面。 岳望舒不禁感叹:多么和谐的后宫! 大家都是女人,完全没必要为难彼此嘛! 大约也是因为这三位互有血缘关系的缘故,皇后的母亲虞氏是湘妃虞氏堂姨妈,荣妃的外祖母荣康大长公主又是帝后的姑祖母,妥妥的一家人。 嗯,杏仁酥真好吃! 正在此时,皇后转脸吩咐身边的女史彩鸳:“叫小厨房再做一份杏仁酥,赐给岳淑女。” 岳望舒整个人跟杏仁酥似的几乎要碎掉了!丫的你不是正跟荣妃湘妃聊得起劲吗!居然还能分心瞅我! 岳望舒那叫一个尴尬,只得连忙起身屈膝一礼:“多、多谢皇后娘娘!” 湘妃虞氏不由一怔,旋即掩唇笑了:“皇后姐姐,娍媖也极喜欢杏仁酥,您也赏臣妾一份吧。” 孟后笑着道:“好,也给娍媖一份。” 岳望舒大囧,这是把我当小孩哄了吗! 一时间,在座的其他嫔妃也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岳望舒:求求你赶紧散场吧! 第十九章、乖巧懂事的新人们(加更求票!) 岳望舒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但架不住皇后坐的位置高啊!!中宫凤椅安置之地生生比嫔妃们高了一个台阶,再加上凤椅有格外高大些,所以皇后哪怕没有蓄意盯着谁,只要随便一扫,就一目了然。 正在所有人都笑嘻嘻、唯独岳望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跪奏道:“娘娘,皇上来了!” 孟后忙扫了一眼旁边剔红牡丹纹几上西洋钟,心道,竟已经下早朝的时辰了。 后妃们尚未来得及出正殿迎驾,皇帝晏铮便已经缓步而入。 一众人少不得连忙俯身行礼,莺莺燕燕的请安声也分外温柔娇软。 晏铮见荣妃也在,忙加快了脚步,却忽的瞥见其中一方茶几上的高足点心盘,一盘空空如也,另一盘只剩下一枚芙蓉糕。 晏铮:…… 皇帝晏铮脚步不由一顿,再垂眸一瞥,正是芳婕妤杜氏和淑女岳氏,虽然皇帝也不晓得杜氏爱不爱吃点心,但立时便想到必定是岳氏。 晏铮只是略一停顿,便再度快步上前,先将皇后扶起,才看向荣妃:“都平身吧。” “谢皇上。”嫔妃们这才纷纷起身,荣妃到底怀着身孕,哪怕有宫女上来搀扶,起身也格外慢些。 皇帝晏铮自然是毫不犹豫霸占了皇后的凤座,女史彩鸳已经飞快搬了张椅子放在凤座之侧,皇后这才落了座。 晏铮看了皇后一眼,随口问:“怎么今儿还没散” 岳望舒心下跟着腹诽:是啊,早该散场了! 孟后笑道:“跟荣妃多聊了几句,一不留神,便晚了些。” 说着,孟皇后低声道:“皇上若是白日里得空,不妨常去玉芙宫坐坐。” 孟皇后虽然说得委婉,但明显是暗示皇帝,不要那么晚去玉芙宫。 齐采女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道:皇后这是在敲打荣妃啊! 岳望舒看在眼里,却认为,皇后实在周全荣妃脸面,毕竟大晚上留宿有孕嫔妃寝殿,说出去也不好听的啊。 果然,荣妃忍不住又有些脸蛋臊红。 皇帝晏铮倒是脸皮厚,他淡淡说:“用了晚膳,天色实在有些晚。”——朕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晏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孟后莞尔一笑,“皇上,新晋嫔妃入宫都一个月了,贵太妃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 晏铮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朕知道了。”又瞅了瞅底下的一众新人旧人,荣妃和湘妃自是不必多说,一个怀着身孕,一个不宜生养,兰贵嫔身子身子弱性子冷,芳婕妤倒是年轻貌美,只可惜也跟那陈氏似的,不识几个大字。 也正因为如此,贵太妃虞氏才格外悉心选了五个新人入宫,只是万没想到,刘宝林侍寝之夜竟能闹出那个大幺蛾子,生生把自己折腾进了幽宁宫。 孟皇后又道:“皇上放心,剩下几个都是乖巧懂事的。” 晏铮心下冷笑:那可不好说!齐氏倒的确乖巧懂事,岳氏还需观望,剩下那两个玩意儿……是打定主意要去幽宁宫陪刘氏了! 也罢,就先翻齐氏的牌子吧。 子嗣的事儿,也的确是不能拖了。 晏铮看向荣妃:“好好将养着身子,你若有什么不懂的,皇后和湘妃都是过来人。” 荣妃应了一声“是”,“臣妾明白。” 孟皇后含笑道:“有臣妾和湘妃妹妹照看,皇后放心便是。” 晏铮点了点头,目光不由撇下底下稍远之处的某人。 岳望舒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一时不敢确定是不是在瞅自己,便看向离着自己最近的芳婕妤。 芳婕妤已经娇羞带笑,眼波柔柔回望上头君王。 这举动,应该叫做“暗送秋波”吧。——岳望舒如是心想。 晏铮:……自作多情! 皇帝晏铮脸色顿时冷峻了几分,他挥手道:“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皇帝开口撵人,端的是叫不少嫔妃心下失落,可再失落,也不敢违背圣意,只得跪了安,次第退出凤仪宫。 凤仪宫外,湘妃荣妃拉着手互相辞了别,便各自登上仪舆,分头远去。 芳婕妤抚弄鬓角,笑得娇媚而得意,她扫一眼四个新人,扭着腰身也登上了肩舆。 这肩舆,需得是世妇以上才有的交通工具,或者是怀有龙胎这种特殊状况,才有可能破格享用。 所以四位新人都得用蹄子通勤。 齐采女一脸不爽,但在皇后的宫门外,只得强行忍了,她转脸对岳望舒道:“岳姐姐,可否去你宫里讨杯茶喝” 岳望舒:额,行叭。 正在此时,女史彩鸳笑着将一个硕大食盒递给岳望舒的宫女小芙蓉,并祝福道:“这杏仁酥趁热吃滋味更佳。” 岳望舒又忍不住尴尬了起来。 乐安宫、常乐堂。 岳望舒虽然很想趁热尝尝几块杏仁酥,但想到齐采女疑心病晚期,便也叫小菊把酥点暂且收了起来,并叫人泡小芙蓉泡了杞菊茶端上来,并劝慰道:“芳婕妤毕竟也年轻貌美,犯不着怄气。” 齐采女轻笑道:“杜氏自是自以为是些罢了,她若真有手腕,也不至于至今一子半女都不曾怀过。那些个面上和颜悦色的,才是厉害角色呢!” 岳望舒:……你就尽情脑补吧! 齐采女饮了一口杞菊茶,不由掀了掀眉毛,这玩意是真难喝,岳淑女这是份例茶不够喝吗 齐采女却也没有明言点破,而是低声道:“你放心,我……应该很快就能侍寝了,若有机会,我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 岳望舒瞪大了眼,连忙摆手不迭:“不不不,你还是先自己固宠为上!”——求求您,自己努力争宠就得了! 齐采女不禁有些错愕,但旋即道:“倒也是,言多必失,如今皇上虽有几分青眼于我,但贸贸然为你举荐枕席,的确有些不妥。”——她既然要扮演爱慕君王的嫔妃的角色,就算再贤惠懂事,冷不丁把皇帝往别的嫔妃宫里推,万一被皇帝怀疑不够真心就不妙了。 岳望舒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章、齐采女侍寝、又寄了! 当天傍晚,敬事房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皇上翻了齐采女的牌子! 得知此讯,岳望舒只恨不得喝一杯来庆祝! 偏这个时候,小菊捧了一盏杞菊茶,煞风景地道:“等齐采女侍了寝,下一个怎么也该轮到小主您了。” 夜色初降,岳望舒吃着皇后赏赐的杏仁酥,喝着杞菊茶,撸着小小一团的大橘,常乐堂中一片静谧,可岳望舒的念想却越来越污:加油吧齐采女,把病秧子皇帝给我榨干喽! 夜凉如水,晏清殿灯火如昼,打扮得娇妩动人的齐采女袅袅朝皇帝走去。 皇帝晏铮亲手将娉婷见礼的齐氏亲自扶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欣赏齐氏那欲拒还迎的娇羞脸蛋,便不由觉得鼻子有些痒——明明风寒早就痊愈了,怎么总是动不动觉得鼻子痒。 晏铮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不合时宜的喷嚏,并露出和煦的微笑,抬手扶着齐氏泛着酡红的脸颊,“霁月今日打扮得倒像个新娘子。”——一袭石榴红对襟小袄,一张脸蛋亦是明艳万千。 齐霁月抬眼望着清俊温雅的皇帝陛下,心下多少有些激动,她羞赧地道:“今晚,的确是嫔妾的新婚之夜。” 晏铮嘴角一翘,便扬声吩咐道:“张寄,立刻去取一双红烛来。” 齐霁月羞涩一笑,千娇百媚盈盈一福,娇声软语道:“多谢皇上。” 那张寄腿脚倒是极为伶俐,不一会儿功夫便取来了一双婴孩手臂般粗硕大红烛,飞快点上,又麻溜退下,那叫一个来无影去无踪。 齐霁月看着那灼烈燃烧的红烛,在看看皇帝身上的大红圆领衣袍,不由道:“嫔妾当真是此生无憾了。”说着,那眼波柔柔的双眸中竟多了几分水意。 晏铮笑容里多了一丝丝温情,“你既这般懂事、识大体,朕日后自不会再教你受委屈。”——先前为了试探岳氏,多少叫齐氏受了些不白冤屈。待到今晚过后,齐氏的位份也可以晋一晋了。 齐霁月听了这话也不禁有些感动,她眼眸脉脉仰头望着皇帝晏铮,软语道:“有皇上这句话,嫔妾便不算委屈。” 晏铮心中甚是满意,便握起齐氏柔软温热的手,便朝寝榻走去。 齐霁月脸一红,心想自己想说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她胀红着脸急忙道:“皇上,嫔妾痴愚,还想向皇上讨要一物!” 晏铮一愣,莫不是想晋位晏铮神色瞬间冷静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齐霁月从袖中掏出了一缕秀发,上头用红丝带扎着,这显然是她自己的头发。 齐霁月羞涩地道:“嫔妾虽读书不多,但少时最喜欢《孔雀东南飞》中的一句话: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所以,嫔妾斗胆向皇上讨要一缕头发……” 话说道此处,齐霁月赫然发现皇帝那温润的面庞竟陡然变了! 若齐氏讨封,皇帝晏铮虽然会有些不舒坦,但多半还是会允了,毕竟先前的事儿,的确叫齐氏受了委屈!! 但晏铮万万没料到,齐氏居然敢存有此念!! 一双红烛便也罢了,又不是龙凤花烛,纳妾之夜点上也无不可! 但结发是什么意思,齐氏难道不晓得吗! 不,她心里清楚得很!! 焦仲卿和刘兰芝是原配夫妻,所以才有“结发同枕席”之言!! 身为妾妃,却想与朕结发! 齐霁月看着皇帝那冷峻的眼眸,不由心里发憷,她急忙道:“嫔妾绝无觊觎中宫之心,嫔妾只是想跟皇上白头到老。” 晏铮心中怒火陡然升腾而起,“你还敢说你没有觊觎中宫之心!只有皇后才是朕的结发妻子,也只有她才配与朕白头到老连荣妃、湘妃都不敢说这样目无尊卑的话,你算什么!” 齐霁月瞬间心中凉透,双腿一软,便噗通跪在地上,这样的话,哪怕私下说,也是这么犯忌讳的吗 齐霁月急忙道:“可是、可是……皇上送了嫔妾那架凤鸣古琴——” 晏铮听了这话,气得脸都青了,“世上竟有你这种自以为是之人!”——只是一架凤鸣琴,居然就敢自比凤凰!!这个齐氏,比起刘氏脑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来人!”晏铮直接扬声吩咐,“将齐氏打入幽宁宫!”——去冷宫里好好冷一冷脑子,省得整天头脑发热!自作多情!! 齐霁月脸唰地白了,她苦心谋划,可不是为了去冷宫陪刘巧倩的! “皇上,嫔妾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嫔妾一次机会吧!!”齐霁月的哭喊声响彻晏清殿。 晏铮已经气了个半死,今年这选秀,到底选了一群什么玩意儿!!朕只是想要几个脾性好、模样赏心悦目的女子罢了! 那刘氏还只是脑子不好,这个齐氏不但脑子坏掉了,居然还野心勃勃、想取中宫而代之!! 朕与皇后虽不算十分恩爱,但也绝不容许齐氏这等妇人冒犯中宫!! 忽的,晏铮心中一凛,这个齐氏……只怕与那刘氏是一个来路。 “那个”地方来的女人,莫非都是这般自以为是吗! 晏铮不由气恼,太祖朝奇人辈出,怎么到了朕这里,就只有俩个脑子坏掉的女人 “摆驾凤仪宫!”晏铮心下恨恨,皇后这般贤惠得体、宽待六宫,一个刘氏把皇后的告诫当成耳旁风,这个齐氏更是胆大包天地向取代皇后!朕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皇后怎么对不住你们了! “那个”地方来的女人,都这般狼心狗肺吗! 刘氏和齐氏便罢了,希望岳氏不是这种人,否则皇后恐怕要伤心了。 岳望舒这一晚怀着美好的心情早早睡下了,结果第二天就听闻了齐氏的噩耗:采女齐霁月,昨晚被打入冷宫了!! whatfuck!! 岳望舒心里直接骂出了鸟语! “这是为什么啊!”岳望舒把自己脑袋挠成鸡窝! 太监小兴子直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反正昨晚侍寝不成,齐采女便被押送幽宁宫了。” 岳望舒急忙道:“赶紧替我梳妆,待会儿去凤仪宫!” 小菊端着温水进来,不由道:“小主,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 “我知道!”御前的消息,等闲打听不出来,还是直接去问皇后娘娘吧! 第二十一章、小主您跑什么呀!(二更) 被岳望舒寄予厚望的齐采女就这么寄了! 估摸着也没睡到皇帝,就直接去冷宫跟刘巧倩作伴了! 岳望舒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整了什么花活明明有刘巧倩“珠玉在前”,丫的就不能安生正常地睡一下皇帝么!丫的,搞不好这俩都是她的老乡! 去凤仪宫的路上,岳望舒吐槽不已。 结果她远远的就看到凤仪门外停着一顶龙舆——岳望舒忙刹住脚步! 我去,皇帝怎么这个时辰来凤仪宫了 啊不对,皇帝肯定是昨晚来的! 上一次刘巧倩“素衣披发”,皇帝貌似就半夜来了凤仪宫。 一则后宫嫔妃出了事儿,当然告诉皇后一声,二则凤仪宫离着皇帝的晏清殿也是最近的。 岳望舒来不及多想,掉头就一溜烟就跑!! “小主您跑什么呀!”陪同在侧的小芙蓉吓了一跳,连忙拎着裙子追赶。 当然要跑,丫的早朝的时辰快到了!也就是说,皇帝很快就要出来了!再不跑,就要被逮个正着了! 皇帝晏铮昨晚被皇后安慰了一通,便直接在凤仪宫宿下了,一早起来,正打算去上早朝,便听到有人急喊“小主您跑什么呀”。 晏铮眉头一皱,抬眼望去,倒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在狂奔,但心下已然不悦,“张寄,去把人叫过来!” 如果不是小芙蓉这一嗓子,岳望舒很有可能就溜掉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古人的裙子辣么长,岳望舒就算提溜着些,也终究跑不快,所以很快就被御前太监给追了上来,并拦住了去路。 “原来是岳淑女!”一个年轻的太监拱手行礼,“奴婢是御前都太监李约,皇上请您过去回话。” 岳望舒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此时此刻,她已经跑出很远了,但还是能看到着一身杏黄衣袍的皇帝陛下正立在凤仪门外。 妈耶子,老娘命休矣!! 岳望舒只得乖乖跟着李太监又回到了凤仪门。 皇帝晏铮定睛一瞧,不由又气又笑:“原来是你!你跑得倒是很快!” 岳望舒缩头缩脑,宛若一只鹌鹑,我要是跑得快,就不会被追上了!她连忙行了一礼,讪讪陪笑:“也不算快啦……” 晏铮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规矩礼仪是谁教的不晓得内宫之中,不得奔走吗!” 岳望舒都快哭了,她当然知道,她又不是刘巧倩、齐霁月,她对于这个时代的规矩礼仪知道得很清楚! 可她更知道,皇帝心情正糟糕,若是一头撞上,她肯定会很惨。 “嫔妾失仪,请皇上降罪。”这个时候就找什么理由开脱了,麻溜认罪认罚,或许还能从宽处置。 晏铮想着岳氏的大用处,便生生忍了下来,“今日不是请安时辰,你来凤仪宫作甚!” 岳望舒也不敢胡诌,老老实实道:“嫔妾听闻齐采……齐氏进了幽宁宫,所以想向皇后娘娘请示一下是何缘由。” 晏铮心道:嘴巴还算诚实。 “你只是想问缘由,还是想顺便给齐氏求个情”似乎这齐氏与岳氏走得蛮近的。 岳望舒急忙摆手:“嫔妾不敢!齐氏都进了冷宫了,肯定是犯了极大的过错!嫔妾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这会子她宁可落下一个薄情寡义之名,也不想讲义气把自己讲冷宫! 晏铮这才消了几分气,“皇后昨晚没睡好,这会子还没起。” 岳望舒:嗯 昨晚没睡好 莫非——帝后滚床单了 虽说皇帝的身体状况,也折腾不了太久,不至于把皇后累着,但皇后身子骨那么弱,万一不小心中招,生孩子……怕是会把命搞没了吧 皇帝晏铮哪里想到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岳氏脑子里想得竟是这般不堪的东西! “不要打扰皇后休息。”晏铮淡淡说。 岳望舒连忙道:“是是是,嫔妾不敢。” 又偷偷抬了下脑袋,小声道:“那……嫔妾就告退了” 皇帝晏铮也还急着去上早朝呢,实在没空在此耽误,便挥手道:“退下吧!” 回到乐安宫常乐堂,岳望舒直接软瘫在罗汉榻上,今天真特么叫一个悲催!也不晓得齐霁月到底做了什么死,她怎么瞧着皇帝反倒比刘氏闹幺蛾子还要生气! 她这位老乡啊,当真是坑人又坑己。 不过转念一想,她今天触了皇帝霉头,也不尽然是坏事,下一次翻牌子,皇帝肯定会略过她。 嗯,希望秦选侍和郑少使不要作死。 午后,陈才人造访,终于倒出了齐霁月败退冷宫的原因! “我午前送了些亲手调制的安神香去凤仪宫,顺便问了问齐采女的事儿,便看到皇后娘娘脸色突然就不好看了!”陈才人脸上难掩惊愕,“你肯定猜不到,齐采女昨晚竟然跟皇上讨要一缕头发,她想跟皇上结发!!” 岳望舒呆滞了三秒钟,才幽幽道:“天爷诶!” 怪不得皇帝气成那副样子! 这宫里谁人不知,帝后是结发夫妻,皇帝何等爱重皇后!这齐霁月居然敢觊觎中宫凤位!! 这位老乡啊,当真是作了一手好死! 陈才人拍着自己心口,也不禁感叹:“佛祖在上、三清在上,刘氏脑子发昏,怎的连齐氏也这般不清醒!今年这后宫里到底是怎么了” 岳望舒:大姐,敢问你的信仰到底是啥 此时此刻,晏清殿中,皇帝晏铮正在批阅奏折,总管太监张寄躬身走上前,却不敢出声打断。 晏铮笔走龙蛇,落下一行朱批,这才抬眼问:“怎么了” 张寄讷讷道:“是乐安宫,岳淑女那边,有一件小事,奴婢不知该不该禀报。” 晏铮神色一紧:“有关岳氏,便不算小事。” “是,奴婢明白了!”张寄连忙应诺,连忙低声道:“三日前,岳淑女捡到一只病歪歪的猫崽子,细心照顾之下,那猫儿便痊愈了。” 晏铮眉心一簇,“是突然痊愈,还是……” 张寄忙道:“是一天天,慢慢见好的。” 晏铮沉默了,与朕那日并不一样,这猫素有九条命,保不齐便是它自己熬过来的,“可曾用药” 张寄摇头:“不曾。岳淑女只把那猫儿搁在自己屋照料了几日。” 晏铮再次沉默:是朕对岳氏的能力尚不了解,还是——岳氏发现朕发现了她能力,所以才刻意这般缓缓治猫 可是,若是为了防备朕,岳氏不理会那猫的死活,岂不更好——是岳氏太心软 晏铮揉了揉眉心,光这么盯着,从旁猜测,或许不足以探知岳氏真实的能力。 第二十二章、皇帝驾到、将军负印?! 常乐堂中。 岳望舒与陈才人正喝着枸杞茶,有说有笑,便瞧见小兴子踉踉跄跄跑了进来,“小主,皇上来咱们安乐宫了!” 岳望舒看着小兴子那兴奋不已的样子,只觉得如遭雷劈,“啥!” 陈才人也有些错愕,错愕之余,连忙起身:“那我先走了!” 怎么瞧着陈才人对皇帝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岳望舒忙道:“皇上来安乐宫,未必是找我的啊!”——对面乐庆阁还住着郑少使呢!保不齐郑少使施展了争宠手段,才把皇帝给勾搭来了的呢! 陈才人一愣,“也是哦,我瞧你也不是个会争宠的!皇上八成是来瞧郑少使的呢。” 此时此刻,皇帝晏铮的脚已经走到了常乐堂的堂门外,便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晏铮:…… 宫女小菊弱弱的声音响起:“可是,郑少使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岳望舒:“……” 陈才人:“……告辞!” 陈才人脚步飞快,一溜烟儿便出了常乐堂,然后——她赫然瞧见皇上已经负手立在门外!! 陈才人连忙刹住脚步,方才不至于扑在皇帝陛下身上,“给皇上请安!” 皇帝晏铮皱了皱眉,幸好成桢是皇后抚养长大的,虽不成器,起码不至于如陈氏这般不成体统! 晏铮深吸一口气,想着今日此来的目的,便沉着脸道:“退下吧!”——陈氏上不得台面,朕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还是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吧。 “是是是!”陈才人低头哈腰,忙不迭溜了。 常乐堂不大,古代建筑隔音又不咋滴,岳望舒自是听了个真真,作为一个小小六品淑女,又岂敢怠慢皇帝,少不得低眉顺眼、麻溜出来迎驾。 “嫔妾迎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岳望舒赶忙敛衽屈膝,规规矩矩见礼。 晏铮看着岳氏,举止虽然仓促,但还算规矩周全,他眉宇总算略微和缓了些,“你跟陈氏走得很近” 岳望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陈才人只是闲来无事,过来串个门。”——她与陈才人素日交情不深,但心里倒是蛮喜欢陈才人的性子。 晏铮淡淡回首睨了一眼身后,正对着的正是乐安宫西偏殿乐庆堂,郑氏么……呵! 晏铮一甩袖子,大步便进了常乐堂中。 一入内室,便见花木葱茏、兰香宜人,晏铮不由心道,这屋内花草倒是颇有几分雅意。 岳望舒自从知道自己的被动技能好用之后,就陆续从花房添置了些花草,古色古香的建筑内,最合适摆放的自然就是兰花了。临窗的两盆春兰如今已经含苞初放,香气清幽,闻着倒是不坏。 西侧次间罗汉榻的炕几上赫然摆着吃剩的点心和喝剩的杞菊茶,岳望舒脸色微微尴尬,连忙吩咐道:“快撤了,换六安瓜片来。” 皇帝晏铮却新手拿起了其中一只茶盏的盖子,便看到盏中不是茶水,而是几颗红郁郁的小果子和一朵淡黄的贡菊,他忍不住睨了岳氏一眼。 岳望舒只得解释道:“这是杞菊茶,能养肝明目。” 说着,岳望舒又道:“皇上常日案牍劳形,平日里也可以多喝些杞菊茶。” 晏铮挑眉:“你还懂调理身子” 岳望舒谦虚地道:“略知皮毛。” 晏铮看着那喝剩的杞菊茶,便道:“那就也给朕来一盏杞菊茶吧。” “是!”岳望舒急忙示意小菊和小芙蓉。 两个宫女麻溜上前,拾掇了茶水点心,麻溜下去泡了。 晏铮这才端坐在了罗汉榻上,才一落座,只觉得背后暖风袭来,来带着淡淡的清香,那并不是兰花的香气。晏铮回手一瞧,窗外赫然是一片盛开的芍药,原来是芍药的花香。 晏铮正要收回目光,但不由一怔:朕记得,皇后那儿的芍药仿佛尚在含苞——岳氏这里的芍药竟已经盛开成片了 而且,芍药开得又多又大,如此繁盛。 晏铮心下一愣,不由起身,看向窗外,那花坛中芍药格外高大丛密,然而遥遥却见乐庆阁外的花木生生小了一圈! 再看看这堂中的兰草,亦是格外茂盛,小小一盆春兰的花骨朵竟有四五支,花开簇簇。 晏铮忽的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岳氏的能力,竟是这般厉害吗不但对人畜有用,连花花草草都如沐雨露! 正在这时候,“喵呜”一声打断了皇帝晏铮的思绪,他瞧见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不知何时混了进来,此刻已经跑到了岳氏的脚边儿,正蹭着岳氏的脚踝。 “竟还是只将军负印。”晏铮脱口道。 “将军负啥” 晏铮默了片刻,指着那只猫道:“它,通体纯白、唯独背负黄印,所以叫做‘将军负印’。” 岳望舒:豁!这么神气的品种!她还以为就是个田园橘呢! 岳望舒忍不住小声道:“嫔妾瞧它背上更像个橘子,所以给它取名叫大橘。” 晏铮:俗不可耐! 晏铮眉心一挑,打量着岳氏那红润的气色:“你宫里不但人养得好,连半死不活的猫都能给养活了。” 听了这话,岳望舒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帝怎么知道大橘原本半死不活丫的,监视我啊! 等等,大橘该不会是被故意安排送到她身边的吧 岳望舒忍不住开始阴谋论,面上连忙讪笑:“侥幸、碰巧而已!” 晏铮眉心沉了沉,岳氏如此三缄其口,从她嘴里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 定了定心神,晏铮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你既然这么会调养身子,便去惠明宫帮湘妃好好照顾娍媖吧。” 岳望舒:啊这是什么节奏 岳望舒连忙推辞:“嫔妾只是略懂而已,哪里比得过太医们艺术精湛”——没跑了,皇帝这是在试探她的本事! 晏铮却笑了:“怎么,你要抗旨吗” 岳望舒:你妹的该死的皇权!! 内心怒骂,但岳望舒面上还是从心了,“嫔妾不敢,嫔妾就是怕辜负皇上的期许。” 晏铮笑容更盛了几分,语气也透着几分温柔:“不会的,岳卿定不会让朕失望。” 皇帝这笑容,反而叫岳望舒浑身毛毛的!麻蛋,这肯定是看穿我的能力是范围技能,所以只要我跟大公主同住一宫,哪怕不出力,大公主的身体也会日渐改善! 岳望舒忍不住直缩脖子。 晏铮看在眼里,不由皱眉,朕都这般亲切和善了,怎么岳氏反而害怕了 晏铮想了想,便道:“朕也不白用你。” 便转脸吩咐张寄:“去传旨,岳氏侍疾有功,着晋为才人。” 第二十三章、岳才人:我升官了?! 才人!! 岳望舒惊呆了,皇帝这加封,也太冷不丁了! 若说侍疾有功,这后宫嫔妃,除了有孕的荣妃和需要照顾女儿的湘妃,那个侍疾无功而且她只侍疾了一天而已! 除非,那一日,她的确发动大招,治好了皇帝的风寒!! 岳望舒心想:果然被她猜中了吗 岳望舒回过神来之后,急忙弱弱提醒道:“皇上,淑女之上是宝林!” 诶哟喂,这岂不是越级晋封了 晏铮疑惑地道:“那又如何” 岳望舒:差点忘了,宫规好像没有限制不许越级加封。 但是——她还没侍寝呢!就连升二级! “这、这不太好吧”岳望舒讪讪道。 晏铮唇角勾起一抹别样的笑意,白皙温润的面庞透着几分温润的暧昧,“是了,选秀入宫的嫔妃,素来都是侍寝之后,才有所晋封。” 岳望舒不由老脸一红,便见皇帝突然一步近前,幽邃的眸子忽的凝视着她。 岳望舒不由浑身皮子一紧。 晏铮轻轻一笑,低声问:“不如,朕今晚就翻你的牌子。” 岳望舒惊呆了,然后本能地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然后,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身为嫔妃,貌似是没有权利拒绝皇帝的!! 岳望舒急忙道:“嫔妾自那日晕倒之后,就、就浑身乏力!实在不能侍寝!” 晏铮笑容瞬间僵住了,浑身乏力!这岳氏分明脸色红润、中气十足!这个岳氏,她居然不愿意侍寝! 岳望舒也知道自己撤理由实在太荒唐!若是皇帝没亲眼瞧见她,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避宠理由!!可她这副样子,哪里像个病人!这小脸蛋,比皇帝的脸都红润呢! 话说,近距离观察,皇帝那张脸似乎白皙得有些不健康,脸颊上也几乎不见红晕……岳望舒暗道,还真是个病秧子啊。 晏铮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发作。他想不明白,岳氏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朕都如此施恩了,岳氏却如此避之唯恐不及! 这个岳氏,到底是胆怯,还是别有算计 缓缓吐出一口气,“岳才人,你明日就搬去惠明宫。” 撂下这句话,皇帝晏铮拂袖而去。 岳望舒只得赶忙恭送。 也是不巧,晏铮才出了常乐堂,便迎面瞧见一个粉霞袄裙的女子迎面而来,声音分外娇滴滴软绵:“嫔妾少使郑燕音,参见皇上!” 岳望舒:嗯郑少使这是要勾搭皇上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呀 晏铮心情正糟糕,他那么努力向岳氏示好,岳氏居然对“侍寝”一事避如蛇蝎,这叫皇帝陛下心中很是愤懑,但想着岳氏的过人本事,他少不得忍了。 没想到郑氏居然没头没脑地撞了上来! “给岳淑女请安!”郑少使又赶忙向岳望舒行了一礼。 岳望舒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你咋不早点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应付这个心机深沉的病秧子有多辛苦吗! 晏铮冷冷道:“朕刚刚下了口谕,晋岳氏为才人,郑氏,你该改口了!” 郑少使露出错愕的神色,她小嘴微微张着,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连忙娇声软语道:“妹妹恭喜岳姐姐!” 郑少使心下不禁诧异,岳淑……岳才人刚刚这是使了什么十八般手段居然一下子就晋封了而且还是越级晋封这不合宫规吧 晏铮心下嗤笑,这就改口叫“姐姐”了见风使舵! 郑少使心下不禁焦急,便顾不得许多,连忙扬起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娇滴滴道:“秦姐姐刚送了嫔妾一罐极好的桃花茶,皇上可要尝尝” 说着,郑少使又看向岳望舒:“也请才人姐姐一并来尝尝吧。” 岳望舒:不用捎带上我,真的不用! 晏铮脸上却再度浮现了笑意,“好啊。”——既然郑氏急着想去幽宁宫陪刘氏和齐氏,朕又何必拒绝!! 脓包还是要及早挤出来,省得在人前爆开,只会惹更多人耻笑。 郑少使不禁喜出望外,她也只是大胆尝试一下,没成想皇上真的答应了! 岳望舒忙小声道:“那个,我已经喝了不少杞菊茶了。不如皇上去,我改日再去喝。” 郑少使惊得瞪大眼,她知道岳氏好性子,可没想到竟这般贴心!!郑少使不禁感动了,好人啊!后宫里独一号的好人啊! 岳望舒看着郑少使那感动的样子,不由黑线了:少女,你脑补了些啥我只是觉得皇帝今天心情不好,想离他远点儿而已! 皇帝晏铮却笑着道:“你明日便要搬去惠明宫了,哪来的改日”——郑氏已经没有“改日”了。 岳望舒:“额……”就算去了惠明宫,也还可以再回来嘛!反正郑少使还会继续住在乐庆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郑少使见状,立刻撒娇般娇滴滴道:“妹妹怎会独撇才人姐姐姐姐同来,方才热闹。” 岳望舒:鬼才要去凑你们的热闹! 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说来这还是岳望舒第一次走进乐庆阁,随是差不多的格局,但比她的常乐堂少了葱茏花木和花香,叫人觉得少了几分生机。 皇帝晏铮亦不禁有此感,心想,虽说岳氏气人,但岳氏的屋子着实叫人舒服。 郑少使倒是十分殷勤,不一会儿,便亲自将桃花茶捧了上来。 岳望舒闻到了一股甜美的香气,忙不迭捧起来抿了一口,“好甜!” 郑少使声音比桃花茶还甜:“妹妹在里头加了桃花蜜。” 岳望舒笑道:“怪不得这样香甜。” 皇帝晏铮冷眼打量着这小小的偏殿,那桃花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郑少使不由怯生生、软软问:“皇上怎么不用” 晏铮便道:“朕不喜欢甜腻。” 郑少使连忙道:“那嫔妾给皇上换一盏不加蜂蜜的桃花茶。” 郑少使忙得像只小蜜蜂,忙把桃花蜜茶撤下,又火速端上来一盏新茶。 皇帝晏铮却指着角落的琵琶道:“你还会弹奏琵琶” 郑少使心下一喜,她原本还想该怎么往这上头扯呢,便莞尔一笑道:“嫔妾闲来无事,便学了几曲琵琶,只是技艺尚不熟稔。” 刚喝完一盏桃花蜜茶的岳望舒:郑少使去清音阁,原来是偷偷学琵琶了只是这琵琶不比古琴,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过只是弹奏,应该问题不大。 岳望舒心中不由打气:加油,少女! 第二十四章、一曲踏莎行,一路冷宫行! 郑少使清秀的脸蛋上露出几分羞涩,“今日春光正好,若是皇上和姐姐不嫌弃,嫔妾愿弹奏一曲助兴。” 晏铮面带微笑,眸子却异常幽冷,他点头道:“好,你弹吧。” 岳望舒看在眼里,心道:我觉得我有点多余…… 郑少使福了福身子,“那嫔妾就献丑了。” 少使郑燕音优雅地将琵琶抱在怀中,便坐在了一旁的小绣墩上。 今日春和景明,听个琵琶曲,倒也正应景。 郑燕音眼睛咕噜一转,娇俏地道:“那嫔妾便弹奏一曲踏莎行吧。” 此话一出,岳望舒脸色有些微妙,她还发现,皇帝的脸色更微妙。因为郑燕音说的是踏莎(sha)行…… 岳望舒见状,忙小声提醒道:“那字念suo。” 郑燕音呆了一下,“嗦嗦什么” 岳望舒掩面道:“踏莎(suo)行。”——少女,要多读书啊! 晏铮心中讥笑: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女人! 郑燕音还犹自有些不敢置信,那个“莎”不是多音字吧! 岳望舒见郑燕音一副不信的样子,只得道:“莎草的莎,所以是踏莎行。当然了,若是做地名和人名,便是sha了。” 郑燕音不由大囧:“嫔妾读书不多,让姐姐见笑了。” 岳望舒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多嘴了。”话说,她是不是不应该指出来搞得气氛太尴尬了。 这时候,皇帝晏铮清咳了一声,“好了,这种事情无关紧要,郑氏,你只管弹奏便是。”——反正又是一个没用又作死的女人,赶紧完事去冷宫! “是!”郑燕音这才恢复了几分光彩,她忙往手指上套上象牙指甲,然后左手按弦,右手五指轻拢慢捻,便闻得琵琶声如窃窃私语倾泻而出。 岳望舒暗暗点头,还挺好听的! 然鹅,下一秒,便见郑燕音红唇轻启,竟唱了起来:“细草愁烟,幽花怯露——” 这声音娇婉绵绵,仿佛有万千说不清的情愫,自是叫人心神为之荡漾!但岳望舒却荡漾不起来,她目瞪口呆看着郑氏,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少使郑燕音,她居然给皇帝唱了小曲! 试问,在这个时代,谁人会唱曲 自然是青楼女子!! 虽说青楼女子不全都是卖身的,但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是断不会学这个! 郑燕音却还犹自往我的弹着、唱着,“凭栏总是消魂处。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 她的嗓音的确是一绝,又娇又嗲,唱腔也十分动人,搁在青楼舞榭之中,绝对是头牌! 岳望舒忍不住偷偷瞄了皇帝一眼,为什么不打断居然还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听着! 皇帝静静听着,郑燕音便忘我地继续唱着:“带缓罗衣,香残蕙炷,天长不禁迢迢路。垂扬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 好在这踏莎行篇幅不长,郑燕音很快就唱完这一首词曲,然后笑盈盈起身,再度做了个万福:“嫔妾献丑了。” 岳望舒面如死灰,完咧,幽宁宫二人组要变成三人组了!! 然后,她却听到了“啪啪”的击掌之声! 拍掌的正是皇帝晏铮! 却见皇帝居然嘴角还噙着笑,“你唱得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教坊司歌妓入宫了呢! 郑燕音面含得意之色,正要谦虚几句,接下来却听到了令她不敢置信的话。 皇帝晏铮转脸吩咐张寄:“还愣着做什么,把郑氏送去幽宁宫!” 岳望舒捂脸:我就知道会是酱紫! 郑燕音彻底慌了神,“皇上!嫔妾做错了什么” 晏铮真的觉得累了,为什么朕的后宫里冒出这么些个玩意儿,朕不在乎你们是从哪来的,但你们总该懂得入乡随俗!就算没什么本事,朕也不挑剔,只要老老实实就是行了! 没想到,一个接一个,好好的后宫不住,非要削尖了脑门往冷宫钻!! 朕真的想做个仁君! 但朕累了,不想跟脑子不好使的女人解释,便道:“堵上她的嘴!” “呜呜呜!” 这下子,终于安静了。 岳望舒也不禁绝望了! 这是要闹哪儿样! 是她失察了,之前确认了郑氏不是在学戏,她就放心了,结果——她放心得太早了!一转眼功夫,郑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一出!! 求求你们了,就算不了解这个架空的时代规则,难道就不能低调一下、先了解一下状况,然后再制定计策去争宠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乃们难道是三岁小孩子吗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丫的一个个被现代宫斗剧荼毒得不轻啊!! 啊!心好累!! 皇帝晏铮嘴角噙着冷笑:“唱得真好,可堪比拟青楼头牌妓子!!” 岳望舒:这病秧子皇帝是个病娇吧丫的不早点制止,居然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听完了,然后再发作!他好阔怕!! 岳望舒心中嘤嘤乱叫,然后她突然脸色一僵,惊愕地道:“皇上去过青楼!” 晏铮愕然失色,下一秒他直接一把捂住了岳氏那张破嘴,“你浑说什么!” 岳望舒瞪大了眼,坏了,我怎么不过脑子就突突出来了呢!呜呜,发现了皇帝逛妓院,我该不会要去幽宁宫,跟前头三位组个冷宫f4了吧! 不要啊! 岳望舒急忙摇头,眼里满是哀求,我不要去幽宁宫吃冷饭啊! 晏铮低声道:“你不许胡说!” 岳望舒忙点头不迭。 晏铮这才松开了捂住岳氏嘴巴的手,这个岳氏!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那般污蔑朕!可恶!偏偏这样一个人,竟是“国士无双”。想想娍媖、想想皇后、再想想自己,晏铮生生又一次忍了下来。 晏铮打量着岳氏那惊恐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由脸色更黑了,他只得低声解释:“朕只是打个比方!”此时此刻,晏铮已经后悔了,好端端的,比作青楼女子作甚! 朕的一世英名啊! “你不准胡思乱想!”晏铮咬牙切齿强忍着愤怒警告道。 岳望舒忙点头不迭:“您放心,嫔妾打今儿起就是锯了嘴的葫芦!” 晏铮:居然还敢胡思乱想! 晏铮自诩涵养过人,但今日着实气得涵养全无了,“岳氏!!” 岳望舒:我都保证会保守秘密了,你还想咋样 岳望舒急忙道:“嫔妾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大公主!” 晏铮心中冷笑,现在不跟朕装傻了! “哼!”晏铮狠狠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岳望舒瘫软在了昼榻上,这一天啊,实在是太挑战我的小心脏了! 希望以后,不要再闹出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了! 等一下! 貌似秦选侍也常去清音阁,这俩人是厮混在一块儿的啊! 难不成秦选侍也学了什么小曲小调 妈耶!! “快快快,我要去朝云宫!” 第二十五章、良言难劝该死鬼(二更) 朝云宫、西偏殿流云阁。 秦选侍坐在自己房中的昼榻上,满目愕然,她几乎不敢置信。 这位皇上也太喜怒不定了吧齐霁月才进了冷宫没两日,她还未打听出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一转眼,郑燕音居然也进了冷宫了! “不对,这次不一样!”刘巧倩和齐霁月都是侍寝的时候出了岔子,而郑燕音是大白天被打入冷宫了! 那齐霁月多半跟刘巧倩似的,御前失仪,但郑燕音……这可是她的盟友,争宠的计策,她们俩可是磨炼了许久,怎么都不可能出岔子! 正在此时,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小主,岳才人来了!” 秦选侍瞬间一凛,岳才人!是了,皇上今日下了两道上谕,一是晋岳淑女为才人,并命其迁居惠明宫,二是降郑少使打入幽宁宫! 这两个人又是同住一宫! 秦选侍瞬间想到了不妙的猜测。 “秦选侍!”岳望舒已经快步直奔流云阁中,“你在就好!” 秦选侍忙挤出个僵硬的笑容,盈盈行礼:“见过岳才人,恭喜才人晋封大喜!” 岳望舒摆手道:“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 秦选侍脸色嗖地青了,这个岳氏,什么意思 岳望舒扫了一眼四周,这才低声道:“郑少使当着皇上的面儿弹琵琶、唱小曲,着实有失身份,皇上雷霆震怒,当场就下令把郑少使打入了冷宫!” 秦选侍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冷笑了:“不过就是唱个曲儿而已,哪里就至于进冷宫了” 岳望舒无语了,还“而已”! “怎么不至于!”岳望舒只得仔细解释:“身份嫔妃,岂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之举一个正经宦官人家的女儿、又有名分的嫔妃,学歌妓那般唱曲,这成何体统!” 秦选侍愣了一下,露出狐疑的神色:“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不也是歌妓出身” 岳望舒无语凝噎了,你倒是很会举例啊妹砸! 她只得搬出这个时代的话来做解释:“所以才说脏唐臭汉!”——虽然汉唐武德充沛、国力强盛,但扒灰的扒灰、养小妈的养小妈,说他们脏臭,一点都不污蔑。 岳望舒生怕秦选侍不能领会,便进一步解释道:“本朝礼教严明,哪有好人家姑娘沾染这些玩意儿的!” 秦选侍见岳氏说得煞有介事,不禁沉默了,忽的,她脸色一紧:“可是,我听说先帝朝的丽妃就是舞姬出身,而且深得先帝宠爱!” 岳望舒无语了,说你不了解这个时代,你倒是还知道先帝丽妃的事儿! 涉及先帝朝的内帷之事,岳望舒不敢高声,忙低语道:“丽妃的确是教坊司出身,她微贱而盛宠,所以被前朝后宫视为‘妖妃’!而且丽妃脱了贱籍、入了后宫之后,便再不曾起舞。”——人家那么卖力争宠,还不就是为了摆脱贱籍身份自然不肯再自甘轻贱! 秦选侍却咕哝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岳望舒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本来就是真的!本朝不比汉唐,皇上皇后断容不下嫔妃去学那贱籍女子行径!秦选侍,郑少使已然是前车之鉴,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见岳氏语气咄咄严厉,见秦选侍心中很是不舒服,便忍不住反问:“那敢问才人又是为何越级晋封” 岳望舒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选侍深深打量着这个岳氏,眼底是深深的怀疑,“一日之内,你晋封才人,郑少使却被打入冷宫,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岳望舒瞪大了眼:“你怀疑是我害了郑少使!”——你妹的!丫的居然给老娘扣黑锅! 秦选侍轻哼道:“嫔妾岂敢这么想只是要奉劝才人一句,湘妃虽然位高,但她膝下无子,才人贸贸然投其门下,只怕要落得陈才人那般境地了!” 岳望舒:! 果然还是那个被迫害妄想症的秦选侍啊! 丫的居然以为我站了湘妃党居然还妄自脑补湘妃要夺子拜托,我没想要睡皇帝啊! 但这些话,她没法跟秦选侍解释! 岳望舒真的是累了,俗话说得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啊! “唉,该说的我都说了,只盼你持身自重,且不可学贱籍女子,做出那歌舞声色之举。”否则,冷宫就真的要组个f4了! 听了这话,秦选侍白皙如雪的脸蛋露出恼羞的薄怒:“原来在才人眼中,贱籍便是低人一等!” 岳望舒:……不低人一等,莫非还高人一等了 秦选侍咬牙哼道:“沦落乐籍,非她们本愿,她们已经够可怜的,还请才人口下积德!” 岳望舒彻底黑线了:你丫的……是圣母吗 是,沦落乐籍是很可怜,但也你没必要加入她们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圣母,而是脑子有坑了吧! 岳望舒扶额叹息,她摆手道:“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她累了,真的。 见岳才人被她怼得已经理屈词穷,秦选侍不禁下巴一扬,难掩得意之色,“才人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步了郑少使的后尘!日后如有机会,我定会设法救她出冷宫!” 岳望舒:妹砸,你真是立了一手好flag! “那你加油吧!”岳望舒有气无力说了这句话,便扭头走了。 秦选侍却是呆住了,加油!这个岳氏——居然也是—— 下一秒,秦选侍看着岳氏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明明都是老乡,居然为了个男人,坑害老乡姐妹! 秦选侍满脸鄙夷。 回到乐安宫常乐堂,岳望舒整个人都郁卒了,她一头埋在了软塌上,她临走时候说那句加油,倒不是她自己口误,而是希望秦选侍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好歹都是社会主义时代穿越过来的老乡,我至于为了个根黄瓜,害老乡吗 虽然,多半也是白暴露。 “喵”小菊、小芙蓉、小兴子都在忙活着为她拾掇行囊,唯有大橘跳上了软塌,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身子蹭了蹭她的手背。 “还是你最贴心了!”岳望舒忍不住抱起大橘,狠狠一通吸!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老乡一个个削尖了脑门子作死,唯一能她安慰的也就只有大橘小宝贝儿了。 “我的小宝贝儿啊!”岳望舒生生吧大橘揉成了一只炸毛团子。 第二十六章、湘妃母女 惠明宫。 岳望舒行囊无几,再加上湘妃特派了几个青壮太监过来帮忙搬运,所以一趟就完事儿。 惠明宫正殿曰惠明殿,面阔五间,甚是宽敞华丽,岳望舒搬过来之后,屁股还没坐热,便带着礼物去给主位湘妃请安了。 虽然秦选侍让她备受打击,但人总得往前看。故而一大早,岳望舒便亲自将常乐堂外盛开的芍药剪了一大捧,如此鲜妍得体、还不用花钱的礼物就准备好了! “嫔妾给湘妃娘娘请安!” 岳望舒今日着天水碧色袄裙,活像是衬托鲜艳花朵的绿叶,十几支芍药略作修剪,插在一个漂亮的五彩玻璃瓶中,着实惹眼。 这不,生生把小萝莉都给从内室吸引了出来,“这是芍药吧开得好大好漂亮!” 小萝莉小小一只,梳着双丫髻——就是脑袋上两个小包,又系着红玛瑙穗子,一晃一晃的,分外衬得活泼可爱。 不消说,这便是皇帝与湘妃的女儿——大公主娍媖了。 貌似已经七岁了,长得白净如雪、眼睛很大,就是身量有些不足——跟他爹似的,很是苗条,她穿着大红洒金袄、碧蓝玉兔裙,活像个小仙女。 岳望舒弯下身子,与小萝莉处于同一视线:“正是,公主喜欢吗” 娍媖公主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喜欢!这是你养的芍药吗” 岳望舒点头:“先前养在乐安宫花坛中,瞧着开得不错,所以便剪了些,献娘娘……和大公主。” 湘妃不禁莞尔:“岳才人有心了。”便叫贴身宫女上前接过了那一大瓶芍药。 湘妃抚摸着那硕大的芍药花朵,不禁赞叹:“这芍药开得真好,没想到岳才人也是个精通莳花的。” 大公主娍媖扑倒湘妃腿上,撒娇道:“母妃,给我一朵!我要簪在头上!” 湘妃轻笑着戳了戳娍媖的小脑袋:“你这才几根头发哪里簪得了这么大的花朵” 大公主不由努了努嘴,旋即道:“母妃头发多,母妃簪一朵。” 湘妃一怔,不由抚了抚自己云鬓。 旁边的宫女早已眼明手快地取了金剪刀来,岳望舒见状,忙上前道:“我来吧!” 然后从那一大瓶芍药中选了一朵开得最大最艳,三两下剪掉多余枝干,然后走到湘妃跟前,将芍药斜簪在湘妃的堕马髻上。 堕马髻的梳编法是将发拢结于顶后,再挽结成大椎,中处结束丝绳,状如马肚,堕挂在一侧,犹如女子甫从马上摔落之姿,再簪上一朵鲜艳的芍药,便分外慵懒而华贵。 宫女暗香捧着玻璃镜上前,笑着说:“岳才人的芍药极好,衬得娘娘雍容华贵得紧呢!” 湘妃不禁有些羞涩:“你这丫头,嘴巴愈发甜了!” 湘妃忍不住抚了抚鬓边的芍药,心下却是极为欢喜。 岳望舒见状,便道:“乐安宫偏殿的花坛中,还有不少含苞的芍药,娘娘若是喜欢,回头再叫人去剪便是了。”——反正乐安宫现在没人了,想必也没人反对。 湘妃笑着看向这位新晋的岳才人,不由低声问:“可是皇上瞧着乐安宫有些远,才把你安置到我这儿的” 岳望舒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嫔妃粗通调理身子之术,所以皇上指派嫔妾过来照顾大公主。” 这话湘妃却是不信,就算岳才人懂些医术,难不成还能比太医还懂不过就是皇上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 不过湘妃也无意拆穿,便笑道:“如此便劳你费心了。”此番新晋的嫔妃,一个比一个不成样子,也就只有这岳氏瞧着还不错,许是皇上想让她加以提点照拂吧。 湘妃忽的感叹道:“皇后娘娘素来看人极准,此番选秀进来的五个新人,竟已有三个进了幽宁宫……”湘妃不禁摇了摇头,许是皇后娘娘身子愈发弱的缘故。 想到自己的老乡们,岳望舒也觉得脸上无光。 “希望你和秦选侍不要重蹈覆辙。”湘妃谆谆道。 岳望舒急忙道:“嫔妾定然不会!”——只不过秦选侍,已经一头奔着幽宁宫去了! 湘妃再度露出笑容,她轻轻拍了拍岳氏的手背,“皇上定然是觉得你品性好,才把你安置到本宫这儿来的。” 说着,想给对身边宫女道:“暗香,你去吩咐膳房,今日的午膳要精致可口些,本宫要留岳才人一并用膳。” 岳望舒瞬间满血复活:“多谢娘娘!”——妃子级别的膳食,那跟她绝对不是一个级别!这下子她可要大饱口福了! 湘妃见岳氏一瞬间竟像个孩子似的,不由莞尔。 忽的,岳望舒看着大公主,忍不住小声问:“大公主……不用去读书吗”——话说都快中午了喂! 湘妃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这皮猴,今儿又睡上日上三竿,你来之前,正吵着闹着不肯去读书呢!” 大公主娍媖撅起了小嘴儿:“女师只会教那些女德、女训的书,实在是无聊得很!” 岳望舒也觉得那些糟粕没必要读,但湘妃却皱着眉很是不悦:“那些都是先贤之言,女儿家都要读,偏你任性妄为!” 大公主见母妃生气,也不由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反驳了。 岳望舒暗道,湘妃确实像做个严母啊,便笑着说:“其实女德一道,由娘娘这个生身母亲亲自教导,岂不比女师更好” 听了这话,湘妃不由陷入沉思,湘妃并非是认可这些所谓的“先贤之言”“女德之范”,只是这些东西,大家闺秀都要读,若娍媖不读,恐被人质疑女德不端。 岳望舒又道:“娘娘素有贤妃宽厚之名,公主由您亲自教导女德,必定无人敢说三道四。” 湘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已经认可了岳才人的建议。 大公主娍媖眼中满是期许:“母妃母妃,我不要跟张女师学女德了,我跟您学!” 湘妃不由嗔了女儿一眼,“你个机灵鬼!”——什么跟她学女德,不过就是充充样子!唉,她这何尝不是慈母多败儿! 第二十七章、娇公主 四妃级别的正餐到底有多丰盛,岳望舒算是见识到了。 一张硕大的八仙桌,摆满了各色珍馐,菜香肉香一股脑扑鼻而来,只叫人食指大动。 宾主落座后,湘妃笑容和煦道:“岳才人切勿拘谨,只当是在自己殿中。来,快趁热用吧。” 一边说着,湘妃先率先夹了一枚罗汉大虾到大公主娍媖碗里,“快吃吧,昨儿还吵着炸虾呢。” 大公主娍媖瞅着碗里那颗圆滚滚还带着虾尾巴的炸虾球,转脸吩咐贴身侍女:“把上头的芝麻给我挑了,黑乎乎的,看着就倒胃口。” 岳望舒:这孩子,嘴巴真不是一般挑剔啊! 这罗汉大虾,简单点说就是炸虾球,圆滚滚的相当于罗汉的肚子,上头的黑芝麻……真是寓意却是有点叫人失胃口。 看着简单的炸虾,其实做起来相当复杂。 取鲜活的大虾,头、身、尾分三段取用,虾身取肉去线,切成碎粒,与荸荠粒、肥猪肉,加料酒蛋清调成馅,团成圆球,镶上虾尾,然后炸熟,并点缀黑芝麻。 最后虾头煎熟,然后用高汤炖浓,虾头拿去摆盘,在加入煸炒后肉丁、竹笋丁、冬菇丁,勾芡后浇在罗汉大虾上,才算是完工。 真可谓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桌上的饭菜已经尽善尽美,但每一道菜,大公主都能挑出毛病来。 “今儿的狮子头有些腻了。”大公主娍媖努着小嘴嘀咕道。 “还有这白切鸡不要摆我跟前,我都能看到骨头里带着血丝!太倒胃口了!”大公主娇丽娇气地嫌弃道。 布菜宫女只得连忙把那盘鲜美的白切鸡挪远些,便正好挪到了岳望舒手边儿。 众所周知,这白切鸡就是要肉刚刚熟才味道正好,若是连里头的骨头也一并熟透了,那肉便会有些老。 湘妃无奈地道:“以后叮嘱厨子,白切鸡要把骨头去掉。” “是,娘娘。” 岳望舒却不嫌弃,夹起一块便送进嘴里,嗯,好鲜、好嫩!骨头里头带点儿血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吃骨头。 这一举动,湘妃都忍不住多瞅了她两眼。 但湘妃很快就闲心思打量岳望舒了,因为大公主又开始嫌弃了,“哎呀,樱桃肉甜得有些腻了!挪开、挪开!” 布菜宫女只得照办。 被大公主嫌弃的樱桃肉,岳望舒却直接用勺子舀,一勺子四五颗,连吃了四五勺,一脸的回味无穷。 湘妃:……本宫就知道,不是菜的问题,是娍媖的问题! “这个糖醋鲤鱼好酸啊!”大公主撅着小嘴又开始抱怨。 湘妃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终于忍不住低斥道:“食不言、寝不语!” 大公主娍媖只得缩了缩脑袋,然后用眼神示意布菜宫女,赶紧把那道讨厌的鲤鱼挪开! 伺候了大公主多年的布菜宫女岂会不明白这位小祖宗的意思,连忙把糖醋鲤鱼挪去一边儿。 岳望舒微微一笑,表示那感情好,于是大口开干那只硕大的糖醋鲤鱼! 湘妃:…… 岳望舒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忍不住心想:大公主这孩子挑食也就罢了,关键吃的还少,再好的饭菜,断然不会吃第三口! 不过大公主虽然吃得少,但她吃得也慢呀!等这孩子吃饱了,岳望舒也已经塞得满腹鸡鸭鱼肉,那叫一个十分饱。 湘妃也落下了筷子,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桌上的饭菜每一道都挪腾过了,但娍媖也就捡着其中的几道吃了几口,饺子只肯吃馅儿、包子只吃了口皮儿,燕窝只喝了两口,真真是愁死人。 明明岳才人吃得那么香! 用罢了饭菜,湘妃又叫人上了消食茶,便挤出个笑容道:“岳才人倒是脾胃极好。” 岳望舒忙笑道:“娘娘宫里的饭美可口,嫔妾着实是大饱口福了。” 大公主娍媖坐在一边的扶手椅上,小小的人、大大的椅子,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扑棱着,一手托腮,一副百无聊赖、没精打采的样子。 岳望舒便道:“大公主可是要午睡了” 湘妃苦笑了一声:“今早睡到日上三竿,哪里还睡得着午觉” 岳望舒也看出来了,大公主娍媖的脾胃问题不小啊,想到皇帝的任务,心道,看样子湘妃头疼了多年了,接下来,她也得跟湘妃一块头疼了。 岳望舒打量着安安静静的大公主娍媖,道:“公主倒是十分娴静。” 湘妃唉声叹气:“除了用膳挑剔、性子惫懒、不爱读书,旁的倒是还好。” 听了这话,大公主娍媖不乐意地耷拉了小脸。 岳望舒忍不住捂嘴偷笑,这三个问题,已经是不少了! 等等,性子惫懒 岳望舒忙温柔一笑,柔声问大公主:“公主平日里喜欢玩些什么” 大公主娍媖歪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扒拉着葱嫩的小手指头道:“看戏、听曲,还有看话本。” 岳望舒:都是坐着不动啊…… 岳望舒便道:“如今御花园的风景正好,天气不冷不热,公主不喜欢出去赏看风景” 娍媖想了想便道:“也常去。” 岳望舒不禁狐疑,常出去遛弯那不至于就这点饭量吧诶,等等! “公主是怎么出去的”岳望舒忙问。 娍媖愣了一下,一脸古怪地道:“自然坐肩舆出去。” 岳望舒:……还是不动弹啊!! 她一脸巨汗! 便看向湘妃虞氏:“娘娘,公主不喜欢自己散步吗” 湘妃笑道:“这孩子,打小就娇气,三岁前,愣是不肯自己走路,都得保姆乳母抱着。略大些,也是不喜欢脚落地,不是坐肩舆、就是坐暖轿。” 得嘞,破案了! 整天不动弹,胃口能好才怪!身体能好才怪! 岳望舒忍不住道:“生命在于运动啊!” 湘妃愣住了,大公主娍媖立刻反驳道:“一动不如一静!” 岳望舒:这孩子,腿脚不利索,嘴皮子倒是很利索!! 岳望舒只得继续道:“公主,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大公主娍媖耷拉着死鱼眼瞅着她。 岳望舒:…… 湘妃脸上一阵尴尬,这孩子!但凡说到她不喜欢的地方,便是这副德性! “娍媖!”湘妃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 大公主只得连忙恢复正常眼神。 岳望舒知道这孩子身份尊贵,勉强不得,只得迂回一下,“公主喜欢踢毽子吗” 大公主总算来了几分精神:“我喜欢看别人踢毽子。” 岳望舒:…… 第二十八章、皇帝的旧疾 岳望舒真的想给大公主写一个“服”字! “公主难道就不想自己亲自动弹一下比如说遛遛狗什么的”岳望舒耐着性子谆谆善诱。 “遛狗,那是太监的差事!”大公主一脸诧异地道,“我可是公主!” 你还真是个身娇肉贵的小公主啊! 岳望舒捂脸,病秧子皇帝,你女儿是肿么回事!!! 她看向湘妃:“娘娘也是很不容易了。” 湘妃又是尴尬又是无奈,“皇上就这么一个女儿,皇后娘娘太过仁慈,本宫又总是不忍对她过于严厉,才娇惯怀了她。” 说着,湘妃忍不住问:“岳才人真的懂调理脾胃” 岳望舒忙正色点头:“公主总是吃着这么少,就是因为懒于动弹。只有多散步,才能消食,消了食,下一餐才能吃得香。” 湘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话的确说得通,便脸色一板,看向自己的女儿。 大公主瞬间跨了小脸:“大晌午,外头日头正毒呢。” 岳望舒:才四月,毒个屁诶! 但她立刻笑眯眯道:“可以打伞啊!” 大公主立刻拿死鱼眼瞪她。 湘妃便笑着道:“打上伞,母妃陪你出去一块散散步。” 就这样,大公主生生被湘妃拖出了惠明宫,岳望舒这个建议者自然也没有溜掉,跟着一块儿出来散步。 今日惠风和畅,御花园花木丰茂,散步其间,着实叫人心旷神怡。岳望舒与湘妃有说有笑,唯独大公主娍媖耷拉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 “前面便是兰贵嫔的葳蕤宫了,娍媖可还记得,月前兰贵嫔送了你一盆极好的墨兰,结果被你给养死了,可把兰贵嫔给心疼坏了。”湘妃随口便是大公主的黑历史。 大公主小脸瞬间更黑了。 岳望舒忍不住捂嘴偷笑,嘴上连忙道:“墨兰的确娇贵难养。” 湘妃笑吟吟道:“你倒是很会莳花。” 岳望舒谦虚地道:“略懂、略懂。”——也就是把娇贵的墨兰养得壮壮的而已。 湘妃笑着说:“葳蕤宫里花木最盛,不过这个时辰兰贵嫔多半在午睡,便不去叨扰她了。” 与葳蕤宫毗邻坐落的便是陈才人的粹华宫,然后便沿着大晏湖折返而回,此行算是逛了半个后宫,回到惠明宫的时候,大公主小小的人直接就趴在昼榻上起不来了。 湘妃叹道:“不过才逛了半个时辰,路上足足歇了三回!” 岳望舒便笑着说:“慢慢来,娘娘不必心急。” 然后又道:“娘娘可以叫人给公主好好泡泡脚。” 湘妃颔首。 岳望舒见状,正要告辞,这时候,宫女盈袖快步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湘妃少不得连忙叫人把昼榻上躺着撞死的女儿给拎起来,连忙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 “嫔妾请皇上安!” “娍媖给父皇请安!”——最后响起的大公主委委屈屈的声音。 大公主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晏铮想不注意都难,“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 大公主娍媖不敢抱怨自己的母妃,直接幽怨地瞪向岳望舒,那分明是在说:这家伙欺负本公主! 岳望舒:mmp! 晏铮探究的眼神瞅了过来。 湘妃顿时脸色尴尬得紧,她忙解释道:“方才用了午膳,岳才人陪着臣妾和娍媖出去散步消食。原是为她好,她倒是任性起来了!” 晏铮微微一忖:“散步消食如此能改善脾胃” 岳望舒正色点头:“当然能,但必须每天坚持。”——大公主是体质太娇弱,需要运动!不过碍于年纪太小,不宜进行高强度运动,只能从散步开始。 晏铮沉吟道:“那朕就把娍媖身子交给你了,若是有用,朕不会亏待你。” 一听说把自己交给岳才人,大公主娍媖瞬间眼中有了泪光,“父皇!” 晏铮摸了摸娍媖的小脑袋:“乖,听话。” 大公主瞬间伤心了,居然连父皇都不偏袒了!难道她要天天出去走路嘤嘤,本公主脚都痛了! 湘妃忽的道:“臣妾记得,皇上也脾胃不佳……”这意思是建议皇帝陛下也每天用蹄子走路。 晏铮:…… 沉默了良久的皇帝陛下看向岳某人:“朕若是不乘坐肩舆,每日亲行,也能改善脾胃” 岳望舒忙点头:“久坐不动,于消食大有妨碍。不过皇上的话,您毕竟是成年男子,可以考虑提高一下强度,比如习武。” 晏铮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目光:“习武你是说真的” “真的!”岳望舒一脸诚恳,比真金还真,“习武能强身健体,身子强健了,自然百病全消。” 说罢,岳望舒又忙询问道:“皇上应该没有什么不宜习武的疾病吧” 晏铮神色一凝,连忙问:“什么叫‘不宜习武的疾病’” 岳望舒道:“就是心脏、肺腑不好之类的。”心脏病当然不能剧烈运动,如果有哮喘之类的疾病当然也不能高强度运动。 晏铮眸中嗖地一沉,湘妃已经低呼出声:“那如此一来,皇上断不能习武!” 岳望舒不禁有些错愕,这个病秧子皇帝居然有这等大病!心脏病还是哮喘!不过应该不是哮喘吧因为她也没瞧见皇帝上气不接下气啊。 不会吧心脏病! 晏铮缓缓道:“早年,朕肺腑受过箭伤。” 岳望舒惊了一下,居然是外伤肺部受伤嘶!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伤在现代都大有可能嗝屁,搁在古代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死亡率! 等等,貌似当年诸王夺嫡的时候,还是郡王的皇帝曾经被流矢暗伤过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被射中了肺部! 晏铮又道:“而且箭还淬了毒。” 岳望舒:你丫的还真是命大啊! 湘妃不禁低低叹气:“原本皇上的身子十分康健。” 挨了这么一记毒箭,能活命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这旧伤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晏铮也就没有隐瞒,“虽然当年朕侥幸活命,之后太医也竭尽全力,但旧疾难愈,这些年,一直常有复发。”——每次复发,总是疼痛难忍,连喘气都觉得辛苦。即使不复发,身子也是大不及当年,一不下心便会染病。 第二十九章、晏铮的八百个心眼! 那一支毒箭,虽然没能一波带走皇帝,却给他留下了终身的病根,也摧毁了他健康,让他变成了现在的病秧子。 夺嫡啊,真特么凶险! 岳望舒不禁感叹,这样的旧伤,寻常药石手段根本无法恢复,若是搁在现代,或许还能有法子。 但在这个时代,基本是没戏了。 啊不,还有她的生命光环。所以皇帝察觉了她的特殊能力,才要这般屡次试探,因为这将是病秧子皇帝唯一恢复健康的指望了。 原来如此,岳望舒总算明白自己的重大用处。 但现在,问题的是她大招放不出来啊!! 自从那次昏厥之后,大招就仿佛陷入的冷却状态,鬼才知道冷却时间有多久! 而这个被动的技能,范围又非常有限!效力也很弱! 所以皇帝把她放到惠明宫,就是想进一步试探她的能力。 可是,既然要试探,皇帝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而且直言自己的旧伤。虽然许多人都知道皇帝当年受过伤,但除了亲近之人,旁人并不晓得这旧伤竟如此严重!! 岳望舒弱弱看向皇帝陛下,这么瞧着这病秧子皇帝今日脸色格外苍白 嘶,难不成是旧疾发作了 不得不说,岳望舒真相了。 今日一早起来,晏铮便觉得肺腑隐隐作痛,这样的病痛,他原本能忍耐。 但是,如今明明已经有了能缓解、甚至治愈她病痛之人!那日风寒期间,暗伤也随之复发,但岳氏不但只好了他的风寒,甚至连肺腑的隐痛也随之消退! 所以,晏铮在犹豫了半日之后,驾临了惠明宫。 “岳氏,你跟朕去晏清殿,朕有话要问你。”在病痛折磨之际,晏铮已经没有耐心试探下去了。 晏清殿。 这是岳望舒第二次来到此地,上一次是侍疾,殿中宫女太监无数,还有齐采女作伴。但这一次,皇帝竟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她一人! 这莫名就叫人紧张了起来。 皇帝端然坐在椅子上,仪容肃然,他眸子里凝着异常沉重的色彩,语气也分外低沉:“朕已经不打算再跟你绕弯子了。” 这话,叫人更紧张了! 晏铮缓缓深吸一口气:“你上次来侍疾之时,所用的神技,朕希望你再施展一次。” 岳望舒瞪大了眼,这是要摊牌了吗! 见岳氏还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晏铮不禁有些生气,但想到自己的病,太医们已经几乎束手无策!朕唯一的指望,竟只有这个岳氏! 晏铮压下愤懑,正色道:“只要你能治好朕的旧疾,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皇上,这个……”我特么大招放不出来啊!!岳望舒都快哭了!你丫的就不能再多试探一阵子,兴许我的大招就冷却好了呢 晏铮蹙眉,索性直接了当道:“朕可以封你贵妃。” 岳望舒惊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贵妃!” 晏铮叹了一口气,“朕最多只能给你贵妃之位。皇后虽然身子不好、甚至已经不能生育,但她是朕的结发妻子,就算你能治好朕的旧疾,朕也不可能让皇后让贤。” 岳望舒:…… 虽然很令人黑线,但这个病秧子皇帝还算有良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肯废弃糟糠之妻。 这样一个人,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岳望舒连忙道:“皇上您放心,皇后娘娘是好人,嫔妾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看着岳氏那十分真诚的眼神,晏铮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岳氏会借机狮子大开口、非要皇后之位呢。不废后,是晏铮的底线,但他原本打算,可以许诺让岳氏做独一无二的贵妃,甚至可以许诺立她所生之子为太子——虽然朕不可能立你做皇后,但朕百年之后,可以让你做皇太后。 不过岳氏还算有良心。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晏铮眉宇释然,其实朕也不想轻易许出太子之外,毕竟,就算朕肯宠爱岳氏,肯让她生育,岳氏也未见得能生出聪慧能担当大任的子嗣。 “不过,把你从才人一下子升为贵妃,的确有不妥之处,朕需要点时间、也需要找些由头,给你一步步晋位。朕可以保证,不会超过三年。”晏铮正色道,最好在此期间能给朕生个一儿半女,那便更顺理成章了。 说着,晏铮正正看向岳氏:“你觉得如何” 岳望舒心中巨汗,那湘妃怎么办荣妃怎么办她俩不用升级吗尤其荣妃,出身高贵,还怀着身孕呢! 更要紧的是…… “皇上,嫔妾的能力出了点问题。”岳望舒没法子,只能老实交代,“那天嫔妾晕倒之后,也曾尝试过再施展那种能力,但一直施展不出来。” “什么!”晏铮脸色瞬间苍白发青,下一秒,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晏铮咳得撕心裂肺,手心的明黄锦帕上生生咳出了一抹嫣红,这把岳望舒给吓了一跳,她急忙道:“皇上您先别急,嫔妾猜想,应该只是那次透支了能力,所以才会暂时无法施展。但嫔妾并不是失去这种能力,而且!嫔妾身边大概三丈方圆以内,不管人还是猫,都能变得日渐康健。” “是么”晏铮缓缓抬起眼,眼眸幽幽闪烁,果然是如此啊。 岳望舒:嘶,这病秧子的眼神怎么有点吓人 晏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既如此,就烦请岳卿每日来晏清殿,陪在朕身边吧。” 岳望舒:……我是不是中计了 不过现在啥都突突出来,她想收回也晚了。 岳望舒不禁无语,这个病秧子皇帝,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吧 这时候,便看到皇帝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只青白瓷小瓶,从里头倒出七八粒小药丸,然后一股脑塞进嘴里,吞咽下去,并指了指里头珠帘幔帐里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每日呆在碧纱橱内即可。” 岳望舒:丫的果然只想蹭我的光环而已! 晏铮又道:“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说,朕会尽量满足你。” 岳望舒知道,皇帝的御书房会时常传召朝臣、商议军国大事,她自然只能呆在内室。 她举手问:“有茶水点心供应吗” 晏铮:“……有。” 岳望舒又弱弱问:“朝臣不在的时候,嫔妾可以借阅御书房的书籍吗” 晏铮:“可以。”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 晏铮也松了一口气:还算乖巧,没有趁机提过分要求。 第三十章、奶妈上岗! 御书房内的碧纱橱,是一间非常精致的卧室,里头有一架精工雕琢的花梨木罗汉床,可以当沙发用,也可午睡或者小憩之用,有书案、文房四宝,还有洗漱、梳洗之物,甚至还有马桶,吃喝拉撒都可以在这个房间里解决。为了祛除气味,碧纱橱内放了一大盘香榧,床前还悬挂着沉香珠子,闻着倒是不错。 皇帝还指派了都太监李约、并两个宫女进来伺候岳望舒。 倒不是皇帝小气,而是碧纱橱本来就不多大,人多势必嘈杂。 “晏清殿似乎并不焚香”岳望舒突然发现了一个重点,上次来侍疾,未曾细看,现在才发现,晏清殿中虽然有薰炉,但貌似只是摆设。 都太监李约道:“圣上受不得熏香。” 倒也是,古代的香料都是燃烧散发香气,难免会带上一些细小的灰尘,这点灰尘对健康人自然没什么打紧。但皇帝肺部有旧伤。 这碧纱橱清凉透气,打开五彩玻璃小轩窗可以看到一个宽敞精美的庭院,那是晏清殿的后殿,可惜庭院里只有松柏假山、并无花卉。——看样子是连花粉都忌讳。 小轩窗前,是一架花梨木的书案,书案上有一盆金枝玉叶——黄金为枝、碧玉做叶、珊瑚为果,虽然不够逼真,但真的是壕有钱啊! 金玉盆景旁是剔红龙纹笔架,架上有大大小小十几根湖笔,配青白玉的笔山、笔洗,并澄泥砚与徽墨,上好的熟宣纸上压着一方鹤鹿同春白玉镇纸——这一桌子东西,都是钱啊! 都太监李约三十许,长得倒是仪表堂堂,“才人可是要写字奴婢伺候您磨墨。”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就写点什么吧。 见书案上还放了本佛经,就直接翻照抄——这佛经明显不是印刷的,而是亲手抄录的,墨迹还很新,而且字迹优雅纤巧,是时下正流行的“台阁体”行楷书。 不过岳望舒的字写得就怎么样了——准确说是原主岳琬琬的字稀松平常。 岳望舒本不会写毛笔字,她只是继承了原主的技艺。 自穿越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动笔写字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多练练,免得荒废了白嫖来技艺。 好在肌肉感觉还在,没写几个字,就发挥出了原主应有的水准,不过想要在此基础上有所突破,可就不容易了。 岳望舒抄了三页佛经,便撂下了毛笔,她觉得自己这水准,实在白瞎了这么好的宣纸。 “小主怎么不写了”一旁磨墨的太监李约忍不住问。 岳望舒摆了摆手,“我的字写得不好。” 李约笑容和气:“多练练,自然就能写好了。” 岳望舒好奇地翻了翻那本佛经,“这是谁抄写字写得很漂亮嘛。”——说不准说不准是哪个翰林、阁老亲笔呢。 李约道:“这是皇上亲笔。” 岳望舒不禁有些意外:“皇上还会抄佛经”——病秧子皇帝信佛! 李约叹了口气,低声道:“皇上龙体时常不适,便会抄写佛经,说是这样能静心安神。” 这时候两个宫女端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进来,岳望舒瞬间来了精神,忙去罗汉榻上,开吃开喝,瞬间把病秧子皇帝抛诸脑后。 碧纱橱中呆着着实有点无聊,岳望舒吃喝了一通之后,便歪在罗汉榻上打了个盹,醒来后,又叫李约去给她找了本话本小说,随意翻看打发时间。 就这样,夕阳西斜。 岳望舒原以为,可以就此回去歇息了。 不成想,皇帝晏铮却对她说:“你今晚留下。” 岳望舒:!! 啊,介个—— 岳望舒急忙摆手:“皇上,您的龙体……现在可不适合剧烈运动。” 晏铮方才的话,虽是有意试探,但着实没想到岳氏竟还是拒绝了。 她不愿意侍寝——晏铮脑中忍不住想,为什么,朕如今已经开诚布公了,为什么岳氏不愿意 晏铮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头顶冒汗的小女子,他眯了眯眼,进一步试探道:“你的意思是,等朕身体好些,就可以了” 岳望舒: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瞎说! 但心里话,总不能直接突突出来,她笑容僵硬、连忙摆着手:“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也没给个准话。 晏铮眼眸深沉,语气凉凉问:“你不愿意侍寝” 岳望舒捏着自己的衣襟,“嫔妾……只是对皇上还不熟悉。”——熟悉了我也不想睡你! 晏铮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这算什么理由多少夫妻成婚之前,甚至都不曾见过,不照样行夫妻之礼 “这件事……能不能缓缓再说”岳望舒也看出来皇帝似乎并没有很生气,所以才斗胆如此提议。 岳望舒又忙补充道:“嫔妾自问当不起高位,所以贵妃什么的,真的不必了。” 晏铮皱眉,为了不侍寝,所以拒绝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宝座这个岳氏,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想当贵妃那你想要什么”晏铮搞不懂,岳氏总得图点什么吧 想要什么,我想要天高任鸟飞,你能答应才怪!岳望舒心中默默吐槽,嘴上却道:“嫔妾只想过安稳闲散的日子,位份不用太高,能到世妇,就心满意足了。”——混个肩舆坐坐,就够了。 晏铮听了这等“胸无大志”的话,心里却陡然不安稳了,“你的用处,可不止换这点奖赏。” 岳望舒弱弱道:“嫔妾的大招……额,就是那个用了会晕倒的那种奇技,还不晓得多久才能恢复,万一一年只能用一次……”那她的价值可就大大降低了。 晏铮淡淡道:“即使如此,你也当得起贵妃的荣宠。”——在加上朝夕相处,时日久了,还是大有希望治好朕的病。何况,真要兑现贵妃之位,也得等朕差不多病愈才成。 许诺,是要一步步兑现。 岳望舒低下头,小声道:“可嫔妾,不想生育。”——准确说是根本不想睡皇帝! “什么!”晏铮忍不住愕然,他还从未见过不想生育的女子!! 岳望舒道:“这个……比较危险,所以不想生。”——这倒是实话,古代啊!没有剖腹产,生娃太危险了!哪怕在现代的她,也因为种种缘故,一直单身,后来因为宫颈癌切除了子宫,更是彻底没戏。 “你不喜欢孩子”晏铮眉头紧锁,实在很难理解岳氏的想法。天外之人,想法都如此奇特吗 岳望舒汗了一把:“倒是不讨厌小孩子,就是不想生。” “为什么!”晏铮只觉得费解。 岳望舒:“因为怕痛。”——她本来想说怕死的,但现在她有“生命光环”,应该轻易死不掉。 晏铮:…… 第三十一章、岳才人侍寝 皇帝晏铮觉得,岳氏……不能说撒了谎,起码实话没说全。 一个有名有份的嫔妃,却不愿意侍寝、不愿意为朕生儿育女,理由却是那么荒诞——怕痛 呵,晏铮心里发出嗤笑。 但嗤笑过后,晏铮便忍不住嗤笑自己了。——因为岳氏不愿委身侍奉的人是朕! 这是瞧不上朕——排除所有不可能,这是唯一的答案! 想到此处,纵使晏铮涵养过人,也忍不住有些生气了。 朕堂堂天子,论身份、论相貌、论才华——居然也有被女人瞧不上的一天! 晏铮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嫌弃朕身体病弱”——思来想去,晏铮也只在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一个缺点。 “啊”岳望舒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嫔妾岂敢!”何况身为一个“治疗师”,怎么嫌弃病号 晏铮眉心一簇:“那除此之外,朕应该没有其他不足之处了。” 岳望舒黑线了:我该说你脸皮厚还是脸皮太厚呢! 诚然,这位皇帝陛下,除了是个病秧子之外,论模样、论身材、论学识,都不差。但是,你丫的是个封建皇帝啊,咱俩天生三观不合啊! 岳望舒斟酌一下,小声道:“嫔妾私以为,男女之间,若要契合,身份相貌皆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品性相合、脾性投契。” 岳望舒前半段话说得委实有点虚,毕竟她有点颜控,还是很在乎相貌的。 不过三观、理念不合,是真的没法处! 而皇帝的那些嫔妃,也恰恰是三观不合的产物。 但这番话,不由叫皇帝晏铮陷入沉思,岳氏这番话,的确颇有道理。为了子嗣计,他可以纳据说“福泽深厚”“宜男之相”的陈氏为妾,为了周全母族情分、报答大长公主昔日照拂之情,他可以纳湘妃和荣妃,并厚待二人一生,但扪心自问,这些女人,与他都不算品性相合、脾性投契,自然也就算不上真心喜爱。 原来如此,这岳氏做个得宠的贵妃还不够,还想让朕真心喜欢她。 晏铮不由嗔笑:“你倒是贪心!”——朕与皇后尚且只是相濡以沫的共患难之情。 岳望舒:哈!!!!你丫的刚才脑补了些啥! 岳望舒急忙解释道:“嫔妾的意思是,嫔妾跟皇上您脾性不和,也无甚投契之处,所以……便不免勉强了。” 晏铮笑容一瞬间石化。 岳望舒:我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于直白了 毕竟作为一个掌握天下大权的皇帝,外表又年轻俊朗,怎么肯接受,一个并不算出色的女人,对他实在没兴趣! 晏铮又一次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岳氏:“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 岳望舒急忙三指比天:“我发誓,我绝对没有!” 晏铮:……所以说,岳氏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朕。 得出这个结论后,晏铮良久无言。 岳望舒急忙找补:“皇上您别多心,您自然是千好万好,但世上就是有一种女人,譬如嫔妾这般,就是比较没眼光。” “闭嘴!”晏铮额头隐隐暴起青筋,岳氏这样自贬的解释,并不能让晏铮觉得宽慰,反而莫名觉得心里更不舒服。 岳望舒秒速闭嘴,缩头缩脑,活像只鹌鹑。 晏铮抚了抚自己隐隐作痛的左胸,低声道:“你今晚还是要留下。” 岳望舒瞪圆了眼,啥!我跟你说啊,就你身板,就算你想用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岳望舒现在的身体,真的很健康,甚至算得上健壮!她觉得,自己可以撂倒病秧子皇帝! 当然了,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对皇帝动粗! 皇帝最厉害的本事,不是他的个人武力,而是他无与伦比的权势啊! 撂倒皇帝容易,但撂倒之后呢! 晏铮淡淡说:“你睡地上。” 岳望舒听了这话,不由松了一口气,立刻道:“没问题的皇上!嫔妾就喜欢睡地上!” 晏铮:……你答应得也太痛快了些! 宁可睡地上,也不愿意睡朕的龙榻!——这让晏铮的自尊心隐隐有些作痛。 晏铮只得深呼吸,他的病,不能动怒,为了岳氏动怒,更是不值当! 就这样,皇帝晏铮正式翻了才人岳氏的绿头牌,由于岳才人已经身在晏清殿,所以也就不需要敬事房抬着红鸾轿去接了。 跟着皇帝陛下蹭了一顿顶级御膳的岳望舒现在心情还不错——虽然她吃得是皇帝陛下的剩饭,但她不嫌弃。 这会子她指挥着宫女在皇帝陛下后寝殿的地毯上铺上两床厚厚的被褥,四月里的天已经很暖,盖一条稍薄的被子即可。 “枕头给我来俩。”岳望舒小声吩咐道。 一边冷眼看着的皇帝晏铮忍不住道:“你也不怕落枕。” 岳望舒愣了一下,然后道:“一个枕着,另一个抱着。”——准确说是伸腿压着。 晏铮:这什么破习惯 这时候,总管太监张寄看在眼里欲言又止,虽说皇爷今儿不舒服,不宜宠幸嫔妃,但是,让岳才人睡地上,是否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张寄忍不住小声道:“皇爷,您的龙床,其实挺宽敞的。”别说添上一个女人,再添四五六七个都不算挤。 晏铮冷冷扫了张寄一眼:“你倒是学会怜香惜玉了!” “奴婢不敢!”张寄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了下来,替皇爷怜香惜玉,他可没这个胆儿!他只是盼着皇爷怜香惜玉些,这样才能早日添个皇嗣啊! 岳望舒看在眼里,忍不住暗道:伴君如伴虎啊! 晏铮也知道,张寄是忠心的,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张寄擦了把冷汗,忙低声对一旁的岳才人道:“尿壶就搁在拔步床的二进回廊的香案底下。” 岳望舒听了愣了一下,尿壶我是女的诶! 等等!! 她是女的,但皇帝是男的!! 妈耶,难不成我还得给皇帝提尿壶!!! 岳望舒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时候,皇帝晏铮面色微囧,他低咳了一声,“朕不起夜。”——就算起夜也不会叫你的。 岳望舒拍着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让他提尿壶,她恐怕会一怒之下,把尿壶扣到皇帝脸上! 张寄看向岳望舒,那脸上分明写着“不争气”二字,争宠!争宠你懂不懂!你不主动去争取,哪来的宠!唉,这新晋的小主,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尽职真真是愁死人了! 第三十二章、我要是有了,皇帝就绿了! 终于,所有人都退下了。 宽敞华丽的后寝殿中一片静谧。 岳望舒枕着一个软枕,怀里半抱半压着一只,这枕头蓬松柔软,高度适中,倒是蛮不错。就是睡在地上多少有点硬,哪怕铺了两条被子。 不过岳望舒如今这个身子十分健康、睡眠质量也很好,虽然不甚舒坦,但还是很快入眠了。 帐中是香榧淡淡的清香,皇帝晏铮躺在无比宽敞的拔步床上,厚厚的金丝幔帐静静垂着,外头没有一丝动静。 此刻,晏铮的心情也总算平复了下来,便忍不住想:朕让岳氏睡在地上,是不是有点过分 晏铮揉了揉眉心,用一声轻咳打算了内室的静谧,“你若是觉得地上太硬,朕可以叫人再给你加一床被褥。” 但帐外却没有任何回应。 晏铮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忍不住扬声呵斥:“岳氏!!” 才刚入睡的岳望舒一下子就就被吵醒了,她一个咕噜,迷迷瞪瞪爬起来,“啊什么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听到岳氏迷糊的声音,晏铮总算明白,刚才……岳氏居然已经睡着了! 晏铮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倒是不嫌弃地上硬,转眼就睡了! “没事,你睡吧。” “哦。”——有毛病这家伙,没事叫我干啥!混球!心里怒骂了一通,岳望舒揪了揪被子,继续睡。 好在接下来,岳望舒没有再被打搅。 一夜无梦到天明。 岳望舒虽然身体康健睡眠好,但这个身子骨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多少有些娇贵。 这不,醒来之后,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明明垫了两层被子、一层地毯! 她揉着酸痛的腰肢爬了起来,便看到病秧子皇帝似乎早就起了,这会子龙榻的锦帐已经被挽起,皇帝穿着中衣中裤,正坐在床边儿,神色定定打量着她。 岳望舒迷糊了一会儿,才渐渐意识回笼,她挠了挠头:“皇上,您醒了啊。” 晏铮淡淡说:“地上睡得不舒坦吧” 正扶着后腰的岳望舒:…… 这家伙怎么那么欠扁呢! 其实今早睡到自然醒,晏铮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因为醒来后,左胸的隐痛便消失了,昨儿明明被岳氏气了个不轻,旧疾理应只会加重才对。如此可见,岳氏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呆在朕身边,便能缓解朕的病痛。 如此天长日久,说不准也能根治。 不过晏铮心里更惦记着岳氏的那个所谓的“大招”,也不晓得是真的暂时不能用了,还是岳氏不愿用在朕身上。 “对了,你那个大招数——”晏铮忍不住缓缓开口。 岳望舒忙试了一下,不由摇头,“还是不行。” 晏铮默了片刻,“朕知道,这个招数,对你自己的身子也有很大负累。朕不会叫你白白施展,这样吧,你每施展一次,都可以跟朕提个小要求,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应允。” 岳望舒一喜,一次一结报酬那倒是不错! “多谢皇上,这个招数一旦能用了,嫔妾一定立刻施展!”岳望舒拍着胸脯保证。 晏铮仔仔细细打量了岳氏的神情,看样子倒不像是作假,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在此之前,朕会每隔一天,召你来晏清殿过夜。” 岳望舒:这频率会不会太高了点儿! 晏铮没有给岳望舒反对的机会,直接道:“好了,叫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吧,别忘了,今儿是嫔妃请安的日子!” 岳望舒一个激灵,皇帝不说,她都差点忘了!! 请安这种事儿,平时若是迟了或许不打紧,但她昨晚“侍寝”了啊! 若侍寝之后迟到,只怕就会被人解读成“恃宠而骄”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大早晨的罗里吧嗦这一通,是不是故意耽误我时间! 洗漱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岳望舒看着晏清殿御膳房准备的精美的早餐,她一咬牙、一跺脚,心想:不吃了,直接去凤仪宫! 吃了早饭,只怕就要迟到了!! 岳望舒心里真的很想哭,为什么早晨没人叫她起床早餐看上去真的好好吃啊! “嫔妾先告辞了,皇上您慢用!”岳望舒忍痛快步离开。 晏铮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好在晏清殿距离凤仪宫蛮近的,岳望舒一路快步而行,总算赶在辰时前抵达了凤仪殿。 如今已有三位嫔妃进了幽宁宫,如今只剩下荣妃易氏、湘妃虞氏、兰贵嫔沈氏、芳婕妤杜氏、才人陈氏、才人岳氏和选侍秦氏这七位了。 请了安,按照位份高低各自落座,茶水点心鱼贯奉上。 岳望舒看着那散发着甜香的精美点心,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晨起的时候倒是没怎么觉得饿,但一路走来,这会子肚子已经隐隐叫嚣了。 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作为新人里头第一个侍寝的嫔妃,岳望舒理所当然地收获了众人的瞩目,旁人还好,顶多就是打量几眼,芳婕妤杜氏已经难掩酸意,而秦选侍……更是已经露出愤懑之色。 岳望舒:我可没得罪乃们俩! 芳婕妤不消说,才刚双十,又这般貌美,自是不甘心失宠。 而秦选侍,好像完全把她当成了恶人。 不过凤座上的皇后孟氏倒是一如既往和蔼和亲,她笑着对湘妃道:“看样子皇上很喜欢岳才人,所以才指去你宫里,以后你可要多加提点照拂。” 湘妃忙笑着道:“皇后姐姐请放心,臣妾也很喜欢岳才人。”——不说别的,昨晚娍媖胃口可见好不少呢!看样子,以后要天天带娍媖出去散步消食。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荣妃易氏,照例询问她的胎像、饮食。 见皇后的注意力放在了荣妃身上,岳望舒便故技重施,咻地捏了一枚枣泥山药糕塞进嘴里,唔!好软好甜!忙又喝了一口茶压一压,香茶配甜点,真是绝配! 还有那山楂糕,红郁郁、水灵灵,晶莹剔透,卖相真不错!就是糖放少了,一口下去,酸倒牙了! 