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复活是怎么变难的》 十二,巧遇朱厌 当康也如他想的一样回答道:“去吧,别死了就行。” “好!”蜀平遥答应了一声,一把把往门外溜的杨槐序给拎了起来。 ······ 山下,蜀平遥抱着一盆韭菜换了身衣服走在当康身边。 山下的村庄并不繁华,说这个村庄没有路消息闭塞的话这里又有很多驿站:说这里物产不丰富的话,他俩算了算发现这里遍地是矿产;说这里人不勤劳的话,就他俩走过的这一路见过不下十个从田地里回来,过去的人。 “阿康!我不懂,这里为什么不繁荣啊!这个村庄遍地资源,人也朴实勤劳为什么不富裕啊!”蜀平遥悠悠哉哉的摇着扇子说着。 “不知道。”当康看着怀里的鼎十分深情,自打那个鼎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这样了。蜀平遥叹了一口气没有在说话了,这时前方的一个人突然倒地。蜀平遥抬腿就往那个人摔倒的地方冲,刚冲了没几步一个红衣服的男人出现在哪里。村民们慢慢的多了将倒地的那个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人多口杂吵得厉害。这时蜀平遥和当康两个人也走到人群的最外围了,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从圈子的最中间传出来,“乡亲们!别紧张,王叔只不过是中午没吃饭下午又忙了一下午受暑气侵扰,中暑了而已。” 听了他的话,之前吵吵嚷嚷的乡亲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现在大家都散了吧!围在一起对王叔不好,留下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帮我把王叔扶回家我给王叔扎两针。” 人群应声而散,蜀平遥和当康也推开了但是没有走远,他们都想看看这个稳定局面的男人是谁。留下的两个小伙子冲着那个人笑了笑,然后那个人冲他俩说了句什么就向当康和蜀平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当康!”那人说。 “好久不见,朱厌!”当康回答。 当康说的那个名字让蜀平遥有些瞠目,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并不出色身量也不高挑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韭菜在他的手上晃了两下一道绿光打在当康身边,幻化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杨槐序还是拿一副烧包的样子,他挠挠头向朱厌伸手笑嘻嘻的说;“你好朱厌!” 朱厌看着杨槐序,并不觉得奇怪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杨槐序然后笑着问当康;“这是烛龙的韭菜?”杨槐序讪笑着收回手,觉得有点尴尬。 “恩!”当康说话和之前一样简短。 “你在这里干什么?”当康这时才将眼睛从烛龙鼎上移开,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次怎么不化女相?” “出门在外女相不方便。跟我走找个地方坐着说!” “好!” ······ 当康杨槐序蜀平遥看着朱厌脸上挂着笑和街坊邻打招呼的样子有点愣,《山海经》中所记载朱厌是凶兽,所到之处兵戈四起必有兵乱。蜀平遥在心里暗暗的将朱厌的样子和书中所描述的凶兽做了做对比突然觉得脑子转不过来弯儿来。 他那胳膊捣了捣杨槐序;“韭菜!你确定这个是朱厌?” “是啊!” “怎么这么和气?” “有什么不对吗?你之前又不认识朱厌你怎么知道朱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传说当康是瑞兽呢!你怎么不看看你个刁蛮不近人情的女人有一点瑞兽的样子吗?苹果不是我说,你们人类对一个东西的看法应该改改了,什么东西都是多面的发散性的!并不是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样了!怎么样,兄弟是不是十分睿智。”杨槐序说着还比了一个poss,蜀平遥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在开口了。 当康耳朵尖听见他俩说话,斜了一眼杨槐序补了一句:“你不要因为朱厌这副和蔼的样子,就低估了他的威胁力。” 穿过村民居住的地方,又走了一段路才看见一个篱笆围着的院子,帮忙把王叔带到这里来的两个年轻人还在这里等着,朱厌招呼了一声;“阿大,阿二辛苦了!今天有客就不留你们俩吃饭了啊!麻烦你俩回去的时候到王婆子哪里说一声,王叔今儿住我这让王婆子明个有空来接一下。” “得嘞!”阿大应了一声,拉着阿二走了。 “进来坐!”朱厌搬出一张桌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了四张凳子冲他们三个人说了一声就去厨房张罗吃的了。 蜀平遥有点想问为什么朱厌不管哪个病人,但是被杨槐序和当康制止了。杨槐序小声说道:“祖宗,这会儿可不要闹腾啊!朱厌最烦的就是别人絮叨。” “再叫一遍我就安静!”蜀平遥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杨槐序一脸菜色,苦巴巴的说了一句“祖宗!”“好的,死韭菜以后跟我说话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哦!”蜀平遥说完就安静了。 没一会儿,朱厌拎着茶壶拿着四个茶杯走了出来,看见杨槐序和蜀平遥安静乖巧的样子一脸惋惜;“当康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想你的同伴要是在多絮叨一句我就我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呢!就算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气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摆茶杯倒茶水。 “年级小不懂事而已!”当康看着脸上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反正《山海经》惯出些神经见的多了就坦然。“我有的时候都在奇怪,你是没有感情吗?不管什么时候和你说什么你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知道都要以为你是个木偶呢!”朱厌的话并不客气。 当康也不恼拿起一杯茶轻轻的吹了吹说道;“你为什么把人拉来却不救。” “救不活,还救什么?”朱厌见当康不答话也就不问了,随意的说道。 当康看着他,朱厌了然继续说道;“瘟疫!这里五百五十年前发生过瘟疫,精卫在这里留下了一根尾羽想要吊一吊这个村子里人的命。可惜傻鸟自己也没活多久,它死的时候这里所有的人也都死了。可能是因为傻鸟心里有执念吧!这里一百年成了一个轮回,所有人每一百年都要再次经历一下当年的瘟疫。死了都不安生,我是来帮傻鸟看看这里的。” “五百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十三,娄金狗 “也没,硬要说的话就是祖龙那个老家伙让我给不周山送一只衍生龙!” “衍生龙?” “是啊!就是人间臆想的龙,那种龙聚的人气多了慢慢就有灵了。祖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只教我送到不周山。”朱厌喝了口水,继续说着,“说来也奇怪,近些年来我老觉得上面的那一帮老东西在谋划着些什么,你我包括天上诸神可能都是棋子。” “我觉得这些不重要,我就想复活烛龙然后对他说声抱歉其他的人怎么样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当康突然说起了心里话。、 朱厌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他有些嫌弃的看着当康;“你不会还没有表白吧!” “没有,我配不上他。 “我天!”一旁的杨槐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蹦起来,“阿康,你能不能别当着我面说这些,我怕被灭口。” “阿康,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是我的心碎的声音。”蜀平遥苦涩的说。 朱厌冷冷的斜了他俩一眼,他俩立马安静了下来。 “要是和烛龙有关呢!”朱厌也不提那一茬了,喝了口水这样一句话。当康的表情垮了,刚想问朱厌却冲着她比了一个手势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太多,今天你们就早些休息,待明日早起带你们去看一场大戏。” “对了,小韭菜你的衣服我收走了!”朱厌说着便不知道去了哪里,杨槐序在低头的一瞬间亲眼见证了自己衣服炸开的全过程,整个人赤条条的站在其余人面前,他慌了,连忙晃了晃身子变成一株韭菜。蜀平遥见他这样憋笑憋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了,他说:“臭韭菜,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怕朱厌的!” “那你以为呢!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在他面前多几句嘴就能把我的衣服划碎,更不知道是下了什么禁制!我想变衣服都变不回来我想变衣服都变不回来。”韭菜说着晃晃叶子,一股子幽怨都快溢出来了,‘我这么大个人!都快裸奔七八次了!我太难了!” 这下蜀平遥终于忍不住了,他大笑着走回了屋。 一夜无话,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康走出房门的时候,蜀平遥已经等她好久了他背着日头冲当康笑了笑说道:“蜀山那边有急事,我瞧着朱厌人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凶恶就打算先回去救救急,这块玉佩你要好好挂在身上,我不在的日子,要照顾好自己别做混账事,我可是会心疼!”蜀平遥像个老妈子一样在絮叨,当康拍了他肩膀一下把他手上的玉玦拿走冲他丢下了两个字;“安心。” 蜀平遥一喜,也不再继续矫情,扭身便走了。 “他到是走的利落,也不带上我!”杨槐序对朱厌更放心,看着蜀平遥离开的身影说话的声音里含着羡慕。 “你也想走吗?小韭菜!”朱厌蹲在他面前,笑的十分灿烂。 杨槐序看的牙酸,怂巴巴的说道:“没有,我可喜欢朱厌这儿啦!” “恩!保持,我就喜欢小韭菜你这股可人劲儿。”朱厌朱厌逗韭菜逗的正起劲儿的时候,门外忽的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朱先生,我来接我家仲怀了!”屋内的几人循着声音往外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婆子,旁边还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娃娃。 听这老婆子说话慢吞吞的,杨槐序听着觉得很急但是碍于朱厌在身边也不敢说什么。 “王婆婆,没有添麻烦。王叔身子虚现在还在后头睡觉呢!您先搁我这儿歇歇,等他醒了让他跟你回去。”这时的朱厌和普通农家的赤脚医生没什么两样,前后变化让杨槐序看的有些瞠目。 “不必,给那熊货一脚把他踹醒就成。”王婆婆说了两句,后面半句的声调带着点俏皮。 朱厌知道是句玩笑话就没有接茬,看向陪王婆婆一起来的那个小丫头半玩笑半认真的问道;“这个小妹妹是哪里来的呀?我也没听说王叔有女儿啊!” “你王叔路上捡来的,养了有一年了,你之前有事出门所以没打照面,说来这丫头也惨,是个耳聋的,正巧今儿你王叔在你这儿,就把她带过来了你看能不能给看看,这姑娘长得也俏,养养给你王叔当个童养媳也成。”王婆婆说的坦然,朱厌听了这话也不意外好像排练了很多次一样自然而然的回答到:“不必看了!我不过一个赤脚先生,治不了耳聋。” “那便罢了!” “娘,你说的什么浑话啊!这丫头才多大,我都三十了!”王叔在王婆婆说让朱厌帮小女孩治病的时候就醒了,从后屋走了出来,说完这句冲着朱厌跪下磕了三个头。 “朱先生!这次多亏你了。要不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要是去了,他们可怎么弄啊!”王叔说道这儿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你王叔我是庄稼汉子家里啥都没有,值点钱的就是最近刚收完的苞米了,回去我就给你拿点过来。” 朱厌颔首,走上前把王叔扶起来。 然后就看着他俩活像是一个戏份演完退场的配角。 王叔站起身扭头看着王婆婆,埋怨道:“您刚刚说的什么胡话啊!” “还是你不成器,要是你给我取个儿媳妇回来我还能······” “娘别说了!”王婆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王叔打断了。 “朱先生,我回去把好的苞米捡捡就给您送来。,现在就先走了!”王叔说完就扯着一老一小往外走了。 “那是精卫?”当康挑眉,“怎么那么小了,而且还耳聋是怎么回事?” “精卫填海,叼着石头往返的时候遇到了二十八星宿中的娄。娄与我有仇知道精卫和我关系好就和精卫打了一场。精卫死后我找娄寻仇才知道当日娄不仅胜了还夺了精卫四分之三的本源。所以精卫才成了那副模样,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炎帝知道这件事却没有追究,我循着线索查下去就只查到——”朱厌说道这里闭嘴了,当康已经明白了。 娄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娄金狗,主婚姻祭祀与荣华。主神张雄刚愎自用行事以善为先特别喜欢《山海经》,往日他只有见到山海经里所描述的瑞兽才会给上一个哭似的笑,见到山海经里的凶兽便恨不得杀了了事。若是瑞兽与凶兽相识便会被这个迂腐的老头打上凶兽的标签见一次打一次。 但是这个老头只打,不会出格到去把兽的本源拿走除非是有人授意若是再联合一下炎帝态度很多事就能明白了。 可是炎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当康问。 十四,赤子之心 朱厌苦笑;“那时瘟疫横行,我尽力救了两次却还是无法遏制疫情,村民们要杀了我。我很生气,开始无法自控的屠杀村民,那傻鸟在我暴走的时候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强行召回了那四分之三本源,拼了半条命将我锁住后便上不周山求救,怎知不周山闭门不救,那傻鸟就诅咒他们……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朱厌,你这么惨的嘛?而且你是怎么将这么惨的是说的这么平淡的!大哥的承受能力真强。”杨槐序这话说的有点不合时宜,当康觉得朱厌听完一定会把这混小子好好的收拾一顿,但是朱厌没有。 朱厌冲杨槐序笑,这次的笑真的是因为他开心。 “我这样的人,都是泥潭里滚出来的!得到了美好的东西转念就会想象自己失去的时候,简单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白得到和失去是并存的,故而失去并不能影响我什么。” 这是杨槐序第一次见朱厌说这样的话,他在杨槐序的心里总是一副强势且饱含恶趣味的样子,这样少有的文艺气息使他着实吃了一惊,一旁的当康对此倒是表示很淡定,想必是见过多次了 “之后准备去哪里?”当康脸上的表情除了遇见和烛龙有关事会变一变,剩下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就算是在笑,眼神也总是冷冰冰的。 朱厌站起身回头看她有些无奈;“你可真是煞风景!等我这边的事完了,我跟你走。我希望你能陪我查查二十八星宿的事情。你赏个脸,不要拒绝。毕竟,这个案子有可能查到烛龙的死因。” “好!”当康听见可以查烛龙的死因,马上就把青龙说的话扔到脑后了。 没一会儿,村里开始骚乱了起来,当康远远的望了一眼见有一群人忙不迭的往这个小院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阿大,他神色很慌张一边跑还一边流泪。 “阿大,是眼睛有问题吗?”当康问。 朱厌答;“不过是干爹病了难过的!” “俩没人性的!”杨槐序心里想。 因为王叔是阿大干爹,所以王叔刚走没多久就被抬回来了。朱厌说了一大堆好话才把想在门口守着的村民们劝走。 当康施了点小手段让王叔昏过去了,朱厌从门外进来猛灌了几口水吐槽道:“这帮乡亲们真的絮叨。” 他刚说完,杨槐序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悲伤:“真的没法救吗?”这话是问朱厌的,朱厌摇了摇头。 “那王婆子给你说了还不放心,又跑过来和我说。七十岁的人了,站在我面前直抹泪,哭的我心里拧巴,但这人我又救不回来心里真难受。”杨槐序猛地吸了吸鼻子,又看着面前没有反应的两个人,有点气恼,“你俩是没有感情吗?为什么那样一幕摆在眼前你俩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救他们~” 朱厌耸肩接话:“谁不想救?可他们早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解脱他们的灵魂,收起你那没有用的同情心跟着我做点实事吧!” “······”杨槐序一噎。 “好了,现在你们都去睡觉,明天起来就该干活了!”朱厌说完拍拍袍子就去回屋了,当康也就扭头回去睡了。 杨槐序自然是睡不着的就去找朱厌对他说:“陪我去坐坐可以吗?我刚刚的话有些过分了。” 朱厌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出去他撩起袍子坐在门槛上,对杨槐序笑笑说:“我当时在应付那帮村民,你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杨槐序两臂把双腿圈在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说着:“王婆子老了,突然见到这样的事说话都哆嗦,我很努力的听了就只听见她说,救救仲怀。她一边说一边抹泪好像是怕嘴上的承诺太过单薄,就直愣愣的跪在我面前。我想扶她起来,但是我太没用了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手都软了根本扶不起来。王婆子还硬往下坠,好像不在地上磕几个头我和你答应的话都不作数似的。” 朱厌不会哄人,只是陪他坐着。 杨槐序继续说:“凡人面对生死也太过脆弱了吧!今天我看着他们心里难受的很。” “槐序,他们不脆弱。”朱厌说,“他们是我们中最强大的个体。我们死了是真的死了,他们死了不过是一次轮回,一代两代的更迭代代不绝像水源源不断。其实和他们比来更脆弱的是我们,真的我不骗你!虽然我们救不了王叔,但是你如果和我一起解决了这个村子的诡异事件,那你便是救了他们了。人活一世,我们最短的寿命都是几十世,你不能因为这些事而动摇。之后帮我查查二十八星宿的事情呗!好不好呀!小韭菜!” 杨槐序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他又恢复到之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我太难了!我叫杨槐序我好难啊!”朱厌踹了他一脚起身进屋了,就扔给他一句:“又说胡话了!” 第二天王叔的气息又弱了些而村里人又送来了几个跟王叔同样症状的病人,朱厌也同样是把家属劝走以后就把人丢在一旁了,杨槐序悄悄拿自己的仙气浸润了一下那些人的经脉,故而那些人醒了以后总会感激的看看朱厌。 他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朱厌的眼睛,但他也没有出口制止,杨槐序每每想到这一点都心怀感激。 第三天开始有人死了。 村民们都不觉得是病难治,反而开始纷纷指责朱厌是一个庸医,什么治病的本事都不会还没有土方子治得好。 当康看着堵在门前,挥舞着镰刀木棍的村民们沉默了半晌才扭头对着朱厌闷闷的憋出一句;“厉害。” 阿大之前最听朱厌的话,此时也跳的最凶;“庸医,还我干爹性命!” “都是你害死了我干爹!我干爹就是一个田里长大的汉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刚刚到了享福的年级就叫你给害了!我干爹真的是命苦啊!”阿大说完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十五,善恶终了 朱厌对后面那出戏已经有谱了,他和当康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都明白,当康一挥手把杨槐序变回了一茬韭菜收到袖子里后自己就跟着消失了。 村民们看见当康消失,先是一惊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妖······妖怪!”。村民们开始慌乱了起来,议论声逐渐变大,胆小的已经往后撤了几步。 “王叔不会是让妖怪吃了吧!”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但是看不清脸。 “我觉得一定是!” “我要为王叔报仇。”这是阿二说的。 “阿二,你疯了吗?那可是妖怪!” ······ 恐惧的催化下愚昧的村民们表情,好像定格扭曲又定格最后批量形成惊惧和同仇敌忾,这个时候只需要一颗小小火星就能将他们引爆,化成一股极致的力量把共同仇恨的目标摧毁。 而阿大作为一个普通的村民在这种情况下出人意料的冷静,他大喝一声:“安静!” 村民们有了主心骨一般,慢慢向他靠近。 “阿三,你家姑娘丢了怕不是就是让这妖怪吃的。”阿大笑眯眯的说着,阿三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扭头恶狠狠的看着朱厌,朱厌无奈的耸了耸肩。 “小八,你家媳妇不是有一年在山里采药然后回来就疯了吗?我想着也应该是这妖怪干的吧!”小八闻言,低下了头。 “······” 之后的话已经不用他说了,有人已经替他补上了。 “王伯,你家的······” “老安,你家······” “大山,你······” 越来越多的人带着恨意看着朱厌,朱厌神色平淡,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简单。 村民们就这样握着镰刀,木棍等东西一点点的向朱厌靠近,有点见识的知道去家里去黑狗血,黑驴蹄······ 众人围攻朱厌的时候,当康站在远处的云朵上观察着。当她看到一群人上去围攻朱厌的时,空闲下的手把杨槐序所在的袖子攥得紧紧的,生怕有一点声音落到杨槐序的耳朵里。 而远处的朱厌在村民们第一棍子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在想阿大小时候帮他摘韭菜的样子,小小的一只可爱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想的太入神了,以至于黑狗血泼到身上的时候朱厌才清醒过来,他无奈的笑了笑一挥手一阵红光将村民与他隔开。 朱厌隔着红光看着对面的村民笑的更加温柔了,他轻声说:“你们伤不到我的,王婆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天寒你的腿又要疼了。”他说到这里突然感觉的身上有一处生疼,但他也说不清楚是心口还是哪里。 王婆子听到朱厌的话以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擦着眼泪说着:“朱先生,老婆子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我都七八十了,不是什么知恩不报的人。今儿个他们要是想动你一根毫毛就得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王婆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往朱厌身边走。朱厌怕老太太受伤,挥了挥手老太太就被红光卷着出现在他身边。 “王婆子,你是叫妖魔蛊惑了吗?” “你别说了,王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记不记得他家小子就是先得病的。怕不是王婆子连同那个妖怪一起哄骗我们呢!” “······” 红光内,王婆子看着朱厌心疼的说道:“孩子,苦了你了!站到婆婆身后别怕啊!” 朱厌终于笑不动了,他看着王婆婆说着:“婆婆,对不起!”对不起,五百年了还没能救您解脱。 “没关系······”孩子!王婆子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金光刺中后心,之前还说要保护朱厌的王婆婆一瞬间就没了,当红色的血溅到朱厌脸上的时候,朱厌暴走了。 来了!当康从云朵上俯冲下来,金光在杀死王婆婆以后立即遁走。 当康冲着金光甩出去了一柄剑,金光迫不得已回身格挡,就只是挡着一下就被当康给追上了。 只见金光退却露出一个人来,那人须发皆白背佝偻着脸上凶巴巴的,他见到当康以后憋了好久才憋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当康,许久不见!” 当康挑眉:“娄金狗?” “是!” “怎么不在天上?” “天上那个是假的!” 当康不再平静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天上的二十八星宿是假的!” “我现在只是一块灵魂碎片,真正的我早死了!”那老头可能是觉得当康的表情不够精彩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你和我说这干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精卫。” 张雄笑了笑指指天上,冲着当康说:“天上有两位在下棋,你是一步活棋!不同你说同谁说呢!当康,你是不是在想,只要是和烛龙无关的事,就和你没关系?”张雄只字不提精卫,他往当康面前走了三步然后站定,“我们这一波的二十八星宿,拱卫的紫微星正是烛龙!” 当康被烛龙两个字砸向后趔趄了几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雄突然觉得感情有的时候真的是件麻烦事。 “当康,你不要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也不是天上哪位想利用你,主要是遍观诸神只有你最好拿捏!你太不会藏了······”张雄继续说着。 “······” “精卫为什么死?”当康已经不想跟他说另一件事了。 张雄笑着:“它该死!它若不死,这盘棋怎么开始呢!” “我身上有一部分烛龙的灵魂,如果你想要复活烛龙就先帮我聚拢灵魂吧!”张雄笑的更开心了,“精卫是炎帝的女儿,她死了你可见炎帝表过态?!” “还有,如果这个村庄的人在五百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朱厌又是否还活着呢!” 十六,双雄难辩 “······”当康听不下去了,她向着张雄挥了一掌。 张雄也不挡像是想硬接这一掌的样子,就在他快被打中的时候烛龙鼎从当康的袖口里飞了出来飞快的挡在张雄面前,当康想拦但是没有拦住,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烛龙鼎在自己那一掌下化为齑粉。 而后,带有烛龙气息的紫色雾气在空中缓缓的出现了一个“止”字。谁也不知道是劝当康收手还是为了不让当康帮助张雄。 张雄见目的达到,抱臂看着当康有点悲伤的想,棋局已开又有谁不是棋子呢! 当康从来不是什么冷静的人,她此刻冷着脸看着张雄戾气十足;“是不是因为我在烛龙死后收了心,叫你们这帮劳什子神都不知道我之前是副什么样子了!”她说完又抬头看着那个在空中缓缓消失的止字,沉默了。 “好了!张雄收起你的笑吧!我觉得你也不像是能见我笑这么开心的人。”当康缓了一会儿,又恢复之前那一副冷淡的样子,“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且告诉······” “你去不周山看看就知道了!”张雄也变回往日古板的样子,“要是不懂我也可以为你解释。” ······ 不周山下,朱厌站在乌头门前衣衫褴褛眼角有泪。 “请问神女,若要有恶如何惩治?” “请问神女,张柳村村民所犯何事?为什么百年不得轮回?” “请问神女······” “请问神女!” 神女瑶姬五百五十年前就死了,哪里会有人回答朱厌的话呢!风拂过朱厌的脸,一张面具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尤为稚嫩:“狗屁仙人,见死不救算什么仙。不如凡人,我若身死便以这一身精卫神血诅咒尔等神魂俱灭,偶有幸存不得归处。” 她说着身量变小,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她的眼睛红红的:“为什么呢!瑶姬姐姐,我让他们重来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呢!瑶姬姐姐你在哪儿啊!帮帮我,好不好······呜呜呜,明明王婆子心存善意为什么连她也要死啊!此间大道,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啊!” 当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挑眉:“精卫!” 精卫扭头,看见当康哭的更大声了:“当康姐姐,呜呜呜······” 当康帮她擦了擦眼泪,抱着她耐心的等她哭完。 “当康姐姐,为什么张柳村的村民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不管我重演多少遍都是这样,呜呜呜~”精卫捏着当康的袖子问着。 张雄也从后面走出来,他看见精卫以后脸上的表情比见当康时的笑容真诚的多。当康也知道张雄的毛病,故而心中不满也没有说出来。 精卫看见张雄到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她恶狠狠的盯着张雄:“该死的娄金狗,要不是你!我这次一定能劝村民们向善送他们去轮回。日后你不要让我摸到你的紫菱宫,不然我一定给它砸了。” 娄金狗尬笑两声,古板老头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你也要回的去也好!” “······” 当康这下到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别让爷爷带孙女。精卫听了娄金狗的话以后又开始哭了,当康本来想想问她炎帝怎么了,但是不论怎么问精卫都只是哭,当康只好作罢。 又过了好一会儿,等精卫不哭了她才试探性的开口:“现在可以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吗?” “恩!”精卫小声答应着。 六百年前精卫来不周山找瑶姬的时候,遇见了来送衍生兽的朱厌。他俩本来就是好友,久别重逢当下就决定去找一个地方吃顿饭。准备走的时候听见远处有打斗的声音,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兽就决定去看看。 而这一看,事情就麻烦了! “你从何处来!”一个张雄捂着肩膀问着。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云朵上答道;“你从何处来?”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就连说完话挑下眉的毛病都一模一样。 “精卫!我们可能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你怕不怕?”朱厌传音给精卫,同时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精卫跟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笑了笑回了句话:“我爹可是炎帝,又有什么事能牵连到我呢!” 朱厌不再讲话了,皱着眉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右眼直跳。 “行了!不要演了,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就算演的演的在惟妙惟肖也没有人看你!”捂着肩膀的张雄说。 站在高处的张雄有些不满的皱皱眉:“张雄,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不是好事?你若是一个呆板迟钝不理世事的老头,也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我是老了不错,但这不代表我耳聋眼瞎。我这边的星神是为了天下和平而存在的,当今有人欲祸世而正道!我辈必将为维护世间安危而万死不辞!”张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格外的认真,云端上的那个人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打上一场吧!你我之间必定是不能善了!” “来!”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张雄本来肩膀就受了伤比另一个弱了一筹,现在打起来更是受限。他发了狠把自己的灵魂搅碎化为力量扭下那人一条胳膊。 朱厌放出红光把精卫牢牢地护在身后,他们周围的树都变得东倒西歪。 朱厌一放红光身上的气息泄了七八成一下就叫那两个人发现了,不得以之下只好带着精卫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爷爷们好!”精卫到底是个小姑娘,看不清局势的敢贸然打招呼。 正在打斗二人没有理她依旧相互看着对方,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山海经》凶兽朱厌?”力气稍足的那个人缓了两口气然后问朱厌。 朱厌想了想变回本来的样子,近两米高的猿猴身躯把精卫档得更严实了。 “传说朱厌身形像是猿猴,白头红脚。所过之处皆有兵戈之气,涤荡人心引得人争相角斗。郭璞在《图赞》中说:凫篌朱厌,见则有兵。今天见了见倒觉得差点意思。”那个人继续说着。 “你同个猴子计较什么?”之前处于劣势的张雄说着,果然这个老头还是很不喜欢朱厌哪怕朱厌在这个时候是他的隐型援兵他也说不出半分好话。 朱厌的变回原身的声音变的瓮声瓮气的:“张老,你这幅样子可是一点都不讨喜!”他说着带着精卫走到那个稍弱的张雄身边。“张爷爷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精卫总算有时间插话了,但她说的话总让人感觉有些缺心眼。 张雄不知道怎么回她这话,有些无奈的看向一边。 在这时,朱厌冲上去一拳轰向天上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笑了笑后撤一步,随手一划就将朱厌的力量撤了去,这时朱厌觉得这个人比刚才又强了几分。一招过了,那人可能是觉得没意思,有点失望的摇了摇头:“凶兽朱厌,就这点本事?”他说着,就着刚才的势头一拳打向朱厌的胸口索性朱厌肉厚没受伤倒也被震了一下。 朱厌顺着那股劲儿往后退,然后落在精卫身边,看着那个人沉默了。 “你们就这么废柴?”在天上的那个人,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三人说。 “张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归顺我,二是自行了断。自此世间的娄金狗只有我一个人。” 地上的张雄看着他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我刚刚说过什么来着,人老了记性不好了!让我想想,哦哦哦!”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脑袋,倒豆子似的说:“我刚刚好像说,我这边的星神是为了天下和平而存在的,当今有人欲祸世而正道!我辈必将为维护世间安危而万死不辞!” 十七,忆往昔 “万死不辞四个字您现在说的可是很顺口的很啊我亲爱的大人!您是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千百年来都维持着这副苍老的样子吗?!”那人说着,撕下脸上的假面具,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孔显露了出来。 “阿斗?”张雄失声惊呼。 天黑的像墨,树林里除了寥寥几声的鸟鸣外仿佛就只剩自己的喘气声,他的手心无法控制的出汗了。 张雄看着阿斗神色复杂,他不敢相信当初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稚嫩少年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阿斗你怎么…?” “别用这难听的声音喊我名字!”阿斗说着,收起之前的暴戾,看向张雄的目光变得十分温柔:“用你自己的声音和我说话。” 张雄低头不语。 “我让你用你本来的声音和我说话,你听不到吗!?”张雄的沉默瞬间惹怒了阿斗,他眼里的温柔顷刻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怎么,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狰狞?不愿意和我说话了?亲爱的大人,收起您那副倔驴脾气吧!跟我回去,我会将你好好藏起来的,不让你受一点伤害,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阿斗脸上的表情扭曲极了,说不清是爱是恨再或是更为复杂。 “阿斗!”沉默了很久的这时他张雄开口了,声音温柔清冽,不似之前那般苍老,脸上的假面也随着耀眼的流光跌落,取而代之出现了他原本贵气威严的脸。 “大人,您终于愿意理我了?大人,您这张脸在我的梦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我每次都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足够强大到去救您去保护您呢!您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和您的相遇…我自小没娘,爹爹也嫌我痴傻将我扔到将军府。我当时很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明明努力的去做一个乖孩子!可是…我爹为什么还是要把我送走呢?…我越想越难过,索性就蹲在将军府的一条石子路上哭,哭着哭着就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少爷站到我面前问我‘你为什么哭啊!’我就回答他‘我没有娘,现在爹也不要我了…’没想到小少爷听完就对我笑了,他笑的是那么温柔还用世界上最动听的嗓音跟我说:‘正好我自小就没有兄弟,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弟弟好了!万事都有哥哥保护你!’”…… 阿斗沉浸在这段回忆里时,幸福和快乐使他就像是最世间最为无暇的孩童,不多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脸瞬间就变的沮丧:“大人,我…我还可以叫您哥哥吗?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我…!我待你的心还是一如往日的啊!跟我回去吧!哥哥,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回去吧…好不好” “哥哥,你看!看看我现在这么强大!如果再遇见敌军铁骑踏破将军府踏破安阳城门的事,我只需要挥挥手就可以救你,你不必再像当初那样把我藏到床底费心遮掩了。” “哥哥…他们污蔑我偷拿灵药的时候,你站在我面前去保护我,告诉他们说你相信我呢!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又知道我在看到你后来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有多痛吗!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如果连你都不信任我,我又该去什么地方寻找我存在的意义呢!” “我恨极了您后来看我的眼神!你生的那么好看为什么就不能多笑笑呢?…是因为撞见我杀了那帮子污蔑我的破神仙?也是…你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见我杀人了,哪能给我半分好脸色呢!可是,哥哥你知不知那段时间你只要冲我笑一笑,一下!哪怕就是嘴角勾起一下!”阿斗的说道这里声音逐渐变大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证明什么:“我就能放下屠刀,阪依于你。” “可是你没有,你再次离开了!你再也没有一次选择站在我身边去支持我相信我!我的哥哥,我敬爱的佛,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您才能带着光明向我走进呢!” “这次…和我走吧!你所有的压力都让我来抗,从此以后的娄金狗只有我!” 张雄沉默着听完了所有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感动?气愤?难过?…不…更多的也许是羞愧,他张张嘴,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 “又一次…你又一次,选择离开我了是吗?看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变得乖一点了!”阿斗说着就从天上俯冲下来,用仅剩的那只手握拳朝着张雄打了过去,朱厌下意识想去挡,但刚冲过去就被阿斗一个侧身一脚踹开了,这一下阿斗可没有丝毫手软,用了十足的力气一下就把朱厌踹晕了过去。 精卫见朱厌受伤气极了,她握紧拳头,跺跺脚冲着阿斗喊:“你怎么敢!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知道我是谁吗?” 而阿斗却没有丝毫理会她的意思,一拳打到张雄肚子上,眼见着被打的那人喷了一口鲜血而后瘫在地上,这才继续苦着扯了一个微笑:“哥哥,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的听我的话呢!” “喂!说你呢!你聋了吗!?我不管你是疯了还是怎么了!现在都给我哪来儿回哪去!!”精卫还在喊,吵得阿斗耳膜生疼。 他斜了精卫一眼:“滚!” 那一眼落到精卫身上,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她色令内荏的说:“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卑劣畜生居然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精卫的话越来越刻薄。 “我说滚!”阿斗咬着牙强调了一遍,而这次说的时候,他已经扭过身正对着精卫了。 “该滚的是你这个畜生!”精卫依旧是不依不饶。 阿斗一个闪身就出现在精卫面前,一脚踢了过去。精卫原身是一只鸟防御力比朱厌差的多,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霎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闭着眼睛干等着那一脚到身上。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睁开眼就看到张雄挡在了她身前。 张雄此时并不好受,之前阿斗打他一只收着力量打精卫的时候确实用上了全部的力量,他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阿斗眼睁睁的看见自己踢在张雄身上,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了一下,低头恶狠狠的看着精卫。 “精卫,别说话了…”张雄虚弱的说。 阿斗见张雄声音里的虚弱更气了,冲着张雄踹了一脚:“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维护别人?嗯?你什么时候能这样维护我一次!?”这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张雄只觉得另一半的身体也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精卫侧身闪过全然忘记为何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鄙夷的看着张雄:“这天上的二十八星宿都这么弱么!” “闭嘴!”阿斗没有丝毫犹豫一闪身就出现在张雄身边把张雄揽到怀里。 “你看看!这就是你救的人,你维护的人!”阿斗抱着张雄!紧紧的,就像是怕他随时会消失一样, “阿斗!他们会变好的!我相信······”。 “这样的人你都能相信,那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啊!”阿斗哭了,哽咽着说。 张雄无奈的笑了笑,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大了比小时候还爱哭呢!一个小哭包要怎么保护我啊!” 十八,哥哥,那您陪我一起死吧 “哥哥?”张雄的话来的莫名其妙,说的阿斗有点发蒙。 “小阿斗乖,带着哥哥走吧!别在这里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好吗?不管什么二十八星宿了,我也不会再因为什么别的东西而离开你了!我们走吧!”张雄看着阿斗循循善诱,那话中未说出来的未来在阿斗的脑袋里细化。 过了好一会儿,阿斗才继续说着:“哥哥,学坏了!开始哄骗我了,可阿斗心里好开心啊!但是我告诉你哦,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我,我这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就带您走。我们回紫菱宫,我要把你关在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保护您。”他说着,把张雄抱到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自己一步一步的朝着精卫走去。 “精卫是吧?我听你刚刚说的很开心啊!”阿斗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表情却很是愉悦。 精卫害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由自主的往后后退了两三步,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刚开口说话发出一个音节,就被阿斗蹦到她嘴里的丹药噎的脸色发青。阿斗这时才走到精卫身边掐着脖子把精卫拎了起来,轻笑着说:“继续说啊!”。 阿斗正要继续,但是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那人说:“阿斗,往日繁华悲痛都赋予笑谈吧!收手吧!求你!” 阿斗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他说:“好啊!哥哥,那您陪我一起死吧!”说完随手就把精卫扔了出去。 然后金光裹着两个人飞向空中,在空中变成璀璨的烟火。 ······ 半个月后,朱厌和精卫在张柳村一个新建的院子里坐着。 这是张柳村的乡亲们帮他们两个人建的住处,朱厌在这里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叫做朱先生。 对此,精卫的看法是鄙夷的,她不懂村民们只是帮忙建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朱厌为什么要对那些愚民们那么好,又帮治病又帮干农活的,愚民们侍奉神邸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朱厌在这半个月里有好多次看着精卫欲言又止了,他一到这儿就想问问精卫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一问精卫就哭,就只好作罢。 今天天气炎热,精卫在院子里纳凉,朱厌感觉她心情不错,便凑上去想问问精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昏迷后,到底怎么了?”朱厌小心翼翼的的问着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精卫又哭了。 还好小姑娘今天心情不错,笑嘻嘻的把那天的事描述了一遍。 “就这样?” “对啊!那个畜生和张爷······额不张哥哥一起死了!”精卫看着朱厌满不在乎的说着。 “你不觉得你当时挑衅阿斗很不明智吗?”朱厌皱眉。 精卫别过脸看向一旁:“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畜生!而且他都把你打晕了诶!” “你就没有想过对方万一被你激怒了怎么办?这次张雄的死你也有责任!你就不反思一下自己吗!” “我为什么要反思?!我还被那人喂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破药丸呢!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一醒来就揪着我问东问西也不说关心关心我!”精卫也有些委屈,她不知道朱厌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来责怪她,明明她也很委屈啊! 朱厌对这样的精卫虽然有些反感,但还是去检查了一下精卫的身体。 “那个药丸很古怪?”朱厌把脉的时间越久,眉头就皱的越深;“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救你,不如你先封存四分之三本源…等我去把衍生龙送了再去找个法子救你行吗?” 精卫一听就生气了,她喊着“都时候了你还想着衍生龙?” “那是祖龙交代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现在是我中毒了你难道不应该先以我为主吗?任务那些事不能先放一放吗?”精卫又气有委屈她觉得朱厌一点都不关心。 朱厌有些为难:“可那衍生龙生存是需要灵气的,我现在受伤了没办法继续温养它。不送过去他们会消散的!乖,听话啊!” “那你就去,去了就别回来找我!”精卫说完起身就走了,步伐又重又快每一脚都像是要将地面跺穿似的。 朱厌赶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精卫的手:“你能不能不要闹了?小精卫,你知道的······我······” 精卫回身,扁扁嘴圆滚滚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对不起啊!朱厌,我明天就先锁住我的四分之三本源,然后等你回来。我也是觉得你不关心我才······” 朱厌见她心都软了那还舍得生气呢,他牵着精卫回到桌子前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上水才说道:“别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那就不好看了!你今天站在药房门口看了我好久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啊!”朱厌说完笑眯眯的看着精卫,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五官生的本就是个温柔好看的,此番笑起来更甚只消一个表情精卫连生气都不愿了。 “我要吃那个!”精卫避而不答,指指一旁村民们帮他们正的葡萄架说着。 “好好好,小精卫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朱厌说着站起身去摘葡萄,正摘着就听见精卫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村民们那么好啊!” “村民们也对我们很好啊!小精卫,他们对我们好我们就该对他们好啊!” 【那难道不是应该的嘛!】精卫想说,但是看着那个人忙碌的背影她不得不把这句话咽下,说了另一句话:“那如果之后他们对你不好了呢!” “傻鸟,不会的!村民们都是善良的!”朱厌摘完葡萄后回来拿了一个葡萄准备喂给精卫,精卫看也不看张口就咬,结果酸的整张脸皱在一起。 “呸!怎么这么酸?”精卫把嘴里的葡萄吐出来,然后扭脸看见朱厌手上的青葡萄笑骂道:“好啊!朱厌,你居然拿青葡萄糊弄我!” 之后两人便开始打闹,在之后数个没有朱厌的日日夜夜里精卫都是靠着这天的回忆挨过来的。 朱厌快去快回,只用了一天,就从不周山回来了。 精卫封印了自己四分之三的本源,不便动用法力便在张柳村等着。 朱厌一走进门就看见精卫,把身体全成小小的一团,窝在大堂的太师椅上呆呆的看着他。 “朱厌?”精卫问着,然后看着朱厌的脸突然觉得有一点陌生:“怎么就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变化这么大啊!上次你只比我高一个头,现在怎么就比我高了一个头还多呢!” 十九,朱厌,答应他 朱厌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疲色还未消退,故而扯出的笑脸都带着点虚弱,他强打起精神半玩笑半试探的问着;“真的吗?傻鸟,你上回见我的时候我多高?这么高吗?”朱厌说着手在自己下巴处比了比。 比完之后他的的眼睛里满是戏谑还找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着,悠悠然的等着精卫的下一句话。 “我想想啊!”精卫捏了捏了鼻梁,睁开眼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迷茫了;“好像比那儿还低点,而且你不是说去给我找好看的石头刻一个你,然后放在瑶姬不周山的大殿上吗?”精卫说着从太师椅上蹦了下来,向朱厌走来步履轻快,“你不知道!我刚刚睡醒发现我不在不周山后山你也不在,把我吓坏了。见你来了以后我的心才定下来,走吧!回不周山大殿去······当然——我才不是想去看看瑶姬姐姐消气没有呢······” 这时朱厌脸上的笑意与眼中的戏谑消退了大半,刚刚因为心情愉悦而翘起的二郎腿也因为精卫的话放下。精卫说的是百年前他两人在不周山大殿里玩,不小心点了经书被瑶姬扔到后山去除草时候的事。朱厌突然有点害怕了,精卫这番样子可能是——是失忆了,神兽一辈子只有死亡或者本源变弱的时候才会出现记忆消退这种情况。 “精卫!”朱厌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眉头皱的紧紧的在眉心行程一个川字:“不要玩了!”他的声音又大了些,一抹忧虑钻进了他的心房慢慢滋生逐渐壮大。 “朱厌,怎么了!你干嘛吼我?”精卫停下了,没好气的说:“怎么了,不能回去吗?朱厌你要是在凶我一下,我之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不是!傻鸟,你听我说!” “怎么?嗯?刚刚不是还喊的很大声吗?喊啊!怎么不喊了?” “傻鸟,这是张柳村!之前我们不小心撞见张雄和阿斗的事情,两个人都受伤了,在这里落脚。我今天去不周山送衍生兽刚回来,这些你都忘了吗?如果你是在开玩笑,就赶紧停下吧!这一点都不好笑。”朱厌的声音软了下来,一边说着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蹲下,把精卫揽在怀里,动作很大力道却很轻好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傻鸟——乖,别吓我!” “朱厌,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明明是在不周山后山?张雄,张爷爷?那个古板老头能有什么事啊!——”精卫喋喋不休的说着。 朱厌突然发现精卫的身体好像又变小了一些,这时他才想起来给精卫把脉,把脉把了好一会儿,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 朱厌有点绝望,失去精卫的悲伤让他这个平时十分温润的人有一种想把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毁掉的感觉,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冲着一旁的桌椅徐晃了一下,一阵红光就把那边的桌椅板凳碾为齑粉。 直到这会儿朱厌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神仙可以用法力看看精卫的病灶在哪里,一只手捏诀检查了一下精卫的身体。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找不到病因?”朱厌更慌了,抱着精卫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傻鸟,傻鸟——傻鸟!”朱厌不停的叫着精卫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好像精卫马上就死了,要将精卫的魂喊回来似的。 “臭朱厌,怕不怕!叫你让我等这么久!”精卫被朱厌的举动惊了一下,然后笑眯了眼。 “······” “傻鸟,你不去把那葡萄藤上的青葡萄吃完,就不要想着我会原谅你!”朱厌松开精卫笑的格外的温柔,说的话却不那么的招人喜欢。 青葡萄!精卫一想到这三个就嘴里发苦,哀嚎一声:“不要啊!朱厌,小厌厌人家就是等的急了吗!就想吓吓你!” “······” “说话嘛!我错了,好不好啊!” “小猴子,理理我嘛!人家本来就可爱,现在变小了是不是更可爱了!来夸夸人家嘛!”精卫说着,就往朱厌怀里凑。 朱厌也不看精卫,但那勾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哈哈哈哈,小猴子你别演了,你都笑了!哈哈哈哈,是不是不生气了。我想也是我这么可爱你那里舍得和我生气呢!” 她这么一说朱厌更绷不住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他轻声说;“顽皮!” 这时天已经黑了,朱厌起身拉着精卫的手出门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满天星辰,娄金狗那一片的星辰变的暗淡。 “傻鸟,你看看娄金狗那一片的星辰!” “那边星空星辰百万死了一个娄金狗还有另一个娄金狗,有什么好看的!”精卫满不在乎的说着。 “可是张雄没了?也不会有第二个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傻鸟,你只有一个独一无二!我是惯会在拥有的时候想失去该怎么办的人,我以为我从来不会害怕失去。可是——就在刚刚我怕了!——精卫,我害怕了!”朱厌看着璀璨的星空,想到精卫描述的娄金狗和阿斗,想到自己和精卫突然觉得这天下的人和物可能都受着情之一字把控,躲不掉逃不开:“傻鸟,假二十八星宿的事我们别搅和了。” 精卫偏头看着朱厌,朱厌的眼睛特别好看,睁大时如载星辰,微微合眼时如月倾华不同的动作不同的景致,美到了极致。 看着看着精卫就呆了,以至于连自己的身上满满散出金色的薄雾都没有发现。 “不搅和?”一个声音从精卫的身体传了出来,从她身上散出的金色雾气蒸腾而起在精卫的身后化作一个青年男子,“你真的觉得你可以独善其身吗?” 那男子样貌并不出众但是神色很冷,嘴唇的颜色又薄又浅,不笑时带着冷意笑时温暖中带些疏离,此刻那人正含笑看着朱厌。 朱厌看着那人面色不善,一掌下去那人便消散了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人就又出现了,青年人说:“你生气了?请你保持这幅样子,这样看才有个凶兽的样儿!” 精卫突然被限制了行动,慌慌忙忙的感到“朱厌!这东西是什么啊!我动不了了!怎么办呀!” 朱厌心里本来就乱现在听着精卫的话心里更乱了,他说:“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我是天上人,”那青年说着指了指天上,“我想要娄金狗活过来,你来帮我!” “我不愿意!”朱厌拒绝的很果断。“ 那这丫头——”青年人打了个响指,精卫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疼完之后又有一阵万蚁钻心的感觉难受的要命。 “好疼啊!呜呜呜呜,朱厌我身上好疼啊!你······你答应他吧!赶紧啊!我快受不了啊!——快——快——快答应她啊!” “我答应!”朱厌不忍心了,皱着眉答应了那个青年人的要求。 青年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才有打了个响指止了留在精卫身上的咒术,笑盈盈的说着:“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叫我费些事才可以,真是麻烦啊!” “可是娄金狗是被阿斗炸死的!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能把这样的一个人复活。”朱厌答应归答应,但再怎么做上却犯了难。 那青年人笑了,指了指院子大门处说着;“这里不就有现成的法子吗?你本就是凶兽给这里弄一场瘟疫并不难吧!” 朱厌闻言一脸菜色,连带着喉咙也有些发苦。 二十,你看看 晚上的院子像一个碗盛着满满的月光,那月光打在院子里的三个人身上让三人的五官都显得清冷了些,那青年人仰着头看了看漫天星斗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朱厌和面露焦急之色的精卫笑得开怀,连带着他那张冷峻的脸都带上了暖色。 “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我也没那么绝情!”那人说着,冲着朱厌比了两个手指头,慢悠悠的说着:“三天!三天后给我答复,精卫这小丫头我就带走了!” 精卫的回忆到这里就停了,当康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硬的像石头,冷的吓人:“没了?”精卫缩在当康的怀里哼唧了两声,“没了剩下段记忆我没有,没有办法说下去!在之后就到五百年间的故事了你们也见过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娄金狗突然开口了,“不周山其实有两面一面与人世相连一片,生机盎然百花常开云雾缭绕,如若身处阳面便觉如临仙境;阴面连接鬼界死气沉沉兵戈四起方圆十里无一活人。 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在阴面,当日精卫求救未果的原因是张柳村其实一开始就是死村,那个人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朱厌让鬼村祭祀唤醒我!” “传说有两种方法可以复活,已故神灵!一是,剜心割肉于不周山用有先神模样的灵器,佐以身魂祭祀!二是,众鬼祭天用神簋焚香,唤已逝先神的灵魂碎片!” 娄金狗说道这里停下了,盯着精卫的眼睛像是刀子,那神情更像是要分分钟将精卫千刀万剐:“第一个法子就死一个人,而第二个法子若要成功要赔上数百人的魂魄!小女子,你怎敢因为一己私利毁了数百人的灵魂!怎敢——”娄金狗说着呕出一团金色的液体来,他哑这声音继续说着:“ 我现在这条命,真脏!那人这不是要救我,这是要让我一辈子活在悔恨与自责里啊! 我每天说着我辈星神天下为大,可做的是什么荒唐事啊!” 张雄说完后就蹲在地上捂着嘴呜咽了起来—— 当康被他哭的心烦,想要宽慰但是并不善于应付这种事情,只能甩甩袖子把杨槐序从袖子里甩了出来。 杨槐序一变回原样就冲着当康喊:“朱厌呢!朱厌那孙子怎么样了!真是的康康你给我收起来干什么,那样的村民我一个能打十个!肯定不让那帮子龟儿子欺负朱厌——老伯你哭什么啊!” 娄金狗被杨槐序的话噎了一下,扭头去看他,少年人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束脚的裤子鎏金的靴子,外袍松松垮垮的眉宇间有一个红色的火焰印记,头发随意的束在头顶碎发随着风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晃着。 “你这人说话怎么——怎么——”娄金狗指着杨槐序怎么了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精卫在当康怀里噗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当康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见局势稳定下来了,冲着娄金狗说:“接着说!你是怎么复活的!” 娄金狗叹了口气用手拂过面颊家脸上的面具抹掉,低语:“那天我睁开眼就发现,有一帮村民在祭祀。刚醒的我意识还有些混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们的谈话中理清头绪,原来是近几天村里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人,他们没法子了只能去祭祀。” “瘟疫?张柳村的瘟疫?你知道那瘟疫是从何而来?”杨槐序恨极了那场瘟疫,他现在一提起瘟疫满脑子都是王婆婆在他面前下跪的样子。 “因我而起!” 张雄的话刚说完,杨槐序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因你而起?”最后的尾音上扬,带着主人发自内心的愤恨与不满!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那场瘟疫造成了什么后果你知道嘛!而且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对着张柳村的村民说啊!那些村民原谅你就行!可是你看看啊·····抬头看看!”杨槐序拎着张雄的领子迫使张雄站起来,捏了一个法诀就带着张雄出现在天空上,他指了指张柳村的方向。 张雄抬头看过去,那是他呆了五百多年的地方。五百年间,那片土地有五次因为瘟疫和朱厌变得伤痕累累,有五次冒出令人心惊的红光,出现了五次叫人心颤的巨大裂缝。 张雄哭了,呜咽的声音从他们两个人站着的云朵上传出,震得云朵晃了两下然后向远方挪了两寸,风带着鸟儿的鸣声从林子的另一边飞来不知道是不是杨槐序的错觉,此时此刻他竟觉得那鸟儿的鸣声也带着点悲怆。 那鸣声拼凑成一首曲调十分诡异的歌好像在为张柳村的村民送行! “对不起!对不起——” 豆大的眼泪从杨槐序眼眼眶里滚落,他突然想到了朱厌,朱厌那天这样说着:我这样的人,都是泥潭里滚出来的!得到了美好的东西转念就会想象自己失去的时候,简单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白得到和失去是并存的,故而失去并不能影响我什么。 当康看了看天上的两个人,说了句:“疯够了就下来!” “你这女人果然没有什么同情心!”一道金色的光影从一旁的森林里飘出来。 精卫一见那人惊叫出声,那人冲他笑笑轻声说道:“小丫头!安静点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当康,你看到娄金狗了吗?这个复活的法子是不是格外的简单,就要放弃数百个没有用的灵魂就行了!”那人说话的时候十分温柔,脸上也带笑只有眸子是冷的冷的彻骨。 “阁下,想要劝我不要管二十八星宿的事?”当康挑眉。 那人点头:“你现在这张脸真好看,比你之前那张圆还带麻子的脸好看多了!就是清冷了些,”那人说着,用手指了指精卫:“这个小丫头的脸就很不错。” 当康冷哼;“阁下若是来看皮相就走吧!” 二十一 访友 “我是来看皮相的怎么样,我不是来看皮相的又怎么样?”那青年人好像天生就会打哑谜。 “你到底要做什么?”精卫到底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耐不住性子,她冲着那人喊着,那人轻轻地一甩手精卫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小丫头,吃苦头没吃够是吗?现在能安静了吗?”那人说完就就到当康面前坐下;“我叫何必,我要是看皮相的话真的不必来到这里。” “所以——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们!呵!一群疯子凑在一起除了颠倒颠倒这个世界的秩序以外还能做什么?”何必说着,伸手招了招精卫就被他拍到一边去了:“别介意!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和不合眼缘的人说话!” “当康,你说这世道公平吗?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人一出生眉眼间都是苦相;有人终生追求爱情,却只能得到孤独;有人游戏花丛半辈子,却也能得到爱情;有人一个铜板就能喜笑颜开,有人日进斗金还觉得不快乐。” “本来就很不公平!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事好吧!”杨槐序从天上下来再当康的旁边站着,脸上还有泪痕一旁的娄金狗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失了神气。 “你在跟什么谈公平,朋友!”杨槐序把娄金狗丢到一旁,看着何必面色不善:“你要是拿一文钱和拿着一百两的人讲公平,你能因为他有一百两就说这不公平吗?你只看到那个人的富有但是你从来没有看到过对方富有背后的努力!这是公平吗?不努力的人嫉妒别人的成果,然后冲着天叫嚣着不公平还想着将这个天捅个疙瘩出来。哪里来的道理,” 杨槐序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好一会儿何必才说话。 “你和烛龙很像!精卫没有和你们讲的事让我来告诉你们吧!”他说着一挥手天空中出现一块金色的屏幕。 屏幕上有一个人影,那是一个长相清秀俊逸的小道士,那个小道士快步走到朱厌的院子门口试探性的敲了两下房门,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那小道士就想了一下便抬脚把门踹开。 “朱厌!”那小道士喊着,一边喊一边用小指挖了挖鼻孔;“没人吗?真没劲儿。”他说着将鼻屎抹到门上。 何必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生?你来干什么?”何必已经在这边等了三天了,他发自内心的瞧不起朱厌,何必一点也不懂堂堂凶兽的心为什么这么仁慈,精卫催朱厌催的紧了朱厌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真是,不就是一群贱民吗?有什么不忍心的!”精卫急的喊了起来。 何必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精卫,然后扭头看向进门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长相清秀,何必看了好久都说不出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故而心生警惕:“先生,您为何而来?” “无名小道。来访友罢了!” 到是看到来人精卫整愣了片刻,失声喊道:“烛龙!?” 一,古怪小神仙 安阳城的晚上十分寂静,一个姿容艳丽的姑娘站在暗处,一条紫色的小龙在她身边飞舞。 ““站了半天了啥也不做,女的路过你不劫财,男的路过又不劫色,难道你是在等爱情?”那小龙说着扬了扬脸,如果走进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小龙的模样和平日里看到的龙很不一样。他头的部分是一个人头,小拇指指甲盖儿大小,说话时摇头晃脑的样子,叫人觉得像是他那细长的身子承载不住他的头似的。 “说话,闷葫芦,你这幅样子站在这里会吓到小朋友的!” “哎!我烛龙怎么这么命苦啊!”烛龙说着,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用短小的龙爪子点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便幻化出一个紫玉般的镜子,烛龙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脸“像我这么帅气的人,怎么就遇见了你呢!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来,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脸上的皱纹都要多上五六条了。啧啧啧——可怜了我这么好看的脸了!” 那姑娘似乎觉得烦了揉揉眉心,冷声说道:“安静。” “别啊!当康!”烛龙喊了两声,苦着一张脸看着当康,“你那袖兜小的可怜,可别让我再回去了!”。 “安静。”当康抿嘴看着他,下了最后通牒。 烛龙只得闭嘴,耷拉着尾巴飞向当康,在她的肩膀处落下。 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零落的打更声从远处传来,当康从黑暗的地方走出仰脸看了看月亮,眉头微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烛龙待在当康肩膀上无聊极了,左看看右看看不经意间就看到了这一幕。 当康皮肤很好在月色下透着白光,高鼻梁凤眼柳叶眉,嘴唇薄薄的,头发随意的束着,瞧着像是月宫的仙女下凡似的。 虽然这张脸已经见多好多遍了,但烛龙还是看呆了,直到精卫出场的时候才被惊醒,精卫的出场方式着实有些骚包,她踩着由青色的鸟儿组成的光路自天而下,手上的蝶恋花花瓣化作两只蝴蝶,飞到她脑袋两边变成了两朵淡绿色的头饰。 “当康姐姐,久等!”精卫个子比之当康矮的多,脸圆圆的,眼睛像是神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安到她脸上了似的,眸光亮的惑人。 当康低头看她,摇了摇头。 精卫有些失望的看了看裙子,又晃晃宽大的袖子,心里想着:我今天不好看吗?为什么当康姐姐看见我的时候都不笑了。 “说正事。”当康的表情冷的像石头。 烛龙觉得当康说话太冷淡补了一句:“小姑娘今天很好看啊!就是安阳城的晚上凉,你穿的裙子才到大腿可能会冷。” 精卫得了夸奖但是并不开心,垮着一张脸说着:“下一片在一个娼。妓身上。那女子的名字叫做梦姑,是梦跃居有名的花魁。这就是烛龙吗?”说到这儿时精卫挑眉,手指笔画了一下,“传闻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吹气为冬天呼气为夏天。怎么本尊看上去反倒像一个蚯蚓呢?”烛龙闻言脸都紫了,刚想开口回话就被当康的眼神逼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完了。”当康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精卫的动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才接着讲道:“没有,那个妓。子有个姘。头,好像姓方。”说道这儿精卫冲当康俏皮的眨眨眼,“好了,我说完了。姐姐再见哦!”精卫说完打了个响指,身体化作点点星光随风消散了。 精卫来的慢走的快,当康已经习以为常了,烛龙倒是有点苦闷,他觉得精卫走后他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当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把烛龙缠在袖子上施了个术飞向空中环视四周,而后飞向城市正中央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梦跃居不愧是安阳城内最大的销金窟,已经是亥时了,梦跃居的大门处还是人流涌动,烛龙从当康的袖子里探头看着这一幕不禁赞叹道:“烟花柳巷多金主,这话果然不作伪。” 