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奇侠》 第一章 老者的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一名老者坐在树荫之下乘凉,嘴里正哼唱着诗歌。摇头晃脑的样子,看来是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 一只黑毛土狗趴在老者脚边吐着舌头,两只爪子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好像在嫌弃老者的歌声。 “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似黄梁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逢。官冗从,怀倥傯,落尘笼,簿书丛。鶡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老者的右手一直在拍着自己的大腿,依旧洋洋洒洒的唱着诗歌。 这老者是谁?为何在这城外深林中的小村口唱着诗歌?为何他哼唱诗歌时的表情是那么骄傲? 老人名叫杜威,是这城外小村,也就是桑林村里近百年来出的唯一举子。杜威解试中举之后,回乡自然是风光无限,扬言要在村里建一座学堂,让村里的孩子都来上他的课。还说要搞什么义务教育,要让人人有学上,个个有书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年中举之后心高气傲的他,说要学什么李太白,苏大学士,去边境去感受山河破碎的诗意。结果在汴京游学时,正好碰上敌军进犯,战乱中被打断一条腿,花了两年时间才逃回村子里。 话说当年宋朝气数已尽,朝堂之上,昏君治国无能,朝野之下,奸臣当道。每年的军费大多被贪官贪污不说,而军队也不厉兵秣马,军营之中的士兵酒与赌的时间比练武还多。自然是打不过来犯的金国。“靖康之耻”后,落得个迁都南逃的结局,金国自然是不断进攻,要不是出了个飞将军,恐怕真就要亡国咯。 此后,以兴元府,襄阳府,合肥为战线,“南宋”算是延续了下来。 杜威狼狈的拖着一只跛脚逃命回来之后,桑林村的村民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学历再高,还是要靠拳头说话。你看宋朝天子多大的才情,徽、钦二宗,一人以画闻名,一人以诗闻名。最后还不是被金人搞的丢了半个天下,丢了金饭碗,甚至命都丢了。 于是,桑林村的村民也就断绝了让孩子学习的念头。就这样桑林村的教育水平也算是彻底的停滞不前了。而杜威只能拖着跛脚不服输的在村里宣传“知识就是力量”,村民自然懒的再去理他。就算杜威免费教学,村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上课。 而这些年间,西夏与金国联盟,不时攻打国境,边关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今天才被金人占领,明天又被宋军解放,然后后天又被金人占领,就这样周而复始。年轻人都被抓去充军,而辛辛苦苦种的粮食才丰收就被军队强行征收,充做军粮。 桑林村虽说靠近京城临安,但是每年的军粮也是要实打实的交。村里的人宁愿让孩子去地里干活,也不愿意让孩子去读那什么毫无作用的书本。而且听说关外有个叫蒙古的和金国和西夏打起来了,边境战事少了许多,军粮收的也少了点。自然是多种点地多存点粮食,谁知道万一那天金人没打过来,蒙古过来了呢? 什么狗屁诗词歌赋,在乡下人看来还不如田里的一颗菜来的实在。 “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杜威一曲完毕,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骄傲的神情也化作无奈。原来杜威逃回来后已经想通了,书本中所能学到的虽然能过治国,但是平国安天下还是要靠武艺。所以,几年前他已经不再拉着村里的孩子上课识字,而是开始给村里的孩子们讲起军法战事。 就像飞将军,少年英雄,将差点攻入京城的金人赶回北方,还收服了一大片失地。对,要不是飞将军,他被打断腿的伤心之地襄阳,现在恐怕都不算是国土了。而飞将军在刚入伍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文盲而已。 可是没讲几年,又没有村里人愿意听了。 “哎。”杜威叹了口气,想起三年前金国被蒙宋联军灭国,虽然把那个困扰了他半辈子的问题解决了——也就是当年把他腿打断的到底是金人还是西夏人。 原来绍定五年,蒙古遣使来商议宋蒙联合夹击金国,加上当时金军主力已在“三峰山之战”被蒙古军歼灭,金国已现亡国之态,朝廷当朝大臣大多赞同联蒙灭金,只有赵范一人反对。理宗答应了蒙古的要求,蒙古也允诺灭金之后将河南还给宋朝。 金哀宗得知后,自然是派使节来宋朝陈述利害,向理宗说明“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希望联合抗蒙,金国拿出当年的“海上之盟”来做例子。虽然撕毁海上之盟的正是金国,但是难保蒙古也会撕毁盟约,拿不拿的回河南不说,失去金国屏障,蒙古南下之后,现在这“安稳的局势”保不保的住。 但是即位不久的皇帝理宗赵昀果断的拒绝了金国提出的联合抗蒙计划,继续伐金。不久,汴京被蒙古攻破,金哀宗只能出逃蔡州。宋将孟珙攻破蔡州后,将自缢而亡的金哀宗遗骨带回临安。理宗将金哀宗遗骨带到太庙,以告慰徽、钦二宗在天之灵。 而金国灭亡后,蒙军北撤,河南空虚,南宋想趁蒙古退兵之际,收复被蒙古占去的土地,理宗意图据潼关,守黄河,收复三京,光复中原。毕竟,金国海上之盟的前车之鉴还在,担心蒙古不按约定而行。 宋军出击后,成功收复南京,后进驻开封,最后拿回西京洛阳,“端平入洛”宣告成功。此后,更是士气大涨,趁机北上,沿着黄河收复了更多失地。最后,仅一年时光,居然把“北宋”丢的全拿回来了。虽然,因此与蒙古结怨,但是光复了中原,收回失地,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可就算夺回了大宋都城,理宗也并没有迁回汴京。而是继续呆在行在临安,虽然朝廷之中有人反对,但是毕竟已经是百年来最好光景,最后回京之事也就无人再提。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想起东海盛筵那年写在那座楼的这首诗,杜威摸着身边的土狗脑袋再叹一口气。 而后时光,蒙古自然是时常侵略边境,但是因为大多没有成效,所谓战事也就渐渐的没人怎么关注了。 天下太平的景象之下,又有谁人要听当年山河破碎的旧事,村子里的人自然是没有兴趣了。杜威无奈,也只好给村子里的孩子讲些江湖英雄事迹。刚开始还有人听,但听的多了,愿意听的人也少了。 “人类总是重复相同的错误。”心中想着当年金人进犯之前是不是天下也是这幅景象,杜威淡淡的说道。 这时,一阵吵闹声传来,杜威抬眼看去,只见几个少年正围着一个少年殴打,而被围殴的那个少年虽然一直在挨打,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倒下。 杜威认得那被殴打的少年是张山峰,是少有的喜欢听他讲诉江湖上英雄事迹的孩子。 “飞将军很厉害?厉害就不会被皇帝抓回来杀了!”一个高个少年满脸不屑,一脚踢在山峰身上。“还有什么郭巨侠也是,真要你说的那么牛,她老婆就不会被蒙古人杀咯!整天就知道吹他们的牛!” “才不是!黄大侠是为了拯救被蒙古人虐待的百姓,才会被蒙军抓的。再说,要不是守城的主将李同贪生怕死,投降叛变,蒙古人怎么能够得逞!”张山峰瞪着那少年吼道,在他心中郭巨侠可是了不起的人,飞将军更是如此。 “还有飞将军早就平反了,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哈?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还好意思叫什么郭巨侠?”其他少年跟着大笑,拳脚继续砸在张山峰的身上。 张山峰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死死的咬住牙,就是不肯求饶。 “你们给我住手!”一个红衣少女冲了出来,对着众人大喊,双手插腰好像完全不在乎面前这些比她高的少年。 “哦,是郭香你啊?又来救这小子?”几个少年一见郭香出现,正准备调笑一番,看见郭香身后像影子一样的张文远,全是脸色大变。“张文远也来了!快逃。”几个人,叫喊着就全部跑光了,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边跑还不忘回头唱到:“张山峰大废物,年纪轻轻吃软饭。郭香小妞你莫猖狂,文远不在你们全玩完。” “这群欺软怕硬的混蛋!”郭香气的满脸通红,站在原地破口大骂。张文远则走到山峰身边,将满头是包的山峰拉起。 “没事吧?”文远拍拍山峰身上的土,问道。 “没事!这群家伙居然敢对郭巨侠和飞将军不敬,活该被我打。”这山峰也是个乐天孩子,明明是自己被打,居然说的好像是人家被他痛揍一顿一样。 郭香讶然失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打不过不会跑吗?只要我和文远帮你,绝对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山峰听到郭香这么说,则是摇摇头:“英雄怎么能逃呢?英雄就是要一夫当关,所向无敌。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支撑到最后一刻,杜老头的故事都是这么讲的。” “你!”郭香气的想要捶山峰几下,但是看山峰满头乌青也就不忍心下手了。 “走,我们再去听杜老头讲故事,昨天他说到关云长单刀赴会,还没有说完呢。”张山峰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拉着郭香和张文远就向树下的杜老头走去。 杜老头看着走向自己的三个孩子,心头微微一热。“谁说英雄已死?最起码我们还有希望。”他想要伸手去摸摸自己脚边土狗的脑袋,但是没有找准位置,手指居然插进了土狗的鼻孔。 土狗被突然的插进鼻孔的手指吓到,立马就跳了起来,一下就咬住了杜老头的中指。 “啊!你这只死狗!”杜老头痛的跳起,抓起自己身边的拐杖猛打狗头。 三个少年看着这一幕都哈哈的笑了起来,郭香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一个邋遢的跛脚老人不灵活的追着一只丑陋的土狗追打,还真是有趣啊。 第二章 向临安 张山峰的父亲张老实是桑林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说好听是老实,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怕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瞎了眼,张老实年轻的时候去临安城当厨师的时候,虽然没有赚大钱,但是却娶了个临安城内的大小姐回来。 那个大小姐叫钱素素,生的当真是清新秀丽。当年张老实刚把钱素素带回村里的时候,村里的男人都以为她就是观音转世,有几个男人更是当场就下跪参拜。 后来,钱素素在村里住下,村里的男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嫉妒的很。人人都说张老实是取了个大绿帽回来,这么漂亮的老婆,他怎么管的住,最后肯定要跟人跑了。 新婚那晚,全村人都参加了张老实的婚礼,就算平时不熟的乡邻也全部来了,就是为了目睹一番钱素素的美貌。那晚,听房的人太多,差点就把张老实的木屋给挤塌了。有些人甚至被老婆揪着耳朵也不肯回家,害的一向老实的张老实最后实在没办法,拿着把菜刀冲出家门,才把人全部赶跑。那也是村里人印象中张老实唯一一次生气。 而后,钱素素就一直被村里的其他女人排挤,有些阴损的女人更是大骂钱素素是天生的狐狸精。 直到张老实突然暴毙,钱素素也瞎了双眼,村里女人的骂声依旧没有停止,说她是个克夫相,把老实的张老实给克死了。也是,张老实死的实在太过诡异,一开始村民都以为是钱素素和奸夫一起谋杀的张老实,毕竟死在房里的除了张老实,还有两具不认识的男人尸体。 后来,城里来了朝廷的人,一番侦查之后还了钱素素清白,但是也没有公布事情真相,只是说张老实被人杀害,凶手已经死亡。这倒好,更是给了村里女人说闲话的资本,反正各种谣言都有,什么三男一女,邪教妖女等等。 也许老天觉得钱素素的命还不够苦,张山峰从小就体弱多病,每个月都要流好几次鼻血。在张山峰10岁那年,更是一场大病烧坏了他的脑子,变成了个村民嘴里的“痴呆儿”。 村里的孩子时常欺负张山峰,骂他是个白痴,是个野种。好在有郭香和张文远两个孩子帮助山峰,总能帮助山峰赶跑欺负他的人。 山峰从小就喜欢听村里的杜老头讲故事,虽然连自己名字也写不顺溜,但对杜老头的故事倒是能做到倒背如流。 山峰最喜欢把杜老头那听来的故事再讲给别人听,但是别的孩子看他痴痴呆呆,还成天幻想成为什么大英雄,自然觉得可笑。于是,也就更加想要欺负山峰。 但是山峰每次被同村的孩子欺负都只是一笑而过,回家也不会对钱素素讲起,第二天又会拉着那些欺负他的人继续给他们讲杜老头讲的故事。郭香不知道因为这事骂了山峰几回,但是每次都被山峰反过来气的半死。 后来,杜老头得病死了,村里也就没人再给山峰讲什么英雄故事了。于是,山峰成天跑到村外官道上的驿站,向路过歇脚的人打听江湖上的事。 因为山峰的“智商有限”,话经常说不清楚。时常把过路的人也给惹怒了,被打过好几次。后来,郭香怕山峰出事,也不得不拉着张文远一起和山峰去。 一天,山峰三人刚从驿站上回来,山峰拉着文远就去井边打水冲凉。郭香则是跑到钱素素身边,帮钱素素晒地瓜干。 钱素素虽然看不见,但是也知道是郭香来帮自己了。笑着问道:“今天玩的开心吗?” 郭香扁了扁嘴,没好气的说:“山峰这家伙今天又和人吵起来,差点又被人打。好在我和文远,赶紧把他拉了回来。” 钱素素心中也是无奈,摸了摸郭香的脑袋说道:“山峰这孩子给你们两个惹麻烦了,真是幸苦你们了。”一抹夕阳照在钱素素的发梢,把钱素素的美貌衬托的更加靓丽。 郭香回头看着钱素素,心里想:钱姨真是美极了,难怪老爸喝醉了老说想把老妈休了,把钱姨给娶回家,我要是个男人,也绝对会爱上钱姨的。估计郭香的老娘要是知道女儿这时候的想法,肯定是一顿痛揍少不了。 钱素素可不知道郭香这小脑袋里的想法,说道:“香儿,钱姨有个忙想请你帮忙好不好。” 郭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使劲点头,一想到钱姨看不见,于是说道:“钱姨有什么事,香儿都会答应的,就算我做不了,我也会叫老爹来帮忙的,我老爹他肯定一千个愿意。” 钱素素莞尔一笑,郭香这话说的烂漫天真,但是好像能让人会错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香儿和文远可以多帮帮山峰,你也知道峰儿的脑子不太……灵光,总是能惹出麻烦。” 郭香立马回道:“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会帮山峰的。要是有人敢欺负山峰,我和文远一定把他们揍的满地找牙。” “是不是啊,文远?”郭香对着正在井边和山峰一起冲凉的文远喊道。文远也不管郭香说了什么,直接就回道:“好的!” “看,钱姨。文远和我一定会保护好山峰的。”郭香笑的无比灿烂,眼睛中带着无比的自信。 钱素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凝视”郭香一会之后,笑着点了点头。“来,香儿,帮钱姨来和面吧,今天钱姨烧你最喜欢的大肠面给你吃。哦,对了,把你爹娘叫来一起吃吧。” “好耶!钱姨的大肠面最好吃了。天下无双的那么好吃。”郭香一边用手比划着天下无双到底有多大,一边叫喊着就冲回家去,叫爹娘别烧晚饭了。 而张文远一听钱素素要烧大肠面,也是丢下手里的水瓢喊道:“钱姨,我也要吃!”钱素素自然点头答应,文远一看钱素素点头,立马光着身子冲回家,告诉爸妈今天不在家吃晚饭了。 张山峰听见母亲说要烧大肠面吃,心里也是很高兴,要知道之前只有他生日的时候,母亲才会烧给他吃。 “难道今天是我生日?”张山峰一愣,然后怎么想也想不起今天是几月几号,更加想不起自己是哪天生日的,只好作罢。“管他呢,有大肠面吃就好。话说,杜老头好像说过鱼肠剑的故事,不知道大肠里面会不会也有剑呢?” 想着,张山峰也丢下水瓢就往家里跑,把钱素素刚洗好的猪大肠翻了个遍,也没能发现什么大肠剑。自然,张山峰的头上也多了两个包,是被钱素素敲的。 几个路过的村民则是留着口水,不甘心的回家。他们也想吃钱素素的烧的大肠面,可自从在张老实的葬礼上吃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 他们只有在心里狠狠骂几句自己家里的臭婆娘不仅样子不如钱素素,甚至连厨艺都不如一个原本是城里大小姐的女人。越想心里越气,回家后自然和老婆大吵一架。 晚上,张山峰等人在家里吃着钱素素烧的大肠面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好几个男人被老婆打的跪地求饶的哭喊声。 大概是命运对钱素素的折磨太多,一年后,也就是在张山峰16岁那年,钱素素生病死了。 钱素素葬礼的那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女人们也终于停止了对钱素素的怨恨,反倒个个都是大哭起来,都说钱素素是个好人,简直就是观音在世。 也是,以前村里交官粮的时候,交不满的人家都是去找张老实去借,而张老实自然答应,而钱素素也是没有异议,反而会多给一些,怕村民交了官粮之后,一时间吃的粮食不够。 那一天,张山峰没有像平时一样笑嘻嘻的,而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最后大哭了一场,在郭香怀里睡着了。不过,那天比张山峰哭的还要凶的人很多,清一色都是村里的单身汉。 一个月后,16岁的张山峰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离开桑林村,去京城临安城看看。就像他的父亲,带回了钱素素,张老实也已经算是在桑林村的历史中成为传奇。那么张山峰呢? “你去了临安城千万不要看别的女孩啊!”郭香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揪着山峰的耳朵,气冲冲的说道。她其实想和山峰一起走,但是爸妈怎么都不肯。也是,这时的郭香才14岁,虽然那个年代,女孩子13,14岁就可以结婚,但是14岁还是太小,她父母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出去跟着山峰闯江湖,再说山峰还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人。 “不会,他们都没有你好看,我绝对不看。”张山峰傻笑着回道,其实桑林村现在算上郭香,30岁以下的女人也就三个,另外两个一个刚满月,一个才3岁,都没长大呢。张山峰哪知道郭香是不是真的好看,根本就没个对比。 郭香听山峰这么说,才满意的放开了山峰的耳朵,只是心里想到要很久不能见到山峰,眼泪就在圆圆的大眼睛里打滚。 张文远看了看郭香拼命忍着不哭的样子,默默走到山峰身边,拍了拍山峰的肩膀说道:“山峰,路上小心,千万要注意坏人,我爹说外面的人都很奸诈,不像我们村里人这么简单。”虽然他随父母搬来才四年左右,但是这四年都是和郭香和山峰在一起玩,自然也是替山峰担心。山峰的脑子有点不好实在太容易被人骗,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山峰一起出山呢?张文远回头看了眼郭香,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嗯,你也要照顾好郭香啊。”山峰和文远一个拥抱之后,就向着村外走去。张开双手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郭香看着山峰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不用他照顾!张山峰你个白痴,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一辈子不回来,我就会等你一辈子的。”郭香对着山峰的背影喊道,眼泪从大眼睛里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看热闹的村民都是哈哈大笑,吹着口哨,打趣的看着郭香的父母。心想你们的这女儿真是赔钱货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找好男人了,不过眼光实在不行啊,怎么就看上了个白痴呢。 张文远看看张山峰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身边比自己矮两个头还多的郭香,心中复杂的很。 郭香的父母看着山峰的背影,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山峰的父母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山峰。他们知道郭香有对山峰这么好的理由,但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郭香,郭香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终于看不见山峰的背影了,刚刚那些吹口哨的村民都停下了吵闹,一个个都盯着山峰背影消失的地方。 “在这个年代,村里还敢出去闯一闯的,也就只有他了。”某个村民嘀咕了一句。 “是啊,只有傻子才愿意出去。” 没有回应,村民们目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升起的日出。 那些曾经欺负过山峰的孩子这时才从父母身后钻出来,看着山峰背影消失的地方,什么话也没有说。 在这黑暗时代,我们在期待什么?哪怕这期待的目标看上去那么可笑? 还是说,在期待着的我们更加可笑? 第三章 这里是临安 走出了林子的山峰在官道上搭了一辆牛车,本来是要第二天才能到京城的,但是牛车的乡民受不了山峰一路给他讲什么英雄事迹,愣是猛挥鞭子,把牛屁股都打肿,结果只用了半天,在黄昏之前就到了临安城外。跳下车的山峰,刚准备谢谢乡民,结果发现人不见了。 已经在几里外的牛车乡民,抹了抹头上的汗,心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胆子大?你要是说些江湖事迹我还能陪你聊聊,你居然问我皇帝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穿金内裤?这也就算了?这小子居然说皇帝陛下是不是傻?为什么有名将飞将军不用,为什么不让飞将军当皇帝?这让别人听到不是找死吗? 张山峰哪知道刚才他的那些问题是大不敬,要坐牢甚至砍头的。不过,此刻站在城门下的他没有想到每天进临安城的人有这么多,他愣是排了进城的队伍排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了他。 张山峰站在城门里,遥望着临安城内的高楼建筑,和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 “临安!我来了。”张山峰一声大吼,把排在他前面和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两个守门的士兵先是一愣然后微笑起来,知道又是一乡下傻小子进城了。 “喂,那个刚从乡下来的傻小子!交钱。”一个士兵把手一摊伸到张山峰的脸前。 张山峰一愣,不明白的问道:“什么钱?” “什么钱?”士兵鄙夷的看了张山峰一眼,心想这小子不会身上没钱吧?等下还要把他赶出去,那不是赚不到钱又白费口舌。“入城费,10文。” “10文?哦。”张山峰掏出自己的荷包开始找钱,然后觉得哪里不对,抬头问道:“进城还要钱?” “废话,你以为临安城是你们乡下地方啊?这可是天子脚下!这里风景优美,人杰地灵,处处张扬着和谐与友爱。像你们这种刚进城的冒失小子,最容易毁坏公物了,像是在墙上刻个什么到此一游啊,随地乱扔纸屑等等,不文明的现象太多了。”守城士兵妙语连珠,讲的山峰是一愣一愣的。 “这……”山峰还没来得及说话,守城士兵继续讲道:“就算你不会做那些事情,但是你既然来到了临安城,那就要有一颗爱护临安城的热心。你想,清除城市牛皮藓,保持城市卫生都要钱吧。你虽然只是交了小小的10文钱,但是你也为这个城市贡献出了一份力量,所有临安城的百姓都会感谢你的付出。” 士兵不客气的从山峰的荷包拿了10文钱,然后把荷包丢还给他。 “快进城吧,不要堵在城门口了,你这是影响交通,小心我罚你20文。”士兵将钱收进口袋,把山峰赶进了城。 山峰傻傻的站在城门下面,心中还在惊讶这守城士兵的好口才,但是看着临安城内林立的高楼和那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此刻的他是心潮澎湃。 原来这就是临安城,这就是皇帝住的城市。“我呸,还真是他娘的大。” “随地吐痰,罚款10文!”一个带着红臂章的士兵突然冲到山峰身边,在山峰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就从他的荷包里拿走了10文钱。 “难道这就是杜老头所说的无影手?果然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卧虎藏龙啊。”山峰居然高兴的都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乐天还是傻。 之后,山峰就像土包子进城一样,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在临安城到处乱逛,看到没看到过的就要上去摸摸。有几次还差点想要去摸几个比郭香长的好看的姑娘,不过好在他没真的动手。不然,刚进临安城,他就要去临安大牢里待几天了。 也不知道郭香要是知道这小子一进城就把她的话给忘了,会不会气的半死。 路过西湖的时候,洗了个脚。好在山峰跑的快,不然他可要因为污染西湖水质而掏10文钱的罚款了。 什么糖葫芦啊面人啊,山峰都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钱多不多,看见了就买。还买了个什么孙悟空的面具带着玩,虽然他也不知道孙悟空是什么。不过卖面具的小贩倒是热情,见他不知道就给他解释。 “这个孙悟空啊,是神话里女娲补天后留下的一块灵石里蹦出来的灵猴。说到灵石,就不得不提我这串佛珠啦,这可是当年那块灵石的同款石料,一年前还在少林寺开过光的。明年年初,我将作为主笔和少林寺大师兄一起出一本《敢问佛在何方》的佛学小说,我会用这个悟空创造一个正能量的形象,神佛两开花,弘扬我大宋文化,还请你多多关注。” 山峰啪啪啪的鼓掌,本来想买佛珠的,谁知道刚要付钱,小贩飞的似抓起自己的小车就跑。两个带着红臂章的士兵大喊着什么无证摆摊啦,占道经营啊追了上去。那小贩也倒跑的飞快,在大街的人群中拉着小车穿梭自如,车上的那些面具,杂货居然一点都没有晃动。 “吃我的尾气吧!”小贩大喊一声在街角漂亮的一个过弯,提了提自己的屁股,一脸畅快之后消失不见。才到街角的两个士兵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已经不见对方人影黑漆漆的弄堂愣在原地,个子高点的士兵气的跺脚,“这家伙什么来头?跑这么快?” 另一个矮点的士兵左手在自己鼻子前扇着,另一只手从衣甲中掏出一根细长的桂皮卷放在嘴中一嘬,然后抬头叹了口气。“他以前是个卖豆腐的。” “哈?一个卖豆腐的跑这么快?”高个士兵不服气跺着脚。“我今天出来执勤,穿的可是鸡蹄啊。”难怪他如此不忿,这“鸡蹄”可是全国连锁的知名鞋履铺子的最新款绣花小头皮鞋。 矮个士兵倒也完全没注意高个子的鞋子,低头看着地上,淡淡的说道:“玉皇山上玉黄鳝……” “白脂腿下白知退!”高个子一惊,脸上不服气的神情已经变成了迷惑。“两个都是传说中的飚车老司机。问题是这小子真是玉黄鳝?那个创造了玉皇山最速传说的人?” “不会错的。”矮个子向地上一指,高个士兵顺着他所指处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目光所及处铺着一块块青石砖,每块青石砖隔着半尺距离,下面是空的,正好位于路边房子的雨檐之下。 “这是?” “啊?这你还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排水渠过弯啊!” “啊?我知道啊!我这不是都被吓的吸凉气了吗?” “哦,抱歉。是我,我不知道。”山峰举着手出现在两个弯腰看着排水渠的士兵身后。两个士兵被突然出声的山峰吓到,往边上一闪。发现不是上面领导抽查,也是放下心来给他解释。 “你看这地上是不是有两道车辙?” “嗯。”山峰点头。 “你看到了这一块块青石板中间是空的,本来他到这里会因为轮子陷入空档而减速,但是他并没有,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因为山峰很好的跟上了询问的节奏,两个士兵都是骄傲的点点头,表扬了他,矮个士兵继续说道。 “原因就在这里,你看这车辙到接近这个弯的地方,左边的车辙消失不见了。说明他的左车轮并没有接触到这排水渠的青石板之上。对不对?” “对!”山峰继续点头。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是……” “怎么做到的?”山峰提问,两个士兵提示他刚才这个询问的时间点不好,下次注意。山峰还是点头。 “并不是抬起小车左侧那么简单,如果手动抬起小车需要人脚下使力,那么必定会减速,但是他并没有减速。反而不如说他是加速了,因为高速下转向会产生离心力,离心力会帮他在转向时抬起左轮。”矮个士兵继续解说。 “可是放任离心力,就会翻车。为了不翻车,他就需要提供反向的压力,所以他就需要将身子往左侧倾斜,且还要保持速度不减。那么,他是怎么做的呢?” 高个士兵接过解说权,在弯道入口处蹲下,在他蹲下地方有一道明显宽于车辙的痕迹,痕迹很短,弯道入口出现弯道出口结束,位置正好对着房子的折角。 “他抬起左脚,人往左侧倾倒,利用自身产生的向下的重力,对抗转弯时的离心力。而出弯的时候,因为摩擦力与他人与车一体产生的横向g力,不会因为入弯时向左倾而摔倒,反而会被拉直。这道鞋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能把这一切在一瞬间完成,而且还抽空喷了尾气。真是神乎其技。”两个士兵都是鼓掌赞叹。 “懂了吧,还有什么问题吗?”两个士兵好像知道山峰必定会有疑问,等着解答。 “哦。有的。” 山峰抬头想了想。 “什么是车辙?” “居然是这个问题啊!” 原来车辙是车辆在路面行驶后留下的车轮的压痕啊。在得到这个百科般的解答后,山峰心满意足的告别两个士兵。 两个士兵并排挥手看着山峰消失在黄昏中,高个士兵歪头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离心力是什么啊?” “哦,我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矮个士兵抬头看向高个士兵。 “那你刚才说的那个重力和横向g力是什么啊?” “哦,我也是乱说的。”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开始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也不知道笑了多少,两个人抹掉眼泪,继续开始巡逻工作。 “话说排水渠过弯到底是什么啊?” “哦,这个我也是乱说的。” “话说这一章这么扯没事吗?” “没事,这里可是临安啊!” “对哦,这里是临安啊!” 第四章 奎元馆 入夜的临安城可不像桑林村一样,黑漆漆的,死气沉沉。华灯初上,灯火璀璨,山峰哪见识过这场面,也就是在杜老头的故事听过。于是,这家伙愣是逛到了三更还在大街上溜达。 最后,要不是巡城的官兵盘问了他几次,他还真准备一直逛到天亮为止。 稀里糊涂的找了家客栈山峰就住下了,第二天鸡还没叫,山峰就起来了。山峰昨天吃了一顿零食,就是没吃点正经的,能吃饱的东西,于是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但是,客栈厨师可没有山峰那么神经,还在被窝里做梦。于是山峰只能上街找东西吃。 街上的店铺大都还没开门,也是,天都还没完全亮,谁会起这么早。山峰走了两条街,正好看见一家店门店小二正打开店门,虽然不认识店的名字,也不管那么多走了过去。 开门的店小二也没有想到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于是赶紧回后厨叫厨师准备。 “客官?想吃点什么?”店小二打着哈欠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山峰兴冲冲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在临安城里吃饭,早就听杜老头说皇帝吃的都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既然这里是皇帝的老家,那么东西肯定也很好吃。 小二一听也是一愣,心想来我们店还能吃什么?不就是面呗。原来,山峰进的这家店,就是号称“江南面王”的奎元馆。 在临安城有这么一句口头禅:到临安不吃奎元馆的面,等于没有来过临安。 “我们这的面可是远近闻名的,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你看,那个就是宋徽宗御笔的赏赐。”店小二指着挂在店正中的金字牌匾说道。只见那牌匾正是宋徽宗用独创的瘦金体写就的江南面王四个大字。 山峰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哦。这下店小二就很尴尬了,他没想到山峰反应这么平淡,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本来准备好的吹嘘之词也只好往回咽。山峰哪知道宋徽宗就是杜老头口中“靖康之耻”的皇帝,再说那几个字山峰根本就不认得。 不好意思,前面说错了,山峰说王字还是认识的。 “要不客官来碗虾爆鳝面,或者就是临安风味的片儿川?”店小二将店里最著名的面和最有代表性的面介绍给山峰。 好歹山峰可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店小二觉得山峰开门就来光顾,大概是对奎元馆的面仰慕已久,所以对皇帝陛下的御笔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吧。 “我们这还有……”店小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面的名字,都是店中的招牌面。 山峰一听这是个面店,也不管店小二说了多少面的名字,说道:“来碗大肠面吧。” 店小二郁闷不已,敢情山峰根本没有听他讲,再说奎元馆150多种面里面,点大肠面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难道是个吃客?店小二回想山峰这一开门就来光顾,而且还点那么冷门的面,再加上对皇帝的御笔反应冷淡,种种奇怪表现加在一起,他开始怀疑山峰的目的。不会是来踢馆的吧? 吃客,也就是美食家。美食家大多云游天下,尝尽天下美食。美食家一般都是交友广泛,混迹于权贵富豪的圈子里,所以如果美食家觉得某一家的美食好吃的话,通常可以让那家店名声鹊起。反之,如果美食家说这酒家的菜不好吃,那么传出去,商贾之类的客人自然也会减少。毕竟有钱人出来吃个饭大多是吃个排场和名气,大多都是用于应酬,名气不好的话,档次会显得太低。 美食家大多都是天下富甲出身,其中也有异类。而天下最出名的美食家正是丐帮的现任帮主,鲁一脚。 话说后世有名的狗不理包子就是鲁一脚尝过之后才出名的。因为太难吃,鲁一脚直接丢了。正好边上有只狗,那狗闻了闻打了个喷嚏就走了。后面的人都想知道有多难吃也就人人都要买来尝一尝。 “好的,客官稍等。”店小二说完之后,赶紧跑到后厨告诉大厨这事。主厨是个胖子,头特大,也是临安城内顶尖的厨师之一,外号“大头佛”。 他烧的虾爆鳝面可是天下一绝,就连现在的皇帝赵昀也是很喜欢吃。大头佛一听,也是一愣,没想到大清早就有来踢馆的,卷起袖子骂道:“好啊,看来还真是个吃客。大肠面这玩意可是相当考验手艺的,一般人还真不会点。” 小二一听,有点担心的问道:“要不要我去给他送点酒水?讨点好印象?” 大头佛听小二说的,骂道:“送个球,想我大头佛是谁?国家认证的五星级厨师!曾今的皇室御厨,就连皇帝都喜欢我的手艺,难道他的嘴能比皇帝陛下还叼?” 小二一想,也是,天下最难伺候的就是皇帝了,大头佛到面馆之后,好说也遇到过几十个吃客了,还真没有败过。 大头佛拿起菜刀,看着刀身上刻着的几个字,轻蔑的说:“居然还有吃客敢来?这家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说完,大头佛把菜刀重重的往砧板上一剁,几个刻在刀身上的字熠熠生光。那刀身上与挂在店中的金字牌匾是同一种字体,正是小平……哦,不好意思,看错了。是徽宗赠三个字。 坐在大堂等面的山峰可不知道,自己被当做吃客对付了。他之所以点大肠面,也只是单纯的认为一年之中只能吃一次的大肠面,自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不到一刻,一碗热腾腾的大肠面就端到了山峰面前。汤色红亮,香气四溢。大肠满满的铺满整个大碗,四周有青菜衬边,香菜和葱花点缀在大肠之上,花花绿绿的让人看了就充满食欲。 山峰愣了几秒,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评语。“好大一碗面!真香!” 想山峰每年生日的时候,母亲烧的大肠面可没有眼前这碗这么大分量。 店小二看着山峰的表情,知道最起码在色香这两点上,好像是成功的样子。“那是,我们奎元馆的面,一向都是量足味美,色香味俱全,绝对是用最新鲜的食材,经过我们大厨的精心秘制,每一碗面可都是倾注了厨师们满满的爱啊。” 这店小二去卖大力丸的话,生意大概不会差,能说会道。山峰倒是没听清小二在说什么,拿起筷子就开吃。面条入口,十分爽滑,咬下去筋道的很,一定花了很久的功夫在揉面上。然后他尝了一口汤,滚烫的面汤顺着喉咙流入胃中,让山峰的肚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山峰果然是饿的不行,在店小二的笑脸变成恐怖的表情之前三两下就把整碗面给吃光了。 “干,这家伙真的是吃客吗?怎么跟三天没吃饭一样。”店小二被山峰的吃相给吓倒到了。如果要说江湖中吃面最快的人,估计眼前这个人绝对排的上号,小二才眨了两下眼睛,就只剩下一个光碗了。 “这……这个,客官觉得味道如何?”小二抽着嘴角,尽量保持着自己营业用的笑容。 山峰用袖子一抹嘴巴,咧嘴一笑:“不错!还蛮好吃的。多少钱?” 小二听山峰这么说,松了口气。既然山峰问多少钱,那么就是对这大肠面满意。要知道,如果吃客对食物不满意的话,可都不会付钱的,还要找烧菜的大厨出来饶舌一番,探讨一下人生以及美食的真正本质。 “承蒙盛会,一共2两银子。”店小二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比着剪刀手。 “哦。”山峰掏出荷包,数了数,然后抬头看了看小二。又继续翻了翻钱包,然后把荷包里的钱一下倒在桌子上,然后很豪爽的说:“呐,全拿去吧。” 店小二的嘴角抽了一抽,看着桌子上的散钱,眉毛跳的都要从脸上跳下来了。桌子上的散钱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子,也难怪小二会这样。 这家伙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不可能吧?不可能个屁!这家伙明显就是来吃白食的啊!小二的愤怒的叫喊在心中爆炸!实体化的话,大概可以把奎元馆夷为平地。 “大头佛!这家伙是来吃白食的!”小二大喊,然后后厨传来一阵乱响,就见大头佛拿着一把菜刀,以不符合他体形的速度冲了出来。那菜刀上还粘着两片土豆片和一丝血迹! 大头佛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刚才被小二这么一喊,他可是吓的切到了手指头,超痛的。 “这家伙不是吃客?”大头佛用菜刀指着山峰,看着小二。“你跟我说,我精心烹制,用上了这把天山精铁锻造,先皇御赐的绝世宝刀,做出来的大肠面居然用来招待这个吃白食的。”这大头佛也是此时居然还不忘吹嘘一下自己的刀。 小二满脸悲伤和委屈的点点头,然后指着桌上的散钱说道:“你看,加起来才74文钱,都不够阳春面的钱。” 山峰一脸茫然的插嘴:“原来是74文钱啊,刚才我还数了半天都没有数清楚。谢谢啊。” 大头佛和店小二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山峰。 这小子他娘的是在逗我们玩吧? 第五章 面之对决 “大虎!二虎!”大头佛一声怒吼,后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后,只见两个比大头佛还胖的大胖子像是两条疯狗一般冲了出来。这个,从体形看的话,可能疯猪会更贴切。 “师傅,怎么了?”大虎和二虎两人着看师傅,打着哈欠,心却是嘭嘭的乱跳。他们才刚起床,也没有想到这么早师傅突然就喊他们。两人心里嘀咕,不会昨天晚上师傅吩咐他们揉面,结果他们揉着揉着睡着了的事被师傅发现了? 大头佛昨天睡的早,哪知道徒弟们心中的小九九,他指着山峰说:“这家伙来吃白食的。” “嗯嗯,吃了你们师傅精心烹制的大肠面,最后甚至连碗阳春面的钱都付不出。”店小二赶忙跟上解释。 大虎和二虎听了都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山峰,表情从惊讶慢慢的变成愤怒而后又化作嫉妒。山峰心想不就一碗大肠面么,怎么感觉这两人的表情和村里那些单身汉看娘时的表情一样。 “你居然吃了师傅亲手烧的大肠面?”大虎吼道。 “而且,还他娘的不给钱?”二虎瞪大了眼睛。 山峰听了后指指桌子上散钱,表示自己给了。二虎连忙改口,“居然只给74文钱!” 山峰老实的点点头,解释道:“可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全部都给你们了。”说完,抖了抖自己的荷包,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山峰出村的时候,除了自己的1两银子之外,郭香父母还给了他一两银子。山峰这家伙完全不知道2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在桑林村里,每家每户基本上是自给自足,村民大都没多少钱。因为,很少有地方需要用到钱。 进了城之后,山峰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买,银子也就花的没剩多少了。而且,他好进不进还进了临安城最贵的面店奎元馆,要知道奎元馆最便宜的阳春面也要……哎?阳春面多少钱一碗来着? “75文”店小二提示道。 没错,一碗阳春面就整整75文钱啊!外面的路边小摊阳春面一碗才不过5文!等等,你们这阳春面太贵了吧,堪比抢劫啊! 小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解释:“我们的阳春面有蛋有菜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嘛,再说天子脚下房租贵啊,我们又是名店,价格自然不低,再说我们又没有逼他在我们店里吃。” 大头佛,大虎二虎和山峰都看着店小二,一脸茫然。“你在和谁说话?” 店小二摸摸脑袋,哈哈笑道:“没事,没事,自言自语……” 小二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嗯哼,那个啥……一两银子对桑林村的村民来说,几乎都是一年的消费了。花费基本上是去灵隐寺里拜佛的时候捐的香火。 其实呢,山峰吃面付不起钱,奎元馆也不一定会向他追究,但是只怪店小二把他错认成吃客,然后大头佛难得亲自下厨烧了这碗大肠面。所以,山峰要是不给钱的话,大头佛面子上过不去。 现在大虎和二虎出来了,山峰就更加别想走了。要知道,现在奎元馆的面其实全部是由大虎和二虎掌勺烹饪的。 而大头佛只是坐镇店中,偶尔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来店里,他才会亲自下厨。再者大虎和二虎自从接手厨房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师傅亲自烧的面了。不管是烧法,还是最后的味道,对他们来说都是学习手艺的机会。所以,山峰那晚大肠面自然让大虎和二虎嫉妒到不行。 “小子,吃我们的面不付钱也就罢了。但是,师傅的面你也敢不给钱,这就只能怪我们不客气了。”大虎说着一下抱住了山峰。山峰就感觉掉进了肉堆被包裹了一般,完全动不了。 二虎啊的大叫,就往山峰撞去。山峰再傻,看着二虎这几百斤的身躯冲向自己,也知道事情不好了。他心想这下可能会重伤不说,更有可能把刚吃的大肠面都给挤到吐出来,那不是更不划算啦! 这家伙这种关头居然还在想大肠面!帅到爆。 “等等!”山峰拼了老命大喊,但是没有像什么小说主角一样突然爆种,挣开大虎的束缚,只是脸色铁青的说:“大肠面味道不错,但还是很逊啊。” 大头佛耳朵一抖,山峰的那个逊字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想我大头佛出道40年,混迹美食届30年,称霸江南面食界20年来,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敢当着他我的面说我的面逊! 对了,大头佛今年33岁。 “二虎住手!”大头佛一把拦住二虎,恶狠狠的盯着山峰,目光狰狞。“小子!有本事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的面很逊啊!”山峰对着大头佛大喊,刚才生死关头他还是觉得和那碗大肠面比起来,小命可贵多了。再说被这两个两百斤左右的胖子夹一下,搞不好自己会死在这。 这山峰倒是想多了,毕竟吃个霸王餐而已,最多打一顿,不至于弄出人命。 “哈!小鬼,面可以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讲。你倒是给我说说我的面逊在哪里,要是说不出……”大头佛拿着菜刀在自己的脖子前面一比,恐吓道。 “有本事你做一碗和刚才一样的大肠面,我就说给你看。”山峰刚才吃的太快,哪里吃出味道来了,这时候他只是想着,既然要死,能在死前再吃一晚大肠面也是好的。 “小鬼,是想考验我嘛?”大头佛轻蔑的一笑,做一碗和刚才一样的大肠面,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他哪知道山峰的想法,立马回到后厨开始烧面,而大虎和二虎就像两座金刚罗汉夹着山峰坐了下来。 山峰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下面嘎吱嘎吱响的那张长凳,对长凳说了句对不起。 一刻钟不到。大头佛从后厨出来,把大肠面往山峰面前一丢。“吃吧。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头!” 大头佛和山峰的面之对决,g……开始! 死就死吧,好歹做个饱死鬼!山峰拿起筷子就吃。吃了两口,山峰突然停了下来。 “嘿嘿嘿!”山峰满嘴面条的笑了起来,本来他是想学杜老头故事里的绝世大反派的笑,但是演技太差,只像平时一样傻笑了出来。再加上满嘴的面条,众人都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几个人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大概根本不是来挑事的,就是脑子有问题而已。 大头佛刚想说点什么,眉头突然一皱,因为他发现山峰的眼神犀利了起来!此刻山峰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傻笑转变成了某个自称名侦探但是其实是死神的矮子的表情。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山峰的变化,咽了口口水的同时,冷不丁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还下意识的向山峰的手腕部位看去,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那里。 山峰抬起手将筷子一指面碗,表情严肃。“第一点!你的面……” 大虎和二虎急忙抢到:“这面可是我们两个昨晚大汗淋漓揉面揉了两个时辰的面,绝对够劲道。”两个人都是比着大拇指,他们可不想被师傅知道他们昨晚揉面没揉彻底。 店小二一阵恶寒,想到这两个大汗淋漓的揉面场景,他忽然觉得吃下两碗面的山峰有点可怜。 “难怪我说面感觉有点咸。等等,回到重点,面是筋道不错,但是完全没有弹性!”山峰架起一根面,果然面条软绵绵。“你的面绝对没有过冷水!” 大头佛点点头,今天早上他起得早只是赶着上个厕所,没想到小二说有吃客光顾,因此才会自己亲自上阵下厨。平时他掌勺的时候,像是面过冷水这种打下手的活,都是大虎和二虎做,但是今早他们还没起来,大头佛也就疏忽了这点,第一碗的面条确实没有过水。 其实,烧这第二碗面的时候,大头佛是想起来这点的,但是他刻意没有过水,就是想看山峰能不能吃出来。山峰居然能过说出这点,大头佛也是没想到,普通人是很少能吃出来的。 “第二点!”山峰看大头佛在点头,于是趁胜追击,架起一个鱼丸。看着山峰从碗里夹出一颗鱼丸,店小二吓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大肠面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鱼丸!他来奎元馆快两年,从来不知道大肠面里面居然有鱼丸!等等,大肠面里面本来就没有鱼丸吧!那这鱼丸是怎么回事!店小二奇怪的看着大头佛,大虎二虎也是莫名其妙。 大头佛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憨笑:“找不到猪皮嘛,于是顺手就用鱼丸代替了。没人说大肠面里面不能有鱼丸吧?” 山峰点点头,表示肯定。“大肠面里加鱼丸的确没人说不行!但是,因为大肠的味道重,鱼丸一比之下肯定会显得鱼味不足。所以你为了掩饰,在面汤里面加了鸡汁,想把它做成一颗鸡汁鱼丸!” “可是你太天真了!因为鱼丸和大肠烧的时候需要的时间完全不同,你的鱼丸煮的时间太少,鸡汁完全不能吸到里面,全部停留在表面。搞的好好的一颗鸡汁鱼丸,没有鱼味又没有鸡汁味,失败!” “你居然发现了我想要做鸡汁鱼丸的意图!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大头佛惊呼,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胸口。 店小二一拍自己的额头,无奈说道:“大肠面里面加鱼丸,他能不发现就是眼瞎了好吗?”再说,明明是碗大肠面啊,为什么要做什么鸡汁鱼丸啊!说是这么说,其实店小二更在乎的是,刚才山峰第一碗几口就把面吃光了,他完全没看到山峰有吃到鱼丸啊。 “然后就是这青菜,老嫩不一!失败!” “再来就是这猪血,稀稀烂烂,一夹就散。失败中的失败!” 大头佛捂着胸口连退几步,没想到这些平时由徒弟打下手的活,自己今天都忽略了,居然成为了致命的缺点! “这是?”山峰的筷子往面里一捅,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郭香家的那只黄牛骑到另一只黄牛背后然后晃个不停一样惊奇。 “哇靠!”山峰从面里夹起一块大肠,往大头佛脸前一伸:“有没有搞错,里面根本没有洗干净,还有一坨屎!” 大头佛犹如遭了雷劈一样,全身一抖。山峰以为大头佛没有看到,再次示意给大头佛看,“哎,有坨屎。哎,有坨屎你看见没有?” 大头佛连连后退,山峰步步紧逼,加大嗓门喊道:“有坨屎啊!” 啪嗒!大头佛跪倒在地,仰天长啸一声,腮帮子一鼓,猛地开始喷血。大虎和二虎这才从那坨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师傅!”两个人冲到大头佛身边,脸色都是惨白。师傅这是玩人体喷泉吗? “还好我刚才那碗里没有。”山峰厌恶的把筷子夹着的大肠往地上一丢,开始认真的回想刚才自己吃的那碗到底有没有屎。估计也就他还会真的去回想这种事。 这都什么鬼啊?店小二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就是一碗大肠面吗?犯得着好像是生死决斗一样?喂,这都快吐了几十两血吧!干,都喷到我眼睛里了! 第六章 面馆生活 鸡鸣初啼,安静的临安城又开始忙碌起来。山峰打着哈欠把店门的木板挪开,抬头看了眼刚刚爬上天空的太阳。 山峰因为付不出面钱,只好留在奎元馆打工还债。不过店老板看山峰勤快老实也没有亏待他,包吃包住不说,给的工资也不低。说到底还是桑林村的收入太低,一个店小二一个月的工资也比山峰出山带的钱多了。 原本的店小二李威更是高兴的不行,因为山峰太勤劳了,经常把他的活也给抢着干掉了,他感觉就像是收了个跑腿小弟,爽到不行。至于大头佛,面之对决之后,对山峰是越看越顺眼,甚至动了念头把山峰也收做关门弟子。 某一天的半夜山峰偷偷自己烧大肠面吃,正巧被半夜尿急的大头佛逮到,大头佛也没有责罚偷吃的山峰,反倒叫山峰给他也烧了一碗。大头佛打算先吃完山峰的面,好找机会奚落山峰一番,给那天对决找回点面子。到时候再顺势卖个笑脸把山峰收做关门弟子,让山峰对他感激涕零,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谁知道,才吃了山峰的大肠面一口,大头佛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要给山峰跪下了。最可怕的是,心里居然还升起了个让山峰收他做徒弟的不可理喻的念头。 所以,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大头佛,这面是有多么好吃。能让他现在躺在地上不说,甚至还流出了眼泪。 “哎……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流泪呢?有一点点哀伤的感觉。”大头佛优雅的抹去他眼角的泪水,看着天花板凝思。 “是洋葱,我加了洋葱。”山峰双手叉在背后,也看着天花板。 “原来是洋葱!”大头佛一个鲤鱼打挺,没有起来。尴尬的拍拍身上的灰,慢悠悠从地上转身爬起,又拿起筷子坐在山峰烧的面前。“原来是洋葱啊!吃了这面,让人感动的流泪,怪不得叫黯然销魂……” “不好意思,就是碗大肠面而已。”山峰无情的打断大头佛的表演。 大头佛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是真没有想到还有洋葱这个办法啊!高实在是高!”手中的筷子不停,继续吃起了面。 洋葱的加入不仅压制了大肠的腥臭,而且让面汤更鲜,可是如果只是洋葱,还不够。大头佛毕竟是御厨,他能确定面里除了洋葱还加了别的东西。可是具体是什么,他也无法凭借舌头来断定。 吃完面的大头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还站在边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的山峰,心里泛起数不清的疑问。 这小子为什么能知道洋葱?而且这烧面的手艺是哪里来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洋葱在那个时候可不是地里随便种,街上随便买的东西。中原根本无法种植,那时中原的全部洋葱都是西域那边通商过来的。所以除了一些大酒楼有少量的备货,基本在寻常百姓家是根本没有机会吃到的。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有可能连洋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大部分人也许都不知道还有种叫洋葱的蔬菜。 山峰能知道洋葱自然是因为从小就吃,当然也不是经常吃,也只有在他娘烧大肠面的时候才能吃到。至于烧面的手艺,钱素素每次烧大肠面时候,山峰都是在身边帮忙的,后来钱素素病重不能下床的时候,山峰那年生日的时候就是自己烧给自己吃的,但是他觉得还是母亲烧起来的好吃些。 因此钱素素的手艺山峰也算是继承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就连有江南面王之称的大头佛都对这大肠面甘拜下风。对了,钱素素为什么能拿到洋葱呢? 山峰对于洋葱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大头佛知道面里面加了洋葱反而变得一头雾水,这小子是真会烧?还是看见店里的洋葱稀里糊涂就往面里面放? “这样吧,明天开始跟着我学做菜吧。我呢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御厨,不是我和你吹……”大头佛本来的数落计划被这一碗大肠面打击的粉碎,也就不打算多折腾,准备直接和山峰说明,把山峰收做关门弟子。他双手叉在胸前,背对山峰,微微抬头,开始自豪的讲述起自己当年的高光时刻。 “你呢,也不要觉得厨师有什么不好?可能有人会说我们厨师脑袋大,脖子粗。那是偏见!脑袋大脖子粗的也有可能是大款啊!你要知道,厨师!高薪职业!厨师!永不失业!我偷偷的和你说哦,我其实有幸参加过最后一届料理争霸赛,我可是看见过特级厨师小……” 大头佛说着,偷偷的回头瞄了一眼山峰,只见山峰还是呆望着天花板,两行泪水不断的淌下。 没想到能做我的关门弟子,居然能让他哭出来!大头佛也是鼻子一酸,喜极而泣,抱住了山峰,大哭起来。“你放心!只要你肯学,我一定把我这毕生所学的厨艺全部传授给你!” 在远处,半夜起床撒尿的李威看着烛光下的两人,打了个冷颤。这大头佛居然有这种癖好,我明天要和山峰好好说说,这小子虽然人傻,但是品行不错,平时也帮自己干了那么多活,明天可要好好提醒提醒他。 在大头佛怀里的山峰可不知道大头佛和李威此刻心里所想,他还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天花板。 那天花板上到底有什么,能让山峰如此入神? 原来天花板上画着的是一副观音像,说半幅可能更合适。确切的说,只有脑袋和脖子。脖子下是一片黑乎乎的痕迹,然后就是店的墙面。 这半幅观音像也是奎元馆之所以出名的原因之一,好吃的来这里吃面,文人墨客大多是为这幅残破的观音像而来。此画可非一般人所画,乃以前的宫廷画师颜子轩所画。颜子轩的亲笔真迹已经极为难得不说,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巨大的吊顶壁画。而之所以只剩现在的这“一片”,那也算是个传奇故事。 为什么觉得如此亲切?山峰想不通为什么看着这幅画,自己会流泪。大概是洋葱吧…… 而后,打算收山峰为关门弟子的大头佛开始教山峰学做菜,山峰好像并不想学,教来学去,也还是只会烧大肠面,其他的则是难以下口。最后大头佛无奈,也只好断绝了收山峰为徒的想法,山峰回到了前台做个小二。 就这样,山峰在临安城呆了快一个多月,每天忙上忙下的为了还钱,也顾不上要去当什么英雄。每天不是跑堂,就是在后厨帮大虎二虎打杂。加之奎元馆的名气大,常常都是累的倒头就睡。 山峰好几次跑堂的时候突然流鼻血,而且还流的特别凶,吓到了好多吃面的顾客,而后山峰也就基本在后厨打杂。 大虎和二虎对山峰则没有那么友善,因为大头佛对待山峰明显比对待他们好的多。两个人平时老是指使山峰干活,而且经常没事就挑山峰的刺。不是这根萝卜没有切好,就是那根黄瓜没有洗干净。 好在山峰没有心眼,不管怎么骂他都是笑嘻嘻的继续干活,一点也不生气。最后,大虎和二虎也被弄的没有脾气,也算是接纳了山峰。 第七章 唐门来客 这天晚上,客人已经走光,山峰正忙着收拾桌椅准备关门。李威把活全丢给山峰,自己早早溜出去赌牌九了。大头佛几人也已经收拾完毕回后院,准备睡觉。 山峰收拾完桌椅,正准备关门,一个和尚走了过来。 “小施主,打扰了。可否晚点关门?” 山峰抬头一看,这和尚慈眉善目,大概30来岁。以前在村里只有在谁家办丧事的时候,才能见到和尚,那个时候母亲就告诉他要对佛门中人有礼貌。钱素素也是信佛之人,时常会出村,到临安城外的名寺灵隐寺烧香拜佛为山峰的怪病求佛。 山峰因为钱素素的影响,加上杜老头的故事里,什么少林寺十八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他也是熟悉的很,所以对和尚带有天生的好感。 “大师有什么事吗?” 那和尚行礼,微微一笑:“不瞒小施主,我一路走来,餐馆都已关门,而且也没找到什么馒头铺子。所以希望你晚点关门,让我进去吃个饭。” “可是,烧饭师傅都已经下班,现在应该睡了吧。”山峰知道大头佛一向睡的早,至于大虎和二虎绝对不高兴现在再来烧面了。 “我只要一碗素面即可,如果小施主为难的,老身这就离去。”和尚说完就准备离去,肚子还很应景的叫了一声。 山峰看着满脸尴尬的和尚:“我帮你烧一碗吧,但是我烧的面一点都不好吃的。” 和尚看来是真饿,连忙点头谢道:“无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多谢小施主的善心了。” 山峰想着烧一碗素面自己也会,虽然不知道会不会难吃,也就让和尚进了门,烧了一碗素面给他。 和尚看样子风尘仆仆,好像是在赶路,身上的僧衣已经有点脏破。山峰以前也没有和和尚打过交道,趁此机会就开始和和尚聊起天来。 不过,和尚忙着吃面,都是山峰一个劲的问问题,而和尚则是点头和摇头。 和尚法号智远,是少林寺的监寺。这次远赴福建南少林坐坛讲法,现在准备回少林寺。因为路上遇到一点事,干粮丢了。所以进临安城准备休憩一晚,但是进城太晚,客栈的厨师已经下班就出来找饭吃,但是没想到一路走来,店铺基本关门,还开着的都是青楼之类的烟花场所,他自然不可能去。 正好看到山峰在关门,也只好厚着脸皮求山峰晚点关门吃上一顿。 山峰虽然不知道监寺什么,但是听到智远是少林僧人,高兴的手舞足蹈,于是把杜老头那边听来的关于少林寺的故事,一个个的向智远打探。 智远也不嫌烦,和山峰一一解释。山峰这才知道,原来那拯救唐王的十八棍僧,其实是就是少林寺中的十八铜人,而唐王赏赐少林僧人可以吃酒肉这点就是谣传了。还有其他的故事,大多都有一点夸张的成份在里面。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虽然少林寺以武学闻名天下,但是作为佛门弟子也不可沾染太多杀业,这是有违佛道的。”智远向山峰说道,按山峰的想象少林寺完全就是一个江湖门派,整天就顾着打打杀杀了。 “是吗?”山峰有点失落,听杜老头说,天下第一帮派就是丐帮,而天下第一门派就是少林。但是按照智远的说法,少林寺就是吃斋念经讲法坐坛。 “哈哈哈,少林寺的和尚要是慈悲,那么我就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一声怪叫传来,山峰和智远都是一愣,回头往店门一看,也没有看见任何人。 “不知是那位英雄在此诋毁少林清誉,何不现身说个明白。”智远说着,眼光则是环顾了一周。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看来对方是个轻功相当不错的高手。 山峰则是瞪大了眼睛,刚才那句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但是人都没有看到,难道这就是杜老头说的千里传音。 “哼,老和尚,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一个黑衣人幽幽的从店外的屋顶上飘下,神情不屑。 智远一看来人,心里虽然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装作不知。“叶施主,你这是在说何事?为何一上来就诋毁我派清誉。” “我呸!你们那破地方还有清誉?我们唐门做事,要你们这些臭秃驴来管?既然你要管,那你就把命留下来给我师弟偿命吧。” “这……”智远想了想清誉这两个字好像确实讲不出口,对方既然追到这里,看来也定是知道了具体。可是还有个少年郎在这里,智远有点顾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见智远出手,门外黑衣人反而更加紧张。这老秃驴知道我是谁,那么师弟的死必定与他有关。可是真的是这和尚做的吗?不像是现在的少林寺的风格,而且如果真是他,自己与他动手有无胜算? 原来唐门在福建对仇家进行报复的时候,他发现师弟一直没有回来,而当他找到师弟的时候,师弟已经是个死人。他检查师弟尸体之后,发现师弟是被人击中胸口,心脉尽断而亡。他在师弟手中找到一片禅袍碎片,想到最近听说北少林有来到南少林讲法,所以一路追着痕迹而来。 真的是他?大力金刚掌?还在犹豫的叶蝎,突然看到智远的僧袍上正好了缺了一块,抓着僧袍碎片的手紧紧握拳。 “真的是你!”叶蝎恶狠狠的盯着智远,起了杀心。 智远一愣,顺着叶蝎的目光低头一看,看见僧袍也就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如何是好?智远脑中想法飞转,出手不怕,可是这里还有个小孩在此。我这一出手,可是要坏大事。不出手?不可能,且不说我要死,这小孩也肯定遭难。哎,当时不出手多好。 智远说的当时,是在福建官道郊外,他在路上赶路之时。 走在路上的他,发现路边草丛淅淅索索的动,本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动物野兽,结果从草丛里窜出个衣裙破损的女子。那女子满脸是血,头发混着泥血糊在脸上惨不忍睹。 “大师!救救我!”那女子明显是遇到了什么事件,看见智远仿佛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把跪在智远脚边,紧紧抱住他的腿不放,浑身颤抖。 智远刚想询问女子,一个黑影就从草中窜出,直奔他而来。对方这是要他的命,智远瞬间反应了过来,抓起身边的女子往后一跳。 攻击落空的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有追击,仔细的看了看智远。 “少林的人?”那黑衣人抬头斜眼盯着智远,而跳开的智远也得以看清来人是谁。 “想必阁下是唐门叶刺?” “看来你这老秃驴有点眼力啊。”叶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武器,冷笑道。 叶刺,唐门弟子。唐门弟子大多擅长暗器是江湖人尽皆知的,而叶刺之所以出名正是他手中那一副“刺”。说是刺,但是双刺中间却有一节断刺向两边展开,更像是笔架叉。也正是这幅叶刺独创的兵器,所以智远才能认出他来。 “既然不是一般和尚,那就识趣点,你自己走远点?”叶刺耍起了双刺,表情不屑。哼,少林。算你捡回一命。 智远当然想走远点,可是腿上有个人紧紧抱着他,他走不远。女子上衣破损,鞋子也只剩一只,而且叶刺那淫邪的目光放肆在扫在这女子身上。他知道,如果他走了,会发生何事。 “叶施主,正所谓……”智远刚开口,叶刺已经脚下一蹬,向他冲来。 “老秃驴,想管闲事就去死吧!”叶刺手中双刺飞转,直直向智远咽喉探去。 我靠,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啊!智远心中怒骂,抬起右手大喝:“老是秃驴秃驴的烦不烦啊!知不知道礼貌啊!” 第八章 被迫反杀 叶蝎左脚一点,整个人冲向智远,手中一闪,一副闪着绿光的双爪出现在他的手上,一看就涂有剧毒。 智远也不敢托大,往边上一闪躲开。要知道四川唐门乃是四大毒门之一,与湘西的五毒,漠北的白驼,海外的蓬莱齐名。 叶蝎一击不中,大吼一声,连出八爪,爪爪直攻智远胸口。智远好在刚刚吃了一碗素面,不然要是饿着肚子这八爪绝对要了他的命。 “叶施主,你师弟作恶在先,后又以命相搏,贫僧无奈之下才痛下杀手,望你知晓!”智远一边躲着叶蝎的攻击一边解释,他杀叶刺本是无奈,所以如果叶蝎能够停手,自然是最好。 “无奈?真是搞笑?杀了人之后才这么说,当时你怎么不自己死呢?你们佛家不是讲什么舍生取义吗!”叶蝎完全没有想要和智远理论的意思,攻击一次比一次犀利。 舍生取义?开什么玩笑,按你这么说,做和尚只要伸脖子任人砍好了,连我前天钓起来的鱼,还知道在死前挣扎挣扎呢!等等,鱼?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面对叶蝎扫来的一记鞭腿,智远左手在叶蝎腿上一搭然后一勾,一记龙爪手把叶蝎远远的扔出去,砸坏了好几张桌子。这一套动作,简单随意,轻轻松松。 山峰看到这场面,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就是江湖啊!这就是武功啊!小时候整天在杜老头的故事听到什么江湖对决,今天终于是亲眼看到了,而且高清无码,绝对清晰。 “打得好!”山峰一边喝彩,一边鼓掌。这完全比杜老头那干巴巴的嘴巴说出来好看多了啊。少林功夫秒啊! 智远听到山峰的叫喊,心里怒骂:你在那里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啊。 “秃驴有两下子啊,难怪我师弟会栽在你手上。”叶蝎从破桌椅中站起,也没有立马展开反击。他本来是想给师弟报仇,但是没有想到面前这和尚有点难对付。而且,自己没有自报家门,这和尚居然能认出自己,也是很奇怪啊。 不对,并不奇怪!叶蝎这才认真的审视起智远起来。面前这和尚岁数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如果他10年前就在少林,那么自己这么狼狈也是合理的。 看到叶蝎站在原地没有动,智远立马说道:“叶施主,听贫僧一言。少林不想与贵派对立,而且此事你师弟作恶在先,望你回去,告诉你师傅,我想你师傅一定会有定夺的。”智远其实不想和叶蝎动手,毕竟人就是他杀的,虽是迫不得已。如果事情闹大了,回到寺里,自己肯定是逃不了破戒之罚,能把此事终结在此最好。 再说唐门作为四大毒门乃是江湖中的邪门歪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交给武林众派商议,他也完全可以说的理直气壮。 叶蝎一听,这和尚拿所谓的名门正派出来压自己,气的不行。他此时也有就此作罢的念头,可是如果他自己真的这么回去,肯定要被师傅痛打一顿,师傅的毒鞭可不是好受的,比什么世间正理来的真实。面前这和尚好像是个人物,他也没有完全把握可以杀掉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你是谁?这样我也好和我师傅交待。” 智远听到叶蝎这么问,心头暗喜,低头施礼,鞠躬说道:“贫僧法号智远,乃是少林寺监寺。” 叶蝎一看智远鞠躬,心中大喜,先前的犹豫一下飞到天边不见踪影。要知道唐门在五毒中就是以暗器闻名,其下弟子大多阴险狡诈,智远虽然只是鞠个躬,对叶蝎来说却是天赐良机。 叶蝎飞快的掏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对准了智远就是一按。而智远此时刚刚鞠躬起身,还在想着等下继续给对方施压,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全然没有任何戒备。 “大和尚!小心!”山峰可是一直在边上看戏的,叶蝎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说时迟那时快,智远听到山峰的叫声,立马醒悟叶蝎这是要暗算他。可唐门能以暗器在江湖上闻名,本事自然是有的,而且叶蝎手中这细长盒子也不是普通暗器,乃是他压箱底的准备。暗器速度之快,哪里会给智远反应的时间。 “啊!”一声痛呼,本以为自己要中招的智远抬起头,就看见山峰挡在了自己面前的背影。 “小施主!”智远大喊,他完全没有想到店小二出现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掉了暗器。 一瞬,智远的心中怒火腾起,飞身扑向叶蝎,一记“达摩盖顶”劈在叶蝎脑袋上。叶蝎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他没有想过暗器出手之后的对应,因为他知道不会失手。 不会失手的啊……不应该失手的啊……叶蝎脑中嗡嗡作响,他虽然感觉不到,但知道血已从他自己的眼耳口鼻中流下。 叶蝎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神涣散,最后的气息嘟囔出一句:“为什么……” 横躺在叶蝎对面的是中了暗器的山峰,正好与叶蝎倒地的方向掉了个个。 地上的山峰感到浑身冰冷,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上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更确切的说,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就那么做了而已。 不亏是唐门暗器,作为叶蝎压箱底的绝招,山峰胸口中针,才一会功夫,他大半个人已经变成了黑色。 “小施主!”智远看到已经半黑的山峰,也是惊讶。这到底是何剧毒?有如此快速之威力。他一把把山峰抱起,心中愧疚不已。如果他直接把叶蝎杀掉,那么这小二也不会为了替他挡暗器而中招。唐门作为四毒之一,作恶多端,本就被称为江湖一害,智远要是杀掉叶蝎也就当是给武林除害,完全没必要顾忌。 对啊,为什么明明没必要顾忌的事情,他要顾忌那么多呢?人很多时候就是要做他不愿意不想做的事,就像叶刺和叶蝎明明不用死,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死了。 “大和尚,我妈妈说我不像……别人那么聪明,所以叫我……这辈子只要努力去做一件事就好了。”山峰感觉胸闷难受的要死,眼睛想睁开,但是怎么也睁不开。“我啊……想当个英雄,可是……现在好像做不了了。”说完,晕了过去。 英雄?你怕不是傻子吧!哪有正常人会为了一个毫无相关的人牺牲自己的啊。这十年智远见惯了多少杀戮,多少惨事,已经麻木的他,此时热泪盈眶,他混不自知。 在这样的的一个时代!想做一个英雄!是傻?还是天真? “他的梦想是想当一个英雄!可笑吗?” “不!有梦想的人绝对不可笑!” 自问自答 智远抱着整个人都快要变成黑色的山峰,冲出奎元馆,发足狂奔,向少林。 黑夜中的临安城,灯红酒绿,璀璨如常。 第九章 练武奇才 少林寺位于“五岳”之一的嵩山中,因少林功夫名扬天下,其历史渊源,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古刹。” 传说达摩祖师当年一苇渡江来到少林之后,在此处宣扬佛法,并且凭借少林四大奇经中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悟出七十二中绝技,后世称之为少林七十二绝技。 少林寺的寺门很大,而上少林寺的台阶也很长。如果山峰这个时候醒着的话,一定会一步步数着台阶往上走。不过最后他肯定会忘记数了多少。 智远抱着山峰,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从临安出城之后,就一路狂奔至少林寺,路上没有进过一点水或食物。 平时,智远老和方丈提起这上山的台阶,总是觉得很有面子,说这样就算敌人找上门来,光是爬台阶就爬的累死了。 此时,天色刚亮,但是一些诚心的香客,已经开始登上少林寺的台阶,准备去少林寺中烧香祈福。 智远狂奔在台阶之上,超越过一个个香客。香客看着一道残影冲向少林寺,也没有多奇怪,要知道少林寺毕竟是武林大派,就算现在广开佛堂,但是武林人士还是经常出没在少林寺附近的,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智远心里想着回到寺里一定要叫方丈把这破台阶给拆了,都跑了半天了,居然还没有看到寺门。 山峰整个人已经黑的像一块碳,气若游丝,就差最后一口气就挂了。要不是智远一直用用内力压制着山峰体内的勾魂针,不让勾魂针顺着心脉刺入山峰的心脏,不然山峰早就死的不能再死,现在尸体大概都要烂掉了。 在身体的疲劳和内心的双重煎熬之下,智远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山门。智远心里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突然发现怀里的山峰没有气息了。 “不好!”智远心中大惊,好不容易到门口了,你可千万别挂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智远突然一个爆发,整个人速度加快了一倍,风一样的冲进了少林寺。 守着少林寺的两个僧人,本来看到一个浑身破烂的僧人模样的人爬上了台阶,还在想着是不是哪里来的苦行僧来少林寺参禅。就看见那个僧人一下子不见了,然后两人耳边刮过一道清风,那个僧人就不见了! “体行师兄,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的。”左边的僧人回头看向师兄问道。 “体务师弟,你没有看错。那是智远师叔。”体行的眼力比体务好多了,刚才那一瞬间他就认出那浑身破烂,好像乞丐一样的是监寺的智远师叔,而且好像还抱着根烧焦的木头? “不是吧!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苦行僧呢,不过智远师叔不是去南少林讲法么,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谁知道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什么事都会发生的。谁知道智远师叔遇到什么麻烦了。”体形耸了耸肩,他最懒得想事情了。 “哎?师兄!刚才师叔好像用了武功哎!而且还是一苇渡江哎。”体务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瞪着大眼睛等师兄回答。 体形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怕的事情,对着体务轻声吼道:“你说什么呢!哪来什么武功!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体务一下就明白了师兄的意思,自己这话要是被监寺师叔听到一定会罚自己几天没的饭吃。等等,刚才那破戒的人不就是监寺师叔自己吗! 体行和体务装模做样的把被智远踹开的寺门关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的笔直,就好像是两座雕像守着寺门。两个人的脸上挂起职业性的笑容,他们要准备开始迎接那些来上香的香客了。 智远冲进寺中,直奔西院。一路上好几个僧人看到智远的身影都是大骇,他们也是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在少林里面施展武功了,而且居然是少林功夫。这不是找罚么。 西院的禅房之中,智近才打开自己的房门。心想是不是应该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把年前收的药材给晒晒,在仓库里放着可能都要发霉了,就看到一个黑影撞向自己。 智近吓得往边上一闪,惊呼:“何方妖孽!” “师弟是我!”智远把山峰往智近的床上一丢,急忙说道:“师弟,救人要紧。” 智近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智远,本来还想问问智远怎么会变成这模样,而且居然在寺里用起了武功。但是一看床上的山峰,立马握住了山峰的手腕。 “勾魂针?怎么回事?”智近皱眉问道,山峰的情况很不好。勾魂针就在心脉门口,时刻都有可能刺入山峰心脏。 智远把缘由一说,也是累的虚脱,往椅子上一躺就沉沉睡去。这时,就看到一群和尚拿着扫把,烧火棍,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 “师叔!怎么了?”他们刚才听到智近的那一声喊叫,还以为智近又被野猪给踢了。上次,智近救了只断背的野猪回来医治,没想到治好了之后,那野猪居然翻脸不认人,踹了智近一脚就跑了。 “没事!”智近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心烦,右手一挥,房门无风自动应声关上。 众僧面面相觑,心想刚才听人说一向执法严厉的监寺智远师叔居然一回来就用武功,现在智近师叔也当着他们的面来着这么一手佛揽浮云。 大家都是心里疑惑,不过其实心中大多都是不平,在心里痛骂智远。要知道平时,只要一破武戒,就要被智远罚的好几顿不能吃饭,现在他居然公然自己犯戒。 智近可没想那么多,现在床上的山峰已经是关键时刻,而且听了智远的描述,智近心里也是一阵感概,一定要救活这个少年。 智近从床下拉出一个木盒,这玩意自从少林立了武戒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盒子打开,一共是八八九十一枚大小长度不一的细针。 少林寺不仅武学震慑武林,也精通医术,而相传的四大奇经中药师经也是武林中的医学宝典之一。 作为少林药师院的的院长,智近的医术自然是少林第一,就算拿到整个武林比,当年也是排在江湖名医榜的第三位,位于华佗庄的“白面神医”华如柳和清风堂的“气死阎罗”薛白之后。 智远在山峰胸口连点八下,解开智远封锁住勾魂针的八处穴位。大手一挥,八处穴位上瞬即各插入一根细针。 右手再动,一根细针直插山峰头顶百会穴。山峰的身体突然一阵抖动,要知道百会是人体几大重要穴位之一,而且还是死穴之一。一般的医生都不敢对百会穴下针,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让病人丧命。 智远自然不是凡医,双手顺着山峰的双手一路点穴而上,然后在胸口慢慢推拿。半小时后,山峰无来由的张开了嘴,智近立马把山峰的脑袋摆向一侧,刚摆好山峰就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毒血虽然吐出,但是勾魂针还在山峰体内,于是智近在木盒中一摸,摸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往山峰胸口上一贴。 “着!”智近轻喝一声,右手运气内力,手中的黑石头冒出一丝白烟。智近把黑石头从山峰的胸口提起,自己也是松了口气。而那黑石头上正附着一根细若牛毛的针,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见。 原来这黑石头正是世上极其稀少的磁石,智近这一块还是他师傅传给他的。刚才他细针封住山峰的心脉的血液流动,然后用推拿把较为远离心脏的手部的血液推至胸口,把毒血逼出一些。 最后用内力将勾魂针吸出,大功告成。 “师弟幸苦。”智远向智近一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还是一脸的疲惫。 “师兄严重。”智近回礼,看着山峰身上的黑色退去,智近在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医过这么重的伤了,害的他平时手痒的时候只要去寺外找一些受伤的动物来医治。 智远看着山峰的呼吸正常,念了句阿弥陀佛。如果山峰真的死掉的,他可真是会愧疚到死的。毕竟,是他没有果断出手才会导致山峰中毒。 “师兄,你刚才一路冲进寺中,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了。”智近刚才看到其他僧人的表情,心想要不要去告知他们详情。 “看见就看见了,既然我破戒了。那我自然是要受罚的。”智远说这话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看着智近。那表情就是在告诉智近,你刚才那一手佛揽浮云,别以为我不知道。 智近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几十年了,师兄这拉人下水的功夫还是没有拉下啊。但是想到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能有山峰这么一个大病号来医治。 “师兄,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体内……”智近看着山峰,刚才医治山峰的时候,他发现山峰的脉象特别紊乱,在勾魂针的因素之下,还有更奇怪的现象。 “我也是替他压制心脉的时候才发现的,他这么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年,不该会有的……”智远看着山峰,心里也是想不通。 “有没有可能是……”智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是智远立马摇头骂道:“那是师傅骗你的,都跟说过多少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你不是,我不是,他更不是。” 智近一脸委屈,咕哝道:“切,不知道当年是谁和我一样,被师傅一本九阴真经给骗进了少林。” “胡说!我可不是被这种傻到家的理由骗进来的。”智远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说:“我那本可是如来神掌。” 第十章 法号体操 “这里是少林寺?” “是的。” “真的是少林寺?” “真的。” “真的真的是少~林~寺?” 信天大师脸色铁黑,阴沉沉的说道:“此处正是少林,小施主,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哎?不好意思啊!”山峰从信天大师身上跳下来,一脸的抱歉。刚才他刚醒过来,信天大师告诉他这是在少林寺,山峰太激动,以至于有点不敢相信。所以刚才才爬到信天大师身上,想要摸摸看信天大师头上的戒疤是不是真的。 “十二个啊!”山峰扳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惊讶的说道。按照杜老头故事里说的,少林寺的和尚头上的戒疤一共有4种,分别是二,六,九,十二。戒疤越多,在寺里的辈份也就越高。 眼前的信天大师头上一共有十二个戒疤,也就是最高的“菩萨戒”。山峰热情的看着信天,看的看的信天尴尬的连连咳嗽。 信天大师是少林寺上一代信字辈的僧人,对于现在这一代“德智体美劳”来说,自然是辈份崇高。而他也是少林寺现存的信字辈的三人之一,虽然在寺内没有职位,但是就连前代方丈德普大师对他也是尊敬有加。 “小施主,多谢你舍命相救智远,现在你体内的勾魂针已经被智近取出,身上的余毒已经排除干净,请小施主自行下山吧。”信天直接开始逐客,山峰刚才居然爬到他身上,差点就要气死他了。 山峰一听,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以前听杜老头的故事里讲,天下武林的名门大派以是少林,华山,崆峒,衡山和丐帮为尊。 那个时候,山峰就想着出了村之后,就去这几个门派中的一个当个弟子,因为这些门派可是江湖传闻中英雄出现最多的地方啊。对这些故事,山峰更是如数家珍。 华山派的令狐冲,一人独战苗疆邪教日月神教教主东方白白。最后和日月神教圣姑任天堂携手红尘,退隐江湖。 少林寺的仁心大师,带着少林一百零八弟子在雁门关外摆开金刚伏魔圈,一举击杀当年“关外魔王”之称的袁呂志。 崆峒派的七伤拳更是牛逼,一拳七伤,伤人更伤己,打到情深身上到处飙血,一听就很威猛。 衡山派就算了,只招尼姑,山峰还是能弄清楚尼姑和和尚的区别,也就是自己和郭香的区别。不过山峰倒是劝郭香去当衡山弟子,不过被郭香用木棍追了村子两圈之后也就放弃了。 丐帮就更神气了,按杜老头的话说,整天只要向别人伸伸手就有饭吃,就有钱花。这当然是山峰完全没弄明白乞丐是什么意思之前的想法。 “大师,就让我留在少林吧。我想做少林弟子,学好少林七十二绝技,然后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山峰双眼旺旺,他都想好了等到成为英雄之后再回村子,一定会把郭香和文远吓一大跳。 “哦?你想成为少林弟子?”信天大师一挑眉毛,看着山峰。前几天后院的信空说后院厨房缺个伙头僧,现在这傻小子一心想留下,而且看那样子,就算是不给钱也没有关系啊。 “成为我派弟子可是很幸苦的,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啊。”信天一脸市侩的嘴脸,就像是克扣伙计工资的吝啬老板。 山峰才不懂信天的表情,心想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啊。大喊一声“时刻准备着”,忙往地上一跪,连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头。要不是信天拉着他,他还准备继续嗑下去。 “体育!”信天大喊一声,就看见一个和山峰年纪差不多的小和尚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这小和尚比山峰高一个头,额头很宽,鼻梁很挺,眼角微微下垂,驼着背,好像很怯弱的样子。 “师叔祖,找我什么事?”体育看了地上的山峰一眼,对着信天笑咪咪的行礼。 信天摸摸自己的白胡子,指着山峰说:“这家伙是寺里刚招的弟子,你带他去后院找你师傅信空报道吧。” 体育身体微微一抖,说道:“师叔祖你开玩笑吧?我看这小子身体差的很,而且好像笨笨的样子,怎么能配做我们少林寺的弟子呢。” 山峰刚才磕头太猛,头有点晕乎,听到体育居然阻止他入寺,连忙抢道:“大师,别听他瞎说,我可是身强力壮,别看我个子小,但是我全身上下都是肌肉。”山峰拉起自己的衣服,把他那惨不忍睹的小身板展现给信天看。 “大师,请一定让我加入少林寺啊。”说着,山峰又开始磕头。他不管怎么也要加入少林寺,因为这是他成为英雄的第一步。 信天很满意山峰的表现,这种傻瓜现在还上哪里去找,现在有这么一个,不用白不用啊。 体育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傻瓜?难道他不知道少林寺已经不是从前的少林寺了? “好好好,看来你是诚心想入我佛门下。那么,你就法号体操吧,跟着你师兄体育走吧。他会把寺里的规矩都告诉你的。”信天一挥手,就走了。 “谢谢大师!”山峰高兴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他终于成为少林弟子了。这要是让郭香和文远知道一定会超级羡慕自己的。 等到信天完全走远,体育回头看了看山峰说道:“你要是现在下山还来得及,不然等下见到信空再反悔也许就跑不掉了。” 山峰一听体育这话,心里生气。你叫我下山,这不是阻挡我成为英雄吗?“我才不会下山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成为少林弟子了。我以前小的时候,一直决定不好到底是进丐帮呢,还是少林。” 体育摇摇头,这家伙完全不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啊。“走吧,既然你不肯走,那就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山峰往寺里的后院走去。 山峰一路跟着体育,心里头激动的不行,左看看右看看。杜老头的故事把少林寺讲的无比神秘,现在自己在少林寺里面,可要好好的看个够。 不过,山峰跟着体育一路走来,发现走的都是小路。别说什么千佛石碑,就连佛像都没有看到一座。本来山峰还想叫体育带着他去少林寺的塔林看看,杜老头说过在塔林前的空地上就是少林僧人集体练武的地方。 那空地传说是地面凹凸不平,地上全是少林武僧习武时脚踏地面留下的深坑。 山峰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听到了武僧练武时的吆喝,心不在焉的就被带到了一座柴房。体育推开柴房,把还在神游的山峰拉进来。 柴房不大,但是到也算整洁。屋子的一半堆满了柴火,而另一边腾了出来,放着一张不大的木床。 体育往床上一坐,说道:“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睡吧,还好你个子不大,我们两个也能挤挤。” 山峰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柴房,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师兄,你帮我剃度一下吧。”山峰可是没有忘记少林弟子还要剃度,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点戒疤。 “别叫我师兄,听着就别扭。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我不会帮你的。万一你做了错事,不要拉我下水,我也就谢天谢地了。”体育拿起一把柴刀,就开始帮山峰剃度,做的相当熟练。 这几年,体育也帮好几个像山峰一样怀着来少林习武的傻小子剃度过,但是不是没几天就在信空的折磨下逃跑,就是在了解少林寺现在的现状后下山逃回家了。 体育把柴刀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如果你想要逃跑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然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山峰摸着自己新鲜热乎的光头,心里郁闷体育为什么好像一定要赶自己下山。 “对了,他肯定是怕我比他学的好,所以一定要赶我下山。”山峰想着,也跑出柴房去追体育。 体育看着追上来的山峰也没有多说,他其实也好奇山峰到底能坚持多久才会求他帮忙逃跑。 这傻小子好像比其他人更傻,那么我就赌一个月吧。不对,最多半个月。 “体育师兄,我们现在是去干嘛?难道是去练武?话说我们的师傅是谁?武功一定很厉害吧,不会是达摩院的院长吧”山峰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杜老头说达摩院是少林寺里武僧最厉害的地方,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就是在达摩院里面学的。他才刚进寺,应该是学不到。 “你说的大师兄体魄?那个混球每天练的最多的就是指功,达摩亭的许愿钱他数的比谁都快。”体育白了山峰一眼,练武?开什么玩笑?难道这家伙都不知道少林寺现在比五戒更高的第六戒就是武戒嘛! 山峰没听懂体育的意思,心想体育说的难道是七十二绝技中粘花指?原来粘花指是数钱练出来的啊。 难怪杜老头说一辈子呆在村子里绝对学不到武功,因为根本没有钱来数啊,那么粘花指肯定是练不成的啊。 体育看见迎面走来的几个师兄,连忙低头哈腰。几个僧人看见体育,都是哈哈大笑:“哟,这不是威风凛凛的文大学士吗?今天晚饭烧什么啊?” “是啊,文大学士,今天的红烧肉一定要多放点糖啊。”几个僧人走过体育身边,每个人都是很不礼貌的拍着体育的脑袋。 体育微笑的低头连连答应,光头被拍的通红。山峰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体育为文大学士,但是看到体育被拍的样子,也是很不舒服。 “他是我体育师兄,你们干嘛要这样对他?”山峰窜出来,喊道。 “哟?这又是哪里的野小子啊?”几个僧人对着山峰挤眉弄眼。 “我不叫野小子,我叫张山峰,是今天刚进少林寺的,法号是体操!”山峰挺着胸说道,刚才报法号的时候,有种英雄出场时报绰号的爽快感。 “啊哈?那这么说就是新来的张大学士咯!”几个僧人哈哈大笑,手朝着山峰就是几个巴掌过来。山峰哪里躲的过,一下就被几个巴掌拍到在地上。 体育急忙给几个僧人道歉,鞠躬鞠个不停:“请师兄们手下留情,他刚进寺什么都不懂。” 几个僧人又踹了山峰几脚,鸟也不鸟边上的体育扬长而去。 体育把脸被拍肿的山峰扶起来,他也没有想到山峰居然会为自己出头,心里有点感动:“你不用替我出头的,我已经习惯了。” 谁知道山峰居然一模鼻子,笑嘻嘻的说道:“少林寺果然是少林寺,刚才他们打我,我根本连他们怎么出手都没有看到,真是厉害。” 体育一愣,这家伙不会是被拍傻了吧。 “哈哈哈,看来来少林寺真是没错。”山峰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看的体育是心中一热,流下泪来。 这个家伙真是傻啊。和我一样的傻。也许我要赌他一个月?三个月? “这是我的真名。”体育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不过现在法号体操!”山峰结果体育递过来的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他又写错了。 体育微笑的伸出手,山峰也是笑着伸出手,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第一次握手正在扯出历史的一条巨大裂缝。 “我靠!你怎么彪鼻血了?” “没事,老毛病了。一激动就这样。” 第十一章 红色的汗 少林寺很大,中院有大雄宝殿,天王殿,金刚殿;左院有达摩院,释迦堂,十八铜人把守的铜人关;右院则是药师院,达摩亭,塔林,千佛洞和僧侣的住所;后院则是藏经阁,僧侣的住所,菜地,和少林后山。 整个少林占地千亩,如果你对少林寺的格局不熟,那么不到半天肯定会迷路。 体育带着山峰走了好久,终于到了后院的厨房。山峰本来以为奎元馆的厨房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少林寺的更大。 一共四排,每排四个炉灶,加起来有16个炉灶。而厨房左边是堆的老高的柴火堆,右边则是好几十筐的瓜果蔬菜。 体育则是径直走到一个超大的水缸面前,山峰觉得这水缸都有桑林村的那个水塘的一半大小了。 “好大的缸啊!”山峰好奇的摸着水缸,不过水缸里面没水,不然他有可能进去游个泳再出来。 体育拿起水缸边上的两个木桶,对着山峰说道:“别玩了,我们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这缸水填满,不然要是全寺山下的晚饭被耽误了,我们也就别想吃晚饭了。” 山峰一看体育的水缸,心里大乐,这不是就是杜老头故事里少林寺武僧用来练武的水桶嘛!水桶看上去很结实,大概有七八斤重,传说少林武僧可以提着两只木桶健步如飞的往返于寺前的阶梯上,途中可以坐到一滴水都不撒出来。 山峰一想这是练武,也拿起两个木桶,然后发现不对,这水桶的底部怎么是平的?杜老头说的故事里明明应该是尖的。抬头一看,刚跑出的体育手里的两个桶就是尖的。 “喂,你给我的桶不对啊!” “你能把水提上来再说!”体育头也不回走了。 也对,自己刚进来,肯定要从头来,慢慢往上变。 得亏山峰是小村子出身,重小就干点农活,不然两个木桶加起来大概十来斤,普通人提到出寺也就手酸了。 山峰倒也不觉得多重,跟着体育下了山在山下小溪装满了水,再往山上跑。体育提着两桶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阶梯上唰唰的飞跑。 而山峰就没那么好受,水桶晃来晃去,一直把握不到平衡。因为装了水的关系,重量也加了一倍多,一路上水乱撒个不停。 不过山峰仍是跟上了体育的速度,把体育着实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终于提到了厨房,两个人把水倒到缸里,也就只刚刚把缸底盖上而已。而且基本全是体育的两桶水的功劳,山峰那两桶基本全喂给路上的台阶了。 “你休息下吧。”体育说完又提着水桶往山下跑,山峰一咬牙也提着水桶跟了上去。 “想丢下我一个人自己练习,师兄实在太狡猾了。”山峰完全没有体谅到体育的关心,不过体育也没多说什么,他倒是惊讶于山峰居然还跟上来了。 要知道以前的那几个新入寺弟子,最好的一个也就将将把水提回来而已,可也已经累的趴在地上直接起不来了。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体育也是想考考山峰,脚下加快了脚步。山峰一看,好胜心起,也是拼命的跟着体育,好几次还差点超车。 就这样,两个人在少林寺后山石阶上飞奔起来。 一个时辰还差一刻,体育把最后两桶水往水缸里一倒,往地上一躺。平时他自己一个人,把水缸装满正好要一个时辰,但是完全没有这么累。毕竟,这次他可是在和山峰比试,所以完全不是他以前的那种节奏,心里上有点压力,自然会觉得比之前累。 山峰也终于提着两桶水来了,他的手臂和双腿全都在打着颤,就像是羊癫疯病人一样。山峰咬牙把水倒进水缸,啪唧一下就躺地上了。嘴里冒着白沫,鼻子还开始飙血。 吓的体育只好又从地上起来,背着昏过去的山峰回到柴房。把山峰往床上一丢,随便找了块木条把山峰的鼻子塞住,体育看着山峰心里说不出的惊讶。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能坚持到把水装满已经足够吓人,而且最后的几桶水他几乎已经能坐到不撒出水来。至于最后一次,他完全是靠着身体的意识在行动才把两桶水给提了上来。 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要知道体育已经在少林寺呆了6年,而他开始提水也是提了6年才做到现在这种地步!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体育离开柴房跑去厨房,他还要给全寺的僧人烧晚饭呢。 一个黑影在柴房外出现,驻足了一会之后消失不见。而山峰的鼻血已经停了,但是手脚还在后遗症一样的颤抖。昏迷中的山峰翻了个身,侧着身体把一只脚往后提用右手抓住,而左手和左脚则是伸的笔直。 就这样,山峰维持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外面想起了钟声,就像是催人入眠的摇篮曲。 第二天,体育早早起来,刚打开柴房门就被山峰拉住了衣服。“哎,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个十天半个月呢!”体育现在全身上下还酸着呢,没想到山峰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脸色比他好看多了。 “体育师兄……” “说了别加上师兄两个字。” “师兄,我是不是很差劲啊。”山峰哭丧着脸,他也没想到昨天自己提完水之后居然直接昏过去,而且一醒来就是第二天了。 体育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第一次一个人把水缸灌满的时候,可是连睡三天三夜才醒过来的。现在山峰第二天就醒了,而且居然还觉得差劲! 他真想把山峰的脖子掐断,告诉他这句话有多伤人。 “师兄啊,是不是可以给我换成你那种桶了啊?”山峰心想自己应该算是通过考试了,应该可以换尖的水桶了。 体育看了看山峰,没好气的说道:“你昨天的桶就是寺里的桶,那个尖的是我自己做的。” 山峰自然是不信的,“不可能,你是明明是尖的。你是不是怕我超过你!” 体育更是生气,但是也不打算多做解释了。“走吧,今天早上我们要把一个星期的柴劈好。” 山峰还是喊着桶桶桶,体育也是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劈完柴,就给你做两个。” 山峰大喊多谢师兄,跟着体育来到厨房。厨房又是一个人也没有,山峰觉得奇怪问道:“体育啊,为什么厨房都看不到人啊。” “人?我们不是人吗?”体育把一捆柴火搬下来,也丢了一捆柴火给山峰还给了他一把柴刀。 “我是说别人啊,昨天来的时候都没有人,难道其他师兄都还没起来吗?” 体育一愣,耸了耸肩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告诉你,整个后院就我们两个人。不对,加上信空那个懒鬼一共是三个。”说着,拿起一块柴火一掌就劈成了两半。 “喔!”山峰看到体育空手劈柴,也就把整个厨房才三个人的事给抛到脑后了。“难道这就是大力金刚掌!” 体育奸笑着递给山峰一块,摇头说道:“你可以试试。” 山峰看了看柴火,然后一掌劈下。柴火自然是完好无损,山峰则是捂着手在地上打滚。“痛!痛!痛!” 体育大笑,把右手举起来给山峰看,手掌上一块厚厚的老茧,还被柴火扎破了皮。“狗屁的大力金刚掌,完全是我自己瞎练。” “如果你想学武功,那么我劝你可以下山了,现在的少林寺可不是从前的少林寺了。这些老秃驴会屁的武功,每天只是在床头数赚到的香油钱而已。”说着,对着柴火就是唰唰几掌,劈的右手满手是血。 山峰从地上爬起,反驳道:“怎么可能,少林寺可是天下第一大派,怎么可能整天数钱。” “嘿,等下劈完柴,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体育心里有点嘀咕,一方面是想让山峰知道现在少林寺的真实现状,但是又害怕山峰了解了少林寺的现状真的就下山了。 怎么才一天,我就有点舍不得这小子了呢? “哼!”山峰自然不相信体育的话,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怎么可能会不练武,他可是等着学好武艺,然后下山匡扶正义,最后光荣回村呢! 山峰又拿过一块柴火一掌劈下,柴火还是不断,他依旧痛的在地上打滚。 就这样,劈到右手掌肿的都大了一倍,山峰大哭着终于劈碎了一块柴火,然后兴高采烈继续劈下一块。 “体育!你的手一直在飙血啊。” “没事,那只是红色的汗而已!话说体操,你的鼻子和手都在飙血啊!” “什么!那只是红色的汗好不好!” “谁的汗会从鼻子里飙出来啊!” 第十二章 这里是少林 “很高兴能与大家见面,首先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小僧法号体魄,不才正是达摩院大师兄。如果各位看得起在下可以叫我一声大师兄,当然叫我小魄魄也是可以的。”大师兄潇洒的鞠躬。 “那么再次欢迎各位香客的到来,没错,这里是少林!天下第一古刹,中原禅宗的发源地。这里景色优美,人杰地灵,有灿烂的历史文化,也有高难度的体验项目。” “你听!”大师兄往左手边一指,众香客齐齐向左看去,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铜钟出现在眼前,二师兄体格立马撞了一次钟。“耳畔传来的正是达摩古钟的回响,当年达摩祖师每天都要敲一次这个巨钟。根据朝廷御医院鉴定,这古钟构造神奇,内有乾坤,只要听上一会钟声,就可令气血活跃,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众香客一听,立马竖起耳朵,认真的聆听。听下钟声就能延年益寿,何乐而不为! “当然,如果亲自来敲一次钟的话,那么可是双倍功效啊。撞一次良心价10两银子,撞到就是赚到啊!” 人气太过火爆,二师兄体格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喊:“各位稍安勿躁,请遵守秩序,在这里交钱排队啦!” 大师兄一看有香客挤不进队伍,喊道:“大家不要挤,少林寺中奇景众多,保证每个人都可以亲自参与!” “各位请看这边!”大师兄带着剩下的香客来到一个大水池前。“各位没有看错,这就是少林十景之一的达摩池啦!” “那么肯定有人想问这达摩池有什么功效!答案先不公布,让我来说说这达摩池的来历。”大师兄口若悬河,夸夸而谈。 “当年,达摩祖师在少林定居,当时这里只有小庙一间,设施极为简陋。但是达摩祖师在这艰苦的环境下还是佛道大成,最终羽化飞升!而达摩池正是达摩祖师可以飞升的关键!” “你想,达摩祖师在飞升之前也只是个凡人,那么凡人就必须要解决内急!当年这达摩池只不过是下雨之后积的一小小水坑,但是在达摩祖师每天解手之后,终于成为如今这大水池。” 一个心急捧着达摩池池水喝的香客,一下子就吐出来了,好不凄惨。 “达摩祖师是何须人也!就算当年只是一个凡人,那也是一个超级凡人,你想一个小水坑要变成今天众位眼前的这一池春水,那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持!达摩祖师果然是棒!”大师兄比着大拇指,口水都喷出来了。 “传说向这达摩池中投入香火然后许愿,就能传达给天上的达摩祖师,那么达摩祖师就会替你完成心愿!”话毕,数不清的银子和银票飞进了达摩池,好多钱都抛偏了砸在大师兄身上,大师兄全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喂喂,那位施主,不要丢银票啊!银票丢到水里不好捞……”众人回头齐刷刷的回头看着大师兄。大师兄的脸毫不变色,义正言辞的说:“我说银票丢到水里不好!功效会减半的,达摩祖师就听不见你们的愿望,那是相当不好!丢银子就可以了!” 众香客哦了一声,然后继续砸钱。其中一个香客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大师兄说的及时,我本来还想丢个五百两银票!”大师兄一口老血,差点晕过去。 另一边,迦叶堂首座智能大师吆喝道:“正版少林佛经吐血大甩卖啦!十两银子一本,十本更是优惠,只要九十九两!金刚经,心经,法华经,华严经等等,一应俱全。每本都由主持亲自开光,绝对收藏送礼之佳品!” 一下子智能大师摊位钱就挤满了抢购的人。 “给我来10本!” “给我50本!” “给我来500本,我拿去家里糊墙!”一个人掏出一张五千两银票,高声喊道。 智能大师一听怒极,犀利的眼光一下就停在那人身上。那人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收回银票,准备退出人群。 “莫走!”智能大师从书摊后跳出,一把就拉住那人。 那人吓的脸色铁青,正准备求饶,哪知道智能大叔笑嘻嘻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套封装精美的佛经放到那人手里。 “限量版大藏经一套,4999两!糊墙的最佳选择!”智能大师拿过那人手里的银票,继续回去兜生意。 众人一看,原来还有限量版,更是热情高涨,一时间智能大师的钱袋子就装的满满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瞧一瞧看一看!”大雄宝殿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全都围着一块小地方。 原来是十八铜人! 一号铜人举着一个大铁锤高声吆喝,边上二号铜人躺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块巨石。这巨石大到不可思议,盖住了整个二号铜人的身体就露出一个脑袋。 “众位既然来了少林,那么一定要见识下少林寺独门秘籍,金钟罩铁布衫!” 这时,一个香客高声喊道:“看你们这架势,是胸口碎大石吧!这种玩意,山下多的是!” 一号铜人一听,表情沉痛的说:“各位有所不知,天下武功出少林,想这胸口碎大石正是我们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哪知道被一些不法分子盗去了心法,以至于流落江湖,搞的满大街的都是。” “可是,这里是少林寺!我们为大家展示的可是真正的金钟罩铁布衫!你看!”一号铜人摸着二号铜人的脑袋。“金钟罩铁布衫,那么就一定要是金的!你们看这脑袋金不金!足足的24k千足金,童叟无欺,没有一点水份!” “再来看这巨石!”一号铜人用手敲着巨石继续说道:“两米长!三米宽!重达千斤!这可是由我们少林寺十八铜人齐心合力从天山背回来的。绝对的天外异石,当天我们背回来之后,天山就塌了一半!” 人群一听,原来这石头是天山上的异石,还是十八铜人合力背回,那么价值必定是高的很。 “大家看好了!千万不要眨眼!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友情提示:小朋友在家一定不要模仿啊!”大师兄大叫一声,一锤子就砸在了二号铜人的脑袋上! 人群俱是一愣,完全看傻了。大师兄冷汗唰唰的往下掉,昨天和其他铜人赌钱赌到深夜,今天的手有点软,才会砸偏了。坐在旁边待命的其他铜人也是个个冷汗直下,心里急的要命。 被砸的二号铜人痛的眼泪都掉下来,倒也急中生智,暗地里从躺着的长凳边掏出一个榔头,两下把石板给敲碎了。 一号铜人见状,立马喊道:“各位以为是我失手吗?可笑!这正是少林正宗的金钟罩铁布衫的真正精髓。那些盗版只是学了皮毛,其实真正的金钟罩砸的就是压在石板下的人的脑袋!” 二号铜人憋着痛从地上站起来,把光亮的脑袋展示给众人看。 “大家看到没有!我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这惊天一锤,只是敲在了我师弟的脑袋上,就把这巨石给震碎了,你们说少林武功劲不劲!” 众人一听,原来这才是正版!都是齐齐的鼓掌,大声的叫好。果然少林正宗就是不一样,砸的是实打实的脑袋,够劲! 边上待机的铜人一看居然糊弄过去了,立马去收赏钱。 一号铜人抹了把冷汗,打了个响指。几个穿着白色僧服的走到场中,手里拿着一盒盒黑色的药丸喊道:“各位,都知道少林寺十八铜人威名震天下,那么是什么让十八铜人坚硬如铁,壮若猛牛?” 二号铜人敬业的做着各种健美姿势,展现自己那金灿灿的身躯。 “答案就是它!”香客的眼光往白衣僧人的手中看去,只见盒子中一颗比江湖卖艺人士手里拿着的大力丸足足大三倍的黑色药丸。香客个个脸色铁青,有点诧异。 这药丸都快有拳头大了,正常人吃下去,绝对会噎住。就算是功效再好,谁敢买啊。 白衣僧人完全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震住全场的出场效果。 “这正是少林秘制的佛光普照大慈大悲如意乾坤大力丸!”搞毛!还是大力丸啊。 人群一阵嘘声,白色僧人尴尬的清清喉咙:“大力丸也有真假,但是我们的大力丸不仅吃了之后力气大增,而且是强身健体,清热解毒。男施主吃了健步如飞,一百米冲刺只要10秒!女施主吃了不仅能够减肥,而且还能美容养颜。” 十八铜人突然集合,摆足姿势,齐声唱到:“少林大力丸真是好啊!强身健体,清热解毒,功效秒啊!男的吃了壮如牛,女的吃了塞贵妃,顶呱呱啊~顶呱呱!” 合唱完毕,白衣僧人神秘兮兮的轻声补充:“还有一个特殊功效,与合欢散同用有想不到的功效哦~” 人群中的男人都是会意的发出嘿嘿笑声,而其中的女人也是会意红了脸,用袖子遮住。 远方看戏一样的山峰,嘴张的老大。好在有体育给他托着下巴,不至于掉在地上。 杜老头那么多故事,可一个也没有说过少林寺居然是这个样子! 体育拍了拍山峰,大拇指向后一指。就看到大雄宝殿面口,排了长长的一只队伍,而队伍的最前面,信天大师站在那里,边上立了一块牌子:慧根开光处,一人100两。 信天大师就这么站着,走过一个人就拍一下那个人的脑袋,然后那个人在信天大师的面前的香火箱里丢下100两银子。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一下子箱子里钱就满了,两个僧人就立马换上一个空箱子。 “原来这老秃驴才是赚钱最黑的啊!”山峰忍不住骂道,他再傻也明白少林寺绝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少林寺。 体育指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说道:“方丈10年前出去游历了,那个时候他说要把少林寺建立成大宋朝第一的风景名胜。” 山峰往那石碑上看去,只见石碑上用宋体刻着几个金字。 “写的什么?看不懂。” “大宋朝廷认证,中原五星级旅游景点,武林文化保护遗产。” 山峰倒吸一口凉气,慢悠悠的飙出两道鼻血。“这里是少林?” “这里是少林。”体育冷冷回答,眼中没有一丝犹豫。 第十三章 厨师,永不失业 体育带着失魂落魄的山峰回到厨房,路上山峰一直低着脑袋,什么话也没有。 体育倒是不断的找话题,可山峰还是没有回应。体育也就叹了口气,只好安静在前面带路。 这家伙绝对会下山吧,看来又要准备帮他逃跑了。体育回头看了一眼山峰,其实他现在真的希望山峰留下来。 不过任谁看到现在少林寺的现状,都会失望吧。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想过逃跑,体育也就想开了。 “喂,体育。你说这里真的是少林寺吗?”山峰突然开口,体育一愣回道:“当然啦,只此一家,绝无二号。” “可是,为什么少林寺会变成这样!”山峰眼含着泪,看着体育。 “谁知道呢?总之,你想学武功的话,那么少林一定不是你想要的地方。要知道,现在少林寺高于五戒的最高戒律就是武戒。也就是不能在寺内练武,也不得谈论任何关于武学的事情。如果被人发现的,被罚没有饭吃是最轻的,重的就要被关木人巷。” “木人巷!就是传说中只要闯过木人巷就可以出师下山的木人巷?” 体育无奈一笑:“现在的木人巷只是少林寺的监狱罢了,而且现在少林寺下山的规矩也不是什么木人巷,而是交够500万两银子就可以下山。” “500万?”山峰虽然对数字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也能想象到500万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 “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拼命的赚钱?少林寺既然连谈武都成为禁忌,又有几个人真心耐得住吃斋念佛?呸,我都忘记可以吃肉了。反正现在山下一片太平,和山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体育看了看自己破掉的鞋子,大拇指都露了出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跑呢?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跑?全寺上下武功最高的人就是信天那老光头,就算是达摩院的大师兄也接不住他两招。而他正是现在寺里唯一一个不受武戒约束的人。也就是说……”体育转头看向山峰,“信天就是这少林寺的最高约束!” 山峰愣了一会,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少林寺的和尚都不能练武,习武就要被罚,而如果想过想要下山,要么战胜信天,要么筹够500万两银子。 可是,不能练武怎么可能打的过信天,于是少林寺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为什么?”山峰想了半天,可是终究不明白少林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在毁灭少林嘛! 体育也不知道,他入寺的时候,少林寺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两人相对沉默,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天下第一的少林寺现在却在向着天下第一的旅游景点发展,少林寺真的还是少林寺吗? 这根本就是一座名为少林寺的监狱! 没有人能够回答,因为这世间总有世人无法明白的事。而这些事,人们通常用天意来概括。 “天意如此,你们两个小鬼也不要再在那里折腾了。有那个时间,赶紧给我过来烧饭!要是慢的,全寺山下没有饭吃不说,要是怠慢了来旅游的香客,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一个穿着破旧僧衣的老头,慢悠悠的走进厨房,手里还拿着个葫芦。 老头打了个嗝,山峰老远就闻到了酒气。不是说少林僧人不能喝酒吗?这邋遢的老和尚是怎么回事! “是,师傅。”体育一看信空来了,立马缩着脖子应道。 “哎?”山峰则是上上下下把信空看了个遍,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邋遢的比村里的杜老头还要邋遢的老和尚居然就是他和体育的师傅! 信空看到山峰打量他的眼光,骂道:“看什么看,居然敢对为师如此不敬!想讨打吗?”话毕,山峰眼前一花,就看见天空打了个转,自己就躺在地上了,而且屁股好痛。 体育一看,急忙说道:“师傅,他叫体育,刚上山的,师傅手下留情。” 信空醉醺醺的看着地上的山峰,对着山峰吹了口气说道:“是吗,既然上了山来,成了我的弟子。那么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做好你的活,安分的在这里做一个厨师。” 山峰看着天空,眼泪停不住的往下流。厨师?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要做一个英雄,现在居然要在这少林寺的后院做一个厨师! 信空好像听见了山峰的心声,走到自己平时躺着的躺椅上一躺,慢悠悠的说:“厨师有什么不好?厨师,永不失业。厨师,高薪职业。” 山峰这是第一次看见少林寺的后厨是如何运转的,结果是彻底的被吓到了。整个厨房就只有他和体育两个人在忙,而信空就是躺在那边睡觉,偶尔只是骂他们几句,催促他们动作快点。 全寺三百多个僧人,每天的三餐都是由他们负责。切菜,一切就是几箩筐,切到手酸!炒菜,一炒就是十六个炉灶一起炒,炒到手断。 体育和山峰两个人就不断在厨房里跑来跑去,这个炉灶炒一下,那个炉灶菜装盘,总之没有一秒钟是停下来的。等到终于把全寺上下的中饭准备好之后,又要开始准备上山旅游的香客的伙食。 这就更要命了,因为寺内的僧人伙食只是蔬菜瓜果,还比较好炒。而香客的伙食,那就是各种菜系各种品种都有。 什么红烧狮子头,酱爆茄子,大漠羊排,佛跳墙等等,山峰和体育完全就变成了山下酒楼的厨师。 山峰因为不会炒菜,一直被信空拍脑袋。好几次糖放错成了盐,而盐也放错成了糖。总之也苦了这天上山的香客,好几个都吃到吐。好歹,有药师院的医僧,也算是给寺内增收。 终于忙活了两个时辰,连碗都全部洗好,体育和山峰两个人终于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信空因为在山峰他们炒菜的时候偷吃都偷吃饱了,现在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而体育和山峰端着两碗只有几片青菜的白饭,坐在大水缸上吃着。 体育吃的很快,因为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早点吃完,就能多休息一会。而山峰则是端着碗,看着饭没有动手。 体育一看山峰,以为山峰是因为对少林寺失望没有胃口,劝道:“吃吧,就算你想要逃走,也要有力气是吧。我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 山峰苦苦一笑,他不是吃不下,而是手累的根本抬不起来,没有办法吃。两个时辰,山峰不知道铲了多少菜,要知道少林僧人的伙食都是满满的一锅一起烧的。想要翻炒也是相当需要力气的一件事,一锅菜大概有三四十斤重,就算他们是两个人,山峰也要不间断的同时炒八个锅子的菜。 天下最厉害的厨师来少林也要害怕吧,山峰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没来之前,体育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完成的。 第十四章 两个和尚没菜吃 吃完饭,体育拖着差点不能走路的山峰回到柴房。要知道两个时辰内,山峰不断的在几个炉灶之间往返跑,一刻不停。 山峰甚至觉得炒菜比下山挑水都还要累。 体育把山峰往床上一丢,自己一躺就呼呼的睡着了。任谁这么极限的忙碌两个时辰都会累到筋疲力尽,所以睡一觉休息一下是必须的。 山峰的手脚酸痛到不行,他看着柴房的天花板,心里说不出的迷茫。 自己一心想要学武,现在终于进了少林寺,可是少林寺却是这幅模样。怎么办?该不该逃跑?可是逃跑了,那么自己又该去哪呢? 山峰出村以来,第一次认真的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当时一个冲动就出了村,进了临安城之后也是漫无目的的乱逛,如果不是大头佛收留自己,那么现在自己肯定还在临安城流浪吧。 “对了!智远大师!”山峰突然想起自己是被智远大师带回少林寺的,而且在奎元馆自己可是亲眼看见智远大师与那个唐门的刺客对战。 体育既然说现在少林寺有武戒,那么智远大师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受罚了。不然,他怎么可能都没有见到智远大师,也怪他一进少林太过高兴,现在才想起来智远大师。 没错,智远大师会武功,而且明显武功不低。山峰终于想通了一点,少林寺就算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但是它终究是少林寺,少林僧人不是不会武功只是因为武戒的关系,不能练武! 是的,少林寺虽然有武戒,但是武并没有丢,智远大师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武还在,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体育!我想通了。我不会逃跑的。”山峰笑了起来,只要武还在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是杜老头经常说给山峰听的一句话,虽然山峰不太懂,但是明白这么长的话,大概说的就是要坚持! 山峰看体育没有回应,以为他已经睡着,也就翻身睡去。刚才信空那老酒鬼,出手对付自己的时候,明显也是用了武功。既然连这个一个不受戒律的老酒鬼都有武功,那么少林功夫就一定还在。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触碰到而已。山峰这么安慰着自己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噜。 体育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睡相奇怪的山峰,眼中流出热泪。 “你果然和我一样傻。既然你不肯跑,那么就和我一起用一辈子赌这少林会不会再次崛起,再次震动江湖。” 说完从自己的破枕头下面,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体育把山峰叫醒,两个人又开始为晚饭需要的水开始大水缸补满计划。两个人在少林寺后山的台阶山飞奔,还是依旧在比试,因为两个人说好慢的那个人可以吃对方晚饭的青菜。 结果自然是山峰输了,晚上只好啃着白饭下咽。 两个人累死累活的把晚饭烧好,坐在水缸上吃着晚饭。不过,因为晚上少林寺不能住宿,所以他们只要烧全寺僧人的伙食即可,倒也比白天轻松许多。 “体育啊,为什么师傅可以喝酒啊。而且,他好像今天用一招什么武功把来偷吃的大师兄给扔出去了,为什么没人来罚他啊。”山峰吃着白饭,想到刚才大师兄被师傅一招就摔出门外的事情就想笑。 “那招叫龙驹过隙。”体育吸溜了一片青菜,不在意的说。 “哦!原来那招叫龙驹过隙啊,体育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体育给山峰一个白眼,他可是一招少林武功都没有学过,怎么可能知道信空那招叫什么名字。 “信空,是寺里信字辈的人。除了方丈和信天,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不过好像信空以前犯了什么大戒,总之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在后厨了。” “说他地位高,但是寺里的僧人好像都不尊敬他,平时都直接叫他法号,也不用尊称。而且他喝酒信天都不管,其他人自然也不管。再说,现在少林寺除了武戒,其他戒基本都是摆摆样子,你不也看大师兄在被摔出去之前抓了块红烧肉么。” 山峰点点头,好像寺里真的吃素的也只有他和体育两个人了。每顿饭都只有青菜,素到眼泪都要掉下来啊。 “好想吃大肠面啊。”山峰想起母亲的大肠面,流下了口水。 体育笑骂道:“还想吃大肠,连大肠里面的屎都吃不着。”山峰噗哧一笑,两个人嘻嘻的笑了起来。 吃好晚饭,两个人又回到柴房。好像对于他们来说,少林寺只有后厨到柴房那么大。 和白天不同,晚上他们不用干活,于是他们也算是自由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他们可是寺里最穷的两个人,信空那老酒鬼还因为是“厨师长”的名号还能收到僧人的贿赂,比如今天晚上加个荤什么的。所以信空吃完晚饭就去找大师兄在赌桌上比武了。 体育和山峰没钱自然去不了,而且他们也不想去,就只能在柴房外面坐着。 这个时候,体育开始在柴房前的井边空地开始练武。山峰看的一愣一愣的,就看见体育一拳一拳的击出,然后突然好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等下就好像是在用虎爪,一顿乱抓。 山峰一看体育练的满头大汗,好奇问道:“体育,你不是说少林寺武戒吗?你怎么还练武。” “我靠,有武戒就不练武啦!那你还待在这鬼地方是干嘛,难道真要在这当一辈子的厨师啊!” “对啊!”山峰才明白过来,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少林寺里面地位最低的,谁都没空来管他们。“体育,你也教教我呗。” 体育一抹脑袋上的汗,无奈的说:“教个毛,我在这里也是乱练一气,就像用手劈柴一样,完全是瞎搞,纯当锻炼身体了。” 山峰也走到体育身边,打算也试试这乱练。但是,除了挥挥拳,踢踢腿,做做体操,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 “其实吧,我刚开始时也和你一样,整天就是出直拳,踢直腿。”体育看着山峰说道:“后来,可能是太想练武了吧。做梦的时候,好像在梦里听到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出拳,该怎么出腿。然后第二天就开始按着梦里面的话开始练,可惜梦到第二天就太模糊了,所以怎么练都是练不好。” “那我们来对打吧!”山峰想到一个建议,反正两个人都是乱练,那么干脆就对打好了。这样就算学不到武功,以后和地痞流氓打架也好用啊。 “好啊!”体育也是兴致满满,以前只有他一个人他又不能去找树练,现在山峰来了正好就有对手了。 “输的人明天的青菜就给赢的人吃!”体育提议。 “好!”山峰跃跃欲试,然后他第二天的青菜就没有了。 于是,每天晚上在柴房前面体育和山峰都会对练。