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妇》 第001章、别碰我! 与赵延卿和离的第二日,我回了青阳县,一夜之间从容王妃变回了那个卑微低贱的猎户孤女。 而赵延卿,如愿娶了他的心上人昭和县主。 临行前,他给了我一些银票,说是答谢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我没收,只告诉他,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是的,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赵延卿了。 当初有多爱他,如今我就有多恨他。 回到青阳县,已是三个月后。 由于离开太久,我家那两间本就破落的瓦房已无法住人。 后来,我用了一月时间才勉强修好。 住处解决后,我便开始愁生计,两年前的一场意外导致我右腿残疾,想要靠打猎过活几乎没有可能。 好在邻居张大娘一家替我谋了份给人洗衣裳的差事,平日里洗完了衣裳,我便继续修缮我那两间破屋,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一晃大半年过去,大年三十这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看到赵延卿时,我既惊讶又怨恨。 一年不见,赵延卿清瘦了不少,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端方俊逸的站在我家门外。 见到我,他扬了扬手中的猪肉和布匹,温声喊我,“阿真,我来青阳县办点事,顺道看看你。” 赵延卿极温柔,哪怕是对我这个凭空冒出来坏了他姻缘的山村野妇。 从前,我最喜欢的便是他的温柔,如今却是恶心到了极致。 我嘲弄的瞥了他一眼,跛着脚走过去。 “看过了,可以走了” 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冷淡,赵延卿愣了下,下意识想伸手扶我。 我微微侧身,避开了。 他僵了一僵,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又看向我的腿,柔声说道,“你的腿还是要找大夫看看才是。” 呵,当初在京都时不寻御医替我瞧,现下却告诉我要找大夫 赵延卿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我冷嗤了声,没理会他,推开门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 赵延卿也跟了进来。 许是屋里的环境太差,让他无处下脚。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找了条长凳坐下,然后又随手将猪肉放到了灶台上,一边寻木柴生火,一边扫视周围,最后蹙眉问我,“阿真,屋里怎么连张桌子都没有这一年,你就这样过的” 赵延卿的话让我想笑。 五年前他也在这间屋子里住过,桌子是怎么没的,他不清楚 也对,从四年前他恢复记忆后,我便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至于我们的从前,赵延卿更是半个字也不愿提及。 我心中讥讽,面上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指了指外头,冷冷又说了一遍,“容王殿下,时候不早了,早些回驿站吧。” “阿真,我可能要在这里借住一段日子。”我话音未落,赵延卿突然将我打断。 灶里火苗熊熊燃起,他放下手中的火折子,随手拿起灶台上的木瓢,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向我解释。 “这回办差,是秘密的,不好去住驿站。另外,我还需要一个留在青阳县的理由。” “你我曾是夫妻,我若与你同住,便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言外之意,是想借着挽回我掩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赵延卿当我是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滚!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我想都没想,抓起脚边的木桶便朝赵延卿砸过去。 赵延卿的身手极好,轻易就躲开了我的攻击。 嘭的一声巨响,木桶没能砸到他,却砸进了大铁锅里,热水瞬间向四周溅起。 我站在不足半丈远的地方,还未回过神来,就见水花扑面而来。 我惊慌的想要往后躲,可因为腿脚不便,慌乱之下,反而失衡前倾,直直朝着那热锅扑去。 “啊!”我捂住脸,吓得尖叫出声。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跌入热锅里时,赵延卿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哗啦,滚水泼了满地。 而我,撞进了赵延卿怀里。 他双手极快的撩起我的头发,又扯开我的衣襟,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最后长长舒了口气。 惊吓过后,我本能的推开了赵延卿。 