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矢》 第一章 客栈初遇 “店家，还有空出的客房吗？” “诶，这位姑娘，看你也是修真之人，你又不是不知......” “这些银子给你，去腾出几间空房子给我家公子。” “这，姑娘，这个讲究先来后到呀......”这店家小厮也是会做生意，一边拒绝，一边用眼神和手示意：若你再给多些银子，这空房子还是有的。你若是不给，就得到别家寻住处去，可镇子本就小，天也快黑了，出了这门，你是找不到住处的。 “喏，都给你，快去吧，定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女子想来对这些与店家周旋也是熟稔的，心下也是明了的。那小厮收了几倍的银子，立刻赔上笑脸，忙着引路。那女子却不急，对身旁男子道：“笨陆川，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半路拉着我跑来。” 那男子却也不怒，只道：“师姐你也是知道的，公子他从不出门，我也只能跟着时时待在家里，怎会懂这些啊。又怕同公子一起还闹个笑话，这才拉着你先来探探路嘛。” “好了，我随店家去打理房间，你快去给公子带路。” 踏出客栈门口，街上那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街上除了住在这里的人们，比往日里倒是多了很多器宇不凡的公子小姐，个个皆佩剑，意气风发。还未走多远，陆川便遇到了他家公子——此人全身皆着黑色，若是给旁人穿上那是会没入人海的。他却不尽然。说他背影挺拔，但世家公子谁又是佝偻弯背的呢？可他转身回眸，那真是会让许多姑娘脸上浮红的。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不苟言笑，只觉得他独立于世间，万般皆与他无关。这才约莫十八九岁，便这般容貌，以后怕是不缺桃花照拂了。 陆川见他与自家其余弟子，连忙跑过去，见他家公子眼神盯着自己，便立刻端正身姿，向他规规矩矩行了礼，“公子，客栈都安排妥当了。”那公子淡淡回了个字：好。一行人便向刚刚的客栈走去。一路上，频频引人侧目。 “那便是彭泽陆氏的公子吧，想必也是要前往栾城参加拜礼的吧。” “定是了，能将一袭黑衣穿得如此正派，也就只有陆氏公子。” “那就是陆即墨吗？此等公子莫不是自天上而来？”路旁一姑娘拉着母亲衣角，面露绯红。听了女儿的话，那母亲愣了几秒，才回头稍带愠色道，“胡闹，怎可直呼陆氏公子姓名，平日里的雅正和矜持呢！？” “那陆氏不是有两位公子吗？陆小公子怎么没来？” “有两位公子吗？” ...... 伴着各式路人各式言语，陆氏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客栈。一进门，陆川便急不可耐地调侃起他家公子：“公子，难怪你以前从不出门，即使修灵也只是彭泽附近，原来是想一鸣惊人，这不，刚刚可迷惑了不少姑娘......” 陆即墨只是轻轻看向陆川，后者便赶紧闭了口，匆匆拿着行李逃离去了房间。恰好方才被唤做师姐的姑娘也迎了出来，“公子，陆川怕是在家闷久了，这一出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也怪陆川声音洪亮，这客栈里怕是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无妨。”陆即墨嘴角微微向上，怕是也看惯了那陆川的性子。随即，陆即墨便抬脚向房间走去。突然，像是愣了一下，又问道：“陆昭，归时呢？” 陆昭做头疼状，“归时那小子早就不见了影子。不过这是去往栾城的必经之路，周围又没有其他落脚地方，他定会寻来的。” 陆即墨微微点头。又突然被一柄剑拦住了去路。拦路人也是一公子，虽不及陆即墨，但也是身姿挺拔的。 “想不到在这就遇到了，陆即墨。”那公子站在陆即墨前侧，一手执剑，拦了陆氏去路。陆昭刚想出手，却被陆即墨一个眼神止住，身后弟子也悄悄拉住她。 “渎神。的确是一把好剑。”陆即墨认出了那把剑，赤色的剑柄和剑身皆有金色纹路。那便是辛集林氏的林子言。听闻他从小天资傲人，也因此向来桀骜不驯。他的父亲林治在修真界也颇有威望又很宠他，如此他更不须顾虑什么。 “原来，陆公子是认得出我这把剑的。”林子言神色狂傲，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定是识得林公子这把剑的。”此话一出，林子言更是觉得原来陆氏公子也就这般，不敢对自己有半分愠色。于是更加狂傲，“那可我得把我的宝贝给你好好看了。”话未毕，林子言便拔了剑鞘，再一次把剑拦在陆即墨面前。 “你......”陆昭实在忍不住，才刚开口，林子言又道：“陆公子是不是也应当将你的剑拔出来让我也开开眼呀？” 好一狂傲之人，明知陆氏家训第一条便是不得随意拔剑出鞘，还让陆即墨当着众人之面与他拔剑相向。“林公子，陆氏家训，不得随意让剑出鞘。”不愧是难得的公子，即使被人拔剑相逼，依旧面色不改。先是给身侧弟子递了眼神，让他拉住陆昭，这才慢慢转头，不卑不亢地回敬林子言。 “可我偏偏想让你拔剑呢，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逐风了。”一贯的傲气。瞥眼间，他却看见了陆昭急得脸红，心想：这人倒是有趣。 “那你怕是不能如意了，我哥他可小气了，他那把剑是不会轻易出鞘的。而且他的剑一但出鞘，肯定是要染血的。不过，我的凌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话间，陆氏身后又来了翩翩一公子，右手执剑，相貌与陆即墨七八分像。那便是陆氏另一个公子，陆归时。他也是着一袭黑衣，气质却与陆即墨完全不同。反而，他更像林子言，林子言桀骜不驯，他亦是。但他却不像林子言那般让人厌，没有不可一世，让人只觉得他大概是个洒脱不羁的侠客吧。 陆氏众人闻此声便知是自家小公子来了，纷纷退开。陆归时走至林子言面前，用手按下他的剑，随意行了个礼，笑着抢在林子言前道：“我与我哥还有大事要谈呢，”因自己比林子言高了一些，又稍稍俯身向林子言，“不如改日我将逐风偷出来给你看看？”虽然动作像悄悄说话，但陆归时的声音却不小，周围之人恰巧能听到。 林子言气得不行，又想提起剑。可陆氏两位公子已翩然离开，陆昭还向他做了个找打的表情。 “渎神？这剑名怕是不讨喜吧，林公子还是应当少张狂些。”楼上一女声飘然而至。 “谁？”林子言是真想砸了这店，可半晌也无人回应。店中众人都盯着他呢，他也不能发作，只好站在原地愣愣的。正上楼的陆氏两位公子也听到了。陆归时还迅速上了楼，却也没找到那位“同道中人”。 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店里其他客人这次银子花得真是值当。 “才这半刻，便见到四大世家中两家了，看来不枉此行啊。” “是啊是啊，这彭泽陆氏和辛集林氏都来了，看来铜陵沈氏也不远了。” “听说沈氏只有一女，并无其他子嗣呢。” “那这铜陵沈氏怕是要让位了。” “栾城李氏不也只有一女吗？” “虽同为四大世家，但这两家岂能并列而谈！沈氏本就是蛮夷，也不会太长了。可这栾城李氏世世代代守着栾川，不让旁人随意闯入帝都山......” “若不是这拜礼设在栾城李氏中，对仙家进入要求严上加严，我也要去观望一番。” “你怎如此自大，这拜礼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虽说是让小辈们前去帝都山拜见三尊，但真正能去的，也只是四大世家以及其他出众世家的小辈们。” “三尊算甚，虽为修真的顶峰，却从不问世间疾苦，只知藏身于帝都山中。这四大世家共治人间，却辈辈要去拜他们，这是哪的道理......” “这，我们普通之人又怎知其中奥妙呢？” 第二章 蛮夷铜陵 “陆归时，你又跑去哪儿了。”房间门口，刚要去自己房间的陆归时就被自家哥哥拉住。对旁人都是冷冷的陆即墨这时语气却软了许多，不过他这话明明是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好像就只是想提醒陆归时而已，并不需要他做出回答。 果然，也不等陆归时回答，他便继续道，“此番拜礼，母亲嘱咐过不得乱来，明日启程你不得再胡来。” “陆即墨，出了彭泽，你管不住我的。”说罢，陆归时还抬手为陆即墨拂去肩上本就不存在的尘灰。也不管陆即墨怎么反应，他转身抬脚就走。没几步，身后便悠悠地传来：也罢。只是我那墨阁不知几时竟被人藏了几坛美酒，还要写信劳烦母亲帮忙收拾一番。 果然，陆归时停住了脚步，刚才的自信笑容也不见了，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脉，“陆即墨！” 也不管陆归时怎样反应，陆即墨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你！跟就跟，那你得看好我了！”知道对方算准了自己弱点，陆归时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他肯定会有别的点子逃离“魔爪”的。于是立马转身离开，不与那人继续说下去。 陆川和陆昭看着两人，怕是早就习惯了，也就带着子弟们去休息了。 这边，陆归时回了自己的房间，“咒骂”几句哥哥的“狠毒”，明知自己离不开那酒，还以酒为要挟，让自己乖乖待在他身旁，规规矩矩地。突然，又想起方才那女声。铿锵有力又不失端正优雅，会是谁呢？ 不曾想，这女子也正想到他了。只见这女子坐着客栈房间的木桌前，缕缕茶香飘来。 回想刚刚自己在高处看到的，便是陆氏和林氏的公子了，这没到栾城呢，该见的倒是都见到了。 那陆即墨看起来倒是出尘仙子，林子言也确如传闻所说的那般骄纵。只是那陆归时倒是与想象中不同。这陆氏两位公子，大多人只知陆即墨是云外翩然佳公子。陆归时倒是名不见经传了，就算自己为沈氏中人也未对其有所了解。她还以为这陆归时怕是个无能之人，才这般不被众人提起。可刚刚一见，她倒是觉得这人洒脱不羁，值得交朋友。 可她又想起，出门前，舅舅的一番唠叨：芣苡啊，此番前去拜礼，你定得收收你的小性子。众仙家都把眼睛放在你身上呢，为了铜陵，你也得端端正正的。往次拜礼都是各家家主一起前往，这次三尊去让你们小辈自己前去，那也是有道理的......一想到这些，沈芣苡就觉得自己那个啰嗦的舅舅又在自己面前唠叨了。什么端端正正，规规矩矩，他每天要念好几遍。在他眼里，自己端正怕也只有陪阿爹看书、习茶道的时候了。 尽管身为沈氏家主的舅舅都如此重雅正，但在众人眼中，铜陵就是蛮夷的代名词，也不知为何。舅舅竟也不辩驳，只是在心里暗暗较劲，对沈氏子弟更加严格要求。 诶，想得太远了。此刻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启程，再走不久就到栾城了。 这离栾城最近的无名小镇上，虽然白日里多了很多仙家子弟，但入夜了还是安安静静的，连风都是轻轻的。 一夜好眠。第二日，沈芣苡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想着自己先带着沈氏子弟先走一步，不和陆氏、林氏掺和在一起，免得惹出什么事情来，舅舅又要对自己耳提面命了。没想到啊，她这一下楼，抬眼就看到了陆即墨。 “沈小姐？”还是陆即墨先开了口。不过沈芣苡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此前他们可从未见过呀？就算是昨天她开了口，可她从未表明身份，他也没听过自己的声音啊。“沈小姐？”见沈芣苡半天没有反应，陆即墨又耐心地喊了一遍。沈芣苡这才端端正正给陆即墨行了个礼，“陆公子。” 沈芣苡对着陆即墨挤出个还算标准的笑容，侧身让陆即墨上了楼。心想这人起得可真早啊！随即，便看到早早在楼下等着自己的沈氏子弟们。像是见到了亲人，沈芣苡跑过去拉住为首那人，笑兮兮地道，“走吧，沈大师兄。”只见那男子笑起来极为好看，嘴角上扬，眼里似有光。整个人都是干净爽朗的，像极了初露云彩的太阳——虽有光又不耀眼。沈芣苡说着就要拉着他往外走。“芣苡。”世间长得好看的男子不多，刚好铜陵有一人。 拉住抬脚就要走的沈芣苡，上前走了一步，这个沈大师兄抬手为沈芣苡整理了头发，又看着她的眼睛道，“不急。先坐下来，用食果腹后再走吧。” 看着师兄的手，那真叫生得一个好看，上天怎就给了一个男子呢？唉，真真是不平啊。 想着这一路上大家也都累了，又跟着师兄起了个大早，休息一番也是好的，正好自己也有了时间再出去玩会儿。“那师兄便陪我出去玩会吧，”说着沈芣苡便继续走出去，“我知道师兄肯定用过了。” 沈大师兄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身嘱咐其他弟子，“你们就在这坐下来休息片刻，等我们回来了就启程。”“是。”罢了，便也跟着沈芣苡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这街上又是昨日那般热闹。沈大师兄跟在沈芣苡后面，也不追上去。没多久，沈芣苡就被街边糖人吸引住。“沈曦，银子！” 听到沈芣苡的声音，沈曦才加快脚步。也不问什么，给小贩递了银子，沈曦这才道，“大家面前叫我沈大师兄，旁人面前叫我师兄，唯有这付银子时才想起我的名字来。” “哈哈哈，我这不是舅舅教的要识大体，什么时候就该说什么话嘛。”虽是和沈曦说话，沈芣苡却一直盯着手里的糖人。见此，沈曦也只能是盯着她笑笑。 “沈曦，怎么我们铜陵就没有这么好看的东西呢？”离开那小摊，沈芣苡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那糖人。那是最吸引她的东西了，只因她在铜陵从未见过。“是糖人小贩觉得铜陵是蛮夷之地，便不肯去吗？”闻此，沈曦才开口道，“你若是想将糖人小贩带去铜陵，那也是可以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这一路上，多少人见他们一行人都要上前来搭讪一番，得知是沈氏后又满脸鄙夷的表情，不说什么也就离开。沈芣苡是真的想不通自家是做了什么坏事了，怎就招得众人嫌弃呢？ 虽说母亲早逝，父亲只知抚琴读书弄茶，不管沈氏修仙之事；舅舅年长却未娶妻，又时时啰嗦，整日修灵，对弟子更是严格；沈氏的修真子弟又大多是男子；但如此也不至于被说得如此。蛮夷？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说词呢？ 反正从她有印象起，铜陵就不被人们看好。也好在，铜陵自古盛产各种利器宝剑，沈氏也擅长铸炼各种武器，反正实力摆在那里。众人说归说，沈氏也还是好好。 “那你若想在家里做糖人也可以。”怕是看出来沈芣苡的不快，沈曦随即改口。 “好啊，那你去学，回去再教我。”沈芣苡听出来沈曦的话外之意，铜陵是自己的家，何须管他外人怎么乱道。说罢，又加快脚步，被各种小摊的东西吸引去了。留下沈曦一人在原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糖人小贩，也就跟着沈芣苡去了。 第三章 相伴而行 等沈芣苡和沈曦二人回到客栈，那里早换上了一幅热闹的景象。不仅沈氏，林氏和陆氏都在。各自占据了一方座位。 “师兄，小姐。”沈氏弟子见两人进来，纷纷站起来行礼。沈芣苡明明和他们讲过的，出了铜陵就随性一些，不必时时刻刻记着舅舅的那些礼教唠叨。这一行人行礼，确实有点起眼，弄得沈芣苡不知道怎么办。这些人也真是的，肯定是看见沈曦才这样的，否则平日里和自己玩得哪里会知道什么礼教。都怪沈曦平日里和舅舅一个样，大概是个翻版舅舅。 “嗯，那这便启程吧。”翻版舅舅果然还是看重这一套的。 “沈兄，要不一起走吧？”这沈氏一众弟子还没反应呢，陆归时这小子就在后面道，“这马上就要到栾城了，你看我们遇都遇到了。是吧，兄长？”他边说还便看向陆即墨，像是征求他的意见。那一声“兄长”听起来也是别有意味。他那兄长也不回应他，只是冲着沈曦端正地点了个头。 回想昨天他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沈芣苡可是看出来了，那是他让他哥给他说话呢，才不是征求什么意见。拉上那么多人一起走，他肯定是想要干些什么。 于是，沈芣苡转向陆氏那边，正准备行个礼再拒绝他的“好意”呢。沈曦就抢在他之前开口了：“也好。我家师妹性子活泼这一路上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哈？性子活泼？多个朋友？也是好的？沈曦这番话可把沈芣苡惊到了，一向喜欢安安静静的沈曦居然就这样答应一起走了？ “那我也要凑一凑这热闹了。”林子言也来了，啊，这下好了，这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怕是热闹了。就是苦了自己，要在这众人面前“端端正正”的。 沈芣苡侧头去看沈曦，后者却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也不看她。 “也好？”也好？陆即墨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跟沈曦一个样？都不知道拒绝一下吗？林子言这人不是离他越远越好吗？怎么一个个都答应了呢？沈芣苡觉得出了这铜陵，真是事事物物都奇奇怪怪的。不过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挺好的，就比如街上的卖的糖人，就很好看又很好吃。 反正无论怎么样，三路人还是一起继续向前路出发了。一路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林子言刚开始还一直想和陆即墨搭话，可没聊几句，也就默默退后了。想必和一个话少的人聊也是很难啊。就比如沈曦。沈芣苡一直觉得沈曦和陆即墨这两人有些地方真是像啊。特别是他两人说话，若是一起聊天...... 可沈芣苡觉得沈曦是特别的。他不像陆即墨那样难以接近，他只是对旁人话少，在铜陵他还是那个关心众子弟的大师兄。而且沈曦可比陆即墨笑得多了。 果然，林子言那家伙和陆即墨聊天不成，又不敢去招惹陆归时，这不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自己来了嘛。沈芣苡还没想好怎么与他周旋呢，要是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怎么办。 这时，一袭蓝衣急忙走到自己前面，拦住了林子言。是沈曦。沈芣苡记得以前他从不穿蓝色的衣服的。只是这次拜礼沈氏一族总得穿得整齐一些，也不知道怎么就定了这蓝色，她还以为舅舅会让他们跟着沈曦穿得一样呢。 他总是穿着褐色的衣服，沈芣苡还经常嘲笑他就快和铜陵的土混为一体了。幸好啊，舅舅眼光还是不错的。 “林公子。”沈曦率先开了口。怕是没想到沈曦会突然冒出来，又想到沈曦说话和陆即墨一个样，林子言也只能是讪讪地走开了。 “我总觉得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所以......”沈曦见林子言走开，放慢了脚步，等到沈芣苡走到自己身前了，又跟上步伐，话说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接，“你要是不喜欢，我便陪你走在这后边。”生硬地转了个弯。明明不喜欢热闹的是他吧？ 沈芣苡听着这话，心里默默笑他。 “师哥，拜礼过后，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去修灵了吧？”听见沈芣苡叫自己师哥，沈曦倒是一惊，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叫自己。“可以。”听到肯定答案，沈芣苡真是掩不住地高兴。 这修仙之人有了一定的能力，就会去降服作祟的妖魔鬼怪，来提高自己的灵力，称之修灵。沈芣苡觉得这名字起得真是不好，不就是打打杀杀嘛，和“修灵”这两字一点不符。 自己一直都很想和沈曦他们一起去，可偏偏舅舅每次都不许。她还偷偷跟去过，她还没见到什么呢，就被沈曦抓了回去。被抓回去也就罢了，一向严厉的舅舅还没发火呢。自己就被阿爹罚去断崖那跪一天。 那天真是奇怪，阿爹对她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他也不管这修仙之事。自己不过就是偷偷跟着沈曦下山去修灵嘛，而且她还没怎么样呢，就被罚了。那断崖上是真的很冷，风吹着，就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剔出来。不过她肯定没跪满一天——沈曦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给她出了个馊主意，让她装晕。果然有效。虽然没跪满一天，但是那次以后她却再也不敢偷偷跟着去了。 因为后来沈曦也被罚去断崖那跪了一天，不过他倒是真的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她那时哭着喊着求舅舅不要再罚她的师哥了，舅舅也不理她，径直去闭关了。她就跑去断崖那陪着他。跪着跪着，她是真的晕了。将她送回房间，他就又被阿爹赶去罚跪。 阿爹那次也是心狠，她躺了半月，他也不来看她。后来她去看他，他也不见她，足足过了两月，这事才算过去。至此，她再也不敢说要去修灵。 后来就连沈曦也很少去了。不过这次拜礼出发之前，舅舅答应她，等她回铜陵，就让沈曦带着她去修灵。 “芣苡？”沈曦看着身旁这个小师妹，走着路也能分心去想别的事。“啊？”突然从思绪中拉回来，沈芣苡还没反应过来呢，沈曦又道，“看路。”沈芣苡听到这话，就知道沈曦肯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真是的，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透明人。 “沈曦，那次你真的在断崖上跪了一天一夜吗？” “嗯，确实。” “你是不是骗我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次？”她偏是要故意激一激沈曦。 “我不会骗你，而且，我只被罚过那一次。”说罢，沈曦还笑了笑他的小师妹，似乎在说，看吧，我可优秀了，一般是不会被罚的。“沈曦，你少来，舅舅平日里对你可是最严厉的，我就不信你没被他罚过！”确实啊，舅舅平日里对沈曦那可真是严厉，沈曦总会犯错吧，那舅舅肯定会重重罚他。 沈曦也不反驳，也不看她，任凭她在记忆里搜索他被罚的事。但好像，就真的只有那一次。 “哼。”没记起沈曦被罚的经历，沈芣苡倒是想到了很多自己被罚的经历。比如，打碎了阿爹心爱的茶具，被罚去抄百遍茶经；弄丢了舅舅刚淬炼出的一张弓，被罚去禁闭半月；打伤了自家的弟子，挨了棍罚二十......好像自己混得不太好啊！ “停！”沈芣苡正想和沈曦来一番辩驳呢，就被走在前面的陆即墨震慑住了。这声音倒是不大，但很有穿透力。这一路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停下来。“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说罢，沈曦便朝前面的陆即墨走去。两个话少的人要怎么交流呢？ “陆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这路不太对。” “确实。” 跟着沈曦走上前的林子言听得云里雾里的。去往栾城就是这条路啊，哪里不对了，这么多人都没看出来，这两人是从哪里看出的不对？ “陆兄，你怎么看？”知道自己跟不上那两人的节奏，林子言又把目光投向了陆即墨旁边的陆归时。“我看呐，我们走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这里离栾城应该很近了，但我们却连人影都没见到，确实有些奇怪。” 林子言听到陆归时这样说，也回想一路上确实没遇到任何人，“那便是我们走错路了。” 沈芣苡听此真觉得好笑，走错路这么多人会发现不了？ “林子言你怕是想得太简单了吧？”陆归时倒也不怕林子言，直截了当就否定了他的说法。“那......”林子言也反应过来了，这去栾城的路他也不是第一次走。 突然大家都安静了。可以听见的，就只有身旁之人的呼吸声。 只见陆即墨拔剑向空中劈去，仅仅一瞬，周围的景象都变了。他们竟是到了一片密林里。这下好了，三大世家的人都进了幻境还不自知，如今这是在哪也不知道了。这要是传出去，那真的丢尽脸面了。不过，这时怕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各家子弟见这般景象都慌了神。原本走的阳光道，怎会一下子就变成了不见天日的密林，还阴森森的，真是晦气！ 沈曦不动声色地走回到沈芣苡身边。陆归时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道，“沈曦，你也太护短了吧。”嗯？护短？沈芣苡不服，什么叫护短啊？ “自家师妹，自是要护着的。”沈芣苡真的要郁闷了。两人说话，中刀的却是自己。 “这是谁做的把戏，耽误了拜礼，谁能担当得起！” “林公子，我们三家都入了这幻境，想来也不会是自己人动的手脚。”不想让林子言闹事，沈曦只好耐心提醒他。 “管他是谁！竟然敢给我下招数！”真是脾气大。 “我们无人察觉，那人定是不容小觑的。但这么久了，他也没什么动作。我们小心些，先找路出去就是了。”还是沈曦脾性好。 “沈曦分析的倒也没错，那就找路吧。”说着，林子言就带着自己子弟往南边去了。 “芣苡，我们走这边。”沈曦也引着自家子弟去了北边。 “沈兄，那我们一起吧。”又来了，陆归时就不能跟着林子言去吗，这一路上，为了舅舅说的那些规规矩矩，沈芣苡可是一路上都端端正正的，不敢像平日里那般撒野。“林子言，你确定要去那边吗？”自己跟着不够，陆归时还要喊上林子言。 那边的林子言犹豫了一会，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林氏的公子，怎可以被旁人左右。于是，还是带着自家子弟去了南边。 第四章 初次切磋 最后陆氏还是和沈氏一起走了北边。 “沈芣苡？”还没走多久陆归时果然走上前来搭话，“昨日客栈那句‘还是少张狂些’说得可真是有气势！” 沈芣苡真是满脑子的问号，他怎么知道是她说的，在她的印象里，两人之前可是从未谋面，更不曾说过话。他都说得这样直白了，她肯定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里比得上陆公子直接上手呢。”言外之意，你都敢动手了，我怎么就不敢说呢？ “哈哈哈哈，你果真是和其他世家小姐不一样呐。” “沈公子的实力也定是超出众人呢。”小样，还想和你沈姐姐斗？论如何端端正正回击，沈芣苡也能算是其中高手。人人道那陆家公子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却鲜有人说起这陆归时，其中肯定有缘由。不管什么理由，先用实力太弱试试？万一就是呢？ 但下一秒就是直接破功。“你这话也倒不错，不过论端正，我还是自愧不如。”一边说着，陆归时还一边从上到下打量着沈芣苡，还发出似“嘲讽”的笑声？她这一路上还真的是很端正，看来沈家家主沈不乱的严厉苛刻也如传闻中说的一样，可是也有传闻说那沈家小姐冥顽不灵，贪玩得很。她当真以为他没听说过？所以，当高手遇上绝世高手...... 眼见着自己的“努力”瞬间崩塌，沈芣苡只想跳起来暴揍他一顿，反正又不是打不过。但是，想了想，还是换个方法比较好。 “沈公子！你我之前从未见过，你怎可如此对我！”沈芣苡把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很多，恰好能让走在前面的陆即墨和沈曦听到。哈哈哈哈，她的妙计要开始上演了。 听到这番话，陆归时先是一脸疑惑，好好的聊着天呢，突然那么大声干嘛，转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去捂她的嘴。可惜为时已晚。 反正，听到沈芣苡的声音后，陆即墨和沈曦都立刻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陆归时捂着沈芣苡的嘴。不管他陆归时到底做了什么，反正这一刻是被误会得彻彻底底了，在其他人看来，定是他做了什么坏事。 沈曦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过沈芣苡，藏在身后。“陆公子！请你注意自己的举止！”沈曦似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没有啊！”陆归时真的是百口莫辩。 “陆归时，道歉！”陆即墨还在站在前面，眼神定定地盯着陆归时。 “我......好啊你，沈芣苡，果然不一般！”陆归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沈芣苡会这样对付他，不仅他哥，还有后面那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子弟也都盯着他看，除了认错，他好像别无他法。可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过是调侃了她几句罢了，这沈芣苡还真的是......不一般呐。 “陆归时！”陆即墨又重复了一遍。 别无他法，陆归时只好无奈地对着沈曦身后的沈芣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又道，“沈小姐，刚才是我冒犯了，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这一句话他说得不情不愿，还特意加了很多重音，比如，“冒犯”、“大人有大量”。 听着陆归时这样说话，沈芣苡顿时心情大好，也不管陆归时刚刚说话时不忘抛给她的仇恨的眼神了。 “想必陆公子也是无意冒犯，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哈哈哈哈，真是太爽了，沈芣苡说罢也回了陆归时一个挑衅的眼神。初次切磋，还是她胜了。 沈曦拉着沈芣苡走到了最前面。“沈芣苡......”沈曦只是还喊了她的名字，还没有说什么，沈芣苡便立刻开口，“若发生什么事定要和我说......沈曦，你每次都是这句话。还真是和舅舅一个样——啰嗦！” 沈曦被打断，听她说完又想开口，奈何实在是没有机会。“沈芣苡，你每次耳提面命之前也都是这样叫我的。”沈曦无奈地笑笑，又道“芣苡，这里不是铜陵，我.......”沈曦话还没说完，沈芣苡就加快脚步，自己走向前面，还背对着和沈曦招招手。 另一边，因为刚才的事停留了片刻的众人也跟上了脚步。 “不得胡闹。”半晌，陆即墨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一旁还在苦恼的陆归时说。 陆归时停下脚步，看了陆即墨一眼，并不想和他说什么，随即闪进了密密麻麻的树林里，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公子......”陆川似乎是想追上去，又不敢妄自行动。 “去吧。拜礼之前把他带到就好。”陆即墨才说完，陆川便跟着去了。 “公子，小公子他......”陆昭看着这两人，真是让人不懂。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 陆昭也不好再多说，也就跟上脚步，继续前进了。 “勿要多嘴。”半晌，陆即墨又道。陆昭心下明了，“是。”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心中万般思绪，意难平。 一行人，又走了许久，眼前还是看不到尽头的密林。而且，不知从何时还升起了雾。 “沈曦，不想走了。”沈芣苡实在是走不动了，虽说她在平日里总是静不下来，在铜陵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可是在这密林里走来走去也太无聊了。一路上的雾还越来越浓，她几乎要看不清前面了。还有陆归时那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了，连和自己斗嘴的人都没有了。 “也罢，看这情况，再走下去也是徒劳。”沈曦看了前面，感觉都是雾茫茫的，实在是看不到尽头。还是先停下来，搞清楚状况吧。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不是去栾城吗？” “哪知道这是到哪了，莫名其妙的……” “为什么要跟着沈氏走啊？说不定就是他们使的坏，故意要拖我们下水呢。” “小公子也真是的，就一个人跑了……说来也是他提出要和沈氏一起走的。” “不得妄论。”陆昭听着身旁子弟窃窃私语，生怕被陆即墨听了去。 “方才妄论之人，罚鞭二十。”这下陆川也救不了他们了，她家公子平日里最忌讳有人议论小公子。他们平日里就爱议论小公子哪哪都比不上公子，惩罚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陆即墨见沈曦停下来，也走上前去，“沈公子可曾遇过如此状况？” “不曾遇到过。可看周围这些树木，本不应该长得如此密集，所以才提议先找路，想来是我看轻布这幻境之人了。” “蒽。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这些树。”陆即墨很认同沈曦的话。他也是看轻了那人，现在他开始有些担心陆归时了，方才真不应该任由他跑开。现在这番景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陆川也不知找到他了没。 “这一路上雾越来越浓，我们怕是要接近那东西了。大家千万小心，尽量靠近一些，千万不要走散了。”说罢，沈曦更是紧紧拉住沈芣苡，对着她说，“跟紧我。”沈芣苡倒也难得的乖巧，紧紧抓着沈曦的衣袖。 好巧不巧，雾在这时变得更浓了，除了身旁之人，其它都看不见了。 大家都都小心翼翼地握紧了剑，屏息等待着“作乱者”。 “陆川!” 第五章 心有愧疚 是陆归时! 陆即墨立即向那声音奔去。见此，沈曦也想跟去，听那声音，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对付的东西。可想到沈芣苡还在，不想她跟着去冒险。 “我和你一起去。”沈芣苡看出沈曦的犹豫，于是坚定地和他说。 “好。保护好自己。” 于是两人也向声音跑去。 沈氏和陆氏的子弟还留在原地。沈氏子弟自是熟悉自家公子和小姐的脾性，逢人遇难定不会不管。听闻两人离开，他们立刻做出反应，围成一圈。看样子是准备在原地等待了。而陆氏子弟向来习惯陆即墨的来去无踪，他们修灵一般都是跟随陆昭和陆川。他们在等陆昭的话。“大家小心，原地等候。” 沈芣苡随着沈曦去追陆即墨，雾太浓，只可通过声音来辩方向。两人都屏息噤声。 突然，一段红色绸缎从后方快速袭来，似乎是女子的长袖。听到动静，沈芣苡立刻反应过来，用剑挡住攻击。沈曦立马把她护在身后，拔剑向那绸缎刺去，却什么都没有刺到。之后就没了动作。 突然，那抹红色又出现了，这一次，是在他们上方。见此，沈曦又把沈芣苡推开，自己再次拔剑刺去。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刺到。这到底是何方神圣？来去如此自如？要说沈曦的剑法虽不是第一，但能躲开的也是少之又少。 一旁的沈芣苡还没来得及拔剑，双手便被那红色绸缎缚住，接着又被带着狠狠砸向了树干上。好疼啊，下手真重。沈芣苡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猛然，她又看见那抹红色向刚刚的方向去了。沈曦！ 沈芣苡右手撑着剑站起来，左手化出鞭子，向那抹红色甩去。那抹红色还是闪开了。又不见了。 下一秒，那抹红色又袭来。这次，它缠住了沈芣苡手中的剑。她再次挥鞭，却被和剑一起又再次被甩了出去。 她强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突然靠近。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女子！一袭红衣，脸色惨白，就连眼睛都是白瞳，而一头黑发竟一丝不乱。下一秒，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段红色的绸缎，越来越紧，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赶紧凝神，以心神让她的剑出鞘向红色绸缎劈去。 红色绸缎被劈断，暂时被那女子收了回去。她立马拿着剑，去追那女子。果然，沈曦也被那红绸缎勒住了脖子，剑也完全被缠绕。沈曦听力不及她，四周都是大雾，没法判断来向，行动自是迟缓了一些。而那女子行动迅速，他们两人都不一定不是她的对手，他还偏偏要时时护着她。 沈芣苡立刻挥出剑，劈断了那红绸。“芣苡！”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曦就朝着她挥出了手中的剑。耳边风声响起，那女子又来了。 “老办法。” “不行。”虽然沈曦明确拒绝了她的提议，但沈芣苡还是一意孤行。她将剑递给沈曦，向前走了几步。果然那女子上钩了，红绸向沈芣苡袭来，她没躲开。而是再次化出鞭子和红绸缠绕在一起，接着主动向那女子冲过去。“沈曦！” 听到她的声音，沈曦立刻将她的剑朝着声音的方向挥出去。眼看剑马上就要刺到她，她一个闪身，闪到那女子后面。剑就直直到刺到了那女子肩上。却没有血流出来，而是飞出了很多黑黑的影子。 那女子将剑拔出丢在一旁，捂着那道口子，转眼就没了踪影。 沈芣苡也坚持不下去了，径直往后倒下去。啊，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人接着她的吗？沈曦那家伙动作也太慢了吧。 等到她都倒在地上了，沈曦才赶紧来扶她。“沈曦，你动作也太慢了吧，下次记得提前接着我，倒在这地上实在是太疼了。” “知道疼还用这损招，万一我真的失手你肯定就没命了。” “你别太骄傲了，你的剑我还是能躲过去的。而且你用的是我的剑，剑有灵，不会伤到我的。” “你啊，就是坏主意太多了。”看着沈芣苡这样子，沈曦既心疼又想笑。 沈曦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忽尔，又在她面前蹲下来。她也自然地俯上他的背。 等他们开始走的时候，雾已经散了不少。 “沈曦，你觉得她是谁？” “奢比。” “嗯嗯。快走吧，万一她又来了。” “嗯好。” 另一边，陆即墨没多久就找到陆归时和陆川。两人都受伤了。陆川似乎伤得有些重。脚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先找个地方避一下吧。” 陆归时扶着陆川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陆即墨跨步上前想扶他。 “不必。”陆归时冷冷地说道。陆即墨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即，他又拉过陆川的手，将陆川从陆归时的手中接过，力道之大，不容陆川反抗。“公子......”陆川想要挣脱，却实在是力不从心。 陆川真的觉得脚好疼啊，手就更疼了，不过还是心里更七上八下的。谁不知道他家公子不喜与旁人接触，而现在他整个人基本挂在公子身上。他还能活吗？ 陆归时也呆了。半晌才跟上陆即墨的步伐。 陆即墨扶着陆川在前面，陆归时在后面跌跌撞撞，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洞穴。 陆即墨扶着陆川坐下，陆归时却没走进来，一个人站在洞穴门口靠着。陆即墨拿出随身携带的药，洒在陆川的伤口上，又给他传了一些灵力。这时陆川已经抵不住疼痛，晕了过去。陆即墨又仔细查看了陆川的伤口，确认过没事后，才起身去看洞口的陆归时。 他抬手去拉陆归时的手。尽管陆归时遮遮掩掩，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黑衣右袖划破了很大一道口子。 陆归时立刻侧身，道，“你让他来找我的？” “嗯。”他还是坚持拉起陆归时的手，查看他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上了药就好。”他一边帮陆归时上药，一边说到。 “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废物？需要时时刻刻都要有人看着？” “不是。”陆即墨听到陆归时问得这样直接，也没有逃避，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时时护着你，本该如此罢了。” “本该如此还是你心有愧？”见陆即墨上好了药，陆归时反手拉着陆即墨问。 “雾散了。”陆即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转过头去发现刚才的雾渐渐散去了。“走吧。”他转身走进洞里，扶起陆川就往外走。 陆归时看着陆即墨，一时有些愣神。他没有听到那个答案。但随即也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他们便遇到了沈曦......以及沈曦背上的沈芣苡。看见他们，沈芣苡立刻示意沈曦把她放了下来。要端正，端正！ “陆公子，没事吧？”看见晕了的陆川，还有狼狈的陆归时，沈曦猜想他们定是也遇到了那女子。“当然没事了，我这不有人时时刻刻护着呢嘛。”陆归时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陆即墨，继而眼神又扫过了沈曦和沈芣苡。他只是无意的。而在沈芣苡看来陆归时是在讽刺她，时时刻刻被沈曦护着。 “陆归时！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废物吗？！”她真的不想再顾着什么端正不端正的了，她真的忍不了别人看不起她，就像众人都看不起铜陵一样！ “沈小姐！”沈曦还没来得及拦住沈芣苡，陆即墨就厉声喝道。“怎么......”沈芣苡还想说什么，就被沈曦拉住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和他们汇合吧。”说着立刻拉着沈芣苡走了。 没有人看到陆归时笑了，自嘲地笑了。废物吗？谁都不想当废物吧。可他偏要做个谁都比不上的废物。 雾散了以后一切都明朗起来。几人也立刻找到了其他子弟。 见自家公子扶着陆川，陆氏子弟慌忙迎上来，接过了陆川。 “小公子，怎么回事？”陆昭一眼就看到了陆归时手上的伤。陆归时摇摇头。 “是奢比。”沈曦看着疑惑的众人解释道。 “奢比，以夺人魂魄而活。方才那雾也是她所为？”陆昭问道。 “正是。” “可是，奢比一直被镇压在帝都山啊。怎会到了此处？莫非......”陆昭说的没错。奢比本也是一少见的修仙女尊者，后来不知为何被杀，只剩下一魂一魄，以夺食人的魂魄而活。 “帝都山现在情况不明。方才我已给师父传了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此刻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嗯。”陆即墨好像还在生气，语气很重，还不忘给沈芣苡一个警告的眼神。沈芣苡也生气呢，一路上遇到的歧视白眼已经够多了，那陆归时还来招惹她。 一行人又继续走。沈曦去扶沈芣苡，肯定是被拒绝了，她才不要被看扁了。 “糟了！林氏！林氏不会也遇到奢比了吧。” 陆昭一句，众人这才想起林氏。 “林公子也不是一般人，且那奢比也受了伤，这雾也散了，想来她也不会再找上他们。”沈芣苡在一边暗暗生气，陆归时也不说话，陆即墨更是不会开头，也只有沈曦开口回答。一路上，气氛都怪怪的。 后面的众子弟倒是聊得热闹。 “奢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帝都山真的出事了吗？” “你怎么确定就是奢比呢？不过是沈氏的说辞，哪能相信。” “总感觉这气氛不太对.......” “可千万不要再遇到那奢比了，她可是会吸食魂魄的啊！” ...... 第六章 做客地牢 没走多久，他们就走出了密林。这下他们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李氏禁地。 别问为什么知道，一出密林就立着一块石碑，“禁地”两个大字写得清清楚楚。再看看前面，是李氏府邸的背面。整个李氏府邸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极为工整，倒也符合李氏擅长机关秘术的特点。 众人都停下脚步，愁着怎么办才好——这禁地自是不能随意闯入的。更何况这是李氏的禁地。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李氏禁地中走出来，岂不是当着众人挑衅李氏吗？这修仙之人谁不知道这李氏因常年镇守通往帝都山的唯一途径栾川而强压着众世家，前来李氏拜师修仙的人那是整整排了一整条道路。因此，李氏可谓是越来越强盛。 “这来的都是什么人！到我家禁地还不知要偷偷摸摸些，如此大的阵仗，真真是不把李氏放在眼里了。”就好像早已等在那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女子就带领着很多人将他们包围了。 那女子便是李黎书吧。一身深紫色的纱衣，腰身紧收，十分张扬地挂着一紫玉佩，手里提着一把通体黑色的剑。明明是个妙龄女子，可李黎书看上去却十分妩媚。早就听闻这李黎书是他爹的骄傲，实力不输任何一位世家公子。于是，李氏很多事情也就交给她去做了。可她沈芣苡偏不信，又没有真的比试过，世人怎知这李黎书有多厉害。但是这女子肯定不简单。就算她认不出来蛮夷铜陵的沈氏，可那彭泽陆氏她也应当能认出来。而她却假装不知道，把他们都当做是擅闯她家的无名小卒。 “姐姐怎么会这般眼拙，就算认不出我这蛮夷，也应当认出彭泽的这两位公子吧？”按理说，沈芣苡见了这比她大了两三岁的长辈是应该行礼的，可她偏就看不惯这李黎书，她还真就不行礼。 “李小姐，我等都是来参加栾城拜礼的。无意中误入你家禁地，还望见谅。”沈曦上前一步，客客气气说到。 “你就是那蛮夷之地来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搭上沈曦的肩膀，“那个，野小子吗？” “李黎书！”沈芣苡立刻化出鞭子，向李黎书的手挥去，把它的手从沈曦的肩上带开。李黎书没想到沈芣苡脾气如此暴躁，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 下一秒，一把剑就抵在她的脖子上。“李黎书，你不要太过分了！”原来沈曦也会这般说话，说罢便要拔剑。这时，另一把剑又飞来，将李黎书的剑挡开。“早就听说李小姐不输男子，如今这一见，果然是没有女子的温柔，哈哈哈哈哈......”随着声音落下，那把剑也稳稳地落到了陆归时的手中，收鞘。 李黎书也不生气，只是笑笑，接过刚刚飞出去的剑，“罢了，这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竟擅自闯入我家禁地，还惊扰了和我一起前来查看的陆家两位公子，父亲又正在忙着拜礼的事情，先将他们收押到牢里，之后再细细盘问便是。” 真是好笑啊。 这样颠倒是非的话也可以如此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你！”沈曦是真的生气了。 “别呀，这禁地是我带着沈家小姐来的，可不能能让她独自占了风头。”陆归时在一旁皱着眉头说，仿佛真有人和他抢风头。 “是吗？那还要委屈陆公子也陪着这些蛮夷之人去我家地牢里呆一阵子了。”李黎书原本只是想刁难一下沈氏，没想到这陆氏这么积极，那她也只好成全他们了。“把他们都押下去吧。”紧接着就有人来押着他们离开。虽然大家都不愿意，但也没办法，这李黎书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有些子弟又想开始抱怨这小公子事也太多了，这李黎书本只想对付沈氏的。 “诶，等下，我哥跟这事可没有关系。还有那些弟子们，他们呀，都是被逼的。你不知道呀，这沈小姐，脾气和你差不多.......你们李氏应该不会为难无关之人吧。”想不到这陆归时为人倒是挺仗义的。 “那是自然。”李黎书没想到这陆归时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无能，还能和她耍些小聪明。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叫那沈小姐和野小子去牢里呆一阵子也够了，至于陆归时，那是他自愿的。于是她示意弟子放了其他人。一旁的两个小弟子如释重负，方才小姐让他们押送陆即墨，他两刚想下手呢，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不用押了，那正好，他们还愁着要怎么办呢。陆即墨早就习惯了陆归时的“多事”，撇清他也好，不然全部人都进了牢里，可真就没办法了。拜礼在即，李黎书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陆公子，请。”李黎书带着陆即墨还有陆氏和沈氏的弟子们从后门进了林氏府邸，由李黎书带着去李氏准备好的客房。而沈芣苡，沈曦，还有陆归时在进门以后就被“请”去了地牢。 一路上穿过了很多院子，终于在一方院子门口李黎书停下脚步，道，“陆公子，此处便是我李氏为陆氏准备的住处。希望陆公子住得习惯。”陆即墨既不说话，也不看她，更没有动作。 “拜礼还有五日才会开始，期间陆公子便安心在这休息，好好准备。”陆即墨还是不理她。很尴尬！ “沈氏的住处还未到，我会让小安带着他们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算着时辰，林氏也快到了。我就先告辞了。”说罢，她身旁的一女子便引着沈氏弟子向更深处去。她也离开了。陆即墨在门口站了半晌，才抬脚推门进去。 “陆昭，你去安排弟子住下。陆川的伤我看过了，无碍，好好休息就是了。” “是。” 陆即墨进了房间，立刻在桌子前坐下来，用传信蝶给父亲递了消息。然后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 另一边，那三人被安排在了一间牢房里。这李氏果然是强盛，财大气粗的，连牢房都修得宽敞大气。 沈曦盘腿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陆归时，看不出来你还是挺......侠肝义胆的嘛。”沈芣苡真的挺震惊的，除了沈曦，陆归时居然可以站出来为她说话，和她一起来这牢里。 “哼，我只是看不惯弱女子被欺负。” “真巧，我就喜欢逞强。”沈芣苡有点摸出陆归时的性子了，刀子嘴豆腐心。诶，这样说他也不太好，总觉得是形容上了年纪的老人。但她的确没有看错，陆归时虽然顽劣了些，可能实力也很弱，大概是另有隐情吧，可沈芣苡就服气他啥都不怕，潇潇洒洒的。那日他帮陆即墨解围，今日他又义无反顾站出来，明明是最弱的那一个，却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那以后还要劳烦陆公子多关照。”说罢，看着陆归时笑了，不是世家小姐那种很拘束的笑，而是那种很“放肆”的笑。然后，陆归时也笑了，这小女子确实有意思。然后的然后，一旁的沈曦也笑了。 “沈小姐，我家小姐有请。”突然一个李氏子弟打开牢门，走进来行了个礼，对着沈芣苡说。 “何事？”沈曦警觉问到。 “小姐派人来请的，我也不知什么事。” “那我一同前去。”沈曦肯定不会让沈芣苡一人前去，那李黎书先把他们关到牢里，又派人来请，说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公子，我家小姐找沈小姐是要说些女子间的体己话，恐怕你不便一同前去。”话间，又走进来一女子，是刚才站在李黎书身旁的。她没有佩剑，看来只是普通侍女。“那我肯定奉陪。”沈芣苡定是不能服软，去就去，还能怕了她不成。 “沈曦，没事，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说罢，便和女子一起走出了牢门。 “可......”沈曦还是放心不下，“沈公子，身为沈氏大弟子，却带领着众人闯入李氏禁地，你还是这反省片刻吧。”那侍女见沈曦还不依不饶，就拿出身份的事来压他。 “沈曦，就是说说话而已，你一定要在这等我，可别偷偷跑出去了。陆公子，还请你帮我看住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侍女去了。方才那林氏弟子又将牢门锁上。 “沈兄，就你师妹那样，别人伤她一分，她也会回别人三分的。我倒是替那李黎书担心。” 沈曦听闻略微皱眉，他不想沈芣苡被人伤那一分。 第七章 睚眦必报 沈芣苡深知这李黎书肯定要为难她一番，她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于是，她被带着去了李黎书的院子，还没走近就看到了门前的那块牌匾“黎苑”。这李黎书是有多喜欢这“黎”字，名字里有，院子名里也有，就连她那边剑都以“寒黎”为名。 “沈小姐，我家小姐还在里面等你。”见沈芣苡看着那牌匾不动，那侍女不得不提醒她。 进了院子，里面的陈设倒也简单雅致，和李黎书的形象颇不符。踏进那间主屋，李黎书就坐在正面的长桌前等着她。她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在等着沈芣苡行礼。那她可真是想错了。 “沈小姐，听闻你颇擅茶道，今日请你前来，还请你露一手，也让我尝尝呢。”见沈芣苡站在面前，不行礼也不说话，她只好先开口。 “我的茶太烈，不适合李小姐这样柔媚的女子。”李黎书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她，看来她是遇到对手了。“沈小姐的鞭子都挨下来了，我定是受得住的。沈小姐，请吧。” “算了吧，我那一鞭可是只用了三成力。”说着就转身要走，“看来李小姐是没有其他事了，我就不打扰了。” “沈小姐，你可知如今家父在哪？”沈芣苡不理她，她就继续道，“帝都山出了动乱，各世家家主都已经聚齐在帝都山了。” “李小姐可还有别的事？” “沈小姐可知，此刻这李氏府邸中是谁做主？”见沈芣苡停了脚步，她接着道，“这沈公子和陆小公子因你擅闯我家禁地，着实应该受到一些惩罚。” “我们又不是有意要去那禁地，是有人设计让我们误入的。还有那奢比怎么会在你家禁地之中......”听到奢比，李黎书有些诧异，立刻又平静下来，站起来，打断沈芣苡。 “我们李氏的规矩是，不得令入禁地者废双脚。”李黎书一直笑着，就好像从她口中说出的要毁别人双脚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就算你们是无意，可我遵父命守家，对他们‘盘问’也是合理的。” “你要问便问，事实如此。” “只是不知那野小子受不受得住一些刑罚。” “李黎书！”沈芣苡转身就看见李黎书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满脸笑容，勾人得很。 “陆氏不能动，但是沈氏嘛，蛮夷而已。少了一个弟子，大家也不会有疑议。” 沈芣苡化出鞭子，正想要动手，这屋顶上不知哪里窜出两条大粗链子，牢牢锁住了她的手。她竟然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沈小姐，这里是李氏，容不得你随便放肆。”李黎书走了过来，抢过了她手中的鞭子。“就是这鞭子打伤了我。” 李黎书拿起鞭子，细细地看，“我原以为是什么上品武器，没想到啊，我李黎书居然被一条普普通通的鞭子打伤了。这样看来，这条鞭子我是不能留它在这世间了。” “你不准动它。”沈芣苡开始挣扎，链子被带得发出刺耳的响声。却没有半分作用，手上的链子还更加紧了。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打了我，我打回去便是了。何苦拿这鞭子撒气。”说罢，李黎书拿着鞭子朝着沈芣苡的手狠狠地甩了下去。 皮开肉绽。接着，她又狠狠挥了三鞭。都是右手上，只因沈芣苡伤她的也是右手。 沈芣苡挨了四鞭，硬撑着一声没吭。这女子下手可真重啊。 “李小姐打也打了，可还满意？” “自是十分满意，可惜没喝到沈小姐的茶。”一边说，一边把鞭子塞回沈芣苡手中。 随即，那链子就撤了。沈芣苡踉跄了一下，立即站稳，道，“若李小姐无事，我便不打扰了。”说罢，收了鞭子，就再次往外走。 “小平，送沈小姐回住处吧。”刚才的那侍女立刻站出来。 “不必。”她还是去牢里找沈曦和陆归时吧。 “现在误会解开了，我这就叫人去放了沈公子和陆公子。”这李黎书也太善变了，“沈小姐还是随着小平去吧，不然父亲知道了，怕是要怪罪我了。” 她都要说放了他们，沈芣苡也只好跟着小平去住处。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屋檐还是李氏的。 沈芣苡觉得他们都快走出李氏府邸了，那侍女小平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她也只好跟着。终于，到了一处偏远，看起来有些废弃的院子，小平这才停下脚步开口道，“到了。天色不早了，沈小姐早些休息吧。”说罢，便走开了。 推开门，沈氏的子弟们正忙着打扫呢。许是住惯了蛮夷铜陵，沈氏子弟倒是也没有抱怨。见她回来了，几个弟子迎上来，“小姐，你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辛苦你们了。沈曦一会也就回来了。只是这李氏欺人太甚，看我以后怎么捉弄她！”沈芣苡换回平日里回他们一起调皮的模样，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是，可别忘了带上我们！”那些弟子和沈芣苡相处得很好，此时也是口无遮拦。“那要看你有没有把本小姐的房子收拾干净了。”她现在很急，她还要换一身衣服。 “那肯定收拾好了，这边。”说着，一个女弟子带着沈芣苡去了一间还比较大的房子。“行李都放在柜子里了，小姐是要先休息一会吗？” “嗯嗯，真是辛苦你们啦。你们也不用打扫得那么干净了，白白的便宜了李氏，还不如好好休息呢。” “是。”说罢，那弟子就出了房门。 沈芣苡这才放开一直用袖子遮盖着的手，小臂上四条整整齐齐的伤口。这衣服也是不能再穿了。 等到沈曦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对着沈芣苡免不了又是一番询问。那李氏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了他们。 沈芣苡才随着那侍女去了没多久，他们就被放了出来。又被带着回了住处。 “她嘛，不就是一女子罢了，能把我怎么样，拜礼在即，她也不敢怎么样的。”沈芣苡已经说了不会多少遍了，沈曦还是觉得不对。她连衣服都换了一身。“女孩子嘛，爱美不行吗？” 沈曦无奈，他拿她真是没办法。 “大师兄......”这时，一弟子匆忙来找沈曦，沈芣苡正好寻了这空当，赶紧跑出房子，飞身跃上了屋顶。她决定去找陆归时那小子。 当她站在陆氏住处的屋顶上时，陆归时和陆即墨正坐在亭子中，谁也不理谁。她可不想惹陆即墨，于是坐下来，静静看着那两人。后来，又来了几个弟子，跪在亭子面前。接着又有几个弟子过来，手里拿着鞭子，开始往跪着的弟子身上抽。他们肯定是做错了什么惹恼了陆即墨吧，幸好刚才她没有冒冒失失地下去找陆归时。 就在沈芣苡两眼皮开始打架时，身旁响起了声音，“在这屋顶上坐这么久，你也不嫌累。” 是陆归时，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了屋顶上。“累啊，可你哥更不好惹。”陆归时笑笑。“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赔个不是。”说着，沈芣苡起身给陆归时行了个礼。“我只是不愿意别人看不起我，一时着急忘了别人也不希望我看起他。”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番觉悟？”陆归时只是在一旁笑着说。沈芣苡走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又坐下来，“我沈芣苡可和一般人不一样，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做朋友？” 陆归时不说话，还是笑着，似乎真的是在考虑。“那就这样定了，走，我请你喝茶去。”沈芣苡不等陆归时说话，伸手就去拉他。这一伸出右手，她就后悔了，疼！她还不能表现出来，要不是以前被罚得多了，她可真忍不住。 第八章 今生遥 拉着陆归时回到弟子收出来的茶室，沈芣苡坐在桌子前安安静静地忙了好一阵，才递给他一杯茶。 从小受阿爹的影响，沈芣苡真的很喜欢茶。她对茶道也颇有天赋，就连阿爹都经常夸她。舅舅也说，她最安静的时候一定是在摆弄茶道。 陆归时坐在一旁看着她，原来女子都是有两副面孔的。这沈芣苡自从进了这茶室就端正得很，安安静静的。这桌子上摆放的是一套紫砂茶具，个个皆精致。只不过陆归时并不懂茶，他只懂酒。没过多久，整间茶室就溢满了茶香。 “喏，给你。”直到沈芣苡将一小杯茶递给他，他才反应过来。 他也没多想，一股脑就喝了下去。“沈芣苡，你这是什么茶？这也太苦了吧......” “今生遥。”看来她猜对了。她猜这陆归时肯定不懂茶，她就要给她喝一喝最苦的茶，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看着一脸痛苦的陆归时，沈芣苡得逞地笑了。 “我想向你赔了不是，我为自己也讨个不是，情理之中啊。” “好啊，沈芣苡，你居然暗算我。” “这哪是暗算啊，这是见面礼，这今生遥可是我的得意之作，除了阿爹，舅舅和沈曦，其他人可都还没喝过呢。而且，这茶是去火的，你喝正合适。” “为什么叫今生遥？”陆归时觉得沈芣苡说的也在理，她也算说服他了。 “这个嘛，明早你就知道了。”居然还和他卖关子。 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难得有一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聊这么久。同修的弟子们都看不起他，陆即墨话本就少，父亲每天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只有母亲和沈芣苡一样会这般坐下来好好地和他说话。 “真的好苦啊。”他还是忍不住说，真的苦！ “明明不是很苦啊。”说着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旁的陆归时看着这女子倒是真不怕苦，但他刚刚可是一口全喝下去了！ “茶要慢慢，细细品，不会那么苦的，总会尝到甜的......”沈芣苡放下茶杯，又拿起茶壶给陆归时添茶。 陆归时看到了，她手臂上猩红的鞭痕。怪不得方才她抓自己的时候，有那么一刻迟疑，他还以为她又想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规矩教训了。 “我带你去偷药吧？我哥他医术还不错。”陆归时故作顽劣地讲。 “干嘛，你没事就喜欢偷你哥的药吗？” “就是吧，惹恼我哥可好玩了，看他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的样子，走吧走吧。”说着，陆归时就拿过沈芣苡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拉着她又回陆氏的住处。 “哇，这李黎书可真是差别对待，你看看陆氏住的地方，方才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地方这么大呀。”此时两人正躲在院子里，静待时机。“嫌院子小，还收出那么大一间房做茶室？” “我喜欢呀，怎么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有啊，酒。下次我也请你去彭泽喝酒啊。我们彭泽.......”陆归时还想继续给沈芣苡介绍彭泽，可总觉得身后不对劲。果然一回头，就是陆即墨站着，漠视着这两人鬼鬼祟祟。 “陆公子。”沈芣苡见此立刻起身向陆即墨行礼。 紧接着陆归时也站起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对着陆即墨说，语气......奇奇怪怪？也是，陆归时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求人的人。 “何事？” “就要你的一些药罢了。” “你受伤了？” “就算是吧。” “伤的是何处？” “给我药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话啊。” “女子还是不留疤为宜。” “......” 沈芣苡迷茫了，不是说好来偷药吗？现在这乱七八糟的聊天是在做什么？ 陆即墨先抬脚走了，随后陆归时也跟上了。“走啊，傻站着干嘛。”陆归时发现沈芣苡没跟上，转身喊她。“哦，来了。”虽然不明情况，但沈芣苡还是跟上了。 陆归时径直去了前厅，沈芣苡也跟着去了。陆即墨半路不知去了哪。反正此刻，她和陆归时坐在前厅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诶，这是要做什么，你哥要请我喝酒？”沈芣苡看看陆归时，感觉他晕晕沉沉的，想来是那杯今生遥对他来说太烈了些。 这时，陆即墨走了进来。这一进来就看到陆归时坐在椅子上，捂着头，一脸痛苦。陆即墨立刻走上前去，摸上他的手，并无异样。 “他没事的，明早就好了，我保证。”始作俑者在背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迟疑了片刻，陆即墨放下了陆归时的手。又去喊了两名弟子，让他们带着陆归时回了房间。 “陆公子，打扰了。”沈芣苡正想赶紧撤退呢，慌忙行了个礼就准备逃走。她一步都还没踏出去呢。陆即墨就道，“沈小姐还是坐下来吧。” 难道他要为这陆归时出一口气？罢了罢了，敢作敢当。沈芣苡就又坐回了座位上。陆即墨也就坐在了临近的座位上，拿出了一些药。 “伤的是何处？”这冷冷的一句话着实吓到沈芣苡了，按道理来讲，他是不会知道她受伤来的。 “没有。”沈芣苡决定不承认。然而，看到陆即墨的眼神，她瞬间缴械投降。她伸出手，掀开袖子。 陆即墨没想到这伤口会这么深，她居然也没有好好处理。 随后，陆即墨便帮着沈芣苡处理了伤口，又上了药。 沈芣苡没想到这陆即墨平日里冷冷的，上药的时候却是温柔得很。果然是不会缺桃花照拂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会这么幸运了。如此一个公子，生得好看不说，还能这么温柔。啧啧...... “陆公子，还请你不要将我受伤的事说出去。” “嗯。” “多谢。今日之恩，我定会报答。” “嗯。” ...... 于是乎，一段愉快且简短的对话伴随着上药的结束也就结束了。 后来陆即墨又将沈芣苡送到门口。 “陆归时他没事的，我真的没对他怎么样，就是请他喝了一杯茶……”沈芣苡又再解释了一遍，她能感觉到陆即墨真的真的很在乎很关心他这个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弟弟。他们两个肯定有故事! “嗯。” 之后沈芣苡便离开了。 “他……喝茶吗？”陆即墨站在原地，淡淡地道。 第九章 守住铜陵 等到沈芣苡回去，免不了又是被沈曦一顿教育。什么晚上不宜出门，什么没事不可独自行动.......被沈曦拉着到这茶室已经很久，她甚至觉得沈曦所有的话都对着她说了，不然别人怎么会会误解他话少？ 之后，沈曦又告诉她舅舅回信了。帝都山发生了一些事情，四大家家主已经去了帝都山。看来李黎书没有骗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也要启程去帝都山了。 “今生遥？”沈芣苡都快听得睡着了，这是沈曦突然变了话题。原是注意到了桌上的两只茶杯，里面的的茶还在。 “嗯嗯，我再给你沏一壶吧。”说着，便起身，开始忙起来。 “你有多久没有沏过这个茶了？” “你被罚那次以后就没有了吧。” “为什么？” “你不是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猜猜看。”沈芣苡一边忙着手上动作，一边和沈曦聊着。 “和修灵有关？” “嗯。”看来沈曦确实了解她，“生在‘蛮夷’，我本就不是世家小姐，我自认为和今生遥一样，不甘心只让人觉得沁人心脾。我想要守住铜陵，守住阿爹，舅舅，你，还有，阿娘。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会和今生遥一样让人觉得难以‘侵犯’，才不会让人看轻了。” 沈曦看着眼前这个小师妹，原是背着他默默长大了。 他五岁那年因一场洪水失去了所有亲人，所幸他被一对兄妹收留了。那个妹妹执意要留下他，还要他做她儿子，哥哥拗不过她，也就答应了。 那个妹妹就是沈芣苡的母亲，沈不离，那个哥哥自然是沈芣苡的舅舅——沈家家主沈不乱。舅舅不喜欢他，因为他，沈不离受了不少诟病，说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怎么会有了孩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他被带回沈家的时候，一些都很好。沈不乱收了他做大弟子，沈不离也将他当做亲人般对待。一切都很好。 后来没多久，沈芣苡出生，再后来，沈不离就去世了。虽然有了沈芣苡的陪伴，可一切都渐渐变了。铜陵被诟病为蛮夷，就连已经去世的沈不离都被世人唾骂，沈不乱也不让他再喊他舅舅，渐渐地他被人叫做野小子——说他是沈不离生前作妖生下的野孩子，就连沈不乱都弃了他。 幸好有沈芣苡。刚开始的时候，小小的他真的不喜欢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她好像每天都在哭，在找她的阿娘。他也在找，可他觉得一切都是从她出生开始变化。他失去了另一个亲人，舅舅也没了，他也被别人指着戳着地骂。 可当她跌倒了，偷偷抹掉眼泪，还伸着双手让他抱的时候，他就心软了。他也习惯了去到哪都有一个小女孩跟着，也庆幸别人骂他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气冲冲地去咬别人帮他出气，也接受了小女孩时不时地和他撒娇要他抱。 所以他做好了沈家大弟子，做好了那个守护她的角色，也会好好守住铜陵。 现在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不爱哭了，说要护好铜陵护好他。 “我不知为何舅舅偏偏不让我和你们一起去修灵，可每次你们去修灵的时候，我都有好好练习剑道。还有我的鞭子，我已经能很好地掌控了。等这次拜礼回去，我定要好好和你打一次，你可不要求饶。” “好。” “你也不可以让我。” “不会。” “你现在怎么没刚才那般话多了？果然你只有再教训我的时候才会和舅舅一样啰嗦，还好......”沈芣苡突然没有说下去。 “还好什么？” “还好啊，你还有救，不然你就要和舅舅一般孤独到老了。” 沈曦笑了，他居然还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她时时刻刻都能提到舅舅。 “你怎么时时刻刻都能想到舅......师父？” “舅舅啊，他总是在我耳边唠叨啊。阿爹总是呆在茶圃，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也是，总是忙着忙那的，可怜我时时刻刻都要被舅舅耳提面命。” “师父他......”沈曦还想为他师父辩解几句。“好了，给你。”沈芣苡恰好把沏好的的茶递给他。 笑着把茶接了过来，刚想喝又听见她说，“陪我守着铜陵吧，现在以及以后。” 沈曦道，“好。” 两人皆举杯饮茶。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陆归时觉得自己的头要炸开了。沈芣苡给他喝的真的是茶吗？他真的很怀疑。 “小公子，我们该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呢，就听到陆川在门外喊他。“小公子......”没听到陆归时回答，陆川又喊了一遍。 迫不得已，陆归时下床，整理好衣服，开了门。“小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日就要去帝都山了。公子已经在前厅等你好久了......” “好了好了，我收拾好就去。”头还是很疼啊，“对了，沈芣苡呢？” “嗯？小公子说的是沈小姐吗？这，沈小姐没有来过......” 看来陆川并不知道昨晚的事，“算了，去吧，我马上就好。” 等陆归时到前厅的时候，果然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见陆归时来了，陆即墨立刻起身，陆昭也对着其他弟子道，“走吧，先去渡口集合。”于是弟子们都跟着陆昭出了门。陆即墨不知为何走在了后面。陆归时也就默默跟在后面。 “我给她上了药，不会留疤。”走着走着，陆即墨突然说到。 “嗯......谢谢。”陆归时一直想问昨晚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陆即墨居然会主动开口。自然，陆即墨也没想到陆归时会这样说。 “陆公子可真是让人好等。这错过了时辰.......”一到渡口，就听到李黎书的声音。“李小姐还真是话多！”陆归时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无视她的话，陆归时就上了船。陆即墨也跟上去了，其他陆氏子弟也就跟着无视李黎书，上了另一条船。 “李小姐还是赶快上船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沈芣苡又给了她一击，随即也上船了。 林子言见这番情景，不敢多说，也带着自家自家子弟上船了。 李黎书在后面气得半死。但还是要微笑。 “沈曦，那林子言何时到的？” “今早和他谈话，他说他们从南边走以后，没多久就回到了那个小镇。在小镇休息了一会，打听了消息。后来又重新出发，在我们后面不久就到了李氏府邸。” “怎么会回到小镇上？” “我也不知，看来此事不简单。还有此次拜礼也必定不太平，我们小心些便是。” “嗯。” 顺着这栾川到尽头，就是帝都山了。 第十章 前路茫茫 这帝都山可是修仙之人梦里都想去的地方。 这帝都山周围有泰泽环绕，只有栾川可以进出，颇为神秘。可众人皆道，这帝都山灵力汇聚，就算是普通人，在那修炼也很快就能实力超凡。 可这帝都山是禁擅自闯入的。虽然栾川有李氏把守，可泰泽那么大，总可以偷偷过去的吧。总有人这么想，可从没有听说谁真的去到了帝都山。 自古以来都是修仙世家中颇有声望的几家共同推选出三尊来镇守帝都山。虽说只是镇守，可这三尊只要是去了帝都山就再也不会再归来。而这帝都山到底需要真正镇守着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世家子弟都想亲眼看看这帝都山，所以拼命修炼，只为了参加这拜礼。可最后参加的寥寥无几。修仙之人都将参加拜礼看作是小辈们修仙之途真正的开始。可是，有人知道，这也会是某些人的结束。 参加这次拜礼的有沈氏沈曦、沈芣苡；陆氏陆即墨、陆归时；林氏林子言；李氏李黎书和一个“私生女”，以及两位其他世家的男子。虽然各世家都带来了其他的子弟，但他们都只能停留在帝都山山脚，不得进入。所以，最终只有九人能进入。 “阿瞳，那女子真是李家主的私生女？”林子言和身边的一个弟子道。 “八成是了。” “哦......她叫什么？” “穆嘉。” “那个李老头不是自诩仙家之表率嘛，连亲生女儿都不给个姓？真是好笑！”看着李黎书后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子，不卑不亢。她和李黎书关系看起来不错，李黎书倒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之人。那弟子也不敢妄言李家家主，一时不知怎么应承。 “昨日沈芣苡和陆归时真被关进了李氏的地牢？”林子言觉得陆归时被关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沈芣苡一路上都是文文雅雅，端端正正的，怎么一到就被关进了地牢呢？他甚至还怀疑过铜陵是蛮夷之辈的传闻呢。 “还有沈氏大弟子。”想来也是，这沈曦时时刻刻护着沈芣苡，就像有人会偷走他的宝贝似的。那日他不过是想同她说句话罢了，都被他拦得严严实实。 这一边，沈曦已经盯着沈芣苡了好久了。沈芣苡终于忍无可忍，道：“沈曦，把你的眼神给我收回去。” “手。” “什么？” “手。”沈曦一脸严肃，又道，“给我。” 沈芣苡把左手递给他，他也不动。沈芣苡就生气似的，背过他去了船头。她在船头站着看出去，这泰泽真大啊，根本看不到边际，想要不通过过栾川去帝都山看来是不可能了。 沈曦也走了过去，抬起她的右手，沈芣苡立刻按住了他的手。 “芣苡！”他加重了语气，怕她真的不让他看，他没有办法。 “你今天干嘛这么奇奇怪怪的，老是要看我的手，男女授受......”她还没说完，就受到了他的眼神威胁。 她只好自己掀开袖子，露出伤口，“看吧，没事。”她按照陆即墨说的，今天早早地去找了他又换了一次药。原本不换药还好，她本来已经完全不痛了，这一换药她却更疼了。她原想质疑一下陆即墨，但他是彭泽最好的医师，而且还是好心帮她的，她也就不敢说了。这下好了，沈曦肯定又要唠叨了。 沈曦把手里的药捏得更紧了。她受伤，她没说，也没有找他。 “为什么不说？” “这点小伤，我又不是受不起。我又不是柔柔弱弱的女......” “为什么不和我说？” “不都一样吗？”沈曦认认真真地帮她看了伤口，已经上过药了。 “我很害怕不被需要。”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他浅棕的眼眸里却分明流露出来了十分的委屈和难过，就像小孩子失去了捏在手里的糖果。 “我需要你啊。我只是不需要你为我担心。我需要你好好的，需要你和我一起守着铜陵。笨沈曦。”沈芣苡笑着，边说边用两根手指去戳沈曦的脸。“你和舅舅还是有一点不同。” “哪里？” “你比他笨!” 沈曦的脸都快要绿了。他本是严严肃肃地要“教育”她，最后却被她嘲笑了一番。 “你说帝都山到底怎么了？”她也见好就收，赶紧转换话题。 “以往拜礼都为期三天，世家子弟只要在帝都山拜过三尊就好。这次却并未言明时间期限。” “万一是他们忘了呢？三尊应该很忙吧？”沈曦看着沈芣苡，不说话，算是否定她提出的说法。 “三尊，从来都只是一个称谓。三尊到底是谁，又要做什么，我们不是从未听说过吗？” “也是诶，我们只知三尊作为修真的顶峰守在帝都山。其余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原来他们所知的这么少，“可舅舅他们不也是应该参加过拜礼的吗？怎么也没听他们说过。” 沈曦怕是早就想到这些了。只是各家家主都不说，那肯定是不能说。等到了帝都山，一切都会明了的。 几条船在栾川上走了好久，还是根本看不到边际。 “穆嘉，到了帝都山，千万不要害怕，知道吗？你背后有我，有李家撑着。定不可以示弱。”李黎书对着身后的女子道。 “是。”那个被叫做穆嘉的女孩子，虽然站得挺直，可总感觉她在害怕。眼神里也缺少灵气，木木地盯着一个地方。 “父亲让你参加拜礼，自有他的用意，你大不可必担心。你所想的，父亲自给你，我也会帮你。”李黎书说着，转过身，拉着穆嘉的双手，似是想给她一些鼓励。 “嗯。”穆嘉只是小小地应了一声。 “公子!”突然，陆昭喊了一声。只见陆氏的船在剧烈摇晃，下一秒陆归时就落入了水中。陆即墨连忙去拉，却不知为何，也被带入了水中。奇怪，这好好地，怎么会突然落水？难道这水底有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把手按在剑上，随时准备着。 但来不及多做反应，接下来就是沈曦也莫名其妙地跌入水中，沈芣苡还没来得及去拉，也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落入水中。接下来是穆嘉，林子言，李黎书…… 水面上，一切恢复如常，船也不再摇晃了。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跌入了水中。更糟的是，他们似乎没法浮出水面。就好像有人拉着一样，所有人都慢慢失去意识，沉入水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一章 得偿所愿 而此刻，帝都山顶谪仙台，四大世家家主以及几个其他世家家主皆正襟危坐，面前的茶早已经凉透了。 家主们都跪坐在两侧，只有一中年男子居中央。眼神沉稳深邃，波澜不惊，相比其他人少了些许烟火气。 无人说话，中央那男子更是直接闭目养神。两侧早有人坐不住了。 “简阳居士，帝都山情况到底如何？这几日栾城里多了很多妖祟，虽说这对李氏来说不是什么困扰，可最近帝都山怕是也不太平吧？”说话者也是一中年男子，话虽是说给中央那男子听，可他的眼神却看向各家家主们。语气里满满的自信掺杂了些许蔑视，配上那眼神倒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想来他就是李家家主李屹思了。 有的家主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那男子似有不悦，眉毛都皱了起来。 “清远尊者，他......去了。”半晌，那男子开口说道。似乎很不想说出这句话，他神色看起来很痛苦。说罢，慢慢睁开了眼。 “这......”众人皆唏嘘不已。 “简阳居士，你身为帝都山与外界传信之人，怎么会如此失职！”李屹思似是很生气，瞪着简阳居士说到。 “是啊，这帝都山需要尊者用生魂时时刻刻镇守，清远尊者仙去之前你就应该早有准备！” “是啊，是啊！怪不得最近妖祟作怪猖狂得很！” 几个家主也跟着附和起来。 “清远尊者乃遭人毒手，事出突然。”简阳居士所说皆是事实。 清远尊者本就天资不凡，当年自愿成为尊者以后就以自己的三魂镇压着整座帝都山——以及帝都山之中的极寒之地，身体早已和帝都山融为一体。 那极寒之地关押着千年万年来罪恶深重者——妖魔鬼怪以及人，只要是作恶多端又因怨念太深难以去除者皆要在这极寒之地受尽折磨。本来这帝都山汇集四方灵气，只要运用这灵气做一个阵法困住那些妖祟不让他们作恶即可。可时间越久，妖祟的怨气就越深重，有些妖祟甚至能够吸收帝都山的灵气来修炼。 于是某一位尊者就自愿用自己的三魂镇住妖祟，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帝都山，作为承载灵气的容器，困住妖祟的同时阻止妖祟吸收灵气。同时，这帝都山也有另一个阵法——用来阻止尊者离开帝都山。 三尊三尊，不过是一人的三魂罢了。表面上人人崇敬，却是要献出自己的肉身，让自己的三魂时时刻刻陪伴着妖祟的可怜之人罢了。这三尊的名号大概是用来聊慰自己的吧——从此以后，我以肉身镇帝都，护天下之人平安喜乐。 清远尊者之前还有过多少尊者镇守过帝都山已经不得而知了。清远尊者镇守帝都山，时时刻刻与妖祟作伴。简阳居士本是清远尊者的知己好友，二人结伴游历人间，锄奸扶弱，为世人所赞颂。自清远尊者开始镇守帝都山那一刻起，简阳居士也就在帝都山弄云小筑住下了，时时刻刻陪着他。 “清远尊者岂是如此容易就遭人毒手？”沈不乱自是不会怀疑简阳居士，只是清远尊者肉身已经和帝都山融为一体，若想刺杀他，只有让他魂飞魄散！可还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是啊，尊者肯定不会轻易遭人毒手，这事有蹊跷！”说话者是辛集林氏家主林治。 “如今这般，还是先想出补救之办法吧，没了生魂镇守，那阵法也撑不了多久了。”一旁的彭泽陆氏家主陆闵也开口了。 “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快选出下一个尊者了。”李屹思道。 众人皆叹气，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清远尊者当初是自愿的，可如今又会有谁是自愿的呢？作为尊者，非得天资过人才行，否则根本无法承受帝都山如此强大的灵力。所以，这尊者定是要在各大世家中选出了。 “嗯。”简阳居士微微点了头，表示同意。 “小辈们也就要到帝都山了，拜礼之前就将尊者选出来吧。”李氏见简阳居士没做出安排，也就做起了主。 “嗯，还请各位好好考虑。今日就到此吧。”说着，简阳居士就起身离开了。 走出谪仙台，所见皆是一片荒凉。这帝都山被世人道得再好，也是一座荒山。 简阳居士抬头看着头顶这片天，跟人间其他地方别无一二。可是早就不是他和清远一起的那片天了。那时是多么潇洒恣意啊，为了心中一句锄奸扶弱，他就执意上了这帝都山。总有人为了心中所想，苦苦挣扎一生。清远如此，他亦是。 “简阳居士。”身后来者是沈不乱。沈不乱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沈氏沈不乱有事相告。” 收起方才的落寞，简阳居士转身道，“沈家主有何事？” “简阳居士对清远尊者之事可有头绪？” “暂时没有。我想不出谁有能力让清远魂飞魄散。” “奢比。” “奢比能摄人魂魄，可她已经被镇压在极寒之地......” “确实如此。可我家小辈曾传信给我，他们在前来帝都山途中遇到了奢比。” 真的是奢比？可她若想吞噬清远的魂魄就要先逃出极寒之地，可清远尚在之时她又是逃出来的？没那么简单。 “多谢沈家主告知。”说罢，就转身离开。 “简阳居士，沈某还有一句话”，沈不乱像是知晓简阳居士心中所想，道，“得偿所愿，他已经守护这世间够久了。” 简阳居士脚步突然停了。随即，他又迈出更坚定的步伐。清远，得偿所愿。 沈不乱看着简阳居士远去的身影，再看看屋内的家主们。要变天了。也不知道芣苡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边，沈芣苡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屋里陈设简单，像是很久没有人住了。她在哪？ 走出屋子，原是在一座山山脚处。不远处立着石碑，上面“帝都山”三字苍劲有力，旁边就是看不到头的石梯。 这是帝都山？帝都山不是应该郁郁葱葱，灵气萦绕吗？怎么会是这样一番荒凉的景象？和沈芣苡一样，众人都在观察着这帝都山，和想象中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沈曦，这是怎么一回事？”看见人群后面的沈曦，沈芣苡立刻过去询问。 “醒来便是在这山脚下了。”沈曦比沈芣苡早醒过来。他醒来之时他们就已经在山脚了，弟子们也早就醒了过来，正七手八脚地把自家的公子小姐抬进不远处的屋子里。想来这泰泽便是帝都山与人间的结界吧。 “既然大家都醒了，我们就上山吧。剩下的弟子就留在这。”李黎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转过身去，陆即墨和陆归时正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不等他两反应过来李黎书就着急着上山了。 于是，一行人便踏上了看不到头的的石梯。 第十二章 因缘错果 身后的石梯一阶一阶地增多，已经看不到山脚下的屋子了。再后来，回头一看有如凝视深渊，可是这石梯还在向上蜿蜒。 一路上，李黎书都走站在最前面，穆嘉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这女子身量苗条，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连走起路来也是轻轻地，像是连灰都不愿沾染似的。虽说她的眼神木木的，可总觉得她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就像整日只知读书的傻书生。 大家都不说话，默默一步一步地上着石梯。 自从说要到栾城参加拜礼，各大世家就开始各怀心思。世家子弟如果能在此次拜礼上大放异彩，就能获得极大的声望，在修仙界站稳脚跟，又能吸引更多的弟子前去自家求学。可谓名利双收。 参加拜礼，沈芣苡是真心欢喜的；舅舅不和他们一起，她就更欢喜了。没有了舅舅的唠叨，她在沈曦面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她可以在路上偷偷去玩，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东西，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人，甚至可以自己去修灵...... 一路上都和想象中一样，她每天和其他弟子嬉戏打闹，还吃到了糖人，遇到了陆归时和陆即墨，还有林子言，虽然他们......但勉勉强强也算是有趣？算吧。只是还没机会自己跑去修灵......不过他们遇到奢比，还伤了她，她还是蛮自豪的，她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奢比可是被镇压在帝都山的，她怎么会跑到李氏禁地？那李黎书听到奢比也是诧异的，看来她也不知道奢比一事。可她又像是在那等着她们？甚至，回到起点，他们是怎样走进那个幻境的？真是想不通啊。 她又想到了李黎书打她的那四鞭，这李黎书真是睚眦必报啊。还好自己不记仇，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但她又觉得这李黎书也只是如此了，那天打她的时候，李黎书的眼神里并没有那种狠戾。 想到自己手上的鞭痕，刚刚之前落水了，也不知道伤口怎么样了。陆即墨的药这么有效，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掀开袖子，居然换过药了？ 是沈曦。 看看身侧的沈曦，真像是个蓝蓝的太阳啊。沈曦穿浅蓝真是太好看了，沈芣苡只能想到这样肤浅的形容词了。沈芣苡想着想着就笑了，沈曦察觉到了，道，“看路。” 收回目光，继续上着石梯。 终于，谪仙台出现在众人眼前。终于是到了啊。紧接着，就有两个男子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公子，小姐，一路上辛苦了。请跟我们来，各家家主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跟着那两个男子，众人踏进了的谪仙台。后来又被引着去了各自的地方。 “舅舅！”这才一进门，沈芣苡就跑着跳着去拉沈不乱。才到一半呢，她就被舅舅的眼神震慑住了。递给他一个白眼，端正姿态，行了礼，走到沈不乱面前的桌子侧面坐下来了。 “师父。”沈曦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进门的地方，等到沈芣苡坐下，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沈不乱这才看到沈曦。 “嗯。坐吧。”沈不乱不咸不淡地回应到。 沈曦这才走到沈芣苡对面坐了下来。 “你确定你们遇到的是奢比？”沈曦一坐下来，沈不乱就问他。 “确定。” 沈不乱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件事真的不简单。 “师父，这帝都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镇守帝都山的清远尊者仙去了，失去了镇守，有些妖祟趁乱逃了出来。” “失去了镇守？不是三尊镇守吗？”沈芣苡问到。 “三尊只是个称号罢了。镇守这帝都山靠的是尊者的三魂，就连肉身都归于地帝都山。”沈不乱当真对这个清远尊者服气，当初他一人站出来自愿镇守帝都山是何等豪迈之情！ “以三魂镇守？”沈曦听此也感到诧异，被沈芣苡先一步问出口。“这帝都山到底有什么？需要一个尊者以自己的三魂镇守？” “极寒之地，所有罪恶深重者都会被关押在哪里。” 他们只知道奢比被镇压在帝都山，没想到是被镇压在传说中的炼狱极寒之地，这极寒之地原就是在帝都山！原来这帝都山与众人所说的是那么的不一样。 沈不乱将所有事情一一道尽。 “那是谁杀的清远尊者？”沈芣苡问。 “那下一个尊者会是谁？”沈曦问。 暂时没有答案。但终会有的。 另一边。陆氏。 陆闵也将事情道尽。难得两兄弟做出同一副表情——漠然。 三个人就静静地坐着，安静了很久。 “他们，会选我吧。”突然，陆即墨开口了。 是啊，既然人人都道陆家公子仙风道骨，天资过人，那么为什么选他呢？ 陆归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陆即墨。立即又低下头。陆闵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屋门外。 片刻，两人就退出了屋子。 “陆即墨，你真的愿意？”二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后面的陆归时实在忍不住问到。 陆即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陆归时，道，“这一身灵力，注定如此罢了。”说罢，又转身，继续走，“没有愿不愿意。” “你若是不愿，谁又能逼迫你？”陆归时追上去问。 陆即墨没有说话，还是走了。陆归时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一个起身，跃到屋顶上。还能看到陆即墨的身影，渐渐只剩一个黑点。 像是下定决心，他跳下屋顶，立刻跑着去追陆即墨。 “陆即墨，你从前不是说要游遍人间吗？一辈子出不了这帝都山你愿意吗？！” “没有愿不......”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陆归时打断陆即墨，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陆即墨没有回答，似乎是想了一会，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你看看你这身灵力，能做什么？能镇得住哪一个小妖？”明明是应该是嘲笑的语气，却好像弄错了对象，像是自嘲。 陆归时彻底没话了。这一次，他先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藏好的酒，发泄一般地开始喝酒。是他错了吗？要镇守这帝都山的本就应该是他啊！他不过是要做自己本来的事罢了！但陆即墨说的对，他现在没有那样的能力了。总会有办法的的。 天渐渐黑了。 帝都山本就荒凉，什么都没有。但此刻李黎书一袭深紫衣服但是不显眼，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来了一人，直接对她道，“拜礼是好机会。” “是。”李黎书回答道，语气和平日很不一样。 第十三章 十清九浊 第二天，所有人早早地坐在谪仙台上严肃以待了。 一开始，还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无非就是这次尊者选谁谁的话——他们只是怕落到他们头上罢了。 简阳居士自是听到了。心中难免悲凉:清远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他们已经不记得你了。 他还是目视前方，端正地走过去。脚下的路还是和当年一样，眼前人还是意气风发，说：我以肉身镇帝都......声音还清晰得很，疼痛也是。 见简阳居士到了，众人也不再小声嘀咕了。 “各位家主可有想好尊者的人选？”坐下来以后，简阳居士直接切入主题，其实各家家主也早就急不可待。 可一时却没有人说话。 “沈曦，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沈芣苡偷偷侧头问旁边的沈曦。 “我也不知有没有。” “以三魂镇守，肉身也融入帝都山，那便是永远离不开了。” “嗯嗯。”沈曦也知晓这其中厉害，三尊不过表面风光，实则就是死路一条。他们现在说是在选出万人景仰的尊者，其实就是众人合力杀死一人罢了。 “舅舅，真的......”沈芣苡又转去问舅舅。这时，有人说话，“陆家公子向来是世家子弟的楷模，这尊者......” 还没等那人说完，沈芣苡就站起来，向简阳居士行了一个礼，道，“简阳居士，小女见识浅薄，但相信定有别的方法镇守帝都山。”不管舅舅和沈曦的眼神示意，沈芣苡还是直截了当的把话说出来。 简阳居士闻此心下一颤，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要真是有办法，清远他也不必......这话由一女子说出，倒是颇有一番讽刺的味道。前人都是逆来顺受地接受，他们不会反抗，他们无力反抗。如果只是牺牲一人就可以拯救苍生，又有何不可？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众人皆瞠目，有的人想这女子真是大胆啊，有的人想这女子倒是有几分气魄，有的人想这声音这语气真是熟悉啊...... “沈小姐，这要是有的话，又怎轮得到你说出这话！”林家家主林治道，这话的确不假。 “你们可曾找过方法？”沈芣苡问道，众人皆不答，“既然没有找过，又怎么确定没有？” “沈芣苡，这可是在谪仙台，不是你们蛮夷铜陵！”李屹思也站出来反驳，他的话可比林治的难听多了。 “李家主，芣苡的话也并无不妥。如有冒犯，还请见谅。”沈不乱听到“蛮夷”二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可转瞬还是起身行礼，不卑不亢地回应李屹思。沈曦也起身来拦着沈芣苡，不让她继续乱来。 就在大家都陷入沉默的时候，陆即墨开口了，“我愿意。” 不夹杂一丝情感，就好像只是说出了一句平常的话。众人都以为就到这了，既然他愿意，那就是他了。 “我也是陆家公子啊，怎么就没那资格呢？这一次，我偏要和你抢了。”一旁的陆归时也故作顽劣地对着陆即墨道。 “胡闹！”陆即墨立刻反驳了陆归时。 “......”沈芣苡还是想说些什么，沈不乱立刻施了法术，让她开不了口。沈芣苡破不了法术，就向沈曦投去了目光。沈曦看了沈不乱一眼，避开了沈芣苡的目光。 “既然陆公子愿意，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李屹思生怕再有变数，立刻顺着陆即墨的话说下去，完全忽略陆归时。 陆即墨就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看不出悲喜，反倒是陆闵一脸愁容。 “李家主有所不知，我哥他一般都是口是心非的，他说愿意，那定是万般不肯了。所以，还是我来吧。”陆归时仍旧不肯放弃。 众人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边，沈芣苡不惜伤了自己，破了那法术。不顾沈曦的阻止，沈芣苡还是要将话说出口。但还是被抢先了一步，“沈小姐，你的意思我已明了。但找办法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帝都山的阵法撑不了那么久，当务之急还是需要选出尊者。” 简阳居士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沈芣苡也顿时惊醒。是啊，先不说这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就算有办法只是尚未找到，可什么时候能找到呢？看来牺牲一个人是在所难免了。 又是再一次的沉默。 “各位家主，这尊者还是我来吧。”这一次，说话的是陆闵。“这尊者须得有不错的天资，归时连家主都不能胜任，又怎能担此重任；当然陆氏也需要一个家主，如此，即墨还是要留下做家主的。尊者也不是定要在这些小辈中选出来，我想必也是当得起的。” “陆兄.......”沈不乱没想到陆闵会这样说。 众人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他们的丑陋面目通通暴露——他们互相推诿，他们冷眼旁观，他们暗自庆幸。 “还望各家主成全！”陆闵下定了决心。 “父亲！”陆即墨本已经接受了这事实，父亲却如此反常。他也察觉到众人似乎都很不愿意做这尊者，虽说离不了这帝都山，但也不至于如此吧？还是人性，已经淡薄到如此了？陆归时一笑，道，“怎么，这镇守帝都山倒像是成了我家的家事了？” “陆家主说得也有理，简阳居士，你看呢？”李屹思说得倒是轻巧，还不忘将问题抛给简阳居士。 看着这闹成一团的众人，简阳居士真是为清远心寒。他本可以接替清远，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在那之前，他不能被困在帝都山。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倒是没错，就冲着这些人的模样，他不想也不愿像清远一般。 “既如此，大家都再慎重考虑吧。” “简阳居士！这阵法可是撑不了多久了。”李屹思道。 “李家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此等大事，还需慎重啊。”林治反驳道。李屹思瞥了一眼林治，似是嫌他多话。 “拜礼在即，还是尽快决出结果吧！”有人也附和道。 就这样，众人激烈地开始讨论。 沈芣苡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都太快了。一定要赶快找到办法，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她想。 “父亲，我......”陆即墨想劝父亲，可陆闵根本不让他说出口，“即墨，陆家还需要你。此事就如此吧，不必再多说。” “不就是镇守帝都山嘛，我又为何不可？”陆归时忍不住问到。“归时，做好你哥的家臣，振兴陆氏，那时才是改变修仙界的时候。”陆闵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会再改变了。 第十四章 万恶起源 “诸位已经考虑了这么久，是时候做个决断了吧？”谪仙台上一片混乱，李屹思就像乱世中站出来英雄一般站出来主持大局。 台上的人都静了下来，等待着结果。 “那就有劳陆家主了。”李屹思第一个站出来。“是啊，能者多劳。”“有劳陆家主了.......”紧接着，几个家主也站出来附和着李屹思。 “能者多劳？怎么你们都同我一样了？”陆归时实在看不下去了，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指节泛白。“归时，不得无礼！”陆闵加重了语气。 “陆小公子，陆家主也是自愿的，这尊者也不是谁都能当得。”林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既‘安慰’陆归时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沈家主呢？”李屹思看向沈不乱，家主中只有他尚未表明态度。 沈不乱看向陆闵，他就坐在那，平视前方，与他无关。感受到沈不乱的目光，陆闵也转头，微微点了头。沈不乱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若点头答应就是将一人推入万丈深渊，不点头就是对天下苍生置之不顾。 “感谢诸位，到此结束吧。今后，我便是镇守帝都山的尊者。”陆闵没等沈不乱做出反应。其实也不必等，就算他反对也无济于事。这事早有定局，只需要面对就好。 “我不服。”陆即墨却在这时开了口。 “陆即墨，你给我听好了！拜礼之后，回到彭泽，你立刻继任家主之位，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陆闵真的生气了，语气更重，他几乎从没有这样说过话。 “父亲......”陆即墨还想辩驳什么，简阳居士却开口了，“那就这样吧。明日之后，陆家主便是新的尊者。” “恭贺陆家主！”众人齐齐地道。恭贺什么？恭贺他从此舍身帝都，再也离开不得？恭贺他就连三魂也要日日陪着那些妖祟受极寒之地的折磨？还是恭贺他从此有了世人那些虚无的敬仰？ 众人皆散去。顷刻间，谪仙台冷冷清清。 沈芣苡执意要留下来，在原地坐着。 脑子里面一团乱麻。先是知道了三尊的真相，还要亲眼目睹着下一个人被推入深渊。可是这好像是没有办法的事，用一个人换天下苍生，怎么都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那就让陆家主成为最后一人吧，这样的事，再也不要发生了！ 外面，众人早就不见了踪影。陆闵和沈不乱跟着简阳居士去了弄云小筑。陆归时坐在石阶上，陆即墨在旁边站着。两人都不说话。 “到底应该是父亲还是你，或者是我？”陆归时说完这一句，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沈芣苡出来的时候，只有陆即墨站在外面。 “陆公子。”沈芣苡走过去，站在陆即墨旁边，没有继续说话。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陆即墨道，“沈小姐方才所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 “别的办法。” “现在确实没有，但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找......” “罢了。” “尚未找到而已，陆公子又怎么能轻易否定？” “......”陆即墨没有回答。 “我定能找到的！”沈芣苡这句话说给陆即墨听，也说给自己听。一定能。 沈芣苡回到住处时，沈曦已经等她好久了。 “芣苡，以后不要像今日这般冲动了。”说着，沈曦就拉起沈芣苡的手帮她查看受的伤。还好无事，先是那四道鞭痕，接下来又是破那法术自损灵力，她真的不知好好爱惜自己。 “我没有冲动，这不是很明白的事吗？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此轻易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我实在意难平。” “那也是无奈之举。至于别的办法，前人肯定也找过，终是不了了之。众人知道肯定有办法，可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了，何苦去寻那办法呢？你偏要捅破那层纸。”沈曦一边给沈芣苡传输灵力，一边语重心长地和她讲。 “沈曦，我偏要去寻那办法。”好像是知道沈芣苡会这样说，沈曦也只是轻轻一笑。 “知道，我同你去便是了。”沈芣苡听到这话开心得只差蹦起来了，沈曦又道，“只需你好好爱惜自己。” “知道啦！” 这边陆闵和沈不乱已经跟着简阳居士到了弄云小筑。 “简阳居士，沈家主，陆某还有事相求。”一进到屋内，陆闵就开口道。 “陆兄，请讲。” “即墨和归时他们尚不知镇守内幕，还请二位勿要告诉他们。” “什么？你竟然......”沈不乱被陆闵的一番话惊到了，他们原来不知道吗？“就算我们不说，可他人......”说到一半，沈不乱也就明了了。 世人为什么不知道镇守真相？一是为了稳定人心，所以所有知情人皆不吐露其中内情；二便是为了自己：若是有人自愿镇守那便大事大吉，若是无人愿意，那他们都是刽子手要推一人入地狱，又怎么能说出口。就连自家小辈，也都是上了这帝都山，因无奈之举才会让他们知晓。如此，定是不会有人主动和他们说起的。 “陆家主，明日.......”简阳居士实在是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镇守帝都山，运用帝都山的灵力将肉身与帝都山融为一体，从此只剩下三魂七魄，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人。但三魂还在，就能细数着独自守着帝都山的每一刻。七魄也在，喜怒哀惧爱恶欲，还能感受到。这极寒之地，也就是一座逃不出的牢狱。 “沈家主，还有一事。即墨尚且年轻，彭泽，还望你能够相助。” 沈不乱点了点头，道，“定当竭尽全力。”他们都知道，陆闵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沈不乱也曾想过要去当这尊者，但他居然没有那样的勇气。就连沈芣苡那样站出来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简阳居士，日后可是要去追查清远尊者一事？”陆闵问到。 “是，此事颇有蹊跷。我定要为清远查明真相。” “沈家也会相助。” 简阳居士又同二人讲了很多，之后，二人才离开。 在分开时，沈不乱道，“众人皆言铜陵是蛮夷，唯陆氏从不言此。今日你又挺身而出，陆兄，这一拜希冀来日再见。”说罢，沈不乱正了身子，严肃地对着陆闵行了一个礼。 “沈家主，铜陵日后定有大作为。而我今日也是迫于无奈罢了。”陆闵此刻倒是完全松懈下来了，笑着道，“彭泽的酒也不输铜陵的茶，走吧。” 第十五章 五味杂陈 这一晚，帝都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尘灰被扬起，又落地，被浸湿。 陆归时坐在屋顶上，手中拿着一壶酒，雨水已经落进去了不少。他就那么坐着，就是一座石像。可他的眼睛是活的，红了眼眶，雨水也作了泪水。屋顶之下，房屋内，陆即墨也像一座石像，静静地站着看着陆归时。 雨下了一夜，整座帝都山都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众人还是在天刚泛白之时，就到了谪仙台下。今日，陆家主就要进入极寒之地，镇守帝都山了。 陆闵走上谪仙台的时候，陆即墨也跟在后面，陆归时却不见了踪影。 想起昨晚舅舅嘱咐的话：不要告诉他们。沈芣苡当然知道陆家主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可这心里还是会很难过。之后再也见不到父亲的话，怎么样都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吧。这陆归时居然还不出现，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啊。 沈芣苡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陆归时，如果要告诉他真相的话，也未尝不可。就这样和一个至亲之人分开，再无见面之日，他真的不来，日后知道真相肯定会很自责。 众人自动退让，陆闵从中间走过。陆即墨步步紧跟，生怕下一秒就跟不上。到了最后几步，陆闵停了脚步，也没有转身，直接道，“即墨，陆氏，就交给你了。” “父亲。”陆即墨这一声父亲喊得十分用力，他好像还是个小孩子，还是要父亲的搀扶才能走好每一步。 “你和归时要好好保护彭泽，还有你母亲......别让她来这帝都山。” “是，父亲。”陆即墨还是答应了，他只能答应了。 “回吧。”说罢，陆闵抬脚上了最后几级石阶。陆即墨还是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家主。”简阳居士已经在谪仙台上等他了。“简阳居士。”二人对视了一眼，陆闵没说什么，径直入了简阳居士打开的通往极寒之地的结界。 沈芣苡一扭头就看到了众人之后的陆归时。还好他来了。 陆归时也看到她了，连忙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于是沈芣苡收回目光就看向了还站在石阶上的陆即墨。她就觉得他站在那儿，就像自己当年站在阿娘的墓前一样，她问阿爹，“阿娘不要我了吗？”她，不要我了吗？ 简阳居士封印了结界，陆即墨也从谪仙台上退了下来。 “今日陆家家主陆闵镇帝都，为天下之人共尊，奉为信阳尊。”简阳居士在台上说到。台下众人皆拱手行礼。 “如今帝都山得以重新镇守，拜礼也提前至今日黄昏时分吧。还请各家家主同上谪仙台。”简阳居士也想尽快结束这些事情，“拜礼结束后，我也就离开这帝都山了。” “简阳居士可是要去查明清远尊者的死因？”台下的林治先开了口。 “正是。”简阳居士倒也不避讳。 拜礼拜礼，其实也就是世家子弟在这谪仙台上行跪拜之礼。之后，再由家主自由选择授予他们上品武器或者名号。形式罢了。更何况，这次拜礼这么仓促。 各家家主陆陆续续上了谪仙台，小辈们也各自离开了。 离黄昏时刻还尚早。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只是像参加了一场普普通通的集会，大家说散就散了。可沈芣苡觉得，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染了鲜血。就连自己的手上也是。 陆归时站在原地，看着被封印的结界。就在刚刚，那里走进去了一个人，是他很在乎的一个人。他是不是再也不能走出来了？ “陆归时，能找到办法的。”沈芣苡走过去，道，“你能相信我吗？” “沈芣苡，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其实陆归时只是不相信他自己罢了，他一个别人眼中的废物，他又能做什么呢？ “我们一起。”沈芣苡这一次是很坚定地说。陆归时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低下了头，又抬起来，看着沈芣苡的眼睛。陆即墨这时也走了过来，拉着陆归时就要离开。陆归时本是不愿的，可陆即墨力道大得很，根本由不得他。 沈曦见此，也走过来，道，“走吧。”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到了住处，就直奔茶室。 “我想到了阿娘。”沈芣苡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茶具道，“阿爹整日只知道弄茶是因为阿娘最喜欢喝茶，关于阿娘，我只知道这个。” 沈曦也想起她了，沈不离，那个收留他，把他当做儿子的人。她大概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了。 “从来没有人和我主动提起阿娘。他们都忌讳提起她。就连阿爹也不会说。” “芣苡......” “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沈芣苡看着沈曦，她又突然想到，他应该也不记得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了，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不也是在刺激他嘛。 沈芣苡就立刻转了话题，道“所以，不要再让更多人和亲人分开了。最亲的人，当然要一直在一起。” “好，芣苡这两天感慨特别多呢。”沈曦似乎没有想到什么难过的事。反而笑着调侃他的小师妹。 “我日日都在铜陵呆着，也没有和你们出去修灵，突然遇到这么多事，真的很感慨啊。” “也是，你还小，遇到的事见过的人都很少。” “你别装深沉啊，你也比我大不到哪里去。”沈芣苡说着，又想到拜礼的事，“诶，你说这拜礼到底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赶快下山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呢。” “拜礼上也许会收到上品武器，或者是一个名号。” “武器铜陵多的是，至于那名号，又有什么用呢？”沈芣苡真觉得这名号不过是给世人拿来听，拿来评的。 是啊，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就是为了好听一些吗？ 李黎书倒是很看重这名号。有了这响当当的名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世人景仰。况且之前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在这拜礼上得到过一个名号。而她，要做第一个。她也势在必得。她答应过一个人，要变得很强大，然后帮助他成为修仙界至高无上者，让众仙家四方来朝八方来贺。 这一边，陆即墨放开了陆归时。“回彭泽吧。”陆即墨道。 “回彭泽我能干什么呢，连一直小妖都镇不住。” “我需要你。”陆即墨道，“和我一起重振陆氏。” “好。” 第十六章 统领四方 家主们在谪仙台上呆了很久，直到正午才离开。 沈不乱一回到住处，沈芣苡就凑上来问，“舅舅，我们何时才能下山啊？” “明日。” “啊，怎么又要到明日了嘛。” “你，你怎么不问问拜礼的事，净想些没用的。”沈不乱看着沈芣苡，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们一群老人家给别人起个名，有什么好问的。”说罢，沈芣苡对着沈不乱做了个鬼脸，便跑出了房间。 恰好，沈曦就走进了房间。看这沈芣苡的样子，肯定又惹到师父了。 “师父。”沈曦本就长得挺高，且他时时刻刻挺直腰板，沈芣苡一直觉得他就像竹子。端端正正行了礼，道，“师父，你找我？” “嗯。有一事要交代你。” “师父请说。” “拜礼结束，你同李氏小姐即刻下山去收服奢比。” “李氏小姐，李黎书？”沈曦倒是猜到了要收服奢比，没想到是和李黎书一起。“是，师父。”虽然他对李黎书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从来不会违背师父的意思。 “师父，可否带上芣苡？”他本已经打算退下，但想到沈芣苡一直想和他一起去修灵，他就打算试一下。 “沈曦，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了。” “师父，你也答应过她，拜礼之后就……”沈曦还没说完，沈不乱就怒不可遏地呵到，“你难道和她一样天真吗？” 沈曦也被沈不乱震慑住了，他没想过师父会出尔反尔，更没想到师父会对这件事如此在意。 三个人的话，他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保证沈芣苡的安全。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多加练习，沈芣苡的实力会在他之上。 “以后不要再提让芣苡和你一起去修灵的事了。”沈曦可能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语气太重了，这时语气软了很多，但还是稍带愠气。 沈曦迟疑了，他知道这对沈芣苡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又无法违背师父。只好轻轻地答应了句，“是，师父。” “下去吧。”于是沈曦就出了房间。他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芣苡了。也罢，以后不去修灵就是了。 还没到黄昏时刻，谪仙台下就站满了人。沈芣苡也在其中，当然，她是被自家舅舅“强迫”来的。 于是，众人在台下站了好久，沈芣苡甚至觉得自己要倒了。她好几次松懈下来都被舅舅瞪了回去，沈芣苡干脆躲到了沈曦身后。 还好，就在沈芣苡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简阳居士终于出现了。 于是众人皆入席。 “拜礼开始!”台上简阳居士旁边的一位弟子声音洪亮地宣布。 于是世家子弟便又站起来，依次站到了中间，对着谪仙台上行了叩首礼。 接着，简阳居士就道，“意气风发，不枉少年。” 沈芣苡一听觉得这是陈词滥调，大概今日无论谁站在这，简阳居士都会这样说吧。 “今日拜礼，虽有些仓促，但也是给你们小辈们正名。从今往后，锄奸扶弱，仙家的名望与责任就要放在你们肩上了。” “定不负所望。”世家子弟们齐声答到。 “今李氏有女李黎书，天资过人，实力不凡，号平阳君。”李黎书眼中的喜悦只是一闪而过。 “陆氏长子陆即墨，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号瑾和君。”陆即墨还是一脸冷漠，又好像和他无关。 “沈氏乃杞梓之林，其大弟子沈曦居首位，号凌光君。” …… 有人欢喜有人愁。林子言在台下气得要死，这次拜礼四大世家中，只有林氏子弟没有名号。林治脸上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林子言不服，就连铜陵那野小子都有! “各位家主若是有赏识的弟子，也可给赠给他们些许小玩意。”简阳居士道。说是小玩意，可若不是上好的物件，各家家主又怎好意思拿出来。 “林氏擅音律，向来爱结交些同道中人。听闻陆家大公子也十分擅音律，我最近得了一支上好的白竹笛，便赠与他吧。” 陆即墨感到奇怪，但还是走过去，双手接过了笛子，道，“谢过林家主。” 林子言更气恼了，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自家父亲还要送出去东西。 沈芣苡以为拜礼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简阳居士又道，“我也有一物要赠与沈氏芣苡。” 沈芣苡愣住了，她还真没有想过能在这拜礼上听到自己的名字。 旁边的沈曦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想起来走上谪仙台去。 “这是早年我和清远游历人间偶然得到的朱雀翎，据说有能力者可将其化为独一无二的利器。铜陵擅制武器，你定好好可以用它” “谢过简阳居士。”沈芣苡接过那片金色的羽毛，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听简阳居士说的，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台下众人也没想到这沈芣苡能得到简阳居士的青睐。这朱雀翎可是好东西啊，那沈芣苡能用它化出什么利器啊，可惜了，可惜了。 沈芣苡拿着朱雀翎下了谪仙台。 “若没有其他事情，拜礼就到此结束了。”简阳居士道，“此外，还有一事……” “因今日之后我便要离开帝都山，此后就由李氏驻帝都。” 这一下，台下议论纷纷。各家家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看来这是各家商量好的了。 议论归议论，并没有人提出反对。不用说李氏栾城的地理优势，四大世家中也属李氏最有钱有势。这样的安排，自是不会有人反对。 李屹思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来敬大家，其他家主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就开始了宴席。 简阳居士看着台下众人，默默离开了。 沈芣苡见状也跟了出去，追上去行了礼，道，“简阳居士，朱雀翎过于贵重，我不能收下。”说着，拿出刚刚收下的朱雀翎。 简阳居士也自然地接过朱雀翎，拿起来字词端详，道，“当初清远极喜欢这东西，可惜到最后也没用它。”说罢，又将朱雀翎递给沈芣苡，接着道，“缘分罢了。” 沈芣苡也不好再拒绝，接过朱雀翎，“谢过简阳居士。” “望你能用好它。” 沈芣苡点了点头，道，“清远尊者是你的好朋友吗？” “一生知己。”原来如此。怪不得简阳居士愿意一直待在弄云小筑。 沈芣苡看着简阳居士，清远尊者果然是他很好的朋友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简阳居士回到弄云小筑，收好了东西，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他原本以为一辈子就呆在这了，现在看来，轻易说一辈子实在太鲁莽了。瞬息万变中，谁都不能保证任何东西。 清远，等我。 第十七章 再会奢比 沈芣苡没有回谪仙台，而是直接回了住处，去了茶室。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沈曦已经坐在那里了。 “凌光君。”沈芣苡说笑似的规规矩矩地给沈曦行了礼。 沈曦也没答应，看着她笑了笑。沈芣苡也就过去坐了下来。 “方才是去找简阳居士？”沈曦问她。 “嗯嗯，这朱雀翎过于贵重。”说着，沈芣苡将朱雀翎递给沈曦看，“我在谪仙台上可都听到大家的议论了。” “无非是些小人言语罢了，何苦自扰？”沈曦将朱雀翎递回沈芣苡。 “是，凌光君教导的是。”沈芣苡又拿这事笑他，但她是真的为他也为铜陵感到高兴。就算她觉得这名号都是虚的，可世人不会这么想。没有这名号，没有世人的认可和尊重，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若是自己弱小，铜陵根本无法立足。 她还以为这次拜礼铜陵会落得一个尴尬境地呢。现在好了，铜陵有沈曦撑腰了。“凌光君，凌光......还是很好听的嘛。” 沈曦伸手摸了摸沈芣苡的头，“自是好听的，芣苡也会有的。” “不，我才不要那几个老头......”沈芣苡说到一半，看着沈曦，道，“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好啊，没想到凌光君也和我一样。” 说到这里，沈曦突然面色凝重了，道，“我有事要先离开。” “那我要一起。” “不可，此事乃师父交代，芣苡也会有别的事。”沈曦故意避开了沈芣苡的眼神。 “哦，那好吧。”这一次沈芣苡倒是痛快答应了。 走到门口，沈曦突然回头对着沈芣苡说，“朱雀翎，你是配得上的。”沈芣苡冲着他笑笑，摆手赶他走。 随后，沈曦就离开了。他要去找李黎书，然后和她一起去李氏禁地，找到那奢比。 这一边，李黎书站在李屹思面前，头略微低着。 “黎书，你知道为什么是平阳吗？”李屹思坐在屋内正前方，居高临下。 “不知。” “简阳居士，信阳尊者......这样说，你明白了吧？”李屹思嘴角上扬，笑得猖狂，“与他们平起平坐，这可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啊。” “父亲......”李黎书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 “驻守帝都山，很快这整个仙家都要四方来朝八方来贺了。” “父亲，这么快暴露，会不会引来攻击？”李黎书在李屹思面前都是唯唯诺诺，连回答声音都比平日里小了一半。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她也还是要用疑问句问出来。 “怕什么！这帝都山都要是我的了，他们就不怕我放出妖祟吗？”李屹思厉声呵道。 “父亲，放出妖祟乃下下策，伤及无辜......” “你也知道这是下下策，那还不快去除掉那些碍事的，就比如铜陵那野小子。”沈不乱在谪仙台上道出沈曦他们误入李氏禁地的事，李屹思不过顺水推舟，沈曦这野小子就算他倒霉吧。 “是。”李黎书虽然不愿意，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她记忆中的童年，每天都是练武，长大了就是修灵。她的父亲对她很严格，从小就和她说，她是他的希望，他统领仙家的希望。她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她一直努力，所有人都夸她天资过人，唯独父亲不会。大概父亲是因为父亲知道那是她的努力而不是她的天资吧。 李黎书出了门，沈曦已经在外面等了。 “平阳君。” 李黎书没有理沈曦，看了一眼他就走了。二人就此踏上了收服奢比的路。 话说，这也奇怪，他们进入帝都山时，是从船上跌入水中莫名其妙地进入的。可等他们到之前醒来的地方时，船就停靠在岸边。 留守在这里的弟子见沈曦和李黎书，立刻从屋子出来。 “公子。”沈氏弟子道。 “嗯。我有事要先行离开，你们还是在此地等师父。” “是。” 李黎书那边，李氏弟子倒像是早就知道此事了，并没有多说，李黎书径直上了船。沈曦也跟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愣是一句话没说。等他们回来李氏府邸时，天早就黑尽了。李黎书坚持要在晚上去禁地。这倒也没什么，奢比出现时的大雾也已经让人完全看不见了。于是两人又带着几个李氏弟子去了禁地。 “奢比会噬人魂魄，大家小心。”沈曦提醒道。 “进去之后，千万不要走散，噤声。”李黎书道。“是。”李氏弟子道。 一行人便进了禁地。 完全漆黑，情况比那天还要糟糕，但李黎书毕竟还是熟悉自家禁地的。只是他们一直没有遇到奢比，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们还是前进着。沈曦走在最前面，剑已经出鞘。 “啊......”走在后面的弟子毫无预征地就被攻击了。只听见声音，根本看不到人。沈曦听力不及沈芣苡，他无法准确判断方向，怕伤了那弟子，不敢扔出剑。 李黎书情急便冲了上去，没想到奢比却绕到了她的侧面，红绸缠上了她的手，让她无法用剑。同时另一段红绸袭向了其他的李氏弟子，沈曦来不及冲过去。李氏弟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冲散。沈曦又将剑挥向李黎书那边，红绸被斩断。 片刻的寂静。李黎书赶紧摸索着过去，扶起了那个弟子。其他弟子也趁机再次聚拢，背对着围成了一个圈。众人拔剑以待，这奢比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从哪里出现。 之前被攻击的那男子似乎伤得很重，被李黎书扶起来以后连站都站不稳，直直地冲着地上倒下去。李黎书去扶他，下一刻，红绸又袭来，有时冲着李黎书的脖子去。 背对着奢比，李黎书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李氏弟子也是愚笨，根本听不出动静在何方，内心也是畏惧，就呆呆站在原地。 沈曦趁这个机会，立刻向奢比刺去。奢比倒也灵活，侧过身就躲过了沈曦的剑。沈曦立刻转剑，继续刺向奢比。这下是刺中了，和之前一样，黑色的影子涌出来。李黎书脖子上的红绸也松开了。 奢比倒是没想着去攻击沈曦，而是选择了离她更远的李黎书。 更快的速度，这次，奢比直接用手附上李黎书的脖子。李黎书一剑刺向奢比腹部，奢比倒是毫不在意。下一秒，李黎书就万般痛苦，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一点点被剥离身体，就如无数的蚂蚁细细撕扯着每一处肌肤。 沈曦又在奢比背后刺了一剑，还是无济于事。于是他直接拔剑，向奢比的手斩去，奢比见状松了手。沈曦立即把李黎书推开，自己迎上去。 奢比倒像是有些不敌他们了，可她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沈曦执剑，但她还是直直地冲过来，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她还是继续向沈曦扑来，即使没有接触到沈曦，她也还是能摄取沈曦的魂魄。真是奇怪啊，如此，她明明可以...... 沈曦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一道鞭子缠上奢比的脖子，将她拉开。 第十八章 重归重归 沈曦也有些坚持不住，半跪着，用剑撑着地。 “沈曦！” 沈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芣苡，你......”想来是她自己偷偷跟了出来，这时候沈曦虽然很想教训她一番，可不知道奢比什么时候又会扑上来。也没再多说什么，沈曦拉过沈芣苡，把她护在身后。 那边李黎书被推开以后，就倒在地上，还没有缓过来。但她还是听到了沈芣苡的声音。心想，果然是不安分。 奢比又出现了，就像是自投罗网，她还是径直冲着沈曦来。 下一秒却又闪身，极快地去了另一个方向。糟了，那些弟子！ “这边。”沈芣苡很快辩出了方向，追了过去。沈曦也跟了过去，李黎书一个人也勉强撑着站起来，跟着过去。 奢比抓住了一个弟子，正在摄取他的魂魄。李黎书一挥手，就用缚仙绳，捆住了奢比。被完全束缚住，奢比就安分了下来。那弟子也就倒地了。其他三五个弟子连忙慌手慌脚去扶他，还有之前那个弟子。 李黎书走上前，想去看看奢比。刚走上前去，沈芣苡就用剑拦住她，“小心。”李黎书看着沈芣苡道，“沈小姐还真是乱来习惯了，这是第二次闯入我家禁地了吧？” 沈芣苡收回剑，“别这么小气嘛，这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半开玩笑似地道。 李黎书也不作回答，继续走过去，细细看着奢比。倒真是个美人啊，还是一个女尊者，怎么就叫别人拔了舌，还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怨念，都已经死了，还借由尸的形式活着，噬人魂魄。 突然，奢比猛地就挣脱了缚仙绳，眼看就要缠上李黎书。沈芣苡一个箭步上前，用剑挡住奢比，沈芣苡还想下一步动作，但奢比却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些黑色影子缠绕在沈芣苡手上，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刚想运灵气驱散，那些影子就从手上离开，朝着她的身体里蹿了进去。 没有任何感觉。 “沈芣苡！”听到李黎书喊自己，沈芣苡还没转头呢，沈曦就来到了旁边。 “又怎么啦？”