当康点头,这一点头就遭了,烛龙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当康,你那记忆对你那么重要吗?还有你怎么和一个闷油瓶子似的能不说话就不说啊!我认识你这么些年你给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安静!安静这两个字共二十画,我倒着都能写出来了!是本龙不帅气了吗?我这张脸没有魅力吗?你怎么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啊!是因为失忆自闭了吗?康康我给你说——没关系的——”当康嫌他聒噪捏了个指决将他的嘴封住,所以“的”字的音被他拖的格外的长。烛龙闭嘴了,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乱转,细长的身子在当康的袖子上不规律的扭动着。 他想“等我找回了所有的灵魂和记忆,我一定要把当康如法炮制,让她见识见识山海经第一巨兽的威名。” 当康因为要进花楼,便幻化成了一个身穿华服的俊俏公子,刚一进门就有一群莺莺燕燕凑到面前,厚重的脂粉熏得当康胸闷,还是嬷嬷过来帮当康解的围。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公子是个不喜欢人近身的吗!”嬷嬷脸上带着浅笑,从一旁走过来说的话不轻不重。砸在那帮子莺莺燕燕里,惊得鸟儿四散。人走净了,当康大口的喘息了几下才将刚才那股子窒息感驱散,他向嬷嬷点头道谢,嬷嬷这才走进些,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想找哪位姑娘共话春宵啊,”那嬷嬷笑着后撤半步半侧着身子扬了扬手,“跟着奴先进来,奴为公子哥寻个去出,坐着想想!” 当康挑眉,这个人人精似的,说话含蓄不惹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神异,她刚刚只是皱了一下眉这人就已经明白她的心思真是神奇。 而后她点头跟在嬷嬷的后面往梦跃居的深处走,周围传来一些恩客和清倌儿的对话都是些奢靡之语,这不得不让烛龙再次感慨“花街柳巷多金主!” “公子啊!我这里有两个头牌四个艳主,头牌是梦姑,胭脂;艳主,是梅兰竹菊。一晚上一百两。公子若是图清雅就找梦姑,或者竹菊,喜欢艳丽的就找胭脂或者梅兰,剩下的丫头都是些入不了您眼的,我就不介绍了!”嬷嬷的话从前面悠悠的传来。 “梦姑。”当康回话。 嬷嬷应了声好,便不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嬷嬷在一个门口站定,当康走上前将一个荷包抛到嬷嬷怀里,嬷嬷也不恼接了荷包打开见着张五百两的票子,笑着快步走开了了。房间外的两个丫头,对着当康行了一礼,将门上挂的帘子撩开,帘子上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扰动了一屋子的宁静。 “公子!”屋里坐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姑娘,那姑娘模样不是一般的好看,鹅蛋脸杏眼琼鼻端的是一副温润喜人模样,此时开口那嗓音清脆悦耳极了,“公子是要听曲儿,还是要奴给您讲些话本子?。” 当康进屋捡了个里那姑娘最远的位子坐下,那姑娘见她这般举动不禁哑然失笑。“梦姑旬月间见的恩客不少,如公子这般的到是头一遭。且让奴做近点,瞧瞧这不近女色却入青楼的古怪公子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梦姑这般想着,起身走到当康身旁的凳子上坐着,看着当康的出神:“模样到是俊俏的很,就是不知做事为何这般诡异。” “姑娘,自重。”当康的语气有些重了,可她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在花楼劝清倌儿自重怎么看怎么显得滑稽。他这话把梦姑说笑了,梦姑看着当康笑盈盈的说着:“公子倒是个有趣的!莫不是公子觉着奴难以入眼,又不忍心说狠话,找了个婉转的说法搪塞奴。奴好伤心呐!”梦姑说着,一只手捂着心口佯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我今天来找你,是要给你一个玉佩。你之后有事可以找我,我对你有所求。要见我的时候对着玉佩,唤三声当康就行了!”当康也不看她,一双好看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香炉,烛龙在当康的袖子里笑的整个龙身乱抖,细长的身子一会儿蜷成团一会儿扭称s型,那动作惹得当康眉头青筋连着一起跳。 当康快忍不下去了,将玉佩放到桌子上。一挥手整个人就消失了,惊得梦姑瞠目。 ······ 天空中,烛龙细长的身子在当康的手里不停的变换形状,烛龙闷哼了一声,哭丧着脸对着当康说着:“康康姐姐,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笑话你的!呜呜呜,可怜可怜龙吧!” 当康看着他也不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也不知道是和自己还是和烛龙怄气。烛龙见她这幅样子,连身上的疼都忘了一边咧嘴一边笑。 “这丫头这时怕是也觉得自己做的事丢人了在找东西撒气呢!”烛龙这么想着,居然觉得当康有些可爱了。 ······ 另一边,梦姑看着眼前的玉佩出神,想起那可爱拘谨的小神仙一点惧意都没有。其实梦姑一见到那个小神仙就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对方似的,不自觉的想逗弄那人。 “我对你有所求!”梦姑想到这句话,嘴角就不自觉的勾起。 梦姑想,“今天这番趣事若是说给方郎听,就他那拈酸吃醋的性子必要将自己说道一番,然后嗤笑小神仙的诡异行径了吧。也不知道那小神仙对我所求的是什么东西,真真的叫人好奇呢!哎!嬷嬷要是进来了又要如何解释呢!真叫人头痛啊——” 二,当康 精卫在安阳城有一处别院,当康和烛龙现在都在这所别院里待着。烛龙看着院子里的葡萄架觉着有趣,便飞向葡萄架,细长的身子卷着一颗圆滚滚的青葡萄在空中玩的欢快,当康从大堂里走了出来捏着烛龙细长的身子把那颗青葡萄取下后松开烛龙。 她扔了两下青葡萄,然后把那葡萄扔向烛龙,烛龙甩了甩尾巴将葡萄打了回去。一人一龙在院子里玩青葡萄玩的十分愉快。 “当康,有件事我早都想问你了!”烛龙趁着葡萄飞向当康的空隙说着,尾巴在空中有一搭没有一搭的摆动着等着葡萄回来。 当康点头,同时屈指一弹葡萄再次飞向烛龙。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找回你的记忆啊!是不是哪家的小郎君许了你什么东西,你要赶紧找回记忆好去讨账啊!”烛龙的声音懒洋洋的,当康没有回答。 烛龙觉着没趣,尾巴将那颗青葡萄一卷飞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肚皮朝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说起了另一件事“那姑娘真的会找你吗?” “不知道!”当康走到石桌旁边坐下,伸出一个手指在烛龙肚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烛龙用短小的爪子拍开她的手:“闷葫芦,你逗狗呢!呸!馋本大爷的身子就直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本大爷瞧不起你哦!” 当康趴在石桌上,半阖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烛龙见她没有反应,叹了口气用尾巴在天空中点了一下紫玉般的镜子张开,露出两个人影。一个是一位姑娘穿着月白色衣裙,鹅蛋脸杏眼挺讨喜的长相,一个是穿着紫色华服的俊俏小生,烛龙短小的爪子一挥声音从镜子里传了出来。 “方郎,你近日在忙些什么?都不怎么来找梦姑了,”梦姑没有骨头似的窝在方乐英的怀里,食指在他的胸前画圈,“奴好想你啊!” 少女的话撩拨的方乐英骨头都酥了,他伸手勾起怀里姑娘的脸笑盈盈的说道:“我不是说要帮你赎身吗?我不去赚钱怎么帮你赎身啊!梦儿,你居然这样想我,我真的太难过了。” 说道后面那句是,方乐英脸上的微笑垮了勾着梦姑脸的手也收回来了,落寞爬上了他的眼睑勾的梦姑的心一颤一颤的。 “没,方郎!”梦姑的眉头皱着,满腹的牢骚随着方乐英的笑一起消散了,“方郎赎我的钱还差多少,我这里还有一些偷偷存下来的钱,可以给你呢!”梦姑说着站起身子,拿了把剪子走到床边,将枕头剪开取出十张银票。 “方郎,嬷嬷看的紧。能攒下来的银钱就这些,你先拿着我之后在攒下来了一同给你。两个人攒钱总归快一些。”梦姑说着把那十张银票递给方乐英。 方乐英的眉头跳了一下,抿嘴起身把梦姑抱在怀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梦姑,你真好。” 梦姑回抱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方乐英紧紧的抱着梦姑,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眼睛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 烛龙看着这一幕甩了甩尾巴,嘴角抽了两下:“这姑娘人挺好看,就是脑子不好使,这么大个的渣男放在眼前都看不出来!真是奇葩——都说女人遇见爱情会变傻,这姑娘已经不只是变傻了,怕是少了个脑子吧!” 当康还是半阖这眼一点反应都没,烛龙扭头看她颇为无语:“你不准备说两句?” “说什么。”当康这才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发表一下意见?”烛龙的声音拔高了两度。 当康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镜子上的两个人后再次趴在石桌上变回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烛龙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惊叹:“这个女的是真的没人性。哎!也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把她的性子磨成这样。在当康身边这些日子里就没有一次看见,当康露出女孩子应有的样子。她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冷着一张脸,若不是她有的时候也会陪我玩闹,我都要觉得她是个木头了!” 同时紫色的镜子上的剧情还在继续—— “方郎给你说件有趣的事,”梦姑坐在椅子上两个胳膊支着脑袋,看着方乐英乐滋滋的说,“昨个我这里来了个古怪的小神仙,那小神仙长相挺俊俏的很,做事到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花楼却不近女色,奴那时见他行为举止颇为古怪遍坐近了一点打量他。他好似被吓到了一般,劝我自重,你说哪里的愣子会在花楼里劝淸倌儿自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之后他不知是受不住屋里的脂粉气,还是受不住我。丢下了块玉佩同我说,‘我今天来找你,是要给你一个玉佩。你之后有事可以找我,我对你有所求。 要见我的时候对着玉佩,唤三声当康就行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之后问了问嬷嬷,嬷嬷说那小神仙为了见我还花了五百两银子,真是好大的手笔。我真不知道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情求我,那玉佩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动用。”梦姑娓娓道来,说道兴起的时候手还会笔画几下。 方乐英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看着梦姑吊着一张脸说着:“那小神仙很俊?还对你有所求?我在外筹钱的这段日子梦儿过的倒真是有滋有味——”尾音被拖得很长,梦姑平白的闻到一股子酸气。 她看着方乐英这副拈酸的样子,脸上乐开花了:“没我的方郎帅,”说着,她走到方乐英面前做到他怀里继续说着,“奴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能让小神仙贪图的东西,你就别酿醋了,那酸味都给奴的牙酸倒了。”梦姑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哼,知道就好!那玉佩是什么样子的,你心性单纯莫叫旁人戏耍了!”方乐英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连带着屋子里的酸气都弱了些。 梦姑把玉佩拿出来,打眼一看便知道是极好的玉,不同于一般玉的温润,这玉一入手便有一股子冷意从玉佩上传来,方乐英看了看雕刻部分,那玉佩上刻的是一条人面龙缠在一只肥硕的猪身上,线条极为流畅刻画的动物更是惟妙惟肖的。 方乐英出身商贾之家幼时读书不好四书五经,偏好奇谈怪论,有幸看过《山海经》,联想到之前梦姑话里的“当康”二字,突然想起《山海经》上的两段描述。 又东南二百里,曰钦山,多金玉而无石。师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皋泽,其中多鱃鱼,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其鸣自詨,见则天下大穰。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当下便明了了,梦姑说的小神仙是——山海异兽当康 “这玉佩能不能放我这里两天!”方乐英说着。 “好!” ······· 方乐英离开后,嬷嬷走进梦姑房间。 嬷嬷看着满面笑意的梦姑,心里十分担忧,她带出的这个些个姑娘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梦姑,这姑娘模样俏肚子有墨水待人也好就是性子太过单纯了些。 “梦姑!”嬷嬷看着梦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能风月场上混惯了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不管心里多少牢骚多少事,面上总是和气的。 梦姑应了声,从凳子上站起快步走到嬷嬷身边抓住嬷嬷的手,将她拉到凳子旁边按她坐下,从一旁拎来茶壶倒上水喜滋滋的说着:“嬷嬷您怎么来了!” “梦儿,你觉得方公子怎么样?论家世,是安阳城最大的盐商的孩子,论样貌,也是安阳城有名的俊公子,这样的人若是要娶亲,媒婆定要把他们家门槛踩烂才行。 我想着,方老爷到时一定会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当夫人,你觉得呢?”嬷嬷端起茶杯吹了两下,浅浅的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现在看着是风光无限,不过是外面的爷捧着你些。你莫要不识趣,去找不自在。” “嬷嬷——”梦姑跺了一下脚,满面娇羞,“您在说些什么啊!梦儿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最好。”嬷嬷把最后两个字说的极重,而后语调变回原来的样子,“你这孩子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是会相信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是你是花楼里的女子是必定没办法像寻常女子那样的。十里红妆对于普通的女子来说是愿望,是对未来的憧憬,对我们来说是毒药是罂粟。这话我是第一回对你说,也是最后一回。早点休息吧!” 嬷嬷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嬷嬷起身向外走着。 梦姑皱眉看着嬷嬷的背影,高声呼喊:“嬷嬷,话本里的那些爱情都是骗人的吗?我不信!” “傻孩子,故事就只能是故事啊!”嬷嬷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房门。 ······ 看到这儿当康才打起精神,她用一只手臂支棱着脑袋看着紫玉镜上的嬷嬷夸奖道:“是个人物。” 三,蜀平遥 方乐英回到家后,就去了他爹的书房。 大家大户都习惯给要紧的房间门口留个小厮守夜,一是主人家兴起去时有人招呼,二是为了防盗。方乐英到的时候,门口的小厮正在打瞌睡,他瞪着眼睛走上前踹了那小厮一脚,小厮的脾气也不好骂了句不好听的,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家小少爷站在面前,吓得一哆嗦赶紧告罪。 “狗东西,你这样看门我不如养一条狗!”方乐英回家后,就暴露了本性,这时他挑眉咧嘴的说着。小厮怕极了他,唯唯诺诺的应了两声。 “开门!眼睛是俩窟窿吗!本公子站在这里是为了给你请安吗?”他说着又到那个小厮的小腿处踹了一脚。 小厮的身体抖了一下,哆嗦着手把门打开,方乐英扔下了一句“不长眼的东西。”就快步走进屋了。 小厮跟在后面进去,拿出火折子为方乐英点上灯然后退出了屋子。 方乐英也没在管他,走到屋内的书架前开始翻找,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本古籍。那本书书页泛黄,书皮上是小篆写的三个大字《山海经》。方乐英找到这本书的时候舒了一口气,这是蜀山的蜀长恩蜀道长三年前借钱的时候压下来的,除了这个还有一张召符据说是有什么事烧了那张符纸他就会出现。 翌日,方乐英站在他父亲面前得意的说着:“爹,我对比过山海经的描述了。这个玉佩上雕刻的确实是当康和烛龙。传闻吃了当康的肉,可以立地成仙经年不老。蜀道长不是欠您一个条件吗?不如——”后面的话方乐英就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目露凶光地比划了个手势。 方恒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眸光闪烁两下低语:“不妥!” “为什么啊!那可是得道成仙啊!”方乐英睁大了眼睛大喊道,他看着他年迈的父亲,父亲脸上皮肤已经一层一层的叠了起来,眉毛前面稍稍泛白,两鬓也有星星点点的白发,老人的精神头还算不错,一双眼睛盛着对独子的宠爱之情。 他冷着脸看着儿子,抛出硬邦邦的两个字:“不行!”而后他似是累了,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八度:“英儿,爹晚年得子,膝下就只有你一个幺儿。我也不求你问道长生,金榜题名什么的,咱没那命,就不去求那事儿。爹,这一生就希望你平安喜乐。” “可是,”方乐英说着不甘的攥紧了拳头,“孩儿,想要去看看问道成仙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啊!” 方恒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原来他一伸手就能摸到儿子的发顶,现在踮脚伸手都够不到儿子的发顶了,他慈爱的笑了笑;“如果,这是英儿想要的,那便去吧!那枚符咒在我房间的床下的暗格里,你去取来烧了吧!” 方乐英一喜点头,小跑着就去方恒的房间取符咒了。 方恒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孩子大了就不由爹了!不过也是,英儿的一生并不该按着他的想法去度过,如果问道成仙是英儿喜欢的。那么我也就只能尽力去支持了!” 方乐英回到堂屋点了符咒,便开始等着。 不多时一个道士踩着长剑出现在方家院子的上空,他摘下腰间的酒壶了灌了一口酒,长发随意的束着,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蜀山蜀平遥,应约前来,主人家可否出门一见。”蜀平遥看着下方的院子喊道,少年人的声音清亮带着股仙气,从天空悠悠扬扬的传进堂屋。 方乐英率先跑出屋子,方恒慢慢悠悠的走出屋子,蜀平遥见二人出来一个闪身出现在屋子里,撤下刚刚布的大结界后,冲着方恒行了一礼。 “三年前,感谢居士相助。今日,师父派我前来了却前缘。”蜀平遥并未起身,直到方恒说让他起来的他才直起身子。 “蜀长恩道长呢!” “师父前年羽化,死前交代平遥。如有一日,方家方家焚了召符,有求必应。不知道此次,老伯焚符,平遥有什么可以代劳的吗?”蜀平遥上前两步搀住方恒,笑着说着。 方乐英到这个时候才插上话;“不知道,道长知不知道当康。” 蜀平遥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含笑看着方恒,方恒会意冲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犬子,英儿还不快给道长介绍一下自己。” 方乐英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多少有些唐突,右手握拳掩唇虚咳两声而后扬声道:“安阳城,方乐英。” “哦。”蜀平遥随意的应了声,“《山海经》里一个模样像豚的凶兽,据说吃了可以问道成仙。”说到这里蜀平遥挑了挑眉,看着方乐英不满的说道:“修道成仙本就是是逆天之举,若是今日所求之事与此有关,小道可以破例收方公子为徒。以方公子的资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需三五百年便可踏上仙途。” 听到最后,方乐英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他心里想到:“这小道士是存心给我找不自在的吧!还三五百年?我才不去呢!” 蜀平遥轻轻摇了一下头嘀咕了一声:“庸才。” 方乐英离得远,方恒耳朵背故而两人都没有听见蜀平遥这句话。 一个小时后,蜀平遥才从方乐英那些风流往事和荤段子里拎出一条有用的,也不知道这个混小子什么毛病,讲事情讲着讲着就会讲到他在花楼里的风流韵事,讲着讲着就讲成了荤段子,还好蜀山不是什么一心清修的道家,要不一准要教这小子说的面红耳赤。 “梦姑那姑娘是一个关键人物,”蜀平遥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敲一边说着,“而且现在我们并不能确定给玉佩的人是否是当康。” “为什么?这玉佩上不是刻的明明白白的嘛!”方乐英发问。 蜀平遥食指停了一下,斜了一眼那个小公子说道:“蠢货!玉佩上的画也有可能是有人见过当康烛龙,刻画下来代表身份所用。我们这些人活的久,见的新奇的东西也多。虽然我没见过当康,但是总会有别的人见过。保不齐是刻下来给子孙吹嘘用的!” 方乐英被骂了一句,脸都青了但是想到现在还有求与这个嘴毒的道士,故而没有发作。 方恒从两个人坐到屋子里说事情的时候就离开了。蜀平遥也就没有掩饰本性,侧坐在椅子上两只腿架在圈椅的把手上,悠悠的说着:“你还别不服气,我活了五百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你若不是方恩公的儿子我一句话都不会同你说。 我打一来时候就看到你身上有三根红线,就知道你是个混账,而后说要收你为徒只是为了保你,不让你触当康的眉头。 没想到你竟这般不成器!不肯吃苦只想着吃成功的果子,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蜀平遥就这个性子。” 方乐英的脸色更青了,一甩袖子扭身离开了。 “没用。”蜀平遥笑笑,一挥手空中出现一把长剑,他伸手点点长剑的剑身笑盈盈的说着:“郎酒啊,果然这世间的人没几个好相与的。那方公子在讲事情经过的时候,我有三次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两次想将他的骨头根根折断。”他说着摇了摇头,“我到底还是做不到像师父那边淡然面对世间所有的不平事。” 蜀平遥说完,拔出郎酒,一个闪身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身形一动,剑随心走,舞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好看极了。 不知何时一个小小的结界张了起来,一个高鼻梁柳叶眉的姑娘出现在蜀平遥身后,蜀平遥皱了一下眉,手腕一拧脚尖一动就挥着长剑向着那个姑娘刺去。 姑娘随手一捏,就将那长剑的剑尖捏住,她冷着一张脸说:“小心,剑断。” 蜀平遥的手抖了一下,收剑站定拱手行礼,恭敬的说道:“见过前辈!” “当康。” 蜀平遥挑眉。 这时烛龙从当康的袖子里飞出摇摇脑袋说道:“她的意思是,她的名字叫当康。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姑娘见了合不拢嘴,男人见了直不起腿的烛龙是也。” 蜀平遥嘴角抽了抽,拱手道:“见过两位前辈。” “嗯!”当康点头,烛龙喜滋滋的说;“你这小家伙倒是个有眼色的,那混小子说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做?” 蜀平遥缓了一会儿,才明白烛龙咬牙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小子说的是方乐英,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晚辈不知!” “你去帮他,设计梦姑。我要梦姑来求我。”当康缓缓说着,眼里的情绪冷的像冰,只是看了一眼蜀平遥蜀平遥就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冰窖里了一般。烛龙在空中打旋的身子一顿,扭头看向当康,惊讶的大喊:“当康,你你刚刚说了几个字?让我数数——”他说着伸着龙爪子数到:“一,二······十六个字。哇!今天是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日子啊!” 蜀平遥看着当康和烛龙心里发苦,他将才还在说方乐英呢,现在就要去做那样的事——他心里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 四,求您 “你不愿。”当康说着,右手虚握一柄黑色长剑自虚空浮出,话语中威胁之意尽显。 蜀平遥觉得自己的心里更苦了,他看着当康,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低呼:“前辈,饶命!”蜀平遥手上的郎酒颤了俩下,冲着黑色长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一时间战力滔天,蜀平遥木了,他觉得和方乐英这种渣滓的命比起来可能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些,于是没有拿剑的手捏了一个决,将郎酒收了回去连声说道:“愿!愿的!单凭前辈吩咐。” 烛龙看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有些瞠目过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蜀山亡矣!”当康斜了他一眼,烛龙细长的身子一哆嗦,连忙说了三句;“蜀山当兴!”当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冲着蜀平遥扔了一句:“自己看着办。”说完,她和烛龙的身子就渐渐变淡,然后消失了。 蜀平遥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唤来一个小厮搀着他去房间,进入房间,呵退小厮,关上了门以后他像是被谁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嘟囔着:“我的妈!太凶了,差一点小命就没了。”他说着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第二批冷汗,哭丧着脸把郎酒召出来仔细安抚。 道士长剑中的剑灵与道士的关系向来是亦师亦友的。 郎酒剑身上渗出一股幽蓝色的仙气,在空气中幻化作一位身穿铁甲的将军,那将军抱着头盔,虎目圆瞪,看着蜀平遥,神色颇为不善;“为什么答应她?”那将军的声音像是战鼓,雄浑厚实。 “跟别人的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蜀平遥身上的冷汗退了,整了整神色恢复之前的那副模样。 将军皱眉,冷哼一声;“你不如长恩!长恩心怀天下,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郎酒!”蜀平遥神色不善,但是想到郎酒是师尊遗物故而硬挤出了一个微笑,“我自是不如师尊,师尊修道修的是普度众生。但是这终生都该普度吗?如方乐英那般的渣滓,也配叫我普度——师尊为普度天下人而死那是道,我为普度该普度而活就不是道吗?” “诡辩!”郎酒呵斥了一句就消失了,就留下蜀平遥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苦笑一声爬起来,将刚才被冷汗浸湿的长衫换下后就去睡了。 一夜无话。 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蜀平遥就出现在院子里,他穿着一身练功服打着太极。方恒人老觉也少些,早早的就起来了,准备去书房看看账没走两步就看见打太极的蜀平遥。 “道长昨夜睡得可还习惯”方恒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眼睛微微眯着慈祥的很。 方乐英收了手上的把式看着方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山上呆久了习惯了,方居士喊小道平遥就行。总是蜀道长,蜀道长的怪麻烦的!” “好,”方恒也不客套,冲一旁的小厮招了下手,不多时就有两三个小厮搬了凳子和小桌子过来。 “平遥,你老实告诉伯伯。英儿那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方恒说着慢悠悠的坐下,蜀平遥一个闪身出现在方恒身边扶着方恒坐下,打了个响指小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这个茶,是蜀山的灵茶普通人喝了强身健体。方居士尝尝——” “好,”方恒应了句,给自己到了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蜀平遥见他这般沉得住气,心里暗赞了一句,而后慢悠悠的说着:“自然是有副作用的!虽然当康血肉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仙人,但是他没有根底,若是遇上雷劫必定小命不保。 求仙问道本就逆天而行。 天道常阻,人道自伤,鬼道常污,实属不易。 还是要看方公子的选择。 他若是只图一时爽快,那么这便够了。 若是他想要追求长久,我还是建议他好好修行。” “若是英儿执意走捷径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方恒抬头正好撞上,蜀平遥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恒愣了。 蜀平遥眼中的意味深长褪去,嘴唇开合,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方恒心中急切,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蜀平遥跟前,长长拜倒恳求道:“请蜀道长解惑。” “哎!”方乐英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至亲骨血,配合服下可避天劫。如用此法,至亲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还需百年受一次雷劈之刑,居士——哎!”之后的话被蜀平遥咽下,变作一声带有悲悯之情的叹息。 “有父如此,三生有幸啊!”蜀平遥心想,心念一动整个人就消失了。 方恒起身,冷着一张脸扫视周围的小厮冷声说道:“尔等今日所听到的话,切勿传出半分,小心闪了舌头。”说完就离开了。 在方父走后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俊俏小生从月亮门后离开—— ······ 别院,烛龙挥了下短小的爪子收了镜子,冷着一张脸望向当康:“方乐英都听到了,你猜猜方乐英会怎么做。” “不知。”当康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盘残棋,坐在一旁摆弄着,听到烛龙的问话后随口应着。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还想还想着走捷径求长生,我能不能先去杀了他!”烛龙瞪着眼他周围的一小片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着。 “不能。”当康随手一点,那片扭曲的空间就恢复了平静。 ······ 蜀平遥在方乐英房间里等他好久了,直到中午的时候方乐英才从外面回来,他脸上的神色复杂。 “听到了?”蜀平遥吊着一张脸说着,他真的很难给这样的一个人好脸色。 方乐英连声否认,眼神躲闪。 “我知道,你听到了!”蜀平遥的话里带着一丝笃定,眼睛里的光芒冷的骇人,他想,“如果这人,说出的话有一个字透露着想要用他父亲的命换长生,事了之后一定取他狗命。” 方乐英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强忍着心中的惧意说道:“没有。” “好吧!”蜀平遥答得十分敷衍,“我帮你取当康血肉,但是——你需要骗那个姑娘召唤当康。” “好!” 三天后,方乐英再次走进梦跃居,但是却不是来找梦姑的。他撩起袍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梦跃居二楼最后一个屋子,嬷嬷在哪里等他。 平日里嬷嬷总是在梦跃居一楼徘徊,一是好帮花楼里妮子处理难缠的客人,二是遇见初次来的金主,可以上前去介绍一下梦跃居。 此时平日里处事圆滑,见人笑脸相迎的嬷嬷第一次冷着脸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等客人。这样嬷嬷,花楼里的姑娘们还是第一次见,故而好奇的丫头们将而后最末的雅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乐英走雅间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他偷偷看了几眼好看的姑娘,才出声喊道:“姑娘们让让,让本公子进去。” 莺莺燕燕散出一条道,让方乐英可以走进去,他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姑娘。花楼的女子对于男子的眼神是最敏感的,胆小的姑娘颔首,胆大的姑娘回了一个媚眼,嬷嬷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方乐英进屋,看着嬷嬷一脸真诚的说着:“嬷嬷,我来有两件事相求。” “不必详说,之前的拜帖上面写的已经十分明了。”嬷嬷说道这儿脸上才蒙上了浅浅的笑意,“你说要帮梦姑赎身,还要许以十里红妆从这花楼将梦姑娶走。不知方家主做何感想?梦姑在安阳城是个出名的——”嬷嬷顿了顿眉头高高皱起,好像是在想用什么合适的词说梦姑的身份,“清倌儿,交好的富家公子更是不胜枚数——公子三思。” 十里红妆把门外的莺莺燕燕砸了一个跟头,嬷嬷斜了一眼她们说道:“都去忙活吧!” 等门外的姑娘散了,方乐英才继续说道;“我已经禀报过家父了,家父向来宠我,虽然有些不愿,但在我百般相求后仍是答应了。我一定要娶她。梦姑跟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她是我这一辈子遇见最好的姑娘。交好的公子哥多也没关系,方家在这安阳城还是有两分薄面的,他们若是敢——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吃些苦头。嬷嬷尽管放心——”嬷嬷听到那个“还是有两分薄面的”的时候眉头跳了两下,方乐英他爹是安阳城最大的盐商,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爹跺跺脚这安阳城都要抖三抖,嬷嬷想到这儿心里就泛苦,她想;“若是这方公子是个真心的,那梦儿的余生也能过得好些。但是见着方乐英进门时看姑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浪荡的。此刻这人一心求娶。 还是不要触霉头了,私下里劝着点梦儿吧!” “既然方公子如此诚心,奴也不便阻拦,”嬷嬷说完站起身子,脸上带着浅薄的笑意,“方公子担待,拜帖中提到,希望梦跃居能成为梦姑娘家,奴才娇纵了一些。” “无妨!梦姑向来是把嬷嬷当母亲看待的,赎身钱放这里了。”方乐英上前两步,将厚厚的一沓银票放到嬷嬷身旁的桌子上。 “那公子去梦姑房里吧!出了这样大的事,梦姑那妮子与公子定要有许多的话聊。奴就不打扰了!”嬷嬷说完,就起身走出去了。 五,求娶 梦姑刚才从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姐妹嘴里理出来一条消息,方郎来为她赎身了,还说要明媒正娶。幸福从心底滋生而出,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温暖了几分。 “梦姑,你可真是好运气!方公子那般人物,为你赎身还说要娶你。”一旁的一个姑娘说着还比划着,脸上带着向往与憧憬,“若是我能遇见这样的人,我愿为他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洗手作羹汤,点灯补旧衣,携手话桑麻!哈哈哈哈,若是他不嫌弃,我想和他过过董永和七仙女的生活。挑水种田,采桑织布,好不快活。” “你这妮子人不好看,做美梦倒是一把好手。”一个年岁稍长得姑娘说着,说完拉起先前说话的女人,又冲着其余的众人吆喝了一声,“都散了吧!过一会儿方公子可能会来这边和梦姑说几句体己话,我们可别搅人好事。” 众人应声。 等人都走完了,梦姑还有没有从喜悦的情绪里走出来。 她想,嬷嬷之前果然是危言耸听。自听了嬷嬷一番话后有些七上八下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笃笃!”敲门声响起,这种声音在花楼里并不常出现,花楼姑娘们的房门是不常关的,就算是关着也不会有人上赶着去敲门。 那敲门声将梦姑从喜悦中唤醒,梦姑抬头见着一个少年,桃花眼剑眉,鼻子不挺不塌恰到好处,皮肤白皙好看的紧,他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袍子,头戴金镶玉的头冠整个人看上去贵气非凡。 此时,那个少年眉眼带笑正悠悠的望着梦姑。 “梦儿,怎的这么高兴?可是有了什么好事?”他说。 梦姑未答话,起身冲着方乐英奔去,张开双臂抱住他,开口说话时竟是有了哭腔;“方郎,我好欢喜!你同嬷嬷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哪个嘴碎的家伙说了出来?好了,别哭了,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方乐英的话里带着点羞恼的意味,说话时一只手揽住她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 梦姑破涕为笑,抬头看他,娇嗔道;“人家就算哭成小花猫也好看,哼!” “正好有个蜀山的高人在我家做客,之后我找他为我二人合了合生辰八字”方乐英松开梦姑,牵着梦姑到桌子旁边坐下。 “好!但是——”梦姑眼皮耷拉下来,眉毛也往下坠了坠,为难之色尽显,“梦儿,从小在这儿花楼长大,没有······”梦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乐英打断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方乐英说着,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梦姑的手背,“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梦姑点头,眼圈又红了几分。 此生绝不负方郎半点,梦姑下定决心······ 方乐英找到蜀平遥,希望蜀平遥能算个日子。 蜀平遥接过纸,闭眼掐了掐指节,推演着生辰八字。 “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是下月初三!”蜀平遥睁眼,看着方乐英的眸子里满是疑问,“真要娶那姑娘?” 方乐英挑眉,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两腿交叠,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支棱着脑袋,玩味的说道;“为什么不娶?往大了说,那姑娘有用。往小了说,那姑娘好看乖巧。于我来说,娶回来怎么都不亏。”方乐英说着,坐直了身子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那丫头如今对我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肝儿也掏出来给我,以我的本事定然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哈哈哈哈哈!” 蜀平遥看着他,冷哼:“人渣!” 方乐英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心想;“这道士真是虚伪,一面和我一起设计梦姑,一面又端着仁爱悲悯的架子!呵!伪君子!” ······ 酒肆 “听说了吗?”路人甲坐在一旁的桌子边说道,说是说但那汉子可能是个卖苦力的,说话的声音很大顶上别人喊的了。 他同桌的人还没说话,邻桌一个爱凑热闹的路人乙,冲着他扬声喊道:“听说什么?” “安阳城方公子,要娶一个妓。女。从花楼迎回家,嫁妆一分不要!这有钱人真是胡闹,钱多了烧得慌取个妓。女!!” “听说了!”路人丙加入了话题。 “这方公子着了魔一般,若说要纳个清倌儿也就罢了,却非要明媒正娶”这人用词却和这些市井小民不同,当康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书生说的。 “呸!清倌儿,她也配!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ji。女罢了,给她点面儿叫她清倌儿都是高看她了。也不看看她做过多少荒唐事。”路人甲又开口了。 路人丁:“那梦姑也是个人物,我现在还记得。去年,张柳王三公子为了买她初夜拼钱,拼到一千五百两的事儿。听说,那张公子买下她初夜以后第二天愤然离去。还喊人砸梦跃居的招牌,也亏得梦跃居也是个有路子的,最好叫摆平了!” “为什么?”书生小声询问。 “因为——”路人丁卖了一个关子,“那天晚上张公子发现那姑娘不是处子!” “还有,东城的韩公子为了这女人和李少爷打了一架。” “临城的······” 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传成了安阳城四大家的家主为了她争风吃醋 烛龙传音给当康;“啧啧啧!有意思!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之前在你袖子里待着,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这么惑人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接着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当康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你怎么看!” 烛龙探出脑袋:“方乐英是个地地道道的贱人,眼下不过是看梦姑还有些用处才这般殷勤。” “不是。”当康淡然道。 “哦——那你就是想问。我对梦姑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是吗?我同你说实话,不过这梦姑也是个十成十的蠢货。小爷我一骗一个准的那种,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何必兜那么大圈子去找蜀平遥方乐英两个混小子帮忙了。 小爷我化身成人,只消站在那个女人面前。那姑娘一准投怀送抱上赶着过来要嫁我,到时候——哎嘿嘿嘿” “我想问你觉得梦姑会用玉佩吗?”当康握着酒杯的手小幅度的颤抖着。 烛龙在袖子里,感觉到胳膊带动袖子轻轻的晃着,不由的在心中想着:“那记忆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那么重要为什么不直接把梦姑身上的灵魂碎片抢来呢!为什么非要等对方来求呢?奇哉怪哉——还是说是梦姑额那个姑娘本身有问题?不能硬抢?” “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抢来呢!”烛龙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心里想了一会儿发现想不明白就直接开口问了。 当康的眼皮跳了两下,沉默了好久才回答;“白泽说,要自愿!” 烛龙沉默了。 ······ “婚期订到下月初三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嘛?嬷嬷帮你准备准备。”嬷嬷走到梦姑身旁,一只手搭在梦姑的肩膀上,梦姑绣嫁衣的手停下了,“梦儿,你自小在花楼里长大,在你们那一拨姑娘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想,所以把你当闺女养着,十年弹指一瞬,一转眼你就要嫁人了。嬷嬷我还真有点不舍得了!”默默说着,眼眶里蓄上泪水。 “嬷嬷待梦儿的好,梦儿都知道。”梦姑放下针,手按在嬷嬷的手上,缓缓的说,“嬷嬷,嫁给方郎,对梦儿是一件好事啊!方郎那般爱我,明知我是花楼女子还愿意许我十里红妆来娶我,这样的一个人嬷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嬷嬷抿嘴,想起那天方乐英偷看别的姑娘的样子,硬挤出一个笑;“也是。是我多想了,但是梦儿你要记住,方家不比花楼,做事多留一个心眼儿总归是好的。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这性子太过单纯,容易被人骗。” 梦姑拍了拍的嬷嬷的手,仰头冲她笑笑;“嬷嬷安心便是!方郎会保护我的。”梦姑说的笃定,但嬷嬷却仍无法放下心来。 嬷嬷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梦姑起身将自己缝了一半的嫁衣拿起来颠了颠,瞄了一眼确定已经把嫁衣展开以后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欣喜的冲着嬷嬷问着;“嬷嬷,好看吗?” 嬷嬷看着她,两只手攥紧又松开。姑娘脸上带着一股子名为幸福的情绪,惹得嬷嬷将想说的话都咽下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在花楼里生活了十年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和内心呢! 方乐英许的是十里红妆,因为在安阳能用十里红妆的只能是妻子,所以梦姑缝制嫁衣用的是大红色的布料,缝制纹样的线走的是金线。 那红色的布料映的梦姑的脸都暖暖的,看上去多了些属于少女的娇憨。 “好看!”嬷嬷眼中的泪滚落跌到胸前的衣服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泪滴到的地方烧的心口疼,“梦儿啊!能不能不嫁?”这可能是嬷嬷这辈子第一次说话这么直接。 “为什么?”梦姑喊道,“嬷嬷,是不是怕梦儿走了,梦跃居的客人 少了?” 嬷嬷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也无怪乎她这样想,嬷嬷平日里是爱财了些。 “没事的嬷嬷,等我嫁给方郎后我每个月都叫他往这里送点钱。他那么爱我一定会同意的。”梦姑说着,也不等嬷嬷答话,专心的把嫁衣上的线挽个疙瘩,又针去掉;“嬷嬷,我穿上给您看看!” 六,世上无难事,日更三千字(跨年夜快乐) 烛龙挥手散去了天上的紫玉镜,他看着当康,讲想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硬生生的从牙齿齿缝间挤出来:“这姑娘真是……格外的……优秀!” “你那么大气性做什么?”当康屈指弹了一下烛龙的额头。 烛龙的身体震了两下,他瞪着眼睛看着当康,咆哮:“别蹦小爷的头!这个女人简直是一头猪!啊!妈的,看的我生气,那女人……怎么就那么蠢啊!” “继续!”当康看着这样的烛龙觉得有些觉得稀奇,挑眉看着他蹦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砸到烛龙身上,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看着当康的眼神里盛着戒备与试探,心想:“什么意思?想骗我说话然后禁我的言?还是?” “你昨日还说想看看这个女人呢!为什么今天见到了却也不兴奋呢?”当康说的话里带着点玩味。 兴许是两个人熟络了,当康的话也变得多了。 “而且,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你能帮我解惑吗?”即便烛龙不答话,当康也还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你明明每天都在看这个姑娘,为什么还记不住人家的名字呢!” 烛龙的心里苦啊! 他现在才发现,以前盼当康多说些话,好有人同他聊天解闷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现在当康是多说话了,但他并不开心,因为现在当康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钉子一样扎的他的心生疼。 烛龙扭捏了下,如果仔细的看他的话还会发现他的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纱,他说:“我……我……我其实……有点……脸盲?记不住人!” “可这姑娘你至少看了十几日了!你还记不住?”当康话语里的玩味更重了。 烛龙哑然失笑,低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你为什么,能认出来我!白泽那天弄你出来的时候。你可是第一次见我,就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了。”当康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笑意,虽然很浅但也叫烛龙看呆了。 回忆随着话语变做蝴蝶飞向了那天。 当康已经实现二十四个人的愿望,收集的紫色碎片也有二十四块了,正当当康看着面前那一堆碎片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白泽出现了。 当康看着面前那个身形像狮子,头顶两角,山羊胡的白色生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此什么。 还是对方先开的口,他说:“阿康!你这效率还蛮快的嘛!我以为你最少要攒二百年呢!没有想的一百五十年就够了!” “怎么做!”当康也不和白泽客套,直接了当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把装着灵魂碎片的灵囊递给白泽。 白泽接过灵囊,打趣她:“你还是这般性急!多说两句客套话又不会耽误,陪老人多聊几句也是可以的啊!”白泽说着,白色的雾气蒸腾而起化作一个白发青年,那青年的模样算不上好看,但是也说不上丑。 白泽颠了颠灵囊,轻声唤道:“老朋友,醒醒吧!” 话音刚落,一阵紫色的雾气从灵囊口钻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紫色球体。白泽看到这一幕,脸上染上了一抹欣喜,喊了声:“烛龙,切末贪欢去会周公了,早些归来,我等心里挂念着你呢!” 那紫色的球好像是听懂了一般,球身在空中上下晃动了几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白泽叹了口气:“老朋友,你变弱了!”说完伸出手,一股银白色的灵力从他的手上蹦出冲向那空中的紫球,紫球想躲得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白色的灵力圈住。 紫色的球裂开了,人头龙身的小家伙从球里钻了出来。他看向白泽时脸上的表情是迷茫的,看向当康的时候眼睛变得有神,用那有些低哑的声音喊着:“当康!” 当康迷茫,白泽苦笑。 白泽伸手将那小家伙拎出来,捏了决将他洗干净,他手抖了两下,于是那小家伙的身体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老朋友!”白泽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你忘记我了吗?”白泽的眼睛都挤到了一起。 当康后退了两步,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白泽漏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定要逃得远一些,以免一会儿被他的怒火波及。 烛龙识趣闭嘴,黑黝黝的眼珠在他的眼眶里乱转。 “老朋友!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哦!我认识你上万年,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看的出来。”白泽的气息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烛龙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白泽看见他的反应觉得奇怪,之前不可一世的烛龙是断断没有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想到这里,他另一只手两指并拢点在烛龙额头上,银白色的光芒闪烁了两下。 “原来如此!”白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着烛龙,暗叹一口气。而后把烛龙扔到当康的怀里,就飞走了。 当康接过烛龙以后,看着白泽的背影有些无奈。 “这个人还是跟原来一样莫名其妙!”她心想。 过的一天左右,才有一个仙侍送来了一封解释原因的信。 当康亲启: 我曾经告诉过你找到烛龙灵魂碎片便可以恢复记忆!按道理来说,本应没找到一块就恢复一块记忆的!可是你没有…… 我在将烛龙从新唤醒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有另一份禁制。你获取灵魂碎片的方式不能在是单纯的实现愿望了! 而需要是对方,出于自愿把血肉灵魂都给你!只有那样你才可以获得记忆。 一定要是自愿!!!!! 先前的二十四片灵魂碎片已经化身烛龙的躯壳了,你就不要想着去把那些人杀了或者怎么的了!没有用—— 加油吧!阿康—— 我想早日与我的老朋友相见! 谢谢! 白泽亲笔 回忆到这里就停了。 烛龙正在当康面前说着些什么,但是当康发现自己听不见。 “你在说什么吗?”当康问。 烛龙点头,唇齿继续开合,当康还是听不见。 “我听不见了!你可以写出来嘛?”当康说着,从一旁拿出一杯水放到烛龙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怎么会听不见!神兽的五感是与天地相接,与力量相系的。你的力量变弱了?还有你与天地沟通的能力变得迟钝了?”烛龙的字和他这个兽一样,歪歪扭扭的。 “当康!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一个神兽为什么会突然耳聋!你这样子就听不见小爷我这么好听的声音了呢!”烛龙好像是觉得写的不过瘾,还在后面花了一个像是蚯蚓一般的小龙。 当康揉了揉眼睛,低声说到:“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了!” “好吧!”烛龙见她不想回答,缓缓地写下这两个字,但他好像是觉得光两个字太过单薄了似的,小爪子支棱着脑袋想了好久补了一句,“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小爷我可以当你的耳朵!小爷的身价有点贵,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一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当康嫌烦了,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写了! —— “什么!你要偷偷再纳一房小妾?”蜀平遥一双眼睛耷拉着,他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面前的这个混小子。 “怎么了?不过是纳个暖床的丫头罢了!”方乐英撇嘴,“而且,梦姑又不知道这件事,不会妨碍我们的计划。你怎么这么大气性?” 我们的方大少在蜀平遥面前是越来越放肆了! 蜀平遥的右手在郎酒的剑柄上挂着,眼睑将眼中的杀意盖着,没有让杀气半分流露出来。 “方大少!”蜀平遥咬牙,“我劝你以大局为重!一个丫头你什么时候纳不是纳,非要现在找不自在?” 方乐英看着蜀平遥寸步不让:“我在你口中的丫头身上砸了上千两,你现在不让我纳?我的银子怎么办?就这样全部打水漂了?” “蠢货?!”蜀平遥握住郎酒的剑柄,高声叫骂着,“真的是世上本无难事,可惜你脑残!你别的时候想怎么玩都行,别他妈现在给我找事儿!” 蜀平遥骂人了!这是他来方府之后第一次失态。 “道长!别这么暴躁嘛!”方乐英走到一旁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道长是否记得,当年蜀长恩道长来借银钱的时候,发下誓言!” 蜀平遥拿起郎酒指着方乐英:“如果不是记得师尊的话!你以为你能在我面前站着说上半个小时的话?” “道长知道就好,知道就别管这闲事了!赶紧给我算个好日子,让我好把我那可人的小娘子抬回来!”蜀平遥不客气的说着。 “……” 方乐英走后,郎酒从剑里飘出。 他皱眉望着蜀平遥:“你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的心性大不如以前了呢!” “要你管!”蜀平遥瞪了一眼郎酒,“这个人渣!祸害一个姑娘不够还要在祸害一个!气煞我也……我现在想宰了这个祸害!” “他不过是娶了两个丫头而已,你气什么?”郎酒看着蜀平遥这幅样子表示自己十分不理解,“这个社会男人是基石,那帮女子能上战场打仗保家卫国嘛?” 七,只要胆子大,章名说骚话 “郎酒!”蜀平遥喊着,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褶,在眉心形成一个“川”字,“你这话过分了!” “过分?你说我说话过分,”郎酒侧目看他,脸上坠着三分火气“蜀平遥!我见你进日心情不佳百般忍让,你还这幅样子。你是在挑衅我吗?” “哦!也对!你也不过是一个婢子的儿子,为这事触景生情有情可原。” 蜀平遥额头上的青筋儿一根一根的突起,他咬牙:“郎酒,闭嘴!” “呵!我为什么闭嘴!我说的不对吗?你说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有什么用?我都来都觉得这世上的人,无贵无贱,无尊无卑,但是你这幅样子却叫我的想法动摇了。果然,”郎酒一双虎目直愣愣的盯着蜀平遥,脸上的火气更胜三分“婢子之子,穿上在华贵的衣裳也不过是鹦鹉学舌。呵!伪君子!” “你懂什么?”蜀平遥一双眼睛染上了猩红之色,他厉声呵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空长一张嘴,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最让人不齿的事。” “我呸!若是说伪君子,你才是……你名副其实……你之前说我,说我不如师傅,不爱众生! 现在看来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你对女人有偏见!说女人不能保家卫国…… 你说我是婢子之子,但是你不知道。 我娘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女人。 她本是一国公主,有一日敌军的铁骑踏破城门。对方的首领喜欢我娘,他说如果我娘愿意在他身边为奴十二载,便不在屠城! ……”说到这里,泪从蜀平遥的眼眶里滚落,他说着看向郎酒,低语:“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瞧不起女人的人,最恶心的就是何方乐英一样游戏感情欺骗姑娘的人!” 用袖子拭掉眼泪,蜀平遥看着郎酒的眼神十分淡漠:“你知道,我师傅为什么把你留给我吗?” “不知!”郎酒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满脸愧色。 郎酒心想:“我是否该去尝试着改变我对女人的看法呢!可是……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有怎会……不,女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我师傅想让我渡你!”蜀平遥说完这句话后,就把郎酒强行收了回去。 …… 初三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从方家到梦跃居的那一条街上的每一家铺子都挂上了红绸子。 前面有十二个人站成两队,前两个举牌子,第二排的两个人抱着钱篓子给周边的邻居街坊发钱。 第三排到第五排为吹奏喜乐的,最后一排是给周围人发喜糖的。 中间是方乐英和十六抬轿子。 队伍的后面是,最前面的队伍,逆着顺序排列! 彩礼早在纳征的时候送到梦跃居了! 此刻,方乐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腰间扣着翡翠腰带,叫上穿着坠这红玛瑙的靴子,头戴带红边的高帽,衬得一张脸白皙如玉。 他正笑盈盈的冲着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里拱手。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梦跃居的门口,方乐英翻身下马,还没走几步就看着一个姑娘穿着浅红色的对襟襦裙,罩着玫红色绣金边的外套站在门口等着。 “公子可算来了!叫奴好等!奴名胭脂!”胭脂站在门口冲着方乐英摆摆手,扬声道:“今儿,奴身份特殊不便行礼!公子担待!” 方乐英冲她点了点头,问道:“姑娘,如何才肯放行!” “公子,给奴讲个笑话如何!如公子见奴笑了,奴便放你进去!”胭脂掩口,方乐英哑然。 他无奈的说:“姑娘这不是难为我吗我” “方公子,你就讲一个笑话罢!”路人甲。 “对啊对啊!”路人乙。 “……” “公子,请!”胭脂看着方乐英面无表情的说到。 “那好吧!”方乐英一脸苦色,“ 有个财主对佣人说:“你跟我到外面去的时候,要说些夸耀我家的大话,替我装装门面。”佣人点了点头。这天,佣人跟财主到外面去,路上有人说:“最大的房子要算三清殿了。” 佣人忙对人家说:“我家老爷的房子和三清殿一样大。”过了一会儿,又听人说:“最大的船要算龙船了。”佣人又忙说:“我家老爷收帐的船和龙船一样大。”回家的路上,又听人说:“最大的肚子要算牛肚子了。”佣人又忙对人家说:“我家老爷的肚子和牛肚子一样大。”财主听了,气得胡子直翘。” 胭脂听完,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弧度。而后,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方乐英脸上一喜,大步走了进去。 梦姑的房间门,早就被一帮姑娘从里面堵住,听到方乐英来了,姑娘们从门里喊着:“若想从此门过,留下买路钱!” 方乐英无语,眉头皱的深深的,他的耐性已经快叫这些有的没得步骤耗光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小厮会意将银票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姑娘们满意了,将门打开。 方乐英见到门开了,将烦躁压了下去硬撤出一抹笑容。 梦姑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十分乖巧的坐着,一张小脸被红盖头遮了个严严实实。 “梦姑,我来接你了!”方乐英走到梦姑面前捏捏梦姑的手说着。然后在一众姑娘的哄笑声中,将梦姑背起。 少年的声音让梦姑的心里暖暖的,之前七上八下的心情,也因为他这一句话变得平稳下来,梦姑搂着方乐英的脖子,伏在方乐英的背上低语到:“方郎,我好欢喜!” 少年的手一僵,声音变得沉闷闷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这姑娘……真叫人拿你没有办法!” …… 将梦姑放到轿子里后,冗长的队伍开始返回。 唢呐的声音在次搅乱了小街的宁静,好事的人在街边扯着嗓子冲着方乐英大喊:“恭喜!” 方乐英点头道谢。 梦姑是个不讲究的,她悄悄的将盖头揭下,将旁边窗户撩开一条缝看着方乐英。 少年穿着礼服更显贵气,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发丝在空中微微扬起显得张狂肆意。梦姑下意识的在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是在做梦!那个少年马上就是我的郎君了!”梦姑心想。 …… 轿子在方府门口停下,一旁等待许久的媒婆快步走来,将一把弓递给方乐英。方乐英点头,冲着轿子射了三箭。 而后走到轿子前,将红绸子递到梦姑的手里,牵着梦姑走出轿子。 跨过火盆,走到大堂。 因为方恒不愿意和奴同席而作,故而嬷嬷是站着的,方恒是坐着的。 二人在大堂中央站定,方乐英的二叔站在一旁做证婚人。 “一拜天地!”二叔的嗓音中正平和。 方乐英和梦姑冲着门的方向磕了一下头。 嬷嬷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梦姑眼中的忧色,浓的像墨。 “二拜高堂!” 方乐英和梦姑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梦姑一边低头去拜一边透过红盖头偷看方乐英。 这个锦衣怒马的少年,即将成为她的郎君,幸福早已将她淹没。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泛舟戏春水,赏花立阁上的公子,会垂怜她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含笑媚将军,起舞惑公子的妓。能遇见他,何其有幸…… 方乐英余光也在看着梦姑,只是那一双眼睛里的表情十分复杂,有不舍有留恋还有决绝!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方乐英看着梦姑,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那句带着哭腔的“奴,好欢喜!” 姑娘的话想锤子一般,敲在他的心上,将他心里的那些龌龊心思敲下了一层薄薄的外壳! “礼成!” 蜀平遥在客人的队伍里,看见这一幕后冷笑了两声,扭身离开了。 …… 方乐英应付完宾客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梦姑坐在屋子里等他。方乐英拿尺子撩开她头上的红盖头,看着梦姑的眼睛蒙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方郎!”梦姑的声音暖暖糯糯的。 方乐英轻笑:“还叫方郎吗?” 梦姑的脸涨的通红,看着方乐英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相公!” “嗯!”方乐英轻轻的应了一声“累了吧!我帮你将头上的花钗去掉了。” “不可,相公怎可做这样的事,平白降了身份!”梦姑急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无妨!”方乐英说着,开始一点一点的去帮她摘下头饰,一边摘一边问这:“梦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难事需要你帮忙,你会怎么做哪!” “女子三从四德,相公有事直说便是!”梦姑笑眯眯的说着。 “哈哈哈哈!梦儿,今夜先从了我罢!”方乐英被她的话逗笑了,高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在梦姑腰间痒痒肉的地方挠着。 梦姑娇笑连连,不知怎么得就被方乐英压在身下。方乐英看着身下,长相娇美,目光纯净的姑娘,想说两句誓言哄哄她。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那话都跑到嘴边了,却是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罢了!”方乐英说着,低头吻上了梦姑的嘴唇。 梦姑退了他两下,没能推开倒也由着他了。 之后,月亮掩面离开,太阳高高挂起! 八,只要会说话,吃屎都不怕 梦姑醒来后,身旁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做起身子有些恍惚的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不同于花楼的陈设,她居然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身旁人呆过的地方,入手的感觉暖暖的! “原来这不是梦!昨晚那般种种皆是真实的!”想到这儿,梦姑的脸上染上了绯红色。 花楼的女子对于床笫之事,皆是司空见惯的,但嫁人总归与那些露水情缘不同些。 此刻,梦姑倒像是一个初尝禁果的姑娘,平白生了些羞怯之情。 方乐英走近屋,就看见梦姑红着脸坐在床上愣愣的出神。 “发什么愣呢!”方乐英走到床前,伸手在梦姑的眼前招了一招。 梦姑回神,一把抱住方乐英。 方乐英先是一愣,笑容爬上眉梢,他伸手附上梦姑的发顶:“梦儿,休息的如何?休息够了就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梦姑点头,刚想起身穿衣服,就被方乐英伸手制止。 方乐英弯腰帮她穿上鞋子,又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屏风后,一件一件的帮她穿衣服。 穿好衣服后,方乐英将她拉到梳妆台前,伸手帮她挽发,少年动作生疏,用力很轻,生怕一不注意弄疼了梦姑。 梦姑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少年的身影,再次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她从未想过她这样的人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微风从一旁的支窗开口处钻进屋子,打在梦姑的脸上惹得她打了个寒战。 “梦儿,你怎么了?”方乐英的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从今日醒来时就怪怪的!唉!这女儿家的头发真的是难弄!” “方郎!”梦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未饮酒眼睛,却以蒙上醉意,“我今儿醒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傻子!”方乐英笑了笑,弯腰拿起桌子上的柳枝沾了点眉膏,为她描眉,“我家梦儿,这般好看!值得最好的东西,切莫轻贱了自己” 画好眉后,方乐英将梦姑拉出院子,抱她上马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半个小时后,方乐英带着梦姑来到了一片梨花林前。 “梦儿还记得这里吗?”方乐英俯首附耳对她说着。 暖热的气息打在耳畔,惹得梦姑的心里痒痒的,她看着前方的梨花林带着一脸神往:“这是我们初见的地方,那时你看着可愣了……” 思绪翩飞,时光回溯! 那天,梦姑心血来潮想着去城外的观音庙里上上香,嬷嬷允了。 她唤来胭脂与她同行,去的路上胭脂看着满山绿树,有些嫉妒的说着:“梦姑,嬷嬷待你是真的好!我求了多次,嬷嬷都没能允,你提了一句嬷嬷便允了。而且嬷嬷还许你读书,天知道我有多想看看那些书册,可是每每提及书,总会被嬷嬷教训,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听的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胭脂说着往前跑了两步扭头,看向她:“梦姑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瞧着你,觉得你像什么?” “像什么?”梦姑看她的方向冲向阳光,十分刺眼,她一边伸手遮下阳光一边冲她问这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 梦姑错过了胭脂那个嫉妒到面部狰狞的表情。 胭脂阴阳怪气的说道:“像是大家闺秀,出门踏青。我若不是知道你的底细,定要觉得你是哪家小姐出来玩了。” “说什么傻话!你我并无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要是大家闺秀,那你就是侯府小姐。我可听说近来京城的皇亲贵胄都喜欢你这种欢脱的,敢爱敢恨的性子呢!”梦姑笑着,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拿出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那翡翠上面拴着长长的红绳下面坠着鲜艳的流苏。 梦姑将它递与胭脂后,才继续说着:“我们这么好的姐妹,若是富贵可不要忘记我啊!这是我前日一个恩客赠的,我一见它就觉得与你相配,便藏起来。今日唤你出来也正是想把它送与你,来让我为你系上。” 胭脂走近也觉得那翡翠好看的紧,有些吃味:“还是梦姑有福。” 在她走近后,梦姑蹲下身子给她系上。 那翡翠坠在胭脂桃红色的衣裙上,为她平添了一丝贵气。 胭脂长相在普通人中算是好看的,颧骨有些高,眼见距稍稍有些近,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妩媚有余,而贵气不足。 头上带着的是一支木的镶红玛瑙的步摇,整个人显得十分张扬,此刻翡翠压脚挂在她的身上坠在她的小腿处,流苏随风飘扬。 但细细看来仍是有些违和的,胭脂的长相是适合红色的适合张扬的,那个翡翠没有为她添光反到扰了她周身的媚态。 梦姑有些后悔但是也不知道怎开口,去将那翡翠压脚摘下,只得吐了吐舌头掩饰过去的说道“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挂饰配你。”梦姑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胭脂的手往观音庙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驾马来到梦姑和胭脂的面前,翻身下马。 就是在这里梦姑遇见了方乐英,初见的时候一个是巧笑倩兮邻家女,一个是锦衣策马少年郎。 只是不是所有的一眼都可以万年,正是这一眼将梦姑的后半辈子都赔了进去。 “姑娘,可是要去观音庙?”方乐英看着胭脂手上的檀香冲梦姑说着。梦姑对待外人的时候很少说话,此刻也是不准备回答的。 胭脂十分了解她,于是替她回答道:“是!”方乐英听到了,但是并没有理她,胭脂见他周身衣物配饰皆非凡品,花楼女子的风尘气促使着她往人身上贴。 “公子,是要往哪儿去。” “奴见公子策马,是要往观音庙后面的马场去吗?” “若是可以能否捎我和姐姐一程。” “公子~,你怎的不理奴。” “奴那般不讨喜吗?” “公子你且看看奴呀!” 胭脂妙语连环若是配上漫天花瓣,定要扰的许多公子少年不得安睡,日思夜想难以忘怀。胭脂对自己十分满意,她看着方乐英如玉的侧脸,心里止不住的想,这般温软如玉的少年,就该是喜欢她的。 “姑娘,可否安静些。”他冲着胭脂说罢,便带着满目笑意回头对梦姑说;“姑娘,敢问姑娘芳名?