赵延卿似乎也因为方才的搂抱而尴尬,他轻咳了声,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神情,温柔的问我,“没事吧别的地方有没有被烫着” 这就是赵延卿,时时刻刻都是那么温和有风度。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构陷弄瘸了腿,看着我的孩子惨死而半点不动容。 想起往事,我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赵延卿见状,从怀里掏出手绢想要替我擦泪。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凶狠的瞪他,“别碰我!” “阿真……”赵延卿皱了眉。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张大娘的声音。 “明真啊,作甚呢弄这么大动静” “对了,明天你就别洗衣裳了,我跟老李家的说好了,明儿中午你去茶楼跟李屠夫相看相看,要是处得来,等过了年就成亲。” “不是我说你啊,你男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你是时候找个……依靠了。”张大娘端了一盘饺子,扯着嗓门儿进屋,看到赵延卿的刹那,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愣住片刻,不敢相信的朝赵延卿走来,惊声道,“这这这……这不是赵相公吗你……你没死啊” 那一瞬间,我看到赵延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张大娘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太尴尬,干笑了两声,说了几句恭喜的话,放下饺子就走了。 赵延卿走到我面前,手轻轻搭在我的肩头,深邃的凤眼凉飕飕看着我,挑了挑眉,冷笑,“茶楼相看年后成亲是什么意思” 第002章、做戏罢了 “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扒开他的手,笑得讥诮,“容王殿下,难不成和离后,我还要为你守身如玉” “明真,我……”赵延卿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最终合上了唇。 深深的凝着我片刻,那张清隽面庞又恢复了平素温润。 仿若先前什么也不曾发生,赵延卿重新走到灶台前,卷起袖子将木桶从锅里捞了出来,又简单的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最后将带来的布匹拿进里屋归置好。 然后,赵延卿又缓缓走到我身侧。 一边按着我坐下,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说道,“明真,我在青阳县有一处宅子,明天你就搬过去。” “还有……”他看了看我的腿,似乎怕伤我自尊,稍微顿了下,才继续说,“明真,你的腿必须治,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跛着。明日我要去县城一趟,恰好我认识城里的一位神医,明早你与我同去。” 赵延卿要给我治腿 真可笑,从前明明可以治,他活生生叫我拖成个残废,如今又装模作样,无非就是想叫我心生感激,旧情复热,配合他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 在他眼里,我就那样蠢 我讥讽的望着他那张清隽面庞,忍不住发了笑,“赵延卿,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假装对我好,我就会像从前那样对你死心塌地,然后傻傻的被你利用” “我告诉你赵延卿,我绝不会配合你演什么破镜重圆的恩爱戏码!你若非得赖在这里,夜里我一刀结果了你!” “你敢吗”我声色俱厉,正凶狠威胁赵延卿,他却将钥匙塞进了我腰间的布包里,漂亮的眼眸弯起一丝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揉着我的头发应和,“明真,你说得对,我待你好的确是为了让你配合我。既然你都看明白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 “你若老老实实陪我演完这场戏,待案子结束后我便离开,到时任你如何编派我都行,但你若是不听话……” 赵延卿扬了扬唇,俯下身子向我凑近了,带着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低语,“阿真,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整个青阳县都会知道你被始乱终弃,你为争宠构陷昭和县主不成反被弄瘸了腿也会传遍青阳县。” “你说,到时名声臭了,你在这里可有容身之处若离开青阳县,你又能去哪里” “你执意与我和离回青阳县,不就是想着先保住命,总还有机会找我寻仇。” “可我若现在就不想让你活了,你还如何向我报仇” 他抿唇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万没有想到一贯温润的赵延卿会出口威胁人,偏还全都让他说中了。 