沈芣苡搞不懂李黎书这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李黎书看了一眼她，抬脚就要去追那奢比。“平阳君，李氏弟子受了伤，奢比自是跑不出你家禁地。”沈曦立刻喊住李黎书，今日奢比很是奇怪，还是先回去，之后再做打算吧。 李黎书停下了脚步，对着自家弟子道，“还不快走！”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禁地。 沈曦和沈芣苡走在后面。 一路上，沈芣苡都没有听到想象中沈曦的训诫。倒有些不正常了。侧头看看他，平视前方，似乎在想什么。 沈曦的确在想。他想，自己是否过于自信了，他之前还认为自己有把握能保护好芣苡，还和师父提要带她一起来。他还想，芣苡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他怎么就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甚至，他都察觉不了，芣苡一直跟着他。 到了李氏府邸，之前见过的那两个侍女就迎了上来。 “小平，带受伤的弟子下去，好好查看。” “小安，带凌光君和沈小姐去之前的院子。” “是。”两个侍女齐声道。那两个弟子被带下去了。 那个被叫做小安的侍女也走过来，“凌光君，沈小姐，这边。” “等一下。”说着，沈芣苡就向李黎书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把一包药塞进她手心里。靠近她耳边说，“别扔哦，这可是瑾和君给的。” 说罢，就回到沈曦身边，“走吧。” 李黎书愣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药，一言不发。片刻，紧紧捏着手里的药，回了房间。 在回到住处前，沈曦一句话都没有和沈芣苡说。沈芣苡当真以为沈曦生气自己偷偷跑出来，在和她冷战。 进了茶室，桌面收得整整齐齐，没有茶具，看来是喝不了茶了。二人都不开口讲话。 沈曦突然咳了两声。是了，方才差点被奢比夺了魂魄，还是他的小师妹救的他。 沈芣苡听到沈曦咳了两声，立刻抓过他的手来看，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好无事。看着沈芣苡关心他的样子，沈曦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没有药给你了。”沈芣苡收回手。 “无碍。” “说吧，为什么骗我？” “什么？” “你为什么和我说有事，然后自己偷偷和李黎书下山？”说完，沈芣苡才意识到，他真的好像没有骗自己，他说有事，那就是和李黎书下山收服奢比吧。好像那个偷偷下山的是她。这下尴尬了，沈芣苡都不好意思看沈曦。 “以后不会了。”沈曦道。 “那你怎么不教导我一番了？”沈芣苡道，“你怎可独自下山......”沈芣苡还模仿起平日里沈曦训诫她的样子。 “徒劳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凌光君，今日你终于知道了。也不知道舅舅何日才能和你一样开窍，少说我几句。”沈芣笑着道。 “师父苦口婆心，你只当唠叨。”沈曦无奈地摇摇头，“以后在我这里，没有唠叨。”我换个方式保护你，沈曦想。 “哈哈哈哈......”沈芣苡道，“谢谢凌光君！” 之后两人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明日各家家主也要到栾城了。 没有沈曦的唠叨，但她还是要面对舅舅的唠叨。 另一边，陆即墨和陆归时也早早离开了谪仙台。陆氏变故太大，他们要很快赶回去。他们要做的事太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重振陆氏。陆氏与世无争，却被误以为好欺负，镇守帝都山都快成陆家家事了。最后驻守帝都山的却是李氏。但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要怎么告诉母亲，父亲再也回不去的事实。还有，陆归时倒是希望沈芣苡的自信能有些用处。 临走前，陆归时还是去了父亲踏进帝都山的那个结界面前。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父亲，陆氏就交给我们吧。还有，记得等我们来接你回家。”最后，陆归时对那个方向说道。 自是没有人回应。陆归时不知道此刻他的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陆闵进了极寒之地，数不清的妖祟便簇拥着挤上来。见状，陆闵立即启动法阵，以三魂承载着灵力。渐渐地他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但他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融入帝都山，他的七魄与妖祟一起游离在极寒之地。承载了帝都山的灵力，他的三魂充满了力量，就快要裂开了。 最后，他的三魂也和之前的法阵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屏障，妖祟再也逃不出去。他也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逃了出去，没了肉身，他也就是个孤魂野鬼。这就是他瞒着陆归时和陆即墨的。他们两个还傻乎乎地认为他只是离不得帝都山。 还有一事他们不知，陆闵也没想到。他的三魂七魄，日日受着妖祟的侵扰，他一刻不得放松，否则就会被侵蚀，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之前的尊者，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想。 第十九章 杀鸡儆猴 回到房间，沈芣苡才掀开袖子检查，发现除了那四道鞭痕意外，她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可是，那黑色的影子是什么，她明明看到那影子......沈曦肯定没有看到，否则早就看这看那，说这说那了。可是，李黎书看到了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没事吧，反正也不疼。但今晚，好险。 她一路跟着沈曦，因为害怕被发现，隔得很远。后来他们遇到奢比的时候，她还在后面呢。等她靠近了，察觉到奢比的位置，她立刻挥了鞭子。担心沈曦出事，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沈曦，没想到被奢比牵制住的那人就是沈曦。幸好，她出手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沈曦居然又自己跑了。 于是沈芣苡就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话说这李氏府邸还真是大，走了好久，沈芣苡都不知道自己绕道哪里去了。这院子是一个接一个，还每一个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走着走着，沈芣苡就来到了一条小河前，好像是栾川的一条分流吧，从李氏府邸中穿过。 这里风景好，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好了。沈芣苡想着。她又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李氏子弟在打闹，便走上前去，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沈曦。 还没等沈芣苡靠近，那几个李氏子弟便看到她了，立刻规规矩矩的，不打闹了。 “你们继续啊，我就是来问问你们看到凌光君了没？”沈芣苡看着这几个弟子，应该是才没多久吧，看起来比她还小。都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立刻就规规矩矩的，看来李氏还是很严厉的嘛。 “你是，沈小姐？”一女弟子问到。 “沈芣苡。”沈芣苡一边说着，一边行了礼。 那几个弟子一听，站得更是挺拔了，立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见到凌光君啊？” “不曾见过。”另外一弟子答到。“但今早家主们都到了，就在前厅呢。”刚才那个女弟子补充到。 “那......”沈芣苡挠挠头，道，“你能带我过去吗？”沈芣苡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女弟子。 那女弟子倒也爽快，道，“这边。” 又绕了好多路，沈芣苡跟着那女弟子才到了较高处，大大的匾额上刻着三个字——彰德厅。 “沈小姐，就是这了，我不能陪你进去了。”说着，那女弟子就走了。 走得真快啊，这又不是什么地方，怕什么呀。 沈芣苡一进门，就看到沈曦直直地跪在屋子外一旁，戒尺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背上。沈曦的蓝衣服已经透出血迹了，一道一道的，太明显了。他昨晚本就因那奢比受了伤，若再打下去，那要在床上躺多久。 沈芣苡想到了舅舅会生气，可舅舅怎么会责罚他。她立刻冲过去，推开那施罚之人。 “芣苡，休得胡闹！”沈曦从来没有这般和她说过话。随即，那人又继续把戒尺一下一下打在他背上。 沈芣苡赶紧进了屋子，果然各家家主都在，就连李黎书都跪在地上。 她行了礼，“舅舅！沈曦他犯了什么错，你要罚他？”难道就是因为她偷偷跟着下山？ “是我罚的他。”沈不乱还没说话，李屹思就抢着说到。 “沈曦是我沈氏之人，何时轮到李家主来罚？” “让他下山收服奢比，那是各大世家对他的嘱托，可他不但没做到，还让李氏两名弟子受了伤。我怎么就罚不得？再者，他私自带你下山，我就顺便替沈家主教训他罢了。”李屹思满脸正气地说到。 “奢比逃走是因为我打乱了计划，至于下山，那也是我自己偷偷下山的！与他无关！”说着，沈芣苡也跪在地上，“舅舅，沈曦并未做错。” 沈不乱皱了皱眉毛，“芣苡，赶紧起来。做错了事就要受到责罚。” “那请舅舅连我一并责罚！”沈芣苡跪在原地不动。 “沈小姐，说到底沈曦也不是沈氏的一个外人罢了，你如此偏袒包庇他，怕是不妥。”传闻不是说李屹思是仙家表率吗？沈芣苡只觉得好笑。 “一人做事一人担罢了。”沈芣苡道。 “沈芣苡！”沈不乱也慌了阵脚。李氏现在正得意，想要惩罚沈曦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本来惩罚沈曦就够了，沈芣苡还要撞上去。 “那自是要成全的，各位家主的意思呢？”李屹思还问了其他家主，可他们不都是附和他的吗？ 沈芣苡没有听到陆即墨的声音，这才发现，陆氏不在这。可能为自己说的话的也不在，看来是罚定了。 “沈家主呢？”李屹思还特意问了沈不乱的意思。 沈不乱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女孩子，和她的母亲，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一模一样。也罢，这次，就让她长个教训。 “做错了事理应责罚。”沈芣苡早就猜到了沈不乱会这么说。倒不是沈不乱对她不好，而是沈不乱知道她性格如此，平日也没少给她惩罚。 闻此，沈芣苡自觉地走出去，跪在沈曦旁边。 “沈芣苡，你做什么！”沈曦自是听到了屋里动静。 “受罚呗，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罢，背上就传来刺痛的感觉。“反正我是习惯了，倒是你，这才当上凌光君第二天呐，就当着那么多人被罚了，太丢脸了，你可不要哭鼻子。”虽然背上真的很疼，但是沈芣苡还是笑着和沈曦开玩笑。 李屹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罚他，不过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就算是凌光君，他也是想罚就罚的。 “你不知道疼的吗？” “还好啊。你不会真就你被罚跪了那一晚吧？” 沈曦只被罚过一次。那一次他在断崖上跪着，沈芣苡也是这样要陪他。后来沈芣苡晕了，他将她送回茶圃，她的阿爹就将他赶走，还另外罚他每晚去断崖上罚跪一个时辰，跪满一月。不过这些沈芣苡都不知道了，她还以为他真的只跪了一晚。 罚跪他倒是觉得没那么疼。可是，他知道棍罚有多疼。师父每次罚她要么是禁闭要么就是棍罚。 沈芣苡明明是沈氏的大小姐，但真没人会“宠着”她。相反，她总是被罚。阿爹罚他，舅舅罚他，简直就是二人轮流交替上阵罚她。每次被罚，她也不吭声，就死扛着。可只要沈曦一安慰她，她就忍不住哭，哭着哭着就喊着说要吃甜的。 那时候，沈曦就知道棍罚有多疼了。 沈芣苡平日里真的不像一个大家闺秀，除了喜欢吃甜的以外。她真的特别喜欢吃甜的，一提到甜的事物，她简直两眼放光。可矛盾的是，她还喜欢喝各种苦苦的茶，也不觉得苦。 “我们回铜陵做糖人吧。”沈曦道。 “你会吗？做出来肯定很丑，也不知道甜不甜......” “试试。” 第二十章 静默成长 等到背上的戒尺不再落下来的时候，沈芣苡都觉得麻木了。这李氏弟子下手果然要比沈氏弟子重。 沈芣苡放下沈曦来扶她的手，拿起剑撑着地站了起来，走进了屋子。沈曦也跟了进去。 “李家主罚也罚过了，沈氏就告辞了。”见沈芣苡进来，沈不乱起身对着李屹思说。 “沈家主，可是忘了，陆公子继任家主，我们还要一起去彭泽庆贺呢。” “还尚早吧？想来陆公子也未必准备好。” “那不正好，我们早些去，也可帮他操办。” “这......”沈不乱正感到为难。这时，林治说到，“也好，沈家主也不要辜负了李家主一番美意。” “沈家主今晚还是在这住下吧，明日我们一道启程去彭泽。”另一个家主道。 沈不乱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有劳凌光君留下来和小女一起收服奢比吧。”这李屹思到底为什么一直针对沈曦？ “是。”沈曦道。 “我也留下来。”沈曦都已经被打成这样子了，李屹思还让他留下来收服奢比。 “沈小姐，收服奢比不是你的事。”李黎书竟还跪在地上。 “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我愿意就是我的事。” “沈小姐好歹也是名门小姐，不宜打打杀杀。”李屹思道，“黎书虽是女子，但也是平阳君了，更何况奢比还是在李氏禁地内。” 沈芣苡不管李屹思，对着李黎书道，“奢比出现在你家禁地，由你收服倒也说得通。可说白了，这和凌光君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仁义之道，总得顾及自己吧？”沈芣苡说得已经很明白，收服奢比就算和沈曦有关系，那也得他做得到才行吧，这一身伤，怎么去收服奢比？之前都不行，现在又怎么能行？ “芣苡。”沈曦示意沈芣苡不要再说下去了。“锄奸扶弱本就是我辈责任，我定当竭尽全力。”他又对着李屹思道。 “李家主，还是不要为人所难了。”沈芣苡道，“该受的责罚，我们半分未落地受下了。这锄奸扶弱也不只是凌光君一人的事，你让他这样子去，是要看着他死吗？” “沈芣苡，你怎可如此和长辈说话！”刚才那位家主又道。 “芣苡，李家主自会等沈曦伤好后再去收服奢比。我也会多留几个弟子同他一起。”沈不乱对着沈芣苡说。他其实早就知道沈芣苡会这样，这孩子就是离不得沈曦半步。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冒然和李氏对抗。 沈芣苡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同意让沈曦留下来。这李氏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沈曦甚至沈氏好过。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再次偷偷跟着沈曦，可她真是长教训了。这沈曦成了凌光君，就像是成了沈氏的盾牌，敌对或者任何不怀好意的攻击都先从沈曦开始。她刚开始还替他高兴，看来是高兴错了。 “师父自有安排。”沈曦侧身小声地对沈芣苡说。 沈芣苡不懂舅舅和沈曦有什么安排，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她。但转念一想，舅舅肯定会护好沈曦的。就算再担心沈曦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沈曦和舅舅也真是的，不和她早说。 李屹思见沈芣苡不继续说了，于是便道，“那大家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明日就启程去彭泽。” 众人就这样散了。 一路上，沈芣苡腰板都挺得直直的，倒不是因为舅舅每日唠叨的规矩。是因为背上还真的蛮疼的。她就一直走在前面，不理沈曦，也不管舅舅。 走到一个岔路口，沈芣苡实在不知道往哪边走，又不想让他两追上，索性随意走了左边。 “右边。”沈曦忍不住提醒到。 沈芣苡当时就想转身臭骂他一顿，可背上疼得很，她只想回去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当她真的躺在床上时，她却有点难过了。她还以为能回铜陵了呢，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阿爹了。 不过去彭泽也好，陆归时还说要请她喝酒来着。她还可以趁机“邀请”他一起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还有，也不知道陆即墨做了最年轻的家主是什么感受，明明和她一样还是需要被保护的，却已经要挑起整个陆氏的重担了。 “小姐？”沈氏一女子在外敲门。 “进来吧。” 来者放下手里端的一盆水，又从袖中拿出药。 “念遥，舅舅让你来的？”沈芣苡问她。“是。小姐下次可不要这般意气用事了。” “你们怎么都和舅舅一样。”沈芣苡说着，还是配合着沈念遥，脱了外衣，乖乖趴在床上。 “小姐真是不爱惜自己。”沈念遥看着沈芣苡的背，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疤痕。就连手上，也不知何时又添了四道疤痕。 等沈念遥上好了药，沈芣苡忍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好了，小姐好好休息吧。家主他说等会就来看你。” 沈芣苡连答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沈芣苡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舅舅，芣苡疼。”猜到来者是沈不乱，沈芣苡首先示弱，博取同情。可沈不乱根本不吃这一套，“我看你享受得很。”说罢，远远地坐在了另一边的桌子旁。 “哪有，真的很疼。” “我还以为你在铜陵都习惯了呢，知道疼下次就少冲动些，要保护一个人，也不是非得替他扛着。” 沈不乱语重心长地道。沈芣苡没想到舅舅会这样说，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舅舅的说教了，所以才示弱博同情。 “芣苡也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在铜陵你可以任意乱来，最多不过就是受罚，但出了铜陵，你事事都要考虑清楚了再行动。” “沈曦他是护着你，可他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反而，你的任性胡来也许会让别人措手不及。” “舅舅知道芣苡总是想着别人，也知道芣苡不愿意让沈曦承担太多，更知道芣苡不喜欢绕着弯子看人做事。” “但世事如此，在改变它之前，我们还是要适应它。” “舅舅也不想芣苡再受伤了......” 说完这些，沈不乱都没有看沈芣苡一眼，只是盯着前方，就像是想要看穿什么。片刻，沈芣苡才道，“芣苡知道了。” “好好休息。”说罢，沈不乱就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彼唱此和 舅舅走了以后，沈芣苡就继续趴在床上。眉头微蹙，眼睛紧紧地闭着，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没多久，有人敲了敲窗户。 沈芣苡从床上起来，推开窗户，没人在外面。只有一盘顶雪糕放在那里。沈芣苡把头伸出去，也没有看到人。 沈芣苡关上窗子，也不管背上疼不疼，赶紧跑出去拿了那盘顶雪糕进去。这顶雪糕白如山顶之雪，阵阵香气都在引诱着沈芣苡。 “沈曦的手艺又有长进了，没想到在栾城也能吃到顶雪糕。”沈芣苡没着急吃，心下早已明了方才敲窗户那人是沈曦。 外面，看见沈芣苡拿了顶雪糕进去，沈曦才从角落里出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沈芣苡的声音。 “沈曦！”沈芣苡手里拿着一块顶雪糕。 沈曦听到声音，才转身嘴里就被塞了一块顶雪糕。 “走啦。”沈芣苡拉这着沈曦就走。可怜沈曦嘴里有一块顶雪糕，什么也说不了，也不知道沈芣苡要带他去哪。 沈芣苡拉着沈曦去了他的房间。 “药在哪里？”沈芣苡一进门就问沈曦。 沈曦也不回答，自己去柜子里拿了药出来，放在桌子上。沈芣苡倒是自觉，已经坐下了。“手。”沈曦边说边坐了下来。 “不是。”沈芣苡看着沈曦，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起身，道，“等我。”说着，又走了出去。 沈曦这次没猜到沈芣苡要做什么，静静地坐着。 沈芣苡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盆水。她受伤的时候，念遥就是这么做的。 “我帮你上药。” 沈曦犹豫了一下，才道，“好。”说着，背对着沈芣苡，脱了上衣。 沈芣苡仔细帮沈曦清理着伤口，这伤口倒不深，只是有时候这种表面的疼才让人更痛苦。沈芣苡突然发现，沈曦的背居然比她更“细皮嫩肉”！ “明日启程去彭泽，芣苡可不要再乱来了。”沈曦语重心长地道。 “明日留在栾城，沈曦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打不过奢比就赶紧跑。”沈芣苡学着沈曦的语气和他说。 “好。”沈曦笑着道。 上药的时候，沈芣苡不小心手抖了好几次，沈曦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看念遥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很轻松的样子，没想到给别人上药还是有一点点难度的。 在沈曦背上“捣鼓”了半天，沈芣苡才道，“好了。”起身将药放回柜子里，沈曦已经整整齐齐穿好衣服了。 “顶雪糕.......”沈曦才脱口三个字，沈芣苡就道，“啊！我的顶雪糕！”边喊边跑着离开了。 “沈曦，袖口上有面粉！”声音从门外传来。抬起袖子一看，袖口那里果然有些许面粉，许是刚才做顶雪糕时不小心沾上了。 另一边，林氏。 “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只要我收了奢比，世人肯定对我也是万般赞许......”林子言听到沈芣苡要留下的时候，也上前准备自告奋勇，却被父亲拉住了。 “奢比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今早不是都听到了吗？他们三人都没有收了她。” “那李家主还不让沈芣苡留下来？沈家主竟然也同意了？” “各怀心思罢了，你能不参与进去也是好的。先保存实力。” 接下来，机会多的是。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留下来收服奢比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李氏到底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也不敢胡乱猜测。还有那沈家主，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也肯定有自己的计划。 李氏相比其他三家本就财大势大，加之世代守着栾川，为世人敬仰。现在又要驻守帝都山，说李屹思没有野心，林治第一个不信。众人肯定也看出端倪，可李屹思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他们又怎么能先对他表示怀疑呢？ 林氏肯定是得罪不起李氏的，既然李氏没把矛头指向林氏，林氏还要要学会收收锋芒。 “这李氏暴露得也太早了......” ...... 从沈曦那里回来，沈芣苡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哪都没去，也没去吃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沈念遥来催她，说是舅舅让她一起去吃饭。沈芣苡这才从房间走出来。她其实一点也不饿，但想到明日就要走了，还是要去陪舅舅和沈曦吃饭。 等沈芣苡慢悠悠地走到时，沈不乱和沈曦已经等了片刻了。 “怎么这时才来？”没等沈芣苡走到桌子旁边，沈不乱就似嫌弃地道。 “走不动啊。”沈芣苡笑着道。沈不乱也不生气，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注意规矩礼教！ “今日吃什么呀？”沈芣苡坐下，果然看到了和前几日都不一样的菜，“凌光君真是好厨艺呀，这几个菜比过了多少女子的厨艺。” 沈曦笑笑没说话，倒是沈不乱开口了，“你也知道沈曦的厨艺都比过你了。” “不也比过你了嘛。”沈芣苡说归说，还是等着沈不乱先动筷。 “师父，动筷吧。”沈曦道。 沈不乱这才拿起筷子。 沈芣苡本来不饿的，但是沈曦的厨艺真的没话说。吃着吃着，她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抬眼一看，不就是她舅舅嘛。他肯定是又抓住自己吃饭时哪个姿势又不合礼教规矩了。 沈不乱正准备说什么。沈芣苡下意识地就道，“食不言。”说完，像是反应了过来，沈芣苡一反常态地正了身姿，规规矩矩地继续吃饭。 沈不乱原本是真想再和她说礼教规矩的，也料到沈芣苡用“食不言”来回应他。她每次都这样，他也不能反驳她，每次都作罢。可这次，沈芣苡倒是出乎意料地规矩了。就连沈曦都惊讶了。 “我们面前可不比拘礼，只要......”沈不乱还没说完，沈芣苡就道，“不早说。”随即，又恢复原来懒散的姿态。 沈不乱真是后悔自己开口了，又想说什么。这时，沈曦就像帮沈芣苡似的，给沈不乱夹了菜，道，“师父。” 这一顿饭吃了下来，沈不乱真是被气到了。一个是自家侄女，一个是大弟子，时时刻刻合伙来气恼他。 饭后，沈不乱留下了沈曦，让沈芣苡先离开了。沈芣苡肯定不愿意，但想了想，还是离开了。明日就要离开了，沈芣苡还要东西要准备。 第二十二章 阳关三迭 沈芣苡趴着睡了一晚，真真是难受啊，还一大早就被迫起床去了彰德厅。还没迈进去，沈芣苡就觉得背上又疼了。 沈氏到彰德厅的时候，只有林氏到了。 “林家主。”沈芣苡和沈曦以及沈氏弟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沈家主。”林氏也回了礼。林子言今日倒真的没有那么嚣张了。四家只有他未得名号，好像真是打击到他了。 陆陆续续的其他世家也都到了。李氏是最后来的。 “昨晚大家休息的都还还好吧？招待不周，请见谅。” “哪里哪里……” “没有，李家主说笑了……” 其他人就看着李屹思和其他几个家主互相……闲聊。 “李家主，那我们便出发吧？”一旁的林治可能也是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是了，那这就启程吧。”李屹思倒也没有反对。“黎书，照顾好沈公子。还有，尽快收服奢比。”李屹思不忘嘱咐李黎书。 一行人就开始出发了。 沈曦跟在沈芣苡后面。“沈曦，这个给你。”沈芣苡本来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就转身退到了沈曦旁边，将朱雀翎递给沈曦。 “不用。”沈曦没有接。 “还有这个。”沈芣苡又拿出一个锦囊，和朱雀翎一起塞到了沈曦手里。 沈曦还没来得及拒绝，沈芣苡就道，“我等你。” “朱雀翎不可轻易交予别人。”沈曦道。 “你也太啰嗦了。让你拿着就拿着。”沈曦无奈，只好收下了。 “那个锦囊可不要轻易打开哦。”沈芣苡看着沈曦把东西收下了，笑着道。 “嗯，好。”沈曦也笑着道，“芣苡……” “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千万不要随意乱来……”沈芣苡抢过沈曦的话。 “芣苡要保护好师父和自己。”沈曦纠正了沈芣苡的话。 “保证完成任务。”沈芣苡虽然没想到沈曦会这样说，但还是笑盈盈地答应了。 一行人已经出了李氏府邸的大门，沈曦和李黎书就要在此停下脚步了。 “沈曦，尽力而为。”沈不乱叮嘱道。“是，师父。”沈曦说完，看了一眼沈芣苡。 那边，李屹思也在叮嘱李黎书，“做好自己的事。”“是。”李黎书道。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着彭泽的方向去了。沈曦以及几个沈氏弟子和李黎书就留在原地。 沈芣苡频频回头看沈曦，沈曦就在原地看着师父和沈芣苡渐渐模糊。 “沈公子，这几日就做好计划，休息好了就动手。” “好。”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李氏府邸。 …… 陆氏。 陆归时和陆即墨还没有回到彭泽，陆闵镇守帝都山的消息早就传到陆氏了。 回到自己家，陆苑还是陆苑。虽然陆苑以前也是安安静静的，但却不是这般肃杀冷寂。 陆归时和陆即墨直奔母亲房间去。房门禁闭，门前躺着一头鹿。树杈型的鹿角，褐色的眼睛，它此刻就静静在那里。陆归时走上前去抚摸它，它耷拉着脑袋，回应似地蹭着陆归时来抚摸它的手。 陆即墨打开房门，道，“走吧。” 二人就一起进了房间。 他们的母亲此刻就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头也是皱着的，但没有泪水。 两人还没走到床边。陆夫人就开口道，“回来了？”说着，就起身了。 “母亲。”两人连忙过去扶起陆夫人。 “即墨，继任礼安排在什么时候？”陆夫人道。 陆即墨道:“母亲……” 陆归时道:“母亲，我会找到办法的。”陆归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脱口就说了这句话。 陆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让陆归时扶着她坐到了桌子旁。 “我来帮你操办吧。”陆夫人道。 “好。”陆即墨道。 “以后陆氏的担子就要放在你们的肩上了。”陆氏拉着陆即墨和陆归时的手道，“你们的父亲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也不和我商量，当年……” “算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他就是这般执拗孤僻，大不了我去陪着他便是了。” “母亲，父亲会回来的。”陆归时道。 “父亲他希望你能留在彭泽好好调养身体。”陆即墨想起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道，“父亲那边，我和归时会想办法的。” 陆夫人也没回答，片刻才笑着对陆即墨道，“瑾和，这倒是你父亲的风格。” “即墨啊，母亲真是为你骄傲啊。”陆夫人又将目光投向陆归时，道，“归时，你也是母亲的骄傲呢，你们两个啊，对母亲来说就是最美好的存在了。” “归时，往后就还好好待在彭泽陪着我吧，可不要像往日那般到处跑了去。” “是，母亲。归时一直想着母亲的鲫鱼汤呢。”陆归时道。 “母亲，以后我们两人会好好陪着你的。”陆归时看着一旁的陆即墨，又道。 “是。”陆即墨嘴角微微向上，看着母亲的陆归时道。 等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刚才的那只梅花鹿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我请你喝酒。”陆归时走上前去，又转身笑着对陆即墨道。陆即墨没有说话，陆归时就当他答应了。 “墨阁？到底是因为你的名字还是因为你喜欢舞文弄墨？”陆归时说是要请陆即墨喝酒，二人却到了陆即墨的房间。 进了墨阁，陆即墨放下剑，坐了下来。反倒是陆归时进了里屋，拿出了两壶酒。 “没想到你给我放得挺好的，不过你是怎么忍住不喝的？” “不想喝罢了。” “......”和陆即墨聊天，绝非易事。就连陆归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知道到了就，放在他面前。 陆即墨端起来，一口喝完。“那今日是想喝了？”陆归时看着陆即墨，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喝酒。 “嗯。”说着自己拿起酒壶，往自己杯里倒。又立刻喝掉。他又想再倒，却被陆归时拦住了，“诶，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倒了，我一个人喝多没趣。” 陆即墨也就收了手。 陆归时这才端起酒杯。 “你......会留下来吗？”陆即墨问道。 陆归时道：“是啊，我是真的想母亲的鲫鱼汤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 初至彭泽 前往彭泽的路上，倒是平平静静的，什么事也没有，无非就是这些家主的脚程慢了点，之前就像怕错过什么，还说着要去帮扶陆氏，现在又走得像游山玩水似的。 还有就是李屹思的身旁总有一两个家主，沈芣苡时不时地还能听见“姻亲”“平阳君”“实力”等等的词。这些家主也不看看自己家的“公子”，若是有能力，不早就和平阳君一样了吗？还用等到这时候来攀附一个女子？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为李黎书担心。虽然她脾气暴躁还锱铢必较，但人家有实力啊，也肯定有着自己最宝贵的那一面，不轻易展露罢了。这样像火一般的女子，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她将来的良人至少得是陆即墨那般真正的公子。 就是不知道这李屹思怎么想了。沈芣苡只觉得这个李家主啊，肯定算不上什么仙家表率，但愿他不要干涉李黎书的人生才好。 就这样想着想着，沈芣苡就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了，跟着一群老人家“游山玩水”，还替别人操起了心。 不对！不对！ 沈芣苡之前想不通李屹思为什么要让沈曦留下来，就连舅舅也同意了。啊，不会吧？ 难道？ 这般想着，沈芣苡赶紧追上沈不乱，小心翼翼地道，“舅舅，舅舅......” “何事？”沈不乱原本是和林治一起走着的，沈芣苡突然走过来，林治也看出了沈芣苡有话要单独和沈不乱说，便自觉地加快脚步走上前了。 “你该不会要是让沈曦娶了李黎书吧？” “什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沈不乱整个脸色都变了。 “不是么......”沈芣苡又小声地问了一句。 “......”沈不乱不知道沈芣苡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沈芣苡，真是搞不懂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舅舅，沈曦到底......”沈芣苡还坚持在问，忽略了沈不乱看傻子似的眼神。 “......”这一次，沈不乱直接甩了袖子，加快步伐走上前去。 “舅舅......”沈芣苡也追着去，但是最后也没有得到回到，只收到了沈不乱无奈的眼神。 直到最后林治来找沈不乱谈话，沈芣苡不得不放弃。看来从舅舅那里是套不出话了。 沈曦...... 不对！不对！ 她这个猪脑子！沈曦和她一起长大，倒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有什么不一般的。舅舅又不是什么爱慕虚荣之辈，怎么会像那些家主般，急不可耐地要和李氏攀上什么关系。而且沈曦和李黎书怎么看都不般配。 看来她真是太无聊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想法。这李屹思会像是愿意和蛮夷结成亲家的吗？只是李氏到底要做什么？总不会真的只是让沈曦留下来收服奢比吧？ 肯定不会。但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舅舅和沈曦显然是有计划的。还有，沈曦虽然受了伤，吃了些亏，但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要紧时刻，朱雀翎也能派上用场。 就这样边走边想，边想边走，反正无聊得紧，好在就快要到彭泽了。 沈曦也传来了消息，说是不日就要进入禁地收服奢比，一切安好无需挂念。沈不乱也回了信，告诉他若是收服了奢比，就带着弟子回铜陵，不必赶来彭泽与他们会合。 “芣苡......”在马上就要到彭泽的时候，沈曦突然对着沈芣苡道。但只有两字蹦出来就没了下文。 沈芣苡道，“知道了，舅舅。” 这彭泽果然是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顺着一条小溪看过去，一座简单的门坊后面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并不是很高的一座小山。山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很多零星分布的院子，就是陆苑了。 门坊下还有两个弟子守着，见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之前就见过的几个家主，没等他们开口，就赶紧行了礼，道，“各位家主，里面请。” 这陆苑布置都是简简单单的，但也不失高雅。现在这么多人一起闯入，完全打破了清净。 那两个弟子引着众人到了一间屋内。屋内家主之位并没有人，陆即墨坐在了侧边。 “瑾和君。”沈芣苡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连林子言也跟着行了礼，这点倒是让沈芣苡有些意外，他第一次见陆即墨可不是这般模样。 “入座吧。”陆即墨道。 环顾四周，却是没见到陆归时。 “瑾和君年纪尚轻就担当重任，李某佩服。”李屹思一坐下立马开口道。 然后，家主们又开始各种对着陆即墨道贺。 “年纪轻轻就做家主，前途无量啊......” “是啊，瑾和君将来定会大有作为......” ...... 陆即墨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听到了。 沈芣苡本想离开，但想到方才才答应舅舅要遵守好礼教规矩，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瑾和君的继任礼可准备好了？”林治道。 “嗯。”陆即墨道。 “怎么不见陆公子？”林治又道。 “他向来不喜这般罢了，见谅。”陆即墨好像只有在提到陆归时的时候才会多说几个字。 “那就不多打扰瑾和君了，告辞。”李屹思说完，不等陆即墨回答就起身出去了。陆即墨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示意陆川跟出去。 接着几个家主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只剩下了林氏和沈氏。 “瑾和君，李氏现在声势正盛，无需多恼。”林治道。 “无妨。”陆即墨倒像是真的不在乎李屹思怎么样。 “瑾和君若有难处，沈氏定当相助。”沈不乱也道。 “谢过沈家主。”陆即墨道。 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林氏和沈氏就由陆昭领着去了准备好的院子。 途中，路过一间屋子，酒香四溢，原来是墨阁。沈芣苡想，大概是陆归时吧。刚才也没有见到他，这样浓的酒香，怕是已经喝了不少了。只是，墨阁墨阁，倒像是陆即墨的屋子。 到了陆氏准备好的院子，沈芣苡才感叹李氏的差别对待。这陆氏准备好的院子，虽然没有李氏那么大，但那叫一个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哪里像李氏那般还要自己打扫。像是特别为沈氏准备好的，几间屋子里还有有一间茶室，连茶具都准备好了。拿起来一看，倒是有些年头了，但也精巧得很。 “公子知道沈氏极为喜茶，特意嘱咐准备的，沈小姐可还喜欢？”看着沈芣苡拿着一只茶杯细细观赏，一旁的陆昭忍不住开口。 “很喜欢啊。”沈芣苡自然地回答道，“不过，公子？”她倒是不明白，是哪一个公子？陆即墨一脸冷漠，和沈氏也没什么特殊交情，陆归时也不像是这般细腻的人，且他应该不会管这些琐事。 “我家小公子。”陆昭道。 “有劳了，替我谢谢他。”虽是这样说，但沈芣苡倒是想亲自去谢谢陆归时，也好让他兑现了请她喝酒的话。还有，镇守帝都山...... 第二十四章 终天之戚 等到了傍晚，沈芣苡终于逃离了沈不乱的视线，悄悄地溜出院子。凭着记忆去寻墨阁。 彭泽确实要比铜陵好看太多了。相比铜陵的草木枯黄，陆苑藏身的彭泽城外的这座小山，实在是“活泼可爱”——花草树木是基本构成，小动物也是不缺的，就连居住的屋子都是木色。但陆苑又是“低调婉转”的，单凭一个苑字就能了解一二。每一处水榭园林，亭台楼阁，与山林和谐融洽的同时又彰显着主人的书卷气息。低调内敛，典雅清新。陆即墨大概也是这般了。 陆氏乃名门望族，为四大世家之一，但向来低调，这陆苑就是最好的体现了。藏身山林，婉转妙绝。 沈芣苡自然也是喜欢得紧，但这也不妨碍她找错路。兜兜转转，她仍是没找到路。但好在美景欣赏得足够了。 这时笛声响起来，沈芣苡真是觉得陆氏真是一切都仙气飘飘的——陆归时除外。这笛声，真好听。沈芣苡不通乐理，讲不出这笛声的好听之处，反正她就觉得听起来很舒服，就好像摸到了云彩。 顺着笛声过去，居然找到了墨阁。是陆归时吗？沈芣苡觉得更像是陆即墨。 还没等她进去呢，笛声就停了。她还是进去了，院子里没有人。敲了紧闭的房门也无人应答，里面居然也没有人。那方才吹笛之人呢？那笛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沈芣苡不甘心似的，贴近房门，努力往里面看。 “何人？”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芣苡本没做什么坏事，也被吓得不轻。转过身看清来者是陆即墨，立刻离开房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沈氏芣苡。” “你来找我？”陆即墨道。 来找他？他怎么这么想？莫非这墨阁真是他的住处？听那笛声倒真像是他。可之前......不是陆归时在里面喝酒吗？咦，好像自己也没有真看到...... 现在也太尴尬了吧，说什么也不是。陆氏和舅舅一样重礼仪规矩，她一个女子鬼鬼祟祟在他门口偷看，成何体统。 就在她犹犹豫豫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实话，陆即墨就走上前，沈芣苡立马侧身退到一边。 陆即墨打开房门，道，“进来。” 沈芣苡只好怯生生地跟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陆即墨难以接近，且对他实在是有几分敬畏。 进了门，陆即墨就坐下了，沈芣苡也自然跟着坐在了一旁。陆即墨没有说话，安静地给沈芣苡倒了一杯茶。等沈芣苡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陆即墨这才道，“来找归时？” “嗯。”沈芣苡轻轻地道，陆即墨没有回应，她又补充道，“瑾和君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陆即墨拿过沈芣苡的茶杯，为她添了茶。没等沈芣苡开口，他又道，“可否请沈小姐帮一个忙？” “啊，我能帮你什么......”这句话，沈芣苡说得很小声，倒不是害怕，是真的很疑惑，他声名远扬的瑾和君需要她帮忙做什么？“那你先说来听听。”万一就是有他做不到要来请她帮忙的事呢？ “沈小姐......”似乎很难说出口，但他还是尽量用平日清冷的声音接着道，“可否帮我寻一个重塑肉身的方法？” 沈芣苡端着茶杯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立即，她笑着道，“你这幅皮囊很好看啊，吸引了多少姑娘小姐.......” “沈小姐！”沈芣苡第一次见陆即墨这般愠色，就是上次他罚弟子也未曾这般。 “如何？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仙风道骨，挺好的呀。”沈芣苡放下茶杯，想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赶紧溜了。 陆即墨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去不看沈芣苡，盯着手里快要被捏碎的茶杯。沈芣苡只觉得他现在像极了沈曦看着自己受罚的样子。心头一酸，只觉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忍心让这他露出这般委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陆归时也知道了吗？” “不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应该不会有人和你说才对，他们巴不得你们永远不知道呢。”说完，沈芣苡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啊。明明知道陆闵此去不只是镇守帝都山那么简单，她也瞒着他了。 “我家藏书古籍中有些许以生魂为牢的记载。”陆即墨松开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沈芣苡，“本来只是猜测，家主们的反应也是破绽，现在我确定了。” 原来.......罢了，本就是瞒不住的事。回想起来，这一整件事都像个笑话。一个很讽刺的笑话。沈芣苡只好坦白陆闵瞒着陆归时和陆即墨的部分。 “若我找到了，那魂魄呢？”沈芣苡知道陆即墨让自己找重塑肉身的办法是为了陆闵，她自然愿意，可有些后果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帝都山不能没有镇守。 “我自有办法。”沈芣苡倒不意外陆即墨会这样说。失去三魂镇守，帝都山肯定会大乱，陆即墨不是不顾天下苍生之人，他定是想要代替父亲镇守帝都山。 “我不会用一个人会换另一个人的。”说罢，沈芣苡就起身准备离开。 “用一人换苍生才比较值得，是吗？” 沈芣苡没有停下脚步，她告诉自己：不可以。 但在就要踏出门时，沈芣苡问道，“为何是我？” “那日，只有你站出来。”只有你站出来，说出众人都不愿也不敢说的话。 沈芣苡停在脚步，站在门口，半晌，“若是先找出其他镇守帝都山的办法呢？” 她回头，“你也不必......”没等她说完，陆即墨就道，“命定罢了。” 看来，他执意要用自己换陆家主了。那她就不能帮他了。 陆即墨看着沈芣苡离开，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连呼吸都慢下来，就像是睡着了。半晌，一行清泪落下来。 这一行清泪，是悔。他其实早就猜到了镇守帝都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告诉陆归时没有愿不愿意的时候也是在告诉自己，没有愿不愿意，不能退缩。可他终究是没有阻止父亲镇守帝都山，他还是退缩了，他是不是也害怕了，还是......他本就是自私的，就算是父亲也没有关系，不是自己就好了？被尊为瑾和君，受人敬仰，却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罢了。 第二十五章 万般皆梦 出了墨阁，沈芣苡也没有心思再去寻陆归时，只是四处随意走着。心里还在想着和陆即墨的谈话。她去到墨阁只是个偶然，可他的那些话却不像是临时起意。他定是想好了的，若不是被家主的身份束缚住，他也不会要她帮忙。至于陆归时，大概是不想他再参与进来了吧。 不知不觉，沈芣苡竟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对岸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隐隐约约，她好像看见对面有动静。 是鹿！ 棕黄色的身体，状似梅花的白色斑点，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头上的鹿角，时刻显示着自身的力量与高贵。 它好像陆即墨啊。沈芣苡还在想着他呢，他就派小动物来了。不过，看着它的眼睛，朦胧中似有星光点点。她倒是想起了陆归时，他那次喝了今生遥，也是这般的眼神看着她。朦朦胧胧，可可爱爱。 那小家伙就在对岸看着她，她真是想立刻过去，又怕吓到它。沈芣苡正欲起身飞过去，一把剑就从面前飞过。沈芣苡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沈小姐也应当少张狂些。”来者便是一直见着也没怎么说过话的林子言，“这鹿可是陆家的宝贝，容不得外人随意触碰。”林子言学着上次客栈她说话时的语气对着她道。看来他是认出她了。 “谁说我要碰它了，我不过见它生得可爱，想过去看看罢了。”沈芣苡直接否定他的说法，反正她这不是还没碰到嘛，看看总不过分吧。 “沈小姐倒是有闲情逸致来看景。” “你不也是嘛。” “......”林子言倒是没话接，他真的只是出来走走罢了，就看到沈芣苡想去对岸。他简直怀疑沈芣苡是不是傻的，这刚进陆苑不就有人告诫过了吗？鹿乃是陆家象征，外人不能触碰。因此小溪那边也是有结界的，非陆氏之人是进不了的。她居然还想过去，是真没听到，还是......傻的？ “啊，别走啊。”眼看这对岸的鹿跑开了，沈芣苡真是要被气死了，这林子言也太会掐时间了吧。那么可爱的鹿，她摸都还没摸呢，就这样跑了。“林子言，你真的是！”沈芣苡真的很想暴揍他一顿，可想起这还是在陆氏呢，抬起的手赶紧放了下来。 想着也无事可做，她就顺势坐在溪边草地上，想着，说不定等会那鹿就回来了呢。 看着沈芣苡坐下来，林子言倒也没什么惊讶的，她怎么可能是那般规矩的人。“那里有结界的，过不去。”他正打算离开，想到她刚刚看着那鹿的样子，觉得她可能真的会再次做出傻事。 “啊......”所以，他刚刚拦着自己，是...... 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真实的对方嘛。她规规矩矩，他嚣张跋扈，看来都不是真的嘛。想到这，沈芣苡道，“能请林公子一起赏景吗？” “......”林子言背对着沈芣苡，半晌没说话，最后挣扎了一下，道，“父亲找我有事，下次吧。”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沈芣苡在那坐了好久，等到天色完全黑尽了，那鹿也没有再来。就在她回住处的时候，她又听到了笛声，和之前的一样。 陆即墨吗？要不要帮他？ 回到住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也是，沈氏弟子大多都和沈曦一起留在了栾城李氏府中。舅舅也不在。许是又去找林家主了。这一路，舅舅一直和林家主走得很近。以前也没有听过舅舅提起林家主，怎么一下子这么熟络了，真搞不懂他们老人家。 于是沈芣苡去了茶室。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又鬼使神差地沏了一壶今生遥。她对自己的这个作品真是很满意啊，入口虽是极苦的，可苦尽甘来，最后回味在口中的淡淡清香，像极了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有啊，今生遥，今生遥，怎么听都觉得顺耳。 这样的好茶，一定要别人尝尝。除了自己，她也就给舅舅和沈曦沏过一次。所以从铜陵离开时，她就带了一些，想着或许有机会找到第四个品尝者。没想到就是陆归时，但他却是不喝茶的。今生遥是烈茶，也不知道那日醒来，他有没有觉得今生遥遥，万般皆梦。 自从出了铜陵，沈芣苡就觉得应接不暇。不管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还是旁人对铜陵的轻慢，亦或是世家间的种种，她都觉得一时难以接受，难以反应。 总觉得要做什么，又不知道做什么。眼下，陆即墨的事也让她为难。想来想去，还是要找到镇压帝都山和重塑肉身的办法，那时再引出陆家主的魂魄，万事大吉。所以，还是要让陆即墨冷静下来，在找到办法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她现在没有头绪，不过重塑肉身的办法，她还真的能想到。她以前总是能听到铜陵弟子说有一位医者能生死人肉白骨，或许真能找到他呢。等回到铜陵，就细细打听，到时候和沈曦一起去寻。 对，沈曦。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奢比没那么好对付，就算是勉勉强强收服了奢比，他定是也受了不轻的伤。李黎书应当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只是这李屹思，放着驻守帝都山的事不忙，非得要早早拉着大家一起来彭泽。 沈芣苡在茶室又坐了很久，今生遥已经喝了很多杯，本想等舅舅回来和他好好谈一谈。到最后，沈芣苡实在撑不住了，舅舅也没有回来。沈芣苡怀疑今日是不是不宜找人。先是陆归时，再是舅舅。今日闭门羹是吃到了双份。 ...... 沈芣苡拒绝了。陆即墨倒是也想到了。只是他本来想着沈芣苡若是愿意帮他，那是再好不过。他本可以自己去找，但是家主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牵绊，他没法长时间离开陆氏。他也没有办法将家主这个担子推给陆归时。 如此，他只能孤身一人。也罢，就算孤身一人，日里重振陆氏，夜来去寻那办法，他也愿意的。他没办法再等了，每过一刻，父亲就多受一分苦楚，他就多一分自责与愧疚。 沈芣苡离开以后，陆即墨拿出陆归时藏在这里酒，独自一人喝了起来。陆归时从小就特别喜欢喝酒，可母亲不喜，他就把酒藏到他这来，每次想喝了就来取。 可渐渐地他就不来了，直到后来他离开彭泽。若不是这次拜礼，陆归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彭泽。出发去栾城之前，陆即墨想着，陆归时一定会来这里喝酒，于是他就时时等着他来。可他还是没有来。 再次回到彭泽，陆归时说要请他喝酒。他想着这么久了墨阁里面的酒都要落满灰尘了，还好他每天都去擦拭一遍。他不喜喝酒，就像陆归时不喜喝茶。但那日，他喝了。 第二十五章 万般皆梦 出了墨阁，沈芣苡也没有心思再去寻陆归时，只是四处随意走着。心里还在想着和陆即墨的谈话。她去到墨阁只是个偶然，可他的那些话却不像是临时起意。他定是想好了的，若不是被家主的身份束缚住，他也不会要她帮忙。至于陆归时，大概是不想他再参与进来了吧。 不知不觉，沈芣苡竟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对岸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隐隐约约，她好像看见对面有动静。 是鹿！ 棕黄色的身体，状似梅花的白色斑点，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头上的鹿角，时刻显示着自身的力量与高贵。 它好像陆即墨啊。沈芣苡还在想着他呢，他就派小动物来了。不过，看着它的眼睛，朦胧中似有星光点点。她倒是想起了陆归时，他那次喝了今生遥，也是这般的眼神看着她。朦朦胧胧，可可爱爱。 那小家伙就在对岸看着她，她真是想立刻过去，又怕吓到它。沈芣苡正欲起身飞过去，一把剑就从面前飞过。沈芣苡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沈小姐也应当少张狂些。”来者便是一直见着也没怎么说过话的林子言，“这鹿可是陆家的宝贝，容不得外人随意触碰。”林子言学着上次客栈她说话时的语气对着她道。看来他是认出她了。 “谁说我要碰它了，我不过见它生得可爱，想过去看看罢了。”沈芣苡直接否定他的说法，反正她这不是还没碰到嘛，看看总不过分吧。 “沈小姐倒是有闲情逸致来看景。” “你不也是嘛。” “......”林子言倒是没话接，他真的只是出来走走罢了，就看到沈芣苡想去对岸。他简直怀疑沈芣苡是不是傻的，这刚进陆苑不就有人告诫过了吗？鹿乃是陆家象征，外人不能触碰。因此小溪那边也是有结界的，非陆氏之人是进不了的。她居然还想过去，是真没听到，还是......傻的？ “啊，别走啊。”眼看这对岸的鹿跑开了，沈芣苡真是要被气死了，这林子言也太会掐时间了吧。那么可爱的鹿，她摸都还没摸呢，就这样跑了。“林子言，你真的是！”沈芣苡真的很想暴揍他一顿，可想起这还是在陆氏呢，抬起的手赶紧放了下来。 想着也无事可做，她就顺势坐在溪边草地上，想着，说不定等会那鹿就回来了呢。 看着沈芣苡坐下来，林子言倒也没什么惊讶的，她怎么可能是那般规矩的人。“那里有结界的，过不去。”他正打算离开，想到她刚刚看着那鹿的样子，觉得她可能真的会再次做出傻事。 “啊......”所以，他刚刚拦着自己，是...... 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真实的对方嘛。她规规矩矩，他嚣张跋扈，看来都不是真的嘛。想到这，沈芣苡道，“能请林公子一起赏景吗？” “......”林子言背对着沈芣苡，半晌没说话，最后挣扎了一下，道，“父亲找我有事，下次吧。”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沈芣苡在那坐了好久，等到天色完全黑尽了，那鹿也没有再来。就在她回住处的时候，她又听到了笛声，和之前的一样。 陆即墨吗？要不要帮他？ 回到住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也是，沈氏弟子大多都和沈曦一起留在了栾城李氏府中。舅舅也不在。许是又去找林家主了。这一路，舅舅一直和林家主走得很近。以前也没有听过舅舅提起林家主，怎么一下子这么熟络了，真搞不懂他们老人家。 于是沈芣苡去了茶室。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又鬼使神差地沏了一壶今生遥。她对自己的这个作品真是很满意啊，入口虽是极苦的，可苦尽甘来，最后回味在口中的淡淡清香，像极了失而复得的感觉。还有啊，今生遥，今生遥，怎么听都觉得顺耳。 这样的好茶，一定要别人尝尝。除了自己，她也就给舅舅和沈曦沏过一次。所以从铜陵离开时，她就带了一些，想着或许有机会找到第四个品尝者。没想到就是陆归时，但他却是不喝茶的。今生遥是烈茶，也不知道那日醒来，他有没有觉得今生遥遥，万般皆梦。 自从出了铜陵，沈芣苡就觉得应接不暇。不管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还是旁人对铜陵的轻慢，亦或是世家间的种种，她都觉得一时难以接受，难以反应。 总觉得要做什么，又不知道做什么。眼下，陆即墨的事也让她为难。想来想去，还是要找到镇压帝都山和重塑肉身的办法，那时再引出陆家主的魂魄，万事大吉。所以，还是要让陆即墨冷静下来，在找到办法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她现在没有头绪，不过重塑肉身的办法，她还真的能想到。她以前总是能听到铜陵弟子说有一位医者能生死人肉白骨，或许真能找到他呢。等回到铜陵，就细细打听，到时候和沈曦一起去寻。 对，沈曦。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奢比没那么好对付，就算是勉勉强强收服了奢比，他定是也受了不轻的伤。李黎书应当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只是这李屹思，放着驻守帝都山的事不忙，非得要早早拉着大家一起来彭泽。 沈芣苡在茶室又坐了很久，今生遥已经喝了很多杯，本想等舅舅回来和他好好谈一谈。到最后，沈芣苡实在撑不住了，舅舅也没有回来。沈芣苡怀疑今日是不是不宜找人。先是陆归时，再是舅舅。今日闭门羹是吃到了双份。 ...... 沈芣苡拒绝了。陆即墨倒是也想到了。只是他本来想着沈芣苡若是愿意帮他，那是再好不过。他本可以自己去找，但是家主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牵绊，他没法长时间离开陆氏。他也没有办法将家主这个担子推给陆归时。 如此，他只能孤身一人。也罢，就算孤身一人，日里重振陆氏，夜来去寻那办法，他也愿意的。他没办法再等了，每过一刻，父亲就多受一分苦楚，他就多一分自责与愧疚。 沈芣苡离开以后，陆即墨拿出陆归时藏在这里酒，独自一人喝了起来。陆归时从小就特别喜欢喝酒，可母亲不喜，他就把酒藏到他这来，每次想喝了就来取。 可渐渐地他就不来了，直到后来他离开彭泽。若不是这次拜礼，陆归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彭泽。出发去栾城之前，陆即墨想着，陆归时一定会来这里喝酒，于是他就时时等着他来。可他还是没有来。 再次回到彭泽，陆归时说要请他喝酒。他想着这么久了墨阁里面的酒都要落满灰尘了，还好他每天都去擦拭一遍。他不喜喝酒，就像陆归时不喜喝茶。但那日，他喝了。 第二十六章 赤绳系足 接连的两三天，沈芣苡都在这陆苑悠闲地晃来晃去。不知道为什么陆即墨的继任礼一直拖着，家主们也好像并不关心。李屹思那就更是了，陆苑仿佛成了他的地盘，每天带着不同家主在陆苑里游山玩水。每次都是说说笑笑，好像真的在说什么开心的事。 有一次，沈芣苡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个家主和李屹思说起了李黎书的婚事，李屹思说的不清不楚，不拒绝也不同意。这个家主也真是糊涂了，沈芣苡都明白李屹思连四大世家之一的铜陵都看不上，又怎么同意和一个小小世家联姻呢。 陆即墨可能分身乏术，也无暇顾及李屹思在陆苑的作为。听说陆家还有几个长辈隐居于陆氏后山禁地，陆即墨大概就是去见他们了吧。陆氏此刻的境地也比铜陵好不到哪去。本就是不争风头，到底是隐藏着实力还是已经落寞，不得而知。加之此刻家主离开，有多少觊觎着陆家地位的世家都蠢蠢欲动。他们只要稍微动一些手脚，就可以把陆氏替下，跻身四大世家，享受世人的仰慕。陆即墨虽然说年少有名，可一个人罢了，抵不住其他人对地位的欲望。 至于陆归时，沈芣苡自那日分别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几日里沈芣苡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溪边守着看鹿了。那鹿仿佛有灵性，每次沈芣苡去，上次那只鹿都会来。虽然不能过去摸摸它，但是远远地看它也很满足了。 仔细观察那只鹿，它的头上有一个似月牙般的白色斑点。沈芣苡就一直叫它小月牙。 虽然隔着一条小溪也不妨碍她和小月牙“玩耍”，可是这样看起来就很傻。就比如那日再次与林子言撞见。 “沈小姐又来赏景？”那日沈芣苡正和小月牙隔空玩耍——其实就是沈芣苡对着小月牙挤眉弄眼，而小月牙就和陆即墨一样高冷，站立在溪那边静静看着它。林子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怕是盯着沈芣苡看了好久了。 “是呀，林公子这次没事了吧？”沈芣苡也不回头看他，“你看小月牙一见你就跑了。”那鹿的确像是像怕生似的，听到林子言说话就跑开了。 “小月牙？”她是说那只鹿吗？“它是公鹿.......” “公鹿又怎么了？”沈芣苡不解，转过身来看着林子言，他看着心情还不错。 “我要是它，宁死不要这么个的名字。”林子言道。 “诶！你真的是，太不会说话了。”沈芣苡替小月牙抱不平，“你还能想出更好听的名字？” “.....反正哪个都比小月牙要好！”林子言一时想不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给沈芣苡翻了一个白眼，是真的嫌弃“小月牙”这个名字。 “小月牙到底怎么了？” “不适合，像小女子。陆即墨听到你这样说陆氏象征会气到吐血的。” “他又不知道。”说罢，沈芣苡摸了摸鼻子，对着林子言道，“是吧？小月亮？” ......她居然叫他小月亮！？她是怎么想的？ 说罢，沈芣苡笑着和那日一样，顺势坐在地上。“小月亮，坐下来赏景吧。” “......”林子言稍稍动了身子，但也没有坐下，“沈小姐还真是不拘小节。” “哎哟，你别和那些老头子一样，时时刻刻规矩规矩。偶尔不记着那么一时两刻也是可以的吧？” “.......”林子言没有答话。 “第一日见你，你真的很嚣张啊。怎么那日之后就不嚣张了呢？” “听了你的话呗。” “是嘛？那你还蛮听话的。你比我小吧？小月亮弟弟？” “不过小你数月罢了。” “那也是弟弟。” “......”林子言彻底没话说了，转身就走。沈芣苡追了上去。 “怎么了，小月亮弟弟，不赏景了？”沈芣苡跟在林子言后面，林子言真是腿长步子大，沈芣苡只能小跑着跟上。 “别这样叫我！”林子言像是有些生气，“我又不是小女子！” “那总不能一直叫你林公子吧？” “为什么不可以？沈小姐？” “太刻意了吧，比我小的话，那叫你小林子？小言子？” 林子言又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道怎么说她。她也不管林子言什么反应，接着道，“子言，言子......你嫌弃小月亮的话，就叫小言子吧？” “无聊！” “小言子，小言子......听起来像小燕子......”沈芣苡边说边笑，一直跟在林子言后面。 “就叫小言子了！”沈芣苡说着，加快脚步，抬手想摸摸林子言的头。无奈林子言虽然比她小，但个子比她高出不少。沈芣苡伸手半空就被林子言截胡了，他道，“蛮夷！” 沈芣苡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不过是把他当做弟弟，想摸摸他的头罢了，沈曦也经常这样做的。 “你！”沈芣苡立马抽回手，才把手放到剑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子言。” 是林治。沈芣苡回头一看，原来舅舅也在。看样子，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看到的。 沈芣苡把手从剑上拿开，看了林子言一眼，便向着沈不乱走去。 “林家主，舅舅。”沈芣苡恭恭敬敬行了礼，站到了沈不乱身后。 “沈家主，那便改日再谈。”说罢，林治看着沈芣苡笑了笑，便走了。那边的林子言也跟着走了。 “林家公子......”沈不乱只说了四个字，沈芣苡直接忽略，“舅舅，什么时候回铜陵？” 沈不乱看着沈芣苡气得半晌没说话。沈芣苡也被林子言的一句“蛮夷”搅得心烦意乱。低着头看着脚尖。 沈不乱方才只看到他们俩一路走着说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她这个样子，倒像是不太愉快了？于是沈不乱道，“快了。明日就是继任礼。” “哦。” “沈曦也回到铜陵了。” 沈不乱说完就立刻离开了。但沈芣苡此刻内心还在纠结林子言的那句“蛮夷”，实在无心其他，也没有多问就跟着回去了。 “子言，你可喜欢沈家小姐？”路上，半天没说话的林治突然问林子言。 “什么？”听到父亲这样问他，林子言惊得都忘记了迈出脚步，愣是停在原地。 “你，可喜欢沈芣苡？”林治看到林子言停了脚步，便也停下来，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父亲.......”林子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罢了。只是随意一问。”林治笑了笑，摸了摸林子言的头，便继续脚步，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千人千面 陆即墨从后山长辈那里回来，直奔陆归时的住处去。那是陆苑最隐蔽的一处屋子了。从前是父亲的藏书阁，因年久失修便废弃了。陆归时却喜欢得紧，说是一个人喝酒的好地方。就苦苦央求父亲将那屋子给了他，自己动手去修缮了一番，取名为“曲生阁”。 陆即墨的脚步极轻，走了进去，陆归时也没有发现。只见陆归时站在书案前，拿着笔，少见的认真。 “作画？”陆即墨走近了，问到。 “嗯。”陆归时没有抬头，轻声回答。 陆即墨便走得更近，去看那画。画的是帝都山。只不过这帝都山和陆即墨看到的倒是不太一样。他们在帝都山的那几日帝都山总是淅淅沥沥地下小雨，天色阴暗，可陆归时画的却是清新空灵的帝都山。 “怎么会想到画帝都山？” “闲来没事罢了，倒不是想和你争个名头。”是了，陆即墨年少出名，靠的不仅是温润如玉一公子，还有他的字和画。字矫若惊龙，画臻于化境。 “你的画也是极好的。”说着，陆即墨轻轻拉起广袖，为陆归时研磨。 突然，陆即墨注意到纸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似是一幅小像，只露出了画中人的衣裳下摆。 注意到陆即墨停了研磨的手，在顺着他的目光，陆归时慌忙放下笔，抽出那幅小像，卷起放回了画筒中。 陆即墨看着他的动作，并不想深究。继续研磨，一边道，“继任礼过后，你便下山去吧？” “说了要留下来辅佐你。怎么？还看不上了？”陆归时笑着打趣到，说罢继续拿笔作画，这画就快画完了。 “我信沈小姐的话。”陆即墨相信沈芣苡的话，也相信陆归时心里也是信的。 陆归时许是离开太久了，他有些看不透陆即墨了。先是让他留下来，现在又想让他离开。“那又如何？” “你若能找到，那自是最好的。” “若是我不愿呢？” “归时.......”陆即墨再一次停下研磨的手，似是为难地看着陆归时。 陆归时一时没有回答，忙着作画。片刻，他终于放下笔。 “看来确实比不过你。”陆归时看着书案上的画，连连摇头。“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如何？” “在墨阁多为我藏些酒。”陆归时绕过陆即墨，走去那边坐下。 “好。”陆即墨看着陆归时走过去，看来是答应了，便也轻轻地笑了。 陆归时也很少见到长大了的陆即墨笑，而且他连笑都只是嘴角微微向上。陆归时回敬给他一个更大的笑。 “明日继任礼，你会来吧？” “明日？” “嗯。” “肯定会去啊，去看瑾和君.......”一边说着，陆归时还冲着那边的陆即墨挑挑眉。 “嗯。”说着走到陆归时这边，“我还有事。”说罢就转身欲离开，又道，“沈小姐找过你。”说完就离开了。 才刚回到墨阁，李屹思就带着几个家主过来了。 见他们进来，陆即墨也未起身行礼。 李屹思先开口道，“陆公子，不，陆家主。” 陆即墨不想理他，对他的这声陆家主也是厌恶得很。“嗯。” “明日就是继任礼了，陆家主还是得习惯这称呼。”一个家主道。 “.......” “也罢，陆家主年轻气盛。” “想我继任家主也是这番光景，也算不得早了......” 陆即墨就静静地看着这几个家主吵起来。 “陆家主，这家主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要坐，得有位子；要坐得稳，得狠。”李屹思一边说，一边走上前靠近陆即墨。接着他把声音放小，道，“让你父亲替你去镇压帝都山，你就做的很好。” 闻此，陆即墨死死地盯着李屹思。不同往日的温和，此刻他眼里都是戾气。但随即，眼神就恢复了，从李屹思身上挪开。“滚。”只一字，说得淡淡的。 “陆家主，你.......”李屹思还没有说什么呢，那几个家主就指责起了陆即墨。他们好像没有听到李屹思对着陆即墨说的那句话，只听到了陆即墨说了句“滚”。不过，听没听到，都一样的吧。 “走吧，陆家主现在压力可不小呢。”李屹思还厚着脸皮当起了和事佬。 看着这些人来了又走。陆即墨紧紧捏着剑的手终于慢慢松开，随即又用力捶在桌子上。听到了动静，候在外面的陆川赶紧进来，只见桌子上的杯子东倒西歪，水完全洒了。 “公子.......” 陆即墨的眼眶完全红了，陆川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陆即墨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他的眼神是淡漠的，可陆川都觉得公子还是那般温柔。可此刻红着眼眶的公子让陆川生了不敢靠近的感觉。 陆即墨抬头看着进来的陆川，道，“无事。” 陆川就赶紧退了出去。 像是真的被吓倒了，陆川从墨阁出来，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陆昭见他这个样子，也感到疑惑，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陆昭只好作罢。 同样疑惑的还有林子言。 虽然父亲说是随意一问，但林子言内心满满都是疑惑。父亲怎么会突然那样问他？喜不喜欢沈芣苡？喜不喜欢......父亲之前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沈芣苡，也不曾问过这样的问题......莫非是父亲看到了什么？可他们貌似相处得并不愉快啊。 对了，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也知道不该说出“蛮夷”二字。但他也实在不能忍受旁人摸他的头，情急之下才说出口。看沈芣苡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可他也生气啊。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改日还是给她这个小女子道个歉吧。 沈芣苡，沈芣苡。他倒是还被她骗了呢。一起去帝都山的时候，装得乖乖巧巧，规规矩矩。果然，慢慢的就原形毕露了。 她那日还让他少张狂些，语气说得和真的一样，可他却觉得，相比之下她倒是更张狂。帝都山站出来，多少双眼睛都盯上了她。背后也只有个铜陵罢了，哪里来的底气。 跟着舅舅回到住处的沈芣苡还在想着林子言的那句“蛮夷”。很好，林子言已经成功引起她的注意了。 第二十八章 人间烟火 第二日的继任礼十分简单，更像是一场寻常的宴席。 陆归时不仅早早地去了，还和林子言聊得火热。之前不还是剑拔弩张的吗？她本也打算去凑个热闹的，但是看到林子言就很生气，实在不想理他。再想想她若是真的去了，这些个家主可又有的说了。只好作罢，乖乖坐着，细细观察。 其实陆归时和陆即墨长得七八分像，许是因为更青涩也更贪玩些，陆归时整个人和陆即墨是不同的感觉。两人平日里都着黑衣，陆即墨给人稳重端方的感觉，陆归时则是让人感觉不羁帅气。至少沈芣苡是这样觉得的。 陆即墨今日还是那一套黑色的广袖束腰长袍，只不过不再用发带束发，而是换了发冠。整个人看起来更挺拔更成熟了，真真是公子只应画中有。特别是他本就白皙，这一身黑却也称得他更白，确实是不染尘埃。整张脸十分俊美，只是眼神比平日里更清冷了些。 这陆氏真是人杰地灵啊。景好看，人也好看。陆即墨和陆归时只要好好站着也能算是一道风景了。只不过，沈芣苡倒是觉得陆归时要比陆即墨更有趣。陆即墨就是个仙子，让人驻足仰望；陆归时就不一样了，他更鲜活，是实实在在的，有烟火气息的。 喝着陆氏的鲫鱼汤，沈芣苡不得不感慨这汤大概是这宴席上最吸引人的地方了吧。要不是为了如此鲜美，一直散发吸引力的汤，她肯定早早就跑了。陆归时也是，继任礼还没结束就跑了。 整个流程下来也就半日光景。接着陆陆续续就有家主告辞，离开彭泽了。林氏特意来和沈不乱告辞，还拉着林子言一起和沈不乱说了好久的话。 沈芣苡反正是看到林子言过来就走开了。其实林子言一直想和沈芣苡解释的，但沈芣苡跑开了，他也被父亲拉住。 这时陆即墨也从和家主的应付中脱身出来，和身边的陆川交代了几句，径直走到沈芣苡面前，道，“沈小姐？” “瑾和君，上次的药很感谢。”没等陆即墨说什么，她行了礼，抢着道。她其实一直想和他道谢，每次都忘记，这一次要抢先说了才好。 “嗯。”虽然没想到沈芣苡抢着要说的是这个，他还是冷冷地道。明明天不是很冷啊。 然后就没话了，不是他先找她的吗？现在又不说话是什么情况？ “所以？” “家母想见你。”他的母亲吗？怎么会想见她？她们根本不认识。沈芣苡看来一眼舅舅，还在和林家主说话。于是道，“劳烦瑾和君带路了。” 沈芣苡本想着陆即墨会让一个弟子带着自己去，没想到陆即墨还亲自带自己去了。一路上，沈芣苡都静静地跟在陆即墨后面。她不得不再次感慨，好看的人，连背影都很迷人。 就在沈芣苡胡思乱想的时候，陆即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道，“沈小姐，还是不愿帮我吗？” 沈芣苡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差点撞上去，立马退了两步，道，“若你能等我找到镇压帝都山的办法......” “何时？” “我也不知道。” “那沈小姐怎么能确定我能等到？” 沈芣苡确实也不能保证，说到底，她只是相信会有别的办法罢了，听起来确实愚蠢。“我不能确定，就像你也不能确定我能不能找到重塑肉身的办法，可你也问我了，不是吗？” 陆即墨沉默了好久，像是在认真考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陆归时他要失去的......”是两个最亲的人啊。 “先找到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一切可能会更好解决。” 陆即墨道，“可能？” “嗯。可能，但总要一试。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陆即墨又沉默了好久，想要开口，又什么都没说。“让我先试一试，瑾和君也应该好好重振陆氏。” “一年。” “好。” 陆即墨转身继续走，沈芣苡愣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还要去见陆夫人。走着走着，陆即墨又道，“归时也会去。” “嗯。”沈芣苡也学着陆即墨冷冷地回答。 “还请.......” “不要告诉他。”沈芣苡真不知道这一家人是怎么了，个个都要隐瞒着些什么。“我会一边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一边找重塑肉身的办法。”沈芣苡补充到。 “嗯。” “瑾和君，谢谢你。” “什么？” “比起被说蛮夷，我更怕不被信任。”沈芣苡走到陆即墨前面，转身笑着道，“能做些什么的感觉很好，我很期待。” 陆即墨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明明是要去做一件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事，可就好像得了糖似的，笑得那么开心。他想起来，陆归时笑起来也很好看。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一间比墨阁更大些的屋子。“到了。” “你母亲为什么要见我？”一路上也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就稀里糊涂地来了。 陆即墨没有回答，轻轻扣了扣门，“母亲。”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的声音很温柔。 陆即墨打开门，走了进去，沈芣苡也跟着进去。只见陆夫人端坐在桌前，一件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虽然整个人眉开眼笑的，但也能看出她的病态。 “陆夫人。”沈芣苡立刻走上前行礼。 “沈小姐，来，过来坐。”陆夫人看起来很和善，沈芣苡便也不拘礼，走过去坐了下来。 “有一美人，清扬婉兮。沈小姐出落得真是标致。”陆夫人拉过沈芣苡的手，一边笑一边说。 听到陆夫人这么形容自己，很高兴，可在陆即墨面前，就真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陆夫人过奖了。” 陆即墨像是看出了沈芣苡的窘迫，道，“母亲，前厅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 陆即墨离开以后，陆夫人又拉着沈芣苡问了很多，大多是些寒暄。比如：“沈小姐在陆苑可还住得习惯？”“沈小姐今年年芳十七了吧？”“沈小姐可以什么特别喜欢的物件？”...... 很久没有人一下子问她这么多问题了，沈芣苡也高兴得很，一一和陆夫人讲着。 一直在说话，陆夫人咳了几声。沈芣苡想让她慢慢讲，可她不听。原来，有母亲的话，也是会像舅舅一样话多的。 “你和她真像啊。”说着说着，陆夫人突然不笑了，很认真地盯着沈芣苡道。 “谁呀？” “你母亲。” “你认识阿娘吗？” “你母亲她......” 第二十九章 口是心苗 等沈不乱和林治说完话，回头一看才发现沈芣苡早就不见了踪影。 一旁等候的陆川见此立刻走过去，道，“沈家主，沈小姐去了我家夫人那，特意留我告知你一声。” 这句话沈不乱只能信一半。沈芣苡去陆夫人那倒是可信，至于“她特意”这部分还要留疑。 “多谢。”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沈不乱打算就在原地等沈芣苡。陆川也就退下了。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沈芣苡就回来了。 “舅舅，走吧。” 于是两人带着剩下的弟子离开了。一路上，沈芣苡总是转头看回去，到了门坊那更是直接停下来。“舅舅，你先走，我马上就来。”说着，原路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人。 “陆归时!” 那人捂着胸口，仿佛是真的被她撞疼了。“原来你练的是铁头功啊。”明明就是痛苦的样子，他确实一脸笑容。 沈芣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伎俩，也顺着他的话，道，“所以，我功力不错吧？” “不错不错。”他还真的点了头，表示认可。 “你怎么在这？” “见一人。”陆归时边说，便走上前靠进沈芣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道，“什么时候出发？” “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去找办法吗？” 沈芣苡犹豫了一下，道，“我得先回铜陵。” “怎么，想家了？” “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陆归时居然笑她想家？忍不了，沈芣苡踮起脚就是给他脑门一颗爆栗。 沈芣苡出其不意，他也没能躲开。疼痛感传来，陆归时看着沈芣苡道，“上次给我今生遥，今日的又是什么？” “没想好呢。”提到了今生遥，沈芣苡一下子就精神了，“好喝吗？今生遥。” 陆归时不懂茶，只觉得苦，再说了他上次喝了今生遥，第二日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的。所以对这今生遥确实没好感。 他还是认真回想那茶的滋味，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甜。“还好吧。和名字挺符合的。” “英雄所见略同。”沈芣苡笑着道。 之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之后我去铜陵找你，再一起去。”陆归时首先打破沉默。 “好。” 之后沈芣苡就赶紧告别了陆归时去追舅舅。 陆归时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离开，突然想到，她折返回来做什么？ …… 傍晚，陆归时和陆即墨一起同母亲吃饭。 “归时，不是想喝母亲的鲫鱼汤了吗？来，多喝一点。”陆夫人自从知道陆归时不日又要离开彭泽，就一直给他盛汤，这已经是第四碗了。 陆归时看着碗里好不容易空了，又满了，内心十分复杂。“母亲，我可不想被抬着出彭泽……” “这孩子，嘴上也没个轻重。”说归说，那一碗鲫鱼汤还是递给他了。 “这次去又是为了什么呢，跑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陆夫人说着眼泪又要出来了。 陆归时急得赶紧放下碗，半跪在地上，趴着母亲腿上。“多大的人了……” “母亲，回来的时候也要喝你的鲫鱼汤。” “好。” “下次不走了。” 一旁的陆即墨看着“撒娇”的陆归时，嘴角轻轻上扬。 陆夫人一遍摸着陆归时的头发，一边道，“好了，汤都要凉了。快起来。” 陆归时又坐回了原位。继续吃饭。 陆归时看着碗里的汤，他实在是喝不下了。于是他一边假装认认真真吃饭，一边把碗悄悄往陆即墨那边挪。 陆即墨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不揭穿罢了。最后，那碗汤反正是没到陆归时肚子里。 从母亲住处离开，两人并肩走着。 “何日启程？”陆即墨问。 “你觉得呢？” “先去铜陵吗？”陆即墨又问。 “到时候再说吧。” “……”难得是陆即墨接话接不下去。他也没再多问。只道，“记得来信。”说罢就自顾自地回墨阁了。 陆归时倒没有急着回曲生阁，而是去看看他的小伙伴——那只头上有月牙的梅花鹿。 他好久都没有去看它了。他走到溪边，施了法术的小桥便显露出来。走过小桥，到了溪的这边。 走了好久都没有动静，从前不是一嗅到他的气息就会跑出来的吗？难道是太久没来看它，生气了？ “重月，重月......”l陆归时喊了两声，终于从溪边传出了动静。陆归时走过去，发现那只小鹿趴在溪边，像是在盯着对岸，从对岸也能一眼看到它——它以前从不会出现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重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陆归时走过去蹲下来，轻轻地抚摸它。“真的生气了？” 重月好像真的能听懂陆归时的话，它把头偏向一边，发出“呦呦”的声音。好像真的生气了。 “再生气也不能跑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几天外面有多少坏人吗？以后不许这样了......”重月把头转过来，任由陆归时抚摸。“唉，也怪我，我以后就算不来看你，也会找个人来经常陪你的。” “你说你，那么多小伙伴，你非得每天独来独往......” “明日我又要离开了。” “我会很快回来的，这段时间就让陆即墨那个大冰块替我来看你。” “你也不要嫌弃他了，他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 “我遇到一个女孩子......我不了解她，可我就是觉得她活得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很佩服她，也很羡慕她。” “或许，我也能活得和她一样吧？你说呢？重月......” “重月......” “别跑啊，重月......” 陆归时跟着重月跑过去，一直跑到这片林子的制高点才停下来。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陆苑的不少屋子。从前他和陆即墨也喜欢到这里来，他喝酒，他弹琴或吹笛。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啊，朦朦胧胧地洒下来。神秘，“犹抱琵琶半遮面”。彭泽真的很美。能在这里隐居的话，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和一人，相守彭泽，也算一个愿望吧。 这边，沈芣苡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沈不乱。一路上，沈芣苡安静得出奇，沈不乱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芣苡。 “芣苡？” “芣苡？” 沈不乱接连喊了两声，沈芣苡都没有回应。 “芣苡？”沈不乱加重了声音。 “啊？舅舅......” 第三十章 倦鸟知还 “沈曦！” 回到铜陵，才和舅舅分开，沈芣苡就忙着去找沈曦。按道理来说，沈曦应该早就出来的。每次舅舅外出回来，沈曦肯定早早就在铜陵山脚下等着。 铜陵的每一处院落都很质朴，简简单单的，也不会给每一处屋子都起个文绉绉的名字。如果不说，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就是普通人家的住处。 “沈......”沈芣苡快到门口了，还是忍不住大喊。可才出口一个字，嘴就被捂住了。 沈念遥刚刚扣上沈曦的门，就听到沈芣苡的声音，连忙跑过来。“小姐！嘘，凌光君才刚刚睡下。” 沈芣苡示意沈念遥松开手，放小声音，道，“伤得很严重吗？” “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躺了几天也不见好，这才刚刚喝完药睡下。” “我去看看他。” “小姐......” 沈芣苡推门进去，沈念遥在原地嘀咕道，“凌光君明明嘱咐不让说，怎么自己又偷偷告诉小姐了......” 一推门，就是很浓重的药草气息。沈曦不喜欢这味道，只有在帮沈芣苡上药的时候，他才会接触些许药草。否则，他是绝不肯与那些药草“亲密接触”的。 只见沈曦趴在床上，和她上次在栾城被罚一模一样。她只躺了一天，之后继续去彭泽，虽然难受了些，但很快就好了。 他背上的伤也都是上次被罚的，沈芣苡给他上了药，本该早就好了的。现在却更严重了。可仅仅背上的伤，倒也不至于让他躺几天。看来除此之外，还有更严重的内伤吧。沈芣苡早就想到他会受伤，但确实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见他闭着眼，眉头紧锁，脸色都是惨白的。也没听说有其他弟子受伤，李黎书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她受伤，铜陵此刻怕是早就被包围了。看来又是逞强，想要护着众人，冲上前了。 想到他不喜这药草味，沈芣苡轻轻地退出去，跑到自己房里，拿了各种各样的小罐子。又赶紧跑回去，到门口又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进到屋子里，坐在桌前，忙了起来。 等沈曦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药草味淡了很多，多出了很多茶的清香。眼睛睁开，沈芣苡坐在桌前，打起了瞌睡。 沈曦走过去，沈芣苡都没反应。可还没走到，沈芣苡却又站了起来，就要走出去。沈曦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芣苡？” 沈曦感到奇怪，可他看不到沈芣苡的脸，只好再喊她，“芣苡？”她没有反应，还是往外走。 “芣苡？”沈曦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将沈芣苡一把拉过来。 “啊，沈曦，干嘛！”可能是手上疼了，沈芣苡终于有了反应。 沈曦见她答话，立刻松了手。但体力不支，就要往下倒，还好沈芣苡眼疾手快拉着他。 沈芣苡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你怎么下来了？”“何时回来的？”两人同时问到。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沈芣苡继续问。 沈曦没有回答，但倒像是想起来什么，拉起沈芣苡的手就掀开她的袖子。还好，都好了。沈曦盯着她的手看，确实看不到什么痕迹了，可他心里却是真的留下一道疤了。 沈芣苡看着沈曦奇怪的眼神赶紧抽回手，把袖子拉下来，反手去拉着他的手。“看吧，明明是你离不了我，这一身的伤......” “无碍。” “我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我只是想啊，你背上肯定是要留疤了，原本白白净净的，多好看，可惜......” 沈芣苡肆无忌惮的说着，沈曦的脸微微透出一点点红，倒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而是听到别人说他的背......好看...... “师父呢？” 沈芣苡见沈曦一心只想着找舅舅，于是开玩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找他呢？我才是那个一进家门就跑来见你的人呐。沈曦，你真是薄情寡义！” 见沈芣苡这个样子，沈曦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道，“怎么会，知道芣苡是最关心我的。” “只是，有些事要尽快和师父商量罢了。”说这话的时候，沈曦真的是很严肃的表情。 “舅舅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呢。你赶快先和我说说奢比的事，还有，你是怎么做到伤得这么重的。”沈芣苡确实没有乱说啊，舅舅是自己又有事要忙的。“奢比真的被你们收服了吗？之前很奇怪啊......” “确实是有些奇怪，但此刻在李氏的地牢里，她也不能再作怪了。”说到“地牢”二字的时候，沈曦的眼神又变得很奇怪。 沈芣苡此刻很认真地在想奢比的事，并没有注意到。“那你到底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打了一架。”沈芣苡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不知道他是因为打架受的伤吗？他这算是什么回答啊！但他不愿说，她就不会再多问。 “那真是辛苦凌光君了，这几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看着沈芣苡关心他的样子，沈曦不由自主地笑了。“好。” “沈曦，过几日我要下山。”沈芣苡很严肃地说到。看她严肃的样子，沈曦也收起笑容，道，“做什么？” “去找镇守帝都山的办法啊。” 沈曦倒是猜到几分，只是他也为难。他真的很支持她这样做，也肯定会陪着她。只是......只是师父连修灵都不让她去，怕是不会轻易放她出铜陵。 “真的要去？” “一定要去。” 沈芣苡看着沈曦，回答地很认真。答应了陆即墨，就一定要去。这也是自己想要做的。 沈曦沉默了一会，下定决心，道，“好。我陪你。” “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否则我还有保护你。”沈芣苡笑着道。 “好。” “那你休息吧，我还要去找阿爹呢。” “好。” 沈芣苡离开以后，满室的茶香还在。 离开沈曦的屋子，沈芣苡又立刻奔向茶圃。 “阿爹！”沈芣苡冲进去，推开门。他的阿爹果然沏着茶，看着书。看到沈芣苡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像是习惯了，缓缓地才把书放下来，道，“回来了。” “嗯。阿爹，这几日是不是很想我啊？” “嗯。确实清净了不少。”他看着沈芣苡，轻轻地笑笑。说完，又拿起书继续看。 沈芣苡就静静地坐在旁边，她的阿爹看书，她就看她的阿爹。阿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很素雅。上面总是会绣着很多她不知道的植物，是她阿娘绣的。所以阿爹每年反反复复就穿那几件衣服，而且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特别不喜欢与旁人触碰。 “阿爹，能和我说说阿娘吗？” 第三十一章 不尽期待 云卿。这是她阿爹的名字。她却叫沈芣苡。 小时候她就觉得阿爹是一个纸片人，没有情绪，甚至不会走出茶圃半步。 他喜欢穿白色素衣，不喜与别人触碰。他极喜欢茶，这一点她也遗传了。他喜欢看书，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书。他一直留在铜陵，守着阿娘。 他，守着阿娘。 可她只知道阿娘叫沈不离。 她也曾经懵懵懂懂到处去追问阿娘的事。舅舅生气，罚她，不许她再和他提起阿娘。阿爹呢，总是闭口不谈，几次以后，她也不问阿爹了。只有沈曦会和她说起阿娘，说她是这世上最勇敢最温柔的人，热烈而澄澈。但也只有这么多。铜陵的其他人都很忌讳提到阿娘。只道，她早就死了。 可她从未见过阿娘的墓碑。阿爹也还在等，说不定阿娘也是和她一样总想着出去闯一闯呢。她总会回来的。 那日在彭泽，陆夫人倒也没有和她说起什么往事。只是，陆夫人对阿娘的态度和其他人对阿娘的态度很不一样。她说，阿娘年轻的时候乃是仙门姣姣之辈，她的箭术和剑法皆是一流。虽为女子却不输任何一男子，像极了今日的李黎书。后面的，陆夫人只是一声叹气，再无下文。沈芣苡也没有再问下去，一声叹气就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她本来不想问出口的。但一看到阿爹，她总觉得想要真正了解那个带她来到这个美好世界的人。 “不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阿爹喊阿娘的名字。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满满都是年复一年无尽等待的委屈。 “回来了就赶快去休息吧。”他还是不肯和她说。眼神立刻恢复常态，继续盯着书本看。她知道，阿爹是不会说了。 “好，阿爹。” 沈芣苡轻轻地退出去。关上门，轻轻一跃，在屋顶坐下了。果然没多久，阿爹也推门出来。神色和往日并无不同。他走到一株茶树面前，静静看了好久。又抬头看看天。闭上眼，一行清泪就毫无征兆地留下来。滴落在茶树上，又滑落到到土壤里。 沈芣苡不忍再看下去，内心自责为什么要和阿爹说起阿娘。于是便匆匆离开了。她去了断崖。那里风还是很大，崖底还是很暗。 她真的很想了解阿娘，她压抑了十七年。现在，这个念头在和陆夫人聊天以后又重生了。但就是这个念头，让她自责。 就在沈芣苡坐下来没多久，沈曦也来了。他远远地就看到沈芣苡一个人坐着，小小的一个背影。 “芣苡。”他也快步走上前，坐到了她的右边，想着能帮她抵挡一些风。 身边多了一人，沈芣苡不用看也知道是沈曦了，“你怎么来了？” 沈曦拿出朱雀翎递给沈芣苡，“来把朱雀翎给你。” 沈芣苡接过朱雀翎。紧接着起身扶起沈曦，马上离开了断崖。 沈曦就一直被沈芣苡扶着，两人慢慢走着回去，“你不在床上躺着，又跑出来做什么。” “今日觉得你不太一样。” 沈芣苡笑笑，道，“是不是更好看了？”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便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曦也笑着回答，“是，更好看了。” “说得一点都不真诚。” 沈曦拿开沈芣苡扶着他的手，轻轻拍拍她的头，一双眼睛笑着弯得像月牙，道，“芣苡真的更好看了。” 沈芣苡虽然能没脸没皮地说自己好看，但沈曦这么认真地对着她说她好看，她的脸一下就红了。立刻再次扶着沈曦就走，“我知道我好看，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很大声吗？ 红着脸的沈芣苡把一直笑着的沈曦扶到房间床边坐下。突然看见之前她给沈曦的锦囊，顺手拿起起来，道，“你还没有打开过？” “嗯嗯，并没有遇到什么紧急情况。” 沈芣苡满脸黑线，自己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没有什么紧急情况。到底是谁应该好好爱惜自己啊。 “那我收回了？”说着就要把锦囊收起来。沈曦却一把抢了过来，“送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好好好，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沈芣苡不敢和沈曦抢，实在是怕他一动背后的伤口又扯开。沈曦小心翼翼拿过锦囊，放在枕头的另一边。 “瑾和君知道帝都山的真相了，他......”沈芣苡压在心里的事情太多了，面对着沈曦，她才不会感到压力。 沈曦想了一会，道，“他的确能够想到。” “他想要去换出陆家主。” “他请你帮他找救出陆家主的办法？” “你怎么知道？”沈芣苡看着沈曦，问到。 沈曦像是在沉思什么，没有说话，“.......” 沈芣苡接着道，“我答应了。” “嗯。我陪你。”沈芣苡听这句话很熟悉，还好他每次都说到做到。 她走到桌边，撑着头，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听弟子们说过那位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确实听过。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也没再听说过了。” “嗯嗯，没事。至少有一点头绪。” “也是。”沈曦道，片刻又想到什么，问，“陆归时呢？他也知道了？” 提到陆归时，沈芣苡心里心里咯噔一下，很难说是什么滋味。觉得他隐藏了很多，很想了解他。也觉得很心疼他，很想给他些安慰。又觉得他应该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大很多，很期待着他的未来。“他还不知道。” “......”沈曦的眼神告诉沈芣苡，他觉得陆归时应该知道了。 沈芣苡也沉默了。是啊，她应该想到的。陆归时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 沈曦看着沈芣苡，从未见她这样过，他道，“他......” 沈芣苡捏着茶杯，道，“他会来找我。”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答应吗？”沈芣苡再次坐回床边，问到。 “本应如此。”沈曦脱口而出，“你一定会。所以你要先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 沈芣苡笑笑，道，“聪明！” 那天沈芣苡和沈曦说了很多，沈芣苡真觉得一身轻松，接下来就是要好好努力了。还有，说不定在找办法的时候，也能发现一到过去的事，能真的了解到阿娘。沈曦，他应该也很想念阿娘。 陆归时，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第三十二章 永矢弗谖 “你再说一遍！” 第二日沈芣苡早早去见了舅舅。果不其然，当他听到沈芣苡说要离开铜陵，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沈芣苡在说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被罚着跪下了。 “我说，我想出铜陵。”沈芣苡跪着，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沈不乱看着跪着的沈芣苡，语气还算可以，态度也还好，于是也放轻了语气，道，“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守着铜陵。这事，我不会同意的。” “舅舅，我就去这一次，就一次。”沈芣苡跪在原地，和沈不乱撒娇。 “不行。”沈不乱还是不答应。 沈芣苡肯定也不会放弃，双手合上，道，“舅舅，你对我最好了，舅舅......” “沈曦也知道了？” “舅舅.......”沈芣苡本来不想回答，但舅舅一个眼神过来，沈芣苡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我昨天才和他说的。” “念遥，去把沈曦......” 沈芣苡立刻站起来去拦沈念遥，“舅舅，这是我的事。” 沈不乱示意沈念遥推下去，又对着沈芣苡道，“好，你的事。那你来说说你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就是要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嘛。” “胡闹！”沈不乱本来已经心平气和了，一听沈芣苡这样说，一掌拍在椅子上。“这是你的事吗？” “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 “胡闹！跪下！” 虽然不情愿，但沈芣苡还是老老实实跪下了。“舅舅......” “那多人都不愿意管，怎么就成你的事了？” “锄奸扶弱，不就是修仙之人的责任所在吗？” “你......”沈不乱用手摸着额头，嘴里轻轻地道，“太像了。”片刻他把手放下，道，“责任所在，也还轮不到你们小辈来承担。” “舅舅，是我愿意去的，这也是我想做的。” 沈不乱有些动容，但还是没有同意，“但我不允许。” “为什么？” “你只要守好铜陵就好了。” “你怎么保证能下一个被推上帝都山的人不是沈氏之人呢？你？沈曦？还是我？守着铜陵的意义，不就是在于守好铜陵的每一个人吗？” “是。但事情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也还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舅舅，虽然没有修灵，可我也没有那么弱。我努力练习剑道，很努力，我能保护好自己，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芣苡......” “舅舅，惹你不高兴是我不对。这次要去断崖跪多久，我去就是。但这一次，我选择不听你的。”说完，沈芣苡就走了。 沈不乱看着沈芣苡离开，说气愤倒也不是，冲着沈芣苡的背影道了一句，“你......”。之后手再次扶上紧皱的眉头。 站在一旁的沈念遥看着沈不乱，开口道，“家主......” “没事，你去看着小姐。还有，沈曦，就不要让他出门了。” “是。” 沈念遥出去以后，沈不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之后一声轻轻的叹息，“铜陵......” 沈芣苡径直去了断崖，一直跪在那里。沈念遥看着沈芣苡跪着那里，便走上前去，道，“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念遥，这是我要做的。” “知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的性子我都知道。只要你不后悔就值当了。” “嗯。” “我去看看凌光君。” “好，别告诉他。” “是。” 沈念遥去到沈曦的房间时，沈曦正准备出门去见舅舅。 沈念遥走上前去，行了礼，道，“凌光君。” 沈曦刚刚关上门，就看到沈念遥过来，“念遥，怎么来了？” “凌光君这是要去找家主吗？” “是。” “家主今日有其他的事，凌光君不必去了。” 自从师父回来，沈曦还没有见到他，他还有很多事要和师父说，“其他事？” “是，家主也没有多说。” “好。”既然师父有事，沈曦也只能先暂时放下。于是，转身回房间。打开房间，踏进一只脚。又想起了什么，把脚收回来，再次关上门。 “凌光君，怎么了？” “我去看看芣苡。” “凌光君，小姐今日去找了云先生。” 沈曦迟疑了片刻，道，“好。”于是就进了房间，坐在桌前看起了书。沈念遥也离开了。 茶圃。 沈不乱破天荒地来到茶圃，这一点，云卿也很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神色。“云卿，芣苡要离开铜陵。” “你没答应。”云卿把一杯茶递给沈不乱。 “嗯。” 片刻的沉默，云卿道，“你错了。” “云卿！错的是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一点后悔吗？！你守着她，她回来了吗？你还想再放芣苡走？” “我觉得你过度紧张了。” “你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怎么就觉得是我过度紧张了？” “她会回来的。”哪一个她？沈芣苡还是沈不离？ “云卿！你是真心的，还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留不住她们，所以干脆放弃了？” “.......”云卿没有再说话。 沈不乱怒不可遏，猛地把茶杯放下，甩袖离开了。“我一定会守好铜陵！” 云卿摇摇头，继续看书了。 出了茶圃，沈不乱一路上气得不行，弟子们见他都吓得不轻。规规矩矩行了礼就赶紧离开了。 沈不乱去了沈曦的房间。沈曦见到沈不乱来，立刻放下书，起身行礼，道，“师父，今日不是有事吗？” 沈不乱道，“现在没事了。我就来问问奢比的事。” 沈不乱坐下来，沈曦也跟着坐下来。“奢比被我们收服后，被李小姐收押在李氏地牢。” “嗯。” “奢比从帝都山跑出来的确很可，但还没出现什么线索。李小姐也和你说的一样，确实......” “她出手了？” “是，幸好我们早有防备，她也未能得手。” “李家......树大招风啊......”沈不乱道，“和林家保持联系，在李家的野心还没有公之于众之前，我们还是要谨慎。” “是，师父。” “你好好休息吧。” “是。” 送沈不乱离开以后，沈曦回到房间以后又继续看书了。一整天下来，沈曦都是房间里看看书，吃饭的时候也没离开房间都是沈念遥送来了。沈曦问了好几次，沈念遥都说沈芣苡还在云先生的茶圃里。 虽然觉得奇怪，沈芣苡真不像是能在同一个地方呆那么久的人。但这次回来，沈芣苡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要离开铜陵的话，确实会舍不得阿爹吧。沈曦也就没去找沈芣苡。 第三十三章 愁云惨淡 那天沈芣苡一直跪着，比她更惨的是李黎书。堂堂李氏小姐，平阳君，已经被关在自家牢房里第三天了。 那日她趁沈曦与奢比打斗时准备动手杀他，可沈曦早有防备，她不仅失手了，还反被用剑架在脖子上。她还在想如何脱身，沈曦突然放下剑，把她推到一边。是奢比。这是沈曦第二次救她了。 后来她没有机会再下手，沈曦也没有为难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最后奢比还是被收服了，沈曦伤得还是比较严重。但他不愿意在李氏停留，没过多久就回铜陵去了。 李黎书没法下手，她也想到了父亲会生气。所以，父亲罚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 “姐姐......姐姐......”穆嘉在牢门外面轻声地叫着李黎书。 李黎书动了动，真疼。这身上每一处伤痕都是父亲惩罚他没有杀了沈曦。“嗯......” 听到李黎书的声音，穆嘉把一些药递给牢房里的李黎书，道，“这些药你先敷上，明日我再给你送来。” 李黎书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下药，道，“明日，不要再来了。”接着，李黎书想去拉穆嘉的手，又发现自己的手太脏了，收了回来，道，“父亲知道了，又要为难你了，快走吧。” 穆嘉拉上李黎书的手，道，“姐姐，会好的。明日我再来。”说罢，轻轻拍了李黎书的手，然后就离开了。 李黎书捏着手里的药，紧紧缩在角落。 穆嘉走后没多久，李屹思也来了。他让人打开牢门，走进去，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李黎书。双手背在背后，像看一个犯人似的看着李黎书。李黎书自是知道父亲进来了，但也不敢看他。片刻，李屹思道，“怎么？不肯低头？” “父亲，我没有。” “是你博爱对所有人都下不了手，还是，只是对那个野小子下不了手？” “......”李黎书还是缩在角落，她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劝我给穆嘉一个名分吗？虽然我不明白，多一个人和你竞争李家家主之位对你有什么好的，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虐杀的感觉？既然你对沈曦没法下手，那就陆即墨吧？杀了他，穆嘉就摇身一变成李家二小姐了。” 听到父亲这么说，李黎书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着他，道，“真的？” “看你表现了。” “是，父亲。” 听到李黎书的答案，李屹思满意地走出去。到门口时，他又道，“平阳君，你还是我的希望，我统领四方的希望......” “送平阳君回房。” 等被扶着回到房间，李黎书才敢哭出来。 “姐姐......” 听到门外有声音，李黎书连忙擦掉眼泪，道，“进来吧。”穆嘉才出来牢房没多久就听说李黎书被放了出来，她又赶紧跑来。 “姐姐，我来帮你擦药吧。” “好。” 李黎书看着帮自己清洗伤口，仔细上药的穆嘉，开口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李家名分？” “姐姐，我无意李家家主之位。” “我知道。” “我只想让母亲有一个名分。她一辈子都爱着父亲，她去世前和我说，她想能在李家有一个牌位。” “值得吗？李家，也不是那么好吧？” “母亲她就是太爱父亲了吧。”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片刻，穆嘉就利落干脆地帮李黎书处理好了伤口。“姐姐，你若是不愿意，就离开吧。” “这是我的家，我能去到哪里？” “去哪都好。父亲......他并不是真的为你好，不是吗？” “穆嘉！他是我的父亲！”李黎书一般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穆嘉说话，但此刻她是真的生气了。 “姐......”“行了，你下去吧。” 穆嘉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李黎书的样子，想来她也听不进去，于是就离开了。 等到穆嘉出去，一只信鸽也就飞了进来。李黎书拿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上面是李黎书熟悉的字体：可否受伤？明日见。 看着这些字体，李黎书感到异常的温暖。明日见，真好。 ...... 彭泽陆苑。 陆归时已经离开了。陆即墨也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各种事情迎面扑来，他有些力不从心，也只能硬撑着。好在，几位长辈中有愿意站出来帮忙的。 那日母亲送陆归时离开以后，陆即墨眼见着她倒下。他急匆匆拉起母亲的手，这才发现母亲已经病得那么重了。可母亲还强撑道，“无事，我还等着你父亲回来呢。” 陆即墨扶着母亲回到房间，母亲问他，“归时这番出去便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吧？” “是，母亲，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就是了。” “嗯嗯。”听到陆即墨的劝慰，陆夫人点点头，道，“做家主也不容易吧？这几日都见不着你。” “等我熟悉了就好了，母亲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煎药。” “煎药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你不要太操劳了。” “没事，母亲。” 陆夫人宠溺的笑笑，轻轻帮陆即墨整理了鬓发。“母亲就好好休息吧。”陆夫人轻轻点点头，看着陆即墨离开。 陆即墨径直去了药房，在各种药材之间找了好久，匆匆拿着去煎药了。 此后，陆即墨一边忙着接手陆氏的事，忙中又抽空给母亲煎药。到了晚上，他还会曲生阁看看。他和陆归时的命运，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 那一年，陆即墨十岁，陆归时八岁。 那时的陆即墨是现在的陆归时，很调皮，总是拉着弟子到处打打闹闹。就连陆归时也被带着到处做坏事。母亲为此头疼了很久，每天追着兄弟二人说教。父亲倒是看得开，总说男孩子嘛，活泼爱动一些是好的。 但终究还是出事了。 那一次两人偷偷出了彭泽，不知碰上了什么怪物。陆即墨为了保护弟弟被重伤，灵力尽失，就连运转灵力的内丹都出现了裂痕。 陆归时背着陆即墨回到彭泽时，陆即墨已经完全不清醒了。那一天，彭泽所有的医师一起上阵，好在保住了陆即墨的内丹。 陆即墨一直觉得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一位医师说，换了内丹，才保住了大公子的命。这小公子的事也是意外，却将我逐出铜陵，不公啊....... 他急匆匆地跑去找陆归时，却想到自己躺在床上的半月，从未见过他。于是他去找父亲，父亲说，当时他的内丹破损无法凝聚灵力，伤口无法愈合，内丹也无法被修复。换丹之事乃是下策。他问，那陆归时呢？ 父亲闭口不答。 他又跑去找母亲。母亲哭着对他说，换丹以后，本来无事的。可是那医师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的内丹到了陆归时体内虽是被复原了，可陆归时却一直昏睡着。 他问，“他在哪？” “后山。” 等到陆即墨赶到的时候，陆归时静静躺在那里。几个长辈围着他，一直讨论办法。 “把我的内丹换回来。”他说。 并没有人理他。 后来陆归时躺了几个月还是醒了。好像一切都好了。只是他的灵力却很弱，而且没有办法提升，陆归时就此成了一个废人。他本人倒是不太在乎。陆即墨内心却时时刻刻守着折磨，他不止一次说过要把内丹换回来。陆归时却总是笑着说，“彭泽不需要两个废人。” 父亲和母亲也不同意换回来。他们不能再一次冒险。 陆即墨就潜心研究医术，慢慢地，他就变了一个人。不再调皮，不再嬉戏打闹，但他还是没找到医治陆归时的办法，他甚至不知道陆归时是怎么了。 陆归时看着陆即墨一天天变化，他也一天天被其他人嘲笑。 两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就完全变了。一个冷漠，一个顽劣。他时时护着陆归时，陆归时也经常逃离彭泽。那个人从形影不离到如今的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谁欠谁多一点。 今日的曲生阁，仍旧是当年的老样子。 第三十四章 软糯白糕 那日离开彭泽以后，陆归时没有急着去铜陵，而是去了辛集。他打算去找林子言。 就之前的谈话来看，林子言和他倒也算志趣相投。多一个人的话，也算多一份力量。而且这可是林子言说的：陆公子，若是能和你一起修灵，也算一桩美事。虽然不是修灵，但也差不多吧。 小时候他也随父亲母亲一起来过辛集，只是太早了，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林氏府邸建在整个辛集最热闹的地方，修得很精致。说不上金碧辉煌，但用工用料肯定都是极好的。林氏在辛集，乃至整个修真界都颇负盛名。单看这林氏府邸就知道了。门口的牌匾高高地挂着，十分气派。 门口看守的弟子看到陆归时一直站在门口，便走过来，道，“公子，请问你找谁？” “彭泽陆氏陆归时前来拜访。” 听是陆公子，那人行礼，引着陆归时走进去，“原来是陆公子，里面请。” 进了林氏府邸，陆归时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这林氏府邸之内的每一处摆设都颇有讲究。这让陆归时想起之前林家主送给陆即墨的那只白竹笛。那日他在墨阁顺手拿来研究了一番，笛声悠扬，当真是好东西。 到了正厅，那人给陆归时倒了茶，道，“陆公子，我家家主今早有事出去了，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请我家公子。” “嗯。”陆归时原本还在想如何和林治“交流”一番，现在他不在家，那也是好的，先和林子言说清楚了，再和林治说就简单多了。 陆归时不喜茶，等那人下去了就立刻把茶推得远远的，后来甚至换了个坐处。这茶，还真是不如沈芣苡的今生遥，虽然他也就喝过那一杯茶。 “陆兄！”没过多久，林子言就跑着来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的要一起修灵吗？”陆归时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苹果丢给林子言。 林子言稳稳接过苹果，“真的？” 陆归时摸摸头，道，“说来倒也不算是真的修灵。” 林子言在陆归时旁边坐下，问道，“那是去做什么？” “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你去吗？” 林子言眨眨眼，真的思考了起来，半晌，坚定地道，“去！我怎么可能不去。” 听到林子言这么说，陆归时拍拍林子言的肩膀，笑着道，“那好。” 林子言也笑笑，道，“父亲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和他说了，我们就出发。” 果然，没过多久，林治就回来了。听林子言和陆归时说了要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沉思了半晌，道，“只你们二人？” “还有沈芣......沈小姐。”陆归时道。“沈小姐去的话，那凌光君也是肯定要去的。”林子言补充到。 “哦？是么？” “父亲，你平日不总是说要多历练吗？这就一个好机会啊，你就答应了吧。”林子言极力劝说父亲。 “嗯，确实是个好机会。那便去吧。”许是没想到父亲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林子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陆归时先开了口，“多谢林家主！” “无妨，何时出发？” “这便要走了。”陆归时还是想早些出发。 “早些出发也好，陆公子，我还有些事要交代子言，可否请你到外面等他？” “好，您请。” 陆归时退出去。林治道，“子言，此去要时刻注意。” “是，父亲。” “多和他们学学，总不会有坏处。” “嗯嗯，父亲总是会这么说。” “还有，沈小姐......记得保护好她。” 父亲的这话让林子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上次也是，怎么突然什么事都和林子言扯上关系了呢？“父亲......” “去吧。” “是，父亲。保重。” 林治没再回答，只是点点，让林子言去吧。林子言也就离开了。 陆归时见林子言出来，赶紧从他家花坛上下来，道，“好了？” “嗯，走吧。” “等一下。”说着，陆归时又走进了正厅，对着林治道，“多谢林家主，告辞。” “嗯嗯。” 陆归时出去以后，林治立刻去了书房，给沈不乱写了信。 紧接着，陆归时就和林子言离开了辛集，马不停蹄赶去铜陵。 “怎么要先去铜陵？”一路上，这问题林子言问了不止三遍。陆归时的回答是：想去，不然呢，找帮手...... “林子言，你还真是话痨啊。”陆归时不得不感叹，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无聊，现在他是被林子言烦得不行。一路上不知道问了他多少问题。起初，陆归时还特别认真地回答他，到后面直接任由他一个人自问自答。 但是有一个问题，让陆归时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来——除了先去铜陵找沈芣苡和沈曦，还有没有其他计划？ 现在的答案是：没有。他好像真的一点点头绪都没有。 “扶余。”林子言道。 “什么？” “去扶余吧。我听父亲说，那里也曾关押过很多凶兽，也许会有些线索。” “扶余......”陆归时以前也听说过那个地方，好像没什么人愿意去。 “离铜陵也不是很远，而且向来是由沈氏看管的。向来，沈小姐也会很熟悉，不然怎么那么自信。” “嗯嗯，有道理。”陆归时拍拍林子言的肩膀，“想不到你还是挺有脑子的嘛，真不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林子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那天......” “怎么，那天你年少轻狂，敢拦瑾和君的路了？”陆归时忍不住笑他。 “那时他还不是瑾和君......” “哈哈哈哈哈......那个大冰块你也敢去招惹......”陆归时一想到那日的情景，就笑得停不下来。那日狂傲的林子言，此刻正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他那日真的只是想在外人面前树立威信罢了，却接连着被陆归时和沈芣苡打碎，还成了今日的“笑柄”。 “陆兄，莫要再笑我了。” 陆归时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笑得更欢了，“对了，渎神，这名字确实不怎么样，不符合你这样软软糯糯的小白糕。” “陆兄......”林子言没有生气，只是脸更红了。 “好好好，不笑了......” 说是不笑了，可去铜陵的一路上，陆归时可没少“翻旧账”。 第三十五章 月盈则亏 “父亲。”李黎书第二日就被父亲叫到了彰德厅。 李屹思坐在正前方，殿中只有他们二人，“今日就出发，希望你不要再失手了。” “是，父亲。” “等你打败陆即墨，我们就趁机攻上去。从彭泽开始，一个个拿下......” “父亲，若他三家联合起来，恐怕......” “那又如何？你只需把陆即墨带回来就是了。” “是，父亲。”说罢，李黎书就要走出去，却又退回来，道，“父亲，其实我们可以控制奢比，很多事根本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李屹思听到李黎书说起控制奢比，立刻来了兴致，道，“如何控制？” “以人的伏矢魄为引。”李黎书答到。 “你如何得知.......罢了，你试过了？” 听到“如何得知”，李黎书有些惊讶，但想起自己确实无法解释，还好没继续问下去。“是。” “如此那就更好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好。” “去吧。” 李黎书离开彰德厅，去自己房间收了东西。却没着急走，只是静静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在身后的窗户出声，“黎书。” 李黎书立刻起身，想去打开窗户，那人却又道，“不必。” 她只好隔着窗户和他说话，“父亲让我去把陆即墨带回来。” “嗯嗯，沈曦没能成功，他肯定会找下一个目标。你多加小心，陆即墨也并非等闲之辈。” “好。奢比之事我也和他说了。” “他同意了？” 说到这里，李黎书眼神又暗下来，“嗯嗯，他也没多想。只是问我有没有试过了。” “你......不是和你说不要轻易试吗？”那人明显很担心，手搭上窗户，片刻又放下去了。 “没事，我只试过一次，时间也很短。” 李黎书只能看到窗外的人影，只一个剪影，“下次再不要这样冲动了。” “好。” “奢比的事情就由我来做，你去彭泽一定要小心。” 李黎书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那人的剪影侧了身体，道，“见机行事吧。” “好，我全力配合你。” 剪影动了动，准备离开，“注意安全。” “下次......见。”李黎书看着窗外的剪影离开，默默道。 没想到那人也听见了，还回答道，“嗯。” 那人走了以后，李黎书也出发了，这次她一个人都没带上。陆即墨的话，可惜了这么一个朗朗公子了。不过，父亲也只是让她把陆即墨带回去，并没有说到底会把他怎么样。 ...... 沈芣苡那日跪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小时候听说的神医，怎么会再也没听说过呢？难道是那神医不在了？那总也会有后人吧？问问念遥吧，她一直帮着舅舅做事，应该会听到很多消息。 至于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嘛......可以先去扶余。扶余也曾经关押过很多凶兽，也听舅舅说过那里很多镇压凶兽的武器都是沈氏先辈铸造的。虽然那里荒废了很久，但是应该也会留下很多东西吧。 所以，她现在只要等到陆归时来到，就可以一起出发了。至于，舅舅......他还是很疼她的，他就算舍不得她出去冒险，但加上沈曦，他总会同意的。 没想到啊，舅舅这次是真的狠下心了。那日回去以后，舅舅也不来看她。第二日，她又去劝舅舅。舅舅直接闭门不见了。 她直接在舅舅门前跪下了。“舅舅......求你了.......” 然后，她就又跪了一天。沈曦那边，他倒是很忙。那日和舅舅谈完话以后，就被舅舅派去铜陵山下帮百姓除妖祟了。 他本来想去先去找沈芣苡的，但又想起她时时刻刻念着要和他一起修灵，如果和她说了，她怕是又要哭着嚷着跟着他一起。可舅舅又不让她去，只好“偷偷”下山。还有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一事还没和师父说。 沈念遥说沈芣苡一直在云先生那里，想来是她想先征得阿爹的同意吧。于是出发前，他去找了师父。 师父好像料到他会去找他一样，听他说了虽然是生气，但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臭骂了他一通，说他跟着沈芣苡一起胡闹。也没多理他，就让他赶紧下山去除妖祟了。 师父的脾气一向很犟，但他也是通情理之人。等他好好考虑，他一定会同意的。于是，他立刻下了山。想着赶紧收了妖祟，回来和沈芣苡一起劝劝师父。 他原本觉得应该很好对付，却一时忘了自己有伤在身，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他回到铜陵的时候，已经是后一天的傍晚了。他急匆匆去找师父，路过沈芣苡的屋子，却发现她不在。又去哪里玩了？ 他就径直去找了师父，进门就看到沈芣苡跪在紧闭的门口。 他赶紧冲上前去问道，“芣苡，怎么了？” “没事啊，我被罚跪不是正常得很嘛。”沈芣苡倒是很淡定，她反正就要成功了，今天跪了一天，哦对，还有昨天。舅舅肯定不忍心她继续跪下去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沈曦也没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去敲门，“师父。” “进来。” 沈曦看了一眼沈芣苡，便走进去了。他很自责。 他行了礼，想张口问沈芣苡的事，又怕师父更生气。于是，还是先和师父讲了山下妖祟的事。“师父，山下只是些道行还浅的妖祟作怪罢了，我已经将其收服了。” “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沈不乱急着想打发沈曦回去。他本来已经安排沈念遥不要让沈曦来找他的，沈念遥也不知道是怎么做事的。 “师父，芣苡要出铜陵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沈不乱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道，“你时时刻刻护着她，有什么用？出了铜陵，最难对付的又不是那些作怪的妖祟！” “师......” 沈不乱再一次打断沈曦的话，“要保护一个人，有时候，替她扛着并不是最佳选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上一局的震怒明显不同。 “不让你们出铜陵......却一个个都想着往外跑，也不知道回来......” 沈曦听的是一头雾水，可沈不乱就像是讲给自己听似的，根本不管沈曦听不听得懂。 “师父，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铜陵的。”沈曦说完，在外面跪着的沈芣苡也推门进来，直直朝着沈不乱去。拉着沈不乱的袖子，就道，“舅舅......你看我都跪了两天啦，就算惹你不高兴，你现在一定也是在装，对不对？” “像舅舅你这么深明大义的人，肯定会同意的。” “作为沈氏的人，我和沈曦肯定不会那么弱，定能好好地回来。” “舅舅最好了......” 这一波攻击，放在平日里，沈不乱肯定是抵都抵不住。但他是真的还在生气，他真的不能放她走。他正想发作呢，外面沈念遥就敲门道，“家主，是林家主的来信。” 第三十六章 清扬婉兮 沈念遥恭恭敬敬将信递给沈不乱，沈不乱接过来打开细细看了。 沈芣苡在下面看着沈不乱，实在看不出舅舅脸上有什么变化，也不知林家主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沈芣苡趁机拉拉沈曦的袖子，小声问道，“没事吧？” 沈曦也小声地回答：“没事。” 上面看信的沈不乱自是看到了这两人的小动作。