一开始都是体育压倒性的胜利,但是十几天后,山峰就可以挡住体育半个时辰。到后来,山峰差一点就把体育给打败了。 不过,体育每天做梦的时候总会梦到一些新招式。体育一用新招式,山峰又要被痛扁,但是等到山峰也学会了这些招式,体育就有了更新的招式。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一打就是一年。他们也沉浸在练武的气氛中,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干活,就是对打,完全没有去想别的事情。 体育的优势是时常有新招式,而山峰的优势就是那恐怖到逆天的抗击打能力。好几次两个人打的昏天黑地,但是第二天一醒来山峰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而体育依旧是腰酸背疼。 最后,两个人的实力相差不多,但是体育总能以招式取胜,而山峰则是用体力拖垮体育。结果就是山峰经常没有青菜吃,而体育是偶尔没有青菜吃。 一年过去,山峰倒是没有变太多,只是因为经常吃白饭吃不到青菜,显得有点营养不良,面色有点惨白。至于个头,都比体育矮两个头了。 原来,最近体育梦到了猴拳,两个人就一直在用猴拳比试。猴拳讲究灵动敏捷,体育虽然体形大,但是动作敏捷连贯,活脱脱的就一只顽猴。山峰虽然个子比较像猴子,但是因为反应比较慢,动作拖泥带水,猴拳打出来就像是熊拳一样慢腾腾,完全失却了猴拳的精髓。 “新招了不起吗?”山峰大喊一声,又向体育扑去,腿还没有踢到体育,就被体育轻松闪开,然后一拳捣在胸口,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嘿嘿,看来晚上的青菜又是我的了。”体育这话一出,山峰也是一下子恼了。因为最近是比猴拳,但是山峰怎么学都学不好。已经都快半个月没有吃青菜,整天就是白饭撒盐。 其实,好几次体育也没要山峰的青菜,但是山峰一根筋,输了就输了硬要把青菜给体育。体育也曾经想要取消赌青菜这个噱头,但是发现没了青菜这个赌注,两个人练武的效果明显下降。 任谁天天吃白饭也会受不了,山峰腾的就从地上站起来,一拳扫向体育。体育一个转身随带一个倒踢就踢向山峰。 山峰真是想吃青菜想到疯,体育这一脚向他的左腰踢来,他居然脑子开始想他平时怎么炒青菜的,然后就像是平时炒青菜一样一铲! “嗯?”体育一惊,他没有想到山峰居然挡住了他这招,在他的预想里面山峰左手出拳,那么左边腰部就是空档,应该是必中的。 山峰心里也是惊奇,没想到自己想歪了想到炒青菜,居然挡住了体育的这一脚! 然后他下意识的继续做了一个动作,也就是锅铲插到青菜之后翻炒的动作。 体育的脚踝被山峰握住,然后山峰右手一提一转,体育整个就被旋转着扔到了地上。 体育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心里也是惊奇,山峰挡住了他的招不说,而且反击的那么无懈可击。要知道因为体育这一脚是背身倒踢,整个人重心不稳,山峰这一提一转是恰到好处。 “你赖皮啊,这不是猴拳啊。”体育假装有点生气,心想看来晚上的青菜还有点悬。 这也行?山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完全就是炒菜的动作啊,居然还把体育给铲翻了! “我不知道哎,习惯性就做出来了。”山峰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比的是猴拳,他居然用炒菜的招式来对付,体育知道了一定会气到炸吧。 体育心里打鼓,山峰刚才那一招太过神奇,完全是轻轻松松的破了他的招。关键是那一招好像很熟悉,但是他记得他没有教过山峰这招,也不记得梦里面有这招。 第十五章 那一根黄瓜的风情 “再来!”体育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一招灵猴献果,双手反掌推出。山峰一看体育攻来,一个灵猴转身躲开,不过因为转的太慢,还是中了体育一掌。 体育追击,一招水中捞月。山峰转身完毕,连退两步,猿猴出洞脑袋直撞体育腰部。体育一个后翻轻易躲开,在山峰招式已老之时,一记猴子甩尾。 眼看体育的这一脚就要踹山山峰的脑袋,山峰下意识左手就做了一个炒菜时撒盐的动作,就把体育这一腿给挡开了。 体育心里一喜,就是这熟悉但是怎么也不记得的动作。于是他往边上一跳,一记佛光盖顶劈向山峰,也开始不按说好的猴拳来了。 体育这一招太快,山峰都没有反应体育违例,反应似的做了一个提起锅盖往边上放的动作。山峰的手提起,然后在接触到体育手腕的那一刻扣住,然后顺着一个弧度往下一按。 体育感觉到山峰的手没有一点力量,但是自己的手就是不停使唤的跟着山峰的手被带开,然后被山峰破掉。 “咦!”两个人都是同时发声,心里都是惊奇。两人的眼光一触,一下子就通了心意。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好像山峰用出来的招很神奇的样子。 于是,体育不间断的开始向山峰进攻,而山峰也是会意就站在原地反击。体育不断的转换方位,各种招数层出不穷,山峰也就索性就当自己是炒菜。 我左铲!我右铲!我撒盐!我用酱油!我揉面!我拉面!我颠勺!我洗锅子!我泼水! “哎呦!”体育整个人被山峰一推,推的老远。 山峰看到体育被自己自己推出去,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山峰反正就是当时平时炒菜,对于体育的招式是感觉平时炒菜的时候,什么动作用的顺手就用,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你这是什么招式啊!”体育跑回来,一脸的开心。刚才他不论怎么向山峰进攻,好像山峰身边有一个圈,当他的招一如圈就被山峰这圈给弹开。 “就是我们平时炒菜的手法啊!”山峰说道,刚才用的那些招式百分百就是炒菜的手法,山峰心想刚才的全部动作加起来,应该是做了一份红烧牛肉面! “炒菜?”体育双手抱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始回想刚才山峰的招式,也就一下明白了。平时厨房里就他和山峰两个人,他们两个对于刚才的动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啊。 “你刚才做的是红烧牛肉面啊!”体育大叫一声,喊出了山峰的招式。 “对啊!刚才我做的就是红烧牛肉面啊,顺便还把锅子洗了。”山峰想体育就是体育,居然连我做的是什么菜都给看出来了。 体育就没山峰这么乐观了,他差点就要吐血了。他和山峰练了这么久的武功,现在山峰居然用一套“红烧牛肉面”就把自己给打败了。 开玩笑吗?这岂不是说他和山峰练了这么一年,甚至连一个厨师都打不过吗!而且是一个会做红烧牛肉面的厨师。 “我这算不算是一个新招式啊,我记得杜老头说只有武功大成者才能创造武学,我这招就叫红烧牛肉面吧!”山峰笑嘻嘻的说道,心里为自己能创造武功而高兴。 “狗屁的红烧牛肉面!”体育对着山峰大喊,一脸的愤怒。“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是个厨师都会做红烧牛肉面嘛!我们这一年的武功都白练了啊,我们连一个会烧红烧牛肉面的厨师都打不过啊!你懂不懂!”体育的眼泪流了下来。 “连会烧红烧牛肉面的厨师都打不赢的武功逊到爆啊。”体育甩下一句话就跑开了,只留下山峰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回味体育刚才的话。 “红烧牛肉面!哈哈哈”山峰的热泪流下,伤心到飙鼻血,跪倒在地上。 我们花了整整一年到底是在做什么?老天啊,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醉醺醺的信空傻傻一笑。“红烧牛肉面怎么了?虽然普通,但是管饱啊。” 第二天,两个人像平常一样干活,但是都闷声不响。搞的平时总要骂他们几句的信空也是没趣,骂了声无聊之后就离开后厨了。 山峰和体育都是低着头炒菜,两个人的眼中俱是没有一点神采。那一天,少林寺吃了午饭的人全部吐了,因为每一道菜都是咸的不行。 到了晚上,等到全寺上下吃饭的时候都有了准备,只吃一点点尝尝味道的时候发现终于不咸了。可是,他们还是吐了,因为晚饭的菜没有一点味道。 如果只是一天还好,后来的每一天,少林寺的饭菜都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比水还淡。搞的后来来旅游的香客都知道少林寺的菜里没味道,来的时候都是自备伙食。 这严重影响了寺内的餐饮收入不说,全寺上下的僧人已经愤怒到不行。 “妈的!这是这么回事!” “信空那酒鬼在搞什么啊!” 终于在被折磨了一个月之后,寺内由大师兄组织了一个抗议团向刚从木人巷里面放出来的智远提出抗议。智远在木人巷里受罚的时候,也是对这个月的伙食生气的很。但是他在木人巷里关着,哪能知道怎么回事。无奈之下只好请信天大师出马去问下信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天什么都没说就把智远赶了出去,然后智远也只能不管了。 大师兄等人一看信天大师没有表示,智远也说不管,只好集体杀向后厨。 “信空!你给我出来!”大师兄站在后厨门口,一夫当关。 “出来出来!”后面群僧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山峰和体育两个人低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准备走向大师兄。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少林寺的群僧给活活打死。 “哟,这么多人,我们要举行百人烧烤大会吗?我这个厨师长怎么不知道?”平时都是醉醺醺的信空居然今天没有喝酒,走了出来。 大师兄看了看信空,咬咬牙说道:“信空,我们已经忍够了。” “忍什么?”信空打个哈欠,把眼屎搓成一团用小拇指弹飞,正好砸在大师兄脸上。 大师兄脸色转黑,右手一压一招般若菩提正准备出击,就听见后厨屋顶上传来一声咳嗽。 信天衣袂飘飘的站在那里,搞的像是神仙下凡一样,眼睛微微张开。大师兄看到信天手立马放下,深吸一口气。 “你们后厨到底是怎么回事!做出来的菜一点都没有味道,害的我们吃的吐不说,现在游客都对我们有意见了!你们这么做不是拆我们少林寺的招牌吗?要是这样下去,游客数量一定会越来越少的!达不成今年的指标不说,影响了五星级评价怎么办!”信天在大师兄也不敢动武,只好想办法说通信空。 “就是!大师兄说的对!” “还我味道,还我美食!” 群僧也是憋了一个月的怒气,现在全部发作了出来。 其实如果后厨他们自己能进,他们也就大不了自己烧点东西吃。但是后厨在少林寺中也算是一个禁地,不过这个禁地是信空自己规定的。 平时有僧人想要偷吃点东西,都会被信空无情的扔出去。他们不敢动武,虽然信空用的都是少林寺最基本的太祖长拳,但是也打的他们鸡飞狗跳。 大师兄看着后厨那一筐筐新鲜的瓜果蔬菜,心中在流血。 他转身对着群僧,双眼含着热泪,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家往里面看看!” 群僧往后厨里面一看,一眼就看到那一筐筐的娇艳欲滴的果蔬,都是心中一震。 “那是多么可爱鲜美的一筐筐蔬菜啊,居然被信空这三个人搞的像是那么难吃!这是多么的暴殄天物啊,简直是对食物的亵渎。”大师兄一指信空三人,继续说道:“他们,正是称霸这后厨的恶魔,他们躲在这里独自享受美食,而把那些可爱的美食糟蹋之后再给我们吃!他们的人性何在!” “恶魔!恶魔!”群僧振臂高呼,看着信空三人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怒火。 信空正在扣鼻子,被群僧的呐喊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把鼻血给戳了出来。“干!吓老子一跳。” 大师兄看着群情激荡的僧人,嘴角偷偷一笑。不能动武又如何?我们人多,等到大家都闹起来,我看你信天怎么阻止。 “这些恶魔独自霸占着美食却让我们吃那些根本咽不下去的渣滓!我们难道还要继续忍下去吗?”大师兄激情澎湃的演说彻底点燃了群僧压抑已久的怒火。 “不能忍!”群僧再次高呼。 “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还要继续吃那种根本不能称为食物的东西吗?” “还我美食,美食万岁!”群僧的怒吼震彻了整个少室山,惊起一片鸟雀。 “冲啊!”大师兄怒锤胸口,活脱脱一只发情的光头黄皮肤大猩猩。 “冲啊,向着美食前进!”群僧的的理智在信空从僧衣里面掏出一根黄瓜并且咬了一口之后彻底丧失。 此刻,他们只是一群眼中只是食物的饿狼。 “不愧大师兄,说的真好!美食万岁。”山峰暗暗赞道,大师兄的演讲把他都讲的热血沸腾。 体育回头给山峰一个白眼,这家伙真是傻子吗? “你难道忘了他们嘴里所说的难吃到不能下咽的美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杰作吗?” 山峰哎呀一拍脑袋,才想起来。“我给忘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体育看着像疯狗一样冲进来的群僧,咽了口口水。“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把我们吃了就好,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对美食的执着可以多么疯狂,我有点能理解你连吃16天白饭之后,好像饿狼一样看着我的青菜时的那种心情了。” “我当时应该没他们这么难看吧?”山峰指着冲进来的群僧说道,有几个僧人已经是手脚并用,一边甩着口水一边往里面冲。 体育摇摇头,说道:“这个真没有。” 信天站在屋顶上,身上的僧衣无风自动,脚下的两块瓦砖瞬间龟裂,就在他准备出手之时。一根黄瓜改变了一切。 “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砸到我脸上的是一根黄瓜。你知道吗,那可是一根黄瓜啊!要不是立马就被别人踩碎,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捡起来吃掉。”大师兄后来在他的回忆录《致我们终将逝去的少林寺》一书中写道。 “你无法去凝视它,甚至你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它。如果你想要去把它说清楚,那么你会发现你会词穷。那一刻它仿佛来自天界,是众神的怒吼,是地狱的召唤。它是一切的源头,又是一切的终点。因为如果你当时在场,也会像我一样愣在原地,哑口无言。我至今都无法忘怀,那一根黄瓜的风情。”取自药师院首席弟子后来成为药师院院长的体能大师的访谈稿。 “黄瓜?我记不清是不是黄瓜了,我只知道那东西砸在大师兄脸上之后,我整个人就彻底燃了。”武当派开派宗师的回忆。 “啊,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大师兄被砸中的脸我现在都忘不了!笑死人了。”时任尚书左司郎在前线与记者谈起在少林学武时的旧事回忆如是说道。 “咔吧”一声,信空右边鼻孔彪着鼻血,狠狠的咬了一口黄瓜,然后奋力一扔。黄瓜以每秒百米的速度砸在大师兄的脸上,大师兄的两颗牙齿一下就被砸断,碎裂的黄瓜混着大师兄的鲜血泼撒到边上的僧人。 “想闯后厨?方丈我都给他打出去!”信空继续扣着左边鼻孔,用力过度瞬间飙血。 第十六章 美食起义 信空往前走了三步,已经走到了本来将近超过二十米远的大师兄脸前。 大师兄那被黄瓜拍的惨痛的脸瞬间扭曲,这个时候他想起一件事,一件许多少林僧人都不知道的事。 那是约莫二十年前年前的一场恶战,上一代“仁义礼知信”的少林寺僧人几乎全军覆没,唯一存活的只有信字辈的三个人。 信字辈大师兄信天,信字辈达摩堂首座信海,还有那个让少林寺蒙羞但是却被称为少林寺百年一遇的天才级别人物,信空。 不对,应该是四个,因为还有那个叛徒,那个“罗刹”! “哈?我差点都忘了,他们四个可都是老怪物啊,我居然想要和他们中的一个做对,我刚才绝对是哪根筋搭错了吧。”大师兄帅气的微微一笑,然后脸部被一记重拳击中。直直的飞出百米,接连撞破四堵寺墙才停下来。 “哎,过了十年好像真的老了。”大师兄躺在地上,脑袋一歪决定装晕。 就在大师兄刚起飞的同时,一个僧人被拍了一记脑袋,砸入地面,然后信空一脚,就像是蹴鞠一样一记凌空抽射,连带着后面的四个僧人一起被飞踢出去。 信空彪着鼻血,脸上无比的慵懒。左手一扭,扭到的人必定骨折。右手一挥,挥中的人旋转着化成流星。左脚一踢,踢断好几根小腿骨。右脚一甩,哎呀没踢中! 山峰和体育都是瞪大了眼睛,平时一直都是醉醺醺的信空,那个整天在他们炒菜的时候敲他们脑袋,骂他们白痴,扣完鼻子就偷吃甚至连手都不洗的老混球,原来武功这么高啊! 一年下来,山峰和体育两个人天天偷偷练武,时常认为他们已经大成,好几次都想偷跑下山去找人比试比试。他们闭门造车,自然以为他们学的已经很厉害,可是当山峰用那一套“红烧牛肉面”把体育打败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他们学了一年的东西毫无意义。 而现在,看着信空转瞬间就已经把一百多个想要冲进后厨的僧人全部给扔了出去。而且,信空那家伙用的全部都是他们那么熟悉那么简单的招式! 信空的每一招,他们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们甚至觉得这是信空故意的。因为信空用的所有手法全部都是炒菜的时候的动作的翻版啊! “肉末茄子!” “双龙汇海羹!” “这是百花豆腐!还是咸口的!” “哎呀,这是花开如意百转千回高山流水蛋炒饭!”山峰和体育惊叫着高呼出一个个菜名。 而对于那些被美食的诱惑冲昏头脑的僧人来说,他们两人报的菜名更是仿佛一记记兴奋剂冲入他们脑中。 被扔出的同伴完全没有减少他们心中的斗志,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想要得到美食的信念。一个个更加疯狂,如狼似虎的扑向信空。 一时间,满天的什么降魔腿,金刚腿,倒挂流星,满地的大悲拳,太祖长拳,猜拳,般若掌四面八方的袭向信空。 信空抹了把胡子,心里也是有点惊讶。“看来这群小鬼真是被体育和体操这两个混小子折磨的不轻啊,居然刚敢当着信天那家伙的面前用武。切,这才像是少林弟子嘛。” 信空双指往自己的鼻孔一插,鼻血奇迹般的瞬间停止。然后他的双手合并行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带着鼻血和鼻屎。 突然,信空的僧袍瞬间膨胀,胡子激荡的开始摇摆。就好像信空的身边的突然形成了一个小型台风,他身边的空气不断挤压,飞速旋转,圈起一堆落叶。 信空双眼闪过一道光芒,一道磅礴的内力激荡开来,像是水中的涟漪猛然爆炸。 “迦叶化六形,龙象之力。” 山峰和体育两人完全被这强劲的内力圈起的飓风吹飞,两个人啪唧就被甩到厨房的蔬菜堆里。就在信空的内力要撞到向着他袭来的众僧之时,一个苍老的手按在的信空的右肩。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信天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信空身后,左手夹着佛珠,嘴唇吟唱着心经。 信空没有回头,只是低头微微一礼,跟着信天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他的内力一瞬间就化作清风,散在空气之中。信空这一放,刚才他们本来向他袭来,但是都被他的内力所震慑的群僧都是停止了进攻。 远远的大师兄从地上爬起,盘腿打坐。“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也不知道是那个僧人第一个带的头,僧人一个接一个就地盘腿打坐,跟着诵佛。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山峰和体育两人在少林寺一年多,虽然基本整天都在后院干活,但是对于心经也是熟的不能再熟。 此时,几百个僧人跟着信天和信空咏唱佛吟无比庄严。佛音飘荡,洪若钟鸣,转瞬间盖过了整个少林寺。 山峰和体育从蔬菜堆里爬出,坐在地上也是跟着吟唱:“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山峰他们吟唱的正是江湖相传的少林四大奇经中的《心经》,而心经也是流传最广,最为人知的佛经。心经不同于《易筋经》和《洗髓经》,不是武功绝学,也不同于《药师经》是天下奇医,他之所以能位列少林四大奇经只是因为相传少林寺中藏有一本由达摩亲自翻译的手抄本《心经》。 所以,《心经》之奇,只是奇在珍贵,奇在出之达摩祖师之手。 《心经》其实也有一个妙用,那就是降“魔”。这个“魔”正是人心中的心魔,所以出家人如果出现欲望的时候,就会吟唱心经。反复几遍能让人心境平和,心若止水。 信天已经不止何时不见,信空回头看了看在厨房里面吟唱的山峰和体育,继续扣着鼻子说道:“不管信天罚不罚你们,总之后厨停火三个月。既然不肯吃我们烧的东西,那你们就自己解决。”说完,信天就走了。 而那几百个想要冲进后厨的僧人,此时早已恢复神志。一个个低头行礼之后,离开了后厨。至于那些脱臼,骨折什么的受伤的自然是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药师院的僧人给带回去了。 药师院的僧人虽然使劲憋着笑,但是表情完全出卖了他们。他们明显是因为有可以练手的对象高兴的不行啊。 大师兄则是早就回房去了,既然吃没的吃,看来晚上他只能用赌来喂饱自己了。 山峰和体育却是继续吟唱着心经,直到太阳落山,两个人才停止,其实主要是腿麻了。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现在他们见过了真正的少林功夫,虽然少林众僧没有最终能出手,而信空也只是放出一点内力。 但是这已经够了。对他们两个人人来说,足够了。 “体操,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武功啊!”体育回想着众僧刚才出手时,那一招招乱七八糟的武功,一脸的花痴。 “是啊,体育,这就是真正的武功啊。”山峰也是一脸羡慕,刚才他和体育一下就被信空的内力震飞。这可是他第一次亲自感受到内力这个词,杜老头的故事里高手都是内力一手排山倒海的架势,原来杜老头并没有说谎啊。 山峰热血翻滚,飙出两道鼻血,单手握拳。“明天我们继续练习!” 体育也是学着山峰单手握拳喊道:“必须的。”信空刚才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启示,招式什么的都是浮云,当你实力强大到一个程度,普通的一招哪怕就算是炒菜的一个动作也可以打败对方! 这一天山峰和体育都得到了各自的心得。而山峰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武,因为对于一个英雄来说武功只是一个手段,一个可以锄强扶弱,拯救苍生的手段而已。 至于少林寺这次因为食物而发起的“起义”也被载入寺史,寺史中把这一次起义称为“美食起义”。不过后来这本寺史在大火中被烧,所以后世也就无人知晓了。 第十七章 夜入藏经阁 后厨停工一个月,对于少林寺的僧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他们每天只能去寺外的山上挖野菜,打野味。起初,大家还收获颇丰,但是连续十多天的大型围捕,一下就把少室山的野生动植物给扫荡干净。 而且,因为许多僧人误食有毒的动植物,搞的少林寺上下是人心惶惶。 而信天则有信空帮他开小灶,虽然信空好几次都把信天从后厨给赶出去,但是赖不住信天的厚脸皮。 山峰和体育不用烧饭,每天反而是超级自由。毕竟信空还是允许他们进后厨,所以伙食问题不用担心。 虽然时间更多了,但是两个人反而无事可做。因为要准备食物,少林寺的僧人大多忙着在山上找吃的,旅游的业务也没有心思继续兼顾了。 整日门庭若市的少林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让他们都有点不习惯。 星斗满天,山峰和体育躺在柴房屋顶上面享受着山风的吹拂。平时时常赌至天明的许多僧人因为白天吃不饱,连赌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此时的少林寺真是安静的难以想象。 好在初夏,还有知了叫个不停,不然山峰总觉得少林寺好像是一座荒山鬼屋一般。 “体操,说起来你的睡姿真是难看到爆啊。”体育好几次半夜醒来,看到山峰那千奇百怪的睡觉姿势都是吓一跳。 而且那睡姿还不带重复的,一天一个样,有一次山峰整个完全弯曲成一个球形,搞的体育以为山峰被人袭击,手脚尽断被扭成那样的。 结果山峰被体育吵醒,舒张一下筋骨之后还埋怨体育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不知道哎!”山峰对自己的睡姿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他只知道每天睡觉都觉得身体无比的舒服,每次都能睡的很沉。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信空和信天那样拥有强劲的内力。”那天信天在信空肩膀上的那么一按,看似轻松,实则乃是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的降魔指。 这个还是体育后来路过大师兄房门的时候,听大师兄和师兄弟们聊天的时候无心听到的。 “不知道哎!”山峰心里想着信空那一天以一敌百的身影,一下子就热血沸腾了。那就是内力吗? “哎!你别老说不知道啊!”体育白了山峰一眼,想到最近体内好像有一股很轻微的热气总是在他的丹田附近窜动,有点情绪激动的说道:“哎,我和你说啊,我好像有内力了!” 山峰回头看向体育,无比的高兴。“真的吗?是什么感觉?” “丹田这里热热的,虽然只是一股很小的热气,但是很特别。”体育回想,指着自己的腹部说道。 山峰先是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一脸不屑的说道:“哎?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不是内力吧,我这里每天都是热热的,从小就是这样。” “什么!”体育看着山峰,心想这家伙没开玩笑吧?“就是热热的,好像有点刺痛,但是又有点舒服?” “是啊是啊!”山峰使劲点头,这感觉他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以来,他每天都有这种感觉,而且不同于体育说的只是腹部这里热热的,山峰是全身都热热的。 “体育,你是不是生病咯?”山峰每次彪鼻血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于是他自然很肯定的认为,这是生病才会这样。 体育摇摇头,虽然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肯定那就是内力。因为这几天和山峰的练习之中,这股热流时常因为他的出手而流动,比如他出脚,那股微小的热流就向着脚尖流去。 体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出手比以前更加强劲,而且那股热流好几次都有脱体而出的冲动。 山峰看着体育,从头看到脚,心想体育是不是最近没睡好,所以也和自己一样生病了。 “山峰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是能下山,你要去干嘛?”体育看着满天的星星,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到少林寺已经8年了。 “当然是锄强扶弱,拯救苍生啦!”山峰想都不用想的回答,“然后我要成为一名英雄,风风光光的回村,郭香和文远一定会被我吓一跳的。”山峰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他仿佛都已经看到郭香和文远那崇拜和仰慕的眼神。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呢?”体育叹了口气,虽然他有逃跑的办法,但是他是怎么都不会选择逃跑的。如果要逃,当年他发现少林寺的真相之时,就逃了。 “自然是闯过木人巷啦!堂堂正正的从少林寺的正门出去!”山峰一脸的理所当然。 体育叹了口气,知道和山峰这家伙是说不通的。虽然少林寺现在规定要交齐500万两银子才能出寺,但是闯木人巷的规矩并没有被废止。 可是,木人巷虽然没有信天那么恐怖,但是也没有人想要尝试。因为连达摩堂的大师兄也只是闯到木人巷的第四层,别的人连大师兄都打不过,自然不会去尝试。信天那老怪物,也就更加没有人想要去挑战了。 “你打的过大师兄吗?” “打不过!”其实山峰有次偷偷的向刚从茅房里出来的大师兄挑战,大师兄只用了一招金刚指就把山峰给戳飞了。好在茅房人少,大师兄的出手没人看到,他们两个也没有被罚。 “就是啦,大师兄我们都打不过,木人巷怎么可能过的去啊。”虽然体育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山峰点了点头,想到郭香和文远的笑脸,心里也是酸酸的。 我已经出来一年多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郭香那丫头是不是每天都跑来跑去,拉着文远一起玩呢?好想他们啊。 就在两个人发呆的时候,体育发现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黑影。 “体操,那是什么东西!”体育看见那黑影在移动,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人。 “哎?这么晚还有人和我们一样没有睡吗?”山峰抬头看去,也发现了那个黑影正在向着后院移动。 “不对啊,后院那个位置再过去就是藏经阁吧,这么晚了谁还去那边啊。最关键的是他有路不走,干嘛要上屋顶?”体育刚一说完,两个人彼此一看对方,心里都是一个想法。 “闯入者!” “走!我们去看看。”体育立马向着那黑影追去,虽然现在少林寺变成了这样,但是藏经阁可是少林寺里的重地,因为那可是保管四大奇经的地方。 山峰立马跟上,心里热血沸腾。杜老头的故事里这种黑夜刺客的故事太多了,今天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他都要激动的彪鼻血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向着那个黑影追去,这个时候平时挑水的作用就出来,两个人在屋顶之间跳跃,显得游刃有余十分轻松。 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是惊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轻功居然有模有样。起初,他们两个还怕被那个黑影发现,但是后来他们也就放开胆子追了上去。 藏经阁位于少林寺后院,背靠少室山,整座藏经阁依山而建,完全像是嵌在少室山的山壁之上。藏经阁二十米开外都没有建筑,只有几颗松树。这样的的设置是为了开阔视野,方便把守藏经阁的武僧第一时间发现闯入者。 那个黑影在最后一座靠近藏经阁的建筑突然消失,体育知道他肯定是下了屋顶。可是,他居然直接就下了屋顶,那也太大胆了吧。难道就不怕被把守的武僧发现吗? 突然,体育想起一件事。少林寺现在的最高戒律是武戒,那么藏金阁还有人把守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山峰和体育两个人站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的藏经阁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那黑影明显已经进去了。 “体育,我记得好像我在入寺的时候,你给我讲的一大堆少林寺规矩里好像有这么一条:少林弟子没有方丈许可,不可进入藏经阁周边10米,更不得擅入。”山峰看着藏经阁,他觉得这座历经风霜的老建筑真是难看。 “嗯,你居然记得一字不错,不像你啊。可是,我们不是天天偷偷的破着武戒吗?” 山峰用力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要进去?” “你难道还想去叫醒大师兄他们?”体育回头看着山峰,眉头中透着心痛。“连藏经阁都没有人把守,少林寺到底丢了什么?” 山峰不知道怎么回答体育,他只知道他和体育今天必定是要进入藏经阁的。这不是一种预感,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走!”两个人跳下屋顶,一往无前的走向藏经阁,最后消失在那道大门之中。 知了还在叫着,少林寺依旧是那么安静。而藏经阁这座巨型建筑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静静的凝视着黑暗,等待着破晓的到来。 今夜,注定喧嚣。 第十八章 蒙古人 山峰和体育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藏经阁,借着门缝洒进来的星光,两人看出藏经阁第一层只是一个大厅,而在大厅右后角有木梯通向二楼。 那闯入者明显没有在大厅逗留,所以两人也上了二楼。二楼一片漆黑,山峰正准备把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打开,就被体育阻止了。 他们现在不确定对方在不在二楼,所以如果山峰把火折子点上的话,很有可能就先暴露了他们。不过好在平时两人时常比武到午夜,在这黑暗之中也能分辨物体,小心一点也不至于撞到东西。 “难道不在这里?”山峰对体育轻语,因为之前看那个黑影在屋顶上跳窜明显是个高手,而且对方比自己先进入这藏经阁,很有可能已经去了三楼。 体育摇摇头示意山峰噤声,他百分百的肯定那人还在二楼。对方一开始在屋顶之上好几次走错了方向,显然对少林寺的地形不是太熟悉。至于这藏经阁平时连少林僧人都鲜少进入,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到三楼。 山峰看到身边的木架上放着一本本佛经,但是因为太过黑暗,却看不清是写什么经书。 “他来藏经阁一定是为了四大奇经来的,那么他肯定要点火,不然他就像这样看不清字。”体育看见山峰的动作,猜测道。 山峰点点头表示肯定,但是又想到杜老头的故事绝世高手都是能夜视千里的,有点小担心这闯入者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本领。 这点倒是山峰想的太多,要知道武林千百年来,可以称之为绝世高手的每一代不过而而,一只手绝对数的过来。而他们遇见的这个,自然不是,因为他们看见微弱的火光一闪。七八排书架之外,那闯入者点了火折子。 两个人心中都是一喜,慢慢的向着那火光移动。体育和山峰向着那火光靠近,心里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面对所谓的“对手”,紧张的是这可是少林禁地藏经阁,而且他们对对方的实力一无所知,也许他们正在送死也说不定。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绕过五个木架,距离那火光不过十多米之遥。那闯入者显然是正在俯身翻找经书,发出细微的书页声响。 正当两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靠近的时候,那人直起了身,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蒙古人!”山峰和体育对看一眼,眼中俱是惊讶。 那时,中原男人都是长发,一般都是包在头上,或者束在脑后。大多只有和尚才会因为剃度的关系留个光头。而当时的蒙古男人大多都是把前额或者顶部的头发剃光,脑后长发扭成一股长辫,或者是多股小辫。所以,蒙古人还是十分好认的。 山峰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蒙古人,但是杜老头的故事听多了也知道蒙古人是什么样。至于,体育他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见过蒙古人。 体育咬着牙,嘴角颤抖,眼光之中满满的愤怒。山峰看到体育这幅模样,心里也是奇怪,一直以来山峰一直认为体育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因为体育平时大多都是驼背缩肩的样子,看到其他僧人都是低着头。而体育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体育看了一眼山峰,手指一笔划,示意山峰和他分别从两边包抄那蒙古人。山峰点点头,挪着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的对方。 两个人已经绕到蒙古人身后,那蒙古人还在一本本翻着经书,完全没有发现山峰和体育正在向他靠近。 体育一看距离差不多,一抬手两个人都是一招排山倒海向着那蒙古人拍去。就在两个人要拍到蒙古人之时,那蒙古人好像身边长了眼睛一样,往下一躺躲开了两人的攻击。 事发突然,山峰和体育都没有想到对方在最后一刻居然发现了他们,收招不及,两个人对拍了一掌都是退开两步。 原来,蒙古人正在翻书,突然发现火折子照出的倒影中有两个人正向着他拍来,于是他就地一倒。 蒙古人名叫忽苦门,是蒙古军南征大将军总阿都手下,这次来少林寺是奉命寻找四大奇经。他已经在少林寺外蹲守了一个月,正好赶上少林寺的僧人因为后厨停火吃不饱整天病怏怏的,所以就在今晚偷偷潜入寺中。 他一路上都是极为小心,到了藏经阁居然发现没有守卫他也觉得奇怪。但是没想到在翻找经书的时候被发现了。 忽苦门倒地之后从木架下空隙滚到边上,而且马上就把火折子给灭了。忽苦门蹲在地上,仔细听着,他想当然的认定少林寺绝对是包围了藏经阁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最起码藏经阁之内一片黑暗,反而能让他多隐藏一会。 山峰和体育都是吐了口气,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在最后一刻躲开了。山峰没想到体育刚才那一掌那么强劲,他差点都要站不住。 因为忽苦门灭了火折子,所以山峰和体育虽然相隔不远但是都没有说话,他们因为知道只有忽苦门一人,所以害怕说话暴露了自己方位,会被对方袭击。所以两个人都是直直的站着不动,十分警惕。 另一方面,忽苦门听不见一点动静,也是不敢有所动作,他不知道只有山峰和体育两个人,所以深怕自己一动会被包围。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后,忽苦门终于实在抗不住这种死寂。一咬牙,打开火折子之后用了一扔。火折子在高空中划过好几个木架,照亮了一大片空间。 山峰和体育在火折子扔出来的瞬间就看见彼此,体育立马向着火折子扔出来的方向冲去。而山峰则是向着火折子冲去,他心里就一个想法,这藏经阁里这么多经书,要是火折子砸到经书上烧起来,那就完蛋了。 忽苦门扔出火折子的那一瞬间就向着反方向冲去,因为火折子照亮的那个瞬间,他已经看见了通往三楼的木梯。 “还好!”山峰长出一口气,左手抓着被忽苦门扔出来的火折子。火折子差点就砸在一堆经书上,要是山峰没有及时抓住的话,肯定要发生火灾。 而另一边忽苦门已经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木梯的第一个台阶,但是体育已经赶到,一招龙爪手向着忽苦门的背心抓去。 忽苦门感受到背后的劲风,回身一腿扫出,势大力沉。体育的龙爪手毕竟是梦里梦到的,和真正的龙爪手相差甚远,虽然是体育先出手,但是忽苦门的这回身一腿却是后发先至。 体育眼见自己要被扫中,在空中强拧身躯,忽苦门这一腿擦着他的光头扫过。“乖乖!好厉害。”体育心里发毛,没想到对方这一腿这么快,要不是他经常山上山下来回挑水,稳定性极佳在空中变幻身形,只怕自己要被这腿给扫飞。 此时正是火折子落下被山峰接住,所以体育和忽苦门这边一下就暗了下去。忽苦门哪敢久战,立马飞奔上楼。 “体操!火折子!”体育看着忽苦门上楼,大喊一声,这是冲向三楼。 山峰听到体育喊声,手里的火折子奋力的扔向体育所在。体育一边冲向三楼,左手往后一抓,分毫不差的接住山峰扔过来的火折子。这是两个人平时在厨房烧菜时互相为对方扔菜的时候所产生的默契。 体育上了三楼,山峰也是紧追而上。 “奇怪,为什么藏经阁要放这么多一样的经书。” 山峰刚才接火折子的时候发现,刚才他身边的两个木架上的经书大多都是重复的。而且,和迦叶堂在大雄宝殿前面十两一本卖的经书一模一样啊。 第十九章 扁担就是棍子 一上三楼,体育举着火折子站在了原地,都说藏经阁是少林寺放经书的地方,没想到这三楼居然放的全部都是武器。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数的出的体育都看见了。山峰也上了三楼,不同于体育倒是没觉得有多惊奇,只是感叹了一句:“这么多武器啊,大师兄居然没有拿出去卖啊,肯定会比迦叶堂的经书卖的火吧。” “切,现在太平盛世,谁没事买几把刀剑回家挂着啊。”体育没好气的回道。他知道现在边境蒙古人一直没有停下进攻,但是又有几个人普通百姓会相信这天下不太平呢。 三楼面积和二楼差不多,火折子并不能全部照亮。体育也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两个人就开始搜索起来。 “原来就你们两个?我就说少林寺不行了,将军还不信。”忽苦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刚才他那一腿能把体育逼退,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毕竟少林寺威名千古,忽苦门一直都是心有忌惮。不然他也不会在寺外蹲守三个月,然后现在才偷入寺中。 虽然山峰和体育有两个人,他可一点不怕。且不说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再说刚才体育那一招龙爪手实在是稀松平常,要不是忽苦门怕被围住,他肯定直接就把体育给干了。 山峰和体育看着忽苦门走出来,心中都是一震,刚才黑暗中一直没有看清楚他的真实身影,只因当时忽苦门正低头找经书,所以身高体形和现在看到的相差很多。 忽苦门体格健硕,一脸横肉,一身短打把肌肉彻底的衬托出来,比体育都要高两个头。 “两个人怎么了?对付你足够了!”体育指着忽苦门说道,其实他心里有点没底。毕竟平时都只是和体育对练,情况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对面这个可是蒙古人,体育知道蒙古人的残暴,所以他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对自己这边手下留情。 “就凭你们两个?”忽苦门哈哈大笑,嘲讽道:“就你刚才那招龙爪手,我敢说十招之内杀掉你们。”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体育脸色微变,刚才他的龙爪手可是全力出击,但是被对方轻易破解不说,自己差点中招。山峰一听忽苦门如此臭屁,呛道:“你怎么不说两招就干掉我们啊!喂,大个子,你叫什么名字,等下我怕把你打的不醒人事就不好问了。” 忽苦门立马就怒了,就你们两个小和尚居然敢这么嚣张。要知道,忽苦门可是总阿都手下的得力战将之一,耍的两把弯刀,那可是出神入化。 “臭小子!等见了阎王我看你怎么嚣张!”忽苦门冲向山峰两人,顺手抽过两把架在身边的金背大砍刀向两人砍去。 山峰和体育各自往不同的方向滚开,山峰边滚边喊:“报上名来!我一定要知道手下败将的名字!”杜老头给山峰将的江湖故事里,高手比武之前经常要自报家门,山峰也就有样学样。 “找死!”忽苦门一听,双刀猛劈,追着山峰一直打。也说忽苦门力量极大,手里拎着两把大砍刀就像是握着两根木棍似的那么轻松。对着山峰穷追猛打,也没有累的迹象。倒是山峰,被忽苦门的刀锋逼的连连逃跑,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 体育也拿了把剑,在边上骚扰追杀山峰的忽苦门,但是每次都是忽苦门一刀劈开,不能得逞。 “好大的手劲!”体育用剑挡住忽苦门的一刀,向后退去,以躲开第二刀的追击。手里的剑已经被对方砍了不下十几下,都被磕出了好几个口子。 山峰也是郁闷,虽然心里很是激动,毕竟这可是杜老头故事里那种精彩刺激的追杀场面,但是自己完全是被追着打。不同于和体育之间的练习,只要山峰一个差池,忽苦门的刀就要在他身上留个记号。 “妈的!”山峰爆了句粗口,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窝囊的被追打,心里也是相当的难受。本来想着和体育两个人练手把这个蒙古人拿下,然后接受少林寺僧人仰慕的目光,但是剧情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 “小子!想什么呢!”忽苦门一看山峰开小差,一刀刚猛的横劈。山峰回过神来,就看见刀光一闪,他奋力一跃在半空中就感觉自己的大腿一热,然后整个人撞到了一个木架,一看自己的大腿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体操!”体育一看山峰中招,对着忽苦门斜刺三剑。但是忽苦门毕竟是用刀高手,虽然手里的砍刀没有他自己的弯刀来的顺手,但是也威力不俗。当当当三声,忽苦门一记三连砍把体育手里的薄剑震断,一脚踹在体育胸口,把体育踹的老远。 山峰捂着左腿,痛的呲牙咧嘴。心里骂道:“有没有搞错,我一招都没有出啊!”咬牙站了起来,飞身一招大力金刚掌拍在忽苦门身上! 忽苦门这时正好背对山峰,被山峰一下拍中背脊,连着向前冲了两步。刚才他一直追着山峰砍,居然真的以为山峰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山峰这一下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心里也是火大。 忽苦门回头怒骂:“小子,十招还没到,马上送你去死!” 山峰居然一点也不怕,拖着左腿骂道:“你妹啊,你砍了我都快100刀了,早就超过十招了!” 忽苦门心里好笑,这家伙完全是不懂武功套路啊,刚才自己那100多刀加起来其实才不过10招。这家伙完全就不会武功嘛! “连招式都不懂!少林寺果然是堕落了啊!”忽苦门大喊,冲向山峰连劈五刀。山峰拖着左腿死命的往后退,被刀光逼的倒在地上,左手抓到一件东西,想都不想的向着对方捅去。 没想到这一捅,忽苦门居然被逼得往后连退。虽然山峰抓着的是一根降魔棍,也就是少林寺守门武僧手里的木棍。刚才那一捅,居然正巧命中忽苦门的刀法破绽,直接捅向忽苦门胸口。 山峰看着手里的木棍,奇怪的很。而忽苦门也是惊讶,对方刚才那一捅居然能找到他刀法中的破绽。这家伙到底会不会武功啊?不会的话,怎么可能找到自己刀法的破绽,但是说会,居然连招式都不懂。 体育看到山峰一棍把忽苦门捅开,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用刀,他们自然也不能赤手空拳,因为对方刀法使出来,他们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出招。用武器的话,少林寺除了守门的和尚拿着两根棍子外,哪里去找武器。当然,厨房的菜刀不算。 他们连自己平时练的武功都是乱练,哪里可能会使这些正规兵器,更别提出招了! “体操!棍子就是扁担!”体育大喊,山峰听见之后咧嘴一笑。对啊,他们不会兵器,但是他们会用扁担啊。 原来,两个人早就已经不是两只手各提着一只木桶下山打水。他们两人早就在六个月之前就改用每人两根扁担左右肩膀各挑两桶水。这样他们不仅能更加快的把后厨的大水缸填满,而且对它们来说,挑两桶水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连气都不用喘。 两人挑水的时候,没事在溪水边就会用扁担对打。后来甚至一边挑着水上山还一边用自己挑着的水桶去攻击对方。 “棍子就是扁担!”山峰用木棍支起身子,然后用木棍指着忽苦门说道:“恭喜你,你是第一个领教我们扁担。不!是棍法的人。” 体育也是拿起一根降魔棍遥指着忽苦门说道:“这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扁担。不!是棍法,名字叫挑水棍法!” 好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忽苦门都差点笑出声来,但是眼睛看了看山峰两人,心里也稍微认真了一点。 因为他很明显的发现,山峰和体育的脸上已经从刚才的迷茫不知所措变成了自信。 “你们的扁担。呸,是棍法的名字很烂,我觉得棍法一定更烂。”忽苦门嘲讽的笑道,还剩三招,送你们去见佛。 第二十章 扫地僧 “还剩三招,送你们去见佛!”忽苦门左手一记猛劈,砍刀径直劈向山峰。山峰左脚受伤,用降魔棍一点地面后退一步,抡棍回击。体育跟上,棍子向着忽苦门横扫而去。 忽苦门面对两棍袭来,左手变招向下一压,压开山峰的攻击,右手砍刀回抡正好看中体育的棍子。山峰立马抽棍,横扫忽苦门头部。忽苦门一个转身,双刀护身,将山峰的攻击化开。 体育向前一棍,向着忽苦门下盘捅出数棍。忽苦门没想到山峰两人配合的那么默契,进攻不得,只好后退。 体育和山峰两人汇合到一起,体育看了看山峰的左脚。“没事吧。” 山峰笑笑,说道:“还好,只是血流的多点而已。”平时山峰经常流鼻血,所以流这么点血也就不在乎了。 “有点意思!”忽苦门看着两人,双手反握看到,这是他平时用弯刀的姿势。“不过,你们还是要死。”忽苦门左脚一踏,双刀变幻,无数的刀光卷向两人。 山峰和体育看见这伶俐的攻击,哪敢硬抗,用木棍护着身躯,在刀光之中苦苦坚守。 “妈的,太快了。”体育咬牙骂道,手上的棍子都被忽苦门砍的破破烂烂,但是自己连对方的出招都看不清楚。 山峰则是紧盯着忽苦门的动作,他虽然也看不清忽苦门的出招,但是他心里感觉对方的招式好像有一个共同点。这个共同点,也就是他之前为什么一棍能捅开对方的关键。 “中间!”山峰大喊一声,手中的棍子急速捅出,而体育闻声也是出棍。嗙的一声,忽苦门胸口被两根棍子捅中,被捅开老远。 原来忽苦门平时都是用蒙古弯刀,而蒙古弯刀的形状弯曲细长,出招的时候可以护住胸口。但是现在忽苦门用的是短宽的砍刀,虽然出招威力大增,但是出招的打击面不如弯刀大。所以胸口处也就出现了一个破绽。 忽苦门吐出一口浊气,刚才后面体育的一棍很是强力,而且其中夹带着一点内力,让他的内脏都被轻微的震到了。 山峰和体育对看一眼,都是高兴,既然对方招式有破绽,那么他们也就有了对付的办法。 “你尽量引他出招,我就是等他出招就攻他破绽。”体育说完,欺身扫向忽苦门,山峰后面更上,一棍直直捅向忽苦门腰部。 忽苦门自然回刀抵御,体育见状立马捅出一棍。忽苦门一看对方直接通向自己的胸口,立马右手回刀来抵挡体育的棍子。当当,忽苦门虽然挡下了两人的攻击,但是双手被制以至于后面体育向着他腰部的一脚就躲不开了。 体育7年如一日的每天上山下山挑水,在寺外的台阶上飞奔,这全力一脚的力道那是何其强大。忽苦门被踹飞老远,砸坏好几个木架,吐出一口老血。 忽苦门从地上站起,愤怒的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木屑。起初,他还有和这两个小和尚玩玩的心态,但是现在对方发现了他用砍刀的破绽不说,还把自己给打的这么难看。 现在的忽苦门可没有心情玩下去了,他毕竟是奉将军之命来寻找四大奇经,现在经书没有找到,还被山峰两个人发现。不管少林寺有没有后继的援手到来,这样拖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大个子,这下十招有了吧。”体育开始嘲讽,最起码心理上要让对方难过。 “哼。”忽苦门才不管自己是不是食言,手上内力逼出,双刀一闪冲向两人。山峰看忽苦门一下就冲了过来,立马挥棒迎击。但是木棍一触对方的刀光,就被劈开两节,震的他虎口发麻。 体育也是一惊,对方速度一下提升到这么快,他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小心!”体育急急喊出一声,在刀光要劈中山峰之前,一脚把山峰踹开。忽苦门此时可是全力尽出,一看山峰被踹开,双刀变势就像猛虎一般扑向体育。 体育看着猛烈的刀光卷向自己,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引清泉而向天顶。” 清泉和天顶都是人体上的穴位,清泉穴是在手臂之上,而天顶则是在头顶。体育在少林寺七年,有时候干活的时候受伤自然回去药师院治疗,虽然每次药师院的和尚都因体育没钱随便扔给他一本医术叫他自己治疗,但是体育也因为这样,记下了人体的所有穴位。 此时听到这句点拨,立马双手举棍上挡。嘭的一声,木棍断为三节,体育被刀中所带内力弹开老远。虽然体育被打的吐血,但避免了被对方砍中,不然此时小命都没有了。 忽苦门也是一惊,没想对方的提醒正好是破他刚才那招猛虎出闸的心法。回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件老旧到颜色都快要被洗光的僧袍的老僧就站在几米开外。 忽苦门看着老僧,心里打鼓。“这人何时出现的?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感知,难道是鬼不成。” “你是谁?”忽苦门用刀指着老僧,问道。 老僧一礼,回道:“老僧名叫礼末,乃是藏经阁的扫地僧。” “扫地僧?”忽苦门一愣,暗地里运起一股内力向老僧探去,没想到自己的内力却像是石牛入海全部回响。 “你到底是谁?”忽苦门紧张的问道,自己试探对方的内力居然全部消失不见,这也太不寻常了。一般来说,武林人士如果用内力去试探对方,对方一定会用内力相抵。然后根据对方的反应来判断对面的实力。 这老僧面色不动,不像是硬吃了我的内力,但也感受不到对方相抵的内力。实在是太过奇怪。是因为高过自己太多吗?忽苦门心里打鼓。 “施主,我看你年纪不大,最多三十,怎么耳朵比我还差。”老僧摇摇头,很可怜的看着忽苦门。 忽苦门气的牙痒,自己试探不出对方的深浅,他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还记得将军在派他来之前还特意嘱咐他说,虽然少林寺不如往昔,但是你也要有一丝忌惮。少林寺能在中原武林闻名百年,绝对有他的理由。 山峰和体育看着老僧突然出现,一个是担心,一个是高兴。山峰是担心这老僧一看就不会武功,要是被大个子抓到,不是一下就被咔嚓了。体育则是心里高兴,刚才他句心法,明显是这老僧说的,看来这老僧是隐藏在藏经阁的高手! “大师,这蒙古人擅闯藏经阁,肯定是为了偷取四大奇经,请大师将他拿下。”体育对着老僧一礼,说道。 山峰立马阻止体育,说道:“体育,这位大师一看就不会武功,你还是劝他赶紧去通知其他师兄弟吧。” 老僧也是点点头,说道:“正是,正是。老僧只不过是个扫地僧,可不会什么武功。还有,说到擅闯,你们两位可有方丈的允许?” 体育和山峰都是一愣,都没有想到这老僧居然现在还在纠结他们两个有没有得到方丈的允许。 “没有,但是我们两人是为了追他才不得不进来的,如果让他偷走了经书,那可就不好了。” 老僧摇摇头,说:“这可错了,他擅闯藏经阁是他的不对,但是你们擅闯也是你们的不对。而且,经书本就是普渡众生所用,既然这位施主想要,就让他拿去便是。他若能经书中佛法四处宣扬,也就可抵了他擅闯藏经阁的罪业。” 忽苦门没想到这老僧居然帮自己说话,也是顺着话讲道:“老和尚说的不错,我只是慕名少林寺的佛法精深,想要学习一二,所以才会到这藏经阁中来翻阅一下经书。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禁地,我只是看这里有这么多经书才进来的。” 老僧点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忽苦门的话,居然还从身上逃出一本地藏本愿经说道:“施主向佛之心我已知晓,老僧这里正好有一本经书,施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翻阅。” 忽苦门一看老僧真的拿出一本经书,而且准备给他的样子,也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过来。 “难道是个陷阱?等我一过去就对我下手?”忽苦门脑中想着,没有动作。 “哎?大师,你怎么这么笨!他哪里像是想要读佛经的人,明显是来偷东西的啊。”山峰说道,心里气这老僧居然比自己还笨。 体育则是心中暗笑,他以为老僧故意说自己不会武功,等到忽苦门去接书再出手。 “施主,这地藏本愿经可是佛法入门,虽然简单,但是却是大有内涵。如果施主真有礼佛之心,尽可拿去。”老僧看着忽苦门说道,一脸的诚恳。 忽苦门不知道老僧这句话是不是对他的警告,示意他不接的话,就要出招对付自己。忽苦门看了老僧半天,实在看不出老僧的深浅。只好硬着头皮走向老僧,全身警戒着去接经书。 体育和忽苦门都是看着老僧,就等着老僧出招,而山峰则是在心里可惜,虽然只是一本经书,但是这样送人也不好啊。迦叶堂的地藏本愿经可是10两一本啊,这不是亏了10两银子嘛。不得不说,我们傻傻的山峰在这少林也变得市侩了许多。 忽苦门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结果老僧只是恭敬的把经书放到了他的手上,还对他微微一笑。 体育整个人傻站在那里,心里纳闷这老僧到底是玩什么啊?忽苦门也是傻站着看着自己手里的经书,先是遇到两个奇怪的小和尚,现在又来一个奇怪的老和尚。 这少林寺到底是一个什么破地方啊! 第二十一章 施主,四大奇经是什么? “老和尚你可是常年呆在这藏经阁?”忽苦门心想这老和尚也许真不会武功,看他的样子应该对藏经阁相当熟悉,也许他知道四大奇经的下落。 礼末点点头说道:“我从10岁那年入寺,便在这藏经阁中做打扫工作,已做了60矣。” 忽苦门还有山峰两人俱是听的一愣,居然有人在少林寺里面扫地扫了60年! 六十年有多长?现在的山峰和体育虽然不能体会但是也能想象的到,原来少林寺里比他们傻的就在眼前。 忽苦门暗笑,这老家伙在藏经阁呆了六十年必定知道四大奇经的下落,凶相毕露。“老家伙,那你一定知道四大奇经在哪里了,快带我去。” 礼末看了看忽苦门,口念一句阿弥陀佛,摇头说道:“四大奇经?这藏经阁中佛经千卷,我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四大奇经。不知是哪位菩萨或者佛陀的戒言?” 这老家伙装糊涂啊,天下谁不知道少林寺有四大奇经,何况你这在少林寺呆了60年的老傻子。“别给我装,快点带我去,不然要你好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真当不知少林寺中有此经书,藏经阁中的经书,我都翻阅过,可从来没看到有施主你说的经书。”礼末从10岁进少林,那个时候蒙古都还没有侵略宋朝。别说侵略大宋了,那年那位一代天骄也才刚成为蒙古乞颜部的可汗。金国与大宋因为乾道之盟还在停战。 进了少林寺之后,就被安排打扫藏经阁。礼末性格腼腆,不喜欢与人交流,一向离群寡居。平时就是念佛读经,无聊的时候就看经书念更久的佛,对外界的世事了解甚少也不太关注。 他那里知道对面的这位凶巴巴的中年施主是蒙古人,不对,他连蒙古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忽苦门大怒,甩手就给了礼末一巴掌。礼末居然完全没有躲开,被扇的老远,干瘦的脸上都被拍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大师!”体育冲上去扶起被打的晕头转向的礼末,生气的说:“大师,你怎么不出手对付他!” 礼末一脸的无辜,道:“老僧从未与人相斗,武功更是一点都不会,叫我如何与他相斗。” “怎么可能?”体育当然不相信,原本他以为少林寺辈份最高的就是方丈加上信天和信空了,没想到藏经阁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礼字辈的老古董存在。 信天的武功都那么强,眼前这礼字辈的老和尚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再说,刚刚明显是他提醒自己,自己才能躲过忽苦门的攻击,说他不会武功,怎么能够提醒他。 “你刚才还提醒我的!引清泉而向天顶,刚刚就是你说的啊。”体育神情激动,忽苦门和他们斗到现在,也不见他疲累的样子。山峰腿被砍伤,自己其实也已经相当的疲劳,如果礼末不出手的话,他们肯定就要败给忽苦门。 “那只是因为我看见那一幕,心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这句佛经,才会脱口而去。”礼末在藏经阁呆了六十年,期间读过每本经书。当中有一些其实是少林武功的秘籍,他也当做佛经来念,所以看到刚才体育被忽苦门相逼的那一幕,也就脱口而出一句心法。 “大师,你真的不会一点武功?哪怕是一点点?”体育看着礼末,礼末点点头,无比肯定。 体育一拍额头,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如果他和山峰想逃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逃掉,毕竟这里是少林寺,他和山峰只要跑到藏经阁外面大喊几声,总能把大师兄他们吵醒。但是他和山峰都不想逃。 这是他们的第一战。也是他们对自己的所练的武功的一次考验。 “可以死,但绝不逃!”这是山峰时常说的一句话,山峰只是觉得英雄就该如此。体育不是完全赞同,但是他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不然他不会在现在这模样的少林寺一呆就是7年,他不会忍气吞声的在后厨挑7年的水,不会毫无怨言的当了7年伙头僧。 只因为他相信,坚持总会有回报,只是那一刻还没有来到! 体育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忽苦门,咬了咬牙道:“大师,那你就好好看着,心里想到什么佛经就大声念出来!” 礼末点点头,他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能肯定那个这里唯一一个有头发的肯定不是好人,因为刚才打他了。 “老和尚我劝你要是知道就快点说,大不了把你们全杀了我再慢慢找。”忽苦门凶恶的瞪了礼末一眼。蒙古人侵略中原以来,一直屠杀中原百姓,没有一点仁慈之心。现在多杀一个老和尚,对忽苦门来说完全不在乎。 “想找经书,把我们打败再说!”体育用脚踢起一根木棍牢牢抓住,摆开架势。 “好!看你能撑几招。”忽苦门大吼,本来以为把这两个小和尚干掉就可以安心寻找经书,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老和尚来搅局了一番。不过还好这老和尚不会武功,等下把他们解决必须要找到经书。 忽苦门出来已经2个月了,离将军给他的三个月期限已经不多。如果不能及时把经书带回去,他可不想领教将军的“赏罚分明”。 忽苦门猛的一跃,空中连出五刀。五刀刀刀相连,势如破竹一般压向体育。忽苦门用的是他最强力的招式,意图尽快将体育击杀。 体育步伐迈动,长棍随身挥舞织出密集的棍影叫忽苦门无从突破。忽苦门也不变招,五刀接连劈在体育的棍影之上,他想要从自己强大的力道来突破体育的防御。 果然,体育感觉到手臂上传来得到巨大力道,木棍都快要脱手。隐藏在刀势之中的内力,更是震的体育五脏六腑山下翻腾。 就在体育的木棍脱手之际,礼末大声念道:“提太白而破外关。” 体育一听自然明白,太白穴在脚掌左右,而外关则是手腕处。这句心法的意思,自然是叫体育踢脚踹忽苦门的手腕。 体育心中奇怪,对方手腕此时在刀光之后,自己就算踢脚也无法踢到。虽然心中奇怪,但是一瞬间之内也容不得他多想,照着礼末的提醒就是右脚上踢。 哪知体育因为手中木棍脱手,为了躲避对方的砍刀,习惯性的往后一倒,而这一倒忽苦门的刀自然跟着压上,他的身体因为向前移动,手腕正好迎上体育的上踢。 手腕吃痛,忽苦门的刀法因此迟钝,体育立马滚开,将弹开的棍子捡起。 忽苦门心中也是纳闷,刚才礼末提醒体育的时候他其实也听见,但是心想自己的手腕藏在刀势之后,对方怎么可能会攻击到,哪知道体育下意识的一个躲避还真的引他向前,以至于手腕被踢。 “老和尚,你最好闭上嘴巴,不然第一个就杀掉你!”忽苦门威胁道,他现在还不想杀礼末,只想杀掉体育和山峰吓吓礼末。毕竟藏经阁这么大,要是经书藏在什么暗格之中,他必定很难找到。所以,礼末这个在藏经阁扫了60年地的老和尚自然是他最好的工具。 “阿弥陀佛。”礼末倾身念道,摇了摇头。他看见忽苦门刚才出刀那么凶狠,自然更不能同意。他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体育和山峰,但是也不想他们死在忽苦门手里。好歹大家都是少林弟子,哪有不帮的道理。 再说,刚刚自己把最喜欢的《地藏本愿经》都送给你了,你居然是一个如此坏的恶人,实在是伤到礼末那颗幼小纯真的心灵。 忽苦门看了看体育,心里也是着急。这小子虽然招式挺乱,而且出招都是没有章法,但是对棍子的掌控还算不错。而且,又有一个暂时不能杀的老和尚在旁边指导,每次都让他在最后关头逃开了。 这时,他正好听见给体育打气的山峰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计。“哈哈哈,我看你是救他还是救他!” 忽苦门急速冲向体育,体育正准备迎击,忽苦门突然一个变向,砍刀从手中飞出,直飞礼末。忽苦门的手劲大的很,加上内力驱动,这刀速度极快,礼末哪里反应的过来,只是傻愣愣的站着。 “大师!快让开!”体育大喊,整个人奋力一点地面,向着飞刀追去。 第二十二章 降魔指 就在飞刀将要触及礼末之前,体育一棍扫到将砍刀扫开。 忽苦门将砍刀扔出那刻就已经转身冲向了正坐在地上的山峰,山峰看到忽苦门向他冲来,吓得跳了起来。腿上的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仍是疼痛的很。 山峰行动不便,还没站定,忽苦门已经杀到身前。体育也没想到忽苦门会玩这么一招声东击西,想要去帮忙已然来不及。 忽苦门单刀在手,双手握住刀柄一招力劈华山用尽全力,想要一举击杀山峰。山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完全不知所措。 “山峰!当他是水桶!”体育高声大喊。 水桶?对了!就当他是水桶。山峰什么的不想,只是把凝视着忽苦门的砍刀,全神贯注。 山峰慢悠悠的提起木棍,向前伸去。忽苦门的砍刀是何等的迅速,山峰的木棍还没有完全举起已经扑向了山峰的面门。 水桶,水桶!山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刀锋,水里的棍子往左一挥。棍端轻飘飘的搭在砍刀侧面。 忽苦门原来以为此刀必中,但是没想到这一刀砍下去却突然像是砍进了棉花里。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的刀随着对方的木棍正在一圈圈的画圆。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忽苦门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心里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刚刚自己明显已经要砍到对方,怎么现在自己的手像是不听话的一样跟着对方的木棍在动。 而且忽苦门开始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吸力,随着对方一步步画圆力量在逐渐增大。 忽苦门想要抽回砍刀,但是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股吸力,甚至连想撒手都不行。 “@#¥%%¥”忽苦门用蒙古语大骂了几句,脸上的汗唰唰的流。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摆脱山峰画出来的这么一个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 山峰此时却是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只是想象着,就像平时上下上挑水一样,体育把水桶向他扔来,然后他用扁担搭住飞快旋转的水桶,然后用扁担不断的画圆,这样水桶里的水才不会洒出一滴。 体育在远处看见这一幕,心里也是惊喜。这招完全是他们平时挑水之间比试打闹之时悟出来的办法,也是他们挑水棍法里的一招。没想到这招如此神奇,刚才忽苦门的那一刀何其霸道,体育原本都做好了山峰被杀之后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 山峰闭着眼睛,因为腿上有伤,所以没有像平时一样移动步伐。他发现相比平时使用这招的时候要来回移动和旋转相比,他觉得就这样站在方寸之间更加的强力。 因为他感觉到对方此时好像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随着自己画的圆的大小不同,对方被自己来回的牵引拉扯。 相比山峰的轻松随意,忽苦门这个时候可是惨不忍睹。他的全身不断在流汗,因为怎么也摆脱不了山峰的圆,他变得更加焦急。越焦急就越用力,而越用力就感觉自己陷的更深。 在忽苦门看来,此时的山峰用棍子所划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圆,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正在疯狂的吞噬自己。 “啊!”终于,在心里强大的压力之下,忽苦门的神经彻底崩溃,大叫一声口吐白沫。山峰被吓立马睁开眼睛,看见忽苦门的惨状,立马收招。 木棍画的圆越来越小,然后猛的用木棍在地上一敲。“收!”忽苦门整个人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往地上一倒。他的手终于放开了刚才他怎么都放不开的砍刀,只不过这时他已经不知道了。 “体操,没事吧!他怎么回事啊。”体育看着地上的忽苦门,问道。他没想到体操可是一下都没有攻击忽苦门啊,怎么忽苦门就突然倒下了。 山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他表情看上去很轻松,但是刚才他可是全神贯注,没有一丝分神,其实也累的很。“不知道啊,他喊了一声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黑影穿过两人,停在倒在地上忽苦门身边。 山峰和体育看见来人,惊讶的立马行礼。“参见师叔。”来人正是信天,他用手一探忽苦门的鼻息,黑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体育和山峰舒了口气,信天来了正好,于是他们把自己怎么发现忽苦门然后跟着他一起进了藏经阁,与他展开对战,之后礼末出现,最后他被自己打败。不过体育没有把挑水棍法说出来,毕竟他们还是觉得这棍法实在算不上是武功。 信天是越听脸色越黑,等山峰和体育把事情讲完之后,愤怒的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内力袭向山峰和体育,两人被压的跪在地上。他们没想到信天会突然施压,咬着牙硬撑着,不至于被压趴到地上。 信天眉头一动,他没想到山峰和体育居然没有被自己压趴下。“你们两个可知道你们犯了什么大戒!” “弟子不知!”体育咬牙喊道,他本来以为信天来了之后会夸张他们一番。毕竟他们把擅闯藏经阁的蒙古人给制服了,就算没有奖励,但是也没必要用内力来压自己吧。 “他死了!”信天低声的说出一句,像是一口巨钟在两人耳边撞击。 山峰和体育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忽苦门居然就这样死了。山峰尤为惊讶,刚才他和忽苦门交手,可是一下都没有攻击对方,只是不断的画圆防守。 “怎么就死了呢?”山峰神情恍惚,他是真想不通忽苦门怎么就死了。 体育惊的满头大汗,虽然他也奇怪忽苦门怎么就死了,但是他更担心信天会怎么处置他们。 完了完了。我都忘记了武戒,现在那蒙古人死了,我们又犯了杀戒,信天一定会把我们都关进木人巷的。木人巷的恐怖,对体育来说可是记忆深刻,他记得他刚进少林寺的第一年就因为向其他师兄弟询问武学被关进木人巷整整10天。 他们现在破了武戒而且杀了人,信天这家伙指不定会把他们在木人巷里关个几年。 体育想着回头看了看还在恍惚的山峰,体操一咬牙。 “弟子知错!” 信天低头看了看体育,笑道:“错?你真的知道你错的哪?” 体育汗如雨下,说道:“弟子不该偷偷练武,破了武戒。现在又失手将人打死,破了杀戒。这一切全是弟子带头,体操和此事无关。” 山峰听到体育的话,回头看着体育,“体育,你……” 体育立马打断山峰,对着信天磕头:“求师叔明鉴,这一切全是我的做的。体操完全不会武功,不然也不会腿上受伤!” “好。”信天阴沉着脸,道:“破武戒是一错,擅闯藏经阁是一错,杀戒又是一错。三错加起来,看来我要在木人巷中关你整整一年。不过我想不到你居然有了内力,虽然不多可我要先废了你的武功。” 体育和山峰听到信天说出一年两个字已经是吓的不轻,听到废你武功四个字更是如遭雷劈。 山峰大怒,杀戒你也要算?那现在少林寺中弟子又有几个人真的守戒。他想到体育在少林寺里面待了7年,委曲求全了7年,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内力,却要被无情的剥夺。 “畜生!” 山峰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他现在无比的愤怒,因为他觉得不公平。他们为了寺院打败想要偷取四大奇经的闯入者,可是却要受这莫名其妙的责罚。 信天看着在自己内力威压之下想要站起来的山峰,怒道:“好大的胆子!”又是一股内力压出,体育啪的一下被压在地上,五体投地。 山峰嘭的一下单膝跪地,两道鼻血齐齐飙出,愣是撑住了没有被压趴在地上。 体育看着山峰,眼一下就涌了出来。 “山峰,看着我!”体育声嘶力竭的大喊。 山峰抬头看着体育,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信天的内力何其霸道,山峰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被这内力压的裂开。 “你忘了你想要做一个英雄吗?一个英雄怎么能不会一点武功!”体育哭着说道,他知道山峰的梦想,也知道虽然山峰自己不知道,但是山峰其实已经有了内力。而且体育敢肯定山峰的内力比自己强大的多。 山峰听到这句话猛然的流出热泪,他的朋友为了他的梦想正准备承担所有一切,他怎么可能答应的下来。 “请师叔动手!”体育泪如雨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 信天没有多说什么,脸色依旧是那么阴沉。他伸出左手,大拇指按在体育的后颈。 体育痛哭一声,只看见一道强大的内力就像是破城的大军势如破竹的进入他的体内。他本身的那点微薄内力在这一股内力面前被击打的溃不成军。 山峰想要阻止信天,但是信天同时加强了对他内力,让他不能动弹一下。“不要!”山峰的眼泪彻底决堤。 他现在正在看着,一个和他一样有宏大梦想的朋友,正在被一个妖僧剥夺着他这7年多来的坚持,剥夺他实现梦想的武器,剥夺他最珍贵的尊严。 体育痛的晕了过去,在地上不醒人事。 信天运功完毕,回头看着红着眼,彪着鼻血的山峰。“虽然他说是一个人做的,但是你辱骂师长,也要受罚。” 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信天,山峰没有动作。不是他不想动,只是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丝。信天的内力就像是墙一样压的他的身上。 信天走到山峰身边,在山峰那愤怒的目光中伸出了右手。大拇指无情的按在山峰的神庭穴之上,山峰张嘴大喊,可是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刀,感觉就是无数的小刀插进了他的血脉。信天的内力注入山峰的体力,在他的每一条血管之内流窜。然后他感觉到体内就像是挤进了一颗太阳,热的无法形容。 山峰自然受不了这种痛苦,也是昏了过去。 信天收手,看着躺在地上,具是被汗水浸湿的山峰和体育。 “少林七十二绝技排名第四的降魔指,信天大师,你这又是何苦?”礼末刚才冷眼看着一切,现在才开口。 信天回身对礼末一礼,道:“礼末大师,我再一次请你出阁。” 礼末摇摇头,他以前也有想出这个藏经阁看看的想法,但是后来他已经不想出去了。虽然信天已经不是第一次邀请他,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接受的理由。 “我不会武功,如果想要参禅的话可以找我。”说完,礼末回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信天看着礼末离开,轻叹一声。“是不是真的像他这样,才是真正的四大皆空?”他摇摇头,因为他不敢肯定。 第二十三章 有个小和尚在少林画了一个圈 当山峰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后厨停火三个月到期。他开始像往常一样开始挑水劈柴,炒菜做饭,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会坐在大水缸上看着天空发呆。 信空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断的埋怨他手脚太慢,但是却完全没有提体育的情况。山峰有几次去木人巷的门前去看过,但是那座钢铁大门实在是没有看头,因为他没有一丝可能打开它。 体育不在,山峰每晚也不再练武,只是每晚都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如果没有星星就看月亮,没有月亮就看黑漆漆的天。如果下雨了,就从体育枕头下面拿出体育藏着的书看。 虽然他因为认字太少,完全没法看懂,但是他知道体育每次偷偷看这些书,所以他读的话,就好像是体育在读一样。 少林寺的僧人没有一个人关注到体育的消失,甚至让山峰觉得是不是体育本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山峰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做着一个伙头僧该做的事。除此之外,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做的事。 因为那个可以陪他一起流汗,一起痛苦的朋友正在那座黑暗的木人巷中饱受着折磨。而他却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体操啊,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信空站在正在炒菜的山峰边上,朝他脸上打了个酒嗝。信空算过山峰自从醒来之后已经3个月没有讲过话了,整天没事就是坐着发呆,像个白痴一样。 信空差点都以为山峰和体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哪有伤心成这样的,三个月一句话都不说,信空要是三个月不讲话绝对会疯的。 “喂,三个月啦。讲句话啦!”信空一下拍在山峰脑袋上,山峰只是稍微动了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看到山峰的反应,信空大怒:“你个篮子,木人巷里的木头都还会反击,你连木头都不如啊。”山峰要是像以前那样被打的时候还会和自己吵几句,信空还舒服点,现在山峰这样子搞的他也很没趣。 “无聊啊,要不是亲口听你说过你要当一个英雄,我还以为你是梦想当一个厨师呢。做菜做的这么忘乎所以,不是东西,乱七八糟。”信空醉的不轻,成语乱用。 山峰还是没有还嘴,只是他抓锅铲的手略微的颤抖了一下。那一天,大师兄发现他那盘炒青菜有点咸,反而很好吃。 “难道我真要当个厨师?”夜里,山峰看着星空,心里无比的迷茫的想着。 他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是在这少林寺中除了体育,又有谁愿意去倾听他的心事。 “喂喂,我说你能不能用心点?”信空看着山峰,山峰炒菜的时候又分神了,一锅好好的青菜又差点炒焦了。听到信空的声音,山峰回过神来,翻炒了几下。 信空看着山峰叹了口气,抢过锅铲自己开始翻炒。“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炒菜是不能急的。你以为胡乱翻炒几下,炒熟了就可以了吗。大错特错,你要用心,这样才对得起这些青菜啊。” 山峰完全不能理解,青菜炒熟了不就能吃了吗? 信空用锅铲慢悠悠的炒着,一边炒一边讲解。“虽然只是一盘青菜,但是你也要认真对待。你别觉得简单,就算是一盘炒青菜,想要做好也是很难的。”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这个道理,千万不能急。你就是太急了,一定要慢。” 太急?山峰好像听懂了信空的画外之音。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一心想着成为英雄,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名垂千古的大英雄经历了多少磨难。 “你要掌控它们,这样青菜才会跟着你的锅铲行动。只有全部的青菜全部都翻炒均匀了,这样出来的青菜才会是一个味道。”信空的锅铲就像是一条鱼在青菜的海洋游弋,满满一锅的青菜在信空翻炒下不断的翻腾。 山峰看着信空的动作,心里也是惊奇。不同于他平时翻炒青菜时遇到的那种生涩的感觉,信空的翻炒是轻松写意,仿佛那些青菜没有重量,紧紧更随着锅铲在流动。 看着信空的锅铲一圈圈的画圈,山峰觉得这场景是那么似曾相识。好像自己面对那个蒙古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山峰有点不敢相信,但是随着信空的翻炒。他眼中的这锅青菜仿佛形成了一个青色的漩涡,吸引着他的目光。 信空撇了一眼身边的山峰,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的点拨,山峰已经听进去了。他把锅铲交给山峰,又回躺椅上喝酒去了。 山峰接过锅铲,迫不及待的用上了他对付忽苦门的那招。果然,此时的翻炒变得相当轻松,而随着自己的动作,青菜不停的移位,变色直至完全熟透。 山峰将这锅青菜盛出,一股清香飘出,显然这锅青菜比以前炒的青菜明显要好吃很多。 接着山峰开始炒萝卜,炒茄子,炒冬瓜,炒土豆,今天所有的菜,山峰都用这手法来炒。山峰炒完所有菜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水缸上发呆,因为他已经累的饭都没吃,直接回柴房躺着休息了。 他发现,自己所画的圆越大,他就越累。因为他只有用更大的力,才能掌控住更大的圆。 这天晚上,山峰在柴房门前的井边开始练拳,而不同于以前,他只是不断用手在画圆。圆有大有小,山峰用左手画,用右手画,对着前面画,对着后面画,总是就是不停地无限的画圆。 最后山峰汗透湿了全身,才停止了画圆。 之后的每一天,山峰都用同样的手法炒菜,甚至挑水的时候,他也用扁担挑着水桶不断的画圆。走在路上,他也是不断的画圆。其他师兄弟看到山峰一边走路还拿着块碳在地上画圆,都是一番嘲笑。 信天看到山峰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表示,因为只要他不是练武,他才不会管山峰发什么神经整天画圆。 监寺智远看着在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的山峰叹了口气,他有点后悔带山峰上山了。如果他当初不带山峰上山,山峰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也好几次叫师弟去看看山峰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过师弟却说山峰身体好的不像话。而且,山峰没事就彪鼻血的毛病也不知怎么的没有发作过了。 “师兄,虽然不敢确定,但是我怀疑信天师傅在他身上用了降魔指。”智近站在智远身边,也是远远的看着正在画圈圈的山峰。 智远听师弟这么一说,眉头一皱,道:“但是降魔指也不能让他变成这样啊,降魔指又不是能把人点成白痴的金手指!” 智远耸耸肩,他也不知道山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他们两个人还是知道一点内情的,知道体育关在木人巷。“其实对他来说,降魔指反而是好事。不然,他那一身内力,按他平时那样乱练下去,绝对会爆体而亡。” 原来知道山峰和体育在偷偷练武的人不止信空一个,智远和智近都是知道的。 智远点点头,他知道山峰那体内奇怪的内力很不稳定,师傅的降魔指其实反而是帮助山峰镇压那股内力。 “山峰山峰,现在真的是三疯了。”智近笑道,最近山峰每天吃好三餐就会这柴房外的这个大树下画圈圈,画的满地都是。 智远和智远好几次都观察过山峰画的圈,本来他们还想从山峰画的圈里面看出点端倪,但是最后他们放弃了,因为山峰完全是随意的没有条理的随便乱画。 山峰弯着身用树枝绕着大树画了长长的一个圆之后,站起身来,看了看地上自己的杰作,说了一句:“好大的一个圆。” 远处的智远和智近看了看山峰画的地面,表示同意。然后他们对望一眼,因为他们发现刚才山峰讲话了!三个月来没有说话的山峰讲话了。 后来在智远的日记里,人们发现了这么一段记录。 “那天我和师弟只是像平时一样远远的看着他,他和往常一样在树下画着圈圈。如果有和平时不同的话,就是他那天画了好大的一个圆,真的超大。还有他说话了,我记得那句话是好大一个圆。当时我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看着远处的山峰,我突然觉得他就快离开少林了。” 第二十四章 钟响十三下 “体育啊,你在里面怎么样了啊。我问过大师兄啦,他说木人巷里面很黑,你不会出来的时候变成瞎子吧?还有我每天给你送的饭你有没有吃到啊?现在师兄们都说我烧的饭比以前好吃太多,特别是大师兄天天缠着我要我烧红烧肉给他吃。” “红烧肉哎!和尚吃红烧肉啊!”山峰说完笑的极其夸张,就好像被人点了笑穴一般。 没有回应。乌黑冰冷的生铁大门紧闭着,就像是一个铁面判官一般,只是沉默的矗立着。 铁门不会说话,自然不会觉得山峰的笑话好笑。再说,少林寺里斋菜卖的最好的是佛跳墙,所以和尚吃肉也算不上笑话。 山峰自讨没趣,从地上站起,拍了拍生铁大门转身离去。“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两步,山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你知道吗?现在他们也开始叫我张大学士了。我开始认字了,你偷偷藏在枕头下面的那些书我都读了哦。是我让智远师兄教我认字的,你知道吗,我现在都开始写诗了。” “还有你写在书最后的话,我虽然暂时不能读懂,但是理解了你为什么要来少林。” 那是八个字。虽然山峰暂时读不懂,但他从这句话看见了一个毅然放弃一个宏大梦想,捡起另一个更大梦想的飒爽少年身影。 距离体育被关进木人巷整整九个月零二十一天,山峰像往常一样在钢铁大门的小窗口放下饭菜离开。 回到柴房,山峰挑水冲了澡之后光着上半身开始练拳。 所谓练拳还是和以前一样画圆,只不过现在山峰早就把这画圈融入了那和体育之前乱练一气的那些招式。 刚开始还不能适应,但是每次当山峰放慢速度之后,就发现可以把那些招式慢慢的融入到自己的圆里面。 刚开始,他的招式里面还能看出以前旧照的影子,但是2个月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了。因为,山峰把所有招式融入到最后都只剩下了他画圆的招式。 信空和以前相比,也是性情大变没事就会给山峰做做演示。当然,只是做菜方面的演示。信空和山峰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太急了,太急了。慢点,再慢点。” 山峰很奇怪,为什么炒菜要慢,但是每次信空指导之后做出来的菜反而更加美味。 也许是做菜做习惯了,当练习他自己这套“圆”的时候,他也不由自由的想起信空的话。太急了,慢点,更慢点。于是,山峰的这套圆也越来越慢。 开始,山峰打完自己这套圆大概要半个时辰,后来变成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后变成一打就是半天。好几次都把少林僧人的饭菜给耽误了,不过好在山峰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众僧要是没有什么怨言。 “山峰啊,其实我早就存够了五百万两可以下山了,但是我现在打算帮你一起赎身了,这样你跟着我下山开家酒楼,那生意绝对火爆啊。”有一次大师兄喝醉了,拉着山峰这样说。 山峰很像告诉大师兄,他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拿着五百万两下山逍遥,要知道一家酒楼要赚五百万两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一天,山峰刚把大水缸的水灌满,就听到了连串的钟声。 “哇,谁这么厉害,连撞十三下达摩钟?”山峰抬头向前院方向看去。 达摩钟虽然只是一个用来坑钱的旅游景点,并没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效。但是达摩钟乃是实打实的纯铜铸造,重达五百多斤,而撞钟的那根老松木也有五十斤重。一个普通人最多连撞两下就会力竭,好点了也就敲个三下。 山峰有次试过半夜偷偷去试过,自己最多能连敲8下。不过,他是用头撞的。当然,少不了被吵醒的师兄们一顿毒打。 钟声完毕之后,整个少林突然乱了起来,山峰就听见前院吵吵闹闹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十八铜人卖假药又被当场抓了?还是哪个土豪把达摩钟给包圆了?”山峰把水桶放好,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兴冲冲的跑去看热闹。 现在的山峰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已经习惯了少林这市井的一面。有空就去帮十八铜人摆摆摊,或者就是帮智近去摆摆摊。因为智近那里有一种强身健体的小药丸,每次卖的不好,剩下来就都给山峰吃了。 那药丸黑黑一颗,外面一层是智近独创的黑色药泥。里面是黍米磨成的粉,糯糯的。山峰甚至还帮忙提出了改良方案,在原本略微苦的黑色药泥里,加入了麦芽糖,就能让口味变甜,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而且还在黍米里包进了一颗花生,提升口感。先是甜,然后是糯,最后是脆。 改良后的药丸,不再滞销,反而能次次买断货。智近高兴的很,就让山峰给取了个“麦里黍”的名字,大量生产。最后,反而比以前药师院的大补丸还要畅销,一下成了少林名特产。 后来实在太过畅销,山下那些奸商那能放过,盗版之后,更是一下成为大宋名特产。再后来,戏班子发现这药丸当做道具好用啊,也就当做戏曲的道具标配了。 山峰还没有要到院,就看到所有的师兄们都在往前院跑。山峰拉住一个师兄问道:“怎么回事?全是去看热闹的吗?” 那位师兄白了山峰一眼,说道:“达摩钟连响十四下就是说出大事了!” “出大事?”山峰一听师兄口气,好像很危急的样子,问道:“哦,我还不知道有这规矩,话说师兄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要是知道还会往前面跑吗?”那位师兄想了想说道:“不过9年前,达摩钟这么响的时候的确是出了大事。”师兄一脸的凝重,看的山峰吞了口口水。 “那个时候当朝天子来我们寺院册封我们寺庙为宋朝五星级旅游景点,那个场面我现在还记得,那个皇后可真漂亮啊。”师兄怀念的流着口水,心想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又来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多带几个妃子一起来。 山峰一听居然是这么回事,反而不想去看热闹了。 那位师兄一看山峰往回走,拉住山峰道:“你怎么往回走啊,那可是皇帝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见的。” 山峰自然是要往回走的,皇帝有什么好看的,要是信天脸上长出花的话,他倒是会去看看。再说漂亮女人,以前山峰在村里没个概念,但是这几年在少林寺,见过各种女香客。也算是提升了审美能力。反正年轻的没郭香好看,老的都没我妈好看,山峰心里念叨。 “皇帝最喜欢赏赐了,上次去的所有人可是每人都赏了10两黄金呢。”那位师兄看着山峰走远,好心提醒。 “走!”山峰一听有赏赐,立马就转身拉着那位师兄就开始随着众僧往前院跑。 10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都可以在智近那里买多少小药丸了! “一颗五两,十颗五十两,一百颗五百两……”山峰已经开始扳着手指算可以买多少颗了。 第二十五章 大师兄下山 前院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后面还有僧侣不断到来。大师兄站在大雄宝殿之前,神色焦虑,不停的来回踱步。 下面群僧也是议论着,大多都以为是皇帝再次来少林寺,还有小部分僧人猜测会不会是有人凑齐了五百万两银子可以下山了。 片刻之后,信天姗姗来迟,监寺智远紧随其后。 大师兄看到信天,终于展开了笑颜,上前一礼:“弟子在此恭候多时。” 信天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这时,下面的群僧大都猜到大师兄这是筹够了五百万两银子,要准备下山啊。 “天啊,五百万两啊,大师兄也太能赚了吧,才十年不到啊。” “这有什么,你要知道大师兄可是负责旅行团的接待和组织,油水自然是厚的不行。” 群僧议论纷纷,有的是惊奇,更多的则是嫉妒。 智远往前一步,群僧顿时安静下来。智远清了清喉咙,道:“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刻,体魄!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已经筹够了五百万两银子,今天是他下山的日子!” 当智远把这件事真的说出来的时候,群僧一片哗然。毕竟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可就是实打实的事实了。 “体魄是一个好弟子,作为大师兄他兢兢业业,为少林寺贡献着自己的青春,无时无刻不在为让少林寺成为天下第一的旅游名胜在努力。他的成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也为大家树立了一个学习的标杆。大家为他鼓掌!” 掌声哗哗的响起,大师兄顿时泪流满面。 智远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道:“让体魄来说几句吧。” 大师兄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情绪十分激动。 “大家好,今天对我来说注定是一个会铭记一生的日子。在今天来到之前,我一直不敢相信我会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我本来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做这个决定。但是我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大师兄哽咽,擦了擦眼泪之后继续说。 “少林寺是我的家,我从5岁就进了少林。现在我已29岁,我在少林寺已经呆了27年。有时候想起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27年啊,这是多长的一段岁月啊。” “我爱少林,因为少林教会我太多东西,是我这一辈子的财富。今天,我会离开少林,只是因为我知道少林寺已经不再需要我,可是我的心是永远向着少林的。” “我走了,可是你们还在,你们一定要为了少林努力!努力把少林建设成天下第一的旅游名胜,留名千古!” 大师兄高举左手,泪如雨下。只不过群僧都能看出,大师兄脸上的看上去更像是高兴,而不是悲伤。你看,他那悲伤的嘴角都痛苦的向上翘起呢。 群僧都是高声呐喊着大师兄的法号,因为大师兄今天下山最起码告诉他们,下山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有许多原本已经对下山失去信心,准备一辈子呆在少林的弟子都是高声大哭,因为大师兄让他们燃起了一种斗志! “请师傅赐手!”大师兄双膝重重的跪在地面,在地上朝着信天磕了一个响头。 群僧顿时安静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信天将要为体魄解穴。原来,每位少林弟子在当初施行武戒之时,都被信天用封魔指封住内力。 封魔指,乃是七十二绝技之一,排名第四。威力极其霸道,乃是天下少有的武功绝学之一。封魔指一旦注入体内,就会封锁人体之内的几大要穴。几大要穴正好排列在人体的任督二脉之上,也就是被施放封魔指的人无法使用内力。 这也就是少林寺僧人为什么没有一起反抗的关键,因为没有内力的他们,空有招式。就算100个人对上信天也没有一丝胜算。 信天看着体魄,神色冰冷。他走到体魄背后,一抖衣袖伸出大拇指。 群僧都是屏住呼吸,目光牢牢的看着。毕竟之前没有一个人筹够五百万两下过山,所以他们不知道信天会不会真的会兑现诺言。 而夹杂在群僧中间的那些拜佛香客,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况,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十年了,终于有个下山的了。很久以前也有香客觉得少林寺不能练武是瞎说,后来也就渐渐相信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得到个能下山的,也算是见着奇景了。 跪着的大师兄满头大汗,他到不是怕,而是紧张,脚跪的有点麻。要问为什么,你被几百个人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你跪你也麻。 信天的大拇指按在大师兄的头颈后面,一股霸道的内力冲入大师兄体内。大师兄痛的差点叫出来,但是咬牙挺住,全身不住的颤抖。 台下,人群之中,某个人看着这极为熟悉的一幕,紧握双拳。 不知多久,信天将手收回,大师兄已经是全身大汗。信天看了看台下的群僧,然后对着大师兄说了句:“你很好。”然后离开。 而监寺智远往前一步,对着台下说道:“仪式已经完毕,从此少林寺再无体魄。王坚,当初约定已成,你的一切已归还于你,此后你与少林无任何瓜葛。你且下山去吧。” 王坚待到智远也离去,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笑了出来。 他感觉到他体内,那股熟悉的内力已经再次流转在他的全身。 “谢师傅成全!”王坚朝着信天离开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对着台下的群僧大喊:“师弟们,加油!” 台下的群僧看见王坚的笑脸,知道信天真的解除了封魔指,都是为王坚高兴。 “大师兄!我们会想你的!”群僧欢呼。 “我也会想念你们的!”王坚回道,热泪再次落下。而看戏的香客也开始给他鼓掌,虽然有些人也不懂,反正跟着鼓掌就是。 山峰此时才从自己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哎,一两黄金是多少银子来着?”原来山峰已经算到一百万颗小药丸是五百万两,但是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一两黄金等于多少银子,当然也就算不出十两黄金能买多少小药丸。 看着身边欢呼的群僧,还有在台上大声哭泣的大师兄,山峰不解的抓抓脑袋。“这是怎么了?” 智远此时回来,把一个背囊交给王坚,然后拍了拍王坚的肩膀。“王坚,祝你一路顺风。” 王坚此时已经哭的沙哑,他抱了抱智远,道:“谢谢,师叔。” 智远也是热泪留下,王坚可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心中也是不舍。“走吧,我已经不是你师叔了。” “好的,师叔。” 王坚挥手向群僧告别,最后在群僧的注目下走出寺门,朝着山下的台阶走去。 “师兄,我们也会有一天像大师兄一样下山吗?”守门的体务看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问道。 “会的。”体形看着大师兄消失在台阶之上,哽咽道。“谁都不会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除非你不想离开。” 体务回味着师兄的话,五味杂陈。 刚才跟着山峰一起来的和尚,正想回头和山峰讲话,发现山峰挤开人群走远。 “喂,体操。你的手流血啦!”那和尚好心提醒,但是山峰却像是没有听到,消失在人群中。 “哎,他这是知道走不了吗?”那和尚叹了口气。少林寺十年来,第一个下山的已经走了。而这十年来唯一两个来了没走的,能走吗?会走吗? 边上的另一个和尚淡淡的说了句:“得罪了信天,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六章 熟悉的味道 “啊啊!山峰这个家伙到底去哪里了?”一身青布长裙的郭香抹了抹额头的汗,小脸气的鼓鼓的。 半个月前,她终于说服父母让她出村。文远听说郭香要出村寻找山峰也是和郭香一起上路。 两人十天前就到了临安,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山峰的消息。 郭香今年已是16出头,虽然脸上还有几分稚嫩,但是已经出落的极为漂亮。一路走来,倒也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文远看着郭香煞是可爱的表情,笑道:“山峰这家伙也是的,出来都快两年了,也不回村看看我们。” “是啊,那混蛋居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过,真是太无情了。”郭香抱怨道,然后想起山峰这家伙大字不识几个,要是他真的寄信回来才奇怪吧。 “我们已经找了十天了,但是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啊。”文远皱眉,临安城毕竟是现在大宋的都城,想在这里找一个人还是很有难度的。 “喂!大叔,你见过这家伙吗?”郭香拉住一个路过的大叔问道,那大叔被郭香的美貌所吸引,直直的看着郭香。 郭香不耐烦的戳了戳自己拿着的画纸,加大了嗓门喊道:“大叔,你耳朵是不是不好啊!我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家伙。” “哦哦。”大叔回过神来,看了看画纸,然后思索了一会之后摇头说道:“没有哎,这个家伙长的太没有特点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郭香气的不行,这都已经是今天问的第一百零一个路人了,但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走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文远拉着郭香,他们已经找了一上午,也该去吃中饭了。“等下吃好饭,我们再去城里的驿站问问,你知道那家伙最喜欢去讲他从杜老头那听来的英雄故事了。” 郭香其实也有点饿了,也就任文远拉着。“不知道那混蛋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郭香用她的小脑袋想着要是找到山峰的话,一定要狠狠的扭一下那家伙的耳朵。 两人就近进了一家酒楼,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酒楼生意不错,几乎快要坐满,倒是店小二只有一人,正忙的团团转。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店小二眼力不错,看到郭香两人进来,立马过来招呼。 “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郭香问道,她发现这里的每桌客人都是点的面。“你们这里面很好吃吗?怎么全部都是吃面的啊。” 店小二一愣,心想又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家名号的人。脸上还是带着职业笑容解释道:“我们奎元馆就是专门做面的,承蒙客人看得起送了我们店一个“江南面王”的称号。” 文远向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酒楼正中挂着一副金字牌匾,上书江南面王四个大字。 “喂,这牌匾是谁写的啊?为什么边上还有那么大一个印章,居然是刻的龙哎。”郭香天真的说道,她发现那印章的龙姿势很别扭。“好丑的龙啊。”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客人都是齐刷刷的回头看着郭香,眼睛里都是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店小二更是嘴角抽抽,心想这要是被官府的人听到,面前这位长得不错的小姑娘绝对要被抓啊。 “那是当朝天子的御笔。”店小二尴尬的说道,心想居然还有人连皇室专用的真龙图案都不认识。 还真是淳朴啊,一定是乡下来的吧。店小二心道,他想起之前也有一个人也不认识这真龙图案,还说这图案丑的很。 “哎,真是有点怀念那个勤快的家伙啊。”店小二咕哝道。郭香听到是当朝天子的御笔,顿时觉得这牌匾好不犀利。心中也是有点惊喜,毕竟她可是见到了皇帝写的字,找到山峰之后一定要向他炫耀下。 “不过……”郭香对着那真龙图案左看右看,然后丢出一句:“这条龙是不是有点胖啊。” “噗!”“噗!”“噗!”店里正在吃面的客人听到郭香这句话,都是吓的把嘴里的面喷了出来。这小姑娘绝对是不要命了吧!所有的客人都是在心里可惜,多好的小姑娘,几年以后必定是出落的沉鱼落雁,只可惜这嘴欠了点,不知道活不活的到那天。 店小二这下是尴尬的连鼻子都开始抽抽了。这小姑娘还真是胆子大啊,不过他居然和山峰一个看法啊。 原来这店小二正是李威,自从山峰突然消失以后,店里的所有活又是让他一个人干了,所以已经忙的好久都没有去赌过了。 “客官,可以点菜了吗?”李威立马扯开话题,深怕郭香再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语。 郭香拍拍桌子,指责李威话里的漏洞。“你不说你们这里只卖面吗,那么你应该说点面,不应该说点菜。如果我真的点了菜,你们做的出来吗?” 李威满脸黑线,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蠢吗?不懂这只是一句普通再普通的招待用语吗? 文远捂脸,虽然郭香和山峰比起来聪明了几百倍,几万倍。甚至文远觉得郭香简直是一个聪明到逆天的天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郭香有时候傻起来比山峰还傻。 不过就是这样,文远才会喜欢郭香,才会从小就和郭香和山峰玩在一起,任由同村别的孩子也骂他是个呆子。 “萌啊!”文远透过指缝,看着郭香对着店小二李威认真的说教,心里爽到不行。 “客官,请问你吃什么面?”李威用抹布擦掉满头的汗,深怕自己再说错。 郭香灿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来两碗最便宜的。”她出来的时候父母只肯给她5两银子,所以一路上她是能省就省。 李威差点没有吐血,搞了半天就点两碗阳春面。自己无缘无故的被说教一番,还只赚2两。李威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小姑娘嫖了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两位稍等,面马上就到。”李威立马跑了,招呼其他客人。 郭香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一直在其他桌客人的面碗上打转。她看着别人吃的那么香,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了。 文远看着郭香流口水的样子,心里感叹着好可爱。不是文远小气,不直接点其他面来吃,只是郭香要求他也是要能省就省。 郭香告诉文远既然他们出村了,那就在外面多呆一会儿。找到山峰之后,三个人一起去大江南北走走。以前,杜老头讲的故事的里,山峰最喜欢听那些盖世大侠的故事,而郭香却是对故事中的那些名山大川和那些风景心向往之。 “我好想走遍整个中原,要是可以的话,能出关去西域看看,要能出海就更好了。”与山峰想当英雄一样,郭香也有一个励志成为走遍大江南北的旅行者梦想。 “什么味道!”郭香眼睛发光,就像是问到了血腥的狼,粉嫩的小鼻子不断的吸气。 文远一愣,也是吸了吸鼻子。“这个味道?”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冲进文远的鼻子,这味道有点清香,但是清香中略为带着一点苦涩。 苦涩?确切的说是有点那么一丁点臭。 李威从后厨的窗口端出一碗面,正准备把面端给等候多时的客人。他刚转身,就看到一阵绿光冲向自己,然后手上一轻,端着的面消失了! 不对,不是消失!在自己的身边,刚才那个说教自己的小姑娘正在用一种恐怖到惊悚的吃法吞食着那碗面。要说吞食,其实是郭香端起整碗面,一股脑儿直接倒到自己嘴里而已。 “怎么跟三天没吃饭一样。”店小二被郭香的吃相给吓到了。如果要说江湖中吃面最快的人,估计眼前这个人绝对排的上号,小二才眨了两下眼睛,就只剩下一个光碗了。等等,怎么自己好像二十四章前说过这句话。 “噗”“噗”“噗”看到这一幕的客人又一次喷出了嘴里的面。 这小姑娘的嘴何止是欠啊!光天化日之下抢面吃,而且还是直接灌下去这么恐怖的吃相。 哦,神啊,为什么这么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会做出这种举动。是我眼花了嘛?有几个客人都被吓的要跪在地上祈祷了。 郭香把面“一饮而尽”,用袖子豪爽的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说道:“没错,虽然味道差很多,但是真的是钱姨的味道!” 为什么这家面馆能烧出钱姨特制的大肠面?烧面的人难道就是山峰? 第二十七章 后厨风波 “山峰你个混蛋,你不是说你绝对不会子承父业做什么混蛋厨师的吗!”郭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把手里的面碗一丢,就冲进后厨。 文远顺手接过郭香手里的碗,满脸通红的嘟囔着什么间接轻吻,舔了下碗。他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那味道那么熟悉,那正是钱姨,也就是山峰的母亲的钱素素特制的大肠面的味道。 混蛋!钱姨的大肠面应该是我们才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烧给别人吃啊!还有,你不是说下山成为一个英雄然后神气的回村来看我们吗,说好的绝对不当厨师的呢!最主要的,居然敢骗我! 郭香气冲冲的冲进后厨,她虽然脑海中不停的骂山峰,但是其实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山峰。 后厨门一被撞开,正在烧面的大虎和二虎都是吓了一跳。刚才他们也听到有人喊山峰,以为突然消失的山峰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长得甜美,眼眶含泪的小姑娘。 郭香看到大虎和二虎,快要流下来的眼泪一下就收回去了。“你们两个是谁啊?” 大虎和二虎对望一眼,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郭香双手插腰,大喊:“叫山峰那个混蛋出来见我,别想糊弄我,刚才那大肠面只有山峰能烧的出。” 大虎和二虎一听山峰两个字脸上都是一白,支支吾吾的说。 “刚才那碗面是我们烧的……” “不用骗我,这大肠面除了山峰别人的是烧不出的。话说,他居然烧的这么难吃!技术彻底下滑啊。”郭香才不信面前这两个胖子能做出钱姨的味道,因为钱姨的大肠面是特制的。 那个配方只有山峰知道。 大虎和二虎一脸的无辜,道:“小妹妹,真的不骗你。刚才的面真的是我们烧的,不过我们可是跟师傅学的,可不是向你说的什么山峰学的。” 郭香不耐烦的说道:“我才不管是你们师傅教的,还是山峰教的。总之先把山峰那家伙给我叫出来。” 大虎和二虎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头佛从后院进来,看了看郭香,冷眼问道:“怎么回事?” 郭香一看又是一个胖子,而且比面前这两个还要胖。不耐烦的说道:“快点把山峰叫出来,他再不出来的话,我一定会把他耳朵给拧下来。” “山峰?谁啊?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个人,你这小姑娘快给我出去,后厨不是别人可以随便进的。”大头佛一脸的不客气,拍着桌子喊道。 “李威你怎么回事!怎么随便就放人进来!”大头佛大骂,李威立马进来解释。 “不管我的事啊,这小姑娘突然把我准备端给客人的大肠面吃了,然后就冲进来了。” 大头佛给了李威一个眼色,李威挡在郭襄前面,道:“小姑娘,你也真是的,就算真的饿了,也不能抢面吃啊。再说,厨房不是客人进的地方,你赶紧出去吧。” 李威正准备把郭香拉出去,文远已经跟来了,把李威推开。 “香儿,怎么回事?山峰不在吗?”文远没有看到山峰,问道。 “他们居然说这里没有山峰这个人!你信吗?”郭香气鼓鼓的说道,她百分百的肯定山峰在这里。 “不信。钱姨的味道我不会忘记的。”文远也是肯定,他看大头佛像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抱拳问道:“请告知山峰在哪,我们是他的朋友,这次是专程来找他的。” “听不懂人话吗?说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们是想闹事吗?”大头佛继续拍桌子,大虎和二虎一看师傅的表情,也是撸上袖管准备把郭香和文远给赶出去。 郭香一看这架势,对方是准备打架,心里也是着急,小脑袋一下就想歪了。 “文远,难道山峰被他们抓起来了,每天都逼他烧大肠面?” 她可是认定钱姨特制的大肠面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所以有人把山峰抓起来当做生财工具是完全有可能的。钱姨烧出来的大肠面,绝对值得上10两银子一碗,不二价肯定都抢着要。 文远听郭香这么一说,知道不可能是这么离谱的理由,但是绝对有蹊跷。不然他们只是找个人,对方干嘛要这么生气,而且好像对方比他们还着急。 大虎和二虎也不管那么多,准备去抓郭香和文远。郭香一看对方来抓自己,往文远背后一躲,露出个小脑袋,喊到:“文远,打趴他们,我们把山峰救出来。” 文远比山峰大3岁,现在已经21出头,长的也是高大威武,看上去就十分健硕。文远的父亲原本守卫边疆的兵士,后来伤退之后来桑林村定居,娶了文远现在的娘。 文远的父亲从小就传授文远一些军营里的基本套路,所以文远从小就很能打,这也就是为什么只要文远一到,村里欺负山峰的小孩就会立马跑掉。文远可是打遍桑林村未成年无敌手!理论上脚踢全村成年人也是做的到的。 文远看着冲过来的二虎,左脚一绊,大虎立马被绊倒。一记重拳也是实打实的砸向后面跟着的二虎。 二虎一看哥哥被绊倒,更是大怒,也是挥拳相向。但是文远体形相对轻盈,拳速更快。一拳砸在二虎面部,砸出不少鼻血。 李威则更不要说,刚拿起擀面杖准备上的时候,就发现大虎和二虎被打趴下了。“这个……”文远一脚把李威踹飞,李威借机躺在地上装晕。 大头佛脸色难看,平时有人闹事,大虎和二虎借着体形优势都能解决,没想到今天碰到文远这个练家子,自然讨不到一点好处。 文远晃着拳头朝大头佛笑笑,大头佛看着文远的拳头咽了口口水:“那个……少年,不,少侠,有事我们好好说。” 文远一拳就把大头佛打出个熊猫眼,说道:“是你们不肯好好说,快说山峰在哪?” “啊~”大虎和二虎看到师傅被打,也是从地上爬起再次冲向文远,自然又是一顿胖揍。好在他们两个皮厚肉多,痛到不是很痛。只不过文远都是朝着他们鼻子下手,两个人都是爆出一脸盆的鼻血。 “大侠!有话好好说!”大头佛又被文远赏了两拳之后,顶着熊猫眼捂着鼻子就差跪地求饶了。 “哼!这叫罪有应得。”郭香看见文远几下就把搞定,指着大头佛鼻子说道。“山峰在哪,快把他放出来。” 大头佛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怎么也不会做郭香说的这种勾当。但是关于山峰,他也是有苦衷的。 “两位大侠,我们到后院说吧。”大头佛说道,现在毕竟是大下午的。外面还有一堆看热闹的顾客,生意还是要做的。 郭香看了看文远,深怕大头佛耍诈。文远点点头,反手扣住大头佛的手道:“那你老实点。” 大头佛点点头,一脸的无辜。他之所以说店里没有山峰这个人,也是实情。因为,一年多之前山峰突然失踪了,而且店里多了个死人。 当时大头佛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猜测可能是山峰与人发生争执,然后错手杀人。虽然他觉得山峰也不像是这样的人,但是地上有具尸体,山峰消失不见。他也只能做这样的联想。 山峰虽然只在奎元馆带了一个多月,但是大头佛很喜欢他,而且山峰毕竟也算是传授了他怎么改良大肠面,所以大头佛也是知恩图报没有报官。 大头佛将尸体处理之后,要求大虎和二虎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大虎和二虎自然是言听计从。不过,他们不知道师傅改良之后的大肠面是从山峰那偷学的。 至于李威,那天去赌场没有看见一切,只是后来大头佛将这件事告诉他,要求他也不准将山峰的事宣扬出去。山峰在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就把所有活都包了,李威自然也是守口如瓶。 这次文远和郭香的到来,他们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大头佛一听是来找山峰的,自然以为是上次那尸体的家属或者什么的,所以装作没有见过山峰。 等到大头佛把这件事的缘由全部说完,郭香和文远也是听的一愣愣的。 他们自然是不相信山峰会与人发生争执,还错手杀人。如果山峰真是那样的人,郭香反而还要高兴呢。当然杀人不值得高兴,只是小时候,山峰每次被比人欺负都只是笑笑不还手,这一点是郭香最讨厌的。 “文远,你觉得这胖子说的话是真的吗?”郭香皱着自己那可爱的小眉毛,问道。 文远点点头,道:“应该是真的吧,我觉得他也没必要骗我们是不是。”文远对着大头佛晃晃拳头,大头佛立马笑着说:“那是自然,绝对没有一句谎言。” 郭香一想,刚才自己吃的那碗大肠面虽然有钱姨的味道,但是明显和山峰烧出来的也是差距太大。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开始相信大头佛说的。 “但是,山峰会去那里呢?反正我是不相信那个人会是山峰杀的。”虽然他们能肯定山峰的确在这奎元馆呆过,但是对山峰的去向反而更加没有底了。 这时大头佛突然想起,以前和山峰聊天的时候,山峰说过想要去华山。 “会不会去了华山?他说他想要当什么华山弟子,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拒绝当我徒弟的呢。” 郭香点点头,这完全像是山峰说出来的话。当时听杜老头讲华山令狸冲的故事时,山峰可是沉迷的很。 文远想了想,现在他们完全没有线索,还不如去华山走一趟试试。也许真能遇见山峰也说不定。 郭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惊恐的说道:“他不会去了少林寺吧,那个混蛋当时听了少林十八铜人的故事,整天说要去当和尚,还硬要拉我去当尼姑!” 文远也想起山峰好像的确是这么说过,点点头。“有可能。” 文远听过听郭香说过,当年山峰他爸张老实死的太过离奇,张老实下葬的时候,村里人都是流言蜚语,没人愿意帮忙。只有郭香父母帮衬了下,还有个路过的和尚也帮了忙还做了法事超度。后来,钱素素老去灵隐寺拜佛就是因为这个,还教育山峰要对和尚好点。 郭香一下就哇的哭了出来。“那个混蛋要是真去当和尚我绝对要把他劈了。” 大头佛一想到山峰本来就有点愚笨,如果真去当了和尚整天吃斋念佛,不是会变的更傻吗。“哎,当初我应该硬把他收入门下的。”大头佛摇着脑袋,一脸的惋惜。 郭香听了哭着骂道:“当个厨师有什么好的!” 大头佛立马不乐意了,但是文远边上站着,只好轻声咕哝:“厨师有什么不好,永不失业。也许他是去少林寺当厨师也说不定。” “你……”郭香气的眼泪更是哗哗的流,气的要拉文远走。突然看到文远腰间别着的面碗,没好气的道:“你咋还拿着这个破碗啊?”骂完,就直接走了。 文远拿出腰间别的碗,满脸的委屈和不舍,嘴里咕哝着什么第一次啊,纪念品啊,限定啊,周边啊。总之很不情愿的把碗丢给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威,连忙跟了上去。 一脸懵逼的李威看着手里的碗,刚才张文远的他没听清楚。“周边?”李威看了看手里的碗,原来碗的周边画了几只大公鸡。 “这碗那么好?”李威眼睛一亮,听到了钱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华山弟子 得知了山峰可能的动向,郭香拉着文远就直接出了城。本来文远打算在临安城休息一晚再出发,但是熬不过郭香只好跟着出城了。 郭香是怕山峰万一真当了和尚,所以心里那个着急啊。 两个人一路向北,从临安出发直奔河南。虽然郭香觉得山峰应该不会去做和尚,但是去华山也要路过河南,就准备先去少林寺看看。 半个月过后,两人刚进河南府境内,发现大量的老百姓都是拖家带口,拉着大车小车在向南方迁移。 “这是怎么回事?”郭香看着长长的一排都把官道占满的流动部队,有点不明所以。 文远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就拉住一个乡民问是怎么回事。 那个乡民看到文远和郭香都是年纪轻轻,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劝道:“如果你们要是北上的话,还是别去了。现在洛阳城已经关城门了,你们去了也是进不去的,再说,蒙古人应该就快到了,你们赶紧跑吧。” 蒙古人?郭香和文远都是脸色大变,他们从临安城出来不过半月,完全不知道蒙古人攻打大宋的消息。 他们出临安城的时候,还是那番歌舞升平的景象,一点战争的征兆都没有。 “不可能吧,蒙古人再厉害也不能这么快打到河南吧。再说,关外不是有余阶将军一直守着嘛!蒙古人怎么可能进的了关。” 那个乡民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孩子还知道边境的事,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不知道啊,延安的孟珙将军重病,而蒙古同时派兵攻打兰州,局势太急,只好派余阶将军去增援。哪知道,蒙古人也像是知道这消息,余阶将军刚调走,派大军同时进攻太原,真定,河间。我们走的时候听说太原已被攻克。” “不能打回去吗?”郭香天真的问道,她不懂这些兵家之事。 “如果太原丢了,基本是不可能了。”文远直接否定了郭香的想法,毕竟是算是兵家之后,他平时也对这些有所关注,他父亲也教过他一些兵法相关的学识。 “太原一丢,中间阵线没了,别说河间真定不好守,兰州和延安肯定不会守了。要退回京兆和河南靠着黄河和渭水打了。洛阳城门关了,看来朝廷就是这样决定的。” 那乡民听到文远的话,心里感慨,没想到面前这小伙知道的挺多。 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和河东路这些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一丢就连着丢。毕竟蒙古人之前,还有金人呢,这几百年的战事,这些个地方那里有的发展,都是残破之地而已。 “可恶。”文远气的跺脚,他父亲之所退伍隐居桑林村正是因为左手被蒙古人砍断。文远从小就恨透了蒙古人,和山峰一样都是把飞将军当做自己的绝对偶像。 “等等,大叔那你知道现在的少林寺是什么情况吗?”郭香突然想到,如果蒙古人已经打到了河南,那么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中,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山峰真的是在少林的话,那么就应该早点找到他,然后带着山峰一起走。 “不知道唉。不过以前金人打进来的时候,就在少林寺那里吃过憋,蒙古人估计也会有所忌惮吧。” “不好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少林寺是什么样子。”边上一个路过的乡民听到,一脸的鄙夷。 “也是啊,现在的少林不是以前的少林了。”那乡民摇摇头,想到现在少林寺的现状,再想想自己年轻时少林寺的威名,有点酸楚。 “我说你们两个也快点走吧,万一被蒙古人遇到就不好了。”乡民好心提醒,因为郭香实在长的太显眼,危险太大。蒙古人进关之后已经残害了多少中原女子,简直是数都数不过来。 “谢谢!”郭香谢过乡民的善意提醒,拉着文远就往少室山跑。 “喂喂!你们走错啦……”乡民看着郭香两人向着反方向跑去喊道,但是郭香两人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希望老天保佑这两个孩子吧。”善良的乡民向着老天祈祷。“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太少咯。” 边上乡民点头同意,现在蒙古人都打进来了,南边的人又有多少知道呢?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他们自己不也是只能往南边跑吗?想去南边求个安稳生活。 的确,要不是文远对这些事一直有所关注,他也不可能知道如此详细。文远平时去村边驿站听路过商旅的见闻,对于战事的消息也是少有提起。 既然洛阳已经封城,郭香两人就直奔少林。文远推测,既然封城,那么说明蒙古人很有可能已经占领了河间等地。 他们来的时候,应天城还没有蒙古人的消息,那么蒙古人肯定是最近才攻到河南附近。 事实也正如文远推测的那样,蒙古人这次没有选择多线作战,攻破太原之后直接沿着河东路一路南下,昨天才刚刚打到怀庆,把怀庆作为前线据点准备攻打洛阳。 文远觉得蒙古人应该不会那么快打下洛阳。因为,洛阳有开封郑州援护。至于去打开封应该更加不可能,因为开封还有应天可以接应。总之,暂时来说少林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 郭香和文远进入了五岳之一的嵩山之后,因为山路难走,在一天之后终于到了少室山附近。 一到山下,两人就发现地上有不少的死尸,其中有蒙古人,也有武林人士打扮的中原人。 “没想到蒙古人直接到这里了?”文远想不到居然有蒙古人到这了,他和郭香一下就急了,走的更快。 越往里走,地上的尸体越多,他们已经能听到了人马砍杀的声音。一刻钟后,两人发现前方有两对人马正在相互厮杀。 蒙古人大概有一个小队,此时正在与一帮统一服装的人拼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郭香和文远正准备绕开,传来一声斥骂。两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已经到了两人身边。“这里很危险,快快退开。” 两人回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少年,长的眉清目秀,手执一把长剑,腰中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华字。 “你是华山派的人吗?”郭香一看玉佩,猜道。 那少年名叫李路,是华山派第三十八代弟子,负责在周边警戒,看到郭香两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出现在这里也是奇怪的很。 “是啊,我们华山派是为了援助少林而来。”李路没想到郭香长得这么漂亮,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吗?”正想知道少林上面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就来一个解说的,郭香赶紧问道。 “蒙古人突然进攻,昨天已经开始围攻洛阳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昨天蒙古人开始包围少室山,好像要对少林不利。郭巨侠早早得知此事连夜给各大掌门发信,为少林求援。我们华山今天刚刚赶到,正在与蒙古人对战。”李路这也是第一次下山,早就听说蒙古人凶猛,真的与蒙古人交战,发现的确如此。 华山派从早上到了之后,就在努力和其他门派一起往山上进攻,但是蒙古人占着少室山山脚,因为地势开阔,一时各大门派也无法攻破。 文远看着李路一身长衫,手执长剑的利落模样,想起父亲曾对自己说名门大派是如何的被人尊敬,一时间也是心向往之。 “要是我能加入华山派就好了。”文远在心里想着,发现不远处也有其他门派的人正在一队队与蒙古人交战。 穿着红色衣服是明显是崆峒派的人,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明显那是他们七伤拳伤到自己之后飙出来的血。