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在你左右》 最后的秘密 “301病房家属，快点你妈妈又吐了。”思思一边拎着东西，一边紧着跑去病房。这次化疗后妈妈状态很糟糕，更频繁的恶心、呕吐。整个人更加痛苦憔悴。前后都是思思一个人照顾，之前在大学里经常请假，确诊为癌症后，就瞒着母亲办了休学。待到思思喘着赶到了病房门口，母亲此刻正安静地闭着眼睛靠在病床的枕头上，脸上似带着些平静的微笑。见女儿进来，关爱地招呼思思过来坐下休息。 平时爱干净又好强的母亲总不肯把自己无力脆弱地一面表现出来，就是此刻也不会煽情些自己的痛苦。聊些家常，聊些玩笑，聊些宽慰人的话，聊些嘱咐余生的话，一副无力的样子倒是想着法子哄思思开心。 今天的母亲状态感觉有些不同，慈祥中带着一点冷冷的陌生。有那么一会，她靠在床上养神，一边看着窗外的阳光一边嘱咐着借轮椅过来，推她下楼走走…… 时值入夏，但这夏日里的风对这样一个虚弱的病人亦是受不住的。穿着长袖病号服，又搭了一层薄毯，换着带了思思的遮阳帽，看起来更好看些。寻了楼下园子里很暖的一块阳光下，母亲聊起了段往事…… “小时候你我是相依为命长大的，你父亲去世的早，你也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懂事比别的孩子成熟的早些。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你还有姥姥和姨，在我的老家，s省。我是当年执意和你父亲在一起生活，和家里闹掰了才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狠了心一直没回去没联系，想来也是后悔。咳，咳，咳……咳咳咳……” 可能是情绪波动，咳嗽个不停，思思看着难受，推了母亲上楼。倒了杯温水，服下了一把药，母亲已然是出满了乏倦，躺到床上，母亲弱弱地唤着思思，说：“回家给我热一份饺子吧，冰箱里面有以前冻下的，想吃。我睡会。”思思也没有敢说，为了给母亲治病愁钱，也准备将房子买出去了，家里的物品都打包装好了，能卖随时准备搬走。 看着母亲渐渐平静地睡下，思思估计着母亲吐的饿了，就赶着回家热饺子。一路上想着刚才二人聊过的事，也不敢问太多，母亲现在的状态不好，触及些伤心的往事怕会更糟…… 晚些时候回到医院，保温饭盒里送过来饺子。被告知母亲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了，医生发现的时候抢救已经来不及了。虽是噩耗，但思思觉得这个意外透着不意外。只是没有提前阻止到母亲，以母亲倔强叛逆的性子，她想做的事也拦不住。她是睡着走的，也许少了些痛苦…… 医生转交给思思一封信，说是母亲临走时握在手里的…… 这都是母亲准备好的…… 丧事从简，悲痛，纠葛，是非……都告一段落。。 思思闷在了家里，昏昏沉沉似乎睡了半个多月……有时候醒了哭，哭了醒，白日、晚上的噩梦，更主要的是疲惫，身心的疲惫…… 等着你归来 进得屋子，满是饭菜香。把背包丢在一旁，窜到了厨房，“我爱吃的炸丸子，红烧排骨……”不住往嘴里塞，太香了。吃着吃着感觉脸颊一阵湿热，睡醒了，是些泪水又混着些口水…… 思思翻出来件墨绿色连衣裙，一双比较精致的黑色矮跟皮凉鞋。简单收拾行李，准备赶下午的火车……在火车上吃了便当，之后又睡了一阵。遵嘱着母亲的遗愿把骨灰散在了海里，故去了就像悄悄地消失，不想给人带去打扰，牵挂。就像平时她也不被谁惦记或想起……按着母亲信里给的地址，让思思去寻老家的亲人，一是忧心她孤单，也是自己不敢去面对的过去，希望孩子替她去…… 火车坐了5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已是晚上8-9点钟……好奇心驱使，思思迫切地想知道她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在出租车上一路向外张望着这个城市，窗外的风吹的人好似轻松了很多，好过在家的时候，看见什么常常想起过往，阵阵忧伤。 嗒、嗒、嗒、嗒……鞋子在幽暗的楼区间小路发出微弱地回音。行李箱的滑轮滚动声响在这安静的晚上被放大。路面潮湿干净，时而可见地面上的小摊积水，是近时下过雨了。思思走走停停，一边看、望摸索着方向。36号楼，很陈旧的居民楼区，楼与楼间的一排树木长的整齐高大。 202……202……202……思思握着一把钥匙，心里念叨着，攥出了汗。旁边偶尔路过的人，或是匆匆闪过，或留下些目光看看这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借着昏暗的路灯，思思想有没有哪一个人可能是我的亲戚？晚上的风，加上累积下来的虚弱，让思思体力不支。“来到这了，试一下。”做了决定，思思轻着脚步上楼，这栋老楼才4层高，在楼下站了半个来小时，也不见有人上下，该是住户较少。先是轻轻地敲门，然后又在重一些地敲……盘算着，如是有人应门便对话说来窜亲戚，找错地址了。