我一时间既惊愕又愤怒,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我没反驳,赵延卿眼底里流露出一丝满意,淡笑了声,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模样,伸手摸着我的发丝,柔声说道,“好了,先进屋歇着去,做好饭我叫你。” 赵延卿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的起身重新将灶火生起,又取来木盆把猪肉洗了一遍,最后放进热锅里捞水。 他原本是不会做饭的,这些都是五年前失忆时跟着张大娘学的。 几年没有动手,赵延卿倒也没生疏,不出半个时辰便做了一锅肥瘦适中的东坡肉。 再煮些米饭,把张大娘端过来的饺子热一热,配上陈醋,煮上一盆子青菜汤,从张大娘家中借来小桌子,便算是吃了一顿年夜饭。 夜里,赵延卿用干草就着破棉絮在我床前打了地铺。 一夜天明,我苏醒时,赵延卿已没了身影,床畔的干草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赵延卿昨夜躺过的地方放着一双湖蓝色蜀锦绣花鞋,鞋里头还塞了双锦袜。这样色调,这样款式的鞋袜,我曾在昭和县主那里见过。 所以这是昭和县主替他备的。 呵呵,这对狠毒夫妻为了利用我,还真是费尽心机。 我心中冷笑,缓缓起身,赤着脚步出里屋,将那双绣花鞋扔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 伴随蜀锦被烧焦的气味,赵延卿不知何时从屋外走了进来。 今日他换了身墨色锦衣,头发也只用一支兰花玉簪简单束起,衬得他本就清冷的五官更冷了几分。 见我赤脚站在灶前,他微微皱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水桶向我走来。 等看到灶里已然烧了一半儿的绣鞋,赵延卿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但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进屋将我的旧鞋取来扔到我脚下,淡淡的说,“穿上,别着凉了。” 他语气平和,清透好听的嗓音里没有半分不悦。 话毕,赵延卿又将灶里的火熄灭,舀了瓢沸水倒进铜盆里,掺着刚打回来的凉水浸湿帕子递给我,接着便去里屋收拾行李。 赵延卿的动作很快,我洗漱完毕时,他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简单的拿了几件换洗衣裳,同张大娘告别后便随赵延卿上了马车。 时隔四年,再坐上这辆象征着皇权的华贵车舆,我再无当初的欣喜,更无初入京都的胆怯忐忑,只觉得恶心,恶心关于赵延卿的一切。 许是我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引来了赵延卿的不悦,他轻唤了我一句,温声提醒我,“阿真,破镜重圆的恩爱夫妻没有像你这样板着脸的。” “那容王殿下想要我如何”我冷眼看着他,讥讽的笑了,“原本就是做戏罢了,难不成殿下真想与我破镜重圆” “到时昭和县主恐怕又要自戕了。” “阿真,那鞋袜不是昭和县主备的。”我嘲讽的话未说完,赵延卿忽然深深看了我一眼,解释的语气道,“我与她…也并未成亲。” 第003章、养了外室? 赵延卿没娶薛南音 这是为何 小皇帝忌惮薛家与赵延卿联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赵延卿和薛南音爱而不得又如何哪怕他们死了,我的明儿还是回不来了… 想起明儿,我对赵延卿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我心中悲凉,冷淡回他,“容王殿下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赵延卿再一次被我的冷漠伤及自尊。 他面色一僵,侧过头没再说话。 片刻后,才又挽尊似的递给我一个极精致的青铜汤婆子,淡淡道,“路上有些冷,你且先用这个,等到了再换身厚些的衣裳。” 说着,他便将裹着胭脂色布套的汤婆子强行塞到了我手里。 刹那间,一股暖意顺着手心向我全身蔓延。 今日的雪很大,说是天寒地冻也不为过,在屋内还好,此刻在外头,我的确有点冷了。 故而也就没有像先前那般冷漠拒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抱着那汤婆子时,我似乎从赵延卿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心疼。 “阿真,当日为何不肯要我给的银票,平白的将日子过得这样糟糕。” “你瞧瞧你这双手,都成了什么模样” 赵延卿皱眉看着我的手,有些责怪的语气。 说话间,他缓缓伸手,似想触摸我。 我不知赵延卿为何突然如此关心我了,但是对于他的关心,我不会有半分温暖,只会感到恶心。 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时,我重重抽回了我的手,狠瞪他道,“别碰我。” “阿真…”赵延卿又唤了我一句,那双本就时刻透着温柔的眸子勾勒出几分愧色,顿住片刻,又缓然将他的手收回。 然后侧头望着外头,神态悲凉而孤寂。 若是不知道的,瞧了他这副神情,还当是我负了他呢。 赵延卿就是这样一个虚伪毒辣,却又善于伪装的男人。 我心中嘲弄,攥着手中的汤婆子,极想狠狠砸到他脸上。 思绪间,已过去一个时辰,马车在春风巷停了下来。 赵延卿拉开门,一名小厮笑脸盈盈的递上脚凳,伸手扶他道,“爷,您回来了。” “嗯。”