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女上位手札》 第001章:天煞孤星 三月末,桃花盛开。 长公主府后院的桃花林下,少男少女们分坐一处。 谢婉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着落下花瓣,听着几步之外,几个少女正在谈论自己。 “她就是永誉侯府的那个天煞孤星” “对,刚刚领她来的嬷嬷,就是这么介绍的。” “长公主怎么邀了她来宁王再怎么着,也不会看上这个天煞孤星吧” “我听说,是侯老夫人知道了长公主设宴,特意托人求来的请帖,就指着今天有人能看上她,好把她给送出侯府呢!” “谁敢娶她啊要不是她克死了永誉侯跟侯夫人,永誉侯府能落魄到现在这般光景一个三岁的奶娃当了侯爷,说出去都是笑话!” “但……她长的好看啊!” 听了这话,几个少女顿时沉默了下来,悄悄转头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朝她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众少女:…… “好看又怎么样空有一张脸罢了!” “就是,她不仅克父克母,还心肠歹毒,从道观回府的第一天,葬礼上就把两个叔叔赶出了侯府。听说现在就仗着弟弟对她的依赖,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呢!谁敢娶她这样的!” 听到这儿,谢婉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花瓣,淡淡道:“谁敢娶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爹娘不是被我克死的,而是我那两个好叔叔贪墨府上银子,导致送马草的人以次充好,让马匹在山崖处突然发狂,才害得他们坠崖。”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少女道:“还有,多谢你们承认我的美貌。我每日揽镜自照,也发现确实比你们好看。” 这话一出,几个少女齐齐色变。 有少女正要反驳,谢婉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飘然离去。 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那少女气的原地跺脚:“不过是空有一张脸罢了!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整个侯府的男丁,就剩了一个三岁的永誉侯!她谢婉凭什么这么高傲!” 有少女,看了看那妖娆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道:“就凭她那张脸和身段吧” 其它人忽然就没了声。 她们可以看不起永誉侯府,可以看不起谢婉,但无法昧着良心去说她不好看。 因为,她们还不瞎。 身后的议论,谢婉压根就没当回事。 怼完人就跑,那是她一贯的招数。 吵架这事儿她并不擅长,多吵几句,她就没词了。 怼完就跑,让她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她妖娆绝美的背影,暗自憋屈。 四周,所有少男们看似在谈笑风生,可那目光却都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谢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目不斜视抬脚朝外走去。 刚刚走出桃花林,正巧与侯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张氏遇了个正着。 张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你跟我来。” 谢婉没有说话,只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张老夫人领着她避开人群,直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才停了脚步看着她,劈头盖脸头一句话就是:“待会儿王大人要来,你给我主动点!整个京城也就他不嫌弃你,愿意娶你!” 吏部左侍郎王佑,今年三十有二,正三品,手握官员举荐大权,七品之下基本他一句话就能搞定。 去年他刚死了发妻,膝下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儿子,府里还有三个妾室,庶子庶女就不必说了。 谢婉轻笑了一声,看向张老夫人道:“祖母,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侯府”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你已经把持了侯府一年有余,难道还想这么继续霸占下去!再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谢婉冷笑一声:“祖母是为了我好么难道不是因为,那王大人许了祖母,只要将我嫁给他,就给我那两个好叔父寻个好差事”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张老夫人的脸顿时就黑了。 她恼羞成怒的道:“难道不应该么你叔父也不过是贪了中馈一点银子而已,你就不管不顾当着陛下的面,将他们给赶了出去!有你这么当晚辈的么!” “呵!只是贪墨了点银子。” 谢婉冷笑着道:“可他们害死了我的爹娘!像蛀虫一般,趁着我母亲怀孕生子的时候,蛀空了侯府。现在,祖母居然还想把我卖给所谓的王大人,来换取他们的前程,祖母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就凭我是你的祖母!” 张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道:“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不在了,自然得听我的!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再说了,你爹娘不是你叔父们害死的,他们是去道观接你回府的路上摔死的,他们是你克死的!” 话说到这儿,已无争论的必要。 谢婉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张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冷声道:“你给我好好在这儿等着,王大人马上就过来,你若是不听话,我就告到宫里去,说你不忠不孝,拿捏着临儿霸占侯府,苛待祖母,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护着你!” 说完这话,她拂袖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谢婉冷笑,非但没有往外走,反而直接转身朝院内走去。 想卖她给那两个叔父铺路,不如做梦来的更实际。 心里到底是憋着火,谢婉走的很快,也没怎么看路,拐过一个拐角,嘭的一声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淡淡的龙涎香瞬间入了鼻,谢婉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鼻尖,抬眸迎上了男子的目光。 他一双丹凤眼,墨发束冠,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贵气逼人。 俊美的样貌,因着他强大的气势和略显冷冽的双眸,不怒自威。 他手里拿着一串玉珠,正轻轻拨动着,垂眸看着谢婉,没有开口。 宁王李彧。 踏破鞋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贴的极近,谢婉手指微动,一个触手温热硬物,便悄无声息的落入袖中。 她往后退了一步,屈身行礼:“臣女谢婉,见过王爷。” 第002章:臣女恭送王爷 李彧嗯了一声,抬脚越过她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垂首看了看腰间,然后回眸朝谢婉看了过去。 谢婉立刻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再次屈身:“臣女恭送王爷。” 柳黛眉、桃花眼,小而挺的鼻梁俏生生的挺立着,缀了光更显雪肌无暇透亮,一张樱桃小嘴抹着淡淡的口脂,粉粉嫩嫩。 削肩、柳腰,可衣衫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 明明是艳丽的长相,妖娆的身形,却媚而不俗,还透着一股子清雅,极其矛盾又和谐。 李彧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领着内侍转身离去。 很快,李彧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谢婉脚下一软,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他久居高位,习惯掌控生死,气势威压皆令人胆寒。 尤其是最后,他回身看过来的那一眼,不怒自威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若不是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谢婉当场就跪了。 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她长长松了口气。 好在,结果是好的。 没错。 今日这般场景,无论是偷取玉佩,还是之后李彧的反应,谢婉已演练过多次。 胎穿到这个世界时,正巧是月食之夜,被传乃克父克母天煞孤星之命,张老夫人的寻死觅活之下,非要将她送入道观。 这一待就是十多年。 尽管在道观长大,但永誉侯和夫人待她极好,不仅派了丫鬟婆子照顾,每年还送大量钱财上山,为的就是不让她吃苦。 他们只要一得空就会来看她,尤其是侯夫人,几乎每月都会去道观住上好几日。 谢婉前世是孤儿,也是被道姑们收养,在道观长大的,所以这一世,有了父母,她很珍惜也很感恩。 及笄前一日,永誉侯与夫人接她回府,然而万万没想到,马匹在行至山崖处突然发狂,永誉侯与夫人坠下山崖。 被寻到的时候,她爹永誉侯已经身亡,而她娘因为被她爹用身子护着,仍有一息尚存。 临终之前,她嘱咐谢婉,定要护好刚刚两岁的弟弟谢临。 谢婉一边派人通知侯府,一边带着棺木下山,结果马匹分明是中毒发狂,张老夫人却硬说是她克死,接了尸身设灵堂办丧事,硬是不允她踏入侯府半步。 谢婉并未与他们争论,而是暗地里潜入府中搜集证据,在陛下前来悼唁之时将一切捅破,摆出证据逼得侯府当场分家,将那两个叔父赶出了侯府。 入府之后,她又强势掌了侯府的当家权,护着幼弟与府上财产,任凭张老夫人如何谩骂诋毁,绝不退让半步。 但她,终究是女子,在这个时代终究是要嫁人,而孝这一字大过天,在婚事上,她再强势有手腕,张老夫人不点头也是无用。 侯府没落,寻常贵公子即便不在乎权势,家中也会为他寻一个对仕途有助益的女子为妻,而一般的人家,又无法震慑张氏,逼得她点头同意婚事。 谢婉思来想去,整个京中唯有宁王李彧最为合适。 他一人之下,不需要联姻增加权势,只要他开口,张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最重要的是,若她能嫁给他,弟弟的前途安危皆能无忧,而且说不定,她还能调查父母身死的真相。 或许在旁人看来,李彧与她乃是云泥之别,她有这般想法,委实太过可笑,也太过不自量力。 可李彧是她唯一的希望,不搏一把,她实在心有不甘。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又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唇角微微扬起。 老天还是待她不薄,不是么 平复了下心情,谢婉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屋门前,难怪会撞上李彧。 她转眸朝屋内看了一眼,只见屋中高座上放着茶水。 谢婉想了想,抬脚入屋,拿起木几上的茶盏,缓缓放到唇边,朱唇微抿,很快茶盏上便留下了淡淡的口脂印。 嫌弃那口脂印太淡,她又抿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放下茶盏,转身离去。 春风徐徐,阳光洒落在身上,衬的人暖洋洋的。 长公主坐在院中,与一帮贵妇人说话,今儿个来的人委实有些多,但能与她搭话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宁王到!” 一声通传,院内顿时雅雀无声。 除了长公主之外,所有妇人都急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摆,朝着缓步入院的李彧曲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免礼,目不斜视来到长公主面前,抱拳行了一礼:“皇姐。” 宫女搬了张椅子,放到了长公主身旁,长公主看着他轻哼了一声:“坐吧。” 李彧在一旁坐下,理了理衣摆,沉默不语。 因着他的到来,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此刻却安静的如同深夜。 长公主也习惯了他给旁人带来的威压,只轻咳一声,略有些责怪的看着他道:“不是早就来了么怎的现在才过来” 脑中闪过一张明艳的脸,李彧淡淡道:“寻了个清净之地,待了片刻。” 长公主闻言顿时就无奈了,轻哼了一声道:“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偏偏还喜欢清净,也不怕给闷出病来!” 说完这话,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旁道:“你可是答应过母后,今儿个要同那些少男少女们在一处,待足了一个时辰才行!” 听得这话,李彧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耐,淡淡道:“知道了。” 见他应下,长公主顿时便露了笑,扫了一眼明显拘谨了贵妇们一眼,轻咳一声道:“行了行了,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这些妇人可不用你陪,你且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李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刚坐下的贵妇们又急忙起身行礼:“恭送宁王。” 李彧一走,院子里的贵妇们都悄悄松了口气,马国公夫人笑着道:“宁王一来,吓的臣妇连大气都不敢出。” 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莫说是你们,就连本宫都觉得,他一来这院子里的气温都低了些,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胆量,与他在一处。” 第003章:腿都是抖的 马国公夫人连忙笑着道:“长公主多虑了,宁王器宇轩昂,能同他在一处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再者说了,男子对待心意的女子,总是不同的。” 听得这话,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夫君,笑了笑道:“也是,且看有没有人,能有这个福分,入得了他的眼吧。” 谢婉从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又回到了桃花林。 此时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将长桌并在一处,做起了游戏。 她一到,众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今日亮相,谢婉俨然已经成了风云人物。 先前被她挤兑的少女们,本不愿意搭理她,可待会儿宁王要来,未免给李彧落得一个欺负人的印象,礼部尚书的嫡女孔月茹主动招呼她道:“这不是永誉侯府的谢妹妹么,快来快来,他们正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女子呢!” 这话一出,那些贵公子顿时就不干了,笑着道:“分明是你们比不过,难道还要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不成” 贵女们闻言也不干了:“分明就是你们仗着人多。” 少男少女们笑着争论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婉笑了笑,抬脚来到桌旁。 孔月茹笑着拉着谢婉在身旁坐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诗词道:“他们以桃花为题,我们作诗比试。分明我们也作了好些佳作,可最后他们偏偏说,他们的佳作比咱们女子的多,硬是判了他们男子赢,这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么” “你快些作上一首,如此一来,两边佳作就一般多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俗话说,食色性也。 即便知晓永誉侯府的情况,也无法阻拦人对美色打量的目光。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看美人,女子也看。 只是与男子的心思不同,女子看美人除了欣赏之外,还有比较、不服、嫉妒,甚至是想要摧毁的情绪夹杂其中。 谢婉在道观长大,一年多前才回到京城,这事儿没有人不知道。 这些京城贵子贵女的吟诗作对,曲水流觞,投壶马球,她一样没学过。 这也是那些少女说她只有一张脸的原因。 可现在,孔月茹却指着桌上的那些诗词,让她作一首佳作,以便让贵女们赢了这局。 好似成败只系于她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各种各样的心思。 谢婉看着桌上的诗词,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外间,待到终于瞧见那一抹暗色的衣角,她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来。 一阵春风拂过,几瓣桃花缓缓飘落下来。 粉红的花瓣,好似也能辨别美丑一般,竟围着艳丽又娇媚妖娆的美人打起了漩。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尤其是那些贵公子们,原本还有些看好戏的,此刻也流露出了些许痴迷。 谢婉抬眸看向众人,很是坦然的开口道:“我不会。” 众人闻言顿时回了神,美人空有皮相,委实有些可惜了。 贵公子中有人笑着圆场:“以数量取胜,委实是我们不对,这样吧,在这些诗词选出一个最佳的来,到底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咱们一首定胜负。” 一番话,立刻得到一众怜香惜玉贵公子们的赞同,孔月茹笑着道:“怎么可能不会呢谢妹妹就不要谦言了。” 谢婉看着她,笑了笑:“为何不能不会在座的诸位,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我自幼在道观中,学的是道法自然。不曾学过自然不会,孔姐姐会道法么” 孔月茹当然不会,她一脸讶然的道:“可道法又有何用呢我们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当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谢妹妹只会道法,难道成亲之后,要给夫君念静心咒不成”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本沉迷谢婉美色的贵公子们,面色顿时复杂了。 谢婉神色不动,只笑着道:“修习道法其一要素便是有智,我习道法,知晓该如何破心中妄念世间浊相,使人心有宁静如有所归。” “道法包罗万象,日后成亲,我能明夫君之言,懂夫君之难,解夫君之苦。红袖添香易寻,解语花难觅,知心人难求,孔姐姐觉得是也不是” 孔月茹一下子竟无言以对,若是点头,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只是那个易寻的红袖添香 可说不是,她又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通报声:“宁王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谢婉面上扫过,淡淡嗯了一声:“免礼。” 众人起了身,李彧在一直空着的首座上坐下,看了站着的众人一眼,略略抬了抬手:“坐吧,本王坐一会儿便走,你们该如何便如何,无需在意本王。” “谢宁王。” 落座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小的贵女已经紧张的捏着帕子,整个人都在发抖,贵子们也没好多少,腿都是抖的。 李彧的威压连那些贵妇都怕,更不用说这些少男少女了。 谢婉也紧张,但较之前已上好了许多,手脚并没有发软,只是心跳的有些急。 看着众人安静如鸡,瑟瑟发抖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多了。 场面很安静,非常安静,尽管李彧已经说了,当他不在,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李彧的目光扫了一眼场上众人,随即便闭了眼,腕间的玉石珠串褪至手中,一颗一颗拨弄起来。 这是闭目休息,彻底不打算理睬他们了。 孔月茹现在很懊恼,刚刚宁王坐下的时候,她应该开口让他评诗的,难得今儿个马语姗不在,她是女子中的第一人,这么好露脸的机会,她居然错过了。 谢婉瞧着她一脸懊恼,又是看诗词又是偷看李彧的模样,垂了垂眼眸,没有开口。 孔月茹挣扎了片刻,绞着手指站了起来:“王爷,不知可否请您评一评诗今日我们以桃花为题作诗,男子与女子相较,一时竟分不出胜负,若是王爷能从中择一佳作,我等定然心服口服。” 第004章:你笑给谁看?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朝李彧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李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朝孔月茹看了一眼,开了口:“本王不通诗文。”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都有些难堪,谁不知道宁王文韬武略才高八斗,这是根本不屑与他们点评罢了。 孔月茹站在那里,咬紧了下唇,难堪不已,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坐了下来。 谢婉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李彧是宁王,看的天下儒生的文章,评的是状元探花,就是平日的看的奏章,那也是各地官员斟酌再三的手笔,他们这些少男少女的诗词,在他看来与玩闹无异。 堂堂宁王岂会有空,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谢婉抬眸朝上座望去,却撞上了李彧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谢婉强忍着要低头的冲动,朝他露齿一笑。 手中拨动的玉珠停了一瞬,才又继续响起,李彧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本王还有事,你们随意。” 直到李彧的背影消失不见,桃花林内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贵公子们又是孺慕又是后怕的道:“宁王只比我们年长几岁,可这一身的威压、气势,也太强大了些。”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宁王十四岁便开始征战沙场,陛下登基之后,更是协助处理朝政,莫说是咱们了,就是朝臣也没有几个不怵的。” “我若是能有宁王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天天被我爹念叨了。” “你想什么呢还一半,若是能有三分之一,这朝堂上便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说的也是。” 贵公子们在意的是李彧的气势和能耐,而贵女们在意的却是他的容貌和修养。 “宁王可真好看,虽然每次他出现我都怕的要死,但还是忍不住看。” “我也偷偷看了,宁王长的可真俊!若是我将来夫君,能是这般就好了。” “你怎么不说,直接嫁给宁王呢” “我倒是想啊,可我不敢!再者说了,宁王也看不上我!” 谢婉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略略挑了挑眉,红唇微勾。 不敢么 正好,她敢。 此时的孔月茹,终于从难堪中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瞧见了谢婉含笑的模样。 她顿时咬了唇,有些恼羞成怒的压低声音道:“你别太得意了,我倒要看看,你的祖母,会将你许给什么样的人!” 谢婉闻言愣了愣:“孔姐姐不会以为,宁王那句不通诗文,是在帮着我说话吧” 没错,孔月茹就是这般以为的。 前脚谢婉才说了不会诗文,后脚宁王便出现了,这般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没听见。 自己请他评诗,他想要拒绝有很多种回绝的办法,可他却偏偏说了那句:不通诗文。 这不是在帮谢婉说话,又是什么! 谢婉瞧着她的愤恨不甘的模样,顿时就笑了:“孔姐姐若是愿意这般想,便这般想吧。但我还是想跟孔姐姐说一句,真不是。” 他只是懒得跟一帮小屁孩一道玩罢了。 李彧出了桃花林,身旁的小全子就忍不住提醒道:“爷,您可是答应过要同那些公子小姐在一处,待足一个时辰的,这满打满算,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 听得这话,李彧顿时皱了皱眉:“本王答应母后的是,今日要在皇姐府上待足一个时辰,并非皇姐说的,要与那些人待在一处。” 对这样的回答,小全子一点也不意外,只笑了笑开口问道:“那爷现在打算去何处” 李彧想了想:“回先前的院子。” 小全子应了一声是,两人便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院子。 进了屋,李彧便又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小全子见状连忙道:“这茶都凉了,奴才给爷换一壶热的去。” 李彧端起茶盏淡淡道:“不必,眼下天已热了。” 自家爷喜喝凉茶,尤其是批阅奏章的时候,唯有凉茶方能降火。 小全子也已经习惯了,也没再说什么。 李彧看着窗外,缓缓饮了一口茶,然而茶刚入口,端着茶盏的手却忽然一顿。 他皱了皱眉,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瞧见了上面淡淡的口脂印。 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张明艳的脸,桃花纷飞,美人勾唇而笑,分明是该难堪的时候,她却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我不。”。 茶盏上的口脂,显然不是一次就印下的,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抹过,李彧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唇,又擦了擦手。 他取了另外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将帕子和原先的杯子一起递给小全子,淡淡道:“毁了。” 小全子愣愣的接过,躬身应了一声是。 谢婉与孔月茹短暂交谈之后,便再无言语。 李彧走后,少男少女们之间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次再无人提诗文罢了。 美人终究是美人,即便贵公子们知晓她与孔月茹不合,但依旧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与美人攀谈几句。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美人却已经被人给唤走了。 唤走谢婉的不是旁人,而是张老夫人。 看着面前熟悉的院子,谢婉莫名有些想笑。 张老夫人顿时皱了眉:“你笑什么眼下王大人还没来,你笑给谁看!” 谢婉闻言收了笑,看着张老夫人道:“祖母,天下男子千千万,您当真非要将我许给一个足已做我父亲的男子” “什么叫足以做你父亲!”张老夫人朝她瞪眼:“你是生的晚!你父亲比王大人长了五岁!” “有区别么” 谢婉冷哼了一声:“王大人的长子,只比我小两岁,你让他是唤我娘,还是唤我姐!你硬要将我许配给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男子,会让旁人如何看待你,看待侯府就算你当真要卖了我给那两人换个前程,好歹也顾些脸面吧” “这里是长公主府,你却硬拉着自己的孙女来这僻静之处,与旁的男子私会。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就是长公主也绝不会允你这般玷污了她的府邸!” 第005章:毁了你的清白 “你少拿长公主来吓我!” 张老夫人恼声道:“我特意看过,这里僻静的就连个下人都不会来,你不说我不说,长公主她怎么会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今儿个王大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真是无可救药! 谢婉冷笑一声:“要见祖母自己见,请恕我不奉陪!” 说完这话,她转身便走。 张老夫人猛的拉住了她,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避开,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看着张老夫人冷声道:“你虽是我的祖母,但与我却并无恩情,你若好生为我寻一门正常的亲事,看在父亲的份上,我自会尽力为你养老送终,可你却只想着卖了我为你那两个好儿子铺路!” “今日,你强迫我见那王大人,日后我敢保证,你绝不可能从王大人那儿讨的半分好处!” 看着她彻底冷了眉眼,甚至有些发狠的样子,张老夫人莫名就想起了那日,她在陛下面前告状,逼得侯府当场分家的情景,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此时,院子主屋內,小全子朝外间看了一眼,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今儿个又是长公主设宴,真闹出事儿就不好了。” 李彧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目光在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本王从不管家事。” 听得这话,小全子也不好再劝,只是又朝外看了一眼,心头低叹了一声,挺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是那样的命格,摊上那么个祖母,真真是可惜了。 谢婉的话,给了张老夫人当头一棒,她看着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孙女,心里有些打鼓。 她是知道谢婉貌美的,甚至她有时候都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间尤物居然会出自谢家。 身为女子,她再清楚不过,一个貌美的女子对男人的杀伤力究竟能有多大,倘若真的将谢婉逼到绝境上,保不准她当真会不遗余力害了她的两个儿子。 她已经害死一个人,绝不能再让她害了她仅剩的两个儿子! 于是她连忙又放下了威逼的架势,轻哼一声开口道:“祖母跟王大人都说好了的,他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就见上一见,也不会损失什么。再者,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有几人愿意娶你” “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将你卖了,若是当真将你卖了,直接将你送给旁人做妾不是更好” 听得这话,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不想将我送给旁人做妾,而是因为,你要脸面,不想落个迫害孤女的坏名声,连累了你那两个宝贝儿子!” 被谢婉一语道破心中那点计较,张老夫人有些恼羞成怒,眼看着苦口婆心的戏码眼看着要演不下去的时候,王大人终于来了。 张老夫人一见他,立刻就变了脸,扬起谄媚的笑容道:“王大人您可总算来了。” 看着张老夫人那谄媚的样子,谢婉在心头冷笑了一声,她这个好祖母,不去做老鸨真的可惜了。 王大人名为王得水,取名为如鱼得水之意,今年三十有二,养尊处优身形未曾发福,说句大实话,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差劲。 他瞧见谢婉,顿时眼睛都亮了,快走几步来到面前,对张氏的话置若罔闻,只对谢婉道:“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张老夫人见他对自己理都不理,当即讪讪的道:“那张大人你们聊,我去替你们守着外间。” 此处乃是道路的尽头,唯一的出口便是那个巷子,以及身后已经关上门的院子。 王得水闻言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张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了一声:“有劳老夫人。” 张老夫人见状,立刻喜笑颜开的到另一头守着去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原本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注意,可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大活人往路口上一站,不注意的都要注意了。” 旁人家的老人,是年纪越大越沉稳,可张老夫人却是年纪越大,越喜欢穿的鲜艳,今儿个就穿了一身暗红。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的脚步就是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得水看了谢婉一眼,眸中欢喜更甚,转眸对她道:“老夫人自行离去便好,王某对苏姑娘说几句话便走。” 张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应是,临走时还警告似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简直要被气笑了,带着自己的孙女儿与男子私会,不仅将孙女单独留下,还警告孙儿不得离开,这天底下岂有这般为人祖母的! 目送着张氏离开,王得水看着谢婉面上浓浓的讥讽之色,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晓谢姑娘心有不甘,毕竟王某已不是少年。可王某对谢姑娘当真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如果逾矩之处,也是情难自禁,还望谢姑娘海涵。” 谢婉转眸看他,淡淡道:“王大人乃是两榜进士,年纪轻轻便已身处要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为小女子,趟了永誉侯府这浑水” 听她这么说,王得水面上欢喜更甚,他笑了笑道:“王某与发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后院那两位姬妾,也是母亲和发妻做主纳的,不怕苏姑娘笑话,王某活到这么大,还是在见到苏姑娘后,才知情这一字为何物。” 谢婉闻言,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只看着他道:“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这桩婚事,不过是我祖母一厢情愿的买卖。” “王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的仕途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娶了我对王家只有害处并无好处,更何况,小女子对王大人无意,还望王大人莫要再纠缠。” 说完这话,谢婉朝他欠了欠身,转身便要离去。 王得水却一下拉住了她:“苏姑娘当真执意如此” 谢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冷了眼眸:“王大人还请自重!” “自重” 王得水撕去了儒雅、痴情的表象,冷笑了一声:“此处乃是长公主府,王某冒险前来,不是来听苏姑娘跟王某划清界限的,苏姑娘不妨猜猜,若是此刻王某毁了你的清白,再说上一句是受了你的勾引,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第006章:臣冤枉啊! 谢婉没有回话,只再次冷声道:“放开!” 王得水笑了笑:“既然苏姑娘不知,那不如由王某来告知你好了,王某乃是吏部左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员,出了这样的事情,对王某而言不过是私德有亏,最多罚奉一年罢了。可苏姑娘就不同了,不仅名声清白全无,最后还得乖乖嫁给王某,日后就是这京城也难自处。” “与其如此,倒不如你心甘情愿的嫁给王某,只要你将王某侍奉好了,王某可向你保证,在王某府上绝不会有人越过了你去,就是在外间,王某也愿意为你做脸,不比你被你那祖母卖给旁人做小妾了强” “此事不劳王大人操心!”谢婉皱眉冷声道:“放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得水的面色也冷了下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要上下其手。 谢婉猛的一个挣扎,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要提裙就跑,王得水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给拉回来! “臭丫头,还想跑!给脸不要脸!” 王得水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就朝谢婉的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闪过,王得水的巴掌落了空,却更激起他的征服欲来,他干脆改成去撕扯她的衣领,一边撕扯,还一边恶狠狠的道:“等我今天上了你,看你还清高不清高!” 呲啦! 谢婉的衣袖被扯下了大半,好在里面还有里衣,并没有露出肌肤来。 可这样声音却刺激到了王得水的神经,他当即死死抓住谢婉的手腕,低头就要朝她亲过去。 身后院门紧闭,半点动静也无。 屋内的小全子急的都冒了汗,外间正在发生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自家爷却稳坐如山。 然而他不敢劝,自家爷的性子他很清楚,除非爷自己改了主意,否则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 院门虽然关着,但屋门却是打开的,那衣衫撕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时不时还有院门被碰撞到的声音。 小全子急的在心里喊,苏姑娘,你倒是喊救命啊!你喊一声,就算爷他不救你,说不定有旁人来救你呢! 然而,谢婉并没有出声,从头到尾都没有,除了用力挣扎的闷哼声之外,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呼救。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间传来的声音,以及李彧手中书页翻动的声响。 外间的挣扎声似乎越来越弱,小全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时,一直看书的李彧忽然开口道:“一个时辰到了么” 小全子闻言一喜,可转眼一看刻漏,心又凉了半截,实话实说道:“尚未。” 李彧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道:“那也差不多了,走吧。” 院门外的谢婉,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咬着牙不吭声。 身后紧闭的院门,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王得水还在拉扯,谢婉干脆蹲下了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就连王得水拉扯着她的头发,她也没有痛呼或者松开衣领过。 王得水拉扯了半天,也没见她吃痛松开,不由呸了一声,干脆开始拳打脚踢。 谢婉都受了。 痛么 怎能不痛! 无论是被扯落的头发,还是身上的挨的打,每一处都不再叫嚣着疼,叫嚣着痛。 可是她不能出声,若是出声了,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守住清白,她都完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极其苛刻,并不会因为,你比旁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就会对你另眼相待,当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就只能顺应规则,在规则之内做最好的自己。 唯有这样,才不会被划为异类,轻则被当成疯子,重则被当成魑魅魍魉,弄不好,还会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正如这王得水所说,他是朝廷大员,是正三品,是男人!即便被人看到了,最多也只是罚奉闭门思过而已。 可她却不同,她是女子,又有那样的一个祖母,被人瞧见了,她最后的结局,却是不得不嫁给王得水。 可笑么 很可笑吧 然而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地位不平等造成的差距!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 更可笑的是,事情传出去之后,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只会骂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 不然,人家王大人怎么不去强别人,偏偏来强她! 没有人会同情她,那些贵女只会高高在上对她不齿,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是这王得水吃了亏,上了一个狐狸精的当! 一个女子的清白,一个女子的痛苦,一个女子的人生,没有人会在乎。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世间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她冷了眼眸,握紧了拳。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正气的对谢婉拳打脚踢的王得水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宁……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挨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谢婉身上滑过,垂眸看向跪在脚下的王得水,缓缓开口:“王得水,你出息了。” 王得水顿时吓的浑身发抖,连忙磕头道:“臣,臣只是一时糊涂。” 说到这儿,他忽然猛的抬起头来,指着墙边的谢婉愤愤道:“不,不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臣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他看向谢婉的眼神凶狠而怨恨,仿佛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谢婉的唇角扯出一个冷漠讥讽的弧度,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蜷缩着瑟瑟发抖。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目光又落回了王得水的身上。 手中的玉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半点起伏也无:“王得水,你身为朝廷命官,在长公主府内私会女眷,强行不轨,本王会如实禀奏陛下,明日早朝你且等候惩处。” 宁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加上某些缘故,当今圣上对宁王多有亏欠,凡是宁王启奏几乎无一不允。 宁王如今这般发话,便代表着他的惩处绝不会是罚奉这般轻了。 王得水顿时就慌了,连连叩首道:“王爷!臣冤枉啊!王爷!” 第007章:我舍不得 小全子冷哼一声:“王爷冤枉你!王爷一直都在这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王爷都心知肚明!朝廷有你这种官员,简直就是玷污了朝堂!” 小全子不仅是李彧的内侍,还是宁王府内院总管,虽是个太监看似低贱,可实际上就连朝中大员,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全公公。 因为他的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很多时候还代表了李彧的态度。 王得水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求宁王开恩!” 李彧没有答话,只站在那处,静静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珠。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冷声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王爷派人来请你走不成!” “臣这就走,臣这就走。”王得水连忙站起来,躬着身子离开。 路过谢婉时,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都是这个祸水!都是这个贱人! 她给他等着! 瞧见他的眼神,小全子皱眉道:“慢着!” 王得水连忙停下脚步,弯腰恭声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小全子看了李彧一眼,这才冷声开口道:“今日之事,王爷不想在外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 王得水闻言一愣,连忙道:“是,臣绝不外传。” 听得这话,小全子这才满意的道:“滚!” 王得水滚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小全子看着谢婉,轻叹了一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了谢姑娘,别怕。” 谢婉没有出声,她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轻轻颤抖着。 小全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 这时,李彧动了。 他抬脚走到谢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黑眸不见喜怒:“为何不用” 谢婉闻言一愣,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李彧见状微微皱眉,冷声开口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本王的玉佩,为何不用!” 一旁的小全子,听得这话傻了眼。 玉佩 什么玉佩 他天天跟着主子,可以确定,这是主子今儿个第一次瞧见谢姑娘。 谢姑娘是什么时候,得到了主子的玉佩! 谢婉的长睫轻颤了下。 原来他知道。 所以,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见死不救,而是在他与她第一见面之时,在知晓了她的那难堪的处境之后,就已经默许给了她玉佩,让她能够避免先前的困境。 谢婉抬起头来,朝他翩然一笑,轻声道:“我舍不得。” 现在的她很狼狈,墨发散乱,衣衫褴褛,就连那张美艳的脸,也因为挨了打,鬓角微微有些青紫。 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是舍不得连累的他的名声,还是舍不得这么轻易的使用好不容易得来玉佩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这玉佩毕竟是她胆大妄为偷来的,只要玉佩一出,他就必定会收回,不会给她第二次使用的机会。 李彧皱了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随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忽然一沉。 李彧皱眉低头,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玉手很是白嫩,手指纤纤如嫩荑,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只是手背上的青紫,看起来很是碍眼。 李彧收回目光回眸望去,眸色微冷:“放开。” 谢婉立刻放开了他的衣袖,美目因为受到了惊吓微微一缩,然后便蓄满了水。 她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一双美目眼泪欲落不落:“我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不是宁王不是王爷,不是臣女也不是小女子,而是,你和我。 李彧沉了沉眼眸,冷声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说完这话,他丝毫没有停留,转身便走。 小全子看了她一眼,低叹一声,也急忙跟着离开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谢婉眨了眨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不是哭,只是之前蓄着的眼泪有点多,得一直睁着眼才能欲落不落,轻轻一眨便挤出来罢了。 谢婉捏捏已经被藏在暗袖中的衣袖,大大松了口气。 她没有骗他,她确实舍不得用这个玉佩,玉佩用一次便会被收走,她必须同要将玉佩用在刀刃上才行。 刚刚若是她真的抵挡不住,她必然会用。 可刚刚那种情况,却并不是她对付不了的。 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别说拳脚功夫,就是什么算命、风水、驱鬼,以及各种法事和雌黄之术,都是跟师父们是学过的,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得水,还是绰绰有余。 而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她在赌。 赌他会来救她。 她走之时,院门是开着的,可回来之后,院门却关了。 这里正如张氏所言,连下人都不会路过,所以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来过又走了,二是他仍在。 她刚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都准备动手了,他却出现了。 虽然,不如她预料的那般英雄救美,然后他将她带走,换好衣衫什么的,好让两人更近一步,但,他没有收回玉佩不是么 也就是说,他给了她一个利用他的机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他给了。 谢婉挑了挑眉,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用玉佩做些什么,那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要一直留着这个玉佩,让他每每看到自己身上少了个挂饰,都会想起她来。 念念不忘,才会有回响。 为人那么冷,拒绝起来也毫不客气,看上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那就让她再赌一赌好了,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若磐石,冷若冰霜。 谢婉抬头朝巷子口看去,她的好祖母没有来找她,这会儿恐怕正美滋滋的等着后续,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出去,傻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也就只能蹲在这巷子里,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谢婉收回目光,重新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第008章:这可使不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便到了快要用膳的时候,巷子里,谢婉仍孤零零的团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宫女匆匆而来,瞧见了团缩在巷子里的谢婉,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奴婢们带谢姑娘与换件衣衫,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的!” 她,好像又赌赢了。 谢婉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哑声道:“多谢长公主殿下。” 那两个宫女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和脸上的泪痕,轻叹了口气:“放心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谢婉再次道了谢,任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起了身。 待瞧清楚她的狼狈之后,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呸了一声,痛骂道:“畜生!” 两个宫女拎着一个盒子,里面装了衣衫等物,她们直接带着谢婉进了后院的偏房,帮她换好了衣衫,重新梳子了发髻,还为她上了妆容,遮掩住了发鬓的那点青色。 待到收拾好了,两人仔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两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谢婉道:“谢姑娘请随奴婢们来,长公主在等你。” 她们说什么,谢婉都点头说好,好似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加上她绝美的样貌,此刻在那两位宫女眼中,她像极了脆弱的瓷娃娃。 不由的,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了些,一边领着她朝外走,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为人心善极好相处,而且她最看不得的事情,便是男子……” 说到此处,说话的那宫女顿了顿,生怕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断了话头改口道:“总之,长公主定会为你出头的,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 谢婉的脸色好了许多,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我不怕。” 她说的是实话,然而配上她低低声音,再想一想,她之前经历的事情,两个宫女只以为她是在给她自己壮胆打气,亦或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就更心疼了。 此刻,外间宴席已经布好,众人已经开始落座。 长公主借着更衣的由头,正在屋内大发雷霆! 张氏、王得水!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她的公主府,竟然敢在她设宴的时候,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身旁的黎嬷嬷瞧着她的模样,连忙劝道:“公主息怒,事已至此您生气也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为了张氏和王得水那种小人,气坏了身子委实不值当。” “本宫越想越气!” 长公主猛的拍了下桌子,冷声道:“尤其是那张氏,本就是乡下的村妇,若不是故去的永誉侯给她挣了个诰命,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本宫的宴席之上!一身土气拎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本宫的公主府做下这等龌龊之事,本宫绝不能轻饶了她!” 黎嬷嬷点了点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那谢姑娘……” 提起谢婉,长公主的怒气顿时就小了些:“那丫头的性子,本宫很是喜欢。当初永誉侯去世,她做的那事儿就深得本宫的心。让本宫想起了当初,护着陛下和彧儿时的情景。” 黎嬷嬷也有些感叹:“是啊,当初先皇去世,公主殿下也是凭着一己之力,挡住了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才有了后来陛下顺利亲政。” 想起过去,长公主也甚是感慨,开口道:“当初永誉侯去世,谢婉那丫头分明已经陷入绝境,却能够抓住机会,赶走府上那两只蛀虫,护住了幼弟还有侯府家产。” “你再看她今日,遇到那样的事也不哭不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哭哭啼啼,到处找人求助了。而且她长的极美,本宫还从未见过那般媚而不俗的女子。只可惜,她那命格……” 黎嬷嬷犹豫了一会儿道:“不是说,过了及笄之日命格就散了么而且依着奴婢看,宁王也未必会在意命格之说。” 长公主闻言一愣:“这跟彧儿又有何干” 黎嬷嬷笑着道:“您想想看,宁王是什么性子陛下和公主送到他府上的女子,宁王眼都不眨转身就送入了青楼。可今儿个,他却主动派人来跟您说了谢姑娘的事儿,明摆着就是要您帮着善后,为谢姑娘讨个说法嘛。” 长公主闻言神色一动,但很快又迟疑起来:“或许,只是不过是因为,那王得水在他门前做那龌龊之事,惹怒他罢了。” 黎嬷嬷顿时就笑了:“宁王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什么时候瞧见过他,做那些多余之事” “即便那王得水惹怒了宁王,依着他的性子,严惩了王得水,这事儿便算过去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特意派人来同您知会一声,还特意点明了,谢姑娘依旧在那巷子里” 听得这话,长公主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你说的有道理。” 黎嬷嬷笑着道:“所以啊,公主这赏花宴也不是全然是糟心的事。” 长公主听得这话,心头的愤怒总算散去了,她笑了笑道:“你说,若是本宫直接将那谢婉送到彧儿榻上如何” 黎嬷嬷一听连忙道:“公主,这可使不得!” 长公主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谢婉再怎么说也是永誉侯留下的嫡女,而且那命格之说,也委实让人忌惮。 再者,李彧的性子她了解,若是她当真这么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长公主看向黎嬷嬷,皱眉道:“此事有些让本宫为难。若是寻常女子,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彧儿有意,本宫必定撮合撮合,可……” “公主不必苦恼。” 黎嬷嬷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缘分天定,所谓有一就有二,宁王今日能为了谢姑娘破例一次,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宁王的态度也就摆在那儿了,公主只需看着便好。”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今日也算卸下了本宫心头的一块大石,本宫还以为,当年那事儿之后,彧儿已无心男女之事。说起来,也是本宫和陛下对不起他……” 正说着,外间宫女通报:“禀公主,谢姑娘到了。” 第009章:礼尚往来 长公主闻言连忙道:“快请进来。” 谢婉抬脚进了屋,屈膝朝长公主福身行礼:“臣女谢婉,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一瞧谢婉,顿时眼睛就亮了,尽管早间已经见过一面,但此刻再见,她还是又被惊艳了一番。 放在身前的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额头方正眉弯细,尤其是那腰身,纤细不足一握,最最难得的是,尽管是艳美的样貌,气质却很是出尘。 倾国倾城,艳而不俗。 许是因为在道观长大的缘故,整个人给人感觉很是淡雅平静,连带着让看的人,都是心中一静。 长公主起了身,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光滑柔软的玉手之下,竟摸到了两处薄茧。 莫说是侯府的嫡女,就是寻常富贵家的女子,哪个是手上有茧的! 