蓝色衣服则是衡山派,每个都是相貌清丽的光头尼姑,好认的很。 还有其他七七八八颜色的衣服,看来来支援少林的门派还是相当之多。 也是,少林毕竟是武林大派,虽然十多年前对外宣布不过问武林之事,但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正是中原门派之间的义气所在。 “你们快离开这吧,蒙古人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这里不是你们这种平民来的地方。”在李路眼里,像郭香和文远这种不会武功的人还是赶的远远的最好。 “你们华山派有一个人叫做张山峰吗?”郭香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给李路看。 李路看了看,摇摇头。华山派乃是五大门派之一,人数何其众多。派中又分剑宗和气宗,所以就算是华山派的弟子也不见得认识所有同门。 “他是气宗还是我们剑宗?”李路问道,他想了想剑宗同门他大多都见过,所以可能是气宗的人。 郭香哪里知道华山还有剑宗与气宗之分,道:“他叫山峰,人傻傻的,总是喜欢给别人讲一些英雄故事,而且老是吵着自己要当一个大英雄。” 李路一听,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我们剑宗没有这个人啊。”想当大英雄的多了,哪里能分的清楚。 郭香一看李路的表情,拉着李路的袖子说道:“那他就是气宗的,你要不带我们一起吧,我们是他的朋友特地来找他的。” 李路看着郭香哀求自己的表情,那水旺旺的大眼睛,可爱的圆圆脸蛋。心一软,心想既然是同门的朋友,那么把他们赶走也不好。 他看着郭香不由自主的想要表现一番,长剑在自己胸口一横,说道:“那好,你们可要紧紧的跟进我,我带你们去找师傅问问,他应该和师叔在一起,师叔掌管气宗,肯定知道你们的朋友。” 郭香连连点头,有人保护自己最好不过。文远则是心中有气,看着李路神气的样子,有点嫉妒。 第二十九章 两个奸细 李路是华山派年轻弟子,因为实力尚浅,所以负责的是周边警戒和游走骚扰。他带着郭香两人沿着战斗的外围,一路向着各大门派汇聚的据点走去。 路上有几次落单的蒙古人袭击他们,都被李路用华山剑法击杀。郭香在边上使劲鼓掌,加油呐喊,李路更是自信满满。蒙古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中原武林这边单兵能力强劲,几个掌门更是犹如杀星,大招放出来都是一片片的秒杀。不过蒙古人还是死守住山脚,也没有全力反击。几个大门派的掌门曾经试图强行冲上山,但是冲到一半台阶也不知怎么就退回来了。 大概少林寺上山的台阶实在太多,一边杀敌一边向山上进发,有点难度。 片刻之后,李路带着郭香二人到了各大门派的集合点。穿着各种颜色的门派服装的弟子不断的穿梭往来,有的把前方受伤的伤员救回,有的坐下来休息一会之后又继续去战斗。 在正中间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排长长的座椅,各大门派的掌门都是坐在一起商讨对策,或是指挥自己门派作战。 李路叫郭香和文远在台下等着,自己上了高台拜见师傅。 “师傅,我在外面遇到两个人说是来找我们弟子的。” 李路的师傅正是华山派二掌门叶秋涛,此时他正在和掌门岳林之讨论是不是该把在南方的华山弟子也叫来支援。听到李路的话,也不回头问道:“来找我派弟子?是什么人?” “是两个平民,一男一女,大概都没到二十岁。他们说他们的朋友是气宗的,所以我就把他们带来了。”李路如实陈述。 岳林之眉头一皱,道:“我门下弟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张山峰。” “山峰?”岳林之一想自己没有弟子叫做这个名字,疑道:“没有这个人,而且两个平民怎么会知道我们来支援少林之事。” 听到掌门师叔这么说,李路才明白过来,这次武林各派能够这么快来支援少林,还是襄阳的郭巨侠给各大门派掌门发飞鸽急信,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及时来救援。 郭香和文远两个平民怎么可能知道华山派来支援少林,还来这里寻人。 “他们人呢?”叶秋涛急忙问道,他心里也是恼火,自己这弟子怎么这么愚笨。 “他们就在台下……”李路一回头,哪里有郭香和文远的影子。“他们刚刚就在下面的……”李路左看右看,心里也是生气。不是叫你们好好呆着么,跑哪去了。 “他们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岳林之问道。 “这……”李路一路过来,光顾着在郭香面前吹嘘华山派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忙着展示自己的剑法,那有空问郭香和文远的名字。“弟子忘了问了。” 叶秋涛一听,大怒道:“蠢货,连别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把他们带进来。” 李路汗如雨下,师傅平时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很少对自己发脾气,现在这么凶,绝对是自己犯了大错。 “不好,极有可能是蒙古人的奸细。”岳林之一拍桌子,这两个人太过可疑。 “可是他们一个才十多岁出头的姑娘,还有个也不像是有武功的人。”李路轻声解释道。 叶秋涛一个巴掌就甩给了李路,骂道:“白痴,你可看得出我和你师叔的深浅?别以为看着像是不会武功的,就不会武功了。” 叶秋涛的剑宗在华山派之中本来就势力小于岳林之的气宗,他和岳林之表面上是和气,但是暗地下还是相互争斗。现在自己的弟子,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别提他多生气了。 李路左脸一下就被甩的通红,吓的话都说不出了。 其他门派的掌门看到了,都是回头过来一脸好奇。 岳林之心想这事要立马告知其他掌门,不然要是那两个人真是奸细,出了什么大事,这次华山派可以说是难辞其咎。 “各位,我派弟子发现有两个可疑人士混入了我们的队伍。我派弟子不才,没有及时抓住那两人,让大家失望了。那两人外貌一个是十多岁的少女,另一个是二十不到的少年,我怀疑极有可能是假扮的,希望大家通知下去,让各派弟子都多加小心。” 其他掌门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立马下令通知下去。郭香和文远就这么成了各大门派注意的“奸细”。 此时的郭香和文远才不知道自己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蒙古人的奸细,他们这个时候正在朝着少室山上前行。 刚才李路上去通报的时候,郭香心想他们也没有把握山峰是不是进了华山派,加上李路也表示没有见过山峰,那么山峰在华山派的几率就很小了。最主要是李路一路上太臭屁了,按李路的说法,气宗练功居然还要读书,她觉得山峰应该是没这耐心的。要知道,当年郭香教山峰写他自己的名字,把郭香自己给教崩溃了。 郭香和文远觉得还是先去少林寺看看为好,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偷偷的离开,想办法先上少室山。 两个人走了不远,来到了一条小溪,发现小溪边有一条隐秘的山路通向山上。虽然山路看上去十分崎岖,但是郭香还是拉着文远走了上去。“香儿啊,我们干嘛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上山啊。”文远问道,刚才他还想着华山掌门看到自己会不会觉得是个好苗子把自己给收做弟子。 文远从小习武,父亲又是退伍军人,所以对于武学也是颇有兴趣。不同于山峰听了杜老头的故事就热血的想当个英雄,文远更加现实点,也明白武林绝对不是杜老头故事中的那么美好。 英雄不是偶然,成为英雄的路绝不简单。 所以文远从小练武,对于父亲的传授的拳脚功夫是刻苦练习,不然怎么完胜所有村里的小孩。不过桑林村都是些穷苦农民,打遍桑林村无敌手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当初山峰出村的时候,文远也想跟着山峰一起出来,但是因为郭香的缘故才选择留下。对于文远喜欢郭香这点,村里的人都看了出来,不过文远从来不曾对郭香表示,而郭香也好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还等着他们打到山上去嘛?”郭香觉得等他们打到山上不如自己想办法上山,如果他们真的能冲上去的话,早就冲上去了。“山上肯定有事情发生,你想洛阳离这不过百里路程,虽然山路众多,但是蒙古人想要派援军来的话,早就来了。” “而且,听那个华山派弟子说,蒙古军只死守山脚。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不然一座少林寺而已啊,都是些光头和尚,有什么值得蒙古人这么惦记。” 文远在前面披荆斩棘,心里也是郁闷,他们现在在走的这条山道也不算是多隐秘,怎么那些门派的人没有发现呢? 郭香一看文远的表情就知道文远在想什么,她不屑的说道:“名门正派么,肯定是要走正门啦。这样他们杀到山上,才能体现他们是千辛万苦的来救援少林的,少林那些光头一看,肯定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啊。” 文远虽然觉得郭香说的太离谱,但是也没有完全的否定。你说蒙古人对中原环境不熟,找不到这条山道还有可能,中原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这条山道也不是很难找啊,武林人士应该找的到,上山应该不难啊。 郭香看文远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就说这就像是杜老头的故事一样,总是会有一些狗血的破绽,必要的巧合。 第三十章 火烧大和尚 郭香和文远到达少室山腹已经是黄昏将要入夜,他们两个刚准备从草丛钻出,就发现,少林寺门口是灯火通明。 蒙古军大约有四百多人,把寺门前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少林寺大门关的紧紧的,门前没人把守。 在寺门前方,有一群和尚大约四十多人坐在地上,正在念经。边上的蒙古人则是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 “怎么回事?”郭香发现那些和尚大多都是普通的青布禅衣,应该都是些普通僧人。看样子应该是蒙古人抓的,也不知是何缘故。 “我记得杜老头说过,少林寺僧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黄衣的武僧,一种是青衣的禅僧。看来这些全是些普通和尚,难怪会被蒙古人抓。”文远分析道。 他们两个人才出村,哪里知道10年前,少林寺就已经改革,现在的少林寺除了信天几个老一辈,全都是青色禅衣。 蒙古人不知是为什么,好像没有想要强攻少林的意思,全部都按兵不动。 “你说蒙古人到底想干什么啊?”文远觉得蒙古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包围少林,可是他也想不到少林对于蒙古人有什么特别意义。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蒙古人,也许蒙古皇帝想要念经,所以打算把少林寺的和尚全部抓回去念经给他听。”郭香一直盯着那些和尚看,但是没有发现有山峰的影子。 还好,还好,没有发现山峰。老天保佑,山峰最好不要傻到去当了和尚啊。郭香在心里小声的祈祷。 蒙古人队伍之中,突然冲出一人,那人骑着战马到了紧闭的少林大门之前大声喊道:“里面的和尚听好了,三个时辰的期限已到,你们再不交出四大奇经,我们就要放火啦。” 四大奇经?郭香和文远对看一眼,原来蒙古人是为了四本经书才包围少林的。这四本经书好像在杜老头故事里听过,居然要蒙古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抢,看来真是好东西。 少林寺内还是那么安静,那骑马的蒙古人等了一会,回头看了大军所在的方向,然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左手向下一挥,喊道:“好,既然你们不肯交出经书,那么就让外面这些和尚去见你们的佛祖去吧。” 一个手执火把的蒙古人看到那人的动作,咧嘴一笑,笑的极其变态。手里的火把无情的就往那群和尚丢去。 火光映照,郭香这才发现原来每个和尚身上都是油腻腻的,都是被泼上了灯油。这可如何是好,那群和尚全是紧紧的围坐在一起,一旦那火把触及他们,必定是全部被烧着。 郭香想到等下要看到的残酷一幕,吓的都要叫出声来。文远见状,立马用手把郭香的嘴堵住。他们两人虽然躲在草丛之中,但是最近的蒙古人距离他们不到十米。如果郭香叫出声,绝对会被对方发现。 文远的额头也是惊出一片冷汗,那火把在空中飞舞一会,就要落到那群和尚的正中。他也是无比的焦急,毕竟和尚都是中原同胞,就这么看着他们被蒙古人残杀,他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那群和尚也知道自己应该是难逃一劫,念经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大声念经能赶走他们心中的恐惧。 就在火把将要落在一个僧人头上之时,郭香和文远头上刮过一阵劲风。“谁敢在少林寺放肆。” 一个黑影从郭香他们后面急速窜出,飞过他们头顶,越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蒙古军人,一脚正中那个火把。 那火把被那黑影踢中,啪的直飞那骑在马上下令的蒙古人。那蒙古人哪里想到会突生异变,被火把正好砸中,整个人飞下马来。 那黑影落在那群和尚前,怒目扫着周围的蒙古人。 蒙古人看到有人闯入,都是拔出佩刀,随时准备迎击。 那群和尚念着经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一看来人,虽然只是个背影,都是高兴的呼出声来。“大师兄!”郭香和文远这才看清那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着极短的头发,穿着一件普通的平民粗布麻衣。 郭香长吁一口气,还好这人及时出现,不然那几十个和尚此时都要被活活烧死了。 “这少林寺也太可恶了,眼见自己的弟子要被烧死,居然也不肯交出那什么四大经书。要不是这个人及时出现,他们就要全部被烧死啊。”郭香心中有气,少林寺乃是佛门重地,居然会对自己门内弟子的生死视而不见。 那群和尚看见来人是大师兄王坚,全都是喜气洋洋,完全没了刚才那种等死的表情,都是围着大师兄。 “怎么回事?”王坚看周围的蒙古人好像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立马打听缘由。 一个僧人立马解释,原来大概一天前,少林寺发现有好多难民突然上山,想要进寺内避难。 少林僧人一开始也是奇怪,现在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些难民出现。一问之下才得知,蒙古人已经破关入侵中原,好像要攻打洛阳,这些难民正是从洛阳城中逃出来的。 信天得知此事,叫了一批僧人在门外把守秩序,少林寺现在毕竟是大宋的五星级旅游景点,收留难民也没什么,但是不能把寺里的环境给弄脏弄乱。 于是这些僧人就在寺外维持秩序,没想到蒙古军突然杀到,就把这些个僧人给抓了起来。然后蒙古人就包围了少林寺,逼少林寺交出四大奇经。 “原来如此!”王坚一听蒙古人是为了四大奇经而来,好像也就明白了,居然也不问为什么少林寺不来救他们。 “委屈你们了。”王坚对着和尚们行礼,那些和尚也都是一脸理解的表情,好像刚才真的被烧死也心甘情愿的意思。 王坚心中疑惑,四大奇经在江湖中流传了挺久,但是少林改革以来,经书都是敞开来卖的。直接买就好啦?还有,蒙古人怎么会突然攻打过来,还能打到少林寺前,他们要经书干嘛? 边上的文远也是心中不解,蒙古人兵强马壮,会武功的相对中原武林不算多。按理说,认为军事高于武学的蒙古人应该对于四大奇经是没有兴趣的,怎么会为了经书特意包围少林呢? 郭香本来以为还会有人从他们身后出现,但是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 “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她看蒙古人都是兵刃在手,心里也是担忧,虽然那个人好像武功很强的样子,但是这里四百多个蒙古人,一人之力也没办法把这些和尚救走吧。 “大师兄你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那些和尚好像知道今天是逃不了了,开始聊起大师兄下山之后的见闻。 王坚哈哈大笑,摸摸自己头上那刚长出来还有点不习惯的短发说道:“下山之后才发现寺里好啊,到了山下我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啊。本来在寺里还能接待一下游客,整天吹吹牛,晚上还能赌赌钱,倒也开心的很。” “山下不好玩吗?”一个僧人问道,他也是从小就进了少林寺,还没有下过山。 体魄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意思,干什么都要钱。我虽然赚够了五百万两,但是全部用来赎身了,下山的时候就带了几百两。吃了几顿饭就花了我不少,而且还没有山峰的好吃!” 群僧哈哈大笑,有的僧人也吃过上山游玩的旅客带来的食物,那和后厨烧出来的菜是完全不能比。 如果说少林寺最让寺内僧人满意的东西,那就是伙食了。以前还是马马虎虎,最近一年后厨烧出来的顿顿都是美味。 郭香两人隔着太远听不到和尚们的对话,不然刚才王坚嘴里这山峰两个字可是能她高兴的跳起来。 另一边蒙古人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在等死的和尚,现在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聊起天来,还聊的火热。不过他们没有得到命令也没有擅动,这也说明了蒙古人的军纪严明。 被火把打下马的蒙古人从地上爬起,脸上都是血,看上去好不凄惨。嘴里骂着蒙古脏话,跳起来抽出腰上别着的弯刀,就朝和尚群那里冲过去。 王坚一直有在注意边上,看到对方冲上来,及时推开围着他的和尚,准备迎击。 哪知道那蒙古突然停手,生气的脸瞬间就平静了下来。抹了抹脸上的血,问道:“你是谁?” 王坚也没想到对方还挺客气,回道:“一个路过的大宋子民而已。” 第三十一章 贪狼骑卫长 阿努金,贪狼骑第四卫卫长,最喜欢的事是看着他国卑贱的女奴在身下痛苦的嚎叫,哭喊和求饶。半年多前,还在蒙古西征军前线的他,对于要把他调到南征军的调令很不爽。 在他看来,让他来攻打那个连被他们灭国的金国都打不过的宋,是对他实力的质疑。那时他所在的总队可是大败神圣罗马帝国联军,把他调回相当于是左迁了。 不过,真的到了南征前线,之前的不开心也就消散了。金发碧眼高个粗糙的女人干惯了,换成汉人那娇小精致的身材倒也让他津津有味。 贪狼骑作为蒙古军军中的精锐部队,第四卫作为十几年来唯一没有换过卫队长的小队,阿努金的实力可见一斑。一方面因为阿努金的实力了得,另一方面是战事实在太过平凡。十三岁入伍的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这十五年他回家乡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两年,中间抽空还结了婚,那可是可汗赐的婚,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蒙古人以强者为尊,军伍之中发生冲突时常有之,他们通常是不会坐下来讲理的,能动手绝不动嘴。所以,摔跤拳击决斗自然是不少的。阿努金决斗参加的不少,因为他非常不喜欢比他弱的人对他指手画脚。 当然比他强的人对他指手画脚,他也不爽。他的脾气算不上好,所以要让他听话,就唯有把他打服。决斗中的阿努金是不会留手的,他特别喜欢打别人的脸,每次都会把对手被他打下来的牙齿收起来。洗干净之后,打洞串起来,当做自己的项链。他的项链上有十六颗牙,这是他的勋章,是他能够当上贪狼骑第四卫卫长,能够得到可汗赐婚的证明。 作为先锋军,攻到少室山时,已经有十几个宋人女子在他胯下受辱,数不清的平民百姓在他手下消亡。 那么,如此心狠手辣,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够忍得住当下自己满脸血渍,一脸的狼狈?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从蒙古士兵群中冷冷的看着他。哪怕,此刻对面那个短发宋人,那个杀千刀的异族混蛋满脸对他的不屑,他的怒火在那冰冷的目光之下也无从发作。 杀人如麻的人大多是不怕死的,阿努金也是。可当他见到那双冰冷目光的主人之时,他怕了,就像你凝望深渊一样,那是本能的反应。 “放你娘的屁,刚才那些和尚叫你大师兄,你也是少林寺的人吧?”阿努金手上握着弯刀,怒问。此时的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问清楚此人来路,完成那目光的指令。 “去他妈的大师兄,干他妈的少林寺。老子和少林寺没有关系,少林寺倒是剥削了我五百万两银子,少林寺你给我还钱。”王坚高声喊着,冲到少林寺门前,朝着少林寺门怒踹两脚。 阿努金看到王坚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本来以为王坚是演戏,哪知道外面的和尚在王坚踹了门后,反而大喊大师兄干的漂亮。 什么鬼?阿努金真的懵逼了。此时的王坚还在踹门,脸上的表情真实的可怕。嘴里还喊着什么你给我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收银子,你有本事开门啊。 懵逼之后是生气,对方这一连串举动看着离谱,可是更多是对自己的不在乎。明明是他们包围着他们,但是那混蛋像是在演戏一样在那上蹿下跳,对他们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他看到蒙古军中的那目光,咧嘴一笑。“总算可以动手了。” 脚下一蹬,直接冲向还在踹门的王坚。那些和尚还在给王坚打气,也没反应过来冲上去的阿努金。弯刀带风,像是草原上看见猎物后向下俯冲的雄鹰,伸出利爪朝向猎物。“去死吧。” 王坚也被这突然从后方袭来的刀气吓了一跳,不过因为刚才正在踹门,所以他的身体处于运动状态,借着踹门之力往后翻去。阿努金的弯刀嘭的一声砍进了少林这厚重的木门上,嵌入几分。阿努金没想到这刀落空,心里愤怒之中也多了一丝警惕,能躲过自己这一刀,对方有点东西。 躲开阿努金攻击的王坚,在翻了几个跟斗后在空地站定,一看对方的刀砍破了少林寺门,怒骂:“你懂不懂爱惜公物啊!少林这百年的红木大门可是文化遗产啊!” “去你妈的,你刚刚自己还在那里乱踹!”阿努金一个跳跃,又是一刀劈向王坚。王坚侧身一躲,双拳出击趁趁着对方未落定之前展开还击。刚才对方突然的一刀,王坚已经知道这蒙古人有点功夫。此时的他,虽然嘴上调侃,早已全神贯注。 阿努金见刀势落空,对方回拳,借着率先落地的右脚发力,腰一扭,刀势一转向上提去,完成了一记转身上劈。王坚早有防备,双脚发力,腰一扭,整个人向右腾空翻起,在旋转之中躲过对方的变招,而自己的变招双拳重击在对方腹胯之上,阿努金中拳之后飞出不远,正面朝下摔在地上。 王坚站定立马朝着阿努金冲过去,砸在地上的阿努金还没来得及缓解疼痛,也是从地上跃起展开刀势。眼看王坚此时已到自己身前,自己不出刀,只怕到时还不了手。 一记鞭腿划过阿努金刀法的破绽空隙,重重的踢在侧腰,阿努金一口气差点缓不上来。接下来对方的右拳也会打在自己左肩,阿努金这想法刚有,左肩已经中拳。而自己这刀,会砍掉对方左臂。 中拳后的阿努金被打退两步,眼见自己的刀只是划破了王坚的左臂,没有达成所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想着:对方躲开了啊,看来实力在自己之上。 王坚看着自己左臂上的刀口,血已经渗出,向下流淌。王坚出寺前,作为大师兄,自然功夫是全寺武僧最强,后来少林武戒,那么他的功夫自然还是最高。对方在自己想象的实力之上,王坚倒是没想到。 两人都是脑中想法一过,立马再次出招。阿努金这次不再是防守,刀势比之前凶狠许多。而王坚虽然没有武器,但是出招也不曾停滞。两人打在一起,看样子不是一瞬间能解决的战斗。 此时,外面的和尚和蒙古人都只是在边上看着,躲在树丛后的郭香和文远也是看的入神。 “蒙古人真的军令严明啊,这样都没有冲上去。”郭香皱着眉,她还是在担心突然出现的王坚,虽然王坚好像处在上风,但是这是一对一,蒙古人多,哪怕王坚能打败那蒙古将领,还是不能解决局势。 “我猜,他是想把对方将领拿下,这样到时候好让蒙古人撤军。”文远解释,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破局可能。 “不对,我觉得没用,到时候就算那个蒙古将军被这大侠拿下,蒙古人不管呢?”郭香已经注意到,刚才那蒙古人举动很奇怪,在下令扔火把之前,还有冲上去砍王坚之前都是在看向自己这边的蒙古士兵群后出手的。 “也是哦。”文远一听郭香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他们因为阿努金刚才是骑着马,而且衣服明显和别的蒙古士兵有区别,第一反应把他当做了蒙古将领。但是,面前的蒙古人四百多人里还有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那几个骑兵的衣服和阿努金的比较相似,如果将令是别人也是有可能的。 “你觉得会是哪个?”文远看向骑兵,开始找寻真正的将令。不过,他和郭香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蒙古人,那些骑兵虽然和普通士兵装备不同,但是细看之后好像还真的是现在正在和王坚打的阿努金的装备最为不同。 “好像那个真是将领。”文远心里高兴,因为阿努金此时已经架不住王坚的攻势,好像要败下阵来。可是心里还有一个担忧。 “万一别的那些骑兵一起上呢?”就算眼前这来的正好的大侠能打赢那蒙古将令,但是那蒙古将令的武功明显也不低,不然不会坚持这么久,那别的那些骑兵也都是高手的话,等下出手,那大侠估计还是危险。 “对了!”郭香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是从山下小道上来的,下面武林各派还在和山下的蒙古军作战,让他们从小道包抄过来杀个蒙古人措手不及不就好了。 文远一听连连点头,刚才一连串事情发生太快,他们都忘记了下面还有武林各派在呢。只要武林各派的人上来,那这几百个蒙古人应该就不是问题了。 他们两个刚准备转身下山,平台那边传来一声哀嚎。原来,另一边王坚已经得手,把阿努金打飞后,成功制服阿努金。那些和尚好像早知道大师兄可以得手,在阿努金被王坚打飞到他们这里的时候,都先让开了。然后把阿努金和按着阿努金的王坚都围在里面。 “你们将军在我手……”王坚刚准备的台词,到嘴边收了回去。 刚才他和阿努金交手的时候,他可是有注意的,蒙古人都是看着没有动手。而此时自己得手后,蒙古人反而都是抽出了刀,一个个的神情明显是要动手。 “完蛋!”郭香捂着自己的嘴惊叹,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那些蒙古人并不在乎王坚手里的阿努金,一个个抽出刀来,冲向了再一次围成圈的和尚,那一柄柄刀在夕阳的余晖下与近在咫尺的光头交相辉映。 文远的心脏嘭嘭直跳,手心冒汗。他知道等下肯定是血腥画面,准备去捂郭香的眼睛,他不想让郭香看到接下来残忍的画面。他也不想看,心中此时虽然说不出的难受和愤怒,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闭眼或者移开目光。他十年前就看过了,就在文远的思绪要转回到十年前时,一声呐喊出现。 “住手!给我放开那些个和尚!” 第三十二章 长台之争 山脚下武林人士还在与围山的蒙古军战斗着,而武林人士的阵地中间,长台之上也是吵的火热。 “等下我们崆峒要站在最前面,我们弟子洒了那么多热血,这第一名理应是我们的!”长台右侧,一个留着络腮胡,面相方正的中年男人拍桌大喊。长台抖了抖,这人正是崆峒派掌门袁纹裂。 “放你娘的屁,那是你们七伤拳自己流的血,第一名哪里轮得到你们。”此时拍桌而起的光头尼姑正是衡山派的掌门风若妮。“要说第一名,也是同为佛门中人的我们。想抢第一,先问过我们观世音菩萨答应不答应!”说着风若妮抽出手中长剑,亮了下剑锋,脸上的表情傲气十足。 “哼,懒的和你这老女人一般见识!”袁纹裂吵不过,气的一甩手然后坐下。风若妮听袁纹裂这么说,手上长剑往桌子上一扔,开始挽袖子,骂道:“啥意思?看不起我们女人吗?现在嫌我老了是吧?当年我年轻貌美的时候,你是怎么叫我的?” 袁纹裂一听风若妮要翻旧账,连忙站起来,食指在嘴前比划着,想让风若妮噤声。风若妮正在气头上,哪里去看袁纹裂那求饶的表情,摊开双手,向着长台上的其他人继续说道:“小甜甜啊!当年他可是叫我小甜甜的!他现在居然叫我老女人!你们说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该死!” 完了。袁纹裂知道管不住风若妮的嘴,给了自己一嘴瓜子,往椅子上一坐。几个掌门看戏一样的看着袁纹裂,袁纹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动气,别动气。”华山派掌门岳林之站了起来,他心想你们这点破事,当年谁不知道,还好意思讲。都做了尼姑了,而且已是一派掌门了,还不知道收敛点。看到边上一些看戏一样停下来的各派弟子,岳林之真的想给风若妮几个巴掌,可是脸上还是要赔笑。 叶秋涛一看岳林之站起来劝架了,再看看边上停下来的各派弟子们,转身让李路把长台周边的帐子放下来。正看在兴头上的李路哪里听得见师傅的吩咐,被叶秋涛用剑敲了敲头才反应过来。 “干什么!看戏呢!” “嗯?” “哎哟!师傅啊,我这就去。”李路挨了打,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边上把帐子放下来,放帐子的时候,还和路过看戏的其他弟子交换了个眼神。 “就是,就是。第一名而已,有什么好吵的。”叶秋涛也站了起来劝架,他可不能让岳林之一个人出头,虽然岳林之是掌门,但是自己可是重来没有认同过。 此时,坐在长台最边上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脚下是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他的大脚趾放荡不拘的露在外面,格外扎眼。男子脸庞消瘦,头上的头发油腻腻的像个鸟窝,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 此人名叫洪棋,是丐帮第十八代弟子,这次是作为丐帮代表来的,因为丐帮帮主鲁一脚有事无法赶到。 岳林之看到洪棋在边上不说话,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连忙给了一个眼神示意。洪棋会意,立马站起来劝架。“师太莫要生气,小弟我听说生气容易老。” 这一句话一出嘴,刚才本来快要气消的风若妮,立马调转了枪口。“什么!你个小鬼也敢说我老!你师傅不在这里,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我给你说,当年鲁一脚来我们山偷菜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他算呢……” 洪棋一脸尴尬,本想向其他掌门求救,可是其他掌门已经是一脸得逞的表情。洪棋心里叫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里自己地位最低,其他掌门这是把风若妮的火气往他身上引。 洪棋脸上堆笑,连连点头,一个劲的给风若妮道歉。原来真要吵架啊。他这次代替鲁一脚来之前,鲁一脚特意说过,让他一定要安静,千万不要多说没必要的话,还有千万不要和其他掌门吵架。 那时,他还不信,心想这不是各派联合起来救少林么,怎么会吵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其他小门派的掌门都说去监督门派弟子走掉了。 中原四大门派,以少林为尊,以前各大门派集会的时候都是少林做首席,崆峒华山和衡山次之,后面才是各个小门派。这次是来拯救少林,衡山派坐在台首,倒不是华山和崆峒不想坐台首,只是他们吵不过风若妮而已。 见帐子放下来后,岳林之也就拍拍手说道,“好了,风大师,也不要和那小兄弟一般见识了。我们还要商讨如何救少林呢。再说你和他吵什么,这不是降了你的身份么。”风若妮一听这话顺耳,再加上洪棋一直没有还嘴,点头哈腰的样子,也就不生气了,顺着这台阶收了嘴。 “第一名就让衡山派在前吧,我们跟在侧翼,这次毕竟是郭大侠发信。莫要延误了拯救少林的时机。”叶秋涛立马接着岳林之讲话,一副大度谦让的神情。边上的岳林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埋怨叶秋涛把自己风头抢了。 “那个,弟子是不是也应该出去了。”还站在边上的洪棋小声问道,他可不想继续在这里了。话都是这三大门派掌门讲的,他也不敢插嘴,还不如出去帮着自己门派兄弟一起对抗蒙古人。 “别,你就在这里听着,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不分门派大小。”风若妮劝住要离开的洪棋,洪棋倒也没想到,连忙鞠躬道谢后坐下。刚坐下,风若妮风若妮剩下的话也就出来了。 “在这里听着也好,免的到时候别的门派又说功劳全被我们抢了。” “哪里的话,三大派可是领军人物,我们自然是要听从你们指示。”哎呀,原来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啊。洪棋明白风若妮的意思,立马顺着话讲道:“我们要是自己能救少林还得了,自然是跟着三大派指挥行事,我师傅来之前特意嘱咐我的。”洪棋进帮不算早,能得到鲁一脚青睐,自然是有点本事,这油嘴滑舌的功夫是鲁一脚最喜欢的点。 风若妮四个人听见洪棋这话说的舒服,点头微笑。 金国占领河南后,华山派因为是武林门派,金也想过收编华山派这样的武林人士,自然是没有得到同意。而后金国在少林寺吃了大亏,也就放任华山派等武林人士不管了,只要你们在自己山头不要乱走,金国也就懒的管。之后,金国灭国,大宋收复中原,李路入了华山派学武,这是他第一次下山。 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李路觉得有点奇妙。他们来救少林,今天早晨就到了,本来以为会立马杀上山去,结果在山下扎营和蒙古人打起来。不知道山上怎么样了,要何时才能上山。按理说,有这吵架的功夫,早打上去了吧。 “报!”一声呐喊,打破了李路的思路。一名穿着自己门派服饰的弟子,冲进账内,跪地对着各大掌门一礼:“报,蒙古人围住不及进寺的少林僧多时,少林不曾出人前来营救,蒙古人喊门多时,不见回应后用油泼了那些僧人,恐怕要用火。” 袁纹裂一拍长台,愤然而起:“可恶的蒙古人,这等邪恶手段也敢用!” 其他人都是跟着站起,叶秋涛一声叹息,“少林啊,少林啊,难道真被这武戒束缚,连自己门派弟子都不救了吗?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对不起这武林第一的威名啊。”其他几人也是表情沉痛的叹息。 洪棋看着各个掌门的表情,从愤怒到悲痛,再到怎么好像有那么点高兴。就算脑子聪明的他,都没能一下读懂各个掌门的表情变化是为何。 “我等岂能放纵蒙古人对同胞下如此毒手,我们上山救少林!”岳林之拔剑呐喊一声,其他人也是跟上,冲出帐外,对着各派弟子将刚才得知的情报告知后,瞬间组成了一只大队,也不多时,乌压压的一片就杀上山去。 李路差点没跟上自己师傅,谁能想到刚才还有点懒散的武林人士,一下就集合了,而且瞬间攻破山上台阶的蒙古守军,此时已经到了平台之前。 正赶上平台上的蒙古人开始冲向那些被泼了油的僧人,就在几个蒙古人的刀将要砍到僧人之时。岳林子一跃飞起,手中长剑一挥,剑气如虹瞬间砍翻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军人,及时救急。 “我靠,说好的我第一呢!”风若妮急的大喊,岳林之落地后怒瞪她一眼,骂道:“你个臭老妇,叫那么大声干嘛!没看他们没有住手吗?” 风若妮被这一骂,也是尴尬,没在意岳林之骂他老妇人,急急的冲上去和蒙古军战做一团。 蒙古人也是被这突然出现的武林军吓了一跳,但是哪有时间多想,武林军出手后早已冲上平台和他们杀在了一起。 李路砍翻挥刀冲向自己的蒙古军人,与师傅叶秋涛撞在了一起,背靠着师傅,他喘着气问道:“师傅,我有件事不明白啊。” “有屁快放。”叶秋涛剑花一挽,两个蒙古人倒下。 “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冲上来啊,这不是一下就上来了吗?”李路一脚踹飞一个蒙古兵。 “你这呆子,当然是要等到最紧要关头才出现啊!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第三十三章 人满为患 武林军不过百人,但是单兵能力强,加上三大掌门各个武艺高深,四百来人的蒙古人不多时已经落在下风。 王坚本是少林弟子,自小就在少林的他面对嵩山地势是了如指掌。这次回寺走的是没多少人知道的密道一路上山,路上没遇到过人,自然也不知道有其他门派来救援。刚才眼见擒王之计失败,心里还在疑惑,不知怎么办,看到突然杀出的武林军他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说也是解了他的围,王坚也只是短暂愣了下后一拳把抓着的阿努金打晕。吩咐师弟们往寺门靠近,不要被误伤,然后一个箭步冲出,加入了混战。 岳林之被突然从和尚群里冲出的王坚吓到,以为是蒙古高手,刚准备一道剑气飞过去,认出是少林大弟子立马手腕一转,剑气划出个弧形击中一个围攻门下弟子的蒙古兵。 少林寺因为武戒,已经十年没参加武林大会了,但是王坚作为少林大师兄,早年也参加一些武林聚会,岳林之还是认识的。 “喂,少林大弟子,告诉你师傅,郭巨侠邀武林同道前来救援,快快开门来援。” 王坚一拳闷倒个蒙古兵,回头一看,是华山掌门,行了个抱拳礼,“信天那老秃驴贼的很,不打完不会开门的,再说我已经不是少林弟子。”说完,继续战斗。 岳林之哪知道王坚已经出寺还俗,心想少林再不要脸,躲在里面不帮忙还是不可能吧。结果还真的就像王坚所说,武林军愣是把蒙古人打的落花流水,崩溃而逃,少林寺都没有开门。 这下好,岳林之三个人站在少林寺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人瞪来瞪去,也没人说话。原来,他们是来救援的,现在人都赶跑了,你主人还不开门来迎,不符合江湖规矩啊。几个掌门当然也不想在门口干等,可是都不愿意去叫门,面子上过不去。 过不一会,风若妮等不下了,破口就要开骂,刚要出声,少林寺大门敞开,从里面窜出一个个白袍僧人,这白袍僧人正是药师院的少林弟子,两两一组,把场外的伤员搬上担架,就往寺里跑。边跑还喊着,“让让,让让,给救伤员让道啊。” 这时,监寺智远急忙忙跑出寺门,擦擦脸上的的汗,对着门口的掌门行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寺里人满为患,实在不好出来帮忙。” 风若妮见少林寺终于出来个管事的了,正准备质问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忙,结果从门口看过去,少林里面密密麻麻的难民正看着她。伤员都已经被接进寺,这么多人看着,这彪是发不起来了。 蒙古破关而入,打到洛阳城前不过十天,这军势实在太过威猛。洛阳百姓回归中原不过十年时光,才过了这么几年和平时光,听到蒙古人这么威猛,都是举家逃难。当年,中原失守的苦难,他们是最清楚的,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因此,这难民数量才会那么多。 “走吧,进去再说。”岳林之看这情况人太多太杂,还是到里面再详谈,招呼武林军往里走。智远一听,立马说道:“这寺内实在太多百姓,诸位掌门要不在外面再待会?” 岳林之嘴角一抽抽,刚迈出的脚都不知道该不该落地了。你这少林寺太不客气了吧,让我们几个掌门在外面等,这以后说出去面子往哪摆? 袁纹裂自然忍不了,立马破口大骂:“啥意思?我们应郭巨侠的驰援信来救你们这破少林,你连门都不让进,真当你们少林还是天下第一吗?” 智远一听不乐意了,立马回道:“我们少林寺可是御赐的大宋五星级旅游景点,谁敢说破!”袁纹裂哪能想到对方连皇帝都搬出来了,这他天大胆子总不能说皇帝说的不对吧。 “哎,各位来驰援我少林,我们自然是感恩的,只是……”智远叹了口气,心想这真让对方在外面等也不好,可是让对方进寺,寺内这情况,估计他们进来了又得走。 “那烦请各位掌门进山门吧,全进来是真的挤不下,不然我能挡住你们不让进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叶秋涛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少林肯定也有难处,我们就别全进去了。”说完,其他几人也是点头同意。各个门派都吩咐下去,让弟子在少林门外平台上扎营休息。十几个门派掌门及三大掌门的亲信,在智远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王坚自然是要进去的,跟在最后面。一只脚刚踏进寺门,一阵疾风划过,胸口中了一脚,整个人往外飞去。 在飞出去之前,王坚的耳朵真真切切的听到一句。“无礼,刚才叫谁老秃驴呢!”飞在空中的王坚也是骂道:“还老子的五百万!”啪的一声,摔在寺门外。 “妈的。老秃……老家伙还挺记仇。”摸了摸胸口,在平台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再次走向寺门。 这一进少林寺,武林侠士们也是被吓到了。刚才在门外看不真切,只是知道人多,哪知道进来后,是真的人多啊。 从进来到大雄宝殿这一路上,路上全是逃难的百姓,一个个的挤在一起。他们进来的时候,要不是跨过一个个百姓的头,还真不好进。李路跟在师傅后面,也是看傻了眼,要说华山派人也不少,全门派上下加上帮佣仆役也有个五六百人。刚在山下和平台上和蒙古军战斗,两边加起来也有个快近千人,他也没觉得人多。但是这少林寺里少说也有一千多人,最主要全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 他不自觉的想起以前他小时候捅破了老鼠窝,看到那十几只小老鼠挤在一起的感觉,浑身发毛。“原来人多到一定程度,可以让人觉得这么恶心啊。” 叶秋涛听到李路的牢骚,回头瞪了他一眼,“说话小心点,人有什么恶心的。”刚说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吓得边上的岳林之和袁纹裂急忙跳开,好在叶秋涛及时发现边上有个空水槽,不然差点吐到两个人身上。两个人刚想开骂,也连忙趴到水槽上哇的吐了起来。 李路摇摇头,心想师傅这是说一套做一套,真是脸皮厚,也是跑过去吐了。 原来,少林寺寺门到这大雄宝殿一路上空地全是百姓,少林终究就那么大,这千号人,总要吃喝拉撒吧。吃喝吧,一路各种土灶台都是已经搭起来了,这灶台一搭,就更加挤了。至于拉和撒就更不用提,少林寺作为一个五星级景点,平时香客满门所以厕所建的多也够用,但是这上千号人,在这一天一夜,哪里承受的住啊。 达摩池这下真成小便池了,已经是黄黄的一片了。可惜了那些泡在里面的银子,难民涌进来之前,少林和尚都没来得及捞干净。 而且,武林军没来之前,人都被围在少林寺出不去,那这少林寺里的味道可想而知。说也巧刚才一阵风吹来,几张毛纸飞上天空,那味道顺着风势,正好吹到大雄宝殿门前。 风若妮也想吐,但是这么多人面前,她实在丢不起这人。鼓着腮帮子,憋红了脸。智远回头看到众人围着水槽的情景,叹了一声。“刚才都说让你们在外面等嘛,真以为是我不让你们进来啊!这下后悔了吧!” 风若妮见智远脸色平静,好像完全闻不到这臭味。她瞪着智远,眼神在说,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智远读懂风若妮的眼神,笑嘻嘻的伸出左手,让鼻子上一探,从鼻子里取出一块白色物体。正是一块棉絮。他捏着棉絮在风若妮面前晃一晃,炫耀道:“怎么样,聪明吧,我们……”话没说完,也跑过去吐了。这下好,风若妮哪再憋的住也跟着趴到水槽上吐了。 还在吐的岳林之,抬起头质问智远:“你们这也好意思叫五星级旅游景点!” 智远抬头,也是恼了,回道:“怎么?就算是臭,那也是五星级的臭!” 说完,两个人继续吐。 台下,刚和文远混进来的的郭香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台上十几个武林掌门围在一个水槽边呕吐的景象,也是看呆了。 “文远,这算是武林大会吗?” “算吧,好歹算是吐槽大会。” 第三十四章 出来了的黑衣人 从大雄宝殿入,出殿后绕过几间经堂,一行人在智远带领下来到一间议事厅坐下。厅内信天见众人来到,行一礼。众人回礼后,三大掌门三个人互看一眼后,岳林之和袁纹裂请风若妮坐了信天边上的首座。两人随后各在左右坐下,此后各小派掌门依次坐下。 丐帮轮大小和江湖地位,本该坐在三大门派之下,但是洪棋见正好差个位置,自己在一众代表最年轻,也就站起来让了座。各个掌门都是点头示意,连信天老头都是对洪棋投了个赞许的目光。叶秋涛虽然平时和岳林之总是对着干,但是此等场合也是安静的站在岳林之座后。 算上少林,名义上代表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七大门派,两大帮,算是全部到齐。 “哎,上一次这么齐齐整整的,都是二十八前了。”风若妮看着厅内众人,低声感叹。各个掌门也是点头同意,特别是岳林之和叶秋涛感触更深,二十八年前,那时他们才十几岁,跟着师傅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那是他们的青春岁月,想起那些年遇到的人与事,也是心中暗叹年华易逝。 而在站在后面的各派亲信弟子看到各自师傅的表情,也是心驰神往,二十年前的江湖又是什么样的? 信天倒是一脸冷漠,看来并没有对回忆有所触动,开口道:“此番各位救援少林而来,老僧代表少林先行谢过。” 众人都是还礼,信天在此间辈份最高,算是师傅一辈,此刻都是客客气气的。 “大师言重,武林同道有难,自然是一方有难,八方救援。这次我们也是收到郭巨侠的驰援信而来,还是郭巨侠消息灵通,我们才能及时赶到。” 听到岳林之讲到郭巨侠,信天点点头,淡淡说道:“他是好样的。” 众人也是点头,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郭巨侠,武林近三十年来第一人,不仅是武功高强,行侠仗义的义举传说自然是多的数不过来。再说,郭巨侠可是军武之人,带兵打仗也是威名远传,代表大宋赢了不少胜仗。作为同辈,各个掌门对这个“武林同期生”都是感到自豪的。 …… 少林寺后厨,十几个炉灶火力全开,山峰一个人在十几个炉灶之间奔跑往来。一个人干活已经半年多,十几个炉灶全开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小菜一碟。此刻的他,正在准备等下分发给难民的晚饭。 难民逃难自然是带了干粮之类的,但是千百号人,一日三餐,消耗也是巨大。再说是逃难,自然是带的不多,也就有的吃,吃饱就别想了。少林寺寺内因为之前香客上门拜佛加之餐饮消费,寺内的瓜果蔬菜都是备足的。 “山峰,烧好了吗?”几名青袍师兄进了后厨问道。 山峰手中的锅铲,往锅中一伸之后提起,小拇指在锅铲上轻轻一抹放入嘴中。“嗯,好了,味道刚刚好!可以了,拿出去吧。” 几个师兄弟看着山峰这一套动作,心中都是感叹,好一个大厨做派。然后急忙去拿盆,帮着开始盛粥。刚才,他们进后厨就已经闻到了香味,此时在大锅前盛粥,闻道冲鼻而来的香味,口水再也忍不住了。 后厨本来是禁地,但是难民进寺后,信空人也不见,山峰一个人送菜可送不过来,也就让师兄们进来帮忙了。 “啊,太香了!山峰啊,今天我们晚饭也吃这粥吧!”一个师兄边盛边说。 山峰自然回答好的,还在翻炒着面前的咸菜酱瓜,这是给难民配粥的小菜。 “山峰啊,这粥里的绿点点是什么啊?”一个师兄问道。 “哦,那个是芫荽。” “芫荽?”提问的那师兄得到回答后反而更加不解了。 另一名盛粥的师兄端了一勺,闻了闻后,恍然大悟。“就是香菜啊!” “对的,香菜。”山峰面前的咸菜炒好了,也开始装盆。“你们也知道前寺那味道,谁能好好的吃饭啊,加点香菜,可以帮助他们避免一下食欲不振。” 那提问的师兄听到是香菜,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另外几个问他为啥哭,他大喊:“我不吃香菜啊!” “香菜那么好吃,为什么你不吃啊?”山峰听了觉得奇怪,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闻着还能接受吧,但是吃下去,我就是觉得奇臭无比。”那师兄还在哭,别的师兄看不过去了,心想再臭能有前寺那味道臭?哭的师兄看到别的师兄弟眼神,心里苦兮兮的想,真就和那个差不多。 山峰第一次遇到有说香菜臭的,心中暗暗记下此事。手里端起装好的咸菜盆,往前寺走去。“没事,等下晚饭,我给你单独烧一份别的粥。” 那不吃香菜的师兄听了感动的哭的更大声,嘴里喊着山峰天下第一也端着盆跟上山峰。另外几个一听,心中都是嫉妒。 “王八蛋,居然能吃到山峰开的小灶。”心中虽然嫉妒,但是手上功夫不停,盛好粥也是跟上。要问为什么他们手脚如此之快,全然不像山峰刚进寺时的态度,因为他们想快点弄好就可以吃晚饭了。 山峰几人来到前寺,难民一看他们到来,最近的难民自发的接过饭盆。嘴上一边说着感谢,一边转身就往里面传递,虽然人多,但是分菜之事倒也是井然有序。远处难民们虽都是坐着,但都是对着山峰他们方向大喊感谢。而传递菜盆的那些难民也不会拿到就吃,而是互相询问哪边的干粮不足。要是有听到哪边没有吃的了,干粮不足什么的,就会往那边传递。 几个来回,十几个大锅粥菜也就分发完毕。看着难民群正围着一起谈天吃着饭,山峰看的很满足。心里暖暖的,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是感觉很舒服。 “刚才啊,门外打的可激烈呀。你们是没有看到啊,我可是爬到墙头才看到!”一个麻布衣服的中年男子,边撕咬着锅盔边说。边上的难民吃着饭听着他的讲述,也是津津有味。 “我也听说了,好像几大派都来了。刚才进来的那些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 “没错,你看他们进来的时候一个个气宇轩昂的,那架势那神采,还有刚才趴在水槽边的霸气,江湖人士就是不一样。”边上难民都是听的鼓掌。山峰耳朵一听,原来有这事,立马蹲了下来,问道:“真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后厨烧饭,啥都不知道。” 难民一看是山峰,都是先行礼感谢他烧的饭,然后那麻布男子开始给山峰讲述黄昏时门外发生的一切。 “大师,我和你说哦,那是真的厉害啊。你知道那场面有多激烈,有一道剑气可是划着我的头顶飞过的。”难民指了指自己脑袋,说:“你看,头发都给剑气砍没了,要不是我头缩的快,这脑袋就要搬家咯。”边上的人都是白了他一眼,心想你那是秃头,傻子都看得出。 山峰看着那男子的头顶,啪啪啪的鼓掌,眼里冒光:“厉害!厉害!一定是华山派的御气成剑。”从他进少林后,江湖事迹已经很少听说了,因为上山而来的都是来观光消费的,哪里听得到这等故事。 边上的难民,看着山峰的反应都是扶额,心想这小和尚怕不是个小傻子。 麻布男子一看山峰这么捧场,说的更是激动,天花乱坠,嘴里的锅盔沫子喷了山峰一脸,山峰倒也完全没在意。 “原来是这样,多谢。”山峰听完了那人的讲述,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心想等下给木人巷里的体育端饭的时候一定要说给他听听。他抹掉脸上的锅盔沫子往后厨走去,他要开始准备师兄弟们的晚饭了。 走在路上,山峰还在回味着难民述说的门外战斗,因为没有看路,撞上了一个黑影。 “对不起!”山峰连忙抬头对着那人行礼。此时才看清楚,面前这人穿着一件黑色兜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为此时已经是日落之尾,路上昏暗,那人穿着这一身黑,山峰没看清才会撞上。 那人也没说什么的,给山峰让了路,山峰抱拳行礼就迈步前行。刚走出两步,心想不对,转身叫住那人。 原来,难民进寺后,前寺挤得满满当当的,本来智远打算开放一点内寺空间给难民,不至于让难民在前寺那么急。但是难民派代表说少林寺让他们进来他们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方便到处乱走。人多杂乱,给少林寺这百年风景添点乱子就不好了。最主要是,听说少林寺之前对在寺内刻字啊涂鸦等不文明行为罚款极重。 乱世之中,有一方安心之地足矣。 那人听到山峰问话,慢悠悠的转过身来,说道:“我是找厕所迷了路。” 山峰一拍脑袋,心想果然如此,急忙说道:“那我带你去吧,这后面七拐八弯的,迷路太正常了。我刚来少林寺的时候,也经常迷路的。”说着,就准备拉那人去后厨厕所。 那人见山峰伸手,往后退了一步。山峰也是不解,说道:“我带你去啊。没事的。” 那人还是不动,山峰这才仔细凝视那人,借着余晖只能看到那双眼睛现在正冷冰冰的看着他。 “不用了,已经出来了。”那人缓缓说出一句。 山峰先是没明白,然后一拍手,看了眼那男子的裆部一眼,一脸同情。“对不起,对不起。”说完,急忙掉头就走。刚才难怪闻到一股臭味,真是尴尬死了,可怜那位施主,我还让他如此不堪,真是罪过罪过。 那黑衣人见山峰走之前还看了看他的裆部,加之闻到了从前寺吹来的一阵风,知道山峰误会了什么。终于那冷冰冰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点点火光。 第三十五章 大四喜 走在路上,山峰还在心中大喊罪过罪过,因为没有看路,撞上了一个黑影。 “对不起!”山峰连忙抬头对着那人行礼。此时才看清楚,面前的人穿着一件红色兜袍,是个女人。 想到刚才黑衣人的情况,他连那女人的脸都没看清,立马说道:“找厕所是吧,我带你去。”话音刚落,脸上吃痛,他一脸懵逼的捂着脸,心想我带你去找厕所,你打我干嘛? “哪里来的小和尚,这么没有礼貌!果然少林寺都是一群败类。”那女人说完在空中的手,又准备给山峰来个耳刮子。 山峰刚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眼前的女人。刚才一撞,这女人的兜袍的帽子已经被撞的滑落到头顶,加上再次抬手的动作,兜袍的帽子整个滑落到脑后,山峰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全貌。 这女人肤色极白,一头金发更衬的脸色白皙,大概三十多岁,邻近四十的样子。山峰在他那有限的审美眼光之中搜索了一番,这个年纪左右,这等样貌的的,除了他娘,面前的女人算是第二个。 “阿姨,你好美。”听到山峰脱口而出的这么一句话,快要落到山峰脸上的手停住了。那手也是极为白皙,但是手上的皱纹还是道出了这女子苍老的本质。 “哎呦,痛痛痛!”那手一转,在山峰的脸颊上捏起一块。 “算你这小和尚嘴甜,记住下次要叫姐姐。” “啊?你比我妈老,我怎么能叫你姐姐呢?”山峰心想你就算排在我妈后面,还是差了老远了,比我妈老,还要我叫你姐姐这不是叫我骗人嘛。 那金发美妇人气的嘴角一抽抽,手上更加用力。山峰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人是金发的,而且好像眼睛还是蓝色的。虽然余晖下看不真切,但是这人难道是关外的异族人?第一次看到这等样貌的山峰,也是看傻了。 看着面前的小和尚傻傻的流着泪看着自己,金发美妇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手上的力道消失,放开了手。美妇人甩了甩头发,骂道:“尽是些好色秃驴,天下狗男人都是一泡货色。”骂完,潇洒的走了。 山峰揉揉脸,心想等下要和体育说的事又多了一件。对了,金发碧眼的人哎,一定要说给郭香听听了,她最喜欢这种奇闻异事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郭香和文远呢? “嘛,今天又不可能见到,不多想了。”山峰感叹完,也不多想,一路上心无杂念,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生怕再撞到什么人。 刚到后厨门口,听见后厨里有人在争吵。进去一看,原来是刚才来帮忙的师兄们。几个师兄们正按着一个人,正是刚才说不吃香菜的那位。 “你说香菜臭,我们是不相信的。快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好吃山峰开的小灶。”一个师兄恶狠狠的问道。此时,边上另一位,端着一勺刚才的粥在他面前晃悠。 那被其他师兄弟压着的那位,表情倒是坚毅,扭头大喊:“就是臭的,这种东西我王金泽就是饿死,死外边,从少室山跳下去,也不会吃一点香菜的。” 那端勺的师兄一听,也是来气,勺子一下就怼到那位被压着的俗名叫王金泽的和尚嘴里。 王金泽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到,但是因为被其他师兄弟压着手脚,动不了,只能疯狂挣扎,挣扎了一会,不动了。 这下倒把另外几人吓住了,急忙放开了王金泽。那勺子也忘记拔出来了。 山峰看着心想,这面前的一切,怎么像是杜老头故事里的严审拷打一般。刚准备上去劝架,那王金泽从地上跳起,把勺子从嘴里抽出来,憨憨一笑。 “真香。” 王金泽立马扑到刚才装着粥的盆边,把盆里黏在盆壁上的剩粥吃了个精光。 其他师兄弟看见这一幕都傻了,只有山峰看着那被王金泽舔过的盆,淡淡的说了句:“干净的都反光了,都不用洗了。” 众人见到是山峰来了,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位王金泽师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看我这不是没饿死么,所以吃点香菜也没事。”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师兄们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正事,告诉山峰说,武林军刚才在外面赶走了蒙古军。各派掌门进寺休息,智远让他们来通知山峰,让山峰准备点好菜,用来招待客人。 山峰自然一百个答应,他一想这下真的能见到武林人物了,高兴的不行。能给体育说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最近真是喜事多多。师兄们走后,刚准备烧菜的山峰突然想到,这给他们烧菜也见不到人啊,然后想到个注意,点了提灯,就往议事厅跑。 议事厅内,从信天说出那句他是好样的之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人说话。岳林之他们倒是想说话,可是说啥呢?在山下扎营的时候,几大派都已经把能说的废话和寒暄都说过了。总不能再把山下一套再来一遍吧? 岳林之已经无聊的开始抖脚了,站在他后面的李路打了个哈欠,被叶秋涛瞪了一眼,敲了下脑袋。 少林武戒之后十年了,中间也极少有和其他门派往来。这突然相见,反而有点不知道说啥。最主要是你少林是主人,你不说话,我们说啥呢?以前你算是名头上的第一,都是你主持,再加上信天这辈份摆着,信天不说话,也没人敢说。 风若妮低着头,突然脑袋一抽抽,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往边上一看,信天闭着眼,像是在深思。不对,怎么有点微弱的声音?她歪头细听。 我靠!风若妮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嘴上连着念道了几句观世音菩萨,她手中的长剑就要插到信天胸口了。 智远尴尬的看看跳起来的风若妮,在其他门派掌门的怒视中,拍了拍信天的肩膀。打着呼噜的信天在睡意中念道:“走开,走开,我牌要胡了。” 智远听到这话,眼皮一跳,脸上挂着微笑,刚准备伸手去拔信天的胡须,听到从角落传来一个声音。 “我也要胡拉!” 厅子里所有人都是回头,只见厅子角落,一个十来岁的女子脸靠在柱子上。睡眼朦胧的小脸蛋,因为靠在柱子上的关系,肉乎乎的半边脸颊挤在一起,好不可爱。 感受着众人目光的文远尴尬的拍拍郭香肩膀,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心里急的要命。 “九条!” 众人回头,是睡着的信天出牌了。 “我胡拉!” 众人再回头。睡着的郭香举起了双手。 “啥牌啊!”信天从睡梦中惊醒,顺带擦了下口水,目光呆滞! “大四喜!”郭香一下惊醒,瞪大了眼睛。好奇怪啊,刚才好像做了个胡牌的梦。边上的文远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了。 “啊!”唰的一下,所有人再次回头。李路尴尬的笑笑,指着角落的郭香和文远说道:“是刚才那两个奸细。” 唰的一下,目光再次回到郭香和文远身上。 “怎么办啊?”郭香瞪着大眼睛有点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岳林之早已经从座位上跳起,冲向郭香和文远,双手探去,想要制服二人,嘴里骂道:“还能怎么办……” 一个人影出现在议事厅门外,听到这句话。 “先点菜吧。” 第三十六章 饿晕了 岳林之的武艺了得,飞在空中看清突然出现的只是个少林弟子也就安心,身形未变已跃到郭香和文远身前,双手一抓。 “嗯?”岳林之发现不对,右手是抓着文远的领口没错,但是左手怎么是空的?那小妮子呢? “山峰!”原来郭香已经扑进了刚踏进厅内的山峰怀里。岳林之惊讶的回头,这妮子好了得的轻功! 山峰被突然冲进怀里的郭香撞到,差点没站稳,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郭香,没认出来。也是,山峰出村已经两年有余,郭香这几年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头和那时差多了。 郭香见到山峰自然是激动不行,虽然山峰剃了光头,形貌也和当时出村有差,但是她还是认得出来的。抬头刚想抱怨山峰不寄信回来,发现山峰那不解的表情,猜到对方是没认出来自己,一下就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郭香抬手就抓着山峰的耳朵往上提,山峰这耳朵一被揪,瞬间就明白了。 “郭香!你怎么在这里啊?” 郭香生气的歪歪头,哼了一声,“算你反应快,要是再慢点,你的耳朵就没了。”嘴上说是这么说,手上还是继续用力,继续揪着山峰的耳朵往上提,因为个子比山峰矮自然就垫起了脚尖。 看见眼前这少男少女的嬉戏打闹,武林人士也是一头雾水。风若妮看着这一幕,捂着嘴,眼中泛起一点春情,看来是触景生情想到当年的某些她的故事。边上的袁纹裂回头看见风若妮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转为愤怒,再是化为不甘。一挥手气的坐下,扭头不看这场间的一切。 看来他也是想到了当年事,不过他估计不是那故事主角才会如此不忿。其实他也不用生气拉,场间还有个和他感受差不多的,正被岳林之攥着领口提领着。 文远苦哈哈的被领着,岳林之回头看到他的表情虽然不解,但是看文远没有反抗一动不动神不守舍的样子也就放开了文远。刚才这一下接触,岳林之已经知道文远不会是威胁。 被放开的文远,突然发现自己被放了,愣了下,对着岳林之抱拳说了声谢,然后就跑到山峰两人那去了。岳林之也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客气懂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负手走回自己位置。 山峰看见文远,立马就是一个熊抱。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郭香虽然还是有点生气,但是见到二人抱在一起,心中升起一丝暖意,也抱了上去。这下,三个人在抱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笑着。 看着如此温馨的场面,作为当初把山峰带上山的智远此时已经看的是泪眼迷离。信天咳嗽了两声,智远才回过神来了。少林寺虽然有武戒之后,五戒里的一些戒律形同虚设,但是这个色戒还是一直守着的。 这武林人士都在看着呢,自己门派弟子和一个小姑娘这样搂搂抱抱也是不好。智远清了清喉咙,向着在拥抱的三人,厉声说道:“体操,在寺内如此不雅,不成体统,快快放开。” 山峰一听,心想自己见到郭香文远太高兴了,都忘记自己已经出家当和尚了。连忙挣脱开两人的拥抱,对着智远和信天鞠躬抱歉。 郭香这才想起山峰已经光秃秃的脑袋,一下就炸了,对着山峰胸口就是一套小拳拳。“山峰,你个王八蛋,出村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不准当和尚的吗?” 智远和信天听见郭香这话,都是一愣,心想和尚咋了? “这……那我已经出家了嘛,也没办法了。要不像我当初说的,你也去当尼姑吧。”山峰自然是记不住当时郭香和他说的话了,想着就给郭香提了个建议。 “我才不要当什么尼姑呢!”郭香气的跺脚,看来这小子是把我的话忘记的一干二净。 风若妮和她弟子听见郭香这话,都是一愣,心想尼姑咋了? “当和尚也没什么不好,我在少林寺过的很好。师兄们都很照顾我,每天烧烧菜,做做饭,饿不着也冻不着。好的很……” 郭香听到山峰的话,一下没反应过来,伸手打断山峰,捏着下巴看着山峰,一脸的问号。“等等,你刚才说你每天烧烧菜?做做饭?” 山峰点头,这的确是他的日常。 “你不是说你绝对不要做一个厨师的吗?”郭香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山峰不是他认识的山峰了。 众人听见郭香这话,都是一愣,心想厨师咋了?不对,厨师啊,那还是算了。 众人先是摇摇头,然后点头。在岳林之座后的洪棋举着一只手,刚想问厨师咋了,看到众人的举动默默的收回了手。 “哎?我有这么说过吗?”山峰傻笑,心里打鼓,因为他确实好像这么说过,但是记不太真切了。 岳林之这时候说话了,刚才这两人可是被自己弟子李路指认是奸细的,但是看来和这少林小和尚是相识的,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郭香和文远听岳林之一说,两人对看一眼,也是没想到自己两人怎么会被当做是奸细的。于是从山脚下遇到李路开始,复述了一遍今天他们看到的遇到的事。 这前半段郭香说的还好,说到武林军在山下驻扎的事情,几个掌门人都是一脸尴尬。等到说完,信天摸着胡子,悠悠的说道:“哦,原来各位一早就到山下了啊?那这天都黑了,才进寺也是辛苦啊。” 各个掌门哪里不懂信天的意思,都是哈哈笑着,说着哪里哪里,心里都是在骂郭香,你说就说,说的那么详细干嘛? “这两位小施主说的想来是真的,他们是我门弟子体操的好友,那么奸细自然是不可能的。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智远听完,自然是相信的,这面前的两位小施主虽然名字他已记不清了,但是他还记得当初在临安刚和山峰遇到的时候,山峰是提到过的。 “那山峰,你来这里是干嘛的啊?”智远问道,山峰平时基本都在后厨,虽然偶尔会去前寺帮帮智近,来这里干嘛? “哦,不是说让我给各位大侠们准备晚饭吗?是想让你们点菜的。” 众人这才想起,山峰刚出场的时候就说先点菜的。也是应景,坐在末尾的四海帮帮主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众人会意都是哈哈大笑,虽说今天他们不是全力营救,但是在寺门前也是实打实的打了一场,这天都黑了,自然已经是饿了。 各个掌门虽是近年来第一次来少林,但是作为五星级旅游景点的少林寺自然是在坊间新闻颇多。他们最近一年一直听说少林寺的饭吃过的人都说好吃,此时也是暗暗咽口水。 “你们说吧,只要不是太夸张,我都能做……”山峰说到一半,发现站在他边上的郭香突然倒了下来。还好文远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才没有摔伤。 风若妮看到这情况,担心的说:“哎呦,看这小姑娘可怜的,都饿晕了。” “哎!你没事吧。”洪棋扶住李路,问道。李路刚才脚下一软,摔在了洪棋身上,他觉得的脑袋昏昏的,说道:“没事,就是觉得晕的慌。” 这一下子连着发生的事,让厅内的众人都是觉得奇怪。山峰从李路那边收回目光,回头看郭香的时候,发现文远也已经倒在地上,郭香正压在文远身上。 “不对!”岳林之脸色瞬变,绝对不是饿晕的,要说李路虽然是叶秋涛弟子,但是学武之人能被饿倒,那要疲劳到什么情况才会发生。 众人此时也发觉事有蹊跷,都是站了起来。岳林之早已跃到郭香和文远这,双手抓着两人的手腕,查看两人的脉象。 “他们不是饿晕的,脉象来看……”岳林之皱着眉,这两人的脉象倒是没有太大异常,但是睡着的人不会是这样啊。 “是迷药啦。” 夜色中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前,那人穿着一身黑兜袍,脸上蒙着面,隐约之中只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露在外面。 就在众人刚听到那黑影的话,还在惊讶的时候,岳林之已经反应过来,起身冲向那黑影。那黑影见岳林之的举动倒也不急不缓,往前踏步,吐出一句:“我劝你不要最好催动内力哦,这是天香五毒散。” “天香五毒散?”厅内众人已经明白发生何事,手中已经握着武器戒备,听到那黑衣人的话,都是喊出声来。岳林子停住身形,亦不敢乱动。他的额头渗出一丝丝冷汗,死死盯着向内走来黑衣人。 天香五毒散究极为何物,能让堂堂华山掌门不敢轻举妄动。 山峰听到后面传来话语自然是回头看去,天香五毒散是什么东西他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盯着那黑衣人,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记起来了!你是刚才拉在裤子上的人!” 第三十七章 神奇的毒 天香五毒散乃是天下奇毒,江湖之人听了自然是明白。这天香五毒散的诞生也是一段传奇,因为这是四大毒门中的二门“合力”创造。 天香五毒散的底方是天香散,这天香散是白陀山的一味治病良药,专制失眠多梦。但是传至中原之后,五毒教的上上代教主在机缘巧合下,将之练为一味奇毒。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这毒上加毒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天香五毒散。 那黑衣人刚才被山峰误会已经是怨气在心,这下山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他拉在裤子上,他哪还忍的住,气的把自己面罩往下一拉,骂道:“去你吗的,小秃驴,老子非弄死你不可。”骂完,伸腿就去踢山峰。 山峰刚才听到黑衣人口中说出迷药二字,知道这是对方下的手,自然不能挨打,抬手就抓住了黑衣人踢来的脚。山峰虽然不能学武,但是自己瞎练了这么多年,加上这几年来挑水烧饭,力气不小。黑衣人没想到对方还能动,被山峰抓的生疼。 “哎!你小子给我放开!再不放开,信不信……”山峰听到这话,反而是加重了手上力气,黑衣人痛的就差喊出来,急忙喊话威胁。 “别忘了他们可是中毒了!你想要他们死吗!” “山峰,放开他吧。”信天开口,他是全场这一串事发生以来,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人。 山峰心里有气,毕竟郭香和文远就躺在他面前,他恨不得把这黑衣人痛打一顿。但还是放开了手,毕竟信天开口了。 黑衣人立马收回脚,瞪了山峰一眼。“妈的,这小子怎么回事,居然还能有这等力气,有点邪门啊。”黑衣人心中想着,在众人目光中来到风若妮面前,风若妮身后的衡山派大弟子立马准备抽剑,以防黑衣人对师傅动手。 风若妮回手把弟子的剑按回,然后走开自己的位置。那黑衣人没想到风若妮挺识趣,也就在风若妮的位子坐了下来。 风若妮好歹是江湖三大派的堂堂掌门人,她见对方能现身,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事要说。因为如果真的想直接致这里的人于死地的话,那就不会出来了。 黑衣人在椅子上坐定,把兜袍的帽子往后一放,这下众人才看清此人真面目。此人大约三十岁的样子,脸庞消瘦,面色微青,左脸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头上是坑坑洼洼的短发,看上去极其怪异。 李路江湖见识不多,看见师傅等人俱是没有出手,也是奇怪。在他看来,面前这身材消瘦的男人,看上去极为羸弱,刚才那小和尚能都能抓着他的脚,应该不难对付。 “你这恶徒,哪里的胆子,刚在这里撒野,快快交出解药,倒是我可饶你一命。”李路这话出口,黑衣人回头看了看他,看见他有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这天香五毒散为何物啊。那么我们的华山掌门不如给他讲讲?这种场面之下贸然问出此话,显得见识不足,不觉得丢脸么?” 叶秋涛气的咬咬牙,心想你这小子真是给师傅我丢脸,山下就已教训过了,此时还给自己丢脸。但是他更气那黑衣人,我叶秋涛的徒弟就算再没见识,但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终究是心里想想,脸上没有发作出来,叶秋涛开始给李路解释。 “这天香五毒散是天下奇毒,吃下之后可让人心脉大乱,学武之人中了之后便无法催动内力。高手虽然能动,但是越催动内力,毒物会更快渗入全身血脉,那时就算有解药也晚了。” 李路听了,这才明白为何场间等人没有动作。可是,他们从中午吃过饭后没有进食,那么对方是怎么下毒的呢?山下就中毒不可能,他们黄昏时可是在外面和蒙古军打了一场,当时他可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问题。 “这毒药最奇的地方就在于,不仅可以通过食道入体,将之燃烧之后,混入空气中人吸入之后同样有效,且效果更强。”叶秋涛看李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只是这天香五毒散燃烧之后,香味极其刺鼻,一般是很难下毒成功的。但是……” 说道但是叶秋涛停了嘴,李路听到此处想了下,立马明白了对方是如何用这平时不易成功的方法成功下毒。“原来是……”话未说完,晕了过去,这次洪棋虽然也及时扶住,但是因为自己也中毒了,脚下不稳也是跌坐在地。 看见这一幕的黑衣人,激动的从位子上跳起,指着李路方向大笑道:“没错!烧的天香五毒散那味道普通人都受不了,你们这些人闻了,肯定能发觉。但是天佑我啊,这少林寺现在臭气熏天,这里虽然不像前面那么臭,但是味道也不小啊。你们进来半天,闻惯了臭味,哪里还能分辨出来。”黑衣人看向门口方向的山峰,奸笑着。 “不过我没想到这里居然混进来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差点还以为要被发现,还好你小子来了,帮了我一把,你们刚才那么一闹,时间也就差不多咯。”山峰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对方下毒的帮凶,他听了刚才场间讲述已经知道此毒效果,但是因为是后来的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此时脑中糊涂的很。 “不明白是不是,那你作为少林弟子,就让你师傅告诉你吧。”黑衣人回头看向信天,信天没有理他。智远怒瞪黑衣人一眼,说道:“这天香五毒散根据每个人内力高低和身体强度,发作的效果不同。普通人中这毒,相比习武之人会更快晕倒,但是对没有内力的人来说,这毒只是迷药,晕倒之后,待到醒来就好。而有内力之人才会中毒,根据内力深浅,发作快慢不同,越高的人,发作越慢,但是中毒反而会越深。” 正是因为如此,刚才所有人之中郭香身体能力最差,所以才会睡着。肯定有人要问,那信天刚才怎么也睡着了呢?那个只是他年纪大了真的犯困而已。 刚才在此间动作最多的岳林之,虽然内力高深,但是相对的也是中毒更深,所以黑衣人报出天香五毒散的名字后,他才完全不敢动。 山峰大致明白了,各大掌门等人武功高强,自然中毒更深,但是既然发作更晚,那么制服此人之后,让对方交出解药不就好了? 黑衣人像是知道山峰想法,笑着说:“是不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敢动我?这天香五毒散厉害啊!要知道作为五毒教不传之秘,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得到的啊!”黑衣人此时表情从大笑变成了癫狂,双手抓着他那头上丑陋奇怪的短发咬牙切齿的说:“天香五毒散,是由十三味药材和五毒混合而成,这十三味药材每个人配置的时候,都有差异,而我配的只有我知道!” “是不是很不解啊?”黑衣人看着山峰脸上的升起的怒气,反而更加高兴。之所以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是因为连他自己作为下毒之人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所以此时他是无比兴奋。“那我就告诉你一点能让你更加生气的。” 天香五毒散作为奇毒,其解毒方式也颇为神奇。与大多数毒药不同,天香五毒散不能用其他药做解药,其自身是毒药也是解药。 也就是说吃下天香五毒散的人,要解毒的话,就要燃烧天香五毒散,将其燃烧之气吸入后方可解毒。而吸入毒气的人,自然就需要服下天香五毒散解毒。所以黑衣人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因为只要对方想要解药,那么就不敢动他。 “我能出现在你们面前,他们自然是知道我不怕死,才敢出现。”黑衣人走回到位子上坐下,表情一脸无趣,:“他们都是老江湖,一个个都是比狐狸狐狸还精。知道我出来半天,肯定是有要求,所以他们在等我说呢。” “那你还不快说,你到底想要干嘛?”风若妮终于忍不住了,此时各派跟随进来的弟子已经抗不住,一个个倒的倒,坐的坐。 “要求很简单,交出少林寺四大奇经。”黑衣人一摊手,终于说出来意。 各个掌门看向信天,他们这下知道对方的来意,知道他们的命等于说是掌握在信天手上。少林寺四大奇经天下闻名,作为少林寺的秘宝,信天会愿意交出来吗?虽然此时这么多人命在上,但是谁又敢去劝信天呢? 就像要华山派交出独孤九剑的剑谱,岳林之会交吗?岳林之在心里想了想,居然是不。而此时的叶秋涛好像也是想到了一起,两人目光对接,然后相视而笑。 “好吧,那山峰你去藏经阁拿给他。” “啊!”各个掌门都是惊叫出声,他们都没有想到信天会答应,甚至答应的如此干脆。 “信天大师,这可……”风若妮刚想劝阻,信天挥手阻止。 “人命关天,救一人如造七级浮屠,这不知道多少浮屠,划算。”信天淡淡说完,所有人都是心中感激,虽然他们也不想少林交出经书,但是能活命,谁想死呢? “山峰,你去藏经阁,跟那老和尚说要拿最贵重的四本,他自然知晓,你拿回来就好。”信天让山峰来到身前,告诉他如何取经。 “好的。”山峰鞠躬应下,他心里也不愿交出四大奇经,要知道当初体育被关木人巷就是因为四大奇经,他此时还对信天把体育关进去耿耿于怀呢。如果是他一个人被威胁,他肯定是宁死不交,但是这里这么多人,他反而对信天如此干脆的举动感动。心中对信天的好感度加了几分,当然总分还是负的。 “你过来!”黑衣人站了起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准备塞进山峰嘴里。“这么多人的命在这呢,你这小子,怕你逃了,吃下去。” 还能站住的几个掌门都知道这颗药丸肯定是天香五毒散,山峰后来应该是没有中毒,所以黑衣人才要他吃了防止他逃跑。他们倒也不担心,因为刚才他们听过郭香他们的讲述,知道山峰是少林武戒后进的少林,应该不会中毒。 智远刚想阻止,他可是知道山峰身体的奇怪现象。哪知道山峰已经接过药丸,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黑衣人也没想到山峰直接就吃了,看他嚼的啃吃啃吃的响,脸上带着自豪说道:“口味不错吧,为了让人吃的时候顺心点,我是照着江湖上很火的麦里黍做的。快点咽下去,跑快点在晕倒前回来。”反正嚼下去和咽下去都一样有效,黑衣人只是想让山峰快去快回。 几个掌门差点要笑出声来,你毒药还要注重什么口感,知道是毒药后谁还能顺心的吃下去。 山峰咕咚一声咽下去,说道:“你这模仿技术不到位啊。” “啊?”黑衣人没懂山峰什么意思。 “你这往里面加西域十三香干嘛?”话音未落,黑衣人脸色剧变。 第三十八章 被嫌弃的祥胜的前半生(上) 樊祥胜,出生在大理国善阐府滇池边上的伽宗部。小时候的他,和部族里的同龄人一样,从小学蛊术和打渔。每天的生活,对他来说是美好的。白天跟着部族里的大人学捕鱼,然后和隔壁邻居的小金花一起玩耍,晚上再和村里长老学蛊术,然后睡觉前在再和小金花大闹一番。这样的生活重复单调,但是他每天都能开心的笑。 他9岁那年,他的母亲死了。虽然,悲伤免不了,但是年纪小的他也并不担心。因为村里对他都很好,他也知道村里的其他孤儿们,都是由村民们一起养大的。也像他想的那样,他住在了小金花的家,小金花的父母对他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没有亏待他。 可是这样的生活也只过了一年,村里的长老找到他,告诉他要把他送到他爸爸哪里去。原来,他母亲死的时候交给长老一个香囊,告诉长老等到他十岁的时候打开。而这香囊正是改变他一生的道具。 樊祥胜以前也奇怪过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村里的孩子都没有因为他爸爸欺负过他,他想过问妈妈,但是快乐长大的他并没有问出口。当他第一次听到长老说出他爸爸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能够理解,因为那个名号太过响亮,响亮到像是部族信奉的蛇本主那样,有些虚无缥缈。 他离开村子那天,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小金花哭的稀里哗啦的。然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座庄严威武的建筑之前。 看着那门口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僧兵,他才意识到长老说的话是真的,他是皇帝的儿子。 十岁的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父亲比他想象的要祥和的多,狠狠的拥抱了他。他第一次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父亲的拥抱,他哭了。父亲带他去看了他将要住下的房子,那间房子比他滇池边的家都要大。带他吃了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东西,也见到了即将和他一起生活的几个哥哥,还有那个将要成为他新妈妈的女人。 他心里其实对父亲是有怨言的,十年的父爱,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须。只是妈妈呢?原来坐在这里的应该还有自己的妈妈,那位新妈妈那华丽的衣裳,那精致的饰品,本来妈妈也应该享有的。可是,妈妈已经化作飞灰,与滇池化为一体,什么也没有享受到。 没多久,他好像理解了一点父亲,因为他从新老师那边学到的皇室的规矩实在太多,也知道了更多关于父亲的事。 那时的大理国尊崇国教佛教,历代国君多于暮年禅位为僧。樊祥胜,哦,已经改回父姓的段祥胜他的爷爷,也就是他爷爷段智兴还在位的时候,极其崇佛,“智兴奉佛,建兴宝寺,君相皆笃信佛教,延僧入内,朝夕焚咒,不理国事”。段智兴大修佛寺,建了六十寺院,大理只是小国,消耗不起,国力有所衰落。段智兴死了后,他的叔叔段智廉即位,叔叔对佛教也感兴趣,更是派人到宋朝求得大藏经1465部,放置在都城内五华楼。段智廉在位仅4年就去世了,其弟也就是段祥胜的爸爸段智祥继位。 他的老师告诉他,他的爸爸段智祥当了皇帝后,广纳贤才,发展农业,治国有方。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是大理国的福缘。 段祥胜对父亲的怨恨此时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好像能理解一点了,父亲是不是太忙了?忙的忘记了自己和妈妈。虽然没有小金花一起玩耍,但是身位皇子的他依旧是快乐的,就这样一晃过了三年。 十三岁的他,每天学佛学理,过着和滇池边差不多的天天重复单调但是也快乐的生活。他想到大哥段祥兴上个月刚刚娶了老婆,心想再过两年自己是不是可以向父亲提议把小金花接过来。虽然宫里的侍女们都很漂亮,但是他更想看到小金花看到此时的他是个什么表情。 可是,一切都在那一天变了,他的生活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段祥胜进宫后作为皇族子弟,自然开始学习佛理。原先的蛇本主信仰自然也就被束之高阁,对于年少的段祥胜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可是作为当时在部族里学蛊术最有成就的他,自然是对蛊术有极大的兴趣,可他现在的师傅知道后让他不要学了。 虽然他和师傅解释了,在村里的时候都是用蛊术治病的,可师傅还是劝他不要再碰蛊术。段祥胜点头答应,但是还是偷偷学着,皇宫里虽然没有长老教学,但是皇室书院却有大量藏书,作为多民族混合的大理国来说,几本蛊术相关的书自然是有的。 就这样,段祥胜自学蛊术,反而更加精进,而越学也是对蛊术更加感兴趣也就学的更加起劲了。 那一天,他的二哥和三哥突然闯进自己的房间,把正在学蛊的他抓个正着。他知道是谁出卖了他,因为来宫里怎么多年,他真正交心的只有他的专属侍女。侍女对他的背叛,他虽然心痛,可他先要向哥哥们解释,蛊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邪恶。 是的,蛊术虽然神秘,有很多不好的传闻,但是蛊术就像医术一样,能治病。至于用毒和害人,那不过是用的人的选择错误。他只想学好蛊术,用来救人,那样的话,世间对蛊术的偏见也会随之改变。这是他的梦想,是他进宫后和师傅学习的时候,师傅对蛊术的偏见让他诞生的梦想。 二哥和三哥自然是听不进去段祥胜的言语,对于从小在皇宫长大,享受着佛学熏陶的他们,“邪恶”的蛊术自然就是邪恶的。他们打了段祥胜,将他所有的蛊术笔记撕毁,当着他的面烧光,将他的练蛊器皿摔烂。 他哭了。 后来,他已经不再学习蛊术,但是二哥和三哥还是经常打他,对于二哥和三哥而言,段祥胜已经是个“异类”。他默默忍受,想要告诉父亲,但是父亲太忙了,没有时间见他。而他忍受不住后,终于向大哥说明了一切。大哥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段祥胜,说要替他主持公道。可是突然出现的新妈妈也就是大哥的亲生母亲,大理的王妃,她劝住了大哥,安慰着段祥胜,说会把这一切告诉父亲,让他回去等待。 可是并没有等来父亲,而二哥和三哥对他的欺负还在继续。段祥胜终于无法再等也无法忍受,他借着去佛寺礼佛的借口,一个人逃走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一直有个身影跟着他。 半个月后的夜里,他回到了滇池边,回到了那个他出生的部族。 第三十九章 被嫌弃的祥胜的前半生(下) 段祥胜哭了。 他的眼前,是一片火海废墟,地上尸横遍野。左边躺着的,那是曾今和他一起打渔的小伙伴。右边趴着的那个白头老妇,虽然看不见脸,但他记得那个被踩烂的竹筐,曾几何时他自己也在那竹筐里拿过一块米糕。他还记得那个慈祥的笑容,可是现在只是趴在那边一动不动。 他想起了什么,哭着跑向一座屋子。他脚步不稳,摔了一跤脸上被碎石划破一道口子。但是他没有任何感觉,疯了似的从地上起来后冲进那座房子。 刚进房门的他,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月光之下,是一具已经沾满血污的娇小肉体。她的眼睛睁着,目光直直的盯着上方。那双眼,已经无光,但是那眼好像还在述说,惊恐愤怒,述说刚才她看到的恶魔场景。而那残破的下体上的血污,昭示着她遭受了何等非人的待遇。 他慢慢的伸出双手,将那女子抱入怀中。低头哭泣的他,突然发现了女子紧握的左手,他立马用尽气力将那已经僵硬的纤细手指掰开。 “咣当”一声,一块玉佩掉落在地上,碎成两片。玉佩虽然碎裂,但是他认得,那玉佩的图案,他已再熟悉不过,每次二哥打他时候,他总能看到这玉佩在他眼前晃荡。他轻轻的放下怀中的冰冷肉体,伸手将那两片破玉捡起。握紧的拳头之中,鲜血噗噗的流淌下来。 他停止了哭泣。 回到了皇宫的他,说自己不了心迷了路跌落山坡才会如此衣衫褴褛。他父亲关心的问候,让御医给他包扎医治。父亲问他之前找他是否有事,段祥胜握着绑着绷带的左手什么也没说。 父亲走了以后,房间只剩他一人。他从床上坐起,从床底拿出一个包裹。包裹打开,里面有一盒纸灰,还有一堆破的器皿。 那天晚上,皇宫后院侍女的房间,段祥胜的专属侍女在灯光下躺在地上疯狂的扭动着。她一抬头,面孔之中流出一道道血痕,口中血沫直冒,她的眼中是惊恐和悔意。侍女的左手伸出紧紧的抓着一个男子的裤脚,她的脑袋疯狂向着地面叩击,每一次抬头那看向上方的眼中的绝望就加深一层。 段祥胜面无表情的坐着,直到脚边不再有动静。他左手一挥,一块物体掉落在地上,借着灯光,才看清楚原来是一节人的舌头。 这只是开始,打开门的段祥胜这么想着,却发现从边上窜出一群士兵,她的新妈妈正喊叫着指挥士兵将他拿下。他想要挣脱,但是瞬间被制服在地。他抬头看到新妈妈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而看向自己眼神,和那天他第一次进宫一样。 不过十三岁的他,此时才明白那个眼神所富含的意味:嫌弃。 他记不清自己是被怎么拖着走的,是怎么被父亲重重的摔了一耳光,父亲的怒骂他都没有听清,他只是在想着一件事。那个时候,自己的专属是那个女人指派的,没错他的专属侍女原本是那个女人的侍女。 回过神的他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作为皇宫天牢,那环境自然恶劣不堪。蛇,老鼠,蜘蛛,在他身边爬窜,地上各种杂草。 但是他笑了起来,脸上那道伤痕皱成几段,世界上再也没有段祥胜这个人了。 …… “木香、白芷、三奈、良姜、干姜……”山峰嘴里一个个的报出药名,而段祥胜脑中的走马灯也是随着药名一个个飞速旋转。 正如先前所说,天香五毒散的底方是天香散,是一味治病的药,是由五味药材炼制的药。而五毒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天下人尽皆知,天香散的药方也是普世方子,天香五毒散最关键的就是剩下的八种药材。 药可成毒,亦可成香,也可成食。作为一个少林寺大厨,山峰准确的一个个报出药名。这西域十三香他太过熟悉,菜里经常放。 此时的樊祥胜哪能想到面前这小和尚能如此准确报出自己的用料,表情早已从不解到惊讶再到惊恐。 我不怕死,我狠这些秃驴和尚,我狠佛,是你们毁了我的一生。 正是因为有恨,所以当天香五毒散能有效之后,他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他想看到众人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是他失算了,或者说他也算不到。 此时的他不怕死,他只是还不想死,他要看到大理灭国,而他如今来少林,就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只要能够完成,那么他主人就愿意让蒙古人攻打大理,他要亲眼看见大理灭国。 少林议事厅里现在还站着的三大掌门和信天智远都是江湖大佬,听到山峰报出的药名,还有段祥胜的表情,立马明白这就是天香五毒散的方子。 风若妮长剑出鞘,直直劈向段祥胜左肩,她没有下死手,作为老江湖的她,自然是要重伤对方,但是留下性命好做打探,究竟是何人派他而来。 眼见长剑袭来,樊祥胜知道自己此次彻底失败,表情已转为癫狂。他想起了那天那夜,他在滇池边想起来那件事。 …… “祥胜啊,你爸爸虽然是皇帝,如果你去找你爸爸,会有你想不到的好,但是要知道也有可能会有想不到的坏。你一定要自己做决定啊。”这是母亲留在香囊里的纸条的最后一句,当时年少的他,看了之后的他,什么也没有说。以为他默认的长老就将香囊里的玉佩和信送去了皇宫。 他恨打他的二哥和三哥,他恨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和父亲,她恨串通一气的侍女和那个女人,他恨那个被佛所笼罩的虚伪的大理。但是,他更恨那个当年没有做出决定的自己。 ……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突然出现,震到了议事厅内所有人。 梦想是自由的,但是实现梦想,度过幸福一生的人少之又少。因此,绝大部分没有那么幸运的人,要么伤心地长吁短叹,要么沉醉于悲伤中,要么草草地了结一生,要么笑着搪塞过去,要么将错就错走向罪恶,不论走哪条路都是前途渺茫。 表情疯癫的樊祥胜笑了起来,脸上那道伤痕皱成几段。“啊,又被嫌弃了,生而为人,真是抱歉。” 第四十章 战罗刹(一) 长剑劈在樊祥胜左胸,瞬间划开衣服割破皮肉,被剑势裹挟的他整个人冒着血花砸烂了桌椅撞到墙上,最后落在墙边。 风若妮本想砍掉段祥胜左手,但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低音导致她击偏了。虽然没能砍掉对方右手,但是看样子应该也是让对方散失了行动能力。 这一出手就想着砍掉人的手,是不是风若妮残忍?不是!正是因为她知道天香五毒散的毒辣,知道如果自己不下重手将对方制服,那么能用出天香五毒散的人还有后手,那么他们这一瞬间的机会,反转的机会有可能就没有了。 可是,好像这机会刚出现也没了。 一个人的声音能让自己的出手偏移不中,这是什么声音?高手可以将内力外放,华山的气宗正是内力外放的典型代表。岳林之作为其中代表,他的声音可以像此人一样外传几里依旧响亮不减,但是能做到影响风若妮的出手?岳林之如果来回答此问,他一定坚定的摇头。 衡山,又名南岳,为中原“五岳”之一。衡山的命名,据记载,因其位于星座二十八宿的轸星之翼,变应玑衡,铨德钧物,犹如衡器,可称天地,故名衡山。 何为衡器?天平是也!天平最重要的是什么?正是准。 衡山剑法正是以准闻名,要知道衡山剑法不过七式,每式三法也不过才二十一招而已。与华山相比剑法简直可以用少的可怜来形容,但也就凭这二十一招招衡山愣是位居武林三大门派之一,其剑法精妙自不比多说。 那这来人,仅凭借一招内力传音让准字当头的风若妮失了手,可见来人必定是高高手。 众人回头,只见一身影从原来走来。说走,或许并不合适,因为看去那人明明没有动脚,但是依旧慢慢进入了厅堂。而厅堂门口可是有躺着的郭香和文远,那人居然就这样没有动脚就越过了二人。这是什么步法? 不对,不是步法而是速度,在她眼中她是看着对方进来的,但是当那人停下之后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睛慢了。是那人先停下了,她的目光才跟上此人才停止了下来。并不是像一般那样看着那人停下才目光才停下。 看着一个人和跟着一个人看,这在普通人眼中可能没有区别,但是高手却知道这一差别已有天涯海角那么远。 “是你!”信天的语气在此时终于有了变化,不再像他之前那般淡然稳重。 “是我。” “果然是你!” “就是我。” “你这罗刹!” “那我便是罗刹。” 除了信天和面前的罗刹,此间只有智远和山峰两个和尚加上三大掌门还有叶秋涛还站着。他们此时才看清这突然出现的低音的主人。 一个白发老者穿着一件紫袍站在哪里,这白发老者,虽然面容消瘦,但是神采飞扬。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精气神。那身上的紫袍,金银二色的丝线交织成一个个菱形格纹。紫袍在灯光下熠熠生光,显然是上等丝绸织成。看上去那么令人动容,披在老者身上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只是那老者的目光有点冷,比刚才的段祥胜目光还冷,就像是十二月里结了冰的湖面上面吹过一股冷风那般冷。 “罗刹!”听到那老人的回答,除了山峰,所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知道能让信天口中喊出罗刹二字的人,只有一个。只能是十五年前,叛寺出逃的少林叛徒,信渊。 几人还来不及惊讶,信渊已经出手,而信天像是早有防备,一同出手。两人就像是拍手一样对上了掌,这两掌一相交,无风起浪,山峰一下就被吹飞砸在墙上。智远等人倒只是往后移了一步,混乱之中定住了身形。而议事厅里的桌椅家具俱是四散飞起撞到墙上,破碎后跌落到地上。躺在地上的亲信弟子等被木片砸中,早昏过去了的他们自然是毫无反应的。 站定身形的众人依旧来不及惊讶,只见信天口中涌出一口鲜血,而信渊则是稍稍踏前一步。这一步踏出,信天整个人飞出,撞在智远身上,势头不减,两人重重的砸在墙上。而信渊踏步的时候身体因为这踏步的一侧,躲过了信天吐出的血,不至于被溅到。 “山峰。给我跑!”这声叫喊在信天吐血后已经喊出,但是直到信天被击飞,山峰脑中才接到了这个信号。山峰的身体本能的回头去看信天,信天因为受伤面容义进歪曲,但是眼中却是一股坚定。这眼神山峰见过,在藏经阁里,就在那天对着体育施展降魔指的信天,听着山峰和体育不屈的呐喊的信天,和今天这眼神一样。 跑。山峰听到而后传来的喊声,那是三大掌门出手时的呐喊。山峰虽然能听见,但是他的脑中已经容不下这些信息了。只有跑跑跑跑跑在他脑中回荡。 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是什么人,为什么信天出手和他对掌,为什么信天吐血了,为什么信天飞了起来,为什么信天叫自己跑? 想?不用想了,山峰什么都没想,只是依照本能转身,左脚踏地,右脚再踏,然后左脚蹬墙人借力飞起,连踏两步后,双脚在墙上一蹬,整个人飞出议事厅。双脚落地,脑后嘭嘭嘭连响三声,再响三声。 双脚上的力气刚要使出,他的大脑像是一碗水被突然摇晃之后放平,碗中的水慢慢趋于平静一般,他能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他的双脚在打颤,他的心在嘭嘭嘭的狂跳,他的喘息声哈哈的冲进自己的耳朵,三大掌门砸到墙上而后落地的震动,他也感受到了。 他转身踏回议事厅,信渊正看着他,抬起了左手。山峰没有去看信渊,他看着地上昏睡着的郭香和文远,他们脸上有些灰,他亲拍他们的脸抹去灰尘,然后伸手想要去抱起他们。 信渊的左手往回一探,山峰就像是背后用人飞踹了他一脚一般向着信渊飞去。飞在空中的山峰感受着背后那无法抵抗的力,抬头望向信渊,他的眼中升起一团火。那团火熊熊燃烧越烧越旺,然后轰的一下灭了。 原来袁纹裂已经爬起冲向了信渊,而信渊并没有看到山峰眼中的火,因为他已回头看向袁纹裂,左手往下一挥,山峰就整个人压在地上,地上的石板俱是被压的粉碎,而山峰就感觉有座山压了下来,然后他还没有压到身上的实感,就已经昏了过去。 袁纹裂被信天打飞落地后,整个人就已经弹起。他左脚踏步往前,双手握拳摆了个架势,上身衣裳爆开,左脚一蹬。整个人想着信渊冲去,信渊感受到袁纹裂进击,左手下挥。 袁纹裂急速冲向信渊,每踏出一步,地板尽裂,而他的身形也暴涨一分,他的肤色就变红一分。待到信渊身前,他的身形好似变大了一倍,整个人肤色已是血红。一拳击出,信渊伸手抵挡,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对方这拳势毫无作用。 不是这拳势毫无作用,而是这一拳本就好接。因为这只是第一拳。是的,袁纹裂第一拳击中第二拳早已跟上。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第六拳,第七拳。信渊亦是寸步未动,只一左手,将这七拳尽数挡下。 “啊”袁纹裂第七拳被挡后大喝一声,一连击出七七四十九拳。而此时砸在地上的山峰才刚昏过去了,袁纹裂已经在这瞬息间轰出了五十六拳。 嗙嗙嗙嗙的声响不绝于耳,因为袁纹裂四十九拳后并未停止,而是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每一拳击出,下一拳更快,下一拳击出后,袁纹裂的身形便暴涨一分,而他的肤色越就更加鲜红。 啪的一声,一滴水溅到了议事厅的柱子上,就在那滴血还未往下淌时,又是一滴撞到了刚才那滴水上面然后被冲击压平。等等,这水怎么是红色的? 不,那不是水,是血!没错正是从袁纹裂身上飙出的血。原来袁纹裂那红色的肌肤并不是颜色,而是一层血凝结在他的皮肤之上。高速出拳的袁纹裂他的身上,每出一拳,就有血液从他的皮肤中渗出。每出一拳,拳速更快,拳力更猛,而出拳速度快到凝结在他身上血已经无法再维持,于是血液不断的飞溅出去,溅到议事厅的天花板上,溅到柱子上,溅到地板上,溅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脸上身上。 七伤拳是崆峒派的传世武功,此拳法出拳时声势煊赫,威力刚猛,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但这七伤拳倘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使用,对自己有极大伤害,伤人也伤己。拳力每深一层,自身伤害就多一分。所以崆峒派的弟子与人交战之时,总会大量出血,但到内力越来越深厚之时,达到了七伤拳的第三重境界时,将会不再流血。之后,越往上一重境界,就会对身体有好处,不但能治愈好身体之前的伤害,反而更加养身。 而练到第七重总诀境界时,会再次出血,但是此时的出血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是在身上凝成一层血膜,能够保护自己。 那么为什么作为掌门人的袁纹裂此时又飙起了血呢?因为他出了绝招,而这绝招正是七伤拳第七层境界“总诀”的终诀。伤人终伤己。 第三百九十九拳击出,信渊往后退了一步,袁纹裂的终诀第三招结束。但是第四招没有停歇,紧跟着轰出。第四百十九拳轰出之时,信渊退了第二步。第四百六十九拳,信渊退了第三步,而且已是双手尽出。第四百九十四拳,信渊退了第四步,然后四百九十七拳时,信渊已经是对方出一拳退一步。 第四百九十九拳的时候,信渊没有退,因为第五百拳没有来。袁纹裂第五百拳停在空中,他的人直直的站在哪里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袁纹裂怒视着信渊,站在那一动不动,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全身也是一片惨白,身上冒着白烟。整个议事厅此时已经是一片猩红,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信渊伸手在袁纹裂的脑袋上轻轻一指,袁纹裂整个人飞出撞在柱子上。哇的一声,倒在地上的袁纹裂张嘴想吐,但是没有一滴血从他嘴里喷出。 地上的袁纹裂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声。身体让他闭上了他的眼睛,但是眼皮却怎么盖也盖不下来。 第四十一章 战罗刹(二) 袁纹裂瞪着眼睛不醒人事后,信渊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一人。那个人好似一块木头直立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侧,闭着眼睛。信渊伸手向着那人伸去,脸上表情和他刚出现时一模一样,好像刚才袁纹裂的那四百拳像是一阵微风,对他毫无影响。 真的没有影响吗? 不,信渊退了!退了一共七步!当信渊退出第一步时,那个似木头般直立的人,已在心中做了决定。 袁纹裂何人?当年号称金国第一高手的完颜阿骨打十三年前就死在他手上。他那一手七伤拳总诀终诀,江湖之中谁人敢接全? 终诀第一层不过七拳,就算你能接全,可接下来的第二层四十九拳呢?第三层时已经是恐怖的三百四十三拳。而这终诀每次出拳,威力变会强上一分,哪怕你一开始游刃有余,但是待到三层全出时,对方一共出拳三百九十九次,那威力已强上三百九十九分。 要知道这七伤拳一共七层,每诀又有七小诀,七小诀的每一终诀亦有七重境界。也就是说袁纹裂的七伤拳第七层总诀第七诀终诀也有七层。这第三层已是三百九十九拳,最终的第七层会有多少拳?无人可知,因为崆峒派开门立派后,只有第一代开派掌门练到过七重。而当年能领略到这总诀终诀第七重的,传说俱是被拳头打成了齑粉,飘散在江湖传闻之中。 袁纹裂说他已练到第四重,也就是可在顷刻间连绵不断的击出一共整整两千八百拳。两千八百拳,别说挨拳的吃不消,出拳的人恐怕这手先是要吃不消烂掉。 那木头人原本似不信的,但是刚才袁纹裂明显出拳几百有余。如果他感觉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四百拳。可惜袁纹裂毕竟先中了天香五毒散,击出四百拳后已经无法再坚持。如果袁纹裂没有中毒,或许真能将罗刹降服。 “木头人”心中想着,感受到信渊转过来看他的目光。心里急的要命,我虽然决定用此招,但是我究竟该不该出手呢? 这木头人到底是谁,让我们回到山峰刚跳出议事厅之时。那时山峰听到背后传来先后三声,一共六声响声。在信渊把信天击飞后,去掉被信天带着撞飞的智远,那时房间里内还能动的一共六人。 一个自然是场中的信渊,一个是蹬墙跳跑的山峰,还有四人。对,四人。自然是三大掌门加上叶秋涛。可四人为何只有六响?因为有一个人没动。 说没动也是不对,只是当自己的剑气随着另外三人的攻击冲向信渊,像是石牛入海毫无踪影之后,他已知道他的普通招式是无用的。所以他站着,就那么站着。 这木头人正是华山掌门岳林之,他作为华山气宗传人,近战对他没有一点优势。当信渊轻松击溃叶秋涛三人的速攻后,知道自己毫无优势可言的他,脑中一直在思考。 当袁纹裂的攻势将信渊击退时,他心中雀跃不已,因为他看到信渊退了,那就代表对方并不是什么“真罗刹”,既然只是个人,那么人被杀就会死。虽然对方强大如此,但是只要他还是人,那么便有杀他的机会。虽然那机会看似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但是有和没有就是天与地之差。 岳林之闭着眼感受到信渊的目光,神情未变,因为他做了决定,要出那招,那么此时的他已没有畏惧。只是那招威力太过强大,自己如若出招,那么场间躺在地上的那些昏倒的亲信弟子怕是具要被自己所斩。能杀信渊这魔头还好,杀不掉,那自己岂不是反而残害了武林同胞。 他不怕出招,他不怕不敌信渊,只是他怕出招后的后果。那么他终究是怕了。 岳林之眉头微微一皱,信渊似是看到岳林之的动摇,袭向岳林之的手更急。感受到了信渊所动,岳林之也是动了起来。说是动,但他人并有动,只是如果你在场,会发现岳林之脚下那些家具碎屑和尘土无风自动缓缓这向着岳林之靠近。 突然,岳林之感受到了身后有剑势升起,他的眉头舒张开来。那道身后的剑势有形无声,有声无形,虚无缥缈,变化腾转,十分诡异。就像是秋天的落叶被风吹起空中而后缓慢的左飘右荡,而后疾风又至将那落叶吹至高空。 这剑势岳林之再熟不过,不就是他那又爱又恨的师弟么。 “起剑式!” 被浓厚血腥味冲醒的叶秋涛,身上的伤痛来不及感受,看到信渊出手。他握剑一点地面,身形跃起。长剑在空中一指,而后手腕拧转,剑势击出,大喝一声“荡剑式”化开信渊出手。信渊不再管眼前岳林之,倒不是他不想杀岳林之,只是空中叶秋涛剑势再变,逼的他需走位躲避。 “落剑式!” 叶秋涛空中劈叉,手中青剑化作剑影,那剑影若落叶一般,左荡右晃。信渊在这飞光剑影来回踱步,就像是个在树丛间穿行的行者,有落叶将要落到他身上时,就会伸手挥赶,而赶走的落叶像是又被风吹回再次向他飞来,他只能不断扭动身形,移步闪转不停移动。 移动中的信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只是不断回挡剑势移步。当一步踏出后,他抬头上看,正是将要落下的叶秋涛。叶秋涛已知对方看破自己剑招,这是在自己将要落身之地等着自己。 双手合握,手中长剑青锋凌厉,借着下落之力一记猛劈。信渊看破叶秋涛的落剑式,所以在躲避格挡对方剑势之时,已算好对方落点,准备回击。哪知道他这才把落剑式最后那一片“落叶”抚开,对方也已看破自己,转招劈了下来。 剑影如虹,如水银泻地。 人跳起来自然会回到地上,这是天地之间的理。纵使人有轻功,可飞檐走壁,但不是鸟终究不会飞。你砸地上一拳,你会痛。就算你不痛,但不代表地没有对你的拳头造成影响。内力是“物”,会消耗,会消失,它也有强度。这都是天地之间的理。 信渊不是罗刹,哪怕他武功在高,内力再深,他依旧人。那人自然受制于天地,自然受制于这“理”。 叶秋涛虽不是一派之长,可作为华山剑宗首席,他的武艺虽不及岳林之,但是在江湖依旧是顶一级的水准。这一剑是他刚才连贯剑势之后的定招,借着下落的“天理”速度快,威力大。信渊无法躲这天理之剑,他只能接,可是左手抚叶未归,右手虽可达,若徒手相接,内力如他也必定受伤。 可信渊必须接,他有不能受伤的理由。 躲不开,不能不接,可硬接会受伤,而信渊又不想受伤。信渊该怎么办? 他已经做出了回应。信渊的表情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变化,嘴角上翘,剑眉耸立,他笑起来了。 “着!” 须臾变化,叶秋涛自然无法感知,但是他知道这一剑必中,至于能伤对手几分,看天意了。眼见手中长剑要劈到信渊,叶秋涛那喊出的着字都还未收尾之时,他瞪大了眼睛,因为眼前变化他前所未见。只见信渊右手一引,去挡剑势,那本该空空的右手,有一缕红丝弯绕而至。 说是红丝可不恰当,叶秋涛看着那抹红从细到粗,从弯到直,眼睛也是跟着怒张。 “引血成剑!” 这老怪物这手堪称神奇。哪怕在此时,自己剑势已破,叶秋涛还是要在心中为信渊这一手叫一声好。 信渊不想接却不得不接此剑的破法,正是将场间先前袁纹裂溅出的鲜血,用内力吸引而后固形成剑。叶秋涛这剑借的是天理,而信渊自然是用天理还击。剑剑相交,血剑溃,自卸力。这卸掉的是信渊本无法承受的力,这力一消。信渊那依旧狂笑着的脸,更加扭曲。 叶秋涛在那血剑溃形后,心中大喊一声糟糕。此时,只见信渊左脚向他踢来。这一脚太过诡异,他虽还在空中,但是两人相对不多一臂距离,那一脚向他袭来却没有轨迹。也就是对方这脚并不是向他扫来,对方的腿像是无骨一般,那鞋面是直直的冲着自己的脑袋而来。恍惚中他好像都看见了信渊鞋子上的泥灰。 “分剑式!” 虽然对方超出常识的回招让叶秋涛完全没有想到,但是他也何尝不是奇招连出。对方用血剑破他剑势,但是他也不是无法应对。血剑破剑之力他也可以借,他借着破剑之力,身形绷直往后抬首,像是一只弯曲的虾突然绷直了身体。 信渊的脚直直的踢在叶秋涛的脸庞,叶秋涛知道自己的颧骨怕是被踢碎了,可也避免了被踢个脑袋开花。也正因为这一脚,他本在空中无力发动的分剑式,在两人两相接力之下发动,整个人向后飞去,逃过信渊的杀招。 “有点意思!”抬着脚狂笑的信渊居然开口了! 此时一道微光在门口方向亮起,光亮极小,像是夏天午夜的萤火虫那般微弱的轻闪着。 第四十二章 战罗刹(三) 十五年前,华山还未分剑,气二宗。虽然剑气两宗之争一直在华山存在,只是没有像今日这样泾渭分明。那时是袁纹裂当上崆峒派掌门的第一年,那时候的风若妮还不是掌门,衡山派由风若妮的师姐木婉歌掌管。 那年武林上最大的事,就是少林叛徒信渊击杀少林主持信海大师及三十四名少林弟子后叛逃。那时候的蒙古人正忙着和金国打仗,金国哪里打得过,金国被蒙古打的迁都汴梁,对武林人士的管控自然就弱了很多。武林之间的消息和交流往来因此相对恢复了点,少林这事转瞬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这件事对于现今中原武林来说是意义重大的,不仅是出了一个登上武林追杀榜的大魔头。更重要的意义是,因为国家动乱而分散两国的中原武林名门正派,又一次有了一个共同目标。 金国攻宋之前,天下武林自然是以金为敌。但是宋朝羸弱,被攻占中原后像是少林华山等大派所在地被划进了金国势力范围。 那个时候切断了武林各派的间的交流不说,很多小门派对金国俯首称臣,反过来伤害宋人。武林江湖,群龙无首,岌岌可危,若不是出了个郭巨侠,恐怕这江湖也要分出个“真”南北来。 而信渊的出现,恰巧就像一根针,把原本分崩离析的武林给缝合了起来。而在几年后理宗“端平入洛”成功后,一国之中的天下武林再次回到百年前那般繁盛。虽然没过几年,少林说是元气大伤,要守什么新出的武戒,喊着要退出武林谋发展。 武林各派自然是不信的,你少林百年间的地位一直是武林第一,这第一说你们自己玩,我不玩了,谁能信? 后来少林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出了武戒,当起了五星级旅游景点。武林各派看在眼里,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哪怕武戒之后的少林,在江湖中声望日渐式微,但是毕竟你曾今第一,谁知道你说不玩之后哪天又说要玩了呢? 四大门派中的剩下三派还是把少林奉做第一,谁也不想做出头鸟。虽然他们心里都已经把少林除名,但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心里都是想着等信字辈这几个老家伙死完,那少林真就可以滚蛋了。 正是如此,此番郭巨侠发信,武林各派才会来救少林,因为少林之事,还算做武林之事。 信天厉害吗?厉害?但是你问三大掌门打不打的过信天,他们都会说不知道。因为十年不来往,他们又没和信天打过哪里知道打不打的过? 所以当信渊出现的时候,他们是惊讶,毕竟信渊现在还挂着武林追杀榜上呢。信天被信渊打飞的时候他们是错愕,虽然他们没有和信天打过但是作为武林高手,看人总是比李路靠谱的,信天什么水平他们心里有数。可是当他们三人冲上去被对方打飞之时,他们才知道信渊这家伙有多强。 所以袁纹裂直接使出了杀招,也就是终诀。叶秋涛祭出了剑宗绝技独孤九剑。因为他们接信渊一招后就明白,自己必须出杀招。 对于袁纹裂的终诀,几个掌门虽然没有领教过,但是都知道不领教比领教好。其实事实也是如此,袁纹裂若不是先中了天香五毒散,真让他拼命打完信渊也抗不住。接完袁纹裂这几百拳,信渊虽没有受伤,但是内力消耗极大。因此对上叶秋涛的独孤九剑已经是要移动躲避,甚至对上那招天理剑势,也要借物来破。 那么,风若妮自然也要出杀招。那道忽闪忽灭的微光,正是风若妮的杀招。 风若妮其实算起来比叶秋涛还要早醒,她醒来闻到那血腥味,看到那满堂的鲜血就知道是袁纹裂用出了终诀。风若妮被信渊打飞后落在靠近门的柱子边,又因为袁纹裂的鲜血飞溅到了室内的灯笼上,让室内灯光暗了许多,让风若妮的位置正好一片黑。她醒来后就在等一个机会,因为她知道要制敌,要杀了信渊这怪物,她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她没动,因为她没看到机会。当叶秋涛剑法逼的信渊走位之时,她没有出手,因为她没看到机会。当叶秋涛那劈下的凌厉一剑,看似信渊无法接之时,她也没有出手,因为她还是没有看到机会。当信渊那招惊为天人的引血化剑破开叶秋涛的剑势,她也没有出手,因为她依旧没有能看到机会。 直到,信渊说出那句话,那句有点意思时。机会来了!就像烟花冲空绽开只有一瞬般,风若妮看到了那个唯一的机会。 武学讲究四个字。精气神身。身为身体,是基础。精为精元,是内力。神为神识,是思想。而气,正是吐纳之气,正是呼吸。 此时此刻的信渊,收脚而回,单脚站在地,是身形不稳。精元内力被袁纹裂消耗之后再被这天理一剑所牵引,消耗更多。思想注意力全在被踢飞的叶秋涛身上。以上都是关键,但不是最关键。 因为真正厉害的高手哪怕以上三点都有可能有回转之力,但是最关键的气,信渊不可能改。呼吸只有呼和吸,人就是在呼吸之间存活,绝没有另一种办法。所以当前面三点加上信渊此时话语出声之时,正是那唯一机会! 衡山剑法讲究一个什么字,前面就已说过,正是准。 这个机会飞在空中的叶秋涛不知,还似木头般站着的岳林之不觉,连信渊自己都没有想到,可风若妮看见了。这小到不能再小的破绽,在风若妮眼中犹豫太阳一般耀眼。 她的剑划破这房间内浓烈腥臭的血气,斩开这房间内明灭的灯光,像是神话中后羿射日那一箭,破风而行,冲向那太阳。剑光如影,前一刻还似微光,后一刻已似流虹,剑到时光芒尽失,就像划破夜空的流星转瞬即逝。 这一剑,信渊没有躲开。 信渊知道自己中剑,虽然温热的血,还未流出。只因剑太快,血还来不及。 剑势停止那一刻,风若妮在心中想到,“总算没有丢师傅的……” 脸字还未在脑中出现,她的思绪已经被眼前所见打断。那是血,在信渊的咽喉流下,可是这血太少,而自己的剑在信渊咽喉之上,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咽喉之上,可这剑本该没入对方脖子。 怎么会?这剑绝不会空!风若妮想着。是的,如她所想,信渊完全没有躲这剑,因当剑离他咽喉不过二指距离,他才反应过来,他已来不及躲。 可剑未空但也只是未空而已,虽然贴着信渊的咽喉划破肌肤,留下丝丝血迹,但也只是如此。 青剑长锋握在风若妮手中,她看着那剑上的数不清的细丝,咽了咽口水,慢慢吐出两字。 “怪……物……” 袁纹裂,叶秋涛和风若妮在信渊出现后不曾交流过一句话,但是三人却像是有默契那般的创造了一个击杀信渊的绝局。此局,信渊本该无解。但是,信渊还是解了。 借着灯光仔细看的话,那附在风若妮剑锋之上的细丝,正闪着金属光泽。没错,那正是一根根像是乱竹一般直立着的金属细丝,正是金银两色的细丝。正是这一根根交替的金银丝线交叉耸立在信渊的肩头,像是一柄柄叉子叉开了风若妮的剑,让这剑只在信渊咽喉之上划出一道浅痕而已。 这金银丝线到底哪里来的,自然是信渊身上那件紫袍。原本交错在紫袍上的金银丝线,在信渊运力固形后像是一柄柄细剑错开了风若妮这剑,破了这无法破的局。 是信渊厉害吗?是的,能在瞬间想到且做到把身上紫袍的金银丝催动内力固形做剑,他能不厉害吗?可是更重要的是运气,运气在他此时作为蒙古国国师,那些金银线都是真金白银,不是单单的丝线而已,不然哪怕运气固形仍就挡不住这剑势。运气在那线足够多,正正好够岔开这剑。运气在风若妮先中了天香五毒散,功力不在巅峰,否则这剑势多那么一分,他也已经被刺破喉咙。 你说这不是运气?请把第二十九章最后一句再看一遍。 信渊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因为他差一点就死了。可是天呢?好像就是站在他这一边,就像那年在那村子得到的那本书。就像那年在沙漠里本该渴死的他突然抓到的那条蛇。天不让他死,那么天是在想要他什么?天要什么他不知道,他不要天要,他要他要。 他要少林寺亡,他要那几个人死,他要的更多,但是此刻先要让眼前这几只苍蝇死! 自己这必中的剑没中,风若妮并不惊讶,从她和另外几人刚出招被打飞时,她今天看到何事都不会惊讶,哪怕这必中之剑未中她也不惊讶。 因为她没空惊讶,那些丝线已然正弯绕着想要缠住她的剑。风若妮抽剑跳开,而后衡山剑法恒出。那边叶秋涛刚落地站稳,看到风若妮那剑被信渊神奇的化开。他也没有惊讶。 他们都知道今天只有一个结局,不是他们打死信渊,就是他们被信渊打死。 十五年前,若不是信海大师已命相搏重伤信渊,这少林寺怕早已经没了。因为十五年前的那天,少林寺里看见过信渊的人全死了。 第四十三章 战罗刹(四) 嘶啦一声,风若妮长袍的肩头被划破一道口子,若不是她及时缩肩,恐怕这肩头要被信渊这一手龙爪手抓的肉绽骨裂。她反手挥出一剑,正是衡山六剑中的回雁剑式,这剑如南归大雁直冲信渊侧腰。 信渊龙爪手未中后正回首迎击叶秋涛,风若妮这剑抓着空档直接劈在他的腰间。叮当一声,风若妮这剑虽砍中信渊,但是却连信渊的紫袍都未隔开。风若妮和叶秋涛都是一愣,可也瞬间明了。自然是信渊以内功驱动紫袍上的部分金银细线游走,缠作一团薄片,挡住了这回雁剑式。 这信渊真是怪物,风若妮在心中暗叹,先前自己那一剑,反而像是给信渊提了个醒,教会了他紫袍上的丝线还可以这样用。不过转瞬,对方反而运用的更为灵巧。要知江湖中护体的宝物并不是没有,想那天下闻名的“金蚕宝甲”正和现在信渊用紫袍金银线防御的原理差不多。 但那金蚕宝甲可是用天下奇珍的蜜玉金蚕吐出的丝线织成,那丝线本就是宝物,可挡剑劈刀砍,这信渊却用自己那高深内力硬是将普通至极的金银丝也变成了那金蚕丝。这个家伙能在几人搏命之下,还能有此等奇想,思绪也是机敏。 运气注力,手中长剑及时架在自己眉间正前,叮的一声,挡开来物。“这是什么东西?”风若妮想着往柱子上一看,那是一根直直的细丝,已经没入木柱,只剩尾端可见。“天啊。他居然已能想到把这金银丝当做暗器使用!这家伙哪是思绪机敏,怕说是个天才都不未过。” “小心他用金银丝做暗器。”风若妮大喊提醒叶秋涛,叶秋涛听见时才知手上剑为何无法拔出。像信渊这等内力高深的高手,想用内力驱动衣袖化作武器本不神奇。叶秋涛奇怪的是,自己这一剑刺向对方,对方卷袖来挡,自己的长剑没入对方衣袖之中后,像是剑回剑鞘卡住一般,自己想要抽剑无法抽回。 听到风若妮的提醒,叶秋涛自然明白对方将袖中丝线缠上长剑,若用内力强破那些丝线,只怕对方内力驱来,到时候直接内力相对,自己可讨不到好处。这剑怕是不能拔了。他急忙松手弃剑跳开,怕对方不但没收自己兵器不说,还要用上那金银丝做暗器。信渊的眉头轻轻一抖,看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风若妮这一提醒,他的暗招使不使出来也就没区别了。 叶秋涛退回站定,眼光流转在地上发现一柄长剑,用后脚跟一踩那剑,那剑像是蚂蚱一般跳起,而后他再用后脚跟一垫,那长剑像是蹴鞠一般飞到他手中。而那边信渊右手一挥,长剑翻转,落入他左手,收回的右手负于腰后,摆起架势。 叶秋涛抽出长剑,左脚微微踏前,也是摆出个架势,往风若妮那边看了一眼。风若妮与叶秋涛一对上眼,就像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展开剑势,两人抢攻而上。两人不愧为江湖顶级高手,联合的剑势,逼的信渊也是挥剑迎击,战做一团。 两人为何此时还要抢攻而上?因为他们要保护一个人,正是此间一直未动,像是木头一般的站在那的岳林之。刚才信渊驱使金银丝攻击风若妮,其实同时还有一根金丝冲向岳林之,但岳林之虽是闭眼不动,对场间战局却是了如指掌,那金丝飞来之时,驱动脚边的一块木屑,挡住那金丝,那金丝刺破木头的一声微响,提醒了风若妮才让风若妮虽不知何物,但是能有反应急忙回剑抵御。 岳林之四人,除开已经倒地的袁纹裂,从那一开始的探招之后,一直都是依次对敌。此间,风若妮和叶秋涛这时才算是真正联合出手。两人剑势频出,相互跟进,一左一右,逼的信渊站在原地忙于应付。 风若妮虽然将信渊这魔头称作怪物,但是她和叶秋涛等人在江湖之人看来何尝不也是怪物?三大门派,能在江湖之中屹立百年,经历了国破家亡收复河山后还能称雄武林,靠的绝不是沽名钓誉勾心斗角,实力永远是最硬的拳头。 对上此时全力以赴的二人,信渊也分不开心思了。他其实一直在关注岳林之,因为他知道岳林之绝对不可能只是站在哪里而已。自己要在岳林之动之前,把眼前这两个“跳梁老丑”杀了。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内力震动,风若妮两人的虎口都是被震的酥麻。他们知道信渊出力更深,但是他们何尝不是一样。中了天香五毒散,他们知道自己的内力必定无法驱动多时,也要抢在毒发之前,创造一个机会。 长剑斜劈,直冲信渊面门,刚刚架开叶秋涛一剑的信渊挥剑迎击风若妮这手紫盖剑式。叶秋涛抓住机会,再出独孤九剑。独孤九剑作为看家绝招,自然是极耗内力。 叶秋涛只学得九剑中的四剑,并没有完全学会融会贯通。所以之前都是穿插在其他华山剑法中使用,这时看出机会,身形急转,一手“转剑式”使出,自己被信渊格挡开的长剑翻转至自己左手,脚尖用力,左手剑飞刺信渊小腿。 信渊的剑要去应对风若妮出手的紫盖剑式,回剑自然是赶不上,且不说风若妮剑法万一有变他不能回剑。叶秋涛这剑也是极快,已然要刺到信渊的小腿。信渊不能怠慢,一个劈叉跃起。 风若妮剑招果然有变,见信渊跳起,手中紫盖剑式没有对上信渊来剑,竟是完全错开之后向着地面劈去。这是为何?信渊自然不信对方这剑会毫无缘由的失误。他先前已经差点因为一个错误丧命,要不是自己生存本能的发挥,自己的喉头上早有个大洞了。 只见那风若妮变招的一剑,向着地面直直劈去,本该直接劈到地上,但是却突然出现了一柄剑。没错,正是那本该刺向信渊小腿,但是被信渊跃起躲开的剑。金属交击的声音想起,电光火石之间,劈叉腾空空中的信渊,手腕一转,手中剑往自己裆下一探,左手按在剑尖,已剑为盾。信渊居然已然知晓将会发生何事!这魔头果真如风若妮所想是个天才。 风若妮的剑自然是劈上了叶秋涛的剑上,叶秋涛的虎口一裂,爆出血花,这一剑威力果然了得。但是叶秋涛手中吃痛绝不松手,因为他知这剑会吃,心中早有准备。风若妮的长剑劈中叶秋涛的剑后势头不减,砍在地上的石板之上,斫裂石板溅出丝丝火花。 “呵啊”一声娇喝,风若妮剑入地面之时,她的左手已然按上剑柄。双手紧握在剑柄之上,气沉丹田,双膝用力,整个姿势像是拔萝卜一般握着剑柄。一声大喝,手中长剑像是一座凭空出现的山峰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正所谓:“紫霞如盖压地来,天柱绝峰破风起。”想是那无上天威也不过如此。 而那边叶秋涛手中的长剑被风若妮那剑劈中后砸在地面,剑身触地弯曲。叶秋涛也是大喝一声,整个人像是力士举鼎般踏地抬手。原来叶秋涛是借风若妮的剑势砸地反弹,而后再接上反弹力道而顺之使力出招。可这转瞬间的力道何其霸道,哪怕叶秋涛的身体也吃不住,用力的左脚膝盖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怕是骨折定了。 “天柱剑式” “武王举鼎” 这两剑冲天而起,信渊运力在手中剑,要不是他思绪惊为天人的快,只怕是免不了被这两招劈的个体爆身裂而死。 “嗙嗙”两声闷响,之所以听上去不那么清脆,只因其中力道与内力的碰撞太过强大。信渊虽然挡住这两剑,但是那剑势所含力道在空中无处借力的他只能接,抵住剑尖的左手感觉到剑身滚烫如刚出炉的火炭,炙烤着他的手掌。 两道剑势威力巨大,信渊整个人被剑势冲起,撞破屋顶飞向天去。飞想空中的信渊嘴里涌出一口鲜血,若不是刚才信渊处在空中,无力可借,他依着冲击之势飞向天空。大部分剑势化作了将他冲起的飞天之力,如果平地接招,自己非落得个五脏六腑破裂而亡。 屋顶被这巨力撞开,破开个大洞,梁木断裂失去支撑,哗啦啦向下塌来。叶秋涛左脚骨断,无力再躲,任凭青瓦砸在身上,抬头看天。 而风若妮那剑,剑势太猛,她自己都控制不住,长剑划出个弧线带起风若妮往后摔去,飞在空中的她也凝望着天空。 而被力道冲上屋顶的信渊,砸破屋顶后也是止不住这惯性,飞的老高。手中长剑已经被震碎,他弃剑后挪转身形,借着被一起冲上来的一块青瓦碎片,急忙踏了下后才转过身来。他必须转身也不得不转身,因为他知道他不想等,但是已经被迫等到的东西到了。 屋顶塌陷,一道月光射入议事厅,照在一张面孔之上。那张面孔闭着眼,在月光照射下好似一座少林寺中威严的罗汉之像,神圣庄严,正气凛然。 那个人出招了。 第四十四章 那一剑 少林前寺挤在一起吃着晚饭的难民们,一个个具是狼吞虎咽着。脸上是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前寺那难闻的气味,虽然他们一直在此已闻的习惯,可泱泱千人生活之气味何其浓重,纵使鼻子习惯了,但身体还是跟不上的。中饭的时候,人人都是胃口不开,吃不下饭。 可是今晚少林寺送来这粥也不知是何神奇的珍馐,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香菜粥,一下口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原本手中那味如嚼蜡难以下咽的干粮,顿时变成了一块鲜美多汁的肉铺,一口一口简直停不下来。 边上的人见同伴吃过这粥一口后的神奇变化,也是忍不住伸手去尝上一下。这一尝自然也是顿感清明,口中生津,手中干粮几口就落入腹中,仍觉不够。这般神奇效果,自然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难民团,虽然清粥总量不够,但是居然愣是一点一点分食下去近乎每人分到一口。 此间前寺,难民这吞食的景象,要是让山峰看见,只怕要惊呼杜老头口中的饕餮不过如此。要是让李威看见,只怕要惊呼这一个个怕不是山峰所化,那天面之对决山峰的吃相不过如此。 后寺议事厅离前寺相隔较远,声响传不到那么远。这些难民哪能知道少林后寺之中,正发生着一场惊天对决。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因为胃口小,吃饱之余抬头打了个饱嗝,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从洛阳城中跟随父母逃难而出,虽然父母告知他是凶残的蒙古人来了,但是这年纪的他哪能明白什么国家什么战事,还在烦恼不知道隔壁家的小妹妹是不是也跟着父母逃难到少林,若是能相遇的话,好想再抱抱她。最近不知咋滴,总觉得隔壁妹妹无比可爱,老是心中想念的紧,每次和隔壁妹妹玩的时候,心中总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暖意。 可是少年小小的成长烦恼还未多想,抬头望天的他已经被眼中所见之场景震撼,张大了嘴。“妈妈!快看啊,月亮上有神仙在飞。”小手疯狂的拍打正埋头吃食着的母亲,想让妈妈一起看。 那少年身侧的母亲此时正是吃的起劲,听闻儿子说什么神仙,连头都不抬,只是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粥,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就算这粥确实比妈妈手艺高明那么一丝丝,但是你这吃出幻觉是不是太夸张了。” 见妈妈不理自己,他连忙去摇另一边也正在吃食的父亲,目光仍然不曾离开夜空一丝。 “老爸,出来看神仙啊!” 少年父亲可不像母亲那般好脾气,朝着自己那张大嘴瞪着眼的儿子就是照头一个栗子敲下,口中骂道:“哪来什么神仙,都叫你不要看那些什么鬼怪杂谈。孤城,我和你说,等到了南方,你要是再看那些破书,看我不打死你。”骂完,继续低头吃粥,心中想着等到了南方,一定要上官府去让朝廷管管那些只知道出版些什么鬼怪杂谈的书商,教坏了自己小孩,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平时,那名叫孤城的少年,只怕会和父亲顶上几句。