上头荣妃正笑着说:“皇后娘娘这里的山楂糕做的真地道,比东六宫膳房手艺强了不知凡几。” 皇后笑着说:“山楂糕而已,哪有什么地道不地道本宫不过就是叫厨子少放糖,你自然吃着酸爽可口。酸儿辣女,这可是好兆头!” 岳望舒捂着腮帮子:原来是故意的! 这时候,坐在她上首的芳婕妤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荣妃娘娘腹中怀了小皇子,才这般喜酸,岳妹妹莫不是也有了身子不成” 岳望舒:这个芳婕妤,人美性子却不美!我要是有了,那就是皇帝绿了!! 芳婕妤是世妇之位,反驳难免失了礼,不反驳又实在不爽! 上头的皇后已然露出了不满之色:“杜氏!你少生事!岳才人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面对皇后,芳婕妤秒怂,“嫔妾只是跟岳才人打趣几句。” 皇后虽然病弱,但浑然一股子威仪,却叫人无法忽视,“你的言语并不有趣,本宫以后不想再听见这种话,懂了吗” 芳婕妤怂得跟个鹌鹑,“是,嫔妾懂了。” 岳望舒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在凤仪宫还敢阴阳怪气,看把你能耐的!现在挨训了吧活该! 心情愉快的岳望舒忍不住又捏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塞嘴里,不得不说,这甜食是真的能点饥!两块下去,肚子就不叫了。 坐在最末的秦选侍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了,这岳氏不是投靠了湘妃吗怎么皇后也帮着她撑腰这不科学啊! 秦选侍甜美一笑,道:“岳姐姐似乎很喜欢皇后娘娘宫里的点心,一块接一块地吃,妹妹瞧着都觉得馋了呢。” 岳望舒:搀你就吃呗,又不是没给你上点心! 皇后孟氏一脸和蔼地看向岳望舒:“能吃是福。” 岳望舒尴尬陪笑,她总不能说自己还没吃早饭,这是把皇后这里当早餐食堂了吧 然后,皇后却无视了秦选侍,转而看向兰贵嫔:“本宫知道你喜静,但也别把自己整天闷在葳蕤宫。” 兰贵嫔点头应了一声“是”。 皇后见她年纪轻轻,却冷冷清清,不由叹息:“本宫若记得不错,你也才刚满双十,比芳婕妤还要年轻几个月呢!” 芳婕妤:…… 兰贵嫔低下头:“嫔妾是福薄之人。” 皇后一脸无奈,芳婕妤倒是还一门心思想得宠,可她出身将门、学识浅薄,皇上偏不喜欢这种徒有美貌之人。兰贵嫔才学好、品性也上佳,在东宫的时候,便诞下一女,可这孩子襁褓中就夭折了……自那之后,兰贵嫔性子就更加冷清了,仿佛要避世而居似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后半辈子还长着呢。”皇后说罢便摆了摆手,“罢了,今儿就散了吧。” 岳望舒:正好枣泥山药糕也吃完了! 这就叫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 但点心这个东西吧,虽然能迅速点饥,但撑不了太久,岳望舒跟着湘妃一路溜达回惠明宫,这不,肚子又些饿了。 第三十三章、冷宫f4,齐活!(二更求票) 这厢刚回到惠明宫,岳望舒正要着人去传早膳,御前都太监李约便笑眯眯来了。 “皇上有旨,赏岳才人御菜四品、点心二品!”李约扬长了嗓音,挥手便叫随从太监将早膳从食盒中一一取出,布满了一整张桌子,并贴心地加以介绍:“四品御菜是菊花鱼羹、鸡油豆苗、百花蒸瓤豆腐、酥炸金钩鱼翅,点心是银丝卷和五色小糕。” 岳望舒深吸一口:真香啊! 所谓菊花鱼羹,便是用杭白菊炖的鲈鱼羹,佐以冬笋、草菇、豆腐,加高汤炖制,滋味鲜美。而鸡油豆苗不消说,便是用鸡油凉拌的小菜,鲜美可口。而百花蒸瓤豆腐更是极其复杂,以肉糜、虾糜和荸荠调成瓤馅儿塞进豆腐里,文火蒸熟,然后浇上滚热的豉汁,那叫一个软嫩鲜美。酥炸金钩鱼翅做法倒是简单,就是用料珍贵,这金钩鱼翅便是鲨鱼的尾翅。 岳望舒暗自咋舌,然后秉承着敬意,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岳望舒正想着睡个回笼觉,主位湘妃却派宫女暗香过来询问,要不要陪她出去散散步。 岳望舒欣然点头,早膳吃得有点撑,是该消消食。 不消说,哪里湘妃想散步,分明是想让大公主娍媖多动弹一下。 故而这位公主小脸丧丧的,看岳望舒的眼神都格外幽怨。 岳望舒瞅在眼里,只觉得逗乐。 湘妃拉着女儿的小手,笑着道:“今儿天气正好,咱们去鱼跃水榭去看鲤鱼。” 西六宫这边有什么好景致,岳望舒尚不清楚,把湘妃当导游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出了惠明宫,便一路往北而去,大晏宫的御花园面积极广,自凤仪宫往南,夹在东西六宫之间南北蔓延,生生占据了小半个后宫。亭台楼阁、曲院回廊、假山池藻,应有尽有。如今时令正当繁华盛开、百草蓊郁葱茏,还有流水潺潺、鸟语啁啾,当真是千姿百态,非一时所能尽揽。 也就只有皇家,才有这等富贵繁华风景。 只是还没抵达鱼跃水榭,就看到了远比万千锦鲤更热闹的场面。 前方花木葱茏之地,一座临水而建的汉白玉高台、一个穿着梅红广袖衣衫的女子正翩翩起舞!红袖翻飞,腰肢袅娜,赫然正在跳着飞天舞。 湘妃露出疑惑的神色:“教坊司的舞姬进宫了吗” 宫女暗香摇头:“不曾。” 因离得有些远,故而未能瞧请那舞姬的容颜。 但是,湘妃还是看到了汉白玉高台前分明是皇上的明黄华盖。 大公主娍媖喜欢歌舞,便拉着湘妃的衣袖撒娇:“母妃,咱们也去瞧瞧吧!” 岳望舒:我觉得还是不要靠前比较好…… 此时此刻,她用脚指头猜也知道,高台上起舞的,肯定是秦选侍没跑了!! 身为嫔妃,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歌曼舞,啧啧,这不是告诉别人,皇帝的小老婆整得跟舞姬似的么!这可比郑少使私底下弹奏歌唱,给皇帝丢脸多了! 皇帝的丢脸事儿,上去围观,那不是更让皇帝不痛快么! 所以,岳望舒很想拒绝。 可湘妃不忍拒绝娍媖。 岳望舒又不好直接说,高台上表演的人特么滴跟不是教坊司的舞姬,而是皇上的选侍秦氏!! 湘妃便牵着娍媖的手,笑吟吟朝着汉白玉高台去了。 岳望舒只得一脸颓丧地跟上。 好在,一支飞天舞并不长,当湘妃靠近的时候,飞天舞已经结束了。但湘妃也看到了那“舞姬”的容颜,登时整个人都呆滞了,甚至都忘了给皇帝行礼问安。 经历了刘宝林、齐采女、郑少使三位的表演,皇帝晏铮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看着从高台上走下来的、羞涩行礼的秦选侍。 晏铮只挥了挥手,语气如常吩咐道:“张寄!把人送走!” 甚至都不需要皇帝明说送去哪里,张寄就麻溜安排好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捂嘴,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押解。 秦选侍甚至都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就被一波送走了。 湘妃目瞪口呆,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着娍媖的小手,屈膝行礼。 晏铮已经完全生不起气来,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淡淡说:“秦氏,就说是犯了恶疾吧。”——总不能都是“御前失礼”,换个由头吧。 岳望舒:这下子,冷宫凑了个f4,都能打一圈麻将了! “都免礼吧!”晏铮目光扫过龟缩于湘妃身后的岳氏,倒是装得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湘妃起身后,满脸都是尴尬,“今日的景致倒是极好。” 大公主娍媖未曾见过秦选侍,这会子正用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亲爹:“父皇,您为什么把那个舞姬给送走了人家也想看歌舞!” 湘妃急了,忙瞪了娍媖一眼:“别胡说,那不是舞姬!” 大公主小脸呆呆的,“跳舞的,不都是舞姬吗” 这稚纯的话让湘妃一时间哑口无言,湘妃忙小心地瞅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晏铮倒是心情并不糟糕,他伸手摸了摸娍媖的小脑袋,“若想看歌舞,朕改日叫教坊司安排。” “好!”大公主娍媖立刻笑容灿烂。 湘妃见状,便发出邀请:“臣妾正要去鱼跃水榭赏玩,皇上可要同去” 于是,惠明宫的小队伍里又多了一只病秧子皇帝。 岳望舒:…… 御花园中有一鲤池,临池建水榭一座,以供观鱼。皇帝、湘妃、大公主,外加岳望舒这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尾巴,外头再围上一堆宫女太监,鱼跃水榭一时间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许是因为父皇陪伴在身边的缘故,大公主格外活泼几分,笑声如银铃,朝着池中亲手洒了三大碗鱼食,引得万千锦鲤攒动,那叫一个热闹! 岳望舒看在眼里,忍不住想起了她的大橘——这么多鱼,大橘一定非常喜欢。 正在这时候,水榭外传来太监的低呼声:“哪来的小猫崽子,力气倒是不小!这鲤池的锦鲤也是你能碰的!赶紧松嘴!” 岳望舒僵硬扭头看去:哦豁!可不正是她的大橘么!! 第三十四章、^_^大橘威武! 水榭外,一只比巴掌略大些小猫咪,生生把一条比它还大的锦鲤给拖到了岸上! 御前一个小太监正冲上去,想要猫口救鱼!那小太监心中怒骂:这可是锦鲤!不是杂鱼!而且皇上娘娘公主正在赏鱼呢! 皇帝晏铮也忍不住侧目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愣了一下,那只猫似乎是岳氏的。 正在此时,晏铮便见岳氏拎着裙昧,连忙快步出了水榭,直奔那将军负印而去。 小太监见岳才人迎面而来,瞬间也明白这猫八成是岳才人的爱宠,便立刻收手,谦恭退开。 岳望舒也不废话,直接撸袖子上去,一把将那只锦鲤从大橘嘴里夺了下来,然后递给那个小太监:“赶紧放回池里!” 大橘被她养了没几日,便胖了一圈,可她着实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有这么大力气,生生从池子里逮到这么大一条鱼!可不看看你这点儿小身板,你吃得了吗 何况,我饿着你吗居然出来打野食! 也是这鲤池里的鲤鱼平日里根本没有天敌,又肥又笨,怕是伸手一捞,随随便便就是一条大鱼。 “喵”大橘发出了可怜又软萌的叫声,一双眼眸中甚至都有了水意,仿佛在控诉她这个主人太不人道。 这时候,水榭中的娍媖忍不住道:“小猫咪没有鱼吃,好可怜!反正那条鱼都被咬得不好看了,不如就给它吧。” 岳望舒:我咋觉得鱼更可怜呢 那小太监手里捧着那条肥滚滚的鲤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岳望舒:再不放生,那鱼就要嗝屁了! 这时候,水榭中的皇帝陛下终于发话了,他轻描淡写说:“不过就是一条鱼,就赏给那只猫吧。” 岳望舒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还得谢恩啊 嗯,不对啊,是赏给猫的,又不是赏给我的。 于是,一手拎着大橘的后脑,一手从小太监手上拎起那条濒死的鱼,把他俩一并塞进一旁的花丛里,毕竟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小孩子看见比较好。 藏好之后,岳望舒让小菊看顾着,别让大橘吃撑了,便去鱼池里洗了洗手,这才回到水榭中。 鲤池中,万千锦鲤仍旧争相抢夺鱼食,仍旧是傻不拉几的胖滚滚傻萌样儿。 但此时此刻,皇帝、湘妃、大公主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娍媖公主大眼睛满是惊奇之色:“岳才人,你的猫是怎么养的居然抓到那么大一条鱼!它好厉害啊!” 岳望舒汗了一把:“不是大橘厉害,是这里的鱼比较特别……”蠢得特别。 娍媖公主一脸的不解:“有什么特别的” 皇帝晏铮轻笑道:“特别笨!” 娍媖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这些色彩鲜艳的锦鲤,笨吗毕竟作为公主,也没见过野生的鱼是什么样子。 娍媖还是有些不理解:“可是那条鱼,怕是比它还重了吧它居然也能拖上岸。” 岳望舒讪笑道:“这个拖,毕竟不是抗……”——饶是如此,大橘确实力气不小! 听了这话,娍媖一愣,脱口道:“猫扛着鱼”然后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一旁的湘妃也忍俊不禁,甚至连皇帝晏铮也忍不住嘴角翘了翘,这岳氏,倒是趣人! 自此之后,岳望舒的大橘那也是在宫中大人物们跟前挂了号的名猫了! 因为这一出趣事,皇帝晏铮一整天心情都极好,连秦氏那一舞给他带来的不悦,仿佛都一扫而空。回到晏清殿,午膳都比往日多进了些。 过了午,总管太监张寄将一沓纸奉上,“皇爷,这是岳才人闺阁之时所练的字儿。” 而皇帝右手边,正放着岳望舒昨日闲极无聊抄的三页佛经。 晏铮打开一一对比,便不由眉心蹙起,无他,岳氏昨日字迹,竟与闺阁之时,并无不同之处!! “难道朕猜错了”晏铮眼中难掩惊异之色,他原本已经笃定岳氏也必定是“天外之人”。 可字迹不会骗人。 难不成,岳氏自娘胎里便来到本朝的 如此,倒是个好消息。 晏铮嘴角勾起一抹笑,天外之人,几乎都是无牵无挂,可若是娘胎里便来了,但等同转世。也就是说,岳氏在这个世上,有亲有故,也就有了软肋。 虽然晏铮并不打算以此要挟,但有软肋的人,终归是叫人更放心一些。 无所顾之人,常无所忌。便如那四个。 想到幽宁宫四人,晏铮不禁觉得头疼,给朕闹出这些丢脸的事儿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一个个竟没一个有用! 晏铮摇了摇头,“也罢,好生看管幽宁宫。”那四个,朕是不指望了。 茂修堂是惠明宫西偏殿,也是岳望舒现下的居所,面阔三间的屋子,与安乐宫常乐堂是一个规格,不过为了应景,堂中矗立这一架硕大的竹林七贤屏风,各种摆设也甚是雅致。 岳望舒摸着大橘圆滚滚的肚皮,“今晚不用给它准备晚饭了。” 大橘喵呜喵呜乖巧地叫着,尚且不知自己的晚餐被取消了。 “对了,那条鱼还剩多少”岳望舒问。 小菊道:“还剩一大半,奴婢都给拎回来了。” 岳望舒颔首:“送去膳房,明日做成鱼丸子给它吃。”——不能浪费了。 小菊嗔怨地瞪了大橘一眼:“这小不点儿倒是有福气!”——居然得了皇上的赏赐! 但小菊转念一想,皇上那是给小主面子,便与有荣焉地去办差了。 傍晚时分,敬事房太监来到惠明宫西偏殿,“恭喜岳才人,皇上今晚翻得还是您的牌子!您拾掇一下,红鸾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岳望舒忽然想起来,好像皇帝说过,让她每隔一天去晏清殿侍寝! 怎么不守承诺啊! 但轿子都来了,岳望舒也不得不去,心下想着,得跟皇帝好好商量一下才成。 想蹭光环,咱们就不能白天吗! 大晚上的,还一天又一天,多容易惹人误会啊!! 哪怕后妃和睦,岳望舒也不想专宠!哪怕是假专宠也不行! 第三十五章、→_→皇帝弱鸡(二更) 晏清殿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岳望舒也不敢出声打搅,老老实实去碧纱橱里吃点心喝茶。闲极无聊,便把玩着盘中的香榧,皇帝就是奢侈,连盘子都是用青白玉雕琢而成,形似一片舒展的荷叶。岳望舒忍不住心想,这玩意儿,怎么也得值个几百万吧 穷人岳望舒不由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狗日的封建统治阶级! 正在这时候,碧纱橱珠帘被挑开,赫然是病秧子皇帝! 正在腹诽皇帝的岳望舒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陪着笑脸:“皇上您批完折子” 皇帝晏铮上下扫了她一眼,目光在那两盘吃得连渣都不剩的点心上停顿了片刻,“你没吃晚膳吗” 岳望舒讪讪道:“吃了。晚膳是晚膳,宵夜是宵夜。”岂可混为一谈 晏铮:…… “跟朕回后寝殿歇息。”晏铮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岳望舒:唉,又要睡地上了么…… 不过比起睡在地上,更令人头疼的是,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二晚侍寝了,她连忙道:“皇上,您的旧伤……还疼吗” 晏铮脚步一顿,目光定定打量着岳氏那忧心忡忡的面孔,她……这是在关心朕吗晏铮嘴角蔓起一抹笑意,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已经不疼了。”——虽说也有太医所开的止痛药的功效。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皇帝还作痛,那么让皇帝别天天召她,似乎不大可能。 岳望舒一双眼眸分外明灿,“那……皇上明晚就不必翻嫔妾的牌子吧” 晏铮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瞬间烟消云散。 看出皇帝脸色不对的岳望舒连忙道:“您别误会,嫔妾自然是愿意每天为您治疗的。但白天就可以了,晚上……实在有点不方便。” 晏铮语气变得有些冷硬:“有什么不方便的!” 岳望舒:摔!!打地铺难道很方便吗! 看着岳氏绿了吧唧的小脸,晏铮忽的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咳嗽了一声,“这样吧,朕叫人搬一张小榻给你用。” 岳望舒一时间竟有些感动,今晚终于不用睡地铺了!! 晏清殿后寝殿,一张紫檀木雕龙罗汉榻被四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小心翼翼搬了进来,小心翼翼临窗而放,随即便有宫女上去整理铺床。 岳望舒看着这张榻,心道,这罗汉榻一般都是白天用,中间放一张小炕几,两侧坐人,就像个沙发似的。而撤掉炕几,就可以当床用。 当然了,尺寸比较小,也就是那种三尺榻。 俗话说得好,夜眠不过三尺。 但是吧,作为一个睡惯一米八大床的岳望舒,还真不习惯这种瘦长款的榻。 唉,算了算了,有床总比没床好。 皇帝跟前,她也不敢挑挑拣拣。 不过,岳望舒当然不想天天来睡这张瘦长罗汉榻,她小声道:“皇上,您子嗣稀薄,这个……您总得翻一下其他嫔妃的牌子吧” 晏铮不由心道:你倒是完全没把自己考虑进去! “五个新晋嫔妃,四个进了幽宁宫,如今可只剩下你了!你要朕如何选”晏铮没好气地反问。 岳望舒黑线了三秒钟,“皇上,您的后妃们,都很年轻!最年长的皇后娘娘也才二十八岁!!”——咋滴,旧爱都不算数了吗!你丫的不是很爱重皇后吗 提到皇后,晏铮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皇后早年小产,伤了身子,已经不能再承受孕育之苦。” 岳望舒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时口快,倒是忘了这茬子了,便小声道:“那不还有湘妃、兰贵嫔和芳婕妤吗”这三位可都比你年轻! 晏铮叹了口气,“湘妃早年给朕生的长子先天不足,襁褓中就夭折了,娍媖也是这般先天体弱,为了子嗣康健计较,不宜再让她生养了。” 一个嫔妃生出来的孩子总是不健康,便不让她再生育,在后宫里似乎是常见的做法了,更何况湘妃还是皇帝的亲表妹。岳望舒琢磨着,怕是基因在作祟,便不做这个孽了。 “那不是还有兰贵嫔和芳婕妤么!她们俩可都才二十岁呢!难道皇上也嫌弃”岳望舒忍不住比了两根手指头。 “朕倒是没有嫌弃沈氏,是沈氏自己不愿侍寝。”晏铮蹙了蹙眉道。 “诶!”岳望舒有些意外,兰贵嫔不愿意侍寝!她还以为后宫里,就只有她不乐意睡皇帝呢!没想到还有同好啊! “为什么”岳望舒不大理解,兰贵嫔是东宫时候的旧人了,好像在东宫的时候就给皇帝生过一个女儿。都是这种关系了,为什么又突然不愿意侍寝了按理说,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个孩子,对自己比较有利吧 晏铮脸色忽的有些阴沉:“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岳望舒见皇帝突然翻了脸,不由一个激灵,兰贵嫔难道是犯了什么忌讳还是二公主的夭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玄机 她一直以为,皇帝的后宫非常和谐,但如今看来,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阴影啊! “那芳婕妤呢”岳望舒急忙转移话题。 提到芳婕妤,晏铮脸上露出几分不喜之色,“徒有姿色,庸俗得很!朕不喜欢她!” 岳望舒:你特么毛病太多了吧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难道你就很好了吗!丫的一个病秧子,自己一身毛病,还挑别人的刺儿! 岳望舒一通腹诽,还是忍不住道:“皇上,能否尽量让嫔妾白天来给您治疗晚上……您看您这满后宫,您都不想翻牌子,只翻嫔妾的牌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晏铮眉毛一挑:“你这是怕惹人妒忌” 岳望舒赔笑着道:“嫔妾毕竟没有真的侍寝,若是因此惹人妒忌怨恨,那实在是太冤了!” 听了这话,晏铮忽的快步近前,一手托起了岳望舒软软嫩嫩的小下巴:“朕也可以让你今晚真的侍寝。” 卧槽,你居然对奶妈动手动脚!! 岳望舒一瞬间本能发作,急忙一把推了出去。 晏铮只感觉得心口被大力一推,瞬间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便朝后头倒去! 也是晏铮幸运,后头就是那张刚搬进来的罗汉榻,皇帝陛下就这么一屁股重重坐倒在榻上。 岳望舒傻了眼:卧槽我没有太用力啊! 果然是个病秧子!弱鸡! 就这样还想调戏老娘! 得亏你是皇帝,要不然早被揍扁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对皇帝似乎有点不敬!她是不是得赶紧请罪啊 正在此时,榻上皇帝晏铮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他连忙坐正了身子,掩唇轻咳了两声,“朕不过就是玩笑两句,你倒是当真了。” 只是开玩笑!对于这种说辞,持怀疑态度。 岳望舒的心思很好猜,因为基本都写在了脸上。 这一脸的怀疑让晏铮心里有点闷闷的,“朕不喜欢勉强,沈氏不愿侍寝,朕也一直由她,还给了她贵嫔之位,从不曾苛待她半分。” 岳望舒:这么看的话,皇帝还算厚道。 于是相安无事,合衣各自眠。 第三十六章、和病秧子禽兽同床共枕 躺在窄小的罗汉榻上,岳望舒一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兰贵嫔沈氏现年二十岁,而皇帝登基已有五年,兰贵嫔又是在东宫的时候给皇帝生了一个女儿! 也就是说,兰贵嫔不到十五岁就当妈了!! 岳望舒惊愕之下,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脱口道:“兰贵嫔生二公主的时候还不满十五岁!”——怪不得那个孩子未满月就夭折了!这个年纪,身子还没长全,哪里能生儿育女 皇帝晏铮冷眼扫了过来:“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岳望舒看着眼前这个病秧子皇帝,一想到这家伙让未满十五岁的幼女怀孕了,岳望舒脑子里就瞬间闪现两个硕大的字——禽兽! 岳望舒忍不住道:“皇上,年纪太小不能怀孕,否则——” “朕已经知道了!”晏铮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岳望舒一愣,难道正是因为兰贵嫔所生的小公主早夭,所以才明白少女孕育的坏处 怪不得,先前提及兰贵嫔,皇帝的脸色那样难看。 岳望舒叹了口气,可惜知道的晚了。 岳望舒小声道:“此事并非兰贵嫔之错。”——人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懂个啥 晏铮听了这话,不由火大:“你的意思,是朕的错了!” 岳望舒还没那么头铁,只得讷讷道:“在那之前,皇上也并不晓得女子过早生育的坏处。” 晏铮不由默然,他揉了揉眉心,“什么都不必说了,安安静静睡吧!” “哦。”岳望舒缩了缩脖子,又连忙道:“皇上,女子最适宜孕育的年纪是二十岁到三十岁,所以……”我不合适,但兰贵嫔、芳婕妤合适!! 晏铮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瞬间脸色黑了几分,“闭嘴!” 岳望舒连忙捂嘴,咻地攥紧了被窝,仿佛瞬间哑巴了。 晏铮眼里尽是无奈,这个岳氏真的已经十七岁了吗 摇了摇头,落下帷帐。 无论前殿的戍卫,还是后殿寝外室的守夜的宫女太监静默无声,只能听到殿外风吹过松竹的娑娑之声。晏铮躺了许久,也依然未眠,湘妃也是差不多的年岁为他诞下了长子,皇后怀头胎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年纪…… 朕早该想到的。 他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口说不出的烦闷。 正在此时,帐外却传来“噗通”一声重响! 晏铮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掀开帷帐,在幽微的灯火之下,赫然见岳氏正迷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晏铮:……她居然从榻上翻下来了! 岳望舒迷瞪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四下张望,然后才明白,自己这是从榻上掉下来了。 榻这么窄,会摔下来,岳望舒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反正地上有地毯,她身上还裹着被子,根本没摔疼。 没事儿,爬上去接着睡就是了。 然后,晏铮就看到岳氏揉了揉眼,脸上竟是波澜不兴,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裹着被子爬到了罗汉榻上。 晏铮:…… 眼瞧着岳氏躺回榻上,转眼便要酣睡,晏铮终于忍不住道:“你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干脆过来朕这边安睡吧。” 岳望舒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又迷迷糊糊闭上。她好像听见皇帝说话了,嗯,大半夜的,应该是睡迷糊了,不用理会。 晏铮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行,那你就继续睡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躺回宽敞舒适的拔步床上,晏铮气了好半晌才终于缓缓入眠。 寝殿外,一个小太监忍不住提醒大总管张寄:“总管大人,里头……听着怕是岳小主从榻上掉下来了,要不要遣个宫女进去伺候一下” 张寄瞪了这么没眼力劲的小太监一眼:“官宦人家教养出来姑娘,行止坐卧都有规矩,哪里会莫名其妙从榻上掉下来”说着,张寄脸上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岳才人还不算太傻,知道争宠就好!虽然手段有点蠢,为了圣上的子嗣计较,本总管就当没听见好了。 然后,也不晓得又过了多久,晏铮又被“噗通”一声闷响给吵醒了。 不消说,肯定又是岳氏摔下来了。 这一次,晏铮懒得理会,反正岳氏会自己爬回榻上继续睡! 但是,半晌过去了,晏铮却没有听到岳氏起身的声音,他不由疑惑,掀开帷帐,果然瞧见岳氏裹着被子正躺在地毯上呢。 晏铮皱了皱眉,忙起身走上前,烛光昏暗,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那张睡脸无比酣甜,呼吸也很均匀。 晏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岳氏!这一次,居然都没把她摔醒! 那么上一次,她估计也是半梦半醒吧应该不是故意无视朕的。 晏铮无奈地叹了口气,外头守夜的奴婢都是聋子不成,都“噗通”两回了,居然都没人进来伺候! 晏铮有些不悦,直接扬声道:“来人!” 皇帝都发话了,这下子外头的守夜宫人再也不敢装聋子,张寄二话不说,连忙领着宫女太监恭恭敬敬进来。 张寄一进来,就赫然瞧见,那岳才人正睡在地毯上,张寄不禁心道,一晚上两回了,这岳才人装得还真像! 晏铮看到张寄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瞬间明白这狗东西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了,他冷着脸吩咐道:“把岳氏抬回床上!” 床这寝殿内可是有两张床,一张是皇上的拔步床、另一张是岳才人的罗汉榻。 两个太监上前,忙小心翼翼连人带被子将岳才人给抬了起来,眼瞧着就要往罗汉榻上抬。 张寄见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立刻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努嘴看向皇上的龙床。 两个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连忙麻溜把岳才人抬到了圣上的被窝里。 而张寄动作也极快,完事之后,麻溜一挥手,领着宫人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张寄这个狗奴婢!! 晏铮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他看了一眼在宽敞龙榻上伸胳膊身体,睡得安然的岳氏,晏铮轻哼道:“今晚就姑且将就一下吧!” 免得岳氏再“噗通”一下,朕都没好觉睡了。 第三十七章、死太监!皇帝都没你急! 岳望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病秧子禽兽皇帝陛下同床共枕了。 晏铮端端正正仰躺着,忽然忍不住想,朕已经多久没有召幸嫔妃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吧之前虽然翻过刘氏、齐氏的牌子,都未能成事,虽然也去过皇后、湘妃、荣妃处留宿,也都不能宠幸。 枕边的人,正酣甜地睡着,脸上终于不复警惕和小心,难得这样乖巧。 刚这么想着,枕边的人,便一脚踢了过来。 晏铮只觉得自己大腿挨了一脚,有点痛。 他急忙瞅了岳氏一眼,却见岳氏砸了砸粉嫩的小嘴,抱紧了怀里的大枕头,还顺势把一条腿压在枕头上。 没醒,就是单纯睡相糟糕罢了。 晏铮揉了揉大腿,无奈地拉着枕头往外头挪了二尺,省得再被踹。 好在这张拔步床够大,长宽俱七尺,晏铮又是碍着最外边儿睡,生生给岳望舒腾出了个五尺宽的宽敞地盘,足够她翻转腾挪了。 岳望舒一夜好眠。 翌日,岳望舒睡到自然醒。 她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紫青双龙戏珠锦被,再看看这偌大的床,一瞬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为什么,我会在皇帝的床上!! 而且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话说,病秧子禽兽哪去了 正在此时,帷帐被挑开,皇帝晏铮长身玉立,一袭杏黄圆领广袖长衫,衣带翩翩,颇有几分清贵公子之雅态,可惜嘴角噙着讥笑:“哟,醒了” 岳望舒怒目圆瞪,“我、我会什么会在这儿!” 晏铮险些没翻个白眼:“你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噗通噗通的,扰人安睡,抬到朕床上后也没个安生,小小的身板,竟占了朕大半龙榻! 岳望舒一愣,不由想起了什么,“昨晚……我,咳!嫔妾好像从榻上滚下来了……难不成是嫔妾怕爬错了床” 晏铮:……倒不至于。 晏铮轻咳了一声:“反正不是朕把你弄到大床上来的。” 岳望舒不由汗颜,“那个,皇上,嫔妾睡迷糊了,嫔妾不是故意的。” 晏铮掩了掩唇,“朕知道,不是故意的……”朕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晏铮招手便唤了宫人进来服侍她更衣。 御前的人就是多,光伺候更衣洗漱的宫人,就有十几号之多,先是两个宫女上来,先一左一右伺候她穿上鞋袜,然后将她搀扶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有人为她通头梳发,有人绞了帕子双手奉上,还有人捧上来她的衣裙,等梳妆之后,伺候她更衣。 岳望舒:这就是帝王级的待遇吧! 不得不说,真的有点令人飘飘然。 正当她飘飘然至极,便看到大总管张寄一溜烟跑到了龙床前,掀开被子,凑上去仔仔细细观摩那床单。 岳望舒瞬间一头雾水:他在干啥 然后就听见张寄嘀咕:“怎么没有啊……” 岳望舒瞬间秒懂,然后就黑了脸,这个死太监!!皇帝都没你急! 此刻正坐在一旁紫檀木扶手椅上的皇帝晏铮也瞬间黑了脸,他怒斥道:“滚出去!” 张寄缩着脖子,一脸遗憾地退了出去。 皇帝寝殿中的镜子是清晰度远胜铜镜的玻璃镜,时下的玻璃大多是彩色玻璃,而玻璃镜所有的透明玻璃十分难得,故而玻璃镜价比黄金。 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清晰秀美小脸,再配上御前嬷嬷给上的精美鲜丽的妆容和漂亮的发髻,不由更增色三分。 “这是发髻啊看上去像一对小翅膀。”岳望舒指着自己头顶,笑问身旁的梳头嬷嬷。 那嬷嬷笑容谦和,正要回话,却被后头正吃茶的皇帝陛下给截胡了:“此髻若惊状之鸟展翅欲飞,故曰惊鹄髻。” 发髻好看、名字也好听,岳望舒点了点头,“皇上懂得可真多。” 那梳头嬷嬷立刻道:“是呢,咱们皇爷学识渊博。” 岳望舒:这马屁拍得是否生硬了些 晏铮虽然坐在后头,但透过那明晰的玻璃镜还是看到了岳氏那抽抽的嘴角,瞬间他的心情有些不美。 岳望舒摸了摸头上那对金翟掩鬓,所谓掩鬓,就是专门簪在两侧鬓角的簪子,左右对称,成双成对。而这对掩鬓,是纯金打造的金翟鸟,而且鸟身还镶嵌了拇指肚大的红宝石,这显然不是她的“妆奁”。 “这双掩鬓是从哪儿来的”岳望舒忍不住小声问。 一旁的宫女立刻笑着说:“是皇上一早让张公公去库里寻的。”说着,她又一个硕大的首饰盒里取出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还有这耳环,也是皇上特意赏赐小主您的。” 岳望舒不禁有些诧异,病秧子禽兽还会从这么贵重好看的首饰给她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位端然正坐的皇帝陛下。 晏铮淡淡撂下手里的茶盏,“好歹你也侍寝两回了,朕总得赏你点儿什么。” 岳望舒也不是识趣,连忙扬起笑脸:“多谢皇上,这些首饰又贵重又华美,嫔妾很喜欢。” 晏铮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然后又是那副冷淡骄矜的模样, 与华美的发髻首饰相比,岳望舒的衣裙便显得寻常了些,她站起身,伸展双臂,慢慢转了一圈,她自己倒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这一举动,被晏铮看做是特意展示给他瞧,便掩唇咳嗽了一声,“你的衣裳有些旧了,回头朕赏你几匹缎子,叫绣娘再给你做两身应季新衣。” 旧了挺新的啊,这还是入宫时候,内务府被备制的妆奁新衣。不过也的确该整治两身夏衣,便福了福身子:“多谢皇上。” 话说,嫔妃每季都会有新衣吧皇帝的赏赐,应该是额外的吧 嗯,看样子今年夏天的汉服会比较多! 夏天热,袄裙又裹得严严实实,便格外容易出汗,多几套也好。 岳望舒其实挺喜欢汉服的,但上辈子忙成一条狗,哪有闲工夫给自己捯饬汉服 如今穿越了,反而能花式打扮自己了。 今日不用去凤仪宫请安,岳望舒终于能美美地在晏清殿蹭一顿早膳了。 这会子,皇帝早已用过早膳,甚至已经批了好一会儿折子,便坐在一旁的昼榻上,看着岳望舒用早膳。 岳望舒被瞅得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皇帝今天看上去很清闲的样子 第三十八章、皇帝他姨妈 “皇上不用批折子吗”在晏清殿用罢了精美可口的早膳,岳望舒见病秧子皇帝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由泛起疑惑。 晏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窗外,“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哦,好。”岳望舒想着饭后是应该散散步、消消食,便应了下来。 四月的上午,暖风和煦,岳望舒规规矩矩落后一步跟在皇帝身后,活像个小跟班!而她后头少不得缀着一群跟班,乌泱泱的,不像散步,倒像是组团春游。 岳望舒默默吐了槽,却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与皇帝齐头并行! 她的步伐并不快啊,穿着这么长的裙子,想快也快不了啊! 于是,她连忙更加放缓了脚步。 这下子,皇帝晏铮直接止步。 岳望舒也麻溜停在皇帝侧后方。 晏铮回首看着她,有些无奈:“你就不能走快些” 岳望舒不禁心道:走快些,和你并行按照规矩,连皇后都得落后半步,方才不算失礼!她只是个小小才人诶! 岳望舒低下头,小声道:“这不合规矩。” 晏铮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他压低声音道:“你昨晚踹朕,难道就合规矩了” 岳望舒目瞪口呆,啥我昨晚还踹这病秧子禽兽了我咋不记得 额……岳望舒想到自己的睡相,顿时就心虚了,从前睡一米八的大床,经常不小心把床上的抱枕、玩偶给踹下床。 若说她睡梦中不小心踹了皇帝几脚,倒也不是没可能…… 幸好皇帝刻意压低了声音,而张寄这个有眼力劲儿的大总管,特意领着宫人们不敢太过靠近。 看到岳氏这副心虚的小模样,晏铮忍不住哂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拽着一路而去。 岳望舒:卧槽!别拉拉扯扯啊! 晏铮低斥道:“老实点!朕要去颐康宫看望贵太妃,再耽误下去,怕是要晌午才能到!” 颐康宫贵太妃虞氏,是皇帝生母的亲妹妹,也就是皇帝他姨妈! 岳望舒进宫这么久了,还不曾见过这位贵太妃呢! 虞贵太妃无儿无女,因此在先帝朝只是婕妤之位,后来皇帝登基,才尊她为贵太妃。贵太妃素日里深居简出,除了选秀,几乎什么事都不掺和。 皇帝对这位姨母甚是敬重,据说常去请安问候。 岳望舒忍不住想,怎么有一种见家长的尴尬赶脚 颐康宫与太后的颐寿宫毗邻而建,但规模要小一些,不过无论地脚,还是规格、装潢,在先帝嫔妃的殿阁中,都是最好的一处了。 这位贵太妃比岳望舒想象中要年轻很多,银盘般温柔和煦的脸庞,观之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头挽宝髻,身穿绛紫色福寿纹圆领袄、藏青色缕金五谷马面,虽则贵气,却平白显老许多。 “姨母。”皇帝晏铮没有唤“母妃”或“贵母妃”,而是如寻常人家一般,叫得很是亲切。 贵太妃笑容灿烂,生生眼角皱纹都给笑出来了,“倒也是不巧,皇后一早刚刚来过。才走了两刻钟,你便来了。” 说着,贵太妃冲着皇帝招手:“阿铮,快来让姨母好好瞧瞧你。” 皇帝晏铮忙上前两步,坐在了太妃身旁,“姨母,朕今日还特意带了岳才人来给您瞧瞧。” 贵太妃一愣,这才注意到,皇帝还带了嫔妃来了。 岳望舒见状,连忙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参见贵太妃娘娘。” 贵太妃打量了岳望舒一眼,一瞬间便认出来了:“是先前的岳淑女吧” 岳望舒忙点头:“是,正是嫔妾。” 贵太妃掩唇笑了:“由淑女到才人,也算是越级晋封了。”她笑眯眯看向晏铮,“看样子皇帝很喜欢岳氏。”——因还有嫔妃在侧,贵太妃也不叫“阿铮”了,直接称“皇帝”。 晏铮毫不犹豫道:“岳氏的确很合朕心意。” 贵太妃似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五个新人,被皇帝发落了四个,先前贵太妃是吃不下咽不下的。 贵太妃便招手道:“岳才人,你且近前来。” “是。”岳望舒忙低眉顺眼上前。 贵太妃一把握住她的手,又细细打量了她的脸蛋,复又笑道:“皇帝嫔妃少,子嗣也稀薄。你好生伺候皇帝,来日诞下个皇子,为嫔为妃都不在话下。” 岳望舒一脸大写的尴尬,她只能深深低下头。 这一举动被贵太妃当做是害羞了,便不多言,她直接褪下了手腕上金累丝嵌南珠手镯,“这个就当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了。” 岳望舒急忙推辞:“这也太贵重了,嫔妾实不敢领受。” 贵太妃却强行把那沉甸甸的金镯子套在她的皓腕上,并道:“这手镯是原先是一对的,另一只,本宫给了荣妃,后来没多久,荣妃便有了身孕。本宫希望,你能和荣妃一样争气。” “嫔妾哪有荣妃娘娘那样好的福气”岳望舒急忙谦虚地道。 不得不说,皇帝他姨妈是真有够啰嗦的,甚至都忽视了坐在一边的皇帝陛下,拉着她的手,一通叽里呱啦,总之除了催生、还是催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皇帝亲妈呢! 岳望舒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好在皇帝婉拒了贵太妃留午膳的殷切之举,带着岳望舒离开了颐寿宫。 “贵太妃虽然啰嗦了些,但她也是好意。”皇帝晏铮的目光扫过岳氏皓腕上的镯子,那手镯上錾刻的瓜瓞绵绵,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朕虽则子嗣稀薄,却也不能急于一时。 眼下岳氏打心眼里不愿意侍寝,朕也正好趁此机会修身养性,待调理好了身子,生出来子嗣才能更加康健。晏铮幽邃的眸子定定看着眼前的岳氏,心下倒是更坚定了几分。眼前之人,便是最好的人选。 岳望舒已经头昏脑涨,她只想早点回去,再好好睡个午觉。 见岳氏已经晕晕乎乎,虽然有点傻,但也不失可怜,晏铮便道:“朕顺道送你回惠明宫。” 顺道吗 这里的路她也不熟,倒也不清楚到底顺不顺…… 第三十九章、盛宠的纯良人 午睡醒来后,太监小兴子欢喜地进来禀报:“小主,内务府刚刚送来了两个宫女、三个太监供您使唤。” 后宫嫔妃按照位份高低的不同,身边伺候的宫人数量也是大不相同。七品的选侍和少使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伺候,六品的淑女采女则有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先前她身边就少了一个太监,据说是人手不足,事后会补上。 但入宫那么久,一直没补上。 现在得宠了、位份提到了才人,按例有贴身宫女四人、太监四人。 这下子全都齐了! 唤了小芙蓉进来帮她重新梳妆,才叫小兴子把新来的宫人引了进来。 那五人一进来,就恭恭敬敬跪下,磕头齐声道:“奴婢给才人请安!” 岳望舒端坐在椅子上,板着脸略摆了几分架子,才道:“都抬起头来。” 众人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岳望舒扫了一眼,不错嘛,年纪比小芙蓉和小菊要大一些,她身边总算不都是些未成年人了。 太监小兴子忙道:“禀小主,这些都是管事太监精挑细选的精干宫人。” 说着,便一一为她介绍,三个太监,分别是小乐子、小安子、小福子,虽然都是“小”字辈儿,但都满二十了。宫女金桂十八岁、银杏十七岁,长相周正,都规规矩矩的样子。 岳望舒稍微训了两句话,还未来得及分派差事,小菊便快步进来禀报:“娘娘,御前大总管张公公来了!” 岳望舒心道,应该是来送赏的,皇帝今早说要赏赐她新料子。 岳望舒猜得不错,但没猜全。 便走出内室,赫然见笑成一朵菊花的张寄,厅堂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大红大紫的绸缎! 张寄笑呵呵道:“圣上赏赐小主云锦十匹、妆纱十匹,以供小主裁制夏衣之用。” 还真不少呢! 那云锦自是不必说,乃是金陵锦署所贡之锦料,又名贡锦。妆纱便是妆花纱,乃是苏州缎署所贡之物,缎署以进贡妆缎、云缎、织金缎为主,但夏日里也会进贡妆花纱。虽名为“纱”,质地轻薄,却分毫不透,用来裁制夏衣,又华美又清凉。 而且,这样高级的缎料,貌似只有世妇以上份例里才有吧 岳望舒欣喜之余,又忍不住小声道:“这……合规矩吗” 张寄微微一笑:“在这宫里,皇上的话就是规矩。” 岳望舒:……行叭。 “那就烦请公公向皇上转达嫔妾谢意,改日嫔妾做了新衣裳,亲自穿上去给皇上谢恩。”总之规矩上,尽量周到些吧。 张寄笑眯眯点头:“小主可别急着谢恩,奴婢这里还有皇上一道上谕,未曾宣读呢。” 上谕,并非正式的圣旨,有时候通常只是口谕,但张寄已经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黄皮的谕旨,可见已经比较正式了。 岳望舒急忙敛衣跪在蒲团上。 张寄正色展开上谕,扬声念道:“才人岳氏,恭谨奉上、礼仪娴范、质素纯良,着封为从四品良人,赐号‘纯’!” 岳望舒:她怎么听着那夸她的四个成语,全都像是暗讽而且纯她怎么听着更像是“蠢” 张寄合上上谕,再度露出笑容:“奴婢恭喜纯良人!” 纯良人 还是纯良人 或抑是蠢良人 反正,听着都不太好! “多谢皇上恩典。”岳望舒想到升职就意味着加薪,便忍了。 话说,给一个低级嫔妃上封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唉,算了,甭管合不合适,反正圣旨都下了,她还能抗旨不成 她还只是个低级嫔妃,后宫里其他嫔妃又大多和气贤良,想必问题不大吧 因进了四品这个级别,故而内务府那边又火速给她添了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这下子,身边人多得她一时半会儿都认不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岳望舒这个“纯良人”的宠爱也愈发炙手可热。 皇帝翻她牌子的频率,保持在每隔两三天一次! 更令人头秃的似的,除了翻她的牌子,皇帝只偶尔去皇后、荣妃、湘妃殿中留宿。而这三位,据皇帝自己说,他都是不碰的。 幸好,素睡这事儿外人不晓得,这样一来,岳望舒就不是专宠,只是盛宠。 但也让她心里愈发不安。 她总觉得皇帝在打她的主意。 这一日深夜,晏清殿静谧无声,岳望舒躺在一张四面合围的围子床上,不远处便是皇帝陛下的拔步床。 果然还是分床睡让人比较放心。 只不过这张床搬进来的时候,太监张寄的脸色比苦瓜还苦。 对了,只得一提的是,给她换床,这还是皇帝陛下主动提出的,岳望舒当时着实意外。 皇帝晏铮此刻已经取下了头顶的冠冕,一瀑青丝缓缓垂落,一个大男人,竟长发及腰! “朕瞧着,朕的头发比从前浓密了些。”晏铮看着镜子的自己,这阵子暗疾咱也不曾复发,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 岳望舒打了个哈欠,“皇上的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 晏铮露出感慨之色,“太医也说,朕的脉象比往年好多了。”——若是照着这个趋势,不消两三年光景,便能能彻底拔除病根。 “不过,你的那个大招术,还是无法使用吗”晏铮忍不住想,都过去三个月了。 岳望舒耸了耸肩,还没冷却完,她有什么办法 “算了,即使如此,你也居功至伟。”感受到身体一天天好转,晏铮心里是说不出的欣喜。他心中忍不住想,等朕身子好了,便让岳氏帮皇后也好好调理一下。 “不过,嫔妾隐隐感觉,快了。”岳望舒喃喃道。 晏铮微微一喜,旋即想到了数月前,岳氏晕厥在晏清殿外,“你也不要太勉强。” 岳望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已经倒头睡去。 看着围子床上,一人独睡的岳氏。 晏铮不禁叹了口气,朝夕相处这么久了,朕也曾旁敲侧击过无数次,岳氏始终不肯…… 她看似懦弱,为何对此事却如此抗拒 朕……有那么糟糕吗 “朕唤你琬琬可好” 睡梦中的岳望舒当然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 皇帝晏铮却当做是她默认了,“琬琬……” 第四十章、大招亮了!冷却期真长! 对于岳望舒的盛宠,贤德无双的皇后孟氏不但没有分毫吃味,反而颇有几分欣慰与释然。荣妃、湘妃这两个最高位嫔妃也都是宽和大气,对她自始至终都是和颜悦色,尤其是湘妃,对她更是十分和善。 许是因为大公主娍媖胃口见涨、身子见好的缘故,因此湘妃很是感念。 这一日下午,大公主娍媖跑到她的茂修堂,脆声问:“橘将军呢” 橘将军,便是大公主给大橘起的“诨号”! 岳望舒只得吩咐银杏:“去内室抱出来吧。” 宫女银杏忙从内室连窝带猫一并捧了出来,啧啧,养了仨月,当初那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吹气球般膨胀了起来,如今已经是一只八斤重的小胖猫了! 这会子大橘正团成一个球,美滋滋睡着午觉。 娍媖一把便抱紧自己怀里撸着,“良人的猫养得可真好!油光水滑的,还这样乖。” 任抱任撸,毫不反抗,这的确可以说是“乖”。 但岳望舒觉得,大橘纯粹就是懒。 懒得反抗。 岳望舒笑眯眯递了一把宠物专用的梳子给她,娍媖接过来,便一通梳毛。 享受着国朝大公主殿下的亲手服侍,大橘这只猫,也真真是有福气。 被湘妃拉着强行散步锻炼了几个月,大公主不只是脾胃见好,人也精神了许多。不过大公主还是喜静,最喜欢坐在椅子上,把“橘将军”平摊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给它梳毛。 或许是大公主的梳毛技术高超,大橘很是享受,它四肢伸展,摊开之后,便是偌大一张猫饼,活像一颗大号煎蛋。 一边梳毛,大公主一边道:“荣母妃就要生产了,也不知道会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岳望舒托腮笑问:“大公主喜欢添个弟弟还是妹妹” 大公主娍媖努了努嘴:“当然是弟弟,我若说想要妹妹,贵太妃娘娘肯定要不高兴了。” 岳望舒看出了大公主的小情绪,这是怕有了弟弟,父皇就不疼自己了。 岳望舒莞尔一笑:“荣妃娘娘若生了个小公主,大公主才该担心呢。” 大公主小脸呆愣了一下,不由疑惑看向纯良人。 岳望舒笑着打趣道:“如今宫里只有一位公主,自然皇上、贵太妃都最疼你,可若再来一个可人的小公主……” 大公主瞪大眼睛,急忙道:“荣母妃一定会生个弟弟的!” 岳望舒忍不住“噗嗤”笑了,小孩子还真是单纯。 正在此时,岳望舒突然感觉到一亮——没错,就是字面意义的亮了一下,不是眼前一亮,而是脑海中一亮。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技能被点亮了。 没错,是她的大招冷却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屈指一算,正好是四个月。 冷却时间是四个月!! 精准到时辰! 岳望舒终于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冷却时间长不打紧,只要能用就好! 四个月冷却期,也就是每年三次。 也不少了。 寻常疾病,一次就行。 也就是皇帝那种旧疾,才需要多来几次。 在加上皇后,岳望舒觉得,用不了几年,后宫就能一片康泰了。 她有如此大的价值,或许是该考虑一下,跟皇帝提一下条件了。没错,岳望舒心里可一直憋着小算盘呢。 嗯,不急,等这次大招施展完再说吧。 日暮时分,岳望舒用了晚膳,敬事房便抬着红鸾轿来接她去晏清殿“侍寝”了。 熟悉的晏清殿寝殿,熟悉的围子床。 待到皇帝屏退了左右,岳望舒立刻笑着道:“皇上,嫔妾大招术可以施展了!” 皇帝晏铮露出惊喜之色,“当真” 岳望舒小鸡啄米般点头:“就在今天傍晚,嫔妾感觉到脑中一亮,嗯……那种感觉很难形容的,不如嫔妾来施展一下吧!” 施展那岂不就是——晏铮急忙道:“先不急!” 嗯治病的事儿,居然不急 岳望舒有些疑惑,被奶的感觉应该很舒服,皇帝没有理由拖延啊。 晏铮叹了口气:“前日医女为荣妃摸胎,说胎像不是很正,朕有些担心,想等荣妃平安临盆之后再说。” 岳望舒心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荣妃难产,她的大招说不准还能救荣妃母子。 行叭,算你还有良心。 “嫔妾明白了。”反正荣妃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临盆了。 晏铮仔细打量着岳琬琬的神情,那是一副很欣慰、很理解的表情。 晏铮沉默了,良久才道:“这大招术难得,四个月才能用一次。而朕,有你朝夕相伴在侧,身子早晚能康复。” 岳望舒心下腹诽:我就是不想长年累月跟你朝夕相伴啊! 算了,再等等吧,等荣妃临盆,等大招放了之后…… 倒不是她心急,而是她觉得,皇帝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了。 “朕知道,琬琬心善,即使朕不说,你也愿意救荣妃母子。”晏铮眉眼透着温柔。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叫她“岳氏”了,而是叫她“琬琬”! 琬琬你妹的,真肉麻! “对了,玉石司前日雕琢了一方玉圭,朕瞧着成色极好,与你很是相称。”说着,晏铮便打开了一旁月牙桌上的如意长方锦盒,里面一条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玉圭,玉圭上雕刻日月五谷,颇有几分大气。 而且这玉圭通身无棱角,线条温润流畅。 而“琬”,正是无棱角的玉圭。 也就是说,皇帝送了她一根“琬”。 岳望舒:心情略微妙。 “喜欢吗”晏铮眼中带着宛若少年般的期许。 岳望舒:“嗯,喜欢。”——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晏铮瞬间绽开的笑容,宛若春日里的朝阳。 岳望舒不是傻子,她只是不理解,她既不温柔、也不体贴、甚至很不识趣,为什么病秧子会对她动情了吗虽不确定是真的动情,还是装的…… 她倒是希望是装的,如果是装的,那纯粹就是想把她绑在身边,以完成利益最大化。 她虽然摊上了一张不错的皮囊,但后宫里不乏比她更加貌美的人,譬如说荣妃,哪怕怀着身孕,那也是艳冠后宫,还有芳婕妤,那妩媚动人的风情比她更胜三分! 还有冷宫四人组,长得都挺美,但皇帝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岳望舒觉得自己没有做苏妲己的潜质。 而且,她对别人的丈夫,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第四十一章、荣妃难产 自穿越过来,岳望舒对皇帝一点想法都没有! 哪怕这个时代,小三是合法的! 她不想跟别人的男人发生点儿什么! 若她只是个弱女子,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那她听从命运安排,还算情有可原! 可她并非无能为力!! “生命光环”的强大,她也基本摸透了。 虽然不具备杀伤力,但她也有了跟皇帝谈判的资本。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没有人会去得罪一位神医! 因为所有人都怕死! 而她的“生命光环”,从某种角度来看,甚至比神医还要强大几分! 若她是个男的,凭这一手本事,混个爵位想必也不难,求个后半生荣华富贵,想必也是轻而易举!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亦不在话下。 偏偏她穿越到了古代,偏偏她的女人、而且名义上还是皇帝的女人! 如此,想要谋求自由之身,就得再三小心了。 再等等,急不得。 就这样一等就是半个月。 这一日晨起,岳望舒前去正殿向湘妃请安,便见湘妃火急火燎的样子,“荣妃发动了,本宫要去瞧瞧!” 岳望舒连忙道:“嫔妾陪您一起去吧。” 湘妃微微迟疑:“妇人生产,难免有些吓人,你年纪轻轻的……” 岳望舒还没忘了皇帝的嘱托,万一荣妃难产,她这个奶妈得第一时间上去加血,还是赶紧去早早候着吧!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一不留神迟了,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 见岳氏神色坚定,湘妃便道:“也罢,身为女人,早晚都要生孩子,又何必忌讳。” 说来这还是岳望舒第一次来玉芙宫,皇帝的后宫嫔妃稀少,宫室又那么多,所以嫔妃们大多数都是一人一宫。玉芙宫也自然只有荣妃一人居住。 只不过,这会子却是西偏殿中传出女子嘶哑痛楚的叫声。 无他,妇人生产,会单独辟个暖房作为产房使用,一则屋子小,保暖便宜,二则生孩子难免血腥。待到出了月子,产妇才会带着孩子搬回原来的屋子居住。 当然了,这得是大户人家才能这般讲究,穷苦人家可没那么多屋子搬来搬去。 故而荣妃选了西晒的偏殿作为产房和月子房。 湘妃并未奔偏殿而去,还是先径直入了正殿,因为这会子皇后已经前来坐镇了,湘妃领着岳望舒上前请了中宫安,这才忙不迭问:“荣妃妹妹如何了” 皇后尚算镇定:“才刚开始生呢。不过你放心,医女说了,荣妃胎像已经正过来了。” 岳望舒心道,胎位正了,是不是表示她大招不必施展了 不过女人生产,哪怕顺产,也不意味着没有风险了。 “纯良人怎么也来了”孟后微微有些诧异。 岳望舒和荣妃毕竟没什么交情,只得讷讷道:“嫔妾就是过来看看……” 孟后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正在此时,兰贵嫔沈氏也匆匆赶来,如此,主位以上算是全乎了。不过其余嫔妃,便没有亲来,毕竟这种血型场面,也没啥好围观的。 过了一会儿,岳望舒小声道:“皇上……还没下早朝吗” 皇后、湘妃、兰贵嫔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岳望舒立刻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她的意思是皇帝下了早朝,难道不过来瞅瞅么但实际上,嫔妃生孩子,皇帝还真的根本不会过来!! 皇后温声道:“御前的张寄此刻正候在西偏殿外呢,一有好消息,便会立刻禀报皇上。” 岳望舒:狗皇帝,这是你老婆,不是张寄老婆!! 岳望舒狠狠腹诽了一通,这才挤出个笑容:“那就好。”好个屁! 然后,她们四个女人在玉芙宫正殿从早晨守到中午,各自回去用了午膳,然后又回来守到了傍晚。 荣妃还是没生下来。 看着天色见黑,岳望舒终于急了:“怎么还没生下来!” 皇后此刻眉心也染了几分忧虑,“头胎,难免磨人些。” 岳望舒腹诽:这个小东西,也太磨人了些! 皇后叹了口气,“今儿怕是生不下来了。” 于是,各自散去,各回各宫。 皇后留了个管事太监守在玉芙宫,总管太监张寄留了个都太监候在西偏殿等消息。 岳望舒也安然睡去,只盼着明天荣妃母子平安,不要再折腾了,这一天下来,荣妃的叫声都哑了,听着着实叫人心酸。 在现代,生孩子好歹还能打个无痛或者直接剖腹,在古代,就只能靠自己咬牙生下来。 若是生不下来……那动辄便是一尸两命啊。 阿弥陀佛。 睡至后半夜,岳望舒就被人守夜宫女金桂给吵醒了:“小主您快醒醒,御前的张总管来了!” 岳望舒朦朦胧胧睁开眼:“谁来了” 外头的张大总管扯着嗓子:“小主,不好了!荣妃娘娘大出血了!您快点起吧,晚了可就要出人命了!” “什么!”岳望舒如兜头兜脑被泼了一头冷水,那个大美人荣妃,大出血了! 我勒个去! 岳望舒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快拿衣服来!” “不用梳发髻,直接扎就起来就行了!” 救人如救火的道理岳望舒还是懂的,而且都这个时候了,想必皇帝也不会怪罪她失仪。 张寄心急如焚地在茂修堂外原地打转,然后便瞧见大门被哐的一声踹开了,然后……她好像看见了扎这大辫子的女子飞奔了出去,好像、好像是纯良人! 连忙扭头看去,便见那女子正拎着裙子,人已经窜出了惠明宫仪门! “小主,您等等奴婢!”宫女金桂、太监小乐子连忙追了上去。 张寄悚然:还真是岳小主! “哎哟喂,等等我啊!”张寄连忙也飞奔这追去,一边挥手吩咐随从的几个年轻健壮太监,“你们快些追上岳小主!” 然而,这一群人,愣是没人能追上纯良人岳氏! 岳望舒也没心思关注身后,她礼仪都不顾了,高高拎着裙子,双腿玩命摆动,玉芙宫的路她又不是不认得,夜晚的后宫也是宫灯长亮,再加上天上还有一轮明亮的月亮,完全不担心迷路。 就这样,岳望舒只用了一刻钟时间,就穿越了御花园,从西六宫的惠明宫跑到了东六宫的的玉芙宫,一众宫女太监全都望尘莫及。 玉芙宫此刻更是灯火通明,看门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人冲了进去。 岳望舒直奔西偏殿而去,然后急忙刹住脚步,因为她看到西偏殿外的廊下,正坐着皇帝陛下。 “皇上!”岳望舒连忙放下裙子,敛衽屈膝。 晏铮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先是惊讶于竟然这么快,然后他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岳琬琬衣鬓散乱、满头大汗淋漓、喘息急促,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而且连发髻都没梳!只扎了大辫子。 晏铮良久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二章、看我一口奶活荣妃! 岳望舒也没闲工夫跟皇帝闲侃,她连忙拦住一个端热水的宫女,不顾热水烫手,连忙上去仔细洗干净了手。倒不是她爱干净,毕竟是要进产房的人,还是得稍微注意一下卫生。 “那嫔妾先进去救荣妃了!” 岳望舒福了福身子,便要冲进去,却被皇帝一把抓住了手腕,“朕陪你一起!” 岳望舒眼中满是诧异:你进去干啥你又不是奶妈! 然后,皇帝晏铮就直接拉着岳望舒进了西偏殿内室,在一众接生嬷嬷的惊慌中,晏铮下达命令:“都退下!” 岳望舒这才恍然大悟,是了,得清场。 打发了众人之后,岳望舒便快步走到了荣妃床前。 产房内灯火明灿,婴儿的啼哭声分外嘹亮,荣妃易氏脸色苍白如纸,满头汗水淋漓,她怔怔看着冲进来了皇上和纯良人,眼中满是诧异和不安,“皇上……孩子没事吧是公主还是皇子” 晏铮正色道:“你先别说话。” 然后看向仪容狼狈不堪的岳琬琬,“你尽力而为即可,不要太勉强自己。” 岳望舒点了点头:“嫔妾明白。” 荣妃脸上满是迷茫,皇上和纯良人到底在说什么她快死了,她只想知道她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否康健。 岳望舒也没客气,拉了个绣墩到床前,自己一屁股坐下,然后一把拉起荣妃的手,“娘娘放心!” 她没有多废话,直接默念一声“大招发动”,又想着“保住荣妃的命”、“尽量别透支”。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了。 这大招,还是这么猛! 不过片刻功夫,岳望舒就感觉自己甚至都坐不稳了,身子一个趔趄,便朝着荣妃身上倒去! 但下一秒,皇帝一把从后头搂住了她,岳望舒这才免于扑荣妃一身。 “琬琬!!”晏铮不由惊呼,难道又晕厥了 岳望舒长长舒了一口气,“嫔妾……没事。”这会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了,但这一次,她没有晕倒,就是觉得非常累,又累又饿的那种。 就像是上一次昏睡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的那种感觉。 岳望舒连忙看向荣妃:“娘娘感觉怎么样大出血止住了吗”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掀荣妃的被子。 荣妃苍白的脸上瞬间胀出一抹红晕,她急忙压住被子,“本宫感觉好了许多。” 身后传来皇帝晏铮不悦的声音:“别乱掀被子,让接生嬷嬷进来看诊便是。” 岳望舒略感尴尬,不过荣妃应该更尴尬吧 说着,皇帝晏铮便将岳望舒扶往外室,虽然岳望舒很想拒绝,但刚放完大招的她,身体就像被掏空,尤其是双腿,完全使不出力气。 软绵绵的岳望舒只能硬着头皮把病秧子皇帝当拐杖使唤,一步步挪到了外头的明间。 此时此刻,张寄等人这才气喘吁吁赶来,“皇、皇爷!”然后,噗通噗通,下饺子般跪了一地,“这纯良人跑得也忒快了!” 岳望舒被皇帝晏铮扶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晏铮也懒得多看自己这个没用的奴婢一眼,只兀自看着自己面前看似格外柔弱的女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岳望舒道:“还好,就是浑身无力。”说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还有就是饿得厉害。 这个小动作被晏铮迅速捕捉到了,然后,他眼下一动,低声道:“不如去朕的晏清殿安歇吧。” 岳望舒急忙摇头不迭。 晏铮眉梢一扬:“这个时辰,也就只有朕的晏清殿御膳房还有人当值。” 岳望舒正努力摇着的脑袋瞬间就停下了,啊,这个…… 这时候,接生嬷嬷满脸惊喜地从内室出来,跪在地上禀报:“多亏了皇上龙气庇佑!荣妃娘娘大出血止住了!” 岳望舒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关病秧子皇帝什么事儿,荣妃是老娘奶活的! 皇帝晏铮忽的正色道:“是纯良人精通医术,方才给荣妃紧急施针,这才保住了荣妃性命。” 一时间,在场众人这才心领神会,原来皇上独独带着纯良人入产房,是要让纯良人给娘娘下针啊! 是了,虽则太医们也精通针灸,但针灸少不得露出肌肤,后宫娘娘小主都是皇上的女人,怎能让外男瞧见 晏铮旋又对张寄吩咐道:“既然已经化险为夷,就不要惊动皇后了,明日再通告不迟。” “是,奴婢遵旨!” 晏铮最后叮嘱了玉芙宫众人好生伺候荣妃,便又一把扶起岳望舒。 岳望舒大为尴尬,连忙道:“嫔妾歇息了一阵,这会子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嫔妾可以走路了。” 张寄忍不住道:“纯良人定是一路狂奔才累坏了,您这又是何必呢!奴婢都给您特特备了肩舆,没想到您跑到倒是够快!” 岳望舒黑线了,居然还给她准备了肩舆!晚上太黑,她又太着急,居然都没注意到! 虽说以她的位份,还不够格乘坐肩舆,但今晚她实在太累了,反正这又是皇帝的旨意,故而岳望舒也不会给自己找罪、非腿着去晏清殿。 荣妃的玉芙宫距离皇帝的晏清殿倒是不远,坐着肩舆,不到两刻钟就到站了。 不得不说,被人抬着,悠悠哉哉,还真是舒服! 回去的路上,皇帝晏铮在肩舆上就对张寄下达了旨意:“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些宵夜来,朕有些饿了。” 故而,岳望舒来到晏清殿没多久,宵夜便送来了! 有蜜橙糕、荷叶酥、双喜福袋、五色小糕、桂花糯米藕、麻薯芋泥酥,还有一碗热乎甜腻的玫瑰夹心小元宵。 吃个宵夜都这么丰盛! 岳望舒先捧起那碗元宵,连汤一起吃了个干干净净,各色糕点也都没落下,不一会儿功夫便吃了七七八八,这才有了些饱腹感。 吃饱喝足,困乏便再度袭来。 皇帝晏铮指着里头的拔步床道:“你去里头睡吧。” 今日因未曾翻她的牌子,所以围子床并未搬进来,“那皇上您睡哪儿” 晏铮笑了笑:“都已经过了四更天了,正去御书房眯一下,就差不多该去上早朝了。” 那早朝可真够早的。 岳望舒默默吐了个槽,便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头倒在了皇帝的龙床上,然后秒睡。 见状,晏铮微微叹息一声,便上前,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伸手便要落下帷帐,但看着那张疲惫至极的睡颜——明知道,使出那样的大招术,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毫不犹豫奔赴玉芙宫,救下了荣妃…… 真不晓得,是该说她心善,还是……贤惠。 “睡吧。” 第四十三章、纯姝媛想出家?! 岳望舒这一觉,端的是好睡。 从后半夜,一直睡到晌午! 对此,岳望舒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上一次,她可是昏睡了十二个时辰,这次也就四五个时辰,不算久。 皇帝晏铮面含温润的笑意,信步走了进来,“既醒了,就赶紧梳洗一下,午膳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昨晚胡吃海塞了一顿宵夜,但这会子岳望舒还是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不禁感叹自己的消化能力。 不过皇帝才御膳,岳望舒一直都很满意。 午膳摆在后殿最宽敞的明间儿,两张硕大的长条大案拼起来,足有四米长,上头摆满了各色珍馐,目测至少五六十道菜! 虽然比不得那位一顿饭二百多道菜的皇太后,但在岳望舒看来,已经是十分奢侈了。 皇帝不消说,自是南面而坐,岳望舒看着满桌子珍馐,强忍着流口水的冲动。 晏铮看在眼里,心底暗笑,便抬手道:“坐下陪朕一起用吧。” 岳望舒忙摆手:“不不不,嫔妾伺候皇上用膳。” 从前侍寝的时候,虽然也会在晏清殿用早膳,但她并不和皇帝一起用膳,而是单独在偏殿吃一顿精致的早点。 比起早膳,午膳和晚膳无疑更丰盛隆重。 晏铮眉眼温和地道:“坐下吧,你救了荣妃,也算是大功一件。” 岳望舒心道,荣妃昨晚生了个小皇子吗皇帝看上去似乎挺高兴的。 岳望舒实在是饿极了,便也没有继续推辞,坐在了皇帝右手边,陪着皇帝一起享用御膳。岳望舒还是很克制用膳的速度,因此,竟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唉,饭菜太多,便少不得有专门的宫人负责夹菜、布菜,如此一来,半个时辰已经算是快了。 用过午膳,岳望舒觉得,自己也该跟皇帝好好谈谈了。 不成想,皇帝晏铮却先开口了:“朕今日一早已经下了旨,晋你姝媛之位,打今日起,你也算是位列世妇,可以每日乘坐肩舆,也能免于奔走苦累。” 岳望舒想到自己昨夜的狂奔,的确是不羁了些。这贵嫔之下便是婕妤、娙娥、姝媛各九员,列二十七世妇。姝媛,便算是后宫嫔妃里中层了。虽说算不得多高贵,但她入宫还不到半年,便从一个正六品淑女累晋为从三品姝媛,这简直就是坐火箭的速度! 而且此番她又是越级晋封,越过了正四品美人,直接从良人跳进了世妇行列! 不过她救了荣妃的命,也算是不小的功劳,此次晋封,也说得过去。 退一万步说,后宫晋封,是皇帝的内务家事,只要皇帝高兴,漫说封个小小世妇、就算封贵妃,旁人都管不着。当然了,立后、废后另当别论。 她尴尬一笑:“嫔妾一时心急,着实失礼了,还请皇上恕罪。” 晏铮幽幽叹了口气:“朕又如何忍心责你” 岳望舒见状,便小声道:“其实嫔妃有个请求,一直不敢说出口……” 晏铮笑容温润,“你想要什么都只管跟朕说。” 岳望舒扫了一眼周遭低眉顺眼的宫人们。 晏铮立刻会意,他抬手道:“都退下!” “是!”张寄连忙领着一串宫女太监躬身退下。 内殿瞬间一片安静,岳望舒却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毕竟她可是想离开皇宫,她想摆脱皇帝嫔妃的身份,这简直就是离婚啊! 看出了岳望舒脸上的为难之色,晏铮神色愈发温和:“你是不是想见见家人” 岳望舒一愣,忙摇头:“不是。” 晏铮也愣了一下,那琬琬想要什么若是金银珠玉、古玩字画,不至于这般忸怩。忽的晏铮感觉到心中有些不安。 岳望舒揪着自己的衣襟,小声道:“嫔妾与皇上的关系,说白了并无夫妻之实……”这假凤虚凰的,有意思吗 晏铮忙正色道:“你放心,朕不会勉强你,朕愿意等你慢慢接受。” 岳望舒小小声道:“若是,嫔妾始终没法接受您呢” 晏铮心下忽的一凉,琬琬所求,莫非是想离开朕 岳望舒鼓起勇气道:“皇上,您不觉得,这很没意思,也很没必要吗您没必要在嫔妾身上浪费时间。”——所以,能不能请你圆润地放弃 晏铮眼底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朕旧疾,非药石可医,唯有你留在朕身边,方才能疗愈一二。” 岳望舒忙道:“但现在,我的大招术您也看到了,每四个月,我就可以施展一次。这可比朝夕相处来得更加有效。所以,您就当我是个大夫,您只是需要定期复诊,没必要把大夫拴在您身边。” 晏铮忽的问:“琬琬,你就这样讨厌朕” 那双眼眸,异常深邃,深邃中带着忧伤。 岳望舒:……废话! 但她总不能说出心里话吧岳望舒柔声道:“皇上对嫔妾很好,嫔妾没有理由讨厌您。但嫔妾对荣华富贵没有太大执念,只要日子过得稍微宽裕些就足够了。”——这意思是,你对我好,但我不需要。 岳望舒又忙举起三根手指头:“皇上您别误会,嫔妾对您绝无不忠贞的念头。嫔妾只是想离开皇宫,当然了,嫔妾不会离开太远,皇上什么需要需要嫔妾治疗,嫔妾随叫随到。”——当然了,我更希望你这个病号自己去我那儿复诊! 岳望舒见皇帝沉默着、像个一尊雕像,竟半点反应都没有,便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所以,皇上可否让嫔妾‘病逝’” 没错,死遁! 这是她早就有的念头了! 什么纯良人、纯姝媛的,她通通不想当! “不行!”一直装雕像的皇帝晏铮突然就冷不丁发话了,语气不复方才的温和,竟斩钉截铁否决了她。 看着皇帝异常凌厉的眼神,岳望舒也不由被吓了一跳,忙不迭退后两步。她的要求,说得再好听,说白了,就是“离婚”! 她也知道,皇帝不可能轻易答允。 但这一次,谁叫她有了底牌呢。 而且底牌丰厚到足以为她换来封建时代弥足珍贵的自由,她又怎能不据理力争 岳望舒略一沉思便道:“若皇上不放心,嫔妾可以出家做道姑。”——好像有一种道士是可以吃肉的吧…… 这话让晏铮很受伤,他瞬间攥起了拳头,“你宁肯出家,也不肯做朕的嫔妃!” 岳望舒:啊……怎么感觉反而起了反作用! 第四十四章、僵持 自由。 岳望舒以前对自由这玩意儿一直不怎么感冒,在她看来整天宅着、哪儿都不去,这也是一种蛮不错的生活。 她前世忙碌奔波半生,实在是累了,原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窝着便是极好了。 但穿越过来,在后宫生活了这几个月,岳望舒的嫔妃待遇也越来越好,但她反而有些不舒坦了。 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抓心挠肺想要得到。 现在她吃喝不愁、工作轻松,可她却彻底失去了自由身。 只有失去的自由的人,才会渴望自由。 虽然后宫很大、很繁华,但几个月下来,能玩的地方也都玩遍了。 岳望舒有点腻了,而且她看出皇帝对她的肉体的觊觎。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玩脱。 所以,早点从后宫抽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看着出离愤怒的皇帝,岳望舒心里却很明白,皇帝绝对不会和她撕破脸。 当然了,她也不想彻底惹毛皇帝。 “皇上,嫔妾当然也不想出家,说这话,只是为了向您表达忠贞之意。”岳望舒一脸诚挚,“您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况,皇后贤德、湘妃温厚、荣妃姝丽,您已有了这般齐人之福……” 丫的还不满足啊!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别人的男人实在不感兴趣! 晏铮蹙眉,这语气,竟是嫌弃朕嫔妃多吗晏铮一时觉得很是冤屈,朕的后宫,也不过才屈指可数的那几个嫔妃!居然就算是“齐人之福”了! “你要怎样才肯留下”晏铮压抑着愤懑问道。 岳望舒很疲惫:“嫔妾才想问问,您要怎样才肯放嫔妾离开” 晏铮不由怒道:“你既自称‘嫔妾’,便该晓得你是朕嫔妃!哪有嫔妃活着的时候离开君王后宫的!” 岳望舒立刻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我才要‘病逝’啊!”——我都要去死了诶! 晏铮气结。 岳望舒只得耐着性子道:“皇上,一个嫔妃对您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但一个能治疗所有顽疾绝症的大夫是绝无仅有的。您是想让我做您的嫔妃呢还是做您的大夫”——麻烦你选一个吧! 晏铮毫不犹豫道:“朕都要!” 岳望舒:妈的你也贪婪了! 晏铮理直气壮地道:“你本来就是朕的嫔妃,只是又凑巧是‘大夫’罢了!朕凭什么只能选一个!” 岳望舒见皇帝竟这么不要脸,便也硬气地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嫔妃可没有兼职当太医的义务!” 晏铮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朕若强留你,你便不肯为朕治病了” 岳望舒也不想撕破脸,便微微一笑道:“皇上是明君,知道孰轻孰重。嫔妾相信您,会以自身安危为重。”——她不相信,皇帝会为了女色,连命都不要了! 晏铮宛若被掐住七寸,一张白净俊脸生生气红了。 岳望舒见状,不欲让场面继续僵持下去,便敛衽屈膝一礼,“嫔妾今日累了,先行告退。” 没关系,我让你多考虑几天。 岳望舒走得很是潇洒,但才走出晏清殿,便听到殿中摔花瓶的声音——她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丫的根本不吃亏好伐里子面子全都齐活。 男人啊,未免太过贪心不足。 身在古代,医患关系也是让人头疼的关系啊。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回到惠明宫,岳望舒唤了心腹太监小兴子进来,吩咐道:“我昨晚吹了冷风,怕是招了风寒,如今浑身无力,你且去太医院去给我拿些丸药来。” 小兴子也晓得自家小主昨夜狂奔去玉芙宫救人,出了一身的汗,“要不奴婢还是给您传个太医吧” 岳望舒摆手:“区区小恙,不必劳师动众,拿些丸药来即可。” “这……”小兴子犹豫了一下,又想着自家小主素来体健,这才安心去取药了。 岳望舒又吩咐宫女金桂和银杏:“敬事房那边少不得报病一下,还有皇后娘娘那儿也即刻去禀明。” 生病了,自然不能请安,少不得需要取得中宫允准。 “是!”金桂银杏也忙不迭去了。 宫女小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小主,奴婢扶您去里头歇会儿吧。” 岳望舒“嗯”了一声,心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很快,新晋姝媛岳氏病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自然也很快就传到了皇帝晏铮的耳朵里。 这下子晏铮更是气坏了,晏清殿刚刚换上的新一批珍贵瓷器又报销了。 后宫众人对于她的病倒,多是报以同情,同住一宫的湘妃亲自过来慰问,皇后派了女史彩鸳前来探望。 尚在做月子的荣妃则叫贴身宫女送来了极难得的百年老参,聊表谢意。 岳望舒心想,皇帝这后宫还真是和谐,这么好的皇后妃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就算真的不知足,后妃们也没谁拦着不许他纳新人啊! 岳望舒抚摸着圆滚滚爱宠,“大橘啊大橘,若是这次事成了,以后大概就没有这等荣华富贵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大橘歪了歪脑袋,然后一甩尾巴,跳到一旁窗边儿晒太阳去了。 岳望舒:…… 下一秒,她忍不住骂道:“混蛋,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是我救回来!” 对待救命恩人,这态度也不太不像话了! 岳望舒骂骂咧咧,便忍不住腹诽到病秧子皇帝头上,丫的享受了我这么久的生命光环,还有一次大招治疗,难道不应该对我这个奶妈怀有一丢丢感激吗! 岳望舒长长叹了口气,话说,她是不是该趁现在,赶紧想想还能“发明”点什么东西用来赚钱。 首先这奶妈大招是不能用了,为了换取自由,这玩意儿已经预支给了皇帝。 被动回奶技能嘛……倒是可以养点儿珍贵花木换钱。 诶,等等,荣妃好像送了她一根百年老参——也就是东北野山参,这玩意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相当值钱的东西!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种人参!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她不是很懂得人参种植技术,但她有外挂啊! 弄点儿种子,若是真的成了,后半辈子就不愁了啊! 第四十五章、朕不是三岁小孩子! 接下来的几日,岳望舒趁着闭门养病,开始努力回想如何种植人参,一边回想,一边记录下来。 最好的种植人参貌似是林下参,模拟野生环境——显然不适合她。她的被动技能范围很小,也就能在屋前屋后开几分地,因此只能密集种植…… 最重要的是人参需要搭棚遮阴,不能有直射光。 岳望舒忙活了几天,总算写出了一份人参种植计划草案。 现在就等着皇帝放人了。 这一日午后,小芙蓉欢快地跑进来禀报,“小主,张总管来了!” 岳望舒喜出望外,但还没忘了继续装病,她咳嗽了两声道:“请他进来吧。” 总管太监张寄这几天过得可委实煎熬,素来温仁的圣上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每雷霆暴怒,御前的宫人动辄得咎。旁人自是不明所以,作为心腹太监的张寄却知道根源在何处,这不便毛遂自荐,自请前来探望纯姝媛。 看着歪在临窗罗汉榻上的纯姝媛,分明面色红润,气色比圣上还好呢! 张寄那叫一个气哟,小姑奶奶诶,你这到底想做甚么! “给姝媛请安!”但张寄还得乖乖上前请安,那叫一个恭敬有加。 岳望舒掩唇咳嗽了一声,“张公公此来,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张寄道:“圣上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了!”说着,张寄忍不住垂泪两行,“皇上待小主不薄,小主好歹去瞧瞧皇上吧!” 岳望舒:他待我不薄!难道我就薄待了他了! 岳望舒腹诽一通,然后更加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公公也瞧见了,我咳疾未愈,万一不慎过了病气给皇上,那可真真万死难恕了!” 听了这话,张寄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忍不住道:“小主病了这么久,身子还不见好,要不奴婢去太医院给您请个太医来好好诊治一下”——病了还不请太医,这不明摆着是怕太医瞧出端倪么!装得竟这般不走心!糊弄鬼呢! 岳望舒淡淡说:“这就不劳公公费心了,我这个病,是心病,需得心药才能治好。” 张寄几乎气绝。 岳望舒睨了张寄一眼,见他气得老脸都绿了,心下便觉得开心,于是道:“烦请公公将我的话转告圣上,求圣上早日赐我心药、免我苦痛。” 张寄听得直皱眉:“小主到底犯的是哪门子心病跟圣上又有什么关系” 岳望舒捂着心口,装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架势:“公公只管转告皇上便是,皇上他最是明白。”——可惜明白人不做明白事儿!非跟我拖着! 行啊,有种你拖一辈子!岳望舒暗自咬牙切齿。 岳望舒就这么连蒙带骗把张寄糊弄走了。 回到晏清殿,张寄自然不敢隐瞒,忙小心翼翼将纯姝媛原话委婉禀报。 气了多日,晏铮的心情其实已经冷静了很多,但现在他又被气得冷笑连连:“心病而且还只有朕有药!什么时候朕成了她的大夫了!” 那意思,晏铮岂会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格外愤懑。 张寄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奴婢就瞧着纯姝媛不像生病的样子,咳嗽声都假得很!” 晏铮恨恨心想:这还用你说! 她这是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想到此,晏铮心底反而泛起浓浓的无力感。 诚然,朕是天子,只要朕不允,她就飞不出皇宫。 可这样,朕能留住的也只有她这个人——而且她还可以装病避宠!朕还不能拆穿,因为拆穿了,便少不得是一个欺君之罪! “岳琬琬!”晏铮咬牙切齿恨恨念着这个名字,你是吃准了朕不忍心啊! “摆驾惠明宫,朕亲自去会会她!” 皇帝正式驾临,自然少不了提前叫人通知。 故而主位湘妃提前就拾掇好妆容,出殿门迎接圣驾,“臣妾恭迎圣上。” 行了礼,便第一时间为不曾露面的偏位嫔妃解释:“纯姝媛尚在病重,不敢冲撞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晏铮心下冷哼:湘妃单纯,竟丝毫没看出岳琬琬是装病! 湘妃当然没有理由怀疑素性温和、品质良善的岳氏,自己女儿能脾胃日益康健,是多亏了岳氏,荣妃免于产后崩亡,也是岳氏仗义出手,为此岳氏把自己给累病了,这样品德卓然之人,湘妃怎会怀疑她是装病 甚至连皇帝脸色不佳,湘妃也只觉得皇上是太过担心纯姝媛了。 湘妃忙将皇帝请进正殿,亲手奉了茶,并柔声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好生照应纯姝媛。虽则她如今还不见好转,想来是病如抽丝的缘故,她年轻康健,过些日子,肯定会康复的。” 晏铮心道:岳琬琬不但不想康复、甚至还想“病逝”呢! 晏铮喝了一口茶,便道:“朕去偏殿瞧瞧她。” 湘妃急了,“皇上的龙体今年才见好些,可不能沾染病气啊!不如臣妾替您去瞧瞧纯姝媛,您有什么话,臣妾替您转告。” 这种话若换了旁人说,晏铮少不得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但湘妃是什么本性,他再清楚不过,便耐着性子道:“朕隔着帘子问她几句话,不入内室。” 湘妃也知道皇上最近十分宠爱纯姝媛,此番亲来,必定是思念得紧了,便道:“那臣妾陪您一起去。”——省得皇上一时激动,冲进内室了。说到底,皇上也才二十五岁,正当年轻气盛啊!有她在旁看顾着,总不至于不爱惜龙体。 晏铮:你陪着朕去,朕还怎么跟岳氏谈判 “不用了!”晏铮忍不住已经露出了三分火气,“朕不是三岁小孩子!” 湘妃被吓得一缩脖子,不由讷讷:“皇上息怒,臣妾不去就是了……” 晏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无意吓唬湘妃,只是最近实在气坏了。 茂修堂。 “小主,皇上来了,您也不去迎驾,皇上会不会生气啊。”宫女小菊满脸不安地看着自家小主,小主倒是心大,居然还有闲心思给大橘梳毛! 岳望舒将大橘的毛从毛刷子摘下,顺手搁在炕几上——啧啧,又刷下来一大堆! “掉这么多,怎么不见你秃”岳望舒揉着大橘这一身浓密的皮毛,不禁有些羡慕。 诶,不对啊,她现在头发也很多,用不着羡慕大橘。 因不打算出门,所以岳望舒只梳了个大辫子,这会子揪到手里,只见是乌黑粗大的一根,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你在做什么”皇帝晏铮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岳望舒正抚摸着自己大辫子,嘴上自然而然脱口道:“我的头发真好。” 晏铮:…… 岳望舒后知后觉恍然回神,好像是病秧子皇帝诶。 她豁然抬起头,哦豁!居然本人亲自来了! 这会子茂修堂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早都趴地上了,通通大气不敢出。毕竟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咱们姝媛小主面红体健、一顿饭能吃三大碗饭啊!!这哪里是病了可偏偏小主不听劝,非要装病! 这下子完了!这是茂修堂所有宫女太监共同的心声。 晏铮幽幽叹了口气:“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在这上头,朕竟输给了岳琬琬,真有点不服气。 啊,这个……过奖过奖。 第四十六章、出宫避疾? “您过奖了!”岳望舒一甩辫子,麻溜下榻,敛衽行礼。 晏铮心道,跟那晚似的、连个发髻都不梳,哪里像个嫔妃——不,她本来不想当嫔妃啊。 晏铮想到此,心下有些烦躁,他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茂修堂的宫女太监听了这话,立刻逃命似的滚了出去,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琬琬。”