可是去观音庙上香的,在下顺路,可以捎你一程。” “不必了,奴一行是两人,公子一人一马捎上谁都不好。”梦姑愠怒,但又不好直言只得婉言拒绝。 胭脂在这时插了一句;“公子,奴名胭脂。公子可以捎上我吗?” 方乐英的脸色在她说道奴的时候,就有了轻微的变化,只有娼妓仆人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才自称奴。因他见梦姑周身气度不凡,所以又觉得可能有些隐情在里面,并没有显露太多自己的不满。 胭脂是个惯会看脸色的,见方乐英脸色轻微的变化,霎时间就明白是哪个称呼的问题。 “公子,怎么了?”胭脂问了方乐英一句,然后走到梦姑身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小姐,你说这位公子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梦姑觉着奇怪刚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胭脂一个眼神制止,嘴巴开合没说出一句话来。 方乐英听见那句小姐这下脸色才好看些,他看着胭脂和梦姑心想,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出行用的奴的身份罢了,若是这样这家小姐定然是一个不拘泥于小事的人。 他这般想着当下也不拘泥于礼数了,上前牵着梦姑的手,拥她上马。 梦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梦姑年方十五,虽在花楼,却是个卖艺不卖身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男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说来也怪,花楼的女子本身都对那清白二字看的轻若鸿毛,偏巧这梦姑是一个好读书的,没学来诗人的洒脱淡然,倒将那读书人的酸腐气学了五六成。 平日里待人,也是个寡言拘束的,只是在私下里见闺中密友的时候多些俏皮。 “姑娘,可有婚配?”方乐英似是漫不经心的问着。 梦姑的眉毛拧了起来,挣扎了两下;“公子,您还没说名字。我们刚见面,你就掳我上马,问我名姓,婚配。不觉唐突吗?古语云;男女授受不起!公子此番行径,真是有辱斯文。”梦姑说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一张俏脸板着活像一个老学究。 “倒也是。本公子名字叫做方乐英,姑娘可以唤我方郎。不小心唐突了佳人,我在这里道歉了!乐英本是要到马场去的,但是路经姑娘身边的时候,瞧着姑娘美貌惊为天人,情不自禁就做出了一些唐突的事。”方乐英这番话说的确实温文尔雅,搂着梦姑的手也变得松泛了些。胭脂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眼睛泛红嫉妒的发狂。 梦姑这下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方乐英的眸光也变得和善了些。 “姑娘还不准备将自己的芳名告知在下?”方乐英见气氛缓和,便也开起了玩笑,“姑娘长得这般好看,许是吃天上蟠桃长大的吧!” 梦姑皱眉,低声回到:“这人生在世,怎能不吃五谷呢!” 方乐英挑眉,将脸别过一旁看着四周景色,一双眼睛阴沉要低出水来,暗骂了一句“蠢货!” 他心想:“这姑娘长得着实好看,但是这行事,言语未免有些古板!一点也比不上做个在花楼点的姑娘有趣!也罢,这姑娘是个好人家的,终究是与那些个美色换钱的丫头放荡。我就冲着这副皮相,多忍让些!陪她玩玩这过家家的游戏。” 方乐英那话梦姑听得并不真切,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这马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梦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许是觉得此行本就不合礼法,怕再说出名字怕进一步铸成大错,还不忍心欺骗,故而说话带都上了颤声:“梦······姑!” “没姓?”方乐英挑眉,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这个丫头为了隐藏身份所为。他驾着马往一旁走去:“我知道这片有个地方景色极美,梦姑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梦姑此刻也也不再端着那副刻板像,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若破罐子破摔,反倒开起了玩笑。 “方公子,这是允许我拒绝的样子吗?”说完梦姑还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她的话居然罕见的俏皮了起来:“可怜奴刚出狼窝又如虎口。公子可要待奴好些,给奴一个善了啊!” “梦姑,不也是会说俏皮话吗?刚一见的时候还觉得梦姑是个寡言刻板的人呢!”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梦姑的侧脸,此刻她脸上带笑眼睛眯着像一只白猫。 方乐英对梦姑的兴趣更大了些,脸上也挂上了些许笑意。 前方有一片梨花林,那就是方乐英要带梦姑去的地方。 方乐英下马,托着梦姑下马后,伸手往梨花林一指,颇有些孩子气的说着:“好看吗?梦姑!”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稚嫩。 “这是我之前偷跑出来玩的时候,迷路看见的。 当时就觉得这片景色如仙境一般,今天见到梦姑我才知道,原来这片景色入我的眼是为了等我带姑娘过来。”他说着牵引着梦姑走到一棵梨树下,他让梦姑站在那里继续说道:“这颗梨树是这里最美的了,我觉得配你刚刚好。 你站在这里像是仙子。你别动让我仔细瞧瞧,之后画一幅像给你。”他说着往后走了几步。 那梨花果然配她,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衬得她的脸如美玉一般,若是有阵风轻轻的将那梨花摘下散落在梦姑身边的话,那她便真真是仙子临世了。 天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一阵风撩落了一树梨花,有点泛黄的梨花随着树的摆动飘落在梦姑身边打旋,梦姑笑着想去捉一只,却不小心让它从手中划过。 方乐英看呆了,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姿色比梦姑更美的也不是没有,眼前这一幕却如蜻蜓点水般的在方乐英的心上惊起了几处水波纹。这一幕,让方玉英心里的想法动摇了一下,他本来想着,女人如玩物,玩玩就过去了,此刻居然有了一点想把这姑娘娶回家的念头。 他咬咬牙将那想法从脑中驱散,低语:“不过是个玩物,爷若想要一招手便能唤来数个,当下不过美色惑心精。虫上脑罢了。”说完,便也不再管那一点娶妻的苗头,就着将才痴迷的神色抬眼望她。 九,考前若修仙,考试乐无边 红颜旧,把清欢煮酒,终是错遇 “姑娘之后几日,要待在那里?我回去把画像画好怎么给你呢?”少年的话惊扰了仙女,仙女这才落入红尘,有了些烟火气。 梦姑冲着方乐英盈盈一拜,恭敬而疏离的说道:“奴往后十日要住在观音庙,公子有事可以来观音庙来寻我。”梦姑说着后退半步,端的是一幅不想在与他有交集的样子。 方乐英对她的态度有些失望,摸摸鼻子低声说道:“姑娘何必如此啊!”说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对梦姑说:“姑娘觉着这边的景色怎么样?明晚可不可以再来一趟,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这不好吧!”梦姑刚想拒绝,方乐英就接了句:“姑娘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叫上胭脂一起过来。我到时也带一个仆人过来,姑娘就不要想着拒绝了,这块玉佩给你,为我刚刚鲁莽的行径赔礼道歉。”他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也不等梦姑回答就直接塞到梦姑手里。 方乐英给了玉佩,就扭身去牵马了,此刻他的行径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浪荡轻浮,变得谦逊有礼。他眉眼带笑,看着梦姑说着:“来,姑娘我送你去观音庙!这次我不上马,我就牵着。” 梦姑点头,上马后低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郎,眼上也蒙上了一层迷茫。 初见时少年行径鲁莽,而后种种却有一种翩翩公子的感觉,到此刻梦姑对于少年的印象也颇有改观。或者说是好奇,她在好奇这个少年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梦姑出身花楼,确实个喜欢看书的。兴许是各类话本看的多些了,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总是抱有些幻想。现在这个举止古怪甚至可以说是变化巨大的少年,在梦姑的心里搅动了一场风雨。 梦姑突然想着反正不久后就是她的洗濯礼了,不若趁着此刻放纵一下自己,看看这个在她的心里惊起一点波澜的少年,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第二天晚上,梦姑和胭脂来到这边梨花林,就看见方乐英在梨花园里挂花灯。那人现在正挽着袖子,和小厮一人一棵树的挂花灯。可能是因为方乐英娇贵惯了,那挂花灯的动作十分生疏,有些僵硬还有一些搞笑。 胭脂忍不住的笑出声,她冲方乐英喊着:“奴这一来就见着方郎忙活这忙活那,这是在向哪个绝代佳人献殷勤呢!莫不是奴,”胭脂说到这儿脸上染上了一抹娇羞,“若是奴的话,公子只消说一声便好,何必费这事儿呢!” 方乐英被她惊到了一个不慎从梯子上跌了下来,他哎呦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梦姑还在,瞬间红了脸然后不好意思的闹了挠头发像个孩子似的,这下连带着梦姑也笑了。少年滑稽的样子不经意间闯进了梦姑心里,叩开了一扇叫做少女心事总怀春的门,年少时的情动到底是简单了些——只消一张笑脸,便够了。 “梦姑!你来早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方乐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梦姑刚要开口就听见胭脂抢先说道:“方郎,废了不少心吧!着片梨花林中的梨树那么多,方郎都已经挂了一大半了,真的有心了。要是为奴挂的,奴都要感动的以身相许了。”说着,胭脂还冲着方乐英抛了一个媚眼,方乐英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偏过头,躲过那个媚眼眉毛深深的拧了起来。“你这丫头未免也忒不懂礼数了吧!” 方乐英面上是厌恶的,心下却在暗喜:“这姑娘的模样,虽然比梦姑差,但是比起其他的俗物来说又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如果不是身份卑贱,倒也可以费心撩拨一二。不若,私下里去······到时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胭脂不知方乐英是这样想的,也不论那人喜欢不喜欢,身子就往方乐英的身上贴。梦姑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后撤一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公子,”胭脂望着方乐英,眼含秋水暗送秋波,“奴见着满林灯火,想借这光,舞一曲。公子觉得如何?” 方乐英偷瞄了一眼梦姑,想看一看梦姑的态度,却见梦姑还是那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只得自己暗自思忖了下,而后点头说道:“姑娘请!” 很多年后方乐英仍能想起那天的景色,红衣的姑娘像是一位仙子自天边而来,舞姿曼妙扰乱了梨花林的宁静,那时的他们都已经与现在不同了,回忆其今天的时候多半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红颜旧,把清欢煮酒,终是错遇 书归正传,闲话少提。 胭脂点头,快步走到林间,抬手迈步整个人如蝴蝶一般在林中起舞。 她穿的仍是那件桃红色的衣裙,于暖橙色的灯火与夜色间起舞,那优美的舞姿好像将灯光与夜色相连,拟成一幅仙子从星空起舞而下的美妙景象。方乐英看呆了,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笛声合着舞姿响起,又有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加入了这场表演。 白衣清冷,红衣媚人。两位女子,皆是绝色,见到这一幕到让方乐英那左拥右抱的心思更胜几分。 不知何时,方乐英叫小厮将桌凳摆在林间,摆上清茶。 胭脂舞完出了一身汗,大步走来端起方乐英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梦姑停了曲子走到方乐英一旁坐下,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方乐英看着胭脂手里自己的杯子,喉咙发苦,心里暗道;“这姑娘真是大胆奔放,若不是我此刻要克制些,必要将这姑娘带回去——好一番调教让她明白明白什么是‘礼数尊卑’” “姑娘!这是我的杯子!”方乐英暗暗咽了口口水,低头暗暗瞥了一眼梦姑装作一副委屈像,而后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胭脂说道;“姑娘家,还是要懂些礼数的!” 说完后,方乐英伸手将胭脂手上的茶杯拿回,胭脂脸上笑意更胜三分,不只不松手,另一只手还伸出来握住方乐英的手。方乐英将才的动作那能逃过胭脂的眼,此刻胭脂看他的眼中尽是了然,心想:“从刚才这位公子的行径来看,这个公子多半是个浪荡的。他之前在我跳舞的时候,偷看我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古板的。此刻装出这副模样来多半是要把嬷嬷惯出来的古板小姐骗走呢!呵!我早就想看看这那故作清高的丫头吃吃苦头了。都是花楼的姑娘,凭什么她什么都能得到最好的,而我就不行了呢!这个小公子想演我就陪陪他罢!” 胭脂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看事多通透。心里心思百转,脸上却还是那副媚像。 胭脂的手在方乐英的手上轻拍了两下,调笑道:“方郎!初见你时曾觉得你是个不拘礼数的,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小古板呢!”而后,像是没了兴致般的方乐英的手丢开,将自己面前的茶端起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方乐英垂了下了脑袋,一副羞于见人有辱斯文的样子,如若有人蹲下看他,就会看见他嘴边未收的笑,过了一会儿方乐英抬头看着梦姑不再理会胭脂。 他说:“姑娘,我可以叫你梦儿吗?” 梦姑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刚想拒绝但是转念又想到方乐英刚刚挂花灯的滑稽模样,嘴角带笑点了点头。 方乐英面上一些,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梦儿,你可喜欢这里!”方乐英说着指指天上的圆月,又指指梨花林与满树灯光。 胭脂看着二人,低头饮茶将眼中的讥讽按下,而后仰头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梦姑的眼睛跟着方乐英的手将周围的景色看遍,眼中带着暖意。之前在花楼,得到的多是黄白之物偶有人附庸风雅送的也是玉器翡翠,倒还没有哪家公子给她准备过这般有心的东西。 一时间,梦姑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出,裹挟着她做出了一副痴迷像。 灯光繁华景,圆月醉痴人。 方乐英轻轻的唤了声;“梦儿?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方郎!”这是梦姑第一次像这样唤方乐英,方乐英的心颤了颤心下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惊诧的样子。 “梦儿,你能这样叫我,我真的好欢喜。”方乐英说着,伸手试探性的附上梦姑的手,深情的的说道;“我——我有一句话想要同你说!你可莫要觉得我轻浮。” 梦姑抬眼看着他,少年的一双清澈的眼中满是深情,可能是那感情太过热切以至于光是看了一眼就叫梦姑羞红了脸,更叫叫梦姑忘记将被方乐英握住的手抽出来。 “梦儿!我喜欢你!我一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方乐英说着,起身朝梦姑走了近,半蹲下让梦姑可以直视他的眼睛,“昨儿个,我将你送到观音庙后。便开始想你,也不知怎的就到了晚上,我看着满天星辰。只觉得这片连起像你的笑,那片连起似你捎带愠怒的样子——每一片星辰组成的你都惟妙惟肖。” 十,投张推荐票,说话嘴不瓢 少年清朗的声音,乘着似水的月光流到梦姑的耳朵里,淌到梦姑的心间。她的脸红了,连带着耳朵尖也染上了绯色,少女垂下了头掩去了满脸羞红。 “梦儿,”方乐英轻唤,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梦姑的手上,“我这人年少时不好读书,见着你想说两句表明心意的话。可——琢磨好久也只能说一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太过直白的四个字,对于听惯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看惯了书本上带有墨香陈情的诗句的梦姑来说杀伤力巨大。她抬头看向少年,撞入眼帘的是,少年局促紧张的样子,与梦姑之前见到的恩客们说情话时的娴熟自得不知道差了多少,但就是这一副青涩的样子叫梦姑的心颤了两下。 话本看多了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总会幻想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遇见一个不平凡的人,展开一段不平凡的故事。梦一样的邂逅、话本里一样的少年,这样的相遇让她让她有了一种不妨去信一下试一试的感觉。 想到这里梦姑笑了,笑容好似让满天星斗也黯淡了一瞬。 你如果问方乐英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景象是什么?我想他一定回答说是梦姑在这晚上的这一个笑容。这一笑,不知在方乐英梦里出现过多少回。 那个笑容让方乐英松了一口气,以他多年游戏花丛的经验来看,这个女子稳了,他心下暗喜。 “梦儿,告诉我你的心意好吗?”方乐英心里高兴,但脸上还是绷着的。 梦姑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也不逼迫她,就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梦姑看过的话本子很多,可却没有一本书讲述过这样的故事,说着这样的两人的结局。她心想:“初见时这个小公子,策马扬鞭意气风发,但举止多少有些轻浮。 而后这个公子梨花林挂灯,圆月下表明心意的样子,都像一个不谙世事,心性单纯的小少爷。更何况将才这公子挂灯时候的滑稽样子,真的是可爱的紧。这般人物真的会喜欢我吗?话本里的故事是真的吗?哎!算了!话本里不也是有,将军与妓的故事吗?那般悬殊的身份都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同他试试呢!” 这般想着,梦姑冲着方乐英点头。 方乐英笑开了花,他把梦姑抱起来转了一圈,在梦姑没有注意的时候他脸上单纯的笑变成了颇有些的得意的笑。 二人回到桌前,刚坐定就听到胭脂带着点酸气的话:“奴之前还以为,公子对奴有意呢!现在看来,还是姐姐更胜一筹。” 胭脂虽然早已经看透,这个小公子不是什么规矩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吃味,她也不明白明明比起样貌她与梦姑相比也没有差那么多啊!为什么这书生公子,总是会看上她呢!真是奇怪! 胭脂翘起腿,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身子有大半都要栽倒方乐英怀里了;“公子!胭脂好看吗?” “胭脂!你喝的可不是酒,怎么一副醉像!”方乐英一只手做出一副要推开她的样子,另一只手在梦姑看不到的地方,在胭脂身上摸着。 胭脂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她将自己的身体又往方乐英的怀里塞了塞,似是不经意的把方乐英的手揽到胸前,说道:“胭脂醉茶!公子且告诉奴,是胭脂不好看吗?为什么公子的眼中只有姐姐呢!”胭脂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是抬头看方乐英的时候一双眼睛里不只没有泪,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方乐英见她这样也觉得有点过火,在她胸前的那只手,在她胸上捏了一下后把她推开。 推开她后,方乐英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右手拍了拍胸前顺气,看着胭脂沉声说道;“姑娘自重!乐英心里只有梦儿一个人。” 由于刚刚两人的交锋,不是很快就是在梦姑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梦姑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猫腻。梦姑只觉得是胭脂在勾引方乐英,方乐英受不住避开了。 “妹妹,哪里的话啊!”梦姑脸色发青,“你我一起长大,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妹妹有醉茶的毛病啊!”梦姑说道最后,咬字渐渐变重,“而且,方郎也从未说过妹妹不好看啊!” “那方郎说了什么?且叫我听听是不是什么好话?”胭脂说着趴到了桌子上,懒洋洋的伸出一只手支棱着脑袋看着梦姑,另一只手暗暗的在腰间揉了两下。 “说妹妹长相美则美矣。就是,”梦姑看着她想起刚才胭脂的举动就觉得牙酸恶心,“就是举止浪荡了些!” 胭脂也不以为意,慢慢坐直身子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方乐英。收回目光后,胭脂才对梦姑说道:“姐姐,怎么这样说我!胭脂心里委屈,胭脂醉茶的毛病‘家里’的人都知道清楚。怎的道姐姐这里就成了,从不知晓呢!”胭脂说着还擦了两下眼泪,“姐姐还平白捏造了句话来说奴——嘤嘤嘤” 梦姑听完胭脂的话,心里发苦。胭脂刚才说话的时候将家里两字念得极重,那是在告诉她不要忘记身份,若是在说上两句她便将二人出身说出来。梦姑春心萌动,又自卑身世,哪敢让这丫头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梦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妹妹,莫要这样——”可话说了一般就在也说不下去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 另一边方乐英悄悄的回了胭脂一个眼神后就开始喝茶,听着两人的对话举杯默默的喝起了茶,心想:“梦姑这丫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但是更进一步怕是没有机会。倒是另一个丫头似乎有点意思——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姑娘说的家里是哪一家呢!” 梦姑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看向方乐英,后者感觉到了扭脸看她回以轻笑,起身去和小厮说了两句,不久之后小厮抱着一些花灯走过来。 方乐英见东西到了,才开口打破僵局“你两人想要放花灯吗?” 胭脂似乎是不想在纠缠之前让人不愉快的话题了,率先回答道:“想!” 梦姑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方乐英。方乐英孩子气的冲她扬了扬头,邀功似的看着她,扬扬手臂。 梦姑无奈的上前两步,揽住方乐英的胳膊,一张俏脸早已红的要滴出水来了。 “梦儿,这样真是可爱的紧!”方乐英说着一只手在梦姑的头上抹了两下,梦姑的心里甜滋滋的。 —— 去放花灯的路上。方乐英和梦姑走在前面,胭脂走在后面,一双眼睛带着迷茫的看了一会儿他们二人。她心想:“这位公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花丛老手。而且看这公子穿着也不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若是喜欢去花楼里寻一个不就行了。还是说这个公子是个喜欢招惹良家女的,之前听我唤梦姑小姐便想着玩玩?算了不管怎么,我得攀上他。马上就到卖初夜的时候了,若是能攀上他之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想到这里胭脂的脸上挂着笑意上前两步,抱住方乐英的另一只胳膊,眉眼弯弯一脸单纯的看着方乐英说着:“方郎,我与梦姑姐妹相称。你同她关系好便也就是同我关系好了,一会儿放花灯的时候要不要同我一起放?” “这不好吧!”方乐英的手轻轻的在胭脂的肩膀上推了一下,胭脂见他此番动作身子贴得更近了几分,踮脚在方乐英耳边吐气如兰,,“有什么不好的呢!” 梦姑看着胭脂这般亲昵的举动,脸色发青但是不好发作。 于是梦姑开方乐英,走到胭脂身边拉过胭脂,冲着方乐英说:“方郎,你可不可去找个歇脚的地方呢!奴走了半天走的脚都疼了。”说着,梦姑还蹲坐在地上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胭脂知道梦姑是装的,不想管她冲着方乐英那边走去却让梦姑抓住手腕,不便甩开只好留下了。 等方乐英走后,梦姑看着胭脂脸上挂着浅浅带着哀求意味的笑,她轻声说道;“胭脂!我对你怎样你心里都清楚吧!在楼里那些恩客给我什么好东西你喜欢的话,我都让给你了,这次,你能不能帮帮我,不要告诉方郎我们身份。我喜欢他!你能不能帮帮我我?” 胭脂娇笑两声,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梦姑:“怎么了?开始护食了?什么叫我喜欢的都让给我了?我胭脂论相貌才艺,样样都不输你还需要你让? 喜欢!真是可笑,那公子就给你说两句话你便喜欢了?真是话本看多了脑子都拧巴了。”她说着,朝着梦姑逼近,“我为什么要帮你呢!那公子一身衣着皆非凡品,若是我能攀上,以后在梦跃居定能过的舒服些!而且我劝你清醒点,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个清倌儿还妄谈喜欢,谈感情?” 梦姑被她逼得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是个——是个清倌儿又怎么样?话本子里,那么多将军和清倌儿的故事你能说是假的吗?” “蠢货!”胭脂看着她,连半句话都不想说了。 十一,只要你看,我就不断 方乐英回来的时候,就见着两人相对而立,一人脸上带有哀求,一人脸上带着冷峻。 “胭脂,梦儿?”方乐英看着他们眉头微皱。 胭脂见方乐英回来了,立马就换了一张脸。 她带着笑脸迎了上去,一手揽过方乐英的胳膊;“方郎!奴和梦儿刚才还在说你呢!” “说我?”方乐英饶有兴趣的看着胭脂,心想:“这个丫头果然有趣!” “对!”胭脂说着,扭头冷冷的瞥了一眼梦姑,说道:“我们在猜,方郎一会儿和谁一起放花灯!” 胭脂说着,松开方乐英的胳膊,抓住方乐英的手虚晃了两下,右脚轻轻的跺了下;“方郎,和奴一起放,好嘛!” 梦姑听着那声音,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下,梦姑走到方乐英面前,低声说:“方郎!奴脚疼的厉害,便不去打扰了免得扰了妹妹和公子的雅兴。” 梦姑说着看着方乐英和胭脂两个人,一个人穿着藏蓝色的锦袍,腰间竖着绣金边的深蓝色腰带,坠着白玉压脚,轻摇折扇,端的是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 另一个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裙,坠着翡翠压脚,长相娇媚。就这么看着胭脂突然就让梦姑想到了“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么看来,两个人十分般配。突然地,梦姑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嗓子涩涩的。 方乐英见梦姑垂着脑袋一副委屈像,伸手将一旁的胭脂推开上前抱住梦姑。 “梦儿,怎么了?”方乐英温柔道,手上的动作也很轻好像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胭脂在一旁,两手抱胸看着梦姑,一脸呷醋的模样。 “方郎——”梦姑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哑,不知怎的此刻被方乐英拥住,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幕景象。 方乐英发现她是一个娼妓了,找到了梦跃居同她说话的时候不再像现在一样温柔,他将花灯扔到她的面前一脚将那个花灯踩烂。 他脸上的表情请狰狞扭曲已经不再有之前的可爱生疏,说话时的用词也极尽侮辱之词。一想到这儿梦姑的心里就有一种钝痛传来,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梦姑哭了。 “方郎,今天我就先走了!你日后若要寻我,便去——便去——”梦姑推开方乐英,咬了咬下唇,闭着眼睛喊了出来,“梦跃居!”说完后梦姑就跑开了。 她到底还是不敢去看方乐英的表情,她害怕这个小公子心里对她是个妓。女有所挂碍,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别人这么热切的情感。她本来是想先瞒着方乐英的,可是——胭脂的话像一把刀一样,刺进她的心里。她想若是继续瞒下去,之后这个小公子发现真相的时候可能会让彼此更加难堪,不若现在直接说出来也省的日后徒增烦恼。 胭脂听到梦姑的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方乐英面前整整衣裙盈盈一拜。 抬起头后胭脂的脸上又挂上了之前的那种媚笑:“公子,胭脂在梦跃居等您哦!” 方乐英愣了,梦跃居三个大字砸的他发蒙。 “馒头!”方乐英冲着一旁的小厮喊了声,一张俊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少爷,我在。”小厮唯唯诺诺的应了声。 “那个女的刚才说了什么?”方乐英脸色的表情更加阴郁。 小厮吓得都跪在了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一般;“那姑娘说,如果来日要找她就去——就去——梦跃居。” 方乐英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把那小厮踹开,双目猩红;“一个娼妓!哈!娼妓——骗我好惨。” “我竟还为一个娼妓花了那么多心思!”方乐英说完又踹了那小厮一脚,这一脚踹完方乐英的动作顿了一下,愤怒过后爬上心房是在梨花林的那一幕。 方乐英摸摸下巴这样想着;“不过,本公子还没有玩过这样的丫头呢!她之前耍我,那我现在也陪她好好玩玩好了。 哈哈哈哈!不过看看了几本酸掉牙的古书就在我面前装清高,若不是皮相好看些本少爷定要剥了那婊子的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叫胭脂的丫头——啧啧啧!那身材真是不错——看样子也还是个处子,不知道到时能不能一并玩玩——” 之后,方乐英看着地上趴着的馒头更气了。 “起来,还趴着干嘛!” ······ 梦跃居 嬷嬷坐在屋子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氤氲起的雾气叫屋里的两个姑娘看不清她的表情。 “梦儿,乖!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嬷嬷说话的嗓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那言语中的冷厉刺的梦姑身上直疼。 梦姑站不住了一下跪到了地上,垂着脑袋低声说着;“嬷嬷!我——我不想卖身——我有喜欢的人了!求求您了!能不能放我走?” 嬷嬷谈了一口气,答非所问:“花楼的女子就是不能看书,要不总是会做一些梦。梦姑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梦姑不知!” “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会为一些虚头八脑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傻孩子,你所说的喜欢什么呢!那个小公子能给你吗?他现在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脸。 那般娇惯的公子,不可能会娶你这样的一个卑贱的奴,就算他真的愿意,他家里人能愿意吗?”嬷嬷说着,走到梦姑的身边蹲下看着梦姑的脸:“你有的就只是你这张好看的脸,要是有一天你老了,你还有什么能留住他呢? 醒醒吧梦姑,阿嬷相信你你能醒过来的。我明天就安排你的洗濯礼。” “可是嬷嬷,梦儿能确定那小公子绝对不是喜欢我的脸!”梦姑说完,两手按在地上脑袋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那小公子为了我,在梨花林里为我挂花灯!那样的憨态,是我在因为样貌来寻我的恩客脸上没有看到过的! 而且那小公子跟我说我喜欢的时候的那副样子也不像是个花丛老手啊!求求你了嬷嬷,相信我一次,梦儿敢确信,那公子绝对是喜欢我的。” “你怎的还在犯傻!”嬷嬷的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胭脂,你看人得我五六分真传。你来说!” “是!”胭脂附身行了一礼,然后正了正神色说道,“那公子不是一个心性单纯的——” “胡说!”胭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梦姑打断了,“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想和我抢方郎,你在梨花林的时候都说了,你想攀上方郎以后过得好些。” “蠢货!”胭脂讥笑一声后说道。 嬷嬷听不下去了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行了别说了!梦儿,我对你十分失望啊!哪儿有什么真感情,多是有利可图!你说他不图你这张脸?那嬷嬷问你,不图你什么怎会一见你就喜欢,就爱呢?” 嬷嬷说着向着门外走着,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傻孩子,你醒醒吧那公子对你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不过是见色起意。” “这是一见钟情啊!话本子里的那样,书生女鬼将军妓。女那样,多是一见倾心——”梦姑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说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宠爱她的嬷嬷,在这件事上那么坚决,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呢! “闭嘴!”嬷嬷厉声喝道,“我到底还是太宠爱你了!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到你明日洗濯礼前都不准出门。胭脂,盯着她,若是她踏出房门半步我定不饶你。”她说完就出去了,门关之后,梦姑还在发愣。 之后,嬷嬷透过门缝看过几次,但总是唉声叹气的离开。年少的爱情还没有同现实低头,糊弄人的总比真情实意的多,嬷嬷也经历过所以说话未免狠厉些。 她素来宠着梦姑,这时惟愿她的可以化为惊涛骇浪拍碎梦姑那扁舟似的幻想。 第二日,坊间传闻梦跃居今夜要为一个叫十三娘的办洗濯礼。 “这十三娘,是个什么人物!”路人甲问着。 路人乙答;“不知!”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十三娘与之前的那些庸脂俗粉不同,读过很多,号称女秀才。我之前点过一次十三娘,那十三娘模样甚是清冷,对于金银玉石这些的也不假以辞色。只有在说上两句陈词滥调的时候才会笑上一笑!”路人丙说道。 “这种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花楼?” “不知!” “听上去倒是个奇怪的人——” 听着那些人的话,方乐英喝了一口茶,一脸好奇的看着对面的胭脂;“你这丫头也是古怪,明明看着不喜欢梦儿,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找我呢!” “公子,说什么胡话呢!奴来找你是因为奴想你了呢!”胭脂说着桌下的脚不安分的在方乐英的腿上上下滑动着。 方乐英放下茶杯,咧嘴笑了笑:“姑娘倒是个有趣的。若是想我何必将我约在坊间,还叫我听到那关于十三娘的事呢!” 胭脂伸手将方乐英的手拢住,眼含秋水低语:“若是公子这样说的话,公子岂不是也是个有趣的!知道我等是不值得您费心奴,还愿意相见——” 方乐英笑了笑走上前,将胭脂拦腰抱起,在她的耳边说道:“想让我去十三娘洗濯礼也行,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您可真是个坏心肠的呢!这边抱着胭脂,心里还想着梦儿!”胭脂说完,凑到方乐英面前吻住方乐英。 十二,垂死病中惊坐起,日啖荔枝三百颗 “彼此彼此!”方乐英趁着喘息的空档回了一句。 而后,方乐英带着胭脂去了一家客栈。 ······ 梦跃居 方乐英揽着胭脂,漫不经心的在竞价。 今夜梦姑穿着白色的衣裙头发略带随意的挽了起来,远远望去只觉得是哪家清冷仙子误落凡尘了呢!因为方乐英在二楼的雅间里坐着,所以梦姑并未瞧见他。 她听着自己初夜的钱已经拍到了三百两,眼睛就有些酸涩。花楼里的女子到底是做不到像寻常人家那执子之手白首不离的,梦姑一直喜欢的话本终究是骗人的。 想到这里梦姑弹琴的手一滞,那个像个翩翩公子,却偏又有些呆呆的男孩子终究还是不属于她,之前的那些幻想不过是她情海沉浮多年给自己画的一块浮木。 这般的想法如落石砸进心海搅和起一阵浪涛而后归于平静,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 “三百零一两!”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方乐英差点把手中的杯子甩出去。 “哪家没长眼的,这么和爷闹腾!”方乐英咬牙切齿道,右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胭脂伏在方乐英怀里,一只手帮他顺气,“方郎,莫气!对面的像这样竞价摆明了是给公子不自在。不妨去问问嬷嬷,看看是那户人家的小公子在同你怄气!” “怄气!”方乐英听见这两个字便觉得头痛,上一个如这般和他怄气的小公子可是将他从京城逼了回来。一想起那个小公子方乐英便觉的额头在隐隐作痛,那个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只是一眼,便开始—— “方郎,怎么了!”胭脂说着起身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方乐英摒去心中杂念,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伸手示意一旁的小厮。 小厮会意,喊了声;“四百两!” 接憧而来的是对面的“四百零一两!” “啪!”方乐英狠狠的拍了一下身旁的桌面,厉声喝道;“带我去对面!”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狗东西,敢这么和我找不自在!”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到。 ······ 小厮刚喊下“四百零一两!” 李济青就扭脸向高梓涩得意的挑了下眉。 高梓涩一张好看的俊脸已经憋成了绛梓涩,他此刻憋笑憋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绛紫色。 之前高梓涩告诉李济青,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特别是男人!显示自己的实力是非常重要的,但彰显自身实力的同时也不能表现的比对方强的太多,不然对方会自卑。 当然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也是十分重要的—— 鬼知道李济青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同对方竞拍而且每次只增加一两银子——不消去看,高梓涩都能猜想出来对面那位小公子的脸色一定极为漂亮。 “duang”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谁?”方乐英含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他妈跟爷捣乱呢!” “我啊!英儿!”李济青一见他便展开了笑脸,冲着对方说。 方乐英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长相偏阴柔的男人,一张脸染上了藏青色。 “你怎么来了!”方乐英铁青着脸,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一旁的胭脂看见方乐英这副表情,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 胭脂在心里暗叹,“没想到这般不饶人的小公子,也有一天会漏出这样的表情!” 此刻的胭脂整两只手攀在方乐英身上,李济青看这她这番动作,好看的眉紧紧的皱着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 “你这婊子要是再不下来,别怪我无情。”李济青说着右手竖起,高梓涩的右手放在剑上。一时间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子肃杀的意味,胭脂见此也不惧怕,笑盈盈的从方乐英身上下来,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你这丫头——不简单——”李济青阴阳怪气的夸了胭脂一句,胭脂含笑:“比不得大人!那奴先退下,大人谩谈!” “李济青!”方乐英这时才开口,他说着冲胭脂微微晃了一下头,一张脸吊着像是再跟她说快滚。 胭脂福身,快步离开。 “你来干什么?”方乐英一脸菜色,瞄了一眼下面弹琴的梦姑故作痴迷,他演的极像说话的嗓音里似乎都充斥着一股子甜气,“怎么?也喜欢上这丫头了!我可告诉你哦!莫要同我争,那丫头和刚刚离开的哪位都是个有趣的。我都要了——”方乐英说道高兴的时候,眉毛还上扬了两下。 李济青看着方乐英那副样子,眼睛里圈起了满满一池的哀伤,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三分,嘴唇嚅动了几下,才说出一个我字,而后便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什么?李济青!你不会又要说喜欢我吧!”方乐英看着他是笑着的但那眼里的讥讽浓的抹不掉,“你怎配说喜欢?不过京城见了一面你就给我找不自在,现在你还追到安阳城来了?你当我是那楼下弹琴的傻丫头吗?世间三千美色,你喜欢那样不好,偏喜男色。真是让人恶心,离我远点我快吐了——” “铮”高梓涩的剑架在方乐英的脖子上,他的眼神如刀子般刺的方乐英浑身生疼;“我家少爷何等身份,岂容你诋毁!你若在多说一句我定要把你的舌头绞下来喂狗!” “停停停,有话好说莫要动刀子啊!”方乐英额上的冷汗已经沁了一层又出一层了,他说话的嗓音都哆嗦了:“说话归说话,见血了可就不好了!” “哼!”高梓涩冷哼一声,手上的长剑又往前进了几分,方乐英觉得一阵凉意从脖子一直传到了后脑勺,“亲娘!兴许是已经见血了吧!”他在心里哀嚎。 “够了!”李济青冲着高梓涩喊了一声,转而冲着方乐英和气的说道:“英儿,许是因为我玩笑开的过火了,故而有些气性。你若是喜欢那个丫头就去寻她吧!不妨事——放他走!” 后面三个字是同高梓涩说的,声音沉沉的像是秤砣一般压在高梓涩的心头,险些叫他喘不过气来。 “是,少爷!”长剑入鞘,高梓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李济青,方乐英瞪了一眼李济青,然后又被高梓涩用眼神吓的一哆嗦。 看着方乐英的背影,李济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梓涩!我是不是错了?”李济青摊到椅子上,用手将脸遮住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高梓涩将手中的剑柄攥的紧紧地,嗤笑一声;“蠢货!任那个男子被你这般追求都要气掉了脑袋。” “呸!给爷闭嘴,要不撕了你的嘴!”李济青说着,那话语中的失意已经褪去,裹上了一丝愠怒。 “你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是男人就别光念叨,老子等你!”高紫色握剑的手松了半分,一双眼睛衔着腻死人的温柔有一搭没一搭的刮过他的脸。 李济青气结。 ······ “梦儿!”少年清朗的声音,游龙一般从屋外跃入屋内,搅动着屋内死水一般的气氛。 梦姑看向屋外一双清亮的眉眼中带着喜色,她连跑带跳的冲到方乐英面前一把将他抱住连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郎还是回来找我的!” 方乐英强行把之前见到李济青的不适压下,演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轻轻的拥着梦姑,轻声说道:“没事了!我来了!” 梦姑听着少年的话,把脑袋埋在对方胸前,她没有看到的是方乐英看着她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怨毒与恶意。 方乐英看着女子欣喜的模样,坏主意早在脑子里走了十个来回了,“这丫头到是个痴傻的,外面那人不好对付。不若拿这女子当一个挡箭牌!” “我从未想过如姑娘这般的滴仙人,居然可以是这样的一个身份。终是老天不公啊!”方乐英轻轻的拍了梦姑两下,话语中的怜惜之意浓的腻人。 梦姑闻言仰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是嫌弃奴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方乐英说着刮了一下梦姑的鼻梁,“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梦儿,你可要赔我?” “什么?”似乎是因为方乐英的话题跨越性太大,梦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方乐英的神色染上了一丝迷茫。 “我自那天见你之后,再也不敢看星辰了!”方乐英含笑。 对方话音刚落,梦姑就涨红了脸,一拳捶在方乐英胸前,娇声说道:“讨打!” “啊!怎么办呢!”梦姑捶的不重,方乐英却做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梦儿,我觉得的我心口疼!呜呜呜,你快赔我医药费——” “梦儿此刻身无长物,拿什么赔你啊!”梦姑心里有底,见他想戏耍便也顺着他。 梦姑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方乐英身上什么开关似的,他腾地一下站直身子一把抓过梦姑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那梦儿——不妨将你赔我,”他说着,将梦姑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这里已经为你腾好了地方,只等你搬进来了。” 十三,皇上将军解战袍,宣城太守知不知 这边两个人正说着情话,那边的人还在继续竞拍。 在李济青与方乐英斗完了以后又杀出三位公子,张柳王三位公子硬生生将这个女子的初夜炒到了一千五百两,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嬷嬷笑的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李济青摇着折扇听着门外的竞拍价,低语;“楼下那婊子有什么好的,这帮子东西都疯了吗?一千五百两买初夜,笑死我好了!” 高梓涩偏头看他,看到那人复杂的神色就知道那人现在还在想方乐英,清清嗓子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方老爷子是安阳首富,体面人!断不会让方——方公子那那么多钱做这种事的——” “我要帮他吗?梓涩!”李济青说着将折扇放到脸上,声音变得闷闷的。 高梓涩明亮的眼眸暗了暗;“全听少爷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李济青气极了,一把把脸上的扇子撤掉捎声音中掺杂着一丝愠怒。 高梓涩猛的一下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全凭少爷吩咐!” “······”李济青气结,将脚抬起来想踹他,快踹到他时却急急地掉了个方向,一脚踢在椅子腿上,痛得“哎哟”的叫了一声。高梓涩忙喊道“蠢货!跟我走——” “是!”高梓涩站起来,侧身给李济青让路。 “公子!”李济青走过高梓涩身边的时候就听见对方这样喊道,话语中是少见的严肃。 “嗯?”高梓涩看到李济青挑眉的神色,把后半句话咽下一脸正色的说道:“公子!请您记住无论何时,梓涩都会听您的话,至死方休!” 李济青无语,哭笑不得:“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呢!赶紧走——” ······ “梦儿!你说话呀!”方乐英看着梦姑哼唧道,“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亲你咯~” 梦姑用含带着笑意的眼神刮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哼!”方乐英轻哼一声,一双手便开始解衣服“梦儿快来服侍我,我为了见你可花了大价钱呢!你今儿个得让我回本呢!” “你怎的这么猴急呢!”梦姑此刻到是有些拘谨了,她上前两步止住对方手上的动作。 方乐英一看美人,来到眼前心下一喜伸手将那人圈到怀里。 “还说我,梦儿不也是挺急切的嘛!莫急,待我将灯熄了便来!” “唔——好!” 一时间满屋春色—— 屋外 “王公子吗?”李济青轻声问着对面那个看起来极为嚣张跋扈的公子。 王公子扬了扬脸,看着李济青的神色极为不屑;“对是我!有事吗?” 李济青点头,高梓涩身形一动整个人就出现在王公子的身边了。 “请王公子去隔壁房呆上一夜!”高梓涩说话是十分客气的,但是那柄抵在王公子的腰间的长剑就没那么客气了—— “哼!”王公子冷哼一声,看着李济青身上的蟒纹,冷声讥讽道;“贵人的待客之道真是古怪!”说完就和高梓涩去了一旁空着的包间。 李济青看着王公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喃喃自语道:“李济青呐!你怎么得就变成这样了! 这把骨头若是叫京城的好友看到,必定要教他们当上三五年的笑料了! 可以预想到,这事若是传到京城。 那帮子嘴毒的定要在茶余饭后都念叨上两句,李济青贱骨头了! 哈!不过也不妨事,若是英儿愿意!我就是跪地称臣又何妨呢!” 前方的高梓涩扭头看了他眼,嘴唇嗫嚅了两下不知是同王公子讲还是同自己说的;“情动多难预料,回首便是天庭。可是总有些人,愿前仆后继面向黄泉而行!” 一夜无话 早晨的光透过一旁的漏窗打在梦姑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如蒲扇一般扇动了两下,方乐英觉得有趣就用食指刮了两下。 一不小心惊扰了佳人,故而开口;“梦儿,醒了?” 清朗的嗓音如清泉直泻而下,淌到梦姑的耳朵里,温吞的将困意驱走。 睁开眼睛就看到,心里的人含笑看着自己,如梦呓一般的,梦姑说道;“方郎怎会再这儿,许是睡过头了!” 说完便要睡去,方乐英怎的会由着她。 一双不安分的手爬上梦姑的鼻子,窒息感再次将她唤醒。 “梦儿,睁眼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方乐英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手与胸膛碰撞的声响惊得梦姑瞠目,红霞自天上飞来将她的脸涂上绯色,猛地缩到被子里声音都变得闷闷的;“啊!” “哈哈哈哈!”梦姑的羞态惹得方乐英发笑,拍拍被子低声说道;“梦儿,我先走啦!回去置办些东西,下午来见你!” 方乐英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李济青一张脸霎时间就挤到了一起。 “你怎的还在这儿!”方乐英冷着一张脸说道。 李济青挠挠脑袋看着方乐英一脸温柔;“英儿!昨晚的滋味如何啊!你若是喜欢,我之后将这姑娘买下送与你!” “不必!”方乐英丢下这两个字就扭脸离开了,李济青立马快步跟上。 “英儿!你能不能——”李济青青色一沾上他如玉的面庞就难消下去看,干笑两声才说道。 方乐英一听他这话就急了,他扭头瞪了一眼对方,打断对方的话恶狠狠的说道;“能不能什么?是不是真的要我在您面前与一个女人上演一副活春宫,您才肯放过我。” “不是——我——”李济青听到对方的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 方乐英摆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 “告辞!” 两人的回忆到这里就停了。 ······ 方乐英和梦姑婚后第一次来梨花林坐的是香车,少年还在身旁放了瓶酒。 “方郎这是?”梦姑看着他一脸苦笑不得的表情。 方乐英挥了挥手中的酒,一把揽过梦姑,邀功道;“梦儿!我知你喜欢看书,特地叫馒头给我买了一本呢!那本书翻开扉页上就写着,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一见就喜欢,我觉得你也可能喜欢,特地去问了蜀道长这句话的意思呢! 你瞧瞧这意境,你你喜欢吗?”方乐英说完把脸凑到梦姑的脸旁边。 梦姑白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傻子!”然后在方乐英的脸上浅浅的亲了一口。 少年右手拂过脸颊,那愣愣的神色好像是初识时为她挂花灯那般,令人心弦微动。 “梦儿!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东西呢!”少年笑容明媚,惊扰了少女心中的满池春水。 梦姑被他惑的不由自主的应了句,;“什么?” “梦儿你且看!”方乐英说着,遥遥的指了指梨林。 此刻梨林被挂满了大红的灯笼,贴满了喜字,微风吹来带着点淡淡纸香气。梦姑觉得自己可能醉了,不然为什么看着那片梨花林满眼的都是初见时方乐英的憨态呢! 眼中的情景逐渐变得模糊朦胧,脸上也变的湿润,梦姑望着漫天红色看着风将梨花林的花瓣扬起造成漫天的花雨。 扭脸看着少年,时间在这一刹那似乎变成了那一晚。 “梦儿,告诉我你的心意好吗?”当日方乐英深情款款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梦姑终于鼓起勇气将那日未敢言明的情谊说出,“方乐英!我喜欢你!” “往日我常常为话本里的爱情而悲戚,我曾想世间怎会有这般痴傻的人物,将整个人的心弦思绪系在他人身上,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明悟了! 原来爱本来就是一个蚀骨的东西,初见时便以如丝结网令我逃脱不得! 奴万幸,与你同行多欢喜少忧愁!终日吃糖添蜜,倒叫奴更感激上天了几分! 幼时多困苦,今日才绝痴人多幸事! 方乐英,方郎,相公,郎君——奴喜欢你! 梨林未敢说的心事我今日都说与你听——”梦姑看着方乐英,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文绉绉的话让方乐英听的脑壳疼。 “丫头!说什么胡话呢!爷可告诉你被我抱住了可就走不开了,你要想好哦!”方乐英被她的话扰的心绪不宁的,故而把她又抱紧了几分。 梦姑眼含秋水,一字一字的说道;“若郎君不嫌,梦姑此生定不背离!” “这酒怎的这般涩口!”方乐英骂了一句,以往喝酒多觉得醇香浓厚,今日怎么觉得这酒发苦。 看着这样的梦姑,他突然觉得怀里的玉佩微微发烫。 这个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若是她是个像胭脂的,方乐英觉得自己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苦恼了。 但——儿女情长多败笔,求仙问道是正途。若是为了登临仙途这凡事俗情不要也罢! “梦儿,”方乐英将眼中的迷茫压下,如狼般冷厉的眼神远远的盯着远处的梨花林,“我此生定然不会背弃你!” 他说着一只手附上胸前,摸着那块玉佩心里喊着:“但愿苦心不负!” 十三,青州司马青衫湿,宣州太守知不知 从梨花林回来之后,方乐英和梦姑的感情又升温了几个度。 蜀平遥远远地望着院子里亲昵的两个人,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 此时正值夏初,天刚热。 方玉英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些荔枝,用窖藏的冰镇着在院子里支起一把伞,下面摆了两个石凳子在梦姑和方乐英中间放了一个石桌子,石桌子上放着冰盘和荔枝。 梦姑膝上放着一本书,方乐英支棱着脑袋看着他。 “梦儿,这是刚弄来的荔枝!”方乐英说着从一旁的冰盘里,捻出一颗荔枝小心的剥好壳喂给梦姑。 梦姑好奇的望了一眼那个东西,张口咬下那个荔枝因是第一次吃啃咬咀嚼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记得吐核!”方乐英说着给自己也剥了一个,扔到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最近天热,梦儿若是想要纳凉记得喊馒头将伞支起来!莫要晒黑了,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方乐英说着摘下了插在颈后的折扇,轻轻的摇了两下,懒洋洋的趴在是桌子上。 梦姑将那本古书拿到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漫不经心的答了句。 “梦儿!这书就有那么好看吗?你为何不看看我啊!”方乐英有些吃味的说道。 余光看见一旁站在月亮门的一个丫鬟的手势,兀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惊得梦姑险些把手上的书扔了出去。 “梦儿!我还有事——先走了!”丢下这句话后,方乐英就急匆匆的走了。 “方郎——”梦姑喊了声,也不知那人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就只见那人的身影愈来愈远,梦儿摇了摇头有些宠溺笑道:“还是这般痴样” 院子外面有唢呐声在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红白事! 听着那唢呐,梦姑是看不进去书了,满脑子是是方乐英求亲那天锦衣策马的模样。只得放下书,她唤来馒头。 “馒头!这安阳城可有什么地方即好玩,又是方郎没去过的!”梦姑问。 一个很平常的问题,却让馒头身上打了一个冷战,半晌都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恩?我可是问错了?”梦姑看着馒头那有些反常的举动皱了皱眉头。 这话一出,馒头扑通的一下跪倒在地上,连声道;“回少奶奶!梨春居的旁边有一个莲坞,现在正好可以去瞧瞧景!” “不就是去看看景?你在害怕什么?”梦姑觉得馒头这幅样子有些古怪,但是也没有多想,故而冲他扬了扬下巴,温声说道:“带我去瞧瞧!” “好!”馒头说完进屋拿了一把伞,唤了一个丫鬟过来为梦姑打伞,然后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带路。 出门走在路上的时候,胭脂看着馒头的背影突然出声问道。 “馒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方郎的!” 馒头的脚步顿了一下,回了句;“奴是在十岁的时候被少爷捡回来的!” “捡回来?方府的粗使丫鬟和仆从,不都是王叔定期去买的嘛!怎的还有你这种被捡回的!”梦姑觉得有趣多问了一句。 “那日,大雪!天冷的很,我爹娘都死了,我只得在街上乞食——少爷见我可怜就给我捡了回来,老爷也觉得我手脚麻利,就留了下来!”馒头静静的说着,因为是背对着梦姑所以也不太知道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模样。 “少奶奶,奴多嘴说句!”馒头说完了自己的身世突然扭头看向梦姑,那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坚决有怜悯,都是些梦姑看不懂的没有来由的表情。 “你说!”连带着梦姑的神色也正经了几分。 馒头脸上的坚定更重了几分,他说;“以后不管少爷做什么事,都请您原谅他好吗?若是少奶奶应了,馒头这条命以后都是您的!” “你再说什么胡话啊!傻馒头,快带我去莲坞!”梦姑一听就笑了,她看着馒头那一脸坚定地表情,说道;“方郎!他怎会辜负我呢!”说着梦姑想起来之前梨花林,方乐英在搞欲买桂花同载酒时说的话。 “我此生定然不会背弃你!”这十个字坚定热烈,光是想起就叫梦姑心里暖洋洋的。 又走了几步,前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穿着玄色绣蟒纹的锦衣,一个穿着淡紫色束袖的便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落后一步跟着那个玄衣男子。 “梓涩!听说,那方家的小公子娶了一个妓。女之后,又纳了一个叫胭脂的妓。女?”李济青说话的时候‘妓。女’和‘方家小公子’这几个字咬的极重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高梓涩眯了眯眼睛,大声回道;“是啊!何只是纳妾,那气派,比娶妻也不欠分毫听说今日纳呢!梦跃居到方府的那条路又让凑热闹的人堵了一个严实!若是我们走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去领点赏钱呢!” 梦姑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两个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二位公子!您们刚刚再说说谁?” “恩?怎的,姑娘你还不知道!”李济青难得好脾气的说道。 梦姑点头,脸上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李济青笑了笑,说道:“那方公子又娶一个妓。女,听说这次的场面似乎是比娶妻的时候更胜几分呢!姑娘若是觉得有趣可以去前面的大街看看,沾沾喜气!”他说着还指了指远方的街道。 “谢谢公子!”梦姑说话都带上了颤声,她说完后逃似的奔向那条大街。 后面的李济青看着她的背影扯出了一个满是戏谑的笑,玩味道:“瞧!这就是我的英儿,对谁都不会动心!真是讨喜——” ······ 梦姑没跑几步就被馒头拦了下来,馒头站在梦姑面前说道:“少奶奶,馒头求您不要去!” “让开!”梦姑咬着牙根说着。 “奴不让!”馒头跪下来了。 梦姑更气了,她恶狠狠的说道:“是方郎······额不!是方乐英叫你来拦我的吗?” “没有,少爷没有说过让馒头拦您!”馒头言语诚恳。 梦姑看着他手都在抖,颤声问道;“他竟是连瞒都不想瞒我吗?” 往日美好的回忆,都在她的脑海里里一幅幅闪现而又消失。往日的情谊于此刻的悲伤相纠缠,不由得让梦姑的心抽搐了俩下,疼的她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冷战。 馒头不回答了,站起身无声且坚定的挡在梦姑面前。 “你为什么要拦我啊!”眼泪从眼眶里涌出,看人的视线都模糊了几分,梦姑第一次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遇事只知道哭。 远处的李济青看见梦姑被馒头拦住,朝哪个地方努了努嘴,说道:“去帮忙!” “是!”高紫色说完去一旁捡了几块石子,冲着馒头甩了过去。 馒头只觉得手腕和脚腕上有一股子疼痛涌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梦姑就着这个间隙直接冲了出去。 如那个公子所言,从梦跃居道到方府的那条路上人头攒动。 方乐英骑着高头大马,前面是一个十八人方队,每排两人一共两列队。 在他身后的是十六抬大轿,因为那轿子四面镂空所言梦姑可以清楚的看见坐在里面穿着粉色嫁衣画浓妆的胭脂。 “方家公子好福气!”一旁的人酸溜溜的说着。 路人乙接了一句;“哪里话!这轿子里做的人才是好福气,虽是妾但是这排场已经将其主母压了下去。” 后面的话梦姑已经停不下去,她疯了一般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挡在车马面前。 “方郎!”她喊,“你不是说过此生绝不背弃我吗?” “梦儿!”方乐英的笑容温柔和煦,叫人看过去直觉得像是阳光拂面暖暖的,“你先回去!等我回去再同你说,好吗?” “是啊!姑娘你让让,今儿可是新娘子大喜的日子,若是误了吉时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呢!”一旁的媒婆扯着公鸭嗓喊着。 “是啊!姑娘让让——” “姑娘——” “······” 一旁的人也开始起哄了,梦姑也不开口就那样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方乐英。 方乐英笑容更温柔的几分,看着梦姑朗声道:“梦儿,先让一让吧!” “让!不用了!让我的好姐姐乘着车架同我一起回去吧!”这句话是胭脂说的,她看着梦姑满脸的讥讽之意。 “婊子!你闭嘴!”梦姑气极了说的话也是格外的难听。 胭脂闻言轻笑两声,那小拇指掏了一下耳朵说道:“姐姐,你睁眼看看吧!这人,这轿子,除了因为我是妾不能盖盖头乘全轿,剩下的又有那点比你差?而且——男人嘛!三妻四妾是常事——你要接受——” “听妹妹一句劝吧!没事少看些话本子——那来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啊!真是天真——” “够了!”方乐英打断了胭脂的话,扬了扬手身后队伍里分出了几个人走上前来将梦姑拉开,“我们继续!” 胭脂整了整衣服冲着周围的人赔了个笑脸,方乐英打了个响指赏钱的人更加卖力的赏钱。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周围人继续恭喜着方乐英。 在方乐英他们走后,剩下的人看着失魂落魄的梦姑脸上或怜惜或讥笑,有好事的人还会在路过的时候加上句。 “娼妓到底是娼妓,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十四,一支梨花压海棠,宣城太守知不知 记得书里曾写过“哀过大于心死!”。 以前梦姑只做笑话看,如今却真有些体悟了。 娼妓两个字,被铁烙烙在心上,痛彻心扉。 “呕!”一口鲜血呕出,梦姑昏了过去,梦里的她好像坠入微咸的海水里。 之前的回忆一幕幕的划过心头, 最初时花林,那人仰着一张略带稚嫩的脸,带着笑说到这。“我这人年少时不好读书,见着你想说两句表明心意的话。可——琢磨好久也只能说一句——我喜欢你!” 然后是在花楼惹得群芳争妒的十里红妆; 然后洗濯礼时的温柔打趣,“我从未想过如姑娘这般的谪仙人,居然可以是这样的一个身份。终是老天不公啊!”; 还有,带着点顽劣的情话,“我自那天见你之后,再也不敢看星辰了!”; 还有,带着点俏皮的耍无赖,“那梦儿——你不妨将你赔我,”; 还有,“······”。 方乐英说话的模样一点点一片片的自心头划过,或嬉笑或正经或——或呆傻! 之前的回忆有欢乐,有踟躇有伤感—— 嫁与他当日的不可置信与欣喜,早起画眉的感动与温馨,梨花林的笃定与坚决——一幕幕场景如同一条条小溪在梦姑的心头汇聚成一条大江于梦姑心头一泻而下,泪水自梦里如决堤之水一般自眼眶坠落。 画面一转变成了那日方乐英纳妾时,胭脂令人牙酸的话;“姐姐,你睁眼看看吧!这人,这轿子,除了因为我是妾不能盖盖头乘全轿,剩下的又有那点比你差?而且——男人嘛!三妻四妾是常事——你要接受——” 满眼全是方乐英搂着胭脂的影子,胭脂脸上的笑变做嘲讽,方乐英脸上的表情化为不屑,胭脂将自己的身子塞到方乐英的怀里,如水蛇一般的腰像是被胶站在方乐英腰上似的。 那一幅场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在梦姑的身后追逐着,她只得张皇失措的向前奔跑,面前的这条路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两只腿好像是灌了铅似的。 嬷嬷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会为一些虚头八脑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傻孩子,你所说的喜欢什么呢!那个小公子能给你吗?他现在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脸。 那般娇惯的公子,不可能会娶你这样的一个卑贱的奴,就算他真的愿意,他家里人能愿意吗?” “醒醒吧!梦儿!”这句话好似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触角缠在梦姑的身上,将她向后拖拽。身后是面目狰狞的方乐英和胭脂,冷汗在梦姑的额头积了一层又一层. 就在梦姑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浸在,黑暗里的时候。 一句话,像利剑,又像光芒,刺破了梦姑的噩梦。 “梦儿,你先回去!等我回去再同你说,好吗?” 将梦中源源不断的泪水止住。梦姑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帷帐,正是方乐英与他的婚房。 梦姑从床上起身,随手拿过一件披肩披在身上,走出房门。 馒头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梦姑也不理会他,只愣愣的径直往院子的大门处一步一步的走着,那动作僵直形如死人。 馒头拦在梦姑前面,跪在地上;“少奶奶!求求您了,别去!” 梦姑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了一块石头,木然的绕开,继续走向院门。 馒头呆了呆,挣扎着用不灵便地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梦姑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眼里含着泪:“少奶奶,奴才求您了! “为什么他要再娶其他人!”梦姑一脚踢在了馒头身上,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委屈。馒头瑟缩了一下,不敢去摸被踢的地方,只得重重地再磕了个头才仰起脸有些畏惧地说:“可是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馒头此刻说话的样子与胭脂在花轿上说话的样子重叠, “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怎的到姐姐这里便是不允了呢——” “凭什么?”梦姑看着馒头恶狠狠的说着,这话像是同馒头说的又不像是对他说的,“我凭什么要与她们平分我的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都是笑话不成——” 梦姑越说身子越矮,说到了最后她用手捂住双眼蹲下身子嚎啕大哭,泪水从指缝渗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应和着哭声,传进梦姑的耳朵,讽刺极了。 她说的话前半句,馒头能懂,但到后半句就变得稀奇古怪了,叫馒头听的满头雾水。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摸摸面前那人的发顶想像娘亲安慰自己似的安慰对方,但是想到身份有别所以又将手收回。 叹了口气,馒头说道:“少奶奶!回去吧——您病刚好,外面暑气重,别伤了身子。” “你且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说道后一句凭什么的时候,梦姑像浑身没了力气似的栽做在地上,双目含泪但是又带着一丝期许,“那日方郎曾说,等回来,他有事同我说。他可有说是什么?” 馒头看着面前人眼中的期许,再次叹了口气,喊来一个冷眼旁观的丫鬟将她扶起来,安慰似的说道:“少奶奶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少爷就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梦姑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一抹光芒,孩子似的点了几下脑袋看着馒头的目光中都多了丝和善。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馒头的耳边响起:“若是他来了一定——一定——要——告诉我。”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将她的话语打断。 谁知岁月多喜玩笑,归期多好欺人。 梦姑的病很快就好了,馒头日日守在院子的外面。 方乐英很久没来过了,方府的下人多半是势利的主,知道梦姑失宠,对梦姑的日常打理也愈发不上心了些。 渐渐的梦姑身边的丫鬟走的走,溜得溜。 院子里树木上的落叶都不知道谢了几层,一切都变了很多很多—— 只有馒头还兀自守在门口—— 这日,梦姑随手招了一下,将馒头从门口唤了过来。 她似哭似笑的说道:“馒头!你瞧瞧这院子是不是十分荒芜!你为什么不走啊!小馒头——” “少奶奶,我——我这就去告诉少爷,让少爷把这些势力的主都遣散了!换几个贴心的来侍候少奶奶!”石头脸上有愧疚有不满,说着就扭身往外跑。 梦姑脸上的笑意未退反而更重了几分,她说话的声音不中不清却含着一点令人心寒的温度,“馒头,你别骗我了!若是同方郎说管用,这屋子里的丫鬟,在这些日子里可以换几波了!可是没有——我早就明白了,你也不必骗我了!” “我今天喊你来,其实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找份差事——再这么下去吃不起饭了!”梦姑说着拍拍肚子,脸上的神色无奈且顺从。 “好吧!我想想——”馒头说着,有模有样的想了两下,似乎是想到的什么看着梦姑的眼神带着点为难。 梦姑看明白了他眼中的为难,温声说道:“你且说吧!我现在这样再过上些日子,我可能都要饿死了!那泔水似的饭菜我可是吃不下去呢!等我赚些钱,买头猪再用那些吃食养养罢!兴许还能割几斤肉开开荤呢!” 梦姑说到最后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馒头找的差事是帮人浣洗衣物,一件五文钱。 ······· 方乐英听到到梦姑浣衣的消息是在胭脂房里。 胭脂笑着看着他:“方郎!梦姑浣衣,一件足有五文钱自己都养活不了呢!前日子,李少爷还在我面前说呢!他说方郎你是个废物点心,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往日娇贵的名妓,今日粗使的婆子。 