沈不乱将信收起来，盯着两人看了片刻才开口道，“罢了，就去吧。” “真的？”沈芣苡几乎是蹦跳着到沈不乱面前，挽着沈不乱的手，道，“我肯定会给舅舅带好吃的回来！” 沈不乱看了一眼沈芣苡，嫌弃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一个老人家会在乎吃不吃的？接着，他道，“沈曦，你二人务必完好无损地回来。” “是，师父。” “下去吧，我还有很多事。” 得到舅舅的同意，沈芣苡自然是乖乖巧巧听话了，“好的，舅舅。”沈芣苡起身，和沈曦站在一起，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才一出门，沈芣苡就又忍不住蹦蹦跳跳的。“小心。”身后的沈曦看着她，真不像是个跪了两天的人。 “知道啦！”说着知道了，但沈芣苡还是继续蹦蹦跳跳，沈曦也只好快步追上去。沈芣苡回头道，“沈曦，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所以决定请你喝茶！” 沈曦却摇摇头。“怎么，你以前从不会拒绝我的。莫非......” 沈曦也不解释，只是拉起沈芣苡的手，低下身子，扶着她朝她的房间走去。沈芣苡被扶着，有几分想挣脱他的意思。“别动。” “你是真不知道你这么高，扶着我就像是拎着我。”沈芣苡也没再挣脱，沈曦把身体放得更低了。 “你也是真的不知道疼，怎么又跪了两天？因为要出铜陵一事？” “明知故问。” 沈曦想起那日沈念遥的话，看来是沈芣苡早就去找了师父，沈念遥想来也是听了师父的嘱咐，“我......” 沈芣苡抢话道，“你什么你，你不是去山下了嘛，我知道。” “你能走路吗？”问道。 沈芣苡大笑道，“今日凌光君是怎么了？不仅明知故问，还傻了。” 沈曦看着前面的屋子道，“回房上了药，就到厨房来找我。” “哦？难怪不喝我的茶了，原来是要请我吃好吃的呀。”沈芣苡一边笑着，一边把沈曦的手拿开，又道，“那你快去吧，我可要等不及了。” 沈曦知道沈芣苡倔强，要再去扶她，那是不可能了。“你看我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是需要扶的嘛，给你扶一段路就是在配合你了！” “好。”沈曦笑了，只要有沈芣苡在的地方，沈曦总是能笑得很好看。 沈芣苡果真转身就走了，还笑着大声道，“快去！” 看着沈芣苡一步一步真的像是没事人一样走着过去，沈曦也放心下来，朝着厨房走去。 沈芣苡突然转身看着沈曦也转身离开，这才弯下腰，摸了摸膝盖。好说不说，这跪了两天，还是疼的。 等她回到房间，象征性地在膝盖上随意抹了一点药，就急匆匆地去厨房找沈曦了。就在出门的时候，她居然还摔了一跤，幸好没人看见。她四处看看，都没有人，这才拍拍灰，站起来。 去厨房的路上，她倒是走得稳稳当当的，像是怕再摔一次。但其实，她是在想事情，想着终于可以出铜陵了，可以去找镇压帝都山的办法，也算是锄奸扶弱的开始吧。“林家主的信......”“陆归时去找林子言了......”“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终于到了厨房，她总感觉能闻到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香甜味道。沈曦也真是的，居然还把门关上。 沈芣苡把门猛地推开，“沈曦！” 栾城拜礼结束回到铜陵后，沈曦就换回了褐色的衣服，此刻他身上掉落的面粉更明显。沈芣苡在坐下来，双手搭在桌子上撑着脸道，“最爱干净的凌光君，衣服上.......” 沈曦没忘记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沈芣苡，又看自己的衣服，“无事。” “糖人......我没学会。”他又道。 “所以你也不是舅舅说得那样‘贤惠’嘛。” 听到沈芣苡用“贤惠”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沈芣苡站起来，走到沈曦旁边，道，“那看来真的很难，不过，我应该能学会的。”沈曦笑笑。“下次一起去学啊。” “好。”沈曦就着手上的面粉，摸了沈芣苡的脸。 “啊，沈曦，你手上有面粉啊。”说着，沈芣苡也用手沾了面粉，去摸沈曦的脸。沈曦也没躲，否则，以沈芣苡的身高是不可能把面粉抹到沈曦脸上的。 看着沈曦脸上的面粉，沈芣苡真真感到好笑。细细看他的脸，就算是脸上有面粉也很好看。她道，“沈曦，你怎么会这般好看。” 沈曦措不及防地脸红了。“还有那瑾和君，对了，陆归时......”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生得那么好看？”沈芣苡是很认真地问。沈曦也很认真地在脸红，以前也不知道他的小师妹会这般喜欢盯着人看。 “瑾和君和陆公子器宇轩昂，确实是难得的公子。”沈曦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也是。”沈芣苡抬手帮沈曦脸上的面粉擦掉。她下手是不是太狠了，有些都要落到眼睛里面了，他也不会反抗一下。 “好了，莫要再闹了。”沈曦也去拉沈芣苡，又想到自己手上都是面粉，于是眼神示意她坐回原位。 沈芣苡也拍拍手上的面粉，乖乖坐回了原位。 沈曦原本是想做糖人的，但无奈他真的没学会，所以他又做了顶雪糕。后来，沈芣苡又偷偷跑过来说想学，结果就是她和沈芣苡折腾了半天。学是肯定没学会，倒是到沈曦折磨的不轻。“不是放那里面......”“放太多了......”“也行......” ...... 最后放到桌子上的那一盘顶雪糕，看上去也还可以。 沈芣苡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咽下去，“啊哈哈哈哈哈......自己动手做的，就是比较甜......” 沈曦也拿起吃了一块，道，“嗯，确实很甜。”他吃完了一块，又伸手去拿。沈芣苡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吃了，太甜了。” “芣苡做的很好吃，所以才会很甜。”沈曦面不改色地说。“我也觉得，哈哈哈哈......”说完，沈芣苡放开沈曦的手，自己伸手拿了一块递给沈曦，道“那就吃完。” 沈芣苡倒是出其不意。 那盘顶雪糕吃到一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亮也早就升了起来。“去断崖吧。” 于是沈曦端着剩下的半盘顶雪糕，跟着沈芣苡到了断崖。还好这次不用跪。二人坐着，只要稍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月亮。沈曦没忘记吃那盘顶雪糕，沈芣苡看着他吃的样子，笑笑。 沈芣苡突然问沈曦，“铜陵没那么好看，对吧？” 沈曦咽下顶雪糕，道，“确实。” “但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是，连你都长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老了。”沈芣苡侧头看着沈曦道。 “芣苡也终于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了。”说罢，沈曦拿起了最后一块顶雪糕。 第三十七章 唾手可得 李黎书一个人没过多久就到了彭泽。这是李黎书第一次来彭泽。 一到彭泽，她就悄悄溜进了陆苑。加上临走前父亲的描述，她很快就找到了陆即墨的墨阁。 她还打听到陆归时已经离开彭泽，本来以为少了一个人阻拦，事情会简单一点。虽然陆归时灵力很弱，但他鬼点子肯定很多。 但是没想到，陆氏几个隐居的前辈会在这时候选择站出来。 看来，她还是需要再仔细勘察一下情况。至少要搞清楚那几个所谓的陆氏长辈到底实力有多少。 至于对付陆即墨的办法——她想过很多，但对方是陆即墨，很多办法完全行不通。 她想到了——就像控制奢比那样吧。 彭泽夜里也不是很冷，她就在彭泽山脚下随便找间破落的屋子暂时住下了。对付陆即墨，总得需要一些耐心。 倚靠着稻草，慢慢地就睡着了。 深紫色的纱衣下摆被划破了很多道，她一路赶来，居然没有注意到。那个紫色的玉佩垂挂在腰间，彰显着其主人身份的高贵，也展露出她的妩媚动人。 纤细的腰旁边还放着那把通体黑色的剑。那把剑并不适合女修士用。 剑本身很锋利，几乎是削铁如泥，也正因为如此，它太重了。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将其挥动自如。 …… 自从舅舅答应了让她出铜陵以后，沈芣苡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 那晚和沈曦在断崖上坐了好久。虽然沈芣苡说话沈曦都有回答，和往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沈芣苡还是能感觉出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特别是——“沈曦，没多少日子你就到弱冠之年了。” 这里还是正常的，他道，“是啊。” “舅舅这几日忙着……不会是为了帮你……求亲呐……”沈芣苡故意逗他。 “芣苡。”——正常地来说，他会这样，想装作一脸严肃，但实际眉眼微微藏不住笑意地喊她的名字。 但这一次，他却没笑了。什么也没说，看不出沈曦在想什么。这是第一次。 沈芣苡见情况不对，也没再多说。又道，“我偷偷给你弄个冠礼吧？” 沈曦转头看着她笑笑，“冠礼乃是……” 沈芣苡就听不得他唠叨，直接打断，“过几日就要离开了，等不到你的冠礼了。” 沈曦笑着摇摇头，转过头。 “就当你同意了。”她双手杵着地，双脚在断崖边晃来晃去。“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照办不误的……”后半句自然是悄悄地说。 “芣苡知道冠礼意味着什么吗？” “可以婚娶。刚刚不是才说了，你还……” 沈曦把头转过来，沈芣苡立刻不敢说话了。 “意味着我也可以帮着师父做一些事了……” “意味着我也有足够的能力锄奸扶弱了……” “意味着我可以更好地保护芣苡了……” …… 认认真真听着沈曦说了这么多“意味着”，沈芣苡真的觉得月光下的沈曦真是很好看，就像天上的某一颗星星。 不是最亮的，不是最大的，但一头就能看得见。 不对，沈曦明明就是太阳。 “你不长大多好啊。”沈芣苡道。 沈曦不解。 “你不长大，就不是凌光君，不用想那么多，做那么多。就能常常陪着我，在铜陵到处跑。整天惹舅舅，气得他总是罚我跪。你也总是会给我做好吃的。” 沈曦听了先是想了片刻，又笑着道，“凌光君也可以陪着芣苡的。” “凌光君才能更好地护着芣苡。” “什么叫护着啊，我也很强的……对了，说过要比试一次的。” 说罢，她立刻起身。没拿起剑，倒是化出了鞭子。 等沈曦也站到对面，她又收了鞭子，拿起了剑。 “阿爹说过阿娘的鞭子不会挥向家人。” “来吧，说好的不能让我!” “好。” 听到沈曦同意，也拔出剑，示意她准备好了。沈芣苡拿着剑，直直地冲向沈曦。 果不其然，他一侧身就躲开了。 沈芣苡也马上反应过来，继续击打。沈曦还是放不开，几次躲避，完全不出招。 急得沈芣苡边打边喊，“沈曦!” 沈曦终于是出手了。但沈芣苡也不是那么好打的，连连学着他几个侧身躲闪。 还不忘给他一个微笑。 突然沈曦改变方向，平平地挥剑，沈芣苡只好下腰躲过。 接着起身，沈曦像是懊悔刚刚出手太甚，想去拉她。 却没想到她可没想放过他，直接把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不好不让我的，真没意思。” 沈曦没急着让她把剑放下，而是笑着道，“我怎么能真的和你打，小傻子。” 沈芣苡也没收剑，就着上前一步，道，“沈曦，你也学会笑我了。” “耳濡目染罢了。” 沈芣苡收了剑。沈曦也将剑放回鞘中。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耳濡目染。” “你不是就这么说我的吗？” “……”他说的也是事实，沈芣苡一时真的很难反驳。 看着沈曦手中的剑。又想起逐风、凌云、寒黎、渎神……除了沈氏，其他世家都会给自己的武器起个好听的名字。 难道这也是沈氏被称为蛮夷的原因？ 也是。其他世家好像都喜欢给自己的物件起个名字…… 沈氏就不喜欢。就连舅舅这个家主的剑也是没有名字的。 沈芣苡将自己的剑递给沈曦，又拿过他的剑。 边走边看。 “蛮好看的……”她道。这剑上有只有很少的几个简单花纹，纯银色的剑，干干净净。 “芣苡只想要和我换换剑？” 沈芣苡听到这话，立刻跑回去捂住沈曦的嘴，道，“舅舅最听不得你这话了。” 沈曦一脸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听不得这句话。但他一瞬间就懂了。 可最疑惑的是沈芣苡向来不注重这些礼教规矩。这次怎么这么激动？ 每个人的配剑就像是自己左肩右臂，一人认定自己的配剑后不再更改变换。 世家最重的就是这些礼教规矩。 沈芣苡立刻把剑拿回来。“走了，回去睡觉咯。” 说罢，就拉着沈曦走了。 “明日要早起哦!”分别前，沈芣苡说。 但转念一想，沈曦哪日不是规规矩矩早起。倒是自己完全赖在床上。 “好。” “明日见。”沈芣苡对着沈曦笑嘻嘻地道。 看着沈芣苡蹦蹦跳跳进了房，沈曦也就回房了。 明日，很值得期待。 第三十八章 弱冠之年 “沈曦，沈曦!”沈芣苡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此时还是一天拂晓之时，沈芣苡猫着腰敲着沈曦的门，还偷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本来没有做什么坏事的，也没预想做什么坏事。 沈曦听到动静打开门，沈芣苡还在看着外面，手里也还敲着门——其实是敲到了沈曦的腿。 沈曦半蹲下来，沈芣苡刚好转过头来。 沈芣苡看着眼前的沈曦，小声道，“走啦。” 他还没得及把剑带上就被拉着离开了。 两个人走路都是悄悄的，沈曦也没问她什么。 只是惊叹于她竟然起得这么早。他倒是昨日夜里睡得不好，今日起得晚了些。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他这才注意到，沈芣苡今日也没有佩剑。手里却是拿了一个盒子。 是一个枣红色的锦盒，不大不小。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这是通往铜陵山顶的路，是要看日出？ “陆归时今日应该到了吧？”沈芣苡问。 其实谁都不知道陆归时什么时候到，但沈芣苡还是问了。 “多半是了。”沈曦答。片刻又问，“今日怎么想到要去看日出？” 沈芣苡大笑，然后道，“好看呐。” “马上就要到了!”沈芣苡似乎真的很激动。松开沈曦，自己快步就到了山顶。 山顶本来什么都没有，后来不知为何修了一座亭子。不同于铜陵的其他建筑，这亭子修的颇有几分典雅意境。 沈芣苡想到了陆氏的建筑也就这般。 幸好铜陵山顶真的很高，否则这亭子不就太突兀了？ “沈曦，快来!”沈芣苡将锦盒放在亭子中央的桌子上。又跑去喊沈曦。 两人站在亭子外，看着太阳一点点出现。 就在欣赏美景之时，沈芣苡突然问道，“像不像你？” 沈曦努力看出去，实在是没找什么像他的，道，“什么？” “太阳啊。”“曦，不就是初生的太阳嘛。” 原来是这样啊。沈曦笑笑。 “还有，一样的好看!”沈芣苡当然不忘调侃沈曦一番。 “芣苡。”沈曦故作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沈芣苡不再看他，开始认真地看起了日出。“好啦，看景。” 等到太阳完全出来，沈芣苡拉着沈曦坐到了亭子中间。 沈芣苡把那个盒子移到沈曦面前，道，“重点来啦，看这里!” “是什么？”沈曦问道。 “给你的，一个，算是小礼物咯。” 沈曦还是没打算打开。 “来来来，我帮你好了。”说着，沈芣苡起身站到沈曦旁边，帮他打开了锦盒。 是一个银色的发冠。 “栾城？”沈曦问。 他们到栾城那日还尚早，他忙着安顿沈氏子弟，沈芣苡怕是早就偷偷出去玩了。 “是啊。” 原来那个时候就偷偷准备了。 “我们沈氏向来不办冠礼和笄礼，但是呢，我就不一样了。” “我总要给我的沈大师兄一个小礼物啊。” “凌光君的生辰本来应该好好庆贺一下的。” “但是因为要和我下山，舅舅又不看重这些，肯定是没法好好……”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沈曦打断沈芣苡。 “所以，就送个小礼物，补偿一下啦。” “我连梳子的准备好了。”说着，真的从袖中拿出一把梳子。 “可以吗？”头发受之父母，旁人自是不可以轻易随意触碰。 沈曦笑笑，轻轻道，“蒽。” 沈芣苡解开沈曦的发带，轻轻地梳了起来。难得沈芣苡会这般认真。 沈芣苡认认真真一番，那个发冠还是在沈曦头上了。和他很配。 “难为你这般温柔。”沈芣苡放下梳子，沈曦就道。 “是啊，手艺很好的。”沈芣苡做回原位。把原来那跟黑色的发带发到锦盒里。再把锦盒推给沈曦。 “喏，给你放好了。” “我想了想，觉得你是在诱拐我和你下山。”沈曦也开始调侃起沈芣苡。 她认真地道，“就是啊。所以，成功了吗？” 沈曦拍拍沈芣苡的头，轻轻地，“蒽。” 沈曦对着沈芣苡真的很爱笑。 “还有，你穿蓝色很好看，怎么又换回来了？” 今日沈芣苡穿的还是那席蓝衣，沈曦却早就换回了褐色的。 “芣苡，今日都是好看，好看，好看……” 暴露了，暴露了，她平时将自己的“好色”隐藏的蛮好的。 “所以，你到底穿不穿嘛？” “你好看就够了。”沈曦笑着道。 “没劲，走啦。”她摆摆手就走了。沈曦拿起锦盒也离开了。 “起得这么早，去给舅舅一个惊喜去……”自言自语地说着，沈芣苡就跑着去找舅舅了。 沈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陆归时!” 就在离舅舅房间不远处，沈芣苡见到了陆归时。当然，她自动忽略了林子言。 她跑得更快了。 跑到陆归时面前，她笑着道，“你来了。” “是啊。还带来了一个帮手。”说着，用手拐了拐身旁的林子言。 “林公子。”沈芣苡看了林子言一眼，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不必。”林子言连忙阻止她。心想——不用这么区别对待吧。 沈芣苡也不介意，只道，“不早说。” “凌光君。” 看到沈曦走过来，两人皆行礼。 沈芣苡赶紧过去，把锦盒拿到自己手中。 “陆公子，林公子。”沈曦也回礼。“这边请。”接着就引着他们去见沈不乱了。 沈芣苡本想跟着进去。奈何沈曦让她替他先把锦盒放回去。 什么嘛，早知道就不替他拿着了……但她还是照做了。“陆公子，一会见!”临走前还不忘打个招呼。 陆归时笑着点点头，跟着沈曦去了。 将锦盒放到沈曦房中的柜子里，沈芣苡本来关门离开了。 突然又跑进来，拿起他案上的笔写了一张小纸条，放到锦盒里。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再来到舅舅处，沈念遥却不让她进去了。说是他们几人在里面商量事情。 哇!一大早，真的好气。于是，沈芣苡直接在地上坐下了。 没等到他们出来，但等到了茶圃的一个侍女来找她。说是云先生找她，让她尽快去一趟。 看看禁闭的房门，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沈芣苡也只好先去找阿爹了。 第三十九章 罪孽深重 “瑾和君被俘了！” “什么什么？瑾和君高高在上，谁敢抓他？又怎么敢抓他？” “是被俘！” “据说是陆氏占着前家主成了信阳尊，野心勃勃，招兵买马，蓄谋不轨！” “就连隐居的陆氏长辈此番也出来作乱呢！” “陆苑都被烧了！可惜......” 听到这些，站在街边小摊前的沈芣苡心下大惊。手里把玩的木簪子掉落在地上。 “诶！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不买就不买，怎么还乱扔呢！”小摊的主人大嚷道。 沈芣苡从思绪中回来，连忙俯身捡起地上的木簪子，放回摊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她转身去拉住那个议论的人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可不是，这都传开了......” 她又问道，“是谁？” 那几个人似乎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她又重复道，“是谁毁了陆苑？” “李家主啊！” 李屹思！怎么哪里都是他！ 那几个看着沈芣苡不再问了，又继续议论起来。 “据说，平阳君一女子剑挑陆氏数百子弟！” “真厉害！” “那可不是嘛，就连瑾和......陆即墨都是她亲手抓的！” 她，沈曦，陆归时，林子言离开铜陵才一月之久。仅仅一月，怎么会？ 陆氏...... 这一月来，他们都在扶余，那里荒芜，没有人居住。他们确实是听不到任何消息。 可舅舅那里也并未传来什么消息。莫不是......那些人只提到了陆氏，并未提及沈氏。 只是陆归时怎么也会一点消息没有？难不成陆氏真的已经到了要为了保住陆归时而什么都不说的地步了？还是说，陆氏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根本无法给陆归时报信了？ 蓄谋不轨？说得如何含糊！ 陆即墨，他不会的。他们在扶余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镇压帝都山的办法已经有了一些头绪。至于，那重塑肉身的办法。她倒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们才刚刚到这扶余附近的小镇，沈曦他们三人还在找客栈，她自己一人偷偷溜出来逛逛。 现在她要找赶快找到陆归时。 她从未觉得这热闹的街上如此难行，身边之人如此嘈杂，她根本无法跑起来。 终于！幸好！ 她在人群里看到了那抹已经很熟悉的黑色身影。他在人群中是那么和谐，又是那么不同。此刻他正盯着街边一个卖竹艺的小摊。 沈芣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了。找到他，然后呢？ 眼前的人来来往往，她已经看不到了陆归时了。“陆归时！” 她赶紧拨开人群，奋力往刚才的方向去。等她走得近一点，她又看到了陆归时。怕再看不到他，沈芣苡直接喊他，“陆归时！” 听到沈芣苡的声音，陆归时也立刻转过身来。 沈芣苡赶紧跑过去，几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陆归时拿着一只竹蜻蜓，看着表情奇怪的沈芣苡道，“这才几时没见到我，都想我想哭了？” 沈芣苡没说话。“还是吃东西没钱了？”陆归时又问道。 沈芣苡摇摇头。“那这个给你吧。你可别哭出来，不然沈曦又......” 听到沈曦的名字，沈芣苡更忍不住了。如果是沈曦被抓，如果是铜陵被毁......她没来没有这么心疼过一个人。“陆归时。”“我陪你。” 陆归时伸手摸摸沈芣苡的额头，道，“沈小姐今日不太对劲啊。” “真是觉得我太好看，忍不住下手了吗？” “沈芣苡啊，觉得我好看的女修士很多，但能让我觉得好看的，你算其中一个。”“但是啊，你这样我可......” “芣苡！”沈曦和林子言。 沈芣苡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看到沈曦的表情，沈芣苡就明白了，他也知道了。 沈曦和林子言匆匆赶来，四人一时竟无话。 “走！”沈曦掷地有声地道。沈芣苡明白沈曦的意思，回应道，“好！”。林子言也轻轻点头。只有陆归时一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即，林子言不等陆归时说话，就拉着他跑起来。 四人立刻向陆氏方向赶去。 ...... 李家地牢。 陆即墨几乎是血肉模糊了。 李黎书看着面前绑着的这个男子。明明已经是这般狼狈模样，却还是高高抬着头，目光直直看着她，眼神让人觉得他依旧那般干净。 她拿起一旁放着的鞭子，猛地一挥。 可是，陆即墨身上根本看不出哪一道鞭痕是新的了。他也并没有任何动静。 “瑾和君，你还真能忍啊？” “藏起了母亲，哦对，就连陆归时那个废物也要藏起来。这样，你也就坚不可摧了，是吗？” “你可知外人如何议论陆氏？” 李黎书在等陆即墨给出反应，但陆即墨却只是闭上了眼睛。 “也罢，你也不在乎那些。”说着，她放下鞭子，又拿起一把短刀。 将短刀搭上陆即墨的脖子，又划过他的胸膛，“你藏起来的，才致命。”短刀抵在陆即墨的心脏处。 一刀下去，才是致命。 “从陆氏开始，这天下会是李家的天下！”李黎书贴着陆即墨的耳边道。 陆即墨虽然退无可退，却还是往后靠。 李黎书笑笑，转身欲离开。 “为何留我？”陆即墨问。 “为何？不过就是觉得你抢了我的风头，也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罢了。”李黎书说完，转身又走近陆即墨，道，“至于父亲嘛，自然是要用瑾和君去拔除一些祸根了。” 陆即墨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别开脸，不再看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黎书离开的的时候，身后传来这句。她知道啊，但她就是想要让父亲认可自己，所以除掉这抢他风头的陆即墨，她就是第一了。还有，这也是他想要的。 “你是说你自己吗？”“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李黎书的声音回荡在地牢。 在这地牢里已经呆了数日。脑海里只剩下被熊熊大火焚烧的陆苑。 无意识地挥剑，刺入别人身体，见他倒在地上...... 陆氏的子弟，一个个倒在地上，亡于自己的凌云。 说不出有多疼，他只祈祷自己能睡过去，就不要再醒过来了吧。 可是，归时怎么办？ 归时！ 第四十章 红炉点雪 扶余去往彭泽路边的石头旁，陆归时扶着石头道，“不走了不走了，这么急干什么……”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这时，恰好一只传讯纸蝶飞到沈曦面前。沈曦伸手接住，展开来看。 看着沈曦面色凝重，沈芣苡问道，“是舅舅吗？” “是，他并未说什么事，只是让我们速回。”说罢，沈曦看了一眼陆归时。又看向林子言，继续道，“林家主也在铜陵。” “父亲？”林子言也是一脸茫然。 陆归时收回扶着石头的手，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陆归时看着眼前三人莫名其妙，猜到应该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之前沈芣苡也是很奇怪，但并不像是沈氏出事。 看这个方向，并不是回铜陵的路。 之前匆匆忙忙到了小镇上，还未对一月以来的发现做任何整理。也没有做出下一步的计划。 林家主也在铜陵。那么只剩陆氏和李氏。难道…… 回彭泽! 沈芣苡见陆归时脸色完全变了，立刻拉住陆归时。 陆归时也并未挣脱，至少现在还是有安全感的。 “沈曦，你和林子言回去好吗？”沈芣苡没有放手，对着沈曦道。 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沈曦就厉声道，“不可!” 沈曦知道沈芣苡在想什么。但他真的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 “沈小姐，这样确实不妥。”林子言也道。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陆归时稍稍退后一步就撇开了沈芣苡的手。林子言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 陆归时看看三人，转身离开了。 沈芣苡立刻想去追，却被沈曦拉住。 “我去追他。”沈芣苡去拉沈曦的手。“不可莽撞。”沈曦道。 沈芣苡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沈曦看。沈曦果然放开手，道，“现在情况不明，贸然去彭泽过于危险。” “所以我才要跟着去啊。”沈芣苡转头看看身后，已经快要看不到陆归时了。 “……” “瑾和君都被抓走了，盯着彭泽的人应该不多。”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你们之前定是知晓些什么的，也有计划。” “舅舅让你们回去也定是有要事。” “我不一样，沈曦。这件事，你们不想让我参与进去。所以也该让我去做些想做的事情吧。” 沈曦微微蹙眉。沈芣苡见此赶紧轻轻拉拉林子言，让他帮自己说话。 “凌光君，沈小姐说的也在理。” “且此时我们离铜陵更近。若有不妥，也是能够反应的。” 沈曦想了片刻，终于道，“任何情况，及时告知我们。” 沈芣苡如释重负，道，“好。”又对着林子言行了个礼，道，“林公子，谢谢!” 说罢，就立刻转身去追陆归时。 “护好自己!”沈曦在身后喊到。“放心!”沈芣苡也转身道。 看着沈芣苡追过去，沈曦表情凝重。他答应过师父一定要带她回去的。 林子言看着沈曦道，“凌光君，我们也快走吧。” 又看了一眼沈芣苡，他知她实力不俗，不会轻易吃亏。但若是她犟起来…… “凌光君不必太过担心。”林子言看着沈曦担心的样子，他其实有些难以理解。 沈芣苡虽然是个女子，但怎么看都不是需要时时刻刻护着的人。沈氏，特别是沈家主和沈曦，对她实在是太……过于爱护？ 再想想李黎书，也是女子，摸爬滚打。 直到看不到沈芣苡了，沈曦才道，“走吧。” 林子言跟在沈曦身后，摇摇头，心道：不同人，不同命。不甘于己命，而羡于他命。 沈芣苡没用多久就追上了陆归时。 “陆归时!”沈芣苡追上去。陆归时看了一眼沈芣苡，没说话。立刻收回视线。 “我陪你去。”说罢，沈芣苡拉起陆归时，走得更快了。 “告诉我。” “什么？” 陆归时停下脚步。 沈芣苡道，“李氏以蓄谋不轨之说为由，烧了陆苑……” 沈芣苡没说完，陆归时就已经听不下去了。眼眶完全红了。胸口开始起伏。 “我母亲和我哥呢？” “瑾和君……他，被抓了。陆夫人，还不清楚……” 陆归时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 陆归时边说边开始跑了起来。 沈芣苡跟着跑，她好像能够听到他心脏一声比一声大的心跳声，还有他握着剑，剑身发出的声音。 沈芣苡陪着他奔向彭泽。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他们都跑不动了。沈芣苡看着眼前这人跌跌撞撞。 “陆归时。”沈芣苡叫他。他没应。 沈芣苡猛地拉住陆归时，“别跑了。” “这样下去你根本没命去到彭泽。” “停下来。”沈芣苡去拉他，却发现根本拉不住他。 于是立刻施法定住了陆归时。 “放开我!”陆归时动弹不了，厉声道。 沈芣苡没说话，拿出一张符文，又开始施法。 是传送符!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内心复杂。他原以为她是要阻止自己，没想到她是想…… 可用这传送符需要耗费太多的灵力，像他灵力低微的人根本没办法使用。 现在一下子传送两个人，内丹受损都是极有可能的。 陆归时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确实好看。 “谢谢……” 沈芣苡轻轻笑笑，没说话。闭上眼。 陆归时也跟着闭上眼。 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站在彭泽陆苑门坊下了。 眼前的陆苑，完全不是上次看到的样子了。 树木花草以及屋子已经被烧得乌黑。有些地方的火，还在烧着。 空气里除了焦味，还有血腥味。混在一起，实在让人作呕。 陆归时一步一步走上去，步步沉重。 沈芣苡想跟上去，却发现灵力消耗真的太多了，她竟然无力抬脚。 下一秒，一口血从嘴里溢出。 她赶紧转身，从袖中拿出帕子擦掉，又将帕子收好。 这才转身，跟上陆归时。 跟着陆归时慢慢走，她都不忍心看。 陆归时加快脚步，他想去找陆夫人。沈芣苡也立刻跟上，这一跑，她才发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但她还是跟上陆归时的脚步。这个时候，他才更疼吧。 第四十一章 如梦幻境 陆归时加快了脚步。 只觉得这烟好大，眼睛好痛。痛得快要睁不开了。 他要去找母亲，陆即墨一定不会让母亲有事。 一定不要有事。他还在等着母亲的鲫鱼汤。 屋子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里面根本不可能还会有人。活着的人。 “母亲!” “母亲!” 陆归时轻轻一推，门就倒了。他冲进去，翻遍了整间屋子。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了，他就徒手去翻。 沈芣苡也跟着找。 但根本没有。 他们又去了前厅。那里的血腥味很重，横七竖八的倒着很多陆氏子弟。 陆归时跑进屋子里查看，沈芣苡就留在外面。 这些陆氏弟子有几个沈芣苡还是能认出来的。 最小的一个陆氏子弟，七八岁，倒在一座假山背后。一剑贯心。 沈芣苡伸手将剑拔出来。下一秒，血就溅到她的脸上，衣服上。沈芣苡愣在原地，手里拿着剑，呆呆地看着那个弟子。 片刻，她缓过来。伸手把那弟子脸上的血轻轻擦掉。 然后进屋找陆归时。她看见陆归时跪在一女子前面掩着面。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 走到陆归时身后时，才发现那女子是陆昭。之前一直跟着陆即墨。 陆昭整个人是跪着的，双手被捆起来背在背后。头发散落，脸上划痕斑斑。她的眼睛是半睁着的。若不是认识她，沈芣苡一定会觉得这人也太可怕了。 她刚想拍拍陆归时的肩膀，他就站起来。 沈芣苡又一路跟着陆归时来到墨阁。 墨阁烧得明显更严重，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结构了。 根本不用再看了，里面什么都不会留下了。陆归时一直没说话，沈芣苡觉得这才是最令她担心的。 她难过的时候一定会哭出来的，但现在陆归时却什么都不说，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他站在墨阁前面，只是把剑握得更紧。 “我们......” 陆归时听到沈芣苡的声音，终于是动了。像是想起来什么，他转身又开始跑起来。沈芣苡也立刻跟上。 她不知道陆归时要去哪里，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不对！陆归时的住处还没有。 她紧紧跟在陆归时后面。陆归时踉踉跄跄的，她也感受到她的内丹似乎......果然又是一口血。撑不住，她半跪在地上，用剑撑着想要站起来。 “怎么了？”这一次陆归时听到了动静，赶紧转身问她。她赶紧侧身，道，“没事。” 陆归时想要来扶她。她立刻伸手阻止了，“快去吧！” 陆归时没听她的，还是走过来扶她。他也知道传送符要耗费多少灵力。他竟然一直没注意她。她就这样一直跟着自己。 扶起沈芣苡，陆归时抬手帮她擦掉嘴边的血，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 “走吧。”沈芣苡道。陆归时扶着沈芣苡，曲生阁是最后的希望了。他总觉得陆即墨会在那里留下些什么。 “谢谢。”陆归时想着这个和自己认识不久，不过是一起经历了一个月的女孩子。她就这样帮自己。 沈芣苡冲着陆归时笑了笑。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一会，终于在几棵光秃秃的数后面看到了曲生阁。 奇怪。周围的树都尽数烧毁了，可这曲生阁却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沈芣苡听到了什么动静。“等一下！”拉着陆归时从小路上躲开。 陆归时走树丛中悄悄看过去，果然曲生阁前面守着两个李氏弟子。沈芣苡跟上去。两人又悄悄查看了一下，好像真的只有两名弟子。 于是两人便走过去，悄悄袭击了那两个弟子。用剑抵着他们的脖子，沈芣苡问道，“你们为何袭击陆苑？！” 那弟子吓得哆哆嗦嗦，什么也不敢说。还是陆归时手下的那个弟子道，“陆氏依仗着信阳尊的缘故，气焰嚣张，图谋不轨！” 陆归时直接一剑封喉。 另一个人吓得直叫唤：“啊饶命！这些都是家主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陆归时厉声问道，“陆即墨在哪！？” “瑾和君他，他......” 沈芣苡将剑更贴近他的脖子，以示威胁。又道，“快说！” “被平阳君带走了。”“去了哪里？” “不知道......”陆归时没再问下去。 “这曲生阁是怎么回事？”沈芣苡问。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火怎么也烧不到这里，又进不去。我们就被留在这里了。” “你们还有多少人在彭泽？” “我也不知道啊......” “回去告诉李屹思，凡事别太过分。” 沈芣苡放了那人。那人跌跌撞撞离开了。 方才那弟子说火烧不到这里，还进不去。多半是有人设了结界，而且这人的道行不浅。否则这结界早就被破了。 陆归时打开曲生阁的门，他能进去。他回头看看沈芣苡。 “我在外面等你。”沈芣苡站在原地没动，这样的结界，想来只有陆氏能进去。陆归时点点头，进去了。 进到曲生阁，陆归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这里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在书案那里看到了之前画好的帝都山，仔细看，发现下面有一张纸。 写着：暗格、沈芣苡。 是陆即墨的笔迹。暗格......暗格......曲生阁里的确有一个暗格！父亲说起来过，但准确在哪里，他是不知道的。 那沈芣苡是什么意思？ 陆归时开始找暗格。书案上，没有。书架上，没有。桌子边，没有。床边，没有。 那么，是哪里呢？ 陆即墨坚持要放在这里的那把七弦古琴！ 陆归时把那把琴挪开，没有什么不同。难道，是在琴身中。陆归时抱起琴。在琴下面仔细查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打开那个暗格，里面掉出来一颗小小的珠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归时放下古琴，捏着珠子看了半晌。真的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他收起珠子，转身走出了曲生阁。 沈芣苡站在那里等他。他突然没有那么难过了。他没找到母亲，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平安离开了。至于陆即墨，他如此准确料到他能来到曲生阁，说明他也是有所准备的。 还有，他还有朋友陪在身边。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 第四十二章 伯牙子期 见陆归时出来，沈芣苡立刻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 陆归时摇摇头。“那我们去栾城。”沈芣苡道。 他蹙眉摇头，道，“不行。李氏有备而来，我们却一无所知。”沈芣苡之前从未见过他这样。 他又道，“先等等凌光君的消息吧。” “和我去一个地方。”“好。” 沈芣苡跟在陆归时身后，就静静地跟着。心想：果然他的背影更好看。 在扶余的一个月，沈芣苡更确定了陆归时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他还是很爱笑的，他和林子言总是能随时随地打闹起来；他也能和沈曦讨论起古书，会很认真地在扶余四处细细查看，也会和他们讲一些奇闻异事；他会和她斗嘴，但也会像沈曦一样护着所有人——即使灵力低微。 这样的陆归时，足够吸引沈芣苡了。对她而言，陆归时就是人间烟火。而且是最好看的。 跟着陆归时无意识地走着，走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了树林里。 陆苑有桥？怎么此前从未见过？ 沈芣苡问：“这是哪里？” “禁地。”陆归时淡淡地答到。原来是禁地啊。那，那不就是之前她看到小月牙的那个地方吗？林子言还说不能进去呢。 “也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陆归时悄悄道。沈芣苡听到了，它们，是说陆氏的鹿吧。 “重影！重影！”陆归时一声一声地喊着。却什么回应。 沈芣苡也帮忙喊了起来。终于，不远处有动静了。两人走过去，确实看到了一群鹿。“怎么不见重影？”“怎么不见小月牙？”两人认认真真看着那群鹿，内心疑惑道。 陆归时走过去，认真地摸摸每一头鹿，细细查看他们受伤没。每一头鹿在他手里都是温温顺顺的，不一会儿，一群鹿都聚在他周围了，在他周围围了一个圈。 沈芣苡想走过去摸摸鹿，陆归时却道，“别动。” “等一下。” 陆归时连连说着，然后站起来，那几头鹿就自动走开了。他走过来，拉着沈芣苡来到刚刚的位子。两人一起蹲下来，那些鹿又围过来，有几头鹿胆子大的也靠近沈芣苡。 沈芣苡也学着陆归时的样子，轻轻地摸着鹿。 侧头看看陆归时，这么温柔，真好看。“走吧。”呆了片刻，陆归时起身。 “那重影呢？”沈芣苡问道。陆归时没说话，走着去了溪边坐下。 “诶，小月牙！”沈芣苡突然看到溪边，陆归时身后就立着一头鹿。 陆归时回头也看到了，轻轻摸着它，呢喃道，“重影......”陆归时将头抵在小月牙上。“我没保护好陆苑。” 它也轻轻顶顶陆归时，像是回应他。片刻，那鹿就趴在陆归时身旁。陆归时就一只手抚摸着鹿，一只手撑着地。 沈芣苡也走过去，坐在陆归时身边。去摸摸鹿，贴着鹿，小声说，“原来你叫重影呀，但是不好听......” 可能感觉到陆归时的悲伤，小月牙没有动，沈芣苡也乖乖地坐着。 两人坐了一会，陆归时突然问道，“为什么叫小月牙？” “嗯？”陆归时盯着鹿，沈芣苡顿时明白了，道，“它不就是有个小月牙吗？” 之后，陆归时没再说话。“瑾和君没留下什么吗？”虽然很难和他开口聊这个，但沈芣苡还是开口问了。 “一个珠子。”“不知道有什么用。” 幸好陆归时愿意和她说。“既然留给你，你一定会知道的。” “嗯。其实......”说到一半，陆归时就停下来。 沈芣苡下意识问道，“什么？” “还有你。”陆归时很认真地盯着沈芣苡看。他其实也不知道陆即墨是什么意思。找沈芣苡帮忙吗？还是...... “什么意思？” 陆归时淡淡地道，“找你帮忙吧。”沈芣苡点点头，道，“我可以。” 沈芣苡其实猜到了一点点，陆即墨应该是在提醒她答应过的事吧。可是他都被抓了，还想着这事。 又是一阵沉默。 “你答应了陆即墨什么？”陆归时又突然问。 沈芣苡别开视线，心虚道，“没有啊，我和瑾和君又不熟......” “是不是答应他，保护我？”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沈芣苡还是以为他知道。尴尬地看着陆归时，她道，“也不算保护了，就是照顾照顾......” “嗯。” “陆苑可以重建，瑾和君是公子第一也定不会有事。只是李氏也欺人太甚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你没想过他们说的是真的？万一就是陆氏的计谋呢？” “很明显就是李氏仗势欺人啊。还有沈曦是不会错的，他也在帮陆氏。舅舅和他肯定是商量了什么的，还有林氏。那日舅舅不让我出铜陵，可林家主的信一到，舅舅就同意了。从拜礼开始......”沈芣苡一直自顾自地说着，看见陆归时低头不语就赶紧停下来。 “对不起。我话太多了......” 陆归时却没有介意，但也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道，“你会看不起一个废物吗？”“无力感，是我最怕的东西。” 陆归时的这番话把气压带到最低，他垂着脑袋，就连小月牙也耷拉着脑袋。 “让我帮你吧。”“没有人会是废物的。阿爹看古书，总是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还有钟子期和俞伯牙，要遇到对的人才会变强......” 她想说的是伯乐吧。陆归时也没有纠正她，只因她说得很真诚，他信。 看着陆归时终于放松了一点，沈芣苡也笑笑，开始逗小月牙。小月牙也很温顺，任由她抚摸。 “就叫小月牙吧。”陆归时道。 “听到没有，你不叫重影啦！”沈芣苡对着小月牙道。“为什么不把它们放出来？”她好像又说错话了。都怪舅舅，她整日就呆在铜陵。在铜陵，她又不需要忌讳什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好，陆归时也知道她五大三粗的。不会和她计较，更不会因此再增添难过。“不够强大，就保护不了它们。”“所以，还请沈小姐帮忙。” 沈芣苡点点头，道，“好啊。” 二人又在溪边呆了一会，后来就去到前厅，将已逝的弟子全部葬到了后山。一直到了晚上。 沈芣苡这才发现，彭泽的后山，景色更好，就是冷冷清清的，瘆了一些。 “这里也算是陆氏的禁地吧，陆氏的先辈之前就住在这里。”陆归时和她说。 那她一晚上，岂不是进了两次陆氏禁地。这要是被舅舅知道了，又要被骂，还要被罚到断崖上跪着。 出了后山，两人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就约着到屋顶喝酒。沈芣苡也很疑惑陆归时到底是从哪里拿出的酒。 但也不重要，只管边喝酒边聊天就是了。 沈芣苡：为什么不喜欢喝茶？ 陆归时：只是不喜欢罢了。 沈芣苡：那你上次还喝？ 陆归时：...... 沈芣苡：喝过几次？ 陆归时：两次。 沈芣苡：那以后我陪你喝酒好了。我酒量不差！ 第四十三章 群起攻之 “怎么一女子也有如此酒量？” 看着沈芣苡身旁空了的两坛酒，陆归时还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早就醉了。 “怎么女子就不能有好酒量了？”“世事又不能以男女之分来分别。” 喝了酒，沈芣苡说什么都想讲大道理，算是受到了舅舅和沈曦的耳濡目染，从而内化于心的。 陆归时喝了一口酒，道，“也是。” 陆归时侧头看沈芣苡，两颊微红，也难掩她确实有几分英气。可在沈曦身边又是活脱脱一个娇羞小女子。而拿起剑，挥起鞭，她又是那么有气魄。 能像她一样，手握剑，走天下，似乎也不错。 沈芣苡放下酒坛，站起来，冲着陆归时道，“我当你师父吧？”边说着还一边蹲下靠近陆归时。 陆归时倒没有什么反应什么，沈芣苡更靠近了一些。等到基本快要贴上陆归时的时候停下来，她道，“师徒也还不错嘛。” “我会的都教给你，你叫我一声师父也还挺好的。”说着，沈芣苡还戳戳陆归时的手。 月光下，陆归时不笑的时候真的很清冷。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如雕如琢，精致得很。这么俊朗的公子，果真让人越看越入迷。 这样子的陆归时，收作自己的徒弟一定很好，一定要留住他。终于笑着道，“等到这件事过去，我们一起闯荡江湖也不错吧。” “怎么样？” 沈芣苡一直盯着陆归时说着，陆归时也看着她。心道：这么自信？ 看着沈芣苡期待的眼神，陆归时“可以考虑。” 沈芣苡继续笑着，道，“不要考虑了，机会难得！”陆归时没说话，心道：有趣。 “好。”陆归时嘴角轻轻上扬。怎么他就会答应了呢？魔怔了吧。 听到陆归时答应，沈芣苡起身，拔剑。对着陆归时道，“我教你舞剑。”陆归时也起身。 看到沈芣苡拔剑，陆归时问，“名字是什么？”“什么？” 陆归时抬抬下巴，指向她的剑，“你的剑。” “哦。它没有名字，沈氏向来不喜欢这样文绉绉的。” “我来吧。”陆归时心想，这也算一个礼物吧。拜师都是要送礼的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收他做徒弟。 沈芣苡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好呀好呀。” “等我好好想想吧。”陆归时真的很认真说到。 “好！”“逐风，很好听。” 说罢，两个人都摆起架势，准备来真的了。沈芣苡想着这样会比较好过一点吧，但是她也有私心。这么好看的人舞起剑，一定更赏心悦目！ 果然，柔和的月光，黑衣公子。在屋顶上，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有力的，脚步也是稳健的。真的好看。真后悔没和阿爹好好看书，找不出怎么形容他。 她忍不住边打边说，“有人说过你好看吗？” “没有。” “那我是第一个了？”“我徒弟真的真的很好看！” 沈芣苡自顾自地说着，当然也没有忘记手上的动作。“你的剑法还行呀，和师父我差不多呀。”沈芣苡还忍不住夸起他的剑法。 陆归时的剑法是真的不错，只是灵力太低。其实陆归时好像真的只是内丹出了一点一点问题，靠近他的时候明显可以感受出来他的灵力真的很弱。 她之前要找的那位神医也许能帮他，再不济，他不用剑法也可以。符咒、术法，虽然不是修仙世家追求的正道，但她从来不在乎这些的。 蛮夷之地，还怕什么正不正道。只是不知道陆归时会不会在乎了。 一直醒着其他事，陆归时的剑都搭到沈芣苡脖子上了。陆归时道，“这么不认真？” “在想你怎么这么好看。” 陆归时在想，她原来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吗？ 陆归时立刻放下剑。刚好一只传信纸蝶朝着沈芣苡飞了过来。她接过来，是沈曦的字迹。 “李氏狂妄，实力强大，人心凝聚；寻找证据，等待时机。陆氏夫人，尚且平安。” 沈芣苡把内容念给陆归时。 陆夫人平安，那就好，那就好。这是陆归时可算是放了一半的心。现在只要就出陆即墨就好。 之前那弟子也不知道李黎书把陆即墨带去哪里了，想来想去还是先去栾城吧。大本营里面，线索自然最多。 两人当即决定去栾城，偷偷潜入李氏府邸。 ...... 那日分开以后，林子言和沈曦御剑回到铜陵。 没看到沈芣苡回来，沈不乱真的生气了。若不是林家主在场，他又要大发脾气了。“她去了哪里？” “彭泽。”沈曦只好如实回答。 “胡闹！”沈不乱真是气得不轻。但也不好发作。“让她尽快回来！” “师父......”沈曦为难得很，他知道沈芣苡定是不会回来的。 看着沈曦也没办法，沈不乱自然也是知道沈芣苡的性子。想说什么，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气。“唉......” 幸好林子言及时打破僵局。“父亲，李氏的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李氏这次少了陆苑，就连瑾和君都被抓了去。为何不群起而攻之？” 林治摇摇头，又看看沈不乱，这才道，“不行。修真界并非只有我们四大世家，这些年来李氏独大，很多世家都是支持李家的。这帝都山如今也算是成了李氏的，敌我实力悬殊啊。” “且李氏不日前还昭告天下说会如实公布陆氏所作所为。”看着林子言还想说什么，林治又补充道，“比剑更锋利的是人心。若是李氏真能拿出些什么证据，陆氏才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那一个。” “我相信陆氏。”一直没说话的沈曦道。“我也是。”林子言也跟着道。 “此前李氏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次突然动手，想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林氏和沈氏倾力相助也未必可行。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探清楚李氏的动向。”沈不乱道。 沈曦听到这里，主动请缨。“我去。” “也好。”沈不乱思量了一番。此次陆氏有难无论如何是要帮的，沈曦做事沉稳，是可行的。 “那子言你也一起。”林治道。 “是，父亲。”不用林治说，林子言也是一定要跟去的，扶余那一个与，他觉得甚是有趣。 “你们去了一月，有何进展？”沈不乱也想到了，便问他。 沈曦答：“确切的办法倒是还不有找到，不过有了方向。” “嗯。”沈不乱也没没有兴趣追去下去，摆摆手让他下去。 第四十四章 是非曲直 从屋顶下来，两人匆匆走下山。到了门坊的时候，陆归时还是停下脚步。但是他没有回头，倒是沈芣苡回头看了看。 陆苑，她真的很喜欢。有陆即墨的清冷高雅，也有陆归时的烟火气息。好像是人都会应该会喜欢的。四大世家，陆氏以前也颇负盛名。只是他们本就不喜争抢罢了。 “小月牙它们怎么办？” “禁地有结界，没事的。” 陆归时也没有动，沈芣苡也还在盯着陆苑。原本的高雅精致，此刻的的破败残墟。陆氏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像这么漂亮的屋子，好好的就遭了无妄之灾。 “走吧。”沈芣苡跟在陆归时后面，两人朝着栾城的地方去了。 一路上，沈芣苡都规规矩矩地走着，不似从前上蹿下跳。陆归时一直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拜礼那次同行，她也是这般。但她不该是这样的，是也为他难过了吗？ 没有休息，两人在路上就着路边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在彭泽聊得挺多，可出了彭泽两人就没怎么说话。 无非就是因为一路上听到的那些谣言。 “原来陆氏早有异心，拜礼路上居然平白造幻境引沈氏进了李氏禁地。听说沈家小姐还受伤了。” “这和沈氏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陆氏想灭掉沈氏嘛，能少一家是一家......或者是想利用沈氏刺探李氏禁地，还是偷拿什么东西？” “管他呢，反正陆氏已经害得沈家小姐受伤了。” “好在啊，现在陆氏已经苟延残喘了。” “那沈氏还真是应该好好谢谢李氏，也是运气好，不然那沈家小姐......” “诶，该不会是瑾和君对沈家小姐见色起意吧？” “听说沈家小姐长得也算漂亮。” “还什么瑾和君，那是陆即墨！” “就算是陆即墨，倒也不至于，我之前见过他一面，真不是这样的人。怕是陆氏二公子，陆归时。” “是啊是啊，你看这陆归时，彭泽陆苑都被毁了，他也没个消息。要么就是藏起来了，要不就是被凌光君杀了。欺负沈家小姐，也要看看凌光君。” “扯远了，无论陆氏贪图些什么，都要除掉！” “是了是了，这样作恶确实留不得。” ...... 陆归时听到这些，气得眼睛发红，身体微微发抖。却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没有停下来。身后的沈芣苡看着他的背影，好看还是好看，就是太心疼了。 听着他们说，沈芣苡还真是无语。从头到尾，也就和沈曦有关的那里还算合理。哦，还有说她漂亮那里。 做一个幻境，就是图谋不轨了？她沈大小姐也不金贵，害她受伤也不算图谋不轨。就凭蛮夷的名声，陆氏要她死，这些人也犯不着给陆氏定个图谋不轨的名声，还要将陆氏满门屠尽。 本以为不会听到什么了，可这些人啊，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一路上她听到了很多版本。但都是些诋毁陆氏的。 罢了，罢了。 一天一夜，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时刻到了之前拜礼待过的那个小镇。这一次，沈芣苡才知道这里叫北城。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等天色晚了，我们再去李氏府邸。” “沈曦他们也快要到了。” 在路上，沈芣苡就又收到了沈曦的纸蝶。说他们也快到栾城了，见面再详说。 沈芣苡本来是想着去找一家客栈的，陆归时却道，“我去酒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的确是有一家酒肆。 陆归时说完就走了，沈芣苡本来想跟着去，但真的不行。 看着陆归时进了酒肆，沈芣苡这才去找客栈。还是上次那一家，她就是在这遇到陆归时和林子言的。 一进到了屋子，又是一口血。“怎么这么弱......不就是传送符咒嘛......” 从袖中拿出帕子，已经基本染红了。一路上她偷偷擦了几次。 心烦意乱地把帕子扔在桌上，沈芣苡走到床边，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不弱，看来还是太自信了。自从拜礼，鞭子，戒尺，罚跪......她现在是真有一些吃不消了。 一边调息，心道：还是要去看看陆归时。 想了就要行动，沈芣苡立刻起身去酒肆找陆归时。 北城的酒也很香，沈芣苡在门口寻找着陆归时。在最里边的一处矮桌旁看到了陆归时。他一个人喝着酒，这个时候他有一点点像陆即墨了——生人勿近的冷冽。 沈芣苡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什么都做不了。” “真让人看不起。” “可......” 之后的沈芣苡就听不到了，陆归时的声音很小很小，他是说给自己的。 回想陆归时到了彭泽，不哭不闹。但他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无关能力，而是事已至此。不能起死回生，不能倒转时光，不能去直接冲去找李氏，不能......他做不了，任何人也做不了。 之后的，要看他怎么做了。 沈芣苡站在陆归时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喝下去。终了，沈芣苡转身离开了。 陆归时呢喃道，“她也走了......” 陆归时继续喝着，眼前都有些模糊了。是要醉了？ 朦朦胧胧间，突然映入一女子的容颜。 清扬婉兮。他想到的第一个能形容她的词。他第一次见她，便觉着这女子似有魔力一般吸引人。 “喏，这个给你。” 是沈芣苡。她把一个白云形状的糖人递给他，“很甜的。” 陆归时愣了好一会才接过，慢慢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的确很甜。“酒配糖人，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继续吧，别喝太多了。我在上次的客栈等你。” 沈芣苡没有留下来，回了客栈。陆归时拿着糖人，盯得出神。 回到客栈，沈芣苡坐在桌边，也盯着桌子出神。 李氏说之前的幻境是陆氏做的，太假了。 若是陆氏做的，陆归时还陪她蹲了一次大牢？反正她眼中的陆氏不是那样的。李氏才像。为了所谓的独领仙家，李屹思是有那样的野心的。 李黎书是早就等自家禁地的，奢比也是在那里出现的。太巧合。只是李黎书不像李屹思，她就是太听话了。 而且当时陆家主还不是信阳尊，哪里来的仗势欺人。再者！谁愿意去镇压帝都山！这算哪门子的势！ 还有，李氏驻守帝都山才可以仗势欺人吧。 所有的都很明朗，只可惜这些都不是明面上的。明面上的李氏，驻守帝都山，又剿灭陆氏，平阳君也是名声大噪。 陆氏，是罪有应得。沈氏，就应该窃喜。 沈芣苡也是越想越气，踢了一脚凳子，倒是把自己踢疼了。 真是！ 第四十五章 见色起意 在房间调息了好久，沈芣苡才觉得舒服了不少，这下又有力气了。 但是陆归时也没回来。 沈芣苡只好又出去找陆归时。 走到楼下，店里面人比刚才多了不少。大概是天色完全黑了，住宿的人都回到店里了。熙熙攘攘，果然还是有些人在谈论陆氏。 话说的倒是不难听，只是这些完全不符合事实的话怎么听都刺耳，有些还很好笑。 特别是说陆即墨和陆归时对她见色起意的那一段，好笑归好笑，她倒是还蛮.......开心的。虽然怎么都不像真的，但想想总不过分吧。 “芣苡。”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沈曦。对他这样的人才会见色起意吧。旁边的林子言看着，沈芣苡看沈曦的眼神，真像是看一盘菜，就差流口水了。 沈芣苡也注意到了旁边的林子言，没想到他也来了。 “你们到了，那快走吧。找到陆归时，我们就出发。”沈芣苡是一刻都不能再等了。拉着沈曦，沈芣苡就要走。 “不急。”沈芣苡反倒是被拉住了。“是啊，很多事情都要还商量。”林子言道。 也是，只不过这里人多嘴杂。 “那去房间吧。”沈芣苡继续拉着沈曦回了房间。“你也走吧。”沈芣苡回头看见林子言不动，也冲着他道。 路上，沈芣苡看着沈曦，小心翼翼的问，“舅舅肯定是生气了吧？” “嗯。”沈曦点点头。“没事。”摸摸沈芣苡的头，沈曦又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之前信上你也没说清楚。” “就...就是走得快了些，我不是也会御剑嘛。”沈芣苡边走边盯着脚尖，想着怎么还不到。 “嗯。”幸好幸好，沈曦没有追问。 到了房间，沈曦和林子言就坐下了。沈芣苡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说吧，趁陆归时还没回来。” “咦，怎么不说话？”沈芣苡也坐下来，沈曦和林子言却不说话。特别是林子言，看起来怪怪的。“......” “嗯。”淡淡地一声。 沈芣苡也没多想，接着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很明显嘛，李氏就是找各种理由想着要找茬呗。”林子言说得确实是大实话，但是沈芣苡确实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毕竟这个时候，谁和陆氏站在一起，就是站在李氏对立面。 沈曦道，“确实。最开始，我们遇到的那个幻境，在李氏禁地。之后推选尊者镇守帝都山李氏也是有意针对陆氏。瑾和君的继任礼李氏也是最积极，应该是就是去查探陆氏的情况。” “陆氏近年来避世，首先对付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李氏目前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人心，不少世家都追随李氏；百姓对李氏也是极为尊崇。”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动手，我目前并未想到。” 沈芣苡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李氏应该是掌握了什么，否则他们不会轻易出手的。” “也许是陆氏掌握了什么。”林子言补充道，“把整个陆苑都烧了，也有可能是想要找什么或者毁掉什么。” “也是。只是这些陆归时好像都不知道。”沈芣苡叹叹气，陆氏好像是有意不想让陆归时接触这些东西。之前他好像也不是一直在彭泽，才过的这一月他也是和他们一起在扶余。“那舅舅怎么说？” “师父说，陆氏自然是要帮的，但不能用蛮力，至少现在不行。” 一旁的林子言听见，急得不行，“怎么就不能了？李氏欺人太甚，我们又不是打不过！” 沈芣苡笑笑，“李氏我们自然打得过，可李氏后面还有很多人呢，在彭泽的时候你没看见李屹思后面每天都会跟着一群人嘛。” “一个个的都想着攀上平阳君呢。”沈芣苡说的也是真话，只是林子言的脸色又不对了。“诶，你怎么了？不会是......也喜欢......” “你胡说什么呢？不好好说事情......”其实他只是想到了父亲的话，还有在彭泽的时候，父亲对沈芣苡的态度。 “现在来看，我们只能是见机行事，至少先找到瑾和君吧。”沈曦道。 “嗯嗯。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陆夫人没事？”沈芣苡疑惑地道。上次的信说得很简洁，只说了陆夫人没事，也没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曦道，“陆夫人在辛集。” “辛集？怎么去了辛集？”怎么他们去了一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陆夫人病重，父亲就把她接到了辛集。”林子言道。这也是他去到铜陵才听父亲说的，想不到父亲和陆夫人早就认识，以前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病得很重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父亲确实没说陆夫人到底是什么病，不过想来应该还是挺严重的。 “噢。”沈芣苡说完，意识到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现在怎么办，“那我们就趁夜色偷偷去李氏府邸一探究竟！” “不可。”沈曦直接否定。 林子言也摇头，“根本不清楚李氏在搞什么鬼，现在去不太合适。” 这可愁坏了沈芣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就是蒙眼走路啊。“李氏应该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沈曦道。 “那也不能就等着啊，瑾和君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呢。”沈芣苡道，“还是要先去看看吧，就偷偷摸摸的。” 沈曦考虑了一下。确实现在还是要采取一些什么行动。“那我去。” “不行！”这次换沈芣苡否定。“我也要去。” “我也是！”林子言也道。 一个沈芣苡，沈曦就犟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林子言。他也只好妥协，“好。万事小心。” “那我这就去找陆归时。” “我和你去。”说着，两人起身。等到了门口，沈芣苡才意识到还有一人在里面呢。于是转身道，“林公子，你要一起还是？” “我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些消息吧，一会李氏府邸大门附近见。” “好。”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沈芣苡和沈曦去酒肆找陆归时。这北城果然很热闹，之前她只在白天来看过，热热闹闹的。现在天黑了，街上人也很多。各种小摊还卖着一些不同的小玩意。 天色也还早，两人索性放慢了脚步。偷偷去李氏府邸当然要等很晚，看门守卫都累了的时候再去。 沈曦一直跟在沈芣苡后面，什么也没说。“沈曦，李黎书她不像坏人。” “是么。”听到沈芣苡提到李黎书，沈曦确实是想到了什么，却不觉得她不坏。 沈芣苡听着沈曦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你怎么对我说话阴阳怪气的？”沈芣苡当即侧头很严肃地看着沈曦。 沈曦也盯着她看。以她对沈曦的了解，她还没有看到过沈曦这样的眼神。沈曦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沈曦没对她生过气。所以，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沈芣苡也不敢说话，就看着沈曦。过了一会儿，沈曦的眼神果然柔和了不少。“走。” 沈芣苡木讷地继续走，沈曦还是跟在后面。沈芣苡总觉得背后在烧。 第四十六章 往生幻境 进了刚才的酒肆，方才的座位上已经没了陆归时的身影。沈芣苡拦着路过的小二，“店家，刚在在这里的公子呢？” 听到沈芣苡喊自己，那小二也规规矩矩地停下来。 “刚才那公子啊，我记得是……”回想起那个公子，之前一直在这好好地喝着酒呢，后来手里多了一个糖人。再后来就不见他了。“应该才走了没多久。” “谢谢。” 走了吗？许是他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他们吧。 沈曦道，“先回客栈。” 沈芣苡也不知怎么的，沈曦一说话她就想起刚才在街上他的那个眼神。他生气什么，她也小脾气上来，不理沈曦。径直出了酒肆，回客栈的路上也不理他。 沈曦还是跟在后面。方才他怎么就那么生气呢，刚才的眼神是不是太凶了？他还从没有这样过。其实方才的生气有一半也是对自己的。 “芣苡？”沈曦试探性地叫叫沈芣苡。沈芣苡倒也回头看他，道，“没错，我就是生气了。你刚刚的眼神一点都不好看，太凶了。不过呢，现在我不跟你计较。” “好。”沈曦道。 沈芣苡心道：别人都和你生气了，你还“好”？哪里好了？ 等二人回到客栈，四处找了个遍，又问了小二，都没有陆归时的踪影。 他去哪了？该不是自己去李氏府邸了吧？ “怎么办？”沈芣苡问沈曦。沈曦思考了一会，道，“陆公子应该不是这般莽撞之人。” 是啊，他应该不是。但他会去哪里？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沈曦说完，不管沈芣苡怎么反应就走了。 沈芣苡也转身回了楼上房间。 咦？手帕呢？她怎么找不到了？还说要洗一洗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出去再买一块吧。说着又出去了。 在二楼的小厮看着沈芣苡出门，不得不感慨，这小姐怎么进进出出的，他可是看见好几次了。方才还带了两个男子进了房间。这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到了街上，沈芣苡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顺手拉人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一个穿黑衣，体型偏瘦，很高的公子。 被问的人都摇摇头。 怎么就没人见他呢？他又不能去哪。 “沈小姐！” 前面人群里的林子言和她招手，她也赶紧走过去。“看到陆归时了吗？” “他不是刚刚说回客栈吗？你们没遇到他？”林子言道。 “那就好。” 看着沈芣苡，林子言很严肃地道，“时候还尚早，沈小姐能和我一起走走吗？” 沈芣苡想了想，林子言如果没有事情他应该不会这般认真。于是答应道，“好，走吧。” 两人就着沈芣苡的原本方向走着。 林子言：“沈小姐......” 沈芣苡：“不要吞吞吐吐的。还有，不是说可以不用这么叫我嘛。” 林子言愣了愣，“你之前见过我父亲吗？”其实不问，他也知道答案。 沈芣苡：“没有啊，我之前没有见过林家主。”沈芣苡还特别认真地想了想。 林子言：“嗯嗯。” 沈芣苡：“怎么了？” 林子言：“没什么，就是我父亲好像挺喜欢你的。” 沈芣苡：“真的嘛？那谢谢林家主了。看来我还是挺讨喜的嘛。” 林子言心道：也就你还真这么自信。 两人还是走了蛮远的，沈芣苡还是有点担心陆归时，就道，“我们也会去吧。” “好。” 两人就没再说话。中途沈芣苡倒是真看到了卖帕子的店家，但拉着林子言她也不好进去买。 就快要到客栈时，林子言突然道，“沈小姐，会听沈家主的话吗？” 这是个什么鬼问题？关键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正愁呢，就看到沈曦进了客栈。于是乎，她很简洁地回答：会。 然后接着道，“快走吧，我看到沈曦了。” 说完就赶紧进了客栈。林子言站在原地倒也没什么变化，很快也就跟上沈芣苡了。 追上沈曦，拍拍他的肩膀，“找到陆归时了？” 没有回答沈芣苡的问题，沈曦反而皱起眉问道，“你怎么又出去了？” “我......我出去买个帕子！”这也不算撒谎吧，她真的有想过买。 “抬头。”沈曦道。 沈芣苡知道沈曦肯定是看穿了，便赶紧岔开话题，“走吧走吧。” 沈曦还想说什么，只是林子言也跟上了。于是，只好引着两人去了楼上另外的一个房间。看来他还真的找到陆归时了。怎么他们一个个都会遇到？ 推门进去，陆归时果然好好地端坐在桌前。三人坐下。陆归时就开口，“今晚就不用去了。” “不行，瑾和君肯定被藏在里面了。”沈芣苡第一个反对。 “他不会那么轻易被抓的。” 沈曦和林子言都在很认真的思考，沈芣苡又想开口。陆归时接着道，“现在能站在陆氏这边，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你们以身涉险了。” “可......” “李氏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陆归时坚定地道。 沈曦也开口，“确实。”然后，沈曦又开始很认真地思考。 “在北城也能打听到不少消息。”林子言道，“刚才我碰巧遇到李氏弟子，就问出了不少东西。” 听到这个，沈芣苡比陆归时还激动：“什么什么？” 林子言慢悠悠地开口，“李氏好像是在找往生珠。” “往生珠？”沈曦内心疑惑道，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往生珠？珠子吗？”沈芣苡心想，该不会就是之前陆归时说的那一个吧。但修仙世家的法器珍玩，大家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往生珠却从未听说过。 陆归时应当想到往生珠就是陆即墨留下的那一颗珠子，没有太过诧异。。“往生珠只是我母亲的一件嫁妆。” “我只是听母亲提起过一两次。” 林子言道，“李屹思怎么会想要你母亲的嫁妆？往生珠，听名字倒的确像是个厉害法器。” 然后是沉默。四人各想个的。 沈芣苡：李氏要这往生珠干嘛？为了一颗名不经传的珠子就这般对付陆氏？这珠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沈曦：到底是哪里看到过呢？藏书阁？应该不是，芣苡好像不知道。 林子言：往生珠......从而为听说过。沈芣苡......说她会听沈家主的话，那...... “往生珠在你身上。”沈曦对着陆归时说的是陈述句。 “是。”陆归时倒也不避讳。说罢，从袖中拿出一锦囊。打开锦囊就是一颗珠子。 很普通的一颗珠子。李氏到底为什么要找它？ 第四十七章 螳臂当车 林子言接过往生珠，道，“要这颗珠子干什么呢？”看了半天，林子言确实不知道这珠子有什么不同，用灵力感知竟也完全没有反应。 林子言把珠子递给沈曦，沈曦握在手里用灵力感知，真的就是一颗很普通的珠子。沈曦将珠子递给沈芣苡，沈芣苡就直接还给了陆归时。 沈曦盯着沈芣苡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道，“李氏应该自有用处，陆公子一定要收好。” 陆归时轻轻地点了点头，“李氏应该很快就会找我，我们也不必再去李氏府邸了。” “不行，那样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沈芣苡的担忧完全在眼睛里。 林子言也摇摇头，“李屹思的这招用得真狠啊，主动出击是失礼，被动应战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局势完全受他控制。” 陆归时道，“也不完全是。” 沈芣苡侧头看着陆归时，眉目清秀，整张脸冷若冰霜，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看来，这又是她没见过的他。“你想到办法了？” “嗯。”陆归时淡淡地回答，但他并没有说出来的想法。 林子言想问，但看到沈曦的眼神就赶紧刹车闭嘴。沈曦道，“那陆公子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沈芣苡是完全疑惑的，他会有什么办法？他的灵力能做什么？但她问不了。 “是。”陆归时抬眼，目光直直对上沈曦。沈曦也没有再说什么，林子言也完全沉默。 所以，他是要一个人行动了？ “我们还是暂时留在这里。”沈曦道。 沈芣苡盯着陆归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林子言则点头表示同意。沈曦起身，林子言也跟着起身。林子言道，“那就先休息吧。” 陆归时道，“我有话和你说。”林子言闻此，立刻又坐下来。 沈曦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沈芣苡没有反应，沈曦拉拉她，她才反应过来。沈曦道，“陆公子，万事小心。”陆归时轻轻点头。 两人就转身离开。沈芣苡还是转身，对着陆归时小声道，“师父会给你撑腰的！” 陆归时浅浅地笑笑。 离开陆归时的房间，沈曦跟着沈芣苡去了她的房间。一进门，沈芣苡立刻到桌边坐下，沈曦则是静静地立在门边。 沈芣苡一只手杵着脸，一只手的手指敲着桌子，完全没意识到沈曦还在门边。 “手帕呢？”沈曦低沉的声音传来。沈芣苡还傻傻道，“在呢。”然后立刻又反应过来。沈曦也走过来，沈芣苡强装镇定，低下头。 沈曦坐到沈芣苡对面，从袖中拿出一块白手帕，递给沈芣苡。 “送我的？”沈芣苡接过来，上面绣着几株竹子。“刚才买的？”她又问。 沈曦不说话，盯着沈芣苡看，盯得沈芣苡心里发毛。沈芣苡就直接拿起帕子挡着沈曦的眼神，假装仔细看。 沈曦就拉过沈芣苡的右手，掀起袖子，那四道鞭痕完全不在了。又将她放在桌子，顺势就帮她把起脉来。沈芣苡使劲把手往回撤，沈曦一个眼神，她就不敢挣扎了。 沈曦皱眉，沈芣苡怕得要死。怕他又和自己唠叨半天，不准自己做这做那。但他什么都没说，给沈芣苡传起灵力。 沈芣苡又把手往回抽，却是一点也动不了。她只好轻轻摇起来，像是撒娇地道，“干嘛......”说完，嘴还嘟了起来。 “什么时候拿的传送符？”沈曦却是很严肃地问她。传送符她是没有的，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他那里拿的。 “就上次，顺手就拿了嘛。” 顺手？他记得他是把传送符好好放在柜子里的，真是不知她是如何顺手拿的。“其他的呢？” 沈曦放开沈芣苡的手，定定地盯着她看。沈芣苡这才把之前从沈曦那里拿的一些符咒放在桌上。 沈曦看了一眼那些符咒，没有收回，又继续盯着沈芣苡。半晌才道，“量力而行。” 沈芣苡明白沈曦的意思，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拉起沈曦的袖子，道，“不生气啦？” “嗯。” “那就轮到我来生气了。”沈芣苡说完，沈曦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沈芣苡道，“你笑起来多好看啊，那么凶的眼神真不适合你。” 很小很小的时候，沈曦还为沈不离的离开而讨厌沈芣苡。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沈芣苡有记忆，他都是用很凶的眼神看沈芣苡的。 就那种很凶，带有侵略性的眼神，是沈芣苡最害怕出现在沈曦脸上的表情。所以，在街上看到沈曦的那个眼神时，她其实是有一点害怕的。 “可我是真的生气了。” 沈曦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理亏的还是她，好像被他宠坏了。就希望他时时刻刻都是笑着的，他不能哭，不能生气。但他只是沈曦罢了，他不是凌光君。 “我错了。”沈芣苡又去拉拉沈曦的袖子。“好。”沈曦终于是笑了。 沈芣苡也冲他笑笑。“那我们就留在这了？” “嗯嗯。陆公子有计划，我们也还是有所准备。”沈曦道。 对啊，既然舅舅和林家主已经让沈曦和林子言来了，那他们也是在防范李氏了。毕竟第一个是陆氏，接下来就不好说了，是沈氏还是林氏？ 沈芣苡道，“可我却不懂这李氏，要打便打，可偏偏还要装作行正义之道。现在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连直接造反的勇气都没有！” 沈曦道，“人心。李氏要的是名正言顺。说陆氏造反，陆氏一夜之间就完全陷落了。重建陆苑，也只是空壳。反而，不少世家都会支持李氏，无形之中联盟就已经形成了。” “也对，故意把我也拉上，无非就是想让沈氏也站在李氏这一边。如果我们站在陆氏这边，那李氏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灭掉沈氏。”说完，沈芣苡咬咬唇。这李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舅舅和林家主已经在暗中联络其他世家，我们总不至于是孤立无援的。” 是啊，还好，总有人是要坦坦荡荡走征途的，断不会跟在李氏后面自欺欺人。只是现在李氏也没再做什么，若是沈氏和李氏先沉不住气，就会惹得一身脏。 “那瑾和君和陆归时怎么办？”沈芣苡问。 “此前师父和林家主、瑾和君就看出李氏的狼子野心了，陆氏也是有准备的。陆公子也不至于螳臂当车。”说到“螳臂当车”，沈曦还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芣苡。 沈芣苡立刻避开。沈曦也笑笑挪开了眼神。 “早点休息吧。”“好，明天见。” 沈曦点点头，起身走了。 第四十八章 不同寻常 沈曦和沈芣苡出去以后。 “陆兄是要问陆夫人怎么会去了辛集吧？”林子言直接道。 “嗯。” 林子言道，“林氏、沈氏、陆氏其实早就有所准备了，只是父亲他们没有透露罢了。同意我们去扶余，是支开我们，同时也是掩人耳目。” “父亲总觉得我不懂，这些是不会提前和我说的。” “陆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陆归时心道：陆即墨也是一样。他明明只长他两岁。 “陆夫人在我们去扶余后没多久就被接到了辛集，这也是瑾和君的意思。至于陆氏的长辈，就不知道了。” 陆归时听罢，眉头都皱了，他是生气的。气陆即墨把他支开，什么也不说。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时在彭泽并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后山也没有......陆即墨，你到底在做什么！？ “......谢谢。”陆归时还是开口。 “只是陆氏子弟逃不掉这无妄之灾......”林子言感慨道。陆归时没想到这傲娇的林公子也会这般。眉头终是松了些，道，“每一个陆氏子弟的性命都要和李氏一一算清楚。” 林子言看着陆归时，不得不说，方才这句话说出来真的很有气魄。他也相信陆兄说到做到，自己也要为他们出一口气。 林子言也走了以后，陆归时一个人站在窗边。 所以，其实他们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只是自己傻傻地着急，傻傻地不知所措。但沈芣苡好像也是这般，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总觉得自己肯定能做些什么。 片刻，他又拿出往生珠。在月光下看，也就只是那么一颗珠子罢了。看来，更重要的就是沈芣苡了？可是她有什么不同呢？对啊，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真是伤脑子。 第二日，沈芣苡到楼下的时候沈曦又是已经在楼下。她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睡，永远起那么早。 这个时候店里还冷冷清清的，只有沈曦坐在那里。 沈芣苡走过去，挨着沈曦坐下来。一碗白粥就移到沈芣苡面前，还冒着热气。 “算得这么准？”沈芣苡手捧着碗边，吹吹热气。又侧头问道。 沈曦笑笑，道，“听到的。” 确实不假，他下楼的时候，路过沈芣苡房间，里面确实有动静。 虽然她早起这件事有点难以相信，但他还是和店家要了一碗白粥。 沈芣苡认认真真地喝起了粥。沈曦一只手摸着桌子上的剑，静静地坐着。 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今天要做什么？”沈芣苡问。 沈曦拿起剑，在桌子上放了银子。边拉起沈芣苡，边道，“走吧。” 沈曦本来不打算带上她的，但以她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的。“去李氏府邸附近看看。” “那陆归时，还有林子言……”沈芣苡拉住沈曦道。 “陆公子有他的安排，林公子要回辛集。”沈曦耐心地和她解释。 辛集很栾城很近，现在陆夫人也在辛集林氏府上，林子言是应该要回去的。 陆氏已经陷落了，下一个不一定是哪家。 “那走吧。” 街上人还是很多，议论也是很多。这里那里，说的一个比一个精彩。 沈芣苡是已经听了很多版本，见怪不怪了。沈曦倒像是从来没有听过，听着路人说到沈芣苡还是忍不住停下来。 “走了。”沈芣苡拉拉沈曦。 沈曦也只好继续跟在沈芣苡后面。 “见色起意？”他不自主地小声道。 “什么？”沈芣苡听到他的声音转身道。居然看见沈曦淡淡地笑着。 “没什么。” 继续走了一会，已经出了北城，没有什么人了。 往前看，已经靠近李氏的围墙了。他们专门避开了李氏府邸的大门，找了最偏僻的地方。 沈曦先一步走上前，沈芣苡也跟上。 两人跃上围墙，里面果然没有人。 沈曦都盯着看了一会，又看着远处看了一会。道，“走吧。” “什么？”一旁的沈芣苡一脸茫然。这就走了？ 她还是乖乖地跟着沈曦跳下围墙。 “这就走了？” “蒽，李氏目前不会做什么的。” “李氏的地笼那边子弟看起来乌央央的一片，那是不是瑾和君就在里面。”沈芣苡道。 “可能吧。”沈曦道。 两人又沿着围墙继续走，沈芣苡乖乖地跟在沈曦后面，想着刚才怎么不进去呢。那附近都没人，进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一条小溪从陆氏府邸流出来，想必就是上次她看到的那条小溪了。 两人又翻上围墙，果然是上次遇到那几个陆氏子弟的地方。 这次也是有几个子弟在溪边练剑，看得出这些都是新来的弟子。 几个看起来年长的弟子则是站在一边看着。 所有的看起来，李氏真的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回去吧。”这次是沈芣苡。 “蒽。” 从围墙上下来，两人直接回了北城客栈。 路上两人又在街上溜达了半天，沈芣苡当然是又忍不住买了个糖人。 当然也是沈曦付的银子。 “听说这里的酒楼也不错，要不，沈曦……”沈芣苡笑着，沈曦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那自然是不能错过，走吧。” 听到沈曦这样说，沈芣苡就蹦跳着朝酒楼方向去了。 到了酒楼，里面的人熙熙攘攘的。沈芣苡也没去楼上雅间，在楼下大堂里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知道沈曦怕吵，她还特意找了一个不那么吵的地方。 “这里，不是很吵吧？”沈芣苡问他。 沈曦道，“还好。” “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两人刚坐下，店小二就迎上来。 看两人穿得也不错，公子穿一席褐衣，俊逸十分；小姐一席蓝衣，干净利落。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沈芣苡眨着两只眼睛，看着店小二，声音也是尽可能放得娇滴滴的。 店小二一时红了脸。 结巴道，“佛，佛跳墙……”“清蒸鲈鱼”“……” 店小二说了几道菜名，沈曦听得一清二楚，他还看着沈芣苡一直盯着店小二看。 “就那几个吧。”他忍不住打断。 “好。” 那店小二一直到走，脸都是微红的。 “芣苡，端正。” 沈芣苡立刻坐到沈曦身边，拉着沈曦的胳膊道，“好的。” 今日她是怎么了？ 第四十九章 合理交易 陆归时被“请”到彰德厅，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还以为李氏会一直嚣张到底，至少也会押着他。 “陆公子，又见面了。” 一进到彰德厅，李黎书就贴上来，陆归时不动声色地躲过去。 “和你那个呆子哥哥一模一样。”李黎书放下半空的手，继续道，“但你比他，真是弱多了。” 李黎书的轻蔑，陆归时毫不在意。 侧身走过，在桌子边坐下来。“我以为手里握着你们想要的东西。” “会有更好些的待遇。” 陆归时在椅子上坐得不规不矩。 “有啊，等会你问问瑾和君不就知道了？” 陆归时眉头一紧，转瞬就不见了。嘴角稍向上，一个冷笑，接着道，“陆即墨向来是人狠话不多，他不说，但是你们李氏他肯定是看不上。” 李黎书一直挂着的笑脸没了，陆归时真是很轻易就能惹恼她。但她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任何异常。她道，“瑾和君若是能你这般话多，有些苦就不用受了。” 陆即墨身上肯定是千疮百孔，李氏万般折磨，怎样都会让他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可往生珠根本不在他身上，他也不会交出来。所以，当陆归时带着往生珠到李氏府邸，他们才不会阻拦。李屹思让李黎书带他到彰德厅，说是公平交易。往生珠换瑾和君。 见到陆即墨，他一定还是那个样子。一点点疼痛的样子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府邸真好看。”陆归时岔开话题，看着外面道。李氏府邸修得很庄严，真说不得是好看。黑压压的一片，其中还藏了不少机关。想要攻下李氏府邸，谈何容易。 陆归时说这话，肯定另有其意。“我真想看看它在火里是什么样子。” “陆公子，这里可不比陆苑。”李黎书平静地看着陆归时，一字一字道，“你不会，你也做不到。” 是啊。他不会。更可怕的是他做不到。他夜夜都能梦到陆苑，陆氏子弟一个个从火中出来，他们的手，黑的，红的。他们拉住他，用仅剩的力量问他：你在哪？！你为什么不救我们？！果然是废物啊。 果然，是废物...... 瑾和君。只是陆即墨，他能。 “他可不是我，我放不了这火，但他能。”陆归时笑笑。他看到了，李屹思带着陆即墨来了。 李黎书也冲着陆归时笑笑。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优雅地把茶杯放回原处。 这时，李屹思恰好也到了彰德厅。“父亲。”李黎书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 一旁的陆归时还是原样坐着，看着李黎书，她好像真的很尊重，或者说很怕李屹思。 他真的好像真的没受伤，衣服整整齐齐，每一步都踏得那么稳。也还是那副冰山脸，一切就真的和他无关一样。 “陆公子，有失远迎。”李屹思道。陆归时不理他，他也不在乎，只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陆即墨还是陆归时，还不都是和陆苑一样。 李屹思坐到主位。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然后道，“听说陆公子拿了我想要的东西？” 看到陆归时，陆即墨眼神是有光的。片刻，又恢复成淡漠的样子。他站在陆归时旁边。陆归时也注意到了，他的脚上是一副镣铐。刚刚可完全看不出来。 “往生珠？”陆归时把玩着往生珠，毫不在意。“就这个珠子，也值得李家主这样大费周章？” “是啊，陆氏可难请。我不过想要一颗珠子罢了。”李屹思说着，说得可真轻松。 陆归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一颗珠子，屠我满门！”李屹思出手迅速，寒黎已经架在陆归时脖子上了。下一秒，陆即墨也将剑拔出，拨开李黎书的剑。 两人剑拨弩张，下一秒直接打了起来。陆即墨双脚被缚，只是微微侧身避让李黎书的剑。 李屹思在主位上看着两人，就像看戏一样。 一番下来，陆即墨已经吃力了，李黎书的剑划破他的衣服。 陆归时没有拔剑，直接用手握住了李黎书的剑。他死死地盯着李黎书，同样是实力超群的女子，她怎么会是这般！陆即墨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拉住他。“放手。”他低声道。 可陆归时不放。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溅出点点星状。 就一直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步。李黎书一直加重手上的力道，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够了，黎书！” 李屹思发话，李黎书放松力道。陆归时也撒开手。 李黎书收回剑，退到一边站着。 “我只要那颗珠子，交出来！”李屹思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到。 陆即墨摇摇头，陆归时当然知道不能交出往生珠。“为什么？若你真想看陆氏灭门，这颗珠子应该和我一起毁掉。”他几乎是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手上很深的剑痕，一直流血。可他偏学着陆即墨，完全不在意。 陆即墨在陆归时说话的时候，撕下袖口处的布料，简单粗暴但很温柔地将陆归时的伤口包扎起来。 陆归时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眼神，对着李屹思道，“我真想知道，李家主想要这颗珠子做什么？” “我想要的，就想要得到罢了。”李屹思脸色冷下来，整张脸都在用力，“你最好现在就把它交出来！” “放了他。”陆归时道。 “你交出往生珠，我自会放你们走。”李屹思自然是不会放他们走的，敌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可是我要是拿不到我想要的，你们可就走不出去了。” “好。”说罢。 李屹思脸色顿时放松，终于是要到手了吗？“不可！”陆即墨急忙拉住陆归时。 陆归时拍拍陆即墨的手，又看着他小声道，“相信我。” 站在一旁的李黎书看着两人道，“那就请陆公子交出往生珠吧。” 陆归时拿出往生珠，李黎书也伸出手准备接过往生珠。 眼看着李黎书就要拿到了，陆归时却又把手收回来，道，“等我们出了李氏府邸再给你也不迟。”他侧头看着李屹思，笑笑。 马上就要拿到了，陆归时又想要怎么样？“好。”李屹思忍耐着答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了，带路吧。”陆归时道。 李黎书看看李屹思，李屹思摸着头，冲着她点了点头。李黎书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带着陆归时和陆即墨走出彰德厅。 脚上的镣铐“叮里哐啷”，陆即墨一步一步走着。 “李小姐？”陆归时朝着前面的李黎书道。 李黎书转过身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归时。陆归时眼神示意她解开陆即墨的镣铐，李黎书瞬间明白。 一抬手，陆即墨脚上的镣铐就解开了。 “快走。”她道。 他们又继续走，陆归时在背后声音不大不小地道，“李小姐，真是听李家主的话啊。” 李黎书的脚步分明慌乱了。 第五十章 痴心妄想 李黎书除了脚步慌了一瞬，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在前面带着两人。 走到李氏府邸的大门，李黎书转过身，道，“现在可以就交出来了吧？” 陆归时拿出往生珠，陆即墨拉住他，摇摇头。 陆归时走上前一步，把珠子拿起来细细地看，道，“最后，我很好奇，这颗珠子有什么用？李小姐能告诉我吗？” “与你何干？”李黎书笑笑，道，“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留下来。” “不必了。” 陆归时放下珠子，对陆即墨道，“你赶紧出去。” 陆即墨不动，陆归时走得更近一些，小声道，“我知道你有计划，快去。” 陆即墨终于是动了。 “瑾和君!你这是要去哪？”李黎书看着陆即墨走出去，冲着他的背影道。 “放他走，这就给你。” 李黎书不再作声，陆即墨很快就走出了李氏府邸的大门。 看着陆即墨出去，陆归时终于是放松了。走到李黎书面前，把那颗珠子递给李黎书。 “接好了。” 李黎书接过珠子，放在腰间的进囊中。在陆归时转身以后，给后面的弟子比了一个手势，身后就多出了很多弓箭手。 “李小姐做事很踏实啊，对付我也需要这么多人吗？” 陆归时没有转身，他还是感受到了。 李氏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另外有一群弟子从陆归时身边绕过，朝着陆即墨的方向去了。 “陆公子可是忘了，你们陆氏现在可是罪人，出去的话会很危险的。” “罪名是什么？” “这个嘛？”李黎书笑了，“图谋不轨？或者别的也可以，你喜欢哪一个？” 一边说着，李黎书一边示意身手占据较高地势的弟子放箭。 一支支箭矢飞过来，虽然灵力低微，但躲过这些还是可以的。 他没拔剑，直接挡掉些许箭。 几个闪身，他的确是躲过了不少箭矢。 但是它们越来越多，他渐渐吃力了。有些箭矢已经划破他的衣服，可它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她过来。 一支箭矢冲着他握着剑的手腕过来，他只好松开手。凌云掉落在地上，他根本无暇顾及。 接下来的箭矢更多了。李黎书只是在一边看着。 这一次他故意没躲，朝着李黎书的方向去。 箭矢插入他的肩膀，他的手臂。可他也有筹码了——他掐住了李黎书的脖子。 下一刻，箭矢全部停了。 “平阳君!” “没事。”李黎书不知道陆归时怎么想的，剑已经掉在地上，没有武器了，他还能怎样。 不过，他有武器，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轻笑一声，道，“陆公子，这可不明智。” 陆归时加重手上的力气，李黎书感到压迫，可她还是没有动作。她笑着盯着陆归时，他能做什么？ 突然，陆归时另一只手将肩膀上的箭矢拔出来，绕到李黎书背后，抵在李黎书脖子上。 “陆公子果然是别有心思啊。” 李黎书虽然没想到陆归时会这般，但她也不慌乱。 “多谢夸奖。”陆归时道。 “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样的意义在哪里。”说罢，提剑就打落了陆归时手中的箭矢。 被打退到一边，陆归时又拔出来手臂上的箭矢。 李黎书拔剑指着陆归时道，“不要再挣扎了。” “好啊。”陆归时看着手中的箭矢，低头道。 “来人，把他押下去。” 李黎书对着后面的弟子道。“是。” 那些弓箭手也立刻收手，几个弟子走上前。 陆归时突然向前，从背后讲那支箭矢插进了李黎书的肩膀上。 李黎书吃痛一声，马上反应过来。 她的寒黎眼看就要刺到陆归时。 “伤他，也该问问我。” 沈芣苡和沈曦立在墙头。 沈芣苡一边说，一边挥出自己的剑。两把剑碰在一起，李黎书被弹开好远。沈芣苡利落收回剑。 然后两人一起落在陆归时前面，拦住李黎书。 刚才退下的弟子又站出来，这一次次的进进退退。 “问你？”李黎书站稳后笑着问沈芣苡，“难不成见色起意的是你？” 沈芣苡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生气，道，“是啊，他可是我的爱徒。” “爱徒”？陆归时听见，脸都抽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占他便宜？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沈曦见陆归时撑不住，退后扶住他。被沈芣苡拦住了视线，陆归时悄悄塞给沈曦一个锦囊，沈曦不动声色地收下。 沈芣苡也看到了，继续道，“今日我是一定要带他走的。” “所以，沈氏就是要帮着陆氏了是吗？” “李氏猖狂，众人御之罢了。”沈曦道。 “凌光君，你又不是沈氏之人……”李黎书未说完，沈芣苡的剑就已经到面前了。 她慌忙躲开，没想到沈芣苡看起来柔柔弱弱，这打起来却半分不像个世家小姐。 两人这就打了起来。 李黎书每一招每一式都似在跳舞，若在一旁观看，真是个不错的节目。动作轻柔，透着杀气，十足的以柔克刚。 克的刚好就是沈芣苡这样的刚。沈芣苡向来直接，要打就打，不看重那些花架子。 眼下两人打来打去真分不出胜负，但沈芣苡没想要李黎书的命，李黎书却招招致命。 沈曦想过上去帮忙，但二打一且对手还是个女子，实在不是他的作为。 若他真上去帮忙，还极有可能会被沈芣苡打回来。 “沈小姐，真可以不顾沈氏一族人？”李黎书看着沈芣苡的眼睛道。 “我的作为罢了，平阳君又何故一定要牵扯旁人。”沈芣苡也不甘示弱，积极避开李黎书的剑，也不忙着出击。 “李氏所想不过是妄想罢了。”沈芣苡也笑着对李黎书说。 李黎书没再说话，专心攻击。 “放肆!” 两人正打的火热，李屹思才匆匆赶来。 李黎书真是一刻不耽误，马上收剑，对着李屹思行礼。 沈芣苡也收剑。 “沈小姐这是做什么？”李屹思看着沈芣苡，问到。 “自然是来找我对我见色起意之人了。”沈芣苡还是行了礼。 “李家主。”沈曦也行礼。 李屹思看着几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知道沈氏和李氏定然不会轻易臣服，但也没想到沈不乱会让沈芣苡来这里闹。 他不是应该好好藏着她吗？不长教训。 “这里是李氏的地盘，自然是我做主。”李屹思直接宣示主权。 沈芣苡笑笑，道，“那你做主吧。” “他乃陆氏余孽，李氏将其收押，情理之中。”李屹思道。 “关于你对陆氏的说辞，我一字不信。” “我想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我也要带我想要带走的人。” 沈芣苡也盯着李屹思道。 “沈芣苡!”李屹思还没开口，一旁的李黎书就急忙开口。 “李黎书。”沈芣苡也回敬她。 “李家主，陆氏一事是否行事太过匆忙？”沈曦道。 李屹思看着沈曦，不屑道，“我同沈小姐说话，野小子怎么也敢插嘴？” “李家主，自重!”沈芣苡几乎要忍不住了，手里的剑真想冲着他去。 说他不是沈氏之人，说他是野小子，他能忍，她忍不了。 第五十一章 李氏之战 陆归时捡起凌云，剑指李屹思。李黎书也提起寒黎指向陆归时，道，“在这里，你们没有胜算的。” 地点:李氏府邸。敌首:李屹思——实力，应该很厉害，不轻易出手。帮手:李黎书——平阳君，以及李氏众弟子。 这样分析下来，仅人数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是没有胜算的。 况且这是李氏，机关暗术肯定也是难关。 罢了，胜算是没有，但是要弃剑臣服也太难了。 就这样僵持着，几人都没有动作。忽地，李黎书发现腰间的锦囊不见了踪影。 陆归时!难怪他刚才自损八百也要靠近她。 李黎书迅速出剑，陆归时躲闪不及，手臂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剑。李黎书也乘胜追击，沈芣苡一个闪身护在他前面，剑指向李黎书，寒黎从她的脸颊擦过。沈芣苡侧身躲过，立刻出击。 另一只手化出朱雀翎。 她要做什么？沈曦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她的手，轻轻摇头，她也只好收了朱雀翎。 又化出鞭子，狠狠地朝李黎书挥去。 李黎书没想到沈芣苡一手提剑，一手还能挥出如此力道的鞭子。她用剑挡，退后了不少。 李屹思在一旁气得不行。但很快，陆归时就冲着他来了。沈曦也加入进来，三人就开始打起来。 到此，那些李氏子弟却还不动手。李氏也还算有些良知，不以多欺少。 李屹思这边，陆归时和沈曦配合得也算默契，两人联手，李屹思很快就占了下风。 看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罢了。所以，他敢明目张胆地对付陆氏，肯定还有其他秘密武器。 沈芣苡也不欺负李黎书，收了鞭子，只握剑和她打。 两人真算是不相上下，如果一直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 可李黎书不甘于这样，对着沈芣苡是招招致命。沈芣苡也只能连连躲闪。 李屹思不敌两人，朝着陆归时扔出一个飞镖。沈芣苡看到立刻扔出剑，飞镖和剑都落在地上。 痛!李黎书趁机一剑刺在沈芣苡腹部，还好沈曦也及时把她拉开了，刺得不是很深。 沈芣苡用手捂住伤口，血还是不断涌出来。 沈曦根本来不及去问沈芣苡伤势，李黎书用冲着他们来。沈曦只好去应付她。 那边，少了沈曦，李屹思对付陆归时简直易如反掌。陆归时灵力低微，但基本的架势招数还是很好的。 “父亲，往生珠在他身上。”李黎书一边应付沈曦，一边提醒李屹思要尽快解决陆归时。 果然，李屹思加快了进攻步伐。沈芣苡捂住伤口，也没去捡剑，直接用鞭子向李屹思抽去。 他们抵不住多久了。 好在，李黎书一直分神之前又受了伤，沈曦很快就占了上风。 李屹思这边，沈芣苡用鞭子牵制他，陆归时趁势攻击，也还可以应付。 李屹思见情势不好，立刻示意身后弟子帮忙。 局势瞬间逆转。 沈曦被弟子团团围住，李黎书直接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沈芣苡!”李黎书深知这是她的软肋，以他为要挟策反她，应该可行。 果然，沈芣苡停下动作，有些坚持不住，陆归时连忙扶住她。然后，又松开了手。 “陆归时，还不赶紧把往生珠交出来!”李屹思收了剑，道。 陆归时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恶狠狠地盯着李屹思，道，“如果只要一颗珠子，你又何必如此!” 李黎书立刻道，“既然陆公子不肯给，那么只好拜托沈芣苡帮我拿过来了。”说着，沈曦的脖子上就有了一道血痕。 沈芣苡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只是盯着沈曦。 然后，她慢慢走过去，捡起剑。又朝着陆归时走过去。 陆归时虽然难以相信，但也没有多余表情。墙倒众人推，为了亲人伤了旁人是合情合理。 她挥剑，眼见着就要劈到陆归时，他却也不躲。李屹思和李黎书看着，十分满意她的选择。 忽然，沈芣苡转身，将剑甩出去，剑直直冲着沈曦去。沈曦这边，凭着力气比李黎书大，她又放松下来，握住她的手立刻将其移到自己身前。 剑穿过李黎书的肩膀。沈曦一放手，她就倒在地上。寒黎也落在地上，她眼里全是惊讶。 平阳君，竟就这样倒了。弟子吓得不敢动作，李屹思更是震怒。 弟子反应过来，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去扶李黎书，也将沈曦围住。 沈曦本想把沈芣苡的剑拔出来，但无奈弟子实在太多，他也只好暂时放弃。 沈曦一个飞身，跃到围墙上。 沈芣苡见计划成功，也赶紧拉着陆归时，准备趁机逃走。 李屹思却不去关心李黎书，而是立刻又拔剑去刺陆归时，沈芣苡眼疾手快拦住了。 然后赶紧拉住陆归时，也飞上围墙。 灵力消耗得太多，剑是没法回来了。沈芣苡本想再下去，自己把剑拿回来，但李氏竟启动了机关。 无数箭矢也飞过来，陆归时腿上躲闪不及中招了。他一声没哼，沈芣苡也没察觉。 三人只好赶紧跃下围墙离开了。 “沈芣苡!”身后传来李屹思暴怒的声音。 “还不快去追，愣在那里做什么!”李屹思冲着弟子喊到。那些弟子也吓得不轻，赶紧去追了。 李黎书还躺着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弟子将她扶起来，她把剑拔出来，走到李屹思面前，重重地跪下来。 “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利。” 她伤的算很严重，沈芣苡的那一剑虽然要不了她的命，但也足以让她躺好久了。 李屹思本想骂她几句，但这样也好，他也有理由了。下一步计划或许更好执行，至于往生珠，总会到他手里的。 看她伤的也算严重，李屹思道，“下去吧。” “是。”李黎书微弱地答了一声就被弟子扶着下去了。 李屹思捡起地上的剑。“连剑都不要了？也好……” 三人中也就只有沈曦受的伤算轻。沈曦扶着沈芣苡一直走，她腹部一直流血，只能稍稍弯腰靠着沈曦。 陆归时一个人跟在后面，腿上的箭已经拔出来了，也是一直流血。 三人一路走，北城是去不了了。身后还有李氏弟子在追。于是三人只好朝着一个不知道的方向去了。 不一会就进了一片林子。三人走得也还算快，李氏弟子一直没有追上来。 林子不大，三人见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又绕了出来。走了没多久，进了一处破庙。 沈曦关上门，贴上符咒，简单做了个结界。 沈芣苡靠着墙坐下，沈曦捏着她的手问，“怎么样？” 沈芣苡嬉皮笑脸地回答，“自然是没事了，我好得很。” 然后，她看向陆归时，他在另一边挨着墙角坐下了。他黑色的衣服看不来受了多少伤。但他的腿一直在抖。 沈芣苡本想自己起身去帮他看看，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好摇摇沈曦的手，看看他，又看看陆归时。 沈曦道，“拿你没办法。”然后去看陆归时。 走到陆归时身边，蹲下问，“陆公子，怎么样？” “无事。”陆归时扶着墙站起来。沈曦也起身想去扶他，陆归时却退后一步，对着沈曦行了礼，又对沈芣苡行了礼。 “多谢。” 沈曦扶他坐下，道，“合情合理，无需道谢。”说着，去看他腿上的伤，帮他上了药。 陆归时又道，“多谢。” 沈曦摇摇头，又去看沈芣苡。 沈芣苡见他过来，拿过他的药，道，“扶我起来。” “我……”沈曦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沈芣苡打断，“扶我过去。” 那边从屋顶倾斜下来一些幔布。走到那边，沈芣苡扒开沈曦的手，道，“我自己来就好。” 沈曦才反应过来她伤的是腹部。 沈芣苡进了幔布，沈曦背对着在原地站着。 第五十二章 林氏相助 沈芣苡脱下外衣，细细看了伤口，不是很深。但只要随意一动，都会扯到伤口。 这李黎书也真是的，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上好了药，穿好衣服，沈芣苡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沈曦扶着她坐下了。 陆归时道，“你的剑……” 沈曦眉头皱了起来，是啊，她的剑在李氏手中。沈芣苡道，“拿回来便是了。” 说的轻巧，且不说李氏对把剑怎么样。这修仙之人丢了剑就如同丢了半条命，是会被天下人诟病的。 陆归时脸色苍白，嘴唇微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芣苡道，“你也不要太介怀了。” 如何不介怀？ 沈曦这时也把锦囊拿出还给陆归时。“陆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归时呆了一两秒，伸手接过锦囊，直接放入袖中。又拱手对沈曦道，“陆氏归时，谢过沈氏出手相救。” 沈曦拍拍陆归时的肩膀，沈芣苡也笑着看着陆归时，没再说话。 休整了一会，三人又继续走，还是要尽早离开。李氏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 沈曦带着二人往辛集的方向去。是了，至少林氏这次也是和他们在同一个战线的。 陆即墨大概也会去辛集。辛集离栾城不远，李氏的驻地自然是安全的。 陆归时脚受伤，走得比较慢。沈芣苡腹部也是痛得很，也不敢走快了。沈曦本是扶着她的，但她看陆归时也走得好好的，硬是不要他扶。 沈曦只好也慢慢走在沈芣苡身边。途中，他道，“你的剑，大概会被李氏用来作噱头。” 沈芣苡倒是不是很担心，也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虽然剑有灵，这一番负了它，大不了以后她不用剑了。 “这般，李氏定是会牵扯到沈氏了。”想到这里，沈芣苡眉头就皱起来了。 沈曦却道，“迟早的事罢了，师父也早就有所准备了。这一战，纵然会艰难，但也算胜券在握。” 好吧，她忘了舅舅那个老滑头不会像她一样走一步算一步。 三人到辛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着，加之三人都受伤了，还真有一点恐怖氛围。 可不远处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点灯光的。 辛集正中央就是林氏府邸了，到哪就安全了。想来那些亮光就是林氏府邸了。 沈芣苡和沈曦还没有去过林氏府邸，只听说林氏府邸修得很精致，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好地方。 陆归时去过一次，就是上次去找林子言。对了，林子言他今日离开客栈时，林子言也正好离开，说是他要回家给他找支援。 说归说，林子言确实不像第一次见时那样的嚣张了。扶余一个月相处下来，到现在，只觉得他有些顽皮罢了，的的确确是一个小孩子脾气。 这个时候，林子言也应该在府上的。 沈氏和林氏站在陆氏这边，在世人眼中就是助纣为虐。理上是吃了些亏，但三家联手，先总不会吃太多亏。 接近林氏府邸，陆归时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沈芣苡。 不知是不是看不清的原因，总觉得她脸色惨白。 沈曦上前去敲门。 这边沈芣苡在后面直直地往后倒。陆归时一伸手就接住了她。 陆归时一时没站稳，抱着沈芣苡坐到了地上，沈芣苡一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沈芣苡!”陆归时慌了，他的手接着沈芣苡的时候，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沈曦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沈芣苡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芣苡!”沈曦急忙蹲下去看。 听到沈曦的声音，沈芣苡有了一点反应。 没有睁开眼，只是嘴里呢喃着。陆归时一头雾水，又听不清她说什么。 这时，林氏府邸的大门也打开了。开门那弟子见过陆归时，道，“陆公子。” 见陆归时在地上还抱着一人，旁边那人也受了伤，细一看，是凌光君。连忙道，“快进来。” 家主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此前去找陆公子的弟子都无功而返，现在他们还真自己来了。 沈曦从陆归时怀里接过沈芣苡，连忙跟着那弟子进了门。 那弟子先带三人去了一间厢房。 沈曦把沈芣苡放在床上，沈芣苡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疼……” “想吃甜的……” 沈曦听了个明白，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伤。沈曦一狠心，拿开了她的手。 对着那弟子道，“医师在哪？” 那弟子道，“已经去请了。” 沈曦终于是放松了一点。那弟子又道，“凌光君，沈家主也在府上。” 沈曦道，“蒽。” 那弟子看着陆归时在一旁又道，“瑾和君也在。” 陆归时开口想让那弟子去请他来，又想到他自己怕也是伤得不轻。 “瑾和君伤得不轻，但也恢复了不少。”许是看着陆归时愁眉苦脸，那弟子又道。 “我先去通传一声，医师马上就到了。”说着。那弟子就出去了。 陆归时本想跟着出去看看陆即墨，但看看沈芣苡躺在床上，因为疼，整张脸都快扭在一起了。嘴里还一直呢喃着什么。 那弟子出去不久，一个女医师匆匆赶来。看了沈芣苡的伤势，道，“伤口不深，只是血一直没止住。” 女医师起身把沈曦和陆归时赶出去。 两人听医师说沈芣苡的伤的确不严重，这才放心去前厅。 拉开沈芣苡的衣裳，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伤口，又上了药。 这腹部真是不好包扎，医师想用灵力助她伤口愈合得快些。却发现她的灵力实在是有些弱，还很紊乱。 这女子也真是，破不爱惜自己。刚才那两个男子看她的眼神都是担心，万事让他们两个上不就好了。 沈曦和陆归时走着去前厅，走到一半就看到身沈不乱和林治走来。 “芣苡在哪？”不等两人开口行礼，沈不乱就问到。 沈曦又连忙引着他去看沈芣苡。 陆归时则是被林治带着去前厅了。 “陆公子，陆氏的事也不必过分自责。” “说来也惭愧，我们本以为李氏暂时不会痛下杀手的。” “陆氏首当其冲，人人渴望自保，我们还是要联合起来。” 一路上，林治一直和陆归时说着。陆归时时不时给个回答，这些他都知道的。他和陆即墨能依靠的，只有沈氏和林氏的联盟了。 “多谢林家主相助。” 到了前厅，林治和陆归时就一直坐着，他们要等沈不乱和沈曦回来商量对策。 沈不乱这边。 到了那件厢房，医师已经走了。沈芣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沈不乱坐到床边，看着她，又生气又心疼。 “你说芣苡的剑留在李氏了？”他问沈曦。 “是。”沈曦道。 那这就难办了，李氏拿这剑说事，可能再也不会归还了。 “唉……”沈不乱叹了气。 第五十三章 为人陷害 沈芣苡一直没醒，沈不乱呆了一会儿就带着沈曦到了前厅。 沈曦走前还沈芣苡掖了掖被角，她还是轻轻地呢喃着。 两人到的时候，林治和陆归时都在了。 “林家主。”沈曦站在沈不乱身后，行了礼。林治见两人进来，急忙问，“沈小姐情况如何？” “没什么问题。”沈不乱皱眉，坐下道。 “那就好。”林治点点头。又对身旁那弟子道，“去把公子找来。” “是。”那弟子出去之后，几个人直接进入正题。 “现在沈氏大部分人手都安排好了。”沈不乱道。 沈氏的弟子其实早就秘密地到了辛集，这林治是知道的。 林治点点头，道，“林氏也做了万全准备。只是……” 陆归时明白他的意思，李氏并没有明确针对林氏和沈氏，如果他们先出手的话，势必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反对。 “明日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沈曦道。沈不乱也点了点头。 沈曦将之前的事道尽。 “那……沈小姐可能会首当其冲啊。”林治道。 “我自会保护好她。”沈曦道。一旁坐着的陆归时也终于动了动。 “那就好，现在只等李氏动手了。”林治道。 “父亲，沈家主。”林子言也进来了。“人手都安排好了。”林治点了点头。 林子言挨着陆归时坐下，小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陆归时小声地回答道。“沈芣苡呢？”林子言又问。 陆归时没说话。 接着，陆即墨也来了。“林家主，沈家主。多谢!”陆即墨久久地鞠着躬。 “瑾和君。”沈不乱起身去扶他了一把。 “瑾和君，道义之举，不必言谢。”林治也道。 陆归时也站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对着林治和沈不乱行了礼，这才作罢。 “林氏府邸易守难攻，若真的打起来，就要避开李氏府邸。”沈曦道。 “我已经找到李氏府邸防御的弱点了。”陆即墨道。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陆即墨深入李氏府邸，然后里应外合。 本没有陆归时、沈曦、沈芣苡和林子言四人的事。按计划，他们四人应该在扶余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几人又断断续续聊了很久，把对付李氏的办法都说了个遍。 后来又来了几个世家的家主，他们都是站在陆氏这边的。陆即墨和陆归时自然是和他们聊了不少。 一群人就在前厅里坐着，后来还摆开了地图。 李氏府邸地势很高，辛集比它要更低。 一群人就围着地图讨论了一夜。 中途，陆归时听不下去，就离开了。 一路问着弟子，找到了母亲住的屋子。就坐在屋外一直坐着。 天快亮的时候，沈不乱看着沈曦坐立不安，就让他离开去看沈芣苡了。 沈芣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照进屋里，暖暖的。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她起身换上准备好的外衣。是林氏弟子白色金边的锦衣。 这林氏是真不错。 这一动，伤口还是疼。 当然她是闻到香味醒的，果然，那边桌上不是摆着一盘糕点呢嘛。 不管，吃就是了。 饿死了。沈芣苡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沈芣苡。” 听到舅舅的声音，沈芣苡赶紧把糕点塞到嘴里，又拍拍手。 把糕点咽下，沈芣苡才去开了门。 “舅舅。”沈芣苡都没行礼，直接去沈不乱的胳膊。沈不乱瞪了她一眼，道，“不疼了？” 原来舅舅也来了，看来真是准备好了。 沈芣苡道，“疼啊。”边说，边拉着沈不乱进屋坐下。 沈不乱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道，“净吃些甜的。” 沈芣苡撇了一眼，连忙把那糕点挪开，拿了一块喂到嘴里道，“这不是好吃么。” “好了，说正事。”沈不乱严肃道。 沈芣苡也放下手中的糕点道，“是不是李氏有动作了？” 沈不乱摇摇头，道，“还没有。” “你这下真是惹了大祸了。”沈不乱摇头道，“李氏定会拿你说事。” “说就说呗，也不是第一次了……”沈芣苡说话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 “没什么呀……”沈芣苡低头道。 这半天了，沈不乱也没说出个什么大事，沈芣苡听他说话就头疼。 陪他聊了一会，沈芣苡就找借口走了。沈不乱在后面真是头疼。 出了屋子，沈芣苡也不知道要去哪，就一直乱逛。 她倒是发现不少沈氏子弟也来了，悄悄地准备着呢。和他们打了招呼，沈芣苡又继续乱逛。走着走着就遇到了陆即墨。 沈芣苡捂着肚子，小跑着上去，“瑾和君。” “沈小姐。” “瑾和君，你没事吧？” 陆即墨抬眼看了看沈芣苡，道，“没事。”“你呢？” 沈芣苡摸摸伤口，疼是有点，道，“没事啊。”“陆归时呢，他，没事吧？” “没事。”“沈小姐，谢谢。”陆即墨道。 “啊，不用不用……”这么正式的道谢，还真把沈芣苡弄害羞了。“我先走啦。” 沈芣苡又捂着脸跑了。这一次，要去找沈曦。 “凌光君在前厅。”陆即墨在身后道。 沈芣苡转身拱手道，“多谢!” 她到前厅的时候，林家主，林子言，舅舅，沈曦都在里面呢。她只好歪着头躲在外面。 里面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沈芣苡也好做作罢，在外面等着沈曦。 在外面真是无聊，好在时间过得够快。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就都出来了。 “林家主。”沈芣苡就乖乖地行礼。 “沈小姐，没事了？”林治问。 “没事了，多谢林家主。”沈芣苡冲着林家主笑笑，又看看沈曦。 “走吧。”林治道，说罢，带着沈不乱和林子言走向前了。 沈芣苡在后面，拉上沈曦，道，“擦药了吗？” “蒽。”沈曦看着沈芣苡，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手艺有长进啊。”沈芣苡故意捏了一把陆即墨的手。 沈曦笑笑什么也没说。 林子言回头看的时候，沈芣苡拉着沈曦，两个人笑得正欢呢。 这都要打起来了，而且很可能会冲着她来，她也不担心一下。不过，她穿自家衣服还挺好看的。 到了林氏吃饭的屋子，沈芣苡终于是见到了陆归时。 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沈芣苡虽然不习惯，但无奈沈不乱一个个眼神盯着她，她也不敢乱来。 “不好了，家主……不好了!”一个弟子匆匆跑来。 林治皱了眉头，道，“什么事。” “方才……”那弟子还特意看了一眼沈不乱和沈芣苡，“李氏说沈小姐帮着陆氏，到李氏府邸闹事。” 蒽，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嘛，怎么所有人都不意外的样子。 “知道了，下去吧。” “还有，李氏说沈小姐……沈小姐打断了平阳君的右手……”“要她，血债血偿。” “什么!”沈不乱一巴掌拍在桌上，又看着沈芣苡。 沈芣苡摇摇头，不至于的，她最后的那一剑，根本没打到要害处。 “沈芣苡!”更多的是担心，沈不乱语气很重。“沈小姐不会的。李氏诚心陷害，沈小姐也没有办法。”林治道。他又示意那个弟子下去。 “不会的。”陆归时开口道。“师父，芣苡她下手也是有轻重的。”沈曦也道。 第五十四章 枕戈寝甲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沈曦看到沈芣苡都快把筷子捏断了。 沈曦轻轻拍了拍沈芣苡的手，两人对视一眼。 沈芣苡放下筷子，道，“舅舅，林家主，我确实伤了平阳君，但我并没有断她右手。” “的确，下重手的怕是平阳君。”林子言也道。 林治看着自家儿子出来维护沈芣苡，不由得笑了笑了，又正色道，“好了，我们也从未要苛责沈小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呀只是担心沈小姐罢了，李氏此番肯定会针对沈小姐。”说罢，看了看沈不乱。 沈不乱确实生气，一是气她强出头，伤了自己不说，还把自己把活靶子。二来，就是若她做了，虽要偏袒她，但一女子怎可如此狠戾，确实该罚。 但沈不乱还是信她的。“蒽，你先回去吧，时刻警惕着些。” “是。”沈芣苡道。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乖乖退下去了。看来，舅舅的意思是不让她参与这些了。 沈芣苡离开以后，饭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陆即墨低下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治也道，“此番是李氏挑衅，为的是肃清正道。” 陆归时道，“此次凌光君和沈小姐相助，我定当涌泉相报。” “陆氏也多亏了林氏和沈氏。” 林治道，“李氏作乱，危害的是整个修真界，在座之人都要竭尽全力。” 沈不乱也道，“就如信阳尊一般，各尽其力。芣苡虽为女子，但她也是沈氏之人，所为皆代表沈氏。” “她今日出手相助，也是沈氏肃清正道的决心。” 林治看着沈不乱道，“正是。” “若李氏执意从沈小姐出手，我们也要保护好她。” 众人点点头。 陆即墨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又是一个行礼。陆归时也跟着起来。陆即墨道，“我们想去看看母亲，就先告辞了。” 沈不乱和沈曦也起身，道，“告辞。” 几人离开以后，饭桌上就剩下林治和林子言。 “子言，我们也走吧，去看看弟子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林子言答应的轻松，到了校场，他呆了一会就走了。 林治也没多说什么，让他走了。 沈不乱和沈曦径直去找先离开的沈芣苡。 她趴在亭子中的桌子上，一只手枕着下巴，一只手点着桌子。 沈不乱没有走过去，远远地站着看着她，摇摇头，对沈曦道，“你过去看看她。” 沈曦道，“师父，你……” “我还要去校场。”说罢，沈不乱就离开了。 沈曦先是没动，也站着看了沈芣苡一会儿才走过去。 沈芣苡没抬头，道，“你来了。”沈曦在对面坐下，沈芣苡才端正身子，很严肃地问，“我下手很重吗？” 沈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沈芣苡又自言自语般地道，“难怪连舅舅老是说我没个正形……” “芣苡平日里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今日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说着，还拿起盘中一个苹果递给沈芣苡。 沈芣苡下意识接过苹果，又立刻给沈曦。沈曦很熟练地把苹果掰开，将其中一半递给沈芣苡。 沈芣苡也自然地啃起来，口齿不清地道，“我还不是怕我真的伤了她，我那么厉害……”抬眼看沈曦，他却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苹果。 他是说，自己连个苹果都掰不开嘛？ 沈芣苡气鼓鼓地盯着沈曦，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别过头去不看他，默默啃着苹果。 沈曦也没说话，吃起了苹果。 苹果吃完，沈芣苡还是侧着身子。沈曦也不动，自顾自地想着事情。 沈芣苡听到有人来的动静，撇眼一看，是林子言。她迅速拿起一个苹果，直直扔给林子言，道，“林子言，吃苹果!” 林子言稳稳接住苹果，快步走了过去。“沈小姐这力道不够啊。” 好啊，一个一个地都来气她是吧。 沈芣苡也起身走过去，拦着林子言，“姐姐我好心请你吃苹果，你居然这样说我。” 林子言也不惧她，“哥哥是实话实说!” 噗呲，沈芣苡忍不住笑了，眼前这个比她的人居然敢在她面前自称哥哥。“哦？是嘛？哥哥……” 说着，沈芣苡伸手就去抓林子言。 可怜林子言，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拿着苹果，只能往后撤。 没有剑，沈芣苡只能赤手空拳和林子言打了起来——其实就是沈芣苡动手动脚，林子言左躲右躲。 两人一直闹，沈曦就坐在亭子里面看。起初他还担心沈芣苡的伤势，但看起来她好像是恢复得不错。两人也就比划比划，也就任由她去了，不然她又好好坐着胡思乱想。 “好了，不和你这个弟弟闹了。”沈芣苡也有些喘了，林子言还真能闹腾。 “哼……”嘴上说着，林子言还是伸手去扶沈芣苡。 “凌光君。”走过去，林子言还是对着沈曦行了礼。 沈曦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坐下来，又无趣了。 “你的鞭子哪里来的？”林子言问沈芣苡。 他有看过自己用鞭子嘛？她一般都不会用鞭子的。 沈芣苡还是回答他，“当然舅舅给的咯。” “噢噢。”林子言也只是问问，鞭子耍得不错的话，也好。 “怎么，你看上我那鞭子啦？”沈芣苡问。林子言不答，沈芣苡又凑近了一点，道，“重金卖给你呀？” “芣苡。” 林子言还没反应，沈曦倒是听到了。沈芣苡又道，“你也想要？给你一个亲情价吧。” 沈曦假装生气看了沈芣苡一眼，沈芣苡又不敢出声了，冲着林子言比了一个鬼脸。 然后，三人就一直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校场这边，林子言走了没多久，沈不乱就来了。 “林家主，这一战，有多少胜算？”沈不乱问林治。 林治看着眼前正在操练的弟子，道，“支持李氏的人还是很多，若他们顺着地势攻下来，局势就很难控制。”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尽量主动？” 林治点点头，道，“又不能在李氏府邸打，那里易守难攻。” 这么说，作战的地点是要慎重考虑了。可又要如何引李氏出手，又不让他们攻入辛集？ “还是做好准备。”陆即墨也来了，“李屹思想要往生珠，那么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是不错的主意。”林治道。 “确实。只是往生珠不能落到他们手中。”沈不乱道。 听到李屹思要往生珠的时候，沈不乱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已经是前尘往事了，就不该再揭露出来。所以，往生珠不能给李屹思。 “是。至于地点，林家主是最熟悉的，还要请林家主仔细定夺了。”陆即墨道。 “一道去看看吧。”林治道。 三人又一起去了前厅，拿出地图，研究了好久。最后定在李氏府邸外的那片林子。 第五十五章 和平解决 “家主，李氏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此时，林治正在书室写着给李氏的信，没想到李氏的信却先来了。 林治接过信，前面无非是一些慷慨之词，最后才道出要陆氏交出往生珠，沈氏交出沈芣苡。 “人言可畏，沈小姐现在可是众矢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是了，李氏最擅长的除了机关秘书，就是散布谣言了。 现在世人都觉得是陆氏叛乱，沈芣苡和他们勾结，还打断了平阳君的右手。 “快去把沈家主和瑾和君请来。”林治觉得还要是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是。” 弟子出去以后，林治坐在书案前，按着头苦恼了好一阵子。这场战最难打的地方就是世人的说道。 沈不乱和陆即墨还没来，林子言倒是先来了。 “子言，你看看这个。”本来这些事，林治是不愿和他说的。但事关沈芣苡，他觉得林子言应该多上点心。 “胡说八道!”林子言看了信，觉得李氏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现在陆氏和沈氏是勾结在一起了，林氏要帮他们也是狼狈为奸。 “父亲，怎么能任由他们乱来!？” “唉……”林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又有一弟子送来一封信，还是李氏的。 李氏的意思是想让陆即墨和沈芣苡前往李氏，好好商讨往生珠的事情，或许这一战可以避免。 送信的弟子下去没多久，林治才看完信的内容，林子言刚接过信。又有一弟子来报，说有人来拜访林氏。 这个时候，除了李氏的人，谁还会来？林治又忙着去前厅。 林子言撇了一眼信，也跑着去找沈曦了。沈曦那么护着沈芣苡，他肯定不会让她去李氏的。 林子言到的时候，沈芣苡和沈曦正坐着喝茶呢。 “什么？” 听到林子言说李氏要沈芣苡去李氏府邸，沈曦手里一抖，茶都溢出了不少。 沈芣苡倒是淡定得多，偏头一想，难不成李黎书的伤真的很重？ “给我吧。”沈芣苡起身拿过林子言手里的信。，对着林子言道了一声谢。 沈芣苡细细地看了，拿着信坐下来，双手抱肘，问沈曦，“我应该去。” 沈曦盯着沈芣苡平静的眼神，竟看不出她的情绪了。明明要问他，但只是要他的支持。 “是。”沈曦想了想，坚定地道。 林子言激动地坐下来道，“你想清楚了，李氏府邸又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李氏明显不怀好意，你怎么还去？” 沈芣苡刚想开口说什么，林子言又对着沈曦道，“凌光君，你可不能任由她乱来啊，这说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了……” 林子言巴拉巴拉一大堆，丝毫不给沈芣苡和沈曦还话的机会。 静静听他说完了——算是说完了，其实是他说累了。端起面前沈芣苡倒的茶一口气喝光。 “咦，不是我家的茶……”林子言喝完，嘴唇微启，想继续说。 沈芣苡强制打断他，“我从铜陵带来的。”“好喝吧？” 林子言白了一眼沈芣苡，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他让你去你就去……” “你真要去？”