长公主顿时对那张氏更厌恶了些,柔声对谢婉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谢婉的眸中顿时就有了泪,她连忙低下头,哑声道:“臣女谢过长公主相助。” 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轻叹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值得谢的,你是在本宫府上出的事儿,就是本宫的责任。你且放心,那王得水此生仕途便算是到头了,今儿个这事儿,外间绝不会听得半点风声去!” 谢婉闻言连忙又行了一礼:“长公主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瞧着她落下了泪,长公主亲自取了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柔声道:“别哭,妆哭花了让旁人瞧出来就不好了。你且坐着同本宫说说话,平复下心情,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本宫带你出去。” 说着,长公主就牵着谢婉的手,领着她坐了下来。 一旁的黎嬷嬷赶紧让人到了茶,亲自端着茶盏递给了谢婉:“谢姑娘饮些热茶,定定神。” 谢婉双手接过茶盏,捧在手心,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黎嬷嬷:“谢谢嬷嬷。” 黎嬷嬷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肠也跟着软了软:“谢姑娘不必跟老奴这般客气。” 听得这话,谢婉朝她笑了笑。 长公主在一旁瞧着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转眸对黎嬷嬷道:“将本宫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拿来。” 红宝石的头面是长公主心爱之物,平日里自己都没怎么戴过。 黎嬷嬷知道,谢婉是真得了长公主的怜爱,连忙将那套头面给取了过来。 长公主让黎嬷嬷将头面递给谢婉,看着她柔声道:“本宫将这套头面赠与你,并不是安抚你今儿个的遭遇,而是真心觉得与你有缘。” 谢婉连忙道谢,而后从腕口褪下一枚玉镯来,双手恭敬的递上。 她看着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物可能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却是臣女最好的一枚玉镯,平日里也不曾戴过,还是今儿个赴宴特意戴上的,臣女将此物赠与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看着这枚质地上乘,却并不罕见的玉镯,长公主有些讶异:“为何要赠本宫” “礼尚往来。” 谢婉的两颊飞上了红晕,她看着长公主羞涩的道:“公主殿下帮助臣女良多,本该另备谢礼相赠,可臣女也知晓与公主殿下身份有别,日后未必能有幸再与公主殿下相见。而且……” 谢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此物确实是臣女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 听着她的话,瞧着她不好意思的羞涩模样,长公主有些愣住了。 她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子,这般表达自己的囊中羞涩,这么理解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这种表达和理解,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女,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好的东西,赠与自己喜欢的人。 谢婉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入道观,可不是就是个不谙世事的 关键是,她虽不谙世事,却又知礼数知进退,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 长公主连忙伸手结果,顺手就戴在了手上,看了看玉镯,朝谢婉笑着道:“挺好,本宫很喜欢。” 听了这话,谢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公主殿下喜欢便好。” 黎嬷嬷取了红宝石头面来,正要递上,长公主却道:“先放着吧,她也没带个丫鬟来,自己拿着不大方便,回头的时候,你带着人给她送到府上去。” 黎嬷嬷闻言有些惊讶,要知道,当面相赠和大张旗鼓的送去府上,意义可大不相同。 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谢婉,要给她做脸了。 谢婉闻言连忙起身道谢,长公主伸手将她扶起,看着她道:“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有缘,往后你若遇到了难处,也可尽管来寻本宫。” “谢公主殿下。”谢婉朝她露了笑:“公主殿下是臣女回京之后,第一个对臣女表达善意之人。”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这话有些不对,第一个对你表达善意的,应该是宁王才是。” 看着谢婉一脸茫然模样,长公主也没有细说,只笑着道:“你记着本宫这话便是。” 就在这时,外间宫女来报,说是宴席已经备好,众人也已经落座了。 长公主起了身,牵着谢婉的手道:“走吧,同本宫一道出去。” 谢婉嗯了一声,搀扶着长公主朝外走去,在宫人一声通报后,随着长公主一道迈入了设席的院子。 张老夫人瞧见谢婉搀扶着长公主进来,顿时就皱了眉。 这个死丫头怎么在这儿王大人呢! 她当即心里就咯噔一声,不会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吧,这死丫头的衣服发髻都换过了,显然是被长公主知道了。 张老夫人顿时就有些慌乱起来。 另一桌的孔月茹也是皱了眉,她自然也注意到谢婉的衣衫发髻换过了,她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就知道,这狐媚子惯会做这些谄上媚下之事。 坐在她身旁,与她交好的少女低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仗着一张好脸罢了。” 长公主一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长公主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免礼,让众人落座,然后就坐在了主座上。 还命人特意添了个凳子,让谢婉坐在她身旁。 第010章:你话太多了 长公主这般另眼相待,不知道嫉妒红了多少人的眼。 张老夫人得意洋洋,虽然还记挂着王得水的事情,可她现在却更欢喜谢婉给她长了脸。 当然,除了长脸之外,更重要的是,得到长公主欢喜的谢婉,说不定能被更不怕死,又有权势的人看上。 男宾女宾不同席,女宾席上,贵妇人们瞧着张老夫人那一脸得意洋洋,又眸含算计的模样,眸中皆是不齿。 本就嫌弃她是乡野村妇出身,如今更瞧不上她了。 张老夫人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有脸面的很。 宴席开始之后,她笑着同身旁的工部左侍郎夫人说话,左侍郎夫人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而同身旁另一个贵妇人聊起天来,说着长公主府里的花开的如何如何。 那贵妇人笑着搭话,两人聊的其乐融融,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 张老夫人气的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暗呸了一声: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等她将谢婉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到时候,她们还不是得上赶着同她说话! 她抬眸朝主桌看去,见长公主同谢婉有说有笑,还特意命身旁的人给她布菜,当即又重新得意起来。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谢婉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的善意。 饭后,长公主带着她又回到了屋中,寻着她说了些话,然后才派人将她送了出去。 谢婉走了,长公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偏偏是那样的命格,又有张氏那样的祖母。” 黎嬷嬷也叹声道:“谁说不是呢,虽是山上养大的,可知礼有节,知恩图报,待人真诚,眼皮子也不似的张氏那一家子浅薄。就连样貌也不相似,谢侯府这是歹竹出好笋了!” 长公主想起张氏那张市侩谄媚的脸,就觉得一阵厌烦,她皱了皱眉道:“若不是考虑到彧儿,本宫都想直接收了她当义女,也免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张氏那一家给连累了。” 黎嬷嬷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宁王好不容易待一个女子有所不同,您若是将谢姑娘收做义女,那谢姑娘见着王爷还不得喊一声舅舅王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怨您呢!” “他要是会为了这事儿怨我,那倒好了!” 长公主跟着笑了笑,而后忽然又皱了眉头,看向黎嬷嬷问道:“你说,为何她没有提起彧儿她的事儿被彧儿撞了个正着,彧儿走后,本宫的人就到了。谁都看的出来,是彧儿找的本宫吧她为何只字不提” 黎嬷嬷闻言也皱了皱眉:“许是因为男女有别怕公主殿下误会她是个攀龙附凤的毕竟公主您没有主动提起,只说了一句您不是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人罢了。” “本宫光顾着心疼她,将这茬给忘了!” 长公主很是懊恼:“若是之前本宫提了,她肯定是要谢的,这一来二往的不就有了交集!” 瞧着她懊恼的模样,黎嬷嬷的笑了笑:“先前您还说,她的命格摆在那儿,不好撮合呢。” 听得这话,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她那命格确实让人忌惮,且看看再说吧。” 马车在路上走着,马车内一片寂静,唯有玉石拨动偶尔发出的相击声。 小全子看着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李彧,有些欲言又止。 先前他以为自家主子见死不救,可后来他才发现,主子不是不救,而是早早就与谢姑娘有了交集,做了安排。 只是那安排,谢姑娘不曾用罢了。 可问题是,谢姑娘与自家主子今儿个是头回相见,而且在主子出门英雄救美之前,压根就没说过话啊!更不要说什么赠玉佩,什么舍不得了。 哦不对,是说过的。 谢姑娘当时说的是见过摄政王,而自家主子说的是:嗯。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全子想的头疼,忍不住就抠了抠脑袋。 自家爷今儿个很反常,这反常指的不是英雄救美,毕竟那样的事情,连他都看不过去,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子,又怎么真的能让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说的反常,是指自家爷临走之时,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 主子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那些被长公主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女子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今天主子特意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还点名了谢姑娘所在之地,摆明了就是让长公主去替谢姑娘善后。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谢姑娘生的极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全子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可若是说主子看上她了吧,偏偏主子让谢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险些都失身了,才现身。 这是看上的样子么 可你若是说没看上吧,那后面让长公主善后又是怎么回事 小全子头疼,忍不住又抠了抠脑袋。 “要抠下去抠。” 李彧的声音淡淡响起,小全子连忙放下手,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李彧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小全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不为难自己,试探着将好奇问出了口:“爷,觉得谢姑娘如何” 车厢内玉珠相击的声音骤停了一瞬,这才又接着响起,李彧轻启薄唇,淡淡道:“她如何,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六岁就跟着他,虽不是李彧肚里的蛔虫,却也足够了解。 他看了一眼李彧手中的玉珠,试探着道:“可爷先前命奴才将谢姑娘的事儿,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必然会误会,若是长公主她直接将谢姑娘给送到府上,该如何是好” 听得这话,李彧睁开眼,收了玉珠串戴入腕间,理了理袖口没有答话。 小全子见他这般反应,当即便陷入了苦恼之中:“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难办了。毕竟谢伯府再落魄,也有爵位的人家,总不能将谢姑娘也送到青楼去,希望长公主殿下莫要会错了意,当真将人送来才好。”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冷声道:“小全子。” 小全子:“奴才在。” 李彧:“你话太多了。” 小全子:…… 第011章:不识好歹! 宴席散后,张老夫人便给长公主府的一个内侍塞了银子,让他去前院看看,王得水在不在。 内侍收了银子,去前院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她道:“王大人先前宴席未开始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心头顿时就咯噔一声,看来谢婉那个死丫头同王大人私会的事儿被长公主知道了。 可不对呀,若是长公主知晓了此事,又怎还会对勾搭男人的死丫头那般好 张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是那个死丫头给王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王大人先回去了。 想到这里,张老夫人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站在外间等着谢婉。 不大一会儿,谢婉缓步而来,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给送过来的。 张老夫人一瞧连忙走了过去,笑着对那丫鬟道:“有劳送我这不孝孙女过来,替我谢过长公主。” 丫鬟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寻常人家的老夫人,在外好歹开口自称一声老身,她倒好,一口一个我的。 对公主也不曾用敬称,真真是不知礼数! 丫鬟没接她的话,转而朝谢婉福了福身:“奴婢便先告退了。” 谢婉屈膝回礼:“有劳。” 张老夫人被丫鬟视为无物,心头顿时就憋了火,可她也不敢发作,只等丫鬟离开之后,转头看向谢婉,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你这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王大人呢!” 谢婉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祖母当真要在此处,同我讨论王大人的事情” 周遭有人看了过来,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死丫头,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着这话,张老夫人一扭身便带着身旁的丫鬟走了。 谢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神色淡淡的抬脚跟上她,随着她上了马车。 刚刚在马车上坐下,张老夫人的话就连带着口水一同落了下来:“你跟王大人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谢婉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淡淡看着她道:“也没什么,就是在祖母您走后,王大人想要对我用强,恰巧被宁王看见将我救了,派人告知了长公主。哦对,长公主和宁王都亲口说过,母亲您口中的王大人,仕途已经到了尽头。” 张老夫人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带着你准没好事!王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怎么……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现在好了,王大人没了官职,你两个叔父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们的事情,与她何干。 谢婉冷笑了一声:“祖母若觉得我是扫把星,不若还是去跟了两个叔父的好,左右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的侯府可没有您的儿子。” “呸!” 张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想把我赶走,好让你一个人霸占临儿的俸禄,霸占侯府产业你做梦!” 谢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其实永誉侯府根本没有什么产业,她爹是乡野出身,硬是凭着赫赫战功被先皇封为永誉侯,从封侯到去世,也不过十余载。 根基不深,加上她娘性子软,虽说是掌着中馈,可怀孕生子,还要上山陪她,能顾及到的东西很少。 渐渐的,侯府产业变成了那两个叔父的私产,整个侯府如今除了三个铺子的租金之外,就全靠谢临的俸禄支撑。 至于她娘的娘家,唯有在她爹和她娘去世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了走动。 如今的侯府,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也不为过。 张老夫人见谢婉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当即冷哼一声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掌着家就如何了,孝这一字大过天,你再大的野心,也得嫁出去!侯府还是得姓谢!” 谢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这个祖母,哪怕是有了诰命,哪怕是在京城待了十余年,可无论品性还是言行举止,都与那些整天在村口破口大骂的农妇无异。 她就弄不明白,好歹耳濡目染十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 张老夫人瞪了眼:“你在长公主府出了那样的事儿,长公主肯定给了你赏赐安抚了吧东西呢!” 谢婉闻言冷笑,直接张开双臂,让她看个清楚:“祖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藏东西的么” 其实她有。 袖中藏着李彧的贴身玉佩,和一些碎银,那些碎银本来是为了收买公主府的下人,打听李彧的动向的。 结果老天都在帮她,银子压根没派上用场。 可她知道,张氏不会搜,因为在张氏看来,她发生那样的事情,长公主肯定会觉得她是个勾人的狐媚子,随意给点东西,就算打发了。 张氏那样的人,总会用自己的眼界和想法来揣度别人,以为别人都跟她一个样。 再者,张氏也不敢。 毕竟是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 果然,张老夫人没有去搜她的身,但目光还是在她领口逛了一圈,见到那里平平,而腰间也无鼓胀,这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 她看着谢婉道:“你也是的,好歹也是在长公主府出的事,哭一哭闹一闹,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得到。” 听得这话,谢婉真的是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冷笑着道:“然后呢,长公主觉得我不堪,彻底不管我,接着今天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都会知道,我险些被王得水玷污。可王德水马上就要被罢官,你是要我嫁给他么!”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愣了,皱了皱眉道:“那自然不行!” 王得水没了官职,能帮她那两个儿子什么忙 她将谢婉送去给旁人做妾,也比给王得水当夫人来得强! “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被宁王给撞见了呢!” 张老夫人朝谢婉瞪眼:“还不是你不识好歹!若是你识好歹,又怎会发生今日这般事情!三品大员的夫人不好么难道非要让我将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你就开心!”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径直靠着车厢,闭了眼。 第012章:有人吃了屎 穷小子自然不成,不是她看不起那些寒门学子,亦或是凭着自己能耐往上爬的人。 而是因为,他们不能给她想要的。 她容貌过盛,现在还有命格之说压着,倒瞧不出什么来。 可命格之说,日子久了自然就破了,王公贵族私下里的腌臜,懂得都懂。 就她这个样貌,娶她的那人若是真心待她,魑魅魍魉一来,她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但那人又该如何 孑然一身自然毫无顾虑,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她还有临儿,那人还有家人,而能从那人手中抢人的,必定地位显赫,届时那人不仅受了夺妻之痛,还会被人断了仕途,受人耻笑。 若是那人不是真心待她,那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佛家讲究因果,道家更是如此,她前世无父无母,这一世父母双全还有幼弟,生恩养恩她全占了,不能不报。 父母之死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马匹发狂,她爹乃是凭着赫赫战功封侯的,堂堂永誉侯手起刀落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怎么可能制服不了一两匹发狂的马 所以,无论是为了临儿,还是为了调查父母之死的真相,亦或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得找个能护得住她,护得住临儿的人当靠山。 张氏说了半天,见她只依靠着车厢闭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顿时也觉得无趣,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如诗和如画立刻迎了上来,瞧见张老夫人下了马车,立刻屈膝行礼:“见过老夫人。” 张老夫人朝两人冷哼了一声,径直越过她们进了府。 两人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转头去迎谢婉。 谢婉下了马车,如诗如画随着她往府里走,如诗关切的低声问道:“小姐,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谢婉看了她一眼:“回院子再说。” 回到了自己的汀兰院,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这才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如诗和如画,却听得火冒三丈。 她们二人都是从小被送到道观,与谢婉一道长大的,情义非比寻常。 如诗气的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东西,心偏到没边了!她这么喜欢那个王大人,怎么不自己去!” 听得这话,如画和谢婉顿时都笑了。 如画笑着道:“她没那个本钱啊,要是有,难保不会为了那两个儿子,亲自上。” 谢婉看着两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给你们起名如诗如画,本是盼着,一个能出口成章,一个能静雅如画,结果你们二人倒好,一个吵架没输过,一个打架永远冲在第一个。” 如诗轻咳了一声:“小姐不是说过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说过那么多,对你有利的就记着。”谢婉换了话题:“临儿今日可好” 如画回答道:“同往日一样,上午跟着夫子学了会儿,中午睡了午觉,这会儿正在上课,来找过小姐一回,听闻小姐不在,也没闹腾,不高兴是有的。” 谢婉嗯了一声。 谢临现在三岁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粘人,乖巧可爱的紧。 谢婉从袖中取出李彧的玉佩,在手中细细端详,唇角微微扬起。 如诗和如画瞧见她手中的玉佩,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谢婉让如画拿个锦盒来,一边将玉佩仔细装好,一边笑着道:“你们未来姑爷的。” 听了这话,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 如画要聪明些,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这个是宁王的小姐已经拿下宁王了!” “哪有那么快”谢婉起身下榻将锦盒收好:“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人长得好看,性情也很不错。” “性情不错”如诗有些傻眼:“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宁王性情不错的” 如画也跟着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王是个冷面阎罗,小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懂,我就喜欢这种冷落冰霜的,你们想想,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是不是很带感” 毕竟相伴十年,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二人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很带感。 如画挑了挑眉:“这便是小姐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谢婉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是小姐我,单方面宣布的未来夫君,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想要让他承认,应该不是太难。”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还是单单对她如此,若是后者,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 但愿是想了吧,希望今天的话,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 今儿个是沐休,但折子却没有断。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小全子却发现,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继续忙碌。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细细打量着茶盏。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小全子想不通,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爷,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淡淡道:“没有。”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奴才数了数,已经是第九次了!” 李彧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僵:“你的话太多了。” 小全子:……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 谢婉回府没多久,黎嬷嬷便带着人,捧着装着红宝石头面的锦盒,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第013章:脑袋要摇起来 张老夫人的话,谢婉压根没放在心上,倒是如诗和如画却气的不行。 如诗气鼓鼓的道:“小姐怎么不让奴婢骂回去” 谢婉闻言淡淡道:“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那等腌臜的话,即便是回了也落不得好。” 收好红宝石头面,她想了想又将李彧的玉佩给放了进去。 如诗和如画本来还在愤愤不平,瞧见玉佩,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如诗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谢婉收好玉佩,朝着两人挑了挑眉:“你们未来姑爷的。” 听了这话,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 完了完了! 自家小姐出去了一趟,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骗了! 瞧着两人一副痛心疾首,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谢婉笑着道:“想到哪去了,这是宁王李彧的贴身玉佩,我偷来的。准确的说,虽然是我偷的,但他默许了。” 想起李彧,谢婉的面上带了笑:“我看上他了。”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的下巴惊掉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捡了起来。 如诗斟酌了下用词:“小姐看上宁王什么了” 谢婉想了想:“看上他长的好看,看上他性情不错。” “性情不错”如诗有些傻眼:“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宁王性情不错的” 如画也跟着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王是个冷面阎罗,小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懂,我就喜欢这种冷若冰霜的,你们想想,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是不是很带感” 毕竟相伴十年,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二人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很带感。 如画有些好奇:“这便是小姐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谢婉点了点头:“算是吧,现在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但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让他喜欢我,应该不是太难。”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还是单单对她如此,若是后者,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 但愿是想了吧,希望今天的话,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 今儿个是沐休,但折子却没有断。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小全子却发现,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继续忙碌。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细细打量着茶盏。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小全子想不通,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爷,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淡淡道:“没有。”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奴才数了数,已经是……” 李彧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小全子。” “奴才在。” “你的话太多了。” 小全子:……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 傍晚时候,谢临一下学就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一瞧见谢婉,他立刻朝她跑了过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将脸贴在她的腹部,紧紧抱着她:“阿姐,临儿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谢婉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道:“阿姐这不是回来了么” 谢临却半点也没有被安抚到,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阿姐身上好香,他要多抱抱。 谢婉拿他没法,便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抱够了,这才牵着他在桌边坐下,笑着道:“临儿今天跟夫子学了些什么教教阿姐好不好阿姐没上过学,只能靠你这个小夫子了。” 谢临闻言朝里间床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阿姐还天天拿这些话来哄骗他,床头还放着话本呢,骗他之前先收好,好么 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 自己的阿姐,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是这家里,唯一懂事的那个呢。 他坐直了小小的身子,轻咳了一声,转头对门边上站着的小书童道:“将本侯爷的书拿过来。” 小书童立刻将书本拿了过来,谢临伸手接过,翻开到最新学的那页,指着书上的字道:“来,跟我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谢婉跟着念了一遍,谢临很不满意:“你的脑袋要这样摇起来!本夫子都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谢婉:…… 她委实不大明白,为何念书要摇脑袋,但瞧着谢临一脸认真和坚持,她也只能跟着摇头晃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好不容易学完,谢婉立刻打发他上屋外玩去。 看着他离开,谢婉撑住脑袋:“快将橘子拿过来,我头晕。” 如诗将早就准备好的橘子拨开递了过来,看着谢婉嗅着橘子皮的味道,又心疼又好笑:“小姐何苦这般折腾自己侯爷又不是不爱学的。” “你们不懂。”谢婉深深吸了一口:“我这是增加他学习的积极性。” 上辈子她看电视,某个教育专家就是这么说的,她也没养过孩子,也只能照本宣科。 好在,效果是不错的,谢临每日学的知识都很扎实,只是有点,太废脑子了。 嗯,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废。 张老夫人在谢婉那受了气,可偏偏门外的打扫丫鬟又是个死脑筋,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盆水来,当着她的面就泼洒进了屋内,把她气的个半死。 那丫鬟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她要惩罚,那丫鬟就说要去禀告谢婉。 张氏气的够呛,回到自己屋中就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她那两个儿子叫了过来。 第014章:有动静了! 谢志峰和谢志康本就惦记着王得水的事儿,正聚在一块儿,焦急的等着消息。 得了信,两人立刻就赶到了侯府,因着谢婉吩咐过,两人不得从正门进,故而两人是后门悄悄进来的。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谢志峰瞧见了张老夫人,还是立刻抱怨道:“娘,你说说看,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堂堂侯爷的二叔父,被赶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连进个侯府都要走后门,偌大个侯府,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把持着,说出去都是笑话!”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你留了把柄被那丫头逮住,会有今天侯府当家是陛下亲口定的,你还敢去骂陛下不成!” “那也不能一直怎么下去。”谢志峰梗着脖子道:“左右孝期已出,将她嫁出去便是。” 说到这个张老夫人就来了气,她将白日里在长公主发生的事情说了:“眼下王得水是废了,她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长公主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给她做脸,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给她,这下,她的尾巴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翘也没用!这婚事还是得娘你说了算!” 谢志峰冷哼了一声:“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别想别的了,直接找个人把她嫁过去就行!最近礼部尚书刚刚打死了新娶的婆娘,正好缺一个呢!” “老二你就是头脑简单!”谢志康皱眉道:“那丫头就不是个听话的,如果给她许个一瞧就不好的婚事,她肯定会闹,现在她又得了长公主青眼,真闹起来咱们理亏。要找,就得找那种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 他嘿嘿笑了两声,张老夫人和谢志峰顿时就懂了。 张氏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吧更何况,那个小贱人的命格摆在那,哪个达官贵人敢娶她” 谢志康笑了笑:“娘放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的是人呢!只是你也知道,这样的人身份都很显赫,我和二弟要同他们结交,必然要花好些银子……” 张氏闻言顿时懂了,皱了皱眉,进屋捧了个木盒出来:“这是才发下的银子,你们省着点花。你们那死鬼大哥,留给我的也就一个诰命了。” 谢志康接了木盒笑着道:“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和二弟身上。” 谢志康与谢志峰前脚进了府,后脚谢婉就得了信。 如诗一边伺候着她沐浴,一边气呼呼的道:“那母子三人凑一块儿,肯定又在算计小姐。” 谢婉不以为然:“让他们算计,就他们那个眼界和能力,唯一能算计的,也就是我的婚事了。今儿个长公主送了头面过来,他们即便是算计,也得寻个身份过的去的。我不怕他们算计,就怕他们不算计。” 如今的女子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和李彧不仅男女有别,身份差距还大,没有她那两个好叔父领路,她还真没办法,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圈子里。 如诗和如画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已有了打算,当即便放下心来。 毕竟自家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她们自打三岁跟了小姐,还没见小姐吃亏过。 然而,谢志康和谢志峰还是让谢婉失望了。 三天过去,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就连张氏也老实的紧,没出什么幺蛾子。 谢婉看着手中的玉佩,皱了眉。 李彧身边从来都不缺对他心怀不轨的女子,即便在长公主府,她的大胆给他留下了几分印象,甚至是惊艳,可若是长时间不见,这份印象和惊艳也会淡去,最后被丢弃在一旁。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谢婉凝视着手中的玉佩良久,忽然手一松,任由玉佩直直的落了下去。 啪嗒! 玉佩摔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屋内静极了。 如诗和如画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一脸的震惊。 如画转头看向谢婉:“小姐不是极喜爱这枚玉佩么,这几日得了空都在手中把玩,怎的忽然……” 就摔了呢 “我要的不是这枚玉佩,而是它代表的那个人。” 谢婉弯腰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拿出帕子小心的包裹好,转头对如画道:“备车,随我出去一趟。” 如画立刻领命而去,如诗一边去取帷幔,一边问道:“小姐怎的忽然要出门了” 谢婉将裹着玉佩的帕子收好,笑了笑道:“修玉佩。” “啊”如诗整个人都有些懵,谢婉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带上帷帽就出了门。 马车很快就在一栋气派的楼阁面前停了下来,楼阁的门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琳琅坊。 琳琅坊不仅卖各种玉器、金器、稀罕物件,坊内还有能工巧匠,修复各种珍贵的物件。 最重要的是,谢婉知道,这琳琅坊是李彧的产业。 谢婉下了马车,刚进琳琅坊,小二便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要买些什么” 谢婉看着他道:“我不买东西,只是想要劳请贵坊的师父修复一枚玉佩,此玉佩比较贵重,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小二看了看她,又探头看了门外的马车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共有三层,一层是一些比较精巧的物件,二楼则是贵客所在,有单独的雅间。 三楼并不对外开放,据说是放着琳琅坊最顶级的物件。 小二将谢婉领到一个雅间,奉上茶让她稍后,然后便退出去了。 谢婉将帷帽取了放在一旁,静静的品着茶,如画虽是第一次来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但也没多少不适,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琳琅坊的掌柜来了,瞧见谢婉的样貌顿时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拱手歉意道:“姑娘仙人之姿,是老夫失礼了。老夫姓木,乃是琳琅坊的掌柜,不知姑娘要修复什么玉佩” “原来是木掌柜。” 谢婉从袖中取出帕子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然后一点一点打开:“这玉佩乃是贵人所赠,我很是爱惜。”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只可惜身旁丫鬟愚钝,不小心给摔破了,想看看贵坊能否修复。” 木掌柜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摔成两半的玉佩,待看见上面的字,手顿时一抖,险些又给摔了。 他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谢婉道:“这……” 第015章:私闯民宅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正如木掌柜所想的那般。” 木掌柜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谢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此玉佩实在太过贵重,老夫也不知晓到底能不能修复,晚些时候寻几个师傅都看看,姑娘若是信的过的话可将玉佩留下,明日再来。” 谢婉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点头道:“那好,我明日再来。只是……” 木掌柜看着她:“只是如何” 谢婉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实不相瞒,我归京并没有多久,也未曾出过几次门,有些谨小慎微。并非不信任木掌柜,而是这玉佩对我来说太过重要,我将此玉寄放在掌柜这儿,还劳烦掌柜给我写个凭证。” 听得这话,木掌柜微微愣了愣,而后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老夫考虑不周,莫说是这般贵重的玉佩,就是寻常物件寄在琳琅坊,也是该写个凭证的,谢姑娘请稍后。” 木掌柜写了个收据过来,递给谢婉。 谢婉看了一眼,确认上面注明了是宁王的贴身玉佩,这才收好收据戴上帷帽,朝木掌柜道:“叨扰了。” 木掌柜小心将玉佩重新放在帕子上收好,亲自将她送下楼,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匆忙回身对小二道:“快,备马车,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出了琳琅坊上了马车,看着手中的收据,谢婉心情极好,扬起的唇角就没落下过。 如画猜不透她这般摔玉又修玉,到底是为何,但见她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主仆二人乐呵呵的,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买了糕点这才打道回府。 一如往常,李彧在书房办公,小全子留在屋内伺候着。 忽然外间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告:“启禀主子,琳琅坊木掌柜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李彧闻言放下了笔,淡淡道:“传。” 木掌柜匆匆而来,进了书房朝李彧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李彧嗯了一声:“免礼,你来所谓何事”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丝帕,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展开,露出里间碎成两半的玉佩来,躬身道:“先前有位样貌美艳的姑娘去了琳琅坊,想请奴才修复这枚玉佩。” 小全子顺着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爷的贴身玉佩么” 说完这话,他猛的捂住了嘴。 坏了!先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还听闻爷和谢姑娘说什么玉佩的话,木掌柜说的美艳的姑娘,应当就是谢姑娘了。 除了谢姑娘之外,爷的玉佩也没落到旁人手上过。 好好的玉佩,怎么就突然碎了呢! 李彧看着面前的丝帕里的玉牌,俊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犹记得那日,她被王得水纠缠,他问她为何不用玉佩,她的回答是:“舍不得。” 李彧冷笑了一声:“好一个舍不得。”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顿时心头一凛,因为他们知道,主子已经动怒了。 李彧拿起玉佩,出手温热的上等羊脂白玉,在修长的手指中,更显贵重。 他又冷笑了一声,随手放在一旁,冷声道:“毁了!”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皆是一愣,小全子有些迟疑道:“这……真要毁了么”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小全子连忙拿起玉佩:“奴才这就去,现在就去。” 说完这话,他便蹬蹬的小跑着出了书房。 木掌柜看了看李彧面上的冷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那位姑娘说,她很是爱惜,只是丫鬟愚钝,这才不小心摔碎了。”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与本王何干” 木掌柜:…… 这能关系么谁不知道主子爷不近女色,就是府上的丫鬟也少的可怜,更不要说赠女子玉佩了。 这当是主子第一次赠女子玉佩,结果还被摔碎了,更要命的是,还被他捅到了面前来。 难怪主子脸色会如此难看。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奴才同那姑娘约了明日无论是否能修好玉佩,都将玉佩交还给她,可现在,奴才该如何回复” “实话实说。”李彧重新拿起了笔,显然不愿意再谈:“无事便退下吧。” 木掌柜没用动,他有些为难的道:“可……奴才写了凭证给那位姑娘,还……注明了,那是主子的贴身玉佩。” 听得这话,李彧手中的笔一顿,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凭证是她主动要的,还是你主动给的” 木掌柜躬身回道:“是那位姑娘主动要的。” 李彧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着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小全子匆匆跑回来了:“爷,事情已经办妥。” 李彧皱了皱眉:“毁了” 小全子点头:“毁了,奴才用石头敲的,砸的粉碎,保证连碎屑都捡不起来。” 李彧:…… 他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来,对木掌柜道:“将此物给她。” 木掌柜连忙恭敬的伸手接过,看了桌上的丝帕一眼,终究还是没敢提,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李彧继续处理公务,桌上的女子丝帕实在太过显眼,小全子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他已经被主子嫌弃过几回话多,便闭了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这时,李彧忽然淡淡开了口:“换一方砚台来。” 小全子闻言回神,急忙重新拿了个砚台过来,研墨。 待墨研好之后,他正要将原先的砚台拿下去,就听得李彧道:“将砚台洗了,就用那方帕子洗。” 小全子:…… 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家主子在报复谢姑娘的错觉,可问题是,主子这么报复,谢姑娘她也不知道啊! 小全子拿起帕子和砚台默默退了出去。 翌日下午,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一瞧她进来,连忙便迎了上去,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只看的出来,是名女子。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摘了帷幔,不等坐下便问道:“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可能修复” 第016章:荣华富贵 翌日下午,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一瞧她进来,连忙便迎了上去,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只看的出来,是名女子。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摘了帷幔,不等坐下便问道:“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可能修复” 木掌柜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郑重的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谢婉伸手接过,便看见了里间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玉佩,之前的玉佩是厚实的圆形,而现在这个,却是方形。 唯一相同的是,中间都刻着一个彧字。 看着这枚玉佩,谢婉顿时就笑了。 琳琅坊是谁的产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能在京城开出这么一家琳琅坊来的,身份必定贵重,因为前几日长公主赠她的红宝石头面的锦盒上,就刻着琳琅坊三个字。 她来这儿修玉佩,能不能修好倒是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李彧知道,他给她的玉佩,摔碎了。 她的本意,也只是想在李彧面前刷个存在感,毕竟让他生气,总比被被他给忘了强。 昨儿个木掌柜将玉佩收下,她当即便知道,那块碎玉定然是会呈到李彧面前去的,所以她故意要了收据,为的就是怕李彧把玉佩给收回了,断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她没想到,木掌柜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彧看到碎玉的时候肯定是生气了吧,可最终他却又给了一枚新的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气之下命人将玉佩扔了或者毁了,而她手中又有收据,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她一枚新的。 哎呀呀,他这么可爱,让她有点想得寸进尺了怎么办 谢婉本就是艳丽的长相,这一笑便如海棠绽放,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木掌柜微微晃神,而后便连忙收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上一眼。 毕竟,能得自家主子连赠两枚玉佩的女子,眼前这位绝无仅有,往后,他该如何称呼,还不好说。 谢婉盖好锦盒,小心的放入宽袖中收好,这才看向木掌柜道:“玉佩修复的很好,劳烦掌柜替我谢过那位师傅。” 木掌柜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没接话。 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位“师傅”需不需要她这声谢。 谢婉收了笑,看着木掌柜道:“不知掌柜可还记得,昨儿个同这玉佩一道送来的,还有一方丝帕。那方丝帕,乃是我母亲的遗物,与我而言很是珍贵,还劳烦掌柜归还。” 木掌柜闻言彻底傻了眼:“母亲的遗物” 谢婉点头,一脸诚恳的道:“那帕子对我很是重要,旁的无法替代。” 木掌柜头有些大了,他很是为难的道:“那方丝帕如今在那位“师傅”手中,我也不知,那位如何处置了。” “无妨的。”谢婉朝他笑了笑:“于那位师傅而言,不过一方帕子而已,想必也无甚用处。只是那丝帕是我母亲所留不多的遗物,还劳烦掌柜帮我问上一问。”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木掌柜也只能点头说了一声好。 毕竟,昨儿个人家确实是将帕子送来了,他也确实收了,不管是不是遗物,人家既然索要,他就得归还。 再者说了,眼前这位姑娘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关系,将来会是什么关系,都不好说,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是不同的。 万一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他现在示好,也算是占得先机。 见他应下,谢婉也见好就收,朝他笑了笑道:“那就有劳木掌柜了,明儿个此时,我再来。” 送走了她,木掌柜马不停滴的去了宁王府。 李彧依旧在书房看奏章,屋内依旧只有一个小全子伺候着。 外间内侍通报木掌柜求见的时候,小全子惊讶了一下:“木掌柜这两天跑的还挺勤。” 李彧手中的笔微顿:“他昨日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小全子看了眼屋内的刻漏,点头道:“可不是么,不早不晚,跟掐着时辰过来似的。” 李彧闻言皱了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通报的内侍道:“传。” 木掌柜进了书房,行了一礼之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位姑娘说,之前包着碎玉的丝帕乃是她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所以……” 在李彧越来越冷的目光下,他还是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那位姑娘想要将丝帕要回去。” 这话一出,书房内温度骤降。 小全子站在那儿瞪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丝帕…… 昨儿个自家爷,让他用丝帕去洗砚台,他洗完回来之后问爷,这丝帕该如何处置,爷让他看着办。 这可难住了他,毕竟他自幼跟随主子,对主子的心思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 自家爷大小就稳重又心思深沉,说好听了叫少年老成,说不好听了就是叫无趣,何曾见过他,做出拿女子丝帕来泄愤的幼稚举动 自家爷对那谢小姐非同一般,这话他已经说腻了,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丝帕定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他若是洗了妥善收着吧,万一自家爷哪天想起来,看见丝帕恢复如新,爷的愤岂不是白泄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被爷嫌弃过好几回,万不能再让自家爷嫌弃了。 秉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小全子最终决定,就将丝帕这么收起来。 可今儿个人来要了,经过一晚上的墨汁的浸染,神仙在世也没法恢复了呀。 就那副模样送回去的话,那谢小姐岂不是就知道了自家爷幼稚的举动 小全子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头皮发麻。 李彧深深皱了眉,转眸看向了小全子。 小全子当即周身一凛,很是无辜的道:“爷,帕子还在,就是……” 李彧语声清冷:“就是如何” 小全子硬着头皮道:“就是……昨儿个洗完砚台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这话一出,书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李彧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开口道:“取来!” “是!” 第017章:哎呀,手滑了 李彧看着那个婉字,神色不明。 小全子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又悟了。 自家爷,这是又被谢姑娘给架了起来,弄得骑虎难下了啊! 为什么要说又呢 咳咳,约莫是因为,此时此景跟昨日爷在听闻,谢姑娘手中握着凭证,冷着脸解下身上玉佩递给木掌柜时的情景,十分相似的缘故吧。 