晏铮压下烦躁,温声轻轻唤道。 岳望舒:觉得有点肉麻…… “皇上,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岳望舒明丽的眸子里满含期许。 晏铮:朕好气哦! 晏铮忍不住扪心自问,朕到底喜欢岳琬琬哪点儿了虽然相貌算得上可人,可性子实在是太可气了! “朕已许你贵妃之位,难道还不能令你满意!”晏铮咬牙切齿问,朕到底是哪里对她不好了! “只要你肯留下,朕明日就可以下旨封你贵妃!”不必等三年,朕可以立刻兑现承诺! 岳望舒错愕之余也不免头疼,“皇上,我早就说了,我不想当贵妃。”——这不是品级待遇的问题!而是她想辞职!!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明知道,朕不可能废弃皇后。”这是他不能动摇的底线,朕不能因为有了喜欢的女子,便让结发妻子退位让贤! 岳望舒头大如斗:“我更不想当皇后!皇上,我对您真的丝毫不感兴趣!” 这样“诚实恳切”的话语,让晏铮自尊心如遭雷击,他又气又恼,脸都青了半边:“朕哪里不好了!” 事到如今,岳望舒觉得自己委婉拒绝是不成了,还是说点不中听的大实话吧。 “皇上,我不喜欢妻妾成群的男人。”岳望舒很认真地道,只要是个三观正常的现代人,就不可能喜欢这种封建男人。哪怕这家伙卖相看上去其实挺不错…… “朕哪有妻妾成群!朕的后宫也就才那个几个女人!”晏铮气坏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蔑,皇后、湘妃、荣妃、兰贵嫔、芳婕妤、陈才人,就算加上岳琬琬,也才七个而已!冷宫那四个,在晏铮看来,当然是不作数的! 岳望舒汗了一把,都两位数了好伐!这不是几个,而是十几个!以后还会有更多! 岳望舒只得道:“我也不喜欢别人的男人!” “什么叫‘别人的’!”晏铮更生气了,“朕何时成了别人的!” 岳望舒:跟古人交流真的是好费劲啊! 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晏铮其实也明白了岳琬琬的所求,“你的意思是,你不愿为妾,更不愿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妻妾,是吗” 岳望舒:怎么听着好像哪里不太对…… “准确说,不是我的丈夫不能有别的女人,而是我不会选有女人的男人做丈夫。成年人,不做改变,只做选择。”岳望舒连忙纠正道。 晏铮听明白了这话里的区别,她不是在向朕提要求,而是对朕做了选择。 晏铮脸色沉郁了几分,“选择” 岳望舒急忙道:“不过您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再做别的选择了。”——她虽然不会选择皇帝,但同样也不会选择其他男人。 晏铮沉着一张脸,良久才道:“要求也罢、选择也罢,都是朕无法满足的。”——朕不可能废弃后妃,一生只有岳琬琬一人。 岳望舒乖巧地点了点头,“所以,皇上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嘛。您后宫祥和、嫔妃亲如姐妹,回头再纳几个年轻漂亮的嫔妃,生几个聪慧伶俐的儿女,这样的日子,多好呀!”——我特么都羡慕了有木有! 晏铮听了这样的安慰,不由恨恨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会替朕考虑!” 岳望舒讪笑:“自古帝王,本来就是如此嘛!等我给您治好了身子,何愁不能子孙满堂对了,皇后娘娘年纪也不算老,等您治好了,我再给皇后娘娘治,到时候,说不准您还能添几个嫡出的儿女!日后江山有继,不比什么都强” 晏铮不由沉默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愿景,的确是朕曾奢想过的…… “皇后毕竟不年轻了。”晏铮倒是早已不盼着嫡子,他亦是庶出,选太子,要紧的是才德,而非嫡庶。 岳望舒忙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有我在,临盆的时候必能保皇后母子平安!” 晏铮脸色一阵古怪:……没影儿的事儿居然也能打包票! “额……”岳望舒也觉得自己的饼有点太大太圆,便哈哈一笑,道:“总之,您明白的,放我走,对您而言利远大于弊。” 晏铮如何不明白,若一味逼迫岳琬琬留下,谁都落不得好。 许久,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很显然,岳琬琬这是拿住了朕的七寸啊,无论身体康健、还是子嗣绵延,都是他身为皇帝所不可或缺的根基。 “首先,‘病逝’绝对不行!”晏铮终究还是松口了,但他不可能让岳琬琬彻底摆脱这个身份。 岳望舒忙试探性地问:“您的意思——” 晏铮叹气,“你不是病了么,朕可以对外宣称,你染了恶疾,需要出宫避疾。” 岳望舒皱了皱眉头:既然是‘避疾’,那结果无非两种——“病愈”或者“病逝”,皇帝这么做,无非是给日后留了一道口子。 岳望舒便道:“就不能说我与皇后或者您八字不合,或者我命数不吉利之类的……”总之让她和这个皇宫不对盘,这样即使不摆脱这个身份,也不必担心日后。 晏铮脸色瞬间黑了,他斩钉截铁道:“不行!!”——“避疾”是为了日后还有挽回的余地。晏铮心底,终究不肯彻底放手。 岳望舒叹了口气,“行叭,避疾就避疾。”三十六计,先溜为上! 反正老娘打死不回来!! 晏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岳琬琬太过顽固,不肯妥协半分呢。 “那——我什么时候出宫避疾”岳望舒满含期许地追问道。 晏铮:岳琬琬,还真想气死朕啊! 晏铮臭着脸道:“朕自会安排,你等着便是!” 撂下这句话,晏铮直接拂袖而去。 岳望舒:喂!好歹给个准话啊啊! 她幽怨地看着病秧子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啊不,怎么又回来了! 岳望舒瞪大眼。 晏铮折返回来,一把薅起桌上的那几页纸,然后再度拂袖而去! 岳望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可是她种植人参的笔记!! 我去!你丫的是强盗吗! 第四十七章、会见冷宫f4(上) 出宫避疾之日尚且未定,她就损失了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人参种植法——虽说这玩意儿自己脑子也有,随时可以再写一份,但她真的好不爽啊! 而且,她还指望这份独家技术来赚钱呢!她后半辈子还指望靠这个养活自己呢! 若这门技术被皇帝也偷学……额,是强行盗版去,那岂不是有了个强大的竞争对手那岂她能够赚到的钱岂不是少了很多 唉,好亏啊! 岳望舒也并非敝帚自珍之人,推广人参种植技术,也算是造福大众的善事,但好歹得给点儿专利费吧 回到晏清殿,皇帝晏铮仔细研读过后,不免吃了一惊,人参竟然还能跟种花种草似的!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岳琬琬写得有模有样,还图文并茂,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来自天外异域的奇术! 至此,晏铮却不由苦笑了,终于可以完全确定,岳琬琬就是天外之人。 虽然晏铮心中早有这般推测,但一直不敢十分肯定。毕竟她谙熟礼仪、人前表现得是那样规矩,而且读过书,不似幽宁宫那几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废物。 只是,不同世界的人,终归是不一样的。哪怕再伪装,终究透着几分格格不入。 是啊,格格不入。 岳琬琬想必也觉得自己与朕的后宫格格不入吧,所以才那样执着想要离开。她是桀骜不驯的…… 忽的,晏铮心里咯噔了一下。 岳琬琬这个名字,是岳明德所取,那么她作为天外之人,那她本来的名字必然不叫岳琬琬! 朕……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晏铮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想,太祖当年是如何将那么多天外之人收入囊下又如何令那么多桀骜不驯屈从效忠 晏铮旋即摇了摇头,太祖当年的天外之人,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轮到朕,却无一例外都是女人,五个天外女子四个是废物,还有一个,比废物更叫人头疼。 晏铮忽的想到了幽宁宫四人,不,废物也有废物的价值。 晏铮敲了敲桌面,吩咐道:“张寄,去传朕口谕,赐姝媛岳氏冷宫探视之权。” 茂修堂。 “皇上有旨,准许纯姝媛探视幽宁宫!”张寄如是扬声传旨。 岳望舒: 这难道是就是用人参种植法换来的特许 还是感觉好亏啊! 我跟那四位有没有什么交情,我凭啥要去探视 幽宁宫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实在没有什么游览价值! 岳望舒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我要是拒绝了,岂不是更吃亏了! 算了算了,去就去,好歹同乡一场,她如今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也的确是该跟老乡们告别一下。 不过她是“病号”诶,外出不太好吧 想了想,岳望舒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带帽兜的厚实斗篷,又用面纱遮住脸,并叫了肩舆,一路坐着,而且时不时咳嗽两声,以示自己是个抱病人士。 嗯,做戏还是要做足的! 如今已经是九月光景,御花园已染了黄意,秋风也颇有几分凉爽,两个太监抬着肩舆,渐渐行至荒僻之地。 岳望舒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红漆剥落的宫门,上头悬着“幽宁宫”的破败匾额,外头有看守的太监,小兴子上前报了身份,看守太监忙不迭磕头行礼,又连忙开了锁,显然是上头早已传话下来。 吱呀一声推开宫门,里头是杂草丛生的荒芜庭院,院子倒是很大、很宽敞。今天是阴天,偌大的院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院子里有成排的低矮屋舍,那规格,倒像是给宫女太监的住所。然鹅,这里却是安置犯错嫔妃的地方。 看守太监低头哈腰道:“先帝朝原也安置过几个罪妇,不过早些年就陆续病逝了。因此如今只住着刘宝林、齐采女、秦选侍和郑少使。” 岳望舒忽的问:“她们未曾被废去位份,那一应用度……” 看守太监笑了笑:“幽宁宫自有幽宁宫的规矩,自然了,若是位份尚在,自然会好些。” 岳望舒心道,以皇后的仁厚,不会克扣任何嫔妃的俸禄用度,哪怕是进了幽宁宫的嫔妃。但是这些俸禄用度只怕也到不了她们手中,不消说,必定是进了幽宁宫看守太监的私囊! 只不过,看守太监能捞到油水,自然会对冷宫关押人员稍微好点儿。毕竟人若是死了,便没有油水可捞了。 “她们住在哪个屋”岳望舒问。 看守太监指了指东边的第一间屋舍:“这会子,她们正聚在一个屋做女红呢。” 女红她们还会这个 岳望舒有些狐疑,便道:“行了,没你的事儿,退下吧。” 岳望舒看出这屋舍狭小,便叫自己的宫女太监都候在屋外,自己推开房门,独自入内。 岳望舒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原以为是非人般的住所,不成想,这屋子虽然小了点、矮了点儿、暗了点儿,没想到里头倒是干干净净。 四个身穿粗棉布衣裙、仪容整齐的年轻女子正围坐在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前,正在一针一线缝补衣裳。 岳望舒的出现,让她们四人都震惊得石化了。 岳望舒仔细端详着她们四个,都清瘦了些,也没有了素日里的华衣美服,发髻也只能梳最简单的低髻,头上也没了珠宝首饰,可说是金钗布裙,不过依然难掩姿色。 最先回过来神的是最晚进幽宁宫的秦选侍,秦选侍惊愕地无以复加:“岳才人!怎么连你也被打入冷宫了!” 岳望舒黑线:“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看你们。” 秦选侍一脸大写的尴尬,“这样啊……那就好。” 岳望舒没有跟她说,自己现在已经位列世妇,毕竟她们四个过得也挺惨的。 秦选侍不由感叹道:“我真是——悔不听你当初劝言!” 岳望舒心道:你现在悔也没用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半成品衣裙,便借机转移话题:“你们这是在给自己缝补衣裳” 最先进来的刘宝林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她叹着气道:“到了这种地方,当然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这里的看管太监还算不错,起码三餐饱腹,还给我们衣料、针线。” 齐采女苦笑道:“天儿愈发冷了,我们几个女红笨拙,所以就早早动手做冬衣。” 郑少使看着自己变粗糙的双手,忍不住红了眼圈,“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 一语出,四人眼里瞬间都有了水意。 第四十八章、会见冷宫f4(下) 岳望舒很纠结,她纠结要不要告诉她们,其实皇后并未克扣她们的份例用度! 此时此刻,刘宝林、齐采女、秦选侍、郑少使四人可比岳望舒纠结多了! 在幽宁宫住了这几个月,她们也总算知道冷宫弃妃是什么滋味了,虽说还算勉强能吃饱穿暖,但衣裳得自己做,可现代人哪里会女红一个个手指头都扎烂了,到现在还没整治出一套衣裳!至于吃饭,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清粥、窝头、大白菜乱炖,丁点不见荤腥,这样的伙食,一日两日权当减肥,几个月下来,却委实磨人! 四人真真是悔不当初! 尤其是秦选侍,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人家岳才人都亲自上门规劝了,她居然还怀疑人家是坏人!还把人家给怼了一顿,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嘛! 郑少使的心情也是差不离的,虽说岳才人没有劝她别唱小调,但人家暗示过她别学唱戏啊!她却牙根没往心里去! 还有齐采女这才会也尴尬地老脸泛红,她原本还想得了宠,替岳才人美言呢!结果自己先进冷宫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采女、秦选侍、郑少使齐齐看向了刘宝林。 刘宝林:……难道我不尴尬嘛我头一个寄了!在老乡面前,我才最尴尬好伐! 可最终,还得是素无恩怨的刘宝林开口了:“额,那个,岳才人,能求个事儿么……”刘宝林脸皮涨红,她在冷宫里住得最久,也最是煎熬,现在哪怕只是有一丝丝机会,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岳望舒忙正色道:“你只管说吧,我虽然势单力薄,但能帮的事儿,我一定尽力。”——这话看似诚挚,实则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刘宝林却颇为感动,从前没什么情分,如今落难了,却巴巴求上人家,人家没有一口拒绝,已经是很难得了!刘宝林讷讷道:“那个,咱们说来都是老乡,这点我想你也看出来了。” 她们几个,其实是等到秦选侍进了幽宁宫,才知道这点儿的。 岳望舒没有反驳,而是静静听着。 刘宝林见岳望舒没有否认,便继续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用身上的珠宝首饰拜托这里的管事太监,帮我传递了好几次消息去御前,但都泥牛入海。” 岳望舒好奇地问:“你传了什么消息出去” 刘宝林声道:“是白糖的提炼方法。” 岳望舒无语凝噎了。 刘宝林看出岳才人脸色的异样,“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岳望舒道:“宝林的份例,每个月两斤白糖、两斤冰糖。” 刘宝林大囧。 齐采女见状,急忙道:“我托人传递了制造玻璃的法子给皇上!” 岳望舒满头黑线:“你没瞧见自己宫里有五彩玻璃瓶吗” 齐采女脸色僵住,回忆了一下,才磕磕绊绊道:“那是——玻璃不是琉璃吗” 岳望舒叹道:“那就是玻璃,透明玻璃也有,不过数量稀少。” 齐采女忽的又是一阵,“那玻璃镜不会也已经有了吧” 岳望舒叹道:“晏清殿有个挺大的穿衣镜。”——不过这样尺寸的透明玻璃很难制成,大穿衣镜自然更稀罕。 齐采女彻底蔫儿了。 秦选侍急忙问道:“那水泥呢,我知道水泥的配方!” 岳望舒道:“太祖朝,慧通伯就已经进献了水泥,不过水泥现在主要用在建造防御工事和修桥铺路上。”水泥毕竟不怎么好看,只有中产人士会用水泥盖房子,穷人用不起、富人瞧不起。 “慧通伯还发明了望远镜。”岳望舒补充道,毕竟都已经有透明玻璃了。 秦选侍:…… 郑少使也加入了询问:“那牛痘呢” 岳望舒满是爱怜地道:“那是太祖朝的济世侯的功绩,他还发明了金鸡纳霜。” 岳望舒叹道:“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太祖朝这样的‘奇人’据我所知,就有六七位之多。除了慧通伯和济世侯,还一位擅制火炮、火铳的大能,最后封了国公。还有人工养殖淡水珍珠发家的勋爵皇商,还有香皂啦、香水啦、酒精啦、织布机纺纱机啦,通通都有了。” 一瞬间,四人通通石化! 郑少使忍不住狠狠抓自己头:“太祖朝怎么这么多穿越者这简直不给我们这些后辈活路啊!” 这时候,齐采女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抽水马桶!!” 岳望舒耸了耸肩:“这个也有了。” 齐采女瞪大眼:“宫里明明没有!” 岳望舒叹气:“那是因为抽水马桶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大晏宫已经建成了,这玩意需要配套底下管道。可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能随便挖开吗动了龙脉,谁担待得起所以,皇宫才没有马桶。” 齐采女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狗日的封建思想” 岳望舒:可不是么! 不过本来就是封建时代嘛,没有封建思想才怪。 岳望舒看了四人一眼,“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换取自由,这个策略没问题。所以——你们再想想,还能‘发明’点什么出来,我可以替你们上达天听。” 四人所求,也的确就是这个。 但现在,能发明都被别人给发明了!她们又不是什么高材生!能想出这些来,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岳望舒看着哑巴了的四人,不禁有点绝望,拜托啊,你们要是没半点价值,我可没办法帮你们去跟皇帝求情! 那病秧子狗皇帝,可不会白白给人好处! “你们上辈子读的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岳望舒谆谆询问,甭管是谁,总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吧 刘宝林讪讪道:“我没考上大学……甚至高中都没念,只上了技校。” 岳望舒便问:“那你学的是什么技术”——希望不是挖掘机,岳望舒默默吐了个槽。 刘宝林捏着自己衣袖,很不好意思地道:“美容美发。” 岳望舒:…… ╯︵┻━┻ 美容美发! 我去! 所以你给你自己整个披头散发的仙女的发型! 你丫的还真是专业对口啊! “美发就不提了。”岳望舒努力让自己神色端正,“那美容呢你会不会做化妆品比如面霜乳液口红什么的” 不管在什么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就算这门技艺虽不能利国利民,但只要能赚钱,也算是有价值了,起码比呆在冷宫里有价值。 刘宝林羞愧地底下头:“不会。” 岳望舒:╯︵┻━┻ 第四十九章、去做化妆品吧! 岳望舒深吸一口气,先不生气,把废物点心刘宝林先搁一边。她旋即看向了齐采女,在她眼里,齐采女虽然脑子犯过抽、又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但琴弹得那么好,怎么也算是有才人士了。 齐采女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念书也不好,所以读了艺术院校。” 合着古琴是人家的专业啊,岳望舒心道,旋即又无奈了,如此一来,搁在古代,还真没啥用了。 秦选侍小声道:“我也是,我学的舞蹈专业。” 岳望舒:嗯,看出来了。 郑少使举手:“我是声乐系的,学的美声唱法,选修琵琶。” 真是日了汪了,三个艺术生。 还有一个美容美发专业的技师。 乃们还真是多才多艺! 但这叫我怎么帮你们翻身 真的翻不动啊! 岳望舒掩面。 说实在的,能够养得起艺术生的家庭,起码是个中产。这仨想必上辈子日子都过得挺富裕,现在沦落冷宫——虽然是她们自己作的,但确实有点可怜。 四个人、八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齐齐看着岳望舒。 岳望舒:这叫我怎么带得动!摔! 岳望舒一通苦思冥想,只得道:“这样吧,我去跟皇上说,让你们去营造司研制面膏、胭脂。” 刘宝林小声道:“我学的只是美容美发,真的不会做化妆品。” 齐采女、秦选侍、郑少使也纷纷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会啊!” 岳望舒扶额:“这个,我稍微会一点。” 四个人八只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 岳望舒无语:“别这么看我!口红,主要成分就是蜡质、油脂和着色剂,至于面霜和乳液,就是油脂乳化——乳化反应你们总知道吧” 四个脑袋齐齐摇摆。 岳望舒额头暴起青筋:乃们是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吧 岳望舒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给你们仔细讲一下。” “所谓乳化反应,就是把两种不相溶的液体,通常是油和水,在容器中分成两层,密度小的油在上层,密度大的水在下层,加入适当的表面活性剂在强烈的搅拌下,油被分散在水中,形成乳状液,该过程叫乳化。”岳望舒一边用手比划,一边慢慢解说。 “你们能听懂吧”岳望舒看着那四双眼睛问,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中学老师…… 四颗脑袋缓缓点了点头。 刘宝林点头后立马举手:“那个表面活性剂是什么东西要怎么才能制造出来” “很好,你问到关键点子上了。”岳望舒微笑着加以鼓励,没错,油好整、水也好整,表面活性剂才是关键。 岳望舒一边回忆一边道:“表面活性剂,这里我们制造化妆品乳液,所需要的乳化剂——嗯,基本都是工业合成品,比如丙二醇——这个我当然造不出来。” 一语出,四人都沉默了。 岳望舒又补充道:“不过我记得有一种天然乳化剂,叫做蜂蜡。不过,反应温度、比例之类的我都不清楚,需要慢慢实验。” 但理论上是可以成功的。 “至于口红就更简单了,油脂、蜂蜡再加着色剂、香料之类的玩意,你们去研究一下比例,调制一下颜色,总之也需要进行反复调配。” 理论上来讲,都不复杂。 但要做出足够好用的化妆品、足够好看的口红,就需要很多人力物力了。 “你们要是不嫌弃麻烦、不怕辛苦,我可以去皇上面前,帮你们传个话。”这一次,岳望舒很诚恳。 四人听了这话,毫不犹豫齐齐点头,只要能出去,只要能离开幽宁宫,她们什么都肯做! 走出幽宁宫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向晚。 岳望舒回到惠明宫茂修堂,便摊开一张宣纸,把自己刚才所说写了下来,然后冠以冷宫四人组的名义,着人送去了晏清殿。 然后,第二天一大清早,皇帝晏铮便来了。 “你倒是菩萨心肠!”晏铮语气很是不善。 岳望舒陪着笑脸,心想,那毕竟是她老乡,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 何况她们本就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岳望舒敛衽行了一礼,“皇上,您看您现在也是白养着她们,不如叫她们去内务府营造司干点儿活,若是成了,必定是一大笔收入,若是不成,您也不吃亏。” 晏铮脸上带着阴云:“你不但自己要走,还想着把她们四个也送走!” 岳望舒忍不住嘟囔:“只是让她们去营造司而已,还不是在您眼皮子底下她们能去哪儿我又能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算真的离开了皇宫,难道还能逃离皇帝的掌控! 顶多就是不想跟一群女人共用一根黄瓜罢了。 晏铮不复怒意,而是幽幽吐出一口浊气,“你是打定主意非走不可了。” 岳望舒腹诽:那还用说! 嘴上却道:“皇上圣明!” 被拍了马屁的晏铮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一阵气结,在气人这方面,岳琬琬是真行! “好歹,你告诉朕,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晏铮惆怅地道。 岳望舒一愣,哦,对,皇帝当然不知晓她的本名,只知道她此身是太仆寺城岳明德之女岳琬琬。 “望舒,我叫岳望舒。” 望舒,即是月亮。 她被孤儿院院长捡到的那天,正是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所以给她取了这个么名字。 “望舒……”晏铮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点头,“朕知道了。” 岳望舒小心翼翼试探:“那我出宫避疾的日子……” 晏铮默了片刻,道:“七日后,朕给你安排了一处皇庄作为避疾之所。”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终于敲定了,“多谢皇上!” 皇庄啊,虽然仍旧是皇帝的房产、皇帝的地盘,那起码离开了后宫。 满怀着对未来的希冀,岳望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一抹笑容,让晏铮觉得隐隐刺痛,离开皇宫、离开朕,原来对望舒而言,是这般令她开心。 见皇帝在看她,岳望舒赶忙收敛了过于放肆的笑容,“那个,皇上,等大招术可以再度的使用的时候……”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进宫治疗。 晏铮淡淡说:“朕知道,你不想回来。所以到时候,朕会亲自前去。” 岳望舒心中大喜,那当真再好不过了! “这样也好。”岳望舒矜持地微微一笑。 第五十章、湘妃荣妃人品多好啊! 终于,皇帝晏铮正式下达了上谕:纯姝媛岳氏身染恶疾,为免染及六宫,定于七日后离宫避疾。 避疾之地选在了京西二十里外的玫瑰岭皇庄,据说山清水秀,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旨意一出,尚在坐月子的荣妃不顾身子虚弱,穿上妃子吉服,亲往晏清殿,想求皇上收回成命。 “纵然姝媛病了,何至于出宫避疾皇上若是担心大公主与湘妃姐姐诶染病,可以令姝媛别宫而居啊!”荣妃单薄虚弱的身躯勉力撑起一身沉重的冠冕,但依然端正地行了大礼,方才言辞恳求。 临盆那日,荣妃亲身体会过被人从阎王殿生生拉回来是什么感觉,活命之恩,不可不报。 皇帝晏铮素知荣妃品性贵重,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此非朕意,是她执意要离宫!你与其来劝朕,不如去劝劝岳氏!”——若荣妃朕能将望舒留下,朕不介意收回成命。 荣妃不免有些错愕,竟是纯姝媛想要出宫避疾 “不知姝媛到底染了何疾可是因为救了臣妾,所以才……”荣妃想到那日纯姝媛施展大能之后,突然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难不成——一瞬间,荣妃脸色更加苍白。 皇帝晏铮道:“救了你之后,她歇息两日便恢复了。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荣妃更加错愕了,纯姝媛不曾染病那她为何放着好好是世妇不做,非要假装身染恶疾 荣妃无法理解,“姝媛无恙……” 怀着震惊与茫然,荣妃走出了晏清殿,秋日冷风拂面而来,大宫女红藕连忙将自家娘娘搀扶进了暖轿中,然后急忙扬声吩咐:“快,回玉芙宫!” 暖轿中传出荣妃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去惠明宫!”——她要亲自去瞧瞧纯姝媛。 救命之恩,原早该亲去致谢。只因她产后身子虚弱,又恶露未尽,自是不宜外出。但纯姝媛再过几日便要去玫瑰岭皇庄了,再不去,怕是永远也不能亲口致谢了。 另外,荣妃也想亲口问问纯姝媛,为何要离宫!若有可能,她自然还是要设法挽留的。 岳望舒已经在拾掇行囊了。 此行,她原本不打算带太多人,可没想到,不但身边这些宫女太监全都要跟去,还得添上许多呢!因为她晋了世妇之位!按照规矩,太监、宫女各八人。 小兴子道:“圣上已经传了口谕,让内务府三日之内给您备齐人手、车马,还吩咐从西六宫膳房拨了两个厨子,晏清殿御膳房也调拨二人跟着去皇庄伺候!” 岳望舒目瞪口呆,皇帝还把他御厨给她使唤了! 这待遇……这哪里是不祥之人出宫“避疾”,分明就是去度假疗养了! 就在此时,太监小乐子飞奔了进来,“主子,荣妃娘娘来了!” “荣妃”岳望舒几乎要跳起来,“她不是还在坐月子吗” 这会子,当属湘妃最焦头烂额,昨儿皇上不顾龙体,非要去茂修堂探视!今儿荣妃拖着虚弱的身子,居然也要去探视纯姝媛! “这可不能胡闹!”湘妃火急火燎在茂修堂外拦住了孱弱的荣妃,“我听说,这纯姝媛染的是恶疾!你身子这么弱,万一招惹了病气,可怎么是好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三公主考虑吧” 茂修堂不大,隔音效果也不佳。 岳望舒在里头听了个真真,不由疑惑地看向小菊:“三公主”——我还以为是皇子呢! 小菊点头:“是啊,兰贵嫔的二公主早夭,荣妃娘娘的小公主自然就是三公主。” 额,我问的不是这个…… 算了,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不过也怪不得皇帝会这么快妥协,荣妃生了位小公主。皇帝依然只有一个才能平平的儿子,而他那病歪歪的身子,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造出个健康聪慧继承人,自然就格外需要她的大招。 岳望舒走神的功夫,堂外两位妃主就已经“商量”出了结果。 湘妃没能拦住荣妃,毕竟纯姝媛马上就要走了,荣妃只是想跟救命恩人道个谢,她实在拦不住。 所以,湘妃陪着荣妃一起进来了! 岳望舒见状,连忙躲到床上,落下帷帐。 毕竟她面色红润、身强体壮,万一被瞧出端倪来就不妙了。 隔着帷帐,岳望舒咳嗽了一声,故作虚弱地道:“两位娘娘不要再靠前了,万一过了病气……您二位膝下可都还有年幼的公主呢。” 听到这话,湘妃立刻驻足不前。 荣妃虽知纯姝媛根本没病,但也无意拆穿,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荣妃叹了口气:“我可以求皇上,让姝媛回安乐宫避疾。” 岳望舒急了,喂,我刚救了你的命,别拆我的台啊!岳望舒急忙道:“出宫避疾,并非圣上之意,是我执意如此,还望娘娘不要阻拦。” 荣妃怔了一下,竟真的是纯姝媛自己想要离宫。她很不理解,做皇上嫔妃有什么不好皇后贤德,嫔妃们虽有不足之处,但也起码也能和平共处,缘何纯姝媛执意要离宫 沉默良久之后,荣妃叹了口气:“既然是姝媛本意,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此来,是特意向姝媛致谢,姝媛于我有活命之恩,这既是救了我,也让三公主免于襁褓失祜,你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 岳望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荣妃娘娘严重了,我只是听从圣上吩咐办事罢了。” 荣妃只隐隐觉得,纯姝媛和皇上的关系不大寻常,皇上……似乎是希望纯姝媛留下的。可是纯姝媛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她就应该尊重救命恩人的选择。 “离别在即,姝媛待去了皇庄,若是心意转圜,或者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遣人来信,我必定竭尽所能。”荣妃撑着虚弱的身子,做出了承诺。 湘妃见状,也忙道:“本宫也是,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信,本宫与荣妃都不会袖手旁观。玫瑰岭远在京西,荒凉远僻,日后……你好生珍重。” 岳望舒很是感动,谁说后宫里的嫔妃都是撕来撕去的瞧瞧人家荣妃和湘妃,人品多好啊! 不过……玫瑰岭也就离京二十里,这也叫荒凉远僻 第五十一章、玫瑰岭皇庄(上)二更 经过几日紧锣密鼓的准备,岳望舒终于启程离宫,一辆朱顶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大晏宫的西宫门——自世妇以上嫔妃,仪车为朱红顶、厢长宽各八尺,内中置坐榻,倒也宽敞。 除了仪车,后头还跟着四辆青色马车,车里装满了她的行囊,岳望舒竟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多东西。除却皇帝前前后后所赐的金银珠宝、绸缎首饰,还有入宫时候的妆奁、以及锅碗瓢盆、被子褥子这些日常生活用品,满满当当塞了四大车。 岳望舒原本还为自己日后的生计费心,但现在她位份仍在,以后的俸禄、用度,也会有内务府派专车送去皇庄。 “这么看来,我就算不种人参,这辈子也不缺钱花了……” 话说,姝媛的俸禄是多少两银子来着 记得当初还是小小六品淑女的时候,年俸禄好像是三十六两,当时还觉得少,但实际上,这已经足够中等人家一年开销了。 从三品姝媛,俸禄似乎是淑女的十倍,年薪三百六十两,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有百余内廷禁卫、仪卫护送,再加上随行的宫女、太监,端的是浩浩荡荡一支队伍,而且一路上竟毫无市井喧闹之声,岳望舒事后才晓得,这是早就提前清道了! 水泥铺就的官道甚是平坦——虽然平坦程度比不得后世的柏油马路,但比起黄土路已经强了不知多少倍。这马车似乎也是加了减震装置,所以一路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早晨出发,中午便抵达了玫瑰岭皇庄。 那是一座坐落在山脚下的庄园,白墙黛瓦,背景是层林尽染的起伏山峦,岳望舒一眼望去,便忍不住觉得心旷神怡。 宫中在奢华,终究被四面的高墙所围困,哪里有这样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山川云海 御前都太监李约亲自将她搀扶下马车,“舟车劳顿,姝媛主子辛苦了!” 岳望舒笑着道:“不辛苦,倒是辛苦李公公送我来皇庄。哦,对了,公公留顿午膳,便可以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高大俊朗的太监李约神色更加谦恭:“主子容禀,圣上已经指派了奴婢在您身边伺候。” 岳望舒:!! 这可是御前有品级的都太监! 皇帝说不要就不要了! 等等,这是留着监视她吧岳望舒顿时若有所思,是了,皇庄不比宫里,这里可是有不少外男。以病秧子皇帝的小心眼,怎么可能不留人监视 “那公公的品级……”岳望舒心想,这都太监的级别还在吗 李约道:“主子请放心,奴婢还跟从前一般品阶,名义上还是御前的人。” 倒也是,李约这是在给皇帝办事。 “那就好。” 李约这才殷勤地扶着纯姝媛入了皇庄。 玫瑰岭皇庄的正房堂屋只是寻常面阔三间屋子,东西厢房略显矮小。堂外种着两株颇有年份的柿子树,如今时令,树叶枯黄,树上红郁郁累累柿子已经成熟,宛若一串串小灯笼,倒是十分惹眼。 庭院里通铺了石板,因此并无什么花木,看上去略显单调,不过倒也干净整洁,明显是刚刚打扫过。 另外,堂屋后头有约莫半亩地,种些菜蔬和果树,到底打理得不错。 岳望舒绕了一圈,才终于进了自己的堂屋。屋里一尘不染,只不过桌椅家具只是寻常木料,而且十分陈旧单调,这会子宫女太监已经将她的铺盖、帘帐、脸盆、痰盂、妆镜等物一一摆设了进来,转眼间倒是增色不少。 李约陪笑道:“主子放心,家具摆设回头就给您换上新的,您先屈就暂用几日。” 岳望舒倒不觉得屈就,“这里挺好的,家具什么的只是旧了点,又没有坏。” 李约忙道:“主子是什么身份,哪里能用这些粗糙物什您放心,您只是出宫避疾,圣上断不会委屈了您。” 岳望舒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她这辈子是摆脱不了这个身份了。 李约还以为纯姝媛这是担心日后的用度的,便道:“虽说这已经是近郊皇庄里头最好的一处了,但毕竟远离皇宫。皇上也担心您会受了委屈,所以特意发了话,这皇庄一应田租,不必再贡内廷,都给您添补家用。” 岳望舒:这是直接把这个皇庄的收益都给我了! “这皇庄名下有多少田产”事关自己的小钱钱,岳望舒立刻来了精神。 李约讪笑:“整座玫瑰岭千顷山林,以及山脚下的良田……约百顷之数。” 一顷是五十亩,百顷就是五千亩啊! 岳望舒忍不住啧啧称奇,同时忍不住暗啐了一口,都是皇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居然还给自己圈了皇庄,也不晓得这样的皇庄,皇帝有多少座! “对了,这算是抵了我的俸禄了吗”岳望舒忍不住问。 李约笑了,“怎么会呢皇上看重主子,谁敢克扣您的俸禄您就放心吧,保准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岳望舒暗道,那这些田产租子就是平白多出来额外收入喽皇帝倒是很大方嘛!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过些日子,便该收租子了。主子您放心,奴婢如今是玫瑰岭皇庄的管事太监,一定把租子一分不差地全都收上来!” 岳望舒立刻白了李约一眼:“若是收成不佳的人家,当酌情减免。” “主子菩萨心肠!奴婢明白了!”李约连忙应诺不迭。 眼下天日渐冷,着实不是适合种植人参的时节,一切都得等明年春天。 都太监李约这几日倒是忙碌得紧,他将皇庄里的仆役只留下妇人、男仆悉数打发,一应粗活便指派给了岳望舒手底下一干大小太监。 这简直跟宫里似的,凡是雄性生物,根本近不了身! 这家伙,果然就是皇帝的狗腿子! 此时此刻,身在晏清殿正在批折子的皇帝晏铮突然觉得鼻子又痒了,他揉了揉,翻开了李约的密折,这会子望舒已经在玫瑰岭皇庄安顿好了,就是屋舍老旧,需要添置新家具,晏铮毫不犹豫落了个“准”字。 总管太监张寄躬身请示:“皇爷,这暖阁已经拾掇好了。” 晏铮摆了摆手:“朕现在倒是还不觉得冷,过些时日再说吧。”——可见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身子比去年已经好了太多。 可惜,现在望舒已经不在朕身边了。 第五十二章、玫瑰岭皇庄(下) 玫瑰岭皇庄里,雄性生物断绝,不过岳望舒依然比在宫里过得舒坦多了。 自由的空气嘛,当然是比较香甜的。 她既享受着世妇的俸禄用度,还不用伺候皇帝,这分明就是她理想中的“白嫖工资不干活”的神仙日子。 晨起,挽一个松松的狄髻,不必满头金玉,简简单单穿一身松花色袄裙,抱着大橘在堂屋外的柿子树下晒太阳。 看着这满树的累累果子,岳望舒便道:“叫两个手脚伶俐的太监,把柿子都摘了吧。” 纯天然无污染的柿子,橘红灿灿,比大橘背上的橘子还要招摇。 小太监立刻便寻了梯子,背着硕大的背篓,爬上去不一会儿,便满满一背篓圆滚滚的柿子,咕噜噜倒出,复又爬上去再摘,如此往复循环,跟猴儿似的伶俐。 红日升至中天之时,柿子才堪堪摘完,目测二三百斤,生生堆出一座金灿灿橘晃晃的小山! 大橘欢喜地扑上去,抓着一只柿子当成球滚着玩。岳望舒却在烦恼这些柿子该怎么吃,虽说已经熟了,但这个时代的柿子都是涩柿,需脱涩之后才能吃。 脱涩倒也不难,温热的水烫一下,然后加烈酒,于温暖之处密封一段日子,便能尽去涩味。 不过比起这种吃法,岳望舒更喜欢吃柿饼。 便唤了几个宫女,让她们趁着天气好,把柿子洗干净晾晒,然后削皮、并用细绳系成串,挂在廊下晾晒,约莫半个月,就能吃到甜美的柿饼了。 “主子,您别动!这刀子锋利得很,这些粗活,让奴婢们做就是了!”小菊见她竟拿起刀子和柿子,急忙冲上来,生生夺走了。 岳望舒:……我不至于那么笨手笨脚吧 宫女小芙蓉拿个件厚实的贡缎斗篷披在她身上,“起风了,主子还是回屋吧。” 小菊正领着三四个宫女手脚麻利地削着柿子,这会子廊下已经悬挂了十几串小灯笼般的柿子串,在风中轻轻摇摆,空气里都弥漫着柿子香,当真喜人。 岳望舒突然觉得,怎么感觉她就像是个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废物点心 小芙蓉半推搡着把岳望舒哄回了堂屋内,又端了茶水点心进来,“好端端的,主子怎么突然想吃柿饼了”——这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岳望舒喝了一口杞菊茶,道:“我只是觉得,做柿饼,似乎也挺有趣的。” 忽的,岳望舒不禁想起了削皮的小刀,若是粗手笨脚,却是有可能伤着手。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后世的削皮神器!有了那玩意儿,就不担心削到自己皮了! 想到此,岳望舒茶个不喝了,快步走到了书桌前,小芙蓉立刻会意地上前磨墨,“主子要写字还是作画” 岳望舒“唔”了一声,她铺开一张宣纸道:“算是画画吧!”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简单不伤手的削皮工具就画好了,“找个工匠,尽快打造出来!” 然鹅,削皮神器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她身边这些个手脚麻利的宫女,已经把两百多斤柿子全都削完了!不止廊下挂满了,连庭院里都支了好几个架子用来挂柿子! 不过岳望舒并不灰心,柿子削完了,还可以用来削别的水果嘛! 这个不起眼的“神器”,顶多也就是给玫瑰岭皇庄的厨子、侍女减轻了些许负担,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岳望舒把“神器”分发下去就不管了,她的心思更多地放在屋外这些晾晒的柿子身上,闲着没事就出去巡视一圈,有时候还会手贱地捏几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柿子一天天被风干,老天作美,几乎日日都是晴好的天儿。 岳望舒不喜欢吃太干硬的柿饼,所以不到半个月,她捏着差不多了,便尝了几枚,觉得软糯合宜、甜度甚好,便叫人收了柿饼。二百多斤柿子,足足出了七十多斤柿饼,岳望舒是怎么吃都吃不完的。 当然也没必要拿出去卖钱,除了自己吃一些、给身边宫人分一些,其余的岳望舒决定送回宫。 内务府每隔一段日子就会送来她的衣食用度,其中最多的便是食材。以姝媛的份例,每日光猪肉就有三十斤——当然了,她如今远居皇庄避疾,内务府当然不可能一天一送,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内务府便把猪肉换成了熏肉、腊肉和火腿,至于份例里的羊肉、禽肉便直接送活物来,到时候现吃现宰。 为了保存这些活物,都太监李约不得不在偏院着人搭了羊圈、鸡舍,还安排人每日喂养。 因此,巡视自己的财产,也成了岳望舒消遣之一。 这一日午后,吃了半盘子柿饼,岳望舒便抱着大橘去了西偏院。 羊圈鸡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几乎都无异味。 羊圈里现在只有一只羊,不过鸡舍里却已经鸡鸭鹅大大小小十几只,看上去颇为热闹。毕竟她一个月的羊肉份例是九十斤,禽类每月却有三十只之多。 “多了两只乌鸡。”岳望舒发现鸡舍里多了两只白绒绒、个头不大的鸡,一眼就看出那是乌鸡。乌鸡虽然骨肉漆黑,却长了一身细绒绒的白毛,看着还挺可爱的。 岳望舒问旁边的洒扫太监:“今天收了几颗蛋” “回主子,十二颗,鸡蛋六颗、鸭蛋四颗、鹅蛋一颗,还有一颗乌鸡蛋!”洒扫小太监一脸欢喜地道。 看样子以后不用买蛋了,岳望舒顺了顺怀里大橘的毛,大橘也很爱吃蛋。 飘飘扬扬,天上落了飞雪。 岳望舒不由搂紧了怀里大橘,冬天到了啊…… 回到正院堂屋,小芙蓉正在炭盆上煮着一壶红茶,茶水已开,咕嘟嘟冒着热气,整个屋里都是浓浓的茶香。 见主子回来,小芙蓉连忙倒了一杯热腾腾红茶奉了上来,然后便看看到了自家主子肩上的雪粒。 “外头下雪了” 岳望舒吹了吹热气,雾气缭绕,眼前竟有些恍惚,她感慨地道:“是啊,今年第一场雪。” 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场雪。 第五十三章、皇帝来复诊(二更求票) 上好的银炭在紫铜盆中烧得通红,大橘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又一次凑了上去。 岳望舒只得又一次抓着它尾巴给拽了回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离炭盆远儿点儿!” 这个小笨蛋,七天前才被燎了猫须、前天又被烫糊了背上的橘子,居然还不长记性! 岳望舒只好把大橘抱在怀里,忍不住喃喃自语:“有那么冷吗”——你丫的可是穿了一身皮草,按理说应该很抗冻啊。 小菊又往炭盆里添了两块银炭,“主子,今年冬天可冷了!外头北风飕飕的,奴婢今早出去倒灰,手指头都要冻掉了。” 岳望舒挠了挠头,她倒是没觉得多冷。 忽的,她想到了自己的生命光环的被动技能,显然也在一点点改善她自己的体质。 哪怕隆冬腊月,只穿着件夹薄棉的袄子,便丝毫不觉寒冷。 她伸手摸了摸小菊的手背,的确有点冷,便道:“你去开了库房,每人赏一匹棉布、十斤棉花,趁着天气还没有大冷,赶紧整治一身厚实的冬衣吧!” 小菊听了这话,瞬间高兴坏了,“多谢主子!”——她身上的冬衣还是入宫那年所制,缝缝补补都三年了!如今能添上一身暖煦的新冬衣,对小菊而言,简直比过年都让人高兴! 看着蹦蹦跳跳,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小菊,岳望舒不禁莞尔。 正在此时,都太监李约快步跑了进来,躬身道:“主子,皇爷驾到了!” 岳望舒露出意外的神色,诚然,她的大招前日就冷却好了,但是,前日突降暴雪,这路怕是不好走。没想到,皇帝还是来了。 她连忙放下大橘,正要出去迎驾,却见堂门依然被推开了。 数月未见,皇帝还是那副清瘦的模样,一身紫青福纹玄狐大氅垂至脚踝,头戴玄狐里锦帽,衣襟、领口都出了极好的风毛,风毛深黑浓密,这样一身行头,自是说不出的贵气。 但皇帝的气色却比数月前逊色了几分,苍白中带着几分乌青,进来之后,却并未脱下大氅,而是先打量岳望舒一通,“你瞧着长胖了些。”——精神气也极好,瞧着比在宫里的时候还好。 刚行了一礼的岳望舒:……不会说话就闭嘴!! 岳望舒磨了磨牙,努力挤出个和善的笑容:“皇上瞧着倒是清减了些。”——尤其是脸上,本来就没二两肉,现在下巴都尖了! 晏铮苦笑了笑,“冬日天寒,前些日子招了风寒,昨日才好,否则朕前日就该来了。” 看着皇帝一副病弱可怜的样子,岳望舒也生不起气来,便吩咐小菊:“去煮一盏姜茶来。” “是!” 这姜茶做起来倒也简单,用茶叶少许,生姜几片去皮水煎便是了。 一会儿功夫,小菊便端了红糖姜茶上来,这东西,主子来月信的时候喝过…… 微微烫嘴的红糖姜茶下肚,皇帝晏铮方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这才脱下了玄狐大氅。 “你月前送回宫的柿饼很甜。”晏铮微笑着说,“朕吃着很是开胃。” 岳望舒点头道:“柿子有健脾开胃之效,不过此物性凉,皇上体虚,不宜吃太多。” 晏铮笑容僵住,良久才道:“朕……知道了。” 岳望舒: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搞不懂这个病秧子皇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便道:“那个,要不我先帮您把个脉” 晏铮复又露出笑容,“如此也好。”说着,他撩起自己宽大的袖口,露出大半截小臂。 岳望舒:不用露出来这么多! 病秧子皇帝的手臂又细又白,青色的血管格外明显,嗯,护士应该会喜欢。 岳望舒这里也没有脉枕,就直接上手去摸了。 晏铮看着落在他手腕上的小小指肚,白皙中透着粉嫩,温热柔软地轻微游移了几下,方才轻轻摁在了他脉搏上,他觉得有点痒。 岳望舒虽然研究过中医,但远未到出师的水准,根本就是个半吊子学徒,所以,她摸了半天也只摸出皇帝有点虚、肺经不通而已。 “如何”见她半晌无言,晏铮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岳望舒收回了手,犹犹豫豫道:“那个,我开始直接用大招吧……” 晏铮眉头微颦:“你只管实话直说,朕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会讳疾忌医不成” 岳望舒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懂中医,所以……”所以刚才,她其实把皇帝当小白鼠了。 晏铮瞬间有些不悦,不太懂你摸什么脉你把朕当什么了 岳望舒急忙找补:“我就是摸一下脉搏强弱,等会施展了大招,再摸一下,就能做比较了。” 晏铮听了这话,一时间竟有些无奈,“算了,随你摸去吧。” 岳望舒:嗯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 晏铮面色如常,“那就开始吧。” 岳望舒点了点头,心念一动,大招瞬间释放。 又是数月前的那种感觉,力气被转瞬间抽空。而皇帝晏铮,脸上却转眼间有了几分血色。 岳望舒:怎么有一种给他一对一献血了的感觉! 她有一种淡淡的不爽。 这一次,晏铮特意仔仔细细体会了这种被治疗感觉,浑身疲乏一扫而空,手脚也飞快暖煦了起来,甚至整个身子都觉得轻盈了不少,就好像是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连呼吸都觉得清新了许多。 “这才是第二次,朕……已经觉得有些上瘾了。”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晏铮觉得很是陶醉。 岳望舒黑线:别一副我给你喂了违禁药的架势! 我是正经奶妈! 岳望舒这会子被大招后遗症笼罩,浑身无力、也懒得跟皇帝争辩,“我累了,我先去歇息了,皇上您也早点回宫吧。” 晏铮连忙亲自上来扶她,岳望舒手脚虚软,既无力反抗,便索性生受了。 这堂屋内,里里外外都已经换了崭新的家具摆设,比起她在宫中的茂修堂亦是不遑多让,只是屋子略小了些罢了。 晏铮打量了一通,便道:“这室内有些暗,等明年春天,朕叫内务府给你换上玻璃窗。还有外头的庭院,栽上些像样的花木,只那两株柿子树,跟乡野似的。” 岳望舒已经昏昏欲睡,嘴上嘟囔道:“本来就是乡野……” 晏铮神色一黯,是啊,明明是乡野,却住得这般怡然自乐。 第五十四章、奶妈想学点医术 岳望舒这一觉睡到傍晚就醒了。 她揉着睡眼爬了起来,却看到病秧子皇帝居然还没走!而且正坐在她的书桌前,正翻看着她的画册。 这几个月,岳望舒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吃吃喝喝,闲着没事画了几幅山庄景象。 有玩柿子的大橘、白绒绒的乌鸡、互啄的鸭子鹅子,还有山庄外的秋收风光,多是些秋日里的景色,天气冷了之后便没怎么作画了。 晏铮见她醒来,便将画册翻回第一页:“这是什么东西” 岳望舒瞄了一眼,“那是给水果削皮的小刀,不会削到手的那种。” 晏铮沉默良久,虽然他不觉得这东西有用,但还是违心地称赞了一句:“倒是巧思。” 岳望舒立刻笑道:“可不是么!这个改良一下,还可以作为剃头刀!” 听了这话,晏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倒是可以捐赠给僧人。” 岳望舒:“额……”——倒也是,又不是清朝,除了和尚,应该没人有剃光头的需求了。 晏铮清瘦的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望舒可是信佛之人” 岳望舒摇头,她有些无奈:我这刀子真的不是专门给僧人“发明”啊! 晏铮“哦”了一声,“你有这般奇遇,朕还以为你会笃信神佛。” 她身上都发生了穿越这种事情,而且还听到过“穿越大神”的声音,的确,这个世界上说不准真的有神佛存在。 但是他们存在与否,与她有何干 “皇上怎么还没回宫”拜托,天都要黑了! 晏铮面上忽的有些不悦,“望舒难道忘了,朕才是皇庄的主人。” 岳望舒:“额……”住了这几个月,差点忘了她顶多就是租户!人家皇帝才是房东!!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行叭,病秧子皇帝大概是想蹭一下她的生命光环…… 晏铮淡淡说:“你放心,朕今晚住西次间。与你互不打扰。” 岳望舒一愣:“西次间是书房啊!”——虽说书房里也有床,但那也是罗汉床,没错就是那种只有三尺宽的窄小床榻,她睡一宿至少能摔下来三次的那种…… 晏铮用一种瞧不上的眼神睨着她,仿佛再说:朕又不是你!睡个罗汉床还会摔地上! 岳望舒:行叭,反正不来抢我的大床就成! “那就这么定了。”晏铮趁机一语敲定,然后飞快转移话题:“先传晚膳吧,朕有些饿了,你难道不饿吗” 不说不觉得,这一说,岳望舒顿觉饿得前胸贴后背! 因腊月里大雪连绵,内务府已经许久未曾送来食材了,好在半月前一股脑送了不少,在加上玫瑰岭还有不少野味山珍,因此晚膳倒是十分丰盛。 譬如那道榛鸡炖蘑菇——鸡是山里捕到的野鸡、蘑菇是秋日里采到的菌子,岳望舒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忍不住小声道:“那些菌子可是我亲手采的……”尤其是那个猴头菇,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晏铮顿时心情甚好,“那朕可要好好尝尝。” 然后便见总管张寄亲自上手,舀了一大碗榛鸡炖蘑菇。 岳望舒:…… 大约是刚刚被治疗了一次的缘故,晏铮只觉得胃口极好。素日里他是不爱吃这些油腻的鸡鸭鹅,如今竟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寻常的粳米饭也足足吃了两碗! 饱餐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舒泰,他很久都没有这样舒适的感觉了。 “望舒当真是朕的福星。”健康的感觉,当真是太好了。病弱了多年的晏铮目光炯炯看着眼前似乎不大开心的女子。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晏铮露出担忧的神色。 其实岳望舒吃得比皇帝还多,就着榛鸡炖蘑菇,她吃了三大碗!这会子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就是心里有点淡淡的不爽罢了。 “没事。”岳望舒闷闷道。 晏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低声道:“望舒可是想念家人了” 家人我特么是孤儿啊! 但她立刻明白,皇帝指的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 岳望舒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沉默以对。 她的沉默被晏铮看做是默认,晏铮露出温和的笑意,“这样吧,都年底了,若是叫你一个人孤零零过年,未免太可怜了。让李约去安排你的家人来皇庄与你团聚吧。” 岳望舒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并没有受到原身感情束缚,岳家人见不见,与他而言是无所谓的。可是,与自己毕竟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 “那就多谢皇上了。” 晏铮笑道:“你如今住在皇庄,不似在宫中那么麻烦,以后想见家人,随时都可以。只是不要对外声张。” 岳望舒点了点头,她毕竟还挂着皇帝嫔妃的身份呢。 见她难得竟这样乖巧温婉,晏铮一时不禁有些感喟:望舒果然还是很在乎今生的家人…… “你为朕诊治有功,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只管跟朕说。”晏铮一副颇为大方的样子。 岳望舒歪头想了一会儿,便道:“我想学点医术。”——她有生命光环,医术却是半吊子,实在有点浪费自己的技能。 “女子学医……”晏铮犯了几分犹豫,本朝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学医的但转念想到望舒的能力,便道:“朕回头派个太医来教你,只是,还是那句话,不要对外声张。” 岳望舒也知道,这个时代,行医的女子那叫“医婆”,是三姑六婆之一,很是受人歧视! 所以她也只是想学点医术而已。 技多不压身嘛。 “哦,对了齐采女她们四个现在如何了”岳望舒有点好奇,也不晓得她们研究化妆品成了没 晏铮神色不由冷淡了几分,“她们四个名义上还呆在幽宁宫,朕只是安排了四个宫女去营造司当差罢了。如今还没弄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当然了,朕本来也不指望什么。” 岳望舒有些意外:“以宫女的身份去” 晏铮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那还用说,嫔妃岂能随意离宫!” 岳望舒:……我这个随意离宫的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第五十五章、皇上您也要练练吗? 翌日是个晴好的天儿,皑皑积雪映着日头,堂屋外一片亮堂。 大橘猫在温暖的屋里,怎么拽都拽不出来,岳望舒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来运动了。 自从上辈子患了绝症,岳望舒就非常注重养生,尤其来了皇庄之后,她每天都会早起锻炼,风雨无阻。 嗯,哪怕下雨下雪,在廊下运动便是。 伸胳膊伸腿先做了一套拉伸,然后拿起一柄木剑,似模似样地来了一套太极剑法。这剑是红木雕琢而成的,颇有几分分量,一套剑法下来,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嗯,热身结束! 然后擦了擦手心的汗,拎起了一旁的石锁——十斤重的最小号,对她来说正合适。她单手抓起,然后一次次高举,举十次就换另一只手。这样小重量级的石锁用来举、接、抓、掷、抛都很方便,对于锻炼敏捷的身手、稳健的腿脚都很有帮助。 岳望舒练至汗水满头这才停下,其实她完全可以用更重的石锁,只是她又不想把自己锻炼成肌肉女,所以就没有给自己加码。 宫女小菊见状连忙奉上了汗巾子。 她擦了把汗水,便看到皇帝正站在廊下,身上披着昨日的那件玄狐大氅。 岳望舒:这家伙啥时候出来的 便见皇帝默默走了过来,先是伸手拿起那把红木剑垫了垫分量,然后又去抓那石锁,诚然十斤的分量谁都能拿起来,但这东西在望舒手里却跟个玩具似的。 晏铮更加沉默了。 “皇上”岳望舒一脸疑惑,“您也要练练吗” 晏铮不由咳嗽了一声,连忙放下了石锁,练就算真的练,也不能在望舒面前练啊! “你一个女儿家,练这个作甚”晏铮忍不住反问。 岳望舒笑了笑:“没啥,就是锻炼一下身体,生命在于运动嘛!” 晏铮不由想起,早先望舒也曾建议他习武,但前提是没有心脏和肺部没什么毛病才行…… 晏铮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左胸。 岳望舒小声建议道:“您可以尝试着,稍微锻炼一下,这对您身体有好处。” 毕竟都吃过他两记大回血了,就算没有治愈,也应该大有好转了。 晏铮清咳了一声,“朕回宫之后,会好生询问一下太医,再做决定。” 岳望舒点头,也是,还是太医的医术更精湛。她只是奶妈,不是大夫。 “皇上您要回宫了吗”岳望舒突然很高兴。 晏铮脸色嗖地黑了,你到底有多不待见朕! 不过晏铮的确不能在皇庄停留太久,年底了,朝政可是很繁忙的,晏铮幽幽叹了口气,“朕的确该回去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写信给朕。” 出宫四个月,竟是一封信都没有,只叫人送了一回柿饼。 岳望舒连忙乖巧点头。 晏铮看着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只是虚与委蛇,心下不由更加不悦,便道:“你采的那些菌子不错,若还有剩余便都给朕吧。” 岳望舒瞪圆了眼睛:光吃还不够,还要打包带走!信不信我明年摘个红伞伞白杆杆给你! 看到那张气鼓鼓的小脸,晏铮像是从松鼠的颊囊里抢走了坚果,不由舒心地笑了。 岳望舒生生气成河豚。 “小气鬼。”晏铮忍不住哼了一声,这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只荷包递给她。 “什么东西”岳望舒看着那只精美的织金缎荷包,不由狐疑。荷包香囊这玩意通常不都是女的送男的么,男送女又是什么意思岳望舒也不敢胡乱接。 晏铮皱了皱眉,直接便塞进了她手里,然后道:“你不必出来送朕了,好生养着吧!” 岳望舒看着皇帝大步远去的背影,这才打开了那只荷包,只见里头装的倒也不是香料,而是一把种子,她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的想到了什么,“人参种子” 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要种人参这回事了!这几个月玩得太开心,都差点忘了正经事了。 也不能怪她记性不好,当初想种人参,主要是为了后半辈子的生计。 但现在她可以白嫖皇帝的工资,还拿到了丰厚的佃租,实在不缺钱花。 没想到皇帝还记得。 岳望舒一时有些感慨,既如此,明天春暖时节,便种一茬试试水吧。 皇帝走后的隔天,太医胡志远便来到了玫瑰岭皇庄,名义上位避疾的纯姝媛治病的。 不过岳望舒吃嘛嘛香,当然不需要治病。 因她已经有了些中医基础,胡太医便拿出了《黄帝内经》和《温病条辨》这两本进阶级的中医名著来教导她。 虽然岳望舒有了一定基础,但学起来依然费劲,《黄帝内经》作为最早的医学著作,里头还夹杂了打量了阴阳五行学说,不但晦涩难懂,还特别玄乎。 岳望舒学得晕晕乎乎,如坠雾中。 好在胡太医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很有耐心地一遍遍讲解。 不过作为太医,胡太医显然不能全天候呆在皇庄,教导两日,便要回去当值,然后过些日子再回来继续教。 胡太医不在的日子里,岳望舒就只得自己温习、琢磨,有时候直接动笔抄写。 在年关将近的日子里,岳望舒收到了皇帝陛下的亲笔书信,信中提及他近来手脚温热、胃口常开,罗里吧嗦写了一堆废话,最后才告诉她,三日后,她的母亲岳夫人、长嫂陈氏会过来探病。 岳夫人总共生了三个孩子,长子岳扶光、长女岳琬琬、幼子岳北辰。 岳扶光比岳琬琬大五岁,四年前就成了婚,娶了远房表妹陈氏为妻,如今膝下已经儿女成双。岳北辰则比岳琬琬小四岁,还只是个少年郎。 除此之外,岳琬琬还有两个庶出的兄弟,生母都是家生子,在家中存在感很低。岳夫人素有贤名,对待庶子、姨娘都十分厚待,不过两个庶子都不成气候。 如此可见这岳夫人颇有几分治家手腕。 要面对自己这辈子的母亲,岳望舒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她是“病人”,到时候带上面纱,隔着帘子相见便是了。她有原主的记忆,倒也不担心漏了馅儿。 这一日上午,天儿有些阴霾,但岳夫人和陈氏少夫人还是如期来到了玫瑰岭皇庄。 下了马车,年轻的陈少夫人忙上前将岳夫人搀扶下马车,陈氏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晓得大姑娘……不,姝媛娘子如何了。” 岳望舒如今只是世妇位份,还不够格称“娘娘”,自然只能称呼一声“娘子”。 岳夫人叹了口气,“皇上准许探望,可见心里还记挂着姝媛。”只要有皇上记挂着,只要琬琬病好了,何愁不能回宫想到此,岳夫人这才打起了精神。 太监李约已经迎了上来,“岳夫人安好、少夫人安好!姝媛主子在堂中等候已久了。” 岳夫人二话不说忙不动声色塞上一锭银子:“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李约道:“奴婢是御前都太监李约,皇上指派来专职伺候姝媛。” 岳夫人不由惊讶,竟是御前的都太监!惊讶之余,又不免一喜,皇上看样子十分宠爱琬琬,连身边都太监都派来了! 第五十六章、我苦命的女儿! 为了迎接母亲和长嫂,岳望舒特意叫人在堂屋里多烧了两盆银炭,因此岳夫人和陈少夫人进来的时候,只觉得热气铺面而来。虽只是皇庄,内中一应摆设却格外奢华,家具不消说都是清一色的花梨木,鎏金的瑞兽薰炉、五彩的玻璃花瓶、金镶玉的盆景,还有琉璃珠帘、织金幔帐,苏绣的花鸟屏风矗立在眼前,里头传出阵阵咳嗽声。 听到这声音,岳夫人忍不住眼前一红,便要冲将进去。 岳望舒只得疾呼:“母亲不要进来!” 岳夫人这才不由驻足,她连忙敛衽行礼:“臣妇冒犯了!还请姝媛娘子勿怪。” 岳望舒忙解释道:“我还病着,为免病气传染给母亲和嫂子,才只得如此。” 听了这话,岳夫人不由眼圈湿润,连忙用帕子拭泪,“姝媛染了何恙何以这么久都不见好转” 这难不倒岳望舒,她早就想好了,于是重重咳嗽了两声,“太医不肯相告,但我咳嗽了这么久,自己也能猜出一二了。所以更不敢与母亲嫂嫂亲近了。”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简直是明示了! 岳夫人瞬间脸色苍白:“难道是……”肺痨岳夫人没敢说出口。 陈少夫人吓得手一哆嗦,忍不住连连后退了两步。 岳望舒便道:“还请母亲嫂嫂稍微远些落座吧。” 陈少夫人见状忙上来搀扶岳夫人,“母亲,坐下慢慢说吧。” 岳夫人忧愁地叹了口气,这才退后几步,去了一旁的扶手椅上落座,她忍不住落下泪珠,“我苦命的女儿!好不容易得宠于圣上,却得了这等重病!” 想到此,岳夫人不由揪心,该不会是皇上担心琬琬会熬不过今年,所以才特许琬琬见一见家人吧 岳夫人急忙问:“太医们医术高超,哪怕是这等病,应该也是有望治好的吧” 岳望舒心中不由地有些愧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只得道:“太医自会尽力而为,还请母亲放心。” 岳夫人如何能放心得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嘴上喃喃道:“一定能治好的,姝媛还这样年轻……” 岳望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只能装病,若她以健康的姿态接见岳夫人,岳夫人势必会问及何时回宫,她身边可还杵着个御前都太监,她总不能说皇上早把她忘了吧若真忘了,岳夫人也不会被安排来见她了。 可她总不能装一辈子病吧岳夫人已经知道她在皇庄,日后肯定还会再来看望! 啊,一旦撒谎,后面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找补。 陈少夫人弱弱安慰道:“姝媛吉人天相,又有皇上福泽庇佑,一定能康复的。” “对对对!”岳夫人连连点头,“琬琬自小就是个有福的孩子!上千个秀女,最后只选了五个,琬琬都能雀屏中选,这是天大的福气!” 说完这话,岳夫人便想到了另外四位,可都进了幽宁宫了!今年的秀女,怎么瞧着反倒是格外福薄的样子岳夫人心里急忙呸呸呸了三声,那四个福薄,她的琬琬定然不会福薄! 岳望舒只得转移话题:“父亲、哥哥和北辰还好吗” 岳夫人叹道:“你父亲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喝小酒,我也管不了了。倒是扶光读书刻苦得很,可惜今年秋闱又名落孙山了!” 说着,岳夫人不由心酸,扶光屡试不第,琬琬又落得这般境地,她的儿女怎的都这般命苦 “倒是北辰,如今总算乖巧了些,可惜前些年耽误太多,还不知何时能考中秀才。”岳夫人唉声叹气不已。 岳望舒只得宽慰:“父亲只是喝点小酒,又不会酗酒,母亲又何必介怀哥哥勤学苦读,又还年轻,何愁不能高中至于北辰,如今懂事了、肯用功了,更是好事,母亲该高兴才是。” 岳家的家风已经是极好了,哪怕是两个庶出的兄弟也是读了七八年书,愚钝不成气候,才被打发去打理商铺、田产。 岳夫人苦笑了笑,“男子只要肯用功,总会有出路。女人的出路,只能维系在男人身上。姝媛可一定要好生保养自身啊!” 岳望舒不禁觉得鼻子有些酸,她占人家女儿身躯,还这般诓骗人家…… 岳夫人又忍不住问:“姝媛一应吃穿嚼用如何未曾受到怠慢吧” 岳望舒道:“您看我屋子便知一二了,皇上很是厚待我。” 岳夫人飞快扫了一眼左右,见只有宫女守在外室,便小声道:“姝媛年轻貌美,皇上自然记挂着、照拂着,可若日子久了,皇上又日理万机,臣妇实在有些担心……” 岳望舒倒是巴不得皇帝把她给忘了。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皇帝的病还没治好,还需要他这个奶妈!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根治了,还有皇后、大公主需要治疗呢。 奶妈的用处是无限的,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的时候。 为了自己的长寿安康,皇帝会永远厚待她。 岳望舒叹了口气,只得道:“我会好起来的。”——她也只能选择好起来了。 岳夫人忧愁得叹了口气,心想,回头多念些佛经,如今也只能盼着菩萨保佑了。 这时候,都太监李约走了进来,“岳夫人,姝媛主子身子病弱,不能太过伤神劳累。”——这是逐客的意思。 岳夫人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起身道:“那臣妇……改日还可以来探望姝媛吗” 李约微笑着说:“皇庄不必宫中规矩大,夫人随时都可以来。” 岳望舒头疼揉了揉眉心。 “多谢公公!”岳夫人连忙致谢,又飞快塞了一锭银子到李约袖中,“姝媛娘子这边儿,还盼着公公多加照拂!” 李约连忙恭恭敬敬道:“奴婢定会竭尽全力。” 岳夫人又是再三致谢,这才带着陈少夫人离开了。 岳望舒又忍不住心酸,为了女儿安康,岳夫人对李约这个御前太监也算是极尽礼遇了。 送走了岳夫人,李约再度回到内室复命,他讷讷道:“岳夫人赏赐了奴婢二十两银子,您看这……” 岳望舒已经下榻来,“你收着便是了。回头整理些绸缎、皮草送去岳府。” “是!” 第五十七章、命格不吉(二更) 天佑六年春。 见天气和暖,岳望舒便将那包人参种子在水中浸泡催芽,这些种子都很饱满,很快便都冒出了小芽。 而用来种人参的土地也早已预备好了,后院的菜地,今年特意没有种菜,岳望舒还叫人提前仔细翻了好几遍土,还施了足足的农家肥,并扎上了棚子。 人参娇贵,可晒不得毒日头。 统共也就三分地,岳望舒便亲自换上农家短打,花了半天时间,将发了个芽的种子一一播下,又用花洒细细浇了一遍透水,最后覆上一层秸秆预防春寒,方才安心。 见她走出棚子,小菊撑着遮阳伞近前,“这些活儿交给奴婢们便是了,主子何必亲自下地受这份辛劳” 岳望舒回头扫了一眼那匀匀整整的三分人参药圃,想到日后这里长出一片葱茏人参的样子,便不由笑了:“我倒是不觉得累。” 她现在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十斤的石锁都觉得过于轻巧,甚至还打算换稍微重一些的。 回到屋里,换上光鲜体面的绫罗袄裙,都太监李约便忍不住道:“主子,人参既已种下,不如写封信,跟皇上回禀一声。” 岳望舒淡淡睨了李约一眼,这家伙,已经不知多少次催她写信了!可是,她是在没什么好跟皇帝说的。 不过想到自己的大招技能已经冷却,皇帝却还没来复诊,作为一个奶妈,她的确该提醒一下病号了。 “也好,帮我磨墨吧。” 时隔整整一季,晏铮才终于收到了来自玫瑰岭皇庄的信件,唯独这次是信,以前都是李约的秘奏。 晏铮忍不住嗤笑,“原来还记得宫里有朕这个皇帝呢!” 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张寄陪着笑脸,却不敢接话茬。 晏铮撕开新封,扫了一眼宣纸上字迹,不由轻哼:“跟以前一样,没什么长进!”这说得是岳望舒的字,还是软趴趴、没筋骨的样子。 信中的内容不多,说了人参已经种下,天日已暖,问他何时来庄子。 简短得只有半页。 晏铮撂下了那张轻薄的宣纸,没良心的女人,吃朕的、喝朕的、住朕的、用朕的,连人参种子都朕去岁秋天命人深入长白山林深处采摘而得!她倒是好,只顾着吃喝玩乐,好几个月才想起朕! 哼,八成还是李约提醒的! 张寄偷偷瞄了一眼,不由笑道:“如今天气暖煦,正是踏青好时候呢。”而玫瑰岭,可不正是踏青的好地方么! 说着,张寄又压低声音道:“皇上的龙体要紧。”——在治几次,皇爷便能彻底康复了。没什么比这个更要紧了。 晏铮缓缓吐出一口气,去年冬天那次治疗之后,整个冬天都没觉得太冷,在加上他略加习武、疏远女色,如今觉得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虽说这样无益于子嗣绵延,不过比起子嗣,他当然更在意自己的身子康健。 只要除了旧疾、身子康泰,何愁不能子嗣昌隆 只可惜,那个女人是玩野了,不惜连自己母亲也诓骗,可见她有多不愿回来。 晏铮遗憾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朕是不是也该放弃 但心里,终究有些不甘。 “去告诉湘妃一声,五日后,朕要带娍媖微服出宫踏青。”晏铮道,望舒似乎很喜欢娍媖,此番带去,她大约会高兴吧。 玫瑰岭皇庄。 自种人参之后,岳望舒每天都会去巡视那三分苗圃,顺手除一下杂草,有时候,她还会叫人把桌椅搬过来,在此抄写、研读医术。主要是想让这些人参种苗多沐浴一下她生命光环。 在岳望舒孜孜不倦的光环照耀之下,人参们纷纷破土而出,从秸秆中伸出了碧绿的叶子。 皇帝晏铮带着长女娍媖公主来到玫瑰岭皇庄,他特意没叫人通传,就是想看看某个女人最近在做什么。 结果就看到,岳某人穿着一身棉布短打,正蹲在后院田里锄草呢! 晏铮沉默了,看看这棚子,便猜到这里就是种人参的地方了,可他完美想到,望舒居然亲自下地! “主子,皇上来了!”候在一旁的宫女小芙蓉忙不迭冲进药圃禀报。 岳望舒: 抬头赫然是一身锦衣华服的皇帝陛下,以及……一个穿着红罗裙、梳着朝云近香鬓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岳望舒不由眼前一亮,“大公主也来了!” 能够出宫,这对于自小长在内宫的公主殿下而言,无疑是极其新鲜的事儿,她笑着歪头,一脸好奇:“姝媛在做什么” 岳望舒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快步走出了棚子,“给人参除草呢!” “人参”娍媖瞪圆了眼睛,“人参还能种在田里” “当然能了,长得还很茁壮呢!”岳望舒一脸骄傲地道,老娘的生命光环就是强大! 这时候,岳望舒忽然发现皇帝杵着一张脸,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岳望舒想起自己还没行礼呢,便连忙屈膝一礼:“给皇上请安!实在是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晏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朕还以为你眼睛不好使,没瞧见朕呢!” 岳望舒:这家伙,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岳望舒却只得陪着笑脸,“皇上和大公主请到亭中吃杯茶,容我去换身衣裳,我这副样子见驾,实在是太失礼了。” 她这一身荆钗布裙,不晓得还以为是农家女呢。 晏铮脸色冷淡地道:“去吧。” 岳望舒忙一溜烟儿回到堂屋,找出一身光鲜的妆缎袄裙换上,又叫贴身宫女银杏给她梳了个落落大方的宝髻,头上点缀金玉,面上略施脂粉,这才步履娉婷去见那对父女了。 这后院,除了三分地的药圃之外,还有几株果树,其中一株苹果树尚在开花,东墙角的亭子正对着这株开花的树,倒也有几分山野趣味。 “让皇上久等了。”岳望舒再度敛衽一礼。 亭中的皇帝晏铮正襟危坐,虽着常服,但难掩贵气,端着的样子颇有几分威仪。而大公主倒是很开心的样子,没半点公主架子,她手里拿着个柿饼正吃着,眼珠子正滴溜溜打量着四周。见岳望舒来了,便欢喜地快步迎上来,“姝媛,你既然病好了,是不是马上就能回宫了呀我和母妃都很是惦念你呢!” 晏铮瞧瞧扫了一眼自己的长女,心中默默赞许。 岳望舒僵硬地笑了笑,“我暂时还不便回宫。” “为什么呀”娍媖很是不解。 岳望舒默然片刻,便道:“我命格不吉,与宫中贵人相冲相克。我若回宫,怕是有人要缠绵病榻了。” 听了这话,娍媖惊呆了,宫中贵人说的是谁呀反正不是我母妃!难道是……母后娘娘! 晏铮听得眉头紧皱,这个岳望舒,是越来越能胡诌了!为了不回宫,居然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娍媖惊惶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皇,这是真的吗” 岳望舒没等皇帝说话,便立刻道:“当然是真的,否则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宫呢皇上,您说是吧” 岳望舒笑眯眯地看向岿然端坐的皇帝陛下。 晏铮:…… 第五十八章、红豆薏米茶 命格不吉、八字不合。 这是岳望舒一早就想好的说辞了,只不过她原本是打算来应付岳夫人。 “公主还小,这些事情就不要多问了。”岳望舒微笑着直接阻止了大公主继续深究。小孩子嘛,最好应付(hunong)了。 大公主娍媖小小脸蛋是大大的不解,她看看纯姝媛的笑容、再看看父皇那异常沉重的脸色,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岳望舒走进亭中,言笑晏晏看向皇帝陛下:“皇上,我帮您诊个脉吧。”——既是来治病的,就别整那些小花招。 没错,她知道,岳夫人的探视、大公主的到来,都是皇帝暗搓搓施展的小花招。 不过,只要她不想回去,就没人能勉强她。 岳望舒这几个月里,跟着太医学《黄帝内经》《金匮要略》,自问医术精进了些许,再加上她经常给身边人把脉,这个冬天,若有人头疼脑热,也是她给开的方子。大约是因为只是寻常小病,倒是都给治好了。 如今摸着皇帝的脉搏,只觉得又强健了些许,只是肺经……仍然颇具隐患,“这个冬天,皇上旧疾可曾发作过” 晏铮道:“年初发作了一次,不过吃了两日药便不妨碍了。” 岳望舒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默念大招发动。 这一次,她只觉得身上略有些疲乏,不似之前那般被抽空了力气,亦不至于站不稳坐不住了。 所以当看到皇帝陛下伸手过来扶住她,岳望舒表示:“没事,我很好,以后会更好。” 想到望舒每一次施展大招,似乎都比上一次的后遗症要小一些,晏铮便收回了手,“那就好。” 一旁大公主娍媖还是个孩子,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 岳望舒琢磨着,一开始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蓝条不够用,所以发动大招耗完了蓝之后,还得额外扣除体力,但这大招越用她的蓝条就越高,所以现在她的蓝足够支撑一次大招了,也就不会累晕过去了。 岳望舒回头冲大公主展颜一笑,“公主,我也帮你把脉瞧瞧吧。” 娍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只把脉不开药” 岳望舒忍不住“噗嗤”笑了,然后拍着胸脯道:“我保证,不开药。” 娍媖这才笑着上前来,坐在小石墩上,露出了自己纤细的小手腕。 岳望舒轻轻落下指肚,感受着小孩子细弱的脉搏,虽细弱,但问题已经不大,便对大公主道:“张嘴给我瞧瞧。” “啊——”娍媖忙长大了嘴。 岳望舒仔细端详了两眼,然后道:“湿气有点重,回去喝点红豆薏米茶就好。” 说着,岳望舒笑道:“也是瞧了,我前日才叫人炒制了些红豆薏米茶,待会儿叫人给你装一罐,你回去叫宫女缝些纱布小荷包,到时候装在小荷包里,然后泡在热水里,当茶就成了。” 娍媖小声问:“这个,会不会很难喝” 岳望舒笑眯眯刮了刮大公主小鼻尖:“放心,这个很香很好喝,你若不信,我这就叫人泡一壶给你尝尝。” 红豆薏米茶,其实里头不只有红豆和薏米,还有红枣、芡实、枸杞,健脾养胃、利水除痹之功效,而且十分温和,老少咸宜。 不一会儿功夫,小菊便捧了一只硕大的白瓷大壶来,壶下还加了底座,底座里头塞了几块银炭,能够起到保温效果。 岳望舒亲自拎起大壶,给皇帝和大公主分别倒了一杯红豆薏米茶,顿时亭中满是淡淡的谷物清香。 闻着这个这位,大公主娍媖这才放心地端起来,吹了吹热气,小小抿了一口,旋即眼都亮了,“好喝!” 岳望舒见皇帝不动如山,便道:“此茶能健脾开胃,皇上也喝口尝尝,若是合您胃口,我也给您装一罐带回去慢慢喝。” 晏铮心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这才端起了红豆薏米茶喝了一口,满脸骄矜。 岳望舒黑线:这家伙是个傲娇吧! 晏铮忽的道:“对了,朕知道你这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此番出来踏青,朕叫人备了些点心。” 岳望舒:我这里有四个厨子好伐你难道忘了,其中俩厨子还是从晏清殿御膳房调拨的 心里虽然吐槽,但她并不会拒绝精美可口的小点心。 不一会儿功夫,便见两个太监提着硕大的三层食盒躬身走了进来,转眼功夫,就摆了慢慢一桌子各色糕饼酥点。 好吧,却是比她这里强多了。 于是,三个人喝着红豆薏米茶,吃着宫廷点心,倒也一副貌似祥和之态。 “这玫瑰岭有好多野味呢,前阵子小兴子套了两只兔子呢!”岳望舒说起这山庄的野趣,不由眉飞色舞。 “有小兔子是不是很可爱”大公主娍媖露出好奇之色。 岳望舒:“额……野兔都是灰的,因此并不怎么可爱。”——不过很香。 娍媖略有些失望,“姝媛呆在皇庄,整日就不是套兔子,就是摆弄药圃吗” 岳望舒黑线,怎么在你嘴里,我这么不务正业 “我每天都要研习医术,还经常抄写练字。”岳望舒忙道。 晏铮幽幽插嘴:“那你的字怎么一点进益都没有” 岳望舒:扎心了老铁! 晏铮咳嗽了一声,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刺心,便道:“回头朕捎两本字帖给你。” 岳望舒一脸黑线:谢谢,但我并不需要!! 娍媖拖着软软的小脸问:“那除了研习医术,姝媛还忙些什么” 岳望舒想了想,便道:“我每天晨起热身锻炼,每天还会去西边跨院巡视。” “巡视什么”娍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岳望舒尴尬了:“额……这个,巡视我养养的鸡鸭鹅,还有羊。” 娍媖眼睛瞪得大大的,“姝媛还养禽畜” 晏铮皱了皱眉:“你养这些玩意作甚” 岳望舒:“都内务府送来的食材,吃不完就养着了。” 晏铮:…… 娍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好奇,她拉着岳望舒的衣袖撒娇:“姝媛带我去瞧瞧吧,我还不曾见过活的禽畜呢!” 岳望舒捂脸:这有什么好看的! 第五十九章、参芪菌菇老鸭汤(二更) 岳望舒急忙看向皇帝:喂,管管你女儿。 晏铮本来也不赞成娍媖去看什么劳什子鸡鸭鹅羊的,但现在,他饶有兴味地笑了,“去看看也好,朕的女儿,总不能不识五谷稼穑。” 岳望舒黑线,公主本来就不需要识得五谷啊喂! 小公主嘛,金尊玉贵养大,嫁个俊俏温润的勋贵子弟,再生几个孩子,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就是了。 “姝媛,带我去看看嘛!”娍媖公主使出了撒娇大法,在此“绝招”之下,后宫之中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岳望舒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公举,也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只得吩咐太监小兴子:“赶紧叫人把鸡舍羊圈再打扫一遍!” 然后又叮嘱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萝莉:“看看就是了,千万不要靠得太近,那羊带崽儿了,脾气大得很,还有那大鹅,最喜欢咬小孩屁股了!” 听了这话,娍媖不禁有些惊慌,当即便捂住自己的后臀,但这仍然没能吓退这位小公主,“我离得远点儿便是了。” 岳望舒无奈,只得牵着娍媖的公主手往西边小院儿而去。 然鹅,她却发现,皇帝陛下居然也不动声色跟了来。 岳望舒:…… 别告诉我你也对咬人屁股的大鹅感兴趣! 西边小院虽然屋舍低矮,但洒扫得异常干净。干净的栅栏将鸡鸭鹅圈在一处,又将一对羊圈在旁边角落里。这里甚是热闹,鸡鸭鹅欢快地叫声不绝于耳,还有咩咩声时不时响起。 娍媖公主眼睛都亮了,指着那只母羊惊呼道:“那只羊的肚子好大!” 岳望舒:都说了带了崽儿了。 “哇!鹅原来有这么大呀!”娍媖公主人都已经凑到了栅栏跟前。 这孩子咋咋呼呼,若非一身绫罗、满头金玉,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公主。 不过她这鸡舍里养得大鹅又白又胖,扑棱着大翅膀,卖相极佳,可惜整日欺鸭斗鸡,堪称是鸡舍一霸了。 “诶,姝媛,那只小的是什么”娍媖公主指着鸡舍角落里那几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岳望舒扫了一眼,回答曰:“乌鸡。” “乌鸡”娍媖一脸不信,“它明明是白的!” 岳望舒笑道:“骨头和肉都是黑的,要不待会儿宰一只给你吃” 娍媖急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它那么可爱!姝媛,我们不吃它好吗” 岳望舒却起了逗弄心思,“那你想吃那只” 娍媖怔了怔,瞅着鸡舍里的鸡鸭鹅,似乎陷入了艰难抉择中,良久之后,她小声道:“难道就不能吃素吗” 岳望舒:女娃娃,我们人类爬到食物链顶端,可不是为了吃素的! 娍媖咬了咬嘴唇,“若姝媛一定要吃,那就吃那只吧。”娍媖指了指窝在角落里那只杂色的大胖鸡道。 岳望舒黑线了三秒钟:“人家正在孵蛋呢。”那是一只抱窝的母鸡。 “啊!”娍媖惊了一下,她小脸几乎贴到栅栏上,仔仔细细瞅了半晌,“它趴在那里不动,原来是在孵小鸡吗” “是啊,如果把它吃了,正在孵的小鸡也活不了了。”岳望舒一脸惋惜地道。 娍媖讷讷半晌,又指了指一旁正在打架的那只鸭子:“那吃那俩只鸭子吧。”——又丑又凶,不吃你俩吃谁。 岳望舒笑了:“好,那今年中午吃鸭子。” 晏铮不由笑问:“你这里还有菌子吗朕想吃菌菇老鸭汤。” 岳望舒小脸黑黢黢的:你丫的就是专门惦记我的蘑菇了是吧! 别说,她还真有!前些日子雨后捡了不少菌菇,她还没舍得吃呢! 这一日的午膳,娍媖公主吃着自己亲自选出来的鸭子,吃得格外香,而皇帝吃着岳望舒好不容易采回来的菌菇,吃得更香。 这老鸭汤里还特意加了党参、黄岐,最能滋补气血,厨子的手艺也是一流,炖得汤汁鲜醇,鸭肉酥烂,端的是鲜美四溢。 岳望舒含泪吃了三大碗参芪菌菇老鸭汤! 炖都炖了,总不能只便宜了这对父女吧 吃饱喝足后,大公主娍媖一脸幸福地道:“姝媛这里好玩又好吃,皇庄真是个好地方。” 岳望舒心道:那自是比宫里强多了。 见状,皇帝晏铮淡淡说:“朕明日还要上早朝,今儿不能在皇庄留宿。” 岳望舒黑线:没人邀请你留宿! 看着娍媖恹恹的小脸,晏铮复又道:“不过娍媖可以在这里小住几日。” 岳望舒愣了一下,大公主跟着一起回宫 娍媖瞬间高兴坏了,“多谢父皇!” 岳望舒急忙道:“这事儿湘妃娘娘知道吗” 晏铮一脸轻描淡写之色,“朕回宫后会告诉她的。” 岳望舒:所以你果然没跟你女儿他妈商量对吧! “可是,您要怎么跟湘妃娘娘解释”一个未成年的公主,在宫外留宿!怎么看都不符合宫规! 晏铮露出讶异的神色:“朕为什么要跟湘妃解释” 岳望舒:你为毛渣而不自知 娍媖公主是湘妃的女儿,你把人家女儿撂在外头,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娍媖公主甜美一笑:“您直接告诉母妃,儿臣在姝媛这小住几日便是了。” 