他感受到沈芣苡的白眼，问到。 沈芣苡点点头。 “那我也去!” 听到林子言说这句话，沈芣苡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沈曦也道，“此非儿戏，林公子还是要慎重些。” 沈芣苡也应和道，“对啊，你刚刚不还说呢嘛……”第一次见他真是个嚣张跋扈的贵公子，现在倒像是个软软糯糯的邻家弟弟了。 沈芣苡笑笑，去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又想起他好像不喜欢这样，就收回了手。 沈曦也苦笑了一下。他自然是不愿意她去的，这一去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但肯定少不了李氏冷嘲热讽，按李氏的做事风格，以牙还牙…… 所以他是要去的，借着这次的机会，或许里应外合也可以。现在就看师父怎么决定了。 “林公子，林家主他们……” 沈曦这样一说，林子言才想起来，有人来拜访，那么就是李氏的人了吧。 “走吧，我带你们去，沈家主他们应该也在。” “蒽。”“好。” 三人又一起去前厅。 沈芣苡和林子言走在前面，沈曦跟在沈芣苡侧后面，想着师父应该也会让他一起去李氏府邸。 “你真不怕李黎书？”林子言问。 “人家端端正正，优优雅雅的大小姐，你应该喜欢才是，怕什么？”沈芣苡说笑。 林子言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什么来。沈芣苡看着他这样子，真是好笑。 她又想起上次在彭泽，一声小言子也让他这般脸红。脸皮真薄，沈芣苡笑意更深了。 “你，你笑什么？”林子言看着笑得欢快的沈芣苡问。 沈芣苡不笑了，侧头看着林子言道，“笑啊，我弟弟真可爱……” 林子言脸更红了，连脚都忘记了挪。“怎么了？”沈曦看着停下来的林子言问。 “咳咳，没什么……”说着，和沈曦并排一起走了。 沈芣苡还回头来看看两人。 很快就到前厅了。还未走进去，就听到里面的谈论声，还能感受到淡淡的火药味。 三人一起走进去，规规矩矩行了礼。林治，沈不乱，陆即墨，陆归时都在，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 “这是白家主。”林治为他们介绍。 “白家主。”三人又朝着行礼。随后各自入座。 白家主随即开口道，“不知二位家主想好了吗？是要和和平平解决，还是一定要有一战？” “我去。”沈芣苡道。“我也去。”林子言跟着道。 林治像是认同似的点点头。沈不乱就不一样了，沈芣苡是他必须要抓住的人，这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要自己送上门去？ “林家主，不可轻信李氏。”沈不乱对着林治道。 林治点点头，表示赞同，随机道，“但我们也不可轻易挑起战争。沈不乱皱眉。 林治小声对沈不乱道，“我会让子言随她去的。” 沈不乱想了想，才点点头，算是赞同。“所以这是想好了？”白家主又开口道。 沈芣苡这才想起来，她在彭泽见过他，也是个忙着把自家儿子往李氏送的人。 “那就有劳沈小姐和林公子走一趟了。”说着，白家主就起身，看向沈芣苡和林子言，像是催他们走。 “对了，陆氏这边，谁去呢？”他又道。 “我。”是陆归时。 陆即墨也没有反对，看来是商量好了。 沈曦也起身走到沈不乱面前。沈不乱知道沈曦要说什么，他原本也是想让沈曦跟着沈芣苡去的。 但此刻，沈曦还是留下来的好。沈不乱道，“你留下来。” 沈曦抬头看着沈不乱，他也想过会是这样。他也接受了。 第五十六章 言出必行 陆归时也起身准备离开，白家主不忘提醒他，“陆公子，记得带上往生珠。” 陆归时没理他，走到中央，对着林治和沈不乱行了礼，撇了一眼沈芣苡和林子言，道，“此去我们代表着三大世家，李氏也肯定会以礼相待，二位家主且在这静候佳音。” 说罢，特意瞪了一眼白家主。 “也好，能和平解决这件事，那是最好的。希望李氏能给陆氏一个交代。”林治也看着白家主。 白家主都有些发怵了，只得连连答应，“肯定会的。” “走吧。”陆归时道。 陆归时先走出前厅，路过陆即墨时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沈芣苡。 白家主道，“那就告辞了。”也跟着出去了。 沈芣苡和林子言也起身行了礼，没说什么。林治道，“时刻警惕。”沈不乱只是看了一眼沈芣苡，略感担心，但也没多说什么。 “是。”两人答到。 两人就转身离开了。沈芣苡离开时特意靠近沈曦道，“我很强的。等我就好了。” 说完，迅速跟上林子言出去了。 陆归时也在厅外等着他们。三人对视一眼，跟着白家主当即离开了。 出了林氏府邸，辛集还是那么热闹。 白家主还带了很多弟子，一见他出来，有一个和沈曦年纪相仿的男子就迎上来，想来就是他家的公子了。 白家，沈芣苡印象不是很深。世家传里面有记载，但白家并非是世家大族，叙述不是很多。 说是去李氏府邸商讨，可白家弟子围上来，真像是押送犯人。 三人跟着白家主后面，走得不紧不慢。 “你真把往生珠带上来了？”沈芣苡挨着问陆归时小声问。 陆归时笑着道，“真的，不骗你。” 沈芣苡瘪嘴，又笑笑，道，“我们这算不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算啊。”林子言抢答道，提了提手里的剑。看到剑，他又挠挠头道，“渎神是它原来的名字……” “哈哈哈……”沈芣苡和陆归时笑了。 林子言更不好意思了，挠着头笑笑。 “英雄不问出处，好剑也不问名。”陆归时笑着道。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一路上，三人是愉快地玩耍了一路——至少是有说有笑。 三人聊着聊着，在天黑了不久到了李氏府邸附近。 “昨日你们怎么正好在那里？”陆归时想起那日他和陆即墨困在李氏府邸。 那日啊，她和沈曦沿着围墙看了半圈，没有异常，就去了酒楼。 后来在酒楼里不少李氏弟子慌慌张张地在追什么人。 沈芣苡觉得那天真是亏了，本来拉拢了那个店小二，可以从他嘴里套出不少东西。还有，他们还没吃完呢，心疼那些银子——虽然是沈曦的。 两人本想顺着李氏弟子去看，但那些弟子好些也没有追到那人。两人就想着去李氏府邸看看。 “秘密咯。”沈芣苡故作神秘。示意陆归时低下头，然后用手掩着嘴，小声道，“心有灵犀，我感应到的。” “什么什么？”林子言在一旁急不可耐，想听沈芣苡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他在校场就听到弟子说沈小姐晕在了自家门口。他匆匆忙忙赶去，才知道她和沈曦去救陆归时了。至于他俩怎么去的，他也很好奇呢。 他这才知道，陆即墨也到了自家府上。 “她说天机不可泄露，要隐藏实力。”陆归时打趣道。 林子言瞪大眼睛，撇撇嘴，表示不信，可陆归时也不说下去，沈芣苡也只是眉眼笑笑。 片刻，沈芣苡又道，“对了，北城那家酒楼的菜真不错，回来一起去吃啊。” 那日的佛跳墙真是鲜美，吃到一半，现在我想起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拜礼之前，我也去过，的确不错!”林子言是慕名前去的，不然辛集那么近，他也不必早去一日。 “那里的佛跳墙在辛集也是有名的。”林子言说着口水也要流下来了。 陆归时看着两人，他也觉得饿了，晚饭都没吃呢。于是，他道，“那现在去吃？” 是了，他们也是要去到北城的。这一下，他们更是激动得按耐不住。 “白家主，我们先去吃饭吧。”陆归时绝对没有商量的语气，白家主也是为难，但下意识还是拒绝了。 “父亲，就去吧，他们也不敢乱来。”刚才那个男子道。 一行人停下来脚步，白家主也想了一会，又看看自家弟子，跟着自己跑了一趟。现在也尽显疲态了，反正天色还早。于是道，“好吧。”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去到了北城，正好是吃饭的时候，街上人都少了一些。 到了酒楼，三人在最里面的空桌坐下，点了不少的菜。 白家也在周围空桌坐下。他们也识相，没来自讨无趣。 酒楼大厅里，熙熙攘攘地。三人就明目张胆地开始说起来。 “往生珠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林子言问。 陆归时摇摇头，本来以为陆即墨会知道，但事实上竟没一个人知道往生珠有什么用处。只是母亲嘱咐过千万不能给李氏。 “算了，管它是什么，李氏想要，偏就不能让他们得手。”林子言拿起桌上的茶杯，给两人倒了茶。 果然这酒楼上菜很快，热腾腾的菜摆在面前，什么都不想了，吃就是了。 “蒽，佛跳墙果然不错。” 吃完了饭，三人都慢吞吞地聊起来，人多眼杂，没人确切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之后白家主来催，他们才跟着离开，继续向李氏府邸进发。 另一边，沈芣苡他们离开以后，林治和沈不乱还有几个家主也带着弟子绕远路朝李氏府邸去了。 他们按计划会埋伏在那片树林，李氏一有动作就可以拦截。沈芣苡他们有情况，也可以及时支援。 另一边，沈曦会去核实李氏到底勾结了多少同党。剩下的家主，他也会将事实告知他们。若他们愿意站在他们这边，那便是多了一份力量。 他还是担心沈芣苡，李黎书若想要报复，在李氏什么都可以做的。好在，她也不是什么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第五十七章 唇枪舌战 李氏府邸门口多了很多守卫，沿着围墙也多了很多布防。 彰德厅是李氏府邸的中央，是李氏府邸地势最高的地方。从大门到李氏府邸，地势渐高，设下的弓箭和弩也越多。 若从李氏府邸大门强攻进去，怕是会怕射成筛子吧。李氏府邸的背面就是李氏禁地，那片密林。上次有奢比，这次不知道会有什么。 那林子也是奇怪的很，树长得比正常的要密得多。且很高，简直是遮天蔽日的。 三人被白家主带着很快就赶到了李氏府邸。一进李府就被带到了彰德厅，看来李屹思是急不可待了。 李屹思果然等在那里。 白家主进去，没说什么，李屹思就让他退下去。三人倒是被侍女引着进去，沈芣苡和陆归时入席坐在李屹思左手边。林子言则被安排在沈芣苡对面，旁边是李黎书。 不是断了右手吗？怎么这时候不好好养伤，还到这里来。 李屹思一直无视陆归时和沈芣苡，一直在和林子言寒暄。无非就是问林治身体还康健吗，辛集最近太平吗……之类的问题。 这些，他很清楚吧，都是要开战的人了。难不成一直忙着散布谣言，忘了关注这些。 沈芣苡虽然反感李屹思这些虚假的寒暄，但这也正好给沈芣苡了一个空当。她可以好好地看看李黎书到底是不是真如李氏所言那样断了右手。 若是没有，那万事大吉。若是真的……若是真的……她知道该怎么办，但一时又有些犹豫。 一坐下，沈芣苡就偏向陆归时道，“你能看出她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陆归时拿起酒杯，仰头喝酒，实则在打量李黎书。她左手一直放在案上，右手自然垂下。 这个动作看起来，李黎书的右手真的出了问题。但是不是装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清楚。”陆归时回答沈芣苡。 林子言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一边忙着应付李屹思，一边趁机瞟一眼李黎书。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动作。林子言的角度，看不清她的右手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她今日没有配剑。 和林子言寒暄完，李屹思才把目光转到陆归时这边。看了他一眼，又不说什么。 接着去看沈芣苡。又看看李黎书。“语重心长”地道，“沈小姐，可知李某为何请你到这里？” “你为什么要我来我不清楚，但我来只是为我的行为负责。”沈芣苡铿锵道完，眼睛直视李屹思。 他似乎笑了笑？ 沈芣苡去看李黎书，上次她无意给她了一鞭，她还了四鞭。若她真的废了她的右手，怎么今日会这般平静地坐在这里？ 林子言道，“不知平阳君的伤势如何？” 林子言本是问李黎书，但李黎书并没有打算开口，李屹思趁机道，“那日沈小姐突然闯入，最后又弃剑而走，真没有要伤害平阳君的心思？” 李屹思避而不谈李黎书的伤势，而是来怀疑沈芣苡的动机。 “那日迫不得已，我并没有要害平阳君。”沈芣苡还是盯着李屹思回答。 “那……你是为了帮助这个叛徒逃跑，才迫不得已？”李屹思一拍桌子，指着陆归时骂到。 “是陆氏叛变在先，这个废物对沈小姐也是图谋不轨的，怎么沈氏也要颠倒黑白了？”他越装作生气，沈芣苡就越发觉得他虚伪。 陆归时就要爆发，但还是沈芣苡极快做出反应，平静地道，“叛变？叛变什么？叛变你们李氏？” “李家主这话真是可笑。且不说，伤了平阳君完完全全是我一人行为，和陆归时，和陆氏没有半分关系。就只说你们李氏对陆氏的所作所为，李家主也不该再有脸面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芣苡一口气说完这些，当真是气鼓鼓地盯着李屹思。 李屹思按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拳，脸色倒是没变多少，还是那样的自傲。 陆归时紧接着道，“李家主请我们来难道只为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陆归时说完，也不等李屹思回答，兀自端起酒杯，慢慢品起了酒。 “那这么说，陆公子是带了往生珠了？”李屹思似真的很看重往生珠，有关往生珠，他的眉眼都挤在一起，真的很着急。 所以，陆即墨能活着出李氏府邸，全凭着这往生珠了。否则李氏血洗彭泽陆苑，又怎么让陆即墨留着命等陆归时找上他们。 陆归时拿出往生珠，放在桌上。李屹思眼睛都直了，一直看着那颗珠子。他的双手都按在案上，身体稍向前倾，像是下一秒就要站起来，冲到陆归时面前抢走往生珠。 李黎书一直没动，这时也看过来。这颗珠子，平常无奇。李黎书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半晌，李屹思才道，“还不快把它给我!”这命令的口气，座下除了李黎书又没有人会对他言听计从。 见陆归时没有动作，李屹思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陆公子，难不成还想留着这颗珠子？” 陆归时动动嘴角，笑了，道，“这是我母亲的嫁妆，我为何留不得？” “李家主这么想要，看来这珠子是个宝贝没错，留着它，说不定是重振陆氏的关键呢。” 陆归时说着，还拿起往生珠，想要将它收回袖中。 重振陆氏？凭那位瑾和君？还是他这个废物？李屹思听着陆归时说话，不禁好笑，可看到陆归时想把往生珠收起来，他又急了，连忙道，“陆公子难道不知道陆氏是如何叛乱的吗？这珠子可是凶器啊，陆公子这般遮掩凶器……” 又是叛乱!李屹思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心口不一的!沈芣苡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打断李屹思道，“李家主多次强调陆氏叛乱，我还真不知道陆氏是如何叛乱的。如果李家主不仔细讲清楚，我真觉得陆氏冤枉。” 林子言也跟着道，“林氏竟也不知。”他说的是林氏，很明显是挑明了讲，李氏不给出个正当理由，林氏就是站在李氏对立面。 “我这个当事人也不是很清楚。”陆归时也戏谑地笑看着李屹思。 李屹思一时气结，很明显地咬了咬牙齿。李黎书想站起来替他说什么，他却摆手让她坐下。 其实也无需解释，根本不需要理由，这是所有人都明了的。 李氏可以无理由让陆氏灭门，陆氏也就可以无理由让李氏堕入地狱。 但李氏做得出，陆氏却办不到。 第五十八章 棋布错峙 李屹思也不想多解释，虽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些根本不是重点，他只是要拿到往生珠。如果能再教训一下沈芣苡那也是很好的。 至于陆氏余孽，他根本无需顾及，最后都是剑下亡魂罢了。林氏，应该把他们留在最后，受尽折磨才好。 他问，“陆公子当真不知当初你们为何会误入我家禁地？” 然后又自问自答道，“往生珠就是关键。” 台下三人满头黑线，他们根本不需要知道。 李屹思说的真真假假，都是借口罢了。他要颠覆修真界，还要世人心悦臣服。 林子言道，“李家主还是不要多说了，直接说重点吧。” 沈芣苡也道，“是啊，明人不说暗话。” 李屹思一时语塞，陆归时盯着他看，不再笑了。 “我要往生珠，也要沈芣苡付出代价。”李屹思看着下面三人，直接道。 沈芣苡看看李黎书的手，回道，“若是真的，我只会负责，只是也请李家主将我的剑归还于我。” 李屹思对着身旁的弟子道，“去请医师来。” 看来他是想要证明给沈芣苡看李黎书的伤是真的。 “不必了。我来。”陆归时道。李屹思还是让那个弟子去了，又对着陆归时道，“请。” 沈芣苡这时是真害怕了，不是害怕承担责任，是害怕李氏以此来要挟沈氏，是害怕她真的毁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子。 陆归时把往生珠收好，起身，走到李黎书旁边，道，“平阳君，冒犯了。” 李黎书低着眉眼看了一看上面的李屹思。随后站起来，她的右手真的抬不起来。 陆归时捏着袖子，顺势把她的手抬起来，这一抬，发现她的手真的软弱无力。他又隔着袖子，用灵力细细查看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从肩膀开始就完全废了。 他不信。那日他在场，就算是剑直直穿过她的肩膀，可那里并不是什么重要部位。李黎书也不是等闲之辈，堂堂平阳君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废了一只手？ 放下李黎书的手，陆归时走回原位，明显看到了李屹思得意的笑。 李黎书看了一眼沈芣苡，左手抚着右手。又收回视线，对着李屹思道，“父亲……” 李屹思却不搭理他，而是看着沈芣苡。 陆归时回到那边，沈芣苡就知道结果了。 沈芣苡走出座位，对着李屹思和李黎书行了礼，道，“芣苡愿负此责，但凭处置。” 陆归时和林子言都惊了。 方才陆归时回到座位，回沈芣苡说李黎书的伤是真的。 沈芣苡先是呆了片刻，又对上李黎书的眼神，她想从李黎书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但李黎书又低眉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敢作敢当，沈芣苡自然是站出来，陆归时却觉得这一切大概是个谎言罢了。右手废了，这样李黎书的下半生难以想象，但冒这样一点风险，沈氏也许会因此收到重创。 陆归时阻止她，“不可轻信。” 李屹思听此，一拍桌子，道，“难不成平阳君还会自己伤害自己？她的伤你也看了……” “平阳君也许不会，但你是会的。”陆归时也立刻打断李屹思，不再看他，而是眼神示意沈芣苡让她回来。 林子言也想说什么，至少让沈芣苡不要冲动，她这样把自己交出去，不知道李氏会让她怎样。沈芣苡却没有看向他，陆归时说着，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李屹思听着陆归时说，他的确是会的，不过那又怎么样？他道，“陆公子你还是考量着往生珠的事吧，你不交出来，我也会拿到。” 陆归时不理他，道，“沈芣苡，回来。” 沈芣苡轻轻地摇摇头，随后又被陆归时的一个眼神吓到了，只好回到座位。 陆归时的眼神一直跟着沈芣苡，到她坐下，陆归时才收回视线。 沈芣苡这下真是泄气了，没了心情再和李屹思争辩什么。 对面的林子言这才放心，端正身子道，“李家主，这样僵持不下也没有意义。” “父亲，我们想要的，夺来就是。”李黎书也开口。 李屹思却好像觉得这样言语刺痛他们值得享受。 他们已经僵持了很久。 “家主。”方才出去的那个弟子没有带回医师，而是拿来了沈芣苡的剑。 “沈小姐真是不羁，连自己的剑都可以弃之不顾。”李屹思拿过剑道。 “李家主!”林子言不知为何怒了，自他们进到彰德厅，李屹思就一直在和他们迂回。本来这样也很好，给林治和沈不乱他们留了很多时间，但李屹思是越来越过分了。 “陆公子也是，陆氏灭门，你却独活，废物啊。”李屹思继续道。 陆归时的眼睛已经红了，放在膝头的手指很用力地弯曲。沈芣苡和他隔了一点距离，不然她真想轻轻地拍拍他。好看的人，都不应该不快乐。 林子言更是气愤，脸都涨红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这样无意义的对话，还要继续多久。 看着三人一个个气得不行，李屹思真是觉得愉快。他继续道，“沈不离，想不到吧……” 沈不离。陆归时和林子言只知道沈不离是沈芣苡的母亲，世家传里只写：沈不离，沈不乱之妹。此外再无其他。 他们不知，沈芣苡知道的也寥寥无几。沈不离在记载几乎是被抹去了。 沈芣苡抬头看着李屹思，期待着继续说下去。虽然不是时候，但能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母亲，沈芣苡还是高兴的。 李屹思却没有说下去，却大声道，“来人，把陆公子和沈小姐关到地牢。” 沈芣苡期待着他继续说去，但她知道李屹思就是故意的，也不再追问。 知道李氏会有这么一出，他们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李屹思没有提到林子言，这样分开，会有很多意外。 李氏弟子乌央央地涌进来，林子言心道：这么大阵仗，是怕他们跑了吗？ 三人静静地坐着不动。李氏弟子持剑，将他们围在一起。 “李家主，我原以为你至少以礼相待。”林子言道。去地牢没什么问题，但分开真的不好行动。 李屹思沉思着，李黎书也道，“父亲，就把他们关在黎苑吧。” “是了，让他们修缮一下黎苑也是好的。”李屹思道。他一挥手，几个弟子就要动手来押他们。 陆归时一个眼神，他们就不敢动手。 李黎书也站出来，引着三人去了黎苑，几个弟子跟在后面。 李屹思在彰德厅里闭目养神，半晌又睁开眼睛嘱咐弟子去盯着外面的情况。 他没有把剑还给沈芣苡，至少现在不会。 第五十九章 以牙还牙 李黎书带着三人去黎苑。 路上，沈芣苡想追上李黎书问个清楚，却被陆归时拉住。 沈芣苡却道，“没事，我就问问。” 放开沈芣苡的手，看着她追上去，陆归时问身边的林子言，“你觉得她的伤是不是真的。” 林子言没有想直接回答，“反正沈芣苡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陆归时没再说话。那日他在场，沈芣苡为什么会在场呢？沈芣苡是因为要救他，才会这样。 沈芣苡追上去，直接问，“平阳君，你的伤？” 李黎书察觉到沈芣苡追上来，本能地加快脚步，道，“如你所见。” 那么，就是真的。她真的下了那么重的的手，让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失去了她的右手。 沈芣苡也追上去，“我会负责的，我会帮你治好的。” “哼……”李黎书不想再搭理沈芣苡，已经很明显了。沈芣苡也只好慢下脚步，和陆归时走到一起。 “没事。”陆归时轻轻地道。“蒽，没事。”沈芣苡也回他。 林子言看着沈芣苡垂头丧气，真为她不值。刀剑无眼，她根本无须这样，就算手刃李黎书也无妨。 林子言又看了一眼陆归时，小声和他道，“明日就可以动手了。” 陆归时点点头，他知道怎么做的。他只要用往生珠将李氏吸引到那片树林即可。 李黎书把他们关到黎苑也真是帮了他们一把，从黎苑跑出去至少要比从地牢跑出去简单得多。 到了黎苑，李黎书就给他们安排了很多事情——让陆归时去修缮屋顶，林子言去搬杂物，沈芣苡去打扫屋子。 三人就在黎苑里面忙了起来，虽然行动自如，和活动范围有限。 陆归时在屋顶，看到了陆氏府邸的全貌。黎苑在西南侧，距彰德厅不远，距李氏府邸大门也就是那片树林却是不小的一段距离。 如果不经过彰德厅，他要跑到大门，就势必要再绕一段距离。可经过彰德厅，那里的地势很高，李氏肯定会在那里布重兵。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些弟子可以迅速到里面，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再看看李氏府邸的屋顶，这样的瓦片，确实与众不同，比寻常的要厚很多，墙壁也是。李氏擅机关术，想来是把机关隐藏在屋顶和墙壁里。 所以，若李氏躲在府邸，他们强攻，势必会伤亡惨重。 林子言这边，他一个贵公子，又怎么做过什么脏活累活。让他去搬些积灰的木头、烂桌椅，他真的是越搬越气。 白色金边的衣服上很快就是脏兮兮的，他是怎么拍也拍不掉。有些木头还刮伤了他的手，他真是当即就想放下东西走人，他李氏又能怎么办。 可他看到沈芣苡在屋子里打扫，心不在焉的。他本想去找她，可是当他把木头放下再回来看她。却不见她的踪影了。 这时有李氏弟子来找他，说李家主要单独见他。他就去了，他不信李氏对他怎样。 天色很快就黑了，陆归时修好了屋顶，就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关了起来。本以为沈芣苡和林子言会在那里。却不曾想只有他一人。 后来林子言也回来了，却一直不见沈芣苡。 沈芣苡是去找了李黎书，她一定要问清楚的。 她躲开弟子按着自己的记忆摸索着去找李黎书，奈何她记路的记性实在差到不行。她寻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李黎书的屋子。但她看到林子言跟着李氏弟子出了黎苑。 她刚追上去，就被那个叫小平的侍女拦住。她就顺道让她带自己去见李黎书。，小平不答应，说是李黎书正在喝二小姐谈事，不会见她的。 二小姐？沈芣苡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穆嘉。可李屹思从未正面承认过穆嘉，就是连姓都未曾给她。怎么这会就是二小姐了？ 沈芣苡不管不顾，让小平带她到了李黎书的门口。她等了没多久，穆嘉就出来了。穿的看起来确实比上次见她时好了不少，也有弟子跟在她后面了。看来，李屹思是承认她了。 “沈小姐。”想不到，穆嘉竟会和她行礼。沈芣苡愣了一会，才回礼，“穆……李小姐。” 穆嘉却道，“我还是穆嘉。” 她猜错了？沈芣苡只好尴尬地笑笑，穆嘉也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沈芣苡也进了李黎书的屋子。心想，穆嘉真是变了不少，之前见她时感觉她弱不禁风，现在她却是能以柔克刚了。 “你来做甚？” 沈芣苡一进门，李黎书就道，摆明了是不欢迎她。 “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沈芣苡站着答到。李黎书没有请她坐下的意思，还好，不过是站着。上次她可是在这里挨了四鞭，躲无可躲。 “确认什么？我的伤吗？你自己不清楚吗？”连着三个问题，真是难住沈芣苡了。她自然是觉得自己不会断了她的右手，可她的伤也是真的。 沈芣苡道，“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你的伤到底是不是我所为？” 沈芣苡的话像是激怒了李黎书，她起身掐住沈芣苡的脖子，力气不大，但足够牵制她。 她笑了笑，和以前一样的妩媚动人，却多了几分狠戾，是沈芣苡之前未见过的。可她手里却又不加重力道。她道，“你问这么多，不过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事实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 说罢，就放开了沈芣苡。背对着沈芣苡继续道，“你知道负责意味着什么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李黎书已经转过身了，看到沈芣苡想开口，她直接说到。她猜到了沈芣苡要说什么，这个小姑娘还真的是单纯可爱得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就是要她的右手了。她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沈芣苡虽然知道她是应该负责的，不是为了道义，她只是觉得让一个女孩子失去右手怎么想都太残忍了。更何况是平阳君，她的手不仅拿针，更拿得了剑。 “你走吧，我并不需要你负责。就算没有右手，我也可以自己‘锱铢必较’。”李黎书转身走回去。 沈芣苡却道，“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黎书笑笑，坐下来，道，“确定？” “是。”沈芣苡坚定的说。李黎书却犹豫了，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她又想到穆嘉，就差一点了。沈芣苡，她也是自愿的。 那么…… “好啊。”李黎书道。 从李黎书的屋子走出来，没人拦着她，她就静静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她和李黎书能不能等到明天，李黎书答应了。她还要帮助陆归时和林子言跑出去。 她知道李黎书会答应的，因为李屹思没当场废了她的手就是想要要挟沈氏。 沈芣苡自然知道，但李氏会得逞。 坐了好久，她觉得有些冷了。站起来，小平就带着她去了一间屋子。陆归时和林子言都在里面。 第六十章 残缺不全 沈芣苡一进去，外面就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陆归时靠着墙坐着，林子言也坐在旁边。沈芣苡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见沈芣苡进来，林子言赶紧起身，问道，“你去哪了？” 沈芣苡道，“我能去哪，不就是这院子里嘛。”说着，走到一根柱子前坐下。 林子言也盘腿坐下，是他大惊小怪了，她能去哪呢。可刚刚陆归时也急了，还准备去找她呢。 “明日什么时候行动？”沈芣苡问。 “巳时。”林子言答。 “明早我会去找李屹思。”陆归时道。 他去找李屹思，借着往生珠的由头，将李屹思引到那片树林。 他原本不必去找李屹思的，但为了确保李屹思会跟着他，同时缩短距离，他只能主动去找李屹思。 他很有可能会在半途被李屹思截住，还要躲避李氏密密麻麻的箭矢。这一次跑，要用尽毕生力气。 林子言也曾提出他来拿往生珠，这样或许更安全。但陆归时不能让林子言冒险，也不能引起李屹思怀疑。 “恩恩。”沈芣苡点点头，不再说话。陆归时以为她还会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会唠叨让他注意安全什么的。她只对沈曦这般吗？ 她和沈曦，真好啊，都那么认真仔细地护着对方。那日在李氏府邸，他们那么默契，让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他和陆即墨。从那一刻起，他才真的迫切着要和陆即墨回到彭泽，回到家。 “腿，没事吧？” 陆归时思绪本来已经飘远，听到沈芣苡说话，他道，“没事。” 沈芣苡也不管他说什么，起身塞给他一包药，道，“明日吃下去，就不会那么疼了。” 陆归时愣了愣，还是收好了药。沈芣苡又道，“明日千万小心。” 陆归时道，“恩恩。” 沈芣苡蹲在陆归时面前，说完了，看了一眼林子言，他低着头，没说话，像是他们说什么也没听到。 或许是太累了吧，沈芣苡也没去打扰他，起身回到柱子那边盘腿坐下。 靠着柱子就闭上眼睛，沈芣苡觉得这天真是漫长啊。明明今早还吃着沈曦做的糕点，这一刻她就在这里了。 月光照进来，陆归时能看到沈芣苡的侧脸。其实她也蛮好看的，现在闭上眼，那么安静。 再看看林子言，低着头，睡着了。他就是个弟弟。明明旁人都不喜他，就连陆氏弟子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可从辛集到铜陵，还有扶余一月，两人却无话不谈。 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相识呢？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从辛集到栾城，沈芣苡却一直问自己腿疼不疼。林子言也是，还说什么要背他。 到了北城，酒楼饭桌上，三人真像是出来游历，说说笑笑。那样的日子，就连他都忍不住憧憬起来。 又想了很多，陆归时也闭眼休息了。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他什么时候这样多愁伤感了？ 夜里多少还很很冷，陆归时醒来看到沈芣苡一直抱着手。他脱下外衣，盖在沈芣苡身上。 再次坐下来，他却再也睡不着了。他闭着眼运起体内灵气，还是这般薄弱。他不禁眉头紧锁。 一夜过去。太阳已经照了进来，陆归时趁着沈芣苡没醒，拿回衣服，整理好，走到门边。 门还是锁着的，好像还有结界。 他又坐回去，拿出沈芣苡给的药，吃了下去。真苦啊，但没有今生遥苦。 他摇摇头，倒不是因为苦，而是一场大战在前，而是他怎么还能七想八想。 接着沈芣苡也醒了，看起来，她睡得还不错。陆归时见她醒了，问她，“伤好些了吗？”问完又觉得是不是问得太晚了，昨晚她问自己的腿伤时不是就应该问的吗？ 沈芣苡摸摸肚子上，完全不疼了。林氏的医师真的不错，沈曦又用灵力帮她恢复了不少。 沈芣苡摇摇头道，“不疼啦。” 陆归时点点头。 沈芣苡起身活动筋骨，昨晚睡得还不错。今天要自己去面对了。她面朝着太阳，闭眼享受阳光，左手摸着右手。半晌，睁眼，抬起右手去挡刺眼的阳光。 陆归时在后面看着她。 林子言也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沈芣苡站在阳光里。 “一大早的，你站那里干嘛。”林子言道。 沈芣苡没回头，道，“享受清晨的阳光，你也来啊。” 林子言果真走上前去。因为待在屋子里，这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在身上，真的很舒服。 “陆兄，真的很舒服。”林子言冲着后面的陆归时道。 然后，就是三个人并肩站在门前，享受阳光。 片刻，陆归时道，“该出发了。” “嗯。”沈芣苡和林子言回答。 林子言抚上门，一用力，门就开了，连外面的结界也毁了。他伸出头看看，院子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弟子。 三人迈出院子，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很多弟子，幸好刚才他们没有硬闯。 “带我们去找李屹思。”林子言道。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有弟子小声说李家主在彰德厅。 沈芣苡和陆归时对视一眼，直接开走，那些弟子也跟着走，不敢阻拦。 林子言也跟上去，那些弟子就这样围着他们，不退不进。 如此这样大的阵仗，终于是到了彰德厅。进门前，陆归时抬头看看，这个时间刚刚好。 李屹思在里面。李黎书却不在。 “沈小姐，你是答应了？” 一进门，李屹思就开口道。沈芣苡担心陆归时和林子言知道后阻拦，只好道，“是啊，我们不是来了嘛，往生珠就在这里，你能拿到吗？” 沈芣苡转移话题，陆归时和林子言自然不知道，李屹思是一清二楚的，他也不揭穿，狡黠地笑着，期待着一会的好戏。 今早李黎书来说明昨晚沈芣苡的原话，李屹思是震惊的，她居然会傻傻地相信。 他就要用沈芣苡的右手，让沈氏交出沈曦。 陆归时已经动手拿出了往生珠，李黎书这时也进来了。 若是以前，李黎书一伸手就可以抢到往生珠，但这时，李黎书还没怎么动呢，就被林子言拦住了。 林子言一掌将她拍出去。 陆归时假装要毁掉往生珠，上面的李屹思果然急得不行，直接一个飞身过来抢。 陆归时侧身躲过，后面就有弟子上来，沈芣苡化出鞭子帮他解决那些弟子。 李屹思一直攻击陆归时，屋顶上也落下不少箭矢，林子言帮着陆归时躲过，一时两人还算能打平手。 李黎书站了以来，林子言的一掌让她有些吃痛。没了右手，她左手握剑，攻击力也不是很弱。 她若插上来就很难跑出去了。 沈芣苡一鞭，那些子弟趴下。沈芣苡赶紧去拦住李黎书，就着解决两人之间的事情。 李黎书用左手，很快就不敌沈芣苡。沈芣苡挪着步伐，回头看陆归时和林子言，两人和李屹思死战。 “陆归时，快走。”林子言道。陆归时看林子言，他拖住了李屹思。沈芣苡在和沈芣苡对打，他把凌云抛给沈芣苡，“接住。” 沈芣苡收了鞭子，接过他的剑，道，“快带着往生珠走。”她是故意刺激李屹思。 果然，李屹思立即放弃林子言，去追林子言。 林子言也跟着两人出去，那些弟子大多也跟着去了。 “李小姐，是时候了，还给你。” 沈芣苡迎着李黎书的剑冲过去，寒黎就直直穿过她的肩膀。她是看准了才冲过去的，这里，她的手就保不住了。 太疼了，手里就快要握不住凌云了。 李黎书拔出剑，又丢了剑。 沈芣苡捂着伤口，一刻不留地追着陆归时出去，她要保证陆归时带着往生珠去到那片树林。 后面的李黎书拿出一把很小的匕首，瞄准沈芣苡的右手手背。 中了。沈芣苡手中地凌云落地。她回头看了一眼李黎书，拔出那把匕首。 真是看不透她啊。 沈芣苡左手捡起凌云，追了出去。 第六十一章 两军对峙 鲜红的血一直涌出来，白色的衣服已经染红了。 出了彰德厅，陆归时和林子言在屋顶上和李屹思纠缠。沈芣苡用灵力封住伤口，让血不流出来。 李黎书没有追出来，沈芣苡也没有管她。径直去追陆归时他们，一路上那些弟子就忙着追他们，根本没空管她。 本以为这就很快就会追上他们，可李屹思根本不想让他们出铜陵，身后密密麻麻射来很多箭矢。 沈芣苡接连躲闪还是会被伤到，有些弟子发现她更是转过来攻击她。 右手真是完全用不上力，左手拿剑真是不太习惯，但并不妨碍她发挥。 说来也奇怪，陆归时的剑她用得还算顺手。比起她原来那把剑，凌云重了不少，削铁如泥。 她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和李氏弟子周旋，不知不觉，离开彰德厅已经蛮远了。 林子言和陆归时在围墙上，李屹思一直攻击陆归时，林子言负责拖住他。陆归时没有剑，也不愿意和他周旋，一直埋头往外面跑。 林子言和李屹思比剑，李屹思占了上风，但在围墙上，李屹思就显得有些笨拙。 看到沈芣苡也出来了，林子言也就不再只是单纯防守了。 陆归时跳下围墙，李屹思一时急眼了，不管不顾地去追他，一时竟被林子言用剑挟住了林子言的脖子。 陆归时和林子言已经在围墙之外了。 李氏弟子也跟着出来了不少，现在他们只要跑到那片树林就好。只是沈芣苡怎么还没出来。 “先走。”沈芣苡在围墙那边喊到。 沈芣苡被几个弟子困住，李黎书也赶来了。 李黎书却没冲着她来，看样子是要去追林子言。箭矢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了，那几个弟子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李黎书跃上墙头，看了一眼便追上去。 那些弟子也大多跟了上去，沈芣苡还算容易地解决了他们 太疼了，李黎书的匕首上好像有毒，整只手都是麻木地。沈芣苡痛到跪倒在地上，用剑撑着地。 啊!背后好像被人划了一剑，沈芣苡本能地起身反击。 又来了很多弟子，是穆嘉带来的。 穆嘉一剑刺过去，方才那擅作主张的弟子就被穿喉而死。 沈芣苡的衣服上溅了不少血，沈芣苡想不到穆嘉竟然是这样的人。 “沈小姐，离开吧。” 她又放了自己？ “你……”沈芣苡还没问出口，穆嘉就道，“快走吧，等会我就保不了你了。” 沈芣苡挣扎着起来，行了礼，摇摇晃晃地朝着大门走去，她现在根本跃不过围墙，还是走大门绕开那些追去的弟子好。 “李氏不会那么轻易被颠覆的。”身后穆嘉的声音传来。 穆嘉知道她们是想把李屹思引出去，以为控制了李屹思就能掌控局势。但李氏，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沦陷？ 沈芣苡跌跌撞撞到大门口，那里还是有些弟子驻守。 沈芣苡正思考对策呢，转瞬间就没了知觉。果然还是疼了吗？ 林子言这边，他挟着李屹思，很快就和陆归时汇合了。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往生珠？”陆归时问李屹思。此刻他们正往树林赶。 “你真不知？” 陆归时和林子言一头雾水，他们应该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李家主为什么那么想要我母亲的嫁妆？”陆归时道。 “哼……你母亲的嫁妆？”李屹思不屑，修真之人都爱遮掩过去，撒谎也是常事。 陆归时不再问，李屹思却道，“去问沈小姐吧。” 所以，沈芣苡是知道往生珠的？林子言加重手中地力气，李屹思脖子上已经有血痕了。 那面的弟子还在追，声势浩大，看样子，是大部分李氏弟子都出动了。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一会儿沈不乱和林子言，还有陆即墨就带着很多弟子来了。 他们身后就是那片树林，里面藏了多少人，李氏是不清楚的。 两军对峙，挟持了李屹思，林、沈、陆三家联军至少占了一点优势。 林子言放开了李屹思。 其他世家都退到树林里，只留下四大世家。 两边剑拔弩张。但李氏一时没有领头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屹思也示意自家弟子暂时按兵不动。 “沈芣苡呢？”沈不乱问道。 “我去寻她。”林子言没说完就跑了。 “三位家主也学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了？”李屹思被林治封住了灵脉，又被陆即墨用缚仙绳困在原地。也只好和他们谈判起来。 “李家主稍安勿躁，我们断不会做出逾礼之事。”林治道。 “此行是为了陆氏，也为沈氏芣苡。”沈不乱道。 “呵，陆氏……陆氏叛乱你们不知道吗？怎么还敢帮他们……”说着，李屹思还撇了一眼陆即墨和陆归时。 “证据呢？”陆即墨问。 “我不是一直在向你们讨要嘛？”李屹思盯着陆归时，他说的就是往生珠。 “无凭无据，李家主还是不要含血喷人了。”沈不乱道。 “哈哈哈哈哈，无凭无据……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沈家主不知道往生珠是什么吗？”李屹思笑着道。 沈不乱脸色不好，似乎很不想提到往生珠，但此前他从未表现出什么不同。陆归时和陆即墨都注意到了，只是林治也是皱眉，没有说什么。 “往生珠不过是能造幻境罢了，又何来陆氏叛乱一说？”林子言道。 看来他也是知晓往生珠是什么的。 “哼，等平阳君来了，一切就都明白了，家主们!”他是朝着树林里说的。 那里的确有很多家主，甚至其他地方也有。无论今天怎么样，终会有一战。 之前的流言蜚语太多了，他们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不站在哪一边，他们先要搞清楚情况，再决定站在哪一边。 于是，一群人怀着各自的目的等在原处。 林子言还是没有带沈芣苡回来，沈不乱有些着急了。 沈曦也姗姗来迟，这一次他摸清楚了不少世家的立场。虽然有部分明辨是非的站在他们这边，但更多的是中立。 说是中立，也只不过是自保罢了。 修真界很久没有过内部战争了。李氏强盛，若最后剩下的是李氏，那么帮助他们的世家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沈曦行了礼，避着李屹思，和沈不乱说清楚了情况。 没见沈芣苡和林子言，沈曦问了沈不乱，沈不乱只道他们还没来到。 第六十二章 幕布揭开 一直没有等到沈芣苡和林子言，沈曦本来想去寻他们，但李黎书很快就来了。 局势立马就紧张起来了。人人都看到李黎书右手垂着，左手提剑，看来沈芣苡断了她的右手是真的。 一袭紫衣，颇有妖媚气质，但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罢了。此刻紫纱衣上沾了不少血迹，像是打斗过。 一时议论纷纷。 “这沈小姐真有这能力，能伤得了平阳君？” “我也不信，她定是使了什么诡计!” “听说她是为了救陆氏那小子……” “陆氏叛乱，这番怎能是救？” “你真的看到陆氏叛乱？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就是啊，那日他们可是在李府，一切不都在李氏掌控之下。” “能从李氏府邸逃出来，沈芣苡倒真有实力。只是可惜了这平阳君没了右手。不然修真界有这二女，真是一件幸事。” “……” 一些家主渐渐行动起来，站在林氏身后，站在李氏身后，但更多的还是隐匿在各个地方，静静观望着。 “此番各个世家聚集在此处就是要看清楚了，公道自在人心。”李屹思道。 “为何不放了李家主，莫非是心中有鬼了？”是白家主，看来白家是铁定心要跟着李氏了。 林治放了李屹思，道，“那今日我们就说清楚了。” 李屹思轻蔑地笑了，道，“想必各位都很好奇陆氏是如何叛乱的，今日我便与大家讲清楚了。” “年纪与我一般的各位家主定是知道往生珠是什么。” 一听往生珠，年纪比较大的家主都转头去看沈不乱。 小辈们倒是一头雾水了，看着他们这样，李屹思但真觉得好笑。 “往生珠，创不可得之幻境，伤人与无形，是沈氏不离心爱之物。” “我没说错吧，沈家主？” 沈不乱气定神闲，应该是想到了他会这么说。“自然是没错，不过不离已经去了很多年了，往生珠早就不在沈氏之中了。” “那就对了，往生珠在陆氏手上。”众人又看向陆即墨。 “拜礼之前，陆氏将沈氏和林氏引入幻境，又将他们带到我家禁地。” “呵，李家主真是擅长将几件毫不关联的事情说在一起。”陆归时道。 “有没有关联不重要，但事实如此罢了。” 李屹思不管他，动动手，又继续道，“你们陆氏不是还请出了长辈吗？不是在谋划什么？”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陆归时道，“陆氏请出长辈不过是为了母亲的病症寻找药方罢了，四位长辈早就出了彭泽。不然你那日不管不顾烧了陆苑时怎么没见他们？” 其实他不知道四位长辈去了哪，但那日没在彭泽找到他们，他就知道是陆即墨安排他们离开了。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陆即墨所书“沈芣苡”三字是什么意思。他不说，他也不问。 “哼，任你怎么说，又没人真的知道他们去哪了？你母亲，不过是铜陵的一个山间野丫头罢了，也值得陆氏长辈为她寻药？哦，铜陵……看来沈氏和陆氏真是缘分不浅呐。” “每个陆氏之人都值得。”陆即墨道，语气轻轻地，不像其他人那般辩驳。 陆即墨这么一说，那些家主又议论开来，他们还是很难相信这样一位公子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本想着，李黎书会帮着李屹思说话，可她自到了之后就没有开口，只是时不时依次撇一眼李屹思，林治，林子言，沈不乱，沈曦，几人就站在中间，言语对峙。 “李家主，往生珠依附主人的意念而存在，现在的往生珠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珠子罢了。”沈曦道。 陆归时也将珠子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甚至把往生珠递给李屹思。 什么!李屹思不敢相信，往生珠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珠子。 他本想……他以为……他找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说什么往生珠早就不再了!要他怎么信! “你休想随便拿一颗珠子就想骗过我!”李屹思大声吼道，猛地用力，往生珠成了粉末。 “往生珠虽然并不是什么名器，但当年处死沈不离时，所有世家都在场。所有人都见过往生珠，李家主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它就是往生珠。”林治道。 处死沈不离。这五个字让很多人想起了往事。沈不乱皱着眉头，拦住了想上前的沈曦。沈曦知道这时不该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沈不乱，“师父，这……” “回去再说。”沈不乱斩钉截铁地打断沈曦。 “孰是孰非，还请各位家主看清!”林治见形势转好，就对着那些还在犹豫的家主道。 李屹思气急败坏，直接剑指沈不乱道，“沈不离是个妖女，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当年的耻辱，我定要通通还给你!” “陆氏叛乱，还与沈氏、林氏勾结，今日就要肃清正道，铲除奸恶，四大世家也该换换了!”李屹思本想拉拢人心，事情会更好解决，但挑明了，大战一场或许更有威信。 李屹思极快地回到自家弟子这边，又道，“谁是谁非，哪里能看清，一切都由活到最后的那个人说了算!” 穆嘉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李屹思看见她，立即移开视线，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 “父亲，当真要如此吗？”李黎书问他。 “你何时也这般懦弱了!”李屹思厉声呵斥。李黎书偏抬头道，“你对谁都这般狠戾。”声音不是颤颤巍巍，而是异常坚定。从前他对李屹思都是唯唯诺诺，这时的声音却不一样了。 那只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倾诉，轻轻地，殊不知字字皆是自己扎在自己心上。 李黎书说罢，提剑就往前冲，左手持剑，速度却依旧，一剑，不知哪个可怜的家主就倒下了。 然后，两边就开始了刀光剑影。 李氏强盛，就算分了一部分弟子去驻守帝都山，现在人数也是占优势的。 且不说，还有很多世家是站在李氏一边的，他们不管事实如何，只希望能在这一战中挤上四大世家。 林、沈、陆三家联合，却依旧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但至少在这里，李氏的机关术就派不上太大用处。 太阳正盛，地上一片狼藉，打斗还在继续。 第六十三章 危机四伏 沈曦旁边围了很多世家公子，凌光君的名号谁都想要。 他们都知道沈曦并不是沈氏嫡系弟子，几乎人人都喊他野小子。但就是这样一个野小子，却是沈氏大弟子，处处是嫡系弟子的待遇，就连沈不乱也欲将家主传给他。这些都是沈氏自己的事，只可恨他居然成了凌光君! 凌光君，不过是三个字罢了。可背后世人的景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这些种种，怎么能被一个野小子占有! 他们招招致命，沈曦只能连连退让。陆即墨见他只守不攻，急忙解决了和他纠缠的那人，转身去帮沈曦。 沈曦与陆即墨眼神对上，他轻声道了一声，“多谢。” 陆即墨一脸冰霜，继续挥剑，一剑一剑，皆是为报陆氏灭门之仇，不会手下留情。 血溅到他的衣服上，却是看不出来。血溅到脸上，还是温热的。他用手去摸，原来人的血可以这么红，这么刺眼，就像那日陆苑烧起的大火。 手腕被谁握住了，他才发现他的手是抖的。“瑾和君!” 沈曦拉住陆即墨，他在发抖。从陆氏出事到之前，他一直冷静得可怕。可现在，他变得嗜血，就连眼眶都是红透了，脸上的血更是添了几分戾气。 被沈曦拉住，陆即墨慢慢冷静下来，一口血吐出来。之前他已经伤得很重了，李氏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终是不肯说。身上的伤也许会落下病根，他本就是医师，他清楚的。 沈曦拉着他，退出来了一些。 陆归时那边情况也很不乐观，他在同辈面前，几乎等于没有灵力傍身。况且此刻他还不拿着剑。 挡住他们的攻击，已经很难了，陆归时只能凭毅力撑着，毫无攻击力可言。 陆即墨见此，又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但好在他冷静了不少。并没有伤到那些弟子要害之处。 三人顺势围在一起。 林子言这边，他一路找到李氏府邸都没有看到沈芣苡，却看到了穆嘉。 她正在集合李氏弟子，看样子是要去支援李屹思，想来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但他躲着看了半晌，穆嘉却朝着帝都山的方向去了。 糟了！李氏若是在帝都山弄出什么动静，那还了得！ 林子言往大门方向冲，正好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沈芣苡。 他跑过去，动了动她，没有反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拉起她的左手想把她往自己身上背。 他一拳锤在地上，并没有背起沈芣苡。原因是，他拉起她的左手，将她带起，却发现她右手肩膀和手背上的伤。 林子言立刻抱起沈芣苡，跑得极快，但很稳，他怕一动，她会更疼。 若再不医治，她以后就要做个独臂大侠了。 等他到的时候，两边正打的激烈。林治和沈不乱勉强拖住了李屹思，他们都没想到他竟有这般实力。两人围攻，也并未伤到他。这一点，着实奇怪。 沈曦最先注意到了林子言，以及他怀里的沈芣苡。 紧接着不少人也注意到了林子言和沈芣苡，不少人停下动作，林子言道，“以牙还牙，李黎书你还真做到了!” 更多的人停下了，以牙还牙，是李氏家训，他们都知道的。这么说来，沈芣苡伤了平阳君，平阳君也伤了沈芣苡？ 李黎书听到林子言叫她名字的那一刻，顺手拉过了一个林氏弟子，等林子言说完，一剑封喉。 “哦？那可是她自愿的，我又没逼迫她。”李黎书道。 这个时候的她，妖媚而致命。刚才也有不少世家公子过来和她打，却个个都是手下败将。 人群又开始唏嘘。有人说沈芣苡真狠，自己都舍得下手；有人说沈芣苡倒是有骨气……不过就是或褒或贬。 世事本并非是非二字可以分别，但为了更简单更轻松地活着，人们总是会选择站在某一边。 沈曦了解她，知道这的确是她的作风，就像师父罚她，她不躲不逃。 沈曦早就接过了沈芣苡，不停地轻声喊她，“芣苡……芣苡……” 围过来了一群人，陆即墨帮她看着伤口。 沈不乱气得不轻，他护着的宝贝，怎能别人说打就打！那日他就不该让她去，他明明知道李氏不怀好意的！她还是个女子，又要强。 他离得远，等到他到时只能扒开围在外面的人。 陆即墨摇摇头，道，“伤得太深了。” 沈不乱才刚站定，握着剑的手都要捏出血了，听到陆即墨这样说又气冲冲地去找李屹思，很快打了一起。 一群人趁着这个机会又围上来，他们只好又散开。沈曦抱着沈芣苡退到树林里面，陆归时跟着去了。林子言去找李黎书了，陆即墨去追穆嘉。 方才慌乱中，林子言就说了他在李府所见。 陆即墨和沈曦一起进了树林，拿了一些药给沈曦，才从树林中隐匿着去追穆嘉。 现在双方正交战，根本没办法先做什么计划才做决定，一个人目标不大，先探明情况再说。 沈芣苡情况不好，不知为什么，沈曦摸不到她的脉搏。 沈曦把她放平，小心翼翼地把药敷在肩膀的伤口上。伤口贯穿到背面，沈曦又轻轻地抬起她身体右边，在背面也上了药。 撕下衣服，帮她绑住伤口。她之前应该是用灵力封住了伤口，可后来晕了，伤口又开始流血。白色的衣服，右边几乎染红了。 还有手背上的伤口，应该是匕首伤的，应该是有毒的。她的手背伤口周围红得可怕，沈曦颤抖着手去给她上药，又怕弄疼她，动作小心翼翼，显得笨拙。 要不是沈芣苡时不时会疼得微微动一下，还有她呼吸时胸口轻微的起伏，沈曦都以为他就要失去她了。 沈曦把沈芣苡的头靠在自己腿上，轻轻去摸她的脸。上次，她这般晕着还呢喃着想吃甜的，这次却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本想为她拨开头发，擦掉血迹，却是弄得更糟了。 “女孩子嘛。”她这样说过。沈曦又慌忙用袖子帮她擦干净。小时候的她摔倒了，会让他抱，现在他正抱着她呢，她还不醒。 沈曦柔声唤她，但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归时就在一旁看着，沈芣苡左手还紧紧捏着他的剑。林子言，沈曦都试过去拿，但她捏得很紧，又怕伤到她，也就没去硬拿。 陆归时只觉得沈芣苡就是个小孩子脾气，别人说什么，只要她觉得对，就万般不顾了。 战场上本就是刀剑相向，哪里来伤了别人还要付出代价的道理？他算是看出来了，沈曦和她，从不中伤别人的要害之处。 这样，真的能守得住沈氏吗？ 第六十四章 一团乱麻 陆归时轻轻拍拍沈曦肩膀，道，“你先带她回辛集吧。” 沈曦点点头，抱起她就朝着辛集去了。她手里的剑是拿不掉了，沈曦只好抱歉地看着陆归时。 陆归时没说什么，两人只是眼神交流。 沈曦看着树林外面，打斗还在继续，沈芣苡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他要先送她回去。 陆归时看着沈曦带着沈芣苡离开了，她早就决定了吧，那还要把药给他？他现在真是不疼了，只是难过得很。 陆归时也回到刚才的战场上，情况更糟了。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李氏和三家对立，两边各自有些帮手罢了。 但现在战场上几乎就是大乱斗了，管他是谁，大家真是看谁不顺眼就打。这些都是没预料到的，一团糟，谁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的修真界，也就是这样的。 林治和沈不乱一直在和李屹思纠缠，林子言倒是很快在李黎书那里占了上风。 “阴险小人!”林子言看着李黎书，此前见她，刁钻了些，还没他调皮呢。现在见她，长得好看是好看，但也就是丑恶嘴脸。 “我说了!那是她自愿的!”语气不咸不淡，但掷地有声，她说的不是假话。李黎书早就不敌林子言了，可林子言就是在慢慢折磨他。 “刀剑不长眼，且她伤你是自保！”林子言怒喊一声，直直冲着李黎书去。接连几招都是极快的，还都是冲着她左边肩膀，看来林子言这小子是要提她报仇吗？ 李黎书一直是笑着的，倒是没多大神色变化，她真没想要沈芣苡自断右手，她真是自愿的。 霎时，他脖子上突然突然缠上了一段红绸。他微微侧头，余光看到是一个红衣白面的女子。 奢比！林子言立马想到了。她不是被早就被李黎书和沈曦收服了吗？ 是了，后来奢比是被关在了历史地牢。李氏想要放她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子言挣扎着，那红绸却越来越紧。他已经很难呼吸了，挥出手中的剑，可奢比在他侧后方，他挥出的剑只是插到了树上。 好在奢比很起眼，不少人都看到她了。 大多数人还是认出了奢比，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也有弟子上来帮林子言，可奢比攻击力强得离谱了，弟子靠近不了，不是被红绸牵制住，就是被摄取魂魄。相比起来，前者还算幸运。 被奢比摄取魂魄之后，人就是个空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治也见到了，立刻过去劈断了红绸，林子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李黎书没想要林子言的命，没再去纠缠林子言。转身去攻击其他人了。 有人去攻击李黎书，却被穆嘉拦住，以前不知穆嘉也是个厉害角色。杀气重重，一下子解决了很多人。 骂声四起。 “李氏居然连奢比都放出来了，这么恶毒!” “说来，李氏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穆嘉柔柔弱弱的样子竟都是装的，李氏是不是都这样!平阳君从前都是那般知书达理！” “上次李屹思还因为奢比之事擅作主张罚了凌光君！好像沈小姐也受牵连!” “说是为了自家弟子，原是凌光君和李黎书收服奢比时他家弟子受伤了。” “自家弟子实力太弱，还能怪到凌光君上？!李氏之前怎没有这样的！” “你看看沈小姐！方才她出现，我还以为她……” 风向又变了，开始渐渐偏向他们这边了。刚才明明还帮着李氏的。 林子言跪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对面的李黎书在原地打坐，周身围绕着一股紫气。 “驭尸术！”有人大喊！ 场面一时混乱，不少人跑了，也有的人愣在原地忘记了打斗。 林治过来以后，沈不乱就单独对峙李屹思，见李黎书那个样子，李屹思一阵冷笑，直接把沈不乱打趴了。 情势不妙，林治扶起林子言，大声道，“林氏叛乱！” 大家群情激奋，单是这驭尸禁术就够大家针对李氏了。从前的种种，都可以不计较，可人心里是会有隔阂的。 “李氏还带人去了帝都山！”林子言趁着这个时候向大家公开。方才是怕事情更乱，现在李氏的心思昭然若揭，自然也要拉拢更多的人。 虽然没想着今日就能解决李氏，但事情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 战场一下就炸了，本来是激烈的打斗，但现在没人在打了，都是议论纷纷。大家话真的是很多，总也说不完。 不少人会选择站在李氏的对面，虽然李氏强盛不宜与他们对抗，但驭尸术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的。 驭尸术，很久远的禁术了。以施者的意志为引，内力为形，操控尸体。被控者能力放大，为祸人间。本就尸，能力放大之后，谁都不知道它到底能做出什么。 像奢比这样的，本就能摄人魂魄，被驭尸后，更是可怕。 李氏还想对帝都山做出什么坏事，这些都不得而知，但后果是可以预知的。 现在的李氏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还是要紧紧抱团。 “哼，我李氏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来阻拦！”李氏猖狂地笑着，李黎书周身的紫气更盛了，穆嘉那边也气势汹汹。 这时，李氏府邸那边又涌出来了很多弟子，看不出来是哪一家的。 “我要真的往生珠！”李屹思咆哮，可他们真不明白他要往生珠干什么？ 奢比以尸的形式存在，想来奢比出逃，和李氏也有莫大关系。那么，清远尊者……李氏，原来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先撤！”林治见情况不对，立刻道。看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尸体，都要血流成河了。 说着，大家往树林撤。不知是三家的人，还有很多支持李氏的人。 拖拉着受伤的弟子，大家都已经元气尽伤了。 林治过去扶起沈不乱就撤。 李氏也不有追来的念头。如果李氏真的要对帝都山做什么，那瑾和君岂不是很危险。 “子言，送信给瑾和君，让他万分注意！”林治道。林子言摸着脖子，奢比的力气还真不小，轻声道，“好。” 林子言用内力化出传讯纸蝶，内力书写完以后就送出去了回头一看，李氏已经忙着回去了。 其他人都撤了，陆归时在在原地等着林子言。 “赶紧走吧。”林子言道。 “蒽。”陆归时和林子言一起追上其他人。 第六十五章 舍然大喜 回到辛集的可不止他们三家以及之前的盟友，还有很多之前支持过或者站中立的世家。 “林家主，这一战过去之后，我们都元气大伤……” “是啊，李氏作乱，我们还是要好好商量一番。” 真是满头黑线，林子言看着这些人，不就是想就近去自己家嘛，还不是怕李氏报复。 “请。”林治道。 毕竟已经到了门口，难不成还要赶别人走？现在的情况是李氏已经铁定心要走弯路了，盟友多些，也是好的。 一大行人就走进了林氏府邸。林子言被吩咐带各家家主、公子小姐去厢房；又带着各家弟子去校场休整。 他见了不少公子小姐，竟还见到有和自己交过手的。 那些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一个个弱得不行。 说实话，他伤得也不轻，可这林氏府邸一下子住进了几百号伤者，他这个贵公子也只能自己上药。 上药的时候，他想起了沈芣苡。父亲交代过要护好她，可他们一直在一起的，除了李家主叫他离开的那段时间…… 他是真不懂沈芣苡怎么想的，自己伤害自己这种事怎么下得去手，太傻了! 上完药，他刚想去看看沈芣苡，就被叫到前厅去了。不小的前厅坐了不少的人，看起来还有些拥挤。 林子言看了一眼，沈不乱在，沈曦不在。 沈不乱一进林氏府邸的大门就去看过沈芣苡了，她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醒来，但也没有更糟糕。 沈不乱坐在床边，什么也没说，面色凝重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右肩上的药已经换过了，但手背伤口周围依旧红得可怕，最接近伤口处却是泛白的。 “已经请医师看过了，不知道是什么，但能确定不是毒。”沈曦看沈不乱一直盯着她的右手。 沈不乱没说话，握着沈芣苡的左手。一旁看着的沈曦又道，“师父放心，芣苡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沈不乱一直皱着眉，直到又林氏弟子来催，“家主有请，在前厅有要事相商。” 沈曦道，“师父你去吧，我来照看芣苡。” 沈不乱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沈芣苡，确定她暂时不会有事后才微微点头，放开手跟着那个弟子去了。 沈曦回想刚才医师所说的——右手最好的情况只能恢复到正常，提剑挥鞭什么的是再也不行了。 抚上她的眉梢，她现在受伤不哭不闹，就静静躺着，他真是觉得不适应。 知道她肯定会做些什么的，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或许他想到了，但他没能阻止。 师父肯定也想到了她可能会这么做，他也放手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李氏家训，他们知道的，从某个层面来讲，他们也是认同的。 也好吧，李氏没理由再针对她了。可是，可……也罢，他在。 本来是要给她喂药的，但她晕着，药也很难喂进去。沈曦只好给她传些灵力，只期待着她早些醒来。 沈曦是闭着眼的，捏着沈芣苡左手就给她传灵力。 沈芣苡感受到有人捏着自己的手，一股熟悉的灵力在身体里，凉凉的，很舒服。 她没睁眼，她觉得整个身体都是麻痹的。她轻轻动动被沈曦捏住的左手。 沈曦立刻睁眼，有些颤抖地道，“芣苡……” “往生珠呢？”沈芣苡也睁开眼睛看着沈曦。这里是林氏府邸，她回到这里了。 她晕在李氏府邸，沈曦能找到她的话，是不是他们已经进到李氏府邸了？ “被李屹思毁了，现在情况很乱。”沈曦放下她的手。 沈芣苡也没再说话，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侧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又转头对着沈曦笑笑。 “不欠她了。”沈芣苡淡淡地道，没等沈曦说话，她又道，“疼，想吃甜的。” 沈曦无奈地笑笑，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我去厨房找些来。” 等到沈曦出去，沈芣苡左手撑着起来。明明只是右手受伤严重，她却真的觉得全身僵硬。 她硬撑着下了床，沈曦说情况很乱，难道是因为她？她想去看看。 本想穿上外衣，但她折腾了半天，穿上去以后扣子却扣不上。算了算了，她紧紧拉着就是了。 然后就是靴子，啊，太难了…… 一番折腾，新的衣服隐隐地也被渗红了。 她以为一路上会遇到什么人，她还想着怎么蒙混过去，但她一路上什么人都没遇到。 她还走错了一段路，这也样没有遇到人。 扶着墙走到前厅，门关着，她也就顺势在门口坐下了。听着里面争论。 应该是讨论了很久了。 沈芣苡也只听了一些大概：他们没料到李氏会用禁术，更没想到李氏会对帝都山下手。 大多家主以为这次也就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么严重。 小打小闹？陆氏几乎都被灭门了，还叫小打小闹！ 李屹思要往生珠，又毁了往生珠，还断言那是假的往生珠。 不少家主又去责问陆归时，让他交出真的往生珠。接着又问沈不乱。 沈芣苡心中纳闷，来不及细想，继续听，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因为她被沈曦抱走了。 右手在外侧垂着，左手被抱着也使不了力，要不然沈芣苡真就打他了，她正听到要紧处。 走开了一点，沈曦才柔声道，“回去我讲你。” 沈芣苡这才乖乖被他抱着，回了房间。 轻轻地把沈芣苡放回床上坐着，帮她扣上衣服的扣子，有整理了靴子，一边道，“不想躺着，那便坐着，好吗？” 沈芣苡点点头。 见沈芣苡乖乖地坐着，他端了桌上的一盘糕点给沈芣苡，又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沈芣苡拿起盘中的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果然没你做好的好吃。 然后沈芣苡把手中剩下的放回盘中，又把一整盘糕点递给沈曦。 沈曦看了一眼，默默地端着盘子。 沈芣苡道，“这整件事就是奇奇怪怪的，从一开始，陆氏怎么会突然被灭门，就为了一颗往生珠？” “往生珠到底是什么？” “还有舅舅和林家主，他们肯定也瞒了什么……” “其他家主也很奇怪……” 沈芣苡说这话的时候，沈曦明显低了眉眼。她这下知道了，只是瞒着她，沈曦他们是知道的。 “说吧，沈大师兄！” 沈芣苡说着，还是拿起盘中剩下的那块糕点吃了。 第六十六章 家长里短 “李氏想要林、沈、陆三家覆灭。”沈曦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虎狼之词”，着实吓到了沈芣苡。 不过，沈芣苡立刻就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如果李氏不是想要称霸修真界，又为何要联合其他世家？以李氏的实力，林、沈、陆三家联合都未必是他的对手。”陆氏，就是很好的例子。一夜之间，几乎灭门。 “确实，李氏是有这样的野心。但目前为止，他只是想要三家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代价？”沈芣苡放下手里的糕点，盘腿坐在床上，稍稍歪着头作思考状，她很认真地在听。世家传里面并未写到四大世家之间有什么恩怨，何来代价一说？ 不过也是，世家传毕竟是人为修撰的。若是真有什么，也未必会写进去。就好像陆归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也是谁都不知道吗？更甚者，自己母亲的事...... “我也不知其中真切原因为何，只知是因一些往事。” 沈芣苡自然知道沈曦为什么不知道，不过是舅舅一直瞒着罢了，当然应该是知晓内情的人都在隐瞒着。沈曦说的这些，大概也是舅舅下了禁令不许同她讲的。 舅舅一直这样，让她姓了沈，却未传她沈氏剑法，也不让她修灵。明明是想保护她，自己却又一个劲地责罚她。还有，沈氏的事，舅舅一直交给沈曦，明明是待他极好的，又总是对他冷脸。 舅舅，矛盾。 “大概数月前，李氏对陆氏就已经虎视眈眈了，就是为了往生珠。”沈曦慢慢地讲着，就像是知道沈芣苡会在脑海里东想西想。 这是第几次听到往生珠了？李氏那么想要，又为何会亲手将它毁掉？ “关于往生珠，师父不曾和我多说，但它与你母亲似乎有很大的联系。” “我母亲？” 是啊，你母亲。“处死沈不离”这五个字当真烙在沈曦脑子里了，他又不知如何和沈芣苡说起，也只好点到为止。 沈芣苡想不通，李屹思想要往生珠，用处，不明。可往生珠不是陆夫人的嫁妆吗？陆夫人......那日她主动和自己说起母亲，她们两人确实可能认识，这么说来，往生珠和母亲有关系，也是可能的。 “罢了，母亲的事，先放一放吧。”沈芣苡主动说，她知道沈曦不会和他说更多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但她也清楚，沈曦和她一样，都想看看那个人，想了解她。等这件事过去了，她还要继续帮陆即墨，她也可以多打听一些母亲的事，修真界的人不说，但不代表没人记得。 “嗯。”沈曦轻轻回答了一声，继续道，“陆氏被灭门是注定的，李氏的人早已经渗透道陆氏内部了，陆川，就是李氏的人。” 陆川？总是跟着陆即墨，上次还救了陆归时的那个？竟是李氏的人。 “至于李氏为什么要找那么多借口，就不得而知了。”说到这里，沈曦顿了顿，又道，“或许他是想试一试，林氏和沈氏会不会帮陆氏吧。” “或者，林氏和沈氏还有什么东西是李氏想要的。” “不然的话，李氏根本没必要在意什么，林氏和沈氏也只怕会和陆氏一样。” “所以师父和林家主才会如此重视。” “师父和林家主应该是召集了其他世家想要彻底剿灭李氏，但对李氏实力错误估计，且现场太过混乱，不少世家临阵倒戈，更甚者胡搅蛮缠。” 沈芣苡听着沈曦讲完，只觉得头昏脑涨。所以，总的来说就是，李氏只是想要对付林沈陆三家，还要什么东西，但舅舅和林家主却想要趁此机会剿灭李氏，但不曾料想场面失控。 “为什么要牵扯上其他世家？”沈芣苡问，她虽未看到，但这一次应该是伤亡惨重吧，但说到底，李氏或许根本没想过伤害他们。 “芣苡，这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事情。李氏要灭的是林沈陆三家，不是三个家主。” “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沈芣苡欲言又止，她并非不懂事，只是对着沈曦，她还是毫无保留地说出心中最直接的想法。“罢了，都是为了自保，只希望这次结束以后，一直顺风顺水的就好了。” 沈芣苡也不是什么高尚之人，这次的事情，李氏动手在先，也不能怪其他人站在一起反抗他们。其他家主，无论知不知道内情，考虑到李氏一家独大的后果，选择帮助林沈陆三家也都是自愿的。 况且沈曦说今日李氏还放了奢比，重现了禁术。这样一来，更是让其他世家都联合在一起了，这一战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至于穆嘉去了帝都山，她倒是觉得穆嘉应该不会乱来，毕竟她也帮了自己。 “嗯，穆嘉不一定会听李屹思的话。”沈曦听沈芣苡说了穆嘉的事，他不觉得奇怪，只是更好奇，她怎么晕了那么久。按理说，她已经用灵力护住了伤口，以她的能力，不至于晕倒那么久。若不是林子言回去找到她，情况还不知会怎样呢。 “可能是以前一直都在受伤的缘故吧。”沈芣苡道。 沈曦认真想了想，从拜礼开始，她真的一直在受伤，不停受伤，大多竟还是她自愿的。 沈曦将盘子放回桌上，又走回来，轻轻地帮她捋了捋发梢，问她，“还疼吗？” “不疼。”沈芣苡道。 一阵沉默后，沈芣苡笑着道，“沈曦，你能不能帮我选一件合适的武器啊？” 她的意思是，能不能帮她找一件右手可以不那么用力的武器。虽然她左手尚可，但比起右手还是差太多了。 沈曦道，“好啊。” 沈曦也笑笑，摸摸她的头，却被她左手拉住。“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说罢，沈芣苡也去摸摸他的头。两人都是坐着，她还坐在床上，但她还是要踮起来一点，才能摸到他的头。 沈芣苡笑得更欢了——沈曦一直用着那个发冠。 沈曦也陪着她笑。 “他们还在前厅议事？”沈芣苡问。 “嗯，应该会很久。”沈曦答。本来他应该也是要去的，但沈芣苡一直晕在床上，他也离开不得。他们要商量怎么对付李氏，时间应该不短，且人多嘴杂，应该要谈上好一阵了。 “那我们去看看陆夫人吧。”沈芣苡道。 她本来以为沈曦会答应的，但他道，“陆夫人病重，需要静养。” “好吧好吧。”沈芣苡道。其实她知道沈曦是觉得她需要静养，但她没想到陆夫人真的病得很重。后来，她再也没见到陆夫人。 第六十七章 得鱼忘笙 那天一直到晚上，沈芣苡都没出房间。就连吃食都是沈曦拿到房间里来和她一起吃。 一桌的吃食都是些清清淡淡的，不是绿色就是白色。 不过好在沈芣苡对吃食还真没什么大要求。就一点，她喜欢吃甜的，但不喜欢甜的饭菜。 看沈曦吃饭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不像沈芣苡那样“风卷残云”，沈曦吃饭是极有条理的。 一筷子菜，两口饭；每盘菜他都会夹到，但即使喜欢，他也不会多吃。 他吃得不慢，但每次都会等到最后。 舅舅一直没回来，沈芣苡想去找他，但沈曦不许。 上次的那个女医师又来了，一进门就是一脸愁容，好像在说“你怎么又来了。” 医师帮沈芣苡换了肩膀上的药，又问她腹部的伤好了没。这一看，伤口不但没好，还恶化了。 “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会爱惜自己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帮沈芣苡换了药，再次叮嘱不能碰水。 沈芣苡笑眯眯地道了谢，目送着她出去。 一开门，沈曦就在门外。“沈小姐的药，我煎好就找人送来。” 沈曦道，“多谢。” 医师将一张药方递给他。 沈曦接过药方，认真收好，郑重的行了礼。 然后沈曦又进屋了，和那位医师一样的满脸愁容，肯定是听到医师的话了。 “上次的伤还没好？”他明知故问。 沈芣苡道，“我也不知道诶，它不疼，我就当它好了嘛。” 沈曦没有动作，只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问得很真诚，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沈芣苡小嘴一撇，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他。 沈曦自顾自地在矮桌旁坐下来，开始沏茶。他其实和云先生接触不多，但受沈芣苡影响，他也偏爱茶。 较真起来，沈芣苡还未出生时，沈曦就已经在沈氏生活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云先生，更没有沈芣苡。 “上次说的糖人，你研究得怎么样了？”沈芣苡问。 沈曦明显停顿了一下，脸色都不好了，像极了被师父责问功课。 随即恢复，道，“蒽，有研究过。”他都不敢看沈芣苡，一直盯着自己的手。 沈芣苡也不追问，一直静静地坐着。 她其实很不习惯，但这种右手没办法用的奇怪感觉又无法言说。她坐着的时候都喜欢用双手撑着下巴，现在只能左手撑着。 沈曦忙着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她撑着脸闭着眼。 “肩膀上的伤能好。”沈曦道。沈芣苡倒是不惊讶，眼睛也没睁。 “你问那位医师了？”沈芣苡道。 沈曦答：“是。” 其实沈曦也很奇怪，当时在树林里瑾和君确实说过她的手伤得太深。但仔细一想，他也并未说医不好。 把沈芣苡带回来的时候，也是那位医师帮沈芣苡看的伤。当时他就问了，那位医师应该资历很深，道，“可以医好，但不会和原来一样。” 沈曦问：“怎么医？” 那位医师立刻道，“等我回去讲药方写好，待会换药时给你。” “肩膀上的伤很深，伤到了筋脉，很难医。手背上的伤不深，但不知被放了什么药。” 回想着那位医师的话，沈曦拉过沈芣苡的手，把茶放到她手里。 沈芣苡也顺势睁开眼，道，“都这样了，还能治？” 沈曦没回答，等沈芣苡放下茶杯，他拿出那张药方递给沈芣苡。 上面写了六种药材的名字，没一个是沈芣苡认识的。 “这些都是什么……”沈芣苡发自内心地问。 沈曦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位医师只道这些药材都很珍贵，很难集齐。林氏只有其中一种，是家主的收藏。 那至少他能找到一种了。 “能去问问瑾和君吗？”沈芣苡问。 其实沈曦也是这样想的，瑾和君是彭泽最好的医师，见多识广，这些他应该是知道的。 “可以。”沈曦道。 两人又喝了一阵茶，月亮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沈曦千说万说，才将沈芣苡哄到床上去。 借着沈曦去了前厅，所有人都在着，连瑾和君都在。 沈曦进去并没有打扰到他们。 此前，林治和沈不乱已经把事情完全讲清楚了。 事情由林沈陆三家起，将其他世家牵扯进来虽事出有因但确实伤害到了不少人。 林沈陆三家自然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他世家也明白李氏的野心不会如此，且假如林沈陆三家都覆灭，他们又怎么会好过？ 所以联盟就此结成。包括林沈陆三家在内，一共二十三世家。 沈曦进去的时候，他们的商讨已经接近尾声了。 所有的战略部署都已经结束，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看李氏如何行动。 这么多人在林氏府邸，目标这么大，也很危险。 所以一部分人会趁夜色回到北城去隐藏，这部分人由各家派出自家的精英。 另外选出几个灵力深厚的人去栾城监控李氏。 剩下的人一部分带伤员回各家，最多的那部分人就分散出去隐藏在辛集周围。 各家主也会暗中派弟子驰援。 沈曦要去北城。突然来的任务，沈曦倒也淡然。其实他觉得北城应该是最安全的。 他也提出自己可以去监控李氏，但沈不乱反对。李氏足够熟悉他了，他很难接近李氏府邸了。 他也只好接受了。瑾和君也是去北城，他正好可以问问那个药方。 林治和沈不乱会继续坐阵林氏府邸，安排部署。 结束的时候，很多家主觉得胜券在握，已经开始轻松地聊天了。 陆即墨和陆归时都出去了，沈曦和沈不乱示意后也跟着出去了。 “瑾和君。”沈曦追上陆即墨。 “何事？”陆即墨问道，“是沈小姐？” “无事，只是有些东西想问问瑾和君。”沈曦将那个药方递给陆即墨。 陆即墨认认真真地看起来，不是皱眉。 陆归时趁机问沈曦，“沈芣苡她真没事？” 沈曦又道一遍，“无事。” “陆公子的剑，芣苡说想亲自还你。”沈曦道。 陆归时点点头，看看了夜色，道，“我明早去找她。” 陆即墨也将药方还给沈曦道，“我将药方完善后让陆归时一道带过去。” “多谢。”沈曦行了礼后就回房了。 陆即墨和陆归时慢慢地走回去，一路无话。 在分开的时候，陆归时还是忍不住问沈芣苡的情况。 陆即墨道，“方才那个药方就是治伤的。” “那就是可以恢复了？” 陆即墨点点头，道，“算是吧。” 陆归时算是放下心来，准备离开，又回头道，“既然是医师，那就好好照顾好自己。” 陆即墨离开的脚步停了一刻，又匆匆离开。 第六十八章 踏光而来 回到房间，休息了片刻，瑾和君就敲开了沈曦的门，两人要一起出发去北城了。他们一行共十二人，个个灵力不俗，此行应该不会危险。 临行前，沈曦往沈芣苡门缝里塞了信。本以为明天也能好好陪着她，但肩有重任，他不得不走。 沈芣苡在梦里倒是睡得安稳，肩膀隐隐作痛，也是抵挡不了困意。 一觉天明。 许是因为睡得早的缘故，第二日她早早就醒了。昨晚睡之前的那碗药真是苦啊，现在她一觉睡醒还是觉得那种苦味从胃里一直弥漫到咽喉再到舌头上。 她还愁着怎么用一只手整理衣裳呢，就有一侍女在问外道，“沈小姐，您醒了吗？” 您？她觉得倒是大可不必，她年芳十七，也没什么得人尊敬的事迹。 听着这声音，主人的年岁应该和她差不多，她道，“嗯，进来吧。” 女子推门而入，和她想的差不多，应该比她年小一些。鹅蛋脸，长得可可爱爱的，一进门就忙着给沈芣苡行礼。沈芣苡衣衫不整，也不好去扶她，只道，“快过来。” 她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沈芣苡，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忙着过去，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起衣裳。还是一套林家弟子的常服。 凑近了看，沈芣苡才想起来，这女子她在林子言身边见过，只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年岁不大，但不得不说，这女子应该挺能干的。她的手不大，动作很利落，很快就帮沈芣苡穿戴整齐了。这样一番动作，沈芣苡也没有任何不适。 “谢谢。”沈芣苡冲着她甜甜地笑笑，见她有些手足无措，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千叶。”她恭恭敬敬地答道，然后引着沈芣苡到了妆奁前。 沈芣苡本不喜梳妆打扮，素来一条发带束发，不施粉黛。千叶扶她坐下，她连忙拒绝，千叶也只好放弃。随她说的，将她头发用一条黑色发带束好。 千叶安安静静束发，沈芣苡一直话痨。 “可有姓？” 答曰：“没有。” 沈芣苡马上转了话题，“那你几岁啦？” 答曰：“十五。” “果然是比我小......那以后就不要用‘您’了，用‘你’就好，或者叫我芣苡就好。” 答曰：“不可。”配上急得涨红的小脸。 沈芣苡见她急了，忙道，“那没旁人的时候总可以吧？比如现在。” 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了，只是脸慢慢地没那么红了，半晌才道，“是。” 洗漱完，又用了早膳，千叶忙前忙后，伺候着她这一个半残废的人。她让千叶坐下和她一起用早膳，她又急了。沈芣苡只好让她去拿药，顺便让她在厨房里寻点吃的再回来。 千叶出去后，沈芣苡拿出千叶拿给她的信。千叶说是一进门就看到了，应该是谁塞进来的。 信封上并未署名，但沈芣苡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展开信纸，果然是沈曦的字迹。信上说他和瑾和君去北城了，让她不要记挂，不要顶撞师父，不要乱来，不要......好多个不要。沈芣苡看完，随手把它放在桌上，开始无聊。 沈曦的意思，那就是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养伤就好了。 她倒是也想做些什么，但现在她真是诸事不顺。她现在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花上原来几倍的时间，着实让她头疼。 特别是穿衣服什么的也要人帮忙，今早要不是她一直说话，真怕千叶会发现她的窘迫。 她都这样了，不知李黎书是不是更难过。她要强，她觉得李黎书更要强。好在，他们李氏要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也算是不欠李黎书什么了。 幸好啊，不然李氏要对付沈氏，还不知道会以此来要挟沈氏什么呢。 沈芣苡一直等舅舅来，但只是等到沈氏弟子来，说是沈不乱一直忙着，估计不会来了，让她好好呆着，不要乱跑。沈芣苡有气无力地回了他，让他好和沈不乱交代。 千叶将药端来，本要喂沈芣苡的，但被沈芣苡严肃拒绝了。然后，沈芣苡就在千叶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地喝完了药。 大概是听了林子言的吩咐，千叶一直坚持要跟着沈芣苡。沈芣苡本不愿，但也没辙，只好让千叶在旁边候着。 左手捧着千叶找来的世家传，沈芣苡果真安安静静坐在矮桌前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世家传是修真之人必看的书目，大大小小有许多册。大到修真界，小到一个人，世家传上或多或少都有记载，虽然肯定有些纰漏，但历史长河，人总要记住些什么。 家族篇将每一个存在过的家族完整叙述，不详尽，但是得以观一全貌，知一大体。尊者篇记载的都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尊者，沈芣苡知晓，他们其中大多是被“献祭”帝都山的。英杰篇上的名字都是有尊号的世家公子，还有少许世家小姐。就好像凌光君、瑾和君、还有平阳君，是小辈中的英杰。 “沈芣苡。” 沈芣苡听到声音，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然后就看到陆归时站在她前面。陆归时站得笔直，站在那里，就像一根竹子似的。从沈芣苡这里看过去，正好是迎着阳光，陆归时就像是踏光而来。 好看得不知怎么形容，反正看他和吃了甜的大概就一样滋味。他一脸笑相，现在没笑，也是极好看的。 他也是将头发高高束起，应该也是黑色发带。沈芣苡盯着他看，黑色的飞肩束袖衣袍，还能从领口处看出墨蓝色的里衣。 “陆归时！” 沈芣苡算是饱了眼福，才从嘴里喊出这么一声。她本是盘腿而坐，这一下猛地起来，还有跌跌撞撞，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 陆归时见她跌跌撞撞的，面色一改，想去扶她，她却更快地稳住了。“你怎么来了？快坐......” “我来取剑。”眼神盯着沈芣苡坐下，陆归时这才坐下，悠悠地道。 沈芣苡一拍脑袋，她又给忘了。沈曦说那日她一直抓着剑不放，不知他后来无剑在手，有没有受伤。 沈芣苡想起身去拿剑，立马被陆归时阻拦，“我去。” “在床边。” 陆归时走过去，那一柄银白长剑靠在床头。没有血渍，甚至不染灰尘。凌云这么干净的时候，就是铸剑师铸剑结束擦拭过后了。陆归时拿起剑，转身坐回矮桌前，将凌云放在身边。 “不疼吗？”陆归时开口问。“不疼了。”沈芣苡笑着道。 她本想给陆归时倒茶，却又被阻止了，“我不喜喝茶。” 沈芣苡只好收回左手，一时不知说什么，今日的陆归时好像没那么好说话了。 “那日为何把剑给我？” “那日为何把药给我？” 两人同时问。 第六十九章 沆瀣一气 沈芣苡笑笑，一边给陆归时倒了一杯水，一边道，“师父嘛，自然要给爱徒一些好东西。” 陆归时脸色再次变了，上次在彭泽怎么就答应了要给她当徒弟了。现在她还说什么爱徒。陆归时嘴角一抽，端着杯子的手一抖。很快又正色道，“嗯。” 他的表情只是一瞬而过，一直盯着他看的沈芣苡却捕捉到了。 “怎么？嫌弃我这个残废师父交不了你什么吗？”沈芣苡假装伤心，别过头不再看他。其实是用余光看他怎么反应。 陆归时听到沈芣苡自然是一愣，然后放下杯子，道，“残废师父正好配我这个废物弟子。” 语气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像是陌生人问路，他礼貌又疏离地指路。但沈芣苡听来，但真觉得她是为自己指了一条路。从此，不管这路是直还是曲，是羊肠小路还是康庄大道，是往生还是赴死，她都走了。 沈芣苡没有说话，转头笑着看她，觉得这样甚好。 陆归时干咳了两声，道，“真的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沈芣苡傻笑着，从前在铜陵她也经常看到沈曦教导师弟们，她觉得画面破好看。师父教导弟子是极有威严的，但无论如何，能让别人得一技艺，以此生存，甚至生活，她觉得是一件幸事。 陆归时担心地看看了她的右手，拿出陆即墨昨晚完善好的药方，递给沈芣苡。 “什么？” 沈芣苡接过看了，才知是药方。每一道药材后面都有小字细细写了很多。 “瑾和君写的？” “嗯。” “谢谢！”沈芣苡将药方和沈曦的信放在一起，并没有细细看。 “日后，我陪着你去寻。”陆归时说的是那些药材，沈芣苡自然是飞快地点头答应。 “以后不要那么傻，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归时又道。那日他离开彰德厅，想着沈芣苡会立刻跟上来，他才拿着往生珠一路跑。后来沈芣苡跟着出来，他竟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林子言抱着她出现的时候，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突然就想到了陆昭，原来他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了。脑海里又是小时候那些弟子的声音：废物！你果真是个废物...... “你今日怎么不笑了？”沈芣苡看着陆归时道。 陆归时也不回话，右手转着桌上放的杯子。“那你又为何把剑给我？”沈芣苡只好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自然是让你自保。” 陆归时不转水杯了，手抚上凌云，道，“凌云不是仙剑，自然不认主，给你用自然是可以的。” 陆归时说的声音很小，沈芣苡也并未听清，但她也没追问，今日的陆归时抑郁得很。可能是因为灭门之仇，尚未亲手了结吧。 “我还有事。”说罢，陆归时就走了。沈芣苡摇摇头，嘟喃道，“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然后又自顾自地看起了世家传。然后不自觉地翻到陆氏。 陆氏世世代代都住在彭泽，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后来也算是人才辈出，声名鹊起。只是陆氏一向低调，陆苑也还是陆苑。 陆归时的父亲，陆氏上一任家主，陆闵，在他们那一辈中不算出彩的，也没有什么大作为。彭泽的百姓对他倒是称赞不断，说他才是真真的修真者，修的是一个真字。 陆闵的配偶。 原来陆夫人的名字是自静姝，生地——铜陵。 她竟然是铜陵之人！铜陵确实是自姓人家，但不是修真界的哪一家，只是平凡人家罢了。 陆闵的长子。 世家传真的不偏心吗？这上面全部是对陆即墨的各种吹捧，要不是沈芣苡见过真人，肯定怀疑这些内容的真实性。不过，现实来看，陆即墨有时候也不像真人。他不笑，不说话，就像个木偶，还是个完美的木偶。 陆闵的次子——陆归时。 沈芣苡彻底傻眼了，就一个名字？她以前也看过的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千叶！”沈芣苡唤来千叶，问她，“你拿的不是假书吧？” 千叶可能以为沈芣苡在责问她，连忙跪下道，“没有，没有，千叶不敢！” “不是不是，你赶紧起来！”沈芣苡盘腿坐着，一时没起来，连忙让千叶起来。 千叶跪在地上低着头，吓得哆嗦，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沈芣苡赶紧起来，去扶她，“我只是随意一问，不是真的质疑你......”沈芣苡顿时后悔了，自己说话太直接了，不过脑子。 千叶这才将信将疑地起来，道，“这书只是有些旧了，不是假的。” 也是，书中也还未提及陆即墨成为瑾和君一事，或许是还没修整呢。 “是了。” 沈芣苡看着千叶，还一个劲地解释。 “好啦，我知道书是真的。我们出去走走吧。”千叶这才没说话，扶着沈芣苡走出房门。 外面真是舒服啊，这小太阳晒着，小风吹着，慢慢地走着，也颇有味道。 到了外面，沈芣苡就没让千叶扶着她了，让她和自己并排走着。 “千叶，你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人留在这里吗？”沈芣苡看着这林氏院子里，还是没个人影。是已经打起来了？还是只是隐匿了？ “千叶并不清楚。” “嗯嗯。”沈芣苡也没多大希望能问出什么，要是能说，沈曦自然不会瞒他。 要是真打起来，她也只能远远望着，顶多摇旗助威，舅舅不会让她再上前一步。 现在这样紧张的局势，到她这里也什么都没有。要是从前，她必然打探一番，但现在她自知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就不去添乱。但好奇心啊，总是难以压抑。 沈曦去北城，是去打探情况，还是那里早就打了起来？ 啊，不能再想这些了。 沈芣苡走到花花草草前面，逼迫着自己欣赏，或许能转移注意力。 “千叶，林家主很喜欢花草吗？”林氏府邸高雅，走到哪都总有一些盆景，这院子里面更是，各式各样的花，摆在一起也不晃眼，很协调。 “是，家主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 沈芣苡果然看这些花花草草入了神，不自觉地蹲下来，细细地看，不时用手轻轻碰一碰或用鼻子嗅一嗅。过一会，便挪一个地方。 要知道，铜陵那里可是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也没人会雅致地去摆弄花草。 千叶一直跟在身后，沈芣苡蹲下，她也忙着蹲下；沈芣苡挪一挪，她也忙着挪一挪。 沈芣苡注意到的时候，忍不住笑了，指着面前一株花，又让开了一些，让千叶去闻一闻。 千叶只好闻了闻，道，“很香。” “这是什么花呀？” “鸢尾。” 第七十章 恍如隔世 从沈芣苡那里“落荒而逃”，陆归时心里还是难以平静。 一直走到母亲房门前，心里才静下来。 上次见母亲，她更瘦了。陆即墨说母亲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她自己却不重视，只念着去帝都山。 陆氏出事前，陆即墨要送她去铜陵，从前她也经常念叨着要回那里看看。 但她却不愿了，说是不想离得太远。陆即墨只好联系林家主，幸得林家主接济，母亲才得以安定下来，逃过陆氏一难。 陆夫人不知李氏的事，陆即墨骗她说有些小门小派对陆氏虎视眈眈，所以把她送来林氏先避一避。 本以为能瞒住她，可后来她也听到了一些陆苑被毁的消息。陆即墨怕她再打听，就告诉她，是那些小门小派合起伙来做的。 林治也帮着圆谎，这些事才没被陆夫人知道。她一直以为，陆氏只是失去了陆苑，暂时在林氏府邸住一段时间。 陆即墨同他陆归时讲这些的时候，陆归时是生气的。 “你可有把我当作陆氏之人！”那是他对陆即墨语气最恶劣的一次。 陆即墨把一切都安排地很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讲他置之度外。 陆即墨只道，“我希望你活着。” 他气陆即墨自以为是的愧疚和保护，陆即墨却也是座山，不肯退让一步也难以诉说。 罢了罢了，他与陆即墨之间的分隔已深。坚冰难化，但总有春日来临，也会有艳阳高照。 轻轻悄悄母亲的门，却无人应答，也许是还在休息。 陆归时正准备轻轻推门进去，走廊走过来一侍女，细看，陆归时才反应过来，是平日里照顾母亲的那个侍女，不记得名字了。 她道，“公子，夫人一直在等你。” 陆归时点点头，轻轻推门进去。 陆夫人还是卧在床上。 陆归时以为自己动作很轻了，不曾想还是母亲还是醒了。 “归时，你哥哥呢？”她睁开眼睛，陆归时已经蹲在床边了，只是不见陆即墨。 “母亲怎么都只想着他啊。” 陆夫人笑笑，皱纹更加明显了，摸摸陆归时的头道，“归时还是这般爱和你哥闹腾。” 陆归时扶着母亲坐起来一些，稍稍靠着床。陆归时也顺势坐下，把头靠在床边，柔声道，“母亲没好好吃药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陆夫人笑得浅浅的，摸着陆归时的头，道，“母亲老了，吃什么都不会胖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啊，该是高兴的事。” 说着以前，陆夫人笑得深了，连眼睛都弯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归时抬头，笑着，也摸摸母亲已经花白了不少的头发，道，“小孩子脾气。” 陆夫人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陆归时忙用指腹帮她擦掉。 “真像一个小孩子，以后是不是要我每天都来监督你喝药啊……” 陆夫人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陆归时知道她定是一个人哭了好久好久。 “我想去找你父亲。”陆夫人止住了眼泪，却忍不住颤抖，打断陆归时的话。 陆归时什么都没说，现在又怎么可能去得了帝都山呢。他想过偷偷带母亲去，但现在李氏也在那里，他不能带着母亲去送死。 “但我好怕你父亲问我怎么没有保护好陆苑。” 陆夫人又道。 陆归时没想到母亲会这般说。记忆中的母亲与谁都不亲，总是跟在父亲身后。她不管陆氏的事，只想着她的丈夫，他的儿子，十足十的贤惠，十足十的小女人。 上次陆即墨的继任礼，母亲要操办，他还很诧异，母亲怎么也管起这些事了，还以为是疼爱陆即墨的缘故。 看来，自父亲离开后，母亲也想要好好守着父亲珍视的一切。 陆归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 陆夫人又道，“归时，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陆夫人拉着陆归时的手，轻轻地摇着，像真的在乞求。 陆归时把手放在母亲的手上，努力地想要给她一些支持，至少让她不那么害怕。 “当然好啊，我也想父亲了。母亲好好吃药，等我准备妥当了，就带你去找父亲。” 她连忙点头道，“我等归时来。”终于是释怀的一笑，她也是个美人，这时却沧桑得多了。 陆归时笑着道，“那我可没办法日日来监督你喝药了，你一滴都不能少喝！” 陆夫人道，“好。” 陆归时看着母亲这样子，也知她病重了，都变了一个样了。 陆归时起身轻轻地拍拍她的手道，“陆即墨他就是去处理一些事情了，他可忙了，忙着陆苑的事。所以带母亲去帝都山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好。” “那母亲好好休息，我也要去忙了。”陆归时怕自己再呆下去，母亲可能会绷不住。 陆夫人点点头，陆归时已经转身了，她又道，“归时认识沈小姐吗？” “母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陆归时折回去，问母亲。 “没事，想起了家乡，就想起她了，总想再见见她。”陆夫人道。 “蒽，会有机会的，我也想去看看母亲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陆夫人笑笑，看样子又想起了以前的时光吧。 虽然陆归时的童年有一半不怎么愉快，但他觉得童年时期，是最让人怀念的吧。 从母亲房间出来，陆归时觉得更压抑了，他好像有些体会到陆即墨的压力了。 只不过陆即墨重担是他不得不做，而他是没有能力做。 这次对付李氏，他就像是被遗忘了，不过废物本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他没有回房间，想去找找林子言，昨日商谈，林子言也是留在这里。 林子言定是不会在房间的，但他也想不到林子言会去哪里。本想问问别人，可现在哪里有什么人。 他只好去了前厅，那里总会有人吧。 确实有人，但让他大吃一惊。 林家主和沈家主坐在正前方，林子言跪在前面，正在受罚！一个弟子持鞭子，一鞭一鞭地打在林子言的右手上。 他走进去，那个弟子也没有停下。 他行礼，道，“林家主，沈家主。” 林治和沈不乱注意到他，林治这才让弟子停下。 “陆公子是有什么事吗？”林治问。 “大战在即，林家主怎么还有时间责罚人呢？”陆归时道。 陆归时不是要顶撞林治，也不是质疑林治为什么要责罚林子言，虽然他也觉得林治罚林子言有些不敢相信。但李氏之事本来就很麻烦，这个时候不好好保存实力，罚他做什么？ “做错了事，自然就要被罚。”林家主道。 “那敢问，林子言犯了什么错，非得要在这个时候责罚？”陆归时道。他就站在林子言不远处，自然听到了林子言的阻拦。 陆归时也好奇，林子言着家伙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受罚。 “此事与陆公子无关，陆公子无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吧。”林治道。 他说完，那弟子又开始打了。林子言应该也是疼的，还硬撑着挺得直直的，看起来真是心甘情愿的。 第七十一章 莫可名状 陆归时过去一把抓住鞭子，又猛地甩开，力道之大，那弟子都踉跄了。 “林家主，你要惩罚这白糕自然是你的家事。”陆归时看着林子言道。平日里看他也不像是个任人欺负的人，这时候确实一点反抗都没有，看来是真犯错了。“但他也算我朋友，我想问一下他是犯了什么错让你不得不罚呢？” 林治本不想和他讲，但他说得也在理，此事又不是不可说的。 沈不乱倒是什么都没话，本来罚林子言就不是他的意思，林治却一定要留他在这里。 “办事不力。”林治轻轻道。 “什么事？”陆归时紧咬不放。 没想到陆归时这么爱多管闲事，林治有些头疼了，那件事他还不想透露。 “陆公子，我觉得你这个朋友管得有些宽了。”沈不乱解围。 林子言也起身拉住陆归时，道，“行了行了，我又没多疼。” 陆归时给了他一个白眼，林子言自然也是回他一个白眼。 林治看陆归时是铁定了要管这事了，也就挥挥手道，“子言，下去吧。” 林子言行礼，道，“是。” “今日与你所说的，可都记住了？”林治问。 “记住了。”林子言道。 林治再次挥挥手，林子言行了礼，赶紧拉着陆归时走了。 “你也会有今日啊。”一出去，陆归时就笑着对林子言道。 “那是因为没做好事情，也就一次罢了。”林子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这白糕做错了什么？”陆归时问。 林子言考虑了一下，还说慢悠悠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保护好身边的人。”说得颇正经了，真不像平日里的他。 “说得奇奇怪怪，莫不是为了昨日林家弟子受伤一事？那日那么多人，你又不会分身……”陆归时说着还很认真地思考起来，难不成林子言也像陆即墨一样，要学着开始做一个家主了？ 林子言却不答话，兀自走上前去了，“走啦，去看看沈小姐。” 陆归时愣在原地，刚想说他去过了，再去一次还挺尴尬的，林子言就折道回来，拉起他就跑。 所以陆归时就这样又被拉着去找沈芣苡了，沈芣苡却不在。 林子言坚持要找沈芣苡，陆归时也只好跟着，跟着他，边聊天，边套些他想知道的东西。 “诶，林子言，你知道帝都山现在情况如何了吗？” 林子言走得有些快，在陆归时前面一点点，他心不在焉地道，“去查探的弟子还没回来呢。” “我想李氏不会动帝都山的。” 林子言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帝都山动乱，李氏也讨不到好处。 但这些不是陆归时想问的。 “你说李氏会派多少人去帝都山？”陆归时又问。 “不清楚。”林子言也不是敷衍，现在往生珠已经毁了，没人能猜到李氏想要做什么，怎么做。 陆归时也不问了，跟在林子言后面。 看来他要自己准备起来了，他是想带母亲去帝都山的。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陆即墨，最后决定还是不要了吧。首先，如果是陆即墨，他也不会说。其次，陆即墨忙着李氏的事，也不必再打扰他了。 “诶，在哪！”走着走着，林子言大声道，吓得陆归时一哆嗦。 沈芣苡背对他们在赏花呢，看样子是没听到林子言他们的动静。 林子言悄悄拉住陆归时，示意他小声一点。 于是两人就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过去。 站在沈芣苡身后的千叶察觉到两人过来，想出声，立刻被林子言制止。 “吼……” 林子言和陆归时是准备吓沈芣苡的，但沈芣苡的听力是极好的，千叶都察觉到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结局就是两人准备吓她时，沈芣苡突然转身，反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沈芣苡笑得听不下来，两个大男人被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沈芣苡一直笑，两人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芣苡笑得肚子疼，都要站不稳了，千叶连忙上来扶她。 “沈芣苡……”陆归时给了她一个白眼，道，“没想到你还挺吓人的。” 沈芣苡继续笑着，断断续续地道，“难道……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嘛……” 林子言挠挠头跟着笑笑，想掩饰尴尬。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沈芣苡的眼睛。 “肯定是你出的鬼主意吧。”沈芣苡戳戳陆归时的手，刚碰上他就嗖地往回撤。 “你居然还敢躲呢？!”沈芣苡说着还想去戳他。 陆归时却拦住他道，“你就放过他吧。” “哇，帮凶！”沈芣苡说着，伸出左手，就想去揪他的耳朵。“徒儿不乖了！” 陆归时下意识就躲，沈芣苡一时没稳住，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幸好林子言眼疾手快就拉住了她，不幸的是，他拉住了她的右手。 下一秒，沈芣苡大喊，“啊，疼死了！林子言你是我克星啊。” 林子言立马放手，沈芣苡也站定了，但林子言手劲也大，这一下，沈芣苡是真的疼了。 疼到她自己都不敢用手再去碰，怎么会这么疼？千叶连忙过来帮她看，果然隐隐有红色透出来了。 “呃……”沈芣苡也很奇怪，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疼，真是奇怪啊。手背上也疼得厉害，林子言根本没碰到这里。 沈芣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千叶在一旁干着急，林子言见状让她赶紧去找医师来。 他一回头，陆归时已经抱着沈芣苡离开了。 沈芣苡疼得捏着陆归时的肩膀，细细的声音说着：“疼，太疼了……手……” “陆归时……” “甜的，沈曦……” “甜的……疼……” 她意识都开始混乱了。 这一次陆归时听得清楚了，但他不知道她说的零零散散这几个词到底什么意思。 陆归时几步化一步，很快就到沈芣苡的房间了，撞开门。林子言也跟上来了，满脸自责，以为是他太用力了。 陆归时几乎是跑着进去，想把她放在床上，她却一直紧紧捏着自己的肩膀。 陆归时也没办法，只好顺势又蹲在床边上。今日两次蹲在床边了。 近距离看沈芣苡，才发现，她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 不得不说，沈芣苡脸上几分英气，这个时候看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沈芣苡的手渐渐松了，陆归时伸手把她的手拉开，轻轻把把被子拉到齐腰。后来想想不对啊，她又不冷，拉什么被子。 “她没事吧，我……”一旁的林子言看着，小声道。 陆归时摇摇头，站起来，让开林子言过去看沈芣苡。 她的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之前还好好地吓他们，现在疼得缩在床上。 第七十二章 重归之事 千叶带着医师匆匆赶来，那医师把林子言和陆归时赶了出来。 林子言和陆归时就就站在问外等着。林子言耷拉着一个脑袋，陆归时看他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媳妇。 陆归时见状，拍拍林子言的肩膀。 那医师一直没出来，里面什么声响也没有。 陆归时依靠着门边，眼看着林子言在门前急得打转。 不巧的是，沈不乱好像有什么事，也匆匆赶来。 沈不乱见两人在门前，或是察觉到什么，眉头紧皱，加快脚步过去。 陆归时先看到沈不乱，站直了，推推林子言。林子言也反应过来，两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芣苡呢？”十分警觉地问，沈不乱的语气掺杂了几分不容抗拒的排斥。 “沈家主，沈小姐就在里面。”陆归时道。 沈不乱走上前就要去推门，陆归时阻拦，道，“医师也在里面。” 沈不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眉头皱巴巴的，手上暗自收紧，自言自语道，“不是说无事吗？” 沈不乱的声音不大，但林子言也听到了，他急忙弯腰拱手，道，“对不起，沈家主！沈小姐的伤是因为我……” “林子言！”沈不乱自然是听清了林子言说什么，并未考虑什么，也没多想他到底在说什么，反正是因为他。 “你到底……罢了!”沈不乱是想说什么，但看陆归时也在场，便一声罢了，不再说什么。 沈不乱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林子言半晌，才转移视线。 于是三个人就等在门口，可里面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房间里面，医师看了沈芣苡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更严重，也没有再伤到。 但她那么疼，自然是不会错的。医师又看了她的手背。 之前是包扎好的，医师慢慢地拆开，也没有异样——除了一如既往的红。 到底是什么？那医师也是执着，一直在看沈芣苡的手，想要看出个究竟。 沈芣苡已经疼得不清醒了，眼睛半闭。 千叶在一旁看得也是着急，忙着拿手帕去帮她擦额头的汗。 那医师还真可能看出了一些东西，用自己的灵力，去细细感受沈芣苡手背上的伤口。 糟了！ 那医师以灵力窥探，方才感知到她的疼痛，却也遭反噬，一口血涌上来，溢出嘴角。 医师立即放开了沈芣苡，对着千叶道，“去请沈家主。” 外面的三人听到了声音，不等千叶开门，就赶紧推门进去。 “她怎么样了？”沈不乱急忙拉着那位医师道。 “沈小姐的伤口无碍，只是……”那位医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刚才的窥探，发现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特别是手背上。 只是，她的体内，似乎有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听伤口没事，林子言可算松了一口气，立马又担心起医师说的只是。 “只是什么？”沈不乱问到。眉眼里的担心已经溢出来了。 陆归时看着沈不乱这样子，看来传闻也有可信的地方——沈不乱真是极其看重这个侄女。不过也合理，沈不离早殇，只留下这个女儿。沈不乱自然是宠着，他至今未结亲，也是把沈芣苡当女儿养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 “不是毒，不是蛊……” 那位医师面色很差，沈不乱亦然，眼里多了几分惧色。他在害怕什么？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冲出来……” 医师说的有些玄妙，在场的人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子言开口问，“什么东西？” 陆归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什么东西从身体冲出来，什么东西能放在身体里，能放在身体冲击力又如此之大，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不乱绕过医师，走上前去，拉起沈芣苡的左手，自己用灵力窥探。 那医师说的不假，但究竟是什么东西，沈不乱竟也看不出来。 “沈家主？”林子言问。 沈不乱也只是摇摇头，现在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 好在沈芣苡好像渐渐缓过来了，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 所以，沈芣苡一睁眼就是沈不乱，还有医师和千叶·林子言。陆归时站得比较远，又被林子言挡住了。 不过沈芣苡还是看到他了。不得不说，陆归时看起来瘦，不过刚才陆归时一把把她抱起来的时候，还是蛮有安全感的。 “舅舅，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很忙嘛。”沈芣苡左手撑着床，想起来，千叶也赶紧过来扶她。 沈芣苡又冲着陆归时道，“刚才，谢谢啦，小徒弟。” 沈不乱嘴角一抽，小徒弟？ 沈芣苡真的不疼了，最开始只是肩膀疼，可能确实是被林子言拉到，所以才疼。但但仅仅是一瞬，她就觉得整只右手都疼，疼得她说不出话。 那医师站在床边，嘴角还有血迹，她一直看着沈芣苡。沈芣苡被她盯得有些奇怪，刚才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她心中已经明白了，只是不说罢了。 “又麻烦您了，谢谢。”沈芣苡又对医师道谢。刚才医师说的话，她全部听到了。 这位女医师，沈芣苡蛮喜欢她的。她年纪看起来有些大了，如果不是医师，沈芣苡还要叫她一声婆婆呢。 但这位女医师身体硬朗，完全没有老态，只是头发和皱纹暴露了年纪。沈芣苡几次受伤，她都很细心照顾，药煎好了，她还找人送来。 听到沈芣苡道谢，医师连忙轻轻摇摇头，慈祥地笑笑。 “沈家主，放心吧，沈小姐的伤好得很快。” 沈不乱微微点点头，对着医师道，“多谢。” “千叶随我去煎药吧。”看来那位医师是认识千叶的。 “是。” “婆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沈芣苡问。 医师要走，沈芣苡想着还是要知道怎么称呼她，她可是救了自己好几次。 “老身姓千。” “千婆婆。”沈芣苡甜甜地喊了一声。医师应道，“诶。”随后就带着千叶去煎药了。 诶，千叶，千婆婆，不会是巧合吧。 医师离开以后，林子言和陆归时也在沈不乱的眼神威胁下出去了。林子言想说什么，但立刻就被沈不乱震慑住了。 “芣苡，那日李黎书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沈不乱很严肃地问。 沈芣苡左手搭上沈芣苡的手，不同于平日里，她轻轻地道，“舅舅，我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芣苡长大了，舅舅不要那么担心啦。” 沈不乱没说话，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沈芣苡又道，“这件事，芣苡会处理好的。” 沈芣苡又拉着沈不乱的手，咧开嘴笑笑，再道，“芣苡自然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舅舅……” 沈不乱想了想，道，“好。” 沈芣苡听着沈不乱答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告诉沈不乱也不会怎么样，但沈芣苡觉得还是该独立一些。他不想舅舅和沈曦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从前她都是依靠着沈曦和舅舅地，但陆氏一事过后，她再也不能只做个什么都不会的游手好闲之人了。 沈曦成了凌光君，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嘻嘻……谢谢舅舅。”沈芣苡笑着。 这个时候，沈芣苡就是个孩子模样。 第七十三章 画皮画骨 “沈家主，家主请你过去！”沈不乱正和沈芣苡说着话呢，一个林氏弟子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是林家主在前厅等他，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沈芣苡摆摆手道，“舅舅快去吧。” 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现在这么紧张的局势，沈芣苡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想着千万不要是北城出了什么事。 沈不乱也不含糊，即刻起身跟着那弟子去了。沈芣苡在屋里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起身，尽量扶着可以摸到地方出了房间。 想不到陆归时竟也还在外面，沈芣苡着实惊讶，挥挥左手，忙唤他，“陆归时！” 陆归时站得比较远，刚才走了的沈不乱也没看见他，沈芣苡算是火眼金睛了。见她踉踉跄跄的，陆归时迈着大步子过来。 “要跟上去？” 陆归时一边问，一边轻轻隔着衣袖拉过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是，我想去看看。”沈芣苡道。陆归时的动作，她并不排斥，只是心中暗自想着自己应该没那么柔弱吧。 陆归时搀着她就开始走了。陆归时步子大，放慢脚步又怕撑不住沈芣苡，只好缩小脚步。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小碎步，沈芣苡看到，闷闷地嘴角一弯。 稍稍抬头，看着陆归时道，“刚才你怎么还在那里？” 陆归时侧头看看她，又看了看她的右手，又看着前面，淡淡地道，“无事……想确认你有没有事。” 沈芣苡：“哈哈哈哈……谢谢徒儿关心。”她心想着，这么明目张胆的关心，除了沈曦和舅舅，他算第一个。 陆归时不经意地笑笑，不知道她脑子想什么。但他只是觉得今早的阴霾都散开了，虽然看起来他要做的事还是孤立无援的。随即他又问：“所以你到底怎么样？” 没想到沈芣苡恢复神情，很正经地道，“我也不知道。” 没想到是这番回答。陆归时出门时，医师已经离开了，本想追上去找她问问沈芣苡的情况，却被林子言捷足先登。 这样的话，或许等在这里直接问她好了？于是，陆归时就等在那里。 在院子里踱步着，已经不清楚想到哪里。一个弟子越过他，冲进了房间，没一会就带着沈不乱出来了。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沈不乱还算镇定，但那个弟子明显慌了手脚。 陆归时没有追上去，继续等在那里，陆归时觉得沈芣苡会出来。 沈芣苡果然出来了，所以才有这番景象，所以那句“想确认你有没有事”是真话。 现在她却说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至少有一些头绪。”沈芣苡自己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些熟悉。她想起答应陆即墨的事，也是有了头绪，然后就困住了。 真是的，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啊！ 陆归时：“蒽。”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了，陆归时想着沈芣苡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沈芣苡也这样想着，陆归时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了？ 但沈芣苡要想的太多了，她还要想着沈曦有没有事，虽然她觉得沈曦挺厉害的，但还是怕他吃亏。 到了前厅，两人没直接进去，站在门外，静静地偷听。 “那就应战！”不清楚是谁的声音，但说得是中气十足。 “不得莽撞！”是沈不乱的声音，舅舅向来隐忍，做事总是三思而后行，也是他的风格。 仅仅八字，沈芣苡和陆归时还是听出来些许内容，定是李氏做了什么让人气愤的，不然也不会轻易说什么应战的话。 “什么叫莽撞！他李氏已经屠我修真界一十二门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芣苡和陆归时眼睛都瞪圆了，修真界有实力的也就三十六世家，李氏一次让十二家灭门，也真是惨绝人寰，让人气愤。 陆归时也觉得愤慨，他们一共二十三家，一日就被灭了十二家，这样的胜算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陆即墨他怎么样了。 沈芣苡明显想冲上去，却被陆归时拉住了。有了林子言的前车之鉴，陆归时也只是轻轻捏住了沈芣苡的左边袖子。 沈芣苡回头只见陆归时摇摇头，她也就缩了回来。 “既然李氏敢明目张胆，就不怕我们群起而攻。”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但李氏的实力由此也是可见一斑，我们又怎么抵抗呢？” “怕什么，李氏灭的也是他们的走狗罢了！” 什么？ 陆归时愣了一下，他是知道的，那日他们从树林撤出，还是有不少世家留下，站在李氏这边的。“什么？”沈芣苡直接问出了口。 陆归时只得小声道，“李氏屠了追随他们的世家。” 沈芣苡猜是猜到了一点，陆归时那般温柔的嗓音说出来都是难以接受的愤慨。 “李氏……”陆归时暗自捏紧了拳头。 那些世家都是追随李氏的，却没想到被李氏来了个反杀，李氏真是够狠的。 后面的话，沈芣苡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气冲冲地离开了。陆归时要立刻跟上。 沈芣苡一边气冲冲地走着，一边化出鞭子握在左手里，猛地挥向地面，在后面的陆归时都感受到了气息。 “欺人太甚！” 唰！ “狼心狗肺！” 唰！ “恶贯满盈！” 唰！ …… 就这样沈芣苡走了一路，甩了一路的鞭子，陆归时看了一路。 陆归时不知道沈芣苡要去哪里，这路并不是回她房间的。 陆归时也不上去，就一直跟在后面。 沈芣苡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陆归时面前问：“我房间在哪？” 原来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陆归时只好走到前面，带着她回去。“鞭子，收起来吧。” 沈芣苡也觉得刚刚自己真是…… 沈芣苡收了鞭子，跟在陆归时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还没有回到房间，林子言就冲上来问：“你刚才去哪儿！” 林子言显然还不知道，但他这话也显然不是疑问的语气。 沈芣苡这时窝了一肚子火，面对着林子言她还是强忍着回答：“没去哪里。” “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到底知不知道！”林子言却还是不依不饶，即使沈芣苡知道林子言的好意，但现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些，她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清不清楚？！”沈芣苡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眶红红的，这么一看还有一点恐怖。 林子言自然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愣住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能听到沈芣苡捏紧拳头的声音。 “对不起……”还是沈芣苡先开的口，对着林子言说完，她便匆匆进屋了。 然后她又冲了出来，刚好撞上要进门的陆归时。她轻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立马绕开跑了。 她虽然不记路，但闻着药草的气味总可以找到千婆婆。 第七十四章 自损八百 “千婆婆！”沈芣苡嗅着药草的味道去，陆归时和林子言在后面追。 陆归时从来不知道沈芣苡能跑这么快。他不过是与她撞了之后，没有立即追上去罢了，她却一直在前面，他和林子言只能在后面追。他们又不敢 她还是找到了。 千叶正端着药出来，沈芣苡问她：“千婆婆是不是在里面？” 千叶不清楚状况，呆呆地点了点头，道，“是……” 沈芣苡冲进去，千叶还是不清楚状况，只觉得沈小姐慌慌张张的，脸色也不好，莫不是伤口太疼了？看着她进去，千叶端着药道，“沈小姐，你的药……” “嘭！” 林子言和陆归时刚好到门口，关上门几乎要砸到林子言的鼻子。沈芣苡竟然用符咒封住了门，陆归时和林子言不敢轻易破门进去，怕符咒毁了，会让沈芣苡遭到反噬。 “沈小姐，你怎么了？”千婆婆站在药柜前，还忙着捣弄着药。 见沈芣苡过来就已经颇奇怪了，印象里的沈小姐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刚才那声关门的巨响，就更奇怪了。但婆婆毕竟是婆婆，镇定还是镇定的。 “婆婆，我的手能治好吗？”沈芣苡活呢急迫地问，走过去的时候还磕绊了一下。 “能啊，按照药方找齐药材，再炼作丹药就好。”千婆婆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她，笑着道。 “沈芣苡，你做什么！？”陆归时暴怒的声音响起来，不知道原因。 千婆婆感到好奇，这是怎么了？听着这声音，是外面有人跟来了，所以这才关门。 沈芣苡没管陆归时，门外的声音停了以后也没再响起来。 沈芣苡刚想说什么，林子言就开口了，“开门！” “开门啊！” 林子言一直喊着，沈芣苡自然不理她。千婆婆也没有提出要让他们进屋来，沈芣苡把他们关在门外，自然就是不让他们进来了。 “可那药方上的药材不易得吧？”沈芣苡问。 “是，以前从未听闻过谁制出了修髓丹。”千婆婆道。这药方她早就给了沈曦，她也不可能今日才知道。 这么突然来找她，是想通了，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能做个独臂侠？ “修髓丹？” 沈芣苡没想过那张药方就是修髓丹的药方。修髓丹，她不是没听过。 修髓丹，可复原修真人体内所有损伤，但这些不过是古书上记载的罢了。 那她自然是不抱多大的期望了。现在想想陆归时说的要帮她寻药，也该是有些感动了。这药方会寻到何日？ 沈芣苡沉默着，门外只有林子言的声音了，一直在喊着，陆归时怕是走了吧。 “没有别的办法吗？”沈芣苡问千婆婆。 千婆婆还是意外了，但还是坚定地告诉沈芣苡，“没有别的办法了，妖道·魔道，不可碰！” 扯到妖道·魔道了？但她也没急迫到那个程度。“不是，千婆婆，就……不需要恢复到原样……短暂的恢复就可以了。” “短暂的恢复？”千婆婆重复了一遍。“是，就是恢复一段时间就好。”沈芣苡直直地盯着千婆婆。 虽然对她不甚了解，但千婆婆的医术应该是很好的，不然她也不会知道修髓丹的药方。 “没有。”千婆婆答道，神色自然，但沈芣苡是不会信的。 不是什么知觉，也不是什么察言观色，是一种偏执，总是觉得世间之事，怎么会走投无路？ “千婆婆……我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就一段时间就好！”沈芣苡不肯放弃，就像门外的林子言。 “婆婆……婆婆……”沈芣苡尽量把声音放得软软的，还有一些可怜。她就是算准了医师不会见人不救，老者也会疼爱小辈，这两点。 “婆婆，真的很重要！” “求你了，婆婆！” 沈芣苡一声一声婆婆叫着，千婆婆也是心软了。“你可知这样急功近利会很伤身？” “短暂的恢复，也无多大用处。” “沈小姐，我不该多管，但这样的事情……” 千婆婆尽量劝说，沈芣苡完全期待，忙不迭道，“我知道，对我来说，自然是值得的。” “那沈家主，凌光君……”千婆婆自然是觉得沈芣苡该问问他们的意思。不过，出口就觉得她这话多余了，她这样风风火火地来，就不会是问了他们的意思。 “那我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医者救人，自然不能看自己病人舍身犯险。”沈芣苡觉得就要成功时，千婆婆竟再次拒绝了。 沈芣苡一脸失望，嘴里又开始细碎的嘟喃着，去轻轻拉千婆婆的胳膊。“婆婆，求求你了……” 沈芣苡本以为真的就成了，但没想到千婆婆也很坚定，不理她，忙着整理自己手里的药材。 沈芣苡一直拉着千婆婆的手。 “不可。”千婆婆严肃地拒绝，说着，就对门外道，“门外之人可是来寻沈小姐？” “是。”林子言迅速答道。 “那便进来吧。”说着，门就开了。原来千婆婆还有这等内力。 林子言冲着进来，陆归时也进来了。“婆婆……” “带她走吧。”千婆婆开口，已经完全不理沈芣苡了。 林子言过来就要来拉沈芣苡，陆归时也拱手道，“打扰了。” “不行！”沈芣苡紧紧拉着千婆婆不撒手。“婆婆，你真的帮我？”沈芣苡小声问。 千婆婆自然是摇摇头。 “那还请问婆婆妖道·魔道是不是有办法？”沈芣苡还是拉着千婆婆的手，一直盯着她看。妖道·魔道什么的，沈芣苡自然是不理解，但千婆婆既然提起了，那就说明是有几分关系。 修真之人忌惮妖道·魔道，更不屑于与他们打交道。虽然沈芣苡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人活一生，走得路不同罢了。但现在这种时刻，沈芣苡这样就是想看看千婆婆到底会不会帮她。 千婆婆见她这么说，心下一惊，目光紧紧盯着她。沈芣苡也顺势放开了手，下一刻就要被林子言拉走了。 “不可！” 千婆婆突然这样一吼，倒是吓到了来扶沈芣苡的林子言。 沈芣苡道，“多谢千婆婆提点。”沈芣苡一笑，千婆婆就觉得大事不好，孩子气太重了，还是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 妖道·魔道自然是会有更多办法，但修真界不可能容忍一个修真人去与妖道·魔道有什么瓜葛联系。 “等一下。” 沈芣苡已经走到门口了，被林子言拉着左手，脚步迈得干脆利落。陆归时跟在身后，怒目盯着沈芣苡。 第七十五章 疯言疯语 千婆婆最终还是答应了沈芣苡，把陆归时和林子言赶出去以后，给了她一颗丹药。 千叮咛万嘱咐，千婆婆真算是费劲口舌，就是不让沈芣苡去接触妖道·魔道。但沈芣苡压根没这样想过，她没接触过那些，自然不知道。 千婆婆却是一脸担忧，那丹药药效极快。把丹药吃下去，身体上的伤短时间内会完全恢复，可那反噬也是很厉害的。 千婆婆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一定要这样，有什么是她这个时候非做不可的？可她怕，怕她去找些什么歪门邪道。 拿了丹药，沈芣苡就拜别千婆婆，出了门。千叶一直守在门口，沈芣苡出来，千叶行了礼，把药给她，沈芣苡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谢谢。”沈芣苡道。 千叶笑笑，就被千婆婆叫进去了。 沈芣苡刚出门，林子言真的立马就蹿上去，想问的可太多了。 就那一瞬，他被叫住了。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赶来拦着他，结结巴巴地道，“公子，家主让你即刻过去！” “不是说了等会就去嘛。”林子言道。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你和我一起去？”林子言是问沈芣苡。 沈芣苡没想着拒绝，一起去，也能多摸清楚一些状况。 方才听到的，不过是李家主大开杀戒，又听到北城。沈芣苡愤怒李家主的暴行，又担心沈曦，所以才想着要亲自去看看。 “家主……”那弟子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林子言看了一眼沈芣苡，她踏出门来，手里握着一颗小盒子。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沈芣苡道，看着林子言这个样子，陆归时并没有说出方才前厅之事。