这帕子,谢姑娘说是遗物,那即便不是也是了。 自家爷拿帕子泄愤,是有几分幼稚在了,黑漆漆的帕子已经难以复原,若是这般送回去,那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谢姑娘,自家爷都干了些什么幼稚的事儿 爷的一世英名,和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全毁了啊! 小全子想一想谢姑娘看到帕子时的场景,都觉得头皮发麻。 李彧从帕子上收回目光,看着小全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蠢货:“你办了一个好差事!” 小全子:…… 这也能怪他 好吧,怪他! 小全子忠心耿耿的道:“爷,要不咱们寻个绣娘,赶紧重新绣一方帕子,这是素帕,一会儿就成了。” 李彧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像在看一个傻子了。 木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道:“此事恐怕不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胡乱猜测,若是以为主子拿了一个女子的帕子,还舍不得归还原物,另寻人做了帕子归还,那可如何是好!” 小全子:…… 他想了想又道:“那……那干脆直接说,只是一方素帕以为不重要,随手就丢了” 李彧这回连看都懒的看他了,直接从靠在椅背上闭了眼。 木掌柜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低声解释道:“那位姑娘都说是母亲的遗物了,若是说弄丢了,她问在何处丢的,又是何人丢的,要如何回答那位姑娘拿了主子给的第二枚玉佩,即便是个愚钝的,也已然知晓帕子在何处丢的了。” 更何况,那位姑娘显然并不愚钝。 非但不愚钝,反而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小全子:…… 其实,他觉得挺好的。 自家爷对谢姑娘显然是不一样的,谢姑娘借着明显不是遗物的帕子纠缠,意思也很明显。 倒不如,直接就说弄丢了,这样一来,谢姑娘就有借口来见自家爷了嘛!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彧的声音淡淡在书房内响起,小全子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自家爷这态度,弄得好像他是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姑娘她容易么! 当然,这话小全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很诚恳的问道:“那依爷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彧从腕间退下玉珠串来,一颗颗的拨弄着。 屋内很是安静,小全子和木掌柜谁都没敢出声,只余玉珠相击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过了半响,玉珠相击的声音停了下来,李彧睁开眼看着木掌柜道:“你直接同她说,帕子已经被本王命人毁了,本王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这话一出,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瞬间就凉了一些。 李彧又接着道:“若是她再纠缠,你随意在琳琅坊取一物件,将她打发了便是。” 听得这话,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顿时又凉了一截。 木掌柜看了桌上那黑漆漆的帕子一眼,垂眸躬身:“是。” 木掌柜揣着一颗凉了一半的心走了,小全子看着桌上黑漆漆的丝帕,欲言又止。 李彧皱眉,冷声道:“说!”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壮着胆子道:“其实,奴才觉得,谢姑娘挺好的。” 李彧轻哼了一声:“胆大妄为,得寸进尺。好在何处” 小全子想了想,很认真的道:“谢姑娘长得好,身段也好。”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艳丽的脸,还有那婀娜却不让人觉得轻浮的身段,李彧垂了垂眼眸,重新拿起笔,语声不明:“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嘿嘿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奴才虽是个太监,但也是个人,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将这帕子洗了。” “啊” 李彧语声清冷:“什么时候将这帕子洗干净,什么时候再来伺候,寻些事情做,省的你整日胡思乱想。” 小全子:…… 身为内侍总管,他很忙的好么! 小全子拿着帕子,赶走了左右,哼哧哼哧在井旁洗帕子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主子罚他,到底是因为他为谢姑娘说了话呢,还是因为那句身段好 若是因为后者…… 小全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就说嘛,谢姑娘那样有趣又聪慧的人,还是那样的一副好样貌,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自家爷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是那命格,有些让人忌惮,等再过些日子,寻护国寺的方丈重新算算好了。 他真是个贴心的奴才,为主子操碎了心。 翌日,又到了要去琳琅坊的时候。 这一次,谢婉却没有直接动身,而是从自己的一堆贴身衣物中,寻出一条肚兜来,一点一点折成了巴掌大小,然后又让如诗寻了一根红绸来,仔仔细细的绑了,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又寻了个精致小巧的锦盒,装了进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诗和如画被她的举动给惊着了,如诗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是……” 谢婉笑了笑:“这是谢礼。你们未来姑爷,连赠了我两枚玉佩,怎么招我也该回个礼才是,礼尚往来嘛!” 如诗和如画彻底傻了眼。 回礼回自己的肚兜! 这等惊世骇俗的回礼,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吗! “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谢婉安抚她们二人道:“挑夫婿呢,最低等的,是你对我好,其次是家事样貌,最上等的是人品。是即便他不喜欢你,即便某天成了怨偶,你也能相信,依着他的人品,绝不会做出任何诋毁你,伤害你的事情来。” 她拿起锦盒在袖中收好,戴上帷帽笑着道:“走吧。” 木掌柜依旧一早在琳琅坊等着,瞧见谢婉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多少也能窥探一二。 故而,木掌柜还是决定,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准是没错的。 第018章:好一个舍不得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多少也能窥探一二。 思来想去,木掌柜还是决定,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准是没错的。 他今儿个特别留意了下谢婉乘坐的马车,待看到上面的标识后,对谢婉的身份,心中有了数。 也是,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早就被主子冷漠给吓退了,哪会那般胆大,连逼着主子两次骑虎难下。 谢婉来到二楼雅间,摘下帷幔坐下,这才开口道:“又来叨扰木掌柜了。”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客气了。” 被他唤出身份,谢婉也没有任何意外,毕竟她坐着侯府的马车来去,稍微留意下便能知晓。 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我那帕子……” 木掌柜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道:“那位已经将帕子丢了。” “丢了” 来之前不是没料到会是这般答案,谢婉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她追问到:“那位是这般回掌柜的” 觑着她脸上的神色,木掌柜点了点头,转达了李彧的话:“那位说,他的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听得这话,谢婉微微一愣,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 木掌柜本以为她会被打击到不行,毕竟这般绝情的话,别说是个小姑娘了,就是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听了,都有些的受挫。 可他没想到,谢婉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笑了。 而且,他看的出来,她笑的挺开心。 木掌柜疑惑问道:“谢姑娘为何发笑” 谢婉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竟然有些孩子气罢了。” 嗯!! 木掌柜彻底愣了,她是怎么从这般绝情的话里,看出来孩子气的 谢婉笑了笑:“我与那位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别,你想想,若是那位真的觉得我是无关之人,不屑理睬于我,大可不必说什么无关之人的话,只需一句未曾见过,便能将我打发了。” “毕竟,他若是不允,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我是女子,府中又是眼下这般光景,但凡我还要些脸面,就不可能一直纠缠,一两回也就退却了。” 木掌柜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依旧主子的性子,若真的觉得眼前这位谢姑娘无关紧要,那是连正眼都懒的给的,更不要说,为了一方帕子,想了半天对策,连玉珠都用上了。 要知道,主子唯有在思考,或者是忍耐的时候,才会用上玉珠。 谢婉接着道:“其实,玉佩的事情也是同理。虽然我手中有凭证,可他不认,我又能耐他何毕竟,玉佩是在我手中受损,他收回也是天经地义,根本无需补第二块给我。”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笑:“所以,他这无关之人的话,多少是有些在跟我赌气的。” 木掌柜闻言,眼睛都瞪大了。 若不是碍着身份,他都想给谢婉鼓掌了! 那黑漆漆的帕子,加上无关之人的话,可不就是在赌气么! 木掌柜看着谢婉由衷的道:“谢姑娘对那位的了解,我等望尘莫及。” 这有啥呀,不就是玻璃渣里找糖么 她很擅长!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锦盒来,递给木掌柜道:“今日恐怕还要再劳烦木掌柜跑一趟,这是我给那位备的赔礼,也是谢礼。他见到其中的礼物之后,必然就不会同我置气了。” 木掌柜闻言伸手接过,对里间东西很是好奇。 谢婉嘱咐道:“里间之物甚是私密,还劳烦木掌柜亲自送到他的手中,在这期间万不可打开,也不可交与旁人之手,切记!” 木掌柜闻言顿时就歇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立刻小心收好,正色道:“谢姑娘放心,此物在交与那位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人瞧见。” “那就有劳了。”谢婉起了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除了那无关之人的话,还说了旁的么” 木掌柜想了想道:“那位还说,若是谢姑娘纠缠,让我在琳琅坊内寻一物,当做是给姑娘的赔偿,将姑娘给打发了。” 谢婉闻言嘟了嘟嘴:“他还真是小气。” 木掌柜轻咳了一声,这话他没法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什么赔礼让我来看看。”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样貌很是俊俏,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面上扬着笑,朝气蓬勃。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少年一进屋,便瞧见了谢婉,与她目光对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帷帽,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我还有事儿,就不多扰了,告辞。” 少年在此,木掌柜不好多言,便点头道:“谢姑娘慢走。” 谢婉嗯了一声,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抬眸看他,这才回了神。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 谢婉没有答话,只朝他欠了欠身便越过他走了。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朝木掌柜道:“那姑娘是何人你唤她谢姑娘”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瞧见少年的模样,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侯爷怎的来了”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韩璟。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 “是是是。”木掌柜连忙顺着他,又问了一遍:“世子今日怎的来的” “本世子今日来是……” 话说到一半,韩璟忽然反应过来:“本世子问你话呢,少问东问西的!她……”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是哪家的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第019章:他这么可爱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非要刨根究底呢! 木掌柜开始装傻:“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只是知道她姓谢,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 “你当小爷是傻的” 韩璟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不仅亲自招待,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糊弄,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木掌柜只能叹气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 说完这话,他看了韩璟一眼,意思很明显。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就谢姑娘那命格,你们也没戏啊!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独苗啊! 韩璟看懂了。 “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又不是克夫。” 木掌柜:……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模样,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还没有搬到明面上,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胡乱多嘴。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世子,撇开命格之说不谈,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下巴道:“谁说小爷嫌弃了,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 “是是是。” 木掌柜陪着笑脸:“小的意思是,世子身份尊贵,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言可畏啊。” 男女之间,甭说是私相授受,就是单方面的纠缠,一旦传了出去,男子倒不会如何,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 她一没有纠缠,二没有与主子相见,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也寻不出任何错处,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毕竟那位“修”好了玉佩,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你慌什么小爷只是……只是见她面善,随意问问罢了。”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 木掌柜连忙应是,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 没得到回应,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头就大了。 他连忙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世子!”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呵斥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 “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木掌柜开口道:“只是唤了世子几次,都未曾得到回应,就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寻个罕见的物件来,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那日我娘办赏花宴,我躲了出去,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世子三楼请。”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前世今生,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刚刚回到侯府进了院子,如诗就迎了上来:“小姐,钱婶来过了。” 钱婶乃是当年,坠崖车夫的妻子。 一年多之前,坠崖的事情发生之后,谢婉就找到了他们一家人,这些日子也一直有着联系。 谢婉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道:“她来做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不是。”如诗回答道:“钱婶说,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她婆婆就有些癔症了,所以经过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皱了眉:“一家子离开京城” 如诗点了点头,她低声道:“小姐,有没有可能,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毕竟当年老爷夫人死的实在太过蹊跷,而且无论怎么查,都只有马匹发狂这么一个答案。 当年除了老爷夫人之外,一道坠崖身亡的,就只有有车夫,与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丫鬟是自幼便跟着夫人的,无父无母从人牙子手中买的。 也就是说,唯一有牵扯的,就只有谢志峰、谢志康,以及钱婶这一家子了。 谢志峰和谢志康,多半只是被推出来担责的,如果真有人知道什么内情,那肯定是钱婶。 而现在,钱婶却要举家搬离京城,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谢婉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有什么隐情,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如画闻言皱眉道:“难道,就这么让她走她若是走了,想要知道真相就更难了。” “那也没办法。”谢婉倒是冷静的多,她在桌旁坐下,开口问道:“她说什么时候走了没” “说了。”如诗回答道:“说是明儿个一早就走。” 谢婉点了点头,她沉思了片刻道:“如诗,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钱婶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然后打听打听,她具体要去何处,投奔什么人,又是怎么去。” 第020章:谢姑娘她容易么! 如诗和如画一走,屋中顿时就安静下来。 谢婉坐在屋内,看着屋外盛开的木芙蓉,拧眉不语。 谢志康和谢志峰显然不是杀害爹娘的真正凶手,毕竟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爹娘给的,而且整个侯府其实就靠爹一个人撑着,但凡他们不是蠢到家,就该知道,她爹活着比死了好。 更何况,他们也没那个能耐。 车夫显然也没那个能耐,能够对堂堂永誉侯下杀手的,必定是权贵。 谢婉心里也清楚,能布下那样缜密计划的人,必然不简单,从钱婶那儿,其实根本不可能追查到背后主使之人。 她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证据而已。 证明她爹娘的死,是有人蓄意而为,而不是什么简单的马匹发狂。 钱婶的家离得并不远,一个多时辰之后,如诗和如画便前后脚回来了。 如诗回禀道:“小姐,钱婶说他们去投奔聊城的亲戚,明儿个早上城门一开,就在城南坐马车离开,车夫已经联系好了。” 如画道:“奴婢打听过了,钱婶确实有个嫁去聊城的妹妹,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那妹妹还会让人捎带些礼物过来。” 如诗接着道:“钱婶婆婆也确实有癔症,奴婢亲眼瞧见了。” 如画也道:“奴婢也打听过,钱婶婆婆的癔症,是在儿子死了之后有的,也寻大夫看过,说是打击太大,过于思念儿子造成的,左右邻居皆能作证。” 谢婉闻言皱了眉,没有说话。 如诗拧眉道:“这么说来,钱婶举家搬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如画看着谢婉:“这也太合情合理了。” “有句话叫做: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谢婉看着她们二人道:“我们不恶意揣着,钱婶婆婆癔症的真假,只是就事论事。从京城到聊城,最便捷的是走水路,几个时辰便能到。钱婶一家共有六口人,举家搬迁定然还有一堆财物。” “走旱路不仅需要多辆马车,而且就算中途换马,马不停蹄也要好几日,途中的风险与花费更不必说。他们为何要舍简求难” 如画点头:“对啊!为什么” 如诗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动动你的脑子。” 如画嘟了嘟嘴:“小姐有脑子就行了呀,我只是个打手。” 如诗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转眸对谢婉道:“小姐是怀疑,他们说走旱路是骗我们的” 谢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吟着道:“怕婆婆睹物思人,挪个地儿就成了,就算姐妹情深,那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能帮衬的地方毕竟是在少数,为何要举家搬到那么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奴婢知道了!”如画一瞪眼:“她们是想跑!” 谢婉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走旱路有两个可能,一是钱婶在骗我们,二是她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聊城,走旱路是方便中途改道!” 毕竟古代不是现代,不是相熟的,信得过的人,根本不敢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 钱婶不可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寻几辆陌生的马车载他们。 如诗点了点头:“奴婢觉得,应当是第二种,毕竟她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对我们而言根本不重要,她完全没必要在这点上骗我们。” 谢婉嗯了一声,肯定她的猜想。 如画一听,立刻开始撸袖子。 如诗被她弄的一愣:“你干嘛” “卖主的奴才就该死!”如画冷声道:“奴婢现在就把她给绑过来,看她招不招!” 如诗闻言也跟着撸袖子:“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说着就要往外走,谢婉连忙拦住她们:“不必了。明儿个一早,我亲自去为她送行!” 说完这话,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如诗立刻关心道:“小姐可是受凉了眼下虽然入了春,但早晚还是有些凉的,小姐该多穿些才是!” 如画转身朝屋内走:“奴婢去给小姐拿件衣衫。” “不用了。”谢婉轻轻揉了下鼻子,想了想,笑着道:“不是受凉,应该是有人想我了。” 木掌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韩璟这个小祖宗给送走。 送完韩璟,他立刻去了宁王府。 小全子今儿个有些失落,伺候李彧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眼巴巴朝门口张望着,时不时还叹口气。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他忍不住道:“爷,今儿个木掌柜没来。”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无事自然不来。”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无事了么爷的话那般绝情,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 听得这话,李彧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伤不伤着,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爷当真对谢姑娘……”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吓的他连忙闭了嘴。 李彧看着他道:“帕子洗好了”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是丝帕,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李彧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拿下去烧了。”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在心头叹了口气:“是。” 他拿过帕子,正要转身离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主子,木掌柜求见。”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转头朝李彧看去,一脸兴奋的道:“爷,木掌柜来了!”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微微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传。”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传!”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外间走去。 木掌柜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连自家主子,看着他的眼神,都好像跟平日里不大一样。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的,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第021章:他还真是小气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的,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 谢礼啊。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 这么点大的锦盒,能装下什么呢 李彧看着那锦盒,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 第一次是玉佩,第二次是帕子,这次又是什么 小全子见他不接,不由有些着急:“爷,您看看呗,不想要的话,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谢姑娘还备了谢礼,您好歹看上一眼。” 木掌柜也好奇里面是什么,他看向李彧开口道:“谢姑娘说,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只要您看了这礼,便不会生气了。” 听得这话,李彧终于开了口:“呈上来。” 木掌柜立刻上前,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两人齐齐收了脖子,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 李彧修长的手握着锦盒,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红绸,很是粗劣的系了个结,勉强算是蝴蝶形状。 红绸之下是巴掌大小的绸布,粉粉嫩嫩看不出是什么,她的谢礼,应该是被包裹在这绸布之下。 李彧垂了垂眼眸,伸出手扯开红绸结,原本叠的四四方方的绸布瞬间就散开了,挤得的锦盒满满当当。 虽然未见全貌,但顶端的系带还是表明了它的身份。 李彧啪的一下盖上锦盒,一股热气从脖颈直接冲上了耳根。 手中的锦盒也好似瞬间着了火,从手心一直烫到了心尖。 两道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李彧定了定神,朝木掌柜看了过去,冷声道:“这锦盒,你可曾打开过”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木掌柜周身一凛,连忙道:“不曾!谢姑娘特意嘱咐过,这锦盒只能主子打开,旁人不能看上一眼!” 小全子闻言好奇的道:“爷,这锦盒里……” 话未说完,李彧带着威压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来,他吓的立刻闭了嘴。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中烫手的锦盒,一时之间,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抑制不住的热气,终究还是爬上了脸颊,他胡乱将锦盒塞入袖中,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小全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爷脸红了。 不仅是脸,连耳根和脖子也都红了,真真是一大奇观! 自家爷是个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别说是脸红了,就是喜怒哀乐都不常见。 这已经不是一反常态那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了啊! 小全子发现的,木掌柜自然也发现了。 他虽说是李彧立府之后才跟随的,可也有许多年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如今看着李彧红着一张脸,一杯接一杯的饮着凉茶,不由又佩服了谢婉几分。 他心念一动,试探着开口道:“主子,可是谢姑娘的谢礼不妥需不需要奴才还回去” 李彧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必!” 小全子和木掌柜互看了一眼,眼神里皆是了然。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那……若是明儿个谢姑娘去问木掌柜,木掌柜该如何回话” “她不会问。”李彧放下茶盏,看向他和木掌柜冷声道:“你们退下吧。” 木掌柜和小全子互看了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书房,走出去老远,小全子这才低声问道:“木掌柜,你可知道那锦盒里装的是何物竟惹得爷那般失态” 想起谢婉将锦盒交给他时的叮嘱,还有那句私密之物的话,作为已经娶妻生子多年木掌柜,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 他笑了笑:“我确实未曾见过里间之物,不过大概能猜到几分,不是不同公公说,而是同公公说了,公公也不懂。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小全子:…… 夕阳落山之时,谢临照旧来当他的小夫子。 谢婉陪着他,又是一阵摇头晃脑,待到念完之后,她忍不住道:“临儿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摇脑袋,这书也是念得的。” 谢临闻言小小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双手背到身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你是在质问本夫子么” 谢婉:…… 她无奈的道:“行,你是夫子你说了算。” 听得这话,谢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桌子:“你好好温习功课,明日本夫子要考你。若是过不了关,可是要挨罚的!” 谢临不过才三岁半,这话显然不是他自己说的。 谢婉皱了皱眉:“你的夫子,对你这般严格么” 谢临点了点头:“夫子说了,我是侯爷,对我与对旁人的要求自然是不同的。” 其实在谢婉看来,三岁半还是幼儿园小班,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学习压力,可凡是都得看环境,古人早慧,皆是三岁启蒙,就是她自己在道观的时候,也是三岁就被开始被迫跟着师父们练功做早课了。 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很,又把如画给推了出去,她的童年,也得过的凄凄惨惨。 谢婉同情的揉了揉谢临的小脑袋:“辛苦你了。” “不辛苦呀。”谢临抬了抬小脑袋,一脸骄傲:“夫子说了,我越是厉害,就越没有人敢欺负阿姐。” 谢临的夫子是谢婉亲自找的,去年春闱落榜的举子,名叫舒纪。 其人很有才学,在学子中颇有些名望,本该金榜题名,却因为言词太过激烈,未能中榜。 落榜之后,朝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向他抛去了橄榄枝,想将他收入门下,毕竟,依着他的才学,待到下次春闱,必定金榜题名。 可舒纪却全都拒绝了,用的理由乃是无功不受禄。 谢婉那会儿也堪堪将侯府肃清,在收租回来的路上,听见某个权贵的官家骂他不识好歹,当即便心念一动,将人拐进了府中给谢临当夫子。 为什么说是拐呢 因为谢婉跟他打了一个赌,赌他当晚便会被客栈扫地出门,整个京城没有他的落脚之处。 第022章:又不是克夫 听得这个声音,木掌柜的头都大了。 这位祖宗,怎么又来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样貌很是俊俏,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面上扬着笑,朝气蓬勃。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少年一进屋,便瞧见了谢婉,与她目光对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帷帽,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我还有事儿,就不多扰了,告辞。” 少年在此,木掌柜不好多言,便点头道:“谢姑娘慢走。” 谢婉嗯了一声,带上帷帽便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抬眸看他,这才回了神。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 谢婉没有答话,只朝他欠了欠身便朝外间走去。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朝木掌柜道:“那姑娘是何人你唤她谢姑娘”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瞧见少年的模样,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侯爷怎的来了”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韩璟。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 “是是是。”木掌柜连忙顺着他,又问了一遍:“世子今日怎的来的” “本世子今日来是……” 话说到一半,韩璟忽然反应过来:“本世子问你话呢,少问东问西的!她……”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是哪家的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非要刨根究底呢! 木掌柜开始装傻:“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只是知道她姓谢,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 “你当小爷是傻的” 韩璟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不仅亲自招待,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糊弄,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木掌柜只能叹气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 说完这话,他看了韩璟一眼,意思很明显。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就谢姑娘那命格,你们也没戏啊!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独苗啊! 韩璟看懂了。 “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又不是克夫。” 木掌柜:……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模样,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还没有搬到明面上,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胡乱多嘴。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世子,撇开命格之说不谈,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下巴道:“谁说小爷嫌弃了,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 “是是是。” 木掌柜陪着笑脸:“小的意思是,世子身份尊贵,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言可畏啊。” 男女之间,甭说是私相授受,就是单方面的纠缠,一旦传了出去,男子倒不会如何,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 她一没有纠缠,二没有与主子相见,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也寻不出任何错处,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毕竟那位“修”好了玉佩,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你慌什么小爷只是……只是见她面善,随意问问罢了。”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 木掌柜连忙应是,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 没得到回应,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头就大了。 他连忙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世子!”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呵斥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 “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木掌柜开口道:“只是唤了世子几次,都未曾得到回应,就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寻个罕见的物件来,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那日我娘办赏花宴,我躲了出去,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世子三楼请。”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前世今生,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又到了每月查账的时候,谢婉刚刚回府,账房就将账本给送了过来。 一看账上的余额,谢婉顿时皱了眉:“不是才发了月例没多久,怎么就只剩了这么一点” 第023章:缺一个男人 账房姓许,是府里的老人,前年谢婉回府之后,他便立刻配合着将所有的账目财物,都转交了过去,是个明事理有主张又忠心的。 听得她的话后,许账房叹了口气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花销,完全靠着小侯爷的月例撑着,侯府又大,人手即便已经精简,但花销还是有的,再者,先侯爷之前定下的规矩,小姐又……” 如今的大晋,王侯皆是食邑并无封地,而寻常王侯之家,王侯除了爵位之外还有官职,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两份薪水。 可谢临只有爵位,便意味着他只有一份。 加上侯府根基不深,之前就已被蛀空,分家之时谢婉为了快刀斩乱麻,又将本就不多的产业大半都分了出去,如今侯府的进项,除了谢临的月例之外,其它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侯府的府邸是先皇封侯时赏下的,非常大,宅子没人打理就要坏,所以人手就算精简,该有的还是得有。 再加上先永誉侯乃是穷苦出身,故而对下人很是宽厚,月例给的比寻常要多出一些,所以光是下人的月例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账房曾经提议过,要将下人的月例降一些,但谢婉却拒绝了。 不是谢婉不想少点支出,而是她明白,任何时候,降薪都是下下策,不仅会失了人心,还会连累她和侯府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看着谢婉的神色,许账房犹豫了一会儿道:“侯爷身前收藏了些名贵物件,要不……” 谢婉摇了摇头:“如今,京城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咱们府上的笑话,我若这时候变卖府上物件,便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最关键的是,你低了头容易,想要再抬起来,就难了。” 最起码,要花费数十倍的努力才行。 这个道理,许账房何尝又不懂 可眼下,府中是这般光景,再不想想办法,月例就要发不出来了。若真到了那一步,一样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谢婉翻看了账本,看到张氏的支出之后皱了眉:“老夫人这个月又买了燕窝鱼翅那么多,她能吃的完” 许账房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不吃得完,小老儿不知道,但每个月都有采买,小姐您说过,侯爷留下的规矩都不变。” 其实在许账房看来,张氏就是个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老糊涂! 就因为大儿子十四去了军营,一直没在身边,心就偏的没边! 也不想想,没有故去的永誉侯,她现在不过只是个在乡下务农的农妇! 不知好歹也就算了,小侯爷和大小姐也是她的孙子孙子孙女,府中都难成这样了,她还奢靡度日,生怕小侯爷的月例用不完似的! 谢婉合上账本,交给许账房:“此一时彼一时,从今天起,将老夫人房里,这些非必要的用度都给断了。” 听得这话,许账房犹豫着道:“若是老夫人闹起来,传出去了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 “那就让她传不出去。” 谢婉现在没有心情为了这事儿跟张氏纠缠,当即便对如画道:“同方管家说一声,从今天开始,老夫人院子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如画点头应是:“可若是外间的人来看她呢” 外间的人,自然指的就是谢志康与谢志峰兄弟俩了。 “让他们说。” 谢婉并不在意:“他们说我的坏话还少了么只要老夫人自己不去外面哭诉,他们再说也没用。再者,他们是个什么德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如画领命而去,许账房对完账也走了。 如诗在一旁叹了口气:“这般入不敷出的,始终不是办法。” 谢婉当然知道不是办法,可问题是,她现在掌着侯府,如今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她又是女子,若当真抛头露面去经营产业,侯府就会让人轻贱。 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只要日子过的好,管旁人怎么看。 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谢临,还有很多不能降低身价,不能被旁人看轻的事情要做。 皇权时代,士农工商的时代,你哪怕是天下第一富商,散尽家产豁出去性命,扳倒一个权规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谢婉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最缺的是人,一个男人。” 如诗闻言瞬间被惊着了,瞪大了双眼:“啊!” “想到哪去了。”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手中有木掌柜那样,不仅有能力,还忠心耿耿,能够为我在外奔波的人,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其实女子也行,只要她有能力。 谢婉越想越觉得,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本钱她是有的,母亲的嫁妆她一分没有动过,赚钱的主意她也是有的,毕竟她有前世的记忆,各种促销套娃的路数随便拿出一套来,也够用了。 可现在,她就像是,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结果发现自己是个妞。 完全没法发挥的机会。 想到这个,谢婉就开始想李彧。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她碗里来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抱住他的大腿借他势一用 实在不行,借她一个木掌柜也可以啊! 要不…… 谢婉从袖中取出玉佩,看上中间的彧字。 要不,干脆拿着这玉佩,让他给她一个能用的人左右他给了她玉佩,就是许了她一诺的意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再等等吧,或许,不用玉佩,她也能从他手里,借出一个人来。 正在处理公务的李彧,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爷可是受凉了要不要添件衣衫” 李彧淡淡道:“不必。” 见他这么说,小全子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自家爷身体一向很好,即便是冬日穿的也不多,眼下是春日又是大中午的,应该不会受凉。 他朝外间看了一眼,暖阳当头,再过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小全子忍不住道:“爷,今儿个木掌柜没来。”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无事自然不来。”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无事了么爷的话那般绝情,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 第024章:想的美 听得这话,李彧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伤不伤着,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爷当真对谢姑娘……”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吓的他连忙闭了嘴。 李彧看着他道:“帕子洗好了”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是丝帕,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李彧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拿下去烧了。”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在心头叹了口气:“是。” 他拿过帕子,正要转身离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主子,木掌柜求见。”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转头朝李彧看去,一脸兴奋的道:“爷,木掌柜来了!”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微微停顿了片刻,开口道:“传。”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传!”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外间走去。 木掌柜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好似等了他许久似的。 就连主子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些复杂,那是往些年都不曾有过的。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 谢礼啊。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 李彧看着那锦盒,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 小全子见他不接,不由有些着急:“爷,您看看呗,不想要的话,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谢姑娘还备了谢礼,您好歹看上一眼。” 木掌柜也连忙道:“谢姑娘说,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所以特意备了谢礼,聊表心意。谢姑娘还说……” 李彧皱了皱眉:“还说什么”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躬身道:“谢姑娘还说,若是主子不收这礼,便让奴才当面打开毁了,这礼若是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留着也是无用。” 李彧看着那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了口:“呈上来。” 木掌柜立刻上前,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两人齐齐收了脖子,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 李彧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间的东西立刻显露的出来。 瞧见里间的纸张,小全子有些期待:“爷,谢姑娘给您写了信” 李彧展开纸张看了一眼,字体秀丽却只能说是一般,很多处还是连笔,可见落笔之人,幼时练字多有偷懒。 至于上面的内容…… 小全子看着上面的字,一脸疑惑:“爷,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奴才怎么没看懂” 李彧蹙眉看着纸张上的内容,没理会他。 小全子没看懂,木掌柜却是看懂了。 琳琅坊珠不仅出售珠钗环佩,还收售各种奇珍异宝,木掌柜可谓是见识多广,一眼便瞧出纸张上写的是一个琴谱,曲谱名为《凤求凰》。 他有些讶异于谢婉的大胆,看了一眼李彧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奴才有一事相询。” 李彧从纸张上移开目光,看着他淡淡开口道:“说。” 木掌柜小心翼翼的道:“前几日有个女子前来售卖一本祖传孤本,前朝大家所作,奴才看的出来,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只是现在家道中落不得不售卖此物……” 小全子眼睛一亮,呦,这不是说的谢姑娘么。 “此物乃是孤本,世上仅此一件。” 木掌柜接着道:“奴才身为琳琅坊掌柜,自然是有意收的,只是她要价太高,奴才便犹豫了。那女子央求半天,奴才有心杀价,便没有应。本以为她会降价而售,却没想到,她央求了两次之后,便黯然离开。” “奴才以为她还会回来,这两日都在等着,可昨儿个才知道,她卖给了玉淑坊。奴才有些心有不甘,去打听了下,才发现玉淑坊出的价,非但没有比她报的低,反而还多加了十两银子。” “奴才问那玉淑坊的掌柜为何加价收购,那女子明显急需银两,杀一杀价也是可以的,玉淑坊掌柜却笑着道,对琳琅坊来说,这孤本不过可有可无,可对玉淑坊的东家来说,却是心头之好。” 说完这话,木掌柜看向李彧:“奴才想请教王爷,到底是奴才不识货,还是那玉淑坊的东家,高抬了那孤本” 李彧闻言,看着木掌柜的眼神带了几分锐利:“木掌柜。” 木掌柜连忙躬身:“奴才在。” 李彧冷声道:“当琳琅坊的掌柜,对你而言是屈才了,你该去当冰人才是。” 木掌柜:…… 小全子:…… 李彧从木掌柜面上收回目光,随意取出一张纸来,提笔写了三个字。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与谢婉誊抄的琴谱,一并折好放回锦盒之中。 他将锦盒递给木掌柜道:“退还给她。” 木掌柜愣了愣,伸手接过,应是一声:“是。” 小全子愣愣的看着木掌柜拿着锦盒离开,整个人有点回不过神来。 自家爷刚刚写的那三个字是…… 想得美! 谢婉用完午饭之后,就坐在了书房内,将适合她挣钱的法子都写了下来。 其一,是老本行。替人看风水算命,驱邪捉鬼。 毕竟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就算学艺不精也能糊弄糊弄,然而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去当个神棍,所以划掉。 其二,是做生意。 做生意这个范围就广泛了,低买高卖做贸易,开工坊做实体,都算是生意。 就她现在,要人没人,要技术没技术的,这两样都得划掉。 剩下的,就是开店了,成本低上手难度低,回本速度快附加值高,算是最佳选择。 衣食住行四个之中,唯有衣和食有操作的空间,她上辈子没学过服装设计,手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但若是能有个人,能够将她抽象的描述变成现实…… 刚想到这儿,鲜少入谢婉院子的方管家,忽然匆匆而来,站在书房门外恭声道:“大小姐,琳琅坊的木掌柜求见。” 第025章:真的好傲娇 木掌柜 谢婉立刻放下笔,拿起一旁干净的湿帕擦了擦手,一边朝外间走一边问道:“他在何处” 方管家恭声应道:“就在前院,已经让丫鬟伺候着了。”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用的是上好的龙井。” 谢婉闻言囧了一下,很好,穷和抠这两个字,是印在她脑门上了。 匆匆来到前院,正要进待客的厅堂,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站住!” 众人闻言齐齐皱了眉,谢婉转身回眸,就见张氏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张氏十五便生了先永誉侯,如今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古代人平均寿命短,那也只是平均寿命,不包括这些养尊处优的。 比如张氏,五十出头依旧健步如飞中气十足,前三十多年虽有受苦,但这十多年都给养回来了。 方管家一瞧张氏这架势,就知道不好,连忙迎了上去:“老夫人,小姐有客在,您看有什么话是不是稍后在说” 张氏看着谢婉冷笑了一声:“就是有客在,我才要来!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你这个贱蹄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一门之隔,里面是李彧的人,谢婉不想让木掌柜第一次登门就看到她的难堪,便开口道:“祖母有什么事,不妨待会儿再说。” 说罢,她便朝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刚要动,张氏便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别又想堵我的嘴!我告诉你,今儿个这事儿没完!” 张氏朝里间看了一眼,拍着胸口就开始嚎:“我命苦啊!儿子媳妇被你这个贱蹄子给克死了,现在还要受你欺负,连顿吃的都不给!我在府里忍饥挨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你倒好,拿着府上的银子,拿着我的口粮银子去买身外之物,满身骚气,整个府里都闻得到!老天不开眼啊!怎么就将你这个克父克母,心狠手辣的贱货送到我们家来了啊!你这是要活活饿死我啊!” “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这个克死你的小贱人吧!看看你娘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张氏捶胸顿足,干嚎声响彻了整个前院。 如画只恨自己动作没再快点,平白让小姐在受了这顿辱骂。 如诗着急的看着谢婉,只等着她一声令下,好上去撕烂了张氏那张臭嘴! 谢婉却没有动。 事实上,即便张氏因为上过当吃过亏,对如画有所防备,凭着如画的武功,在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便可以让她没有说第二句的机会。 只是对谢婉而言,一旦失了先机,让张氏开了口,便没有封口的必要了。 因为,该有的难堪,她已经有了,该知道的,木掌柜也知道了。 该丢的脸,她也已经丢了。 看着张氏捶胸顿足,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没了燕窝鱼翅,君山银针,祖母就活不下去了” “祖母怕是在这京城待久了,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就您这一身的膘,油光满面的模样,拉到市口论斤称,卖的都比旁人辛辛苦苦养的值钱。” 