像是你自己还不是家里拜着财神啊,妈妈老是来少林寺上香拜佛啊,你看这逃难都要逃进少林之类的。只是今晚的他没有回嘴,因为他已经被眼中所见吸引别无他念。 月,正值月中的月。那月挂在天空之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玉盘悬在空中,挤满少年的眼。 夜,闷热潮湿的夜。在这吵杂夜色之上,身边那原本的交谈和吃食声息,通通不再入耳。 影,如若梦幻的影。仙人幻影悬浮月中,衣炔飘飘宛若自九天之上而来,停滞空中伫立。 光,飞电而至的光。瞬息流转直奔月下,像是紫光怒雷自地面喷涌而出,电掣风驰而至。 这景如画绘在少年眼眸,这象如刀刻在少年脑海,这景象在少年心中究竟留下了什么,无人知晓。只当百年后此景再出之时,仍旧如今日少年所见一般,让人见之胆颤,闻之心寒。这便是那剑,那天下无双辉煌至极的一剑由来。 …… 华山派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至秦汉时代,那时华山附近就有诸多剑侠的故事流传。而历经岁月至今,华山派一直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名门正派,而华山派的武功尤其是剑术经过百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一整套完善的剑术体系,后又经华山派历代的高手的千锤百炼,华山派剑术越发精妙,声震武林,因此华山派又被称为华山剑派。 可有几人知晓,华山派其实并不是以剑法博得的这天下威名。独孤九剑,剑法精绝,天下武林皆知那是华山门派剑法集大成之作。可事实并不是如此,独孤九剑并不是华山派自创的剑法,只是华山派前代的某位掌门于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盖世绝学。 这独孤九剑出自江湖传言的剑魔之手,华山前代的那位掌门如何得到这绝学,如何确定这独孤九剑确实为那传说中的剑魔独孤求败,作为华山机密一向只传掌门知晓。 自得到这盖世绝学而后,华山派从未有一位掌门能将此剑法完全学会。 独孤九剑,一共九式,分别是起剑式;转剑式;落剑式;荡剑式;承剑式;分剑式;合剑式;变剑式;结剑式。 九式剑法自成其法,能全部练成之人,可达传说中的“无招胜有招”的神奇境界。可是华山派一路下传,一直没有人能将此剑法完全学成。有某一代掌门认为此剑法自成一法,可能和华山派自传之心法相冲,因此决定将门下学徒分为剑宗和气宗。 剑宗以剑为主,以气为辅,专修剑法,好破解独孤九剑。而气宗则以气为主,以剑为辅,正是华山传门之本源。想来那位掌门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决定,促成了后世的剑气二宗之争。 叶秋涛作为剑宗首席,才能学习独孤九剑,在他这年龄能学会四剑已是高绝,比之前代剑宗首席已是多学一式。可是这样的叶秋涛依旧做不了华山派掌门,可见岳林之武功之高深。 “紫霞神功”气宗绝学,华山派本源心法,岳林之作为气宗首席,华山掌门,这紫霞神功自然是已入化境。不然,拿什么镇得住叶秋涛。气宗虽然学习剑法,但是只是辅助,多擅长远程攻击,相对来说近战能力偏低。 这紫霞神功是运用内力的高深绝学,算起来是门极为被动的绝学,因此才需要剑法辅助,作为绝学施展的器。可是,华山派传承千年,如果真的只能在边上砍砍人,近身就要吃瘪的话,何以千年不倒? 华山派的剑法本就已经是顶尖水准,虽然比不上独孤九剑,但是岳林之在心中却重来没有看轻过自己本门传承下来的剑法。因为与独孤九剑那无法达到的所谓融会贯通后的神奇境界相比,他心中这剑,这华山千年传承之剑绝不是传说。 岳林之在江湖传闻中是不擅长近战短兵之战的,可是真的是如此吗?不是,只是他平时不用,因为他重来没有过有需要用到这剑的时候。 “正是此时此刻,正是这剑该出手之时。”一直闭着眼的岳林之睁开双眼,那些在他脚边凝聚的灰尘木屑,像是泄洪之水四散开来。月光射入他的眼中,但是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一道道紫气在岳林之身边旋转,紫气之间有丝丝雷光闪现,看上去极为奇妙。那些四散开来的灰尘木屑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引力飞回岳林之身边,可是才要到身边,却又飞散开来,如此反复。 右脚踏前,后跟提起。左手前伸,上臂与前臂构成一个直角,五指并拢毫无间隙。 这一切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此时的岳林之刚睁眼开来,而信渊被风若妮和叶秋涛的剑势砸破屋顶飞上天去后刚刚脚下踏得一块破瓦。 这个瞬间,正是岳林之的此时此刻。 电光疾驰,而后才是“嘭”的一声破风之响。但这声响响起之时,岳林之早已如一道拔地而起的紫色惊雷劈到了堪堪转过身的信渊身前。 那一剑来了! 一股无比强大的风浪顺着那道天雷冲到自己眼前,信渊张嘴龇牙,白发怒张。用来箍法的金丝绸带哪里吃得消,瞬间撕烂成丝丝布条,而后被根根直起的白发击飞开来。信渊脸上本来就不多的肉,被迎来的风涛吹动,飞速的晃动着。青筋暴起,这不是信渊用力而是被身前的电光激的身体自然产生的反应。 干枯年老的双手,上面的皱纹在内力的灌注压力下层层叠起。信渊驱动双臂,向内而合,双手五指舒展,每一根如笔般绷直。身上的紫袍被吹的呼呼作响,可是声响未响得几下,这金银丝线装饰的紫袍已经炸裂开来,化作丝丝绢丝,而后被迎来的风雷打散成齑粉。紫袍散去,露出信渊打底的白色内裳,那白色内裳也是像发怒的河豚般鼓起。 信渊的双掌内合,看似将要马上要夹住那道紫色雷电之时,这道紫色怒雷才现出那本真面目,正是岳林之以掌做尖,化剑而来。 信渊那舒张的五指在恍惚间好像增大了一倍,与岳林之的手掌交汇相触。 此时,岳林之口中呐喊之声才激荡而到。 “紫电惊雷!” …… 少林前寺,刚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举报那些神鬼杂谈的中年男子刚低头准备继续吃饭,天空之中突然像是闪过一道雷光,刚才还看不真切的手中碗筷,一下像是天明般清楚。 他惊讶的茫然抬头,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身边,望着天空眼中是说不出的庄严肃穆。心中那本该惊讶的想法“难道真的有神……” 还没想完,一声仿佛山崩之势的巨响刺入自己耳朵。 第四十五章 势如山崩 那巨响涌进自己的耳朵,敲打着自己的耳膜。中年男子哪里还能继续吃粥,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还是急忙丢掉碗筷,起身抱住自己的儿子,然后另一只手想去把同样被吓到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老婆抱住。 这一套动作连贯快速,将妻儿抱在怀中后他脑中才有余裕来思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可身后一阵巨大的风浪已来,将这小小家庭吹去,连同边上那些或惊恐或迷茫的难民一起飞起。 这风浪来的太过突然,更多的难民只是见雷光一闪,顿了顿后巨响入耳,刚反应过来已是被势如山崩的风推着四仰八叉的摔出老远。 离得达摩池较近的难民更是凄惨,他们在巨响来临后,先是被达摩池中突然溅起的尿水混合体淋了个透,才被吹起。而几个淋湿的难民,更是被风裹挟着撞上了那口达摩钟,震的内脏俱是在肚内一阵翻腾,吐出几口鲜血。 那达摩钟也是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推着一般撞上了那根粗粗的钟锤,几个难民飞在空中见到这场景也是惊奇。从来只见过钟锤撞钟的,这钟撞钟锤还真是第一次见。而后之景象更为神奇,可是那几个难民早就飞的老远见不着了。 那达摩钟撞上钟锤后自然是响起一声钟声,按理说哪怕是钟撞钟锤,那钟也该因为惯性反方向荡回去后,再和被撞开的钟锤再次相遇。可是这本该发生的景象没有发生。 达摩钟撞上钟锤后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抵着,斜斜的向着难民被吹走的方向晃荡着。那钟锤则是被达摩钟推开后,往回再次撞上达摩钟。但是这一撞之后,那钟锤再没有荡起,而是在达摩钟的推力之下,歪了过来,一字状横的贴在了达摩钟上。如此奇妙场景,足见这突然出现的巨风风势之急。 在前寺内场的难民,自然都是被这风浪吹起。而后场的难民,才听见巨响,就发现一堆人飞在空中飘过自己头顶。刚想着这是咋了,也是被到来的风浪吹的东倒西歪。至于身子骨轻巧点的,已经直接被吹飞起,加入了前头飞过来的行列。 那惊天巨响不过一瞬,但是后想起的两声洪亮钟声还在前寺回荡。少林前寺此时自然已是乱的一塌糊涂,大雄宝殿面前本来拥挤的广场已经是空出一块,只有零散的几个人躺在地上。而大雄宝殿广场后面原本十八罗汉摆摊胸口碎大石的地方,一个个难民像是木柴般一根根的四仰八叉的交叠在一起。 墙边,柱子边都是挤满了被墙柱挡下来的难民,一个个哀嚎叫唤着。整个少林前寺,顿时响起一片片的哀嚎之声,加上被吹飞的树叶枝桠,灰尘泥土,这前寺宛如一副地狱景象。 而议事厅下,叶秋涛闭着眼捂着自己的耳朵,身上衣服被刮开了许多口子,脸上也是青紫的一块块。而风若妮则是被埋在一块块破木碎瓦之下,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场间那些昏倒的李路洪棋之流,也是身上堆满了无数的木块瓦片,脸上都是一道道混着灰土的血痕。 此间虽不及前寺那般惨烈,但是议事厅整个屋顶已经是完全塌陷,月光肆无忌惮的倾泻进来,倒也是明亮的很。议事厅边上几座房间顶上的青瓦自然是被完全吹飞,露出低下横纵交叠的梁木。 几声咳嗽,而后是木瓦碰撞声响起,风若妮挥开自己身上障碍,迷离的睁开双眼。但是待到眼睛能看清,一抬头后啪的又躺了下去,这下真是力竭昏倒了。只是躺下时那砸在地面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拳,像是充满着怒气。 啪嗒一声,叶秋涛听到这突然的声响猛的睁开眼睛,但是看到的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岳林之整个人横躺在他面前,外衫已经是一条条的破开,整个人像是块用久了的破抹布般睁眼怒视天空。 而看到这一切,叶秋涛自然明白岳林之败了,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着不动,眼中的光芒涣散。 一只黑色皮鞋落在地上,而后是另一只,上面是灰色的长裤,再上面是一副虽然消瘦但是依稀能看见肌肉的干老身躯。在那身躯正面是数不清的疤痕,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几岁孩童的涂鸦恐怕也不如这身躯上的疤痕杂乱。 这身躯的主人,一头白发散在脑后,正低着头看着地上怒目圆张的岳林之。 “你气不气?”四个字犹如一把钢刀直直插在岳林之胸口,躺着的岳林之胸中一阵激荡,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那血颜色很深,已然泛紫。 信渊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却是闪烁着一道道狂气。他伸出右脚在岳林之的胸口一踩,岳林之痛的面容扭曲后再吐一口鲜血。 岳林之的面容被信渊的身影挡住,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那眼中的火光却是清晰可见。岳林之的眼中是无尽的愤怒和不解,虽然信渊的脚踩在自己胸口,很痛很痛,但是岳林之却没有叫出声。 因为与岳林之心中的愤怒和不解相比,那痛苦太过渺小,小到无法让他感受到。 …… 华山派作为一个江湖门派,总来没有所谓的一家之主。谁做下一代掌门,要看上一代掌门掌门传位给谁。当然也有依仗着家族在门派中势力大,强行世袭传承。但是没有实力,镇不住手下人,被手下反杀,落的个绝门绝户在华山派的历史中也不是没有。 华山自岳林之往上推五代,掌门俱是姓岳,可见岳家在华山的影响力。岳家能连做五代掌门,家族传承的优惠没有少吃,可是也没有哪一代是靠着家世名头做的掌门。每一代都是华山武力第一人,华山剑气二宗纷争之下容不下绣花枕头。 岳林之今年三十五岁,虽然的确是占着家族优势,五岁开始就学习华山剑法,但是他自己也是刻苦练习,勤学苦练三十年,没有过一丝懈怠。要知道,华山派四大家族,岳,叶,李,梁外,还有十多门小家族,五岁学武真不是什么明显优势。 四大家族哪家不是都是出过几代掌门?虽然紫霞神功心法只在掌门手中,但是打基础的东西,哪家不是偷偷的向下传承着。岳家五代连着掌门,底下其他家族可都是憋着一口气的,这一座华山之间的“小社会”比之天下也不过如此。 天资上佳的岳林之懂事的早,他知道家族对他的期望有多深。他知道,掌门位置一丢,家族绝对不能像今天这般好过,所以当他在门内掌门之位的比武之时,他这“紫电惊雷”架势一出,他就知道对面接不住。 他有绝对自信。 结果也是如他所想,他这架势一出,对面的叶秋涛只能愤怒的弃剑认输。他还记得叶秋涛当年那愤怒和不解的眼神。岳林之从来没有觉得叶秋涛的眼神有什么不妥,因为他对他自己的这一剑就是这样的自信。 可今天,这个脚踩在自己胸口的男人,他接住了自己的这一剑。边上躺着的叶秋涛十几年来口中虽不说,但是他也知道他其实和岳林之一样,对岳林之这一剑同样有着自信。 可是今天,那个男人接住了,接住了两人心中唤做信心的那柄剑。一个只能无神的瘫坐不动,另一个只能如当年对手那般,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不解。 “我喜欢你这个眼神。”信渊淡淡的吐出一句,他的脸背着月光看不清表情。“十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就是你这个眼神。”岳林之听到对方这句,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的炙热不见,整个人呆呆躺着望着天空。 岳林之不知道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让信渊那天露出今天自己这般的神情。恐怕十五年前的自己就打不过信渊吧,他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愤怒和不解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眼中光芒消散的岳林之,信渊却像是丢失了玩物的孩童一般,眼中居然流出了一滴眼泪。信渊收回脚,站直身体,双手负于身后。月光照耀在他那消瘦的脸庞之上,他刚才眼中闪过的失望和痛苦已不见。刚恢复一脸平静的信渊,眼中忽的狂气再起,像是丢失玩具后再获新宠的孩童一般,咧嘴笑了起来。 要说笑,可能太过牵强,因为那只是嘴角的上扬,没有笑声没有笑意。 感受着那道冲向自己的,熟悉的如刻在他血液般的气息,信渊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第四十六章 救人要紧 一道黄影如疾风般从天而降,信渊抬手一挡。嘭的一声,黄影现出身形,正是信空。信空一招降魔腿不中,双腿连出,一招“踏雪寻梅”使出。这套连续飞腿,乃达摩腿法中的一式,讲究的是灵动飘逸,瞬息间直直踢出八脚。 每一脚交错无序,像是冬日的鹅毛大雪一般直扑信渊面门。最可怕的是,八脚之中还穿插着极为快速不易察觉的侧踢,像是被风雪吹落的几片腊梅,在一片苍白之中甚是扎眼。 信渊却是脚下左右各踏一步,一套普普通通的罗汉拳法将信天全招接下,要不是那两脚侧踢,怕是信渊动都不用动。一阵噼里啪啦响起,两人却是越战越急,在议事厅正中战的好不热烈。 “嗯?过年了吗?怎么放起鞭炮来了啊?”靠着门框躺着的郭香睡眼惺忪的坐起,伸了个懒腰。用手揉了揉眼睛,但是越揉越不舒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本该细嫩洁白的双手上是一层薄薄的灰土。“呀?血!”看到手上一道道极细微的血痕,不解的抬头,才发现眼前有黄白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 郭香不会武功,她的眼力自然跟不上信空信渊的速度。还没有从眼中奇怪景象的惊讶中缓过来,又是惊叫了一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整个议事厅内是狼藉一片,无数的人都是挤在墙角边上和碎木破瓦叠在一起,只有中间一块算是干净的,正是黄白二影所在之地。郭香的小脑袋哪能知道,她睡着之后这小小的议事厅出了一连串争斗。 郭香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埋在碎瓦中的风若妮,对面横躺在地上的岳林之还有靠坐在半张木桌上的叶秋涛她可是认识的。只一瞬,她已经将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大概。必定是有恶人突然出现,而且那恶人极其凶恶,击败两大掌门和副掌门后,眼下怕是和那信天大师正在对战。 郭香还记得睡着前,所有掌门人物中,只有信天是穿着黄色僧袍,因此断定那白色身影必定是那恶人。郭香连忙摇醒躺在自己身边的文远,在文远一脸疑惑和震惊的表情中,再将自己的推测告知文远。 文远听郭香讲完,自然是完全认同郭香的推测。他点着头,心里也在想着如果真是那么恐怖的恶人,那此时极为危险,拉起郭香就想往外跑。可刚想去拉,发现郭香已经爬向最近的风若妮那边,正想把下半身埋在瓦片中的风若妮拉出来。 文远急忙爬到郭香身边,轻声说道:“郭香,太危险了。你先出去把。我来。”说着,抓住风若妮的另一只手往外拉。郭香听到文远所说,手上不停,白了文远一眼。 “你这呆子,你一个人哪里拉得动这么多人。”对着四散在议事厅墙角的人挑眉示意。“再说危险,我们两个不会武功,那恶人连那些个掌门大侠都不是对手,杀我们不是和切菜一样。救人要紧!”还有一句没说,山峰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里,如果在这里她自然是不能走的。 昏倒的人身体不受控制,比醒着的人更难搬动,要不是郭香和文远一起拉,文远还真的不能说自己能把瓦中的风若妮给拉出门外。刚把风若妮拉出门外,文远连忙抬手拦住郭香,想让郭香去找少林寺门外的武林军求救。 “不行,这恶人那么厉害,叫门外的那些武林弟子怕不是进来送死。”郭香知道文远是担心自己,可不说山峰人有可能在里面,就算山峰不在里面,里面岳林之等人一看就是受了重伤。信天大师和那恶人在场中激斗,肯定也是被那些伤员牵制。 “伤员如果在里面,信天大师肯定有所顾忌,不能全力而战。但是那恶人不走的话,信天大师也无法将那恶人引走。恐怕信天大师也是缠着那恶人,心里也是焦急的很。”郭香急忙给文远分析自己的想法,那恶人如此厉害,信天大师能赢最好,万一输了那岂不是里面的人全要死? “这……”文远咬着牙,他知道郭香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还是不想再让郭香进去了。郭香见文远这犹豫的表情,气得跺脚,直骂:“你莫忘了今天的蒙古人,那恶人怕不是蒙古人的高手,你难道要看宋人同胞死吗?你不是最痛恨蒙古人的吗?” 这一骂文远瞬间清醒了,自己父亲是被蒙古人砍去的手臂,落得个退伍移居南方的下场。他自小就对蒙古人痛恨到极致,这被郭香一骂也想通了。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自己心里过不去不说,怕是郭香对他产生鄙夷之情,朋友都难做。 文远立马转身,郭香跟在后面回厅子里继续救人。 信空和信渊战在一起,对文远和郭香举动俱是看在眼里。信渊自然是对这两个人动了杀心,信空见两人起来没有跑反而开始救人离场,心中惊讶也是高兴。但也知信渊怕绝对不饶二人,为保二人,抢先出招更猛烈,让信渊空不出手。 “怎么?你不是说等我很久了吗?”信空一掌劈落,哪知信渊居然没有挡住此招,居然直接用肉身抗住。信渊望着信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所谓人脸应该出现的表情。不像是之前那般皮笑肉不笑,这次信渊脸上的愤怒是真真切切。 这表情是信渊自出现以来,第一次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感受着对方回招击打在自己手臂上的强大力道,信空心中叹道,你真这么恨我吗? 可若只是恨我,那么何必杀了师傅,杀了师兄。啊的一声呐喊,信空已是和信渊脸上一样的愤怒神情。对上刚才对方爆起的攻势,信空亦是不再落于下风,战在同一水平。 愤怒,不过人众多情绪中的一种。它能带给人提升,像是一枚良药。可当这药不受控制之时,它可能会变成毒。这毒带来的一切,当愤怒消散那一刻,你是否承受的住。 …… 郭香和文远一次次的进出议事厅,已经将左边近身的人尽数拉出。李路在里面,郭香认出来了,一直没见到山峰,心里焦急想着早点找到山峰,但也同时在祈祷希望山峰最好不要在里面。这矛盾的情绪,加上每次进去救人都是提心吊胆的害怕,让十六岁的本就力气不多的郭香心力交瘁。 脚下一软,郭香往后摔去,文远虽然及时发现但是已然来不及拉住郭香。一个温热的手掌抵在背后,惊吓中的郭香顿时有了支撑,没有摔倒。郭香往后看去,正是先前及时出手救下来少林寺门外群僧的王坚。 “多谢大侠!”文远连忙过来,拉起郭香,刚想说点什么。王坚往议事厅内探头瞄了一眼,再看了看脚边上那些被文远郭香拉出来的人,抬手阻止文远。“我大概了解了什么情况。妹子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很勇敢,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 文远和郭香刚想说不用谢,王坚再度抬手阻止,急急说道:“这里就给我吧,小妹你二人去往前寺去,路上遇到和尚,跟他们说不要靠近这里,就说是大师兄体魄说的,他们自会明白。还有前院发生了异变,你们就在前院帮忙吧。” 郭香和文远点头答应。郭香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力气拉人了,虽然着急山峰到底怎么样了,可她留下来反而倒添麻烦。文远拉着郭香就急忙往前寺赶去,突然文远松开了和郭香牵着的手。文远很久没有和郭香牵手了,虽然手上传来的温热与汗水让自己心中很暖,不舍得放开,他还是放开了。 郭香不解的回头看着文远,文远一脸坚定的表情说道:“我留下来给大侠帮忙。多一个人总是多分力。”郭香听到文远此言,脸上浮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好的,你要小心。” “你也一样。”说完,两人互相点头,而后转身。王坚没想到文远居然回来了,拍了拍文远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大侠,我叫张文远。三国时期的武将张文远那个文远。”文远回道。 王坚一听,对着文远比了个大拇指。“名字好,人更好。”心里俱是对眼前这不认识的少年多了一份肯定。“我叫王坚,坚持的坚。莫再叫我大侠,叫我王……叫我大师兄吧,听习惯了。” “好的,大侠。” 第四十七章 名为药的少女 郭香穿过几道门,终于遇到几个急急忙忙往前寺跑的和尚,大声喊住他们。那些和尚也是一脸惊奇,没想到会有个小妹妹在这里出现,都是停下脚步。 “大师,请问您是?”郭香见这三个和尚里有个三十多岁的明显长一辈的和尚,心想应该是少林寺里的长辈,但还是想先问清楚身份在说。白天的蒙古人还有议事厅里那个情况,她害怕万一有蒙古人假扮和尚。 老点的和尚还没有开口,边上的小和尚一脸愤怒,已经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这小妹妹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奇怪了,一见面反而直接问起师叔名号,好不礼貌。 那老和尚正是药师院首席智近,刚才寺内想起的巨响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知道极为像是武功高手对决所产生的异相。 他在药师院正治疗着白天的武林伤员,差点被这巨响吓的失了手。好在他手稳,不然救人要变成伤人了。结果弟子急忙忙跑进来说,前寺百姓被怪风所伤,急忙和两个弟子跑出去正准备去前寺看看。 智近抬手拦住自己边上急冲冲的体武,说道:“小姑娘,我是少林寺药师院首席智近。”他明显看出眼前少女唇色浅薄,脸上汗淋淋的,明显像是用力过度之相。 智近!郭香听过这名字,少林寺虽然十年武戒不入武林纷争,但是药师院作为大宋三甲级医疗机构,智近悬壶济世的相关传闻还是能在江湖消息中听到的。她毕竟也才刚出村,哪里能分辨真假少林僧人。这名字听过,足够让她能够安心把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郭香语速极快的说着,智近三人都是越听眼睛睁的越大。“体武,你赶紧去找通知你师傅,就说那个人来了。” 听到那个人三个字,体武和边上另一个和尚体文俱是张大了嘴看着智近,郭香看着两个和尚的表情巨变,心里打鼓。那个人是谁?这两人居然听了就这么害怕。 “快去!”智近一巴掌拍在体武脸上,体武愣了下,然后一咬牙,哪里还管什么武戒,一招一苇渡江疾奔而走。智近转头看向体文说道:“你去通知下去,莫要让任何人靠近议事厅。” 那体文刚转身,回头问道:“师叔,不叫人去帮大师兄吗?”智近怒气升起,刚想抬手,已经先骂了出来:“混账东西,我都打不过你大师兄,你给你大师兄添乱吗?去帮忙,送上去给那个人杀吗?” 体文知道自己刚才的提问有多么愚蠢,抬手就是给了自己一耳光。也是一招一苇渡江,脚下翻飞而去。 此时轮到郭香张大了嘴,刚才眼前几个和尚之间的对话交流太过奇怪,让她有点想不明白。但是,她心中却是真真切切的知道,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是有多少运气了。能让少林武僧如此害怕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怪郭香出村不久且不习武,刚才奔跑出去的体文体武随便一个想杀她都是一招而已。普通人在这乱世,命就像一根羽毛般轻盈,任人攥取。何况郭香这个弱小少女,更是如此。 可哪怕轻若羽毛,羽毛也有羽毛的重量。当这一根羽毛落在历史那可笑的不对称的天平之上,一根羽毛造成的影响也可如泰山之重。 …… “大师,你去哪?”郭香跟上智近问道。智近回头说道:“去前寺看下情况,听说很多人受伤,我要前去医治。”郭香一听,脚步加快,她感觉智近瞬息间走出好远。 “可是,厅子那边受伤的大侠怎么办?” “哦?”智近停下脚步,郭香这才赶上用手擦着自己额头的汗。智近仔细看了面前这少女,心里也是惊奇。这小女孩不会武功,可是听她所言,刚才却能从那议事厅救出受伤的武林人士,这胆量可是不小。而且此时还在关注那些武林伤员,如果自己说出医治那些伤员,怕是也会跟着自己去。 刚从那修罗之中出来,且能在修罗之中救人,而且好像无惧再次踏入修罗。这少女实在太过神奇。不如把她收做弟子吧?智近摇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少林寺多久没有收徒了,除了那两个小子。再说真能收徒,怎么也不能收女子啊。 可是想到这少林寺近十年的荒诞景象,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智近想着点了点头。 郭香可不知道智近所想,只是奇怪这和尚怎么先是摇头再点头的。“智近大师……”郭香刚想说法,智近回神过来,双掌合礼解释道。 “武林好汉伤虽重,但是前寺民众之伤亦不可不管。武林人士命就值钱些吗?那个人是本寺的劫,并无关那些百姓,但百姓因这劫所伤,自然先要救他们先。” 郭香一歪头,问道:“那岳掌门他们不也是被这劫所伤吗?你少林的劫,关他们什么事?他们白天救你少林,你现在不救他们这是忘恩负义。” 智近哪能想到郭香居然会反问自己,而且这问题还真把自己给问倒了。智远记得一拍大腿,怒问:“哪你说怎么办?” 郭香左手插腰,右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她刚才出力太多,加上刚才还要疾走才跟上智近脚步渴的很。“我觉得先去叫人去把厅子那边救出的人接出来医治,然后同时叫人去救前面的百姓。药师院应该不会只有大师一个人会医术吧?” 智近一拍脑袋,他刚才被那个人的出现吓到心神涣散,虽然看上去指挥了体文体武做了该做的事,但是自己倒是糊涂了。智近此时已管不上什么老幼有序之类的,低头深深的对着郭香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小施主提醒,是我愚钝了。” 郭香倒也不客气,回道:“孔儒圣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师,也不要太在意了。” 此时起身的智近笑了出来,是真真实实的笑。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是万万笑不出来的。可是他和郭香的对话却像是一味安定散,让他那原本乱糟糟的心神安定了下来。 先前已经觉得郭香这人很是神奇,此时再看郭香,智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对郭香下个定语。对了!她刚才像是安定散一般治愈了自己。 药!没错,就是药。这眼前的少女就是一味药。治愈和善良。 “你叫什么名字?”智近问道。 “我叫郭香,有暗香盈袖的香。”郭香微笑着,如智近所想那样,那笑容闪着善良和治愈的光芒。 “啊,原来是名为香的少女啊,标题给弄错了。”智近无奈一笑,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因为写字与医道是想通的,都是用手。他刚才已在心中给自己今天的日记取了个标题,却又想到前提是今天能活着。 “哈?”郭香自然是不明白智近在说什么,一脸茫然。 “敢问郭香施主今年芳龄几何?”智近合礼问道,此时之神态宛若是个向师傅问道的小学徒。 郭香没想到智近这么多问题,已是有点心烦。心想寺内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这和尚咋那么多废话。殊不知智近对自己的日记是有字数要求的,倒也不是他自己对字数有要求。只是他和大师兄一样和山下的书商合作,会出些医术相关的书籍,不注水怎么够书商要求的字数。 “问女孩子的年龄是很没有礼貌的懂不懂。”郭香一脸烦躁,智近自然是连连点头。 “二八。”郭香心里不愿意,嘴上还是很老实的报了自己的年龄。 智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想些什么。“不像啊,听你说话像是三十八。” “这你臭和尚,好生无礼!”郭香差点就要一脚踹上智近屁股,但是想到杜老头曾经说过江湖中有奇人以痛为乐,也就停住了脚。万一这和尚是个奇人,反倒不是便宜了他。 哪知智近此时一脸笑容,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郭香身子一抖,说不出的厌恶,问道:“麦里黍?” 智近变为苦笑,麦里黍卖的太火,现在只要掏出药丸,没人当是药都以为是零嘴点心呢。“就是颗定神丸而已。”这倒真不是智近说谎,此时的郭香虽然自己看不见,其实她一直是脸色微青,看上去明显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心慌气虚的脸相。 也是,郭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普通少女,今晚她所看到的遇到的于她这个年龄都太过刺激。直面了生死抉择,而且还在危险之中用尽力气救人,此时的她虽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她的心其实嘭嘭嘭的狂跳着,作为医生的智近一直看在眼里。 郭香倒也不怕,智近肯定身份不假,还能骗自己不成,将药丸吞下后果然心神安定许多。刚想言谢,智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了过来。“黄牛,我给这药汁取的名。是从牛黄里提取淬炼而成。喝了能解除疲劳,回复气力。” 郭香早就渴的不行,接过来拔掉塞子咚咚咚喝个精光。喝完一擦嘴,打了个嗝。智近倒是被郭香这豪爽的喝法惊到,没想到这药一般治愈的少女,吃相如此之难看。 “味道不赖,改天给山峰尝尝,这能回复气力倒也不错,让山峰把方子吃出来,仿造下以后常备不错。”郭香可爱的舔舔嘴唇说道,还在回味。 “哦,山峰是有这本事,不过这次我先取了名,山峰仿制的时候记得改个名,什么斗马之类的。”智近点着头,想着,突然睁大眼睛正好和同样睁大眼睛的郭香对上眼。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你也认识山峰?” 第四十八章 逆贼受死 少林寺后山一直算作门内禁地,那自然是因为藏经阁位于后山剑壁之下。但其实后山那么大一块,真要算作禁地也只有藏经阁附近。剩下的地方之所以也被算作禁地,只是因为开发未完全,杂草丛生数不清的蛇虫鼠蚁让寺内和尚都不想靠近。 环境差只是其一,那片荒地还有一个让人不敢靠近的原因是在那里有个洞穴。荒地里洞穴听上去已经够渗人的了,如果了解洞穴的作用就更加能让人害怕了。因为这洞穴正是少林寺用来关人的私牢。 这十年,少林弟子犯了武戒会被关到木人巷,可在武戒出现之前,那后山洞穴才是拿来关押破戒弟子或一些邪道恶人的监狱。而此时穿行在杂草中的体武,却没有一丝害怕。相反,对于那个洞穴,越是靠近心中反而更加安心。 十年前,是他亲手把那洞穴封上最后一捧黏土。他还记得十年前那天,他流泪了。正如,此时的他,眼角亦是含着泪光。十年!已经整整十年!那个人终于来了。 十年前的体武,那是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武僧,他虽然知道那个罗刹在五年前对少林做了什么,可他不明白,既然是那个罗刹的错?为什么自己的师傅要关在这洞穴整整十年!而当他渐渐长大,在今天当那个罗刹真真切切的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年少时对着师兄弟夸下海口说不怕那罗刹的话语竟全是谎言。 相比于马上能见到洞穴中的师傅的喜悦,那罗刹真的来了的消息所带来的恐惧高上太多,不然他运功穿行杂草实在不该在手臂上留下这么多草木划痕。 月光之下,略一思索,已经分辨出洞穴藏在哪片藤木草叶之中,体武一掌探出,欲将封洞的砖土打碎,嘴中喊道:“师傅!那个人……” 掌未到,语未毕,只见一声巨响,徒生异变,眼前已是尘土飞扬,体武双手交叉挡于脸前,还是不小心吃了许多土灰在嘴中。 一道疾风刮过,月光之下,一道残影划过杂草灌木之上,直奔少林内寺而去。“体武,为师去也,你自小心。”只留下一句话语还在空中,体武啪的一下坐倒在地,竟已是满头大汗。“去也?”坐在地上体武双掌拍地跃起,也是回奔寺内,他已读懂师傅口中绝意,再也休息不得。 那从洞穴中爆出之人,自然是少林寺现任掌门智高。他为何要被关在这洞穴十年? 人影无踪,只留下那破开砖土草藤封印的洞穴。洞里一片漆黑,让人望而生畏。只有洞口之上的几道深痕,在月下无比清晰,那一条条二指深的细长深痕交叠在一起,正是“达摩洞”三字。 …… 破烂的议事厅中,忙着搬人出厅的王坚,看着场中交战二人,速度慢慢减了下来,知道已经是战到关键时刻。要知道生死激斗可不是比武对决,一开始为抢先招自然是全速出招,想要先发伤敌,占得优势。而此间,两人激斗无数招,抢招已经无用,自然是降速发力,力求以力降敌。正是所谓的硬碰硬的对决,每一招都是无比关键,可能伤及性命。 “这?”文远看着手上从碎木下拉出的黑袍人,皱了皱眉。这人头发奇异堪称丑陋,穿着黑袍,说不出的奇怪。边上的王坚回头一看,双指按在那人脖颈,说道:“还活着,怎么了?” “我没见过这人,在我昏倒之前,他肯定不再这里。”文远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他觉得此人可能和那个白发恶人有关。 “先拉出去吧。你看着他,以防万一。”王坚小心绕过激斗着的信渊和信空,来到叶秋涛身边,说道:“叶门主,你伤的如何?”叶秋涛一动不动,王坚只好拍拍叶秋涛肩膀。这才把叶秋涛从神游之中拉回,叶秋涛抬头看是王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我左脚折了,怕是自己动不了。” 王坚一听正欲去扶叶秋涛,叶秋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左右望去,看到被信空拉到柱边的岳林之,示意让王坚先去救自己师兄。王坚会意,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岳林之双目无神,也没多说一把抱起,回到叶秋涛身边扶起叶秋涛,绕过场中出厅。 出的厅来,王坚看见蹲在那黑袍人身边的文远点头示意,正欲回厅,被叶秋涛拉住了。 “我们中了天香五毒散,我们可能还能撑,但是袁掌门怕是……”叶秋涛这话一出,王坚双瞳放大。原来是中了天香五毒散,难怪三大掌门都能被伤成这样。可是信天师傅和智远师叔还在里面,文远那边要看住那黑袍人以防生变,眼前的袁掌门已经是身躯雪白,毫无血色。王坚咬牙,这情况之下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抉择。 “快快快!”一个声音传来,王坚一看立时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脸上尽是笑了出来。 “智近师叔!他们中了天香五毒散,我先进去救人,你看着他们。”王坚立马站起再回厅内救人。而那边带着十几个白衣僧人前来的智近,一听天香五毒散几个字,惊讶之余,脚下连点,窜至袁纹裂身边,抓起袁纹裂左手腕开始号脉。 脉象奇乱,真气涣散……智近眉头立马紧紧皱成一团,他作为医生,自然知道天香五毒散的难以破解,而且袁纹裂这明显是中毒后强运内力,此时的袁纹裂怕是不能及时治疗,必定丧命,神佛难救。 “智近大师,咳咳……”叶秋涛咳了两声把刚才山峰报出来的药名一个不差的报出。智近何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必是天香五毒散的药方。智近赶紧抓起地上袁纹裂背在背上,刚想飞奔,想起这天香五毒散解药必须知道是怎么中的毒,对着叶秋涛问道:“是从气中毒的吧?”智近来之前听过郭香关于议事厅巨变的部分情况,从时间点上来说,山峰来了后郭香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应该就是事件发生起点,众人定是没有吃饭的。叶秋涛无奈的点点头,要知道从气中这毒实在对于几位掌门来说太过丢人。 “这解药是你们的小伙头僧品出来的。”眼神一指那边文远脚下的黑袍人,说道:“小和尚说出方子后,那下毒人慌神明显,想必不会有错。”少林寺的伙头僧有几个?就一个!智近一听就知道是山峰没错了,看向黑袍人之后,也是惊讶一声:“毒鬼樊祥胜!难怪。” 要知道这天香五毒散乃是湘西五毒教的不传之秘,能用出这毒的天下数不出几个,再说五毒断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整个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作对。明白了是怎么下毒,何人下毒,智近立马就背着袁纹裂急奔而去。 “你们抓紧!”智近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弟子,他刚才瞄了眼厅内,确定真是信渊,知道如不快速撤离,这门外也是危机四伏,随时有变。药师院弟子虽然大多不会武功,但是手脚不慢,把门外的人一一抬上担架,就往药师院奔走。 王坚左右各夹着智远和信天从厅中出来,将两人交给还剩下的药师院弟子后,来到文远身边,说道:“你会武功吗?”文远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再摇摇头说道:“我只跟着父亲学了点军武套路。” 王坚心想此间危险,不能再让文远久留,刚想说让文远走,感应到有什么东西来了。 “碰”的一声,议事厅的左墙爆裂开来,激起一阵烟尘,部分飞出的碎砖石如飞弹一般射出门外,王坚立马将文远护住,双手挥动将飞来砖石一一打飞。 那被激起的烟尘也是被那冲破侧墙所带起的强风吹散,厅中瞬息恢复敞亮。 月光之下,信渊右手和信空左手对掌交接面对面立在场中,而站在左侧的信渊背后是一位麻布白衣的光头男子。那光头和尚的右掌按在信渊的脊背之上,缓缓抬起头。 “逆贼!受死!”正是刚才从达摩洞中破洞而来的少林方丈智高。 第四十九章 人的极限 十年前,在达摩洞外换下方丈袈裟和僧衣的智高对着面前的两位师叔行礼之后,向着洞内走去。看着背影坚定的智高,信天幽幽说道:“他是好样的。”边上的信空摇摇头,脸上说不出的难受,“这并不该他来承受。”信空双手紧握,身边无风但是僧袍却像是被风吹一般忽忽的飘荡着。 十年后,站着的信渊嘴中涌出一道道鲜血,脸上生机慢慢的消失,他对面的信空盯着信渊怒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师傅和大师兄都死了,那么多弟子们死了,你还算是人吗?” 信渊哇的又是吐出一大口血喷将在地,溅满了信空的布鞋。感受着背后及双掌中那传来的汹涌内力,在身体四处崩腾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信渊本无表情的脸,突然炸出一丝戏虐。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塔林下的对话吗?”信渊亦是直直的盯着信空,脸上的戏虐化作笑容,艰难的问道。 信空和信渊作为师兄弟,平时自然是时常对话的,甚至信空一直很喜欢和这个小师弟讲话。在塔林下的对话有很多次,但是他一下就能想起的自然是那次。 那是十九年前,那个时候信空二十九岁,信渊二十六岁。信空之所以记的那么清楚,是因为就在对话的几个月后,他破戒事发被罚关进达摩洞五年面壁思过。 信空还记得那天天气不算太好,是蹲在佛塔下的信渊先开的口。 “师兄,我最近在想什么是自由?”信渊抓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着自由二字。站着的信空心想这小子肯定是又和师傅吵架了,这次是为什么吵的呢?师弟和师傅吵架太多,算是寺内平常之事。哦,肯定是因为师弟带回来的那本佛国经书。 “我是不知道什么自由啦,不过你不要再和师傅吵啦,师傅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要好好的和他说,恐怕师傅反而会让你好好研究研究经书。”信空笑着说。 信渊手上不停在地上画着什么,回道:“师傅不让我再学武了。”信空一听也是一愣,师傅居然不让师弟学武?这是为何? “师傅说我犯了痴心。”信渊的回答,让信空一下就明白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啊,就是这样,对新东西总是想着研究研究,这次你这带回的经书,师傅不让你继续研究肯定是有道理的。师傅能害你不成。” “可是当初让我进少林的是师傅,让我学武的也是师傅,师傅说学佛可以去嗔痴之心,现在又告诉我犯了痴心不让学武。师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信空听了刚想解释,信渊继续说道:“我最近明白了一点事,佛也是这般的,佛说众生苦,但是又说众生万物皆可为佛。” 信空一听,知道师弟又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挑眉,指着地上的一颗杂草说:“这草是佛?” 信渊停下了手,看了看那草回道:“是佛。” “那只狗是佛?”信空指了指附近的一条流浪野狗。 “是佛。” “那坨狗屎也是佛?”信空再指,只见那流浪狗正好拉出一坨狗屎,然后甩甩尾巴潇洒离去。 信渊愣了愣,回道:“那也是佛。” 信空没想到师弟真就把狗屎称为佛,心中有点生气,少林僧人哪怕武僧都是天天习佛礼佛,你说这狗屎是佛,那不是说我们在学狗屎?信空手指点向信渊,怒道:“那你也是佛?” 信渊皱了皱眉,然后像是突然想通一般,站了起来。 “那我便是佛。”信渊盯着信空说道。 这次轮到信空皱眉了,他本想想借狗屎让信渊明白佛说的只是导人向善,之所以会有矛盾的佛言是因为这些佛言故事只是后人编书所传,让人信佛而后礼佛,是一种传世手段而已。正如真要问信空信不信佛,他恐怕也是不信,但是信空觉得向善之心才是佛的真谛,向善才是信空的信仰,正是那佛,那是他的心。 “我是孤独,我是自由,我就是我自己的佛。”信渊再出奇语,信空听了终于明白师傅不让师弟再学武的缘由。现在看着自己的师弟眼中的神色,看似一片虚无,可是仔细凝望,却像是无底深渊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信空咽了咽口水,脸色不再是之前的调笑,而是正经十足。“我觉得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一个字一个字从信空嘴中厉声而出。 信渊一听眼中顿时闪回清明神采,左手托腮想了想后,对着信空笑了笑就走了。 看到师弟恢复平常,信空擦了擦头上冒出的丝丝冷汗,心里苦笑。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这专研探究的心思太过纤细,极易对事物太过痴迷陷入妄境。回想着刚才师弟的可怕眼神,他觉得师傅给师弟取的这法号不好。 “叫什么信渊,真是……”他突然想起师弟好像一开始不是叫这个法号,但是又想不起具体情况,也就离开了塔林往佛堂走去。啪唧一声,走在路上信空的左脚踩在先前流浪狗拉的狗屎之上,脚底糊烂一片,一股臭气顿时冲入鼻中。 信空被这臭气一激,一拍脑袋。“啊,我记起来了,一开始师弟法号是叫信誉。”还在脑袋上的手,搓了搓自己光滑的脑袋,继续向前走去,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刚踩到的狗屎。 “那还不如叫信渊呢,这信誉听着我有点扎耳啊。” …… “师兄!”信渊大喊一声。这称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从信渊口中听到了,让信空产生了一刹那的恍惚。从回忆思绪中出来的信空,看着对面信渊像是知道自己回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巴,整张脸扭曲成一团无法形容的诡异笑容。信渊的左手高高抬起,信空和智高一看信渊动作皆是驱动内力,往信渊体内冲去。 那是左手化掌,于最高处急速落下,没有劈向信空也没有冲向智高,那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信渊自己的胸膛之上。 “人是有极限的!我早就不是人了!”从信渊嘴中喷出的鲜血直直的打在信空的脸上。温热,腥臭,可更让信空觉得惊奇的是,原本已经被碾压的信渊内力却突然爆炸般的反击而来。说是反击更像是一股巨浪,一柄巨锤一往无前的从对方身体冲击而来。 信渊的身上刮起一阵疾风,环绕着信渊。信渊脸上已经疯狂一片,让人看了不觉像是见了厉鬼一般。因为那原本毫无生机消瘦的脸庞,此刻像是新肉重生一般,脸上肌肉像是灌饱了水的皮囊一般鼓起。原本一头白发,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做乌黑。身上的白色内裳,正裂开一道道口子,马上就要四散开来。 看着这变化发生的智高和门外的王坚都是一脸惊恐,哪怕他们作为佛门弟子作为武林中人这眼前的一切还是太过离奇,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嗙的一声,信空和智高两个人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之手拉住一般,向后飞去,两人俱是撞上墙壁,吐出大片鲜血。 而在厅中,信渊整个人身上冒出丝丝白汽。那真的还是信渊吗?只怕此前在此见过信渊的都要问出这句话,因为此前那五十多岁般的白发消瘦老人已经不见,只有一个赤裸上身,肌肉健硕,满头乌发垂于脑后的三十五岁左右的精壮男人。 那男人抬起右手于自己脸前紧握,食指伸出指向天空。而左手垂于身侧,四指虚握点地。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今兹而往生分已尽。” 那个男人动了动头,明明并没有看向自己,但是信空等人俱是仿佛看见了那人正盯着自己,那眼中看似一片虚无,可是你若仔细凝望,便可看见无底深渊。 这话像是对着众人所说,可又像是不对着任何人所说。只因这话太冷,冷的让每一个人听到的人俱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是问句吗?可冷的不像是问句。 “你们说,此刻的我是佛还是魔。” 第五十章 少年信渊的烦恼 少年信渊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当然那个时候信渊还不叫信渊,我们暂且就这么叫着吧。 信渊的父亲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苏家在临安城的总管,主要负责米粮业务。民以食为天,能掌管的大米这一块的生意,信渊父亲可以保证信渊哪怕不成器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天生聪慧的信渊,能诗会画,博览群书,十六岁那年进入了国子监学习。 信渊的诗作得到过端明殿学士薛极的赞扬,在临安城也算是个叫的出名字的小人物。他的一生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二十一岁出太学,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三岁做知县,二十五岁升迁回临安,三十岁左右运气好就能进中书府做个通义大夫,正四品官。 这不是信渊自己定下的目标,这是那年入国子监后,信渊和父亲跪在苏家大当家面前苏大当家说给他听的。信渊当时问如果自己只想读书的话怎么办,吓的他父亲把他脑袋牢牢的按在地上,但是苏大当家只是和蔼的笑笑,说如果信渊想一直读书研学也不是问题,那就要看信渊自己有多努力了,未来当个大学士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时候,信渊觉得父亲平时对他说的苏大当家有多么可怕,可能是父亲太过多虑了。 那一年年末,回老家绍兴过年的信渊,在老家遇到了两个和他同岁的少年,其中一个名叫与莒与的少年他相谈甚欢,成了极好的朋友。与莒出自赵家宗嗣,虽然祖上没有封赏,其父亲也只是当地的小官,但是博学多才的与莒和信渊气味相投,那两三个月两人几乎天天玩在一起。 过完年后,信渊回到了临安。在国子监春游中,认识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冼秋水。因为年龄相近,两人分外亲近,玩的很好,情窦初开的信渊当然是深深的爱上了秋水。之后,他也时常去祭酒府中与秋水相见会面,而陷入感情漩涡中的信渊为了秋水写了无数诗篇,但是一篇也没有给秋水看过。 不是信渊害羞,而是作为国子监祭酒长女的冼秋水同样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诗词的创造力上他不如秋水,因此他才会觉得拿不出手。 几个月过去,信渊对秋水的爱恋已经再也无法只能藏于心中,他向父亲表情了自己心意,希望父亲可以替他做主出面提亲。可是父亲听说后劝他放弃,因为秋水已经有了婚约。信渊听了自然是心中惊讶,他想到了苏大当家,他请求父亲去向苏大当家请求帮助。可是,父亲只是给了他一个巴掌,告诉他要他彻底断绝对秋水的任何想法。因为秋水的未婚夫是新进的沂王。 信渊也知道他绝对是不可能和一位王爷去抢女人的,但是心灰意冷的信渊还是管不住自己对秋水的思念,想要去见秋水最后一面。来到祭酒府中的信渊,自然是见到了秋水,更是见到了秋水的未婚夫。 沂王对出现的信渊很是惊讶,信渊同样如此,因为他和沂王早就见过面了,正是年前在绍兴见到一见如故的赵与莒。此时的赵与莒已经改名赵贵诚,沂王询问信渊为何而来,信渊说不出口,随便编了个理由。沂王也没多说什么,反而让信渊坐下,一起饮茶聊天。 信渊记不清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回到家里的信渊躺在床上哭了一场。想到了绍兴老家时与沂王的潇洒时光,想到了春游时与秋水一起的甜蜜回忆。信渊感叹着命运的不济,在心里做了决定,听从父亲的要求,不再去见秋水。 后来沂王派人来请信渊去祭酒府相会,信渊心里一万个拒绝,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此后,三人时常在祭酒府谈天说起,把酒言欢。沂王对信渊很好,有时还会单独叫信渊去沂王府会面。当父亲得知信渊和沂王有往来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夸奖了信渊不说,甚至给信渊买了很多本来信渊想要但是父亲觉得没有的杂学书籍。 此后信渊时常去沂王府与沂王相会,但是不再单独去找秋水了。因为他知道沂王是真的对他很好,甚至两人在一起时还会以秋水作为话题聊天,沂王也不会有任何介意。而后,信渊把自己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之中,可在国子监的学习生涯却也是很不如意。 十六岁进国子监的信渊,对于国子监的大部分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信渊的年轻,因为信渊的才学,他的同学们经常处处刁难他,信渊在国子监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信渊找不到可以论学的同学,因为同学都是对他戒备提防,唯恐信渊超过他们。而且,在学校里也是党派多立,对人际不太能圆滑应对的信渊来说,国子监的学习生活比对秋水的那不可得的爱恋还要辛苦难受。 某一天,沂王请信渊一起吃饭,在饭后来了一堆宫中的皇子贵族,对于那些皇子贵族来说,信渊哪怕是个国子监的神童才俊,但是出身还是太过卑微。他们对信渊可不像沂王那般客气有礼,每一个都是高傲的鄙视着信渊。平时和信渊一起的沂王的其他门客也不敢在那些皇宫贵胄面前像是往常一样对他,远远的离着他不和他说话。 沂王见情况不对,让人送信渊离开,但是信渊心里却像是遭到了重大打击,那天他去国子监学习的时候,感觉每一个同学都像是那些皇宫贵族一样高傲的鄙视着他,耳朵里全是讥讽嘲笑的话语,承受不住的他,在国子监晕了过去。 被送回家的信渊,醒来后向父亲表示再也不去国子监了,他想当兵想要从军。父亲气的狠狠的打了信渊一顿,让他彻底断了从军的年头。才刚醒来的信渊哪里受得住父亲气头上的毒打,又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回了绍兴老家,养伤的同时父亲让他在老家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临安。 后面一年,信渊听说了沂王大婚后,就在老家呆着。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出去画画,在山野和群星的环抱下躺在草地上怀念着和沂王和秋水三人的美好回忆。他偶然遇到了当年还是赵与莒的表哥全有。当年,信渊遇到的同岁少年中的另外一个就是全有。 信渊和全有聊了很多,但是从全有对沂王的话语之中,信渊发现全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山里孩子了。原来,沂王去年接过他去临安城中住过几月。全有去了临安在沂王府见到了变成沂王的赵贵诚,每天生活在王府的奢华之中,当他回到绍兴的时候,他起初得到了乡里其他的孩子的拥戴。但是时间久之,别的孩子也感受了全有的变化,高高在上脾气变的暴躁,对人不再像是往前一样热情和蔼。 信渊听在耳中,他想要把全有从对富贵安利的痴迷中劝出,全有听了之后和信渊大吵了一架,两个人不欢而散。 年末,信渊听说了全有出事了。原来全有与村里人起了争执,仗着和沂王的所谓亲友关系失手打死了人。信渊很同情全有,他知道全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他在全有身上看到看到了某一个面的自己,他想要替全有辩护,但是遭到了家里的反对。信渊虽然最后执意的去县衙替全有辩护,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全有被判了刑,虽然没有死,但是被杖刑之后发了疯,关在牢里好不凄惨。 信渊写了信将全有的情况说明,可是始终没有收到回信。信渊没有通知家里,一个人骑马奔回临安,到临安时已经是深夜,沂王府的门卫自然不同意信渊求见沂王的要求,反而因为他不肯离去将他打了一顿。 负伤的信渊,来到了王府后院,自己翻墙爬了进去,可来到当年那个皇宫贵族对他侮辱的亭子,信渊的心疾复发,抱着脑袋痛喊了起来。惊动了王府的守卫,守卫差点把他当做刺客直接打死。要不是当天在王府留居的少林寺方丈知行大师及时出手,信渊只怕已经没有命了。而被打闹声吵醒的沂王妃,也就是秋水出场才让守卫撤了,停了闹剧。 此时被伤的不成人形的信渊,不仅身体受伤,心疾更是复发,虽然救回但是人已经像是发了癔症,神志不清。秋水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信渊变成了这样,但是她知道信渊曾今对她的爱恋,她知道信渊绝对不是什么恶人,闯沂王府绝对是事出有因的。 信渊的父亲得到通知匆匆的来到沂王府,见到沂王妃就是磕头认错,随后把信渊接走了。 到了家门口,信渊父亲叫住下人放下信渊,他给了担架上还是重伤意识不清的信渊一巴掌,咬着牙拉着刚从府里冲出来的信渊母亲进了门,在门口宣布信渊从此不再是自己儿子后,命下人关上了门。 在寒冷冬天,全身包扎着绷带,脸上痴痴傻傻的信渊面前,出现一人,是知行大师。秋水在出门的沂王书房里找到了信渊的信件,知道了信渊来的原因。秋水把自己对信渊的担忧告诉了知行大师,知行大师才会跟上来看看。 而后信渊被知行大师带回王府养伤,期间秋水悉心照顾,虽然身体的伤是好了,但是信渊还是痴痴傻傻认不得人。沂王还没有回来,而知行大师也到了回寺的时间,王府丫鬟一直劝说王妃把信渊丢出王府,毕竟王妃一人在家,还有养个男人在王府实在太不合世间常理。 知行大师最后在秋水同意下把信渊带回了少林寺,破格收为了自己门下弟子。半年后恢复清醒的信渊得到了“信誉”的法号,当知性大师说出这法号的时候,入少林寺来信渊讲了第一句话。 “誉与欲音同。”信渊抬起头看着知性大师,“佛说过,欲是一切烦恼的源泉。我觉得这个字不好。” 知性大师听到信渊终于说话,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回道:“那你觉得什么字好?” 信渊没有说话,从知行大师手中接过笔,在在纸上写下一字。 知行大师看了看正看着自己的信渊说道:“那这便是你的法号。” 纸上是一个水字,外面是一个框。写作囦。 边上举着剃刀托盘的信空看了看,悄悄在师傅耳边问道:“师傅这不会是念水把?” “这个字念渊。”信渊看着一脸疑惑的刚刚成为自己师兄的信空,笑道。 知行大师白了信空一眼,摇了摇头。 信空哈哈哈的尴笑起来,看着那个跪着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笑,那个纯真无邪的笑容让他很喜欢。 第五十一章 一线之差 少林内寺药师院迦叶堂中,智近手上翻飞,手中细针一根根的插在袁纹裂身上,此时的袁纹裂宛若一只刺猬,身上插满了的大小粗细不一的银针。 袁纹裂流血过多,加之体内内力尽散无比虚弱,智近正施展他自创的“受持针法”吊住袁纹裂的性命。堂外空地之上,十三个白衣药师院弟子每个人拿个研杵在研磨天香五毒散的粉末。在智近身边放着一个水杯,杯中有少许净水,边上一碗细粉正是五毒粉。五毒粉作为某些解毒剂的配料,药师院自然有常备随时可以取用。 过不多久,智近停手,闭眼休息,头上布满了汗珠。这“受持阵法”一连需刺九九八十一针,每一阵俱是身上关键穴位,而且八十一针需按顺序刺入不能乱。袁纹裂因为七伤拳身上全是血痂,看不清筋脉走向,每一针都极耗心神。 那边刚帮叶秋涛敷好药膏的郭香,见此情景,拿过一块布巾帮智近擦汗。智近睁眼言谢,正好堂外弟子将药粉研磨完毕,端进堂内。智近接过一味药粉,对着郭香及弟子说道:“这天香五毒散,需将药粉一味味加入五毒粉中,混合搅拌后再入水中搅匀,然后送服。”手上操作完毕,用一木片将袁纹裂嘴撬开,将天香五毒散液送入袁纹裂嘴中。 另一只手在袁纹裂咽喉处抚搓,帮助无意识的袁纹裂吞服。“这天香五毒散,以水为引,方能释放药性,一般通过饮食下毒。”智近嘴上不停的解说着天香五毒散的药性来源解药方法,这毒毕竟是奇毒,一般很难遇到,作为医师的他自然不放过机会给弟子们传授相关知识。 叶秋涛听完,发现不对,如智近所说,天香五毒散是遇水才能释放药性,那么为什么能通过燃烧粉末的方式来下毒。 “因为空气之中自有水汽,是不是?”郭香刚帮躺着的李路喂完药,举手抢答。智近点点头,心想这小女娃果真聪慧,咋就不是个男的呢。 “正是如此,底方之一天香散本就可做香料用,燃烧后本该气味怡人,可五毒粉的加入使药性生变,与空气中的水汽交汇后变成刺鼻气味,所以一般极难以气下毒。”智近作为江湖上数的出名号的神医,对于叶掌门等人会从汽中中毒,只能摇摇头感叹。 “原来如此。”叶秋涛低头看了看自己边上还是神识外游的师兄岳林之,略微一思考问道:“智近大师,那魔……叛徒信渊,也不知信空大师能不能将其制服。”问出这句话的叶秋涛其实心里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连师兄的那一剑都败在对方手下。又想到当着少林寺的面这么问也不好,自答道:“没问题的,毕竟信空大师当年是信字辈的绝世天才啊。” 智近往议事厅方向望了望,说道:“师叔大概没问题吧,我师兄此刻应该到了。” 叶秋涛一听,惊道:“莫非智高大师这些年的闭关……”叶秋涛这时才想起十年前的一些事,那个时候距离信渊叛逃出少林已经过了几年,一直没有得到信渊的相关消息。虽然还在江湖追杀榜上高高挂着,但是武林正派人士已经渐渐将信渊忘在脑后。 那几年在江湖上听说,在外传教或交流的少林弟子比往常死伤多了一些。一开始人们也猜想是不是信渊未死在作祟,但是那几年正是金国被蒙古和宋朝联盟攻打的时候,河南那一块本就是战乱之地,多死一点人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新闻。而后,理宗端平入洛策略成功,大宋收复中原后,少林却宣布立了武戒,要退出武林,智高方丈则是传闻为勘研新时代佛法闭关参禅。 智近点点头,说道:“师兄,当年一意决断,至今苦修十年。我们都不想这一招有它生效之时,但是那罗刹如劫难一般,终究还是来了。” “大师,那我出去找山峰啦。”见堂内中毒的都服了药,郭香说道就往门外走去。她刚才先是在外面通知了门外的武林军一起帮忙把难民引导出寺外,然后再回药师院帮忙,此间事毕,她自然想着去外面帮助医治难民,顺带还能找下山峰。 “不好。”叶秋涛听到郭香说出山峰两个字的时候就左看右看,他没想到山峰居然不再此间。叶秋涛在厅内和信渊战斗的时候,是看到山峰躺在门口附近的。“那小和尚怕是还在厅内。” 郭香和智近都是心头一惊,郭香正欲夺门而出被智近一把拉出,急道:“那边凶险,你过去太危……” 险字未出,所有人都停止了当前动作,不约而同的想着议事厅方向回头。没有什么声响,没有什么震动,但所有人就是感觉到了。那感觉就像是穿着薄衣在冬天吹了一阵冷风般抖了一抖,就像是上厕所后未能排干净般说不出的难受。 智近额头留下一滴冷汗,他突然想起了少林寺僧众之所以对信渊会如此恐怖,并不单纯是因为信渊的武功高强。信渊的名字在藏经阁新编的经书上可见,在药师院的总汇医药著作上可见,在达摩堂的新修武学典籍上可见。 信渊叛逃少林,可他对少林的影响却无法彻底分割。当少林寺人回想起这一点时,那种心底中滋生的无以名状的感情才是最令他们恐惧的。 信空在江湖传闻中是个学武奇才,但是如果要十五年前的少林寺人投票的话,恐怕他们都会把天才这个称号的票投给信渊,不是因为信渊当时是寺内最强,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信渊可以成为最强。 你要问这种想法的来源或依据,只有一点,因为那个人可以做到。 …… 议事厅中,满身的鲜血信空抬头看着眼前“新生”的信渊,他的脸上没有恨,没有遗憾,先前胸中那万千的感情已经消散。此刻信空的脸上是崇拜,是惊喜,是看见神迹的庶民的敬仰。 “你真的做到了……”信空嘴中只能慢慢吐出这么一句话。 …… 回到十九年前,那年二十岁的信渊作为寺内少数的能精通梵文以及武学之人,他主动申请了翻译整理达摩遗留的梵文手稿残卷。信渊新编修整了部分佛经,翻译汇编了一些武学招式,最主要的是整理出了遗留的武道禅宗之卷。 后世江湖传闻少林有七十二绝技,其实本身少林一路传下来的大概在三十六套左右,加上部分少林武僧自创经典加起来也不够六十套。而正是信渊整理汇编达摩“武道禅宗”卷后整理出了十四套武学典籍,才让所谓的少林七十二绝技有了个源头。 而在这其中最为精妙的发现,是一套名为封魔指的内力心法。 震惊在信渊翻译整理出的封魔指心法之下的信空,看着面前自己的小师弟真的惊讶的比不上嘴。作为少林寺武功至高之人,信空明白这套新出的封魔指的精妙神奇,而当小师弟告诉他,残卷虽然记载不详,但从文字中可以推断出,封魔指仅仅是入门,是“武道禅宗”的必学入门。 “武道禅宗”具体是指什么,信渊和信空不知道也不了解,信渊虽然是“武道禅宗”这几个字的中文命名者,但是达摩残卷毕竟是残卷,有太多遗漏。可信渊和信空作为少林武学大成者,都明白“武道禅宗”最有可能所代表的意义。 “打通任督二脉!”两个人齐齐喊出自己的想法,不差一字一句。 一个人学武,一般都是先学招式,学招式的时候同时锻炼身体,当身体锻炼到一个程度之时,进阶的内力就会被体内于丹田处生成,而生成的内力需要自身驱动才能使用。这是武林学武中人尽皆知的基础,虽有千差万别,但基本不离其中。 而把基础锤炼到最高境界之时,就可打通任督二脉,进入化境。此时内力不再是单单积累在丹田处,而是会在任督二脉之间流动。任脉在前,督脉在后,一个流动循环正是一小周天。此时内力驱动更加迅速如意,内力积攒速度更快。 而任督二脉隶属于传闻中的奇经八脉,如果一人将身上奇经八脉打通,那就可羽化成仙,达真正的登峰造极之境。奇经八脉太过飘渺,更像是个传说,但是任督二脉打通,是每个学武之人都想要达到的境界。 虽然看似虚无缥缈,但是武林传承的历史之中,但凡打通任督二脉之人皆是在武林这本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信渊在信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在自己胸口中庭一按,脸色唰的一下变成惨白。边上拿着封魔指心法的信空吓了一跳,刚想说话,被信渊打断。“不碍事,就是试试看,力气用大了,截住了血脉流动。哈哈。” 信空白了自己的小师弟一眼,刚才看信渊的动作,还以为这刚整理出封魔指心法,师弟已经学会了。信渊对佛学,对武学的研究学习内力,信空自然是清楚的,成为天才也不过。但是就是太过天才,总是会做出一些看似荒诞的举动。 学佛会自问自答,学药会自毒自医,学武会对自己下手,要说是天才,信空总觉得疯子两个字可能更适合自己这个小师弟。 十九年后的信空才知道,天才与疯子,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第五十二章 答案 仇恨,佛教八苦之一。阿含卷七分别圣谛经有云:“谓众生实有内六处,不爱眼处,耳、鼻、舌、身、意处,彼同会一,有摄和集,共合为苦。”谓众生不由自主,不得不与憎恶者会合之苦恼。 此刻的智高正在受苦,受这仇恨之苦。杀害自己师傅的凶手就在眼前,智高多想化身罗汉将眼前这恶魔打入十八层地狱,为他所造罪孽受尽无间苦难。可是智高做不到,当信渊当着他的眼前,打通早就已经打通的任督二脉,他作为人的最后理智告诉他,他哪怕十年苦修,依旧是敌不过信渊。 理智丧失的智高还能做什么?只有一步,用生命去验证,去验证他的理智是错误的。 智高起身一步踏前,一掌直出扑向信渊,这是生命的光华,是他一生最后的一掌。 信渊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成掌,飞在空中的智高立时定在空中不得动弹。一阵劲风从智高身上冲出,向后刮去,将智高身后的断壁彻底击碎,连通隔壁厅的家具全部毁去。智高身体一震,眼中光芒消失,嘴中冒出大片血沫,手臂无力的垂下。而此刻,信空怒目呲牙喊出的不字才刚飘荡在议事厅中。 信渊撤掌,智高停滞在空中的身躯如一滩烂泥跌落在地。信渊转过脸,回头看向已经两掌按在他胸膛的信空,狂笑起来。两手成爪,猛的刺入信空的肩胛之上,爆出大片鲜血。 看着脸前信空的愤怒,舌头伸出舔了舔从信空肩胛中爆到他嘴边的鲜血。这就是他想要的,从十多年前就想看到的,信空的愤怒。那从心里迸发的愤怒,就像他刚才尝到的鲜血一般,是如此美味。 …… 黑,无尽的黑。想要伸手,但是看不见自己五指,左右转头可是怎么也无法分辨左右上下。 光,一道微光。那光忽然出现,在无尽的黑中是如此耀眼。而随光出现的是吵闹,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响。好像是人声,好像是风雷,淅淅索索冲进耳朵。 突然光猛的炸裂,出现了影子。是三个长长的影子,那三个影子看上去就像是手牵手连在一起的人。身上开始感觉到风,狷狂的风肆无忌惮的刮在自己身上。雷,无边的黑色之中开始炸起惊雷,每道雷光轰鸣洒下之时,就将那三个奇怪影子猛的拉长,仿佛就要刺入自己的眼中。 哭声,渐渐清晰的哭声,是婴儿的啼哭。尖叫,尖锐难听的尖叫,是女人的尖叫。 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旋转,折叠,像是一道漩涡,在山峰的脑中翻搅着,他痛苦的喊了出来。当这呐喊出声之时,山峰回过意识,猛的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堆碎木烂瓦之上。 抬头,看见一个上身赤裸,肌肉健硕的长发男子正侧身对着他。而那个人的胸膛之上,有一双手,而那双手的主人已经是一个血人。那个男人他认识,正是他名义上的师傅,信空。 …… 怎么回事?心中刚有疑问,胸口就像是被巨锤猛击一般,山峰整个人向后滑出两步,膝盖一软,双手撑地而跪。体内五脏六腑一阵激荡,一口鲜血喷出在他眼前的地板上。 “不好!”在门外看着一切变化的王坚,他才被智高的死震惊到,哪知眼前的砖瓦堆中突然冒出了山峰。而山峰才站起来就跪地吐血,自然是信渊出手了。他虽然完全没看到信渊出手,但已从刚才那些惊奇发生中彻底回神过来。立马箭步窜出,想要将山峰救出,王坚自然知道这一去可能无回。 也如他所想那般,信渊只是抬脚踢了一腿,王坚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而那墙壁又像是变成了一块灵活木板,将他整个一敲,他立刻整个人飞出厅外,深深陷入厅子对面的一面砖墙之上。那激荡在五脏六腑中的力何其强大,墙上的王坚身上裂出道道裂口,昏将过去不知死活。 “哇”双手立马死死的箍住自己的嘴巴,以至于不让自己吐出来,看着从厅中飞出的王坚,文远全身颤抖着。那是从心底的害怕,那让人想要呕吐的恐怖,让文远什么也做不了。 而在厅中的信空也是如此,什么也做不了。信空发现了自己不能调运内力了,甚至连身体也动不了。说是他双掌按在信渊身上,倒不如说是他是挂在信渊刺入他体内的手上。 “哦?没有死?”信渊开口了,语气太正常,就像是个普通人,与未解封任督二脉时的他相比,显得太过正常。信渊甩甩手把信空往地上一扔,迈步走向山峰。 “你为什么没有死呢?”信渊此刻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任督二脉解封后的信渊内力恢复如初,此刻正是他的全盛状态。他一掌就可击杀智高大师,随意一脚就把王坚踢入十几米外的墙内。那么,这个感知中没有内力的小和尚,为什么没有死呢? 五指成爪,像是刺入一块胶泥一般轻松,将山峰提起。 “哦?原来你也中了封魔指?”信渊用下目线看着山峰,嘴角上扬,脸颊堆起,这是发现了新玩具的笑容。 “封魔指?”山峰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天忽苦门闯入藏经阁的时候,信天在动手之前,明明喊的是降魔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信渊去哪儿?这一连串疑问加上身体内的剧痛,让山峰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右手捏着山峰的下巴,信渊仔细的端详了山峰的脸,说道:“十八岁的样子,不像是个长着娃娃脸的老秃驴啊。啧啧啧,没有内力也能挡我一掌,那么解开之后呢?” “放开他……”信空趴在地上往信渊方向用手支撑爬行,他虽然能动了,但是信渊封魔指直接封了他的内力。 信渊回头,看了看信空,再回头看了看山峰,问道:“你徒弟?” 信空勉强点了点头,说道:“你打通了任督二脉,算得上是武林第一人了。我们的恩怨就在我们这一辈头上算吧,不要再造杀戮了,放过他吧。求你了。”说着,信空开始磕头。 信渊头都不回,说道:“你的尊严呢?” 信空一愣,继续磕头,额头已经磕破,血污一片。尊严,信空固然能够自杀,但是自杀又能如何,信渊会为了他的自杀停止杀戮吗?不可能,其实就连放过山峰在信空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不可能他也要试,不试那就是肯定不可能,试了才有机会。 信渊摇了摇手里的山峰,让已经神志不清的山峰不至于昏过去。信渊此时心中对于什么杀戮,什么放人,什么恩怨,他其实并不在乎。他本来完全可以任督二脉打通的正常状态直接杀进少林寺,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一是他知道哪怕正常状态真对上几千几百人杀起来也有危险。再者是,他封住经脉是为了让自己像是十五年前,要让信空等人知道,他就算以十五年前的状态来少林,想要杀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信渊真想要灭少林,作为蒙古国师的他完全可以等着蒙古占领中原后,带着蒙古军来。信渊之所以今天要来,只是单纯的想要测试一下,十五年前的自己能在今天做到什么地步。 灭少林,对信渊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现在的信渊最关注的的是,手上这个本该死掉的小和尚,为什么没有死。 是个年纪大的和尚长的嫩?不是。是少年身体强壮到不行?有点可能,但是应该不是主要原因。是有绝世高手传功给他?不可能!又不是世间流通的杂学小说,江湖上哪来什么传功法诀。看来不解开这和尚身上的封魔指,是没办法确定了。 信渊伸出食指在山峰气海上一点,这一点出,信渊本来皱着的眉头,更加紧促。他能感觉对方的内力正在从丹田之中慢慢流出,正在填满气海。这是解开封魔指的正常现象,可是为什么好像这小和尚的五脏六腑也在以不寻常的速度恢复着。 什么东西!信渊大手一挥,将山峰扔出,慌张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刚才怎么会有一股那么强大的内力冲来?他突然感觉不妙,这种想法他想不到原因,只是从心里觉得不妙。 信渊一步抢出,一掌往地上趴着的山峰头上按去。不管你是什么奇怪东西,先杀了你再说。可是,来不及了。趴着的山峰已经撑起身子,左手一挡。这一挡,山峰身下的地板尽数裂开,裂出蛛网一般的纹路。一阵强风自两人交手处荡漾开来,将后面的信空都吹翻了个。 啪啪两步,止住退势的信渊,眼睛死死的盯在山峰身上。那边的山峰慢悠悠的站起,抬起了头,双眼之中布满血丝。 山峰身上的异变,山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身上的这种难受,他太习惯了。从小到大,这种体内的难受害的他经常流鼻血,害的他经常晕倒。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刚才和信渊对上那一下,他体内那说不出的难受,像是火药一般被点燃,全身像是火烤一般炽热。 此时,在后面摔的四仰八叉的信空望着山峰,喊道:“信渊!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 什么?这面前的人就是信渊?山峰这才明白眼前的精壮中年人就是刚才的罗刹信渊。可之前明明是个白发老人啊,山峰一头雾水。 信渊呢?当然也在奇怪,奇怪到他居然全身心的注意力全在山峰身上,他在心中反复的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体育!”信空大喊,对着山峰问道:“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全身有股说不清楚的力。” 山峰虽然体内正在异变,但是勉强点头应答。 “你是不是控住不住那股力道?” 山峰点头。 “你是不是从小经常流鼻血,偶尔会晕倒?” 山峰点头。 “你是不每次被人打了,但是第二天身体就恢复了?” 山峰再次点头。 信空转头看向信渊,喊道:“你刚才那掌,本该把他打的全身骨折,经脉尽断,但是他却没有死,还能这么快的回复。平常人根本就不可能!” 信渊猛然回头,看着信空,嘴中念道:“除非他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信空已经笑了出来,喷着血大笑了起来,“这世上没有不可能!你都能做到!为什么别人不可能!答案只有一个!” 信空再次转头对着山峰喊道:“张山峰!”连法号都已经不喊了。 “因为你就是万中无一,百年难得一见,天生的武学奇才!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三章 算计 两年前,山峰被智远带进少林寺的时候,智远就发现山峰的脉象奇乱。脉象乱是一点,更奇怪的是,智近发现山峰体内经脉的“衰老”程度相当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练武之人。 什么是衰老呢?我们先来讲下经脉和内力的关系。 要知道,内力在丹田处汇集,当内力高深之人丹田已无法容纳之后,内力会在气海与丹田之间流动。如果你能突破极限,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就会顺着任督二脉成小一周天在体内循环流动。 武理上讲,内力的发出,并不是从体内直接透体而出。比如你以内力出掌,那么你需要驱动内力,内力以身体内的经脉为管道,到了手掌后再涌出。 人体内经脉如血管一般,星罗密布,布满全身。当一掌击出时,丹田或气海汇集的内力,就会经过那些连接到手掌的经脉,流通到手掌,最后内力再以手掌为型涌出。 而因为经脉繁复密布的关系,中间难免会有损耗。内力越高越精湛的人,这种损耗就会越小。 但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任督二脉在人身体正中,从前到后,从百会(头顶)到会阴处(命根子)。此时驱动内力,就会以这小周天为桥,起点到终点的距离更近,内力驱动的速度自然更加快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损耗,直达的意思。 简单点来讲,就是你一拳打出去了,别人才出拳。相同的速度下,自然你先打到别人。 内力也是如此,你的内力要从腹部到手,而打通二脉的人的内力的人直接从胸口到手,这速度就是差异。 内力经常流通在经脉后,会锤炼筋脉使其变的更加适合内力的流动。这种锤炼经脉的过程,智近命名为衰老。简单点来讲,就是让经脉变成适合内力流动的形状。 武理扯得有点太多,先说回山峰的“异象”。 山峰明明一个不会武的少年,为什么身上的经脉会“衰老”到不符合他年龄的程度。在医学上,智近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但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天生的武学奇才,哪怕不练武,也会自动产生内力,而因为不会武功,无法控制内力,所以内力是不会在丹田堆积的,反而会像是血液一般在全身自由流动。 表现在平时,大概就是身体抗击打能力强。如果开始学武,会加速学武的过程,学习武艺的时间会远远超过普通人。可能别的人十年才能练到的功力,天生的武学奇才只需一半或者更少。 智近和智远虽然想过山峰可能是,但是这天生武学奇才的传说,比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还少。他们虽然当年也曾经以为自己是,而被“骗进”了少林,但是理智告诉他们,山峰不可能是。 因为向前一百年,有独孤求败,而最近的武林历史,有南海神龟,这两个人确实是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可天生武学奇才呢?没存在过。反正这一百年没有。 当时智远和智近本来是想让山峰在医治好之后就送他下山,没想到山峰好了后想呆在少林,而信天也就答应了。 信天为什么愿意让山峰留下来,其实真就是想给体育找个伴,体育是信天带回来的,虽然信天从体育进寺以后没有关心过体育,但是智近智远两个人还是知道一点缘由的。 山峰进了少林后厨之后,信空也不清楚为什么信天还要拉个人进少林。信空本来打算晚上去问问自己师兄怎么回事,没想到山峰居然能跟上体育的挑水节奏,让他没想到。装作醉醺醺的信空,自然就开始留意起山峰。 当昏倒的山峰被体育背回柴房之后,信空就去摸了摸山峰的底。这一摸,作为少林寺当前武学最高之人,自然发现了山峰的怪异。那个时候,信空也想到了那个可能。当时的他,站在山峰边上想了很久,决定赌一把。信空将少林寺的不传之秘传授给了睡梦中的山峰,也就是易筋经。 易筋经并不是传闻中什么逆天改命的内功心法,只是一套简单的动作,一套能帮助身体加快恢复的健身法门。不过在勤加练习后,确实可以有助于提升内力流通及对内力的控制力。 易筋经在少林寺内一直流传的规矩是只传方丈,本质上和少林其他武学一样,方丈可以决定传给谁。信空自然是上上代方丈,也就是他的师傅知行大师让他学的。信渊当年也想学,但是知性大师,并没有让信渊学。 那个时候的信空也很奇怪,师傅为什么不让信渊学,在信渊叛逃之后,他明白了。易筋经虽然只是看似简单,但是其实对打通任督二脉有极大的帮助。 而信空将这不传之秘传给一个刚进少林寺一天的少年,自然是一笔豪赌,赌的就是张山峰正是那传说中万中无一,百年难得一见天生的武学奇才。 信空赌对了吗?从结果上来看是对了。 …… 此刻信空看着信渊在厅中再回踱步,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何其快活。在解封自身任督二脉之后,信渊虽然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师弟,话多且好奇心极重。但是这还不够,他要让信渊愤怒。 信空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了,学习能力极强,钻研之心重,容易入迷某事。这些点从某个角度来讲是优点,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就是缺点。 而这些致命缺点,从那次塔林下的对话开始埋下隐患,在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从愤怒的信渊身上全部爆发出来。 信渊从入寺以来从来没有生过气,甚至可以说是脾气好的不得了。但是当脾气好的不行的人生气的时候,信渊就没人可以阻挡了。信渊认定的事,就绝对无法改变。 这是德字辈全部三十名武僧,自己的师兄信海,自己的师傅知性用生命得出的结论。 信空大笑着,望着信渊,咬牙喊道:“信渊,你是不是在奇怪,就算他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但是你刚才全力一击,为什么还是被挡回来了吧!” 信渊停步,转过身,看着信空,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信渊对信空,对这个师兄同样了解,习惯开玩笑,整天嘻嘻哈哈,自己那么努力的学习,还是经常输给他。破了色戒,这件事是信渊告发的。 此刻,明明是自己不想那么快杀他才让他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混蛋还能在笑。 “山峰!”信空喊道,“你是不是也很奇怪,为什么信渊一直再在说封魔指,封魔指。因为你被骗了。” 山峰自然是一直不明白的,那天他和体育错手杀了那个闯入藏经阁的蒙古人后,信天从降魔指废去了二人的功力。降魔指是从扫地僧也就是礼末大师嘴里听到的,是他昏过去前最后听到的话。 “我师兄并没有用降魔指废去你的武功。”信空转回头,从地上扶着柱子奋力爬起,一指信渊喊道:“信渊,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因为这是礼末大师告诉你的,你知道礼末大师绝对不会说谎!” 信渊眼中闪过一丝光,转瞬即逝,淡淡说道:“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啊。” “是的,我们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那段时间出去的少林弟子都被杀了,是所有人啊,明明他们是去不同地方。能知道他们去向的只有少林寺的人,而那个将少林寺的一举一动都告知你的,就是礼末!” 什么!礼末大师也是叛徒?山峰如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礼末大师居然是帮助信渊的叛徒。从体育被罚进木人巷之后,山峰发现礼末大师其实每天都是准时出来吃饭的,只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而已。 之后,他经常和出来吃饭的礼末大师在食堂聊天,所以山峰知道礼末大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礼末是叛徒这件事,实在让山峰没想到。 像是知道了山峰的想法,信空说道:“山峰,礼末大师并不是叛徒。他只是和信渊通信,每次在信中想要让信渊放下罪孽重回佛门。礼末大师是什么人!少林寺最像佛的人就是他了!礼末大师只是被信渊利用了而已。” 哼了一声,信渊鄙视的看着信空说道:“你们不也是利用了他么。” “没错!”信空点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所以你看到山峰身上的封魔指才会好奇,因为在礼末大师的信里,好像没有关于山峰被施以封魔指的记录。” 看着此时还是一脸平常的信渊,信空心里渐渐浮起一股喜悦,一股将要看到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即将达成的兴奋。 “这些都不关键,聪明如你,自然知道和礼末大师有来往的事,被我们发现也是正常。你不怕,因为你知道礼末大师绝对不会说谎。所以你才会好奇一个被降魔指已经废去内力的少年,为什么身上还会有封魔指。” “信渊,你还记得你当时在藏经阁对我说的吗!你说封魔指有可能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入门。造成你现在疑惑的根源就是你的好奇啊!” 信渊像是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一般,原本那身上流露出的从容自信消失不见,从他的眼光之中终于炸出一丝信空期待已久的愤怒,箭步而出,信渊五指直探信空脑门。 “信空!你算计我!” 爽快,说不出的爽快,哪怕那肯定能将自己脑瓜抓的稀烂的眼看就要到了,信空依旧笑着,喊着,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信渊的愤怒。 “解封了封魔指,用内力激发山峰打通任督二脉的人就是你自己啊!啊哈哈哈哈” 第五十四章 最终章 看着信渊的动作,山峰心中万千的震惊和不解都已变做一个念头,而当他想到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已经到了信空身前,他的手已经抓到了信渊本欲击杀信空的手。 信渊五指骨骼一缩,唰的一下居然在两人肌肤相交瞬间成功把手收回,一记鞭腿势大力足扫向山峰侧腰。信空像是早就知道山峰能够赶上救下自己,怒喊一声。 “山峰炒他!” 山峰脑子不算太好,刚才太多的信息一股脑儿的塞进他的脑中,他根本没有想通。就像是一部烂小说,作者突然回收了一大段伏笔,但是因为文笔太烂,搞得读者反而一头雾水的感觉。 礼末居然是帮助信渊的人,他没想到。自己好像打通任督二脉了,成为了杜老头的故事里的绝世高手。他没想到。 既然,自己并不是中了降魔指,那么体育是不是也没有被降魔指飞去功力。还有,还有太多事情,山峰想不过来。就像此刻的他,明白了自己好像真的打通了任督二脉。居然能一下子救下信空,但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没有学过武功啊,怎么和信渊打呢?难不成用他和体育那些自学的瞎把式吗。 炒他?炒他!听到信空的大喊,山峰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对啊!功夫不会,炒菜自己会啊。信空看似一直在教自己炒菜,其实就是在教自己怎么控制自己的内力啊。 抓住一根萝卜,刀唰唰的连切成片,之后一推放在边上。 信渊踢出的右腿被山峰轻松抓住,连吃十几记手刀,化去其中劲道,而后再被一把推开。 嗯?信渊站定后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自己不像是挨了打,倒像是被当做一根萝卜伺候了。如他所想,山峰真就当信渊是颗萝卜,这一套动作也只是让信渊吃了点皮肉之痛。 双掌再出,这时已经是全神贯注对敌的信渊,虽然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但是已经明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嗙嗙,两掌相交,信渊滑出一米有余,鞋子在地上磨出两道足迹。怎么回事!这时信渊才发觉不对,就算对方也打通了任督二脉,但是为什么是自己被打退?而山峰还能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看了下对面山峰,信渊心中一凛,那小子居然眼神如此安定,不像是对敌,反而像是在做一件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好,这小子居然一下子就入了化境!信渊毕竟对武学的研究和更深更多,知道山峰此时这种状态是对战的最佳状态。 信渊平复自己心中的怒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山峰当做对手来看,哪怕知道山峰被他激发打通任督二脉,信渊还是没有把山峰放在对等的位置上。一是觉得山峰没那个能耐,二是他不想。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握计算之中。 难民入寺,他一手安排。武林来援,他一早知晓。礼末和他通信会被发现,他早就知道瞒不住也没打算瞒过。降魔指还是封魔指,他不在乎。帮助山峰打通任督二脉,他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自己当年在少林做的猜想是正确的。天生的武学奇才,他兴奋不已,因为原来这不是传说,他能亲眼所见。他愤怒只是因为信空居然成功的骗过了他,他现在有点惊讶于山峰居然能做到他才能做到的境界。 从这些点来看,此时此刻的信渊,正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思考着。 …… 双掌化刀在胸前,山峰箭步踏出,直冲信渊,双手翻飞,从上至下,顺势劈落。 这双掌就像是两把屠刀,顺着信渊的骨骼交接之处劈去,山峰把信渊当做是一只肥猪刨骨去皮。他经常在智近那边帮忙,也看过智近的医书,虽然信渊是个人,但是对人的骨骼肉体,自然是像猪一样了解。 面对山峰来招,信渊这时已经是心平气和,遁入化境。山峰的掌刀,在他眼中虽快,但是看的清清楚楚,双手左右拍击,将山峰掌刀一一推开。右脚一拧,一记膝撞,直接踢中山峰腹中。山峰咬牙屏气,双掌抓向信渊脖颈,信渊双手在自己脸前一张双臂挡下。瞬间再变双手向外一转,拳变成爪,抓住双峰手腕往自己方向一拉,之前膝撞的脚正好落地一点,另一腿膝撞再出。 山峰虽然看似在内力上能与信渊对抗,但是招式还是落于下风,这两记膝撞劲力十足,连贯快速,全是击打在山峰柔软的肚子上,哪怕体内有内力防护,还是被震的一阵难受。再也咬不住牙,吐出一大口苦水。 信渊双手不停,抓着山峰双手一扔,把山峰直直扔到了靠近厅口的柱子上。山峰背脊撞在石柱上,痛的难受,还是勉力撑地欲起。哪知信渊早已跟上,左脚直直踢来,山峰脑袋被踢中,一震脑海激荡,还没感知到痛,又是被信渊右脚踢中。 山峰的的脑袋像个球一样被信渊从左踢到右,从右踢到左。 鞋底,横着的鞋底一下就挤满了自己的眼睛。连那鞋底上麻布的纹理和泥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山峰立马知道危险,这脚一中,怕不是自己脑袋要被踢个脸烂鼻塌。 “嗙”的一声,信渊的右脚死死的踩在石柱上,而山峰蹲在一边急速的喘着粗气。信渊转头一看,悻悻收脚,显然对自己这一脚没有踢中很不开心。 怎么办?刚才两记膝撞让自己现在呼吸都有点困难了,而且脑袋还嗡嗡的响着。“哇”山峰想着又吐了出来。 看来刚才那两脚不轻,看在眼里的信空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和快乐。他虽然平时通过炒菜在教山峰怎么去控制自己的内力,但是没想到终究是因为招式没办法跟上信渊而吃亏。 的确,信渊怎么也算是少林寺正规武学系统下的教育成品,加之自己的聪慧和研究,光是这两套动作,山峰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若不是山峰也是因为刚打通任督二脉,全身内力刚开始运行顺畅,正处在这一阶段的巅峰,只怕山峰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唰的一声,然后是一阵惨叫。信空本来打算说点什么,但是一块木条像是利箭,从信空刚张开的嘴中刺入,透过脸颊肉而出,将将擦过嘴骨而出。劲力将信空整个人就这样钉在石柱之上,信空嗷嗷大喊,嘴中全是鲜血,加之嘴中含着一大块木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山峰刚想回头,立马发现不对,抬手挡于脸前,噗哧一声,血肉撕裂。山峰手上被一块木条穿透,要不是山峰及时内力加持,只怕这木条都能穿透他手臂。 来不及多想,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速度太快,一瞬间四块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木条就插在山峰双手上,血淋淋的双手看上去好不凄惨。 信渊踩了踩发现附近没有木片了,正准备有所动作,发现门口有人。这人,信渊早就发现了,只是那人一直躲着看着,他完全没有去管而已。 这个人自然是一直在门外的文远,任督二脉恢复畅通的信渊自然不难发现。 文远是爬着,没错爬着探出身子,倒不是他不想走,只是他的双脚一直在打颤,他走不了。要不是他一直用力憋着,他真的要被信渊和山峰那对战时不自觉放出的气势吓的尿出来。 他不想死,但是山峰好像撑不住了。他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在听到山峰是天生练武奇才,已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时候,他好高兴。但是只是高兴了一会,从厅内散发出的气势就让他的高兴变做了恐怖。 他心里知道山峰已经不是山峰,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山峰了。可是,山峰此刻就要就要撑不住了,杀了山峰后,信渊接下来会做什么?杀了自己,对信渊来说是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信渊会满足吗?不知道,但是只要他还不满足,郭香就会危险。 文远还记得,山峰和他有个约定,哪怕现在的山峰已经不是以前的山峰,但是那个约定还在。 “你要照顾好郭香啊。” 文远爬到门口,开始疯狂磕头,眼泪和鼻涕止不住的往外流。整个脸说不出的丑陋和滑稽,当然此时的文远也管不上丑不丑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在杀人了。求求你,求求你,把这里的人杀光就走吧。你杀我吧,杀我吧。杀了我之后就走吧。不要再去寺里了。” 文远停住了磕头,抬头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哭。 “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就多杀我几遍,到你满意为止。” 人只有一条命,怎么能多杀几次呢?信渊自然是不会在乎的,但是他却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愣了那么一愣。 这一愣,在普通人眼中不过是须臾,甚至都来不及转动脑中一个小小念头。但是对于山峰,对于打通任督二脉的山峰,对于经常炒菜的山峰来说,这个时间点就是最佳的时间点。 菜可以出锅了,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就是这个时间,可以决定一道菜的味道,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过时不候,此生无改。 本该在插在手臂上木块已握在手中,身子如离弦之箭所向披靡,宛若将要将太阳射落的后羿神箭,山峰已到信渊背后,手中木块已经触及信渊的背肌。 可信渊转过了身,像是鬼魅一般的面对着山峰,没人看见他转身,可是他就是转过来了。信渊眼中爆出精光,闷声叱道:“来得好!”右手一探一指点中山峰气海处。 残破的议事厅中,飞在空中身姿如箭的少年脐下有一根手指,让这个少年看上去像是被那根手指托着一般看上去十分奇怪。在月光下,这本该是个十分奇怪的场景,但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信空,被木条把脸钉在石柱上的信空却觉得这个画面如此和谐。 信空想到了一幅画,一副多少年前在那个好友家里看见的一幅画,那副画叫做“天马踏飞廉而至”。在画中,长着翅膀的神俊天马的头偏向一侧高昂着,三蹄腾空,右后蹄踏一展翅奋飞,回首惊视的风神龙雀。 可那副画中题着的诗却和画面极其不相符,正是唐李贺的马诗第十篇。信空问那友人,为什么要题上这么一副不合画面的诗。那友人说:人们说英雄已死,可我在等,在等如这画中天马一般而来之人。 信空一次次问过自己,如果信渊是邪恶的话,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邪恶在胜利。 是正义死了吗? 不,邪不胜正,正义是不会死的! 英雄会将正义带来,驱散一切邪恶! 可是为什么邪恶还在,难道英雄已死? 是的,英雄会死,死为英雄。 …… 信空眼中迸出热泪,他的心中撕裂着,他已经知道山峰做了什么。 山峰能看到那个称作“决定时刻”的瞬间,那么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的信渊看不到吗?当然看得到。山峰早就知道哪怕在这个决定瞬间出手也是没有用的。 但是他出手了。 因为这个决定瞬间的决定不是自己出手不出手,而是信渊会不会想要用封魔指来封住自己的内力。 他会!他绝对会!这就是山峰真正的出手瞬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事你做了一辈子你就会做一辈子!哪怕你不想,不肯,不敢,不愿意去做。 人啊,最终就是会变成自己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当信渊的手指点上山峰气海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不是没有估计到山峰会想要用全身的内力去和信渊拼命。而是他没有想到山峰体内的内力太多,多的比信渊还多,就像是山峰体内流的不是血,而是内力一样。 那股力量源源不断的与自己的内力在两人相交的一点撞击,爆裂,毁灭,旋转,对峙。信渊想逃,但是逃不了,他就像是处在漩涡中心,除了用自己的内力去对抗那冲击而来的内力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画圈,是山峰用他体内的内力在画圈。他用尽了全身全力,在一个点上画了一个圈,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挣脱的圈。 “你到底是谁?”信渊的脸扭曲成一团,那是惊恐,对死亡的恐惧。这是信渊十几年都不成有过的感觉了。 血液在沸腾,灵魂在燃烧,山峰感觉自己的全身像是被丢入了岩浆之中。他双眼血红,眼中已经看不到一切,高喊道:“我他妈要爆了!” 风,光,电,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只是一刹那光辉间。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袭来,就像是龙卷怒风,顷刻间将本已残破的议事厅卷的稀烂,那风越转越大。不过一会儿,就将议事厅周围的房屋全部包含其中。 在那风暴的正中心,信渊脸上已经是惨白一片,全身赤裸无余。全部的肌肉在震荡,发丝根根直立,宛若刺猬。双眼被挤压成一条线,只能模糊的看到对面的少年。 “为什么?”在这最后一刻,信渊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输,天生的武学奇才,打通任督二脉,这些他已经知道。可是这些都不是原因啊。 如果问你,一个二十岁的人活了一百年,你能说出为什么吗?你说不出,因为这本就不是应该存在的事情。 信渊正是如此,他一生就在解题,解自己命,解自己为什么来,解自己去往何方,解自己到底是谁? 今天,遇到了一个无解的题,他解不出。 信渊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想过这些问题,他当时想如果自己是一本书,那么最终章会怎么写呢。那个时候他想了很多,他以后的很多时间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最后的这个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不到原来到这时的自己还是想不到该怎么写。 因为他没有想过这就是他的最终章。 就像此时此刻这个瞬间以及所有过往,化作一本书的话,读者都没有想到这就是书的最终章。 第五十五章 起点 石板,光滑的石板,这些石板是从哪座山上挖来的,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些石板的年纪,比少林寺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大。石板一片一片相连,铺设在地上,它们是组成议事厅地板的最低单位。 有的石板完整的干净像块铜镜,有的已经碎裂,裂出一道道纹路,像是一片片碎掉的镜片。而这些石板之上矗立的是四块圆形的石墩子,这些石墩子上本该有根比腰粗的木柱架在上面,可是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一根倒在一段断墙之上,有一根在隔壁房间的柱子下,还有两根已经没人知道在哪里了。因为倒掉的木柱太多,谁能分清每根柱子本来改在那个石墩子上呢?就像没人能分清地上的每块石板来自哪座山。 以议事厅为中心点,半径十五米甚至更远,已经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了 而在这一大片残墙断垣,堪成废墟之地上,一个影子慢慢的立了起来。 樊祥胜看着眼前这仿佛像是被天神肆虐过后留下的恐怖遗迹,他咽了咽口水。 他身上很痛,那是被碎石砸中后留下的痛楚。身上无数的细碎伤口,还有那件身上已经堪称烂抹布的黑袍,让他明确的知道他还活着。 愉悦,从心底升起的愉悦,那是最单纯的为自己还能活着而高兴。就算左臂及胸口上那恐怖的伤口,让此刻的樊祥胜看上去像是个地狱恶鬼,但是他实打实的活着。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眼前这堪称地狱的场景之上,就不该只有他一个活着。 他开始寻找,寻找那个本该站在这地狱之中的“魔”。 …… 在文远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樊祥胜醒了过来,当他看见跪着的文远后,他本想逃,但是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那是一句话。一句话,就让本来慌张的樊祥胜赶走了所有不安和害怕。 只要他还在,那么自己就不需要逃。 而就在那个瞬间,风暴诞生,那股强大的力量,摧毁了议事厅本就残破的木门,裹挟着碎木土石,连带着他一同被吹上天去。在落地之前,樊祥胜就昏了过去。 而此刻的樊祥胜一瘸一拐的走在废墟上,他在找信渊,他知道信渊失败了。樊祥胜当然是不信,不愿意信信渊会失败。但是此刻的信渊没有站在这废墟上,而从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也不是什么哭喊嚎叫,那么信渊自然是失败了。 当那些人来了之后,樊祥胜肯定走不掉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打算走,没有找到可以证明信渊失败的证据,可以让他信服的那个证据,他走不了。 樊祥胜的后半生是什么样的,他早就想过了,跟着那个人,跟着那个人回到大理,那就是他后半生唯一的样子。如果那个人不在了,他的后半生就不在了。如果信渊死了,那么这就是樊祥胜人生故事的最终章了。 那么逃和不逃就没有区别了。 可是他还是决定逃了,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他真正还能称作为活着的证据。 人,一个不成人形的人,四肢扭曲,宛若一滩烂泥,干瘪身躯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这看上去像是死人一般的肉体,在动,左胸在轻微的颤动。 现在就可以逃了。 逃虽可耻但有用,只要还活着,就还没有终结。 樊祥胜知道他的故事并没有迎来最终章,这次失败,只是开启了一个新的起点。 樊祥胜一把将那坨肉体抱起抗在肩上,管不上身上的巨大伤口撕裂出血,也不知道哪里涌现出的力气,他脚不瘸了,身体不痛了,撒腿狂奔。 这就是生的力量,那怕此刻自己背的是一个“恶魔”,但是樊祥胜依旧在赞美上苍,在感叹着生命的力量与奇迹。 恶魔?信渊是恶魔吗?樊祥胜的答案是肯定的,信渊就是恶魔。 他前半生的经历已经让他不再怕死,可是当他遇到信渊之后,他再次产生了真心不希望被他杀死的愿望。信渊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一块肉,一块石头,一根野草。 这种不把他当人看的眼神,樊祥胜并没有任何厌恶,反而是开心。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的被平等对待。没错,在信渊眼中,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恶人。不管你是佛,还是魔。不管你是颗野草,还是一坨狗屎。 樊祥胜知道,其实自己的内心一直在等着这么一个人出现。 恶人也需要恶人的英雄,信渊就是他的英雄。 …… 阳光洒在大地之上,在这盛夏,大多人都会躲在阴凉地方避暑休息,但是有些人却还是在这酷暑之下奋力的工作着。显然阳光对他们的影响是存在的,其中的一人加快了手速。 左手握着木钉,将其放在圆洞之上,右手木锤奋力敲击之后,将木钉死死嵌入预留的圆孔。将嘴中叼着的另一个木钉取下,再次重复动作,将这枚木钉嵌入另一个榫卯交接处。木匠阿兰终于空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呼,收工。” “哇,等等我,我这还有几个。”边上的另一个木匠看到阿兰已经完工,赶紧加快了手速。 阿兰开始收拾自己的工具,他没有打算给他的同事帮忙。他已经饿的不行了,早点收拾好就能早点吃中饭。 “哎,和你说啊,以前都听说,少林寺的伙食好的不行。怎么我们来了之后吃的,感觉也就很普通啊。” 另一个木工看见阿兰的动作,心里埋怨阿兰不帮自己的忙,没好气的说:“有的吃还要嫌弃,那你可以不来啊!” 阿兰收拾完毕,一摊手,“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阿兰来少林寺就是来修复当初被毁的议事厅等建筑的,他来少林寺已经快大半年多了。阿兰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蒙古人都打到洛阳了,少林寺这寺庙居然还要修,万一蒙古人真就打赢了,占了中原,你这少林寺到时候被蒙古人毁了,这重建不就是白花功夫了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阿兰还是干活很卖力,因为少林寺对于工人不仅管吃管住,而且给的工钱还高的不行。阿兰觉得这乱世之下,能给得起这么高薪酬的也就少林寺了吧。而他正好缺钱。 他离开家两年,带出来的钱早就花完了,好在有手艺在,赚钱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话说,你知不知道我们重建的这些房子,当初是怎么毁掉的啊。”阿兰刚到少林寺来打工的时候,也是惊讶于少林寺内寺居然被毁坏的这么严重。他来之前,也听说过少林寺好像遭受了天雷袭击,毁掉了许多建筑,才会招收许多匠人进少林。 但是当他看到地上的废墟时,他就知道传闻是错的。因为天雷袭击,一般都是造成火灾将房子烧毁,可是少林寺这明显不是火灾留下的痕迹。倒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中,将这片房屋毁去。 但是真要是一锤就把这一片房屋都毁了,那锤子要多大啊,估计也只有天神可以做到吧。 “我听说,好像是一年前武林高手在这里比武之后造成的。传说中那两个绝世高手,只是对上一招,这里就成这样了。” “不是吧,能一招就把这一片全毁了?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对付蒙古人啊。” “哎呦,你别不信,真正的绝世高手怎么做不到了。练武到了极境,开山填海,御剑飞行,上天入地什么不行,别说毁了这片屋子,毁了整个少林寺都易如反掌。”那木匠说的兴起,口水乱飞。 阿兰听了倒是吓了一跳,急忙示意对方噤声。“你个龟儿子!说啥呢,不想吃饭了啦。” 那木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对着大雄宝殿方向鞠躬道歉。 “阿弥陀佛,对不住,对不住,小人我一时嘴贱,佛主莫怪莫怪。” 阿兰打笑的踹了那木匠一脚,没好气的骂道:“吃的佛主,还敢诅咒佛主。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胖了,原来你这龟儿子是胆肥啊。”那木匠回头看着阿兰笑道:“我哪里胖啦?这叫壮。你小子,别去举报我哦。我也是嘴快说急了。” 阿兰自然是不会去举报自己这胖同事的,他觉得佛主应该是不会介意的,佛主真要介意,这屋子还能被毁了? “你个瓜娃子,绝世高手被你吹的有点过啊?你是不是新出的仙侠小说看多了啊。” 那木匠咧嘴一笑,道:“有一说一,确实。最近坊间最火的那部《新仙剑》太有意思了,我每天都等着更新呢。” 阿兰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看的居然是同一本书,心想这是遇到同好了啊。开始动手帮那木匠收拾工具,两人收拾完毕走向少林寺食堂。 “哎,这书作者听说是个新手?” “是啊,讲道理这书呢写的其实不咋的,但是看了之后吧,总想继续看。” 两个木匠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就想看看还能写的多烂!” 少林寺静静的矗立着,就如同千年以来那般,静静的矗立着。 …… 而此刻,在少室山下的某间屋子中,一名躺在床上的少年猛然睁开双眼。过了一会,淡淡说出一句:“陌生的天花板啊。” 第五十六章 少室山下 夏至,二十四节气之一。传说是二十四节气之中最早被确定的一个节气。 明明春分是一岁的开始,但居然是夏至确定最早。郭香想不明白,她问了母亲这是为何,但是母亲也只是笑笑语焉不详。 郭香自然是弄不明白不罢休的,好在村里有个杜老头,杜老头告诉郭香夏至早在千百年前古人采用土圭测日的时候就被确定下来了。 虽然郭香母亲对于节气的由来并不了解,但你要问节气的作用,这时郭香母亲自然就比杜老头清楚多了。村子里长大的郭香从小懂事,除了和山峰文远玩耍之外,自然是经常去帮父母务农。但是那时候小小的郭香别说帮忙,添乱倒是不少。什么掉进田里弄的满身泥浆,脚上爬上一直蚂蟥吓的哭了出来,各种糗事数不胜数。 想到自己的儿时记忆,郭香忍不出笑了出来。 “哎,真想回到那个时候。”稚嫩的眉头微微皱着,鼓了鼓腮帮子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有这种沮丧的情绪。白嫩的小手握了握拳,给自己打了个气,郭香开始继续忙活。 松软湿润的泥土之中,一条二指粗的青杆蜿蜒的向上延伸。青杆之上每过一手宽的距离就生出三两分支,分支上有片片青叶,而到了离地约莫小腿一半的距离往上,好多分支的茎条却是直直向下耷拉着。这可不是这植物生了病,而是在那些枝条上挂满了一个个小红灯笼。 要不是预先有一根根细木条穿插在这植物下做支撑,恐怕每一株这植物都要被这些一颗颗鲜红欲滴的小红灯笼给压弯了。 明明是植物怎么会生小红灯笼呢,要是见识不多的宋人见到这植物或许会问出这可笑的问题。郭香,一个小山村走出来的小女子,却是对这些红灯笼见怪不怪。 她弯曲膝盖微微下蹲,将垂在脸颊边的一缕从辫子中调皮出逃的发丝拨到耳背,回手握住一个小红灯笼,白皙细长的手指在茎秆上一掐,瞬间将这小红灯笼取下放入自己跨在左手臂的小竹篮里。 今天夏至,番茄熟了,郭香准备摘一些炖汤。没错,这小红灯笼就是番茄,一种还在大宋并没有广泛种植的蔬菜。郭香第一次见到这种蔬菜是在山峰家里,那天是山峰生日。钱素素准备做每次只有山峰生日才会做的大肠面,而已经懂的要帮钱素素打下手的郭香这才接触到这小红灯笼一般的蔬菜。 可爱,这是那时的郭香对番茄的第一印象,但是她手里拿着一个番茄看了半天,要不是钱素素笑着拍醒她,她可能会一直看下去。郭香本来想让钱素素不要把番茄切了做菜,因为她觉得这蔬菜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了她了。然后,那天本来吃不惯面食的郭香,居然足足吃了两大碗加了番茄的大肠面。 那个时候,郭香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可爱的不仅好看,更好吃。 后来那一年,钱素素像是知道郭香对番茄的喜爱,给她单独准备了一个,她一口咬下去,那个味道至今让郭香难忘。那是酸酸甜甜的口感,很柔软,像是不太熟的柿子,但是柿子却没有番茄的独特酸味。 不用多时,左手的小竹篮就要被这番茄装满,虽然的确是摘多了,郭香也不在意,因为这一年多,她已经对于怎么料理番茄,有了许多心得。的确,在这少室山下,这渺无人烟的地方,除了和师傅练剑之外,料理烹饪是她另一个打发时间的乐趣。 将枯燥的一日三餐作为打发时间的乐趣,这人想必是相当的无聊吧。无聊吗?不,郭香不觉得无聊。哪怕师傅经常劝自己放弃,但是她没有放弃。因为也许只要再多一天,只要再多一天,他就能醒过来,能对着自己像是往常那般傻笑,那就够了。 …… “陌生的天花板啊。” 惊讶,喜悦,郭香已经弄不清楚了,她的左手早已失去了力气,装满蔬果的小竹篮跌落在地上。红色的小皮鞋踩在那些来不及避开的番茄之上,流出许多青黄液体。郭香已经扑到了床边。 泪早就已经涌了出来,这泪的滋味,是苦是甜,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那个已经看过了四百多天的睡颜,是睁开眼睛双眼有光的脸。 他醒了!终于郭香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不间断的从眼中流出,流经她早已化作通红的脸颊低落在山峰的衣服上。嚎哭,撕心裂肺的嚎哭,就这样在少室山下的一间小屋之中持续着。 …… “哪,我说你真的不要看看体育写给你的信吗?我给你读给你的听的。” “哦。”很冷淡的回应,像是同意,像是拒绝,甚至像是毫无所谓,仿佛体育于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那我给你说说,文远吧。文远你总该有点兴趣了吧?你真的不想知道文远去哪了吗?”郭香依旧是微笑着。 “嗯。”依旧是冷淡的回应。 郭香略微低了低头,小小的双手抓着裙子而后松开。“那少林寺的事情你今天总想听一听吧?智近智远大师,他们经常来看你的,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啊?” 噌的一声,是剑锋出窍的声音。一个身影出现在小屋门口,已踏进屋内,那剑身细长宛若蔷薇一般的长剑剑尖刺向山峰的咽喉。“杀了他算了,你照顾他这么久,他就这样对你,哪里值得你这一岁多的年华。”愤怒而清脆的声音,是怒骂。 这怒骂自然来自那鲜红长剑的主人,这长剑的主人,是一个女人。这女人,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鲜红长裙。满头奇异金发披散在脑后,高挺的鼻梁在那洁白的脸庞之上显得相当吐出。而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双蓝色的眼瞳,犹如冬日冰湖湖面,翠兰如天。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 “师傅!”惊讶害怕的同时,小小的双手早已握住了那个异邦女子。那异邦女子看着郭香那闪烁着泪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望着自己,哪里下的了手。她叹了一声,将剑收回,伸手抹去郭香脸颊上泪珠,望了望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的山峰,哼了一声,在桌边坐了下来。 郭香小心翼翼的回头望了山峰一眼后,也在桌边乖巧的坐了下来。欧阳雪,也就是那异邦女子,也就是郭香嘴里的师傅,撑着下巴,盯着小屋的木窗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啊,剑学不好,倒是这没出息的样子,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郭香双手搓了搓自己的小脸蛋,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哭容,贼兮兮的轻声说道:“那是,也不看看师傅是谁,都是和我的好师傅学的。” “你……”欧阳雪一听气的回头,手摸着剑鞘只怕又是要拔剑,看见了郭香对着吐舌,心里满是无奈。我怎么就收她这么个小妖孽做弟子,真是没有眼光啊。拔剑一扔,瞪了郭香一眼,骂道:“也不知道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嚯,自然要问教出这狗东西的师傅咯,谁知道师傅教的什么,教出个狗东西呢。”郭香还是一脸贼笑。她对她的这个师傅最了解了,刀子嘴豆腐心。 “都是贱货。”欧阳雪也同样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牙尖嘴利,人小但是嘴巴很老,知道讲不过,干脆连自己一起骂了。 “可是我就是最喜欢贱货师傅了。”郭香拉住欧阳雪的袖子,撒娇道。 欧阳雪听了噗呲一笑,终于绷不住脸皮,白了郭香一眼,道:“你啊……哎,师傅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就是这嘴巴要是能让我用剑插个几下,我怕是更加喜欢。”作势拔剑。 “好狠的心啊,对自己的弟子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恶行,师傅啊”郭香双手捧着心窝,满脸的悲壮。“这种师傅,不亏我最喜欢的好师傅。不过师傅,我建议用针,缝上嘴巴这样跟狠。” “那就给你缝上!”双手并用,捏着郭香的小脸蛋往两边使劲拉,欧阳雪大笑了起来。 郭香好不容易挣脱开,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惨遭师傅毒手的小脸蛋,笑道:“果然还是师傅狠,我的脸被你这一阵捣鼓,怕是醒一醒,可以切条下面了。” 师徒二人对上双眼,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揉了揉眼角的笑出的泪,欧阳雪心中泛起丝丝温软,她真的喜欢郭香喜欢的不得了。郭香也是自然如此,师徒俩每天都是这样互相对骂,打闹,这相识的一年多,她们早已经从师徒进化到了更深层的关系。 两个人都知道,能在这少室山下不觉得孤独正是因为有对方的存在。 “可是真正心狠的人啊,连话都烂的说。”突然意识到这话,好像却是说的不怎么好,欧阳雪扭过头又是看着小屋的木窗,她是怕看见郭香的表情。 沉默,郭香没有接话。就这样刚才还满是笑声的小屋,一下子恢复了冷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打破这冷清的人出现了。 “体操啊,体操,听说你醒拉?”智近满脸的微笑与兴奋,刚一只脚踏进,发现了不对。郭香低着头不说,最主要的是那个女人,那个让寺内现在焦头烂额的女人,好像正在生气的样子。 智近将那只踏进小屋的小心翼翼的慢慢收回,轻声说道:“那啥……好像我来的不是时候,先撤了。” 第五十七章 探病 “给我死回来!”欧阳雪一声呵斥,已经跑出五米有余的智近立马收脚回身。他听说山峰醒了才下山来的,真要见不到山峰就回去他怎么甘心呢。 “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臭和尚,不近人情,关门不见客。”欧阳雪恶狠狠的盯着踏进门来的智近,话里有话。 欧阳雪虽然骂不过自己的小徒弟,但是骂个智近还是轻轻松松的。智近到底骂不骂不过且不说,关门不见客几个字一出,智近只能老老实实吃瘪闭嘴。 智近干脆就面无表情,宛如少林寺中的金刚佛相。但表情才撑了一秒,就立马破功。因为他这下总算看清楚了,山峰此刻正睁眼看着天花板。智近一个滑跪到床边,高兴的大笑道:“天可怜见,真醒了,醒了就好,真是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高兴的都语无论次了,手还是第一时间按上了山峰的手腕。 到底是个医师,一下就切准了山峰的脉象。健康,健康的不得了。当然,这只是某种意思上的健康,毕竟他清楚的知道山峰已经是个残废了。这里的健康只是感叹于山峰在床上躺了这一年多,身体居然能回复成这样,就知道郭香平时照顾的有多好了。 如果是个普通人,可能就完全没事,但是智近知道现在的山峰从脉象的另一面去看,还是毫无进展。作为一个医师,智近的理智告诉自己那个可能性是可触不可及的传说,但从他心里还是希望那个可能性出现在山峰身上。 可是,眼前的山峰还是没有发生那个可能。但是,醒过来就好了。智近心里还是高兴很,和山峰说了一大堆后,突然发现山峰还是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智近回头疑惑的向欧阳雪问道:“喂,体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欧阳雪怒哼一声,道:“天知道,你自己问他啊。” 智近用手在山峰眼前挥了挥,山峰没反应,然后智近在掰开山峰嘴一看舌头还在,然后又在山峰脖颈摸索了一番。发现山峰像是完全没看到自己一样,还是保持双眼望天。 智近也是急了,大声对着欧阳雪喊道:“你,你给他吃了什么!怎么体操会变成这样。” 欧阳雪一听,刚才的气还未消,智近这一喊,蹭的一下拔剑就是直直刺向智近。智近哪里反应的过来,倒是欧阳雪这剑也是没有真下杀手,剑尖抵着智近喉咙骂道:“我们能给他吃什么?吃饭啊,你一个医生看不出来他有病没病吗?” 想来是真的生气的不行,越骂越大声,“我小徒弟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天冷怕他冻着,自己都不舍得烧炭,就只给他用。天热怕他热着了,整晚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平时,香儿怕我手脚不知轻重连碰都不让我碰他。照顾亲爹也不过如此,你……”骂的气急,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两下继续骂道。 “好不容易醒过来,结果呢?整天看着天,跟他讲话不搭理,就只知道回个嗯啊哦。多一个字都不肯往外蹦,你还敢问我们给他吃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不是吃了狼心狗肺,真就能对香儿这么狠。” 智近看了看刚才明显被欧阳雪出剑吓到的郭香,这个时候也清醒了,刚才真是自己着急了,郭香对山峰还能不好?智近信不过欧阳雪不好说,但是对郭香是一百个放心喜欢加青睐有加。 “小郭香啊,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智近也不管抵在脖子上的剑,想着郭香问道。 郭香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明白师傅刚才的那些话表明师傅是真的很在意自己,是在为自己生气。但是山峰变成这个样子,她能感同身受,如果自己变成这样,指不定直接就不想活了。 “山峰醒过来之后,发现身体动不了了。我告诉他实情后,就这样了。”郭香握着自己的裙角,低头嘟囔:“我从小对他没有说过谎,要是那个时候我能骗骗他,就好了……”说道最后已经听不见声。 啪嗒几声,郭香脚边多了许多滴湿水痕迹,欧阳雪哪里还管智近到郭香身边,环抱住郭香安慰道:“好了好了,本来就不是我们郭香的错。”眼睛一蹬智近,像只保护着自己小孩的炸毛母狮子。 智近看郭香哭了,也是心头一痛,直接就给了自己一大嘴瓜子,他心里怒骂自己两句嘴贱。郭香能对山峰不好吗?明明山峰抑郁不说话,还要把错揽到自己上。可是山峰变成这样,智近能说什么?害山峰变成这样的,不正是少林么? 智近回过身看着山峰,又是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脸认真的说道:“体操,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但是,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少林害了你。你如果有不开心,就骂我吧。也是我没有能力,不能把你治好。” “嗯。”山峰回了一句。智近喜出望外,又是给了自己一耳光。没想到山峰这一个字后真就啥了不说了。智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心里只有无限的愧疚和难过。过了不知道多久,山峰还是啥了没说。 智近只好起身,对着已经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眶的郭香鞠躬道歉。“小郭香,刚才是我嘴贱,你对体操我们少林每个人,只要有良心都知道。这……那……”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我先回少林了,给寺里说下,然后我会继续找找看能治好山峰的方法。” 郭香点点头,她知道智近,甚至整个少林对山峰都是绝对关心的,不然刚才也不会急成那样,回道:“好的,如果山峰愿意说话了,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智近点头回应,向屋外走去,临到门口回头对着欧阳雪说道:“欧阳施主,对不起,刚才是我语气不好。” 哪知道欧阳雪更是生气,怒吼:“你们少林寺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有那个混蛋对不起我,要说这三字,叫他自己来对我说!” 智近点点头,啥也没说,对着两人又是一个鞠躬,走了。 “师傅。”郭香在欧阳雪怀中转过身,抱着欧阳雪,双手亲拍欧阳雪的背,说道:“不要不开心了。我今天给师傅烧你最喜欢的大肠面吧。” 欧阳雪的眼中怒火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对于徒弟的举动明白是在安慰自己。欧阳雪心里感叹,这明明是我该安慰你的,结果又让你给安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最喜欢吃大肠面了。”欧阳雪脸上已经变成笑容,说:“明明是你自己最喜欢……”意识到了什么,往山峰那边一看,续道:“原来是要喂某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啊。” 手臂一痛,一个手刀就是劈在郭香脑袋上骂道:“咬我干嘛,属狗的吗?” 眼眶红红的郭香抬头对着欧阳雪吐舌一笑,天真无邪的说道。 “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啥乱七八糟的,你是吃番茄吃傻了吧。还好你不是我生的,生个你这样的傻女儿不是完蛋了?” 第五十八章 能动了 番茄到底能不能把人吃傻呢?肯定是不能啊,想到自己还在纠结这问题也是搞笑。郭香这才想起知道师傅是有孩子的,师傅来少林也是和这事有关。但是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手感怎么那么好。郭香看着眼前的两个并连生的番茄,双手握着两个番茄比了比,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叹了口气。 