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反正林家主让他去，那自然就是要说那事了。 “等我！”林子言匆匆跟着弟子走了，就剩下了陆归时和沈芣苡。 “你想做什么？！”陆归时也问了一句。沈芣苡只道，“去北城。” 看看沈芣苡手里拿着的盒子，道，“九转丹？” 九转丹，陆归时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他自离开陆苑，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自然识得更多东西。 沈芣苡那么急冲冲地去找医师，无非就是为了手——她要去找沈曦，自然不能就这样去。 千婆婆说的好像是这个名字，陆归时竟知道这个东西。 沈芣苡：“好像是吧……” 陆归时：“沈芣苡，修真界又不是少了你不行。” 若是放在之前，沈芣苡一定跳起来，指着陆归时和他对骂，他凭什么看不起她。就像上次在李氏禁地那样。 “可我没了沈曦不行。”沈芣苡盯着陆归时很平静地说。 说罢，沈芣苡就拿着盒子走了。舅舅最有可能就是让她待在这里，或者回铜陵。 沈曦可能没事，修真界那么多人，但她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沈芣苡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脚步渐渐慢了。 陆归时：“我与你一同前去。” 然后，沈芣苡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去，眨着眼睛问：“真的？” 瞬间又晴转多云了，“可我怕拖累你。” “舅舅自然不会让我去的，我只能偷偷地去。” “还是算了……” 说着沈芣苡就转身了，然后又立刻转回来问：“前厅在哪边？” 陆归时指指右边。 沈芣苡还是有些失望的，她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不清楚，如果有人能陪着她，那或许会很好。但她又不能让别人和她一起去冒险，特别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 陆归时：“这就不要你徒儿了？” 沈芣苡停下脚步，捏着手里的盒子，脸上浮起笑脸。 “九转丹的反噬没那么轻。”身后的陆归时道，慢慢地走到沈芣苡身边。 “我轻易不会用的。”沈芣苡道。不过是 两个人并排慢慢地走着。 “那就一起去吧。”陆归时道，“我应该会比一颗丹药有用吧，师父？” 陆归时说得风轻云淡，沈芣苡也淡淡地笑笑，撇撇嘴，道，“真要去？” 陆归时：“他们也不会带我去的。” 陆归时：“不对，他们不一定会去。” 沈芣苡倒是没想这样，她觉得他们回去的，总不能任由李氏到处作乱吧。 “怎么不会？”沈芣苡问。 “明哲保身。就算有人坚持要去，也只怕是少数吧。”陆归时道。 “我觉得不会。李氏这样做，总要付出代价。”沈芣苡反驳他。 陆归时：“但让他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他们都会这样想。” “李氏既然有本事杀了盟友，就有本事保证没了他们，也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加上之前的禁术，足够吓坏很多人了。” “还不知帝都山现在的状况如何。” 陆归时这样一分析，她也不知道舅舅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总不能束手投降或者坐以待毙吧？ 沈芣苡没说话了，和陆归时一起去前厅看看。偷偷看看。 陆归时拽起沈芣苡，飞身上了屋顶。拿开一小片砖瓦，便可看见里面的情形，也能听到一些。 “帝都山没有异动，穆嘉只是带兵守在山脚下。” 去帝都山查探的弟子回禀。 沈芣苡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她更觉得穆嘉很有可能并不是领了李屹思的命去帝都山了。 但是，李黎书，她是很听李屹思的话的。不然，沈芣苡倒是很愿意相信，李黎书才不会和李屹思同流合污。 “那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家主道。 久久的沉默，然后是细细碎碎的小声讨论。 “沈家主，沈氏若真拿了李氏的东西，为何不还？或许修真界还能避免一场大战。”不知是哪个家主，声音大得很，还颇大胆地给别人乱扣了帽子。 “说到底，李氏疯魔，也是因你们三家而起。” “现在的李氏，我们怕是抵抗不了了。” “派去北城的弟子也没了讯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可能，瑾和君和凌光君都在，李氏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十二世家都灭了，区区几个人，怕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易如反掌了。” “这一战，既然避免不了，还不如积极应战。李氏或许还在北城，攻下那里要比攻下李氏府邸容易得多。” “这一战，怕是要生灵涂炭啊……” “如何避免不了？李氏也放言了，只要往生珠。” “也是，或许把往生珠给他，那十二世家，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往生珠，那就是和沈不离有关了……沈家主，你看……” …… 林子言到了前厅，就听到这些。当然，屋顶上的沈芣苡和陆归时也听到了。 沈芣苡原以为，他们把林子言叫来，是要出站了。 看来，他们还等要再纠结一会了。 沈芣苡可等不得了。 第七十六章 行尸走肉 沈芣苡和陆归时轻手轻脚从屋顶下来，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还在屋里争论不休。 “走吧。”陆归时道。沈芣苡点点头。 两人这就决定走了，要自己去北城看看，什么“凶多吉少”，坐在那里才是凶多吉少！ 两人就这样从林氏府邸里溜了出来，辛集城里还是那么热闹。沈芣苡急着去北城，有些慌不择路了，拉着陆归时就走。陆归时则冷静不少，拉着沈芣苡进了一家店。 一进门，满眼都是颜色艳丽的锦衣华服。陆归时替沈芣苡选了一套素黑的束袖衣袍。 沈芣苡自然明白陆归时的意思，林氏的衣服未免太过显眼。沈芣苡平日里从不带银子，因为只要有沈曦，就有银子。最后还是陆归时付了银子。 解决了衣服的问题，陆归时又拉着沈芣苡去买了干粮。 沈芣苡又急冲冲地想着走了，没了剑，就不能再御剑了，要想尽快赶到北城，就必须一刻不停歇的赶过去。若是上次没把传送符还给沈曦，此刻她也不必着急了。 “走吧。”沈芣苡催促着陆归时，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了。陆归时却拉着她进了一条巷子。 沈芣苡再次催促他。陆归时却一直没说话，沈芣苡急了，以为他不愿意与她一起去了。于是，沈芣苡转身就走。 陆归时察觉身后的沈芣苡走了，反应极快的一把拉住她的左手，把刚才买的干粮塞给她，“你觉得你能走得有多快？” 沈芣苡一时不知说什么，原来他是在想别的办法吗？ 沈芣苡没话说了，低头咬着干粮嚼了起来。陆归时继续向前走，沈芣苡低着头跟着。 “去哪？”沈芣苡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北城。” “哦。”沈芣苡其实蛮想问问他要怎么去，但她又觉得之前已经误会他了，不想要再显得不信任了。 两人的脚步不慢，顺着巷子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陆归时停下脚步，沈芣苡毫无意外地撞了上去。沈芣苡不是心不在焉，是想着沈曦会在哪里。北城不大，但沈曦会不会还在哪里？ 说来，她好像又是一无所知。 “收好。”陆归时与沈芣苡拉开了距离，轻轻地道。沈芣苡慌忙收了干粮，不知道陆归时要做什么。 陆归时咬破自己的手指，画了一道符，沈芣苡觉得眼熟。陆归时拉起沈芣苡，那一刻沈芣苡突然想起来那个符咒了——是传送符。 他怎么会这个？她上次用的传送符是沈曦用墨画在纸上的，让她灵力大损。她对符咒不甚了解，这样的血咒她也没有见过。“你疯了，你的灵力根本支持不了传送符！” 沈芣苡捏住陆归时的胳膊，想要阻止他。陆归时却笑着道，“无事。” 看着沈芣苡不解的样子，陆归时拿开她的手，道，“可能我没了陆即墨也不行吧。” 下一秒，传送符带着两人到了北城外围。 沈芣苡第一时间，是去看陆归时有没有事。陆归时果然没事，这样说来，他的灵力是不浅的？陆归时看出来了沈芣苡的疑惑，他解释道，“以血为引的符咒，并不需要多少灵力，只是废些心神罢了。” 沈芣苡把干粮递给他，道，“谢谢。” 陆归时接过干粮，默默点了点头。 沈芣苡走上前，前面就是北城了。这个时候，北城本应该热热闹闹的，但现在北城里却是一片寂静。而且，越走近，里面的血腥味就越浓烈。 沈芣苡回头对陆归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悄悄地靠近陆归时。 但就距离陆归时一尺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扑向陆归时。陆归时来不及反应，即使拔出了剑却也无济于事。那人已经扑倒陆归时，掐住陆归时的脖子。 那的确是人，准确地来说，是死人。他完整地保留了他死时的惨状，眼珠凸出来，着实可怕。 陆归时挣扎着，那死尸力气却大得很，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手里的剑落在一旁，陆归时尽量挪动着，要去拿剑。一点点挪动，陆归时终于拿到剑了。一剑刺过去，死尸手上的力气小了些。 陆归时趁机侧身躲开死尸，这才脱身。看向沈芣苡，她竟然被许许多多的死尸围住了。 那些死尸一个个像看见了食物，不断地从北城里涌出来，奔向沈芣苡。 沈芣苡也注意到陆归时已经脱身了，沈芣苡大声道，“传信纸蝶！” 陆归时明白沈芣苡的意思，他却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跑向沈芣苡，帮她解决那些死尸。 “这到底是什么！？”陆归时一边和死尸搏斗，一边道。他原本还在想李氏如何在一夜之间灭了十二世家，想不到是这样的手段，想必也是什么禁术吧。 沈芣苡朝着死尸挥鞭，一鞭一鞭，那死尸虽然会暂时后退，但他们会不断扑上来。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了。 陆归时终于到了沈芣苡身旁，那些死尸真是越靠越近。这些死尸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被血浸染，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些衣服的料子不错。所以，这些死尸生前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莫非，这些就是死尸就是那十二世家？ “噤声，闭气。”陆归时道。 沈芣苡听陆归时的话，一直憋气，发现那死尸不动了。但她一放松，死尸就又有动作了。两人一起憋气，慢慢地挪动，摆脱了一些死尸。 两人迅速进城，虽然那里很有可能是死尸的聚集地，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一进城，满眼荒凉，破破烂烂，只有死尸，没有躺着的死人。房屋像是遭了洗劫，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了。 躲开死尸，两人随便进了一间屋子。沈芣苡施咒封了门，死尸也就不再靠近了。 “看样子，他们若不是躲了起来，那就是已经离开了。”陆归时道。沈芣苡也点点头。死尸攻击力不算高，但胜在数量，且他们不会消损。沈芣苡走到一边，翻翻看看，想找找什么线索之类的。 陆归时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化出纸蝶给沈家主和林家主递信。至少要让他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再没有动作，可真就来不及了。 “这里很多打斗的痕迹，看来他们是在死后被操控，成了活死人吧？”沈芣苡道。回头一看，陆归时坐在那里安安静静递信呢。她也就不说了，继续埋头翻看。 翻来翻去也没什么了，只是普通人家的屋子，想来北城的百姓也是遭了秧了。李氏这么过分，断然不能再容忍他们了。沈芣苡捡起地上一个脏兮兮的虎娃娃，看来这户人家是有小孩子的。 沈芣苡擦擦虎娃娃，把它放回桌子上。 第七十七章 困兽之斗 “嘭，嘭，嘭……” 手里的虎娃娃还没有放稳，沈芣苡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手里一抖，虎娃娃歪了身子，沈芣苡镇定下来，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好。 然后，利落地转身，从破烂的窗口看出去。是那些死尸又围上来了，原以为自己的符咒还可以挡些时候。 沈芣苡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现在破门而出，与那些死尸殊死搏斗。但她一个残疾，外面那些死尸数量多得一个一口吐沫都能把她淹死，真是没多大胜算。可也不能就一直待在屋子里，那些死尸把门撞开，那真就是瓮中捉鳖了。 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难不成，真要吞下九转丹吗？可她还未见到沈曦，真是愁啊。不过，她转念一想，吞下去，她就能平安出去吗？是的，她能，还是要有些自信！ “他们应该就在附近！”陆归时突然起身道。哟？这是什么？心灵感应吗？还能知道他们就在附近？看来，陆归时还是隐藏了很多实力的。 “瑾和君？”沈芣苡故作不知反问他。陆归时点点头，道，“你听。”说着，陆归时从窗口甩出去一道符咒，那些死尸顿时不动了，万籁俱寂。 沈芣苡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细细听。她仿佛听到了很多人的呼吸声，还有血液低落在地上的声音。 符咒仅仅维持片刻，瞬间沈芣苡又只能听到门外沉重的打击声，和死尸发出的恶吼。 “你怎知是他们？”沈芣苡问。确实，她知道附近肯定有人，而且离他们很近。但陆归时又是怎么确认是他们的。 “用脑子想的。”陆归时还顺便指指头，生怕沈芣苡不知她说什么。沈芣苡可没空和他掐架了，白了一眼，便道，“那就冲出去？” 沈芣苡用的是疑问语气，她是在确认陆归时准备好了没？某个人却觉得她是在询问这个办法能否行得通。 “你到底带脑子没？”陆归时毫不客气地说着，离开原来的位置，去另一边的墙上查看起来。“怎么，你还想穿墙？”沈芣苡当然不甘示弱。 冲出去，她不是不知道后果，但那些死尸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不恋战，顶多受点伤，也能跑出去。 陆归时不理她，顺着墙一直查看。沈芣苡也停下来，看着他，能找到别的办法自然更好。 “哐！”一个死尸竟然从屋顶掉了下来，沈芣苡小看他们了，本以为他们只有蛮力的。 “快走！”见状，陆归时也顾不得什么了。退后了一点，踢开在他这边的门，死尸涌进来了几个，就被卡住了。看来，除了蛮力，他们也是有智力的，不过少了点...... “上面。”沈芣苡道。说着，沈芣苡一个飞身，从刚刚被那个死尸撞出的洞口跃上屋顶。 陆归时离那个洞口比较远，落在了后面。 沈芣苡到了屋顶，已经有不少死尸爬上来了。方才陆归时踢开门吸引了他们，不然这屋顶怕是早就承受不了重量了。沈芣苡是又踢又踹，应对这几个死尸还可以。想着陆归时还在里面，沈芣苡着急地冲里面喊：“陆归时！你快点啊！” 又有不少死尸爬上来了，她化出鞭子。左手握鞭，颇不习惯，原本还未察觉，现在这些死尸她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少了右手应该也没什么。 隐约看见陆归时被困在下面了，正和几个死尸搏斗。他也是反应快，一脚踢开门，把自己困住了。沈芣苡一道长鞭下去，先是打开了与陆归时缠住的死尸，又缠上陆归时的胳膊。陆归时也配合，也跃上了屋顶。 凌云直直地冲着沈芣苡过来，沈芣苡瞪大了眼睛，身体上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呲。”身后什么倒下了。沈芣苡下意识往后看，凌云就插在一死尸的眼睛上。 “你不是听力极好吗？”陆归时拔出凌云，一边忙着踢开死尸，一边道。 沈芣苡愣了愣神，也反应过来，继续对那些死尸拳脚相向。“走。”陆归时道。 两人踩着屋顶离开。“酒楼！”沈芣苡突然道。 她一直在想沈曦会在哪里，现在想来，那酒楼有两层，是要比这些屋子好藏身些。而且那酒楼离这不远！陆归时点点头，两人当即转变方向，一路踏着屋顶朝酒楼去。身后看不到死尸，因为他们都在地上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动着。 两人到了酒楼，暂时甩开了死尸。还是陆归时，踢开二楼的窗户，跃身进去。他示意沈芣苡等在外面。 “进来。”陆归时小声道，他知道沈芣苡能听到。沈芣苡也就进去了，这里是酒楼二层上的雅间。 桌上还摆在饭菜，是动过的的。可这景象，沈芣苡也不知怎么形容了。饭桌上什么都是整整齐齐的，不过是多了几道血痕罢了，却叫人作呕。许是觉得好吃的饭菜沾染上血气，胃里一阵翻搅。 可以确定一点，动手的人应该很强或者很多，不然不会除了血痕什么打斗痕迹都没有。 陆归时轻轻推开里面的门，外面就是走廊了，也是只有一些血迹。朝楼下大厅看下去，也是一样的。 沈芣苡跟着出来，小声道，“你觉得有什么异常？” “这里的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的。”陆归时也回应道，说着，朝最里面的一间房走去。沈芣苡也跟上，甚至越过他，走到了前面。两人轻手轻脚走着，突然一股剑气朝着她的面门过来。 陆归时一把推开她，沈芣苡就直接撞在一旁的门上，超级痛！她顺势就依靠着门滑下来了。 “芣苡？” 好熟悉的声音啊，沈芣苡看过去，是沈曦！ 可他的剑已经搭在陆归时的肩上了，幸好沈曦手快收了剑，忙过来扶她。“你怎么来了？”陆归时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的沈芣苡。所以，刚才她当真沈曦的面把沈芣苡推开了。 沈芣苡正要说话，沈曦就急忙道，“先进去再说。” 沈芣苡被沈曦架着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面藏了好多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应该是他救下的百姓吧。还有几个修真弟子，也都受了伤。 陆归时也跟着进来，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抱歉。”陆归时又开口道。 沈芣苡没回答，只问沈曦：“瑾和君呢？”沈曦眼神躲闪，沈芣苡瞬间明白。朝着沈曦刚刚的眼神看过去，陆即墨就依靠在墙角边，双眼紧闭。 陆归时赶紧过去，还是只是晕了，不是死了。“沈......”沈芣苡只说了一字，沈曦就道，“等会再说吧。”沈芣苡也乖乖闭嘴。她不过是想问问他受伤了没，不过想想刚才他持剑的气势，应该没事。 沈曦走到陆归时身边，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道，“瑾和君他没事。” 第七十八章 救命之恩 里面的人看到沈曦带着沈芣苡和陆归时进来，也没什么反应，许是被吓到了，只是紧紧躲成一团。 陆归时确认陆即墨没事，才慢慢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沈芣苡看了一圈那些百姓，帮着沈曦给他们上了药，又重新加固了结界，这才挨着沈曦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怎么回事？”沈芣苡问。 “驭尸术。”陆归时道。是了，沈芣苡那日没看到李黎书操控奢比。 “李氏肯定还做什么手脚。”沈曦道，“操控之人我们并未见到。” 那晚他们匆忙赶到这里，天很黑，他们没有立即展开行动。他们就隐藏在小城周围，也有几个人混进成，但再也没有出来了。只是传来消息，李氏和其他十二世家的人都在里面。 沈曦和陆即墨当即决定要潜伏进去摸清楚情况。 可一切都晚了，他们还未进去，城内大乱。李氏带着奢比先是袭击了十二世家，又将城内人屠杀。最后，进行驭尸。李氏撤回府邸，可那些死尸也却一直在活动。 他们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十二世家根本没想到李氏会这么做，毫无防备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们只能隐藏自己，救下了这些仅剩的百姓。 “看来李氏已经是蓄谋已久了。”沈芣苡不经感慨，什么往生珠，难不成就是个幌子，所有的安排只是为了隐藏野心？ 沈曦：“李氏带回了不少死尸，剩下的这些就一直守在这里。” 陆归时：“那李氏就是已经可以完全自由操控死尸了。” 沈曦自然地点点头，“李氏没注意到我们这里，但这么多人，我们也无法逃走。” 沈芣苡也顺势再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十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她？”沈芣苡视线瞟到一个一直抱着孩子的女子。本来早就看到她了，但这一瞟是看出来了一些之前没看出来的东西。 她不是普通女子，至少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弟子吧。看她穿的衣服价值不菲，还有些眼熟。 那也许是世家小姐，毕竟也不是所有世家小姐都有配剑。 “白书允。”沈曦道。 白家小姐，白书允。白家，最早表示支持李氏的世家。却也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那这白小姐，也还真是可怜之人。 她一直抱着怀里的小孩，轻轻地摇摇，一直在哄他。白书允，确实温柔贤淑。 “只剩下她了？”沈芣苡问。 沈曦点点头，道，“她或是无辜的吧。”沈芣苡明白沈曦的意思。 白家，就算已经被灭了，但在大家的眼里，他们跟着李氏，自然是叛党。“ 逃过了李氏，侥幸活下来，白书允若是透露白家的身份，以后的路许是更难走吧。 大家都不说，不会有事的。”沈芣苡道。 “归时，你怎么来了？”陆即墨醒了，开口第一句，和沈曦一样。 当然是想来就来了咯。 “瑾和君，没事吧？”沈曦问陆即墨。 陆即墨摇摇头，他自己的身体，他是清楚的。在李氏府邸受的那些伤，确实动摇到他实力的根本了。 他真的大不如前了，只是与死尸战斗一番就已经不行了。 陆即墨也看到了沈芣苡，她竟然来了。 “瑾和君，水。”白书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孩子抱给了旁边的一位妇人，端着一碗水过来。 沈曦站起来，沈芣苡也跟着站起来。 陆归时接过碗，道，“谢谢。”陆即墨也点点头。陆归时把碗轻轻放在陆即墨嘴边，看着他把一碗水都喝尽了。 “凌光君，多谢救命之恩。”白书允突然对着沈曦大大地行了一个礼。这一下，把沈曦吓得不轻，忙摆手道，“白小姐不必再三言谢。” 白小姐一脸感激，且多了一点崇拜地看着沈曦。沈曦平日不接触什么女孩子，除了沈芣苡。 白书允这样看着他，沈曦的耳根都红透了。一旁的沈芣苡看着，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笑了——她从未见过沈曦这样。 “还是尽快离开吧，不知道李氏还会不会再回来。”陆即墨道。沈芣苡听他这声音，想着他身体状况应该不是很好，光是声音都能听出来他的疲倦。 “外面的死尸还在。”陆归时道。 是了，外面死尸一群，里面还有这么多不会武的人，要全身而退，确实要花心思。 沈曦和陆即墨眼神交流了一会。“还是先回辛集吧。”沈曦道。 沈芣苡冲着白书允笑笑，这白书允长得也好看。白家，白家……在彭城，怪不得能养出这么水灵灵的女孩子。 有些人，果然只要一看，就很有好感。 “我们拖住死尸，劳烦白小姐带这些百姓离开。”沈曦道。 听到沈曦这样说，白书允先是看了沈曦一眼，然后再道，“凌光君，我还是和你们就此分别吧。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有我在，大家不会安全的。我在这里，要还有事情要做。” 白书允是担心，李氏如果回来，必定不会放过她。她不在的话，或许李氏还不会对他们下手。 “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们此刻怕已经被李氏操控成死尸了。”这样说虽然是戳痛了白书允，但沈曦依旧要说。 白书允慢慢地低了头，像是认清了事实，强忍着眼泪。 “白小姐，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辛集吧。”沈曦道。 沈芣苡也附和着沈曦，如今白书允一个女孩子，能去到哪里。“是啊，李氏不一定会折返回来。况且，我才更是李氏的靶子。” “沈小姐？”想来是白书允刚才并没有认出她。白书允还是看了一眼沈芣苡的右手，然后眼神立即移开。 “是，白姐姐。”沈芣苡自然熟地道。 “多一个人带着他们离开也好。”陆归时扶着陆即墨起来，看着那些百姓道。他也劝白小姐和他们一起离开。 “我……多谢！”白书允还是应允了下来。 沈曦又道，“白小姐，要记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白书允点点头。 “芣苡，你也和白小姐一起。”沈曦又补充。 “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沈芣苡不愿意，她要战斗到底。那死尸那么多，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拖得住。 “沈芣苡！”沈曦又是这样的语气，沈芣苡气不打一处来，放下刚想拉沈曦袖子的手，转身就找了角落坐下来。 沈曦看了一眼沈芣苡，知道她最不喜自己这样。但他是真的生气，她也知道自己最不喜她从不顾及她自己的身体，可她偏偏还是这么做了。她可不可以再听话一点？就一点点，好好爱惜自己就是。 沈曦：“罢了。白小姐，待会出去，时机一到你就带着他们赶紧跑。” 陆归时一直盯着沈芣苡看，她这脾气在沈曦面前真是大。 “陆公子？陆公子？” “嗯？” 陆归时想得太入迷，竟没听到沈曦喊他。 沈曦：“陆公子，没受伤吧？” “没有。” 第七十九章 目知眼见 “等会我们带大家出去，大家跟好这位小姐就是。”沈曦对着那些百姓道。 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些百姓看着沈曦，半晌才反应过来。 “多谢公子相救！”一位妇人跪在地上，大声道谢，还让自己的孩子也跪下来。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跪下来道谢。 沈曦和陆即墨连忙去扶他们，白书允也跟着去抱起那个小孩，又拉着那位妇人起身。 陆归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沈芣苡身边，看着大家对陆即墨和沈曦道谢。“你还是跟着大家吧。”陆归时道。 “徒儿也不乖。”沈芣苡还真像是很丧气地低了头。 陆归时一时不知道怎么讲，躲在一个人背后，默默接受保护，身在其中，有时真没有那么好过。 “做后备军也不错。”陆归时最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沈芣苡：“那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给我上场的机会。” 陆归时没想到沈芣苡会回答他，已经起身了，还是点了点头。 大家都开始准备了，沈曦从窗户出去，站在屋顶查看。陆即墨去了楼下，陆归时呀跟着去了。白书允就一直在原地和大家交流，算是交流吧。 白书允和那位白家主还真是不一样，那小孩看起来颇喜欢她，一直围着她跑来跑去。那小孩才两三岁吧，正是可爱的时候呢。 “沈小姐。”白书允在那边喊她，很温柔地招招手，好像是要她过去。 沈芣苡用手指指自己，口型道，“我？” 白书允笑笑，那小孩也咧嘴笑着看她。 沈芣苡起身慢慢走过去，她虽然是个自来熟，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只会和男孩子打交道，比如同龄的师兄弟，还有陆归时和林子言，她还未和哪一个女子交过朋友呢。 她其实也蛮喜欢李黎书的，性格泼辣，还锱铢必较，只可惜她不喜欢她身上的妩媚劲，虽然很有女人味。 她慢慢走过去，那小孩却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沈芣苡顺手就默默她的头，果然手感好得很。 “阿陈，你要给姐姐什么呀？”白书允过来，拉着小孩的手，甜甜地笑着说。 沈芣苡这时才真真切切地看清白书允，果然是和那些古书一样迷人，而且她身上也没有脂粉味。真像那些看不懂的古书，典雅，神秘，出尘。 只是，白书允的眼睛好像还是有些肿或者说是红，不这样仔细看，沈芣苡还没看出来。想来也是，她是目睹了自己父亲和弟弟的死亡吧。沈芣苡不由得又有些心疼这女子了，白家选择站在李氏身后，她也只能是顺从。 “姐姐，给你……”小孩糯糯的声音，果然是让人动心的啊，这声音还有些像林子言。 小孩放开手，拿着一个小小的竹蜻蜓，递给沈芣苡。 沈芣苡蹲下来，接过竹蜻蜓，尽量也把声音放得温柔一些，道，“谢谢阿陈。” 然后她把竹蜻蜓放到身后，道，“现在姐姐给你回礼。” 然后，她又把竹蜻蜓拿出来，放在阿陈手里，道，“这个呢，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送我的，现在呢，姐姐就送给你了。” 沈芣苡还顺势捏了一把阿陈的小脸，真是好摸！ 阿陈拿着竹蜻蜓，笑得合不拢嘴，跑着过去找那位妇人，摇摇摆摆的身影，沈芣苡还真怕她摔倒了。阿陈又扑向那位妇人，还是糯糯地道，“娘亲，这是姐姐给我的。” “沈小姐？”沈芣苡看着阿陈，有些入神，忘记了对面还站着白书允呢。 “白姐姐。”沈芣苡自然也是笑得甜甜地，毕竟，这个白书允，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沈小姐，等会有劳了。”白书允道。 “啊，没事没事……我也只是……”沈芣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没想到她还能保护别人呢。 沈芣苡不自然地看看了自己的右手，她这样，真能保护这些人吗？ 白书允：“沈小姐，说起来我还一直想见你呢，总觉得是个侠女。” “是吗……”沈芣苡脸红了，她居然脸红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应该蛮厚，别人还没夸自己呢，她就不行了…… “是啊，就和凌光君一样。” 咦？不是在夸她吗？怎么又拉上沈曦了，真是的，哪里都有他。 白书允笑着，没再说什么，沈芣苡却莫名觉得很满足，很心安。 阿陈又跑过来，白书允陪着沈芣苡和阿陈玩了起来，打打闹闹，也算暂时的放松。 没多一会儿，沈曦就进来了，看着沈芣苡和阿陈玩得正开心，心里也放下一块石头，笑笑。 没想到沈芣苡抬头还是给他了一个白眼，还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这一拳不重，顶多是挠痒痒，沈芣苡却还恶狠狠地说着：“保护好白姐姐，不然回去我会打你的。” “好。”沈曦笑笑，把沈芣苡的手放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还疼吗？” 然后又兀自说：“还是跑出来了，芣苡总是不太听话。” 沈芣苡继续给沈曦白眼，然后说：“我也还不算是个废物吧，再说了，你又没有不许我跟着你。” 临了还学着阿陈的语气，“哼”了一声。 陆即墨和陆归时也回来了，从一楼出去是可行的。陆归时还和沈芣苡简单交代了一下方向，毕竟沈芣苡还是很有可能把一群人带跑偏了。 沈芣苡很用心地记住了陆归时的一字一句。陆归时还想把凌云给沈芣苡，说她那鞭子对那些死尸没什么伤害。 沈芣苡拒绝了，她也知道她遇到的死尸肯定要比他遇到的少。还有，配剑，修真界还是很看重的。她没了就算了，陆归时再没有，那可不行。 准备好了以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白书允抱着阿陈，沈芣苡让他们尽可能地缩小活动范围，互相搀扶着，她走在最前面。 沈曦他们三人就从屋顶跟着他们，等遇到死尸再由他们拖住就是了。 推开酒楼大门，街上一片肃杀，沈芣苡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沈曦在屋顶上一直关注沈芣苡，看着她领着大家渐渐地远离了酒楼。 没有死尸，很奇怪。 那些死尸不是嗅到一点气息，听到一点动静都会靠上来的吗？沈曦更谨慎了，陆归时和陆即墨也时刻注意着周围，可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沈芣苡只好让大家加快脚步，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第八十章 以眼还眼 果然，那些死尸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沈芣苡没看到，但那刺鼻的血腥味是忽视不掉了。之前还没有这么浓的血腥味的，难不成这小城里还有其他人遭了毒手？ 沈曦立刻示意沈芣苡，沈芣苡表示收到，带着大家，脚步更快了。好在，马上就要出去了。出了这北城，天大地大，总比在这北城里被围困的好。 沈曦三人也从屋顶上下来，左一个，右一个，还有最后一个，把大家好好护住了。 那些死尸嗅到了这么多人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围上来。很快，所有人都发现这些死尸不对劲了。他们，好像进化了。 不再一味的莽撞攻击，而是与他们周旋，让他们没法再往前一步。他们的速度更快，沈芣苡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突破口。 “别动。”沈曦的声音里也透露出一丝急切，他没想到这些死尸会变成这样。 他们有灵力傍身，即使这些死尸面目可憎，自然是不会怕。可百姓是会害怕的，他们看那些嘴里不断呕出鲜血的死尸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一个男子突然发了疯似的，嘴里喊着：“救命！”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吧，看他想要冲出去，陆归时要去拦他，可还是晚了一步。那男子正好冲到了一死尸面前，那死尸呆呆地盯着男子，还有些防备。但见他没有动作，那死尸张开双臂，直接将那男子撕开，然后用嘴撕咬。 这下，百姓更怕了，有人大叫，有人呕吐，有人挣扎着要冲出去。沈曦彻底慌了，他忘了，他身后的不是修真弟子，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罢了。 白书允抱着的孩子吓得一直大哭，白书允一直紧紧抱着她，还忙着去拉那些想要冲出去的百姓。场面完全混乱。 尝到了甜头，也清楚他们无力反抗，那些死尸也很快就发起了进攻。陆归时不知何日又划破手指，画了一道沈芣苡从未见过的符咒。他们面前瞬间大火蔓延，死尸似乎怕火，纷纷逃窜。 沈芣苡也立刻拉扯着百姓顺着大火跑，虽然也有极少数的死尸来攻击，但陆归时也是拼死抵抗，那些死尸也没再伤到他们。 至于沈曦和陆即墨，他们跟在人群最后，那些死尸也跟上来了，他们的速度更快。沈曦和陆即墨只好停下脚步，拖住他们。 火势小了，死尸又围上来。沈芣苡：“白姐姐，快带他们走！”这一声大喊，白书允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被沈芣苡推着跑了。 就只是说话的片刻，死尸竟然一掌打到了沈芣苡背上。沈芣苡顺势转身，拿出长鞭，对着那死尸脸上甩过去。这一鞭，沈芣苡用了不少的力气，那死尸布满血丝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可那死尸不会疼，他继续过来，沈芣苡暂时放弃进攻，跟上大家。可一瞥，陆即墨和沈曦似乎在后面被围住了。沈芣苡挣扎了一会，没去找他们，两人应该可以，现在她只好护好自己还有百姓就好了。 追上大家，陆归时已经在前面施了和刚才一样的符咒，中间留了一条路，两边是大火。掩着口鼻，一路跑，虽然也有人受伤，或是被拖出去了，但大多数人是安全的。他们已经出了城门，只有沈曦和陆即墨留在里面。 这北城没有城门，死尸们还是会跟上来。可沈芣苡回头时却发现那些死尸不动了。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有一些熟悉的声音，沈芣苡朝城内看去，是李黎书。那些死尸就像她的仆人一样，原来是受了她的控制。 “李黎书？”沈芣苡收了鞭子，壮了壮胆，朝着她走过去。其实她也是想看看陆即墨和沈曦，他们还在里面。 李黎书也朝着她走过来，那些死尸自然也是跟着她过来。李黎书走近了，沈芣苡这才看清，陆即墨和沈曦果然还在那里，他们周围的死尸并未停止，一直保持进攻姿势。对比那些死尸的猛烈进攻，沈曦和陆即墨两人明显已经体力不支，特别是陆即墨。 李黎书顺着沈芣苡的视线看过去，明白她是在看陆即墨和沈曦。李黎书让那些死尸停下来了，但他们还是围住了两人。 “所以，这就是李小姐的选择？和你父亲一样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沈芣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回想第一次见到李黎书，再到现在，都还是不觉得她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所有罪责根究在李屹思身上。 提到她父亲，李黎书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沈芣苡却看不懂了，是维护还是无奈。可李黎书还是端着那副妩媚的样子，挪着脚步，慢慢靠近沈芣苡，在她耳边道，“父亲想要的，自然也是我想要的。” “陆公子！” 沈芣苡还在和李黎书对峙的时候，身后白书允的声音传来。沈芣苡顾不得李黎书，匆忙回头，陆归时提着剑倒在了地上。沈芣苡不清楚陆归时刚刚用的什么符咒，但知道这是他第三次用符咒的，每次都是以血为引。 沈芣苡想过去扶他起来，却被李黎书那一柄剑拦住了。脖子上是很熟悉的触感，沈芣苡知道是她的剑。李黎书竟然能拔出她的剑？那是舅舅赠予她的仙剑！是认主的仙剑！ “沈小姐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我能拔出你的剑？”李黎书笑着，像是考究似的，把沈芣苡打量了一遍。然后朱唇轻启：“仙剑，是不会对一个废物认主的。” 然后是一阵女子的轻笑，每一声，都在告诉沈芣苡，她是一个废物。 沈芣苡不说话，看着脖子上的剑，再看看李黎书拿着剑的右手。 所以，李黎书的伤的确是真的，但她早有后路。可沈芣苡不懂，李黎书难道要以牙还牙，只是为了今日拿着她的剑，然后嘲笑她是一个废物吗？她从来就不认识李黎书。 沈芣苡直接用手握住剑，也不管剑刃割进掌心。沈芣苡捏着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灵力，下一秒，那把剑就在沈芣苡手里断了。这一幕，陆归时，白书允都看到了。 李黎书自然不知道沈芣苡会这样，剑断了，她也松了手。 “我沈芣苡，有没有右手，有没有这把剑，都不和李小姐一样，也不会是个废物。”说着，沈芣苡拉开距离，化出长鞭。 掌心的血顺着长鞭一直留下来。 沈芣苡毫不犹豫把鞭子挥向李黎书。面对沈芣苡的强势进攻，李黎书当然是可以防备，但沈芣苡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在李黎书右手上留了四道鞭痕也就停手了。“李小姐，你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也很受用。” 沈芣苡收了手，转身去看陆归时。“没事吧？” 陆归时只是轻轻摇摇头，然后沈芣苡扶着她站了起来。 李黎书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第一次正正经经和沈芣苡比试，发现这沈芣苡一点都不简单。她只用右手，自己也占不了上风。随后，见她忙着去扶陆归时，李黎书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道，“沈芣苡，那个野小子可是还在里面呢。你，不要他了？” 第八十一章 有眼无珠 “你想如何？”陆归时抢在沈芣苡前面对着李黎书不善地道。李黎书看着陆归时，也注意到了身后的白书允，没想到她还活着。李黎书并不理会她活不活着，无名小卒罢了。 “陆公子，你自然是知道我想如何的。”李黎书收了手里的剑，继续道，“往生珠，我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李黎书说罢，抬起右手，做好了打响指的准备。 “往生珠，怎么你们就不肯交出来呢？”李黎书一个响指，那些死尸又开始活动，这一次，那些死尸绕过陆归时和沈芣苡，径直朝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去，沈芣苡和陆归时想拦也拦不了。 就这样，百姓们相继被死尸拉开，撕碎。沈芣苡和陆归时拼命去拦，可只需一个死尸就已经可以把他们缠住了。 陆归时用剑插在死尸脚上，灵活脱身，一把拉过了最近的一个男子。他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能护住一个也好。然后再次划破手指，又是一道符咒，原地出现了一个结界。 幸好，这符咒能暂时抵挡一阵子。这样想着，陆归时把那男子推进去，自己去跪倒在地上，只能用剑撑着。那男子也已经害怕得倒在地上，瑟瑟缩缩的。 “阿陈！” 沈芣苡身后是一个死尸张着血盆大口，她冲着过去要去抱一个人在原地的阿陈。阿陈不哭不闹的，呆呆地站在那里。 听到沈芣苡的声音，陆归时立刻起身，一剑刺过去。沈芣苡抱到了阿陈，身后的死尸也倒地。阿陈也紧紧地抱着沈芣苡，一个人缩在她怀里。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沈芣苡睁眼就看到了陆归时。 来不及说什么，陆归时拉着沈芣苡到了那个结界那里，沈芣苡把阿陈放下。心一顿，阿陈！阿陈一直是在白书允怀里的！ 沈芣苡忍着头晕手痛在混乱里找着白书允，可眼前都是红红的，有些睁不开眼，也看不清谁是谁。白书允，白书允......她穿的是淡紫色衣袍。 沈芣苡看到了，却是两个紫色的身影，一深一浅。沈芣苡使劲摇了摇头，原来不是眼花，是白书允和李黎书站在了一起。 也不是站在了一起，是白书允捡了沈芣苡的断剑抵在了李黎书的脖子上。 白书允不懂武，此刻也是壮着胆子拿着剑威胁李黎书。“李小姐，你为平阳君，又何苦欺压这些百姓？” 李黎书也不是能被威胁的人，但她也没有直接动手，还是笑着道，“白小姐，你不去问你父亲？” 白书允又想起父亲和弟弟在自己面前被李屹思杀死，眼里都是悔恨和痛苦，当初就应该阻止父亲。要不是父亲执拗，说什么要与李氏联姻，白家才能在修真界站稳脚跟。母亲，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父亲是我父亲，这些人是这些人。”白书允道。李黎书看见沈芣苡过来，迅速打掉了白书允手里的剑，又一掌把她推开。白书允是一个柔弱女子，李黎书下手不轻，白书允被推到在地，一口血吐出来，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是有心无力了。 白书允正好倒在沈芣苡面前，像是李黎书给的一个警告。沈芣苡慌忙过去扶她，白书允却急忙道，“救他们。” 沈芣苡来不及反应，李黎书也跟着过来了，这一次，她没有用剑。李黎书一抬脚，对准了沈芣苡的右肩膀，这一脚下去，那沈芣苡的手真是保不住了。白书允一个翻身，挡在了沈芣苡前面，替沈芣苡接住了这一脚。 “白姐姐！”沈芣苡看着白书允替自己挨了这么一脚，眼泪都控制不住得掉了下来。她忙抱着白书允帮她看伤，白书允却拉着沈芣苡的手，道了一声，“对......不起。” 沈芣苡知道白书允伤得不轻，她这样让沈芣苡更担心了，忙不迭地拉起她的手，给她传了一些灵力。 “沈芣苡，你看，废物会拖累很多人。”李黎书将剑垂着，她就这样提着剑走过来。李黎书走到沈芣苡面前，蹲下来，一字一句地道，“从小父亲就告诉我，只有足够强大，才不会被看不起。” 然后，李黎书推开白书允，提着沈芣苡站起来，让她看着死尸撕碎那些人，看着死尸敲打着结界，看着死尸把陆归时打到在地上......沈芣苡只觉得头疼，眼前怎么看不清了。 “呃......” 沈芣苡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了，李黎书怎么不提着她了，好像要倒下去了。 但怎么还是不疼？原来，是陆即墨和沈曦跑出来了。沈曦一剑挑开了李黎书的手，又接住了沈芣苡。“沈曦。”沈芣苡张口只想说出这两个字，这样足够安心了。沈曦扶着沈芣苡起来，李黎书也提着剑走过来了。 “居然出去了？”说着，李黎书就起了架势。沈曦只好放开沈芣苡和李黎书打了起来，沈芣苡看了一眼，陆归时的那个结界里也就站了一个男子和阿陈，外面还围着不少死尸。陆即墨已经帮陆归时解了围，两人站到了白书允旁边。只可惜，那些百姓已经被残害得一个不剩了。 沈芣苡跑到结界那里，只差一步，她就要到结界了。“啊......” 那结界破了，死尸已经碰到那那男子了。沈芣苡更是拼了命跑过去，眼看着那死尸就要碰到阿陈。“阿陈，过来！”沈芣苡一喊，没想到阿陈真的朝她跑过来。沈芣苡一鞭挥向伸向阿陈的死尸的手，然后一把抱住了阿陈。幸好！沈芣苡真是要吓死了，差一点点。但阿陈却一直不哭不闹。 沈芣苡抱着阿陈就往陆归时那里靠。单手抱着阿陈，沈芣苡完全没有了攻击力。她只能躲躲闪闪，还是避免不了被死尸这里碰一下，那里抓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陆归时那里，沈芣苡放下阿陈就跑。她要去帮沈曦，李黎书可是会使用禁术的。沈芣苡拿出一直藏着的九转丹，马上就要喂到嘴里时，九转丹却被打落在地。 “陆归时！” 沈芣苡对着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大喊，那是她最后的把握了。现在死尸不断，至少能拖一会是一会。“他们来了。”陆归时只是冷静地道，然后就忙着去应付死尸了。沈芣苡一看，果然看到了很多林氏和沈氏的弟子朝他们跑过来。看来，他们还是有救了。 沈芣苡想了想，没有去捡地上的九转丹，直接去找沈曦了。沈曦比起李黎书，自然是技高一筹。沈曦自然能很快脱身，但李黎书却一直缠着他不放。 第八十二章 言帚忘笤 “沈芣苡！” 听到这声音，沈芣苡有点头皮发麻，舅舅的生气程度，她完全听出来了。沈不乱和林治带着那些家主匆匆赶来。林子言也来了，一下就蹦在沈芣苡面前。“不等我？”语气里面居然还有一点娇嗔？可沈芣苡却是没有什么力气和林子言再闹了。 沈不乱已经带着很多弟子来到了，那些死尸自然很快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李黎书也不敌沈曦了，眼看着问题就要解决了。至此，众人只剩下了他们和阿陈这个小孩子了。 林子言扶着沈芣苡退了几步，和陆即墨他们会合，又一起退回到众家主后面。沈曦也尽可能把李黎书往他们那里带。 “沈家主！” 李屹思的声音就那么突然地响起来了，他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李黎书也离开了沈曦的掌控，站到了李屹思旁边。沈曦自然也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就这样，所有人都僵持住了，没再有什么动作。 “你们这是把往生珠给我带来了吗？”李屹思夸张地笑着，看着这么多弟子，却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看来李氏的底气很足。“李家主，那日是你亲手毁掉往生珠的。”林治也自然地话语回击。他说的自然也是事实，只是李屹思一直不信罢了。 这一次，李屹思听到这样的话，没有大怒，而是很轻蔑地笑了，道，“呵，你们还是和当年一样。” 众家主一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没人说话。小辈们不知道李屹思三番五次提起以前的事是为什么，但也明白，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李屹思道，“罢了，罢了，这样拉拉扯扯的终究是没完没了了。”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一切就由我结束吧。”他指的是那些死尸，说的是自己的野心，他不是要称霸这修真界，他是要毁了它。或许他也想过四方来朝，八方来贺，但这些虚名，终究是填不了心里的那个空洞。既然往生珠已毁，她亦不会再回来，这些年来的苟活也就该结束了。 “李屹思，你我皆是修真界之人，身上担着重责！你作乱在先，又荼毒同胞，今日又在北城用禁术残害生灵。” “实在是作孽啊！” 林治几句话，将李屹思的罪行一一揭露。只可惜，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李屹思到底要做什么，李屹思也只是旁敲侧击地提起往事，却又闭口不谈。 林治说林治的，林子言一直小声问沈芣苡有没有事，沈芣苡简单明了地道，“死不了。” 然后就去看阿陈，这孩子，从头到尾真的不哭不闹。方才来不及细想，现在还真是心疼她，不会是被吓傻了吧？白书允自然也是醒来了，虚弱地站着，什么也说不了，却还是来看阿陈。沈芣苡也就忙扶着她，好在她不要紧，阿陈也没事。只是白书允浅紫衣袍上的脚印太显眼了。 把阿陈交给白书允，沈芣苡又去看沈曦。不得不说，他沈曦能力还是有的，并没有很多伤。他只是担心沈芣苡，她不是第一次栽在李黎书手里了。而且，李黎书的右手竟还好了，方才与她打斗时问她为何要骗沈芣苡。她只道，“从未骗她。”沈曦又问她是如何治好的，她却再也不说话了。 沈芣苡一再强调自己没有事，并且完全遮掩住了自己掌心的伤。沈曦这才放心下来。沈芣苡就让沈曦去看看白书允，也看着阿陈。接着，沈芣苡又去看了陆归时。她想到陆归时可能会伤得很重，可是她走到陆归时面前。“陆归时？”她喊他。他去直直地倒了下来，就在沈芣苡面前。 陆即墨连忙接住他，可他手里的剑掉在地上，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沈芣苡是看着陆归时倒下去的，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没然后抬眸，他的眼睛出现她，然后是劫后余生的笑，然后，然后就看不到他了。 陆归时倒在地上，陆即墨忙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拉起他的手。陆即墨也没想到陆归时能有这么重的伤，帮他止住了血，立刻拿出一颗不知是什么的丹药塞给他，又是给他传灵力。但没多久，陆即墨就停下来了。沈芣苡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来，紧紧地盯着陆即墨，想用眼神问出些什么，可陆即墨只是低下头。沈芣苡得不到答案，自己动手给陆归时传灵力。 可她的灵力到了陆归时的体内，就像是到了空中，只是慢慢消散，并没有被吸收。沈芣苡没有多问，暗自放下了手，耷拉着。“他不会有事的。”陆即墨道。 另一边，那些弟子和死尸殊死搏斗，李屹思和家主们“谈判”。 “林家主，你的这些话还是留着吧，若是有朝一日，你姐姐回来，你还能与她说一说！”李屹思不理会林家主的指责，反倒是给了林家主一击，谁不知道林家主的姐姐那是个不能提的人物。没有原因，反正没有人提起，也不会有人提起。 林治怒不可遏，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敢提起他姐姐。“李屹思！” “无需与他多说！”不只是哪一个家主，这么说了一句，所有家主都开始应和。是了，并没有必要和李家主多说了。“李家主，往事就是往事，你的执着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沈不乱却这么说了一句。 “沈家主，不要再和他多说了，你看看地上这些人，再看看北城，李屹思其罪当诛！”那些家主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李屹思听到沈不乱的话，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李屹思更觉得好笑。于是他更加放肆地笑着道，“那沈家主也放下了吗？” “你说的往事，你愿意将其公之于众吗？” “还有那帝都山地信阳尊，难道不是心有愧疚才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吗？” 李屹思说着，一步步逼近沈不乱。李黎书在他身后，想要阻止他，但李屹思一甩袖子，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 “说到底，你们隐瞒当年......” 李屹思还在说着，可是其他人不愿意听了，沈不乱直接打断他的话，然后道，“当年之事，早已经有了论断。” “李家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林治也站出来。 就在沈不乱和李屹思就要刀剑相见的时候，李黎书在后面却轰然倒地。李屹思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扶起李黎书。然后回头看了林治和李屹思一眼，道，“我忘不了的，你们也要记住。” 李屹思离开以后，那些死尸也倒在地上。 这件事，也算暂时解决了。 第八十三章 误入歧途 他们又回到了辛集，回到了林氏府邸。 李氏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设想，不仅仅是十二世家被屠，连累的还有很多的无辜百姓。他们根本来不及想，李氏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让十二个不同地方的世家都分崩离析。 修真界，至此，大乱。 沈芣苡和陆归时自然是被臭骂一顿，但好在没有受罚，因为他们两个只怕是再也经不起什么责罚了。白书允也没有被注意到，带着阿陈，被安置在了林氏的一处院子里。 所有人都去前厅议事，除了陆归时和沈芣苡。又麻烦千叶帮自己包扎好伤口，沈芣苡想着去看看陆归时。只是她还未开门，就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了。 拉开门，却又没有看到人。低下头，才发现是阿陈。 “阿陈，你怎么来啦？”沈芣苡蹲下摸摸她的小脑袋，她的眼睛还像小兔子一样红呢。“是不是被欺负了？” “阿陈，被欺负呢，就要欺负回来......” 沈芣苡说着，阿陈却拼命摇头。沈芣苡只好四处张望，没见到白书允。“姐姐，姐姐走了。” 是了，白书允并不想留在这里，她说过要去找母亲。如今阿陈也到了林氏府邸，她也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沈芣苡自然是想让她留下来的，现在外面那么乱，她又不会武。可沈芣苡决定不挽留，也不去追。 沈芣苡起身，拉起阿陈的小手，道，“白姐姐呢，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阿陈就和一起，好不好。” 沈芣苡看着阿陈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她一起去看陆归时。“千叶，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千叶这个小丫头肯定是听了林子言的话才会一直跟着自己，可沈芣苡真的不喜欢别人跟着。千叶也算知道一点沈芣苡的性子，给沈芣苡指了路以后，自己就留在院子里了。 一路上，沈芣苡一直和阿陈聊天。 沈芣苡：“阿陈姓什么呀？” 阿陈：“不知道。” 沈芣苡：“陈是哪一个字啊？” 阿陈：“不知道。” 沈芣苡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阿陈要么回答不知道，要么就是摇头，沈芣苡也只好作罢。沈芣苡只见过那个妇人和白书允抱阿陈，那妇人自然是回不来了，白书允也不能照顾阿陈，看来还是要把阿陈带回铜陵了。 沈阿陈？不太好听。也不知道阿陈的陈到底是不是这个陈。算了，这件事还是留给沈曦吧，他可能更适合，或者去找阿爹。想到阿爹，真是好久未见了。 沈芣苡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陆归时的住处，门是关着的。门前有一个侍女，见她来了，行礼，道，“沈小姐，医师还在里面。” 他伤得是比较重。沈芣苡：“好，我在外面等着便是。” 说完，沈芣苡不管那侍女的眼神，拉着阿陈就在门前走廊的台阶上坐下。 对了！那时阿陈被吓得不轻，还是要让医师给看看。不知道这个医师是不是千婆婆，上次的事还没有道谢呢。虽然最后沈芣苡也没有吃那颗药丸，但是却把把它扔在地上，真是太浪费了！对不起千婆婆，自己之前还要挟她来着呢。 “里面的医师是千婆婆吗？”沈芣苡问那侍女。 “里面的医师的确姓千。”哦，那应该就是了。 沈芣苡坐在门前好久，里面才有一点动静，沈芣苡站起来，阿陈也跟着站起来。但那侍女首先进去了，然后又出来。“沈小姐可以进去了。”说罢，便走了。可能她也是受了谁的嘱托来看陆归时到底有没有事吧。 沈芣苡拉起阿陈推门就走进去了，里面的医师果然是千婆婆。 “千婆婆！”沈芣苡放开阿陈，对着千婆婆行了礼，没想到阿陈也学着她的样子给阿陈行礼。 陆归时还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醒。千婆婆也就拉着沈芣苡走出来，来到廊前。 “千婆婆，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沈芣苡咧开嘴笑笑，她是真心感谢千婆婆的。 千婆婆却一改往日慈祥的样子，很严肃地问沈芣苡：“那药你吃了吗？” 沈芣苡摇摇头，本想着千婆婆会很高兴。可千婆婆脸色更难看了，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糊涂啊！” 嗯？之前千婆婆不是一直不给她药，怎么她现在没吃她反而好像生气了？ “对不起，婆婆......”难道是怪自己没把药还给她？现在她还真拿不出来，早知道就捡起来了。 “我说过魔道不可碰！你已经拿到药了，怎么还把陆公子拉下水了！” 沈芣苡听懂了一点，再想到之前陆归时用的不一样的符咒，心下了然。 “对不起，婆婆，以后不会了。”沈芣苡很诚挚地道歉。千婆婆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不想再理会沈芣苡。之前几次帮她治伤，没由来地喜欢这个孩子，她对千叶也挺好的。可，可没想到，她居然为了自己的伤让别人涉身魔道！ 千婆婆抬脚就要走，沈芣苡拦着她，道，“千婆婆，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千婆婆想了一会，轻轻地道了一声，“嗯。”然后接着道，“停下来吧，魔道损身损心性。” 沈芣苡自然是答应，她从未想过原来陆归时是用了魔道的办法。千婆婆要走，沈芣苡也不再拦了。等千婆婆走出去了一段距离，沈芣苡又拉着阿陈追上去，道，“千婆婆，能否请你帮我看看阿陈，她之前被吓得不轻。” 千婆婆看了一眼阿陈，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随我走吧。” “阿陈，你先跟着千婆婆去，我等会就来找你，好不好？”沈芣苡道。阿陈先是没反应，然后点点头，却一直没有松开拉着沈芣苡裙角的手。“阿陈听话。” 阿陈这才慢慢松手，沈芣苡又和千婆婆道谢。千婆婆什么也没说，带着阿陈离开了。 沈芣苡内心有很多问题要问陆归时，可推开门看到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什么神情都没有，她就觉得什么都情有可原了。或许，魔道真实的模样也不是世人那般鄙夷的。 沈芣苡一直坐在床边，想着她遇到的陆归时。初见时他挡在陆即墨身前与林子言对峙，清新俊逸。密林里他戳穿自己却被反将一军，傲娇可爱。李氏禁地他又站出来，英俊潇洒。扶余一月的相处他花样百出，神眉鬼道。回到陆苑那天同在坐在屋顶，惹人生怜。 ...... 原来，一个人活着，是可以活出不同样子的。可又都是一样。 第八十四章 前尘往事 陆归时一睁眼就是沈芣苡瞪着眼睛看着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喂，你不是吧......” 听到陆归时说话，沈芣苡这才反应过来他醒了。“你没事吧？”沈芣苡问。 陆归时：“你先擦擦口水吧。”沈芣苡立马转身，拿出沈曦给她买的帕子擦嘴。不是，她为什么要擦嘴！？等她转身再次看向陆归时，他已经坐起来了。看来是没事了。 “我在外面等你，有话问你！”说完，沈芣苡就慌忙跑出去了，还是在那个台阶上坐下来。 沈芣苡可以感受到陆归时就在身外，他却久久没有坐下来。沈芣苡也没有什么动作，就这一样僵持了一会，沈芣苡才开口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沈芣苡转回头，发现陆归时就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离她很近。陆归时没有回答，只问：“你很好奇？” “一点点。”沈芣苡说着，还用手比划着。陆归时笑了，这是要盘问他的身世过往吗？“为什么要问？” “没什么，不愿意便罢了。”沈芣苡道。 “今晚月亮好看得很。”陆归时抬头，沈芣苡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样高高地挂着，果真很好看。下一秒，沈芣苡就被抓着手腕提了起来，再后来，自己去站在屋顶了。 “小时候贪玩，内丹受损，后来就离开彭泽四处游历。”沈芣苡还未站定呢，陆归时已经坐下来，还顺便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答案嘛，很简洁，可听起来还是有牛头不对马嘴。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陆归时就像说了一个旁人的故事。 沈芣苡坐下来，细细想着他说的这句话。小时候是几岁呢？贪玩，还是蛮符合他现在的样子的。内丹受损？这就很奇怪了，陆氏那么大一个家族，就算是有些没落，也不至于医不好他。所以，他的内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内丹受损的话，他的灵力的确是会受到影响。堂堂陆家二公子，就这样成了一个废物？所以是因为被人看不起，才会离开陆苑离开家的吗？ 沈芣苡眼神空洞，脑海里想了很多。陆归时也没有打扰她，身体倾斜，手撑着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这月亮怎么会陆苑的不太一样，好是好看，却总觉得落了俗套。 沈芣苡也犹豫了好久，一直想着要不要问他魔道的事情。最终，问了一句：“你施的符咒？” “魔道之术。”陆归时却自然道出。沈芣苡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侧头看着他。 其实沈芣苡并不了解魔道是什么。妖道，是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吸收天地灵气修行，他们则是依靠内丹以灵力修真，那魔道呢？魔道一直被视为邪术，和妖道一样不被世人所接受。人们觉得魔道、妖道为了自身修行，会损害生灵。可，他们修真之人就不会吗？那李氏又是怎样的？ 陆归时接着道，“总要有什么护身之法吧。” 所以，他习魔道之术是无奈之举。“可魔道损身亦损心性。”这是千婆婆的话，自然是真的。沈芣苡也看到了，陆归时不过是用了三次符咒，就已经是一幅虚弱的样子了。 陆归时只是笑笑不答话。沈芣苡：“你帮我找药，我也可以帮你。” 他不笑了，风吹起他的发丝，他就那样不动，也好看。他其实是想的吧，堂堂正正走“正途”，做好世家公子，也会是下一个瑾和君；亦或者潇潇洒洒，锄奸扶弱，而不是做那个被欺负的弱者。 就这样什么也不说，沈芣苡也没办法。起身拍拍手，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有伤，下去吧。” 说着，沈芣苡就走到房檐边。额，现在她该愁愁怎么下去了。手腕又被拉住了。她又下来了。“谢谢。”沈芣苡道。然后她又补充：“只有我知道。” “还有，千婆婆的药房在哪里？”她还是要问问路的，要去接阿陈。 陆归时没有直接指路，而是问：“伤得很严重？” 沈芣苡摇摇头，道，“去接阿陈。” 陆归时点点头，指着一个方向，道：“这里离药房挺远的。” “我也想去看看。”说着，就兀自走了。沈芣苡也就跟上。 一路无话，但也不尴尬。这样的状态也蛮好的，沈芣苡随着舅舅都有些话痨了，没想到这样不说话，默默走着也不会尴尬。 到了药房，千婆婆在摆弄药材。千婆婆抬眼看到是沈芣苡，说不清楚是什么眼神，只一眼又低下头。“在那边。” 千叶和阿陈在房间另一边坐着玩。阿陈还太小了，坐在椅子上，一双腿荡来荡去的，颇可爱了。 看到沈芣苡和陆归时进来，千叶连忙站起来行礼。“沈小姐，陆公子。” 沈芣苡点点头，先是朝千婆婆走去，郑重地行了礼，道，“谢谢千婆婆。”陆归时一直跟着沈芣苡。 千婆婆没有反应，看来的确是把沈芣苡当做是不知道好歹的坏女子了。沈芣苡吃了瘪，也只好转身，想着还是带阿陈离开吧。其他的问问千叶也应该能知道。 “那小孩......罢了，你过来。” “是。”沈芣苡又走过去。 “那小孩是沈家的？”千婆婆问。沈芣苡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痴傻之症，无药可治。” 痴傻之症？她不过三四岁罢了，如何看得出是什么痴傻之症。但，千婆婆的医术也不是这般可以质疑的。沈芣苡回头看看阿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陆归时却问；“真的无药可治？” 千婆婆摇了摇头。她又摆摆手，道，“走吧。”陆归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可能还要再和千婆婆说什么。 沈芣苡也明了，再次道谢，转身就去抱阿陈。可沈芣苡刚走到一半，阿陈就从椅子上下来，跑过来抱着沈芣苡的腿。“饿......我饿......”是啊，他们也就在回辛集的路上随意吃了点干粮。 沈芣苡一只手，实在没法弯腰抱起阿陈，只好摸摸她的头，道，“好，我带你去吃。” 然后又对千叶说：“千叶，你去厨房帮我拿些吃食到我房间。” “好。”千叶离开以后，阿陈还是紧紧抱着沈芣苡的腿。“阿陈，把手给姐姐，姐姐牵你，好不好。” 阿陈这时却哭了起来，沈芣苡手足无措。她没办法蹲下安抚阿陈，又没办法把她抱起来。 陆归时和千婆婆也听到了声音，纷纷看过来，沈芣苡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一直轻轻地摸着阿陈的头，道，“阿陈......” 看着沈芣苡慌乱的样子，陆归时只好和千婆婆道，“多谢。”赶紧结束了话题，然后快步走到她们那边，抱起阿陈。陆归时还真是会哄孩子啊，阿陈在他怀里居然不哭了。陆归时抬脚就走，沈芣苡抱歉地对着千婆婆又行了个礼，这才跟着陆归时走了。 第八十五章 手足无措 一路上，阿陈不哭不闹，三人就安安静静到了沈芣苡的房间。 进了房间，陆归时把阿陈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千叶还没有回来，沈芣苡也只好坐下，动动五官来逗阿陈。 陆归时先打破沉默：“白书允走了？” “嗯嗯。”沈芣苡也如实回答，她其实挺想让白书允留下来的，但想到她在这里很有可能会被为难，倒不如就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沈曦知道白书允走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其实，沈曦和白书允也蛮般配的吧？ “你要把她带回铜陵？”陆归时看着阿陈问沈芣苡。“是啊。”沈芣苡亦是简单明了的回答。 陆归时却突然笑了，他想着，现在坐在这里的三人，一人痴傻之症，一人内丹受损，一人右手被废，说不出的和谐。 可每当他想到这样又觉得有些自己的笑容应该是悱恻的，阿陈他是不知道的，但沈芣苡和他都是要强的。谁都不想做个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沈芣苡正看着陆归时的笑容奇怪呢，林子言就闯进来了。“沈小姐！”一幅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看到沈芣苡旁边还坐着一个孩子，在旁边还有陆归时，林子言一瞬间就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你没事了？”林子言在沈芣苡旁边坐下，关心地问到。 沈芣苡：“当然没事了，我这个样子很像有事吗？” “那日为何不等我？”林子言是想过这样问出口，但他知道沈芣苡肯定会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什么答案也没有。所以林子言很自觉没有问出口，转而问：“这孩子哪来的。” 逃不了白眼，沈芣苡恶狠狠地道，“生出来的！不然哪来的！”嫌弃的眼神一直看着林子言，林子言只好盯着那小孩。所以从始至终，林子言就看过陆归时一眼。这小子，肯定还在生他的气，带着沈芣苡就跑了，留着他自己糊糊涂涂的。 “那挺可爱的。”林子言道。沈芣苡又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叫做，那，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沈芣苡：“阿陈。” 林子言：“阿陈？是哪一个字？” 沈芣苡：“不知道。” 然后就是沉默，谁都不说话了。阿陈转溜着眼睛，看看沈芣苡，又看看林子言，再看看陆归时。“饿......” 还是阿陈开了口。除了那日在酒楼白书允教她说的那句话，还有她出现在自己门前说的那句话，阿陈就说过“饿”、“我饿”。沈芣苡觉得阿陈这孩子该是聪明可爱的，什么痴傻之症，往后再说吧。反正等她回到了铜陵，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就让她呆在阿爹身边吧，阿爹老是一个人呆着，也蛮无趣的。 “阿陈再等一下下，好不好？”沈芣苡尽量温柔地说，还不忘继续摸摸阿陈的头。“马上就有吃的了。”看她这性子，也就是个小吃货了，让她去烦烦阿爹也好。 好在，也没有等多久，千叶就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公子，沈小姐，陆公子。”千叶提着食盒也不忘记行礼。“好了，快点吧。”林子言也算是迫不及待了。 千叶立刻把食盒打开，把一碗白粥和两个小菜摆出来。“千叶，你下去休息吧。”千叶应该是林子言的侍女吧，但沈芣苡还是自作主张地让她下去了。 “阿陈，吃吧。”陆归时把筷子放在阿陈手里。“吃吧，阿陈。”沈芣苡也笑着和她说，还想着她应该是会用筷子了吧。 阿陈捏着筷子，却不动，也不去看陆归时。而是转过来，去拉沈芣苡的右手。沈芣苡条件反射地去拉阿陈的手。 “痛......”沈芣苡的手劲还是蛮大，阿陈吃痛地松了手，筷子也落地。 “对不起......”沈芣苡手足无措站起来，然后沈芣苡就知道自己太小题大做，但真是条件反射。林子言也一把把沈芣苡拉过来，生怕阿陈弄疼了沈芣苡的手。阿陈更是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哭。沈芣苡想坐回去，林子言却拦着她，一直问：“没事吧？”陆归时看着两人，也真够大惊小怪的。 陆归时又重新给阿陈拿了一双筷子，阿陈也不动。“阿陈......”陆归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然后，阿陈又放下筷子，从椅子上滑下来，跑着去抱沈芣苡。这一次，林子言也没拦住，阿陈就紧紧抱着沈芣苡的腿。得吧，画面重现。“阿陈......”沈芣苡摸着阿陈的头，慢慢地，轻轻地道，“阿陈，听话，坐回去，好不好？” “阿陈？”“阿陈？” 沈芣苡一直喊着，阿陈却丝毫不松手，林子言也手足无措。陆归时只好再次出手，直接把阿陈抱起来，放回到座位上。然后阿陈又扭着想下来。陆归时只好直接把阿陈放在腿上，伸手把一碗粥放到阿陈面前。 挣脱不了，阿陈也只好乖乖地拿起勺子喝粥。沈芣苡和林子言都松了一口气，又麻利坐回座位。 然后三个人都盯着阿陈喝粥。 “所以，你来干嘛？”沈芣苡问林子言。林子言一拍脑袋，糟了，他给忘了！“那个，父亲他们让你和陆归时过去前厅！” “那你不早说！”沈芣苡说了一句，径直冲出去了。陆归时也把阿陈放在椅子上，对她说了一句：“阿陈，乖乖吃饭。” “林子言，看着阿陈！” 然后，陆归时也就出去了。 沈芣苡忙着去是有道理的。他们从辛集回来，沈不乱就不让她再参与李氏的事了，可她一直担心沈曦，然后也很想去找李黎书问一些事情。 在李氏禁地和奢比一战那日，从她伤口跑进去的那些黑影，和她三番五次突然失去意识是肯定有关系的。还有李黎书的那一匕首，千婆婆说过不是毒，不是蛊，给那日撕心裂肺的疼是真的。北城忘不掉的血腥，李黎书的狠心，沈芣苡也要以牙还牙。 沈芣苡气势冲冲地往前厅冲，这是她能记得为数不多的路了。陆归时就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得不慢，也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陆归时倒是对李氏的事情没有什么在意的了，陆即墨不会再让他插手了。也好，他也能去做别的事情了。 第八十六章 秉烛夜谈 等沈芣苡去到前厅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说是各回各家做好大战准备。 沈不乱还在前厅里面坐着，沈芣苡走进去，正好碰到陆即墨走出来。沈芣苡微微屈身行礼，道，“瑾和君。” 陆即墨点点头，看到了沈芣苡身后的陆归时。但也没有着急离开，开口问：“沈小姐，伤势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瑾和君关心。”沈芣苡莫名地会和沈芣苡有一点距离感，觉得凡人和仙人是该有些距离。 “嗯。”陆即墨也就轻轻答应一声，就准备离开了。沈芣苡也十分利落地转身让开。 陆即墨也就拉着陆归时离开了。 沈芣苡继续走进去，林治和沈不乱正聊着呢。看到沈芣苡进来，林治也就结束他和沈不乱的话题，起身对沈不乱道，“沈家主，那就先到此结束吧。” 沈不乱侧头，也看到了沈芣苡。“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治按住沈不乱，道，“你们在这聊吧。”然后就走了。 所以，沈芣苡这才对着陆即墨行礼没多久，又给林治行了礼。林治倒也没和沈芣苡说什么，笑笑，也就离开了。 整个前厅里，就剩下了沈不乱和沈芣苡了。 “舅舅。”沈芣苡走过去，自认为很正经很严肃地给舅舅行礼。沈不乱却一直没说话，也没让她坐下。 舅舅肯定是生气的，沈芣苡也自知惹恼了舅舅。舅舅不喜欢自己不像女孩子打打杀杀，也不喜欢自己不听他的话“胡作非为”。 “断崖，罚跪三天。”沈不乱坐着，手掌放在桌子上，看着沈芣苡说。 “是，舅舅。”沈芣苡也满口答应。反正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铜陵吧。那等到回铜陵，舅舅能记得这件事再说。 结果，接下舅舅的话，真是能让沈芣苡不知道高兴还是难过。“你明早就回铜陵。” “那舅舅和沈曦呢？”沈芣苡反问，现在和李氏一战避免不了，但他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辛集。 沈不乱摸上手边的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我们会应战，等事情解决自然会回铜陵。” 沈芣苡走上前一步，嘴张开就要说什么。却直接被沈不乱打断。“芣苡，不要再任性了。” “你的手，要如何和他交代？” 沈芣苡知道舅舅说的“他”是指阿爹。沈芣苡确实不知道怎么和阿爹交代，但她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阿爹……” 沈不乱继续端着茶杯，低头品起了茶，就任由沈芣苡在脑海里挣扎着回去要怎么和阿爹交代。 “舅舅，芣苡还不想回去……”沈芣苡自然是想跟着舅舅和沈曦的，她还要和李黎书以牙还牙。不过说出来，她也就有些犹豫了。 回去的话，也是挺好的。她回去看看阿爹，问一些以前的事情。然后，她就趁世界大乱然后做好答应陆即墨的事情。 沈不乱：“芣苡，这一次，就听舅舅的。”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把沈芣苡放出来已经太久了，不能再纵容她了。 沈芣苡想了一会，也打算答应了。“好。” 沈芣苡答应了，沈不乱也算放心了。放下茶杯，细细打量起沈芣苡。她好像有些瘦了，垂着的右手也是让人心疼。伤口很大很明显，手背发红得还有些骇人。 “对了，舅舅，我能把阿陈带回去吗？” 沈芣苡绝对就是先斩后奏，她已经想好把阿陈养在阿爹的茶圃了，还想让沈曦和阿爹给她想个沈姓名字。她现在来问舅舅，也算是询问过意见，以后阿陈在铜陵也算被认可了。 “那个孩子？”沈不乱对那个小女孩也算有点印象，一直被一个女子抱着。 沈芣苡点点头，想着沈不乱肯定会同意的。“那个女子呢？” 那个女子？白书允吗？沈芣苡还以为舅舅不会注意到白书允。 沈不乱：“那个女子是哪家的？” 沈芣苡：“寻常百姓家。” 沈不乱看了一眼沈芣苡，知道她没说实话。他自己也早就确定那女子不是普通人家，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那十二世家某一家的小姐。 不过沈不乱也不屑于揭穿沈芣苡的话，她怕是顾及她会不会被排挤吧。 “你想带就带吧。”沈不乱也答应了。心里想着沈芣苡和自己妹妹也真像，都喜欢把与自己无关的孩子带回去。 “谢谢舅舅！”沈芣苡乐了，也不管什么了，直接在沈不乱旁边坐下。“沈曦要和你一起吗？”沈芣苡又问。 自己一个人回去，那还是会有无趣的。 沈不乱：“沈曦，沈曦……他是你大师兄，不要没大没小的。” 沈芣苡把手放在桌上，杵着脑袋看着沈不乱。沈不乱也转头看了一眼沈芣苡，又看看她的右手。 最后沈不乱只说了一句。“他有他的责任。” 那沈曦就是不会和她一起回去了，想来也是。他不仅仅是沈曦，也是凌光君。 沈芣苡又陪着沈不乱坐了一会，听着沈不乱说了一会现在的形势。反正就是李氏是要这修真界大乱了，他们用的禁术也是被改过了，狠戾得厉害。据说，那十二世家的老家都被抄了。沈芣苡不由得帮白书允擦了一把汗，她此去真是危险了。 最后沈芣苡又陪着沈不乱慢慢地走回房间，这么长时间，沈曦也没有出现。 沈芣苡问，舅舅只说他还有事情要忙。沈芣苡也不再问，就陪着舅舅晃晃悠悠地回房间。 终于是把舅舅送到房间，沈芣苡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可马上又想到阿陈还在她房间呢！ 沈芣苡又赶紧回去，可走着走着又发现她还是不认路。好在遇到了一个侍女，问了路。 等沈芣苡回到房间的时候，阿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林子言，居然跑了！沈芣苡明明听见陆归时让他看好阿陈的！ 沈芣苡看着阿陈，真是心疼这个孩子，难过了也不会哭闹的。 没办法，沈芣苡只好单手抱起阿陈，尽量不弄疼她。生怕把阿陈弄醒了，又只能紧紧抱着她，然后飞快地到了床边。 很不熟练地把阿陈放在床上，好在阿陈睡得真是沉。 接着又轻手轻脚地帮阿陈脱了鞋子。 脑袋里想着去帮阿陈打水擦擦脸，可她又想起来，她自己都还需要人帮忙。 所以又作罢。最后，她自己也是在阿陈旁边和衣而睡。 第八十七章 余桃啖君 沈芣苡一大早就醒了，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阿陈，她也没有打扰。 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梳洗了一番。身上穿的还是陆归时付了银子的那套素黑衣袍。回到辛集，千叶还是给她准备了一套林氏的衣服，可沈芣苡没有换。 沈芣苡推门出去，才发现她起得真是太早了。 晨光熹微，好像沈曦生辰那天，她也终于要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沈曦去哪里了。罢了，舅舅也说他有他的责任，现在他们和李氏剑拔弩张，他们的确是需要沈曦这样的人才。虽然没那么简单，但希望李氏的事情早点过去。沈曦不要受伤，不要伤得太重也可以。 想着今天就要来离开了，沈芣苡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匆匆离开了。 沈芣苡左拐右拐，找到了千叶说的“门前种满蓝色鸢尾花”的院子。 林子言也太夸张了，这是在自己院门口种了一片“花海”啊。不过这也不算是花海，是一盆盆规规矩矩摆好的，应该是个什么形状，不过沈芣苡没看出来。然后还有两排，顺着小路，从院门口一直延伸进去。 现在正是鸢尾的花季，这些鸢尾花开的正好，可越走进去鸢尾花颜色就越淡。不知道是林子言特意安排的，还是自然成的。 欣赏完花，沈芣苡也来到门前了，院子里也并没有侍女或者护卫什么的。然后，沈芣苡完全放开了，使劲地拍门。 “林子言！起床！” “起床了！”“林子言！” “林子言……” 伴随着沈芣苡“嘶吼”的还有沉重的拍门声音。 门外一片热闹，里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林！子！言！”沈芣苡真是要把耐心耗尽了，想推开门进去。手都放在门上了，又放下来。 “居然叫不醒，我都要走了……” 沈芣苡转身，又回头看看，再走回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里面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芣苡？！” 沈芣苡吓得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原本猫着腰，现在立刻站直了，把手背在后面。 来人正是沈芣苡一直喊的林子言。 看清了来人，沈芣苡又换了一个样子，冲着去伸手就装作要打林子言。 “你起这么早干嘛？！”沈芣苡直接问。 林子言居然不是那副“弟弟”的样子，越过沈芣苡朝门口走过去，道，“你呢？这么早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沈芣苡倒也没有发现林子言有什么不同，跟着林子言走，还以为林子言是要邀请她进去呢。 “嘭……”很小的一声，沈芣苡在门口直接撞上了林子言的背。沈芣苡摸摸自己的头，嘴里道，“今天是不宜出门嘛。” “林子言，我要回铜陵了，你......”沈芣苡也不知道怎么了，直接对着林子言的背说。 林子言肯定是听到了，但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沈芣苡这才觉得奇怪。这林子言到现在都没正视她一眼，现在也还是背对着她。 “知道了。”从没有听过林子言这样的语气，那句“你照顾好自己，小言子”是说不出口了。 听到林子言的回答，沈芣苡也放下马上就要搭到林子言肩上的手。她道，“谢谢你，林子言。” “也帮我谢谢千叶和千婆婆。” 说罢，沈芣苡就转身离开了。今天的天气会好吗？希望不要下雨，也不要烈日当空，否则她一定会责怪是天气不好，才导致心情不好的。她还要带着阿陈回去。 林子言一直保持着站在门前的姿势，听到沈芣苡离开的脚步啊，他也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是自然地转身，关门，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沈芣苡。 沈芣苡又摸索着回到房间，阿陈还在睡着。沈芣苡把屋子里尽量还原到自己住进来之前的样子，然后坐在桌子边上发起了呆。 沈芣苡最后没有等到任何人来送她，沈曦也没有来。她走的时候，只有舅舅身边的一个弟子送来口信，说是李氏已经出兵挑衅了，舅舅和沈曦都去了，让她带着阿陈赶快回到铜陵。 沈芣苡心里有很多疑问，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带着阿陈走了？舅舅竟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不担心她半路又跑回来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陆公子也会和小姐一起回去。” 原来是找了她徒儿陪她回去啊。也好，正好可以去扶余看看，她隐约觉得他们会在扶余发现什么。“那陆公子呢？” “在门口等小姐。” 千叶给沈芣苡准备了不少的干粮，许是看过沈芣苡吃饭，深知她饭量好得很。和千叶又是道谢又是道别之后，沈芣苡这才去床边叫醒了阿陈。 等沈芣苡拉着阿陈去到林氏府邸的门口时，陆归时真的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芣苡：“陆夫人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为什么这样问呢？因为舅舅让她回铜陵也是这个原因。铜陵很偏僻又恨荒凉，修真界的战火一般不会烧到那里。沈芣苡以为陆夫人会和他们一起去铜陵的。 “母亲想留在这里。”陆归时利落干脆地回答。母亲自然是不愿意回铜陵的，她一心只想要去帝都山，而他要去铜陵的原因也是为了帮母亲去帝都山。 沈芣苡也想不到为什么，索性不多嘴问，也不多想。陆归时去铜陵，也不是为了避战，是为了在铜陵的陆家长辈吧。 “走吧。”说着，沈芣苡也就拉着阿陈走了。 陆归时看看阿陈，头发是乱糟糟的，衣服也是褶皱的。 林子言这边。 他回到房里，不多一会父亲就派人来了。李氏已经是来势汹汹了，他林子言也不能再继续躲在府里不出去了。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去支援凌光君，在北城御敌，为去李氏府邸的瑾和君做掩护。 林子言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死尸是不会再死的，但人会死，人死了就会被李氏操控成为死尸。现在整个修真界真是狼烟四起了。林子言也不得不感慨，李屹思把那十二世家的人都杀了是很正确的选择。有了死尸军团，他们现在只用守在府里，也能让敌人腹背受敌。 也有人在努力研究破解禁术的方法，可李氏是有备而来，他们是疏于防范。别说破解不了这禁术，他们连李氏为何会这禁术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往生珠，李氏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说什么只要往生珠罢了，可作为却没那么简单。长辈们也是瞒着很多事情的，那些隐隐约约的往事。也是，林子言暗自嘲笑自己一声。他今天早上听到的那些，就足够证明了，那些往事是长辈们不允许翻出来的。 可偏偏，一切和沈芣苡有关系。而且，和他那位早就失踪了的姑母也有关系。 所以，屏退了所有小辈，那些家主说得到底是什么什么往事，又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公之于众的。 第八十八章 风平浪静 沈芣苡和陆归时带着阿陈回到铜陵，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这一路上，可算是见识到了李氏的狠戾。 他们途中路过一座府邸，想必就是那十二家里面的某一家吧。就像北城那样，看上去荒废了几十年，迎面是散不去的淡淡血腥味，周围的人家也早就人去房空。沈芣苡本想进去看看，可阿陈在场，陆归时看上去也不是很想进去的样子，她也只好放弃。 从辛集到铜陵的一路上，原本也算是门庭若市，可现在就像是有疫病传开，他们鲜少会在路上遇到人。 进入铜陵的地界，是翻过一座山以后。铜陵，就是群山环抱中的一片平地。平地上住着的都是铜陵的普通人家，沈氏则是住在环抱平地的群山中最远也是最高的那一峰上。铜陵少水，土地也贫瘠，人们日子过的清苦，但乐得自在。 更何况，因为群山的庇护，铜陵鲜有祸乱或战争。就像这一次，外面兵荒马乱，铜陵依旧活色生香。 也就是回到铜陵，沈芣苡才算真正知道陆归时为什么会来铜陵——原来陆氏长辈在铜陵。他们竟然在铜陵！他们为什么在铜陵？ 沈念遥只道，是家主安排的。他们都在藏书室里，没有人靠近。 哪里会有人靠近呢？大多弟子都跟着舅舅去对付李氏了。 沈芣苡让沈念遥先带着阿陈去梳洗，自己就带着陆归时去藏书室。沈氏和陆氏一样，住在山上。可还是有区别的，陆氏的小山丘常年青翠，沈氏的大荒山就......黑砖黑瓦，压抑得很。 路上。“你知道他们在这？”沈芣苡问陆归时。陆归时仔细回想了一下陆苑被大火烧掉的那天，他并没有着急去后山找他们，后来到后山没有发现他们，他也没有一丝惊讶。 他心里是明白的，陆氏不可能轻易被覆灭，陆氏长辈就是陆氏最后的底牌。但他那时也不知道他们会在铜陵。这是陆即墨后来才告诉他的，而他这次来，也正是为了陆氏长辈。 “嗯。”陆归时道。然后，两人再无话可说。 沈氏藏书室，就在家主的房间后面。比起其他房屋的简单，藏书室就建得很精致，这样看来是格格不入的。若是不知情，肯定觉得这里面或许藏着什么好东西，可事实是里面只有一些很普通的藏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从舅舅的院子外绕过，就到了藏书室面前。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层结界。沈芣苡当然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息很陌生，便想到或许不是没人靠近，而是靠近不了。 “就这了，你进去吧。”沈芣苡只是来送陆归时的，好奇归好奇，她也不能强闯进去吧。她也只能是在脑海里问候一下舅舅和沈曦，她已经完全被当做局外人了。她甚至有理由怀疑，她所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她知道的。 陆归时点点头，看这沈芣苡开口:“去哪里找你？” “什么？”沈芣苡脑海里已经想到很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归时是什么意思。 陆归时也没有再重复一遍，只是好好地看着沈芣苡，眼神里多了一丝考究。愣了一会，沈芣苡道，“我，我要带阿陈去找阿爹，就在那边的茶圃......”沈芣苡侧身指向茶圃，陆归时也顺着看过去。 “好。” 等沈芣苡转过身来，陆归时已经推开门进去了。“咦，都不听我说完嘛。”沈芣苡做了个鬼脸，也就转身离开了。 沈芣苡先是回房间换了衣裳，又很认真地梳洗了一番。倒不是什么爱干净爱漂亮，是阿爹见不得她乱糟糟的。 等沈芣苡找到沈念遥和阿陈时，沈念遥已经帮阿陈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了，还梳了两个小辫子。“阿陈真漂亮，念遥的手艺也真是好。” 原本的阿陈，脸上脏兮兮的，都是灰尘。现在的阿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脸也是白白净净的，真是可可爱爱的。沈念遥笑着道，“小姐嘴甜也是真的。” 阿陈则紧紧抱着沈芣苡的大腿，什么也不说，但好在也是笑了笑。 沈芣苡又道，“谢谢念遥，我还要带着阿陈去找阿爹呢。”说着，拍了拍阿陈的脑袋，阿陈也就放开沈芣苡的腿，改做拉着沈芣苡的裙摆。 听到她说要去找阿爹，沈念遥看了看沈芣苡的手，笑容不再了，眉头皱起来，道，“小姐......” 沈芣苡大概是猜到了沈芣苡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的，走啦！” 说罢，沈芣苡就带着阿陈走了。留下沈念遥一人在原地叹气摇头。沈芣苡右手受伤的事，整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了，不管谁是谁非，说她傻也好率性也好，可最心疼的，还不是那个云先生。 阿陈也是真乖，一路上，紧紧攥着沈芣苡的裙摆，默默跟着沈芣苡的脚步。“阿陈？”沈芣苡喊她。阿陈也糯糯地喊了一声姐姐。 沈芣苡继续道，“阿陈等会不要怕，姐姐的阿爹是个很好的人。” “好，阿陈不怕。”沈芣苡低头看看阿陈，阿陈笑得真好看。 沈芣苡又拍拍阿陈的头，道，“姐姐呢，还有事情要做，所以阿陈能不能先和阿爹住在一起？” 阿陈看看沈芣苡，又看看地，脚步还是跟上，就在沈芣苡想着要不要换个办法的时候，阿陈道，“好。” “真乖。阿爹人很好的，会教阿陈很多东西。” 沈芣苡安排好了一切，除了没有问过主角的意思。所以，主角当然不高兴。 “阿爹！”沈芣苡站在茶圃外就看到了阿爹一袭白衣。 “跪下。”阿爹只看了沈芣苡一眼，只一眼，然后丢下两字就进屋了。 沈芣苡知道阿爹会生气，早就做好了准备，说跪就跪。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庆幸自己是个女子了，不然老是被罚跪，古人说的“男儿膝下有黄金”都被她败光了。 阿陈也跟着跪下来，沈芣苡挪了挪位置，尽量把太阳都挡着，让阿陈在荫下跪一跪就好。阿爹也是心疼她的，定不会让她久跪。 可跪了一会，阿爹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沈芣苡就让阿陈起来，让阿陈进去，外面太阳烈得很。可阿陈偏不进去，就黏在沈芣苡旁边。沈芣苡没辙，看来阿爹是真的生气了。沈芣苡就让阿陈起来，站在她旁边就好，不要跪着了，阿爹罚的只是她。 阿陈真是个贴心小棉袄，看沈芣苡被晒得不行，就抬着一双小手帮沈芣苡遮太阳。 “进来。”阿爹在里面道。 哈哈哈哈哈哈，沈芣苡内心爆笑，看来阿爹真不忍心罚她。 沈芣苡一只脚已经抬起来了，阿爹却又道，“不是你。” 第八十九章 两全其美 阿陈已经进去了好久，沈芣苡也在外面跪了好久。她隐约能听到阿爹说话的声音，估计着阿陈也不会回答他。给阿爹碰一鼻子灰也是好的，谁让他还真要自己跪那么久。不过再想，阿陈还是要乖一点，不然阿爹一生气不养你可咋办？ 万般无聊，沈芣苡已经单手玩起来了地上的石子。 “阿爹......芣苡要被晒化了.......” “阿爹.......” 沈芣苡最终还是撑不住了，不是脚跪得疼，真是晒得慌。原本就不白，也不精致，再晒下去，真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好吧，以上都是不负责的借口，她就是累了。 阿爹也是知晓她的脾气性格，沈不乱罚她，她什么都不说；轮到自己罚她，她肯定万般撒娇要少些责罚的。 屋里果然没有声响。 却没想到阿陈走了出来，跑着来到沈芣苡旁边。她轻轻拉拉沈芣苡的袖子，沈芣苡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阿爹拉不下脸就让阿陈来，真是的。 沈芣苡起身拍拍衣裳，对着阿陈道，“走！” 本以为阿陈会乖乖跟着自己一起走，没想到阿陈自己先一溜烟就跑进屋子里了。 沈芣苡到了门边，身子放在外面，头伸进屋里，看看阿爹，果然还是帅气逼人！“阿爹，你还是帅！”阿陈竟也乖乖地跪坐在矮桌旁边，真是不给面子。 阿爹眼神里一个飞刀过来，沈芣苡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这样也帅！” “过来！” 沈芣苡自然是走进去，也是下意识地尽量把右手遮掩着。沈芣苡也没有行礼，径直坐过去，毕竟她这样子抬起手也是难的。 “说说吧，从被你弃的那只手开始。”阿爹把一杯茶放到沈芣苡面前，沈芣苡端起来喝了一口，道，“还是阿爹的茶最好喝。”这茶是新的吧？以前从未在阿爹这里喝过这种茶，虽然陌生，但味道还不错啊，就是苦了一点，都快要赶上今生遥了。回味一下，还有一点药味，沈曦肯定不喜。 阿爹自然不理会沈芣苡避开话题的这些话，只当她是为自己说话做个铺垫。紧紧地盯着她，阿爹又道，“那先说这小孩，也可。” “阿陈啊......你外孙？”沈芣苡笑着，默默把杯子放到桌上，又摸摸阿陈的头。阿爹拿起桌上的扇子，不轻不重地拍在沈芣苡的脑袋上。“你舅舅说是在北城捡......遇到的？” 沈芣苡摸摸头，翻了一个白眼，道，“知道了还问？” 云卿：“所以你把她带到这来？” 沈芣苡：“她多可爱，陪着你也好。” 云卿：“是吗？” 沈芣苡不再继续说道，阿爹也沉默了，似乎是在考虑，两个人就静静地坐着。不一会儿，阿陈竟趴在矮桌上，睡着了。沈芣苡看着阿陈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以后阿爹的清闲日子也有乐趣了。 云卿看着阿陈，问道，“晨钟暮鼓，沈念晨，可好？” 这可把沈芣苡高兴坏了，嘴里一直碎碎地念着：沈念晨，念晨，阿晨....... 晨钟暮鼓，阿爹还真把着茶圃当寺庙了。但沈芣苡也是喜欢这个晨字的，和沈曦的曦字一样听上去就很好啊。就是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芣苡”，一种草的名字。还是，这是阿娘的意思？罢了。 念字辈，也是沈氏比较看重的弟子，不过阿爹素来不过问那些事，想来是巧合吧。目前看来，阿爹就是接受了阿晨，连名字都改好了。 “谢谢阿爹！”说罢，沈芣苡突然觉得眼前事物都有点模糊了。 方才她就有一点眩晕，所以才乖乖坐着不说话。自己这么弱的吗？晒了一会太阳就不行了，弱爆了！沈芣苡使劲摇摇头，可还是晕得不行，渐渐地还察觉到了一种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有小虫在咬着自己。 “阿爹......” 沈芣苡单手撑着，慢慢就已经是无意识地呢喃了。原本以为就这样沉沦了，可右手上的巨痛把她拉回现实。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那杯茶不对劲，可阿爹又不会害她！ “芣苡......”阿爹这么唤了一声，声音很低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你和不离总是把最难的选择留给我。” 沈芣苡想问什么，可实在没了力气，手一软，就像阿陈一般趴倒在桌子上，还打翻了桌子上不少杯子。沈芣苡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糟了，那可是阿爹的茶杯！ “还不进来？”是阿爹的声音，难道还有人在外面？ 沈芣苡意识尚在，朦朦胧胧间，能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可她也撑不住了，没等到那人开口，就已经没了意识。 来人正是说要来找沈芣苡的陆归时。陆归时在外面自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云卿自然不会伤害沈芣苡，可他要做什么，谁都猜不到。他一进门，就看到，趴着的沈芣苡和阿晨。 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行礼，道，“云先生。” “陆公子。”云卿虽然没见过陆归时，可沈不乱来信上说陆归时会一起来。这茶圃，轻易也不会有沈氏弟子来。 黑色衣袍，穿得倒是神采奕奕。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都拔高了不少。 “不知陆公子为何来此？”云卿倒了一杯茶，推向陆归时。陆归时也顺势坐到云卿对面，接过了那杯茶。端起来，又放下，道，“晚辈不喜茶，云先生见谅。” “哦？”颇有意味的一声。云卿可是记得沈芣苡那丫头有来过一封信，隐约提起过请这位陆公子喝过茶。今日，他却不喜茶了。 陆归时看看身边的沈芣苡，问：“云先生？” 云卿起身，抱起阿陈，道，“有劳陆公子。” 陆归时也知道什么意思，把沈芣苡打横抱起，跟着云卿去了一间房，里面有两张床。云卿先把阿陈放下，掖好了被角。陆归时也把沈芣苡放下，站到了床边。云卿走过来，替沈芣苡掖了掖被角。 沈芣苡还是很疼的样子，可看着云卿脸上并没有担忧之色，陆归时也不再多想。 “随我来。” 两人又出了房间，云卿走在前面，陆归时走在后面，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陆归时忍着什么都没问，跟着云卿回到了刚才的屋子。 坐下来，云卿的第一句话就是：“芣苡做傻事那日，你也在场。” 那日没有人看到沈芣苡是如何伤了自己的，但要说在场，陆归时也在的。也是，他点点头，答：“是。” 云卿也点点头。 第九十章 伏矢现世 沈芣苡醒来的时候，她按着发疼的脑袋，撑着床起来。她的手，好了？! 她的手，确实好了。是完全舒服的，没有任何的异样。难道是“修髓丹”？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还有，她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当然这都是沈念遥讲给她听的。沈念遥还简单地和她讲了很多。 “云先生带着念晨在茶圃闭关，交代过不必寻他。” “陆公子带着陆氏族人离开了。” “李氏擅自使用禁术操控死尸，霍乱世间，修真世家联合抗击，称栾城之战。” “帝都山也有动摇之势。” “李氏为的是往生珠还是整个修真界，其中真假，没人说得清。但隐约都牵扯到了一件往事，可也没有人确切知道是什么事。” 门外秋日萧瑟，可她的记忆停留在艳阳烈日。把右手抬起来遮挡刺眼的阳光，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踏出的每一步，加上脑海定格的一个个画面，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的手，阿爹一定是做了什么了。 阿爹不会见她，但沈芣苡还是走到了茶圃。至少要知道，一个月前，那里发生了什么。 等沈芣苡走到的时候，“那里发生了什么”的疑问更强烈了。 铜陵是荒芜的，可阿爹的茶圃永远是绿色。但此刻不是了，阿爹种下且日夜辛苦照料的茶树都枯萎了。 如今满园荒芜。沈芣苡顺着小径，踩着茶树的残枝败叶，走到了阿爹的茶室门前。 “阿爹！”“阿爹！” …… 毫无疑问的屋里是没有任何回答，连以往的茶香也没有。“阿晨！” 阿爹不会出来，那么阿晨呢？ 果然从另外一边的小屋里，阿晨拿着一封信跑出来。 阿晨跑过来，扑在沈芣苡怀里，沈芣苡也蹲下紧紧回抱着阿晨。 “哈咿咿呀呀哈哈……”沈芣苡第一次听到阿晨笑得这么开心。 “阿晨，才一个月，你就长胖了？小吃货呀……” 阿晨笑笑，把信递给沈芣苡。“姐姐给你……” 沈芣苡接过信，用脸蹭蹭阿晨的脸，问：“阿爹给你？” “嗯，云先生……”阿晨说着，咬咬手指，怕是忘了要说什么了。沈芣苡拍拍她的小脑袋，道，“阿爹待你果然是好的。”你的头发，是他帮你梳的？ 后面这句话，沈芣苡没有问出来，阿晨并不知道这些。沈芣苡是知道的，阿爹爱她。可阿爹从来不会为她束发。 沈芣苡起身，“阿晨快进去吧” 阿晨转身就跑了。 “阿爹，芣苡要走了……” 阿晨又跑回来，抱着她的脚。“怎么了，阿晨？”阿晨没说话，抱着一会儿又跑开了。沈芣苡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阿爹一样点白衣，真是可爱。 “芣苡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沈芣苡走到茶圃门口，回头看看那些茶树。又折返回来，花了好一番功夫把整个茶圃整理干净。 然后坐在茶圃门前，倚靠着栅栏，展开阿爹的信。 “随心。勿急功近利。” 就这几个字，阿爹怎么就不能亲自对她说呢。也没有说那日的事情，但陆归时知道。那日进来的那人，就是他吧。 阿爹不肯说，那就去问陆归时。 沈芣苡当日就离开了铜陵。 一路走走停停，第二日她就到了扶余。 之前在扶余的一个月，他们确实发现了不少东西。 那里曾经困住了很多妖魔鬼怪，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找来找去还是发现了那里的遗迹。 就在扶余的正中央，那里一个凹陷的地穴，被一个结界完全封住了。能模糊看到，却进不去。可有结界，妖祟又如何得以出逃？ 或许是后人做的。他们也推测那里原本应该也是一个灵力充盈的地方。可能是防范有些想一步登天的人胡作非为吧。 他们并没有去到地穴，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自然不敢轻易冒险。当时也没有栾城之战，他们原本打算做好万全准备再到这里来。 沈芣苡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路痴，竟然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那个洞穴。 结界还在，但沈芣苡想，扶余锁妖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否则也不有什么帝都山。 所以，结界也许很容易就打开了吧。化出鞭子，凝聚所有的灵力，朝着洞穴口，狠狠的一鞭。 沈芣苡自然不会觉得就这样结束了，但也没想到结界会完全把力量反弹回来。她撞在树上，鲜血往上涌。 鞭子竟然也脱离手掌，落在地上。沈芣苡一口血吐出来，又眼看着那条鞭子凭空不见了。 沈芣苡用手擦掉嘴角的血。 虽然鞭子凭空消失，真的很诡异，但没了也就算了，她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甩甩脑袋，站起来。走上前去查看结界，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沈芣苡就冒险把手碰上去。 起初没有什么变化，但沈芣苡发现她可以把手伸进去了。 接着，像是下定决心，沈芣苡闭眼一跃。 她进去了！ 一下到凹陷洞穴，光线变暗不说，瞬间就冷了。但沈芣苡也能感受到，这里确实有充盈的灵力，不过是从前。这里的灵力时时刻刻都在流失。 沈芣苡知道这里是如何关押妖祟的了。正中间是一个阵法，地面遗留了很多铁链。 很普通的方法，好像并不是她想要找的。然后她发现里面上还掉落了很多剑，戟，刀……而起，它们都被铁链“捆住了”。 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像是打过一架。 沈芣苡随手捡起一把剑，哐啷哐啷……剑被拿起，又掉落在地上。 沈芣苡拿到剑，烫手！接着她脑海里涌现出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都是些杀戮，血腥的画面。太真实了，她好像能听到，能看到。 沈芣苡立马放手，又是哐啷一声。 她好像知道了！这里并没有荒废，这里还关押着妖祟！那些妖祟是被封到武器里，武器又被封在这里。 看着地上的武器数量，想来是一把武器封住一个妖祟。 可帝都山下面的极寒之地是无数妖祟。难不成要找无数武器？ 沈芣苡蹲下来细看，这些武器还不是凡品。沈芣苡吹去上面的灰尘，再一次确认，这些武器，至少是这把剑是上品。 没有这么多的剑，或许更好的剑可以呢？ 可这些武器还有镣铐封印，是借用了这里的灵力。 不管不管……先要试试！就从这里开始，反正这里灵力也会有枯竭的一天，而这一天也不远了。 拿出朱雀翎，沈芣苡双手握住，尽量集中精神。 不多一会，沈芣苡拿着的就是一把弓了。 第九十一章 收锣罢鼓 状如弦月，色若青丝，金色纹理是朱雀攀沿整个弓臂。此弓却没有弓弦，难不成是废了？沈芣苡在内心挣扎了半天，好歹也是沈氏后人，真是白费了这朱雀翎！ 正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整个不大的洞穴突然响起声音。声音不大，就好像是有人踩着草地，衣裳拂过草丛。 沈芣苡立即警戒起来，这里可是关押妖祟的地方，指不定会冒出来什么呢。可是又很奇怪，整个洞穴不大，转个圈就看完了，四周还都是岩壁，哪里还能冒出什么东西。 声音越来越大，沈芣苡也能感受到压迫了。 在那！那一股力量，在背后推着她。 虽然很有可能打不过对方，但沈芣苡的性子还是要先发制人，探探虚实。猛地转身，不假思索把手搭上弓弦的地方，凝聚灵力。 一切都很自然，沈芣苡的手刚搭上的时候，弓弦就显现出来了。她不得不感叹，这朱雀翎真是不一般啊，这把弓也算是弓中一霸王了吧。以灵力为箭羽，这倒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只是她没想到能一次成功。 咻！ 还以为箭羽会沾上血腥，没想到是被一个老人家接住了。箭羽在他手上，一握，就无影无踪。看来，这个老人家实力确实在她之上。 可他不是妖祟，这是沈芣苡嗅出来的。他身上是沾染了一些妖祟的气息，许是常年在这里的缘故。那老人穿的是深色的广袖衣袍，他站在较远的地方，光线有些暗，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甚至连脸都看不清。 那怎么知道是个老人家？这就要怪他的胡子实在太显眼了！ “老伯，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沈芣苡壮着胆子询问，边说还边靠近那个老人家，想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也就是拿准了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否则沈芣苡也不敢轻易靠近，毕竟他实力摆在那里，明显的生人勿进。 “停。”沈芣苡立刻停下来，站在原地不动。 不是那种苍老无力的声音，反而是很有力量，听起来感觉他应该和舅舅差不多大，最多最多也就比舅舅大那么几岁。 “你又是谁？又为何来到这里？” 那个老人家也走过来，沈芣苡才看清他的脸。真是个老人家，可他的声音...... “沈氏芣苡，来此......”沈芣苡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难不成要说来学习一下前人如何困住妖祟的？ “沈氏？”那老人家喃喃自语......沈芣苡也主动补充，“沈氏不离和云卿之女，沈芣苡。” 听到“沈氏不离”四个字，那老人家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捏住那只箭羽的时候，确实感受到她的灵力很熟悉，可那并不像是沈氏的。罢了，最要的是，沈不离啊，你走了，可你女儿来了。 沈芣苡：“你认识阿娘？” “认识，还很熟悉。”这么久过去了，他好像找到办法了。 与母亲相识，那就更好了！说明还是可以相信他一点的。沈芣苡：“您是？” 那老人家笑起来，还真有一点恐怖。“神医，叫我神医就好。” “神医！？”沈芣苡也很激动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神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神医，但是神医就好！ “那神医，你懂肉白骨之术吗？” 肉白骨之术？那老头应该是懂的吧？“那自然是懂的。”不知道沈芣苡要干什么，但有求于人，就有把柄可握。“还是先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吧。” 犹豫了一会，沈芣苡道，“神医，我来此为求一困禁之法。”看来神医现在还不太愿意说起肉白骨之术。那先陪他聊聊，也好。 看看沈芣苡手上的弓，刚才他全部都看到了，那可是朱雀翎，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子是如何得到的。也不愧是沈氏后人，竟可以用意念将朱雀翎化成这上上等的武器。 困禁之法，看来她是知道表面的方法了。“你知道我为何在此吗？” “以物封妖，后面，就是以魄固魔。”就像是你把谷物装入缸中，还要把盖盖上。 “我在此，便是以我的伏矢之魄不断吸收这里的灵力再封住这些妖祟。” 那这不是和帝都山一样吗？不过是把帝都山换做武器。帝都山不就是规模扩大后的扶余吗？沈芣苡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就算把所有的妖祟都封在了这把弓里，那也还是要一个人和弓永远停留在某个灵力充沛的地方。 “想必你已经察觉到这里的灵力已经开始枯竭了。” “是，神医。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封不住这些妖祟了？”按这样的情况发展，帝都山的灵力迟早有一天也会枯竭，那下一个帝都山又会是哪里？ “并非如此，而是我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沈芣苡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这里的惊喜有这么多。“是什么，是什么？” 神医：“这是我离开之法，你并非我亲近之人，我为何要和你诉说？” 也是，能离开这里，那是求之不得，神医也已经和她说了这么多。 “神医，你没办法破坏那个结界，是吧？”既然已经有了办法，却还不出去，那肯定是因为被阻挡了。 那神医脸色果然不对劲了，看来沈芣苡是猜对了。“如果我帮你出去，你可以把办法教给我吗？” 神医考量了一会，开口：“好。” “不过，我的办法，可是会遭你们这些修真之人唾弃的。” 你们修真之人？难道他不是吗？算了，沈芣苡从来也不计较什么这些，神医不伤自己，那么对于她来说，神医就不是坏人。至于唾弃之说，她又何惧？ “办法就是，把妖祟封在你的弓里，而你要不断吸收妖祟的力量，再反过来镇住他们。” “所以，你以后就拥有了他们的力量，可你也会被他们困住，你与他们就是同生死了。” 沈芣苡还是吃了一惊，这叫什么办法，和妖祟合二为一吗？还有，她貌似有点吃亏吧？ “如何吸收他们的力量？” “伏矢一魄就好。” 啥呀？伏矢一魄能干啥？ 算了，算了，这也是个办法。“请神医赐教！” “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吧，退后！” 沈芣苡走到神医身后。 神医运起灵力，一撒手，铁链铮鸣断裂。然后安静了一会，妖祟——其实也只剩一些黑影就纷纷从武器里出来。 “把弓拿过来！”沈芣苡拿着弓站出来，配合神医打退那些涌上来的妖祟。“掩护我。” 神医盘腿坐下，再次运转灵力，化出一个网，逐渐扩大。最后再用力，大网就将所有妖祟罩住。“最后确认一次，这可没有回头路。” “我确定！有他们的力量变强，那也挺好的。” 神医笑笑，把网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把所有妖祟封在弓里。 “接下来，就需要你的伏矢一魄了。” 第九十二章 脱胎换骨 那绝对是沈芣苡最糟糕的体验了。好在后面她晕了，不然怎么挨得过去。 就感觉人最原始的贪念欲望罪恶都被无限放大，夹杂着的是魂魄被剥离身体的感觉。 她又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来就是靠在岩壁上。那把弓就放在旁边。沈芣苡拿起来，确实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但却又说不出来。之前神医说的那些，她一知半解。她的理解就是那些妖祟就是她的“剑灵”，她不过是拿伏矢一魄镇压着他们罢了。 可现在想起阿爹说的“勿急功近利”，她才恍然明白阿爹的心思。神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她尚不清楚，只因他对自己没有杀机又认识阿娘，这就草率相信了他。阿爹知道，肯定得吐血。不过她现在也好好的，还收了不少可能会潜逃出去的妖祟。 至少现在神医是她的大恩人，也许还是不少人的恩人。 神医就在对面打坐，她看得一清二楚。天是大亮的，莫不是又过了一天？她可是才睡了半个月啊！ “这样就好了？”沈芣苡开口问。 神医点点头，继续打坐运动，想必是刚才一番动作要损耗不少灵力。 沈芣苡也闭上眼睛，拿着弓细细感受。确实和之前拿起那把剑一样，她可以感受到妖祟的存在。 这一次比上次好多了，她再次能看到血腥画面，她勉强算适应了，至少不再觉得恶心。还有，她甚至能和感受到他们的力量。她看了看神医，仍在闭眼打坐。沈芣苡也就起身，想着之前的开工放箭，手上慢慢动作。 到了一半，她突然觉得弓里的力量突然涌进她的身体里。那种陌生冷厉的力量，正在顺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侵占她的身体。 “你的伏矢魄，一半在你身体里，一半在弓里和妖祟捆绑。” “妖祟是没有魂魄的，我煞费苦心转移你一半的伏矢魄就是为了让你用意识掌控那些妖祟，而不是被他们肆意摆弄。” 闻此，沈芣苡立刻甩开杂念，勉强能控制一些妖祟。 神医又道，“现在他们都是你的傀儡，试着借用他们的力量。” “我有足够的的力量，又何必强取他人的？” 神医兀自摇了摇头，笑着道，“小姑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山之巅，并不是我要去的地方。神医。” “可要到山之巅，怎能没有一些垫背的？”神医这番话，沈芣苡却不懂了。要想去山顶，自己双手双脚爬上去就是，上路就在那里。就算有人阻拦，可那也是要看你的本事，一切都是天高任鸟飞罢了。“一切还是看自己。” 沈芣苡说完，神医也不再反驳。顿了一会，道，“可你只是用妖祟的力量去封印另一些妖祟罢了？” “这又有何不可？” 是啊，沈芣苡的确是这么想的。扶余可以，那么帝都山自然也可以。这样可以彻底让帝都山恢复正常，她也就能救出陆家主。刚好这神医也能肉白骨！ 沈芣苡想到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就起身，道，“神医，那么走吧。” “不必了。” “现在世道混乱，我不想趟这趟浑水。等李氏灰飞烟灭了再说吧。” “肉白骨之术，你把那人的魂魄装在这个袋子里拿来就好。” “那时我再出去。” 沈芣苡走过去，接下神医的袋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质感还不错。然后她发现了不对劲，这神医老头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他那么轻易知晓自己的想法，原本以为只是个巧合，可他现在的这几句话，确实表明他是知道了外面的事。而且，很可能就是从自己这里知道的。 “共情？”在这里，她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共情乃是林氏的独门秘术，不是只传嫡系子弟吗？ 神医一个眼神过来，沈芣苡也管住嘴，不再说话。 “待我传你封印之术之后，你就尽快离开，这里的事不要和任何提起。” “可......”你明明就可以出去，说什么避世，你不去，别人又不会主动找上你。莫非？ “朱雀翎化的武器，非同寻常，且它与你命运相连，你还是好好保管吧。” 沈芣苡听到神医这样说，想到还在李氏的那把剑和之前消失不见的鞭子。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忘恩负义，不对，是薄情寡义。 “既然是我的一魄，那就叫你伏矢吧，这一次，不会丢下你了。”沈芣苡把弓紧紧抱在怀里，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等到神医把封印妖祟的术法传给自己，沈芣苡也就即刻离开了。 原以为这一番出去，还是带着这些妖祟出去，会更难，但没想到她真的可以自由进出。她还把手伸进去拿出来的试了好几遍，她真的可以自由进去！ 那为什么之前进不去，还有那一鞭的反弹她可疼了。 出了扶余，她本应该直奔帝都山去，可那里是现在也算是李氏的地盘，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事关陆氏，她要不要去找陆即墨呢？可他现在定然也是为李氏的事头疼。一个月了，即使李氏只有一家，却依旧势头不减，还真得亏了那些禁术搞出来的傀儡。 傀儡？她也可以用傀儡啊！那她更要去帝都山了。可...... “遭你们这些修真之人唾弃的......” 神医的话回响在耳旁。神医的办法，莫不是也是禁术？否则就算自己又伏矢这把弓这样的基础，这么好的事情，又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不过，若是禁术，他们也会用的。嗯，那就不是禁术。 想归想，当初神医这样说，她又不是察觉不到，现在再来矫情又有什么用。是不是禁术都无关紧要了。 所以，还是想想要怎么混进帝都山吧。或者先去打探一番情况也好。 一刻不停歇，沈芣苡还是先往栾城方向赶。 一路上，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她发现她变得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前自己被沈曦宠着，是娇惯了些。可她从不会......从不会，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对别人大打出手，甚至差点......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沈芣苡到了一个小镇，想着还是要休息一些，顺便摸摸消息。于是她免不了又去酒肆里，才坐下就被调戏。然后，她差点就把那个调戏的男人活生生掐死。 沈芣苡现在都还记得围观之人看她的眼神。简直让她不寒而栗，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的。难道是被那些妖祟影响到了？看来还是要学着沈曦随时心平气和的。 二是收到了舅舅的传讯纸蝶。没有指责，也没有问沈芣苡在哪里。只道：速到辛集，沈曦重伤。 第九十三章 置于险地 沈曦，重伤。 沈芣苡拿到传讯纸蝶，当即决定向辛集去了。 御剑……剑都没有…… 传送符？她也不会啊！她一边跑一边在脑海里想着怎么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沈曦的性格，如果他受伤出事，定然不会让自己知道。 舅舅也不是多愁伤感的人，对他来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自己受一点伤他都不会心疼，甚至他还一直罚自己来着呢。 所以，沈芣苡自然知道沈曦肯定伤得不轻。 这么想着，沈芣苡已经跑到一片树林里了。_ 突然她觉得全身腾空，她开始挣扎，却发现托着她的是一些影子。和在李氏禁地看到的一样。 沈芣苡开始更疯狂地挣扎。黑影却依旧环绕在她身边，甚至还带着她快速移动。垂下的树枝甚至还会划过她的脸。 “什么啊，放开！” 继续挣扎，却发现那些黑影只是环绕着她，好像并不会伤害她。 “是要带我走嘛……” 果然，沈芣苡不挣扎了以后，黑影带着她更快地移动。颇有一番腾云驾雾的感觉，只不过是乌云罢了。 接触了一会，沈芣苡已经完全适应了那些黑影。看来神医说的可以借助她们的力量，就是这样了吧。 也许是自己想要快点到辛集的意识太强烈了，所有自然而然地开始操控可以藏在弓里妖祟的力量。 这样想着，沈芣苡摸上自己背上的弓。“看来要保护好你了。”沈芣苡想着。 然后继续身体感受那些黑影，试图意识操控他们。 果然是腾云驾雾，沈芣苡不多时就到了辛集。沈芣苡还是有顾虑的，在辛集城外她就收回了那些黑影。 辛集。那就只能是在林氏府邸了。 然后，就奋力地奔向林氏府邸。 一路上，本来是热闹的辛集也受到战事影响，路上行人寥寥。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必在辛集城外就停下来。 林氏府邸大门禁闭。沈芣苡着急地，完全使劲地拍在大门上。总会有人来开门啊。难不成真发生什么大事了？！ “开门！”沈芣苡大喊也没有人答应。 沈芣苡直接放弃，跃上林氏府邸高高的围墙。里面竟一片肃杀，大概是连花花草草都没有人照顾，和阿爹的茶圃一样。 站得高，看得远。沈芣苡把林氏府邸完全看清，里面的确是只有些许人。 沈芣苡果断跳下，顺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方向过去。 是的，他刚才看到了舅舅。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外面。沈芣苡回想着舅舅这那么焦急的脸色，脚步不由得加快。 “舅舅！” 沈芣苡冲过去，拉着舅舅就问沈曦怎么样了。舅舅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沈芣苡抓着他的手。但是这样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之前去哪了？之前送出去的纸蝶都没有回信，怎么这次的纸蝶才送出去半日你就到了？” “舅舅！”沈芣苡只想去看沈曦。于是也就兀自上前去推门。 沈不乱却拦住了沈芣苡，道，“芣苡，沈曦伤得不是很重。” “舅舅！”沈芣苡真的没想到舅舅会拦着自己，明明他自己也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他真的伤得不重。” “是他要找你来的。” 这个时候，沈芣苡却是看不懂了。沈曦受伤都是瞒着自己，这点倒是像她。 看着沈芣苡一脸疑惑的样子，沈不乱继续开口，“白书允。” “白书允怎么了？”沈芣苡实在想不通这和白书允有什么关系。白书允那日就已经离开，应该是回了自己家。 沈芣苡联想到和陆归时和铜陵时看到那些世家的下场，没有活口。所以，白书允寻找无果可能又回来了。 可是，这些和沈曦有什么关系！？ “白书允叛通敌人，世家决定将其处决。” 沈芣苡自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世家真要这么狠！？“什么？！” “沈曦拼命护她，替她受了刑。” “他们真用刑？”沈芣苡真是觉得这些人够了。“她做了什么，叛通一说从何而来？” “关键时刻需要振奋人心。”沈不乱就这样轻描一句。 以正义来掩饰自己的杀戮欲望吗？ “你也同意了。”沈芣苡是猜的，依照以往世家的做派，他们自然会表面化地“商量”。 沈芣苡直接对着沈不乱变了脸色，这一刻，沈芣苡真的生气。 可沈芣苡也泄气了，她又改变不了什么。心疼白书允，更心疼沈曦。好在沈曦这一次找来自己，那看来沈曦要自己帮他了。 “舅舅……” 沈不乱看着沈芣苡的脸色变化，其实他的内心也很挣扎。“白小姐现在被关押起来了。” “沈曦也是变相被软禁了。” “我已经帮他把你找来，置于险地了。” 舅舅这么说，那他原本就是不想帮沈曦的。但无论如何，他最终做出的决定是沈芣苡觉得对的。 “沈曦真的没事？” “那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沈不乱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给她提了问题。 沈芣苡只好耐下心来道，“阿爹没有告诉你？” “他只说了你要留在茶圃一月。” “后来也只说了你出了铜陵。” 沈芣苡也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她只是顺便想验证阿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以后再说吧。” 沈不乱没说话，反而是低下了头。 他已经为沈芣苡想好了一切，他甚至已经从林治手里拿到了一味药材。那是珍贵的赤焰雪莲。 他还是帮她找来了。 可这一刻，她却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了。明明应该是开心的，他却有一丝不痛快。 “进去看看沈曦，我还有事。”说着，沈不乱就甩甩袖子抬脚走了。 听到沈芣苡的声音，沈不乱本想停下脚步，却听到沈芣苡问： “白书允在哪？” “不知道。”沈不乱加快脚步离开了。 好吧，她自己来吧。 还是先去看看沈曦吧。才一个多月多见，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和沈曦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你来了。” “别进来了。” 沈芣苡才推开门，就听到了沈曦的声音。听着这声音还真是蛮虚弱的，真是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为了一个女孩，那这样搞成这样子。莫不是喜欢她？ “我偏不！” 第九十四章 是非在己 “芣苡，帮我把书允带回去藏起来。”沈芣苡走进去，沈曦躺在床上，还想着要坐起来。 沈芣苡也不去扶他，直接去拿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沈曦折腾了半天，才算是在床上坐了起来。沈芣苡倒是也看出来沈曦伤得也算破重。看来是战事没想象中吃紧了，不然那些个精明的家主怎么舍得让沈曦这个壮力受伤。 “沈曦，你从前与我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沈芣苡坐在椅子上，仿佛是戏谑般地看着沈曦，慢悠悠地道，“一个月不见，你竟然也不对我来一番嘘寒问暖？” 沈曦自然是察觉了沈芣苡不一样的地方。 “芣苡……”沈曦开口完全是询问的语气，更是挣扎着站起来，走向沈芣苡。 沈芣苡却像没听到没看到似的，也站起来，避开沈曦，坐到床边。 “受伤了会疼就该好好躺着。” “芣苡，你这是怎么了？”沈曦觉得沈芣苡确实变了不少。 沈芣苡也看出来沈曦有了不一样的地方。他没问自己从哪里来，这一月过得怎么样。她甚至在她面前拿了椅子，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就好了。 本来就是想逗逗她，可自己这样的做派，她也蛮陌生的。不过无碍，许是那些妖祟对自己的性格也有些影响。 “书允么……” “沈曦，我竟不知你也会这样直喊人家小姐的名字。” 沈芣苡坐在床上，面上是笑嘻嘻的，沈曦是看不出来她什么心思了。 “芣苡，你这一月不是在茶圃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很不一样。” 沈曦站在沈芣苡面前，直直地盯着沈芣苡。 “哈哈哈哈哈……”沈芣苡看着沈曦地眼神实在是憋不住了。 沈芣苡一个人扑进沈曦怀里。沈曦一个闷哼，也紧紧抱着沈芣苡。 “手好了？”沈曦问。 沈芣苡却没有回应，过了一会，沈曦觉得肩膀处有些温热。 “我总怕自己见不到你，我万水千山赶来，你却说什么不让我进来了。” “手好了？”沈曦又问了一遍。 沈芣苡点点头，从沈曦的怀里出来。挽上沈曦的手臂，拉着他坐到床上。 “嗯，好了。”沈芣苡把沈曦拉到床上坐下，自己也就坐回椅子上。 “芣苡，你有些不一样了。” “沈曦你也是。” 两人开始互相眼神试探，看来看去，看了许久。 “我不是说笑，芣苡你的灵力，气息很不一样……”沈曦是完全严肃地在和沈芣苡说话。 沈芣苡也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不过她也没想隐瞒，只是事情太繁杂，还是以后慢慢细说。 “确实经历一些不一样的事。” 见沈芣苡没有隐瞒，沈曦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认真听下去了。沈芣苡却道，“但我觉得沈曦你也经历不一样的事情。” “凌光君明明是要英勇杀敌的，可我所知的倒像是凌光君得了心上人。” 沈曦笑笑，道，“我确实有意，就……” 沈芣苡听到这话，瞬间像炸了毛一样，拉着沈曦是连问了好几问题，也不管沈曦还没把话说完。 “你真的喜欢白姐姐？” “你们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明明才一个月啊，沈曦你可以啊！” “我真的……” 沈芣苡问个不停，沈曦看着她笑笑。等她问累了，沈曦才道，“那刚才哭是因为我对白小姐有意思了？” “芣苡莫不是怕没了我？” 这回轮到沈芣苡笑了。“沈曦，方才我说你变了。” “你确实变得有些自恋，也不像从前那样正经了。” 沈曦笑了笑，一会儿又正经起来，道，“芣苡，我以前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 “对一个女子动心？”沈芣苡问。 沈芣苡自然也是没想到沈曦这么急快就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了。那日初见白书允，她和沈曦说话的时候，沈芣苡也有些所谓的感觉。 可这一个月，沈曦又是为她受刑，估计还答应了舅舅什么让他把自己找来要救白书允。 “不是。” “是如此渴望强大的一天。” 沈芣苡笑笑。“以前没想过要强大一点好保护我吗？” 