张氏一开始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骂我是猪!” “祖母这吃屎的习惯还是改了好。” 谢婉冷冷的看着她:“不然,旁人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了屎臭味。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祖母好歹也有诰命在身,该克制当克制。” 张氏闻言顿时气疯了,这是先骂她是猪,后骂她是狗! “你这个小贱人……” 张氏的话实在不堪入耳,谢婉不再理会她,转眸朝如意和如诗道:“带祖母下去漱漱口,熏的慌。” 如诗和如意就等着她这话呢! 话音一落,如画立刻一个闪身来到张氏面前,在她还没有嚎叫之前,直接点了她的穴。 一旁张氏的丫鬟正要张口喊叫,如诗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就将她吓的闭了嘴。 方管家已经见惯不怪,看向张氏道:“老夫人请吧。” 如画直接将张氏拖拽着走了,张氏身边的丫鬟,也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跟着。 谢婉看着她们离开,这才带着如诗转身进了门。 屋内,木掌柜正坐着喝茶,瞧见谢婉进来这才起了身:“谢姑娘。” 谢婉朝他歉意的道:“让木掌柜见笑了。” 木掌柜轻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小老儿听到的,不过是谢姑娘操持府中的不易罢了。” 谢婉闻言朝他欠了欠身,由衷的道:“若是世人都如木掌柜这般通情达理,便好了。” “谢姑娘言重了。” 木掌柜自然不敢受了她的礼,连忙侧了身,而后将锦盒取出递给她,有些歉意的道:“姑娘交代的事,小老儿未能做到,实在有愧姑娘。” 听了他的话,看着这锦盒,谢婉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不自量力,又怎能怨得木掌柜木掌柜为了我几次三番奔波,已让谢婉感激不尽。” 她伸手接过锦盒,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那位可看了里间之物” “看了。”木掌柜看着她道:“非但看了,还另写了三个字赠与姑娘。其实……” 他有些欲言又止,谢婉连忙道:“木掌柜但说无妨。”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在小老儿看来,主子写给姑娘的那三个字,未必代表了什么,姑娘看看便知。” 他这么一说,谢婉顿时就有些好奇起来。 她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纸张,很快就看到了李彧亲笔写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想的美。 想的美! 谢婉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 真的好傲娇啊!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写这三个字时,端着一张俊脸,心里的小人却抬着脑袋,傲娇轻哼的模样。 木掌柜见她发笑,便知道她没有被主子这三个字给打击到,不由也跟着笑了笑道:“主子他,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谢姑娘心中所求之事,在小老儿看来,也未必不能如愿。” 第026章:现在知道怕了? 谢婉越看这三个字,面上笑意越浓。 不管是另赠玉佩,还是现在的傲娇,都让她觉得,李彧实在可爱的紧。 她决定了,待会儿就好生将这三个字装裱起来。 谢婉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转眸对木掌柜道:“若真有那一日,谢婉定不会忘了木掌柜今日相助之恩。”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言重,不过都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罢了。” 办完了正事,木掌柜便要离开了,谢婉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转身朝里走。 如诗开口问道:“小姐怎的不问问木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木掌柜经营着琳琅坊,手底下肯定有小姐需要的人。” 谢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直接跟他要人。可你想想,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这话将如诗给问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婉看着她道:“他帮我去要帕子,勉强算是分内之事,但帮我递锦盒,就已经超出了他职责范围。宁王与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木掌柜帮我递锦盒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他才帮了我一个忙,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被宁王斥责,已经是万幸。他前脚才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忙,后脚我又跟他要人,让他再帮我,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个厚颜无耻,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小人” 如诗闻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嘟了嘟嘴有些闷闷的道:“奴婢还以为,木掌柜对小姐另眼相看,会将小姐当自己人一般相助呢。” 谢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其实,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分寸感,在想别人能帮你什么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如今我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了,若是这时候再得寸进尺,没有分寸,那就惹人厌烦了。” 如诗眨了眨眼,看着她手中的锦盒问道:“小姐与宁王呢” “他呀……” 仿佛瞧见了李彧心里那个傲娇的小人,谢婉不由笑了:“我与他之间,暂时还不好说。” 若她与他能修成正果,那便是情趣。若是不能…… 那也无妨,能在李彧那样矜贵优秀的男子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能够借他的势,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那也是赚了的。 谢婉将锦盒收好,收了面上的笑,冷声道:“走,去看看我那个好祖母去!” 张氏被点了穴,如今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院子里,用那唯一还能动的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如画。 倘若是如诗在这儿,定然能将张氏从头奚落到尾,可看着她的是如画,而如画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故而她再怎么瞪眼,如画也只是靠着墙角闭眼假寐。 倒是伺候张氏的小丫鬟,仗着方管家已经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如画这么一个外人,开始各种言语挤兑,努力在张氏面前,搏个好感,免得这事儿结束了之后,张氏拿她们来撒气。 如画被她们说的烦了,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 软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满屋子的丫鬟顿时闭了嘴。 谢婉本来还奇怪,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待到走进院子瞧见如画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真理真的只在武力能威胁到的范围之内啊。 如画瞧见她,立刻收了软剑,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小姐。”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正用一双眼,愤恨的看着她的张氏冷声道:“祖母是不是觉得,今儿个自己特别聪明在外人面前栽赃陷害我,败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虐待了你,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张氏用她那唯一能动的双眼,给了谢婉一个白眼,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年多了,祖母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你在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看着她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唤你一声祖母,你便能对我随意折辱你觉得,你年纪大辈分大,一个孝字压下来,我就得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不然你闹僵起来,我就得受千夫所指,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 张氏说不了话,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又怎样。 谢婉真的觉得张氏可恨又可笑。 她看着张氏道:“你弄错了。就比如现在,我想让你说不出话,你就说不出话,我想让你出不了这府邸,你就出不了。甚至,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 “我之所以供着你养着你,是因为你对我爹有生养之恩,是因为我不想你在外胡言乱语,丢了我爹娘的脸!是因为我不想,爹娘在天之灵对我失望!但似乎,你根本弄不清形势,兀自做着你倚老卖老的春秋大梦。” 谢婉来到她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冷声道:“我在道观长大,道家学杂,雌黄之术我也是懂的,你若再不识好歹,信不信我在你的吃食里下点药,直接让你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这话,张氏又惊又怕,看着谢婉的一双眼,布满了惊惧。 “现在知道怕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怕,就把你的愚蠢收好,毕竟我可以养着你,也可以应了你说的那句话,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指望着你那两个儿子能够来救你,人要有自知之明,当你再也不能从侯府捞出好处,他们没骂你一句老不死,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 说完这话,谢婉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身离去。 临出院子之前,她回眸冷声道:“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祖母你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不如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吹吹风,也好让你清醒清醒。” 如诗和如画,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跟着走了。 整个院子里,顿时就剩下了张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 第027章:等捂干就好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谢婉来,好让张氏出出气。 张氏听得她们的骂声,一开始还觉得解气,但很快就恼了。 这几个贱蹄子!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好歹先把她抬进去啊!没瞧见,外头这么大太阳么! 然而,几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点一般,兀自在那骂着,骂完了谢婉骂如诗,骂完了如诗又骂如画,却没有一个人提搬动张氏的话。 张氏四肢动不了,又说不出话,只能在那儿干着急。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虽然不能动,但身体的本能却是无可避免的。 比如呼吸,比如尿意。 别说整整两个时辰了,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张氏就有些憋不住了。 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硬生生憋着。 但她憋的了一时,却不能一直憋着,张氏站在院子,急的抬头冒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然而一众小丫鬟们,却依旧在那里数落着谢婉的不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 当然,她们发不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 直到一阵尿臭味传来,众丫鬟们齐齐闭了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惊呼道:“不好了!老夫人尿了!” 众丫鬟立刻将张氏围成了一团,一脸焦急的商量着怎么办。 张氏又急又气又羞又恼,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个丫鬟商量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就让张氏这么站着。 她们也没办法呀,月例是大小姐发的,大小姐让老夫人就这么站着,她们也不能悄悄将人给搬到屋里去,不搬到屋里去,她们怎么给张氏清洗换干净的衣衫 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把老夫人给扒光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吧 且不说,生病了她们担待不起,就是万一被路过的小厮瞧见了,那还得了! 一个丫鬟安慰张氏道:“老夫人您别着急,眼下天热,您不会生病的。过一会儿,等捂干就好了。” 张氏:…… 啊!她要杀了谢婉那个小贱人! 站上两个时辰,谢婉自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回侯府的这一年多,一开始张氏天天想着法子来咒骂她,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予理会之后,倒也消停了下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打她配合着张氏去了一趟公主府,张氏便当真以为,能够在婚事上拿捏住了她,能够倚老卖老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谢婉对张氏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底线,这两个时辰,希望张氏能够看清楚形势,别整日活在梦里。 谢婉回到书房之后,便将李彧写的那三个字装裱了起来。 如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想的美,有些迟疑着道:“宁王对小姐……” 谢婉将装裱好的字挂了起来,转头看向她道:“吞吞吐吐的干嘛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如画有些纠结的看着她:“宁王对小姐,当真是如小姐所想的那般么” 谢婉看着桌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虽然指望着,能借他的势做一些事情,但也不会全指望他。”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将衣和食圈了起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发家致富,摆脱目前的困境。” 如诗好奇问道:“小姐有人选了”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 谢婉放下笔,看向如诗道:“你去将那个王二狗叫来,我亲自见见他。” 王二狗是个街溜子,当初谢婉让如诗在找人盯着钱婶一家,如诗正在发愁该找谁才稳妥,王二狗撞了上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么水灵,我怎么没见过” 然后,如诗就让他见识了下她水灵的拳头。 听闻谢婉要亲自见王二狗,如诗连忙道:“小姐见他作甚那人就是个流氓地痞,嘴里不干不净,人也猥琐的紧,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转达便是,别让他污了小姐的眼。” “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见个人就能被伤着。” 谢婉笑着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你尽管将人叫来便是。” 听她这么说,如诗便去叫人了。 然而,往常去去就回的如诗,今天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有回来。 谢婉有些坐不住了,就在她打算亲自出门去寻的时候,如诗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是不好,瞧见谢婉便立刻低声道:“小姐,王二狗失踪了。” “失踪了”谢婉顿时皱了眉:“什么时候失踪的” 如诗低声道:“奴婢打听了一圈,自从前几日小姐去寻过钱氏之后,王二狗就失踪了。” 谢婉闻言思索片刻,拧眉问道:“你可有去钱家看过” “奴婢去了。” 如诗立刻回答道:“钱家并没有异样,小姐烧了银票之后,他们手中没有了钱银,便也没再搬家。那会儿他们是准备悄悄离开,房子并没有卖,如今还住在那儿。”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沉默了下来。 钱家没出事,反而是看着钱家的王二狗出事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王二狗在看着钱家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导致他要么是被人灭口,要么就是他自己躲了起来。 至于钱家,他们还能好端端的在那儿,便证明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没有了让背后之人出手的必要。 谢婉冷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得感谢那背后之人,这么看得起我。” 如诗和如画闻言愣了:“小姐的意思是” 谢婉冷笑着道:“背后之人对王二狗出手,明摆着是害怕我追查真相。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去查就算我查到了,无凭无据的,我能拿他怎么办” 如诗点头:“对啊,能布下周密计划,杀害老爷和夫人,那人必定是权贵而且颇有谋略,为何那般害怕小姐” “问题的关键就在与此。”谢婉皱眉道:“眼下我还没查出什么来,他便着急动手,他怕我什么” 谢婉想不明白,如诗和如画就想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方管家匆匆而来,恭敬的递上一个帖子:“小姐,武安侯府三小姐,邀您明日前去府中一叙。” 第028章:谁看不起谁? 武安侯府 如画和如诗对看了一眼,若是她们没有记错,钱氏之前交代,去寻车夫的人,就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 谢婉伸手接过请帖,开口问道:“送帖子的人呢” 方管家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低叹了口气道:“来送帖子的武安侯府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帖子送到之后,便走了。” 一般来说,送帖子邀请某人上门,必定是要将帖子送到当事人手中,得个确切的信儿,才会回去的。 谢婉就在府中,那丫鬟送帖子却直接给了下人,不仅连面都不见,甚至连个回信都不等就离开,这般行径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蔑视了。 如诗闻言顿时就怒了,冷笑了一声道:“在主子们身边久了,就忘了自己不过是主子面前的一条狗。” 如画撸了撸袖子:“狗仗人势的东西!最好别人奴婢知道她是谁!” 方管家叹了口气:“老爷和夫人不在了,二爷三爷又是那副模样,侯爷还小,府上没个撑得起的,确实是会让人轻贱的,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谢婉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冷声道:“方管家。” “奴才在。” “你去武安侯府一趟,跟侯府的门卫说,我明儿个有事,不能按时赴约,还请三小姐见谅。顺便带句话给三小姐,就说是我说的,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方管家愣了愣,但还是点头领命:“是!” 看着方管家出了门,如诗有些迟疑着道:“小姐不是想要结交权贵么为何又这般直白的打那三小姐的脸” 谢婉放下手中的请帖,开口道:“正如方管家所言,侯府没有根基,又没有能撑得起的人,再加上我那二叔三叔又是那副德行,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我虽然有心结交权贵,但前提是互相尊重,而不是如那孙依依一般,轻贱于我,我还要上赶着去。一旦我低了这个头,那往后在那些权贵眼里,我就真的成了一条巴结他们的狗!” 如画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侯府三小姐罢了,我们小姐还掌着侯府呢!都是侯府,谁看不起谁!” 这话其实也就是说来撒撒气罢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都是侯府,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诗想的要深一些,她低声道:“小姐,钱氏前脚刚交代完车夫与武安侯府有瓜葛,后脚王二狗就失踪了,眼下武安侯府无缘无故又递了帖子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关联” 谢婉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毕竟从背后之人连王二狗都不放过来看,他是知道钱氏说了什么的,若背后之人当真是武安侯府的人,没道理这时候上赶着来见她。 如诗不明白了:“那武安侯府三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小姐去侯府一叙难不成,真的是要跟小姐交好” “怎么可能!”如画轻哼了一声:“奴才是什么态度,就代表着主子是什么态度。就她那样子,像是来跟小姐交好的摆明就是来羞辱小姐的!”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别想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如今没达成,肯定是要再请我一次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方管家回来复命,说是已经将话转达,因着未见到武安侯府的主子与管事,所以暂且不知道,武安侯府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谢婉点了点头:“不管它了,左右我的态度已经转达,咱们侯府现在虽是没落了,可骨气还是在的,没道理被他们这般轻贱,还上赶着。” 方管家对她的行事十分赞同,当即又说了张氏尿裤子的事儿。 张氏年纪大了,吃食又是重口,那味道哪怕是院子外,老远都能闻见。 更何况,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其实压根没把她的脸面放在心上,去打水给她清洗的时候,已经将话传遍了。 如诗和如画听了,顿时乐不可支,方管家要沉稳的多,加上张氏怎么着也是女子,故而端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谢婉轻叹了口气,她真的弄不明白,侯府都是这般光景了,张氏为什么还在盘算着侯府的东西,还在算计着临儿的俸禄 在她心里,侯府和临儿到底是什么! 方管家道:“老夫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嚷嚷着要出府找二爷和三爷。” “让她去。”谢婉实在有些烦她了:“就她这个折腾的劲,这遮羞布不要也罢,我倒要看看,当真闹起来,到底是谁更没脸!” 方管家原本的想法,也是家和万事兴,可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知道是和不起来了,当即便道:“奴才跟下人们都说一声,倘若老夫人要出府,不必拦着。” 谢婉点了点头:“去吧。” 武安侯府后花园内,韩璟正坐立难安地朝外间张望着。 武安侯世子孙煊瞧着他的模样,笑着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如今永誉侯府这般光景,接到帖子,她肯定会赴约的。” 孙依依看着韩璟那焦急的模样,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谢婉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张脸,就将璟哥哥迷的魂不守舍,真真是个贱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着开口道:“璟哥哥放心吧,我有心同她交好,还亲自下了帖子,她肯定会来的。” 她的话,让韩璟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话里话外,都是一副瞧不起谢婉的样子。 可韩璟也不好发作,只当作没听到孙依依的话,只朝外间张望着。 毕竟他与孙煊交好,而孙依依是孙煊的亲妹妹,更何况今儿个这事儿,是他央求的。 他对谢婉一见钟情,可终究男女有别,无法相见,更无法向她表达心意。 无奈之下只好来寻孙煊,让他想个法子。 孙煊便出了个,让他妹妹下帖子,请谢婉来武安侯府的主意。 孙依依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心头对谢婉的嫉恨顿时就更深了,直到一旁孙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连忙收了目光,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送帖子去的丫鬟终于回来了,韩璟立刻上前问道:“如何她可答应了” 第029章:小舅舅你能帮我么? 丫鬟不知始末,根本没料到他会这般在意,连忙道:“回韩世子的话,帖子是永誉侯府的下人接的,奴婢并未见着谢姑娘。”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皱了眉:“她不在府上” 丫鬟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心虚来,朝孙依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韩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瞧见丫鬟的目光,顿时便明白了。 他冷声道:“也就是说,你连她在不在府上都不知晓,直接将请帖交给了下人,也不等回话,就回来了” 他的语声太过严厉,将那丫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息怒,奴婢知错了。” “知错”韩璟冷笑了一声,回头朝孙煊道:“这就是你们府上的礼数!” 此言一出,孙煊和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因为他说的不是丫鬟不是下人,而是你们府上。 这就是直接在说,武安侯府上下都不知礼数了! 不过是一个谢婉,就让韩璟这般评论侯府,孙依依顿时不甘的道:“璟哥哥何必动怒,如今谁不知道永誉侯府没落了,她那二爷三爷,现在到处在说,只要价钱出的够,他们就能把谢婉嫁给谁!她那般想攀高枝,接到帖子肯定会来的!” 孙煊也在一旁道:“璟兄消消气,此事确实是下人做的不妥,但依依说的没错,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永誉侯府正待价而沽,上次她在桃花宴上出尽了风头,对她有意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不过是在挑挑拣拣罢了。” 韩璟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然只见过谢婉一面,但他半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清雅如菊,恬静温婉的人,会是个攀龙附凤,不知羞耻一心只想攀高枝的。 他正要反驳,武安侯府的管家匆匆而来,一瞧面前这阵仗,顿时又不说话了。 孙煊正在恼着,瞧见他这副模样,便不耐道:“有话直说!” 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刚刚永誉侯府的管家带了话来,说是他们家大小姐明儿个有事,不能来赴约了。他还说……” 这话宛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孙煊和孙依依的脸上,打的他们的脸生疼。 孙煊没好气的道:“他还说了什么!” 管家看了他一眼,这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他还说,他们小姐说了,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璟看了看孙煊,又看了看孙依依,冷笑着道:“她说的半点也没错,今儿个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孙煊连忙起来小跑两步追上他,歉声道:“你别生气,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我立刻就派人去永誉侯府跟她道歉,保证将人给你约出来!” 韩璟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你还是先将府上的下人管教了再说。” 见他实在恼怒,孙煊也只能让管家送他,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待到韩璟走后,孙煊一脚就朝丫鬟踹了下去:“混账东西!看你干的好事!” 丫鬟被踹倒在地,委屈了朝孙依依看了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孙依依见状立刻道:“分明就是那谢婉不识抬举,二哥拿我的丫鬟撒什么气” “你还有脸说!”孙煊朝她恼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丫鬟是听了你的吩咐才这般行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种蠢事!” 孙依依委屈的嘟了嘟嘴:“就是那谢婉给脸不要脸,仗着长得好,就到处勾引人!” 孙煊真的是被她的蠢给气着了:“你有本事也长那么好看去!” 孙依依:…… 韩璟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他本指望着,孙煊能够帮他想想办法,见一见佳人,结果佳人没见着就算了,还把人给得罪了! 他不是个会迁怒的,自然不会拿下人撒气,只憋了一肚子的火跟委屈,去了宁王府。 狐朋狗友是不能信了,还是去寻小舅舅拿个主意。 天色已暗,李彧正在用饭,瞧见他黑着一张脸过来,什么也没问,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韩璟接过筷子默默用饭,用到一半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不回府,反而跑你这儿来了” 李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问,你就不说” 韩璟噎了一下,闷闷道:“还是要说的。” 李彧闻言放下碗筷,接过小全子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淡淡道:“说吧。” 韩璟叹了口气:“小舅舅,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李彧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少年慕艾,你也确实到了年纪。” 见他如此淡然,韩璟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当即便啪啦啪啦将他是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又是如何去寻孙煊帮忙,最后被气着的事情给说了。 他说的又气又委屈,完全没注意到李彧冷沉下来的脸色,还有一旁小全子那一脸复杂的神情。 说完之后,韩璟求助的看着李彧道:“小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分明是想讨她欢心的,结果却给她添堵了,平白让她受了一顿气。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我让人去羞辱她的会不会讨厌我” 李彧黑着脸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看不下去了,连忙道:“世子爷,您完全多虑了,谢姑娘她压根就不知道您这么个人啊!” 韩璟:…… 他磨了磨牙,看向小全子:“全公公,你能不像小舅舅那样,说句话就让人胸口堵得慌么” 小全子:…… 他也不想的啊,可是小祖宗,你倒是看看主子爷的脸色啊! 韩璟完全没注意到李彧的神色,在他眼里,自家小舅舅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一直都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小舅舅,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么” 韩璟眼巴巴的看着李彧,期盼着他能帮自己出个能见一见佳人的主意。 可李彧却垂了眼眸,重新拿起放下的筷子,淡淡道:“不能。” 第030章:招谁惹谁了 “不为什么。”李彧放下茶盏:“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韩璟不想走,他不高兴的道:“难道小舅舅也信那什么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说,因为永誉侯府没落了,所以你也看不起她” 李彧看了他一眼:“不是。” 韩璟追问:“那为什么” 李彧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无奈的道:“世子,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喜欢就成的。” “这个不用担心。” 韩璟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母亲若是不同意,我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绝食抗议!她就我这一个儿子,最后必然会同意的!” 小全子:…… 长公主有您这样的儿子,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赖的话,韩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我也只是说说,母亲一向尊重我的意愿,婉儿又是那般好,她必然会同意的。” 婉儿! 小全子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您这么唤谢姑娘,谢姑娘她知道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看着韩璟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你连话都未曾同他说过,确定是看上她那个人,不是看上了她那张脸” 小全子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我们爷好歹是跟谢姑娘说过话的! “有区别么” 韩璟不以为然:“她的脸,也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么我若是连脸都看不上,还怎么喜欢她这个人总归是要娶妻的,我宁愿娶个我喜欢且怎么也看不腻的。再者说了,莫说是整个京城,就是整个大晋也未必能找得出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人来!” 小全子:……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祖宗说的很有道理! 李彧伸手揉了揉眉间:“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喜欢便成她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晓。” 听得这话,韩璟瞬间就有些蔫了。 他垂头丧气的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她,公主府才办完桃花宴,再央求我娘设宴邀她显然不合适,我总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抬头朝李彧看了过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小舅舅指点明津,我就不多打扰了,回见!” 说完这话,他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 小全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懵:“爷,您给世子指点了什么迷津” 李彧没说话,只皱眉看着韩璟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小全子暗暗有些着急,嘟囔着道:“这都叫个什么事儿,瞧世子那热切的劲儿,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媳妇儿变外甥媳妇儿,以后见面得多膈应。”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目光就落了下来。 小全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小心觑了李彧一眼,然后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李彧皱眉看着他,冷声开口道:“帕子呢” 知道他说的帕子是什么,毕竟也只有谢姑娘的帕子能被自家爷惦记着了,小全子立刻道:“还在书房,早间爷看过之后,就一直没收,还在那儿放着呢。” 李彧冷哼了一声:“拿去将砚台洗了。” “啊”小全子傻了眼:“可是,砚台已经洗过了呀。” “那就再洗一遍!” 小全子:…… 砚台招谁惹谁了 当天晚上,张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出府,去找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去了。 彼时,谢婉同谢临正在用晚饭,谢临听闻之后皱了皱眉:“祖母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府” 如诗轻哼了一声道:“老夫人想拿小侯爷您的俸禄挥霍,小姐没同意,她便气的尿了裤子。老夫人丢了脸,顿时就更生气了,出府去找小侯爷的两位叔父诉苦去了。” 这解释真是通俗易通,摒去了张氏在前院的恶意叫嚣陷害,也摒去了谢婉在尿裤子这件事发挥的作用,算是盖了一层遮羞布,没让那些内里的不堪捅到小孩子面前。 谢临好奇的眨了眨眼,然后轻哼了一声:“祖母多大的人了,还能尿裤子,我都从来不尿裤子。”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知道是谁,半夜尿床,哭着来找阿姐。” 话音一落,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又羞又急:“阿姐!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长大了!” “是是是,临儿长大了,已经是个三岁半的大人了!” 谢婉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吃饭吧,祖母的事情你不必管。” 谢临嘟了嘟嘴:“我才不管她呢,她又不喜欢我。” 听了这话,谢婉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谢临道:“阿姐喜欢你就够了!” 谢临点了点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嗯,临儿有阿姐就够了!” 谢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用饭吧。” 看着谢临乖乖用饭的样子,谢婉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两岁的孩子正是腻着爹娘的时候,一夜之间却都失去了。 她刚回府的时候,谢临经常半夜哭着醒来,抱着她哽咽着问她,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娘了,白日里偶尔回眸,也下意识的喊上一句娘亲。 可回眸之后,却只有她。 小小的谢临,非但没有失望,反而一脸歉疚的看着她,让她不要生气,他不是故意想娘亲的。 想到最难熬的时候,喉头就有些哽,谢婉从谢临身上移开目光,低头用起饭来。 翌日用完早饭,谢临去练功之后,谢婉便让如诗准备马车出门。 如诗问道:“小姐要去何处还是去琳琅坊么” 谢婉摇了摇头:“不,今儿个我们去外间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商机” 谢婉解释道:“就是好的行商机遇,能够发家致富的那种。”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其实开个酒楼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经营不善的,她或许可以直接买下,留下原班人马。 届时她只需要跟掌柜的接触便成,不需要她去抛头露面。 将酒楼改个名字换个装修,再想办法培训下厨子,搞一些促销手段,赚钱应该不是问题。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她的去考察考察才行。 因着不想大张旗鼓,谢婉便吩咐马车在后门等着,谁知她刚刚出门,一旁墙头突然蹿下一个人来。 第031章:悄悄帮你揍 谢婉被吓了一跳,不由就往后退了半步。 韩璟见状,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而手刚刚伸出来,就被人隔开了。 如意一把将谢婉揽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忒!哪里来的登徒子!” 韩璟闻言脸上一红,连忙朝谢婉解释道:“我……我不是登徒子,我是兴安侯世子,姓韩名璟,我们在琳琅坊见过的。” 他这么一说,如诗也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琳琅坊看自家小姐看傻了的那个二傻……贵公子么 韩璟涨红着脸,又期待又忐忑的看着谢婉:“你……还记得我么” 谢婉当然记得,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长公主之子。 不过也不算太过意外,毕竟他管木掌柜叫木老头,显然是跟李彧有关系了。 谢婉欠了欠身,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韩世子,谢婉失礼了。” 韩璟连忙摆手,面对着心心念念的人他有些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不、不、不失礼,是、是、是我冒昧了。” 一旁如意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暗暗觉得有些好笑,默默站到了一旁。 谢婉看着他道:“世子是路过此处” “不、不是路过,我、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 生怕她误会他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韩璟又连忙解释道:“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谢婉一脸疑惑:“世子为何要同我道歉” 谢婉有个小习惯,当她疑惑的时候,就会微微偏头。 韩璟看着她的偏头疑惑模样,一颗心顿时就狂跳起来,比第一次瞧见她时跳的还快! 她…… 她怎么能这么好看,还这么可爱! 见他光顾着红脸却不说话,谢婉不由唤了一声:“世子” 韩璟猛然回了神,连忙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道:“昨儿个武安侯的三小姐的请帖,是……是我拜托她送来的,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做。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婉疑惑的眨了眨眼:“世子就是什么” 韩璟的脸顿时更红了,他握紧了拳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我就是喜欢你,想与你相识,所以才央了她下了帖子,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我真的不是故意折辱你的……” 他的嘴一张一合,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误解了的样子。 他的眼神很干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干净,样貌俊秀,面红耳赤的模样,很是鲜活。 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有人兜底有人当靠山做基石,才会养出来的纯真和肆意。 与两世的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婉不由笑了笑。 她一笑,韩璟好不容易才说流畅的话,顿时就磕磕绊绊起来:“谢、谢姑娘,是我太孟浪,所、所以……” “不是。”谢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世子不必自责,永誉侯府现在是这般光景,昨日之事迟早都会发生,与世子并无关系。” 听她这么说,韩璟心里的歉疚散去了些,剩下的就是对她的心疼。 他看着她,认真的道:“以后会好的。倘若有人再这样对你,你告诉我,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孩子气的话带着罕见的真挚,不由让谢婉心头一暖,她笑着道:“若是女子呢” 韩璟闻言顿时尴尬了:“我……我不能揍女子,我……我只能悄悄帮你揍。” 听了这话,谢婉顿时笑了。 难怪前世那么多小姐姐喜欢弟弟,谁能拒绝一个这么纯真可爱的小狼狗呢 她一笑,韩璟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谢婉有些乐不可支,但也到此为止。 她收了笑,看着韩璟认真的道:“世子你很好,能被世子喜欢是谢婉的福分,然而我与世子之间,最多只能为友,再进一步便无可能。” 韩璟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谢婉朝他笑了笑:“世子知道我现在缺的是什么么”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不知。” “我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的人。”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世子身份够高,却并无官职,靠的是长公主与兴安侯的庇护,而我,不仅无人庇护,还有幼弟需要抚养。我的祖母与两位叔父,世子稍稍打听便能知道他们的为人。” “实不相瞒,侯府已经捉襟见肘,我现在出门是为了寻求生财之道。世子想必从未为黄白之物忧愁过吧”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 “看,这便是我与世子之间的差距。” 谢婉笑了笑:“世子这一生有人为你保驾护航,只需做好自己便可。可我却是要做护航的那个人,说句不恰当的话,即便我与世子两情相悦,可然后呢长公主会同意么兴安侯会同意么” 韩璟闻言急急道:“他们会同意的,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谢婉叹了口气:“他们确实不能将你如何,可我绝不会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他们只需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不喜,我就能被那些讨好长公主,巴结兴安侯的人欺辱,届时,世子能护着我么能护着永誉侯府么” 韩璟想说,他的父母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 可他也清楚,这世间最不乏捧高踩低曲意逢迎的,谢婉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他,确实护不住她。 韩璟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无用,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天真。 看着他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的样子,谢婉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刚刚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少年。 再者说,他还是李彧的外甥,又是帮过她的长公主之子。 谢婉朝巷子口牵着马的小厮看了一眼,岔开话题道:“世子是骑马来的” 韩璟点了点头:“嗯。” “那世子的马术定然极好。”谢婉有些怀念的道:“在道观之时,我也骑过马,入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骑过了。” 韩璟闻言眼睛一亮:“城东有个马场,我时常与三五好友一道去骑马,你……想不想去” 第032章:自作多情了 怕她拒绝,韩璟又连忙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在我没有能力之前,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当朋友么而且那天会有很多人去的。” 很多人…… 能得他相邀的,必然都是出生权贵之家。 不可否认,谢婉有些心动。 可这个傻小子,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让她完全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利用他,说一声好。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颗赤子之心,虽然将来终究会变,但最起码,她不想这个变数是因为她。 谢婉叹了口气,转头对如诗道:“你与车夫,且先去前面等我。” 如诗闻言看了韩璟一眼,屈膝应是。 如诗与车夫走了,整个巷子里就剩下了谢婉和韩璟两人。 谢婉抬眸看他,缓缓开口道:“我与世子今日算是初次相识,谢婉又是女子,许多话本不该说。但世子一片赤诚,我实在不愿欺瞒世子。” 见她摒去左右,还如此郑重,韩璟不由也认真起来:“你直说便是。” 谢婉微微垂了眼眸,低声道:“先前我说,侯府如今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之人。” 韩璟闻言点了点头,刚想说他可以,只需要再等一等他,只需要再给他点时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抬眸看他,轻启红唇低低道:“世子觉得,宁王如何”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觉得,宛若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全然不知如何反应。 谢婉看着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 若此刻他心中有弹幕,约莫就该是,我想娶你当媳妇儿,你却想当我小舅妈! 她轻咳了一声:“那日长公主设宴,我遇着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当时是宁王替我解的围……” 谢婉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韩璟回了神,懊恼的道:“那日我不该逃出去的!若是我不出去,或许替你解围的就是我了!” 他懊恼完,又急急开口道:“你若是看上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果这个人是我小舅舅,那就绝对没可能了。比我还没可能!” 谢婉闻言一愣:“为何” 韩璟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然后才低声道:“此事我只与你说,你万不可向旁人透露半分!” 谢婉点头:“世子放心。” 韩璟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道:“寻常人家男子十六七定亲,年到十八最多不过二十便要成婚,可我小舅舅如今二十有二,却连婚事都未曾定下,然而包括皇祖母与我娘在内,无一人敢太过催促,你可知道为何” 谢婉想过原因,从他府上连个女子都没有来看,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他是个gay,二是他洁身自好。 或许洁身自好这个可能看起来很荒谬,毕竟男子大多薄情,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 但世上人有万种,没遇见过不代表没有,而她,之所以否定他是个gay,是因为他的面相。 道家学杂,相面乃是基本功,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这点识人的能耐还是有的。 只是听韩璟这话,其中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谢婉低声道:“愿闻其详。” “因为……”韩璟的声音更低了些:“因为,如今的辛贵妃,本该是我小舅舅的王妃。” 谢婉愣了:“啊” 韩璟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辛贵妃乃是辛丞相之女,她与我小舅舅乃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我皇祖父驾崩的很是突然,皇舅虽是太子,但却并非长子,而且他其实并不擅朝政,故而当时虎视眈眈的人很多。” “为了朝堂稳固,皇祖母与皇姐便让皇舅娶了辛贵妃。而我小舅舅得知此事之后,虽然没有反对,但也为情所伤避走边关,直到得到辛贵妃小产的消息,这才回京。” 韩璟看着她,认真道:“我虽然不谙世事,但也并非蠢的。你说你想要寻一个能一道撑起侯府之人,我能够理解。而且我知道,若是换做旁人,我今日的举动,实乃是个笑话,甚至是个把柄。” “可你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很郑重的对待。你拿真心待我,我必然真心待你,我喜欢你,希望你好,你可以不选我,但选我小舅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谢婉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抬眸朝韩璟一笑:“世子打算何时去骑马” 她一笑,韩璟便不由的跟着笑了:“明日如何明日晌午我们去骑马,午间就在马场用饭,下午还可以打马球。你若觉得太闹,可以去垂钓,也可以去放纸鸢。”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 见她点头应下,韩璟顿时高兴起来,浑身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他有些兴奋的道:“那……那我现在就去邀其他人!” 谢婉朝他笑了笑,微微屈膝行礼:“世子慢走。” 韩璟一脸激动的走了,谢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辛贵妃…… 之前如画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她会错了意,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事实证明,她当真是自信过了头,自作多情了。 谢婉自嘲一笑,抬脚朝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京城最热闹的区域驶去,如诗见谢婉一路上都抿着唇一言不发,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心情不好”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你们的姑爷,得另寻旁人了。” 如诗闻言愣了愣:“为何之前不都好好的么” 谢婉叹了口气:“是我会错了意,他心中已有深爱之人,今生即便娶妻,恐怕也无人能越的过去。” 一个男子,若是他心中有了一碰就痛,割舍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朱砂痣,那他就绝不会是良配。 最起码,对她来说不是。 因为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嫉妒会不甘,最终那白月光朱砂痣,会让你如鲠在喉,卡在那儿吞不下拔不出,膈应着你,恶心着你。 或许有些女子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她,没有感化那样男子的信念和耐心。 第033章:先开个屏 “许是我贪心吧。”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我可以退而求其次,但鱼和熊掌必须兼得。” 她既要振兴侯府,也要婚姻美满,最起码,所嫁之人得是她看得上的人。 她还没有彻底牺牲自己的觉悟,否则的话,她为何不想办法,走入宫这条捷径 谢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来,而且她和李彧身份差距摆在那儿,只要她不想办法,他们多半是不会再相见了。 嗯,即便相见,想必也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了。 她还不算太丢脸。 勾引李彧这事儿,瞬间就被谢婉划在了丢脸的行列,她努力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不愿再想起。 到了繁华地段,谢婉下了马车,因着容貌过盛,故而她都是戴着帷帽的,好在大街上戴帷帽的人也有一些,她并不显得突兀。 在大街上转了几乎整整一日,大小店铺都走遍了也尝遍了,却都没找到合适的。 谢婉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泄气。 回去的路上,她嘟着嘴靠在如诗肩上,委屈巴巴的道:“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情事和钱事总得有个顺利的,为何我一个都不顺” 如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小姐不若回去摆个七星招财阵,或许就好了。” “还是摆个五行转运阵吧。”谢婉叹了口气:“我感觉,招财阵已经拯救不了我了。”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最主要的还是人。 回去之后,谢婉在院子里布下五行转运阵,然后认真研究了下自己失败的原因。 古代毕竟不是现代,繁华之地铺子里的掌柜,都是有主子的,她想买铺子送人,这显然有些不可能。 她弄错了主次关系,毕竟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铺子。 