悻悻收回双手,再捏这两个番茄怕是要被她捏烂。刚一抬头,看见了什么新奇实物一般,郭香呀了一声,连忙从这田埂跑开,跑到边上一片一米见方单独开垦出来的田地上。 看着眼前的小红灯笼,郭香高兴的跳了起来。 “居然还能结果,本来以为能活就不错了。”都是小红灯笼为啥郭香这么高兴呢?只见郭香已然摘下的那个番茄说是番茄,从个头上来看更像是红枣。 这叫圣女果,欧阳雪给郭香种子的时候这么说的。欧阳雪得到这种子也是意外,也是因为发现郭香特别喜欢吃番茄,才会把这圣女果的种子和番茄种子一起给了郭香。 郭香还以为这果子能长成人形,所以才会叫圣女果,没想到看到实物,居然只是缩小版的的番茄而已。听欧阳雪说这是海外国度传过来的种子,她也是只吃过一颗真果,感觉味道和番茄差不多。 郭香种下圣女果种子后,欧阳雪说可能会种不活,毕竟是海外蔬果,水土气候各反面应该会有差异。郭香本来也不报期待的,但是没想到这圣女果活了下来不说,今天还结果了。 “好酸……”郭香把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之后,整张可爱小脸蛋被酸的挤做一团。给山峰也吃一个吧,郭香动手又摘了一个圣女果。“圣女果,我觉得还不如叫小番茄呢。” 昨天烧了山峰生日才会吃的大肠面,本来以为吃到含有特殊意味的大肠面,山峰可能会说点啥,谁知道还是没有用。 “嘿嘿。”郭香想到这小番茄这么酸,山峰如果还能表情不变不说话,也算是个挺有趣的恶作剧。 想着就干,手里握着小番茄就直奔小木屋,坐到山峰床边,看见山峰还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直接就把小番茄塞进山峰嘴里。床上的山峰,也就像往常一样,开始咀嚼。 不会吧?难道他这颗是甜的?郭香看山峰还是面无表情,心想难道自己那么衰,吃了颗酸的。突然床上的山峰一下坐起,五官皱成一团,喊道:“啥东西啊!酸死我啦……” 郭香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山峰不但说话了,居然还坐起来了。脸上已经是笑开了花,抱住山峰就哭,“你个王八蛋,你终于愿意说话了。”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山峰,右手就抓着山峰耳朵一个提拉。 山峰耳朵吃痛,连忙求饶:“姑奶奶哦,痛痛痛,放手放手。” 郭香这下哭的更是稀里哗啦,手不但没松,反而刚加用力,哭喊道:“你还愿意说话,我还以为你就真狠了心,一辈子不说话了呢。” 山峰终于把圣女果咽个干净,看着眼前哭泣的郭香,一脸严肃的说:“哎,我也以为我一辈子不会说话了,但是昨天晚上手指能动,心里那种说不出,不想活的心才算是被赶走了。” 郭香一下不哭了,才想起来,山峰此时已经是能动的人,收回了手,边抹眼泪边说:“原来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说话,王八蛋,真就想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山峰看着郭香反而笑了出来,说道:“其实想想也不错,天天有人喂饭,啥了不用干,也许也是一种幸福。”郭香听了,一拳砸在山峰两腿之间,山峰一下就痛的飞起,整个人像是只活虾弓成一团。白了山峰一眼,骂道:“我又不是你娘,谁要照顾你一辈子。本来我打算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杀了。反正你不想活,我……” 我字出来后,也是说不下去了,心头一酸,想到了什么,郭香又要哭起来。弓成一团的山峰伸出后,握住了郭香的小手,呲牙咧嘴的说道:“是我不好,一开始想到自己筋脉尽断,后面都要躺床上,心里真的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天塌下来一般,每天就瞪着天花板,想这天花板要是能像天塌下来一样,把我砸死就好了。” 郭香被山峰握住小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与汗腻心里暖暖的,停止了哭泣。她其实一直能明白山峰不想说话的理由,任谁发现自己成为了个残废之人,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活着,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那你真就能动了?”郭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山峰终于从命根之痛里缓解过来,开始解释。原来昨天晚上睡着的山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个黑影在他左右两边站着。山峰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目,只是能听到有风声,雷声,还有女人的哭声。他在梦里想要张嘴说话,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声,终于能讲话之后,发现自己讲出来的话,都变成了婴儿的啼哭声。然后山峰就从梦里惊醒,惊醒之后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 发现手指能动之后,他就开始尝试更多。但是发现最用力也不过只能双手握拳而已,然后就在继续的尝试中睡着了。然后今天刚醒过来,本来是想和郭香说话的,但是发现屋里没人也就还在继续尝试,哪知道郭香突然进来,直接就把圣女果给塞进了嘴里。 “这梦……”郭香听到山峰的解释,脸上变成了小小的惊讶,皱眉说道:“你好像曾经和我说过。那次你说你做的梦,和这次的差不多。” “是吗?”山峰听郭香一说,也是惊奇,他自己完全没有和郭香探讨梦的记忆。 郭香倒是点点头,应道:“可能你不记得了,那是小时候的事。那天的你很奇怪,不像是平时的你,一点也不傻……”想到自己怎么能当着山峰的面说傻呢,换了个说法继续,“就是你平时讲话很不符合逻辑,就是有什么讲什么,感觉你没有思考,没有心事一般。” “那天的你话很少,讲话也很慢,就是和我说你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你说你经常做到那个梦。那个梦让你很不舒服,然后我因为你太奇怪的举动,还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你说你不要做厨师,你要做一个英雄。” “做一个英雄?不要做厨师?”山峰听完郭香的话,还是想不起有这个记忆。难道,我心中想做英雄的那个执念是这么来的?山峰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做英雄的想法,但是记得好像自己确实一直喊着要做一个英雄。 可问题是什么是英雄呢? 山峰想着这个问题,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红着眼眶的郭香的头顶。 哪知道郭香被这举动下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满脸惊恐。 “你到底是谁?” 手尴尬抬着的山峰,也没想到郭香突然的异变,收回手疑惑的回道,“我就是我,山峰啊。” 郭香左看看,右看看确认眼前的人真是山峰之后,说:“就是这样,那天那时候,我有点害怕不像平时的你,你就是这样摸我脑袋安慰我的。” 山峰一听,看了看自己刚才自己抚摸郭香头顶的手,自问:“我……还是我吗?” “哎呀,吓死老娘了。我还以为郭香和哪个不认识的小子在偷情呢,原来是你啊。你能动了?”欧阳雪踏进门来,一脸惊讶。她刚才在外面就听到小屋里有郭香和人对话的声音,那声音她很不熟悉,还以为是谁,没想到进门一看居然是山峰。 郭香一看是师傅来了,立马把自己喂了山峰圣女果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欧阳雪听完也是啧啧称奇,把剑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有点意思,你说这小子变了个人?我是不认识以前的他啦,不知道变没变。就算变了个人,也比那躺在床上做大爷的他好吧。” 面对欧阳雪的呛声,山峰尴尬的笑笑,连连点头。他其实心里那种不想活的念头打消后,就已经明白自己对于郭香实在是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看见山峰点头的样子,嘴上不说,但是欧阳雪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也算是郭香没有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年华。“我觉得没必要纠结是不是变了什么的,他这么一个人就在你眼前,还能真变成另一个人不成。” “再说,你们宋人的杂文小说里不是经常有什么摔了一跤就失忆,在摔一次就好了这种情况嘛?”欧阳雪一个外国人,看来是没少看大宋的杂文小说,对于一些套路了如指掌。 郭香白了自己师傅一眼,说道:“那都是假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反正我是不信的。”看来她是忘记了自己在第十九章最后说的话了。 “对了。”欧阳雪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昨天吃了大肠面就能动了,还是因为今天吃了这圣女果能动了?这个才是关键吧。” 郭香和山峰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按上面他们两人的交流来说,山峰只是能做到动动手,可是此时的山峰别说动手了,刚才明明全身都能动了。 山峰意识到问题关键,准备下床,哪知道双脚想要下地站起,膝盖不听使唤,直接就往地上摔去。郭香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去托住了山峰。 边上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的欧阳雪,一脸坏笑。心想真是有趣啊,这少男少女的场面真是酸啊,比番茄还酸。小徒弟也是,这一年多,你给这小子擦身子净身的时候应该啥都见过了啊,有必须这么害羞吗? 看到刚才还不能站定的山峰,现在能完完全全的站着,欧阳雪调笑道:“看来啊,这能让你恢复的不是大肠面,也不是圣女果。原来是我这,青春可人,如花似玉的小……” “师傅!”郭香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师傅,脸到脖子全部红成一片。 郭香两排皓齿咬的咯嘣响,心里那叫一个气。 第五十九章 上山告辞 看着少林寺百年红木大门上的那道刀疤,郭香咽了口气。少林怎么也算是个历经千年的文化遗产,在战争之下好像也逃不过被摧毁破坏的命运。今天,只是门上多了道疤,以后谁知道少林还能存在多久呢? 山峰像是知道郭香在想什么,笑道:“没啥可惜的,这大门说是百年红木,就是普通木头刷了红漆而已。”郭香一愣,她来少林晚啊,哪里知道之前的少林,说是武林门派,其实就是个旅游景点而已。 山峰敲敲门,没有得到回应。郭香尴尬笑笑,道:“估计以为是我师傅来了,你喊一下试试。” “开门啊,是我啊,体操啊。”山峰边敲边喊,过了一会终于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对眼睛。 “真是体操!”大门哗啦一下就打开了,走出两人,正是看门小僧,体行和体务。两人冲出来就是对着山峰一阵摸索,都是笑容满面。“体操,你真醒啦,太好啦。要不是那个老妖婆,我们都想去山下看你的。” “喂,好歹是我师傅,你们当着我的面,是不是改下口?”郭香对体行两人比了比自己手中的长剑,体行体务连忙道歉。虽然整个少林基本对每天上山来闹事的欧阳雪没有好感,但是对郭香都是很好的。 一是,智近一直在教郭香学医,因为欧阳雪也在山下,智近每次去都被骂的狗血淋头,后来干脆就教郭香学医,这样山峰甚至郭香她们自己生点小病就可以自己医治。二是,郭香在信渊杀来的那个夜晚及后续时间里一直在少林寺里帮忙,寺里的僧人大部分都已经认识郭香,都挺喜欢郭香这个小姑娘。 “你们不想想,我们来了,我师傅会不来吗?”郭香咧嘴笑道,体行两个人一下反应拔腿就跑,郭香一看笑出声了,连忙劝住两人,说明欧阳雪没跟来。 本来郭香以为欧阳雪肯定会一起上山的,没想到欧阳雪主动拒绝了。欧阳雪说自己上来的话,只怕少林寺不肯开门。来了也是尴尬,毕竟山峰醒了也算是大事,她也就不跟着来添乱了。 师傅这人,明明心善的很,总是要装的很可怕的样子,真是。郭香摇摇头,跟着体行等人往寺里走去。体行体务两个人等山峰两人进门后,立马小心翼翼的瞧了门外一眼,立马关门插上木栓。 郭香看到这一幕心里觉得可笑,师傅平时到底对这些和尚干了啥,能让他们这么害怕。要知道欧阳雪的武功作为徒弟的郭香是很清楚的,真要进少林,这门怎么拦得住,轻功一下就翻墙进来了。 两个人就跟着体行体务往里走,路上碰到不少师兄,不管是山峰认识不认识都是拉着山峰就是一顿拥抱。这走到大雄宝殿的时间居然比两个人上山花的时间还久,好不容易过了大雄宝殿,郭香拉着山峰就是跑,她是不想在看见男人和男人抱在一起了,都快看吐了。 郭香拉着山峰,一下就到了少林寺内堂外。山峰心里也是觉得可笑,自己来少林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内堂。反倒是郭香比自己还熟,居然能认的路。 内堂里只有信天和智远两人正在喝茶,见到突然出现的山峰和郭香,智远吓的手里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也管不上茶盏了,一下就冲到山峰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确认真是山峰之后,高兴的说道:“你能动啦?” 山峰点点头,说:“嗯,能动了。”智远高兴的眉飞色舞,但是嘴上却是骂道:“智近个狗东西,明明昨天和我说你虽然醒了,但是还动不了。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对着山峰身体来回一阵捏,要不是信天开口了,估计能把山峰全身捏个边。 “醒了就好。”信天慢悠悠的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话不多,这一句说完后也就站着不说话了。 智远连忙喊两人坐下,这山峰一屁股刚坐稳,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喊声。 “智远啊!听说山峰能动啦!”智近一进门发现山峰就在这里,惊喜的直接冲了进来。智远刚想质问自己这师弟怎么昨天说山峰不能动,直接就被智近一掌直接按在脸上给推开了。 智近直接到了山峰边上,拉起山峰的手腕就是一阵号脉。脸上的表情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对着郭香问道:“咋回事啊!明明昨天还不肯说话,动不了的。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才一夜不见而已!” 从山峰被找到后,智近作为医生就发现山峰当时已经是全身经脉尽断,理论上是成了个植物人。心里那个难受啊。后来,信空醒了之后,把山峰是天生练武奇才的事一说,智近和其他人都觉得山峰应该有救。 因为传闻中天生的练武奇才就是天造的神躯之体,哪怕全身骨折,筋脉尽断,都能极快速的恢复。哪知道,山峰这一躺三个多月,不但身体没有恢复不说,连醒都醒不过来。 正好赶上欧阳雪来少林要人,少林寺里只有郭香这么一个女娃子,只好让郭香出门去会见欧阳雪,没想到郭香回来后就变成了欧阳雪的弟子,说要带到山下照顾山峰。 那个时候,智近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欧阳雪在外面闹着,郭香也在恳求,再说确实智近也没有办法医治山峰,就让郭香带着山峰下了山。之后,每个月智近都会去山下定时看望山峰,了解情况。 这不昨天听说山峰醒了,还以为天生的练武奇才之躯发挥神迹了,就下去看了。结果只带回了个山峰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动不了的坏消息。 今天本来还在药师院苦恼医治山峰的办法,就听见自己弟子跑来说山峰醒了,已经上山进寺来了。 郭香把昨天大肠面和圣女果还有山峰的梦全部说了,智近智远听的都是瞪大眼睛一脸惊奇,信天倒还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智近疯狂的摇头,说道:“没可能,没可能。这伤哪是大肠面能治好的,那圣女果就算是番外异果,那也没理由啊。这不成仙丹了吗?” 智远看智近的表情,心里笑开了花,心想亏你吃瘪,消息不准不说,刚才还敢推我的脸,揶揄道:“指不定真就是灵丹妙药呢?” 智近怒瞪自己师兄一眼,心想平时扯皮也就算了,现在还来打岔,道:“不可能,这天生练武奇才,你一辈子见过几个,打通任督二脉的你见过几个?哪来那么多神迹。” 智近一听,反而没了笑意,道:“这我们眼前不就是一个吗?如果把那个人算上就是两个了。”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那个人自然说的就是信渊,这少林变故的一切元凶就是信渊。造成山峰身体现在这样子就是信渊,可是信渊那天并没有被找到,而且听大师兄,也就是王坚说,文远拉出来的那个黑衣人也不见了,很有可能就是没死,被救走了。 “没事,能动就好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山峰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他已经从郭香那里知道了信渊可能没有死的消息。害怕吗?山峰其实回想过那个月圆之夜,只是那个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不能记得太多。 智近倒是还在意,毕竟山峰是为了少林才变成现在的样子。虽然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但是也就是这样了,经脉尽断,以后肯定是不能习武了,而且具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谁也说不准。如此大伤,对于身体寿命肯定有极大的影响。作为医生的智近,更了解人体,所以担忧自然更重。 “反正明天我下去看看那圣女果,指不定真能研究出什么呢?万一……”智近说不出口了,本来是想说万一身体经脉全恢复了呢,但是想到如果此时说出来,给了山峰希望,那最后无效的时候不是更加失望吗。 郭香这时候插嘴说道:“反正智近师傅你明天和我取个圣女果瞧瞧呗,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圣女果的原因。反正这圣女果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果子而已,这少林寺能种,我们老家也能种啊,到时候多吃点就是,真有效那也是好事。” 听到老家二字,智近和智远都是一愣,“你们要走?” 郭香和山峰点点头,他们决定回桑林村一趟,毕竟出来这么久了,文远去华山的消息也要带回去告知文远父母。 “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少林吧?”郭香笑了笑,她知道少林寺对山峰绝对不会亏待,但是某种意义上少林寺也算是山峰的一个伤心地,这不能练武了,还在少林干嘛,回老家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智近等人心里也是明白郭香的想法,山峰确实算的上救了少林,而且连身体都赔进去了。信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万一还活着,以后还要来对少林作恶。不能练武的山峰,岂不是正好就是信渊最想除掉的目标嘛。 “那这样吧,我去给你拿点银子,你们回去也不能没有钱。”智远作为监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从经济方面补偿山峰。 山峰听了刚想拒绝,智远连忙打断他,说道:“体操,你毕竟也算是我们少林弟子。”说到这里有点尴尬,因为某种意义上讲少林寺其实并没有传授过山峰少林武学。“我知道你肯定是不在乎钱的,但是钱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你拿这钱回老家,不管是做点小生意还是后面过日子都会轻松点。” “这不是少林寺对你的补偿,因为你对少林的恩,绝对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这是我们对你恩情的回报,我们也确实只能做到这点事了。”智远越说越严肃,说道最后明显是想给山峰跪下了。 这跪不是愧疚的跪,只从心里的对于山峰对于少林的恩情的感恩的跪。 山峰心里明白,所以他是受不了这跪的,连忙抢出扶起将欲跪下的智远,认真说道:“师叔,我都明白。我对于能进少林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是真话,在少林虽然没有学到当初想要学的武功。但是他认识了体育,认识了智远智近,认识了信天和信空还有很有少林弟子。对于这些人和相关的回忆,对山峰来说不比什么少林武功,不比那所谓的对于少林的恩情轻,恰恰山峰觉得这些是他来少林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没有后悔过,几个字。重重的敲击在智远等人的心头,他们已然明白山峰的真意。那么,也就不需要什么烂俗的理由或者解释了,智远站起就去准备给山峰的钱银。而智近也是叫过郭香和他去药师院,准备将剩下的还有一些医学知识尽量传授给郭香。 内堂只剩信天和山峰两人,山峰回头对着信天鞠躬,说:“信天大师,多谢当时的封魔指。”这是在替体育再谢信天,因为山峰已经知道自己当时没有被废内功,那么体育当时肯定也是没有被废内功的。而且,郭香说过体育已经打通了木人巷,是真真正正的出了少林寺山门下山出去闯荡江湖了。 信天停住了自己手里的茶盏,慢悠悠说道:“那本就是你们应得的。你是好样的,他亦是好样的。” 山峰抱拳谢过,他知道信天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好样的三个字已经足够表明意思了。 “那我去见一下我师傅,再见。”信天点头示意,山峰离开内堂而去。 信天望着山峰离去的背影,将茶盏放下,想到那一天。习惯性的想要捋一捋自己的胡子,才想起自己下巴上的长白胡子已经没有了。 …… 那是半年前的某天。 体育站在少林寺的大门外,对着他站在少林寺大门内的是信天。 “师傅,我下山了。” “我不是你师傅。”信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体育咧嘴一笑:“你带我回的少林寺,不算是我师傅?” 信天摇摇头,道:“不是。” “那我不是少林弟子?”体育左手握拳,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臂膀。 信天没有动作。 “我啊,就是少林弟子。就算我不承认,你不承认,但是我身上这一身武功不会说谎。”体育想到了过往的这一年多,自己在那黑暗的木人巷里遇到的事,笑了出来。 但是只是一笑,脸上已经换做了严肃表情,对着信天深深一鞠躬。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转身就向山下走去。 走出两步,头也不回的喊道:“对了,帮我和我那不善言辞的师傅说下,对于拔下他胡子这事,说声抱歉。” …… 天,空,渊。广义上仅存的少林信字辈武僧来说,信天是武功最差的那个,话是最少的那个。他并不是不想对少林,甚至说对这天下做点什么贡献。他在做,他一直在做他能做的事。 今天,他交出了他的答卷,正是这向着山下走去,消失于黄昏中的少年。 信天依旧站在少林大门之内,望着前方,说了平时对于他来说,字算多的一句话。 “去吧,去告诉这天下,你已经横空出世了。” 第六十章 最后的晚餐 “你来啦?”信空坐在后厨的摇椅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太阳的照射。右脸颊上那恐怖的大片结痂,好像还在述说那晚的凶险。 山峰点点头,在炉灶之间走动,手摸摸这摸摸那。山峰来少林寺四年,十六岁进寺,现在已经20岁了。不算昏迷的一年多,剩下的时光基本大部分都在这少林后厨度过。山峰看着那些大炉灶,心里暗笑,想到很多很多回忆。 “体香说你醒了,而且能动了。”体香就是那名说自己不吃香菜的僧人,王金泽的法号。“我本来以为你是天生的武学奇才,看来是我错了。” “如果真就一辈子不能动了,你会恨我吗?” 山峰走到了那个超大的水缸边,坐了上去。至于信空的问题,不用回答,因为山峰已经站在这里,没有什么如果。答案早就在两个人心中,信空问出来只是想过自己这关。 “我这辈子,一直在犯错。作为一个和尚,爱上了一个女人。破了色戒,是对少林寺的背叛,是为不肖。对那个女人,我没有承担责任辜负了她,是为不忠。对于信渊,我没能及时发现他遁入心魔,没能将他拉回,是为不义。对于你,我偷偷传授你易筋经,利用你作为对付信渊的武器,害的你筋脉尽断此生不能再习武,是为不仁。” 信空睁开了双眼,直视山峰,目光炯炯,问道:“我这样一个,不忠不肖,不仁不义的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静静听完信空述说的山峰,跳下水缸,跪下一个磕头,喊出两字:“师傅。” 这两字一出,信空热泪涌出。从躺椅上站起,对着跪着的山峰深深鞠躬,“对不起,没能教你更多。” 跪着的山峰抬头看着信空,笑道:“足够多了。少林还是那个少林,这就足够了。”说完从地上站起,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信空。 信空听完点点头,嘱咐山峰路上小心后离开了后厨。山峰则是继续在后厨逛了起来,回到了那个他和体育两个人的小柴房。 小柴房没有什么改变,和当时他住的时候一模一样。明明一年多时间了,连蜘蛛网和灰尘都没有。后厨还是只有信渊一人住在这里,打扫的人自然就是信渊了。 拿开枕头,原本藏在下面的几本书还在,而在书上有一张相对较新的黄纸。山峰把纸拿起,看到上面的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自然是体育留给山峰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的,我就是想说,你写的那些诗,真的烂爆了。 “臭小子,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醒能动吗?”山峰摇头,依然是笑着。 “会的,因为我相信,就像你相信我一样。”如果体育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将纸条放下,山峰从柴房出来回到后厨,看到堆在墙脚的体育做的那些尖底木桶,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张纸条。然后在平时练武的大树下,柴房顶上,木人巷铁门底下等地都找到了纸条,虽然有些纸条已经被风雨破损,字迹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但是山峰还是一一找到了。 纸条上都是体育的玩笑话语,大多都是在损过往山峰的一些坏毛病。 将纸条看完后,山峰开始点火起灶,将那些纸条扔进火中,山峰开始做饭。虽然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但是烧饭这件事已经刻入了山峰的身体,当他拿起刀的那一刻,身体已经回想起了一切。 切丝,剁骨,片肉,入锅,翻炒,装盘。一系列动作,山峰越做越快,越做越熟,不多时,四菜一汤已经料理完毕。四菜一汤是后厨三人组不经常一起聚餐的标配,虽然体育下了山,自己也要走了,他想要再烧最后一次。将一张小桌子放在信空摇椅边上,将菜摆放完毕后,只放了一双碗筷后山峰离开了后厨去找郭香。 靠近晚饭时分,踏进后厨的信空看到了摇椅边上的小桌愣了一愣,然后坐在摇椅上开始吃了起来。菜汤都已经冷了,但是信空仍然吃的津津有味,就像这些菜汤像是刚出锅一样鲜美。 “哈,山峰你手艺退步了啊,有点咸哦。”看着面前见底的盘盆,信空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渍。 …… 于此同时,郭香和山峰下山回到了番茄田边的小屋,刚进门就发现发现欧阳雪撑着下巴呆呆的坐在桌边。 “师傅?”郭香刚一开口,欧阳雪一惊,急忙将桌上的一张纸揉成一团,塞进自己衣服里。郭香见欧阳雪神情憔悴,动作奇怪,担心的问道:“师傅,出什么事了?” 欧阳雪站起,笑了笑道:“没事,对了,今天我们多烧几个菜吧。就算是庆祝这小子康复,我去摘点番茄来。”说完,走出了屋子。 郭香和山峰交换了下眼神,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吃饭的时候问问吧。”山峰说着,身体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郭香头顶,想要安抚下有点担忧的郭香。哪知道郭香还是被吓了一跳,对山峰变得生疏起来。两个人尴尬的站着,直到欧阳雪回来才恢复正常。 晚饭时,郭香本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几瓶酒,说要喝酒庆祝才叫庆祝,拉着山峰和郭香两人喝了起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喝酒,哪里受得住,一杯下肚就已经醉了。三个人越喝越漂,喝到后面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师傅,我怎么看你有两个啊。”郭香满脸通红,醉意阑珊。边上的山峰则是对着一颗煮鸡蛋指指点点,摇头晃脑,嘴里说着什么体育你脑袋怎么这么小啊之类的胡言。 欧阳雪也是双颊微红,将自己手里一杯酒一口喝下,回道:“两个?你什么时候有两个师傅啦?他在哪?敢和我抢徒弟,先问问我手里这蔷薇剑。”说着抓起自己面前的一根筷子当做是佩剑就做个拔剑的动作,看来也是醉的不清。 “师傅啊,这是酒么?我怎么感觉自己中了毒啊,我变的好不正常啊。”不亏是跟着智近学了一年多的医,已经有医师思维了。 欧阳雪一拍桌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怒道:“毒!哪来的毒,你知道这啥酒么?” “啥酒啊,总不能是皇帝喝的吧?” “嘿,小徒弟你真聪明!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欧阳雪挺直身躯,右手比了个八。 “哎?皇帝喝的,那我要多喝点。”郭香痴痴傻笑,抓起酒盅就给自己倒了杯。 欧阳雪一看,也是嘿嘿傻笑,夹起一块菜给郭香。只不过喝的太多,眼睛看花,这菜没有夹到郭香碗里,掉在了桌面上。“喂,别光喝酒,吃菜啊。来尝尝你师傅我,嗝……你师傅我亲手秘制的这道群英荟萃。”那块菜说也巧,像是长了脚,居然咕咚咕咚的滚到了山峰碗边。 那边醉醺醺的山峰,夹起那块菜就往嘴里塞,嚼了几下挤眉弄眼的骂道:“啥群英荟萃啊,就是萝卜开会!” 欧阳雪一巴掌就拍在山峰脑袋上,醉醺醺的山峰挨着一下,啪嗒就倒在了地上,不动了。欧阳雪本来迷醉的眼神突然变的清澈,看了眼山峰,确认只是睡过去也就安心了。“我烧的菜有那么难吃?”欧阳雪气鼓鼓的夹起一块萝卜往嘴里一塞,立马吐了出来。 心里还是不承认难吃的欧阳雪回头,发现郭香这小可爱,已经抱着酒盅打呼了。欧阳雪脸上挂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郭香身边将其抱起,放到了郭香的床上。看着郭香的睡颜,欧阳雪忍不住在郭香脸上亲了一口。 半蹲在郭香床边,凝视了郭香许久。欧阳雪回到桌边,将山峰拉起,随意往山峰床上一扔,也就不管了。之后坐到桌边,欧阳雪挑了挑还有酒剩下的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欧阳雪没有一口气灌下,而是细细的呡着。 月光从门照射进小屋,照射在欧阳雪的背上,说不出的孤独寂寞。 …… 头昏脑涨,嘴巴干涩,郭香皱眉扶额从床上坐起,步履蹒跚的走到脸盆边,双手舀水洗脸之后,总算清醒了过来。昨天晚上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已经记不清楚了,就记得好像自己好像喝了皇宫里的酒。 “啊,看来酒是真不能喝,难怪老妈总是和喝酒后的老爸吵架。”郭香无奈笑笑,转头走出厨房,发现桌子上干干净净的。 “嗯?”郭香有点奇怪,她师傅算是个粗枝大叶的女人,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打扫收拾了。揉了揉还是有点不舒服的眼睛,猛然发现桌子上并不是干干净净的,上面有一张纸。 郭香拿起纸一看,先前的迷糊神情先是变做微笑,然后转为惊恐。郭香转身就开始摇还在睡的山峰,急喊:“山峰,快起来。出大事了。” 郭香摇的太猛烈,山峰哪能继续再睡。眼睛刚睁开,就是郭香塞到眼前的纸条。 “不好,快走。”山峰一下就被信中所写清醒了隔夜酒意,拉着郭香就急急往山上奔去。 第六十一章 大雄宝殿之巅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之上围满了人,蹲在广场边的木匠阿兰看着大雄宝殿的屋顶上面,对着刚过来看热闹的木匠小胖说道:“这两个人已经站在上面快三个时辰了。” 小胖往地上一坐,问道:“两口子吵架?” “你傻吗?这里是少林寺哪里来的两口子,和尚还能结婚不成。” 小胖这才发现站在大雄宝殿左侧的那个男人是个光头,有点惊讶,“哎?是和尚?问题是他没穿僧衣啊,也许只是头秃了而已。” 阿兰给了小胖一个白眼,指着广场中心的的和尚群说道:“肯定是和尚啊,不然那些人干嘛站在哪里,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 小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蒲扇给自己扇起风来,这大夏天的差不多都快中午了,热死人了。那两个人居然能在大雄宝殿上站三个时辰也是厉害,难道不热吗? “那是寻仇?” 阿兰摇摇头直接否定小胖的猜想,来这少林寻仇不是找死么?不说少林是武林名门之一,武僧个个武功高强。你一个人上门来寻仇,人家这么多和尚你就算能一打一打赢,人家少林还能放你走不成? “哎?打赢了是人家本事,少林还能不放人?” 阿兰一把把小胖手里的蒲扇抢过来,给自己用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你傻啊,打输了就够丢人了,把人放走往江湖上一传那少林的面子要不要了?” 小胖扇子被抢倒也不恼,又往自己背后掏出一把蒲扇给自己扇了起来,皱眉道:“我说你才傻吧,人家少林是名门正派,干不出这种事。又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阿兰耸耸肩,说道:“是吗?反正我老家那,是这样的。” “那你们老家真是民风淳朴啊,看来是个好地方。”小胖这明显就是反话,但是阿兰听了也不害臊,对着小胖抱拳谢道:“多谢夸奖,也算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出过点人才。” 小胖心里好笑,真以为我夸你呢?他和阿兰认识其实也才两三个月,是来少林修理议事厅之后认识的,虽然阿兰这个人脸皮厚,爱吹牛,但是小胖心里还是挺喜欢阿兰的。毕竟能和自己聊的欢,用来打发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就好了。至于深交,算了吧。小胖看阿兰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的实际评分很低。 不过阿兰的手艺确实有点水平,这也是小胖心里评价低分的原因之一,干活比自己快不说,还干的比自己漂亮,总是有点嫉妒的。最主要的还是阿兰自来熟的有点过分,老是对小胖动手动脚,搞的好像认识很久一样。 …… “看来我不应该来。”左边的男人终于开口,却并未看一眼对面女人。 “现在才知道,太晚了。”右边的女人死死的盯着男人的脸,说道。 “留下点回忆行不行?” “我不要回忆,要的话,留下你的人。” “你这样只能得到我的肉体,并不能得到我的灵魂。我已经有爱人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让我走吧。” “好,我让你走,可是临走前你要亲我一下。” “嗯?”左边男子一歪头,看见屋下的和尚正在起哄,咬牙说道:“我怎么说也是个绝地武士,你让我亲,我就亲,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说谎!”女子怒道:“你不敢亲我,因为你还喜欢我。我告诉你,如果你这一次拒绝我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我也不会亲的。”男子回答的极快,“只能怪相逢恨晚,造物弄人了。” 此时一阵风吹过,恍惚了围观众人的眼睛,而顶上那两人也是被着风影响,顿了一顿。风沙散去,左边那男子突然抬头,昂首阔步的向着那女子走去。而那女子像是被男子的举动所惊扰,呼吸的更加急促。 男子终于到了女子面前,一个拥抱就将女子攘如怀中,亲了下去。 “停停停!”小胖双手按着阿兰的脸死命往后推,急骂:“你他妈还真入戏拉?真要亲我不成?” “嗯?”闭着眼嘟着嘴的阿兰一下惊醒,急忙将自己快要亲到小胖的脸撤回。妈呀,差点就出大事了,阿兰身体抖了一抖,想着差点亲到小胖,肚子有点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原来又过了一刻钟,大雄宝殿上的那两人还是没动,阿兰和小胖这两个木匠闲的闲的无聊,就给那顶上两人配起了音。 小胖看到阿兰吃瘪的糗样,心里暗爽,于是嘟起自己的嘴,说道:“来嘛,其实你真要亲,我也不是不可以。”看到小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阿兰又是一阵恶寒,跳起来对着小胖屁股就是一脚,骂道:“你个龟儿子,老子纯洁的初吻都还在呢,能便宜了你这肥猪?” 小胖这一被踢也是恼了,跳起来就和阿兰扭打了起来,嘴上也是不饶,骂道:“去你娘的,一个月前带老子下山嫖的是哪个混蛋?你初吻要是在,我他妈跟你姓。” “滚,老子才不要你这龟儿子呢。”阿兰被小胖压着打,脸上挨了几拳,嘴巴倒是不肯认输,骂个不停。小胖又是一拳,给阿兰来了个熊猫眼,还想再骂,发现阿兰歪着脑袋看着远方,表情痴呆。晚上两人一起看羞羞的图册的时候,就是这表情。 小胖也是奇怪,心想你这小色鬼看到啥了?仙女不成?小胖顺着阿兰目光看去,张大了嘴。我擦,真是仙女啊。 原来是穿着白色纱裳,红色罗裙的郭香正急忙忙向着这方向跑来。小胖和阿兰在少林寺都快半年多,少林寺因为信渊之乱,闭寺修整一年多,自然是没有香客来拜佛的,他们在少林白天每天就是干活,女人见过几个,突然看到可爱的郭香都是愣了。 “我决定了,他就是我老婆了。”阿兰看着奔跑中的郭香痴痴说道。 小胖也是痴痴的看着,给阿兰泼了盆冷水:“你算了吧,就你一破木匠也能配的上她?” “啊?木匠怎么了?我怎么说也是我们村里最好的木匠,哪里配不上了。” “你咋不说,你有百万家产等着你回家继承,那还听上去唬人一点。” 阿兰惊讶的回头看着小胖,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小胖一脸了然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阿兰会这么问,啧了一声,道:“哎,我说我们能不玩这么老的梗吗?你这都说九十八次了。” 阿兰一耸肩,心想下次得换点牛吹吹,嘴上却道:“其实吧,我是……” 小胖连忙打断阿兰,嫌弃的摇摇头说:“别其实了,这个你已经说了七百八十四次了。” 阿兰惊讶捂嘴,他也被自己这玩梗次数惊到了。这木匠小胖因为和他一样喜欢看流通的杂文小说,所以两个人经常讨论不说,还时不时按着杂文小说演上一演,打发下闲暇时光。这梗玩多了,那也就无聊了。阿兰正想着下次玩点啥梗,又看到一个少年正气喘嘘嘘的响着他们这跑来。 这少年阿兰认识,叫做体操什么的,昨天他就看到这少林被许多和尚围在一起,将这少年称作英雄什么。这少林年纪和自己相仿,但是却被少林和尚成为大英雄,他当时还有点惊讶。 体操自然就是山峰啦,他和郭香发现了欧阳雪留下的纸条就一起跑上山来。郭香习武之后,身体能力方面比山峰已经好上不少。再说山峰这才从“植物人”恢复过来,身体机能就还没彻底痊愈,自然是跟不上郭香的速度,这郭香已经到了智近他们边上,山峰才刚到广场。 山峰跑到郭香身边,发现郭香正急急喊着师傅,他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只不过因为正午,阳光有点猛烈,看不真切。但是红色的自然就是欧阳雪啦,他虽然能动下床才两天,但是已经发现欧阳雪对红色是珍爱,基本上欧阳雪的东西全是红色元素相关,更别提欧阳雪那柄通身血红的蔷薇剑了。 单手遮阳,山峰眯着眼,看不清欧阳雪自然只能往左边看去,哪知道这一看不得了。 “师傅?”山峰一脸迷茫,怎么是自己师傅信空站在上面。郭香一听,回头看着山峰,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师傅?” 山峰点点头,他这才想起来信空昨天有说以前爱上过一个女人坏了少林规矩,原来这个人就是欧阳雪啊。郭香也早就和山峰说过欧阳雪是为了找人来少林的,但是也没说是找谁。其实郭香虽然知道欧阳雪是要找少林的某个人,但是具体原因欧阳雪也没说过,她也有点惊讶,这好巧不巧,两个人的师傅对上了。 不知道原因就问,山峰问智近,智近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看了眼信天。山峰再问信天,哪知道信天干脆头都不摇,没理他。山峰和郭香两个人没有无法,只好也是站着。因为他们两个人喊了好多次师傅,大雄宝殿上的信空和欧阳雪就是那么在屋顶上两角站着,没有动作。 “那个……” “啊?”郭香回头,看见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阿兰也是奇怪,问道:“你谁啊?” 阿兰嘿嘿一笑,表情腼腆,可嘴上不停噼里啪啦开始介绍起自己。“那个你可以叫我阿兰,算是个木匠,今年十九,单身未婚,生活作息规律,身体健康,积极向上。有正经工作,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独子。有房有车,没有负债,情史不过双。会游泳,救两个人不是问题,保大,钱归你管。” 郭香听傻了,她本来还在烦恼师傅的事情,这阿兰上来这一串无头无脑的,搞的她更加烦躁,握拳对着阿兰一比,骂道:“走开啦。” 阿兰倒也没有被吓到,只是微笑点头离开。心里叹道:哎,外貌完美我的菜,可是这性格咋和老家那些娘们一个样呢?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反正回到小胖身边后,就完全没有之前对郭香的兴趣了。 小胖也是没想到阿兰居然敢上去搭话,心中对阿兰的评分是上升了点,但是更多的还是心里的嘲讽。虽然你小子也算相貌端正,但是人家那边一看就是江湖人士,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底端小屁民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胆肥啊。 阿兰虽然将小胖的表情看在眼里,但啥也没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表情很失望。可是并不是像是对郭香的反应,或者说被拒绝的结果失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而此时,那大雄宝殿之上终于有人开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那里,阿兰也不例外。 “看来我不应该来。” 第六十二章 因缘过往(上) “看来我不应该来。”开口的是欧阳雪,把蔷薇剑在身前一横,说道:“你变了。” 噌的一声剑鸣,通身血红的蔷薇剑出鞘在手,正午烈日的日光照射在蔷薇剑上,反射后的剑光晃了围观众人的眼。 郭香紧张的握拳,本想出声阻止,但是想到师傅说过她自己一个人从白陀山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找个结果。这结果就在眼前,郭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干涉师傅个人的事情。 哪知道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信天开口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言一出,围观众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纠结,抬头静静看着。 信空仍然是直直站着,没有应声。欧阳雪再难保持先前的冷静,怒骂道:“你叫我来,我来了。当年你走了,说你会回来,却没有来。既然你没话说,就让剑来说吧。”言毕,将手中蔷薇剑直指信空。 信空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低落。终于开口说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一个结果。”对不起?欧阳雪神情坚毅,未有触动,她等了二十几年,要的不是这三个字。她的心早就冷了,在一个个寂寞寒冷的孤独夜晚中,所有的爱意已经燃烧完毕。此番再入宋土,日日上少林叫门要人,欧阳雪只是要完成一个承诺,能够让她不再被旧事折磨的承诺。 从欧阳雪眼中看见了决意,信空也就放下心中所想,伸出左手,说道:“你说的对,我们两个总要有个结果,出手吧。” 哪知道欧阳雪更加愤怒,吼道:“你的武器呢?当年我的确技不如你,二十年了,你以为我还是那时的我吗?” 信天摇头回道,脸上神情不像是在轻视欧阳雪。 “你应该知道我比起刀兵,拳脚最拿手。” 欧阳雪刚陷入过往回忆一瞬,咬牙用力,右手握着剑柄的右手大拇指指甲死死的陷入食指之中,吃痛之后清醒过来。过去的回忆她不想也不要再去想了,她现在只要眼前,只要专注在眼前。手中长剑一挥,立起架势,眼睛死死盯着信空,两人眼神相对,同时踏步而出。 没有什么激烈的过招,或者是昏天黑地的厮杀,欧阳雪的蔷薇剑刺中信空左胸,透体而出,剑尖上有丝丝鲜血滴下。是欧阳雪的剑太快吗?不是。在下面看着的山峰在欧阳雪这剑刺出之时,心中就想出了多个躲法。而郭香作为欧阳雪的徒弟,知道师傅这剑只是剑招的起式,就是单纯的试探。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剑能中,甚至当血从信空背后流出之时,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雪作为出剑之人,同样是没有想到,当剑透过信空身体,当信空本是坚定的眼神转为温柔,痴痴的看着自己之时,她愣住了。 但只是楞了一瞬,欧阳雪已经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悲伤,不是难过,而是从心里涌出的愤怒,让欧阳雪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单亦翠,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吗?” 围观众人此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何事,俱是惊呼了出来。小郭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杀伤惊到,双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双眼。她虽然被欧阳雪收做徒弟,也算是成为江湖人士,但是她这一年就是在少室山下和欧阳雪学武,从未离开过,没有什么江湖历练。这是第一次看到“厮杀”见血,虽然她经历过信渊之事,在智近等人心中算是个“大心脏”少女,但是见到眼前这场景仍是身体害怕的颤抖起来。 山峰将郭香抱住,心中也是心痛,他虽然看不真切,但已看出信空这中剑,不如说是自己撞上剑去,只怕受伤不轻,可能……山峰想着也已不忍心继续想下去了。 智近和智远也是如此,先是错愕,然后在转为惊讶与担忧。而后方的其他少林弟子也是一样,只不过有些僧人眼中还多了一丝愤怒。木匠阿兰和小胖以及其他几个围观木匠,也都是吓到了。 信空依旧是温柔的看着愤怒的欧阳雪,右手抬起握住长剑剑身,往后一退,将刺入身体的长剑拉出。这一拉出,信空胸口飙出一道鲜血,嘴中亦是鲜血满溢自嘴角留下。别人或许不知,但是信空自己知道,这件割开血肉,划破了自己的心脏,已是回天乏术。 鲜血涌出身体后,信空脚下无力,往下一坐,右手仍然紧紧握着蔷薇剑身,这手上空无一物,就是肉而已,自然是被剑割破,早就满手是血。信空抬头,幽幽的凝望着欧阳雪那如火的双眸,说道:“你还是你,没有变。雪儿,是我负你,我……”话未说完,脑袋蓦然垂下,已经死去,可右手仍是死死抓着欧阳雪的蔷薇剑,没有放开。 欧阳雪虽然对自己说过千万次,她的心早就死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有恨,没有爱。但是心中还是浮起一丝冰冷如刺的悲伤,让她浑身冰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手中长剑一抽,无情的将长剑从信空手中抽出。 这一举动,让底下围观的众人都是极其诧异,就在一些少林弟子已然腾起怒火之时,欧阳雪抓起信空尸身,跃下屋顶。将信空往地上一放,还滴着血的蔷薇剑直指信天,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欧阳雪跃下,少林众人一拥而上将欧阳雪围了起来,智近在欧阳雪放下信空后就扑身上去,在信空身上一探后,对着众人摇了摇头。少林弟子先是被欧阳雪无情的抽剑所恼怒,这欧阳雪又把长剑指向信天,他们哪里还能控制,正欲出手攻击欧阳雪,信天抬手放出一股威压,众僧这才停手,算是被劝住了。 郭香推开人群,抢到欧阳雪身边,流着泪喊道:“师傅,住手吧。”欧阳雪无动于衷,直视信天。信天负于身后的双手放下,右手按在蔷薇剑上,说道:“欧阳施主,将剑收起来吧。我师弟……”顿了一顿,直呼了信空的俗名继续说道:“单亦翠施主,已经死了,你还不满足吗?” 欧阳雪摇摇头,厉声说道:“说。他不愿对我说的事,你要全部告诉我。”手中长剑未收,像是信天不说,绝不撤剑。“他绝对不会无故负我,绝对不会,一定有原因。”后续这一句,欧阳雪说出时,边上的郭香有点傻了,先前看师傅对信空的举动,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可这一句出来,师傅像是对信空绝对信任的样子。 边上众人也是傻了,少林弟子更是如此,信空破戒他们大多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具体,而欧阳雪之前上山,他们也就明白了。本来两人对决,本以为也就是夫妻吵架,顶多打上一架,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而欧阳雪刚才的一系列举动,让她显得像是个无情恶女,但是这刚才的几句话,却和她的举动反差太大。 信天将手收回,叹了一声,对欧阳雪,应该说像是对所有人说道:“这本该是师弟自己的事,他不说我本不该讲。”欧阳雪一听,知道信天言下之意,收回长剑入鞘。郭香看见这情况,愣了一愣,默默的抱住欧阳雪的左手。 师傅一向对自己的剑极其爱惜,平时练剑沾点灰尘,绝对是把剑插的干干净净再收入剑鞘。这次剑上有血,却直接入鞘,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凶狠的表情,但是郭香知道欧阳雪此时内心绝对不平静。 “十五年前……”信天这一开口,少林寺的众人都是愣了愣,因为这十五年的年份实在太过巧合,他们甚至已经想到了什么。“本该四年前就回寺的师弟,迟了四年才回到寺内。我们都以为师弟是遇到了不测,心里其实对于他的回归没有期待了。结果师弟回来了,我们都是很开心的。而师弟只是说他遇到了许多奇事,才会拖延了四年。对于具体,他却没有多说,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说笑,可我和其他师弟都看出来,他心事重重。” 信空回寺之后,本该去找师傅解释一下晚归原因,也就是知性大师,但是却没有。而知性大师也没有主动召见信空,寺内所有人都觉得有点异常。而过了一个月后,知性直接召集了寺内所有人,在寺内大会之上,宣布信空犯了大戒,罚进达摩洞面壁五年。这五年的期限一出,所有人大概能猜到信空具体做了什么错事。因为五年是触犯五戒的惩罚年限,少林五戒为: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但少林作为武林门派,武戒中的一些戒律其实都是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定夺的。所以,信空这五年罚期一出,基本就可以确定是犯了色戒。 “师弟被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们对师弟了解,他绝对不是做了什么恶事,想来是遇到了心爱之人。”说到这里,看了欧阳雪一眼后,继续说道:“可他作为少林弟子,未还俗先破戒是事实。我们也就知道为什么师弟回来后会是那样,本来……本来事情就这样结束多好。我们知道等师弟受罚结束,他就可以还俗下山。谁也没想到那个人……” 第六十三章 因缘过往(下) 那个人自然就是信渊,围观的众人其实先前大概就已猜到,现在就是彻底说明了。 “信渊走火入魔,那一夜少林损失惨重,我师傅,信海师弟,还有德字辈全体武僧全都被信渊杀了。现在说来,当时唯一能阻止信渊的信空师弟却被我们自己关进了达摩洞,如果我那天在少林,与信海师弟连手可能也有机会,但是我因有别事,那天正好不在。这一切可能也是因果使然吧。”说到这里,信天长叹一声,眼中浮起许多人的相貌与记忆,泛起泪光。 信渊入魔一人屠杀少林,信空虽然关在后山达摩洞中面壁,但是前寺的喧闹还是传到了信空这里,信空当时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他当时正在受罚,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寺内这钟声连响不断,犹豫之后仍然是违规出洞,而他出来之时,信渊已经消失不见,见到的是如同地狱的凄惨场景。 “我虽不在现场,但我知道师弟那天绝对伤心的不得了。”信空说道这里,当时算是亲历者幸存者的智近智远还有大师兄等少林弟子都是双手合礼颂念阿弥陀佛。“之后五年,外出的少林的陆续遭遇不测,我们觉得太过不寻常,定是信渊做的恶事。于是,我们决定了一个计划,宣布退出武林,定了武戒。刚开始还是有人来少林的,当然,没有一个人能在那样的少林坚持下去。这十年间,除了体育,山峰,你是唯一一个来了这样的少林,没有走的。” 众人都是看向山峰,少林弟子眼中都是对山峰充满了感激。而山峰才知道原来他进少林时,少林寺为何会是如此市侩。 “当时计划定下之后,智高作为方丈决定在达摩洞苦修。可没人知道信渊到底是生是死,甚至前几年少林弟子遇害到底是不是信渊做的,都是猜想,没有证据。我们都知道智高是下了何等的决心,而信空师弟当时刚因五年期满出来,我们以为他会还俗下山。”信空说道这里,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不会走的。” 虽然还没有说道后续,但是欧阳雪已经能猜到了信空接下来做了什么事。之前那愤怒凶狠的神情,终于在此刻舒缓了,回头看了地上的信空一眼,说道:“他不会走的,我知道。” 信空点点头赞同,继续说下去。“师弟说他虽然满了五年刑罚,但是期间违规出洞亦是犯戒。按照少林寺规定,受罚期间违规出洞的情况,需罚上加罚,需关十年禁闭。” “达摩洞里智高方丈在苦修,所以师傅,就将自己关在后厨。”山峰接话,当时进寺时,体育说信渊犯了大戒才被罚在后厨,原来是信空自己提出的。 “是的,我们大家对于信空师弟不走的决定很感动,从心里敬佩和高兴,但是我们其实更希望他能下山,去过自己的生活。”智远插嘴说道,他作为少林监事,也知道部分原因。“我和师弟,联合弟子们对他很冷漠,本来是希望能将他赶下山去,但是,哎……” 原来如此,山峰这才知道难怪少林僧人对于信字辈的信渊为什么都是直呼法号,平时完全不尊重信空的样子。而看信天的样子,虽然他没有参与这个决定,但是对于弟子们做的事,想的事是赞同的。 欧阳雪表情变了之后,郭香已经松开了怀抱,她这个时候看了看欧阳雪,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个,为什么信空大师,不给我师父寄个信呢?”欧阳雪听了一愣,回头看了郭香,抚摸了一下郭香的脑袋,眼中是无限的喜爱。 “信,师弟肯定寄了,他不是那种做事不周的人,但……”信天没说下去,但是山峰已经想到了,接道:“我知道了!还是信渊!”之前议事厅对决那晚,山峰知道了原来信渊是通过和礼末大师通信才能掌握少林的所有情况。 虽只是猜测,但是十五年前信渊在藏经阁编修整理达摩遗卷,按照信渊的性格和人设,和礼末相识后肯定也和礼末学习过如何饲养鸽子。少林寺的信鸽都是礼末大师在管理,所以信渊肯定能接触到。 听到这里,欧阳雪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转身蹲下。智远一看欧阳雪的表情已经转为失落,小心翼翼的把信空尸身扶起,交给欧阳雪。欧阳雪对着智近点了点头,半蹲着将信空抱在怀中,在其头顶轻轻一吻,低声说道:“既然不是你的错,那你为什么不肯说呢?” 众人看到这场景,之前对欧阳雪的愤怒也已经消散,此时欧阳雪的神情不正是个丧失挚爱的普通女人的表情嘛。郭香在欧阳雪身边蹲了下来,右手轻抚欧阳雪后辈,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师傅,但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是啊,为什么信空不肯说呢?山峰作为信空徒弟,双手紧握,他知道信空不肯说的理由。昨天师傅和他说的那些话回荡在脑海之中,山峰这才明白信空原来一直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在他自己身上,信空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忠不肖,不仁不义的“坏人”。师傅说不出口,是因为他觉得他是造成这些错误的人,无法跨过他自己的那道坎。 可是真的是师傅的错吗?不是!山峰在心中怒吼。 此时信天笑了,不过是苦笑,“十五年了,昨天正好是师弟五年再加十年的罚期到期之时,他昨天和我说他要还俗。”听到信天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愣,难怪今天信空不穿僧袍,原来如此。 “师弟……也就是单亦翠施主,他在昨天正式还俗,彻底脱离了少林寺。他……一还俗就来见你了。”信天此话虽不是看着欧阳雪说的,但是这话却像是一柄重锤直直砸在欧阳雪心上。欧阳雪一个激灵,再也无法冷静,闭眼吸气,双行热泪留下脸颊。 围观所有人也都是如此,一个个眼眶湿润,低头叹息。边上围观的阿兰等木匠,虽然不知道部分细节,但是从信天讲述之中已然知晓,此刻早已丧命的信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都是红了眼眶。小胖更是捶胸叹气,对于之前自己和阿兰在边上看热闹时的闹剧感到羞耻。 一阵沉默,热泪糊脸的欧阳雪突然睁开双眼,转头对着也是哭成泪人的郭香说道:“小徒儿,这剑之后就是你的了。如果可以,把我和他带回白陀山,算是师傅求你了。”说完就把蔷薇剑推给郭香,郭香有点没反应过来欧阳雪这突然的交待。正准备伸手推剑想要拒绝,哪知道手刚碰到剑鞘,欧阳雪立时左手抽剑,搭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 场间所有人都是没有想到欧阳雪这徒生异动,信天等人抢出想要救援之时,早已经来不及。再加上欧阳雪死意已决,本就动手奇快,来不及救。郭香满脸鲜血,瞪眼张嘴,早已吓的失了神。 叮当一声,蔷薇剑坠落在地,欧阳雪于绝命前最后一刻,左手握住了信空那已经凝成血痂的左手,凄厉说道:“当年说过,你若负我,我便杀了你……杀了你之后,我会自杀……说到做到……”言毕,脑袋一垂搭在信空的头上,毙命而亡。 这一刻,郭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整个人无力向后瘫倒昏厥过去,幸得山峰及时蹲下扶住。在场所有人都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面对这突生的人伦惨剧,不知道作何反应。大雄宝殿之前,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却无一人出声,如死般寂静。 过不多时,郭香幽幽醒转过来,抓着山峰衣服,抽泣问道:“山峰,师傅还有救吗?”山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香儿,世上谁人不死。”郭香嚎啕大哭,涕泪俱下。哭声飘荡在这广场之上,回荡在所有人心头,说不出的凄惨。 第六十四章 回村 少林寺台阶之上,山峰和郭香两个人背着各自的包裹向着山下走去,刚刚他们和少林寺的人道别完毕。走出没几步,山峰回头,郭香一看笑道:“走啦,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这一步三回头,那我们还下不下山了?” 山峰回头笑道:“只是突然想到,以前和体育约定要闯过木人巷,堂堂正正的从少林寺正门下山。” 郭香莞尔一笑,打趣道:“其实你被我和师傅带下山的时候,也是堂堂正正从正门出来的,虽然是躺着的。”只是说完又想到了师傅,免不了生出一丝伤感。山峰一看,明白郭香所想,摸了摸郭香的头顶。 郭香这次没有躲开,经过这两天连串的意外,郭香已经对于面前这个“新”山峰适应了。两人也就不再耽搁,往山下走去,毕竟少林寺位于在少室山诸多山峰之一,下山后离官道还有不少路呢。 花了一个时辰不到,两个终于到了山下官道边的驿站。这驿站原本因为少林寺旅游业发展旺盛的关系,约莫变成了个小村,有个五六间小屋。以前这里可是人声鼎沸,生意兴荣,但蒙古犯宋后,加之少林寺此时已经停止了旅游业务,这里除了还有个茶铺开着,其他屋子全部关了。 那茶铺之中,只有一个小二撑着脑袋坐在灶边打着瞌睡,还另有个少年坐在一张桌子边喝着茶水。那少年穿着朴素,长相普通,喝着茶看到了郭香山峰二人,连忙挥手喊道:“喂,山峰,这边这边”。 山峰和郭香走近才发现原来正是之前在少林寺打工的木匠阿兰,于是两人走过去打了招呼也是坐了下来。店小二被阿兰的叫喊声惊醒,也就走过来给山峰和郭香倒了茶水。 “你们接下来去哪儿啊?”阿兰殷勤问道,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昨天山峰等人把信空和欧阳雪火化之后,在寺内简单的办了个超度葬礼。彼时大宋习俗自然是土葬,讲究个入土为安,但是郭香答应了欧阳雪把两人带回白陀山,自然就选了火化,这样只要带着骨灰回去即可。 超度时,木匠们也参加了,山峰和阿兰聊过几句,倒也算是认识了。 “我们先回老家,处理点事,然后再将师傅二人骨灰带去白陀山。”山峰回道。 “这样啊,你们老家哪啊?” “桑林村,临安城边上的小村子。” 一听临安城,阿兰笑道:“那我们顺路,我还没去首都呢。这次正好去见识见识,指不定能遇到个什么微服私访的公主,整个驸马爷当当。” 郭香噗呲一笑,联想到那天阿兰对着自己就是一顿自我推销,问道:“你就那么想成亲吗?看你这猴急的样子。” 阿兰立马切换成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能不急么?家里给我指了个婚,我若不能在这外面找个相好,回去非被逼婚不可。” “那不是挺好么?是那姑娘不漂亮?还是你不喜欢?”郭香毕竟是个女孩,对这种八卦话题起了兴趣忙问。 “漂亮啊,美得很的那种,跟你不相上下。”郭香听了倒是不信,她在村里见过多少对着山峰娘流口水的男人。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郭香是这么觉得的。那这阿兰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阿兰一看郭香不信的表情,连忙解释:“真的,我阿兰别的不敢说,做为村里最好的木匠,审美能力会差?主要是我们老家那的女人啊,个个都是母老虎性格,我婚约那妹子更是如此,她武功高的很,可我呢?完全不会,我怕结婚以后万一吵个架,被她打死。” 阿兰说的激动,表情滑稽,郭香被逗的连连娇笑。山峰一直都在听着,此时开口了,“若那姑娘真的钟情与你,你应当好好珍惜。”阿兰和郭香都是明白山峰这话中深意,顿时静了下来。只是郭香小脑袋中有点恼怒,想到你话是会说,你自己怎么不珍惜一下眼前人呢。 哼了一声,郭香把包裹打开,喊了小二过来准备付茶钱。这包裹一打开,阿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了厚厚的一沓银票。那最面上的一张面值五百两,这一沓可是约莫有个一夸的高度啊。“哇塞,你这多少钱啊?” 这自然就是智远所说的给山峰的安置费,郭香也没想到有这么多,瞄了一眼后,说道:“大概有个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阿兰咽了咽口水,叹道:“早听说少林寺作为五星级旅游景点赚的多,但是没想到真就能赚这么多。” 郭香没说话,只是想着这可是山峰用命换来的钱,要是真山峰不醒过来,不能恢复,这点钱算什么。而她也悄悄的看了阿兰一眼,倒也没从阿兰眼中看到对钱的痴迷,也是定下心来。虽然他们算是认识了,但是巨款面前,谁知道会不会出点歹意。 山峰对钱这东西一直没有概念,倒也没想到智远给了那么多,不过想了想以前帮智近摆摊时的那钱唰唰的进袋的场景,也不觉得多了。 小二走了过来,说道:“两位,你们的茶钱不用付了。” “嗯?为什么?”郭香问道,自然是早就把钱塞回包裹藏好了,财不外露的道理都懂。 “方才听诸位交谈,这位就是山峰少侠吧。”小二指着山峰说道。山峰点点头,忙道:“我是山峰,少侠什么倒不是。” 那小二微笑回应,解释道:“你们的茶水有人付过了。” 郭香看了看阿兰,阿兰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小二一看,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华山传信弟子,门派里有过交待,对于少林寺的山峰少侠要提供帮助,绝不怠慢。所以你们这茶水,我自己付了。” 山峰也没想到这小二居然是华山弟子,连忙起身抱拳施礼。郭香和阿兰也有样学样,山峰刚想说点什么,郭香就拉住了山峰,她知道山峰肯定要拒绝,她可没有这么墨迹。 “那谢谢这位兄弟了。”郭香谢过小二也就拉着山峰走了,山峰也就不再客气了。阿兰自然是跟上,没想到小二突然挡在他面前,微笑说道:“这位小兄弟,你的茶钱还没付呢。” 阿兰一脸懵逼,吸气怒吼:“啊?我和他们一起的!” 那小二还是一脸微笑,摇摇头:“门派交待里可没有说过你,所以你的茶钱还是要付的。” 阿兰气的要命,气的握拳可转念一想,这店小二说他是华山弟子,自己也打不过啊。无奈的掏钱付了茶钱,急急追了山峰二人而去。 山峰和郭香已经走出老远了,当然是听到了后面的对话,山峰本想回去的,可郭香在他背后推着他往前走。郭香自然也是听到的,脸上正憋着笑呢。 半个月后,三人终于到了桑林村。阿兰自来熟的性格,加上真的能说会道,路上也不无聊,几乎是和郭香路上叽叽喳喳聊了一路,三个人算是混熟了。进了村,三人先去了郭香的家。郭香父母见到郭香和山峰回来自然是高兴的不行,招呼三人坐下一顿亲切问候。 山峰和郭香就把各自出村的一些见闻和这几年的经历讲了讲,不过跳过了信渊相关还有山峰身体相关,免得让父母担心。至于阿兰,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会说话的人通常都能得到老一辈的喜欢,聊不多时郭香父母已经被阿兰说的哈哈大笑,乐开了花。 然后郭香和山峰两人去了文远家,文远父母看到是郭香和山峰也是高兴的不行,招呼两人坐下又是一顿亲切问候。原来文远去了华山后,一直有寄信回来。所以文远父母早就知道文远的去向,而文远的信对于山峰的事自然是没多讲,也算是文远有心。 从文远父母那边得知,文远在华山生活的很不错。文远信里说,门派的人对他都很好,只不过因为年纪确实有点大,入门太晚,所以学武有点吃力。不过反而因为如此,虽然文远名义上是岳林之收的徒,但是叶秋涛偶尔也会教他。 山峰和郭香听到这里,也是为文远开心,能同时得到华山派剑宗气宗掌门的教导,也算是走了大运了。告别文远父母后,两人去了山峰父母的坟前拜祭。两人点香叩拜之后,郭香说自己去圆月湖边上逛逛就走了,留下山峰一人。 倒不是郭香真想去圆月湖玩,只是她知道山峰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其实能和杜老头的某些故事比一比了,自己如果在场反而不好。 山峰一个人在父母墓前呆呆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祭拜的红蜡烛都已经燃烧过半,山峰终于说话了。 “妈妈,你以前说过我不比别人聪明,一辈子只要认真做一件事就好。以前的我想成为英雄,而现在我好像已经做到了。是的,好像做到了。少林寺的师兄弟们见了我都叫我为英雄,说我拯救了少林寺。可是我……” 眼泪已经流出,山峰望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心里万分空虚。虽然别人把他称为英雄,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因为他没有完成了梦想的实感。山峰本以为要称为一个英雄,需要刻苦的练武,之后闯荡江湖,拯救苍生锄强扶弱。可是他只是在少林寺做了几年厨师,就成为了别人口中英雄。 是太简单了吗?还是太快了?山峰自己也不清楚,他也说不出心里这种感觉到底该怎么说,只是迷茫,无限的迷茫。自己真的成为英雄了吗?真的可以被称为英雄吗? 如果是的,那么下一件自己应该用一辈子认真去做的事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么已经不能在学武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去完成这个梦想呢? 没有回答,墓碑是不会讲话的。 山峰看了看墓碑上父亲的名字,停止了哭泣。他出生时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对于父亲的最早记忆,是母亲带他来这里祭拜父亲。那个时候,山峰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他当时问钱素素,这是在做什么。钱素素回答说,这是在祭拜,在怀念他死去的父亲。那时,他才知道,人是有父亲的。 “为什么我爸爸是一块石头呢?” “那是你爸爸的墓碑,你爸爸葬在这墓碑之下。” “爸爸在这下面?” “是的,因为他死了,死人就要埋在土里。” “死?那妈妈你也会死吗?”真是童言无忌,小山峰根本不知道死是什么,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钱素素问道。 钱素素摸摸山峰的头顶望着张老实的墓碑,可是已经眼瞎的她能看见什么呢?钱素素不答,只是道:“峰儿,世上谁人不死。” 人都会死的,钱素素自然也是会死的。不过这时候,山峰已经明白死是什么了,当他亲手把母亲葬下之后,他不想懂也只能懂了。 …… 墓碑前的红蜡烛已经燃烧至根部,火光微弱的扑闪着,可能随时都会熄灭。山峰脸上的泪痕也已经被风吹干,他转身离开。 人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其实是不用烦恼的。因为自然就会有事找上你的,可能你想躲也躲不掉。 离去的山峰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想要成为一个英雄的理由,那是村里其他孩子打他骂他的时候。说他是个野孩子,是个野种,说他作为厨子的父亲是被恶人杀死的,是他娘亲带来的厄运,是他娘亲害死他的父亲。 山峰自然是不信的,没有孩子会去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村里传言的恶女,因为他知道他的妈妈有多么好,那是只有他能知道的好。 他对于从未见面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他只是觉得难过。后来长大了知道那种难过叫做不甘心。原来做厨子只会被恶人杀,那么恶人应该由谁来杀呢? …… “那自然是侠啦,正所谓仁者无敌,以侠义之心拯救弱小驱散邪恶。侠之小者,扶危济困,贯彻仁义自我。而侠之大着,为国为民,拯救苍生于水火。但其实侠不分大小,只是能力不同做不同的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英雄。” 杜老头摸着小山峰的脑袋,激昂回答,他想不到第一个愿意来问自己的人什么是侠的人,居然是有点痴痴傻傻的张山峰。 “英雄又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听懂的山峰,又多了一个不明白的名词。 杜老头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看到眼前的小山峰反而笑了,道:“他们是傻子。” 小山峰挤了挤自己小眉头,没听懂。 “是啊,只有傻子才会认为自己骨骼惊奇到可以拯救世界。”说着杜老头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就算他的一只脚瘸了很不方便,但还是使劲站了起来。 杜老头望着夜空,张开双手,像是一只想要起飞的大鸟,怒喊:“英雄啊英雄,他们如歌,万世传颂。英雄啊英雄,他们如花,芬芳万里。他们在这历史的长夜之中虽只如昙花一现,但他们像流星划过这夜空之时,是那样耀眼。” 小山峰抬起头,望着黑黑的天空,并没有看到流星,但是他的心中已经种下了种子。 (第一卷完) 第六十五章 路遇打斗 在村里休息整顿呆了三天,山峰三人出村钱王临安城。其实郭香和山峰是不急的,郭香父母更是希望郭香不要再出村了。可是阿兰熬不住了啊,按他说的,他是出来找老婆的,这天天呆在桑林村哪能见到什么女人?当然女人是有的,但是适龄的还真就郭香一个。郭香么,阿兰早就放弃了,不再选择列表上。 到了临安城外,自然又是排队入城。这次山峰没有交入城费,其实本来就不用交的,只不过上次山峰一脸乡下小子刚进城的样子,被几个**子敲了一笔而已。 三人进入城来,阿兰站定之后,感概了一声。“我呸,还真是他娘的大。” “随地吐痰,罚款一两!”一个带着红臂章的士兵突然冲到阿兰身边,在阿兰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就从他的荷包里拿走了一两银子。阿兰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没明白咋回事,急忙喊道:“抢劫啊……” 山峰连忙按住阿兰嘴,他对这场景熟悉的很,当年他第一次来临安城也被罚过,只不过好像这罚银好像涨价了。给阿兰解释了一边,阿兰气的摇头,骂道:“啧啧啧,这临安城也就大了点,想不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眼望去,全是一样风格的建筑,太没有特色了,作为首都太丢人。” 郭香连忙好心提醒阿兰,这临安城只是行在,也就是临时都城,大宋的都城理论上是“端平入洛”成功收复中原后理宗为了纪念中原光复,定都在洛阳。 “呵,蒙古人都打到洛阳了,也不见皇帝老儿去一趟,就在这临安城醉生梦死。”阿兰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而山峰和郭香听了也是一脸木然。他们看着面前临安城的长街上,人流涌动,车马穿行,心里都是感概。这哪像是战争时刻的场景,这临安城和山峰那年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好像那围在洛阳城外的蒙古军队不存在一样,临安城还是一样的热闹喧嚣。 是啊,你看那街边的小贩在卖力的呐喊,你看那边食棚里有几个酒鬼正在划拳,你看那边酒楼阳台上两个模样的人正在吟诗作对。他们的脸上哪有一点自己国家正在被侵犯的焦急表情啊,他们和往常一样过着他们的简单重复的日子而已。 阿兰心中万千感概,说不出的难受。你看那边那个穿着素纱罗裙的俏丽女子,这种时候还只知道出来玩,你看她那腰,多细啊,你看那她身段多美。前凸后翘的,你看……阿兰自然是看的瞪眼张嘴,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就已经跑了过去。 “你好,那个你可以叫我阿兰,算是个木匠,今年十九,单身未婚,生活作息规律,身体健康,……哎呦,痛痛痛!”阿兰表情痛苦,原来是郭香揪着他的耳朵,一把就把他拉了回来。那被阿兰突然搭讪的妹子虽没明白发生了啥,但是看阿兰的滑稽表情,拉着同伴以袖掩面笑了起来。 阿兰一看,心里陶醉,都说江南女子温柔窈窕,这笑起来还知道掩面而笑,真棒!郭香一看阿兰花痴表情手上更加用力,把阿兰揪回来就骂道:“你这人真是不害臊,刚还在说严肃事情,就突然犯花痴,要不要脸。” 阿兰委屈的揉揉自己耳朵,也是恼了厉声回道:“咋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打仗还不许我谈个恋爱啦?都说传宗接代,是人伦大道,咋就不要脸了?” 郭香更是生气,刚想回骂,山峰拦住了她,说道:“是啊,人终究是要过日子的。他们有什么错呢。” 是啊,他们感概这临安城暖风如醉,可是那些人都只是底层百姓,他们又能做什么。刚才阿兰的话,让山峰明白了一些道理,虽然他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赞同。 有些道理,你不得不听,他们叫现实。你不听,他们会想办法让你听,想让你明白这道理。 这一闹,阿兰和郭香都是歪脸不理对方,反而像是闹了别扭的两口子。不过,毕竟是皇帝在的临安城他们走了没多远,阿兰就被许多新奇玩意吸引了注意,这个看看,那个玩玩,三个人愣是逛到了中午。 中午了,肚子自然会饿,会饿就要吃饭。去哪吃?当然是奎元馆啦。那年,山峰奋不顾身救下智远,从此入了少林,发生了写成一本书大概六十几章的故事。再说,当时算是不告而别,这次去了也正好给对方报个平安,毕竟山峰听郭香讲她和文远来找他的时候,也听说了奎元馆那几个熟人对山峰的真情好意。 三人向着奎元馆走去,走到一个街口,却发现前面围满了人,虽在外围,却听到轻微的金属交击之声。阿兰自然乐开了花,有热闹不看还是阿兰?唰的一声就冲进了人群,挤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对着山峰两招手呼唤:“快来,看热闹,看热闹。” 郭香本来还在闹脾气的,但是看到这幕也是笑了出来,叹道:“这个家伙,真是不知道他是不要脸呢,还是真就这么随意天真。” “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们朋友不是么?”山峰一笑,拉着郭香追了阿兰上去。这阿兰也是厉害,原来这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真就挤得满满当当,也亏阿兰能挤出一条缝进去。山峰和郭香好不容易跟上阿兰挤到了最前面,发现阿兰一副惊讶的表情,那表情很夸张,像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 山峰这才往前方一看,这一看,才明白阿兰怎么会如此惊讶。只见长街之上空出长长一块空地,而在这空地之上,两个穿着青色制服的男人正在围攻一个妙龄女子。那妙龄女子拿着一把短刀,与那二人鏖战也倒显得游刃有余。 郭香皱眉,手中已握上了蔷薇剑疑道:“两人大男人打一个女人,真不要脸。” 山峰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总是事实,正想上前阻止,被郭香拉住了。“你先别急,他们是青城派的,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起来的。” 山峰这才想起,之前在少林寺他可是见过九大派掌门等人的。确切的说,应该是七大派,两大帮。 第六十六章 唐门妖女 七大派正是少林,华山,衡山,崆峒,青城,点苍,昆仑七个门派。而两大帮则是丐帮和四海帮。江湖之中门派众多,而在武林之中,这七门两帮正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那天下闻名的武林大会的主办正是这九大门派做主举办的江湖盛会。 “九大门派”是从什么时候被定下来的,那就是历史问题了,这千百年武林历史,其实九大门派也会有过变化,毕竟江湖纷争不断,总是有新帮派诞生,也有老帮派逝去。不过在这之中,少林,华山,丐帮一直是传承不断,基本与武林历史同寿。 江湖门派,说到底就是一帮人聚成一团,报团取暖。江湖门派众多,自己门派之中也是人员众多,哪可能谁和谁都认识,所以每个门派就会定制自己的制服,也就是门派弟子的统一着装。方便人员管理不说,还能让别人一眼看出,这不就省了很多麻烦么。 你穿着制服别人就知道你是什么门派,就相当于一种宣告,告诉别人我是什么什么门派的人,对于门派之中的低端弟子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 那围攻女子的两人正是如此,穿着统一的青色制服,在他们青色长衫的胸口用刺绣绣着“天师”二字,正是青城派的制服天师袍。 山峰心里感叹郭香这眼力比自己高出好多,他其实一开始完全没看清。你想那两人在他们大约十米开外不说,还在动,胸口的刺绣普通人哪里看的清楚。没错,现在的山峰就是个普通人,顶多算个会烧点好菜的普通人。 等等,会烧点好菜的普通人不就是厨子么…… 话不多扯,那边战做一团的三人,此时那女子已经渐渐有点应付不过来,对方长剑好几次都险些砍中她。想来也是,且不说那女子用的短刀,攻击距离短不说。女人相比男人本就柔弱,对面可是两个男人,这一番战斗下来,女子明显不如对方力足,自然就落了下风。 那两个男人同样知道这个道理,眼见对方还击不及,出手更快,出手更为狠辣。女子躲避不及,肩头罗衫被对方长剑划开一个口子,好在她身姿矫捷,不然这下已是受伤。 山峰看在眼里也是急了,人已抢出,上去劝阻。郭香摇头一叹,只能跟了上去。 那边战斗正在紧要关头,他们哪里听得到山峰喊的住手之声,山峰见两人不停手,只能再踏步急冲,抢入剑光之中。那两人也没想到会突然窜出个人,但是剑招却是却是不停。这下山峰急了,总不能站着不动挨砍吧。 右手探出,像是一条蛇,准确的按在一人执剑之手,用力往下一导,手腕翻转向外推出化解了这一剑。那被山峰握住手腕的人也是一惊,不明白自己的手自己会不听自己的使唤。 但山峰毕竟是个普通人,虽然这本能一般的出手能化去一人剑招已是极为神奇,但是另一人的长剑依然刺来,他虽然左手已出,但是来不及了。 那妙龄女子也是心中惊叹,她也没想到突然窜出个人,本以为是对方帮手,正感叹不知道怎么对付,没想到居然挡到了自己面前。她此时眼见山峰要中剑,也是急的不行,手往自己口袋一掏。 “叮当”一声,山峰自然是没有中剑的,跟上来的郭香出手了。虽然是郭香某种意义上的真正实战,但是郭香被欧阳雪收做徒弟也是有原因的。只一剑就把另一人剑招击退不说,还顺便给了那两青城弟子一人一脚。 那两青城弟子退开站定,怒目骂道:“妖女,想不到你还有同伙。” 那妙龄女子一听,把准备往衣服里掏的手收回,回骂道:“日你先人,我才不认识他们呢。” 青城弟子一听也是一愣,交换了个眼神,长剑在胸前一横,试探问道:“你们是何人,青城派做事也敢来阻拦。” 山峰本来习惯性就要说自己是少林弟子,但是想到自己已经还俗,且没有真正学过少林武功,这该怎么说呢?郭香倒是已经回道:“我们路过,就是看见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女人,看不过眼,出手而已。” 那妙龄女子一听,喜上眉俏,对着郭香和山峰说:“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你们真是侠义啊,我很喜欢你们哦。” 山峰和郭香这才看清这妙龄女子的脸,都是一愣。之前他们在那边是因为根据身段猜想这女子大概是个妙龄妹子,没想到这近一看,才发现对方也不过二十的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大。瓜子脸,绣眉如月,加上白皙的肌肤和一身的贴身褐色短打显的身材秀丽,也算是个美人。 “我叫唐秀儿,你们叫什么啊。”那女子微笑伸手,山峰刚想握手,被郭香瞪了一眼。郭香握住唐秀儿的手,没好气的说:“我叫郭香,他叫呆子。” “这个名字不好,仗义出手,应该叫侠哥哥才对。”唐秀儿这话一出,郭香有点傻眼了。心想你谁啊,怎么一见男人就叫哥哥?我们和你很熟吗?手上不自觉的用力了。 唐秀儿呀的叫了一声,急忙甩开郭香的手,搓了搓自己的小手,一脸无辜的看着郭香。山峰奇怪,问道:“香儿,你做了什么?” 郭香气的啊,恨不得在山峰脸上戳几个洞,骂了声呆子,不理他了。 不过有人比她更气,正是那边的青城弟子了。他们傻站着看着郭香三人在那边打闹,气的不行,当然他们本来是应该打断他们,但是他们没有,因为他们听到了两个名字。 “你们是山峰少侠,和郭香女侠?”那被山峰奇招推开的青城弟子出声问道。 山峰和郭香也是没明白对方居然这么客气,居然直接给他们整上了少侠和女侠的称呼。郭香有点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什么少侠,女侠的,我们确实是叫山峰和郭香,怎么了。”心里倒是爽的很,心想难怪师傅想把自己收为徒弟的时候说做个女侠很爽的。这被人叫做女侠的感觉,还真不赖。 “两位可是从少室山下来的?” 山峰和郭香点头回应,然后两人对了一眼,感觉到了什么。 见两人点头,那出声询问的弟子退回和另一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还对郭香手中的长剑指了指。然后再次踏步说道:“那两位可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你们不该出手助她,反而应该和我们联手将她拿下。” 这下轮到郭香和山峰还有唐秀儿一脸懵逼了,那青城弟子看到他们的表情,淡淡说道:“因为她是唐门妖女。” 唐门!山峰一听,惊愕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唐秀儿,他没想到居然出手救了唐门的人。唐门,没错,那个用透骨针偷袭智远的叶蝎的门派。 唐秀儿看到山峰惊愕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手往衣服内伸去,嘴上骂道:“妈卖批,满嘴脏话,妖女妖女的,没点素质,老娘我就是唐门的人,怎么了?我骄傲。”脸上是一脸的骄傲与自信。 第六十七章 烟雾 唐门,江湖人称四大毒门之一。江湖中万千门派,像唐门这种能在江湖中出名的门派已经算是顶尖一批了。多得是没名气,没高手的小帮小派。 可问题是四大毒门之一这个“称谓”可算不上什么好事,要知道,毒这东西,普通人听了害怕,武林人听了烦忧。以九大门派为首的名门正派代表了武林中的“正义”一方,那么“四大毒门”自然就是传闻中的邪恶反派咯。 四大毒门这几个帮派呢,也确实贯彻着他们反派角色这个身份,江湖上关于他们的传闻大多都是恐怖残忍。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四大毒门弟子大多都是行踪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江湖之上能听到的名字不多,可凡是能在江湖中出名的大多都是凶恶之徒。 想之前的叶蝎和叶刺,就是做了许多恶事之后在江湖中小有恶名,因此智远才能一眼就能认出。而山峰呢,其实根本没有闯荡过江湖,只是从杜老头的嘴里才知道四大毒门的一些传闻。 若不是他被唐门的人,也就是叶蝎伤害过,可能山峰也不会觉得唐门有什么问题。按他想的,门派的名气好坏不能代表什么。少林寺,武林名门正派之一吧,少林出身的信渊你能说他就是个好人吗?反正山峰是对信渊恨之入骨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按这件事来判断才是正理。所以虽然唐秀儿明显已经眼中透出之前没有的寒意,但是山峰仍然是开口问道:“那能烦请两位先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好做个定断。” 青城两弟子一听,心中大怒,心想四大毒门本就是江湖之害,人人得而诛之。再说你谁啊?我们青城派做事,还要你来做定断,你以为你是什么官差吗?架子这么大。 不过他们虽然心里恼怒,但是还是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对于山峰和郭香要优待是门派下的命令,他们既然刚才都已经当着围观的人已经认出对方,这下不想客气,也只能客气了。 “我叫刘风,这是我师哥张志敬。”年轻点的青城弟子开始解释起来。“抬上来。”随着他一喊,两个帮仆带着一副担架从人群中走出,往地上一放。而在那担架之上,只见一个男子躺着,身上四肢包裹着无数的绷带,连脸上都是缠满了绷带,看不清面目。要不是身形明显,可能连男女都分不出。 而这担架一抬出,离得近的围观民众都是往边上捂鼻躲开,显然是那人身上药味太过浓烈,甚至有点发臭让人不敢靠近。郭香离那担架十步的距离,也是闻到了那味,惊了一下连忙抬袖捂鼻。这一举动被刘风和张雨生看在眼里,两人怒视了郭香一眼。 郭香有点尴尬,无奈把手放下,问道:“这是……” “这是我们小师弟,风玉阳,他这幅惨状正是中了这唐门妖女的毒,才会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刘峰长剑直指唐秀儿,眼中堆满怒意。 山峰看到风庆阳的样子,转头怒视唐秀儿,喝道:“快把解药交出来。”看来唐门终究都是恶徒,居然能下如此毒手,山峰心想。 哪知道唐秀儿完全不怵,反而怒道:“看来果然如婆婆所说,什么狗屁名门正派,都是些伪君子,解药没有,有本事自己来抢。”说着,唐秀儿伸进衣服的手更加往里。 见此情景的刘风,连忙急喊:“山峰少侠,小心!唐门暗器阴毒!”郭香一听,看见唐秀儿的举动,连忙横剑挡在山峰身前,怕唐秀儿突然掏出点什么。 那边刘风两人见郭香举动,两人对望一眼心里乐极,他们心想这下四个对一个,唐秀儿跑不了。于是,刘风对着唐秀儿喊道:“妖女,乖乖放下武器,快点束手就擒,交出解药,我们方可留你一条狗命。” 唐秀儿听了紧咬嘴唇,怒骂:“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畜生,只知道张嘴汪汪叫,老娘要你们放过?”山峰看见看见唐秀儿眼中怒火已是熊熊如火,像是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 果然突然感觉到耳后的灼热呼吸,一个激灵,不由的红了脸,原来是山峰正低头与她耳语。郭香听完有点惊讶的回头看着山峰,山峰则是听完微笑对着郭香点点头。郭香见山峰眼中坚定,咬了咬牙,只能点头。然后郭香突然就收剑入鞘给山峰让开了路,山峰居然一个箭步直接冲向了唐秀儿。 这下谁都没想到,刘风和张雨生都是睁眼拔剑就冲。唐秀儿自然也是没想到山峰突然就向她冲过来,吓了一跳,伸进衣服的手立马拔出,往下一挥。嘭的一声,唐秀儿脚下炸起一团烟雾,四散开来。而山峰却完全没有被这举动吓到,烟雾刚起,他已全身没入那烟雾。 刘峰两人此时握剑冲来,也是被这烟雾吓了一跳,不敢向前,而更令两人奇怪的郭香居然居然站在烟雾之前握着剑对着他们。 围观群众也是被这烟雾吓了一条,附近的人先前都听见山峰他们对话里的唐门两个字,生怕这烟有毒哗的一下往后狂退。那烟雾持续了一小会就已经开始转为稀薄,而在烟雾之中,赫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和叫骂之声,那些围观群众反而一个个伸头侧耳。 烟雾越来越稀薄,只见模模糊糊之中,一个身躯压在另一个身躯之上,刚才还被吓退的围观群众忍不住靠近过去。 “放开我!”烟雾彻底散去了,只见山峰单膝跪地,右脚用膝盖压着唐秀儿双脚的小腿后肉上,双手抓着唐秀儿双手箍在其背后。 郭香虽然脑袋后面没长眼睛,但是听到围观人群的惊呼和表情,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气的咬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着也是看的有点呆的刘风两人喊道:“别过来,我剑不长眼,谁知道会不会看在哪个登徒子脸上。”这话,明显话里有话。 第六十八章 跪下认错 那边被山峰擒住的唐秀儿已经满脸通红,怒吼道:“放开我,你个混蛋,想不到你也是个畜生,全部都是畜生。”骂着,更是怒视面前的围观群众,怒骂:“看什么看,老娘要把你们眼睛一个个都毒瞎。”这话一出,围观群众都是吓的连忙捂脸,不过手指之间的空隙分开的很大,和没挡一样。 哪知道此时山峰做了个所有围观男人都想不到,但是却不得不在心里给山峰默默点赞的举动。只见山峰有右手单手抓住唐秀儿双腕,左手抓住唐秀儿领子往左肩一拉。这下,围观群众里的男人真是要看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啧啧啧,这细长白皙的脖颈真是美啊,那你看肩胛骨上那仿佛鬼斧刀工雕刻出来的迷人曲线,真是……众人一声惊呼,都是捂住了嘴。 是唐秀儿肩胛风景太美?那只是其一,而是在那肩胛之下众人看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伤口结痂。而此时唐秀儿终于再受不住,泪流了下来。 美人的泪,与美艳的肩胛和其上恐怖的伤口,在此时仿佛构成了一副诡异气绝的画,让每个人围观男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刘风也是咽了咽口水,喊道:“山峰少侠,干的漂亮。”这倒是真心实意的夸奖。他刚想走上去,郭香的蔷薇剑划出一道红光,吓了他急忙后退。郭香嫌弃的看着刘风,满脸鄙夷。刘风有点懵逼,突然想到了什么,尴尬的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 而那边山峰却突然放开了唐秀儿,温柔的对着唐秀儿说道:“我相信你必定出手有因,能先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唐秀儿一被山峰放开,立马抓起掉在地上自己的短刀,刚想出手,脖颈上一凉,正是郭香的蔷薇剑已经到了。郭香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唐秀儿,面对那双怒视自己的双眼,叹了口气,伸手把唐秀儿的衣领拉好,突然一把抱起唐秀儿,抱个满怀。这下唐秀儿也没想到还有点懵,然后就听到了郭香在她耳边的耳语。 郭香说完唐秀儿已经停止了眼泪,郭香用袖子轻轻擦去唐秀儿脸上的泪痕,两人用她们两个才能听见声音开始聊了起来。说了一会,唐秀儿点点头,郭香就和唐秀儿手拉手站到山峰身边。唐秀儿对着山峰哼了一声,做了个凶恶的表情,不理山峰了。 和唐秀儿拉着手的郭香对着刘风两人,喊道:“解药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要给秀儿一个公道。”山峰心想这就喊上秀儿了,这就是女人的友谊吗。 刘风两人对看一眼,回道:“郭香女侠,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是唐门妖女,乃是江湖祸害。你们一再维护此人,不分黑白。莫怪我等不再客气。”他们虽然得到门派传令要优待山峰二人,但是这时已经没了耐心。再说山峰两人与唐门一起,他们就算动手也理由充足。 “不分黑白?好啊,你们不是名门正派吗?是他突然偷袭我在先,我才反手出招对他下毒,难道我有什么不对吗?”唐秀儿喊道,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 围观众人一听,都是看着刘风二人,脸上一副,你们堂堂大男人居然出手偷袭一个女人。 刘风连忙喊道:“唐门弟子作恶多端,阴险毒辣,我们为民除害,用恶对恶,何错只有?”说的是冠冕堂皇,围观群众点点头都是赞同刚才刘风的话,这下反过来看着山峰等人了。 唐秀儿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郭香的手,紧握了一下,心里温软,下定决心,喊道:“虚伪之徒,若不是他摸……” 这摸字一出手,刘风和张志敬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拔剑就冲向唐秀儿。郭香松开唐秀儿的手,蔷薇剑舞出,飘忽连刺将二人赶开,怒道:“怎么,怕不是做了什么说不得的事,两位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放屁!”张志敬咬牙吼道。郭香则是对着两人轻笑一声,大喊:“既然不是,那么为什么不让人说话呢,大家说是不是!” 这下群众被郭香的话调动,也不知道是那个人先开始喊了一声,围观群众俱是振臂高呼起来:“让她说!让她说!让她说!” 刘风和张志敬互望一眼,都是冷汗直下,他们作为风玉阳的师兄其实大概已能猜出个所以然。此时围观人数这么多,真让对方说出来,怕是要丢脸丢到天外。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让这事传出去,要给门派丢脸不说,自己师弟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怎么和师傅交待。 可是出手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不成?刘风和张志敬这下愁眉苦脸,此刻被逼入两难境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抉择。 唐秀儿看着刘风两人的苦瓜脸,心里爽的不行,想到终于能出口恶气,张嘴欲说。哪知道刘风突然噗通一声跪下,那跪下的刘风居然也是一脸惊讶,回头看了张志敬一眼后,咬牙往地上一拜,喊道:“是我不对,那日其实是我怂恿师弟出手的,我师弟一向胆小,是不敢做那事的。那日我和师弟做了游戏,他输给我,我们约定输的人要听对方的命令,我当时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师弟不想认输,才会出手的。” 刘风哪知道师弟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根据以往经验已经猜的八九不离死,再加上自己一直有替师弟背锅,这借口张嘴就来,不管是做了什么,基本听上去就很真实。 唐秀儿听了也是气急,骂道:“就算如此,我给了他教训后,他居然在夜里,重手偷袭我,难道也是你指使?” 刘风一听,低着头脑袋飞速思考,又是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下喊道:“不是,只是他被你教训后,我们嘲笑他,他这人虽然胆子小,但是脾气倔,一定是气不过被我们嘲笑,心有怒气才会生了邪念。这全是我们作为师哥的错。”刘峰突然抬手看着张志敬问道:“对不对,师兄,是不是我们两个的错。” 张志敬没想到刘风居然把话题引到自己这里,转头看了看围观群众的怒目注视,暗暗的握了握拳,噗通一声跪地拜服,喊道:“是我们的错,我们作为师兄不能以身作则,带坏了师弟,都是我们的错。” 刚才还趾高气昂,以正派自居的两人此刻居然跪在自己面前,唐秀儿心里舒服了不少,围观群众也是如此感觉自己参加了一场正义的审判,作为参与者很是满足。 唐秀儿还想开口,被人阻止了,不是山峰,是郭香。郭香其实心里清楚,刚才刘风跪下明显是张志敬踢了刘风才让刘风跪下的。她知道两个人嘴里都是谎言,虽然听上去和事实很贴近,确实很令人信服。 郭香想到他和山峰下山以来,能被人认出,怕是几大门派都有吩咐,就像刘风两人之前对他们那么客气一般。山峰已经不能练武,他们两人接下来要去白陀山,还有很长一段路,可能会遇到很多事,这个时候要是和几大门派“对敌”不是明智之举。 郭香在唐秀儿耳边说了几句,唐秀儿点点头,其实唐秀儿年纪比郭香大点,但是就像个听话的小妹妹,从衣服里掏出颗麦里黍,不对,是药丸丢给刘风。 刘风接过药丸,看了看唐秀儿。唐秀儿轻蔑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解药,怎么不相信?”刘风想了想,又是对着唐秀儿一拜,谢过唐秀儿,就连忙拿着要跑到担架边上,将药丸喂给了风玉阳。 第六十九章 决定入川 风玉阳吃了药丸,还是那样。到不是唐秀儿给了假药只是搏命之下唐秀儿用的毒,自然是重毒,加上已经持续中毒一天,哪能瞬息之间就痊愈。刘风看了看风玉阳,这整张脸都包的紧紧的,哪能看出来到底好没好。 无奈又走到唐秀儿跟前,唐秀儿也不看他,直接回道:“这毒痊愈大概七天吧,吃了解药倒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状。就是日常记得给溃烂地方换纱布,等到结痂就好了。”哼了一声,带点骄傲的语气再道:“也亏我们唐门会用毒,这毒好了,连伤口也不会留下,安心吧。” 本以为刘风这下该走了,虽知道还是站着,这下郭香也恼了,说道:“你是不信她,还是不信我?” 刘风其实想说都不相信的,你想唐秀儿是唐门弟子不说,一个外道之徒。你俩个呢,山峰和郭香,算是正派门下吧。听你们刚才对话,也就是才认识,你们凭啥就能相信唐秀儿的话啊。当然心里想想,说是不会说出来。 其实原因还有,如果只是门中弟子受伤,他此刻也就走了,不对,如果是其他弟子,可能他都懒的管。可是风玉阳名义上是他们师弟,但是身份比他们高多了,这风玉阳正是青城派掌门风别鹤的亲生儿子,掌门儿子被人弄成这鬼样,他们没见风玉阳彻底痊愈,死也不能放走山峰他们啊。 “我们相信她不会说谎,至少这药绝对不假。”山峰对着刘风说道,刘风抬头微笑回应。心里呐喊,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没想到你还真敢这么说。刘风比山峰大,其实真看到山峰两人的时候,对于门派吩咐下来的对山峰两人的优待已经感到疑惑了,更别说后面山峰他们帮着唐秀儿,让他们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不瞒二位,非不是我们信不过你们或者那唐门……姑娘,只是我们师弟毕竟受了如此重伤。”刘风看了看四周的围观人群后,对着山峰和郭香轻声说道:“我们那师弟其实是我们掌门亲生子,这事情闹的有点大,我们回去没法交待。” 山峰听了有点惊讶,而郭香脸上鄙夷神色更重,有这样一个儿子,看来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在脑子里回想了在少林寺对风别鹤的印象,好像也不像是个坏人啊。 山峰看看周围围观人群,在看了看刘风此时挂在脸上一脸为难的表情,说道:“那这样吧,我们配你们走一趟,风掌门作为一派之主,相信把事情具体一说,也会给出公正定夺,不会怪罪你们。” 郭香听了心里气啊,心想这里对面都跪下来认错了,还定什么夺啊,人家门派自己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真跟他们去了,到他们地盘真就翻脸不认人,这不是过去送吗?到不是郭香真觉得青城派会翻脸,只是山峰此时已经是个普通人,她是不想山峰再参与到江湖纷争里去。 唐秀儿此时听到山峰说要跟刘风他们走一趟,也是奇怪,走了过来,对着刘风问道:“咋的啦?你们还难为难他们不成?” 刘风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两位少侠本就是我们正派优待对象,我们哪敢啊,只是邀请两位去青城山走一趟,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唐秀儿一听,拉过郭香说道:“不怕,我跟你们一起去。”郭香是根本不想去的,刚要拒绝,唐秀儿笑道:“不过,不是去啥子青城山,而是去我们唐家堡,我带你们好好玩玩。” 山峰和郭香这才反应过来,青城山在哪啊?四川啊。唐家堡在哪啊?蜀中唐门,自然还是四川啊。山峰连忙点头,说道:“那一起吧,反正顺路。香儿,你不是老说要去各地看看大宋大好河山么,杜老头说都江堰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去么。” 刘风连忙搭腔:“都江堰就在我们青城山边啊,不过几十里路而已。两位少侠去了,报上我们青城名号,门票都不要!” 唐秀儿摇着郭香手臂,撒娇劝道:“走嘛,走嘛,唐家堡也很好玩的哦,平常人想去都进不去的。” 这倒是实话,唐门能在江湖之中出名,出了用毒之外,最著名的就是暗器机关之术。唐家堡作为唐门基地,传说其周围百里各种机关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普通人别说找到唐家堡,就是想要靠近都难。 而唐家堡位于重庆府巴县,这个就值得关注了。唐秀儿之所以说要同行,原因就在这里。要知道,彼时想要入川,基本都是沿着长江走水路,这巴县正好就在长江与嘉陵江交汇处,算是个入川的必经之地。 到了巴县,唐秀儿真不让刘风把人带走,刘风也必定拿她没得办法。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是沿长江入夔州路,入万州,过达州,进利州东路后转进成都府路,后至青城所在永康军。 看着唐秀儿一脸哀求的可爱笑颜,就算郭香是个女的,也只能无奈叹气,答应了。山峰从信空和欧阳雪事件之后,经常直接用香儿称呼她,她其实听了后一直挺开心的,这在兴头上么,认了。 刘风一听,总算安心了,只要对方去了四川就好。山峰若去青城山,自然最好。不去,到时候自己也有话说,把山峰与外道唐门交往过密之事一说…… 既然决定要去了,山峰转身想问问阿兰要不要一起去,结果发现阿兰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也只能作罢。 刘风生怕山峰等人变卦,急喊着立刻动身,找阿兰就花了不少时间,刘风催的又急,最后山峰也没能去奎元馆吃顿饭,见见大头佛他们。 叫了两辆马车,这钱自然是刘风他们出了。就这样青城派三人加上山峰三人,一共六人向着江州而去,准备在那里转走水路。 在马车车厢里,唐秀儿看了看山峰,问道:“我扔烟雾弹的时候,你为什么敢直接冲上来啊。真不怕我掏出暗器?我可是唐门的人哦。”对于山峰之前那“过分”的擒拿,她此刻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是一脸好奇。 郭香也是凑了过来,山峰在她耳边耳语的时候,只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原因她也不知道,此时也是好奇。 “那个时候,刘风提醒我要小心暗器,我想起来你好像手一直在衣服里面,其实有点怕。不过想到了一点旧事,猜想应该不是暗器。” “旧事?”难道山峰认识我们唐门的人? 还能是啥旧事,自然旧事叶蝎那回呗。郭香心想这到底能不能说呢,虽然她此刻也觉得唐秀儿不像是个作恶之人,但是对方毕竟是唐门弟子,同门师兄弟被杀,这叶刺的事说出来后,唐秀儿翻脸怎么办? 郭香还在纠结,山峰早就开口解释了。 “其实之前我中过你们唐门的暗器,当时那人暗器出手完全是无声无息,速度极快,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山峰嘴上说着,心里反而自己也奇怪起来。当时,叶蝎出手那么快,自己是怎么能替智远挡枪的呢?当然,还是没想明白。 “你中了什么暗器?”唐秀儿急问,她突然想起一种可能。 看见唐秀儿的表情,郭香心想不对,想要阻止山峰已来不及,山峰已经开口。 许是回想起那身中那暗器之毒的恐怖回忆,山峰一字字的说道:“透骨针。” 唐秀儿手腕一翻,她的短刀已经在手,抵在山峰脖颈之上,怒问:“是你杀了我两位师兄?”唐秀儿已经出手,郭香怎么会不出手呢?郭香的蔷薇剑也已经抵在唐秀儿的脖颈上,无奈说道:“放下吧,你动手你也会死。” 哪知唐秀儿像是完全不在乎,盯着山峰冷冷道:“说清楚,不然你死定了。” 马车车厢内,一个男人盘腿坐着被一个美少女用短刀抵着脖颈,而短刀美女被另一个美少女用剑抵着脖颈,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新奇。如果让赶车的老马夫知道自己身后正发生了什么,恐怕要被吓破胆。 不过,要是跟在后面的那马车上刘风等人知道的话,恐怕反而要拍手叫好,呐喊助威一番。 第七十章 车过留痕 短刀抵在脖颈之上,感受着刀上传来的冰冷,山峰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把在奎元馆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听完山峰讲述,唐秀儿盯着山峰看了好一会,才道:“原来如此。” 山峰咧嘴一笑,问道:“刀可以撤了吗?虽是刀背,但是也挺凉的。”唐秀儿听了冰冷的表情一下转为微笑,收刀一座,笑道:“又给你猜到啦?” 郭香一愣,有点没明白怎么回事。主要是刚才唐秀儿刀反手抵在山峰脖子上,郭香所在角度本就相对不好看清,加上关心则乱,没注意到唐秀儿其实只用了刀背而已。 唐秀儿看郭香没有收剑,还是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说道:“叶师兄既然不是山峰哥哥杀的,那就不管我事咯。他自己没本事,死有余辜。” 郭香也没想到唐秀儿会这么说,问道:“那若是山峰杀的,你……” 唐秀儿起身,坐到山峰身边,拉住山峰手臂娇声道:“那就一命抵一命咯,山峰哥哥刚才帮了我,也算是抵掉了。” 郭香有点头疼,这唐秀儿说话做事也如那木匠阿兰一样,相当随意,完全让人无法捉摸。她收剑回鞘,一把把唐秀儿从山峰身边拉开,瞪了山峰一眼后,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唐秀儿嘿嘿一笑,拱了拱鼻子,问道:“这车里怎么一股子醋味。” 郭香脸上一红,瞪了唐秀儿一眼,回道:“我闻着倒像是有股风骚之气,骚的很。”那只唐秀儿听了不怒反乐,抱住郭香手臂喊道:“果然溜出来是对的。能认识你们两个,真是太好玩了。” 郭香听了有点好奇,他们对唐秀儿毕竟了解太少,于是问起缘由。不过在她问出来之前,她先把唐秀儿推开了,刚才唐秀儿抱着她的手臂,手臂上传来硕大绵软触感让郭香很不爽。 原来唐秀儿这次出门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她说她奶奶一直不允许她一个人出门。因为唐秀儿父母早亡,是她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对唐秀儿太过宠溺,生怕她出去闯荡江湖有点啥事。而唐秀儿呢,早就想出来玩玩了。不过她也知道奶奶是真的疼她,她也不想让奶奶伤心,所以也就只能带唐门呆着。 这次她之所以能出来,其实也和山峰有那么点关系。叶刺的师傅,也就是他的舅舅叶无风,因为叶刺和叶蝎两人一直没有回村,且找不到两人尸体,所以一直有派人出来找人。 正好唐秀儿奶奶有事出了唐家堡,唐秀儿哪里真熬得住,和他舅舅一说出来出来找人,就溜出来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呆在唐家堡,最多就是在巴县周围走走,所以这次能出来,自然就是顺着长江往下到了许多地方。 半个月前,唐秀儿到了江南。她一直听说西湖很有名,当然也就来了杭州。昨天,她在喜欢边玩水的时候,突然被人摸了屁股,她自然就是转头就给了那个登徒子一耳光。那个登徒子自然就是此时,躺在后面马车上全身包扎的风玉阳咯。 耳光打完唐秀儿发现对方是青城派的人,唐门和青城都在四川,一直算是对头。她自然就加大了嗓门,当着其他游客和围观人群,劈头盖脸的把对方骂了一顿。 调戏民女这事么,自然是天天喊打的,最主要你还是青城的人,一个名门正派的人,做这么下作的事,围观群众也是帮着唐秀儿一起骂。这风玉阳自然是被灰溜溜的骂走了,唐秀儿心里爽的不行。 哪知道唐秀儿晚上会客栈的时候就被偷袭了,偷袭她的人自然就是风玉阳。这风玉阳哪里知道唐秀儿是唐门的人,本来想做点更下作的事,结果被唐秀儿暗器击中。这暗器出手,风玉阳也反应过来唐秀儿是唐门的人,跑掉了。 然后,就是第二天,她在街上被刘风两人遇到了,自然就是打起来了。唐秀儿其实那天虽然因肩上的伤,的确有点不敌刘风两人。但是她其实完全没在怕的,她这次出门其实偷拿了奶奶的独门暗器,那暗器威力太大,所不是那天街上围观群众太多,她怕伤了无辜群众,刘风两人根本和她对不过三招。 听到这里,郭香对唐秀儿更加好奇了。她作为欧阳雪徒弟,欧阳雪自然也是和她说过一些武林旧闻的。唐秀儿作为唐门弟子,居然也会为了不误伤无辜群众而有所忌惮,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说,刚才我剑虽然抵着你,你其实也有办法杀了山峰和我。”郭香问道。 唐秀儿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敢说我这独门暗器出手,你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根本没在怕的,不过,我是不会出手的。”唐秀儿看了眼郭香和山峰,顿了顿后说道:“因为你们已是我朋友。” 朋友!山峰和郭香对看一眼,没想到唐秀儿居然已经把他们当做了朋友。看着两人的表情,唐秀儿笑容不见,幽幽说道:“你们很不同,因为你们并没有我唐门的身份对我另眼相待,你们帮我,还能与我聊天。和他们都不一样……” 虽是短短几句,但郭香和山峰已经能想到唐秀儿一人定是遇到了许多事,遇到了许多人。那些人那些事肯定都不是好事,唐秀儿此刻才会如此。 山峰心里感叹,他对于唐秀儿把他们称为朋友很是高兴,但是心里也说不出的有种不明的难受。唐门,江湖上被称为一害,可是真如唐秀儿说的那样,与青城派的人比起来,反而青城几人更像是恶人。 可就算如此,唐门真就是好的,青城真就是坏的?善和恶,山峰已经有点对这两个概念模糊起来。 不仅如此,山峰还有更多迷茫。他为什么能发现唐秀儿肩部有伤,他为什么能知道唐秀儿那时候掏的不是暗器而是烟雾弹,为什么他能知道刚才唐秀儿是用刀背抵着他呢?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只是他感觉到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些感觉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其实吧,如果山峰真的按照系统学过武的话,他可能就想明白了。而正是因为他没有系统的真正学武过,所以才会迷茫。武学学到极致,到最后相差的往往只是境界的差距。只是这境界有大有小,每个人的境界和感悟都是不同的,无法细说。 但山峰作为一个曾经打通任督二脉的人,其实他所能达到的境界已是别人不可企及的地步。虽然他经脉尽断,武功全废,不能再习武,但是这境界他到过,就是到过。 境界这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正如那不可摸捉的命运,不可言说。 车里,郭香和唐秀儿作为女孩子,已经叽叽喳喳的开始聊的火热。插不上嘴,甚至有点听不懂的山峰出了车厢,坐到了老车夫边上。 那老车夫看见山峰迷茫的表情,搭话道:“咋的了?有两个漂亮女娃做伴,已经是大多的福气了,你居然还这幅表情。” 山峰尴尬一笑,回道:“只是在想些事情,但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多想啦。”老车夫扬鞭赶马,笑道。他虽然将手中赶车鞭绳,往山峰手里一塞。“来,你会开车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山峰回头看了看老车夫,有点不解。 那老车夫淡淡说道:“人生啊,正如开车。车,走过,必定留下痕迹。你会开车,那么就自然有了路。” 山峰回味着老车夫的话,至于有没有什么感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个半月后,这一行人车马劳顿,船行长江后,终于到达了巴县。 第七十一章 码头对峙(上) 山峰和郭香毕竟出生在南方,加之桑林村中还有个圆月湖,所以两人从小水性不错。这连坐了一个多月的船也没有什么晕船不适。只不过,上了船之后,唐秀儿整天和郭香聊些女孩家的事情,反倒他自己无聊的很。 期间他想找刘风他们聊聊,听点现在江湖上的传闻。结果刘风他们每次都是微笑拒绝,说他们要练功打坐,婉拒了他,后来也就不再去碰壁了。 这天他房间里望着江边风景,唐秀儿和郭香坐在聊天。突然,唐秀儿往窗外一望,拉起郭香和拍了拍山峰肩头,笑道:“到了,还在发什么呆呢。”对于唐秀儿对山峰的亲近,经过这一个半月后,郭香已经习惯了。 山峰三人出的舱来,才发现船已经驶进了一个码头,正在靠岸。一名穿着青色麻衣的船工正站在船头,拿起地上缆绳往外上一丢。这缆绳约莫有手臂般粗细,在那船工的手上却像是轻若无物,一甩就飞过十多米,而在码头上的一名同样是穿着青色麻衣的工人正好接过缆绳,往脚边的铁柱一绑。 山峰心里感叹这眼前船工真是力大无穷,而那岸上的工人也是接的秒。突然发现,船是横着的,而船位那边,已经停了一艘船,若他们的船想要进那船位,应该需要调头。但这船仍然是横着直直向岸边划去,完全没有减速。 山峰连忙向着那船头船工急急喊道:“哎,那位船工,要撞上啦。”唐秀儿见了倒也不着急,反而笑了起来。郭香看在眼里,知道唐秀儿都不急,她也就不急了。 那船头船工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回头,喊道:“少侠莫慌,撞不上的。”说完,只见这船工一脚挑起缆绳往自己身上一绕,往船头左边跑去,嘴上喊起了号子。这号子一响,那在地上的工人也是抓起缆绳一拉。 接下来的的一幕,山峰自然是看呆了。只见那地上工人双手不停,一拉一甩之间,拉回的缆绳像是那套圈游戏一般,一圈圈的绕到了那地上的铁柱之上。而在船头的那船工居然高高跃起,往船外一跳。 山峰惊呼一声,刚想上去救人。发现那船工并不是跳江,只是跳出船外后反身过来双脚蹬在船沿之上,依旧喊着号子。而此时山峰他们的船,突然还是急速还是调头。原来这船工是把自己作为支点,而那地上的工人开始拉绳,这船头自然就开始调头了。 山峰立时拍手叫好,因为此时这船船头正擦着那已停岸的船尾而过,已经是直直的对着那空着的船位了。船一摆正,那挂在船头左侧的船夫依然立刻跳回船头,往另一侧冲去。山峰这时已经知道了,左侧将船调头拉正,那必定还有惯性,那船夫自然是还要去右侧防止此船撞上右侧的码头的。 果不其然,正如山峰所想,那青衣船工把刚才在左侧船头的操作重复了一遍。而后,那船工就在船头来回奔跑,而地上的那工人也是号子更急,拉的更快。山峰他们的船就这样,驶进了船位,靠了岸。 山峰见船挺稳,也是跑到那船工身边,赞道:“这位大哥好厉害的身手啊。” 那船夫对着山峰抱拳一礼,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过是日常功课。献丑了,献丑了。” “哪里哪里,两位这一套当真是精彩绝妙,我还是第一见到如此炫酷的停船方式。” 那船夫哈哈一笑,再道:“山峰少侠才是英雄年少,我看就算真要撞上,毕定也有办法吧。” 这下山峰有点愣了住了,对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刚想问,唐秀儿和郭香已经走了过来,唐秀儿指了指船上一面旗子说道:“人家四海帮停船从来就是这样炫酷,不然怎么拿得下这天下第二帮的名号。” 山峰见那蓝色旗帜上绣着一个白色的圆,而在圆之内,有左右两个半圆。仔细看去,不正是个四字么。天下第一帮,自然是丐帮啦。那天下第二帮呢?虽然千百年间不断有变,但是这百年来天下第二帮自然指的就是四海帮咯。 援救少林那时,四海帮也是在的。四海帮号称弟子遍及五湖四海,自然正是一个以水运为生的门派拉。大宋国土内,江河湖海众多,真要如四海帮所言,弟子遍及五湖四海,那自然是势力不小的。 那船工见了唐秀儿,也是抱拳一礼,问道:“唐少主,此行您还满意吗?”唐秀儿摆摆手,笑了笑道:“四海帮巴县总舵主巴龙的船,我能有什么不满意呢。”那巴龙哈哈一笑,对着郭香抱拳一礼后往码头上一跃而下。 山峰和郭香对望一眼,有点惊讶。一是惊讶于眼前这船工居然是四海帮的分舵舵主。二是惊讶于唐秀儿被称为少主,他们虽然听了唐秀儿出来闯荡江湖的经历,但是唐秀儿对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细说。 还有更是奇怪四海帮算是正派之一,显然是知道唐秀儿这唐门身份的,居然还能如此客气。但是想到他们二人与唐秀儿都以朋友想称了,这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那巴龙跳上码头后,先前在码头上拉绳的青衣工人对着巴龙一拜:“参见巴舵主。”然后附身到巴龙耳边一阵耳语。巴龙皱了皱眉头,往码头左右看了看后,略微思索一会后,给那工人吩咐几句后离开了。 那工人顺着缆绳往船上一跳,走到船头右边,将船头的下船木梯一搭,手搭在嘴边大声喊道:“巴县已到,请诸位客官依序下船,下船前注意莫忘记随身物品,欢迎再次乘坐四海船运。” 顺着这喊声,船舱里的其他旅客也是走了出来,准备下船。山峰三人本就在船头,也就走在最前下了船来。下的船来,山峰这才有空看看码头上的风景。 他们是在江州码头上的船,江洲码头本就是大宋几大码头之一,因此江州码头规模极大,停的多是像山峰他们所剩的单帆漕船或者平底货船。而这巴县码头,只有四五艘大船,更多是乌木小舟和双篷货船。 巴县位于重庆府,而重庆这地方自古有山城之名。山城么,自然就是依托山地而建的城市,所以虽然巴县是个入川必进之地,但是货运流通基本还是去沿江上端的泸州。 山峰望去,只见左边有几个穿着马甲短裤的渔民正在那边下棋,而边上有几名渔女正在缝补渔网。再往右边望去,那边一艘小货船正在卸货,几个工人喊着号子搬着一箱箱货物。码头虽然小,但是也倒显得兴旺。 山峰他们走在下船人群最前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话,回头望去,正是青城派刘风三人。待到三人走近,山峰这才看清风玉阳到底是何模样。风玉阳穿着天师袍,倒也看上去文质彬彬,个头比之刘风张志敬都高,最主要是一眼看上去气派很多。刘风和张志敬站在风玉阳边上显得唯唯诺诺,谁一眼都能看出来风玉阳是三人的中心。 第七十二章 码头对峙(下) 风玉阳在刘风耳边说了几句,刘风上来对山峰一礼,说道:“山峰少侠,既然已到巴县,就与我们同行吧,家师已经得知少侠二人来到蜀地,邀请少侠前去青城一聚。”山峰三人都知道这是对方拿青城掌门之令,想让山峰两人跟他们走一趟。 先前山峰已经答应会去青城,这再说一遍,意味就不同了。山峰他们若不直接跟他们去,少说要落个不听长辈之言的话柄。 唐秀儿已然不悦,冷声说道:“咋的?这两位是我唐门贵客,你们这是想抢人吗?”唐秀儿此言一出,那边先前在下棋的渔夫和渔女已经放下手中工作,站在唐秀儿三人身后,看来皆是唐门子弟。 刘风三人见到此景,倒也没有表情什么变化。只见原先在另一边搬货的那些工人此时已经放下手中货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刀剑,个个握着武器站在了刘风三人身后。眼见对方掏出武器,唐秀儿这边的那些渔夫们也已掏出了武器,就这样两拨人算是对峙上了。 刘风笑笑说道:“虽然唐家堡在这巴县,但是莫忘了,这巴县可不是唐门说了算。”刘风话才说完,只见从远方走过来很多穿着青城天师袍的青城弟子。这下青城派一共约莫有个二十几人,而唐秀儿这边算上山峰和郭香也不过十个人,算是落了下成。 唐秀儿皱眉,她这番毕竟是偷偷自己溜出来的,唐家堡并不知道她这时候回来了,码头这些渔夫本就是唐门弟子,也是才唐秀儿回来了。 “切莫动手。”众人听到此言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着劲装的精装中年大叔走了出来。这人身形健壮,走路之时自然流露出一丝霸气。正是之前被山峰误认为船工的四海帮巴县总舵主巴龙,这番换去了船工衣装,气场完全不一样了。 那巴龙走到两拨人中间,对着两边各自一礼,说道:“两位少主,虽不知两方有何冲突,但是莫忘了这是码头,若在此地出事,我就不得不管了。” 风玉阳三人听到巴龙说了两位少主,此时才知道唐秀儿的真实身份,三人私语了一会儿。 唐秀儿听到巴龙这么说,问道:“哦,那巴总舵主这是要帮谁呢?”巴龙听了反而笑道:“我谁都不帮,我只帮输的人收尸。” 这话一出,风玉阳和唐秀儿都是没想到。他们都以为巴龙这番既然出场说话,应该是要帮自己。风玉阳这么想是因为四海帮毕竟是正派之一,帮青城派是名正言顺。而唐秀儿是以为巴龙会帮自己,毕竟唐门就在巴县,四海帮应该是不想和唐门对上的。 “两位门主,年少气盛。我这大叔呢,只想说一句,莫要忘了上辈之约。”巴龙这话一出,唐秀儿和风玉阳是明白了,原来巴龙谁也不想帮。这是拿老一辈的约定出来压他们呢,让他们不好动手。 唐秀儿一想也行,自己这边暂时人手不如对面,打不起来也行。 哪知道这个时候风玉阳从对面走出,对着唐秀儿一礼,说道:“唐少主,是我当初有眼无珠,居然没能认出少主来。对于你在杭州之事,也怪我师兄两人玩笑过度,我也是一时气急,冲昏了头脑。” 风玉阳居然对着唐秀儿深深一鞠躬,继续说道:“既然是唐少主,那么当初我师兄二人哪怕认错,我也该出来认错。您若感觉不爽,请刺我三剑,我定当不还手,任凭你处置。” 唐秀儿三人都是一时没想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说你青城派少主的身份刚才对唐秀儿鞠深躬已经是算行了大礼,说出去你风玉阳要丢脸不说,这居然还让唐秀儿白刺三剑,更是显得他认错大度。 唐秀儿咧嘴一笑,说道:“想不到风少主这认错态度真是不错呢……”话锋一转,唐秀儿怒目盯着风玉阳喊道:“但,你莫以为我真不敢动手。”唐秀儿说完已经短刀在手,刀锋已经刺向风玉阳胸口,连出三招。 唐秀儿这出刀极快,山峰他们也没想到场中局势一变再变,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唐秀儿刀锋袭来,风玉阳居然闭眼而立,把手中剑往地上一丢,还真就准备给唐秀儿刺上三下的样子。 山峰看在眼里,也是没想到风玉阳居然有此气魄,心里已经对风玉阳的印象转好了许多。而跟令山峰惊奇的,刘风和张志敬也好像没有要阻止的样子,还是站在那边不动,看来是真不打算动手。 但是青城派的人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动手。唐秀儿刀锋已经到刺到风玉阳胸口,发现对方真不打算还手的样子,刚准备真就来上三下。却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已经被握住,握住她手的人正是巴龙。 巴龙把唐秀儿手腕一拧,倒也没有用力,只是将唐秀儿刀势往自己胸口一引,这番变化,唐秀儿也是没想到,想要收手也来不及。巴龙身上的红色劲装立时破开三道口子,若不是唐秀儿收手变化,真就在巴龙身上划开三道血口了。 唐秀儿拧身回跳,正准备对巴龙发怒,却突然已经明白风玉阳的意图。风玉阳这番举动,显然是猜想到唐秀儿真会出招,而唐秀儿若是真出招,巴龙能真不管?不能,四海帮毕竟是所谓正派之一,巴龙哪里能看着风玉阳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果然如唐秀儿说想,巴龙说道:“我虽然谁也不帮,但是却不能看着两位少主出事。谁出事,我巴龙都担待不住。”这话说的清楚了,就是风玉阳和唐秀儿肯定不能出事,就算他们真打起来,他反正只管两个人。 “当然,山峰和郭香少侠,也是我四海帮的客人。”巴龙这时候看了看山峰和郭香,山峰看到对方眼神,已经明白,这是要自己赶快出来说话。 山峰虽然之前答应了刘风,但是本是想着先跟着唐秀儿去唐门一趟,再去青城派拜会的。 此番,巴龙这出口就是让他赶紧出声,好把码头这事说清。巴龙的意思也很清楚了,山峰说了算,你们打了也是白打。 郭香拉过山峰轻声问道:“怎么办?”山峰也是苦恼,之前他们已经和唐秀儿说好了,若是跟着青城派走了,唐秀儿这边说不过去。跟着唐秀儿走的话,青城那边说不过去。这下真是两难了。 风玉阳像是也知道山峰正在苦恼,说道:“巴舵主,莫忘了少峰少侠两位是我们九大门派的客人,自然就是我青城派的客人。”这话说得妙啊,拿出九大门派说事,而能拿着九大门派对山峰两人的优待来压一压山峰。 郭香这时才正眼看了看风玉阳,之前她一直以为风玉阳只是个纨绔子弟,仗着自己身份为非作歹,做些下流事。但先前对唐秀儿的认错及对应,加上现在的话语,还是有点水平的。 唐秀儿听风玉阳这么说,也是笑道:“他们自然也是我唐门的客人。”山峰听了头大,心想你这时候也来说话压我一压,看了唐秀儿一眼,哪知道唐秀儿对上他的眼神,反而是甩头一笑,吐了吐舌头。这番举动反而显得唐秀儿莫名可爱,就是完全小女子的斗子样子。 “郭香,这样吧。我去青城走一趟,你跟着唐秀儿去唐门玩玩吧。”郭香看了看山峰,像是早就已经猜到山峰会怎么说,回道:“山峰,我们这一路走来,你也应该明白,这江湖绝对不会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这里的事情弄完,还是早点抽身吧。” 山峰点点头,他明白郭香的意思。他和郭香一个是只能算是少林出身的,还俗后没有武功的弟子,一个是欧阳雪徒弟,可欧阳雪是关外之人。他两人严格算来,不算是所谓的江湖门派弟子。这码头上发生的一番对峙变化,哪里是他们能想到过的。 不说唐门青城所谓的上辈之约,还有四海帮参与其中,看似两不相帮,但其实跟两边都关系深厚,让这场面显得复杂荒诞。 第七十三章 丰香楼之变 “青城有约,我随诸位前去青城派拜见下风掌门也是应该。”山峰走到刘风身边说道,刘风看郭香没有过来,刚想开口山峰再道:“郭香她想在这里多玩几天。” 刘风和风玉阳交换了个眼神,对着山峰说道:“山峰少侠这边请,我们走。”风玉阳动身之前还对着巴龙说了声再见,又对唐秀儿和郭香这边抱拳行礼后,走了。 这小码头刚刚还挤得挤得满满当当的,现在青城派的人一走,倒也显得空旷了。看着青城派的人走远,唐秀儿说道:“山峰哥哥你们真要先去青城的话,其实和我说下就好。