他还说今日梦姑的下场就是以后奴的,让奴趁着还貌美的时候多到你这里套点钱花花!哼!奴才不会听呢!” “哈!他真是这般说的?梦姑那女人也是,都不知道安分些!只要胭脂你给爷伺候的好,就不必担心。”方乐英说着摸了摸胭脂的头顶,眼中闪烁的阴鸷的光芒。 ······ 此刻已经入冬,梦姑正专心的在洗衣服,冰冷的水将她的十指泡着又红又肿。 因为她吃上一顿好饭了,所以只要一想到今天回去能吃上一顿好饭,身上的疲乏即刻间便被驱散。 帮村口的荣妈浣衣一件衣服五文钱,她今天洗了十件衣服了有五十文钱呢! 今天回去的话可以吃一顿好的了,梦姑这样想着脸上止不住的笑。 “梦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方乐英一脚将面前的盆踢飞,冷水溅了一地,衣服趴在地上像一只无助的犬,梦姑没心情去管方乐英这从哪里来的火气,小跑着过去捡起那件衣服。浸水的衣服有些沉梦姑的手被水浸泡的疲软无力,一时间竟没有拿起来那件衣服。 梦姑也气;“方乐英,你在闹什么啊!”她说道之后眼睛氤氲上了几分水汽,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在她早已古井无波的心里惊起波澜。 十四,听说,你还相信爱情 “哭?”方乐英冷哼,“你还有脸哭,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出门寻差事,叫别人平白看了笑话。”说着方乐英往前走了两步。 因为没有钱打理自己,所以现在梦姑的脸红扑扑的又带有疲态。虽才刚到二十,但是一张俏脸看上去已然比真实年龄苍老了一倍还多。 方乐英看了看她突然觉得很丑,“梦姑!你瞧瞧你这幅尊容丑死了。你还是滚回梦跃居吧!”方乐英的话越到后面越莫名其妙,像是有人用他的嘴故意说出来的一样。 “你说什么?”梦姑愣了愣,有些惊愕的说,“你在说什么浑话!我早已委身于你,你现在让我回梦跃居?昔日非我不娶的话是狗屁吗?” “你也不瞧瞧你的样子?你现在这副丑态,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方乐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他恨恨的说道;“一个娼妓,不过出来几日真的以为自己从良了?” 梦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前她还曾对方乐英怀揣希望,此刻希望寂灭绝望砸的她头昏。 “所以现在,你要送我回去?”梦姑问着,声音压抑极了。 方乐英看着她没有不舍,他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说:“对!” 梦姑那肿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心里自嘲道:“这世间的情事可能真的和嬷嬷所得一样,因样貌而起必定回落的一个始乱终弃罢!” 梦姑心如死灰,一脸冷色,逼问道;“方乐英!你之前所说的喜欢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比较好看的缘故?” 方乐英瞧着她心里的情分随风散了,也不答话,招了招手一旁来了两三个小厮。 “把她送回梦跃居。” 就这样梦姑回到了梦跃居,嬷嬷对梦姑的印象变得十分的模糊,她的房间因为还没有进来多少优秀的新人而被留下。 梦姑见到嬷嬷像见到了母亲一般,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嬷嬷这时看她的眼神却没有怜惜,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极为冷淡的;“你明天就开始接客吧!梦跃居不养闲人。”嬷嬷说完向外走了两步然后又退回来了,她补了一句“我知你受挫回来心里定然多有不满,这屋里的东西任你摔打——反正凭着你方家大少下堂妇的身份就能给我圈不少钱!”嬷嬷说完又再次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婢女从门外走进,正巧看见梦姑呆呆的望着门外心里一惊。 “姑娘,你看着我像是多大的样子?”粗糙的手自脸上刮过,手上的褶痕锐利的像是要将她的脸刮烂似的,感受到刺痛的梦姑低声笑了两声。 那婢女看着她满头雾水,也不知答什么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搁在桌子上,俯身行礼慢慢倒退而出。 “这般礼遇,自胭脂入门以后就很少见了!没想到在次见到有人对她行礼是在梦跃居这样的烟花地。”梦姑伸手将,信封和玉佩拉过来,半无奈半打趣的自语。 休书。 信封上写着这两个大字,梦姑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拆信封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 不知那来的水,滴在信封上,将信封浸透,把墨晕染开了似是黑白色的烟花在信纸上绽放。 脸上也有湿润的感觉,将手放到脸上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是她的泪水…… 梦姑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心海翻涌而后归于平静。这几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但是没有想到……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明明之前那么幸福……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可以恢复到一开始!” 强迫自己放下手中的休书,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玉佩,回忆涌上心头。 那日,有一个古怪的小神仙来到梦跃居却不与她近身,只是扔下一块玉佩,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 “我今天来找你,是要给你一个玉佩。你之后有事可以找我,我对你有所求。要见我的时候对着玉佩,唤三声当康就行了!” “那人是神仙!他一定可以让方郎回心转意,一定可以将眼前的局面改变……” 梦姑这般想着将那块儿玉佩捧起,低声唤了三声:“当康!” 走投无路的人大多会将希望寄予虚无飘渺的仙神鬼怪,此刻的梦姑就是这样。 一开始喊这三声只是讲这块玉佩当成了寄托。 虽然早已认清现实还是有些许不甘,并未想象过真的会出现什么神灵,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明天就开始为嬷嬷接客的准备。 但当眼前雾气蒸腾,一人一龙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由得她不信了!名为希望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女人!你终于找我们了!”烛龙在空中的打了个旋,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们可是等了很久了呢!” 另一边一个女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她,那女人长相极为好看,就是气质清冷了些。 “两位是小神仙派来的嘛?”梦姑说着向前一步跪倒在地上。 “所求。”当康到桌子旁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梦姑抬头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名叫希望的光芒,说的话掷地有声;“梦姑,希望这一切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回到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烛龙瞪大了眼睛,当康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而后烛龙清了清嗓子扭头对着梦姑嘴唇蠕动了两下,然后看着梦姑那副样子不免的有些唏嘘:“姑娘……” “姑娘,可愿听我一句劝?” “仙人!”梦姑说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仙人成全……” 见她这幅坚决的样子,烛龙叹了口气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同时心里有一股子恶心与气愤涌上心头。 “这个蠢女人真是恶心人,都这样了还在奢望爱情。人类真的是卑微又古怪,对方既然已经这样对待她了,为什么不放手呢……真是……”他在心里诽咐。 “你若想要我实现你的这个愿望,那边需要你资源先出灵魂你可愿意。”当康此刻一开口,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梦姑没再答话,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当康见此,站起身子走到她身前。 右手抬起,一股紫色的雾气蒸腾而起化作一团紫色的烟火,于当康手中慢悠悠的飘向梦姑的天灵处,在就差一拳距离的时候突然加速,钻进蒙古天灵盖里。 梦姑感觉有一种灼烧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于梦中她好像看见方乐英于花林中站着,对着她伸出手,笑盈盈的说道:“梦儿!你怎么了?快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往远处望去,胭脂坐在石桌旁边拿着茶杯遥遥的冲她敬了一下,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当初…… 梦姑笑了,此刻她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是如果这般情景是梦,那么梦姑也情愿长睡不醒。 —— 烛龙看着当康,当康盯着梦姑额前的那一团紫色焰火。 那焰火比之前大了一倍,不知道是不是烛龙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团焰火上掺杂着一些金色。 等那团焰火不在增长之后,当康伸手一招那团焰火便飞到她的手上,而后消失不见。 “出去吧。有老朋友来了!”烛龙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门外一脸的厌恶。 方乐英和蜀平遥站在门外。 “那玉佩到底是不是真的!梦姑真的会许愿吗?传说中的当康真的会出现……你可不要诓我——不过就算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妮子我玩够了!”方乐英说着满脸的不耐与厌烦。 蜀平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的这么多话!聒噪的很!” 方乐英撇嘴不屑的说了句:“伪君子!” 蜀平遥也不想在和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产生口角,不再理他扭头专心的摆弄郎酒去了。 郎酒的剑身闪烁了两下,空中出现了一行字:“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救的!你不是向来把自己的命看的比天还重要吗?怎么现在肯为一个女人涉险。” “你还是不懂呐!”蜀平遥说完摇了摇头,而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面容十分严肃,“来了!” “你好啊!小道长,不知道你为何来寻我们呢!”烛龙说着吸了吸鼻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蜀平遥,“还带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小尾巴来!” “前辈!”蜀平遥冲着当康烛龙拱手,言辞诚恳:“求您放过屋里那个丫头!” “哈!小道长你这是忘记你答应同我们合作的时候,那副果决迫切的样子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烛龙今日刚被身后的蠢货恶心了一遭,出门就见另一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心情十分不美妙说话都不客气了些。 “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当日先是想反抗……但是你发现你敌不过我身旁的这位仙女姐姐。 慌张了片刻后,便询问我们又无所求,在听到我们提出的条件,立刻应允了!你切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 “哦!也可能是不对的……毕竟我这个兽说话向来带有些偏颇。只是可惜我这个兽素来脸盲,没有将小道士你之前的英勇形象描述出来。 不过没关系我这一二百年生涯里,所见过的人不多,你这般软骨头的是第一个! 我就算忘记你长何种模样,以后与人交谈起也可当做笑话说与别人听!” 十四,芙蓉帐暖度春宵,宣州太守知不知 “娼妓!娼妓就不配拥有幸福了吗?方郎这般行径与平时相差甚远一定——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在里面!”梦姑在心里为方乐英找着借口,但她心里清楚方乐英身为方家独子得方父所爱哪里能有什么苦衷。 “少奶奶我们回去吧!”馒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梦姑扭头看他,对方的样子十分狼狈手腕和脚腕处都有红色的血渍,灰头土脸的许是赶来的路上没少摔跤。 “好,我们回去!”梦姑说着一双眼睛逐渐失焦。 兀的一口鲜血呕出,梦姑昏了过去,梦里的她好像坠入微咸的海水里。 之前的回忆一幕幕的划过心头, 最初时花林,那人笑容中带着点拘谨,看着她说着嗓音糯糯的。 “我这人年少时不好读书,见着你想说两句表明心意的话。可——琢磨好久也只能说一句——我喜欢你!” 然后是在花楼惹得群芳争妒的十里红妆; 还有就是洗濯礼时的温柔打趣,“我从未想过如姑娘这般的谪仙人,居然可以是这样的一个身份。终是老天不公啊!”; 还有,带着点顽劣的情话,“我自那天见你之后,再也不敢看星辰了!”; 还有,带着点俏皮的耍无赖,“那梦儿——你不妨将你赔我,”; 还有,“······”。 方乐英说话的模样一点点一片片的自心头划过,或嬉笑或正经或——或呆傻! 之前的回忆有欢乐,有踟躇有伤感—— 嫁与他当日的不可置信与欣喜,早起画眉的感动与温馨,梨花林的笃定与坚决——一幕幕场景如同一条条小溪在梦姑的心头汇聚成一条大江于梦姑心头一泻而下,泪水自梦里如决堤之水一般自眼眶坠落。 画面一转变成了那日方乐英纳妾时,胭脂令人牙酸的话;“姐姐,今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你真的要这样搅局嘛。呜呜呜——胭脂的命好苦啊!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怎的到姐姐这里变是不允了呢——” “姐姐!没事少看些话本子——那来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呜呜呜,别因为一些劳什子故事坏了妹妹的姻缘啊!” 满眼全是方乐英搂着胭脂的影子,胭脂脸上的笑变做嘲讽,方乐英脸上的表情化为不屑,胭脂将自己的身子塞到方乐英的怀里,如水蛇一般的腰像是被胶站在方乐英腰上似的。而后异变突生,他两人的面貌被不知名的东西拉长扭曲而后纠缠到一起,两人四肢胳膊延长弯曲变成了触角似的物什。 那东西的不断用一种如指甲抓挠黑板一般的声音喊着:“娼妓也配当主母!” 这一幅场景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在梦姑的身后追逐着,她只得张皇失措的向前奔跑,面前的这条路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两只腿也好像是灌了铅似的。 嬷嬷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会为一些虚头八脑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傻孩子,你所说的喜欢什么呢!那个小公子能给你吗?他现在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脸。 那般娇惯的公子,不可能会娶你这样的一个卑贱的奴,就算他真的愿意,他家里人能愿意吗?” “醒醒吧!梦儿!”这一句一句话好似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触角缠在梦姑的身上,将她向后拖拽。身后是面目狰狞的方乐英和胭脂,冷汗在梦姑的额头积了一层又一层. 就在梦姑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浸在,黑暗里的时候。 一句话,像利剑,又像光芒,刺破了梦姑的噩梦。 “梦儿,你先回去!等我回去再同你说,好吗?” 将梦中源源不断的泪水止住。梦姑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帷帐,正是方乐英与他的婚房。 梦姑从床上起身,随手拿过一件披肩披在身上,走出房门。 馒头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梦姑也不理会他,只愣愣的径直往院子的大门处一步一步的走着,那动作僵直形如死人。 馒头拦在梦姑前面,跪在地上;“少奶奶!求求您了,别去!” 梦姑看了他一眼,两只眼睛眼神空洞好似是看到了一块木头一般,木然的绕开他,继续走向院门。 馒头呆了呆,挣扎着站了起来,拖着不灵便的腿脚一瘸一拐地跑到梦姑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眼里含着泪:“少奶奶,奴才求您了!别去了——” “这次是他让你拦我的吗?”梦姑问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的光芒被唤醒,闪烁着一种名叫期许的光。 馒头又磕了一个头,不在言语。 梦姑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远方心情似水中的浮木一般飘忽不定,忽而满载希望忽而陷入绝望,她低语;“你竟是连瞒我都不愿意!方郎,我爱的方郎啊!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我——” 说道这里梦姑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起来,她狠狠的踹了馒头一脚,声音中带着心碎与委屈;“为什么他要再娶他人!” 馒头瑟缩了一下,不敢去摸被踢的地方,将头抵在冰冷的地上,声音都像是被那地面冻得打了一个冷战似的:“馒头——馒头不敢胡言!但——少爷,曾说过,男人就该——三妻四妾那才是人——生。” 不知是不是错觉,馒头的话好似与那日胭脂在花轿上说的话交叠在一起,传入梦姑的耳朵格外的讽刺。 “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怎的到姐姐这里便是不允了呢——” “凭什么?”梦姑看着馒头没有底气的问着,这话像是同馒头说的又不像是对他说的,“凭什么?明明——明明话本子里有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难不成都是人为绘制的泡沫吗?不——我相信那是真的——方郎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梦姑越说眼中的光芒越胜,一张俏脸也变得有生气了起来,她看着馒头温声问道:“馒头,你是和方郎一起长大的,你最了解方郎了。你告诉我,方郎他没有对胭脂动心是不是——他最喜欢的还是我对不对?” 馒头这时才抬起头,看着梦姑眼中闪烁的光芒,嘴唇嚅动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叹了口气。 馒头偏头不在忍心看她,关切的说着:“少奶奶!回去吧——您病刚好,外面暑气重,别伤了身子。” “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是不是啊!”梦姑见他不答话有些慌了,她想将馒头拉起来好好问问他,但是一不小心自己也栽坐在地上,双目含泪但是又带着一腔希冀,“那日方郎曾说,等回来,他有事同我说。他可有说是什么?” 馒头看着面前人眼中的希冀,再次叹了口气,喊来一个冷眼旁观的丫鬟将她扶起来,安慰似的说道:“少奶奶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少爷就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梦姑孩子似的点了几下脑袋看着馒头的目光中都多了丝俏皮。 她同馒头半开玩笑的说道:“若是方郎要来这里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哦!一定要把胭脂那朵小嫩花给比过去,让她见见这世间最美的花长什么样子!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馒头的错觉,他好像在面前那个少女的笑声中听到了一丝苦涩与无措,一时间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馒头将心里的想法摁下,苦笑了一下自语道:“少爷说让我守着我就守着,我一定——要——哎!有的时候总希望我不欠少爷那——”一饭之恩——后面的四个字被馒头咽下,看着梦姑的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又坚决。 谁知岁月多喜玩笑,归期多好欺人。 梦姑的病很快就好了。 自梦姑病好以后,馒头每天都能看见梦姑站在房门处半扶着房门,遥遥的望着馒头站着的地方! 如果站不住了,馒头就唤来一旁的婢女,然后一旁的婢女便冷着一张脸走上前去扶着梦姑进屋,只是没过多久就会再次跑出来继续看着门外。 “馒头!”梦姑好像更清瘦了些,招手唤来馒头挤出一个哭似的笑,小心翼翼的说着:“方郎怎么还不来啊!是不是梦儿那日做错什么事情了,所以他才不来看梦儿?” “没有啊!少奶奶,少爷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馒头看着梦姑微微撇眉,想去扶她一下但是又碍于身份有别,他只得收回手,一脸怜惜的说;“少奶奶,您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 “我——不——方郎——什么——”梦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馒头唤来的丫鬟送进屋里了,馒头看着那个丫头有些粗鲁的行径叹了口气:“这些丫头见着少爷不来这里,真是越发没有礼数了!” 距离方乐英上回来已经过去很久了,方府的下人多半是势利的主,知道梦姑失宠,对梦姑的日常打理也愈发不上心了些。 渐渐的梦姑身边的丫鬟走的走,溜得溜,留下的不是些懦弱的,就是些图清闲照顾人一点都不上心的。又因为梦姑得势极快,失势也极快,以至于梦姑现在身边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 相较于屋里那些冷脸的丫鬟,梦姑与馒头的说的话到是相对多些。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梦姑还是会出门等方乐英,且时不时地问问馒头他什么时候来, 院子里树木上的落叶都不知道谢了几层,一切都变了很多很多—— 十五,山花开遍,身边无你 这么长的时间里馒头一直在门口呆呆的守着,陪着梦姑看了两年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关系倒也亲近不少,但是只限于说起方乐英的时候。 这日,梦姑随手招了一下,将馒头从门口唤了过来。 她似哭似笑的说道:“馒头!你瞧瞧这院子是不是十分荒芜!你为什么不走啊!好多人都走了,你怎的不走啊!”梦姑说着迎着阳光看了看自己干瘦如鸡爪的手,扯出一个自己觉得最温暖的笑容,对着馒头继续说道:“小馒头,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又老又丑啊!是不是因为这样方郎他才不来看我的——” “少奶奶,您说的哪里的话啊!您是馒头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馒头说着看着梦姑干瘦的手,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以至于他说的话都带上了一点气性:“我现在就去告诉少爷去,让少爷收拾收拾这帮子没大没小的东西!”馒头说着往门外走去。 梦姑脸上的笑意未退反而更重了几分,她说话的声不重不轻却含着一点令人心惊的温度,“行了,馒头!若是同他说有用的话,这边就不是这样的景致了!说来也怪——我等他这两年里,我自己也想明白了!他要是对我还有——他早来寻我了!可是——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啊!” “算了!闲话少叙——我今天喊你来,其实是想问你能不能给我找份差事——再这么下去吃不起饭了!”梦姑说着拍拍肚子,脸上的神色无奈且顺从。 “好吧!我想想——”馒头说着,有模有样的想了两下,似乎是想到的什么看着梦姑的眼神带着点为难。 梦姑看明白了他眼中的为难,温声说道:“你且说吧!我现在这样再过上些日子,我可能都要饿死了!那泔水似的饭菜我可是吃不下去呢!等我赚些钱,买头猪再用那些吃食养养罢!兴许还能割几斤肉开开荤呢!” 梦姑说到最后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馒头找的差事是帮人浣洗衣物,一件五文钱。 ······· 方乐英听到到梦姑浣衣的消息是在胭脂房里。 胭脂笑着看着他:“方郎!梦姑浣衣,一件足有五文钱自己都养活不了呢!”她说道这个五文钱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方乐英的面前比了比,“前日子,李少爷还在我面前说呢!他说方郎你是个废物点心,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往日娇贵的名妓,今日粗使的婆子。 他还说今日梦姑的下场就是以后奴的,让奴趁着还貌美的时候多到你这里套点钱花花!哼!奴才不会听呢!”梦姑说道最后,扬了扬脸她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娇嗔与自豪。 “哈!他真是这般说的?梦姑那女人也是,都不知道安分些!只要胭脂你给爷伺候的好,就不必担心。”方乐英说着摸了摸胭脂的头顶,眼中闪烁的阴鸷的光芒。 ······ 此刻已经入冬,梦姑正专心的在洗衣服,冰冷的水将她的十指泡着又红又肿。 虽然梦姑教冰水冰的牙都在打颤,但是梦姑脸上的笑容还带着幸福的笑容。 “已经好久没有吃上过好饭了,这次荣妈要洗的衣服多,足足有十件呢! 这次洗完衣服可以转五十文钱。回去可以吃顿好的了,还能买一些护肤的指不定哪天方郎就来看我了呢!我要让方郎见到美美的我!”想到这里梦姑不自觉的笑开了花。 “梦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方乐英一脚将面前的盆踢飞,冷水溅了一地,衣服趴在地上像一只无助的犬。 梦姑没心情去管方乐英这从哪里来的火气,小跑着过去捡起那件衣服。浸水的衣服有些沉梦姑的手被水浸泡的疲软无力,一时间竟没有拿起来那件衣服。 梦姑也气;“方郎!”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委屈与思念,已经淡去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心里的火气瞬间就消了,“你怎么来了?是想我了吗?”她说着有些羞怯的绞着衣角,脸上染上了一篇红霞,怎么驱也驱不掉。 “想你?梦姑,你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我求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我能想你!”方乐英句尾的音节缓缓上扬,带着些许讥讽。 梦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咬着下嘴唇,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做答,一双眼睛红的骇人。 “你还有脸哭,你竟敢背着我出门做这般下贱的差事,叫别人平白看了我的笑话。”说着方乐英往前走了两步,“你叫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方郎!”梦姑憋了好久才挤出这样一句话,兴许是喊得太大声了所以破音了,又或者是因为悲伤导致的喉咙酸涩,“脸面?你的脸面比我还重要吗?你自来这里开始就不曾问过我——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郎——”她说道后面声音软了下来,带上了一点哀求的意味;“我想你了!之前都是我不对,我后我们还和刚开始一样好不好!” 方乐英眉头上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梦姑。 因为没有钱打理自己,所以现在梦姑的脸红扑扑的又带有疲态。虽才刚到二十,但是一张俏脸看上去已然比真实年龄苍老了一倍还多。 看到梦姑苍老的模样,方乐英的脸上坠上了浩如繁星一般的厌恶;“梦姑!你瞧瞧你这幅样子。还会到过去,真是笑话!不过——”方乐英一只手摸着下巴,低声说着,“不过,你想回答过去也可以,你重新回到梦跃居在出来一次吧!这次——我可不会去接你哦!” “什么?”梦姑眼中随着方乐英说话而亮起的眼眸再次黯淡下去,有些惊愕的说道,惊愕过后变为愤怒“你在说什么浑话!我早已委身于你,你现在让我回梦跃居?当年的喜欢都是假的嘛!方郎——” “方郎,是不是胭脂跟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你才会这样对我,我去找她去,或者——或者你把她喊过来,我跟她对峙!”梦姑说着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站住!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门外乞食的乞丐都比你好看。”方乐英往前两步拦住梦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他恨恨的说道;“一个娼妓,不过出来几日还真当自己从良了?” 梦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前她还曾对方乐英怀揣希望,此刻希望寂灭绝望砸的她头昏。 “所以现在,你要送我回去?能不能不要送我回去,就让我在你的身边当一个粗使的丫鬟婆子都成。”梦姑问着,声音压抑极了,她说着微微偏头努力的想把眼泪憋回去, 方乐英看着她没有不舍,他吐了一口唾沫一脸讥讽的说:“哈!粗使婆子,你是还活在梦里吗?你看看我府里的丫鬟婆子那个不比你好看!” 梦姑闻言,用肿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心里自嘲道:“这世间的情事可能真的和嬷嬷所得一样,因样貌而起必定回落的一个始乱终弃罢!” 想到这里她心如死灰,一脸冷色,逼问道;“方乐英!你之前所说的喜欢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比较好看的缘故?” 方乐英瞧着她心里充满讥讽怀里,也不答话,招了招手一旁来了两三个小厮。 “送她回梦跃居。” 就这样梦姑回到了梦跃居,嬷嬷对梦姑的印象变得十分的模糊,她的房间因为还没有进来多少优秀的新人而被留下。 梦姑见到嬷嬷像见到了母亲一般,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嬷嬷看她的眼神却没有怜惜,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极为冷淡的;“你明天就开始接客吧!梦跃居不养闲人。” 嬷嬷说完向外走了两步然后又退回来了,她补了一句“我知你受挫回来心里定然多有不满,这屋里的东西任你摔打——反正凭着你方家大少下堂妇的身份就能给我圈不少钱!”嬷嬷说完又再次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婢女从门外走进,正巧看见梦姑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叹了一口气。 听到屋内有叹息声,梦姑这才回过神,她扭头看着那个婢女满脸的迷茫。婢女看见她正脸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而后可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故而低低的垂下自己的头颅。 “姑娘,你看着我像是多大的样子?”粗糙的手自脸上刮过,手上的褶痕锐利的像是要将她的脸刮烂似的,感受到刺痛的梦姑低声笑了两声轻声问着走进来的那个婢女。 那婢女抬头看着她似老妪一般的脸满头雾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搁在桌子上,俯身行礼快速倒退而出。 “这般礼遇,自胭脂入门以后就很少见了!没想到再次见到有人对她行礼是在梦跃居这样的烟花地。”梦姑伸手将,信封和玉佩拉过来,半无奈半打趣的自语。 十六,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休书。 信封上写着这两个大字,虽然梦姑觉得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拆信封的时候手还是在微微颤抖。 不知那里来的水,滴在信封上,将信封浸透,把墨晕染开来如黑白色的烟花在信纸上绽放开来。 脸上也有湿润的感觉,将手放到脸上时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是她的泪水…… 梦姑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心海翻涌而后归于平静。这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方乐英来见她,可是从未想过她日夜期盼的见面会是这个样子的。 心痛袭来,使得梦姑握信的手渐渐收紧,再次回过神来的是时候手上的信封早已被她揉成一团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明明之前那么幸福……肯定是因为胭脂那个贱女人,要不然——要不然方郎也不会这样子对待我!”梦姑用右手遮住眼睛,将泪水与怨毒的恨意一并遮掩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梦姑才平复下来,她强迫自己放下手中的休书,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玉佩,回忆涌上心头。 那日,有一个古怪的小神仙来到梦跃居却不与她近身,只是扔下一块玉佩,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 “我今天来找你,是要给你一个玉佩。你之后有事可以找我,我对你有所求。要见我的时候对着玉佩,唤三声当康就行了!” “那人——那人是神仙!他一定可以让方郎回心转意的,也一定可以让我恢复原来那般姿容艳丽!”梦姑想着一只手附上脸颊,痴痴的望着上空不知道是在看这什么。 这般想着梦姑将那块儿玉佩捧起,低声唤了三声:“当康!” ······ 不知道是不是烛龙的错觉,当康虽然耳聋,但是行为举止上似乎比平时还要敏捷上几分。在玉佩刚亮起来的时候,当康就伸手在一旁的白玉石桌将它捞起一脸痴像看着手上那块玉佩。 “烛龙,你说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是杀人如麻,还是个天大的善人?怎得那人唤我了,我竟有些不敢前去了呢!算了,你也不必回答了。你比之我又胜上几分呢!”当康握着玉佩的手指甲微微泛白。 烛龙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道:“是啊!以前的我们究竟是什么样呢!在安阳城的这段日子,虽没有记忆但是过的十分快乐。若是在背上过往,怕是没有现在这般——快乐肆意了!也不知一味的追求过往究竟是对是错呢!” ······ 一刻钟过去,眼前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梦姑绝望了。 她觉得这世间待她的一切恩德美好,是否都是天上的神灵提笔挥毫写下的一出闹剧。 不若如此怎会让她一个平凡的清倌儿得这世间至真至烈之情,又如此轻描淡写的画上句号,那毛笔起翘的一点点毫毛若利刃一般在她心头轻轻的刮着,刺痛非凡。 就在梦姑绝望的时候,眼前雾气蒸腾,一人一龙出现在她面前。 绝望褪去希望在起,人生的大起大落或许就是在哪转瞬之间,直教人不知如何自处。 “女人!你终于找我们了!”人头蛇身的怪物,在空中的打了个旋,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们可是等了很久了呢!” 另一边一个女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她,那女人长相极为好看,就是气质清冷了些。 梦姑被那怪物惊得肝胆剧裂,浑身上下打着冷战,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上了颤声:“二位可是——可是小神仙派来的。” “所求。”当康走到桌子旁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梦姑听见当康的话,一颗咚咚乱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说话的声音像是飘在天上的一般轻飘飘的没有底气;“奴——希望——这一切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回到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烛龙瞪大了眼睛,当康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而后烛龙清了清嗓子扭头对着当康嘴唇蠕动了两下,然后看着梦姑那副样子不免的有些唏嘘:“姑娘……” “姑娘,可愿听我一句劝?” “仙人!”梦姑说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仙人成全……” 见她这幅坚决的样子,烛龙叹了口气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同时心里有一股子恶心与气愤涌上心头。 “这个蠢女人真是恶心人,都这样了还在奢望爱情。人类真的是卑微又古怪,对方既然已经这样对待她了,为什么不放手呢……真是……”他在心里诽咐。 神海里响起烛龙的话,当康握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冷着一张连说着;“你若想要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那便需要你资源献出灵魂你可愿意。”她只一开口,这片空间的温度都好似降低了几个度。 梦姑没再答话,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当康见此,站起身子走到她身前。 右手抬起,一股紫色的雾气蒸腾而起化作一团紫色的烟火,于当康手中慢悠悠的飘向梦姑的天灵处,在就差一拳距离的时候突然加速,钻进蒙古天灵盖里。 梦姑感觉有一种灼烧感由内而外的散发开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便看见看见方乐英于花林中站着,对着她伸出手,笑盈盈的说道:“梦儿!你怎么了?快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往远处望去,胭脂坐在石桌旁边拿着茶杯遥遥的冲她敬了一下,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当初…… —— 烛龙看着当康,当康盯着梦姑额前的那一团紫色焰火。 那焰火比之前大了一倍,不知道是不是烛龙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团焰火上掺杂着一些金色。 等那团焰火不在增长之后,当康伸手一招那团焰火便飞到她的手上,而后消失不见。 “出去吧。有老朋友来了!”烛龙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门外一脸的厌恶。 ······ 方乐英和蜀平遥站在门外。 “那玉佩到底是不是真的!梦姑真的会许愿吗?传说中的当康真的会出现……你可不要诓我——算了,就算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反正这妮子我玩够了!”方乐英说着满脸的不耐与厌烦。 蜀平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的这么多话!聒噪的很!” 方乐英撇嘴不屑的说了句:“伪君子!” 蜀平遥一张俊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他冷哼也不想在和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产生口角,便不再理他扭头专心的摆弄郎酒去了。 郎酒的剑身闪烁了两下,空中出现了一行字:“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救的!你不是向来把自己的命看的比天还重要吗?怎么现在肯为一个女人涉险。” “你还是不懂呐!”蜀平遥说完摇了摇头,而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面容十分严肃,“这个女人不只要救还要救的漂亮!郎酒,我只希望你经历此次事件,早日放下偏见,入轮回去罢!”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这次救这个女人是为了我?”天空中又出了一行字。 “我——”蜀平遥刚想说话,就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襦裙长相清丽的女子从梦跃居走了出来,她的身后漂浮这一只人头龙身鳞片泛着荧光的怪物,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说道:“来了!” 天上的蓝字消失,方乐英遥遥的看着当康一脸痴像,“眼前的这女子竟是比梦姑还要美上几分。”他在心里嘀咕着。 另一边当康和烛龙从梦跃居走出来,看见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人长相偏秀气,穿着白色带金边的道袍,腰间束着秀有蜀字的腰带,悬着酒壶手上握着一把淡蓝色的剑,一人穿着淡紫色的锦袍,长相清隽。 “你好啊!小道长,不知道你为何来寻我们呢!”烛龙说着吸了吸鼻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蜀平遥,“还带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小尾巴来了!” “前辈!”蜀平遥冲着当康烛龙拱手,言辞诚恳:“求您放过屋里那个丫头!那丫头与吾师尊故友有些缘分——希望前辈可以网开一面。” “蜀道长,你这般恭敬做给谁看。直接上去杀了不就行了!”方乐英两手抱臂,一双眼睛像是长在天灵盖上了似的。 “哈!小道长你这是忘记你答应同我们合作的时候,那副果决迫切的样子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烛龙今日刚被身后的蠢货恶心了一遭,出门就见另一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心情十分不美妙说话都不客气了些,他说着尾巴冲着方乐英一点,然后对方就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一颗树上,眼看着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当日先是想反抗……但是你发现你敌不过我身旁的这位仙女姐姐。 慌张了片刻后,便询问我们又无所求,在听到我们提出的条件,立刻应允了!你且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烛龙说着向前飞了一点,蜀平遥只觉得一阵威压袭来,刚想后退却发现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后退不得,“那边的两个东西,别藏了!出来吧——” 十七,拄杖无时夜叩门,从此君王不早朝 烛龙说着,尾巴冲着一旁阴暗处一挥,扫出两个人。 高梓涩将李济青护在怀里整个人向后砸去,将身后的树木都砸断了几根。 一口鲜血呕出,高梓涩睁开眼睛一脸关切的看向怀里的李济青,怀里那人睁眼,有些的迷糊的望向四周,放空的双眼在高梓涩嘴边鲜血处聚焦。惊骇爬上了李济青俊俏的面庞,随后愤怒涌来直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如同恶鬼。 “混账!”李济青站起身,冲着烛龙喊着。 烛龙只是瞪了李济青一眼,后者便被无形气压,压的直不起身。 高梓涩挣扎着起身,冲着烛龙跪下恳求道:“求神仙放我家公子一马。我家公子就是这样的脾性,冒犯仙人了。我替我家公子向仙人道歉。”他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烛龙冷哼一声,李济青即刻便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而后栽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见此,烛龙也不再理会他们,扭头看着蜀平遥一脸讥讽的说着; “哦!也可能是不对的……毕竟我这个兽说话向来带有些偏颇。而且我这个兽素来脸盲,没有将小道士你之前的英勇形象描述出来,真是十分可惜。 不过没关系我这一二百年生涯里,所见过的人不多,你这般软骨头的是第一个! 我就算忘记你长何种模样,以后与人交谈起也可将此事当做笑话说与别人听!” 蜀平遥听着烛龙的话,一张俊脸涨成了酱梓涩,将怒意压下缓缓回答道:“前辈,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烛龙挑眉,恶声恶气的说着;“你哪来的脸面问我何故如此?”一股子威压险些将蜀平遥压的跪下,他咬紧牙关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嘴里似乎有淡淡的腥味。 叹了一口气后他说:“前辈,今儿个怎么这么这么大气性,晚辈那里做错了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你也配!”烛龙横眉竖眼,语气更重三分,空气似乎更加焦灼了几分。 当康看着眼前的乱象,摇了摇头,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指在烛龙的头顶一戳。 烛龙扭头带着威势的一眼扫的当康都倒退了一步。见当康后退,烛龙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四周的压力一轻。 而后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的一般呆呆的看着当康,嘴唇开合硬是半天都没有挤出一句话来,只得偏头将脸上的神色遮掩下来。 当康后脚一收止住退势,将满目惊讶压下,开口说道:“屋里。” 清冷的女声带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搅得在场的各位有些糊涂。 “那女人在屋里!”烛龙看着眼前的众人的迷糊像,有些不爽的补了句,“我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里面的人你们自己处理。真是蠢笨,这么明显的事愣是没有一个人听明白!” 烛龙说着用传音在当康识海里‘有选择的’复述了一遍。 当康点头。 蜀平遥一脸欣喜,唤出郎酒冲着梦跃居遥遥一指,后者满不情愿的飞向屋子去寻梦姑去了。 “前辈!在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蜀平遥继续说着一脸难色。 烛龙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蹬鼻子上脸!” “何事。”当康冷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了。 蜀平遥拱手,头垂的更低了几分;“先师蜀长恩欠安阳方家一个人情,今儿个诸事尽了。在下像求当康前辈三滴鲜血偿还恩情,若前辈应允,晚辈日后任凭前辈驱使。” “可!” “住口!是不是我刚刚给你脸了!” 当康和烛龙同时说道,而后烛龙扭头看当康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认真的吗?你可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切莫忘了当日我们看到的东西!” 当康不可置否的点头,随手一挥一个翡翠瓷瓶飞到蜀平遥手里。 烛龙叹了口气,尾巴一甩二人便消失了。 “小道士你且细细思量一番,方家的那个混账小子真的是能求仙问道的人吗?今日之事你可莫要后悔。”烛龙的话在蜀平遥耳边响起,蜀平遥眉头深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师父,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您曾经告诉我人都是会变得,方乐英他会不会变呢——” 这话他问的真切可是注定没有人会回答他—— 他拿着瓶子走到方乐英的身前,看着面前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年轻人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将瓶中的当康血灌入他的嘴里,白色水汽蒸腾将方乐英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见此,蜀平遥点了点头,继续向李济青的那边走去,站到高梓涩的面前把一个黝黑的药丸喂给他。 李济青刚开始提防的看着蜀平遥,但是之后看见高梓涩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便向蜀平遥道了声谢。 另一边,郎酒看着梦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前的女人好像在做一个美梦。虽闭着双眼但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笑意。 “这女人长得是不错,可她的优点也就仅限于长得不错。一个女人能做成什么事呢!同我又有什么关联呢!这般景致我又该如何救他,外面情况复杂,平遥那小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进来助我。真是伤脑筋。”郎酒一只手摸着下巴,低声说着。 一挥手一只蓝色的笛子自空中浮现,蜀平遥拿着那柄笛子戳戳面前的女人,后者并没什么反应。郎酒蹲下将脑袋放在床上,像孩子观察新玩具一般看着面前的女人的眼神中充满新奇;“这姑娘究竟和我有什么联系呢!平遥那小子那小子什么时候能进来帮忙——” 他说道这里,开门声响起,一人从门外走进来,郎酒扭头看去,正是蜀平遥。 郎酒一脸关切的问着;“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蜀平遥一脸疲色,看着郎酒笑了笑有些疲乏的说道:“外面人都没事了,到是你在这发呆做什么呢!” “这人怎么救?”郎酒说着拿蓝色的笛子戳戳梦姑。 蜀平遥啼笑皆非;“你怎得像个孩子,你真的是当年只用名字便吓退匈奴千骑的大将军吗?” “我都死了百年了!何必再端着呢?”郎酒撇嘴,低语,“言归正传,这人怎么救?” “救?我让你救了吗?”蜀平遥挑眉,手随意的挥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直接杀了——我们要的是灵魂!” “······”郎酒瞪着一双眼,厉声说道,“不可!老子当兵那些年,从没对平民百姓下过手。而且我是一个兵,保家卫国的兵。我脑子里就没有对平民百姓下手这件事!” “那你起开,让我来。”蜀平遥面无表情的说道。 郎酒站在床前伸开双手,一脸的坚决。 蜀平遥有些无奈,只得甩了甩手上的剑,郎酒便被吸回剑内。 手起剑落,蜀平遥的动作说不出的利落。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灰雾从梦姑身上飘出,在蜀平遥的面前凝成人形。 都说人死后灵魂会以人一声最美的样子存活于世,此刻梦姑的样子就是她十六岁的时候。 蜀平遥打量着梦姑的灵自语道:“居然是灰色的灵,真是稀奇!” “蜀山魂录有言;人死后无灵气的便会消散,有灵气的人死后会化成灵,能化成灵的人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人死前无所求便是灰色的灵,另一部分是人带着执念而死便是深红色的灵。灰色的灵是最适合当器灵了。” “是灰色的就好办了,本来还有些怕这个人的魂魄是那种不中用的。”蜀平遥说着,手从腰带上划过取出一把木质的长剑,颠了颠打量了一下剑身低语,“就你了!” “姑娘,你可愿成为我的剑灵?”蜀平遥对着梦姑的灵魂嘴唇嗫嚅,说出了一句晦涩难懂的如咒语一般的话。那是鬼语,是修道的人用来同本事低劣的鬼魂交流的时候说的话。 “剑灵?那是什么东西?”梦姑开口嗓音青涩,满脸的糊涂与迷茫。 蜀平遥循循善诱的说道:“是好东西!当了我的剑灵我就会保护你,永不相负。” 蜀平遥说话的样子好像和谁重叠了一般,惹得梦姑心一抽一抽的疼。可是细细想来好像也没有谁同她说过类似的话,故而将满心的疑问与难过压下。 “唔!要我当你的剑灵也可以,”梦姑投向蜀平遥的眼神亮晶晶的,说话说道一半还故意摇了摇脑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蜀平遥玩味的说道。 “给我赐名!我忘记我叫什么了?”说道的这里梦姑一脸怅然,两手绞着衣角有些委屈与怀念,“我——我不想当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还有——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蜀平遥看着她神色复杂,而后叹了口气说道:“可以,你先进剑。我先唤你兰芝,等日后选个好日子给你赐名。可否!至于记忆以后有机会的我帮你寻寻。” “可!”梦姑说完粲然一笑,飞身钻入剑中。 而后木剑闪烁了两下,传出一声;“主人!” 十八,皇上将军解战袍,满城尽带黄金甲 蜀平遥将兰芝收入剑中便转身出门了,门外的高梓涩被李济青搀扶着勉强站起身,方乐英被白色的水汽包裹着悬浮于空中。 见蜀平遥出来,高梓涩和李济青同时开口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蜀平遥制止,蜀平遥伸手一招示意两人赶快离开,自己上前站到那团白雾前双手捏诀口中念咒,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同消失了。 见着那两人离开,高梓涩与李济青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而后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微风将他们的话从远处送来带着点失意与落寞。 “少爷!别追了——今日种种便可看出那姓方的绝非良人,另寻他人吧!” “梓涩——本少爷那能不知道啊!但是——情动不知何处,情灭又哪能由己定。” “非得是那个混小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饥渴的话,你高哥哥我勉强陪陪你!” “我的高大情圣呦,若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被你玩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话说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尽说一些胡话呢!” “可能吧!咳咳咳——” “明日我去方府替你道谢!” “你怕不是想见你的小情郎吧!” “闭嘴!小心老子撕了你的嘴!” 星移斗转,多少红线姻缘事都将赋予笑谈,再回首,只能唏嘘长叹情字何等误人。有的事情可能只消细细思量片刻便可将辜负抹去,可是世上又能有多少人有机会得到上天赠与的可能二字呢!也罢,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孑然一身全无情债呢! 方府 方恒正准备睡觉,刚脱下外衫就有两人兀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惊的方恒险些昏了过去。 还是蜀平遥眼疾手快上前两步扶着方恒。 “蜀道长深夜来访——是为何事?”方恒缓了两口气后,用手拍拍蜀平遥承托住他的那只手,笑眯眯的说道。 蜀平遥扶他坐下,自己拉过椅子坐在一旁面色复杂也不开口。 方恒到了两杯水,苍老的脸上褶子都拥簇在一起,笑容不免也有些憨态:“若是无事就去寻英儿吧!我比不过你们,人老了精神头的差了许多呢!”说完,方恒不禁打了个哈欠,看着蜀平遥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丝雾气。 “喏!”蜀平遥说着一只手往后指指,他极尽全力让自己的话变得轻快不那么沉重,半开玩笑的说着,“方少爷在那边修仙呢!方伯伯,可还记得我那日和你说的事情?” 方恒望向蜀平遥手指的那团雾气,那东西他一开始就想问了,但是想着修仙之人本就神异身边有一两样比较神奇的东西也不奇怪,便也未曾开口询问一二。此刻听到他的话,知晓这团雾气裹挟的竟是方乐英,忧虑霎时间便使得他的眉眼间蒙上了灰色。 “蜀道长,我儿不会有事吧!”方恒问着,关切之下说话的声音不免都大了些。 蜀平遥有些疲乏的揉了揉眉眼,轻笑着说道;“无妨!等这有当康血所幻化而成的雾气为方公子洗精伐髓后,方公子就可以求仙问道了。平遥再次提前恭祝方伯伯了,这方家若是多个修仙的,兴许这安阳方家的名声就要名动京师,代代兴旺了。” 方恒苦笑摆手,一脸忧色的看向那团雾气;“蜀道长,求仙问道这事我家祖上从未有过,今儿英儿行此道,说实话,老头子这心一直悬着放不下啊!英儿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条路上的苦难老头子我也没有经历过,也没有办法去帮他挡灾除恶。我就算抛了这把老骨头换得他不遭受雷劫侵袭,他以后有别的灾厄可怎么办啊!”说道这里,方恒已是老泪纵横。 “方伯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般说法是已决定要用自己的命换他不经雷劫了吗?”蜀平遥一手掩于袖下攥的紧紧的,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寡淡平静的样子。一双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漂浮于水上的茶叶思绪翻回到了那一天。 —— “自然是有副作用的!虽然当康血肉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仙人,但是他没有根底,若是遇上雷劫必定小命不保。 求仙问道本就逆天而行。 天道常阻,人道自伤,鬼道常污,实属不易。 还是要看方公子的选择。 他若是只图一时爽快,那么这便够了。 若是他想要追求长久,我还是建议他好好修行。” “若是英儿执意走捷径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方恒抬头正好撞上,蜀平遥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恒愣了。 蜀平遥眼中的意味深长褪去,嘴唇开合,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方恒心中急切,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蜀平遥跟前,长长拜倒恳求道:“请蜀道长解惑。” “哎!”方乐英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至亲骨血,配合服下可避天劫。如用此法,至亲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还需百年受一次雷劈之刑” —— “蜀道长——”方恒的声音由远及近将蜀平遥自回忆中中唤醒,蜀平遥抬头看他满眼的不忍心;“方伯伯您还是细细思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不必了!我早都想好了,既然求仙问道是英儿所期望的!那么——我舍了这把老骨头又何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走后英儿可以托付给谁,道长!您能答应我这个老头子最后一个请求吗?”方恒将脸上泪水擦掉,起身跪在地上低伏着身子恳求道;“我身故后,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有些顽劣的英儿,不知——道长可否帮我照料一二。” “方伯伯!”蜀平遥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您何必——” 他话还未说完方父就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 蜀平遥见此,一时没收住手硬生生将杯子捏碎额头青筋儿一根根的绽起,而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好!我答应您便是!” “若是您这样决定了,我便选个吉日下手让您走的舒服点!”说完,蜀平遥起身准备离开。 “道长留步!”方恒喊。 “何事!”蜀平遥不解。 “英儿何时可醒?”方恒抬头看着那团白色的雾气目光中的温度滚烫,蜀平遥站在一旁都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 随后,蜀平遥回头望了一眼,思量片刻说道;“明日午时!” “那请道长在明日午时之前将事情办妥,我不想——我不想英儿背负上弑父之名。求道长应允!”方恒说完再次垂下脑袋,稀稀拉拉的发丝有一搭没有的晃着,零星的银发险些晃了蜀平遥的眼睛。 蜀平遥闭上眼,声音闷闷的;“方伯伯,你为何做到如此地步啊!” “他是我儿!”方恒的回答简短却坚决。 蜀平遥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都没有崩溃,不知怎么了听了这句就如同被猫被踩了尾巴一般,他面目狰狞嘶吼的;“你知不知的你的这个决定,会让你遭遇什么?就因为他是你儿?方伯伯!” “乖孩子,”方恒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将比自己高近两个头的蜀平遥揽进怀里,温声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在乎!他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去为他遮风挡雨。你不必为我担心了!帮帮伯伯,好吗?” “我——方伯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你会有多痛苦。天雷劈魂魄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蜀平遥反手揽住方恒,他此刻才发现这个一心为儿子遮风挡雨的老人瘦的可怜。 方恒温声宽慰他;“没关系的孩子!帮帮我吧!说来也古怪,我知你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岁,可你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总想将你当做晚辈照拂一二。”,他苦笑一声,“若是英儿没被我宠坏的话,也应该是你这副懂礼知进退的模样吧!到底是——是我误了他啊!” 说到这儿,方恒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似了,拽着蜀平遥回到桌子旁边坐下说起了方乐英小时候的事。 他用枯瘦的手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说着;“英儿,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伶俐得很。见着我说话那叫一个甜,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第一个想到我。有一天他在学堂背下三字经了叫先生夸奖了,一下课飞似的跑回家同我分享。 小脸笑的和花一样,我那会儿混成天忙铺子的事。他说的眉飞色舞的我只是随便应,之后听见没声了。 抬头一看,发现英儿的脸都垮了!我当时都想给自己两耳光,铺子能有儿子重要吗?那时铺子上的事情多得很,我想着等这阵子忙完就好好补偿补偿英儿。 没成想那混小子就开始天天给我惹麻烦犯错——” 蜀平遥用灵力凝出了一个酒杯,又将腰间挂着的酒壶扯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看着眼前说自己儿子幼时趣事说的眉飞色舞的老人,心里一酸。 “他那能瞒得过我——犯错就是想我去陪陪他而已——”方恒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却被蜀平遥无情的打断了;“方伯伯,您可真是狡猾啊!” 方恒挠了挠脑袋说话都带上三分愧色;“被识破了呀!” “我刚才心绪不稳,现在平静下来了那还不懂呢!我都答应您了会留下来照看方公子,你还做这种假把式干什么啊!”蜀平遥有些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方恒苦笑两声;“你不懂啊!到底还是放不下心呐!” “我真是——唉!您何至于如此介怀呢!方公子有他自己路要走啊!” 十九,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我知道!我知道!”方恒似是自语又似在回答蜀平遥的话,“但——但仍是放心不下——” “行了,您不必说了!如果这是您的选择那么我支持您,方伯伯您放心之后我会照顾好方少爷的。”蜀平遥说完这句话就起身准备离开,一边走一边在低语,“痴人!” 方恒看着他的背影再次走到门前俯身跪下,苍老粗粝的声音在此刻好像变得格外柔软;“谢谢!”他说,一腔柔情都诉与因迷路而晃过屋门前的微风了。 ······ 方乐英的精神世界中 方乐英此时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漂亮清冷的女人,身后漂浮着一只人头龙身的怪物。 “你来做什么?”他看着烛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了一步,脸上染上了怯色。 当康盯着他面色复杂,一看见他就想到梦姑许愿时说的话不禁也有些烦躁,更令她有些焦虑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跑的方乐英面前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心思百转,但与外间只是一瞬,当康说道;“你知道梦姑许了什么愿吗?” “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感兴趣。神仙姐姐——您因何而来呐!可是——是有什么事吗?若是有什么事,乐英愿意效犬马之劳。”色字头上一把刀,就算当康身边有着一尊杀神也拦不住方乐英对当康的肖想。 烛龙看出了他眼神的中的贪婪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方乐英缩了缩脑袋对于烛龙他可是怕的厉害。或许是心神晃动的太过厉害了,就连这精神世界里都出现了几条手臂粗的裂痕。 当康见着周围空间中的裂痕,心里对于方乐英多少有些鄙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愿意为了这样的一个男的赴死,故而叹了口气才说道;“你可知梦姑许的什么愿?” “与我何干!”方乐英向后缩了缩,整张脸都拧巴到一起了。 当康见他这副怂包样气极了,一挥手方乐英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脖子举了起来,许是因为被别的东西掐着脖子的缘故,以至于他发出的声音都十分零碎,两只手在脖子处抓挠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再说一遍。”当康说着,半阖着双眼冰冷的杀意自她身上散发出来。 方乐英用沙哑的声音艰难的说道:“我——我错了!神仙,额不——上神,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我想——我想知道梦姑许了什么愿行不行。” 当康冷哼一声,方乐英的身体自空中打了一个旋被甩到一边,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她说想要一切回到最初。你听到这事有何感受。”当康着看向方乐英的神色带着一点烦闷。 方乐英刚想说些有关于感动的客套话,但是没想到张嘴说出的确是另一番话:“与我何干!那是她自己愚蠢痴傻——今日种种不过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说着方玉英满脸惊恐,他赶忙那一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却没有来得及话早有说完。 而后,他一脸惊疑的看向当康和烛龙;“你们!” 烛龙晃晃尾巴狞笑两声,轻蔑道:“怎的,就你这点道行还想在我们面前说谎,真是笑话。” 方乐英一噎,冷汗褪了几层,心凉了半截。想着今天要完,到是变得硬气了一些,毕竟可能没谁会希望自己到死都是一个怂包吧! 当康静静的看着他不再说话,烛龙气结;“你这人真是极品!嫉妒自私自利,那丫头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话真是可怜。” “哈!上神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呢!她付出是她自愿的,我要求她为我付出了吗?她自己一厢情愿为我付出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别人。可这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就因为感动我就要掏心窝子对她? 是——是我是一个人渣,我喜欢她只是喜欢一张脸,娶她就是冲着她有您给的玉佩。我渣的坦荡,您也不用拿着那所谓感动来质疑我绑架我,不爱就是不爱。我不认为我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方乐英听见烛龙的话,许是因为想得通透了几分倒也没有一开始那种胆怯,他勉强站直身子看着烛龙说道:“不过!上神您觉不觉得您有些幼稚? 按那姓蜀的伪君子同我讲的您所存在的时间不下数千年了吧!怎的漫长的时光将您的性子教养成这般单纯的呢! 我觉得我可能活不过今日了,故而给您一句忠告: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不要让别人的行为影响到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重要。生而在世,选择转折的地方真的太多了,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能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你懂什么?老子活了数百年了用你这个我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来教育我?”烛龙气极了,居然有一天他被一个自己觉得十分恶心的蝼蚁教训了,于是恼羞成怒的他恶狠狠的咒骂道。 尾巴冲着方乐英一挥,一扇黑色的风刃自空中浮现冲着方乐英飞去,对方坦然站在原地闭上双眼等着风刃临身。 “烛龙,停手。”当康的嗓音自身旁响起,烛龙扭头看她满目惊诧。 “我说,停手。”她看着烛龙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为什么?”烛龙吼着。 “不是时候。”当康说着,伸手一点那柄黑色的风刃在空中骤然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黑色星光。 烛龙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打了个响鼻自空中消失了。 “求仙问道真的是你想要得到吗?不会后悔?”当康轻声问着。 方乐英听见声响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还活着,松口气之余喜悦袭上心头,正逢此时听到当康说的话,长舒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当康点头,身影变得浅薄不多时便消失了。 ······ “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吗?”蜀平遥拿着郎酒看着自己面前坐着的方恒,面带忧色。 “恩!”方恒点头,看着蜀平遥的目光带着和煦的光。 蜀平遥脸上的忧色更重了,沉声说道;“我提前告诉你,因为雷击之刑十分痛苦非厉鬼不能忍受!而若要成为厉鬼许经受格外痛苦的死亡过程才可以。” “无妨!我什么苦都吃过,不怕!”方恒咧嘴说道。 “那好!”蜀平遥说完,将郎酒往天上一抛,郎酒在天上分化出数把一模一样的剑,剑尖轻抬直指方恒,方恒拿起茶杯冲着蜀平遥遥遥的敬了一下,笑道;“之后有机会的话,在同你一起喝茶。今儿老朽就先行一步了,有缘再会。” 蜀平遥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拍了一下手,数把长剑如同听令的士兵一般直直的冲着方恒戳去。 “噗”的一声,数把长剑同时扎进方恒的身体,方恒面白如纸十分勉强的冲着蜀平遥笑了笑;“道长,不知这种疼痛比之雷劈之刑那个更重。” “雷劈。”蜀平遥看着方恒的笑容觉得喉咙涩涩的,连带着严谨都有些酸。 方恒此刻发自内心的笑了,提起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着;“如此,这样的罪——就更不能让英儿去受了!可惜我这把——老骨头只能为他遮风挡雨道这一刻了。” 蜀平遥仰头不在看他,一抬手数把长剑便同他的身体里退出,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但是蜀平遥已经不敢去看了。手再次放下的时候,数把长剑再次想着方恒扎去,有是“噗”的一声,蜀平遥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满脑子都是昨天方恒说的话。 “那是我儿!”四字如箴言一般敲打着蜀平遥,沉重极了,但是他却读不懂这四字更深层的含义。 “血脉亲情当真是如此神圣的东西吗?竟然可以让人甘心为之赴死且未有悔意,小道士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蜀平遥睁开眼,寻找这句话的源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方恒血肉模糊的身体,心里抽疼。 