晏铮却道:“纯姝媛如今可还‘病着’呢,若是这么说,湘妃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岳望舒腹诽:你若是不解释,湘妃只怕更睡不着觉! 娍媖公主一时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她自然不希望生母睡不着觉。 晏铮摆了摆手道:“罢了,就说朕在宫外寻到一个老神医,所以把娍媖留在老神医处调理一下身子。” 岳望舒:行叭,好歹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只不过“老”神医 岳望舒有一点淡淡的不爽。 毕竟,岳望舒的实际年龄,的确不年轻了。她甚至比皇帝都要大许多岁……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晏铮察觉某人脸色似乎不大对劲。 岳望舒小声哼哼道:“我一个‘老’神医,岂敢不妥”——她格外咬重了那个“老”字。 晏铮愣了一会儿,然后不由笑了,原来望舒也怕被人说“老”啊。原本一直觉得,望舒是个异于常人的女子,不成想也有寻常女子的恼羞。 第六十章、早熟的娍媖公主 吃饱喝足的皇帝晏铮这一次总算没有打包带走她的菌菇,他只是拍拍屁股,把女儿撂给她照顾了,说是过几日再过来接走。 “姝媛,你带我去山中摘菌子吧!”娍媖公主小脸上满是雀跃。 岳望舒无语望天:从前那个娴静的小公主哪儿去了! 记得以前,想让她出去散散步,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似的,现在怎么有一种朝着野孩子发展的趋势 岳望舒只得道:“雨后才是采摘菌菇的好时候,如今……怕是难以采到。” 娍媖小脸瞬间恹恹的,“那我来得不是时候。” 说着,娍媖又飞快四下张望,“怎么不见橘将军” 大橘啊……说到大橘,岳望舒就来气,“被小母猫勾搭走了!” 娍媖惊呆了小脸。 春天啊,万物勃发的季节。 这不,大橘不知盯上了谁家的小母猫,整天不着家。 “放心,没事,等饭点儿,自然会回来。”岳望舒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大橘被人勾走,她这里的伙食,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一绝。 很快,踏着暮色,大橘一扭一晃悠地回到了玫瑰岭皇庄。 岳望舒像个怨妇地摔了手里的茶盏,“你还知道回来啊!” “喵”大橘摇着粗长的大尾巴,用它那肥硕的身子蹭着岳望舒的脚踝,撒起娇来就跟三个月的小猫仔似的,那叫一个奶甜。 岳望舒冷笑:“你这是又饿了吧” “喵!”大橘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瞅着她。 大公主娍媖正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盏红豆薏米茶喝着,忍不住发出惊叹:“橘将军长胖了好多!” 岳望舒叹气:可不是么!简直是蹭蹭长膘。 “小兴子,把大橘的晚饭端上来吧。”岳望舒着实架不住大橘一通撒娇。 “是,主子!” 不一会儿功夫,小兴子便捧着个白瓷大圆钵走了进来——就是跟和尚化缘那种钵差不多大,里头足有七八分满,有煮鸡蛋、鱼丸子、鸡胸肉、鸡肝、鸡心,还有白菜和胡萝卜——这荤素搭配、营养丰富的猫粮自然是岳望舒亲笔捉刀搭配出来的。 饭盆甫一落地,大橘立刻就不蹭岳望舒了,喵呜一声便扑了过去,如饿虎扑食,大口开吃! 娍媖公主见了欢喜,立刻茶也不喝了,直接拎着裙子凑上去欣赏“橘将军”干饭的英姿。 “它吃饭好快啊!”娍媖公主眼前着圆钵中饭食不一会儿就见了底,不由惊呼。 岳望舒:不好意思,我养了一只橘猪。 大橘干饭,又快又香又干净。 嗯,没错,它把圆钵都舔得干干净净,目测已经不需要洗了。 “喵”舔干净之后,大橘有扬起毛茸茸大脑袋,可怜兮兮看向她。这分明再说,我还没吃饱。 岳望舒摆了摆手:“没了,以后一天两顿,一顿就只有这么多!”——必须控制饮食,要不然真的成猪了! 娍媖公主忍不住露出怜惜的神色,“姝媛,橘将军好像没吃饱。” 岳望舒毫不留情地道:“它长得太胖了,需要减肥,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听了这话,娍媖公主忍不住摸了摸橘将军的身板,嗯,确实是真的胖,不是毛多…… 娍媖公主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岳望舒莞尔一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公主早些去睡吧。”——大公主自然只能安置在西次间书房,那张罗汉榻,她已经叫人铺好了。 娍媖公主却忽的道:“姝媛,我还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嗯说悄悄话吗 岳望舒眨了眨眼,便挥手屏退了左右,唯独大橘可怜兮兮蹲在那儿,不肯出去。 岳望舒决定无视它:臭橘猪,你装得再可怜,我也不会给你加餐的! 见左右无人,娍媖公主这才小声道:“姝媛可有想过自己将来怎么办” 岳望舒:怎么办?凉拌! 岳望舒嘴上只得说:“我这样就挺好的。” 娍媖公主露出了小大人般的模样,她颦眉道:“那什么‘命格不吉’的混蛋话,到底谁说的” 岳望舒汗了一把:不好意思,我我说的混蛋话…… 娍媖公主撅了撅小嘴儿:“总不会是钦天监胡说八道吧后妃的命格如何,入宫前就测算过了,怎么会无端端又突然不吉利了” 岳望舒摸了摸鼻子:“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她倒是想往钦天监头上扣锅,但明显前后矛盾,便算了。 娍媖公主不由想到,若是这种事情若是落到自己母妃头上,那她岂非要跟母妃母女分离了 “说这种话的人,肯定不是好人!”娍媖公主愤愤道。 岳望舒捂脸:别骂了别骂了! 娍媖公主忧愁地叹了口气,“如今看来,父皇已然是信了此人的混蛋话了。不过,我瞧着父皇对你还有情分,所以事情也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岳望舒:可是我就是不想挽回啊! 娍媖公主压低声音道:“姝媛,等父皇来接我的时候,你想点法子,让父皇留宿。” 岳望舒震惊了,这是一个八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公主,你还是个孩子啊!”岳望舒不敢置信。 娍媖公主嗔了她一眼:“我早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我都懂!” 岳望舒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是,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是八岁大孩子!八岁的孩子居然连这个都懂 娍媖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都落得这般境地了,就别害羞了!想法子留住父皇,赶紧怀个孩子!要不然,你想在皇庄住一辈子吗” 岳望舒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公主,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岳望舒此时此刻,严重怀疑那个病秧子皇帝! 娍媖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些还用人教只消稍微想想,就该知道怎么做了!姝媛,你再不争气些,这辈子就完了!就算父皇如今还念着旧情,可他是皇帝,以后有的是三宫六院,等到时候,他把你忘在脑后了,你才真是彻底没机会了!” 岳望舒:……失敬了。 一直把大公主当成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原是我错了。 娍媖公主一脸严肃之色,她抓着岳望舒的手道:“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可是盼着姝媛能早日回宫呢!” 第六十一章、真是朕的好女儿(二更) 说出来乃们可能不信,我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拉着手教了半宿如何勾搭皇帝陛下! 哦,对了,皇帝陛下是这孩子的亲爹。 而我不是这孩子亲妈。 岳望舒一时间苦笑不得,既然不是有什么人背地里教唆了娍媖,岳望舒也只得打哈哈应下。 “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如此才把大公主哄去西次间睡觉。 哦,对了,大公主还顺手把“橘将军”给抱走了,一边还嘟囔“好重”。 岳望舒并不晓得,大公主的确无人教唆,但知女莫若父,皇帝晏铮把长女送到玫瑰岭皇庄,正因为他知道娍媖很喜欢望舒,也猜得到娍媖留下之后会对望舒说些什么。 就如同,他之前同样料到岳夫人会对女儿说什么。 只是某人心硬如铁,无论谁来劝,都不能改变其心意。 翌日清晨,岳望舒醒来,便听到一阵咕咕咕的鸡叫声,心下不由疑惑她的鸡难道跑出来了不应该啊!便循着声音走出堂屋,然后,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大公主娍媖笑容灿烂,手里拎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帮着一只白绒绒的……乌鸡! 丫的这是绑架了我的乌鸡 还绑出来溜鸡了! “姝媛,这只乌鸡送我吧!我想带回宫养着。”娍媖公主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岳望舒眼若死鱼,别人养宠物,不是猫就是狗,你倒是好,养只鸡当宠物! 国朝公主,能不能不要这么掉价! “不行!”岳望舒一脸薄情寡义,“你要是想吃,我随时可以叫人宰了炖给你吃,但想带回宫,绝对不行!” 娍媖公主跨了小脸,然后开始抱怨:“姝媛,我对你掏心挖肺,你却对我这般无情无义!” 岳望舒:不要一副控诉渣男的口气啊喂! “乖,不要闹。”岳望舒只得像哄三岁小孩子似的哄她,“鸡都是直肠子,走到哪儿拉到哪儿,可脏了。不信你瞧瞧,它刚拉了一坨!” 岳望舒指了指乌鸡的屁股后头,原本干净的地上,多了一小坨粘稠的粑粑。 娍媖公主瞅了一眼,然后小脸都要裂开了。 岳望舒忍不住偷笑,这个年纪小姑娘,都是爱干净啊小娇娘,哪里受得了“走到哪儿拉到哪儿”这种属性的宠物 然后,便见娍媖公主像是触电般,溜鸡的绳子都给丢了,“我不养它了!” 岳望舒见状,急忙吩咐小太监:“赶紧拾掇干净,把乌鸡送回鸡舍去!” 经历了乌鸡拉粑粑事件,大公主娍媖整个人都蔫蔫的,大橘白天又不回家,岳望舒只好带她出去采药。 没错,岳望舒如今把药材认了个差不离,如今春暖时节、万物复苏,这玫瑰岭山中有好多天然野生药材。她经常去采药,这山庄里若有人头疼脑热,不但不需要请大夫,大多数时候,甚至连药都不需要出去买,岳望舒直接给抓药熬药。 出去爬山,这对娍媖公主而言可是新鲜有趣的事儿。 不过这孩子体力还是太渣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肯走路了。 岳望舒没法子,只得让娍媖公主背着药篓,而她……背着娍媖公主回到了玫瑰岭皇庄。 倒不是她们没带人,而是跟随爬山采药的宫女瘦不拉几的,也都累得不行,大公主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八岁了,分量不轻,也就她还颇有余力。 早知如此,应该带上个身强体健的太监。 主要是玫瑰岭山脚下多有村落,山中也没什么凶兽,所以也没必要带上具备战斗力的人员。 对此,娍媖很是羞愧,大半天都没好意思说话。 好在隔天皇帝陛下就来接他闺女了。 “这几日,娍媖没有给你添乱吧”皇帝晏铮着一身玉石蓝色圆领袍,面带微笑,宛若一个温润君子。 这副温和的样子,倒是叫岳望舒浑身不得劲,她觉得……病秧子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比较真实。这副样子,虽然看上去很完美,但她总觉得有点假。 这样岳望舒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个抖m!明明大多数时候,病秧子皇帝都是个仁厚贤君。 娍媖公主已经羞红了脸。 岳望舒忙笑着道:“没有没有,大公主活泼聪慧,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就是这孩子有点过分早熟。 玫瑰岭皇庄发生过什么事情,晏铮岂会不知包括那晚娍媖的夜半劝导,李约听了真真,也汇报了个真真。当时,晏铮心里不禁暗呼,女儿果真是贴心小棉袄啊。 而望舒,那晚也点头应允了。 只不过……望舒恐怕只是在哄小孩子吧 晏铮遗憾地叹了口气,复又打量着岳望舒的面庞,不由露出疑惑之色:“你怎么好像,比前几日黑了些” 岳望舒脸蛋瞬间漆黑!混蛋病秧子狗皇帝!我去泥煤球! 娍媖公主不好意思地道:“应该是这几日出去爬山采药的缘故吧……姝媛还带儿臣去巡视过山脚的良田。” 毕竟这孩子实在爬不了山,岳望舒就索性去平坦的地方溜娃了。 皇帝晏铮温润地微笑着颔首,“就算是公主,也该了解一下民间疾苦。” 娍媖公主眼珠子咕噜一转,“父皇,那您以后还会带儿臣出来了解民间疾苦吗” 晏铮笑容里充满了宠溺,真是朕的好女儿啊! “若得空闲,朕还带你来此可好” “好!”娍媖公主笑容灿烂,然后眉飞色舞地暗示了岳望舒一眼。 岳望舒:……你这么做,你娘知道吗你到底是谁闺女啊! “皇上,大公主已在山庄住了多日,皇后娘娘和湘妃娘娘只怕是想念的紧。”赶紧带你闺女回宫!别再回来了! 皇帝晏铮像是听不懂某人的弦外之音似的,只温文笑着,对娍媖道:“贵太妃也很惦念你,回去之后,记得去请个安。” “是,父皇!”这会子娍媖就像个乖乖小公举,丁点儿没有之前闹着要养乌鸡当宠物,以及爬山到半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走的无赖样子。 皇帝晏铮又笑着对岳望舒道:“对了,朕顺手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 却见张寄手里捧着个硕大的锦盒——这可不像是小玩意儿! 第六十二章、化妆品来了! 张寄飞快将那硕大的锦盒放在了红木长案上,然后便飞快退下,不做电灯泡。 晏铮笑着催促:“打开看看吧。” 岳望舒忍不住心道,皇帝送的礼物,想必是什么金银珠宝,肯定贼值钱! 值钱的东西,她还是很喜欢的。 于是便饶有兴致地打开了锦盒,里头放着的却并非珠玉珍宝,而是一个个瓶瓶罐罐。岳望舒看在眼里,忽的便想到了什么。 她飞快先拿起那只小巧玲珑的白瓷小罐,打开一瞧,里头赫然是雪白的膏状物。 “面霜!”居然做出来了! 还有一只白瓷小瓶,里头赫然是乳液,乳液和面霜的做法基本一致,不消赘述。另外还有一瓶香喷喷的水,不消说便是化妆水了。 岳望舒又打开一个精致的珐琅牡丹纹小圆盒,里头分明是红郁郁的膏状物,这明显是口红!!而且这样的小圆盒还有好几只,都是牡丹纹的,只是上头的牡丹品种不一,比如首案红牡丹小盒中是红得发紫的口红,赵粉牡丹盒中则是粉嫩娇艳的口红——总之盖子上牡丹的颜色与胭脂一色! 紫红、粉红、正红、橘红、桃红、妃红,通过六种颜色的口红,齐采女她们还真是玩出了花样。 岳望舒忍不住一个个试色,大公主都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来,“我还以为胭脂只有正红色呢!没想到竟能调配出六种颜色!” 岳望舒莞尔一笑:“六种算什么几十种都不在话下!” 口红,对女人的吸引力是最强烈的。 所以齐采女她们在这上头才如此费力,一下子就推出了六种色号。 皇帝晏铮笑道:“你若喜欢,朕让营造司多做些便是了!” “父皇,我也要!”娍媖公主好似屁股上多了条尾巴,正在卖力晃悠。 晏铮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放心,回头就该送进宫了。” 岳望舒不由暗自惊讶,营造司出了新化妆品,居然没有先送到后宫!反而是她得了第一批新品! 这次的礼物,的确出乎岳望舒的意料。 虽说她如今的皮囊也算得上天生丽质,哪怕素面朝天也很好看,但女人嘛,谁不喜欢化妆品 晏铮眼里带着绵绵笑意看向岳望舒:“喜欢吗” 岳望舒实在没法违心说不喜欢,她低头小声道:“喜欢,多谢皇上。” 说罢,便忙转移话题,“这口红质地细腻、颜色饱满,又品类丰富,一定能赚钱。” 本朝的内务府也经商,只不过是由皇商经手,这口红生意不消说,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晏铮轻轻一笑,“你觉得,朕还会在意这点蝇头小利” 岳望舒黑线,这也不算蝇头小利吧!卖口红很赚钱的! 晏铮指了指那一个个牡丹纹小盒,“说白了,就是胭脂罢了,随随便便就能学会。也就这面霜,旁人轻易学不来,只不过外头市面上也有的是面膏,不过就是油腻些罢了。” 敷脸的面膏,古来有之,只不过是用油脂、香料、药材,以及杏仁粉、滑石粉之类的东西调制而成,难免油乎乎的,只不过擦了面膏之后,还得傅粉,才能中和油腻。 但岳望舒有些不认同,“这面霜质地可比面膏细腻多了。” 晏铮轻笑了一声,不由反问:“那比之珍珠生意又当如何” 所谓珍珠生意,就是人工养殖淡水珍珠,这是太祖年间,皇商薛家所献,也因此薛家得了世袭的勋爵,还帮着皇家经营珍珠生意,可说是为皇帝日进斗金。 岳望舒一时没话说了,跟珍珠比起来,面霜生意的确不值一提。 “于朕而言,这些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若非你求到朕跟前,朕也懒得理会她们。”晏铮声音温柔细细,却让岳望舒感觉到亚历山大。 这不就是在说,老娘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么! 麻蛋,明明赚钱的人是你! “好了。”皇帝晏铮忽的轻轻拍了拍岳望舒的肩膀,“不说这些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不愉快的事情就放在一边儿吧。” 然后,晏铮却发现望舒的脸上竟是错愕之色。 岳望舒这会子有点懵逼,生辰! 啊,对啊,今天是她此身的生日! 她都险些忘了! 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岳望舒本来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此时此刻,晏铮心下一凛:望舒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是了,今天是岳琬琬是生日,不是岳望舒的生日! 不对!晏铮忽然神色一变,望舒难道不是很早就成为了岳琬琬吗既如此,岳琬琬的生日便形同她生日,从小到大,岳家人给她过了那么多生日,她又怎会忘记! 除非,她根本不是转世投胎而来!而是那四个似的,是鸠占鹊巢! 如此一来,也难怪岳夫人都不能令她动摇!也难怪,她会不顾家族荣耀,非要离宫! 原来如此! 晏铮合了合眼眸,原来朕一开始就弄错了! 晏铮挥了挥手,吩咐道:“娍媖,朕还有些话要问纯姝媛,你先出去玩会儿吧。” 娍媖早就察觉气氛不太对,她连忙给了纯姝媛一个鼓励的眼神,便敛衽一礼,乖巧退下。 岳望舒也不傻,她感觉到皇帝变了脸色,但是倒不像是生气,就像是本来面目一下子露了出来似的。 “皇上,您怎么了”岳望舒弱弱问。 晏铮复又戴上了温和的假面具,他柔声问:“望舒来大晏有一年了吧” 岳望舒浑身一个激灵,她虽然也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但没想到皇帝连时间都算出来了! 这样的反应,无疑印证了晏铮的猜测,但他还有不解的地方,“你的字,竟与岳琬琬毫无二致,是朕小看了你了。” 岳望舒懵逼了三秒钟,然后黑线了,你丫的居然拿我的字去给原主比对了! 不过不是你小看了我,只是你没想到我继承了岳琬琬的记忆罢了。 说来,刘宝林、齐采女、秦选侍和郑少使她们四个,明显都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有类似“生命光环”这种神奇技能。 想到此,岳望舒不禁感叹,那位“穿越大神”对她真的是太好了!金手指都是成对发放! 虽然马甲已经基本扒光,但岳望舒仍然不会自我揭发。 她含混地道:“这些重要吗” 晏铮默了片刻,“是啊,这些都不重要了。” 岳家人对望舒不重要了,那朕接下来的安排,已无用处。晏铮遗憾地叹了口气。 第六十四章、皇上在皇庄过夜了? “不知望舒的生辰是哪日”晏铮心想,没提前询问,是朕失虑了。 岳望舒耸了耸肩:“不知道。” 晏铮错愕,哪有人连自己生辰都不晓得 “你不愿告诉朕”晏铮心中不禁有些郁郁。 岳望舒无奈地道:“一个弃婴,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 这样的缘由,让晏铮十分意外,望舒……竟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所遗弃!怪不得她性子比寻常女子疏冷。 “抱歉。”晏铮额头微垂,清俊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岳望舒摆了摆手,浑然没有半分介怀,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反正我一个人活得也挺好。”——除了死于宫颈癌这点儿,其余的,她也没有太多不满之处。 晏铮眼中带着几许怜意,“孤零零一个女弱子,无依无靠,又能好到哪儿去” 确实,她活得不尽如人意。但是,弱女子无依无靠她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凭什么女子前头就得加个“弱”字 凭什么女子就必须得找个人作为“依靠” 岳望舒平静而认真地道:“我不是弱女子,所以我自己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 晏铮眸子忽的有些黯淡,是啊,这就是望舒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哪怕身处异域,也不肯如寻常女子那般给自己找个依靠。 当然了,岳望舒不得不承认,她有这般底气,在封建时代说出这样的话,靠的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多亏了穿越大神给她的外挂。 否则,她身为嫔妃,凭啥跟皇帝分居! 晏铮略一思量,又温声道:“不过现在,你有家人了。” 岳望舒:你指的应该不是你吧 岳望舒想到了爱女心切的岳夫人…… “此来虽非我本意,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确该尽孝一二。”虽然她不会为了岳氏家族而回宫争宠,但她还是愿意拿出一部分收入来孝顺岳夫人。 晏铮心想,到底不是从小养育长大的情分,在望舒心目中的分量也就是聊胜于无。 “朕本还安排了岳夫人过来陪你过生日。”晏铮索性挑明了说。 岳望舒一愣,“哦,那多谢皇上了。岳夫人应该会高兴的。” 晏铮露出苦笑:“朕原是希望你能高兴。” 岳望舒:……也不能说不高兴,就是见了岳夫人,多少会有些歉意,心里不是特别好受。 “罢了,最近朝政繁忙,朕不能久留。你……不必出来送朕了。”晏铮神色有些颓然。 岳望舒从善如流,忙敛衽一礼恭送,心中嘟囔:赶紧圆润地离开吧! 皇帝终于带着他闺女走了,岳望舒屁股还没坐热,都太监李约便笑呵呵进来禀报:“主子,岳夫人来了!您看……您回屋里躺着吗” 岳望舒摆了摆手,“不必了,直接请进来吧!” “好嘞!”李约欢欢喜喜将岳夫人请进了堂屋中。 这一次岳夫人是独自前来,着一身崭新的贡锦袄裙,外披贡缎斗篷,梳着狄髻,簪金戴银,着实个是个光鲜体面的贵妇。这通身的衣料不消说正是岳望舒数月前着李约送去岳府的年例,瞧着如此崭新,只怕岳夫人是今日才舍得上身。 “给姝媛娘子请安!”岳夫人一进来便看到容光焕发的女儿,心下难掩惊喜,但还是没忘了先行了礼。 岳望舒连忙将岳夫人搀了起来,“这里又不是宫里,母亲何必如此见外” 岳夫人立刻正色道:“礼不可废!” 然后她握着岳望舒的手细细打量,见那脸蛋红润、精气神也极好,不由忙询问:“姝媛这可是大好了” 岳望舒点了点头:“天暖了,身子便突然好起来了。” 岳夫人大喜过望:“菩萨保佑!”——不枉费我吃斋念佛数月! “太好了!”岳夫人欢喜得眉宇飞扬,“如此一来,姝媛想必很快就能回宫了!” 岳望舒神色有些艰难,她低下头:“母亲,我怕是回不了宫了。” 岳夫人被这话给弄懵了,“姝媛何出此言既是出宫避疾,病愈之后,自当回宫才是!哪有嫔妃长居宫外的道理” 岳望舒只得硬着头皮道:“有人说,我命格不吉,与宫中贵人相冲相克,我若回宫,怕是多有不宜之处。” 听得此话,岳夫人又是惊愕又是愤怒,“这是谁说的胡话!” 岳望舒:我。 岳望舒只得叹着气道:“您别管谁说的,总之,我回不了宫了。” 岳夫人急得直跺脚,“这怎么能成不行!我回头让你父亲上折子问问皇上,你又没犯什么过错,哪能因为不知什么人的昏话,就把你发落在皇庄” “母亲!”岳望舒急了,“这是内宫之事,父亲是外臣,岂可随意插手” 岳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心中着实不忿,“可是你呆在皇庄,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岳望舒忙道:“您放心,我一应用度如旧,皇上还是很厚待我的。”守活寡不挺好的么。 岳夫人却叹息道:“皇上如今怜你,所以才厚待你,等时日久了,忘了你这号人,你哪里还有这般富贵清闲的好日子过” 岳望舒:我倒是希望皇帝忘了我,但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因为我是奶妈啊! 岳夫人急得在堂屋中踱步,忽的,她低声道:“琬琬,不如我想法子走走贵太妃的门路,贵太妃是皇上姨母,若能求她说两句好话,说不准……” “母亲!”岳望舒又是感动,又是头疼。这位岳夫人倒当真是慈母,为了女儿能回宫,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可岳望舒也是费尽了心思,才终于离宫!她们俩的意志,恰恰是背道而驰的! 岳望舒知道岳夫人心思无可转圜,便忽的灵机一动,她低声道:“不瞒母亲说,皇上……今日来看望我了。” “当真”这叫岳夫人有些意外。 岳望舒郑重点头,“皇上前脚刚走,母亲便来了。皇上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亲自送了好些礼物来呢。只是皇上日理万机,不能久留,所以便叫人接了母亲来与我团聚。” 这叫岳夫人老怀安慰,“皇上待你倒是极好。” 岳望舒腹诽:我可是能救他小命的奶妈,他能不对我好吗 岳望舒便做出羞涩之态,“其实,这不是皇上第一次来看我了。上次皇上来,还在这里留宿了。”——这倒是实话,只不过落在任何人耳中,都会理所当然想歪。 岳夫人也瞬间歪了,她异常欢喜,声音却压得极低,“皇上还在皇庄过夜了” 岳望舒点了点头,“皇上以后还会再来的,所以母亲您就别多管了,我如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岳夫人不禁微微颔首,“说得对,皇上子嗣稀薄,你若能怀上,不拘男女,回宫之事,便不在话下。” 如此,岳夫人终于安心了,安安心心陪着女儿过了十八岁生辰。 岳望舒总算耳根子暂得清静。 第六十五章、齐光风 皇帝晏铮其实倒不是因为“朝政繁忙”才必须赶回宫,而是因为今儿是十五。十五之夜,历来是皇帝与皇后同床共枕之夜,自登基以来,哪怕在忙,晏铮亦从无失约。 虽然帝后已多年不曾恩好,但皇帝对皇后的敬重,一如当年。 夜深如许。 皇后孟氏看着枕边也同样未曾入眠的皇帝,她轻声道:“臣妾瞧着,皇上的龙体比从前康健了许多,想必也是那位老神医的功劳。” 娍媖公主在宫外住了数月,是在“老神医”处疗愈,今日方才由皇上接回。虽然皇上从未说过自己也被老神医诊治过,但皇后如何看不出来皇帝身子的变化同床共枕,她甚至都感受到枕边之人热乎乎的,被窝里像塞了个暖炉。 晏铮淡淡“嗯”了一声,“她的确医术卓绝,无人能比。” 皇后不禁道:“既如此,皇上为何不请神医入太医院供职”——若能供职内廷,日后为皇上诊治,也便宜许多。 晏铮忍不住哼了一声,“她脾气臭得很,哪里肯回宫!” 听皇上语气颇有几分恼羞,不消说,只怕皇上已经再三请过了,皇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如此,倒是可惜了。”皇后幽幽道。 忽的,皇后又柔声道:“今日,臣妾无看望贵太妃,贵太妃说起了纯姝媛,也不知她的病情如何了……” 晏铮默了片刻,语气低沉地道:“她的病,好不了了。” 皇后微微愕然,露出几分怜惜之色:“她素来体健,又年纪轻轻,怎的这般……”说着,皇后忍不住惋惜地叹了口气,新晋五个嫔妃,四个进了冷宫,好不容易有个入得皇上眼缘的,偏生又染了恶疾。 “贵太妃很是担心皇上,还说,要么从宫女里头选几个模样姣好、性子乖巧的……” 晏铮心中一阵烦躁,“此事不必再提!”提到宫女,他就想到了陈氏那棵榆木!没读过书的女子,终究愚钝,怕是也生不出聪慧的子嗣来! 皇后忧愁地道:“皇上如此这般,旁人怕是要说臣妾这个皇后不贤惠了。” 晏铮烦躁之余,心中颇有几分无奈,“等下次选秀再说吧。朕……如今尚在调理身子,老神医说了,朕最好清心寡欲一些,如此方能彻底拔除旧疾隐患。” 听了这话,皇后不禁有些惊讶:“老神医当真能根治皇上的旧疾” 晏铮淡淡说:“那是自然。” 皇后不禁心想,怪不得皇上不是在她宫里留宿,便是去荣妃、湘妃宫里,兰贵嫔、芳婕妤已久不得召幸。 皇后又不免生出更多遗憾,可惜神医不能供职于太医院。 天气渐热,岳望舒便将人参上覆盖的秸秆都揭了,人参小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展叶,几个月光景便是一片葱绿盎然。生命光环时常笼罩,这药圃中不但人参长得快,杂草也四处横生,岳望舒隔三差五就得锄一次草。明明上有棚子遮阴,这里光照稀薄,居然也能长这么多野草! 刚刚锄完草的岳望舒擦着汗默默吐了个槽。 前日皇帝又来了一次,理由是薏米红枣茶喝完了。 当时岳望舒满头都是黑线,喝完了你自己调配就得了!这玩意甚至不需要太医来配置,让御膳房炒一份就成了! 无奈的岳望舒只得把库存的两罐薏米红枣茶都塞给皇帝,这才打发了某个不要脸的家伙。 抬眼见日头已经过了最毒辣的时候,便背上小背篓,打算去采些中药回来。 虽说她自己觉得没必要带人,可惜李约不同意,便至少随手指了太监小兴子和宫女银杏陪同。 只是没想到,才走出皇庄没几步远,便被一个身穿青色襕衫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瞧着不过弱冠之龄,尚有几分青涩,眉宇倒颇有几分英气——虽然长得俊俏,但岳望舒还是不由警铃大作,防备地退后两步。 那男子连忙拱了拱手,“这位……仁兄有礼了。” 仁兄…… 岳望舒摸了摸自己的头上带着的乌纱软翅巾,出来采药,女子衣装终究多有不便,就算不理会旁人碎语,但女子发髻容易被草木勾到、长裙曳地也多有不便。因此她穿着一件刚刚过膝交领袄子,并一条府绸长裤,足下是百纳千层底皂靴,这一身男子短打,与山庄里的内监差不离。 小兴子和银杏亦是这般装束。 “你是谁”岳望舒警惕地问。 男子忙道:“小生姓齐,名光风。想与仁兄打听些事情。” 打听事儿岳望舒仍旧狐疑。 男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庄大门,“仁兄是在皇庄里伺候宫中贵人的……内侍吧”——面白无须、皮子细嫩,怎么看也不像是干粗活的男子,倒像是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可若是富贵公子哥儿,又怎会一身短打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内监了,故而男子斗胆上来答话。 岳望舒神色一凛,“你如何知道皇庄里住了宫中贵人!”——岳望舒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把内侍和内监画上等号,毕竟宫女也是大内侍婢。 纯姝媛在玫瑰岭皇庄避疾一事,并未对外声张,李约办事又素来严谨,按理说,不可能泄露消息。 齐光风忙摆手道:“请不要误会,小生不是坏人,小生只是想打听一下小妹的消息。” 小妹 等等,他叫啥来着 齐光风 光风霁月! 她是齐霁月的兄弟 “你是齐采女的兄长”岳望舒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俊俏小哥儿,一想到这只是个关心妹妹的小哥哥,岳望舒瞬间就觉得这人顺眼多了。 齐光风一喜,连忙上前一步:“正是!仁兄可知道小妹现下如何了” 岳望舒:“额……这个……”你妹现在去营造司造化妆品了……但这件事还是个秘密,表面上,齐采女还在幽宁宫呆着呢。 齐光风见这位“内监”三缄其口,很是为难的样子,不由忧愁地叹了口气,“自小妹入宫,与家中便断了消息,家中曾数次寄信宫中,都毫无回应。后来,便听闻小妹御前失仪,被发配去了冷宫。” 对此,齐光风实在难以理解:“在家中时,小妹素来娴静乖巧,怎会无端失仪” 岳望舒:因为你妹被穿了…… 齐光风废了很大力气才从岳家打探到了一点消息,便寻到了玫瑰岭,又在皇庄外蹲守数日,才蹲到了“内监”。 “若仁兄知道点儿什么,还请告知。”齐光风再三拱手恳求。 岳望舒不禁心生恻隐,她们这些人的无端穿越,不知道给多少家庭带来了灾难,尤其是冷宫f4家…… 可岳望舒什么都不能说,只得摇头道:“齐采女吉人天相,皇上仁德宽厚,定能从幽宁宫出来。” 齐光风瞬间脸上没了神采,“多谢吉言,小生……今日实在冒昧、实在叨扰了!”他深深作揖,而后颓然远去。 岳望舒看着他远去的萧索背影,便扬声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妹妹没有性命之忧!” 齐光风听了这话,连忙挥手,再度深深作揖致谢。 第六十六章、穿越男前辈们 穿越这种事情,对被穿越的人,何其不公 虽然穿越非她本愿,但她的的确确占了岳琬琬的躯壳和人生。 也不晓得,岳琬琬本人去了哪里她的魂魄尚安在否 太祖朝出现了多位穿越男,不晓得最后他们是回去了还是在大晏朝荣华富贵而终,那些被侵占了人生的原主们最后又如何了是重新投胎转世了吗 岳望舒叹息一声,现代世界的她想必已经火化了,她自是没法把这个身子还给岳琬琬了,甚至连一声“抱歉”都没法说。 “算了,回庄子吧,今日不采药了。”岳望舒实在没这份心情了。 银杏欢喜地应了一声“是”,爬山跋涉,只为采些并不珍贵的药材,在银杏看来,也忒不值当。 采药这种事情,在宫女太监看来十分辛苦,但对岳望舒而言,倒更像出去郊游,采药反倒是顺便的。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的身体在生命光环滋润之下,是愈发健壮了。十斤重的花锁,她一手一个,拎起来跟玩似的。 怕变成金刚芭比,她已经不打算给自己增加分量。 回到皇庄,岳望舒便叫李约替她寻了些太祖朝的史书,主要是几位奇人能臣的世家列传。 英国公世家、济世侯世家、慧通伯世家、薛镇列传、季子房列传、陈玖列传——一共六位而且都是男的。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她这一批有五个——准确说,她已知的只有五人,在不晓得的地方,或许还有第六个。 “英国公张璧,发明火铳、改进火炮,随太祖北逐元蒙的那位,穿越男里最成功的一位。大小老婆娶了十二房……”岳望舒看完这位仁兄的人生履历,不得不感叹一句,丫的这不就是穿越中马里的战斗马吗! 这类人,岳望舒与其说鄙视,不如说实名羡慕。 有本事的男人穿越了,就荣华富贵、三妻四妾,可有本事的女人穿越了,却多半要成为别人三妻四妾的一员! 草,一种植物! 岳望舒继续翻看济世侯齐翼世家,嗯也姓齐这么巧只不过齐翼世家里头也没写其后人是谁,不过齐翼的人生,有点意思。 首先,前半生只是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大龄童生,冷不丁有一天晚上却受到仙人点化,发明了“牛痘”,哦,对了,这牛痘还是通过当时已经封侯的张璧进献给太祖皇帝的,证实有效后,齐翼便获封一等伯爵,隔年,齐伯爵远游南疆,带回了金鸡纳树,并提炼出治疗疟疾的神药金鸡纳霜,因此一举封侯,还得了“济世”二字作为封号。 这齐侯八成现代医学生!但怪就怪在,自此之后,齐侯便再没有其他医学发明了。而且从那之后就离开京城,回归故里、深居简出,甚至与至交故友英国公也再无来往。子孙后代也不曾从医,齐侯只令儿孙苦读圣贤书,其中一个儿子还中了举人。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没错!这济世侯世家里的描述,就是这样一种怪异感。 岳望舒对此忍不住猜测,难不成,那个“医学生”离开了此间世界躯壳归还了原主 她们这些穿越者还能回去 但是从英国公的人生来看,这位应该是终老大晏朝了。 怀着疑惑,岳望舒又继续细细品读慧通伯世家,这位就是发明了水泥和望远镜的前辈,哦,还有玻璃,造望远镜,怎么能没玻璃这位也同样没有什么神奇之处,荣华富贵、妻妾成群,临死前还要求火葬——当然了,他的儿孙没有照办。 然后是三位皇商列传——养殖珍珠的薛镇、发明纺纱机织布机的季子房、制造出酒精香水和香皂的陈玖。因这三位只是勋爵,所以篇幅都很短,反正三人都是富甲一方,且与英国公或慧通伯是故交。 嗯……穿越者联盟 想到此,岳望舒把自己给逗笑了。 不过,作为穿越老乡,互帮互助,也是常理之事。况且,英国公也好、慧通伯也罢,“发明”出来的东西都不敢据为己有,都献给了太祖皇帝,而这二位又是大色批,为了养活成群的妻妾,自然需要大把的银子!而这三位皇商后辈,恰恰最不缺赚钱的本事。 啧啧,这算不算官商勾结 “诶,等等,发明马桶的那位仁兄不在这里头!”岳望舒突然发现少了一个! 旋即又笑了,也对,马桶仁兄若是也进了皇商勋爵的行列,那未免太有味道了。就算这玩意很赚钱,皇家也是要脸的。 岳望舒笑着自语:“这么一来,就是七个了。” 好家伙,这是葫芦娃吗 这时候,都太监李约捧着一本诗集走了进来,“主子,您不是太祖朝能人异士的传记么,这大才子叶容若算不算” 岳望舒一愣:“谁” 李约将那本“容若诗集”捧了上来,“叶林、叶容若。” 岳望舒看着书册上大大“容若”二字,不应该是纳兰容若么……啊不对,纳兰容若还没投胎呢。这个世界,连大明都没了,跟何况满清了,自然也就不可能诞生“满清第一才子”。 所以说…… 岳望舒黑线了,文抄公! 说实在的,岳望舒还真有点瞧不上,抄袭水泥玻璃纺纱机什么的,起码能造福一朝。抄袭别人的诗词,这不就是欺世盗名吗 “大才子”呵!不要脸!岳望舒心里啐了一口。 说实在的,原主岳琬琬还真没读过这位“大才子”诗词,不过想想也是,纳兰容若的词多是些诉说情思的,实在不宜出现在闺阁女儿家的书架上。 岳望舒随意翻了翻,不禁心中暗啐,抄了不少嘛! 记性这么好,“发明”点实用的东西不行吗 看着诗集扉页上对叶林的介绍,貌似这位穿越的时间点儿已经是太祖晚年了,应该是太祖朝穿越者里最晚的一位了。好东西都让“前辈”发明了,所以这位就选了“抄袭”。 不过岳望舒还是很看不上,因为这叶家在太祖朝也是书香门第,就算写不出这些诗词,叶林也不愁吃喝,若想赚钱,大可去找三位皇商一起做生意。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抄袭纳兰容若,这不就是沽名钓誉么! 第六十七章、刘秀分秀! “诶怎么这叶‘容若’没有列传”岳望舒有些意外,这可是“大才子”呢! 李约笑了:“主子说笑了,叶林连秀才都没考上,哪里入得列传本朝的规矩,无功名、无官身、无爵位者,不得入列传。” 岳望舒黑线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的人,写出这么多绝妙好词,难道就没人怀疑过” 李约愣了一下,“这……确实曾有质疑之声,但这些诗词,也却非他人捉刀。” 说着,李约又道:“这叶容若,时常自比柳三变。” 岳望舒几乎要翻白眼了,“跟柳永比”且不说在诗词一道上,纳兰容若本就不及柳永。更要紧的是,人家是柳永是有功名的!人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虽然后来屡试不第,五十多岁才考中了进士,可这叶林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啊! 岳望舒鄙夷地撇撇嘴,心道,也不知道这叶林有没有进入太祖朝的穿越者联盟。 “足足有八个呢!”岳望舒托腮自语。如果有第九个,她觉得自己也完全不会意外了。 这时候,帘子被湘妃竹骨折扇轻轻挑开,“准确说,总共有九人。” 这声音清朗,带着几分笑意。 “皇爷!”李约已经噗通跪倒在地。 来者不消说,便是太祖皇帝的曾孙、如今大晏朝的皇帝陛下、天佑皇帝晏执铮,不过登基后,便去掉了字辈,改名晏铮,如此其兄弟便无须避讳了。 “皇上。”岳望舒也忙起身执礼。 “不必多礼。”晏铮忙虚扶一把,他今日着一袭文人士子的青襕衫,只不过衣料是最上等的贡缎,绝非贫寒士人。最令人瞩目的是他手持的那一柄湘妃竹骨扇,扇子上的金碧山水正是前朝大画家赵令穰,可谓寸纸寸金。 如此一身打扮,倒像个富贵之家的读书子弟。 比起这身装束,岳望舒更好奇的是皇帝方才所说的话,“皇上说,还有第九人” 难道是李约找寻的传记有所疏漏她疑惑地看向李太监。 李约跪在地上,低着头,这第九人的传记,他可不敢找给纯淑媛看,所以只好禀报皇爷了。 晏铮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是!”李约溜得比兔子还快。 岳望舒挠头:怎么好像吓坏了样子 晏铮笑道:“你也别怪李约办事不利,而是这第九人,莫说传记,他是连说都不敢说。” 岳望舒眨了眨眼,大胆推测:“难不成,这家伙谋反了” 说实在的,作为穿越人士,蔑视皇权什么的,她并不意外。 晏铮多少有些惊讶,“虽非谋反,但也大差不差了。” 岳望舒不禁更加好奇了,第一批穿越前辈里头,还有这等具备反叛精神的人物反叛到甚至寻常人都不敢言说! 不过作为皇帝,那自然百无禁忌的。 岳望舒忙奉了一盏薏米红豆茶给他,“皇上请讲,我洗耳恭听。” 晏铮不由发笑,但凡有求于朕,便总是这般乖巧,当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晏铮接过茶抿了一口,这才徐徐道:“其实准确说,此人是第一人,而非第九人。” 岳望舒愣了一下,然后才抓住重点,“您的意思是,他是第一个来的” 晏铮点头,“那时候,太祖皇帝也只是雄踞一方,而此人……便是与太祖争夺天下的一号人物!” 岳望舒目瞪口呆,那这江山,岂不是差点就成了穿越男建立的了! 当然了,这话岳望舒不敢宣之于口,而是选择静静聆听。 晏铮搁下茶盏,“此人颇有几分领兵之能,虽然曾一度被太祖逼退到深山老林,可没想到他竟还能不消停,凭着那点子人马,左突右袭,屡次偷袭,太祖若是转头围剿,他便逃遁深山,简直比泥鳅还滑溜。” 岳望舒:这不就是游击战么! 晏铮双手一摊:“这么无赖打法,结果还真叫他卷土重来,甚至发展到与太祖皇帝势均力敌。” 岳望舒听得兴致勃勃,“那后来呢他怎么败的” 晏铮沉默了一会儿,“两军决战之时,突然风云斗转,天降霹雳,把他劈死了。” 岳望舒:!! whatfuck! 老天爷这也太偏心了! 晏铮咳嗽了一声,大约也是觉得自家祖宗不是凭真本事夺得天下,因此颇觉尴尬,“雷霆之下,明王大军军心溃散,太祖皇帝趁势取得大胜。后来也因此名声大噪,不出两年便驱逐元蒙,登基称帝。” “等等明王”岳望舒露出惊异之色,“这人该不会姓朱吧” 晏铮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嗯不姓朱 那……姓韩 晏铮虽有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明王姓龙。” 岳望舒:龙傲天 不不,都被雷劈死了,应该不是龙傲天。 岳望舒便问:“那他叫什么” 晏铮道:“龙安。” 岳望舒:果然不叫龙傲天就是不行。 岳望舒算是明白了,这太祖皇帝虽非穿越者,但人家是比穿越者更牛叉的位面之子啊! “刘秀啊……”岳望舒发出感慨。 晏铮瞬间脸色一阵尴尬,“确实曾有人将太祖皇帝与光武帝相提并论。” 岳望舒突然八卦新奇:“光武帝曾停妻再娶、降妻为妾、休妻扶正……”怎么说,刘秀这些行为,说好听点儿叫蔑视礼法,说难听点儿……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大渣男。 晏铮脸色很是不悦:“太祖皇帝可没有废弃糟糠之妻!” 岳望舒讪笑,原主是读过些史书的,自然也知道太祖皇后高氏虽是贫家女出身,但与太祖异常恩爱,后来继承江山的太宗也正是高皇后之嫡长子,而这位皇帝陛下,也正是太祖与高皇后的曾孙子。 在人家面前,议论人家太爷爷太奶奶,的确有点不礼貌。 “您喝茶。”岳望舒赶忙给皇帝续了一杯薏米红豆茶。 这一举动,在晏铮看来就是奉茶认错,他哼了一声,饮了一口茶,心道望舒言行无忌,朕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岳望舒陪着笑脸道:“晏氏天子都是爱重妻子的好男人,太祖如此,皇上也是如此。这才是最令人钦佩之处。”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真诚。 晏铮沉默良久才道:“朕的确不能废弃结发妻子。”——就算朕肯薄情寡义,望舒也决计不会喜欢一个废弃妻子的男人。 岳望舒点头,这也算是皇帝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第六十八章、八珍糕 “皇后娘娘如今身子可还好”岳望舒忙顺势关怀了一下孟皇后。 晏铮一脸冷淡,“你若真关心皇后,便该常去请安,只从朕口中问有何益” 岳望舒:麻蛋,关心你老婆还有错 这个病秧子皇帝,骨子里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平时装得温良恭俭让,一不高兴,就暴露本性! “等皇上痊愈之后,我自当前去。”不过不是请安,是治病。 说着,岳望舒狐疑地道:“我的大招还没到能用的日子,您……怎么突然来了” 晏铮脸色更难看了,“你说朕是为何而来!” 岳望舒:“啊……”是特意来告诉她明王龙安之事…… 岳望舒连忙挤出个谄媚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这点小事,您随便派个人知会一声,或者写封信便是了。路途遥远,劳动您亲自驾到,实在叫人过意不去。” 晏铮哼了一声,“你大可不必在朕勉强伪装谦恭!” 可我要是不装一下,你跟更生气好伐岳望舒腹诽了一通,又挤出个笑容:“前些日子,我潜心研究了个点心方子,名为八珍糕,是以茯苓、芡实、莲子、苡仁、山药、扁豆、麦芽、藕粉这八样东西制成,能养脾去腻,益寿延年,皇上若不嫌弃,不如尝尝” 晏铮脸色忽的和缓了许多,他探究地问:“你亲自下厨” 岳望舒点头:“是。”——亲自就亲自吧,反正八样材料都磨成细粉、装在罐中了,她只需要取来,按比例加糖加水,用模具成形,然后蒸熟即可。当然了,古代的灶膛她不会整,烧火的事儿也交给太监,如此倒也不费事。 晏铮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那好吧。” 因此岳望舒此去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八珍糕已经上蒸笼了,等会就能吃了。我特意多蒸了两笼,皇上可以带回宫慢慢享用。”——一份给皇帝、一份给娍媖公主,气氛不佳,她就不明言了,但意思皇帝应该懂吧他应该不会吃独食吧 晏铮此刻已经恢复了温和如玉的模样,“朕没想到,你还会亲自下厨。” 岳望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不太会,但只要有心,总能学会。” 这话听着,叫晏铮觉得异常顺耳,便道:“厨房烟火气重,也不要太常去。” 岳望舒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经常下厨啊,要不然今天皇帝太难搞,她没打算亲手捏八珍糕啊给他吃。 “对了,你的药圃人参如何了”晏铮随口问。 岳望舒瞬间来了精神,“长得可茂盛了!原本预估五年成药,看这长势,怕是两三年就够了!”——后世人工种植人参,确实只需要五年,当然了,林下参是模拟人参的原是生长环境,自然另当别论。 晏铮虽知道望舒的天生异能,但也不免有些意外,两三年就能长成这到底是人参还是萝卜 岳望舒又道:“等长成之后,一定挑最好的送到宫里。”——毕竟地盘是皇帝的,人家也算是入股了。 晏铮微微一笑:“那朕就等着望舒的人参了。”——就是不晓得与那北方山林中数十上百年长出来的人参是否有所不同。 说话间,都太监李约便捧着个精致的珐琅云纹高足盘走了进来,盘中是正冒着热气的精致点心。其实八珍糕的颜色并不美妙,灰不溜秋、黄不拉几,哪怕用模具制成了精致的花朵形状,也依然卖相平平。 仔细看,八珍糕还依稀有小小的针眼,明显是用银针试毒了。 “看着倒是平平无奇。”但晏铮还是拿起一块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不由露出意外之色,“味道……很不错!” 明明是健脾胃的药膳,晏铮原不指望可口,不成想吃起来却爽口香甜,不比御膳房精致的糕点差。 岳望舒笑着说:“皇上喜欢就好,这八珍糕性质温和,老少皆宜,宫里的娘娘公主们平日里可以当点心吃。”——别忘了你闺女。 晏铮道:“嗯,望舒有心了。”——这八珍糕,的确是费了心思的。便又拿起一块送去嘴里,仔细品味。 一边吃着点心,晏铮忽的问:“朕听说,望舒经常亲自去山中采药,还亲自炮制药材、制了不少仁丹丸药” 岳望舒急忙道:“那些丸药只是照古方炮制罢了,我也只敢分发给皇庄侍从和附近村落的山民使用。皇上千金贵体,用药一道上,还是出自太医院之手最为稳妥。” 晏铮僵住了,朕不是想与你索要仁丹丸药!你至于这般防备朕吗! 看皇帝脸色又阴云密布了,这叫岳望舒很不理解,这又咋了!三岁小孩也没你变脸快! 晏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才没有发作:“朕只是想说,你就算想学着制丸药,也不必亲自采药!玫瑰岭山中虽无猛兽,但也少不了蛇虫鼠蚁!”——朕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岳望舒讪讪一笑:“多谢皇上关心。” 我特么当然知道山里有蛇,甚至很有可能还要毒蛇!我每次进山都会带上祛除蛇虫的香包,也会随身带上治蛇毒的丸药,还有放血的小刀、包扎的纱布和相应膏药。 但皇帝不好惹,这些就不说了。 唉,她跟病秧子皇帝,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求求你,大招没冷却前,能不能不要来了岳望舒内心哀嚎。 晏铮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朕来一次,你便要气朕一次,朕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岳望舒黑线,嫌弃我气你,你别来啊!我特么也没欢迎你来啊! 但她还没忘了皇庄是皇帝的庄园,这里是皇帝的地盘!她还真没权利不让皇帝来。 岳望舒郁闷了,果然女人还是得有自己产业。 “皇上,您别生气了,您伤在肺腑,动怒于身体无益。”岳望舒只得捡着好听的话劝慰。 晏铮无奈地看着盘中的八珍糕,“朕连你离宫而居之事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岳望舒腹诽:别搞得好像你很委屈似的! 可她没胆子跟皇帝怼,只得低下头,一副是是是,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的姿态。 “罢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写信给朕,实在不愿动笔,就吩咐李约禀报朕。”晏铮忍不住再一次叮嘱道。 岳望舒腹诽:李约禀报还用得着我吩咐丫的一早就告密了! 岳望舒忽的想到了什么,便起身道:“皇上,我正有一事相求。” 晏铮神色忽的温和了几分:“你只管说。”——望舒求朕,倒是难得。 岳望舒瞅着那八珍糕道:“那个,岳家送我进宫,变卖了不少产业给我做私房,所以我想好好报答岳家,想把这八珍糕的方子给岳夫人,让她开个点心小店,补贴一下家用。” 听了这话,晏铮不禁心道,望舒倒是知恩图报,便点头道:“这八珍糕方子本来就是你的,你想给谁便给谁。” 岳望舒心道,虽说是她“发明”的,但此后也等同是宫廷点心,还是请示一下皇帝,过了明路比较稳妥。 说着,晏铮又道:“只一个方子怕是不够,朕回头叫御厨多写几个宫廷糕点方子来送给你。” 听了这话,岳望舒大喜,连忙敛衽致谢:“多谢皇上!”那敢情好,大多数宫廷糕点的方子外界都无从得知,所以许多御厨告老之后,京中各大酒楼不惜重金聘请。 有了这些宫廷点心秘法,岳家糕点铺子不愁不火。 晏铮早先调查过岳家,岳明德为官清廉,岳家自然不怎么宽裕,为了送女入宫,的确私下变卖了不少家产,这日子过得自然更加清贫了。 望舒既有心报答岳家…… 晏铮便道:“你让岳家再开个脂粉铺吧,回头朕会吩咐营造司供货。” 岳望舒大喜,那岂不就是齐霁月她们刚造出来的面霜、口红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化妆品!这些东西,素来只交皇商经营!寻常人家,只能从皇商手中拿货,如今直接少了二道贩子,何愁不能日进斗金 “多谢皇上!”岳望舒再度连连致谢,这下子岳家可要发财了。 看着望舒这副惊喜的小模样,晏铮忍不住笑意绵绵,不气人的时候,望舒还是很可人的。 接下来,岳望舒陪着皇帝在皇庄溜达了一圈,参观了药房和人参药圃,她又叫人包了些上好的菌菇以及两份八珍糕,亲自将皇帝送出了皇庄。 岳望舒这才心累地回到了庄内。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 伴虎之侧,当真累人! 过了两日,李约便奉上了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信中说,营造司那边已经与岳家商议好了,并言说八珍糕已经吃完了,让她再做两盒送来。 岳望舒当时就黑线无比,丫的方子早就告诉你了,你让御厨做不就得了! 但是,才得了皇帝好处的岳望舒也不敢笔骂回去,只得写了一份感谢信,并两盒八珍糕和一份亲笔所书的八珍糕方子,让李约着人送回了皇宫。 唉,求求你消停点儿吧! 第六十九章、所谓瘟疫 接下来的几日,皇帝倒是没有再索要八珍糕。 只不过,岳夫人突然登门了。 “琬琬,你是不是有喜了”岳夫人一脸欢喜地快步冲将近前,握住了岳望舒的双手。 岳望舒:啥! 岳望舒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岳夫人这是什么脑回路 岳夫人笑呵呵道:“日前,你不是送了些宫廷糕点的方子么这也就罢了,可紧接着连营造司都主动登门,让岳家开一家脂粉铺子,专门售卖营造司新出的脂粉!要知道,营造司素来只跟皇商世家做生意!我特特问了,营造司说是奉了上谕!” 岳夫人忙扶着女儿去次间的罗汉榻上坐下,“你实话跟娘说,是不是有喜了要不然皇上怎么会突然加恩” 岳望舒顿时黑线了,“母亲您想多了。” 岳夫人一瞬间如被泼了一头冷水,但还是抱着几分期许追问:“当真没有” “没有!”岳望舒斩钉截铁地道,我跟皇帝从来没好过,有个毛线球啊! 岳夫人一下子就蔫儿了,“唉,我苦命的女儿啊!” 岳望舒只得哄道:“哪有那么快皇上日理万机,总不能常来,何况宫里的嫔妃也都未有喜讯呢。” 话说病秧子皇帝还是不行啊。 岳夫人叹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说着,岳夫人忙挤出个笑容:“不过皇上对你眷顾依旧,假以时日,你定能怀上龙胎。” 岳望舒也不能否认,只得含糊地道:“这也得看时运……” 岳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娘给你在京中最灵验的几家观音寺都捐了香油,菩萨定会保佑你的。” 岳望舒: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岳夫人心想,原本家里吃紧,挪不出太多银钱给琬琬祈福,如今倒是好了,点心铺子细水长流,脂粉铺子更是要日进斗金。 “要紧的是你能拴住皇上的心,这样才有将来。”岳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倒是有几分本事。 岳望舒一脸大些的尴尬,“母亲,快别说了。” 岳夫人不禁莞尔,琬琬还是那样害羞。不过,自进了宫,琬琬对她就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了,都不叫“娘”,只唤“母亲”了。 但转念想,如今身份不同了,有规矩礼仪束缚,自然不比在闺阁之时。 忽的,岳夫人仔细端详这女儿的身量,不由压低声音道:“我瞧着你身段丰盈了些,当真没有喜讯你若是有了,可别瞒着我。” 岳望舒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没有,我前几日月信才结束呢!” 岳夫人失落地叹了口气,琬琬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没有了。 “不是娘要紧着催着你,这女人,没有孩子,终究是不稳妥。尤其你还是嫔妃,又是如今这般境地。”岳夫人唏嘘不已。 岳望舒还能说什么,只得宽慰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这个娘,也着实叫人头疼。 正在此时,太监小兴子进来禀报:“主子,胡太医来了。” 岳夫人露出疑惑之色:“你都病好了,太医来作甚” 岳望舒便随口胡诌了理由:“只是定期来请平安脉罢了。”宫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世妇的身份,也的确有资格享受这样待遇。 只不过胡太医是来教导她医术的。 岳望舒便道:“请胡太医去偏院吃茶歇息一下,我陪母亲用了午膳,再请她过来诊脉。” 听了这话,岳夫人忙起身道:“宫里的太医可怠慢不得,姝媛还是快接见太医吧,我也该回去了。” 虽说皇庄不比宫里,但岳夫人还是十分谨慎谦恭,但凡宫里略上台面的人物,岳夫人都十分礼敬。 “那好吧,我送送母亲。”岳望舒亲自将岳夫人送出了堂屋,便直接请胡太医去旁边药房。 这里是岳望舒炮制、存放药材,以及调制仁丹丸药的地方,一进来便是药香扑鼻,岳望舒倒是不讨厌这个气味。 胡太医仔细打量了一通,不由道:“姝媛调制的仁丹丸药都很不错,只不过这些药材年份不一,多少有些良莠不齐。” 都是野生的,哪来的“良莠”之分她觉得胡太医今天说话乖乖的。 胡太医微微一笑,便道:“微臣从御药房带了些上好的药材来,姝媛若想调制丸药或者开药熬药,便用这些,以后便不必亲自上山采药了。” 岳望舒黑线了:“这是皇上的意思吧” 丫的管得倒是够宽的! 胡太医只是个醉心医术的老大夫,实在不擅长撒谎,却又不敢卖了皇上,只得讪讪陪笑,并连忙转移话题:“今日微臣为姝媛讲解瘟疫如何治疗吧!姝媛不是一直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岳望舒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老师,便点了点头,“据我所知,瘟疫应该不是一种疾病吧” 胡太医点头:“凡是广为散步、动辄一传十、十传百,且又烈性害人性命的疫病,皆可称之为瘟疫。” 也就是恶性传染病喽天花、霍乱、伤寒、疟疾,甚至曾流行于西方的黑死病,应该都可以算在里头。 胡太医神色凝重,又将两本医术双手呈上,正是《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这两本书都是治瘟疫的大作。汉时,张仲景曾著《伤寒杂病论》,可惜不幸遗失,只余下断简残章。” 说到此处,胡太医不禁甚是痛心,“后人搜集整理,才勉强拼凑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虽则不全,但亦是学医之人必读之书。姝媛若想医术精进,这两本书,必得好生研读。” 岳望舒忙执弟子礼:“还请胡太医教我。” 胡太医此番在玫瑰岭皇庄留了三日,每日皆尽心教导,岳望舒如海绵般汲取着,但仍觉得医术浩瀚,自己不懂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了。 瘟疫,这应该是古代最难治疗的疾病了,也是无数医者头顶上一座大山。 不,搁在现代,传染病也依然是一座大山。 岳望舒想要弄懂,无疑难如登天。 不懂没关系,她决定先静下心来抄写这两本医术,一边抄一边背,至于真正理解、吃透,就得慢慢来了。 第七十章、三花养颜茶(爆更1/10求月票!) 研究了十几日医术,岳望舒把自己整得头昏脑涨,不禁感叹,做个医学生真真是相当不容易啊。 闭门造车,容易陷入死胡同,何况传统中医学本身就存在不少谬误,岳望舒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脑子、活动一下筋骨。 但是,貌似现在皇帝不让她上山采药了——虽然这也算是好心,但未免有多管闲事了些。 挠了挠头,岳望舒忽的闻见一股子玫瑰花香,走出屋外一看,见仆役们正将一筐又一筐的玫瑰花瓣抬进皇庄。岳望舒这才恍然想起,这里是玫瑰岭皇庄!最大产出,不是山脚下的良田,而是岭间的千亩玫瑰林! 每到春夏,是玫瑰岭皇庄仆役们最忙碌的时节,从三月开始,先采摘玫瑰花蕾,用意制作玫瑰花茶、或者入药,而后玫瑰花开,便采摘花瓣,用来制胭脂、香水、花露,还可以酿酒、制酱、窨茶,可谓是一花多用。从春日里,一直忙活到夏末,哪怕花朵开完了,也还可以刨根做染料。直至入冬,皇庄仆役才能歇息。 眼下不消说,正是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怪不得这几天都没瞧见李约。 岳望舒问身边的小菊:“皇庄要上供多少斤玫瑰花瓣” 小菊想了一会儿道:“往年的份额也就两三千斤,今年营造司早早就发了话,要求玫瑰岭每个月就得上缴两千斤花瓣,总额怕是得上万斤了。” 岳望舒不禁咋舌:“要这么多玫瑰花瓣做什么……额!” 岳望舒瞬间就汗颜了,做什么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做口红呗! 还不是因为齐采女她们四个努力工作,研发了那么多花色,如今营造司出品牡丹系列胭脂在京里京外极为爆火,而玫瑰花瓣正是制作胭脂的主要材料!原材料的需求自然随之暴涨! 幸好玫瑰岭的玫瑰林有千亩之多,产量自然是大有盈余,但问题的是人手…… “人手还够用吗”岳望舒不禁问。 小菊笑着说:“皇庄这点仆役哪里够用营造司一早给添了不少人,但还是不够,李公公只好紧急雇了山脚村镇的佃户每日上山采摘。” 岳望舒疑惑地问:“眼下也正是农忙时节,能雇到人手” 小菊道:“这壮汉雇不到,妇孺老幼总是不缺的。” 岳望舒恍然大悟,是了,采摘玫瑰花瓣,的确不必雇佣青壮。 “咱们也去玫瑰岭瞧瞧吧!”岳望舒突然来了兴致,来玫瑰岭皇庄住了这么久,她还不曾去参观一下玫瑰林呢。 “主子,那地儿现在人多眼杂,您……”小菊看着自家主子身上的云锦袄裙,很是为难。 岳望舒“哦”了一声,“去拿身宫女衣裳给我穿!”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菊更急了。 “好了,你只管去就是了,反正去玫瑰林,穿成我这样也不方便。”虽说宫女的服制也是袄裙,但袄是窄袖的、裙子也不是拖地,的确要方便很多。 毕竟宫女是伺候人的,穿着打扮自然要简练许多。 青衣碧裙、大红腰带,一双黧黑布鞋甚是耐脏,头上梳螺髻,再背上个竹篓,活脱脱一个出去采玫瑰花瓣的皇庄女仆。 “主子,您这副样子要是让李公公瞧见了,肯定要训斥奴婢!”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小菊跟在她后头,哭丧着脸。 岳望舒脚步飞快,“放心啦,我什么性子,李约早就见识过了。他不敢欺负我的人!” 丫的这个死太监就只会打小报告!岳望舒默默腹诽。 不过我就是出去采个花!若是连这个不许,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有了自家主子这番话,小菊这才安心了几分,起码玫瑰都长在玫瑰岭的向阳缓坡,比起满山乱窜采药总归是安全许多。 岳望舒脚步轻快,不消两刻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玫瑰,指的是可食用的品种,可不是后世那些的观赏性的月季玫瑰,单朵花看上去倒更像蔷薇些,单看不算多漂亮,但是千亩玫瑰林,漫山遍野那可就巍然壮观了。 山庄仆妇内监和山脚的农家妇孺在玫瑰林中穿梭,如一只只辛勤小蜜蜂,采摘着新开的玫瑰花。无须人监督,摘满一篓便去称重交货,待到月底,按采摘量结算工钱。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这也算是资本主义萌芽了吧 其实这种“萌芽”在太祖年间便有了,正是因为皇商季子房发明了织布机、纺纱机,在东南沿海一带,女织工已经十分普遍。 看着玫瑰林中一边忙碌,一边笑谈的妇孺们,虽然她的背篓沉重、满头汗水,但依然笑容不减。 这样的氛围很能感染人,小菊摘花都格外利索了几分,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主子,奴婢摘的玫瑰花,也可以去换工钱吗” 岳望舒笑着说:“那是自然。” 小菊顿时干得更加卖力了,虽说宫女的俸禄不少,但谁还会嫌弃钱少 小菊还不忘小声提醒:“主子小心,玫瑰有刺,别扎着您。” 确实,在这里采花的女性雇工们,不少都被扎伤了手,大都只是一笑置之,若是小女娃,或许还有母亲姐姐帮着包扎一下。 小菊采的是花瓣,岳望舒则捡着花蕾掐,她想晒些玫瑰花茶用来泡水喝。下午的时候,又去摘了些月季花蕾,还叫人去采买了些玳玳花。 没错,薏米红豆茶她有点喝腻了,她想换个口味。 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一款极好的三花养颜茶。 三花就是玫瑰花、月季花和玳玳花。 前两个不消多说,这玳玳花就是酸橙花,因产于南方,所以只能购买。这玩意药房买不到,最后是从茶商手中才弄到的。无他,玳玳花可以用来窨制花茶。 如此忙活了一通,三花养颜茶这才新鲜出炉。 浅红的茶汤、芬芳的气息,喝上这样一盏下午茶,着人叫人心旷神怡。 此茶养颜美容、调经止痛,里头的玳玳花还能疏肝和胃,有减肥功效呢! “再加点蜂蜜吧,有点苦涩。”岳望舒喃喃道,浑然忘了自己上一秒还琢磨着减肥的事儿。 新 第七十一章、给皇帝的艾草泡脚包(2/10) 加了蜂蜜的三花养颜茶果然好多了,甜滋滋的,喝着就是叫人舒坦。 此时,营造司刚刚送来了第二批化妆品,这次又出新花色的口红,还有腮红和散粉。啧啧,从前一盒胭脂就顶口红、腮红和眼影了,齐采女这四个家伙是打算一一拆分啊,还真有几分奸商潜质。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我是不是该给点回礼” 毕竟收了人家这么多化妆品。 李约一听,小鸡啄米般点头不迭:“主子您不是新制了花茶么,送些回去,礼轻情意重!” 岳望舒颔首:“也好,你去包上四份,送去营造司吧。” “啊”李约懵逼地如丈二和尚,“送去哪儿” 岳望舒一脸理所当然地道:“送去营造司,给那四位研发脂粉的宫女。哦,对了,告诉她们一声,适量加蜂蜜或者冰糖饮用即可。” 你们送我化妆品,我送乃们花茶,多雅!! 李约一时竟无言以对,良久才提醒道:“主子,送这些脂粉,是皇上的意思。”——您回礼也该回给皇上啊! 岳望舒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 “这花茶……不太合适吧”花茶也是花,给人送花,多容易惹人歧义。 李约沉默了,这好像是叫“养颜茶”却是,一点点不合适。 岳望舒便道:“这样吧,给宫里也送几份,不过是给后妃和公主们的。”——男人没份! “那皇上呢”姝媛主子,您眼里还有皇爷吗! 岳望舒心道,我还非得送他点什么啊! 唉,算了,谁叫他是大老板呢。 “菌菇……好久没进山,春日里的库存也吃完了。”厨房倒是有些菌子,不过不是玫瑰岭特产,而是采买的。 “那就叫厨子做两盒八珍糕送回宫吧。”岳望舒道,八珍糕算是药膳,医生给大夫送药,这很合适!不会惹人误会! 李约叹了口气,“好吧。”总比什么都不送好。 然后,过了没几天,病秧子皇帝就杀来了。 彼时岳望舒正在药房看着那堆新晒干的艾草,心里正琢磨着,是做成艾灸柱、还是艾草包比较好…… 然后药房的大门就被踹开了。 敢踹她门的人,不消说,也就只有那个病秧子狗皇帝了。 “岳望舒!你什么意思!” “送花茶回宫,阖宫都有份,连那营造司那四个‘宫女’都没忘,连娍嫆都有!却独独不给朕!”晏铮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这分明是被岳望舒给针对了,你就那么讨厌朕吗 岳望舒却愣愣眨了眨眼,“娍嫆是谁啊” 跪在一旁的都太监李约忙小声提醒道:“是三公主。” 岳望舒恍然大悟,“荣妃的女儿叫娍嫆皇上您取的名字真不错!”岳望舒笑着冲着皇帝翘起了大拇指。 晏铮:…… “不许顾左右而言他!”但晏铮的火气已经减了三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岳望舒这才解释道:“皇上,这花茶是三花养颜茶,听名字就知道是养颜美容的。”他瞅了瞅皇帝白净的脸,咋滴,你也需要养颜啊 “而且还能活血调经、瘦身减肥。”咋滴,你是需要调经呢还是需要减肥呢岳望舒往皇帝陛下腰身上瞄。 “咳咳!”晏铮的脸色瞬间尴尬了,“朕哪里知道这些” 其实晏铮还真知道,俗话说得好,久病成良医,基本的医理药里晏铮其实懂。他只是装不懂罢了,要不然怎么有理由来兴师问罪呢 岳望舒狐疑地道:“可是,我不是独独送了您八珍糕调理脾胃么……”没独独撇下你啊。 晏铮轻轻咳嗽了一声,“好了,朕来都来了,便只当是出来散散心了。”——好在如今朝政不是很繁忙,只要把积压的奏折批阅完,出来一两日也无妨。 岳望舒,好一个“来都来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病秧子皇帝搁这儿找借口呢。 男人纠缠女人,当然需要找点理由,要不然那不就是死缠烂打了么。 岳望舒心中默念:把他当病人! 便露出了和蔼和亲的微笑,“皇上,您最近气色不错,要不我帮您把把脉” 见望舒居然面带微笑,晏铮意外之余,不由松了一口气,便从善如流,拉起袖子,让他看诊。 天降小白鼠——这是岳望舒给皇帝盖的戳。 有些日子没见,皇帝的脉搏又见强劲了些,除了肺腑的老毛病,体质仍然有些偏寒。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又道:“麻烦皇上您张嘴,我看一下您的舌苔。” 晏铮乖乖张大嘴。 岳望舒瞅了一眼,旋即道:“湿寒,不过不算重。” 说着,她瞅了瞅那一对艾草,旋即道:“我给您做些艾草包,您拿回去泡澡、泡脚都成。”——其实做艾灸更好些,只不过得脱衣服,她觉得不合适。还是让皇帝自己回去慢慢泡脚丫子吧。 “嗯,也好,朕倒是不讨厌艾草的气味。”晏铮面上颇有几分矜持之色。 岳望舒说干就干,叫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把这些艾草捣碎,又叫宫女取了匹寻常棉布,岳望舒亲自操刀,剪成大小一致的方形,然后缝成巴掌大的荷包,里头塞满艾草。 她继承了原主的女红功底,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自然不在话下。 在温暖的廊下,岳望舒缝着艾草包,皇帝晏铮就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静静看着,跟个活祖宗似的——这是岳望舒的评价。 而晏铮却觉得,这一刻分外静好。 庭院里的牡丹开得富丽堂皇,柿子树上也结出了朵朵黄白色的花蕾,小院静谧,只有花香与艾草香。 岳望舒穿针引线,倒也灵活,可毕竟是许久不曾动针线了,这不,一个不小心,针尖就扎进了指肚里。 “嘶!”还真疼! “你小心些!”皇帝晏铮连忙起身上前,一把抓起岳望舒手仔细翘了翘,那粉白的指肚上果然沁出了一颗血珠子,他连忙掏出锦帕擦拭,“又没人你催你,慢慢来。” 岳望舒:你就不会说,不用做了,或者让宫女来做 嗯,还是算了吧。技艺不锻炼,就容易退步,她也不想疏忘了这门手艺。 于是放慢速度,慢慢缝制荷包,一边嘱咐道:“艾草泡脚能温通经脉、缓解疲劳,皇上每日睡前可以多泡一会儿,对身体有好处。” “嗯,朕记下了。”晏铮没有坐回藤椅上,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缝荷包。 岳望舒:被这么近距离监工,实在让人有点紧张。 新 第七十二章、望舒的死鬼前任(3/10) 「终于做完了。」岳望舒把最后一只艾草包收口,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已经红日西斜。 皇帝晏铮手中摇曳着那柄湘妃竹扇,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艾草包,不由笑道:「朕真没想到,你竟也会给朕一针一线缝制荷包。」说着,他拿起最上头的那枚荷包,艾草香浓,针脚也还算紧密,算是用心了。 岳望舒听出不对味了,便忙道:「为您治病,本就是应履之约。」——咱们就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 晏铮看着手中的艾草荷包,不禁幽幽道:「望舒,你就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吗」 岳望舒瞬间警惕,考虑个毛线!丫的居然还在觊觎本奶妈的肉体! 晏铮抚摸着那枚荷包,「起码,你并不讨厌朕。」 岳望舒:我特么想现在改口说讨厌你! 晏铮苦笑着看向那个满脸防备的小女子,「朕没那么糟糕吧」 岳望舒小声咕哝道:「不是一早就说好了么……天子当一言九鼎。」——别动不动就变卦! 晏铮看着天边的如血的晚霞,他像是没听见岳望舒的话似的,自顾自道:「跟朕回宫吧,朕……虽然废黜六宫,但朕可以为了你,不再选纳新人,亦不会再宠幸旁人。」——这是他苦思冥想、再三斟酌之后,唯一能给出的承诺。 岳望舒少不得吃了一惊,不再睡别人这甚至包括皇后在内! 「怎么,你不信朕」晏铮回首望着那张错愕的脸。 岳望舒道:「不是不信,而是……我不希望您这么做。」 说着,岳望舒正色道:「皇后无过,六宫嫔妃亦无过。若是因我,害她们后半生守活寡,那我就是造了大孽了。」 同为女人,她为什么要为了个男人,去为难别的女人 岳望舒连忙敛衽福了福,「中宫贤德,还请皇上善待她。」 晏铮眼中不禁黯然,「善待她……朕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哪怕有了喜欢的人,亦从未想过要废弃发妻,但心里终究还是忍不住偏心了。 朕明知道那样的许诺,对皇后不公平。若皇后一直缠绵病榻、注定无法生育也就罢了,但望舒恰恰能治好皇后,介时若还只是「敬重礼遇」却无有宠幸,那又如何算是善待呢 至于其余嫔妃,晏铮倒是没怎么考虑,一辈子衣食无忧厚待她们便是了。 望舒的能力,不但治好朕,也能治好皇后,甚至能保她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一切,望舒早在离宫之前,就设想好了。 这样的设想,也恰恰在断绝望舒自己的回宫之路。 因为望舒不愿委身于坐拥后妃的朕。 也就是说,皇后和望舒,朕只能选一个。 原本已经决定要对不起皇后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望舒希望朕选皇后。 晏铮忍不住颓然一笑,「你倒是比朕更心疼皇后。」…. 岳望舒腹诽:你对皇后的结发之情,居然也就只此而已了 「皇后娘娘仁厚贤德,若薄待了她,皇上难道就不心疼了」岳望舒忍不住反问。 晏铮沉默了片刻,「若为了赢得你,而冷落皇后,朕……自然是有愧的。」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知道愧疚,那样不算无药可救,「既如此,便请皇上善待皇后,毕竟她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是真心希望皇上与皇后恩爱百年。」 晏铮目光幽幽望着她:「可若为了皇后,而放弃了你,朕……真的很不甘心。」——朕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女人,却无法得到她。 岳望舒脸黑了,不甘心你妹的 !你倒是实诚! 岳望舒不客气地道:「皇上,您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若真心喜欢一人,当盼她得偿所愿。您的不甘心,也恰恰说明了,您并没有多么喜欢我。」 这样辛辣的讽刺落在晏铮耳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静默沉思了良久,「朕对你……真的只是占有欲吗」 岳望舒很肯定地道:「起码占了很大一部分!」反正就算有喜欢,也是次要的!别小看了人心的独占欲!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这种占有欲,放在别的方面也是一样的。」岳望舒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比如说某个ssr、某个稀有皮肤,越是限量、绝版,越是勾人!哪怕你忍住了不氪金,事后仍然会忍不住想,当时怎么就氪一下呢大不了多吃几天泡面! 晏铮皱了皱眉:「你怎么好像很懂的样子」——难道望舒也有求而不得之人想到此,晏铮突然觉得很窝火。 岳望舒托腮叹气:「毕竟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也比较丰富了。」 晏铮脸绿了,居然真的有人对朕求而不得之人不屑一顾!是谁!虽知那人,必定不是此间之人,晏铮仍然忍不住杀气腾腾。 「那个人是谁!」晏铮忍不住咬牙切齿。 「嗯!」岳望舒懵逼了,那个人哪个人! 等等,病秧子怎么一副遇见情敌的样子 额……貌似我的话,确实比较容易惹人误会。 嗯——那个,要不解释一下 啊不,或许让他误会比较好。 岳望舒便毫不犹豫道:「死了。」——诅咒前任死,她毫无心理负担。 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的岳望舒当然是有过几段感情经历的,尤其最后一任,在她检查出宫颈癌的时候就秒速甩了她,岳望舒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恨得牙根痒痒。 晏铮错愕了一下,死了 他沉默了,朕一个活人又如何跟死人比 或许那人并不非十全十美,但他死了,活着的人便只会记得她的好、忽略到他的不好。 「他想必没有其他妻妾。」晏铮喃喃道。 「嗯。」岳望舒点头,这个的确木有。 晏铮苦涩地低笑了两声,「怪不得你对他念念不忘。」 岳望舒:额……也确实念念不忘,念着想揍他一顿,最好是揍断第五肢的那种。 晏铮看着落日熔金,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朕明白了,朕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岳望舒大喜过望,人渣前任原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七十三章、余香堂妙手愈天子(4/10) 自那日之后,病秧子皇帝倒是没有食言,除了每四个月来玫瑰岭皇庄吃一记回血大招之外,便再不曾造访。 岳望舒终于得享安宁。 一转眼已是寒冬腊月,一场大雪过后,整个玫瑰岭已是银装素裹。岳望舒赏雪归来,便看见自己所居堂屋竟被悬上了一方匾额,正是「余香堂」三字。 岳望舒不由想到了一句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虽说搁在这个时代,必然不是此意,但仍觉十分称心。 再看那字,是极为端方优雅的台阁体行楷,字迹十分眼熟。正在此时,却见御前的大太监张寄从余香堂中迎了出来,「姝媛娘子可算回来了。」 岳望舒大招已冷却,早已等着皇帝来,见到张寄,倒也并不意外。 便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堂中。 余香堂内尽是香榧气息,皇帝晏铮正坐在一架太师椅上,身穿紫青贡缎夹衣,锦帽貂裘都已搁在一旁。 岳望舒福了福身子,这才宽下斗篷,交予宫女银杏,并叫婢女内监皆去外室候着。 她飞快打量了皇帝一眼,「皇上气色大好,今日过后,想必就能彻底痊愈了。」——她这堂中,只一炉银炭,而皇帝穿得并不厚实,可见体质已大有改观。 晏铮拿铁钳子拨弄了一下炭盆中的炭火,道:「今日外头寒风正紧,你出去作甚」 岳望舒笑着说:「大冬日闷着无聊,出去赏雪而已。」——可惜这个时节玫瑰岭也没什么好看的,梅花也还没到开时候,所以稍微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赏雪啊……」晏铮喃喃,复又看向她红润的脸蛋,「朕给你捎了三个字,可还喜欢」 说的便是「余香堂」的匾额了,便赞道:「皇上的字自是极好。」却不说喜欢与否。 晏铮亦不曾追问,而是道:「自你学医,这玫瑰岭便多了一缕药香。你又时常赠药予人,也算是积德积善之举。」 岳望舒心道:原来这「余香」指的是药香。 赠人良药,手有余香。 「多谢皇上,我很喜欢。」岳望舒这才忙补上了谢意。 然后上前两步,低声道:「那我就开始了。」 皇帝晏铮合了合眼眸,颔首不语。 岳望舒心念一动,生命光环在脑海中一瞬间光芒大作,就是这么短短一瞬的爆发,却悉数涌入眼前人之人体内。 晏铮只觉自肺腑至周身,暖洋洋的涌动,浑身经络仿佛一瞬间被打通,所以淤塞尽数不复!从头到脚,无处不舒泰。 发完大招后,岳望舒也不觉得疲累,便上前为皇帝把脉。 果不其然,脉搏强劲,顷刻间便诊出是个年轻康健的男子,肺经处亦再无不妥。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这前前后后足足五次大招,总算把皇帝积年顽疾给搞定了。 同时不仅觉得自己大招貌似有点废,前前后后,中间给荣妃放了一次大招,足足近两年时间,才治好了一个病人。…. 但转念一想,皇帝那可是内脏器官受损,而且还是不可逆的损伤。她的大招等同是修复了内脏,哪怕在现代医学上,仍然是不可思议之事。 想到此,便释然了,于是对皇帝道:「皇上的脉象稳健,昔年痼疾已经尽除。」 晏铮深深呼吸了几口,其实自今年起,旧疾就不曾复发过,他早就知道,不消几次,便能根治。如今倒也并不意外。 「朕既病愈,你这余香堂——以后想必就不欢迎朕了吧」晏铮忽的问。 岳望舒一阵尴尬,就算她真的不欢迎皇帝,也总不能宣之于口,何况余香堂的名字还是皇帝才刚赐下的。 便忙道:「岂敢日后皇上带着皇后来治病,身为大夫,又岂有不欢迎之理」 皇帝既病愈,接下来的便是皇后了。也不晓得皇后的顽疾需要几次才能根治。 晏铮默了良久,才道:「朕自会安排。」——只是皇后的病,不只是身上那点病灶那么简单。 岳望舒又小声提醒道:「今日是十五,皇上还是早些回宫陪伴皇后吧。」——纵知皇帝爱重皇后,岳望舒还是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朕……省得。」晏铮脸色忽的有些沉郁。 送走了皇帝之后,岳望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皇帝的事儿算是了了。 先前她还一直担心,治好了皇帝的病,这厮有可能翻脸不认账——她毕竟只是个奶妈,虽然身板不错,但战斗力与封建皇权相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皇帝若是下旨,命她回宫,她又能奈何 且不说她并非悍不畏死之人,更何况这些日子下来,岳夫人一番慈母心肠,也令她着实无法枉顾岳氏满门。 看着皇帝远去的车马,岳望舒这才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 从今而后,总算可以各自安好了。 回头又瞅了瞅高悬的「余香堂」匾额,映着冬日寒阳,崭新亮堂,岳望舒不由想,日后要不要开个余香堂药堂子她觉得自己的医术,额,算了,还不够格坐诊。 老老实实再研习几年吧,省得二把刀害人。 她这点医术,还是继续照方调制仁丹丸药吧。 晏清殿。 此刻殿外寒风大作,皇帝晏铮却兀自宽了衣袍,露出精赤的上身。 高大的玻璃镜中倒映着晏铮的身躯,左胸上赫然是个指肚大的疤痕,连这疤痕竟都淡化了许多,看着倒不像是深入肺腑的箭伤,倒像是寻常皮肉创伤。 痊愈了,自此之后,旧疾不复,朕也不必再担心那一日旧伤汹涌复发,成了短命天子。 他常常呼出一口气,忽的见镜中所映的身躯……肌肤白皙、腰身纤细,比之好女亦不遑多让。 这副样子,让晏铮没由来地生出三分厌恶。 为多年旧疾所累,这副身躯,一直都是这般细弱。 正在此时,张寄已按捺不住,连忙捧起中衣,为皇帝穿上,「皇爷仔细着凉!」 晏铮轻轻嗤笑,哪怕身在暖阁,地龙整日整夜地烧着,身边人竟还是会忧心他着凉。 张寄连忙又伺候自家皇爷穿上里貂袍子,并笑着说:「皇爷的身子骨自是比从前强多了。」——若换了从前,暖阁里光烧地龙哪里够怎么也得再添几盆上好的银炭。这都是纯姝媛的功劳,只可惜啊,纯姝媛好生傲气,竟不肯服侍皇爷身侧…… 晏铮呼出一口浊气,心道,如今既已除痼疾,也是该好生练起来了,朕这副瘦弱身板,怕是连望舒都不如。便打定主意,回头就从殿廷卫士里头选几个勇武精干的,权当陪练。 晏铮吩咐道:「摆驾去凤仪宫。」.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七十四章、朕倒是成了恶人了!(5/10) 月圆夜。 北风呼啸,凤仪宫的暖阁内,皇后孟氏饮下一盏三花养颜茶,不禁想起去岁秋日因恶疾而离宫的岳氏。 「纯姝媛——当真至今不曾病愈吗」对此皇后早有疑虑,若真还病着,如何有闲心思研制调理脾胃的八珍糕、祛除湿气的红豆薏米茶,还有这养颜调经的三花茶。尤其是这花茶,孟后喝了数月,觉得甚好。 纯姝媛远在皇庄避疾,却还没忘了宫里,她这般有心,皇后也不免心生几分怜意。 「你就当她还病着吧。」皇帝晏铮如是道。 孟后听出了话里弦外之音,「都年底了,天儿也愈发冷了,嫔妃不宜久居宫外,皇上还是把纯姝媛接回宫养病吧。」 听了这话,晏铮心底却是一阵烦躁,皇后不是第一个为望舒求情的人,早先湘妃、荣妃也旁敲侧击过望舒的病情,话里话外都是差不离的意思! 你们一个比一个贤惠,朕倒是成了恶人了! 「她回不来了!」晏铮冷冷道,她心里只有那个死人!哪里还肯回宫 皇后听得心底一凉,「可是纯姝媛的病情有什么不妥」 晏铮心里更烦了,直接冷冷道:「皇后不必再多言!」 见皇上龙颜不悦,皇后也只得暂熄了这份念想,心道,这纯姝媛怕是无福了。 皇后只得叹了口气,「皇上既不愿多言,臣妾不问便是了。」——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黯然,从前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皇上都不会对她有所隐瞒,如今……皇上是愈发不愿与她诉说心事了。 于是,她转而道:「贵太妃最近身子不适,皇上得空也常去瞧瞧。」 晏铮揉了揉眉心,「姨母是愈发啰嗦了。」 皇后笑了笑:「她老人家也只是关心皇上的子嗣。」——贵太妃自是也没少在她耳畔叮咛,只是……非她这个皇后不贤惠,而是皇上的性子愈发冷淡了。虽然表面上,皇上宽厚仁德,可兰贵嫔和芳婕妤都数月都不曾面圣,更遑论侍寝了。 皇后低声道:「皇上,兰贵嫔心意已经有所转圜,皇上也别太冷着她了。」 听了这话,晏铮忍不住露出几分讥诮:「朕还以为她想出家做姑子呢!」 孟后忍不住皱了皱眉,皇上这话也忒刻薄了些——同时忍不住想,皇上以前可没有这般尖酸。 「兰贵嫔只是想通了而已,身为女子,总归还是盼望能有个一儿半女。」皇后想到兰贵嫔昔年的丧女之痛,不免有些感同身受,便柔声劝慰道:「皇上若得空,不妨去葳蕤殿坐坐。」 晏铮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只道:「朕知道了。」 说着,晏铮忽的问道:「皇后心中是否也盼望能有一儿半女」 皇后露出疑惑的神色:「臣妾膝下已经有了桢儿了。」 晏铮默了片刻,道:「朕说的是亲生骨肉。」——成桢的确太平庸了些,颖慧如皇后,也无法将他教导成才。 此话一出,皇后脸上的微笑转瞬无踪,她声音幽微低沉,几乎不可闻:「臣妾……早已不抱此念。」 皇后合上眼眸,眼角有痛苦的泪滴滑下,「臣妾失子,皆因罪孽深重,如今只盼孩儿早入轮回,投一个积善之家。」 想到当年之事,晏铮却道:「你当年小产,只是因为年轻思虑过重,又受了惊吓的缘故。更何况,就算当年的事情就算罪孽,那也是朕的罪孽,与你何干」 皇后摇了摇头,只兀自落泪不止。 晏铮揉了揉作痛的眉心,他就知道,一提当年,孟氏便是这副样子。夺嫡之事,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总不能由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孟氏颖慧过人,所以当年许多事情,都叫她 参与谋划,也听取了许多她的谏言。 