这下山峰哥哥一人走了,郭香姐姐岂不是要怪罪与我了。” 郭香用蔷薇剑拍了拍唐秀儿的屁股,没好气的说:“都说你比我大一岁,好叫我姐姐?再说,我们两真要都去了,你肯?” 唐秀儿摇摇头,拉着郭香肩膀撒娇道:“香儿,你多聪明啊,唤你作姐姐,不是显得我敬佩你么。实话实说,你们真要都去了,我是决计不肯的,面子上过不去。”唐秀儿这下也不笑了,表情正经的说道:“不是我自己的面子,是唐门的面子。” 郭香回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唐秀儿,觉得有点可笑。明明比自己大吧,姐姐姐姐的乱叫不说,还老爱对自己撒娇,对于唐秀儿的实话,郭香是有点开心点,虽然他们认识不足一个月,但是毕竟交往不深。之前,唐秀儿就没有把她自己唐门少主的身份说明。先下,毕竟郭香是要跟着对方走,还是对唐秀儿有点戒心,不过她心里还是希望唐秀儿能是个“真心”朋友。 倒不是郭香生来性格多疑,只是她从小聪明,思绪比别人转的快,想的多。再加上跟山峰在一起,她不但要担心山峰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很多自己的少女心思。甚至郭香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有点开始讨厌现在的自己。 唐秀儿和郭香拜会过巴龙之后,正准备回唐家堡,一名渔夫出来说道:“见过少主,叶家主正在丰香楼等候。” “舅舅?”唐秀儿脸上刚挂上笑容,立马转做愤怒,一巴掌就甩在那渔夫脸上,骂道:“既然舅舅来了,那你怎么不带他来。” 那渔夫被打,倒也完全没有不悦,只是恭敬回道:“叶家主说少主一定会没事的,他说少主既然有天大的本事瞒着唐婆婆溜出去,他要是来了也是白来,还不如准备好酒菜等少主凯旋前去。” 唐秀儿一脸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哼道:“算舅舅有点眼力,我们走。”唐秀儿带着郭香向着丰香楼走去,那传令渔夫也是跟上。 郭香在唐秀儿身边轻声说道:“我是不知道你那舅舅眼力好不好,我只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唐秀儿听了小脸一红,刚想和郭香打闹一番,想起后面还跟着个手下,只能白了郭香一眼说道:“舅舅他就是叶刺,叶蝎的师傅,香妹妹你等下莫要像现在这样多话。” 郭香一愣,这才想起唐秀儿说过这事,刚想说多谢提醒,发现唐秀儿一脸坏笑,原来只是还在和自己抬杠。双手在唐秀儿身上一阵摸索,弄的唐秀儿痒笑起来。两个人边走着边打闹了起来,唐秀儿也管不上要在手下面前立威了。 至于那跟在后面的渔夫么,反而心里暗爽,两个清丽美人在自己面前打闹嬉笑,时不时的抬头看上那么一眼。 码头之上,渔夫们又开新的棋局,渔女继续补网。而那边,搬货的工人也开始继续搬货。两拨人都已经在刚才亮明了身份,而此刻却像是完全忘记对方一般,两边距离不过十米的样子,相安无事的继续先前的工作。 巴龙待到两边人都走光了,招了招手,之前那跟着巴龙停船拉绳的青衣工人来到巴龙身边。 “传回总舵,张山峰跟着风玉阳去了青城,郭香跟着唐秀儿去了唐门。” “得令。”那青衣工人正准备离开,又转身说道:“巴舵,你不再这一个月,那五钱……”巴龙挥手阻止,拉下脸来沉声说道:“莫子,和你说过多次了,五钱的事不要去管。” 那莫子不知想起何事,咬牙切齿的道:“可最近他们实在太过分,我们好几个弟兄都……”巴龙一巴掌打在莫子脸上,莫子有点诧异的看着巴龙。 巴龙摇摇头,说道:“莫子,你只要记得总舵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误了总舵大事,你我担不起。”说完,巴龙挥手离开,莫子在原地愣了一会,飞奔而去。 唐秀儿和郭香走了一会,到了朝天门,此时朝天门外也是排满了准备进城的门。郭香抬头望着眼前的高耸连绵的城墙,才发现原来这巴县并不像她所想象的是个小地方。 巴县相传是西周至战国的辖境巴国,现在的巴县只是地名,隶属于重庆府,乃是重庆府的治地。也就是说巴县就是重庆府的政治中心,郭香看到的城墙,也就是重庆城的城墙。她和山峰下船的地方虽然是个小码头,但是重庆城位于长江与嘉陵江交汇之处,三面环水的地势。码头虽然都不大,但是重庆城边这样的码头数都数不过来。 那渔夫走到城门处,和守城官兵说了几句,亮了亮个牌子,然后向唐秀儿这边招了招手。三人居然就没有排队,直接进了城。入了城来,郭香就更加惊讶了,她出村来后只到过临安城,她这时甚至觉得这重庆城比之临安城还要大。 城内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人群往来,一派繁荣景象,比之临安城真差不多少。不多时,三人终于到了丰香楼下,一个穿着绿色兜袍的男子见到三人,连忙迎上道:“参见少主,家主已在楼上等候多时,我来领路。” 此时正是中午,丰香楼内宾客满门,一楼大厅没有空座,二楼雅座也是只有一两桌空着,郭香和唐秀儿两人一路上楼,直接爬梯到了三楼。丰香楼也算是这重庆城里数的上名号的酒楼,三楼虽大,却只有四间雅间,东南西北各一间。 领路弟子将雅间门推开,郭香和唐秀儿进门入内,发现偌大的雅间只有一人正坐在桌边喝着酒。唐秀儿见那人立马跑过去,喊道:“舅舅。” 那人抬头看到唐秀儿,笑道:“哟,小祖宗还知道回来啊。”郭香这才看清叶无风的脸,三十多岁,国字脸,粗眉大眼。此时挂着笑容倒也显得和蔼,只不过脸上的惹眼的几道大伤疤,昭示着几分江湖气息。若是没有这几道疤,郭香觉得叶无风看上去更像是药房掌柜。 唐秀儿在叶无风身边坐下,笑道:“舅舅,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叶无风将酒杯放下,笑道:“婆婆真要抓你,你现在见得到我?”叶无风看了眼郭香后,再道:“你这位朋友,你不介绍一下?”唐秀儿这才想起还有个郭香呢,连忙拉过郭香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我在杭州的时候遇到青……遇到点困难,她帮了我。” 郭香对着叶无风抱拳说道:“我叫郭香,见过叶家主。”叶无风对郭香笑笑,对着唐秀儿说道:“你这一出去,就结识了欧阳雪的弟子,也算你有点本事。” 郭香有点讶然,原来对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不过每次自己都被别人认出来,她到也习惯了。“叶家主,您认识家师?”郭香想着师傅虽然也和自己说过一些她当年的事迹,但是说的不多,想从叶无风这听点师傅相关的事迹。 “当年闻名武林的番红花,我怎么能不认识呢。那可是武林四花啊,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师傅,但是你师傅的剑,我还是认识的。”叶无风招呼郭香坐下,眼中闪过一丝光,看来是想到了当年的一些事。 唐秀儿这才知道郭香师傅是欧阳雪,也是有点惊讶,拉着郭香说道:“你师傅是欧阳雪?” 郭香也没想到唐秀儿这反应,疑惑问道:“你也认识?” 唐秀儿摇摇头,她认识欧阳雪,但是欧阳雪不认识她而已。“我从小的偶像就是欧阳雪,但是我听说她二十年前就退出了中原武林,回白陀山去了。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她弟子啊,真是的。” 叶无风接话说道:“哦?你连你偶像的剑的不认识吗?”看着叶无风盯着自己手上的蔷薇剑,这才明白,难怪每次都能被别人认出。 唐秀儿被叶无风这一说,脸上一红,回道:“人是我偶像,剑才不是呢。”叶无风听了笑的更大声,显然是不信唐秀儿的说法,继续拆台:“可是你以前不是说,李莫愁才是你偶像呢。” 唐秀儿气的的小脸鼓鼓,对着叶无风吐舌说道:“舅舅你坏死了,就知道开我的玩笑。”叶无风笑着饮了一杯,叫来还守在雅间门外的弟子,唤来店小二。三人点菜完毕,不多时菜已上了大半,三人边吃边聊。 “我听说你师傅是在少林出事的,是这样吗?”叶无风问道。 郭香点点头,心想对方既然知道我身份,那么师傅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了,回道:“是的,但是师傅完成了她的心愿,我这次就是准备将她带回故土。” 叶无风看了看郭香放在桌边的包裹,点了点头。“你既然是秀儿朋友,有需要尽管提,在这蜀地,我保你安全无事。”虽然只是叶无风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倒也让郭香心里温暖了很多。郭香虽然不清楚叶无风到底在唐家是什么身份地位,但是唐秀儿既然是少主身份,这话从叶无风嘴里说出来也是说服力十足。 而且叶无风说的可是蜀地啊,要知道蜀地说的就是四川,而这四川正是川峡四路的代称。川峡四路分为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利州路和夔州路,合称为“川峡四路”或“四川路”。要知道这可是真是一大片土地范围啊,就好比一个人说你在江南我保你无事差不多。 郭香心里也是有点诧异,她没有想到唐门居然势力范围如此之大。再想了想蜀地这里还有青城派,加上之前的四海帮,看来蜀地这地方也是自成一方江湖格局。 但郭香毕竟只是小村子出身,学武也不过两年,哪里知道“江湖”为什么被称为江湖。 三人进食完毕,正在饮茶,唐秀儿吃饭的时候安静的很,啥话也不说,这吃完饭刚开口说了一句,发现楼下传来吵闹之声。门外弟子此时,推门进来通报:“是四海帮的人,我看领头的是莫子。”说完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哦?”叶无风走到内窗边,推开窗往楼下看去。唐秀儿和郭香也是走到窗边,一同眺望。这丰香楼三楼只有四间雅间,雅间有内外窗口,内可看清楼内,外可看清楼外城市风光。 而此时,三人发现对面雅间的内窗也被人推开,只见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黑纱斗笠的人正站在对面雅间。因为有黑纱隔面,唐秀儿他们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唐秀儿和叶无风对望一眼,看来是无法得知对方身份。但他们还是在心里留了个心眼,毕竟能包下这丰香楼三楼雅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这装扮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要知道此时可是晚夏,还未入秋,这一身行头怕不是热的很。 楼下十几个穿着马甲短装的男人鱼贯而上,一行人爬梯上了二楼雅间,围住了一张桌子。那桌边只有两个穿着白衣的人坐着,正在吃饭。从楼上看去,无法看清面容。对于突然出现围住了他们的人群,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依旧夹菜进食。 而那群人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他们的出现无动于衷,也是怒极,纷纷拔出武器,对着那两人。若是普通人被这群人围着怕不是早就吓破了胆,但是这两人依旧还是在进食,像是这群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莫子也是没想到对方被自己围住,还能如此淡定,给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个眼色。那男人一脚踹在桌子上,想把对方吓住。可是他明明已经出脚,但是为什么桌子还没有被掀翻呢?正在疑惑间,腿上一阵痛袭来。低头一看,惊呼起来。原来他的左脚已经不见,大腿上只有一道血口,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我的腿啊!”随着那男人惊呼,莫子为首的四海帮众人这才发现这异变,俱是脸色灰青。 楼上的叶无风三人同时在心里惊呼一声:“好快的剑。” 第七十四章 日月双绝(上) 莫子心里打鼓,怎么办?对方出招自己完全没有看见,甚至连怎么出手都没看清。但是毕竟自己这边人多,莫子还是恶向胆边生,开口怒问:“你们到底是谁?” 那白衣二人依旧在进食,一人听了莫子的问话,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说道:“我们是谁?我还想问你们是谁?突然跑出来,没见我们在吃饭吗?” 四海帮弟子这才愕然发现,这说话的人是一名女子。这女子三十岁左右,倒也生的漂亮,一张圆脸看上去风韵十足,全然不像是个江湖人士,于是他们都转眼盯着边上另一人。另一人虽然也和那妇人穿着一样的白色宽松长袍,不容易看清身形,但是夹菜的双手上汗毛密集,必定是个男人。 “还吃!再不说出你们是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名四海帮弟子喊道,虽然同伴抱着短腿还在地上痛呼,也让他很惊恐,但是若在此时声势落了下风,只怕更加丢脸。 那女子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道:“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吃饭都不让吃了?还有你嘴巴很臭啊,早上吃啥了?” 问话的四海帮弟子听了有点尴尬,对着自己手掌哈了下气,闻了闻说道:“哪里臭了,我早上吃的蛋炒饭。” 那妇人听了反而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你吃的屎呢,嘴这么臭。”那问话之人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一开始就在骂他,与自己身边同伴对了个眼神之后,劈刀向着那妇人砍去。四海帮其余人也是举刀一拥而上,他们也不管上那么多了,人多就是要一起出手才是王道。 一时间十几道刀光闪起,那妇人双手捂嘴惊呼:“杀人啦!” 楼上唐秀儿和郭香都是一惊,那妇人此时捂嘴必定无法及时出手还击了。而且那妇人边上的那人居然此时还在夹菜,她们两人看的有点蒙。 莫子是所有人中出刀最晚的,他虽然刀也是砍向那妇人但是注意力全在妇人边上那人身上。他料想对方刚才既然能在众人之中出击伤人,一定不是好对付的。 果不其然,这密集刀光眼看就要劈到白衣妇人脸上,突生异变,只见那妇人眼前的桌子突然凌空飞起。连续十几声闷响,四海帮弟子愕然发现自己的刀全部砍在了方桌之上。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每个人都是感觉自己胸口吃痛。 这十几人全都腾空往后飞了出去,摔的七荤八素。楼上的唐秀儿三人因为地势原因,被方桌挡住了视野,在他们看来只看见桌子仿佛变大了一些,然后那十几个四海帮弟子就倒飞出去了。 只不过有一个人虽然飞了出去,但是并没有飞去很远,甚至说他刚飞起,就已经落地。这人正是莫子。他作为四海帮众人的领头人,刚才他早就留了心眼,所以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飞出去。他看见了一只脚,没错,四海帮众人是被踹飞的,莫子一直看着白衣妇人,妇人就只是坐着捂嘴惊呼而已,出招就是边上的那人。 所以,他看似被踹飞,其实只是往后躲开,躲开了对方的飞踹。莫子此刻箭步急冲,长刀在握一记横刀甩到那妇人脸上。要知道这番变化本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此时那名妇人的惊呼刚刚结束,仍旧是之前那副捂嘴端坐的模样。 “哼,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惹了四海帮还想全身而退?”莫子心中暗喜,知道另一人绝对无法来得及援救这妇人,因为她的刀已到了那妇人白皙的手指之上。莫子知道这刀下去,这漂亮妇人等下定是脑袋开花。 可是,就在这一瞬,刚才还是满脸惊恐的妇人,居然笑了。对,笑了。媚眼如光,虽然妇人双手挡着自己脸,但是莫子肯定对方笑了,因为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对方这笑击中了心神。 “不好!”莫子心中暗呼,叮当一声,他这刀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被人阻挡。他这刀依旧是结结实实的砍了出来,心中转喜,收刀跳开。 然后他就呆住了,只因那妇人正对他晃了晃双手,别说脑袋开花,那妇人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正在灿烂笑着。若是在花街里遇到这妇人对着自己这般笑容,莫子恐怕要意兴阑珊一番。可是此刻的莫子,只觉这笑不是笑,反让他汗毛直立,浑身发冷,如见了鬼一般。 那妇人见莫子表情,反而一脸疑惑的问道:“咦?你说这个人拿着个什么怪东西?”莫子更加不解,他还没问对方为什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她居然反问起自己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流出一身冷汗。 原来莫子手中的长刀已经从刀柄处齐齐断开,他此时只握着一个孤零零的刀柄而已。刚才他可是全力一击,出力极猛。所以刀势凶猛之下,没有顿挫感也是正常。可他现在才知道不是自己刀势太猛,而是自己的刀早就没了,难怪刚才那刀会那么顺。 楼上唐秀儿三人却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们在上面就看见莫子一刀击出,那妇人还是好端端坐着,再定睛一看,已发现莫子手中长刀竟是断了。 见了下方这一系列的稀奇景象,唐秀儿看了看叶无风问道:“舅舅,你看清了吗?”叶无风摇摇头,说道:“我也只看见一道光闪过,但具体出手也没看清。”连叶无风都看不清出手的人,到底是什么高手? 那飞起的方桌早已落地,虽然西周已经布满一道道刀口,但是桌面上的碗筷依旧是好端端的放着,盘子里的菜也像是被固定在盘子里一样,居然没有洒出一点汤汁。那白衣男子居然又开始夹菜吃了起来,也真是心大。 就这样,丰香楼二楼只有一张雅座还有人坐着,正是那白衣二人那桌。而那白衣妇人依旧在笑着,白衣男人依旧在吃着,桌子边上莫子呆呆站着,而在他们四周躺着十几个四海帮的弟子都在哀嚎着。 “舅舅,你不去管管吗?毕竟是四海帮……”唐秀儿眼见等下莫子可能也要惨遭毒手,想着叶无风问道,莫子算是四海帮和唐门的传令官一样的角色,也算是熟人。 叶无风摇摇头,说道:“你知道四海帮一向是不会主动去挑事的,这次他们招上这二人,与近几个月的事有关。” 唐秀儿这出来都半年多没回川蜀,连忙问道:“四海帮出啥事了?” “最近几个月,听说四海帮的好几个舵子被人端了。你也知道四海帮势力遍及五湖四海,虽然每个地方势力差异巨大,但是点多,人就多。敢对四海帮动手,绝非那么简单。”唐秀儿点点头,郭香也是点头明白了什么。 正如叶无风所说,四海帮是依仗码头为据点展开活动。要知道,大宋幅员辽阔,境内水陆四通八达,江河湖海甚多,码头这东西真是多如牛毛。就说川蜀境内,长江,岷江,嘉陵江等大江众多,小支流更加数不清。 四海帮在蜀地势力虽不如江南发达,但是也是四海帮第二大聚集地。不管是什么势力,若想对四海帮动手,就要做好被边上十多个四海势力据点围攻的准备。正如丐帮一样,四海帮也是走的人手弟子数量的路子。 而叶无风听到四海帮据点被人端了的消息也是十分震惊,更震惊的是听说四海帮好像全无办法。现在看来,眼前这白衣二人定是端了四海帮据点的元凶无疑了。 第七十五章 日月双绝(下) 郭香三人正在思索之间,场中再生异变。哐当一声,二楼窗户炸裂开来,一道乌光如龙窜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又是嗙的一声巨响,那白衣二人前的饭桌依然炸裂开着。郭香三人急急往下看去,发现有一条铁索直直插在地板之上,炸出一个大洞。 而白衣妇人手中双手握着一包长条包裹盯着窗外,而那白衣男人正保持着右手端碗,左手伸出持筷夹菜的姿势,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那样子,好像还正在疑惑,桌子怎么不见了,自己的菜怎么没了。不过好在他筷子上还有一块烧肉,那白衣男子还是淡定的收手把烧肉往嘴里一塞,但是刚进嘴,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白衣男子终于在此时,说了第一句话:“糟蹋粮食。”声音十分粗狂,虽然楼上三人因为地势看不真切,但是俱是觉得这白衣男人必定是个粗野汉子。 莫子此刻却是喜上心头,他看见了地上的铁索,就明白是谁来了。那从窗户直插进丰香楼的乌黑铁链他再过熟悉不过了,虽然心里一瞬间有点害怕自己这次不听命令带人出来找人,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狂喜。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红色短打劲装的精壮男子,踩着铁索滑进了店内。不是别人,正是那四海帮巴县舵主巴龙是也。 郭香见巴龙这般登场,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好功夫。那时在码头上,巴龙就借着停船抛绳露过一手。要知道,那船缆有一人手臂粗,当时那巴龙耍的舞舞生风,巴龙的力量不容怀疑。 巴龙身高一米八左右,短打之下露出的健硕肌肉昭示着他的精壮。巴龙这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多斤的样子,他踩着铁索进场,那脚下铁索可是没有一丝摇晃,可见其轻功卓越。 巴龙进德楼来,离那白衣二人不过一米多的距离,他倒也不去看那两人,而是盯着莫子,怒目骂道:“不听命令,丢人显眼,滚。”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莫子一眼。 莫子心中一惊,已然明白这是巴龙彻底对自己失望,握着刀柄的手紧紧握拳,对着巴龙道了声是,跑出楼去。而那些被打倒的四海帮弟子此时虽然爬了起来,但是被巴龙威严的眼神一扫,一个个只能退了出去。 “喂喂喂!还有我啊!”那一开始被砍了腿的四海帮弟子,见状急忙呼救。巴龙摇摇头,一脚把他踢下楼去,两个四海帮众接住他就跑。 那白衣妇人见状倒是笑道:“想不到巴舵主对自己手下还是挺关心嘛,面子上倒是在呵斥,其实是在救他们呢。不过,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感受到舵主的好意呢。”一边说着,一双媚眼在巴龙身上来回扫视。 也是,巴龙这一身肌肉如铁打一般,在短打衬托之下确实有一股风味。白衣男人突然开口道:“擦擦你的口水。” 白衣妇人一愣,笑的更是大声道:“哎哟,你居然还会吃醋啊。我呢,其实对肌肉男没什么兴趣的。”一把抱住白衣男子,咬起白衣男子的耳朵起来。 郭香看的笑脸一红,心想这种情况下,这两人还能打情骂俏倒也是心大。而叶无风则是想到什么,低头思考。 那边巴龙大手一挥,嵌入地板中的铁索呼啸一声,像是一柄巨刀向着那黏着一起的二人劈去。这一击势大力沉,嘭的一声又在地板之上炸出一个大洞,激起碎木无数,一片尘土。 那白衣二人自然是反应了过来,两道白影各自向着两边散开。巴龙一击不中,铁索再舞,双手一番变换,这铁索犹如长鞭一般挥舞开来。这二楼本就宽敞,但是巴龙这铁索也是冗长,挥舞的圈越来越大,逼得那白衣二人几乎到了墙边。 眼前无路可退,那白衣妇人终于出手。手中的长条包裹一挥,一道白光闪起,劈在那铁索之上。叮当一声,巴龙手中铁索被弹开来,反倒向着巴龙激射而去。巴龙脚下连忙一拧,腰部用力,一个转身,把铁索就像是就像是一条听话的蛇一样,绕在巴龙腰间。 回头看去,那白衣妇人只是站着,而那白衣男人却是握着一柄刀向着巴龙。原来如此,巴龙知道自己这几招威力击大,他不觉得那妇人敢硬接,此时已明白,刚才那白光虽是在白衣妇人那边亮起,其实是白衣男子出的刀。 要知道这丰香楼二楼左右之间怎么也有个十米左右,对方居然能跨过如此长一段距离就把自己攻击化解,这刀法堪称绝妙。 巴龙知道这下是真的遇到硬茬了,目光凝视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十分警戒。心里则是怒骂,他早就知道川蜀几个四海帮分舵被端的事情,第一个分舵被断就知道了。总舵当然已经知道,而且早就给出了应对方案。能对四海帮出手而且效果明显的人,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他一开始才会让莫子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 一是,等待总舵的派人援助,第二是就是等到援助之后,想要生擒对方,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好探明到底那方势力在动,到底在预谋什么。 眼下那白衣二人,既然不逃,那么这一架已经是无可避免。 白衣二人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此刻已经踏步抢出,攻向巴龙。男子一记横劈,直直扫向巴龙下盘,而那白衣妇人则是跃起连出数剑。 巴龙大喝一声,上身的短打爆裂开着,那铁索像是有生命一般,两头飞出,向着那二人飞去。要说这巴龙也是厉害,铁索一出,叮当叮当一连串响声之后,尽是将那二人攻击尽数挡了下来。 巴龙再吼一声,双手握住铁索,这铁索居然化作一根长棍一般,耍将开来。连番挥舞之间,扫出几十道乌影,扑向那二人。 那二人却是不急,眼见巴龙冲来,两人窜到一起,一同挥舞出一招。这一招太过神奇,只见两道白光亮起,从左右各自向内聚集,场间像是突然出现一片新月。 嗙的一声,巴龙那几十道乌影瞬间被破,噗噗再起两声巨响,地上有炸开两个大洞。楼上三人见到如此绝招,也是大呼神奇,忍不住伸头望去。原来,地上那两个大洞是被两段铁索炸出来。 巴龙虎口一震,心中也是惊奇,刚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那白衣二人已经高高跃起。那两人居然牵着手,而他们身边闪起无数白光。那白光太过密集,让看了的人,仿佛只看见一个白光圆球向着自己砸来。 巴龙双脚一踏,马步一扎,双手翻飞,铁索也是在自己身边划出一个球形乌影。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圆球就撞在一起。这威力可算是惊天动地,二楼雅座的桌椅板凳尽数被吹飞,从丰香楼窗户飞出去,砸倒了好几个路过的路人。 两道白影向后退回,正是站定的白衣二人。而那边,巴龙双脚已经陷入地板之中,手中的铁索只余一米多长。巴龙身上虽然没有明显损伤,但急速的喘着粗气,脸色铁红,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那白衣妇人此时则是鼓了鼓掌,盯着巴龙说道:“好一个铁索横江,能挡的住我们日月双绝这一招,你也算是个人物。” 叶无风此时听到对方二人终于说出名号,也是眉头一皱,刚才对方那一招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二人是谁。 只是他在疑惑,为什么是这二人,按理说不该是这二人。 第七十六章 五枚铜钱 郭香和唐秀儿自然是不认识这日月双绝,叶无风给他们解释起来。 这日月双绝十五年前是川蜀一带的有名侠客,他们出道的时候还不叫这名号。白衣妇人名叫希慕容,江湖人称“皓月剑”。刚出道时,以一己之力击杀“眉州三怪”,一时声名显赫。那一手皓月剑法,当真是灵动飘逸,见过之人无不称奇。 而那白衣男人名叫常明,江湖人称“晖日刀”,这晖日刀法走的是强硬刚猛的路子,据说当年南少林的古法大师和他一战都败落下来。要知道古法大师,在当时江湖之上可是号称南方十大高手之一,可见其刀法凌厉。 江湖之中绝不缺少奇侠眷侣的传闻,这皓月剑与晖日刀终于遇见了彼此。两人那时刚好都去讨伐在泸州周边作恶的“川南帮”,相见之后就是一场比武。 正如他们各自武功的名字一般,这两人一场比武下来,如日月同辉一般一见钟情。江湖侠客可不像一般百姓成婚会摆个婚礼,走个过场。这两人虽然没说正式成婚,但是之后都是一同出没,闯荡江湖,成了天下闻名的夫妻侠客。 在这之后,因为两人刀剑双绝的关系,江湖就将这二人合称为日月双绝。 郭香和唐秀儿听了,都是心向往之,这携侣江湖同游的故事,在她们心中算得上是少女的向往之一。 “他们各自一人,在江湖中都称得上号。他们一起之后,更是厉害,那时候川蜀江湖之中,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们。”叶无风说完,唐秀儿心里奇怪,如果真是如此厉害的两人,为什么她作为一个四川本地人,居然没有听过呢。 “本来这两人可说是江湖之中的明日之星,本以为他们可能会更加有名,谁知道十五年前,他们两人突然隐退江湖,再也没有出现过。”叶无风知道唐秀儿疑惑,解释道。 “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隐退,反正江湖就这样,总有人出现,总有人忽然消失。”叶无风也是疑惑,因为他还是不明白这二人为什么和找四海帮的事情。 “他们二人,就算此时出现,到了各大门派都可以算得上坐上宾。按理说他们有实力完全自成一派,四海帮是江湖中的温和派系,没道理会惹到这二人,看来他们是被清出来的。” 叶无风此话说完,那希慕容突然抬手望着叶无风三人笑道:“想必是楼上就是唐门叶家主吧。”叶无风没想到对方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回道:“久仰,正是唐门叶无风。日月双绝两位大名,我也早有耳闻,虽然我本不该问,但是不知两位为何与四海帮为敌。” 唐家毕竟和四海帮在川蜀交往长久,此时发问其实是卖个面子给巴龙,虽然四海帮和日月双绝的事情和唐门无关,但是四海帮毕竟还在川蜀盘踞,这出声就能挣个面子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巴龙也是望了叶无风一眼,眼光之中一片谢意,要知道刚才他接住日月双绝一招内伤严重,叶无风和对方聊天反而给了他一点回复修正的时间。 希慕容笑道:“我们与四海帮四海帮无冤无仇,没有过节。”顿了一顿,瞄了巴龙再道:“我们不过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希慕容这话一出,叶无风也是惊奇,要知道能请的动日月双绝再出江湖,想必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再说,日月双绝居然只是单纯的为了钱出场,他也有点惊讶。 巴龙听了也是笑了起来,说道:“不知到底是谁请的动二位,其实如果二位缺钱我们四海帮对于两位也绝对付的起价钱。” 希莫容眼光转到巴龙身上,笑容不见,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收了钱,这出卖雇主的事,你以为我们会做吗?”巴龙刚想接话,希慕容纤手一挥,丁零当啷五声连响,只见五枚铜钱一枚贴着一枚,嵌入了叶无风身边的窗沿之上。 叶无风心中一凛,他可是唐门弟子,精通暗器手法,没想到对方这一手暗器手法也是绝妙,让他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我们这雇主呢,倒也不介意我们报出名号。”希慕容虽然是看着巴龙,但是明显话都是对着叶无风讲着的。“金钱帮,叶家主可记好了。我们既然到了巴县,理应知会唐门一声。再说……” 希慕容目光一扫巴龙,嘴角挂起一丝坏笑:“以后金钱帮与唐门会经常见面的,知会一声,以后才方便做生意么。” 此话一出,巴龙愤怒不已,这对方已经不是看不起他而已,按照希慕容的意思,这是金钱帮打算把四海帮彻底赶出川蜀的的意思。 叶无风此时听了金钱帮的名号,也是一惊。他早就听说江湖之中新出了一个帮派,这半年多时间,这新帮派抢夺攻占了许多其他势力的地盘。也难怪难怪日月双绝会重出江湖了,按照希慕容的话来听,这金钱帮若是接了四海帮在川蜀的盘,那么双绝必定就是这川蜀掌势之人。 要知道川蜀人口众多,明着的大势力就有唐门,青城,四海三家。分落在各地的当地小势力就更多了,就算是这样,每个大势力都是赚的盆满钵满,小势力也可苟活。金钱帮真要接了四海全部川蜀地盘,那么这笔财富可是无法想象的,请的动日月双绝,也不足为奇了。 话已至此,全部说明了,希慕容也就直接开口道:“整个四川,这价四海帮给得起吗?”脸上挂起一丝嘲笑,看着巴龙。 “给的起,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巴龙大喝一声,冲向希慕容。虽然铁索已经被看去不少,但是这一米多的铁索反而让巴龙更加容易控制。双手连挥,铁索化作道道刀影,直取希慕容头部。 希慕容手腕一番,也是剑花连舞,与巴龙战做一团。那常明反倒没有进攻也没有去帮希慕容只是在边上握刀而立,呆呆看着。 虽然谁输谁赢,和唐门其实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唐秀儿还是纳闷的生气说道:“这男人怎么不帮自己的老婆,只是看着啊。” 叶无风听了唐秀儿之言,笑笑不语。他当然知道常明不出手绝不是胆怯懦弱,或者说是准备偷袭什么的。对方只一人出手,就是给自己看的。 巴龙已经攻出十几招,别看巴龙这铁索看看似刚猛无比,但是铁索像是鞭子一样,变化变化多端,与希慕容那轻灵的皓月剑法反而也不落下风。 而那希慕容这皓月剑法本就是剑法精妙,希慕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身材姣好,保养得当,这剑舞起来也是显得风姿卓越,正是一美人于皓月之下临风舞剑,看得人忍不住想要心里称秒。 可是,巴龙眼中却不觉得美,他此刻眼见希慕容剑招连出之后,已经探明了对方剑路。手中铁索兀自一变,刚才还看似绵软的鞭法,一刻间转为长棍一般向着希慕容腰间扫去。在边上的常明终于不再呆立,眼中一亮,喝了一句:“拿好!”手中长刀向着希慕容掷去。 这男人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希慕容看着巴龙这一招扫来,反而不急,接过常明扔过来的刀一跃而起。巴龙早就知道对方定能躲开,变招追击,横扫变为上挑直追希慕容。那希慕容飞在空中,身形一拧,翻转起来。 刚才明明还是轻灵绵密的剑法,一瞬间转为刚猛无比的刀法,巴龙只见对方宛若化成一柄巨大钢刀扑面而来。急忙收回铁索想要防御,但是依然来不及。 一声闷响,巴龙嗙的坠在地上,胸口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血口,血如泉涌。而那希慕容站在地上,左手握刀,而右手的长剑之上,正串着一条铁索,笑咪咪的看着巴龙。 楼上唐秀儿和郭香都是心里大呼神奇,他们毕竟武功尚浅,见到希慕容这双手绝活已经觉得无比神奇,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在剑法和刀法之间灵活变换,随时变招。 巴龙一口鲜血吐出,脸上全无血色,恶狠狠的盯着希慕容骂道:“你们真敢与四海帮为敌,不怕死吗!” 希慕容哈哈大笑:“你这人啊,明明自己一副快死的样子,居然还要恐吓我一下。”手上一挥,五枚铜钱钉在巴龙头边,说道:“留你一条狗命,好让你给你们总舵带句话,早点滚出四川,免的多死点人。” 说完,希慕容看了眼楼上的叶无风,笑了笑,和常明一起走出了丰香楼。 这两人一走,从门口窜进来一堆人,正是先前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四海帮帮众。“快救舵主,让开让开!”他们那布条给巴龙随意巴扎了一下,抬起巴龙就跑,赶着回分舵救治巴龙而去。 楼上叶无风突然抬头,发现之前在对面雅间的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刚才希慕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还看见黑衣人还在对面的。只不过一个抬头的功夫居然人就不见了,而且他完全没注意,可见这人轻功绝对不低。 “我去看看那黑衣人,你们先回唐家堡。”叶无风说着话,一个跳跃飞到对面雅间,扫了一眼,果然对面雅间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唐秀儿见状,轻声对着郭香说道:“要不我们去追那日月双绝看看?”没等郭香回话,对面的叶无风却像是听到了一样,骂道:“追什么?去送死吗?”说完手一挥,跳出雅间外窗而去。而那钉在窗沿上五枚铜钱掉落出来,唐秀儿探身出来接住。 郭香和唐秀儿看着那串铜钱,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五枚铜钱是平铺叠一起的,五枚铜钱首尾相连。唐秀儿拎起最后一枚铜钱,但是那五枚铜钱却像是被黏在一起一般一同被拎起。 唐秀儿使了大劲,才把一枚铜钱掰了下来。发现与之相连的那枚铜钱的下半部分,赫然被印出了一个印子。这对方这一手不仅是暗器手法快速,而且用了极高内力,才能将这铜钱熔在一起。 唐秀儿对着郭香吐了吐舌头,说道:“还好没追,不然去了也是白给。”郭香白了唐秀儿一眼,说道:“别,等下真要给你遇到,我估计你还是要追。”郭香和唐秀儿也算是熟了,知道唐秀儿就是那种挺不住劝的脾气。 两人打开门发现跟着叶无风来的那弟子已经不见,想必也是追着叶无风去了。她们两人下得楼来,走在街上聊着刚才看到的日月双绝的武功。 说话间,唐秀儿眼睛一亮,拉过郭香到了一个卖书小摊前。唐秀儿轻声说道:“别回头,黑衣人。”郭香连忙也跟着唐秀儿一起,装作开始翻看小摊上的书本。 那摆摊男子突见两个清秀丽人站到自己摊前,也是一愣,不过瞬间反应过来,拿起一本书就开始推销。 “两位美女也喜欢看杂文小说啊,我给你们推荐一本吧。”摆摊男子抄起一本书,指着那书说道:“这本《坂道上的星》,是新出的小说,讲的是东方岛国的奇闻异事,别看这书虽然是个新手写的,但是写的那也叫一个……” 唐秀儿和郭香哪里在听,郭香对唐秀儿轻声说道:“喂,你可别打算追上去啊。”唐秀儿接过书摊男子的书,装作翻看,扭头瞄了一眼,说道:“不追不行啊,我看了眼,没看到舅舅。”说完,把书自己身上一揣,丢下句这书我要了就跑了。 郭香刚想追上去,那书摊男子急喊:“哎,还没付钱呢。” “多少钱?”郭香往衣服里掏钱。 “五两银子两本。”书摊男子伸手比了个五。 郭香一脸懵逼,瞪着那书摊男子,说道:“啥书啊?这么贵,就那一本多少?” “作者也要吃饭的么。一本四两。” 郭香一愣,随手抓起一本《主公打工吧》往衣兜里一塞,扔下五两银子急急追着唐秀儿而去。 那书摊男子,把五两银子那再手上,脸上笑开了花:“没想到居然拿了同一个作者的书。妙极妙极。这个烂作者的书销量极差,没想到居然这次五两卖了俩,遇到这俩冤大头,老子今天也是走了运。” 边上本在也在挑书的一个外地路人,看见郭香五两银子买了两本书,也是惊奇。要知道虽然物价上涨,但是杂文小说一般也就一两银子一本。他开口问道:“是哪个作者的书啊,卖这么贵?” 书摊男子一听有戏,眉毛一挑,从下面掏出两叠书,正是郭香和唐秀儿卖走的那两本。“我和你说,虽然这作者名气小,但是书写的好啊,不然五两银子能卖出去是不?” 那外地路人一听一想,觉得有点道理。拿起书来正准备翻看,书摊男子连忙将他手按住,比了个四。“给你便宜点,四两两本,算是给你的友情优惠价。” 外地路人一听,心想这便宜一两银子好啊。也就掏钱买了两本,走了。外地男子拿着那本《坂道上的星》边走边看,才走不多远把书往地上一丢怒骂:“你个死扑街,这么烂的书还说好?”转身刚想回去找那卖书人理论一番,发现连摊子都不见了,哪里还有人。 第七十七章 大宅的门 唐秀儿和郭香两人跟在那黑衣人后面,因为害怕被发现不敢离的太近。那黑衣人穿着这奇怪打扮走在街道上,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而跟踪着黑衣人的郭香和唐秀,因为太过惹眼,也是一直路人侧目。 后来两个人干脆也不躲躲藏藏了,就跟着那黑衣人十米左右的距离走在路上。本来以为黑衣人应该会转到什么偏僻的小巷子里去,没想到对方走的路都是繁华地段。在穿过一条繁华商业街之后,到了一片高档住宅区。 这片地区的宅邸明显就是富豪管家的住区,大门高大宽阔不说,进门的下门槛也是高的不行。每家每户门口基本都有那么一对石狮子,怒目张嘴气派不凡。 “难怪能包的起丰香楼的雅间,看来这人也是有钱的很。”唐秀儿正说着,眼前那黑衣人突然加速转进了街角。郭香两人连忙加速追上去,哪里还有人影。 “完了,看来是被他发现了。”唐秀儿左看看又看看,再想会不会这人跳进了左右的宅子中。郭香则是盯着这街道正对的那家宅子,沉思了一会。 “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进了那宅子。”郭香说完,唐秀儿看了那宅子一眼,皱了皱眉,回道:“不会吧,这宅子的大门破旧,而且你看那石狮子脏脏的灰黑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那不是正好用来藏身吗?那黑衣人大白天都要穿着这样,不就是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么。”郭香这么一说,唐秀儿也是点头,拉着郭香靠到那破旧宅子墙边往门口瞄了瞄。 这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宅子虽然大门口看上去依旧是十分气派,但是明显疏于打理,大门的连槛和上槛结满了蜘蛛网。 唐秀儿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走,反正先进去悄悄。”说完,转身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就翻身进了那宅子。郭香就没唐秀儿那么飘逸了,虽然跟着欧阳雪了学了轻功,但是在少林寺哪有施展过,一个跃起没有翻进去。不过好在她灵机应变,手上搭着围墙瓦沿一拉,一踏围墙也是翻了进去。 郭香刚落地,唐秀儿一把将郭香拉过来,蹲到花圃后面。郭香抬眼看去,心中惊奇。这宅子在看外面看来破旧,但是里面却是新的很。且不说,望眼看去的建筑都没有什么破败景象。她们二人眼前这躲藏的花圃,花草林立,修建得当,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维护。 “看来,九成九就是进了这里了。”唐秀儿说着,郭香点点头回应。在花圃后蹲了一会,两人发现没有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两人翻进来的地方是中庭,前面只有一座大厅,于是向着后方摸去。 待到穿过几道回廊,两人发现这宅子是真的大,别室有个七八间,找了会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唐秀儿小心翼翼的关上一间别室的窗户,说道:“奇怪了,这些房间里面都是灰尘一片,不像是有人住啊。” 郭香也是奇怪,按理说这偌大的宅子怎么说也有几个丫鬟仆人吧,但是一个人也见不到,那么是谁在打扫这宅子呢。 就在两人疑惑间,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划过,正是之前看到那黑衣人。那黑衣人也是奇怪,脚步很快在对面的长廊一晃而过,就消失不见。 两人先是被吓的连忙找墙边躲藏,发现黑衣人又不见后,急忙追去。顺着那长廊走去,两人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一座庭院。 两人从门洞望去,只见这庭院虽然不大,但是亭台楼榭一个不少,中间有座小湖,而在那小湖边上有个厅子。 “有人!”唐秀儿目力不错,虽然离的挺远,但是看出了那亭子中有人坐着。郭香望去,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看到人影,然后拍了拍唐秀儿的肩头指了指。 唐秀儿顺着郭香手指一看,小道:“嘿,正好。我们靠近点去看看。”原来,那亭子在小湖边上的小楼之下,而小湖这边靠近门洞方位正好有座假山。两人只要进门后顺着庭院边的花圃往右绕一点,就可以正好避开凉亭的视野位置去到那假山处。 于是,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假山后面。到了假山,才发现这假山比门口看上去的大多了。这假山是架湖而建的,一般在地上,一半在湖里。在假山中间下方有条石桥穿过,这假山下面居然有片小空地。 两人进了假山内,到了小空地,相视一笑。因为站在这小空地后,正好可以穿过假山中间的一些空洞看到那亭子。两人往那亭子望去,俱是一惊。 “居然是他!” 亭子中有三个人,两个人是背对她们,而正对她们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宽松白衣,一张三十多岁的脸,脸型方正,看上去十分的敦厚。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月双绝之中的男子,人称“晖日刀”的常明。 而在场面对面,背对她们的两人却像是抱在一起,挨得很近很近。一人穿着白衣,一人穿着普通的黄麻衣裳。唐秀儿和郭香正在想着这两人可能是谁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笑声,这笑声她们先前还听过,哪里能分辨不出。 “哎呦呦,那个巴龙真是笑死我了。你是没看到我们走掉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哦。”那背对她们的那白衣人笑的花枝乱颤,也就露出侧脸让唐秀儿两人看得清楚清楚。 常明在这里,另外一个白衣人自然就是那“皓月剑”希慕容了。 “那另一个是谁呢?”唐秀儿看希慕容这架势明显是坐在那黄衣人腿上。 “我也想看啊,可是我能没看到。哈哈哈。不过从你嘴里听到,比亲眼看到还没。”黄衣人开口了,听上去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唐秀儿和郭香对望一眼,彻底呆住了。要知道常明就在希慕容对面,这希慕容居然坐在另一名青年男子腿上,而那希慕容听到那黄衣男子的话,更是在那黄衣男子脸上亲了一口。唐秀儿和郭香都是女人,明显能看出希慕容望向那黄衣男子的眼神中是充满了爱意。 而那常明呢,明明自己的老婆在对面和另一个男子亲亲我我,居然还是一脸正常的表情,别说惊讶或生气,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唐秀儿左右来回遥望,还是没能看清那黄衣男子的脸,因为那黄衣男子正好背对他们,没法看清。 “这世上真有男人看见自己老婆在自己面前偷男人还不动的人?”唐秀儿问出这句,郭香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有啊,就在我们眼前。” 唐秀儿抓抓脑袋,心里一大片疑问,弄得她好不难受。本来追着那黑衣人而来,见到这日月双绝已经是十分惊讶了,没想到后面看到的这些画面更加让人惊讶。 “我是没想到这巴龙这么能忍,巴县附近据点全丢,你们都大张旗鼓到了巴县,他居然还是不动。”黄一男子说道。 希慕容听了,笑笑,手在那黄衣人身上一阵摸索,道:“可惜啊,谁叫他弟子沉不住气呢,要来找我们。头头再怎么听话,管不住收下那也是白瞎。”希慕容望着那黄衣男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玩味。 “哼,就算他真不来,我一刀把他斩了,巴县据点还是照样拿下,其实没有差别。”说话的是常明。 “哟哟哟,你这木头,就知道杀杀杀,所以我说你这人是没点情趣。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四海帮吃瘪,这不是比直接端了他们据点还要丢脸么。”希慕容没好气的看了眼常明后,抱着那黄衣男说道:“反正这四川是我们的,让四海帮剩下的人多活几天,不是正好给我们涨一涨金钱帮的威名么。” 听到希慕容这番话,那常明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怒气说道:“我是木头?你知不知道,早点拿下全部据点,这钱就早点进我们口袋。刚才,我就应该直接把那巴龙给杀了。” 希慕容听了从那黄衣男身上跳下,走过去直接给了常明一个巴掌,恶狠狠的说道:“妈卖批,你是傻的吗?刚才叶无风在那楼,你直接把巴龙杀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叶无风我们下手多恨,只会赶尽杀绝。以后,和唐门的生意,你还想和对方谈?今天巴龙就得放,明面上是给唐家个面子,要让他知道我们金钱帮来了,也算是拜了山门,打了招呼,下次见面才好说话。” 那常明被希慕容甩了一巴掌反倒不怒,不解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和……” 突然一声闷响在唐秀儿两人的假山处响起,希慕容和常明都是一惊,往假山处一看,已经冲了过来。 “不好!快走。”唐秀儿和郭香也是没想到突然发生的异变,转身就想跑。两人刚转过身来,就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头上带着一个黑纱斗笠。还没等她们两人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黑。 那边,常明和希慕容踏水过湖,只见一道黑影从假山飘出,速度极快。两人刚想喝声,就发现又一道黑影跳进庭院之中,刚在疑惑之间。新出现的那黑衣人手上一挥,数道银光向着那前线的黑影急飞。 在前的那黑影突然一个转身墙上一蹬,就听丁零当啷一串连响,墙上盯着数不清的铁蒺藜。那黑影也是厉害,蹬墙之后像是背后长眼,手上一挥把两个人影扔过墙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柄长剑,反手挥动。 一串金铁交响,那黑影甚至头都不回,直接越墙而走。 此时,常明两人已经过湖而来,两个人望着那后出现的黑衣人。常明还是一脸警戒,握刀横对那黑衣人。希慕容则是看了看后,按下常明的手,说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将头上斗笠一摘,语气之中透着一点怒气道:“哼,都被人跟到你们家了,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么?”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常明看见黑衣男人真容,收刀站定,看来是认识。而希慕容心里一阵羞耻,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望着那黑衣人媚笑道:“这不,反正有你么。你不是发现了吗?” “哼,要不是我来了,只怕我们的计划全都要泄露。” 希慕容眼珠子一转,刚才逃走的那黑衣人扔人过墙的时候,她可是看清楚了那两人是谁。刚想开口反击一下,黑衣男子先开口问道:“这人剑法精妙,你们看出来了吗?” 希慕容一个白眼,没想到对方估计扯开话题,也只好顺着说:“你的暗器都伤不了他,这人自然是有点本事的。不过,要说是谁么……我们仇家这么多,谁知道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发现边上的常明呆呆的站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的。 “哎,你个木头,你是想到了什么?”常明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希慕容给了希慕容一个眼神之后,瞟了瞟地面,希慕容见常明这番举动,表情有点诧异。 黑衣男子却没有理他们,走到墙边,往地上后喊道:“你们今天本就错了一回,现在是错了第二回。日月双绝,哼。” 常明和希慕容也是跟了过来,发现地上有一滴滴的血迹。两人一愣,希慕容喊道:“追。”日月双绝飞身出墙而去。黑衣男子则是回过头去,而那边在亭子中黄衣男子已经走了过来,对着黑衣男子抱拳问道:“你也不认识那黑衣人?” “不认识,但是那两人看来是认出来了。今天丰香楼上这人就在,看来是冲着他们来的。” 听黑衣男子这么一说,黄衣男抬头想了想后说道:“没事,不影响大计划,甚至可能还可以利用一番。而且,你既然已经伤了他,日月双绝肯定能找得到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屑说道:“不怕出乱子?” 黄衣男子哈哈大笑,说道:“乱好啊,你和我不就是想要乱么。” 黑衣人冷冰冰的盯着黄衣男子,什么也没说,跃墙而走。黄衣男子望着那黑衣人消失后,耸了耸肩,摇摇头说道:“哎,看来你也在打小算盘啊。” 说完,回头往后院小楼看了一眼后,走了过去,嘴里哼起了歌:“七日七月晴啊~黑夜变白天啊~” 第七十八章 七日七月晴 幽暗。 无尽的幽暗。 但是这幽暗之上却有一丝亮光。 冷,不自觉的冷。 郭香冷不住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头上悬在空中的火盆,刚醒来的她环顾了四周后,发现并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上衣服都在,唐秀儿也趴在自己脚边。查看了一下,确认唐秀儿还活着,刚舒口气的郭香就被突然亮起的光所吓到。 马,那是一张马的脸。马脸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但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之下,那马脸赫然生长的一具人体之上,这就恐怖了。而且那马脸正慢悠悠的转过来,盯着郭香。 郭香冷不住又打了个寒颤,牙齿已经不自觉的磨了起来。她其实差点就怕的要喊出来,只是在她要喊出出来之前,又亮起了一道光。 这次出来的是一张牛脸。好了,此时郭香也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了,此时的她已经忘了要喊了。 “我死了?”郭香双手抱着脑袋,有点不能接受眼前的景象。还没等到她多纠结一会,只见四周嘭嘭嘭的亮起八个火盆。这八个火盆一亮,虽然这空间还不是十分透亮,但是已经足够看见大部分。 一张长方形书案,架在房间正中,而那书案后正坐着一人。只见那人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右手提着一只巨大的毛笔,而左手之上托着一本厚厚的簿子。 “阎……王?”郭香再也受不住了,终于惊恐的喊叫出来。坐在地上的双脚不自觉的一阵乱踢,想要离那人远一点。 唐秀儿被郭香乱脚踢中,吃痛一呼,也是从昏睡之中醒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尖叫了起来。被吓的花枝乱颤的唐秀儿,小手突然摸到一丝温热,又是尖叫一声,慌兮兮的向后一看,刚要喊出来,发现是同样吓了脸色铁青的郭香。 两个人对望一眼,扑到一起,紧紧抱住对方,哇哇的大哭起来。这连番惊讶之后,两人早就吓的花容失色,也不知哭了多久,两人怯生生的张开双眼,往那前头一望,发现那牛头马面和阎王却像是雕塑一样站着,动也不动。 唐秀儿刚想说点什么,发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哭泣。两个人又是一个激灵,就听见传来了一阵说不出多难受的尖锐的哀嚎。那声音实在太过难听,怕是地狱里的恶鬼也不过如此。 然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虽然这歌声在两人听来依旧是恐怖阴冷,但是最起码像是个人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七月七日晴,忽漂鹅毛雪。黑夜变白天,妇人哭残夜。恶鬼屠我门啊,我这冤苦向谁诉苦。” 两个人眼睛一亮,就发现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个诡异的白色鬼影。两个人也算是被吓到饱了,不喊不叫的跳起来就是往一个火盆架子后面一躲。两个小脑袋从架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盯着那白衣身影,像看鬼一样的看着。 嗙的一声。唐秀儿两人又是啊的大叫一声。原来,是那书案后的阎王动了,那阎王此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簿子和笔,右手按着一块惊堂木,盯着那白衣女鬼。刚才的吓到唐秀儿两人的巨响,应该就是这惊堂木敲桌之声。 “堂下何人?居然敢在这阎王殿中叫冤。” 郭香一听,小声嘀咕:“原来是判官啊。”唐秀儿一肘子捅在郭香肚子上骂道:“别说话,等下让那判官发现我们,在生死簿上一划,我们可就真死了。” 此时那白衣女鬼往地上一扑,幽幽说道:“钟馗大人,小女子有天大的冤曲要你做主。” 嘭的又是一声,唐秀儿两人又是一跳,钟馗盯着那白衣鬼影,喝道:“你且道来有何冤仇,我钟馗定断个清楚明白。若有一句假话,牛头马面就将你丢入地狱之中,让你受无尽轮回之苦。” “小女子名叫秦青,是巴县生人。十八岁那年,我嫁给了本县的漕运司长戚长风。我们夫妇恩爱,相敬如宾,一直过的很快乐。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谁知道就遇见了那魔鬼。” “哦,魔鬼?你是说本官这地府有鬼逃出,害了你家?”钟馗探身怒视,指着那女鬼喝道。 女鬼摇摇头,回道:“不是。我和夫君两人均是信佛之人,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夫君去能仁寺拜佛回家的路上,正在讨论着后院下水道的修理之事,发现路边躺着一个人。” “一个人?你刚不是说鬼么!”钟馗一拍惊堂木,喝道。对于钟馗的惊堂木,唐秀儿两人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反倒没被吓倒。两人伸着脑袋,急急等着听那女鬼继续说。 “是人,但是他做的恶却比这地府的恶鬼还恶。” 钟馗往后一个仰身,站了起来,道:“比恶鬼还想鬼的人,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你快快说来。” 唐秀儿和郭香同时在心里对着钟馗比了个中指,骂道:不是你打断,她早就说下去了。 那白衣女鬼继续说道:“我们夫妇二人,看见那恶鬼……那人身上血淋淋的躺着路边,好不凄惨,于是将他带回家中医治。那人受伤痊愈之后,告诉我们说他是江湖一家镖局的镖头,名叫常威,他在路上押镖的时候遇到川南帮的打劫。他与川南帮的贼人一番恶战之后深受重伤,对方一路追杀,他才拼命逃到了巴县。” “哦?这么说,这常威倒也是受了冤苦。”钟馗话刚出口,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咳嗽两声说道:“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我和夫君听了他的讲述也是像判官大人一样,对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我们就让他住下了,让他好好养伤。我夫君更是说待他养好伤之后,会帮他好好调查川南帮,将川南帮的恶行上述朝廷,将朝廷来惩治这些恶徒。” 钟馗道:“不管那恶鬼如何,你们倒也是好人两个。”火盆的郭香两人也是点点头。 “那常威本不愿意久住,说是因为此番押镖出来货物被劫,要去向失主交差赔款,而且此番被劫,他的同行都被杀害,他还要去抚恤同行的家属。我们夫妇听了,都是想此人重责任,够义气,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好一个汉子。”钟馗插嘴,语气之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我夫君问他,他可有钱赔偿。那常威却说不出话,羞愧摇头。其实我夫君早就料想如此,命我准备了一些银子。我夫君让他先带着这些钱去抚恤他的同行家属,而货物失主那边我夫君则是写了一封担保书信。让那人带去给那货物失主,说是待到朝廷缉拿剿灭了川南帮后,定当损失追回给失主。” “好。”钟馗听到此处竟鼓起掌来。 “那人感激涕零,谢过我们二人之后,也就答应了先住下养伤。此后,我夫君时常去探望那人,也算是和那人成为了朋友。半个月后,常威伤愈恢复,告别我二人走了。” 听到这里,钟馗问道:“走了?”唐秀儿和郭香心里也是这么问的。 那白衣女鬼点点头,继续说道:“走了,可是三个月后,他又回来了。” 郭香知道估计就是这次回来出事的,所以耳朵竖起来,生怕听漏了重点。而唐秀儿却是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 “我们本以为他此番回来,只是来向我们道谢的,结果却恰恰相反。”郭香眼睛一亮,知道重点来了。 “常威进门之后直接就怒骂我夫君是个伪君子,是个人面兽心的恶棍。我夫妇二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常威也不废话,和我夫君打在一起。但是我夫君虽有武艺在身,但是不是那人对手,不过几招就被那人制服。我在边上看的着急,刚想上去劝架。就被冲进宅子的官兵,将我夫妻二人抓住了。” 那钟馗像是被吊起了胃口,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夫君不是官么,怎么反倒让官兵给抓了。” “带着官兵进来的是巴县的县令,乃我夫君的顶头上司……”这白衣女鬼说到半路,唐秀儿突然冲了出去,喊道:“不对吧。” 郭香一愣,万万没想到唐秀儿居然会冲出去搭话,也是奇怪。而那钟馗也是很奇怪的样子,不过好像并不是奇怪唐秀儿冲出去。 钟馗看着唐秀儿问道:“不对?哪里不对了?” 唐秀儿被钟馗盯着,也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才想起来自己此时身在“地府”,怎么就出来了呢。但还是开口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前面都是对的,就是这官兵不应该出场啊?” 郭香一愣,心想难道唐秀儿也知道这事? “这里不是应该那人杀了你全家……”唐秀儿瞄了瞄白衣女鬼后,继续道:“甚至还把你给玷污了后杀害,之后抢了你们的所有钱财跑了吗?” 钟馗道:“你听过这故事?” 唐秀儿点点头,说道:“谁没听过啊,这不是戏班子里经常唱的《戚秦府》吗?”没错,刚才听到这白衣女鬼讲述之后,唐秀儿就发现了这白衣女鬼讲的就是戏剧《戚秦府》的剧情。 这《戚秦府》讲述的是一对管家夫妻救了一名深受重伤自称镖头的男子后发生的故事。那镖头其实是个江洋大盗假扮,因为戚秦夫妇在拜佛之时露财而被那江洋大盗选做下手目标。之后,江洋大盗得到戚家信任后,于七夕节当天,把戚家一十七口人杀害,抢了钱财跑路。而被玷污杀害后的怀着身孕秦青,到了地府后在钟馗堂前喊冤。 而钟馗听闻阳间确实有发生夏日飘雪的千古奇闻,于是让秦青讲述了冤屈之后,来到阳间擒拿那江洋大盗。最后发现这江洋大盗其实是钟馗失误,让本该在地狱受刑的一名恶鬼投胎转生成了那江洋大盗。戏剧的结局是钟馗自甘受罚,让那怀着身孕的秦青还阳了。 而那女鬼出场时唱的正是《戚秦府》的开局选段《七日七月晴》,甚至说从郭香和唐秀儿醒来所看到的的一切,就是《戚秦府》这戏剧的开头演绎,戚秦府中的那江洋大盗正是叫做常威。 因为这戏剧只在川蜀一带有演出,所以郭香是不知道的。唐秀儿作为四川本地人,自然是从小听了多了去了,而且也看过这戏剧的杂文小说版,对这戏剧的剧情是倒背如流。所以那白衣女鬼讲到和她记忆中的剧情完全岔开之后,她才会情不自禁的跑出来发问。 郭香听完唐秀儿对戏剧《戚秦府》的讲述,也从火盆后出来,站到唐秀儿身边,问道:“没想到你还挺喜欢看戏,看书的么。” 唐秀儿尴尬笑笑:“这不是平时练武无聊么,出去的时候在马车上干坐也是无聊,看点书打发打发时间。”难怪,那个时候跟踪黑衣人还要顺手买书,原来是这样啊。 在书案后的钟馗,此时开口说道:“这么说,看来真是有鬼从我这地府逃出。”钟馗说完之后,没人搭话。钟馗居然滑稽的的摸摸头,好像也觉得有点尴尬。 唐秀儿和郭香此时已经明白她们二人肯定不是在地府,她俩看着白衣女鬼,都是在想,她们醒来之前本该是在日月双绝的藏身地的,当时她们已被对方发现,看来是有人救了她们。而现在眼前发生一切,肯定和那日月双绝应该有点关系。 不然,对方平白无故救他们不说,还要这么装神弄鬼一番,绝对是想向她们说明点什么。 那白衣女鬼此时回头看向郭香二人,郭香二人愕然发现,别说什么女鬼了,这转头过来的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么。三十多岁的样子,神态文静,有一种朴素的美感,只是眉头之间透出一丝无尽的忧愁,让人看了心生几分怜惜。 “我叫秦青娥,你们坐下来听我讲吧。” 秦青娥!听到这名字,郭香两人对望一眼,看来《戚秦府》这出戏,果然藏着点什么。她们二人席地而坐,准备继续听那秦青娥继续讲述。 唐秀儿这时其实已经自己猜想了一些缘由,只是心里还有疑问没有问出口。如果眼前秦青娥就是戏剧里冤妇秦青的原型的话,那么为什么戏剧里不把实际发生的写进去呢,那样戏剧演绎之后不就能让更多人知道了吗? 而且为什么要在自己和郭香做这一番戏,是因为这后面藏着的和自己或是郭香有关? 第七十九章 一画千金 郭香坐下来后,细看了下秦青娥,这才发现难怪刚才秦青娥出场宛如女鬼一般,原来秦青娥正穿着白色麻衣和头兜,正是一副披麻戴孝的打扮。 秦青娥也抬头看了看郭香,两个人眼神一对上,心里都是惊奇,虽然她们两人是第一次相见,但是莫名觉得对方有一种熟悉感。 秦青娥见郭香躲开了眼神,也就开始继续讲述起来。 前文说到,常威回来之后就和戚长风打了起来,这时候,巴县县令却带人来了,将戚长风夫妇抓了起来。戚长风连忙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喊冤,表示他们抓错人了,是对方突然出手伤人。但是,巴县县令却摇摇头表示没有抓错,然后拿出一张画像给戚长风看。 戚长风夫妇看了那画像后都是一愣,那画像中画的正是戚长风。给戚长风看完画像之后,县令不由分说,就将他们夫妇压回了衙门之中。 到了衙门,他们夫妇发现衙门之中早就等着许多人,有几人穿着官服,看来是朝廷官员。有几个是川南的富商,秦青娥家里本是巴县的茶商,所以也是认识一些。他们一进衙门,就发现那些相识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这个时候,他们夫妇都还在疑惑,等到后面,这种疑惑就变成了惊讶。 县令坐下之后,一拍惊堂木,直接喊道:川南帮帮主,梅友莲,你可认罪。戚长风夫妇都是一脸懵逼,看了看四周之后,看着那常威,在他们看来,这里除了那些富商和官员外,只有常威有这个可能是梅友莲。 但是,戚长风夫妇愕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戚长风。县令又拿出那画像,问戚长风这画像可是他。戚长风已然发现这背后像是有什么阴谋,但是那画像画的分明就是自己,只能说是。 巴县县令一听,说道:那就对了。梅友莲,其实认证物证都有了,你也没必要装了。快快认罪,把你做的恶事一一招来。 戚长风自然是不认的,而秦青娥也是急忙替自己丈夫喊冤。她可是看着自己夫君把川南帮作恶的上书文写好,寄出的。可以说,正是戚长风自己写信上报朝廷要去剿灭川南帮的,他怎么可能是川南帮主呢。 哪知道,常威却在此时开口说道:这正是你丈夫,也就是梅友莲的高明之处。自己是官,同时也是贼,而且还主动上书朝廷要剿灭川南帮,这不是正好可以把自己的嫌疑完全避开吗? 戚长风夫妇二人自然是喊冤,巴县县令却喊出三人,这三人一看就是恶徒,被五花大绑的压了上来。这三人,正是川南帮被擒获的三名帮众。县令问这三人,戚长风是不是他们帮主。这三人自然是点头应是,称戚长风就是他们帮主,也就是梅友莲。 而后,那巴县又询问场内的富商,还有泸州附近官员。那些官员表示,那天剿灭川南帮时见到的就是戚长风。而那些富商也是点头,说之前货物被劫时,手下们给出的贼人的画像之中,有一人正是与这戚长风一模一样。 这下人证众多,几乎场面已经是一边倒了。但是秦青娥自然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会是那作恶川南的川南帮帮主,于是那县令向秦青娥问道:你此刻脖子上的这串黑珍珠,可是你夫君赠与你的? 戚长风夫妇对望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这串珍珠项链,秦青娥也只能点头,因为这珍珠项链的确是戚长风一个月前送给自己的礼物。 县令问戚长风这串项链怎么来的,戚长风将项链的来历如实说出。这串项链是那天他在当铺外遇到了一名婆婆时得到的,那天他见那婆婆正在与当铺掌柜吵闹,于是上前劝架。原来那婆婆是来当那珍珠项链的,却闲那当铺掌柜给的价格太低。 戚长风问那婆婆掌柜给了什么价格,婆婆说掌柜只给五百两。那掌柜倒也不生气,反倒向戚长风吐苦水,说是当铺本就是看货给价,如果不压价,怎么赚钱。戚长风一听也对,于是问那婆婆要当多少钱,那婆婆说这项链乃是家族珍宝,若不是自己儿子现在生病,家里家里没钱,此番也不会拿出来当钱。 原来婆婆儿子染了重病,医生说需要五千两银子医治加后续保养。戚长风便向那当铺掌柜劝说提提价格,而那掌柜也是苦恼说道,虽然这黑珍珠的确稀奇,但是按照市价也堪堪值个四千两。而这婆婆却要五千两,本就超过了这项链的实际价格,当铺是绝无可能拿五千两来典当这项链的。 戚长风听当铺掌柜说了也是有理,只能劝那婆婆降低下价格。但是那婆婆也是顽固,说五千两一分不能少,不然不够儿子药费,当了也是白当。戚长风此时见那婆婆神情可怜,想了想说愿意买了这项链,不知道婆婆愿意不愿意。 那婆婆本来是不愿意的,说这家传宝物不能卖,戚长风无奈也只能走了。但是走出几步,那婆婆拉住了他,说儿子如果死了,这家传宝物也没有意义了,同意五千两卖给他。 戚长风虽然是漕运司官员,但是作为一名清官,哪里拿得出五千两。秦青娥听到戚长风的述说,也是想不出夫君哪里拿得出这五千两银子。戚长风对着秦青娥苦笑,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等下说的可能没人相信,可还是只能继续讲下去。 戚长风说自己其实本来是绝对拿不出这五千两的,但是在与那婆婆遇见之前的几天,他在路上看到一位白胡须老者在街边卖画,边上摆着一块板子,写着此画一万两银子,绝不二价。 戚长风平时自己也画画,家里也有收藏一些字画,但是一万两一幅画实在是天价,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价钱太过稀奇。于是他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一番,这一看,发现这话的确是秒,画工精湛,意向飘渺。但是,就算如此。从这画的画押来看,只是一名无名画家,要以画工来看,也就堪堪值个五百两。 于是,他忍不住劝那老人说这画价格太高,是卖不出去的。结果那老者听戚长风一讲,反而生气起来,说这画乃是名家之作,一万两绝对值,甚至还卖亏了。听这老人这么说,戚长风又是看了看那画押,但是毕竟他对书画收藏也只是初入门道,认不出那画押,便问那老者这画到底出自那位大家之手。 老者则是笑笑说,他此番卖画只卖有缘人,有缘人自然能好认出这画出自谁手,一万两本就是亏本买卖,卖的就是有没有人能识得此画。戚长风听了其实已经对着老者起疑,心想这画要是真值一万两,谁会拿到这大街上卖啊,准备走了。 哪知道那老者叫住戚长风,说他在这摆摊一天了,只有他一人上前询问。看他也是个爱画之人,所以邀请他来一局棋,如果戚长风能赢了他,这画五千两就卖给他。戚长风心想五千两自己也拿不出,再说哪有人真会五千两买这画啊,那不是冤大头吗。 于是,戚长风坐下来和那老者下了一局棋。本来戚长风以为这老者棋艺应该十分了得,没想到老者输的一塌糊涂,可以说是一泻千里,转瞬间就输给了他。这个时候的戚长风觉得,看来对方明显就是以为自己是个冤大头,故意输给自己,好叫自己贪个便宜,把这画买了。 果然,如戚长风所想,那老者输了以后,拍腿大喊,一脸的不愿意,嘴上说着没想到没想到,闹着再来一局。戚长风却是拒绝了,说他不想卖画,正准备要走,那老者说自己闹肚子,让戚长风帮他看下摊子,不容戚长风拒绝就跑去出恭了。 戚长风心里无奈,只能帮着看摊子。谁知道,过不多时摊子面前来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穿着华丽,一看就是个富商。那富商看了看摊子上的戚长风,又看了看那块牌子后,说这画他要了。 “他要了?”唐秀儿忍不出喊了出来,她虽然对书画不懂,但是一幅画一万两,也是超过她唐家少主的认知。“总不是能是颜子轩的画吧。” 颜子轩乃是近代最出名的书画大家,唐秀儿听过他一幅字画能万金的传说,所以才会这么说。哪知道,秦青娥居然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幅画正是颜子轩的真迹。” 唐秀儿万万没想到秦青娥会这么说,下巴都要掉下来。郭香也是知道颜子轩画值千金的传闻,也是听的稀奇,但是对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好奇,对唐秀儿说道:“少打岔,认真听着。” 唐秀儿连说抱歉,让秦青娥继续说下去。 戚长风听了那富商的话,自然也是像唐秀儿一般,觉得不可相信。可那富商已经真就拿出了一万两银票,交给戚长风。戚长风自然是把自己与老者的相见与对话,说给他富商听,想要想要让那富商明白,不要花冤枉钱。 哪知道那富商一听戚长风说的,还是说一定要买,而且说既然是戚长风先拥有了这画的购买权,就让戚长风开价。戚长风此时看那富商的样子,是必买这画的样子,甚至可能戚长风说这画值一万五千两,那富商也不会还价直接买。 戚长风见那富商志在必得,只好问说这画到底有何地方值得画上一万两。但是那富商闭嘴不说,看那样子是生怕戚长风知道这画作者,反而不卖了。戚长风见这状况也就没的办法,心想既然对方要买,他也没有理由阻止。 于是,哪富商留下一万两银票就拿着画走了。戚长风本来以为对方只会给个五千两,喊住那富商说五千两就可以了。那富商说五千两是戚长风赢来的买价,如果他真给了五千两,待那老者回来,戚长风绝对会如实相告。那时候老者要是怀疑戚长风卖了一万两,然后戚长风只拿出五千两不就说不清了嘛。 戚长风没想富商反倒会担心自己,也是心里称奇,心想那富商说的也有道理,也就让那富商走了。过不多时,那老者自然是回来。戚长风也是把和那富商的所有对话都如实相告,结果那老者反而塞给了戚长风五千两。说他既然已经决定把这画五千两卖给戚长风了,那这五千两就是戚长风自己赚的。 没等戚长风拒绝,那个老者就拿着五千两和那牌子跑了,戚长风拦都拦不住。之后,戚长风得到这五千两,也是对于得到五千两的过程太多惊奇,不知道怎么对秦青娥说明,所以就没有说。 戚长风说到这里,知县问道:按你这么说,你这五千两就是这么白得的?戚长风知道说出来肯定没有人信,也只能苦笑说是。但戚长风却这时候大喊,有人可以证明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知县听了却像是早就知道戚长风会这么说,问道是谁可以证明。戚长风看向在堂内的一名泸州富商说,那天买那副画的就是这名泸州富商。 那泸州富商听了反倒是轻蔑一笑说,自己的确是这画的买主,但是不是从戚长风的手里买的。戚长风此时大声质问这富商为何要说谎话,明明那天就是你买的,为什么不承认,要污蔑自己。 知县一拍惊堂木,让衙役按住戚长风,唤上一人前来。上来的衙役手里拿着一副画,正是戚长风那天帮那老者卖的那副。知县问戚长风他卖的是不是这幅画,戚长风点头说是。于是,那知县问了厅堂中的一位官差说,这画是从哪来。 那官差说这画是从川南帮的寨子里收缴来的,知县又问那名被戚长风指认的泸州富商可认得此画。 泸州富商出来说道:我自然是认得的,这画是我从友人手里收来的,本应该挂在我书房内。知县听了问富商本该在你书房内,那么怎么会到川南帮哪里去呢。富商说这画是两个月前家里遭贼时,被人偷去的。但是家里的仆人见到了那贼人的面目,被那贼人打伤,差点丢了性命。 知县又问先前那官差,泸州富商是不是报案了。那名官差点头说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说这就是依着那富商仆人所见贼人描述所画的画像。知县接过那官差上交的画像,展示给所有人看,画中也是戚长风的画像。 秦青娥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而戚长风虽然也是震惊,可还是矢口否认。 知县问那泸州富商,这字画向来有仿制赝品,这川南帮手里搜到的这幅,会不会是赝品仿货。那富商说这画乃是颜子轩真迹,绝无作假,随便去哪里的画商骨玩店铺一验,就能佐证。 知县再问这画即时颜子轩真迹,那么价值几何。那富商尴尬一笑,说这画有市无价。知县听了问那富商,若无价怎么买卖,到底价值几何。富商无奈说道:颜子轩真迹,万两黄金保底。 知县听了说道:能卖万两黄金的画,只卖一万两银子,你们觉得会有人做这生意?这句话的画外音,自然就是说戚长风先前说的全是谎话。 那泸州富商接道:一万两金子只是估价而已,谁要有颜子轩真迹,我出两万金子买。 万两黄金,秦青娥家里虽是茶商,家底殷实,也明白万两黄金是笔何其恐怖的财富。一万金子换一万银子,哪有人会做出这种离奇操作。 第八十章 鬼婆婆 知县自然知道这种亏本卖卖是没人愿意做的,但是见戚长风一再否认,还是不肯认罪,便说就算真有此事,让戚长风继续讲下去。 戚长风只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生变,但是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皆是真实发生的,只能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戚长风用那卖画包赚的五千两银票,买下了婆婆手里的项链,回家之后将这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妻子秦青娥。秦青娥作为女人,对这珠宝价值有所了解,但是戚长风只说这是他偶然从一友人手里低价所得,便也没有多问了。 知县问秦青娥,戚长风说的可都是实话,秦青娥点头说是。 秦青娥夫妻从结婚后一直恩爱如火,戚长风时常送点礼物给自己妻子,所以秦青娥虽然对这项链有点疑问,也没有多想,欣然接受了。 知县问戚长风为何没有把这五千两的来历如实告诉秦青娥,戚长风无奈说道:这五千两,我自己都觉得来的稀奇,怕妻子担心,所以才会有所隐瞒。 知县听了倒是笑笑,说你自己都觉得稀奇,不足以让人信服,那么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戚长风此时也无办法,只能喊说那日买项链之时,有许多围观者,那当铺掌柜和那婆婆都是人证。只要找到那婆婆,自然就能给他作证。 知县说就算这买项链一事是真,那么这五千两你终究给不出合理解释。你说人家富商买画而走,但是人家这富商不但没有买画,反而是丢了画的,又作何解释。 戚长风无奈,只能说是可能那买画人与富商长的相似,而且那天卖画老者卖的可能就是赝品。 “我夫君说出此言以后,全场所有人都是冷笑起来。就算是我,都不免对我夫君开始起疑。”秦青娥说这话时,脸上一脸愁容,显然是对于当时对他夫君的起疑之心感到愧疚。 而郭香两人只能呆呆的点头回应,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秦青娥。如果她们两人当时在场,只听戚长风所说也绝对不会信的。不说这五千两来的太过离奇,那两幅画像就已经解释不清了。 “会不会是常威易容之后,陷害你夫君。”唐秀儿此时开口,她们毕竟是已经知道幕后黑手的,所以猜想这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常威易容之后,设计陷害戚长风。 秦青娥听了唐秀儿的话,反倒是凄惨的笑了笑说道:“我夫君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那富商仆人所见那盗画贼也是黑夜中,确实有可能是有人易容陷害。” 知县听到戚长风说可能是有人易容陷害,也说这也不是不无可能,于是叫人去找那当铺掌柜和那卖珍珠项链的老婆婆。那老婆婆本是城外南村的卖菜婆婆,戚长风见过几次算是认得。半个时辰左右,知县派出去的官差回来的,但是带回来的只有一名中年男子。 知县问那官差,怎么只有一人,官差说那当铺早就关门歇业,此时当铺店面正在挂牌求租。当铺掌柜是没影了,知县就问官差,那么老婆婆呢,官差就指了指那带来的中年男子,说这中年男子就是那老婆婆的儿子。 知县问那年轻男子,为什么他母亲没来?中年男子说他母亲三个月前,已经寿终正寝,早已入土下葬,怎么来的了。这一下,全场讶然,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 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奉行死者为大,人死就就该受到尊敬,不应该再议论人家的是非等。戚长风这番用一个死人来佐证,这行为可算是极不人道。所以,场间所有人都看着戚长风,眼中尽是怒火。 此时的秦青娥早已经心神涣散,说不出话来。而戚长风呢,双眼血红,呆若木鸡。那知县也算是沉着,此时任然是压住怒火问道:婆婆三月前已死,你说你从婆婆手里买那项链是几时? 戚长风只能一字字的说道:两个月前。 一个三个月前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前卖项链给戚长风呢?此时,所有人都看着戚长风,看他还能说些什么。知县见戚长风不说话,便询问场间的另一名富商,这富商是永州的一名珠宝商人,秦青娥脖子上这串项链是否是这珠宝商人之前报案丢失的货品之一。 那珠宝商人点头说是,说这项链正是他之前托常威的镖局押送的货品之一,他说常威来向他上报说货物被川南帮劫去,而后把戚长风写的那封担保书信交给他,他看了信后想着有官府人员做担保也就没有先让常威赔偿。 知县转头问常威,珠宝商人说的可是实情,常威点头说是,他从珠宝商人处离开后,就带着戚长风给他的银子回泸州去抚恤遇害的镖员家属。而回到泸州却发现,街头贴着戚长风的画像,他一看之后才知道这是官府在征集此人的信息,说这人是盗走先前那名泸州商人画作的盗贼。 常威说他当时虽然看画像和戚长风极为相像,也只是认为是种巧合。毕竟对方可是在巴县救了他性命帮他医治养伤,而且还帮他做担保给他钱银的恩人。待到常威把遇难镖员的家属抚恤完毕之后,就准备去巴县向戚长风道谢一番,顺带想着立下字据,好有个凭证,自己以后一定会还上戚长风这次的慷慨解囊。 哪知道他回到巴县之后,就远远看见了秦青娥,还没等他上前去打招呼,愕然发现秦青娥脖子上带着一串黑珍珠项链。这项链,常威自然是一眼认出,当初富商押镖清点货物的时候,这串黑珍珠在货品中可算是独树一帜,过目难忘。 常威此时虽然震惊,但是还想着是不是弄错了,于是又回到珠宝商人那里去确认一番。没想到,这一确认对比后,黑珍珠的颗数和大小是完全一致。 而那富商自然是不相信这天下会有两串如此相近的黑珍珠项链,于是带着常威去了泸州。哪知道,到了泸州官府,正好遇到了因为接到戚长风上表的川南帮恶行书信的县令,正在泸州查案收集证据。 知县看着戚长风,将一封信扔到戚长风眼前说道:我在泸州查案,看到了你的画像,那时我也觉得这就是巧合。毕竟天下之大,长的相像的人不是没有。我也知道你一向是为官清廉,是个宅心仁厚,做事本分的好官。所以,完全没有怀疑过你。可是啊,当我知道他二人带着那珍珠项链的说法而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来找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川南帮帮主。 说到此处,秦青娥才知道为什么当时县令带人而来就会直接抓了他们夫妇,她看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心乱如麻,泪如雨下。她毕竟和戚长风夫妇一场,是知道戚长风的人品为人的。她不相信自己的夫君会是那个恶名昭彰的川南帮帮主,可是,眼前的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她的夫君。她看着戚长风,希望对方可以给出合理的解释。 可是,戚长风给不出,戚长风此时暴起大喊,一个劲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县令喊人将戚长风制服后,说道:戚长风,此时人证物证皆在。你还不认罪吗? 戚长风红着眼大喊:绝不是我,绝不是我! 县令一拍惊堂木,怒目厉声道:天下间容貌相象之人本就不多,就算你辩称是有人易容陷害与你,可是你那五千两银子买来的珍珠项链,你又有何说法?难道你说的那婆婆还能死而复生,在晃晃白日之下将那项链卖与你吗?你是要本官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此时的戚长风突然不挣扎了,开始狂笑起来,喊道:是鬼,就是鬼,是恶鬼啊! 秦青娥看着自己丈夫的疯癫之举,则是彻底哭晕过去,不醒人事。 郭香和唐秀儿听到此处,两人都是忍不住心中一冷,毕竟秦青娥讲述的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特别是那卖项链的老婆婆按戚长风说法可是死而复生,听上去更加渗人。可是这事件终究是没鬼的,就像此刻郭香两人虽在“地府”,但是她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至于先前唐秀儿关于有人易容陷害的猜想,唐秀儿此刻也已经觉得荒谬至极。毕竟,江湖之中的易容之术,也就是画眉涂粉之类的改扮而已,要说黑夜之中让人产生错觉也还可能,但是大白天的变成一个活生生的老婆婆,而那老婆婆早就已经死了,这根本不可能。 的确,江湖之中是有说能让人彻底变成另一人,毫无破绽的传说,但那大多都是传闻,基本都是杂文小说里的夸张演绎。 那么,那常威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唐秀儿忍不住问道:“那常威到底用了什么诡计,能让这一切全无破绽?是那知县被买通了吗?” 秦青娥摇摇头回道:“不,那知县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在他的角度来说,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唐秀儿急问,这个时候她已经是浑身不自在了,因为她也想不住这发生的一切有什么破绽。 秦青娥凄惨一笑,说道:“还没有完,如果那恶鬼当时陷害我夫君就收手的话,我也许也一辈子无法了解真相。” 郭香和唐秀儿都是一愣,心想这对方已经陷害了戚长风,居然还有后续,转头看着秦青娥,心里都是恐慌。这被平白无故陷害成恶贼头子,已经听的是毛骨悚然了。 秦青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川南帮帮主,已经让她觉得天旋地转了。关在牢里的秦青娥每天是以泪洗面,这一关就关了半个多月。 期间,别说见到丈夫,连家属探望都不给允许。突然,有一天常威来了大牢,她见到常威,心中五味杂陈,如果当时不是她让丈夫把常威带回府中救治的话,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如果丈夫真就是那川南帮帮主呢?那常威岂不是拆穿他丈夫恶行及真面目的大恩人嘛?不管,秦青娥当时的心中是如何挣扎,常威带来的消息让她彻底断绝了多余念想。 常威说戚长风已经认罪,承认自己就是川南帮帮主。但是戚长风说自己是一人作案,而且不肯说出自己藏匿贼赃的地点。秦青娥一听丈夫已经认罪,又是昏厥过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之上。赶着马车的,正是那常威。原来,经过县令查证,及对秦家茶业的账簿对账后,确认秦青娥家的茶商生意没有和戚长风有所关联,也就放了秦青娥回家。 而当秦青娥回到家门之前,才发现家宅墙外,早就被人用红字写满了污秽之语。进入家门之后,家里的奴仆劳役早就跑了,家里的各间房子也是被官差搜查之后,翻得乱七八糟,一片脏乱。 要不是这宅子是在秦青娥名下,本来这宅子都已经被封了。其实,这宅子本来是要被收缴的,但是县令毕竟与秦青娥也算是相识,在常威苦苦哀求之下,想着对方一个女人此后如何生活,也就没将这宅子查封。 秦青娥看着宅子的荒芜景象,自然是崩溃成个泪人。不久之前,这还是她和他丈夫恩爱美满的爱巢,此时只剩个荒芜破烂的大空宅子而已。人不在了,家已经不能算是家了。 一时间,心力交瘁的秦青娥再度昏厥,这下好了,更是大病一场。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若不是常威细心照顾,怕是秦青娥当时可能撑不下去。 不能出门,秦青娥只好让常威去看看戚长风的老父亲,哪知道常威说戚长风认罪之后,戚长风的老父亲就因为受不住儿子变成做恶川南的川南帮帮主,已经被气死了。听到这消息,秦青娥又是大哭一场。 此时,秦青娥的父母来了,他们见到自己女儿,三人抱着大哭一场,秦青娥的母亲则是一味的骂着自己说,当时如果不是给她给自己女儿找的这个老公的话,女儿哪里会遭这罪。秦青娥虽然此时自己也是心累,但是也只能强装镇定,反倒开始安慰起自己母亲起来。 而秦青娥的父亲则是奇怪问起常威是谁,为何会在此间。秦青娥心里苦恼,但也懒得相瞒,就把常威事如实告诉父母。秦青娥的父母一听,又是惊奇,又是愤怒,他们也不知道对这常威到底该是道谢还是埋怨。 越是这样想,秦青娥的父母越是对戚长风怒骂起来。而父母对戚长风的责骂和怨恨在秦青娥耳中听来却是何其刺耳。最后,反倒是常威开口示意秦青娥的父母,她父母才想起自己女儿此刻才是最伤心的人,才停止了对戚长风的责骂。 眼见女儿身体虚弱,她母亲只能留下来,照顾秦青娥,父亲因为茶商生意,还要回去。出了这事,别说秦青娥家的茶业生意遭受牵连,这偌大的宅子,秦青娥母亲找了许多人都不愿意来做下人。就算给了多倍的价钱,招了两名丫鬟,也是遭不住平时出门时候边上路人对她们的侧目议论,最后都跑了。 而常威呢,虽然说秦青娥老母也知道,此时留个男人和女儿在一起,说出去不好听。但是宅子太大,秦青娥母亲年纪也大了,总有些粗活要人做。那常威也就顺势留了下来,好歹是个临时劳动力啊。 本来秦青娥以为对方会走,毕竟自己夫君就是杀了他镖局同僚,害他丢了镖失了业的人。没想到常威却说不在意,说某种意义上,他的命的确是秦青娥救的,这个时候,也该帮点忙。 听到这里,唐秀儿和郭香对望一眼,她们心里同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异口同声的问道:“难不成……” 秦青娥知道郭香两人的想法,痛苦一笑:“是的,后来我改嫁与他了。” 第八十一章 小楼幽会 常威留下来之后,几乎一个人包下了所有府内杂活。常威这个人在秦青娥母女看来,实在太过任劳任怨,听话的都有点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一晃半年多过去,秦青娥父亲生病死了,秦家茶业生意由秦青娥接手过来。 秦青娥之前病还未完全康复,在接手茶业生意之后,因为日夜操劳,更是日渐消瘦,病情更加严重。也是因为如此,在秦青娥母亲看来,秦青娥必须找个新的丈夫来帮她,甚至是帮秦家一把。 秦青娥母亲知道秦青娥遇到戚长风这事以后,估计是不想再嫁人了。但是,看着女儿一天天的消瘦,终于是向女儿提了再嫁的建议。 要知道,秦青娥因为戚长风这事之后,在巴县的风评本就极差。想要改嫁给看的上的官商家族,基本是不可能了。所以,在秦青娥母亲看来,常威成为了那个最好的人选。 秦青娥听到母亲的建议,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常威这人毕竟是把戚长风亲手变成“罪犯”的人,所以秦青娥对于常威的真实想法,她自己也说不清。可是,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而且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是老了许多。看着,白发丛生的母亲,还在替自己担心,她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秦青娥改嫁给了常威。改嫁之后,常威的任劳任怨,和对她的体贴照顾,让她终于放下了对常威的心防,彻底的爱上了常威。在那之后,秦青娥的身体渐渐恢复,秦家的茶业生意也是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常威在婚后,从来没有表现过想要插手秦家茶业的想法,这对于秦青娥来说,反而愿意让其更多的接触茶业生意。但是没想到秦青娥提出让常威来参与茶业生意的管理,常威直接拒绝了。 常威说他其实想要重新开一家镖局,因为镖局是他的老本行。当时做镖局最好在官府有个靠山,常威因为戚长风的事情,知县对他极为认可,也是个门道。常威还说自己毕竟不会经商,若是进了秦家茶业理事,别人可能会说他吃软饭,说出去不好听。 秦青娥听到常威对自己居然如此诚实,心里感动,当时她本就已经彻底爱上常威,常威这番掏心置腹的对话,让秦青娥更是对常威痴心塌地。秦青娥答应了常威新建镖局的请求,拿出了家宅做抵押,去做镖局的抵押。 此时距离戚长风事件已经一年多了,常威的镖局已经开了起来,已经接了几笔不大的生意,也算是步入正规。每次,常威出镖回来,两人像是新婚小别一般,都是热烈温存一番。 那个时候的秦青娥本以为自己总算过上了平常生活,以后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结果她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那是常威出外押镖归来后,两人热烈温存后相拥入睡的一个普通夜晚。秦青娥被冷风吹醒,忍不住拉了身上的被子,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常威不在床上。她也没有多想,常威一定是正好上厕所去了。她翻身继续睡,只是因为天气转凉,觉得有点冷,并未能很快入睡。 结果,她发现常威过了好久还没有回来。她披上外衫,打算去看看常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了厕所却发现,并没有人。“可能是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了吧。”秦青娥这么想着,准备回房。但是,那天月亮太圆,秦青娥忍不住想起了戚长风,忍不住想起了常威,想到了很多回忆的她,不自觉的走到了后庭院想去亭子上坐坐。 可是,刚到庭院门口,却惊讶的发现,庭院的小楼二楼亮着灯光。这庭院小楼,本是夫妻二人夏日避暑之地,此时已经入秋,这小楼早就收拾不用了。是自己的丈夫吗?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答案,她决定去小楼看看。 可刚爬上二楼楼梯,就听到了微弱的女子声音。一瞬间,秦青娥的心就像是跌入了冰冷寒潭一般,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她只能想到,这是常威出轨了,在这小楼之中与那姘头约会。一时间,想起了戚长风事件,再想到常威此时的背叛,心灰意冷,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正当她转身想走之时,却愕然发现,响起的男人的声音却不是常威的声音。秦青娥毕竟与常威相处已经快两年,虽然男人的声音与常威很像,但是仍然能听得出说话的男人并不是常威。 “难道不是丈夫?”秦青娥心里喜悦,从窗户的缝隙向内看去。这一看,秦青娥也是惊讶无比,只见小楼桌上两个白花花的肉体正交缠在一起,这二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是谁?”秦青娥本想继续看下去,但是想到戚长风事件,看到越多,可能反而会惹出更多麻烦,决定先回去告诉常威有人闯入再做决定。 正当她转身想走,却听到了房间里的二人淡到了秦家的茶业生意。 只听那女子说道:“秦家现在的茶业生意如何?” 男子回道:“好的不行,她记账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生意越做越大。” 秦青娥心里一惊,自己平时记账都是在卧室做最后的对账,能看到的自己只有现在的丈夫常威一人,难道常威与他们勾结在一起?但是她转念一想,对方既然可以在自家庭院幽会,那么指不定早就有所预谋,对方如果是武艺高强的绿林大盗,也许躲在自己房内看到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男子说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了她?”秦青娥心里一惊,心想这对方难道是在说自己。 那女子笑道:“杀不得啊,我们做贼做的不错,但是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留她在,生意就可以越做越好,那么钱就是越来越多。” 那男子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养肥了再杀。”说着,在女子胸前抓了一把。 女子轻哼一声,白了男子一眼,骂道:“杀杀杀,你这呆子就知道打打杀杀,有她在,我们可以说有取不尽的钱,只要呆在家里钱就来了,可不比做贼轻松吗?” 男子手上不停,只是回道:“可是不杀,这钱也不算我们的呀,你又不让我参与她的生意。” 女子胸前的肥腻像是块面团一样被男子抓的扭曲变换,轻哼连连,笑着骂道:“不插手,她才不会怀疑,等到最后我们彻底出手的时候,才会万无一失。” 窗外的秦青娥此时,就像是大冬天被泼了盆冷水,她此时再愚钝也已明白,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就是常威。若是以前的秦青娥可能此时就被吓哭了,但是经过戚长风事件之后,她的心其实早就像是被铁打一般,坚强了很多。 此时的她,虽然心里痛苦不已,但是大脑依旧清醒。秦青娥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原本的丈夫戚长风并不是真的川南帮帮主,绝对是这小楼内的男女陷害的。但是,对方到底是如何设计这一连串的阴谋?常威到底是如何能够变换成“常威”,就连她和常威日夜相伴都没有发现。 既然对方能变成常威,那么变成买画的富商,变成本该死去的老婆婆也是可能的。 只要能堪破这一点,那么有了证据之后,找到知县揭穿二人,那么就绝对可以把戚长风的冤屈洗刷,也可以把这二人彻底绳之以法。不让他们再为非作歹,再去坑害更多人。 “可是,天天带着鬼面,我难受啊。”男子说道。而窗外的秦青娥却是一惊,鬼面?心想这鬼面必定是那常威能神不知鬼不觉改头换面的关键物品。 那女子听了男子这么说,醋意十足的说道:“哼,难受?我可是经常听到你们两人夜里的叫唤,那叫一个激烈啊,她也算是个美人,你这天天做还会难受?” 男子听到女子这么说,反而骂道:“哼,美人,做的时候全无乐趣,啥姿势都不肯,只让从正面来,要不是会叫几声,我还以为我自己在操一只青蛙呢。” 窗外的秦青娥听到男子的话,泪终究是无声的留了下来。自己每晚那饱含爱意的求索,在对方看来原来不如一只青蛙。但是一想到对方本就是冲着她的家产来的贼人,顿时也就停止了眼泪,认真听着里面二人的对话,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那女子听到男子的话,反而大怒,一巴掌甩在那男人脸上,骂道:“她也算是真心对你,你太无情。是不是以后觉得我腻了,你也要把我杀了?” 男子一脸呆滞,有点错愕。而窗外的秦青娥也是有点懵,没想到这女子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也是心里称奇。 “对她无情,不是证明我对你有情么。我只是实在不想再装下去了,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而已。”男子连忙解释,脸上挂起笑容。 听了男子的话,那女子脸上怒气渐消,说道:“说的好听,要不是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看你对我也没有多少真情。现在多忍一会,以后才有好日子过。我们做贼这生意,已经被盯上了,现在这是最好的后路,一定要万无一失。” 男子点点头,从女子身上爬下,开始穿衣,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万一她醒了就不好解释了。” 女子也从桌上坐起,穿起衣服来,幽幽说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不满,但是你莫要忘了,当初为了跟你,我带着这鬼面背叛组织,背负了多大风险。这鬼面虽然好用的不行,但是用多了,一定会被组织察觉。我们若想以后彻底安稳,这次必须不能出一点错,到时候再将这鬼面销毁,我们也就彻底脱离过去了。” 鬼面,又是鬼面,窗外的秦青娥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好奇起来,这鬼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像这二人对这这鬼面像是又爱又恨。 就在这里,秦青娥看到那男子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块丝巾一样的物件,正在往脸上蒙去。而就在那男子把那物件往脸上一蒙之后,秦青娥吓的面容失色。 因为此时这男子将那物件往脸上蒙上之后,他的脸已经完全改变,而那男子双手继续在脸上一阵摩擦调整之后,那男子已经换了一张脸。 这张脸,秦青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正是,他此刻的丈夫,常威的脸。秦青娥紧咬双唇,忍住不让自己惊呼出来。她已知道常威就是这男人假扮,但是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只用了“一块布”,就彻底改头换面。 鬼面!秦青娥心里大呼一声,她一下就想通了。这神奇的布,就是鬼面。可以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变脸成另外一人,虽然以前她不信天下有如此易容之术,但是常威毕竟和自己相处那么久,身体接触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能发现,可想这鬼面到底有多么神奇。 难怪,当时那老婆婆可以死而复生。现在想来,一定是这小楼内的女人带上了那鬼面,变脸成那老婆婆,这样不论是从身高还是体态都不会有大破绽。连死人都能变活,那当时想要将戚长风变成那川南帮帮主,也就算不上什么难事了。 秦青娥轻手轻脚的从小楼退下,急忙赶回卧房,躲进被窝。不多时,听到了常威回房的声音。淅淅索索的被褥之声响起,是那常威上床而来。 “你醒啦?”常威突然开口,秦青娥吓了一跳,手心直冒冷汗。 “我看你鞋子动过,怎么不回话?”秦青娥没想到对方居然从鞋子就看出自己醒过,也是感叹对方心细,但是转念一想,对方两人既然可以策划出陷害戚长风那么绝妙的计谋,也不足为奇。 秦青娥转过身来,淡淡回道:“刚才被风吹醒,起来喝了口水。倒是你去干嘛了啊,这么久才回来?” 常威脸上没有一点变化,皱眉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坏了肚子,有点拉肚子,这不在厕所蹲了半天,腿都要软了。” 腿软?哼,刚做完那事能不软么。秦青娥心里嫌恶的想着,脸上还是装作关切的问道:“不是吧,要不明天去医馆看看,莫不是中了风寒什么的。” 常威摇头说道:“不用,拉肚子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睡吧。”说完,俯身吻了一下秦青娥的脸颊。要是以前,秦青娥可能会心中喜悦,甚至和对方求索一番。但是,现在的她已经知道常威真面目,对方这一吻,秦青娥真就恶心的要吐出来,但是也只能强装开心,说道:“睡吧,明天叫小红给你熬点姜汤,去去寒也是好的。” 常威微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脸瞬间拉了下来。秦青娥见此,心里大惊,怯生生的问道:“怎么了?” 常威抬头盯着秦青娥,左手在被褥上一抓,抬手说道:“这鸭脚叶怎么会在这里?”秦青娥看见常威手里拿着的一片树叶,心里已经吓的要死。 鸭脚叶也就银杏树的树叶,当时人们大多叫其为鸭脚树,取自于其叶形状,扁平而分叉,形如鸭子脚掌。银杏树,在宅子只有后院庭院里有一颗。 秦青娥手心冒汗,但是仍然装作不解的回道:“奇怪哎,这叶子怎么会在这里,你去过后院?”她想通过反问,逼得对方无法回答。 常威脸上也是一呆,瞬间变回平常神色说道:“不知道啊,我就去了趟厕所啊。可能是风吹过来的吧”说完,把银杏叶一丢,钻进了被窝。 秦青娥只能应声,拉了拉被褥,装做要睡。就在这是,发现常威的双手居然伸进了自己的衣服内,摸索了起来。此时,秦青娥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过的不行,只能劝说道:“这么晚了,算了吧。” 第八十二章 做笔交易 听不见常威的回答,秦青娥只能忍耐。可是常威的双手却一路向上,顺着秦青娥锁骨摸上了她的脖颈。 不好!秦青娥心中大惊,却已然发现对方双手已经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常威正一脸邪恶的看着她,说道:“这叶子是在你鞋底黏着的,看来你终于还是发现了啊。” 脖子被对方死死掐着,已经喘不上起来,秦青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枕头下掏出一物,往常威脸上砸去。 “啊,我的眼睛。”常威大呼,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满脸痛苦。此时他的脸上一片雪白,正是秦青娥刚才扔出的石灰粉。原来,从小楼下来后,秦青娥去找了包石灰粉藏在枕头下,她已经知道常威二人的阴谋,实在没把握能装的像过往平常一样,才会先留一手。 没想到,对方心细如此,居然立马就已经看破她去过后院。此时,她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用力在常威脸上一抓,将那鬼面一把抓下。鬼面一去,常威大喝一声,虽然眼睛仍然疼痛难忍,睁不开双眼,但是双手乱舞,想要将秦青娥拿下。 秦青娥从床上跌落,手里紧紧的抓着鬼面,从卧房夺门而出。刚踏门而出,就听见前面穿着自己丫鬟小红的呼声。 “主人,出什么事拉?啊……”一声哀嚎,想必是遭了毒手。秦青娥哪敢在停顿,往库房跑去。只听那常威从卧房冲去,大喊:“事情败露,她拿着鬼面跑了。” 此时,因为小红的哀嚎,府内的其他的丫鬟仆人听声都是醒来。不过多时,前院响起了更多哀嚎。 只见一人跃上走廊,对着常威喊道:“怎么回事?”正是,先前在小楼与这假常威幽会的女子。 常威急忙喊道:“我被他洒了石灰粉,看不见。你快去找她,鬼面在她手上。”那女子一飞而下,抓住常威就是往后院飘去,把常威往后院小池塘一扔。 “我去找他,你洗干净脸,赶紧去把前面看住,一个都不能跑。”说完飞身而去,还不忘骂上一句:“要是让她走了,老娘非杀了你不可。” 常威从池塘里挣扎而起,抹了抹脸上水渍,一脸的愤怒,虽然眼睛很痛,还是看不太清楚,但是也从池塘里窜出,直奔前院而去。 好在秦府够大,这时的秦青娥已经躲进了库房之内。在库房里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又拿了几件首饰塞在衣服里,在黑暗之中躲在库房的箱子后面,瑟瑟发抖。 不多时,库房大门突然被打开,正是那常威拿着火把进门而来。秦青娥此时将手塞在自己嘴里,死死咬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对方发现。常威拿着火把四处照了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退了出去。 直到常威推出去很久,秦青娥才放手开始呼吸,这时她的手指早就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但是她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痛。但她仍然不敢出去,在箱子后面睁眼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过来。 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心里也是大舒一口气。此时,天光微亮,她小心翼翼的从库房出来,发现宅子内安静的恐怖。她本想直接逃出去,但是转念一想,万一对方还在等着呢,正门是不可能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后院小楼后面的狗洞。 那狗洞本不是狗洞,只是一个走水的下水洞口,连通外面的水沟。那洞口上本来是有铁网隔住的,但是之前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脱落。这本该早就修补的,但是当时还没来得及修,戚长风事件就发生了,后来秦青娥也就忘记这回事了。 要不是,刚才在库房里躲着的时候,回忆起和戚长风过往的幸福生活,她也已经记不得了。这个时候,秦青娥突然想起,当时丈夫认罪的时候好像说是他一人说做。此时想来,看来戚长风其实一直在用他最后的方式在守护她。 一时间泪如雨下,但是没哭一会,秦青娥就停止了哭泣。她想起戚长风,这是已经有了无尽的勇气,想着戚长风心里下了决定。 她从地上抱起一盆盆栽,用尽力气往墙外一扔,连忙躲到墙边。哐当一响,一个人影立马飞上屋顶,正是常威。 “怎么了?”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有人好像翻墙出去了,我去看下。你去中院看着。”说着,常威就往墙外飞出。秦青娥听到对方这么说,立马向着后院跑去。一进后院,拼了命的往小楼下面钻去。小楼下面有架层,杂草丛生,虫蚁乱窜,秦青娥也管不上那么多,在黑暗中到处摸索。 摸了一会,终于摸到一丝说不出恶心手感的坚硬之物,正是之前那脱落下来的铁网。秦青娥一头就是往那狗洞里扎进去,进去就问道一股恶臭。一瞬间,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呕出大片苦水。 就在此时,秦青娥听到有人大喊:“后院好像有人。”她不再磨蹭,忍着恶心,往水道里死命的爬行。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感觉肚子里的苦水都已呕干,秦青娥从水沟中爬出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她现在的位置,正是周围这几间宅子的水沟汇集点。她爬出来,管不上身上的腥臭黑泥和脏水,就开始跑。 一会之后,两个人落在秦青娥爬出来的水沟处,看着地上的泥印水渍说道:“看来,就是她。” “死也要把那鬼面抢回来,万一她拿这鬼面去找官府,我们就完了。” 秦青娥到了县衙门外,此时天还未亮,秦青娥敲了一会儿门,发现没人回应,生怕常威二人追来,也不敢在县衙门外多呆。到了两条街外的墙边躲着,准备等县衙开门就街上人多了就再混进去。 可是这想法刚有,就发现离他一条街外有个黑影正蹲在房顶,从她的方位看过去,那人就像是在监视衙门大门。秦青娥心里明白,那人从身影看去,应该就是常威。也是,对方也知道这鬼面被自己拿去,肯定是要找知县,所以只要在门口等着就好。 但是秦青娥见到屋顶上的常威对着哪里比了个手势,心里已经明白,对方两个人,其中另一个肯定就在这附近搜索。秦青娥抬头看了看天,预计天亮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左右,而现在又是后半夜天亮未亮的时候,夜间营业的酒楼什么的也关门了,自己该去哪里躲一躲呢。 回老宅吗?可是想到去了老宅,对方若是找来,不是害了自己母亲吗?再想到宅子里那些可能都已经遇害的仆人,秦青娥忍不住害怕起来。一股凉风吹来,只胡乱披了件薄衣的秦青娥,忍不住颤抖起来。 此时的她,身冷加心冷,再加上心中的害怕迷茫,竟觉得天昏地暗,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人。这种心里苦痛,她哪能承受的住,又是哭了起来。可是刚抽泣两下,秦青娥抬起了头。 哭,有什么用?对啊,再哭,也改变不了现在眼下她的处境,那么自己何必浪费时间哭呢。 抹了抹眼角的余泪,也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勇气,秦青娥转身就往后跑去,她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秦青娥离开不久,那远处房顶上的常威边又来一人,手里还抱着一团东西。 “这是?” “有这东西,她肯定逃不了。” 过了一个时辰,秦青娥从寒冷中惊醒。推开架在身边的破木板,小心翼翼的从街角的走了出来。此时天已全亮,街上虽然人不多,但是早起的商户都已经开了店门,开始营业。 秦青娥从临时藏身地出来,就往衙门方向走去,昨天躲进这里之前,她回了老宅一趟,在老宅门上发现了常威他们留下的纸条。如她所想,母亲果然被对方抓走了。 到了衙门,就发现衙门对接站着两人,正是常威和那女子。而在两人脚下有一个麻袋,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秦青娥的母亲。秦青娥从衙门面前走过,与一个个路人檫肩而过,一眼也没有看向衙门。 倒不是她不想看,只是她怕看了,就会产生动摇。到了常威两人面前,常威两人倒也没有动手,这里毕竟就在衙门对面,路上还有行人,他们也没法动。 “来了?”那女子开口,居然像是对着熟人一般的语气。 秦青娥无奈点点头,说道:“把我娘放了。” 那女子冷笑,说道:“你也倒是心大,不怕我们这就杀了你?” “你们敢的话,就不会和我说废话了。你们也怕我大叫一声,衙门的人一来,你们就别想要我家的茶叶生意了。” 那女子哈哈大笑:“不亏是生意人,就是聪明啊。我们两个人密谋了这么久,真要什么也得不到,对我们来说简直亏惨了。” 秦青娥从衣服内,掏出一物,一枚小小的长方形红玉印章。“印子在这里,有了这个,你们就算是得到了我家的茶业生意。” 常威伸手去拿,秦青娥连忙躲开,急道:“先把我娘放了。”常威一怒,刚想动手,被那女子一拍。“急什么?把他娘放了先。”常威忍住怒气,转身用身子挡住,小心翼翼的把麻袋解开。 袋子里是秦青娥的老母亲,被绑着双手不说,嘴里还塞了快布,一脸的惊慌恐惧。常威把秦青娥母亲一把拉起,边解绳子边对说:“别说话,不然你和你女儿都要死。” 秦青娥母亲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姑爷眉眼见的杀意,也只能点头。秦青娥急忙接过自己母亲,对着自己母亲看了一眼,示意对方别说话。 “人给你了,东西呢?”那女子伸手。 秦青娥看了看手里的印章,这是她昨天在卧室蒙了常威眼睛后趁乱拿的,想到自家传承几代的茶业生意,就这样落入对方手中,心中难受,但是咬牙还是把这印章扔给了对方。 那女子将印章往衣服一收,说道:“还有个,也一起交出来吧。” 对方说的自然就是鬼面了。秦青娥,摇摇头说道:“真要给了你们,我们还能活么?” 那女儿反倒笑道:“哎呀,生意人还是会做生意啊,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秦青娥知道把鬼面交给对面,自己和母亲肯定活不成。对面得到了印章和鬼面,那么就算杀了真正的秦青娥,到时候这女子只要把鬼面一带,就成了秦青娥。 “我把鬼面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们去叫一辆马车,等我们出了城,我就把鬼面的藏匿点告诉你们。” “哦?你说你把鬼面藏起来了,我怎么不信呢。” “你信的,不然你就不会让我说这么久的话了,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把鬼面带到这里。因为,你知道我要和你做笔交易,你们把我母亲抓了,不就是逼我来找你们么。” 女子回头对着常威说道:“你看,我就说她是个好生意人,这种以后还能知道我们怎么想,怎么做。要不是你露了馅,我们还可以靠她多赚多少钱?你说说你,是不是该死。”常威知道对方在损自己,也只能尴尬笑笑。 “你去叫辆马车来,我在这里看着。”女子说完,常威点头离开去叫马车。 看着常威走远,秦青娥母亲悄悄拉了拉自己女儿,这一切没逃过那女子的眼睛。 “你们别乱动哦。我保证在你们叫一声的时候,就能杀了你们。”那女子目露凶光瞪了秦青娥母亲一眼。秦青娥托住害怕迷惘的母亲,转过头对着那女子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那女子听了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是谁?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有了鬼面,我们谁都可以是。” “你们谁都不是,你们就是两个畜生而已。”秦青娥想到对方的阴谋残忍,骂道。 那女子倒也不气,无所谓的说道:“行吧,我最近一直用的身份叫希慕容,至于他么,在作为你老公之前啊,人们一般叫他常明。” 秦青娥和她母亲听了女子的话,都是一惊,秦青娥母亲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就是那日月双绝?” 希慕容没想到对方居然也知道江湖上的事,笑道:“哟,你们生意人也对江湖事感兴趣啊,我还以为你们只对钱有兴趣呢。” 倒不是希慕容对江湖事有多了解,只是戚长风以前就喜欢江湖的事迹,没事就会和自己的妻子说道说道。而且,日月双绝在川蜀也算是最近几年来的人气侠客,本身就在市井之中很有名气。 “不可能,不可能。”秦青娥拼命摇头,她绝对不相信面前的谋划抢夺侵占自己家产的两人,会是那传闻中铲奸除恶,侠义无双的日月双绝。因为,你在这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来问,都不会相信的。 第八十三章 与虎谋皮 希慕容看到秦青娥母女两人的错愕表情,反倒是一脸骄傲。 “没错,杀了眉州三怪,端掉了清流匪的人就是我。” “可是,眉州三怪作恶多端,清流匪那帮人也是为祸乡里,为人所恶,你会做这等好事?”秦青娥当然不相信面前的希慕容会是个好人,好侠客。 “好事?当然是好事啊,杀了他们,钱都是我的,还能赚个大好名头,这不算好事么。”希慕容一脸坏笑,拍手说道。 秦青娥略微一愣,也是明白了。对方是虽然名头上是传着替民除害,其实就是黑吃黑。也许是等着常明回来太无聊,希慕容反倒开始给秦青娥说起他们为什么要谋害秦青娥。 “到现在也不用瞒着你们了,其实川南帮帮主就是我和常明。”希慕容和常明,明面上是江湖中的新兴义侠日月双绝,其实暗地里就是川南帮的领导者。 川南帮人手众多,加之希慕容二人有这鬼面相助,在川南到处作恶敛财,不但劫掠过路的行人商团,对路过的镖局也是频繁下手。连续几年为非作歹,到处作案,在川南已经算是臭名远扬。 人怕出名猪怕壮,恶人亦是如此。当时的川南帮被真正的晖日刀常明盯上了,欲将这川南帮彻底捣毁。那真常明杀入川南帮山寨,与现在的假常明一番大战。希慕容当时正在别处作案不在山寨之内,假常明一人力战不敌,只能逃跑。那真常明可是真正的侠义人士,对家常明一路追杀,才将假常明逼逃到了巴县。 而那时,被真常明打伤的假常明正好就被秦青娥戚长风二人所救。假常明自然就是用了个假身份搏得了秦青娥夫妇的信任,留在了戚秦府养伤。而在秦青娥家养伤的假常明也才知道,原来秦青娥就是川蜀茶业领头的秦香茶记老板的女儿。 养伤完毕的假常明,离开之后,就找到了希慕容,希慕容一听,顿时有了计划。要知道,川南帮那时候毕竟作恶太多,不说戚长风上书朝廷要剿匪,当时其实巴县县令早就有计划要剿灭这川南帮了。 希慕容明面上作为侠义人士,自然是从江湖中得到了这消息。再加上,真常明当时一人独闯川南帮已经给川南帮造成了重创,川南帮已经死了许多帮众,力量不如以前。而假常明带回秦青娥的相关消息,对当时的她们来说简直是天降大礼。 要知道,虽然川南帮当时四处作恶,可希慕容两人并没有得到太多财富。第一是因为当时抢来的钱财,因为要分给底下的人手,他们两人到手不多。第二是,虽然他们二人有许多字画财宝,但是想要出手也比较难。因为,有名的财宝都是从当地富商处抢来的,你卖给谁呢?卖给黑市太亏,直接卖的话,又容易暴露自己。 而在当时那个时代,小说讲史成为市民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活动形式。你听书自然就要坐着听吧,毕竟一讲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光听多无趣啊,总要有点吃喝的么。 那么,当时的茶肆则为这些活动提供了良好的场所。说书讲史者在茶肆中搭台即席开讲,饮茶者一边品茗一边听书。大宋茶肆除上述社会功能外,甚至还是个“球场”和“赌场”。 临安城内的一家茶坊名“黄尖嘴蹴球茶坊“,就可以供茶客蹴球玩乐或观赏蹴球游戏。此外,茶肆中也常可以弈棋赌博。人的劣根性使赌博的恶习在茶馆中一直延续,以至与后世江南的地方史志之中,还留下“乡镇茶坊,大半赌场“,“茶肆皆设赌具,接龙、斗虎,无肆不然“的记载。 正是因为多种多样茶肆中有着丰富多彩令人目眩心驰的娱乐活动,它才能成为大宋社会市民们“终日居此,不觉抵暮“的社交、娱乐场所。可以说,大宋的衰落和这茶也能扯上点关系。 正如上面所说,茶已经是大宋人民日常生活之中的必备之物。那么就可以想到,秦家的茶记生意自然是如火如荼,大赚特赚。而且,因为茶不像盐受官府管制,是市场正常流通的普通商品,所以钱也赚的相对容易。 当时,能做茶叶生意的,大多都是当地的悠久家族或者豪绅富商。秦青娥嫁给戚长风这个官,说实话,虽然秦青娥没有想过,但是作为给她引媒的秦青娥母亲想的可能就是拉官府人员做个靠山。 所以,当对川南帮现状不满足不看好的希慕容二人,得知秦青娥的身份,也就开始酝酿起了一个计划。当然,在这个计划之前,他们像对付真希慕容一般,用鬼面蒙骗杀害了真常明,得到了晖日刀的刀谱,先增加了一波武学能力。 后来,就是上面的一系列栽赃陷害了。其实,戚长风一死,秦青娥嫁给假常明假扮的镖头常威后,他们就可以说是得到了秦家的茶业生意。如果不是为了养着秦青娥,好让她继续管理茶记赚更多钱,秦青娥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把你们这些事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吗?”秦青娥问道,她有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坦诚,居然把以前的坏事全说了。 希慕容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秘密啊,一个人憋着是很难受的,说出来会轻松很多,你不知道吗?” 秦青娥没有回话,因为看见常明带着辆马车回来了。至于希慕容为什么要把以前的事告诉她,仔细想想,对方说不说没区别,秦青娥反正是不敢转头去街对面的衙门报官。 马车到了,秦青娥把母亲扶上马车车厢,自己刚想上车,被常明一把拉住。 “喂,车也来了,东西呢?” 秦青娥怒视一眼常明,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实在恨的心寒。那马车车夫刚才就觉得秦青娥母亲的脸色十分奇怪,现在看见常明恶狠狠的对着秦青娥说话,也是觉得奇怪,问道:“喂,你们去哪儿啊?怎么感觉你们很奇怪啊,不会是要做什么坏事把?” 希慕容瞪了常明一眼,常明只能无奈放开秦青娥,希慕容对着那车夫一个媚眼说道:“哎呦,大哥你真会说笑,我们送姐姐回娘家而已,没啥大事。”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车夫。 车夫嘿嘿一笑,希慕容的媚眼就让他酥了半身,这银子到手,全身都酥了。“那你们有事快说啊,我上车等你们。”说着,跳上了车子。 “等我们出城了,再告诉你们鬼面藏哪了。不然,到时候你们追上来,我们还不是死?”秦青娥说道。 希慕容点点头,像是知道秦青娥会这么说,道:“那这样,我们跟着车子出城,到了城门口你再说。城门口也有官兵,你总安心了吧。”说着话的同时还主动帮着把秦青娥扶上了车。 秦青娥刚想进车厢,希慕容拉过秦青娥对着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可千万别想着叫城门官兵帮你哦,你会死的。”最后四个字,希慕容是一个一个字的往外崩,秦青娥感觉浑身都冷的起了鸡皮疙瘩。 秦青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进了车厢。希慕容对着马夫说道:“大哥,你慢点哦,我们送姐姐一起出城。”说着,希慕容和常明一左一右站在马车两旁,跟着走。车夫看了希慕容一眼,又是被希慕容一记媚眼抛中,心里爽的不行。 “好嘞,银子给的多,什么都好说啊。没想到你对你姐姐不错啊,你姐姐有个好妹妹啊。” 希慕容听了娇笑起来,这笑声在马车内的秦青娥母女二人听来简直比恶鬼哭吟还难听。秦青娥母亲害怕的颤抖起来,对于现在发生在她和她女儿身上的事,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实在太刺激了,她有点承受不住。 秦青娥将母亲紧紧的抱住,一只手紧紧撰着母亲的手,看着前方,眼里有光。就这样,马车慢慢的向城外走去,这一路对于车厢内的两人来说,简直是如坐针毡说不出的煎熬。 反正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车终于是到了城门口。 “大哥,等一下,我和我姐姐有话说。”希慕容叫停了车夫,敲了敲车窗。秦青娥打开车窗,看见希慕容对着自己盈盈一笑,将一个纸团扔给对方。 希慕容接过纸团,拆开一看,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 秦青娥不回话,对着车夫喊道:“师傅,走吧。” 车夫虽然是收钱办事,但是这出城一路走的慢吞吞早就不耐烦了,扬鞭一喊,架着马车飞奔而去。秦青娥则是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一直盯着希慕容二人,深怕对方拿了纸条就反悔追上来。 但是,希慕容两人则是站在城门下动也没动,反倒真像是来送姐姐出城的送行家属一般。直到看不清两人,秦青娥这才收回脑袋,在车厢内坐定下来。 秦青娥刚坐下,她母亲已经是哭泣了起来,询问自己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也听到了希慕容之前说的,但是还是一知半解,对于什么鬼面,什么交易,都是稀里糊涂的全不明白。 昨天还是自己姑爷的常威,居然今天就变成了什么常明,而且还和一个江湖有名女侠客一起来要谋害自己秦家。要不是之前有过戚长风事件的刺激,估计这次秦青娥母亲可能真接受不了,要疯了。 秦青娥只能把自己昨夜撞见希慕容两人小楼幽会之后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自己母亲。这说到后面,秦青娥母亲已经是哭成个泪人。真就差不多要疯了,自己给自己女儿找了两个丈夫,没想到一个比一比越到的事大。 “现在我们能走多远是多远吧,能活着总是好的。”秦青娥只能无奈安慰自己的母亲。 “可是我们能去哪呢?家不能回,你把印章给了他们,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秦青娥母亲问道。 “没事,只要我们到了合州,报了官,什么都能要回来。”秦青娥说着,用手按着胸口,那里藏着她的信心来源。 “难道?” 秦青娥点点头,说道:“这是举报他们的关键,我还没有傻到真就直接给了他们。”没错,秦青娥胸口藏着的就是鬼面,她并没有按纸条写的那样,把鬼面藏在秦府庭院小楼底下。 秦青娥推开前车门,对着车夫问道:“师傅,到哪了?” 车夫也不回头,答道:“已过牛角沱,前面就是李子坝了。” 一听李子坝,秦青娥也就心安了不少,李子坝离城门大概有个六里地的距离,对方就先现在发现鬼面不在小楼,应该也追不上他们。 “师傅,麻烦你再快点吧。早点到合州,可以给你加钱。”秦青娥这么一说,车夫更是高兴,本来刚才希慕容给的银子就很多了,这下没想到对方还能加钱,简直赚爆。手上鞭子甩的更急,恨不得转眼就赶到合州。 秦青娥刚转过身来,惊讶发现从车后窗伸进来一只手,那只手拉住秦青娥母亲向后一拉,一柄剑锋从秦青娥母亲胸口透体而出。一张脸出现在秦青娥对面,正是希慕容。 秦青娥这才惊呼出来,可希慕容已经抽剑而出,直扑秦青娥而来。 “真以为我们这么好骗,和我们做交易,你叫与虎谋皮,你懂吗?”希慕容喊着,长剑直刺秦青娥。车夫虽不知道后面发生何事,但是听到秦青娥惊呼也是吓的直拉缰绳。 马车突然的急停,希慕容也是没想到,因为惯性反倒摔了一跤,整个人侧身摔去,刺向秦青娥的剑也空了。秦青娥本就惊恐的在向后退,反倒因为马车的急停,整个人向着车厢后摔去,因为希慕容进车厢时,就撞破了车厢后部,秦青娥轻松的撞破车厢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车夫这才回头,惊讶的看见胸口满是鲜血的秦青娥老母亲,还有躺在车厢里的希慕容。 “这是……”话还没完,希慕容一剑就已经透了车夫喉咙。车夫错愕的捂着喉咙向前摔去,砸在马屁股上,拉车的马一受惊,拉着马车就是飞奔出一段距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秦青娥艰难爬起,回头看着马车奔去,哪里管那么多,拔腿就跑。而那边,希慕容好不容易在车厢里挣扎站起,刚才马车急停她摔那么一下,居然把脚崴了。忍者痛,跳下破车厢,直追秦青娥。 秦青娥拼命的逃跑,抽空回头看了眼希慕容,发现对方一瘸一拐的跑着,也是在心里急骂:这破李子坝,连棵树都没有还叫啥李子坝。 虽然不知道希慕容怎么了,但是看对方一瘸一拐,应该是受伤了,如果这李子坝不是光秃秃的一片,真有片李子林的话,秦青娥觉得最起码还能躲一躲。现在这光秃秃的一片,对方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是眼看着还是要追上自己了。 第八十四章 追杀而至 关于李子坝的名字由来,其实小时候秦青娥就问过自己父母,为什么这李子坝明明一棵树都没,为什么要叫李子坝呢。 这里就要说到一个巴县人民耳熟能详的传说了。 很久以前,在李子坝这一带是没有人家居住的,因为这个地方地形太陡,石头多,土壤少,所以也没人在这地方种庄稼。后来有一个叫米贵的人因为家乡闹水灾,逃到巴县,因为在巴县没有亲戚可以投靠,米贵只能自己找个谋生的出路。可是他除了种地以外什么也不会,在多方寻找之后,米贵来到了李子坝这一带。 本来想在这里种点小麦的,可是后来才发现,这片土地的土壤肥力压根就不够,辛苦一年下来,米贵颗粒无收,惨的不行。 