烛龙看着蜀平遥快要拧到一起的眉头,轻笑了两声;“怎的下不了手了!本神来帮你!若是要挨过雷刑这种程度可还不够呢!” 烛龙说着,一股黑色的火焰从他的眉心飞出,蜀平遥惊呼;“这是,玄冥幽焰?传说中可以炼魂火焰?” 玄冥幽焰烛龙眉心飞出以后,十分乖巧的悬浮在烛龙面前,烛龙看着自己面前那团火焰没好气的说道:“搁这儿待着干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快滚!” 玄冥幽焰在空中晃了晃好似是委屈了似的,整个火焰缩小了一圈,磨磨唧唧的飞向方恒。 “竟然还是个能听懂人言的。”蜀平遥喊的声音更大了。 “大惊小怪!”烛龙瞥了一眼惊诧的蜀平遥,轻蔑的说道。 蜀平遥见那团玄冥幽焰飞向方恒时,才明白原来烛龙是来帮忙的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跪地道谢;“平遥替方伯伯拜谢上神。” “行了,起来吧!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人这种要求,要知道这事可是逆天而行。”烛龙见那团黑色的火焰将方恒包裹住后,后看着蜀平遥饶有兴趣的说道。 蜀平遥站直身子看向前方火焰中隐约显现的身影,一脸严肃的说道:“那是他的选择!对于他来说家财万贯,家庭生命都比不上他孩子的一根头发。那日他请我帮他,还有今天数剑临身他惦记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他的儿子!” “可——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对于这世间的凡人来说他的生活已经比太多的人幸福了!他何必这样做呢!”烛龙说着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事对于他来说真的太难理解了。 “还有方乐英?他的生活也比同龄人幸福太多了——何必一心求仙问道呢!还为了这件事做出那么多混账事,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没想到啊!”蜀平遥看着烛龙感慨道,“我从没想过上古神兽居然和人一样又惊又怒,有不满有惊疑——” 二十,群童欺我老无力,拄杖无时夜叩门 “别再心里想了!我能听得见——”烛龙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 蜀平遥一脸惊诧,而后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对不起前辈,冒犯到前辈了!” “没事,起来吧! 传说中的神兽是这样一副样子,让你失望了吗? 其实,上古神兽也好,天上的神灵也罢,都是我们这个样子,有的甚至比之人类还差上三分。 我们获得永生的同时,性格中缺陷也被无限放大化了,我冲动话唠,当康冷漠不会近人情等等——我们真的与所获的的声名匹配嘛!”烛龙说着眉毛轻轻扬起,带着点怀疑与伤感,而后他看着一旁的蜀平遥坚定的说着。但那声音很虚像是悬浮在天上寻不到源头似的, “虽然我们的性格各自有各自的特异性,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薄凉,我们从不会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所以方恒的所作所为于我眼中是格外的难以理解!” “您——”蜀平遥看着烛龙说不出话来,对方言语中所携带的情绪让他有些无措。 烛龙轻笑,但那笑容却不足以让他低垂的眼角扬起:“你不必回答我!” “冲动的人多半情绪化,我就是如此。情绪化的人失意起来,若是无人可以倾诉心意,那可是糟透了! 小道士——你此刻需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带在这里,听我把话说完!我劝你乖一点哦!不然小心日后只能与老友相约黄泉!” 蜀平遥噎了一下,心想:“这道真是个不好相与的!” “别再心里嘀咕,你师傅没告诉你吗?如果没能力给自己的心封锁起来,就不要在比自己强大的人面前瞎胡想。小心被人玩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烛龙细长的身体在空中扭动两下,幻化出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刚毅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头戴高冠,额前有零星的碎发所以的飘着。 此刻,那人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他有模有样的说着。 “前辈——”蜀平遥一张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您既能幻化人性,为何终日以人头龙身的模样出现呢!” 烛龙兴许是也觉得有趣,张开双臂转了两圈,最后好似对这个形态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正欣赏新的身体的烛龙,听见蜀平遥问话颇为随意的回答到:“我乐意!” “……” “不过你这小子也怪奇怪的!我昨天在梦跃居门口那般对你,你就不记仇?” “记!但是——我又打不过你,记仇也没用啊!” “你倒是个妙人!” “兴许——我们能成为友人!” “那是晚辈之幸!” “方恒的魂马上就要练好了,你且去取他身上精血三滴,割他右手上灵魂一片放到方乐英丹田。我要这龟孙破凡成圣时回想起这一刻……破他金身。 此等小人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便是愧对了天下为天上那个位子抛头洒血,挥汗抹泪之人了!”烛龙说的义愤填膺的。 蜀平遥吐槽道:“是您自己想惩戒他吧!说实话,若不是碍于恩情,我也想收拾收拾那个混账东西呢!” “小道士太诚实可是不好哦!”烛龙轻笑道。 蜀平遥这时也算是摸清楚哪位的脾性了,笑着摇了摇头不在理会他,朝方恒所在的地方走去。 止步,蜀平遥看着面前的的一滩烂肉刚才还有快乐的情绪转而变得低沉。 “方伯伯,您因一腔爱子之心身死,日后会不会后悔呢!”他低声自语,一腔痴怨都赋予风中,风携他不明含义的情绪飘向远方—— “小道士,这时伤春悲秋可没用呢!快些做事,身后那个马上就要醒了哦!”烛龙的话适时传来带着点玩味。 同时他身后的白雾好像故意应和着他的话似,在空中抖动了两下。 蜀平遥无奈苦笑,耸了耸肩:“烂成这个样子取什么精血啊!” “难道怎么做也要我告诉你吗?蜀山出来的总不能连这点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烛龙半开玩笑的说着。 蜀平遥无奈看他:“能是能,但那会伤及魂魄!我不想用,方伯伯之后还要遭受雷刑魂魄还是完整好些。” “废物!”烛龙晃晃手,一滩闪烁着金光的血液飘起,而后地上的石头凝成一个瓶子。 在之后,那瓶子漂浮而起承接这那一滩血液。 蜀平遥笑着冲着烛龙比了一个大拇指,伸手一招那个瓶子就飞到他的手里。右手虚握,郎酒自空中浮现。 握紧郎酒,随手一划。方恒刚刚才凝成的魂魄右手小拇指处出现了一道裂痕,伸手一接,一截断指出现在手心。 蜀平遥盯着那半截手指,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那到东西就不要发愣了,赶紧干活吧!”烛龙有些无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子这么喜欢囿于回忆。 烛龙看着蜀平遥这番样子,不仅想到:“回忆那东西—— 算了,我和他一样。他困顿于方恒所行所述,我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囿于梦姑的话呢! 说来也丢人自己这般人物,居然是被那个混小子喝醒。” 蜀平遥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他已经不想理会一边那个煞风景的人了。 烛龙身后的那团白雾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蜀平遥面色一变一闪身就出现在那团白雾旁边,将瓶子中间的鲜血浇在那团白雾上,又将半截手指拍入白雾中。 这才送了一口气,接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小道士你不也是可以动作敏捷速战速决的嘛!刚才做那等姿态,莫不是心声恻隐?” “是啊!总归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方伯伯——哎!” “莫要叹气了!你将才喝的东西是什么?闻着挺香的叫本神尝尝味道!” 蜀平遥闻言扭头就发现一旁一脸贪婪的烛龙。兴许是经过之前烛龙吐露心事一般的谈话,两人也变的亲近了些,故而蜀平遥也起了耍宝的心思。 他护宝似的护住手中的酒葫芦,高声喊道:“饶了我吧!这宝贝可不能给你呢!” “这是……蜀山研制的新型丹药?”尾音上扬表露出主人的惊异与好奇,“不对,你喝下那东西后身上的灵力并没有加速增长,也没有细水长流式的小范围缓慢增长。 同样骨肉皮囊也没有什么大范围变化。 难道是优化魂魄所用?” 蜀平遥从烛龙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乖乖的,他先是脸色一礓而后两腮绷得紧紧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挑而后被主人压下。 好半晌,他才说话:“这是个好东西!”他说着摇了摇酒葫芦,一脸严肃,“这是养魂的好东西!” 烛龙更好奇了,浓浓的眉毛快叫他挑的天上去了,试探性的问道:“真的?” “真的。”蜀平遥格外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让我尝尝!”烛龙一脸笃定,在他眼里可能就没有蜀平遥拒绝他的这种情况。 蜀平遥一脸肉疼的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他,偏过头好似不忍心看一般。也因为他是偏过头的,以至于烛龙没有看见他眼中狭促的笑意。 接过酒葫芦,烛龙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入口有些涩而后说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东西绝说不上好喝。 而且,自这东西入口烛龙就开始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又惊又怒下,将酒葫芦砸向蜀平遥。 蜀平遥嬉笑,伸手一捞抱着酒葫芦打了一个旋将那股重力卸下,朗声说到:“可别这东西可金贵的很,若是摔了我可要心疼死了!” 烛龙突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一双眼睛中都出现了重影,而后他一头栽了下去。 蜀平遥一个闪身出现在烛龙身前接住烛龙,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前辈,这东西叫酒可以解忧……哈哈哈哈,从未想到这上古神兽居然是个一杯倒的。哈哈哈哈哈——” 在蜀平遥的笑声中,方乐英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奋力挣扎。 白雾外,蜀平遥看见那团白雾抖动的厉害,只得懒腰抱起烛龙走到屋里寻了一张椅子把他放下。 捏了个决,低声念咒不多时那团血肉模糊的残渣就消失了。方恒的鬼魂看着蜀平遥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惧怕,扭身就逃开了。 蜀平遥望着鬼魂的残影叹了口气刚想捏决送他入黄泉,但是没想到他还没出手的时候不知何处飞来一条锁链将它圈住。 一黑一白两个人自空中浮现,遥遥的像烛龙所在的地方拱了下手就消失了。 “爷!在下谢必安,请您劝劝那边椅子上坐着的爷,助人成仙免去雷劫,可是逆天的事。请哪位爷少做,若是这事捅上天庭对您我都不好。”一个尖细的男声,在蜀平遥耳边响起。 “这次我兄弟二人看在那位爷的面子上就当没看见了,若是再犯,我二人必将上告阎王!” “请爷务必转告,在下告辞!” 蜀平遥扭头看向烛龙笑了笑,低声自语:“这次我倒是沾了您的光了!” 二十一,憨批总会被雷劈 “噗”的一声,白雾如纸一般从中间被方乐英从里撕裂。 蜀平遥扭头看向白雾中伸出的那只手,眉眼间尽是梳理嘴唇却微微勾起。他向前走了两步定定的看着那团正在扭曲变形的白雾,静静的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接着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像是咀嚼的声音,蜀平遥脸上的笑意没了,好看的眉紧紧的皱着。 四周出现大量的孤魂野鬼,细细看去各有千秋有的没了脑袋;有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靠着以条纤细的皮肉扯着轻飘飘的缀在脸上:还有的嘴是竖着的,唇齿开合正咀嚼着刚才从白雾中溢出来的仙气,刚才蜀平遥听见的咀嚼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见此蜀平遥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懊悔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我真是糊涂,竟然连普通人成仙时有仙气溢出,会吸引附近的孤魂野鬼来抢夺仙气这事给忘了。之前也没做什么事来防范,可怜方家到少爷了,这可有他的苦头吃了!” 他说着手重重的一挥,郎酒被他斜斜的甩了出去,钉死了一只无头鬼,朗声喊道:“郎酒!出来吧!这次你能打个爽了,把你心头的气都放放。我可不想日后打架的时候自己吃苦头……毕竟,小命最重要!” 郎酒现身,用着自己独有的那种如战鼓一般的闷声回答道:“丑话在前,那东西我可不护着,死活都是他的缘发!” “真是伤脑筋!”蜀平遥随口答道,挠了挠头发,似是有些苦恼,而后展演一笑:“随你了!对了——你有一个新伙伴,今天就带着她练练手罢!这个可要护好了哦。” 蜀平遥说着将兰芝跻身的长剑甩出,兰芝现身穿着同往常一样的月白色衣裙,微微俯身向蜀平遥行了一礼。 “喏!那是你前辈,你去同他学学如何打架。”蜀平遥伸手指指一旁的郎酒,漫不经心的说着。 梦姑颔首,恭敬道:“是,主人!” 郎酒看见兰芝惊的一个趔趄险些叫一个小鬼将耳朵咬掉。 缓过神来后,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蜀平遥扯着嗓子说道:“你做了什么?” “你当一个与上古神仙用灵魂交易的人能活下来?”蜀平遥答非所问,“会饿死的!” “混小子!等老子处理玩这边的事在收拾你!”郎酒怒喝,但是眉眼间却有一点欣喜,“丫头,你离我远点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呢,别给老子添乱!” 说完郎酒握住剑身连劈带砍,收韭菜似的收割着一旁的鬼魂。 兰芝一噎,不满的学着郎酒有些生疏的舞着剑,可是好半晌一个鬼魂都没砍到。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个鬼魂蒙的向她撞了过去。 郎酒看见了皱了一下眉后闪身到兰芝背后,一剑前刺将那只鬼击毙。 “你逞什么能给老子退到后面去,女人就是碍事!”郎酒是战场上下来的,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此刻,好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想是责骂。 兰芝咬紧牙关,看着郎酒的眼神颇为不满,也不理他直愣愣的向鬼聚集的地方冲去。 “艹,没脑子的女人!”郎酒骂道,而后扭头看向蜀平遥喊道:“你他娘的把这个疯婆娘收回去,别在这儿碍老子的事。艹,你个疯女人看后面啊!妈的,看老子不砍死你个龟龟,欺负老子‘战友’。” 说完,郎酒也顾不得去等蜀平遥回话,拎着剑就冲上去砍杀准备偷袭兰芝的小鬼。 蜀平遥懒洋洋的窝在太师椅中,听着郎酒说的话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真是的!一点都不尊重我,日后可是要让兰芝好好调教调教你了。”说着,他摇摇头看着一旁轻合双眼的烛龙,轻飘飘的说道:“前辈这幅样子真是好看的紧啊!” 另一边,郎酒正骂骂咧咧的拦腰抱着兰芝,兰芝的两眼通红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一有四个鬼魂从四个方向向她杀来。 因为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梦姑的手都在抖,整个人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又惊又怕她都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了。 千钧一发之际,郎酒赶到长剑一挥又一个闪身,又一剑斜劈而出,将兰芝救下。 兰芝面色惨白,拄着剑才堪堪站着。郎酒见她站都站不稳就上前揽住她,让她可以斜靠着自己,嘴里骂骂咧咧的。 “疯婆娘,我又没有说让你去后面等我。还他妈冲冲冲,这狗日的龟儿子只能吃吗?还是比老子好看让你这么急切!艹,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嘛?女的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兰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跟戏台上变脸的似的,她猛地推开郎酒不满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女的碍你事了?” “当然——我看见你就想起,老子之前拼死护我大好的河山,结果叫一个满脑子男人的贱婊子给我败光了!”郎酒说着狠狠的剁了一下脚,大地好似都再震颤了龟裂的痕迹从郎酒的脚下扩散到四周,坑杀了一片恶鬼。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兰芝的脸色也不变了,白的如同纸一般。 郎酒斜了她一眼更气了,恶声恶气道士:“这些狗东西怎么这么多烦死了。”说着他捏了一个决将面白如纸的兰芝压进剑身,想后丢去。 长剑斜飞直冲着蜀平遥飞去,钉在蜀平遥脚边的土地上。 蜀平遥看着那把剑,轻叹了一口气:“这是真生气了啊! 兰芝,你莫要同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置气。 他是个可怜人!昔日镇守百年河山,大好青春写就一封情书寄予王朝,朱笔一挥便极尽一生未再更改了! 就这样一个人,被一个女皇帝坑害了。时年,郎酒在外征战,女皇却爱上了前年被他俘获的敌国王子。 这场错乱复杂的感情叫他赔上大半生的河山,都付之一炬。自那时候起,他便开始歧视女人。 所以,别同他计较太多,我替他向你道歉。 其实你应该感谢他,那万鬼侵袭——”的场面不是你能应付的,他扔你回来是为了救你。这话刚起头,就被郎酒从外面传来的话打断。 “闭嘴!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慈悲。” 闻言蜀平遥苦笑以一声不在说话。 兰芝闪烁了一下,穿出一个女声:“感谢他!哼——我才不会感谢像他那样的人呢!感谢一只狗都比感谢他强!” 蜀平遥刚想为郎酒辩解,外面就有一阵气浪想屋内拍来,掀飞了屋顶的同时将墙壁震塌。 蜀平遥眼疾手快一手将烛龙捞进怀里,一手在兰芝上空划过而后兰芝就消失了。 正当他眯着眼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气浪的中心传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终于成功了!” 气浪散去,一切尘埃落定,气浪中心的人影才显露出来。紫色的锦袍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头发无风自动相后飘着,主人的一张俊脸因欣喜变得扭曲。 那人扬着手仰天长啸一声,屈膝一弹便飞向高空。心念一动,身影自原地消失,而后在百米外出现。 如此重复数次,这才按下欣喜一脸平静的出现在蜀平遥面前。 蜀平遥含笑看他,震荡了一下袍子。一件新的紫色华袍就出现在方乐英身上。 “令尊仙逝,拖我照看你!但吾乃蜀山弟子,无法日日陪在你身边。深思熟虑下决定要收你为徒,你可愿?”蜀平遥说话的时候情绪波动极为平淡。虽是眉眼带笑,但是总有一种疏离感裹挟其中。 “凭什么?我都问道成仙了凭什么要我拜你为师?我也不是什么好为人师的,你若是要拜我,也可勉强应允。”方乐英一脸不屑的看着蜀平遥。 蜀平遥笑了,等笑声消去,他喊:“郎酒何在?” 蓝色的身影在他身后浮现,声音沉闷:“臣在!” “教教我们的方大少,礼仪尊卑,省得日后带回蜀山丢了我的面,让诸位长老看笑话!”蜀平遥笑着说着,阳光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危险。 郎酒脸上出现了狭促的笑意,他握紧拳头偏头活动了几下,周身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小少爷!”郎酒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肉搏还是拼这玩意儿!”说着,他挥了挥手上的剑。 方乐英故作姿态的思考了一下,讥笑道:“哈!我都成仙了同你比剑不是欺负你嘛?我们比——比剑!” “真是无耻啊!”蜀平遥晃着脑袋说着,将兰芝扔给方乐英撇嘴说:“小朋友,输了不要说我们欺负你。郎酒是剑灵中的上上品,故而他跻身的剑也并非凡品。 你刚成仙手上的定然没些趁手的东西。这把剑同郎酒相比差不了多少,你用它同郎酒比公平些。” 方乐英接剑,看着剑上闪烁的荧光,一脸的贪婪:“若是我赢——你将你身上的好宝贝都给我!可否?” “可!”蜀平遥应了句后饶有兴趣的的反问道:“你要是你输了该当如何?” “哈!我不会输。”话音刚落就向郎酒劲射而出。 二十二,不到长城非好汉,做个小人又怕啥 郎酒举剑格挡,十分巧妙的将力量在接触道兰芝剑刃的时候化去故而力量有些绵软。 方乐英狞笑;“怎么软绵绵的?所谓的上上品剑灵就这点本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郎酒不答话,默念咒语,瞬间方乐英的四周出现无数个郎酒,有的劈砍有的前刺。方乐英大惊,收剑后退一掌轰向上空向四周扩散的气浪将四周的蜀平遥拍散边做一阵蓝色的雾气。 耳尖微动,方乐英警惕的的望着四周,飒飒的声音传来。 “躲躲藏藏的算是什么好汉!给小爷出来——堂堂正正的——”说道最后他的话戛然而止,伸起两手一张俊脸上的血色褪尽,斜着眼睛看着从后将长剑架在他脖子的郎酒,说话都带上了颤音,“爷小心——小心——着点,刀剑无眼!” “小少爷,您刚刚说的很爽啊!”郎酒一边说话,一边将长剑冲着他的脖子下压。 方乐英暗道三声倒霉,他这辈子好像和长剑犯冲,几次险些丧命的时候对方用的都是剑。 “小少爷,怎么不答话。”郎酒沉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震得他两耳生疼。 不待方乐英说话,下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梓涩,救人!要是英儿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是,少爷!” 随后长剑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郎酒捏着方乐英后颈身子一闪,便出现在蜀平遥身后。 蜀平遥喝了一口酒,揽着烛龙大声笑了起来,而后颇为认真的说道;“小公子!所来为何啊!”他说完,屈指一弹便将那破空而来的长剑弹了回去。 高紫色皱眉拎着李济青的衣领将他拎到一旁,看着那柄长剑死死的钉在距离他二人刚才站着的位置有一拳远的地方,长舒了一口而后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谢谢,仙人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这人刚才差点杀了我们!梓涩你可是昨天受伤将脑子摔糊涂了,给老子收拾他!英儿还在他手里呢!万一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办啊——”李济青扯着嗓子喊着,在这般情景下聒噪的很。 蜀平遥用小指掏了一下耳朵,用着极大的声音说道:“哪儿来的公鸭子,你且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我们是要伤害这小公子的样子吗?真是猪脑子,还没有你身边的侍从清醒呢!”他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惊魂未定的方乐英。 “这——这——”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什么?亏我还在梦跃居门口救过你和你的侍从,真是叫人伤心呢!”蜀平遥说着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李济青更加无措了。 看着他那副样子蜀平遥笑了也不再为难他,收势站直身子看着他眨巴着眼:“小公子刚才的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英儿!”李济青说着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蜀平遥掩唇一笑,温声说道;“他没事了,但——小公子收了心思了吧!我虽不歧视龙阳之好,可现在乐英早已脱胎换骨。仙凡有别望您自重,修道多寡淡,莫要长情付春水,酒后诉痴心呐。” “那他之后要去那儿?”李济青急了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像是要跨越域距离去攥住方乐英的手一般。 “蜀山!” “我——我可以去吗?”李济青试探性的问道,随后他跪在地上,“仙人,我想陪在他身边为仆为友皆可!” “公子!”高紫色大声喊道,“万万不可啊!您的身份何等尊贵,何必为一个小人做出如此自损身份的事情。若是如此属下,就算赔上性命也难向主上交代。” 闻言,郎酒眼神微动整张脸吊着带着一丝丝杀意,一丝丝怨恨。那些情绪虽然很淡,但还是被蜀平遥感觉得到了,他轻轻的刮了一眼郎酒。郎酒这才回过神来,变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后看着诚恳的少年他摇了摇头,晃了晃手;“我不愿,你身上有龙气。安心在凡间的话,日后必成大器,前去蜀山修仙的话除了多一个修士。对于百姓并不会又什么裨益,反倒误了天下。”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高梓涩,满面欣喜,“到是这个人,有点意思若是以武入道日后必成大器。你可愿同我去蜀山脱胎换骨变作人上人?” 高梓涩闻言看向前方李济青的背影,先是沉思了片刻而后目光从恍惚变作坚定,他直起身子望向空中的蜀平遥坚定的说道;“不愿!” “可惜了!又是个情字惑心的痴人。”蜀平遥喝了一口酒,扭头看着一旁的方乐英笑盈盈的问道,“小公子,此刻可愿拜师了?你只需要点头应允便可,仙人的跪拜礼小道可是承受不起的呢!” “小公子,我提醒您一句,仙人沟通天地任何约定都有天道守护,若有违背——”郎酒说道这里顿住了,沉声说道,“雷劈火罚。公子三思——”尾音上扬,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方乐英感受到后颈渐渐收紧的手无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蜀平遥满意的笑了,低头看向下方的两个下了逐客令;“小公子,此间事了我也要回蜀山了,请您离开吧!希望您以后心系天下,平遥在次替这世间百万民众道谢。” “道长——”他喊得太大声了,尾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知要飞向何地,“济青求您了——让我——让我跟着英儿去蜀山吧!” “混账玩意儿!”只是一瞬间,郎酒便已经出现在李济青的面前一脚踹出,“老子最他妈看不起你们这种,不以天下为重的人。那么多人的人于战场上身死,保护的都是你这种无脑的玩意儿!苍天不公——”他说着飞身上前又踹了一脚。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蜀平遥和高梓涩都是在李济青第二次倒飞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师——师父,您不拦着点?”师父两字叫的极为生疏连带着整句话都带着些难为情。 蜀平遥赞赏的看了一眼方乐英,笑眯眯的说道;“不可!郎酒这口气不撒出来遭殃的可是我,比起自己受罪,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受罪。”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方乐英一噎,看着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李济青和被郎酒威压压的直不起身的高梓涩,一时竟有些语塞。 “怎么心疼你小情郎了?我的乖徒弟你不是一向最懂自己需要什么嘛?此时你爹走了,不再能取其血肉帮你挡灾了。不过——也并不是绝无办法。若是取了这最在乎你的人的性命来挡灾,虽然没有你至亲的人那么好用,但总比一点作用都没有强吧!”蜀平遥循循善诱,眼神中划过一丝冰冷的光。 方乐英闻言如坠冰窖,他突然想到那日蜀平遥与他父亲的对话。 —— “自然是有副作用的!虽然当康血肉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仙人,但是他没有根底,若是遇上雷劫必定小命不保。 求仙问道本就逆天而行。 天道常阻,人道自伤,鬼道常污,实属不易。 还是要看方公子的选择。 他若是只图一时爽快,那么这便够了。 若是他想要追求长久,我还是建议他好好修行。”“自然是有副作用的!虽然当康血肉能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仙人,但是他没有根底,若是遇上雷劫必定小命不保。 求仙问道本就逆天而行。 天道常阻,人道自伤,鬼道常污,实属不易。 还是要看方公子的选择。 他若是只图一时爽快,那么这便够了。 若是他想要追求长久,我还是建议他好好修行。” “若是英儿执意走捷径呢!有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吗?” “至亲骨血,配合服下可避天劫。如用此法,至亲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还需百年受一次雷劈之刑” —— “我爹不知去向!将来遇到雷劫我该如何自处?此时的蜀平遥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另有所谋,真是伤脑筋。这道长人精似的人物,行差就错对于我来说必然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方乐英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与此同时,蜀平遥盯着,方乐英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小子为了求仙问道自己的妻子,父亲都能去舍弃算计。此刻我抛下这么一个在这时对他极具诱惑力的诱饵他将会如何回答呢!答应方伯伯的事情真是格外难办,令人心忧啊。” 另一边,郎酒一脚踩在李济青的脸上,厉声问道;“臭小子,你给老子再说一遍你的选择。人世成龙还是问道求仙!” “问道求仙!”这四个字李济青说的格外艰难,但是他还是异常努力的说着。 “为什么!”郎酒发了狠了,脚下用力。 李济青的眼睛变得通红,看着眼前的东西都蒙上了红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这是我的选择,哪怕——哪怕英儿这辈子都不喜欢我。哪怕要我将高傲的头颅垂下,将自尊碾碎,亲手将自己给自己凝成的梦境撕裂付出全部,我都想——都想站在他身边——这是我的选择,永不后悔的选择。”他说着吐着血,高梓涩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哭成了泪人。 “高梓涩你他妈哭什么老子不没死吗?你再哭老子把你的眼睛剜出来——”整句话他说的都有气无力的,最后一个字比之其他的字更是轻的厉害。 郎酒抬脚想要再次下跺,一脸厉色的他像是要把李济青的脑袋踩碎一般。 二十三,常回家看看 就在那一脚即将砸在李济青的脑袋上的时候,方乐英开口了;“郎酒!停下——”声浪震天。 郎酒不为所动继续下跺,那气势好似更猛了三分。 蜀平遥颇为不爽的伸手张开屏障护住自己和烛龙,斜眼看他而后皱眉看向下方的三人,语气有些不忿;“郎酒停下!” 郎酒这才停下,冷哼一声回到蜀平遥身后。方乐英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他摸摸鼻子在蜀平遥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中飞身打李济青身旁。 “子安!”少年人眉目带笑,如繁星闪烁着阵阵荧光。那荧光将李济青眼中的木然驱散,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有神。 “英儿,你第一次这样喊我!”李济青周身伤势骇人,连带着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方乐英俯身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一柄长剑挡住去路,高梓涩眼圈通,十分冷淡的说道;“方公子!您若是无意——就离我们家殿下远一点。您还觉得您害他不够惨吗?” “笑话!”方乐英挑眉,“这是他自己选的不是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与他人何干!让我过去,扶他起来——地上凉。” 高梓涩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弱弱的:“退下!” “殿下!”高梓涩一脸不情愿的喊道。 李济青板着一张脸重复道;“退下!” 高梓涩瞪了一下方乐英,而后回身走到李济青面前,慢慢将他抱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子安!我现在不想听你的了,我在听你的下去你还不知道要怎样胡闹呢!乖——听我一次,这天下两天腿的男人多得是,比他方乐英俊俏的也不少,你只要是你看上的我都给你抓来。这次——这次就算了好不好?”最后的疑问像是在征求意见,但那语气里恳求的意味重的令人心惊。 “梓涩!喜欢这事能选择吗?”李济青看着他一脸平静,说着这样一句话,虽然是问句但是确实被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高梓涩沉默了—— 方乐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无奈耸肩,撩起袍子就地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蜀平遥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他打了一个响指一柄长剑出现在脚下,催促道:“乐英,赶紧了事随我回蜀山。” “恩!”方乐英随口答了一句,就继续看着那二人等待下文。 “梓涩,你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主仆了,是挚友。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好吗?”李济青神色坚定。 高梓涩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他坚定的眼神的时候只得将之后的话咽下。 “英儿!不管之后如何,让我陪你好吗?”李济青见他不在答话,松了一口气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坐在地上的方乐英说着。 “为何?我在此所做的事情定然瞒不过子安,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十分清楚。如此你还要跟着?”方乐英挑眉,一脸不解,“我们在京城只见过一面——值得吗?” “我心悦你!”李济青说着深情极了,眼睛一闪一闪的,十分庆幸的样子,“值得。能遇见你,济青这一辈子都值了。” “你不觉得有点轻率,你可是有机会争皇位的人。不要反驳我,你的鲁莽都是装的,初见时的你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呢!”方乐英笑的像一只狐狸,露出的牙齿都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李济青眯起了眼,一脸苦相;“好吧!如果这是你要求的话——我不觉得我轻率。” “为什么呢不怕我背着你去找别人,或者算计你?” “不怕。你的妻子那般愚蠢的女人,你都可以接纳为什么到我这里这么多问题呢!英儿,万万不能带着偏见看我啊!”他的脸格外的苍白,说话像是浮在云里似的虚浮的很,而后他轻轻拍了拍冷着一张脸的高梓涩,“梓涩,可别再给我输气了。顾着点自己吧!老子命硬着呢——死不了。到是你,别老子没死你先死了。” 高梓涩气结,反手重重的拍了他一下,李济青哀嚎了一声。 方乐英见他二人的互动觉得好笑,漫不经心的说着;“你们不一样,你是聪明人。” “那我就挑开来说了,我不怕,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双手奉上!”李济青说完咧嘴一笑,但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你现在能在这儿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就证明我对你有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了呢!” “我还是喜欢你有些莽撞的蠢模样呢!你说的很对——确实对于我有用。” “拿什么来换?” “换什么?” “你需要的东西。” “你就不问问我需要什么?” “不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那什么来换就行了!” “唔!你说!” “陪我五十年!” “成交!” “师父,我要带他回蜀山,您可准否?”与李济青谈妥了以后,方乐英扭头冲着天上的蜀平遥喊道。 “随意,但——我们可不带他,你自己将他带回蜀山吧!”蜀平遥摸摸下巴,无奈的说道,“真是的,有多了一张嘴。回去可怎么同师叔他们讲啊!” 正当他们准备走的时候,很久没有说话的高梓涩开口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方乐英,而后对着蜀平遥说:“蜀道长!恕在下此刻无法行礼。晚辈可以跟着您去蜀山吗?晚辈想以武入道——守在我家公子身边。” “恩!行,本道长其实挺喜欢你这小子的,”蜀平遥面色一喜,哂笑一声,“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小考验奥。我们御剑回蜀山,你用轻功跟着我们,若是能到就收你为我蜀山弟子,若是不能就请你自行离开。可否?” “晚辈谢过蜀道长。”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 今天方乐英得闲,在林间寻这一出地方纳凉,身边站着李济青。 李济青的衣服比之十年前朴素了些,脸上也已经有了些老态,眼角皱纹横生三十岁的年级看上去到是更老了些。 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头上竖着布条,但周身气度依旧不凡。 方乐英扭头看他微微皱眉,他实在弄不懂这样一个小公子怎么会因为一面之缘,就愿意放弃锦衣玉食跟到蜀山为仆。 “子安,十年了,你当时说的话可还后悔否?”他眯着眼,叼着狗尾巴草少有的认真的问道。 “什么话?”李济青有些迷糊。 方乐英神色一僵,赶忙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最近老做那个梦,神经敏感了一些。露怯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呐!”他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什么梦?你又不老说什么胡话呢!若是光看脸我可能要比你老些呢!”李济青说着突然有点伤感,“英儿,我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了!我真的——真的好像抱抱你。” “说什么胡话呢!”方乐英更不敢看他了,一双眼睛看着云朵飘着就是不敢落到身旁人的脸上。 倏地他来了精神,低声跟他说道:“我给你讲讲我的梦吧! 我梦见我爹在我家的院子里恳求我师父杀他为我挡雷劫。 我突然觉得——那可能是真的——我毕竟已经成仙了,所谓梦境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来,我去问师傅,问烛龙前辈。他两人好似说好了似的同我说这是假的,可我不信。” “子安,此时此刻我突然怀疑自己了——你说我做的是对是错呢!”方玉英一脸颓色。 李济青拍拍他的肩,温和的说着“你不要怀疑自己,我虽然不曾修道,但也清楚心性坚定对于一个修道的人有多重要。无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李子安!” “我在!” “你——”方乐英这时才敢看他,但是对着他那双发亮的眸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是喜欢,我就是在你面前演只惹人发笑的犬又如何!可是此刻你需要的不是那东西,你纵使觉得我说话难听我也没办法。”李济青说着周身气势收敛,真真的乖顺的如一只家犬。 看着这样的李济青,方乐英悲从心来喉咙发涩,这个小公子真的是将一切给他了,这般老态也是因为三年前自己开始抽他精血的缘故。他从不喊疼,还是有一次从他房间出来撞见高梓涩的时候才知道他怕疼。 他李济青真的事极尽一切对自己好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喊道;“李济青!” “恩——你——你叫我什么?”李济青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自眼眶中止不住的往下流,这几年来孤独与疼痛没有打败他,方乐英的一句呼唤却叫他眼泪直流。自十年前方乐英便不愿意在呼唤他的全名,喊他的时候多半在喊字。 “李济青!”方乐英又喊了一遍。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开始这么叫我了。”李济青擦干泪,惊喜的说着。 “你不会离开我吧!”说这话的时候方乐英像个孤犬似的,无助的令人心惊。 “我会,我总要死的。而你早已成神与天同寿,如果我之后不在了你可要记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 二十四,可曾有人愿为你而死 “对啊!你是会死的——你怎么能陪我那么久呢!”方乐英叹气,声音像是蜻蜓点水一样极轻极淡。 有那么一瞬,李济青觉得方乐英变了。不在似年轻时那般执拗.狠厉.薄情,变的和气.敏感,感性了起来。 想到这里,李济青咧嘴一笑;“英儿——你见过雏鸟吗?” “那有谁没见过啊!”方乐英斜眼看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李济青站起身,面向阳光张开双臂,风将他的衣角发尾掀起。 这一刻,李济青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在安阳镇潇洒肆意的小少爷,他挥挥拳头朗声道;“雏鸟总要长大,掀起羽翼丰满的翅膀飞向天空。在这期间成年的鸟儿会死去,同伴可能与它竞争,比比那振翅翱翔九天的鸟儿哪一个飞的更高。 你就是那一只雏鸟,我也好,方叔也好,我们的存在都是为了成就你的。别担心我以后不在,我若身死也要化作天空中最美的繁星陪伴于你。” “你这人就是喜欢说些杂七杂八的话,平白乱我心神!”方乐英看着李济青一脸痴像,手在面前挥了挥,故作厌恶的说道,“真是的,哪里看的酸书那股子酸气都飘我面前了!” 李济青笑了笑佯怒道;“恶人先告状啊!” —— 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次谈话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 当天,回去后李济青就病倒了,烛龙照看着他。 方乐英去看他此次,但是都被烛龙以病重不便见客为由给拦住了。 转眼又过去一年,方乐英才再次见到李济青,他的脸比以往更加苍白老迈,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揪心。 此刻,他正安静的躺在一副极为平常的棺椁里。 因为李济青是死在蜀山,身后事也经由蜀山道长操办,一应东西简单的要命。空档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灵位,三张蒲团和一个香炉。 方乐英看着前的这一幕倍感凄凉,以李济青的身份若是死于京都。那可是要鸣钟发丧如黄陵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随意。 “济青!”他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嗓子已经涩的发疼,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你说你会成为星星陪着我是真的吗?”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 “你说过只要我想你做什么都愿意是吗?” “你说话啊!骗子——骗子——” 方乐英有些崩溃的喊着。 “别惺惺作态了,方大仙!”门外一个声音传来,方乐英回身张望,入眼的是一身青色道袍的高梓涩。 看到他的时候,方乐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快步奔向对方,一不注意被地下的一个蒲团绊倒,摔倒之后他竟是连站起来都忘记了,一点一点的爬像高梓涩。 终于,就在他即将抓到高梓涩衣角的时候,对方后退了一步,讥笑道;“怎么了!大仙最近功力退步不少啊!连最简单的移位决都使不出来了吗?” “你师父不是蜀山最强的药师吗?求求你——找你的师父来救救济青。救救他吧!”方玉英顾不得去理会他的讥讽,睁着一双泪眼,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好像是再抓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高梓涩一脸怒色,上前一步踹了他一脚怒吼道:“你还有脸叫他的名字,”说完,他俯身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扯到棺椁前,一脸厉色,“你看看——看清楚一些。我家殿下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有脸喊他的名字。” 高梓涩说着一拳重重的打到他的腹部,面容扭曲如同恶鬼一般;“你知道殿下死前同我说了什么吗?” 方乐英一脸木然,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棺椁中李济青苍白的脸。 “不吱声了!哈!——方乐英”他瞪着眼,嘶吼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你抽他精血毁他灵神的时候怎么不这这样,当时的你不是很自在很得意吗?现在——我家殿下死了,你开心了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能——能告诉我,济青死前说了什么吗?”方乐英终于耷拉下了脑袋,嘴唇嗫嚅道。 高梓涩气结;“你现在说这句话不觉得很苍白吗?”他说着把方乐英扔了出去,“滚!你他妈给老子滚——别他妈出现在我面。” “我——”方乐英的身体如同麻袋一般,在地上弹了俩下。 而后他爬起身,一步一步的像高梓涩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告诉我好吗?” 高梓涩见此更加愤恨,他走出灵堂,两指并拢一柄长剑凌空而起,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指方乐英;“你滚!我不想在灵前动粗,你害死殿下还不够,还要让我家殿下死后都不得安息吗?” 听到后半句话,方乐英面色一僵一脸愧色,而后他颓然的低下头扭身离开。 —— 远处站着烛龙和蜀平遥看着这一幕,烛龙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那混小子好像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是为什么啊!” 蜀平遥伸手遮了一下天上的光,答非所问;“这天变了啊!” 烛龙望了一样晴朗的天空,有些迷糊的说道;“平遥,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天不是和之前一样嘛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没什么,”蜀平遥低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前辈,在我这里耗这么久没关系吗?” 烛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无妨。”说完就要扭身离开。 蜀平遥伸手扯住他,沉声说道;“别逃了!有些因果是逃不掉的——前辈!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找回记忆吗?” 烛龙周身气势蒸腾而起,衣袍无风自动,一股极重的力道将蜀平遥的手震开;“你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了。 蜀平遥见他消失了,叹了一口气望向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一脸哀色;“有的因果是逃不掉的,包括你包括我。” 另一边—— 方乐英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眼前树木青葱翠绿阳光也极好,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济青最喜欢的样子。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李济青总能从一个地方适时的走出来含笑吓他一下,他若是心情好还能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同他嬉闹。可是,这一幕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想起李济青身死躺在棺椁里的那副样子,兀的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一副景象出现在眼前。 他年迈的父亲跪在蜀平遥面前恳求蜀平遥杀了他,连声恳求甚至还不放心的拜托蜀平遥照顾他。而后就是数把长剑多次扎进他父亲那老迈的身体,就在长剑入体的哪一刻,自己年迈的父亲还在为自己担忧。 一切渐渐明晰,为什么他的父亲消失了十年还没有音讯,为什么一醒就看不见父亲,为什么这十年里他进境飞快却还没有雷劫。 他之前还曾以为是因他喝了李济青的血的缘故,现在想想真的是傻得可怜。 他这一辈子真的是受尽恩情,难以偿还。 之后又一次他回到安阳镇了,梦跃居早已关门。 老旧的杂草横生的方府里的丫鬟仆从都人做鸟兽散了,方乐英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方府中有一个院子还是十分整洁的。推门进去,古旧的门吱呀乱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一个头上包着方巾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扯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谁呀!” 在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手中的东西跌落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睛,惊呼道:“方郎!你可算回来了,奴等你等的好苦啊!”梦姑说着就要冲上去抱他。 方乐英却逃似的离开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胆子去回忆过去了。 此后多年,方乐英都是独自一人过活的。 可是他一直想逃避的回忆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所以总会想起那么几个人。 一个牵着他的手走过大半生,高挑的身材变得佝偻,用单薄的身躯为他挡下灾厄,更用骨肉为他铺平道路 一个人与梨花林中嬉笑,穿着大红的嫁衣轻声唤着“方郎!”那人的模样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仔细看的话那人像是在哭。 一个人于芙蓉帐中轻抚,方乐英的脸低声说着绵绵的爱却不敢触摸他。 一人剜心放血默默陪伴,种种景象与他眼中划过,而后消失,在之后汇聚成一张苍白的脸。 他又惊又怒整个人都显得疯魔了几分。 忽然有一句话如平地旱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他是我儿!” 紧接着一连串的话语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英儿,我心悦你!” “定不负你!” “你不觉得你有点虚伪吗?” “我会化作最美的繁星守护你!” “······” 诸多话语如浪潮一般袭来,吵得他脑壳生疼,而后他含怒挥了一掌,庞大的气浪将一旁的小山丘推平! 之后,方乐英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李国背面的小山村里多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年轻道士。 那道士一辈子都在帮助别人,晚年有人想要帮他立碑,问他要往碑上刻什么?他说,就刻两个字吧! 清英—— 二十四没有什么浪子回头 “对啊!你是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一直陪我呢!”方乐英叹气,声音像是蜻蜓点水一样极轻极淡。 有那么一瞬,李济青觉得方乐英变了。不在似年轻时那般执拗.狠厉.薄情,变的和气.敏感,脆弱了起来。 想到这里,李济青咧嘴一笑;“英儿——你见过雏鸟吗?” “恩~雏鸟谁没有见过啊!”方乐英斜眼看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李济青站起身,面向阳光张开双臂,风将他的衣角发尾掀起。 这一刻,李济青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在安阳镇潇洒肆意的小少爷,李国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三殿下。 他挥挥拳头朗声道;“雏鸟总要长大,掀起羽翼丰满的翅膀飞向天空。 在这之前成年的鸟儿哺育它,同伴与之竞争。 而后他们一同成年,振翅于天空之中,所有的鸟儿都暗暗较劲儿,想要比比那振翅翱翔九天的鸟儿哪一个飞的更高。 你就是那一只雏鸟,我也好,方叔也好,我们都是那老迈的鸟儿。 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就你。”说道这里李济青回身看他,俊俏的模样被暖橙色的阳光晕染上了一层荧光,神圣极了。 此刻他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别担心!英儿,就算以后我不在了。 我也要化作天空中最美的繁星陪伴于你。 那时你若是想我了,就仰头看看漫天星辰寻一颗最闪耀的,那便是我。”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喜欢对着我袒露心意呢!我有什么——”方乐英看着李济青一脸茫然,手在面前挥了两下,而后将后半句话咽下故作厌恶的说道,“真是的,哪里看的酸书那股子酸气都飘我面前了!” 李济青笑了笑佯怒道;“恶人先告状啊!” —— 当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次谈话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当天,回去后李济青就病倒了,高梓涩的师父吕青吕药师都束手无策。 哪位蜀山最强药师从李济青的屋里出来后,摇了摇头告诉诸人说这人没救了,问谁愿意为之准备后事。蜀山弟子们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的,吕药师不好强迫,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烛龙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说自己愿意照顾李济青。 之后,李济青的院子闭门谢客。 方乐英曾去看他几次,但是都被烛龙以病重不便见客为由给拦住了。 转眼又过去一年,方乐英才再次见到李济青,他的脸比以往更加苍白老迈,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揪心。 此刻,他正安静的躺在一副极为平常的棺椁里。 因为李济青是死在蜀山,身后事也经由蜀山道长操办,一应东西简单的要命。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灵位,三张蒲团和一个香炉。 方乐英看着前的这一幕倍感凄凉,以李济青的身份若是死于京都,那可是要鸣钟发丧如皇陵国哀三日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随意。 “济青!”他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嗓子已经涩的发疼,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你说会化身繁星守护我是真的吗?可是比起遥不可及的繁星,我还是更喜欢能在我身边哭笑的你啊!” 回答他的却是无声的寂静,风带着股凉气打在屋内人的背上,本不甚冷却在此时让方乐英觉得冷的刺骨。 “你说过只要我想你做什么都愿意是吗?我现在想要你活过来啊!” “你睁眼站起来对我说你什么都听我的啊!”他吼出声,可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骗子——骗子——”这句话说完,他好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似的摊到在地。 方乐英有些崩溃的喊着。 “别惺惺作态了,方大仙!”门外一个声音传来,方乐英回身张望,入眼的是一身青色道袍的高梓涩。 看到他的时候,方乐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起身快步奔向对方,却一不注意被地下的一个蒲团绊倒,摔倒之后他竟是连站起来都忘记了,一点一点的爬像高梓涩。 终于,就在他即将抓到高梓涩衣角的时候,对方后退了一步,讥笑道;“怎么了!大仙最近功力退步不少啊!连最简单的移位决都使不出来了吗?” “你师父不是蜀山最强的药师吗?求求你——找你的师父来救救济青。救救他吧!”方玉英顾不得去理会他的讥讽,睁着一双泪眼,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好像是再抓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高梓涩一脸怒色,上前一步踹了他一脚怒吼道:“你还有脸叫他的名字,”说完,他俯身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扯到棺椁前,一脸厉色,“你看看——看清楚一些。我家殿下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有脸喊他的名字。” 高梓涩说着一拳重重的打到他的腹部,面容扭曲如同恶鬼一般;“你知道殿下死前同我说了什么吗?” 方乐英一脸木然,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棺椁中李济青苍白的脸。 “不吱声了!哈!——方乐英”他瞪着眼,嘶吼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你抽他精血毁他灵神的时候怎么不这这样,当时的你不是很自在很得意吗?现在——我家殿下死了,你开心了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能——能告诉我,济青死前说了什么吗?”方乐英终于耷拉下了脑袋,嘴唇嗫嚅道。 高梓涩气结;“你现在说这句话不觉得很苍白吗?”他说着把方乐英扔了出去,“滚!你他妈给老子滚——别他妈出现在我面。” “我——”方乐英的身体如同麻袋一般,在地上弹了俩下。 而后他爬起身,一步一步的像高梓涩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告诉我好吗?” 高梓涩见此更加愤恨,他走出灵堂,两指并拢一柄长剑凌空而起,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指方乐英;“你滚!我不想在灵前动粗,你害死殿下还不够,还要让我家殿下死后都不得安息吗?” 听到后半句话,方乐英面色一僵一脸愧色,而后他颓然的低下头扭身离开。 —— 远处站着烛龙和蜀平遥看着这一幕,烛龙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那混小子好像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是为什么啊!” 蜀平遥伸手遮了一下天上的光,答非所问;“这天变了啊!” 烛龙望了一样晴朗的天空,有些迷糊的说道;“平遥,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天不是和之前一样嘛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没什么,”蜀平遥低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前辈,在我这里耗这么久没关系吗?” 烛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无妨。”说完就要扭身离开。 蜀平遥伸手扯住他,沉声说道;“别逃了!有些因果是逃不掉的——前辈!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找回记忆吗?” 烛龙周身气势蒸腾而起,衣袍无风自动,一股极重的力道将蜀平遥的手震开;“你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了。 蜀平遥见他消失了,叹了一口气望向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一脸哀色;“有的因果是逃不掉的,包括你包括我。” 另一边—— 方乐英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眼前树木青葱翠绿阳光也极好,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济青最喜欢的样子。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李济青总能从一个地方适时的走出来含笑吓他一下,他若是心情好还能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同他嬉闹。可是,这一幕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想起李济青身死躺在棺椁里的那副样子,兀的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一副景象出现在眼前。 他年迈的父亲跪在蜀平遥面前恳求蜀平遥杀了他,连声恳求甚至还不放心的拜托蜀平遥照顾他。而后就是数把长剑多次扎进他父亲那老迈的身体,就在长剑入体的哪一刻,自己年迈的父亲还在为自己担忧。 一切渐渐明晰,为什么他的父亲消失了十年还没有音讯,为什么一醒就看不见父亲,为什么这十年里他进境飞快却还没有雷劫。 他之前还曾以为是因他喝了李济青的血的缘故,现在想想真的是傻得可怜。 他这一辈子真的是受尽恩情,难以偿还。 方乐英眼圈红红的,心在滴血。 他突然想要去逃避,或许去寻找一个一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要知道人是格外复杂的生物,越想逃避的同时却又越想去接近之前的种种。 于是,他又一次回到安阳镇了,这次他是为道别儿回来的。 此时,梦跃居早已关门。 老旧的杂草横生的方府里的丫鬟仆从都人做鸟兽散了,方乐英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方府中有一个院子还是十分整洁的。推门进去,古旧的门吱呀乱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一个头上包着方巾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扯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谁呀!” 在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手中的东西跌落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睛,惊呼道:“方郎!你可算回来了,奴等你等的好苦啊!”梦姑说着就要冲上去抱他。 方乐英却逃似的离开了——此刻的他,为自己支起的屏障破碎已经在没有力气胆量去面对过往了。 此后多年,方乐英都是独自一人过活的。 可是他一直想逃避的回忆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所以总会想起那么几个人。 一个牵着他的手走过大半生,高挑的身材变得佝偻,用单薄的身躯为他挡下灾厄,更用骨肉为他铺平道路 一个人与梨花林中嬉笑,穿着大红的嫁衣轻声唤着“方郎!”那人的模样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仔细看的话那人像是在哭。 一个人于芙蓉帐中轻抚,方乐英的脸低声说着绵绵的爱却不敢触摸他。 一人剜心放血默默陪伴,种种景象与他眼中划过,而后消失,在之后汇聚成一张苍白的脸。 他又惊又怒整个人都显得疯魔了几分。 忽然有一句话如平地旱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他是我儿!” 紧接着一连串的话语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英儿,我心悦你!” “定不负你!” “你不觉得你有点虚伪吗?” “我会化作最美的繁星守护你!” “······” 诸多话语如浪潮一般袭来,吵得他脑壳生疼,而后他含怒挥了一掌,庞大的气浪将一旁的小山丘推平! 之后方乐英出现在一个小镇里,随手扯了一个路人,用着一双猩红的眼瞪着对方低吼道;“你告诉我,我是个人渣吗?”那路人慌了神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上他的话,他便一掌将那人拍死了。 而后他又抓着一个人,重复着一开始的问题,这次的人又是一个支支吾吾的,故而方乐英的手上又染上了一条人命。 到第三个的人的时候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次是一个清丽的女人,方乐英还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本以为会像前三回一样没有答案,却没有想到—— “是!你是个人渣!”那女人这样说着,方乐英一愣竟叫那女人挣脱开来。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不——”音量渐渐加大,“不是我是人渣,是命运不公是老天薄我。” 那女人两手抱臂咧嘴格外讽刺的笑了笑;“你的父亲,恋人为你而死,你之所爱为设计而亡。你负尽天下有情之人,做尽了薄情之事。你卑鄙可耻,尖酸刻薄。可就这样的你尝尽天下幸事,又有何不满。何至于在这地方闹事杀人呢!你应该感到庆幸——方乐英,天下诸人各个否可以感叹命运埋怨过往,唯独你不能。” 方乐英瞪大了眼睛一口鲜血喷出,他不在同那女人纠缠,扭身离开。那背影被夕阳拉的细长,说不出的寂寥。 之后,方乐英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李国背面的小山村里多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年轻道士。 那道士一辈子都在帮助别人,晚年有人想要帮他立碑,问他要往碑上刻什么?他说,就刻两个字吧! 清英——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1 李济青是李国三殿下,自小便被皇上皇后给予重任。 传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雷鸣电闪中太阳的金光里有一颗星星熠熠生辉。那日还来了一个老道士,自称是蜀长恩,他伸手点了一下李济青的额头叹了口气。手一直在捻胡子,若不是被皇上打断思绪,那本就不多的山羊胡子不知道要葬在他手里多少白须。 “蜀道长,刚才开始就忧心重重的,可是——有何心事?若是事关寡人的龙子,就请直言。”一旁的高坐的穿着暖红色常服的李云这样说着。 蜀长恩抬头打量这这位皇帝,坊间传说这位皇帝十五继位,二十便将那垂帘听政妄图把控朝政的皇太后除去,二十五岁便将这李国朝廷打造如同铁板一块。世人对他的评价也多有疏异,有人说他冷血嗜杀有人说他仁慈英明,众说纷纭。 此刻见他,蜀长恩才觉得这个人好似与那一种说法都不同。初见时,他正逗弄怀里的幼子,一脸慈爱亲近。 再见便是如此场景他狭长的眸子中耐人寻味的光芒闪烁,只消一眼好像就能把人看破。见着这样的李云,蜀长恩不禁苦笑,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道可能是白修了。 “陛下英明!”蜀长恩拱手,皱眉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跪一跪这位皇帝,必定礼法不可废嘛。 但谁知,刚一行动就像是被那人看破了似的,他走上前两步止住蜀长恩的动作。 一把将他扯到屋子外,蜀长恩一噎刚想说话,却看着那人嘴边竖起的食指不自觉的噤声。 待到走到屋外,寻了处没人的僻静地,李云指指刚才院子的方向,舒了口气咧嘴笑了起来。 “道长请说,将才那边气氛沉闷了些,压的我胸闷。所以逾越了,现在舒坦了——啊!”他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小殿下日后可能——可能,颇为不顺啊!若是能得皇位,那便有可能得个善终。若是不能——那兴许是身死异乡,薄馆裹尸。”蜀长恩的语速极缓,一脸哀色说话用词极为谨慎,眉眼间多忧色。 李云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随口答道:“恩!”而后扭脸冲着,蜀长恩一笑朗声道;“道长真是慈悲。但那孩子生于皇家,命运本就不会有多平淡坦荡,多的是尔虞我诈兄弟相残。日后得不得善终与我何干呢!到是道长真是一幅好心肠呢!” 蜀长恩一脸纠结的看着他,一句没来由的话脱口而出;“您将才那般慈爱,我还以为——” “以为我在乎那小子?”李云哑然失笑,“皇家那能有什么在乎,我在乎谁就是害谁,道长不必多说了!我们回去吧!” ······ 三年后,之前那小小的一团如柳树抽芽了一般渐渐长大,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坐在一旁的摇椅上远远的望着那团小团子。 三岁的团子,迈着小短腿在一条小沟壑上跨来跨去玩的好不自在。蜀长恩摇着蒲扇半眯着眼一脸惬意。 五年后,子安已经在蜀长恩的教导下开始识字。小孩子的奶音引得蜀长恩常常叹气。 有是一年夏日,一声蝉鸣带来了一天里的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蜀长恩就拎着一团小小的团子做到院子里。天色正是有些深邃的蓝色与橙黄色搅合在一起,院子里小厮精心雕琢的盆栽也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病恹恹的好似没睡醒一般,一般被暖橙色的阳光包裹朝气蓬勃。 蜀长恩打量了一会儿院子,五指张开于空中虚握一个灵气聚集而形成的椅子自空中浮现,他单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笑。寻了出阳光差不多好的地方坐下,把手上拎着的团子放在腿上。 拿出一本道德经扯着公鸭嗓念着,子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之后那人似是觉得子安有些不专心,在他的腿上轻拍两下。 “师父,”子安回过神来,眨着蒲扇似的眼睛看着蜀长恩,伸着小手拉着他的小指,“父皇为何不来看我啊!是不是子安做错了什么?” “真是的,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做皇上的人,是不可以没有定力的。好好背书!”蜀长恩食指微曲弹了一下子安的脑袋。 “可是我不想当皇上啊!”子安垂眸一脸失落的模样。 蜀长恩看着他眸光微微暗了暗,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重;“你不当皇帝,你还能做什么呢!你是天家的子嗣,之后种种哪有你选择的权利。况且——一切都是要付代价的,你现在生活如此富足,就是因为你是天家的子孙。” “可是——可是——”子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蜀长恩被她哭的心里酸酸的,他伸手想拍拍子安的肩,但是子安却将他的手打开,扭身就跑开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低的叹了一口;“这个小哭包真是让人没办法啊!” 第二天,子安瞪直了一双眼睛盯着蜀长恩手上的糖葫芦,演了几口唾沫。 “子安,你想不想吃啊!”蜀长恩捻着山羊胡,笑完了眼显得格外的不正经。 子安叹了口气,盯着糖葫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却没有说话。 “那好吧!那我走喽!”蜀长恩米这一双眼睛,准备离开,却被那个小小的人抓住了衣角。 “给我!”那人伸出手。 蜀长恩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孩子都不能诚实一点点吗!”说完狠狠的揉了揉他的发顶。 次年,司庆被李云领到子安面前,他告诉子安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侍从以后就扭头离开了。 司庆不喜欢说话还有些胆小怯懦,子安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瓷娃娃一般的孩子心理乐开了花。 “你叫什么名字?”子安眨巴眨巴眼睛,饶有兴趣的说道。 那孩子捏了捏衣角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名字喊了出来;“司庆!” 