赵延卿推开了他的搀扶,一边伸手扶我,一边又问道,“小少爷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小少爷 我正疑惑,却见一名三四岁的男童从赵府门口跌跌撞撞跑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 那妇人一见赵延卿便急忙走上来,笑盈盈接过他的外袍,问道,“爷,您这是去哪儿了怎的一夜未归,平哥儿可想你了,昨夜里生着病,还一直喊爹爹呢。” 平哥儿爹爹 所以,赵延卿是在这处养了外室和私生子 所以,不是皇室血脉不容流落在外,而是我的明儿不配活着。 我冷冷打量着那妇人与那男童。 男童三岁半左右,长得与赵延卿极像,我的明儿若活着,也该是这么大了。 所以,赵延卿当年与我成亲时,便和这妇人在一起了 那我算什么挡刀的冤大头 我心中冷笑,审视的看着那妖娆妇人。 在我森冷的目光中,那妇人似才看到我,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转而看向赵延卿时,却又换上了一脸温婉,笑问赵延卿道,“爷,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啊” 彼时,男童也跑了过来,上来就抱住赵延卿的大腿唤他,“爹爹。” 男童的声音脆生生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极是无辜的望着他。 看到他,赵延卿眼神瞬时就变得柔软,极熟练的将男童抱起来。 一边笑逗弄着,一边肃声回那妇人,“淮春,来,见过夫人。” “夫人”那妇人眸色一僵,有些迟疑,还有…不甘。 但最后,还是对我牵强一笑,盈盈道,“奴周淮春见过夫人。” 话落,周淮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假惺惺关心我道。 “对了夫人,这府里的支出平日里是奴在掌管,您缺什么短什么,尽管与奴说。” 第004章、讨好 周淮春面含笑意,眼神却充满挑衅。 她是在告诉我,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我对赵延卿早已没了感情,自然也没兴趣争宠。 可我…偏偏又看不得赵延卿过得这样美满。 “你是赵延卿养在外头的女人”我抬起眼皮,没有接周淮春的茬,而是冷冷问了这么一句。 许是被“外头的女人”几个字刺激到了,周淮春先是一愣,继而眼神里流露出恼恨。 但很快,她又强压下了情绪,笑盈盈回我,“夫人,奴是小少爷的……” “阿真,她是我给平儿聘的奶娘。”周淮春话音未落,赵延卿突然开了口。 他将那男童放下,缓缓走到我身侧,温软的眼神骤然冰冷,冷森森剜了周淮春一眼,语气冷硬,连名带姓喊她道,“周淮春,夫人需要什么自己会置办。至于你,拿好月银便是。一会儿将账本和账房钥匙整理好了送到正院来。” 闻言,周淮春一怔,登时愣住了。 “爷,是奴哪里做得不好么” 她红了眼,委屈极了。 赵延卿,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我心中嘲弄,冷眼看着他,倒想瞧瞧他为了取信于我,还能对周淮春说出什么更无情的话来。 赵延卿的确无情,面对周淮春的梨花带雨,他并未有半分怜香惜玉,极冷漠的又说道,“周淮春,做奴婢要有做奴婢的样子。” “守好你的本分。” 丢下一句话,赵延卿又抱起那男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我进了门。 一路踏进正院,他先传来嬷嬷将男童带下去,又吩咐小厮去医馆请朱神医。 “阿真,你放心,朱神医的医术向来高明,定能治好你的腿。”再开口同我说话时,赵延卿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如玉。 他坐在火盆边,往里加了几块儿银骨碳,随着碳火渐红,周围逐渐升温。 我冻得僵冷的身体也暖和起来,因着暖和,手上的冻疮倒是愈发痛痒。 赵延卿坐在对面,见我抓挠得厉害,缓缓伸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继而起身踏出了房门。 半柱香后,赵延卿又折返而来,手中还多了一个白瓷罐子。 “这是附子散。”他拿下塞子,用棉布沾了些药粉,又递给我,“你自己擦,我不碰你。” 许是错觉,这一瞬间,我似乎从赵延卿眼睛里看到了紧张,还有小心翼翼,甚至流露出几分讨好。 还真是错觉。 我心中嘲弄,极不想接受赵延卿的东西,但最后也没有拒绝。 这大半年来,为了生存,我包揽了好几家人的衣裳,从早洗到晚,便是冬日也不例外,时日久了,便生了满手的冻疮,手上一道一道的口子,太冷会痒,暖和了也痒,痒得我夜里总睡不着。 我接过赵延卿手中的药粉,一点点撒到伤口上,剧烈的刺痛在皮肤表层蔓延,疼得我想掉眼泪。 彼时,门外传来的小厮的声音,“爷,朱神医来了。” 赵延卿看了我一眼,皱眉道,“先别涂了,一会儿让朱神医瞧瞧。” 话落,他又吩咐小厮,“去,请朱神医进来。” “是。”小厮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领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进了门。 白胡子老头将小厮遣了出去,让赵延卿挽起我的裤腿,细细查看起来。 因为瘸了太久,我的右腿已有些变形。 虽说我对赵延卿已没了感情,可那条丑陋残疾的腿赤裸裸的落入他的眼底时,我还是有些难堪。 