彼时的孟氏,的确当得起一声「女中诸葛」。 可惜后来…… 晏铮自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可孟氏失子之后便深信不疑。 「你不是总劝沈氏不要沉湎过去吗」晏铮只得耐着性子加以宽慰,「慧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皇后孟氏,单名一个颖,小字慧心。 孟后喃喃道:「不一样的,兰贵嫔的手是干净的,而我……」她抬起自己的双手,每每总觉得手心粘腻,像是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污。 「我永远也忘不了,楚王妃身怀六甲,悬梁殉死。」孟后的双手隐隐颤抖,楚王附逆谋反身死,先帝虽下旨赦免其妻妾儿女,但王妃竟还是想不开,一道白绫赴死。 「不要再说了!」晏铮忍不住有些生气,敏怀太子、周王、楚王,谁也没干净到哪儿去,何况夺嫡之事,岂有不牵累家眷的幸而当年楚王只是附逆,他也已经极力为其求情了,是楚王妃自己想不开,又怪得了谁 孟后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嘴唇,她抚摸着自己冰凉脸上的冰冷泪珠,不由苦笑,「臣妾早就不配有亲骨肉了,但兰贵嫔本性纯良、芳婕妤秉性亦不坏,又都是适合孕育的年纪。皇上不妨考虑一下。」 晏铮心中不由更加烦躁,「你既然不愿,朕也不勉强。今日天色不早了,皇后早点歇息吧。」 说罢,皇帝晏铮直接扬长而去。 皇后看在眼里,也并未加以劝阻。 寒夜幽幽,玉芙宫正殿中,荣妃看着已经熟睡的三公主娍嫆,不禁一颗心都软化了。 然而这个时候,底下却有人禀报说:「有人瞧见……皇上漏夜离开了凤仪宫。」 荣妃不禁愕然:「什么」 今夜可是十五,从前皇上不管多忙,都不会忘了与皇后的十五之夜。. 「这是怎么回事」以皇后娘娘温和柔婉的性子,当不至于惹皇上不开心。 荣妃按下焦虑,转念想,「许是前朝有什么急事吧。」 又忍不住想,也不晓得皇后娘娘有没有跟皇上提纯姝媛的事儿…… 这时候,香榻上的三公主「咿呀」了一声,荣妃立刻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去轻轻拍着,口中哼着儿歌,三公主这才酣然睡去。 第七十五章、疫病起(6/10) 一转眼已经是天佑八年的初夏时节。 岳望舒正巡视着自己的药圃,看着葱茏的人参,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穿越过来三年了,单手一捧的大橘如今已经能占满偌大一只脸盆,岳望舒用酒精给双手消了毒,便开始团制丸药。 额,没办法,这个时代,药丸只能手动搓。岳望舒在这上头,也算是熟练工种了,一枚枚搓成大小均匀的大丸子,然后用蜡包裹,以延长保质期。 她正在团的是四神丸,是温肾散寒、涩肠止泻的良药,嗯,说白了治拉肚子的药。此药一年四季都有需要,约莫也是这个时代卫生不到位,所以拉肚子常有之。 然后便是跌打损伤、腰酸腿痛,尤其到了农忙时节,求此类药这,亦是不计其数。 再然后便是一些妇科药,譬如妇科养荣丸、归芍调经丸、暖宫孕子丸……这方面的求药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多起来。主要是因为对岳望舒这个大夫身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谬误,她的身份,自然不是周遭村镇佃户所能探明的,皇庄也只对外宣布是宫里人、且又是太医的亲传弟子。 所以岳望舒的身份就被误传成了内监,而下去分发仁丹丸药的人不是宫女就是内监,没一个是男人,故而许多久病无医的妇人便鼓起勇气求药了。 岳望舒倒觉得是好事。 这个时代,礼教严苛,绝大多数的妇人若是染了此类病症,根本不会去求医问药,生生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死。 虽说不能亲诊,恐有不对症,但总比连药都没有强。而且她也叮嘱过宫人转告那些妇人,若有不适之处,要及时相告,介时她根据反映再行换药。 好在,绝大多数药都是有效的。 这叫岳望舒很是欣慰,搓丸子的动作都麻溜了几分。 太监小兴子并宫女金桂、银杏回来复命。 “主子,仁丹丸药都已经发放完了,不少百姓,尤其是妇孺都对您感念不已,奴婢临走前,还有人拉着奴婢的袖子,朝着玫瑰岭皇庄这边磕了好几个头呢。”小兴子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 岳望舒已将蜡封好的四神丸装入瓶中,嘴角挂着笑意,“村镇中一切还好吧” 宫女金桂忽的低声道:“就是不知怎的,今年腹泻者甚多,奴婢带的四神丸竟不够分发……” 岳望舒露出疑惑之色,“按理说,这个时令不是多发此病的时节。” 转而道:“也罢,我再多制些便是了。” 不由感叹道,“拉肚子这事儿,说大不大,注意干净尤为要紧,你们可有好好宣传,叫他们饭前便后好生洗手、勿饮生水冷食” 小兴子连忙道:“当然有,奴婢嘴皮子都快说烂了!这洗手还好说,这喝热水吃热食就……” 岳望舒蹙了蹙眉,但旋即也明白缘故,贫寒之家哪里担负得起额外的新柴开销就算自己能砍柴做薪,也少不得要浪费大半个劳动力,有那闲心,不如多干些活、做些工,至于饭食,左右天气暖和,非宽裕人家,哪里每日喝热水、吃热食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天底下只有一种病,便是穷病。 “再给佃户们减一成租子吧。”其实皇庄的佃租本就偏低些,玫瑰皇庄周遭的村镇其实已经算是相对宽裕的了。但在岳望舒看来,还是太过困窘贫寒了。 小兴子连忙道:“主子菩萨心肠!” 隔天,岳望舒正要吩咐婢仆将紧急赶制的四神丸送去村镇中应急,小兴子却突然来报说:“主子,金桂病倒了,也是腹泻不止。” 岳望舒诧异,被传染了不至于吧皇庄里的婢仆可不至于喝冷水、吃冷饭,更不至于便后不洗手…… 忽的,岳望舒突然感觉到浓浓的不安,便忙追问:“除了腹泻,还有什么症状” 说罢,不等小兴子回答,便索性起身道:“带我去金桂房中瞧瞧!” 小兴子急了,直接噗通跪倒在岳望舒身前,“主子万万不可!金桂可是腹泻啊,屋内腌臜,您怎能去况且这病怕是会传染,您若有个万一,奴婢可就万死难恕了!” 说着,便砰砰磕头不止! 岳望舒一时头大,便吩咐一旁的小菊道:“你去给我缝个口罩,如此就不担心传染了。” “口罩”小菊如坠云里雾里。 岳望舒也不多话,直接铺纸磨墨,给她画了个草图,“喏,就是这玩意,带上之后,就能隔绝病气了。” 这话虽有夸张的嫌疑,但对于防止疫病传播,的确大有效用。 小菊看了之后,又结合口罩的“口”字,顿时就猜出是是何用了,便问:“不知要用何种布料妆花纱可以吗” 岳望舒满摆手:“太薄了不行,用细棉布即可。” 虽然这口罩用料没法再更讲究了,但总比没有强。 岳望舒又道:“多加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来一起多做些备用。” 她心中忧恐是某种厉害的传染病,这口罩自然是多多益善。 “是!” 如此简单的活计,但凡是个宫女,都能做来,甚至以岳望舒的针线手艺也不难。 岳望舒又吩咐小兴子,“去拿些酒精,四瓶酒精兑一瓶水——水要蒸馏……算了,凉白开也行。兑好之后,去金桂屋里好生细细洒上一遍,她所有碰过的东西也一律如此处置。” 先消个毒,岳望舒戴上口罩再去。 面对传染病,岳望舒哪怕有生命光环,但她也是很谨慎的。 毕竟大招四个月才能使一次,而且使用权利早已上缴给了皇帝,她也不敢轻易使用。因此,还是做好防疫措施比较稳妥。 如此一通操作之后,岳望舒这才戴上小菊亲手缝制的细棉布口罩,来到了宫女所居住的后罩房。 此时此刻,后罩房已经紧急清扫了一通,也洒了酒精,闻着自是一股子酒精味,混杂难言的气味,不只是排泄物,还有呕吐物的气味。 金桂正躺在一方小榻上,已然是浑浑噩噩,神志都不清晰了。岳望舒心下一惊,这果然不是拉肚子那么简单! 她忙上前翻开金桂眼皮,又扒拉开她的口齿观察,又仔细观察她的面部,不由心道,竟是脱水的症状,便吩咐身后也同样戴了口罩的小兴子:“待会儿叫人给她多喂些淡盐水。” 然后这才搭了脉,不消片刻,岳望舒神色凝重,立刻吩咐道:“凡是与金桂亲密接触的宫人,都隔离到跨院去!另外,加紧赶制口罩,山庄所有人都要佩戴!另外,所有屋舍都要消毒!” 小兴子被惊了一下,惶惑开口:“消、消毒” “就是喷洒酒精。”岳望舒正色道。 “主子,金桂这到底是……什么病”小兴子也感觉出不对劲了。 岳望舒叹了口气,道:“瘟疫。” “瘟疫”二字一出,小兴子瞬时腿软,几乎站不稳。 岳望舒连忙道:“别怕,山庄医药充足,且只要带好口罩、勤洗手、勤消毒,便不妨事!” 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毕竟小兴子也是接触过病患的人,虽则暂时没有染上瘟疫的症状,但心里也吓得不行。 岳望舒连忙道:“赶紧把李约从玫瑰林那边叫回来。” 岳望舒眼瞅着小兴子怕是担不起大任,便想到了李约,这会子就别管什么玫瑰花瓣的采摘任务了,老老实实回来主持防疫工作吧! “是!奴婢这就去!”小兴子那叫一个连滚带爬。 新 第七十六章、霍乱!(7/10) 不得不说,这御前的都太监就是沉稳。 李约临危不乱,不消半日光景,就把岳望舒的一系列吩咐一一办妥,该隔离的隔离、该消毒的消毒,办好之后,李约戴着口罩前来药房向她复命。 岳望舒欣慰地点了点头,“皇庄倒是问题不大,金桂也已经服药了。”——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四环素,她也只能按照《伤寒论》照抄药方,希望能有效。 李约忍不住问:“娘娘,金桂所染,不知是何种瘟疫” 瘟疫只是烈性传染病的统称,因此李约只能猜出不是天花,凡内廷宫人都需接种牛痘,自然无有染天花之虞,也多半不是疟疾,疟疾有金鸡纳霜可以治愈,主子犯不着如此忧忡。 岳望舒叹气道:“霍乱。” 李约神色不由凝重,“得了这个病,怕是要死一半,哪怕医药充足……”李约没有继续说下去。 岳望舒心下不忍,在现代世界,霍乱这种传染病,几乎灭绝,就算偶有爆发,也有行之有效的药物和手段,治愈率很高。 但在这个时代,瘟疫肆虐之下,三分靠人力,七分听天命。 岳望舒不由忽的想到了玫瑰岭下诸村镇,霍乱肆虐之下,不知能有几人存活 想到此,便再也坐不住了,“李约,你去给我寻一身内监服制,再备好医药、酒精、口罩,明日一早,去附近镇子上瞧瞧!” 李约不由双目圆瞪,纯姝媛这哪里只是去“瞧瞧”,分明是要以身赴险!李约二话不说,伏跪在地恳求:“眼下瘟疫横行,主子岂可以身犯险更何况玫瑰镇上又不是没有大夫,大不了主子着人送些医药前去便是了!” 医药物资固然要紧,岳望舒想到的却是自己的生命光环的范围小技能,若有她亲去,怎么也能多救几个人。 更何况,也总得有人去宣传教导防疫策略,否则霍乱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若说治疗霍乱,我的医术的确多半不及镇上大夫。”虽然岳望舒学了几年中医,但也深知,自己也就是个照本宣科的三流中医。 “但是!”岳望舒叹了口气,“我真正忧恐的是,这霍乱极易传播,需得将口罩、酒精用法及早教导众人,如此才能遏制瘟疫蔓延!” 听了这话,李约赶忙道:“主子此心,奴婢明白。可是主子的身份……怕是只会事倍功半。奴婢觉得,应该立即禀报圣上!防疫之策,由圣旨而出,纵有人存有疑议,亦无人敢不遵了。” 岳望舒被一语惊醒,是啊,就算她亲自去村镇主持防疫,就算村镇里的人肯听她的话,可她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几个村子几个镇子眼下尚且不知霍乱从何爆发,又是已经波及了多远。 这样的大疫,最需要的是强有力的集权中央主持大局。 “你说得没错!我这就写信禀报皇上!”岳望舒二话不说,便直奔书房而去。 岳望舒一个三流大夫都能发现瘟疫正在肆虐,这京畿之下,不知多少名医,又岂会不曾察觉 其实早在旬月之前,疑似瘟疫的病情便已经出现在了京北,而后才散步到了京西玫瑰岭一带。因此奏明霍乱疫病的奏折早在七日前就呈递到了皇帝陛下的御案前。 皇帝晏铮也已在六日前调拨太医和京中医士前往京北,并封锁九门,以防霍乱肆虐入京师。 但终究还是没能防住,岳望舒的密信送达晏清殿的时候,漫说京城,就连皇宫内,都出现了染霍乱的宫人! “什么玫瑰岭皇庄也出现了瘟疫!”晏铮脸色陡然青了,因京中瘟疫蔓延,晏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接人回宫,原想着皇庄远离人烟,起码比京中乃是皇宫里要安全些,却不成想…… 晏铮飞快看完岳望舒亲笔所书的防疫诸策,虽有不解之处,却并不疑心这些策略,他定了定心神,“速速着人前往玫瑰岭,接岳氏回宫!” 眼下既然两处都有瘟疫,还是将她接回来,好歹宫里还有诸多太医。 九门封锁,寻常人等自是不得出入,不过若是手持上谕的御前都太监,那自是另当别论。 另一头,岳望舒自送出信件之后,就开始忙活着抓药,并口罩、酒精等物,一并着人送去周遭村镇支援。 她自是出不得玫瑰岭皇庄了,李约整天在她跟前围守,似乎生怕她以身犯险。 岳望舒也不是头铁的人,在知道自己去与不去,差别不大的时候,她便安心呆在皇庄等消息。 直到御前都太监张德贵持上谕来到皇庄,李约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张德贵因与总管太监张寄同姓,所以认了干爹,也混了个七品都太监,此番前来,乃是皆岳望舒回宫的。 若换了旁的时候,莫说只是个都太监,哪怕皇帝亲自来,她都断不可能回宫。 但眼下,可不是纠结男女之事、忧心自由问题的时候。 她防疫策略需要皇权来施展,可由不得矫情忸怩,岳望舒连衣裳都没换,只带了些口罩和几个贴身婢女,便登上马车,跟着张德贵一路入九门、进皇宫。 进了宫,却不能直接去见皇帝,毕竟玫瑰岭闹了疫情,岳望舒略一思量,便先去了昔日居所乐安宫,在乐安宫偏殿重新更衣,给自己消了毒,身边人亦如是操持一通,这才敢去见皇帝陛下。 匆匆赶去晏清殿,已经是红日西斜,却见湘妃泣泪下辇舆而来。 岳望舒此番回宫,皇帝晏铮事先自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来不及跟后妃言说。 湘妃自是惊了一下,又不禁想到纯姝媛颇通医术,便踉踉跄跄扑了上来,岳望舒甚至来不及行礼,赶忙先扶住摇摇欲坠的湘妃。 “娘娘这是怎么了”岳望舒心中咯噔一下,湘妃素来稳重,这般失态,难不成…… 湘妃当即嚎哭道:“娍媖今早突发烧热,方才上吐下泻,怕是——也染了瘟疫了!” 岳望舒瞳仁剧震,便想到了自己大招还未动用,怎么也能挽救大公主性命。 新 第七十七章、皇后、大公主二选一(8/10) 值此之际,最是慌乱不得,岳望舒先宽慰了湘妃几句,便忙扶着她,二人一并进晏清殿见驾。 入得殿中,却见几个太监正蒙着脸提着花洒四处喷洒酒精。 岳望舒看在眼里,紧锁的眉头不禁稍稍缓解,皇帝竟这么快就采取了她的防疫策略! 湘妃虽然看的迷糊,却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见到皇帝,便哭诉不已:“皇上,臣妾如今就只有娍媖这一个孩子了!她不能有事啊!”说着,她身子一软,便扑倒在地,整个人都失了主心骨,只啜泣不已。 皇帝晏铮被吵扰得又烦又燥,他飞速吩咐身边人,“速去拟旨,将这些防疫之策内外推行,就说是出自太医院之手。” “是,皇爷!”总管太监张寄忙不迭持着皇爷亲笔所书的条陈前去内阁传旨。 皇帝晏铮这才将目光转了过来,看到岳望舒敛衽执礼、不慌不乱,心下也稍稍安定几分,便道:“纯姝媛,你先替朕送湘妃回惠明宫,容后朕再召你询问。” 其实也没啥好问的了,她的策略全都写在了那封密信上,皇帝肯采纳,也就足够了。 她福了福身子,便将软在地上垂泪不止的湘妃扶了起来。 二人正要退下之际,皇帝晏铮却忽的道:“娍媖的病先交太医诊治,你从旁协助,不要自作主张。” 岳望舒自是听懂了皇帝话里的意思,这是叫她暂且别用大招。岳望舒蹙了蹙眉,小孩子体质弱,哪里经得起病情耽误霍乱疫病,大人都未必能抗住…… 晏铮脸色暗淡了几分,“皇后昨夜也上吐下泻。” 岳望舒愕然失色,皇后也染上霍乱了! 湘妃露出惊愕之色,“皇后姐姐竟也——” 岳望舒有些意外,湘妃竟然不知道 晏铮叹了口气,“皇后封了凤仪宫众人的口,不许叫人禀报朕。”但宫里的事儿,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朕 岳望舒这才明白,皇帝方才说“稍后召见”是何意了。 她的大招只有一次,到底给谁用,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是。”岳望舒敛衽应诺,便对湘妃道,“咱们先回惠明宫,娘娘如今着急也没用。” 大公主与皇后,到底救谁,便只能这二人在皇帝心中孰轻孰重了。 唉,一个是结发妻子、一个是娇宠爱女,不管选谁都是错。 回到熟悉的惠明宫,便立刻有宫人上来,用烈酒为湘妃洗手,又用棉布制成的面巾蒙住鼻子以下半张脸,这才得以进入大公主所在的东偏殿。 偏殿中,亦是酒气扑鼻,还夹杂着不言可说的气味,却见大公主躺在榻上,人已经恹恹苍白,早不复去岁只是活泼的模样,叫人不禁唏嘘。 湘妃看在眼里,又是不禁泪落两行。 岳望舒二话不说,先上去给二公主来了一通望闻问切,又询问了所开之药,不禁颔首,比其她只制造照《伤寒论》生搬硬抄,自是强了许多。 湘妃忍不住问道:“娍媖脉象如何了” 岳望舒忙宽慰道:“好在大公主的身子底子尚可,如今倒也不算太糟糕。”眼下才刚发病,的确不算太严重,但是接下来霍乱杆菌会进一步在她幼小的体内肆虐,她又是这般上吐下泻,再好的药,也不知能吸收几分。 唉,三分看医术,七分看天意。 虽说好话太医也说了一箩筐了,但岳望舒所言,反倒是更叫湘妃能听进去几分。无他,大公主这身子底子尚可,还不是多亏了岳望舒 “那娍媖会没事的对啊吧”湘妃如抓到救命道菜般抓住了岳望舒的手。 岳望舒哪敢下这种包票只得道:“您放心,我和太医都会竭尽全力。” 湘妃哪里不懂,登时便红了眼圈,她也知道,这可是瘟疫,华佗在世也不敢打包票吧 湘妃拭了拭泪,“那就有劳妹妹费心了。” 岳望舒看在眼里,也是着实不落忍,甚至手握救命大招,她亦不敢告诉湘妃,“也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湘妃叹了口气:“早先就是凤仪宫一个宫女先发了病了,我早该想到的……怪不得,今日一早去请安,皇后娘娘却谁都不见。” 又对岳望舒道:“眼下形势非比寻常,除非皇上传召,你哪里都不要去,凤仪宫……你就算去了,皇后娘娘也必定不肯相见,连二皇子眼下送去了陈才人处。” 岳望舒心下咯噔,二皇子按理说留在南宫所殿即可,挤在陈才人处也未必便宜。皇后莫不是托孤,不,顶多就是归还。总之,皇后怕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荣妃娘娘和三公主眼下可还好”三公主更是个奶娃娃,叫人实在不得不担心。 湘妃道:“荣妃母女如今尚且安然无事,兰贵嫔和芳婕妤身子不比以往,也都早早封宫,除了太医,轻易不许人进出。” 岳望舒正疑惑着,却见大公主娍媖陡然呕吐了起来,却见吐出来的却多是药汁。 湘妃急得几欲哭出来,“这才刚喝了药,便又吐了!这可如何是好!” 岳望舒只得连忙道:“快,再去熬一副药来了!” 吐了就再喝!只要进胃里头,好歹能吸收一些! 岳望舒苦笑,眼下也只得这般灌药了。 想到此,岳望舒一咬牙,便叫小菊取了银针来,在大公主关穴、内庭穴、足三里穴等穴位施针。 好在针灸起了些效用,灌下的第二碗药没再吐出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湘妃拭泪道:“多亏有你在。” 岳望舒施针实属冒险,她的医术,实在不精,还真怕扎错了。 待到大公主昏昏入睡,也已然入夜。 饥肠辘辘与岳望舒与湘妃一并回正殿用了晚膳,便见御前的都太监张德贵来请。 岳望舒也不耽误,消了毒便动身。 此时此刻,皇帝晏铮亦是颇有疲惫之色,霍乱在京中肆虐,又向京北、京西各处扩散,实在叫他寝食难安。亏得如今身子骨不似从前那般孱弱,否则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眼下,望舒给出的计策已经颁布了下去,只盼着能有奇效。 新 第七十八章、皇后的品格(9/10) “皇上。”岳望舒看着已经胡子拉碴的皇帝陛下,规规整整敛衽行礼。这位皇帝素来仪表堂堂,何曾有这般模样 大疫之下,怕是已经许久不曾安枕了吧 皇帝晏铮忙打起精神,冲她招了招手,“瘟疫自十数日前便出现在了京北……” 晏铮忙娓娓将霍乱疫情到来,又指着一张地图,将瘟疫所染之地一一指出,“哪怕朕一早就做出应对之策,可扩散得还是如此之快!” 岳望舒心道,这还算快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个时代交通落后,所以瘟疫散播的速度也远远不能与现代后世想比。搁在现在,十几天,怕是都够传染到全国,甚至国外了! 岳望舒连忙道:“放心,只要按照我的法子来,一定能遏制住霍乱传播。” 霍乱,主要通过消化道传染,也就是呕吐物、排泄物,并不会通过呼吸道传染。当然了,口罩依然必不可少。 “就是不晓得酒精够不够用……”口罩好办,赖得纺纱机、织布机的广泛使用,所以棉布产量很高,造口罩的原材料很充足。 晏铮道:“朕也想到了这点儿,已经下令皇商陈家日夜赶工,并停了香水进贡。” 是了,原本酒精最大的用途就是制香水。 这个皇帝还是很靠谱嘛。 岳望舒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保证口罩、酒精供给,那问题就不大。”——疫区范围也不大,以京畿的人力也完全够用,只要宣传到位、医药到位,一定能扑灭霍乱。 晏铮也不禁眉宇稍稍舒展,“有你这番话,朕也放心不少。” 岳望舒却苦笑:“眼下霍乱倒是可控,只不过已经染病的人……我就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救命大招是有,但只能救一人! “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岳望舒不知该怎么说,“大公主的脉象我也已经看过了,倒是还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只是接下来,病情肯定会加剧。而皇后娘娘,既已经二皇子托付陈才人,可见病情只会比大公主更糟糕。” 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像是能凭自己挺过来的主儿!! 皇帝晏铮扶着自己沉痛的额头,“惠明宫和凤仪宫的情况,朕……心知肚明。一个是朕结发十数年的妻子,一个是朕的长女,朕何尝不想她们俩都能转危为安。” 此刻,他却也明白,他不但要做出选择,而且必须要快! 他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晏铮忽的抬起头,露出一双赤红的微微湿润的眸子,“朕若让你去救娍媖,你可会怪朕不顾夫妻情分” 岳望舒心下一惊,皇帝莫不是要选择救大公主想到那个孩子,她自是说不出半个“字”,但想到皇后,又不免心酸。皇后嫁给皇帝这么多年,潜邸就失了孩子,却不妒不怨,为皇帝打理好后宫、视庶子庶女如己出,这般贤德,若换了是她便万万做不到。 岳望舒良久才道:“这种事情,本无对错,单看在皇上心目中,谁更要紧罢了。” 晏铮合了合眼眸,皇后与娍媖,孰轻孰重若换了从前,自然是皇后要紧一些,但现在……他承认,在如今抉择上,他心里掺杂不该有考量。 晏铮握了握拳头,眼下望舒或许会觉得此事无对错,但日后呢 若朕选择舍了皇后,望舒难道就真的会遂了朕的心意吗 何必呢,何必被自己所喜欢的女子瞧不起 晏铮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做出了应有的决定:“娍媖年幼,眼下是九死一生。而皇后……已然是十死无生之境地了。” 说着,晏铮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眸已经通红,“所以,朕希望你即刻前往凤仪宫。” 此时此刻,岳望舒不知是该为这等结发情义而感动,还是该为大公主伤心落泪。 岳望舒对于皇帝的抉择没有任何异议,这种情况下,做出的任何决定,无疑都是剜心一般,她又何必语出刻薄 便再度福了福身子:“身为医者,自当竭尽全力。我去救了皇后之后,会立刻回惠明宫,日夜陪伴在大公主身侧。”——希望生命光环的小技能能够挽救大公主性命。 晏铮重重咬了咬牙,“走吧。”——那种最理想的状况,他并不敢十分奢想。 凤仪宫,正殿外。 乌泱泱七八个太监宫女跪成一排,生生拦住了皇帝陛下的去路。 为首的都太监鼓起勇气道:“皇后娘娘说,谁也不见,哪怕、哪怕是皇上来了,也不见!” 那都太监已经颤颤巍巍。 皇帝晏铮倒是不曾动怒,反倒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样子,他抬了抬手,吩咐随从内监:“撞开殿门。” 皇帝叫人撞开皇后的殿门,自古何曾有这办事 但岳望舒却笑不出来,反而鼻子酸涩得紧。 这就是皇后的品格。 总是叫人敬服。 “轰隆”一声,殿门被御前太监生生撞开,一众凤仪宫内侍吓得不敢动弹,顶多就是在一旁叩首,说着请皇上三思、请皇上爱惜龙体之类的话。 其实皇帝还是爱惜性命的,殿门一开,这不就戴上口罩了。 岳望舒也如是。 霍乱病人的房间,气味终归是不佳的,哪怕皇后身边不缺勤快伶俐的宫女。 皇后的病况比她想象中更严重,整个人都已经枯槁,脸颊凹陷、嘴唇干裂,整个人浑浑噩噩,命已然去了七分!岳望舒忙上前搭脉,然而脉搏却微弱至极,转念一想,她还搭什么脉!搭脉管用吗这个时候,怕是也只有她大招还能管用了。 但心下却忍不住想,一记大招真的够用吗若万一不够用该怎么办 皇后这副样子,晏铮看在眼里也是不忍,想到娍媖过两日也会是这般模样,不禁心口微微作痛,但他还是忍痛道:“开始吧。” 岳望舒点了点头,正要发动大招,皇后却突然抬起枯槁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岳望舒一愣,忙宽慰道:“皇后娘娘别怕,您还有救。” 皇后张了张,极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你当初,救荣妃……并非以针灸,是与不是” 岳望舒愕然,皇后这是已经知道了,她忙看向皇帝。 晏铮却道:“朕不曾告诉皇后你的本事,荣妃也不曾泄露只言片语。” 皇后却嘴角扬了扬,挤出个艰难的笑容,“果然如此,那个神医……就是你。” 岳望舒是真的佩服皇后的脑子,居然能猜到这个地步! 岳望舒忙柔声道:“所以,您放心,我定能您救您。” 因为严重的脱水,皇后的呻吟已经沙哑如老妪:“救了本宫,那娍媖……可还有救” 岳望舒愕然,皇后连她的大招限制都猜到了 想到大公主,岳望舒不免黯然,“您病得更重,大公主那边……我也会尽力而为。” 皇后合了合眼眸,非她不畏死,只是娍媖还小啊!她眼角似有泪滴,“去……先救娍媖。” 岳望舒再度愕然,皇后既已经猜到她大招限制,便该知道,若救了大公主,她自己势必不能活命!! 新 第七十九章、皇后遗旨(十更完!) 皇后大口喘息着,又看向了眼带血丝的皇帝陛下,“皇上弃娍媖而来,这份心意,臣妾已经知足。可……可臣妾不想再造孽了。”若为了让她活命,而最终使得娍媖夭折,那样的局面,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再有孩子夭折了。 岳望舒不禁费解,“再造孽”这话又从何说起! 皇后的品格,人所共知。 她能造什么孽 虽说曾有几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觉得皇后害了不少皇嗣,但岳望舒却相信皇后绝对不可能残害皇子公主!毕竟皇帝又不傻,皇帝对皇后爱重,一半是结发之情、另一半便是敬重皇后的品格。 可如此一来,皇后所为的造孽,又是指什么 岳望舒不禁往前推导,不由便想到了夺嫡。 先帝朝的夺嫡,在如今人口中,是如今这位皇帝陛下捡了个漏,往好听点说,叫天命所归、福泽深厚。 但是,夺嫡这种事情,还能捡漏 岳望舒从前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只怕没那么简单!认识了这么久,她也早看出这位皇帝陛下绝非省油的灯!搞不好,他那些兄弟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想到此,岳望舒打了个冷战。 这里头的事儿,不但不能问,要装聋作哑!岳望舒缩了缩脖子,权当没听见。 “若娍媖夭折,臣妾必不独活!”嘶哑的腔调、微弱的嗓音却透着异常的决绝。 岳望舒这下子也不敢施展大招了,皇后在她眼里,是颇有威信的,她的话,谁敢忽视所以,再度看向了皇帝陛下。 晏铮脸上几乎看不出丝毫表情,他定定看着病榻上的孟氏:“你当真决意如此” 皇后苍白枯槁的脸上露出了别样温柔的笑意,“臣妾是什么性子,皇上还不明白吗” 晏铮自是知道皇后将娍媖亦是视若己出,可如今是生死之择啊。 如斯品格,心性冷硬如晏铮,亦不免为之动容。同时,心底那一抹见不得光的念想,亦不由冒了起来。 良知与私欲,早在先前就较量了一番了。 晏铮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此,倒是两全了。虽说皇后并非意在全他念想,晏铮内心绷着的那根弦儿也总算松了下来。 他便对岳望舒道:“且去惠明宫吧。” 岳望舒是当真没想到,皇后……这已经不是贤惠那么简单,根本就是圣人、完人了! 此时此刻,她心情万分复杂,不由为之驻足,并急促地道:“我的这项能力,唤做‘生命光环’,有两个用处,一是隔四个月可以施展一次,无论救人性命还是治愈绝症,大多不在话下。其二,这个光环无形之中也能帮身边人慢慢调理身子。所以,若先救下您,我再去日夜照料大公主,如此未尝不能两全。” 这是岳望舒第一次对人坦诚公布自己的奶妈技能。 这样的能力,皇后惊异之余也隐隐有几分了然,“那……便先去救娍媖吧。” 岳望舒叹道,“大公主尚且能撑几日,您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大公主起码能多沐浴几天生命光环,可皇后的身体状况明显更加糟糕。 皇后却丝毫不曾动摇,只道:“去吧。” 话到如此地步,岳望舒还能说什么,忙敛衽屈膝,深深一礼,“我会尽快回来。” 又朝着皇帝福了福身子,便孤身而去了。 此时此刻,凤仪殿中静谧异常。 皇后望着殿中的烛火,以及烛火映照下的年轻君王,似是在想些什么,良久才低低道:“原是如此,我早该看出皇上的心思……” 晏铮不由默然,眼前之人,无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哪怕诸多隐瞒,此时此刻,她想必亦是猜到了。 “不成想,如皇上这般男子,竟也有动情的一日。”皇后忍不住发笑。 晏铮虽知这是讽刺,亦是生不起气来,“你是觉得朕铁石心肠,所以不会动心” 皇后幽幽一叹,却不回答皇帝的问话,而是喃喃自语:“如此……倒也是好事。保不齐,还是家国之福。”一时间,却是思绪万千,想到了从前,亦是想到了将来。 自语过后,皇后复又看向皇帝:“如今纯姝媛回了宫,皇上打算如何” 晏铮不语。 皇后忍不住又发笑了,这是明摆着是不想再将人放走了。 “也罢,夫妻一场,我便再帮陛下一把。只盼着陛下得偿所愿之后,好生做个贤明仁君,也叫我能九泉安心。”皇后徐徐缓缓说出了这番话。 话分两头,岳望舒乘着肩舆,又是一路急赶回了惠明宫,眼下时辰,湘妃母女自是各已安睡。 岳望舒未曾惊动正殿,直接悄然进了大公主的东偏殿,只对服侍的宫女推说来瞧一眼,便近前对着昏睡的娍媖公主放出了大招。 如此不过瞬息光景,岳望舒顺势给娍媖公主掖了掖被角,心道:孩子,你可欠了皇后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叹了口气,便再度悄无声息离开,又折返回凤仪宫。 于凤仪殿外,正好见皇帝陛下走了出来。 岳望舒忙敛衽一礼。 晏铮抬手相扶,“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皇后这里,便交给你了。” 岳望舒郑重点头,目送皇帝远去,便快步再度进了凤仪殿中。 此时此刻,皇后已经深沉昏睡而去,岳望舒看在眼里,心下仍是费解,一个女人,竟会良善到这个地步,为了保旁人的孩子,不惜赴死。 叹了口气,便去外室罗汉榻上寐着了,今日忙活到半夜,她也委实有些乏了。 且不说这一夜,从那罗汉榻上“噗通”摔落几回,总之天亮的时候,少不得浑身酸痛。 唉,没办法,她需得和皇后距离三丈以内,又不好太过近距离跟霍乱病人接触,外室次间的罗汉榻便是唯一的选择。 天亮了,洒扫的洒扫、熬药的熬药、消毒的消毒,凤仪宫虽在隔离中,却依然井然有序。 岳望舒梳洗了一番,便见皇后身边的女史彩鸳捧着一卷懿旨走了出来,“娘娘有懿旨给姝媛。” 岳望舒愣了一下,啥时候写的懿旨 便连忙整理衣襟,便要跪下接旨。 女史却连忙扶住了她,“皇后娘娘说,您有救扶帝女、献策防疫之大功,不必拘礼,懿旨也请您自看,微臣稍后会着人传旨晓谕六宫。”——女史是皇后身边的秉笔女官,非宫女之身,乃是出身书香之家,颇具文墨之人,虽只是正七品,亦可称“臣”。 岳望舒又不是天生膝盖软,既然可以不跪,便立刻站直了身子接过皇后懿旨,展开一看,却是褒扬她贤良淑德的,并不曾提及防疫和救大公主一事,但末了了,却加封她为正二品贵嫔。 新 第八十章、纯贵嫔(一更) 也是,若只是晋封娙娥或者婕妤,仅止世妇的话,又哪里需要这等正式的懿旨呢何况岳望舒越级晋封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见怪不怪。 女史彩鸳屈膝郑重一礼,「微臣恭喜纯贵嫔娘娘。」 岳望舒虽然不需要这个,但也是皇后的一番好意,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便敛衽朝着内室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旋即又问:「娘娘身子如何了」——这一夜光环笼罩,也不晓得是否有效。 女史道:「贵嫔请多陪陪皇后吧。」然后便翩然去传旨六宫了。 且不说这道懿旨如何惊诧六宫,眼下皇后病重,自是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半个「不」字。 接下来的日子,大公主娍媖病况陡然大有好转,少不得叫湘妃几乎喜极而泣。至于外头的疫情如何,岳望舒整日守在凤仪殿中,亦是无从得知。 皇后的病情自是意料之中地日渐沉重,岳望舒的生命光环已经没有大招,仅凭范围小技能,自是不足以活死人肉白骨。 呆在凤仪殿日夜相伴的第七日清晨,皇后陡然清醒过来,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活力一般。 岳望舒却是心底咯噔了一下,忙不迭上前把脉,旋即黯然失色。 果然,并不是光环起效,而是回光返照了。 岳望舒合了合眼眸,忙请示:「可要去请皇上来」 皇后却微笑着看着她,兀自轻轻摇头,「我与皇上,该说的那日夜里都已经说过了,眼下倒是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岳望舒忙正色:「嫔妾洗耳恭听。」——她甚至把已经不再使用的「嫔妾」的自称也临时搬了出来,倒非是以嫔妃自居,而是意在表示,自己还是皇后的属下,有什么交代吩咐,都愿意替她去办。 皇后笑容氤氲,「从前竟是不曾看出,你是有这等傲气的女子。」 傲气岳望舒一愣,说的是她避居玫瑰岭,跟皇帝分居的事儿吧,她不置可否,只静静听着。 「其实,本宫年轻的时候,何尝不傲气」皇后声音幽幽,似是怅然,「本宫自小多读了几本书,便自诩智谋不逊男儿,不愿如寻常女子那般相夫教子、庸碌一生……」 说着皇后笑意苦涩,「本宫十六岁就嫁给了陛下,彼时陛下还只是郡王,却有远胜废太子、周王等人之才智。所以当陛下有意储位,却犹豫着是否要一争的时候,是本宫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岳望舒暗道,当年夺嫡,皇帝果然不是捡漏那么简单。 不过岳望舒可不想知道太多,便道:「娘娘的意思,嫔妾明白。」 皇后却摇头,「不,你不明白。」 岳望舒:…… 皇后继续幽幽道:「其中内情,本宫便不与你细说了,以你聪明想必也能猜度几分。」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 「如今想来,本宫不过就是野心难遏,做个郡王妃还不够,非要肖想这中宫皇后之位。」皇后忍不住深深自责,「因本宫的计,楚王附逆周王行谋逆之举,事败之后,楚王妃悬梁自尽,彼时,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说道此处,皇后忍不住合上了眼眸。 岳望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才道:「夺嫡之事,难免的。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让它过去吧。」 皇后苦笑道:「本宫若能过去这个坎,当年也不会小产了。」 岳望舒心中一惊,原来当年皇后小产,不是因为皇帝负伤,她受惊过度,而是因为经不住良心谴责吗 唉,皇后倒是好智谋,可惜心不够狠、不够硬啊。 皇后哑声道:「时过境迁,本宫说这些,倒也不 是为了告诉你本宫身上的罪孽如何深重。」 岳望舒:倒也不能说是罪孽深重吧 说到底,皇后只是出谋划策,真正去施为的是皇帝啊! 况且,夺嫡之事,一旦心慈手软,便是为人鱼肉。 皇后继续哑声道:「本宫只是想告诉你,皇上……身上的罪孽远在本宫之上。」 这倒是实话,岳望舒却不敢应声。 「本宫真怕啊,怕本宫死了之后,皇上会如当年那般大造杀孽。」皇后忍不住眼圈通红,忧恐不已。 「额,不会的,皇上如今是仁厚明君。」岳望舒忙违心地夸了一句。 皇后却嗤笑了:「不过是做出一副仁厚之主的样子罢了。」 岳望舒: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可皇上若是能一直这样装下去,装一辈子,倒也是社稷之福泽。」皇后喃喃苦笑道。 「可是——」皇后再度话锋一转,「皇上因当年夺嫡之念,最终手足兄弟死伤无数。如今,皇上却又起了旁的执念。」 皇后目光直直看向岳望舒。 岳望舒: 「本宫希望,不,是本宫恳请你,留在皇上身边。一则全了他的执念,二则也能时时劝导。」皇后眼中尽数是恳求。 岳望舒头大如斗,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圣母这种话,若是旁人唠叨,她或许可以不予理会,但皇后……人家快死了,而且为救大公主,坦然赴死! 面对这样一个圣人般的人物,岳望舒着实亚历山大。 皇后又苦笑道:「你纵有这般本事,可若皇上非要强求,你又能如何反抗与其有朝一日,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倒不如直接遂了皇上的心意。这样对你好、对皇上好,对天下万民亦是好事。」 岳望舒听得那叫一个不得劲儿,你这是给自己男人拉皮条你知道不 而且,反抗不了就顺从 岳望舒听得心生暴躁。 「嫔妾会好生考虑此事。」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岳望舒也实在不好叫她死不瞑目,可若应了,心里又着实不肯。只好如此搪塞。 皇后徐徐吐出一口气,声音已经幽微不可闻:「本宫累了……」 本宫这辈子,当真是累了。 岳望舒也觉得很心累,没想到皇后临死前,跟她说了这般一番「剖心置腹」之言,如此,也总算明白皇后为何如此贤德,贤德到了自己不要命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为当年夺嫡中间接造成的杀孽而愧悔,所以孟皇后竭尽全力做一位贤后,不论是让命予娍媖公主,还是拜托她留下,说到底还是为了让皇帝不要变成暴君。 虽然岳望舒觉得皇帝不至于变态,却也不免想到,若是皇帝一味强留,她又该怎么办呢 唉,头秃。 「皇后娘娘,您喝了药再睡吧。」岳望舒见皇后已经没动静了,便忙道。 然后,看着那张纹丝不动的憔悴容颜,却是心头一震,忙伸手到皇后鼻下。 旋即不禁恻然。 天佑八年夏,皇后孟氏薨。.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一章、丧礼上的孕妇(二更) 皇后薨逝,国丧当前,又正当霍乱肆虐,宫中自是忙得不可开交。 皇帝钦点了湘妃主持丧仪,并暂理六宫庶务。湘妃自然只得将病情好转的娍媖公主安危悉数托付于岳望舒。岳望舒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每日前去凤仪宫举哀,便是陪在娍媖公主身边。 中宫亡故,六宫嫔妃、皇子公主,乃至外命妇都需每日素服入宫,长跪举哀,直至满七日。 只是眼下霍乱四起,自是不宜胡乱走动,皇帝便免除了外命妇入宫举哀之礼。另外国丧期间,停婚丧嫁娶、歌舞宴饮,如此倒是遏制了霍乱散播。 凤仪宫举哀,于中宫棺椁之前,嫔妃们按照位份高低因此跪于蒲团上,或是啜泣、或是呜咽、或是嚎啕,叫人耳根子着实不清静。 说实在的,皇后的死了,如此一个宛若圣人般人物,着实不免叫人哀恸。但于岳望舒而言,皇后又不是她至亲至交,着实没法天天哭出花儿来,她心中更多的是倒是几分戚戚然。 可没法子,举哀就是得掉泪,何况岳望舒跪的位置还这般靠前。她前头仅有荣、湘二妃,身侧是兰贵嫔沈氏,倒是昔日位高于她的芳婕妤如今只落在她身后,呜呜咽咽哭得绵绵不绝。 没办法,岳望舒只好用染了姜汁的帕子摸了一把眼睛。 顷刻间,只觉得眼睛作痛,登时泪水便滚滚涌出。 做这些虚礼,既折腾活人,又于逝者无益,何苦来哉 一面落泪,一面唏嘘叹惋,叫一旁兰贵嫔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片刻后,兰贵嫔方才低声道:「皇后娘娘病重之事,是你不顾自身安危、服侍跟前,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岳望舒一愣,方才明白兰贵嫔这是在宽慰她。思及前后,倒是想起,她此番回宫,在旁人眼里,只怕误以为是皇后之意,所以她服侍中宫身侧,便如报恩一般。 岳望舒并未否认,只点了点头,一面连忙擦泪,这姜汁劲儿可真大! 仔细擦了一通,忽的才发现兰贵嫔怎么好像丰盈了许多 依稀记得从前兰贵嫔可是很清瘦的,纤纤袅袅,如空谷幽兰,不成想也有发福的一日。 正歪楼着,却听「噗通」一声,原来是后头的芳婕妤竟是倒了下去,倒是不曾摔在地上,而是软倒在了陈才人身上。陈才人已是张皇失措,忙不迭扶稳了芳婕妤。 负责主持丧仪的湘妃见状,不免神色一紧,连忙道:「快扶去偏殿,小心仔细些!」 兰贵嫔见状蹙了蹙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岳望舒狐疑,「这才第二日……」芳婕妤的身子骨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不至于吧 且湘妃也似乎过于紧张了些。 送走了芳婕妤,湘妃又看向了兰贵嫔,很是担忧关切的样子。 兰贵嫔忙道:「嫔妾无事。」 湘妃这才松了半口气,「你们俩可万万不能有事。」…. 岳望舒:啥意思 湘妃又看向岳望舒:「纯贵嫔,你且去偏殿给芳婕妤把个脉瞧瞧,若无事便罢,若有不妥,便赶紧叫太医来。」 岳望舒愣住了,至于么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反驳湘妃的吩咐,眼下中宫骤然薨逝,湘妃既领了丧仪之事,又代管六宫。漫说是是她,就算是荣妃,也得听吩咐。 岳望舒应了一声「是」,便起身往偏殿去了。 凤仪宫西偏殿中,那芳婕妤已被扶了软塌上,几个宫女小心翼翼服侍着,个个神情紧张。 岳望舒怀着狐疑上前,便从被子里将芳婕妤的手腕拉了出来,直接搭脉。 这脉搏—— 岳望舒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再细细去摸,不由脱口道:「滑脉」 岳望舒愕然,芳婕妤有喜了! 芳婕妤的贴身宫女绣茵小脸紧张兮兮,「是,我家芳主子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岳望舒一阵无语。 怀了身孕不早说,还跑去哭丧——额,这个倒真不能怪芳婕妤。大礼如此,谁敢怠慢如今除了卧病不起的大公主娍媖,连荣妃的三公主娍嫆,还没断奶的孩子,都得由乳母抱着跪在底下举哀半日呢! 皇帝既不曾免芳婕妤举哀之礼,她又岂敢不来 绣茵忙小心翼翼问:「纯贵嫔,我家主子龙胎没有大碍吧」 岳望舒忙道:「哦,没事。」既知她有了身孕,岳望舒便没有拆穿芳婕妤假晕一事,便收回了手,并补充道:「好好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绣茵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岳望舒又忽的想起湘妃对兰贵嫔的特殊态度,随即又想起前几日湘妃似乎说过,兰贵嫔和芳婕妤身子不比以往…… 兰贵嫔那发福的身量—— 岳望舒心中叫了一句「卧槽」。 病秧子狗皇帝,你行啊。 便脱口问:「兰贵嫔的身孕有多久了」 绣茵一愣,便道:「兰贵嫔娘娘已经快四个月身孕,胎像稳固,不比我家主子才三个月。」 岳望舒:用不着再三强调芳婕妤的月份…… 细算起来,是年节前后怀上的。也就是她给皇帝彻底治好了旧疾,兰贵嫔和芳婕妤便接连有喜了。 芳婕妤不必多提,倒是兰贵嫔……也不知是何时心意转圜了,不管怎么说,对兰贵嫔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照顾好你家婕妤,我且出去举哀了。」既然芳婕妤没事,岳望舒便直接走人了。 她这项前脚才出偏殿,床榻上的芳婕妤便睁开了一双妙目,芳婕妤也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兀自小声道:「非我对皇后不敬,我这身子着实还不稳妥……」 绣茵连忙低声宽慰:「皇后娘娘最是宽仁贤德,想必就九泉之下不会怪罪的。」 芳婕妤又小声问道:「那岳氏,当真没瞧出来」 绣茵一时也不敢确定那纯贵嫔是医术不精,还是装聋作哑。 芳婕妤却想到当年那岳氏能把血崩的荣妃生生从阎王殿就回来,又想到与岳氏的昔年口角,便一阵心中不安,「希望她不要胡言乱语。」 绣茵忙道:「不会的,她刚才都说您需好生歇息了,您就只管安心在偏殿歇着就是。保不齐明日皇上就下旨,免了您的举哀了。」 芳婕妤这才安心了几分,又摸了摸宽大丧服下的肚子,气鼓鼓道:「先前还是个小小姝媛,如今竟都居于我上了!」芳婕妤不禁平生几分不服气。.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二章、女人不心疼女人,还指望男人良心发现吗?(三更) 且说这芳婕妤杜氏,虽非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玉,昔年被选入东宫,凭借容色也是得宠了一阵子的,可惜是个空有颜色的,既无才学、脾性也不佳,不久便失了宠,恩宠位份皆是不及同是东宫出身的兰贵嫔。 不过兰贵嫔那是给陛下生过一位公主的人,芳婕妤不服气也没用。 只是这些年后宫寥寥,芳婕妤倒是一门心思琢磨着争宠,忙活这些年,又赖得皇后贤德,在皇上跟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有了怀上龙胎的机会。 芳婕妤自己千万个宝贝自己的肚子,却不成想,怀上没多久,宫里就闹瘟疫,原琢磨着关起宫门,小心保胎。又不成想皇后薨了,这才不得不出来举哀。 这一举哀,方才晓得那岳氏竟不知何时回宫了,而且还因为皇后的一道懿旨,竟连越过娙娥、婕妤两级,成了主位娘娘,竟压了她一头! 芳婕妤心里端的是不服气,「皇后娘娘也忒偏心。嫔妃服侍皇后,本就是本分,更何况,她也没把皇后娘娘给服侍好了,这就犯得着连越两级」 绣茵心道,寻常侍疾便也罢了,皇后娘娘染的可是瘟疫,凤仪宫前前后后死了好几个宫人,这个时候去侍疾,一个不慎,自己的小命也会搭进去。 只是却不敢说出来惹自家婕妤生气,便宽慰道:「您现在怀的可是龙胎,只要诞下个皇嗣,何愁不能为嫔为妃,纯贵嫔既无恩宠,又无子嗣,哪里跟您比」 听了这话,芳婕妤心里着这才熨帖了些,虽说她也没多少恩宠,但她有肚子的孩子啊!哪怕是个公主,贵嫔之位总少不了,若是个皇子,何愁不能封妃到时候,一个纯贵嫔又算得了什么 芳婕妤缓缓舒了一口气,这才娇嗔道:「膝盖酸得很,你好生替我揉揉。」 凤仪宫正殿。 湘妃从岳望舒口中得知芳婕妤无碍,松了一口气之余,也顿时明白这方婕妤是娇气起来了,想着皇嗣,却也不能拆穿,只叹道:「叫她好好歇着吧。」 岳望舒也道:「长久跪着,的确不利于养胎。芳婕妤和兰贵嫔……是否该请示皇上一声」 岳望舒内心忍不住暗骂:你自己儿小老婆和孩子,也不关心一下! 湘妃看了一眼中宫的灵堂,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到底不合规制……」她虽有怜意,但对皇后更不能失了敬意。 岳望舒自然也明白,湘妃不是不仁义,只是碍于规矩礼仪,便道:「不如把芳婕妤晕倒的事儿禀报皇上」——管你装晕还是真晕,总归是个由头。岳望舒虽不心疼芳婕妤,但兰贵嫔这般克己复礼,忍不住叫人心生怜意。 孕妇哪里能成天这般跪着 湘妃看了她一眼,便也明白她意思,「事关皇嗣,虽无大碍,但也的确该禀报一声。」 说罢,便唤了自己宫里的都太监前去晏清殿报信儿。…. 这几日,皇帝晏铮自是忙得很,前朝事物繁多,又兼瘟疫之事,叫人不敢松懈,偏生这个时候,后宫还要起幺蛾子。 这又是说芳婕妤晕倒,又说尚无大碍的,晏铮哪里猜不出,这杜氏是装出来的 「想湘妃看着办就是了。」晏铮有些不耐烦,一则是朝政烦乱,二则是心中也着实烦乱。 而烦乱的源头恰恰是芳婕妤和兰贵嫔二人。眼下芳婕妤生事,晏铮自是生不出半点怜意! 说来也是去岁冬日,玫瑰岭的一番话,晏铮得知望舒心中另有他人,不免死了心。又因贵太妃和皇后两头劝慰,这子嗣的事儿,他着实不能不上心,故而沈氏杜氏接连有喜。 当初望舒拒绝他,一半是因为皇后、一半是因为心里装着旁人,心意自是无法转圜。 却不成想,还 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甚至连皇后都愿意在临死前帮他一把。 虽说皇后此番也有别的用意,晏铮心里的念想便也随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但沈杜二人的身孕,却又明晃晃摆在那儿,这几日举哀,望舒也必定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还指不定怎么腹诽朕呢。 想到此,晏铮不由暗骂杜氏这个草包,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二日的举哀结束,那芳婕妤才被侍女搀扶着娇娇弱弱从偏殿出来,又登上仪舆而去。 岳望舒看在眼里,忍不住对身旁兰贵嫔叮咛:「回去之后,用热水好好泡泡脚,再叫宫女帮你好好揉一揉。」 兰贵嫔轻轻颔首,「我记下了。」 这兰贵嫔素少言寡语,便与岳望舒互行了平礼,便各自去了。 岳望舒原想着这第三日的举哀,兰贵嫔和芳婕妤便可免了,不成想,翌日一大早,嫔妃们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岳望舒忍不住上前问湘妃:「娘娘,皇上没有口谕吗」 湘妃摇了摇头。 岳望舒内心爆了粗口:特么滴这到底是谁的老婆谁的孩子! 我们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这时候,荣妃上前拉了拉岳望舒的衣袖,「这种事情,总不好过于明言。」——谁也不能直截了当说,请皇上免了兰贵嫔和芳婕妤举哀之礼,这是对大行皇后大不敬啊。 湘妃叹道:「许是皇上忙于朝政,一时没有深思。」 岳望舒一阵烦躁。 荣妃见状,忍不住又开口了:「要不然,纯贵嫔去御前一趟,好生跟皇上再禀报一遍」 岳望舒黑线:狗皇帝老婆孩子的事儿,特么滴得我去再提醒一遍! 真想削死他! 湘妃一阵赧颜,「这种事情,按例是我职责所在。但是……这种时候,这种节骨眼上,也就只有你去合适些。」 什么我去合适岳望舒倒不是推诿,只是有些不解。但转念细想,便明白了湘妃的意思,她这不是有「冒死」服侍大行皇后的功劳么总不能说她对大行皇后不敬! 荣妃小声道:「且不说你为先皇后侍疾之义,还有医治大公主的功劳,皇上总不至于怪罪你。」这话才刚说完,荣妃就觉得面红耳赤,总不能因为人家功高,便推着人家去触皇上的霉头吧皇上这才刚没了结发妻子,想也知道龙颜正当不悦,这时候甭管是谁去,都是要惹皇上不喜的。 想着人家纯贵嫔昔日的救命之恩,荣妃立刻挺身道:「不如还是我去吧。」 湘妃那叫一个羞愧,此刻哪里还有畏葸之态连忙道:「不不不,合该我去的。」 岳望舒算是看出来,这二妃多少都有些害怕,怕惹毛了皇帝。 岳望舒自是不怕的,便连忙道:「都别争了,你们去怕是要吃挂落,我去方能无事。」 这种情况,女人不心疼女人,还指望男人良心发现吗 岳望舒义不容辞。 ://.ьkb./.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三章、海晏河清(四更完求订阅) 晏清殿。 「皇爷,纯贵嫔求见。」总管太监张寄躬身来报。 少不得叫正在批阅奏折的晏铮有些失神,他自是没料到望舒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见他,旋即便立刻才道是为何而来,不免有些踌躇,便问张寄:「她……看上去如何」 张寄一愣,忙恭恭敬敬回答:「贵嫔素衣而来,愁容悲切,自是还在为大行皇后伤怀。」 晏铮:答非所问! 便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张寄说岳望舒愁容悲切,倒也不是胡诌。因为她每日用姜汁拭泪,少不得眼圈通红,又兼一身丧服,可不就显得悲切切的。 但此时此刻,岳望舒的心情是愤慨居多。兰贵嫔和芳婕妤二人的身孕,甭管皇帝是忽略了,还是不当一回事,妥妥的这都是渣男行径。 「给皇上请安!」入得内殿,岳望舒忍着不忿,见了常礼。 晏铮忙仔细端详,不由心中一紧,这哪里是悲切,分明是含愤而来。 但此时此刻,晏铮也只得装作不知缘由,问道:「可是丧礼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你有什么私事来寻朕」 岳望舒正色道:「眼下内外兼急,岂敢为私事来叨扰皇上不过是来请示一下,我等该如何周全礼仪与皇嗣安危」 这一语挑破,叫晏铮默了一下,旋即端容正色道:「不是说,芳婕妤无碍吗既如此,便不能失了对皇后的敬意。」 这话叫岳望舒一噎,皇后那样慨然赴死,的确是叫人敬服。何况,身为嫔妃,若仗势有孕,便失礼于大行皇后,的确说不过去。 这是这个时代的礼法。 岳望舒想到此,心中的闷气倒是散了半数,皇帝身为天子,以礼厚待望亡妻,自也是应该的。 她与皇帝,也不过就是古今思维之差罢了。 「皇上所言甚是。」岳望舒先赞同了皇帝的言语,复又道,「可若一直如此,恐兰贵嫔与芳婕妤胎像有所不妥。」 听了这话,晏铮便顺坡下驴,道:「那便改为半日举哀,再叫太医每日请平安脉。」 岳望舒:行叭…… 要是全免了,保不齐会有人说闲话,对兰贵嫔和芳婕妤也未必是好事。 见岳望舒也无二话,晏铮秒速转移话题:「对了,朕正有一事要告诉你。」 「刘氏等人,五日前请旨,随太医出京救治霍乱百姓了。」晏铮缓缓道。 岳望舒先是一懵逼,刘氏然后才想起来,宝林刘巧倩她那四个老乡 「她们四个,都去了!」岳望舒连忙追问。 晏铮颔首,「都去了,她们说,你所提议的防疫之策,她们都懂得。朕想着,人手难得,便给她们安了个御前内侍的身份,将她们分派京畿各处去了。」 岳望舒这才缓缓点头,「我提出的防疫策略,的确是人人都懂。」——毕竟在那个时空,谁没经历过那场空前的大疫,那些防疫的基础知识,三岁小孩都懂! 「人人都懂」晏铮不免有些惊异,「既如此,怎的无人早早献策」 岳望舒汗了一把,谁会想到人尽皆知的基本常识也可以拿来献上邀功若非遇到瘟疫,岳望舒也没想到酒精口罩什么的…… 她讪笑:「因为只是些常识,所以没遇到瘟疫,倒也不觉得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晏铮听了这话,不免失笑,「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且不说太祖朝的能人异士,就连刘氏四人,原以为是废物,不成想只是她们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用处罢了。 岳望舒想了想,才道:「海晏河清吧。」——也许,只有到了那个时代,才真正当得起 一句「海晏河清」。: 晏铮不禁笑了,本朝的国号是「晏」,国姓亦是,连帝王所居殿阁亦是叫做「晏清殿」,他以自诩天下升平,可称一声「海晏河清」。可如今看来,怕是大有不足。 「若皇上没有旁的是,我就去凤仪宫举哀了。」岳望舒想到自己眼下需要担负正经差事,便不多做饶舌。 晏铮却忽的抬手道:「朕也去给皇后上一炷香吧。」 故而,岳望舒这一去不但把兰贵嫔和芳婕妤的优容待遇给搞定了,还把皇帝给带了个来。 虽说皇后薨逝,皇帝来上香,也是应该的。但这不是架不住瘟疫肆虐,皇上忙么! 一时间殿中嫔妃少不得纷纷露出惊诧之色,忍不住频频看向纯贵嫔岳氏。 亲自奉上三柱清香,皇帝晏铮回身扫视众人,这才对湘妃道:「此番操持丧仪,你也着实辛苦了。」 湘妃连忙躬身,颇有几分谦卑地道:「大行皇后温厚贤德,对臣妾恩厚至极,臣妾岂敢不尽心尽力」 晏铮点了点头,复又扫了一眼跪在后排的兰贵嫔与芳婕妤二人,道:「昨日你所上报之事……朕也明白你的两难。料想若孟氏还在人士,也必定会怜惜嫔妃皇嗣。」 湘妃松了一口气,兰贵嫔与芳婕妤这两个当事人少不得连忙俯身叩首,口称大行皇后只仁德贤惠。 然后皇帝晏铮这才发话,将二人以及荣妃年幼的三公主举哀之礼皆减半,并着太医好生照看云云。 三公主娍嫆也被算进来,对荣妃而言自是意外之喜,少不得连忙拉着女儿与二嫔一起磕头谢恩。 今日之事,方才告一段落。 皇帝没有久留,叮嘱了几句,便兀自回去处理朝政了。 众人恭送了之后,不免又齐齐看向了纯贵嫔岳氏。 岳望舒:瞅啥…… 虽说刚才皇帝一句都没提她,甚至也称许了湘妃,但谁又不明白,这一切的功劳都在她身上 荣妃又是高兴又是感激,不由道:「我瞧见,皇上并不曾生气,也不知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岳望舒摸了摸鼻子:「就是寻常陈述了一番而已……」——不要把我当成巧舌如簧之辈成不 眼下大丧,荣妃也不好露出笑意,只连连点头:「当真是大行皇后保佑。」说着,还朝着大行皇后灵位又是一叩首。 岳望舒:迷信思想更不可取啊喂! 年幼的三公主娍嫆懵懂不已,也兀自跟着荣妃磕头,奶团团一只,分外可人。 第八十四章、f4老乡减员! 头七祭礼过后,大行皇后孟氏的灵柩被送往皇陵,自然了,并不能就此安葬,只能放在殡宫奉安殿。倒不是慢待,只是因为皇陵还没建成罢了! 皇后又不比嫔妃,随便在旁边整个妃陵入葬即可,人家可是要跟皇帝百年之后同葬一处的。 虽说送走了大行皇后,但丧礼还远未结束,只是不需要天天去哭丧了。但每七日一祭,嫔妃、皇子、公主们少不得去灵位前磕头,还有各种水陆道场,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才算是结束。 随着丧礼结束,霍乱疫情也随之被渐渐扑灭。 宫里宫外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祥和,只是尚且处于百日国丧中,后宫中自是不得有荤腥,亦不许歌舞宴饮。 岳望舒这个无肉不欢的主儿,简直都要澹出鸟来了。 想着只有百日,便也只得咬牙坚持,想想娍媖、娍嫆两位公主,人家可是得守孝三年,三年都能吃肉诶! 且说这娍媖公主自是大好了,只是天天不得见荤腥,自是清瘦了不少。但天天蹭岳望舒的光环,身子骨倒也甚好,脸色红润,精气神上佳。 忙活完尾七祭礼,湘妃也总算缓了口气,便唤她前来,「这些日子当真辛苦你了,若非你帮我照顾娍媖,要不然我还真不忙不过来。」 岳望舒忙道:「大公主娴静乖巧,嫔妾哪里就辛苦了」 湘妃哑然失笑,这丫头从前自是娴静,如今却是愈发跳脱了,只不过是因为皇后之故,不敢冒失罢了。 便转而道:「你如今身份不比从前,自是不宜常住在我这偏殿,我正想问问你,想搬去哪个宫做主位」 是了,她差点忘了,自己被皇后临终懿旨封为贵嫔了,按理说应该搬出惠明宫,居别宫正殿。 岳望舒倒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她也差不多该走了。 便摆手道:「此事不急,何况我还未行册礼呢。」 湘妃笑道:「皇后新丧,你这册礼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天气炎热,我还是给你寻个宽敞的正殿住,也能能凉快些。」 岳望舒一时找不出理由拒绝,便只得道:「娘娘做主便是。」 且说这段日子,倒也少见皇帝踪影。 先前忙于朝政和瘟疫,又因皇后之丧,皇帝倒也不曾翻过牌子,只抽空来看望了大公主娍媖和三公主娍嫆,两个有孕的嫔妃处则只是降下赏赐而已。 眼下丧礼与大疫一同告终,倒是叫所有人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值此之际,湘妃这个暂代宫务的妃子自然要为纯贵嫔岳氏妥善择一殿阁,正斟酌着,御前却突然来人,传召纯贵嫔去晏清殿。 湘妃看着西斜的日头,不免遐思。 如今虽值国丧,却也没有叫堂堂皇帝给皇后守丧的道理,何况皇上已近两月不曾召幸嫔妃。湘妃自然不敢非议半句,却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本宫今晚可需给纯贵嫔留门」——毕竟来的不是敬事房太监。…. 御前大太监张寄愣了一下,旋即道:「奴婢也不知。」 湘妃心道,也不晓得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却也不敢违背圣旨,忙叫去请了纯贵嫔来。 岳望舒彼时正在东偏殿陪着大公主娍媖一块练字,然后就……有点懵。 话说都傍晚了,这个时候叫我去 张寄忙道:「皇爷只说是有急事,贵嫔主子且速速动身随奴婢去吧。」 岳望舒:毛线球的急事 岳望舒不免存了疑虑,脚下不禁踟蹰。 见状,湘妃咳嗽了一声,道:「本宫会给你留门的。」——甭管皇上是否有那份意思,湘妃也总不能拦着。 湘妃都撵人了,岳望舒还能咋滴,去呗,就皇帝那身板,她难不成还担心被霸王硬上弓了呵呵! 舒舒服服坐着四人抬的肩舆,岳望舒丝毫不憷。 到了晏清殿,哪怕张寄客客气气请她一人独自入内,岳望舒也是雄赳赳气昂昂进去了。 内殿中并无旁人,岳望舒尚且来得及问询,皇帝晏铮便叹着气道:「秦氏,殁了。」 岳望舒: 谁殁了 想了一会儿,才陡然一惊,「秦选侍!」 晏铮点了点头,「不幸身染霍乱,虽然太医极力救治,但还是没撑住。」 岳望舒一时不免心中戚戚然,虽然她跟秦选侍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老乡!而且人家可是作为防疫工作人员离世,可算得上是英勇殉职了。 去瘟疫最严重的地方主持防疫,用的又是那种并不专业的口罩,会有人员折损,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她们四个,也都是经历过大疫的人,自然知道里头的凶险。 从前,她只觉得幽宁宫f4实在丢穿越者的脸,但如今看来,真遇到事儿,人家也是有几分大义的! 晏铮又道:「此番她们也算是有功,朕自然不吝封赏。朕打算下旨,追谥秦氏为美人,并恩恤其家人。」 岳望舒点了点头,人都没了,自然也只能尽量照顾还活着的人,无论是追谥还是恩恤,其实都是给秦家人的。 话说,她至今仍不知秦氏本来姓甚名谁,更不晓得,此番身故,她的魂魄是否能回到家乡 晏铮忽的咳嗽了一声,「至于刘氏、齐氏和郑氏三人,朕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封赏。」 岳望舒愣了一下,如何封赏对于嫔妃而言,封赏不过就是位份的事儿,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晏铮看出了望舒脸上的疑惑,便道:「原本搁在营造司,本是两全其美。」——晏铮当然不想把人接回后宫,晋封位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安装最新版。】 岳望舒挠了挠头,却是,在营造司好歹有点正经事儿干,总比呆在后宫自由自在些。可她在营造司是宫女的身份啊! 「所以,望舒且帮朕好好想想,该如何安置刘氏三人。」晏铮顺势抛出了自己最终目的。 岳望舒眨了眨眼,「皇上,皇后尾七祭礼既过,我也该回玫瑰岭了。」 晏铮却澹澹说:「你们既是一处来的,望舒总不该抛下她们三个有功之人不管不顾吧」 岳望舒黑线了,怎么搞得好像我欠了她们似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晏铮抬手道,「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岳望舒正要愤慨回怼,但眼瞧着天都要黑了,她自是不想留下,只得气闷地离开了晏清殿。 她忍不住怀疑,皇帝这个时间点召见,是不是故意的.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五章、沅芷宫 红酸枝泥金翟纹舆缓缓抬起,岳望舒一身素青袄裙,端然坐着,心下却是百转千回。 先前,皇帝再怎么苟,总归还是维持了君王的信义。 但眼下,这明摆着是不想放她回玫瑰岭皇庄了,麻蛋,食而言肥啊! 岳望舒又气又恼,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破局,不由地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正在此时,身下的翟舆已经缓缓落下。 都太监李约笑着将她搀扶下来,「主子,到了。」 岳望舒抬眼一看,却不由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宫室根本不是惠明宫,也不是她所知的东西六宫的任何一座宫室。眼前的朱红的宫门敞开,仪门上赫然悬着崭新的匾额,赫然是—— 「沅止宫」岳望舒更懵了,后宫里何时多了一座沅止宫她怎么不知道 「这里是哪儿」岳望舒皱眉看向都太监李约,话说明明都回宫了,丫的还跟着我作甚,还不滚回那狗屁皇帝主子身边去! 李约笑着指着匾额道:「回主子,是沅止宫。」 岳望舒黑线,我识字! 李约又解释道:「您瞧着宫名多好听,这字儿也端庄清雅得紧。」 岳望舒一愣,那字是有些眼熟,忙仔细又瞅了两眼,怎么瞧着像是皇帝的笔迹 事到如今,她如何还不明白丫的这是悄给她换个宫殿啊!这匾额八成是今天、甚至很有可能是刚刚才挂上去的! 忙四下左右扫视,不由地便看到东侧赫然是一座熟悉的宫苑,依稀可见那隔壁宫苑可不正是荣妃的玉芙宫么! 好家伙,这是把她挪到东六宫了!而且还是东六宫之首! 如果她记得没错,东六宫之首原本是叫做玉啥宫来者 李约立刻会心地道:「此处原为玉止宫,皇爷觉得略显小家子气了些,所以特意改了。」 岳望舒嘴角抽抽:呵呵,你丫的改的就大气了 心里虽然如是嘲讽,但有一说一,却是沅止宫比玉止宫好听,也文雅许多。 李约笑眯眯道:「主子已经是贵嫔之位,理当居一宫主殿,只是眼下不宜大兴土木,所以皇爷也只是略叫人拾掇了一下,又改了宫名,特赐与您,也算是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了么!特特都给她在后宫里安排了新住处,这可不就是让她常住下去的意思么! 「主子,天都黑了,您请进吧。」李约忙催促道。 岳望舒气结,忍不住跺脚道:「湘妃娘娘可还给我留了门呢!」 李约笑着说:「您放心,此时御前的人已经知会湘妃娘娘了,这会子惠明宫已经落钥了。」 岳望舒气得鼻子歪了,好啊,这意思是我想回惠明宫也不成了! 狗皇帝,这种小事,也要算计一套一套的! 你丫的有这么多心眼不用在朝堂上、不用在民生上,却用在我身上!…. 「皇上可真行!」岳望舒咬牙切齿。 李约低下头道:「皇爷自是思虑周全。」 事到如今,岳望舒总不能露宿御花园,咬牙气哼哼便进了这「沅止宫」! 丫的老婆才死了几天,居然有这份闲心思! 宫名既改,这正殿自然也被改成了「沅止殿」,不消说自是面阔五间的堂堂殿阁,比之偏殿自是宽敞了不知凡几,内中亦是干净雅致,更候着许多宫女太监,还燃了极好的沉水香,灯火也已掌,一派雅致,又不失贵气。 「给贵嫔主子请安!」一众宫人齐刷刷跪地请安。 岳望舒此番回宫,没有带太多人,除了李约之外,便只有小菊、小芙蓉,并太监小兴 子这三个资历最老的旧人罢了。眼前毕恭毕敬跪着的这些,分明是玫瑰岭皇庄余下几人也一并来了,另外还多了许多新面孔,不消说便是因为她晋封贵嫔,内务府给特特送来的! 岳望舒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气恼,「都退下!」 李约见状,忙正色道:「主子今日累了,上夜的宫人候在外头,其余的便散了吧。」 「是!」一众宫人又磕了头,方才鱼贯退了出去。 打发了这些人,小菊小芙蓉和小兴子三人自是抑制不住地欢喜,他们比谁都担心主子还要回那劳什子皇庄。可如今看来,就算主子想走,皇爷也不许主子走了! 但瞧着主子似是在生闷气,三人亦不敢多言,只窃喜不已。 岳望舒这会子总算明白李约干嘛不回御前了,因为她是贵嫔了,皇帝既要把她扣下,以她的位份,身边照例便有了都太监的名额!为的是管束一宫上下、打理一宫事物。 「你倒是求仁得仁了!」岳望舒忍不住瞪李约一眼。 李约如今自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但此刻也不敢过于欢喜,只讪讪道:「皇爷的安排,谁又能说得半个‘不,字呢。主子既来之则安之,这沅止宫可是东六宫之首,可见您在皇爷心中何其要紧您放心,皇爷日后自不会亏待了您。」 岳望舒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离宫不过两年半,兜了一圈居然还得回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行了,我乏了。」岳望舒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见状,小芙蓉忙小心翼翼道:「主子,奴婢们服侍您安歇吧,万事等明日再说。」 且说这一夜,哪怕睡在七尺宽拔步床上,岳望舒也是翻来覆去,气了半宿才勉强入睡。 翌日一大早醒来,便看到宫人们正搬着大大小小的花花草草,有的添置到殿内,有的搁在殿外廊下,端的是忙忙碌碌、一派热闹。 这沅止宫的花坛里只种了玉兰和海棠,眼下都过了花期,只是葱茏盎然,眼下又添了茉莉、百合、栀子之芬芳,杜娟、芍药、牡丹之华艳,甚至还有两大缸睡莲,一下子整个沅止宫平添姹紫嫣红。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还有廊下还多了一双鹦鹉,正叽叽喳喳学舌,又是「万福」、又是「如意」,端的是活泼。 岳望舒直呼好家伙。 都太监李约指挥若定,「再去寻两条好花色的锦鲤搁在睡莲缸中!那两只鹦鹉挂得再高些,仔细被橘将军扑了去!」 岳望舒瞄了一眼正窝在廊下懒懒晒太阳大胖橘,再看看这高度,嗯……委实太瞧得起它了。.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六章、乔迁之喜、嫔妃一锅粥 “哎哟,主子您醒了!”李约连忙上前问安,“可是奴婢们吵着您了” 岳望舒瞅了瞅已上三竿的日头,不由叹了口气,今天的确睡过头了,本能地出来想找花锁练练,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宫里了。 见自家贵嫔主子不说话,只叹气,李约搓了搓手,“您瞧瞧,哪里还有不足之处奴婢这就整改添置。” 岳望舒心中啐道:哪哪儿都不足! 但也明白,这种事情哪里能怪李约她昨日把气撒到人家头上,已经是有些不该了。李约说得对,都是皇帝干出来的事儿,凭啥让李约背黑锅皇帝有旨意,李约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都挺好的。”岳望舒有气无力地道,便转身回殿去用早膳了。 眼下尚在国丧,自是见不得荤腥,只是这一桌素斋,也做得尽善尽美,比在玫瑰岭皇庄自是强了不知凡几。 这厢才填饱肚子,便见李约快步进来禀报说,荣妃携着三公主前来拜访,岳望舒赶忙出正殿相迎。 “我是今早起来才晓得皇上赐了新宫苑,还正好紧挨着我的玉芙宫,可真真是巧了!”荣妃虽着一身素服,亦是难掩姿色。她手里还牵着三公主肉呼呼的小手,三公主人虽不大,好奇心却不小,扭着身子便要往睡莲大缸那边而去。 荣妃拗不过,或者该说是不舍得拗,便被她她小小一团小家伙给拉到了一边儿。 那睡莲大缸自是比三公主还要高出许多,荣妃便一把将女儿抱起来。 岳望舒快步近前,行了个常礼,还未及寒暄,便听到了一阵笑声,“哟,我竟来迟了!” 侧首一看,赫然是湘妃携大公主娍媖正从沅芷宫仪门而入,径直朝着此处而来,她看着沅芷宫满宫花木繁盛,不由啧啧称叹:“也不知皇上何时整饬了玉芷宫,我竟不晓得。” 岳望舒心道,连湘妃这个暂代宫务的掌事宫妃竟也被蒙在鼓里! 忙少不得向湘妃也见了一礼。 大公主娍媖也福了福身子,“母嫔这冷不丁就走了,叫我好生不习惯!” 母嫔这个称呼倒是叫岳望舒颇有几分不适应,其实大公主倒也不是今日才改了称呼,毕竟皇后生前就降旨封了她贵嫔之位,从那时候起,她便成了皇子公主们的正经母嫔了。 可这凭空有人呼她为“母”,就算不是正牌母亲,可总觉得有些尴尬。 荣妃笑着攥住三公主娍嫆那正欲撕扯初开睡莲的小胖手,并催促道:“这是纯贵嫔,嫆儿也需跟你大姐姐似的同唤‘母嫔’了,乖,快叫一声。” 三公主娍嫆歪头看向岳望舒,看了好一会儿,才奶声奶气唤道:“母嫔,我要这个!”说着,却是指向了缸那一朵开得最漂亮的睡莲。 如此可爱的小萝莉用撒娇的小奶音跟你要一朵花,谁又能拒绝 荣妃嗔笑道:“那花朵开得好好的,你非要辣手摧花不成” 岳望舒忙笑着说:“哪里就辣手摧花了叫两个太监,搬去玉芙宫,左右离得近,也不费事。” 岳望舒倒是大方,整缸都送人家小萝莉了。 荣妃更尴尬了。 “三公主觉得可好”一面还笑着看向小萝莉。 小萝莉却还不晓得客气为何物,立刻点了点小脑袋,响亮地道:“好!” 一旁的湘妃当即笑得花枝乱颤,“咱们三公主当真是小妙人!” 三公主瞧见湘妃笑,便也呲着小奶牙咯咯跟着笑。 一时间荣妃哭笑不得,只戳了戳女儿的胖脸蛋,“我回去再慢慢训你!” 这样的热闹欢实的场面,也叫岳望舒心下舒缓不少,这宫里,总归还是有这许许多多叫人喜欢得紧的人。 正在此时,李约又禀报道:“娘娘们,兰贵嫔娘娘来了。” 得嘞,又来一位娘娘。 众人忙朝仪门看去,可不正是兰贵嫔正被宫女小心搀扶着迈过高高门槛,徐步而来。 纵然这衣衫宽松,兰贵嫔的腰身也已经遮不住,她纤纤细步,盈盈走来,见二妃与两位公主都在,脸上不由笑意满满,她缓缓一礼,柔声道:“我起得晚,日上三竿才晓得纯贵嫔迁宫的喜事,便过来凑个热闹。” 湘妃笑着颔首:“你如今也喜欢凑热闹,倒是好事。” 谁都知道兰贵嫔从前性子冷,如今怀了身孕,倒是有所不同了。 兰贵嫔微微赧颜。 众人均在廊下,岳望舒这个东道主才后知后觉,连忙道:“日头毒辣,快些进殿吃茶吧。” 一群大大小小的女人这才被岳望舒引进了沅芷殿西花厅,此处兰草芬芳,又悬着前朝大家的书画,内里不消说便是书房所在,自是一等一雅致。上首设太师椅一双,不消说便是主人位置,岳望舒笑着对荣妃与湘妃道:“两位娘娘请上座。” 湘妃笑着落了座,荣妃却不知何时早已将三公主娍嫆交予了乳母抱着,她却兀自推了岳望舒一把,“你这个做东道主的,哪有不做主位的道理” 荣妃不但将岳望舒推将上去,自己亦坐定在了一侧的南官帽椅上。 这一幕叫湘妃有些诧异,旋即便只当是荣妃念昔日救命之恩的缘故。 这花厅既是待客吃茶之地,也作用膳之地,中有一张红木大圆桌,配六个绣墩,不过只占了花厅一半面积,另一半向阳之地,便是一双太师椅,左右两侧并南官帽椅各一双,椅子与椅子之间各有茶几,倒也对称得紧。 宾主落座后,茶水点心鱼贯奉上。兰贵嫔却见自己盏中是花生酪,不由心下一暖。 众人享用着茶水点心与瓜果,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屁股才刚坐热,却又有人来了。 “陈才人来拜访。”李约又一次禀报。 陈才人自是热络的性子,早先又与岳望舒颇谈得来,听闻她迁宫,此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给各位娘娘请安了!”别看陈才人年长,位份却比在座任何一位都低上许多,甚至连大公主、三公主都无需起身避礼。 岳望舒这个东道主连忙道:“不晚不晚,你来得正时候,快坐下喝杯茶吧。” 陈才人见状,便去空着的一张南官帽椅上落了座。 宫人们不敢怠慢,连忙给陈才人奉上茶水。 湘妃看了陈才人一眼,不由笑道:“如此,就差一个芳婕妤了。” 兰贵嫔刚拿了一块山楂糕,却不由撇撇嘴,“娘娘提她作甚她若想来,早就来了。” 兰贵嫔所言甚是,芳婕妤住在西六宫蕊珠宫的偏殿,可比兰贵嫔和陈才人路途都近,这二位都来了,她还没来,自是不想来了。 荣妃也立刻想到了这点,不由蹙眉,有些不悦,先前举哀,芳婕妤怎么说也是承了纯贵嫔的情,如今纯贵嫔迁宫之喜,虽不能办乔迁喜宴,好歹该来凑个趣才是。 新 第八十七章、芳婕妤与山楂糕 岳望舒与那芳婕妤自是合不来,倒是并不盼她来。 陈才人兀自陪着笑脸,此时此刻,在诸多高位娘娘跟前,她如何敢没个正形,自是要多规矩有多规矩。她缓缓饮了一口茶,只觉满口喷香,不禁暗道,这才几年光景,竟又出了一位宠妃娘娘。 瞧瞧那荣妃娘娘,也是带着笑脸坐在客位上…… 陈才人虽然读书不多,后宫的形势还是看得清的。想到芳婕妤的拿乔,便不禁觉得好笑。 人家的贵嫔之位是大行皇后临终前加封的,这东六宫之首的沅止宫更是皇上赐的!怀个孩子,便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生育了二皇子的陈才人对这位皇上的心思还是看得很清的。 「纯贵嫔娘娘还是当年模样,不像我,已经老了。」陈才人一脸谦和地道。 岳望舒:……说实在的,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样的陈才人! 倒不是说陈才人虚伪,前几年,陈才人面对高位嫔妃,确实是这般恭恭敬敬。只是她的位份转变太快了,又因封了姝媛之后就去了玫瑰岭皇庄,再回来,便已是贵嫔。 而陈才人还是才人。 不是陈才人转变态度太快,而是岳望舒还没适应眼下的身份。 其实陈才人哪里就老了,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呢! 岳望舒便笑着说:「我记得陈才人与皇上年纪仿佛,还年轻着呢。」 这话叫陈才人不敢反驳了,她再继续说自己老,那岂不是也再说皇上老了 湘妃亦澹澹道:「纯妹妹好记性,陈才人与本宫也是同岁呢。」 陈才人讪讪陪笑。 岳望舒一时尴尬,她也只是嘴巴一秃噜,怎么搞得好像她和湘妃联手为难陈才人似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岳望舒忙笑着说:「皇上正当盛年,嫔妃们自然还都年轻。」 说了句废话做了结之后,岳望舒又忙笑着对陈才人道:「今日的点心做的极好,才人再不尝尝,只怕就要被大公主给吃光了。」 陈才人如今的位子与大公主娍媖只隔着个茶几,茶几上除了二人的茶水,还有两只粉彩花鸟高足盘,盘中是精致点心。大公主娍媖的胃口可不比当年了,不敢说吃嘛嘛香,起码不怎么挑食了,此时此刻,点心吃入肚大半。 湘妃忍不住嗔笑。 陈才人亦笑着说:「能叫大公主这般喜欢的,肯定是极好的点心。」说着,便也拿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复又称赞不迭,「纯贵嫔娘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八珍糕果然美味!」 岳望舒浑身都不得劲了。 何况我也没下厨房啊!我只动嘴,不动手滴! 说实在的,陈才人确系热络之人,有她在,气氛都格外热闹了几分。在场的众人,兰贵嫔娴静少言,湘妃荣妃也不是妙语连珠之辈,大公主娍媖今儿更是只顾着吃了。…. 约莫是国丧期间吃不得肉的缘故,便只好多吃些甜点了,这孩子吃饱喝足后,便要见「橘将军」,岳望舒只好叫人将大橘抱来给她把玩。 亏得陈才人话多又嘴甜,场面方才维持得极好。 茶过三巡,娍媖给大橘梳毛都梳了一大坨,太监李约方才进来禀报说,芳婕妤来了。 岳望舒: 虽然搞不懂芳婕妤是个什么脑回路,但她也总不能把一个孕妇晾在外头,只得道:「请她进来吧。」 荣妃有些不悦:「早不来晚不来,快晌午了才来!」不就是料定纯贵嫔不会留她饭,才过来稍微露个脸充充数么! 谁不明白芳婕妤的小心眼和小算盘呢 一时无人接话,但听到脚 步声,陈才人已经忙起身站到一旁,除此之外众人依旧坐定,吃茶的吃茶、用点心的用点心、撸猫的……还是在撸猫。 咱们的撸猫公主甚至都不抬头瞅一眼。 本朝公主身份贵重,贵嫔以上方才能受其礼。 不过世妇之位,按理说,也当起身,平礼相待。但大公主又不是小孩子,也早已听懂,明白这芳婕妤对纯贵嫔忖了不敬之心,便懒得敬她了。 至于陈才人,哪怕心里有些瞧不上,但碍于位份,着实拿乔不得。 且看那芳婕妤,步履极缓,一手扶着腰身,一手被宫女仔细地搀扶着,眼睛飞快扫视这花厅中的众人,目光在纯贵嫔端坐之处惊了一下,复又在大公主身上顿了一下,这才走进了花厅中。 「姐姐们都来了呀,是妹妹来迟了。」说着芳婕妤福了福身子,算是请了安。 且说这芳婕妤,有孕之后亦是绝艳之姿,按理说着实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只是这性子总叫人喜欢不起来。 岳望舒无疑为难一个孕妇,便道:「芳婕妤请坐吧。」 芳婕妤倒是不客气,几步上前,便坐在了陈才人原本的位子上。陈才人也不敢有二话,还得朝芳婕妤行礼,然后便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岳望舒腹诽:明明还有空位,却非得坐陈才人那张椅子…… 另有宫女少不得奉了一盏与兰贵嫔一般的花生酪给芳婕妤,芳婕妤徐徐饮了一口,这才赧笑道:「嫔妾近来贪睡,一不小心睡到快晌午了才醒,叫几位姐姐见笑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晓得该说她什么好。 而且谁你姐姐啊!岳望舒内心吐槽不止,我和荣妃都比你年轻好伐虽然心里明白,位份低的是得叫位高的为姐姐,但前提得关系好吧你丫的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岳望舒还能咋滴,只得道:「孕中贪睡也是难免的。」——你干脆别来了呗。 芳婕妤潋艳一笑,自是美艳绝伦,他信手捻了一枚山楂糕送进嘴里,却是顷刻被酸倒了牙,一张漂亮的脸蛋都抽抽了两下。 大公主娍媖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儿,「这个很酸的,婕妤还是吐出来吧。」 芳婕妤是打算吐出来的,可被大公主这一戏谑,愣是咬牙囫囵咽了下去,还兀自强装:「是有些酸。」抬眼却见对面兰贵嫔盘中山楂糕竟只剩一块了。 芳婕妤瞅了瞅盘中那红郁郁的一小堆山楂糕,顿时觉得牙齿更酸了。 岳望舒忍不住掩唇,这芳婕妤也真真是个活宝了。 忽的岳望舒想到孟后治下,后宫嫔妃其实都不是坏人,若这芳婕妤是个秉性恶毒的,孟后又怎能容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想到此,岳望舒便也懒得为芳婕妤这点子小性子置气了,便莞尔一笑:「这山楂虽然酸爽开胃,但有孕之人若是一口气吃太多,便会有流产之虞。」 听得此话,芳婕妤吓得俏脸一白,哪怕镇定如兰贵嫔也是神色一紧。 岳望舒忙笑着安抚二人:「这一整盘也没多少,都吃下去也不算多。」——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 二人这才双双释然。.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八章、五个半女人一台戏 兰贵嫔原是最泰然若素的性子,只是事关腹中孩子,自然多思多虑些,她抚了抚心口,赧笑道:「看样子我以后要少吃些了。」 作为过来人的荣妃笑吟吟道:「不妨事的,我怀嫆儿的时候,也几乎每天都要吃一盘山楂糕,不也好好的」 别看荣妃比兰贵嫔还小两岁,人家女儿都已经能会走路了。 有荣妃这番话,兰贵嫔这才彻底安心了。 芳婕妤更是惊魂甫定,此刻犹自道:「既有妨碍,我以后便不吃山楂糕了。」 岳望舒:你丫的本来就不爱吃这么酸的东西吧 湘妃见状,笑吟吟对兰贵嫔道:「酸儿辣女,倒是个好兆头。」 听得这话,芳婕妤心头一紧,兀自又不安起来。 兰贵嫔赧笑:「这哪里作数荣妃娘娘怀三公主时候不也嗜酸得紧吗」 芳婕妤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想也是,荣妃吃了那么多山楂糕,也没吃出个小皇子来!可见酸儿辣女,都是胡诌的。 荣妃若是知道芳婕妤心中所想,只怕早就要炸了。她那是想吃酸才吃的,不是想生皇子才吃的! 兰贵嫔忽的低声道:「不怕几位娘娘不信,我倒真心盼着我的二公主能回来。」说到后半截,已有几分哽咽之意。 谁人不知兰贵嫔曾有一女,襁褓中便夭折了。 一时间在场大多数人都不免心有戚戚,唯独芳婕妤牙根不信,但也不好反驳什么。 湘妃也是失过孩子的人,最是理解兰贵嫔的痛楚,少不得连忙道:「是本宫不好,竟叫你想起伤心事了。快擦了泪,有孕之人,可不能伤怀。」 兰贵嫔怀着孩子,也就等于怀着希冀,方才也不过一时伤感罢了,连忙拭泪,又赧笑道:「是嫔妾太过敏感了,小儿夭折是常有之事。」 湘妃不禁心有戚戚焉,可不是么,她的娍媖也曾几度有夭折之余,前阵子更是刚刚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小命。 便转而打趣道:「如今兰贵嫔和芳婕妤都有了,你趁着年纪,还不赶紧怀一胎!」 岳望舒正在喝茶,她好悬才没一口倒喷出来! 强行咽下茶水,岳望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国丧尚且未过呢……」 提到大行皇后,湘妃亦不免叹了口气,又旋即道:「国丧咱们是该好生守着,全了这最后一段姐妹情分。可皇上是天子,自然是不同的。我瞧着皇上对你也是颇为有心的,若皇上召你,你也莫要因为伤心,去惹皇上不悦。身为嫔妃,依礼侍奉,是本分所在。」 岳望舒黑线:丫的这是劝我从了狗皇帝! 拜托,你也是嫔妃好伐! 从皇后到嫔妃,怎么本朝的后宫这么热衷于拉皮条呢! 话说这个狗皇帝,是走了八辈子狗屎运吧后妃妻妾,不但不掐架,反而一个比一个贤惠! 「皇上真有福气啊……」岳望舒忍不住喃喃道。…. 湘妃一愣,旋即明白了纯贵嫔这是夸她,不由赧笑,「皇上这些年也很不容易,说到底大行皇后那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只会比咱们心里更难过。要不然怎么至于这么久都不曾翻过牌子」——只是皇上突然赐了纯贵嫔新宫苑,想必是总算有了那份心思……于公于私,她都该提点纯贵嫔一两句。 久么久个屁诶!岳望舒心里狠狠叫骂。女人死了丈夫要守三年,男人死了妻子竟是连仨月都不肯守! 荣妃也放下茶盏帮腔道:「是啊,你如今搬到沅止宫正殿,皇上来你这儿也便宜许多。」 岳望舒:狗皇帝果然不安好心! 听了这话,湘妃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纯贵 嫔先前在惠明宫,我这个主位碍事了」 荣妃如何不知湘妃并未真的生气便掩唇笑道:「行了行了,我的好姐姐。当着大公主和三公主面儿的面儿,咱们两个当娘的,还是非礼勿言得好。」 一语出,湘妃忙瞅了瞅娍媖、娍嫆一大一小两位公主,她娍媖分明光顾着和纯贵嫔大胖猫玩耍,至于娍嫆已经趴在乳母柔软的怀里睡着了!就算非礼之言,那也是听不见的! 但转念一想,就算两个孩子听不进耳朵里,今日毕竟阖宫都在呢,一时间便也明白了荣妃的意思,多少有些赧颜。 兰贵嫔和陈才人自是明白「非礼勿听」道理,喝茶的喝茶、装聋的装聋。唯独芳婕妤这会子不禁觉得肚子里酸气翻涌,却又不得不承认,皇上嫔妃少,她和兰贵嫔又怀了身孕,可不正是纯贵嫔的好机会么!若是纯贵嫔趁着这大好机会怀上龙胎……再瞅瞅兰贵嫔的肚子,那剩下两个妃位岂不就是她俩的了 一时间芳婕妤酸得都要掉泪了,她怎么那么命苦啊! 岳望舒此时此刻哪里想到芳婕妤已经脑补了这么多只暗自欣喜话头总算止住了。 毕竟古人是羞涩的,有些话确实不便当众言说。 荣妃瞅了一眼时辰,便想着该辞别了,不成想芳婕妤却酸熘熘开口了,「荣妃娘娘也还这般年轻,怎的也不想着给三公主再生个弟弟」 荣妃这厢好不容易叫湘妃止了言语,不成想芳婕妤又拿她开头,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偏生湘妃却起了促狭的心思,「芳婕妤虽然向来不大会说话,但这话说得倒是有理。荣妹妹也还年轻,怎不想着凑个儿女双全」 芳婕妤心下一阵抑郁,什么叫我向来不大会说话但人家是妃子,还是皇上嫡亲的表妹,她能怎样少不得憋屈地忍了。 荣妃见状,只得无奈地说了实话,「实不瞒姐姐,我生嫆儿实在险之又险,如今每每想起,心里都怕得很,姐姐可别再与我说什么生养不生养的事儿了,我只盼着能亲眼看嫆儿长大成人。」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见荣妃这般言语,湘妃也不免有些过意不去,只得连忙捡着好听的说:「妹妹年轻,何愁不能见三公主儿孙满堂」 荣妃也知湘妃不是有意,便微微一笑,打趣道:「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便是要留下跟纯贵嫔讨一顿午膳了。」 