沈曦摸摸床边的剑道，“芣苡啊是我妹妹，总是比我要厉害那么一点。” “从前我也想保护你啊，可你是天上的雄鹰。” “我所想的强大，是权。” 沈曦这话一出，沈芣苡倒还真不明白沈曦的想法了。沈曦从来不是爱权之人。再说，世家平等，更没有权一说法。 “生杀予夺之权。” “沈曦……” “这一月余，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虽说伤的都是被李氏操控的死尸，可我日日噩梦。” “我想要救白小姐，却是无能为力。” “力量的强大，不过是蛮力。” “你看那些家主，也不过是说几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生死。这样啊，还能被称为仁义之举……” “哈哈哈哈哈……” “如此之权，我还真是想要。” “想要……救一个人罢了。” 沈曦这样吐露真言，沈芣苡看得心疼，不是那种思想上意识上的疼痛，而是能感觉到的真实的疼痛。又是那些妖祟在作怪，她明明把弓放好了的。 “我替你去。” 沈芣苡说得正经严肃，确实是内心想法。反正答应下来的事情不是一件，现在的自己自然是有能力的。 她可以先救下白书允，再去帝都山，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联系上陆即墨。 “芣苡，此非玩闹。”沈曦道。 “去救我的嫂嫂自然不是玩闹。”沈芣苡笑着道。 “芣苡的手已经好了。”说着，沈芣苡还起身去用双手捏捏沈曦的脸。接着道，“虽然很能解释，但我的确是不一样了。” “你做不到的由我来，我做不到的由你来。” 沈芣苡说完这些，只觉的内心畅快。原不想借用妖祟的力量，觉得那才是阿爹说的“急功近利”。可和沈曦聊了这么一会，她也无耻地接受了这些。她都已经牺牲自己一半伏矢之魄了，日后她还要去收复更多的妖祟，借用一点巧力又有何不可。 说她无耻也好，唾弃她也罢，她做了对的事。 第九十五章 从井救人 和沈曦交谈了许久，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陆氏从铜陵回来确实拿出了暂时抑制死尸的办法，虽然只是降低了他们的攻击力，放缓了他们的速度，但这已经是争取了极大的优势。 林氏擅乐，确实也找来了一些清心音，也能暂时接触李氏对死尸的控制。 所以现在的战况还是比较壮观的。所以，他们才有这样的心情来惩治白书允。 可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吗？李氏说的，做的，都不仅仅是只让修真界纷乱罢了。 白书允在哪里，沈曦确实不知道，但沈曦清楚，他们会在北城处决白书允。 所以他们决定先去北城埋伏，只救出白书允就好，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同时，还需得注意李氏会不会趁乱袭击。 沈芣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从沈曦嘴里旁敲侧击知道了陆即墨深入了李氏，就等待时机再联系他们一举攻下李氏府邸。 林子言和陆归时则是去了帝都山。 那么正好，救出白书允，沈芣苡就启程去帝都山。陆即墨不在，那么就找陆归时好了。 林子言也在的话，那么就不怕李氏驻守在帝都山的人了。至少他和林子言可以争取一点时间。她速战速决，还顺便可以打探一番情况。 这么想着，沈芣苡和沈曦已经走上了去北城的路。 沈芣苡问沈曦为什么确信白书允会在北城。 沈曦说因为白书允出现在那里，刚好李黎书也出现，那一战，他们损失惨重。李黎书离开之前还说了一番话，大抵就是说白书允是他们李氏的走狗。 李黎书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信了。当场就收押了白书允，不给她一点机会。 沈曦收到消息就去找白书允，却没有见到她，只听到她要被当众处决的消息。 后来他为白书允说话，挨了一顿鞭刑。可他们自然不会因为沈曦阻止就放弃。 沈曦实在找不到可以帮他的人，林子言和陆归时远去帝都山，他只能想到沈芣苡。他原也是求了师父的，但师父说由他出面，怕会连累到沈氏。所以他又求师父找来沈芣苡。 他也没想沈芣苡帮他去救白书允，只是想让沈芣苡分散那些家主的注意力。 沈曦自然是没想到一月没见沈芣苡，她不仅手好了，连性子也变了一些——即使难以察觉。 两人趁着夜色到了北城，这也多亏了那些妖祟的力量。沈曦看着沈芣苡黑影缠身，眉头紧皱，可沈芣苡却握紧了他的手。从掌心传来的温暖告诉沈曦，身旁之人确实是沈芣苡，他的小师妹，他的妹妹。 沈芣苡又再次见到了满地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清扫。 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据说是明天他们将会第一次攻上李氏府邸，他们天亮之前就会出发。 沈芣苡：“他们天亮之前就会出发了，应该来不及处决白书允吧？” 沈曦摇摇头，道，“此次不是偷袭，只是试探李氏府邸的防御，他们不许隐匿踪迹。” 沈曦：“火刑，他们只需点一把火就行。” 火刑？这么残忍地对一个女孩子真是难以形容。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不少机会。 两人找了一个高地，没错，就是酒楼顶。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在休息，天色也黑，他们很难被发现。 沈曦还受着伤，他能出来还是沈芣苡给他传了不少灵力。反正现在对沈芣苡来说，她的灵力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沈曦强烈要求沈芣苡先休息一下，由他来盯着。因为沈芣苡给他传的那些灵力实在多得超乎想象，沈芣苡这般运用灵力，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 可沈芣苡却毫不在意，当然沈曦也没看书沈芣苡有什么不对劲。 沈芣苡也和他说了，她的鞭子不见踪影。沈曦也告诉沈芣苡，她的剑被李氏当着众人毁掉了，说铜陵所造都是废物，明显是针对沈氏。 沈芣苡原以为她总有一天能拿回剑的，那把剑确实是铜陵所造。是舅舅亲手锻造的，也是舅舅亲手交给沈芣苡的。 她可以想到舅舅看到李屹思把剑毁掉时完全黑掉的脸，可舅舅终究是隐忍的，他懂得李氏就是要激怒他。 沈芣苡还是难过的，很对不起那把剑，更对不起舅舅。然而，她内心里还多了对李氏的厌恶，沈芣苡也没想到这种厌恶会越来越膨胀。 沈芣苡在出发之前，已经给沈曦看过她的伏矢弓，但关于她的伏矢一魄她分毫未提，只说是朱雀翎所化。 沈曦当然也问她为什么要给这把弓起名叫伏矢，沈芣苡只道，“因为希望能像掌控自己意识一样掌控它。” 果然，在天快要亮时，所有人开始整装待发了。沈曦叫醒了沈芣苡。 不一会儿，他们就把白书允押了出来，很利落地绑在一根竖着的木头上，周围都是木头，一点就能着。 白书允看起来是受了不少刑罚，如果不是用绳子绑住，她应该根本站不住脚。 他们隔得有些远，看着白书允就是紫红紫红的，太醒目了。 沈曦急了，却把沈芣苡按住。 他们点火了，沈曦看得着急，那些火焰已经烧着了周围一圈的木头。 “在这就好。”沈芣苡说完，顺着感觉，把妖祟之力凝成一团，再用力推出去。 那就是一团黑影，绕到白书允身边，那些火依旧吐着信子，已经烧到白书允了。但那些黑影把白书允完全护着了，绳子被烧断。 接着，黑影就托着白书允冲出来。一切都很快，但那些看守的人动作也很快，立马就冲上去。 沈芣苡立马拿出弓，箭在弦上。 箭羽飞着出去，击落了他们手中的剑。沈芣苡没想伤他们。 白书允已经失去意识了，沈曦接住她。沈芣苡带着他们立刻离开了。 “李氏来抢人了！” “快追！” …… 身后的声音一丝不落到了沈芣苡的耳朵里。但他们不可能追到沈芣苡。 到了安全的地方，沈芣苡就把白书允放下来，不顾沈曦的阻拦，又是给她传灵力。 “沈曦，接下来，你们要去哪？” 沈曦想了一会，现在带白书允回哪里都不现实，他只能先找一个地方暂时把她藏起来了。 “去彭泽吧。” 沈芣苡说的想法不错，现在那里应该没有什么人。 沈曦点点头。 沈芣苡：“你们快走吧。” 沈曦：“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沈芣苡：“我要去帝都山。” 第九十六章 南有乔木 “你去帝都山做甚？” 沈曦听到沈芣苡要去帝都山，不明白但很明确的是不想让她去。 谁不知道帝都山是李氏的地盘，沈芣苡无论去做什么也好，都得要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再去。 沈芣苡：“沈曦，你不用担心我的。”沈芣苡一边看着沈曦怀里奄奄一息得白书允，一边继续道，“你带着白姐姐去彭泽陆苑，那里应该很安全的。” “我去帝都山很快就回来。” 沈曦任由沈芣苡把话说完，然后才看着沈芣苡道，“那你去做什么？” 沈芣苡遮遮掩掩，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而不是不想让沈曦知道。 “去……去救陆家主。”沈芣苡易经筋尽可能简洁明了地说清楚了事情。 沈曦：“陆家主？芣苡，这件事情……你可是有办法了？” “是。” “几成把握？” 沈芣苡很认真想了，她进入帝都山是十分把握，收押妖祟那还要看伏矢，加上林子言和陆归时的话，怎么也是八分把握。 沈芣苡道，“八分。” “八分。”“那剩下的两分呢？”沈曦很平静地和沈芣苡说着，似有和她商量的语气。 “沈曦，你也知道时间紧迫。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谁也没法保证李氏不会在帝都山做什么动作不是？” “否则，你们也不会让陆归时和林子言去帝都山。” 沈芣苡说着，白书允突然咳嗽了两声，吐了血。 “书朗……书朗……”“凌……光君” 白书允抓着沈曦的手，很用力，沈曦的手可能早已经有了印子。可谁也没有放手。 白书允意识模糊地喊着，沈曦急着给她传灵力，想稳住她的伤势。 沈芣苡在一旁笑得开心，也没阻止沈曦。 白书允呢喃了一会，又安安静静地昏睡过去了。 沈曦瞥见沈芣苡笑着，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就跟天边的朝霞似的。 “好了，你快带着嫂子去彭泽吧。” “你们的故事，我可以慢慢听。” 沈芣苡说笑似的催促着沈曦快点离开，天亮了以后行踪就不易隐藏了。沈曦本来就已经受伤了，再带着昏迷不醒的白书允，这一路上还有些危险。 可他们都已经要攻上李氏府邸了，难保李氏不会出险招。 沈曦听到沈芣苡调侃，也笑笑。 沈曦：“芣苡，我不能陪你去。” 沈芣苡也知道沈曦不能和她一起去，他把白书允带到彭泽以后，他应该很快也会离开。 他不能让他们怀疑到自己头上，再连累到沈氏。他也该找找办法，看看怎么能帮白书允。不然以后白书允走到哪里都是叛徒，都会被赶尽杀绝。 “我知道啊，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去的。” “我也向你保证，一定很快回来。” 沈曦看着沈芣苡笑着的样子，仿佛真是就去帝都山玩一玩。 “好。你去以后，可以去找陆公子和林公子。” 沈芣苡笑得更开了，竖起三指，发誓道，“等我回来就听你和嫂嫂的故事。” “芣苡！”沈曦耳朵还红着呢，都延伸到脸上了。“我是心悦于她。” “沈曦，加油啊！我看好你，你和白姐姐挺配的。” “嗯。”沈曦应了一声，低着头看着白书允，没再多说话。 沈芣苡也看着两人，片刻之后她就要离开了。看着这样子的甜蜜时刻。哈哈哈哈…… 她是应该走了，白书允醒来看到时沈曦救了她，说不定还会以身相许呢。 虽然这么听来，是有点占白书允的便宜了。救了她一次，就要让她以后一辈子都要搭上了。 可白书允也是喜欢沈曦的吧，没了家人，就让沈曦温暖她以后的日子也好啊。 她还能收货自己这么一可可爱爱，又实力非凡的妹妹呢。 哈哈哈哈，沈芣苡真是越想越高兴。 “沈曦，我这就走了。” 沈曦点点头，又嘱咐他一句：“保护好自己！” 沈芣苡道，“好。” 说罢，沈芣苡又运起灵力想用妖祟之力直接把白书允呢沈曦送到彭泽去。 “芣苡，不要随意使用这……这般力量。” 沈芣苡点点头，沈曦和白书允就被黑影似御剑般地送了出去。 送走了两人，沈芣苡直接掉头去了帝都山。 沈曦这边，两人不一会就到了彭泽。这里还是保持着被烧毁的痕迹。沈曦随意就近找了一件还不算太破败的房间，把白书允放在床上。 又匆忙跑去打了水，浸湿了手帕，认真仔细地帮沈芣苡擦洗掉脸上的血迹。 沈芣苡救得很及时，白书允丝毫没有被烧到。她身上的伤应该都是被用刑了。伤得不是很重，只是太过操劳了，身体弱得很。 白书允醒来的时候，沈曦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凌光君……” “白小姐，你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白书允不知道沈曦把火升起来，费尽了力气，翻遍了近整个陆苑找了药炉。 看着沈曦脏兮兮的衣服，再回想到眼前最后的火焰，再瞥瞥这里全是被烧掉的灰烬。 “白小姐……” 还是沈曦的声音把白书允拉回来，她还以为到了地狱。地狱怎么也会有凌光君呢？ “凌光君，又是你救了我。”白书允在床上坐起来，又站起来。沈曦也想阻止，可他又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一时竟有写扭扭捏捏。 最后，沈曦拉着白书允的手腕，让她坐回床上。 “白小姐，我救你也是处于私心，你不必有负担。” “凌光君……”白书允想着她回到北城和沈曦的点点滴滴，他为她受了刑，现在又救了她。他的私心，是什么呢？会不会和她有一样的心思呢？ “沈曦。我的名字是沈曦。” 沈曦说着，又拿起刚刚放下的药，递给白书允。 “多谢，沈曦。” 沈曦嘴角上扬，说：“我出去看看，你先把要喝了。” 沈曦出去以后，白书允喝了药。 看看周围，陌生得很。不过应该很安全，毕竟已经这样子了。 沈曦，沈曦，沈曦……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她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时，她并没有英勇地想要一个人努力活下去，也没有失望地想要就此离开这个世界，她想的是，去找凌光君，去找沈曦！ 她就去了北城，却是拖累了他。 第九十七章 绝处逢生 去帝都山只能从栾川去，而要在栾川渡船，又只能在李氏的码头上船。 沈芣苡到了栾城，又立即赶赴李氏府邸。那里状况依旧激烈。除了李氏的人，沈芣苡还认出了几个其他的世家公子，看来这次攻上李氏府邸就是由他们带头的。同时，她把白书允劫走，也并没有影响他们什么。 两方对峙，说不清楚谁胜胜负。李氏的弟子倚靠着李氏府邸，采用弓箭攻势。而地势下方的他们这一方，早就有了准备，足够大的盾阻挡大部分的箭。 李氏不得不派出了一部分弟子来近距离攻击。两方正战得难舍难分。沈芣苡想的是，李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弓箭攻势。若是战况真是两方打平，那么李氏绝对应该有危机感。除了这座府邸，李氏就只能去帝都山了。 沈芣苡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同归于尽，可李氏不像是会吃哑亏的。 再想到上次看到的彰德厅屋顶上的那些机关，看来李氏还没有亮出真实实力。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里没有死尸。 印象中，那些死尸都是由李黎书控制的。是李黎书出事了，还是这是李黎书故意为之，目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不管了，现在是他们在明，李氏在暗，且李氏家主李屹心思颇重，她想破脑袋估计也只能猜到两三分。还不如顺势而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芣苡本应该帮他们一把，尽快取得一些战果。可是弓箭在手，她却犹豫了，她一出手就该暴露了。一旦暴露她就很难再混进李氏府邸，去到帝都山了。 所以沈芣苡决定先混入到李氏的码头上去，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她顺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 趁着两边人马打斗时的混乱，沈芣苡趁机混进去，躲在有盾的弟子后面，时不时出手推李氏弟子一把。 好在李氏并没有什么人监督战场，她就这样浑水摸鱼到了李氏府邸的大门口。 这里的弟子也蛮多的，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她徘徊在门口好一会了，已经有李氏弟子注意到她了。幸好她手疾眼快，立马把他们彻底封口了。 突然一个他们的弟子被李氏弟子踢飞过来，沈芣苡若是来不及反应就会被他连带着击飞出去。 沈芣苡还是被连带着击飞出去了，径直越过李氏大门摔到了李氏府邸内。 哈哈哈哈，计谋得逞。她到了李氏府邸内，还没被发现。那些弟子看到两个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就忙着去找下一个人对付了。 现在没人注意她了，沈芣苡小心翼翼地从压着她的那人身下挪出来。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沈芣苡，不过沈芣苡反应够快。那人还不来不呼喊或者动手，沈芣苡就已经把弓箭对准她了。 箭羽飞着过去，直插那人的眼睛。那箭羽是她的灵力所化，看上去就是浅蓝色的一束光飞过去。可接下来的就是鲜血四溅。 收拾完毕，沈芣苡立刻闪身躲到假山后面，不料这边也有人看见她，且箭羽已经朝她飞了过来。 沈芣苡没有躲，而是顺势再放出一支箭羽。势如破竹，她的箭羽穿过向她飞来的箭羽，将其四分五裂，进而再次直插射箭之人的眼睛。 箭羽是她的灵力所化，之后便再次转回灵力回到她身上，那人是死了，身上却没有留下杀器。 这下没人再注意她了，因为她已经快速闪身离开那假山了。她不记得到码头的路线，只好躲躲藏藏地按感觉走。 沈芣苡想过要不要找找陆即墨，自从知晓他一个人深入李氏府邸，沈芣苡还是很担心他。他若是有什么意外，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一种损失。最重要的是她的傻徒弟陆归时要怎么办，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可他一定会半夜痛哭，从此再也不能好好地和她学剑道了。 可李氏都发现不了陆即墨，沈芣苡又怎么能找到他呢？沈芣苡放弃了这种想法，还是要对瑾和君有信心的。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多亏了外面还在打，所有人的主意力都该在那里。 幸好码头的位置足够独特，是偏离院子的方向，所以沈芣苡按着感觉也还是来到了码头上。 躲在暗处看了好久，确认码头上没人了，沈芣苡才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这里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们乘的只是小舟，所以很容易就翻了。 现在这里却有很多大船。难道是李氏用来运输什么的？如果能跟着李氏的人混进去那是最好的。可她小心翼翼地查探过，船上什么都没有。 对了！她还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的帝都山呢，上次就是落水，醒来就在帝都山山脚了。 这次要是再落水，估计就醒不来了。 但是又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一艘小船。 可就当她的脚马上要踏到船上时，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还被钳住了双手。 这一定是个男子，不仅仅是他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满满的雄性气息。有一点点熟悉，和陆归时身上的味道很像。但沈芣苡知道，这不是陆归时。 沈芣苡想挣脱，却是做无用功，这男子手上力气大得真的可不可以。这才多久，她的脸上肯定留下很重的印迹了。 沈芣苡本可以用妖祟之力，可沈芣苡觉得还是不该伤他。或许他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她现在一脸泥，也不是那个独臂侠了。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李氏的人。之后，沈芣苡也就不挣扎了。 感觉到沈芣苡不挣扎了，那人松开了一些，但始终没有放手。 被钳着离开了码头，沈芣苡被男子带到了一处偏僻院子的墙角。他松开了沈芣苡手，然后设了一个结界。 看来他也怕被别人发现。 “沈小姐。” 男子松开了另外一只手，出声叫沈芣苡。 沈芣苡立马转过身来，发现是陆即墨。她原本打算要找的瑾和君。 “瑾和君！”沈芣苡自然是惊讶的，可也没忘了给陆即墨行礼。毕竟在沈芣苡看来，陆即墨可没陆归时那么好相处。 陆即墨纵然是对沈芣苡的右手突然好了感到惊奇，可他之前看到的，才更让他疑问。但他什么也没问。 “沈小姐还是赶快离开吧，这里不安全。”陆即墨只说了这句，转身就要离开。 “我要去帝都山！” 第九十八章 雷厉风行 陆即墨听到她这么说，停下脚步，转身问她：“你找到了办法？” 沈芣苡很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开口：“瑾和君要和我一起去吗？” 陆即墨很认真地在想，沈芣苡也知道他在这里有任务，不能随意离开。可去帝都山也并非小事，说大了那可是关系到整个修真界的大事。 “归时也在帝都山，你且去寻他吧。” 陆即墨最终说了这么一句，看来他是不去了。“归时其实早已知晓那些事，你也不必再瞒他。” 陆归时知道那些事？哪些事？ 是了，当初大家都瞒着陆即墨和陆归时，不成想陆即墨是知晓内情的——那是他自己猜的。可陆归时也知晓了——当然也不用有太多疑问，陆归时不聋不瞎，心里自然也是跟明镜似的。 “嗯，知道了。”沈芣苡点点头。然后就想，刚才都已经要上船了，又被拉了回来。现在她要想再去一次，还真不能保证和上次一样顺利呢。 “沈小姐。” 陆即墨突然走近了，对着沈芣苡就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拱手算是行了个大礼。沈芣苡被吓得不轻，又不敢靠近他，脚上退了几步，手上又忙着去虚扶陆即墨。 “当初是我以理相逼，让沈小姐为陆家的事操劳。沈小姐说到做到，陆某也无以为报，只盼能为沈小姐做些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连忙心虚地摆摆手，道，“瑾和君，事情尚未办成且说来我也有自己的私，所以不必为我做什么，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陆即墨看着沈芣苡，嘴里轻轻地道，“沈小姐，因果轮回总会相报。” 沈芣苡并没有听清，可她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好尴尬地笑笑。陆即墨也没想让她听清，大概也就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听，好让自己长点记性，自己欠下了什么。他其实有一种感觉，沈芣苡和陆氏总会有更多的牵连，他寻求她的帮助也是一种牵连，但不止于此。 “我送你去。”陆即墨又道。自己把她从码头拉过来，再让她自己去也过于危险，再说......她身上现在承载了他的希望和期待。 然后施了什么术法，沈芣苡只觉得眼睛刺痛，朦胧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可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沈芣苡一脸疑问，可陆即墨依旧淡定，她也只好装作见过大世面，跟着陆即墨就开始走。 走着走着，沈芣苡就看到有人迎面而来，她急忙喊：“啊喂，有人！” 当然，她没有忘记把陆即墨拉到一旁躲起来。 陆即墨的想法是：这沈小姐的力气也颇大。 等人都走过去了，沈芣苡才摸着胸口，不断呼气，还不忘道，“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可她看看陆即墨，却发现他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她又想起来，自己是该问问陆即墨是如何呆在这李氏府邸又不被发现的？ 她也就问出了口，陆即墨的回答是：他施了隐身咒，灵力在他之下的人一般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好嘛，这陆氏的人看来都是有自己手段的，哥哥会什么隐身咒的秘术，弟弟也会什么血咒，即使灵力微弱也实力超群。 “那你不早说，我还......”她还急急忙忙拉着他躲起来，搞了半天那些人根本看不见她！尴尬！ 不过现在她真是如鱼得水了，她突然反悔了。 “瑾和君，我反悔了，我也想向你求些东西。”沈芣苡鼓足勇气，轻轻地拉着陆即墨的广袖一角。 陆即墨性子冷僻，看着难以接近，沈芣苡这样拉着他，他确实有些不适。但也不是厌恶，只是不习惯。“什么？” “就求你这隐身咒好了！”沈芣苡笑着，又怕陆即墨不喜欢，立即放开了手。双手揉在一起，放在胸前，还有一些“求”的意味。 隐身咒？她原来想要的是这个，这倒也不是什么秘术，只是用起来颇费心神，且只可抵挡些灵力微弱的人，所以鲜有人修炼罢了。他本也不会，只是做了家主以后，承袭了些父亲的东西，又因任务需要，他才修炼这术法罢了。 “好。”陆即墨答应了，沈芣苡笑得灿烂，恨不得在原地转上两三圈，可是又顾及颜面，不敢造次。 二人走出角落，又重新踏上正轨。知晓旁人看不见她，沈芣苡更加大胆，一路上边走边看，顾着速度又不肯放过些什么，还要装得规矩些。 “沈小姐看起来怕我？”陆即墨突然开口道。沈芣苡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就像长辈似的。” 然后才惊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陆即墨低低得应了一声。 “就是你和沈曦一样是哥哥的意思。”沈芣苡慌忙解释了一句，她的意思本是想说是哥哥，所以才说是长辈。可沈芣苡又觉着自己说错了话，她可不怕沈曦。 “瑾和君以后也学着沈曦多笑笑吧。”沈芣苡又加了一句，这一次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陆即墨本就应该多笑笑。长得本就好看，虽然不笑像个仙子，可说不定笑起来会更好看呢。就像陆归时，见过他深沉的样子，才觉得他笑起来真是“倾国倾城”！ “嗯。”陆即墨又轻轻应了一声，也算是赞同了吧。可沈芣苡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路怎么越走越长！ 陆即墨很在乎陆归时，那要不就问问陆归时的事好了？虽然很想听他亲口说，可到了帝都山，就要面对他了，总觉得那又会一个新的陆归时。或许从他亲近之人那里先了解了解他也好。说不定以后陆归时轰动修真界了，她也能凭着师徒情深混个名头呢。 可是，这样突兀地聊起来才是尴尬，万一陆即墨不想说呢？罢了，马上就到码头了。 沈芣苡也就默默的跟着陆即墨一步一步走。 可陆即墨却自己说起来，“是我有愧于人，才惶惶不可终日。” “归时被别人指着戳着骂，受尽了委屈。”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沈芣苡却发挥想象猜到了许多。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什么，也就没开口，只是在临别时笑得没心没肺，想着自己这么灿烂的笑容，应该能感染他吧。 “陆家主的魂魄我会带回来，神医和我有了约定，离开帝都山我就去寻他找陆家主重塑肉身。”她最后还是和陆即墨说了，总要给他一些交代，不然辜负了陆即墨对她没由来的信任。 “多谢。” 第九十九章 暗生情愫 在上船之前，沈芣苡特意问了林子言和陆归时在帝都山做什么。 陆即墨告诉她，一切都是为了防范李氏，且不止他们两人在那，陆家前辈也在那里。至于他们为什么在那里。那就是因为陆氏从铜陵带回了暂时压制死尸的方法，但需要极大的灵力，所以才出下策冒险停留在帝都山。 额......沈芣苡是的脑子现在才反应过来！陆氏长辈之前为什么会待在铜陵的藏书室，原来是要在铜陵找东西啊。可铜陵的藏书室里有什么啊，沈氏不过是糙匠人罢了。 不过现在这样算是什么事啊，难不成是沈氏要就此崛起了？算了算了，沈氏崛不崛起那也得到了真正风平浪静的时候。 虽然是时势造英雄，可现在乱七八糟的，就连她这种被舅舅严令禁止不能乱跑的人都忙得这里来那里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她确实能想到，等到事情结束了，什么拜礼、册封礼那样的事也少不了。修真界怕是又要多好几个什么青年才俊了。 陆即墨在船上也施了隐身咒。 船在栾川上极快地行进着，沈芣苡也觉得挺奇怪的。别人看起来，这栾川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有波纹，分明就是有船前进的痕迹。 哈哈哈哈......李氏的人会不会以为是有鬼呢？以陆即墨的灵力，到时候，帝都山就任她闯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次翻船。 所以沈芣苡还是心惊胆战地在船上呆了好久，直到帝都山隐隐约约的轮廓出现在眼前。那看来是不会翻船了。所以之前那也算是个结界吧，或许是简阳居士的杰作。简阳居士离开以后，这里也就没有结界了。 离帝都山越来越近了，那里的确是驻扎着很多李氏的子弟。这里，应该也没有死尸什么的。穆嘉的话，应该不会太为难她吧？咦，不对，就算穆嘉真的在，也应该看不见她才对。 她应该准备好要上岸了。再等一会，船靠近得太近的话，被发现了的话就不容易脱身了。万一他们占着人多，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小心把她围起来怎么办？ 沈芣苡一个飞身，脱离船体向岸上奔去。果然，那些守卫的李氏弟子也不是眼瞎。栾川已经不平静了，他们急忙凑在一起上前去查看。还好这个时候，沈芣苡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这样才是沈芣苡想要的，她不用灵力停住船，借此吸引了守卫，她就乐得轻松，趁机跑上去。不过，沈芣苡还是没有着急离开。她内心里想要留下来一会，看看穆嘉在不在。她快速地找了一圈，连屋里都没有放过。 不过那些守卫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也就回了原位。看来穆嘉不在这里，那么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上了帝都山去了谪仙台。沈芣苡转身就踏上石阶，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帝都山真是高，这石阶真是长！ 同时，穆嘉也从屋里出来，看着沈芣苡一步一步迈着台阶。她刚才可是全部看见了——沈芣苡是乘着船来的。她没有选择揭穿，因为她不会帮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李屹思让她到这里来，不过就是想着若是有需要就要她放出帝都山的妖祟。而她答应来这里，就是不想和外面的祸乱再沾染什么关系。 又来了，已经来了陆归时和林子言了，现在又是沈芣苡。她已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很多次了，这一次，她却有些好奇了，想要跟上去看看。刚才她也来房间里，是来找什么还是确认什么？莫不是来找她？ 沈芣苡——这个看起来很傻的女孩子，要做什么呢？ 对了！她的手似乎好了，她刚才就是用右手推的门没错。要么她隐藏得很好，要么她就是在装傻。按照姐姐的说法，沈芣苡那日在彰德厅是自己撞上剑去的。李黎书是亲眼看着她的手一寸一寸被剑穿过的，那样的伤势一月就好了？沈芣苡，到底是我小看你，还是我小看了沈氏？ 现在穆嘉更好奇了，好奇沈芣苡这个人。 于是穆嘉也默默跟上了沈芣苡——她也是会隐身咒的。 沈芣苡快到弄云小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周身的隐身咒慢慢消退了。幸好，穆嘉还让李氏子弟上帝都山，只是守在山脚。 沈芣苡飞快地溜进弄云小筑。她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内的人纷纷向她投来目光。但不是警戒，而像是已经等她很久了。屋里有陆归时、林子言和陆氏长辈——三个老头。 这么嚣张，下面可都是李氏的人，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喝茶聊天。三个长辈坐在门的对边，前面是矮桌，陆归时和林子言跪坐在两侧。 “嘿嘿嘿......大家好啊......”沈芣苡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结果只有林子言回应她，其他人看了她一眼，就完了。 “沈芣苡，你终于来了！”林子言还起身来拉她。顺着林子言，沈芣苡弯腰行礼。“陆家长辈好。” “你手好了？”林子言还问。毕竟她刚才可是用的右手打招呼。 “对啊，厉害吧？”沈芣苡朝她挑挑眉。 陆家长辈也只是点点头。沈芣苡一直站着，林子言也就陪着她站着。 沈芣苡其实从进门就盯着陆归时了，但陆归时却只看了她一眼，就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坐着平视前方。哼，沈芣苡突然就有点不爽了呢。这徒弟见了师父，也不过来好好地行个礼问个好。 “沈小姐不顾危险来此相助陆家，我等实在欣慰。”坐在正中间的那个陆家长辈说话了。 但说得沈芣苡是一愣一愣的，怎么，他们也知道了。哦，说不定是陆即墨说的，怪不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等她。不过他动作真快，她还没到呢，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恩呵呵，我没做什么。”至少现在还没做什么呢。陆家长辈这么说，听起来太像是在恭维她了。 “沈小姐，有劳了。”那位长辈又说了一句。 沈芣苡笑笑没说话，陆家长辈对她似乎有敌意呢，刚刚他说话的时候，那种眼神明明是再看一个危险动物的眼神。陆归时小声对他们说了什么，沈芣苡没听清，脑海里她一直在闪回那个长辈的眼神。 “走吧。”陆归时终于说了句话。 然后他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到沈芣苡身边的时候，他才道，“走吧。” 沈芣苡连忙对着陆家长辈道了一声：“告辞。” 然后跟着陆归时走出了弄云小筑，林子言也跟在后面。 第一百章 无心之失 “手怎么好的？”林子言一出门就问了这个问题。沈芣苡以为陆归时会问的，可记忆里那日在茶圃后来出现的就是陆归时。陆归时知道的。她不知道她的手是如何好的，可说不定陆归时知道。她之前不是还想过要问问陆归时的嘛？她怎么又忘了这茬，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太差了！？ 所以沈芣苡愣了一会，没回答林子言的问题。林子言在她脸前挥了挥手，道，“用脑子换好的？” “屁嘞！”沈芣苡下意识就说了这样的话。她怎么就会说这样的话？ 林子言怕也是被吓到了，虽然沈芣苡确实不是什么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可她却没有这样的口头禅。 “我阿爹治好的。”沈芣苡接着说了这一句。林子言也点点头，他竟不知沈芣苡的阿爹，云氏，会有这般本事。 之后林子言没再问什么，他和沈芣并排走着，陆归时走在前面。 “你又去扶余了？”陆归时问。 这是出了弄云小筑，他们三人去谪仙台的路上。陆归时一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提着剑，走在前面。他冷不丁地问了沈芣苡一句。 “是啊……”沈芣苡快步走上前去，挨着陆归时。她满脸笑着，脚步轻快。陆归时却是察觉到了沈芣苡身上有一些熟悉但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气息。 “你还真去啊！”林子言也追上来问。沈芣苡点点头，陆归时却甩甩袖子朝前走了。 沈芣苡倒是有点纳闷了，一个月不见，他怎么和陆即墨越来越像……好吧，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你在扶余发现什么了？我们四个人一个、月都没找到什么，怎么你一去就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林子言满脸疑问，他真的不知道沈芣苡怎么就找到什么收押妖祟的办法了。 “怎么，觉得我厉害啊？我也可以考虑收你做徒弟的。哈哈哈哈......”前面的陆归时突然顿了一下，沈芣苡差点就撞到了他，真的是差一点。 沈芣苡挑挑眉，林子言却挠挠头，然后又提着剑道，“不是让你说什么收不收徒，是问你怎么找到的，那个什么什么办法......” “办法嘛，就摆在那里咯，我幸运啊一下子就找到了。” “可你还是没有说......”林子言话还没说完，沈芣苡就跳着地到他前面，用手虚捂住他的嘴。像是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沈芣苡还看了看两边、身后，然后才道，“天机不可泄露，嘘！” 林子言可能真是受不了沈芣苡，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因为下一秒沈芣苡就赏了他一颗爆栗。“没事吧？”林子言问。 “什么什么没事？”沈芣苡反问。 “天下可没那么好的事，你真能那么轻易就找到？” “你得到什么也就要付出什么的。”林子言突然很正经和沈芣苡说话。沈芣苡自然知道，她不过是去了扶余一日，就......可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就是得了一把弓还是用朱雀翎化的。她也是付出一半伏矢的。也不是不劳而获。可在别人看来，她可能就是做了什么坏事。她突然有点担心了，如果众人知道她可以利用妖祟之力，那还不真把她当坏人了？ “突然说这么正经的话干嘛。我一没偷，二没抢，肯定没做坏事的！”沈芣苡说着，还竖起手指，像发誓的样子。“行了行了，你还是小心吧。”林子言道。 “你真的没做什么？”陆归时突然问了一句。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责问，又像是质疑。 林子言就是听不得这样的语气，对着前面的陆归时喊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陆归时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走了，脚步更快了，林子言想要追上去，却被沈芣苡拦了下来。“别管他了，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怪怪的。” “他什么意思？就是不相信你咯，你又没做什么！”林子言说着，沈芣苡看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就跟别人欺负沈曦的时候自己也不服气那样。“他没做什么嘛。”沈芣苡笑笑，然后拉着林子言跟上陆归时的步伐。 可沈芣苡内心是笑不出来的，她确实没做什么，虽然是时时刻刻有妖祟缠身，可她确实没做什么坏事。她也不想惹人讨厌的。陆归时的语气，怎么可以做到那么冷漠，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讨厌呢。 三人各怀心思上着台阶，马上就到谪仙台上了。陆闵就是从那里进入帝都山的极寒之地的。 “到了。” 陆归时让开一条路，林子言走到前面，施了法，果然出现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结界。 三人正准备进去。 “沈芣苡！” 三人匆匆回头。原来是穆嘉！她怎么在这里！？ “她之前不在这吗？”沈芣苡小声地问林子言。沈芣苡以为林子言他们早就搞定了穆嘉，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的就坐在那里？“不在，她一直在山脚。” “难道不是跟着你上来的？”林子言问。 穆嘉站在下面的台阶上，林子言和沈芣苡站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陆归时也只是在旁边坐着。“不是，她看不见我的。” “其实我们和她有约定，我们只是在这里取一些灵力，她也不会多管束我们的。” “什么！？”那她之前何必躲躲藏藏的，直接正大光明地进来不就好了？不过，穆嘉果然不是站在李氏这边的。 “可她现在是冲着你来的。”林子言道。 两人不再小声说话了，看着下面的穆嘉。 “林公子，你这么做就算违背约定了吧？”穆嘉道，“我说过了，不能动帝都山的妖祟吗？” 穆嘉已经提着剑了，只需一发力，她就可以冲上来。 “我们可不会利用妖祟！”林子言这么一说，沈芣苡心里突然颤抖了一下。“你又是来做什么？！” 穆嘉上了一级台阶，道，“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林子言不理她，对着沈芣苡道，“你们先去，我挡住。” 沈芣苡和陆归时都没动，林子言直接推了沈芣苡一把，沈芣苡差点又撞到陆归时身上了。“快去！” 再三思量，陆归时拉着沈芣苡进去了。 穆嘉肯定是要来拦，但他们离那个结界很近，沈芣苡被陆归时一拉，就进去了。林子言立刻关上结界。 第一百零一章 一视同仁 进入结界，迎面而来的都是寒气，沈芣苡已经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陆归时早就放开了她，什么都不说，与她各站一边，细细看着着极寒之地。 越往里走，越是靠近那个散发着灵力的法阵，沈芣苡就越能感受到伏矢弓里的躁动。大概是同类相吸引吧。沈芣苡拿出了弓，还没想做什么呢，陆归时就咻地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这家伙手劲还真是大，沈芣苡都怀疑他是想要把自己的手废了。 陆归时之前其实很期待沈芣苡的到来，当他知道沈芣苡找到了办法且已经在来帝都山的路上，他内心是狂喜的。他终于可以让母亲再看父亲一眼，最后一眼。当然，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他们去扶余一月敌不过她去一日，扶余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能镇压帝都山呢？扶余有什么？扶余只有妖祟。 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原本想要做但踌躇不止至今还没迈出一步的事情。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魔道气息？”陆归时按住她的手以后就加上了这一句，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出来，但语气里还是藏着一些着急。 沈芣苡不知为什么，大概又是被妖祟影响到了，心口一阵疼痛。可她忍着，抬着头，直直地看着陆归时问：“魔道又如何？”看来那神医给她的办法就是魔道之术吧，可又如何，她内心里并不排斥魔道。 沈芣苡很清晰地看到陆归时真的在“咬牙切齿”，可他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一些。他道，“你不知道魔道是什么样的吗？！”陆归时的语气比平时要慢了几分，一句话就像是他从嘴里，一字一字咬着吐出来的。“什么样？”沈芣苡低了眉眼。“沈芣苡！”陆归时吼了一声。这样的语气，就跟沈曦生气一样。 她是难过的，她总觉得陆归时这样对她，是她做错了事。可她自觉没有。 她都要哭出来了，都怪沈曦惯得她受一点委屈都不行。可她不知道，她真的哭了，一滴眼泪就那样留下来，滴落在地上。沈芣苡抬起另一只手，把陆归时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拨开，然后决绝地离开。 陆归时站在原地，看着沈芣苡走到阵法中间。他终于说出那一句，“你不知道修真之人以魔道为耻吗？！”沈芣苡没回头，但她觉得陆归时脸上是不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可事实上，陆归时眼里也是含泪的，他为眼前这个女子不值，也为自己后悔。 “是吗？我的确知道。” “我知道魔道亦是修炼之道，修真以灵力，魔道以浊气。” “要说起来，修真要克制自我，降服己心，魔道的随心所欲我倒是更喜欢。” 这些话，沈芣苡说出来倒是觉得痛快。身为沈氏之人，她自然是知道修真界不与魔道之人往来且最是看不起魔道之人。可魔道之人也未必看得起修真之人吧。本都是修炼之法，各有利弊罢了。 “沈芣苡！”陆归时又吼了一声，冲到沈芣苡面前。 “魔道损身损心性！”“我并不觉得。” 陆归时眼睛是被气得急红了。他还只和陆即墨这样发过脾气，没想到他之前还觉得性格挺好的沈芣苡也能把她惹成这样。 沈芣苡内心的想法是，他也知道魔道损身损心性，那日在北城还施了那么多血咒？千婆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告诉她陆归时身上灵力微弱，且有浊气缠身，是修炼了魔道的印记。 “沈芣苡，你从未看不起我，我亦视你为知心挚友。停下来吧。” 陆归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芣苡已经坐在阵法中间。伏矢放在前面轻轻地浮着，她手里已经运起灵力。沈芣苡顿了一下，继而也没有什么动作。就像是时间暂停了。 “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沈芣苡问。 陆归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到沈芣苡面前，蹲下来道，“你可以再柔弱一些的，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做的。就算帝都山的妖祟横行，你也不需这样......和他们沦落到同一地步。” 沈芣苡笑笑了，原是“妖祟”啊，妖祟可最喜食人心了。沈芣苡笑得冷冽，陆归时眉头紧皱，就看着她。“我觉得你也像妖祟，长得如此好看，不就是要让人失魂落魄的嘛。”沈芣苡身体向前倾，在陆归时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陆归时感觉心上被扎了一下，原来她也觉得自己是妖祟。 “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沈芣苡摆正身体，又问了一遍。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的脸，她的眼眶还红着，就跟兔子似的。他的确不知道沈芣苡在想什么。“不知。” “那你觉得我是要做坏事还是好事？”沈芣苡又问。 “......” 沈芣苡再次靠近了陆归时，稍抬头，直直地看着陆归时。“为什么不回答我？” “......” 陆归时还是不说话。沈芣苡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字一字地道，“我的心性，我的想法，自然由我。你的亦然。既然你觉得我会沦为妖祟，那我做的任何事在你眼里可不都是坏事吗？你又何必不回答。” “莫不是真把我当挚友了？怕我伤心难过？” “我......”陆归时只说了一个字。沈芣苡就抢着道，“可我却不把你这个魔道之人当挚友。” 沈芣苡这么一说，陆归时就像火炬掉入水中，再也燃不起来了。是啊，他才是那个魔道之人。明明是他啊。他隐藏气息回到陆苑再到参加栾城拜礼，不过是太想家了。可后面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他现在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他自从内丹受损离开陆苑以后，就修了魔道之术。 沈芣苡眼眶红着盯着陆归时，那种执拗的样子，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要一定等到别人的哄。“对不起。”陆归时道了歉，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让我帮你。”“你能做的，我也能。” 陆归时说了这两句话，他想搂住沈芣苡，想要抱住她。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沈芣苡靠在陆归时肩头，她觉得陆归时身上有很香甜的味道。他才不是什么妖祟。 “我刚才在想，如果是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可我也想不到，只好做我自己的选择。” 沈芣苡轻轻地推开陆归时，然后快速地把手抚上陆归时的额头。陆归时便不能再动弹，是定身咒。“沈芣苡，放开。” “放开！” 沈芣苡却不为所动。 第一百零二章 露胆披肝 沈芣苡不管陆归时，直接别过头不看陆归时，自己运起灵力。再把妖祟收进伏矢之前，在那之前，还需要把阵法解除，在把阵法解除了的同时要立刻找到陆家主的魂魄。那自己两只手还真忙不过来。 沈芣苡偏头看看陆归时，心里有了主意。沈芣苡停下灵力，把陆归时的凌云从他手里抽出来。“你做什么？！” 陆归时不知道沈芣苡拿他的剑做什么，可他就是怕沈芣苡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就比如“献祭”——魔道之术，是指以人的魂魄为祭让妖祟附身自己，借用其力量。 魔道——损身损心性就在于此。妖祟附身，身体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了突然涌进的力量而受损。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意志太弱就会受妖祟影响，难保自己不会走火入魔。 沈芣苡说找到办法了，不会就是这个吧？她身上确实有妖祟的气息，也有魔道的气息。 他也想过这个办法，但他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他不想成魔。从前没有想过，现在没有想过，以后也不想。 沈芣苡把凌云放在地上，拉着陆归时的手，把神医之前给的锦囊塞给陆归时，让他双手拿着。 被沈芣苡握着双手，陆归时心里溢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还没有被哪一个姑娘这样握着双手呢，沈芣苡的手特别软也别温暖。 “你呢，就好好拿着这个，就算帮我一次咯。” “好吧？” 沈芣苡真的很轻很轻地问，她生怕陆归时不答应。可陆归时是被她用定身咒定住的人，哪里还动得了嘛。 “沈芣苡，别碰我。” “沈芣苡。” “停下。” 沈芣苡一直握着陆归时的手，她内心里其实很怕，也怕自己真就会被这些妖祟影响到。她自己的变化，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可是她的内心一直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是对的，是对的就要去做。 “就这一次。” 沈芣苡放开陆归时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膝头道，“等会帮我认出陆家主的魂魄就好。” “沈芣苡！” 沈芣苡再次开始运起灵力，果然这个阵法解除起来还真不容易。沈芣苡闭起眼睛，不仅仅是这阵法有点难破解，更是因为她受不了陆归时的眼神。 “沈小姐......”沈芣苡突然觉得有人在喊她。可这里只有陆归时，这明显不是陆归时的声音。 “沈小姐......”沈芣苡又听到了。 一定是自己幻听了，一定是。可那个声音一直在继续，一直在继续，不听地喊着她。 “谁？！”沈芣苡喊了一声，睁开眼睛。可什么都没有，只有陆归时着急地问：“沈芣苡，你怎么了？” “谁在说话？！”沈芣苡又问了一遍，那个声音细想起来并不是完全陌生的。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像魔怔似地说着话，看得陆归时心慌得不行，沈芣苡不会真就这样入了魔？“停下！停下！” 突然声音停下了。 沈芣苡也停下来了。“是我，陆闵。” “沈小姐，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吗？” 沈芣苡这次听得清清楚楚，是陆家主的声音。可是陆家主怎么会和她说这些话呢？ 沈芣苡刚想回答，可是陆家主的声音又响起来，“快走吧。” “成魔......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走吧。” 之后那个声音就停了。可耳边却一直想着陆归时的声音。他一直在挣扎，试图想要摆脱定身咒。可是沈芣苡的灵力远在他之上，他是没有办法的。再多的挣扎也只会是徒劳。 沈芣苡也不听他的，径直再次闭上眼。她做的事是对的。 沈芣苡更用力了，阵法很快就打开了。“陆归时！”沈芣苡站起来喊了一声。陆归时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再阻拦也没有用了。 沈芣苡一挥手，陆归时的定身咒就解除了。陆归时想去拉沈芣苡的手，他的手已经抬到了半空。可沈芣苡就在这时眼神炽烈地看了沈芣苡一眼。他没有办法了。 陆归时也会不少魔道之术，他也站起来帮着找父亲的魂魄。“那个！”陆归时感应到了。沈芣苡也顺着陆归时的动作，收了伏矢，开始施展神医交给自己的办法，牵引着陆家主的魂魄。 陆家主是修真之人，他的魂魄是很纯净的，和其他妖祟不一样，陆归时和沈芣苡很容易分辨。 牵引着陆家主的魂魄到了锦囊里。沈芣苡才算放心，这沈芣苡一放松也忘记了那些妖祟。 陆归时收了锦囊，却发现阵法被解除以后，那些妖祟纷纷跑出来。沈芣苡也注意到了，她立刻拿出伏矢，开始收那些妖祟。 即使是把妖祟收进伏矢里，可是沈芣苡不是没有感觉。那些妖祟就像是要把她撕裂了一样，通过伏矢之魄建立起来的联系，沈芣苡真能切身感受到那些妖祟。 帝都山那么大，极寒之地灵力那么充沛，却也只能借着人的魂魄封印妖祟。沈芣苡根本不可能知道帝都山到底关押着多少妖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陆归时的声音在耳边，很清晰，甚至能听到回响。明明就在身边，沈芣苡却觉得那声音远远的，远远的。陆归时也不会说点别的什么，就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到现在为止已经麻痹了。每一个妖祟进入到伏矢里，都像是一点点切开她的皮肤，接下来是她的肉，就那样一点点钻进她的身体。 “陆归时，能不能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 “陆归时，行不行？” 沈芣苡撑着说这两句话，她甚至觉得自己立马就要倒下了。可她还是硬撑着，阵法解除，妖祟源源不断地涌入伏矢。沈芣苡记得神医的话，在收妖祟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不然很可能会被妖祟反噬。 “沈芣苡，你清醒一点！” 沈芣苡已经快要倒下了，陆归时赶紧撑着她。 “陆归时，你快讲啊。”“别......别啰嗦。” 沈芣苡真是难过得很，身体上疼，脑子里怎么回放着的都是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偏偏还真是得很，这神医为什么偏偏要选伏矢一魄呢？伏矢一魄掌意识，她现在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了。 “小时候，小时候我和陆即墨都贪玩。” “那一次出去玩，应该是遇到什么邪祟吧，陆即墨挡在我前面，伤得很严重。” “为了救他，我们就换了内丹。” “换了内丹陆即墨就好了，我的内丹也该被修复的。” “可是，还是出现问题了。” 沈芣苡听着陆归时说话，说清楚也不清楚，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模糊可沈芣苡还是听完整了。沈芣苡把头靠在陆归时的肩膀上，手垂着拿着伏矢。 陆归时说话时身体会微微耸动，沈芣苡自然能感觉到。 “陆归时，谢谢。” 第一百零三章 志同道合 沈芣苡尽量撑着，听着陆归时在她耳边说着话——简直是耳鬓厮磨，她手里握着伏矢一直不敢放。 沈芣苡真是觉得太久了太煎熬了些，久到她觉得慢慢地都听完了陆归时的前一小半人生，久到她觉得她都有点喜欢上陆归时这样和她说话了。 陆归时的声音很好听，就和他长得好看是一个道理。低低的，沈芣苡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情绪。 这个时候能看看陆归时的眼睛就好了，这样她也许能看到他更多的故事了。 可还是疼啊！啊啊啊啊啊！ 陆归时也是这么撑着过来的吧。意识清晰地感受着疼痛。 沈芣苡从小都是被沈曦和舅舅捧在手心里的，再加上阿爹，她怎么样在铜陵也是一霸，但她不会欺负别人家。 可陆归时是被欺负的，居然还是因为他内丹受损，灵力低微。这算是欺负弱小了吧，真是可恶啊。 如果沈芣苡能遇到小时候的陆归时，那么沈芣苡一定会选择让陆归时做她的小弟，就像沈曦那样。 可沈芣苡还是生气的，陆归时说着把她当挚友，可他自己走过路却不让她走了。 当初他离开铜陵，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选择魔道这一条路呢？ 他连陆即墨都没说吧，就自己一个人知道。沈芣苡自然理解他为什么不说，内丹受损在修真界已经是异类了，再加上魔道这一名头，修真界还不知道会怎能挤兑他呢。他也是怕的。 可沈芣苡怕不怕呢。她是有那么一点怕，但如果真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最重要的是，沈曦和舅舅一定会帮她的，她算是有恃无恐了。 “沈芣苡，你还清醒吗？”陆归时问她。 沈芣苡想听的陆归时小时候的事早就讲完了。 沈芣苡是想张嘴说话的，可最后也就是轻轻点点头。 “再坚持一下。”陆归时轻轻拍拍沈芣苡的背。现在也就只能把这个当做是安慰安慰了。 沈芣苡脑袋又再次放空了。不是说最怕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吗？现在沈芣苡就体会到了，明明真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想是这么想，可当陆归时说出来，沈芣苡就觉得真是够了，怎么还不结束。 外面的穆嘉和林子言一直在僵持着。李黎书原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懦弱，一招一式都很稳重，虽不致命但也是往狠里打的。 林子言就更不用说了，他本身天赋就很高，虽然林治管他也是娇纵的，可他自然不会差。 两人对打起来，互不相让。穆嘉想要通过结界进去，林子言也看出来了，他也想进去。可是穆嘉在这，保不齐她会打乱沈芣苡的计划，他只好关了结界，“专心”对打。 “林子言，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只是要确认他们不会对妖祟下手。”穆嘉却不想和林子言耗下去，她不想被李屹思捏住把柄。这个时候，她没有和李屹思决裂的时候，她都该做好李屹思交代的事情，即使是在表面上。 “对妖祟下手？” “会对妖祟下手的不就只有你们李氏了吗？” 林子言直接出言不逊，他并没有想和穆嘉解释，他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当初穆嘉放他们进入帝都山他就觉得是假好意，她还敢和李屹思对着干？她肯定在背后琢磨着什么呢。林子言甚至怀疑穆嘉早就把他们的行踪告诉李屹思了。 事实上，李屹思确实是知道的，但不是穆嘉告知的。李屹思也不阻止他们，只因为他们要做的，恰好是他也要做的。那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了。 两人又对峙了好一会，穆嘉直接剑指林子言的喉咙，道，“打开结界！” 林子言笑了，原来她不会打开这个结界。哈哈哈哈，这帝都山不是在李氏的掌控之下了嘛。看来李屹思真是偏心，该交给穆嘉的，什么也没教。 “哈哈哈，李屹思那个老家伙怎么不派李黎书来啊。” 林子言笑得猖狂，下一秒他就用手指弹开穆嘉的剑。 “让你来守着这，是不想见到你吧。” 林子言说着，穆嘉本来是不生气的，但林子言提到李黎书。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她若是失败了，李屹思只会去为难李黎书。 所以，穆嘉怒了。她一定要阻止他们。可穆嘉忽略了一点，也就是林子言说的，不会有人对妖祟下手的——除了李氏，和沈芣苡。 可沈芣苡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想到李黎书，穆嘉还是不能放任何一点错误。 “打开。”穆嘉的剑一次一次地指向林子言。慢慢地，林子言也看出来李黎书急了，他反而放松下来。他不进去也好，拖住穆嘉，陆归时那小子应该会保护好沈芣苡的吧。 两人接着打，林子言也不是欺负女流之辈，之前也多多少少有让着穆嘉的意思，穆嘉却越大越急。 突然，最先是林子言感受到了变化。 他猛地停下来，穆嘉的剑划过他的手臂，血腥味就此蔓延开。 林子言不还手，穆嘉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是妖祟。 “还说不是，这么多妖祟放出来，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穆嘉大喊，收了剑，直接越过林子言，想去自己打开结界。 林子言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灵力不弱，可此刻就像是被压迫着，完全使不出力气。 “你干什么？”林子言问。 穆嘉不理他，自己试着打开结界。可她确实不会，这样的结界要么是家主要么是家主所传心法才能打开。 “你这样打开结界，不就是放出妖祟吗？”林子言毫不客气地拉开穆嘉。 “到底是谁放出来的！？难道不是她沈芣苡吗？” 穆嘉跌倒在地上，质问林子言。 “你还做帮凶。” 穆嘉说着，林子言也不理她。这女子感受不到妖祟的压迫吗？现在了还这么多话？ 也不知道沈芣苡在里面怎么样了，他隔着结界都被压迫得这么厉害了，她在里面岂不是气都呼不出来吸不进去嘛。 沈芣苡倒不像林子言想的那样，至于陆归时，他本就灵力低微，体内有的也是魔道之力，并不觉得压迫。 “压迫”他的是沈芣苡。他慢慢地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沈芣苡就靠着她的肩膀，连呼吸都那么弱了。 她原来还可以是这样的。此前只觉得沈芣苡虽然不像世家小姐端庄优雅，但也算是活泼可爱，也占着沈曦有些任性。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脆弱，又坚强得很。 第一百零四章 暗弱无断 最后，沈芣苡还是撑到了将妖祟收尽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沈芣苡只觉得快没知觉了，什么也不再想了，只得收了伏矢。 沈芣苡靠着陆归时的肩头，靠了许久。陆归时轻轻拍拍沈芣苡的背，两人什么话都没说。直到林子言冲着进来。穆嘉也跟着冲进来，也是被眼前景象惊到了。他们在外面争执了一番，直到里面没了那样压迫。 穆嘉自然是第一次来到极寒之地，相比之前在外面受到的压迫，这极寒之地里倒是显得清净了。只是沈芣苡身上萦绕不散的邪气，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球。穆嘉只能想到邪术，就同姐姐修得那种禁术一样。 她也是劝过姐姐的，可父亲一声令下，姐姐还不是只得听了去。至于她嘛，姐姐为她的母亲求来了名分，她自然不能再给姐姐添乱，只能躲来这帝都山。 “沈芣苡！” 林子言进去，只一眼就便看到沈芣苡和陆归时依偎在一起。林子言径直冲上去，迅速拉开沈芣苡。沈芣苡一时失了支撑，被林子言拉开以后，竟径直要倒下。陆归时快手想要扶她，却被林子言打开了手。林子言也稳稳接住了沈芣苡。 “这是做了什么！？”林子言扶着沈芣苡轻轻倒在地上，枕着她的头，看着陆归时大吼道。 林子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需单看沈芣苡身上这些邪气就够了。“先出去再说吧。”陆归时想着此刻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本来林子言扶着沈芣苡是要走了，可穆嘉却挡在前面。 “先说清楚了再走！” 陆归时拔出剑，就拦着穆嘉。“林子言，带她走。”林子言也是瞪了陆归时一眼，当时他让陆归时跟着进来，想着是能照应沈芣苡的。可沈芣苡现在算是什么样？就算她要做什么别的事，陆归时难道还拦不住！？罢了，先带她走就是了。也让陆归时好好跟穆嘉比划比划！ 林子言也扶起沈芣苡已经迈出脚步了，却听闻穆嘉笑了起来。“带她出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子言也停下脚步。是啊，他如何带沈芣苡出去。沈芣苡现在的样子，出去就是谁来看都是个邪祟。 “原以为沈大小姐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也是鼓弄些邪术。” 穆嘉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她确实不知沈芣苡做了什么。可极寒之地的妖祟不见了，她沈芣苡身上却是妖邪缠身。这是沈芣苡主动要来的，说她没有妄想，谁又会相信呢？ “妄言！”陆归时也不管什么正派不正派了，撤了原先自己身上隐藏魔道气息的术法。拔剑指向穆嘉，陆归时也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邪祟不邪祟，今日沈芣苡所为都不是你能为的！” 陆归时所为不仅是不想再隐藏，也是为了沈芣苡等会能有个后路。可沈芣苡身上的邪祟着实太过“耀眼”，林子言和穆嘉自然没注意到陆归时身上的变化。 至于他和穆嘉说的那些话，自然是肺腑之言。 “你能放我们进来，不过就是不想任李屹思摆布或是有其他意图罢了，此刻追上来也不过是为自保。” “你攀附李家，又不想受其摆布。” “够了！”穆嘉忍不了陆归时这么直接的言语，分辨不了就直接动上了手。陆归时哪里还需忍着穆嘉，一出手穆嘉就被一掌推出去好远。 紧接着，陆归时又去看沈芣苡，想为她隐去身上的气息。可林子言搂着她，硬是不肯放手。“我不会害她。”陆归时说了这么一句。 可林子言却还不放手，拉住了陆归时的手问“那你也得先说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穆嘉倒地之后，应该是伤得颇重，看来陆归时确实没手下留情。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她应该是清醒的，只怕是说不了什么了。林子言与她也算是有些情谊，林子言对她也是那便和他说了也就是了，只是穆嘉 其实他也是知道穆嘉没有什么坏心思，她自让他们上了帝都山，就对他们少了杀气，就算再有什么坏心眼也都是小事。刚才那一番话也就是让穆嘉生气少说些不值当的话罢了，只当打发她。 “这难道就是她说的办法？邪术？”林子言也看出来陆归时的顾虑，但他觉着并不需着顾虑，穆嘉今日也算是走不出帝都山了。 “并不是邪术，只能算是旁门左道。” “左右是为了我陆家，我自然不会伤她。” 林子言猛地放开陆归时的手，道，“陆归时，沈芣苡并不是为你陆家，你少往自己脸上拉金。” 陆归时没再说话，看着沈芣苡眼睛微微有些动静。“嗯。”陆归时没再说话。 “我不管她是用了什么办法，她的心性我是知道的，今日的事，都不许说出去。”林子言把沈芣苡搂得更紧些。“林子言”沈芣苡气息微弱得说了这么一句，林子言也是听见了的。急得不行，又不知道做什么。沈芣苡才又道了一句，“你勒得颇紧了。” “哦，哦”林子言慌忙放开了些。 可沈芣苡眼睛却始终没睁开。 林子言又急了，忙开口道，“沈芣苡，你没事” 林子言话没说完，沈芣苡也接着道，“你这软糯白糕，今日也急眼了？”沈芣苡还笑了几声，笑着笑着都咳了起来，着实吓到了林子言。 “沈小姐，你今日所为到底有何意图？” 沈芣苡听到穆嘉的声音，拍拍林子言，让他把自己放开，然后挣扎着起来。 化出伏矢，沈芣苡这才道，“我今日所为，确实有意图。” “我图的是，陆家主更或者某一个人此后不必再守着帝都山。” “我图的是，少了帝都山的妖祟撑着李氏能少做些怪。” “我图的是自然是这些妖祟能为我所用。” “就这些罢了，穆姑娘你说我还能再有些什么企图？” 穆嘉看着沈芣苡，原来那些妖祟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这把弓里。沈芣苡说的这些话也是真心实意，可她终究是用了什么办法。 “我并非执意相逼，我”穆嘉也想告知，她是懦弱，只因有了姐姐的照看，她才硬气些。这帝都山也算是父亲的一个筹码，如今沈芣苡这么一闹，父亲 父亲只会罚姐姐，他只会这样要挟自己。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懵懵懂懂 穆姑娘也算救过我一命，不曾报答确实是我不对。今日是我忘恩负义带着他们二人闯的帝都山，这极寒之地的妖祟也都是尽被我收去了的。” “穆姑娘就如此回禀李家主吧。” 沈芣苡说完，自顾自地走着要离开这里了。穆嘉不会对她们做什么的，沈芣苡捏准了这一点。穆嘉在沈芣苡心里还是那样唯唯诺诺的，倒也不是看不起她。 是穆嘉性子懦弱，可沈芣苡知道这都是表面的。也不是沈芣苡觉得穆嘉表里不一，是因为性格越是懦弱的人有朝一日狠戾起来才是最要命的。 只因沈芣苡见过穆嘉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林子言和陆归时还待在原地傻傻地在这，不知这穆嘉是什么救过沈芣苡了。陆归时倒是先反应过来，要跟着沈芣苡出去呢，还顺手拉上了林子言。 “走啊，还要在这里做什么？！”沈芣苡喊着两人。 “我不知道沈小姐今日做了什么，但你一身妖邪是我能看到的。” “你走去这里又能做什么？” 沈芣苡自然知道穆嘉的意思。 “沈芣苡，如果有一天真要打一场，还要请你对姐姐手下留情。”穆嘉道。 穆嘉这话又转了一个意思。 沈芣苡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不想参与栾城之战，她想要做的事只差为陆家主求神医肉白骨了。这也算是做完了答应好陆即墨的事，她心里或许终是能静了。 这些是她忍着自己的脾气性子在世家里能做的最多的了。况且她现在这样子出去以后，她指不定会被说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舅舅肯定会生好大的气，说不定沈曦也会不理她好一段时日呢。阿爹倒是该不会再骂她了，但她怕的就是阿爹的冷暴力。 她还想回铜陵去守着阿爹，若是可以还能和阿爹守着阿娘。 陆夫人曾描述的阿娘的样子，沈芣苡觉得确实只得艳羡，活得潇潇洒洒，怎么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了。 “沈芣苡。”穆嘉看着沈芣苡停了脚步，又喊了她一声。 喊着，穆嘉还跑着跪倒在沈芣苡面前。“我奉父亲之命镇守在此，放林公子一干人等进来已然是背叛父亲了。” “如今沈小姐想要的已经紧紧握在手里，李氏也失了筹码。” “李氏败局已定，也请几位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姐。” 穆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芣苡却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我只是沈氏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至于你姐姐，若是我没猜错，我左手的伤也是受她蒙骗，我与她的梁子就此是结下了。” “可我也不是什么会在背后使绊子的人，我要对付李黎书，她正面迎着就是了。” 穆嘉也张嘴说什么，沈芣苡却接二连三地说着“至于李氏败局已定的话，穆姑娘你敢说我也不敢信。” 陆归时和林子言听着，内心里也是寻思着穆嘉的话是什么意思。穆嘉怎么能说出李氏败局已定的话来。 沈芣苡去拉穆嘉，小声地对她说“你为何不走，留在李氏也不是你愿意的吧？” 穆嘉拉紧了沈芣苡的袖子，沈芣苡此刻是没多大力气的，也只能是将着蹲下来。 “父亲是不好，可姐姐在李家处处帮着我。我只是想留下帮她。” “如何帮她，帮着她和李屹思祸乱天下吗？！” 说话的是林子言，他和陆归时站在沈芣苡身后，自然是把两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穆嘉已经是声泪俱下了。 “父亲面上要的是名是利，是要修真界不得安宁。” “可我无意中知道，他还是在找一人。” 沈芣苡他们三人下巴都要惊掉了。找人？有名有利，整个修真界都动荡了，他要找什么人找不到。 更甚的是，若是要找一个人来助他夺得修真界，就是颠倒了因果。那么就是说，在某个层面上李屹思是为了这人才祸乱修真界？ “败局又是哪里来的一说？”陆归时问。 “其中缘由我自然是不知，你们自去查证就是了。” “反正就是如此罢了。” 沈芣苡蓄了力，径直把穆嘉拉起来。“这些你愿意说就说了。” “我只当没听到，只因这些与我无关。” 沈芣苡拉着穆嘉起来，不愿意再和她多说了。穆嘉和她说的越多，到时候受的罪也怕是越多。 陆归时却把沈芣苡拉住了。 “等一下。” 陆归时在剑上划过手指，见了血。“袖子拉开。” “你这是做什么？！”林子言说着就要拉过沈芣苡，想把她护在身后。 可陆归时一个眼神，沈芣苡就慌不迭地拉着林子言道，“没事。” 林子言本要拦她，可沈芣苡的性子林子言也是懂的。 沈芣苡走到陆归时面前，拉起袖子伸到沈芣苡面前道“怎么？” 陆归时没回话，在沈芣苡手上画了个符。“什么东西？” “走我走过的路啊。” “不过，可没那么容易。” 陆归时说着，沈芣苡想让他别说了，这样算不上安慰的话，她觉得此刻就是些软针，会一针一针地扎在心上。 “没事，我觉得挺好的。”沈芣苡笑笑，暂且算是觉得一切还好吧。 “走吧。”沈芣苡对林子言道。林子言看着陆归时生生在沈芣苡手上用血画符，心里也是莫测的，但也没说什么。 “沈芣苡！我姐姐，真不是有心要骗你！” 穆嘉还在身后还喊着。 沈芣苡是一样听不进去了，她不想再招惹是非了——因为她也自觉招惹的是非够多了。 “沈不离，是你母亲吧。” 沈芣苡听到了。 林子言都已经停下脚步了，可沈芣苡却不为所动。 林子言又走上前去，走到沈芣苡身旁问“你不问问？” 沈芣苡只道“整个修真界没几个人敢提我母亲的名字吧？” “她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就是想继续说什么嘛。可我不愿听了。” 沈芣苡对着林子言笑笑。不理会穆嘉，可穆嘉又喊“外面凶多吉少，沈小姐自相保重。” 沈芣苡问陆归时“你们要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陆归时点点头。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家长辈要做什么，他不过是想混进帝都山里看着。 唉，沈芣苡真是看不懂了。穆嘉她也不懂。说的话她也猜不透，做的事沈芣苡也看不懂。这里还说着跪着的，一边或又是给李屹思报了信吧。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拈酸吃醋 三人走出来，沈芣苡步子放得很慢，想着还是等等穆嘉。陆归时的眼神一直盯着沈芣苡，沈芣苡也自然是知晓的。可沈芣苡却一直忙着和林子言“应付”呢。 林子言：沈芣苡，你真没事？你还是快和我细细说说你到底是做什么？ 林子言：我看着很悬啊？！你快说啊。 林子言：你别想瞒着我，我也不是什么大嘴巴。 林子言：沈芣苡...... 沈芣苡给林子言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倒是也想说话，可林子言一句接着一句的，她也插不上话。 “行了！”沈芣苡道。林子言也只好闭嘴，看着沈芣苡，期待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沈芣苡：“嗯，就是说来话长，往日再提。”林子言：“那就长......” 沈芣苡也学着林子言一句接一句，忙和陆归时搭话。 “方便说吗？你带着长辈们来帝都山做什么？” 一边走着沈芣苡一边问陆归时，她也是有些好奇的，本以为能忍住不问的。“不就是来引帝都灵力复仇那人嘛？”林子言也是嘴快。可说是说了，沈芣苡却没大明白。 之前她知晓的是，陆归时和林子言是来帝都山查探的。可沈芣苡到了帝都山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李氏的驻兵只在山脚，她进来之时也没有见到穆嘉。可她到了极寒之地，穆嘉也就跟着来了，那就说明，穆嘉是盯紧了的。 可最诡异的是，穆嘉让林子言他们一干人进了帝都山。就算是穆嘉她是不想跟着李屹思乱来，只是在表面上做做样子，背地里还是明白事理的。沈芣苡总觉得是奇怪的，李屹思也不像是会百密一疏的人。 李屹思是连名分都不肯给穆嘉的，让她来守着帝都山这么重要的帝都山也是有破洞的。 “那人？哪人？”沈芣苡问。 真是不清不楚的，她睡了一个月，想来李屹思也没少做考虑。至于那些个家主嘛，心思也是颇重的。如果沈家主不是自家舅舅，或者舅舅不是这个脾气，或许她会知道不少内幕。可沈芣苡知道的，舅舅只想将她藏着掖着。她也是愿意的，能有人愿意把自己藏着掖着地保护着，那还不好？ “不知。”陆归时老老实实地回答。 沈芣苡真是傻了眼，来干啥都不知道的，还就这么呆着了。“诶，你们的重点难道不是‘应该放在复活’上吗?” 也是。“复活？”沈芣苡嘴里默默念了一句。 “要找一个人。”“要复活一个人。” 沈芣苡心里想着，该不会是个巧合吧？又或者是精心谋划？ “我说你们陆家也真是会闹腾，外面乱成一团，还来这帝都山复活什么人啊。” “复活什么人啊，不会是陆......” 林子言嘴里没遮拦，沈芣苡也是连忙瞪他。“我只知道，那人也懂驭尸之术。”陆归时没生气，说着他知道的。他不是不关心这些，只是母亲病得愈来愈重了，他也是借口来帝都山想找机会把母亲接来。母亲只想再见见父亲。 “仿佛是个女子。”林子言道。陆家长辈居然只当他林子言是个护卫，他在帝都山的日子，都是和陆归时在弄云小筑外面守着，陆家长辈不让他们进去。 他觉得他们要复活陆闵是有道理的，如果真是如他们说说是为修真界，那怎么还像是在防备着他呢。可也没必要忙着陆归时啊。 可他隐约看到那屋里似乎有个女子躺着。他方才是故意说的，就是想气气陆归时，要惹惹他，碰碰他。 “女子？”沈芣苡问。怎么？他们修真界不是向来看不起女子嘛。那李黎书是颇有天赋，又依仗着李屹思才得封什么平阳君的。此前可从未有过。不对，那奢比也算一个。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们陆氏哪一个女子，如此厉害？还是近来陨世的？” “不知。”陆归时这句也是实话。他蛮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彭泽了。他也确实想不到陆氏有哪一个女子是这样的。就算是近来的，陆归时也想不到任何人。 “那就不是陆氏之人？”林子言问。沈芣苡也在脑海里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啊。可沈芣苡确实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长辈他们今日也要离开了。”陆归时先打破沉默。说来，沈芣苡来得及时。 沈芣苡点点头。之后三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朝着弄云小筑去了。 可他们也没走多远，李屹思就来了，带着他的死尸兵团。 沈芣苡这时却意外地平静，平静地不像她自己。看来帝都山的那些妖祟影响她的是更多了。 “若是真要紧，就快带着你家长辈离开吧。”沈芣苡悄悄地冲着陆归时说话。“林子言陪着我拖一会。” 陆归时不放心就是不动，摆明了就是不走。“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就让我走？”陆归时反问她。“我既不知，就也不怕。” “你去吧。”林子言也劝陆归时。“去啊，李屹思都来了，那些家主们会不来？”沈芣苡拿定了主意，就是要让陆归时先走。虽然他们对陆氏长辈忙着的事一概不知，但他们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他们说是重要，那就要保全他们。 陆归时想了会，还是走了。 李屹思这时隔得还远，陆归时匆匆离去也不太显眼。 李屹思明显是从台阶上来的，此刻他们是拦了去路。可沈芣苡知道的，这帝都山只有两个去处——谪仙台和弄云小筑。 陆家长辈是在弄云小筑，他们也是在去弄云小筑的路上。只要把李屹思他们引到谪仙台去，陆家长辈也就能离这帝都山了。 陆归时先走了，林子言和陆归时在原地站了一会。“我们先过去吧，先下手为强。”林子言道。 “是啊，走吧。”沈芣苡是认同林子言的话，此刻就先上去。 “那你没事吧？”走着了，林子言还是问了这么一句。“没事啊。”沈芣苡答。 “那你一个劲地往陆归时身上靠？”林子言又问，沈芣苡觉得他真就是个弟弟。 “你若在，我也靠。” 第一百零七章 怫然不悦 “林公子。” “沈小姐，你也在此？来我李氏游玩吗？” 沈芣苡和林子言还没走近呢，李屹思就抢着说话，生怕错了什么时机。 “是啊，你为主，我为客。”沈芣苡自然是要回敬的，说说话嘛，沈芣苡又不怕她。 李屹思自然是被堵了的，明明就是敌我之分，沈芣苡却还偏偏笑着把自个当做客人。这个时候，穆嘉也跟着到了。穆嘉更是一副胆小的样子了，脚步有些沉重，但还是极快地到了李屹思身后。 “穆嘉！跪下！” 沈芣苡本来以为李屹思怕是要开口来辩驳自己一番，让自己开不了口呢。可没想到，李屹思这是要在自己和林子言面前处理家事了。还是要“杀鸡儆猴”？奇了怪了。穆嘉可都给他报信了。 穆嘉愣是直直地站着就跪下去了，沈芣苡甚至看到了她跪下去时起的一层灰。她还真是怕这个爹！ 有啥好怕的，李屹思不就是一个典型的坏人吗？再坏也就是个人，只需比他更坏就是了。真是的，幸好她阿爹是个她比不了的好。 “你也不好好招待着客人，就让沈小姐和陆公子这么.......这么......” “李家主，你这话真就是说笑了。我可担不起李二小姐的招待。”李屹思不堵他，那沈芣苡只好自己先来了，他若接招，沈芣苡就借力打力，也顺势就引他去谪仙台了。他不若不接招，沈芣苡就要接着在这言语上好好得逞一番。 “是，我们也不是什么善客。”林子言也道。这一下李屹思真是哑口无言了，没想到沈芣苡和陆归时也是咄咄逼人的，这样的嘴真是把厉害的刀子。 “我老了，是说不过你们年轻人了。”李屹思还开始倚老卖老了？ “直说吧，李家主。”沈芣苡也是看不下去了，本以为还能再言语上“羞辱”李屹思一番，没想到啊，李屹思打不过也直接不接招了。 “李家主莫不是知道我到了这帝都山，特意抓我来了？” “我可没什么值得李家主好抓的。” 沈芣苡说着，手上却蓄着力。说完，也就化出了伏矢弓。“沈小姐这是要和我动手了？”李屹思道。林子言看着这弓，也是觉得气派好看的。 李屹思自然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沈芣苡手里的弓了，他是看出来的，那该是朱雀翎化的。那弓上的那只朱雀栩栩如生的，像是朱雀活生生地倚在上面。 “李屹思，你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说话，我觉得你说的要是和做的一样爽快就好了。” 李屹思也接着话茬，看着是说笑呢，背地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哈哈哈哈，林公子说得对。” “我今日就要找一个人。”李屹思说开了，沈芣苡这么一听，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陆氏长辈要什么复活的那个人了。 “陆氏之人？”沈芣苡放下手里的弓。“我要找什么人，轮不到说与你们听。”李屹思道。 “那便不是。”沈芣苡说着。还偏头对林子言说了一句：“等会，就往谪仙台跑。” 林子言点点头。 沈芣苡不管李屹思说什么，抬起弓。下一秒，箭羽就嗖嗖地向着李屹思去了。也就是在箭羽到了一半的进程，沈芣苡看到了李屹思身后的来人了——那不就是那些家主嘛。舅舅应该也是来了的。 李屹思没料到沈芣苡这么着就开始了，那一箭来势冲冲，躲是躲不掉了。可李屹思也没想到，那箭会直直插入自己的胸膛，却也什么都没留下。她，她竟然是以自己的灵力作箭羽！ “沈小姐真是厉害啊！” 李屹思惊呆了，身后的那些家主也是惊呆了的。 沈芣苡没想到那些家主会这个时候来，这一箭羽既然已经过去了，她也后悔不了，只当是自己莽撞了吧。 “沈芣苡，过来。” 那些家主过来，李屹思竟然也让开一道，看来是现在先不动手了。可沈芣苡没想到舅舅第一句就是让自己过去。“走啊。”林子言也开始催沈芣苡。 沈芣苡也就迈着脚步朝舅舅走过去，她是怕的。她怕舅舅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端倪，舅舅就要生气好一会了。舅舅生气，就要罚她了。罚她也没什么，就怕舅舅罚她不许出铜陵。 “舅舅。”沈芣苡走过去，乖乖巧巧地站在舅舅身旁。林子言也是到了林家主身旁。 “沈芣苡！”听到这声音，沈芣苡有点头皮发麻，舅舅的生气程度，她完全听出来了。沈不乱和林治带着那些家主匆匆赶来。林子言也来了，一下就蹦在沈芣苡面前。“不等我？”语气里面居然还有一点娇嗔？可沈芣苡却是没有什么力气和林子言再闹了。沈不乱已经带着很多弟子来到了，那些死尸自然很快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李黎书也不敌沈曦了，眼看着问题就要解决了。至此，众人只剩下了他们和阿陈这个小孩子了。林子言扶着沈芣苡退了几步，和陆即墨他们会合，又一起退回到众家主后面。沈曦也尽可能把李黎书往他们那里带。“沈家主！”李屹思的声音就那么突然地响起来了，他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李黎书也离开了沈曦的掌控，站到了李屹思旁边。沈曦自然也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就这样，所有人都僵持住了，没再有什么动作。“你们这是把往生珠给我带来了吗？”李屹思夸张地笑着，看着这么多弟子，却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看来李氏的底气很足。“李家主，那日是你亲手毁掉往生珠的。”林治也自然地话语回击。他说的自然也是事实，只是李屹思一直不信罢了。这一次，李屹思听到这样的话，没有大怒，而是很轻蔑地笑了，道，“呵，你们还是和当年一样。”“沈家主！”李屹思的声音就那么突然地响起来了，他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李黎书也离开了沈曦的掌控，站到了李屹思旁边。沈曦自然也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就这样，所有人都僵持住了，没再有什么动作。 第一百零八章 起死回生 沈芣苡以为舅舅考量的是沈曦的事，可是舅舅问出口的却是：这弓是朱雀翎所化？ 沈芣苡点点头。这么明显的吗？朱雀翎能化作什么样的武器，看的是主人的意志和灵力。可他们好像都能看出来似的，沈芣苡有种自己莫不是个透明人的想法。 之前沈芣苡问过沈曦，若她的右手当真就这么废了，她该选什么武器。沈芣苡自己的想法是弓，沈曦的想法也是弓。 当然，当时只是想想，两人都没真正考虑右手不济的前提条件。一个人信心百倍要找药方，另一个嘛，真就是闲来想想。 没想到沈芣苡闲来想想最后也是能成事的。 弓，远程武器，沈芣苡莫名有好感。勿近，可我仍能威胁你。 “刚才的那一箭？”沈不乱又问。 此时李屹思和各家家主还在对峙，也就沈芣苡和李屹思还在说着“悄悄话”。沈不乱本来站的位置就比较靠后，沈芣苡过去行礼之后，更是把沈不乱拉着朝后了些。 沈芣苡本来是想着站在后面些，等会陆归时他们来了好应付，也不必再出头。没想到这却给了舅舅盘问自己的机会。 沈芣苡还没有想过舅舅若是知道了她修炼了魔道之术，现在是妖祟缠身会发生些什么。 “啊，听李家主说话呢……”在舅舅面前，沈芣苡显得是有些拙劣了。 “什么李家主，勿要说胡话。” 注意力是转开了，可也是给了舅舅“可乘之机”。 “回铜陵就去给我罚跪。” 沈芣苡再次悲催地点点头，舅舅真是狠得下来，这又要罚她了。话说，她上次的……哈哈哈哈，一起跪了就算了。 自李屹思说了“林琅”这个名字，两边的人都像是心照不宣的，有意要岔开这个话题。李屹思也是这样的，明明是他先说出口。 “你们在帝都山做什么，我是知晓的！”李屹思说了这么一句，沈芣苡这才注意到，穆嘉还在地上跪着呢。 “知道又如何？”一个家主道。 那就是他们是有对策呢，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李屹思拿捏。怪不得李屹思前脚刚到这里呢，他们就来了。 “李氏的败局已定。”那个家主又说了这么一句，着实吓了沈芣苡一跳。这话，穆嘉也说过。 原也不是很在意，只当穆嘉是在自说自话。 “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大的一个笑话，不知张家主是去哪里求了签问了卦？” 原来之前说话的那个家主姓张啊。其实张家主的话，沈芣苡也是不大相信的。顶多是和李屹思一样的看法，觉得是他们心里好的愿景罢了。 李氏操控的那些死尸，伤的人不少，修真界有没什么办法，最多也就是用手臂挡着。可人家是拿着剑的，他们只是以肉身抵挡呐。 沈芣苡没觉得他们这样有什么胜算。她只是看出来，李氏要的什么往生珠大概也是有几分真的。 可沈芣苡也相信真的往生珠早就被毁了。所以李氏要么也是相信的，只是不甘心所以一直自欺欺人似的挣扎地还要继续找的。或者是在找别的东西替代呢。穆嘉不就说他是要找个人，说不定就是那“林琅”呢。要么就是李氏不相信，他这么拖着，是一直在找往生珠。 “罢了，今日就说开了吧。”林治道。 “好啊，那就说开了。以前的事，我可记着呢。但愿你们说出来的都是实话。”李屹思道。 这些人，也真是太……太啰嗦了吧。一个一个地怎么都提着往日的事情。可也是到嘴提一句，提了就那么一句，吊人胃口。 “我也说了，这么多年，我都记着林琅，我也只想想找她。”李屹思重复了之前的那一句。 林治站在前面，林子言站他旁边，沈芣苡只能看到两人背后。“你也不必再拿我姐姐说事，你……” 林治的话没说到一半，李屹思就又开口了。“我为何不能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啊，不就是因为被你们撺掇着才……” “李屹思！我姐姐她与你有甚关系！什么未过门的夫人！？” 李屹思听着林治发怒的声音，心里可能是高兴的，可他也笑不出来。 李屹思把眼光看向了沈不乱。沈不乱自然是感受到了，沈芣苡也回盯着李屹思。 “撺掇她的人，不就是站在后面的那位沈家主的人吗？” “铜陵出的那位杀人嗜血的正经魔女。” 什么！？ “沈不离嘛。我不知道虽然沈家主当年做了什么，才让修真界都闭了嘴，再不谈起沈不离。” “可如今她女儿如今活得逍遥自在，我却找不到林琅。” 李屹思接连着说了好几句，沈芣苡听得是一愣一愣地，接着就剩下怒火中烧了。说阿娘是魔女。 “李屹思，你休要胡言！我阿娘什么时候成了魔女了？！”沈芣苡从后面站了出来，与李屹思叫嚣着。 “就是十六年前啊，那可是人尽皆知啊。” 李屹思也说着。 “当年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沈不乱也站出来。 “是林琅不愿意嫁与你才在婚礼当天跑了，这些事情和不离没有关系。” 沈不乱站得笔直，说得是义正言辞，可沈芣苡知道，舅舅他不愿意提起阿娘。舅舅肯定是极心疼阿娘的，不管阿娘是怎样的，沈芣苡都相信是这样的。 “我不想与你争辩！”李屹思道。 “沈不离那个鬼模样，当年谁没看到！？” “那可是修真界的大难啊。” “在场哪一位家主没看到？” 李屹思说的可能是真的。沈芣苡的直觉告诉她。不然为什么真就没人提起阿娘。 但沈芣苡知道就算真的如李屹思说的，但过程肯定是有隐情。 “李屹思！”沈芣苡冲上去，被沈不乱拉住。 “李屹思，你也不必要再说这些无关的。林琅早就没了踪影，你要找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哼，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这一句话说得林治再也忍不了了，谁也不知道他也在找她结界的下落。他这么一找，就是整整十六年。 “你，不就是想着当年不仅我姐姐看不起你，甚至整个修真界都看不起你嘛。你要找的，不是我姐姐，是你的面子！” 林治说完，沈芣苡也才知道自己没必要和李屹思生气。毕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哼！” “那你们要复活的那人又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 鬼斧神工 “不就是林琅嘛。” 李屹思这一话，真真是吓到了沈芣苡。沈芣苡想过很多人，但真没想到陆氏长辈要复活的那人竟然就是李屹思要找的那个人。 难不成他们是想把林琅交给李屹思，就此让他消停下来？那林治怎么会肯同意嘛。 这样也忒不讲情谊了吧，他们方才也说了，是林琅不愿意嫁给李屹思的。 细细想来，李黎书年方十八，林琅要嫁李屹思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个中藏着的，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沈芣苡看着身边这些家主的脸色，不是被戳穿了的慌乱，看来李屹思说的不对。 随后，沈芣苡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林子言也意识到了。林子言从林治身旁绕后来到沈芣苡旁边，贴着耳朵和沈芣苡讲：“陆归时他们是偷偷跑了吧？” 沈芣苡轻轻地摇摇头道：“应该不会。” “这里应该就这一条路。” 林子言也转转眼睛，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帝都山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那可要赶快把他们引去谪仙台了。” 沈芣苡也是知道的。刚才的那一箭不就是想着让李屹思追着自己去谪仙台，结果那些家主来的真是刚刚好。 现在他们又在这里怀旧似的说着以前的事，说得沈芣苡觉得又疼了。 好在陆归时在她手上画的那个符还真是有用，不然她真就是现在最瞩目的了。 “要不，你来追我？”沈芣苡这么一问。 林子言还没反应过来。 “你好像不是很关心你姑姑的事？”沈芣苡又问。“你不也没那么关心你阿娘。”林子言只把这句话在心里说了一遍，给他胆他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在心里想着自己这张嘴还得好好管管。 “我姑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子言道。 “我也是。”沈芣苡偏着头看看林子言。她是想听下去，听明白了的。但这个时候，舅舅他们说的简略，又是在争锋相对，听得几分真几分假。 舅舅既然肯在她面前说这些了，以后沈芣苡再缠着他说就是了。“等会你追着我，配合我就好。”沈芣苡道。 林子言点点头。 “舅舅，骗他们去谪仙台吧。”沈芣苡和舅舅说，她可不想再被罚了，还要倚仗着舅舅配合呢。 “李屹思，你要的人在谪仙台，谁先到便是谁的了！”说着，沈芣苡运起灵力就往谪仙台去。 “你要做什么，沈芣苡！”林子言也跟着去。 李屹思本不会追，可沈不乱·林治他们一个一个地跟着沈芣苡和林治去了。 等沈芣苡出去了一点，突然就被一个人捞着腰拉了过去。陆归时就这样搂着她，向谪仙台去。 “陆归时，干什么！？”沈芣苡不气恼他这样“轻薄”自己，只是他这样突然出现，真是吓到了她。 还有，没想到陆归时的实力也这般强劲，沈芣苡竟也没注意到陆归时是从哪里出现的。 “你还真以为李屹思会跟着你？” “那不然呢？”陆归时明显是给沈芣苡了一个白眼，沈芣苡在陆归时怀里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盲目自信。” 我怎么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了？自信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自负。 沈芣苡想着，顺势趴到陆归时肩上，朝着他的脖子上，一口咬下去。 “嘶……” 沈芣苡是真的用力，她尝到了血腥味。 沈芣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陆归时的血。 她为什么会咬陆归时。 沈芣苡也不清楚。就像陆归时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抱着她。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沈芣苡咬着陆归时的脖子不放。可血腥味不是从这里出来的。 沈芣苡手往陆归时背上一抹。他受伤了。 沈芣苡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陆归时！”沈芣苡大喊。 她嘴上都是陆归时的血，从陆归时身上跳下来，绕到他背后一看——插了一把匕首。 沈芣苡看出来了，是李氏的。上次李黎书也是用这样的匕首伤的她。 所以，陆归时是看到李屹思朝沈芣苡扔匕首，才扑出来“轻薄”她？ 可她怎么又会咬上陆归时的脖子？ 沈芣苡立马拿出袖子里的手帕捂着他脖子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又去看陆归时背上的伤。 “别拔。”陆归时说。 “先走。”陆归时也转过头来看沈芣苡，沈芣苡顺着陆归时的眼神看过去，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竟然打了起来！ 李屹思是一直盯着沈芣苡看的。方才沈芣苡说她林琅在她手里，无非就是想引她过去。可他一匕首过去，陆归时就冲出来。更重要的是，陆归时的背流血以后，沈芣苡就咬上了陆归时的脖子。 “还去谪仙台？” “弄云小筑。”陆归时说着，拉着沈芣苡的手就跑。 沈芣苡满嘴是血。可她最怕的是，自己很喜欢陆归时的血。她觉得止疼。 “我怎么了？”沈芣苡一边跑，一边问陆归时。 “是妖魔的本性。” 沈芣苡知道收了那些妖祟会影响到自己，但她觉得顶多是影响她的意识，可就在刚刚，那些妖祟已经控制了她的行为。 沈芣苡甩开陆归时的手，道：“那你还不离我远一点！” 陆归时不管沈芣苡说什么，再次去拉沈芣苡。“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喝了谁的血？” “就是一些小动物。” 哗！沈芣苡再次甩开陆归时的手。“我……” 陆归时没动手了，停下来和沈芣苡慢慢地讲：“我只是修炼简单的魔道术法。” “你已经被‘献祭’了！你知道什么是献祭吗？献祭……” 陆归时没再说下去，拉起沈芣苡一通跑。终于是到了弄云小筑。 路上，沈芣苡没再说话，也没闹。 她心里想着阿爹嘱咐她的那句话：勿急功近利。 到了弄云小筑，陆氏长辈还在呢，淡定地跪坐着，鼓弄着什么。 看到陆归时进来，三个长辈才起身，交给陆归时了一个锦囊，又和他嘱咐了几句。然后，三人匆匆离去了。 “你做了对的事，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陆归时和沈芣苡说了，这献祭之法他是早就知道的。他也一直计划着若是实在没法，就这么做。没想到被沈芣苡抢了先。 可陆归时疑惑的是，被献祭的人体内要有浊气才行。献祭的成功率也只有三成。 成功的话就是沈芣苡这样，能用自己的武器收押妖祟，并利用他们。失败，那就是魂飞魄散。 陆归时简洁地说完，沈芣苡只是抢了陆归时手里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血。 上面是清清楚楚的牙印，沈芣苡的牙印。 “这样，你正好教我。”陆归时说。 沈芣苡就忍不住了，眼泪是哗啦啦地留。她抬手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没想到却弄了一脸的血迹。 陆归时看不下去，用指腹轻轻帮沈芣苡擦着。 她以前是这么爱哭的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为虎作伥 之后陆归时和沈芣苡也没折回去。陆归时带着沈芣苡应该是绕过了刚才的那个地方。 沈芣苡也问陆归时怎么不去，她其实也知道那么一点点，不就是怕她回去再见血就…… 可沈芣苡觉得自己待在陆归时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给扑倒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也不能就直接走了吧？”沈芣苡问。 “自然不是，我们去谪仙台。” 陆归时说着，沈芣苡就跟在后面，能看到一群人正打得火热呢。看来刚才又是一顿废话，沈芣苡最不懂的就是李屹思。 说要往生珠，可被毁了，看起来是依依不舍，可又没有实际动作。后来又造了一大群死尸，声势浩大，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呢。结果就是对站在自己这边的几个世家下了手。 现在又扯出来要什么林琅了。 之前是扯到沈氏，现在看起来是又扯到林氏头上去了。 看这路线，陆归时是要带她去谪仙台的高楼上。 “你上去吧。”陆归时果然指着谪仙台上孤零零的高楼，她去过里面，就是很普通的望远楼。之前简阳居士应该也不常来，里面的东西都陈旧得很。 上次的拜礼就在里面，当时沈芣苡还蛮想上去看看的，一览众山小的感受或许不错，只可惜帝都山周围只有栾川，不大能望出去。 沈芣苡也没多想，就走上前去了。回头，道，“你呢？” 陆归时笑笑，道，“我还是适合近战肉搏。”说着还抬了抬手里的剑。 “好，你自己小心些。” 陆归时点点头，提着剑就朝着林子言去了——林子言这时正好被几个死尸围住。 沈芣苡也跃上谪仙台，再跃上谪仙台的高楼。就是这里，下面的人全部暴露在沈芣苡的视线内。 拿起弓，沈芣苡立即加入了战斗。 运气灵力，一箭接着一箭。很快，沈芣苡觉得应该得心应手了。 看来之前的想法果然没错，这把弓很称手。沈芣苡也看出来了不一样的地方，之前她的箭羽周围会围绕着一些黑影，就是妖祟。 可能是因为陆归时画的符，她现在的箭羽是纯净的，浅蓝色。 不知道这符咒能用到什么时候。 那些死尸自然是不会发现沈芣苡，但别的人是能发现的。比如，穆嘉。 然后穆嘉就冲上来了。她是知道的呀，她打不过沈芣苡的——当然前提可能要加上沈芣苡借用妖祟之力。 穆嘉是用剑的，沈芣苡的弓近距离占不了便宜。 穆嘉一剑剑招式都极快，招架之余，沈芣苡也算看出来了一些门道。穆嘉身子轻盈，沈芣苡觉得她可能更适合用鞭子或者软剑。 可现在的修真界以剑道为正，修真之人以配剑为尊。沈曦的那把剑也是出自舅舅之手，通体都是银色，剑柄上的剑穗也是舅舅亲手系上的。 后来沈芣苡不是没送过沈曦更好看的剑穗，可沈曦从未换过剑穗。至于为什么要送，那当然是因为舅舅系上的剑穗太老气了。 穆嘉的剑应该也是一把好剑，和伏矢碰在一起时发出的声音很清脆。 穆嘉的剑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沈芣苡。”穆嘉的招式慢了下来，又要和沈芣苡说话了。这一点，和穆嘉是一样。 沈芣苡不想和她说话，稍用力把她推出去，自己跃下谪仙台。 落地时正好对上远处的李屹思，当下立即拉弓，射向李屹思。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肩膀。 大概是后遗症，现在沈芣苡瞄准总是按着人家的肩膀去。 李屹思正忙着和林治对打呢，完全没注意沈芣苡的箭过去。 这边沈芣苡的箭才出去，穆嘉就跟上来了。 “父亲！”穆嘉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箭已经插入李屹思的左肩膀了。 李屹思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沈芣苡是下了狠手的。 穆嘉连忙去扶李屹思，一路过去竟没人拦着她。 稳住了李屹思，穆嘉狠狠地看着沈芣苡。不仅仅是穆嘉，李屹思，林治……那些个在旁边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沈芣苡这边。 沈芣苡内心的想法是：就一箭而已啊，继续打啊，趁热打铁呐，看着我做什么…… 然后沈芣苡就意识到事情不好了。刀剑无眼，她本以为隔得还远血腥味不浓总不会出事情。 可一阵风过来，血腥味就侵占了沈芣苡的大脑。 沈芣苡立马落荒而逃，可有些人总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那就是穆嘉。 穆嘉一直扶着李屹思，可说到底，一箭只是受些伤罢了。李屹思不会怎么样的，李屹思也就让穆嘉放开了他——李屹思甩开了穆嘉。 然后李屹思就怒气冲冲地朝着沈芣苡来了。 沈不乱拦在前面。林子言也赶紧朝沈芣苡跑着去。可是沈芣苡却越退越后。 “沈芣苡，是我太小看你了，你和你那个娘一样，硬气得很！” 沈不乱不敌李屹思，尽管李屹思受了伤。 林子言也被拦住了，被林治拦住的。“站住！”这么一声，林子言就不敢往前冲。 “别过来！”沈芣苡尽量屏息，可血腥味对她来说真的是太浓了，在沈芣苡面前被放强了数倍。 怎么到这样的程度？之前在扶余她不也是收了那么多的妖祟，可也没有这样。 说到底这帝都山关押的妖祟是穷凶极恶超出了沈芣苡的预料。 沈芣苡转身跑回谪仙台，破门而入。 这都是沈芣苡的预想，事实上她只是缓缓地向后退。那些血腥味就像是把她禁锢了。 她抬手化出一方面纱，掩住了口鼻。李屹思越走越近，沈不乱自知拦不住他，径直越过他站在沈芣苡前面。 “芣苡，往后退。” 沈芣苡也是想的，可是脚不听使唤。“舅舅，你让开。” 沈芣苡知道，她也不一定就打不过李屹思。如果李屹思不敌她，她不仅解了自己的危机，还可以为民除害。 “你胡说什么！” 李屹思依旧怒气冲冲地朝着沈芣苡来。当然不止如此，那些死尸也像是发了狂似的，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沈芣苡见舅舅不肯让开，一狠心转身再次跃上谪仙台。在空中朝着李屹思又射了一箭。 这一次，沈芣苡依旧没有失手。李屹思虽然是拿剑挡住了，却依旧被推出去了好远。 沈芣苡趁机对沈不乱道：“舅舅！快退回去！” 本来以为这些死尸只有李黎书能控制，现在看来李屹思也是可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偷梁换柱 沈芣苡还是想多了，她已经完全吸引了李屹思的注意力了。沈不乱站在原地，李屹思直接不理他。 李屹思跟着跃上高楼。 沈不乱也想跟着上去，被陆归时拦下来了。沈不乱手上有伤。 “沈家主，我去吧。”陆归时道。 沈不乱瞥眼看了一眼陆归时，没说话，也不听他说的。还是跟着就要去找沈芣苡。 陆归时微愣了一会，又追上去。 这边，林子言看见李屹思跟着沈芣苡上了高楼，就此打了起来。 下面陆归时似乎是没拦住沈不乱。林子言这时也管不得父亲许不许了，冲上去，越过陆归时就拉住了沈不乱。 “沈家主，我去。” 沈不乱看了一眼，是林子言，也就点点头了。 陆归时自知是讨了一个没趣，看了一眼沈芣苡，转身去打那些死尸了。林子言和沈芣苡对付李屹思，足够了。 林子言眨眼就到了高楼上。可是沈芣苡内心是崩溃的。林子言一上来，她就又要分心了。这弟弟最好能护得好自己，不然他就是上来来帮李屹思了。 “你走啊！”林子言挡在沈芣苡面前。 下面的林治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切，从林子言朝沈不乱奔过去，再到林子言护在沈芣苡前面。 林治之前拦住林子言不让他去，是因为李屹思是真真切切地生气了。他们是打不过李屹思的。 可林治只一刻没看住林子言，这家伙就跑了。 他只气林子言这么快就交付了真心。原只是想着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沈芣苡能为他所用。没想到自家儿子真陷进去了。 “走什么啊，他又不是冲你来的。”沈芣苡看着林子言说了一句，跃到李屹思身后。一蹬脚，到了空中，一箭出去，被李屹思挡掉了。 沈芣苡伸手收了弓，落在屋顶上。 又收回灵力，化作一把剑。 沈芣苡原本是不会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但……反正从扶余回来，她就会了。这还能怪她天赋异禀？ 沈芣苡和林子言一起抵御李屹思才算得是势均力敌。 他们两人也算颇有默契，对付李屹思也不算太费力。沈芣苡出手比较狠，一剑一剑的都是直直朝着李屹思去。林子言就“旁敲侧击”，让李屹思躲无可躲。 下面的沈不乱和林治这也才放心，专心去对付那些发了狂的死尸。穆嘉被李屹思推开以后，愣了一会，然后就一直似呆傻般地站在原地。眼看着身边的人打打杀杀。 然后，然后……两方人就这样僵持下来了。看不出哪一边的胜算更大些。 但是僵局总要有人打破，李黎书就是那个打破僵局的人。 她带着更多的死尸就来了，谪仙台一下子变得拥挤。如果沈芣苡还顾得上说话，她一定要说，这么多人，挤也能把他们挤死。 沈芣苡不理智，其他家主是理智的。能操控死尸的，一是李黎书，二就是李屹思。二人中只要少了一人，怎么说也是少了很多敌人。 而相比李屹思，李黎书明显更好对付。 几个家主就围上了李黎书。可他们中间还围了一圈死尸，像是李黎书的贴身侍卫。 李黎书双手运起灵力，像是把雷电握在手中，然后李黎书把手中的灵力扔在地上。 瞬间，真就像雷电，李黎书的雷电迅速波及围着她的家主。 那些家主被“电”到以后，开始跌跌撞撞，有的甚至一口口老血喷出来。本来是打算以多欺少，就此拿下李黎书。结果呢，连人家的身都还没靠近呢，就已经被打得吐血了。 接着有两个死尸让开了路，李黎书走出来，双手重新聚起了“雷电”。这一次，李黎书目光看向的是沈芣苡。 当然，也有家主出来阻拦了，可李黎书侧身一脚就他踢开了。 那家主重重摔在地上，像是断了气。 这下那些人才反应过来李黎书才是不好惹的那一个。 林治和沈不乱相看了一眼，想一起去拦着李黎书。拦不住李黎书，上面的那两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沈芣苡也注意到了李黎书。 李黎书又变强了。可舅舅他们能跟着李屹思到这帝都山不就应该有把握的嘛。 啊，还有，不是说陆氏找到对付李氏的办法了嘛，对，不就是复活的那人嘛。甭管是林琅还是李琅，能对付就该站出来。 可站出来的是舅舅和林家主。 接着沈芣苡又看着他们两人被李黎书推出去好远。沈芣苡想冲过去，可面前还有一个李屹思。 “沈芣苡，看见了吗？” 沈芣苡不懂李屹思这是什么语气，在炫耀他的武器？ 沈芣苡被他气到了，可手里的剑是灵力化的，本就不比仙剑，挡了李屹思的一剑竟然就现了原型。 可沈芣苡才不管那么多，李黎书还再继续走着，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一掌过去，确实打到了李屹思。 可也只就一掌，能伤得了李屹思多少。 李屹思就着沈芣苡的力道，一剑冲着沈芣苡过去。沈芣苡连连退后。 沈芣苡是有分寸的，她不会掉下去的。可林子言也是心急失了分寸，一下居然就跳到了沈芣苡后面去，想去接住她。 可林子言也站不住脚，径直就往倒。这小子还颇有良心，倒下去还不忘推沈芣苡一把。 前面是沈芣苡的剑啊。沈芣苡还是弯腰躲过去了。 可林子言就是跌下去了，这楼算很高，林子言掉下去，说不定能残。 躲过了李屹思的剑，沈芣苡立马去抓林子言的手，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屹思居然还趁机在沈芣苡背后来了一剑，还是她的右肩膀！沈芣苡无奈了……和她的肩膀有愁嘛？ “林子言。”“沈芣苡。” 沈芣苡运起灵力，想要接住林子言。林子言丢出剑，想要打掉李屹思的手。 林子言被接住了，被一团黑影接住了。沈芣苡知道是谁。 看着林子言被接住了，沈芣苡也就着跃下去，和林子言一起到了地上。 刚好就和李黎书正面硬碰硬。 林子言这个弟弟还要站在自己身前，沈芣苡一个稍用力，就把他推开了。 “李黎书，来吧。” 李黎书笑着，手里的“雷电”愈加强烈。接着，就朝着沈芣苡扔了过去。 李屹思也下来了，林子言只好去拖住李屹思。 沈芣苡的面纱还在，可此刻她却不怕了，因为背后都是自己的血腥味。 她也学着李黎书双手团着来自伏矢的妖祟之力。但不是此前的黑影，因为陆归时的符咒，它依旧是浅蓝色。 双方动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危急存亡 李黎书的“雷电”极速奔来，沈芣苡没能及时出手，沈芣苡是在李黎书稍后才出手的。 沈芣苡是侧身稍微躲过了一点，可免不了手臂受了点伤。沈芣苡就趁这个机会，把手里的灵力朝李黎书那边扔去。李黎书见沈芣苡受了伤，她又是侧着身，李黎书因着也就没见着沈芣苡手上的动作。 结果就是李黎书用剑生挡下来沈芣苡的攻击，被推出好远，也受了伤。 因为李黎书的加入，场面又发生了一些变化。李黎书一来就伤了几个家主，又解除了李屹思被困的险境。 沈芣苡和李黎书对峙，因为怕自己再被血腥味勾了魂，一直站得较远。 林治看见林子言在和李屹思恶战，又忙上去解救他。沈不乱和陆归时还有那些个家主则是被几个死尸围住了。 虽然是被围困住了，陆归时却知道只要再稳住一会，或许这场暴乱也就能结束了。 李黎书是聪明的，她不再急于进攻，她开始放缓动作，慢慢地和沈芣苡周旋。 沈芣苡再次化出剑，可沈芣苡又将它收了，化出的是一条鞭子，和之前那条一模一样。 “沈小姐还念旧呢？”李黎书问。 “不是啊。”沈芣苡很自然地摇摇头。 她也看出来，李黎书在观望，没急于动手就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暴露出弱势。 所以，她不能再等了，因为她也不知道等会自己会怎么样。现在还是因着自己手臂和手背上都受了些伤，脑袋还清醒些。 沈芣苡开始疾步又灵活地往李黎书的右手边去，狠狠地一鞭子。李黎书没料到，手上连带衣料都破了。 沈芣苡也立志要做个锱铢必较的人，上次在黎苑她房间的那四鞭，总不能白挨吧。 沈芣苡又接连甩了几鞭，都被李黎书躲开了。接着，李黎书也靠近沈芣苡，一剑挨着沈芣苡的面门过去。 沈芣苡躲开，脸上的面纱却被挑开了。沈芣苡立刻退后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可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却发现血腥味是浓重，但她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心下一个高兴，又没注意到李黎书接连而来的剑，只得连连往后躲。 算是被逼急了，沈芣苡一鞭子缠住李黎书的寒黎剑，一使劲就把剑甩出去，直直插到了谪仙台外露的柱子上。 沈芣苡没想到自己能把李黎书手里的剑甩出去，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 李黎书看着自己的剑飞出去，没想到沈芣苡的力量还是可以的。她没打算去拿剑，再次耍起刚才的招式，手里的“雷电”明显更强了。 沈芣苡暗道不妙，收了鞭子，运起灵力，还是该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这便一级一级跃上谪仙台高楼的顶部。 迅速把弓拿出来，对准李黎书就是一箭接一箭。李黎书也本上来，左右闪躲，眼见着马上就要对沈芣苡面前了。 沈芣苡只得再次蓄力，最暗藏实力的一箭，沈芣苡知道，自己是动用了妖祟之力的。 果然这一箭，李黎书没能完躲过去，这一箭是擦着李黎书的手臂过去。 李黎书本来已经往下落了一截，可李黎书一个用力，又往上蹿了一点。李黎书一伸手，用灵力绕住沈芣苡的脖子，一借力，李黎书就到了沈芣苡面前。 可李黎书没有放手，而是步步紧逼，最后直接用手掐住了沈芣苡的脖子。 “不要自不量力。”李黎书在沈芣苡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沈芣苡却抬起手，拉住李黎书的手臂，暗自用力。 是用妖祟之力侵入李黎书的整个身体，很快李黎书就受不了了。 李黎书就此放开了手。“你！”说着，李黎书就跪倒了。 沈芣苡不管李黎书了，她在下面的人群中看到了沈曦。 沈曦怎么也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沈芣苡下去，这才注意到，和沈曦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三位家主。当然，还有很多弟子，各世家的弟子。是要和李屹思决一死战了吗？ 沈曦好像是要比他们先来了一会，他急急忙忙朝沈芣苡跑过来，沈芣苡也朝他跑过去。沈芣苡立刻挂上了沈曦，激动道，“沈曦！” 然后顾及到这还是打着架呢，又立刻下来。沈曦一直用眼神搜索着沈芣苡身上的伤，沈芣苡却道“白姐姐呢？” 沈曦道“她伤重，又不会和你一样胡闹。” 沈芣苡内心道“这就护上了？” 接着沈芣苡要说什么呢，只听到李屹思大喊到底还是你们狠！帝都山都被你们掏空了，还和我说什么道义！？ 沈芣苡心道大事不妙，这就被发现了？可空了是什么意思？她不过是收了妖祟，帝都山可还汇聚天地灵力呢。 然后李黎书也从谪仙台上下来，穆嘉也是，都脱身站在李屹思身边。李屹思眼神示意，然后好像她们两都懂了。 先是死尸开始把她们三人围住。狭缝中，沈芣苡看到李黎书盘坐下。 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 剩下的死尸不再有动作，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接着，李屹思就飞出来，掐住了林治的脖子，怒吼道“林琅在哪里？！” 林治自然是不说，林子言忙上去阻止，却被李屹思一掌推开。李屹思是下了死手的，林子言被推出去后倒地不起。 陆归时正好在旁边，赶过去稳住了林子言。 “我姐姐若是回来，也定不会见你。”林治心平气和地道。 李屹思死盯着林治，可下一秒，沈不乱却也被李屹思擒住了，又狠狠地扔出去。 其他人呢？忙着躲闪。那些死尸不动以后就开始爆裂，本来没什么，只是场面血腥。可他们发现，死尸的血溅到身上就如同熔岩灼烧，杀伤力实在是大得很。 陆归时拖着林子言，沈曦拉着沈芣苡，躲躲闪闪，四人都受了不少伤。 看来李屹思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了？不至于吧，那陆氏长辈呢？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果然，那三位家主虽然也跌跌撞撞地，终于有了动作。 三人围成一圈，隔得稍远些。 沈芣苡慌乱中看了一眼，三人双手手掌相向，正在运起十足的力量。 沈芣苡被沈曦带着，慌忙中没再顾得上。 “师父！”沈曦看到被李屹思踢出去好远的沈不乱。 那边，陆归时拖着的林子言也转醒，看到被李屹思掐住几乎快要快要咽气的林治。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遗留于世 沈曦想冲到沈不乱前面去，为了躲开爆裂飞来尸块身子以脚掌为基点往后倾。 躲开了尸块，却没想到李黎书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她手中的灵力直击沈曦的腿部。“沈曦！” 沈芣苡慌了阵脚，一时不知道该顾沈曦还是沈不乱。 幸好沈曦跌倒在地之后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沈芣苡见他没事，还冲她点了点头，就跑着去扶沈不乱。 这些死尸还真是多啊，李黎书偏还操纵的是得心应手，他们一个个要挨着人以后才爆裂开。 沈芣苡小心翼翼避开他们，到了沈不乱的身边，舅舅应该不清醒了。沈芣苡再次动用妖祟之力，萦绕在舅舅周身，算是一个暂时的结界。 然后，她拿起伏矢，这次不是以灵力为箭羽，而是以妖祟之力为箭羽。 咻！ 尽管周围嘈杂混乱，沈芣苡还是准确将箭羽送到了李屹思掐住林治脖子的那只手上。 箭羽不似之前那样消失回到沈芣苡身上，而是顺着伤口进入李屹思的身体。 疼痛并没有使李屹思松手。 沈芣苡脸上竟比李屹思还要痛苦。刚才的那一箭，是冒险为之。是沈芣苡自己体悟到的。 这还要多谢奢比和李黎书。在李氏禁地和奢比第二次打斗，奢比受伤。因此被奢比摄取的一些魂魄溢出，恰好沈芣苡手上有伤。那些黑影，也就是被奢比摄取来的魂魄就这样进入了沈芣苡的身体。 之后她几次昏倒或者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就比如林子言不小心碰上的那次。 她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她猜到了一些。她后来又翻阅了古籍，看了有关奢比的记录。确实发现了一些踪迹，奢比也是摄取魂魄为自己所用的。 在扶余第一次收了妖祟，她就想着，不管是人·妖·魔都有魂魄的。按理说，她收的那些妖祟也只是收了它们的魂魄。至于肉身，不早就被收押他们的人毁了嘛。 事实上，那些不小心混入她体内的魂魄也被收到了伏矢弓之中。 由此，沈芣苡更确定了，她其实也就算是另一个有着自己意识的奢比——奢比摄取魂魄，她以魂魄控制魂魄。 从某种方面来说，还是另一个李黎书。不过她还是自信地觉得，她是控制别人的魂魄，李黎书则是控制别人的身体。蒽，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刚才的那一箭，沈芣苡用妖祟之力作箭羽，妖祟之力进入李屹思的身体。沈芣苡就接着这些妖祟之力，侵入李屹思的伏矢一魄，控制着李屹思放开手。 可控制一个灵力深厚的意识哪有那么容易。李屹思的反抗，以及那些魂魄的不受控制都让沈芣苡吃了好大的亏。 咦？鼻子怎么有点湿润，嘴角也是……莫不是就这样七窍流血而亡了？ 沈芣苡暗自用力，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自己在伏矢里的另一半伏矢魄，然后控制着李屹思进入身体的魂魄。 终于，李屹思的手有松开地迹象。 陆归时的视角，他感觉沈芣苡捏着的弓上的朱雀仿佛抬头轻吟了一声。他甚至听到了声音，像是有人在吹箫，铿锵有力。 然后，林治就跌落到底，林子言冲上去，扶起他就趁着李屹思混沌赶紧离开。 沈芣苡身影一动，似乎要跌倒，可她踉跄几步，还是睁眼稳住了步伐。 李屹思也并没有混乱很久，沈芣苡站稳后，他也就挣脱了束缚，用力把那些魂魄逼出了自己的身体。 接下来，李屹思就该来对付自己了。沈芣苡自然就是转身就跑，打不过还不能跑了？ 然后，沈芣苡转身就看到，沈曦倒在地上，李黎书的剑正对着他！对着他的胸口！ 沈芣苡反应也算很快，可她拉弓，也来不及了。她卯了好大的劲，一蹬脚，想拦住李黎书。手里的灵力也送出去，可是一切都只差一点。 沈芣苡吓得停了脚步，闭上了眼，然后她的灵力回到了手上。 那意味着什么？她的灵力没有打到李黎书，沈曦…… 不信，她不信！ 睁开眼，眼前已经没了沈曦，再一看，竟然是穆嘉。穆嘉拉开了沈曦。 沈芣苡大呼一口气。跃到沈曦身边，从穆嘉手里拉开了沈曦。 “沈曦！”沈芣苡喊了一声。 沈曦自然还是活着的，也是清醒等我，眼睛也是睁着的。沈芣苡喊一声，就想让沈曦回应她一声。 “没事。” 沈曦没有耽误，立刻提着剑站起来。 李黎书气得发抖，她就差一点，就可以杀掉沈曦，那个父亲一直想杀的人。她径直走到穆嘉前面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才去追沈芣苡 穆嘉无动于衷，直直地看着李黎书，尽管只是背影。她还是道：“姐姐，你糊涂了！” 李黎书不管她，挥着剑就朝着沈曦劈下去，沈芣苡一回身，用伏矢挡开了了李黎书的寒黎。 沈芣苡已经准备好喝李黎书还一场恶战了。她真是来回在李黎书和李屹思之间打来打去。心里难免有很多疑问。第一个就是，那三个长辈，到底好了没有！？ 她这么想着，其实在她去扶沈曦和李黎书纠缠的时候那三位家主中间，出现了一位女子。 “沈不离？” 沈芣苡猛地回头，当然不止是她，所有有意识的人都停下动作，朝那边看过去。就连那些死尸都停下来了。看来无论是李屹思还是李黎书都是惊讶的，都想要停下来一探究竟。 沈芣苡是觉得眼熟，但更多的是陌生。沈不离，是阿娘的名字，可她看见的那个人真是阿娘吗？ 沈芣苡按耐不住了，想要冲上前去。沈曦也一样，两人皆冲上去。 没人能拦住他们，他们是这样想的。 可他们都没想到，拦住他们的人会是沈不乱。 “不要被迷惑。”沈不乱只说了这么一句沈芣苡和沈曦都静下来。 是啊，阿娘如果这么轻易就在眼前。那之前的等待都算什么？ “你们复活的竟然是她！？” “修真界的灾难！” “那林琅呢？” “林琅！” 说罢，李屹思就改道朝着那个女子过去。 沈芣苡也忍不住要出手了。 但那三位陆氏长辈动作更快，起身，运起灵力，就像是推着那个女子一样，直到和李屹思碰撞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久别重逢 沈芣苡和沈曦隔得有些远，实在是看不清女子的脸，也搞不清状况，那三位家长在做什么。 可看李屹思的表现，他一直是知道陆氏长辈在做什么，甚至觉得他们要复活的那个人是林琅。 沈芣苡抓住挡在前面的沈不乱问：“你是知道的吗？舅舅？” 知道沈芣苡不可能只说一句，也清楚师父不会告诉她什么，沈曦也拉拉沈芣苡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或者说你隐瞒了我什么？” 沈不乱听到沈芣苡开口就转过头来看着她，眉头紧锁，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唉了一声，甩开了沈芣苡拉着的袖子。 “舅舅！”“沈芣苡！” 沈芣苡吼是逼着沈不乱开口说话，沈曦吼是想让沈芣苡闭嘴不要再问。 沈芣苡看着那三个陆氏长辈推着那个女子和李屹思对峙，实在不知道他们打的是哪个算盘。 一把推开沈不乱，沈芣苡往前冲要看清楚那个女子。 沈曦和沈不乱都没有来得及拉住她，眼看着她冲出去。 沈曦追上去，沈不乱在原地干着急，一切都超出意料了。 距离越来越近了，沈芣苡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更近了，那张呆滞的脸真的是阿娘吗？她不信。 但熟悉感总是没错的吧？那一双木木的眼睛是熟悉的。 沈芣苡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触碰到了。 “芣苡！” 沈芣苡突然被一股力量扑倒在地上。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沈芣苡抬头再次看向“沈不离”，却发现她又不见了踪影。 奇怪的是，那些没爆裂的死尸都纷纷毫无预征地倒下。 沈芣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那人拉着要走。 沈芣苡挣脱开，扫了四周，真的没有了阿娘。她立刻冲过去，拉住李屹思的领子，狠狠地道：“她在哪？” 可李屹思就像经历了什么似的，也呆滞了。沈芣苡松开手，转身看向陆氏长辈。 “在哪！” “她在哪！？” 沈芣苡大声嘶吼着，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沈曦过来拉住她，道“芣苡，冷静！” 陆归时也来到陆氏长辈前面，问：“师叔，怎么回事？” 沈芣苡等着他们的回答，沈曦在一旁虽然是拉着沈芣苡，但他也是想知道答案的。 “这些与你们小辈无关。” 陆氏长辈说得轻轻松松，无关痛痒。“无关？” “那是我阿娘！” 沈芣苡喊着，她已经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那么思念的一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又不可捕捉地离开。 “李氏府邸沦陷了！”有弟子大喊。 沈曦看过去，是陆即墨带着弟子来了。局势就瞬间逆转了。 这一下，他们这一边的人开始有了气势。然后他们就去按住李屹思·李黎书和穆嘉。 李屹思还在朦胧中，很轻易就被制服了。穆嘉也是顺从的，可李黎书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几个家主过去都近不了她的身。 林子言忙着照看躺在地上的林治，陆归时和沈芣苡在和陆氏长辈对峙，沈曦一边拉着沈芣苡一边忙着看站在不远处的沈不乱。 陆即墨亲手押了李屹思，指挥着弟子收拾残局。 陆即墨朝着李黎书走过去，正要出去，李黎书嗖地又没了踪影！ 再次见她，李黎书已经打倒了押着李屹思的弟子。难不成她之前的躲闪和难以近身都是再等时机要救李屹思？ 陆即墨立刻反应过来，抓住了李黎书。可李黎书反手，散了一包药粉。陆即墨立刻抬手用袖子挡住，就趁着这个空当，李黎书已经到了李屹思身边，拉着她就要走了。 陆即墨扔捡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李黎书用符带着李屹思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几个家主见状立刻追上去。 穆嘉目睹着李黎书带着李屹思离开，她心里是苦涩的。 陆即墨收回剑，走到陆归时身边，拉开他。开口道：“沈小姐，回去吧。” 沈芣苡靠着沈曦扶着她的力量，起身道：“凌光君，我只要我阿娘。” “沈小姐，回去吧。” “我阿娘！”沈芣苡嘶吼着，用力捏着弓，想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她不是你阿娘！”说话的不是陆即墨而是沈不乱。“她是魔，是魔！” 沈芣苡突然不喊了，她没想到舅舅会这么说。然后她的脑袋都空了。 是什么感受呢？她说不清楚，是一瞬间的久别重逢，是不知所为的迷糊掩着极致的欢喜又堕入黑暗的无力感，期待着失而复得。 沈曦紧紧地拉着沈芣苡的手，沈芣苡顺势趴到他身上，眼泪是止不住地流。 “沈曦，是不是阿娘。” 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曦还是像以往一样拍拍沈芣苡的背。 沈芣苡哭得连身子都开始抖了，一遍一遍地呢喃着：阿娘·阿娘…… 沈芣苡能感觉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了，她靠着沈曦的肩头哭了好久。她在难过什么？她说：“沈曦，带我回去吧。” “好。” 沈芣苡抬头，虽然泪眼模糊但依旧看得清，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林子言。 沈曦扶着沈芣苡慢慢地走，一步一步，漫长而遥远。 走到下帝都山的台阶处，林子言喊住沈芣苡道：沈芣苡。 林子言说着什么，沈芣苡听不清了。沈芣苡推开沈曦，她坚持要自己走。 她摇摇摆摆地下着台阶，一步一步……然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沈芣苡晕倒了，然后华丽丽地从台阶上一级一节滚下去。 沈曦慌忙去拉沈芣苡，可拉住沈芣苡的时候，她已经滚出去了好远。 林子言也跟在沈曦后面，看着沈曦抱起沈芣苡离开。 不过，林子言没有一直跟着他们两。到了山脚下，林子言还是和自家弟子扶着林治上了船，准备回辛集。 沈曦抱着沈芣苡到山脚，沈不乱还在等他们。还有几个家主也在，陆归时也在。 沈曦第一句话就是问：“师父，是真的吗？” “母亲……”是的，母亲。沈曦称呼沈不离为母亲。 沈不乱瞪沈曦一眼，道，“带她回去。” “那……师父你呢？你还不回去？” “是，要留在帝都山处理余下的事情。” 沈曦点点头，抱着沈芣苡就要离开。可这个时候，陆归时却跟上来，看来是有是有话要说。 三人一同上了船，船上还有被缚仙绳捆住的穆嘉和几名看守的弟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嗜血如命 是一艘比较大的船，看守的弟子押着穆嘉在船尾。沈曦靠在船头，把沈芣苡放在怀里。他不管随意给沈芣苡传灵力，只是细心地帮她擦掉眼泪，帮她理好头发。 “她没事。”陆归时走到沈曦旁边，蹲下来说。 沈曦也觉得糟糕透了。她没事的，这句话是灵丹妙药吗？可是药三分毒，他真的不想要听到这句话。 