许是被我那不堪的右腿恶心到了,看完诊之后,赵延卿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很快随朱神医出了房门。 片刻后,又重新走了回来,神情讷讷的坐到床畔,双目赤红的看着我,良久,哑着嗓音问我,“明真,你腿上…为何会有这样多的伤痕。” 为何 自是活不下去了。 这些,我自然不会和赵延卿说。 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没什么,腿脚不便,多少会磕磕碰碰。” “磕磕碰碰本王方才问了朱神医,他说是刀割所致。” “还有,这又是什么”赵延卿打断了我,他越说越激动,蓦的撩开我的衣袖,下一刻,我那条布满伤口的手臂也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第005章、给我些体面 苍白的手臂,布满了钝器的痕迹,新伤叠旧伤,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我两年前留下的。 可但凡当时赵延卿多看我一眼,也不至于今日才察觉。 瞧着赵延卿红透的眼眶,我忍不住失笑,嘲弄回他,“没错,这些伤都是我自己划的,可与殿下您又有什么干系” “逢场作戏而已,这里没旁人,您不必惺惺作态。” 我重重收回手,取出手绢擦拭着被赵延卿触碰过的地方,丝毫没掩饰对他的厌恶。 赵延卿目光扫过被我擦到发红的手腕,眉宇逐渐阴郁,突然苦笑了声,红着眼道,“明真,你就这样嫌恶我” “不是嫌恶,是恶心。”我冷声纠正,不等赵延卿说话,又指了指门外,不耐烦道,“容王殿下可还有事没有的话就请吧。” 话说完,我便侧过了身子,背对着他躺下。 我恶心他,恶心到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赵延卿向来敏锐,但他也从来善于伪装。 见我如此淡漠,他也没动怒,更没有继续追问我手臂的事,反而很快恢复了平日温润,好似方才捏着我手腕质问的人不是他一般。 缓缓俯下身子,贴着我耳畔道,“好,我出去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朱大夫说了,你的腿伤乃中毒所致,动气容易扩散。” “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用午膳,用过了午膳,朱大夫会再来替你施针。” 赵延卿的声音温柔又深情,伴随温热气息一浪又一浪扑进我耳朵里,带着哀求,藏着卑微,好似真的怕我生气一般。 若不是见识过他最冷血最歹毒的一面,我都险些以为他还爱我。 我没有作答,只闭上双眼,冷笑了声,算是回应他的“深情”。 赵延卿见我不搭理他,也不再说话,轻揉了揉我发丝,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菜香味儿从厅堂里飘来,一个婢女缓缓进门,笑盈盈喊我道,“夫人,该用午膳了。” 说着,她便上来伺候我梳洗更衣。 换的是赵延卿从容王府里带来的我的旧衣,华贵精致,暖和,却繁复,好在有婢女的帮助,倒也很快就穿好了。 我到正厅时,赵延卿已经坐在了桌前。 桌上的饭菜极为丰富,堪比王府里的规制了。 看来,他是真心疼爱周淮春和那个私生子啊。 我心中讥讽,欠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席位。 赵延卿本就是对我作戏,倒也没说什么,只夹了块儿鱼肉放到我碗里,柔声道,“你最喜欢的糖醋鱼,我特地将王府里的厨子带了过来,鱼也是现杀的,尝尝。” 是啊,现杀的鲈鱼,江厨子做得糖醋鱼,是我从前最喜欢的佳肴。 可是现在,我却不那么喜欢了,尤其还是赵延卿夹的。 “我自己会夹,不劳容王殿下动手。”我语气淡淡,将那块鱼肉夹回了他的碗里,随后埋头刨米饭。 没再与赵延卿多说一句话,更没有吃一块儿糖醋鱼。 期间,赵延卿倒是没话找话的同我说了几句,我不是嗯就是哦,最后他许是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了。 整顿饭,吃得压抑而尴尬。 吃过了午膳,婢女又端来茶水漱口。 随后,赵延卿身边的小厮又来传话,说是周淮春抱着账本过来了。 “让她进来。” 赵延卿从桌前起身,坐到了厅内的主座上,端起新泡的龙井轻抿着,又轻声喊我,“明真,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这一回,赵延卿的语气依旧温柔,但眼神里却透露出命令的意味。 我极不愿意靠近赵延卿,但也不想和他多做争执,索性便起身走了过去,欠身坐到他身侧。 我刚坐过去,赵延卿搂上了我的腰,我一颤,抬眸瞪他,“别碰我!” “你我是恩爱夫妻,怎就碰不得”赵延卿勾唇,轻声提醒我。 他含笑凑到了我耳边,语气温柔而胁迫,“明真,既答应了陪我做戏,便要好好配合。无人的时候我可以纵着你,但有外人在,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些体面。” 外人 那个替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外人 我淡笑了声,没有作答。 彼时,周淮春已抱着一摞厚厚的账本进了门。 她莲步微移,缓缓走到厅堂中央,红着一双眼睛将账本放到了赵延卿面前的茶几上。 继而又向我看过来,眼神里皆是不甘和泪光,偷睨了眼我身侧的赵延卿,带着哭腔对我道,“夫人,奴家中方才来信,说是出了些事,奴恐怕…没办法再继续带平少爷了。” 第006章、同睡一张床 周淮春这是以退为进,借着离开逼我归还掌家的权力也是变相逼迫赵延卿在她与我之间二选一。 