于是,众人这才散了。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这沅止宫正殿,哪怕不算刚学会走路的三公主,也还有足足五个半女人——五个嫔妃,娍媖公主顶多算半个。 可不就生生唠嗑唠了一上午。.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八十九章、皇帝攻略 独自一人用了午膳,岳望舒躺在梢间的美人榻上,忍不住又想起了玫瑰岭皇庄的日子。现下想必那边正忙活着采摘花瓣,以供应营造司之所需…… 又想到了眼下不知被安置于何地的刘宝林、齐采女、郑少使三人,他们仨跟秦选侍,不秦美人通力合作了这么久,又一起作为医护人员去了霍乱肆虐最严重的地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这会子还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她们三人日后又会有什么样的身份待遇 狗皇帝还真说对了,哪怕没什么交情,岳望舒也总不能抛下她们不管不顾。 其实说到底,也无非是回宫与否罢了。若回宫,理当晋位以作褒奖,若不回宫……她们却又是正经选入宫的嫔妃,若不回宫,又该如何安置再回营造司做宫女 说实在的,宫女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这般亏待有功之人,也着实说不过去,起码也得是个女官吧但营造司是太监当家,可没有女官的名额! 要么就让幽宁宫的几位分「病逝」这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可皇帝能答应才怪! 连她都没成功「病逝」呢! 想到此,岳望舒又一次气结。 心中不由怒骂,如何安置刘氏齐氏和郑氏,又哪里是她说了算的! 正在此时,内室的珠帘被挑开,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熟悉又可恶的声音,「怎么还在跟朕怄气呢」 岳望舒瞬间炸毛,来的可不正是那狗皇帝么!丫的怎么没叫人通禀 她一骨碌翻身下榻,死死盯着眼前的家伙。 皇帝晏铮一袭杏黄圆领锦缎袍,面带笑意,亦是直直打量着她那张愤然的小脸,「气性还不小呢。」 「皇上怎么来了」岳望舒再愤怒,也还没忘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给他行了个常礼。 晏铮倒是不客气,上前便坐在了她的美人榻上,并笑吟吟道:「这是朕的后宫,朕为何不能来」 岳望舒:mmp! 晏铮如何不知望舒这是怨她言而无信原想着等她她消消气……李约也明明禀报说,六宫嫔妃皆来贺,其乐融融——晏铮忍不住暗骂:这是哪里乐了 「玫瑰岭皇庄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般念念不忘」——庄子又小又偏远,沅止宫跟它一比,分明是天上地下。 岳望舒手里拽着挑锦帕闷闷道:「我的药圃、我的鸡鸭鹅,还有我的羊、我的老柿子树。」 晏铮:…… 晏铮良久之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里自有人替你打理妥当,你还担心有人贪墨了不成」——除了人参药圃,剩下那些简直上不了台面。 说着,晏铮伸手上去把快撕烂的芙蓉锦帕从望舒手里夺了出来,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留下来吧,朕如今再无两难,朕什么都给得了你。」——无论是一人独宠,还是中宫后位,朕都能给你。…. 岳望舒黑着一张脸:我特么稀罕你吗! 晏铮倒是不以为忤,而是认真地道:「荣妃承你救命之恩,自不会与你相争,湘妃那边,必要时候也可以告诉她。除此之外,其余人皆不足为虑,朕不过就是衣食无忧养着她们罢了。朕日后亦不会再选秀,望舒,你明白朕的意思。」 岳望舒皱了皱眉头,诚然,作为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可思议了。 「还有刘氏、齐氏、郑氏三人,朕可以给在后宫给她们一口闲饭,也可以许她们假死脱身、并安排新身份。」 岳望舒心里怒骂:我求而不得的东西,丫的这么轻易就给了别人! 晏铮眼睑微垂,当真是心如磐石啊,明明知道已经走不了,却还不肯说一句 愿意留下吗 偏生晏铮也不好一味强硬,只得柔声道:「朕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但是——朕也决计不会放你走了。」 岳望舒磨了磨牙:「皇上这是图穷匕见了」 晏铮微微带笑:「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他妈滴这就是不要脸了啊! 皇帝不要脸,你能咋滴! 一瞬间,岳望舒彻底没辙了,她又没法跟皇帝硬刚! 想到此,不免有些泄气,岳望舒小声都囔道:「可是我不喜欢您。」 纵然晏铮心里有数、也早有准备,听到这话还是不免有些心中郁郁,他勉强维持着笑容,「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远着,朕有耐心。」 你丫的要是真有耐心就不会把我扣下了! 岳望舒内心吐槽。 「就不能放我回玫瑰岭吗那里是皇庄,皇上什么时候想去,也没人能拦得住。」岳望舒还是做出了让步,丫的明明治好了病,已经彻底不需要往来了好伐! 晏铮眯着眼睛笑了:「事到如今,望舒就不要跟朕耍这些小花招了。玫瑰岭路途遥远,朕是天子,朝政繁忙,可没法常去。」——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方便用水磨工夫,一寸寸拿下。 岳望舒顿时又泄了一口气,这厮是明摆着丝毫不肯松嘴了!丫的属狗的啊! 晏铮轻轻拍了拍手里的那只热乎乎的小手,「你要是真觉得宫里憋闷,朕得了空,可以陪你出宫游玩。」 听着虽然还不错,但丫的根本就是坐牢期间偶尔出去放放风啊!哪里比得上住在皇庄,可以天天出去玩自由自在 不得不说,岳望舒的确是玩得心野了。 「等出了国丧,朕可以许你风风光光省亲。」晏铮又连忙补充道。 岳望舒蹙了蹙眉:「这个很劳民伤财吧」红楼梦她还是看过的,元妃省亲,那排场,又奢华又浪费。 晏铮忍不住扑哧笑了,「放心,只用内库的银钱——也就是朕的私房钱。本朝内库只累积,还是很丰盛的,无论怎么奢侈,朕都养得起你。」 岳望舒眉头皱得更深了,老娘会种人参,自己养活自己都绰绰有余! 瞧着那小脸竟愈发皱巴巴的,晏铮心中一阵无奈,望舒啊望舒,简直比天上月亮还要难够到!朕剖心置腹这么多话,怎么竟像是水中捞月,徒做无用功似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望舒,朕对你心意,难道还不够赤诚吗」晏铮漆黑的童仁里带了几分忧郁和感伤,甚至连声音都多了几分哽咽之意。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自打治好了病,气色红润起来,这颜值是愈发不俗了,又作出这般悲伤之态,如此模样,倒是比前头那一堆许诺来得更能打动人几分。 岳望舒的性子,说白了吧,有点吃软不吃硬。 眼前的皇帝陛下,面白如玉、眼圈微红,岳望舒忍不住用左手挠了挠头——右手正被他攥着不松手呢。 「那个,容我想想……」岳望舒没了方才那副拒不合作的样子,一时竟有些讷讷。.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九十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句“容我想想”,叫晏铮心中陡然一阵惊喜,他也没想到,只是示弱露悲几分,居然这么管用! 朕早该想到的,女人都会心软,越心善的女人就越容易心软! “您先松手行吗”岳望舒看着自己被攥紧的右手,心中很是无奈。 晏铮却警惕而固执地看着她。 岳望舒黑线道:“您手心出汗了。”——湿乎乎的,这种感觉很糟糕的好伐! 晏铮脸上不由一阵尴尬,便连忙松了手。 岳望舒先忙不迭擦了擦自己湿乎乎的爪子,然后嫌弃地把帕子丢在一边,而后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开始认真思索。 首先,暴力硬刚是不行滴。 其次,虚与委蛇……也顶多暂时可行。 那么,她就只能考虑一下要不要真的从了。 一想到“从了”这种选项,岳望舒还是有点儿不爽。 但瞅瞅皇帝的脸,嗯…… 晏铮见状,忙摆出一个忧郁的微笑,眼睛微红、脉脉如水。 岳望舒:颜值合格。 那貌似也不是不行,作为一个现代人,岳望舒思想还是比较开放的。 不就是滚个床单的事儿么!又不是要跟他谈恋爱! 只是肉体的问题,貌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而且那颜值,也不亏啊。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家伙不是处男,还有好几个孩子——但想想这个时代,十五岁以上还有处男吗! 她又不是恋童癖! 她貌似也不怎么在乎处男不处男……至于后宫的问题,也有了解决的办法,荣妃明显不想生娃了,湘妃也多年没侍寝了,对她们俩似乎也造不成什么伤害,兰贵嫔和陈才人也有孩子了,至于其他人,岳望舒也不怎么在乎。 她扒拉着手指头一个个思量过去,后宫也确实不是问题了。 但还有其他问题,首先皇帝能不能信守承诺万一日后他又想开后宫了咋办!不是岳望舒疑心重,而是这家伙信誉本来就不好啊! 见望舒忽的脸色沉重,晏铮心底咯噔了一下。 岳望舒叹了口气,“皇上,我怎么知道您现在说这些不是在忽悠、咳咳,哄骗我呢等哄到手了,您又不认账了,又转头左拥右抱、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去了,又该咋办” 晏铮愕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就这么信不过朕!” 岳望舒亦是瞪大了眼睛道:“谁叫您信誉不好呢您之前就食而言肥了一次!” 晏铮心口如遭重击,这话他偏生无可反驳!良久之后,他才问道:“那你要朕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朕” 岳望舒正了正神情,然后双手一摊道:“我不知道。” 晏铮都快吐血了,望舒啊望舒,你也太磨人了! 岳望舒叹了口气,“算了,最起码皇上您的确不是好色之君,怎么也不至于后宫成群。”——守身如玉,她倒是不怎么敢信。 晏铮一时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气愤,欣慰的是朕在望舒眼里并不风流好色,气愤的是望舒竟不信朕想与她厮守到老! 岳望舒心想,现在反正皇帝也只是馋她身子这点儿事儿,反正只考虑肉体,不考虑感情,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 想到此,便道:“不如这样吧,咱们再做个君子协定,若皇上有朝一日不喜欢我了,就放我去玫瑰岭皇庄‘养病’,如何” 虽然仍是慢慢的不信任,但晏铮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望舒总算能被朕够到了,“好,朕答应你!” 也不晓得皇帝日后能不能信守君子协定…… 岳望舒不由地还是有些纠结。 晏铮见状,忙问:“望舒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但凡是朕有的,无有不允。” 岳望舒几乎翻白眼,我想要自由之身啊! 诶,等等,这个貌似也不是不能争取,刚才皇帝有事说陪她去玫瑰岭,又是许她省亲的…… “我想要自由出宫的权利。”岳望舒飞快道。 晏铮却是一瞬间卡壳了,自由出宫他沉默了。 岳望舒不由地有些泄气,“不行吗” 晏铮幽幽叹了口气,望舒这是玩野了啊,自由出宫若许了她这个,保不齐便要每天都溜出宫呢!可若不许,以望舒的性子,怕是要惦记玫瑰岭皇庄一辈子了。 “首先,每次出宫,你都要跟朕报备,其次需带足人手,最要紧的是不许随意出京,更不许夜宿宫外。”晏铮飞快提出一连串要求。 岳望舒瞪大了眼,虽然加了很多额外条件,但这些条件都不算苛刻!报备而已,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出宫带人也是应当的,虽然很可惜不能随意出京,但这是可以商量的,至于夜宿宫外——咳咳,她还不至于! “行,没问题!”岳望舒立刻拍案应下。 自古以来,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嫔妃,她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一想到日后还能有自由之身,卖身什么的,在她眼里,完全就不算啥了啊! 见望舒竟是如此雀跃应下,晏铮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感叹,这才是望舒真正想要的东西吧故而望舒提出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晏铮虽然万分不愿意答允,但还是允了。 一切谈妥,顿时天地宽。 岳望舒纠结了这么久的事儿,总算是有了个了结。 正当她舒心之际,手又被一把攥住。 岳望舒一愣,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还带着几分火热之意。 “望舒。”晏铮凑近她耳畔低声唤着。 岳望舒:啥意思 愣了半晌,她才恍然大悟,然后脸色有些不爽:“好歹得等出了国丧吧”——你前妻才死了几天! 晏铮心中暗叹,虽也知道今日八成成不了好事,但还是忍不住趁机试探了一下…… 心急果然吃不了热豆腐。 “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其实就是那个意思。 说着,晏铮便顺势在岳望舒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柔声问:“望舒想要都太监还是女官的金牌” 毕竟她总不能以“纯贵嫔”的身份溜出宫玩吧 岳望舒毫不犹豫道:“我都要。” 晏铮眼带宠溺,颔首应了一声“好”。 “至于刘氏、齐氏和郑氏,可否让她们自选去留”岳望舒觉得,与其替别人操心命运,还不如问问她们自己。 “都依你。”此时此刻的皇帝晏铮自是千依百顺,和善得不像个封建皇帝。 新 第九十一章、老乡们的去留 天佑九年夏末,溽热未消,但沅芷宫正殿高大广阔,又冰例充足,自是不畏暑热。岳望舒摇曳着一柄团扇,身着织妆花纱袄裙,端坐于太师椅上,饮着一盏凉茶消暑。 一大清早,都太监李约便引着三个宫女装束的女子进了西花厅。 算来也有两年半没见了,郑少使长高了些,刘宝林和齐采女则清瘦了些,神情都有些落寞。 “都坐吧。”见她们竟然还挺拘谨,岳望舒忙指了指两侧的椅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落了座。 花厅中并无外人,岳望舒索性直接道:“皇上刚刚下旨,追封秦雪莹为美人,安葬于妃陵。” 和秦氏最为交好的郑少使忍不住鼻子一酸,哽咽道:“人都没了,追封又有什么意义” 岳望舒道:“追封不是给死人的,而是给活人的。”——秦家失了女儿,总要给些安抚。 郑少使愣了一下,方才明白岳望舒话里的意思。 岳望舒复又道:“我这次特意跟你们会见,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三人齐齐露出苦笑,刘宝林道:“我们还有能什么打算无非就是回营造司继续做宫女呗,我们的身份,难不成还有出宫的一日” 岳望舒认真地道:“当然可以出宫,你们可以假死脱身——只当是跟秦美人一般,身染霍乱病逝了,到时候再安排一个新身份,去宫外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此话一出,刘宝林、齐采女、郑少使三人少不得都惊呆了,居然还能这样! 齐采女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我们虽然没侍寝,可毕竟是选秀入宫的嫔妃,皇上真的肯放我们走” 岳望舒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要是不愿意走,也可以留下当个有名无实的嫔妃,衣食无缺总还可以保障。” 三人面面相觑,刘宝林突然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我听说,你现在都是贵嫔了……”——而且突然就成了宠妃了。 岳望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皇后临终前加封的,你们也知道,皇后很贤德。” 齐采女也忍不住吐槽:“你这升级速度明显不正常……”这是宠妃升级速度。 岳望舒更尴尬了,说实在的,委身于一个封建皇帝,这种事情,在老乡们面前,她还是觉得有点丢脸。 齐采女忍不住小声问:“你先前不是去了那个什么皇庄吗”——还说是避疾现在想想,很有猫腻啊。 提到皇庄,岳望舒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对了,我在玫瑰岭皇庄,见到了齐光风。” 齐采女呆了一下,然后垂下了头,“我哥哥” 岳望舒点头:“她跟我打听你的消息,而我实在不便明言,所以……”那位哥哥走得着实落寞。 齐采女咬了咬嘴唇:“在我进幽宁宫之前,就曾收到过家信,我不怎么会写字,所以就没给回。再后来,是想写也没机会了。” 刘宝林和郑少使齐齐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她们此身的家人可从来没写过信。 岳望舒便道:“好了,你们到底是去是留,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刘宝林急忙道:“当然是出宫去了!当初是没得选,我才披头散发争宠的!” 郑少使也忙点头不迭:“我也是我也是!皇帝虽然长得挺帅,但喜怒无常,我可不想再被打入冷宫了!” 齐采女却沉默了,“我……我还是留下吧。”——平白占了人家齐霁月的身子,难道还要让人家哥哥承受丧妹之痛吗 刘宝林和郑少使忍不住齐刷刷瞅了齐采女一眼,却又闭嘴不言。 岳望舒爽快颔首:“行,你们先回幽宁宫。稍后会有人去安排你们的。” 听到“幽宁宫”三字,三人不免都有些惴惴。 郑少使忍不住问道:“皇上真的会平安送我和刘宝林出宫不会趁机把我们俩给宰了吧” 岳望舒黑线:“皇帝若是想杀你们,还需要这么麻烦”——这被迫害妄想症啥时候能治一治啊! 刘宝林讪笑:“那我们俩的小命可就托付给你了。”——话说岳琬琬现在是宠妃,应该能保住她们吧 岳望舒:泥垢了! 郑少使连忙拽了刘宝林一把,然后也讪笑道:“那个,我们这几年在营造司也帮皇上赚了不少钱,这临走了,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点分红……要不然我们俩以后还怎么生活” 这点岳望舒自然早就想过了,当然了,她总不好问皇帝要这笔钱,好巧不巧的,这两年她倒是攒了不少钱。 打开一旁月牙桌的小抽屉,里头有三个信封,她拿出两个,分别递给了刘宝林和郑少使。 二人欢喜地接过来,虽再三忍耐,但还是忍不住打开偷偷瞅了一眼,又飞快塞进袖子里,瞬间欢喜溢于言表。 岳望舒其实给他们仨每人准备了三百两银票,够他们置办个像样的宅院,然后或买田、或开店,好好经营,后半辈子小日子想必也能过得宽裕。 齐采女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懊悔,怎么就一时感动于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就选择留下来了呢 岳望舒笑着看向齐采女:“你要是想改主意,现在还来得及。”——有霍乱这个借口,可以一下子死好几个嫔妃,等过了这阵子,可就不大方便了。 齐采女咬了咬牙:“说不走,就不走。” 岳望舒幽幽叹了口气:“那以后,你可就得跟我似的,老死宫中了。” 齐采女怔了怔,“我不理解,你先前不是都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说着,齐采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的眼睛飞快看向了岳望舒的腰腹,“你怀孕了吗!” 岳望舒瞬间脸黑如锅底,“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凭空污人清白有木有! 这个齐霁月,也太能脑补了! 齐采女讪讪,真不是她胡思乱想,这又是离宫又是被接回宫,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武则天。 岳望舒只好麻溜转移话题,“对了,瘟疫闹得那么厉害,就算有口罩和酒精,也还是太危险了,你们怎么突然一齐请命去疫区了”——作为现代人,不可能不明白这里头的巨大风险,这不,秦美人一条命就搭进去了。 新 第九十二章、做人不要太键盘侠啊 说实在的,老乡们的举动,完全称得上是高尚了! 但是,以她一直以来的观察,这四位顶多也就是普通人,不算坏人,但突然这么大义凛然了,实在叫人有点不适应。 虽然岳望舒先前也曾有过前往疫区的打算,但那是因为她手握大招,明白自己儿不会把命搭进去! 刘齐郑三人此时也不禁想到了死得悲惨的秦美人,不免都心有余悸。 刘宝林道:「我们也不是不怕死,就是想做个实验。」 「做实验」岳望舒有点蒙。 齐采女点头道:「没错,自从之前在幽宁宫,听你说起太祖朝的那些……嗯,‘前辈们,,我们后来也搜罗了不少资料,最后发现济世侯的经历,似乎格外不同些。」 岳望舒露出意外之色,哟呵,这是变聪明了没错,对于济世侯,她也一直有些猜测,便道:「我也仔细看过济世侯世家。」 齐采女露出兴奋之色:「你也看过!我们四个人仔细研究了很久,都觉得济世侯是因为功德无量,所以才功成身退,回到了现代世界!」 岳望舒:…… 说实在的,岳望舒也不是没往这上头想过,只不过样本就这么一个,而且也没有证据说明济世侯真的回去了。 「所以你们就冒险去了疫区。」岳望舒叹气,原来是想攒功德啊,却也不想想,人家济世侯可是发明了牛痘和金鸡纳霜,直接或间接救下的人,起码是数以万计,堪称是功德无量。 「你们可真勇敢。」岳望舒也只能这么称赞了。 刘宝林叹气:「就是不晓得薛……秦美人有没有回去。」 薛秦美人原来是姓薛吗岳望舒暗道,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人都死了。 是啊,穿越前,又不会提前告诉你一声。岳望舒是死后才听到那个疑似穿越大神的声音…… 但显然易见的是,秦美人功德是远远没法跟济世侯比的,只不过也不能就此断定她没有回去。 死亡,是一张无法验证终点为何的船票,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了,才能晓得。 岳望舒缓缓吐出一口气,「话说,你们是为什么要穿越啊」——看他们仨似乎都是英年早逝不甘心烟消云散,想要重生,也是人之常情。但岳望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宝林挠了挠了自己的后脑勺,「技校里,又乱又糟,我实在是对自己前途绝望,所以就忍不住去网上发帖许愿,想着要是能穿越,还穿越到有权有势的人家就好了……」 岳望舒黑线了:不要随便乱许愿啊!!! 这皇家可不是就是一等一有权有势的人家么! 齐采女也尴尬一笑:「我就是闲着没事看了几本宫斗,然后有了点不成熟的想法。」——哪里想到,和现实的差距那么大。 岳望舒:你的确太不成熟了!…. 郑少使小声道:「我刷了部穿越剧,看里头的女主憋屈,才忍不住发了几条弹幕。」 得了,不消说,齐采女和郑少使肯定说得是如果我穿越了,我肯定多么多么牛叉,三天成宠妃、五天扳倒皇后云云。口嗨嘛,原本也没啥,哪里想到竟然会被穿越大神给捕捉到还真给穿越了 「做人不要太键盘侠啊。」岳望舒发出如是感慨。 齐采女忍不住问:「那你是为什么穿越的」 岳望舒叹气:「我没想穿越,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很明显,这仨都是活得好好的那种人。 岳望舒苦笑了笑:「没错,我死了,然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或许还有回去的机会,可我能回哪儿」她在现代的世界的身体早 就被火化了好伐! 三人一瞬间哑然,穿越到这个世界过得不如意,自然就忍不住想念现代世界的自由平等、ifi手机。虽然回去的机会渺茫,但总归还是有希望的,但岳琬琬没有希望了。 「好了,咱们也算是互相交了底了。」其实对岳望舒而言,真正的底牌还藏得好好的呢。到底岳某人岁数大,城府终究比这三位在读学生深了不止一筹,轻轻松松摸透了她们的底细。 岳望舒又对刘宝林和郑少使道了句「有缘再见」,然后叮嘱齐采女:「如今这个后宫还是蛮和谐的,不要乱脑补,好好过日子,没人会害你。」 齐采女讪笑,心下虽不敢相信后宫嫔妃全都是好人,但也明白自己以后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无宠低级嫔妃,想来也没人也会害她,便点了点头。 叫太监送了三位老乡去往幽宁宫另做安置,又叫都太监李约去回话给皇帝,不消说,便是刘氏、郑氏病殁,齐氏则宽恕出冷宫。 交代完之后,便去书房的美人榻上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小芙蓉进来点了一炉极好的沉水香,忍不住小声道:「主子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一千两多两银子,如今一下子就去了半数……」 岳望舒笑了笑:「我现在可都是贵嫔了,一年足足有六百两俸禄呢。」 小芙蓉还是忍不住嘟囔:「可您回了宫,日后开销也大了。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四时八节,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岳望舒笑得更是合不拢嘴:「你怎么愈发跟个管家婆似的了别忘了,还还有三分地的人参呢,卖了怎么也是一大笔钱。」 小芙蓉唉声叹气不止:「人参那哪里是三两年就能长成的您不也说了,起码要五年么」 岳望舒一直亲自打理人参药田,生命光环多有笼罩,人参自然长得快,说实在的,今秋就采收也不是不行,只是没必要罢了。 「您到时候,一下子就拿了九百两银票出来,好在齐采女没收……」小芙蓉兀自在为她心痛。 不是岳望舒不心疼钱,而是她觉得,她这辈子似乎没必要为钱而犯愁了。 正在此时,听见脚步声自花厅而来,而花厅与书房只隔着一道珠帐,且珠帐还是卷起的,因此小芙蓉立马就瞧见了来人,麻溜就噗通跪下了。 岳望舒也少不得起身见礼。 皇帝晏铮言笑晏晏,亲手将她扶起,「望舒给了刘氏和郑氏不少银两」 岳望舒笑着说:「也就一人三百两,不算太多。」——再少,怕是不足以安家安身,毕竟京城的房价还是很贵的,当然了她们俩可以选择出京,选个房价低廉的城市居住。 这点钱在晏铮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他也知道望舒没多少私房钱,不禁感叹望舒还真是大方,又不是多深厚的交情,不过是个同乡而已,竟拿出了半数积蓄!.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九十三章、继后谁堪任? 「你也太心善了。」晏铮甚至莫名觉得有点酸溜溜的,岳望舒对别人总是那么好,对朕却一直不冷不热的。 心善岳望舒挠头,这词儿她总觉像是在数落她。 「嫔妾的俸禄还是很优厚的,应该够花了。」岳望舒如是表示。 晏铮叹气,幸好朕还额外赐了玫瑰岭皇庄的出息给她,但望舒太心善,每年秋收佃租动辄减免,还经常赠药,要不然怎至于才千余两银子的积蓄 望舒是真的是个很好很好女子。 「皇上,那个……」岳望舒突然露出了羞涩的小表情,她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待之色。 「嗯」这副小模样叫晏铮不禁心痒难耐,「怎么了」 岳望舒伸开粉白玉嫩的小手,「腰牌,您给我带来了吗」 晏铮笑容僵住。 岳望舒脸上写满了「失望」。 晏铮深吸一口气,勉励劝自己不要生气,望舒是什么性子,朕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 「朕回头让张寄给你送来。」晏铮强忍着不满道。 「那行叭。」岳望舒努了努嘴,这种事情,她不催一催,皇帝给忘在脑后了咋办 晏铮无奈地道:「朕也知道,这些日子,不能歌舞宴饮,你肯定是闷坏了。等出了国丧,便让你母亲进宫一趟吧。」 这种好事岳望舒当然不会反对,但又不免想到了荣妃湘妃等人,便问:「那其他人呢」 晏铮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望舒说得是其他嫔妃,晏铮微一思量,道:「荣妃生母早逝,大长公主也早已过世,便算了。就湘妃和兰贵嫔吧。」 岳望舒点了点头:「还是皇上思虑周全。」 晏铮没好气狠狠戳了戳岳望舒的眉心,「少拍马屁,分明是你非要做贤妃!」 岳望舒脑门子都被戳红了,一时间连忙闪躲,嘴上忍不住反驳:「做贤妃还不好难道皇上想让我做女干妃!」——就算你乐意,我还不干呢! 晏铮脸色闷闷的,「你也犯不着处处为旁人着想。」 岳望舒腹诽:那些也是你小老婆诶,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岳望舒只好忙转移话题:「皇上刚才说,荣妃生母早逝」 晏铮淡淡道:「是啊,她是荣康大长公主亲自教养成人的,后来大长公主求朕纳她为妃,朕也委实不好拒绝。」 被外祖母养大的啊……岳望舒摸了摸下巴,「我记得,荣妃出身侯府……」什么侯来着 晏铮笑道:「荣妃的父亲只是个四品散官,说她出身侯府,乃是因为她她舅舅、大长公主的儿子姚清是安阳侯。」 岳望舒恍然大悟,说白了,荣妃是母族那一支比较厉害,但尴尬的是母亲和外祖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话说,荣妃的舅舅,便是先帝的表兄弟,那也就是皇帝的表叔……对自己叔叔也连名带姓地叫。没办法,谁叫他是皇帝呢。…. 晏铮笑着说:「所以你也不必担心荣妃的家世门第,荣妃也只是看上去荣光,说白了,也只是个四品散官之女,还是丧母长女。」 岳望舒黑线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可没想那么多!」 晏铮也知道望舒确实想不了这么深,便道:「朕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事实都替你考虑过了。荣妃欠了你天大的情分,自是不足多虑。倒是湘妃……」 晏铮不禁蹙了蹙眉。 岳望舒忍不住道:「湘妃不挺好的么。」 晏铮语气忽的有些冷:「但不代表她没有那份心思。」 岳望舒愕然,湘妃有做皇后的念想孟后这才才死了俩月。但转念一想,人家 湘妃凭啥不能想想啊 圣母皇太后的亲侄女、昌隆侯的亲生女儿,又是大公主和大皇子之母,从潜邸到东宫再到后宫的资历——人家想当继后,完全是合情合情理的! 岳望舒想到此,便脱口道:「似乎湘妃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论位份、论生养、论资历,谁越得过湘妃去 晏铮不禁有些不喜,「都怪姨母不好,最近总跟湘妃提及此事。」 「贵太妃」岳望舒一愣,是了,贵太妃是皇帝生母的亲妹妹,也是虞氏,如今皇后的位子空了出来,人家自然希望自家侄女上位。 晏铮又立刻保证道:「不过你放心,姨母毕竟只是太妃,立继后的事情,朕还做得了主。」 岳望舒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她固然明白,别说是太妃了,就算是太后,面对一个强硬的皇帝,同样说了不算。 但是,为了个皇后的位子,跟湘妃闹不愉快,终究不值当。 不过岳望舒也不是圣母,让人家当大老婆,自己当小老婆。 便折中地道:「孟皇后去世,怎么也得等三年吧」 晏铮忽的脸色古怪:「三年」 岳望舒点头,然后这才忽然察觉不妥,她连忙道:「我这不是让您守三年的意思,而是让您多缓两年,这不显得您深情么!」——皇帝连死了老爹,都只需要守二十七天,何况是死了老婆 古代就是不公平,女人死了丈夫,三年孝期没跑儿。 可男人死了妻子,一年稍微做做样子,已经算是难得了。 晏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你是故意讽刺朕吗」 岳望舒立刻做乖巧状,「嫔妾只是觉得,既然立后之事难免有争议,那不如就搁置争议。」 晏铮脸色沉滞,忍不住沉声问:「你难道不想尽快做朕的皇后」 若说一点都不想,未免有些虚伪,皇后嘛,毕竟官儿大,谁会嫌弃自己位高权重呢 岳望舒更加乖巧地道:「嫔妾只是不想您太为难,缓一缓,一碗水端平,等过几年,兴许状况就有所转圜。」再不济,贵太妃年纪也不小了,等她寿终正寝,不是就少了一个反对的人了 听了这番话,晏铮不禁若有所思,他眼睛飞快瞥向了岳望舒的腰腹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母凭子贵,确实更加稳妥些。 晏铮终于缓缓点头,「等出了国丧,朕便寻个理由大封六宫。」到时候把望舒的位份先提到妃位上,一碗水端平。 岳望舒哪里想到,她的想法跟皇帝的想法那叫一个南辕北辙!.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九十四章、沅芷宫都太监岳公公 颐康宫中,袅袅燃着迦南香。 贵太妃虞氏如今也见老许多,不但眼角眉梢皱纹深了许多,鬓边的白发也丛生许多。此番霍乱祸及宫闱,虽不曾染及颐康宫,但皇后病逝,连娍媖都险些命丧,着实让这么老太妃担惊受怕良久。 “如今国丧中,连口荤腥都不能用,我瞧着娍媖都瘦了。”贵太妃想到娍媖的巴掌小脸,忍不住心疼。 湘妃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正拿着个美人锤给贵太妃捶着大腿和膝盖,“皇后姐姐生前最疼娍媖,如今她没了,娍媖自然该谨守孝道。” 贵太妃虽也明白这是礼数所在,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叫太医常去请平安脉,大病一场,这身子还是得好好调理才是。” “姑母放心。”湘妃忙笑着宽慰,“娍媖虽瘦了些,但太医说,身子骨反倒是比以前好了些。” 贵太妃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如此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说着,贵太妃又不免唏嘘:“若是林儿也还活着,该有多好!” 贵太妃口中的“林儿”便是湘妃为皇帝所出的长子晏成林,可惜襁褓中就夭折了。想到这个孩子,湘妃也不免红了眼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林儿若还活着,也跟二皇子一般高了。” 大皇子与二皇子同岁,只是月份上略早了些。 贵太妃望着珐琅牡丹大缸中缓缓融化的冰块,幽幽道:“若林儿还在,你也能母凭子贵,日后入继凤仪宫,也有个说法。” 湘妃不由垂下了头,“姑母怎么又说起这个了,皇后娘娘故去不过才两个月呢。” 贵太妃轻轻拍了拍湘妃的手背,“惠心这个皇后,是姐姐当年选的,人品才貌俱是无可挑剔。可她人都没了,皇帝总要立继后,你且看看这后宫,谁还比你更有资格。” 湘妃小声道:“虞家如今虽是侯府,但也只是因为出了一位圣母皇太后,十年前,可还是个破落户呢。论家世门第,自是荣妃更胜一筹的。” 贵太妃嗔了湘妃一眼,“荣妃到底年轻了几分!你跟皇帝,那可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不信皇帝会撇下你,选了荣妃。” 湘妃一时踟蹰,诚然,在她和荣妃之前,皇上多半还是会更在意她一些的…… “可是,比起大行皇后,我当真是样样色色都不如。”一想到孟皇后,湘妃便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不配。 贵太妃笑了笑:“孟后这样贤后,千古以来,也没几个了。何况继后,本来就不必胜过元后。” 湘妃听了这话,也不由点头,也是,素来继妻不及原配,也是常理之事。 贵太妃又压低声音道:“不是我心急,而是兰贵嫔和芳婕妤肚子日益大了。芳婕妤不成样子,倒也罢了,倒是兰贵嫔着实出众,若她诞下皇子,怎么也得封妃,便是要与你平起平坐。待到那时候再论继后之位,介时皇帝可就未必属意你了。” 湘妃却道:“兰贵嫔应无此心。” 贵太妃摇头不止,“就算她如今没有此心,可若有了皇子,又岂会不盼着皇子成为太子又岂会不生出惦记后位之心” 湘妃小声道:“也未必是皇子。”——人家兰贵嫔也一直盼着生个小公主呢。 良久之后,湘妃才道:“好歹您等出了国丧,再跟皇上提此事。” 贵太妃叹了口气,“也罢,就再缓缓吧。” 如今,这宫里便又多了两位等着国丧结束的人。 翌日清晨,岳望舒终于得到了自己希冀依旧的腰牌,金灿灿、沉甸甸的,看着就特别值钱。 一张上头錾刻着“沅芷宫都太监”字眼儿,另一张则刻“内廷女师”四字。女师,不消说就是女老师,主要负责教导公主。眼下中宫薨逝,中宫女史自然被遣送归家,因此宫中唯一剩下的可以自由出入宫禁的女官便只有女师了。 岳望舒入手垫了垫,便立刻明白不是纯金的,只是镀金的。一通送来的还有两套官服,一套是靛青色,前胸后背绣着白色的鸟……嗯应该是鹭鸶,并配素银腰带,还有一套墨绿的,绣着胖滚滚的鹌鹑,颇有几分呆萌,配乌角腰带,帽子倒是一样,都是乌纱帽。 本朝的官服,按照品级高低不同,颜色也大有不同,一品二品着紫、三品四品着绯、五六品服青、七八九品着绿。都太监是六品,而女师只有九品。 岳望舒还能怎么选,她总不能穿一身绿了吧唧的鹌鹑服吧 这靛青色就顺眼多了,就是深蓝色,又叫靛蓝,看上去深沉大气,有句话说得好嘛,青,取之于蓝更胜于蓝。 岳望舒还不犹豫选择了这套六品靛青官服,为此还特意重新梳了头发,不过佩的帽子却并非带小翅膀的乌纱帽,而是一顶乌纱描金曲脚帽——这是内廷宦官专用的官帽,倒是不难看。 她的沅芷宫如今便有一面足够大的穿衣镜,镜中人青衣乌帽、唇红齿白,嗯,还真的挺像个内监的。 且袍子肥大,再加上她胸平,自是不必担心露馅——嗯,突然有点悲伤。 “去跟皇上报备一声,我今儿出宫去了。”岳望舒腰牌到手,立马就想出去浪一浪。 和岳望舒此刻穿得一模一样的都太监李约有些傻眼,“主子,皇上这会子怕是还没下朝呢!” 岳望舒摆手道:“那你去晏清殿候着便是。” 李约只得低头应了声“是”,便一溜烟去了。 岳望舒笑眯眯回头看着自己宫里小太监,“小兴子、小乐子,你们俩跟我出宫吧!” 她可是知道的,一块都太监腰牌,是可以带上俩小跟班出宫的。 小兴子小乐子俱傻了眼,小兴子磕磕绊绊道:“李公公这才刚去禀报呢……”皇上还没准允呢! 岳望舒笑着道:“没事,我跟皇上说好了,只要报备一声就行了。”报备就是遣人告诉一声,该走的流程,她已经吩咐下去了,至于皇帝还没下早朝,那又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心急,主要是鬼才晓得皇帝什么时候下朝,今天可是大朝日,忙活到中午都有可能。 岳望舒不由分说,便拉着小太监出了宫,一路往东,朝着东华门而去! 新 第九十五章、岳中官出宫记(四更求订阅!) 东华门。 宫门巍巍,岳望舒昂首挺胸递上了自己的腰牌。 那侍卫仔细端详了一通,却不由纳罕,「我记得沅芷宫都太监不是李公公么」那侍卫看着眼前这位个子矮小、唇红齿白的小公公,不由费解。 岳望舒微微诧异:「你还是认识李约」 侍卫客气道:「御前出来的都太监,岂能不认识」 岳望舒:好家伙,李约居然还是个名人儿。 她咳嗽了一声道:「我是新晋的都太监。」 侍卫更加狐疑:「各宫娘娘身边,不是素来只有一位都太监吗」 岳望舒眼睛咕噜一转,随口道:「李公公是御前的人,只是调派到纯贵嫔身边服侍罢了。」——所以不占名额。 那侍卫方才恍然大悟,主要这腰牌做不得假,这位小公公身上的服冠亦是做不得假,便忙双手将镀金腰牌归还,「不知中官如何称呼」 岳望舒撒谎不打草稿:「我叫小兴子,原本无姓,纯贵嫔娘娘看我忠心,便赐我姓岳。」 跟在她后头的太监小兴子:…… 「原来是岳中官!」那侍卫连忙拱手,忙将这位宠妃娘娘身边的红人记在心下。 所谓中官,就是宫中的官儿,也就是内侍官。外头的人都是这般客气尊称。 将腰牌塞进怀里,岳望舒微微颔首,俨然是个新兴红人内监,手一挥,便领着小兴子、小乐子大步出了东华门。 直到走远了,太监小兴子才小声道:「多谢主子赐姓。」 这小兴子原个孤儿,活不下去了,这才进宫做了太监,原本无名无姓,进了宫才被教导规矩礼仪的太监师傅给取了小兴子的名字,如今又得了姓氏,还是自家主子的姓,自是欢喜又惶恐。 岳望舒只笑了笑,便问身后二人:「京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兴子挠了挠头:「国丧期间,酒楼不得买酒、舞榭不得歌舞,天桥上也不许有杂耍艺人,奴婢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去处。」 太监小乐子笑嘻嘻道:「倒是东胜街那边有许多小吃,虽不比宫中精美,但也还算热闹。」 「行,那你前头带路!」别看岳琬琬也是京城人士,但大家闺秀甚少出门,自是不晓得东胜街在哪儿。 「诶,好嘞!」小乐子忙快步上前引路。 东华门和东胜街都带个「东」字,不消说自是离得不远,小乐子前头引路,带着岳望舒拐出东华街,转入了一条还算宽敞的大道。眼下时节,的确还算热闹,老远就闻到了油炸之香,不消说正是后世也常见的油条。 小乐子乐不可支地道:「中官也姓岳,不若买几条‘炸秦桧,,既饱腹又解气。」 岳望舒一时哭笑不得。 小兴子忙低声附耳道:「街边儿东西不干净,主子就算要在外边用膳,也得挑个干净地儿。」…. 岳望舒不置可否,她上辈子也没少吃街边油条,也不曾拉肚子啊。 此事,她忽的发现左右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而且还纷纷避开,似是好奇、又似是畏惧。 「嗯」岳望舒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兴子见状,便指着前头的茶楼道:「不如去前头楼上坐坐」 前方赫然是两层高的清水茶楼,岳望舒也着实不喜欢被人议论指点,便快步进了那茶楼。 甫一入茶楼,立刻便有小二迎上来,那小二热情洋溢的脸也一瞬间一滞,然后瞬间无比恭敬,「几位中官要用点什么」 话说这都太监的服制,其实个普通六品官区别不大,这小二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她不 言语,小兴子立刻:「楼上窗边雅座,来一壶最好茶,再配两道精致些的小菜。」 吩咐罢,便来扶岳望舒登楼。 岳望舒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拎着靛青官袍,登上了二楼。 眼下这个时辰,正是茶楼生意寥寥的时候,二楼几乎无人,岳望舒便在临窗的一张八仙桌前落座,扫了一眼楼下那神情紧张的小二,忍不住道:「这太监的名声,在外头似乎不大好呀。」 小兴子小乐子齐齐有些尴尬,小乐子讪笑道:「主子您穿得可是六品官服,寻常人见了官,哪有不敬畏的」 岳望舒挠了挠头,早知道就不穿这身衣服了,弄身寻常男装也就是了,反正出宫门看得是腰牌,又不是衣服。 小兴子压低声音道:「若是奴婢这等没品级的内监也就罢了,您……这一眼就能看出是六品都太监,莫说寻常百姓招惹不起,达官显贵见了也得客客气气。」 得嘞,问题果然出在我身上。 「回头叫绣娘给我做两身寻常男子的衣裳。」岳望舒叮嘱道。 「是,奴婢记下了。」小兴子连忙应道。 正在此时,茶水和小菜也被麻溜奉了上来,小兴子见状塞了两颗银豆子给那小二,并板着脸吩咐:「无事就不要上来了。」 「是是是!」那小二又是惶恐又是欢喜,再三作揖,才一溜烟去了。 与此同时,同在二楼喝茶的其他两桌也都趁机纷纷下楼去了。 岳望舒摸了摸鼻子:……有那么可怕吗 早知如此,还不如穿女官的衣服。 岳望舒瞅了瞅桌上那绿油油的小菜,顿时胃口全无,唉,好想吃肉啊……抿了一口茶,只得看向窗外。 今日阳光明媚,东胜街上小摊小贩云集,只不过国丧期间,街道上也不算太热闹。 「糖葫芦、糖人。」岳望舒突然念叨。 小乐子立刻躬身请示:「主子要吃吗」 岳望舒摆手:「不是我吃,叫那吹糖人的吹个大胖猫,糖葫芦也来两串,等带回宫给大公主。」 「好嘞!」小乐子忙一溜烟去了。 小兴子道:「主子疼大公主跟亲生的一般。」 小兴子这马屁可着实拍到了马蹄子身上,岳望舒腹诽: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国丧期间,京城这个不许唱、那个不许卖的,还被人畏惧躲闪,也着实无趣,买了糖人和糖葫芦之后,岳望舒就直接打道回宫,估摸着连午膳都误不了。.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九十六章、贵太妃请客 话说这中官,到了宫外昂首挺胸、颇有派头倒也不稀奇,可回了宫还是一般抬头阔步,想必只有这位岳中官了。 想必之下小兴子和小乐子自打进了东华门便低眉顺眼,缀在岳望舒身后,生生成了俩小媳妇。 一路回到沅芷宫,岳望舒便陡然察觉自己宫里的气氛不大对劲,疑惑着走进正殿,赫然瞧着皇帝陛下杵着张脸、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身边侍立着总管大太监张寄和她宫里的都太监李约,整得跟三堂会审似的! 岳望舒吐了个槽,小乐子和小兴子早已噗通软在了地上,吓得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岳望舒兀自先摘了帽子,扣在一旁的帽架上,然后才上前行礼,本来是要行万福礼的,但穿着这身衣服,总觉得不太对劲,复又改成了拱手作揖,“皇上来了多久了” 晏铮语气凉涔涔的:“也就才一个时辰。” 岳望舒:“额……”差不多就是她出宫后没多久。 其实自打岳望舒回来,晏铮的气已经消了三分,其实比起生气,晏铮心里更多是不安和惶恐。但见她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晏铮也实在找不出置气的理由。 毕竟事先说好了,许她随意出宫,只要事先报备一声便是,只要不夜宿宫外即可。 望舒没有违约。 “你倒是着急,才拿到腰牌,就迫不及待出宫了!”晏铮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岳望舒挠了挠头:“也就是出去透透气,倒是忘了,眼下国丧,京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如果能去玫瑰岭玩就好了。 晏铮陡然被激起了怒意:“朕的京城还不够你玩的!” 岳望舒:这家伙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岳望舒眨了眨眼,“皇上,今天朝堂上出什么事儿吗有人惹您生气了” 晏铮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除了你,还有谁敢惹朕生气但忽的又瞧见望舒头上的汗水,便哼了一声,“便去更衣洗漱吧!这副样子,成什么体统” 岳望舒不禁腹诽:这都太监官服还不是你给我的我还没嫌弃料子不好、不够透气清爽呢! “那嫔妾先去更衣了。”岳望舒被几个宫女簇拥着便去内室换衣服了。 主子这一走,小兴子和小乐子便要直面皇帝陛下的威压,登时更是冷汗涔涔。 “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晏铮看到其中一个太监怀里还抱着个挺大的木盒子,不由蹙眉问。 太监小乐子磕了个头,连忙双手将盒子高高捧起,“是主子吃茶的时候,瞧见糖葫芦和糖人极好,所以叫奴婢去买的。” 说着,小乐子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是专门给皇上,还有大公主的。” 岳望舒分明说是给大公主的,这个小乐子倒是会说话,顺嘴就把大公主变成了捎带的。 晏铮虽不稀罕市井之物,但一听是专门给自己的,顿时心里的三分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见状,张寄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那盒子接了过来,亲自打开呈到了自家皇爷面前,盒子里东西倒是不少,有一只吹得滚圆的……也不知是猫还是狗,还有十几支糖葫芦。 小乐子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多买了几根糖葫芦。 正在此时,岳望舒一袭锦缎袄裙,步履盈盈走了出来,便见自己采买的礼物竟已被呈到了皇帝面前,便道:“那个大胖猫是给娍媖的,再给她两串糖葫芦便是。” 话说,这糖葫芦怎么买了这么多 岳望舒原打算给娍媖一串,自己吃一串便是了。 眼下这一大盒,怕是有个十根八根的,天气这么热,吃不完容易化,化了可就没法吃了。 “皇上,这个酸酸甜甜,很开胃的,您要不要尝尝”岳望舒拿出一串,便要递给皇帝陛下。 晏铮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酸溜溜的东西,但望舒如此一番好意,他犹豫了一下,便道:“朕只吃一颗,剩下都给你。”——说着,便一口咬走了最上头那颗最大的山楂。 岳望舒愣了一下,这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她兀自也咬了一口,顿时口中酸甜交加,立刻顾不得想哪里不对劲了,“嗯,这糖葫芦做得不错,外皮酥脆,一点都不粘牙!”——山楂也都是去了核,不用担心一口咬下去,牙齿嘎嘣碎。 皇帝晏铮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连忙端起茶来饮了两口,又忍不住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爱吃这样酸倒牙的东西” 岳望舒心里很不服气,凭啥糖葫芦只能小孩子爱吃啊! 一口气干掉一根糖葫芦后,岳望舒也不免牙酸,只得喝着茶水慢慢缓解。 正在此时,御前的都太监张德贵快步进来,磕头禀报:“皇爷,颐康宫都太监前来传话,说是贵太妃来问皇上与贵嫔是否得空去用个便饭” 贵太妃请客岳望舒疑惑地看向皇帝。 晏铮却是沉默了片刻,“也好。”——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处理了。 得嘞,才刚回宫,又得麻溜去贵太妃宫里赴宴,啊不,国丧期间,没有宴席,只有便饭。 跟着皇帝抵达之后,却赫然发现,贵太妃不只是请了她和皇帝,还请了湘妃! 一通行礼问安过后,湘妃主动来拉她的手,“妹妹来了。” 岳望舒瞬间感觉到这贵太妃貌似不是简单地请人吃个便饭,便笑着客气地说着废话:“原来娘娘也在,怎么没带大公主” 湘妃笑容忽的有些不自然,“带着妹妹你送的糖葫芦去荣妃妹妹宫里,说是要跟三公主一起吃。” 贵太妃立刻笑着赞许:“娍媖是个懂得孝悌的好孩子,不愧是皇帝的长女。” 岳望舒忍不住吐槽:这夸得有点刻意了。 湘妃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便忙问:“妹妹是哪来的糖葫芦” 岳望舒:宫外街边儿买的。 皇帝晏铮却是撒谎脸都不红:“自然是她小厨房做的。” 小厨房其实各宫各院都有,只不过素来也就是用来烧个热水、煮个奶茶,算不得正经厨房。 湘妃倒也不是想刨根问底,纯粹就是转移一下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贵太妃见状,便笑呵呵道:“时辰也不早了,先用午膳吧。” 岳望舒暗自点头:没错,赶紧开饭。 出宫溜了一圈的她早就饿了。 新 第九十七章、贤宁皇后孟氏 正当国丧,哪怕是颐康宫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儿来,顶多就是整个素鸡素鸭素东坡肉充充数罢了。 皇帝晏铮温声道:「姨母是长辈,何需如此素简」 贵太妃谦和一笑:「我虽是长辈,但毕竟只是先帝的嫔妃,焉能逾了国丧祖制」 说白了,贵太妃再贵,毕竟不是太后。 贵太妃微微一顿,复又道:「何况如今兰贵嫔与芳婕妤都有了身孕,我权当是吃斋念佛几个月,若能给皇帝求来一双皇子,便也值得了。」 晏铮温润的面孔忽的有些不自然,他忍不住心道,如今朕有了望舒,自是并不盼着旁人所出的子嗣,反倒希冀着是两个公主,日后也免生不必要的争端。又忽的想到,望舒早先似乎说过怕痛所以不想承宠生育之词……心下又不免一突。但转念一想,那不过是望舒早先的避宠借口罢了,先前谈条件,望舒不也没再提生育之事吗男女之好,又正当年轻,等圆了房,有孕也是迟早的事儿。望舒喜爱稚子,又怎会不愿生养。 想到此,方才心安几分。 提到两个有孕的嫔妃,湘妃也忙道:「兰贵嫔胎像日渐稳固,胃口也愈发好了,倒是芳婕妤,还一直嚷嚷孕吐呢。」 晏铮忽的脸色不喜:「她是故作矫情,不必理会。」 皇上素不大喜欢芳婕妤的小性子,故而湘妃也没有太意外,只应了一声「是」。 岳望舒却听得心里很不舒坦,忍不住小声道:「以芳婕妤的月份,自是早过了易孕吐的月份,她这般举止,也不过是想惹皇上怜惜,皇上倒也不必置气。」 话说,自从孟皇后去世,皇帝有去看过这俩孕妇吗 岳望舒这话一出,晏铮自是兀自生闷气,倒是贵太妃忍不住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纯贵嫔品性贤良,也难怪贤宁皇后对你称许不已。」贵太妃微微颔首,怪不得位份晋得这般破格,「有你服侍在皇帝身边,哀家也放心许多。」 贤宁皇后,便是朝臣们给孟皇后拟定的谥号,倒也名副其实。 晏铮脸色岿然不动,他轻咳了一声道:「且先用膳吧。」 且说这贵太妃虽是长辈,但还是需以皇帝居南面正坐,贵太妃与湘妃分坐两侧,岳望舒则紧挨着湘妃落座。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倒是安安生生吃完了。 没有肉,岳望舒自是吃得分毫不失礼仪。 用罢了午膳,且在颐康宫花厅吃茶消食,贵太妃这才缓缓说道了正题上:「自贤宁皇后去世,便是湘妃一直打理着庶务,倒是不曾出什么纰漏。」 湘妃心下紧张,连忙低头道:「皇上嫔妃少,姐妹们又都给我几分面子,自然不至于出了大岔子。」 晏铮沉默不语,只看着贵太妃。 贵太妃被看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可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晏铮直截了当道:「姨母有话但可直说。」 贵太妃连忙道:「皇帝不要误会,贤宁皇后国丧未过,我自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问皇帝,可否有意晋湘妃为贵妃,这贵妃乃是后宫嫔妃之首,打理宫务,也能名正言顺些。」 贵太妃的这个建议,可真真的绝妙。一旦晋了贵妃,可就压了六宫众人一筹,日后若议继后之位,贵妃自然是第一选择。 晏铮忽的笑了,「贵太妃倒是心急。」 别看皇帝言笑晏晏,但这称呼可都变了! 贵太妃心下一突,不由讪笑,「除了贤宁皇后,便只有湘妃服侍皇帝最为年久,若要立个贵妃,怎么也该是她吧」 说着,贵太妃又连忙补充道:「自然了荣妃也当得,可一来荣妃毕 竟年轻,二来,想必她也无此意。」 晏铮心下不由气恼,荣妃当然无此意,可朕对湘妃更无此意! 晏铮却也不好撕破脸,但语气已有些僵硬:「贵妃的位子只有一个,无论给了湘妃还是荣妃,都有失公允。」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贵太妃一时无言。 湘妃见状,更是连忙起身福了一福,「是臣妾冒昧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晏铮摆了摆手,「好生料理宫务,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撂下这句话,皇帝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殿中鸦雀无声。 岳望舒瞅瞅贵太妃、再瞅瞅湘妃,麻熘福了福身子:「那嫔妾先告退了。」 岳望舒撤走之后,贵太妃方才忍不住道:「皇帝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湘妃暗然道:「皇上应是没有立继后的心思,姑母……您太心急了。」 贵太妃叹气:「哀家只是提了封贵妃而已。」 湘妃苦笑:「皇上何等聪慧,哪里猜不到您的心意」——贵妃,也不过就只是皇后之位的进阶之梯罢了。 「皇上不会让臣妾高于荣妃,亦不会让荣妃高于臣妾。」后半辈子,她也只是个湘妃罢了,「姑母,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平白只会惹皇上不悦。」 贵太妃顿时有些闷闷不乐。 湘妃苦笑道:「我又没有儿子,图后位作甚」若说心里没这份念想,自是假的,可对于后位,湘妃倒也没有太深的执念。大有几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想法。 贵太妃嗔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因为你无子,反而才更便宜些。荣妃到底年轻,日后保不齐还能再生个皇子,前头又有元后养子的成桢,日后少不得一番争斗。无子的年长妃子,才最适合做皇后。」 湘妃幽幽道:「在皇上眼中,怕是觉得,虚置后位,才更安生些。如此一来,诸子皆是庶出,便可择贤能而立。」 贵太妃叹道:「本宫怕就怕这个择贤而立,日后若立了贤能的太子,那太子之母,焉能不母凭子贵本宫的姐姐,便是因此当上了皇后!真到那一日,还有你什么事儿」 湘妃忍不住又苦笑了笑,「真有那一日,只怕便是我做贵妃的日子了。」 「你还笑得出来!」贵太妃瞪了自家好侄女一眼。 湘妃默了数息,才低声道:「谁叫我福薄,林儿早早夭折,膝下只有娍媖一个女儿。」 提到早夭的皇长子,贵太妃亦是唏嘘不已,若林儿还活着,皇帝今日想必也不至于拂袖而去了。 湘妃复又宽慰道:「姑母也不必太担心了,日后的后位势必是太子之母的。十有八九也就是荣妃、兰贵嫔……或者纯贵嫔,且看她们谁福气更深些罢了。她们三人与我都还算交好,日后总不至于亏待了我与娍媖。」 贵太妃只叹着气,再不言语。 晏清殿。 贵太妃与湘妃姑侄的谈话此刻已经一字不落地传达到了皇帝陛下跟前。 晏铮微微颔首:「湘妃倒是还算懂事。」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望舒的秘密,如无必要,朕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九十八章、微服私访 随着入了秋,这国丧也终于结束。 岳望舒立刻按捺不住,准备出宫玩耍。 她的心思,晏铮自是早就揣度到了,便一大清早就驾临了沅芷宫。 内殿之中,岳望舒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才刚穿上件枣红圆领大袖衫,宽袖皂缘,倒是颇有几分儒士风雅,她正对着穿衣镜臭美呢,便看到镜子里冒出一只皇帝来。 岳望舒冲着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 皇帝素日里是不穿什么龙袍衮服的,甚至连华丽的织金、妆缎都少用,常以素锦、素缎或者暗花缎上身,倒是丝毫不失贵气,又添了几分儒雅。今日皇帝着一身玉石蓝色暗花缎袍,腰系玉带,头上是一顶寻常软翅幞头,光看衣裳,倒是丝毫看不出是个皇帝。 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岳望舒脑子里却莫名冒出一句自古红蓝出cp,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见她笑,皇帝晏铮也忍不住笑了:“朕就知道你今日肯定在宫里呆不住。”——所以没等李约去晏清殿报备,他便先一步来了。 岳望舒只嘿嘿笑了,然后才转身回头,朝着皇帝拱手一礼。 皇帝晏铮抬手一扶,顺势握住她手,“走吧。” 岳望舒一愣,“皇上也要出宫” 晏铮笑道:“左右眼下也无什么大事,那些琐碎事务都叫阁臣看着处置便是了。” 没错,大晏朝的体制跟明朝很相似,也有内阁大学士,皇帝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完全不必担心耽误国事。当然了,皇帝这种生物,嫌少没有权欲的。所以皇帝自己辛苦,完全是自己找的。 岳望舒默默吐了槽,复又笑道:“皇上正该多去体察一下民情才是。” 晏铮捏捏了手中攥着的那只温软热乎的柔夷,“今日嘴巴怎么这么甜” 岳望舒心想:我也不想整天怼你啊,把你怼毛了,对我也没好处啊…… 晏铮低低叹了口气,忽的道:“可别忘了你应允朕的事情。” 岳望舒愣住了,我应允你啥了 见她一脸迷糊,晏铮脸色黑了几度,朕可是足足又多等了一个月,你可别想再糊弄下去! 岳望舒这才恍然大悟:“哦,那个呀!”不就是答应跟你滚床单的那点小事儿么! “放心,没忘没忘!”岳望舒爽朗地道。 晏铮沉默了片刻,望舒说的,跟朕想的是一件事吗她的反应,未免太直率了些…… “但那也得等晚上啊。”岳望舒毫无避讳地道,今天白天自然要好好出去浪一浪才是! 瞬间,晏铮竟是有些脸颊发热,他咳嗽道:“你心里记得就好,不必宣之于口。” 岳望舒黑线了,你丫的妻妾成群、儿女一堆,居然还跟我装纯情!! 且说出了沅芷宫,便瞧见外头竟候着两辆马车,虽非雕龙镂凤,只是寻常青色素款,尺寸却十分可观,都是四匹白马拉车,还有一干着寻常布袍的车夫、随从,不消说肯定是御前侍卫所扮,约莫大几十号人。 以皇帝的身份,摆出这样的小阵仗,算得上极为素简了。 很显然,这是皇帝微服出巡的架势。 岳望舒本能地认为后头的马车是给她的,但没想到皇帝拉着她的手便登上了前头那辆马车。 心中虽有些惊讶,但这又不是龙舆,而且前后一般规格,岳望舒便没有拒绝。 这马车外头看只是略大些罢了,里头却是异常华丽,堪称是铺金设玉,一张紫檀泥金的罗汉榻就搁在最里头,榻上有一方倭角炕几,几上还摆着茶水点心和一顶狻猊小薰炉! 好家伙,这是移动房车啊! 之前岳望舒几次出宫玩,倒是不是没想过要坐马车,只是先前是夏天,谁愿意闷在马车里,还不如用腿走呢。 但眼下天气凉爽了许多,舒舒服服坐着马车,直接出东华门,岂不更爽 没错,这马车到了东华门,甚至都无人盘查,丝毫不做停顿便出了宫门。 岳望舒忍不住问:“是事先知会过了吗” 晏铮笑道:“哪里需要事先知会这马车上有暗记,他们虽不晓得车内身份,但也可以揣度一二。” 暗记岳望舒倒是没注意,不过也对,若是能轻易发现,也就不叫暗记了。 “朕回头给你留一辆,以后你出宫也便宜些。”晏铮又满含宠溺地道。 岳望舒欣然致谢,不由笑道:“那岂不是连腰牌都用不上了” 晏铮不由发笑,“却也不只是因为这马车上有暗记,还许多随从都是他们熟识的面孔。” 岳望舒恍然大悟,原来是还刷了御前重要人物的脸啊! 且说这东华门守卫,看到御前大总管做马夫,好几个御前都太监做随从,大汉将军与红盔将军充作家丁护院,这阵仗,谁还敢上去盘查腰牌 岳望舒也不由发笑。 且说这马车堂而皇之出东华门,直行片刻,又驶入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而后在内河之畔、杨柳树下缓缓停下。 皇帝晏铮这才执着岳望舒的手下了马车。 看着异常热闹、繁华无比的朱雀街,岳望舒不禁欣然,这才像是个帝都嘛! 看着舔着脸凑上来的张寄与一干都太监,皇帝晏铮厌烦地挥了挥手,“都离得远些!” 扮做马夫随从的众太监灰头土脸应了声“是”,便低眉顺眼散去。 晏铮这才再度露出笑容,对岳望舒道:“先逛一圈,晌午咱们再去乾楼用午膳。” 乾楼,岳望舒有印象,准确说是岳琬琬略知一二,那据说是京城最大最好也是最贵的酒楼,甚至还有不少歌姬舞姬——当然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人家是正经酒楼。 岳望舒可谓是神往已久,可惜先前国丧期间乾楼闭门歇业,岳望舒至今未能一观,今日可算是要得偿所愿了。 这朱雀街之繁华,不只是商业繁华,还有太学、武学俱坐落于此,也不怕这些学生被花花世界眯了眼。 岳望舒边走边张望,忽的察觉到身后不太对劲,她低声对皇帝道:“那个卖糖葫芦,怎么一直尾随咱们” 晏铮回头瞥了一眼,淡淡说:“不用理会。” 岳望舒却有些不安。 晏铮这才低声道:“是绣衣使王充。” 岳望舒:啊,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头头…… 新 第九十九章、帝王鹰犬 绣衣使! 大晏朝虽然没有锦衣卫,却有一个绣衣卫!直属皇帝,负责皇城司、侍卫司,并监察百官,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私人护卫兼情报机构,可惜没有诏狱,权柄远不及锦衣卫。 但名声依然不咋滴。 毕竟,谁喜欢整天被人监视啊谁不怕背地里干的破事被皇帝知道了啊 想到此,岳望舒突然止步,然后掉头朝着糖葫芦跑了过去。 晏铮抬手想要阻拦,显然已经晚了。 扮做小贩的绣衣使王充此刻也是懵了一下,便见那位穿着枣红衣袍、宛若少年郎的纯贵嫔娘娘已经垫着脚,休地拔走了一根糖葫芦,当然了,她没给钱。 王充也忘了要钱。 岳望舒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又是一熘烟儿小跑,灿烂地回到了皇帝晏铮身旁,「要吃吗」 晏铮忍不住发笑,他摆了摆手。 这糖葫芦端的是又红又大,晶莹剔透,看上去卖相极佳。 岳望舒直接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后……她的脸僵住了。 「啊呸呸呸,粘牙!」这破糖葫芦,中看不中吃,「熬糖火候不足!」 岳望舒再一次掉头小跑到了卖糖葫芦的绣衣使跟前,这位绣衣使长得人高马大,实在不像个卖糖葫芦……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糖葫芦肯定不是他做的。 但这不妨碍岳望舒喋喋不休:「熬糖的时候,需熬成浅浅的琥珀色,方才正好!」说着,便把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又插了回去。 「是是是,小的记下了。」绣衣使王充立刻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这副姿态,倒正像个市井小摊小贩。 正在此时,晏铮也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岳望舒的衣袖,有些不耐道:「与他废话作甚」——浑然是个瞧不起小摊小贩的大老爷。 王充更加低头哈腰了,要不是场合不对,只恨不得给跪下磕几个头。 然后岳望舒就被晏铮给拽走了。 熙熙攘攘的朱雀街上,这样一点小事,根本不会惹人注意,王充擦了把冷汗,瞅了一眼那根被咬过的糖葫芦,忙悄无声息退得更远了。 岳望舒看在眼里,不由低笑:「不见人影了。」 晏铮笑哼了一声,他如何不知,王充跟得这么紧,根本就是蓄意所以见望舒起了玩心,便顺势敲打一二,省得又冒出来膈应人。 「绣衣使是几品呀」岳望舒好奇地问。 晏铮随口道:「四品。」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才四品啊……」 晏铮轻轻一笑:「先帝朝是二品。」 岳望舒愣了一下,到你这儿是就压成四品了原本人家可是能穿紫袍,一下子就伐落到只能穿红袍了。可越是打压,怎么这绣衣使反而跟个……哈巴狗似的 这绣衣卫虽没有明朝的锦衣卫那么厉害,却也是个叫人闻风色变的机构。但转念一想,这种机构的权利来源于皇权,说白了就是帝王鹰犬!脑子被挤了才敢在皇帝面前不恭。…. 「大名鼎鼎的绣衣卫啊……」岳望舒喃喃自语,「头头居然是这副样子。」 长大高大威武,偏生一副瑟瑟之态。 见她竟是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晏铮愈发觉得好笑,「要不然你以为需得是什么样子三头六臂不成」 岳望舒嘿嘿笑了,也不肯说自己脑补了些啥,又指着前头那座高楼道:「那就是乾楼吧。」——据说是京城最高的酒楼,但一样望去,却也不过三层高,也就十几米吧。 却见乾楼外赫然候着几个面白无须的仆从,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并低声禀报:「老爷,里头已经准备好了。」 晏铮澹澹嗯了一声,手里还兀自拽着岳望舒的袖子,似乎生怕她一熘烟又跑了。 且看着楼中人来人往,进去之后,立刻就有七八个仆从左右前后簇拥了过来,将晏铮与岳望舒直接引着上楼而去。 岳望舒兀自目不暇接,这乾楼里头当真是非一般的热闹,且都是身着绫罗之辈,极宽敞的大厅中还设了舞台,台上舞女翩翩,台下诸多宾客叫好不断,时不时还有人丢银钱上去,不晓得还以为是红灯区呢。 岳望舒当然知道这是酒楼,就算有歌舞伎,也都是乾楼从外面请来的,只卖艺不卖身。饶是如此,仍颇有几分纸醉金迷之态。 「不逊教坊司啊……」岳望舒忍不住发出感慨。 见她眼睛只盯着楼下,晏铮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进了雅间中。 一入雅间,便发现这里头已经站着十来个仆从,也亏得这雅间够大,这些仆从又整整齐齐靠边儿候着,方才不觉得拥挤。 一关上的雅间的房门,仆从打扮的内监、侍卫便纷纷跪了一地。 晏铮蹙眉:「既在外头,就不要拘泥这些了。留两个布菜的,其余的都去外头候着。」 「是!」地上的人齐刷刷应了声,低眉顺眼退出去大半,雅间方才清静。 而留下的两人,岳望舒赫然都认识,一个是大总管张寄,还有一个是绣衣使王充!这会子王充竟换了衣裳,不再是小商贩的打扮,而是换了一身织金缎服,活脱脱竟成了豪商,可惜还是低头哈腰之态。 岳望舒瞅了一眼,顿时无语。 那王充满脸堆笑请示:「可要叫个女乐进来,弹个曲助兴」 晏铮皱眉,正要呵斥,岳望舒却笑眯眯道:「我觉得行诶。」——她倒不是真的想听曲了,而是想看看这个绣衣卫头头安排了什么人。 晏铮瞬间转怒为笑,便挥手道:「去吧。」 「是,您稍等!」 这王充前脚出去,扮做家丁的御前都太监便捧了酒水珍馐进来,这原该是酒楼跑堂儿的差事,可御前的人那里敢叫外人进来,一应入口之物亲自接手检查,而后才敢送进来。 岳望舒不禁道:「还没点菜就上菜了」她都没看见菜单呢。 张寄连忙道:「这些都是那个姓王的豪商请客,点的都是乾楼的招牌酒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岳望舒闻着色香俱全的荤菜,点了点头,「那还行。」——素了三个月的她,只要能吃肉就行。.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章、你不可以辜负朕 晏铮如何不知他的望舒馋肉已久看着那副咽口水的样子,愈发笑得合不拢嘴,便先舀了一碗羊肉羹递给她,「先喝点热乎的暖暖胃。」 岳望舒鼻子立刻闻出是极鲜羊肉,也不客气,接过来连勺子都不用,便直接饮了一大口! 极细嫩的羊肉羹在口齿中打了转,顺着喉下肚,只留下满口鲜香,「嗯!味道不错,比起御厨也不差了!」 张大总管见状,立刻道:「这乾楼里掌勺,要么是宫里年老退下来的御厨,要么就是御厨的徒弟,自是比宫里也不差许多了。」 见她吃得香甜,晏铮也笑得不由眼睛都弯了,便又顺势夹了蜜汁火方到她碗里。 彼时,豪商王老爷刚刚引着一位怀抱琵琶的女乐走了进来,便看到了皇爷给人夹菜的一幕。王充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岳望舒一边吃着皇帝夹的蜜汁火方,抬眼瞅了瞅这位王豪商,便见他身后走出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怀抱琵琶,面覆轻纱,但仍然能一样看出是个姿色卓绝的。 岳望舒砸了砸嘴巴,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这位皇帝陛下对女人的挑剔已经到了龟毛的程度,这王充是怎么想的,居然给皇帝引荐女乐——虽然说肯定是个清倌儿。 「啪!」还未来得及吃一口午膳的皇帝晏铮已经摔了手里的快子。 这声音不算太大,但高大威武的王充王豪商仍然不由地浑身一哆嗦,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早就啪叽跪地上了。 晏铮恼羞之余,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望舒,却见望舒伸长了胳膊,夹了一块东坡肉,仿佛那女乐对她而言,还不如一块肉有吸引力。 晏铮这才松了一口气,便皱着眉头示意了一眼。 张寄见状,麻熘上前,将一枚银元宝塞给那琵琶女,并客气而坚定地道:「姑娘可以回去了。」 那琵琶女不由地惶恐又迷茫,但这种好事儿哪找去自是忙收了银子,万福一礼,带着两个侍女便退了出去。 张寄顺势关上了雅间房门。 岳望舒又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啊,真香。 随着门扉关紧,豪商王充噗通就跪倒在地,却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万死,晏铮就已经冷冷道:「滚出去!」 岳望舒又给自己舀了半碗羊羹,红烧肉虽然很香,但稍微有点腻。 王充自是非一般滚了,雅间内顿时一派清静。 张寄大气不敢出,晏铮倒是没有冷脸太久,旋即便嗔笑道:「你倒是不生气,还有心情吃个不停。」 岳望舒咽下口中的羊肉羹,很认真地道:「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晏铮忽的一把握住她的手,也很认真地道:「你也不可以辜负朕。」 岳望舒:……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羊肉羹。 晏铮死死盯着她。 岳望舒无奈地道:「知道了。」…. 晏铮这才复又露出笑容,「继续用膳吧。」 侍立一旁的大总管张寄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擦拭冷汗不迭。这位贵嫔主子啊,也不知是傻还是轴,就不晓得趁机多说两句好听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岳望舒的五脏庙终于满足了。 撤了残羹冷炙,推开南窗,便可居高临下,看到斜对面的太学,乃至大半个朱雀街的风光。 太学啊,就是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能在这里读书要么足够优秀,要么就是一流权贵子弟。本朝的太学生好像读满几年,就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相当于举人身份,甚至太学生的身份本来就可以直接入仕,不过也需得通过太学的考核……就像是大学生得先拿到毕业证才能找工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此刻,着青襕衫太学生们已经三五成群出了太学,一时间倒是平添几分热闹。 晏铮低声道:「要不要见见你弟弟」 岳望舒懵逼了一下,「什么」 晏铮笑道:「朕倒是忘了告诉你,你弟弟岳北辰正在太学读书。」 岳望舒更懵逼了:「她啥时候进太学了」——无论才学还是门第,都不够格啊。 然后瞬间明白,这肯定是皇帝特许的啊! 见她恍然,晏铮便也只是笑而不语,「你兄长约莫能考中举人,朕便没有让他进太学。」 岳望舒默默吐槽,都有老婆孩子了,还去读大学,委实丢了脸了些。只不过,她弟弟也已经成亲了,就在她猫在玫瑰岭种人参的时候…… 「多谢皇上。」岳望舒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致谢。 晏铮微笑着将她扶起:「要见吗」 岳望舒本能地摇头,「还是算了,免得吓着他……」 晏铮心中叹道,果然是没有什么情分啊。晏铮未曾过多加恩岳家,自然这个缘故,况且本朝皇后不需要出身过于高贵,便也无须过度抬举后族,左不过日后封个承恩侯便是了。 正在此时,一个身穿青襕衫的俊俏少年被几个同窗簇拥着、推搡着也进了乾楼。 而岳望舒看了会儿朱雀街的风景,秋日暖阳照在身上,加之吃饱喝足,不觉得竟有些困意,便道:「要不回宫吧」 晏铮欣然点头,也正在此时,那「豪商」王充又慌忙进来,「太学生岳北辰,被人给打了!」 岳望舒瞪大了眼,已然是困意全消,她顿时脱口道:「谁打的为什么打人还有他哪来的钱到乾楼吃喝!」 这可是京城最贵的酒楼,岳家那财力水准,可禁不起这般挥霍!坏了,她弟弟不会变坏了吧 王充道:「回娘娘的话,似乎是为了个歌妓。」 岳望舒瞬间黑了脸,「那打死他吧。」——才结婚半年,就跑出来为了个歌妓跟人打架你咋没被人给打死! 王充连忙解释道:「娘娘误会了,是有人调戏歌妓,岳公子看不过眼,仗义出手,结果……」 结果反被人给殴了岳望舒松了口气,虽然菜了点儿,但只要人品没有败坏就好,她这才忙问:「伤得重不重」 王充道:「娘娘请放心,臣闻得楼下有人闹事斗殴,早派人制止了,岳公子只是被推搡着摔了一下,并不打紧。」 岳望舒恍然大悟,你丫的是来邀功的吧。.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零一章、准备洞房 此时此刻,王充真的是感谢极了那几位对岳北辰动手的富家子弟! 那女乐的事儿,可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讨皇上欢心,还得罪了这位新宠。若不赶紧找补,日后这枕边儿一吹,那他这个绣衣使可就当到头儿了。 所以,王充能不感激那几个生事的混球吗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的少年郎便来到了三楼雅间中,瞧那姿势,八成是摔了尾椎骨了。 岳望舒定睛一瞧,确系无甚大碍,便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去打量这少年——然后不由心中暗叹,当真是个俊俏小郎君!比岳琬琬记忆中高了足足一个脑袋,长相也更俊美了! 昔年岳琬琬进宫的时候,岳北辰不过是个脸蛋圆圆的可爱少年,三年多未见,不但身量抽条,相貌也是愈发出类拔萃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风华正茂啊! 瞅着那张如玉的俊脸,岳望舒只恨不得摸两把,唉呀妈呀,我这个便宜弟弟长得也太叫人心水了吧! 仗义出手、却反推到,还险些被痛殴一顿的岳北辰今天自是幸运的,跟着救了自己的人上楼来,原是要好生致谢的,结果……他瞧见了自家阿姐,整个人都呆住了。 岳望舒见状,忙快步上前,拉住美男弟弟的小手,「哪里受伤了还疼吗」 一瞬间想到自己摔上部位的岳北辰如玉脸蛋泛起红晕,他连忙道:「已经不疼了,多亏了王员外相救。」 岳望舒一阵无语:你要是知道这王员外臭名昭着的绣衣使,只怕是早就吓跑了。 岳北辰这才回过神来:「阿姐,你怎么会在此处而且还……」还穿着男人的衣裳。 岳北辰不禁抬眼瞅了瞅着雅间内的诸人,自然一眼看得出主次,那王员外竟跟个仆役似的侍立在一位玉石蓝色暗花缎袍男子身侧,那男子面带笑意,神态随和,身边人却是谦恭无比…… 岳望舒正犹豫该怎么介绍,而岳北辰到底没有傻到家,见此情形,连忙敛衣跪拜,「学生岳北辰叩见皇上、参见贵嫔娘娘!」 晏铮看在眼里,不由心想:人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脑子不怎么聪明,「平身吧。」 岳北辰早已是战战兢兢,起身后不由自主便看向自家亲姐姐。 弟弟如此俊美,岳望舒自是无比和善,「皇上只是微服出宫,体察民情,你不必拘谨。」——但她的安慰貌似没什么卵用,美男弟弟还是紧张兮兮的,高高瘦瘦的人缩头缩脑的,美男气质都弱了七分了。 岳望舒只得忙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来乾楼了」——哪来的钱 岳北辰忙躬身道:「回娘娘,小弟有一同窗,是皇商薛家子弟。」 珍珠薛家啊!原来是有大款请客。 岳北辰躬身磕磕绊绊道:「禀皇上、娘娘,那薛同学请客,原只是来用个饭,不成想却碰见了如意楼的头牌……」说到此处,岳北辰不禁又面红耳臊,「那头牌柳三娘子琵琶一绝,便有人起哄,说请来弹奏一曲。薛同学倒是大方,一口应了,可没想到人请来之后,琵琶曲听罢,有一位同学喝多了,竟动手动脚起来。学生虽是第一次来乾楼,却也知道这是正经地方,故而出手阻拦。」…. 【讲真,最近一直用 。」岳望舒吐出一口气,复又对美男弟弟道,「今日的事儿,不必对家里说。」 毕竟她一个嫔妃女扮男装,还跑到乾楼来,若是说给岳夫人听,回头岳夫人进宫肯定又要唠叨了。 「是,学生一定守口如瓶。」岳北辰急忙再度拱手。 皇帝晏铮见状便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你且回太学好生读书吧。以后少来乾楼这种地方。」 「是!」岳北辰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行礼不迭,「学生遵旨,学生告退!」 见自家美人弟弟被吓唬走了,岳望舒多少有些不舍。 晏铮兀自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太监张寄:「传个话给太学,好生整肃一下风气。」 「是!」张寄肃然应声。 沅止宫,皇帝晏铮亲自将岳望舒送回正殿,便低声附耳道:「朕稍后让敬事房来接你。」 岳望舒皱了皱眉,却道:「皇上不能亲自过来吗」 说实在的,嫔妃侍寝去晏清殿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但到了贵嫔这个位份,居正殿,自然有资格让皇帝留宿了。 被人抬来抬去,感觉像个货物。 晏铮一愣,他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晏清殿那边早叫人布置好了,一时间有些不解,「不喜欢……在朕的寝殿」 岳望舒点头。 晏铮忽的心下一转,是因为曾在寝殿召幸过别的嫔妃吗 「是朕思虑不周了。」晏铮叹了口气,「可是,眼下布置沅止宫,自是来不及了。」 布置布置个啥 岳望舒略懵圈,旋即才明白,这是要整个洞房仪式啊! 搞这些虚的干啥 吐槽之余,倒也不是不能明白皇帝的这份心意,便道:「来得及的,嫔妾会在天黑之前布置好后殿。」——那就稍微捯饬一下吧。好歹是这辈子的第一次,是该有点仪式感。 晏铮不禁发笑,哪有叫新娘子去操持这个的但转念一想,望舒既然喜欢,就随她做主去吧,便点头道:「朕需回去处理些事情,望舒全权做主布置便是。」 岳望舒只当是皇帝需要去处理一些朝政要务,便将他送出了仪门,然后就开始动手捯饬洞房了。 其实也不必她亲自动手,她动动嘴就行了,沅止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宫女太监,捯饬个光鲜靓丽的房间还不是小意思 不过,心里却突然有点古怪,貌似不应该是男方负责准备洞房么…… 咳咳,算了,这个不重要!. 尤妮丝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ww..com,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零二章、一晌贪欢 沅芷宫前殿曰沅芷殿、后殿曰澧兰殿,前殿主要用于待客,后殿才是正经的安寝之处。这洞房当然要布置于后殿,岳望舒指挥着一宫上下,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终于搞定。 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值此之际,皇帝陛下也终于在暮色中赶来。 岳望舒连忙往正殿迎驾,却看到皇帝竟换了衣裳,不是微服出宫时的那身玉石蓝色长袍,而是一件红色的圆领广袖袍,红得极正,跟个新郎官似的。 而岳望舒回宫后,也换了袄裙,银红舒袖小袄配松绿马面裙,也甚是鲜艳。 晏铮笑着亲手将她扶起,并顺势握住,「带朕去后殿瞧瞧吧,朕……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岳望舒忙点头,行行行,这就带你去洞房! 沅芷殿与澧兰殿之间有穿堂相连,哪怕雨雪之日,亦不必担心濡湿,眼下暮色初至,这穿堂中已经悬挂了几十盏大红灯笼,一眼望去,红彤彤喜人,映着朱墙绿瓦、飞檐斗拱,当真极美。 皇帝宽大的红袍袖下,手里紧紧握着那只温热的小手,略过一盏盏大红灯笼,一步步走向后殿。 澧兰殿虽比前殿略小些,但桂香扑鼻,赫然是廊下左右多了两株人高的丹桂,眼下正是丹桂飘香的时节,那桂树上亦悬挂了红彤彤的结子、丝绦,看上去喜庆又可人。 早有两个宫女上前推开了殿门,然而殿中明间却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晏铮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的望舒。 岳望舒笑眯眯道:「洞房在里头呢。」 听到「洞房」二字,晏铮也不禁心头怦然,脸上不禁陶陶泛红,便拉着望舒手,快步往东侧内寝殿而去。 掀开帘子,赫然见满殿繁花似锦,没错,内殿中摆满了各色鲜花,桂花、百合花、蔷薇花、秋海棠、木芙蓉……有的是盆栽,有的是养在水中的花枝,倒也鲜妍喜人。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晏铮默了片刻,忍不住道:「你这是洞房,还是花房」 岳望舒笑道:「确实,花房里的花差不多都给搬来了……可秋天的花还是不算多,只能这样了。」 晏铮无奈地笑了笑:「罢了,只要望舒高兴就好。」 便执着她的手在这满是鲜花的洞房中坐下,并附耳低语道:「先传膳吧,吃饱了才能有力气。」 岳望舒点头,没错,你是应该吃饱点儿。 因皇帝要留宿,故而今晚的晚膳自是比往日丰盛许多,还有一壶极好的梨花白。 晏铮亲自执酒壶,斟酒两盏,顿时只闻得酒香沁人,不愧是窖藏了十年的梨花白酒。 岳望舒端起酒盅正要饮下,却见皇帝晏铮已经环过了她的手臂。 岳望舒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这是想喝交杯酒。 额,行叭行叭。 便也忙弯下手肘,低头与他一齐饮尽。 梨花白的醇香缓缓下肚,只觉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今日并无人在旁服侍,两个人吃着满桌子珍馐,又饮了两壶梨花白,皇帝晏铮自是无有醉意,但岳望舒的酒量就着实平平,此刻一张小脸薰红,与对面那大红衣袍倒是相映成辉。 殿中的烛火极旺,手臂粗的红烛成双成对,虽非龙凤花烛,但也有几分洞房花烛的意味了。 再加上这满室鲜花,闻着花香与酒香,晏铮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醉了——一定是醉了,若非如此,怎会这般心猿意马 于是,他一把握住正在摇晃空酒壶的望舒,语气已然灼热:「娘子,今夜良辰不可辜负,咱们该洞房了。」 岳望舒才是真的喝醉了,她脸蛋潮红,醉眼惺忪,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先是迷糊了一下,然后才点头, 「哦,洞房。」——差点忘了。 晏铮抿着嘴角轻笑,一把便将她抱在怀中,「望舒,这一日,朕等了太久。过了今夜,你便是朕唯一的妻子,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岳望舒只觉得痒痒的,她挠了挠耳朵,然后迷迷糊糊看向眼前这个有些看不清容颜的男人,「不是说要洞房吗」 晏铮微微愕然,然后欣然道:「是,正该洞房了!」 说罢,竟是直接一把将岳望舒横抱了起来。 岳望舒更迷糊了,这是谁把她公主抱了总不可能是那个病秧子皇帝吧 今日白天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隐去了星月,随着夜色深了,竟是突降大雨,哗啦啦的雨幕笼罩整个大晏宫,下得极为酣畅淋漓。 沅芷宫后殿澧兰殿外的两株丹桂虽置于廊下,也不免被斜风细雨所扰,转眼间便被大雨淋漓浇灌,里里外外端的是透彻! 今夜的雨虽然极大,却无雷声,只一味倾泻不断,起初是极紧密大雨,伴着斜风,极为强劲,足足至半夜方才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又下了好久,方才消停。 整个过程,岳望舒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只觉得又热又燥,心中只怪秋老虎余威未尽,幸而那大雨来得甚好,倒是叫人格外清爽舒泰。 在花香弥漫的雨夜里,沉沉醉睡,不知今夕何夕。 一晌贪欢。 也不知睡了多久,意识回归之时,已经不闻酒气,只闻花香袅袅。 被窝里也甚是干爽,岳望舒却不愿睁眼,只想再睡一笼觉。 这时候,枕边却有人笑了:「既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岳望舒愣了一下,睁开眼,赫然见皇帝居然还在! 晏铮唇角氤氲着一抹笑意,眼睛明锐得像是秋日里的朝阳,仿佛要将人照得无所遁形。 「什么时辰了」岳望舒问。 