子安被他惊得回退一步,自己还没有说什么的时候,司庆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飞似的逃开了。 “你——”子安刚说了一个字,却已然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次日再见的时候,司庆似乎是更加怕他了说话都不敢在同他说。 “司庆!”子安喊他。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面色通红回答的时候竟然有些结巴了;“殿——殿下——我——我在!” 子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那笑声让司庆更加局促了。 待他笑够了,直起身再看向司庆的时候已然发现司庆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似的。 “我说——你是我的侍从,以后说话的时候要硬气点别这样唯唯诺诺的,坏我面子呀!” “是。”司庆单膝跪地一脸郑重的说着。 时光再次流转,子安和司庆都到了改赐名的年级。 李云打着哈欠大笔一挥,于是一个叫李济青一个叫高梓涩,这无厘头的皇帝延续着他日常的作风。使得身为皇子的李济青居然连一个封名大典都没有,但是李济青也没在乎这些,赐名当日他扯着司庆于宫外的一家酒肆吃饭。 正巧,看见了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少年,揽着一个姑娘一脚踹在一旁的小厮身上说不出的拽。 子安看到这些的时候,眸光闪烁而后挥挥拳头定定的说道;“司庆,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那有什么——”司庆惊愕,被口中的吃食噎了一下,猛地喝了一口水才说道;“那样人的有什么好的!您可是皇嗣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成为那样的小混混有什么好的!” “司庆!”第一次子安和他说话不在那么和气,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当皇帝,我从不想当皇帝的。” “可这是您的命啊!您为什么一定要把轻易便可以得到的东西放下,去拿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这也是司庆第一次顶撞子安,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僵直的时候。 那个小公子走上前来,纤长白皙的手在实木桌上狠狠一拍厉声说道;“两位公子请滚蛋——这儿的场爷包了。” 一声巨响惊得两人回神,铮的一声长剑出鞘架在那小公子脖子上,司庆冷着一张脸恶狠狠的说道;“你在说一遍?哪来的宵小鼠辈胆敢如此猖狂。” 那个小公子,举起手说话都哆嗦了起来:“大爷饶命啊!” 司庆双眼猩红也不说话,就只定定的看着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鼓鼓的。 那小公子看着害怕,可怜巴巴的望着另一个含笑看着他的男子恳求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子有眼无珠得罪贵人。” 子安心里一动,伸手抚上司庆的手声音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司庆,停下!” 司庆不为所动,于是子安又重复了一般,声音更重还有些羞恼的意味;“停下!” 他这才收手,子安笑盈盈的看着那个小公子,一撩衣袍坐下,一只手轻轻的扣着桌子。 那小公子跌坐在地上,看这个那个男子觉得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更怕了。 “司庆将这位公子扶起来!”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2 司庆冷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的将他面前的哪位小公子扶起。 少公子讪笑两声拱手说道;“在下安阳方家——方乐英字平城,拜见公子。” 子安轻笑,他本就生的极为好看此刻一笑整个酒肆数半的人都看带了,轻轻颔首伸手虚托;“请起,来坐下喝两杯。”他说着伸手朝着右边的位置指了指。 司庆横眉竖眼的拿刀柄斜斜的指了一下,之后他们进行了一场对于子安来说十分愉快的对话。 “在下京都李家——李济青字子安。” 方乐英闻言惊得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一脸惊诧与惶恐;“公子莫要胡说,李可是——可是——”后面的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的,于是伸手指了指天上,小声到;“是哪位的姓,乱说是要杀头的。” 子安莞尔一笑,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后说道;“当然是骗你的了——”尾音轻轻上扬,带着股顽皮。 “那您?”方乐英的惊恐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玩笑话儿消减,反而因他的谢意玩笑更胜几分。 “我叫高梓涩字子安!你以后就喊我子安好了。”子安微眯着眼目光轻轻的在司庆的脸上划过,司庆瞪了他一眼薄唇抿得成一条线,但是也并未反驳他。 子安在方乐英看不到的地方给司庆比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平城!我想跟你学学怎么做纨绔子弟!”子安说话的时候一脸真切,那灼热的目光让平城好一阵头疼。 “我不是纨绔啊!” “不是纨绔怎么那一副做派,师父!”子安说着两手握住平城的手一脸真诚热烈。 “谁准你自顾自的叫师傅的。”平城挣开他的手十分厌烦,逃似的跑开了。 司庆站在一旁,阴沉着脸盯着平城的背影,双手攥的紧紧的,咬着牙根说道;“那混账有什么好的!您是金枝玉叶的贵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安打断了。 子安看着那人的背影一脸神往;“切莫多言!我自有我的考量。”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那人一面便有一种格外神异的感觉。好似,那人所行所作所言都是他所神往的,他自识字起便叫他的师父告诉他,他是当皇帝而生的或可死于争斗死于手足相残,但独独不可死于享乐。 这样的话是他极反感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可以当皇帝为人,太过年幼就背负上重任被众人寄予厚望严格要求的人,多多会激起逆反心理,大多会使得众人的愿望旁落。多人迎来失望的同时,便会责备,责备一切能责备的事物。 子安觉得自己现在就要到一个临界点了,可他也不再想随着众人的祈愿而活。他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一次——都好—— “殿下——”司庆喊道,握剑的手骨节发白,“你怎么可以——” “够了!”子安沉声喝道,而后面带疲色声音疲软,“能不能别让我背着所有的愿望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了,让我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司庆一噎不再说话。 而后子安一伸手,从他身后不知何处蹦出一个黑衣人。一个黑衣人一出现便单膝跪地,说话的声音极为尖细格外刺耳;“殿下!” “查他,我要知道他明日会出现在哪里!” 次日,梨园春是京城有名的听戏唱曲的地方,里面的戏子伶人各个身段绝佳,嗓子清亮。 此时的子安正在戏台子下面第一排听戏,戏子舞着水袖如戏台上一步一踱扭腰振袖格外的好看,昏黄的光在那人的脸上打着都有一股子别样的风味。忽的,音乐一变如银铃乍破,惊的人一机灵。 也将子安直愣愣的盯着一旁认真听戏的平城的目光唤了回来。 平城长舒一口气,看着他的眸光似是有些无奈;“君何来矣?” “寻你!”子安目光笃定,那股子坚定的意味是平城看不懂的。同时,那股子坚定如长刀般将他的伪装扎破带着一点刺痛与羞囧。 故而,平城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的说道;“为何?” “师父!”少年轻笑眉眼弯弯带着一股子欣喜与钦慕,身后的司庆偏过头往一旁移了一步,不在看这边的两人,眉眼低垂仰头看天故作洒脱。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台上的戏子眼波流转,扯着黄鹂一般清亮的嗓子适时的唱到;“何人故作洒脱,却在长啸之时将泪掩去——何人故作开朗却总在暗地神伤,说多了王侯将相英雄气短,少言的是儿女情长离别欣喜。” 子安笑容一僵,敛眸低垂的头一时有些失落:司庆扬眉浪笑说不出的洒脱肆意。 有的时候任你牵绊伪装,万般掩饰总有那么一时半刻有那么之言片语惊得众人面具龟裂,眼泪两行。 子安便是这样,再次抬头已然是两行清泪。 平城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疼,伸手屈指为他擦泪。 乍来的温柔若长河倾流将那脆弱冲刷殆尽,独独留下一星半点,不知哪来的光芒打在后脑,子安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神明,也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神明。 那日之后,子安粘司庆粘的更紧了几分,说话动作多有亲昵之意那眼中的痴意更是明明显显的,各种情绪明眼人没有一个看不清的。 这日,蜀长恩将他喊过来睿智的老人捏着山羊胡子,嘴边笑意浅淡更多的是不知何处来的苦涩;“你是要当皇帝的人,不可——不可如此啊!”老人眉间的颓色,惹得子安心里也有些难过。 子安神色哀伤:“我不想去哪个位置,登临国祚代表的是为天下诸人祈福平安寻求安身之地。这是我做不到——我对我自己还是了解的,我这一辈子若为百姓可能还能平安度日,虽不富贵但也安乐。”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这么说这么做,那个惯喜欢捻山羊胡的老头好似有些惊愕,声音带着点颤音;“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痴傻啊!” “你出生的我为你看过面相,你这人——哎!算了,若是你的选择的话,那师父支持你。”老人随着语调的调整声音逐渐便的平缓,许是心情平复了罢。 “谢谢师父!”子安喜上眉梢,那上扬的眉角好似都能停歇几只喜鹊似的。 次日,蜀长恩就消失了,子安睡醒的的时候看见枕头旁的缎带不禁潸然泪下,那缎带上用写着景致的小篆——对不起。 李云站在门外远远的望着哭泣的子安,向前两步,推开房门,久违的拥住了自己的幼子;“子安,切莫哭气,身在皇家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伸手轻轻的拍着幼子的肩膀,无声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子安仰头看着自己往日异常冷漠的父亲,不禁有些感慨,他伸手揽着父亲低语;“父皇,您会对我失望吗?我不想当皇帝,一点都不想!我安置不了众生,我甚至安置不了自己。” “没关系孩子!”年迈的皇帝如此说着,他说话的时候还轻轻的摇了摇脑袋语调轻快,一不小心竟将那稀疏的头发里,被发丝勉强拉扯的发簪晃了出来。 子安抬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伸手将那发簪推了进去眉目间的璀璨笑意是李云从未看到过的,这不禁让李云暗暗想到;“兴许,不管结局是那种模样孩子们自己开心欢愉才是最重要不过的呢!但——龙子岂能有偏好男子的传闻与坊间盛行呢!那男子是断断留不得了——” “父皇可是要杀他!”笑弯的眉眼中一点零星的杀意溢出,年轻的皇子已经有了一丝杀伐果决的帝王雏形了。 李云的手颤了颤,嘴角微抽;“你知道了?” “当然,”子安有些得意的晃了晃手指头,低声说道,“皇家怎么能让皇子好龙阳的事传出去呢!私底下是一回事,明面上又是一回事,是不是啊!我亲爱的父皇。” “你都知道?”李云挑眉。 子安后退数步悠然坐下,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语调平淡;“我一早就知道,所以想要恳请父亲将处决他的主动权交给我。” “你在和我谈条件?”李云的手轻轻依着一旁的门框,语气轻缓眼角通红。 子安点头,意味深长道:“父皇莫急,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您这一生气就红眼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谈判的时候若是漏了马脚,可是难办了。”好似唠家常般的话语,却气的李云的眼角像是沾染上了两团火烧云似的。 “孩儿曾听说太子太傅与您关系匪浅,若是太傅——”后面的话,子安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李安感受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桌角,泛起了令人牙酸的声响,而后他闭眼仰头长舒一口气沉声说道;“你要什么?” “哎呀呀!父皇的记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儿臣不是刚刚才说过吗?”子安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着。 “那值得吗?”李云反问。 子安盯着他扔出一句一模一样的话;“那值得——吗?”而后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儿臣相信父皇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三 李云用手抚上眼角苦笑;“是啊——罢了,那小子随你处置了——但我有一点要求,若是不愿留于京城与人争斗,就等此事了结之后离开。皇家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司庆那小家伙从小同你一起长大你带走也无妨。”他说完扭身往外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行了,人老了就是容易倦,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子安轻笑走上前搀扶着李云,刚才针锋相对的谈判好似从未出现过似的。 送走李云以后,子安伸手一招一个暗卫出现跪在他的身后,他冷着一张脸交代到;“三个月内,我要他方乐英在京城待不下去。切记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伤到他,若是伤到他一根头发丝,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是!” 时间恍恍惚惚就到了两个月后,静溪别院在这日午后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客与门口兜兜转转走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扣响这家的房门。仆人将门打开,仰脸并未有半点恭敬之意的丢下了一句;“我家主人不见客。” 说完便想把门关住,平城赶忙用手止住门放下架子有些讨好的说着;“小兄弟,我同你家主人是好友,拜帖再此。你可以拿去问问你家主人是也不是!”说着,把褐色的拜帖与橘色的荷包一统丢给那个小厮。 小厮收手掂掂分量,扭身便去报信。 这下才见到子安,子安捏着拜帖有些烦闷的按了按太阳穴,说实话他此刻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平城。 司庆站在他身后看出了主家的苦笑,轻咳两声打趣道:“若是殿下不想见,就让我去把他轰走吧!也绝了您的心思,叫外面那帮子传浑话的小子们看看——咱们爷的态度。” 眼见着司庆的话越说越飘,子安的脸就越来越黑。 “行了,司庆!”子安沉声说道,“你去引他过来。” “哦!”司庆十分不情愿的回答道。 平城走进堂屋有些局促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话未说半句脸上却以通红。 “子安兄,你——你可否帮我?” “帮你什么?”子安含笑问他。 平城嘴唇开合,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有人在针对我家的铺子,开在京城的铺子货源叫人断了,整日有人来闹事。我家根基在安阳,京城没有路子。子安兄,我在京城只认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先坐下,喝口茶!你额头都见汗了。”子安招手,一旁的丫鬟将茶水端来放下。 平城踌躇了一下走到一旁坐下,喝了一口茶浑身舒爽了些,而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子安兄——” 谁知刚开口就被子安打断了,他含笑低语;“这边有嚓扎朝贡的美食,你尝尝。” 帮随着他说话的的声音,一旁走来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在平城的身边放下一盘糕点就退开了。 子安看着平城一脸尴尬的神色,觉着有趣;“平城可是第一次这般局促呢!真是可爱的紧。” “子安,不愿帮我?”平城问着,眉眼间多忧色。 子安拿着一旁的茶杯把玩着;“这茶杯安阳产的,这只茶杯的窑变听说只有在本地才能烧制成。我起初不服输,在这京都找了一家窑,让他们给我烧。虽然也都有窑变,款式图案也大都十分精美,可我还是不满意。因为它们不是我想找的那种窑变,从那时我就明白了,有的东西他有地域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是想让我回安阳?”平城气结,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的时间里第一次说敬语。 子安轻笑,打了个响指;“是,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为何?” “我心悦你,这是在保护你!”子安起身给自己最喜欢的茶杯里倒上茶水,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将茶杯放在他的手心,“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来请我帮忙我真的很开心,觉得自己对于你是有些用了。但——现在因为我的关系,有一个人要动你,他若动你我便保不住你。所以——平城!你会安阳吧!” “什么?”平城惊愕,“就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你不帮我?你让我回安阳镇?高梓涩——你在说什么胡话。” 子安无奈耸肩,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伸手在一旁的茶水里沾了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李济青。 “这是我的名字!你明白我的话了吗?英儿!”子安从见他开始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消退过,此时更是染上了几分狭促的意味,他很想知道面前这人看到他的名字后会流露出何等有趣的表情。 “皇子!”平城惊呼,手上的茶杯跌落,而后可能是明白自己的失礼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而后似是觉得还有些不妥,连忙起身作势要跪,却被子安眼疾手快拦下。 他脸上的笑意更重了;“英儿的反应果然有趣啊!你日后叫我济青便可。” 也不等方乐英答话,他便伸出一根食指抵住方乐英的嘴巴,继续说道;“英儿听话,回到安阳你就安全了,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日后,便再无联系。于这京城一见不过黄粱一梦,君且去吧!皇家会在另一方面补偿你方家的。” 方乐英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济青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别院的—— 李济青看着方乐英的背影,神色说不出的落寞,司庆打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舍得吗?” “不舍得能怎么办?留在这京城可是要命的事,他走我才放心。”李济青微微晃着脑袋说道。 司庆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殿下好像长大了!” 李济青耸肩无奈的说道;“都要长大啊!我起初见他便觉得这人活的太潇洒了,那完全是我所向往的。司庆——背着所有人的愿望前行真的好累啊!我真的想像他一样做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可以骄纵享乐,做自己喜欢的事。” 司庆闻言垂下眼睑将落寞掩去,但那声音中的悲色是那样的透明赤裸;“这天下又有谁能真正得偿所愿呢!兴许殿下过上那样的生活的时候,有不甘于落后想要向前奔波将世人不屑厌恶的眼神洗掉,换上自己所期望的憧憬羡慕呢! 此刻的平城不就是这样吗?他若是不在乎那些铺子就不会来找您,这般行径不就是为了去出人头地吗?殿下,您什么时候能明白。人生本就不是让您自己选择的,而是要看天上那掌控人生的神灵为您做了何等安排呢!” “梓涩,你怎么这般刻板呢!” ······ 三日后,方乐英离开了京城,李济青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渐渐远行,心里一阵的悲凉。 好像无论何时,他都在看方乐英的背影,看他离开——他的背影好像是链接天庭的转接口,李济青不断的伸手捕捉追逐,却总是与之相差一瞬,无论他怎么奔跑都追赶不上。 于现实中他二人身份如云泥,可在生活上他二人仍是彼此触碰不到的天堂,越想靠近越疏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站在那人的身边呢! “殿下,我们回去吧!还有事情要办呢!”司庆的话将他从繁杂的思绪牵扯出来,李济青点头。 ······ 在李云寝宫里 “你真的要离开?”李云的手指敲着桌子,节奏迟缓沉重在空档的寝宫里显得沉闷极了。 “经过上次交锋,我发现你是我诸多孩子中比较优秀的一个,国家交予你或许不能中兴,但定会十分平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云的话再次传来,但是李济青仍在看手上的一张奏表。 懒洋洋的抬眼,望着李云认真的目光,下意识的讨饶;“父皇,您扰了儿臣吧!您不怪罪儿臣绑架太子太傅的事已经格外开恩了,在寄予厚望儿臣可要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说完把奏表放下,半开玩笑的说道;“有龙阳之好的君主!父皇不怕将您费心弄好的王朝搞得乌烟瘴气的嘛!” “也罢,如此看来你是去意已决了!”李云颓然后靠将脖子放在椅背高处。 李济青站起身拍拍莫须有的灰尘,行礼准备离开。 “济青我儿,你可知你如此选择代表什么吗?” “不知!”李济青动作僵直了一瞬,“但儿臣知道,若是我去!我会活成梦想,若我不去,这我承担不起的愿望将会将我压垮。” “父皇,儿臣想要为自己而活!当年令您后悔的事,我不想再做一遍。 太子太傅是个痴情的人能为您空等数年,方乐英不行——我只能不让自己后悔。” “那好吧!”李云闭上双眼,两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不过知道的事不要乱说。” “是” “退下吧!” ······ 安阳镇的经济文化娱乐比不上京都,但却十分自由,李济青来到这里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司庆。 到了客栈的时候,司庆一脸关切的看着李济青。李云哪儿是什么善茬啊!说要放李济青走,但要他完成两个任务。 那任务极为危险,明里暗里将李济青绑架太傅的仇翻了十倍报复了过来。 番外 李济青的故事4 安阳镇热闹的很,京城有许多关于安阳城的说法,最为统一的就是“坊间妓。女多绝色,戏子伶人多矜傲。” 子安才刚刚安置下来,安阳的衙内便来了,还带了两位戏子。 一位是带着妆穿着戏服来的,一位微微仰着脸,为垂的眼角与嘴边的不屑纠缠而成一副矜傲的模样。衙内不满的瞪了那二人一眼,或是因为那衙内以十分老迈身材佝偻着,故而官服的前半截于地上铺展而开,仔细看去那微躬的身子竟还有些颤栗。 “行了,我自到这儿便不再是什么殿下了。你做这副姿态便是折煞我了。”子安将他扶起。 那衙内似乎是更激动了,抬起头两颊的肉微微抖动着,眼圈已然红了大片;“您何必呢!太傅传书与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让我传话于您。他说他并不怪您,但也不认同你如此儿戏的行径。” 子安的动作一僵,垂眸叹息。 那人继续说道;“臣与太傅都一心想要扶您践祚,在我们的心里您就是我们的孩子。这般行径虽多儿戏,但若是您选的我们便也由着您 落英那边我也劝着点,他虽是太子太傅可在皇上的诸多龙子中最喜爱的便是您,此刻就是有些气结。待到气消了,肯定要来看你。” “他不生我的气吗?安爷爷,您也不生我的气吗?若不是我您可以在京城安稳的当您的尚书,不必来这边的当衙内的。”子安说着将安宁扶着到一旁坐下。 安宁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落英本就是个不坦率的,他若是生气就不会传信给我让我好好照看您。我才不生气呢!京城那个烂摊子我早就不想掺和了,若不是担心您我早就解甲归田了。 此时叫我来这片地方,我正高兴呢!” 闻言,子安展颜一笑;“安爷爷,那日后您再见我不必行大礼了!我以后也没有什么身份了,便唤您一声爷爷吧!” “安宁不敢居大!您可是龙嗣啊!”那老人急了,连忙摆手。 子安宽慰道;“无妨。” 老人刚想推诿,子安的看着他说:“爷爷,子安现在身无分文。此刻认您为爷爷看似是您占便宜,其实是我讨巧了呢!” 这下安宁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点头。 一旁的伶人等了许久脸上也染上了愠怒之色,安阳的伶人眼中从无权贵,行事任性至极全凭喜好做事。此刻见两人谈论说话十分愉快,早已将自己二人抛之脑后,不禁有些恼火。 “公子!”仰着脸的哪位伶人见他二人都说完话了才插嘴,“在下春园——阿子,若公子,大人无事,我等便先回去了。在此地空等到是有些烦闷呢。” “早闻,安阳戏子多矜傲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子安鼓掌,笑盈盈的说着。 “我等此次前来并非是听您打趣我等的。”穿戏服的那个戏子说道,话语之间的怒意更加呛人了些。 “爷爷!”子安喊,“你叫这人来此是要作甚?” “这不是想搭台为您——你接风吗?但你以来便吩咐我等不可大张旗鼓的操办,于是我便叫了两个伶人来家里为你唱戏解乏来的。” “如此?”子安挑眉,“让他俩退下吧!爷爷——帮我找个人。” 安宁挥手示意那两人退下,这才问道;“何人?” “安阳方家——平城!” ······ 子安将自己的茶杯甩了出去,重重的敲在门框上而后支离破碎。前来报信的小厮惊的话都说出句完整的,浑身上下直哆嗦。 司庆从身后走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莫气,先问清楚再说,指不定是这小厮看错了呢!” “你再说一遍你可否真的看见,方家的公子抱着一个娼妓去了酒肆?”子安额头青筋绽起,但却还故1作平静的轻笑道。 那小厮颤声说道;“是!” “娼妓!那人居然喜欢娼妓?”子安扭头看这个司庆双目猩红眉目间多忧色,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司庆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失态了!” “我——”子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加翻滚的思绪压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呢!我家英儿怎么会喜欢那样腌臜的物什呢!” 司庆一脸苦色,嘴唇开合数次说不出什么话,眼珠于眼圈里打转多次最后哽咽了好半天才说道;“殿下记得您当年说的杯子吗?专属的窑变并未从他不该存在的地方出现,我觉得对于平城的生活来说也是这样。” “什么?”子安一脸茫然的望着司庆,往日的聪明伶俐都成为过眼云烟似的,“司庆,我不明白。”无力绵软的奶音带着点惑人的意味,像一只无形的手包住司庆的心。 心动有可能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惊的司庆心跳都慢了半拍。原本现实戳人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捎带着点温暖的俏皮话。 “我家殿下如此可爱温暖伶俐,那人怎么会不喜欢呢!那般纨绔不知进取的小公子,定是看天上仙官儿一般的看着您,或可是不知如何同你打交道,才去寻那女子学习呢!” 子安点头,眼睛红彤彤的栽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疲累;“高大情圣,你能不能教我两招啊!” “两招?”司庆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刚才那轻佻中带着点温柔的俏皮感还未褪去,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几分俏皮,“看殿下这幅样子,单单两招恐怕是不行呢!” “那就再弄两招吧!我这般样貌品行还怕他跑了不成?”情绪稍稍缓和的子安也开起了玩笑,只是那玩笑话并未有那么的可笑。 可司庆笑了,好似听到这世间最搞笑的笑话似的,笑的前仰后合。 而后他俯身与子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子安不停的点头。 ······ 这日梦跃居,人们为了一个叫十三娘的丫头的初夜争相竞价。 子安坐在二楼的一间上房里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于圆台中央静坐抚琴的十三娘,心里一股子酸楚。 “司庆,下面这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平城喜欢?”子安说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直愣愣的往司庆鼻子里窜。 司庆捏着鼻子说道;“你这股子酸气都飘到我鼻子里了,酸死了。” 子安不在理会他,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厢房待到对面喊出价钱便即刻伸出一个手指。 小厮刚喊下“四百零一两!” 子安就扭脸向司庆得意的挑了下眉。 司庆一张好看的俊脸已经憋成了绛梓涩,他此刻憋笑憋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绛紫色。 之前司庆告诉子安,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特别是男人!显示自己的实力是非常重要的,但彰显自身实力的同时也不能表现的比对方强的太多,不然对方会自卑。 当然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也是十分重要的—— 鬼知道子安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同对方竞拍而且每次只增加一两银子——不消去看,司庆都能猜想出来对面那位小公子的脸色一定极为漂亮。 “duang”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谁?”平城含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他妈跟爷捣乱呢!” “我啊!英儿!”子安一见他便展开了笑脸,冲着对方说。 平城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长相偏阴柔的男人,一张脸染上了藏青色。 “你怎么来了!”平城铁青着脸,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一旁的胭脂看见平城这副表情,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 胭脂在心里暗叹,“没想到这般不饶人的小公子,也有一天会漏出这样的表情!” 此刻的胭脂整两只手攀在平城身上,子安看这她这番动作,好看的眉紧紧的皱着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 “你这婊子要是再不下来,别怪我无情。”子安说着右手竖起,司庆的右手放在剑上。一时间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子肃杀的意味,胭脂见此也不惧怕,笑盈盈的从平城身上下来,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你这丫头——不简单——”子安阴阳怪气的夸了胭脂一句,胭脂含笑:“比不得大人!那奴先退下,大人谩谈!” “子安!”平城这时才开口,他说着冲胭脂微微晃了一下头,一张脸吊着像是再跟她说快滚。 胭脂福身,快步离开。 “你来干什么?”平城一脸菜色,瞄了一眼下面弹琴的梦姑故作痴迷,他演的极像说话的嗓音里似乎都充斥着一股子甜气,“怎么?也喜欢上这丫头了!我可告诉你哦!莫要同我争,那丫头和刚刚离开的哪位都是个有趣的。我都要了——”平城说道高兴的时候,眉毛还上扬了两下。 子安看着平城那副样子,眼睛里圈起了满满一池的哀伤,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三分,嘴唇嚅动了几下,才说出一个我字,而后便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什么?子安!你不会又要说喜欢我吧!”平城看着他是笑着的但那眼里的讥讽浓的抹不掉,“你怎配说喜欢?不过京城见了一面你就给我找不自在,现在你还追到安阳城来了?你当我是那楼下弹琴的傻丫头吗?世间三千美色,你喜欢那样不好,偏喜男色。真是让人恶心,离我远点我快吐了——” “铮”司庆的剑架在平城的脖子上,他的眼神如刀子般刺的平城浑身生疼;“我家少爷何等身份,岂容你诋毁!你若在多说一句我定要把你的舌头绞下来喂狗!” “停停停,有话好说莫要动刀子啊!”平城额上的冷汗已经沁了一层又出一层了,他说话的嗓音都哆嗦了:“说话归说话,见血了可就不好了!” “哼!”司庆冷哼一声,手上的长剑又往前进了几分,平城觉得一阵凉意从脖子一直传到了后脑勺,“亲娘!兴许是已经见血了吧!”他在心里哀嚎。 “够了!”子安冲着司庆喊了一声,转而冲着平城和气的说道:“英儿,许是因为我玩笑开的过火了,故而有些气性。你若是喜欢那个丫头就去寻她吧!不妨事——放他走!” 后面三个字是同司庆说的,声音沉沉的像是秤砣一般压在司庆的心头,险些叫他喘不过气来。 “是,少爷!”长剑入鞘,司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子安,平城瞪了一眼子安,然后又被司庆用眼神吓的一哆嗦。 看着平城的背影,子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梓涩!我是不是错了?”子安摊到椅子上,用手将脸遮住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司庆将手中的剑柄攥的紧紧地,嗤笑一声;“蠢货!任那个男子被你这般追求都要气掉了脑袋。” “呸!给爷闭嘴,要不撕了你的嘴!”子安说着,那话语中的失意已经褪去,裹上了一丝愠怒。 “你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是男人就别光念叨,老子等你!”司庆握剑的手松了半分,一双眼睛衔着腻死人的温柔有一搭没一搭的刮过他的脸。 子安气结。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5 在子安与平城斗完了以后又杀出三位公子,张柳王三位公子硬生生将这个女子的初夜炒到了一千五百两,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嬷嬷笑的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子安摇着折扇听着门外的竞拍价,低语;“楼下那婊子有什么好的,这帮子东西都疯了吗?一千五百两买初夜,笑死我好了!” 司庆偏头看他,看到那人复杂的神色就知道那人现在还在想平城,清清嗓子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方老爷子是安阳首富,体面人!断不会让方——方公子那那么多钱做这种事的——” “我要帮他吗?司庆!”子安说着将折扇放到脸上,声音变得闷闷的。 司庆明亮的眼眸暗了暗;“全听少爷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子安气极了,一把把脸上的扇子撤掉捎声音中掺杂着一丝愠怒。 司庆猛的一下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全凭少爷吩咐!” “······”子安气结,将脚抬起来想踹他,快踹到他时却急急地掉了个方向,一脚踢在椅子腿上,痛得“哎哟”的叫了一声。司庆忙喊道“蠢货!跟我走——” “是!”司庆站起来,侧身给子安让路。 “公子!”子安走过司庆身边的时候就听见对方这样喊道,话语中是少见的严肃。 “嗯?”司庆看到子安挑眉的神色,把后半句话咽下一脸正色的说道:“公子!请您记住无论何时,司庆都会听您的话,至死方休!” 子安无语,哭笑不得:“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呢!赶紧走——” ······ 屋外 “王公子吗?”子安轻声问着对面那个看起来极为嚣张跋扈的公子。 王公子扬了扬脸,看着子安的神色极为不屑;“对是我!有事吗?” 子安点头,司庆身形一动整个人就出现在王公子的身边了。 “请王公子去隔壁房呆上一夜!”司庆说话是十分客气的,但是那柄抵在王公子的腰间的长剑就没那么客气了—— “哼!”王公子冷哼一声,看着子安身上的蟒纹,冷声讥讽道;“贵人的待客之道真是古怪!”说完就和司庆去了一旁空着的包间。 子安看着王公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喃喃自语道:“子安呐!你怎么得就变成这样了! 这把骨头若是叫京城的好友看到,必定要教他们当上三五年的笑料了! 可以预想到,这事若是传到京城。 那帮子嘴毒的定要在茶余饭后都念叨上两句,子安贱骨头了! 哈!不过也不妨事,若是英儿愿意!我就是跪地称臣又何妨呢!” 前方的司庆扭头看了他眼,嘴唇嗫嚅了两下不知是同王公子讲还是同自己说的;“情动多难预料,回首便是天庭。可是总有些人,愿前仆后继面向黄泉而行!” 一夜无话,子安也在门口守了一夜,喜欢的人在屋里与别的女人共度春宵这让他的心里有些许钝痛。 本以为是那来的快去得也快的,如春风裹挟羽毛轻拂过人的面庞惹的人心里发痒一般,刺痛是极轻微的极短暂的,但真正临身的时候便发现那种痛楚如钝刀子割心刮肺疼的厉害,时间绵长如同扁舟涤荡在大江大河里看不见边际。 平城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子安一张脸霎时间就挤到了一起。 “你怎的还在这儿!”平城冷着一张脸说道。 子安挠挠脑袋看着平城一脸温柔;“英儿!昨晚的滋味如何啊!你若是喜欢,我之后将这姑娘买下送与你!” “不必!”平城丢下这两个字就扭脸离开了,子安立马快步跟上。 “英儿!你能不能——”子安青色一沾上他如玉的面庞就难消下去看,干笑两声才说道。 平城一听他这话就急了,他扭头瞪了一眼对方,打断对方的话恶狠狠的说道;“能不能什么?是不是真的要我在您面前与一个女人上演一副活春宫,您才肯放过我。” “不是——我——”子安听到对方的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 平城摆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开。 “告辞!” 看着平城的背影,子安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觉得若是喊出来可能尽是一种失败者的颓然与无主动物似的无助,那是他不想看见也不像使之在自己身上展现的东西。 他是皇子龙嗣本应高昂着头颅,半垂眉眼坐在这片天空上最高的宝座看着世态炎凉,半掩着自己眸内的薄凉。他在平城面前已经低过太多次头了,他不允许无助与颓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有的时候他其实也想劝自己搁置下自己的一切,垂眸低首对他说数句爱你,亲昵的喊出他的名字告诉他,我的一切皆可为你而付出。 “子安!”司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清朗朗的话语中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怎么?你小情人有走了,要我说——”他说着单臂耷拉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你就是对他太好了,而且——最关键的事是——你付出太多而他不知道,所以他可以轻易放下而你会多有不忿甚至于不舍得去放开。” “胡说!”子安一巴掌推开他,“不过,有一件事我挺奇怪的。你是何时对这种事这般娴熟的,哪家的小娘子叫你看上了?说来与我听听。” 司庆揉了揉眼睛一副苦相,而后眨巴眨巴眼睛俏皮的紧;“是个贵人!” “那我可就帮不上你了!我现在这身份帮的多了会起反作用的。”子安只得摇头,刚才那般思考也被这句话击碎,他哪里是龙嗣呢!现在不过是个戴罪之人,他该俯下头颅的—— “不必帮忙了!我现在便在追他!我相信有朝一日他定然会同意的!”司庆挥舞着手,眼睛余光一只关注着身旁的子安。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 安府的院子里园林艺术造诣极高各方面的设计都格外的好。 前一步可能是“火树银花”,后一步可能就是“曲径通幽”。 这边的池塘也格外的好,水面清澈游鱼灵活,池中的一个太湖石以一种惊惧与骄傲混合的似玫瑰花一样的姿态伫立着。 此刻子安正与安宁于走廊中散步,老人家精神头儿很好走在路上的时候两眼东望望西望望,时而看见有趣的还十分主动的担任讲解的角色,也因此使得子安对于这片园林的了解便的十分深刻。 “这朵花的花语是离别,有的东西该放开了!”子安指着一朵雏菊说着,眸子里睿智的光芒闪烁,“你是个好孩子,本应由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时光岁月。” “爷爷!”子安无奈的笑着;“你怎的对这种东西也这么了解啊!” “这不重要吧!” 子安耸肩瘪瘪嘴说道;“若是这种事说的清楚并且能随手放过那就再好不过了。” “罢了,我劝不住你啊!”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一个小厮快步走来,安宁看了一眼拍拍子安的肩膀说道;“那边有我喜欢的花!那种话年轻人可能不甚喜欢,你留在这里等我就是了。” 子安点头,安宁见此便扭身离开了。 那小厮跑来行了一个礼便说道;“少爷,方家少爷娶妻了!” “是谁?”子安捏紧了衣袍发了狠的攥着,指尖骨节发白。 “梦跃居,梦姑!十里红妆娶的。”后面这句话是随后赶来的司庆说的,子安伸手锤向一旁的柱子却被司庆拦住。 他伸手一勾子安的手便带着不小的力道砸向他的胸口,他倒吸一口气子安听得闷闷一声。 “你怎的这么喜欢给人当人肉沙包?”子安横眉竖眼的说着。 司庆无奈摆手,一脸讪笑;“说什么呢!你这手劲儿也真是不小锤的人生疼的,我现在胸口还疼呢!若是砸到墙上——可有的你受的了。” “你这张嘴真是刁的很,什么时候都能抛出几句玩笑话,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收心。”子安没好气的说道。 司庆含笑:“上回不是说了我的心上人是一位贵人,言出法随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油嘴滑舌!” “青儿!有的东西该放弃就要切莫痴缠伤人伤己,雏菊的话语也有幸福你想过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有的时候离开便是一种幸福!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真的能说哪位小公子真的与你合适? 孩子!我懂你的痛苦与悲伤——太多的痛苦悲伤都是人们去准寻自己的得不到的东西儿换来的,你问问自己你这样是真的幸福吗?”安宁不知何时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说着苍老低沉的话语带着一股子深奥的佛意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子信服的感觉。 子安望着他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安静了,游鱼在水中的动作变得迟缓风撩起树叶的动作的也变的轻柔,天沉沉的盖在这片土地,走廊似是顽皮的张牙舞爪。 他像是沉思也不像是,自千万缕思绪在他的眼前汇聚成一个顽皮的揽着姑娘的身影的时候,一切都有答案了。 他追寻的就是自己想要的——那样的生活那样的身影那样的生活方式,如一缕光亮从厚厚的乌云中透出让他久违的见到了明艳至极的阳光,这一路可能不快乐但尽头一定是属于他的极乐净土。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6 想到这里,子安看着安宁眼神关切并回报以他惯有的温和笑脸;“爷爷,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必劝了!” “佛坐在莲台上看见的是众生百态,圣上坐在龙椅上看见的是世态炎凉,小厮坐在地上看见的是暖暖的烟火气。每个人的视线都有盲角,佛高高在上俯瞰人间故而空旷,圣上低垂眉眼凉薄千万,小厮虽懂冷暖可生活苦味悠长。故而——佛渴望成为平凡人,圣上想要永生成神或仙,小厮渴望称王富贵。可那一切真的是好的吗?”安宁娓娓道来。 子安摆摆手,讨饶道;“爷爷,你饶了我吧!那边的——那边的花挺好看的,我去看了哦!”子安说完就跑开了,安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 司庆走到他的旁边低语:“殿下哪里是放不下,是不能放下啊!” “何意?” “有的时候为一件事付出过多换来的不一定是幸福,也有可能是如锁链一般裹挟自己的执念,钥匙放在百米之外。百米间每十米就多一条锁链,若是想要拿到钥匙就只能继续前进。取到钥匙前要么被重重锁链所累死于半路,要么拿到钥匙一身自由。 殿下现在就是这般处境。”司庆说完便快步去寻找子安了。 安宁沉默而后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此后数日平静安宁—— 有一天门外锣鼓声响,司庆从门外进来把一张纸团递给子安,子安将纸团展开满脸惊诧而后一脸欣喜。 “找人盯着方府,若是有人偷偷从方府溜出来速速来报我!” “是!”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厮再来传讯的时候,子安领着司庆急匆匆的出了门。左转右转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远处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正同一个领路的小厮不知说着什么。 见那二人走进,子安便开口说道“司庆!听说,那方家的小公子娶了一个妓。女之后,又纳了一个叫胭脂的妓。女?”子安说话的时候‘妓。女’和‘方家小公子’这几个字咬的极重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司庆眯了眯眼睛,十分配合的大声回道;“是啊!何只是纳妾,那气派,比娶妻也不欠分毫听说今日纳呢!梦跃居到方府的那条路又让凑热闹的人堵了一个严实!若是我们走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去领点赏钱呢!” 梦姑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两个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二位公子!您们刚刚再说说谁?” “恩?怎的,姑娘你还不知道!”子安难得好脾气的说道。 梦姑点头,脸上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子安笑了笑,说道:“那方公子又娶一个妓。女,听说这次的场面似乎是比娶妻的时候更胜几分呢!姑娘若是觉得有趣可以去前面的大街看看,沾沾喜气!”他说着还指了指远方的街道。 “谢谢公子!”梦姑说话都带上了颤声,她说完后逃似的奔向那条大街。 后面的子安看着她的背影扯出了一个满是戏谑的笑,玩味道:“瞧!这就是我的英儿,对谁都不会动心!真是讨喜——” “我到是也从未想过公子也会如同今天这般的坏心眼呢!”司庆含笑看他。 子安的脸一瞬间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老子!”他说着,挥挥拳头张牙舞爪的像是幼虎咧嘴流露出闪烁着绵软寒光的牙齿,看在司庆眼里可爱极了。 刚想回话却听见子安说道:“去帮忙!” “是!”高紫色说完去一旁捡了几块石子,冲着馒头甩了过去。 馒头只觉得手腕和脚腕上有一股子疼痛涌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梦姑就着这个间隙直接冲了出去。 看着那个女孩儿的背影子安突然笑了,带着孩子似的顽皮和狭促的笑意;“她霸占我家英儿这么久总要让她吃点苦头啊!行了,我们回去吧!之后的乱象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是我想看到的了。” 之后他们便回到了安府—— 这日,安宁搬出了棋盘要与子安下棋。 黑白棋子交错厮杀虽并未动刀子,可那股子杀气却从棋面上直冲而出,灌倒人的面前刺的一张脸生疼。 “知道的知道你们是在下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仇人在对视呢!杀气扑面而来,我这张俏脸被刺的生疼呢!”司庆在一旁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安宁瞪他一眼也不说话。 子安含笑落子。 司庆有些没趣的摇了摇头,而后突然咧嘴一笑。 他一咧嘴,子安就懂了他腾出一只手拍了司庆一下,十分笃定的说道;“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殿下!”司庆盘腿坐在地上,兴致勃勃的说道;“那方家公子娶妾以后就不管了妻子了,又因为两人出身相同,结果宠妾灭妻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能帮把手的!现在听说那女子都被逼的去街上浣衣为业了! 邻里间都知道了,可方家还没音讯不知道是——那方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那是个装傻充愣的货。总之我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再告诉一下那个宠妾,到时候那方公子的模样脸色一定极为好看。” “谁叫你做的混账事!”虽然子安口头上是训斥的,但脸上的确是欣喜的笑容。 ······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之后,子安再次见平城就是在梦跃居外了,夜色如同浓墨一般将天空晕染子安和平城窝在梦跃居门口的一片树丛里。 前方不远处站着平城和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他二人不知正在说着什么。子安刚要出去见平城,就被司庆按住了。 司庆伸出手指抵在嘴边,而后手指调转方向指了指梦跃居门口的方向。 子安会意低垂着眼眸乖巧的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从门里走出一个身材样貌清丽的姑娘身后飘着一条龙,司庆看见的时候瞪直了双眼盯着那条龙嘴唇开合,无声的说出了两个字;“烛龙!” 子安咧嘴,身体轻轻的抖动着,司庆只得更加用力的按住他。 只见烛龙同平城身边的说了许久而后尾巴冲着一旁阴暗处一挥,扫出两个人。 司庆将子安护在怀里整个人向后砸去,将身后的树木都砸断了几根。 一口鲜血呕出,司庆睁开眼睛一脸关切的看向怀里的子安,怀里那人睁眼,有些的迷糊的望向四周,放空的双眼在司庆嘴边鲜血处聚焦。惊骇爬上了子安俊俏的面庞,随后愤怒涌来直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如同恶鬼。 “混账!”子安站起身,冲着烛龙喊着。 烛龙只是瞪了子安一眼,后者便被无形气压,压的直不起身。 司庆挣扎着起身,冲着烛龙跪下恳求道:“求神仙放我家公子一马。我家公子就是这样的脾性,冒犯仙人了。我替我家公子向仙人道歉。”他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烛龙冷哼一声,子安即刻便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而后栽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而后就听见烛龙和道士交谈许久,而后烛龙身边的女人用法术凝了一个瓶子递给那个道士。道士接下谢过,将瓶子里的东西喂给平城,而后一阵白雾将平城裹挟着。子安看着这一幕才冷静下的心继而被杂乱的心绪淹没,原因无他只不过是眼前的一切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之后,那女人和烛龙一起消失了,道士也进到了梦跃居里。 又等待了许久,那道士才从屋内出来。 见道士出来,司庆和子安同时开口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道士制止,道士伸手一招示意两人赶快离开,自己上前站到那团白雾前双手捏诀口中念咒,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同消失了。 见着那两人离开,司庆与子安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而后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微风将他们的话从远处送来带着点失意与落寞。 “少爷!别追了——今日种种便可看出那姓方的绝非良人,另寻他人吧!” “司庆——本少爷那能不知道啊!但是——情动不知何处,情灭又哪能由己定。” “非得是那个混小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饥渴的话,你高哥哥我勉强陪陪你!” “我的高大情圣呦,若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被你玩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话说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尽说一些胡话呢!” “可能吧!咳咳咳——” “明日我去方府替你道谢!” “你怕不是想见你的小情郎吧!” “闭嘴!小心老子撕了你的嘴!” 星移斗转,多少红线姻缘事都将赋予笑谈,再回首,只能唏嘘长叹情字何等误人。有的事情可能只消细细思量片刻便可将辜负抹去,可是世上又能有多少人有机会得到上天赠与的可能二字呢!也罢,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孑然一身全无情债呢! 在家休整一日后子安冷静下来了,他有一种预感是他今天必须去找平城若是不去可能这辈子他都见不到平城了。 去了司庆的房间,敲开房门司庆还躺在床上少有的没精神,见着子安进屋眼睛一亮高声说道;“殿下怎么来看我了?心疼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胡话,我要去见平城!你有伤在身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啊!”子安说着语调十分和气,声声话语中多得是哄小孩似的语气。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6 想到这里,子安看着安宁眼神关切并回报以他惯有的温和笑脸;“爷爷,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必劝了!” “神仙坐在莲台上看见的是众生百态,圣上坐在龙椅上看见的是世态炎凉,百姓坐在地上看见的是暖暖的烟火气。屁股决定每个人的视野,但看到的一定就是最好的嘛? 佛高高在上俯瞰人间故而空旷,圣上看遍事态故而冷漠,小厮虽懂冷暖可为人疲累。故而——佛渴望成为平凡人,圣上想要永生成神或仙,小厮渴望称王富贵。可那一切真的是好的吗?”安宁娓娓道来。 子安摆摆手,讨饶道;“爷爷,你饶了我吧!那边的——那边的花挺好看的!”子安说完就跑开了,安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 司庆走到他的旁边低语:“殿下哪里是放不下,是不能放下啊!” “何意?” “有的时候为一件事付出过多换来的不一定是幸福,也有可能是如锁链一般裹挟自己的执念,钥匙放在百米之外。并不是很远,但百米间每十米就多一条锁链,若是想要拿到钥匙就只能继续前进。取到钥匙前要么被重重锁链所累死于半路,要么拿到钥匙一身自由。 殿下现在就是这般处境。这般处境之下要他放弃又哪有那么容易呢!”司庆说完便快步去寻子安了。 安宁沉默而后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此后数日平静安宁—— 倏地,有一天门外锣鼓声响,司庆从门外进来把一张纸团递给子安,子安将纸团展开满脸惊诧而后一脸欣喜。 “找人盯着方府,若是有人偷偷从方府溜出来速速来报我!” “是!”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厮再来传讯的时候,子安领着司庆急匆匆的出了门。左转右转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远处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正同一个领路的小厮不知说着什么。 见那二人走进,子安便开口说道“司庆!听说,那方家的小公子娶了一个妓。女之后,又纳了一个叫胭脂的妓。女?”子安说话的时候‘妓。女’和‘方家小公子’这几个字咬的极重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司庆眯了眯眼睛,十分配合的大声回道;“是啊!何只是纳妾,那气派,比娶妻也不欠分毫听说今日纳呢!梦跃居到方府的那条路又让凑热闹的人堵了一个严实!若是我们走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去领点赏钱呢!” 梦姑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两个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二位公子!您们刚刚再说说谁?” “恩?怎的,姑娘你还不知道!”子安难得好脾气的说道。 梦姑点头,脸上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子安笑了笑,说道:“那方公子又娶一个妓。女,听说这次的场面似乎是比娶妻的时候更胜几分呢!姑娘若是觉得有趣可以去前面的大街看看,沾沾喜气!”他说着还指了指远方的街道。 “谢谢公子!”梦姑说话都带上了颤声,她说完后逃似的奔向那条大街。 后面的子安看着她的背影扯出了一个满是戏谑的笑,玩味道:“瞧!这就是我的英儿,对谁都不会动心!真是讨喜——”说着眼睛微微眯着带着一股子狐狸似的狡黠,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后使小性子的报复。 “我到是从未想过公子也会如同今天这般的坏心眼呢!”司庆有些惊奇的看他。 子安的脸一瞬间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老子!”他说着,挥挥拳头张牙舞爪的像是幼虎咧嘴流露出闪烁着绵软寒光的牙齿,看在司庆眼里可爱极了。 刚想回话却听见子安说道:“去帮忙!” 跟着子安的视线望过去,正巧发现是一个小厮挡在那个女子面前不让那女子走。 “是!”高紫色说完去一旁捡了几块石子,冲着馒头甩了过去。 馒头只觉得手腕和脚腕上有一股子疼痛涌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梦姑就着这个间隙直接冲了出去。 看着那个女孩儿的背影子安突然笑了,带着孩子似的顽皮和狭促的笑意;“她霸占我家英儿这么久总要让她吃点苦头啊!行了,我们回去吧!之后的乱象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是我想看到的了。” 之后他们便回到了安府—— 这日,安宁搬出了棋盘要与子安下棋。 黑白棋子交错厮杀虽并未动刀子,可那股子杀气却从棋面上直冲而出,灌倒人的面前刺的一张脸生疼。 “知道的知道你们是在下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仇人在对视呢!杀气扑面而来,我这张俏脸被刺的生疼呢!”司庆在一旁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安宁瞪他一眼也不说话。 子安含笑落子。 司庆有些没趣的摇了摇头,而后突然咧嘴一笑。 他一咧嘴,子安就懂了他腾出一只手拍了司庆一下,十分笃定的说道;“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殿下!”司庆盘腿坐在地上,兴致勃勃的说道;“那方家公子娶妾以后就不管了妻子了,又因为两人出身相同,结果宠妾灭妻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能帮把手的!现在听说那女子都被逼的去街上浣衣为业了! 邻里间都知道了,可方家还没音讯不知道是——那方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那是个装傻充愣的货。总之我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再告诉一下那个宠妾,到时候那方公子的模样脸色一定极为好看。” “谁叫你做的混账事!”虽然子安口头上是训斥的,但脸上的确是欣喜的笑容。 落子都更有和气了些,有下两子子安将棋盘一推有些无赖的说道;“爷爷,我不想下了!这棋局怎的这般无趣呢!”说着一只手撩起一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 安宁无奈的笑了笑;“混小子!你是知道你自己要输了才这样说的是吧!”说着手在子安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子安捂着脑袋一脸哀怨的看着安宁,说话都哆嗦了几分;“轻点儿,一会儿给我敲傻了,我就不把落英爷爷给我的信,交给您了!” “哦!落英来信了?”安宁的手一顿到是让子安这个混小子找到了机会,他一把抓过安宁的手,将一封信塞到他的手里。 子安昨晚这一串的动作后,单臂支棱着脑子直愣愣的盯着安宁。 安宁将信封展开,不一会儿便老泪纵横,他颤声说着;“他为何不自己寄信给我?” “爷爷!”子安说着将一条帕子递给他,“我不知道兴许是那个口不应心的老头子的一丢丢心意吧!毕竟您不是快办寿诞了吗!” “这封信不是他寄的吧!只是这封信上并未有写出寄信的人你便觉得是落英给我的吧!”安宁将眼泪擦干甩了甩手上的那张纸,纸上有两个大字“甘棠。” 子安没顾上回他的话,一脸好奇的问道;“爷爷,甘棠这两个字有什么感人之处吗?” 闻言,安宁的脸色变了变而后幸福晕染上他的面庞;“我曾在远处的一个僻壤小乡当过官。哪里的孩子上不起学,吃不起饭。我就教他们识字,教他们种稻子。而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了,我的名声大燥,圣上给我提了提官。这封信就是哪里的孩子,我的学生寄过来的。 虽未落款,但甘棠两字以写得明明白。” “可这两字何意啊!” “甘棠遗爱出自诗经——行了,我走了!我要找人给这张纸裱起来。哈哈哈嗝——” ······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之后,子安再次见平城就是在梦跃居外了,夜色如同浓墨一般将天空晕染。子安和平城窝在梦跃居门口的一片树丛里。 前方不远处站着平城和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他二人不知正在说着什么。子安刚要出去见平城,就被司庆按住了。 司庆伸出手指抵在嘴边,而后手指调转方向指了指梦跃居门口的方向。 子安会意低垂着眼眸乖巧的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从门里走出一个身材样貌清丽的姑娘身后飘着一条龙,司庆看见的时候瞪直了双眼盯着那条龙嘴唇开合,无声的说出了两个字;“烛龙!” 子安咧嘴,身体轻轻的抖动着,司庆只得更加用力的按住他。 只见烛龙同平城身边的说了许久而后尾巴冲着一旁阴暗处一挥,扫出两个人。 司庆将子安护在怀里整个人向后砸去,将身后的树木都砸断了几根。 一口鲜血呕出,司庆睁开眼睛一脸关切的看向怀里的子安,怀里那人睁眼,有些的迷糊的望向四周,放空的双眼在司庆嘴边鲜血处聚焦。惊骇爬上了子安俊俏的面庞,随后愤怒涌来直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如同恶鬼。 “混账!”子安站起身,冲着烛龙喊着。 烛龙只是瞪了子安一眼,后者便被无形气压,压的直不起身。 司庆挣扎着起身,冲着烛龙跪下恳求道:“求神仙放我家公子一马。我家公子就是这样的脾性,冒犯仙人了。我替我家公子向仙人道歉。”他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烛龙冷哼一声,子安即刻便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而后栽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而后就听见烛龙和道士交谈许久,而后烛龙身边的女人用法术凝了一个瓶子递给那个道士。道士接下谢过,将瓶子里的东西喂给平城,而后一阵白雾将平城裹挟。 子安看着这一幕才冷静下的心继而被杂乱的心绪淹没,原因无他只不过是眼前的一切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之后,那女人和烛龙一起消失了,道士先来救治了一下司庆而后就进到了梦跃居里。 又等待了许久,那道士才从屋内出来。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7 见道士出来,司庆和子安同时开口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道士制止,道士伸手一招示意两人赶快离开,自己上前站到那团白雾前双手捏诀口中念咒,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同消失了。 见着那两人离开,司庆与子安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而后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微风将他们的话从远处送来带着点失意与落寞。 “少爷!别追了——今日种种便可看出那姓方的绝非良人,另寻他人吧!” “司庆——本少爷那能不知道啊!但是——情动不知何处,情灭又哪能由己定。” “非得是那个混小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饥渴的话,你高哥哥我勉强陪陪你!” “我的高大情圣呦,若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被你玩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话说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尽说一些胡话呢!” “可能吧!咳咳咳——” “明日我去方府替你道谢!” “你怕不是想见你的小情郎吧!” “闭嘴!小心老子撕了你的嘴!” 星移斗转,多少红线姻缘事都将赋予笑谈,再回首,只能唏嘘长叹情字何等误人。有的事情可能只消细细思量片刻便可将辜负抹去,可是世上又能有多少人有机会得到上天赠与的可能二字呢!也罢,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孑然一身全无情债呢! 之后便是子安强行跟着平城去了蜀山。 刚到蜀山的时候子安可是因为水土不服发了三天的烧,待状态稍好些的时候高梓涩被蜀山最强药师收为徒弟前去修行,方乐英拎着一个酒葫芦来到他的房门口。 “你好些了?出来陪我喝酒。”平城晃着酒葫芦说着。 子安随手抓过一副披在身上,从榻上下来含糊的应着。 平城见他答应了扭身出门在院子里早已摆好的桌子旁边坐下,子安随后走出房门被有些凉意的微风刺的一机灵,要紧牙关走到椅子的另一侧坐下。 “你还带病,先喝茶就行。”方乐英说着,给子安倒了一杯茶而后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 子安端茶闻了闻香气,不自觉的瞪直了眼高呼三声;“好茶!” 若是此刻司庆再刺必然能体会其中深意,可谁让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呢!平城屈指敲了敲桌子,有些无语的说着;“大惊小怪,京城没有好茶吗?用的着这么兴奋吗?” 子安摇了摇头;“来找我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平城说着两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盯着子安的侧脸,“为什么要跟过来?而且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我喜欢你,所以我跟过来了。这样的理由没有说服力吗?”子安垂眸慢慢的嘬了口茶水,慢慢的品着,心里不由的赞叹这茶那绵长的香味。 “你觉得有点苍白?”尾音上扬,一根竖起的手指冲着子安摆动着配合着平城的一脸狐疑,到是让子安不自觉的想笑。 他嘴角微勾;“没有。” “别骗我了,你不喜欢我!”平城一脸笃定,耸了耸肩,“你说喜欢我是为了麻痹自己,包括你在安阳做出的那副假样子都是为了麻痹自己。我可是安阳有名的花花公子要是真喜欢假喜欢还看不出,那岂不是太掉价了。” “果然——我家英儿真是不一般的伶俐。”子安眯了眯眼,喝了一口茶掸了掸身上的莫须有的灰,说道:“我其实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喜欢!可是我回不了头——” 他说着叹了口气,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子没来头的他人体会不了的情绪;“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愿闻其详!” “我是李国三皇子,出生的时候母妃就死了。之后被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皇后无所出,太子是父皇因着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迫于老臣压力匆匆立的。二皇子又是个运气不好的,母妃是个婢女,趁醉爬上龙床怀了孩子也才勘勘被封为贵人。然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我和太子身上了。 我身边的所有人无时无刻的都在和我说这一句话;子安,你是当皇帝的人。你要好好学习,你要懂礼知进退,你要学会权谋帝王心术。 所有人——所有人都这样说。我也有想过去问父皇,可父皇正壮年一门心思扑在齐家治国平天下上很少来后宫,就这样我长到了十五岁。 皇家赐名但却未曾摆有宴席,是不是很可笑?” 子安脸上的苦涩浓重的骇人,耷拉着的眼角也带着一股子悲意,而后是决绝;“那天我和司庆在酒肆,见到你。当时可能是我是在忍耐够了吧!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你过的生活是我这辈子做梦都想想不倒的。 挥金如土美人用怀,我当时眼睛的亮了。谁想当皇帝谁去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就想当一个纨绔子弟为自己而活,我就想为享乐而死为享乐而终,可是——不行,我是皇家的儿子。我为皇家而生! 你可以把我之后频繁接近你的行为理解成一只终日困在牢笼里的飞鸟,对自己口燥无味甚至涩口的生活的厌恶,瞪着一双眼睛渴望自由。” 一旁的平城迎着子安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子安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你不必介意,这些话我早都想说了,但只是缺一个倾听者。同司庆说,司庆多半会以认同中带着点嫌弃的眼神看我。同一直追随我的老臣说,他们多半会被我这种近乎儿戏的想法气病了。” 平城有些无奈的打着哈哈,他虽然不知道子安和他说着一长串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用,但他确实从这段话里找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一部分答案。 子安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着;“而后,三殿好男色的传闻自坊间传开,太子派系的人个个像是只闻到腥味的猫,约定好了似的一同上书父皇的事。父皇以幼子多猎奇好玩闹搪塞了回去,而后过来找我相和我谈谈,结果正好撞见正为恩师离开儿伤感的我。 话里多在点我,我的意中人必须是个女子。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一句——你未来是要当皇帝人。终于——我的神志为之压垮,我不想为他们的期望而活了。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忤逆并威胁了父皇。 而后——我找人打砸你的店为了你的安全,让你离开。又同父皇说我不想当皇帝了,我想抛下那个身份离开。 父皇同我说,希望我留下甚至于想要扶我上位!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啊!当今太子昏聩,二殿成则中兴败则亡国,选我过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的。而且追随我的多是些性格温吞的老臣,若是由我上位那么皇权的过度是极为平稳的。 可是我的叛逆心起来了,我当然不愿意啊!我要离开——不——我必须离开。那个笼子困我困的太久,我连它是由几根竹条编织起来的都能数的清清楚楚的了!这是我的选着,我靠近自由,我觉得我会快乐。 之后,父皇说只要我压制住太子党给二殿一个平稳的皇位就放我走,我的好友,义妹,喜欢我的姑娘。都为我的设计流血,甚至于牺牲。 当看到阿云身死,留着最后一口气对我说了句‘安哥哥,去做你喜欢的事吧!’。我的心生疼,也正是这句话让我我突然开始怀疑我的选择对不对了? 直到那日——安爷爷劝我放手,听着那话看着变缓的风云天色,万般思绪汇聚成你。