她是有脑子的,可惜不多。 要知道,赵延卿最厌恶的就是威胁。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果然,未等我作答,赵延卿便开了口。 他的手缓缓从我腰间挪开,面无表情看着周淮春,又问道,“可是家中孩子又病了” “正是。”闻言,周淮春抬手抹了抹泪,哽咽的说,“奴也带了平哥儿快两年,早已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若非女儿病重,家中母亲又忙着照顾侄儿脱不开身,奴也舍不得离开平哥儿的,奴……” “既如此,那你今日就走吧。” “这是你的月钱。” 赵延卿语气冷漠的打断了她,说话的工夫,已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周淮春。 赵延卿为了博取我信任,连他的爱妾都能舍弃了 我懵了。 周淮春看着那十两银钱也懵了…… 她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好一会儿,才似回过神来,僵了僵,极牵强的接过那十两银票,红着眼回赵延卿,“那爷,等女儿病好些了,奴立刻就回来……” “不必了。”周淮春话未说完,赵延卿再度将她打断,随即冷沉的看着外头,沉声催促,“周奶娘,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出发吧,等天一黑路就不好走了。” 话落,赵延卿没再给周淮春说话的机会,直接命管家将她带了下去,又令小厮拟了份征奶娘的聘书贴到了街上去。 我看着周淮春狼狈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赵延卿,竟然这样轻易的就将周淮春赶走了周淮春不是他的外室 可他若没有养外室,那名男童又从何而来 “平哥儿只是我一个部下的孩子。”我恍惚间,赵延卿温柔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他的手也不知何时落到了我肩头,先前布满寒霜的面庞已恢复了温润和善,低笑向我解释,“平哥儿的父母都在战乱中丢了性命,恰好他母亲的家乡也在青阳县,我便将他养在了这里,对外称是我的孩子。” 所以……他宁愿养别人的孩子,也不肯怜悯我的明儿半分 可笑,太可笑了! 抬眸看着赵延卿柔情似水的眸子,我突然觉得更恶心了。 “这和我没关系,戏演完了,我想休息了,殿下请回吧。” 我重重拨开了赵延卿的手,头也不回的往里屋走去。 我不知赵延卿是怎样的反应,也没兴趣知道。 我不想看到他,更不想看到他提及那个叫做平儿的孩子时流露出的温柔笑意…… 于是,一整个午后,我都没再踏出房门。 赵延卿许是被我的冷漠态度给弄得有些厌烦了,也没再追上来。 下午,朱神医提着药箱来替我施针时,赵延卿也没出现,只是派了个嬷嬷前来伺候。 直至夜里,他才重新走进我的房门。 一进门,便脱下了外衣,一边往床上躺,一边朝我看过来,眸光里带着几分征求,温声道,“明真,外头的人盯得紧,这些日子,我恐怕都要与你同睡一张床了。” 第007章、试探 与我同床 我与赵延卿有多久没有同床了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初有多期待,后来就有多厌恶。 厌恶到只要他触碰过都嫌脏。 “我睡地上。”我没有任何迟疑,冷冰冰便回了赵延卿一句。 话落,我便下了床,借着微弱的光线,一路摸到存放被褥的箱子。 然而,我的手刚摸到箱子,赵延卿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容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我浑身一僵,诧异之余,下意识伸手掰他手指。 可赵延卿的力气实在大,他双手死死扣在我腰间。 一边解着我的衣带,一边附在我耳畔低语道,“明真,我的意思是,要实质性的发生些什么。” “你也在京都待了那么些年,我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你同我一样清楚。” “所以,你觉得只是同睡一间房能骗过他” 赵延卿的声音极温柔,看似询问,可我知道,他这是在胁迫。 真可笑,当初为薛南音,他连我手指也不愿碰一下,如今为了办差却要同我假戏真做。 他愿意我还嫌恶心呢!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冷声打断了他,掰不动他的手指,索性抱住他手臂便是狠狠一口。 嘶… 刹那间,浓郁的血腥味儿在我口腔里蔓延。 赵延卿身体剧烈一颤,倏然将我松开。 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那双平素温柔似水的眼眸骤然冷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牙印,失笑道,“阿真,下口够狠啊” “没事,我不怪你。” “过来。” 赵延卿嘴角扬起,说话间,缓然又向我走近,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赵延卿你别碰我!”随着他越逼越近我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我红了眼,惶恐又恼恨的瞪着他,连连往后退。 我恨赵延卿,却也惧怕他。 我怕他的表里不一,怕他的心狠手辣,怕他事后会为了哄薛南音开心而将我灭口。 