想明白了这点,谢婉便知道怎么做了,一天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张氏出去寻她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谢婉巴不得她不回来,然而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耳根清净一日是一日吧,她现在没有心情和时间,耗在张氏身上。 晚间,谢婉将谢临哄睡之后,翻出许久没用过的骑马装,让如画熨了一遍,这才发现,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身量长开了,原先的骑马装小了! 如画有些着急的道:“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穿这个去吧,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谢婉倒是无所谓:“左右我又不是正儿八经去骑马出风头的,那些贵女也未必个个会骑马。” 听她这么说,如诗和如画这才放下心来,商量着等回来之后,就立刻寻绣娘为她重新做一套骑马装。 夜深人静,谢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理智明明告诉她,不该再想李彧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可脑袋它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眼前闪过一幕幕与他相识的场景,有初见时的四目相对,有他在桃花林中,闭眼拨弄玉珠的不耐,还有她问他,能不能帮帮她时,他口是心非的那句不能。 甚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谢婉烦躁的扯过被子,一把盖住头。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也不是自己的! 烦死了! 翌日谢婉陪谢临用完饭之后,头一回认真的敷了个面,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最后换上了一身略带粉色的衣衫。 一旁伺候的如诗和如画,虽然已经看习惯了她那张脸,可还是被惊艳了到了。 如诗为她戴上步摇,笑着道:“小姐今日的装扮,奴婢一个女子都心动了!” “就是。”如画替她理了理裙摆:“小姐定能寻到个好姑爷的!”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外在条件,恐怕没人会比宁王更好了。但好不好这事儿,不仅得看外在条件,还得看缘分,我现在也想通了,这事儿急不来。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我还是先开个屏,走吧。” 如诗: “小姐,盛开是开屏的意思么” 谢婉笑了笑:“差不多吧,反正今儿个我是开屏去的。” 城北马场很是热闹,孙煊特意去的早了些,为的就是跟韩璟修复下关系。 他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看着光鲜亮丽,可他知道,侯府的一切最终都会交到大哥手上,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往后他想要过的好,不仰人鼻息过活,就得有自己的人脉,所以他必须维护好跟韩璟的关系。 好在他跟韩璟是多年的交情,认真赔过礼,再三表示待会一定给谢婉道歉,往后瞧见旁人欺负谢婉也必定会为其出头之后,韩璟终于原谅了他。 孙煊陪着韩璟跑了一会儿马,瞧着他时不时看向马场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笑着道:“那日我母亲从桃花宴上回来之后,便提到过谢婉,说她是天生的美人,将京城一众贵女都给比了下去。现在,你又是这副模样,我实在好奇,她到底能有多美了。” 想起谢婉,韩璟面上就带了笑,他低声道:“言语难以形容,待会儿你瞧见就知道了。” 很快,孙煊就知道了。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马场外,两个侍女率先下了车,紧接着一个少女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略施粉黛却若桃花,与他见过的一众女子相比,妆容可以算得上是寡淡,可那双唇却好似不点而朱,水润粉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柳叶眉如黛,纤腰不足一握,行走之间婷婷袅袅,有道不出的万种风情,又有言不尽端庄秀丽。 瞧见她的那一刹,莫说是韩璟,就是孙煊与整个马场的少男少女都失了声,忘了周遭一切,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个艳丽的身影。 艳而不俗,媚却又清雅,极为矛盾的气质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叹。 直到这时,孙煊才明白,韩璟为何会那般着迷,也终于明白,永誉侯府那两个被赶出去的二房三房,为何会有底气几乎是公开叫卖。 因为只要是个心头沾了色的男人,见过谢婉一眼就不可能忘。 第034章:来的真巧 马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朝谢婉看了过来。 谢婉仿若未觉,抬眸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傻傻看着她的韩璟身上,朝他扬唇一笑。 韩璟顿时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策马扬鞭直奔她去。 鲜衣怒马的俊逸少年,背着阳光策马而来,许是阳光太好,亦或是他太过鲜活,谢婉竟觉得他有些耀眼。 年轻真好。 不过,好像她比他还小一岁来着。 韩璟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憨憨的笑了笑:“你来了啊。” 谢婉点了点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韩璟连忙道:“还有好几个人没来呢!你要骑马么” “今天恐怕是不成了。”谢婉叹了口气:“之前的骑马装已经不大合身,临时做也来不及,我在一旁看你骑就成。你们要赛马么” “赛的。”韩璟笑着道:“还会打马球,到时候你可以下注,搏个彩头。”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很好看。” 韩璟今儿个是特意收拾过的,就是这骑马装也是挑挑拣拣才选定的,一眼被谢婉看了出来,他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红了耳根低低道了一声:“你也很好看。”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捧了。” 韩璟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孙煊还有几个贵公子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几个少年下了马,目光齐齐落在谢婉身上,孙煊看了谢婉一眼,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笑着对韩璟道:“光顾着会佳人,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这般明显的打趣,让韩璟有些羞敛,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永誉侯府的谢婉,这位是武安侯府二公子孙煊。” 说完这话,他又跟谢婉解释道:“桃花宴那日我们都不在,故而你们没有见过。” 武安侯府。 谢婉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朝孙煊行了一礼:“原来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久仰。” 孙煊已经有了两个通房,看女子早就过了只看脸的时候,可他竟然发现,自己竟架不住她的翩然一笑,当即那份从容就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连忙回了个笑道:“谢姑娘多礼了。” 跟在韩璟身边的,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属于他说一声走,就二话不说跟着走的人,大都没去桃花宴,见过谢婉的人不多。 他一一为她介绍,谢婉也一一见了礼。 无一例外,这些贵公子都微微红了耳根。 其实这怨不得他们,实在是今儿个谢婉将娇媚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两世为人,又是差不多的皮相,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笑容看起来又纯又欲,什么样的角度看起来最好看。 当真应了她今日出门前说的开屏二字。 远处的孙依依瞧着这一幕,顿时脸黑的不行,冷哼了一声道:“狐媚子!” 孙悦茹听得这话,冷笑了一声:“人家有人家的本事,桃花宴那日你不在,不知道就连宁……” 话说一半,她就闭了嘴。 毕竟她可以非议谢婉,却不能非议宁王。 好在孙依依并没有追问,她只是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行人,低声惊呼:“宁王怎么来了” 孙悦茹听得这话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 她看了看正与韩璟等人谈笑风生的谢婉,刹那间心思转了好几转,她低声问道:“宁王不会也是韩世子邀来的吧” “怎么可能”孙依依轻哼了一声:“璟哥哥是为了那个狐媚才组了今天这个局,怎么可能会邀宁王前来再者,韩哥哥最怕的就是宁王了。” 不是韩璟约来的,那就是宁王自己来的了。 前两日,在太仆寺任职的大哥倒是提过一句,开了春正是讨伐匈奴的好时机,宁王在朝堂已提过几次军马之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巡视各马场,太仆寺怕是要有动荡。 想起桃花宴上,宁王那的句不通文墨,孔月茹看着谢婉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嫉恨。 她冷笑了一声:来的真巧,正好让宁王看看这狐媚的真面目! 孔月茹和孙依依能看到宁王府的侍卫和马车,韩璟和谢婉他们自然也看见了。 瞧见马车的那一瞬,韩璟下意识的朝谢婉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婉朝他笑了笑,神色自然目光之中满是坦然。 韩璟顿时就放心了,毕竟只是见过一面,小舅舅正好有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儿意属小舅舅,昨儿个说开之后,她应该也就放下了。 只要自己努力一点点,有了能力,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谢婉不知韩璟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有点背! 之前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见他,却始终不得门路,如今倒好,她恨不得绕着他走,他却猛不丁的出现了。 想起他写的想的美,分明是在嘲笑她痴心妄想,她还美滋滋的觉得是他的亲昵,还把那三个字装裱挂在墙上,谢婉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活了两辈子,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 看着马车停下,谢婉连忙低了头。 没事没事,反正依着他的身份为人,这些事情定然是不会往外说的,只要她表现的自然,就没人知道她尴尬! 小全子率先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被少男们围在中央的谢婉。 他正准备朝她笑笑算是打个招呼,猛不丁的忽然意识到,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太妙。 小全子转头朝自家爷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一张黑脸。 周遭的气温瞬间就好似降了下来,冻的一众侍卫都不由绷直了身子。 李彧淡淡收回目光,抬脚下了马车,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众人纷纷行礼,谢婉将头低的更低了些,也跟着人群唤了一声:“见过宁王。” 李彧没有说话,只冷着脸站在那处。 谢婉虽然没有抬头,可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她不敢看他,只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打量。 对谢婉来说,仿若过了许久,可对其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韩璟,冷声吐出四个字来:“孔雀开屏。” 谢婉:…… 第035章:一生要强! 被他看着的韩璟,瞬间就红了脸,又羞又急的道:“小舅舅!” 李彧从他面上收回目光,抬眸看向远处:“本王说你了么” 谢婉:…… 她默默把头又低了些,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韩璟很委屈,小舅舅是对着他说的,他今天也确实特意收拾过,更何况谁不知道,孔雀只有公的才会开屏 这话不是说的他,又是说的谁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要脸面的么 韩璟飞快的看了谢婉一眼,见她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羞臊这才稍稍好了些,岔开话题道:“小舅舅今儿个怎么到马场来了” “公事。” 李彧看着远处,他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他收回目光,看向韩璟道:“今儿个这局是你组的” 韩璟点了点头,怕被他当众点出心思,连忙解释道:“初春了,本就是踏春的好时候,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我将大家都邀来了。” 李彧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可曾带侍卫” 韩璟摇了摇头:“不曾,也用不着的,毕竟大家都有仆从,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李彧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可曾带大夫” 韩璟闻言一愣,又摇了摇头:“不曾。” 李彧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那你可曾想过,聚众来此,既无侍卫又无大夫,若是发生意外,该如何是好” 韩璟顿时不说话了。 李彧冷声道:“此间皆是贵子贵女,你邀人前来,却无半点防护,若是有人意外坠马,亦或者马匹失控,你要如何同旁人交代” 接连几问,问的韩璟哑口无言。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皱眉道:“韩璟,你不小了。” 韩璟闻言低头:“是韩璟思虑不周。” 李彧训斥,众人无人敢为韩璟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李彧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来,递给韩璟道:“本王侍卫可借你一用,你拿此令牌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过来。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担着,速去速回!” 韩璟伸手接过,抱拳应了一声是。 他看了谢婉一眼,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朝她笑了笑,然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看着韩璟纵马离开的背影,谢婉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若是昨日之前,她肯定会误以为,李彧这番举动,是微微有些吃醋的嫌疑,故意将韩璟支开的。 可经过昨儿个之后,她已经不敢自作多情的这么想了,她现在就觉得,李彧将来教育孩子,肯定是个好手,只是依着他对宫中那位痴情的程度,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儿,谢婉不由就叹了口气。 旁人舍弃的,却是她的求而不得。 造孽! 谢婉有些不受控制的抬眸朝李彧看去,却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她心头一慌,急忙低下头去。 这人身上是安了雷达了么偷偷看一眼,也能被抓包! 此刻,得到消息的马场主,匆匆而来。 李彧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本王还有事,你们自便。”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走了,谢婉低着头,直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这才拍了拍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一旁的孙煊看着她的模样,顿时就笑了:“看来,没有人不怕宁王。” 谢婉闻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苦笑着道:“没办法,宁王殿下的气势实在太强,让人心颤。” 这话得到一众贵公子的附和,孙煊瞧着她与寻常贵女全然不同的随意模样,笑着眯了眼。 没了韩璟在,众公子围着谢婉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相见,并不熟悉,加上男女有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还是谢婉笑着道:“你们玩,我去那边坐坐。” 她说的那边,便是孔月茹和孙依依等贵女所在的地方,孙煊想起孙依依对她的态度,便开口道:“我送你过去吧。” 武安侯府的二公子,谢婉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笑着道:“那就麻烦孙公子了。” 孙煊与她并肩而行,走了几步,他低低开口道:“前日的事情,委实有些对不住,家妹平日里被宠坏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谢婉闻言道:“孙公子不必如此,如今我是个什么处境,心里还是清楚的。即便不是孙小姐,也会是旁人,只是……” 孙煊偏头看她:“只是如何”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怅然:“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孙煊闻言愣了愣,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忽然就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 面对女子,他不是不会说些俏皮话,可面对这样的谢婉,他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谢婉却噗嗤一笑:“孙公子倒也不必,用一副瞧受伤小狗的眼神瞧我。” 她将手举高,做了个扑咬的动作,嘟了红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也是会咬人的,我厉害着呢!” 阳光洒落,为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更显的她唇红肤白。墨发在阳光下折着光,翘挺的鼻尖显得莹白剔透。 她的模样,落在孙煊的眼里,不见凶狠只见俏皮灵动。 孙煊碾了碾手指,笑着道:“嗯,你很厉害!” 远处拐角之地,李彧淡淡收回了目光。 小全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他就说嘛,哪有女子接到那样的三个字后,还能一如既往 自家爷这是,硬生生将人给推走了! 孙煊并没有直接将谢婉送到贵女聚集之地,而是还有一点距离之后便离开了。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这才收回目光,朝贵女们走了过去,然而她刚刚靠近,孙依依便走了过来,轻蔑的看着她冷声道:“别仗着自己长了一副狐媚脸,就到处勾引人!我告诉你,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还不配!” 谢婉不知道孙依依是谁,听了这话之后,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谢婉笑了笑,眼波流转朝她看了一眼:“孙姑娘倒也不必以己度人,毕竟我与你不同,我从来不打旁人的主意,都是旁人打我主意。” 嗯,李彧除外。 输人不输阵,叫谢婉的女人一生要强! 第036章:宁王殿下有请 孙依依被她这话给气着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怒瞪着谢婉:“你!你不要脸!” 谢婉笑了笑没说话,朝一旁的如诗伸了手。 如诗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镜来,递给了她。 谢婉接过铜镜,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孙依依,摇头轻叹:“嫉妒使人丑陋,谁不要脸,倒是一目了然,孙姑娘要不要照照镜子” 在她们身后,有个少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孙依依闻言顿时羞愤难当:“你!……” “孙妹妹理她作甚” 孔月茹伸手挽了孙依依的胳膊,鄙夷的看了谢婉一眼:“某些人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红颜枯骨,就她这般的,最终也只能沦为玩物,过个几年,便让人厌弃了。” 听得这话,孙依依顿时高兴起来,她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孔姐姐说的对,咱们不同她一般见识,毕竟,再过个一两年,她怕是连同我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她转眸对孔月茹道:“孔姐姐,我们去别处玩去,这地儿沾了一股子狐媚的味道,难闻的紧!” 孔月茹跟着点头,两人手挽着手,转身就朝别处走了。 她们一走,其他贵女便也跟着离开,先前那位笑出声的贵女,歉意的看了一眼谢婉,也跟着走了。 一旁的如诗和如画气的手抖,如画低声道:“小姐,奴婢去将她们打一顿!让她们长了一张臭嘴,狗眼看人低!” “不必。”谢婉将铜镜递还给如诗,淡淡开口道:“来之前,我便已经预料到会有这般情景,你们会武的事情,不能暴露。” “可老夫人是知道咱们会武的。”如诗开口道:“现在掩藏,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话不会有几个人信的。” 谢婉抬脚朝看台走去,低声道:“要知道,贵女们的争斗,从来就不止是口舌这么简单。你们看着吧,今儿个这一天,会热闹的紧。” 说完这话,她抬眸朝不远处的贵公子们笑了笑,惹的一帮公子哥,欢快的朝她挥了挥手。 分明她是被孤立的那个,可现在她却成了主角,将几丈之外的贵女们,衬成了陪衬。 这般情景,让如诗和如画心里好受了许多。 如诗笑着低声道:“小姐今日开屏,效果很是显著。” 谢婉眼下已经不能直视开屏两个字了。 她面上闪过一丝窘色,轻咳了一声道:“别提了,我要脸。”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谢婉在看台凉亭坐下,孔月茹她们坐在相隔几丈远的凉亭,瞧见她被羞辱却丝毫不受影响,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孙依依恼声道:“狐媚就是狐媚,这味道隔了这么远,还是闻得见!” 孔月茹轻哼了一声:“暂且忍耐她片刻,等马姐姐过来,必然有她好看的!” 马语姗,马国公世子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真正的天之娇女。 谢婉回京之前,她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孙依依听得马语姗的名字,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她有些期待的道:“我倒要看看,马姐姐如何让她自行惭秽!” 原先笑出声的贵女闻言,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垂了眼眸。 此时,马场的小厮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孔月茹她们顿时止了话头。 两个小厮将点心与茶水,交给她们的丫鬟之后,便退下了,接着来到了谢婉这边。 如画和如诗走了过去,正要伸手接过,那领头的小厮却避过二人,直接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顿时警惕起来,见谢婉朝她们摇了摇头,这才让到了一边。 领头的小厮将来到谢婉面前,一边布着点心和茶水,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宁王殿下有请。” 听得这话,谢婉心跳顿时加速。 他找她干嘛要跟她算账还是说,他知道了她的痴心妄想之后,后悔将玉佩给她了 谢婉轻咳了一声:“劳烦告知王爷,我刚刚崴了脚,行动有些不便,怕是不能去了。” 听得这话,那小厮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好像看见了鬼。 谢婉叹了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我还是去吧,不知王爷在何处” 小厮回话道:“宁王殿下在西边的雅间,那处离的比较远,奴才会在湖边等候姑娘。” 谢婉应了一声好,小厮便退下了。 如诗看了那小厮的背影一眼,低声道:“小姐,这会不会是圈套” “不会。” 谢婉给自己倒了杯茶:“此处无人知晓我与宁王私下有过往来,在他们心里,宁王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儿,若是传我,必定光明正大。” “再者,这般隐秘相邀,还是一个男子,若设圈套也该用相熟之人的名义,这样才能确保我会上当。” 她咕噜咕噜将一碗茶喝完,放下茶盏,壮士断腕一般的站起身来朝外走:“该来的总会来,早面对早解脱,也省的我提心吊胆。” 谢婉乃是全场的目光所在,她一动身,众人便发现了,不过众人也未曾在意,只当她是去如厕。 小厮果然在湖边等着,瞧见谢婉带着如画过来,急忙行了一礼,然后便在前面领路。 马场很大,分成了好些个区域,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只是赛马场而已,除此之外还有牧场,马厩等等。 马场中央有个大湖,将这些区域划分开。 湖的西面矗立着一间间的屋子,平日里是供前来游玩的贵客休息更衣所用。 当然,屋子也分好坏,李彧所在的那间自然是最好的。 小厮领着谢婉,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屋子前,一众侍卫齐刷刷的站着,仅是气势就足以威慑人。 小全子在外间等着,瞧见谢婉顿时眼睛一亮,匆匆迎了上来:“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见过公公。” “谢姑娘您可折煞奴才了。”小全子连忙侧身避开,然后道:“主子就在里间,已经等您一会儿了。” 谢婉道了谢,深深吸了口气,抬脚朝屋子走去。 刚走两步,小全子忽然又叫住了她:“谢姑娘。” 谢婉有些诧异回眸:“公公有话请直言。” 第037章:他骂人?! 小全子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他有时候,其实也是口是心……” 话未说完,屋内忽然响起李彧带着冷意的声音:“小全子。” 小全子猛然闭了嘴,只朝谢婉笑了笑,然后道:“谢姑娘请。” 为了给李彧和谢婉足够的相处空间,小全子不仅留下了如画,还带着人走远了些。 谢婉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屋内燃着香,味道很是好闻,窗户微微敞开,阳光洒落进屋,在地上投出光影。 李彧坐在屋内案台后,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着。 他的身材光是用看的都知道很好,厚实的肩膀和腹肌,将衣衫衬的饱满有型,之前在马场相见,谢婉一直低着头,入目的不是他的皂靴,就是他被腰带束起的窄腰。 宽肩窄腰大长腿,与那些少男们截然不同的成熟男子魅力,直戳谢婉审美。 然而,再好也是别家的。 谢婉定了定神,朝他行礼:“臣女谢婉,见过宁王殿下。” 李彧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朝她看去。 一如先前看见的一般,肤白貌美,精心妆扮过的面容,衬的她比身上的衣衫更加粉嫩,眼角微挑,身段妖娆,分明是极其娇媚的样貌,却偏偏带着几分清雅端庄。 久未听到他叫起身,也没听到他开口,谢婉不由抬眸朝他看了过去,然后,就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的黑眸,好似湖水潋滟,又好暗流汹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直直的将她拽进漩涡之中。 谢婉心头一颤,急忙低了头。 啊呸! 要点脸! 当他跟你一样,心头悸动呢! 李彧看着她,微微垂了眼眸,随后才又抬起,缓缓开口道:“谢婉。” 谢婉福了福身:“臣女在。” 瞧着她一副恭敬的模样,全然不似第一次相见时的灵动,也不似先前摔他玉佩,赠他琴谱时的心机,李彧皱了皱眉开口道:“韩璟不是本王,你的招数莫要用在他的身上。他本性单纯,涉世未深,容易当真。” 听了这话,谢婉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原来,他唤她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她的招数 她的什么招数 她所有的招数都用在了他身上,哪里还有招数去对付别人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见到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便迫不及待扒上去的妖艳贱货 谢婉承认自己玻璃心了,被旁人说她倒无所谓,但被他说,她有点被伤了自尊。 她自嘲一笑,也对,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如此 谢婉闭了闭眼,抬眸看向他,笑着开口道:“王爷如此担心世子,不若以身渡人毕竟,比起世子,臣女还是喜欢王爷多一些。” 此言一出,屋内温度骤降,李彧冷了脸,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顿时铺面而来。 谢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低头,就这么倔强的看着他。 她想,她应该完了。 堂堂宁王,代陛下处理朝政,怕是没被这么羞辱过。 果不其然,李彧的脸色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冽,看着谢婉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死物。 他冷声开口道:“在你心中,本王究竟是什么人” 谢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张口就回道:“在王爷心中,臣女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谢婉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低了头。 她的心头止不住的懊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怕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缝夹了! 且不说他手握生杀大权,就是他两次相救,还两次赠与玉佩,她就不该说什么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话来,弄得好像他和韩璟摆在那儿,随便她选似的。 一个外甥一个舅舅,不仅踩雷,还是在他脸上往死里踩! 谢婉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知道是自己有些过了,虽然她同韩璟说的很清楚,可在李彧看来,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勾搭韩璟的嫌疑。 她低着头,闷闷的道了一声:“对不住。” 屋内一时静谧。 谢婉觉得,约莫是她怂的够快,所以他才没有则令她跪下,亦或是滚出去。 唉,这般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滚出去呢。 李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了片刻,冷声吐出两个字来:“蠢人。” 嗯! 他骂人! 谢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就见李彧有些嫌弃的看着她,冷声道:“在本王眼里,你是个蠢人。手段不足却野心勃勃,明明脑子是团浆糊,却觉得自己万事看的通透。既无破釜沉舟的决心,亦无卧薪尝胆,持之以恒的毅力,又笨又蠢。” 说完这话,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拿起一旁的册子,冷声道:“出去。” 谢婉没动。 她呆呆的看着他,努力的消化着他的话。 无论是传言中的他,还是她亲眼见到的他,都是寡言的。 而他刚刚居然一口气,骂了她那么多个字! 蠢!没有毅力! 看着他拧着眉,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谢婉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并没有勾引韩世子。” 李彧握着册子的手微微一顿,冷声开口道:“与本王无关。” 无关,他把她叫过来! 谢婉眼睛亮了亮,又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同他说,臣女心仪王爷。” 这话一出,李彧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臣女也没有勾引其它人,今日开屏……” 她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臣女的意思是,臣女今天特意打扮过前来赴约,不是想要勾引谁,而是……” 而是如何,她没有说。 她那点小九九,若是说了,怕是又要被他骂蠢。 再者,她其实也确实有,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的意思,然而,这话打死都不能说。 谢婉抬眸看着他:“总之,并不是王爷想的那般。” 李彧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册子:“与本王无关。” 谢婉:…… 真无关,他怎么会在已经下了逐客令之后,还允许她站在这儿真无关,他又怎么会听她解释完 这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傲娇么 第038章:招蜂引蝶 谢婉不想再会错意了,不想要自作多情,也不想白白错过,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王爷。”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 谢婉看着他,认真开口低声问道:“在王爷心中,可有让王爷刻骨铭心却求而不得,放不下又无法割舍的女子” 李彧闻言皱眉,朝她看了过来。 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审视,似乎在思量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有回答,谢婉心头却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若是那辛贵妃当真是他求而不得之人,是他为之避走边关又匆匆赶回之人,那必然是他的逆鳞,是提起就会痛的心伤,他不会是这般审视和探究的神色。 所以,想的美,是如她所想的亲昵。支走韩璟,是他吃醋。将她唤来,骂她蠢又没有毅力,当真是恼她气她,却又想要她给他一个解释。 谢婉忽然就笑了。 她伸手捂了眼,低低笑出了声。 李彧的俊脸上,头一回闪过一丝尴尬,他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笑什么” 谢婉移开手,笑看着他:“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臣女想先听到王爷的答案。” 李彧垂了垂眼眸,伸手将手中的册子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谢婉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眉眼,认真开口道:“若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了那样的一个女子,那锦盒之中的曲子,臣女便当不曾送过,王爷也未曾看过。” 看着他微微蹙眉,她笑了笑道:“若是没有,臣女从今日起便开始学琴,学好了将那曲子谈给王爷听。所以,在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 谢婉希望他能给个准信,即便她看上他的动机并不纯粹,可她是喜欢他这点,并不掺假。 即便是借势,她也希望能有一场双向奔赴的、甜甜的恋爱,至于结果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而且怎么说呢,虽然她相信李彧的人品,但不主动不拒绝,连个准信都没有的行为,其实挺渣。 她不想渣别人,更不想被别人渣。 李彧闻言转眸看她:“这个答案很重要” 谢婉认真点了点头:“很重要。” 李彧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眸中的认真,沉默了片刻,有些别扭的移开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谢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 他说没有。 在她那般明确的表示,若是他心中无人,她要对他弹求偶曲之后,他依然给了她明确的答复,没有。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同意了她的追求,他们俩现在,就是恋爱关系了! 谢婉忍不住屁颠屁颠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刚要干点什么,外间的小全子忽然朗声道:“主子!马国公府马姑娘求见!”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一愣,看着李彧嘟起红唇,气呼呼的低声道:“招蜂引蝶。” 李彧:…… 他磨了磨牙,冷声开口:“谢……” 谢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惊诧的眼神,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嘘,别说我在这儿。马语珊我现在还得罪不起。” 李彧的黑眸闪过一丝冷笑。 呵! 得罪不起一个马语珊,就得罪的起他! 他竟然,还比不得一个马语珊让她忌惮! 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谢婉忽然俯身,在捂着他薄唇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你不一样的嘛。” 亲昵的语气,近在咫尺的容颜,两人几乎气息纠缠。 唇上是她柔软的掌心,掌心背后是她落下的一吻,分明隔着一只手掌,李彧却觉得唇烫的很。 他凝视着她含笑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全子,没敢往里面看。 毕竟那里面只有谢姑娘和自家主子,孤男寡女。 虽然知道,依着自家爷那不开窍的性子,必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万一呢对吧 然而他等得,外间的马语姗却等不得,她皱了皱眉,朝里间看了一眼。 小全子当即一个侧身堵住了她的视线,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马姑娘求见。” 谢婉闻言松开了手,一个猫腰直接挤开李彧的大长腿,钻到了桌肚下。 书案的前面和两边都有挡板,完整的掩住了她,只是可怜李彧的两条大长腿,被她挤到了一边,显得格外局促。 谢婉想都没想,挪了下身子,直接挤在了他两腿之间,然后抬头朝他翩然一笑,将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上:“嘘” 李彧的双腿顿时就绷紧了。 他低头看她,额头青筋直跳,可她却将两只胳膊都搭在了他的膝头上,美艳的小脸还趴在了胳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外间的小全子,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 李彧看了看桌肚下某人笑意盈盈的小脸,磨了磨牙,拿起桌上的册子,移开视线冷声开口:“传!” 小全子顿时松了口气,朝身后的马语姗躬身道:“马姑娘请。” 马语姗带着丫鬟进了屋,小全子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 嗯谢姑娘人呢 怎的同那个丫鬟一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马语姗一进屋,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李彧。 细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瞧见他了。 马语姗的心跳加快了些,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柔柔的唤了一声:“彧哥哥。” 李彧看着手中的册子,淡淡嗯了一声。 只是他这一声嗯,刚刚落地,他的腿上忽然一痛,他微微垂眸,就见谢婉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李彧:…… 马语姗全然不知那边的情景,只看着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微微垂了眼眸,联想到他先前久未应声,不由关心的问道:“彧哥哥可是身体不适可要寻太医来看看” “本王无碍。”李彧从谢婉面上移开目光,看向马语姗,淡淡开口问道:“你来寻本王,可是有事” 听得他这般生分的话,马语姗有些受伤的咬了咬唇,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很快便释然了。 她满含情意的看着李彧,柔声道:“并无要事,只是应韩世子相邀前来,听闻彧哥哥也在马场,故而前来见一见彧哥哥罢了。” 第039章:笑够了么? 马语姗一口一个彧哥哥,听得谢婉心里很不舒坦。 但她也知道,就凭当今皇后是马语姗的亲姐姐,而当今陛下又是李彧的亲哥哥,这一声声彧哥哥喊的就没毛病。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乐意听,故而马语姗喊一声彧哥哥,她就在李彧的大腿上拧一下。 硬邦邦的,拧疼的不是他的腿,而是她的手。 就在马语姗说完,她准备拧最后一下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谢婉抬眸看去,就看到了他浓的化不开的黑眸。 四目相对,大掌握着柔夷。 对李彧而言,是滑嫩温热的触感,对谢婉而言,是干爽有力的握度。 李彧率先收回目光,连带着也松开了她的手。 刚要收回,却被反握住,温热滑嫩的触感又随之而来。 李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了蜷,刚要握成拳,就被她轻轻用力掰开,柔嫩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在他薄茧上轻轻滑过,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李彧忍不住低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然而谢婉半点也不带怕的,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满是无辜。 然后,在他的拧眉的注视下,将自己的娇媚的小脸,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掌心上,轻轻的蹭了蹭,微微闭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李彧:…… “彧哥哥。” 李彧回神抬眸:“何事” 话一出口,李彧和马语姗都是微微一愣,因为他语声中带着的暗哑,是那般的明显。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桌肚里的谢婉却笑眯了眼,又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她还有空看了一眼,嗯,很好,她天生丽质粉打的薄,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完全贴合,并没有蹭上去。 马语姗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彧,关切的问道:“彧哥哥,你真的没事么” 李彧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道:“无事,不过是昨日公务繁多,没有休息好罢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先前很长时间都没有应声,难怪他声音暗哑,频频走神。 马语姗有些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解释。 擅于抓住机会的,绝不只是谢婉一人,马语姗看着李彧,鼓起勇气开口道:“彧哥哥,立夏那日是我的生辰,你……有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然食指落入一个潮湿温热之地,未曾等他反应过来,痛感便传了过来。 他垂眸朝下看去,就见谢婉咬着他的食指,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鼓了气的河豚。 她竟然咬他…… 李彧眯了眯眼,警告的意味很浓。 谢婉松了口,嘟着红唇从袖中取出帕子来,轻轻擦拭粘在他食指上的口水。 她的腮帮子依旧鼓着,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李彧收回目光,看向马语姗开口道:“本王公务繁忙,那日未必有空。” 听得这话,马语姗眼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她有些不甘心的道:“彧哥哥,过了立夏,我便十八了。” 十八…… 大晋女子一般十五左右定亲,十六七出嫁,也有家中疼爱留的久些,亦或是因为旁的事情耽搁的,但大都满了十八是必定出嫁的。 如马语姗这般,马上便要年满十八,却依旧没有定下婚事的,在京城也是罕见了。 这话,已经算不上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为他擦拭的手停了下来,李彧能明显感觉到,桌肚底下投来的目光。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马语姗道:“大晋律法,女子年满十八未曾婚嫁,家中需上缴税贡,提醒世子一声,莫要忘了。” 谢婉闻言,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于表演一个大变活人的尴尬。 神tm要交税啊! 这回答,简直就是绝绝子! 谢婉实在没忍住,趴在李彧的膝头闷笑起来,整个人一抖一抖的,连带着他的膝头也跟着抖动起来。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脑袋,还有那抖动的肩膀。 马语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神色,想要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可他垂着眼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马语姗的一颗心瞬间碎裂成片,散了一地。 终究是贵女,终究有着世家的骄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朝李彧屈膝行了一礼,得体的道:“彧哥哥提醒的是,语姗必定转告家父。既然彧哥哥还有事,语姗就不打扰了。” 李彧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册子上,淡淡嗯了一声。 马语姗抬眸看了他一眼,受伤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马语姗走出门外了一会儿,李彧这才放下手中的册子,低头朝谢婉看了过去:“笑够了么” 谢婉连忙止了笑,抬头看着他:“笑够了。” 李彧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微微后仰,让开了些许空间:“笑够了就起来!” 谢婉趴在他的膝头没动,只用那双水润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李彧皱了皱眉:“莫要得寸进尺。” 谢婉委屈巴巴:“腿麻了。” 李彧:…… 最终,还是李彧起身退开,腾出了空间。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手脚并用从桌肚下爬了出来,刚刚准备起身,一抬头却看到了他伸出的手。 四目相对,李彧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亏了!”谢婉懊恼的道了一声,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我现在再钻进去,假装没出来过,还来得及么” 李彧:…… 他轻哼了一声:“晚了!” “行吧。”谢婉惋惜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弯腰轻轻揉着自己蹲麻的小腿。 李彧看着她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半点都没有拘谨扭捏,好似两人已经相识了很久、亲近了很久的模样,微微垂了眼眸。 之前有人在,两人又是那样的姿势和情景,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又没有人开口,多少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起码,谢婉是不大自在的。 毕竟,她是头一回谈恋爱,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没什么经验,也不大会撩人…… 第040章:梦醒了而已 咳咳,好吧,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不需要经验的。 四周的仿佛有粉红泡泡在不断地往外冒,谢婉看着李彧那张照着她审美长的脸,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朝他探了过去。 李彧没有动,直到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背,他这才凤眸一凛,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初次相见,谢婉或许还被他的气势所摄,但如今,她已经不带半点怕的。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朝他嘿嘿一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了他垂在身侧一只手的小手指。 其实,这有点孩子气。 但谢婉不觉得,她只是有些窃喜的笑了笑。 李彧看着她偷笑的模样,轻哼一声收回了手:“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他大长腿一迈,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谢婉确实该走了,她已经出来的太久,若是再不回去,就要被人怀疑了。 可就这么走了,她又有点不甘心,毕竟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好不容易才让他这个大傲娇,扭扭捏捏的承认对她有意,如她对他一眼难忘一般,心里也惦记着她。 看着那张俊脸,谢婉心思转了转,她忽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李彧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抬,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就这么让她扑了满怀。 刹那之间,幽香扑鼻,软香在怀,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娇软。 谢婉扑倒在他怀里,好闻的龙涎香瞬间便将她围绕,浓浓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硬实的手感告诉她,他的身材一如她想象的那般好。 她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然后,她就动了。 李彧:……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无疑了! 他垂眸目色沉沉的看着她:“摸够了么摸够了就起来。” 谢婉讪笑着收回手,抬眸看着他,嘟着红唇娇嗔着道:“我脚麻了,起不来。” 李彧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王信不信” 谢婉轻轻扭动了下身子,朝他撒娇道:“你假装信了不行么” 她一扭,李彧的身子顿时就绷直了。 他垂眸看着他,黑眸之中暗流汹涌。 只是这种汹涌太过短暂,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李彧垂眸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不想走。”谢婉嘟了嘟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了这话,李彧沉默了。 就在谢婉以为,他已经默许的时候,李彧却忽然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朝他笑着眨了眨眼:“嗯,我在呢。” 李彧垂眸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承认,你的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韩璟涉世未深,易被皮相所迷,你若现在离开,从今往后不与他私下往来,本王可允你侧妃之位。” 听得这话,谢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仿佛被人用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四周的粉红泡泡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颗心凉的可以。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哑声道:“侧妃之位” 李彧嗯了一声,淡淡道:“你要的不就是本王的权势侧妃之位足矣。” 是啊,侧妃之位足矣。 足够她改变现在的处境,足够她振兴侯府,足够她为临儿带来庇护,也足够她狐假虎威,打着他的旗号去调查真相。 依着永誉侯府现在的情况,一个能上玉牒的侧妃之位,已然算是抬举她了。 看着他面上万年不变的清冷,谢婉垂了垂眼眸,缓缓站起身来。 她朝他笑了笑:“那臣女就多谢王爷抬爱了。” 李彧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什么话也没说,只重新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趁着韩璟还未回来,你回府去。” 谢婉闻言抬眸看他:“王爷是因为心中有我,才允了侧妃之位,还是因为怕我同韩璟纠缠,才允了侧妃之位” 李彧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本王说过,你皮相不错。” 谢婉点了点头,她明白了。 正如他所说,对他而言,她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最起码他的出发点,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韩璟。 先前她还在笑马语姗一腔情意却踢到了铁板,现在就轮到了她自己。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来,放在了桌上,看着他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臣女无福消受。多谢王爷上次在长公主府替臣女解围,此玉佩还给王爷。” 李彧看了看桌上的玉佩,皱眉朝她看了过去,沉声道:“你确定” “臣女很确定。”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玉佩,开口道:“其实,在误以为王爷心中有割舍不下的女子之后,我便一直随身携带这枚玉佩,想的便是若是偶遇王爷,好将玉佩归还,现如今不过是多留些时间罢了。” 她抬眸朝他笑了笑:“王爷放心,臣女对韩世子并无非分之想,亦不会让韩世子有所误会。以往种种皆是臣女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此玉归还王爷,从今往后,臣女与王爷便是从未相识,再无瓜葛,臣女告退。”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屋子。 等候在外间的小全子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关切问道:“谢姑娘,您和主子……” 谢婉朝他笑了笑:“多谢全公公关心,我与王爷并无事,不过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而已。”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他还想再说什么,谢婉却已经带着不知又从何处冒出来的婢女翩然离去。 小全子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准备劝劝自家爷。 然而进了屋子之后,却发现自家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色很是不好。 他抬脚上前,来到李彧身边,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玉佩。 小全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闭眼的李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谢姑娘走了,她好似很伤心。” 李彧闻言睁开双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第041章:老娘看不上! 小全子叹了口气:“爷与谢姑娘的对话,奴才都听见了。爷分明对谢姑娘有意,亦无瞧不起她的意思,为何要……”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爷分明知晓,自古用《凤求凰》求姻缘者,皆是正妻。” 李彧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开口道:“她想的美。” 小全子:…… 不劝主子的奴才不是好太监。 小全子疑惑道:“爷为何这般说爷又不是给不起正妻之位,眼下老佛爷和长公主,甚至是陛下,对爷已经所求不多了,只要爷愿意成婚,对方是个女子就行!” 这话一出口,李彧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冷意。 小全子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道:“爷对谢姑娘有意,谢姑娘又喜欢爷,两情相悦本是一桩美事,爷为何……” “她喜欢的可不是本王。” 李彧坐直了身子,冷声开口道:“她喜欢的是本王能带给她带来的权势,本王是她最佳的选择,却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你以为,她今日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是为何” 小全子装傻:“啊爷说的孔雀开屏,不是指的世子啊”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全子讪讪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李彧抬眸看向外间,冷声开口道:“她野心勃勃所图甚大,想要本王对她一心一意,自己却瞻前顾后,稍有困阻便要弃了本王另寻他人,这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更何况,她动机不纯。