就在他无比沮丧的时候,忽然听到树上有只麻雀竟然在叫“李贵,李贵”并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了一个东西来。米贵将那东西埋在土里,只见地里立刻长出了一棵小树苗,树苗见风就长,第二天开花,第三天结果,第四天果子成熟。米贵将果核收藏起来,并给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果子取名“李子”。之后这一带遍植李子树,李子坝也因此得名。 可现在的李子坝为什么一颗李子树也没有呢,这就要说道巴县城外的另一个地名了,也就是牛角沱。 而之所以说李子坝和牛角沱两个地名之间有联系,在传说里还涉及了另外一个人物——太上老君。 传说中,当地人觉得这李子坝出的李子太好吃了,无意间将李子摆上了灶王台,灶王又把这些李子献给了王母,王母觉得这样好吃的李子在自己的蟠桃宴上也应该有,于是就派遣太上老君去和人间沟通一下,让人们进贡李子。 太上老君心想,这果子叫做李子的话,这李子应该是李姓人种的,怎么算也该是本家人(太上老君本名姓李,名耳),太上老君还觉得脸上有光,在王母娘娘面前大肆吹嘘一番,结果谁知却闹了个大乌龙。 听了米贵一番诉说,太上老君直觉的脸面无光,一气之下就回到老君洞里避不见人。可老君因为在气头上走的太急,忘记带回自己的那头坐骑青牛。那青牛等不到太上老君,就拿李子树撒气,接连把这一片李子林给毁了,然后跑到了牛角沱这一带继续破坏。 这牛角沱一带,本也不叫这名字,只是城外的一个渡口。这青牛在渡口一阵破坏,弄的渡口的住户人心惶惶,不敢再呆。可是,人走了,渡口荒废了,牛还在啊。 牛角沱是出城往合州方向的必经之路,青牛一直在这捣乱,对巴县很多商人都造成了麻烦。而在灌县供奉的二郎神听到了青牛作乱凡间的消息,来到这里,将那青牛降服之后,将这青牛化作成了一座石牛雕像。 这座石牛雕像,正是现在这牛角沱名字的由来,一是因为这里有座不知何时修建的巨型石牛雕像,第二是因为荒废的渡口土地像是一只牛角插进嘉陵江。 李子坝上没李子,牛角沱上有石牛。这句话,也是巴县相传很久的一句俗语,基本上用来形容再离奇的事情,可能发生的原因都是很普通的。 普通不不普通,到底有没有李子,秦青娥反正都不在意,跑到了无路可走的她,看着脚下奔流的嘉陵江,回头看了看已经扑身而来的希慕容,大声喊道。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它扔下去。”手里抓着的,正是鬼面。 希慕容一个急刹,心里着急,忙喊:“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别在动了,不然我就扔了。” 希慕容连连点头,收回自己迈出去的右脚,心里念头飞转,她是真怕秦青娥想不开直接就跳下江去。她和常明费了那么大功夫,就是要追回这鬼面,如果不能把鬼面拿回来,变不了秦青娥可能要损失很多。 “好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鬼面给我,我饶你一命。”这一开口,秦青娥直接怒骂:“畜生,我娘都被你杀了,你还会放过我?你不是我说是与虎谋皮么。” 希慕容尴尬一笑,脑子转的飞快,说道:“那这样,说实话我早就看那常明不顺眼了。其实啊,当初要夺你家产,也是他先提的建议。你把鬼面还给我,我呢,回去把常明杀了。我们姐妹两个,正好一文一武,你做生意,我做你的保镖,保管以后没有人再敢动你家的坏年头。” 秦青娥也是被希慕容这夸张提议吓到,她没想到这希慕容居然还能出卖那常明,也是惊讶。希慕容一看秦青娥脸色有变,心里高兴,继续劝说。 “是不是觉得很对,好姐姐,你想我们女人其实何必要男人来保护呢,你想想你这两个老公,是不是还不如没有。要知道我们女人终究是会老的,等我们老了,那些臭男人肯定会嫌弃我们年老色衰,一定会出去沾花捻草。” “可你反过来想想,如果我们女人有钱,何尝不是可以找几个娇俏少年养着,任我们摆布。只要我们有钱,男人不也是随便换吗?好姐姐,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而且啊,我要的也不多,五五分账即可……不不不,你六我四。” “不。” “哎?那就你七我三。” “不。” “总不能二八分吧,这太少了啊。”希慕容一脸为难的说着,脚下其实暗暗的挪动了好几寸的距离。 “我说的是不可能!”秦青娥双眼血红,咬牙切齿的喊道。“你们设计谋害我先夫,夺我家产,杀我母亲,还来和我说怎么分钱,你们两个恶鬼,你们记住,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秦青娥说完一咬牙,整个人向后一倒。 “不要!”希慕容也没想到秦青娥突然急眼,冲上前去,纵身一跃,没有能抓到。眼看秦青娥急速向着嘉陵江坠去,希慕容也不多想,扔出手中长剑当做飞镖奋力一掷。 长剑噗的刺入下坠中的秦青娥胸口,溅出一丝血花。 “噗通”一声,秦青娥坠入江中溅起大片水花。希慕容看着水波慢慢消失,没有任何东西浮起,只能无奈站起身。 秦青娥被自己长剑击中,加上嘉陵江水湍急,周边几十里都是峭壁悬崖,希慕容心想秦青娥必死无疑,也就只能放弃,转身迈步离开。 “我本来就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想,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最终还是活了下来。”秦青娥把一切讲完,摇了摇头。 唐秀儿和郭香对望一眼,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惊讶和难受,惊讶是惊讶于这假日月双绝这一出鸠占鹊巢的大戏,难受自然是替秦青娥遇到的这一系列离奇遭遇感到冤屈。 “我醒来后才知道,我是被我师傅捡回来的。我师傅是个老道士,他那天正好在嘉陵江上钓鱼,正好遇到浮在江面的我,才把我带回了峨眉山,他的小道观里。” 郭香一听,心里忍不住为那救了秦青娥的老道士叫了声好。 “你把我们引到那宅子就是想要把这一切说给我听吧,可是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们家的茶记居然会有这么一段故事,实话实说,你找说这些事我并帮不了你。”唐秀儿说道,她其实听到秦青娥讲出秦家的秦香茶记就明白了,对方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郭香自然不明白这事还能和唐家扯上关系,问了唐秀儿。 “巴县现在的茶业生意全是唐香茶记的,这唐香茶记自然就是我们唐门的业务,我虽然不管生意,但是也知道这茶记是我们唐门收购来的。”唐秀儿给郭香解释,当年出面接手洽谈茶记生意的正是唐秀儿的舅舅,叶无风。 当初,秦青娥坠江生死不明,希慕容两人回去自然就是靠着印章接手了秦香茶记的生意。可是,两人没有了鬼面,只能编了一个故事说明了秦青娥的去向。这编的理由,自然不能得到茶记很多掌柜的认可,当时就走了一批老员工。 再加上两人的确不会经营,亲香茶记虽然业务庞大,但是在两人手上生意越来越差,最后两人只能将这亲香茶记整个卖出给了唐门,也算是大赚了一笔。 “不是我们引你们的,我到了宅子的时候,才发现你们躲在那假山之中。当时那暗器击中假山,引起了那两人注意,我才情急之下出手将你们两人救出。” 唐秀儿和郭香也是没想到秦青娥说自己不是那黑衣人,也是奇怪。 “真不是你?” “我虽然也知道我家茶记现在归你们唐门,但是你们唐门也是实实在在花钱买的。我没有想过要回来,至于你们两个为什么在那宅子里出现,我也不知情。” 唐秀儿和郭香也是一头雾水,她们都觉得秦青娥没有骗她们的理由,那么那引她们她们去那宅子的黑衣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你们和别人有仇啊,估计把你们引到那宅子去,好害你们一把。” 这话听着有理,郭香和唐秀儿都是点头,突然两个人惊讶抬头,因为刚才那讲话的声音不是秦青娥,而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两人刚抬头,就看见一张恐怖的男人脸杵在她们身后,正是那钟馗。两个人吓的怪叫一声,连着爬了几步。 那钟馗看到唐秀儿两人反倒是嘿嘿笑了起来,正是稚嫩的女子声音。 秦青娥无奈摇摇头,说道:“苦儿,别闹了。把鬼面拿下来吧。” 那钟馗摆摆手,无奈说道:“我又不是故意吓他们的。”说着一只手往脸上一探,将那钟馗之脸一把扯下。 唐秀儿和郭香看着眼前的钟馗变成一个稚嫩可爱的十岁模样的少女,也是看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鬼面换脸,都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这鬼面的神奇。 要知道刚才那钟馗离他们不过一只手的距离,真的是栩栩如生,宛如钟馗在世一般鲜活。现在这鬼面一下,就变成了眼前这圆脸大眼的十岁女童,当真是宛如神话一般。 “这是我的女儿,叫做秦苦儿,是我师傅给他取的这名字。”秦青娥站起,拉过秦苦儿给两人介绍。 唐秀儿两人先是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异口同声向着那秦苦儿问道:“你几岁?” 秦苦儿微微一笑,道:“今年十一,一个月前刚过生日。” 郭香和唐秀儿对望一眼,都是皱眉,按照秦青娥所讲述来说,秦苦儿十一岁的话,他的父亲只能是…… “没错,苦儿正是我和那常明的女儿。”秦青娥脸上到没有变化,反而一脸慈爱的抚摸着秦苦儿的脑袋。 “这……”郭香和唐秀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常明和希慕容联手夺了秦青娥的家产,这秦苦儿居然是常明的女儿,秦青娥的经历本就听着凄苦了,这再加上一个和仇人生下的女儿,秦青娥这一生也实在太过凄苦残忍了。 秦苦儿倒是一脸平常,对着郭香两人说道:“没事哦,对于我来说,我只有妈妈,没有什么爸爸。那个恶棍害妈妈吃了这么多苦,根本就不是人。” 听了秦苦儿的话,郭香两人总算是心里有点安慰,看着秦苦儿亲昵的搂着秦青娥的腰,也是想到还好这女孩儿懂事,看来对那常明也是恨之入骨。 “哎呦,没想到你居然做了个便宜老爸。”突然传来一句话,郭香等人俱是惊讶的回头。 滋啦一声,只见两个人破开了这房间中的黑暗,踏步迈了进来。正是那日月双绝,希慕容和常明二人。 郭香和唐秀儿这才发现,难怪一开始他们醒来的时候,觉得这房间好生奇怪,看上去无比飘渺,原来这房间四周拉了一圈黑布在墙上。 见是希慕容二人,秦青娥急忙将秦苦儿挡在身后,而郭香和唐秀儿也是死死盯着进来的两人。 那希慕容进来后,一直看着秦青娥,脸上挂起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说道:“没想到你是真的命硬,居然真就还活着。不过也好,活着将鬼面带回来,你也算是没有白活。” 常明则是面目表情,淡淡说道:“叫苦儿是吧,我是你爹,你不过来见过你爹爹嘛?” 秦苦儿从秦青娥背后探出脑袋,对着常明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没有你这种爹,你这种人连人都不算,哪里有资格做爹,做个玩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生倒是够了。” 想不到这秦苦儿嘴上功夫倒也了得,常明听了大为光火,怒骂:“小鬼头,你要是叫声爹,我还可能饶你一条贱命。这么看来,我今天刚得了个女儿,就要丢咯。”手中长刀挥舞,恶狠狠盯着秦苦儿。 “啊?叫了爹你就想留着她?你干脆把大的也留着吧。”希慕容这话一股醋味,常明听了只能尴尬笑笑。 郭香和唐秀儿反倒是看呆了,心想你希慕容在那宅子里当着面绿这常明,和别的年轻男人搂搂抱抱,现在居然吃这个家伙的醋? 眼前的日月双绝在郭香两人眼中,早就没了那什么逍遥侠侣,正义志士的好感,只觉得面前这双绝不仅是作恶多端,满肚子的坏水,而且行事也是乖张离奇,叫人看不懂。 第八十五章 不会为难 郭香看了看希慕容和常明,这两人虽然表情看着恶狠狠,但是能猜到这两人心中怕是在笑。 想到白天的时候在丰香楼看见的战斗,郭香觉得她和唐秀儿两个人肯定是打不过对面的。刚想着开口问下秦青娥有没有把握能打赢,没想到这个时候唐秀儿说话了。 “喂,我是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唐秀儿这话一出,郭香也是没想到,唐秀儿这话就是打算不管秦青娥的仇。 唐秀儿看见郭香惊讶的表情,倒也不为所动。而那边的常明二人,倒是笑了起来。 希慕容回道:“唐家大小姐,我们两个人自然是认识的,白天在丰香楼未能向唐大小姐打个招呼,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唐秀儿微笑,而希慕容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唐大小姐为什么会在这,但是呢,既然大小姐不管这事,我们自然不会对大小姐为难的。” 听了希慕容的话,唐秀儿心里一喜,指了指郭香说道:“这是我唐门的贵客,也是这事没关系。” 希慕容立马回道:“唐大小姐的贵客,自然也是我们的贵客,自然我们也不会为难于她。” 唐秀儿还能想着把带自己一把,郭香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但是唐秀儿想要拉着郭香走的时候,郭香摇摇手拒绝,说道:“我不走。” “你不走?你想和他们一起死吗?”唐秀儿急了,对着郭香耳边轻声急说:“我舅舅都说这两人他都不一定打的过这两人,我们肯定没戏。” “这两人作恶多段,你真以为他们能放过我们?”郭香对着唐秀儿耳边说道。 “他们绝对不敢和我们唐家动手,这点你放心。他们不是什么金钱帮的人么,白天他们既然估计拜会我唐家,肯定是为了后面和我们唐家好说话。” “你难不能觉得她能打得过这两人?”唐秀儿说着话,瞟了眼秦青娥,郭香还没说话,秦青娥看到唐秀儿的眼神,反而开口轻声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就管自己走吧,这事本就与你们无关,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当时救你们也不是为了要拿回我家的茶业生意。再则,我虽然白天把你们两人救出,但是也受伤中了毒。其实没中毒,我也没把握能打过他们。” 秦青娥话一出,唐秀儿没想到对方猜到自己想法,反而也不在意,这才挂不住面子,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 郭香听了这话,刚想说点什么。本躲在来那个人背后的秦苦儿说道:“没关系哦,你们快走吧。”看着秦苦儿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是笑眯眯的,郭香更觉得走不得。 郭香看见唐秀儿着急的样子,对着唐秀儿耳边说了一句,唐秀儿眉目一惊,有点不可信的看了看郭香,然后叹了声气。 那边常明二人看着几人交头接耳也是看着,虽然没有上前,但是希慕容还是开口催促道:“唐大小姐,难不成你们不想走么?” 唐秀儿听到这话,立马尴尬一笑,对着常明二人说道:“嘛,我这朋友吧,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我呢,也劝不住她。毕竟是新认识的朋友,看来我们性格不是很合呢。” 嘴上说着这话,也就想着常明二人走去,走的时候继续说道:“她不走,我自己走。” 希慕容笑笑,说道:“看来唐大小姐这位朋友很不识好歹呢,唐大小姐帮她一把,她还不领情。” 唐秀儿边走变笑,回道:“嘛。毕竟也就是刚认识一个多月,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那边秦青娥和秦苦儿看见郭香不跟唐秀儿走,想劝说郭香一把,郭香对两人摇了摇头,打了个眼色。 那边唐秀儿已经走到两人身前,那两人看见走过来的唐秀儿微微一躬身,让开了路。希慕容这时还不忘说道:“唐大小姐走好,也请帮我们给叶家主带个好。” 唐秀儿正走到两人中间,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就在此时,刚才还躬身送行的常明二人,突然向着唐秀儿冲去,两人俱是出手,想要抓住唐秀儿。 这徒生变故,唐秀儿反倒像是早就猜到,早有预备,几个跟斗翻回了郭香三人身边。唐秀儿站定,怒骂道:“怎么?你们真就敢和唐家做对?” 常明两人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像是早就防备一般,躲过了两人的捉拿。希慕容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倒是笑道:“唐大小姐,你想多咯。我们再大胆敢和唐家做对?这可是唐家的地盘哦,真要对你出手我们能走出这地方?” “那你们两个……” 希慕容打断说道:“我们只是想先委屈唐大小姐一下。刚才呢,我们也不是想害你,只是先抓住你。实话实说,我们白天发现有人闯进我们宅子……” 这话一出,唐秀儿明白对方意思了,对方知道白天在那假山里藏着的就是自己。 “嘛,其实呢,闯进我们宅子的人到底是谁,我们也不关心,只是唐大小姐既然在这里,想必是知道我们和她的恩怨。我知道唐门肯定是不会趟这摊浑水,毕竟此事和唐门无关是吧。”唐门两个字说的特别响。 唐门两字出口,唐秀儿明白对方意思了,对方估计也真就只是想抓住她,然后再送回给自己舅舅,这样两人就可以和他舅舅叶无风谈个交易,自然就是唐门不涉及常明两人和秦青娥之前的恩怨。 因为唐家现在产业生意,虽然是已经由常明二人卖给了唐家,要是唐家知道这茶业生意其实本是秦青娥的,是常明两人抢过来的。如果唐门胃口大点,来个黑吃黑,想要用这事也反压常明二人,要两人把当初买秦家茶业生意的钱还回去,常明两人怎么办? 当然,要回当初交易的钱,唐家是不会要的。唐家最有可能的是,在和后续两人作为金钱帮躺生意的时候压价。要知道,从秦青娥口中已经知道常明两人非常贪财,唐家要是用这事来压价,那就是常明两人吃亏。 希慕容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告诉唐秀儿,白天她为什么要进常明两人的宅子,唐秀儿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他们不追究。希望用这事,让唐秀儿作为交换,彻底和此事划清关系。 唐秀儿怎么想的呢?其实说实话,虽然秦青娥的过去她听了也觉得常明两个人简直不是人,但是,因为这件事和唐门现在的茶业生意扯上关系,她虽然也同情秦青娥的遭遇,但是并不会管秦青娥。 唐秀儿虽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刚才她真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不管郭香死活。而且如希慕容所想那般,唐秀儿真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舅舅,让舅舅用这事来和金钱帮谈价钱。 希慕容看到唐秀儿表情,明白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意思,说道:“那就烦请唐大小姐站在原地不动,我们二人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希慕容说完,常明和希慕容拔出武器,向着秦青娥这边踏步走来。 第八十六章 分头逃(一) 看着对面两人拿着武器冲来,郭香拔剑而出,向着秦青娥问道:“喂,你应该有对策吧?” 秦青娥面对的希慕容二人的突然出现,一直是没有太多惊讶,刚才唐秀儿不想管她们母女的举动也是不着急,郭香心想对方这么淡定,应该早有对策。 秦青娥面上表情不变,淡淡说道:“等下苦儿做什么,你们立马跟上。” 郭香心里高兴,回头去看秦苦儿,秦苦儿对郭香笑笑,突然就往屋子边上挂着的黑布冲去。 这一下事出突然,但是早在秦青娥有所提醒,郭香连忙跟上。那边秦苦儿刚撞上黑布,就听见嘶啦哐当两声响,人就消失不见了。 郭香一下明白,原来这边还有个出口,刚想起跳,就发现一柄剑已经刺向自己。这剑太快,郭香只能出剑回击。正是希慕容出手阻挡。两剑相交,郭香大惊,因为对方剑法剑法,这一剑封住自己去向不说,后续已经连出数剑,每剑是都攻势凌厉。 郭香咬牙,也是不多想,使出浑身解数抵抗。但是希慕容的皓月剑法不愧当年名震川蜀,剑法惊奇绵密,郭香几招下来已经有点招架不住。 那边秦青娥发现希慕容上来阻挡,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剑想要来帮郭香,但是希慕容既然已经抢到,常明自然也已经到了。秦青娥出招被常明的长刀挡住,两人开始对招。 “好歹我也算是你丈夫,这一上来就动刀动枪,不太好吧。”常明招式之间还不忘提起往事,浑然不想丰香楼那时的成魔寡言。 秦青娥怒目不言,只是还招回击,她自然是恨常明入骨,但是她不想和常明多说话,对面提起旧事,明显只是想妨碍自己而已,夫妻旧情不存在的。 就这样,秦苦儿破布出屋的一瞬之间,郭香四人就打在了一起。那边站着看着的唐秀儿看见这情况,心里大喜。拔腿就跑,一个急冲,就冲到了秦苦儿冲出去的地方,一个跳跃就冲了出去。 领走前还不忘喊道:“郭香,我们分头逃,我跟苦儿先走了。”说完,就消失在屋内。 郭香见唐秀儿这逃跑的速度,也是心里大骂:“分头逃?你是逃了,我们不是还在这么。”也不容郭香多想,希慕容剑招突变,一招凌厉剑势直冲郭香脑袋。 郭香大惊,连退三步。但是希慕容这剑根本就是虚招,剑招突然消失,希慕容一个跳跃就是想着边上的黑布破口冲去,冲出去的时候对着常明喊道:“我去追那小鬼,鬼面定在那小鬼手上。”说完,穿过黑布消失不见。 秦青娥和郭香都是没想到希慕容这手,连忙想要去追,但是常明大喝一声,晖日刀法连出,两刀将郭香和秦青娥全部逼回。 郭香和秦青娥退到一起,郭香急问:“怎么办?” 常明看着郭香奸笑一声,插嘴说道:“怎么办?如果你们现在放下剑,乖乖住手,我倒也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不然,等下真要动起手来,只要被我这刀砍破皮就不好玩咯。” 郭香心里骂道,这都动手半天了,还说这话。不过这话常明说出口,也是说明在常明看来郭香两人是根本打不过他的。 其实郭香也是觉得自己打不过,刚才常明那两道何其霸道的威力,一招就把两人逼回屋内。 秦青娥对着郭香轻声说道:“要想办法出去,鬼面在苦儿身上,他嘴上说不伤人,但是必定不会放过我们。”秦青娥毕竟是遭受过常明两人恶行的受害者,对常明也算是看的明明白白。 就算郭香两人真就乖乖认输,对方只要发现鬼面却是不在秦青娥身上,绝对不会留她们二人活命。对于常明二人来说,鬼面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也是如此,对于常明来说,从知道秦青娥还活着出现在二人面前开始,常明二人,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办法把鬼面弄回来。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拿回鬼面,那么他们就可以像以前那样为非作歹,赚回更多的钱。虽然,现在他们算是加入了金钱帮,但是那也只是作为金钱帮的人和唐门做生意,赚的钱终究是小头,因为要分给金钱帮。 如果鬼面回到他们手上,鬼面这神乎其技的变脸,他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两人单干,赚到的全是自己的钱。而且因为鬼面厉害,也不用像为了金钱帮做打手这般,整天打架。有轻松好赚的“大钱”,谁愿意去赚卖命出力的“小钱”。 当然,这“小钱”也不小就是了。 想到鬼面拿回来的好处,常明脸上已经从恶狠狠变成了笑眯眯。甚至,此时的他,看着面前脸上挂着薄汗的郭香,双眼之中流出了淫邪猥琐的光芒。 郭香意识到常明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一阵恶寒,心里一阵恶心。她也明白,这下如果不能逃走,自己怕不是要被对方狠狠的侮辱一番。 秦青娥见了常明表情,叹道:“对不起,没想到白天带你们走,想不到反而害了你们。” 郭香听了回道:“那也不是这么说,白天我估计我们要是当场被抓住,可能当时就完了。” 唐秀儿想带郭香走的时候,为什么郭香不愿意走,倒不是真说郭香想要为了秦青娥的苦痛遭遇打抱不平。她知道秦青娥这事,对于常明二人现在这日月双绝的身份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常明二人,现在还能因为这日月双绝的名号被金钱帮收编,就知道没有了鬼面,日月双绝这身份就是他们最后的武器。而这武器,却有个致命缺口,也就是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日月双绝,不是不说,反而是当初作乱川南的川南帮的真正主谋。 所以,就算秦青娥没有把当初的事情告诉郭香他们,只要常明二人进了这屋,发现郭香和唐秀儿在这里,他们就不可能放过她们。 唐秀儿还可能因为唐家大小姐的身份活下来,郭香觉得自己是铁定死路一条。所以,唐秀儿说要带自己走,她才不想走。那个时候,如果她真的跟唐秀儿走到两人面前,唐秀儿死不死不知道,她肯定已经挂了。 所以,先前自己拒绝唐秀儿的那时,她在唐秀儿耳边说的那句话就是:他们估计不会放你走的,你不彷先走出去,要是他们真会放你,你到时候回过头来问我走不走,我再答应你不就好了。 唐秀儿虽然心里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胆子大到和唐门做对,但是也是没有底,听了郭香的话,试了试。结果自然是没走掉。 当然,现在是走掉了,真的留下了郭香在这黑布屋子里了。 第八十七章 分头逃(二) 唐秀儿冲出黑布之后,发现自己瞬间落地,回头一看,发现原来自己冲出来的地方是窗户。只只不过之前秦苦儿冲出来的时候把这窗户给撞烂了,地上还躺着木窗的碎片。 因为之前在黑布屋子里光照不足,所以只一会儿,眼睛就适应了屋子外漆黑的环境。唐秀儿抬眼一看,发现前面廊道中一个矮小黑影正在往前狂逃,里面追上。 秦苦儿从窗户出来后,跑的贼快,头也没有回过,好像完全不关心自己母亲是否能出来。这正跑着呢,突然发现自己双脚突然离地了。 “我靠?我还能飞?”秦苦儿惊讶的想着,突然腰上一紧,自己整个人调了个个,飞了起来。她刚想惊呼,看见一双鞋子,虽然这鞋子在她看来是倒着的,但是她认识这鞋。 唐秀儿追上逃跑的秦苦儿抓着她就是往围墙上跳,所以秦苦儿才会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唐秀儿跳上围墙,脚下轻功施展,往边上宅子屋顶一跳,回头一看,惊出声来。 “不是吧?我们居然躲在这里?”唐秀儿发现自己刚才跳出来的宅子正是白天日月双绝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本该是秦青娥的秦家宅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你都不知道吗?”秦苦儿看着唐秀儿,也不问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光顾着揶揄唐秀儿了。 唐秀儿白了被自己抓着的秦苦儿一眼,没好气的回道:“还最安全呢?这不就被那两个人发现了?” “嘛,只能说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太多,偶尔不灵也是没办法的。” 唐秀儿刚想回呛,就发现一个人跳上了秦家宅子的围墙,那人穿着白衣,唐秀儿本以为是秦青娥刚想说话,秦苦儿急喊:“不是我娘,是那个人恶女人,快跑。” 唐秀儿一听,连忙撒腿回身就跑,这刚一迈腿,就发现自己大腿被人咬了一口,低头一看是秦苦儿。 “要我干嘛,不要命了吗?没看追来了。” “把我放正啊。我头晕……” 唐秀儿一看,原来自己抓着秦苦儿腰带,秦苦儿整个人是倒着的,这一跑起来难怪会头晕。尴尬一笑说了声抱歉,连忙把秦苦儿往自己腋下一夹,在屋顶上狂奔。 虽然带着个秦苦儿,但是秦苦儿十几岁的女孩,身子消瘦也没多重。但是毕竟后面追来的希慕容武功也不低,被唐秀儿夹着的脑袋朝后的秦苦儿发现希慕容越来越近也是着急。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苦儿往自己怀了一掏,掏出几枚铁蒺藜往后面的希慕容扔去。 因为是黑夜,铁蒺藜这黑漆漆的暗器快要砸到希慕容时,希慕容才发现。但是秦苦儿虽然也跟着秦青娥学过武功,但是才学几年,功力太差,这铁蒺藜几乎没有什么威力。 希慕容当当当几剑就把这暗器轻松化解,其实要不是天黑,估计希慕容都不会出剑,身子晃几下就躲过了。 听到后面传来响声,唐秀儿脚下不停,回头一瞄,正奇怪希慕容怎么在凭空挥剑,发现秦苦儿正准备继续丢剩下的铁蒺藜。 唐秀儿一把抢过秦苦儿手里的铁蒺藜,说道:“有暗器早说啊,我唐家是暗器世家。看我的。” 秦苦儿没好气的说:“唐家暗器世家,居然还要从我这小孩手里抢暗器用,看来你们这暗器世家名号水份很大啊。” 唐秀儿听了,心里骂娘,没想到秦苦儿小小年纪,嘴巴这么厉害。她这次自己偷偷逃出来,暗器已是一路上早就用光了。在杭州那会,唐秀儿随身的暗器就只剩下最后个烟雾弹,所以她才会被青城派三人拦住,虽然最后那个烟雾弹用掉了,也没啥用。 其实,她身上还有压箱底的一个暗器,但是那个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不到关键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用的。所以,她也没法明说,没法还秦苦儿的嘴。唐秀儿嘴上吃瘪,心里相当不爽。 “对了,这暗器是你们唐家的吗?”秦苦儿这是问道,唐秀儿抬手一看手上的铁蒺藜,高兴的说道:“不是我们唐家的。” “我们唐家的暗器,都是一顶一的极品,这铁蒺藜不管是做工还是材质,都是凡品。绝对不会出自唐家,要知道就这质量,我们家的次品都比这强上个几倍。” 秦苦儿一听若有所思,说道:“原来不是你们唐家啊?”唐秀儿没明白秦苦儿为什么这么说,问为什么。 “白天救你们的时候,我娘救你们出来的时候,被这暗器所伤。” “是那日月双绝?” “不是,是个黑衣人,我娘说他看到一个黑衣人突然往你们藏着的假山丢了个暗器。然后,你们就被日月双绝发现了,她这才会出手把你们两个救出来的。” 唐秀儿这才明白白天自己和郭香是怎么被发现的了,原来那声响,是暗器砸在假山的声音。等等?黑衣人?唐秀儿突然不明白了,问道。 “白天在丰香楼三楼的是你娘吧?” 秦苦儿嗯了一声。 “不是你娘把我们引到宅子的?” 秦苦儿摇头说不是。“引你们来宅子干嘛?我娘不是说了么,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唐家把茶业生意要回来,引你们去宅子干嘛?” 这下唐秀儿傻了,因为在她看来,秦青娥白天救下自己,这样就可以拿救命之恩来和唐家谈条件,没想到,秦青娥居然不是那个引他们进宅子的黑衣人。 那么,另一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到底是在想什么? 秦苦儿突然急喊:“快别想了,要追上来了。”唐秀儿因为脑子在想黑衣人的问题,脚下不自觉的放慢了,这听到秦苦儿提醒,话不多说,反手就把右手抓着的铁蒺藜一丢。 唐秀儿毕竟是唐门弟子,这出手就是和秦苦儿不一样,这三枚铁蒺藜不仅去势极快,而且错落有致。 希慕容发现又有暗器的时候,习惯性的挥剑去挡,刚挡了第一枚,就发现第二枚居然像是加速一般,直冲自己脸面而来。 希慕容吓了一跳,连忙脚下急停。这第二枚暗器速度实在太快,来不及挡不说,如果脚下不停,更像是自己往暗器上撞,而不是被暗器所伤了。 “当当”两响,希慕容刚想喘口气,惊讶的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第三枚暗器。希慕容大惊失色,腰部一拧,一个空中向后翻腾,这才把第三枚暗器躲过。 秦苦儿虽然武功浅薄和没有差不多,但是也看得出唐秀儿这暗器功夫厉害的很。一枚暗器让希慕容引剑来挡,第二枚就让希慕容停了脚步,第三枚更是让对方后退。 秦苦儿这算是第一次看见唐门暗器功夫,高兴的鼓起掌来。“唐门暗器厉害啊!” 唐秀儿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知道个差不多,连忙说道:“快,把剩下拿过来。” 秦苦儿摇摇头,“没了,就六枚,我丢了三枚,三枚给你了。” 唐秀儿听了也是急了,没好气的往秦苦儿屁墩上一拍,骂道:“不会丢就别乱丢了啊。” 秦苦儿吃痛,立马骂道:“不是我给你三枚,你丢个屁啊。” 唐秀儿无言,还不了嘴。突然脚下一蹬,踢起一枚瓦片,这瓦片被踢起时,就碎成了三瓣。唐秀儿右手一挥,将这瓦片当做暗器,反手再一丢。 没想到这瓦片像是暗器一般,又把前面发生的事,重演了一遍,刚追几步的希慕容刚才被那三枚铁蒺藜吓倒了,这次直接连退是三步。 “看到没,这就是唐家的暗器功夫,碎瓦成器,厉害不?” 秦苦儿倒也不犟嘴,直接夸道:“厉害厉害,有一说一,确实厉害。” 唐秀儿看着秦苦儿惊叹的表情,心里乐开花,脚下狂奔。趁着逼退希慕容的间隙,赶紧多跑远一点。 秦苦儿突然不明白了,问道:“既然你用瓦片就能当暗器,边跑边用,这样她不是一直追不上来了。” 跑动中的唐秀儿一个白眼,说道:“刚才扔瓦片的时候,我们是停下来的好不好,暗器是有距离的。再说,暗器功夫也要花力气的,我带着你,能跑过她就不容易了。” “再说,没瓦片可以用了……” 秦苦儿因为被头超后看着希慕容方向的,所以没明白唐秀儿为什么说没有瓦片了,刚想回嘴,就发现自己正在往下掉。 原来,她们已经跑出了住宅区,没有屋顶给她们跳了。 第八十八章 分头逃(三) 黑布屋子里,郭香一剑刺出,变招刚想再出。常明大喝一声,一刀横劈,将郭香直接击退。刀势不减,常明手腕一翻,一记下斩将后续跟进郭香剑招的秦青娥挡开,一记直腿,踢在秦青娥腰间。 秦青娥被踢的飞了老远,撞在墙上,摔不不轻。 郭香连忙过去把秦青娥扶起,一脸焦虑的说道:“怎么办?根本打不过。” 秦青娥痛苦的扶着腰站起,看着常明急冲过来,急道:“分头逃!”一把推开郭香引上常明来刀。 郭香一愣,有点没明白。心想,你也说分头逃,问题是,我们两个连起来都打不过常明,甚至连逼退对方都找不到,怎么分头逃。 希慕容追出去后,黑布屋子里剩下郭香,秦青娥和常明。郭香两人本是想趁对方人少,利用秦苦儿出去的出口,还有常明他们进来的出口,这样只要一人攻击一边,这样常明只能顾及一人,剩下一人就可以趁机先走。 结果没想到常明刀法实在霸道,仍是以一敌二把秦青娥两人逼在角落出不去。 所以这刚被对方逼回来,秦青娥又说分头逃,郭香就没想明白。但是也就是一瞬之间,秦青娥出剑攻向常明,常明自然是全力一刀迎击。 秦青娥的剑法虽然轻灵飘渺,但是常明这晖日刀法就是简简单单的以一力降十会,直接把秦青娥长剑一刀砍断。秦青娥长剑扯断,圆目一睁,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直接整个人撞进常明怀中。 这举动,别说常明,郭香都没有想到。常明也是吓的不轻,不知道对方这手到底要干嘛。但是手上不停,虽然用刀不便,但是把刀柄挡住武器直接锤在秦青娥腰背。 秦青娥一口鲜血吐出,直接糊在常明脸上。这下常明看不清,已经恼火的不行,右手握着刀柄乱挥,以防郭香趁机出手。左手全力把怀中的秦青娥一勒,这一手力道太大,秦青娥一下就痛的涕泪横流。 秦青娥虽然被勒的七荤八素,但是奋力喊道:“快走!” 郭香这才回过神来,本欲想上前营救秦青娥的她,一咬牙,直接飞身向着边上黑布窗口一跃而出。 愤怒中的常明,虽然眼不能见,但是听到郭香跃出窗口的响动,明白郭香逃了,更加愤怒。他这才用右手把脸上鲜血一抹,方能见物。 左手提着奄奄一息,满脸血泪涕沫的秦青娥,常明咬牙切齿的连刮秦青娥两个耳光。两个耳光打的秦青娥脸肿一大块,本来有点失去神识的秦青娥反倒吃痛回过神来。 秦青娥看着愤怒的常明,痴痴一笑,说道:“是不是很熟悉啊?哈哈哈……” 这话讲的常明更是恼火,因为当初被秦青娥发现常明和希慕容幽会的时候,她就是吃了秦青娥石灰蒙眼的招。这次,居然又被秦青娥用血水蒙眼放走了郭香。 这下,常明已经再难冷静。也不管希慕容万一追不上秦苦儿,还可以用秦青娥逼出秦苦儿的下落。左手扼住秦青娥脖颈按在墙上,用力一掐。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常明眼睛瞪的老大,一字一句说道,手上越来越用力。 秦青娥本想再回嘴的,但是常明掐着她的脖子,已经喘不过气,双目上翻,快窒息了。 看着秦青娥脸上的变化,常明已经整个人病态化了,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声,突然停了。 常明低头一看,只见一柄染着红色的剑头,正从自己的腹中窜出。原本几近疯癫的常明表情变得疑惑不解,他慢慢的转回头,看见郭香紧皱眉头正握着一把剑。 “你怎么没……”常明话未说完,郭香咬牙用力把长剑一抽,一脚踢在常明侧腰,把常明踢开。常明一口血沫,摔在地上,不甘心的想要抬手,但是脑袋一歪,躺在地上不动了。 没了常明,秦青娥自然也摔在地上,郭香连忙过去扶起秦青娥。但是这时候的秦青娥已经双眼上翻,舌头外伸。郭香急的满头大汗,小脑袋里飞转,在想怎么就秦青娥。 在少林寺的时候,她可是和智近学过医的。她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该怎么救。这一下想不起来,郭香心里更加着急,越想反而越乱,甚至自己都已经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已经脸色煞白的郭香,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巴掌气力不小,打的郭香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是这也让郭香自己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没有想起,该怎么救秦青娥,但是她想起来,智近以前讲过的怎么救溺水者。 那时候的人对溺水者的施救分为春夏秋法和冬寒法。夏季气温高,落水者穿衣较少,营救起来就方便得多。冬季则相反,落水者除了口进凉水外,一般还穿着厚重,救起后衣湿寒冷,有的甚至会冻疆,如果方法不对头儿,救不活反而会被冻死。在春夏秋季,凡有落水者救起后,只要摸摸心口有温度,救活就有很大的把握性。而在寒冷的冬季,能救活的可能性就小得多。 现在是夏末时分,郭香也不管那么多,虽然秦青娥不是落水,但是也直接把秦青娥白裳一拉,露出胸口亵衣,一把扯掉在秦青娥一按。 虽然很微弱,但是郭香隐约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动。郭香眼睛一亮,连忙抱起秦青娥。这是想干嘛呢?郭香是想找头牛。 这救人要牛干嘛呢?这就不说当时救溺水者的方法很是奇特。 那时候人们会把溺水者拖到岸上后,不能立即让落水者头朝下控水,而是要将他的口撬开,找根筷子,横其嘴中,再到岸边找头牛,把溺水者横伏在牛背上,然后牵着牛慢慢地走,这样溺水者肚里的水就会从嘴里流出来,或随大小便排出而活。 问题是,这方法要牛,虽然当时是农耕社会,农民家中几乎是家家有牛,但是郭香他们不在村子里啊,哪里去找牛? 那么,如果是城中有人溺水怎么办?当时在少林智近讲的时候,郭香也问过。智近的答案是马。而且关于马,智近还有特别交待。 为什么说必须用牛而不是马或驴?这涉及速度和宽度的问题。智近专门交待要“牵引徐行”,这样不但可以防止溺水者从牛背上颠下,另外还能让溺水者在排水后慢慢苏醒。 用牛的最大理由是牛背要比马背或驴背宽一些,软一些,溺水者爬在上面要稳当得多。如果用马和驴,背狭窄,速度快,不好控制,容易发生二次事故。掌握了这个原则,如果是肥的老的温顺的马和驴,万不得已时也不是绝对不能用,当然初生的牛犊和性格刚烈的驴马,一般别用。 所以郭香现在其实不是想找牛,而是找马。郭香抱着秦青娥从常明两人进来的地方跑出,这下出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郭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个宅子里。 郭香本就是心急,根本没有发现,这宅子就是白天他们进来的秦家宅子,她在里面乱跑一会,没有发现有马的地方,急的不行。 突然看见前面有间房子,亮着光,急忙往里跑。这一进门,郭香傻了。 这屋子啥也没有,就是墙边上有几个火盆,四周墙边都挂着黑布,地上还有一摊血迹。 这不就是她刚才跑出来的黑布屋子嘛!郭香汗如雨下,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她发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那就是常明的尸体呢? 第八十九章 分头逃(四) 郭香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再回头看了眼屋外的漆黑夜景。也就冷静了下来,手上还有个不知生死的秦青娥,也已经管不上常明的尸体了。 郭香低头看到脸色已经惨白的秦青娥,发现秦青娥嘴里冒出一片血沫,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走到先前秦苦儿扮做钟馗时的木桌,把秦青娥放在上来。 放下秦青娥后,将后面的木椅拉到桌前,用蔷薇剑劈去椅背后,连忙用手掰开秦青娥的嘴,将其嘴里血沫挖干净。然后脱下自己的上衣叠好,放在已经变成凳子的木椅之上。 准备完毕之后,将秦青娥翻身过来,头朝下,放在木椅之上。刚才抱着秦青娥在外面跑了那么一会,回来的时候发现秦青娥口内多了血沫。郭香就想到既然颠簸可以让秦青娥吐出血沫,那么现在用木椅做牛,可能有用。 再用蔷薇剑将木椅的其中一只腿,消去一截。这木椅一腿少了一截,加上秦青娥的重量,立马就往腿短一侧倾倒。郭香眉头一跳,心想有戏,于是握住那木椅短腿往上一提,然后放手。就这样,郭香左手扶住秦青娥身体,右手不断重复抬腿放腿的动作。 就这样,过了一会,秦青娥突然咕噜一声,吐出大片污秽的混杂着血沫的呕吐物。秦青娥这下终于算是活了下来,不断的呼吸咳嗽起来。郭香大喜,连忙将秦青娥放在地上,不断按摩秦青娥肚腹。 秦青娥睁开眼睛,看见满头大汉挂着微笑的郭香,伸出手握住郭香的手,勉强说道:“多谢。”虽然被常明掐着脖子后就晕过去了,但是此刻看见郭香她大概也明白郭香肯定没走。 “应该是我谢你,那个时候不是你,可能我们都逃不了。”郭香安慰秦青娥道,她抬头看了看黑布屋子,后说道:“我们先找个安全地方再说。”然后把常明尸体不见的事情一说。 郭香抱着秦青娥跑出黑屋刚想跃上围墙,秦青娥出声阻止。 “你要去哪?” 郭香一愣,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重庆城没地方可去啊。本来说是跟着唐秀儿去唐门,但是唐秀儿自己走了,留了郭香一个人,她又没去过唐门,唐门她都不知道在哪。 秦青娥看见郭香表情,知道郭香在纠结唐秀儿的问题,开口安慰道:“唐大小姐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吧。” 没想到郭香直接回道:“我倒不是在怪她,说起来,我算是唐门仇人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带我会唐门会不会害我。”这话说的秦青娥一脸懵,她哪知道山峰是少林地址,还以为山峰的关系,智远杀了叶无风的弟子叶蝎,其实算是结下了仇。 虽然说不是山峰亲手杀的叶蝎,但是唐门记仇的传闻是天下武林皆知的。唐秀儿虽然说不会把山峰和叶蝎的事告诉她的舅舅叶无风,山峰也选择了相信,但是郭香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其实没底,还是有担忧的。 “这样,我们去小楼。” “哪个小楼?” “这里就是我秦家宅子,我们去后面庭院的小楼,那里可以一躲。” 郭香这才知道自己在的这地方,就是秦家宅子,有点惊讶。但是一想也就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可是,既然这黑布屋都已经暴露,那再躲到小楼里,不是只剩下危险了吗? 秦青娥咳嗽几下,说道:“没事,那里有人接应,我们暴露过一次,对方更加想不到我们还会在这里待着。” 郭香一愣,心想挺有道理,而且还有人接应,也不多说,抱着虚弱的秦青娥跑向庭院。 …… 另一边,唐秀儿跳下屋顶后,落在地上,连忙向着城门处跑去。此时,大约是戌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重庆城也是没有宵禁的,所以还有几家酒楼亮着灯光,街边也有零星的夜宵摊。 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入夜后重庆城是不允许城门进出的。希慕容此时刚落地,看着唐秀儿跑的方向,心里怒骂一声不好。希慕容站住脚步,想了想,然后往右侧跑去。 既然不能出门,唐秀儿还往城门跑是干嘛呢?那么是因为她可以出城。唐秀儿刚跑到城门之下,守门的官兵也是一愣,就看见个年轻小娘子夹着个小孩往自己跑,连忙提枪站定,喝道:“停下,来者何人?胆敢夜闯城门。” 唐秀儿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没有发现希慕容的身影,心里一笑。在自己衣服内一掏,亮出一枚令牌。 守门官兵见了唐秀儿的令牌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纷纷用枪对着唐秀儿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令牌?” 唐秀儿这时,完全没有对着四海帮巴龙时那样的傲气,只是有点不耐烦的,又往自己衣服里一掏,又拿出一块令牌。 “唐门弟子,有急事出城。快快放行。”唐秀儿单手拿着两块令牌,亮给对方看。 守门的两个士兵一看,收枪对着门下的同伍说道:“开门吧。” 唐秀儿夹着秦苦儿对着官兵点点头,然后直接跑出了城门。跑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喊道:“后面若有人追,乃是恶徒,请诸位注意。”喊完的死后,人早就已经跑的不见,消失在城外夜色之中。 守门官兵见唐秀儿消失,也就把城门一关,回到了自己岗位。关门插栓的新兵将门关上之后,见自己同事都是直接坐下来了,跟了回去,往桌边一坐。刚坐下来,对着自己身边的老兵,弱弱问道:“她不是说有后面有恶徒吗?我们不需要去巡逻一下?万一有事。” 那老兵白了新兵一眼,无奈说道:“城里有人巡逻,我们去干嘛?”老兵想起自己这小兄弟是新派来的,趁机摆了摆架子说道:“你是不是没懂后面那块令牌是啥?” 新兵一听,连忙笑眯眯对着老兵说道:“是啊,老哥说说那令牌是个啥?我们怎么就真就开了城门放那个小娘子出门,我看那小娘子长的真美,这大半夜出城,感觉不怎么安全啊。” 那老兵猥亵一笑,说道:“哟,我说你自己小子怎么这么关心,原来是动了色心。别想了,还不安全,我估计你可能都打不过她。” 新兵一听,急忙问道:“难道?” 老兵拍拍腿,表情变得不屑,说道:“就是唐家的人,这些狗屁江湖人,估计是又打起来,估计这小妞打不过就跑去唐家堡叫人咯。” “真是唐家人哦。”新兵也知道唐门和上头走的挺近,但是也是觉得奇怪,这随便一个唐门小女孩就能叫官兵开城门,权利也太大了。 老兵看了看新兵,给他解释:“她后面出的令牌的是唐门家令,是唐门上层人才有的,不然凭她一人光拿着门牌,我们怎么可能给她开门。” 新兵这才明白,原来只有唐门家令和门派都有,才会开门放行。因为这门牌是官府才有,一般官员或军伍需要半夜出城,只有拿着军令或者官令和门牌,两侧都有才能出门。 “我虽然知道唐家在这巴蜀势力挺大,但是没想到真就能拿着家令出门啊。” 听新兵这么说着,老兵哼了一声,轻蔑一笑。 “有钱你也行啊。你的军饷里估计就有唐家的份,不然你以为一个小妞就能让我们半夜开城门?” 新兵眼睛一亮,他早就听说上头和唐门有金钱往来,轻轻问道:“老哥,给我仔细说说。” 老兵一个抖眉,知道这新兵入套,淡淡说道:“那你是问对认人了,下次去天香楼,你请客啊。” 新兵一听,有点心痛银子,又因为被勾起了兴致,一咬牙说道:“好。” 老兵这一听下次的嫖资有人出了,笑开了话,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一顿交头接耳,老兵说的是眉飞色舞,新兵听的是惊讶连连。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面的上城门楼楼梯上窜上一个黑影。 第九十章 荒庙老丐(一) 重庆城的重庆之名,始于南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因南宋光宗赵惇先封恭王,后受父禅位即帝位,恭州为其潜潘之地,依惯例遂升格为重庆府,取“双重喜庆”之意。 重庆城,九开八闭,十七城门,顺应风水,讲求生克,应“九宫”、“八卦”之象而筑,以示“金城汤池”之意。 那窜上城墙的黑影自然就是希慕容,她自然是没有唐门家令,连进出城门的门牌都没有,从城门肯定是出不去的。鬼面丢失之后,常明二人被困在秦家宅子那么久,终于有了拿回鬼面的机会,希慕容自然不能放过。 城门之上,自然是有守门官兵巡逻,但是官兵也不可能一直来回走,所以希慕容决定翻出墙。刚才她见唐秀儿去了城门方向,就猜到唐秀儿毕定有办法出门。希慕容可是一直在重庆,所以自然知道唐门有能在夜晚出城的手段。 而且,唐秀儿身份乃是唐门大小姐,她一看唐秀儿准备出城,也就去找了根绳子。城墙高耸,虽有绝世高手可以翻越城墙,随意出入。但希慕容做不到,可以做中原武林能做到这件事的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希慕容脚步轻轻的跑到台阶最上层,靠在墙边,往城门上一瞄。这一瞄,希慕容不仅笑了笑。原来,巡逻的士兵正好向她这边走来,应该是要往她这边走到底。 前面讲过,一共十七个城门,九开八闭,唐秀儿走的是南纪门,是重庆城所谓的菜篮子门,也就是专门用于人们涌进涌出,运送蔬菜粮食的门。 每个城门城门楼边各有一个巡逻士兵,交替往来巡逻,这样不禁可以保证每门城门楼上有两个士兵眺望,也可以正好错开巡逻不会有所遗漏。 因此,刚才希慕容看见向他走来的士兵正好从金汤门方向走来,所以才会如此开心。因为只要这士兵走过她所在之处,她就可以往金汤门城门楼走。 城门楼也是十分宽阔的,哪怕另一边有士兵站着,趁着夜色,也足够她挂绳顺墙而下。希慕容盯着自己眼前的墙壁,看着士兵影子缓缓闪过消失不见,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谁知道这士兵会不会正好要去楼下交班,那她可就完了。虽说不会有性命之忧,一旦暴露,基本没机会再出城了。那真叫唐秀儿把秦苦儿带回唐家也完了。唐门要借秦苦儿讨价也还能接受,最主要是鬼面是没可能拿回来了。 小心翼翼伸出脑袋,看着那士兵走到南纪门的士兵边上,交个士兵交谈起来,希慕容连忙闪身上城墙。一上去,就把自己紧紧背靠在城墙走道墙壁之上,就这样贴着墙壁脚下不停移动,为了就是尽量不要暴露。 就这样走着,希慕容皱了皱眉,心想骂道:“妈的,要不是蒙古人,老娘用的着这么累?” 希慕容常明二人在重庆那么多年,其实半夜翻墙出城的事情没少干。以前城门上的巡逻,虽然和现在规定的一样,但以前守门官兵几乎都是不遵守的,几乎就是两人在一起聊天打屁,到天亮都不一定巡逻几次。 但是蒙古人打起来,重庆城虽然和前线河南之地相距甚远,但是守城巡逻也严上了许多,几乎都是按规而来。当然,严也就是比以前的松散相比来说了,这不这士兵还不是闲聊了起来,给了希慕容机会。 不多时,希慕容已到金汤门城门楼南侧,她看了看自己身后,再瞄了眼北侧站着的士兵,连忙将绳在城墙上一挂,滑过女墙,顺着绳子施展轻功滑下城墙。落的地上,希慕容忙抬手瞄了一眼,发现无事,急忙趁着夜色,贴着城墙走到金汤门口的杂草堆,俯身下来,急奔而走。 …… 南纪门是所谓的菜篮子门,是因为城外几里就是村镇,村镇之中大多都是菜地,为了就是给城里供应瓜果蔬菜。 唐秀儿出城之后就把秦苦儿放下来,虽然她轻功不错,也架不住带这个小女孩跑一路啊。再说,希慕容出不了城,两人也不用跑了。 “原来如此。”秦苦儿点点头,对于刚才能出城,秦苦儿也是问了唐秀儿,唐秀儿刚给她解释自己手上这枚唐门家令的作用。 “这令牌不是你的吧?”秦苦儿问道。 唐秀儿看了看秦苦儿,表情坚定,看来是瞒不过去,说道:“当然,我是没有家令的,这令牌是我奶奶的,我偷偷拿出来。” 秦苦儿捂嘴一笑,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偷东西?” 唐苦儿尴尬笑笑:“都是自己家的东西能叫偷么,你是不知道我奶奶有多宠我,拿个家令算不得什么大事。” 秦苦儿瞄了瞄唐秀儿,揶揄说道:“真要是宠,能用着偷偷拿?” 唐秀儿无言,不知道怎么回嘴。其实她偷拿家令这事,她其实也觉得可能要被奶奶臭骂一顿。毕竟城门夜间开关乃是大事,真说唐门能用家令开门,那家令毕竟是极为珍贵也数量不多的。 事实也是如此,唐门内分为四家,家令就四枚,都在每家家主身上。而门派呢,唐门只有两块,一块自然是在唐家当家,也就是唐秀儿的奶奶,唐婆婆身上。 另一块呢,大多时都是在几家家主之间流动。不过基本都是在叶无风身上,因为叶无风算是唐门现在名义上的二把手,经常在外走动。 “对了。”唐秀儿突然想到一事,连忙向秦苦儿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只有我出来,你不担心你娘么?” 秦苦儿回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最惨无外乎就是死了。” 唐秀儿没想到秦苦儿居然说出这话,愣的停下了脚步。看着秦苦儿脸上的平静表情,说道:“你真不怕你娘死了?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唐秀儿还以为秦苦儿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这么说。 “死,就是气没了,两腿一蹬进棺材了。” 唐秀儿这下真傻了,这秦苦儿居然是个如此冷血的小孩,就算年纪轻轻你可以说不懂事,但是这完全不关心亲娘安危也实在过不去啊。 秦苦儿瞄了眼唐秀儿,知道唐秀儿在想什么,豁然说道:“我娘这次来的时候,本来是不带我来的,但是我一定要来,我和她说,我虽然也知道我的生父是个畜生混蛋恶棍流氓王八蛋,但是他名义上毕竟是我爹。我想见一次这王八蛋,这样我以后的人生,也就不会再对这混蛋留一点点念想了。” “你娘……”唐秀儿这才明白秦苦儿年纪小,但是想法却是相当的成熟。 “我娘当然不肯咯,那两个混蛋多坏,武功又高。我和我娘说,只要见过一次,那我以后的人生我就可以彻底和那畜生断开联系,我以后的人生才算是彻底自由。”秦苦儿说着,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 “我娘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和我越好,这次来要是有危险,我只要管好自己就好。我娘说了,她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我娘能杀了那两个混蛋最好,但是如果死了,我知道我娘这也算是真的没有遗憾了。” 秦苦儿突然抬头看着唐秀儿,一脸认真:“你知道吗,虽然我娘不说,但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看着我娘,我知道,虽然娘身在道观里,但是我娘其实和死了差不多。她不回来找二人报仇的话,她只能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所以就算是死,只要有了了断,她也算是解脱了。” “我娘还和我约定了,这次出来,哪怕她死,她也叫我忘记仇恨,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现在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好了。” 唐秀儿哑口无言,看着秦苦儿心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唐秀儿这才认真的仔仔细细的把秦苦儿的小脸庞看了又看,与同龄人相比,秦苦儿的脸略微显的消瘦,但是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大,扑闪扑闪的眨着,显得灵气动人。 唐秀儿蹲下身来,抱住秦苦儿,紧紧抱住,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秦苦儿刚才说的话太成熟了,甚至有些话,在她看来是晴天霹雳一般。唐秀儿从小接触到唐门的内部家风是那种有仇必报的风格。唐门弟子的口头禅基本就能体现这种风格:人若犯我,我必杀你全家。 放弃仇恨,对唐秀儿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不曾想过的说法,就像是八月天下雪一般稀奇。 可是更让唐秀儿觉得稀奇的是,为什么秦苦儿这不过十岁小孩,为什么能看的这么透彻,而且秦青娥和秦苦儿之间的约定也太过稀奇,这哪像是母女之间的对话约定?简直像是朋友之间的话语。 “所以你知道我带你走是想干什么吗?”唐秀儿看着秦苦儿,问道,其实她的心里莫名对秦苦儿有了那么一丝丝害怕。 秦苦儿点点头,说道:“我大概能猜到,反正你绝对不会害我。而且我年纪小,不会武功,你也不用提防我。” 的确,唐秀儿带秦苦儿回去就是当做到时候生意场上讨价的筹码,把秦苦儿带回唐门,唐门也的确不会亏待她。好吃好住,衣食无忧,甚至收编为唐门弟子也不好说。 因为生意带来的回馈来说,一个小孩能花多少钱?花再多也值。 “我觉得我现在该防着你了,真的,你太聪明了。”唐秀儿苦笑一声。 “我聪明不聪明,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我师傅教的好吧。”秦苦儿突然听了下来,指了指路边出现的一个荒芜破庙说道:“走累了,那里有灯光,进去休息下吧。” 唐秀儿点点头,她突然想起秦青娥说过,她跳江之后是被个道士救起来。在跳江之前,秦青娥是不会武功的,但是这次回来,武功明显不弱,反正比唐秀儿和郭香高。 练武是将基础的,秦青娥二十多岁练武,还能有这水平,唐秀儿对秦苦儿所说的师傅有了兴趣。她觉得秦苦儿这种“豁达”随意的感觉,大概率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教成这样的。 两人走到破庙门口,就看见一个老乞丐正在烤火。 第九十一章 荒庙老丐(二) 这破庙在南门镇外,从外面看破的不行,按理说是没人打理和进贡香火的,难怪这破庙半夜还有火光,就是这老乞丐在烤火。 唐秀儿两个人进了破庙,这老乞丐还在低头弄着面前的火,像是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秦苦儿拱了拱鼻子,突然撒开唐秀儿的手,就往老乞丐那边跑去。唐秀儿刚想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秦苦儿跑到火堆前,笑着喊道:“老爷爷,你的烤鸡好香啊。” 原来老乞丐正在烤鸡,刚才是全神贯注的拨弄柴火。听到唐秀儿出声,这才反应过来,抬手一看,是个小女孩,笑着说道:“哟,小姑娘,这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城外啊。” 秦苦儿一指唐秀儿,说道:“我和我姐姐一起出来的,路过这里想要休息下,我一进来就闻到烤鸡的香味,真香啊。”嘴上说着,眼睛已经死死的盯着架在火堆上那只烤的焦酥的鸡上。 老乞丐回头看了眼唐秀儿,唐秀儿对着老乞丐点点头。老乞丐回头看见秦苦儿的表情,一脸的慈爱,说道:“嘿嘿,这鸡就快烤好了,等下给你吃个鸡腿好不好?” 秦苦儿高兴的拍起小手,立马回道:“好啊,好啊,这鸡烤的这么香,老爷爷你手艺真棒。” 老乞丐听了哈哈大笑:“这鸡就是随便烤烤而已,我这老乞丐哪有什么手艺可言。” 秦苦儿摇摇头说:“不不不,我师傅也经常烤鸡给我吃,但是老爷爷你这烤鸡我在外面就闻到了,和我师傅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老乞丐这下是听的大笑不止,摇了摇脑袋后对着秦苦儿晃了晃手指,说道:“没想到小姑娘你小小年纪,也听懂美食之道,这嘴呢也是像抹了蜜,我再奖励你一只鸡翅!” “好耶!老爷爷心肠真好。”秦苦儿乐的都跳了起来。 这才走到火堆前的唐秀儿一脸的尴尬,她这时已经看清了老乞丐的脸。这老乞丐,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件无数补丁的烂布衣。这布衣是真的脏,上面数不清的那种乌黑泥块,一看就是已经硬的不行。 秦苦儿这个时候已经蹲了下来,就这么死死的盯着那只烤鸡,像是生怕这烤鸡会飞走一般。 唐秀儿心里一阵感概,难怪这小妞说想休息,原来是闻到了这烤鸡的香味,是馋虫犯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啊,问乞丐讨吃的。这老乞丐能弄到这烤鸡应该也是不容易,这一下就给秦苦儿一只鸡腿和鸡翅,看样子心肠倒是不错。 正这么想着,唐秀儿突然发现这老乞丐不是直接坐在地上的,在他屁股下面压着一根竹杖。秦苦儿侧目看了看,发现原来这老乞丐左脚有残疾,明显比右腿短上许多。 “没想到这老乞丐还是个残废,估计他弄到这烤鸡也是很不容易。”心里这么想着,难免生出了恻隐之心,她拍拍蹲在地上的秦苦儿,挑眉示意。 秦苦儿顺着一看,然后惊讶喊道:“呀,老爷爷你是个跛子啊。”唐秀儿吓了一跳,她哪里想到刚才还很聪明成熟的秦苦儿这个时候说话这么无礼,连忙拍了拍秦苦儿骂道:“说啥呢!”然后连忙对着那老乞丐连说两声抱歉。 那老乞丐听秦苦儿这么一喊,反倒完全不在意,哈哈笑道:“是哦,我这老乞丐呢,从生下来就是个跛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跛子咯。” 唐秀儿连忙拉起秦苦儿就想往外走,秦苦儿使劲挣扎,喊到:“姐姐,干嘛啊,老爷爷都说等下要给我吃鸡腿呢。” 唐秀儿回头瞪了一眼秦苦儿,心里气的不行,俯身小声对着秦苦儿说道:“人家乞丐难得有顿吃的,你倒好,要分他的东西吃。这老乞丐还是个跛子,你还要他鸡腿,不是更过分吗?等下到了南门镇我给你找点吃的,走吧。” 秦苦儿挣脱开唐秀儿的手,跑回火堆边一堆,撅着嘴说道:“老爷爷,我姐姐说我抢你东西吃。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吃,是老爷爷你自己要分给我的,对不对。” 唐秀儿连忙看向老乞丐,心想你这小鬼,这样当着人家面前直说,怕不是要被打。 哪知道那老乞丐依旧是笑着,说道:“对对对,就是我自己想分给你吃的,不如说,你一定要吃,喜欢美食的人,看见美食在前,怎么能不吃呢!” 老乞丐说完,突然抬头看着唐秀儿,表情不再微笑,说道:“这位小姑娘,你这拉着妹妹一定要走,是在嫉妒我不分给你吃吗?” 秦苦儿一拍手,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说:“哇,原来姐姐是没得吃在闹别扭呢,羞羞羞。” 唐秀儿气的不行,脸上一红,倒不是真的说她因为没的鸡吃在闹别扭,只是完全没想到,这秦苦儿居然和这老乞丐就一唱一和调笑她起来了。 哼了一声,唐秀儿怒道:“我才不想吃这种烤鸡,要吃的,我家里要多少有多少,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种鸡……” 咕嘟嘟一串响声,突然响起。唐秀儿这下是真的脸红了猴子屁股,原来刚才说到一半,她的肚子居然真的叫了起来。 秦苦儿一脸贼笑看着唐秀儿,像是在自言自语:“哦哦哦,原来是不想吃,但是呢,好像听到有人肚子饿的咕咕叫呢。” 唐秀儿这下是真的想杀了秦苦儿的心都有了,虽然她不像秦苦儿一样在外面就闻到了烤鸡的香味,但是走近火堆之后,的确是闻到了香味,也是在心里暗叹这烤鸡香的不行。她倒是真没有想过也要分这鸡吃,只是她在丰香楼吃过中饭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加上之前在城内带着秦苦儿狂奔,身体已经饿的不行。 “我……我……”唐秀儿想说点什么,但是也不知道该回嘴,因为这种丢人的情况她是真没遇到过,在一个老乞丐面前如此丢人。“我才不想吃呢,哼。”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往地上的破木板上一坐,扭头过去不看另外两人。 那老乞丐也不管唐秀儿,回头看向烤鸡,鼻子一嗅,咧嘴笑道:“好咯!”说着,把烤鸡一把提起,抓住一只鸡腿就是一扯,扯下来之后,递给早就馋的不行的秦苦儿,说道:“趁热快吃。” 秦苦儿笑嘻嘻的接过鸡腿,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鸡腿上留下鸡油汤汁,往自己鼻子前面一抹,叹道:“哇,这鸡腿真是鲜嫩多汁,这香味,这色泽,这……肯定好吃的不行。”说着,往唐秀儿那边瞄了一眼,咬了一口。 第九十二章 荒庙老丐(三) “唔~~~~好吃,太好吃了。”秦苦儿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那老乞丐看着秦苦儿略微做作的表情也是笑了笑,掰下另一只鸡腿咬了一口,然后摇了摇脑袋,喃喃说道:“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哪里哪里,已经好吃的不行了。汁水充盈,鸡肉绵软鲜香,说实话,这鸡完全可以开个烤鸡店了。”秦苦儿边吃边说,手里那有她脸大的大鸡腿,几乎只剩骨头了。 “有那么夸张吗?”唐秀儿心里想着,回头一看,发现秦苦儿正在盯着自己这边,连忙转回头,哼了一声。 秦苦儿嘿嘿一笑,几口把鸡腿啃光,把骨头一丢,从烤鸡上撕下一只鸡翅,走到唐秀儿身边一伸。 “姐,吃鸡翅。” 唐秀儿头也不回,说道:“不要。” 秦苦儿歪歪脑袋说道:“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啊,不饿吗?” “不饿,还有我不是你姐。”唐秀儿其实这时候是真的肚子饿了,本来她还没有觉得饿,但是刚才听到秦苦儿那做作的吃鸡声,加上烤鸡的香味一直冲到她鼻子,本来不饿也觉得鹅了。 秦苦儿听了咧嘴一笑,把鸡翅直接堆到了唐秀儿嘴边,这下唐秀儿是真的恼了,直接回手一推。 秦苦儿哪里想到唐秀儿突然来这么一下,啊的一声,摔在地上。她手上本来就是满手鸡油,这一摔,手上一滑,鸡翅整个飞了起来。 “我的鸡翅!”秦苦儿摔在地上,也管不上屁股摔的生疼,连忙向着鸡翅扑过去。好在手脚快,一个飞扑,双手接住鸡翅。吐了口气,心想还好没掉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唐秀儿刚才只是脑袋一热,推人之后就发现自己做的太过,这看到秦苦儿接住鸡翅,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秦苦儿也不生气,又走到唐秀儿身前,想把鸡翅递给唐秀儿,还对唐秀儿笑了笑。 唐秀儿心里其实想服软接过来,但是想到自己之前都说不吃,这下接过来,面子上怎么也说不过去。“我……” 突然那老乞丐说话了,说话的时候,也不看唐秀儿只是继续吃鸡。 “你这小姑娘啊,反倒不如你这妹妹。” 听老乞丐开始批评起自己,唐秀儿心里不悦,刚想回嘴,老乞丐接下来的话,把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年纪虽大,但是扭扭捏捏,装腔作势。虽然你看上去对我很客气,但是进来之后,看到我这老乞丐,其实心里很嫌弃吧。刚才你看了看我的衣服之后,就偷偷皱了皱眉头,是嫌弃我这鸡脏吗?” 唐秀儿心里也是惊讶,她虽然并不是嫌弃这老乞丐的身份,但是刚才看到老乞丐的那脏的不行的衣服的时候,她的确是心生嫌弃。唐秀儿毕竟是唐门大小姐,从小生活优越,接触到的人哪里会有这老乞丐这么脏人。 虽然她也时常在巴县走动,但是平时看到乞丐也都是远远的,这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乞丐,也是第一次,难免会觉得不适。 “我没有……”这倒是唐秀儿的真话,虽然她嫌弃老乞丐脏,但是刚才那些想到老乞丐有只鸡吃不容易,想要拉秦苦儿走也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吃呢?”老乞丐说着,从自己边上掏出一个葫芦,拔开盖子就是呡了一口。 “我……”唐秀儿满脸通红,她也说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真要接过这鸡翅吃了,她就输了。 那老乞丐一口酒下肚,爽的全身一抖,说道:“小姑娘,你看上去潇洒,但是却像是被什么束缚着一样,让人看着很摸不着头脑啊。” 哪知道,这时候秦苦儿居然帮唐秀儿说起来话来,“老爷爷,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姐姐可是个名门大小姐,自然是有点小姐脾气的。你以为是你们乞丐啊,天为被地为床的,人家有人家的身份架子。” 唐秀儿先是被秦苦儿前面几句帮自己说话所感动,然后再是被秦苦儿后面几句给吓到了。心想,你这小鬼,明明那乞丐鸡都给你吃了,居然说话这么不客气。 那老乞丐听了秦苦儿的话,反而不生气,哈哈大笑,灌了口酒,说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小鬼头,说话真有意思。虽然讲的话,听上去很不好听,但是为什么我这老乞丐就是觉得比那么装腔作势,满口谎言的大人来的舒服。爽啊,比我这就还要爽。” 秦苦儿听了老乞丐的话,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说道:“老爷爷,你也就夸的过分了,我只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而已。”说完,也是傻笑起来。 这两个人是笑,唐秀儿却想哭。刚才没进这破庙之前,她就觉得秦苦儿有点超乎她的相信,成熟的不像话。现在秦苦儿在这庙里,居然和那老乞丐像是相熟一般,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在唱戏一般。 明明,这两人应该是第一次相见,但是为什么两人说话却是那么搭调,好像是刻意在这里唱一出戏。唐秀儿忍不住身体抖了一抖,她这时候看了看秦苦儿傻笑的小脸蛋。 唐秀儿突然觉得,不是她趁机可以把秦苦儿当做筹码带回唐门,反倒是秦苦儿设了个陷阱在等自己带她回唐门一般。越想越觉得恐怖,但是再看秦苦儿一眼,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 毕竟秦苦儿真就是个十岁多的小女孩而已,哪怕她心理早熟,看上去和年纪相差甚远,但自己想的那些应该只是妄想而已。 但是这老乞丐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说的话,像是早就认识我一般,好像知道我其实一直对奶奶的管教和限制有所不满? 这时,那乞丐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原本在心里猜疑乱想的唐秀儿彻底沉默了下来,低着头叹了口气。 “而且,我看你从进来你之后,一直眉头皱着,好像是担心什么。” 秦苦儿听了老乞丐这话,以为是唐秀儿在担心希慕容的追击,开口安慰道:“姐,你也不是说了嘛,那女恶棍出不了城的。别担心了,先吃鸡翅吧。” 就在这时,一阵淅淅索索的笑声传来。低着头的唐秀儿和秦苦儿都是一惊,抬头往庙门一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哟哟哟,谁说我出不了城了?” 第九十三章 荒庙老丐(四) 希慕容站在门口,靠着门廊,阴森森的笑着。 说来可笑,出了城后她料想对方这半夜赶路极为不变,估计会在南纪门外的南门镇上补给一下啊,怎么说也要弄个火把照明吧。毕竟唐家堡所在璧山里重庆城也有几十里地,不是一下就能到的。 就在她路过这破庙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烤鸡的香味。希慕容为了追查秦青娥的下落,和常明两人在重庆府跑到天黑。在回家的时候,要不是偶然从柴房那位置跳进宅子里,发现柴房内有动静,不然还真不一定找的到。 这一天下来她也没有进食,所以问道这烤鸡香味,也就想来看看,要点甚至抢点吃的。结果,巧了么不是,唐秀儿两个就在这里。 “果然,天还是眷顾我的。”这么在心里想着,希慕容盯着唐秀儿和秦苦儿说道:“喂,既然你不吃,鸡翅就给我吃吧,追你们一天,老娘肚子饿的很呢。” 秦苦儿一听,吓的连忙跳起来,把鸡翅往唐秀儿嘴上一怼,急道:“快吃,快吃,别给这坏女人吃。” 唐秀儿忍不住舔了舔嘴边的鸡油,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声真香。心里呢,还是觉得可笑,心想秦苦儿这小鬼真的猜不透,都这个时候,反倒先在意鸡翅。要是等下逃不走,最惨情况可能命都要丢。 这么想着,唐秀儿偷偷环顾了下这破庙,发现这庙破的不行,但是东西真不少,四周窗口都是堆满了柴火,封住了去路。看来只能从门口冲出去,但是希慕容的功夫,唐秀儿没有把握能赢。这越想越不爽,也管不上面子了,一把抢过秦苦儿手上的吃鸡,恶狠狠的盯着希慕容吃了起来。 秦苦儿见状,捂嘴偷笑。 希慕容眉头抖了抖,倒不是说因为鸡翅被唐秀儿吃了在生气。只是现在唐秀儿吃着鸡翅,仰着脖子,眯着眼睛,那种故意吃给她看的做作样子,让她很不爽而已。 希慕容怒哼一声,脚下一点,如风一般,直冲庙内。唐秀儿吓了连忙把吃鸡往嘴里一塞,慌张的从怀来掏出匕首。这种情况下,倒也没有忘记秦苦儿,另一只手连忙把秦苦儿往自己身后一拉,挡在身后。 但是希慕容冲向的方向并不是唐秀儿两人,而是那老乞丐。这下秦苦儿急忙大喊:“老爷爷,小心。”唐秀儿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回去先对付那老乞丐,唐秀儿嘴里还含着鸡翅呢。正所谓吃人的嘴软,用人的手短。 想到这老乞丐对自己两人不错,也是管不上那么多,扑向希慕容,想要拦住对方。 希慕容毕竟先发而出,在空中已经划出一剑,直接劈在那老乞丐身上,老乞丐中剑呜呼一声,就往边上一倒。而此时,唐秀儿才握着匕首赶到,希慕容一脚踢起火堆上还残留的半只烤鸡,一个旋转回身,一剑将唐秀儿匕首斩开。 唐秀儿被逼得连退两步,才站住。而希慕容飞身落地,盯着唐秀儿轻蔑一笑,说道:“你别急,等我吃了这鸡,再送你上路。放心,我吃饱了之后,手上不会留情,保证你死的毫无痛苦。”说完,右手接住那正好被踢起后落下的烤鸡木棍。 唐秀儿听希慕容这么一说,心里知道对方这下估计真是下了杀心。毕竟,没人知道唐秀儿见过希慕容,就算真杀了你,唐门也不一定能查到。 秦苦儿从唐秀儿身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突然拍手笑了起来。唐秀儿先是一愣,然后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这下希慕容更是恼火,心想这两小鬼难道不怕死,笑什么。手上的烤鸡往脸前一塞,愕然发现,自己手上哪有什么烤鸡,只有一根烧火棍。棍子上别说烤鸡了,连鸡骨头都没有一根。 希慕容这才觉得奇怪起来,刚才自己踢起烤鸡的时候,明明这棍子上还有烤鸡,这一落地就没了。这中间不过瞬间而已,烤鸡也飞在自己头上,怎么会不见的?难道见了鬼了? 棍子上没有,希慕容下意识的往自己脚边看了看,会不会掉地上了。这举动一出,唐秀儿和秦苦儿笑的更是猖狂,一个捂着肚子仰着头,一个捂着肚子低着头,简直像是两个被点了笑穴的人。 希慕容心里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把棍子一扔,喊道:“先杀了你们两个小鬼,看你们见了阎王笑不笑的出。”这刚想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声音。 希慕容吓了一跳,连忙往门口方向一跳,双眼瞪的老大,盯着火堆后面的柴火堆。在那柴火堆边上,就看见先前被自己斩杀的老乞丐左手拿着烤鸡,右手拿着葫芦。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这烤鸡,居然有那么香,先是吸引了两个小娃子,这下又引来个美妇人。啧啧啧,这鸡我杀之前记得是只母鸡啊,又不是公鸡,怎么让女娃子们如此痴迷呢?”这几句说的极为无厘头,公鸡母鸡有什么关系,人哪能被公鸡所吸引啊,又不是人,长得帅,能迷倒怀春少女。 希慕容自然完全没在听这老乞丐的风言风语,她现在心里只有惊恐,自己刚才出剑就是杀招,完全没有留手,因为一个老乞丐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在意过,单纯的顺手杀掉而已。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杀了这老乞丐,为什么这老乞丐还能活着。 活着不说,手上的烤鸡又是怎么回事?越想越恐怖,希慕容已经仔细的开始瞧起这老乞丐,想看出个究竟。 唐秀儿这边已经停止了笑,轻声对着秦苦儿问道:“你什么知道这老乞丐,不是个普通人的?你早发现了对吗?” 秦苦儿嘿嘿一笑,说道:“刚才你告诉我这老爷爷是个跛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嫌弃老爷爷没有靠近,但是我在火堆边上看的清清楚楚,这老爷爷的那根绿竹拐杖在火光照耀之下显得熠熠生辉,明显就不是凡品。竹子哪能有这么亮堂,我估计可能就是碧玉雕成的。” 唐秀儿这下明白了,难怪刚才秦苦儿刚才和老乞丐的谈话好像在演戏一样,原来是早就发现这老乞丐不是普通人。 突然想到虽然这老乞丐不是普通人,但是她们也不认识这老乞丐,万一对方是个坏人,她们吃的烤鸡里有毒怎么办? 当然,毒应该是没有的,这鸡翅都吃下去,唐秀儿也没什么办法。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刚想问,秦苦儿直接回道。 “你怎么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坏呢,我就觉得这老爷爷不会害我们的。而且,我也已经先吃了鸡腿,这不是发现没事,才把鸡翅给你的么?” 唐秀儿听了秦苦儿这话,一愣。她看了看秦苦儿的小脸蛋,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原来她其实也担心过啊,但是先替了我尝了,发现没事才会劝我吃。这…… 越想越觉得自己二十岁明明是个大人,但是与秦苦儿一比,自己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谢谢……”唐秀儿脸上红了红,小声说道。 秦苦儿听了脸上绽放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没事。” 这笑容,看的唐秀儿一呆,把秦苦儿身后挡了挡,看向希慕容那边。好了,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这老乞丐到底是谁? 第九十四章 荒庙老丐(五) “老乞丐,你是谁?”希慕容问道,小心翼翼的提着剑护在自己胸口。能躲过自己一剑杀招,对方肯定会武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棍子上的烤鸡取走,不然自己发觉,对方武功自然不低。比自己武功高的人,能穿这一身乞丐衣服?希慕容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唐秀儿其实也想知道这老乞丐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对方分了烤鸡给自己吃,但是不代表对方就会帮自己赶走希慕容。按理说唐秀儿本该一眼就推算出对方身份的,毕竟你一个唐门的大小姐,可能是下一代唐门的领导者,要有点江湖眼光的。 怪也就怪,唐婆婆如唐秀儿所言那般太过宠溺唐秀儿,不允许她出去闯荡江湖,过问江湖事。 “我是谁?”老乞丐又是呡了一口酒,笑道:“我呢,就是一个老乞丐而已。” 你他妈不是说了句废话么?希慕容在心里骂道。但是脸上却是一脸正经,说道:“刚才对老先生动手,先说声抱歉。小女子叫做希慕容,江湖人称日月双绝的皓月剑。” 边说着,向着那老乞丐弯了弯腰鞠了个躬,“实不相瞒,这次我是为了追杀唐门……” 希慕容说道此处,秦苦儿大喊:“老爷爷,别相信她!她是假的。她是坏人。” 希慕容瞪了秦苦儿一眼,继续说道:“是真是假,我相信老先生自有判断。我是为了追杀唐门的妖人而来,刚才以为老先生与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出手。” 唐秀儿这下明白希慕容的意思了,希慕容应该看出老乞丐不是和唐秀儿一伙的,所以先报个家门,表示身份的同时再点出唐秀儿是唐门弟子的身份。看来,希慕容应该是猜到了这老乞丐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说。 “哦,日月双绝啊。听过听过,不过作为正派人士,出手就是冲着无关人员去。我看,小女娃子说的你是假的,也不是不可信啊。”老乞丐说着把烤鸡吃个精光,顺手一丢。 唐秀儿在心里暗叹一声完蛋,希慕容估计说出自己唐门的身份,应该就是看出这老乞丐是名门正派之人,而且老乞丐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秦苦儿站了出来,说道:“老爷爷,我可不会骗你哦。这个家伙才不是什么日月双绝,她可是抢占了我家产的坏女人。你可不要被他美色所诱惑被骗哦。” 美色两个词一出,希慕容心里有点暗爽,但是那老乞丐说道:“美色?这女的出手狠辣,我怎么觉得长的也不怎么样呢。” 妈的,死乞丐……希慕容听老乞丐这么一说,脸上硬挤出笑容,说道:“老先生,不要那么小气么,刚才我只是以为你也是外道中人,才会误伤。我想,老先生作为丐帮人士,应该能明白与我将唐门妖人联手拿下,才是最重要的吧。毕竟丐帮作为三大帮之一,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才是正事啊。” 秦苦儿听完,做了个呕吐的样子,咂舌说道:“真不要脸,你要是正派,那天下没有正派人士了。” 唐秀儿一直没说话,一直在看老乞丐的表情。听到希慕容说出日月双绝的时候,老乞丐明显动容了下。然后说道丐帮的时候,一直在点头。看来,这老乞丐就是丐帮的人了。 唐秀儿心里打鼓,虽然唐门和丐帮没有什么大纠葛,但是天下哪里没有乞丐,所以唐门在川蜀中与丐帮有点小纷争是常有的,看来这下老乞丐是不会帮自己了。 毕竟,他们想要证明希慕容是假的,做不到,但对方有的事办法正面她是唐门的人。 如唐秀儿所想,希慕容这时说道:“老先生,这小鬼头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最能骗人,你反倒不要因为她年纪小就被骗哦。”说着一指唐秀儿,继续说道:“她正是唐门大小姐,唐婆婆的亲孙女。老先生武功高强,你只需拿住她,她怀中有唐门家令,就可以证明我句句属实。” “哦?”老乞丐回头看向唐秀儿,眼睛死死盯着唐秀儿说道:“唐婆婆的亲孙女,啧啧啧。原来如此,我说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唐秀儿一听,难道这老乞丐认识我奶奶?定是见过奶奶年轻时候,才会这么说。急忙说道:“老前辈,难道你认识我奶奶?” 希慕容一听,反而她有点紧张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老乞丐哈哈一笑,说道:“认识,认识。”唐秀儿刚想笑出来,听到后半句反而想哭了。 “年轻的时候,我们可是打过一架的。说来巧了,我这腿之所以瘸了,就是你奶奶下的手呢。” 希慕容倒是想笑,但是也只能忍着,万一老乞丐以为自己笑他武功不如唐婆婆,被废了一腿,那就弄巧成拙了。 秦苦儿无奈的捂脸说道:“你奶奶看来也是下手挺狠的。” 唐秀儿苦笑回道:“我奶奶也没和我说过这事,我哪里知道啊。” “那老先生正好趁此机会,把这唐门妖女杀了,报个废腿之仇不是正好。”希慕容这建议一出,老乞丐回头瞪了希慕容一眼,希慕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难道老先生觉得我说的不对?” 老乞丐把葫芦往边上一放,冷漠说道:“我这腿是我自己没本事打不过雨铃,与她孙女有何关系?要报这腿仇,我不会去找那老婆子吗?你以为我是那种以大欺小的无能之徒吗?” 这一串骂,希慕容连说几声抱歉抱歉。“是我无知,老先生恩怨分明,是我多嘴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连骂几声娘。这些正派人就是麻烦,他妈的。 唐秀儿眉头一跳,雨铃是自己奶奶的名字,很少有外人知道,毕竟现在唐门中人自己几乎都是以唐婆婆来称呼自己奶奶的。能直呼名字,应该是很熟的啊,可是怎么会把老乞丐的腿打废呢,而且能认识自己奶奶打上一架,应该也是个人物啊。 “怎么奶奶就没和我提过呢?”唐秀儿心里想着。 希慕容心里也是着急,这半天了,老乞丐到底是出手不出手?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丐帮不想掺和这事,毕竟唐门在川蜀势力大,丐帮可能也不想和对方直接为敌。 毕竟唐秀儿身份不简单,杀了唐秀儿,那就算是真正的和唐门为敌了。 这么想着,希慕容立马试探说道:“我这被老先生教训一堆也是开窍了,老先生出手毕竟传出去不好听,那我自己来吧。老先生请帮个忙,帮我看住那小鬼头,不要让她们跑了。” 见老乞丐没有反对,希慕容提剑慢慢的走向唐秀儿,走了两步发现老乞丐没有动静,心里算是安心下来。突然直冲唐秀儿而去,也是想要立马解决,免的再拖下去,谁知道又有什么变化。 第九十五章 荒庙老丐(六) 说变化,变化就来。希慕容这剑都快要斩出了,就听见后面那老乞丐大喊一声:“小心背后,吃我一脚。” 老乞丐的确是光明磊落之人,这出手之前还先喊一声,为了就是提醒希慕容自己打过来,不想做偷袭出手的事。 希慕容脑袋飞转,心里骂娘。看来这老乞丐是真要管这事了,虽然不知道会帮谁,但是这估计出手拖延,估计是两不相帮。 胡乱砍了一刀,逼开唐秀儿,连忙转身挥剑迎击。嗙,这一转身,就见一只毛腿直接踹向自己,连忙横剑挡下。希慕容也管不上客气不客气,怒道:“老先生,你到底想干嘛?难道丐帮这是要与外道为伍,难道丐帮的人都是老先生这样的人吗?哼,若将今日之事传出去,难道丐帮不怕天下正派人士所耻笑吗?” 这几句说的毫不客气,希慕容为了就是那正派的高帽子来压这老乞丐。要知道,丐帮在江湖中的声望极高。除强济弱、重诺守信,为江湖上著名的正道组织。 老乞丐一脚踢中,也是单脚立于地面,哈哈笑道:“正派,正派?你要是提醒我是正派,但是你刚才对我出手之时,你做的事是正派人做的事吗?” 希慕容咂舌皱眉,心里也是烦恼。自己刚才直接出杀招没想到反而给自己惹了个这么个麻烦。早知道,当时直接踢一脚,可能就没这么多事了。 “对付恶人,自然用恶人手段。我也是恐生意外,老先生也知道,唐门暗器狠毒阴险,我以为你是她同伙才会出重手,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吗?”希慕容也不亏是,能和常明密谋出天衣无缝计划夺取秦青娥家产的人,嘴皮子也是溜的很,这几句说的极为绝妙。 老乞丐点点头,说道:“很合理……” “那……” “但是,我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你出手杀我,若不是我武功好,躲开了。不然现在讲话的就是老乞丐的冤魂了。” 希慕容一脸厌恶,她已经懒的和这老乞丐理论了。“歉我刚才已经道过,难道老先生真就要抓着这点不放吗?” 老乞丐嘿嘿一笑:“对对对,我就是要抓着这点不放,先不论说那两个小女娃子真做了什么坏事,但这鸡是我烤的,你要抢我的鸡吃,难道我就不能找你理论理论。” 希慕容这下真的怒了,长剑直指老乞丐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我对你再三礼让,你倒是顺杆往上爬。哼,我看你这丐帮的身份估计就是假的,怕是就是那唐门小鬼的帮凶。” 希慕容刚才吃了老乞丐一脚,这交过手,自己心里也算是有了低。之前,之所以那么客气,毕竟是先吃了瘪。而且,当时自己也是轻敌,根本没有把老乞丐当做对手。加上老乞丐是个跛子,希慕容对自己的皓月剑法也是有点自信。希慕容这个时候,已经打算连老乞丐一起做了。 胡乱先给对方塞个假扮丐帮的名头,手中长剑已经直接刺向老乞丐。一剑刺出,后招跟上,一片剑雨扫向老乞丐。 老乞丐眉头一挑,也是来了兴致,单脚一蹬,在空出一脚直接飞向希慕容。 希慕容出手已经是下了决心,毫不留情。皓月剑法,绵密如雨剑势攻向老乞丐。完全不担心对方这脚,甚至心里笑开了花。 他妈的,让你和老娘将那么多废话,正好把你另一只腿也给废了。 嗙嗙嗙连响几声,希慕容还站在原地,而老乞丐已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那只好腿,已经血污一片,本来就破烂的裤腿变成了烂布条。而摔在地上的老乞丐,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笑。 “啧啧啧,不会是皓月剑法,难怪当年能在这川蜀有点名头,还真是厉害啊。” “哼,皓月剑法的真正厉害,等下你见了阎王在和他慢慢讲吧。”娇喝一声,长剑飞舞,一记刀光如残月凭空出现,嗙的一声,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秦苦儿和唐秀儿都是惊呼一声,希慕容这剑威力,连她们两个在边上看的都心里一惊。好在飘起来的之后灰尘,就见那老乞丐不知何时,早就躲开正站在柴火堆前盯着希慕容,而左手腋下支着一柄翠绿色的竹杖。 希慕容看见对方能躲过自己这招残月将落,也是暗叹这老乞丐好快的速度。这下看见对方有了拐杖,心里更是打鼓,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心咯,我这有了拐杖,就是有了腿。我的腿法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老乞丐说道。 秦苦儿大喊:“老爷爷加油,踢死她。” 希慕容回头一瞪秦苦儿,秦苦儿也不害怕,吐舌做个鬼脸。 老乞丐哈哈笑道:“踢死太夸张了,抢个烤鸡不用踢死人那么夸张吧。我就只想和这毒辣的妇人玩玩而已。” 希慕容听到对方和自己交手是玩玩,怒骂一声:“玩,给我下地狱在玩吧。”剑法连出,丝丝剑光,如月光残影冰冷的飞向老乞丐。那乞丐则是左手用拐杖在地上一撑,这个人兀自跃起,连出飞腿。 希慕容第一剑剑光劈向对方后,惊讶的发现,对方的飞腿居然像是看破自己的剑势一般,直冲自己面门而来。希慕容也是惊讶的不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腿法,毕竟对方用腿来迎击自己的剑,已经是以肉身对抗兵器,算是落在了所谓下风。 但是这腿,不仅自己砍不中不说,甚至能穿过自己的剑法,也就更加让希慕容不能理解了。但是希慕容好歹作恶多端,当年川南帮的时候坏事没少做,算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这杀人的实战经验也不少,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你腿法精妙是吧,那我就直接先废你的腿。手腕翻飞,如雨剑势急速收缩,直接卷向老乞丐的单脚。 老乞丐一看,大脚一声好。他也看出希慕容想法,也是觉得这变招做的漂亮。腋下拐杖啪啪啪在地上连点三声,就像是用脚在地上连踏三步一样,老乞丐整个人身法连变。 后退,再进,再退。这一退,躲开希慕容回收剑势,这一进逼出对方剑势,再一退,看似抽身,引诱的希慕容直接欺身而上,想要追击加上封住对方再出后招。 而希慕容长剑上挑,料定对方这腿再无作为,因为只要对方再出退,自己这件已经能砍断老乞丐的腿。就算对方不出腿,自己这剑已经到了老乞丐身前,只要一剑,就能把这老乞丐一劈两半。 可是关键就在老乞丐这再退,老乞丐根本就没打算将自己在半空中的身体再变化,他左手直接放开拐杖,一巴掌就拍在希慕容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这破庙之中显的额外响亮。 被这出乎意料的巴掌打的有点头昏的希慕容,嘴边流下一丝鲜血。 秦苦儿看见希慕容那惊讶的被打歪的侧脸,哈哈大笑,拍手笑道:“老爷爷干的漂亮,再给她几巴掌,把她脸打肿,那就更好了。” 唐秀儿这才从眼前的对决之中回过神来,虽然她武功不算是很高,但是刚才希慕容和老乞丐的交手真的精彩,她居然看入迷了。 唐秀儿被唐婆婆下了命令,还不允许她接触门派事务,所以这种算得上是高手对决的场面看的太少。白天在丰香楼,日月双绝以二打一,几乎是顷刻间就分了胜负。这眼前这种单对单的拆招变招在拆招变招再对招出招,一瞬间打的眼花缭乱的场景,她几乎都没怎么看过。 第九十六章 小楼连环(一) 郭香扶着秦青娥上了小楼,刚开门就看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吓的大叫一声。也管不上秦青娥,随手一丢,就直接掏剑。 而对方那人也是吓的一声怪叫,等到郭香蔷薇剑出鞘,叫的更是大声。 秦青娥连忙喊道:“别动手。” “哈?”郭香被秦青娥这一打断,才仔细看了看门内这男人。这男人长的倒是清秀,甚至有点清秀过头了。现在这男人就是一脸吓的惨兮兮的表情,郭香莫名觉得这人看的很是别扭。 秦青娥扶着扶手艰难站起来,对着那男人说道:“让我们进去躲躲,柴房被她们发现了。” 那男人总算是缓过神,瞪了郭香一眼,往房间里走去,顺手点上了灯。郭香把秦青娥扶进房间坐下,这才在灯光之下,把这男人看了个真切。 面前这男人,肤色白皙,长的俊俏,穿着一身白衣长衫,坐在椅子上莫名有种妖娆的感觉。郭香眨了眨眼睛,一直盯着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郭香自己坐下之后,开口问道:“他是?” 秦青娥没说话,那男人直接抢道:“你叫我天贵就可以了。”说完,就转向秦青娥问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被他们给发现了,看你这样子被整的不轻。” 秦青娥苦笑一下,道:“差点死了。” 天贵一听,激动说道:“哎呀,我就说好好的躲在这宅子干嘛?你要是死了,我不是也完蛋了吗?” 秦青娥笑笑:“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拖累你的。” 天贵翻了个白眼,说道:“是啊,不会拖累,因为我也活不了。”说完还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秦青娥。 郭香眉头一皱,歪着脑袋若有沉思。 “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我们两个一天没吃东西了。”秦青娥对着天贵说道,但是见天贵没有动作,继续说道:“我们就在这房间躲一夜,既然被发现,我们也不能多留,明天走了,解药直接给你。” 天贵立马扭头过来,笑道:“好姐姐,你可不要骗我啊。” 秦青娥点点头,说道:“就和当初说的一样,这事和你无关,我也不想害你,你就在多帮我一晚。” 天贵虽然脸上做了个不情愿的表情,但是把油灯调暗一点,说道:“那你们小心点,要是我这再暴露,那我也算是完了。”说着,就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小楼,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郭香立马问道:“这人是希慕容他们一起的?” 秦青娥点点头。“他就是希慕容养的面首,也就是小白脸。人还不错,帮了我不少忙。” 郭香刚才是听到解药两个字的,说道:“看来你是给他下了毒?” “嗯,我们本来以为这宅子里就日月双绝两个人,躲进柴房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他。给他喂了喂点毒,这样就能帮我们做点事,毕竟我们也要吃饭,一天到晚进进出出,反而不方便。有他在,反而不怕暴露。” 郭香低头想了想说道:“那天我和唐秀儿在假山看到的那个年轻男人好像不是他,因为那个人好像没有他这么……这么娘。” 秦青娥笑了笑说:“嗯,不是他。我也没见过那年轻男人的正脸,但是天贵说过那人,好像是最近秦青娥才搭上的。” 郭香一听,笑道:“天贵还吃醋啦?” “嗯,毕竟给他下毒的是我么,一开始他对我很不爽的。那天突然来和我说,希慕容新招了个小白脸,和我大吐苦水讲了半天自己有多苦,我才算是和他稍微熟了点。说来好笑,后面他一直主动给我提供希慕容的情报,像是希慕容会去丰香楼也是他告诉我的。” “这么说来,希慕容应该很信任他?你真不怕他出卖你?” “不怕,一开始喂毒给他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他不出卖我,我就不会杀他的。而且,如果我真能报仇把希慕容两个给杀了,我就把这宅子给他。” 郭香一愣,然后点点头:“难怪他愿意帮你,毕竟他和希慕容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这要是能拿到这宅子,我估计他反而恨不得你早点得手。新来个小白脸,他怕秦青娥不要他了,反倒积极帮你了。” “所以,天贵给我的情报,我也不用担心会有假的。” “但是……”郭香还是觉得天贵不靠谱,毕竟秦青娥既然能喂他下毒,难道就不能到时候反悔不给宅子,把他直接杀了。 像是看穿了郭香的心思,秦青娥说道:“和天贵稍微熟悉之后,他也给我讲过他自己的过去,也算是苦命人。别看他现在当着小白脸,其实他是个读书人哦?” “读书人?”郭香眨了眨眼睛,说道:“都说读书人有傲骨,他都甘心给人当小白脸,我觉得他的话,你还是不要完全相信为好。” “天贵说他是进京求学的时候,在广安被路匪打劫了全部财产,差点被杀,一个人流浪到巴县差点饿死,被希慕容捡回来的。某种意义上,天贵算是被希慕容囚禁在这宅子里养着,他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也没有赚钱手段,加上希慕容算是救了他一命,所以也就甘心在这宅子里带着了。” “是这样啊?”郭香虽然觉得天贵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想了想,如果天贵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天贵现在帮着秦青娥的理由也充分,毕竟就是求财么。“既然,希慕容信任他,为什么不让天贵直接下毒完事。” 秦青娥看了看郭香,说道:“一开始我想直接通过天贵下毒的,后面才知道原来希慕容虽然信任天贵,但是其实也还是防着的。希慕容不会吃天贵烧的东西,反倒有时候带回点东西,要天贵先吃,天贵吃了希慕容才会吃。” 郭香想到一个问题,抬头问道:“那天我看到希慕容坐在另外那个小白脸腿上,我就觉得奇怪。希慕容养着天贵,那常明没有意见吗?” “没有,可以说是不敢有。”秦青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些反而是天贵告诉我的,川南帮当时能在川南作案得手那么多次,就是因为有希慕容在,因为鬼面是希慕容的。当时的常明名义上是川南帮的帮主,但是真正主事的人是希慕容。真正的希慕容和常明,其实都是希慕容接着鬼面杀掉的,这才得到了皓月剑法和晖日刀法。” “可以说,常明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常明,只是因为当时希慕容爱上了他,他才成为了常明。” 郭香一愣,这才明白,搞半天,现在这常明其实也算是个小白脸。武功,地位,财富,可以说都是靠着希慕容,才得到的。也就是说,如果当时希慕容看上了别人,那那个人就是川南帮的帮主,就是常明。 说到底,一切还是要扯回到鬼面。郭香突然想到在黑布屋子里,秦苦儿带着那鬼面扮成钟馗,在她看来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难道,江湖传说中的那些神乎其技的易容之术,就是这鬼面留下来的传说吗? “通过天贵下毒的方法不行,我和苦儿就一直躲在宅子里,等机会。毕竟,硬上的话,我是打不过他们两个。后来从天贵那得知希慕容不知怎么和金钱帮勾搭上了,那之后,希慕容两人就开始杀四海帮的人,抢四海帮的地盘。” “四海帮是三大帮之一,我想这次可能有机会趁着他们和四海帮起冲突时下手。也就在那天,丰香楼上,我看到了你。” 郭香点点头,她和唐秀儿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一身黑衣扮像的秦青娥。“对了,那你引我们进这宅子是想利用我们吗?” 秦青娥摇头,说道:“那天引你们进来不是我,应该是别人。”说着,把看到黑衣人扔暗器到假山的事和郭香一说。 郭香这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发现的,她想了想,觉得秦青娥没必要骗自己。 “我之前也没有在意,我以为那黑衣人是希慕容他们的帮手,所以出手提醒他们。你这问起来,我才想起来,那黑衣人我之前一直没有见过。甚至天贵也没有讲过希慕容有接触过这么一个人。” “会不会是金钱帮的人?” 第九十七章 小楼连环(二) “会不会是金钱帮的人?”郭香问出之后,秦青娥直接摇头。 “不可能。对了,你是哪里人?” 郭香有点不解,秦青娥这时候怎么问起自己出身了。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隐瞒。 秦青娥一听,点点头说道:“那就难怪你会这么问了,这里是巴县,对唐门下手,没有人会这么做的。而且……”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我将你们救出之时,他直接现身出来用暗器伤我。如果是金钱帮的人估计要把你们暴露给希慕容他们,那么他现身出来干嘛?” “有没有是这种可能,金钱帮其实也是想利用希慕容两个,所以估计把唐秀儿引到希慕容前面,然后想要假借日月双绝把唐秀儿,也就是唐门卷入金钱帮和四海帮的斗争之中?”郭香说出自己的猜想。“只是,因为你救了我们,那黑衣人才不得不现身,以免自己意图暴露。” 秦青娥直接摇头,说道:“问题就在这里,日月双绝在丰香楼已经表明了自己代表金钱帮的身份,如果希慕容两个真把唐秀儿在这宅子里杀了,那么唐门就算知道这事,肯定还是要找金钱帮算账。所以这种可能是不可能的,金钱帮这样做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郭香眉头紧皱,因为秦青娥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黑衣人把唐秀儿和她引到这宅子到底是想干嘛呢?突然,郭香抬头看了看秦青娥。 秦青娥笑了笑,因为郭香眼中明显有点不同,直接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骗你。因为另一个黑衣人的事情,是我说的。你们并没有见到。” 郭香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说:“是的,刚才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因为我想了半天,把唐秀儿估计引到希慕容面前,对你来说是最有利的。如果唐秀儿出事,唐门和金钱帮起冲突的话,你就可以借着唐门的手报仇了。”郭香虽然表面是一脸尴尬的样子,但是右手腿边不停颤抖,虽然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因为秦青娥刚才可是用命给郭香争取过逃走的机会。 郭香心里想要劝自己说自己应该相信秦青娥,但是颤抖的右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秦青娥此时盯着郭香,看了一会,无奈一笑:“其实说实话,我看到你们两个躲在假山后面的时候,真的想过利用唐秀儿的想法,但是我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就出手了。” 郭香一愣,秦青娥居然没有否认,反倒把真实想法告诉了自己,这反倒让她安心了。郭香长舒一口气,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那黑衣人就是真的了。抱歉,你刚刚牺牲自己来救我,我不应该怀疑你的。” 秦青娥说了声没事,移开了目光,说道:“其实,我也挺感谢那个黑衣人的,我这次回来报仇,其实也不想牵连更多,若不是苦儿跟着来,我恐怕直接就硬上,一死了之了。” 郭香听到秦青娥说起秦苦儿,这才想起,秦苦儿和唐秀儿从窗子出去后,希慕容可是追上去了啊。“完蛋,都把她们两个给忘了,我们要去找他们。”说完,抓起蔷薇剑就打算走。 秦青娥拉住郭香,说道:“没事,苦儿很机灵的,而且有鬼面在,要逃不是难事。我也不相信希慕容真会杀了唐秀儿,我不相信她敢惹唐门。” 郭香听了,也就坐了下来。的确,按照秦青娥的讲述来说,希慕容如此贪财的人,这个时候杀唐秀儿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好处。 “你真的不担心你女儿吗?”郭香看了看秦青娥,虽然唐秀儿希慕容不会杀,但是拿着鬼面的秦苦儿对她来说,可没有什么要介意的。 秦青娥叹了一声,说道:“我自己都差点挂了,哪里还管的上她。只希望,苦儿能化险为夷,好好活着吧。”回头看了下郭香,问道:“倒是唐秀儿不管你自己走了,你不生气吗?” “我……我其实和她也才刚认识一个月吧,嘛,其实她管自己跑,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是山峰要来多管闲事,自己哪里会遇到这么多事。既然,唐秀儿自己走了,那等明天自己就去青城找山峰吧。 郭香这么说,秦青娥也不好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安慰郭香。就这样,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屋子里太安静,郭香反而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开口找起话题。 “对了,刚才说我说会不会是金钱帮想要和唐门对上的时候,你否定的特别快,而且还问我是哪里人,这有什么关系吗?” 秦青娥其实心里也是平静不下来,郭香能开口说话,也是让她能分点心,回道:“你们那边没有什么门派帮派,就是那种你从小到大都能听到传闻的那种吗?” 郭香想了想,回到:“没有哎,说起来我没有出村之前,真的对什么江湖门派没有什么概念,村里虽然有个老头一直给我们说些英雄故事,江湖传闻,但是都是山峰在听,我都是跟着听的,没怎么在意。” “山峰?” 郭香哈哈一笑,连忙解释:“一个朋友,没事,先不说他。我们村子里估计天天知道的就是灵隐寺和圆月湖了。” 秦青娥想了想郭香是临安人,点了点头,“你们那边是天子脚下,所以没有帮派也正常吧。但是,我们巴县不一样哦,甚至可以说整个川蜀地区,唐门几乎是陪着我们长大的。” “陪这你们长大的?” “是的,巴县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唐门的,我从小就能从父母嘴里听到唐门的事情,比如唐门在哪里赶走了作乱的强盗,比如哪里有灾害,唐门在那里分发粮食,等等等等,这种唐门做的事情,几乎从小到大都能听到。” “哎?唐门是这样的吗?”郭香有点诧异,因为从秦青娥嘴里说出来的唐门形象,和她所听到的知道的好像差的有点多。 秦青娥点头说是,继续说道:“别说巴县,估计你在川蜀,顺便问个人,都是知道点唐门的事情的。丐帮你小时候听过么?” 郭香想了想后,说道:“好像听过哎,小时候偶尔进了几次城,好像是有听到过点丐帮的事情。” “对对对,就像丐帮因为乞丐天下都有,你虽然感觉自己和丐帮没有关系,但是其实会发现丐帮的事情,好像总能听到一点。在川蜀,唐门就是这样。” 郭香听秦青娥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我懂你意思了,可能你和唐门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只要一说起唐门,就会感觉好像唐门一直在你身边的那种感觉?” 秦青娥连连点头,她想说的就是这个。“是这样的,所以在川蜀,你要问我天下第一帮是谁,我会说是唐门。” 虽然还是没有说清,但是郭香已经大概明白,为什么金钱帮要和唐门做对,秦青娥会觉得完全不可能。唐门在川蜀耕耘多年,不仅是势力巨大,这种隐藏在所有川蜀人民心中的“地位”,可能才是唐门能在川蜀雄踞多年,而且持续存在的根本原因。 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郭香一惊,立马抽剑而起。 第九十八章 小楼连环(三) 门开了,天贵看见郭香拿着剑,这次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嘟囔了句:没好心的,给你们拿吃的还老用剑吓我。 郭香听了天贵的嘟囔有点尴尬,天贵这话虽然是自言自语的低声抱怨,但明显是用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的,就是说给郭香听的。 郭香把剑插回剑鞘坐下,看见天贵端来的是两碗面。碗不大,铺满了葱花,葱花上再放了块大卤肉,看上去也是满满一碗。 郭香耸了耸鼻子,其实刚才天贵进门的时候,郭香本来剑都要刺过去,就是闻到了一阵香味,这才没有出剑。不然,可能天贵这上楼估计还是要被吓一跳。 不亏是农村孩子,没有什么扭捏包袱,郭香也不多说,对天贵说了声多谢。端起一碗面到自己面前,就开始吃了起来。 天贵看见郭香这大口吃面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看来对郭香很不爽。边上的秦青娥因为刚才被常明差点弄个窒息而死,所以本来没什么胃口。可看见郭香那狼吞虎咽的豪爽吃相,不自觉的也觉得嘴中生津,有了胃口,开始吃面。 郭香的吞食速度,在临安的时候可是吓倒过奎元馆店小二李威的。秦青娥这才吃了两口,第三口筷子刚夹上面,边上的郭香已经把面吃光了,拿起碗就是往自己嘴里一倒。 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郭香笑的眯起了眼,抹了抹嘴角,说了声好吃。 秦青娥和天贵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之中有略微惊恐。 天贵眨了眨眼,就好像在说你从哪里找的这饿死鬼投胎的妹子。 秦青娥炸了眨眼,就像是在回答说,虽然真是我从“地府”里带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饿死鬼啊。 “你吃饱了吗?”秦青娥问郭香。 郭香看了看秦青娥的碗,秦青娥一愣把碗往前一推,说道:“要不把我这碗也吃了?” 郭香先是点头,然后立马摇头。“不用,我吃饱了。” “真吃饱了?”秦青娥确认一下,她感觉要是不喂饱郭香,感觉对方能把自己给吃了。 郭香点点头说:“真吃饱了,你赶紧吃吧,补点体力。” 天贵把被吓到有点脱臼的下巴一合,把盘子里自己带过来的,打算当做宵夜的点心这才放到自己面前。心里打鼓,我这拿个点心的时间,就吃完了?天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被人点穴定住了,不然这时间不对劲啊。 天贵正想着呢,刚拿起一块麻花打算往嘴里塞,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往自己这边涌来。一抬头,就看见郭香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 不对!天贵想到,这不是盯着我。他把手里的小麻花拿起来,快速往左边一伸手。果然郭香的脑袋就往右边一转,死死地盯着那块小麻花。 天贵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郭香那种眯着眼睛的神情,觉得好像老虎扑食之前大概就是这样了。快速把手收回,再往上一伸,在往右,再往下……麻花到哪,郭香的脑袋就转到哪。 天贵晃了晃手里的小麻花,一副炫耀的表情,好像再问郭香你想不想吃? 郭香一看那小麻花,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点了点头。 天贵贼笑一下,立马就把麻花往自己嘴里一丢,肯次肯次的咬了起来,还不忘做作的做个一脸享受的表情。 郭香眼睛一下瞪得老大,然后脸就往下一拉,轻哼一声,扭头不看天贵。 天贵心里嘿嘿一笑,手撑住下巴,往自己面前的碟子一抓。 “嗯,奇怪?怎么摸着热热的?”这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里哪里抓着什么小麻花,正抓着一只纤细洁白的小手。一抬头,就看见郭香对着自己在笑。 郭香把手收回来,搓了搓,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声的说:“我看你大概吃不完,所以想帮你分担分担。” “哈?”天贵一脸无奈的表情,心想我吃不完也乱不到你吃啊。像是这么想,但还是动手把碟子里的一个小纸盒拿出来,把装着小麻花的碟子递给了郭香。 郭香一看,立马一脸灿烂微笑。刚接过碟子,就把小麻花往自己嘴里一丢。瞬间功夫,碟子里的五个小麻花就已经消失不见,全在郭香嘴里了。 看着郭香鼓着两个腮帮子肯次肯次的嚼着,天贵一天嫌弃的说道:“你啊,也就配吃这陈家记的麻花了。” 陈家记的糯米冰糖芝麻小麻花,是巴县有名的小吃。陈家记单单只卖小麻花,就做到了每天店门外天天排队,可想而知这麻花有多好吃。 “啃次啃次,好吃……肯次肯次,真的好吃……”郭香这边吃边说,嘴里掉出一大堆渣滓。看的天贵连连摇头。 “就你这中牛饮的吃法,要是给你这瑞兰斋的桃片糕,那就真是糟蹋美食,暴殄天物,纯属浪费。”天贵边说边把自己刚才特意从碟子里拿出来的小纸盒一开,将纸一层层张开。 郭香嘴里有吃的就满足了,哪里听得见天贵对她的数落嫌弃。可是正吃面的秦青娥听到天贵的话,抬起了头。 “瑞兰斋的桃片糕?”这刚问出口,那边天贵正好把外包的纸彻底展开。瞬间,小屋子里就弥漫出一股香甜气息。秦青娥只一闻,就说道:“这味道,瑞兰斋的桃片糕无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香味居然一点没变。” 郭香咕哝一咽,把小麻花全部消灭完毕,搭腔道:“什么糕点那么好吃啊?” 天贵一看郭香往自己的桃片糕看过来,连忙把小纸盒端起来,一脸的戒备,说道:“别看了,没你的份,给你吃就是浪费。” “哎?”郭香一脸失望的表情,说道:“咋就浪费了啊。”转头问秦青娥,“这糕点你以前吃过?” 秦青娥点点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会心一笑说道:“以前我小时候吃过一次之后,几乎天天缠着我父母给我买。后来,我嘴馋的时候就想吃这糕点,每次我夫君出去路过一定会带点回来。” 郭香看到秦青娥本来的笑脸,说道后面变成了忧愁。知道秦青娥说的夫君自然就是前前夫,戚长风。看着秦青娥的表情,于心不忍,郭香连忙打岔道:“真有那么好吃吗?让你十几年不见疑闻就能知道。” “废话!瑞兰斋的桃片糕会不好吃?你在四川这随便问,凡是吃过的,我敢说没人会说不好吃。”天贵插话了。 “可是我又没吃过咯,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你给我……” 天贵直接拍开郭香伸过来的小手,嫌弃说道:“做梦,瑞兰斋的桃片糕好吃不需要你证明,杜甫都写诗夸过这桃片糕,还能有假?” 郭香做了个鬼脸,揉了揉被打的小手,一脸不相信,“有那么夸张么?杜甫都他写诗,你念给我听听?” 天贵也是来气,直接开口念诗一首。 今忽暮春间,值我病经年。身病不能拜,泪下如迸泉。 郭香听完一想不对,这诗和桃片糕没半点关系啊。得亏杜老头在村口树下将故事的时候,郭香跟着山峰去了。杜老头虽然那时候主讲江湖故事,但是还是会教山峰他们读书写字。当然,山峰完全没兴趣,啥都没学会,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可郭香倒是全学会了,甚至杜老头看郭香聪明,仍是给她灌输了一大堆诗歌大家的诗词作品。不然,作为个农村孩子,此时的郭香可能连这诗都听不懂。 郭香还没开口质疑,秦青娥听完这诗,倒是一脸回忆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这诗和桃片糕没关系?” 郭香点头。 “小时候,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觉得怪,后来我母亲把整个故事讲完之后,我才明白过来。” “这还有个故事?”郭香这下有点懵了,心想我其实只想尝个一片,过下瘾而已,这么这两个人把这糕点越说越神秘,扯出来杜甫不说,看样子连传说故事都要出来了。 “当然有故事啦,杜甫可是在我们川蜀待了很久时间的,怎么能没有点故事。”天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天然的骄傲。就像是那种自己家乡有名人出现之后,虽然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还是觉得骄傲夸夸而谈的人。 “切,不就是诗圣吗?我家就在临安城外几十里,天子脚下。皇帝不比你个诗圣大?”郭香不知怎么也变成了那种人。 “那你见过皇帝吗?”天贵问道。 “没,没有……”郭香吃瘪。 “那你要不要听吗?”天贵说着,把小纸盒郭香这边递了一递。“你要是听完了,我倒有可能给你一片尝尝。” 这香味闻的更清楚之后,郭香咬牙说道,“我听。”看着秦青娥和天贵那种讲起杜甫的时候,脸上的那种自豪感。她觉得现在不是她想听,只是这两个人想要讲而已。 就像是一本本就写得稀烂的小说,作者硬是塞了堆和故事主线无关的传闻故事。说的好听是充实世界观,鲜活背景时代,但是读者可能更笨不想看,大骂有注水凑字数的嫌疑。 那么郭香是真的想听吗?想的。甚至说,其实心里期待的很。只是脸上装作不耐烦,我看你们想讲我才不得已听的样子。这么做是为了等下听完故事,可以多要几片糕点。 搞半天还是为了吃……当然,故事是添头,郭香和山峰说过,她想要走遍大江南北,去见识更多,这种故事会怎么不想听是吧。 就这样,秦青娥和天贵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这杜甫和桃片糕的故事讲给了郭香听。 先说回那首和桃片糕没有什么关系的诗,刚才那四句,乃是诗作《杜鹃》中的最后四局。这四句,按天贵他们说的来,就是说明杜甫当时生病了。 杜甫得的是什么病呢?胃病。说这杜甫身体虚弱,胃不受纳。 正是如此,杜甫身边有一仆人,名叫杜忠,见主人受疾病折磨的样子,实在心疼。他请过多少名医,也找过不少偏方,但就是不见效。这天,他心中郁闷,便信步到住处附近的田野漫步散心。不经意中,见一户农家房舍外有一老翁,坐在大青石上,手里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一片一片地撕扯,扯下来就放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杜忠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这位老翁虽然满头白发,但面色红润,身体十分硬朗。杜忠心中一动,急忙上前打躬问道:“老人家,您吃的这是什么呀?” 老翁和蔼地一笑,说:“这是糯米做的糕,你想吃就请尝尝吧。”说着老翁掰下一块。递给杜忠。杜忠接过一看,才发现这块状的东西洁白如雪,一层层紧密地压在一起.用手一揪,一片就整齐地揭下来了。他放一片在嘴里,甜甜的,香香的,竟像糖一样溶化了。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把这块糕放进袖中,恭敬地向老翁道过谢,转身快步走回家.把糕送到主人手上。 杜甫这时肚子正咕咕叫呢,接过糕便如杜忠介绍撕下一片放到嘴里,果然味道甘美,刚放到嘴里便化了。很快,杜甫将这一块糕全部吃下,不仅胃里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胃口大开,安逸得很。他惊喜地问杜忠:“这是什么东西,在哪儿买的?” “老爷,是一位老翁送的。听他说这是糯米做的。” “噢!那你快点去请这位老人来,我要见见他。”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杜忠领着老翁来了。杜甫赶忙起身致谢。待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杜甫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老人家,刚才您送给他的东西是您亲手做的吗?” “正是老朽做的。我因年迈齿落,嚼不烂米饭,胃口也不大好,只好想法子做出这东西来吃。”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其实也容易。”老翁边说边比划,详细介绍了制作过程。 “妙!妙!”杜甫由衷地敬佩,伸出拇指夸道,“再问老丈,此糕可有名字?” “嗨!山野之物,哪有什么名字。噢,您有学问,就顺便给取一个吧!” “对!对!我也不能白吃您的糕啊。”杜甫想了一下,便说:“我看就叫‘云片糕’吧——一来顺应此物本性,二来记载本地地名。” “高!高!不愧是当今诗豪,连取名都有讲究。” “老人家,您能否在我这里住些时日,帮我做一些云片糕?我因胃病久治不愈,别的东西吃不下,吃了这云片糕倒感到十受用。” 老翁爽快地答应下来,“好说,好说。只要老爷您看得起我,自当效劳。” 于是,老人用了十来天的功夫,替杜甫赶制了四十封云片糕。好心的老人回家后,想到光吃云片糕还不行,又特意托人给杜甫带去了一些小米,让他熬粥喝。 就这样,杜甫每日里喝两碗小米粥,吃一封云片糕,胃病逐渐痊愈,身体恢复了健康。精神一好,诗兴大发。杜甫在云阳住了一年,留下诗作六十余篇。 第九十九章 小楼连环(四) 听完天贵和秦青娥将的故事,郭香眨了眨眼睛问道:“等等,你们故事里杜甫明明说的是云片糕,怎么变成云片糕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云片糕这杜甫一吃之后,那是相当有名气了,就像现在流行的麦里黍,你知道吗?”天贵立马解释,郭香一听麦里黍连连点头,她在智近哪里随便拿随便吃,太熟了。 “麦里黍一开始其实不是现在这个味道,是后来才改进成这个味道的。” 郭香本想想说自己认识发明麦里黍的智近,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这里就要说下智近这老和尚了,只和郭香说这麦里黍是自己发明的,完全没提是山峰参与改良了味道,才会这般大火。 倒也不是智近想要独占名利,只是想着自己郭香医术师傅,想着多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看郭香点头,天贵继续说道:“云片糕火了之后,整个川蜀都有人做,但是味道相差巨大,品质也良莠不齐。而这其中,合州瑞兰斋的桃片糕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味道甜美,香气扑鼻,口感绵密,最重要的就是,切片的功夫极为了得。要知道,这每片桃片糕都是写的像纸一样薄,没有十几年的切糕手艺是做不到的。” “所以,只有合州的云片糕叫做桃片,我们一般都直接叫合州桃片,就是为了和普通云片糕区分开了。” 天贵说的头头是道,郭香却是皱着眉头。天贵一看,问道:“怎么了?” 郭香抬头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云片糕我吃过啊,你刚才讲云片糕一片片切的像纸,我就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妈给我带回一个糕点,一打开看是四四方方的,但是只要用手一碰,就会发现是一片片分开的。” 天贵一愣,把自己面前的小纸盒直接打开,把桃片糕直接摊开来。郭香一看,手指着糕就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搞半天,我吃过的。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呢,我记得我妈好像说是江苏亲戚带给我,叫白云糕。这不是全天下哪都有么,亏你们吹的那么猛。” 说完,郭香把头一扭,一副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的表情。天贵这下倒是急了,把桃片糕往郭香面前一推,表情十分激动。边上的秦青娥此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郭香吃小麻花的样子,不像是会对吃的没了兴趣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捂嘴一笑。 “是的,可能所谓“桃片”在中国很多地方都有,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最出名的会是合川吗?”见郭香对自己推过去的桃片看都不看一眼,天贵一拍桌子急问。 “出名?要不是你这么一吹,说实话,我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你……”天贵气的话都说不完整了。“你当然不知道,我今天就来给你科普科普这桃片为什么能单独有个名号!第一是够传统。云片糕最主要的材料是糯米,核桃只是辅料,可有可无。可是真正的挑片应该是糯米和核桃缺一不可的,在这两者的基础上再加其他干果辅料,所以类似云片糕的“桃片”不能算是是传统意义上的桃片。” “第二是原料优!合川位于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交汇之处,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合川非常适宜水稻的生长。良好的生长环境可以产出更加优质的糯米,原料足够优质也奠定了合川桃片独特绵密的口感。” “第三是配方独特。合川桃片有一个特有的辅料——陈酿玫瑰,这种独特的辅料赋予了桃片不同寻常的玫瑰香气。加上合川桃片所用的糯米品质高,所以作为粉质粘合的糖用量就相对较低,这样的配比使得合川出产的桃片更加香甜软糯,又不会过分甜腻。” “杜甫吃了都说好的东西,再加上合州人用心改良,用料讲究的匠人精神,你居然敢说这桃片没什么了不起?”天贵说的激动,已经撕下一片桃片,拿在手中使劲的在郭香面前晃着。 郭香这时候回头看了天贵一眼,然后一脸的不屑的扭开头,对着秦青娥问道:“他是不是收了这桃片的钱银,这么卖力推销这桃片?” 秦青娥此时心里想笑,但是还是忍住笑意,如实答道:“反正我觉得是很好吃的,比其他的云片糕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这个他说的没有问题,至于有没有收钱么……我想如果他有钱收,也不用来给希慕容当小白脸了吧。” 天贵一脸尴尬,虽然很感谢秦青娥帮着给桃片正名,但是后面这一句就没有说的必要啊。 “好**致的东西,我心甘情愿白给他推销一下怎么了?”然后,像是憋了个大招一想,天贵一脸骄傲的一字字说道:“最关键就是杜甫吃了都说好,你那个什么白云糕有么?” 郭香一愣,天贵一看,表情更是嚣张,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啪”的一声,郭香大笑说道:“嘿,还真有!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妈给我讲过。” 天贵愣住了,没想到对方这白云糕真有故事。小声打探道:“谁啊,我这可是杜甫,你别扯个什么神仙鬼怪出来,那就低了档次了。” 郭香用大拇指一抹鼻子,说道:“范仲淹。” “范仲淹?” 郭香一看天贵的表情,急道:“别说你不知道范仲淹啊。” 天贵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范仲淹么,我当然知道啊,写《岳阳楼记》那个……” 郭香又是一拍桌子,脚往自己椅子上一踩,比了个大拇指。“正是范仲淹,范文正公是也……” 天贵看来是范仲淹挺熟,因为表情没有刚才那么飞扬跋扈了,但是还是不认输的,说道:“虽然,范文正公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是……我杜甫可是人称诗圣!和李白,诗仙李太白合称大唐“李杜”!范文正公哪怕见了我杜诗圣,也得鞠躬道声前辈。” 郭香一听,心里骂道:“我擦,亏你能说出这种话,这两个人都相差几百年呢,见得到才是见鬼了。”可是呢,真要说后世对两人的评价来说,范仲淹终究还是比不过杜甫。而且最要命的是,连李白都扯出来,李白在后世的名气可是顶尖,没有唯一。这要怎么回击呢? 天贵一看郭香犹豫的表情,立马加大火力继续输出。“诗圣哎!和诗仙李太白一起提名的诗圣哎?” 郭香看着天贵的嚣张嘴脸,心里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直接捣在天贵脸上。但是还是沉住了气。突然,郭香小脑袋灵光一闪,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天贵一看郭香突然贼笑起来,吓的往后一缩,小声问道:“干嘛?比不过我,要打我不成?” “嘿嘿嘿,哪里哪里,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那种人吗?” 天贵一个白眼,心想刚才见面就拔剑的人不知道是谁。 “你刚才说什么李杜?”郭香贼笑问道。 天贵心里打鼓,但还是回嘴道:“大唐李杜!怎么你不知道吗?” 郭香点点头,双手抱拳对着上方一拜,表情变的十分严肃:“李杜两位大家,我能不知道吗?我也是十分敬仰这两位的。” “那你……” “可是呢,正如你所说的,大唐李杜。现在可是我们大宋朝啊!虽然李杜两位确实厉害,但是我范文正公,可是我大宋朝生人。你用前朝的诗圣来压我大宋朝的文正公?你不觉得你这个行为很低劣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范文正公,这份对我大宋朝深沉的爱,难道真就比不上大唐李杜吗?” 这时边上的秦青娥是真的忍不住了,没想到郭香居然能这么诡辩,埋头用手挡住脸,笑了起来。 天贵则是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第100章 小楼连环(五) 那个时候,因为大宋朝之前被金国侵占国土,还留下了靖康之耻的关系。在“端平入洛”成功光复中原之后,整个大宋国国家之内,洋溢着一种强烈的爱国氛围。 