咬了咬牙,我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碗就磕了个稀碎,然后拿瓷片直指着要靠近的赵延卿,又朝他喊了一遍,“赵延卿,你今日要敢碰我,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明真,你就这么恨我” 我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下一刻,赵延卿却苦笑着问了我一句。 那般的神色,好似他多受伤一般。 我冷眼看着他,没答话。 赵延卿见我不说话,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出去。” 随后,他便拾起外袍踏出了房门。 许是受了赵延卿刺激,这一夜,我又做噩梦了。 第二日苏醒时,我的眼睛又红又肿,更是因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嬷嬷端来一盆热水替我洗漱,随后又取了一套干净的里衣让我换上。 收拾好之后,已接近午时。 我在嬷嬷的搀扶下,跛着脚去正厅用膳。 刚走到外厅,便见赵延卿坐在桌前。 许是因着昨夜的强迫举动,撕破了他那虚伪的君子形象,赵延卿显得不大自然。 见到我,他轻咳嗽了声,又看了眼他身侧的凳子,吩咐嬷嬷道,“李嬷嬷,扶夫人坐下。” 赵延卿又让我坐到他身边 我很是抗拒。 可惜李嬷嬷是赵延卿的人,自是照他的意思办事。 扶我坐下后,李嬷嬷便退了出去。 瞬时间,厅堂里就只剩下我和赵延卿。 想起昨夜的事,我本能性的往后退了下。 赵延卿抬起手,扶住了我因后退失衡的肩头,眉宇里已恢复了平素温柔,柔声唤我,“阿真,昨夜我的确是有些唐突了。” “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既是恩爱夫妻,总要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才是。” 他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又抬头看着我,认真道,“我想了想,你吻我,在我颈间留下些痕迹就行。” 第008章、我嫌脏 吻多看他一眼我都嫌脏。 “我嫌脏。” “你说什么” “容王殿下耳朵不好使” 我拨开赵延卿的手,冷笑盯着他,“我说,我,嫌你,赵延卿,脏。” “明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延卿手掌微颤,声音里充斥着愠怒。 这一刻,我终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与表象极不相符的阴鸷。 但,赵延卿终究是赵延卿。 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温润,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明真,你心中有怨,我理解。” “但是,别逼我用强,好吗” 用强 他逼迫我来此,难道不是用强 我垂下头,平静搅拌着碗里的小米粥,语气淡淡,“殿下若想用强,便用好了。” “反正民妇烂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 “你……” 许是我太破罐子破摔,赵延卿最终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垂下眼帘,眸色沉沉的往嘴里送米粥。 无疑,又是一顿压抑到难以下咽的午膳。 用过午膳之后,赵延卿便出去了,而我,依例继续治腿。 连着扎了两天银针,我那条原本就跛的残腿,似乎更跛了些。 好在我终日不出门,也没什么影响。 赵延卿再来,已是傍晚时分。 他向来善于控制情绪,哪怕白日里与我闹成那般,这会儿再进门,已然是另一副温柔和善的面孔。 跟随他来的还有那个叫做平哥儿的男童。 男童依旧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羞涩的看着我,小心翼翼摸我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达到目的,赵延卿连孩子都利用上了 我被男童这一举动弄得不明所以,微微皱了皱眉,阴着脸问赵延卿,“殿下,这是何意” 闻言,赵延卿将男童抱起来,自己也欠身坐到床畔,看了看怀中依旧握着我手的孩子,又看向我,温声道,“明真,这孩子听李嬷嬷说你是我的夫人,便以为你是他的娘亲,说是今夜想睡在你这里。” 所以,赵延卿不仅想让我陪他做戏,还想让我满足他便宜儿子想要娘的心愿 可是,我的明儿活着的时候,他连抱一下都嫌麻烦啊…… 看着赵延卿那满眼慈爱,我觉得刺眼极了,我狠狠抽回手,一把将那孩子推开,冷声道,“我不是你娘!”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男童红了眼,满脸错愕。 赵延卿也显得很错愕,他诧异的看着我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被孩子的哭声打断,只好赶忙又抱着孩子出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小孩哭声逐渐消失,门口再度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侧过身子,背对着赵延卿。 随着步伐声越来越近,赵延卿欠身坐到床畔。 “阿真。”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后背。 我没理会。 “阿真,我知道你没睡。”赵延卿叹了口气,躺了上来,手落到了我腰间,随即脑袋也凑到了我耳畔,带着威胁的意味,低低喊了我一声,“明真,你再装睡,我便真的要用强了,你清楚的,我有的是花样。” 第009章、你挺刚烈 “那你就替我收尸。” ………… 气氛瞬间僵住。 “你挺刚烈。” 半晌后,赵延卿的手缓缓收回,带着不甘下了床。 他不怕我死,可他怕我死在他府上。 强抢民女,强迫致死,足以毁掉他的仕途。 赵延卿不蠢,自然不会因小失大。 只是,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 我不配合他,还惹哭了他的便宜儿子,他必然要给我苦头吃的。 果然,第二日,我适才醒来。 李嬷嬷便将厚厚的一摞账册呈到了我面前。 随即温声对我道,“夫人,这是府里的账册,爷吩咐,请您今日一定过目。” “这些,今日都过目”我指了指桌上-将近二十多本账册,冷笑看着她。 李嬷嬷何尝看不出赵延卿在有意为难我,她顿了下,面露难色的又重复了一遍,“爷说……他今晚要抽查。” 抽查 我笑了。 “放那儿吧。” 淡然回了李嬷嬷一句,我翻身上塌,悠闲的读起一本闲书。 至于账册,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傍晚,赵延卿进门时,依旧纹丝未动。 赵延卿皱了眉,他缓步走过来,随手拿过我手中的书,又看了看桌上的账册,问我,“明真,你没看” “没看。”我抬起头,平静的回他,“不会。” “不会” “怎么不早说来,我教你。” 赵延卿要教我 我顿时有些懵。 还未等我反应,赵延卿已欠身坐到了我身侧。 随即,又拿过一本账册,指着上头的文字问我,“阿真,哪里不会” 哪里不会 我会得很。 只是不甘于被他赵延卿折磨。 但是,比起通宵看账本,我更厌恶赵延卿的靠近,厌恶那股熟悉而灼热的气息。 僵住片刻,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重重推开了赵延卿逼近的身体,冷声道,“我会看,不劳殿下费心。” “你方才分明说你不会。”赵延卿挑眉,似笑非笑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让你看账本是为了折磨你” “难道不是”他既戳破了,我也懒得再废话。 “殿下记恨我惹哭您的便宜儿子,又使唤不动我,心生恨意,便对我使软刀子。” “这不是您一贯的作风么” 我扶着桌子,跌跌撞撞起身,一边往床前走去,一边对赵延卿冷嘲热讽。 闻言,赵延卿没答话。 只托腮靠在桌上,俊秀的眉眼里浮动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微微上翘,又问了我一遍,“明真,你真觉得我是为了折磨你” “你…” “我什么我若真想折磨你,大可将你绑起来,日日夜夜蹂躏,叫你生也不能,死亦无力。” “又或者,直接灌你虎狼之药,到时,让你求着我……” 赵延卿扬起唇,眉眼含笑,眸光里却是与他那清冷容貌极不相符的灼烫颜色,那是赤裸裸的…欲色。 我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更是怒火中烧。 “你…你无耻!” 我怒斥一声,气得抓起床头的茶碗便朝赵延卿扔去。 赵延卿眼疾手快,当下就接住了。 随即,又捏着茶碗向我走来,一手将茶碗搁到春凳上,一手扶住我因用力过度前倾的腰肢。 动作轻浮,语气却是柔和,道,“阿真,你不肯与我亲近无碍,但表面功夫总要做,管账是主母本分,你若连这点也做不到,我只能用药了。” 他笑着,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药罐,又指了指不远处整齐堆放的账本,轻声道,“阿真,灌药或是我日日过来教你看账,你自己选。”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着赵延卿片刻,重新坐回了案前。 我与赵延卿算不得恩爱夫妻,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多少还是了解他的,若我今日不从,恐怕他为了达到目的真会对我下药。 我恶心赵延卿,更恶心被他碰…… 我冷着脸,不情不愿的翻开一页账册。 赵延卿也重新坐到了我身侧,手极自然的揽上我的腰,时不时又揉揉我的头发,瞧着真真是一对儿琴瑟相鸣的美满夫妻。 李嬷嬷进门送茶时,笑得颇为欣慰。 而我,却是不适到了极致。 结束时,只觉每一寸皮肤都透着恶臭,肮脏到令人作呕。 赵延卿也察觉到了我的抗拒,但他并未在意,临走前,还在我额间吻了一吻,嘱咐我好生歇息。 第二日,赵延卿许是不太忙,来得很早。 一进门便急于与我扮演恩爱夫妻。 只可惜他刚坐下,小厮便来传话,说是……薛南音来了。 接着,那道令我熟悉又厌恨的身影缓然出现在眼前。 红衣翩翩,高高的马尾,与赵延卿几乎同样高挑的身材,绝艳到雌雄莫辨的容貌。 不等赵延卿再回话,薛南音已经闯了进来。 她轻蔑的瞥了我一眼,继而看向赵延卿,目光扫过他搭在我肩头的大手,有些讥讽的说道,“赵延卿,你好兴致呀。” 闻言,赵延卿眉头微沉,缓缓将我松开,起身朝她走去,拉她手腕道,“出去谈。” “为何要出去谈赵延卿,你在怕什么”薛南音冷笑了声,凌厉的眸光又向我看过来,冷声道,“赵延卿,你出去,我有话交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