晏铮将自己脸凑了过来,「自然是早已日上三竿,望舒还要睡懒觉吗」 岳望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却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皇上怎么没有去处理政务」 晏铮神色也是颇有几分慵懒,「新婚燕尔,朕难道就不能偷懒两日」 岳望舒黑线,你特么相当昏君,我还不想当女干妃呢! 忽的,晏铮附耳低声问:「朕……昨晚,没弄疼你吧」 岳望舒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道:「似乎……没有。」——虽然记得不是很清了,但没觉得痛,想来技术是很好的。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皇帝,就算嫔妃不多,那也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尤妮丝 第一零三章、更衣 「那就好。」晏铮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笼了笼望舒躁乱的鬓发,低声道,「好了,该起了。」 宿醉的岳望舒虽然没有头昏头疼,但浑身都懒洋洋的,很是眷恋这高床软枕。 晏铮笑着摇了摇头,便也不勉强她,只道:「那朕先去更衣。」 说着,便掀开被子,正要下榻去。 就在此时,岳望舒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诶,等等!」 「怎么了」刚出了被窝的皇帝陛下虽然算不上「不着寸缕」,但也差不离多少,仅仅只穿了一条犊鼻裤——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四角短裤。 晏铮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光落在胸前的伤疤上,旋即笑了:「已经不打紧了,连疤痕都淡去了许多。」qδ 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啊喂! 箭伤,能留下多大的疤而且还过去了这么多年! 岳望舒真正惊讶的是皇帝的身材! 我勒个去,真的假的 他居然有肌肉! 胸肌虽然不是很大,的的确确是有的!腹肌虽然不是轮廓分明,但也清晰可见,而且形状极好! 岳望舒忍不住凑上前,戳了戳,不是很硬,还很有弹性呢!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练出来的」岳望舒惊诧得眼睛都直了。 晏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染了笑意:「先前可是望舒建议朕习武强身。」说着,他已经从衣架上取了抱腹。 所谓抱腹,看上去跟肚兜差不多,只不过是男款的。 没错,这个时代,男的也穿吊带,后颈系一下、后腰系一下,后背全露。 「帮朕系一下。」晏铮转过身去,如是道。 「哦。」岳望舒三两下就给皇帝陛下后腰系了个蝴蝶结,啊,不好意思,纯属个人习惯。 幸而晏铮眼睛没有长到后脑勺上,自然不成察觉,兀自穿上了中衣中裤——穿上这俩,才终于不露了。 晏铮这才唤人进来服侍更衣。 岳望舒不禁感叹,皇帝居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歹会穿中衣中裤。 若是在晏清殿,晏铮自然没这个习惯。可望舒这里,贴身伺候的都是些宫女,晏铮便不免生了几分瓜田李下之心。 御前内监并几个宫女这才鱼贯而入,先是盥洗之物,伺候这皇帝陛下洗脸刷牙,而后才继续穿衣。先是一件半身裙,长度约到小腿肚,款式跟马面裙有点像,不过是白色的,跟中衣中裤一个色,明显还是打底。 没错,古代男人穿裙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后是一件浅蓝色的细褶贴里。 所谓贴里,其实了来自元蒙的舶来品,翻译成汉语就是有褶子的袍子。 这件「贴里」上半段是交领袄,下半段是打了细细褶子的裙子。 没错,又一条裙子,算是连衣裙吧。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大总管张寄又亲自伺候这皇帝陛下穿上了一件湖蓝色打褶长衫。 再然后,才是一件杏黄色织金团龙圆领袍——终于见到熟悉的衣服了! 这时代的男子装束,多以这种圆领广袖袍子最为常见,所谓的官服、公服也是这种款式,只不过官服多了补子罢了。 最后戴大帽、系九环带、穿六合靴,这才终于捯饬完毕。 岳望舒默默数了数:抱腹、中衣、贴里、长衫、长袍——五层啊! 等天气再冷些,外面还可以再加披风、斗篷御寒。 古人的穿着就是繁琐——当然了,这得是富贵人家,穷人家才没有这么多讲究呢。 正这么想着,皇帝陛 下一边兀自理着衣袖,语出矜贵:「去服侍贵嫔更衣吧。」 岳望舒:我没打算起床啊! 然而宫女金桂、银杏已经捧了中衣中裤上来。 此事岳望舒只穿着件石榴红的主腰,所谓主腰,看上去就是像是挑没有吊带的吊带衫,身前有几个子母扣扣着,比起抱腹,却也不好说哪个露得多。 秋日里被窝外多少有些凉意,岳望舒赶忙衣来伸手。然后才去细细挑选外头的衣裳。 这个时代女子的衣着与明朝类似,上袄下裙,样式倒是还算丰富,褂子、衫子、褙子、披袄应有尽有,裙子则多为马面裙,除此之外,也有披风、斗篷。 岳望舒便选了件海棠红直领对襟短衫,配一条黛紫色柿蒂纹马面裙,又花了半个时辰梳妆打扮,难为皇帝陛下居然饶有兴味地坐在一旁吃茶,竟无丝毫不耐烦之色。 晏铮抬手整了整望舒鬓边的那支红宝石如意簪,「唯有富贵繁华,方才更衬你些。」 且看那梳妆台上多出来一匣子珠宝首饰,里头装的整套的金累丝头面,不消说,肯定是皇帝叫人取来的。 岳望舒当然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情操。 金子很美、红宝石更美。 皇帝的糖衣炮弹还是很能腐蚀人心的。 晏铮忽的又问:「贵太妃赐予你那只镯子呢」 岳望舒道:「收起来了。」 话刚落音,宫女金桂便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只大红锦盒,连忙打开,双手呈上。 晏铮笑着见将那只錾刻瓜瓞绵绵的镯子亲自套在了岳望舒的皓腕上。 这镯子自是好看得紧,但看着看着,岳望舒便不禁想到贵太妃催生的事儿……但转念一想,兰贵嫔和芳婕妤产期将近,皇帝现在可不缺孩子了! 岳望舒努了努嘴,便道:「嫔妾有些饿了,传早膳吧。」 或许该说是午膳比较妥当。 「好!」晏铮欣然颔首,便执着她的手,一并往前殿花厅而去。 一并用过了早(午)膳,晏铮低语道:「朕晚上再来。」 岳望舒无语了三秒钟:你不怕肾虚就成。 忽的,不由想起了皇帝的身材,额,貌似……他现在身体素质挺好的。 岳望舒只得正色道:「朝政为重,皇上不必记挂嫔妾。」 晏铮笑容氤氲,声音里带着缱绻之意:「如何能不记挂呢」 送走了腻腻歪歪的某个家伙,岳望舒便歪在了美人榻上,顺势一把撸下了手腕上的镯子,丢在了一旁。 宫女小菊连忙小心翼翼捧了起来,「主子怎么不戴了」 岳望舒懒懒道:「太硬,咯手!」 小菊:…… 第一零四章、贵嫔专宠 国丧一出,皇上便留宿沅止宫,这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稀奇的是,一连七日,敬事房的承宠簿子上都是纯贵嫔的名号。 这下子可就着实惊诧六宫了。 谁不晓得,皇上素来冷澹后宫,从前一整月翻牌子的次数只怕也没有七次之多啊! 纯贵嫔这母庸置疑是专宠六宫了! 虽然纯贵嫔也曾盛宠一时,但彼时也不过是隔三差五的召幸,皇上还偶尔会去别的嫔妃宫里。 但现在,唯有沅止宫。 偏生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也没有太后!就算有人不服,又该去哪儿告状又有谁又资格劝谏君王 皇上看似温和宽仁,实则乾纲独断,哪怕是现下管着六宫庶务的湘妃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好在第八日,皇上总算没有留宿沅止宫,这叫湘妃终于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湘妃亲自造访沅止宫,只见纯贵嫔神情倦倦来迎,礼数如旧,湘妃心中只当是君恩难消受之故,却顾左右而言他:「内务府给你择了两个黄道吉日,一个是下月初九,还有一个是腊月初五。」 岳望舒愣了一下,方才明白是册封礼的吉日,便道:「娘娘做主就好。」 湘妃虽知纯贵嫔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但她温柔依旧,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下月初九吧,腊月里天冷,怕是要遭罪。」 岳望舒点了点头,旋即道:「为这点小事,竟劳动娘娘亲自登门。」 湘妃踟蹰了一下,「也不只是为此。」 岳望舒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对了,还有各家亲卷入宫的事儿。」——就是月前皇帝许诺的,湘妃、兰贵嫔和她三人母亲入宫会见一事。 湘妃怔了怔,旋即道:「这个内务府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岳望舒眨了眨眼,那……湘妃还有别的目的 正在此时,宫女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湘妃忽的便闻见红枣姜茶的气味,这才明白,原来纯贵嫔来了月信了……原来这才是皇上中止留宿的原因。 湘妃不由苦笑了笑,「我从未见皇上对别人像对你这般。」 啊,这个……原来是因为她连睡皇帝七天的缘故。 岳望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没有皇后,湘妃的身份……贵太妃说得对,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好训戒什么。 湘妃连忙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皇上向来独断,更何况兰贵嫔和芳婕妤身子都重了,陈才人、齐采女都早已为皇上所厌,自是不必多提,皇上来你这儿,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只是……」湘妃深吸了一口气,「皇上也不知节制了些,为了龙体康泰,妹妹……若有可能,还是委婉劝一劝吧。」 岳望舒囧了,湘妃这是怕皇帝肾虚啊。 「嫔妾明白了。」岳望舒只得连忙低头应声。 湘妃这才舒了一口气,「妹妹不怪我多嘴就好。说来,皇上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怎的突然就……许是国丧清苦的缘故,也许过阵子就好了。我一则是担心皇上龙体,二则也担心这样下去,怕是有损你的贤名。」…. 岳望舒:这是怕我被嘴碎成女干妃啊。 「娘娘是好意,嫔妾明白的。」岳望舒乖得不得了。 湘妃尴尬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贵太妃哪里,她也能交代过去了。 如此,湘妃便正要起身告辞,却见都太监李约笑脸快步进来:「娘娘、湘妃娘娘,皇上驾到。」 湘妃不禁更加尴尬了,原想着趁着皇上去上早朝,特意早早过来,不成想,皇上今日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却也只得与纯贵嫔一并起身 迎驾。 皇帝晏铮连早朝的龙袍都未换下,便直接来了沅止宫,结果就看到了他表妹、湘妃虞氏,登时笑容敛尽,「湘妃怎会在此」 岳望舒连忙先一步开口解释:「湘妃娘娘来跟嫔妾询问册封礼的日子,还有各家亲卷入宫的事儿。」 晏铮微微思忖,心知怕是没这么简单,但却道:「册礼再缓缓,亲卷入宫尽快。」 湘妃连忙敛衽屈膝:「是,臣妾遵旨。」 说罢,湘妃又道:「贵太妃这几日招了风寒,臣妾还要去侍疾,便先告辞了。」 晏铮颔首道:「去吧。」 湘妃匆匆而去,岳望舒忙敛衽屈膝恭送。 这一幕落在晏铮眼中,不由蹙眉。 晏铮一把拉住岳望舒,入了内室,才低声询问:「她到底是为何而来」 岳望舒尴尬一笑:「想让我提醒你,爱惜龙体。」 晏铮脸色忽的沉郁了下来。 岳望舒忙道:「湘妃娘娘她没有恶意。」 晏铮面色仍然不喜,语气生冷:「她管得也太宽了!」 岳望舒却正色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皇上是应该悠着点儿。」——万一整得肾虚了咋办我的生命光环总不能用来治这种病吧那也太荒诞了! 晏铮戏谑地挑了挑眉,「朕觉得,朕还可以。」 岳望舒黑线:我觉得,你不可以酱紫。 她觉得吧,皇帝这是治好了病,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呵呵,男人! 「我先给你把个脉吧。」确定一个人虚不虚,还得靠诊断。 晏铮倒是丝毫不虚的样子,直接撸袖子递腕子给她。 岳望舒如今设备倒是齐全,飞快拉了个药箱子过来,取出脉枕垫在皇帝手腕子底下,然后才开始摸脉,一边摸,一边让皇帝伸舌头给她瞧。 良久之后,岳望舒叹气:「暂时还没肾虚。」——怎么没虚呢岳望舒很是遗憾。 晏铮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朕本来就不虚!而且你这是什么口气很希望朕肾虚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也不是啦……嗯,肯定是生命光环的被动技能……」 整晚在一块儿,生命光环等同给他回血了。——靠,合着是我的锅! 「朕身强体健,的确是望舒的功劳。」晏铮笑得像只狐狸。 岳望舒:突然有点澹澹的不爽。 「诶,对了,我的册封礼为什么要延后」因为国丧耽误,已经延后了很久了!. 尤妮丝 第一零五章、封妃?!(四更完) 「再耽误,可就要入冬了。」岳望舒咕哝道,颇有几分抱怨之色。 晏铮忙执着望舒的手解释道:「朕也知道你心急,可贵嫔册封……朕觉得有些不妥。」——尤其看到望舒对湘妃行礼,便更加不妥。 岳望舒更加费解,「这都是素有定制之事,何来不妥」——不过就是照章办事罢了。 「贵嫔这个位份不好。」晏铮一边摇头一边道,「朕回头下一道旨意,好歹先封你为妃。」——好歹不叫望舒对旁人屈膝。 「如此一来,吉服、金册便要改一改,还需再制妃位金印,自然要耽误些时间。」晏铮娓娓解释。 岳望舒自然明白相较四妃,贵嫔有册无印,仪式上大有不同。 「可我才封了贵嫔没几个月,册封礼还没行,就要加封妃位,这也太快了些。」岳望舒觉得有些不妥。入宫多年,亦只是妃位的湘妃荣妃介时会怎么想,还怀着身孕的兰贵嫔心里又会是何等滋味 晏铮却道:「若不是顾忌闲言碎语,朕又何至于只给你一个区区妃位何况又没有压过荣妃湘妃一头,只是平起平坐而已。」 岳望舒嘴角抽抽,平起平坐,已经很不公平了。 倒不是岳望舒视名位如粪土,能当皇后,谁愿意当妃子能当妃子,当然也比贵嫔好多了。 可她如今,她已经一人独宠,生生叫其他嫔妃守了活寡——幸而她在乎的几个人都已经各有孩子。 可饶是如此,岳望舒还是很过意不去。 因此位份上,她也就实在不好意思急于强求。她原想着缓缓升级,好叫大家慢慢适应。 哪里想到,这才出了国丧没几日,皇帝便突然改了主意,不行贵嫔册封礼了,直接册为妃子! 好家伙! 她这升级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岳望舒沉默良久,忽的道:「兰贵嫔分娩在即,要不等她生完孩子,我们俩一起晋封」——她倒是浑然不理会另一位也快要分娩的嫔妃。 提到兰贵嫔,晏铮的脸色忽的有些闪避,「再等几日也无不可,只不过沉氏是否晋封,朕还需考虑一二。」 岳望舒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想看看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吧重男轻女的狗皇帝! 偏生这个时代,皇子就是比公主贵重,母凭子贵也是最合理的晋封理由! 岳望舒也只能祈祷兰贵嫔生个儿子了,额,不过人家貌似更想要个小公主。 唉,算了,这种事情,哪里是人能说了算的 岳望舒册礼延后一事,倒是没有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她这个纯贵嫔恩宠优握,册封之事怎么也不可能黄了,多半是皇上觉得册礼不够隆重,想要内务府再好生充分筹备一下罢了。 且说岳望舒身上干净之后,三家亲卷也于吉日入宫,身怀六甲的兰贵嫔得以见到亲生母亲,自是欢喜不迭,而岳望舒自是早见过岳夫人数次,岳夫人却仍自泪落两行不提,倒是湘妃,早些年皇后厚待她,虞氏又是皇帝母族,湘妃倒是几乎每年都能见到母家亲卷,不至于失了仪态。…. 且说沅止宫这边儿,岳夫人哭声稍止,打量着衣着华贵自家女儿,不由感叹道:「贵嫔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岳望舒只得勉强说着场面话:「都赖先皇后贤德。」 岳夫人想到自家女儿贵嫔之位还是贤宁皇后生前所封,也不禁感叹孟后之贤,「我听说,自出了国丧,娘娘盛宠无双。」 提到这种事儿,岳望舒多少有些尴尬,「母亲提这个作甚」 岳夫人笑道:「这是好事,娘娘也不必害羞,更不必畏惧人言。」 说着,岳夫人压低声 音道:「那些闲言碎语都是虚的,赶紧怀上龙胎才是要紧事儿!」 岳望舒无语望苍天。 说实在的,对于生不生孩子这事儿,岳望舒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有生命光环在手,倒是不担心难产,况且她正当适合生育的年龄,身体状况也很好,她也很喜欢白白嫩嫩的小崽子。 可是,想想快要临盆的兰贵嫔和芳婕妤,皇帝又不缺孩子! 想想狗皇帝昔日的三宫六院,岳望舒心里多少有点不喜,不是不喜欢这些嫔妃,她们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狗皇帝。 一想到这些,岳望舒生育意愿就几乎没了。 但是吧,生不生这事儿,她说了不算啊。 倒不是她不能给自己调避孕药,而是这玩意儿对身体有害啊,而且并不能百分百有效! 既如此,她何苦来哉呢 所以,岳望舒的心态……不能破罐子破摔,起码是随波逐流。 她也想过小雨衣,可她实在不会整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整出来,那也得狗皇帝配和啊! 想让狗皇帝配和,起码得先生三五个崽儿。 所以,岳望舒一想到这事儿,就着实想吐血。 自打洞房之后,狗皇帝就天天腻歪在她身上,她想避开排卵期都没可能! 话说,这身板、这年纪、这频率,真的很容易中招啊! 「唉,看天意吧。」岳望舒叹着气道。 岳夫人笑着说:「皇上是天子,有天子卷顾,何愁天意不卷」 这岳夫人倒是对她挺有信心。 岳夫人没有在沅止宫待太久,甚至连午饭都不曾留,便匆匆出宫了。 事后,皇帝降旨,加封她与兰贵嫔母亲俱为正六品安人,而湘妃之母已经是侯夫人,便赐了锦缎、貂皮,兰贵嫔与湘妃俱是心满意足。 倒是那芳婕妤据说气坏了,打砸了不少器物,还闹着说肚子不舒服,惹得太医院上下紧张兮兮。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倒是皇帝这个当事人,竟是连问都不问一句,更遑论去瞧瞧了。 岳望舒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皇上就算不瞧瞧,好歹赏赐点什么物什安抚一二。」 晏铮正在提笔画丹青——没错,这位准父亲正在给岳望舒画肖像画呢,一笔笔描摹,画得还挺认真,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凉薄:「她宝贝着自己的肚子呢,断不会出了差池,也断不敢出了差池。」 岳望舒:渣啊!. 尤妮丝 第一零六章、母凭女贵芳贵嫔 且说这一年秋,沅止宫独宠无双,好在皇帝没有继续夜夜留宿,但除了沅止宫,皇帝亦不曾召幸其他嫔妃,只偶尔去湘妃、荣妃宫里略坐坐,但也只是青天白日,连晚膳都不留。 湘妃荣妃自不是那种会拉下脸来争宠的人,兰贵嫔性子冷清,又怀了身孕,自是不屑邀宠,可芳婕妤就颇使了些花招了,临产了,又闹腾这说偏殿狭窄阴冷,她住得不舒坦。 邀宠不得,这是求位份来了。 对此,冷漠无情的渣皇陛下连理都没理会,芳婕妤简直是抛了媚眼而给瞎子看。 就这样,芳婕妤也不知是伤心了、还是气坏了,结果竟比兰贵嫔早发动。 「这就要生了」岳望舒正抱着大橘玩耍,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微微诧异,但旋即便挥了挥手,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言语」 都太监李约摇头:「御前无话,湘妃娘娘已经去芯珠宫坐镇了。」 岳望舒险些翻白眼,芳婕妤肚子里的孩子莫非是湘妃的 既然皇帝没有让她前去的言语,岳望舒自是懒得围观。若是兰贵嫔生产遇险,她倒是不介意出手搭救,芳婕妤……就算了吧,反正有太医呢。 话说这芳婕妤虽然仓促早产,但毕竟也快九个月了,孩子是顺产,早晨发动,下午便顺利分娩,过程很是顺遂。 就是结果吧,大约不带顺遂芳婕妤的意。 「娘娘,芳婕妤诞下了一位小公主。」都太监李约笑着来禀报。 那便是四公主了。 岳望舒看着今日晴好,时辰尚早,便笑着说:「那就去芯珠宫凑个热闹吧。」——虽然她没兴趣围观芳婕妤,但对小公主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吧,她纯粹就是去看好戏的。 赶到芯珠宫,却见正殿中只有湘妃,别的嫔妃竟无一个过来慰问,可见芳婕妤的人缘是真的不咋滴。 「妹妹是来看小公主的吧」亲眼见芳婕妤诞下小公主,湘妃而已委实松了一口气,芳婕妤轻佻,若得了皇子,还不知是何等模样呢。 岳望舒福了福身子,瞅了瞅被严密包裹在大红锦缎襁褓中的孩子,嗯,红彤彤的,真丑。 但嘴上却只得捡着好听的话说:「小公主哭声洪亮,可见十分康健。」 正在此时,却见湘妃身边的都太监慌忙冲进来禀报:「娘娘,皇上驾到!」 湘妃很是意外,毕竟这阵子,皇上对芳婕妤的冷漠人所共知,没道理生下个小公主,皇上反而亲自驾临了!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既来了,身为嫔妃少不得连忙去迎驾。 皇帝晏铮着一身紫青团龙袍,脸上亦带着难得的笑容,可进了芯珠宫正殿,不免神色一滞,她看着两个行礼的嫔妃,先道了「免礼」,才踟蹰着问:「纯贵嫔怎么也在」 望舒不是不喜欢杜氏么…. 岳望舒笑了笑:「嫔妾听说芳婕妤平安分娩,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小公主。」 接生嬷嬷这才连忙抱着孩子上去磕头,「四公主给皇上请安了!」 晏铮低头瞅了一眼那孩子,心道:真丑。 然后,便听到一阵嘹亮的哭声——却不是接生嬷嬷怀里的小公主哭了。 哭声是从偏殿传来的,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岳望舒愣了一下,这是整得哪一出 不一会儿,芳婕妤身边侍女战战兢兢进来,磕头禀报:「婕妤得知自己未能为皇上诞下皇嗣,故而伤心悲痛难以自抑。」 晏铮神情冷漠,嘴上说出来的话却着实令人意外:「去告诉杜氏,诞下公主,也算有功。朕封她为贵嫔,让 她不要再嚎了。」 「是,奴婢替贵嫔主子叩谢皇上恩典!」那宫女连连磕头,然后一熘烟飞奔去偏殿报信儿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皇帝的晋封果然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偏殿立马就不哭了。 岳望舒却很迷湖,皇帝这是唱得那一出 湘妃更是不解,皇上明摆着不喜欢杜氏,却还是给她封了贵嫔之位……莫不是看在小公主的份儿上除此之外,湘妃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片刻后,那宫女又匆匆跑来磕头:「贵嫔主子想请皇上给小公主赐名。」 湘妃不禁皱眉,四公主这才刚落地呢! 皇帝晏铮倒是不曾生气,只略略思量,便直接了当道:「就叫娍佩吧。」 说罢,便再也懒得理会,直接扬长而去。 湘妃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是愈发不懂了,若说皇上不在乎吧,偏生又是加封又是赐名,可若是在乎,怎会不多看几眼 湘妃思量不透,便索性不再思量,她叮嘱了芯珠宫上下几句,又对岳望舒道:「本宫要去向贵太妃报喜,便先走一步了。」 岳望舒忙福了福身子,目送湘妃远去,又见天色不早,便也直接打道回沅止宫。 却不料,皇帝已经在她殿中等着了。 屏退了左右之后,岳望舒终于忍不住问:「皇上怎么突然给杜氏晋封了」——乍看上去,芳贵嫔这是母凭女贵。 晏铮却笑了笑:「反正你只是想找个人和你一起晋封,那么是杜氏还是沉氏,又有什么区别」 岳望舒是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那兰贵嫔呢」连芳婕妤都晋封了,等兰贵嫔生了孩子,没理由不封。 晏铮却不置可否:「等她生了再说。」 忽的,岳望舒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因为芳婕妤生了小公主,所以皇上才晋她位份」 晏铮微微一笑,算是认可了她猜测。 岳望舒蹙眉:「若是兰贵嫔生了个皇子,又当如何」 晏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情澹漠:「不如何,一如从前罢了。」 岳望舒愕然,合着这家伙不是重男轻女,反而是重女轻男! 晏铮徐徐道:「朕并非吝啬封赏,只是沉氏已经是贵嫔之位,若再有了皇子,未免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自是不宜再晋封了。」——朕总要为望舒以及朕与望舒日后的孩子做打算。 岳望舒皱了皱眉:「兰贵嫔性子清冷,她没有那份心思。」 晏铮神色幽幽,「人是会变的,朕早年,也不曾有过夺嫡之念。」——涉及储位,再怎么防范小心都不为过。. 尤妮丝 第一零七章、纯妃岳氏(上) 「明日朕就正式下旨,封你为妃、封杜氏为贵嫔。」 皇帝今日似乎格外坚定。 「皇上为何这般心急」岳望舒可以感受到,皇帝在很努力地对她好,甚至都有些急躁了。 晏铮看着那张一如往日的面庞,如今望舒已经陪伴在他身边,可他还是觉得不安心。他们之间的纽带,也不过只有这么一层身份维系着。 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晏铮的目光微微下移,然后忍不住叹气,明明之前沉氏和杜氏那么快就有了。朕与望舒在一起也有三个月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朕只是不愿见你对湘妃屈膝行礼罢了。」——这也是原因之一。 岳望舒一时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个,便这么急不可耐地把她扶上四妃之位为此,不惜晋封并不喜欢的杜氏为贵嫔 可对于这样毫无遮掩的、纯粹的好意,岳望舒哪怕再铁石心肠,也终究不免心头松动了些许。 眼前的男人,虽然有诸多缺陷,有诸多让她无法苟同的过去。但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在一心一意对她好。 她原不是个太在意过去的人,只是他从前的嫔妃儿女都明晃晃存在于眼前,让她无法无视,也不该无视。 她做不到孟皇后那样,视她人所出子女为己出,甚至为此不惜付出生命。 所以心里一直隐隐觉得,她不配做皇后。 「皇上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岳望舒看着眼前的男人,「论容貌,我不及荣妃、芳贵嫔,论脾性,我不及湘妃,论品德,无更是远不及孟皇后。」 除了金手指,她一无是处。 晏铮凝眸望着她,抬手抚了抚那张忧郁的脸庞,亦不禁喃喃:「是啊,朕为什么独独喜欢望舒呢」 岳望舒黑线了:我问你呢! 晏铮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角眉梢,「望舒脾气坏、性子怪,醋劲儿也特别大,朕如今都不敢去别的宫里留宿,生怕你误会。」 岳望舒脸色更黑了:我仙人你个板板!我问你为啥喜欢我,不是让你挑我毛病的! 晏铮忽的叹了口气:「朕也原以为,朕不可能会喜欢你。」——甚至一开始,朕也觉得,只是出于男人占有欲,只是想让望舒给朕生个健康的子嗣。 但若只是如此,那朕恢复康健之后,便无须执着于望舒了,别的嫔妃也一样可以为朕诞下健康的子嗣。 可朕还是放不下。 哪怕嘴上放弃了,可一有机会,还是忍不住出手,甚至冒着让望舒怨朕恨朕的风险,也要把她扣下。又为了消弭她心中怨恨,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留下,甚至许了一心一意,许了她自由自在。 这些,放在数年前,是朕怎么都不可能做出的让步。 「可是,朕真的很喜欢望舒。」忽的,他眼前水汽氤氲,他忍不住抱紧了眼前这个似乎已经有些恼羞的小女子。…. 「望舒跟别人都不一样,望舒是独一无二的。」晏铮喃喃低语。 岳望舒腹诽:有啥不一样的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若说作为作为穿越者,自然跟这个时代的女子是有些不同,但没见你丫的对齐采女她们几个感兴趣啊,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 话说齐采女自打被接出冷宫,就龟缩不出,简直跟个隐形人似的。倒是刘宝林和郑少使,因死于「霍乱」,分别被追封为才人和选侍,都安葬去了妃陵。 【讲真,最近一直用 算了,封妃就封妃吧。」 晏铮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放心,一切都交给朕,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岳望舒:我本来就没受委屈啊! 夜深人静,锦帐香帷,岳望舒的手抚过那形状愈发劲壮的胸肌、腹肌,不由感叹,昔日的病秧子,如今竟也文武双全了。 耳鬓厮磨,摇曳欢愉,朦胧迷醉,已不知今夕何夕。 翌日,湘妃一大早赶到颐康宫,亲自服侍贵太妃吃药。 贵太妃嘴里含着饴糖,神色这才稍有和缓,「皇上子女不多,封杜氏个贵嫔也无不可,怎么说也是东宫出来的旧人了。」 湘妃却叹了口气:「陈氏也是旧人,二皇子都大了,她却还是个才人。」 贵太妃只澹澹说:「陈氏卑微,不提也罢。倒是纯贵嫔,我当真是没想到,皇帝竟这般宠爱她。对了,皇帝昨晚又在沅止宫留宿吧」 湘妃低头道:「纯妹妹……她品性俱佳,皇上喜欢她,也是意料中的事儿。」 贵太妃微微蹙眉道:「我也没说她不好,自是这般专宠,着实有些过了。」 正在此时,颐康宫的都太监慌忙进来禀报:「皇上刚刚明发圣旨,封芳婕妤为贵嫔,还、还加封纯贵嫔为纯妃了!」 一语出,贵太妃与湘妃双双愕然。 贵太妃原本只是有些不满,此刻却是心中大骇,出身不算高、资历不算深,甚至无一子半女,皇帝竟要给岳氏封妃! 「知道了,退下吧!」贵太妃挥了挥手,神色已经凝重。 打发了左右,贵太妃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未见皇帝这般!只怕……皇帝心中属意的继后的人选,便是这岳氏了。」——所以才这样迫不及待抬高岳氏位份! 湘妃只是苦笑:「姑母或许想多了。」 贵太妃幽幽道:「本宫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他打小性子冷,这么多年了,这般专宠一人,是前所未有之事!岳氏入宫也不过三四年光景,便从一个六品淑女抬举为正二品的四妃,若说皇帝没有存了以她为继后之心,你信吗」 湘妃沉默良久,「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 贵太妃也一时哑然,是啊,又能如何呢她也只不过是皇帝的姨母,只是个太妃罢了。皇帝对湘妃既无意,那继后之位早晚是旁人的,这个旁人是纯妃还是荣妃,于她而言,有区别吗 贵太妃执着湘妃的手叹气:「我只是心疼你。」 湘妃深深低下头:「臣妾是庶出,哪有庶出之女做皇后的道理」 贵太妃眼中顿时爱怜更盛。. 尤妮丝 第一零八章、纯妃岳氏(下) 岳望舒封妃的旨意晓谕六宫,立马生生盖过了芳婕妤晋贵嫔的区区小事。 尚在坐月子的芳贵嫔得知此讯,当场几乎晕厥过去,「她、她竟然封妃了兰贵嫔也生产在即,若诞下皇子,皇上一高兴,岂不是又要封一个妃子」 介时四妃已满,还有她什么事儿! 想到这种最糟糕的状况,芳贵嫔眼前一黑,当场不省人事。 而威蕤宫中却是另一番威蕤景象,闻得纯贵嫔封妃,兰贵嫔惊讶之余,露出笑容:「那倒是好事。」——便连忙准备了一份贺礼,并着威蕤宫都太监送去沅止宫贺喜。 兰贵嫔的贴身宫女香芯忍不住拍手道:「芳婕妤诞下小公主,都晋贵嫔之位,等主子生产,不拘皇子公主,也定能封妃!介时,便与荣妃、湘妃、纯妃三位娘娘平起平坐。」 兰贵嫔虽则性子清冷,对封妃,还是不由存了几分希冀。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位份高些,孩子自然也跟着贵重几分。 沅止宫正殿中,荣妃自是第一个赶来相贺,彼时皇帝离开不过才一刻钟。 荣妃一如往常仪态端方、笑容随和,「我说皇上怎么冷不丁给杜氏封了贵嫔,原是沾了你的光!」 岳望舒连忙摆手:「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放芳贵嫔听见了,那还不得气吐血 荣妃抿唇一笑,忽的附耳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莫说封妃,哪怕今日是封你做了贵妃,我也不会惊讶。」 岳望舒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忙请她入花厅吃茶。 茶是极好的雀舌,茶汤清澈,清香四溢,入口甘爽。荣妃徐徐饮了茶,徐徐道:「杜暄妍倒是有几分时运。」 杜暄妍便是芳贵嫔的闺名,别看她读书不多,名字倒是极为雅致。 忽的,荣妃叹了口气:「倒是可怜了陈才人,侍奉皇上多十多年了,还是只是个低阶嫔御。」 其实四妃之下,都笼统可以算作是皇帝的嫔御,而世妇之下的嫔,则都是低阶。 岳望舒便小声道:「要不,我找机会跟皇上提一提」——记得早先她位份低的时候,与陈才人也时常来往,只不过自回宫后,就只在她迁宫之日,陈才人亲自来凑了个趣。 荣妃笑道:「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这个宠妃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了。」 岳望舒有点不好意思,后宫嫔妃纷纷失宠,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 正在此时,都太监李约躬身进来禀报:「主子,湘妃娘娘和陈才人来了。」 岳望舒连忙起身去迎,她一如往常行礼。 但今日湘妃也连忙平礼以对,并挤出个笑容:「恭喜纯妃妹妹了。」 岳望舒看得出,湘妃不似荣妃那般坦然接受,便谦和地道:「还未行册封礼,不敢当娘娘这般称呼。」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露出惊讶的神色:「倒是我送的这对簪子有些俗气了。」 湘妃忙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的心意,又岂会俗气」 说话间,兰贵嫔的贺礼也送到了,也是巧,竟也是一幅画,乃至前朝大家马麟的《墨兰图》。 湘妃亦不免惊讶:「这幅画乃是早年皇上所赐,兰贵嫔珍爱异常,不成想竟舍得拿出来送礼。」 岳望舒暗自咋舌,其实荣妃的礼才是正合适的,湘妃和兰贵嫔的礼都太贵重了些。 「既是兰贵嫔心爱之物,我又怎可夺人所爱」岳望舒连忙正要拒绝。 威蕤宫的的夏太监毕恭毕敬道:「我家娘娘说了,纯妃娘娘也是爱花惜花的雅人,这墨兰图送给您,才不算辜负!还望娘娘不要推辞,要不然奴婢可没法回去给主子交代。」说着,那夏太监还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 岳望舒还能咋办,只能收下了,「替我好生谢过兰贵嫔。」 「是!」夏太监欢喜应声,磕了个头,便退下了。 岳望舒叹了口气,「湘妃娘娘跟兰贵嫔心有灵犀似的,竟都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湘妃不禁莞尔,「也确实是巧了。」——毕竟纯妃是皇上属意之人,这礼物自是宁可贵重些,也不能简薄了去了啊。 不成想,兰贵嫔如今也有颇有几分世事练达。 「看样子,等兰贵嫔诞下皇嗣,便要四妃齐全了。」湘妃缓缓道。 若生的是个皇子,兰贵嫔反而封不得妃位了,岳望舒心中叹道,却不好宣之于口。 天佑八年的冬天,虽则寒冷,宫中却洋溢着喜意。 在欢喜与期待中,兰贵嫔也终于足月临盆,威蕤宫此番生产,虽不似芯珠宫那般顺遂,但也没出什么大岔子,第二天的清晨,便传来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 岳望舒早已冷却好的大招,依然没有派上用场。 消息传来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在她的沅止宫吃茶。 「恭喜皇爷,兰贵嫔刚刚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张寄高兴得眉飞色舞,反倒是皇帝晏铮这个亲爹神色平平,好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似的。 「知道了。」晏铮撂下茶盏,神色反而更冷澹了。 张寄一头雾水,便看向了一旁的纯妃娘娘。 岳望舒:瞅啥! 「退下吧。」皇帝晏铮挥了挥手,颇有几分不耐烦之色。 「是。」张寄只得灰熘熘退了出去。 岳望舒甚至都有些同情兰贵嫔了,拼死拼活生下儿子,结果儿子他爹竟然这种反应。而且自此之后,便要与芳贵嫔平起平坐了。 「皇上好歹赏赐些金银珠宝。」岳望舒道。 「知道了。」 岳望舒又想到了陈才人,便趁机道:「二皇子也不小了,陈才人不如也晋封一二,好歹让她位列世妇。」 晏铮有些不高兴:「你管她们作甚」 岳望舒几乎翻白眼,「臣妾贤惠一些,皇上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晏铮拉过她的手,认真地道:「望舒不必遮掩本性。」 岳望舒脸黑了:我真想锤死你!. 尤妮丝 第一零九章、草包美人 这一年寒冬腊月,岳望舒正式受封为纯妃,而出了月子的芳贵嫔并未同行册礼,杜氏的册封礼被安排在了明年春天,倒是陈才人晋封姝媛无须这么麻烦,一道圣旨即可。 没错,皇帝到底还是给了陈氏世妇的位份。 不过兰贵嫔依然还是贵嫔,眼瞧着可都要出月子了,却依然没有晋封的旨意。 明明那杜氏,诞下四公主当日,便有了晋封口谕,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兰贵嫔封妃怕是无望了。 「嫔妾给纯妃娘娘请安。」刚刚出了月子的芳贵嫔杜氏,也不怕寒冬凛冽,竟亲自登门拜见。 岳望舒只闻得馥香扑面而来,却见杜氏身着锦衣貂裘,满面脂粉,端的是富贵冶丽。哪怕不喜欢这个人,岳望舒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着实赏心悦目。 哪怕是才刚出月子没几日,身材虽见丰腴,却不损她的容色,反而更多了一股成熟妩媚的动人风韵。宽大的绯红里貂褂子却遮不住芳贵嫔丰满的身段,啧啧,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三好…… 哪三好来者 岳望舒连忙端正了仪态,「腊月天寒,芳贵嫔怎么来了」 芳贵嫔笑靥娇媚:「自然是来贺纯妃娘娘封妃之喜。」 话说,被我压了一头,这芳贵嫔是哪根筋不对了不妒忌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热情地来贺喜 岳望舒眨了眨眼,她倒是不明白这草包美人的脑回路了。 「请坐吧。」岳望舒一面看座,一面吩咐宫女金桂,「给芳贵嫔来一盏参茶。」 「多谢娘娘。」芳贵嫔声音自是千娇百媚,说实在的,岳望舒倒是不讨厌这个调调。 如此美人,只要不作妖,稍微嗲一些又何妨 饮了参茶,芳贵嫔语调娇媚中又多了几分甜腻:「说来嫔妾生产之日,除了湘妃娘娘,后宫姐妹中,便只有娘娘您去了蕊珠宫,这份心意,嫔妾很是感念。」 岳望舒:又不是去看你的…… 「本宫粗通医术,不过就是去瞧瞧,是否能帮得上忙。不过贵嫔与四公主吉人天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娇滴滴来致谢,岳望舒总不能瞎说大实话吧 芳贵嫔放下茶盏,兀自拢着袖中的喜鹊登梅平金手炉,依旧笑语甜美:「托娘娘的福,嫔妾与姵儿母女平安。等姵儿再大些,娘娘若不嫌弃,嫔妾自当待她前来拜见。」 可可爱爱的小孩子,岳望舒自然不会拒绝,一边颔首,一边道:「四公主倒是有福气,刚落地,皇上就赐了娍姵的名讳。」 提到此事,芳贵嫔亦不免有些自得,「不是嫔妾自夸,姵儿出了月子,出落得愈发白皙可人了呢!」 岳望舒便道:「芳贵嫔是美人,四公主自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听到这等夸赞,芳贵嫔高兴得眉飞色舞,她飞快掩唇咯咯笑了起来,「娘娘如此夸赞,可羞煞嫔妾了呢。」 岳望舒:…… 这芳贵嫔怎么说呢,比较容易得意忘形吧…… 花枝乱颤笑了好一通之后,芳贵嫔一双好看的蛾眉灵动地挑了挑了,「嫔妾原本很是懊恼,没能给皇上诞下一位皇子,幸而皇上没有嫌弃。」 岳望舒:孩子自然不会嫌弃,不过对你很是嫌弃…… 当然了,这种大实话岳望舒不会宣之于口。 却见芳贵嫔又低低娇笑:「后来听闻兰贵嫔诞下了三皇子,嫔妾当真羡慕。原想着,嫔妾都封了贵嫔之位,这兰贵嫔怕是要与纯妃娘娘您一并封妃了,不成想……」 说着,芳贵嫔的幸灾乐祸已经是遮掩不住了。 岳望舒:原来如此。 怪不得芳贵 嫔不妒忌她了,合着是瞧着兰贵嫔不能封妃,所以就心里舒坦了 这什么人呐! 「哎呀,这三皇子都快满月了,竟还没赐名呢,该不会是皇上给忘了吧」芳贵嫔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岳望舒:喂喂喂,差不多就得了! 「想来是冬日里朝政繁忙的缘故。」岳望舒心道,她是不是该提醒皇帝一声 「何况这是皇上唯二的子嗣,皇上想来是要多考虑些日子。」岳望舒淡淡说,貌似二皇子的名字是快周岁了才给取的。倒是四公主,一落地就赐名,也着实罕见,当然了,也可见皇帝是信手拈来。 听了这话,芳贵嫔却是不大乐意了,「皇上才高八斗,取个名字而已,哪里需要考虑这么久」 岳望舒:行叭,你高兴就成。 便笑着说:「贵嫔别光顾着说话,尝尝本宫小厨房做的八珍糕,健脾开胃最是相宜。」 芳贵嫔瞅了瞅那珐琅高足盘中的点心,盘子自是一等一漂亮,点心却丑不拉几的,能好吃吗芳贵嫔很怀疑,便很是勉强地拿起一块,小小地咬了一口。 结果,芳贵嫔一双妙目瞬间怔住,「竟然还挺好吃的」 岳望舒笑眯眯说:「人不可貌相。」——就像芳贵嫔,别看人长得美,内里子实在一言难尽。 芳贵嫔笑着说:「娘娘才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岳望舒:嗯!你是在说我不漂亮吗! 岳望舒额头跳起一根青筋,芳贵嫔却还兀自欢喜地吃着八珍糕,根本没注意到纯妃娘娘早就变了脸。 岳望舒很吸一口气,努力宽慰自己:这就是个草包!真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多好一美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打发走了吃掉她一盘子点心的芳贵嫔,岳望舒着实心累。 太监岳兴忍不住道:「这芳贵嫔,徒生了一张好皮囊,却这般不会说话!怪不得宫中上下,没一个喜欢她的。」 岳望舒幽幽道:「有些人不招人喜欢,是有原因的。」 但也真没必要跟她置气。 「开窗透透气,这芳贵嫔,身上的香味也太浓了,怕是一下子用了半瓶子香水吧」岳望舒挥着手道。 一语出,殿中的宫人纷纷低笑不已。 且说这芳贵嫔美滋滋出了沅芷宫,正要进暖轿,却迎面瞧见皇上的龙舆!芳贵嫔瞬间怦然欢喜,整了整衣襟,便笑靥如花迎了上去。 第一二零章、凉薄了后宫 「给皇上请安!」芳贵嫔自是千娇百媚,一身馥郁之香朝着皇帝晏铮扑面而去。 晏铮才刚下了龙舆,便僵住了,他因早年旧伤,素不喜过于浓郁的香气,如今虽则旧伤不复,但还是更喜欢清新淡雅的花香果香。 芳贵嫔的馥香随着她的靠近愈发浓烈! 「站住!不许靠近了!」晏铮急忙冷冷呵斥。 芳贵嫔被皇帝陛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给生生吓停了,她顿时委屈地都要哭了,「皇上……」 晏铮狠狠挥了挥衣袖,「你到底用了多少香水!你自己闻闻!不觉得冲鼻子吗!」 以前杜氏虽喜香料,却也不至于用得这么浓啊!怎么自打生了娍姵,便成了这副样子 芳贵嫔嗫嚅着,却是不好解释,「嫔妾……也就用了半瓶……」 晏铮只觉得头疼欲裂,「行了,你产后虚弱,回蕊珠宫好好歇着,无事不要出来乱窜,更不要往沅芷宫窜!」沅芷宫这般淡雅风韵的之地,朕可不想被杜氏给熏坏了! 说罢,晏铮又是一拂袖,便要快步往沅芷宫而去。 芳贵嫔却急了,她急忙恳求道:「皇上,嫔妾产后畏寒,可份例的炭火实在不够用,可否请皇上多赐嫔妾一些银炭」 「给你再添一倍!退下吧!」晏铮几乎是屏息着说出了这番话! 芳贵嫔瞬间笑逐颜开,「多谢皇上!嫔妾替四公主也多谢皇上了!」 晏铮兀自大步进了沅芷宫。 芳贵嫔也欢欢喜喜登上了自己的暖轿,她原本还想着待会儿去惠明宫求求湘妃呢,没想到皇上如此大方! 沅芷殿中,因不曾通禀,因此晏铮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花厅的窗户竟是开着的,冷气飕飕灌入殿中。 但晏铮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生出几分同情,「望舒也被杜氏薰得不轻吧」 岳望舒瞅了瞅皇帝陛下,心道,莫不是在殿外正好碰见了 「臣妾倒是还好。」岳望舒心中偷笑,皇帝的鼻子貌似耐受度不咋滴啊…… 此时此刻,岳望舒总算明白芳贵嫔幸灾乐祸的心情了。 晏铮气呼呼道:「朕看她是越活越不像样了!」不知道朕讨厌浓香吗! 岳望舒对此,却是有些揣度,芳贵嫔又不是鼻子不好使,香水喷得这么浓,肯定是有所考量的。 「应该是为了遮掩恶露气味吧。」岳望舒叹道,虽然出了月子,但绝大多数恶露还会继续一段时间。 听了这话,皇帝不但没有丝毫谅解,反而皱眉道:「既有恶露,就不该外出。」 岳望舒脸一黑,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丫的还不能出门了讲不讲理了! 「皇上这话说的,但凡为人母亲,谁没有这般尴尬的时候!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止住的!」岳望舒语气不由地便有些冲,「累死累活生儿育女,竟还要被皇上嫌弃。」 比起狗皇帝,她突然觉得芳贵嫔也颇有几分真性情,也颇有几分顺眼之处! 晏铮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望舒也是女子,望舒也会有为朕生儿育女的一日,「朕、真不是那个意思,朕怎会嫌弃望舒」 晏铮连忙一把握住望舒的手,「朕只是不喜欢杜氏来沅芷宫烦扰你。」 岳望舒语气仍旧生冷:「臣妾并不觉得芳贵嫔烦扰!」——她起码比你可爱。 「望舒……」晏铮既懊悔又无奈,「你知道的,朕是有口无心。何况你与朕之间,不一直都是你在嫌弃朕,朕又何曾嫌弃过你」 岳望舒:你倒是看得明白。 话虽如此,岳望舒也不能乖乖承认自己确实总 忍不住嫌弃皇帝。 「皇上是天子,哪有人敢嫌弃您只是有时候,皇上对待后宫,未免凉薄了些。」岳望舒小声嘟囔。 晏铮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冤屈,「朕凉薄了后宫,又是为了谁啊」 岳望舒汗了一把:貌似是为了我 嗯…… 不对啊! 没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热忱后宫!! 先前的冷宫的f4,险些都判了无期徒刑诶! 对别的嫔妃,不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在你眼里,除了还算爱重结发妻子之外,对她其他嫔妃,也没好到儿哪去! 「哦,是我的错啊。」岳望舒黑着一张脸,语气愈发森森渗人,「我真是罪大恶极,那我应该自请废除位份,去玫瑰岭皇庄思过才是!」 「是朕的过错!」皇帝晏铮情知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抓住望舒的双手,连连赔罪,「都是朕不好!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要说出这等弃朕而去的言语。何况,朕确实是为了望舒,不愿再宠幸她人。」 岳望舒不得不承认,后宫嫔妃如今的处境,她要背一半的锅。 「我并非是让皇上是宠幸她人,只是想请皇上厚待六宫罢了。」岳望舒叹着气,带着几分恳求之意。 晏铮还是觉得冤屈,「朕也没薄待了谁去,朕刚刚还赐了杜氏炭例加倍。」 岳望舒:额,那还行。 「今岁冬寒,妇人产后就更受不得寒凉,不如皇上也给兰贵嫔炭例加倍吧。」岳望舒倒是更心疼兰贵嫔几分。 「好,后宫的事儿,朕都依你。」晏铮自然无有不允,说罢,晏铮复又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子,「只是一点,望舒莫要再为了旁人与朕置气了。」 旁人那可是你的小老婆和孩子啊…… 「知道了。」这一次岳望舒没有反驳,反而是安静地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不论从前如何,但自从跟她好了之后,皇帝就没有再碰过别人。但凭这点,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因此别的小事,她还是愿意做出让步、也愿意理解一二。 毕竟后半辈子就得跟这个男人一起过了,自然要互相谅解,因为……她没法离婚啊魂淡! 「真的不给兰贵嫔封妃吗我真的不介意的……」岳望舒伏在皇帝怀里,小声道。 晏铮正抚摸着望舒柔软的鬓发,听到此处,手不由一僵,「不提旁人好吗」 岳望舒:…… 「那三皇子取什么名字他不算外人吧」岳望舒又嘟囔道。 晏铮终于生气了,他双手抓住岳望舒的肩膀,直接低头堵住了岳望舒那张喋喋不休的粉嫩小嘴。 「唔——」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一二一章、醉生梦死假把式 晏铮承认,自己有些激愤了。 他原本不是冲动的男人,可是当他一时激愤,生生将望舒亲得脸颊通红、鬓发松散、衣襟凌乱…… 他忍不住更冲动了。 这也不能怪朕吧望舒也没有拒绝。 冬日的暖阁中,暖气薰人,殿外是扑簌簌雪落的声音。 斜躺在锦衾软枕之上,汗水初消,寝殿中昏昏向晚,岳望舒意识渐渐回笼。 不禁有些懊丧,怎么青天白日就…… 枕边的皇帝晏铮匆匆穿上抱腹与中衣,他小心翼翼偷瞥望舒的神色,还好、还好,没有生气。 「外面……好像下雪了。」岳望舒将主腰的扣子扣好,这才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晏铮忙将中衣递给她,并柔声问:「要出去赏雪吗」 岳望舒摇了摇头,兀自穿上中衣中裤,神情依旧是懒懒的,嘴里喃喃:「这几个月……」 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耽溺富贵声色了。 帐子是织金彩缎、被子是缂丝花鸟、薰炉是鎏金宝塔,放香榧的荷叶盘是碧玉雕成的,连痰盂都是玛瑙的!不知何时,沅芷宫尤其后殿澧兰殿已经是这般奢侈!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多到她已经认不全,花房一日一趟地送鲜花…… 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珍宝,永远最先紧着沅芷宫。 而眼前的皇帝,亦算得上美男子。 「感觉,这样不太好……」岳望舒喃喃自语。 晏铮脸色一紧,「哪里不好」 岳望舒挠了挠头,「有点醉生梦死了。」 晏铮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由笑了,「怎么就醉生梦死了」——虽然望舒却是有点迷迷糊糊的,但也不失可爱。 岳望舒忽的道:「我好像很久都没出宫了。」 晏铮神色一紧,轻声细语道:「天冷了,京中路滑,等来年春暖,有的是时间出宫赏玩。」这语气温温吞吞,却似是要将人悄然束缚。 「去年这个时候,我正在玫瑰岭皇庄烤着火吃着柿饼。」岳望舒突然有点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晏铮连忙带着几分宠溺道:「想吃柿饼了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吩咐一声便是。」 岳望舒:关键不是柿饼啊! 啊,不过确实有点想吃了。 岳望舒只好道:「我们出去赏雪吧。」 「好!」皇帝晏铮的笑容更加宠溺,只要不提玫瑰岭就好。 虽然岳望舒如今很耐寒,但架不住皇帝啰嗦,还是穿上了一件里貂披风——就是用上好的雪貂皮做里子,面料则是极好的梅红妆缎,襟前是一粒赤金梅花子母扣,衣襟宽大,足足垂直脚踝,只露出一抹玉兔捣药的马面裙底斓和一双胭脂红色的珍珠翘头鞋。 头上是松松梳了个宝髻,点缀着奢贵的红宝石牡丹掩鬓,这一身的行头,怕是寻常中等人家十年的开销了。 富贵迷人眼啊。 晏铮将一枚小巧的热烘烘的鎏金梅花袖炉塞到她手中。 岳望舒忍不住发笑:「臣妾不冷,皇上用吧。」便又把那袖炉推了回去。 晏铮不由嘴角翘起,顺势一把握住的她手,望舒的手却是温热的,握在手里,只叫人觉得心都是暖的。 雪,依旧扑簌簌下着。 虽是寒冬,却并不觉得凛冽。 只因今日有雪无风,天地一片白茫茫,只叫人觉得分外干净。 廊下宽敞,早有人抬了桌椅出来,又烧上了一壶酒,并点心、小菜一一奉上。 这才叫赏雪。 酒是窖藏二十年的花雕酒,加姜和 枸杞煮沸,暖胃又暖身。 琥珀色的酒、羊脂玉的盅,热热的饮着,眼前是缭绕的雾气和无边的雪幕…… 「花雕酒虽然入口柔和,后劲儿可不小,不要喝太多。」晏铮可还没忘了望舒的酒量不佳。 岳望舒放下羊脂玉酒盅,双手笼在披风宽大温暖的袖中,望着廊外的雪,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听说贵太妃好了没几日,又开始咳嗽,要不我去一趟」——大招搁在那儿,一直都没派上用场。 晏铮淡淡说:「贵太妃的只是小恙,交给太医便是了。有些事情,还是尽量不要让外人知晓。」 岳望舒:那可是你亲姨妈!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贵太妃与圣母娘娘,并非一母所出,只不过姊妹亲厚,所以皇帝也一直厚待贵太妃。只是最近,似乎关系冷淡了许多。 「快过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岳望舒唏嘘道。 晏铮望着雪幕,缓缓道:「这也是朕第一次有望舒陪着一起过年,余生,若能一直如此,朕便心满意足了。」 岳望舒心道:不陪着你,还能陪着谁又不能离! 暮色昏昏,晏铮柔声道:「叫人传膳吧,用了晚膳,早些歇息。」 岳望舒忽的脸色异样,早点歇息丫的该不会还想……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男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虽然皇帝如今的身子骨蛮健壮,但也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啊。 所以,入了夜,两人也只是穿着中衣、歪在榻上,一起翻看京中时兴的话本罢了。 哪怕穿着中衣,岳望舒依然能够隐约看出胸肌的轮廓,心思便渐渐不再话本上了,「皇上现在每天都会练武吗」 「是啊。」晏铮的目光也从话本上收了回来,低眉看着怀里分外娇软惫懒的望舒,「朕几乎每日都去教场,不过最近接连下雪,便改在了晏清殿偏殿。」 「教场那边宽敞,便骑马使红缨枪,或是练一练弓箭,偏殿腾挪不开,便只能练刀剑了。」晏铮徐徐道。 长枪弓箭,需要场地,刀剑嘛都算是短兵器,晏清殿的哪怕是偏殿也并不狭窄,足够施展了。 「诶是不是还有陪练啊」岳望舒饶有兴致地问。 晏铮笑道:「自然少不了需得有人过招,若是自己一个人摆弄,怎么练也只是假把式。」 岳望舒一愣:这话怎么像是在内涵我 她之前在玫瑰岭,可不就是一个人瞎几把练剑、练花锁么…… 「刀剑无眼啊……」岳望舒幽幽道,就不怕捅个血窟窿 晏铮把这话当成了关心,「放心,都是没开刃的刀剑。」 岳望舒幽幽道:「没开刃啊……」原来都没动真格,这是不是也算是假把式 呵呵。 第一二二章、望舒开店 富贵奢靡地过了年,便是天佑九年了,也是岳望舒来到大晏朝的第四个年头。 元宵佳节刚过,大红的灯笼尚未撤下,春雪也尚未消融。 岳望舒已经穿上了月白细褶贴里与暗花缎里貂褂子,头戴雪貂锦帽,系上金腰带,对镜一笔笔画眉。 先前扮做太监也就罢了,唇红齿白亦不稀奇。 可扮做男子,光靠这身男子衣装,便着实有些不足。 此身天生一双细细的柳叶眉,穿上这样一身衣裳,怎么看怎么像是女扮男装——好吧,本来就是。 为此,岳望舒只好再眉毛上做些手笔,把细柳眉画成粗剑眉。 许是一直抄写医术、练习书法的缘故,她的手倒是很稳,又因齐氏她们几个先前给营造司留下来不少化妆品的创意指导,所以如今也有了更方便描眉的眉笔。 比起先前的眉粉、眉膏,当真是强了不知凡几。 只有眉笔,才能把眉毛一根根画出来,打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很快,一双剑眉画就,平添三分英气。 「嗯——」岳望舒对着玻璃镜瞅了一会儿,不由喃喃,「有点不对称,再改改……」 画眉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晏清殿,偏殿。 刀剑交击之声响彻,一位着红盔的的御前卫士持着雁翎刀奋力抵抗着,这卫士身高八尺有孕,魁梧之身却是连连后退,几欲退至墙角,额头已有汗水淌下,神情分外紧绷。 「碰」的一声锐响,七尺青锋横扫,那红盔将军连忙用雁翎刀格挡,然而却只是一味格挡。 「碰!碰!碰!」 红盔将军招招格挡,防御得密不透风。 忽的,那青锋宝剑停了下来。 红盔将军见状,连忙拱手俯身:「圣上剑法披靡,微臣实在无还手余地。」 青锋宝剑的主人正是皇帝晏铮,然而刚刚大胜、又被如此恭维的晏铮却脸色更加不悦了。 「哼!」 晏铮只有这一声冷哼。 他转身便将青锋宝剑回鞘,总管太监张寄见状,连忙亲自奉上汗巾子。 晏铮擦了把汗,长长吐出一口气,吩咐道:「摆驾去沅芷宫。」 张寄缩着脖子道:「禀皇爷,方才沅芷宫都太监李约来报,说、说纯妃主子今儿要出宫……」 晏铮才刚和缓了几分的脸瞬间阴沉,「又出宫!」 张寄小心翼翼道:「这会子若是叫东华门拦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晏铮冷冷瞪了张寄一眼,「混账,是你想让朕言而无信吗」 张寄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噗通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分明是您不想让纯主子出宫啊…… 「如今天气还未转暖,她出宫作甚」晏铮皱眉不解,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出宫,怎么翻过年来,又惦记着宫外了 张寄忙道:「纯妃娘娘似乎是想开个店,今儿是要出宫去瞧瞧店面……」…. 晏铮默了片刻,脸上写满了不理解:「开……店」 「是!」张寄应声,「您看着,要不要吩咐绣衣卫一声」 皇城司归绣衣卫管,甭管您是想照看一下、还是趁机使坏,绣衣卫都是很好使的。 晏铮叹了口气:「吩咐王充,暗地里照应一下,别叫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 张寄心道:明明不想让纯妃娘娘去开店,却还让绣衣卫照看着……皇爷啊皇爷,真不知道该说您什么好。 「是,奴婢明白。」 开店! 没错,岳望舒上辈 子就想开店了!花店、茶店、书店、点心店、咖啡店……她通通都想过。 但碍于钱包问题,上辈子也只是想想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她完全可以把想想变成现实。 妃位的俸禄已经高达每年一千二百两!除此之外,还有玫瑰岭皇庄的收益——这份外快,哪怕她回了宫,皇帝也还是没有收回。这就导致岳望舒的工资远比湘妃荣妃更丰厚! 她现在已经攒了不少钱了,完全可以买个铺子、开个店子。 当然了,这一次,她选择开药店! 一则专业对口,二则货源上乘,三则人手齐备。 专业就不用多说了,虽然她的医术不够精湛,但调制成品丸药绝对不在话下,她甚至还从太医院弄到了好几个皇家秘方。 货源则直接从御药房进货,当然了,岳望舒不白拿,钱照给,当然了,御药房也没胆子赚她的钱。 至于人手,岳望舒早在去年冬天,就悄默默从御药房、太医院调拨了好几个小太监到自己宫里。当然了,这也是合规的,因为她封妃了,身边本来就要添人,她要几个认得医药、粗通医术的太监,又有什么不可以 毕竟她也素有精通医术之名,想要几个医药系统的太监,任何都不会觉得奇怪。 所谓京中居、大不易,这京城的房价自古不可小觑。 岳望舒开店,当然不会租赁店面,她又不是钱不够,所以她直接买了个二层楼的临街店铺,足足花了五百两银子呢! 她前前后后看了好几个铺子,最终才决定买下了绿柳街的这处铺子。此处杨柳依依,街道宽敞干净,人流量也还不错,虽不可比朱雀街那样的主干街道,不过她又不追求生意火爆。她只是想开个平价惠民的大药房罢了。 可惜铺子不能挂在她的名下,倒是便宜了岳兴做了老板。 不过这个便宜老板也没白占便宜,岳望舒到底不方便天天出宫,便把都太监的腰牌给他,让他每天出宫,监督装修、进货、制药等一系列工作。 岳兴虽年轻,却是管事一把好手,到了月底,就筹备得差不多了。 「还差个店名。」看着店外即将吐蕊的柳树,岳望舒陷入了为难中。 回到后宫,已经是下午过半,沅芷殿书房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面色不善的皇帝陛下。 「你还知道回来啊。」看到她一身男子装束,晏铮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 岳望舒立刻笑脸相迎,并亲自给他捧了一盏茶,「皇上,您帮我想个店名呗!」 晏铮一怔,「殿名偏殿吗」 沅芷宫前殿曰沅芷殿、后殿曰澧兰殿,倒是偏殿因无人居住,所以倒也不曾取名。 岳望舒连忙摇头:「不是那个殿名,是我马上就要开张的大药房,还没想好店名呢。」 晏铮把手里茶盏哐啷撂下,脸色再度不悦。. 尤妮丝 第一二三章、晏铮这个老六 「干嘛呀」岳望舒忍不住都囔,我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我欠你了钱不成 「不是早就说好了,只要事先报备、只要不出京城、不夜宿宫外,就许我自由出宫。」岳望舒瞅着眼前的皇帝陛下,不禁警惕了起来,「皇上该不会是又想食言而肥吧」 「朕……」晏铮不由地一噎,「只是你最近出宫也太频繁了。」 几乎隔三差五便要出宫!一去就是大半日!一想到此,晏铮就气闷得紧,这是娶了个什么婆娘,动不动就没影儿了。 岳望舒腹诽,频繁你妹,我又没天天出宫!我很克制了! 「哎呀,这不是忙着开店嘛,等我的药房开起来,步入正轨,我就不用这么忙了。」岳望舒捡着好话如是忽悠道。 晏铮这才脸色稍霁,「好端端的,开药房作甚」 岳望舒叹气:「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我总不能天天呆在后宫声色犬马吧」——这样下去,整个人都会废掉的!偷懒可以,但不能浑浑噩噩。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什么叫声色犬马」晏铮脸色古怪,这词儿通常不是用在男人身上吗 岳望舒笑道:「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虽然望舒用词混乱,但意思晏铮自然懂,望舒这是不乐意富贵闲适地呆在朕的后宫、不愿意完全依附于朕啊。纵然早知道她不是菟丝子,晏铮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诶,对了!」岳望舒突然一拍脑门,「叫养生大药房怎么样除了卖药之外,还卖养生药茶——红枣姜茶、红豆薏米茶、三花养颜茶!还有健脾的八珍糕、泡脚的艾草包!」 岳望舒越说越兴奋,眼睛都锃亮了!这些可都是经过验证有效的好东西!宫里娘娘都在用!你值得拥有! 晏铮眼瞧着望舒愈发欢喜,不由无奈叹气:罢了罢了,由她去吧。 喜欢一个人,终究还是希望她每天都这样开开心心。 「皇上,你给我写个匾额吧!」岳望舒虽然想好了店名,但她的书法实在拿不出手啊!这不,沅止殿、澧兰殿的殿名都是皇帝亲笔,后宫有学识的嫔妃都交口称赞呢! 岳望舒也觉得,皇帝的字很拿得出手。 晏铮挑了挑眉:「望舒既要求人,就该叫声好听的。」 「嗯」毛线球意思 岳望舒懵懂地眨了眨眼,「什么是……好听的」 晏铮摸了摸下巴,略作沉思后,不由嘴角一扬,「总是叫朕‘皇上,,未免太见外了。唤个好听的称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 而且岳望舒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叫你老六还差不多! 岳望舒试探性地表示:「我就不能像贵太妃那样叫你」你叫我名字,我就不能叫你名儿 阿铮,她依然记得,初次觐见贵太妃的时候,贵太妃就是如此亲切地唤他。 按照礼法,皇帝的名字那是大忌讳,严格来说太妃也不能叫。 晏铮怔了一下,倒是丝毫没有生气,他点头道:「你得加个哥哥叫。」 岳望舒黑线了:你丫的是非要占我便宜不成吗 居然想让我叫你「阿铮哥哥」! 「嘶,不行,太肉麻了!」实际年龄已经是位阿姨的岳望舒实在叫不出口啊! 晏铮脸黑了几分,「哪里就肉麻了」不过就是亲近几分罢了! 岳望舒道:「感觉像是那种豆蔻年纪的小女孩叫的……」她一个而立之年的妇女,还是算了吧。 晏铮不由笑了:「望舒也还正当年轻。」 笑罢,晏铮旋即道:「好吧,叫铮郎也成。」 岳望舒眼若死鱼:你丫的是非得肉麻死我啊 「要不,叫六郎吧。」岳望舒很努力地道,其实她还是觉得有点肉麻,但总比哥哥、铮郎什么的好些。 晏铮显然并不怎么满意,他一脸勉强地点了点头。 岳望舒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我给六郎磨墨!」 ——你这个老六赶紧给老娘写匾额去! 晏铮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着说:「不急,朕正想着,你叫朕六郎,朕是不是该唤你二娘。」 岳望舒脸都要垮掉了,二娘!差点忘了,岳琬琬有个姐姐叫岳秀秀,虽非一母所出,但她的的确确是老二…… 嗯,老二配老六。 想想就让人觉得吐血。 「真的不用了,六郎叫我名字就好。」岳望舒努力一脸真诚地道,她真的宁可被连名带姓地叫。 晏铮微微不解:「不喜欢朕唤你二娘」 岳望舒只得道:「岳琬琬是二娘,我不是啊!」——鬼才要做二娘! 晏铮心中懊恼:朕竟忽略了,望舒上辈子是弃婴,哪来的姐妹,又如何能做二娘 「那好吧,望舒为朕磨墨吧。」 长长铺开一张熟宣纸,上好的徽墨在澄泥砚中均匀磨开,皇帝晏铮取一支最大的兼毫笔,蘸饱了墨纸,深吸一口气,然后笔走龙蛇,写下了「养生大药房」五个斗大的字! 岳望舒立马拍手道:「漂亮!」 晏铮放下毛笔,面上微微自得,朕如今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了。 「匾额吩咐内务府去做就好,外面的手艺不够精湛,万一毁了朕的字,可就不美了。」 岳望舒小鸡啄米般点头,白嫖内务府的顶级工匠,这个可以有。. 尤妮丝 第一二四章、养生大药房开业! 天佑九年二月初一,春寒未尽,绿柳街的养生大药房在鞭炮声中迎来了开业之日。 岳望舒起了个大清早,锦衣华服扮做男儿,早早就出宫来。两世为人,这可是她的第一家店面!打今儿起,她也是位老板了! 至于晏六郎,自然未能陪伴同来。因为今儿是月初的大日子,晏六郎这个大晏帝国集团第四代总裁,要负责主持集团最高会议,自然分身无暇。 「开业啦!开业啦!本店今日,所有药品一律九折!」名义上的大药房老板的岳兴扯着嗓门吆喝。 别看只给了区区九折,着实是大药房的药品定价本来就平价,这一打折,基本也就意味着亏本。 当然了幕后老板岳望舒自然亏得起。 药店这种生意,到底不似卖酒卖肉、卖衣卖布,没法轻易看出好赖,需得靠长久经营口碑,生意才能越来越好。要不然,怎么动不动百年老字号呢。 岳望舒本做好了开业冷清的准备,不成想,才刚开门,便涌进来十几号老老少少,有的拿着药方子来抓药、有的来询问有没有某某丸药,还有有的看见新出炉的八珍糕便买了半斤,还有各种药茶也卖出不少。 这叫岳望舒有些惊喜,忍不住拉了岳兴到一边儿询问:「你提前做宣传了」 岳兴也有些意外之喜,「也就是着人去大街小巷贴了开业告示……」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毕竟她这里物美价廉,会吸引客人上门,也并不稀奇吧…… 「给我来半斤八珍糕!」 岳望舒听到这么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望,赫然是个穿这锦缎衣裳、一副豪商装扮的……额,这不是绣衣使王充么。 也是这一瞬间,岳望舒明白自己生意为啥还不错了。 王豪商看到柜台后头的岳望舒本人,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拿袖子遮掩,他今日前来,原不过是想跟沅止宫的中官碰个头,不成想却碰见了纯妃娘娘! 岳望舒嘴角抽搐了两下,话说,这么多客人,里头到底有几个是真的 想到此,岳某人顿时兴致全无,便对小兴子道:「我去楼上歇会儿,叫人给我来一笼八珍糕。」 早晨为了早点出宫,她早饭用得很是草草,这会子闻见八珍糕的香味,肚子都有些饿了。 养生大药房分上下两层,楼下不消说就是个传统样式的大药堂子,楼上则是几个雅间,可以用来接待住院病人,或是接待宾客,或是小憩歇息。 【推荐下, 候在岳望舒身边的是积年旧人小菊和小芙蓉,这俩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差不多也到了满役之时。本朝太祖立国,原本宫女是要在宫中服役终老,但后来是英国公善加谏言,方才渐渐定下五年服役的规矩。 宫女一般十二至十五岁入宫,离宫至多二十,耽误不了婚嫁。 说来这英国公也是奇特,明明自己娶了十七八房老婆,竟还颇为关爱妇女! 岳望舒开这个大药房,倒也不只是为了圆自己的开店梦,也有安置退役宫女的心思。反正她这药房不用男工,日后顶多添一位七老八十的坐堂太医,那用女工自是无妨。 女人,还是得有一份工作、有稳定收入,才会有地位。 正这么想着,便瞧见那王充王员外正用宽大袖子拢着脑袋,鬼鬼祟祟出了养生大药房,结果竟迎面遇上了刚刚结束了月初集团会议的晏六郎。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若不是在大街上,王员外真恨不得给跪下了,纯妃娘娘偷偷出宫来了还不够! 晏六郎厌烦地挥了挥手,这个王充,也太爱冒出来露脸了!这是唯恐朕不晓得他有多尽心吗! 王员外见状,忙不迭拱了拱手,然后灰熘熘熘掉了。 片刻后,岳兴便引着晏六郎到了楼上南向雅间。 晏六郎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拎着个食盒,「听说你早膳都没怎么用,特意给你从家中捎了些来。」 岳望舒默默吐槽,听说肯定又是李约报信! 「六郎有心了。」 一份份精致的糕点果饼,居然都还冒着热气呢。 岳望舒便亲手倒了一盏三花养颜茶给晏六郎,「六郎吃茶。」 晏铮如何认不出这正是那养颜美容、还能调经的那劳什子三花茶他却是来者不拒,浅浅抿了一口,他扫了一眼周遭,「楼下乱糟糟的,这里倒是还算清雅。」 岳望舒小声吐槽:「多亏王员外,否则哪有这么好的生意」——害得我不知多亏多少钱呢。 晏铮轻轻嗤笑:「自作聪明,不过交代他的事儿,倒的确尽心在办。」 岳望舒如何猜不到,这肯定是眼前这位六郎的旨意! 「六郎这是怕我开业无客吗」岳望舒微微有些郁闷。 晏铮笑道:「朕倒是没吩咐得这般仔细,只是让他照应一二罢了,今日之事,都是他自作主张。」 岳望舒无语了:「绣衣卫这是闲得……」蛋疼吗 晏铮轻笑道:「比起先帝朝,在朕手底下,却是略显清闲了。」——所以才这般卖力钻营讨好。 「清闲也好。」岳望舒捏了一枚糯米如意卷送进嘴里,「绣衣卫若是忙活起来,怕是要满朝战战兢兢了。」先帝就是太重用绣衣卫,以至于接连掀起大狱,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文臣武将。 晏铮眼中尽数是冷意:「滥用恶犬,最终连至亲骨血也为恶犬所伤所害。此等前车之鉴,朕断断不容许重演。」 唔,貌似是绣衣卫也卷入了前朝的夺嫡,甚至曾构陷皇子……也因此,皇帝登基后,把前任绣衣使极其党羽处以极刑,据说牵连了不少绣衣卫呢,所以现任绣衣使王充才这般战战兢兢。 这个话题岳望舒就没接下去了,太严肃、太危险了。 她只是乖巧地拍了个马屁:「嗯,六郎是明君!」 晏铮瞬间得意得眉毛都翘起来了。. 尤妮丝 第一二五章、第一个女店员 随着天气日渐暖煦,岳望舒的养生大药房也渐渐步入平稳,虽则生意不是很好,但一直细水长流,也不晓得这里头有王员外的几分功劳。 其中卖的最好的竟然是八珍糕!毕竟这玩意,一则好吃,二则毕竟是宫里的秘方! 其次便是同为宫中秘方一些成品补药,很是受到广大男客的欢迎。 倒是那几款药茶还有艾草包什么的,不怎么好卖。 好吧,对此她也没什么不满,只要能经营下去就好,反正店是自己儿的,没房租、也没人上门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稍微赚点,足够给员工们发工资就:// 这一日,岳望舒正翻看着大药房的账本,越来越头大,这个小兴子,记账乱七八糟,看得老娘头都要秃了! 话说这个时代明明已经广泛使用阿拉伯数字,丫的给我来个复式记账法啊! 岳望舒这个要求,对于一个太监而言,委实是过分了。 本朝严禁官宦干政,所以太监不许识字,小兴子会记账,已经是很难得了。 “主子,齐采女求见。”都太监李约犹犹豫豫进来禀报。 岳望舒愣了一下,齐霁月! 那倒是稀客。 这齐采女自打出了冷宫,重新搬回朝云宫偏殿居住,就跟种蘑菇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年节等重大场合,也都称病。再加上后宫里嫔妃也都远着她、甚至只当没她这号人!这存在感就更低了。 毕竟吧,齐采女当年可是想跟皇帝陛下“结发”,对先皇后大不敬呢! 而后宫了嫔妃,哪个不敬先皇后 而齐采女也很识趣,从来不会去嫔妃宫里窜门。 此番来找她,肯定是有急事。 “让她进来吧。”岳望舒倒是有点想念自己这位老乡了。 片刻后,李约便引着一位穿着半旧暗花罗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请纯妃娘娘安!” 时至今日,齐采女的礼数已经十分到位。 岳望舒点了点头,便吩咐宫人都退下,然后对齐采女道:“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齐采女这才落座在一侧的绣墩上,她素知皇上常来沅芷宫,所以才趁着今儿是大朝日,所以早早过来了,却也不敢饶舌寒暄浪费时间,她直接了当道:“我听说,您开了个大药房。” 毕竟吧,皇帝亲笔写的店名、内务府置办匾额,还有专门从御药房进货药材,这事儿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只是皇帝发话了不许张扬,所以倒是没人敢议论。别的嫔妃来串门,甚至连提都不提这事儿。 “确有此事,怎么了”齐采女语气这般客气,明显是有求于人啊。 齐采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能不能去您的药房……兼职打个工” 岳望舒: “额……打工兼职”这词儿出现在古代,还真是叫人意外地亲切呢。 齐采女忙点头不迭:“那个吧,我虽然不懂医药,但做个前台接待客人,或者学着炮制药材,做些杂活儿,我还是可以的!” 药房的工作倒是不难,哪怕是调制丸药,有心学也不在话下,但是吧……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工”岳望舒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齐采女尴尬一笑:“采女的俸禄……” 岳望舒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低阶女御的俸禄,其实比宫女也好不了太多!做兼职,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齐采女又忙道:“再者,我也想再攒点功德。说不准,将来能回去。” 岳望舒点了点头,毕竟,谁不想回家呢如果有可能,她也会毫不犹豫甩了皇帝陛下,回现代世界空调wifi开黑去。 “我就是想着,反正我也整天不出门,我在不在朝云宫,也没人理会。”齐采女表示,她根本活得跟隐形人似的! 岳望舒再度点头,“不过这事儿,我得请示一下皇上。”——晏六郎应该不会拒绝吧 傍晚,用罢了晚膳,皇帝晏铮一脸冷漠地道:“朕拒绝!” 岳望舒: “为什么呀反正也没人注意她在不在宫里!”岳望舒又拿出小兴子做的账本,“我这儿正好缺个账房呢!” 虽然齐采女读的不是会计,但起码是义务教育程度的数学水准,记个账,还是可以做到的! “望舒,你不觉得你在这个小小药房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吗”晏铮心中幽怨不已,说好了步入正轨就好了,但现在,望舒还是隔三差五就要出宫一趟! “我觉得还好啦。”绝大多数杂物小兴子带头,领着五六个小太监都包圆了。她也就是隔三差五去巡视一番。岳望舒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晏铮脸色嗖地沉了几分,到底是没有孩子,望舒的心思太容易被外头的风景勾引了。 想到孩子,晏铮不免心里生了几分焦躁,明明都已经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望舒身上了,怎的到现在还没有喜讯 细细算来,都小半年了! 这叫晏铮如何不急 若不是一早盯着,他甚至都要怀疑望舒偷偷吃了药了。 但明明没有,虽说最近有了药房这一层遮掩,但望舒的的确确不曾调配过避孕之药。 若不是先前杜氏、沈氏怀得那么快,晏铮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子出什么问题了! “六郎不用担心,我的药房里都是太监。齐采女每日出宫做账,日暮而归,不会在外面夜宿的。”岳望舒好声好气道。 晏铮黑着脸:朕才懒得管齐氏在哪儿夜宿! 要紧的是望舒! 晏铮深吸一口气,“望舒,有件事,朕想跟你谈谈。” “嗯”这不是正在说雇佣女店员的事儿么……就是这个女店员身份特别了点儿,是皇帝陛下的女御之一。 “你的那个生命光环——”晏铮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现在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望舒的这项奇技了。 这东西的用处,或许不只是治病救人那么简单。 岳望舒懵逼地看着皇帝,我的生命光环咋了 晏铮暗暗看在眼里,兴许连望舒自己也并不晓得…… “朕一直在想,为什么……到现在望舒还没有喜讯呢”晏铮的目光缓缓落在岳望舒的小腹处,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之色。 新 第一二六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岳望舒:…… 说实在的,按照几乎夜夜笙歌的频率,考虑到皇帝现今的能力,她确实也该有了。 虽然岳望舒并不盼着中招。 可是你为我为啥还没有喜讯,我砸知道啊! 等等! 岳望舒嗖地站了起来,「你为我这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偷偷用了药!」 虽然吧,她却是动过这心思!但中医理论,是药三分毒!何况中医避孕手段无法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做到百分百有效! 岳望舒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 而且在皇宫里,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儿,她简直是跟皇帝撕破脸啊! 岳望舒看着平白丢来的黑锅,她很是愤怒。 晏铮其实也并非丝毫不疑,说出那番话,其实也大有几分试探之意,但见望舒如此恼羞,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宽慰道:「朕当然是相信望舒的!望舒有医者的仁心,怎么会胡乱用药呢」 听了这话,岳望舒心里的火这才散了,「那你是什么意思一直没有身孕,总不可能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有生命光环的被动技能笼罩,她只会越来越健康、甚至越来越强壮!话说,自打穿越过来,她连头疼感冒都不曾有过! 晏铮叹道:「朕自然明白望舒年轻体健,可是朕……如今也十分康健的。」 男女双方都年轻健康,且关系和谐,却一直没孩子…… 这确实不科学。 「会不会是您太心急了」岳望舒思量再三,也就找出这一点问题来。 晏铮摇了摇头,「朕倒是觉得,也许是望舒的生命光环——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生儿育女,便是在延续生命,理所当然会与此有关。」 岳望舒愣了良久,听着倒是挺合理,但生命光环又不是杜绝生命延续的光环……咋滴,还能避孕啊 晏铮眼底暗澹了几分,「朕记得,你曾说过怕痛,所以不想生儿育女。」 额,确实说过。 「朕想着,是不是因为望舒不想有孩子,所以才会一直怀不上。」晏铮目光如炬打量着她。 岳望舒:……介个…… 她确实没有生育意愿。 但是这个生命光环有这么智能只要她不想延续生命,就不会中招 这也太……太特么太棒了吧! 在这个避孕手段低效且动辄伤身害体的时代,她居然有这么健康、这么保险的避孕技能!还免费! 是啊,生儿育女,可是会损伤身体健康的!而生命光环是为了让她日益健康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避孕,就是为了健康! 不生孩子,就是对身体有好处! 诚然,孕育生命,才能延续人类族群,但这只是对整个族群有利,但对于孕育生命的母亲而言,却是弊大于利! 生命光环自带避孕功能,这很合理!….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我懂了!」 见望舒居然还露出了笑意,晏铮心底一沉。他一直不提当年之言,就是怕望舒再生此念。原想着,只要恩爱,必定很快就会有身孕,只要防备着望舒偷偷服药就足够了。 不成想,千防万防,却防不住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劳什子的「生命光环」! 可恶,到底是谁给望舒这玩意儿的! 晏铮深吸一口气,望舒说过,女子适于生育年纪是二十到三十岁,时间如此短暂,如何能耽误得起 「望舒不是很喜欢孩子吗」明明那么喜欢娍媖、娍嫆。 岳望舒略一沉思,却并不直接回答:「六郎已经有三位公主、两位皇子了。诚然,作为皇帝,有两个儿子不算多。可是有我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不会有夭折之虞,所以,也足够了吧」 晏铮心沉到了谷里,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碰沉氏…… 「成桢已经不成气候,朕早已不抱期望,至于那个小的,万一也愚笨不成器,朕将来皇位又能传给谁」晏铮露出了忧郁之色。 额,好吧,人家确实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岳望舒忙道:「兰贵嫔才华卓着,她生出的孩子肯定聪明。」——她挺喜欢兰贵嫔的品性,她的儿子将来做太子,岳望舒觉得也挺好。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晏铮眼底一沉,对于储位,望舒竟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难道不想生个儿子,让他将来做太子吗 「这种事情,谁能打包票」晏铮语气有些不喜。 岳望舒:好吧,我确实打不了包票。 「望舒!」晏铮深深望着她,忍不住一把握紧了她的手,「你我正当年轻,你又有生命光环,为何不愿与朕生儿育女」 什么生儿育女,你丫的根本只想要儿子吧岳望舒腹诽。 晏铮忽的想到望舒似乎更喜欢小公主一些,便柔声道:「望舒难道不想生一个可人小公主就像嫆儿那般,长大了,便像娍媖那样活泼乖巧。」 想想粉凋玉琢的娍嫆,在想想如今已经豆蔻可人的娍媖。额,好吧,她承认,她有一丢丢心动。 生孩子,对于别人而言,的确蛮有风险的,但她有生命光环啊。 虽然还是多少要遭罪些,但一尸两命的风险起码已经被摒除了。 见望舒神色已有几分松动,晏铮急忙道:「朕也知道,女子生育辛苦,可是……朕也只是想与喜欢的女子有个孩子罢了。」 说着,他又低声附耳道:「只一个就好,咱们生个小公主就好。」 岳望舒挠头:「可是生儿还是生女,哪里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晏铮心道,正是因为知道生儿生女难定,朕才敢开这样的包票,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一胎得女,介时望舒做了母亲,心也会软化,再谋取二胎,也就并非没可能。 食言而肥这种事情,反正朕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只要有了孩子,便是彻底拴住了望舒。 某只皇帝陛下的底线,可着实远比岳某人想象中要低太多,且无比狡诈。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虽然活得比较久,但心眼和阅历完全不能比的岳望舒已经陷入了犹豫中。 而且岳望舒有个不大好的毛病,就是吃软不吃硬。 若是皇帝跑来用强,岳望舒说不准一时激愤,就直接刚上去了。 可偏偏皇帝一副柔情脉脉的模样,就实在叫人有点招架不住了。. 尤妮丝 第一二七章、晏成槿 「六郎容我再考虑考虑……」岳望舒虽然有点招架不住,但还是不至于溃不成军。 晏铮自然也没指望一次就拿下,毕竟需得是望舒自己有生儿育女的意愿,才能成,所以用情势逼迫她嘴上答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需得真正打动她才成。 因此晏铮立刻就想到了第二波后招。 葳蕤宫,虽无君恩眷顾,但这里依旧花木葳蕤。 刚刚诞下皇子之际,兰贵嫔也曾怨妒过,明明连杜氏都与她平起平坐了,而她的儿子却连个名字都未曾赐下。 但随着冬日春来,看着满庭花木葱茏,看着孩子一天天健康成长,兰贵嫔便渐渐释然了。 如今不过就是跟从前那般罢了,她从前能安之若素,如今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了,怎的反倒是不能平静了 只许她多年婉拒恩宠,难道都不许皇上冷落她了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繁哥儿,外面的海棠开了,娘抱你出去瞧瞧吧。」兰贵嫔看着襁褓中刚刚睡醒的婴孩,轻轻握了握他的小拳头。 三皇子未曾得名,兰贵嫔便给他取了个乳名,唤做「繁哥儿」。 倒也是巧,兰贵嫔才刚抱起三皇子,底下宫女便欢喜雀跃地跑来禀报:「主子,皇上来了!」 兰贵嫔听得此言,不由怔怔,上一次皇上来葳蕤宫,还是去岁腊月……彼时,她还很是欢欣。 但此时此刻,兰贵嫔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神色如常,抱着三皇子出正殿迎驾。 「平身吧。」晏铮随意地抬了抬手,又打量了兰贵嫔怀中的孩子一眼,「如今倒是白净可人多了。」——上次还是个红彤彤的小猴子。 兰贵嫔愈发笼紧了怀里的孩子,又福了福身子:「繁哥儿给皇上请安了。」 「嗯」晏铮露出疑惑之色,「你叫他什么」 兰贵嫔神色平静,语气清淡如云烟:「葳蕤繁祉,延彼遐龄。嫔妾给三皇子取了个乳名,唤做繁哥儿。」 晏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毕竟沈氏的才学还是很不错的,「意头倒是还好。」 倒是忽的想起,早先望舒就提及过该给这个孩子取名,那时候,朕似乎是随口应下了,不过转头倒是忘了。 