沈芣苡总是受伤，总是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别人也总是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她没事的。 不想这么矫情又伤心的事情，沈曦觉得要问些实际的。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长辈是什么意思？” 陆归时摇摇头，真诚地回答“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是要复活一个人，我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沈曦想了会，陆归时应该不会骗她。而且他觉得，师父显然也是不知道的。否则，师父不会说什么不要被迷惑。 “她在极寒之地做了什么？”沈曦又问。 然后陆归时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沈芣苡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献祭”，应该是把自己的一半伏矢魄注入她手里的弓，算是建立起一种联系。 然后就既可以讲妖祟·魂魄等锁在弓里借用他们的力量，又可以以自己的伏矢魄控制弓里的妖祟。 是魔道之术。 沈曦抬头看着沈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次沈曦看到的也就可以解释了。 那些黑影，和沈芣苡周身萦绕着的那些邪气。谁都没有想到，沈芣苡会走到这一步。 沈曦把沈芣苡搂得更紧。 陆归时又道“献祭之后会嗜血。” 神医没告诉沈芣苡，可陆归时是知道的。扶余的妖祟毕竟数量很少，且不是什么道行很深的妖祟。这样的献祭，沈芣苡是还能抵挡的。 可帝都山不一样，那里有什么妖祟单看需要什么镇压方法就一目了然了。 于是沈芣苡就难以抵挡了。她出现了嗜血的症状。 看着沈曦复杂的眼神，知道他要问什么。陆归时又道“只是我的血。” “什么叫你的血？”沈曦问。 陆归时低头，摸上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明明想要得很，可沈芣苡当时还是那么隐忍。 沈曦看着那个牙印，也有些明了了，应该是只会对第一个人的血感到……兴趣吧。 “知道了，谢谢。”沈曦对陆归时道谢。 “她……谢谢！” “她是答应了我哥才会这样什么都不顾的。” 陆归时说完，起身走了。真是羡慕啊，沈曦知道一切，却都是关心她，从来没有觉得魔道有什么不妥。 真幸运。他也想向陆即墨说些什么了，陆即墨也是这样的，他坚信。不过，要等到他从扶余回来再说。 到时候，会是一家四口。 等陆归时走远了，沈曦才看着沈芣苡，慢慢梳理这陆归时说的所有。 先是沈芣苡瞒着所有人“献祭”，然后又是陆氏长辈复活的“沈不离”。 很显然，师父让他离开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但是为了什么呢？ 头大。 陆归时这里，一边是穆嘉，一边是沈曦和沈芣苡。一边是不想面对，一边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站在船身中间。 虽然心里很过意不去，也莫名地很难受。可他要去扶余——先跟着沈曦去铜陵，确保沈芣苡没事后。 之前沈芣苡悄悄地告诉他，让他带着那个锦囊去扶余，去找一个洞穴，那里有一个神医。就是那个神医，让沈芣苡“献祭”的。 视线回到帝都山山脚。 沈不乱正坐在屋子里在和几个家主以及陆氏三位长辈对峙——他也关心也想知道那个到底是不是沈不离。 “你们说的办法就是这个？”沈不乱的语气很严厉，很硬气。 “陆家主，她不是你妹妹，是修真界之难，是魔。”陆氏长辈为首的那一个说。 沈不乱一拍桌子，然后不急不缓地道“那就是不离。” “十六年前，沈家主是亲手把她交给我们的。”一个家主道。 “那也不是交予你们作武器！” “当初是众家主一直决定只囚禁她终身的。” 沈不乱陈述着当时的事实，可那些个家主也知道是事实，不敢反驳。 或许是误会了又或许是急于辩驳，一个家主道“是她自尽的。” 沈不乱掰着桌角，牙齿紧咬，极力隐忍。当初也是你们逼的，以沈氏相逼！ “沈家主，我们深知这样是不仁义。” “但放眼修真界，谁能对付得了李屹思，再加上会禁术的沈芣苡。”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败绩连连。今日种种，林家主和你险些丧命，李黎书带着李屹思逃跑也是衣料之中。” “凌光君冒死潜入李氏府邸，我们才算是占了一点便宜。再无什么作为，修真界就要如此吗？” “放出复活林琅的消息只是为了吸引李屹思，蒙骗他没错。实际上是唤醒沈不离，对付李屹思也是最佳选择。” “没有人会因此牺牲，还能救得了整个修真界。” 一个家主的这一番话真是堵得沈不乱无话可说。其他家人也开始附和，开始分析起当前的不利形势。沈 不乱何尝不知道，但这些不利形势是谁造成？李屹思会这样是因为什么？当年的事情，参与者可都是清清楚楚的，在座的都逃不掉的吧。沈氏没了沈不离，背上蛮夷的骂名，已经是承担了很大责任了。 可他十六年的惦记，沈曦和沈芣苡十六年的想念，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要如何和他们两人说这些。 沉默了许久，沈不乱只道“如何收场？” “若她杀了李屹思，就再次放入冰棺。若她失败……倾尽力量也要扼杀李氏。” 沈不乱还是掰着桌角。沈不离就是一把刀。从前是刺向他们的，现在被他们利用，刺向李氏。 “随你们。” 沈不乱只能说出这句话。 那些个家主一个个都放松下来，如释重负。 “那就好。” “接下来就说说日后要怎么办吧。如今帝都山没了妖祟，没了灵力，李氏又不知道出了什么花招。” “是啊。李黎书今日更强了，我们怕是难以抵挡了。” “幸好李氏府邸已毁，他们没了老巢，总好对付一些。” 好对付一些吗？是吗？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喋喋不休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坐在远处的陆即墨终于开口说话。 “李氏府邸到处都是诡异之处。” 陆即墨这么说，一众家主又把注意力从沈不乱身上移开，想起他们之前的策略——故意放出复活林琅的消息，吸引李屹思到帝都山，趁乱毁了李氏的老巢。如果可能，也许还能将李氏一网打尽。 一个家主看着陆即墨还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忙挤兑道：“陆家主，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 “……” 沈不乱听着这个家主的话，刚才也是他一番义正言辞，转眼又忙活上了。 这个家主，常铭，云州常氏家主。 “李氏这些年背地里应该做了不少准备。”沈不乱替陆即墨解围，道：“瑾和君，李氏府邸情况如何，烦请细细说来。” 沈不乱还着重强调了“瑾和君”三个字，方才的常家主喊的是陆家主而不是瑾和君。有尊号，需得称尊号，这是规矩。 陆即墨顺着沈不乱的话道：“潜入府邸三日，我确实找到了机关也将其摧毁。” 沈不乱点点头，又似乎摇了一下头道：“可李氏引以为傲的机关术怎么会如此轻易暴露？” “确实，我也怀疑过是陷阱。可直到你们上了帝都山，我冒险一试才发现李氏府邸只是一个空壳了。” 常铭道：“空壳？” 另外一个家主，三川盛氏家主盛方明开口道：“莫不是李氏是调虎离山？” 陆即墨摇摇头，沈不乱也开口说：“应该不是。” 陆即墨道：“李氏府邸里确实有人驻守，机关术也起了作用，我们伤亡亦是惨重。” “那何来空壳一说？”盛方明问。 “因为李氏府邸只剩下了那些弟子和机关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陆即墨道。 这……是什么意思，那应该还留着什么？ “家祠·藏书阁都是空的。”陆即墨说的是实话，本来这些地方是不该去的。等到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派人去查看的时候，那里是出乎意料的空。 “李氏换了老巢？”常铭问。 众人一致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他们还以为一直处于主动，结果到头来，他们还是不懂李屹思。 搬空了重要物品，李氏是转移阵地了？ “那就更不对劲了！”盛方明说。 常铭问：“如何不对劲？” “只剩一些弟子也能让我们损失惨重，李氏只需派出那些死尸，也是能致胜的。”盛方明开始自己的猜测。“李氏没必要放弃李氏府邸那么有利的地形。” “可李屹思带着死尸上了帝都山，穆嘉也在，就连李黎书也来了。”沈不乱道。 “李屹思真要那个林琅？”有一个家主又问。这个时候问，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林琅，免不了又要绕回到“沈不离”那个话题。 “李氏耿耿于怀的往事，晚辈并不清楚当年之事，就不参与了。我去李氏府邸善后。” 说罢，陆即墨就起身离开了，众人都来不及阻拦。等走到门口那，陆即墨又回头道：“我们之中怕是有内奸。” “李黎书在昨晚上秘密见了一人，甚是眼熟。” 额，陆即墨总是不紧不慢的，这种事也要放到这种时候来说，自己还要一走了之？ 陆即墨就这么拂袖离开，沈不乱心里想着陆即墨是什么意思，眼睛开始仔细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沈不乱没有质疑陆即墨话的真实性。 除了惊讶和疑惑，这里的人仿佛没有不正常的反应。不在他们当中？陆即墨没有理由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沈家主……”常铭要说什么，沈不乱却突然起身道：“今日我受伤颇重，其他事就劳烦各位家主了。” 一众家主心知肚明，他们欺瞒沈家主复活沈不离的事是不仁义，是他们失了理。之后的事，沈不乱不再理睬也是情有可原。 “那‘沈不离’？”常铭问。 沈不乱冷哼一声，道，“如你们所愿吧，最后不要太难堪就好。” 说完，沈不乱就走了。 剩下在场的都是些小世家的家主。敢情这一战，他们也占到什么先机，也没有捞到什么便宜。他们的联盟，似乎开始松动了。 林治受伤最重，已经不省人事了，从人提起记挂。陆即墨一直被他们排挤在外，做些最危险，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沈不乱就不用说了，就冲着沈不离这件事，他也不想再掺和了。 剩下的家主先是自相怀疑了一番，互相猜忌谁是瑾和君说的奸细。讨论无果，只好把重点放到李氏上，各种猜测，各种想象。 这些也无须赘述了。到了最后，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帝都山——如今是一座荒山了。 沈不乱离开那间屋子，站在栾川边静静地站着。他没打算离开，他们暂时把帝都山当做营地了。他是不同意的，这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 他开始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和沈不离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最爱的妹妹。母亲和父亲早逝，他早早地就做了家主，最宠的就是这个妹妹。妹妹也是天真可爱，最心疼她的哥哥。 她，是什么样的呢？几乎和沈芣苡一模一样。可又记不清她确切的样子了。 她最后入了魔，让修真界闻风丧胆，最后自尽，被冰封。 所以，沈不乱不能让沈芣苡最后落得和沈不离一样的下场。 他是自责的，他任由那些家主把她当武器。他觉得……他开始遗忘沈不离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芣苡。可是，沈芣苡是沈不离的女儿，她留下的最后的念想。 沈不乱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了。 陆即墨出门后的确是去了李氏府邸，那是一个惨烈的战场。当时是满天箭羽，铁链横穿，李氏的机关术的确是难以招架。 陆即墨再次把李氏府邸巡视了一遍，除了没有了那些重要的东西以外，找不出有什么不同。 他呆了三日，也算有一点收货，李黎书密会一人，沈芣苡孤胆闯帝都山。 沈芣苡，看来已经是做到了。 陆即墨一直没提帝都山的事，因为他隐约觉得帝都山的事没那么简单。 本来是想让陆归时去弄清楚的，可陆归时早就跑没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性情大变 沈芣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书允的脸，沈芣苡一把抱住了白书允。 “芣苡。”白书允轻轻喊着她的名字又抚着她的背，这让沈芣苡觉得很熟悉很安心。 “这是在哪？沈曦呢？”沈芣苡松开白书允，看着周围不熟悉的一切，她又觉得有些不安的感觉，而且她很渴。 “彭泽，陆苑。”白书允如实回答。 沈芣苡以为沈曦会带自己回铜陵的，她太想回去了。但被沈曦带到这里来，她又有一点点庆幸。 “凌光君和陆公子在外面呢，他们去找一些能吃的。”白书允的声音很温柔，听着真的感觉有风从脸上拂过。 沈芣苡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又抬起来，问“能给我倒一杯水嘛？白姐姐……” 白书允天生笑相，笑起来眉眼都是弯弯的，极好看。她笑着说“好。” 说着，白书允很快去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沈芣苡。 沈芣苡接过水，仰头一饮而尽。抬手擦擦嘴角边的水，她觉得还是很渴。太渴了！ 白书允也看出来了，又忙拿过被子给沈芣苡倒了一杯。 就这样接连喝了好几杯，沈芣苡还是觉得很渴。她终于清楚了，她想喝的不是水。 “白姐姐，你能去帮我找找沈曦吗？我想见他。”沈芣苡是故意要支开白书允的。 “芣苡啊，他一会就回来了，你好好休息。还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水。” 沈曦交代白书允要看好沈芣苡，最好不要让她离开视线，小丫头主意多。所以，白书允还是有准备的。 沈芣苡知道这条路行不通，点点头，道，“好。” 白书允就转过身去给沈芣苡倒水，哪料沈芣苡突然静悄悄地就起身朝白书允脖子上那么一打。 白书允立马倒了，沈芣苡接住她，又把她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沈芣苡还想说什么，可一张嘴，流出来的都是血……沈芣苡立马闭嘴，又用手捂住嘴，生怕弄脏了白书允的衣服。 沈芣苡“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外，这才发现这间屋子是曲生阁，上次和陆归时来的就是这里，只不过自己没进去。 没有多想，沈芣苡跌倒了立刻起来，跌跌撞撞凭着记忆向前走着。 她想去小溪那边，跳下去冷静一下就好了吧？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最重要的是，脑海里老是浮现出一些画面，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 这些画面大多是杀戮血腥的，就单单只一个画面，就一个一个地闪过。 可偏偏又清晰得很，被砍下的头颅四肢，被挖出的眼球，被掏出来的内脏…… 幸好，小溪就在眼前了。 沈芣苡加快了脚步，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溪水不深，只没过膝盖之上。 接着沈芣苡往后一倒，终于是整个人都在溪水中了。溪水不冰，但足以让沈芣苡清醒了。脑海里终于不再是那些血腥的画面——是因为她又慢慢地失去意识了。 可她又感觉是又东西在敲打自己，挣扎了一会，从水里站起来。 竟然是小月牙！这只鹿还蛮有灵性，这是在救她？ 沈芣苡干脆在水里坐下来，把头挨着小月牙的脖子上。原来这样可以感受到小月牙的心跳，莫不是幻觉。 感受没多久，沈芣苡就觉得大事不妙，那感觉又上来了——想喝血的感觉，她之前不是咬过陆归时嘛，难不成陆归时的血还能让人上瘾？ 起身从小月牙旁边走开，沈芣苡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难不成真要喝血？ 沈芣苡在水里顺着小溪走，她注意到小月牙一直跟着自己，她开口道“小月牙，别跟着我了。” 沈芣苡扭头去看小月牙，它果然在后面。自己停下来，它也就停下来。沈芣苡还注意到小溪里干干净净的，连小鱼小虾都没有。 不管了，沈芣苡继续走，小月牙还是我行我素地跟着。沈芣苡怕自己对她动手，可让它离开，它又不听。 沈芣苡上了岸，看来在水里也不行。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能有什么办法呢？ 沈芣苡急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溪的那边又过不去……过去说不定能找到一只小兔子，找到小兔子就能…… 沈芣苡立即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有什么怀念头。 “小月牙，我是不是变了……” “小月牙，你怎么不陪我说说话…… “小月牙？小月牙……” 沈芣苡倒在溪边草地上，闭着眼睛，放空自己。 “沈芣苡！” 朦朦胧胧中，沈芣苡听到有人叫自己，她下意识睁开眼，看到时沈曦。 没有什么犹豫，沈芣苡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沈曦的手就咬。 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她咬着沈曦，越来越用力，想要咬破，想要血。虽然知道，她却没办法停下来。眼泪一直流，苦她控制不了自己。 可真当她咬破沈曦的手时，血液进入嘴里，她只觉得苦涩。 甩开沈曦的手，沈芣苡起身又想跑，却看到了陆归时。 陆归时伸着手，手上划了一个口子。 沈芣苡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拉起他的手，开始吮吸他的血。这才是甜的。 之后，沈芣苡觉得很满足，她终于不渴了。她放开陆归时的手，带着眼泪一笑，“真好。” 沈曦和陆归时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真好”是什么意思？ 沈芣苡在原地站一会儿，胡乱抹掉嘴上喉咙不再难受了。 沈芣苡道“陆归时，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沈芣苡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冷冷的。 别说陆归时没见过沈芣苡这样，就连沈曦也没见过。 “只是献祭之后的嗜血，我知道怎么解除。”陆归时说。 沈曦也走到沈芣苡旁边，说“芣苡……” “你别说话！”沈芣苡对着沈曦喊了一声，是很生气的那种。 沈曦被吼得懵了，可还是说“不要任性。” “沈曦。”沈芣苡轻轻地喊了一声。沈曦没说话，陆归时道“凌光君，我和她说吧，你先去看看白小姐。” 沈曦看了一眼沈芣苡，身湿透了，嘴上是血，看起来狼狈至极。 沈曦离开以后，沈芣苡就爆发了陆归时，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吗？！这就是帮你们陆氏的下场！我也讨厌这个样子，所以你不要再让我堕落了吧？你们已经把我阿娘…… 这个时候，陆归时还没有生气。他伸手递给沈芣苡一方帕子，沈芣苡不接，接着大喊。 陆归时，你听清楚了！我不是魔，不需要血！你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慷慨的样子来施舍我什么，你让我觉得在被一个废物侮辱！ 陆归时拿起帕子，帮沈芣苡擦血，道“那些妖祟，已经影响到你了。”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抒己见 沈芣苡被陆归时的“一盆冷水”浇醒了，她说了些胡话。陆归时又划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伴着浊气打入沈芣苡脑袋里。 现在的陆归时已经完“暴露”了，他解了自己身上的封印，魔道的浊气自然是显露了。之前人多，并没有人注意到，至于一直相处的沈曦也没多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之前他是灵力低微，帮不了沈芣苡，但现在解除封印他算是魔道至高，定能帮她的。 沈芣苡总算是清清醒醒的了。 但刚才的那些话里不乏真心话，她气恼陆氏，一边是陆即墨让她帮自己，自己也做到了；一边是陆氏长辈…… 复活了阿娘？又把阿娘不知弄到哪里去了……还说什么不关她的事！那是她的阿娘！ “对不起。” 沈芣苡还是软软地说了一声。当然这声对不起，只是为自己说了陆归时废物的话。其余的，她保留，她还是生气的。 啊，现在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沈芣苡觉得脑子不够用，什么都想不通。 “坐下来说吧。”陆归时首先在溪边岸上坐下来。 沈芣苡也跟着坐下来，掏出帕子，可惜湿了。脑袋一转弯，沈芣苡就收起帕子，挨着陆归时道“你手……” 陆归时伸手给她看，竟然就好了。看来，陆归时之前是隐藏实力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话题开始是因为一阵风把沈芣苡吹得抖了起来。 因为天色渐渐晚了，月亮慢慢升起来了。沈芣苡的衣服都干了。他们已经坐了很久，沈曦来看过几次，可看着两人静静坐着，他也知道，是该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很冷？”陆归时问。 沈芣苡点点头，又摇摇头。 “手给我。”陆归时道。 沈芣苡伸出一个巴掌，在陆归时眼前晃悠，陆归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沈芣苡只觉得没那么冷，没那么难受了。 趁着陆归时抓着她的手，沈芣苡问“你家长辈……” 沈芣苡没问完，陆归时就道“我不知道，但是很抱歉。”然后放开了她的手腕。 抱歉吗？ 可她不也是退缩了？要是她再强硬一点，她此刻就应该去找陆氏，去问清楚。 沈芣苡侧头去看陆归时，发现他正看着林子上方隐隐约约的月亮，她道，“先不说这些吧。” “那我们两个算是魔道里的同道中人了？” 她想问的是陆归时是不是确切地真实地入了魔道，她就是想知道。 陆归时点点头，道“是，也不一样。” 沈芣苡也看着月亮，问“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是自愿的，你……你是被骗的。”陆归时说着，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沈芣苡，她竟然也在盯着月亮看。 被骗的？虽然是有隐瞒，她可不觉得是被骗，神医早就和她说过了的，这个方法修真界看不起——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她当时也没在意，现在……在意了。 神医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个小姑娘会想着去囚禁什么帝都山的妖祟吧。 “没被骗。”沈芣苡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不太清楚这些。” 陆归时心里想着的是要先去找神医，还是要先去找师叔师伯。听到沈芣苡这样说，陆归时又开始想着怎么回答她。 “献祭，我之前有听说过。” “还是有不少人试过，只有两种两场，失神癫狂或是爆体而亡。” 沈芣苡听到陆归时说这些，心里还是会害怕，但总觉得自己应该会有一个好结局。“我怎么没听说过？”她问。 “献祭本来就是魔道的方法，修真界不屑于相传这些。”陆归时的这话，沈芣苡也是赞同的。不过，这下她更害怕了。刚才她就已经稀里糊涂先是喝血又是胡言乱语，莫不是失神癫狂的前兆？ 看着沈芣苡不看月亮了，低下头，看着杵着地的手，陆归时又道“嗜血是正常的。” 沈芣苡歪头看着陆归时问“那为什么只是你的血？”她也咬过沈曦啊。 月色下，沈芣苡没注意到陆归时的耳尖红了，他说“因为你第一次就是喝了我的血。” “我不想。”沈芣苡道。 沈芣苡也看着陆归时，接着道“感觉自己是个食人魔。” 陆归时听到沈芣苡的想法，他说“不会一直这样的。” 沈芣苡“是嘛？那要到什么时候？还有，我能一直清清醒醒的吗？” 陆归时很认真地看着沈芣苡说“看你的意志，你是用伏矢魄控制那些魂魄的。” 沈芣苡沉默了一会，道“好吧。” “那现在就来说说我阿娘的事。” 陆归时也点点头，不再看着沈芣苡，转而去盯着流动的溪水。他主动说“我和我哥都不知道，沈家主应该也不知道。” 沈芣苡“他们说的是‘复活’，那……” 陆归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如果真的是复活，我觉得是最近逝世才更有可能。可你阿娘一直没有消息，其中蹊跷太多。” 沈芣苡“你这么说，是确定那不是我阿娘了？”说完，沈芣苡就觉得又说错话了，她不是自己已经确定了嘛，她问陆归时又是什么意思。陆归时也没有回答。 “那你们说他们是为什么？”沈芣苡又问。 “冲着李屹思去的。” 沈芣苡点点头。她又开口，陆归时以为她会继续问一些“沈不离”的事，但她却说“你们陆氏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陆归时道“那三位长辈都是我师叔。” 沈芣苡“那你师父是？” 陆归时“其实我没有什么师父，那三位师叔自然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那三位长辈一直都在陆氏，隐居在后山。父亲到帝都山前，一直没怎么出来过。” “之后，可能会在陆氏主持大局吧，我哥还年轻，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事。” 沈芣苡听了，道“所以，瑾和君把很多事情交给他们？” 陆归时道“是。” 沈芣苡“那我知道了。” 两人聊了许久，陆归时先起身，道“走吧，很晚了。” 沈芣苡朝陆归时伸出手，道“拉我一把，没力气了。” 陆归时很自然地把手伸出来，沈芣苡搭上，陆归时就把她拉起来。 路上，沈芣苡说“我刚才看见小月牙了。” 陆归时“不是刚才，过了很久了。” 沈芣苡“有很久吗？”然后她又说“不对，重点是在小月牙上。” 陆归时“吃了饭，我带你去看它。” 沈芣苡点点头，道“好。”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龙活虎 沈芣苡和陆归时回到曲生阁，从打开的门看进去，沈曦和白书允正坐在桌边上，等着他们两人吃饭。 “你怎么知道要吃饭了？”进门前沈芣苡悄悄问陆归时。 陆归时看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然后，他抬脚就走进去，挨着沈曦坐了下来。 陆归时是坐下来了，沈曦又站了起来，走到沈芣苡旁边，边问她有没有事，边拉着她走进来，把她“按”在白书允身边坐下。沈曦知道这个小姑娘放慢脚步，是“不敢”坐在白书允身边，只好自己过去拉她过来。 然后他自己又坐回原位，现在四人一人占了一方桌子，沈芣苡对面是沈曦，右手边是白书允。 沈芣苡回答沈曦的话当然是没事，说的也都是实话，陆归时的血……很，很有用。 坐到饭桌前，白书允很快给沈芣苡盛了一碗鱼汤，放在沈芣苡面前道“这鱼汤是我第一次做，但应该还不错。” 沈芣苡头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又小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白书允听到了，笑笑，道“小小的一个姑娘，这么可爱做什么？” 沈芣苡猛地抬头，只看见白书允很温柔地看着自己，沈芣苡唰地红了脸。 “动筷吧。”沈曦道。 沈芣苡这才细细去看桌上的菜，只一个鱼汤，两三个绿油油的野菜。 也是，这里是彭泽，早就被李氏一把火毁了。能找到这些个碗筷什么的已经很好了。喝上鱼汤，吃几个野菜也不错。 四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完做到了食不言。 沈芣苡一直稍稍低着头，夹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再一点点喂到嘴里。她平时不这样的，还不是因为受不了沈曦的眼神。 一顿饭吃到最后，真就没人说话。沈芣苡最先吃完，放下筷子，就匆匆走出屋子。 走出去了一会，又走回来，一把拉住正在说话的陆归时就走。 其实陆归时见沈芣苡出去以后，也想放下筷子跟出去，但毕竟不礼貌，也就没说。 “沈曦，要一起吗？” “哦，还有白姐姐。” 沈芣苡拉着陆归时问。沈芣苡可是看着他们早就吃好了，一个个想说话又不开口，憋得很。 沈曦点点头，问白书允“你要出去透透气吗？” 想到这里是彭泽，他们先闯入还打扰了这么久，应该问问陆归时，于是她道“陆公子，可以吗？” 陆归时想了一会，他把本来是要带沈芣苡去看看重……小月牙的，但那里是陆氏禁地，不能让别人进去——沈芣苡是个例外，哦不，是个意外。 可有些话确实应该敞开了讲，陆归时也就同意了，先不去禁地就是了。 陆归时道“走吧。” 陆归时和沈曦走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着，沈芣苡走在了后面，白书允也走在旁边。 “白姐姐，之前真是不好意思，我出手应该没有很重吧？”沈芣苡问。 白书允拍拍沈芣苡背道“我生气了。” 沈芣苡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心里的想法是不会吧，要是破坏了沈曦的姻缘自己就真是罪孽深重了。白姐姐，你可别生气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白姐姐你就原谅我吧。 “对不起。”沈芣苡道。 哪想白书允却道“我是气你太意气用事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一个人跑出去可什么都解决不了。” 许是听惯了舅舅的训诫，沈芣苡下意识地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然后又细想白书允的话，惊觉不对劲，没敢抬头，说了一道“白姐姐，下次我真不会了。” “好。”白书允答，把手从沈芣苡背上拿下来。 沈芣苡想起白家只剩下白书允一个人了，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会不会又被那些个家主拿住不放。 沈芣苡这么想着，白书允要开口道“沈小姐，凌光君告诉我是你把我从刑场上就下来的。” 沈芣苡抬头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帮沈曦。”白书允笑笑，没有反驳沈芣苡的话。 白书允道“凌光君一而再地救了我，与于我是救命恩人。你也救过我，于我却是妹妹。” “不行！”沈芣苡下意识地喊出来，就连走在前面的陆归时和沈曦都回头看着沈芣苡。 “怎么了？”沈曦问。 “没事啊，没事没事，快走……”说着，沈芣苡拉着白书允走到了前面。白书允看了一眼沈曦，心里又翻起不一样的感觉。 白书允内心也是复杂的，家族一日之间灭门，只剩她一个，她却无心复仇亦或重振家族，还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白姐姐，你怎么能……” “怎么能只把沈曦当救民恩人呢？” “罢了罢了……那你能不能以身相许啊？” 沈芣苡自言自语说了三句，白书允听得清清楚楚，脸和耳朵都红透了。 白书允“沈小姐不能再随意说这些胡话了。” 沈芣苡道“不是胡话啊，沈曦他喜欢你啊。” 这下白书允脸更是红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我这个时候不能说这些。” 这可真是堵住沈芣苡的嘴了，这个时候，确实不能谈情说爱。 沈芣苡“确实。但是白姐姐，来日方长，只要你不离开就是了。和我们回铜陵吧？” 白书允看着沈芣苡的脸，道“好。”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如果自己是个累赘，就不能再跟着他们。 就像自己如果不执意要找沈曦，他就不用替自己受罚。 四个人又走到了溪边——因为现在的彭泽真没比这里风景更好的地方了。 四人站在溪边，吹了一会风，沈曦走到沈芣苡边上，问“我们先不回同龄了，可以吗？” 沈芣苡道“你想留下来，找，找阿娘吗？” 沈曦点点头，道“芣苡如果坚持不住的话，我来就好。” 沈芣苡“你也觉得我会失控吗？” 沈曦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一会，道“我不怕你失控，但我在乎你是什么样的？” 沈芣苡“所以，你是觉得我入了魔道？所以，不想让我……” 沈曦立刻打断她的话，道，“我怕你奄奄一息的样子，你最好还是生龙活虎些。” 沈芣苡笑了，道“你放心吧，我死不了。” 沈曦也笑了，道“你这次该好好反省了。” “什么都不说，去了哪，做了什么，怎么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了。” “师父不罚你，我也想罚你。” 沈曦说完，沈芣苡拉着他的胳膊，道“你罚我，那我可真就是奄奄一息了。”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炳若观火 跟着沈芣苡笑嘻嘻了一会，沈曦还是严肃了起来，道：“近来陆公子帮我们的颇多。” 沈芣苡很自然地回答：“是啊。” 陆归时站得不远，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到沈芣苡说：“起初还蛮讨厌的，现在又觉得他还不错的。” 咳咳，陆归时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沈芣苡立刻停下不说了，瞅了陆归时两眼。 此时四人是沈芣苡和沈曦站在中间，陆归时在沈芣苡这边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倚靠着，白书允挨着沈曦那边站着。 沈曦到了溪边只顾着和沈芣苡说话，白书允和陆归时给站一旁也是有些尴尬。陆归时站得远倒还好，白书允站得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有些不自在。 沈曦察觉了，想和白书允搭话，好让气氛不那么凝固，却被沈芣苡拉住道：“那白姐姐……也要和我们一起吗？” 沈曦摇摇头道：“白小姐身份特殊，跟着我们恐怕不妥。” 沈芣苡点点头放开了沈曦，朝着陆归时走过去。 见两人聊了起来，沈芣苡立刻就拉上陆归时走了。 “走吧，去看看小月牙！”提到小月牙，沈芣苡还是能兴奋起来。 想来陆氏也是很看重那些鹿的，整个彭泽差不多都被毁了，可鹿群生活的那片树林禁地却依旧保护得……好像根本没人提起，看来有时候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比硬手段好使多了。 沈芣苡拉着陆归时绕开溪边走的，怕打扰沈曦和白书允。 她一直在前面走，陆归时也就跟着，时不时地告诉沈芣苡接下来要怎么走。 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陆归时又是一挥手，出现了那座小桥。走到小桥中间，沈芣苡突然问：“到底是什么标准或者是怎样才可以进入你们这禁地啊？” 普通的结界轻松打破即可进入，但像陆氏这样的不会被人发现又极难进入的一般是持有某种信物的人方可进入，强闯只会自伤。 但上次陆归时也带沈芣苡进去了，可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拿…… 陆归时没说话，沈芣苡也觉得自己唐突了，这是陆氏的禁地，她问陆归时怎么进去……好在陆归时脾气不暴躁，同她也有情谊，不然定是出手了。 陆归时道：“你试试看。” 沈芣苡一脸茫然，一是没想到他会回答，二是什么叫试试看？ 不过沈芣苡还是蹑手蹑脚地继续向前走。最后一步，马上就跨下小桥时，沈芣苡停下来，把手伸过去，确认没事时才继续走。 她竟然真的过来了，这算什么？难不成她有一种天赋，是可以自然破结界的那种？ 沈芣苡回望着站在桥上的陆归时，眼神里写满了疑问。陆归时走下小桥，道：“可以便是可以，走吧。” 陆归时走在前面了，沈芣苡还在原地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莫非结界不在了？那不太可能啊，不会是她真的那么有天赋吧？ 沈芣苡回过神来，陆归时已经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等她了。沈芣苡跑过去，捏着陆归时袖子的一角道：“你就告诉我嘛，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不说就不说，你也别瞪我！”沈芣苡知难而退了，因为陆归时的眼神告诉她：我不想告诉你，你自己想去吧。 接下来换沈芣苡走在前面了，主要是沈芣苡想不出来为什么就很苦恼。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里真的很安全的话，为什么陆氏没人躲在这里？ 看来，陆氏也是有很多秘密的。不对，谁都会有很多秘密。 沈芣苡和陆归时找了一会，已经看到了不少鹿群。“为什么它们可以出去？” “不是囚禁，自然可以来去自由。”陆归时这么回答，沈芣苡也点点头，心里暗暗称赞陆氏禁地这结界还真是神奇。 沈芣苡见到鹿群果然是放松了不少，坐在地上和它们玩了起来，陆归时就静静站在旁边看着鹿和沈芣苡。 “小月牙呢？”沈芣苡问。 说实话，这么多的鹿，沈芣苡还真有分不过来，但小月牙鹿角之间的那个月牙太明显了。还有，小月牙每次都是独自出现的。 沈芣苡是边和鹿儿们玩着边问陆归时的。陆归时可能没听到，并没有回答沈芣苡。 沈芣苡只好起身走到陆归时面前又问了一遍。 “它和我一般性情孤僻，不喜热闹。”陆归时的意思是，小月牙不会出现在这么热闹的地方。 沈芣苡却道：“性情孤僻？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 “为何？”陆归时问。 沈芣苡：“不为何，只是你在我眼中不是那般罢了。” “每个人都有眼一双心一枚，看到的是一样，心里的却不一样。我觉得这就是阿爹说的千人千面。” “你认为自己是性情孤僻的，在我这里却不是，你是我出了铜陵以后第一个朋友。” “因为我是我，我终究是从自我看待世间万物的，我见你如何你便是如何。” 两人月下对立，树影婆娑，陆归时觉得他第一次把沈芣苡看得透透彻彻。 陆归时问：“若这些都是假象，是我骗你呢？” 沈芣苡一笑道：“我有如此好骗？ “骗便骗了罢。” 说完，沈芣苡却想到自己被骗的也不算多，也就李黎书那次。她是真的觉得李黎书该是个好女子，所以她知道自己伤了李黎书，是难过的，所以才会照她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陆归时沉默了好一会，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到最后，陆归时走向沈芣苡，道：“走吧，去找小月牙。” 沈芣苡点点头，跟着陆归时走。沈芣苡在陆归时身后小声说了一句：你明明很好相处啊，哪里孤僻…… 不知道陆归时听到了没有，大概是没有，他一直走在前面没什么反应。 他们依旧去了上次见到小月牙的溪边，沈芣苡真没看出来这有什么不同，小月牙偏喜欢来这里？ “从曲生阁看下来是能看到这的。”陆归时道。这算是心有灵犀了吧？ 沈芣苡回想了一下，的确，这条小溪盘旋在陆苑所在的这座小山上，曲生阁在半山腰之上，确实能看到。从这里看上去，掩掩映映中也能看到一点点曲生阁。 原来，小月牙和陆归时的关系这么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长命百岁 两人才走到没多久，小月牙果然从身后的林子里窸窸窣窣地钻出来。 “小月牙！”沈芣苡冲过去，蹲下来一把抱住小月牙的脖子，头撞上了小月牙的鹿角。她顾不得疼，忙搂着小月牙的脖子一个劲地喊着小月牙。 搂着小月牙的感觉可好了，特别舒服，沈芣苡真的舍不得放开。偏小月牙也是喜欢沈芣苡的，被紧紧搂着一动不动。 陆归时看着一鹿一人，特别是小月牙瞪着眼睛不敢动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芣苡松开小月牙，道，“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啊，我一来你就出现啦。” 话语间，沈芣苡直接坐下了，小月牙也趴下来。 沈芣苡又道：“小月牙它们一直在这里吗？”这一次是问陆归时。 “从我小时候就在。”陆归时答。 沈芣苡拍拍她旁边的草地，道，“小徒弟，坐过来。” 陆归时动了，不过是坐在了另外一边，与沈芣苡中间隔着小月牙。 沈芣苡笑笑道，“也就我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放松。”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去找你那些个长辈算账？” 陆归时：“师叔他们……沈家主会问清楚的，师叔他们也不会乱来。” “你现在不适合露面。” 沈芣苡摸着小月牙问：“为什么？” 陆归时答：“你知道吗？你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 “帝都山关了天下近六成的妖祟，你想过你到底能得到些什么吗？” 沈芣苡道：“得到什么？我之前从未想过这些，我只觉得如果我能把妖祟关住，那么陆家主得救了，或许瑾和君或许沈曦或许以后的话很多人都得救了。” “但现在一想，我却还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沈芣苡用手比划着“一点点”——双手在空中画了一大个圈。 “因为我不知道我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因为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就爆体而亡。 陆归时看着她嘴上和手里比划的完全不一样，感叹她的机灵鬼怪，道：“现在你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而不是把我撕咬吃了去，已经很好了，接下要面临的，就由我陪着你吧。” 沈芣苡：“为什么？” 陆归时：“什么为什么？” 沈芣苡：“为什么要陪着我。” 陆归时：“理由很多。因为你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救出了我父亲。因为你也算是我师父，而且你之后会更强，能教给我会更多。因为我和你……” 沈芣苡：“什么？” 陆归时：“因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沈芣苡点点头，到了这个时候，沈芣苡不得不承认了，无论她以后习不习魔道之术，她都是邪祟缠身了。只是陆归时，他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沈芣苡问：“还有呢？”陆归时说的明明是很多，他肯定没说完，她要问到底。 “没有了。”陆归时答。 沈芣苡穿侧着头紧盯住陆归时道：“没有了？” 陆归时点点头，道：“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 咦，本来以为陆归时会狡辩一番，结果他说以后，沈芣苡也不好再逼问。于是，她道：“你说，我是不是会变得很强，没人敢欺负我的那种？” “以后你就只有一个敌人了。”陆归时道。 沈芣苡大笑，道：“这么厉害？” 陆归时：“再厉害也有人压制你，怎么就这么开心了？” 一听还有人能镇住她，沈芣苡忙不迭地问：“谁啊，谁啊？” 陆归时答：“你自己。” 听着陆归时这个回答，太想舅舅要讲的那些话了，什么战胜了自己就能所向无敌……沈芣苡一脸鄙夷道：“陆归时，你不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舅舅给我讲得太多了。” 陆归时想开口，却又突然意识到，他和沈芣苡聊天，总是会偏离自己预计的轨道。比如他刚才是要和沈芣苡说清楚她现在的力量和忧患的，却接连说了一些不相干的。 陆归时：“李黎书操控的是死人的尸体，而你能控制的是那些不会灰飞烟灭的妖祟的力量。” “她是无意义的叠加力量，你是可以升华自己的。” 沈芣苡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陆归时，你这是在把我往天上夸！” 陆归时没笑，很严肃地道：“她可以全身而退，你不行。” “献祭是没有办法转移或者消除的——除非你魂飞魄散。” 沈芣苡的笑僵在脸上，道，“果然是得到几分就要付出几分啊。” 陆归时：“所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沈芣苡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她这糊涂样，陆归时道：“他们是握在你手里的匕首，你控制好了自然是扔向敌人。你若控制不好了，就是往自己心上插。所以，关键在你的伏矢魄，在你的意识。” 沈芣苡沉默了一会，道：“你不是说不是失神癫狂就是爆体而亡嘛？我还是比较能接受爆体而亡。”听到这里，陆归时还没什么反应，小月牙去突然站起来绕着沈芣苡跑。 陆归时道：“它嫌你蠢笨。” 小月牙站定了，看着沈芣苡，然后一步步逼近。 沈芣苡本来是不害怕的，可她以为是自己一直摸它，它就发怒了。 “重影！”看着小月牙越靠越近，陆归时不得不喊它，下意识喊了“重影”。 小月牙叫了几声，匆匆跑开了，一眨眼就跑进来林子里。 “小月牙！我让你摸回来啊，你跑什么……”追不上小月牙，沈芣苡又气鼓鼓地走回去，看着陆归时还悠闲地坐在地上。 沈芣苡喊：“陆归时！” 陆归时道：“它是气你枉费我口舌。” “我，我怎么了？我有好好地听。”“大不了，你再说一次，我洗耳恭听！你先让小月牙回来。”沈芣苡真的喜欢上了可爱的小月牙，它要是再小一些，她就把它带走！ “好，我再说一次。”陆归时道。说着，他还站起来。 “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听清楚了吗？” 陆归时说完就走，沈芣苡看了一眼小月牙跑开的方向，又追上陆归时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修真之人不是能活得好长的吗？” 陆归时给沈芣苡了一个白眼，道：“那只是个比喻。且还不是不要太贪心，一百年也足够了。” 沈芣苡点点头，道：“好吧。”接着又问：“那我不会疯疯癫癫整天嚷着要喝血到一百岁吧？” 陆归时听到沈芣苡这么说，身体明显歪了一下，无奈道，“那我祝你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然后快步离开了。 沈芣苡在后面喊：“白是可以，胖就不用了。诶，陆归时……”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生吸引 沈芣苡跟着陆归时回到曲生阁的时候，沈曦站在门外好像是特意在等她。 沈曦看着沈芣苡和陆归时有说有笑地走着过来，心里也总算是放松了些，道：“陆公子。” 陆归时拱手行礼，沈曦又道：“陆公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陆归时点点头，走到一边背着两人站定，等沈曦。 “怎么不进去？”“怎么才回来？”沈曦和沈芣苡同时问对方。 沈曦道：“我还有些话要和陆公子说，白小姐在里面，你进去早些休息。” 月亮越升越高，天色已经很晚了，可四个人大概谁也睡不着吧。沈芣苡点点头，道：“早点回来。” 沈芣苡看看站在一旁的陆归时，又看看沈曦，走进屋子。 白书允见到她进来，拉着她坐到矮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问：“现在还难受吗？” 沈芣苡摇摇头，笑得大大的，道：“不难受了。” “白姐姐，你呢？你的那些伤好些了吗？”沈芣苡问得也是糊涂，一日之内，能好到哪去？一日吗？ 这一日也忒长了。她从北城到了栾城，从栾城到了帝都山。中间发生的种种，算是把她躺的一个月中那些空白都补回来了。 白书允道：“不妨事。”可能本来没事的，但沈芣苡自知那一下确实有些重了。 沈芣苡端起杯子喝水，眼神却瞄着白书允。白书允摸摸她的头发道：“你啊，和书朗一样。” “书，朗，这个名字真好听。”沈芣苡真诚地说着，放下水杯。 “是很好听。”说起白书朗，白书允的样子真是再温柔不过了。可事实上，白书允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白书朗浑身鲜血的样子。他到死，想的都是他要娶李黎书了，父亲会更看重他更疼爱他。 白书允想的出神，手搭在沈芣苡背上没了动静。“白姐姐……”沈芣苡轻轻地喊她。 白书允反应过来，道：“你和沈曦真好啊。” 沈芣苡拉着白书允的手，又紧紧握住。两人互相看着，白书允先开口道：“日后好好护着自己，千万不要任性了。” 沈芣苡点点头，又道：“你怎知是我任性？” 白书允：“你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沈曦看起来严肃，却也是管不住你的。” 沈芣苡挪过去，挨着白书允，靠着她道：“是啊。” “可这次真不是我任性。” 看着沈芣苡委屈的样子，白书允道：“好。” 沈芣苡：“白姐姐，你相信天生的吸引力吗？”沈芣苡原本是想说阿娘的，她想问问白姐姐要怎么办。可白姐姐又能怎么办呢？ 白书允不明白沈芣苡是什么意思，侧过头看着她。沈芣苡又道：“就像你和陆归时一样，我会觉得很亲近。” “是吗？”白书允道，“可能人与人之间确实有吸引力吧。”白书允在矮桌前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听着沈芣苡说什么。 沈芣苡想了一会，道，“但也算是一种自己的选择吧。” “选择吗？”白书允轻问。 沈芣苡突然起身，边走边道：“是啊。沈曦和你不是也有吸引力嘛，所以他选择救你，你选择信他。” 白书允问：“陆公子呢？” 沈芣苡走过去，到白书允面前道：“他帮过我很多啊，我眼里的他好像和别人眼里的他都不一样。” 白书允笑笑道：“所以，你信他，他也信你。” 沈芣苡点点头，道：“一步一步都是选择啊。” 白书允笑笑，起身推着沈芣苡进了里屋。“一个小孩子想这么多做什么？” “早点休息吧。明日你们又要走了。” 沈芣苡：“那你怎么办？” 白书允道：“明日再说。” …… 沈芣苡进屋后，沈曦和陆归时只是走到曲生阁不远处站着讲话。此前，陆归时已经把关于沈芣苡身上的“献祭”所有的都一一和沈曦讲过。 沈曦也问过陆归时怎么要跟着，陆归时却带着他们到了彭泽。 到了彭泽，陆归时才发现白书允竟然也在这里。沈曦连连道歉，他不知道陆归时在意的不是他擅自把白书允带到这里来。 他想的是：沈曦救了白书允。 陆归时不知道沈曦还要同他讲些什么。 沈曦：“陆公子，如果可能，能否请你帮我救出我母亲。” 陆归时不解，问：“你母亲？” 沈曦解释道：“我母亲就是芣苡的阿娘，沈不离。” 原来沈曦想说的是这个，他不是不可以，只是，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他不能再耽误了。 “师叔他们自然……”陆归时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沈曦道：“这个锦囊是师叔交予我的，说是与“复活”有关，要我保管好。我猜想与你母亲有莫大关系。” 沈曦接过锦囊，陆归时又道：“陆公子不与我们同去？” 陆归时道：“嗯。” 沈曦行礼道：“多谢。” 两人很简短就聊完了，却谁都没有迈出步子要走，两人就站着。 过了一会，陆归时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沈曦道：“还是要和李氏做个了断啊。” 陆归时笑笑，道：“我以为你会说些和你母亲有关的。比如什么杀了我那三个师叔之类的。” 沈曦也笑了，道：“一切都还很模糊啊，我也厘不清那么多。” “师父会处理好的。师父他也很想她。” 陆归时点点头。沈曦问：“你呢？明日要去哪里？” 陆归时答：“扶余。” 沈曦：“去扶余做什么？” 陆归时想了一会，道：“沈芣苡是在那里“献祭”的。” “在帝都山她也把父亲的魂魄交给我了，她让我去扶余，她说她在那里找到了肉白骨的办法。” 沈曦听懂了陆归时的话，心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去救他的父亲。唉，修真界太平了那么多年，到了他们这，就像一团乱麻。一夜几乎被灭门的陆氏和其他十二世家，让人搞不清意图又十足威胁的李屹思…… “在扶余，或许我能找到一些办法。”说着，陆归时递给沈曦一颗珠子。 “往生珠？”沈曦确实是惊呆了，往生珠不是被毁了吗？ 看着沈曦疑惑的样子，陆归时道：“我也不知道。” 沈曦接过往生珠。 “你收着吧，或许有用。”陆归时道。陆归时原本是想交给陆即墨的，但他有了几分私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谲云诡 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第二天天未亮时白书允就站在曲生阁问外了。 曲生阁是陆归时的屋子，里面仅有一张床，陆归时让给了两位女子。他和沈曦一夜都在曲生阁问外。 沈曦靠着门打坐，陆归时更随意一些，只是靠着门睡着了。 白书允出来之前，看过沈芣苡，睡得正香。一个人在床上蜷缩着，紧紧掖着被角。 “告别”了三人，白书允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陆苑。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她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依旧立于天地间。 沈芣苡醒过来的时候，陆归时和白书允都离开了。 “沈曦，你怎么能让白姐姐离开了？！”“她一个女孩子，谁都依靠不了，她能去哪里？” 沈曦却和没听到似的，拉着沈芣苡就要走。 “沈曦！你听到我说还没？”沈芣苡想甩开沈曦，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知道为什么虚弱得很。 沈曦停下来，很严肃地说“芣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不能要求她躲躲藏藏。” 沈芣苡明白沈曦的意思，但还是担心白书允，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她能去哪？沈曦放开沈芣苡的手，沈芣苡攒着气走在前面。 “去哪儿？”沈芣苡气鼓鼓地问。 “去李氏府邸。”沈曦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起初走得挺快的。到后面，沈芣苡的脚步就慢下来了。后面跟着的沈曦也就放慢了脚步，紧紧地跟着。 沈芣苡注意到了，从陆苑下来，彭泽附近都没了人烟。难道就因为陆氏的衰落？其他普通百姓都不愿意在这住下来了？不是说安土重迁吗？ 还是铜陵好。 “舅舅呢？”沈芣苡问。 沈曦“他们留在帝都山了。” 沈芣苡真是吃惊了，道“留在帝都山做什么？李屹思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沈曦走到沈芣苡身边道“帝都山突然成了荒山，他们想必认为是李屹思做的吧。” 沈芣苡“那留在帝都山也没有用啊。” 沈曦垂下眼眉，那些家主是盯着帝都山“取之无尽”的灵力的。现在一下落空了，肯定是不依不饶的。“你取走的是妖祟。”“那灵力去哪了？” 沈曦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沈芣苡也想过。沈芣苡看着沈曦的眼睛，片刻，道“你说呢？” “陆氏。”两人齐声道。 沈芣苡嘴角一弯，道“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 沈曦点点头，道“那日我去得稍晚，但依旧看出了一些东西来。” “舅舅他们瞒着我们，陆氏又瞒着舅舅他们。” “陆氏去帝都山是如果真的为了对付李屹思，那么母亲就是他们要利用的。” “陆氏去帝都山李屹思大概是知道的，他默许了。” “他不知道的，大概就是陆氏隐瞒的那部分。” 沈曦很简单地分析了一下，沈芣苡点头赞同。沈曦接着道“李屹思早就准备好了后路，但我觉得不是战败的后路，而是他拿到想要的之后要做的。” “他误认为陆氏要复活的是林琅，所以他真正要的或许就是林琅。” “那么，他原本的计划——陆氏复活了林琅，他会把林琅带到哪里呢？” 沈曦停下来想，沈芣苡问“林琅到底是什么人？” 那日李屹思很明显地针对两个人——舅舅和林家主。 听上去林琅就是林家主的姐姐，可舅舅和他们什么关系？再想到舅舅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说实话，沈芣苡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大戏了。 “林琅，就是林家主的姐姐，据说当年和李屹思有过婚约。” 看吧，沈芣苡脑补的大戏也不是毫无根据。“那后来呢？”沈芣苡问。 沈曦摇摇头，沈芣苡明白了，估计又是和阿娘一样。 对了，阿娘，他们说阿娘是魔女，是修真界的灾难。 呼。沈芣苡长呼一口气，她一直不敢想这件事情。 “沈曦，你相信他们说的吗？”沈芣苡问。 “你相信阿娘是魔女吗？”沈芣苡又问了一遍。 沈曦摇摇头。 “我印象的母亲，一直很温柔。”“他们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芣苡点点头，拉紧了沈曦的袖子道“我也不信。” 沈曦拍拍沈芣苡拉着她的手，道“所以我们先去李氏府邸，先去找瑾和君。” “为什么要找他？”沈芣苡问。陆即墨也是陆氏的人，他还是陆家主，还是他把那三位长辈请出来了。 沈芣苡又想起来了，那三位长辈去过铜陵，还进了沈氏的藏书阁。 沈曦“瑾和君，他——我信任他。而且他能帮我们，我们这些小辈中，只有他继任了家主之位。他一定知道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 沈芣苡道“好。我们先去找他。” 片刻，她又道“那他不管李屹思了？” 沈曦道“或许，李屹思要找的和我们所差无几。” “林家主伤得很重，师父肯定会追究，瑾和君忙着陆氏的事。李屹思已经没了李氏府邸，其他家主会一拥而上的。” 也是，那些家主嘛，把李屹思当成头号敌人，肯定会一拥而上的。 “诶，沈曦，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怀疑是陆氏呢。”沈芣苡问。 沈曦答“陆氏不是说要借用帝都山的灵力吗？这可都是他们自己说的……” 沈芣苡也知道，但她想的却是像陆家主那样没了肉身的，需要肉白骨之术。可陆氏说的是复活。 复活？肉身还在，灵魂受损。 如何能复活？陆氏一定还要做什么。他们明目张胆地去帝都山，一是取得了各家主的信任，二又引诱了李氏。 他们要的，或许真的是帝都山的灵力。 “别多想了。”沈曦拍拍沈芣苡的背。又道，“我们慢慢走，杨养精蓄锐。” 沈芣苡点点头，两人的脚步不紧不慢。 其实沈芣苡完有能力像之前那样的，但她虚弱得不行。沈曦也不允许。 对了，陆归时走之前居然还给沈芣苡留了一张符和一小瓶他的血。 沈芣苡是抗拒的，又不能不接受——她也怕，怕自己失神癫狂。“沈曦，手给我。”沈芣苡道。 沈曦把手伸出来，的确是留下了牙印。“对不起啊，我回家尽量控制好我自己的。” 沈曦笑笑，走在了沈芣苡侧后方。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飞来横祸 陆即墨已经知道沈芣苡找到了肉白骨的办法，在帝都山一战他应该也能猜到沈芣苡拿出了陆家主的魂魄。但他好像没有特别在意。 从帝都山一直到李氏府邸，他没有同陆氏三位长辈说话，也没有找陆归时。他到帝都山似乎只是为了帮众人解围。 回到李氏府邸，他开始亲自一处一处地细细查看。 “瑾和君？你在找什么吗？”一位看上去和陆即墨差不多大的男子一直跟在他后面。 “没有。”陆即墨很冷漠地回答，也没有阻止他跟着自己。 “瑾和君……”那男子不甘心，依旧跟着陆即墨，还想和他说些什么。 陆即墨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想跟着就跟着罢。” 说完，陆即墨放下手里拿起来看的李氏府邸屋顶上落下来的铁链。 这铁链是普通的，陆即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这么长的铁链，是如何在屋顶上收放自如的？ 之后，陆即墨去了李氏府邸的高楼，那里的围栏是类似城墙的。没有容器，却可以发射出无数的箭羽。 这些？难道就是李氏的机关术？ 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再联想到，李氏又那么轻易地就放弃这里。李氏的机关术，关键到底在哪里呢？ 有机关术，为何李黎书还要冒险使用禁术？李黎书还在晚上偷偷见了一个人，陆即墨真的觉得那人很熟悉，但那人很谨慎地没带佩剑，又隐去了身上的气息。 陆即墨想得入神。 “瑾和君……”身后的那个男子突然出声，陆即墨立刻转身去看，去只看到一支箭羽朝他飞过来，已经到了眼前，他只得用手接住。 周围巡视的弟子听到声音，立刻赶过来。 只见方才跟着陆即墨的那个男子倒在地上，陆即墨丢掉箭羽冲过去想扶起他。却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血洞，人已经没了气息，身上却没有其他伤口，是一招毙命。 陆即墨又抬头看高处，四周都看遍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人的痕迹。箭羽从正面过来的，陆即墨竟然没有发现？ “公子！”一个身穿深蓝长袍的弟子跑过来，看到自家公子一脸污血吓得退后了一步。 他摇着地上的男子，一直喊着：“公子，公子……” 陆即墨转身去捡起刚才他扔掉的那支箭羽。陆即墨捡起来才发现，那支箭羽上有血迹。箭羽不是李氏的，没有明显的标志。 “有毒！”那个弟子突然喊起来。原来他擦掉了自家公子脸上的血迹，发现伤口周围是已经发黑了。 陆即墨拿着箭羽过去，将箭羽和伤口对比，确认了那男子的伤口是由这支箭羽造成的。 “来人呐！把这个人给我拿下！”刚才还和陆即墨蹲着查看伤口的那个弟子突然站起来大喊。 接着，陆即墨不明不白就被人押着双手，捆了起来。 陆即墨没有说话，眼神死死盯着动手的弟子。他们和刚才那个弟子一样，身穿深蓝的长袍——他们都是云州常氏的弟子。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毙命的是他们的公子，常生。 难道他们认为是自己杀了他？他是刚刚才捡起的箭羽，众人都是看着的。 陆即墨很清楚地知道，凶手不是自己。那个凶手出手很快，一招毙命，又迅速隐藏了自己，实力远超自己。但他出手了只杀了常生一个，难不成是常氏的对头？ “放开！”陆即墨终于不耐烦地道了一声。 那弟子抽出剑，指着陆即墨，道：“原来瑾和君是如此狠毒之人！” 围过来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弟子还帮着陆即墨说话。 “什么？”陆即墨问。 “瑾和君，我家公子是一直跟着你的，这里没有又别人。”那个弟子大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得更甚了。 陆氏弟子已经没了，这次跟着陆即墨来的，大多都是常氏的人。如果常氏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常生，那么陆即墨肯定是逃不掉的。 “你如何断定是我？”陆即墨反问他。 那弟子不慌不忙道：“证据不就在你手上吗？” 的确，陆即墨手上还握着那支箭羽。陆即墨道：“这是大家看着我捡起来的。” 那弟子向四周看看，大家都没说话。的确，大家都看到了，是陆即墨捡起来的。 那弟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有一个弟子又站出来道：“可那也是你丢掉的！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见到有人站出来说话，那弟子手里的剑又朝着陆即墨更近了一分。他道：“没话说了吧？陆即墨！” 看到他扔掉箭羽了？那么，他应该也看到那支箭羽是朝着自己来的。但他这么说，那就是要把一切赖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争论不休，常氏自然是站在陆即墨杀人这一边，其他弟子尚存疑问。因为陆即墨没有动机，箭羽杀人也不是陆即墨的惯用方式。 沉默了一会，陆即墨道：“我无话可说。” 陆即墨不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是他辩无可辩。 “那好！带下去！” 陆即墨被押着下去了，众人唏嘘不已。 其实陆即墨更担心的，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一种想法。关于李氏的。 李氏的机关术或许是假的，至少在李屹思继任家主之后都是假的。那些箭羽，那些铁链，根本就不是机关术，而是“障眼法”。 他一直在想李屹思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修真霸主？往生珠？林琅？ 或许，他要的是所有。 如果是这样的，再想象自己是李屹思，他会做什么呢？修真界已经少了十三世家。往生珠已经毁了。林琅没复活。 这样的话，李屹思会做什么呢？会做什么呢？ 陆即墨没有一点头绪，只有莫名的不安感。 陆即墨没想着逃跑，常氏却派了很多弟子看着他，并且一刻不耽误地就要把他押到帝都山。 “不能去帝都山！”陆即墨道。 “怎么？你还想去哪里？”押着他的弟子问。 陆即墨道：“帝都山不安全。” 那弟子笑了笑，道：“李氏已经跑了，老巢也被毁了，只要他出现就逃不掉了。” 听着这话，陆即墨想到了一点，不管李屹思要做什么，他已经成功一半——他们已经放松警惕了。李屹思真的很会隐藏自己。 那弟子不再听陆即墨说话，陆即墨在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厄运来临 陆归时离开了陆苑，直奔扶余。 本来的计划是先去辛集看看母亲，但路上就收到母亲的来信，实际该是母亲的侍女写的。信上只说母亲病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却一直嚷着要见父亲，要见陆闵。 他便临时改道朝着扶余去。 沈芣苡与他细说过那个洞穴和神医。最大的问题就是，陆归时很有可能进不去，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且一试吧。 他走了一个时辰发现走得太慢了。他决定用传送符——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少了封印，他不再是那个废物了。 没有灵气，浊气他有的是，用浊气筑的传送符是更好的。 他当即到了扶余。 可是，这里离沈芣苡说的那个洞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且他并不清楚具体在哪里，他只能摸索着去找。 扶余是一片枯树林，云雾缭绕，极容易迷失方向。不对，应该根本分不清方向。 沈芣苡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眼感受。风声过来，要往树木最茂盛之处去。 陆归时闭上眼细细感受，是能感受到风声不同。他只能跟着感觉走了，一步一步地，慢速度越来越快。 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走到最后只是走出了扶余。 他又试了很多次，都只是在荒树林里乱转，半点什么洞穴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到头来，只是把自己转得晕头转向，连进来的路口也找不到了。 陆归时没了主意，难不成要继续在这林子里乱绕吗？ 不管了，陆归时放出浊气，让浊气去替他搜寻。这样一来，他少了很多浊气护体。但也没什么办法。 可结果还是大失所望，那些浊气依旧是搜寻无果。 陆归时依靠着一棵树垂头丧气地坐下，好像真的没办法找到方向。 “公子。” “公子。” “公子。” …… 陆归时听了几次，确认这不是幻听，但这个声音就像是环绕着自己，听不出方向。 陆归时干脆不管了，起身随意找了个方向走。 “烦……”陆归时暗道一声，真是说出内心之声。不是烦这些琐事，而是烦自己连个方向都找不到。竟是用上浊气都不行。 陆归时一直走，就一直绕。 那个声音也就只出现了几次便没有了。不是幻听，那么就是有人了。也许是有人盯着他呢，他干脆就等着那人出现好了。 果然。 一个老者就那么不经意地出现，看上去是沈芣苡说的那个神医没错了。 “公子？”那个老者看着陆归时道。 陆归时脚步没停，朝着那个老者走过去，听到老者叫他，陆归时也没有答应。 “公子，来我扶余何事？”老者又道。 “神医？”陆归时这才停下脚步，试探着问那个老者。 那老者哈哈哈大笑起来，嘴里道“神医不敢当。” “还以为她会亲自来呢。” 陆归时道“神医不敢当，神骗子倒是真的当得起。” 沈芣苡说的是那神医是被困在洞穴里的，可此刻他却站在自己面前，很显然没有被困。 “是铜陵那女子同你讲的吧？” “沈……芣苡？对吧？” 老者说完，陆归时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了。那个老者就是 “是。” 陆归时没有否认，他只想那神医不要耍赖。“虽然你出来了，可你答应的依旧要办到！” 老者摸摸胡须道“我没说不答应。不就是肉白骨之术嘛……” 陆归时已经掏出那个装有父亲活泼的锦囊了。他想递给神医，但……又觉得不该太冒险。于是收回了手。 “怎么？又不要了？”神医问。 走得更近了一步，陆归时拔剑拉住，道“站在那里就好。” “你是怀疑我？”神医问。 陆归时反问“难道不该嘛？” “你是如何走出洞穴的？” “你难道不是骗她的吗？” “献祭乃是魔道之术，你也是魔道之人吧？” 陆归时问完，神医只是笑笑，不说话。 走得更近了，一用力迅速锁着了陆归时的穴道，夺走了他手里的锦囊。 “你！”陆归时气得青筋暴起，手里暗暗用力。用尽身力气也没有挣开束缚。 “我没骗她，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走不出那里。” “我也不是魔道之人。” “至于献祭之术嘛，我只是隐瞒了一部分，却没有骗她。” 神医说着，打开了锦囊。神医用灵力讲魂魄凝聚在一起。 陆归时看清楚了，他可能的确不是魔道之人，但他懂魔道之术是肯定的。 “陆闵？”神医看出了是谁的魂魄，有些震惊。 神医问“他怎么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陆归时本是不想说的，但看起来神医对他没有敌意。 “帝都山。”陆归时道。 “这样啊，他也愿意？”神医反问。陆归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父亲是不愿意去帝都山的吗？ “陆苑的温柔乡不够好？”神医这话一出，彻底激怒了陆归时。 陆归时挣脱了束缚，剑指神医。 “不救了？”神医捏住陆闵的魂魄问。陆归时立刻站定了。 “陆闵是？”神医问。 陆归时“我父亲。” 神医“的确有几分相似。” “我会救他的——不对，算不上救，简直是再生父母，给他造一副肉身。” 陆归时听这话，有些不舒服，但还是道“到时自会报答于你。” “那就好。希望你报答得起。”神医笑笑。 就地坐下，开始“作法”，陆归时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你就在我旁边守着吧。” 陆归时点点头，道“好。” “一天一夜。”神医又道。 一天一夜？陆归时有苦说不出，这一天一夜他等得，可母亲…… “能不能再快一些？”陆归时直接问。 “不能。”神医也直接拒绝。 陆归时不再说，走到一边，坐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神医。 他既然出来了，又不离开。那他帮沈芣苡，岂不是没有没有回报，那么就是另有目的了？ 现在问也不合适，那么就等他结束吧。他总不会再跑了吧？ 另一边，沈芣苡和沈曦没到李氏府邸就听说出大事了。 问是什么大事，却迟迟没有回应。 沈芣苡给舅舅传纸蝶，也没有回应。 沈芣苡和沈曦决定快速前往李氏府邸，不能再耽误了。 “你认为是什么事？”沈芣苡问。 沈曦摇摇头，他也猜不到，隐约觉得不好罢了。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胡言乱语 陆即墨突然被人从身后袭击，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已经在帝都山了，他被捆住双手，“跪”在帝都山山脚，抬头就能看到向上蜿蜒的石阶。 迎面而来都是谩骂，偶有替他辩解的话也很快被淹没。 他说帝都山很危险，不能去——不是怕自己有无无回，他要提醒的是那些家主。 一众家主只有林治没有到场，二十一人摆好椅子在他面前端端正正地坐着，紧紧盯着他。真是十足讯问的架子，认定了他就是杀死常生的凶手——罪大恶极。 “瑾和君，有人指控你勾结李氏妄想颠覆修真界。” 说话的竟然是常铭，他脸上没有丧失爱子的悲痛，陆即墨能看到的却是得逞。难不成是虎毒食子？就只是为了陷害他？ 但他说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是他杀害常生而是他勾结李氏。 那接下来他要说的不会是常生掌握了他和李氏勾结的证据，所以他杀人灭口？ “是吗？那个人是常生。”陆即墨开口，说着的同时用灵力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站了起来。 “所以你就杀他灭口！！！”常铭越说越激动，看到他站起来，更是径直走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子。 “他灭我陆氏，我为何与他要勾结？”陆即墨反问。 沈不乱也站起来，为陆即墨辩解，他从听到消息到现在一直是不相信的。 陆氏是几乎被灭门了，但那都是李氏做的，他和常氏无冤无仇却是和李氏有冤有仇的。要勾结，也不会与李氏勾结。 摒弃那些恩恩怨怨，瑾和君年少成名，从来都是温和的。 以前纵使没有瑾和君的头衔，可仍旧是众人公认的君子。沈不乱相信，陆即墨不会的。 陆闵已经献身帝都山了，他也答应过要帮着陆氏的。所以，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任凭众人污蔑陆即墨。 “常家主，瑾和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沈不乱只说了这么一句，常铭就像是被激怒了，瞬间脸就红得像喝醉了酒。“我儿子尸骨未寒且证人也在现场，沈家主为何还要帮他辩解！” 证人？ 陆即墨问“何人看到我和李氏勾结？又是何人看到我杀害常生？”他清楚常铭会怎么回答，但他就是想看看他陆氏一个个拼命要保护的人是什么嘴脸。 “看到你勾结的不就正是我儿常生吗？”“至于看到你杀害常生的人，当时现场那么多双眼睛都是。” 常铭说罢，其他家主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家弟子可都跟我说了，当时就只有陆即墨和常公子站在一起。” “是啊，陆即墨当时手里拿的就是凶器。” “人不可貌相啊……从前装得温文尔雅，还得了个瑾和君的尊号。” “说不定，陆氏一夜灭门还是他里应外合呢。当时陆二公子也不在陆苑呢。” “还用箭羽作武器，莫不是要嫁祸沈芣苡？昨日沈芣苡就是用弓的，众人都是看到了的。” “不会吧，嫁祸沈小姐作甚？” “我看他是看着陆二公子和沈小姐走得近，怕他借着沈氏的力量和他争家主之位呢。” “唉，李氏作乱，陆氏也不安分。说有奸细的也是他，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也不能盘否定，陆家主献身帝都山确实可敬，只是陆即墨……啧……” 众人的闲言碎语开始越来越偏，扯到了沈氏。沈芣苡的箭羽是不会留下来的，这样的转移视线未免太经不起推敲了。 陆即墨这时却笑了，他这一次是逃不掉了吗？就算他没动机，也会被那些所谓的证人咬得死死的。 任他如何辩解，没人听没人信的。他，是真的在这里倒下了。 “真是一派胡言乱语。”是林子言来了。他送父亲回到辛集，千医师说父亲受伤确实很重，但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可事实就是父亲自昏迷以后，一直没醒。 林子言正一筹莫展没辙呢，又传来了陆即墨的消息。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自己是忙晕了吧，瑾和君那个样子像是会勾结李氏的吗？隔着血海深仇如何统一战线？ 他本不该趟这趟浑水，但他又无法坐视不理——他不能。 好在千医师告诉他父亲或许就是日积月累的操劳，这次受伤伤到了根本，一时醒不过来也正常。 于是他又来到了帝都山。 他到的时候，也庆幸自己来了——陆即墨真是没有什么后援。陆归时、沈曦、沈芣苡都不在，在场能说上些话的就只有沈家主。 “献身帝都山的是陆家主。” “被李氏灭门也是陆氏。” “自从栾城之战开始，每一次最难最吃力不讨好的那些任务交给的还是瑾和君。” “你们一个个最开始也就是说得好听实际什么也不做。” “现在这样明显的陷害不难想，怕也就是你们中某一位或者你们联合做的吧？” 林子言接连说了一大串，有人让要插话却也插不上。 常铭暴跳如雷，指着林子言就就怒吼道“你！你才是一派胡言！” “林子言！林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毛头小子！” 林子言自然是不甘示弱地与他叫嚣“林家自然是由我说话，难不成是要你来吗？” “还是说，你煞费苦心为了就是整个修真界都由你说了算？！” 陆即墨拉住林子言，道“林公子，多谢。”又对他摇了摇头，意识是实在不必与他费口舌，多作废话。 接着，他又对常铭道“我没有与李氏勾结。” “没有杀害常生。” “我没有做的，我不认。” 常铭更气了，一时说不出来话。 这个时候，盛方明开口道“确实不该如此草率就……” 盛方明没说完，救有另外一个家主抢话道“虽没有物证，但人证却确确实实的，也算不上草率。” “关键时刻，还是不能有差错。” “若瑾和君是正人君子，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若……我们还是谨慎一些话。” 常铭找到缺口，也跟着道“是啊，我儿子的死总该有人负责吧？” “总不能就如此放过她，任他逍遥吧？”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没人有动作，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沈不乱道“就把他关在这里，等到李氏的事结束再说吧。” 不少家主点点头，赞同这个提议。 林子言道“不行！少了瑾和君，你们有谁是能顶上他的位置的？” 众人又是沉默。林子言何尝不知道沈不乱知道这是为陆即墨好，可他说的也是实话。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帝都陨落 众人在帝都山山脚对峙了许久，一直僵持不下。常铭是一定要陆即墨以死谢罪的，因为他认定了陆即墨就是那个奸细。 沈不乱主张先不要僵持下去，还是要继续盯住李氏。林子言的话也不无道理，能对付李氏的，就算不是陆即墨也不会是他们这些老弱病残。 林子言很早就离开了——是陆即墨让他离开的。陆即墨让他赶快回到辛集，李氏的目标是辛集林氏。 陆即墨不是没让他们去辛集，他甚至说了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但现在辛集真的很危险。 可没有人听，他们都认为陆即墨是想引开他们，李氏要的就是帝都山。 众家主对林子言的突然离开似乎毫不在意。 “帝都山现在就是一座荒山，李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陆即墨费尽口舌，那些家主就是听不进去。 陆即墨本也想冒着畏罪潜逃的风险溜之大吉，先去辛集解决李氏的问题。 可，他们明显是急不可待了。他们再次绑了陆即墨，这一次用的是缚仙绳。且各个家主还合力筑了一个结界，就是为了防止陆即墨逃跑。 陆即墨放弃和他们交流，转向和沈不乱说清楚：陆家主，李屹思他纠结的一直是往事，你想清楚了，当年他没得到的是什么，他最恨的那个人是谁。 沈不乱似乎动摇了，可他很快平静下来。沈不乱问：李氏要做什么我不想在乎，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陆氏要做什么？ 陆即墨猜想沈不乱说的是陆氏长辈复活沈不离一事。 陆即墨其实也不清楚陆氏长辈的意图，他甚至不清楚他们要做的是这件事。 陆氏长辈，也不是陆即墨能掌握的。表面上，他是陆家家主，是他请三位长辈出山的。可实际上，陆氏长辈才是陆家掌权人。 陆即墨道：“沈家主，沈不离也会在辛集出现的。相信我。” “我师叔他们早就知道李氏要干什么了！” 沈不乱站在陆即墨身旁说话，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别人是听不到的。 “沈家主，这个时候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常铭以为他们在密谋什么，忍不住“提醒”沈不乱。 沈不乱转身看了一眼常铭，又立刻转身对陆即墨道：但我不能离开。 陆即墨大喊：为什么？ 常铭站起身来，道：“瑾和君竟然不知？” 知道什么？他该知道什么？ “史有记载，帝都尽，神器现，天下乱。”常铭十分得意地说完，看着帝都山山顶，那里此刻依旧是看不清的。 他们这么一说，陆即墨确实想起来了，他也看到过。可那不是什么正史，不过是江湖人士的说法罢了。 怪不得他们要在这里守着呢，原来都是为了那神器。这么说来，他又猜错了，李氏不会去辛集？ 不会的。 一个弟子突然冲进来，大喊：“家主，有人送来一封信，是给瑾和君的。” 那弟子冲着常铭去，把手里那封信交给常铭，陆即墨看过去上面隐约有血迹。 常铭看了信，拔剑夹在陆即墨脖子上，道：“你看看，这就是铁证。” 那些家主一个个接过信来看，上面的字迹：即墨，救穆嘉。 寥寥五字，如何证明就不是诬陷呢？因为信上不仅有李氏的标志，更有李黎书的灵力幻化的虚像。 众家主立刻围住了陆即墨，沈不乱也看到了那封信，他也不敢相信。但这信的的确确给陆即墨的。 现在，陆即墨再也逃不了。看来这就是那个奸细的杰作了。 陆即墨也不再辩解了。常铭道：“我要你为我儿偿命！” “简直人面兽心。” “败类！” …… 无数的谩骂，陆即墨仿佛听不到，他仰着头看着帝都山顶。他现在有些相信那句话了，山顶慢慢清晰了，还发出一些金光。 陆即墨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沈不乱就提前一步动手了，他拔剑打开常铭的剑。 “沈家主！”常铭怒吼，简直暴跳如雷。但他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人群就开始“沸腾”。 “山顶！” “是我的！” 原来是他们也注意到了山顶的情况，一个一个都开始争先恐后地想要往上抢。但又都畏畏缩缩，内心里还是有些面对未知的恐惧——其实是怕身边之人的暗箭难防。 沈不乱趁着混乱，一把拉开陆即墨，道：“瑾和君，你还是先走吧。” 陆即墨拒绝，道：“此刻走，岂非是畏罪潜逃？”陆即墨也知道这个时候还顾及名誉确实有些不顾大局。 常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跃到众人前，看着帝都山山顶也就是谪仙台方向越来越亮的金光。 众人之后，陆即墨问：“神器现，是什么神器？” 沈不乱摇摇头，道：“帝都山屹立千年，所谓的神奇自然是从未出现过。” 陆即墨想了一会，道：“多谢沈家主为我解围。” 陆即墨行礼，然后又道：“但我有一问不得不问。” 沈不乱心里明白陆即墨要问什么，他道：“沈不离是我妹妹没错，但她生下芣苡就已经去世了。” “你们陆氏复活的是占据她身体的魔女。” “我不清楚你们陆氏要做什么，但我不干涉。” 陆即墨听着沈不乱这么说，他暗道不好。如果沈不乱根本不在乎沈不离是不是复活的话，那么他说的话也该是真的。 所以，师叔们复活的是魔女！为什么？！李氏祸乱已经是民不聊生了，复活一个魔女…… 静默了一会，沈不乱又道：“我不走，是因为即使李氏在辛集布下天罗地网，也难逃出去。” “可若神器是真的，被李氏拿到手，就真的是‘天下大乱’。” 一切都说得通，唯一有疑问的地方就是为什么神器的消息那么模糊。而那些家主之前是如何闭口不提？ 再看那些家主，已经到快到了半山腰。 突然，地动山摇，帝都山陷入了黑暗，原本的金光也不见了。 所有人都弄不清是什么情况，只能忙着四散撤离。山体开始陨落，动摇没有停止，眼见着，帝都山已经没了大半。山石滚落到栾川，激起巨大的水幕。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烈焰地狱 帝都山自山顶谪仙台到半山腰处的弄云小筑都塌陷，露出来的是极寒之地下面的深渊。 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崩陷本就不知所措，一群人只能是散落在各个角落稍远地面面相觑。 沈不乱最先反应了过来——那根本就是一个极大的熔炉！暗蓝色的气息扑面而来，极其灼热。这样，别说是人，任何一个物件掉下去，恐怕什么都不会剩下。 众人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或懊恼，或气愤，情绪满满，亟待发泄。 陆即墨本来和沈不乱站得很近，但刚刚一阵骚乱，陆即墨和沈不乱竟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沈不乱是站在断崖边上，看着露出来的深渊。陆即墨站在稍远的一边，离深渊稍远。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陆即墨突然被推着朝深渊去。 陆即墨被突然袭击，来不及反应，即便是完抵抗，却也还是一寸一寸往后挪着。 运功的那人正是常铭，他倒是反应要比常人快些。其他人都还想着神器什么的，他已经动手了——杀了陆即墨是早有预谋，无论过程里有什么变故，达到最初的目标就好。 “常家主！住手！”沈不乱反应过来，立刻起身，从深渊这一边越过去，拉开陆即墨。 “哦？沈家主还是出手了。”常铭极快地拉近距离，站在沈不乱面前。 陆即墨见机挡在沈不乱面前，道“常家主，我并未伤害常生一分。” 常铭“我也不信你一分。” “瑾和君，你还是要敢作敢当。” 陆即墨也乱了心神，现在这样的局面算怎么一回事？他被诬陷，且好像无力反驳，帝都山发生的变动也在意料之外。 这个时候，他更担心的是，辛集，那里会发生什么？ 天就要快黑了，陆即墨惊觉时间过得未免太快，自他被绑到现在该有一天了。 还是要解决问题。 陆即墨道“这件事我自会给常氏一个交代。” “但现在我确实需要离开。” 陆即墨说得很严肃，很认真。他没有办法忽略常氏的指控——并不是有多在乎自己悲悯众生的名誉，只是无法承担滥杀无辜的名头。 常铭当然不肯，怒气也算是摆在脸上了。他怪里怪气地问“难道瑾和君想的不是逃跑？” 常铭还没说完呢，那些个看戏的，要搅和的家主都凑过来了。 “要先给个说法吧，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逃避不是办法，瑾和君怎么能如此？” …… 诸多言论，都是帮着常铭要个说法，就是要把陆即墨留住——他们认知里面，陆即墨是应该不会逃走，但…… 沈不乱听着陆即墨这话，心里面是明白的，辛集确实会有一些问题。这个时刻了，神器什么的，确实该是他们想太多了。 谁都没有注意，深渊里的暗蓝火焰开始越来越弱。 沈不乱替陆即墨解围道“瑾和君定是有急事。” “且这事也不能在这么混乱的时候，只听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常铭几乎是怒吼着道，“你替他辩解，这般维护他，难道不也是一面之词吗？” 常铭甚至还想要动手，几乎是要拔剑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又悄悄把拔出来一点点的剑按回去。然后尽量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看陆即墨怎么回应。 陆即墨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在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沈不乱也是思考着，自己该是要待在这里，还是该去辛集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即墨突然朝自己身上引出一道符，一边丢到常铭手里，一边倒“有这道符在，我跑不掉的。” 常铭拿到那道符，竟然是一道生命符。陆即墨是完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常铭了。 一方面，常铭没有什么话说了，毕竟陆即墨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另一方面，陆即墨也是考虑了一些不太好可能性的，自己的命交给常铭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常氏就不会轻易动手。他如果出事，那么陆氏要找说法，也是有线索的。 说罢，陆即墨转身离开。 有些个家主要上来拦，但陆即墨也不是什么任意拿捏的人。知晓后面有人来拦，陆即墨迅速拉开一点距离，然后拔剑，道“休要再逼我。” 他们被镇住了，之前的瑾和君，温润如玉，从未和谁红过脸——所以他们对于他伤害常生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疑的。众人只好放陆即墨离开。 但陆即墨也就走出了一步，身后又是一阵骚乱，是大多数的叫喊声。 陆即墨尚未回头，听这声音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回头，先看见几个人身上起了火，跑来跑去地呼喊着。几个人也帮着他们灭火，但看上去并不容易。帮忙的几个人身上也起了火。 再接着看，他们身上的火大概就是深渊上空的那个东西爆裂然后飞过去的吧。而且，还在继续，那个不明物体就像是在锅油炸一样，一直在外喷溅。 下面的混乱还在继续。 陆即墨又立刻过去，剑气帮不少人挡住了火焰，但也就是扬汤止沸。可陆即墨却也没有什么办法靠近，只能是帮着挡挡。 “瑾和君，这是什么？”陆即墨帮着拦，那个家主顺嘴就问。 陆即墨也很疑惑啊，莫非这就是神器？神器，神器……陆即墨琢磨着，这该是什么神器啊。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久，却始终没想起来找该是这什么。 众人应接不暇之时，其实也有人心里琢磨着要冲上去把那东西拿到手。 是不是神器拿到手就明白了。 所以，即使冒着被烧成灰烬的风险，总是有人要冲上去要争要抢。 混乱中，陆即墨看到常铭也冲上去了。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喊了一声小心。 然后陆即墨只能朝自己原定的路线，去把沈不乱拉开。 沈不乱也是忙着帮着自己身边的弟子东躲西躲，根本没注意自己也身处危险。 陆即墨把沈不乱拉开了，沈不乱还未道谢，陆即墨突然一口血喷出来，身上开始冒出很多火焰。 “瑾和君！” 沈不乱一声喊，陆即墨也倒地。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于非命 沈不乱看着陆即墨倒下，看着他身体从内而外爆发出火焰。甚至来不及去拉他，陆即墨就已经完没有了意识，慌忙中沈不乱也被自家弟子拉着离开了。 “去救瑾和君！”沈不乱被拉出了一段距离，只能指挥着自家弟子去救陆即墨。 但说到底，这样子混乱的情况下，实在没人会冒然上前去的。那几个弟子试探着往前去拉陆即墨——仅限于试探。 紧接着，常铭那边又成为了所有人注意的焦点。 他之前是冲着深渊上方那个不明物体去的，以他的功力，躲避那些喷溅出来的火星是完没有问题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躲那些火星就已经有些许吃力了，还要防着其他人对自己暗下杀手。所以即便是也有几个家主也想争着去抢一抢，常铭也是冲最前面的那一个。 之所以吸引到了别人，是因为常铭在快要拿到那个不明物体的时候，火焰瞬间变得更强烈。然后，那个不明物体有了动静，直直朝着常铭去。 常铭反应也是很快的，但还是没有办法躲开。急中生智，他拿出陆即墨给他的生命符一挡，确实没有想象中的炽热感和疼痛感。当然，他拿生命符挡开不明物体的这个小动作应该没有人看见。 众人看见的，应该只有那块冲着常铭去的不明物体不见了踪影，然后常铭和那些个在半空中的家主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按压着，直直往下坠。 有一个家主站在最边上，完没有防备就径直掉下深渊，只留下无奈又绝望的嘶吼。其他家主纷纷开始自救，但又完没有抵抗能力，一直在不自控地往下坠。自家弟子也有抛出救援武器的，但还是奈何不了。 也就挣扎了那么几下，又有几个家主掉下去被火焰包围，可能是连尸骨都不会剩下吧。 沈不乱本来因为陆即墨慌了心神，现在情况比原来真是遭了不知道多少，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好在，那几个试探的弟子“试探”着把陆即墨拖到了比较安的地方。 不能撒手不管，沈不乱让弟子撒手，迅速冲上前。接着把长剑化作鞭子，甩到自己最近的那一个家主腰上。沈不乱用了十成的力气，总算是把那个家主拉回到深渊边上。那个家主也就自己扒着边上爬到一边去了。 沈不乱又拉住了一个家主，但却被连带着跌跌撞撞差点也掉下去。 “师父！” 是沈曦和沈芣苡赶到了。他们两个确实先去了李氏府邸，那里什么异常都没有，甚至连人影都没有。他们也在那里停留了一会，那里一片混乱，确实是一场战斗以后的景象。但沈曦心确实很细，眼神也很好——他发现一只很特别的箭羽。 按道理来说，这次在李氏府邸的一站，无非只有两边，李氏和他们这边。李氏自诩机关秘术，所以李氏的机关和箭羽上都会有特殊的圆的玉佩状标记。其他家族的武器上面也是会有自己独特的标记，亦或是很直接用比较特殊的材料炼制，有的也会有毒。 沈曦发现地那支箭羽，没有任何标记，但它的材质很特殊。可一时半会，沈曦也辨认不出更多的东西。 之后两人离开，沈曦带上了那支箭羽。 两人又火急火燎地去了帝都山——不知道去哪里，但选择就那么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帝都山。 结果他们还是猜对了。当然他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激烈的场景。 沈曦眼疾手快拉住了沈不乱，顺带也把那个家主拉了上来。可惜那个家主还是被烧到了，命是保住了，脸毁了一半。 沈芣苡也没有旁观，直接一跃，本来以为也会往下落的。但是，并没有，吸收了帝都山的那些妖祟之力，她确实变得更强了。之前，那些黑影帮着她腾云驾雾，现在她也凭着它们在深渊之上站稳了脚跟。 然后，她再用力一推，果然可以把挣扎着的家主推出去。虽然这样落地是重了些，但总比没命好吧。 沈曦和沈芣苡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人这样好像根本来不及，再这样下去修真界又要少几个家主咯。 沈芣苡回到深渊边上，运起妖祟之力，勉强托起几个马上就要坠入深渊底部的家主。然后很努力很努力地把那几个家主往上拉，虽然自己也能感觉到力量的变强，但沈芣苡忽视不了她一用妖祟之力就会随之而来的嗜血感和不安感。 成功了，沈芣苡也跪倒在地上，她现在只能救这么多了。沈曦则是拉住了扒着深渊边角马上要掉下去的常家主。 沈曦把常铭拉上来，看到沈芣苡倒在地上，又去拉她。沈芣苡却站起来，走到深渊边上去，眼看着剩下的几个家主掉下去。 耳朵里面是他们的嘶吼，眼睛里是他们的挣扎，沈芣苡觉得这些景象似曾相识，和那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恐怖画面有几分相似。 沈芣苡站得不是很稳当，沈曦连忙拉着她。瞥眼间，沈芣苡看到倒在地上的陆即墨。 死死了？不是吧，陆即墨在她心里可是修真界的顶梁柱。虽然说从来没有机会和他对打过，但这样的人看上去就是很厉害的人物啊，毕竟优秀的人哪里都优秀。 “陆瑾和君，他没事吧？” 沈曦顺着沈芣苡的视线看过去，陆即墨胸口处看上去确实没有了起伏。沈曦道“没事。” 事情到这里，情况也不算很遭，沈氏三人总算没让那些个家主都掉入深渊。 众人也是在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不明物体消失后，火星不再喷溅，深渊里的火焰也更弱了。但他们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了。 沈曦搀着沈芣苡走到陆即墨旁边，沈曦伸手去试探陆即墨的鼻息——没有鼻息了。 沈芣苡看沈曦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可她觉得不太可能吧。于是她伸手去摸陆即墨的脉搏。 碰到陆即墨手的一瞬间，沈芣苡觉得天昏地暗，他身上那种令人觉得窒息的妖祟力量竟然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强烈。但沈芣苡更为惊讶的是，陆即墨连脉搏都没有了。 他的身体里，只有那些力量还在活跃。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 破茧成蝶 沈芣苡真是摸着陆即墨的手也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一个人会这样就悄无声息地离开，竟比来时还要平淡。 肯定不会这般轻易就离开的，沈芣苡推推陆即墨，尝试着喊他“瑾和君……陆公子……” 陆即墨自然是毫无反应，沈不乱也走过来，看着陆即墨，心里想着刚才瑾和君伤得奇怪。 沈不乱看着陆即墨，他并未被火星击中，且陆即墨身上的火从体内而起。 奇怪，实在是怪。 但，沈不乱却想到一件事。常铭，他握着陆即墨的生命符。 旁边围拢来的各家弟子看着沈芣苡在跪倒陆即墨面前，又看着陆即墨再无生机，叫喊道“瑾和君……亡了！” “亡了……” 有些敬重陆即墨的家主和弟子纷纷拜别。 常铭本是半死不活，听到陆即墨死了，他竟然能笑出来。但那可不是劫后余生的笑，只是无端地瘆人。 沈芣苡拉着陆即墨的手，她能感受到的，若是陆即墨死了，那些力量必会弃他而去，另寻力量更加强大的宿主。 “他还没死呢！” “在这里胡乱地号叫些什么！” 沈芣苡知道他们的好意，但她却也恼这些哀怨哭泣断了思绪。 陆即墨的灵力深厚，即使被李氏囚禁府中许久积累了不好伤，但沈芣苡时常能听见有人传扬瑾和君的深厚灵力。 沈不乱走到沈芣苡身旁，小声道出陆即墨被陷害以及常铭握有他生命符的事。 沈曦捏紧了拳头。沈芣苡的手也是从陆即墨手上移开，捏住了沈曦的袖子，眼睛瞥向常铭，看了他一眼。 沈芣苡难得耐着性子问“舅舅认为是常铭？” 沈不乱摇摇头，道“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这样不是风险太大？” 沈曦也道“如果他是为了保命呢？” “来时，我见那团火焰是冲着常家主去的。” 沈曦说罢，沈不乱点点头，道“切莫心急。” 沈芣苡捏着沈曦袖子的手越来越紧，又松开。 沈曦扶着沈芣苡起来，沈芣苡撇开沈曦，想要去和常铭问个清楚。 她一起身，沈不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沈芣苡，吼道“你身上是什么气息？！” “……”沈芣苡一个字未说，她是不知如何说。陆归时明明帮自己掩住了身上妖祟的气息，那伏矢弓，自己也并未拿出来。 瞒不了。那就不瞒，舅舅又不会如何。其他人又能如何？ 沈曦知道师父要问什么，见着沈芣苡为难，想开口，却被沈不乱拦住。 “你不必替她说话。”沈不乱道“去看看各家家主如何了！” 沈曦看看沈芣苡，似是不愿意离开，可师父的脾气和芣苡一样犟。且师父最怕的就是自己护着沈芣苡，让她娇生惯养。 但师父不知，这次的这件事，沈曦无论如何也要护着。 “师父！”沈曦退后一步，行了一个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沈芣苡一眼，然后对着沈不乱道“师父……” 两字出口就被打断，沈芣苡拦在沈曦面前，道“我自己来说就好。” 然后，沈芣苡又转身对沈曦道“你不去看那些个家主就算了。先带瑾和君走吧，去治伤。。” 沈曦不肯走，沈芣苡手上推他的力气更大了，道“走吧。” 几乎是被推着，他也拒绝不了沈芣苡，只能带着陆即墨先离开。 看着沈曦背着陆即墨离开，沈芣苡这才挽住沈不乱的胳膊，道“舅舅呀，你是看出我有什么不同了？” 沈不乱道“一身邪气！” “何为邪气？”沈芣苡问，沈不乱却不答。 沈芣苡放开手，重重地给沈不乱跪下。她道“舅舅，万般皆是我自愿。” “你！” 沈不乱被气到不知说什么，指着沈芣苡的手指一直在抖。有弟子听到声响，在一边停下来看着。 沈不乱也只好放下手，让沈芣苡起来。沈芣苡起身，又对沈不乱说了一句“舅舅，关于我阿娘。你不愿意说，我便不强求。可若我想知道，你也拦不了。” 说罢，沈芣苡朝着常铭走过去，留下沈不乱在原地。 走到常铭旁边时，他正被自家弟子拉着从地上起来。 沈芣苡一出手，把那两个弟子推开，常铭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摔得还不轻。 “干什么？！”常铭灰头土脸，就要破口大骂，却被沈芣苡踩住脸。 常铭在地上挣扎，沈芣苡看见他手上那个生命符留下的痕迹。 “常铭吗？”沈芣苡问。 “是谁给你的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谁，放开……”常铭嘴里进去了不少泥土，含含糊糊地喊着。他的手早就被沈芣苡施术捆住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那两个弟子冲过来就要打沈芣苡，却瞬间被打开。其他弟子也走过来，甚至有其他家的弟子也想要插上一手。 沈不乱也过来阻止沈芣苡，道“沈芣苡，住手！” 不少人围拢过来，却因为沈芣苡身上萦绕着的黑影而不敢靠近。 沈芣苡转头看看旁边的这些人，不理他们，加重脚上力气问常铭“我问你，你儿子到底怎么死的？” 常铭知道了踩着他的人竟是小小一女子，挣扎得更厉害，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放肆！沈芣苡，放开！ 沈芣苡踩得更重了，甚至化出一把黑色长剑。她道“那瑾和君的生命符呢？” 常铭不说话，一直挣扎着。 沈芣苡又问了一遍“瑾和君的生命符呢？” “瑾和君！” 沈芣苡一遍遍问着，周围靠近的人都被击开，沈不乱竟也靠近不了。 “啊啊啊啊……” “救我……救……” 常铭喊着，是沈芣苡把剑抵到常铭的脖子上。“是我怕死……” 常铭被吓得说出这么一句，沈芣苡也把剑拿开。 然后，再次一挥，朝着常铭的脑袋上去。 但最后，却是落到了地上，沈芣苡也移开脚。 “罢了。” 说完，沈芣苡就走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眼里的恐惧。 当然，她自己也很恐惧——更多是疑惑自己越来越不是自己了。 但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差。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由分说 沈芣苡的一番作为不仅是给了沈不乱答案，也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自己确实不一样了。虽然免不了会被这些人看不起，偶尔还会给自己来一点打击压榨，但都没关系。自己狠一点，识相的人自然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还有，就在刚刚，把常铭踩在脚下的时候，她竟然也很享受那种感觉。也难怪，世人都追求权势与力量。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想到别的。 常铭可以用陆即墨的生命符来救自己一命，因为陆即墨的生命符在他的手里并没有什么用处——一般情况下。当然是一般情况下了，不然常铭这个老滑头敢用上？ 贪生怕死，本就是人性。在死面前，常铭自然不怕什么名声清誉被毁了，否则他就该自己受着。世间万物，自己能用上的才是好东西。她就想到了一件自己不怎么需要的东西。 她的内丹。 她现在算是修真界的一朵奇葩了。她不需要内丹为引以灵力修炼，她自可以用自己一半伏矢魄控制着的那些妖祟之力和浊气。就今时今日来讲，扶余加上帝都的妖祟，她这匹野马自是可以任意驰骋修真界了。 所以，她完可以把自己内丹别人，给一个需要且可以完美利用的人。正好，她很愿意给那个人。 沈不乱追上沈芣苡，什么都没有说，他很用力给了沈芣苡一耳光。 从小到大，舅舅罚过自己无数次，却从未对子动手过。沈芣苡承认，她明知舅舅会生气，却依旧不肯解释什么，甚至张狂无力。但她还是委屈，她还是觉得疼，想哭，想吃甜的。 “沈芣苡，是不是沈曦真的惯得你无法无天了？”沈不乱暴怒，他的那一耳光是攒足了劲的。他从没有想过沈芣苡最不听话的一次，竟会这般胡闹毁掉了她一辈子。 “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你给我马上回铜陵去，永远别出来了！” “我就不该任由沈曦处处护着你！” 舅舅很生气，对着沈芣苡肆意发泄着。其实他也是很怕的。 原本以为沈芣苡的手也好了，战事结束后，他们依旧是回到铜陵平平静静地过着每一天。可沈芣苡这样突然的改变，不仅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有无尽的恐惧。 沈芣苡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张口想要解释，只听见舅舅的句句诛心。 她是什么样子？如果能够干干净净、清澈明亮的被人喜爱，她绝不会让这些邪祟近她半分。被限制自由，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她大可忍耐着，因为她也知足了。有阿爹，有舅舅，有沈曦，铜陵就算少些精彩但也足够过一辈子。 可她最不想听到舅舅说的，就是沈曦。她变成这样，与沈曦无关，与沈曦护着自己无关。 沈芣苡抬头，眼泪完不受控地往下掉，她大喊“舅舅！” “我”什么要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没有办法正义凛然地大声告诉沈不乱，她是为了囚禁那些妖祟，为了救出陆家主。这些事情，不是没了她不行。她也做了，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咎由自取，与沈曦无关。”她犟着那一股劲，就是不和沈不乱说清楚。 沈不乱更生气了，已经是“吹胡子瞪眼”了，但他也说不出更重的话。“你！”手指放下，重重地一甩袖子，留下一句“你立刻回铜陵！” 沈不乱知道，这个时候让沈芣苡回去，她会照做的可能性为零。但他还是不得不说。他还不得不先把沈芣苡这事放在一边。 帝都山的“神器”没等到，还搭上了瑾和君。这个时候，沈不乱有些担心辛集了。不，他一直是隐隐有些担心的。但他还是相信林治应该不会让辛集出事。 李屹思的心思，他猜不透。但辛集那个地方，对于李屹思而言却是是很特别的存在。 李屹思第一次见到林琅是在辛集。 李屹思和林琅的亲事定在辛集。 林琅 沈不乱确实难以相信，李屹思这种重名重利的人会因为一个女子而疯魔。即使是因为林琅，大概也是因为林琅不喜欢他，不愿意嫁给他，最后还逃婚了。 沈芣苡跟在沈不乱后面，回到了帝都山山脚。至于那些个家主吧，死的死，伤的伤。家主们神气不再，弟子们哭天抢地。没有守着坐等神器的默契，世家们也是各自撤退。 那些不愿意或是不屑于争抢，幸免于难的，有些去查看深渊到底有什么神秘，有些也会帮着其他人。沈氏的弟子在场的也不少，看着家主和沈芣苡争吵，也不敢相劝，只得默默跟着两人。 沈不乱没有去劝说任何一个家主和他一起。他是明白的，修真界真正有实力的也只有四家，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四大世家的说法。人多力量大的说法不假，但人一旦多了，什么乱子都出。 现在的修真界，世家间并没有什么秩序可言。 帝都山只剩下一半，面目非。谪仙台和弄云小筑已经陷落，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石头，石阶已经差不多被毁得一干二净，一路下来颇有难度。 山下的小屋还剩下一角，沈曦把陆即墨先放在那里休息。沈曦认真帮陆即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人。 沈曦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应该要把陆即墨怎么处理。不对，是应该怎么要怎么帮助陆即墨。 沈芣苡和沈不乱还没有到的时候，沈曦在躺着的陆即墨前面走来走去，思考着要怎么办。最后沈曦也只能是用灵力护住了陆即墨的三魂七魄。 沈曦还是决定先等等沈芣苡，他还是很担心师父会责骂沈芣苡，而且沈芣苡也许会有办法。 沈不乱走在前面先到了沈曦面前，又是不由分说的一耳光。沈曦受着，什么都没说，头稍稍低着。 沈芣苡忙不迭走过去的时候，强势地把沈曦的脸抬起来看，嘴角果然有血迹。 舅舅的这一耳光，下手也太重了。沈芣苡瞪了沈不乱一眼，也没说什么，拉着沈曦去看陆即墨。沈芣苡拉不动沈曦，沈芣苡不怕舅舅，但沈曦是怕师父的。 还是沈不乱先走的，他带着弟子去辛集。沈芣苡这才拉动了沈曦。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词不达意 沈不乱带着弟子上了有些损坏的船离开后，不少家主和弟子也陆续从帝都山上下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留在上面继续沉浸在失去家主或是弟子的悲伤中。不管李屹思之后如何作为，修真界已经是伤筋动骨了，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事在人为吧。 沈芣苡把手帕递给沈曦，让他擦擦嘴角的血。沈曦接过手帕，擦着血迹。 沈芣苡拍拍沈曦的肩膀，然后蹲下来，一边帮陆即墨查看着伤势，一边道“从前我竟不知自己是这样的脾性。” “旁人可以误解我，诋毁我，伤害我。我再难过，委屈，无奈，自不会出手伤害，连半分怨言不敢有，还要附加更多努力。” “原以为自己是懂得了阿爹讲的道理，知晓了为人处世的道理。” “现在想来，我还是没有参透。” 沈芣苡说的这番话，听来几分矫情，但对于今日陆即墨的境遇，她确实觉得不公，心中始终难以平复。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沈曦道。 他把手帕收好，把陆即墨扶起来，架到自己肩膀上。此时沈曦也有千般话想说，但若他说了，沈芣苡又该痛哭流涕。并不是因为沈芣苡胆小，而是亲近之人的安慰的确让人没有招架能力。 沈曦架着陆即墨朝岸边的码头走去，他终是觉得不能在这里多待，且方才他和沈芣苡轮番查看陆即墨也没有结果。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沈芣苡也跟上了沈曦的步伐。码头边人头攒动，他们只好在不起眼处，找了一叶尚可的小舟。 把陆即墨放下来，头靠在船沿边，沈曦拿过沈芣苡手里划动的船桨，道，“我来。” 没了事情可做，沈芣苡看了一眼陆即墨，心里还是如风吹麦浪，涟漪无法平复。这种感觉，真像是生了病，胸中郁结难受。沈曦看着沈芣苡难受，开口问“受伤了吗？” 沈芣苡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哥哥。她鼻子一酸，抹了一把眼泪。心里暗骂自己爱哭鬼！ 沈曦并未看到把常铭踩在脚底的沈芣苡，他待人温和，肯定不喜沈芣苡过于暴戾恣睢。可沈芣苡知道，若他在场，如果阻止不了沈芣苡，他断然也不会嫌弃她，就此厌恶她。沈芣苡想到了舅舅，他该也是这样的。所以，方才真不该与他置气。 沈曦后悔自己开了口——事理明白，行动却总是难以与思想一致。 “我对舅舅发了脾气。”沈芣苡看着沈曦的眼睛道，“怎么办？” 师傅知道芣苡妖祟缠身，自然会大发脾气，芣苡也不会示弱。沈曦能想到这些，所以那一巴掌他是知道缘由的——师父怪他没有看好沈芣苡。 师父本就因为外人看不起沈氏而日日头痛，对沈氏弟子的行为举止管教极严格，对妖魔两道更是避之不及。沈芣苡妖祟缠身，外人的说道就是对她、对沈氏最大的攻击。 沈曦“我们总是词不达意。对着最亲的人，那些不好的话更容易说出口。” “芣苡日后与舅舅说话前要好好想想。” 沈芣苡点点头。沈曦又问“有没有受伤？” 沈芣苡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她道“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很难受。” “罢了，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出来以后，沈芣苡倒是觉得有些畅快了。沈曦倒也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沈芣苡，画着船桨。 移开目光，沈曦突然发现栾川上没了之前许多舟船的影子。他觉得奇怪，他们的速度不是最快的不是最慢的，怎么就看不到其他舟船了？ 正想提醒沈芣苡，陆即墨却有了动静，沈曦只好自己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 沈芣苡连忙去看陆即墨。陆即墨嘴微微张合着，好像要说什么，沈芣苡俯身去听。 “危险”陆即墨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沈芣苡却听得真切，陆即墨是拼尽力气说了这两字。 听得真切，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死人说话的话，那的确危险。但沈芣苡肯定陆即墨没死，他的三魂七魄都还在身体里好好的。只是沈芣苡发现陆即墨体内“暗流涌动”，感觉他的灵力正在竭尽力阻止什么东西闯进他的身体。 陆即墨身上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但沈芣苡是亲眼见到他身上的火焰。沈曦也检查过他身上，并没有伤痕。 “冒犯了。”沈芣苡道。 沈曦拉住沈芣苡的手，问“怎么？” 沈芣苡没有抽回手，道“没事，只是我想用妖祟之力试试看。”沈曦本想拒绝，但沈芣苡点点头，抽走手。 伏矢弓，沈芣苡是一直收在身上的。她运起妖祟之力，像一只手一样从陆即墨的头不探入。沈芣苡确实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陆即墨体内。好像是一块石头？ 奇怪，能没有伤口进入人体内，该是无形的东西才对，就像她利用的妖祟之力，还有灵力，浊气之类的。但确实不假，那有些熟悉的力量，就是从石头上散发出来的。 沈芣苡本想感受得再具体些，却被那股力量反推着出去。 沈芣苡径直掉下小舟，冰冷的栾川水瞬间包裹着她。沈曦反应也很快，他拉住了沈芣苡，但不幸也被拉着掉了进去。他们挣扎着，却完没有办法。小舟也开始摇晃，陆即墨也掉入栾川。 好在沈曦一伸手就拉到了陆即墨。 但三人始终无法回到小舟上。 太熟悉了，这一切不就是第一次进入帝都山时发生的吗？ 熟悉，但无力反抗。沈曦先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是沈芣苡。 另外一边，陆归时已经和魂魄回归新肉身的父亲解释了发生的一切。 当然，在那之前，两人也算是久别重逢，互诉衷肠了一番。其实是陆归时被父亲斥责了一番。陆闵认为陆即墨和陆归时不应该救他，更不应该让沈芣苡涉险。 可陆归时道出母亲快要不行了的话后，陆闵也来不及追究这些。两人立刻启程去辛集，拜别时却发现那神医早就没了踪迹。 管不了那么多，陆归时并没有在意。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蛮不讲理 陆归时带着父亲一直赶路，赶着去辛集。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话。 陆归时看着父亲，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很多疑虑。一直想要的东西突然得到了，就难免会患得患失。 有时候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父亲，一晃眼就会消失，心脏一瞬间没了动静。但发现原来只是太阳对眼睛耍了一场小把戏，又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觉得抓住了最美好的东西。 他希望他能紧紧抓住。 血咒损身，自从不再到处漂泊，回到彭泽参加拜礼开始，他便频繁使用血咒。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抗议了。 这些年陆归时是入了魔道，但只亲身接触了浅薄的魔道术法，例如血咒。他……觉得他不该。 等到陆归时恢复了些力气，他准备再次用血咒时，他突然想起了沈芣苡。 上次在极寒之地，她也是那样的无奈。 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但陆归时自认没有沈芣苡那般勇敢，他入魔道是为自保，行为告诉过任何一个人。是的，他没有勇气去告诉任何一个人。 这次，他也想勇敢些，沈芣苡也就不会只一个人奋战。 他终于在父亲疑惑略带些生气的眼光下，施用了血咒。 “父亲……”陆归时想解释，但陆闵显然也心不在此。他道：“归时，你自有选择，此后再说吧。” 陆闵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陆归时说他进入帝都山左右不过半年，但他觉得这段时间比他活得要久得多。 他也清楚自家夫人的的病症。按照陆归时的说法，夫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想去见她一面，说一声对不起。 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辛集城内。 眼前景象却是二人意想不到的。 “什么？！”陆归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辛集，本是他们的阵地。难道？不敢多想。 这就是另一座被侵略的北城，不，比北城更恐怖上数倍。 他们是被血腥气味包围的，从前的繁华之城不再，这是一座死亡之城。整座城遍布尸体，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怎么会这样？ 两人迅速反应，直奔林氏府邸去。林氏府邸倒是完好无损，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大门紧闭。 两人十分谨慎了，没有轻易去推开大门。陆归时带着陆闵绕到林氏府邸左后方的校场，那里有高墙围住，看似牢靠所以总是让人放松警惕。 陆归时记得那里有一颗树，比围墙高那么一点点。 林氏府邸在辛集城内正中央，三面被围绕，占据了整座城三分之二。 校场那一面，是没有任何屋子的。此刻，也没有横尸。 两人跃到围墙上，四周依旧没有任何活的人影，只有尸体，但他们还是继续顺势躲到树上。 “李氏会对林氏下手？”陆归时自语般地问。 陆闵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会。” “如果是对林氏，李屹思一定会毫不留情。” 陆归时对父亲说的这些，略有疑惑，但能够想清楚。想来是和林琅有关，是当年的爱恨情仇了吧。 陆归时问：“所以无论手段如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琅？” “琳琅？你如何得知的？”陆闵似乎有些着急，声音虽有些小，但语速很快。 “是李屹思亲口说出的。” “师叔们复活的那人是沈不离，而不是林琅。” 陆归时的回答的确让陆闵感到震惊，他不曾想过“师叔”们真的会用天方咒来帮沈不离逆转生死。 他更没想过的是，李屹思会把这些说出来。当年的往事，各家是有过誓约，此生不再提起的。 看来，当年的事情，李屹思是无法忘怀了。 “嘘！”陆归时看到人来了，是李黎书。 不对，是李黎书押着林治，林子言，还有师叔们！ 陆归时眼看着李黎书下令让弟子把他们都固定在木桩上，他脑海里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对策。 陆闵也在极力想着对策。看起来，李屹思已经完全掌握大局了，所谓的各家联合对抗，对他来说不过是玩闹。 往生珠、十二世家、林氏、甚至整个修真界，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现在他们仅两人之力，看起来是毫无胜算，且没有还手之力的。陆归时只能祈祷李屹思不会发现在辛集的母亲。 不对不对，为什么只有林氏，其他的人呢？！ 陆即墨！沈芣苡！他们都不在。他们肯定不会对林氏的遭遇视而不见，一定是有什么拖住了他们。 接着，李屹思也走了过来，他像是在巡视自己的所得的猎物。 “好了，现在你们的机会，就只剩下那个魔女了。” “不是天方咒吗？把林琅带回来，我也可以饶你们一命。” 天方咒？陆归时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那是陆氏藏书阁最隐秘所藏之书上唯一记载的内容。只三字——天方咒。 原来师叔们，就是用这办法来复活沈不离的？ “李屹思，一物降一物，你最怕的，不就是那魔女吗？”领头的那个师叔对着李屹思道。 李屹思轻蔑一笑，道，“怕？” “那是你们吧？” “深惧她的实力，冠之以魔女之名，除之而后快。” “现在又将其拿来对付我，可笑！” 李屹思一席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来沈不离当年也是个人物。 李屹思说得正起劲，李黎书却冲着他说了什么。然后，李屹思看了树这边一眼。看来，他是发现自己了。 “父亲，你一定要藏好了。”陆归时不能让父亲冒险，“我下去的时候，你就趁机去找母亲！” 陆闵点点头。 陆归时迅速和陆闵描述了母亲屋子所在的地方，然后利落地跳下树。 “陆公子！”李屹思认出来是陆归时，没想到他会一个人来。看来，沈氏，和其他人动作都太慢了。 林子言也喊到：“陆兄！” 距离近了一些，陆归时才看清此时的林治，简直是奄奄一息，看来李屹思真的毫不留情。 三位师叔却平静得很，没有一丝波澜，难道还有什么把握？ 陆归时走到李屹思面前，尚未站定，一支箭羽就从耳边穿过，朝着李屹思去了。 即使箭羽速度很快，但李屹思还是躲过去了。但那箭羽却没有落地，而是转头按原路线返回。 箭羽回到沈芣苡手里，现为原本的灵力，顺着沈芣苡的手回到身体里。 李屹思笑笑，道：“又来一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弄云小筑 沈曦在栾川里拉住陆即墨之后很快也就没了意识，沈芣苡亦然。 醒来之时，沈芣苡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沈曦和陆即墨都不知所踪。沈芣苡迅速从床上起来，屋子很眼熟，是弄云小筑。奇怪！ 警惕着，沈芣苡在屋子里查看了一周，的确是弄云小筑！实在奇怪！帝都山现在就剩下一个大窟窿，哪里还会有什么弄云小筑？ 沈芣苡拍拍了自己的头，痛感十足，那应该不是什么梦境。 她轻轻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确实不是帝都山。云雾缭绕，宛若梦境。自己站立的门前旁只有三四间屋子，一条嵌着石头的小路延伸着到了一座水榭。 水榭里方桌旁坐着两人，一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是谁。至于另一侧身之人，正是沈曦。 “沈曦！”沈芣苡看清沈曦的面容，小跑着过去。 沈曦看着沈芣苡跑过来，看着她还是小时候急急燥燥的样子，怕她踩着石头会崴到脚。本想起身去扶她，但面前坐着的，是简阳居士，是要敬重之人，自然不能任性而为。 “慢些来。”沈曦道。 等沈芣苡来到面前，沈曦才起身，拉着不明所以地沈芣苡向简阳居士行礼。 “简阳居士！”沈芣苡也反应过来，慌忙拱手行礼。她想到了伏矢，不是她的魂魄，而是那把弓，那把朱雀翎化作的神器。清远尊者喜爱之物，简阳居士将其赠予自己，可自己却拿它作了牢笼。沈芣苡莫名有些慌张，忘了要问瑾和君。 简阳居士一袭白衣，神情疏离，感觉没了之前的精神气。“坐下说话吧。” 沈芣苡跪坐到了沈曦旁边，挨得稍近，主要是想要些依靠。 “敢问简阳居士，这是哪里？”沈芣苡开口问出心中疑惑，屋子和弄云小筑一模一样，但帝都山上并没有水榭。 简阳居士慢慢地倒着茶，轻启嘴唇，道“幻境，往生幻境。” “往生幻境？”沈芣苡小声地跟着念了出来。 简阳居士把一杯茶轻轻地在沈芣苡面前，沈芣苡下意识地点点头，道了一声“谢谢。”沈芣苡端起茶，只小小地喝了一口，是浅浅的苦味，好像简阳居士已经将茶泡了数次，应该是已经在这坐了许久。 “是。往生珠所创的幻境，是你母亲，沈氏不离，初次到帝都山赠予我的礼物。” 沈芣苡放到一半的茶杯在空中抖了一下，继而平稳地被放置到桌上。沈芣苡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腿上，然后再捏起来。紧接着，沈曦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芣苡尽量平稳声音，道“阿娘” 沈曦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沈芣苡像是没感觉般继续说着“不知简阳居士为何会和我说起我阿娘。” 从前避而不谈，现在却是谁都能和她说上一说，说就说吧，没人只会道出关于那么一丁点。如果说以前阿娘在她脑海里是个模糊的人影的话，那么现在她倒是能找些词语来形容了。 “芣苡。”沈曦出口提醒沈芣苡不要再问下去了。沈芣苡转头，看了一眼沈曦，又转头问简阳居士“简阳居士，我们为何回到这里来？” 沈曦松开了手，他并不是对母亲的事不感兴趣。 “这幻境我许久未来过了，只是前些日子感应到它出现异动便回来看一看。” “你们进入应该只是个意外。” 简阳居士说完，沈曦问“意外？” “可不瞒你说，此前，也就是我们第一次到帝都山时也” 沈曦话说到一半，简阳居士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此前，是个测试。” “测试？”沈芣苡也听不懂了，掉到栾川里也能是个测试？莫非是只有不死，才能进入帝都山？废话死了，只有残魂余魄能去了。 简阳居士看着沈曦的眼睛，很严肃地说“抱歉，那是我的私心。” “没有想伤害你们的意思，只是想找个有能力的人助我罢了。” “帮你找到谋害清远尊者的人吗？”沈芣苡冒然开口，提到了那个简阳居士这辈子的执念。 简阳居士的脸色果然有了改变，眉眼稍稍低下了些，然后他点点头。是的，那场私自策划的策划，是找一个能够帮他的人。他确实找到了。 “那你找到了吗？”沈芣苡又问。 简阳居士不说话了，眼光转向沈芣苡，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发毛，让她想起了伏矢弓。好像，他找的人就是自己？她更慌张了。 沈曦注意到了简阳居士的目光，也明白了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沈芣苡。但他想不通一点，沈芣苡帮了他什么，或者能帮他什么。 “我不明白。”沈芣苡直接道。 沉默了那么一会，简阳居士才道“赠予你朱雀翎这些没关系。” “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帮什么了。” “清远已经魂飞魄散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简阳居士说完，轮到沈芣苡和沈曦两人沉默了。那种面对着分离的无可奈何，或许，是难以承受的吧。沈芣苡接受了简阳居士的说法，她帮不了他。但朱雀翎，也就是伏矢弓，她也没办法还给他了。 终于，沈芣苡想起来陆即墨来。“瑾和君呢！？” “在屋子里。”沈曦回答她。 沈芣苡稍稍放心了，接着问“他没事了吧？” 沈曦摇摇头，道，“就连简阳居士都看不出他怎么了。” 沈芣苡不信，转头去问简阳居士“真的？可我明明能” “能感受到他体内的力量吗？”简阳居士的眼神很奇怪，沈芣苡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之前那样亲和感觉了。因为他知道了自己是个异类了。 沈芣苡偏不信，不就是用了不一样的办法吗？怎么她就罪大恶极了？“是。”她自觉是恶狠狠地回答简阳居士。 “简阳居士，告辞。” 沈芣苡说罢，起身离开。沈曦也起身，拱手后跟着沈芣苡离开。 “把瑾和君留在这里吧。”简阳居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芣苡顿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 “往生珠会带你们到这里来的。”简阳居士继续道。 沈曦转身道谢。沈芣苡到屋子确认陆即墨没事之后，拉着沈曦离开了幻境。走出幻境，就到再次回到了李氏府邸，两人没有停留，去了辛集。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有灵犀 沈芣苡和沈曦到了辛集，依旧是震惊加上几分气愤。沈芣苡想到了和陆归时一样的前进路线，她带着沈曦走了和陆归时一样的路。所以，沈芣苡和沈曦又一次站在高墙上。 两人对李屹思的笑并不在意，沈芣苡收起伏矢弓，跳下高墙，走到陆归时旁边。沈曦亦然。 没有人开口说话，空气凝结，安静得不行。沈芣苡死死地盯着李屹思，同时她也被林子言盯住。 突然，李屹思转向了陆氏长辈的那边，掐住了为首那人的脖子，声音响亮，道，“违和还不放那魔女出来和她女儿团聚？！” 那位长辈也是不屑与李屹思多说，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挣扎，也不看他。 站在一旁，沈芣苡想要动手，却被陆归时拉住了，他小声道“不要。” 沈芣苡忍住了，但李屹思却先动手了。他抽出长剑，一转身顺势迅速移到了沈芣苡这边。沈芣苡感受到因李屹思迅速前进而起的风，弓已经握在手里，蓄势待发。 沈曦和陆归时动作更快，两人迅速抽剑，把李屹思困住。沈芣苡也迅速反应，不理会李屹思，交给他们对付。自己迅速闪身朝木桩去，还是要先把他们都解开才行。 其实沈芣苡注意到了还有一个李黎书，所以当李黎书朝她过来的时候，沈芣苡也迅速躲开了。也就前进了一步，沈芣苡被李黎书拉住了手。没错，这次李黎书竟也不佩剑了，选择用了一条长鞭。 沈芣苡迅速收起手里的弓，顺势从背后贴近李黎书，接着手臂从前绕过牵制住李黎书的脖子，让她动弹不了。 李黎书虽然没料到沈芣苡会这么做，但也很快也就挣脱了。 但沈芣苡意不在要对李黎书做什么，她只是趁着李黎书注意转移的那一瞬，朝着林子言从手里扔出一把妖祟之力化的匕首。 那匕首灵活的“解开”了林子言身上绑着的绳子。 林子言解脱后，迅速跑去解父亲的绳子。李黎书感觉被沈芣苡戏耍，瞬间暴怒，但她还是很理智地选择去阻止林子言。沈芣苡自然不会让她轻易过去，拉住鞭子，把她往自己这边拽。 李黎书迅速甩鞭子，沈芣苡只能放手。 “李小姐今日怎么用了鞭子？”沈芣苡退后了几步，开口问李黎书。 李黎书不答，转身朝林子言去，却见林子言早就解开了林治的绳子。只是林治重伤在身，林子言扶着他靠着木桩坐下。 沈芣苡以为李黎书会趁机对林治和林子言下手，却没想到，她又转身来对付自己。几乎是用尽身力气，李黎书接连朝着她甩了几鞭。沈芣苡只能接连躲闪。 她看到了沈曦和陆归时还在苦战，三人打得激烈。李黎书的鞭子打到了她腿上，就因为她分心看了沈曦和陆归时一眼。李黎书继续进攻，沈芣苡意识到要与她拉开距离，但李黎书逼得很紧，沈芣苡只能接连后退躲闪。 