本王若是会这般轻易的就栽在她手中,又岂会直到今日身边还无一人。” 这话倒是真的。 自家爷对感情是有些洁癖在的。 自己不喜欢的不要,手段肮脏的不要,心思歹毒的不要,蠢的不要,不能与他心意相通的不要。 可问题关键是,这么多年下来,仅是第一条,就将京城所有女子给刷了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个谢姑娘,过了第一条,却偏偏不是非自家爷不可。 小全子觉得,自家爷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叹了口气:“谢姑娘只是处境太难了些。”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上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如她现在这般的举动,侧妃之位已是他对自己的交代。想要不劳而获,想要正妃之位,想要他非她不可,那要他这个颗心,那就凭本事来拿! 李彧看着桌上的玉佩,冷哼了一声:“从未相识,再无瓜葛。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说的这么硬气!” 小全子:…… 谢婉出了院子,心有依旧有些郁闷,便干脆沿着湖边散起了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调整心情。 如画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便低声开口问道:“小姐心情不佳,可是里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婉闻言气恼的道:“我将玉佩还给他了。” 如画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小姐之前不就做好决定,将玉佩还给王爷了么” “这不一样。” 谢婉低叹了一声:“之前想要还给他,是因为以为他心中有人,他们二人相知相爱,却为了国之大义而分开,这样的感情根本容不下旁人。而现在,是为了向他表明我的态度。” 如画不大理解:“小姐想表明什么态度” 谢婉轻哼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如画皱了皱眉:“宁王是要杀了小姐,还是羞辱了小姐” “他羞辱我!”谢婉气呼呼的道:“他用侧妃之位羞辱我!”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好像侧妃之位,也谈不上羞辱。 谢婉朝她瞪了眼,如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气恼的道:“你不懂,我宁愿天天蹲马步,也绝不可能给人当小老婆!” 如画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从小到大,小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蹲马步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不当,左右小姐已然做好了另寻旁人的准备。” “等等!”谢婉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看着如画道:“你刚刚说,左右我怎么招” 如画眨了眨眼:“左右小姐已经想好,要另寻旁人了呀。” 听得这话,谢婉心头顿时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难怪,他说孔雀开屏,难怪他连续说了两次皮相不错……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什么样的美女不曾见过他若真的会被区区皮相吸引,又怎会到现在身边还无一人。 他越是说皮相,就越代表,在他看重的东西里面,皮相最为次要。 不然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与她亲近,然后讨个侧妃的圣旨甩在她脸上便是,反正她根本无法拒绝。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反而在她最亲近他的时候,说出了侧妃之事,给了她当头一棒。 “靠!” 谢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转眼看着如画道:“我完了!我刚刚把玉佩还给他,就差跟他说一句,呸!老娘看不上了!” 如画:…… 她轻咳了一声:“小姐性子一向刚烈,只是平日里藏的好了些。” “可我这刚烈用错地方了啊!” 谢婉越想越懊恼:“他许我侧妃之位,是在试探我,看我到底是不是仅仅看上了他的权势。若是那会儿,我表现出有一丝的欢喜,那他就会收回对我的全部好感,即便当真将我迎娶回府,给了侧妃之位,此生也是形同陌路。” 如画眨了眨眼:“这般说来,小姐将玉佩还给宁王,不是挺对的么” “好什么呀!”谢婉被自己给蠢哭了:“我还了就还了,还很硬气的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就当从未与他相识,往后也再无瓜葛!” 如画:…… 她看着谢婉一副:老天!杀了我吧,的样子,轻咳一声道:“要不,就算了便当做今日不曾见过宁王,小姐依旧按计划行事” 谢婉欲哭无泪的看着她:“黄金万两和白银万两,只能选其一,你会选白银么” 如画顿时不说话了,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若是不知晓,那黄金可以属于自己倒也罢了,知晓了,她还怎么舍得放手 谢婉伸手捂了脸:“我现在不要脸的跑回去,抱着他的大腿说我错了,还来得及么” 第042章:不是很想知道 如画觉得,多半是来不及了。 谢婉烦躁的松开手,看着湖面道:“今儿个的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了!尤其是面对李彧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大傲娇!” 如画闻言笑了笑:“小姐的心眼也不少。” 谢婉气呼呼的道:“那也没他的多!我最多只有六百个!” 如画开口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回头去抱宁王的大腿哭么” “现在去,他肯定不会理我。”谢婉叹了口气:“只能等他冷静一下,再想办法了。” 如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拧,低声道:“小姐,有人在尾随我们。” 谢婉皱了皱眉:“他能听见我们之前的谈话么” “不能。”如画低声回答道:“湖边空旷又有风声和水声,那人离的较远,踢了石子奴婢才发现他的存在。” “那就不用管,走我们的便是。” 谢婉说完,开始慢悠悠的朝马场走。 前面便是围墙的尽头,她拐个弯就能看到马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呦,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这么好看” 谢婉回过身,就见一个一瞧便是贵公子模样的男子,站在五步之外笑看着她。 谢婉朝他笑了笑:“阁下眼神真好,在背后都能瞧见小女子的样貌。”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下之后,笑着挑了挑眉,抬脚上前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小爷我阅女无数,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更何况……”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道:“能被宁王金屋藏娇的女子,又岂会不美” 这话一出,如画顿时戒备起来。 谢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站直了身子,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么我说错了么虽然我没有看见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却是亲眼看见你从宁王的屋子里出来的。” “你在屋子里的事儿,连马语姗都不知晓,不是藏娇又是什么” 谢婉拧眉打量着他,而后学着他的模样,凑到他耳旁低声道:“阁下平日里,是被压的那个么” 听得这话,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双眼微眯,充满危险的看着她。 谢婉笑了笑:“阁下这般紧张做什么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子黑着一张脸,看着她:“你凭何断定,本公子有龙阳之好” 谢婉挑了挑眉:“我的身份,公子打听就能知道。我自幼在道观长大,对道家而言,相面便如同习武之人的马步一般,都是基本功。面有中线,中线之上百会、神庭,与素髎、兑端,成四星守望之势,而阁下四星不正,可见阴阳偏颇。” 听得这话,男子舔了舔后槽牙:“此言当真” 谢婉点了点头:“自然当真,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寻一有真才实学的道士,一看便知。” 男子显然是信了,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无声说了几个字。 谢婉佯装没看出来他骂人,抬头望天。 男子看着她的模样,皱眉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婉眨了眨眼:“不知道啊,也不是很想知道。” 男子闻言顿时笑了:“小爷我乃是马语姗的亲哥哥,马国公世子的嫡长子马宇衡。哦对,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国公世子。” 这话说的,好像马国公快死了似的。 谢婉佯装听不懂,只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马公子。” 马宇衡看着她装傻模样,轻哼了一声道:“能够让宁王心动的女子,可不是什么蠢货,你若是装傻充愣,反倒让小爷看低了你。” “马公子此言差矣。”谢婉看着他道:“既然马公子瞧见我从宁王院子里出来,那也应该看到,我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我与宁王并非公子所想的那般,而是我勾引宁王不成,被赶出来了而已。” 马宇衡显然不信,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维护他,宁愿污了自己的名声。” 说完这话他淡淡道:“我祖父身子已经不大好了,若是他去世,我们便要守孝,我倒是无所谓,但语姗今年已经十八,再也经不起蹉跎。” “皇后有意将语姗许配给宁王,你若与宁王当真无事倒也罢了,若是有事,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不仅是在与整个马国公府为敌,还在与皇后娘娘为敌。” 听得这话,谢婉笑了笑:“马公子多虑了。” “多不多虑你心中有数。” 马宇衡看着她道:“你知晓了小爷的秘密,小爷也帮你一次。今日之事小爷不会外传,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朝她笑了笑,然后越过她大步离去。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朝她笑着道:“谢婉,你有一事说错了,小爷是男女通吃。” 谢婉闻言一愣,他却朗声一笑,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走了。 如画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将他套个麻袋,揍上一顿” 谢婉:……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如画:“你能不能想个别的招” 如画眨了眨眼:“可奴婢是小姐的打手啊,小姐不是从小就这么说么如诗是小姐的嘴替,奴婢是小姐的打手。” 谢婉:…… “那是在山里,现在还不至于到用上打手的地步。” 如画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奴婢已经许久没开工了。” 不愧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说话已经颇具现代风格。 谢婉顿时就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放心,总有你发挥的机会,我们也该回去了。” 拐个弯,绕过了围墙,一眼便瞧见一众贵女将马语姗围在中央,正在谈笑风生。 而男子那边,众人正在朝刚刚出现的马宇衡围了过去。 孙依依眼尖,第一个发现了谢婉,她轻哼了一声朝马语姗道:“马姐姐,她就是那个狐媚谢婉!” 马语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在了谢婉身上。 只是一眼,马语姗便立刻知道,这些贵女们为何会那般对谢婉不喜。 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的光彩夺目,美的独树一帜。 削肩、窄腰,可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尤其是那胸前鼓鼓,能令大多数女子自行惭秽。 她带着丫鬟缓缓而来,目不斜视神色自若,却婷婷袅袅,每一步皆是风情。 第043章:喊声小舅妈 马语姗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观感。 从那日桃花宴之后,她便听到了谢婉这个名字,母亲说她是天生媚骨,得亏永誉侯府是现在这般光景,不然必将是她的劲敌。 之前她还不以为然,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永誉侯还活着,谢婉也不可能比的上她。 更何况,以色侍人总是下成,真正有才识的男子,压根就不会沉迷美色。 可如今亲眼瞧见谢婉,马语姗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当一个女子美到了一定地步,美到了一个境界,就远远超出了一般色的范围。 察觉到马语姗在看她,谢婉便也朝马语姗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谢婉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谢婉并不会因为,马语姗是情敌就对她有敌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李彧有多难搞,所以她对马语姗是有些佩服的。 毕竟不是人人在听到,李彧那句十八要交税之后,还能维持着风度和体面,从容退下的。 瞧见她的笑容,孙依依冷哼了一声:“狐狸精!也不知道笑给谁看!” 马语姗闻言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看了孙依依一眼,淡淡道:“孙妹妹倒也不必对她那般不喜,毕竟她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得这话,孙依依立刻道:“马姐姐有所不知,她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她一身的骚气根本藏不住,不仅勾引了韩世子,还勾引我二哥!马姐姐你看,那些男子都被她给迷住了!” 马语姗与孙依依不同,她先前一直是京城第一美女还是第一才女,自然知晓,那些男子对你趋之若鹜,并不是你自己勾引来的,而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 只不过她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这么说她罢了。 她转眸朝男子那处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那些男子一个个眼睛跟长在谢婉身上似的,就连她那个好大哥,都眯了眼,一副欣赏的模样。 马语姗收回目光,笑了笑道:“他们不过是欣赏而已,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孙依依顿时就不干了,当即道:“马姐姐这般淡然,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未曾勾引宁王罢了。”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瞬间不见踪影,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孙依依知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慌乱的解释道:“马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语姗没有说话,孙依依心头顿时更加慌乱,因为倘若她将马语姗得罪了,那这京城就不会再有任何贵女同她交好了。 孙依依慌乱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然而马语姗依旧未出一声,只垂眸端起茶盏轻轻抿着。 谢婉回到原先的座位,静静看着那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看吧,这就是权势。 不是你不争不抢,不理不睬就能避过的,已入局中,哪里有你逃避的可能。 如诗低声道:“奴婢瞧着那马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婉笑了笑:“我若得势,怕是比她更不像好人。” 如诗微怔,随即便笑了:“说的也对,小姐睚眦必报。” 谢婉:…… 为什么她觉得,这话不太像是夸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韩璟终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直接骑马入了马场,一眼就朝谢婉看了过去,然后朝她扬起了笑容。 谢婉心头低叹一声,终究还是没忍心,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便朝他回了一个笑。 这娃,挺造孽的。 韩璟不知她心头所想,得到她的笑容之后,顿时浑身又有了劲,直接骑马饶过围墙,去找李彧去了。 孙依依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嫉恨几乎要夺眶而出,就连给马语姗道歉的事儿,也被抛在了脑后。 韩璟策马而来,这般大的动静马语姗自然也瞧见了,她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韩璟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孙依依瞧见她看向谢婉,当即忘记了之前的事儿,急于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马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马语姗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她一动,贵女们自然也跟着动,孙依依一人落在后面,孔月茹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走吧,同马姐姐较什么劲” 听得这话,孙依依也咬了咬牙起身跟了过去。 谢婉不动如山佯装未见,直到马语姗来到身边,这才一脸疑惑的朝她看了过去。 马语姗朝她笑了笑:“谢妹妹是吧怎的一人坐在此处,不同我们一道玩耍” 谢婉起了身,佯装不认识她:“这位姐姐是……” “我乃马国公世子之女,名语姗。” 马语姗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笑着道:“谢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当然不会。”谢婉朝她笑了笑:“马姐姐请坐。” 马语姗落了座,又招呼着众贵女坐下,原本清冷的亭子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除了马语姗之外,依旧无人同谢婉说话就是了。 之前那个笑孙依依的贵女,一直好奇的看着谢婉,让谢婉多留意了她几分。 谢婉虽然对马语姗有好感,但并不准备跟她多亲近,毕竟李彧只有一个,而她善妒又小气。 然而马语姗对她却热情的很,先是问了谢临的近况,又是问她回京可生活的习惯,最后还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辰宴,还说过些日子给她正式下个帖子。 谢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笑着点头应是。 一旁的孙依依顿时更加妒恨,她轻哼一声道:“马姐姐平日里最难亲近,也不知道你是烧了什么高香!” 听得这话,谢婉差点被逗笑了。 这孙依依出门,就没带脑子么 果不其然,马语姗冷眼朝她看了过去:“孙妹妹是在说我冷漠么” 孙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赔礼:“马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想同马语姗求饶,然而见谢婉含笑看着她,便不想在谢婉面前丢了脸,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还是与她交好的孔月茹笑着道:“马姐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惯是个说话不过脑的。” 马语姗看了孙依依一眼,转眸又同谢婉说话。 谢婉应付了几句之后,渐渐发现不对劲起来。 因为她后面聊的,都是与韩璟有关。 她不会是觉得,将来自己得喊她一声小舅妈吧! 第044章:天生不缺钙 马语姗看着谢婉,笑着问道:“谢妹妹是如何与韩世子相识的据我所知,长公主那日设桃花宴,他还特意躲了出去。” 谢婉自然不会说,韩璟堵她的事情,只说是在琳琅坊偶遇。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谢妹妹与韩世子终究是有缘,错过了桃花宴,也依旧能够相识。” 这话谢婉没法接,只笑了笑道:“我与马姐姐也很有缘分。” 马语姗看了看她,笑着道:“说的也是。” 谢婉:…… 大意了! 谢婉以物喻人,看着马语姗头上的簪子道:“马姐姐头上这簪子甚是好看,还有这步摇,也是妹妹喜欢的样式,看来妹妹与马姐姐的喜好很是相似。” 马语姗闻言看着她,笑着道:“妹妹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与妹妹甚是投缘,这簪子是我特意请琳琅坊工匠打造的样式,还有这步摇亦是如此。妹妹若是喜欢,我让琳琅坊再打造一份送与妹妹。” 谢婉:…… 重点是东西么!重点是,她跟她眼光是一样的啊! 这娃咋就听不懂呢! 谢婉再接再厉,笑着道:“不管是什么,独一份的才显得特别,马姐姐的好意,婉儿心领了。”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妹妹实乃真性情,若是旁人即便不曾应好,也会推托一番,唯有妹妹这般直言不讳,道出我心中所想。” 谢婉:…… 她算是发现了,马语姗现在一心要与她交好,她再怎么暗示都是无用。 马宇衡警告多少还是让她起了忌惮,如画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她还不想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家里,亦或是被人掳走毁容,甚至是毁了清白。 说到底,还是权势。 她的样貌本就招摇,得亏是生在永誉侯府,不然的话,更惨。 不能直言,就只能保持距离。 谢婉笑了笑:“马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妹妹的真性情,当真是让我喜欢的紧,我对妹妹有种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妹妹是否也与我一般” 看着马语姗面上的笑,谢婉忽然反应过来。 在世家长大,能够被李彧无情拒绝却依旧保持着体面,能够一言不发,就让孙依依不停赔礼,站在京城贵女最顶端的女子,哪会是什么仅仅因为瞧出韩璟喜欢她,就无视她的明示暗示,一心与她交好的人。 余光里看台下的马场上,马宇衡正看着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笑的不怀好意。 谢婉忽然就笑了,果然,宅斗里走出来的贵女,脑子不好的毕竟是极少数。 马国公府与皇后娘娘,想要将马语姗嫁给李彧的事儿,在权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马语姗刻意同自己交好,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跟李彧有关系的事情传出,她不仅成了背叛马语姗的坏人,还成了利用马语姗勾引李彧的狐媚! 最关键的是,现在马语姗这么不停的提起韩璟,营造出一副她跟韩璟已经两情相悦,而且还得到马国公府支持的模样来,李彧单是冲着名声,就不会同她在一起。 所以说,马语姗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李彧同她交好,而不是什么想让她叫一声小舅妈。 谢婉心头不由啧啧了两声,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已经开始为将来谋划,杜绝李彧看上她的可能,这份心计可真是厉害。 而她现在有的选么 若是她当众拂了马语姗的示好,不仅是不识好歹,还会被众人彻底排挤。 不仅仅是贵女们排挤她,就连先前那些对她示好的少年,也会排挤她,既而连带着永誉候府都会受到打压。 就永誉候府这个处境,若是再被人联名参上一本,光是一个罚奉,就能让整个府上的人喝西北风。 马宇衡恐吓她,马语姗算计她。 她似乎根本没得选。 只是…… 不好意思,她好像天生不缺钙,是个硬骨头呢! 谢婉垂着眼眸,一脸怔然模样,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盏。 周遭的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 唯有马语姗,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谢婉,半点也没有因为她不回话,而收到怠慢的样子。 有个贵女终于按捺不住,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谢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嫌弃了我们马姐姐不成” 终于等到有人说话了! 谢婉抬起头,一脸惊惶的模样看向马语姗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她一脸的惊惶,美目中蓄了泪:“我只是觉得不敢罢了。” 听得这话,众贵女都是一脸疑惑,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妹妹何事不敢是怕我欺负你么” 美人垂泪,又是这副惊惶的模样,一众贵公子顿时就皱了皱眉,马宇衡原本看好戏的神色也消失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遭众人的目光有异。 谢婉连忙摇了摇头,泪珠随着她动作洒落,俨然一副被吓着的模样:“我只是……只是不想连累马姐姐罢了。” 孔月茹这时开了口:“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是不识好歹,你不接受马姐姐的善意直说便是,何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没有……” 谢婉顿时慌乱起来,向马语姗急急解释道:“我命格不好,从小被送入道观,虽说及笄之后会能破解命格,可到底有无破解,我也不敢断定。爹娘虽不是我克死,但他们死了是不争的事实,马姐姐这样好的人,我实在不想连累你。”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朝马语姗以及一众贵女福了福身:“谢婉自知身份,委实不该贪图接受诸位姐姐妹妹的好意,我还是另寻一处坐着就好。” 说完这话,她便急急走了,留下一众贵女面面相觑。 马语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了眉眼。 与马宇衡在一处的贵公子,瞧见谢婉垂泪而走,眉头皱的更紧,孙煊看向马宇衡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韩璟回来瞧见,怕是心中不快。” 这是显然以为,谢婉是被马语姗给欺负走的了。 马宇衡看着谢婉另寻了一处坐下,微微扬了唇角:“难怪能入了他的眼,有趣,真是有趣。” 第045章:青梅竹马 孙煊皱了皱眉:“这个他,你指的是韩璟” “不,我说的是我自己。”马宇衡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孙煊,做人有时候别太聪明。” 孙煊挑眉笑了笑,没再说话。 谢婉去的雅座,乃是先前贵女们坐的那个,她们相当于掉了个。 如诗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不接受马小姐的善意难道是有所不妥” 谢婉嗯了一声,面上依旧一副委屈又无助的模样,低声道:“回去再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了一出聊斋之后,也就知道了对方。她不上当,马语姗怕是要有后招。 只是她有些好奇,在不知晓她跟李彧有过交集的前提下,马语姗会如何看待,她刚才拒绝示好的行为。 作为本次聚会的组织者,韩璟在东奔西跑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又回来了。 宁王府的侍卫跟在他身后,虽然数量不多,但训练有素,很快就在马场四周站好,将整个马场纳入保护之下。 如画看着那些侍卫,不由低声叹道:“他们身着盔甲但脚步轻盈,武功应该都很高,最难得的是他们训练有素,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了肃杀之气。” 谢婉淡淡道:“这些都是他的亲卫,应当是随他上过战场的,论单打独斗必然不如你,但论群战,你和如诗两人根本不够看。而且,这还只是明卫,暗卫应该更厉害。” 如诗低叹了一声:“难怪小姐说,没人比宁王更好了。若是宁王的暗卫能让小姐调用,相信杀害老爷和夫人的主谋,很快就能被揪出来!” “那也未必。” 谢婉转眸看向场中的孙煊:“权势这个东西是相对的,我们如今处在京城权贵的最底端,看到的都是表象。而且,就算是帝王也有奈何不了的臣子。” 说完这话,她收回目光,低低对如诗道:“你留意着些孙依依,她脑子不大好使,应该能为我所用。” 如诗闻言有些讶异:“所有贵女之中,就她对小姐最为不喜,又怎会听小姐的话” 谢婉笑了笑:“谁说得她喜欢我,才能听我的话了想要让一个人为你所用,可不只有打感情牌这一个办法。” 韩璟骑马回到马场,看了看谢婉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贵女们所在的位置,露了几分疑惑。 怎么好端端的,掉了个 他翻身下马,正准备去找谢婉,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马宇衡笑着道:“韩兄把大家伙晾在一边这么久,怎么回来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去寻佳人” 韩璟闻言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孙煊看了看马宇衡又看了看韩璟,笑着道:“你若要去,好歹也将我们给带上啊!” 听得这话,马宇衡看了孙煊一眼,孙煊笑了笑:“我说错了想亲近佳人的,可不止韩兄一人。咱们平日里难得相见,即便相见,也都有长辈在场,今儿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还不允我们多说几句” 韩璟此刻也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孙煊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说好了来骑马的,结果就我一人骑了个够。”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帮贵公子的笑声,有人低声道:“遇着了宁王,韩兄也是运气好。” 韩璟立刻苦了脸:“谁说不是呢!” 这话引来众人大笑,毕竟韩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时候。 韩璟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带着一众贵公子直接去了马语姗她们所在的雅座。 马宇衡笑着道:“怎么不先去寻你心心念念的人” 韩璟看着他道:“马兄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倒是无妨,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有损谢姑娘的名声。” 马宇衡笑了笑:“行行行,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孙煊在一旁笑了笑不说话,马宇衡看了他一眼:“你跟韩兄的感情,果然很好。” 孙煊笑着道:“那是自然,我母亲与长公主乃是手帕交,我与韩兄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马宇衡闻言轻笑了一声:“可真是令人羡慕的情义,但愿你们能一直这般好下去。” 孙依依瞧见韩璟过来,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眼里放着光。 孙煊瞧着她的模样,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孙依依到底还是杵他,收敛了一些,但眼里的光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韩璟他们上了看台,孙依依便立刻欢喜的道:“璟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啊。” 韩璟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可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立刻换了话题:“马姐姐怎的不下去骑马是我招待不周了。” 马语姗笑了笑:“你不曾回来,连个组局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思” 韩璟连忙笑着道:“是我的不是,咱们玩起来吧,还是老规矩,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一圈跑完,先到者获胜,五局三胜。” 马语姗点了点头:“行,咱们各派出五个人来,剩下的就下注,只是……” 她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谢妹妹似乎有些不大想同我们在一处,可需要叫她” “叫她做什么”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她在山上长大,怕是连马都没牵过,更不用说骑了!再者,你们瞧她浑身上下,除了寻常的簪子和一个步摇之外,连个首饰都没有,能添什么彩头拿出来的东西,怕是看着都嫌弃!” 话音一落,韩璟的目光就带着冷意朝她看了过去。 孙煊一直没说话,因为他的妹妹他了解,越是拦着越是来劲,倒是闹了起来,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她。 再者,也是时候让她看清韩璟对她的态度了。 韩璟冷眼看着孙依依道:“她在山上长大,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她不带饰物,不过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艳,不需要一些多余的饰物来衬托。她这般年纪操持侯府已是不易,你瞧不起她清贫,本世子还瞧不起你尖酸刻薄!” 孙依依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璟哥哥,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见过一脸面的狐媚,就说我尖酸刻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韩璟冷哼了一声:“同本世子交好的是你二哥,不是你!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本世子可不敢当!” 第046章:装什么装? 孙依依怎么也没想到,韩璟竟然会当众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她顿时委屈到不行,呜的一声扑到一旁孔月茹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孔月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抬眸看向韩璟道:“韩世子与谢姑娘不过初初相识,现在就为了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孙妹妹,全然否掉这么多年的情义,是不是有些不妥” 韩璟知道不妥,但他忍不住! 孙依依若是第一次这般做倒也罢了,可算上那帖子的事儿,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实在闹不明白,永誉侯府就算落魄了,谢婉就算清贫,又关她什么事儿轮得到她在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言语挤兑! 故而听了孔月茹的话,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半点做错,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马语姗笑了笑:“孔妹妹此言差矣,感情这事儿,又怎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在韩世子心中,自然是心仪之人更为重要些。身为男子,若是心仪之人被旁人奚落,却连出头都不能,那实在是枉为男儿了。” 韩璟觉得她说的对,当即便重重点了头。 孙煊:…… 马宇衡顿时就笑了,看向孙煊道:“怎么你不赞同” 孙煊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心累! 马语姗笑着道:“韩世子说的不错,谢妹妹虽然在山上长大,却也未必什么都不会,咱们还是问问的好。” 孔月茹闻言冷声道:“咱们来寻她,是她躲去了别处,哪有咱们又去上赶着的道理,寻个丫鬟将她叫来便是!她若不愿意来,那便是咱们没那个能耐入了她的眼!” 这话说到了众贵女的心眼里,她们已经来寻过谢婉一次了,是谢婉躲去了别处,不管是为了什么躲的,总归是她们主动了,若是这会儿再追过去,实在有上赶着的嫌疑。 若是如马语姗那样的身份倒也罢了,那人是谢婉,她们可不干! 瞧着众贵女一副点头赞同的模样,马语姗看着韩璟道:“韩世子以为如何” 韩璟可以拂了孙依依一个人的面儿,却不能拂了这么多贵女的面子,当即便点了点头。 马语姗转头朝自己的侍女道:“去将谢姑娘请来,就说是韩世子相邀。” 孙煊闻言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瞧着韩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了嘴。 马宇衡瞧着他的模样,朝他笑着挑了挑眉。 孙煊:…… 心累! 丫鬟将马语姗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谢婉,谢婉抬眸朝韩璟看了过去,瞧着他一副期待的样子,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娃,实在是过的太舒坦,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然而,这不是韩璟一个人的面子,而是众贵女与贵公子的面子,她不能不去。 谢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 孔月茹见状,顿时冷笑了一声:“先前马姐姐有心同她交好,她却说什么命格不好,躲了过去,如今韩世子一出现,她就过来了,也不怕命格不好连累我们了。她这命格,还真是因人而异。” 马语姗闻言笑了笑:“孔妹妹不必这般说,韩世子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韩璟是涉世未深,但不代表他傻,听了这话他也察觉不对劲起来,转眸看向了孙煊。 孙煊却只能看着他苦笑。 事已至此,他回天乏术。 谢婉走了过来,孔月茹又将那先前那般话说了一遍。 谢婉闻言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我……我只是害怕你们生气罢了,若是孔姐姐觉得我来的不妥,那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要走。 一旁韩璟连忙道:“她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谢婉闻言看向孔月茹:“孔姐姐真的只是说说,而非不喜欢我么” 一堆贵公子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赞同的神色。 孔月茹也只能咬了咬牙道:“我随便说说而已!”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厌恶我呢,虽然我因着命格不能与诸位姐姐妹妹多有亲近,但也是不想遭你们嫌弃的。” 众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她拍的胸口上,而后齐齐又转了过去,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马语姗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又是一笑意盈盈模样:“谢妹妹,你可会骑马刚刚我们在说,男子女子各派出五人来赛马,孙妹妹觉得你自幼在山上长大,应该是不会的,韩世子觉得她小瞧了你,便将孙妹妹说了一通,将孙妹妹都说哭了。” 孙依依从孔月茹肩头抬起脸来,恨恨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佯装未见,只看着马语姗道:“韩世子说没错,我确实会骑马。” 马语姗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愣了一下之后,便笑着道:“那太好了,原先我们这边不少都是凑数的,有了谢妹妹的这员猛将在,这次我们必然能赢!” 这话,听着委实熟悉。 这不就是在桃花宴上,孔月茹用的招数么 也不知道是孔月茹学了马语姗,还是马语姗学了孔月茹。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想能为诸位姐姐妹妹做点什么,但我已有一年多不曾出过府,原先的骑马装已经小了。” 孙依依闻言冷哼了一声:“不会骑就不会骑,装什么装!” 谢婉眯了眯眼,没有理她,只看着马语姗道:“此次实属有心无力,还望马姐姐莫怪。” 马语姗闻言没说话,只静静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众贵女瞧着马语姗的模样,顿时就明白过来,马姐姐与孙依依想的是一处,这谢婉根本就不会骑马。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起来:“不会就不会,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 “就是,为了这么点虚荣,撒谎有什么意思” “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将谢婉认定成了为了博得男子欢心,当众撒谎的不要脸之人。 韩璟皱了眉,有心要为谢婉说话,一旁的孙煊却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这时,马宇衡笑着开了口:“依我说也没什么难的,你们借谢姑娘一套骑马装,不就知晓她有没有说谎了么” 听得这话,众贵女却谁都没有开口。 不是她们不愿意借,好揭穿谢婉的谎言,而是骑马装都是贴身的,依着她们的身材定制,可谢婉胸前鼓鼓,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尺寸,借给她,不是自取其辱 这事儿,就连马语姗都没有开口。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人群边缘处,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我的骑马装做的大了些,我又不大会骑马,可以借给谢姐姐。” 第047章:我为妹子代言 众人纷纷朝出声的那名贵女看了过去。 谢婉记得她,先前笑孙依依的那位,顺天府府尹嫡女楚云。 楚云看着谢婉,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如果谢姐姐不嫌弃的话。” 谢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就有贵女轻哼了一声:“她怎么会嫌弃有的穿就不错了,再者,楚妹妹的衣衫一向用料考究,她怕是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好的。” 讲真,谢婉虽然在道观长大,可去世的侯夫人一直视她如珍如宝,吃穿用度一直给的都是最好的,她也只是接手了侯府之后,才变穷了而已。 韩璟听了这话很不舒服,想要为谢婉出头,一旁孙煊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祖宗唉,没看出来,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你和谢婉扣上有私情的帽子么! 韩璟见孙煊跟他摇头,当即便皱了眉,低声对孙煊道:“你待会儿,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虽小,但因着距离太近,许多人都听了个明白,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孙煊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心累! 这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什么,谢婉笑了笑,对这些抨击之言不予理会。 马语姗笑着道:“既然有了合适的衣衫,那咱们就去换上吧。” 她又点了几个贵女,加上谢婉和她自己,一共五人。 韩璟那边也点出了五个来,让谢婉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没有马宇衡。 瞧出她的诧异,马宇衡笑着道:“我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不擅长骑马。” 谢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对楚云慧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马宇衡看着她,就差没把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不由挑了挑眉。 这么嚣张,让人很想把她欺负哭呢! 众人结伴而行,一路有说有笑的朝换衣的屋子那边走。 谢婉和楚云落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外间的热闹,穿过院子传进了屋内,正在听马场主汇报军马饲养和培育情况的李彧,顿时皱了皱眉。 小全子见状立刻出了屋,询问了一番之后,低声同李彧道:“是世子他们要赛马,男女各出五人,正结伴去换衣衫。” 这消息是暗卫汇报来的,暗卫知晓李彧对谢婉的特别,汇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谢婉的事。 小全子也想说,但马场主在这儿,他也不好开口,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彧当即便看懂了,将手里的册子翻过一页,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她也要赛” 小全子闻言连忙点头:“可不是么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关心,要不要本王把你派去给她当奴才” 小全子:…… 造孽啊!他这到底是在替谁担心! 谢婉进了屋子,楚云将自己的骑马装递给她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谢婉笑着道:“楚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谢姐姐,你……真的会骑马么” 谢婉点了点头:“会,待会儿只要有我出场,你尽管压我便是,输了我赔给你。” 听了这话,楚云终于信了,她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好,我还怕我做错了事。” “怎么会”谢婉朝她笑了笑:“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想看我笑话,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楚云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其实……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她们,但我没有谢姐姐的勇气,也没有谢姐姐聪明……” 谢婉闻言看着她,认真道:“合群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并没有什么错。你父亲的官职摆在那儿,她们即便看轻你,也不会给你太多难堪,而我则是不一样的。我是没办法,若是能有的选,我也希望自己是合群的那个,最起码不会有太多麻烦。” 楚云嗯了一声:“谢姐姐的教诲楚云记下了。谢姐姐换衣衫吧,我在外间等你。” 看着她离开,谢婉忽然又叫住了她:“楚云。” 楚云闻言回眸:“谢姐姐有何吩咐” 谢婉看着她,正色道:“你还小,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束胸会让胸部长期受到压迫,不仅会长的不好看,还极有可能造成病变,对身子产生危害,甚至会让人短命。” 听得这话,楚云顿时吓了一跳:“这般严重的么” 谢婉点了点头:“对女子而言,胸部从来都是大事。” 她说的直白,楚云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她低了头,低声道:“可……可她们都是那样的,我若是太过突出,会遭她们耻笑。” 谢婉理解她的意思,眼下的审美是削肩细腰清瘦的清雅之美,说句大俗话,就是流行那种瘦弱有气质的,而大胸大屁股,则会被认为低俗,俗媚。 就跟现代,以高鼻梁为美,导致很多人都去做鼻子,好似鼻子矮了点,就成了丑女一样。 可事实上高鼻梁未必适合每个人。 谢婉看着楚云,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觉得,自信才是美,亦如我,她们觉得我狐媚,可我觉得我很好看,她们说我,是因为嫉妒!” 楚云眨了眨眼:“可……谢姐姐就是很好看啊。” “对啊!” 谢婉笑着道:“大胸也好,小胸也好,只要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它就是好看的。自然为美,没必要为了迎合他人的审美而屈就自己,做些对身体有害的事情。” 容貌焦虑,其实大可不必。 楚云闻言咬了咬唇:“我知道了,多谢谢姐姐。” 楚云走后,谢婉便开始换衣服,楚云的骑马装,胸部果然很合适,除了手脚稍微短了一些,其他都好似量身定做一般。 如诗有些好奇道:“小姐怎知道那楚姑娘是束了胸的” “这不明摆着么” 谢婉淡淡道:“她是贵女,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做不起衣衫,怎么可能特意做个大的骑马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骑马装的尺寸才是她真正的尺寸。” 如诗表示不大理解:“胸大有什么不好奴婢想要还没有呢!” “环境不一样。”谢婉笑了笑:“不过,我来了之后,大家的审美应该会变了,我为大胸妹子代言。” 说到这儿,她忽然拍了下脑袋:“我终于知道,我适合做什么生意了!” 如诗和如画好奇问道:“小姐适合做什么生意” 谢婉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048章:出大事了! 谢婉在换衣服的时候,楚云一直在外面等着。 她的丫鬟低声问道:“小姐这时候把衣服借了出来,待会儿若是谢姑娘出了风头,那些贵女定要怨怪你的。” “我已经实在不耐烦应付她们了。” 楚云皱着眉头道:“母亲总是叫我忍耐着些,不管怎么着面子上要过的去,可她们那些人聚在一块,整日里就是比来比去,不是比谁家的父兄高升了,就是比谁谁谁嫁的好了,连根簪子都要比,捧高踩低,没意思的紧!” 丫鬟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没法的事情,正如谢姑娘所言,若是不跟她们在一块儿,会有很多麻烦。” “不会了。” 楚云抬眸看向远处,低声道:“这次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她们因为谢姐姐出了风头迁怒我,我就哭诉说我本意是为了让谢姐姐丢脸的。而且这事儿的主意是马公子提的,与我无关。” “她们若是还要迁怒我,我就顺势断了同她们的往来。她们之中,若是有人出了要打压我的主意,那其他人就会掂量掂量她们将来的下场,毕竟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是无辜的。” 丫鬟闻言连连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如画武功高,耳力比常人好的多,当即将楚云和丫鬟在门外的谈话,告知了谢婉。 如诗挑了挑眉:“看来,楚姑娘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单纯要看在什么环境,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单纯就是蠢,如她这般,没有失了赤子之心,在不伤害旁人的同时懂得自保,就很好。” “没有手段不见得就是好的,有些人所谓的快人快语,单纯没心眼,其实就是说话不过脑,只顾自己痛快,不考虑旁人感受,便如孙依依一般,惹人厌烦。” 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日这般争论乃是家常便饭。 如诗当即点头:“小姐说的有理。” 谢婉出了门,楚云瞧见她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的朝她胸口看了一眼,在瞧见那傲人的曲线时,当即就红了脸,低声道:“其实挺好看的。” 谢婉闻言顿时就笑了,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也会很好看。” 听得这话,楚云瞬间就闹了大红脸,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走路都不会走了。 谢婉微微一笑,朝外间走去。 小全子偷偷从屋里溜了出来,跟暗卫打听了下谢婉换衣的院子,然后就等在路口上张望着。 瞧见谢婉穿着一身红色骑马装出来的时候,小全子当即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这……这装束,这身段,让那些贵公子们,到底看骑马还是看人! 谢婉自然也瞧见了他,两人离得还远,加上楚云也在一旁,故而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离开了。 她一走,小全子拔腿就朝院子里跑。 他一路小跑进了屋,看着李彧道:“爷,出大事了!” 李彧闻言皱了眉:“发生何事” 小全子看了马场主一眼,那马场主很是自觉的道:“午膳差不多该备好了,属下去看看。” 李彧挥了挥手,待到马场主走后,皱眉问道:“出了何事,能让你这般惊慌若真有事,侍卫和暗卫怎的没来报” 小全子很是严肃的道:“这事儿,恐怕也只有奴才来报了。” 李彧拧了眉,沉声道:“说!” 小全子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谢姑娘穿了骑马装!” 李彧:……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小全子。” “奴才在!” “宁古塔是个好地方,你想不想去待个三年五载” 小全子:…… 他看着李彧面上的冷色,轻咳了一声道:“奴才说的是真的,谢姑娘的骑马装,借的是顺天府尹嫡女楚云的骑马装。爷您想想,那楚云今年都未曾及笄,谢姑娘又是那样的身段,骑马装都是贴身的,别说那些贵公子了,就是奴才……” 李彧一道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小全子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怕死的接着道:“骑马又是那样的颠簸……往后旁人谈论起来,怕是都没什么好词!” 主子你吃亏了啊! 这还不是大事么! 听得这话,李彧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与本王有何干系那是她自己要出风头!” “关键是谢姑娘也是迫不得已!” 小全子当即就将暗卫告诉他的那些,谢婉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下场的事情给说了。 他义愤填膺的道:“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世子和谢姑娘戴上有私情的帽子,谢姑娘避了几次都避不过,世子爷又是个没……不怎么敏感的,谢姑娘是被欺负的不行了,这才没法。” 李彧冷了眉眼:“那也与本王无关。” 小全子顿时就急了:“现在的公子哥都是混不吝的,万一以后……那不是连带着王爷都要……” 他话没说明,可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些公子哥表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难免会议论谢婉的身材,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人在背后说那些 小全子急急道:“爷,您去看看吧,有您坐镇,最起码那些公子哥,眼睛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说!” 然而李彧却动都没动,只看着手中的册子,稳稳的坐着。 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也只能在心头叹气。 罢了罢了,身为一个奴才,身为一个为主子操碎心的太监,他尽力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乱声,小全子轻哼了一声:“一帮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直不动如山的李彧,忽然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冷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谢婉一来到马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少男还是少女,眼睛都看直了! 骑马装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胸前是傲人的曲线,纤腰不足一握,还有那鲜艳红,更显得她明媚动人。 孙煊回过神来,扯了扯看出神的韩璟。 韩璟一瞧周遭贵公子那痴迷的神色,还有马宇航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顿时就恼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 第049章:现在相信了么 众人闻言纷纷回神,一众贵公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别处。 马宇航笑着道:“美人本就是用来欣赏的,世子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就是!她自己穿成这个模样出来招摇,还不允旁人看了!” 孔月茹吹了下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笑着道:“这骑马装可真是个照妖镜,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有贵女应和道:“可不就是,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简直丢尽了女子的脸!” 还有贵女问旁边的贵公子:“她穿的,是不是比你们常去的勾栏里的女子,更勾人不然你们怎么会看的眼睛都直了” 众贵公子一个个顿时就不说话了,这话他们没法接。 韩璟一张脸气的通红,可他不善吵架,而且这么多贵女七嘴八舌,他根本想不到什么词来辩驳,他也吵不赢这么多人。 谢婉越来越近,贵女们半点没有收敛,反而一个个将轻蔑和不齿挂在了脸上。 如画和如诗气得手抖,谢婉的脸色也很是不好。 她好歹也是出身侯府,却仅仅因为身材傲人了些,就被她们比作勾栏女子! 这已经不是在奚落她了,这是在羞辱! 楚云也气愤不已,这就是她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处,都要束胸的原因,也是她为何不喜同这些人在一处的原因! 她们,分明是权贵之家的贵女,可却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旁人! 简直让人不齿! 她担忧的朝谢婉看了过去,却见她只是皱了眉,面上并无羞恼之色。 