从猫眼儿看房子里面是暗着的，隔壁也一样。思思对了下锁孔，插钥匙、转动……居然可以。 紧张、心跳加速，一阵冷一阵热的汗没怎么停下过。开锁的方向掌握的不准，扭钥匙扭了10来分钟，生怕这个时候楼道里走过来人，更是心虚紧张了……“咔”门弹开了，打开手机照明，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落实房子里无人。思思轻轻地把行李箱提进去放下。闪身进屋，关上房门…… 看屋子里积的尘土，有些时日无人来过了，很多的木制家具，有些潮腐的味道……这是母亲生活过的房子，姥姥家。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门锁仍是没换……房间里很多物品，但显然又被人归置整理过，一个房间堆了很多杂物，另外的卧室收拾的比较整齐…… 开着窗户通风，怕人从外面看到房子里的光亮，只开了卫生间里面的灯。思思慢慢地适应了暗沉的光线，倒不害怕，简单打扫，本是靠在沙发上坐着，想着想着事就睡过去了…… 朦胧中，听到微弱但不间断的声响“……嗒嗒嗒嗒……”思思起身，在杂物间的架子下面，发现了一个倒放着的老钟……。 老式的机械挂钟，停了，那刚才的声响是？又是做梦？ 雨后的阳光 阴雨天里，空气都变得有些潮湿而沉重。房间里没有清理干净的尘土，也安生的少了些浮动。 一边细听着起伏变化的落雨声，一边立在窗前久久地痴看外面的风景。 树叶、草叶花叶，被雨水灌溉冲刷后，绿的更新鲜漂亮……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真暖，树的枝叶探到离窗的不远处，屏蔽掉了一些嘈杂。 “嗒、嗒、嗒、嗒….钟摆按时撞着……不用拿起电话也晓得了时间，9下……枕边放着的在老房子里面发现的老相片，反复看着，想象着当时的画面和那时的故事。除了反反复复地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思思刻意地保护着老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动过的物品也会尽可能再摆放回原来的模样。思思不知不觉中在这边住了些天，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消息都是只看不回，只是不想做出回应，朋友的关心问候也罢，不熟悉的聊天也罢、工作也罢、正常的交流也罢。即使一句话都变得很难说出口。思思头发长过肩膀，近些时日的境遇促使着头发越发脱得厉害。甚至不显露出来的位置有成块掉的，裸露出了小块头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才恍然察觉。虚弱哀愁让她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蜡黄，眼睛里时常被泪水搅得朦胧，失了神采。瘦了很多，脸颊凹陷。如往常相似的是她喜欢上扬的嘴角，无论心情如何，嘴唇习惯地抿起来，两嘴角向上弯弯的，一侧隐现着酒窝。这种不笑似微笑的表情，可能源于骨子里的乐天……一日，在小区里一处楼间的长椅上坐着，乘着一棵小树投下的荫凉吃完了买来的东西。黑色的衣裙吸收着更多阳光的热量。小区里走动活动的人很少，思思晒得暖洋洋的，放松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忽然浑身抖了一个激灵，朦朦胧胧感到手臂上一瞬麻麻痒痒， “——毛毛虫”惊得本能跳起来拂动手臂。回神看到的是2、3个小孩子，嘻嘻地笑着，随着刚刚思思的惊叫起身闪开了远一些。 一个4-5岁穿藕荷色吊带裙的小女孩，站在那边说：“阿姨，你是不是刚才睡着了？”后边一个刚跑远了又跑回来的小男孩子说：“刚才是她碰你的。不是我。”说着指着那个小女孩。 小孩子们之间一阵推搡嬉笑。见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从路边揪下来的一朵黄色的小野花，演示性地往自己的胳膊上轻轻滑动了几下，思思才明白刚才弄痒她的不是毛毛虫。 小孩子有点胆怯又有点顽皮的继续玩闹。过了不多会儿，见思思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笑着看着她们玩，便似熟络更多了些亲近。 绕着思思坐着的椅子玩耍，还把在附近草丛里发现的各种颜色的小花，摘过来，放在椅子上面、思思的旁边……看着这些孩子们天真快乐的模样，好像有些阳光照在了思思地身体里和心上……。 玩了会野花，不多时几个孩子就闪进了旁边的幼儿园里面玩耍。思思不放心这几个淘气的小家伙乱跑身边没大人照应，也跟在了后面。 好似思思越发表现出来担心，几个孩子似乎更表现的兴奋，不时躲藏猫在某处又忽然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