好在林子言已经解开一位陆氏长辈的绳子，然后朝着自己过来了。 李黎书也不傻，知道林子言也加入了战斗，拿出一张诡异的符咒在手里用灵力燃尽。然后，很多死尸从地下钻出来。沈芣苡一时傻了眼，地上钻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脚。挣扎时，才发现刚才那一鞭还是有些疼。上次李黎书召唤那些死尸，看起来还很困难，现在却如此，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下，他们又是要苦战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死尸，陆归时和沈曦对付李屹思更吃力。李屹思看到所有人都被解开了束缚，并不在意，甚至还笑着道“有好戏了。” 林治被迫摇摇晃晃站起来躲避那些死尸，他和林子言都没带佩剑，只能赤手空拳和死尸搏斗。林子言见其父亲吃力，和沈芣苡交换了眼神，去帮父亲。 沈芣苡学聪明了，以妖祟之力控制那些死尸，控制他们停下来。虽然很有用，但沈芣苡倍感吃力。那些死尸挣扎一分，她的意识就混沌一分。 李黎书对沈芣苡的能力感到惊奇之余，也注意到沈芣苡已经力不从心了。她又燃了一道符，更多死尸出现，她也继续攻击沈芣苡。 对付陆归时和沈曦，李屹思本就不吃力，加上死尸，他便得以分心。他注意到了沈芣苡，她竟然可以控制那些死尸。 李屹思出于好奇，一边应付着陆归时和沈曦，一边慢慢朝着沈芣苡的方向移动。 另外一边，陆氏长辈，又和在帝都山做的一样，三人围坐在一起施天方咒。他们想要就此来一个了结。 陆归时发现李屹思放弃了主动攻击，仔细一看，他是冲着沈芣苡去的。沈芣苡本就有些混沌，再加之李黎书的攻击，她根本没有发现李屹思就在她背后不远处。 突然，沈芣苡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是陆归时！他从背后把沈芣苡环抱在怀里，替她挡了李屹思一剑。 陆归时慢慢从沈芣苡背上滑落，李屹思的一剑刺入他肩膀下方接近心脏的地方。沈曦被死尸困住，错失拦住李屹思的机会。等他解决了死尸的时候，陆归时已经被刺了。许是被刺激到了，沈曦发疯似地攻击李屹思。 沈芣苡迅速转身，双手环抱着陆归时的腰，想要把他扶起来。但陆归时似乎没了力气，沈芣苡只好顺着力气抱着陆归时跌坐在地上。 陆归时的血不停地往外流，沈芣苡用手堵住伤口，迅速给他注入灵力。她从不知道陆归时的身体竟然已经这么虚弱了。 “陆归时！” 沈芣苡自认为冷静，殊不知她自从触摸到陆归时的那一刻的时候，双手就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那些被她控制的死尸再度活跃了起来。她大声喊着陆归时的名字，不仅是要让陆归时清醒，更是要让她自己清醒。她感受着陆归时的血一份份流失，她害怕，却抑制不住那种要喝血的冲动。 “还活着呢。”陆归时终于说了这么一句，沈芣苡瞬间安心了。 她看着陆归时，眼泪控制不住。 陆归时挣扎着要起来，沈芣苡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李黎书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沈芣苡一着急，用妖祟之力把她击出去好远。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死尸又围拢来，沈芣苡一击一个，迅速解决。 但这样根本不是办法，沈芣苡可以带着陆归时离开。但沈曦和林子言他们不可能逃得开。沈芣苡想起舅舅也是朝着辛集来了，但此刻却不见他，莫非也出了什么意外？沈芣苡这么一想，心更乱了。 。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绝地反击 沈曦和李屹思恶战，林子言扶着林治忙着和死尸周旋，沈芣苡扶着陆归时也是心急得很，更别说李黎书死缠烂打。这一下子，似乎就只有陆氏那三位老长辈得空了，但人家也正忙着施咒呢。也不知道舅舅他们是去哪里了？千万不要出事。若舅舅前来相助，他们大概也不会有很大胜算。但，还是不要来了。 李屹思来这辛集，就是一个陷阱吧。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林琅。还有帝都神器，估计也是有心之人传出去。那帝都神器本不是什么人人皆知的说法。旧籍一直在，怎的从前就不曾掀起什么波澜。 “怎么样？还可以坚持吗？”沈芣苡轻轻问陆归时，她扶着陆归时的手，源源不断地给他注入自己的灵力。陆归时看着前面点点头，道：“放手吧。” 陆归时说着，缓缓推开沈芣苡。沈芣苡知道他要强，于是便撒了手。但她也有自己的倔强，陆归时站得不稳，她又隔着衣裳扶住了陆归时的手腕，继续给他输灵力，陆归时也没再拒绝。 陆归时：“别浪费了你的灵力。” 沈芣苡没说话，扶着他往林子言那边去，能凑到一起也好互相有个依靠。把陆归时交给他们，虽然是两个伤者，但林子言也该能处理好。沈芣苡自己一个人，行动也能方便些，不需再顾及那么多。 沈芣苡要把自己的内丹给陆归时，一定要。如果她必定是众人眼里的黑暗面，那么她一定要让陆归时成为这天上自发光芒的太阳，即便陆归时在她心里早就是了。陆归时也许会不愿意，也许会生气，但沈芣苡都要这么做。 “陆归时，你可要好好活着。”沈芣苡自言自语般说着。 几个死尸冲过来，沈芣苡松开手与陆归时背对着抵抗。陆归时用剑，沈芣苡不再用自己的灵力，而是全部用妖祟之力，同浊气一般。此刻沈芣苡身上萦绕着黑影，也算象征她完全可以不顾一切了，但她动作幅度不大，她怕撞到陆归时，也是在默默抵抗着妖祟之力对自己的侵蚀。 她意识不清了，那种嗜血的感觉在她身体了徘徊了许久，现在就像火愈演愈烈。死尸围过来的也越多，李黎书被击倒以后也渐渐缓过来了。 李黎书看了父亲一眼，他对付凌光君简直是易如反掌。这凌光君不过是被沈氏利用了多年，现在又被众人拿来戏耍的一个棋子罢了。所谓“凌光”，就算抵得上个太阳，在黑夜里也是不存在的东西。李黎书并不打算去帮父亲一把，她还是要控制住沈芣苡。 嗜血的感觉袭来，沈芣苡突然支撑不住。陆归时察觉她在身后摇摇欲坠，转身去扶她，正是缺乏防备时被一死尸靠近给了一掌，连同沈芣苡一起跌倒在地上。死尸迅速围上来，两人都来不及从地上起来。陆归时只好以手撑着地把沈芣苡护住，与她挨得很近。沈芣苡吓得不轻，因为陆归时的手上不断地留着血，就在她的耳边。 “陆归时......”沈芣苡原本以为自己的坚持住的，至少能带着他们逃走，就算是狼狈逃走。她能看见死尸越围越多，并且纷纷对陆归时下手。沈芣苡急了，尽量控制着自己的伏矢魄释放了更多妖祟之力将自己和陆归时包围。死尸果然靠近不了，李黎书也靠近不了。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沈芣苡几乎是像饿虎扑食一般咬上陆归时的脖子。血液进入嘴中的那一瞬间，沈芣苡的意识是抵抗的，然而动作却听不了。 “沈芣苡。”陆归时的声音破碎，像细针一样揉进沈芣苡的心里。沈芣苡从前觉得自己想做什么，是由自己说了算。可现在，她的意识里多了无数妖魔鬼怪，一寸一寸地侵入她剩余的一半伏矢。就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她想了颇多。她不想做个嗜血之人，更不想再“身不由己”。 她铆足了劲，松开了陆归时，道：“对不起。”继而，她想把陆归时推开，妖祟之力还围绕着他，他现在还是安全的。她先把陆归时扶起来，两人都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却不料陆归时陆归时拉住了沈芣苡的手，先遏制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芣苡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任由陆归时拉着她的手，他道：“清醒一点，沈芣苡！” “我.......”沈芣苡说着，眼睛瞟到沈曦已经被李屹思逼到了墙角，林子言和林家主也快坚持不住了。“再帮我一次。” 沈芣苡眼睛盯着李屹思看，又示意陆归时往高处看。“伏矢弓。”沈芣苡道。 擒贼先擒王，控制住李屹思，就不怕李黎书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了。 沈芣苡全力一跃，到了半空中，避开了密集的死尸。同时，陆归时划破手指，画了血咒丢在李黎书脚下，将她控制住。 沈芣苡以妖祟之力为箭羽，朝着李屹思放出去。速度极快，但李屹思还是有所察觉，他下意识往后倾斜身子来躲。沈曦看准时机，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等李屹思反应过来，脖子上不仅仅是沈曦的剑了，还有刚才笔直的黑色箭羽化作了带刺的细绳威胁着他。 局势瞬间改变。 “哈哈哈哈哈......沈小姐，好手段！”李屹思大声放肆地笑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芣苡落到地上，走向李黎书，道：“撤了那些死尸。” 李黎书被困住，着急但也丝毫没有惧色，她道：“就凭你？！” 沈芣苡嘴角一弯，轻声笑笑。如果她此时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害怕。 李黎书继续道：“蛮夷沈氏，我还以为你会用些什么高明手段，好以此来正名呢。” “结果，还不是这样。”“那日帝都山的不对劲就是你做的吧！” “你们自认清高，可实际却......” 沈芣苡并不在乎她说的这些，听不下去了也就锁紧李黎书脖子上的细绳。 “啊啊啊......”李屹思声音不可控地发出。细绳是妖祟之力所化，沈芣苡是可以控制着它们进入李屹思的身体，一点一点啃食他的肉体和魂魄的。 李黎书没有多说什么，死尸一个个倒下，在一点点消失在地上。 沈芣苡也就就此住了手，沈曦押着他朝沈芣苡这边走，林子言也是扶着父亲走了过来。这一下，就只剩着那三位还在打坐施法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端倪初现 众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陆归时搀着沈芣苡，怕她一头栽下去。沈曦和林子言过来就是连忙问沈芣苡有没有事，沈芣苡自然是摇摇头，哪怕她真觉得好累啊，想顺势倒下去。 林治看起来伤得颇重，被林子言搀扶着过来。沈芣苡身上的不同，他也注意到了，刚才看见的，也让他感到震惊。在林子言询问沈芣苡有没有事的时候，林治很明显的拉了拉林子言。 “林家主，你没事吧？”沈曦问林治。其实是沈曦看到了林治的动作，他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他也觉得奇怪，师父和林治那日在帝都山都受了伤。虽说师父受得伤轻，但他并不觉得林治会伤重至此。 “没事。”林治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李屹思冷笑一声，看着几人寒暄。沈芣苡又再次施力，李屹思终于笑不出来。 沈曦还押着李屹思，他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屹思挣扎着道：“别...别急啊。” 没人理他。“李屹思和李黎书怎么办？”林子言问。也没有人说话，大概是在思考要怎么处理李氏这两人。林治让林子言放开手，他道：“先押到林氏地牢。” “那......”林子言只说了一字，看向地上那三人。“他们怎么会到这来？”沈芣苡也问。 陆归时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罢了，随他们去吧。”林治道。 林子言点点头押住了李黎书，李黎书自然是有挣扎，但林子言下手也不轻。 林治走在最前面，林子言押着李黎书，沈曦押着李屹思，已经开始走了。陆归时和沈芣苡还留在原地。陆归时道：“你能自己走吗？” 沈芣苡：“你不走？” 看着陆归时的眼睛，沈芣苡明白了。陆归时出现，那么陆家主肯定也回来了。他们来辛集碰上李屹思，也只是一个巧合。他们只是来找陆夫人的吧——地牢和陆夫人屋子恰好是反方向。沈芣苡到的时候，陆归时已经在了，看样子，陆家主那边应该也不顺利。 沈芣苡道：“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那里了。” 陆归时很快想了一下，父亲如果找到母亲，也许会先带着母亲离开，但不可能不管不顾。如果没找到母亲，父亲就更不可能离开。他还是要去看看。 沈芣苡：“我同你去。” 陆归时点点头。两人又同时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那三位。 两人也没去打扰。一个是耗尽了耐心，一个根本意不在此。两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虽然急切，但脚步也只能是做到不紧不慢。 林氏府邸里安安静静，风平浪静。除了没有任何人影外，这里没有任何改变。 整个辛集都被毁了，林氏府邸却干干净净的。奇怪。 走着走着，沈芣苡问：“你的那三个师叔着实有趣。” “为何？”陆归时确实没有想到他的那三位师叔还能用“有趣”来形容。 沈芣苡：“走哪都是他们，在哪都是打坐。” 这......说的也对。沈芣苡继续道：“现在他们不还在那里呢嘛。” 陆归时：“关于你母亲......你不想问清楚？” 沈芣苡看着陆归时笑笑，道：“许是我怕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所以决定暂时躲一躲。” 过了一会，陆归时道：“师叔.......也不算我的师叔。” 沈芣苡一脸疑惑地看着陆归时，问：“怎么不是了？” 陆归时：“他们只是陆氏的远亲，寄住在彭泽。” 沈芣苡更疑惑了，只是远亲，却能够占据陆氏彭泽的后山，后来还能让瑾和君亲自去请？ 瑾和君！！！糟糕！！！ 沈芣苡突然想到瑾和君还在简阳居士的幻境里待着呢，关于他的事，她要怎么和陆归时开口？将心比心，如果是有人告诉自己沈曦出事，那她一定会发狂。这辈子，她最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对沈曦下手，伤害他在她沈芣苡眼里简直就是“滔天恶行”。 陆归时发现沈芣苡陷入自我思考，好像没在听他说话，他便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 等沈芣苡反应过来了，他们已经到陆夫人的屋子了。沈芣苡站在屋子外的走廊，没有和陆归时一起进去。虽然沈芣苡觉得陆家主和陆夫人可能早就离开了，但她也不怎么愿意去看那么温馨的场面。特别是现在不远处还有三人正在“复活”阿娘。 果然，陆归时很快就走了出来。 “不在？”沈芣苡问。 陆归时点点头。 沈芣苡：“他们离开却又不来找你？” “那他们会去哪里？” 陆归时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走过走廊，一边道：“先去找林家主他们。” 陆归时下了走廊的台阶，踏上石头小路，沈芣苡立刻跟上。 陆归时走了几步，停下来，侧身等着沈芣苡。 等到沈芣苡走上来，陆归时自然地隔着布料拉着了她的手腕。 “谢谢。”沈芣苡小声地道。 陆归时从手里拿出一支素净的玉簪。沈芣苡一眼看出来，道：“陆夫人的？” 陆归时：“是，母亲平日特别珍爱这支簪子。我从地上捡到的。” 沈芣苡点点头，有了自己的想法。她道：“你好好收着。” 顿了一下，她又道：“我觉得林家主奇怪得很。” 陆归时虽然惊讶，但表情没怎么变化，把簪子收起来，继续拉着沈芣苡走着。 他道：“为何？” 沈芣苡：“感觉罢了。” 陆归时点点头，没说话，细细想着。 两人走着，遇到了林子言和沈曦。是沈曦看到沈芣苡和林子言走在前面，喊了沈芣苡一声。林子言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两人挨得很近，陆归时还一直搀着沈芣苡。 沈芣苡和陆归时听到声音转回去，沈曦也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过沈芣苡，忙不迭地问：“芣苡，真的没事？” 沈芣苡点点头，道：“把他们两人押到地牢去了？” 林子言也走上前，开口就是语速稍快地道：“是啊，父亲还在等我们呢。” “快走吧。”林子言催促着。 沈曦：“走吧。” 沈芣苡点点头，沈曦很自然地扶着沈芣苡走上前了，陆归时和林子言落在了后面。但林子言也并不想和陆归时走在一起，他放快了脚步。陆归时只能是走在了最后面。 “确定没事？”沈曦又问了一遍。 沈芣苡笑笑，道：“确定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择善而从 路上，沈芣苡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陆归时说瑾和君的事，她也悄悄问过沈曦。沈曦觉得应该要告诉他，于是沈芣苡自告奋勇。她本是和沈曦并肩走在前面，心下已经决定要开口了便立刻转身，小跑到陆归时旁边，捏着他袖子道：“我有事和你说。” 陆归时的“好”还未吐出口，林子言就扭曲着眉毛道：“什么事” 啊什么事”瑾和君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尤其现在还是在陆归时面前。那天在场的那些个家主最好也能顾着脸面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否则整个修真界又要再乱上几分。所以，现在沈芣苡为难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把林子言支开呢？ 幸好沈曦即使解围，道：“林公子，你先带我去找林家主，可好？” 林子言就算是只因好奇，也是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更何况，他并非只有好奇。但沈曦的话说得很清楚，沈芣苡的眼神也是对他躲躲闪闪的，林子言只好道：“好，走吧。” 林子言尚未走开，陆归时就盯着沈芣苡，问她：“怎么了？” 沈芣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脸上憋了两抹红。陆归时见她这副模样，把沈芣苡拉到小路边矮木丛后面，然后把手伸到她面前。 沈芣苡看着陆归时的动作，本来是有许多疑惑的，但抬头看他的瞬间也看见他脖子上的咬痕。她好像是明白陆归时的意思了，她轻轻地把陆归时的手放下去，道：“不是这个。” 你怎么这么傻啊，还能这般主动做砧板上的鱼肉？” 陆归时摸摸脖子上的咬痕，回想起那天沈芣苡猛地扑在他身上的温暖。他倒觉得被咬、被吸血的痛苦并非痛苦，如果这是一种羁绊，他是乐意的。沈芣苡死死盯着他，陆归时却动了身子，侧着身子走到沈芣苡的侧后方，这才悠悠道：“说事。” 沈芣苡也转身，站在他身侧，道：“瑾和君在帝都山被人陷害，受了些伤。” 沈芣苡明显看到陆归时的身子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问：“在哪？严重吗？” 严重吗？半死不活还是沈芣苡竟找不到词，她道：“幸而简阳居士出手相救，瑾和君定能逢凶化吉。”陆归时突然转身打断沈芣苡的话，问：“在哪？伤势如何？” 陆归时一步一步靠近沈芣苡，逼问着她。沈芣苡的头越来越低，脚步也跟着退后。“他，他”本来没有必要的，但沈芣苡就是对瑾和君的受伤心怀歉意，如果她能早些到，那些个家主就不敢嚣张。“在往生珠的幻境中。” 沈芣苡抬起头，看着陆归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陆归时没有想到自己那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哥哥瑾和君也会被人陷害，还会如此轻易就把自己的生命放到别人手里，比面前这女子还要蠢。当然，他更气愤的是，常铭竟敢对陆即墨下手。看来，弱肉强食，人人都是想往上走的。若是前面有人，就动手除掉，甭管什么手段。 陆归时的脸色很难看，一只手自然垂直握拳，另一只紧紧地握着剑。他没有在原地继续停留，迈着步子要离开。沈芣苡也立刻跟上，道：“陆归时，他真的没事的。” 我能感受到的。” 你前往别冲动。” 诶，你等等我。” 沈芣苡小碎步追着陆归时，陆归时去了与原来小路的反方向。陆归时一言不发，这才让沈芣苡觉得有些害怕。 陆归时停下脚步，沈芣苡也跟着停下，道：“我信你。” 那我们去找沈曦他们，先解决这里的事，我就带你去幻境里找瑾和君。” 陆归时摇摇头，把手放在沈芣苡肩头上，轻声道：“我想到我母亲会在哪了，我先去找她。”虽然是被陆即墨为人陷害，昏迷不醒的事情气到头昏脑涨，但陆归时却也猛然想到之前他犯的一个错误。 他以为父亲找到母亲会先把她带到安的地方，他错了，父亲不会这样的。从一开始，他让父亲先行去找母亲的时候就错了。父亲在乎母亲，但母亲永远排在众人之后的第二位。 沈芣苡听到这句话，找到了关键的地方，道：“你是说你父亲很有可能并没有找到你母亲？” 陆归时：“是也不是。” 陆归时面对着沈芣苡，很认真地和沈芣苡道：“如果父亲真的找到了母亲，父亲最有可能会让母亲和他一同回到原地来找我们。如果没有，父亲也会立刻回原地。” 沈芣苡：“那就是说你父亲或者母亲、更或者两人一起一定遇到了什么人？” 沈芣苡说完，还是有些不理解什么叫“是也不是”。陆归时却没有要继续补充的意思，只道：“你赶紧去找沈曦。” 沈芣苡摇摇头，抓着陆归时的手臂道：“我同你一起去。” 胡闹。”陆归时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沈芣苡却没有动摇要与他一起去的决心。这可没有什么理由，就像是一条岔路，自然就选了某一条。沈芣苡选了陆归时这一条。“没有。”沈芣苡尽量把眼神放得凶狠一些，好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软弱。 好。” 两人便一起出了林氏府邸。 林子言带着沈曦到了前厅，林家主背对着他们站立，手背在后面，一动不动，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父亲。”林子言率先开口，林治也随即转过身来。 沈芣苡本想开口问问舅舅，但看了看林子言，还是决定闭嘴，默默移到沈曦侧后方些。 坐吧。”林治慢悠悠地开口，沈曦坐到了左边，林子言挨着父亲坐在了右边。 林家主。” 沈曦开口，他想问清楚辛集发生了什么。 林治似乎笑了一下，沈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有看清，他只眨眼一瞬间，林治已经恢复正常了。 林治道：“沈家主确实来过辛集。”他的手还是放在桌上敲着，看上去在防范着什么。 一听到这话，沈曦也立刻坐不住了，道，“来过？” 沈曦平静道：“可否请林家主细说？”林治嘴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他在考虑要不要说，或者是要说什么。 林子言也道：“父亲？” 爱搜书()是广大书友最值得收藏的网络阅读网，公认好看的各类，热门全本推荐，收藏书签下次不迷路，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照不宣 “沈家主到时，李屹思早就把辛集弄得鸡飞狗跳。为了稳定大局，也是为了救林氏，沈家主不知所踪。”林治这一番话说得轻巧，虽然面带难色，可这带来的沉重打击又不是他来承担。 “什么！？”沈曦惊呼出声，再也坐不住。震惊之余，沈曦还是想得明白，道：“师父并非独自前来，又怎会不知所踪？” 林子言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比沈家主更早回到辛集，却没起到什么作用，刚到就被打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清楚。 “沈家主确实并非一人前来，可其他家主有的惨死在李屹思手里，有的落荒而逃......”“说来惭愧，沈家主也是为了从李黎书手中救下子言，才会被施了妖法，当着众人的面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治好像伤得更重了，每说一个字好像都抽尽了他的力气。 这一下，连林子言也淡定不了了，原来沈家主是为了救他！“父亲......” 那么多人，打不过李氏，也不会一点逃脱的办法都没有？“怎会......” 林子言和沈曦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林子言心里全是愧疚，如果沈家主真的出什么事，那沈芣苡会原谅他吗？沈曦满是疑问，终究忍不住开口问：“林家主刚才为什么不说？” 沈曦问完，林治就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吓得林子言立刻去扶住他。“禁言咒？”林子言一下就想到这个东西，使人不可言秘密。林治：“李氏还有大量余孽，定在指望能翻覆。” 沈曦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咒不是不可破，只是反噬很大。“小辈鲁莽，林家主见谅。”沈曦决定自己去弄清楚。 林子言问：“父亲你怎么样？”林治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然后道：“无碍。” “凌光君还是尽快想办法找出沈家主和其他家主，共商大计。” 沈曦答应下来，李屹思和李黎书是被抓住了，但很熟难说能控制他们几时。现在的修真界就是一盘散沙，说都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是。” 林治：“子言你帮着凌光君去召集各世家，也要时刻盯着李氏。” 林子言自然是应承下来，林治这时问道：“沈小姐和陆公子呢？” 沈曦和林子言相视一眼，林子言要开口解释，沈曦就抢先一步道：“芣苡定是帮着陆公子寻他母亲呢。” 林治略深沉地道：“沈氏向来规矩严厉，沈小姐生性这般活泼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刚才沈曦也算是一脸严肃，还有些愁意，现在他却笑着道：“确实，背靠着沈氏，芣苡有时是好事了些。”沈曦笑着，说的也是实话。 其实沈曦也能看出个中多少，世家联合却也只是一盘散沙。李氏独大但作乱，陆氏式微险遭灭门。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林氏一家不可能像从前李氏一般一家独大。林氏要拉拢沈氏。可他现在这一样酸言酸语，明面上说着芣苡活泼，不就是想说她的作为有失正派？就凭这她身上有邪气？又想要，却又看不起。 “林家主，您伤重多休息。告辞。”沈曦说完就走了。 林子言站在沈曦旁边，没怎么动，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子言，你可知沈家小姐近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沈家小姐”四字，林子言立刻反应过来，道：“只听说在铜陵闭关了许久。”林子言没有把在帝都山的事说出来。林治听罢，点点头。 林子言正不知怎么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治又道：“门下弟子伤的伤，亡的亡，还有一些被我吩咐出去办事了。现在这些都要交给你去管了，一是要守好李氏，二是要时刻准备好。” 林子言点点头，但有些不明白，问：“准备什么？” 本来以为就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林治却一拍桌子，厉声道：“准备什么！？” “你真当自己是个纨绔子弟，真就能一辈子到处戏耍？！” “从栾城拜礼到现在，你都做了些什么！？” 林治这一次真是铆足了劲，骂得林子言狗血淋头。林子言从未见父亲这么生气过，且父亲现在又有重伤在身，他立刻跪倒在父亲前面。“父亲。”林子言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子言愚钝，还望父亲珍重身体。”林子言微微抬起头，看看父亲的脸色。林子言长得白白嫩嫩，刚刚一时情急脸上两抹通红，林治看得也有些心软。摆了摆手，道：“去吧。” “是，父亲。”林子言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林子言走到门口时，林治又道：“子言，只有站在山顶上，有些事情才能看得通透。” 林子言转过身，看着父亲，听着他道：“世道动荡，不乏机会。名利在手，上山之路方能通畅。” 对这些话，林子言算是懂了个七七八八。 林子言从未管过家中弟子的修习之事，现在突然接手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连忙去追先离开的沈曦。 “沈兄！” 沈曦也是在不远处等他。“你无需心急，我师父他并没出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其实沈曦早就收到师父传来的消息，说他无事，正在悄悄召集余下各世家。此事不宜声张，沈曦知晓就好。 万般疑问，林子言也没多问，只道：“那就好。” 沈曦笑笑：“你同我走吧。” 林子言点点头，跟着沈曦走了一段距离，突然问：“沈芣......沈小姐呢？” 沈芣苡嘛，沈曦知道她定是跟着陆归时去了。虽然担心，但现在的芣苡是能够自保的。陆归时在她身边，那就更安全了。“不必管她。我们先去看看李氏。” “沈......”林子言还是想要问清楚。 沈曦笑笑，还是没说什么，只道：“走吧。” 沈芣苡和陆归时出了林氏府邸，跟着他去了一片湖边。“这是哪里？”沈芣苡从未听谁提起过这里，陆归时怎么会知道这里？ “不知名的小湖罢了。”陆归时带着沈芣苡在湖边转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你母亲和你提起过这里？”沈芣苡问。 陆归时继续找着，也点点头，道：“母亲说她从彭泽来这里，就注意到这里了。她觉得这里有彭泽的气息，有父亲的影子。” 沈芣苡：“为何？”沈芣苡跟着陆归时走着，撇着头仔细看着这小湖，她却怎么也没有看出这小湖有什么不一样的。铜陵多山，看不到水景，这小湖若是她初见觉得新奇也没什么不妥。可彭泽山山水水，处处是人间至景，陆夫人怎会偏爱这不知名且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小湖？ 第一百四十章 调虎离山 “母亲，父亲.......”“陆夫人......” 这小湖四周有许多地方是被高高的芦苇遮掩着，沈芣苡跟着陆归时在湖边找着，时不时会踩到小水洼里。很快两个人就找遍了小湖，虽然一直能嗅到一些血腥味，但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其实这小湖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毕竟他们要找得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去那边。”沈芣苡看着不远处芦苇丛后面还有几棵树，那儿看起来像是会有人过去休息的地方。 沈芣苡才刚走到树旁，树上就闪下来一抹红色身影。又是奢比，看来李氏就是任由她在外面肆意作乱了。奢比的红绸缎又飞过来，沈芣苡很轻易就躲过去了，奢比立即转身攀附在树上。不知道是不是李氏对奢比做了什么手脚，这奢比竟像是有了意识，不像之前那般了。 奢比和沈芣苡拉开了距离，看样子是不打算和沈芣苡硬碰硬了。沈芣苡化出伏矢弓，她打算就此把奢比收了。拉满弦，对准奢比的头。 奢比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红绸缎在空中就像是开了花，把沈芣苡的箭羽紧紧包裹在“花心”里。现在的奢比虽然处于被动，她攀在树上，沈芣苡从下面射出箭羽，但沈芣苡的箭羽没她移动得那么快。接连几支箭羽都被她的红绸拦住，或者直接插在树上或落在地上。 突然，沈芣苡以踮脚，起身悬在空中。远远地朝着奢比一次放出了四支箭羽。奢比忙于应付，没有看到沈芣苡紧接着又放出了一支箭羽。 如果奢比真的有些意识，她就该注意到，沈芣苡的箭羽是妖祟之力所化，暗藏着的都是妖祟魂魄里的力量。也该明白，沈芣苡只是在与她“玩耍”，分散她的注意力，试探她的实力。 最后支箭羽当然不会被奢比困住，直直插进奢比的眉心。奢比本不会说话，此刻她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申诉着她的不甘。 随着那支箭羽融入奢比的眉心，奢比的身体开始破碎，她从前从别人那里夺来的魂魄现在又都尽数汇入伏矢弓，受沈芣苡的伏矢魄操控。 沈芣苡落到地上的时候，奢比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难受吗？” 陆归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沈芣苡的身边，在她旁边，轻声问。沈芣苡强忍着不适，笑着道：“现在好像更没有人能欺负我了。” 奢比活了多久，谁都不知道。沈芣苡想着，她大概就是下一个奢比吧。她问：“找了吗？” 陆归时摇摇头。沈芣苡道：“怎会？这里明明......” “明明有血腥味，明明有很熟悉的感觉。” 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飞来了一只纸蝶，是沈曦送来的。沈芣苡伸出手，纸蝶就落在沈芣苡的手上，沈芣苡闭上眼。 片刻之后，沈芣苡睁开眼，陆归时问：“是凌光君让你回去吗？” 沈芣苡：“不是。沈曦只是说我舅舅他们都没事，让我放心。” 陆归时点点头，却无意间看到沈芣苡的手，红黑的经脉凸起，触目惊心。“手。”陆归时说着，不容拒绝地拉起沈芣苡的手。 如果说伏矢弓是一件容器，沈芣苡的伏矢魄就是容器的盖子。现在容器里装满了物件，且件件都在向外抵抗，盖子只能奋力按压。沈芣苡接连着收服了太多魂魄，如果她驯服不了它们，最终也难逃爆体而亡的下场。 奢比爆体而亡的下场，是因为她本就是精魂所化，她的肉身其实也就是假象。可沈芣苡不是，她的肉身承载着她的三魂七魄，唇亡齿寒。 “痛不痛？”陆归时问沈芣苡。沈芣苡没有回答，突然泪如雨下。陆归时急得不行，以为是说错了什么话。“我......”陆归时磕磕巴巴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只能扶着沈芣苡。 沈芣苡眼泪掉下来，隐隐觉得脖颈上也有痛感，就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紧接着用手擦了眼泪，她不是真的被痛哭了。只是每次受伤，无论伤得重不重，都只有沈曦问她痛不痛，还会给她做吃的。陆归时这么一问她，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些魂魄折磨她，一丝一寸地侵蚀着她的伏矢魄，也侵蚀着她的身体。她从来没有那么难受，那么痛过。她看到自己的手变成那样，她也觉得害怕。 很快平复了心情，沈芣苡没有忘记他们是来找陆家主和陆夫人的。沈芣苡道：“不痛了。” 沈芣苡又问：“你背上的伤口，还痛吗？” 其实他的伤口真的没那么痛，虽然被拒绝，但沈芣苡还是给他注入了不少灵力，伤口好得很快。陆归时道：“没事了。能走吗？” 沈芣苡点点头。两人又继续朝小湖边去。站在小湖边看了一会，湖面很平静，周围什么也没有确定没有什么异常，陆归时又把沈芣苡带去辛集城内。 “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沈芣苡自言自语。陆归时本来是扶着沈芣苡的，但被她再三拒绝，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太软弱。陆归时就跟在沈芣苡后面。 “陆家主会不会回彭泽了？”沈芣苡问。陆归时：“没道理。父亲为什么会回彭泽？” 沈芣苡也觉得没道理，陆夫人在辛集，李屹思以及所有人几乎都聚在辛集了，陆家主没理由离开的。但此刻找不到他们是真的，纸蝶什么的，他们也已经试过，都没有回音。 “陆归时，我们再去找找看吧？”沈芣苡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陆归时却拉着沈芣苡进了一家铺子，拿了一顶黑色帷帽给沈芣苡带上。 沈芣苡带好了以后，看着陆归时又放了银子，才问：“干嘛带这个。” 陆归时只道：“带着就是了。”沈芣苡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在一片狼藉的辛集城内，都想着到底他们错过了哪里。一阵风吹过，帷帽的轻纱开始浮动，就像湖面般。突然沈芣苡想到一件事情，大声道：“湖里！” “什么？”陆归时问，沈芣苡却已经跑出去了，陆归时立刻跟上。 两人又回到了湖边，沈芣苡对陆归时说：“你看这湖面是不是很奇怪？” 陆归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沈芣苡弯腰捡了一块石头丢进去。石头入湖，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陆归时也像是突然明白了，道：“这湖有古怪。” 两人噤声，仔细观察着湖面。“我下去。”陆归时道。 沈芣苡虽然担心，但也只好点点头，道：“我在上面等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离死别 陆归时站在湖边上还未纵身跃入水中，水面突然有了动静，沈芣苡摇头示意陆归时先不要动。陆归时也很谨慎地盯着湖面，一边往后移着步子，双手稍稍张开，护着后面的沈芣苡。 沈芣苡慢慢一步步靠近陆归时，却在马上接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完全不敢乱动，那是一种能够压制她的气息。陆归时也很警惕地盯着湖面，剑已经出鞘。湖水确实有古怪，从中间出现一个闪光点，并且正在极速扩张。 同时，湖中心，出现人影。 陆归时看到的时候，真就是不管不顾要跑过去。沈芣苡还算清醒，发现湖面上有人影，也注意到从人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湖面忽然结了冰。 沈芣苡察觉气息不对劲，猛地伸手把陆归时拉回来，却因为湖面与地面有些落差，自己一个脚滑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接着又滚到湖面上去。 说时迟这时快，湖面已经完全结冰了，所幸沈芣苡也没有掉入湖里，不至于成为落汤鸡。但很快事情就急转直下了，这湖面结冰的力量就好像天生克制沈芣苡。沈与湖面接触的身体感觉立刻被冻伤，沈芣苡只能紧紧地贴着湖面。 陆归时自然也是立刻来扶沈芣苡。“痛......” 沈芣苡一声惊呼，陆归时也发现了这冰面并不简单，于是便不再动沈芣苡，而是尝试着用灵力融化那些冰。 “你快上去啊！”沈芣苡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周围打转了。“我没事。” 沈芣苡是怕陆归时和自己一样，但这冰好像就只是在对付她，陆归时好像并未受什么影响。 灵力也没办法融化那些冰，沈芣苡身上已经越来越冰了。沈芣苡疼痛之余不经意地一瞥，又注意到了湖面上的人影。是两个人，一个人倒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那是......是陆归时的父亲和母亲。虽然她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陆家主和陆夫人，但，陆归时肯定是能认出来的。 “陆归时，看湖心。”沈芣苡忙提醒陆归时，陆归时也像湖心看过去。 沈芣苡二话没说，忍着眼泪，动用妖祟之力，费劲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拉起来。陆归时也回过神来，帮着沈芣苡，眼看着她马上就能站起来了。沈芣苡硬是笑着和他说：“快去看看，我可以的。” 陆归时犹豫了一会，终是看着沈芣苡起来了半个身子，又对她道：“你先上去，等我。”这才转身飞快地朝着父亲、母亲跑过去。他本不该丢下沈芣苡一个人，但他心乱如麻。 这一段距离，陆归时觉得太近了些。若这路再远些、再远些，他永远跑不到终点，就算再累，也还是充满着见面的期待。因为他没有办法看着母亲毫无血色的脸。 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陆归时也就更加肯定那是自己的父亲抱着母亲。可等陆归时全力跑到时，景象却与期待中的不同。可他却又没有那么失望，那种恐惧的感觉似乎早就将他包围。 面前的父亲没有说一个字，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母亲，脸色黯然。即使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陆归时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轰然跪倒，呢喃着“母亲”，泪如雨下。母亲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冰霜，看上去真像......被活活冻死。 他再也喝不到鲫鱼汤了。 陆归时想问父亲发生了什么，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脑海里闪现着往事，就好像要死去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母亲。 q内丹受损以后，母亲总是会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福祸相依，母亲会更爱他。他年少时离开彭泽，母亲就站在身后送他，看着他离开，时不时扭头是为了忍着不哭。再回到彭泽时，与母亲竟疏远了些，他只当是自己长大了。 “父亲。”陆归时终于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可父亲只是紧紧地抱着母亲，呢喃着什么，并未答话。“无人......无人......” “父亲。”陆归时又喊了一声。这一次父亲听到他的声音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垂下头。接着，他抱着陆夫人起身，朝着彭泽的方向去了。陆归时迟疑了一会，追上去问：“父亲，是谁？” 陆闵背对着陆归时只是摇摇头，道：“是我错了。” 陆归时有时候真的觉得父亲过于软弱过于刻板了些，记忆中的父亲虽然也疼爱他和陆即墨，但鲜少会对他们甚至是母亲笑过，平日里他总是和一堆书一起，也总爱谈什么气节礼仪。“你错了，你确实错了！”陆归时忍不住大喊。 “成了信阳尊者又如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彭泽毁了，现在连母亲你也护不了！”陆归时失心疯般地对陆闵吼着。其实他也是在说自己，怪自己没能力。 沈芣苡在陆归时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站到他身后，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尽管陆归时话说得这般狠，可陆家主还是不为所动，什么也没说，抬脚继续走。陆归时急了，用剑指着他，道：“到底是谁！？” 这一次，即使是感受到陆归时的剑气，陆闵也没再停下脚步。陆归时要去追，沈芣苡只好伸手，拉住了他。“不要，陆归时。”沈芣苡只是不想陆归时这么冲动，对于这样的事，总归会控制不住自己。 “放手。”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挟在沈芣苡的脖子上，陆归时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沈芣苡被吓得立刻松了手。陆归时的眼眶红红的，眼神冷厉。 “李屹思。”陆闵的声音传来，陆归时没再去追父亲，转身朝辛集去。 沈芣苡自然也是听到了，心里纳闷陆家主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更是疑惑李屹思一直与他们周旋，又是怎么对陆夫人下手的？手伸出去，想拉陆归时，又害怕，只好哆嗦着收回来。 沈芣苡抱着胳膊，脚也是一瘸一拐的，但还是跟在陆归时后面。 陆归时径直去了林氏的地牢里，在门口被拦下来。陆归时红了眼，不管林氏弟子如何阻拦，他就是要去见李屹思。沈芣苡在后面跟着，和林氏弟子好说歹说也不行，于是她就动手打晕弟子了。 中途，因着这帷帽的缘故，那些弟子也未认出沈芣苡。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君子报仇 “你出去。”陆归时态度强硬，不想让沈芣苡跟着去。沈芣苡看着陆归时这般样子，着实不放心，也强硬地说：“怎么？你是能把李屹思杀了报仇吗？” “你是守住了彭泽，还是护住了瑾和君啊？” 陆归时果然站住了，然后转身，脚步迅速，来到沈芣苡面前。“唰。”陆归时把剑提起来。 剑就在沈芣苡眼睛正前面，在昏暗的牢房里还有些闪光。沈芣苡心里有些瑟缩，她多多少少是对陆归时拿剑指着她有些介意，她也算是对陆归时敞开了心扉了，当然也指望着陆归时能同样地对待她。付出和收获，她希望是对等的。 沈芣苡不管那剑，死死地盯着陆归时的眼睛。 陆归时从来没那么生气过，沈芣苡的这些话真是一针一针扎在自己心上。他不像陆即墨那般喜怒不言于表，时时刻刻忍耐着，沈芣苡戳他痛处，他也很自然地反击。他可以用百种手段，千般算计，但他隐藏不了自己。 感受到沈芣苡的目光，陆归时也算冷静下来，他尽量控制着声音，道：“这是我的事。” “那又怎么？”“奈何我就是爱多管闲事。” 沈芣苡说完，撇开陆归时，径直往关李屹思的牢房去。 话说那李屹思脖子上的细绳，竟还一直在，沈芣苡自己看到也有些惊讶。李屹思闭眼盘坐在地上，沈芣苡一靠近他就能感觉他体内是内力汹涌澎湃啊，看来对付他真的很难。 “沈小姐啊。”李屹思闭着眼也认出了沈芣苡。 “是啊，沈家小辈芣苡。”沈芣苡也不避讳，就在牢外面仔细地打量起李屹思。这附近没看到李黎书的影子，看来林家主是把两人分开关押了。 “小辈？”“呵......”李屹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戏谑似地瞧着沈芣苡。 “李家主你就别和我这再多说废话了，我来就是问一件事。”沈芣苡不愿意和李屹思多说一句废话，谁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啊，这几个月他做的那些事真真是厘不清看不懂。 “问一件事啊......”李屹思笑笑，慢慢地起身，又转过身，背着沈芣苡，道：“沈大小姐的事，我可答不了。” “李屹思！”沈芣苡一巴掌拍在牢门上，她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那细绳还在。 沈芣苡运起妖祟之力，那细绳果然还是受控的，就着李屹思的脖子越来越紧。可李屹思也不是善茬，就是被刺破了脖子，转过身来也还是笑着盯住沈芣苡。 “陆夫人......”沈芣苡刚出口三个字，李屹思就笑着道：“陆氏的事，我可不感兴趣。” 沈芣苡心下也明了了，李屹思就不是个正常人，这样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还有就是那陆归时还真的不追上来？ “不感兴趣，那就算了吧。”沈芣苡干脆来一个欲擒故纵，说罢就松了劲，撤了那细绳。 等沈芣苡都转身了，李屹思这才来了一句：“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沈芣苡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把李屹思撕碎了去。“不是你干的？我倒是觉着这种调虎离山，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暗里插刀的阴损之事还真就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沈芣苡听着也是生气，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多半是装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李屹思看着沈芣苡这般生气的样子，还真能是笑出声。“小心你那个伪善的舅舅吧。” 听了李屹思这句话，沈芣苡摇摇头，想着确实问不出来什么了，只道：“你多想想自己吧。” 说着沈芣苡就走了，等到门口时，陆归时已经等在那里了。 “清醒了？”沈芣苡一看见陆归时就问他。陆归时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默契地在小路上走着，又停在路边的小石桌旁。沈芣苡看着陆归时实在是难受，本来是应当让他发泄一下的，与亲人的生离死别，说大了一辈子都过不去。自己爱多事，陆归时在自己面前就一直憋着。他要去找李屹思出气，又被自己拦住了，他现在脑子里也就是一团浆糊。 坐在石桌旁，两人一会没说话。 “应该不是李屹思。”沈芣苡本想这么说出口的，但李屹思的名字是从陆家主嘴里说出来的，这个时候和陆归时说这些也不太合适。“你喜欢吃甜的吗？”沈芣苡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陆归时没听清，问了一句。“你喜欢吃甜的吗？”沈芣苡又问了一遍。 陆归时道：“不太喜欢。” “那你以后喜欢吃甜的。”沈芣苡说着，拉着陆归时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了个字。“你看吃甜的，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陆归时笑了一下，脸上又瞬间冷了下来。沈芣苡看话了作用，就起身走开了，退到不远处的树后面。陆归时背着沈芣苡，果然没一会他整个身子都哆嗦了起来。沈芣苡看着也觉得心疼，她从小就没有阿娘照顾，失去不了，就没那么失望难过。可陆归时不一样。 沈芣苡就一直在树后躲着，盯着陆归时。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林氏的弟子又杀出来，找上了陆归时。说陆归时私闯林氏的地牢，还打上伤了林氏弟子，非要抓他去林家主面前。沈芣苡不得已站了出来，忘记了那些弟子可认不出她。 “地牢是我闯的，那人也是我打的，但我劲使得刚刚好，不可能打伤他们。”沈芣苡拦住那几个弟子，就是不让他们抓陆归时。 “你谁啊！？” “没事，走吧。”陆归时背着人偷偷抹了眼泪，走到沈芣苡旁边，拍拍她的手，让她放下。“你要一起去吗？”陆归时问。 考虑了一下，沈芣苡觉得是该去看看，问问沈曦和舅舅怎么样了。“嗯嗯，走吧。” 路上。 沈芣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归时看看沈芣苡，道：“我没事。” 沈芣苡：“真没事？” 陆归时：“对。”“我会回彭泽和父亲说清楚问明白。” 沈芣苡：“好。千万不能冲动，现在你动不了李屹思。” 两人聊着，全然没搭理林氏的弟子。林氏的弟子也不明白，自家公子干嘛和这陆归时过不去，他们平日里不是挺好的吗？真是一头雾水！ “快走，别聊了！”有弟子催促。沈芣苡翻了一白眼，不理他，还是和陆归时聊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寒料峭 站在前厅的石阶前，沈芣苡停住了脚步，悄悄地问陆归时：“能把这个摘掉吗？”她边问边用手指着带面纱的黑色帷帽。“快进去！” 陆归时摇摇头，沈芣苡也就不再深究了，反正带着就带着了，于是抬脚跟着他走进去。 真正到了前厅里面，果然林家主和林子言都在，而沈曦就坐在林家主身边——两人都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芣苡！” 沈芣苡刚抬脚踏进去，右侧的林子言就认出了她，这倒让她一惊。林子言已经半起身了，但沈芣苡一个眼神，他又乖乖坐下了。至于上头的沈曦，他好似也认出了沈芣苡，但并未有什么动作。 “林家主，凌光君。”沈芣苡和陆归时顾着礼仪，拱手行礼。 “家主，陆公子就是带着这人进了地牢！”身后的弟子也上前跪在地上向林家主禀报着。 是林子言让弟子去查谁擅闯的地牢，但他没让他们抓沈芣苡！他一拍太师椅的扶手，站起来骂道：“废物！这是沈小姐！” “擅闯地牢的是沈，沈小姐？”“沈家也和这废...陆公子搅和在一起？”那些个狼狈的人，不愧是能够侥幸活下来的家主，本事不大，闲言碎语倒是很多。 “子言！”林家主一说话，林子言也不吭声了，乖乖闭上了嘴。 “沈小姐？”林家主很明显是在试探沈芣苡，也是给她个机会，让她自己开口，不至于那么尴尬。 沈芣苡顺势跪下来，道：“是。沈氏芣苡，擅闯林氏地牢，还请林家主责罚。” “是我让她带我进去的。”陆归时也跟着跪下来。 厅内只有些小小的碎言碎语，林家主敲了敲桌子，道：“都请来吧，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林氏也并非是李氏。”“你们也退下去吧。” “是。”身后的那些弟子迅速离开了。 “多谢林家主。”沈芣苡和陆归时看了一眼林治，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这话虽然有些暗贬李氏的意思，但却也是事实。沈芣苡还听出了其他一些其他东西，那就是今天他们又聚在这里，大概就是要就着之前的事，一起来啰嗦一番。但这也正好合了沈芣苡的心思。 沈芣苡和陆归时两人刚起身，林家主又道：“二位，请坐。” 陆归时坐到了林子言的旁边去，而沈芣苡还有些纠结自己该到哪儿去。现在是在辛集，林氏的地盘上，林子言就算是小辈也能有一席之地。而陆归时代表的是陆氏，可沈氏已经有沈曦，且她也不愿意和那些个家主坐在一起。 “芣苡，过来。” 听到沈曦说话，沈芣苡也忙不迭地站到他身后。 “好了。现在该说说正事了。”林治道。 “是是是，李氏已经被关住了，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开口的这个人好生眼熟，沈芣苡仔细想了一会，才记起来，他不就是盛家的家主盛方明嘛。她又想起阿里常铭，那家伙最好还活着，不然瑾和君的仇怎么报。 “祸事已平，也是时候改改规矩，好好整治整治了。” “对，确实不该再似从前那般自由放纵了。” ...... 听这些话，这些能活下来的家主倒也不是很蠢。沈芣苡也觉得应该好好地改改规矩，免得说是修仙世家，却还不如街头的泼皮。 “是了，那诸位且等等还未到的家主。” 林家主的话音刚落，厅内又开始窃窃私语了，但马上，又有人道：“不必等了。” 是舅舅！还有几位家主，和，常铭！沈芣苡那叫一个气愤。沈曦起身，把椅子空出来，坐到了左侧第一个椅子上。沈芣苡也跟着站到了他后面。 “好！”林家主起身，走到厅中去迎沈不乱。 “各位家主。”沈不乱拱手，又随着林家主坐到厅内主位上，其他家主也各自找位子坐下了。沈不乱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芣苡，但依旧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 万事俱备，却有没有人开口了，厅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林治开了口：“各位家主？” “就从如何处置李氏说起。”沈不乱也立刻应和。其他家主也渐渐放开来，开始商量着怎么处置李屹思。 “李氏罪大恶极，岂能轻易放过。” “李氏家主李屹思应当即刻绞杀！” ...... 说来说去，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氏一个都不能放过。可李屹思是说动就动得了的？现在他被关押在地牢，外面有两三层结界封印才不至于让他跑出来，要真正对付他，也并非容易之事。 “大家所言，皆有理。但处死李屹思，还得严密布局，不能有任何疏漏。”林治总结，说得本就是有理，大家也就那么着，同意了。 沈不乱点点头，道：“林家主。有一言，我不得不说。” 林治道：“请讲” “之前各修仙世家之间虽都联系，但还是过于散漫。” “李氏谋反以及各世家的应付不及，这些都亟待解决。” 沈不乱说完，整个前厅都安安静静，没有人应声。林治脸色略严肃地点点头，在认真考虑着沈不乱的话。 林子言坐在下面似乎考虑清楚了，道：“父亲，我觉得沈家主所言极是。”林治看着林子言，欣慰地笑笑。 “可......各家与各家本就不是一体。” “是啊，各世家如何能......唉......” “但确实有理，若能联系更紧密些，是会有不少好处。” 这时，盛方明声音颇大，道：“若盟和，又是什么形式？” 这么一说，各家主又沉默了。 沈芣苡四处瞄瞄看，鼓起勇气道：“向来盟和，都是强者能者引领。” “从前帝都山是一人苦守，众人景仰万人膜拜。今日为何不能有新的帝都山，以各世家所出一人是为督处，盟和世家？” 此言一出，各家主皆是目瞪口呆。陆归时和林子言倒是赞同得很，恨不能站起来拍手鼓掌。 “就似我父亲那般，推选一人，是为仙督，我觉得甚好。”陆归时也紧跟着开口，话语里多少有些讽刺。毕竟在帝都山苦守的，可没有甚好下场。 林子言当然也少不了：“是啊是啊。” 沈不乱看着沈曦身后的沈芣苡，没说什么，看上去还颇为担忧。 家主们议论不休，沈不乱和林治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治就开口道：“各位家主。” “再争论下去，也无济于事。” 这时，几个弟子拿着纸笔鱼贯而入，呈到各家主面前。 “盟和与否，就以笔墨表态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夏山如碧 片刻之后，所有家主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沓纸张整齐地放在弟子手里。 “好了，现在已经有了结果。”“不如，就由几各家位小辈随我去偏殿看看这结果去？” 林治自告奋勇，又拉着各家的小辈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在场的一共七家，沈陆林，盛家常家和从前从不言语什么的西北娄氏和兰氏。沈芣苡寻思着这与笔墨有关的事情，还是让沈曦去吧，自己和舅舅待在这里，也可以偷偷说说话。 陆家就只有陆归时在场，自然是他去，还是和林子言说着话去的。常家最出色的，该是常铭的小儿子常生，但人已经去了，常铭只好让他看不上眼的大儿子常怀跟着林治去了。 八个人离开以后，厅内却没有放松多少，气氛反而凝重。 沈芣苡刚想走上前去和舅舅搭话，就被他怒喝道：“沈芣苡，跪下！” 若是在铜陵，沈芣苡不会那么轻易就跪下，定要先与舅舅逞一番口舌之快。但此刻是在辛集，在林氏府内，当着修仙界余下所有家主的面。 沈芣苡老老实实走到正中央，挺直腰杆跪下，什么也不说。沈不乱也不说话，就那么恶狠狠地盯着沈芣苡，就想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片刻，沈不乱才移开视线，对着其他家主道：“沈氏管教不严，今日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 沈芣苡腹诽着，看着沈不乱，等着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沈不乱先是又看了沈芣苡，叹了一口，伴着一掌狠狠拍在桌上，道：“今天就把你做的好事，一点一点如实说清楚讲明白了！” “还带着帷帽，像什么样子！？” 沈芣苡听着舅舅的话，知道他不是没有像这般生气过，可她也没有这般委屈过。 “有什么好说！”沈芣苡说着，一手掀掉了帷帽。沈芣苡跪在前面，沈不乱真真实实地看到了她脖子上延伸到脸上的红黑色斑纹。其他家主并未看到，但也被沈不乱的怒气震惊，“沈芣苡，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沈芣苡不甘示弱，道：“我就这个样子！” “好，我就说清楚了。”说着，沈芣苡站起来，化出伏矢弓。 这一下，整个厅内实力再差，感官再弱的人也感受到沈芣苡身上不一样的气息了。“帝都山的妖祟是我取走的，信阳尊是我救出的。”“如何？” 盛方明：“原来是她啊......” 娄氏：“这不是修真之人该有的气息啊。” “修真与妖魔不两道，沈芣苡这是走错了路啊。”最后这句是常铭说的，一字不落传到了沈芣苡耳朵里。 沈芣苡说罢，沈不乱也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你竟还不知错！”沈不乱边说，边化出鞭子，就打到了沈芣苡身上。沈芣苡不躲不逃，她觉得没错。 “沈家主，沈小姐并不是冥顽不化之人，她定有自己的难处，何不听她说完？”盛方明这么一说，沈不乱的鞭子才没有继续落在沈芣苡身上。是了，他该明白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会是向着妖魔的。 可，沈芣苡却道：“没有难处，自愿而为。”说罢，她收了伏矢弓。然后转身，看着那些家主。那些家主看到沈芣苡心下一惊，面上还是装着冷静的样子，但沈芣苡多多少少明白了些。 她极度平静地道：“我只问何为妖魔？” 静了一会，盛方明才道：“妖是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修炼成精，魔是修炼之人走火入魔。” 沈芣苡突然笑起来，道：“我本是凡体肉身，非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修炼而成，亦未走火入魔。”“可你们看我是妖魔，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厌恶。”沈芣苡说着，还走到常铭面前，自高而低地看着他。 没有说话，沈芣苡便指名道姓地：“常铭，你说是为什么呢？” 旁边的盛方明立刻补充刚才没说完的话，道：“二者皆嗜血，残酷无情。” 沈芣苡沉默了，走到沈不乱前面，再次重重跪下，行了大礼磕了头，道：“是啊，我该杀人不眨眼才对得起你们的畏惧厌恶。” “但是，我没有。”“我自认为能够救出陆家主，又收了妖祟，让李氏甚至是更多人失去可利用的筹码，我没做错。” 沈不乱：“诡辩！世间有万条路，你为何就......偏走了最不该走的那一条路。” 沈芣苡抬头看着沈不乱，声音颤抖，道：“是吗？” “那你们又走对了哪一条？是推着一人葬身帝都山的那一条，是看着李氏作乱毫无反抗之力的那一条，还是各自追名逐利想着夺神器争霸的那一条？” 沈芣苡说完，身子都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万般没想到会挨上沈不乱的一巴掌。她倒向一边，脑里有些混沌了。她知道她走了一步险棋，自觉有能力接受结果，但此刻她却想装睡装死。 “你以为没有那些妖祟，李氏就不会作乱了？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世间就永远太平了？” “你知道李氏到底做了什么吗？三十六世家，现在只剩下七家。世间还有多少人遭难，你又知道吗？” “沈芣苡，你不仅走错了路，更错的就是头脑简单自以为是！” 沈不乱的话就像寺庙里撞起了钟，一声一声回响着。是她，自以为是了？ 沈不乱跌坐在椅子上，沈芣苡也没有力气挣扎着起来。 “沈小姐终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且她救出了信阳尊，李氏也是她擒住的。功过相抵......”盛方明似乎是想为沈芣苡说话，但说到一半，常铭又插嘴道：“哼，还不知晓她日后会怎么样呢？” 又陷入了沉默，众人似乎想不到怎么处置沈芣苡。 “妖魔可以驯化，沈小姐自然也可以一直保持纯真善良。”陆家主走进来的时候，众人比见到沈芣苡的样子还要害怕。他们以为沈芣苡把他救出来，顶多也只剩个魂魄了，但他现在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陆某来迟了。” 常铭那厮接话道：“不迟。” 陆闵轻轻笑了一下，道：“陆某的确是为沈小姐所救，自然是看不到她如何妖魔，只当她是救命恩人。” “我想今日大家聚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审判沈小姐吧。” 众人如鲠在喉，什么也不说了。沈芣苡这时却起身挺直腰，道：“芣苡知错，无悔。请舅舅责罚。” 陆闵朝沈芣苡走过去，却被沈曦抢先了一步。 “芣苡！” 其实林家主和沈家主是在配合，众人都想要一个解释，沈家主也没办法。他们说是去了偏殿，可这发生的全部都是看到了听到了的。只是林家主拦着，谁也出不去，直到陆家主走进来。 沈芣苡被沈曦扶了起来，众人又坐回原位，陆归时也把椅子让给陆闵。一切又似没发生一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秋风过耳 陆归时没想过父亲会折返回来，他急切地想问清楚母亲的事，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间隙，他问：“母亲？”陆闵只是很平淡地道：“她本体弱，终会是个这样的结局。” “可.......”“你说过是李屹思......” 后一句陆归时没来得及说出口，但他自己在心里也有了些想法。 众人落座后，陆闵主动开口道：“沈小姐的事，诸位就先不要纠结了。” 陆闵声落，简阳居士就着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地出现，道：“是啊，我的觉得该是如此。”众人欲起身行礼，简阳居士抬手示意，众人又坐下。 本来这事也就该暂时放一放了，但总有人不愿意。常铭道：“如何不纠结，难道就放任她胡作非为吗？”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沈芣苡一听常铭这话，心中怒火一下子又升起来。沈曦拦不住，沈芣苡径直就冲向常铭，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又一掌将他击倒。常铭就如此狼狈地瘫倒，只能靠着身后的柱子。 常怀和其他随身的弟子连忙来扶，却被沈芣苡拦住。“沈芣苡！”沈不乱气冲冲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去打沈芣苡，却被沈曦拦下了。 “今日不管你们是把我剥皮抽筋还是剔骨剜心，我都要让这个......这个......”沈芣苡急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骂出口。她再想有动作，却被冲上来的林子言拉住了手腕。 沈芣苡红着眼睛，却任凭她怎么恶狠狠地看着林子言，林子言却也不松手。沈芣苡便开口，道：“林子言，你最好松手。” 林子言只是摇摇头，不松手。眼看着常铭就被常氏的人拉开了，沈芣苡急得不行。 “陆归时，赶紧把林子言给我拉开。” 沈芣苡是背对着陆归时那边的，她看不到陆归时什么反应。“给我把她押住！”是沈不乱的声音。紧接着，沈芣苡就被沈曦拉开了。 “你们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陷害瑾和君！毁人清誉” “又将瑾和君逼往绝境！害人性命！” 沈芣苡声嘶力竭地喊着，众人仿佛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沈曦把沈芣苡和常氏拉开一段距离，这才松开了手。沈芣苡这个时候也才看见陆归时的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旁边，陆闵的脸上才全都是愤怒。 “胡说！”常铭或许是被吓傻了，捂着胸口隔了一会儿才反驳，道：“我儿常生被他所害，生命符也是他自愿给我的。” 厅内一时争论不休。 “瑾和君……确实……”简阳居士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但不妨碍大家听懂其中意思。 陆闵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拉着沈芣苡的人终于放手，所有然人都把目光转向常铭，等着他能说出什么。 “不会。”陆归时喃喃自语，又问简阳居士：“怎么会？！” 沈芣苡也想不通，把目光转向简阳居士，后者似乎想了一会才犹豫着道：“帝都神器。” “什么？” 众人皆是疑惑，可又感觉又一丝头绪。野史记载也总要有其起源，才能再加之改造。或许，帝都神器真的有迹可循。 简阳居士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又继续道：“起初我也不解，没有呼吸，体内却有暗流涌动。” “玄火。那帝都神器指的就是玄火。”简阳居士说着，伸出手心，果然有一束幽蓝的火焰在燃烧。 “玄火？神兽凤凰陨世前最后的火焰？” “这就是帝都神器？帝都灵的来源？” “简直不可思议。” …… 众人一通疑问与喟叹，最后终止与陆归时一掌拍在常铭胸口。 “父亲！”旁边的常怀竟不知陆归时什么时候出手，慌忙去看常铭的伤势。 “你做了什么？”一系列的混乱让人头脑混沌，再继续下去，林治也不知道该怎么掌控局面。 陆归时笑着，坐到常铭的椅子上，道：“废他筋脉而已。” “你……最好不要太嚣张了！”常怀只是指着陆归时地骂，但也没有什么动作。 一时间，场面混乱，众人不知该关注常铭这边，还是简阳居士手里的玄火。 这个时候，林治又站出来道：“大家先坐下来吧。” 沈芣苡本想站到陆归时那里去，那里离门口最近，她好说话些。 但沈曦拦住她，示意她要做什么都等之后再说。沈曦态度坚决，沈芣苡只好作罢，跟着沈曦回到原位。哪想那林子言也跟着过来，她问：“你跟着过来干嘛？” 林子言只是看了看他原本的座位上——原来是要给简阳居士让位。 沈芣苡也不管了，尽量心平气和地站在沈曦身后，不管林子言这白糕不痛不痒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另一边，常氏来了几个弟子把常铭抬了出去，接着外面就响起妇人的哀嚎，丧子又…… 一切又怪谁呢？ 常铭是被抬出去了，常怀就尴尬了，站在原地也不是，但常氏的椅子又被陆归时坐着，他也不敢上前去。 林治看着林子言和沈芣苡站在一处，颇有些看傻儿子的样子。回过眼神，看到常怀，这才让人又抬了一张椅子——在陆归时旁边，更靠近门口。 “瑾和君应该就是无意间被玄火侵体，承受不了其火系灵力才……”简阳居士尽可能简单地说清楚了事情。 沈芣苡特意看了陆归时一眼，林子言也跟着探头，等沈芣苡回头时，差点撞上他的头。 沈芣苡看了他一眼，林子言却趁机给她手里塞了一颗糖。 虽然没说什么，但沈芣苡心里还是很高兴，觉得胸口没那么闷。 众人沉默着，寻思着，考虑着，各自的心思。 “我想诸位还没有想出控制李屹思的方法。” “不如，就用这玄火？” 简阳居士的这个办法简直不要太好，沈芣苡也觉得这是最合适了，一是控制了李屹思，二用控制了玄火，省得大家争来夺去。 “好啊。”沈芣苡一开口，简阳居士就看过来，接着林子言也点点头。 “确实。”沈不乱也同意了。 不用说，大家都会同意的。这个时候，谁能说出什么反驳的理由。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治清清嗓，道：“诸位见证，为保修真界和平安宁，大家一致同意进一步盟和。” “盟和形式，三尊五君以为督处，监督各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冬日暖阳 “三尊五君？” “如何确保盟和有效？” 议论蜂起，但最终大家还是同意了。三十六世家已经分崩离析，就算是象征性地簇拥在一起，也是大家所期待的。至于，在背后，谁用什么手段，谁又登上无极之巅，那都是要各凭本事了。 盛方明冲着林治问：“那这三尊五君？” “如同从前的三尊？” 林治摇摇头，道：“从前的三尊五君，更多是出于无奈，且是将一人推向深渊。”说到这里，林治还特意看了一眼沈芣苡，又盯着旁边的林子言继续说着：“如今的三尊五君，我期待是能力出众之人，以智慧和严谨带领众人。” 盛方明道：“确实。” “但我们损失惨重，恐怕是找不出这样的人。” 沈不乱道：“如何找不出？” 林治也跟着道：“若是真找不出，来日方长，慢慢培养就是。”简阳居士也点点头。 盛方明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又看看其他人，无一人反驳，他也就作罢，不再说什么。“好，就如林家主所说罢。” “那么，我白家是否也能有个一席之地？” 声音纤细柔软，出自走进来的婀娜之人——白书允。自上次一别，沈芣苡他们再未见过她，当然，也没有人去找她。沈芣苡见她，自是开心，她还特意看了沈曦，却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在心里暗自想着：还真能装正经。 白书允身后用绳子拴着一人，但被她身体遮挡，看不出全貌。 “你......”有人想要说什么，大概就是觉得白家罪恶深重的话，却被白书允抢先道：“从前家父选择追随李氏，种下恶果，确实罪孽深重。” “但......”说着，她稍稍侧开身子，身后之人露出全貌，是穆嘉。 “我一介弱女子，已经竭尽全力为各世家弥补了一个大错误，如何就得不到应该的宽恕呢？” 白书允说完，常怀就立刻开口道：“是是是，确实应该。” 林治也问：“那么，是谁负责看管李氏余孽？”盛方明答：“系常氏主动提出看管。” “哦？是吗？”林治的声音变了个调，看着常怀，也要一个答案。常怀却只是紧张地四处张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时候，一个样貌与年龄都与他相似的男子站出来，直接开口道：“伯父所做错事，是否也不该牵扯到常氏其他人？” 常怀气得一拍椅子，道：“常华！你，你怎么能......”陆归时凶狠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收回了手。陆归时也不愿意继续坐着了，走到另一边的柱子旁边靠着。 常华并没有搭理常怀，眼睛直直地盯着盛方明。林治道：“你是？” 常华拱手，行礼，接着道：“常氏常华。”林治道：“原是常二的儿子，确实不错。”林治一边说，一边不忘点头，又指着常怀的椅子对常华道：“坐下吧。” 常华拎里常怀，自己理所应当地坐下来。“林家主！”常怀要抱怨些什么，但却发现根本没人反驳，他也就怯怯地站到了常怀的身后。 林治看他不再反驳，便对着白书允道：“白小姐，不，白家主，请坐。”侍从又拿了一把椅子，白书允坐在了常华对面。 这一切，虽说是林治主导，但并没有人反对。白书允既然已经划清楚了和父亲的界限，且带回来了逃跑的穆嘉，也算将功补过了，如今她要求一席之位，众人并没有理由拒绝。 厅内的位子，换了又换，加了又加，众人都要疲倦了。 “那么，甄选三尊五君就从现在开始吧。”这一次，终于不是林治开口了，而是简阳居士。怕是简阳居士也觉得倦了吧。 林治也就顺着简阳居士的话，问：“那么，简阳居士觉得哪三人当得起三尊的名号呢？” “凌光君。”简阳居士的话一出口，林治的脸色就不对劲了，毕竟谁也不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林治脸上立刻又是笑容了，他说：“是，年轻之辈中，凌光君确实是最出色的。” 林治和简阳居士看向沈曦，而沈曦又看向沈不乱。沈不乱点点头，沈曦这才起身，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道：“沈氏沈曦，宁死不负重任。”简阳居士毕竟是名望之士，他说沈曦，自然就是沈曦。 三尊，定下了一个。等沈曦坐回到椅子上，常怀就开口道：“简阳居士，凌光......尊，林家主本就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此次栾城之战，林家也是出了不少力，那么.......” 沈不乱道：“确实，三尊必然该有林氏一位。” 林治笑着，嘴里说着不敢当，却也站起来，拱手。他还对着简阳居士道：“简阳居士？” 简阳居士自然是点头，他这才大声开口道：“承蒙诸位厚爱，林某定当竭尽全力。” “林某偏爱贤化二字，斗胆就用这二字作尊号吧。” “贤化。好字！”盛方明大概是真心觉得“贤化”这二字极好，竟笑得比林治还要开心。林治也只是轻轻一笑，坐回到椅子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就算是想要自荐，也要快些才行。 沈曦成了凌光尊，沈芣苡自然也为他高兴。林治成了贤化尊，林子言也是开心得不得了。二人又是站在一处，简直是厅内气氛最好的地方。 常怀开口：“还剩下一尊。”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兰氏和娄氏也开口道：“是，这可要慎重啊。” 沈芣苡突然开口道：“我却记得，这里恰好有一尊者。” 众人闻言，看向陆闵。陆闵是他们选出来的尊者，论辈分，论实力，论名望，他都是担得起的。陆闵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陆归时和沈芣苡视线对上了，却是互相也不明白要“说”些什么。 众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林治先开了口，道：“诸位怎么想？” 娄氏道：“但听贤化尊的意思。”娄氏这一附和，众人也跟上了。定下了。 陆闵只起身行礼，什么也没说，便坐下了。 林治开口：“若大家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三尊就这么定下了。”安静了一会，林治再次开口便是：“三尊已定，接下来便是五君。林某觉得年轻小辈来一场武斗，甚好。” “各位觉得呢？” 最后还是在林氏校场来了一场武斗。林子言、陆归时、白书允、盛崇一、常华胜，是为五督君。最奇怪的是，白书允从前是不会武的，但今日却站到了最后。 至于沈芣苡，她并未参与。一半是沈不乱的意思，一半是她自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满天星河 三尊真的成了三尊，与五君一起，算是为修真界新的篇章写下了开头。其实这样是众望所归，休养生息是每一门派世家要的。至于那栾城一战的主角——李氏，是不得不从史籍上销声匿迹了。 李屹思，关押在帝都；李黎书、穆嘉，处死；其余孽党，尽数收归。这是苟延着的各世家一致同意的。李屹思为什么是关押？一方面是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就例如陆家的那三尊大佛“复活”沈不离和他妄想着林琅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另一方面，自然是众人怕是没那个能力。 解决了这些事情，焦点不知为何又马上转移到了沈芣苡身上。他们还是要沈家给出一个交代。至少不能纵容沈芣苡，又或许要让她交出伏矢弓，使她没了这一身的蛮力。存在即是威胁，制衡才能和谐。 沈芣苡隐晦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隐去了神医的这一部分，只说是机缘巧合。最终决定权当然是交到了这崭新的三尊五君手里。 沈曦肯定是护着沈芣苡的，不同意对沈芣苡的任何处罚，他是真的认为沈芣苡没错。其他人呢。沈芣苡是陆闵的救命恩人，陆氏自然不能说什么。而林子言也跟着反对，林治倒是有些许想法，却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就这样僵住了。 八个人在上座倒是舒服，你一句我一句的，沈芣苡跪在下面却是坚持不住。 沈芣苡道：“各位尊上，君上。”“芣苡斗胆，若你们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无需过问任何人，我自愿承受。” 众人一时噤声，唯独林治开口：“哦？是什么？” 沈芣苡直起半身，郑重地磕了头，行了大礼，然后才缓缓地道：“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把阿娘还给我。”说到阿娘，沈芣苡就毫无畏惧地直直盯着陆闵。如果她需要交代，那么陆氏也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陆闵没有躲闪，直接回应：“三老乃是陆家长辈不错，实际却从不参与陆氏之事。此次出山，或许瑾和君知道内情。事情难察，但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没人反驳，沈芣苡也道：“好，芣苡就等信阳尊做主。” 沈芣苡说完，陆闵立马接上：“但关于当年之事，以及沈不离的去留问题，不能是我一人说定。” 林治想了一会，道：“那就依沈芣苡所言，当年之事遮遮掩掩也是不会被遗忘的，总有人能记住的。”林治说着看向下面的沈不乱。沈不乱神色一直是凝重的，但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上面的陆闵也点点头。 “那沈芣苡就随我陆氏回彭泽。”陆闵说完，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沈芣苡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头却看到陆归时正看着自己。沈芣苡知道，他在说：不要答应。 别人不知道陆闵在想什么，但陆归时是知道自己父亲在想什么的，带一个要受罚的人回彭泽，那就是要去彭泽的寒渊。彭泽的寒渊是什么地方？就是专门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在里面呆上几天也就是冷了点让人清醒。可要是再呆久一点，常年寒气侵入体内，一寸一寸侵蚀整个人的身体，神魂，筋脉......那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 果然，陆闵接着对沈芣苡说：“若你能在寒渊呆上三年，我就应允你这条件。” “不可！”陆归时跳出来阻拦，直白地道：“就连父亲你也不可能在寒渊呆上一月，她怎么撑得过三年。” 记忆中的父亲温和儒雅，断不会这样，陆归时也不清楚父亲怎么会这样。可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他没有母亲了，父亲再也没有人陪伴了。 “沈芣苡现在有神器护体，又可操纵无数魂魄，那寒渊能耐她何？”陆闵态度强硬。 “信阳尊，你为何不直接说囚禁？”沈曦一直没说话，因为沈芣苡给过他恐吓的眼神，师父也不希望他为沈芣苡求情。但他不听。“芣苡纵是自愿，却也不该有如此重的惩罚。我不应允。” 沈芣苡在下面疯狂给沈曦使眼色，可沈曦全当没看见。 “是啊，三年......她，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呆上三年，那可了得？！”林子言也是摇头。 陆闵：“各位。”他的意思，就是三尊五君，依次表态。 首先，沈曦就道：“不允。” 林治想了一会，道：“应允。”林子言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和父亲作对似的地道：“我不允！” 陆归时也紧接着道：“不允。” 剩下的白书允、盛崇一、常华都应允，结局已定。沈芣苡再次行大礼。 “好，那就如此。”陆闵一语闭，尘埃落定。沈曦也知道没办法改变，心里着急，只想和沈芣苡说话。 沈曦走下来，拉起沈芣苡就走了出去。路上，沈曦什么也不说，拉着沈芣苡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方。“沈曦，沈曦，沈曦曦.......” 沈芣苡一遍遍喊着，可她越这样不以为然，沈曦就越觉得难过。沈芣苡也也没见过这样子的沈曦，他一个字不说，沈芣苡就像是提前进了寒渊。 沈芣苡察觉沈曦的担心，也明白他，但她只说了一句，沈曦就败下阵来。 她说：“沈曦，我真的想阿娘了。” 沈曦还没说什么，沈芣苡就靠在沈芣苡的肩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响亮。沈曦这才出声：“我还未骂你，你就先哭起来。” 沈芣苡：“为什么？” 沈曦被这突如其来的拷问吓到，一边把沈芣苡拉开，用指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问：“什么为什么？” 沈芣苡抬头可怜巴巴地道：“沈曦不是说要一直听我的？方才你就没听。” 沈曦正想要说话，沈芣苡却又咧开嘴道：“去彭泽多好啊。我很喜欢。” “三年就三年，也没什么的。就算走不出那里，我也觉得是值的。” “人大概就是会对得不到的、追不到的，充满愚蠢的勇气，就是想要在脑海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在手里不松分毫地抓住。” “舅舅和阿爹对我极好，他们都和我一样想阿娘。可他们不愿意提起，也不能去把阿娘要回来。” “我想知道阿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了解她的过去。” “沈曦对我也很好，是我的亲人。他很优秀，是太阳般的存在。所以沈曦不能为了谁去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有这些已经很满足啦，所以呢，就想着去做些愚蠢的事情。” “所以，沈曦要等我回来。在铜陵等我把阿娘带回来。” “好不好？” 沈曦许下诺言：“好。沈曦等着芣苡。”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清甘滑辣 众人唏嘘着修真界的变化之迅速，时不时寒酸刻薄地夹杂几句怨言，不是“危言耸听”般言语李氏的作恶多端，就是“欲言又止”般作态品评着如今的三尊五君——几日后就是宴礼。 此次宴礼似乎盛大得很，天下大大小小的世家、宗派，还有那些无名无派的修真高人都纷纷往帝都山赶去。那场面，就是当初围剿李氏也未曾出现。 众人纷纷赶赴，唯有两人快马扬鞭从辛集离开。沈芣苡要回铜陵去，她要去告诉阿爹，再等三年，他们就可以把阿娘接回家了。 至于那陆归时么，在众人面前说的说是要押送沈芣苡去彭泽，在进寒渊之前沈芣苡都不能离开他的目光所及。众人一看——哦，这二人也算臭味相投，早些离开他们的眼睛也好。如此，也就没人管他们去哪了。 众人要搞什么宴礼，而沈芣苡是犯人，信阳尊要陆氏子弟先押她回彭泽。可她还没回铜陵告诉阿爹，阿娘终于要回家了呢。 还有，陆即墨的事也还没解决呢，他怎么办？ 思来想去，沈芣苡觉得陆归时怕也不屑于参加这种宴礼，便要挟陆归时和自己先回铜陵再去彭泽。陆归时也爽快，沈芣苡还没道几句，他当下便答应。道：“好。” 沈芣苡找到了陆归时，又拉着他偷偷摸摸去找了简阳居士。 “简阳居士!” 他们二人还走在石子路上就看到简阳居士站在屋外，负手而立。沈芣苡见简阳居士似乎料到有人拜访，便边喊边跑了过去。陆归时看着她跑过去，也加快了步伐，二人竟同时到了简阳居士面前。 二人拱手行礼，沈芣苡又迫不及待开口，问:“简阳居士，你们是要把那什么玄火从瑾和君身上剥离出来吗？” 简阳居士点点头，又看向陆归时，像在等他说话。但陆归时终是没有说什么。 沈芣苡也随着简阳居士的眼神看向侧身后的陆归时，又问:“那不是很危险吗？” “玄火什么的，谁都不知晓……” 沈芣苡平日里也是陪着阿爹看了不少书，的确也没有看过什么玄火。而且，好像，谁都不了解。当时那么多人，也没谁想到帝都山的神器会是这么个东西。 “谁说没人知晓？”简阳居士说罢，定了眼神，盯着沈芣苡看。而后，又欲转身回屋。沈芣苡立刻反应过来，拦着简阳居士，问:“你说我吗？” “我也没听说过什么玄火啊。” 沈芣苡又陷入沉思，她发誓，她真的对这什么玄火，不清楚不明白啊。 简阳居士绕开沈芣苡，进屋前道了一句:“是沈氏。” 门合上，沈芣苡还想问什么，也开不了口。 等她转身看陆归时的时候，那人已经抬脚慢慢离开了。 沈芣苡追上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高人都这样，说话只说一半吗？” “不是啊，这玄火什么的，沈氏又怎么知晓啊。我可是舅舅最疼的孩子了，我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喔!是舅舅!” “真是的，等我再见他一定要问清楚嘿。” “……” 陆归时同她慢慢走着，两人很快就走到辛集门口了。 沈芣苡还在说着。 “瑾和君真的能醒过来吗？” “那常铭就是太过分了，我就很欣赏你这种阴狠毒辣的手段。” “你之后要做什么啊，和瑾和君仗义天下吗？” “三年到了，要记得放我出来啊……” “……”沈芣苡说个没完，话语不知从哪说到哪，陆归时倒也不恼。 “我哥，他应该没什么事。”陆归时突然回答了这么一句。 沈芣苡停下来，说:“哦……那就好。” 之后，沈芣苡就没再说什么。陆归时也是。 在陆归时又要拔剑用咒的时候，沈芣苡拦住他，稍一抬手，就有黑影缠绕着他们。去铜陵，那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有能力为什么不用？ “你，会有什么不适吗？”陆归时歪头侧目看着沈芣苡，很真诚地发问。 沈芣苡看他这样子，突然就笑起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开心得紧。” “只恨不能教训他们。” 陆归时不明白，“为什么？”话说完，他才想起，是啊，她似乎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实力。为什么？ 沈芣苡道:“怕你们对付我呗。” 陆归时一时不知道接话，沈芣苡却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我要是这样子去把阿娘抢回来，那之后肯定是日日不安稳。” “再说了，我舅舅那可是最重这些个仁义礼的。我这个样子，他没打死我，那是疼爱我。” “这么多年了，要是用蛮力能救阿娘，舅舅和沈曦定是扫平修真界也要把阿娘抢回来。” 陆归时也似乎认同，微微点了点头。 沈芣苡看他点头，继续说：“想来信阳尊也这样同你讲过吧？” “如果事事用蛮力，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陆归时想了想道：“也许吧。妖道和魔道崇尚实力，便是用蛮力说话，倒也不差。” “事事凭着仁义，世间也不是人人都是君子。” “但人人都可以用蛮力。” 沈芣苡听罢，撅起嘴思考。两人都没再说话。 果然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铜陵。 陆归时和林子言初来铜陵的时候，两人看着这几近云天的高山，真是佩服这沈氏，这回家之路也颇长了。结果，两人都跨过山顶了，却连人影都没看到。绕来绕去折腾半天，后来才发现沈氏在山另一边的半山腰处。 后来，二人说起这事，沈芣苡还笑话过两人呢。铜陵又没有多大，不过是群山耸立罢了。且也没有什么高数枞木遮挡，从山顶看，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许是那时二人看花了眼吧，这事笑着笑着也就过去了。 这次陆归时跟着沈芣苡，却是没有走什么山路，是绕过一个接一个山洞后到了茶圃。 茶圃和陆归时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破败荒芜。 “阿爹......这是不要这茶圃了么？”沈芣苡远远看到茶铺没有一点绿色，立马跑过去。陆归时也跟着跑起来。沈芣苡径直跑进屋里，阿爹和阿晨都不在。 看这屋子，已经好几日没人来过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知黑守白 屋子里的东西倒是每一件都规规矩矩地放着，看来是阿爹收拾好了才离开的。虽然不知道阿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但沈芣苡也算是见怪不怪。舅舅和阿爹，向来都是不会和她言语过多。 陆归时并没有跟进来，沈芣苡出去的时候，他正在屋外站着，身姿挺拔。 沈芣苡转身合上门，又转身对陆归时道：“最后一件事。走吧。”说罢，迈步出发。陆归时跟在后面问：“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芣苡反问。陆归时大跨一步，走到沈芣苡身旁，道：“你阿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沈芣苡摇摇头：“不知道啊，但他肯定会回来的。铜陵是他的家。” 陆归时没继续问下去了，沈芣苡却开口问：“上次，是你吧。我的手为什么会好，你肯定知道。阿爹，肯定是和你说了什么。”沈芣苡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连用两个肯定。 沈芣苡有很多机会和陆归时问清楚，但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开口。一来，沈芣苡觉得陆归时并不是善于隐瞒的人，他不愿意说也许难为他也没用。至于为什么现在又说他肯定知道，那就是诈一诈他咯。二来，相比阿娘和战事，她的手是怎么好的，倒是不太重要了。 陆归时也没有沉默，只是略显慌张，他稍稍侧向沈芣苡，似乎想竭力什么。他道：“云先生并没有讲述细节，只说是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医术高明。” “然后呢？”沈芣苡尽量把语气放得沉重严肃。 陆归时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道：“没，没有了。” 沈芣苡侧头看了一眼陆归时，又听见他道，“知道你没事，我，我就走了。”陆归时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沈芣苡在看他。 沈芣苡嘴角一弯，没有笑出声，只道：“知道了。”可沈芣苡又问：“那你当时怎么会在铜陵？” “机缘巧合.......罢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知道什么，竟然说话都结巴了。但他隐瞒，也无伤大雅，时机到了他肯定会说。 阿爹一个人住在茶圃，且他甚少与人来往，所以这附**日里不会有人。可二人快走到藏书阁也未见一人，奇怪。就算因战事出征，铜陵也该有人驻守才对。 终于，在藏书阁里二人见到了沈念遥。 “念遥！”沈芣苡扑过去，沈念遥甚至都倒退了几步。沈念遥惊讶之余，看到了就在沈芣苡之后进来的陆归时。沈念遥拍拍沈芣苡的背，喊了一声小姐。沈芣苡终于松手，沈念遥立刻向着陆归时恭恭敬敬地行礼，“陆公子。”鲜少会有人这样对陆归时，他愣愣地回礼。 沈芣苡拉着沈念遥往屋里琴桌处走，沈念遥忍不住开口问：“小姐怎么先回来了？宴礼还没开始呢？” 沈芣苡心下明了，沈念遥是舅舅除沈曦之外最得力的助手，连她都不知道有关自己的事，看来舅舅什么都没和他们说。 沈芣苡拉着她坐下，回道：“我着实不喜欢那些人，所以就溜出来了。” 沈念遥先是点点头，又看了看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陆归时，问：“怎么没拉着沈师兄回来？”在她的记忆里，这种事情，沈曦多半会跟着沈芣苡“乱来”。沈芣苡摸摸琴弦，道：“他现在可是凌光尊啦！怎么还能和我胡来呢？” 沈念遥叹了一口气道：“也是。”然后又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看似无上的荣耀，本不该是师兄的。”沈芣苡点点头，她也是清楚明白的。单看另外那两位尊者，可都是长辈，就该知道沈曦本不该和他们平起平坐。可众人都不反对，为何？真就是因为他英勇无比，神勇过人？不，根本不是。 他们就是要让沈曦这个“野小子”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卑劣无耻、名不副实，以此来凸显沈氏的无能与野蛮，羞辱沈氏，羞辱沈不乱。 沈芣苡抬手，不再摸琴，而是放在沈念遥的手上，语气轻快。“放心吧。沈曦肯定能行的，沈氏也不是好欺负的，对吧？” 沈念遥没说话，只是笑笑，岔开话题，问：“你怎么带着陆公子来了？”沈芣苡像是想起正事，一拍桌子，和沈念遥说：“我回来找一本古籍罢了，你帮我招待他一会。” 说罢，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往藏书阁深处去，进了一扇暗门。 陆归时似乎也注意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站在门口，什么也没做。接着，沈念遥就走了出来，说是带他去旁边的亭子稍作休息。 “好。” 陆归时跟着这个叫“念遥”的沈氏弟子到了不远处的亭子。只是一座很简易的草亭，中心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很整洁，似乎每天都有人清扫。 “公子，请坐。” 陆归时面东坐下，沈念遥并没有坐下，说是去沏茶，陆归时甚至来不及拒绝。 一个人坐着，陆归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沈念遥将茶端过来，两人也只是客气了一番，陆归时并没有喝茶。随后，沈念遥就说还有事务要处理就离开了。 不知等了多久，沈芣苡才从藏书阁出来。 沈念遥中途来过一次，说是陆归时在亭子等着。沈芣苡问她怎么不去帝都山参加宴礼，沈念遥说家主并没有让她前去。沈芣苡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懂舅舅怎么想的。 平日里，舅舅对弟子都很严苛，但也不过分。对沈念遥这个女弟子也是一样的要求，只不过更看重些，甚至将沈氏一些事务都放手给她打理，对比沈曦，那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小姐，你到底要找什么？”在看着沈芣苡快把这里的书都翻遍了，沈念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沈芣苡也只是模糊地道：“就是关于内丹的？”最后沈念遥帮着找了好久，也不知道沈芣苡找到想看的了没有。 和沈念遥道别之后，沈芣苡就跑着去找陆归时了。 沈芣苡看到陆归时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也没有走上前去，就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她想：陆归时，为什么我总会偏向你？ 似乎是感受到背后的灼热目光，一回头，就看到沈芣苡看着他，一动不动。 “陆归时，回彭泽啦！”她笑着，开口喊。 第一百五十章 漱石枕流 沈芣苡在山脚处和当地人家买了三匹马，他们决定悠悠闲闲地前去彭泽。 为什么买三匹马呢？因为林子言这白糕竟然也跟着来了！ “诶，小白糕你这脚程也够快的啊！”陆归时走在前面，离开沈氏的地盘，刚到山脚的时候就看见林子言提着剑，双手抱胸，靠着一块大石头。 走在后面的沈芣苡也看到了林子言，正要开口说话呢，林子言一把就把陆归时拉过去。林子言反握着剑，抵在陆归时脖子上，故意压低声音，气狠狠地道：“陆归时，你不是人！” “明明看到我了，还拉着她跑了！” 说到“她”这个字，林子言简直是咬牙切齿，还瞄了瞄完全不知情的沈芣苡。 和林子言对视，沈芣苡立即走过去，拉开陆归时，道：“干嘛干嘛！” “你这傻小子怎么也跟着来了？来送行？” 林子言给陆归时一个白眼，挪步到沈芣苡旁边，侧身道：“你怎么知道我来送你？” 沈芣苡笑笑，抬脚就走，又向后摆摆手，道：“你真是个白糕啊！” 三人骑马慢慢悠悠往彭泽。沈芣苡没问林子言是怎么跟上来的，林子言也没沈芣苡为什么会邪术。陆归时也没有像平日里那般话多，显得有些沉默。 “小言子，你竟然敢偷偷跑出来，不怕林家主生气又罚你吗？”沈芣苡算是打闹玩笑般地开口问。 闻言，林子言直接反驳，道：“怕什么！？” “噢......”沈芣苡长吁，林子言也反应过来，又道：“什么小言子！沈芣苡，你不要乱讲！” 陆归时听见“小言子”也像是活过来，开始狂笑。 林子言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腿上用力，骑马朝前奔去了。沈芣苡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笑着，陆归时也被她吸引住了。不过，陆归时没有出声，就静静地看着。 他们已经走了挺久了，身后的太阳已经被山丘遮挡了一半。陆归时就静静地看着沈芣苡，知道她已经追上了林子言。他没追上去。 沈芣苡是不忍心欺负林子言，于是也策马追上去。她还小心翼翼地试探了林子言，发现他确实没生气。“上次，上次，对不起。”相反，林子言竟然开口就是道歉。 这下，沈芣苡笑得更欢了。“林子言，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道歉的次数真得很多。” “但其实你没做什么，对吧？” 沈芣苡说话时就没笑了，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林子言没说话，沈芣苡就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你，真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很跋扈。” “但我从没觉得你会一直这样。” “你在我眼中是个天**漫的小孩子，可你该是天上的鹰。” “你不必觉得那些固有的、高高在上的就该压着你。” 沈芣苡说完，稍稍垂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就怎么突然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人，对着林子言说着些大道理。但，这些可不是违心话。句句真心，林子言这个小白糕，是有野心，也有实力。 “唉......”说完，沈芣苡就觉得不该说这些的。她想说别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林子言道：“你是觉得我太懦弱，太像白糕了吗？” “不是啊，就，就是觉得你应该强势些......现在世道这么乱，林家主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说着说着，沈芣苡就觉得她在说自己，便没再顺着说下去。“其实，你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浪漫也很好啊，白糕软软糯糯的，很惹人喜欢的。” 林子言点点头，道：“那你可别再叫我小，小言子了。” 沈芣苡也点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好在林子言和沈芣苡都没再继续说这些。 “在彭泽那个寒渊待三年，你真的可以吗？”林子言似乎有些担心。 沈芣苡看看身后的陆归时，发现那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立马回头，对着林子言道：“肯定没事啊，还能怎么样？” “放心啦，肯定没事。” “你看，在栾城、帝都山，那么混乱的时候，我都没事。你知道吧，吉人自有天相。”沈芣苡语气轻松，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你真的，相信你母亲还在世上吗？信阳尊，若真的愿意放了你母亲，又何必让你等三年？” 林子言说的这些，沈芣苡不是没想过，但世间的事，哪里说得清？阿娘活着吗？信阳尊又到底意欲何为？沈芣苡不知道，糊里糊涂的。但也好。 所以，她说：“想是想不通的，不如做点什么。” 这时候，在后面的陆归时也追上来，沈芣苡和林子言便没再说什么。 三人在天黑前赶到了最近的小镇，决定在那里住上一夜。 这小镇真的很小，并没有什么人，似乎也并没有收到修真界大乱的影响。三人找到镇上一家小客栈，顺利在那里住下。三人先是一起吃了点吃食，然后各自回屋休息了。 不过，沈芣苡和陆归时去很默契地又去了屋顶。 沈芣苡跃上屋顶的时候，陆归时已经在上面坐了一会了。 “睡不着？”沈芣苡在正脊挨着陆归时坐下。 陆归时没说什么，两人就静静地坐着，看着黑黑的天空。 这一夜的天气好得很，连风吹过都没有一丝寒意。“陆归时，林子言他可不是什么小白糕。” 沈芣苡再次率先开口，陆归时也道：“是啊，他可不是小白糕。” “怎么，你也觉得他颇有英雄气概？你颇为欣赏？” 陆归时说话的语气真是奇奇怪怪，沈芣苡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也颇有英雄气概。”沈芣苡侧头看着陆归时，笑着道。 沈芣苡笑得温柔，陆归时反讽不成，反倒是让自己红了耳根。 陆归时不知道说什么，沈芣苡接着说：“你以后不必再用血咒了。” “为什么？”陆归时不解。 沈芣苡伸出手，手掌向上。月光照耀下，黑色鬼影活跃在她的掌心，沈芣苡道：“你做不到的由我来。”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笑得温柔，语气有那么真诚，他一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是喜欢自己的吧？ 他说：“好。” 沈芣苡收了手，又道：“你以后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啦。” “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归时虽然不知道沈芣苡哪里来的这些坚定信念，但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笑起来，问沈芣苡：“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沈芣苡托腮，想了一会，缓缓道：“君子。” 两人大笑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眼意心期 回到彭泽，迎接他们三人的，那真是好大的阵仗——陆氏的半数弟子都等在山脚下，个个执剑。 沈芣苡不知为何，立马缩到陆归时后面，小声道：“陆归时，你们家吃人吗？”陆归时觉得沈芣苡应该不会害怕才是，之前那些死尸她也不曾这样。难道献祭邪祟对她的影响这么大？ 看到沈芣苡捏着陆归时长衫的衣角，林子言迅速移步到沈芣苡侧身前，挡住她——他从没见过沈芣苡会这般胆小害怕。 正好，陆闵也带着几个弟子踏着台阶而下，气势汹汹。按理说，陆闵这时应该还在宴礼上。但沈芣苡转念一想，应该是陆夫人和陆即墨的缘故吧。 陆闵下了最后一级台阶，然后站定，向着陆归时，命令般道：“陆归时，过来。” 陆归时？父亲鲜少这样喊他——至少年少时并不是这样。陆归时没动，倒是林子言又朝前了一步，执剑挡住沈芣苡。 接下来，谁也没有动，僵持着。 “沈芣苡，你似乎不想......”陆闵开口，还未说完，沈芣苡就撒手放开陆归时的衣角。“见你的母亲？”等他说完，沈芣苡拨开林子言，走向前来。 “沈芣......”林子言想去拉着她，但沈芣苡比他快一步。脚步匆匆，沈芣苡走到陆闵面前，陆归时和林子言也在后面跟着。 沈芣苡先弯腰，行礼，道：“信阳尊。”后面那二位亦然。 陆归时盯着自己的父亲，对他而言，父亲好像并不是很熟悉的人。他年少时离开陆苑，鲜少和父亲有过什么交流。和母亲、哥哥的书信往来中也很少提及他。明明是一家四口，但父亲与他们之中像是有一道薄墙。 以他年少时的记忆，凭他的认知，他会认为父亲对于“救命恩人”会很好。但自从父亲归来，对沈芣苡就有些敌意。 “此前的话，还望信阳尊能遵守。”沈芣苡直视陆闵的眼睛，而后者却不分一点的眼神给她。陆闵一抬手，身后的一个弟子就站出来，将沈芣苡押着往台阶走。沈芣苡倒也配合，从陆闵旁边走了。 陆归时欲跟着去，却被一直看着他的陆闵拉住。他说：“去看看你母亲吧。”陆归时停住了脚步。 见陆归时被拦住，林子言追了上去，打掉押着沈芣苡的手。那弟子被吓得不轻，再想去押沈芣苡的时候，又被林子言来了个眼神警告。这下是真的吓坏了，回头看看自家家主，见他没有回头，这才立刻跑到前面带路。 “没事吧？”林子言问。沈芣苡摇摇头，她说：“你什么时候回辛集？” 林子言想了想，道：“李氏的事还没结束呢，似乎还要折腾很久。” 也是，纵使众人已经开始庆功，可李氏留下的祸乱并未平息。李氏余孽还未处决，各家也还未恢复，帝都山更是一片大乱。“你不觉得李氏祸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吗？” 沈芣苡细细想，确实啊，照她一觉睡了三月来看那还真是更快了。“李氏还真是难以捉摸。”沈芣苡也道。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往生珠是怎么一回事？”“我，我姑姑又是怎么一回事？”“李氏还有阴谋吗？”林子言一口气说了很多，但他们俩谁也不清楚。 沈芣苡点点头，抬起头，又缓缓低下，平视前方，她说：“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吧。” 林子言点头。沈芣苡又道：“三年时间，够你做很多事情了。小言子，我很期待那时候的你。”“林督君。” 沈芣苡笑起来真好看，林子言也跟着笑起来。 “到时，定要你刮目相看。” 沿着蜿蜿蜒蜒的林中路走了许久，那弟子带着两人到了一小潭清泉旁。这个地方，三面丛林掩映，还真是难以被找到。 寒渊？就这一小潭水？可这，要怎么困住沈芣苡？沈芣苡蹲下来，弯腰将手轻轻放入水中，还真是凉。比那小溪凉多了。那弟子站着一边什么也不敢说。沈芣苡就直接盘腿坐下来，静静看着水面。林子言倒是没坐下，站在身后看着她。 不多时，陆闵也来到了。他什么也没说，随手一挥，那不被人注意到的石头一面就露出原本模样。石门往里看，原来是个洞窟。 “沈小姐，请。”陆闵这一声沈小姐说得咬牙切齿，还真是让她一声汗毛竖起。 沈芣苡起身就往里面走，她不敢回头。林子言亦不敢开口。 直到石门关上，沈芣苡也没有回头。 石门外，林子言站了许久，陆闵也站了许久。 “信阳尊为何不直接放过沈不离？”终于，林子言转身向陆闵开口。陆闵很快回答道：“你相信因果吗？”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林子言表示听不懂，他便不再说话了。又站了一会，林子言也没有等来陆归时，他便向陆闵告辞，当即就离开了彭泽。 随后，陆闵也离开了。 而沈芣苡呢？ 寒渊，名副其实，真是冷。进入洞中就是冰冷的泉水，淌过泉水，终于在尽头紧挨着石壁出看到了没有被水浸过的石桌和石床。洞里着实有些暗，但隐约中看到了两个烛台，沈芣苡将其点燃，洞里果然明亮不少。 石床上竟还放了两本古籍，沈芣苡坐下便顺手翻来来看，一本记载奇珍异兽，另一本则是些民间传说。放下书，自然一躺，沈芣苡很快就适应了。 躺在石床上，思绪混乱。但她想，陆归时，会来看她的吧？他最好一定要来。 看着林子言护着沈芣苡走远，陆归时也离开了。走到陆氏祠堂，那里已经摆好了母亲的灵位。 陆归时当即跪下。实在是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感受。记忆里的母亲，是最温柔的，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红过脸。父亲和母亲也没有吵过闹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又很远。父亲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极大的热情，终日冷着脸，性情凉薄。 那日他看见父亲抱着母亲的模样，整个人在颤抖，像是蓄积了一生的力量却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母亲。” 陆归时嘴唇微张，却只能说出母亲二字。他甚至没有一滴眼泪，他只是难过，却没有那般痛不欲生。原来，他也是性情凉薄之人吗？ 可，他也是有心的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落言筌 沈芣苡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但寒渊里确实越来越冷，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不出几日她就会丧命于此。但她确实也不着急。这件事，她可是深思熟虑过的。 陆归时说她是最厉害的了，那么一个区区寒渊又算什么？有着这一身力量，兵来将挡就行。而且，陆归时，不对，陆氏怎么看也不会是非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当然咯，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舅舅和沈曦是最疼爱自己的了，怎么会不管她呢？ 从石床上翻腾而起，又盘腿而坐，沈芣苡开始运起体内的妖祟之灵。万物皆有灵，她极力去感受，发现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她初次“吞”下邪祟时，就可以感受那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痛苦、恐惧、悲哀......看来，那个神医说的没错，以自己的伏矢魄为桥梁，借用它们的力量，又困住它们，真真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 本来一切都很好，但渐渐的，沈芣苡又觉得喉咙干涩，难受得很。 对了，已经很久没有喝血了。之前和陆归时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偷偷给自己塞一小瓶血。偶尔也会直接把手递给她。 那次在彭泽和陆归时对峙过后，沈芣苡对于这件事就不是那么抗拒了。本来，她也可以很好地控制了，可抵不住陆归时诱惑她啊。现在好了，她被关在这里，他也不来。难不成她不是被冷死的，而是终究敌不过这魔道之术，丧命于不受控的妖祟吗？ 这样想着，沈芣苡却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她感受到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是奢比。 “哈哈哈哈......呼呼呼呼......” 从前奢比还有肉体时，沈芣苡从未听过她发出任何声音。她当然不会发出声音了。 混沌时，沈芣苡听到有人正淌过寒渊，朝她这里来。 是陆归时吧。沈芣苡立马从石床上下来，走到烛旁，她想要看清陆归时的脸。说不出是习惯了他的存在，还是想念，陆归时已经走进她的心里了。 “陆归时！” 沈芣苡扑上去，陆归时双手提着的东西差点散落到地上。 陆归时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松香味，想来，他是去了祠堂。对啊，他也失去了阿娘。 沈芣苡双手紧紧环绕着陆归时的腰身，头靠在他的脖颈上。不知为何，她早就想这样做了。从小没人教过她与男子不可这般，可她也不会对别人这样。 只是陆归时，翩翩少年，沈芣苡真是喜欢得紧，便不自觉地想要和他接触。她想，这便是心悦于他吧。 “咳咳。” 寒渊对陆归时来说，是太冷了。尽管从沈芣苡身上传来阵阵温暖，但陆归时还是不受控地咳了两声。 沈芣苡终于松了手，转而又拉陆归时着坐到石床上。陆归时被拉过去，正着身子坐着。沈芣苡也学着他的样子，挺直了腰身。但她坐得靠后些，双脚晃荡着，并没有落地。 “茶。”“还有，酒。” 陆归时没有转过身子，单手把酒壶和一小罐茶拎着递给沈芣苡。沈芣苡笑着接过，迅速放在一旁。陆归时眼角和耳尖是红的。 手还没收回，就被沈芣苡握着。 继而，两人十指紧扣。 谁也没有继续握紧，谁也没有松开。 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呢？或许是见色起意吧。从小她心仪什么都是主动出手，从不退让的。 “陆归时。”沈芣苡挨着陆归时那边挪动，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指距离。“你听好了。” 沈芣苡语气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顽劣，虽知要说出口的是些孟浪的话，倒显得几分急切。她说：“虽然现在哪哪都很乱，但有一件事情，我特别清楚。” “我喜欢你。”沈芣苡说话时没有看着陆归时，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衣裙。说完，她才慢慢偏过头去看着陆归时的侧脸。 沈芣苡说这些话，陆归时倒也没那般惊讶，倒像是早就想到了。耳尖更红了，陆归时手上紧了几分，他扭头看着沈芣苡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说：“我喜欢你。” 也许他们都是疯狂的，可他们也都是澄澈热烈的。 脸颊红了，沈芣苡羞得低头靠在陆归时的肩上，轻轻蹭着。陆归时没移开眼神，想着这个小姑娘是怎么走到自己心里的。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她。自己真是见色起意啊。 沈芣苡又吐字不清的说到：“为什么不是你也喜欢我？或者你更喜欢我？”陆归时听清楚了，但他没回答。沈芣苡也没再问。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查你母亲的事？”沈芣苡问出口，但又觉得这时候问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好在陆归时并没有这样觉得，他点点头，轻声道：“当然。” 说完，陆归时把眼神从沈芣苡身上移开，抬头看了看石壁，抬起另外一只手。沈芣苡也抬起头，只见陆归时稍稍一挥手，头顶的石壁就有了一个不小的空洞。 月光洒进来，原来天很晚了。“父亲还是不肯说。”陆归时继续说，“但我还是要弄清楚。” “还有李氏，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沈芣苡低下头，继而点点头。她有一点后悔了，如果她聪明一点，不要把自己困住，就可以和陆归时一起。“我是不是有点蠢？”沈芣苡问。 陆归时终于笑了。沈芣苡是第一次看到陆归时这样笑，她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沈芣苡又听见他说：“还好。不是特别蠢。”说完，又拍拍她的头。 沈芣苡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除了沈曦之外她还未与哪位公子这般亲近过。这样想到，她立刻否定自己，难不成还要与哪位公子亲近？有陆归时就够了。 沈芣苡没再说话，靠在陆归时肩头，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这三年，所有的都会结束的。”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陆归时没有离开的意思，沈芣苡也一直没动——直到她闭上眼的那一刻。 许是心情激动，沈芣苡并没有睡得很沉。她感受着陆归时把她放在石床上，可他并未在身边躺下。沈芣苡睁眼便看到陆归时背靠在石床边上，原是他坐在了石床边。 沈芣苡后来便没再睡着，她侧身躺着，静静看着陆归时。看了一会，确定陆归时是睡着了，她又起身。 内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还是有一点点痛，沈芣苡咬着牙，坚持着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沈芣苡确实没想到，她第一次尝试操控别人的意识，那人竟是陆归时。 拿起陆归时的手，反过来一看，伤口还没好，上面还有自己的牙印。沈芣苡尝试通过邪祟的力量，用自己意识控制陆归时。 她长舒一口气，一切顺利，看来自己悟性还不错。 陆归时没了意识，自己可就是为所欲为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逆风执炬 陆归时醒来的时候，沈芣苡正靠在他的肩上。他本想伸出手去拨弄沈芣苡的头发，却又怕惊扰了她。沈芣苡双手都挽着他的左手，陆归时基本上是动弹不得。忍不住笑了笑，沈芣苡是个粘人精吧。 陆归时便不再有什么动作，静静坐着。 原来在扶余的那些日子，沈芣苡跟着他们三个男子一起踏山过河，自在极了。除了跟着沈曦，她也喜欢黏着自己，问这问那，甚至就算不说话也要跟着自己。看来，在那个时候，就动了心思？ 坐了好久，刺眼的太阳已经从头顶的空洞散落进来。沈芣苡还没醒，但陆归时必须走了。陆归时小心翼翼把沈芣苡的手放开，又把她抱上石床。沈芣苡啊沈芣苡，我竟然很期待以后的日子了。陆归时想着，终还是抚了抚沈芣苡的头发。或许是睡得太沉，沈芣苡并没有什么反应。 许是因为精神愉悦，陆归时觉得身上轻松了数倍。抬头看了看个石洞，有些冒险——父亲曾警告过自己不许靠近沈芣苡。但他不也是第一次不听父亲的话了。 陆归时离开寒渊后，直奔墨阁去了。昨日父亲说陆即墨也回到墨阁了。 几乎是跑着到了墨阁，那里却有几分寂寥，不像从前平日里的样子。门外倒是站了几个弟子，却也是东倒西歪，没姿没态的。连随身的剑都不知去哪了。 陆归时放慢了脚步，眼神紧盯着墨阁的门。待他快走到门前，从那几个看门的弟子身边路过时，那几人也并未端正姿态。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并不是为自己该有的尊严，而是为陆氏重振的底气。 陆归时本想念个咒，给他们一点教训，可不知为何，全身竟用不了一点力气。突然惊觉，他身上根本没有魔道的气息！他少时离家，混迹江湖，习魔道之术只是为了保命。许是之前大战，花光了他所有的精力。如此，也好。 “倦怠至此，不如下山去！”陆归时语气狠戾，吓得那几个弟子一激灵，立马站直了。二公子这样，倒有些像大公子了。陆归时手里握着剑，站定了盯着那几个弟子。 那几个弟子从前甚少见过陆归时，只从传闻中知晓他。传闻说他小时贪玩，内丹被废，心有不甘继而离开彭泽。至于他离开彭泽的那些时日怎么过来的，又有谁知道呢？本以为他会是传闻中那样懦弱的懒散之人。可不知为何，他一声呵斥，还是让人从头顶凉到脚底。 眉头紧皱，陆归时见那几个弟子站直了身子又慌得不成样子，这才没说什么，推开门进去。 陆即墨果然回来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陆归时没有走到床边，只是坐在稍远的椅子上看他。 不多时，信阳尊带着简阳居士推门进来。陆归时起身行礼，退到一边，让他二人坐下。 先是简阳居士开了口，他对着陆归时道：“你不必太担心，瑾和君无大碍，只是醒来也需要些时日。” 陆归时先看见父亲脸色不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反问：“哦，是么？那是一日？两日？”父亲还是不言语，简阳居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二人干脆不说话。 陆归时觉得压抑，便再次行礼，看了一眼陆即墨便离开了。他原本是想再和父亲对峙，总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他没想到简阳居士也会到。 他也没想到，来的不仅仅是简阳居士，还有沈曦和白书允。陆归时出了墨阁就见到二人站在门外。 要说见到他们二人走在一起也不奇怪，他也不是没从沈芣苡嘴里听过那两人的故事。可陆归时看到的二人，着实不像是沈芣苡所述那般——白书允看起来冷漠得很，不像是温柔至极之人。 或许是被白书允影响到，就连沈曦也是冷着脸的。“凌光尊。”陆归时还是和沈曦规规矩矩行礼。至于白书允，他和她是平起平坐，因而并未拱手行礼，只是点头示意。 “归时，瑾和君昂藏七尺，定会无虞。”沈曦还是那般，说话时看着陆归时的眼睛。陆归时挺直身子，严肃地说：“是了，多谢凌光尊挂怀。” 陆归时想着，若是沈芣苡在场，定会笑他说话老气横秋。 沈曦第一次听陆归时这般说话，不经笑了出来，紧接着又道：“和我说话倒不必如此。”“说来芣苡日日在我耳边念叨着陆公子，我对你也算熟悉。” 本来陆归时看到沈曦，还有些不一样的感触，但沈芣苡的名字一说出来，他这会倒又有些惆怅了。他肯定不能日日待在彭泽，那沈芣苡可怎么办啊？ “凌光尊，陆公子，失陪。”许是不愿陪着他们站在门前说话，白书允趁着陆归时思虑入神的间隙就准备离开。 沈曦本想拉住她的，看了一眼陆归时还是没有伸出手。 沈曦说：“归时，带我去看看芣苡吧。” 于是乎，陆归时这才没走了多久，又带着沈曦去了寒渊。但这一去，可是大不一样了。寒渊是惩戒弟子之地，本无人看守，可现在就如同宝库，那可谓是层层看守。陆归时也是看傻了眼，陆氏从未这般严厉对待过谁。但沈曦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等到他们走过去，那些看守的弟子倒也没有阻拦，只是近看一个个的穿着，原不是陆氏的弟子。 “不必太在意。”沈曦轻轻地说，“我能争取到就只能是见她一次。” 等到了洞口无人处，沈曦才又道：“世家之盟还是对芣苡颇为忌惮。不过无妨，其中我也有暗部了人。” 有沈氏的人，那就好办了。沈芣苡好歹和外界不至于断了联系，有什么也可通过那人传递。“多谢。”陆归时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沈曦倒是有几分奇怪，不过没有发问，也没有回话。 陆归时打开结界，带着沈曦走进去。本以为沈芣苡看到沈曦能高兴上几天，却没有那人还在石床上呼呼大睡呢。 沈曦拍了她的肩膀许多次，沈芣苡这才慢慢转醒。揉着睁不开的双眼，朦朦胧胧看到沈曦，沈芣苡口齿不清地说到：“沈曦，你来了......” 在扶余时，陆归时也算是看过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还是觉得有些羞臊，总有些错觉。 “咳咳。”沈曦示意性地咳了两声。沈芣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慌慌忙忙直起身子，自问道：“陆归时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落星沉 看着沈曦古怪的眼神，沈芣苡逐渐清醒，才注意到陆归时就站在不远处。“呵呵呵......”气氛有些诡异，沈芣苡只好傻笑起来。 “我的大师哥啊，你怎么也来看我啦？舅舅呢？” 寒渊里面湿气迷茫，光线暗淡，沈曦看着沈芣苡朦朦胧胧的笑，再一次想起小时候那个要自己抱的小女孩。放下手里握着的剑，又抬手轻轻敲了她的脑袋，沈曦轻轻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凌光尊，我去外面等你。”陆归时和沈芣苡对视了一眼，仓促说了这么一句就又走了出去。 余光看到酒壶，沈曦便装作生气，故意深沉道：“看来我的小师妹过得倒是潇洒！” 可惜沈芣苡却不吃他这一套，靠近了几分，装作委屈道：“我可难过了，没人疼没人爱的，要在这鬼地方待上三年呢！”说着，还竖起了三个手指。 “我的大师哥啊，也不知道等我出去的时候，他会不会给我买糖人吃呀？”沈芣苡不知怎么的，这几日颇想吃糖人了。想吃白云样式的，想吃小兔样式的，听说技艺熟练的还能画出名字呢！不知道“陆归时”这三个字能画出来吗？如果能，一定要来一个。 沈芣苡把头靠在沈曦的肩上，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沈芣苡甚至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舅舅没来？”沈芣苡问，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他是不是还生我气呢？” “可我那么久都不能回家，他都不来见我嘛？” 沈芣苡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沈曦也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沈曦知道这小孩有多依赖师父，在他看来，他们俩啊，一个是嘴硬心软的严父，一个是不听话的调皮小孩。 云先生只是给了她生命，可师父将她养大，陪着她成长，已经将所有能给她都给她了。 沈曦问她：“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反问：“嫌弃我话多？” 沈曦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在他肩膀沈芣苡的头却没怎么晃动。“三年，画糖人我肯定能学会。” 这下子轮到沈芣苡笑了，她直起身子，说：“沈曦啊，你现在是凌光尊了，又不是厨娘，干嘛总是研究这些？” “哦，这样啊。没办法。本尊有个特别爱哭、特别爱吃糖的妹妹。”沈曦盯着沈芣苡的眼睛说这话，说到哭字，沈芣苡表情都能杀人了，但沈曦还是把话完整说完了。 爱哭这件事，也不是能控制的，对吧？眼泪怎么憋回去啊。作为铜陵一霸，敢笑她爱哭的，一是沈曦，二是舅舅。 说到舅舅，那可真真是为老不尊。她还那么小，她摔倒哭了竟不去扶她，而是笑她哭成了花猫。 两人说说笑笑，话题漫无边际。到了最后，沈曦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沈曦才道：“他们说，不日就会把母亲送回铜陵。” 沈芣苡的眼睛都亮了，她说：“真好啊，终于要团聚了。”阿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会赶回来。 沈曦也道：“是啊，真好。” 抬头看看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蓝，太阳也刺眼得很。走出寒渊，沈曦才觉得里面可真是刺骨的寒冷。不过，那丫头看起来好得很。走了没多远，正愁着该往哪个方向去呢，陆归时就迎面走来了。 “凌光尊接下来要去哪里？”两人没有停下来，而是边走边说。沈曦很快便答到：“帝都山。” “帝都山？”陆归时倒是想不通沈曦为何要去帝都山了，那里被毁之后，一片狼藉......否则父亲也不会带着陆即墨路途迢迢地回来。 大概是猜到了陆归时的疑虑，沈曦解释道：“瑾和君体内的玄火取出后需要承纳的容器，沈家便在帝都山铸那容器。”“李氏，也要囚禁在那里。”“林氏正式接管帝都山，和栾城。” 沈曦说完，陆归时却是不说话了。看来，帝都山又会很热闹了。 半晌，陆归时突然想到，问：“凌光尊，可否在这里见过林子言？” 这都过了一天了，才想起来问林子言？沈曦摇摇头，道：“我今日早些时候才到彭泽，没有见到他。” 两人都不知道林子言会去哪里，他跟个小白糕似的，很难让人不担心。不过，两人都没再多说。 陆归时一路送沈曦到了石阶最低处的门坊处。 一路上，沈曦频频回头。陆归时猜到了原因，也没有忌讳，他说：“凌光尊在等人？” 沈曦迟疑了一会，又笑笑，道：“罢了。”停顿了一会，他又道：“有时候还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说这话的时候，沈曦还特别看了陆归时。他没想到沈芣苡下手竟比自己还快。不过，想想也正常。沈芣苡和陆归时，从认识之后，互相之间的对待同对待他人就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陆归时没说话。沈曦也没再说。 送走了沈曦，陆归时先是去寒渊守卫处找了那个暗藏其中的沈氏弟子，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又匆匆忙忙去墨阁外面等着——那里面的人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简阳居士怎么会那么悠闲，修真界事事他都有参与？不是说要要查清清远尊者的事？莫非，这些事情之间也有联系。 陆归时想得入神，没注意到白书允竟也站在门外。但白书允早就注意到陆归时，只是没有主动打招呼。 陆归时在门外等了许久，但父亲和简阳居士似乎没有出来的打算，就连餐食都是有人送来。也就是在这时，陆归时注意到了白书允。自己弟子似乎要带她去吃饭，但被她拒绝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她应该很饿？要不就去，看看？反正，那两人也不出来。 寒渊有守卫了，沈氏的弟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放自己进去。 还好他留了那个洞，那边是后山，有结界的，守卫自然不会去那边。 他攀上洞口时，正看到沈芣苡在石床时，手捧着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喂，陆归时，你挡我光了。”沈芣苡没抬头。 被说那人一时陷入窘迫。还没等他从洞口跳进去，沈芣苡就抬头看着他笑得不行。 “原来你也有安安静静的时候？” “对啊。”沈芣苡挪出一个位置，想让陆归时下来，却不曾想到陆归时先给她递了一个食盒。 拿到食盒，沈芣苡真真是忍不住了，眼眶立马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