韩璟也同样的担忧的看着谢婉,出声安抚道:“你不用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呦!这就开始有人心疼了!”有贵女笑着道:“果然手段很高啊,山上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仅这一点就令我们望尘莫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有些人打着修行的目的,专门做那些腌臜的勾当,有些地方看着是道观庙宇,实际上却是……” 她话没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会意,由孔月茹带头,都跟着笑了起来。 孔月茹看着谢婉道:“谢妹妹,你确定你待的地方是正经的道观么不会是你娘,特意将你送去,学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 如画和如诗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谢婉的前面来。 谢婉眼疾手快,张开双臂拦住了她们。 如诗和如画都快气哭了,齐齐喊了一声:“小姐!” 谢婉没说话,只微微用力,将她们赶至身后,然后看着孔月茹笑着道:“刚才风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孔月茹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你娘特意将你送到什么道观,不会是让你却学什么见不得手段吧”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孙悦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竟然敢打我!” 谢婉笑了笑:“是不是很难相信” 孔月茹没说话,但怒瞪的眼睛已经给了答复。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谢婉看着她:“现在相信了么” 谁都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谢婉居然敢对孔月茹动手,她们更没有想到,她不但动手打了孔月茹的耳光,竟然还打了两次! 孔月茹气疯了,捂着自己的脸朝身后的丫鬟道:“瞎了么!给我掌她的嘴!”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立刻撸了袖子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冷哼了一声,正要去对上那两个丫鬟的时候,谢婉又动了。 她直接抬起脚,一脚将孔月茹狠狠踹倒在地,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压了上去,拔了头上的发簪,抵上了孔月茹的脖子。 她声音很冷,冷的好似寒冬里风:“谁再敢动一下,我就刺下去!”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齐停了动作,众贵女被这变故吓得一阵惊呼,紧张的看着她。 如瀑布一般的墨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流光,美艳的小脸,被墨发衬的更加肤如凝脂。 她的脸上带着狠色,本该是扭曲神色,可出现在她脸上,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马宇衡看着她,眯了眯眼。 孔月茹的一张脸吓的面色煞白,谢婉单膝跪压在她身上,抬眸朝那些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说我是狐媚,一身的骚味,要离我远一点,我忍了。你们笑侯府没落,我连一件好衣衫都没穿过,我也忍了。” “你们说一口一个说我勾引韩世子,直指我与他有私情,我还是忍了。甚至,就因为我穿了一身骑马装,你们诋毁我,将我比作勾栏里的女子,我仍旧没打算同你们计较。” “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羞辱我死去的母亲!不该羞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 说完这话,她将发簪又抵近了孔月茹的脖子几分,已经将那处抵出了白痕,若再稍有用力,就能刺穿皮肤。 孔月茹真的吓坏了,可她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双眼睛惊恐的留着泪。 谢婉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贵女道:“骑马装,是你们让我穿的,这骑马装与你们身上的有何不同!你们在说我狐媚,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身上穿的,与我穿的根本相差无几!我穿的像勾栏女子,那你们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孙依依倔强的道:“可我们也没有像你似的,穿的这么骚气!” “呵!”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穿不出好,那是因为你们自己身材不佳,若不是脑袋分前后,你们都分不清正面和背面!除去了这身衣裙,几乎与男子无异!” 这话简直就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众贵女的心头,有人刚要说话,谢婉却忽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们也没有那么不堪。” 她的目光,在众贵女胸口扫了一圈:“你们不是分不清正面和背面,而是小禾才露尖尖角,荷包蛋上两大枣。” 众贵女闻言顿时又羞又气,最让她们接受不了的,是谢婉说的太过形象,以至于她们脑中都有了画面感。 一众贵公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将一张脸憋的通红。 第050章:什么叫过分?! 有贵女忍不住道:“你!你无耻!不知羞!” 谢婉冷哼:“你们将我比作勾栏女子,说什么道观寺庙,还说什么见不得人本事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不知羞耻!怎么就允许你们嘲笑我丰满,我不能嘲笑你们干瘪!” “你!……” 一众贵女瞬间气结。 马语姗冷了一张脸,开口道:“谢妹妹,她们的言辞确有不妥,但你出手伤人,又羞辱她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谢婉冷笑一声:“她们羞辱我,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呢我的羞辱抵得上她们羞辱我的十分之一么!” 她垂眸看向吓白了一张脸的孔月茹,冷声道:“她羞辱我在先,又侮辱我死去的母亲,侮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我若是还能忍,那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如何对得起我的师父!” “还是说……”谢婉抬眸看向马语姗:“马姐姐能够忍众人是不是可以效仿,而无须承担任何后果” 这自然不成! 此事其实无论怎么说,都是孔月茹的错,她羞辱谢婉倒是无妨,可将她比作勾栏女子,辱人母亲,就大大的不该。 更何况,谢婉的母亲怎么着都是侯夫人。 马语姗还想为孔月茹辩解点什么,可一抬眸就瞧见了李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跪压在孔月茹身上的谢婉,大步而来。 她微微愣了愣,而后立刻换成了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看着孔月茹道:“此事确实是孔妹妹你的不是,身为贵女你怎能……” 她话未说完,李彧已经走近,众人发现了他,纷纷朝他行礼:“见过宁王。” 谢婉抬眸朝他看去,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她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就盛满了委屈,看着他一眼后,就收了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墨发披散肩头,手中发簪抵着别人的脖子,可那双眼却满是委屈,就连扭头的动作,都是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弄得好似,被人拿簪子抵着喉头的人是她似的。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来到众人面前站定,冷声开口道:“发生了何事远处便能听见你们喧哗。” 马宇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低着头的谢婉,微微勾了唇角。 韩璟上前一步,气呼呼的正要开口,一旁的马语姗却叹了口气,先开口道:“其实,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口舌之争罢了。” 她囫囵吞枣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说,众贵女瞧见谢婉穿了骑马装,与她们穿的不同,便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手脚,奚落了几句。 有人提到了道观和寺庙,孔月茹心直口快,说有些寺庙和道观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便问谢婉是不是,还问谢婉,故去的侯夫人是不是知晓这些。 谢婉便觉得是孔月茹羞辱了故去的侯夫人,还有教导她长大的师父,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璟这是头一次见到,马语姗竟然能这般避重就轻。 说的好似是一件事情,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他忍无可忍的道:“小舅舅,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李彧一个冷眼朝他看了过去:“身为组局者,在你组的局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璟急了:“小舅舅,我知道我有错,可事情……” 李彧又是一个冷眼看他,一旁孙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听王爷的。” 韩璟憋了一口气,一甩袖子气闷的站在一旁。 马语姗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欢喜。 彧哥哥还是向着她的,不管私下里对她如何冷漠,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是护着自己,向着自己的。 她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弯了眉眼道:“不过是个误会,谢妹妹虽然反应过激,但毕竟是孔妹妹无礼在先,谢妹妹起来吧,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往后也不要再提,免得伤了姐妹情义。”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姐妹情义,只是很可惜,这四个字,我有些受不起。”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李彧不由就想到了,桃花宴上,她那句理直气壮的我不会。 “谢妹妹别说气话了。”马语姗伸手要去扶她:“各退一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知道谢婉不是个蠢的,从她避开了自己的示好,还避开了几次,自己暗示韩璟与她有私情的话来看,谢婉必定知道,这事儿闹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借坡下驴,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然而,谢婉不但避开了她的搀扶,还看着她道:“马姐姐,我深知侯府眼下是个什么光景,也从未想过与你们闹什么不快,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佯装听不懂你们的羞辱。” “可有些人是逆鳞,是碰不得的伤口,是心中最珍视的存在,莫要说是那般羞辱,就是稍有不敬,我也会要个说法。” 马语姗皱了皱眉:“这……谢妹妹是不是有些严重了,毕竟孔妹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呵! 那样的话都还不过分,那什么才叫过分! 若是今日她受下了这般屈辱,往后她在这些人面前,便是猪狗不如! 谢婉又将簪子抵进了几分,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 孔月茹的脖子顿时就见了红,她整个都受到了惊吓,尖叫起来。 一众贵女见了红也开始尖叫,那场面,像是踩到了八百只尖叫鸡那般惨烈。 在一片尖叫声中,李彧看着谢婉冷声道:“起来。” 他的声音,穿过了那片尖叫落入谢婉耳中,她垂了垂眼眸,没有动。 马语姗看着她道:“谢妹妹,宁王殿下的命令,你也不听么藐视皇族,可是杀头的大罪!” 谢婉单膝跪压在孔月茹身上,听得这话,顿时觉得可悲。 她看的透人心,看的透阴谋诡计,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可往往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却挺直了脊梁,怎么也不肯再弯上几分。 显得她,不仅冲动,还又蠢又笨。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又收了笑容,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向我母亲和师父,道歉!” 第051章:大佬六六六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倔强,不由心头有些发怵,就连那些尖叫的贵女也安静了下来,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四周一片寂静,李彧顿时皱了眉,又冷声说了一次:“起来!” 谢婉依旧没有动,她非但没动,反而将膝盖又往下压了几分,语声冷冽:“道歉!” 小全子一看,人都懵了! 谢姑娘这是不相信爷啊!她根本不相信爷会替她主持公道,也根本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人会帮她,才会这般坚持,这般决绝! 这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小全子心疼的道:“谢姑娘,你暂且放开孔家小姐,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说的主持公道,而不是自有明断。 其中的差别旁人听不出来,但马语姗、孙煊和马宇衡却是一清二楚。 马语姗当即便朝李彧看了过去,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出些什么,然而李彧却依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腰背挺的笔直的谢婉,不发一语。 有时候,沉默便是一种回答。 孙煊看了看李彧,又看了看谢婉,随即垂下了眼眸。 应该是他想多了。 马宇衡有些玩味的勾了唇,看着李彧没有说话。 然而,谢婉似乎没有听到小全子的话一般,依旧倔强的跪压着孔月茹,厉声道:“道歉!” 小全子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李彧没有再开口让谢婉退下,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当即也没有人敢再开口。 孔月茹知道,这下彻底没有人来救自己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当然不成!”谢婉冷声道:“你要同我母亲,还有师父道歉!” 孔月茹此刻又怕又觉得丢脸,她哭喊着道:“我向你母亲还有师父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听得这话,谢婉这才拿开簪子起身,放开了她。 孔月茹得救了,可她的脸面也都丢尽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砰的一下跪在了李彧面前,哭着道:“求宁王殿下为臣女做主!正如马姐姐所言,臣女虽有过失,但不过是些无心之言,可谢婉她居然不顾王爷令阻,这般逼迫臣女,简直藐视王法,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 谢婉垂着眼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李彧一眼。 李彧看了她一眼,随后垂眸看向孔月茹:“无心之言” 孔月茹立刻道:“臣女确实是无心之言,此事孔姐姐和在场的姐妹都可以为臣女作证!” 李彧看了看马语姗,又看了看一众贵女:“你们都能作证” 马语姗开口道:“孔妹妹确实是无心之言。” 一众贵女连忙附和:“对对对,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她们哪里会站出来说出真相她们本就跟孔月茹是一块儿的,再者,孔月茹说的那些话,她们也有在说,打孔月茹的脸,不就是在打她们自己的脸! “是么”李彧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少男们:“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少男们一个个低了头不说话,唯有孙煊说了一句:“与事实恐有些出入。” 韩璟想要说话,却被李彧一个冷眼给看了回去。 李彧没有问孙煊,这些许出入是出入在哪,而是看了一眼谢婉咬出白痕的红唇,冷声开口道:“石青!” 话音一落,忽然不知从何处纵身而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落在李彧身侧,俯首抱拳道:“属下在。” 李彧褪下腕间的玉珠,缓缓拨动:“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从头开始!” “是!” 石青立刻回禀道:“王爷从马场之后,谢姑娘便与众公子分开,去了诸位小姐聚集之地……” 他从谢婉靠近孙依依和孔月茹,却被讥讽身上有狐媚味,被孤立开始说了起来。 他不是简单的复述,而是将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连他们的语气和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谢婉有些讶异的抬眸朝石青看了过去,这不就是人形录音机! 大佬六六六啊! 一道冰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立刻低了头。 石青越说,众人的脸色越是难看。 贵公子们脸色难看,是因为他们恍然发现,这些光鲜亮丽的贵女们,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丑陋恶毒的嘴脸! 而孙煊和韩璟脸色难看,是因为谢婉。 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对待。 尤其是韩璟,他今天组了这个局,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是想能够帮她多结识一些朋友,让她能够在京城助益,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是满满的屈辱!是逼得她不得不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韩璟没有比任何一刻,更能理解她的那句,要一个能护得住侯府的人。 贵女们的脸色惨白,她们知道,她们完了。 就算今儿个来的只不过是京城贵公子的一部分,可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传了出去,她们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中众人。 马语姗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她原本以为,只要她一口咬定,孔月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没人奈何的了她。 毕竟,这些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不可能当面揭穿她,她既打压了谢婉,又能让孔月茹承了她的情,往后对她更加死心塌地,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暗处竟然有李彧的人。 她不在乎,她在那些所谓贵公子心里的形象,她只在乎,从今往后李彧会如何看他。 马语姗抬眸朝李彧看去,可他微微垂着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里的玉珠,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眸之下。 石青终于说完了,他恭声道:“以上便是事情的经过。” 玉珠叩击的声音停了,李彧抬起眼眸,扫过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了头。 孔月茹跪在地上,脸色比被谢婉威胁之时,还要惨白几分。 李彧重新将那串玉珠戴回腕间,冷声开口:“孔月茹。” 孔月茹身子一凛,带着哭腔道:“臣女在。” 第052章:王爷恕罪! 李彧冷眼看着她:“身为二品大员的嫡女,你恶意欺辱他人,对死者不敬,辱骂其生母和师父,毫无世家之女该有的风范,实乃无礼无仪无德。你父亲乃是礼部尚书,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可见也是德不配位。” “你的所作所为,本王会如实告知你父亲,明日早朝,本王也会如实告知陛下。至于孔太妃那儿,本王亦会如实派人告知。” 听得这话,孔月茹顿时就慌了,她急急的道:“王爷!一切都是臣女一人之过,恳请王爷……” “晚了。”李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孔府,在你做出欺辱他人,侮辱一等侯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如此后果。” “王爷,臣女真的知道错了!”孔月茹砰砰砰的磕头:“一切都是臣女之过,恳请王爷饶过臣女的父亲!” 砰砰砰的磕头声,谢婉看着都疼。 李彧没有理会她,转而看向孙依依道:“孙依依。” 孙依依本就已经吓的抖若筛糠,李彧一点她的名,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彧冷声开口道:“你身为一等侯之女,嫉妒成性,口出恶言,本王会如实告知武安侯,让他对你严加管教。” 孙依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父亲母亲知道之后,必然会罚她,可这样的惩罚跟孔月茹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孙依依不敢多言,只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臣女认罚。” 李彧又看向了孙煊:“孙煊。” 孙煊躬身道:“孙煊在。” “你身为兄长,不曾阻止令妹口出恶言,纵容她欺辱他人,有违兄长职责,本王念你并无恶念,罚你一年之内不得入仕。” 孙煊闻言一惊,想要辩解什么,话到了唇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恭声道:“孙煊认罚。” “韩璟。” “韩璟在。” “你身为组局者,却无妥善处置事务之能,任凭这等恶事发生,罚你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韩璟低了头:“是。” 李彧转眸看向马宇衡:“马宇衡。” “马宇衡在。” 李彧看着他,连缘由都不讲,直接说了处置结果:“罚你禁足三月。” 马宇衡很是坦荡的受了:“是。” 李彧的目光落在了马语姗的身上:“马语姗。” 马语姗没有低头,她抬着头有些贪恋的看着他:“臣女在。” 李彧的目光一如先前那般冷:“你身为国公世子嫡女,在场的贵女之首,有恶事发生,非但没有劝阻,反而维护恶者,颠倒黑白、助纣为孽。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你的行径实在令皇后蒙羞,令国公府蒙羞!” “此事本王会如实告知国公世子,亦会如实告知皇后。本王罚你禁足三月,剩余处罚交由皇后与国公世子。” 马语姗闻言垂了眼眸:“臣女遵令。” 这一连串的处罚下来,着实让谢婉出了一口恶气。 尤其对孔月茹的惩处,她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因着她的缘故,家中父亲居然会被李彧批了个德不配位。 这样的批断一出,最少都要官降一等。 这代价,可大了! 就在谢婉心情稍稍舒缓了些的时候,李彧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 谢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低声道:“臣女在。” 李彧看着她冷声道:“你虽是受害者,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但你伤人是真,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不听劝阻亦是真。本王罚你抄《清静经》百遍,未抄完不得出府。” 一百遍! 不抄完不能出门 她是不是得感谢他,还记得她是学道的,让她抄的是道家《清静经》而不是佛家《清心咒》 见她不曾应是,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李彧皱了眉:“你有异议” 谢婉抬眸看了他一眼,刚刚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就立刻低了头:“臣女并无异议。” 李彧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几瞬,转而看向韩璟道:“该罚已罚,该惩已惩,你们要做什么,继续吧。” 听得这话,众人心头都是一阵:…… 哪个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有心思玩乐! 就连韩璟也呐呐道:“此事……” 这时李彧又开了口:“不是换了骑马装要赛马正好,本王现在有空,为你们做个见证。” 说完这话,他便走到最近的一处高座前,一撩衣摆端坐了下来。 众人瞬间便不知如何反应,若是往常,他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在宁王面前挣个表现,可现在,他们只想赶快回家! 然而挣表现这事儿,向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有贵公子蠢蠢欲动,伸手扯了扯孙煊的衣衫。 孙煊看了李彧一眼,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可世人皆知,陛下几乎不理朝政,朝中事务一概由宁王做主,宁王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他又是巡视马场而来,怎么会突然有空来看他们这些人赛马 事出反常必有妖,宁王必然有他的目的。 孙煊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为何,但这并不妨碍他决定为李彧身先士卒。 于是朝韩璟笑着道:“难得王爷有空,我们便依着先前决定好的来赛吧。” 韩璟一脸莫名的看着孙煊,但他相信他,当即便道:“好,开始吧。” 贵公子们那边热络了起来,可贵女那边却是鸦雀无声。 到底是因着这事儿伤了和气,韩璟如今连一句马姐姐都不想喊,只转眸看向马宇衡。 马宇衡笑了笑,转眸对马语姗道:“行了,正如宁王所言,该罚已罚该惩已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看了李彧一眼,道了一声:“是。” 她示意丫鬟将孙依依和孔月茹扶了起来,看着她们二人道:“前三场,便由我、孔妹妹和孙妹妹依次上吧,剩下的……” 马语姗顿了顿,点了另一个贵女,然后道:“最后一场便由谢妹妹上,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彧哥哥罚也罚了惩也惩了,希望谢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谢婉是真的佩服她强大的心脏,被李彧说颠倒黑白、助纣为孽,令家中众人蒙羞之后,竟然还能如此亲昵的喊彧哥哥。 看来,自己与她之间,差距最大的不是权势,而是脸皮! 谢婉抬眸朝她看去,淡淡道:“我听马姐姐的安排便是。” 第053章:兵不厌诈 一番休整之后,热热闹闹的赛马开始了。 第一场的是韩璟对阵马语姗,依着规矩,该是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但马语姗显然是想在李彧面前挣个表现,开口对韩璟道:“韩世子只需让十丈便可。” 韩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马语姗便自己骑马往前走了五丈。 其中一个公子哥,担任了发令官,在发令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马宇衡坐在一旁,打开折扇慢慢摇着,笑着道:“场子热起来啊,往日里该如何便如何,别辜负了王爷的好意。” 他在说王爷好意的时候,笑看着谢婉。 谢婉佯装没看见,抬眸望天。 瞧着她的模样,马宇衡面上的笑意更甚,他从身上取出银票放在桌上:“我压五百两,给我妹妹捧个场。” 有他带头,贵公子们顿时活跃起来,纷纷掏出身上的银子,有压韩璟胜的,有压马语姗胜的。 贵女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见李彧没有什么反应,只褪了腕间的玉珠拨动,渐渐的大胆起来,纷纷下注。 他们显然是经常这么玩的,有仆从整理了个托盘出来,将所有彩头都放进了托盘里。 谢婉看着托盘里越来越多的银子,心头微痒。 临儿是岁奉是一万六千余两,每月发放一千四百两,可眼下这托盘里的银子,就已经有三千多两,都快抵得上整个侯府三个月的花销。 在要清高还是要钱之间,谢婉果断选择了后者。 可她出门,身上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若是拿出来,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谢婉头发已经重新挽过,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饰物,除了簪子之外,就剩下步摇和耳坠。 簪子是不能动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将步摇和耳坠拿出来押了。 就在她准备取下步摇和耳坠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了楚云的声音:“谢姐姐,不添点彩头么” 谢婉闻言一愣,正要回答,却见楚云从身上取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道:“谢姐姐刚刚换衣衫,将银票放在我这儿了,姐姐也莫要太过小气,随意添些彩头,凑个趣便是。” 看了看那一沓的银票,又看了看楚云一脸坦诚外加无辜的模样,谢婉笑了笑:“妹妹说的对,是该凑个趣的。” 她伸手接过银票,发现虽然数额不大,都是一两百两的,但这厚厚一沓,少说也有两千两。 看来,楚云在家中很是受宠。 谢婉取出五百两银票来,放入托盘中,对记账的小厮道:“我押五百两,平局。”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要知道,赛马这项运动,与打马球不同,平局是极其少见的。 若不是先前的惩罚还历历在目,若不是李彧还在这儿坐镇,那些贵女们的讥讽早就脱口而出了。 更何况,那一沓银票,说的是放在楚云那儿的,可谁心里不清楚,那就是楚云的。 孔月茹现在是彻底蔫了,可孙依依还没有,她对不允孙煊一年入仕的事儿,根本没什么感觉,当即便忍不住轻哼道:“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银子,撒起来半点也不心疼!” 一旁有贵女也忍不住低声道:“平局压根就不懂赛马,弄不好连马都不会骑,还在这儿装行家!” 她们虽是说的小声,但也足够谢婉听得清楚。 她笑了笑,转眸对楚云道:“楚妹妹,我这么添,你没意见吧”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懵懂:“我不懂这些的,银子是谢姐姐的,谢姐姐想怎么添便怎么添。” 谢婉闻言笑了笑:“说的也是,这彩头我想怎么添,关其他人什么事”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都很难看,然而宁王就在不远处,她们却什么也不敢说。 孙依依也不敢说,她只冷哼了一声道:“待会赔光了,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谢婉笑了笑:“嗯,这话也同样还给你们,现在跟着下注还来得及。” 孙依依冷哼一声:“我们还没有那么傻!” 马宇航看了看谢婉,端起面前的茶盏,对记录的小厮道:“既然谢姑娘坚持,那便这么办吧。” 小厮在册子上记好,询问是否还有下注的。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如此便算是买定离手,马赛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谢婉忽然站起身来,朝下面喊道:“世子!” 韩璟闻声回眸,朝她灿烂一笑。 看台上的李彧,顿时眯了眯眼。 谢婉笑着朗声道:“马姐姐主动近了五丈,可见马术了得,我押了五百两,买你们二人平局,你可要勉之啊!” 噗! 马宇衡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连咳了两声看着谢婉道:“你这算是舞弊吧” 谢婉一脸惊讶:“我只是给韩世子鼓劲儿罢了,如何谈的上舞弊。而且就算认真计较起来,我这最多也只能算是兵不厌诈。” 听得这话,马宇衡顿时朗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兵不厌诈!” 马场上的韩璟,坐在马背上朝谢婉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语姗笑了笑:“世子这般胸有成竹么” 韩璟现在厌恶极了她,冷哼了一声道:“保一个平手,还是绰绰有余。” 马语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同她说话,往常的谦逊半点也无,当即便皱了皱眉。 韩璟已经很不耐烦同她寒暄,转眸对发令的贵公子道:“还不开始么” 那贵公子连忙令下,令旗一落,两匹马瞬间跑了出去。 谢婉优哉游哉坐在座位上,看着两匹马在赛道上奔驰。 若是往常,韩璟即便要赢也会给马语姗留点颜面,差距不会太大。但今日他憋着一股气,十丈的差距,不过一会儿就追了上去,而此时,一圈的赛道才过了四分之一。 剩下的几乎毫无悬念,韩璟一马当先,远远的将马语姗甩在了身后, 马语姗拼命催着马,但任凭她怎么催动,这马的速度都提不上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璟将她越甩越远。 她好恨! 今儿个她在李彧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本想借着骑马挽回些,可这韩璟却是半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说好了的平局呢! 第054章:她输不起 孙依依看着韩璟将马语姗甩的越来越远,忍不住得意的道:“有些人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璟哥哥就会照做,可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就是,某些人有空在这儿喝茶装淡然,还不如好好想想,借的银子该怎么还!” 谢婉神色不动,只是面带微笑的看了她们一眼:“亲身经历告诉我,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毕竟现在越是自信,待会儿脸就越疼。” 说完这话,她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 李彧好似有所感应似的,忽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心虚,急忙移开了目光。 孙依依轻哼,压低了声音道:“真是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璟哥哥不过是看你可怜,给了你点颜面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让璟哥哥为了你而得罪马姐姐距离终点不过还有几丈,你……” 话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呆呆的看着马场上。 不光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被人打了的模样。 因为,就在要触及终点线的那一霎,韩璟紧紧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发令的贵公子看着他,汗都下来了:“世子,你不过线么” 韩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平局。” 贵公子:…… 就算要平局,有你这么个平法么好歹也装作势均力敌的样子啊你这平局,还不如直接赢了呢! 那贵公子低声道:“世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韩璟冷笑了一声:“他们在对待我请来的客人时,可没说什么不好!” 听得这话,那贵公子顿时讪讪不言了。 马语姗看着终点线前的韩璟,咬了红唇。 他分明可以直接获胜,就算要平局也可以装作势均力敌的模样,然而他却为了谢婉,全然不顾两家府上的情义和过去的交情,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马语姗恨不得不现在就停下来,不再上前。 可她若是这么做了,只会显得她输不起! 上前不过是面对韩璟的羞辱,直接离开却是彻头彻尾的心性有损,品德不佳! 马语姗咬了咬牙,朝终点冲了过去。 在她即将过线的那一霎,韩璟不进步慢的让胯下的马抬起了腿。 李彧身旁的小全子,迫不及待的高喊了一声:“第一局,平!” 聚在一块儿的一众贵公子和贵女,面色很是复杂,唯有马宇衡神色自若,笑着道:“看来,是谢姑娘赢了。“ 谢婉笑了笑:“承让承让。” 盘子里的四千多两,全部都归了谢婉,谢婉拿出两千五百两来,递给身后的楚云道:“喏,给你的红利。” 楚云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接了过来,笑着道:“多谢,谢姐姐。” 谢婉笑了笑:“应该的。” 谢婉觉得自己瞬间就成了富婆,开心的眯了眯眼。 李彧微微转眸,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开心不已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小全子笑了笑没说话,他自幼跟着自家爷,自家爷到底是真恼还是假恼,他还是分的清的。 马语姗和韩璟回到了聚集之地,马语姗朝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对不住,我输了。” 一众贵女不敢说韩璟的不是,只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马语姗看向谢婉:“谢妹妹,韩世子为了你,可真的豁出去了,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还想给她和韩璟扣有私情的帽子,真的是苦头还没吃够! 谢婉懒得理他,直接又抽出五百两银票来递给韩璟道:“喏,红利!” 韩璟看着面前的银票愣了愣,还未说话,身后的楚云便笑着道:“世子接着吧,我也收到红利了,谢姐姐可真是一视同仁!” 听得这话,韩璟回了神,伸手接过银票揣到了怀中,爽朗一笑:“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务必叫我!” 谢婉笑着道:“那是自然。”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马语姗冷了眉眼。 孙依依扯了扯她的袖子,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明。 马语姗压下心头的冷意,转身同其他贵女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和第四场,谢婉除了押了五百两孙煊获胜之外,其余就没有再压了。 有贵女讥讽她:“赢来的银子还这么舍不得,可见是真没见过银子的!” “侯府再没落也是侯府。”孙煊淡淡道:“谢姑娘掌着侯府,每月最少有几千两银子的进出,你一年的月例加上各种贴己钱有多少” 孙煊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还未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那贵女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羞愤不已:“怎的连孙哥哥你也向着他” 孙煊皱了眉:“我不是向着谁,是实在看不惯你们这般欺负人。谢姑娘好歹是侯府嫡女,都被你们欺辱成这样,若是寻常百姓呢王爷给的惩罚还不够” 那贵女听得这话,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就连想说什么的孙依依也都闭了嘴。 “该我上场了。”谢婉懒得同她们计较这些,眼下什么都没有她挣银子来的重要。 她站起身来,将所有的银票都放入了盘中,朝记录的小厮道:“第五场,我押我自己赢。” 说完这话,她便离开了。 看着盘子中那厚厚一沓银票,先前说她舍不得银子的贵女,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楚云皱了皱眉:“谢姐姐这是想将迎来的银子都还给我们么”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她哪有这么好心!” “依依,话不能这般说。”马语姗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万一谢妹妹当真是这么想的呢我们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对对对,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孙依依眼睛一亮,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我押三百两,赌余公子赢!” “那我也来凑个趣吧。”马语姗笑了笑:“我押一千两余公子。” 众贵女纷纷跟着下注,全部都是押余公子赢的。 楚云拿出五百两银票,有些犹豫着道:“既然谢姐姐的意思要将赢来的银子都返还给大家,那我这红利也不能要了,我押两千五百两谢姐姐。” 韩璟将身上的银子也都拿了出来:“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孙煊也取了银子:“都知道我跟韩璟关系好,怎么招我也得给他捧个场,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盘子里的银子,眨眼之间就过了万,押谢婉的虽然只有四人,可这四人的银子加起来,就已经有一万三千两。 同押谢婉获胜的相比,押余公子获胜的那些银子,瞬间就显得少的可怜。 第055章:还有谁? 以小博大,向来都是人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看着盘中厚厚的银票,有贵公子忍不住道:“那我也凑个趣,我出一千两押余公子胜。” “我也出一千两,押余公子。” 其他人纷纷下注,贵女们眼瞧着自己能分得的不多,又纷纷押上了自己的首饰。 谢婉佯装马术不精,踩马鞍脚踏的时候,踩了两次才成功上马。 她的这般举动,顿时惹来了贵女们的一阵哄笑:“就这样,还想赢呢”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模样:“谢姐姐不是要把银子还给大家么怎么又想赢”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楚妹妹,你脑袋不灵光就少说些话。” 楚云看了看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哦。” 盘中的添头,已经多到溢了出来,几乎铺满了大半张桌子。 谢婉眯了眯眼,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既然如此,那就玩票大的好了,一个韭菜都不能放过。 她掉转马头,来到余公子身旁,看着他道:“余公子,我单独与你作赌可好” 余公子是个老实人,闻言当即就红了耳根,结结巴巴的道:“赌……赌什么” 谢婉笑了笑:“我就在此处,与你一道出发,若是我赢了,你给我五百两,你赢了,我给你五百两。” 余公子闻言愣了愣:“你可想清楚了我马术虽比不得韩世子,但也还可以的。” 谢婉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可愿意与我作赌” 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瞬间就好似将他的心攥在了手里,余公子心头一颤,急忙移开目光,红着耳根道:“可……可以。” 高座上的李彧,看着马场上的这一幕,冷着眉眼。 小全子在旁边,只觉得这正午的太阳都不暖和了。 他壮着胆子朗声问道:“怎的还不开始” 谢婉闻言朝高台上望去,迎上了李彧带着冷色的黑眸。 对哦!那里还有个大韭菜! 谢婉看着他,朗声唤道:“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看着她。 谢婉灿烂一笑:“王爷要不要与民同乐看一看臣女与余公子到底谁能获胜” 这话一出,在一处的贵公子与贵女们吓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谢婉是疯了吧!居然问王爷要不要下注! 马语姗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高座上的李彧,咬了唇。 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半点依仗都没有,她哪里来的胆子,这般同彧哥哥说话! 马语姗冷声道:“谢妹妹,王爷可没有工夫同我们玩闹!” “啊”谢婉一脸的惊讶:“与民同乐都不成么” 马语姗皱了皱眉:“自然不成!” 谢婉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直直的看着李彧,与他四目相对。 李彧没有看她,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来,递给了身旁的小全子,冷声低语。 小全子应了一声,拿着玉佩,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王爷的贴身玉佩,押余公子胜!”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来,看向马语姗:“马姑娘,主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 小全子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马家的人来做主了!” 听得这话,马语姗心头顿时咯噔一声,一旁坐着的马宇衡立刻站起身来,与她一道朝着李彧所在的方向,跪下叩首:“王爷恕罪!” 小全子弯腰伸手将两人虚扶了起来,看向马语姗道:“马姑娘,恕奴才多句嘴,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曾说过主子不能如何,众目睽睽之下,马姑娘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分寸,您觉得呢” 马语姗咬了咬牙,低声道:“全公公提醒的是。”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那奴才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小全子便转身走了,马语姗看着他回到李彧身边,而李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心头一片苦涩。 她是口不择言了,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何尝又将她放在心里半分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还在痴心妄想” “与你无关!”马语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衣袖在一旁坐了下来。 马宇衡挑了挑眉,打开折扇轻摇两下,也在一旁坐下了。 刚刚活跃了一些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周遭没有人再开口。 就连谢婉主动放弃了十五丈的相让,要与徐公子同处起赛的事儿,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韩璟看了看马背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谢婉,又看了看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漠的李彧,垂下了眼眸。 发令声响起,一众贵公子和贵女们都是悄悄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虽然这半日过的是如坐针毡,但他们有银子赚,就当是压惊了。 然而令旗一落,谢婉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过几息之间,就将余公子甩在了身后。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 说好的不会骑马呢!这哪里是不会骑的样子! 看着谢婉将余公子越甩越远,有贵公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是谁说谢姑娘不会骑马的” 楚云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道:“孔姐姐、孙姐姐、马姐姐,还有杨姐姐……” 她一连报了五六个人来,然后一脸无辜的道:“她们都在说呀。” 孙依依一个冷眼朝她看了过去:“没带脑子出门,就别说话!” 楚云:“哦。” 谢婉以领先徐公子近三分之一圈的优势获胜,徐公子当即便让小厮取了五百两银票来递给她。 谢婉接过银票,真心实意的笑着道:“多谢。” 徐公子笑了笑:“待我苦练马术之后,咱们再来一战。” 谢婉欣然同意:“好。” 一局赛完,她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朝着众人聚集之地,朗声道:“我让诸位十丈,五百两作赌,可还有人敢与我一战!” 让十丈! 若是先前,定然有人会讥笑她不自量力,可在看完她的比试之后,却没人会这么说了。 美艳的少女,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坐在马背上,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然而她那一个敢字,激起了少男们的好胜心,孙煊站了起来:“我来!” 孙煊下了场,与谢婉同步竞技,一圈结束之后,他以五丈的差距落败了。 孙煊递上五百两银子,笑着道:“孙某心服口服!” 谢婉接过银票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韩璟站了起来:“我来!” 他的骑术要比孙煊厉害不少,只是众人发现,谢婉依旧是以五丈的优势获胜。 谢婉坐在马背上,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扬唇一笑,问出了那句现代人才懂的话:“还有谁” 第056章:勾勾小手 马背上的少女肆意张扬,美艳的小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而翘挺的鼻尖出了细细的汗珠,衬的她多了几分俏皮娇憨。 马宇衡的折扇不摇了,他看着马背上的谢婉勾了唇。 没人再下场,因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孙依依心有不甘的道:“什么嘛,山路跑多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楚云一脸疑惑:“可她连韩世子都赢了呀。” 孙依依腾的一下转头看她:“你闭嘴!” 楚云:“哦。” 没人再下场,谢婉很是惋惜,早知道就该低调点,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银子。 李彧从她面上收回目光,手中的玉珠重新戴回腕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然后才翻身下马,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银子自然是按照比例分了,她握着手中那熟悉的玉佩,弯了弯眉眼。 谢婉赚的是盆满钵满,以孔月茹、马语姗等人为代表的贵女们,却是既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 这样一来,下午约好的马球自然就作罢了,孔月茹第一个离开了马场。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马语姗实在没忍住,又去寻了李彧。 然而刚到门口,却被小全子和一众侍卫拦住了,小全子朝她行了一礼:“主子正在用饭,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马语姗咬了唇,不甘心的问道:“我也不行么”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马姑娘心里应该清楚,在主子眼里,您与旁人并无不同。”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咬了唇垂眸道:“是我打扰了。” 看着马语姗离开,小全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儿主子不过是应了太后的要求,与她单独相处了几次而已,就整天以未来王妃自居!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就她这性子,主子早就说一声滚了! 马语姗垂着眼眸朝外走,正巧与前去更换衣衫的谢婉和楚云遇了个正着。 马语姗心情极差,今天一个上午,她将十八年的脸都丢尽了。 此处并无旁人,她那点和善再也维持不住,看着谢婉冷笑着道:“你以为你今天出尽了风头,那些贵公子就会高看你几分他们就会娶你了嫁娶乃是结两姓之好,他们再怎么高看你,也不可能娶你!”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若是马姐姐定了亲成了婚,这般劝说或许我还能听得进去。” 说完这话,谢婉笑了笑,越过她大步离去。 马语姗看着她的背影,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转身朝楚云道:“你父亲乃是顺天府尹,你跟在她身后与我们作对,就不怕影响你父亲的仕途”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云垂眸不语,马语姗冷声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谢婉换好了衣衫,楚云才姗姗来迟。 谢婉看着她道:“这骑马装我穿过,还出了汗,不若我浣洗之后还给你,或者是重新做件一样的还给你。” 楚云笑着道:“就是谢姐姐穿过的才好,下次我穿的时候,才有勇气做个同谢姐姐一样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 听她这么说,谢婉便将骑马装递给了她:“若是与我交好让你为难,你便明面上对我坏一些,我心里知道你是亲近我的便好。” 听得这话,楚云鼻子一酸,哑声道:“谢姐姐……” 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没事,你先回去吧,免得她们瞧见你同我一块儿进出,又找你麻烦。” “那谢姐姐呢” “我”谢婉笑了笑:“我还有点事,你先走便是。” 听她这么说,楚云便先离开了,谢婉让如诗和如画在这儿等她,自己脚下一拐,却是去了李彧所在的院子。 小全子看见她,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道:“谢姑娘,您可来了!” 谢婉朝里间看了一眼:“王爷在干嘛” “爷刚刚用完膳,这会儿正在品茶,待会儿要去巡视马场的战马,然后回府处理公务” 小全子叹了口气,一脸心疼的道:“因着看赛马耽误了些时辰,爷今儿个,又要很晚才能歇下了。” 谢婉朝他眨了眨眼:“全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谢姑娘明白就好。”小全子微微一笑:“请。” 谢婉进了屋,李彧果然在品茶,瞧见她进来,他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谢婉没说话,只是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然后耷拉了脑袋道:“对不起,我错了。” 李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本王与你素昧相识,再无瓜葛,你错与不错,与本王何干” 谢婉:…… 她默默的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以后一定好好保管它,每天贴身佩戴,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脑袋进水了,你别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李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婉又低声道:“还有那会儿我没听你的话收手,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会为我做主,而是我想证明给你看,即便没有你的权势,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并不是只想要你的权势。” 李彧冷哼了一声:“你的方式,就是同旁人拼命” 谢婉嘟了嘟嘴:“光脚不怕穿鞋的。” “呵!” 李彧闻言冷笑:“谢婉,不必说的你好像毫无心机,依着你的聪慧,有诸多办法让孔月茹向你道歉,然而你却选了那样极端的方式,是因为你知道本王就在马场,即便本王没去,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人来请本王做主。” “如此一来,你既能让那些羞辱你的人付出代价,又能让本王看清你的难处,好让本王体谅你追求权势的迫不得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即便知道,他还是成全了她的利用,为她主持公道,甚至还特意留下看完了马赛。 谢婉有些心虚,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做错了嘛,同你说了那样的话,出了院子我就后悔了,可我又拉不下脸来立刻找你……” “呵!” 李彧又冷笑了一声,直接侧了身子不理她了。 谢婉垂眸看着他撑在腿上的手,一点一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李彧回眸冷眼看她,她立刻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娇滴滴的道:“我错了。”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立刻应声:“嗯。” “本王不喜欢被算计,更不喜欢别有用心接近本王的女子,而你,不仅别有用心,甚至从你接近本王的那一刻,步步皆是算计。所以……” 李彧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她冷声开口道:“到此为止了,谢婉。” 第057章:黄花大闺女 到此为止…… 李彧的眼眸带着冷和疏离,全然不似之前,许她当侧妃时的样子。 谢婉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还未出声,他却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本王还有事,你退下吧。” 她不想走,然而李彧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谢婉,给自己留些脸面。” 听得这话,谢婉垂了眼眸,沉默片刻还是后退半步,朝他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余光里,那抹靓丽的背影消失不见,李彧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将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谢婉走出屋子,小全子立刻迎了上来。 他朝里间看了一眼,默默的将她送到院门口,才压低声音道:“主子的话,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主子不过是矫情了些而已。” 