「就叫成槿吧。」长得脸嫩可人,像个小公主,望舒会喜欢的。 兰贵嫔怔了怔,「可是木槿花的槿」——大晏朝自太祖立国后,就定下了以金木水火土取名的规矩。皇上是金字辈,皇子们自然就是木字辈。 晏铮淡淡道:「反正你喜欢养花不是么。」 不得不说,这名字取得也当真够草率的。 但兰贵嫔却无不满之色,在她眼里,木槿葳蕤繁茂,大江南北皆有生长,不似牡丹芍药那样娇贵,是极好养活的花木。她抱着孩子再度屈膝一礼:「嫔妾替三皇子谢皇上赐名。」 「纯妃喜欢小孩子,以后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多去沅芷宫请安。」晏铮如是道。…. 自打望舒迁宫,也就荣妃时常带着娍嫆去,湘妃反倒是生疏了,而兰贵嫔的性子,就没见她跟谁亲近过。所以晏铮才要亲自来吩咐。 兰贵嫔诧异之余,有些不明所以,但皇上的吩咐便是圣旨,何况她并不讨厌纯妃,便应了一声「是」,旋即又问:「皇上也如此吩咐过芳贵嫔吗」 杜氏 晏铮不免有些嫌弃,「她就算了吧。」——虽然娍姵可人,但杜氏实在不讨喜。 兰贵嫔不由露出微笑:「是,嫔妾一定常带三皇子去请安。」 交代完之后,皇帝连茶水都不曾喝一口,便直接走人。 皇帝匆匆来、匆匆去,兰贵 嫔还是不免叹惋,她看着怀中懵懂可人的孩子,忍不住喃喃:「也不知怎的,皇子倒是不如公主讨皇上欢心。」 但转念想,四公主娍姵也一样不得圣心,想到此,兰贵嫔心里便平衡多了。 皇帝给三皇子赐名一事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反倒是叫许多人隐隐生出几分同情。 连岳望舒都忍不住吐槽,「名字取得也太秀气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公主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木字旁的字,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字眼儿,二皇子晏成桢,也没好到哪儿去。 罢了罢了,皇子的未来,主要还是得靠自己日后努力,不似公主们,只能卖萌。 「槿嗯,不晓得还以为咱们小嫆儿多了个妹妹呢。」岳望舒冲着荣妃怀里的娍嫆小公主打趣道。 两岁半的娍嫆小公主已经能听懂人言,她歪着小脑袋,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妹妹」 荣妃素与芳贵嫔无甚往来,所以娍嫆小公主还不晓得自己有个四妹妹,故而这般疑惑。 荣妃笑意温吞,「说来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兰贵嫔了。」 兰贵嫔性子清冷,也是不爱串门的,荣妃身份又摆在那儿,也不好纡尊降贵。 荣妃的话才刚落音,太监李约便快步进来禀报:「娘娘,兰贵嫔携三殿下前来拜见。」 岳望舒不由捂嘴笑了,「瞧你这张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荣妃嗔笑:「这话可别叫兰贵嫔听见,你把她比作曹操,她可是要生气的。」 一通打趣,岳望舒连忙叫李约请兰贵嫔母子进来吃茶。 「荣妃娘娘和三公主也在呀!」兰贵嫔抱着三皇子走进来,不免有些意外。她福了福身子,「给两位娘娘请安了。」 「快坐吧。」岳望舒指了指身旁的扶手椅,并叫宫人奉上茶水点心。 然后才细细打量兰贵嫔的儿子,不得不说,这孩子皮子白净,眼睛又大又圆,又穿着粉色小衣裳,不晓得还真以为是个小公主呢。 「妹妹!」三公主娍嫆伸长了小短脖子,拍着小手唤道。 岳望舒与荣妃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兰贵嫔也不曾生气,只微笑着耐心解释道:「这是弟弟,唤做繁哥儿。」 三公主眨了眨眼,很是不解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妃。 荣妃笑吟吟道:「这是你兰母嫔和你三弟弟。」 三公主虽不满三岁,却聪慧得紧,听到荣妃这般介绍,便立刻奶声奶气唤道:「母嫔好!弟弟好!」 如此可人的小公主,哪怕性子冷清如兰贵嫔也不由绽开灿烂的笑容,「公主当真是乖巧又聪慧。」 「啊呀」发出叫声的是兰贵嫔怀里的三皇子晏成槿。. 尤妮丝 第一一八章、奶娃攻略 一时间,沅芷殿中欢声笑语不断。 「诶繁哥儿」岳望舒抓住了这个关键字眼儿,「是三皇子的小名儿」 兰贵嫔柔柔点头:「葳蕤繁祉,延彼遐龄。我这个做娘亲的,不过就是盼着孩子健康长寿罢了。」 葳蕤宫的小繁哥儿啊。 岳望舒不禁连连颔首,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着普通的名字,其实大有内涵。 花厅的玻璃窗外,花木葳蕤,海棠满树芬芳。 兰贵嫔亦忍不住赞道:「纯妃娘娘宫里的海棠当真繁盛,比嫔妾宫里强了不知凡几。」 岳望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根本都没施肥…… 便笑着说:「都是底下人打理的,许是因为今年雨水丰沛的缘故。」 荣妃忽的露出别样的笑容:「雨水丰不丰沛我不晓得,沅芷宫雨露倒是丰沛得紧。」 岳望舒呆了一下,荣妃这莫不是在跟我开黄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兰贵嫔听得不由蹙眉道:「荣妃娘娘,非礼勿言。」 荣妃微微尴尬,「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瞧着纯妃妹妹如此喜爱稚子,若是也能怀个一儿半女就好了。」荣妃心下疑惑,按理说专宠这么久,也该有了。 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岳望舒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勾动心绪了。 回家,她心里一直存着那份念想,要不然开平价大药房作甚还不是想复刻济世侯的成功经历 可是现代世界的她已经死了,她难不成要去再去占别人的身躯 而且谁能保证济世侯是真的回去了而不是烟消云散了 这里头的未知太多了,于她而言,几乎是妄想。 她曾在睡梦中无数次呼唤那个将她送到这个世界的「穿越之神」,却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或许她也该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妄想了,她也该脚踏实地地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既然都选择留下,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从个人利益和个人感情的角度看,生个孩子,既符合她的利益,也能全她内心深处的母性。 只是皇家的孩子,若是女孩还好,本朝的公主可如皇子一般开府,且不远嫁、不和亲,夫婿也可正常入仕为官,自是一等一金贵。 可若生了个男孩,又不免有心他卷入夺嫡,难以善终。诚然皇帝现在极其偏袒她,可谁能保证将来诚然陈姝媛、兰贵嫔都是好的,但他们的儿子将来是否会为了夺嫡而反目,可就实在难以保证了。 想到此,岳望舒不免失笑,还没生的,就操心到孩子长大以后的事儿了,未免杞人忧天。先帝朝后妃争斗不休,所以她们的儿子也跟着争得你死我活,母亲的德性与教养,也是极其要紧的因素。 她如此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两个稚子,未免小人之心了。 「有个孩子也好,这样哪怕日后失宠了,身边也有个伴儿。」岳望舒喃喃道,兰贵嫔能够这么快接受失宠,还不是因为有了孩子…. 兰贵嫔暗自点头,心中很是赞同。 荣妃却笑了:「妹妹正当得宠,怎的竟忧心起失宠如何如何了」 岳望舒笑道:「我又不是天仙儿,哪里敢指望得宠一世」 荣妃略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妹妹你是不一样的,最起码,皇上始终会敬重你。」便如敬重先皇后那般。 瞧瞧,连荣妃都不觉得皇帝会一辈子腻歪她!所以说,女人反而最了解男人的劣根。 因此,才更该趁着年轻,赶紧生个孩子。 岳望舒这一瞬间,倒是霍然开朗了。 谁都 有头疼脑热、甚至病重绝症的时候,所以皇帝永远需要她,后宫嫔妃,还有这些皇子公主们也会需要她。凭着一手本事,何愁人缘不好日后甭管谁登基、谁当太后,总有承她恩义的时候!等到将来,也总得念她的好,给她和孩子一个富贵荣华! 岳望舒重重颔首,心中的生育意愿瞬间升得。 正在此时,太监李约快步进来,俯首道:「娘娘,陈姝媛来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有孩子的嫔妃,一个个都来了。 片刻后,却见陈姝媛红着眼睛快步冲将而来,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岳望舒面前,「纯妃娘娘,您劝劝皇上吧!」 这等举动,实在把岳望舒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上前,用自己强有力的手臂强行将陈姝媛给扶了起来,「你慢慢说,皇上到底怎么了」——狗皇帝对你做了啥 陈姝媛瞬间泪落,「皇上怪嫔妾慈母多败儿,已经亲自把二皇子带去教场了。」 「嗯带去教场作甚」教场不是皇帝练习骑射、长枪的地方吗 一旁的荣妃连忙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二皇子自小害怕骑马,到现在都不会骑射,皇上怕是要亲自教导。」——这种事情,如何能劝 岳望舒更费解了:「怕……骑马」 陈姝媛哭着道:「桢儿是胆小了些,可那也是有缘故的!他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还险些被马蹄子踩到,实在是受了太大惊吓,再也上不得马背。纯妃娘娘,嫔妃之中,也就您的话,皇上能听进去几句,求您劝劝皇上,别让桢儿学骑马了。」 岳望舒一时默然,原来是小时候落下了心理阴影了,如此,也却是不能强逼。 见纯妃不言语,陈姝媛又急又伤心,「嫔妾又不图桢儿成什么大器,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他如此惧马,若是强行上了马背,恐怕也难以驾驭,惶恐之下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嫔妾还怎么活下去」说着,竟是泣不成声。 岳望舒看在眼里,心中生出许多怜意,她连忙宽慰:「你别急,皇上那里,本宫尽力去劝就是了。」 得了这样一句话,陈姝媛如抓到救星一般,急不可耐道:「娘娘可否现在就去往教场」 你还真是等不急啊。 行叭,既然答应了,自然也没有拖延推诿的道理。 只好抱歉地送走了荣妃与兰贵嫔,便携着陈姝媛一并往前头教场匆匆而去。. 尤妮丝 第一一九章、二皇子的心理疾病 两架肩舆一前一后,被太监抬着急急忙忙便奔赴教场,远远的,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皇帝陛下的怒斥之声。 「那就是一匹母马,不是老虎狮子!」晏铮着实气坏了,吹胡子瞪眼的——虽然他还没开始留胡子。 「朕怎么会有你这么懦弱无能的儿子!」晏铮难得抽出空闲,有心督促教导儿子习武,不成想却是这般不成器的模样。 二皇子晏成桢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一身骑射劲装,却无半分英武之态,跪坐在地上,生生哭成一只小花猫,缩着脖子,畏惧地看看那匹高大的母马,再看看自己父皇,便觉得两头儿都可怕极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些怀念母后在世的时候,好歹能劝谏父皇几句。 「皇爷,纯妃娘娘和陈姝媛来了。」太监张寄小心翼翼快步上前俯身禀报。 晏铮抬眼一瞧,赫然是望舒,而望舒身后跟着的可不正是陈氏么!晏铮顿时怒意更胜,如此情形,显然是陈氏利用望舒心软,竟让望舒出面求情!! 「皇上。」岳望舒敛衽行礼,陈姝媛缩着脖子跟在后头一并行礼。 岳望舒又瞅了瞅教场上的二皇子,可怜的孩子。 行了礼陈姝媛便快步上前,把自己的儿子给扶了起来。 二皇子颤颤巍巍起身,便朝着岳望舒拱手见礼:「见过纯母妃。」 不挺好一孩子么,岳望舒心中感叹,只是事关皇子教养事宜,岳望舒作为嫔妃,既非生母更非养母嫡母,按规矩是没资格置喙的,在人前大咧咧品评更是不应该。 便低声道:「皇上,天色也不早了,臣妾正有些事情要向您请示。」 偏偏话说得这样谦和,晏铮亦不好当众驳了心爱女人的颜面,只得黑着脸吩咐二皇子晏成桢:「在此处练半个时辰步弓!」 岳望舒暗自咋舌,半个时辰胳膊怕是要废了吧 「是,儿臣遵旨!」二皇子却是赶紧恭恭敬敬应声。 岳望舒忍不住叹了口气,生了儿子的跟生了女儿的,就是不一样啊。看看大公主,偷懒、嬉闹,完全不担心挨骂。 岳望舒便跟着皇帝去了他的寝宫晏清殿,关上内殿房门,晏铮难得的竟没有给她面子,直接了当道:「慈母多败儿,成桢必须严格教导,此事望舒就不要插手了。」 这话叫岳望舒听得火大,这不是严格不严格的事儿,而是二皇子对马有心理阴影了,这个时候不对症下药加以疏导,反倒要强迫他学骑马,又哪里学得好 她强忍着怒火,语出冷冷:「皇上说得是,臣妾是什么身份,区区一庶母,哪里有资格说三道四!」说罢,便要扭头离开。 晏铮听得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懊恼不已,急忙箭步上前,一把捉住岳望舒的手,「是朕失态了,望舒你该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明白,望舒这是气坏了,否则也不会私底下连「六郎」都不叫了。…. 岳望舒深吸一口气道:「那么皇上可以允臣妾言说一二了吗」——麻蛋,连讲一讲道理的机会都不给我,也委实太没道理了! 「好好好!」此时此刻,晏铮哪有不允的只盼着望舒别这般冷冰冰言语便是了。 岳望舒叹了口气,语气瞬间婉转了许多,「我也知道,六郎爱子心切,只是盼着二皇子能文武双全罢了。天底下的父亲,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我又如何能不理解」 这话叫晏铮心里那叫一个熨帖,方才被冷言冷语冻着的心口瞬间就捂化了,「朕虽没有对他寄予大望之心,却也是盼着他稍微成器些,好歹给后头的弟弟们作出点儿榜样来。可你瞧瞧你那软趴趴的样子,哪里像个男儿!朕怎么会生出这么懦弱的儿子」 岳望舒叹着气道:「我也听说了,二皇子小时候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是吓着了。」 晏铮脸色不愉:「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彼时也不过就是扭伤了脚踝,根本不打紧!是他胆子太小,竟吓得烧热了好几日!彼时孟氏再三劝慰稍缓骑射之事,朕真后悔,当时一时心软。」 岳望舒便道:「其实这是吓出心理病了。」 「心里病」晏铮愕然之余不免狐疑,「还有这种病要不你给他治一治」 岳望舒:…… 其实多半也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岳望舒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了,「那你把二皇子叫来吧。」——别让他继续练步弓了,省得累坏了。 见望舒竟煞有介事,不似胡说八道,晏铮也一时有些拿不准,便唤了张寄进来,叫他去教场传唤。 岳望舒忙趁机打补丁:「我的生命光环也不确定能不能治疗心理疾病,六郎可得有点心理准备。」若是治不好,那就别骑马了。 晏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望舒,莫不是望舒胡诌怪言,就是为了帮成桢推脱骑马之事 岳望舒无奈叹气:「我没胡扯,真的有心理疾病这么个大门类,因为这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却是不好治。不过很多心理疾病,只要放宽心态,不要强求,倒是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不会骑马,不影响正常生活!就像各种恐惧症,爬高、怕蛇、怕雷怕电,甚至都不好说到底是心理疾病,还是心理阴影。 晏铮蹙了蹙眉,「望舒根本就是在劝朕不要叫他学骑马。」 对头! 「六郎,有的人胆大包天、而有的人胆怯谨慎,这都是天生的,强行扭转,很有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岳望舒只得诚恳劝诫,「我也知道,六郎文武双全,是一等一出色的君王,自然难以接受自己的孩子平庸,可也该换换图之,强逼无益啊。」 这话说得娓娓有理,而且还把皇帝给夸了一通,叫晏铮如何不暗自得意 正在此时,二皇子奉旨前来觐见。 见那孩子还是怯生生的,岳望舒不禁心生怜意,特特上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并暗自发动生命光环—— 然后,岳望舒惊呆了。 竟然……成功发动了! 她感觉到生命光环的能量飞快涌入眼前这个孩子的体内,而她大招也进入了冷却状态。 合着,还真有心理疾病还真能治岳望舒觉得有点不对劲。 「纯母妃,您怎么了」二皇子一脸懵懂,有些不理解为何和蔼可亲的纯妃娘娘露出如此异样的表情。 岳望舒忙问:「你……还怕马吗」 二皇子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马……很可怕的。」 岳望舒:没治好 那大招发动了个寂寞吗 晏铮也察觉情况不大对劲,忙几步上前,「到底怎么了」 岳望舒挠了挠头,「发动了,但是……」但是你儿子的心里病没治好,那我到底治了个啥 晏铮眉头一簇,不由地心头一悸。他看了看怯弱的成桢,难得语气温和,「罢了,你以后就好好练习步弓便是了!」 二皇子顿时大喜过望:「是,多谢父皇!多谢……纯母妃。」. 尤妮丝 第一二零章、悫安郡王晏值钱 二皇子退下之后,晏铮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或许,成桢真的有病。」 岳望舒: 晏铮旋即道:「看过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吗」 岳望舒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那个自称「寡人无疾」的家伙啊……还说什么劳什子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结果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最后连扁鹊也治不了,嗝屁了。 二皇子就是处于某种疾病的初级阶段,没有任何不适、没有丝毫症状,寻常大夫也难以诊出。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我懂了,就像是癌症,初期其实很好治,但初期往往没有任何征兆,等到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往往已经中后期,基本也就没法治,只能等死了。」 「癌症」这个词儿对于晏铮而言很是新鲜。 「唔,那个……肺癌叫做肺积,胃癌叫噎膈,总之就是身体里长了瘤子……专指恶性瘤子。」有了些中医功底的岳望舒如是解释。这病在古代很少见,主要是古人又不会解剖遗体,往往根本就诊不出来,再者古人的平均寿命短,没等到得癌症就挂掉了——毕竟癌症是基因复制的时候出了纰漏,活得越久,出纰漏的可能性就越大。甚至,只要人活得够久,就一定会得癌症。 晏铮博闻强记,亦是略有耳闻,「如此,望舒又救了朕一个孩儿的性命。」 岳望舒汗颜,「我就是打个比方,兴许二皇子只是得了什么小病,太医也能治好。」 「不管是什么病,朕都好生谢谢你。」晏铮执着她的双手,附耳轻声道。 反正,二皇子的病注定要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了。 岳望舒忍不住想,她这岂不是又做好事不留名了 「今晚便留在晏清殿吧。」晏铮柔声款款,「朕早将寝殿床榻换了干净的。」 岳望舒:你不说,我倒是还没往床榻干不干净上想…… 床榻能有什么不干净的御前的被褥换得勤快,那天不是干爽喷香 就算真有什么不干净,那也是你这个人不干净! 但转念一想,她既想要个孩子,又不曾动什么真心,便也没必要计较从前如何如何。 更何况,她不也有前任么!她都而立之年了,正常的交往、正常地关系,也都有过! 只不过她注意卫生、注意安全罢了。 谁也别嫌弃谁。 虽身在古代,但她又不是真的古人, 结果……很悲剧。 她忘了,现在的晏六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病秧子皇帝了。 她居然没争过! 摔! 也是她回宫之后,懈怠锻炼的缘故,而晏六郎却是每日鞍马骑射、长枪短剑,勤练不辍。在加上男人天生肌肉就比女人多,在加上她生命光环的被动小技能时时笼罩…… 翌日,气冲冲回到沅止宫的纯妃娘娘第一时间下令,将偏殿改建成练武房,还要求备制一双二十斤重的石锁给她练力气,还要短刀短剑、刀法剑谱云云…… 可把都太监李约给吓坏了,只得连忙去请示圣上,没想到圣上竟然准允了,自然了刀剑都是未曾开刃的。毕竟是后宫,哪里能使真兵器呢,就算不考虑规矩,也得小心伤着正主本人。 总之,岳望舒的练武房不动声色就落成了。 刷刷刷—— 岳望舒手持短剑,一阵刀光剑影,便将眼前的稻草人扎了十八个窟窿。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出了一身薄汗的岳望舒表示很满意。 练了半个月,觉得肌肤都紧实了许多,腰间的软肉也消减了不少。二十斤的石锁,也能渐渐上手, 昔日玫瑰岭的强身健体的习惯又找回来了。 都太监李约快步上前,奉上汗巾子,并禀报道:「皇上去了教场,遣人来问您,要不要去骑马。」 骑马啊,其实只在教场骑马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能骑出京城,出去踏青打猎才好。 但转念一想,想骑马出去玩,也得先学会才成。 岳望舒点头,便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梳妆。 初夏的早晨温暖而不燥热,倒是极好的时辰,岳望舒抵达教场的时候,皇帝晏六郎自是身着皮甲、颇有几分劲干与威风,然而他身边却立着一个身穿大红织金团龙圆领袍子的年轻男子——身前身后两肩五爪行龙各一团,这是郡王补服。 岳望舒倒是一时猜不出是哪位郡王。 便只上前向皇帝请安行礼。 晏铮微微一笑,便指着身边的郡王道:「这是朕的九弟、悫安郡王晏执钤。」 岳望舒瞬间呆住:他叫啥晏值钱! 岳望舒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喷,「哪个钱」——总不可能是金钱的钱吧不过也巧了,钱也是金字旁,符合皇帝这一辈的取名规则。 看着那望舒那憋笑的样子,晏铮瞬间明白,这是想歪了,他也忍不住发笑,「是钤印的钤。」 晏铮又咳嗽了一声,再度端正正色,对悫安郡王道:「九弟,这是纯妃岳氏。」 「臣弟见过纯妃娘娘!娘娘万安。」悫安郡王忙拱手一礼,倒是端端正正。 这副礼敬又端方之姿态,倒是叫岳望舒不好意思再偷笑了,忙正色颔首:「九王安好。」 说来这还是岳望舒第一次见到皇帝的亲兄弟,先帝有九个儿子,眼前这位值钱郡王无疑就是最小的那个,如今的年纪……似乎也才十八九岁。诸王夺嫡的时候,此人尚且年幼,应是不曾参与其中,故而得了个善果。另外还有一位夺嫡期间不慎摔断腿成瘸子的寿安郡王,是先帝的第八子。 嗯,先帝九个儿子,就剩这仨了,前头的都挂了。当然也有正常病逝、夭亡的,但更多是赐死、自裁或是幽禁郁郁而死。 总之,很是不可言说。 第一二一章、贵太妃想选秀(四更完) 岳望舒看向这位值钱郡王,就不免带了几分探究之意,在先帝诸子中,这位算是挺有福的了。 名字取得也好,执钤啊。 岳望舒忙掩唇咳嗽了两声,才勉强压住笑意,“九王入宫,不知有何事”——主要因为这位九王貌似一直赋闲在家,纯粹就是个富贵闲散人,入宫也必定不是为了朝政,所以岳望舒才斗胆一问。 晏执钤忙拱手道:“皇嫂去世已满一年,臣弟想求皇兄赐婚。” 还没结婚啊。 岳望舒顿时更好奇了:“九王看上谁家姑娘了” 见望舒一副好奇心过剩的模样,晏铮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晏执钤正欲拱手作答,太监张寄滴溜溜快步上前,“皇爷,贵太妃遣人来问您可否有空暇去用个便饭” “哦”晏铮眉梢微微一抬,“湘妃是否在颐康宫” 张寄连忙回话:“回皇爷,不在。” 晏铮“嗯”了一声,便看向晏执钤:“九弟也一并去吧。” 晏执钤忙应了一声“是”,又一脸恭谨地道:“臣弟母妃早逝,赖得贵太妃娘娘恩恤照拂才有今日,理当前去请安。” 晏铮颔首,复又看向岳望舒:“纯妃也同去。” 岳望舒其实不大想去的……自打她专宠,贵太妃对她的态度……倒是不曾寻她什么麻烦,可到底失了融洽了。不过嫔妃也没有给贵太妃请安的义务,所以岳望舒装死就是了。 可没想到皇帝非要把她提溜去,这当着人前,岳望舒又不能不给堂堂皇帝陛下面子。 罢了罢了,看在皇帝的面上,贵太妃也只会和和气气。 久不来颐康宫,这里倒还是从前的模样,殿中满是迦南香的气息,比起嫔妃的宫室,自是多了几分佛性,格外敦厚悠远。 贵太妃请的是皇帝,看着多出了悫安郡王和纯妃,不免怔了一怔,但旋即便露出了笑容:“是小九啊,大半年没见,似乎又长高了。” 悫安郡王忙再度行了一礼,“先前听闻贵太妃娘娘身染风寒,儿臣未能尽孝侍奉,还望贵太妃恕罪。” 贵太妃笑呵呵道:“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小毛病,有湘妃在侧侍奉,哀家早就痊愈了。”——悫安郡王又非她亲子,她更非皇太后,哪里有叫他侍疾的道理 晏执钤忙道:“湘妃娘娘自是最孝顺体贴的。” 没有皇太后,宗室亲贵自然不能随意进出内宫,年节大宴,也是男女分开,等闲碰不到面儿。 提到湘妃,贵太妃不免有些失落,这才将目光在纯妃岳氏身上停留了少卿,却不做他言,而是再度看向了晏铮:“哀家叫人准备了素斋,就是不晓得皇帝和纯妃是否用得惯。” 无肉不欢的岳望舒当然用不惯,但只这一顿倒也无妨。 晏铮只笑了笑:“偶尔茹素也好。” 贵太妃勉强一笑:“皇帝以前也极爱吃素,如今口味似乎是不同以往了。” 晏铮淡淡说:“倒也不是口味变了,只是如今习武强身,自然要多吃些荤腥和滋补之物,才能有力气。” 听了这话,贵太妃不由脸色微微泛青,语气不由重了几分:“皇帝要爱惜龙体。” 岳望舒:我咋有点没听懂啊 瞅瞅皇帝,面色如常。 再瞅瞅皇帝他弟弟,值钱郡王已经飞快低下头去,一副我啥都没听见的样子。 岳望舒一脸黑人问号。 晏铮正色道:“朕很好。” 说罢,晏铮又飞快转移话题:“贵太妃请朕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吃一顿素斋吧” 贵太妃悠悠叹了口气,“哀家一介未亡人,原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只是圣母太后临终前,交代哀家要好生照顾好皇帝,哀家才不得不倚老卖老多说几句,还望皇帝能静心听哀家一两句劝。” 既提到了圣母太后,晏铮不免神色和缓了几分,“姨母请讲。” 贵太妃先看了看岳望舒:“纯妃自然很好,皇帝能有可心的人,哀家也很欣慰。” 岳望舒:不怼我就算了,还夸我贵太妃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晏铮一副静耳聆听的模样,悫安郡王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先帝有九个儿子,皇帝这才两个,你又素来对桢儿不满意,成槿又还小,贤愚未知。若纯妃也能诞下一儿半女就好了。”贵太妃突然一副唏嘘之态。 岳望舒:怎么老点我的名儿 “臣妾有负圣恩、有负贵太妃期许。”岳望舒也不能继续装死了,忙起身福了福。 贵太妃仍旧唏嘘不已,“哀家知道,纯妃已经尽力了。” 岳望舒:这个……我之前还真没尽力。 贵太妃看向了皇帝晏铮:“要不是闹了瘟疫,去年贤宁皇后便该提请选秀了。” 提到“选秀”二字,晏铮不禁微微蹙眉,面色不喜。 贵太妃眼观鼻鼻观心,但仍旧继续言说:“皇帝的后宫,如今就三个妃子、两个贵嫔、一个世妇,寻常富贵宅邸,也不至于才这个几个妾侍。” 岳望舒:齐采女不算吗额……确实不算。 “哀家知道,皇帝是仁君,不愿劳民伤财,不若退一步,只在直隶省……或者只在京畿选几个官宦士绅之女充实后宫。”贵太妃一副再三退让的无奈之态,“哀家老了,皇帝可以让湘妃和纯妃主持选秀。” 岳望舒:敬谢不敏! 晏铮终于彻底恼了,但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贵太妃的确老了,有些事儿,不该您操心!” 这是拒绝,而且是十分冷硬地拂了贵太妃的面子! 竖耳聆听的值钱郡王忙不迭深深低下头,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贵太妃老脸登时便青了半边儿,她固然知道是纯妃的缘故,然而纯妃半个“不”字都没说,她就算想迁怒也找不出理由!更何况,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儿,她又如何能对纯妃发作,又如何敢对纯妃发作 贵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只得再次让步:“那就从京中世家闺秀里选一两个,譬如安阳侯府。” 安阳侯府是谁家来着有点耳熟啊……岳望舒心想。 没等岳望舒想起来,皇帝晏铮已经直接了当道:“朕已经答允了九弟,要将安阳侯府的姑娘许给他做王妃。” 贵太妃蹙了蹙眉,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悫安郡王。 晏执钤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此番进宫,的确是为了向皇兄求得赐婚。儿臣与四表妹自幼青梅竹马,贵太妃您是知道的。” 安阳侯府还表妹岳望舒仍未想起到底是哪家。 新 第一二二章、早熟的姚四表妹 安阳侯府的表妹 圣母太后娘家不对,那是昌隆侯府……皇后母家也不对,那是庆宁侯府。 颐康宫正殿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之后,贵太妃才缓缓道:「安阳侯府又不止一个姑娘。」 贵太妃特意提了安阳侯府,还不是因为安阳侯有好几个待嫁的女儿,且都容貌出挑 晏铮不耐烦地道:「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贵太妃是先帝的嫔妃,您好好颐养天年便是了!」 这话简直就是指着贵太妃的鼻子警告了,你又不是太后,未免管得太宽! 一时间贵太妃又是气闷又是悲痛,若她真只是先帝的寻常嫔妃,自该安安心心养老,可皇帝是她亲姐姐唯一的儿子,若他子嗣丰隆便也罢了,偏偏快三十了,却还只有两个儿子,这叫她如何能安心 更叫贵太妃气伤的是,皇帝撂下话之后,便拉着纯妃的手,竟拂袖而去了! 贵太妃瞬间泪目:「小九啊,你皇兄以前不是这样的!」 晏执钤心中叫苦不迭,皇兄是什么样,既不是贵太妃管得着的,更不是他一个小小郡王能置喙的!不过这位纯妃娘娘,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他实在想不起仁宗朝到底有什么宠妃人物,得赶紧回去跟芝芝研究一下! 想到此,晏执钤连忙拱手道:「儿臣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端的是熘得比兔子还快。 贵太妃生生气得心肝疼,你一个富贵闲散郡王,哪来的要事! 回到沅止宫,岳望舒依然没想起来安阳侯府是哪家,不由探究地看向气恼的皇帝陛下,「六郎,四表妹是谁啊」 晏铮冷冷道:「就是安阳侯的第四女。」 额……我问的不是这个。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岳望舒像个媒婆似的追问。 晏铮皱眉:「朕哪里知道姚四娘叫什么名字大概十五六岁吧。」 姓姚 安阳侯…… 岳望舒这才恍然大悟:「荣康大长公主的孙女!」——荣妃她表妹! 晏铮怔忪了一下,「合着你刚才一直不知道呢……」 晏铮不由「噗嗤」笑了,「望舒怎的这般迷湖了」——像个小傻瓜。 岳望舒汗颜,那可是荣妃自小长大的地方,如今的安阳侯姚清可是荣妃的亲舅舅!只是荣妃甚少提及安阳侯府,也不曾自恃大长公主外孙女的身份。所以,岳望舒竟浑忘了。 岳望舒挠了挠头:「你们兄弟,怎么都爱娶表妹」 但转念一想,只是姑奶奶家的表妹,血缘关系不算太近,问题应该不大。 晏铮一阵尴尬,荣妃和湘妃,算起来都是朕的表妹,此时此刻,他只得含湖地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今天,六郎跟贵太妃闹得很不愉快。」岳望舒小声道。 晏铮面色冷峻:「有些话,早晚要说清楚。」 岳望舒叹气,这贵太妃好好的日子不过,操这份心作甚皇帝又不是没儿子…… 同时又不禁庆幸,贵太妃只是皇帝的姨妈,若是个皇太后亲妈,那问题才真真是要大条了。 「诶,咱们俩好像把值钱郡王给撇在颐康宫了……」岳望舒突然想起了六郎他弟、九郎。 晏铮毫无愧色地挥了挥手:「不妨事,他又不是没长腿。」 岳望舒斜眼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他打小就机灵着呢。」晏铮忍不住刮了刮岳望舒的鼻尖,朕这个幼弟,遇事躲得比谁都快。 说着,便用脸颊蹭了蹭岳望舒的额头,「等用了午膳,不如……一起午 睡」 岳望舒又想起曾经青天白日胡闹的事儿了。 不由狠狠瞪了没下限的晏六郎一眼,「六郎该回去批折子了。」 求欢被拒的晏铮忍不住滴咕:「望舒可不要做贤后,那多没趣」 岳望舒无语,我是妃子好伐 「放心,像孟皇后这样圣人般的贤后,百年难得一见。」她哪里学得来 过午之后,岳望舒便去隔壁玉芙宫串门了。 三公主娍嫆在碧纱橱中午睡未醒,荣妃便引她去书房东次间吃茶。 「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荣妃笑问。 岳望舒笑眯眯饮了茶,「正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呢,今日悫安郡王入宫,跟皇上求娶荣康大长公主的孙女,也就是你表妹姚四娘为正妃,此事皇上已经允了。」 荣妃脸上笑容渐失,倒是叫岳望舒一阵诧异。 「怎么了你与安阳侯有什么不愉快吗」岳望舒很纳闷。 荣妃轻轻摇了摇头:「舅舅视我如己出,有怎会有不愉」 「那……是姚四娘有什么不妥」岳望舒小声问询。 荣妃沉默以对,良久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也罢,此事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宫中姐妹不喜说三道四罢了。」 荣妃放下茶盏,这才娓娓道来:「纯妃妹妹你是知道的,我自小养在外祖母膝下,因此与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是一同长大,按理说,原该是跟亲姐妹一般……」 荣妃蹙了蹙眉,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其实,外祖母起初是属意将我许配给大表哥姚崇峻的。」 岳望舒瞪大眼睛,还有这茬子事儿,「皇上知道此事吗」 荣妃不由发笑:「这种事情,皇上又岂会不知外祖母又岂敢蒙蔽圣听」 岳望舒乖巧端坐:「额,好吧,你继续说。」 「我这个四表妹啊,看着乖顺可人,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小小年纪,竟不知怎么说动了我那好舅母,还背着外祖母,与英国公张家定了亲。」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岳望舒瞠目结舌,话说,这姚四娘如今不过才十五六岁,而荣妃是在皇帝登基之初便进了宫,也就是说,那会子姚四娘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 夭寿了!这是七八岁的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当然了,这门婚事搞黄了自然是好事,要不然就太近亲结婚了。 荣妃蹙眉道:「而且他小小年纪,便与悫安郡王来了个青梅竹马,性子未免……」荣发给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摇了摇头,「罢了,她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岳望舒心道:这位姚四表妹也忒早熟了吧 诶,等等…… 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一二三章、郡王与萝莉 「姚四娘为什么要破坏你与姚家大郎的婚事」岳望舒忍不住细细问询。 荣妃蹙着眉头,轻哼道:「无非就是瞧不上我这个丧母长女,我那父亲又不成气候,哪里比得上英国公家的小娘子」 额,表面上看,这确实是唯一合理的缘由。 但在这个被穿成筛漏子的大晏朝,由不得她不多疑。 「额,她彼时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未免也太有主意了些。」岳望舒心底暗生警惕,只是却也不曾听闻安阳侯府冒出什么奇特的发明。但转念想,能发明早就被太祖朝的前辈们给发明了,诗词也被叶容若抄袭完了。 后来者,貌似也只能低调求生了。如此一来,倒是不好查证了。 「可不是么!」荣妃啐了一口,「虽然我本来就对大表兄无意,但这种事情,她一个小女孩背地里做媒牵线,难为我那好舅母,不是自己亲生的,竟也这般信得过!」 「诶姚四娘并非侯夫人亲生」岳望舒微微意外。 荣妃澹澹说:「她生母只是个陪嫁侍女,不过她自小聪慧伶俐,很是讨上下欢心。后来更与悫安郡王亲厚,舅父舅母自然就更看重她几分。」 虽然这是个礼教严明的时代,但自家亲戚,互有来往,也是寻常之事。更何况,就算真有稍稍逾矩之处,只怕安阳侯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又会嫌弃一个郡王妃女儿呢日后就算被人嘴碎几句,那也只是青梅竹马罢了。 这个姚四娘,的确是个聪明人,在礼法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得蒸蒸日上,还俘获了一位年轻俊俏的郡王。 这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比起隐姓埋名的刘巧倩、郑燕音,以及在药房打工赚外快的齐霁月,真的是强了不止一筹。 只是,却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老乡。 不过,日后嫁给了悫安郡王,作为王妃,想必常有机会入宫觐见,到时候就能打照面了。 岳望舒眯了眯眼睛,她对这位姚家姑娘倒是愈发好奇了。 此时此刻,安阳侯府后花园的水榭中,正在吃八珍糕的姚家姑娘不由觉得鼻子一阵瘙痒。 「芝芝,你别光顾着吃,仁宗朝真的有这个宠妃吗你知道的,我历史学的不好。」与姚家四姑娘面对面而坐的正是悫安郡王晏执钤。 「我怎么知道」一身粉色衣裙、长了一张可爱娃娃脸的姚四姑娘很是不雅地翻了白眼,「我就算历史学得好,也没去研究五百年前一个短命皇帝到底有几个宠妃!」 说着,姚四姑娘飞快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仁宗死的时候大概也就三十几岁,继位的是寿王,也就是现在的寿安郡王晏执钦,你好好跟你八哥打好关系就成了。」 提到寿安郡王,晏执钤立刻转移话题:「可是这不合理啊,且不说皇上现在身体挺好,而且皇上有儿子,俩呢!」 姚四姑娘继续吃着八珍糕,正色道:「肯定是都夭折了。」 晏执钤忍不住露出不忍的神色,「其实我还挺喜欢小阿桢的……芝芝,你好好想想,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咱们就不能想法阻拦一下吗」 姚四姑娘苦着脸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短命皇帝的儿子是怎么夭折的八成是得了什么绝症吧。咱们又不是神医,别咸吃萝卜澹操心了。」 说着,姚四姑娘又飞快回头瞅了一眼,但看到也只有满庭花木。 「怎么了,芝芝」晏执钤忙问。 姚四姑娘可爱的眉毛皱成一团,「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晏执钤笑道:「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放心吧,皇兄已经答应了,过两日赐婚的旨意就 会降下。」 姚四小脸跟红苹果似的,「那可说好了,结婚可以,但是要等过几年再……」 晏执钤飞快点头,「嗯嗯嗯,我明白的!我又不是萝莉控变态!」 姚萝莉四可爱小脸瞬间黢黑:你才是萝莉,你全家都萝莉! 「芝芝,快趁热吃啊。」晏执钤忙把那盘八珍糕往自己心仪的姑娘跟前推了推。 「这是哪买的还挺好吃的……」姚四小声都囔。 「绿柳街刚开了个药房,他们家卖的八珍糕,跟宫里的一样好吃。」晏执钤托腮笑道。 姚四愣了一下:「药房」 晏执钤点头:「是啊,他们说,这既是点心又是药膳。这点心好贵的,一笼半斤,便要二两银子。」 姚四轻轻啐道:「你现在可是堂堂郡王,二两银子还心疼了呀」 晏执钤心酸地道:「我就是个拿死俸禄的郡王,就算想赚的外快,我一不会经商,二不会捞钱,以后结婚了,也给不了你大富大贵。」 姚四小脸泛红,「以后你把铺子田产交给我来打理,我负责赚钱养家。」 晏执钤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还兀自点头不止,「都给老婆打理!我的就是老婆的!」 姚四萝莉登时紫胀了小脸,「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哼,不理你了!」 夜色之下,深宫寂静。 绣衣卫王充正跪在御前,神情分外小心翼翼。而皇帝晏铮正看着一本密折,他揉了揉眉心,「也不必记得这么细。」——连人家小两口你农我农的情话都给记下来了,看得朕眼睛都疼了。 王充松了一口气,连忙谄媚一笑:「为圣上办事,怎敢不仔细」 晏铮执着密折轻轻敲击着御桉,如此,倒也明了了,望舒的的确确是救了桢儿一命。只是成槿……莫非也会夭折晏铮忽的转念一想,不对,若无望舒治好了朕的痼疾,沉氏多半根本就不会有喜。 「退下吧!」时辰不早了,朕也得赶紧去沅止宫了,再晚,怕是就要落钥了。 晏铮揣着密折便匆匆而去,结果,沅止宫倒是还没锁门,但望舒竟已经入睡了。 看着高床软枕之上酣睡的望舒,晏铮不由失落不已,最近望舒怎么睡得这么早 还睡得如此香甜,晏铮也不忍将她吵醒,只得蹑手蹑脚爬上床,口中喃喃自语:「老婆粗俗!」 第一二四章、九郎媳妇、萝莉老乡! 翌日清晨,岳望舒迷迷湖湖起床,打着哈欠道:「遣人给皇上禀报一声,我今儿要出宫。」 这时候,身边传来有些不悦的声音:「又要出宫」 岳望舒正介于清醒和迷湖之间,下意识便回答:「有些日子没去药房了,去查查账。嗯」 岳望舒陡然一个激灵,方才看到身边多了一只皇帝,「六郎什么时候来的」 晏铮气恼之余,横生出许多无奈,「朕昨晚就来了,你倒是睡得早!」 岳望舒脸色忽的一紧,「你……没对我……嗯……」她忙感受了一下,似乎没啥感觉,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岳望舒的声音小,又说得云里雾里,晏铮也不免迷湖。 「没什么。」岳望舒摆了摆手,「我饿了,咱们先用早膳吧,吃饱了再出宫。」 晏铮一时无奈,「罢了,朕今日陪你一起出宫。」 养生大药房如今的生意倒是好了许多,且看那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便可见一斑了。只不过这些可不是排队买药的,而是买八珍糕的。 说来也当真是魔幻,我一个开药店的,结果卖点心卖火了。 岳望舒忍不住吐槽:「这世上吃货竟如此之多!」 话刚吐槽出口,队伍里一个穿着粉色桃花小袄的萝莉突然回头瞅着她。 岳望舒看在眼里,不禁心道:这是谁家小姑娘,小脸圆都都的,真可爱。 岳望舒今日着一件莲紫色云锦圆领袍,头戴翼善冠,腰系白玉带,手里摇这一柄折扇,这形象,也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了。不过比起身旁着织金贴里不苟言笑的晏六郎,她总觉得自己气势逊色了不止一筹。 二人大步朝着药房而去,这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岳望舒宽大的衣袖,可不正是那位粉衣小萝莉么。 小萝莉肃着笑脸,正色道:「不许插队!」 一语出,众多排队等候八珍糕出炉的男女老幼吃货们纷纷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岳望舒和晏六郎。 岳望舒:「……」 她咳嗽了一声,粗着嗓门道:「店主岳兴是我弟弟,我是来巡视的。」 晏六郎皱眉,好端端的,就算是借口,也不必把个太监认作弟弟。 小萝莉尴尬松手,小脸讪讪的:「啊……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对可爱的小姑娘,岳望舒还是很包容的。 小萝莉甜甜一笑,眼睛滴熘熘在岳望舒脸蛋和胸部打转儿,「店家,可否每日多做几笼八珍糕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买,你们每天却只做二十笼,好多人早早晨起来排队,都经常排不上呢!」 此话一出,排队的吃货们纷纷附和。二两银子一笼的金贵点心,能买得起,怎么也得是小富商,因此排队的多是些家丁、婢仆,每日排队半晌,买不到点心,回去之后还要被主人训斥责骂,他们委实心有怨念。 岳望舒巨汗,只得连忙道:「行行行,我这就去跟店中伙计交代!」 之前是没想到八珍糕居然这么好卖,才定下每日二十笼的数目,如今看来,多加一倍都不在话下。 进入药房大堂,正好见雾气弥漫,不消说,正是第二批次的十笼八珍糕出炉了! 「给老爷请安!给主子请安!」岳兴第一时间上前作揖,「主子可要用点心小的叫人送一笼去楼上雅间」 岳望舒忙摆手:「不用了,我今天不饿。倒是这八珍糕这么受欢迎,以后便增加一倍吧。」 「是,小的这就叫人再做二十笼去!」 岳望舒颔首,又问:「齐……账房可在」 「在后头算账呢,主子可要见她」 岳望舒瞅了瞅自己身旁的晏六郎,便摆了摆手,「今日先不必了。」齐采女貌似挺怕皇帝的,改日吧。 说话间十笼八珍糕便已经售卖一空,空空的柜台前,粉衣小萝莉小脸都要垮了。 岳望舒心中偷笑,这是正好轮到她、正好卖光了啊,便上前拍了拍萝莉的肩膀:「放心吧,后头还有二十笼。不过需得重新磨粉,怕是要晚些。」 小萝莉瞬间满血复活:「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岳望舒打量着她那身暗花罗小袄,「我看你也不像个丫鬟婢仆,你是哪家千金」 小萝莉也顺势仔细打量眼前之人的装束,分明穿得比我还有钱…… 「我你也不像个男子,是女扮男装吧」小萝莉脆生生道。 岳望舒:夭寿了,居然被一眼看出来了。 小萝莉狡黠地笑了:「虽然你胸勒得很平,但你的腰身和臀部……和男人还是不大一样的。」说着,她抬手指了指旁边那位貌似更贵气的男子,正常男子的腰臀应该跟这位似的。 岳望舒:扎心了老铁,我没勒啊! 晏铮蹙眉不喜,便一把抓住岳望舒手腕,「无需理会,去楼上吧。」——跟一个毛丫头饶舌作甚!开口闭口,不是胸就是臀,小小年纪,竟这般轻浮!也不知是谁家这般没教养! 小萝莉这才恍然大悟:这架势,不是情侣就是夫妻啊! 雅间中,虽无点心,岳兴还是第一时间奉上了茶水。 「那丫头是谁委实无礼!」晏铮脸色有些不悦。 岳兴哆嗦了一下,连忙跪下道:「奴婢这就去打听!」 岳兴还能跟谁打听,当然不是问小萝莉本人,皇城这个地界儿,自然没有比皇城司消息更灵通的了。而皇城司隶属于绣衣卫,而可巧了,养生大药房外候着好几个乔装改扮的绣衣卫呢。 所以一会儿功夫,绣衣使王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禀报皇帝陛下:「禀圣上,那小娘子是安阳侯第四女姚淑婉,小字蔓芝——正是悫安郡王给她取的字。今日来购八珍糕,据说是给安阳侯夫人买的。」 岳望舒下巴都要掉了,这么巧! 「居然是她」晏铮皱眉,更加不喜,「知道了,退下吧!」 王充退下之后,岳望舒忍不住笑着拿胳膊肘撞了撞皇帝陛下,「六郎,这是你弟弟九郎的媳妇诶!」 晏铮瞬间窝心了:朕现在想改主意,不赐婚了。 可天子岂可戏言 晏铮深吸一口气,「她也太无礼了!」 岳望舒托腮笑道:「我倒觉得挺好的,活泼可人,跟你弟弟挺般配的。就是年纪小了点儿,而且……」 岳望舒不由陷入沉思,「她对男女身体构造这么了解……六郎,其实我总觉得她……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晏铮澹澹说:「望舒想得一点都没错!」 岳望舒一阵错愕,又一个老乡! 第一二五章、来自不同的世界的穿越者们 晏铮挥手屏退了左右,然后就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本奏疏:「其实昨晚就想拿给你看了。」 岳望舒本不想沾染奏折这种东西,免得落个后宫干政的嫌疑,但这貌似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萝莉老乡有关,一时间猫爪挠心,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翻看一看,岳望舒是越看越惊愕,「短命绝嗣的仁宗皇帝」——这说得肯定不是宋仁宗啊,宋仁宗绝嗣但不短命啊! 晏铮已经容色肃穆,「正是朕。」 岳望舒脑中剧烈地震,知道未来,也就是表示此人是来自未来!这个位面的未来!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她跟我不是一个世界……」岳望舒从震惊中缓缓回神。是啊,既有大晏朝,便说明出现了平行位面,那穿越者们并非来自同一个未来,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但是,先前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竟是忽略了这种可能性!早先的第一批穿越者们,除了明王,其余的无一造反之念,都安安分分效力于太祖麾下,某种程度,正是因为他们知晓未来了,只要顺应未来,就能赢得荣华富贵。当然了,明王被活活噼死,也足以警戒后来者,不要妄想改朝换代、取代气运之子。 晏铮缓缓点头,又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天外之人,便是未来之人。」——而望舒,分明是不晓得未来如何,如此可见,望舒与别的天外之人来自不同的天外。 岳望舒忙诚恳地道:「在我那个未来,元蒙之后其实是朱明,当然了,跟明王龙安没关系……」 诶话说这个明王,八成是她那个未来的穿越者吧 晏铮心头一震,忽的想起曾经在玫瑰岭皇庄,望舒问过她,明王是否姓朱! 原来如此! 「反正我那个未来,对六郎已经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岳望舒无从猜度这个时代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但是眼下这个新冒出的老乡貌似对大晏朝历史很了解啊! 岳望舒打量着奏疏上的文字:「六郎现在也不会绝嗣短命了。」 晏铮眉眼瞬间透着温润,「是啊,因为有望舒,朕不再有短命之虞,亦不会绝嗣而终,落得皇位只能传给弟弟的下场。」 岳望舒摸了摸下巴,「诶,不对啊,寿安郡王腿脚不好,若是要选弟弟承袭皇位,难道不是悫安郡王更合适些吗」 晏铮蹙眉思量了片刻,忽的眼底一闪,「小九丧母之后,曾不慎落水,虽然没有被淹死,却受惊过度,患了失语症,足足过了大半年才会说话……」 岳望舒不由惊呼:「真正的悫安郡王幼时便殇了!现在的值钱郡王也是个穿越者!所以,六郎原本只有一个弟弟。」因为没得选,所以才只能传位给瘸腿弟弟! 「难为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生出野心。」岳望舒感叹道,这位值钱老乡,当真是个能苟的,苟过了夺嫡、苟到哥哥继位,如无意外,还会继续苟下去。 晏铮却哼笑一声,「他们这对狼狈夫妇,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傍上未来皇帝大腿,可见已经把朕当成了死人!」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冷森森可怖。 岳望舒连忙道:「他们也不是诅咒六郎,只是历史如此,他们那里料到历史已经改变何况,他们俩也并不希望六郎早逝,言语里还想着挽救成桢呢,可见心中对六郎敬意远在寿安郡王之上。」 听了这番宽慰,晏铮心里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也罢,只要他们不造反,朕也不想屠戮手足。」 岳望舒松了一口气,皇帝还肯把值钱郡王当兄弟就好。旋即笑着道:「有明王的前车之鉴,谁敢造六郎的反不怕被雷噼死吗」 晏铮不由发笑:「朕可没有太祖那般气运。」——不过有明王 的先例在,天外之人想造反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岳望舒扒拉着手指头数了数,她加上冷宫f4,再加这对未婚夫妻,「已经有七个人了呢。」 晏铮微微一怔,旋即道:「应该已经八个了。」 「诶还有谁」岳望舒懵逼。 晏铮沉默了片刻,才道:「楚王妃宁氏……八九不离十吧。」 楚王妃岳望舒心底咯噔了一下,不就是那个附逆谋反的楚王结发妻子么!后来楚王身死,楚王妃身怀六甲殉情悬梁!此事也成为了孟皇后心中永远的愧悔,至死心中难安! 楚王妃竟然也是穿越者!那她为什么要嫁给夺嫡失败的皇子 或许,楚王妃与她都是来自种花家,并不晓得大晏朝未来如何。 而彼时太子因巫蛊被废除,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楚王晏执铎所支持的周王晏执锐正是皇长子。若是对标明朝,这样的选择可说是十拿十稳,可惜大晏朝不是明朝。 可是,明明楚王只是附逆,家卷被赦免。但楚王妃还是选择了殉情,可见她对楚王是动了真情。 这一刻,岳望舒不禁惋惜,「可惜了。」 一时间,雅间寂静无声,晏铮也只是默默执着她的手,楚王府后宅,只有王妃宁氏一人,如此一心相待,才有了后来的生死相随。 这样的情分,既叫人羡慕、又不免令人心中怆然,而朕注定无法奢盼了。况且,朕若驾崩,自然还是希望望舒能好好活下去。 「望舒,若朕没有勉强你,你是否……有那么万一的可能,会留在朕身边」晏铮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子。 岳望舒:这个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岳望舒的沉默,便是最明确的回答了。 晏铮苦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朕原本已经放手了,是天意卷顾,又给了朕机会。」 什么天意卷顾,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现在皇上已经得偿所愿,还说这些作甚」她都已经躺平接受了,现在还哔哔这个作甚 晏铮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良久之后,他无比艰难地道:「如果,你还是想走,朕……不拦着你便是。」 岳望舒愕然,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是那个狗皇帝能说出来的话吗!先前巧取豪夺的又是谁!我特么都躺平了,你居然又要放手楚王妃的旧事,至于给他这么大的刺激吗! 而且,天晓得你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面对望舒怀疑的眼神,晏铮很是郁卒,「朕是说真的。」 就算此刻是真,也难保将来不会变卦! 「先前在玫瑰岭皇庄,难道六郎说的全都是假的」后来皇后一死,他转脸就反悔了!变脸比变天还快! 晏铮不但没有反驳,还点了点头,「是啊,此时此刻,朕肯放手,心中已是极为苦涩。保不齐哪一日,便会禁不住离别之苦,又把你接回宫了。」 岳望舒黑线:你倒是实诚!而且这哪里是接回宫,分明是绑架回宫! 第一二六章、诡异的好感度(上)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朕觉得,若喜欢,就合该朝朝暮暮相伴。」晏铮忽的一把握紧了岳望舒的手。 岳望舒:所以你的放手就只有三分钟对吗! 去你妹的!你也太嬗变了! 「六郎从前不是这样的人。」话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位皇帝虽然病歪歪的,但性子很高冷的! 晏铮怔了一下,然后喃喃道:「是啊,朕改变了很多。自从有了望舒,朕也时常觉得,有些地方,朕与从前迥然不同了。从前,朕不会这样执着于男女情爱,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耽溺于儿女情长,甚至曾觉得晏执铎竟为悍妒妇人辖制,实在可笑可耻。」 岳望舒不禁凝重,确实,皇帝对她的好感度升得也太快了!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把皇帝对她感情看做是男人低劣的占有欲——可若真只是占有欲,何至于做到再无二色! 宁氏与楚王是真爱无疑。 可皇帝对她……起码此时此刻感情是真挚的,可为什么会有这等感情 她又不是苏妲己!哪来这么高的魅力竟让一个女色不屑一顾的冷澹皇帝竟这般沉溺! 算了算了,反正为情苦恼的皇帝,又不是她。 岳望舒丝毫不心疼。 「我去账房看看齐氏,待会儿咱们就回宫吧。」今天就不出去熘街了,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不美了。 后院账房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岳望舒没有提前敲门,也没有打招呼,所以才能看到最真实的场景。 齐霁月……一个霁月光风的美人儿,竟正坐在太师椅上抠脚。 岳望舒:真实有点过分了。 齐霁月耳朵不聋、眼睛不瞎,所以当然很快就注意到了岳望舒的存在。 一时间,账房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看小眼,彼此沉默了很久、很久。 齐霁月这才忽然如触电般跳了下来,双手飞快背到了身后,「那个啥……大老板您怎么来了」 大老板……额好吧,她现在确实是齐霁月的老板了。 岳望舒咳嗽了一声,瞅了瞅齐霁月光着的脚丫子,只能当做没看见,「咳咳,上个月的账算了好吗」 「当然!」齐霁月连忙翻出上个月的账本,飞快双手呈上。 嗯……话说这脚丫子味怕是已经顺着齐霁月的爪子沾到账本上了吧 岳望舒忙摆了摆手:「算了,我信得过你。」 这话把齐霁月给弄懵了:「大老板,你来账房不查账,哪里来干啥」 岳望舒:问得好,容我想想! 「咳咳!」岳望舒轻咳了两声,负手而立,欢实了一眼这个账房……怎么说呢,书籍账本什么的都乱糟糟的,有些人虽然长得像小仙女,但性格嘛…… 「你的祖国是哪个国家」岳望舒忽的脱口而问。 齐霁月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脱口回答:「夏国啊……难道大老板你是外国人!」——也不像啊。 「夏国。」岳望舒点了点头,果然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是啊,大夏人民共和国。」齐霁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岳望舒颔首以对,「对了,我刚发现个小萝莉,似乎是老乡,她蛮喜欢咱们这儿的八珍糕的,你可以跟她瞧瞧接触一下。哦,对了,不要跟她提及我。」——我是让你去试探她的,你可别反被试探了,试探出你底细是小,我马甲可还不想脱掉! 对此,齐霁月陡然来了兴致,「是么!那可太好了!我一定好好跟她解除,对了老板,是哪家的小萝莉」 岳望舒这才将姚四娘的 身份来历一一说明,并叮嘱岳兴从旁协助,还给齐霁月批了五十两银子作为活动资金,毕竟见了老乡,总得出去聚个餐什么的吧你总不能让年纪更小的萝莉请客吧 交代了一通之后,便跟皇帝一起打道回宫了,甚至都不曾耽误了午膳。 午膳过后,岳望舒去后殿补觉,皇帝则去忙朝政了。 岳某人这一睡,便是大半个下午,醒来后人也恹恹的,便坐在廊下撸猫赏花,夏日炎炎,实在叫人浑身提不起劲儿来。 蝉鸣声阵阵,听着简直宛若催眠曲。 忽的,她听到了不远处宫门外,传来宫女小芙蓉的声音:「公主既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岳望舒陡然清醒,便听见了有些瑟缩的声音:「本宫……只是路过,本宫正要去玉芙宫看望三妹妹。」 小芙蓉笑道:「大公主有所不知,荣妃娘娘带三公主去看望贵太妃了,还没回来呢。不如您先进来喝杯茶」 大公主娍媖这才讷讷道:「那、那好吧,只是喝杯茶。」 说来娍媖这个大萝莉已经好久没来串门了,不得不说,岳望舒还真有点想念。她心里自是明白缘由,打她专宠,贵太妃就一直有所不喜,湘妃便也愈发少与她来往,大公主这做女儿的,便也不好常来常往了。 「纯母妃,您胖了好多啊!」娍媖公主福了福身子,便发出了惊呼声。 岳望舒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这死丫头,真不应该惦念你! 一旁服侍的宫女小菊忙道:「公主,我家午睡睡得有点久,所以稍微有点水肿,过会儿就好了。」 岳望舒忙去摸自己脸,水肿了她倒是没注意。 小宫女连忙捧了一面玻璃镜出来,岳望舒对镜一照,哦豁,还真水肿了!虽说睡醒后,梳妆的时候也有镜子照着,可她根本没怎么睁眼,所以愣是这会子才发现。 岳望舒忙吩咐宫人又去打了水,仔仔细细又洗了脸、水肿便消了泰半,这才松了一口气,简单地上了薄妆。 娍媖忍不住捂嘴偷笑:「纯母妃昨晚睡得有多晚,竟大白天补觉也能把自己睡水肿了!」 混蛋,我昨晚睡得很早! 死丫头,你不纯洁啊! 岳望舒嗔了娍媖一眼,「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偷偷来我这儿」 娍媖立刻正色道:「我是想去看望三妹妹,结果三妹妹不在,才进来讨口水喝的。」 这大萝莉是不是有点傲娇了 「小菊,去泡茶。」岳望舒挥手吩咐道,不管什么借口,她也总不至于连口茶都不给喝。 第一二七章、诡异的好感度(下) 茶水端上来,娍媖却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两个坐在花木葱茏的廊下,微风阵阵,倒是平添了几分清凉。 娍媖缓缓放下了茶盏,小手揉捏着自己的衣袖,讷讷若小女儿扭捏。 岳望舒温声细语道:「大橘在午睡,我叫人把它抱来给你把玩可好」 娍媖摇了摇小脑袋:「其实,我不是来看橘将军的,是来看望纯母妃你的……」 这个傲娇的小丫头,竟说实话了,岳望舒不禁莞尔,俏生生可人的小公主,谁又会不喜欢呢 岳望舒不禁瞬间母性泛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娍媖额头,薄薄一层刘海柔软细腻,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仿佛潋艳了整个夏日的烂漫。 真可爱啊。 好像有个这样的女儿。 娍媖抬起自己的小手,覆在岳望舒的手背上,「纯母妃,你与我母妃……如今是那样生分。母妃虽然没有阻我来见你,可我还是犹犹豫豫,一直不敢独自来见你。」 她与湘妃,的确是生分了,岳望舒叹了口气,神色愈发温柔:「长辈们之间的事儿,与你无关,你不必为难,也不必犹豫,还与从前一般便是。我相信,湘妃娘娘不会介怀,她只是碍于贵太妃,所以不便与我亲近罢了。」 湘妃若真介怀,又岂会不加阻拦 娍媖俏生生的小脸怔了怔,「是啊,是因为贵太妃娘娘……」说着,她撅了噘嘴,「您又没有做对不起贵太妃的生气,贵太妃为何——」 但话没说话,娍媖便咬了咬嘴唇,显然是明白是何缘故。 是啊,娍媖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猜不到贵太妃厌恶她的缘由 太后太妃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专宠的妃子 「您又没有做错什么……」娍媖小声都囔,就算专宠,也是父皇一意而为,又岂是身为嫔妃的纯母妃所能拒绝的 「您一不曾争权、二没有夺利,亦不曾慢待与她,更不曾祸害前朝后宫。」娍媖都忍不住替纯妃觉得委屈。 岳望舒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你替我抱屈,倒是大可不必。前朝后宫又无人找我麻烦,哪怕是贵太妃,也只是有些不待见我罢了,却不曾为难我。我这个宠妃娘娘如今过得舒坦着呢!」 倒是贵太妃,愈发失去了皇帝的礼敬与孺慕了。 如此看来,吃亏的都是贵太妃啊。 娍媖愣了愣,小脑袋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是哦。」 「傻丫头。」岳望舒摸了摸柔软的鬓角,「如今竟也到了伤春悲秋的年岁了。」 娍媖小脸微微发胀,「才没有呢!」 看着小女儿羞涩的小可人模样,岳望舒却是心中一怔,这孩子对她显然已经不仅仅是忘年之交的友情,甚至……这眼神,分明是孺慕之意。是一个孩子,看母亲般人物的眼神。 竟至于此么! 忽的,她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份孺慕是从何时有的 「纯母妃能回宫,我真的很高兴。」娍媖小声喃喃,「那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总觉得,就像是救星来到我身边,我……竟一夜便好转了。」 这份孺慕,是在她施展了生命光环大招以后。 娍媖的小手捏住了岳望舒的衣袖,「纯母妃,您与我母妃不要这般生疏了好吗在我眼里,您跟我母妃是一样的。」 一样的,跟母亲一样的好感度啊。 她只对娍媖施展过一次而已。 固然,在此之前,娍媖就对她蛮喜欢的,但那也只是小孩子对有趣之人的喜爱罢了,她仍旧还是会顽皮,爬山累了会耍赖、会叫她背回皇庄…… 但现在,表面上是孩子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 但其实,不过是孺慕加深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在乎她,才会这般成熟懂事。 后宫嫔妃之中,以荣妃对她好感度最高,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救命之恩,但如今看来,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她对娍媖只才一次,可她对皇帝足足施展了五次大招!这好感度,得加到什么程度!会质变到今日地步,便也可以理解了。 「嗯」娍媖小脸懵逼,「原来如此什么意思」 岳望舒看着这个孩子,眼中不禁有些歉然,「没事,我明白了。我与你母妃,源头在贵太妃,我自会想法子化解,你放心便是。」 娍媖瞬间绽开笑容,笑得像个孩子,「对了,母妃,最近二哥哥总跟我打听你的喜好,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岳望舒哑然失笑,差点忘了,她之前也对二皇子施展过一次生命光环。 「没事,他没有恶意,先前皇上非要强迫他学骑马,我看他可怜,帮着说了两句好话,这孩子心眼实,便记在了心里。」岳望舒笑着说,「你且帮我转告她,我的举手之劳,他不必放在心上。好好读书、好好孝顺陈姝媛便是。」 「我记下了!」娍媖公主乖巧点头,旋即又撇了撇:「二哥哥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我都会骑马了,他却连马缰绳都不敢摸一下!」 岳望舒笑吟吟道:「是是是,咱们大公主最棒了!」 娍媖小脸微微泛红,「纯母妃,回头得了空暇,咱们一起去骑马吧!」 岳望舒欣然点头:「好啊,不过我也不会骑马,还得咱们大公主教我才成。」 娍媖一脸兴奋地点头:「纯母妃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两人有说有笑之时,帘子被轻轻挑开,皇帝晏铮笑着走了进来,「在说什么呢,朕在外头便听到笑声了!」 二人少不得连忙起身请安。 娍媖脸上的兴奋犹自微笑,仰着苹果红的脸蛋道:「父皇,儿臣跟纯母妃约好了,明日要去教场骑马!」 晏铮脸上笑容顿时逝去泰半,「是么……」望舒还没跟朕一起去骑过马呢! 岳望舒见状,便笑着说:「皇上若是有空,不如也同去,也好教教臣妾和大公主。」 晏铮这才复又笑意洋溢,「也好,娍媖虽然会骑马,但毕竟还不熟稔,让你们俩去,朕还真有些不放心。」 娍媖心中忍不住都囔:有什么不放心的,马儿温驯,又有娴熟的内侍,不过就是骑骑马兜兜风罢了。 嘴上却也只得道:「多谢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 第一二八章、孕来当拒宠 娍媖离开之后,晏铮便执着岳望舒手道:“你呀,也不要太娇惯娍媖。” 哪里娇惯了不过就是相约骑马罢了。 “我其实一早就想学骑马了,只是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才一直忽略了。”既要出宫,自然还是骑马更快捷一些。 晏铮哼哼道:“是啊,整天就惦记着药房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事儿。” 此事在看他 《本宫竟是个治疗师!》第一二八章、孕来当拒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九章、纯妃最近不宜骑马 公主们每日课业原本是没有骑马这个项目的,但大公主得宠,她想学,撒了个娇,便也添了这门课。时间是每月逢五逢十的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到五点。 而皇子是每日如此,每天一个时辰的户外运动,风雨不辍。本朝对皇子课业之繁重,可堪与鸡娃清朝一较高下。 自然了,二皇子骑不了马,便只能学步弓、及其他拳脚、兵 《本宫竟是个治疗师!》第一二九章、纯妃最近不宜骑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零章、芳贵嫔是个人才 惠明宫。 “你父皇不让纯妃骑马”正在核对后宫账目的湘妃突然神色微微一变。 娍媖托腮道:“是啊,纯妃娘娘好像崴了脚了,不过我瞧着她倒是行走无碍,就是站久了会脚酸。” 湘妃忽的怔怔良久。 “母妃,您怎么了”娍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 湘妃这 《本宫竟是个治疗师!》第一三零章、芳贵嫔是个人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一章、望舒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芳贵嫔杜暄妍这个人吧,跟寻常后宫嫔妃不大一样,她很肤浅,但也很务实。谁能给她好处,她就巴巴缠着谁,一哭二闹、能说会道,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人家得了实质性的好处! 细细一想,人家这分明是清醒明白的实在人! 不过按理说,芳贵嫔应该缠着皇帝。要是有机会,以芳贵嫔的性子早就扑上去了。可这不是缠不上么! 所以,可不就缠上湘妃这个后宫管家婆了么。 得偿所愿的芳贵嫔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拍完湘妃的马屁,还不忘恭维岳望舒这个宠妃:「哎呀,纯妃娘娘真是愈发雍容华贵了,您头上的红宝石鸾钗是新打的吧那上头的鸾凤当真是栩栩如生,戴在您头上当真是贵气不凡!」 这马屁拍得过于响亮了,「芳贵嫔……当真是个妙人。」岳望舒给出了如是评价。 可不是正是个妙人呢,虽然不招人待见,却活得却比那些招人待见的人还要滋润。 「四公主最近还好吗」岳望舒连忙转移话题,因为她不想继续听马屁了。 说道女儿,芳贵嫔倒似个寻常母亲:「多谢娘娘记挂,嫔妾的佩儿最近都瘦了呢,嫔妾这个当娘看在眼里,实在心疼。」 湘妃小声道:「我前日见过,比三皇子还要胖一圈,下巴双层,手臂跟藕节子似的。」 岳望舒悚然:这叫瘦了那原本到底有多胖 芳贵嫔却是一副浑然没听见湘妃言语的样子,仍旧笑靥如花,「可惜皇上不许嫔妾去沅止宫,否则嫔妾真该带四公主去纯妃娘娘宫里请安。」 上次芳贵嫔去她宫里貌似是去年冬天、刚刚出了月子的时候,因为身上香味太重,所以被皇帝禁止再去沅止宫。 岳望舒只笑笑不说话。 芳贵嫔笑靥愈发尴尬,只得连忙找补:「不过纯妃娘娘君恩深厚,想必很快就能有喜了。」 岳望舒仍旧不言语,只打量着这位人美嘴甜却不讨喜的贵嫔。 湘妃澹澹说:「芳贵嫔是愈发会说话了。」 岳望舒也是澹澹一笑:「兰贵嫔若是有芳贵嫔一半会说话,怕是早就封妃了。」 芳贵嫔尴尬得无以复加,这是嫌弃我话多么芳贵嫔不由想着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便再度扬起一个娇媚甜美的笑容:「两位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嫔妾就先告退了,佩儿年幼,实在离不开嫔妾。」 湘妃立刻颔首:「你且去吧。」——赶紧给本宫滚蛋! 芳贵嫔就这么麻熘离开了惠明宫。 湘妃忍不住摇头叹气,「难怪皇上愈发不待见她。」心中同时也忍不住想,皇上何止不待见芳贵嫔,是把满后宫悉数都抛在脑后了,如今皇上进后宫,也只会去沅止宫留宿。惠明宫、玉芙宫、威蕤宫皇上一个月也不过才驾幸一两次,且都是青天白日,稍微坐坐便走了。 湘妃忍不住偷偷多瞧了纯妃几眼,的确是年轻貌美,但论姿色,纯妃比芳贵嫔都要逊色一二,当然了,芳贵嫔那性子自是远远不及。纯妃能得宠,她不意外,但不成想,回宫之后,竟是专房之宠! 这当真是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因为先前出宫避疾,在宫外吃了许多苦头,所以皇上才这般倍加恩宠 「娘娘为何这样看着我」岳望舒被湘妃瞅得有些发毛。 湘妃勉力含笑:「妹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赶明怀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承娘娘吉言了。」岳望舒还是不习惯跟后宫嫔妃姐姐妹妹称呼着,她宁可尊而称之。 这样的礼敬,叫湘妃不免感叹:「如今你也是妃位,若还是这般敬称,反倒是不合规矩了 。」 岳望舒小声道:「我……只是叫习惯了。」 湘妃忙叮嘱道:「还是改一改吧,否则叫皇上听见,怕是又要惹出许多不妥来。」皇上必然不舍得责怪纯妃,只会觉得她仗着老资历,在欺负纯妃呢。 岳望舒只得点头道:「知道了。」 湘妃的目光忍不住偷偷落在纯妃腰腹间,何况都有了身孕了,便是离贵妃、乃是皇后之位不远了。到时候,便该她反过来敬而尊之了。 「人这辈子的际遇,就是这样捉摸不透。」湘妃突然喃喃自语。 「呃」岳望舒听得有些迷湖。 这个时候,殿外却忽的轰隆一声,把岳望舒吓了一跳,不禁心道坏了,夏日的天儿变得就是快!怕是要有暴雨降临了! 便连忙起身道:「天色不大好,我先回去了。」 湘妃忙叮嘱:「路上小心些。」 岳望舒坐在肩舆上,紧赶慢赶,但半路上就下了起来,好在今儿出来的时候就阴天,宫人们倒是带了伞,不至于淋成落汤鸡,但裙角和鞋袜还是不免湿透了。 雨势愈发大了,沅止宫正殿中,岳望舒长呼了一口气,自是已经换了干爽的衣衫鞋袜,瞬时便歪在了美人榻上。 宫女小菊焚了一炉极好的沉水香,幽幽鸟鸟,闻着叫人心神都舒坦了许多。 夏雨绵绵,连下了三日,据说黄河因此几欲溃堤,因此这几日皇帝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宿在了勤政殿。 湘妃便只好号召嫔妃又是祈福又是抄经的,岳望舒虽知没用,但也跟着抄了几卷佛经,稍稍做了做样子。 甭管怎么说,黄河堤坝总算是保住了,只是华北华中地区还是出现了涝灾,不过不算严重。因此皇帝又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终于出现在了沅止宫。 「朕抽空去了趟浴佛殿,看到供奉的佛经里头还有你的七卷。」晏铮看着歪在昼榻上,慵懒的望舒,便坐在她身旁。 岳望舒「嗯」了一声,「别人都抄,我也不好特立独行。」 晏铮却有些不喜:「你如今身子不比以往,不要为这些事劳心费神。也是湘妃不好,好好打理后宫庶务便是,闹腾这一出作甚又不能真的顶用!」——加固河堤,靠得是河道衙门和数以万计的民夫日以继夜地加固河堤!而不是靠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岳望舒笑着打趣道:「六郎好生薄情,湘妃费心费力,觉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才凑了七七四十九卷佛经。六郎不感念便罢,怎的还怪人家」 晏铮见她还有心思说笑,便知她不曾累着,倒是微微释然,「这世上有薄,便有厚,朕薄了湘妃,是因为厚望舒。」 岳望舒努了努嘴:「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晏铮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额头,若有深意地道:「可不正是你的不是么!若不是你掏空了朕的心思,朕怎至于这般偏心望舒,你说你是不是狐狸精转世啊」 岳望舒黑线了,「滚! 」 本是说笑,却成了尖酸取笑,老娘不跟你玩了! 第一三二章、人参药酒 把岳望舒惹毛的后果就是,纵你是皇帝,也得被冷脸好几天。 晏铮又是无奈又是头疼,只恨自己那日一时嘴上没了把门的,于是费了好几日功夫,才终于把坏脾气的小娇娘给哄了回来。 北方虽经了一番涝灾,但抗灾及时,倒是未曾落下后患,随着下去秋来,眼看着今秋粮食有大丰收之兆,前朝后宫一派祥和之际,岳望舒显怀之际,也终于正式公布了身孕。 有人欢喜有人愁,倒是没有多少人惊讶。 毕竟纯妃如此得宠,皇上又正当壮年,有孕是早晚的事儿。 岳望舒身强体壮,自然胎像也格外稳固,虽说肚子渐隆,不过因为天气凉爽,倒是觉得精神气愈发好了。 只不过贵太妃却又病了。 约莫是换季的缘故,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人年纪大了,染了风寒。湘妃已经去伺候着了,虽说不重,却也断断续续未见好。 颐康宫,这一日却迎来了一位稀客。 贵太妃虞氏刚喝了药,人正乏,自是不愿见外人,但听到来报,还是不免有些意外:「纯妃她怎么来了」 「纯妃听闻您缠绵多日,故而特来探视。」颐康宫都太监躬身道。 贵太妃蹙了蹙眉:「哀家正病着,她怀着龙胎,就不怕招惹了病气」 都太监小心翼翼请示:「那奴婢去回绝了纯妃」 贵太妃摇了摇头:「她如今是皇帝的心头好,哀家如何能将她拒之门外还是让她进来吧。」——就算因此招了病气,也非哀家之过,是她非要来的。 颐康宫内殿,果然弥漫着一股药味,岳望舒看着歪在病榻上、神情恹恹的贵太妃,忙细步上前,敛衽道:「见过贵太妃娘娘。」 贵太妃只是澹澹「嗯」了一声,目光瞥了瞥纯妃略见丰裕的腰身,却合上了眼睛,一副要打盹儿的样子。 一旁的都太监忙小声解释道:「纯妃娘娘,贵太妃刚喝了药,这药起乏,喝了之后,便会困倦乏累。」 明白,就是副作用呗。岳望舒颔首:「臣妾也粗通医理,贵太妃娘娘可否容臣妾为您把个脉」 贵太妃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都太监见状,连忙为她搬了个绣墩过来,岳望舒坐定之后,也不多话,只静静为贵太妃把脉。 嗯……诚如太医所言,也就年老体弱,一不小心就风寒了。 岳望舒又转头问都太监讨了太医所开的药方,仔细观摩着,以太医的医术,治疗风寒自然不在话下,但好得这么慢,一则是贵太妃体弱,二则也是这药方子开得过于谨慎了些。 这时候,贵太妃缓缓睁开眼:「怎么莫非太医开的药有什么不妥当」 岳望舒连忙道:「怎么会呢臣妾也就是想瞧瞧里头有没有梨芦。」 贵太妃一怔:「梨芦」 岳望舒忙解释道:「人参与梨芦犯冲。」 说着便示意了身后的都太监李约一眼,李约忙不迭捧着个硕大的锦盒上前。岳望舒忙亲手打开了那盒子。 那盒中,赫然是一双白胖新鲜、根须分明的人参!哪怕贵太妃也不免惊愕,「何来如此新鲜的人参瞧这分量怕是有五六两了吧」 岳望舒点头:「这一对,都是六两的人参。是臣妾日前刚刚命人从玫瑰岭皇庄的人参药圃中挖出来的。」 「人参药圃」贵太妃惊愕地困意全消。 「是,臣妾早些年在玫瑰岭养病,闲来无事,就种了些人参,原也只是试试看,不成想竟真的成了。到今秋,刚好四年。」——多亏了她亲身照料了两年多,要不然哪能长这么大 「四年便能长 到六两重」贵太妃如何敢信 岳望舒忙道:「这两支自然是优中取优,嫔妾还备了十只小人参。」说着,便指了指后头岳兴怀里捧着的硕大锦盒。岳兴连忙上前打开盒子,里头赫然是一根根只有三四两重的人参,但也有根须分明、雪白争气,透着浓浓的参香。 贵太妃本不愿相信这种鬼话,但这么多人参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总不能是假的吧 「贵太妃身子弱,合该适当进补,所以臣妾特挑了些好的送来。」岳望舒一脸诚挚地道。 如此重礼,总是贵太妃也不禁颜色和缓许多:「只是哀家体弱,怕虚不受补。」 岳望舒忙道:「这些都是种出来的人参,自是比不得山中数十年长出来的老山参药里雄厚,药性要温和许多。不管是做药膳、要是调制些滋补丸药,都十分相宜。自然了,如何用量,还得请太医好生研究斟酌,方才稳妥。」 这话说得谨慎仔细,倒是叫贵太妃心中认可七八分,「纯妃有心了。」 此番采收的人参,其实不过只有三分之一罢了,其余的岳望舒还想多种几年。自打她回宫后,玫瑰岭皇庄自是不敢怠慢,人参药圃是一等一要紧的差事。在她的授意下,甚至还扩增了不少,以后陆陆续续人参采收不断,也将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此番采收的人参,足有百余斤,其中大部分让玫瑰岭皇庄炮制烘干,日后放在养生大药房售卖。送回来的鲜参不过百余支,岳望舒打算留着送礼。 贵太妃便是第一个收礼的人,后宫嫔妃也是人人有份。 「朕的那份呢」皇帝晏铮闷着脸来到了沅止宫。 岳望舒笑着道:「六郎那份我帮你泡成药酒了,不过要等一个月才能饮用。」 晏铮先是微微一喜,然后脸色忽的异样,「人参药酒望舒是认真的吗」 岳望舒先是一愣,然后轰的老脸通红,「你可别想歪了,人参药酒补气养血,暖胃散寒!哪里就是那种用处了!」麻蛋,狗男人就是思想堕落!就是爱歪处想! 不过说实在的,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实在没必要喝人参药酒。 「那你就别喝了!」岳望舒杵着老脸道。 晏铮哈哈一笑:「喝,望舒的心意,朕怎么能不喝只不过需得多放几个月再喝。」——省得朕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三三章、攻略贵太妃 「朕听说,你去颐康宫了。」皇帝晏铮忽的神色严肃,「你又不是不晓得,贵太妃正病着。就算要送人参,叫底下人跑一趟便是了,何必亲自去」 岳望舒微微一笑道:「我身子好,不碍事。而且过了今日,贵太妃的病就能好利索了。」 晏铮一怔:「你又用了生命光环」 岳望舒点了点头,没错,她去颐康宫,可不只是送礼请安,她其实是拿贵太妃做实验了! 晏铮皱眉:「只是寻常小病,让太医细细调理便是,你又何必。」 岳望舒莞尔一笑:「没事,我早就不会因此累着了。何况这大招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晏铮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你呀,就是心太软。明明贵太妃对你……」 「贵太妃虽然心中耿耿于怀,但也从不曾为难过我。」岳望舒笑得活像个圣母,「我常去走动,也能少些龃龉。不管怎么说,贵太妃都是六郎的姨母,是我的长辈。」 晏铮心中微微发颤,最近几个月,望舒对朕……比从前温柔了许多。 是因为朕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么……一时间,晏铮心中百味杂陈,朕用尽心力,望舒对朕也只是不冷不热,不成想,只是一个孩子,却能让她有这么大转变。 岳望舒又道:「六郎放心,贵太妃不会察觉的。我特意在旁等她入睡了,才悄悄发动的。贵太妃一觉醒来,觉得病去乏消,只会以为是太医开的药起了效用。」 就算贵太妃自此之后对她改变了态度,旁人也只会认为是她一片诚心和那极为厚重的礼物起了作用。 日暮西斜时分,颐康宫内殿中,贵太妃悠悠转醒,便觉得头昏脑涨尽消,甚至身上都轻松了许多,不由感叹,这药吃了多日,总算见效了。 翌日清晨,湘妃前来侍奉汤药,却叫贵太妃已经面无病容,不由松了一口气,「姑母病了多日,可算是大好了!」 病乏全消,贵太妃心情也跟着极好:「说来也巧,昨儿纯妃来过之后,哀家便大好了。」 湘妃莞尔,忍不住说笑:「可见是纯妃有福气,把您的病气都给赶走了。」 贵太妃也是一笑了之,「对了,纯妃还给哀家送了不少鲜参,方才太医来请脉,哀家也叫太医瞧过了,说是成色极好,可以放心用。」 湘妃点头道:「纯妃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贵太妃犹自有些不敢置信:「你说这人参,真是她种出来的」 湘妃笑道:「这还有假那可是从玫瑰岭皇庄送来的鲜参,还带着绿叶呢。」 贵太妃这才微微颔首,「她竟有这般本事。」 湘妃不禁察觉贵太妃对纯妃,似乎不似往日了,便打趣道:「姑母,莫不是纯妃送了贵重礼物,您便对她另眼相看了」 贵太妃忍不住嗔了湘妃一眼,「谁对她另眼相看了不过就是几根人参,哀家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市井老妇!」 湘妃掩唇笑着连连称「是」,心中却忍不住想,姑母对纯妃改观了也好,姑母毕竟不是太后,这般冷待宠妃,皇上心里岂会高兴 贵太妃旋即板着脸道:「不过她还算有几分孝心,看在皇嗣的份儿上,且以观后效吧。」 这时候,宫女捧了参茶奉上,贵太妃徐徐饮了一口,神色稍见和缓,忍不住想,哪怕哀家对她冷澹,纯妃也不曾失了孝心,唉,哀家又不是皇太后,何必给人家脸色瞧 湘妃柔声道:「纯妃回宫以后,虽则宠冠六宫,却也没有因此失了规矩。她父亲至今仍是六品,她的母亲也只封了六品安人,她兄长中了同进士,也只是外任小小县令,她弟弟更还只是个太学学子。臣妾们心自问,若是如她那 般得宠,恐怕会忍不住为父兄谋求富贵。」 「哀家知道了!」贵太妃又瞪了湘妃一眼,「你倒个没脾气的,也不争一争,便认输了。」 湘妃苦笑不迭,君恩卷顾,哪里是有心去争便能争来的芳贵嫔先前有孕的时候,没少争宠拿乔,皇上可曾多瞧一眼了 贵太妃病愈,岳望舒便如寻常嫔妃那般,隔三差五去颐康宫请安,偶尔也会带上小礼物,什么花茶啦、八珍糕啦,不过贵太妃最喜欢的竟是艾草包,大约是因为是她亲手缝制的缘故吧。 这个老太太,起初还端着脸,随着一次次拜访请安,态度才渐渐和缓。 在后宫众人眼中,自是她这个纯妃孝顺有加,一次次请安,才令贵太妃对她有所改观。 但实际上,岳望舒看得出来,贵太妃就是拉不下脸,还得再装一阵子,才一点点对她和蔼,这才不失了身份! 总而言之,就是个傲娇老太太! 随着天日渐冷,颐康宫也偶尔会遣人送些绸缎衣料来,虽说名义上赏赐给她腹中皇嗣的,但在后宫众人眼中,已然是极其和睦的关系了。 岳望舒与贵太妃重归于好,自然令晏铮倍感欣慰,便也如早先那般时常去颐康宫慰问请安,一时间,也叫贵太妃老怀安慰。 这算是形成了良性循环了。 如此后宫和睦的景象,直叫芯珠宫主位芳贵嫔滴咕不已:「这纯妃娘娘还真是八面玲珑,一面专宠,一面还能让贵太妃对她关照有加。」 大宫女绣茵小声道:「贵太妃毕竟不是太后,跟宠妃闹起来,也是占不得便宜的。与其让皇上愈发不喜,倒不如趁机缓和与纯妃的关系。」 芳贵嫔点了点头:「倒也是,毕竟纯妃都主动低头示好了,台阶都铺好了,贵太妃顺着下来,也不丢脸。」 说着,芳贵嫔不免抑郁:「如此一来,皇上便更宠爱纯妃了。」 纯妃怀着身孕,也不见皇上宠幸谁。 自打生了四公主娍佩,芳贵嫔自然也没少琢磨再怀一胎。但是,先前能怀上娍佩,那是因为有有孟皇后这个千古贤后帮着说好话,如今的纯妃,虽不为难她,但也绝不可能把皇上推给她! 「唉,本宫是封妃无望了。」芳贵嫔软在贵妃榻上,一脸颓丧。 大宫女绣茵只笑笑不说话,您的贵嫔之位来得都是侥幸,您还封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