我动摇的心就那般突兀的定了,我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如果不得到你,不站在你身边,最后两手空空未免太亏了!你说是不是?这就是我拼死跟到蜀山的理由!” “这个理由——”平城神色复杂,他看着面前这个人云淡风轻的脸色,情不自禁的问道:“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子安拿着茶杯在桌子上轻轻的磕了一下,而后端起茶杯敬他一下;“诚然,你这种放弃我所喜欢的生活一心求仙问道的行为,我也无法理解。” 而后平城与子安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笑罢,平城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这也是我的选择!”子安接话,而后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说道;“行了,天气转凉。在下拖着病体不便与你长谈,先回去了!” “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平城冲着子安的背影喊着。 “是!” “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 子安扭头轻笑;“有的事情何必追求那么深切明晰的答案呢!我喜欢你又怎么样,不喜欢你又怎么样。结果依然如此,你想要的东西我也会拼尽一切给你。既如此,喜欢与不喜欢又有多重要呢!”说完,就走回屋了。 “你说的对!”平城叹气,低声说道。 而后屋里传来子安的声音;“何人故作洒脱,却在长啸之时将泪掩去——何人故作开朗却总在暗地神伤,说多了王侯将相英雄气短,少言的是儿女情长离别欣喜。”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8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子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伸手遮住眼睛背靠在枕头上喃喃自语,“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的选择里逐渐迷失方向的呢!” “我曾以为那是喜欢的!可——最后细细想来可能是付出太多后的嫉妒,混杂着一点的嫉妒吧!明明我什么都又拥有的,但是为什么和他比起来还是不幸福呢!如果不是这样,我或许也不活在梦姑面前说那些话吧! 我虽然什么都能给他,可又想使点小坏让他的一声都过的不那么幸福! 若不是嫉妒又不会在他们面前莫名的冲动,不过是想让他们多看看我! 母后常说;为帝者冷静,刚直,冷血。 我偏不,我偏要冲动任性,娘气,热血。 现在想起来到是可笑的很呢!” “你在嘟囔什么呢?殿下,快起身我师父说要来看看您!”司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子安缓缓睁开眼,刺入眼中的阳光好像都在讽刺他。 那光打在皮肤上都是凉滋滋的,起身站在地上,司庆会意来为他穿衣。大袖宽袍料子不甚好,但却叫他传出了一股子贵气,头发是司庆用一根布条随意束的。许是第一次为人束发,那布条束的并不紧,刚完成没多久就变的松松垮垮的。 司庆刚想重新束发,却被子安伸手制止了。 而后先一步走了出去,司庆觉着子安好像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出来。 子安出门就见着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道袍发须皆白的老人,弯腰拱手一套礼仪下来一丝不苟。 “晚辈李济青,拜见仙师!” “请起。” “你有疑?”仙师看着子安笑眯眯的说着。 身后走来的司庆刚想开口介绍,还没开口的时候被这话砸的一激灵一脸惊诧的看向子安。 子安已然站直了身子,神情自若的说道:“是!” “人生在世应该信命还是信自己,子安并不明白。”子安说着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看了看院子中没有撤下去的桌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庆眼见将之前用过的茶杯换下,那道长笑了笑坐下。 “我叫蜀受惠,道号药效!你唤我——前辈就行!”蜀受惠说着拿着浮尘冲着李济青挥了挥,撇嘴说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因果太多。” “何出此言?”正巧司庆将茶水端上,子安为蜀受惠倒了一杯茶后,将茶托和茶杯一同推向他。 蜀受惠会撇眉;“喝茶多没意思,来喝酒!” “不可,殿下身上还有伤,喝酒对身体不好。”子安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司庆率先喊了出来。 “胡闹,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替他人做决定呢?济青,你的意思呢!”蜀受惠先是呵退司庆,而后对着子安说道。 “可!”子安拱手。 司庆极不情愿的将茶拿了下去换成酒,子安端杯喝了一口顿觉浑身舒爽刚想赞叹的时候,又听到蜀受惠说道;“公子,还是未能悟透!” “何意?”子安闻言不得不将赞叹咽下,险些咬了舌头。 “您纠结的事情与选择有关!您或许想活出自己,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可是刚才我建议您喝酒的时候,司庆和我其实给您了两个答案。在喝与不喝中您选了喝,可是您真的想喝吗?还是单纯的因为想和对您好的人对着干?” “三殿的名,我很早就知道。但我不明白的事,想您这般聪慧的孩子,很早以前就应该明白自己错了吧!” “众人说您要当皇帝,您偏生就把着唾手可得的皇位扔了。坊间说皇子好男色不好,您为了一个男子从京城跑到安阳。您不断的告诉那个男子,您喜欢他,心悦他!可这就是您所期望的吗?” “人的命运从不会因为一个悬着就不受天地的控制,您看似找到了您想要的,其实恰恰是将您想要的抛弃了!” “您觉得我说的那些就是您的选择了吗?” “您又怎么能说的出,那是另一种命运呢!” 越说道后面,蜀受惠的话就越笃定,好似李济青这小半辈子都是活在他的眼皮子低下似的。这种令人恐惧的透明感,让李济青有一种惊恐的感觉。 好像有一双手扯着数条系在他身上的线一般,操控着他选择在他一次又一次以为自己跳脱出来的时候,再次用一截粉笔将他圈在这个圆中。 想到这里李济青不自觉的喊道;“不是!” “我早已走出来了!”他站起身,张开手臂有些疯狂的看着蜀受惠,“你看——我现在就不在京城,不在那个赤红色的笼子里,过的也不是既定的生活。自由的很!”青筋根根绽起,双目的变得猩红。 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声音带着骨子说不出的蛊惑感:“对!就是这样,我的殿下!您早都走出来了,你现在就在您心爱的人身边,就差一点点——一点点您就能站在他身边。您不是喜欢他吗?马上——马上就可以得到了——” 另一个声音十分理智;“您对方乐英真的是喜欢吗?您真的是对的吗?” “行了!闭嘴,求你们了!闭嘴——我是对的!我一定是对的!”子安的手胡乱的挥舞着,他想驱散那些声音的来源,可是那些声音还是不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钻进自己的耳朵,黏在他的身边。 他好像跑在一条极长的小巷里,不知什么时候扭头看去已经全是黑暗了!只有一片光芒——不知是不是子安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平城站在那一片光束里冲他招手,笑容格外的灿烂。 突然地——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平静祥和的情绪,将他繁杂的换成一锅粥的心声按下。 子安睁开眼,看见蜀长恩站在自己的面抱着自己,自己刚刚听见的声音就是他说的:“孩子,子安——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你从来都是对的!” 子安的眼圈湿润了,声音鼓胀带着苦涩:“师父——我从来都不想当皇帝,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告诉我,我要当皇帝呢!您的话,母后的话,司庆的话好像是枷锁捆着我,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蜀长恩揽着他,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 “我偏不——我不要的皇帝,我是对的!这一切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很快乐!我真的很快乐!”子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说着,“求您了,别再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了。我想要自由——呜呜呜。” 蜀受惠见着眼前的这一幕,站直了身子不在言语。 司庆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有些悲伤:“殿下——!”细细听来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声。 “对不起,孩子!我没有想过我的话——会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蜀长恩半垂着眼睛低声道歉。 子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不断的推开蜀长恩,不停的喊着;“滚啊!滚开,别给我道歉啊!我不需要——呜呜呜。”他说着跑开了,蜀长恩伸手想拦住他,可是扭头看了一眼蜀受惠,发现蜀受惠全然没有向前走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回到了蜀受惠的浮尘了。 “师兄,您的心太善!”蜀受惠这般说道. 浮尘晃了晃金色的字于空中浮现;这是我的事。 蜀受惠无奈摇头。 溪边 一个小道士在捉鱼,水花时而溅起时而落下于日光下带着点点的光泽,说不出的好看。眸光闪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平城从身后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看到面前有个熟悉的人影后脸上突然带上了苦色。 平城刚要扭身走开的时候,捉鱼的道士扭身看见了他摇了摇手高声喊道:“平城师兄?快来,快来——” 平城不想理他,扭身快步走开。 子安见那人离开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在溪边坐下。小道士这才注意到子安,原来自己身旁不知何时还站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小道士像是一个自来熟,他看着子安有些好奇;“居士,从何而来?” 子安并未答话,指了指身后。 小道士喜笑颜开;“是从该来的地方而来吗?没想到居士还是懂佛语的。可惜我学的不精,没法子回您句。”小道士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居士多大?” 子安的坏心情被他这副憨态带着缓和了一些,但是还是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于是他伸出手晃了晃。 “不可说?真是奇怪,师父说过只有女孩的年龄是不能说的。”小道士有些好奇的说道,“不过,居士长得可是比一般的女子都好看的多呢!唔——好烦恼啊!师父也从未说过,比女生更好看的人能不能问年级啊!” “你很听师父的话?”子安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啊!” “你师父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嘛?你就没有自己的主意吗?之后不会后悔?不会有一种身陷囹吾的感觉?”子安忍不住蹦出一连串的问题,小道士听得十分迷糊。 他眼中的星星带着一股子晕乎乎的感觉;“你说的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要是有什么后果也是我自己的原因啊!我选择去听的。” 番外 李济青的故事9 “自己的选择?”短短五个字,从小道士嘴里说出来又被子安重复了一边。 他不由的苦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孩子气了呢!刚才推开许久未见的师父也是,抛却涵养冲蜀受惠大喊大叫也是。这一切从一开始不就是他的选择吗? 这辈子谁都可以去责怪别人,迁怒别人,可他不行——这一切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他自己的选择。 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才懂得人生最大苦痛并不是求不得,而是自作自受。总有的人手握幸福,却偏偏要去追求不幸,仿佛只有刀子玻璃渣扎进心里,刺的心窝生疼才会觉得人生拥有意义。其实懂得知足的人才会幸福啊! 想到这里,子安冲着小道士弯腰道歉:“小道长,将才我心情不好说的话过分了!望您海涵!” “那里话!”小道士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而后子安扭身离开。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蜀受惠已经走了司庆还在院子里等着他。 “殿下!”见他回来,司庆喊着但是他有些胆怯。之前的一幕已经让他切实的明白了自己殿下的脆弱,他是个生来便不太会说话的,现在更是生怕自己的说戳中殿下,故而喊了一声便在一旁站着了。 “怎么了!”子安见司庆有些不自在,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打趣道,“是不是见着自己家无所不能的殿下,也有那般软弱的模样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司庆连忙否决,“殿下,您是否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的我不敢说话,不敢与人接触。圣上说我是个好苗子让我跟着您去保护您。可是刚见您的时候我连自我介绍都说不好,还逃跑了。 而就是这样的我,你当时的选择是接纳我帮助我!当时那样的我您都能去接纳保护,我又有什么好嫌弃您的呢!而且我觉得您没错,人活着开心最重要嘛!我也觉得人应该有压力,可是若是那压力会把人压垮的话。 您不如由着自己去活,反正人活一辈子,就像是一个不知道结局的游戏。谁也没有通关秘籍,谁也说不出自己走的路就一定是对的! 您大可任性一次呢!” “哈哈哈哈哈哈!”子安看着司庆一脸认真拘谨的样子把这句话说完不禁觉得好笑,他拍拍司庆的肩膀笑着,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泪花都被甩出来,“对啊!你说的对极了——走去喝一杯今天不醉不归。我今天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心里痛快的很。” “好!” 多年后子安回想起那一天的时候只觉得,那晚的夜空格外的好看群星璀璨耀的人眼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肩上轻了一截。 第二天开始,子安就开始坐在屋里看书,索性蜀受惠看在蜀长恩的面子的把藏书阁对他开放了,为此蜀平遥还和他闹了一场呢!当时那两人的过招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的引人发笑呢。 这日,子安正在看书,平城从屋外走来见着他刚想退出,但是叫他听见声响喊住了。 “平城,你还要躲我多久啊!”他合上书,有些无奈的说道。 平城耸肩;“这件事要看你。” “看我什么时候不缠着不说奇怪的话?”子安挑眉。 “对,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平城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在他对面的桌子下撤了一个坐垫出来,放在他的桌子边斜斜的依靠着这桌说着。 子安点头,随手把桌子上的灯移了一个位子:“如果条件是这样的,那我觉得现在就可以了!” “恩!说实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还是真的有些害怕你非要站在我的身边陪着。”平城说着拜拜手,一脸苦色好像是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都像是受了极大罪似的。 子安笑了笑,拿着书拍了他一下脑袋:“我也是这样觉得,可是——你是懂得!一个人在一件事世上付出太多空着手回来,总会有些不舍。” “你说的我不懂!”平城揉了揉刚才被书敲到的地方,嘟囔着;“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懂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跟着我来蜀山明明你自己也知道,那并不是爱情!” “你当我是个傻子不救成了吗?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子安说着又拿起一本书看着,一边看一边回答着。 平城撇嘴有些无奈的说着;“真是个怪人。” 子安莞尔一笑。 日后平城和子安的交际慢慢多了起来,平城也说不上原因可能是因为最近进境越来越快了吧!人对危险的恐惧是本能的,他看了几个前辈渡劫的场景怕的要命,师父曾说喜欢自己的人的血液对自己有用。 现在这人也说不出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大概也是有用的吧。 “你又在看书?”平城有些无奈,“你是个书呆子吗?怎么那么喜欢看书!” “书中有道理啊!”子安十分平淡的回答。 平城目瞪口呆;“有道理?你是在逗我吗?这人生的道理是去走出来的,是你经历过才知道的,我是断断不信有人能看两本书就读懂人生道理。” 子安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你是对的!”子安说完就继续看书了。 “恩!”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太阳懒懒的升起落下。 这日平城费了老大劲儿才把身后那个在藏书阁里呆的快要发霉的人扯出来晒太阳。 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是子安好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抬头望向太阳不自觉的眯起了眼:“唔!好久没这样了——” “你老把你自己安置在那片小小的空间里,当然没空晒太阳了。”平城引着他寻了出草地坐下背依大树,两手交叠枕在脑后。 “你知道梦姑吗?” “知道啊!”子安看着地上那团郁郁青青的草皱了皱眉而后坐下。 “她变成剑灵了,改了个名字。现在每日和郎酒一起练剑,我曾跟她打过招呼也试探性的询问了一下她是否记得我。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怎么说呢!我感觉怪怪的,我好想有的怀念以前,她在我身边的感觉。说来也可笑,明明是我不要她的,明明是我当初决定那她的命换自己得道成仙的。” “确实是挺可笑的!”子安看着远处的云朵,心绪随着云朵的飘动一晃一晃的。 “你说我这是什么心态啊!明明我现在已经找到我想过的生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却开始怀念往日的生活了!我想念往日一进家门,胭脂走过来问我冷暖。想念和梦姑在方家的日子,想念我爹拼尽全力想对我好,但是把事情弄的一团糟的样子。” “我最后一次抱我爹是什么时候呢!我就只记得当时他的背已经佝偻了,原本还要比我高一头的身量像是缩水了似的,变作那么小小的一团。干瘦干瘦的,单单一只手都能圈过来,骨头隔得我生疼。” “也不知道那老头子记得好好吃饭了没!我最近老做一个梦,但是只是片段,我梦见那个老头子哈!被人捆着手脚,不停的被雷劈着,他疼啊!不停的扭着身子嘶吼着,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哑,那叫声活像是野兽临终时的悲鸣。” “我光想想就好悲伤啊!我还没有好好照顾老头,当年我还很畜生的想要那老头子唤我长生不受雷劈呢!现在呢——我突然后悔了!幸亏幸亏——幸亏老头子跑的快,没让我的险恶用心实现了。也幸亏老头子跑的快,要不他看我着差一步,一定会自作主张为我谋福利的!” 平城絮絮答答的说了好大段,那话语的里怀念叫风听见了,风一点点的变轻变淡吹在人脸上像是有人拂过面庞似的温柔极了。 “平城啊!你可曾后悔啊?”子安轻轻的问着。 “没有啊!就算在怀念也没有用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有的东西放弃了就是放弃了——干嘛要执着呢!”平城闭着眼睛好像特别享受微风拂面的感觉似的,看起来轻松的很。 直到为什么这幅景象配合着他的话窜到子安的心里的时候,他总觉得这话像是回答他的但更像是回答平城自己的。 其实他后悔不后悔又有谁知道呢! 而后子安想了想如是说道:“你说的对!但是有的东西虽然没了,习惯还在。就像是小时候母后对我要求严格,半大的孩子若是礼仪有一点疏漏就一天不准吃饭,现在虽然看不见她了但是那刻到骨子里的礼仪还在。 师父说背不下四书五经,就打手心。手心上的肿胀消退,知识却在心里。 对你来说也是,梦姑虽然走了但那份温暖还在你的心里存着。 伯父虽然不知去往何方,但是回忆还在。” “你还真是可怜呢!”平城的嘴角抽了抽,将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子安满是惊诧,甚至于还有些怜悯,“你的回忆中当真是没有半点温情存在啊!” 子安一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在皇家还苛求亲情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呢!” 平城摇了摇头;“不该啊!” 子安见此便不再说话。 番外李济青的故事完 距离上一次谈话结束到今已经过去数月了。 或许正如蜀受惠所说的,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对的。世间好像也没有那多的对错吧!人生短短数年,就算不快乐又能不快乐多久呢! 因采药从山崖上坠落的时候,子安的思绪千回百转,走马灯似的将之前的种种与脑海里闪过。这般回想下来他最喜欢的居然是自己小时候,虽然十分忙碌但是宥司庆和师父陪伴倒也是真的快乐。不似现在,快乐的那么的假。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鎏金边锦袍的男人,他拎起他就往回走。 这是得救了吗?子安心里想。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身在蜀山的那间属于他的院子里了。 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初来贵地,不介绍一下自己可能没有那么礼貌。我叫烛龙,你可能是第一次见我这副模样吧!” 烛龙冲他笑着,这个人已经尽量的去让自己显得和善些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光看着这位咧着嘴笑的样子,子安就觉得后背冷汗一阵一阵的出。 “你怎的脸色这般苍白,”烛龙打量着他,“我这番样子那么不入眼吗?其实我觉得还是挺好看的——” “前辈,您没看出来。”穿着蓝色道袍的蜀平遥从外面走进来,“您是吓到三殿下了吗?” 闻言烛龙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着;“可是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吓人啊!说实话我这张脸还挺帅的呢!” “对对对,是很帅。”蜀平遥说着,目光像刀子一样刮着子安。 子安回过神来不停的点头;“对对对!” “前辈,您的茶我让郎酒放您屋子里了,若是没有闲事就回去看看茶叶有什么不对的,若有不对就让郎酒去给您换。” “哦!”烛龙的眼神在蜀平遥和子安的身上打转,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蜀平遥在烛龙刚刚的位子坐下,看着子安的眼神带着戏谑;“公子,您现在觉得您当日的选择是对是错。” “对错有那么重要吗?”子安揉了揉太阳穴说着,“我也是有些乏了,若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蜀平遥打断了,对方眼中的戏谑消退好奇的意味逐渐加重;“别那么急着下逐客令啊!” 蜀平遥摆摆手,身子后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双脚交叠搭在床边;“我是来给你选择的!这一次,你会怎么选择呢!” “你说!”子安微微向床内侧移了移,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你的灵魂,方乐英成仙。你选!” “怎么做?”子安反问。 “有趣!”蜀平遥打了一个响指后坐直身子,“你先养好身体,不日之后我就会过来告诉你怎么做!” ······ 当时平遥再次过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蜀受惠。 蜀受惠看着他一脸厉色,说话也凶巴巴的;“您为何如此愚钝!真是白费老子口舌,年纪轻轻的倔的和一头牛一样。” “枉费仙师一片苦心了!”子安拱手道歉,说着就要下拜。 蜀受惠浮尘一托金光闪烁了一下,子安霎时编觉得一股子重力从地面掀了上来,使得他栽做在椅子中。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蜀受惠说着,一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一张符箓贴在他的胸口,刺痛从胸口传来而后痛感逐渐变大像是一只手在胸腔里捏心脏似的,难受的得要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当子安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的时候,阳光打在脸上轻松的感觉随之而来。 睁开眼,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拼命的想把胸腔里的那些个不适感挤出。 再次看到那张符箓的时候却发现那张符箓大半已经变红了,蜀受惠似乎是有些不满;“之后我过来教你一套锻炼身子的法子,你现在太弱了抽去鲜血的时间太慢太少太浪费时间了。” “好”子安一边大口的喘息着,一边回答道。 而后蜀受惠对着蜀平遥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蜀平遥将一个瓶子递给子安而后离开。 之后没过多久,司庆冲进房门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气的要死,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你为什么要这样?” 待到他仰头看见子安苍白的脸的时候,声音逐渐软了下来;“殿下,您得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呢?”子安反问,“我已经将我的生活过成了这副样子,你为什么要劝我善待自己呢!” “殿下!”司庆喊着,“您若是自己放弃了,关心您的人又哪里有机会去救赎您呢!” “不必!我够累了!司庆——你知道我现在觉得最过难听的一个词汇是什么吗?就是救赎啊!那日我跑开了——看到一个小道士,他说一切的都是自己的选择。当时我以为我得到了救赎,但是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为自己绘制的梦。 越接近方乐英我越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相同的话题与经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曾有。我并不快乐,他从来只能是一个对我来说十分遥远的钥匙,只能追寻。 我之前还曾以为方乐英是我的救赎,将我从宏大的牢笼中解脱出来,而后我发现不过是我自己。我自己在为我的选择找借口,为自己懦夫的行为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您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司庆有些震惊的看着他,而后一脸失望的看着他,“使性子一次就够了,干嘛一直让自己浸在过去的阴影里呢!同样的事情你为之崩溃一次两次,不断的迁怒别人或者是伤害自己让别人为您担心,您不觉得这都是幼稚的行为吗?” “对!我就是幼稚!”子安如此说着,“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幼稚的人,你失望了吗?我从来都不是你眼中那个光芒万丈的殿下,我从来都是这样幼稚任性的胆小鬼。快用那副失望的表情看着我啊!快啊!” “您真的是不可理喻!”司庆说完拂袖离开了。 看着司庆的背影,子安陷入了沉思,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他可能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成熟到一切都可以自己去抗的人,可是从来不是他任性迁怒,他将国师当做儿戏,他为了出气伤害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能用一种你是个有主见的人的目光来看他。 司庆的愤怒和期望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子安再次崩溃了。这次和上次比不一样的事子安长大了,他开始学着去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当他把目光放到现在的时候,突然发现若是放眼现在他也太过幸福了。 不停往蜀山寄信的安宁,和一直背着自己偷偷和太傅书信往来的司庆,还有不停从皇城运来的新鲜蔬果,还有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司庆。 子安他突然觉得自己过的已经太过幸福了,或许人这一辈子只有知足才是最大的快乐了吧! 但是他懂得去反馈的时间太晚了,时间悄然流逝命运似乎是惯喜欢和别人开玩笑的,近来有些频繁的抽血好像是将他的生机都抽空了一般。 司庆闻讯赶来看到面色苍白的子安,和守在床前一脸正色的蜀受惠心里直打鼓。 “殿下!你没事吧!”司庆小心翼翼的问着。 子安看着他眉眼弯弯;“没事——就怪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和我开玩笑!”司庆刚刚放下的心就跟着他大喘气后说出的话悬气,有些埋怨的说着。 子安摇了摇头;“这是一件开心的事啊!司庆,你何必挂怀呢!你们修道的人是靠努力去往那个地方,而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到那个地方了。这般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伤感呢!” “殿下!”司庆喊着,“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话!” “怎么,你这人还是这般无趣呢!”他说轻轻的敲了一下司庆的脑袋,“算了,时间紧迫我不能同你玩笑了。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呢!接下来,你不要开口,就当是尊重我这个罪人了,好么?” 司庆点头。 “我死后,墓碑上给我刻这样一句话;我回家了!” “短短三十载,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有的时候身份和责任是并重的,我并不能选择我的出身,我能选择只是如何去好好的将那份责任担起。之前太多的事情回过头来去看都是混账事,若是我没有呢么任性的话,怕是还能再跟来蜀山前一刻回头吧!” “在安阳的日子我若是没有那么那么多的执念或许会过的很好。” “算了,人生中最欺骗的人或许就是,如果了!” “司庆——我走后你要好好活着,珍惜眼下。替我守好方乐英好吗?我把我一切的东西都给他了,现在有点后悔,所以你能帮我监督他让他好好活着的吧!” “京城还有安阳给的书信都帮我手下,告诉爷爷还有父皇,他们的孙子儿子在蜀山修道——还有一个很好笑,很好笑的名字叫做蜀受过,至于其他的事——就不必——” 司庆睁着眼睛看着那慢慢阖住的双眼还有垂下的手愣了好久,忽然野兽悲鸣般的哭声从他的嗓子里蹦出。他心爱的金枝玉叶的贵人走了,就在这一刻——带着坦然和解脱走了—— 完 二十五,兰芝 这是兰芝来到蜀山的第十年了,蜀平遥圈她十年终于愿意放她出来了。 蜀山自古以来就有下山帮人除妖的习惯,兰芝自来蜀山的第五年便想下山了,愿意无他。 就是蜀平遥的弟子方乐英总在她的眼前晃悠,有时候还会说一些古怪的话,一般这个时候李济青都会在一旁看着。那股子气氛诡异极了,使得兰芝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说不出是为什么。 有的时候和郎酒说起这件事,郎酒也大都是一笑而过,或者是神神叨叨的说句:“不过是些个往事,小姑娘别挂念。” 其实说起郎酒兰芝也有满肚子牢骚,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对女人有偏见似的。 兰芝出门晚些,他在教授她功法与运剑时便会不停的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若是兰芝将口诀背错或者是运剑的时候姿势有半点不对,那么他就会说;“赶早放弃吧!女人就不是做剑灵的料。”;若是兰芝与人相斗的时候受了伤,那就更可怕不过了,因为郎酒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都会喊她蠢货。 想到这里兰芝便觉得心累,在蜀山就算了,为什么下山除妖也要同他一起啊! 这般想着兰芝偷瞄了一眼走在一旁冷着脸的郎酒,不由的苦笑。 “看我作甚?”许是那目光太过赤裸,惹得郎酒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的挑眉,“怎的短短数十里你便累了?” 兰芝的脸一下子垮了;“将军,冒昧问下!” 别问为什么不喊郎酒本名,兰芝之前喊过而后,郎酒教授她武艺的时候竟是一点都没有留手,打的她在剑中躲了三月才恢复元气。 之后,蜀平遥帮兰芝问过原因,郎酒的回答是乱了军纪,自打那天以后兰芝喊他只喊将军。 “说!” “将军生前可有婚配?”兰芝有些好奇,许是八卦是女生的天性吧! 这问题也不知道是戳到郎酒的那一根弦了,他的脸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和锅底是一个颜色的了;“你这心思也是用到学习上,现在多半是大师了!”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啊!”兰芝被他训得直瘪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郎酒冷哼;“女人真是麻烦!” 气的兰芝猛地躲了躲脚直愣愣的向前冲去,郎酒摇了摇头继续慢吞吞的往前走着。 兰芝往前跑了好久,然后看着陌生的景色愣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安阳怎么走啊!” 天色渐晚,树木的绿色好像都裹上了一层阴森的灰色,橙色的光芒配合着风吹过的呜咽声十分骇人,兰芝有些胆怯了。 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多半会被郎酒揪着说上数月之久,这是兰芝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 咬牙向前走了数步,不知是不是兰芝的幻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冷汗一阵一阵的出着背后的衣襟早已被沾湿,抬腿就开始向前奔跑,身后的脚步声也开始加快。 那脚步声好像是鼓点急促的响着,连带着人的心里也十分慌张,兰芝并不感回头她疯狂的跑着身后脚步声更加急促了。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兰芝惊叫唤出剑猛地向身后刺去。 一声脆响和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蠢货吗?你是剑灵!你居然怕鬼——靠,你这十年白练!出门别说是老子教的,真丢人。” 兰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郎酒一脸冷色顾不得在骂她,向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冲着前方喊道;“前辈为何装神弄鬼,我等不过两个剑灵,有什么值得您费心的。” 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穿着藏蓝色道袍的女人从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出来;“你身后的女子!” “前辈?”郎酒十分不解,兰芝已然怕到缩在郎酒的身后。 “我要她!” “您——”郎酒挑眉似是有些不解,而后试探性的说道,“您不会取她性命吧?” “恩。” “烛龙!”当康说着袖口一挥,烛龙的虚影与空中浮现,只不过并非人身而是诸人许久未见过的人头龙身。 烛龙的身子于空中打旋,短小的爪子挥舞着,声音温柔极了;“郎酒,这次的任务当康会陪你们一起去。其实——当康有一点坏心眼,可能刚见面的时候会捉弄你们一下,莫要害怕。”说完这句话烛龙的身影就消失。 当康先前两步想要靠近兰芝和郎酒,但是看见郎酒还是一脸戒备的样子只得停下。因为这次毕竟不是来打架的,所以多少还是礼貌些。 “原因。”当康说道。 兰芝探头出来远远的望着那个面容清冷昳丽的女人,试探性的问道;“您是说原因已经告诉我们了,希望我们带上您吗?” 当康点头。 兰芝想了想从郎酒的身后走出,向当康奔去,郎酒想抓住她的手但是没有抓住。 兰芝握住当康的手,当康眼神微动像是想甩开她的手似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甩开她。 “为何?”当康不解。 兰芝笑了笑;“那家伙对女孩子有偏见,而且凶巴巴的。和他一起做任务可是要老命了,我才不要呢!不如和您一起。” “可——” “您是想说和您在一起可能更危险,是吗?如果想像那样说的话,就不必了!我相信烛龙前辈,毕竟在蜀山十年也并未发现前辈有话痨以外的其他坏心眼。”还不等当康说完,兰芝便妙语连珠的回答道。 郎酒见此觉得兰芝没有危险了便收了剑,快步向前再次冲着当康作揖;“刚刚冒犯前辈了!” 当康摆摆手而后说道;“我们去安阳!” “好!”郎酒应着,“任务是什么呢!” 当康屈指一弹,一个拳头大小的卷轴出现在空中。那卷轴无风自转,而后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带着翅膀穿着皮革衣服的小男孩。 那男孩先是向当康行礼,而后冲着蜀平遥和兰芝自我介绍:“小生之语,我家主人不爱说话,请多担待。” “本次的任务发生在安阳,找到主人的人都口径都十分统一。” “有位婆婆每晚都会在梦跃居遗址揽客,每次揽客只问三个问题。” 说着之语伸出一个手指;“一,您有所爱吗?” “二,您愿意娶她吗?” “三,您骗过您心爱的人吗?” “这件事情为何而起并未有十分明晰周全的故事——唯一可靠的说法是这个女人是梦跃居的嬷嬷。” “这就是和这件事情的全部了。”之语说完化身为卷轴一溜烟的钻进当康的袖口里了。 郎酒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梦跃居这三个字给他一种十分不好而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有无关。 “前辈是何看法?”郎酒轻声问着。 当康扭头看着一脸冷色;“缘起缘灭,只为因果。” “因果!”郎酒重复了一遍当康的话,扭脸看向兰芝的眼神顷刻间变的十分复杂。 “若是因她而起——”当康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眼中所带的情绪像是陈年老酒一般醇厚深邃。 郎酒先是一怔而后神色逐渐坚定了下来,伸手在空中一划带起了点点荧光;“杀!” 当康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可不可以和我也说一说啊!”兰芝一脸好奇的问着,但是当对上当康的冷厉的眼神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脑袋,而后只得扯起郎酒的衣袖小声的问道:“将军,同我说说嘛!” 郎酒面无表情的将她的手拔下,快步向前走去了。 兰芝有些气的跺了跺脚,小声嘟囔着;“怎么队伍的气氛更加——吓人了呢!” 安阳 这时的安阳已经和十年前有很大不同了,十年前的安阳晚上灯火辉煌的的,行人走在路上也多是三五成群的。 各个区域间可能并未有多少交集,但是坊间热闹的很,酒肆茶馆听曲的地方多半深夜也不曾有过门可罗雀的时候,更别说在最繁华的街道最中央的位置坐落的梦跃居了! 此刻的安阳坊间的人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也是飞快的走开,甚至还有一个得了疯病的人一边跑一边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郎酒扯住那个人,冷着脸声音闷闷的看上去十分凶恶,那个更害怕了抖着腿尖叫着。 “安静,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一个疯子!到处问别人他是不是人渣,回答就杀!”那人尖叫着回答,脸色煞白形同恶鬼。 郎酒猛地一松手,那人跌坐在地上直接连跑带爬的逃开了。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兰芝强装镇定,可是那不断在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恐。 郎酒皱眉沉思,那边他也想去看可是留着当康和兰芝在一起的话他也并不放心,一时间也不知道改作何决定。 当康见这两人惧怕的惧怕不放心的不放心,便说道;“我去吧!而且我闻到了味道,那人是我的一位故交呢!” “你与他很熟络?”郎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是故交的话,你若是手下留情怎么办!” “不会!”当康说完就消失了! 二十六故事 兰芝打量着这里的客栈,倒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不明白郎酒那人怎么想的只开了一见客栈。 屋内卧榻只有一个,别处便是些桌椅板凳之类的了。 兰芝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的看着,一旁看上去像是对此极为满意的郎酒。 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耸耸肩有些得意的说:“我的眼光不错吧!” 兰芝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有些无语的想道:“这好像不是眼光的问题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确实另一番说辞:“将军!您不觉得着屋子有点不对吗?” 郎酒撇眉上前两步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木屑簌簌的落下像是雪花似的。见着桌子未塌,郎酒拍拍手那模样像是更为满意了几分:“这里的桌椅都够结实,没什么不对啊!唔——你说的事邪祟吗?”说到这里,郎酒闭上眼念了几句咒语。 而后,他睁开眼笃定的说道:“这方圆百里间并无邪祟啊!娘们就是矫情!你给老子说说着屋子里有什么问题!” 兰芝被他问的一时间也不知改如何作答,这般景象也是怪那蜀平遥将钱都放在郎酒身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故而她有些窘迫的绞着衣角,脸上都染上了绯色,若是寻常男子同女子出游不消说也是开上两间客房,怎的这人这般不解人情。此刻若是说了会不会让这个脑子里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大将军往自己厌弃他的方向想;若是不说自己也百般不自在,这块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里兰芝有些气结,跺了跺脚喊了声木头扭身便离开了。 独留下满头雾水的郎酒待在原地,也不知着木头此番下来能不能琢磨清楚这女儿家心事。 兰芝跑出房门下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位女子,抬眼看去竟发现是办事归来的当康。 当康刚想施法将撞到自己怀里的兰芝扔开,但因此刻一楼大厅吃饭喝酒的人有些多,这才未能动手。 “起开!”当康的脸越来越冷,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哦!”兰芝又惊又俱之下赶忙往后退,可能是退的有些急,前后脚间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仰去。 当康皱眉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暗暗施术帮她稳住身形后松手。 “何事?” 听人问话,将才在屋中的羞囧之意再次涌上心头,兰芝有些难为情的垂下头。 当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烟波流转之间多了些许不耐,抬脚便往前走去。只消信念一动,就已然只消那块木头将军在那间屋子里了。 兰芝见人从身旁走开,眼见着便是去寻郎酒了,想着是否有要事商谈也不好在使性子,只得跟着当康走回了屋子。 刚进屋便见着,郎酒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兴许还是被兰芝将才的动作扰的迷糊的很。也因此,有人进屋也未能发现。 当康本就是个话少的,见此也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兰芝见着此情此情倏地有些心累,她轻轻嗓子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喊着;“将军!” 郎酒这才回过神来,瞧见一旁悄然而立的当康赶忙起身拱手;“前辈!” “房间!”当康说着。 郎酒指指脚下:“这就是啊!” “我的房间!”当康见着这人理所当然的回答着,微微撇眉强调到。 “就是这里啊!您于床上休憩,我二人变作本身悬于墙上。”郎酒再次回答。 当康沉着脸:“再开一间!” 郎酒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十分不解。 “男女有别!”当康说着挥了一下袍子,郎酒整个人便被一个沛然巨力从窗户口打了出去。 兰芝见到这番情景有些惊恐,继而身子都有些僵直了,她心想:“当康前辈怎的说发火就发火呢!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当康的话从身前传来:“你和我住,不可睡床。” 闻言兰芝有些惊诧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当康,心里的话在嘴唇开合间溢出:“前辈,您好像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冷淡呢!” “多嘴。”当康说着走到床边坐下。 兰芝不依不饶的走向前,办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前辈!” 当康也不理会她一挥手一本册子出现在她眼前,伸手握住认真的翻看着。兰芝讨了个没趣,把凳子移回原地,懒懒的趴在桌子上。 “好闷呐!”兰芝的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心里思绪十分繁杂,“下山前,主人曾言。此番下山可以找到她生前的记忆,也不知是真是假。上蜀山十年来,习武的路子没练的多通透,到是把蜀山上那群不靠谱的前辈的性子摸得通透。 主人并没有多年前见到的时候那般正经,在蜀山时也不曾见他打坐钻研修行之道,多是见他趴在桌边盯着烛龙前辈的脸出神。 曾有一次为那个叫方乐英的怪人掐算雷劫,就因为出神硬生生算迟了数月。幸而,那人得上天垂涎雷云涌动片刻并未劈下,不然可就有那人苦头吃了。 关于能找到她生前的记忆的话,也是在他出神之际说的。若是也是那不过脑子的浑话,可就让我白期望一回了。” 正在兰芝心念百转的时候,当康的声音似从身后传来,如一尊威武的门神将她那繁杂的思绪摒除于心门之外。 “聒噪。”她翻了一页书,而后继续说道,“扰我清净。” “您能听到?”兰芝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心思被人窥探的恐惧感充斥在她的心房里。 当康合上书冷着一张脸看着她说道:“恩。你喜欢听故事吗?” 兰芝有些茫然的看着当康,对方也并未有等她回答的意思,伸手敲了敲床榻。 之语不知从何处飞出,冲着兰芝行了一礼,开始讲道。 “有一个奴,前身是个大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有一天因为父亲站错了党派,在当今皇帝排除异己的时候被抄家。来抄家的将领与这家的主人是宿敌,觉得将这家人杀了不解恨,多嘴的下属提议将这家的小姐扔到花楼里去。 那将领欣然应允,于是镇子上最为繁华的青楼里多了一个叫做十三娘的清倌儿。 楼里的的规矩是,将姑娘豢养至见红才可接客。当时小姐年仅八岁,未来葵水。老鸨只得先将她养了起来,又因她一身书生气,老鸨觉得这是噱头也就继续由着她读书。 可这青楼里多的是些没学问的人,出去购书也多买的是些话本子。 时间慢悠悠的过,转眼间小姐十六岁了。读了正正八年的话本子,肚子里除了酸诗就尽是一些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了。 楼里的人都觉得小姐活的不真切,小姐也知道。可她总在想,自己的能力那么薄弱若是有一个话本里的公子将军爱上她,兴许自家的惨案就不会发生了!小姐所想所愿都很理想,可现实往往都不是这样。 青年人的个子都如柳树抽芽长得飞快,十三娘十五岁的时候都已经以清冷的性子姣好的面容引来了镇上不少的有钱嫖客。 看上去是繁华的紧,可是这繁华越唾手可得小姐就越觉得恶心。 对话本子里的爱情就更加向往,有一天小姐对老鸨说想要去观音庙上上香,老鸨欣然应允。 就是在这路上小姐遇着了一个公子,那公子风流倜傥端的是一副好模样。 那公子一见小姐,便开始追求小姐。公子美人的故事不正正好好是那话本里的故事吗?小姐觉得像是老天开眼,这是神仙赠与她的礼物,用以补偿她之前经历的痛苦的,便也开始享受这露水情缘了。 那公子对她也好,梨园挂灯表明心意,此番种种更是撩拨的小姐心弦颤了颤。见惯了油嘴滑舌的,猛地一见这种憨态的竟是一下子就心动了。 而后小姐回到花楼,求着老鸨说让老鸨放她离开。 老鸨当然不乐意了,好大一颗摇钱树不可能说放就放的。于是破了规矩,想让小姐提前卖了初夜,好让她死心。 没成想,初夜这天也叫那小公子插手搅和了,也不知那小公子如何做到的,让本来买下初夜的公子去一旁的屋子里呆了一夜。而后气的跳脚,隔天就来找花楼的不愉快。幸而,老鸨也不是善茬几番运作就给那人按下了。 本来事情应该了了,但是没成想,小姐对话本子里的爱情更加向往了,竟是连客都不好好接了。他人来了多说些不过心的浑话,惹的客人大都是笑着进来气着离开,连带着老鸨都受了些脸色。 老鸨气极了,寻着小姐说了两句狠厉的话。刚刚搓了搓小姐的心气,就听到那公子要十里红妆娶这小姐的消息了。 而后公子将小姐十里红妆的娶进门,两人刚开始倒也是过上了段煮酒话桑麻的日子。 可是没多久,公子变心了,将那小姐在花楼的姐妹也娶了回家,拿纳妾的排场硬生生是比娶妻更热闹的几分。 小姐闻讯悲痛欲绝,拦了车驾想要问清楚原因。却被公子喊人按下,自己自顾自的去纳妾去了。” 二十七,鬼兵 “而后小姐被捉回了宅邸,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整日的望着院门口,期盼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能在下一秒出现。 可现实又怎么会像话本一样美好呢!不是每个人的苦守都有结果的,时间兜兜转转思念过去。 小姐院子里的人走的走,老的老。 留下的大多是些老迈的婆子,和一些年纪不大的婢子。 宠妾灭妻的事在大家大户里其实并不常见,只因那些人家的正妻多是身后家族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哪像小姐这般是一个全全依靠夫家的呢! 之后妾室更加猖狂了些,她竟背着主家苛待主母,大到月例,小到吃食,能克扣的都在克扣。 小姐被迫出门找了份差事以供生活,哪成想单单是这么一件事那妾室都要插一手呢!妾室同公子说了这件事,公子气极了将小姐再次送归花楼。 下堂妇的名声那是好听的!花楼里的姑娘老鸨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嘲讽她呢! 正巧这时,小姐遇到了以为仙人,正巧她有恩与仙人,仙人说可以实现她一个愿望。 她说;想要和公子同归于好!仙人便帮她!” 之语说道这里,便不再说话黑黝黝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兰芝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兰芝此刻一脸呆愣的表情,好久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之语的时候,之语已经将敛眸静里空中。 “之语,”她轻声喊着,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点悲伤,“小姐为何要这样选择?” 之语在空中弯腰行礼,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小姐做出选择的原因我并不明白,我只能从客观的角度给出答案——小姐做出决定的原因或许与幼时的经历有关,若是能回答过去她就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之后呢!小姐有没有和公子过上与当初一样的生活呢!”兰芝追问。 之语闻言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齿显现着阴森的寒光;“并未。” “仙人骗了他?”兰芝惊叫,伸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怎的会有这种仙人!绝非正道——该杀!” “您未免太过冲动了些,您真的觉得小姐和公子回到当初是最好的结局吗?”之语反问,小小的身体站的笔直,礼数十分周全。 兰芝被他问的噎了一下,仰头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您还是有些天真了!”之语从空中飞下,打了个响指桌面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太师椅,他坐下身板子挺得笔直,小小的手指在椅子把手处轻轻的敲着,“回到当初,还是会出现同样的事!话本中的故事从来都是骗人的,现实里的事情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残酷。” “可也是有人得到爱情的啊!”兰芝辩解。 之语莞尔一笑;“他人背后的努力您又何曾看到,您睁眼瞧瞧偌大的李国哪位权贵的的婚姻和睦,不是彼此都有利益关系存在。零星的几对和睦的神仙眷侣,也有他人不知到的苦处暗含其中。” 兰芝愣住,似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趴在桌子上;“你说的也是,可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故事呢!” “不过是有些无聊了,想听个故事解解乏而已。”当康伸手支着脑袋,懒洋洋的接过话头,这幅样子到是将她那清冷锐利的模样自带的冷气消减不少。 “前辈这次为何要与我等同行啊!”可能是因当康‘和蔼’了些,兰芝说话也大胆了些。 “唔!”当康这次到没有半点不想理她的意思,反倒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兰芝的问题,思量许久后她说道,“大抵是想等一个故人的答案吧!” “故人?”兰芝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人能让前辈如此挂怀!” “没什么,就只是想等一个答案而已。”当康说着,之语从桌面飞来化作一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又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前辈,”郎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刚刚听说了些事情,不知可否进屋详说。” “可。” 闻言,郎酒进屋拉了个椅子坐下,大声说着;“前辈!” “小点声,主人有些乏了!”之语的声音从扇柄处传来,带着一点严肃。 郎酒顿了顿有些窘迫,小声说道:“前辈!”可那声音还是比普通人的声音大些,当康眉头微撇,兰芝觉得气氛似是有些僵直故而开口说道:“将军,生前在战场,行军布阵喊着些,习惯了所以嗓门大些,前辈勿怪。” 当康坐直身子,拿过扇子微微扇着,抬眼看着郎酒。 郎酒长舒一口气这才说道:“坊间传闻,此事是十年前起的。期初是有人看到梦跃居大火,而后便是在哪废墟之上,夜夜传来清冷的琴声。有些个好奇心旺盛的便趁着夜色偷偷去看,就见着安阳笑柄方家下堂妇——梦姑小姐,在在白玉台上弹琴。 不多时便有‘看客’聚集,那些看客也十分古怪,听曲子听到的高兴处,便跳着叫唤着往哪台子上扔金瓜子。那叫声呜呜的似是悲鸣一般,响起时带着累累战鼓,停息时又带着刀枪剑戈碰撞的铿锵声。 看到的人回家不久后就开始发高烧,连烧三天后一命呜呼。那人的儿子为了查明真相再次去看的时候,竟在看客中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这才明白父亲身死是撞了邪,连跑带爬的回了家,而后也开始发起了高烧。 这事便是哪位公子家的仆人说的。” “鬼魂闹事?”兰芝说着嗓子里直发苦。 “不止,”郎酒皱眉,“怕是还有鬼兵!” “将军可还记得自己死于何地!如何身死的!”当康突然问道。 闻言,郎酒霎时双目猩红,咬紧牙根恶狠狠的说道:“当然。” “冷静!”当康低喝一声,“将军,你该做出选择了!” “前辈,何意?”郎酒问着。 “安阳于数千年前是山阳,你明白主人的意思了吗?”之语补充道。 郎酒面如金纸,手都在哆嗦着:“您说的是真的!” 当康不可置否的点头。 兰芝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将军,回吧!好好休息一日,明个去看看这件荒唐事如何?”当康松手之语化为人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郎酒有些木然的点头,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见郎酒出门后,兰芝这才得空问道:“前辈,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康斜了她一眼:“睡觉!” 一夜无话,转眼间便到了次日傍晚。 太阳刚刚下去,梦跃居遗址上的那一片天空便被黑暗笼罩了,当天在黑些的时候,淡淡的薄薄的人影涌动,嘈杂的谈话声响起吵得三人耳根生疼。 就在三人都快忍受不了的时候,谈话声传来:“兄弟们!今天让那丫头表演什么?” “咱也不知道,跟着将军行军多年。也不知道平时的人,消遣娱乐看的是啥。” “对!咱都是粗人,还是逮了个小厮问了问才知道原来那金瓜子是往台上扔的。” “哎!着瓜子都是纯金的啊!要不还是留下补充军需吧!将军好久没有下令了,底下的兄弟们都嗷嗷着想要离开呢!我去行军法的时候,那鞭子抽在兄弟们的身上。兄弟们嗷嗷着想家了,我听的心里难受。我也想家了!” “老三说啥呢!将军让我们埋伏在这里一定有他的打算,听将军的!哎!这金瓜子我也想拿回去啊!我拿过一次发现第二天就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邪乎的很!” “军师!我们天天来这里看这些个东西,将军见了会不会说我们玩忽职守啊!” “让他来!老子还想问问他,把我仍在这里打埋伏自己冲上前去打仗是什么意思!老子十岁就跟着他上战场了,现在搞这一出是啥意思——” 听到这里,郎酒的脸色更白了,当康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有些事,在逃避也没有用!” 郎酒点头走上前去,喊了声:“混球,你背着老子说我坏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一个脸型有些尖的白面小将率先扑来,郎酒接住而后丢开朗声笑道,“臭小子,我带的这些兵里就你是个阴的,刚刚还想阴我!我呸!也不看你是谁带出来的。” 而后一个头戴纶巾穿着软甲的将领走来,长相十分儒雅但是说起话来,十分败坏他的形象:“狗东西,不知他想打你,我也想打你呢!” “可别!柳杉,我还带了俩妮子过来呢!别让我丢面——”郎酒说着缩了缩脑袋,伸手指指后面。 柳杉比郎酒身量稍稍矮些,往右移了步才看见郎酒身后兰芝和当康,用力眨了下眼睛冲着郎酒比了个大拇指,而后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向前走去:“两位嫂子好!” 郎酒扶额,下一秒柳杉的身躯飞到空中而后重重的砸向地面,不消说郎酒就知道是兰芝动的手。 兰芝虽然打不过郎酒,但是收拾柳杉可是妥妥的。 二十八庄周梦蝶 柳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郎酒等了一会儿觉得兰芝的气消了这才开口说道:“兰芝!我这兄弟说话是欠了点,你气消了就停下吧!” 兰芝闻言觉得也是不好在继续了,便点头走开了。 柳杉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的冲向郎酒在他的胸前重重的锤了一下:“将军,你故意的是不是!” 郎酒笑着生生受下他这一拳,而后伸手招呼着兰芝和当康过来。 待到当康和兰芝走进,他介绍道:“这位姑娘,叫兰芝。有个把力气,缠着我非要当女兵,我见她言辞恳切便同意了!哪位叫当康,是前线救回来的就是落下阴影了,是个不爱说话的。” 介绍完两个姑娘以后,又对着兰芝他们介绍身边穿着软甲的将士:“这个是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当兵的柳杉。” 兰芝听他说完之后便想辩解自己的身份,但是却被当康拦住了,当康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兰芝才安静下来。 “不是嫂子啊!”柳杉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兰芝哼了一声不在理会他,郎酒笑着踹了他一脚。 等热闹过去后,郎酒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将军,您日子过的到是潇洒,早把我们十二营的兄弟们忘了吧!”柳杉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被一个长相阴柔的小兵接过了话头。 “赵方,住口!”柳杉怒斥,而后看着郎酒满脸的寂寥落寞,“将军,您当年让我们在洛神山背面埋伏后就再无音讯。我们蹲守三日后闻到了一股子特殊的香气,而后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敌军的车马嘶鸣声都不见,入眼的是繁华的集市。忽然有一日,悦耳的琴声响起,把我们吸引来这一来便是再也走不开了!” “将军,我之后才弄明白这是洛神山上的妖邪作祟!”柳杉说道这里,忽而变得一脸焦急,“将军您快走,说不定还能走出去呢!” 郎酒看着他这福样子不禁有些的无奈的想到:“我当年是怎么想的让这么个脑回路慢的当军师呢!” “行了!别懊恼了,我来都来了,不把你们救出去是不可能走的!”心里虽然那么想,嘴上总要顺着说。 “怕不是贪生怕死,躲避敌军不小心误闯进来的!”赵方阴阳怪气的说着。 兰芝有些气,瞪着赵方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将军说要救你,你就这样的态度?” 郎酒眼眸微闪,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姑娘到是听护短的。” 赵方气噎,冷哼一声没在说话。 柳杉叹了口气拍拍郎酒的肩膀:“您这是何苦呢!” “你怎的变得这么娘气呢!赶紧给我说说进到这里以后发生什么?”郎酒打开他的手说道。 “那好言归正传,来到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望着天空慢吞吞的说着,郎酒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而后他扭脸看向郎酒笑道,“这里的盛世是我未曾见过的!” “之前见惯了,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突然见到这种房屋林立人头攒动的景象,竟有一种渴望。若我们生在盛世那该多好啊!算了——有些矫情了!这里到是没什么危险,就是每天傍晚都要在这里听曲子而已。” “瞧瞧告诉你啊!这事我都没告诉下面的人,”柳杉说着眨眨眼睛,满目狡黠之意,“当然,他们中有些人可能已经知道了,所有有几个想逃的我们我们都会拿鞭子抽他们。当然——那种鞭子是在这里找到的,在让他们感受到痛楚的时候还能消除记忆。” 说道这里,柳杉点点在场的除了郎酒三人以外的五个人,也就是一开始谈话的五个人:“就这五个人,还有几个是刚刚知道的呢!” 郎酒顺着他手指所指向的人,果然看见有人是一脸惊诧的模样,郎酒所立军法甚严。军事集团的核心人物更是一些视军法如命的家伙,此刻便是有人惊惧一未感开口说话。 “将军,我虽未能助您埋伏敌军!但——我将这十二营保住了!”柳杉笑容,甚是苦涩,“十二营拢共二百一十四人,未有死者,未有不知所踪者。” “苦了你了!”郎酒垂眸,喉咙发涩心里心思百转。 “柳将军,”兰芝神情肃穆,“您是个英雄!” “将军!”柳杉看向郎酒一脸不确定的样子,“我是被女人夸了吗?哈哈哈哈哈哈,这位小姐第一次见我变夸我,”他说着冲着郎酒眨眨眼,“我早就说了,我比您有魅力。” “滚蛋!”郎酒笑骂一句,将才有些低沉的气氛也变的愉悦起来了。 “柳将军,你是怎么同手下的士兵说的?”当康问道。 柳杉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啊!我同他们说,将军让我们埋伏的地方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不信的都拿鞭子抽他们,之后就都信了啊!” 当康紧紧的盯着他,而后摇了摇头说道:“庄子梦蝶醒后曾同人言,如若身处瑶台踏云与天地。各种滋味美妙非凡,庄生梦醒犹在回味,可也是仅仅是回味。若是一味的沉浸与梦中不得开解,那便只能如黄粱一梦的卢生一般了。” “姑娘!”柳杉几乎是喊出来的,而后他像是知道自己失态了一般,伸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告诉他们真相吗?” 当康没有回答,明显的点头和摇头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远方。 “我不能!”柳杉说着。 当康还是没有理会他,就在气氛有些僵持的时候,悦耳的琴声响起,空中一道光束打到不远处的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月白色舞台上。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姑娘出现坐在高台上,抚琴一边抚琴一边问着:“您有所爱吗?” “您愿意娶她吗?” “您骗过您心爱的人吗?” “那女人又说着人听不懂的话了!聒噪的很!”赵方有些无语。 兰芝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听不懂?” “对啊!叽里呱啦的,奇怪的很了。我跟着将——将军,行军打仗这么些年了从未听过这种话,这个女人每次开场都会说这段话。然后才会用我们能听懂的话问我们要听什么曲子。奇怪的很!”赵方撇眉。 “那你为什么能听懂我说话啊!” “为什么听不懂!你怎么这么奇怪啊!” 紧接着当康话传入脑海;“兰芝,莫要多言!” “哦!”兰芝在心中应声有些委屈的垂下脑袋。 紧接着赵方又说道:“不过刚才你旁边的漂亮姑娘说的话就和台上的姑娘一样,叽里呱啦的听的人头疼。” 说道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当康,当康冷冷的斜了他一眼,他被那冷冰冰的眼神骇的缩了一下脑袋而后扭头离开了。 “前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啊!”兰芝走到当康身边小声的说着,“为什么那人说听不懂您和台上姑娘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当康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兜里拿出一串玛瑙手串递给她,示意她带到手上。 兰芝接过那串手串带到手腕上,而后稍稍侧了一步站在当康身后。适时,台上的女人说道:“奴家花名为十三娘,诸位军爷要听什么曲子。” 此刻台下早已站满了士兵,那边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圆台下出现许多圆桌,圆桌上摆着许多解乏的吃食如瓜子黄豆之类的。士兵们将最中心的桌子空下,柳杉看着这番景象扭头看向郎酒:“将军走吧!” “哦好!” 众人便开始往那片区域走去,眼尖的士兵见到郎酒,大喊道:“将军回来了!” 接着人潮涌动,声浪滚滚而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将军回来了,而后只是数十秒五百多人排成有序的方阵齐齐跪下。 “将军!何日带我等去杀敌!”一位士兵跪在地上仰头说着,一脸欣喜与渴望。 “对啊!” “老子待得骨头都乏了!” 应和声一声接着一声,郎酒咽了口唾沫,对上眼前士兵们亮晶晶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是说腰带他们重上战场那是断断不可能的,战火早已停息千年;若是说让他们重归故乡那更是难以开口,时间流转岁月蹉跎山河变化又那是人为可以描述出来,士兵们的家人早已不知道魂归何处了,当他们知道真相后假若成为恶鬼更是可以为祸一方的;留着不管的话,形式壮大后此城恐怕会形同鬼城。 想到这里郎酒的喉咙就直发苦,这些人有的跟着他打拼半辈子,有的人年仅十五六如花一般的岁月。无论是那一种选择都是他不愿意做的,前面的将士小声的喊着:“将军!” 柳杉从身后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将军!别出神了,他们在等着呢!” 郎酒回身,笑着搓了搓手说道:“曲子我还没听过呢!那些事,等听完曲子再说!让本将军也享受一下,这世间达官贵人的生活!戎马半生我也享受一回!” 二十九之语的神奇之处 “公子!”郎酒的话音刚落台上的女人便躬身行礼,“您要听何曲目?” “鹊桥仙!”郎酒还没回答,兰芝就率先喊道。 台上蒙面女的眼神暗了暗,而后抬眼盯着兰芝说道:“如此!那请您落座!” 众人落座,配乐声起,小厮游走于个个圆桌间放着果盒与小碟的金瓜子。台上姑娘挥手将琴掩去水袖一挥,边舞边唱了起来。嗓音清冽悦耳,身姿绰约说不出的好看,台下的士兵看的入神。 当康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将兰芝和郎酒唤醒,话语凝结成线钻入郎酒和兰芝的耳朵里:“凝神,真正的故事此刻才开始呢!” 兰芝睁开眼看见柳杉站在台上身边的姑娘还在跳舞,柳杉挥舞着双手身后出现许多黏。腻腻的触角,那触角从地面开始不断的往前滑动爬上身前身边的士兵的身体上,伸进嘴里。而后触角逐渐变成粉红色,而后渐渐变红。 还有三个触角冲着当康三人伸来,他们这才能细细打量那个触角。触角最前面的地方是一张人脸,嘴角撕裂参差不齐的牙齿在嘴里胡乱的立着。不知道是不是郎酒的错觉,那触角哈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子闲腥味。 兰芝忍不住提剑去挡,长剑扎进那怪物触手的嘴里,将触角钉穿扭头看向当康和郎酒却发现二人并无动作,只是面前升起一层薄薄的障。触手游走到障前便兀自调转去一旁了。 郎酒见兰芝动手暗骂一句:“蠢货。”而后脚尖轻点,便以出现在兰芝身前。 当康一个闪身跟在郎酒身后错一步的地方,郎酒上前一剑挥出湛蓝色的剑光将那黏。腻令人恶心的触手割断。 “柳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郎酒嘶喊着,怒目圆睁。 柳杉看着郎酒双目留下两行血泪,嘴唇嚅动半晌却只字未说。倏地,他伸手将血泪擦尽,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您所见!” “我要听你解释,如若事出有因我便饶你一条生路!”郎酒眼睛猩红,在他四周触角如盘根错节。零星的几根触手如眼镜蛇一般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郎酒三人。 “解释!”柳杉含笑,“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境地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柳如影!” “郎承山!” 两人同时喊道。 郎酒挥剑斩断面前的一只触角后,想他飞去。当康眼神微变,拎着兰芝的衣领也向前飞去。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柳如影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郎承山,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要交代就要交代了!当年你怎么不说带着我们一起上战场呢!现在想起用这副悲悯的样子质问我了? 求你了,收起这副面孔吧!真令人恶心,我现在只想将你的脑袋,摘下来为我十二营的兄弟们道歉。” “够了!” “怎么了?恼羞成怒了?可笑——可笑至极。” 二人言语上针锋相对,手上的动作也不遑多让,那恶心的触角一会儿冲着郎酒的后脑刺来,一会儿就是后心。 当康拎着兰芝在天空上看着二人打斗并未下去,轻声喊道:“之语。” “在!” “去把那女人脸上的面纱揭下,是时候处理一下之前的漏网之鱼了。”当康说着瞥了一眼手上拎着的兰芝。 “是!” 高台的一边十三娘还在跳舞,眼神空洞极了,之语随手一挥便将那女子脸上的面罩揭下,轻纱落地,兰芝惊叫出声。 “那人,那人为何和我长得一样!”兰芝伸手指着十三娘说着。 当康没有理会她,轻声说道:“烛龙,你该出来了。” “当康!”一阵黑色的烟雾从郎酒袖口飞出,在远处化为一个面目刚毅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他有些慵懒的摇了摇头,“你这人真是没有半点情趣,我还想多看看这位美娘子跳舞呢!你怎的这么快就给我喊出来了,真是让人不快。” “先把那两人按下。” “好吧!”烛龙无奈耸肩,之间他只是打了一个响指,那两人的身影便被定住。 