谢婉闻言转眸看他:“矫情” 小全子点了点头:“也就是遇上了谢姑娘,主子才有了矫情的毛病,矜持的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婉闻言有些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她低声道:“这次他是认真的,但也怨不得他,是我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她敢对孔月茹动手,确实是因为知道他在马场。 但她这么做的依仗,并不是因为他待她特别,而是因为相信他是个大公无私,会秉公处理的人。 即便今日在马场的人不是他,而是换成另一个如他一般,有威望又人品有保障的人,她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孔月茹压在身下,用簪子对准孔月茹的脖子。 只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她有些有恃无恐,也有些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迫不得已,和追求权势的苦衷。 小全子看着她,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谢姑娘不会真的信了,爷的那句到此为止吧” 谢婉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小全子见状顿时就有些急了,低声道:“谢姑娘何必在意爷说了什么爷忙着呢,若是当真不在意姑娘,哪会管那么多事所谓烈女怕缠郎,爷现在就像是个矫情的黄花大闺女,谢姑娘你只要……” “小全子……” 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小全子当即汗毛根根竖起,他没敢回头,只低声对谢婉道:“谢姑娘,奴才好像有些幻听了,居然听到了爷的声音。” 谢婉朝身后看去,就见李彧正黑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小全子,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她。 她收回目光,有些歉意的对小全子道:“我先走了,全公公还请自求多福。” 小全子:……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全子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堆着一脸的笑意:“爷,您喝完茶了呀,茶好不好喝要不要奴才再去给您泡一壶” 李彧看着他冷笑一声。 小全子的皮又绷紧了些:“不喝茶的话,奴才去给您端些点心。” 说完这话,他掉头就走,然而刚刚迈出去一只脚,李彧的声音便如同寒冬腊月吹出的寒风,在身后冷然响起:“本王矫情” 小全子慢慢把脚缩了回来,重新满脸堆笑,转过身去:“奴才是说,爷是个身手矫健,又有闲情逸致的人!” “呵!”李彧冷笑:“黄花大闺女” 小全子绞尽脑汁:“黄花……奴才是说,爷样貌英俊,人比黄色的花都好看!大闺女……大闺女……” 李彧冷眼看他:“你继续编。” 小全子编不出来,他瘪了嘴,可怜巴巴的道:“爷,奴才错了。” 看着他的模样,李彧冷哼一声:“倒是跟她一个德行!”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所以,爷真的只是在吓唬谢姑娘是不是” 李彧冷哼了一声:“本王为何要吓唬她” “因为爷没有看见谢姑娘的真心呀!” 小全子笑着道:“爷本就对,不是唯一选择这事儿耿耿于怀,谢姑娘非但没有同您道歉,反而又算计您。哪有不付出真心,却让爷先把一颗真心送出去的道理” 李彧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连忙笑着道:“奴才一个太监哪里懂这些奴才只不过是妄自揣测了下爷的心思罢了。”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朝外走去:“下不为例!” “是!” 小全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谢婉回到原先所在的院子,如画和如诗已经收拾停当,三人便一道往回走。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守在一旁的韩璟。 瞧见谢婉回来,韩璟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歉声道:“对不住,我没想过会是今天这般情景。我本以为……” 他苦涩的笑了笑:“我本以为能够帮你的。” “这不是你的错。” 谢婉朝他笑了笑:“我如今的处境,得到这样的待遇都是在意料之中,你不必对我抱歉,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你。” 她拿过如画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笑着道:“你看,我今天不仅立了威,让她们知道我不好惹,我还赚了这么多银子!悄悄告诉你,这些银子,够永誉侯府几个月的开销了,简直就是意外之财!” 看着她眉飞色舞,发自真心的高兴模样,韩璟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经过今日之事,我现在能明白,你为何要寻一个如……他那般的人了。” 听他提起李彧,谢婉垂了垂眼眸,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但他没有那么好打动。” 瞧着她有些失落的模样,韩璟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扬起一个笑容来:“他若是那般容易就做了某个女子的裙下臣,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他。 韩璟深深的看着她,认真道:“我说过,我希望你好。” 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容,谢婉也扬起一个笑来:“嗯,我会的。” 虽然已经有了决断,可终究还是心头难受,韩璟岔开话题道:“你的马术真好,是如何练的” 谢婉苦着脸道:“别提了,幼时我调皮的紧,爬树掏个鸟蛋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你知道的,我师父乃是真人,虽不似佛家那么讲究清规戒律,却也见不得我这么干。” “我跑不过她,每每被捉到总是要挨一顿打,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她一追我,我就骑马跑,一开始师父凭着轻功还能追上我,后来渐渐的就追不上了。” 说完这话,她笑着道:“你们练马术是代步或者玩乐,而我是逃命的,这能一样么” 韩璟顿时就笑了:“就跟我幼时练轻功,我爹会放狗追我是一个道理。” 谢婉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极是极!” 两人一道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韩璟便先离开了,他骑在马背上,微笑着同她道别,然后转过头去将所有的情意掩盖封存,再也不提。 第058章:看破了真相 谢婉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才轻叹口气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走吧。” 谢婉走了,而另一边的楚云,却还是为亲近谢婉,付出了代价。 她马车的车辕被人弄断了,而且马车被人赶至了一个偏僻之处,寻了许久才寻到。 她的丫鬟气的不行,指着车夫破口恼声:“要你有什么用连个马车都看不好!” 车夫也是委屈到不行:“是有人通知奴才小姐相寻,奴才这才离开的。” 丫鬟还要再说,楚云却拦住了她:“好了,别说了。此事怨不得他,他若是不离开,恐怕还要挨一顿打。” “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欺负小姐”丫鬟都快气哭了:“小姐难道连与谁交好的权利都没有么!” 楚云看着车辕轻哼了一声:“在她们眼里,她们说什么我得听什么。先去寻马场主,让他帮忙换一辆马车。” 丫鬟闻言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要去寻人,楚云忽然叫住了她:“我同你一块儿去,免得他们不重视。” 马场主正在陪同李彧参观战马的饲养情况,下人们本是不敢来打扰的,但楚云亲自来了,他们也只能如实禀告。 马场主闻言,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他看了李彧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对下人道:“不管怎么说,楚姑娘的马车是在咱们马场出的事,你立刻给楚姑娘换一辆马车,再备些赔礼。顺道跟楚姑娘说一声,往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下人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匆匆忙忙去办了。 从头听到尾的李彧没什么反应,一旁小全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些贵子贵女虽不是官场中人,却将官场上的那一套欺压学了个十成十,也不怕给家中父兄遭来祸事!” 马场主闻言只能赔笑。 他能怎么办呢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李彧巡视完马场,便启程回府。 楚云这边刚刚将马车归置好,瞧见李彧的车驾,立刻让到了一旁。 一众侍卫从她面前经过,她立刻屈膝福身恭送。 然而,那挂着宁王府标识的马车,行至她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过来:“顺天府尹楚怀的嫡女楚云” 楚云闻言连忙低头,躬身道:“回宁王殿下的话,正是臣女。” 马车内静默片刻,随即那道清冽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她在京城无甚好友,你与她有缘,不妨多多走动。至于其他,自有本王做主。” 话音一落,马车便又驶动了起来。 楚云闻言愣了,呆呆的看着脚尖半天回不过神。 马车渐行渐远,身旁的丫鬟活动了下发软的脚,拍了拍胸口道:“吓死奴婢,小姐你没事吧” 楚云没有回话,她眨了眨眼,整颗心都还处在震撼之中。 丫鬟瞧着她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担忧:“小姐,小姐” 楚云闻声回了神,抬眸看向丫鬟,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高兴的摇晃着:“秋菊,你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么这就叫天理昭昭!” 只要一想到将来那帮人的脸色会如何难看,楚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秋菊:…… 完了,宁王跟小姐说了一句话,小姐就被吓疯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马车内的小全子时不时看上李彧一眼,笑的眉眼弯弯。 李彧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你若再笑,本王就送你去宁古塔。” 小全子顿时吓的捂住了嘴,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然而不过片刻,他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笑着问道:“爷,您让楚姑娘同谢姑娘多来往,是因为心疼谢姑娘,担忧她若是再遇着了事儿,又会如今日这般,无人相帮、孤立无援吧” 李彧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冷哼了一声:“他们皆是贵族子弟,将来都是要入仕的,官场最忌营私结党,本王不过是提前预防部署罢了。” 可欺负谢姑娘的都是贵女,一帮贵女能入什么仕 小全子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 他嘿嘿一笑,又凑近了些:“爷,您觉得小主子起什么名儿好” 李彧:…… 一个爆栗敲上了小全子的脑门:“滚!” “好嘞!” 从马场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三刻,等回到永誉侯府,都已经到了未时。 一直没有用饭,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倒不是谢婉舍不得银子,不愿意在路上用些,而是那么多的贵公子和贵女都没用饭,他们路上肯定是要用的。 若是她去好一点的酒楼,必然会遇着他们,若是去差些的被他们瞧见,少不了又是一阵奚落,倒不如忍一忍,回府用的好。 谢婉饿的不行,下了马车便只想用饭,然而她刚刚才进了府,方管家便迎了上来,恭声禀道:“小姐,老夫人回来了。”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没有在意,毕竟她那个祖母,将永誉侯府视为囊中之物,总担心她会霸占侯府的财产,不早早回来守着,怎么可能放心。 方管家看了她一眼,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儿:“老夫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回来,说是让她们陪陪她。” 谢婉闻言顿时皱了眉:“陪她陪多久” 方管家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老夫人房里的东西还是如寻常一样备着。” 方管家听出了言外之意:“小姐的意思是,依旧是只备老夫人一人的” “嗯。”谢婉点了点头:“如今府上钱银吃紧,谁请来的人,谁负责花销,祖母每月都有月例,养活两个人足够了。” 张氏的月例都给了她那两个好儿子,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少钱银。 那两个好婶婶原先是村里的,来到京城之后生怕被别人瞧不起,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员的家眷都要奢华,她们来侯府小住,身边肯定有人伺候,拉拉杂杂一堆人,开销必然不少。 谢婉对她们很是了解,这两人奢华是奢华了,可骨子里爱计较爱算计的毛病,跟她的好祖母是如出一辙,一日两日的还好,日子久了必然会不满。 到时候,用不着她赶人,她们自己就会走了。 方管家犹豫着问道:“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闹起来……” 第059章:专治闷骚 谢婉冷哼了一声:“若是她们想跟祖母一样尿裤子,我不介意成全她们。” 方管家闻言,当即就露了笑:“是,奴才这就去办。” 用完饭,谢婉便扎进了书房,看着挂着的想的美三个字,她不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勾引李彧,确实是个技术活,只是她似乎有些弄错了方向。 她不应该,在知道李彧介意,她是为了权势靠近他之后,就将精力放在了同他解释,自己为何会要权势上。 毕竟,他那八百个心眼不是白长的,她的困境他一眼就能知晓,否则就不会在初见之时,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将玉佩给了她,让她解围。 她的困境,她为何会要权势,为何会选择他,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许了她这样一个,动机不纯、心怀不轨,又算计了他好几次的女子,一个侧妃之位。 所以,他介意的根本不是她的动机不纯和算计,那句到此为止,正如全公公所言,不过是矫情。 确切的说,应该是小气。 因着她说了未曾相识、再无瓜葛,所以他就说到此为止,不仅是报复,还是专门来吓唬她的! 毕竟,他若当真想要与她再无瓜葛,又怎么会将玉佩又送还给了她他身边的贴身内侍,又怎么敢背地里同自己说那些话 既然只是吓唬,既然只是矫情,那就证明她必然有做对了的地方,让他对她心动,且念念不忘。 谢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初在长公主府,他所在的院子里,她在他用过的茶盏上,留下的那个吻。 那个吻…… 谢婉猛地一拍桌子! 是了! 勾引李彧,勾引李彧!重要的是勾引二字!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他知晓她的不易,让他理解她的苦衷! 毕竟,一个早已习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她是有苦衷,她是有困境,可她是侯府嫡女,不缺吃穿用度,有苦衷能比得上那些被人拿捏了身家性命,不得不为虎作伥之人 她的困境,能比得上流离失所,三餐不继,苦苦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 在他眼里,她的那点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想明白的谢婉,仿若拨开迷雾,思绪一片清明。 她低低笑了起来,原来,他是想要她勾引他啊! 勾引他到欲罢不能,勾引他到非她不可! 啧啧啧,言情小说果然不骗人,越是看上去冷情的人,就越是闷骚!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盯着那想的美三个字,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又得意的挑眉,最后还痴痴笑了起来,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诗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不行咱们就换个姑爷吧,别被气出个好歹来。” 气疯了可怎么办小侯爷还那么小…… 谢婉闻言回神,轻笑着道:“不换,他越来越对我胃口,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如诗:…… 行吧,小姐喜欢就好。 谢婉心情极好,在桌旁坐了下来:“研墨。” 如画立刻开始为她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小姐要开始抄写《清静经》了么” “不,我在开方子。”谢婉笑了笑:“专治闷骚。” 如诗、如画:…… 趁着如画研墨的工夫,谢婉对如诗道:“今天赢来的那些东西,银票留着,至于那些物件,你待会儿就拿出去卖了。那些东西虽好,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既不能送礼又不能戴,留在手中也无用,倒不如换了银子。” 如诗闻言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谢婉嗯了一声:“你在外面顺便打听打听王二狗的消息,若是他没死,这会儿肯定现身了。” 如诗闻言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觉得他会现身这时候,不是应该躲起来才安全么” 谢婉拿起笔,蘸了蘸墨淡淡道:“遇到危险,躲是人的本能。他若是真的能发现危险躲了起来,就必定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知道,一直躲在暗处着只会死的悄无声息,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置于人群之中,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让人群成为自己最好的保护。” 如诗一点就通:“他无权无势,想要找个既能隐藏身份,又能在睡觉的时候都有人陪着的地方,最好的办法是成为乞儿!” 谢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家如诗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都是小姐教导有方。” 如诗拍完马屁,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可若是扮成乞儿,死了不是更没人在意么” “他的目的是活着,死后如何,根本不重要。” 谢婉看着她道:“扮成乞儿,第一可以掩藏身份,第二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杀一个乞儿容易,杀一群可就不容易了。” 如诗立刻道:“奴婢现在就去办。” 谢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外间,低低叹了口气:“但愿那王二狗只是躲了起来,而不是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不然的话,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待到稍稍有些身份权势,能够有资格与永誉侯夫人搭上话再说了。 如画低声道:“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 谢婉嗯了一声,低下头在他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离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感谢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前世伟大的诗人词人,感谢前世历任语文老师,让她不至于在关键时候太掉链子。 谢婉绞尽脑汁,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都快暗的时候,这才满意的将写好的东西装入信封,将信封与玉佩一并交给了如画道:“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宁王府,将信交给全公公,就说这是我抄的一百遍《清静经》。” 如画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信封:“这……虽然挺多的,但一瞧便知没有百遍吧” “你不懂。”谢婉嘿嘿一笑:“刚刚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我开的方子,专治闷骚。你大胆的去送便是。” 如画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了。 谢婉看了看外间天色,微微皱眉。 这么晚了,如诗怎的还没回来 第060章:在这儿等着呢! 如诗没回来,谢婉的两个婶婶倒是过来了。 两个人各带着几个丫鬟,穿的花枝招展,脑袋上戴了整套金子头面,夕阳下很是闪闪发光。 谢婉被晃的眯了眼,真正意义上的不能直视。 她的两个婶婶,一个姓张,一个姓谢,姓张的那位跟张氏是同村的,姓谢的那位,是谢家村的。 讲真,谢婉对农村出身没有任何偏见,毕竟她爹就是谢家村的,而且以前她爹回忆往昔的时候,也说过谢家村民风淳朴,他幼时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 只是张氏的性格和为人摆在那儿,两个儿子又被养歪了,夫妻相夫妻相,这两个婶婶简直就是张氏和她俩儿子的融合版。 谢婉懒得主动搭理她们,拿了一个话本在手上看着,等到她们靠近了,这才抬眼朝她们看了过去。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见到长辈也不行礼,真的是山里长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弟妹可别这么说。”谢氏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可都是被她赶出去的人,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长辈了。” 小张氏冷哼了一声:“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就算不想认也不成!再说了,就算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总要把娘放在眼里吧没有娘,哪来的这侯府没有娘,哪有她!可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对待娘的!” 说着说着,小张氏就带上了哭腔,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打断骨头连着筋,翻来覆去她们也就只会这一句了,来京城多年,不寻思着去认些字,整日就钻营着怎么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若是觉得,我苛待了祖母,大可去衙门告我,但我想提醒你们一声,诬告是要坐牢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擦拭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谢婉到底有没有苛待张氏,她们心里一清二楚,至于送她们去坐牢,这是谢婉绝对能做的出来的。 再者,她们若是能跟谢婉硬碰硬,还至于流落在外面,连贵人们的门都进不去! 谢氏脸上的神色也僵了一瞬,随即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谢婉,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何必这么处处跟我们对着干我们来陪娘小住,你居然连个饭食都不招待。” 谢婉将话本放下站起身来,看着她们道:“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知道祖母诰命的月例,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她院子里的开销,比我和临儿院里的开销加起来都高出不少。” “你们是祖母的客人,可不是永誉侯府的客人。我爹娘死在你们的贪得无厌上,我没将你们赶出去,已经是仁慈!” “你!……” 小张氏顿时气结,用手指着谢婉的鼻子,正要说话,一旁的谢氏连忙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张氏见状愤愤的收了手,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了一边。 谢氏端起一个笑脸道:“我知道你怨我们,可我们也不知道会那样,在乡下,那些银子足够买上好的马草了,全然是那送马草的贪得无厌,我们也是被蒙蔽了!你想想,害死你爹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谢婉冷笑了一声:“若你们是真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应该去陪我爹娘了。” 这话说的有些瘆人,在配上她冷冷的眼神,顿时将小张氏和谢氏吓的一个激灵。 谢氏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又扬起一个笑脸来道:“是,当初都是我们的错,所以我们也没脸说什么回来的话,只是还是那句话,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又都是女子,如何体谅不到你的苦处” “你今天已经十六有余了,女子的最好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总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我跟你三婶还有两位叔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说了一个好人家!” 原来在这儿等着,难怪态度好了不少,没跟她撒泼打滚。 谢婉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看着小张氏和谢氏道:“你们能帮我寻什么好人家” 见她没有一口否决,谢氏和小张氏都是眼睛一亮。 谢氏笑着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你嫁的好了,我们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就是。”小张氏也跟着道:“我们之间就算有矛盾,但也是关上门一家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埋汰你你嫁的好,我们也会跟着沾光!你放心,这桩婚事你保管满意!” 谢婉笑了笑:“是么不知两位婶婶,给我相看的哪户人家” 一说这个,谢氏就来了劲,凑近她邀功似的道:“秦郡王王长子李泽!怎么样,是不是个顶好的婚事!你嫁过去就是王长子夫人,将来就是郡王妃!” 真真是个好婚事! 谢婉顿时就笑了。 她这一年多虽在府中,可也没怎么闲着,早就将京城权贵之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了个遍。 秦郡王府身份确实够高,但问题是,秦郡王和王长子李泽都是好色之徒,父子两不仅荤素不忌,而且还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妾室共用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儿。 虽然这个时代,未有生育的妾室就比奴婢好上一点,世家之中互赠妾室也是常态,但抬了妾给了名分,父子两光明正大共享的,整个京城也就他们一家! 见谢婉露笑,谢氏和小张氏就以为她是满意的。 谢氏连忙趁热打铁:“那王长子样貌也是不错的,你若是愿意,改天咱们去秦郡王府上坐坐” 谢婉转眸看向谢氏:“秦郡王府出的价钱最高” “可不就是!”小张氏一脸得意:“比别家高出五成呢!” 谢氏顿时就恼了:“弟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张氏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家最有诚意!” “对对对!”谢氏连忙堆了笑:“他们家最有诚意!虽说钱银不代表什么,可若是求娶你的人家,连钱银都舍不得出,嫁过去也是不受重视的!” 谢婉心头冷笑,可不得出多一点,毕竟一人两用呢! “恐怕要辜负两位婶婶的好意了。”谢婉淡淡道:“今儿个去赛马场,我得罪了宁王,被罚抄百遍《清静经》,不抄完不得出府。” 第061章:王爷说,孺子可教 一听说她得罪了宁王,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吓傻了。 小张氏尖着嗓子道:“你居然得罪了宁王!” 谢婉点了点头:“宁王很生气,若不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这会儿他都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了。”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谢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罪宁王的” “也没什么。”谢婉轻描淡写:“就是今儿个在马场的时候,有贵女羞辱我母亲,我一时气不过用簪子刺伤了她,宁王当时也在场,他让我收手我没听。” “宁王的话你也敢不听!”谢氏整个人都被惊着了:“你是老寿星上吊,闲命长么!”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是知道我脾气的,我这个人真生气的时候是什么也顾不上,这会儿想想也是后怕的紧。这门我是出不了了,若真要相看,只能劳烦两位婶婶将王长子领到侯府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顿时犯了难。 秦郡王府为何会出那么多银子,她们是心知肚明的。 秦郡王已经给了明确的话,只要谢婉能让他与王长子都满意,这价钱还能再加一些。 然而,他们毕竟都是男子,二房三房又是被赶出去的,她们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将秦郡王和王长子给请到府上来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还要抄书呢,一天抄两遍也要五十天才能抄完了。” 小张氏和谢氏这会儿也头疼的紧,闻言当即便道:“那你快些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两人便连忙走了。 谢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想卖她挣银子,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张氏和谢氏离开没多久,如诗便回来了,她告诉谢婉,她在京城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凡是乞丐她都留意看了,并没有瞧见王二狗。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寻不到才是正常的。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会儿吧。” “奴婢不累。” 如诗闷闷的道:“就是没寻到人,奴婢这心里有些堵的慌。王二狗其实人不错,办事儿挺认真负责的,奴婢给了他那个差事,他整整一年多都守着,尽忠尽职的。” “别想了。”谢婉安慰她道:“明儿个你去他之前的住处,寻他穿过的衣衫,给他立个衣冠冢吧。咱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如诗点了点头,将配饰卖掉的银子交给了她:“一些奴婢卖到了铺子里,铺子上不收的,奴婢就全部拿去死当了,一共是两千一百二十四两。” 谢婉没接,只让她将这些银票,与之前的都放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如画也回来了,将玉佩交给谢婉道:“奴婢已经将东西亲手交到了全公公手上。” 谢婉嗯了一声,收好玉佩,将小张氏和谢氏来过一趟的事情说了:“这几日,若是遇着了,你们待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听闻她们要将谢婉许配到秦郡王府去,如诗和如画都气坏了。 如画撸起袖子道:“她们那么对待小姐,奴婢不把她们的腿打断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对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如诗脑子要活络些,看着谢婉一脸淡然的模样,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已经给她们挖好坑了” 谢婉点了点头:“深渊巨坑。” 如画和如诗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正要细问,谢临来了:“阿姐!” 谢婉顿时展了笑,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前,牵着他稚嫩的小手一边往里间走,一边笑着问道:“今天临儿过的如何可有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谢临嘟了嘟嘴:“就是一天都没瞧见阿姐了,有些想你。” 听得这话,谢婉的心都化了,忍不住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阿姐!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不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了!” “好嘛好嘛!”谢婉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姐下回偷偷的亲。” 谢临红着脸哼了哼,倒也没反驳,只爬坐上凳子,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阿姐,今儿个本夫子要考验你的功课了!” 谢婉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伸手抚了额:“阿姐今天头有些疼,改天吧。” 谢临轻哼了一声:“这招,上次阿姐已经用过了。” 谢婉:…… 她又捂了肚子:“阿姐记错了,阿姐是肚子疼。” 谢临闻言有些别扭的道:“这招今天临儿也跟夫子用了,夫子在恭房外守了临儿整整一个时辰。” 很好,不愧是她亲弟弟! 谢临看着她道:“阿姐,夫子说要以身作则!” 一句话说的谢婉顿时没了脾气,她有些认命的道:“行吧,你要考什么” 谢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也没什么,阿姐你先将《三字经》和《百家姓》背一遍吧!” 谢婉:…… 她还是选择肚子疼。 最后的最后,谢婉背出了三字经,却怎么也背不出百家姓,谢临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阿姐,别为难自己了。你放心,虽然你很笨,但临儿不会看不起你的。” 谢婉磨了磨后槽牙:“阿姐谢谢你!” “不客气。”谢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没事的阿姐,咱们家有一个聪明人就行了。” 谢婉:…… 算了,笨就笨吧,最起码下回不会再让她背书了! 看着她一脸释然认命的模样,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姐这么笨,好担心她被人骗啊! 晚间,哄睡了谢临之后,谢婉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然而她刚刚准备躺下,守在屋内的如画却忽然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她手握在腰间藏着软剑的位置上,低声道:“小姐,有人来了,是个顶尖高手!” 如画武功很高,一般高到她这个地步的,都是自信的,能被她称为顶尖高手的人,武功最少也是与她差不多。 谢婉皱了皱眉,低声道:“按兵不动,先看看来意。” 话音刚落下没一会儿,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谢姑娘,属下白云奉王爷之命,前来送还此物。” 紧接着一个东西就从窗外飞了进来,精准的落在了桌上。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看了桌上的信封一眼:“请说。” “王爷说,孺子可教。”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忍不住笑了。 她就说嘛,那么多流芳百世的情诗,还能治不了一个傲娇闷骚 但…… 他又还给她是什么意思 第062章:把自己埋了!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转眸朝窗外的人影看去:“请讲。” 白云恭声道:“王爷还说,三日之内若不能将罚抄送上,玉佩一并收回。” 谢婉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很好,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这招他已经玩的很溜了! 话已带到白云却未离开,看着窗户上的倒影,谢婉开口问道:“白侍卫可还有事儿要嘱咐” 白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姑娘可有话要带给王爷” 对哦,这次不是单方面的传信,而是有来有回,她可以带话的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甜枣再一个巴掌打下来,她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谢婉想了半天,很不走心的道:“请告诉王爷,我想他了。” 白云应了一声:“属下告退。” 一阵风过窗户上的倒影已经消失,谢婉看着桌上的信封,一阵无语。 她转眸朝如画问道:“我都对症下药孺子可教了,他为什么还要我罚抄!” 如画眨了眨眼:“也许是乐趣” 谢婉:…… 她宁愿不要这个乐趣! 《清静经》全文并不长,也就七百多个字,但一百遍就是七万多字,还不包括标点,最关键的是还要手写! 三天之内上交,平均每天手写两万多字,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肯定哪里有什么不对。 谢婉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仔细查看,可李彧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原样奉还。 他不会是真要她抄吧! 白云悄然回了宁王府,李彧仍在书房内忙碌,白云上前恭声禀道:“启禀王爷,信已送还。” 李彧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待到批阅完一本奏章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她有何反应” 白云想了想:“谢姑娘很是高兴。” 轻笑出声了,应该就代表很高兴吧 李彧闻言微微挑眉,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白云没有走,而是开口道:“谢姑娘有句话带给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她居然还有心情给本王带话” 白云点了点头:“谢姑娘许是羞涩,犹豫了许久才让属下给王爷带了句话,她很想王爷。” 他问有没有话带给王爷,谢姑娘半天才说了一句想王爷,应该就是羞涩吧。 李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他罕见的勾唇露了笑:“待会儿,她就羞涩不起来了。” 别说羞涩了,谢婉这会儿跟李彧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她终于弄明白,李彧说的孺子可教,不是说她对症下药给他写了情诗,而是他以为那些情诗都是她的原创,他在夸她诗写的好! 而三天抄一百遍,是他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投机取巧,想要避开罚抄的行为! “啊啊啊啊!”谢婉抓狂的揉了揉头发,又羞又气! 她会错了意不说,还让人给他带话,说她想他!! 他这会儿肯定笑坏了吧笑她的自作多情,笑她的愚不可及。 只要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谢婉就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睡是不可能睡着了,她现在精神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谢婉气呼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鞋袜就朝外走。 如诗和如画一脸懵的跟着她:“小姐又起来作甚” 不是已经开开心心睡下了么 谢婉握了握拳,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罚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不夜。 谢婉想过很多偷懒的法子,比如将好几支笔绑在一块儿,在错开的纸上书写,然而发现字写出来奇丑无比,甚至都比不上谢临的练笔。 而且更重要的是,效率并不高,因为控笔和运笔就太难了。 代抄就更不可能了,他那么小气,她不过是想投机取巧哄哄他,顺便偷个懒,他就罚她至此,若是再被他发现用代笔,她怕是得哭着喊他爸爸。 谢婉只能老老实实的罚抄,如画去休息了,只有如诗陪着她,就在她和如诗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如诗猛然惊醒扭头朝门外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 穿着男装的女子! 如诗当即一个箭步挡在了谢婉身前,朝来人冷声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私闯永誉侯府!” 谢婉也清醒了,她探出脑袋看着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的……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是他轻倚在门边,拿着折扇轻摇着看着她,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再仔细看了看他的样貌,谢婉惊呆了:“马公子!” 马宇衡轻笑了一声,抬脚走进屋内,朝一脸戒备的如诗看了一眼道:“放心,本公子对你家小姐没有恶意。” 听他这么说,如诗顿时更戒备了。 此处虽是书房,但也是小姐的院子,算的上是闺阁,不请自入就是歹人,而歹人入屋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自家小姐那么美…… 马宇衡见她不动,便将目光投向了谢婉。 “无事。”谢婉对如诗道:“马公子身份矜贵,若要对我不利,又何须亲自动手。” 如诗急了,劫色这事儿不就得亲自动手么 她担忧的看向谢婉:“小姐。” “放心吧。”谢婉安抚她道:“你去门口看着。” 听她这般说,如诗也只能出了门。 谢婉打量着马宇衡,满心都是好奇,她只是听说过易容术,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真的,只是不知道,到底现在这张脸是马宇衡的真容,还是白天里的那张脸才是。 马宇衡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盛满好奇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怎么被本公子的美貌给惊着了” 谢婉老老实实的点头:“确实有点。” 马宇衡现在这张脸很美,微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比寻常男子细一些的一字眉,唇红齿白,单论美,甚至都快要跟她有的一比。 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分明是女相,却透着一股男子的英气,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才有的面相。 马宇衡见她有些憨憨的模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轻挑了眉:“你倒是老实,他让你抄百遍,你便在这儿奋笔疾书,依着你同他的关系,不是撒个娇就能免了的么” 第063章:性别男爱好女 撒娇 呵! 她第一次跟他撒娇,得到一个只能为侧妃,第二次撒娇,得到一句到此为止,第三次写情诗撒娇,得到的是三天七万多字! 待遇一次不如一次!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便同马公子解释过,我与宁王殿下并无任何关系。” 马宇衡闻言轻嗤了一声:“这话骗骗你那三岁的弟弟就行了。” 谢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岔开话题道:“马公子半夜来此,所谓何事” 马宇衡闻言忽然凑近了她,近到她能看见他脸上的细绒,近到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鼻息。 谢婉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退。 “别动!” 谢婉一愣:“干嘛” 马宇衡又凑近她:“你看看本公子的这张脸,好好看看!” 谢婉微微后退了些许,皱着眉头打量了半天,老实道:“甚美。” 马宇衡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皱了眉道:“你再看看!仔细看!” 谢婉皱眉又看了一遍,忽然福临心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顾李彧的禁令,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甚至不惜暴露会武的事实,大半夜的跑到她这儿来让她看他了。 她有些好笑道:“马公子就那般在意” 见她明白,马宇衡站直了身子,轻哼一声:“旁人在不在意本公子不知道,但在本公子这儿,兔儿爷是在辱骂本公子!”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我分明说的是龙阳之好!” “一个意思!”马宇衡轻哼了一声:“如何本公子现在可还是个兔儿爷!” “不是。”谢婉实话实说:“虽是有些女相,但确实是男子之貌,且面相英气是大富大贵之相,四星皆正并无阴阳偏颇,恭喜马公子,性别男爱好女。” 马宇衡:…… 他摇了下手中的扇子:“本公子本就如此,何来恭喜之说” 说完这话,他忽然道:“你怎的不问问,本公子为何会以面具示人” 谢婉摇了摇头:“不问。” “为何”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无需问。” 马宇衡微微一愣,而后轻啧了一声:“真是个无情的女子。” 谢婉不为所动:“夜色已深,马公子该回去了。” 马宇衡将折扇一合:“本公子确实该走了,今晚……” 谢婉接话道:“今晚我抄了大半夜的经书,仅此而已。” 马宇衡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转身出门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诗连忙进了屋,见她瞧着外间夜色拧着眉,低声问道:“小姐,这马公子是不是来者不善” 谢婉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但愿他只是因为直男的自尊心。” 经历过这么个插曲后,谢婉也没心思罚抄了,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因着睡得晚,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起身,错过了与谢临一道用早饭。 起身洗漱用饭之后,谢婉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抄书,昏天黑地抄了一上午,下午正准备继续奋斗的时候,楚云来了。 谢婉急忙让如诗将人领到了院子里,又让如画备了茶和点心。 十四岁的少女浑身都充满了朝气,瞧见谢婉,楚云立刻扬了笑,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谢姐姐!” 谢婉上下将她打量了下,笑着道:“挺好。” 楚云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即微微红了脸:“我想好啦,以后再也不裹胸了,我要跟写姐姐一样,做个不惧怕旁人眼光和非议的人。”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裹胸是件好事,但委实没必要学我。” 她带着楚云进了屋,坐下之后才关心的问道:“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来寻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会!”楚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笑着道:“爹娘都很赞同我与姐姐往来,他们还让我好好跟着你,莫要让旁人欺负了你呢!”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世人皆知顺天府尹是最难当的官,京城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走哪都得低着头,办个事儿虽谈不上求爹爹告奶奶,但绝对是看旁人脸色行事的。 他们让女儿同她交好,当真一点顾虑都没有 楚云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跟姐姐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楚云嘿嘿一笑:“礼部尚书,也就是孔月茹的爹,今儿个早朝被贬了!连降三品,直接从正二品礼部尚书,贬成了正五品礼部郎中!”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这么狠!我本以为,最多是正二品贬到正三品或者从三品。” 若是严格意义上算,他这是连降六级! “可不就得狠一点!”楚云轻哼了一声:“谁让孔月茹得罪了你呢!” 谢婉闻言看了楚云一眼。 楚云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礼部本就是掌五礼之仪及贡举之法,教出孔月茹那样的女儿,当众羞辱故去的一品侯夫人,这样的惩罚都是自找的!” 谢婉没有同情敌人的嗜好,当即点了点头:“孔月茹要彻底消失在贵女的圈子里了。” 楚云轻哼了一声:“那会儿在马场的时候,她还说什么,将来谢姐姐肯定要给她见礼,这回好了,她连见谢姐姐面儿的资格都没了,真真是解气!” 谢婉也很解气,连带着被罚抄的怨气都没了。 楚云今儿个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告诉谢婉,那些被罚的人下场都如何了。 原本武安侯府还指望着,能够跟长公主好上加好,将孙依依嫁给韩璟,经过昨儿个的事情之后,武安侯夫人也彻底死心了,已经放出风来,要给孙依依相看,孙依依正在府里闹绝食! 至于马语姗,她倒是没什么,毕竟她的事儿也没人敢打听。 两人聊着天,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谢婉亲自将楚云送到了大门口。 楚云一脚踏出门外,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谢婉道:“谢姐姐,你还记得一个叫王二狗的么他说你回京的那天,天寒地冻,明明自己扶棺而行就已经很难过了,但见到快冻死的他,还是给了他十两银子,救了他一命。” “他说,他那会儿就发誓,这辈子定要给你做牛做马,还报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第064章:此人不可小觑 听到王二狗名字的时候,谢婉心头瞬间一紧。 等到楚云说完,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道:“记得,那会儿他哭的比我都大声,说自己叫王二狗,此生定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说完这话,她一脸好奇的问道:“楚妹妹怎么知道,这么一个人” “他是我们府上新招的花匠。” 楚云回答道:“我瞧着杜鹃开的挺好,便让人挪种到我院子里,今儿个他干活的时候,正好听见我说要来见你,便一脚冲到我面前,求我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他,若是记得的话,问你能不能把他买了。” 谢婉一脸的为难:“这……不太好吧,他如今已是你们府上的人。” “没什么不好的。” 楚云笑着道:“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谢姐姐还同我计较这些么而且我瞧着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姐姐若是要的话,待会儿我便将卖身契和人一并给你送来。” 谢婉闻言笑了笑:“哪有你给我人,还要你给我送来的道理。” 她转眸朝如画看了过去:“如画,跟楚妹妹一道回府,将人领回来便是。” 如画福了福身:“是,小姐。” “也行。”楚云笑着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谢姐姐早些解了禁足,我们好一块儿出去玩,现在是春天,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尽量早一些。” 楚云上了马车,马车驶出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的朝她挥手道别。 谢婉微笑着目送马车离开,一旁如诗忍不住激动道:“定是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朝府内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个王二狗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本以为,他最多只是混入乞丐之中,却没想到,他竟然有本事去了顺天府尹的府上!难怪没人能找的到他!” 顺天府尹掌着京城的政务与治安,前面是衙门,后面是府邸,王二狗直接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就相当于前世躲进了警察局! 别说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去那,就算想到了,也没胆子潜入顺天府尹的府上去杀人! 如诗也惊叹道:“奴婢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 谢婉点了点头:“此人不可小觑,聪明又有胆识,还且还擅于抓住机遇。”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谢婉回眸看去,原来是小张氏和谢氏从外间回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瞧见她,微微一愣之后瞬间便堆了满脸的笑,朝她走了过来。 小张氏笑着道:“婉儿啊,婶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能从她嘴里出来的消息,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谢婉淡淡道:“不知两位婶婶,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谢氏笑得两眼弯弯:“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儿个我将你被禁足的事情告知了你的两位叔父,他们去寻了秦郡王和王长子。秦郡王和王长子表示不在意那些虚礼,愿意纡尊降贵亲自来咱们府上看你!” 小张氏接着道:“说来也是婉儿你自己争气,自从你去参加了长公主的桃花宴之后,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便传开了,秦郡王和王长子这才愿意为了你,不在意那些虚礼的。” “是么” 谢婉一脸的疑惑:“只是为何是秦郡王与王长子一道来而不是郡王妃和王长子来”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还是谢氏镇定些,她很快就恢复如常,笑了笑道:“郡王妃身子有些不大好,但这事儿又必须得有长辈在场,所以秦郡王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的。” 谢婉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咱们府上如今都是女眷,嫂嫂要以什么明目约郡王与王长子前来” 小张氏不以为然的道:“你年岁摆在这儿,相看人家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直接就用相看的名义请了便是。能够嫁入秦郡王府,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美事!” 这真的是为了银子,为了攀附权贵,为了糟践她,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她们也不想想,将自己侄女,堂堂一等侯的孤女送给秦郡王当玩物,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京城哪个正常人家,还会与他们往来! 谢婉心头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道:“既然婶婶们已经有了主意,那就依婶婶们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喜笑颜开,谢氏连忙道:“那就明日申时,到时候你出来见一见便是。” 谢婉不愿意与她们多做纠缠,当即便点头应下:“临儿快要下学了,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谢氏满脸的笑意:“莫要忘了明天的事情就成。” 谢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小张氏和谢氏都兴奋不已,当即便回头将这好消息告诉谢志勇和谢志峰去了。 回到院子,如诗忍不住道:“小姐,你当真要相看那郡王父子”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像是那么傻的人么” 如诗不明白了:“那小姐还……” 谢婉现在没心情说这些,她看着外间道:“待会儿如画回来了再细说。” 如诗知晓她是在等着王二狗,毕竟对付小张氏她们,全然没有寻找杀害老爷夫人的真凶来的重要。 谢婉甚至连坐着等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转。 如诗也没好到哪去,前院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终于,在她又一次准备去前院看看的时候,如画带着王二狗回来了。 这是王二狗一次瞧见谢婉,只是一眼便让他失了神,天地万物好似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只余眼中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 “愣着干什” 如画的声音唤回了王二狗的神智,他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头,跟着她大步走进远中。 谢婉本以为,王二狗应该是个贼眉鼠眼的样貌,毕竟在如诗的形容里,这人是有些猥琐的,再加上王二狗这个名字,实在难以让人他往正面形象上想。 可事实上,王二狗长的还不赖,是个很周正的样貌,而且他五官端正,八星中直,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性格坚韧,心中存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