柳杉看着这个黑衣道士满目惊诧,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局势转变的太快了,这真真的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什么看啊!”烛龙打了一个哈欠,“你这个触手用的不对啊!”烛龙说着上前一步一脚将一个触手踩断,摇头晃脑的说着,“力量太分散了!要是让我和你打,我让你一双手你都不一定大的过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活的久一些所看过的东西也多一些——” “前辈!”郎酒喊着。 “你这孩子怎么不动礼貌啊!不知道长辈说话的时候——” “够了,别耍宝了。”当康说道。 烛龙闻言缩了缩脑袋,伸手一点郎酒和柳杉就变成两个拇指大小的小人偶。 他将这两人捡起拢在手里,大步走向当康一边走一边说着:“郎酒,你是平遥身边的人。之后不管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保你一命,但是如果你自己一心求死!”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那——我就替平遥送你走。我知道你听的见,我将人变化为人偶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你除了不能说话做事以外,别的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别。” “两个人两片记忆先取那一片?”当康问着。 “两片?”烛龙有些困惑,他指指十三娘,“这个身上的那块不是取到了吗?不能用?” 当康指指之语,之语会议冲着烛龙弯腰行礼:“尊敬的烛龙大人,我来为您解释。” “这东西那儿来的,说话怎的那般奇怪。”烛龙却不看他,兀自问向当康。 当康回答道。“白泽给的。” “行!” “我可以为您解释了吗?”之语再次行礼。 “当然!”烛龙摆摆手说道,“那套礼节可以收起来了,我好久都没有见过有人行这样的礼,有些不适应。” 之语点头右脚后撤一步站立于虚空之中。 “记忆碎片有假性的!您一开始从这位姑娘身上提取出的记忆碎片是假性的,假性记忆碎片存在的原因在于主人是否真正死亡!第一次,十三娘并未真正死亡。” “不对!我与当康亲自提取的记忆!她不可能没死。”烛龙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小声的抱怨道,“怎么收集个灵魂还这么多事情啊!烦死了!” “您稍安勿躁,请听我细细说来。十三娘身死灵魂并未消散的时候,被蜀山道士抽出灵魂。但当初蜀山道士抽去灵魂的时候,并未抽去完全。有您灵魂碎片的人,都拥有分魂! 当时道士抽魂只是抽去了分魂,主魂还在姑娘的身体了。主魂被禁锢于美梦之中,之后阴兵过境的时候阴气滋生,化身为僵。但又因有魂魄存在,故为活僵。 也因如此,您之前抽去的灵魂碎片为假性的。” “行了,嘟嘟囔囔老半天,绕的我直迷糊。反正就是这个女人有两个魂魄,一个还在身体里,没死绝是吧!”烛龙听的头疼揉了揉眉心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你说!” “听故事,帮主人公化解执念便可。”之语含笑。 “什么?你让我为这种蠢货化解执念!你可知她的执念是什么?”烛龙横眉竖眼十分不满的说着,“我给她变一个方乐英出来,陪她终老吗?” “有些事情罩着一层雾,您觉得您看清楚了!可您有真的是看清楚了吗?” “行了。”当康见之语把事情大概解释清楚了,便开口说道,“两篇先取那一片!” “第二片吧!这姑娘的事我看着心焦,她的故事我断断不想再看第二遍了,”烛龙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柳杉的人偶娃娃拿出丢在地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人便变作真人大小,“诺!小之语,我们该怎么做!” “唔!我带您进入他的回忆里,您只需要帮他破解自己所执念的东西便可。”之语说着飞身道柳杉头顶盘腿坐下,“主人,您准备好了吗?” 当康点头,一挥手兰芝也变作了一个人偶娃娃。 墨绿色的迷雾散开,烛龙有些警惕的看向四周,眉毛微撇。 当康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单单的话语带着让人安心的意味:“放松。” 闻言,烛龙笑了笑:“我没在怕的!我可是山海神兽排名第一的烛龙,有什么能吓到我呢!” 当康点头。 墨绿色的浓雾越来越重,压的人喘不过气起来。倏地,橙色的光芒从远处散发出来驱散了眼前的浓雾。 周围的事物渐渐明晰,黄沙漫天绿植寥落,白骨于黄沙中显现而后消失,说不出的寂寥与荒凉。 “白泽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烛龙惊疑不定的眨巴着眼睛,“这是穿越时空的法门吗?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当康,你见过吗?这台太神奇,有这东西的话我还费心找什么记忆啊!直接让之语带着我回到我身亡的前一刻不就好了。哪里还用的到在这里看那些腌臜事物。” 三十,何至于死 烛龙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当下便扯着嗓子大喊:“之语!之语!” 一缕金色的雾气于空中出现凝成之语的虚影,虚影在空中行礼:“烛龙大人有何吩咐!” “你可不可以直接带我回到失忆前!”烛龙兴冲冲的说着。 “抱歉大人!我所能追寻记忆的目标,都是拥有您灵魂碎片的个人。对于您本人的话是无效的!” “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可以追溯有我灵魂碎片的人的记忆!” “对不起,这并非我所能回答的问题。” “之语。”这话是当康说的,她一脸困惑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 “恕我并不能回答您,我的主人。请尽快解决这个人的故事吧!之语告退!”之语说完整个人都消散了。 “康康你怎么看?”烛龙伸手摩挲着下巴,这个毛斌还是他在蜀山的时候和蜀受惠学的。那老头晚年收徒,没成想收到了一个克星,每每被那个混小子捉弄的时候就会这样摸下巴,连带着烛龙也学会了。 当康冷着一张脸说着:“之语不简单,三年前白泽将之语给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之语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烛龙撇眉,“不过,现在应该解决应该是眼前的这个麻烦吧!说实话你好像比十年前温暖了些!这十年间有遇见什么事吗?” 当康嘴角勾起了一小小的弧度,连带着眼神都温暖了几分:“认识了一群伙伴,之后介绍给你。” “好!问题来了这里是哪里!”烛龙随口应了一声,而后便开始打量四周的景象。 当康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袖兜里不是又可以指路的人吗?” “好嘞!”烛龙说着,震了一下袖子一个拇指娃娃从袖口滚出。而后一阵黑色的烟雾散出,待到黑色的烟雾消散以后郎酒的身影出现。 烛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他说:“坐下讲讲吧!想来也不是什么简短的故事!” 郎酒应了一声后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康挥手一阵雾气凝结,她慢吞吞的坐在烟雾上也是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关于柳杉呢!怎么说呢!他是我家管家的孩子,我俩一起长大。” “我三岁就开始习武了,五岁的时候我爹把比我小一岁抱着书的柳杉扔到我面前。那个大老粗扯着嗓子对着贼喜欢读书的他说,小子别读书,跟着老子学学武功上战场保家卫国。 沙哑的嗓音吓的柳杉,小小的身子直颤。我是知道我爹那毛病的,就上前两步那小子挡在身后。 我爹见此觉得自讨没趣,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走开了。 管家似乎觉得我爹的这个提议很不错,之后就把他扔到我身边和我一起习武。 我十岁的时候已经是山阳成少见的祸害了,那一片的小孩就没有我没打过的。 我爹见我这样,拍拍的肩膀说你是个像我的,明年跟我一起上战场。 我说好。 本以为我俩的缘分在那会儿就断了,可是没想到次年征新兵的时候,这傻小子背着一个小包裹背着管家来军营里找我。 之后便随我打仗,我是个大老粗没那么爱看书,粗略的兵法懂些坑杀几个人还能做到。可是复杂且的谋略我不行,柳杉那小子可以于是我便提他当我身边的军师。 我爹死后,我将兵营分为十二营。 分别是短兵,骑兵,阵兵这些的现在也就不一一解释了。” “柳杉那小子就是管阵兵的!”说道这里郎酒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烛龙,烛龙冲他笑笑:“你继续说,他听不见!” 郎酒点头而后继续说道:“我死前打的最后一场战役,我让这小子埋伏后方打伏击。” “为什么?阵兵难道不是冲锋陷阵更合适吗?”烛龙问着。 朗酒叹了口气说道:“我又哪里不知道啊!可是那一场战役是一场必输的仗,我是朝里大人,番外异族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场仗我必须似。可我的好兄弟适合我一起长大一起当兵的,我想让他活。” “说详细些。”这句话是当康说的。 “当时的赵国国势渐弱,虽之前是一统天下的大国,可到我这一代的时候皇帝是一个女人。那女人若是治国定是一把好手,可是这人心中大志不在治国,在享乐。金石玉器皆不爱,独爱美人。大臣多不满,屡屡上书不见成效,心灰意冷之下起了让我做摄政王的心。 那女子不愿,朝中大臣与皇帝的矛盾日益激烈。 女皇扶持了个人实力,多为身边的男宠。 男宠与谄媚的小人联合起来与支持我当摄政王诸位老臣的博弈就此开始。 我知道这事的时候,还在外平定异族。 我的叔叔给我写信说,问我说这是否是我的意思。 我自是一头雾水,直到丞相梵必来信说明缘由的时候我才明白。老臣多对这位女皇不满,觉得如此女皇在位是要亡国的。或者就是因为她是女人而去反对她,要搬她下马自要在扶持以为新皇的。 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其一是因为军权。 赵国的兵力管理是极为分散了,一个人的手里只能有一部分兵。而在世袭林荫之下,在我手上的兵马就战全国的四分之一。这四分之一中还有数百人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其二是因为我的战功。 女皇因此要杀我,我父告诫我要忠心,故而我皇若要我死,我只能顺她的意。 可我万万不曾想到,她想杀的从不曾是我一人。 那日,情报说对面是三千人,我知道这场战役必定有古怪,就把想要留存的兄弟安置与山阳。 美其名曰是打埋伏,其实不过是我有私心想要他们活下去。 果不其然,那场战役中我的兵卒中出现内奸,情报泄露出去。以至于我方兵卒 被坑杀大半,我被生擒。 在敌军的营帐中,我看见一个异族美男趴在女皇怀里。一言一行与花楼清倌儿无异,恶心的要命。堂堂男子怎能委身女人怀!我当时一见就生气了,我质问我皇这番景致是要作甚!她说,事情起因我全全知晓,还说已经派本国兵卒去坑杀我留在山阳的十二营了。 我那一刻十分失落,我在想我守护的家国交给这样的人还不如一开始就取而代之。 那一刻我就只觉得讽刺,我发疯了想去杀了她,可是却被几个虬髯大汉按住。敌军将领从门外进来,跪在那个女人怀里的男人面前说道,已将十二营处理完毕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最伤我心的是,当时那个女人挑起怀里男人的下巴说道,‘琳儿如此礼物你可满意否,可愿随我回宫。’之后我就在大帐里被女皇赐死了。这就是我所记得的所有讯息了。” “没了?”烛龙挑眉,无奈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好像没有些有用的讯息啊!” 郎酒此刻脸色发白,声音都有几分颤意:“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你有隐瞒。”当康十分平静的看着他。 “你的兵卒因为内奸将战术泄露出去才被坑杀的,是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这场战役是皇帝要你死的。于是你就自己把战术扔了出去,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很隐秘,但是这件事让赵方知道了。出于报复,赵方将十二营的信息告诉女皇故而十二营被坑杀。” “至于你的死!呵!”之语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当时那个将军进去,报信的时候说的也并不是十二营被坑杀,而是即将要坑杀十二营。你故意告诉女皇十二营是你派去搜罗宝物的,还对女皇说你愿意委身与她。自此,女皇才渐渐放缓对于十二营的动作。 之后,你告诉女皇搜罗宝物需要三年,这段日子里你拼了命的讨好女皇。女皇从来没有玩过你这样的男子,故而也多留意些。 三个月以后你取得了女皇的信任,在一天夜里你偷偷溜到山阳。待你找到十二营的时候突然发现有火光从身后亮起,你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身前的柳杉等人。柳杉见你后喜上眉梢,奔跑着喊着,‘将军,您终于来了我等您好久了!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是不是打赢了,是不是不用再打埋伏了!’ 然后女皇放箭了,将怀着欣喜抱着战役早已结束可以回家的心情的士卒们射杀。 之后你开始自责,你觉得你所有的好兄弟都是被你害死,于是拔剑自刎。我说的对吗?将军!” 之语说的时候十分平静,但是郎酒的身体已经抖的和筛子一般了,汗水大滴大滴的涌出,并从额头滑落,他似是野兽一般嘶吼着:“你知道什么?” “这就是我知道的!”之语十分平静的说着,“我在进入柳杉记忆的时候曾看到零星的记忆片段,而那些记忆片段往往都是原身记忆十分深刻的。他在死前见到你的时候真的很开心,而且他好像知道你用意。” 三十一,柳衫的情人 “你知道什么?”郎酒冷静下来一脸淡漠的仰头看天,“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弄清楚现在是何时,身处何地吗?您与我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打嘴仗作甚,烛龙前辈您说是不是?” 烛龙点头眯着脸大量了一下郎酒,而后点头说道:“我觉得朗将军说的十分在理。” 当康望了着二人一眼,手一挥,一阵白烟蒸腾而起幻化成兰芝的模样。 “问路。”当康的话还是一如往常一般的见解,烛龙有些瞠目的揉了揉眼睛:“康康,你居然比十年前多了点人情味。天地良心,之语!快和本神说说着几年发生了什么?” 当康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粉,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看了一眼烛龙。 烛龙被她如刀子一般的眼神扫了一下后,笑的更大声了他挥挥手示意兰芝快些去问路,嘴上却在连连讨饶。 兰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爆出的年份是:“成化三年春。锦城城外。” “这年我刚刚去战场,女皇今年刚刚十岁。次年柳杉进军营找我,锦城就是明年军营要驻扎的地方。”郎酒一听时间地点立马就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烛龙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 “今年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当康问着,“若是没有大事之语是不会把我们传送到这一个时间段的。” “有,今年管家逝世了!” “还有呢!” “还有的我就不清楚了!这还是柳杉来到军营之后,一天中秋我俩一起喝酒回忆往事的时候他提到的。不过只言片语我便一知晓,他心里极苦便未曾在问下去。” “那我们现在去京城吧!”烛龙结果话头,屈指捏诀念咒。 不过片刻,他们四人便出现在京城。 一落地,郎酒便走到前面,引着烛龙等人往将军府走去。 “管家住在我家偏院,因为管家和我父也是一同长大的,关系好些。柳叔叔结婚的时候就没有出去置办婚房,我爹直接将偏院给他打扮成婚房了。所以直接去我家就行!”郎酒一边走一边说着。 将军府的府门气势恢宏,门外立着两只石狮子,大门是深红色的板门。板门上方有七个门簪,静静的伫立着。 门口除了石狮子还有两个守门的士兵,四人站在门口一时有些犯难。 这年的天庭有个好事的神仙,位处二十八星宿中。前身是位将军,除了掌司星辰变化以外,还非常喜欢关照将军这个官职。因此他施术为将军的住所下了一道加持,诸多神仙不可于这将军府飞行,魑魅魍魉诸多鬼怪更是侵袭不得。 “你和娄金狗那家伙关系好不好!”烛龙的嘴角抽了抽,他扭脸看着一脸淡然的当康有些无奈,“你说这个娄金狗怎么这么事儿啊!我们俩现在做这件事是背着上头的,虽然说告诉他们,他们也不敢明着给我们找不自在,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天上那群人,最爱耍阴招了——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头疼。” “话多。”当康听得有些烦了,施术带着三人直接冲着那将军府冲去。 临近的时候,将军府突然升起一道金色的屏障,当康冷哼一声震碎屏障。 四人出现在将军府内,烛龙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还真是莽撞啊!” “我怕过他们吗?”当康反问。 烛龙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没办法了!不过,谁让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他敢来,敢使绊子就不要想活着回去了。” 当康并未理他,直愣愣的看向郎酒。 郎酒点头施了个隐身术帮众人隐匿身形。 偏院 柳如意坐在圈椅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杉。 “你这孽子,是要生生气死我吗?”柳如意指着柳杉的手在颤抖,“那人何等身份!你若是执意要与他在一起,便是害了我等啊!” “爹,我与那人真心相爱的!怎么会害了您呢!”柳杉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言辞恳切,“求您了!让我们在一起吧!他说,他想在大婚的时候得到您的祝福。” “荒唐!你才多大,就与他计划那么长远!”柳杉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他是什么人啊!他是异族王子,此番两族正针锋相对。他非我族类,你敢说他是因为爱你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吗?我自幼和将军一起在战场的杀敌,长大后当将军管家,这世上什么我没见过。你喜欢男子,我并未生气。可他不是我赵国人士啊!” “爹,那国人真的就这般重要吗?” “重要!” “若是儿子,执意要与他在一起呢!” “那你便滚出将军府,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柳杉重重的磕了三下头,“我日后见您就唤您一声叔叔了。” 郎酒四人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有些愣,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四人中就属烛龙笑的最为猖狂,他一边笑一边说着:“哈哈哈哈哈哈,这,这是个什么道理。刚看还觉得是挺正经一件事,搞得我也十分严肃。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若是这小子没有死我定要与他好好的喝一杯。真是个有趣的人。” “哈哈哈,我也没想到柳杉这小子能做出这样的事!”郎酒将笑出的泪花擦掉。 外面的柳如意的一张脸早已气成了猪肝色,他嘴唇嚅动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柳如意冷静下来拔腿就往外走,没多久就颠了一把鞭子回来:“我抽死你个龟孙子,十年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我就跟你姓。” 柳杉灵活的躲避着,柳如意甩来的鞭子一边跺一边极为认真的说着:“可是爹,咱俩不是本来就一个姓吗?” “闭嘴,混账东西,你在开口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 “这真是个活宝啊!哈哈哈哈。”烛龙快笑疯了,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般活泼率性的孩子了。 这么想着伸手拿出柳杉的人偶娃娃,攥在手里施术将他耳朵上的禁制揭开。 “该死的混账的东西,你在给老子我说一遍。你以后见我叫什么?”柳如意说话的声音继续从外面传来。 “······” “你给老子说。你个狗日的玩意儿,给老子开口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柳如意的脾气本就烈,之前是因为当了管家才将自己的暴脾气按了下来,这下被儿子一气又有些上头,什么骂人的胡话都往嘴上冲。 “是您不让我说的啊!”柳杉说着躲着,说话间躲闪的速度慢了些,被那鞭子抽了个正着儿,疼的呲牙咧嘴的。 “我说啥你听啥?我不让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怎么不听我的!”柳如意气疯了,抽着鞭子咆哮着。 “你现在给老子滚,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好的,叔叔。”说完柳杉一溜烟的就跑了。 烛龙四人跟着他走到了一个酒肆,这件酒肆名字极为古怪叫做逗你玩。 郎酒有些怀念的看着牌匾,烛龙滋滋称奇:“这家老板也是个妙人。” 兰芝神色有些迷茫,她扭头看着身边站着的当康,神色复杂的说道:“前辈,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着柳将军跪在自己父亲前的样子,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似的。” 当康斜了她一眼,嗓音有些许沉闷:“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更是让兰芝的心里有些发堵。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到酒肆里面,柳杉还站在酒肆的门口处左右张望着。而后看到右边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俊朗男子,扯着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卫,大卫。我来了!” 大卫对他笑了笑,起身张开双臂。柳杉扑进他怀里,笑盈盈的对他说着:“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是!”大卫用他那蹩脚的中文说着,“跟父亲说的怎么样了!” “他不同意,而且还和我说我要是执意和你在一起,他就没我这个儿子。”柳杉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大口的喝着。 “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大卫问着走到他身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柳杉喝了水,待到气息平缓之后说道:“然后我就管他喊叔叔,他气的要拿鞭子抽我。幸好小时候练过武,底子还在。要不然可是有好果子吃的了。” “你没事啊!”大卫一脸关切的看着柳杉。 柳杉摆手:“我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大卫,我要给你一个未来。过段日子老头子气消了,你跟我回家怎么样。我还没带你去我家看看呢!” “还是不要了吧!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系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大卫有些扭捏,但是望着柳杉的眼神摆明是期望的。 柳杉看出他眼中的情愫,朗声说道:“没关系,老头子就是那样的人。等他气消了他一定会接纳你的,还会给你置办一个大大新房。” 三十二,冷血的神明?! 半月后,柳杉带着大卫刚进门就被柳如意的一个花瓶吓了出来。堪堪避过那要人命的花瓶,柳杉哀嚎着:“爹!我是您亲儿子,柳家的独苗苗啊!砸死我了谁给你养老啊!” “滚滚滚,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贫嘴的瓜娃子!”柳如意咧嘴骂道。 柳杉一边摆手一边后退,连声讨饶:“爹别打了!今儿有人在呢!” “什么人在!瓜娃子老子一会儿再收拾你!”说道后半句的时候柳如意已然看见候在门外的大卫,见那人衣着不凡样貌俊逸,拿着藤编遥遥指着柳杉说道。 “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呀!来将军府有何事,将军远征异族。若是无要紧事,就请回吧。” 大卫一时之间有些局促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这番景致落到柳杉眼里活像是丑媳妇见爹娘一般可爱的紧,故而匆忙上前替他接了话头:“爹,这不是来找将军的。将军都出征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有不开眼的匆匆忙忙上府邸寻他呢!” 柳如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的一脸谄媚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是个糊涂的,来人是何等意图他又怎会不明白,让儿子这么一搅和驱人走的心思确是要往下按一按了。 随后,柳如意清了清嗓子:“先生,如何称呼?” 大卫闻言更加局促了些,垂下脑袋一脸的羞怯:“不重要的地方!” “不重要的地方?”柳如意撇眉,沉思了片刻,“可是赵国西面依附于有点重要的地方的那个小番邦!” “是的!”大卫用着蹩脚的中文答道。 “来干什么?” “来朝贡。” “奇怪每年朝贡的时候是春分时节,现已过去一月有余,你为何在我赵国逗留如此之久?” 大卫闻言抬头用已经羞红了的脸,微微敛着满池春水的眸子,盯着柳如意目光灼灼言辞恳切:“我将行的时候遇见了柳杉,为之而停留。” “啪!”柳如意猛地一拍桌子恐吓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杉他和你一样是个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这段感情定要为世俗所不容,但我可以发誓我定不负他。” 不远处的透明罩子里,兰芝听见大卫的这句话手抚上心口,眼泪不知何时糊了一脸:“前辈,您值不值到我的过往。这句话我好想听到过,言辞似是比现在恳切上三四分。明明是十分沉重且动人的誓言,却不知道怎么了听得我心口生疼。” 当康与郎酒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当康此时表现的样子比之前更是富有人情味了几分,她走上前拍了拍兰芝的肩膀。 烛龙的眼中飞快的划过一丝狭促的笑意,他仰脸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竟是对你这十年所经历的事情更感兴趣了半分。” “此间事了,我便同你说。那是我手上另一片记忆的故事。”当康冷着脸说着。 “前辈!我有种感觉那人是骗小将军的,将军,将军!你快去和小将军说啊!”兰芝先是对着当康说,但是看见当抗冷漠的表情不得不扭头扯住郎酒的手恳求道。 郎酒苦笑:“若是能干预我又怎么会不去说呢!但是我们现在身处与他的记忆又怎么能去改变呢!” “可以哦!但是——”之语的声音突然在四人耳边响起四人同时扭头看向他,之语咧嘴一笑并不温暖让兰芝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只有一次机会哦!而这个机会的拥有者是兰芝姑娘。劝您审时度势,在最恰当是时机做这件事哦!不然你与郎酒二人便要永远困在这记忆里了!” “你这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烛龙屈指一弹,之语躬身刚要说话,烛龙指了指不远处的二人,“先闭嘴哦!那边正好演到最重要的地方了!” 众人闻言皆看向远方。 大卫拿着火把,脚踩着身中箭矢躺在地上的柳如意身上笑容扭曲张狂,柳杉一脸呆愣的看着他。 “大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人到底才十岁半大的孩子对危险还是有些懵懂的。 大卫看着他表情毫无波动,竟是连表情都不愿意施舍于他了:“从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顾子庚字柳眉,今年十六,有点重要的的地方的二王子。”他说着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将那面具扔到脚底,冷笑:“同你过家家的也不是我,是我身边的这个小家伙。” 柳杉顺着他手指指到的方向,看到一个样貌平庸的蓝眼男人,此刻那个男人眼圈通红的望着自己,嘴唇开合远远望去像是不停的再说:“对不起!” 柳杉惨然一笑,嘴唇全无血色:“您来将军府究竟是要做什么?” “杉儿,别问了快逃!”柳如意有些无力的拍着身下的地,张大了眼睛望着还在不停发问逞英雄的儿子,有些茫然无措。 “柳先生!”顾子庚脚尖用力将箭矢踩进脚下人的皮肉里,“您看看您可爱的儿子!做父亲的本应为儿子遮风挡雨的,搞成这般模样是怎么回事啊!”他笑着用力,鲜血从柳如意的口中喷涌而出,白皙如玉的手微微一招身后的士卒便将胳膊上的袖箭扬起,直直的对准一旁脸色苍白的少年。 “孩子小不知道我要什么也可以理解,我就想知道您知不知道那东西放在那儿呢!”顾子庚的声音轻飘飘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柳杉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柳如意面如金纸,十分勉强的说道:“您贵为王子怎么也相信那些个劳什子的说法!” “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就是了!”顾子庚抬脚重重的踢了一下脚下的人,“将死之人的废话怎么那么多,浪费时间还污人耳朵。” 柳如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伸手在地上一拍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把胸口上的箭矢拔出抵在顾子庚的胸前,警告道:“放我还有我儿子走,不然我不保证我手中的箭矢戳进去几分。”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顾子庚伸手让身后早已调转袖箭方向直指柳如意的士卒,放下袖箭赞赏道:“不负威名。父皇曾说过,在他们那一代有绝代双娇,柳如意与郎柏三二人心意相通用兵如神,个人胆气武力更为超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谬赞!下令吧,王子殿下。” “柳先生的这般说了,那么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你们远远跟着就行,莫要伤了两位。” “是!” 柳如意挟持着顾子庚,带着柳杉往前走着,从后门走出又捡着几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走,见地方较为安全的时候柳如意在顾子庚的后脖锤了一下后便逃开了。 但是因为柳如意伤的太重,此刻见安全了送了一口气,一时间疲惫与疼痛都袭上心来,眼皮子直打架。 “杉儿!”他喊,由于失血过多故而有些中气不足。 “恩!”柳杉扶着他,微微弓着身子阴影斜斜的打在脸上故而看不出年轻人脸上的情绪。 “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在走一阵就把我放下吧!我会走另一边等我走出去了我就联系你。 你要幸福——你——算了,前面就是岔路口了,你快给老子滚吧!我不想见你,平白碍我的眼。”柳如意说着一手摸着后腰,那是他往日别竹篾的地方,什么时候被柳杉气急了就会拔出来抽他两下,此时摸到腰间确是空落落的心中也不免悲戚。 “爹,我不想和您分开。”柳杉说话的时候,隐隐带上了哭腔。 “乖听话,若是你没有去出就去边关,找你郎叔叔。” “爹——” “快滚!” 柳杉到底才十岁,对于世间的苦难的想法还有些理想主义,他仰头冲着柳如意笑着:“爹,那我之后还能见到您吗?” “滚蛋吧!边关见好了!”柳如意一把推开他,步履蹒跚的往另一边走去。柳杉擦干泪扭头继续向前。 丛林深处的光芒被高大的树枝所伸展的枝丫遮挡着,昏暗极了。噬人的巨兽在密林中穿梭着,似是尾巴拖曳在地上,与风声合奏响起一首令人心颤的乐曲。柳杉害怕的缩了缩脑袋,初春的风裹挟的微弱的寒意打在脸上,少年不断的发出声响想要为自己鼓气。 却没想到引来了更危险的物什,当熊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柳杉是迷茫的,手中未有利器,逃跑的速度为自己挣来生机的时间并不长。风好像更加瑟缩了,簌簌的声音变得急促好似是,这片森林专门为柳杉奏响的死亡悲歌。 泪水不争气的留下,少年的呜咽声打在一旁四人的心里。 “我们去救他啊!”兰芝喊道,泪水倾泻。 郎酒攥紧拳头,沉声说道:“不行!你忘了吗?机会只有一次!” “两位前辈!”兰芝扭头看着身后的当康烛龙恳求,“求求你们。” “我为什么要救他?”烛龙反问,当康不答话。 “那是一条人命啊!” “与我何干!”烛龙轻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 三十三家乡俚语 一时间空气好似都凝固了几分,当康难得好心的打破僵局:“这座山所处的位置很妙。” “确实很妙,打压了前朝龙气的同时更是为自己造了条龙脉。当时造山的风水师现在估计早早魂归天地吧!”烛龙伸手点了一下身前的土地,滋滋称奇,“如此这般翻云覆雨的本事真的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吗?” “是!”这话是郎酒接的,“而且那位风水师的后人就在你们面前。” “你是说柳杉?”兰芝惊呼,“可他并不会风水啊!” 郎酒看着眼前被熊瞎子逼至角落满面慌张的柳杉,悲从心来:“他们不能会。你且认真看着些吧!之后你便懂了,兰芝!你不要急,既然当初他能去边关找我,那就代表着他此刻并没有事。安心!” 郎酒宽慰的话语将兰芝提到嗓子眼的心安抚下来,兰芝红着眼睛点头。 烛龙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杉。 熊瞎子的嘴流着口水,柳杉慌张极了,半大的孩子从不曾见过这般令人恐惧的物什。熊瞎子黑黝黝的眼睛泛着光,尖利的爪子举起。厚实的熊掌在空中的时候,一切都慢了下来。柳杉心里思绪百转千回,父亲对他的打骂关怀母亲的温声细语在眼前绘制成一幅画。 眼前再也没有熊瞎子了,有的只是柳杉渐渐长大陪伴着自家父母渐渐老去的画面。甚至还有父亲因为不喜欢吃菜,而背着母亲偷偷把菜摘出来却被母亲发现的场景。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眸光闪烁,柳杉的脸上竟是带上了幸福的笑意。 倏地,熟悉的蹩脚汉语自耳边响起:“睁眼柳杉,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事刺眼的阳光稀松平常的屋顶,以及那个背叛他把敌国王子带到他家的大卫。 “你终于醒了!这真是太好了,那句古语怎么说的来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卫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谁要你假惺惺的救我!”少年一脸轻蔑,甚至是满含怒意的吼道,说着就要掀开被子往外走。 大卫将柳杉按住温柔的说着:“柳杉!别使性子,把药喝了。” “我没病我喝什么药!” “我把你从赵留山救出来的时候你就在发烧了,烧了三天。医生说是心神虚耗的缘故。”大卫缓缓的说着。 “胡说,我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收起你那虚伪的面孔吧!”柳杉讥讽道,用力将他推开后站到地上,一股无力感传来险些跌倒在地。 大卫伸手把他捞了起来,揽在怀里:“柳杉,我是真心的!” “真心,您可别说笑了。如果你的真心待人,就是把别人害的家破人亡吗?别恶心我了!”柳杉说着便想要挣开他,可是大病初愈的人又哪有那般力气。 “柳杉!”大卫制住他,强行将他按在床上盖上被子,“你该长大了!乖,把药喝了。” “我不喝!”柳杉瞪着眼,色令内荏的威胁道,“一会儿我爹就会带着士卒过来,把你们抓起来,游街示众。” “你醒醒吧!顾子庚敢这么做定是已经想好了退路!”大卫望着柳杉的眼中满是怜惜,“我实话告诉你吧!他此刻上将军府那般轻易。你还不明白吗?大将军他必定是早已出了意外啊!” —— 听到这里兰芝扭头望着身旁的郎酒,郎酒闭眼轻声说道:“管家死的同年,我爹带着二十亲卫自边关回来的路上遇伏身亡,国之重臣死于归途,皇帝只是为他发丧。有以虎父无犬子的名义让我在外守卫边关。” 一时间气氛有些许悲怆,这是自他们进入到柳杉记忆里之后许久都为出现过的。他们四人自将军府开始便一直跟着柳杉身边想要弄清楚,这孩子所执着的东西是什么。可所见的都是成年人都未必承受的了的悲怆。 “其实我爹当时不必死的,但是管家之死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听闻柳叔叔之死的时候我爹一口血吐了出来,一连三晚遥望夜空。三日后已然是两鬓斑白,我那时不懂,爹爹和柳叔叔之间的情谊。总觉得比之友情可能更深邃一些,之后我明白了。 他俩的感情可能只能用知己二字来描述了吧! 二人相交始于战场,两人用兵配合格外默契。往往我爹一皱眉,一笑,柳叔叔便已知晓我爹的心意了。 若不是日后,柳家破败柳叔叔可能也不会到我家来当管家吧!也因此,我爹才会那般懊悔,他总觉得要不是他让柳叔叔留在家中,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兰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劝身边的失意人,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外面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透明罩子里的几人都觉得心里沉闷。 —— “不会的,郎叔叔武艺天下无双怎会有事。” “······” “你为什么骗我,而后还要救我。”柳杉冷静下来之后,语气比之刚才的针锋相对还是缓和了一些。 “因为立场!”大卫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为柳杉到了一杯水,将水递给他,“你喝点水,慢慢地听我讲。” “我的家乡在不重要的地方,我是王子可我拥有的东西可能比之京城一个富裕些的商贾都有些牵强。我的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就跟我说,希望我国的人们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其实比之别的国家,我的国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已经是格外的富裕了。 可就在那一天,战火降临于我的家乡。 我之后才弄明白,那场战火的起因不过是,赵国相与我们经商,我的父亲有些胆小畏惧与强邻做生意。赵国便找了个由头,派遣兵马镇压我的国家,之后我的国家每年都要进行朝贡。 赵国的天子对于我们朝贡的事物的要求越来越多,我们背上了沉重的赋税。去年更是苛刻,本国遭遇灾荒与赵国求援,赵国并不理会。故而我等转而依附于有点重要的地方。 那日顾子庚与我的父亲商量如何搞垮赵国的时候我也在列,他们说赵国此刻这般昌盛不过是因为那座赵留山。 赵留山压制前朝气运增强本国气运,天上更是有两颗将星守护。 将星的事我稍后再同你讲,我先告诉你赵留山的事。 相传赵留山是赵家祖先,赵明定青年时认识的一个年轻的风水师为他所看的宝地。二人相识相认相知的事,现在众说纷纭但却未有定论。我也就不同你说了,我要和你说的是,那风水师和你有关。 他是你的祖先! 这代的两颗将星更是一颗代表的是你爹,一颗代表的是郎柏三。 郎柏三为主,你爹为辅。若是要想要赵国灭亡,要先从你爹下手。 两颗将星相互依存一颗有事另一颗也必定变得灰暗无光,所以五年前我们对你爹进行过一次暗杀。但是因为当时郎柏三在你爹身边,所以未能取他性命。 只是让他中了一种叫做婆罗门的神经毒素,经年不得动武。同时我们的内奸在赵国的朝廷,坊间各种散播传闻,说星辰灰暗,可能是柳家先祖相地的时候留了后手。现在显露出来了,王位即将要更替,柳家的后人可能要上位了。 愚蠢的皇帝因为这些没来由的话把你爷爷逼死了,你爹还是郎柏三拼了性命保下来的。 但是听说,你爷爷死前将一封信留给了你爹,传说那封信里有破解赵留山风水的方法。 我们今天进入你家府邸就是为找那封信。你能死里逃生的原因也是在于,顾子庚他们的目光大多都集中在你爹身上。从我的的立场来说我希望能找到那封信,因为那关乎着我们的国家是否要再次面对战火。这是我为什么要对你家下手的原因,在大义面前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其次我救你的原因是因为,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希望你死,我对你是真心的。” 大卫的话到这里就停了,而后蓝色的眸子中的情绪好似更加复杂了几分:“柳杉,我常常在想若是没有战火,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是另一幅样子。此刻你的处境极为危险,我保不住你!明早我就派人送你去边关,朗将军在哪里,他一定能保护你。”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郎酒的发顶,有些许不舍:“若是没有战火就好了,此刻形势严峻已经不再是赵国一家独大的局面了,不止百姓的生命如蝼蚁,我这等弱国的王子的命运也像是水中的浮萍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柳杉看着杯中水倒影出的脸,一瞬间好像长大了不少。 大卫冲着他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相逢的日子总是会在最美好的夕阳下。柳杉我不会有事,只是你可能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我就拿这句家乡俚语来和你做一个约定好吗?” “好!你可不能再骗我哦!”柳杉终于笑了,这可能就是具有少年气的孩子的好处吧! 三十四往事 次日,柳杉抱着满心的希望离开后,大卫派人将奄奄一息的柳如意抬了上来。 温热的茶水泼在柳如意的面上的时候,暖意才再次从心底涌来。 —— 刚刚离开不久的柳杉,看着路上绵延不绝的树木,响起昨日大卫说的话。 “弱国皇子的性命也如同水中浮萍一般——”他心弦微动,此时此刻局势诡谲,乱世将至,何人性命不似蠢虫呢! 但——他想让大卫怀揣希望活下去,故而有一句话想要同他说。 调转马头,如离剑之弦一般冲回离开的小屋。 推门却见,两个虬髯大汉将面色惨白的柳如意按在地上,大卫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坐在椅子上看着柳如意厉声质问:“那封信在哪儿?” 门打开后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故而伸手遮挡了一番,不明意味的咒骂道:“那个蠢货!” 却听到柳杉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卫看着他眸色晦暗不明,交叠的双手分开置于身侧,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尽可能温柔的说:“柳杉你怎么回来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你能不能不要演了我都看到了!”柳杉的手都在颤抖,“你说过不在骗我的!你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没有,我真的不想骗你的。” “那你抓我爹干什么,是不是我没回来的话我爹就死在你手里了。” “柳杉!” “你别那你那张嘴喊我的名字,我嫌脏!” “你——”大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我的人生里并不是只有你!” “大卫,别说了!”柳杉一拳锤在门上,声音极重,“你现在要么对我家赶尽杀绝,要么就背离你的子民与我一起。那样我还能看得起你些。” “你现在这样又做又立,真让人恶心。”他说着,冲着大卫吐了一口唾沫,“别再那立场作掩护了!” “你是在逼我做选择?”大卫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要放弃我了吗?” 柳杉不在理会他。 不远处的当康看见这一幕赞赏的点了点头。 “柳杉到是比之前那个女子强的多。”烛龙摸着下巴赞赏道,“原来人在感情里,并不都是傻子呢!” “确实!” “前辈您说的是谁啊!”兰芝有些疑惑的看着当康和烛龙。 烛龙瞥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说道:“一个妓。女。” “就是我同你讲的故事里的哪位大小姐,”见烛龙说的含糊不清的,当康便接过话头解释道,“兰芝,若是你身处同等境地你当如何选择?” “我不知道!”兰芝垂眸,“我可能会选择继续相信对方吧!” “为什么?明明那人都已经辜负你那么多次了!” “可能是因为喜欢吧!我说不清楚,若是我是那个大小姐沦落到那般境地。如果再出现一个能带给她希望,让她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的人一定拼死抓住。这两人并不一样,柳杉柳将军还有郎酒,郎酒的父亲。而那个大小姐什么都没有!” 兰芝的话说完后,郎酒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酸的,他远远的看着柳杉的背影。十来岁的少年穿着比自己的身量大的多得多的衣袍,因为在要间扁了扁腰身,所以显得异常纤瘦。握着门边的手骨节发白,细细打量还能发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因为恋爱恼错信他人害的父亲受这般苦楚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怪不得他在军营的时候对于一些士卒的肢体接触极为反感呢!郎酒这样想着,嘴里喃喃道:“真是让人心疼!” 同时另一边的故事还在继续,大卫已经让人将柳如意放开,恶狠狠的说道:“带着你爹走吧!我最后在帮你一次!三天,这三天内我不派人捉拿你们,你最好趁着这三天赶紧逃跑。三天后若是让我抓住了,我定然不会在手下留情。” 柳杉将柳如意扶起,看也不看大卫:“好” “李三,你送他们走!”大卫说着转身看向一旁,竟是连看他们都不愿意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麻衣的男子从一旁走出,对着柳杉和柳如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这边请。” 柳杉有些留恋的看了大卫一眼,最后极为洒脱的笑了声,转身离开了。 “大卫!”少年一边走一边喊着,“我下次见你可就是要杀你了,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好” —— 自那日从大卫身边离开后,柳杉和柳如意躲躲藏藏了一月有余,柳如意在这一个月里生病发烧伤口化脓,好似是这辈子所有的病都在这时找上门来,不知怎的柳杉就想到英雄末路这四个字了。 连带着喂柳如意喝药的手都微微颤抖,柳如意的脸色比之往常白的厉害,说话更是虚的厉害。 但是比起无精打采的柳杉也是要精神的多,他伸手夺过柳杉手里的汤匙有些惋惜的看着洒落到被子上的药,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混小子,你是不知道这些药有多贵吗?要是藤条在手我一定要狠狠的抽你这混小子两下。” “······”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以为我藤条丢了就抽打不得你了!” “没,没!爹,你可悠着点吧!别牵动了伤口。” “你知道你还气我?”柳如意发问。 柳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老头子,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耍小性子啊!” “你调侃我!”柳如意说着锤了柳杉一下。 若是这样看的话,柳杉和柳如意二人说是父子其实更像是朋友,此时生活虽不如在将军府的时候富足但比之以往更是温馨些。 “爹,我有事问你!”柳杉难的的严肃了起来。 见自己不正经的儿子此刻这般严肃,搞得柳如意也有些好奇:“说什么事!” “咱柳家还有没有什么遗产什么的,告诉我再哪儿!您儿子以后也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滚蛋!你个混小子。” 一番闹腾下来,柳如意也乏了,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杉趁他睡着了就走出门,时间恍恍惚惚已然到了傍晚,日光昏黄,天色暗沉。 眼泪不知怎的格外突然的涌出,少年人抽噎着,望着太阳声音压得低低的:“娘!呜呜呜,孩儿想您了!” 柳杉的母亲早在顾子庚突袭将军府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袖箭射杀了,父亲虽然多年未能动武,但是当时吞服神医所赠的药物本也不会被无名小卒刺中。可当时,父亲看见母亲被袖箭刺中心神不稳间受了伤。 母亲死的时候本还有口气,可在柳杉和柳如意相继被人制住后,又被顾子庚手下的小卒补了一刀这才身亡。 临死的时候还在望着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男子。 “你哭什么?老子不是还没死吗?”柳如意一巴掌拍在柳杉的后脑壳上骂骂咧咧的说道,“别跟个娘们一样。” 拜他这一巴掌所赐,柳杉从回忆里惊醒,慌忙的将眼泪擦干,有些不满的瞪着自己父亲。 “咋了,你还有理了?背着我想我老婆,你真可恶。”柳如意说着长眉微挑,“混账小子!” “那也是我娘。” “你娘是我媳妇。” “幼稚!” “······” 这场父子的对战最终还是柳杉败下阵来,他到底还是比不过柳如意这个老不要脸的。 “臭小子,你想不想知道你娘和我年轻时候的故事!”柳如意蹲在地上,但是好像牵扯到了伤口,嘴角抽了抽倒吸了一口冷气。 柳杉咧嘴满怀恶意的笑了笑,然后在柳如意的背上重重的拍了下,进屋给他搬了个板凳让他坐下。 柳如意呲牙咧嘴不停地骂着柳杉是个混小子。 待他座好后便开始讲到: “我们年轻的时候可是被称为绝代双骄,遇到你娘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具有喜剧色彩。就是在战场上割韭菜的时候,见到有个好看的姑娘,一时间不舍得杀抱回家了。这个你以后可不能学奥! 你爹我是知道自己有魅力,对方不管是怎样一个难啃的骨头都要拜倒在我这个人的魅力之下。 你娘是个间谍,来我这里就是套取情报的。哪成想最后爱上我了,要死要活的要跟我走。我当然不肯啊,我说战争没有结束我怎能满心儿女情长呢! 你娘性子也烈听我如此说,第二天给我留了封信就走了。她说柳如意那天战争结束我自来寻你。现在的你请专心完成你的家国大业,老娘走了。 我当时还想,这娘们走了好啊!她这一走也就没有人絮絮叨叨的吵得我心烦,十天半个月过去,我发现不行这遭老娘们在的时候你嫌烦走了之后又想得慌。可这老娘们也没说打完仗去哪儿找她啊!于是我就更加卖力的打仗了,就是想这战争早点结束,我好回家娶媳妇去。 隔年战争进入白热化,两边战术撕咬的极为厉害。什么生间活间死间一把一把的往外扔,从里往出剔。 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有天情况突然变了,敌军的情报开始源源不断的往我们这边来。” 三十五,闹着玩似的一家 “刚开始,郎柏三那小子还在想着消息情报是不是假的。但是——当有两次的战役的情报都准确了以后,你真应该看看你郎叔叔的脸色,五颜六色的像是一个大染缸。”柳如意说着,一双手上下挥舞,脸上也颇有得意之色。 柳杉有些无语的吐槽道:“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吧!” “幼稚!当年你郎叔叔也喜欢你娘,可是你娘最后跟了我。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吗?算了,偏题了我给你继续说。”柳如意说着伸手在面前扇了扇将跑偏的心思拉扯了回来。 “之后战胜了,你娘穿着身暖红色的软甲,骑着白马从远方奔来,然后一脚踹我脸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软骨头,这么长时间啃不下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说着鞭子就要甩上来,来是你郎叔叔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要不可是有我的一顿苦头吃,这件事了之后你娘又想走但是却被我留下来了。 在之后的战争合作中,你郎叔叔也喜欢上你娘了,最后你娘还是败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再后来,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家道中落,你娘有过当奸细的历史,亲朋好友多是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戳我们脊梁骨,等到五年前我被人暗算后,那背地里说的话都搬到明面上了!你娘和我可是被戳了好一阵脊梁骨,最后还是你郎叔叔生气了,找来鞭子把几个说的最过的人给抽了一顿。 那之后,我对你娘是更好些了!都是因为愧疚啊! 她这辈子跟了我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杉儿,你明早就去军营吧!我要回家把你娘的尸骨抢回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可是在高堂的灵位前说过,生同衾死同穴的!这辈子骗谁都可以,不能骗鬼魂啊!” “不行!”柳杉喊出声,“你不能去。” “杉儿!” “我只有您了啊!”少年人的呜咽声在夜幕下格外的悲怆,柳杉的眼圈通红,双手紧握。 柳如意站起身将年幼的儿子揽在怀里,声音轻柔:“你娘也只有我啊!她向来怕黑,我听闻这黄泉路黑着呢!她万一在一个地方不敢走了怎么办?我得帮她点灯去。” 干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少年人的肩膀,安慰的话语很淡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扫去。 “我现在和你说,就是想让你快点长大啊!原谅我的自私好吗?” “我不!” 天空中的圆月被乌云掩住,黑色的云朵格外的厚实,没有一丝月光从那片乌云中刺出。老人总说守的云开见月明,他们也总是用这句话告诉年轻人们不要放弃希望。此时的柳如意看着这片灰暗的天空无力感涌上心头,这月何时才能变的明朗呢!这片天空太过昏沉已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怀中的半大的孩子呢! “明天天亮,我便回将军府,你只需要憋着鼓劲儿往军营去便可。”柳如意的话语中尽是决绝的意味。 柳杉不答话,他便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柳氏一族的故事。”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知道了!柳家自我的上一代一指往上追溯几代都是风水师。第一位呢!当然是哪位帮赵国开国皇帝建山的哪位大能!他的故事很啰嗦我也不想和你说,我就给你讲讲一些我小时候趣事吧! 赵留山其实没百年就会出现些不好的异象,是因为守护赵国的将星更迭的缘故。当到了我这一代,将星跑我们柳家了。我爹直呼头疼,本来我是要学习风水的,现在守护赵国的将星如若还是一位风水师的话。上面那位可是要好一阵头疼了! 于是,他就为我找了一个武术师父开始让我学武。当然了!可能本身也有他自己学艺不精的原因,我记得小时候那个顽童可好玩。我当时因学武师父让我练什么劳什子的气,我爹偏要让我学本家的武术,硬要我节衣缩食。 这下好了,没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他就施术让鸡腿悬浮起在空中围着我直转悠。那时给我馋的呀。拜他所赐我之后上战场后挨饿的本事比普通的将领强上数倍。 等我长大后,我才从叔伯的耳中听闻,原来小时候他做的那些劳什子事情只是为了捉弄我!我当时是崩溃的! 我突然觉得跟那个老顽童比起来,我对你可是要好的多。” 他说的趣事给柳杉逗乐了,柳杉笑着推开他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哈哈哈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太混了吧!” “还有更混的事呢!他曾经有一次把我绑在马背上然后遛马,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操作。我问他的时候他还告诉我说那是一种锻炼耐性的手法,直到又一次庙会,有人在表演,他给我拴在巷子口足足一个时辰!”柳如意揉了揉腿,说着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十分丰富。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一次,老顽童跟我说!巷子口的树里有精怪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树下,冲着树喊它的名字它会产出一股雾气。雾气会幻化成一位精灵,精灵会实现你的愿望。然后我就去了,之后你个老顽童伪装成精灵跟我说话,骗我在巷子里裸奔了一圈。 幸好当时是深夜要不我就没脸见人了!” 柳杉早已笑的前仰后合,几欲栽倒过去。 不知何时天上厚重的乌云也散了,清冷的月光洒下,连带着少年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拍拍腿指着月亮说道:“老头子,你看着那个月亮你有没有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柳如意困惑。 柳杉笑了笑:“我小时候长得像个女孩子,你骗我说如果我不在中秋的时候穿裙子会被青面獠牙的怪物绑起来抓到月球去。然后——那年中秋我穿女装,我娘还给我梳了一个女孩子的发型。让亲戚朋友好一顿笑话,之后我才知道你是骗我的。我觉得你跟爷爷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说什么浑话啊!我哪有老顽童那么过分,我最起码没有给你绑到马背上吧!”柳如意摆手辩解,但是柳杉一脸的鄙夷,他真的觉得要不是有爷爷压着他他能做出跟过分的事情。 两人又说说笑笑过了好一阵子,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觉得困乏。但是此刻已经是要分别的时候了,承蒙这晚柳杉知道了好多有趣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哭笑不得的时候也不禁有些难过。 “老头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才蛊惑着郎叔叔将宅子买在外城的。”柳杉说着用胳膊肘在柳如意的胸口磕了一下,“但是你要是早想到有这么一件事的话,怎么不劝郎叔叔把房子买在皇城边上啊!若是在皇城边上,那个顾子庚哪敢这么做。” 闻言,柳如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问的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要是实话实说告诉自己儿子自己是贪便宜的话那也太掉价了吧! 思索片刻后,柳如意开口:“唔!这边比较实惠,而且离皇家狩猎场近,你郎叔叔嘴馋的话可以去山里打猎吃。对就是这样!”他说着眼神是飘着的的,黑黝黝的眼珠子不自觉的向右转。 “靠!”柳杉听他这么说就全明白了,赵国的国运是从赵留山上截下来的故而外城靠山,皇城在中间靠外。赵国王室还多是些喜欢胡服骑射的,可四周稳定拿来的那么多地方给他们练手。 宫里的人就想了个法子在赵留山上豢养些走兽,每年开春的时候就来狩猎娱乐。 也因为山上又猛兽的缘故,赵国靠外贴近赵留山的这片地界几乎没什么住户,地也便宜些。 “你们两个大将军居然因为贪便宜住在外城!为什么不住皇上赐的将军府啊!”柳杉有些崩溃。 柳如意的脸色更加窘迫了:“这不是因为你郎叔叔和我早年打了几个贵人,而后那个暴发户又一年一年的把钱给没有分到补贴的兵士,才穷的嘛!往好了想,我俩住这里以后还带起了这边的人气呢!” 这下柳杉更崩溃了,他看着柳如意身上的伤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活该。 “郎叔叔也同意让你这样折腾?” “他——听我的!” “——” 神啊!为啥这两人是当年的将军,还被称为绝代双骄啊! “而且将军府我们租出去了,皇帝本来就因为我们打了贵人的事不待见我们,于是对我们的干的事也不太理会,可能是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吧!因为这个好多个战场上受伤的兵卒,都得到了补贴呢!”柳如意似乎是没看出柳杉的内心,仍有些兴奋的说道。 说完,他双手叉腰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乖儿子,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你给老子滚去战场吧!我要陪你娘去了!那老娘们也不知道等我没等!真是烦人啊!” 三十六,改变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于满天星辰之下奔跑,携着星辉走进你的眼中,而后又背负着夕阳的余晖而离开,好似并未出现过,可那隐藏于心底的温馨却在不断的提醒你! 他来过—— 现在,柳杉看着柳如意离开的背影想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其实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长久的合乎情理近乎责任的陪伴,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柳如意的样貌似乎比以往更加清晰了,跟柳杉的模样有七分想,余下的三分。一分在眉眼,一分在鼻梁,一分在嘴。 三处的轻微不同,竟将两人的气质划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来。 柳如意是刚正中带点痞气的模样,性格似乎是叫那痞气塑了一半,叫人看上去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合该是个打破理解,脚踏教律的。可偏生是这样的一人,在正事上板正的要命,答应别人的事更是宁愿将骨头碾碎也要完成。 更何况那个人是柳杉的母亲,柳如意最爱的女子呢! 柳杉这一刻好像长大了许多,看上去倒还是十岁孩子模样,可总觉得气质变了很多。兰芝站在柳杉面前的时候就是这样感觉的,少年人狼似的带着点戒备的眼神装进她的心里,骇的她心弦一颤。 “我是来帮你的!”兰芝说这话时脑子里想的却是来时柳杉背生触角的狰狞模样,和两位前辈含糊不清的对话,总归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柳杉看着眼前姑娘胆怯中带着点倔强的模样是想笑的,可微勾唇角想挤着脸上的苹果肌往上扬的时候却有些僵硬,故而脸上的笑带着一点骇人的意味。 兰芝心有怜悯可这怜悯来的轻飘,像是云送来的似的。 “你在可怜我?”少年倒也真的长大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平白长了一截,脸上那股子皮笑肉不笑的劲头儿更实诚了些。 看着那笑,那微微露出的牙,兰芝背后冷汗频出。 她伸手摸了摸鼻梁,兀自沉下心,可那心中胆怯在她的镇压下反向生长,摸鼻梁的手不可控的摸到了右脸上。突来的意外,让她有些窘迫脸上蒙上了轻薄的纱似的红晕。 柳杉见此笑了,这次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走去的孩子气也在这时回来些,但这笑来的快去的也快,眸中冷硬若石的冷酷在下一秒从眼中涌出,遍布全脸,如玉的俏脸黑了一截:“姑娘,若是无事,就往开让让!这般耍宝的无聊事去别处捣鼓吧!” 兰芝身后,易容的郎酒快步走来,听到柳杉这样说话,心里暗叫声不妙。 柳杉去到军营后,大半的时间都是跟在自己身后,所以郎酒对他是极了解的。此时的柳杉冷着脸说话,垂在身旁的手是半握着的眼见着就是一副要打人模样,虽然凶巴巴的可还是比起之后的冷面和煦。 果不其然,只见柳杉说完这句便扬手想要打兰芝,起势重落得轻摆明了是想用掌风逼开面前的姑娘。兰芝惊惧之下扭身逼开,到是落了下乘,这姑娘躲闪的时候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只见她右脚扭了下便往后栽去,郎酒一个闪身便向前来揽住她。 “没用的东西,躲个巴掌都能给自己拌死,教给你的东西不如教给狗。”郎酒一如既往的嘴脏,兰芝总觉得他那张嘴生来就是为了骂人的,不然怎么那般刺耳难听的话在他的嘴里却和家常便饭似的。 郎酒感受到她的目光,竟有些躲闪也不知怎的进来对着姑娘总有一种想靠近触碰的感觉,但当他碰到的时候又觉得手里圈着一块烙铁烫的手疼,只得丢弃。虽不敢看她可这骂还是要骂的,这个女的也真是愚钝的要命,那么简单的虚招都看不出来。 “还有脸看我,我求你别学武了找块豆腐把自己磕死都比这简单。”郎酒说着,把兰芝拉到身后,抬眼看着身前的柳杉,歉意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理直气壮,“对不住公子,自家丫头这里有问题,话都说不利索,让她同您说句话没想着搞成这样。” 那姑娘已经被身前男子,一米八几的身子掩在身后,使得柳杉见不着那所谓丫头脸上半青半白的颜色,他只能费心大量一下眼前的中年人。 这两人真的来的太过离奇诡谲,似是从天上蹦下来的一般,说话的虽然和气但是看人的眼神总像是藏了刀子,如蛇一般盯着猎物似是想等着猎物松懈的时候咬上那么一口,之前的种种事情如火一般的将他心中雪一般的单纯融没了。 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空暇的手似有似无的活动着,带着一股子韵律感。少年人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郎酒这个老江湖的眼呢!后者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给他,这无端的一哂,到是将刚才逐渐紧迫的气氛给松泛了些,郎酒半跪在地上冲着少年伸出手,声音中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柳杉,我们做个交易好吗?” 全无顾忌的臣服姿态将柳杉周身的节奏打乱,他僵硬了,微微躬起带着点防备意味的动作也变作他样,他面色古怪:“您这是做什么?” “我臣服与您,与您交换的是我希望能守在您身边一辈子,直到您死!”柳杉抓不住重点的毛病是打小就有的,郎酒也没和他计较盯着他眼睛自顾自的说着这样的话。身边的两人都惊了,远处伫立的当康和烛龙倒还没有乱了分寸。 烛龙的眼是少见的带着的冷态的全黑的眸子,此时那双眼中正闪烁着些许的好奇,以至于刚毅如刀削的脸上也带着点生气,他说:“着郎酒的脾性是蜀山出了名的硬和迂腐,身为将军的刚正带了一辈子死了都没埋土里。 背后更是有一根脊梁骨通着天,好似随时随刻要给这贼天捅个窟窿,我今儿是开了眼!见着这个硬极了的汉子对蜀平遥以外的男子低头,还是个仅仅十岁的带着些傻样的混小子。” “我也挺意外的。”十年后的当康的话出奇的多,烛龙总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和现在不是一个样子,他别过头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这里似乎是没有冬天的,可能是柳杉本人极度讨厌那股子白的有些不近人情的季节,此时距离柳如意回去已经过去数月了,柳杉一直在同一个季节里兜圈。 倒也不是说时间就此凝固不动,而是在本应是冬天的月份里这里确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看到这里甚少感慨岁月的烛龙也不禁想说一句:“有些没来由的本该和既定,好似都在我未曾注意的时候变了些模样啊!虽然有些许陌生,但是也让人倍觉新鲜。” 三十七顾子庚 柳如意走后,柳杉对他人没来由的善意有着极重的防备心,眼下面前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单膝跪地说着黏。腻的过火的话,陡然间让他觉得极为恶心。 柳杉用剑柄挑着郎酒的手引着他站起来,眼睛微微敛着眉毛似翘非翘语气温和,可这表情上总有的揶揄的意味:“你们这是涮我玩呢?当我三岁小孩?” “没有!”郎酒一边站起身一边这般说着,或是因为解释的有些许张惶连带着起身的动作都趔趄了下。 柳杉见着中年的急切不似作假,可这没有来由的善意跟淬了毒似的让他十分不安,不知怎的他竟突然觉得就连四边的院子都带着股子腥气。 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滋长。 这般想着他扭身进屋取了东西绕过郎酒便快步离开了。 也怪不得他如此谨慎胆小,自柳如意离开后他躲躲藏藏数月中遇着好几拨的刺客,使剑的用暗器的下毒的什么都有,在他最紧张的时候绿林里闪着荧光的露水都能叫他胆颤不已。 “我能保护你!”中年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可柳杉听着并不安心,心慌的感觉更重了。 他此刻身处的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庙,风从门地方向慢悠悠的走进,带着呼声! 平白让他打了一个冷战,扭头看向郎酒,可目光划过郎酒的脸黏在庙里露出半截的泥塑菩萨上。菩萨脚边的微微垂下的衣服,剥落一块草梗从中冒出看着格外扎眼,再往外隔扇门已经向外倾倒俨然已经破败的不成样,而且他也在这个地方待了许久这里也不像是有人潜藏的模样。 这般转圜了一下思绪,才觉得那股子没来由的心悸,可能只是他神经过敏后的自己吓自己呢! 园中砖地的缝隙中早已长出了青葱的嫩草,在草中有一个物什的亮着光,那是他最近学的法子在草丛里藏面小镜子,哪怕他现在背靠大门也不用担心身后有人偷袭而毫无防备。 自己安心下来以后,他这才有心情回答郎酒的话,脑袋微微倾斜捎带着点玩世不恭:“我不用你保护我!赶紧滚——” 最后一个字的字音很长,紧接着是兰芝的尖叫声,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不知何处来的暗箭带着呼啸的风冲着柳杉飞来狠狠的钉在柳杉刚刚站过的地方,郎酒反应极快听见声音的时候便飞身过去将柳杉扯到身后,一脸冷色的看着面前钉在地上的暗箭,而后抬眼看向门口处:“哪里来的王八羔子,学一身武艺跑来偷袭来了,哈!我要是你师父我就先行拧断你这祸根的脖子。” 柳杉劫后余生无力感刚上来,就被身前这人强势的骂人的话给压了下去,说真的他从未想过身前的男人长得是一副憨厚像,可说起来话来像是吃了炮仗,不把别人或者自己炸个天翻地覆就不甘心似的。 在柳杉胡思乱想的时候,兰芝早已反应过来,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跑到柳杉身前。 柳杉眼尖此刻还能看见那姑娘的手在抖,眼珠微转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莫怕!” “这位的嘴是不是一直这么刺激人?”他说着撇嘴,伸手指了指身前的郎酒。 兰芝被他温和无力的形容词和话说的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的笑出声,将才那股子惊惧之感消退,冲着郎酒努努嘴而后比了个口型:“对!” “得嘞!我晓得了。”说完柳杉从郎酒的身后走出,站在郎酒的身侧。 门外传来一阵鼓掌声,顾子庚从门外走进来。这顾子庚若是单说样貌,那可是个顶个的好看,就是长的太像个姑娘了。细长的眉有些圆润的眼带着点肉感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样。 “狼崽子,变的机灵了,知道寻求他人庇护了!这样也好,玩起来也有趣些。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看着你身上带着血淋淋伤痕的可人模样呢!”顾子庚用着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恶毒骇人的话。 柳杉光是听着就打了个冷颤:“你还真是变态,我爹呢!你将我爹怎么了!” “他都没有提到你爹,柳杉!节哀顺变。”他问的是顾子庚,答话的确是郎酒。诚然顾子庚出现在诸人面前的时候郎酒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他开口时那意味不明带着点恶毒的话更是证实郎酒的想法。 柳杉闻言眼角不受控制的跳着,心里的那个猜测也逐渐放大一张俏脸的阴鸷加重了些许。 “你身边的是一个聪明人,狼崽子,难受吗?”顾子庚那有些圆润的眼被他挤得细小,显得格外的刻薄,可这人脸上的表情确是激动兴奋的,“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难过悲伤,哈!狼崽子,抬起你的头本王子欣赏一下你那有趣的表情吧!” “够了!”那人的话像是锯子磨刀发出的声响一般聒噪的要死,让人平白想要把那人按在地上打上一顿才能解气。 郎酒现在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对面那个细皮嫩肉的皇子脸上最好多上那么两个青白的阴影才会协调些,他挥挥拳头恶声恶气的说道:“你这人六尺的个子八尺的心,都是看不见的事,你操个屁心!” 顾子庚身量不高,这是他最讨厌别人说的事情,因为感觉少矮些的个子看谁都像是低人一头似的,眼下被郎酒踩了雷点直跳脚,他伸手比了一个手势,而后数把箭矢就冲着对面的郎酒和柳杉射去。 郎酒暗骂一声,下意识的身后将身旁两个拖后腿的推开,自己跳到一旁躲避着箭矢。在这极热闹的场面中,柳杉慢慢的冲着顾子庚在的方向挪着。见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也就越来越深。 就剩十步的距离了,顾子庚看着那个兀自靠近的自己的狼崽子,将折扇扇开低低的笑了。 待到他来到近前,伸手过来将要抓住自己的衣角的时候,折扇折起重重的敲在那人的手上,柳杉吃痛收手赶忙转个身子依靠惯性将剑甩出去。 剑是从剑鞘出去的柳杉计算的很好,准备和长剑一起冲向顾子庚当他拦下剑的时候自己正好能接个正着。 顾子庚笑了,他见过不少打架的鬼把式但是从未见过这种开局送剑的蠢招式,故而往前一冲折扇轻敲剑柄,一脸讥笑:“狼崽子,你真是丢你爹的人!这样的花把势也好往外使?”说道这儿,他的笑容变得温柔了,“你爹死前都未曾告诉我,那封信在哪儿!嘴巴还真是严实,就是不知道他的乖儿子有没有他那般的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