虽然市井之中,你平时看不出国民的爱国热情,但是因为光复中原的成功,那个时候普通大宋国民心中其实基本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虽然,平时不会理论,但是一但真要讲起国家大事的新闻故事,大多会越聊越热烈,越聊越激动。 而且,这种情况几乎是越离开经济中心和军事中心这种氛围就越强。 所以,虽然“李杜”无论如何,后世名气和评价都是高于范仲淹,但是郭香用大宋朝来标榜范仲淹,所以间接的算是利于不败之地。 天贵心里气的不行,因为郭香这手其实算是转移对比重点,可是呢,她说出来的,你又不能去反对。更主要的是,郭香用范仲淹来对比也不是真不能比,这里就先要说为什么杜甫会在天贵心中会觉得是无人可来比的情况。 因为,那时的宋朝文坛上下,下到读过书的人,基本把杜甫奉做“第一人”。当然,作为诗人来说,可能还是比不过“李白”的地位,但是,结合上面说过的,大宋朝时期因为金国入侵的国情,还有后续综合来说,杜甫就是第一人。 可以说,当时的杜甫就是大宋文坛的伦理模范,读书人无不是将杜甫看做偶像。那么,为什么大宋文坛会如此推崇杜甫呢? 作为唐朝生人,杜甫在他的有生之年以及他去世后的一些年,没有受到多少嘉奖和重视,只有几首诗,稍微有点传播。所以当时这些诗,无法把他塑造成诗歌和伦理观点的模范。 而杜甫过世之后,才渐渐被人熟知。这里要提到另一位文学大家白居易,是他推广了杜甫部分作品的伦理观点,尽管他只在杜甫的部分作品中找到这些观点。除了白居易,还有韩愈,他撰文以此批驳当时反对李杜的声音,捍卫了他们的美学地位。顺带提一嘴,这两位诗人的诗文中都有杜诗的影子。 再后来,五代前蜀诗人韦庄找到了成都的杜甫草堂遗址,重新修建茅屋,使之得以保存,乃至后世。当时,中国刮起了“新乐府运动”的狂潮,杜甫作为这一次现实主义诗歌运动的启发者备受推崇。杜甫的现实主义创作精神,自白居易后,影响了皮日休、曹邺、聂夷中、杜荀鹤等人的创作,从而形成一个现实主义诗派,在晚唐的诗坛上独领风骚。 而到了大宋朝,杜甫的声名达到了顶峰,黄庭坚、陈师道等,专门探究杜诗奇峭的一面,形成了“江西诗派”。而大宋朝当时的国学是理学,宋朝理学的发展确保了杜甫作为诗的典范和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苏轼阐释了理由:“古今诗人众吴,而子美独为首者,岂非以其流落饥寒,终身不用,而一饭未尝忘君也欤!” 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杜甫为什么会在大宋朝地位如此之高,可以说经历过国破家亡的大宋朝,以理学为尊的大宋朝,天时地利的将悲天悯人,心系苍生,胸怀国事的杜甫推上了“神坛”。 杜甫草堂又在成都,所以在当时大宋川蜀之地,杜甫自然是四川人民心中最尊敬的“名人”。 秦青娥和天贵相差10岁左右,可两人讲述刚才杜甫和云片糕的故事时,两人那种骄傲的神情,就可知杜甫在川蜀的声望。 可是,既然已经把杜甫说的如此之神,那么为什么郭香既然用范仲淹来对比,天贵也很难反对呢?这里就要说说范仲淹在后世民间评价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在民间传闻中,范仲淹的评价基本是“文武兼备”、“智谋过人”。无论在朝主政、出帅戍边,均系国之安危、时之重望于一身。他对某些军事制度和战略措施的改善,使西线边防稳固了相当长时期;他领导的庆历革新运动,虽只推行一年,却开北宋改革风气之先,成为王安石“熙宁变法”的前奏;即使在担任地方官时,他也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范仲淹不仅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还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和教育家。作为宋学开山、士林领袖,他开风气之先,文章论议,必本儒宗仁义;并以其人格魅力言传身教,一生孜孜于传道授业,悉心培养和荐拔人才;乃至晚年“田园未立”,居无定所,临终《遗表》一言不及私事。 更不用说,郭香嘴里才提到过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先忧后乐的精神,在民间的反响极为热烈。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范仲淹在民间评价之中也是一位“爱国”文人。所以我们再次结合大宋的当时的情况来说,杜甫,范仲淹,乃至飞将军,都是如此。那就是大宋民间国民心中虽然可能嘴上不说,但是默默的都是对“爱国”名仕有一种天然敬仰和喜欢。 “你……那是诡辩。”天贵愣了好久,终于想到回击办法,开口道:“范文正公当然是一位大家,我对他也是喜欢推崇的很。你说我用前朝的诗圣来压大宋朝的文正公,可是,你敢说两位这种忧国忧民的爱国精神,难道不管到了何时,到了何地,到了何人心中不是伟大的存在?” 郭香心中也忍不住叹一声好,天贵其实也是把郭香转移重点的方法学了去,用彼之矛攻彼之盾。天贵直接把爱国的杜甫和范仲淹放在一起来讲,让郭香这次也无法反驳,因为如果郭香反对,那就是反对爱国精神。 郭香虽然脸上装作惊讶表情,看似无法回击,但是心中早有对策,或者说,杜甫和范仲淹孰高孰低根本不关键。 “你先坐下来。”郭香自己也把椅子一拉,坐下来,说道:“两位都我们敬仰敬佩的大家,我们也别争谁高谁低了,你先把我关于范文正公和白云糕的故事听了……” 天贵心想,郭香这下应该是吃瘪到无法还击,所以又想扯开话题。那么就先听你的故事,看你还能扯出什么花来。 第101章 小楼连环(六) 天贵坐下之后,把之前那再手上的那片桃片往嘴里一塞,说道:“说,我到要看你能说出啥来。” 郭香立马开始讲起范仲淹和白云糕的故事。 “话说范仲淹小时候家里非常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家无住房,没有自己的房子,只得在苏州天平山下的咒钵阉里栖身。咒钵庵年久失修,凄凉得可怕。但是,范仲淹尽管日子难过,却没有动摇他求知的志向。 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越是没有吃,肚子越是大。范仲淹一日三顿只吃粥,把肚皮搪得大得吓坏人,一顿能吃十三碗;即使吃了十三碗,也一会就饿了。每到冬夜,肚皮就随着他的读书声“咕咕咕”地叫起来。后来,他想了个办法,把粥盛在盘里冻结,然后像豆腐似的把粥划成一块一块,肚子饿了,就拿一块吃。他把这一块一块的方糕,取了个美名,叫“白云糕”。 “等等!”天贵直接打断郭香,一脸狐疑的说:“你刚才说是一块一块的?” 郭香耸耸肩,说道:“能先听完吗?”天贵无奈点点头,又拿了块桃片。郭香继续说,也伸手去拿桃片吃,而天贵全神贯注,深怕漏掉细节,也没有关注到郭香的举动。而秦青娥看了看了i两人,也就自然的伸手拿桃片吃。 就这样,一个人讲,两个人听,三个人吃桃片。 “然后,范仲淹有个好友叫做石梅卿……” 好友石梅卿知道了范仲淹的情况,深受感动,亲自备了好酒好菜去看望他。可范仲淹见了石梅卿却说:“这酒菜我不能吃。”石梅卿问范仲淹为什么,范说:“这酒菜不差于砒霜,你这是在害我。”石梅卿一听傻了,想不明白,说:“我是诚心来帮助你的,怎说是害你呢?” 范仲淹说:“我现在已吃惯了这种‘白云糕’,日子还算过得去。如果我今天吃了你这好酒好菜,那明天再吃‘白云糕’,舌头就要不听使唤了,那时,我不就要感到苦恼了吗?一感到生活苦恼,就要分散精力,无心读书。你想,这不是反害了我么?” 石梅卿听了范仲淹这一番话,又惊叹又佩服,回去之后,叫人用糯米粉仿照范仲淹的“白云糕”做了方糕,天天送去,一直到范仲淹中举。 据说,这就是江苏一带“白云糕”的由来。 “完了?”天贵瞪着眼睛问道。 郭香点头说道:“是的。完了。” 天贵一脸愤怒,一拍桌子怒气腾腾的骂道:“你耍我啊,你这最后还不是方的吗?” 郭香嘿嘿一笑,解释道:“我说的完了,是我吃完了。” “吃完了?”天贵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原来如此,这么长篇大论一大顿,就像是小说里充字数一样的搞了半天,你就是为了我这桃片!”桌上的桃片糕自然是只剩下外面的包装纸了,一片都不剩了。 郭香先是歪了歪头,然后对着天贵小小鞠了一躬,抬头对着天贵笑道:“但是说实话,我现在不得不承认,这瑞兰斋的桃片的确好吃!” 天贵双手抱头,一步一步往后推着,不甘心的说:“那是因为本来就好吃啊!不需要你来证明啊!” 郭香收敛笑容,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天贵,说:“你以为我真是为了吃这桃片,才和你说这范仲淹的故事?” “难道不是?”秦青娥和天贵异口同声说道,盯着郭香。两个人的眼中,都是一副你不要骗我的眼神。 郭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像是那么贪吃的人么?” 秦青娥和天贵对望一眼,对着郭香点点头。“你就是!” “这……”郭香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白云糕和桃片糕有一个共同点吗啊?” 天贵抬头一想,一脸鄙夷的盯着郭香说道:“你可别说什么,这两个都是糕。” 郭香直接白了天贵一眼,说道:“肤浅……我想说的是,这两种糕,虽然一个切方,一个片,但是他们的主料都是糯米哦。” 天贵叹了一口气,直接坐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是不打算和你废话了,糕点大多都是糯米做主料,要你来说……算了算了,反正你吃都吃完了,我再和你理论也是白费力气。” “别啊,关键不是糯米!”天贵不想理郭香了,但是郭香却来劲了,站在来说道:“你刚才将杜甫故事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先说杜甫有胃病。” 天贵没有理郭香,但是秦青娥点了点头。见秦青娥回应自己,郭香继续往下说。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不会医术,所以你们可能不知道。” 天贵本来是不打算再理郭香了,但是听到郭香说起医术,还是忍不住轻声念道:“糯米性温味甘,能温暖脾胃,补益中气。身体虚弱,吃点温补的不是正好么。” “哟,你还会医术啊?”郭香一脸调笑,心想刚说不再理论,这才一句就破功,你这定力也太差了。 “略懂,略懂。”天贵还是不看郭香,只是语气之中还是不屑。 “那就难怪了……” “你……”天贵气的差点要站起来,但还是咬了咬牙做了下去。 郭香偷偷捂嘴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我呢,不巧算是跟着个大师学过一年多的。而我那老师呢,却对我说过糯米这东西,有胃病的不能吃。” “哼,我看你那老师不知道是哪里的赤脚医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天贵嗤笑一声。 郭香一听,也是有点恼了,急道:“你可以说我不行,但是我的老师,那个是江湖有名的,你给我向我老师道歉。” “哼,这我倒想听听尊师大名了!” “那你可要听好了,我老师就是大名鼎鼎的药师佛陀!”郭香一脸骄傲的说出。 秦青娥一听,想了半天,想不来有听过。天贵直接哼道:“不好意思,没听过!” “哎?你们没听过?你不是武林人士,所以不知道吧。我师傅说他十几年前江湖中闻名的,名气很大。 天贵看向秦青娥问道:“你认识吗?”郭香也看向秦青娥,秦青娥一愣,无奈摇头。 “哈?”郭香傻了,在少林寺的时候,是智近硬要郭香和他学医术的,当时郭香是没有想学的兴趣。但是智近太喜欢郭香这小姑娘了,为了让郭香和自己学医,疯狂吹嘘自己当年的名气,药师佛陀这称号,还真就是当时智近急眼乱讲的。 “少林寺的智近大师,你没有听过?”郭香这一说,秦青娥急道:“智近大师,有听过!可是……” 那边天贵直接哈哈大笑,一脸的嘲笑。“少林寺的徒弟是女的!你真当我们是白痴吗?” 郭香急了,喊道:“我说的是事实啊。要是我说谎,我天打五雷轰。” 第102章 小楼连环(七) 郭香发了毒誓,可是天贵仍然是一脸不屑。虽然川蜀和少林寺距离很远,但是少林毕竟是武林“第一”门派,天贵也知道就算现在少林听说是变成了旅游胜地,但是收女徒弟这种事,还是没有听过的。 也是,如果说少林宣称不管武林事宜,退出武林,这只能说是少林寺自己的门派方针,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是如果少林寺收了女徒弟,这可是对当时世俗伦理的大挑战,这种事谁都知道少林不可能也不会做。 那么,郭香确实是跟智近学的医术,这怎么说呢?这就要说智近懂得变通,医术这东西,本来就是多门互通,往大了讲都是中原医术的不同门派发展而已。 智近教郭香的都是最纯粹的医术理论和观念,可以说,找个别的老医师来教郭香也是学的一样的。智近一些智近原创的医术理论看法,只要不是挂着名头的所谓“少林医学”,那都是智近自己的东西,智近教不教郭香都是他自己事。 郭香一看天贵的表情,甚至秦青娥都觉得有点疑惑的表情,也是明白了这一下也讲不清楚。 “行吧,信不信随你们。我就问你们,你们吃这桃片糕最多吃几盒?”果然突然问出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天贵自然不理。秦青娥一看,说一般都是吃个一盒。 “既然这么好吃,为什么怎么只吃一盒呢?”秦青娥被问的一愣,想不明白这和杜甫的胃病到底有啥关系,但还是为了不让郭香尴尬,如实回答。 “吃多了就腻了,毕竟是糕点,总不能当饭吃吧。”秦青娥这么一说,郭香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就是这样,我师傅说了糯米虽然温补,但是不宜多食,因其性黏滞,难以消化。” 秦青娥哦了一声,觉得郭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点了点头。 郭香一看天贵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如果杜甫真的患有胃病,虽然症状和病因可能会有不同,但是有胃病的人,大多是觉得胃口不好,不适,甚至严重点就是恶心,呕吐。那么连我们这样身体健康的人,吃个一盒也就差不多,吃多了就觉得腻的糯米糕点,杜甫怎么会觉得大吃特吃。” 听到这里,天贵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谁也没说杜甫大吃几盒,只是讲杜甫说这桃片好吃,帮忙取了名而已。” “对对对,没人说杜甫多吃,可是你们刚才故事里怎么说的?说这杜甫吃下下人带回的那云片糕,不仅胃里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胃口大开。对吧?” 秦青娥想了想点点头,这一段是她亲口说的。 “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了,糯米又不是什么山楂,梅子,哪里来的什么开胃功效。” 天贵刚想说话,郭香直接继续管自己说,“我知道,糯米温补,杜甫可能因为胃病正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吃了这桃片,暖了胃,所以觉得开胃。我师父讲过,脾胃为后天之本,胃主受纳水谷,脾主运化水谷,而食物的吸收运化,都与脾胃有密切关系,脾胃不好,不仅影响营养吸收和身体健康,而且,还会导致疾病。” “还记得你们最开始说的胃不受纳吗?胃不受纳是指胃口不开,胃气闭塞,病况常见的是食欲不振,消化不良,疲倦无力等脾虚症状。我师傅说了,如果此时用补脾之药,虽对症,但会加重胃气闭塞,使病情难以缓解,因此,必先开胃以助受纳。当食欲正常后,再给予补益之药才能充分吸收利用,恢复健康。” 哗啦啦说了一大堆,秦青娥已经有点听的一头雾水了,毕竟她可没学过医,哪里懂那么多,只是听了郭香这一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郭香一看,知道对方可能不明白。“总之,就是胃不受纳,引发胃病,如需治疗,就需先开胃。这里就要说到你们说那老翁是怎么做出这糕点的?” 秦青娥回忆了下,说道:“那老翁说他因年迈齿落,嚼不烂米饭,胃口也不好,只好做出这糕来吃。” “没错,这里是最大矛盾点。糯米饭你们总吃过吧,如果说老年人牙口不好,饭都嚼不烂,糯米这么黏腻的东西,怎么可能比普通米饭更易入口。说实话,刚才我吃了那么几片,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粘牙。” “好像是矛盾的啊。”秦青娥听到这里,也觉得郭香好像说的很对,也开始想这里是不是问题很大。 “那么到这里,我们再仔细想想,胃不受纳,就是消化不了,需要开胃。而我师傅说糯米不好消化。不易消化,也就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反而会给为胃增加更多压力,那么反而不是会加重胃病吗?” “不是说了没人说杜甫多吃了吗?”天贵已经又点不耐烦了,虽然郭香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的确他和秦青娥都没有说杜甫吃很多。 “我没说是杜甫啊,问题在那老翁。糯米既然不能多吃,甚至可以说吃多了就腻,本就不好消化,那么那没牙老翁不但吃了开胃,反而还说这糯米入口容易,这不是和糯米黏腻的性质完全相反吗?”郭香盯着天贵,气势汹汹。 天贵心里很像还嘴,但是仔细想想郭香说的就是事实,那么天贵能怎么反击。 “好好好,这老翁的矛盾之处先不提。你们先想想,我刚才讲的白云糕的故事。故事里,范仲淹是怎么做白云糕的?” 秦青娥一想,立马明白了关键。“你是说,范仲淹是煮粥!” 郭香嘿嘿一笑,心想终于明白关键了。“就是煮粥,我们说糯米暖胃却不易消化,而且性质黏腻,不易入口。那么,可以说煮成粥,就是胃不好的人,吃糯米最好的方式,熬成粥好入口不说,暖胃的功效也可以做到。” 看了一眼已经表情舒缓下来的天贵,郭香心里高兴,心想还好老娘学过医,最后还不是我说赢了。“所以,我就是想说这桃片糕虽好吃,但是故事里把患有胃病的杜甫与这桃片糕相连,难免会让人听了,觉得胃病吃这桃片是极好的。却不知,其实真有胃病,其实糯米就不该吃。” “杜甫先生,多厉害的一位大家。我心中也是喜爱的很。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这首《春望》我当时初听教我学字的杜老头说起的时候,也是感动的不行。”郭香说着,甚至眼睛都有点泛起泪光,而天贵见郭香这情况,也是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对了。 “杜甫这种忧国、伤时、念家、悲己的情感,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我虽然只是小小一女子,但是也是佩服的紧。”这句说完,天贵叹了一声,往椅子上一座。 天贵之所以看不爽郭香,最开始单纯觉得郭香这人吃没吃相,讲话夸夸其谈,而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心中自有的傲气,让他觉得很不爽。才会后续和郭香为了这糕点的故事起源,居然吵了半天。 而现在呢,郭香吵了半天表现出来的就是,郭香的确学过字,读过书,甚至会医术,完全不像是一个只会长舌乱讲的女人。反倒是自己,天贵他自己表现很没有风度。 “我呢,和你吵半天,就像不想有人靠着杜甫的名气赚钱。当然这种把自家产品和名人故事传闻联系起来宣传的那么多,也没有多大问题。主要是这故事在医学中的确有矛盾不通的地方,真要有人以为吃桃片能帮助胃病患者,到时候,反过来吃坏了,怪在杜甫头上那就不好了,是不是?”郭香瞪着大眼睛看着天贵,一眨一眨的。 天贵看了郭香一眼,这想开了,也觉得郭香顺眼了很多。释然一笑,站起来对着郭香抱拳鞠了一躬,说道:“的确,你说的很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受教了,这故事的确有不妥之处,是不应该传播。” 郭香哈哈一笑,爽朗说道:“那倒没那么夸张,这桃片的确好吃。也许杜甫真就喜欢吃呢,所以这故事吧,改改就好了。” 郭香这哈哈一笑,秦青娥也忍不住会心一笑。两人笑了起来,天贵也笑了起来。三个人互看几眼,都是在心中觉得对他人有了更贴紧的感觉。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小屋大门被踢开,三人大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佝偻的黑影站在门口。 “哈?我当你们在讲什么大事?在这里扯了半天的糕点,真这么好吃,那就到地府去吃吧。” 第103章 小楼连环(一)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郭香发现尸体消失不见的常明。 这时的常明,赤裸着上身,提着单刀。腹部中剑处胡乱的绑着绑带,绑带之上还能看见映出来血迹。从绑带来看,应该是自己胡乱处理了一下。 郭香发觉是常明,惊讶问道:“你没死啊?”说是惊讶,郭香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开心。郭香之前哪有杀过人啊,所以以为自己杀了常明,其实心中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之后又是遇见常明“尸体”消失,心里慌乱的不行。 刚才这这小屋,之所以会和天贵认真的因为桃片糕吵起来,也是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内心恐慌。秦青娥和天贵可能不清楚,郭香从进入这小屋坐下之后,右手其实一直在抖。 常明看见郭香这是笑非笑的表情的,哪里知道郭香的真实想法,反倒觉得对方实在嘲讽她。苦哼一声,说道:“不把你们杀了,我怎么能先死。”说着,瞪了已经吓的连退几步,正不知所措的天贵。 “哈哈,想不到啊,希慕容要是知道你出卖他,会怎么对付你呢?”眼中尽是戏虐。 这一瞪,天贵吓的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平时他就被常明暗地里欺负过,这下常明撞破他和秦青娥有接触,怕是真要出事。希慕容对天贵十分宠幸,不仅把以前经历都告诉天贵,而且除了把天贵当做餐前的试毒之外,几乎对天贵算是十分好了。 郭香这才脸色一变,明白眼下情况十分紧急。既然常明能站在这里,自然是来报仇的,说报仇也不对,就是来杀他们的。本来她和希慕容两人都打不过常明,这下秦青娥能不能动不说。就算受伤的常明,自己估计也不一定能打过。该怎么办呢? 立马回头和秦青娥交换了一个眼神,秦青娥摇了摇头苦笑。看来秦青娥是帮不上忙了,回头一看,常明已经走了进来,和郭香对上了眼神。 “小鬼,刚才没想到你居然会回来,是我的失误。但是……哈哈哈,你这杀人的技术太差,我可不会给你机会!”常明大喊一声,一记猛劈直接劈向郭香。 郭香大惊,对方明明受伤了,这刀居然比之前没受伤的时候还要猛。这也是没办法的,此时的常明已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心中就是要把这小楼内三人全部杀光。而且,常明也知道自己受伤,全力出击,求的就是速战速决。 直接对上对不过,闪呢?这小屋就那么大,还有一大堆座椅家具,可不是之前黑布屋子那么宽阔,哪里能躲。电光火石之间,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一剑迎上常明的刀。 叮当一声,蔷薇剑刚碰上常明的刀,郭香虎口直接一裂,迸出鲜血。手上吃痛,拼命咬牙才算是将将握住了剑。好在是剑未脱手,用剑一拧,将常明这刀仍是算挡下来了。 可常明这刀威力巨大,虽然郭香挡了下来,但是刀势未减,直接劈到了边上的圆桌之上,将这圆桌直接劈成两片。郭香直接整个人被震的跌坐在地上,再也握不住剑,常明见一刀未果,踏步再出一刀。 秦青娥眼看情势紧急,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身下长椅往常明那一丢,立马拉着郭香双肩往后一拉。啪拉啦,长椅直接被常明劈成碎片,碎片四散飞溅。在边角吓的要死的天贵,被碎片砸中吓的怪叫几声。 郭香吓的双眼睁的老大,看着自己双脚之间那陷入地板的长刀。要不是被秦青娥奋力往后拉,真就要被这刀劈成两半。常明哪里给她们空隙时间,已经跟上一脚直接踹在郭香胸口,这一脚势大力沉,郭香连通秦青娥被往后踢飞,砸倒了后面的屏风。 呛的一声,把陷入地板的长刀一拔,也不多想,直接再次举刀劈向郭香两人。郭香胸口剧痛不比,但是生死之间,头脑却无比清晰。忍痛一个翻身,一脚推开秦青娥,自己借着反离,一个跟斗就扑向蔷薇剑。 常明长刀已到,把屏风劈的稀巴烂。一个转身,立马转刀直冲郭香背脊。郭香跟斗之中捡起长剑,也不多想,腰肢一拧,回头就是一剑。 这剑不是别的,正是郭香师傅,欧阳雪的自创剑法中的第三式,只影向谁。常明本来以为自己这刀郭香是必死无疑,因为郭香这下绝对无法回击。如他所想,郭香能捡起这剑已经是极限,哪里有空转身出剑,因为常明的刀都已经到了。 可是虽然来不及完全回身,但是回头可以啊。郭香真就只是回头,背对着常明出了这一剑。而这剑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直接刺在长刀刀刃之上。碰的一下,常明手上的长刀,直接断成了两节。 常明大惊,他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情况,一个愣神,给了郭香喘息时间。郭香连忙一个翻身,与常明拉开距离,站了起来。常明握着断刀,直直的盯在郭香的手上 原来如此,难怪回剑如此之快。常明看见郭香反手握剑,心里才明白郭香为什么能这么快回剑。要知道,自己长刀速快力大,对方真要躲这剑,必须转身以出力对应。但是郭香反手直接出剑不说,居然还能精准击中自己长刀刀刃。 这下,常明重新审视了一下郭香,因为刚才郭香那招实在太过精妙,完全是剑招中绝妙招式。不然,现在的郭香早躺在地上,一具死尸了。 郭香大口喘气,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刚才若不是师傅的剑招,自己真就已经死了。 “总算没有丢师傅的脸。”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郭香眼睛飞转,把小屋快速扫了一眼。 身后是窗户,自己能撞出去。可秦青娥在床边,两人中间有个常明,还有个想个缩头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天贵。怎么办?逃的话,自己能活。不逃的话,别说秦青娥救不救的下来,自己命就要搭进去。再加上个天贵,三个人几乎是没得逃。 其实想那么多也是白想,从郭香回来救秦青娥,郭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再逃。因为那时候从黑布屋子的窗口出去的时候,跑出去好远的郭香就明白自己逃不了。 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逃跑的郭香心中,闪过一个想法。那就是怕自己后悔,后悔自己这次逃跑之后,永远无法挣脱出这次逃跑的愧疚。 死可怕吗?可怕。可带着悔恨活着,也许会比死更痛苦。 第104章 小楼连环(九) 那么有没有比死更可怕,比带着后悔活着还要痛苦的事? 有!那就是郭香现在面临的,直面生死,直面抉择的思考瞬间。 如果没走,明知自己以后会带着痛苦活着,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漂亮话说的再好,人死了就是死了,甚至连带着痛哭活着的资格都没了。 这就是抉择,这就是未知,人对未知永远怀有恐惧,不可避免。 这种问题,放在平时,想个半天都可能得不出答案,此时的郭香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郭香脑中就像是有一串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爆炸,每一次爆炸脑中都闪过一副自己短暂人生的回忆画面。 郭香双眼之中炸出一丝火光,这不是愤怒的怒火,而是直面自己选择的勇气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 郭香回来救黑布屋中的秦青娥并不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回来救,只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会后悔。而此时的郭香却不同,不是下了决定,不是不畏死亡。而是简简单单的有了勇气,有了自己能战胜常明的勇气。 这勇气并不是凭空而生,而是因为刚才自己那反手一剑。 在少林寺时,郭香跟着欧阳雪学武,欧阳雪交给她的只有自己的雁丘剑法。而雁丘剑法只有三式,是欧阳雪自己一个人生才悟出的剑法。虽只有三招,但是这三招招招精妙,乃欧阳雪毕生武学的集大成之作。 所以郭香哪怕跟了欧阳雪学了一年多还是没有将这三招学会,说是学会不如说无法理解,虽然能施展招式之形,但是有形无神,有招无威。 之后,欧阳雪殉情而亡,死在少林。虽然郭香不曾对人,乃至山峰提及,但是自己心中却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那之后,心中一直有对师傅的愧疚,作为师傅的唯一弟子,却连师傅的剑法都学不会。 本来只想将师傅的骨灰带回白陀山后,和山峰回村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却算是踏入了江湖之中。而之后,遇到的人,不管是四海帮巴县舵主,日月双绝,甚至其实连唐秀儿都打不过。 来四川不是她的决定,跟踪黑衣人不是她的决定,被动卷入秦青娥事件,可以说她今天站在这小楼内,她一直都是被动的。 没有自信,没有想法,只是跟着别人走,被动的一次次面临生死。她现在做了第一个不是因为害怕,不是被动,而是自己想要的,想做的事。 郭香一步急冲,蔷薇剑舞出一朵绽放的血红蔷薇卷向常明。常明因为刚才那件已经放弃了大开大合的想法,常明看着郭香突然眼中炸出的光芒,他再也无法轻视眼前这年轻的女子。 因为那朵血红蔷薇正在变化,鲜红转瞬之间已经幻化做一场鹅毛大雪,直扑自己而来。常明作恶多年,高手遇到多少?这种精妙剑法的剑影看的多了,可是想现在这样,看见雪之后,甚至自己的身子都感觉到了寒冷,好像真是站在一场大雪之中,这是第一次遇到。 这种全身冰冷的感觉,甚至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被真正的晖日刀逼到绝境的时候。可是正是回想到了自己那时的绝境,常明却一下头脑清明如常了。 是啊,自己虽然靠着希慕容成为了川南帮帮主,享受了荣华,靠着希慕容采从个小混混变成了江洋大盗,可是自己何尝没有尝过苦痛。晖日刀法自己何尝不是日日修炼,为了就是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目光,鄙视的目光从来没有少过,在川南帮时,几位帮里重臣,知道自己如何当上帮主的长老,多少次向自己投来鄙视的目光。甚至,希慕容新招的这书呆子天贵,那种把自己看做同类人甚至看的更低的,那种鄙视的目光,自己多少次因此恼怒而偷偷殴打对方。 刀法,自己这刀法,自己这日日修炼的刀法不同,他不会背叛自己,他不会鄙视自己,他就是证明。 弓步握着短刀,一记横斩,如那高悬的太阳光一般炸裂开来。 而看见这一切的郭香,看见对方那如日光猛烈的刀势,没有眨眼,没有躲闪。因为郭香一样,她已经有了勇气,她已经做出了她自己的决定。 虎口,胸口的疼痛,像是烙铁一样炙烤着她的神经。可是她不觉得痛,只是觉得烫,那种让人跃跃一试的烫。 武学这种东西,越往深处讲,就越是玄乎。因为,武学的历史告诉现在的人,境界的差距就是武学的差距,一招一式的境界之差,可能比你千万日修炼的苦学还关键。而郭香之前无法体会这种感觉,但是因为自己那一剑,一剑断掉常明长刀的剑。让她顿悟了,让她终于明白了雁丘剑法中这招,千山暮雪。 那是无法具体言语的感觉,因为那可能是一件事的发生,一句话的感动,一片树叶的掉落。 躺在地上的秦青娥只觉这小屋之中突然无风起浪,自己双眼一糊,再睁开眼时。郭香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右手曲折在胸口,看样子不是脱臼就是骨折了。而郭香嘴边甚至胸口大片血污,看来内伤不轻。 “郭香!”秦青娥泪光流转,因为她已经看见小屋之中蹲着的那人。她现在心痛如麻,乃至这声呼喊,其实并没有喊出声音。 常明半蹲在地上,手上仍旧握着那柄短刀。只是他的上身,已经变得血红。因为他的胸口,脸上有着数不出的细微剑伤。甚至你若仔细去看,常明胸腹可能已经找不到一块大块点的完整皮肤。 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常明双眼血红的,慢慢挺起身躯,怒吼一声。 果然,天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是啊,顿悟虽重要,可能期间有如江河湖海之差。但是,再玄乎的东西,也会有其现实真实的展示。因为武就是武,不是神话,不是幻想。是真真实实存在,存在这故事当下的事物。 就像一颗草,永远不可能比一棵树高,差距就是差距。一片雪花,虽能引起雪崩,但是这其中的绝不是只靠偶然和巧合就能发生。 常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在正在想要挣扎爬向郭香的秦青娥。常明看了看脚下,一脚把自己身边半裂的破椅踢向秦青娥,秦青娥脑袋被狠狠砸中,却也没有痛呼,仍旧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向郭香。 常明这时候的血红双眼看见这情况,没有调笑,没有愤怒。他在看向小屋内侧,那边天贵已经整个趴在地上,惊恐的把自己脑袋往一张供桌下钻。 没有胜利的喜悦,甚至没有活下来实感。常明走向爬着,却完全没有爬出一点距离的秦青娥,一把将其抓起,短刀直接捅向秦青娥心口。 第105章 小楼连环(十) “哈?你在干嘛?” 常明的断刀差一寸就可以把秦青娥的胸口捅个大洞,但是常明还是停手了。因为他听出来这个人的声音,正是希慕容。 常明回头,就看见希慕容一脸疑惑加不耐烦的表情环顾了小屋。看了下常明的惨状,却反倒笑了起来。 “哟?看来你这旧相好,闹出的动静很大啊?” 常明突然皱眉,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希慕容也一脸烦恼的甩了甩头,哼道:“给那两个小鬼逃了,路上遇到个多管闲事的丐帮老乞丐。也不知道那老头发了什么神经硬要插手。功夫好生厉害,要不是我跑的快,真要打不过。” “那鬼面呢?” “你他妈傻吗?两个小鬼都跑了,我去哪里找鬼面?”希慕容破口大骂,突然脸色一转,喜道:不过运气还行,她老娘在这里,问出来能躲到哪就好了。” 说了,脚尖一点,踢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一坐。“说说咋回事?我是没想到你怎么没用,居然把我的小屋弄成这德行?” 常明被希慕容这么骂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平时希慕容平时就是这样和他说话的。回头一巴掌甩在秦青娥脸上,直接把秦青娥打晕,常明往地上一坐。 希慕容厉声骂道:“干嘛呢?打死她了,找谁问小鬼的下落。”常明木讷的点点头,“把她打晕而已,免的她多听点杂事?” “杂事?啥杂事?” 常明盘腿坐着休息,转头往供桌那边一看。希慕容跟着转头过去,看见供桌下面躺着一人。 “你把他杀了?”希慕容面无表情的问道。 常明偷瞄了一眼希慕容的表情,说道:“没呢,我哪敢有胆子杀他。你多喜欢他啊,他在那装死呢。” 希慕容嘴角上挑,翘了个二郎腿。“我也知道你不干,就这点破事?” 常明终于忍不住怒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秦青娥和这小妞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小子为什么会躺在那里装死,而不是想往常一样立马跑到你身边吗?”、 希慕容抖了抖脚,终于笑了:“哈?都这么多年,今天吃醋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小子背叛了我们!” “背叛?要不是你把鬼面弄丢,我们会在这破地方。老娘今天一回来,我就看见我这小屋被弄的稀巴烂,你来跟我说这点破事?” 常明嘭的从地上坐起,怒目直视希慕容说道:“鬼面是我弄丢的,但是这些年偷偷出去给你弄钱的,不都是我吗?没错,当初没有你,我可能就是一个随时被人杀掉的臭混混,可是,这么多年,除了鬼面这事,我哪里有对你有一点忤逆?你才认识他多久,真就这么信任他?” “哈?信任?除了钱,老娘谁都不信,包括你。”希慕容盯着常明,眼神像是看一只狗一样。 常明突然大笑一声,真就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希慕容的椅子边。“你还是没变,那就好。”说着,就用头蹭着希慕容的鞋子。眼中是诚服的神情,真就像是一只被圈养的宠物狗。 “我知道的,那小子一直不肯做这种事情。为了你能做这种事的只有我!”常明蹭着希慕容的小腿,眼中是种说不出的痴迷神情。 希慕容俯身下来,用纤手拍拍常明的脸,轻拍了两下,啪的直接甩了常明一巴掌,大声说道:“滚去自己去包扎下,老娘留你还有用,不然现在你就躺在地上了。” 听着希慕容一字字的冰冷话语,常明缓缓站起,往外走去。希慕容看也不看常明方向,继续敲着二郎腿晃着脚。 眼看常明扶着腹部就要走出小楼,突然停下了脚步,呆站着也不回头。 “我有个问题想问。” “给我滚,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希慕容不看常明,略带怒气不耐烦的说。 “你什么时候剪指甲了?” 此话一出,坐着的希慕容上眼睑微微一抖,但是只是一瞬,希慕容怒骂:“老娘想剪就剪,要你管?这都进了金钱帮,之后少不了我出手打打杀杀,留着干嘛?” “哦?”常明转过头,眼睛死死的盯在希慕容脸上,“那三天我是帮谁剪的指甲呢?”话音未落,常明已经飞身扑向希慕容,一掌直接劈向希慕容。 希慕容吓的花容失色,一脸的惊讶,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飞向自己的常明,那一掌马上就要砸在自己脸上,然后空中的常明脸色突然一变。啪的一声,就坠在地上。而他的背后脊骨之上,一连钉着六根银针。 希慕容大呼一口气,看向小屋门口,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伸着手臂的唐秀儿。 唐秀儿看了希慕容一眼,问道:“怎么样?” 希慕容往地上的常明看了眼后,则是笑着回道:“应该是死了。” 唐秀儿也不多想,直接迈进小屋内,直接掏出藏在袖口的短刀,直接扎在常明背上。趴在地上的常明,本来就已经双眼无神,现在被扎一刀,嘴里漫出大片鲜血。 希慕容笑道:“哇,你倒是挺小心的。” 唐秀儿抬头,一看希慕容的脸,直接不耐烦的说道:“快把这鬼面摘了,看见这家伙的脸就心烦。” 希慕容吐舌一笑,手往脸上一探,然后往下一拉。哪里还有什么希慕容,只有一张可爱稚嫩的小圆脸,正是秦苦儿是也。 “我就说我这计划天衣无缝吧。” 唐秀儿虽然已经补了一刀,还是不放心的正在用手压着常明的脖颈在探脉搏。听见秦苦儿这么一说,没好气的骂道:“还天衣无缝,最后不是暴露了?” “嘿呀,这不是正好给你偷袭出手的机会嘛!” “还机会?要不是我当时路过厨房的时候,想着万一暴露,顺手拿了几副筷子,现在躺在地上,不是他,是你这小鬼头了。”唐秀儿说着,瞪着秦苦儿,戳了对方的小脑袋一下。 秦苦儿连忙拍开唐秀儿的手指,嫌弃的骂道:“不要用摸死人的手来碰我啊,晦气死了。” 唐秀儿也懒得在和秦苦儿多嘴,她已经看到那边躺在地上的郭香,神情紧张直接跑过去。刚想伸手去探郭香的脉搏,想起秦苦儿说的,死人晦气,立马换了只手,摸向郭香脖子。 你可千万别死啊,唐秀儿鼻头一酸,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第105章 小楼连环(十一) 南门镇外的破庙之内,希慕容蓦然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老乞丐。 “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娘死。”话未完,希慕容人已似剑,化作一道残影,如黑夜残月直刺老乞丐。 老乞丐原本眼中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大喝一声:“来的好!” 剑虽未至,但是剑意已出,老乞丐手腕一转,将拐杖夹起,像是长杖一般挥舞起来。嘭的一声,两人武器相对,无人后退。希慕容一剑未果,再出数剑。一时间,乒铃乓啷响了不知道多少省声。 希慕容化作数道残影一般,左右来回穿梭,一剑再一剑。而老乞丐则单脚站立,原地魏然不动,手上拐杖乱舞,像是在自己身边固起了一个绿圆屏障。 不过瞬间,唐秀儿只感觉希慕容的残影已经快到看不清身形,只能看到一个灰影绕着老乞丐为中心,不断旋转。而那老乞丐的的圆形屏障也越来越绿,渐渐已经看不到那老乞丐的脸。 唐秀儿正看的紧张,手心冒汗。突然袖子被拉,回头一看,是秦苦儿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们快走吧。现在正是时候。” 唐秀儿一想,立马拉着秦苦儿准备趁着那两人缠斗时逃走。刚迈出脚步,感觉到袖口又被人拉了拉,唐秀儿回头不接的看着秦苦儿。 秦苦儿抬头看着唐秀儿,眼中居然已经泛着泪光。“我们回城好不好?” 唐秀儿心口一紧,当时还惊叹秦苦儿真就心理成熟的像是大人一般。可眼前这泪光汪汪的小脸蛋,任谁看了,都知道只是个想要妈妈的小女孩。 唐秀儿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她被老乞丐骂过之后,已经想了很多。没错,自己就像那老乞丐讲的一样,扭扭捏捏,看似潇洒爽朗,其实内心完全没有想法。当初,自己不听婆婆命令,离家出走,也并不是有什么目标,就是单纯不想听婆婆的话。出门不久其实她就偷偷的哭过,想要回巴县。 这出来的几个月,自己其实啥也没干,说是闯荡江湖,完全就是到处吃吃喝喝。当然,路上也遇到许多险恶事情,明白了外面人心险恶,好不容易在杭州认识了真心帮助自己郭香和山峰两人,第一次交到了唐门以外的朋友。可自己居然在危险时,抛下郭香自己走了。自己可是当初夸夸其谈答应山峰,会照顾郭香的。 “我还真是个混蛋呢?” 见唐秀儿点头,秦苦儿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当然,眼里带泪,看上去,说是笑,更像是哭。 “老爷爷!我们要去救人!先走了,请你相信我。请务必帮忙拖住这人!”秦苦儿大喊一声,之所以先喊,是因为老乞丐虽然和希慕容打起来了,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老乞丐停手不管了,就糟糕了。 希慕容一听秦苦儿这大喊,哗的就直扑唐秀儿两人而来。那老乞丐见状大喝一声,一道绿光从天而降,已到了希慕容身前,回身就是一杖。 希慕容本就急速之中,加之老乞丐的这一仗也是快的不行,只能迎剑对上。啪的一声,只一对上,老乞丐就化作一道绿光绕在希慕容身边。希慕容也是愕然,对方明明只有一只脚,可是手上绿拐像是无数把刀一样,啪啪啪的向着自己砸来。 这也就算了,老乞丐还在不断变化方位,要说速度,比之刚才自己围攻老乞丐的时候也过之不及。 “小娃子,你们走吧。我来看著她。”老乞丐喊道。 希慕容一听,怒吼道:“难道真就不怕我把今日之事,传到江湖之上,让天下耻笑你丐帮是非不分,助纣为孽吗!” “哈哈哈!我信她们即可,要什么天下人来评说!小娃子,你们放心走。如若你们真就骗我,我定有办法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希慕容气的不行,知道对方这就是铁了心要管,而且明显对自己没有一点信任。对方到底看出了什么?希慕容心有疑惑,因为自己见过多少道貌岸然的正派之人,这种没有一点正派作风的正派之人,反倒让她全然理解不能。 有疑惑,希慕容也已经没空多想了,她现在已经管不上唐秀儿两人,因为她开始担心这老乞丐会不会放过她。就像是刚才的翻版,这时,老乞丐化作一道绿影围着希慕容这个灰色圆形不断旋转。 没有追回鬼面已经坏了大事,若是今天倒霉栽在这老乞丐手上,看着老乞丐的怪脾气,要是真让他插手到自己的事情里来,那就真就完蛋了。希慕容也是武功了得,此时已经对这坡脚老乞丐有了全面认识,能和自己站成这样,还能位于上风,绝对不是一般人。 相比鬼面,希慕容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脱身。 至于,秦苦儿两人,听见老乞丐的喊话,对着老乞丐这边鞠了个躬,早就跑了。 …… 手指按在纤细白洁的脖颈之上,手指上感受到轻微的脉动。唐秀儿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啪啪的落了下来,溅湿了郭香的衣裳。 唐秀儿心里高兴,但转眼一看到郭香那扭曲的手臂,心里一痛,连忙双手抓起一摸。一阵小心翼翼的摸索,唐秀儿又是一口大气。 “还好,骨头没断,只是脱臼。”唐秀儿屈膝跪下,将郭香脑袋放在膝上,抓起郭香手臂,啪啪啪的三下,把郭香脱臼的手臂装了回去。然后轻拍了几下郭香的脸蛋,但是不见对方醒来,心里还是有点着急。 而那边,脱下鬼面的秦苦儿正学着唐秀儿拍着秦青娥的脸。但是拍了拍,也没有醒。 “怎么办?醒不过来。” “先走,谁知道希慕容什么时候回来。”唐秀儿回头说道,现在最关键的先离开这宅子。说着,把郭香抱起。 秦苦儿点点头,可是自己这一个小孩子,哪里能背的动昏过去的母亲。要知道,昏着的人,或者醉过去的人,可是会比平时重上许多。 秦青娥虽然也不胖,甚至可以说是消瘦,但是秦苦儿自己也是和唐秀儿才拼命跑回来,累的不行。她这时候想要把母亲扶起来都做不到,力不从心。焦急的刚想喊唐秀儿来帮忙,突然眼睛里看见那边还躲在供桌下装死的天贵。 秦苦儿放下母亲的手,直接跑到供桌边,一脚踹在天贵屁股上,骂道:“快起来,帮我把我娘抬出去。我们在这里多呆,等那个女人回来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装死的天贵一听,直接起身抬头,嘭的脑袋撞在供桌桌底上,立马眼泪就出来,抱头痛呼。秦苦儿一脸嫌弃,骂道:“是不是男人,快点。”又是给了天贵一脚。 天贵抹了抹眼泪,从供桌下出来,和秦苦儿一起把秦青娥扶起。刚把秦青娥扶起来,秦苦儿扶着母亲,将要将母亲放到天贵背上,天贵突然放开手站起身来。本来秦青娥就全靠在天贵身上,这一起身,秦青娥直接整个滑到了地上。 “你干嘛啊!”架着母亲秦苦儿被带倒,摔在地上,大声骂道。 “哼?”秦苦儿摔在地上,只看见天贵像个木头人呆呆站着,心里急道。啪的坐起,就看到那边抱着郭香已经出门的唐秀儿居然正背对这边一步一步后退着回小屋。 “怎么……”了字还没出口,秦苦儿脸色巨变,因为她已经见到一道在月光下格外闪亮的亮光。一柄剑抵在唐秀儿脸前,把唐秀儿逼了回来,拿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希慕容。 第107章 小楼连环(十二) 希慕容逼迫着唐秀儿退回小屋之中,目光在小屋之中扫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驻了一会儿,反倒是对于地上的常明尸体只是瞄了一眼。对于常明的死亡,希慕容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天贵想要解释点什么,只是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秦苦儿则是一脸呆滞,抓着自己母亲的手,像是被吓到了。 希慕容原本穿着的白色长衫,已经变的破破烂烂,脸上也是一堆尘土,看样子虽然从老乞丐那里逃了出来,但是也是废了很大功夫。 啪嗒,踩到一块木片,唐秀儿回头一看,退无可退也就停下了脚步。 “你过来……去找几条绳子来。”希慕容看了天贵一眼,下了命令。天贵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急忙往楼下跑去。刚到小楼门口,希慕容后话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应该知道逃是什么后果吧……” 天贵脚步只是一愣,然后慌张下楼而去。 用剑指了指唐秀儿,希慕容挑眉说道:“后退和那小鬼站到一起。” 唐秀儿手上抱着郭香,眼睛一转,点点头。一步步退回到秦苦儿身边,躬身刚想蹲下把手上抱着的郭香放在地上。希慕容开口说道:“就那么抱着站着。” 唐秀儿尴尬笑笑,说道:“一直抱着太累了。” 希慕容终于又浮现了算是她标志性的微笑,回道:“唐家暗器,天下闻名。你抱着她,腾不出手,我才安心啊。” 唐秀儿脸上一白,刚才自己出门,要不是手上抱着郭香,用不出暗器,也不会被希慕容逼回来了。本来想着正好退到小屋后方,放下郭香可以用暗器拼一把,没想到希慕容直接猜到了,不给她这种机会。 “听话点,到现在这情况,我也不在乎地上再躺一个。”听希慕容这么说,唐秀儿看了眼地上的常明站起身来,就这样抱着郭香呆站在秦苦儿边上。 站起来前和秦苦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秦苦儿悄悄的往衣服里一掏,就听见希慕容喊道:“还有那个小鬼,乖乖别动。” 秦苦儿的手就那样停在衣服里,也是不敢再动。她们四人,两个昏着,唯一一个武功好点的唐秀儿,手被限制着。秦苦儿真就啥也干不了了,只能乖乖听话。 最主要就是现在鬼面就在这里,希慕容直接过来抢都是可以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就这样,希慕容拿着剑看着唐秀儿和坐在地上秦苦儿,两方像个不过四步的距离,但是没有人动。不多时,就听见哒哒哒的上楼声,天贵拿着绳子,神色慌张的走进门来。 一看门口的天贵,唐秀儿眼睛啪嗒啪嗒的眨了起来。 天贵进门一愣,希慕容立马喊道:“你过去,把她们两个手全绑住。”说话间头也不回,就是盯着疯狂眨眼的唐秀儿坏笑。 唐秀儿本想等天贵回来的时候,让天贵走的慢点。这样,希慕容只要回头去看天贵,这样她就还有机会,没想到希慕容完全没有回头意思,反倒是一直盯着自己。 “快点……想死吗?”希慕容又是喊道,天贵一惊,连忙跑到秦苦儿身边,把秦苦儿双手别在背后,胡乱一绑。 “绑的紧点。”希慕容再喊,天贵吓了一跳,又是在秦苦儿手上在绑了个结。绑完秦苦儿,天贵站在唐秀儿伸手,手里拿着绳子左看看,右看看,看上去十分着急。 “磨磨唧唧的干啥呢?”希慕容见天贵这反应,立马骂道。 “这,她抱着人,我不好绑手啊。” “你他妈傻吗?先把她上臂绑几卷,绑住之后,再把手绑住不就好了?” 天贵点点头,绳子在唐秀儿上身胡乱绕了几卷。唐秀儿胸口被绳子勒的难受,最主要是她年纪不大,胸围发育远超同龄人。这被绕几圈后,天贵哗的一拉,让唐秀儿胸口显得更加胸围,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希慕容看着这一幕,脸上倒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哇哦了一声。“唐小姐,吃的不错啊。” 唐秀儿脸上一红,虽然希慕容是个女人,但是这种对于自己身材的调笑眼神,还是让她莫名觉得羞愧。 天贵可看不到前方美景,正忙着被唐秀儿背后打结。打结完毕,正打算接下来把唐秀儿的手臂,伸头一看唐秀儿还抱着郭香,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呆住了。 “绑手啊,愣着干嘛?”希慕容见天贵又傻站着看着自己,催促道。 “但是她手上有人,我不好绑啊。” “她手上是你老妈吗?你管那么多干嘛,直接给我绑上。”希慕容破口大骂。 天贵看了看昏了的郭香的脸,一脸无奈,哎的一声轻叹。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抓着唐秀儿的双手强硬的往后一掰。 唐秀儿这时已经怒火升起,可也没有办法应对。她到此刻,已经明白希慕容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就是一直在提防自己藏着的暗器。 希慕容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之前唐秀儿虽然说是和秦青娥一起,但毕竟只是人在一起,并不算是要帮秦青娥。但是,唐秀儿回到这小屋,就是打算真的要帮秦青娥,那么希慕容当然就把唐秀儿看做对手对待。 当然,在楼梯之上,直接干掉唐秀儿是最保险,但是真把唐秀儿杀了,就要承担所谓被唐门追杀的风险。要不是唐秀儿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只是个唐门小卒。唐秀儿的脑袋,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而正因为唐秀儿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希慕容知道作为唐门家族之中的核心成员,怎么会没有最关键时刻的保命暗器。唐家暗器本来就厉害了,就算唐秀儿武艺比之希慕容差了好几段,但是暗器这种东西,就是以弱敌强,以暗敌明,低手胜高手的最好手段。 唐秀儿真要藏着唐家最精妙的暗器,自己一个大意,被对方给自己来那么一下,眼前看似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的完美形势就全没了。别说形势,命都没了。这笔账,希慕容怎么算都不会给唐秀儿一丝机会。 唐秀儿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双手被绑。至于郭香,唐秀儿手被往后一扭,自然就抱不住,嗙的一声直接摔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忍心见这一幕的唐秀儿,听见郭香摔在地上的声音,怒而睁眼,死死盯着希慕容。 “绑好了……”天贵终于把唐秀儿双手绑好,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到此刻,希慕容终于动了,在刚才秦苦儿扮做希慕容时坐过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唐秀儿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希慕容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与刚才秦苦儿简直是一模一样。唐秀儿忍不住低头看了看秦苦儿,说道:“你学的还真像。” 都这种时候了,秦苦儿也已经没了调笑的心情,尴尬说道:“像什么……最后还不是被识破了。” 第108章 小楼连环(十三) 希慕容听到唐秀儿和秦苦儿对话,眼睛一亮。 “过来……给我敲敲肩。妈的,刚才陪那老乞丐玩了半天,全身酸痛,这么拼命的日子,真是好久没有经历过了。”希慕容对天贵招招手,然后天贵一脸害怕的站在唐秀儿身边,不敢向前。 希慕容瞪了天贵一眼,笑道:“你这小子,胆子小我是知道的。我大概也知道你是被他们下了毒或者要挟了吧,放心我不杀你。不过,你再不过来帮我敲敲肩膀,我就不知道我这手不会酸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希慕容拍着自己肩膀,余光盯着天贵。天贵咽了咽口水,刚要迈步,希慕容举手示意。 “顺便把小个小鬼头怀里的东西拿过来。” 天贵到秦苦儿怀里一掏,掏出鬼面后,一步步慢慢的走到希慕容身边。希慕容唰的一下拉住天贵领口,把天贵拽到自己嘴边,对着天贵轻声说道:“好好的敲,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上。” 天贵惊慌的点点头,把手上的鬼面递给希慕容后,立马站到希慕容背后,开始敲肩。 希慕容回头看向唐秀儿,说道:“来来来,请唐大小姐先来给我说说我这好搭档是怎么死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希慕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鬼面,笑了起来。 “哟哟哟,小鬼头,是你演的我吗?”希慕容看了看秦苦儿,因为从身高上来说,唐秀儿比希慕容高半个头多,如果唐秀儿来假扮的话,应该会直接暴露。 “我看我搭档死的样子,好像也是挺惊讶的。难道没有是发现?” 唐秀儿虽然真的不想和希慕容多说话,但是希慕容既然搭话,不就是给她们时间吗?虽然不知道这时间有什么用,现在希慕容已经拿了鬼面了,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动手杀人。现在对方给机会,唐秀儿也只能搭腔。 “发现了。” 秦苦儿这是插话道:“这男人也算是对你忠心耿耿,居然是从指甲发现的。但你回来之后才看他两眼,要是他知道你这样对他,会不会死不瞑目。” 希慕容哦了一声,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希慕容虽然身材丰腴,但是一双手却不显胖,反倒是手指细长,手指上每个指甲不长,修剪的极为整齐,每片指甲都染了胭脂红。不过,相比脸来说,这双手还是显得略微苍老。毕竟手指间的老茧还是很厚,看样子希慕容也是一直练剑,不曾懈怠,才会如此。 本以为希慕容会被秦苦儿所言激怒,但是没想到希慕容还是一脸冰冷的说道:“死不瞑目?他的所有,不管是财富,还是武功,哪怕他那条命都是我给的,他有什么资格死不瞑目?”蓦然抬眼,盯着秦苦儿说道:“把这鬼面弄丢那天,我不杀他已经对他是大恩大德,多活这么多年,他死了该笑才对。” “嘛。”希慕容一脸娇笑,“能从指甲这点看出不是我,我还是有点开心的。不过呢,被骗也说明,他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死了也是活该。” 听到希慕容这么说,唐秀儿和秦苦儿都是心里一冷,在她们看来,常明能从指甲这点分辨出真假,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了。 要知道,染指甲这种闺阁之事,都是女人自己做的,男人能注意到这点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而且,听常明所言,希慕容的指甲有可能都是常明帮着修剪和染色的。 若是普通人,指甲这点还说的过去,毕竟大宋上流阶层有留甲之风。但是习武之人,因为需要打斗的关系,别说男人,女江湖人士也几乎是不留指甲的。但是呢,那时候大宋女性之间,最流行的就是美甲。江湖女人,也是女人,也是追求美的。所以会有江湖女人只留不常用手的指甲,这样就还能美甲,是对美和武的双重追求下的最好妥协。 秦苦儿毕竟是小孩子,哪里会留指甲,根本想不到这点。就算能假扮希慕容像到骗过常明,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因为指甲被识破。唐秀儿么,刚听到秦苦儿说出要假扮希慕容作战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常明和希慕容天天一起,哪里是那么好扮的。但是没想到秦苦儿学的不仅像,可能希慕容本人自己若当时在场,也要为秦苦儿的假扮鼓掌。 毕竟秦苦儿母女两人在这宅子隐藏了好几个月,悄悄观察着希慕容两人,耳濡目染,自然对希慕容的脾气作态了如指掌,扮起来才会那么像。 而美甲这种事,很少有光天化日做的,都是在房间内,秦苦儿虽然平时观察的足够仔细还是没有注意到这点。至于,一个练武的大男人替女人染指甲这种事,更是想不到,甚至可以说闻所未闻,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的想法。 “的确,以后倒是少了能帮我染指甲的人,想想也是寂寞。”希慕容这么说着,低头伸头抹泪。唐秀儿和秦苦儿见状本以为希慕容这下是对常明有点追忆之情,结果希慕容哈哈大笑抬头。“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男人就像衣服,换一件就是。你说对吗?” 天贵一个激灵,连连点头搭腔。“说得对,说得对,我可以帮你染,你不知道啊,其实我对染指甲略懂一点。” “哦,你也懂啊。”希慕容回头看着天贵,表情意味深长。天贵一看,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很懂。我没有替人染过,刚才……我就是想说我愿意帮你染,有点兴趣,有点兴趣。” 一个媚笑,希慕容满足的回头。看着自己的手,希慕容嘟嘴说道:“和那老头子玩了半天,真就把我才染的指甲弄花了,明天你去给我买点凤仙花回来。” 天贵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唐秀儿和秦苦儿两个对望一眼,果然希慕容这个人作为女人,虽然她们两人内心对她厌恶至极,但是心里不免对坐在那边指挥着天贵希慕容升起一股莫名的崇拜感。说不出这种感觉倒是怎么回事,单纯的觉得坐在那边笑着的希慕容好像很潇洒的样子。 越是这么想着,两人心里也是一惊,不免在心里摇头,感叹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那边,伸着双手自己看了半天的希慕容终于再次开口。 “唐小姐,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唐秀儿心想终于来了,对方拿到鬼面,还不动手杀人,绝对有阴谋。 “交易?你今天这样绑着我,我回去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放过你吗?”唐秀儿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死的。对面要谈生意,自己绝对就是对方的筹码,所以才会说话如此硬气。 “怕,可是唐小姐我今天对你也是足够客气了吧?”希慕容眯着眼盯着唐秀儿,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这交易,对你唐门也不亏,甚至说唐家堡可以大赚一笔,没有兴趣听听嘛?” 唐秀儿一愣,她虽然没有接触唐门家族事务核心,但是也想不到希慕容有什么可以和唐家堡谈生意,还能让唐门大赚。难道是金钱帮的事? “不是金钱帮哦,金钱帮就算接手四海帮的业务,你们还是要和金钱帮分这巴县的肉。再说,巴县这肉唐门就是大头,你们也不在乎吧。但是……” 希慕容笑容消失,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是整个四川呢?没有别的帮派来分,全是你们的。” 第109章 小楼连环(十四) “整个四川?”唐秀儿听到希慕容这么说,心里也不禁有点惊奇。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是连唐门都不敢得罪,居然能说出把整个四川的利益拿来做交易。 秦苦儿也是同样惊奇,要知道四川多大啊。前面讲过,四川乃是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和夔州路的合称,整个四川几乎可以说是四分之一大宋朝的地域范围。 就算单从唐门所在的巴县来说,已经是一大片地盘了。当时的巴县,领县三,羁縻州一,故共领县五,属夔州路。巴县因为是治所所在,所以当时的巴县还是一个代称。将重庆城所在的巴县,出产花椒出名的江津县,唐家堡所在的璧山县,加上荣懿县和扶欢县,五县合称巴县。 因为这是行政规划,经常有变迁。但是百姓都是按照习惯叫的,一路传下来已经叫习惯了。所以你问川蜀人,唐门在哪?他们一般会说在巴县,而不会专门说唐门在璧山县。 所以,光是巴县就有五县地域范围,而在这范围内,不说本地唐门,还有专管水路业务的四海帮,还有存在感稀薄的丐帮。这样一想,这其中巴县利益就够供给三个门派,整个四川的利益,简直大的可怕。 “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大话?”希慕容问道。 唐秀儿忍不住点头,因为这话实在说的太大,大到太虚假,你想唐门在巴县传承多年,也没有敢说拿下整个四川的利益。为啥?不说益州路成都府那边有青城派,也是九大门派之一。潼川路和梓州路中间各种小帮小派也是一大堆,在相互侵占争斗。 希慕容,你一个女人,无门无派,就敢说整个四川的利益当做条件让给唐门,不要说是大话,一般人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那我问你们,秦青娥的事,你们在听完之前,是不是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希慕容这话一出,唐秀儿和秦苦儿一下明白了。希慕容说这些的关键,就是这神奇的鬼面。因为,发生在秦青娥的遭遇的所有不可理的地方,都是这鬼面达成的。 “你要怎么做?”唐秀儿问道,她心里有点慌,因为她明白这鬼面多神奇,刚才秦苦儿已经上演过一次,虽然最终败露,但是已经足够神奇。 “嘛,一开始呢,我是想过,我自己扮做你。”希慕容看了唐秀儿一眼,唐秀儿心头莫名一阵寒意升起。的确,如果用这鬼面扮做唐秀儿,作为唐门大小姐的唐秀儿可以接触到唐门核心层。 但唐秀儿只是心里慌了一下,就觉得这几乎不可能,虽然鬼面那么神奇,可唐门可是家族式门派的典型,唐门之内几乎没有外姓之人,唐门的弟子可以说几乎都是亲戚关系。日日月月生活在一起,你想秦苦儿学的那么像,都能因为指甲这点小事败露,希慕容现在没了常明,一个人混进去,而且还是唐秀儿这种身份,更加加大了暴露的风险。 “我也只是想想,因为我也知道几乎不可能成功。要是这鬼面真那么好用,我当初怎么会对秦家出手,不直接找个门派下手,我不是早就成那个门派的掌门了吗!”希慕容这么说道,唐秀儿两人更加迷惑了,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成功,那还说个屁? 没有门派势力,就更别说整个四川这种话了。 “但是……金钱帮,你们以前听过吗?” 唐秀儿一愣,回道:“我这才回来,遇到你,才从我舅舅嘴里知道金钱帮,等等,你现在不是金钱帮的人,难道……” 希慕容哈哈一笑,鼓起掌来:“没错没错,就是金钱帮。我这次出山,愿意用日月双绝重现江湖,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唐秀儿两个人摇头。 “钱。”希慕容笑道。 唐秀儿和秦苦儿互望一眼,苦笑。都知道希慕容作恶就是为财,她们刚才居然没想到也是搞笑。 “多少钱,你们知道吗?黄金五万两。”黄金万两,可不是银票这种东西,这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五万两黄金的价值可能比之银票的十万,二十万要值钱。但是唐秀儿毕竟是唐门大小姐,这钱在她听来还真不算什么大数目。 “不算多是吧,可是这只是定金。拿下更多四海帮据点,我就能拿到更多。唐大小姐,秦家,不对,现在唐家的茶业生意,一个月多少流水,你应该知道的吧。” 唐秀儿看了眼秦苦儿,毕竟现在唐家茶业的生意,是希慕容侵占来后卖给唐门的。“光巴县的话,大概每个月五十万两白银左右吧。” “没错,光是茶业而已。唐门和四海帮分的比起来,这点都是千分之一而已。可这巴县大头都是唐门,为什么金钱帮要花那么多钱,找我们出来就为了抢和四海帮这点小利益呢。” 唐秀儿虽然还没有接手唐门业务,可想了不用想就回道:“因为,钱可以生钱。我唐门虽然拿了大头,但是那小部分也不是小数目。” 希慕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所以,金钱帮是可以为了这点利益,先花大钱抢地盘,这样以后钱自然还是赚的回来的。” “可是……”希慕容话锋一转,“你们只知道这巴县,为了请我就花了这么多钱,你们想想四海帮,现在天下九大门派之一,金钱帮呢?你唐家大小姐都没听过的一个新兴帮派,能花这么多钱,能胆敢和四海帮对着干。金钱帮的帮主是傻子吗?” 绝对不会是傻子。唐秀儿直接摇头,因为真是傻子绝对不会这么干。四海帮势力水路为凭依,遍布天下江河湖海。如果真有新兴帮派要崛起,绝对不会挑四海帮下手,因为你要有比四海帮更多的人,还要有比四海帮更多的钱。 到这里,唐秀儿想通了。金钱帮的做事风格,她虽然只见过希慕容和巴龙的打斗,但是看样子,是不怕人们知道是金钱帮在抢四海帮的地盘。不如说,希慕容在丰香楼当着叶无风亮出金钱帮的信物,更像是在告知。告诉所有人,我金钱帮就是要和你四海帮对着干。 那么能做出这种事,自然说明,金钱帮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钱,有那个胆子敢和四海帮对着干。 “你是要对金钱帮下手?”唐秀儿惊讶说道。毕竟希慕容的话风来看,应该就是这条路。可是,金钱帮都有胆子直接向四海帮下手,那么,你希慕容都说对门派下手是不可能,还有这种想法不是矛盾么。 “就是金钱帮,可说非金钱帮不可。”希慕容往后一仰,背后敲肩的天贵吓了一条,然后继续闷声按摩。 “金钱帮可不是光在这巴县和四海帮对着干哦。你们是不知道,但是我从帮内得到的消息是,金钱帮正在全面和四海帮开战。” “四海帮人多势众,占着地理的便利。金钱帮短时间能做出全面开战,凭什么?”没等唐秀儿多想一会,希慕容自答道:“因为人这东西,花钱就好了。就像我。” 唐秀儿和秦苦儿豁然开朗,明白了。金钱帮这人这胆的来源,听希慕容的意思就是钱了。 “所以,金钱帮为了壮大势力和实力,花钱找了很多人。那些人可能我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但是我可以说要请的动这些人,花的钱绝对不少。” “这当然有好处,就是帮派实力可以在短时间内瞬间强大,可是这些人……”希慕容瞄了瞄唐秀儿两人后,说道:“就像你们,看似站在统一战线,但是你们真的互相了解吗?” 这话一出,唐秀儿两人又是对望一眼,不过这次两人都是微笑一下。如果不是遇见老乞丐,可能唐秀儿对秦苦儿真就没什么情感,但是唐秀儿有已经变了。她愿意带着秦苦儿回来,回来救郭香。她现在对秦苦儿,已经真的当做妹妹来看。 可就是如此,她们对彼此之间的了解,除了秦青娥的过去遭遇,和后续遇到的事情,其实也没其他的了。 连她们都是如此,那么就像希慕容说的那样,那些为了钱加入金钱帮的人,相互能知道多少呢?甚至,可以说都是为了钱而已,也许以前的仇人一起加入了金钱帮也是可能的。 “就是这样,敢对四海帮动手的金钱帮听上也是神秘可怕,可在我眼里……”希慕容拿起鬼面在手里甩起来。“有机可乘,可以说是最好的目标。” 第110章 小楼连环(十五) 诚如希慕容所想,金钱帮因为是新进门派,且因为处在快速发展势力时期,用钱招揽了大批高手,且这些人都是短时间内成为同伴,相互之间并不熟悉。所以只要有了鬼面,假扮别人暴露的风险就小的很多。 可是,这听上去很好,但是呢,问题更多。用鬼面扮做金钱帮的人,能得到什么呢? 就像如果能扮做唐秀儿,唐秀儿能接触到唐门核心阶层,能得到唐门的核心情报,或者因为其身份可以得到一些唐门秘宝之类的,重点是唐秀儿唐家大小姐,唐婆婆的亲孙女这个身份。 可扮做金钱帮的人,有什么用处呢?扮做被金钱帮收买的高手,能接触到金钱帮核心吗?想想也不可能啊。因为既然你能用钱收买别人,就说明别人就是为了钱才帮你的。如果唐秀儿是金钱帮的帮主,绝对不会让这些人接触金钱帮的核心事物。 这道理连唐秀儿都懂,希慕容会不懂?毕竟当初为了侵占秦家家产,他们都是先让常明成为秦青娥丈夫,才能成功。 希慕容看唐秀儿一脸疑惑,也是猜到大概,开口说道:“没错,其实连我也不知道金钱帮的帮主是谁,究竟倒是金钱帮是谁在运作,因为我能接触到的情报太少。你们想,我如果真就把四海帮的势力全占了,作为巴县金钱帮的总舵主,也对自己这金钱帮一知半解。那么,你们这些老门派,就不好奇吗?” 唐秀儿一愣,大概明白了。金钱帮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在江湖中听说过的新帮派,第一次出来,就是和九大门派之一的四海帮抢地盘。江湖人现在肯定都是在好奇,这金钱帮到底是个什么样帮派。 光是好奇吗?不,还有害怕。说来可笑,但是你想,如果有一只刚出生的小牛,居然敢去挑衅老虎,而且这小牛不仅和老虎打了一架,还把这老虎打伤了。那么,其他的老虎对这小牛会这么想? “的确,这金钱帮在江湖中算是一个谜团,但是金钱帮既然花了钱找了高手来帮自己打天下,别的门派就不会一样花钱吗?会,所以,金钱帮必须花更多的钱。虽然,我也对自己这帮派了解的不多。可是,帮派里有一条规矩,一直在传达给我们,那就是为帮派做更多的事,就能拿更多的钱,达到更上面的位置。”希慕容说道这里,已经笑了起来。 “这和普通帮派听上去很像,可是普通门派,你一个普通弟子再怎么努力,能到达什么位置?”希慕容这问题,唐秀儿回答不出。 的确,在所有门派,哪怕不是门派,就是个普通的商会,工会,你能力越强,到达的位置就越高。换做普通人来讲,就是通过自己努力升职加薪。可是,说是这么说,普通人能到达的位置都是有限的。 拿唐门来说,一个普通弟子再努力,能做到一个堂主已经是极限了。想在往上爬,你没有身份,背景,绝对不可能再往上爬一步。这是因为就算一个门派,也是有人组成的,而人与人之间就会有纷争,有势力派别之分。 华山派就是个例子,传承几百年的华山派,这也不是在近百年分为剑宗气宗,有内部争斗。 而唐秀儿呢?等唐婆婆死了,只要唐门核心层没有大变动,她必定就是下代唐门门主。她为唐门做了什么巨大贡献吗?没有,但是为什么还是能成为门主。 这一点唐秀儿自己明白的不行,或许正因为她是唐秀儿才能如此明白。但是秦苦儿听到这还是一脸的糊涂,头大不解的样子。 “那就再举个例子,皇帝!”希慕容分析到这里,手指往上指了指天。 皇帝两个字一出,那边不明白的秦苦儿明白了。所到底就是位置,就是阶层,就是你的爸爸是谁,决定了你的位置。皇帝为什么是皇帝,因为他爸爸是皇帝。 当然,有一些本不该是皇帝的人,成为了皇帝。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说是授天命成为皇帝的。真的是天吗?远的不说,就拿大宋朝的开国皇帝宋太祖来说,宋太祖打了多少仗才成为皇帝,宋太祖的英明神武的故事,说书人不知道宣扬了多少遍。 如果把一个帮派比作一个国家,金钱帮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正处于打天下的阶段,因此如果金钱帮真的可以在江湖中立足,分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么在这期间帮助金钱帮出力的人,定然可以按功劳领赏,封王成候。 秦苦儿这是插嘴说道:“杯酒释兵权,你们听说过吗?” 希慕容一笑,这太祖的故事虽然明面上不准说,但是一直流传在民间,没听过的反而少的很。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我才需要和唐门谈生意啊。不然,我和你们讲这么多干嘛?” 希慕容这么一说,唐秀儿两个才突然想起来,的确,刚才讲了半天,就是说了金钱帮在发展,希慕容有机会成为所谓的帮派元老,成为上层阶级。 但是这个唐门没有关系啊,说到底,就是看希慕容多厉害,能做多少事,能在金钱帮爬到什么位置。 “四海帮真的是砧板上的肉,随便任我切吗?”希慕容收到这里没了笑容,脸色严肃。“我和常明两个花了多少功夫,才把这巴县的四海帮势力打乱。可刚踏上正轨,路上就杀出你们这几个狗日的。” 说道这里,希慕容脸上终于又升起了怒气,扫了唐秀儿和希慕容一眼。 “常明被你们杀了,给我造成多大麻烦知道吗?”说着,希慕容看了看手上的鬼面,“当然,鬼面回来,也算是把常明的空缺给抵上了。” “可是,光是如此是不够的。短时间内,我去哪里去找一个我可以完全相信的帮手,帮我继续和四海帮斗。” 希慕容此时眼睛已经盯在唐秀儿脸上不动了,唐秀儿眨了眨眼,惊讶道:“你是要我唐门入场帮你?” 没等希慕容动作,唐秀儿直接摇头说道:“绝无可能,四海帮与金钱帮的事唐门绝对不会插手。” 希慕容倒也不急着反驳,而是等唐秀儿说完后,慢慢说道:“没错,唐门本来就是巴县利益大头。插手的话,不划算。可是,我最后说一遍,我是要和你谈生意,你忘了我刚才说的整个四川了吗?” 唐秀儿一愣,心想来了来了。希慕容讲了这么多,先是讲明了自己要干什么,而她要做的事,因为秦青娥这事受到了影响。而且,她的目标远大,为此需要唐门的帮助,当然,唐门也是生意人,要拿得出能打动唐门插手的价格。整个四川绝对够了,问题是这整个四川明显是不可能的。 她到底有什么办法?唐秀儿这时居然在心里期待起希慕容会讲出个什么大计划来。 第111章 小楼连环(十六) “快说重点。”秦苦儿突然开口喊道。 “鬼面已经在你手上了,不杀我们,你肯定就是连我们也当做交易的筹码了吧。” 秦苦儿这么一喊,希慕容立马怒瞪一眼。但是秦苦儿也不客气,回瞪了一眼。 “小鬼头,真以为你们母女两个有什么价值吗?”希慕容轻蔑说道:“要不是你们拿走这鬼面,我要在这破宅子躲这么多年?” 秦苦儿直接大喊回骂:“你也是搞笑,要不是你来抢我母亲家产,弄的我娘家破人亡,我娘用得着带着这鬼面逃跑?” “噗呲……”唐秀儿直接笑了出来,秦苦儿讲的完全正确,希慕容不贪秦家家产,这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希慕容听的急眼,秦苦儿又是骂道:“你这叫自作自受,还有你躲在这宅子,不还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不敢走么。我娘因为你们两个混蛋毁了一生,和她比起来你这些算个屁。” 你你你了好几下,希慕容居然也不知道怎么还嘴。秦苦儿一看,哈哈大小起来,也不怕希慕容恼怒杀人。唐秀儿却没有陪着笑,因为她在想其他事情。 希慕容和常明好像丢了这鬼面后,就没有离开巴县,这是为什么?希慕容和常明的武功,唐秀儿可是亲眼见过的,绝对算得上高手,就算没有鬼面不能假扮他人,用他们现有的武功想要赚钱应该也不是问题啊。 是因为没有鬼面在手,怕遇到真正的日月双绝的熟人,暴露身份?可是,按照秦青娥的讲述,他们是在日月双绝还未出名的时候,遇到的真希慕容和常明。而且,日月双绝之所以出名,不正是假希慕容借着皓月剑的名号,打下的威名么。 既然,那时希慕容和常明已经变做了“真的”,已经可以靠着日月双绝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之后仅仅因为丢了鬼面,就不敢再行走江湖,希慕容到底在怕什么?在唐秀儿想来,这简直显得极为诡异,太不正常了。 咳咳咳,秦苦儿笑的太过夸张,居然都被呛到了。希慕容则是一脸愤怒,但是也只是脸上挂着愤怒表情,并没有什么动作。 而本在敲背的天贵,也是没想到这种时候,秦苦儿居然很能这样笑,愣在那边。 “继续敲你的,废物。”希慕容头也不回,摆明了就是拿天贵在撒气,语气极为不耐。天贵连连点头,继续敲肩,也是惨兮兮的样子。 兴许是在天贵撒气之后,希慕容气消了,突然也是笑了起来,笑的也是夸张,笑的弯腰不说,还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天贵又愣住了,心想,你叫我敲肩,你这动来动去我怎么敲。 那边秦苦儿刚顺好气,看见希慕容这样子,心里打鼓,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啊……”希慕容笑着抬头,手指着秦苦儿说道。“你说我不该来贪你母亲的家产,可是啊……如果我们不来。你从哪里来。” 这话一出,秦苦儿一脸呆滞,如晴天霹雳一般。希慕容手指点了点地上躺着的常明,说道:“你看,你爹这不就躺在这里么,没你爹,你这小鬼头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没有爹!”秦苦儿大喊,眼里已经浮起泪光。唐秀儿被这一喊,也是回过神来,看到秦苦儿的样子,也是心头一痛。她和秦苦儿接触也才不到几个时辰,现在真是有种自己妹妹的感觉,看见秦苦儿伤心,她也是难过的不行。 “到底是什么计划,快说。”唐秀儿急忙喊道。 希慕容哼了一声,靠背坐好,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说道:“行吧,也别浪费时间了。” “我的计划,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就是希望你唐门帮我,也就是我个人,不是金钱帮。暗地里给我提供人手资源即可,明面上你们当然是不插手四海帮和金钱帮的样子。” “好处自然就是上面说的整个四川的利益。这点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是只要我能进到金钱帮的核心层,比如做到整个川蜀的管事之类的,到时我金钱帮的利益全部给你们即可。” 唐秀儿心想,你这不是用我唐门的力量为自己铺路么,到时候你反悔过来,金钱帮势力在川蜀强大起来,这不是给自己多培养了个对手吗? “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唐门很亏是不是?可是,明面上是金钱帮壮大了在川蜀的势力,而那势力实际是你唐门的呢?” 唐秀儿眼睛一亮,终于明白希慕容的想法了。就是唐门暗地里为希慕容以金钱帮的名义,壮大势力。 “成都那边有青城,我知道你们和他们一直不对付。你们想进军成都附近,应该也是吃过不少亏吧。”希慕容说的这些,唐秀儿都是知道的。川蜀两大势力,就是青城和唐门,成都附近,唐门基本是没有涉及的。 当然,青城就在成都,唐门直接到人家地盘肯定找不到好处。青城也是九大门派之一,也是个大门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两个门派基本就是一成都府和重庆府中间的遂宁府,普州资州为竖线分为两边。潼川府这地块,就是这两大门派的角力场。当然,这中间还夹杂着四海帮,丐帮等等,大小门派帮派。 近几十年,在潼川府附近,基本都是青城占优势,唐门地盘是越来越少。当然,明面上还是对等的样子,可事实是唐门几乎快要在潼川府这一块丢势。这其中的因素很多,虽然不会说这几年就发生,但是唐门之间早就有担忧,可能再过十年几十年,潼川府要全丢。 唐秀儿虽然没有参与门派事务,这些事情虽不用她经手,但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城会怎么看金钱帮呢?如果金钱帮本就是对准四海帮的,那么青城必然是愿意看到有人和四海帮抢,这样对他们来说,有人制衡青城完全是可以接受的事情。而他们应该想不到,这川蜀内的金钱帮其实是你们唐门。那时候,这股隐藏势力,难道不是你唐门的一把秘密武器么?”希慕容盯着唐秀儿说道,心里窃喜,因为唐秀儿的表情明显看出,也是觉得这想法相当不错。 唐秀儿也是盯着希慕容,希慕容虽然说是整个四川,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但是希慕容提出的这计划听上去,算是可以比作“整个四川”也不过分了。 “但是,你这么做金钱帮会没有察觉?”唐秀儿提出疑问,而希慕容像是早就不想到了,直接回道。 “所以,就需要你们唐门来帮我了。把我早点抬上高位,那么我自然能掌控更多。只要我能做到川蜀的管理,我想这点事情没有什么难度。因为,越上的早,我就能更多的巩固我的势力,这川蜀都是我的人,你们唐门的人。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呢?” 到这里,唐秀儿说实话,都想直接答应了。因为真的来说,这对唐门简直是赚爆的计划。突然想到什么,唐秀儿闻到:“的确,这计划对唐门来说简直妙绝。可是,你有什么好处?因为如果都是唐门的势力,难道你不怕我们反过来卖了你,直接把势力一收。你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这你不用管,我也不是傻子。你有没有想过,我这计划,其实不用和你谈,比如你舅舅,其实才是巴县管事的吧,我和他谈也是可以的。”希慕容说着,手上甩着鬼面。 唐秀儿一愣,突然想起来了。对啊,对方其实用这计划,完全可以去和叶无风讲,效果一样啊。是因为我是婆婆的亲孙女,可以直接在婆婆面前说话?不对,因为希慕容这计划,足够诱人,用这计划直接去找叶无风足够和唐门谈判了。 站在希慕容的角度,如果是想要一笔钱,这计划如果实施下去,唐门愿意出这钱。而希慕容真要赚的是这笔钱的话,那么直接找叶无风谈也是一样的。那么找自己的意义何在? “行吧,我也就明说把。因为我需要时间。”希慕容说道。 第112章 小楼连环(十七) “时间?”唐秀儿眉头一皱。 “没错就是时间。”希慕容点头,“刚才拿回鬼面第一时间,我想的就是把这小鬼母女给杀了完事。可是,当我要动手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说实话,我也年纪不小了。真的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鬼面,本来以为就这样躲在这宅子过一辈子了。” “可是,这鬼面一拿到我就想到了刚才的计划,可是这计划,实施的时间越长,我风险越大,因为我要制衡在两个帮派之间。说实话,我对你们唐门也没有多少信任,别说哦你们不信任我,我还不信任你们呢。” 唐秀儿心里惊奇,这计划居然是希慕容在拿到鬼面之后想到的。要知道这计划绝不是脑袋一拍就能随口说说,因为从联系对话下来。希慕容一直对江湖,或者准确点说是川蜀的武林形势了解的一清二楚。 “本来是找叶无风那家伙的,但是……”希慕容顿了顿说道:“你们唐门内部事情也不少吧,反正我是知道叶家势头很强,听说你们唐家本家意见一直很大。” 唐秀儿听到这里更是惊奇,没想到希慕容居然对唐门内部也有了解。希慕容说的到底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唐门内部的纷争。要知道唐门一派,虽然是家族式门派。但是并不是只有唐门一家,唐门其实分作四大家族,分别的主家唐家,分家的叶家,花家和百里家。 每个家族分管门派不同事务,各有侧重,各有职责,不过掌权的一直都是唐家。当然,也不会分的那么严格,毕竟唐门发展百年几大家族之内相互联姻,几乎都是亲戚,所以后来分家参与管理门派的人也不少。就像掌管巴县的叶无风就是现任的叶家家族,不过他是唐秀儿的亲舅舅,所以关系也是原因之一。 唐门之所以叫唐门,而不会叫花门,叶门什么的,就是因为门主之位,只能由唐家本家继承。而希慕容说的就是,现在这点遭遇到很大的威胁。当然,这威胁是不是威胁还不好说。 唐婆婆年纪已经很大,那么本来家主之位应该由唐婆婆的儿子,也就是唐秀儿的爸爸继承。但是,唐秀儿爸爸唐无存早年意外身亡,所以唯一的女儿唐秀儿自然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而唐婆婆年纪太大,事务自然要人分担代为处理。可那时唐秀儿太小,唐婆婆就让唐秀儿的亲舅舅叶无风来帮忙。之所以叫叶无风,是因为叶无风的关系最近,可毕竟是分家,所以唐门本家其他长老都是相当反对。毕竟,当初唐无存娶叶无风的妹妹叶无露为妻的时候,唐家本家人都是反对的。 所以叶无风代为掌权后,唐家本家一直都有反对声音。唐家本家是想让唐秀儿现在就接过掌门之位,以确立唐家本家的权威。之所以这么着急,主要也由于叶无风并非是个无能之人,虽然唐门与青城的争斗一直处于劣势,但是如果不是叶无风可能丢的更多。 所以,叶无风就有点像是功高盖主的那种能臣,唐家本家一直向唐婆婆进言说不能让叶无风再多掌权,就是怕叶家独大,损害了唐家本家的地位与利益。当然,唐婆婆没有同意。至于为啥,那些就是唐门的核心事务了。估计唐秀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唐婆婆知道。 “听说你最近离开川蜀去江南了?”希慕容问道。 唐秀儿点头,没想到对方连这都知道。 “正是因为你的出走,最近唐家和叶家闹的很大哦。”希慕容也不看唐秀儿,就像是随口说说的表情。“唐家本家因为你的突然消失,说是叶无风为了唐门家主之位对你下手,叶无风最近好听事情挺多。” 事情挺多,四个字而已。但是唐秀儿也不是呆子,她已经能想到自己的离家出走给唐门内部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所以,我虽然可以找叶无风说我的计划,但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唐家本家绝对不会轻易同意这个计划。那么正因为如此,绝对就会拖慢我这计划的实施。而我的计划实施的慢,就会影响我上升的步伐。而我上升的越晚,这计划的难度和可操作性就会越低。” 说到这里,希慕容又是盯着唐秀儿。“我其实这次见了鬼面,虽然心里有了这计划,但也有了收手的念头。今天碰到那老乞丐,我算是明白了,就算鬼面在手,我这能做多久。所以,我打算在靠着这计划在金钱帮上位的同时,赚你们唐门的联手费用。然后呢,到时候,我彻底抽身离场,还能把金钱帮的消息当做一手资源,再卖一笔。” 唐秀儿和秦苦儿都是大惊失色,原来如此。本来说,这计划听上去唐门确实大赚,那么希慕容如果只赚唐门这钱,好像真的不划算,毕竟如果真能做到一个帮派的川蜀堂主之类的位置,钱绝对不少。 两人都是觉得希慕容这计划真的厉害,一个人赚三份钱。而且,这三份钱绝对是大赚特赚,最主要的是,联手的唐门虽然花了钱但是不会觉得亏,反而会觉得赚爆。 唐秀儿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希慕容的目标和想法真就如希慕容所说,那么唐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计划。甚至可以说,这计划好到唐门应该求着希慕容这么做。 “所以,我需要越快越好。这下,我的真想法也告诉你了。对于你们唐门,这计划早点实施也是好事不是么。”希慕容说完,对天贵拜了拜手,示意对方停下。 唐秀儿没有回应,这计划对于唐门来说风险小的不行。毕竟这计划最亏的是金钱帮,唐门最多亏一笔希慕容需要的金钱。 “可是我……”唐秀儿终于开口,她不是对这计划有什么反对。毕竟希慕容不下手杀秦苦儿两母女的意思就是先送你个礼物,对方看样子的确是诚意十足。可是唐秀儿自己真的不清楚自己回唐门之后,该怎么办。毕竟,唐婆婆一直不让她接触唐门内务,她一直没有那种过那种要背负唐门的压力和想法。 希慕容立马说道:“你这次回来,你们本家绝对会逼唐婆婆让你接位。所以,这也是我决定找你的原因之一。她们两个我不杀,也是给你个礼物。” “总不至于,为了这两个人你要放弃唐门的利益吧?” 秦苦儿听希慕容这么说,对唐秀儿说道:“我觉得这计划不错,而且我们还能活下去。说实话,我都觉得赚了。” 唐秀儿惊讶的回头看着唐秀儿,本想说秦苦儿真能就这样放手和希慕容的仇恨吗?突然想到,秦苦儿早就说过,她其实希慕容两个没大多仇恨的感觉。至于秦青娥,唐秀儿看了看脚边躺着的郭香,秦青娥如果醒着应该也会同意的。能不同意么,命都在对方手上,不同意自己和女儿都要死。 毕竟郭香的命,唐秀儿开口希慕容绝对可以留。以希慕容来说,秦青娥两个人的命就是送的。 放郭香,杀秦青娥母女,再和唐秀儿谈这计划,唐秀儿都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第113章 小楼连环(十八) 唐秀儿到这里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不说回去会不会真的结果唐门家主的位置。她心里还是希望奶奶继续做唐门门主,倒也不是说她不想做,因为这位置对她来说感觉一直会是自己的,她没有那种去抢去争取的想法。 “行吧,我答应你。”唐秀儿说完,对希慕容抖了抖身体,说道:“那现在可以把我们放了吧。” 希慕容拍手笑道:“急什么?虽然唐大小姐一话千金,但是这毕竟算是大事。我们还是立个字据吧。” 唐秀儿皱眉问道:“立字据?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怎么做主。待我回唐门和婆婆说明之后,再说。” “这我当然知道,我要立的字据也不是什么大事。很简单,今天我们立个约定,你回唐门之后必须接过家主之位,毕竟你做了家主,才有和我交易的资格。” “这……”唐秀儿一脸为难。 “没有什么难度吧。说实话,你早点接位,对你唐门不是好事么?而且你带着这计划接过唐门家主的位置,这也是对你是大功一件,对于你的地位巩固也是好事。我想,唐婆婆应该也没有理由拒绝。” 唐秀儿脑子飞转,心想也是。就算自己接过家主之位,婆婆肯定还是要慢慢教自己。而舅舅叶无风等自己上位之后,再安排对方继续帮忙即可。毕竟,唐秀儿对于自己的舅舅,可不像唐家本家其他人那样戒备,还是很亲的。 “这可以。”唐秀儿答应下来,希慕容一笑,让身后的天贵去拿纸墨来。但是天贵却还是站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希慕容没听到天贵的动静,回头怒骂:“干嘛呢,叫你去拿东西呢。” 天贵还是站在原地,突然开口道:“我想了想你们这个计划,说实话,的确算是个妙计。可是,你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一点……” 希慕容没想到这个时候天贵会说话,但是天贵毕竟是个读书人,希慕容这时反而也不生气了,好奇问道:“哦?那么你说说我们这计划,忽略了什么?” “四海帮。” 天贵这话一出,希慕容乃至唐秀儿秦苦儿都是一愣。对啊,因为在她们的对话里,根本就没有讲过四海帮会有什么对策,好像四海帮必定会被金钱帮侵蚀,没有一点作为。 希慕容则是表情一沉,说道:“哼,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东西,你们这种书呆子懂个屁。金钱帮可是全面开战,对方光是应付金钱帮都够呛了,难道对方会放弃全部,专门来对付川蜀这块?” 天贵突然一笑,说道:“听上去挺有道理,可是川蜀的四海帮不会反击么?” 希慕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奇怪,因为天贵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着和自己说话,实在很怪。但是,天贵说的话却是实话,川蜀的四海帮必定会有动作,不会放任金钱帮继续侵蚀地盘。 这点希慕容自然想到了,因此她才会说需要时间,因为如果唐门答应这计划,和希慕容暗地联手,就可以抵御四海帮的反击。兵贵神速,这计划越早实施,四海帮哪怕发现了,也会因为棋差一招,错过时机。 希慕容虽然心里很反感天贵这样自作主张出来提建议,但是脸上还是收敛了愤怒,说道:“行吧,你有心想这些也是好的。常明死了,我也不会亏待你。”正说着,神情突然一变,盯着天贵。 “所以,你和他们练手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希慕容这么说,就是提醒天贵做好自己,过往不究,让对方忠于自己。 本该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的天贵,却没有如希慕容所想一般做出回应。天贵还在笑,而且越笑越大声。 希慕容心里一下子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因为天贵的行为太过反常。她也不多想,唰的一下抓向天贵,想要击杀对方。 可是希慕容并没有成功,她啪嗒一下跪在地上,脸上大惊失色。后面的唐秀儿两人这才发觉好像有事发生,互望一眼都是一脸惊奇。 “你……到底是谁?”希慕容咬牙抬头怒视天贵,因为她之所以如此狼狈的跪在地上,可不是她脚突然抽筋什么的,而是她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刚才一下运用真气之后,自己的四肢就突然不听自己使唤了。 天贵这时才收敛了笑声,低头望着希慕容,嘴角一提坏笑道:“我?天贵啊。鬼面在你呢,我总不能是假的吧。” “啪”的一脚把希慕容踹飞在地,天贵做到希慕容原本坐着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子上鬼面,说道:“真是没想到啊,这次没白来。刚才看那小鬼扮做你的样子,我完全没想到是假扮的。鬼面,哈哈哈哈。有了这东西,我岂不是天下无敌。” 秦苦儿这时脸色铁青,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和秦青娥两人在这宅子潜伏那么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知道天贵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那个有点娘娘腔的读书人迂腐样子的天贵,居然完全消失不见。 这时的天贵,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被包养的小白脸唯唯诺诺的感觉。甚至,秦苦儿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觉得天贵绝对不简单。 被踹在地上的希慕容,挣扎起身盯着天贵。脸色也是铁青,只是她头脑已经飞转思考了半天,好像猜到了什么。 “难道你是四海吧的人?” 在那边晃着鬼面的天贵,惊讶回头,盯着地上的希慕容说道:“哎?你居然知道了?好厉害啊。”语气间完全就是嘲讽。 唐秀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心想难怪刚才天贵会说四海帮,原来对方是四海帮的人。希慕容这人的诡计阴险已经够厉害了,居然都没有发现天贵有问题,这更是能说明,天贵藏的有多深。 天贵这时候已经转过来盯着唐秀儿了,对着唐秀儿却没有了那种嚣张的感觉,反而很正常的对着唐秀儿说道:“见过唐大小姐了,没想到唐门对我四海帮原来意见如此之大,居然要和别人联手来对付我们。” “我……” 唐秀儿刚想解释,天贵直接开口打断,说道:“当然,我也不怪唐大小姐,这计划换做是我,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唐秀儿一愣,这对方到底啥意思,前面的话听着像在追究,可是却又帮自己解释了起来。 天贵看见唐秀儿这表情,却是偷偷一笑。 “其实呢,这计划相当不错,对于唐门来说怎么都赚。可是呢,我们四海帮很亏啊。可我现在想一想,其实是吧,对于唐门来说,并不是一定要联手金钱帮哦。” 唐秀儿眼睛一亮,因为她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了。 第114章 小楼连环(十九) “你说我们把这计划里合作的两方换一换?是不是也能成立呢?”天贵笑着说道。 果然如此,唐秀儿刚才就是这样想的。对唐门来说,这计划的关键点就是靠暗地扶持金钱帮来隐藏势力力量,以来对付和青城在潼川附近的争夺。 既然唐门可以和金钱帮合作,那么,作为现在金钱帮现阶段直接对手的四海帮,同样可以按这个计划来和唐门合作。 可是,真的能成立吗?唐秀儿是觉得没有问题的,可是实际上她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因为她是站在唐门的立场上考虑的,选择四海帮和金钱帮对她来说都是对唐门有利的选择。 事实上,唐秀儿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唐门按照计划并不是和金钱帮合作,准确来说是唐门和希慕容合作,四海帮和金钱帮在这计划中其实都是利益损失一方。因为得利的是,希慕容个人和唐门。 而如果换做唐门和四海帮合作,四海帮在这计划中可没有占到便宜。因为四海帮也是需要势力地盘的,四海帮和金钱帮之所以打起不就是因为势力地盘而起吗? 所以是天贵不知道这计划换做四海帮是不成立的吗?不是,天贵完全知道。之所以他对刚才还要和希慕容联合起来坑四海帮的唐秀儿,还能这样客气,是因为唐门不能得罪。 现在的形势,四海帮本来最近就在被金钱帮狠揍,如果再得罪唐门,逼的唐门直接下场帮助金钱帮,那不是反倒把自己逼到绝境么。 对于四海帮来说,本来的想法是唐门不会下场参与。而现在,希慕容给唐门来了个绝妙的下场理由。对现在的天贵来说,就是要想办法拉拢唐门来帮四海帮。 “等等,你真的是四海帮的人?”唐秀儿突然想起来,这天贵这才亮身份太过奇怪。毕竟如果他是四海帮的人的话,早点找机会干掉希慕容不就可以了吗? “不瞒唐大小姐,本人正是四海帮川蜀总堂主,向贵天。”向贵天亮明身份后,地上的希慕容也倒是就没有多惊讶,只是双眼怒火熊熊的死盯着向贵天。因为她知道四海帮的川蜀总堂主就是向贵天,而向贵天绝对不会让她活下去的。 而且,让她更生气的原因可不止这个。因为,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讲不出话了。 唐秀儿想起舅舅叶无风讲过他和向贵天的有过接触,对着向贵天说道:“这个……刚才……”唐秀儿这时反倒有点慌了,因为川蜀总堂主就是四海帮在川蜀的总把手,地位真心不低。刚才自己和希慕容商量计划的时候,可是当着对面的眼睛下谈的。 向贵天摆摆手,笑道:“唐大小姐也不必太在意。毕竟这计划确实秒,连我都忍不住要为这计划拍拍手。”说着便拍起手来,转过来对着地上的希慕容一笑,“是不是觉得被骗很不爽。毕竟,我应该在成都被拖住才对是不是?” 希慕容没有反应,因为她已经觉得身体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她甚至连怒视向贵天都要感觉做不到了。希慕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手脚已经渐渐失去了感觉。 “哎呀呀,我这天香软筋散看来下的有点多了,你好像话都已经不能说了。”向贵天看着希慕容啧啧咂舌。 唐秀儿听到天香软筋散则是一惊,难怪希慕容会现在这幅惨状,趴在地上连手都不了。可是,她又觉得很不可思议,天香软筋散的确厉害,可以让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让人全身好像没有了筋脉一般,不能动。 可是,希慕容是怎么中毒的呢?如果这时候能中毒,为什么向贵天不早动手? 向贵天瞟了唐秀儿一眼,解释起来。 “可没有那么简单哦。这女人武功真的厉害,我第一天接触她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厉害。也算我当时聪明,没有直接硬拼,不然我可能当时就死了。也难怪她和那常明才两人,就可以我帮在巴县的点附近全部剿灭。” “功夫了得也就算了,这女人心思也是细密到恐怖。我扮做这小白脸,花了快半年多,居然连和她睡一碗都做不到。” “哎!她都没有和你睡过啊!”唐秀儿惊讶的喊道,她完全没想到希慕容居然和向贵天扮做的天贵居然没有睡过。 向贵天摇摇头,说道:“哈,她胆子小的可怕。别说睡了,平时看似对我极为宠溺,好像和那常明好像很不对付一般,可是,她每天都是和常明睡的。绝对不在我这小楼过一夜,甚至在我这小楼内,也绝对不和我过分亲近。” “原来如此!”秦苦儿突然开口,她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了。毕竟她可是在这宅子内关注了希慕容和常明两人也快三多月了。“她和你亲近的时候,每次常明都在身边。” “是的,就是如此。从始至终,她就没有信任过我,我只是她拿来制衡惩罚常明的工具人而已。不过,也亏你们的出现,给我找了点机会。”向贵天拿着鬼面说道,“也许是这鬼面对她来说,回来的太惊喜,她居然没有发现我点了她肩膀的穴道。” 说着,向贵天亮出一根毒针,“其实我当时还是很慌的,所以下毒就有点多了。现在她话都说不出来,也是听没意思的。”说着,向贵天一脚踩在希慕容头上,目光冰冷。 “死之前,就让你死的瞑目一点。出来吧。”向贵天喊了一声,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外面落下到小楼屋外,那人进房来。唐秀儿一脸惊讶,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四海帮巴县舵主巴龙的小弟,莫子。 莫子进来,先是对着向贵天施了个礼。“见过向堂主。”又是对着唐秀儿行礼。“见过唐大小姐。” 希慕容这时候呢,则是没有什么动作,因为她快要觉得眼皮都要撑不住了。 先贵天把脚拿开,给莫子一个示意。莫子在希慕容身边蹲下身来,望着希慕容说道:“不好意思啊,虽然你饶了我一命。但是呢,其实我是估计被你抓住的。我给你的帮派消息全是假的。”说完顿了一顿,笑了笑:“嘛,现在这情况,你当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虽然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演的,但是看来你对我也挺喜欢的份上,我亲手送你上路吧。” 莫子说完,掏出匕首在希慕容脖子上一划。鲜血噗的直接飙出大片,瞬间将地毯大片染红。 第115章 小楼连环(二十) 望着地毯慢慢被血液染红,唐秀儿和秦苦儿都是哑口无言,说不出话。 希慕容,那个暗地里操控川南帮的幕后黑手,那个靠着希慕容这个身份打响“日月双绝”名号的女人,那个凭着鬼面诡计侵占了秦家家产的女人,那个武功高强到连四海帮川蜀总堂主都害怕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死的何其简单,甚至连打斗和挣扎都没有。从见到希慕容开始,唐秀儿心中对希慕容的认知一直在被刷新,聪明和慎重,阴险和毒辣,有数不清的形容词可以用来形容。可是,就因为拿到鬼面之后的小小一点骄傲和疏忽,就这么被一个四海帮的小卒被杀了。 唐秀儿这时候才意识到,唐婆婆老是挂在嘴边的那句江湖险恶,第一次有了那么深刻的了解。 蹲在地上的莫子确认了下希慕容是真的死透了,把匕首在袖子上一擦,站到了向贵天身后。 “快把我们解开吧。”唐秀儿说道。希慕容也已经死了,日月双绝全死光了。对于秦青娥母女来说,也算是完成了她们回到这巴县的目的。而对于她自己这边,郭香没死,而且也有了一个对唐门有益的计划想法。 向贵天这时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为难唐大小姐,可是,虽然日月双绝死了,金钱帮必定会派其他人来。既然我们刚才已经说过四海帮是可以和唐门合作的,是不是先把这计划确定下来。毕竟要真有个计划对我们两方都有好处,是不是早点实施好点呢?” 唐秀儿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她是想既然希慕容死了,唐门的复兴计划她其实不想管,对她来说,这计划四海帮其实完全可以去和自己舅舅谈。她一直对舅舅极为信任且亲近,如果叶无风可以靠着计划的功劳堵住唐家本家的嘴,她是乐于见到的。 “其实吧,也不一定要和我谈么。找我舅舅不就好了,巴县一直我舅舅再管。当然,我会在我舅舅那边帮你说点话,放心。”唐秀儿劝道,不想直接自己参与。 可向贵天却是继续紧逼,说道:“不不不,这事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希望现在就能定下来。” 唐秀儿一愣,她想不通对方干嘛这么急。向贵天开始解释,他之所以希望今天定下来,是因为,虽然希慕容这计划绝妙的不行,但是不代表别人也想不到。如果金钱帮继续派来的人,比希慕容更厉害怎么办? 因为对于金钱来说,如果真就能和唐门联手,就算放弃潼川附近的点给唐门,而把四海帮赶走,金钱帮还是赚的。因为金钱帮本来在川蜀就没有地盘,所以只要能拿到四海帮的那份,甚至少拿点都是赚的。 这就是向贵天的想法,金钱帮是从无到有,只要有多少,少点也能接受。因为金钱帮的目标是整个四海帮,是个大目标。而对于向贵天来说,他是从有到无,而且他作为四海帮的川蜀堂主,金钱帮在川蜀的所有动作都是在侵占他的利益。 所以,作为现在切身感受到压力的那个人,他绝对想要他们介入,来保证自己的损失减少。 以前,唐门不参与,是当时没有人提出这种计划想法,所以唐门没有利益,金钱帮和四海帮对它们来说,帮谁都没有实际利益。当然,四海帮没有找过唐门么,找过,可是钱这种东西,唐门是看不上的。 而现在,用势力地盘来拉住对方的计划一出,向贵天自然要把这计划定下来,虽然这计划不是她自己想的。说来可笑,希慕容也许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本来对她来说是赚爆的买卖,结果现在自己赔了姓名不说,甚至这计划反而被别人提供了便利。 “怎么办?”唐秀儿脑子里想了半天,也不是说她一定要把这计划的功劳给自己的叔叔,而是因为刚才唐秀儿是处于一种不得不决定的立场。而现在呢,和向贵天合作不是不行,只是因为莫子的出现,让唐秀儿心里有种担忧。 因为四海帮居然能骗过希慕容,那么自己轻易的答应下来向贵天的提案,会不会自己也会有损失。之所以出现这种不安,就是因为莫子的出现。虽然唐秀儿不能确定,但是从莫子的衣服来看,那天她和郭香看到的在小楼池塘边抱着希慕容的应该就是莫子。 而莫子呢,唐秀儿见过好几次,毕竟一直是巴龙身边的小弟,虽然不熟,但是也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个人。可这人居然骗过了希慕容甚至杀掉了希慕容,这让唐秀儿心里有了不少疑惑。 在唐秀儿知道的情况里,向贵天之前以天贵的身份接触甚至隐藏到了希慕容身边,而且知道且和秦家母女两人也有接触。安排莫子进场给自己打掩护的同时,又给希慕容提供了假消息。 虽然唐秀儿自己参与了进来,可是如果自己没有跟着那黑衣人参与进来,是不是向贵天最终也能把希慕容两人解决呢? 再说莫子,从被向贵天叫出来后,展现出来的样子,可完全没有唐秀儿之间见过的那样,只是个最底层的帮派份子的样子。杀希慕容的时候也是,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手段也直接利落。 现在的唐秀儿,对于向贵天和莫子两个心中有一大团迷惑。虽然不能明说,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在这里答应下来和四海帮的联盟,可能不是好事。 所以,唐秀儿不仅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且反而态度极其不耐烦的骂道:“向堂主,难道想和我唐门对抗不成?我说找我舅舅谈,难道是我话不够分量?” 向贵天表情略微一变,但是又瞬间变做笑脸。“不是不是,唐门和我四海帮合作如此之久,我们一直都是客客气气,我哪敢和唐门对抗啊。唐大小姐也不要生气,我毕竟是四海帮堂主,也是心急帮派利益,一时心急而已,那我就去找叶家主谈就是。” 唐秀儿心里大舒一口气,看来向贵天虽然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谋算,但是面上还是不敢和唐门为敌。她脸上装作气未消的样子,哼了一声。 “这次就算了,毕竟我们和你们四海帮也合作那么久,对你们也熟悉。总之,只要我唐门有好处,我相信我舅舅也不会拒绝。你放了我,我还是会帮你在舅舅前面多说几句的。” 向贵天赔笑点头,说道:“那是,那是。唐门和我们四海帮合作这么久,我也希望能和唐门有更深一步的合作。快,给唐大小姐松绑。我也是,心一急,居然让唐大小姐受罪了这么久,我的不对,我的不对。” 向贵天也真是厉害,这时已经完全是放下身份,对着唐秀儿大献殷勤。 唐秀儿看对方不再强势,也是心里高兴。刚想说点话,缓和下气氛,就看见了又一幕自己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场景。 第116章 戚秦剧终(一) “又死一个?”秦苦儿说出这话的一刻,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要加个又字呢? 唐秀儿这次连嘴都懒的张了,就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在他眼前,向贵天捂着左胸口表情痛苦的往前倒去,倒下去的同时转身对着身后的莫子,惊愕的问道:“为什么……” 莫子握着鲜血染红的匕首,对着地上的将将要咽气的向贵天说道:“毕竟你也没有亏待过我,能看得起我当做你在巴县的眼线,我也就让你死的瞑目点。” 把匕首在袖子上一擦,这次换了一只袖子,现在莫子两只袖口上都有一道血迹,显得相当怪异。 “也没有太复杂,我投靠金钱帮了。”表情轻松的莫子,蹲下身来,对着向贵天说道:“嘛,想了想,你平时对我不错,还会让你死的轻松的点吧。” “别……”向贵天这个别字都没有来得及讲完,莫子一只手捂住向贵天的嘴,另一首用匕首在向贵天脖子一拉。希慕容刚才怎么死的,向贵天这也立马复制了一边。 望着向贵天双眼的不甘渐渐涣散,莫子摇了摇头。“是天香软筋散哦,这东西还是你给我的,你也不要怪我。” 说完,莫子也在不管向贵天,径直就走向唐秀儿。唐秀儿大惊,连忙往后退步,喊道:“你想干嘛?” 莫子笑笑。“唐大小姐别害怕,我呢,就是想给你松绑。”说着对着唐秀儿晃了晃匕首。 唐秀儿完全不相信莫子的话,你这一会儿功夫就杀了两个人,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别过来,虽然手被绑住了,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唐秀儿喊道,还是再往后退。 莫子见唐秀儿这表情,也不多说,把匕首忘在地上,踢到唐秀儿脚下。“唐大小姐,如果不放心,就请自己松绑吧。” 唐秀儿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但是匕首就在自己脚下,也不管那么多了。“苦儿,你过来,把这匕首捡起来。” 秦苦儿听到,看了眼匕首,慢慢的挪到匕首边上,然后背对着用手在地上把匕首捡起。好在当时向贵天绑两人的时候,也绑的不紧,也没有绑腿。秦苦儿轻松的把匕首捡了起来,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关系,也不好动手隔开绳子。 “我数一二三,你就把匕首放开。”唐秀儿说道,就开始数数。数到三,秦苦儿就放开了双手,唐秀儿立马一脚把匕首碰的踢到了背后的木窗框架上。匕首嵌入床框中,露出一段刀尖,唐秀儿看准位置,把自己背后的绳子上一割。 唐秀儿做这些操作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莫子的动向,结果发现莫子就在哪站着,脸上挂着微笑。刺啦一声,绳子断开。唐秀儿两三下就把自己的绳子拿了下来,抓起匕首,开始给秦苦儿松绑。 两人松绑之后,秦苦儿绑着唐秀儿把郭香拉回来和秦青娥靠在一起。唐秀儿拿着匕首,对着莫子问道:“你到底是那一边的。”这一时间,小楼屋子的地上已经躺着三个人了。唐秀儿现在要赶紧弄清楚莫子到底是那边的,是想干嘛。 “唐大小姐,应该记得我的吧。经常在巴龙舵主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金钱帮的么。”唐秀儿反问。 “是啊,其实是投靠了金钱帮。不然我杀向堂主干嘛?” 唐秀儿一愣,有点生气的说道:“我不信,你若是金钱帮的人,为什么要杀希慕容?她不是也是金钱帮的人么?” “我杀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想要损害我金钱帮的利益不是么,而且刚才唐大小姐,还答应了她呢。”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但是就这一句,唐秀儿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慕容虽然说是挂着金钱帮的名号,其实准备是黑吃黑,瞒着金钱帮和唐门暗地联手。 莫子在自己怀里掏出一串铜钱,亮给唐秀儿说道:“这是我们金钱帮的信物,叫做金钱串。只有金钱帮的堂主才有,所以我的身份很简单,就是金钱帮的川蜀堂主。” 唐秀儿看着那莫子所说的金钱串,看了看,但是她又不是金钱帮的人,哪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你是堂主?” 莫子见唐秀儿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也就干脆把金钱串收了回去。把那张希慕容和向贵天都做过的椅子拉过来坐下,说道:“唐大小姐,你看我也给你松绑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说,你有问题尽管问,我必定没有隐瞒。” 唐秀儿看莫子一眼,想了想既然对方给自己松绑,应该不会害他们。只是她现在对着小屋子有点莫名的恐惧,不想呆在这屋子里了。可是,莫子的身份,立场,意图都是迷,她也是非常好奇。 看了眼边上的秦苦儿,秦苦儿对着她点点头。“行吧,我有一大堆,想问的,你真的全部会说?”也从地上拉起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是的,只要能说的,我一定让唐大小姐问的明明白白,毕竟,我们金钱帮还是想和唐门关系近一步发展的,没有隐瞒,双方信任才能合作不是么?” 听到信任两个字,唐秀儿心里觉得可笑。信任你的向贵天现在躺在地上,你跟我说信任,开什么玩笑。虽然这样想,但是问题还是要问的。毕竟知道多点,绝对没有坏处。 “你真的是莫子?” “如假包换,就是那个以前唐大小姐见过的莫子。”说着,莫子居然把桌子上的鬼面拿起来就是往唐秀儿那边一扔。鬼面落在唐秀儿两人的桌边,秦苦儿也不多说,直接就把鬼面拿起往自己怀里一塞。 唐秀儿对秦苦儿也没多说什么,这鬼面如此神奇,其实唐秀儿也是想要的,不过本来就是秦苦儿母女带来的,她现在也不好意思自己拿。 不过,这动作,倒是让唐秀儿对莫子多了一丝信任,毕竟对方应该是鬼面的作用,还能如此洒脱的直接把鬼还过来,也是一种对方诚意的表达。 “你什么时候投靠金钱帮的?”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唐秀儿回头问秦苦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秦苦儿伸了三个手指说道,“我们是三个月前来的,不过到这宅子里一个多月吧。” 这么巧?唐秀儿觉得这时间点应该是个关键。 “唐大小姐是不是觉得巧?其实也没有多巧,三个月正好是希慕容开始和四海帮做对的时间。” “难道?”唐秀儿一愣,看向莫子。 莫子点点头,说道:“没错,其实一开始代表金钱帮和希慕容接触的人,就是我。” 第117章 戚秦剧终(二) 三个月前,莫子来到秦家宅子门口,站在门口敲门。就这么一直敲了半天,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门虽然开了,但是没有看到里面有人。莫子也不进门,直接讲明来意。 “我找日月双绝。” 没有回应。 莫子把背后的食盒拿到身前,对着门缝展示。一张脸终于出现在门缝内,正是常明。 “这里没有日月双绝,你找错人了。” 莫子把手上的食盒打开,一时闪过一片金光,食盒里的是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的九根金条。 “我是代表金钱帮来找日月双绝谈笔生意的,这黄金就是这次的酬劳。” “这里没有日月双绝,你找错人了。” 莫子把食盒放下,说道:“这是定金,明天我会再来。”说完就走。 第二天,莫子又来到门前,门前的食盒还在原地,只是地上多了几滴血迹。莫子也不管那食盒,就把这次带着的食盒放在之前的食盒边上。刚把食盒放下,大门就开了。 “进来吧。”常明把门打开。莫子把两个食盒都拿起来,走进门内。 刚进门,就听到背后关门的声音,然后莫子脖子一亮,一把剑就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是四海帮的吧,用金钱帮的名义来敲门,到底是想干嘛?”女人的声音。 莫子闻到道一阵香气,知道拿剑的人是谁,也不转过去看对方。“没想到两位居然知道我是四海帮的人。不过,我没有骗人哦,现在的我就是代表金钱帮来的。” “哦?有点意思,我听说最近冒出的这金钱帮可是一直再抢四海帮的地盘。原来你是个内奸啊。” “内奸太难听了,金钱帮金钱帮,给的钱多,给谁卖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就不知道金钱帮打算用多少钱收买我们呢?” “五万两黄金,今天我又带了九根金条,一共十八根,作为定金先且奉上。只要答应两位加入我金钱帮,剩下的我明天如数奉上。”莫子说完,明显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剑有那么一丝抖动。 “这还真是大手笔呢。” 莫子一笑说道:“不大,两位值得起这个价钱。” “可是呢?”莫子感觉到脖子上的剑抵的更用力,再多用一分力,可能自己就要血溅当场。“既然钱在你这里,不怕我们直接杀了你,把全部黄金抢走?” “不怕。既然我们金钱帮能找到两位,自然是信任两位的。再说,这次来找两位,也是希望两位能作为金钱帮川蜀的堂主。” “堂主?” 此时,莫子脖子上的剑撤走了,他便转身终于看清了希慕容的脸。 “是的,我帮觉得只有堂主之位配得上两位的身份。” 希慕容望着莫子媚笑,说道:“看来贵帮诚意很足啊,进去说吧。”说完,对着莫子抛了个媚眼,婀娜的往里走去。 常明走上前来,瞪了莫子一眼,伸手接过两个食盒。“走。” 莫子也不多说,跟在常明身后。 …… “等等,你不是应该从怎么变成金钱帮的人说起吗?”唐秀儿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就不方便多说了。我是金钱帮的人,这点绝对不假。” 唐秀儿看莫子的表情,看来是不会说明的,也就摆摆手,问道:“行吧,那向贵天在这里,你不怕暴露?” 莫子一笑,说道:“这里就有个前提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向贵天安排在巴县的眼线。我看似是巴龙的亲信,其实本来就是向贵天安插在各个舵主身边的眼。” “所以,希慕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向贵天在巴县的眼线,我告诉她向贵天在成都分不开身,她自然是觉得不会有假。而另一边,向贵天想办法埋伏到希慕容身边后,就希望我能作为一个棋子,故意投靠希慕容这边,这样能给他提供便利,而且也能给希慕容提供假消息。” 唐秀儿一愣,敢情莫子是个双面间谍,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莫子一开始就是作为双面间谍参与进来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希慕容绝对不会满足这个堂主的位置。” “是的。所以不得不说我金钱帮收买人的本事和眼光真的厉害。这次能成功,如果不是我,这两个绝对不能这么简单的除掉。”听到莫子突然自卖自夸起来,唐秀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乱啊,我都听的晕了。”秦苦儿突然插话。 唐秀儿其实也是有点乱,但是没有说出来。莫子看了看秦苦儿,说道:“也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明面上是四海帮的人,其实是金钱帮的人。而我在四海帮里,看似是巴龙的人,其实是向贵天的眼线。所以,希慕容知道我是金钱帮的人,却不知道我是向贵天的眼线一事。而向贵天不知道我已经是金钱帮的人,所以才会叫我故意投靠希慕容。” “但是他没有想到,你本来就是金钱帮的人了,假装投靠,哈哈哈,听着有点搞笑。”唐秀儿这么说着,看着地上的向贵天尸体,莫名觉得下向贵天有点可怜。 “向贵天命令我之后,我就和希慕容说,是帮派里安排我估计投靠你们,让我来做个眼线。希慕容自然就安排了一出戏,把我抓带回了这宅子,逼迫我叛变,真就按照我是四海帮来投靠的一样在演戏。” 唐秀儿看着向贵天,又把目光移向希慕容,说道:“所以,你知道希慕容不会满足堂主的位置,就安排向贵天先是杀希慕容,而后,你再出手杀向贵天。就这样,你轻轻松松的除掉了对金钱帮有异心的希慕容,而且也把四海帮的堂主也给杀了。”唐秀儿看着莫子,又开始对莫子感到些微的恐惧。 莫子看了眼秦苦儿,“没错,就是这样。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而且我也没想到中间还参与进来了这两母女,并且唐大小姐你也参与进来了。让这宅子的情况更加复杂了,不过从结果来看,这次能这么轻松的成功,反而是因为你们参与进来,产生了很多意外,反倒加速了我的计划。” 唐秀儿和秦苦儿对望一眼,心里都是不是滋味。她们现在还是对这宅子发生的一切,对着宅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感觉疑惑。 突然想到一事,唐秀儿问道:“不是你引我进这宅子里的?” 莫子皱了眉头,不解的反问:“唐大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引你进来,完全没这个必要,当时我从向贵天那边知道这宅子里还藏着秦家母女也是惊奇,反而给我平添疑惑。” 唐秀儿在莫子脸上看了又看,看不出对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再装,也只能说道:“行吧,那就没事了。” “知道秦家母女在这里后,向贵天本来和我已经商量好了计划,怎么除掉希慕容。结果你们进来后,反而打乱了我们计划。谁知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反而直接计划成功。”莫子说着,脸上也是一种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很神奇的表情。 唐秀儿摇摇头,无奈说道:“这么看来,向贵天真是最惨的那个。他哪能想到计划成功的那天,就是你杀他的时间。结果,今天成功,他也就直接死了。” “哦?唐大小姐看来对向堂主很关心啊,难道两位有什么交情?”莫子问道。 “没有,只是我舅舅和四海帮的交易,好像都是和向贵天谈的,他们好像交情不错,我是没见过向贵天。” 莫子听了尴尬一笑,“还好不认识,不然恐怕还要生出更多变化。” 唐秀儿一拍桌子,盯着莫子说道:“行吧,这里面乱七八糟的,弯子太多。直说吧,你留我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第118章 戚秦剧终(三)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和唐大小姐知会一声,关于我们金钱帮和唐门的合作事宜……”莫子这话说到这,唐秀儿直接伸手打断。 “别说了,这合作计划从希慕容提出开始,提出来的人都死了。”唐秀儿说话的同时指了指地上,“后面的向贵天也是,刚提出这计划就死了。老实说,我都觉得这计划是不是催命计划。说一个,死一个。” 莫子噗呲一笑,说道:“没那么夸张。当然我的想法和希慕容的大致相差不多,甚至可以说,这计划本就是当时我和希慕容商讨的。是关于如何壮大金钱帮在川蜀势力的方针。” “你也有份?” 莫子点点头,这个本来就是金钱帮侵吞四海帮势力中的一环,他被派来拉日月双绝入帮就是这计划实施的第一步。向贵天虽然死的憋屈,但是不代表向贵天没有本事。希慕容多么一个谨慎多谋的人,都没有识破向贵天假扮的天贵,可见其水平。 “我懂了,向贵天因为不知道你投靠了金钱帮,所以他想要设计杀希慕容后,你就开始想要一举除掉两人,然后你就成了这金钱帮的堂主?” 莫子的计划被唐秀儿说中,表情不变,淡然说道:“唐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说实话,我本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毕竟我的武功说实话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呢,希慕容因为贪而有了异心,而向贵天也可以借着这机会铲除,对我来说简直是上天给的机会。” 唐秀儿这时,已经再没有把莫子仅仅当做一个小卒的想法了。要知道,这宅子的事,光是她自己经历的和听的都是云里雾里,还不能完全看透。莫子一个本来是巴龙身边的小弟,却能在这之中成为关键人物,绝对也不简单。 “计划呢,就是希慕容讲的那个,具体的如果唐大小姐不想这时确定下来,我去找叶家主商讨也是一样的。” 唐秀儿没想到莫子会这么说,问道:“真的?” “是的,其实呢,我主要是想要让唐大小姐帮我和叶家主先知会一声。毕竟,我若按着四海帮一个小弟的身份,叶家主可能都不愿意接近我。” 唐秀儿点点头,莫子看来是还不会一下直接抛弃这四海帮帮众的身份,毕竟这也是一种掩护。 “那好吧,我会和我舅舅说的。” 莫子起身对着唐秀儿抱拳一礼,说道:“唐大小姐,其实如果您想要这计划的功劳,我其实也跟愿意给您谈的。毕竟,四海帮也是一时间就能消灭。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让我们多一份信任。也是对以后的联手安排,会有很大好处。” 莫子说的很有道理,希慕容提出的这计划,绝对在唐门可以算是大功一件,对于唐秀儿来说。如果能抱着这计划的功劳接过门主之位,反而可以更加让下面的人信服。 自己应下来,还是让给舅舅呢?唐秀儿真的开始犹豫了,也倒不是他怕舅舅和自己抢功。只是她经过了这一天这一连串事件的洗礼,让她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自己可是唐门大小姐,未来的唐门之主。虽然唐婆婆因为太宠爱自己不让现在接手事务,但是如果真的能早点接手,不是反而可以让奶奶安心养老。 “让我想几天吧。”唐秀儿看着莫子说道:“如果我三天不给你消息,你就找我舅舅去吧。” “可以,但凡这几天唐大小姐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询问。金钱帮愿意和唐门构建更亲密的关系,所以我能做到能力范围内,也可以为唐大小姐解决一些事哦。” 解决一些事,这几个说的特别重。唐秀儿也不蠢,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对着莫子点点头,莫子一看,也是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这大概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唐大小姐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辰时,我会在宅子外准备好马车。” “马车?” “是的,这里躺着三具尸体,三个都是不简单的人物,明天我会把这里烧了,好毁尸灭迹。”莫子这一说,唐秀儿看了看身边的秦苦儿。莫子说的很对,这里三个人一定要毁尸灭迹,不然绝对会影响金钱帮和唐门的后续计划。毕竟,向贵天死在这里,四海帮绝对不会没有动作。 问题是,这宅子是秦家的宅子。秦苦儿这时说话了,“没事,这次我们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烧就烧了吧,这宅子对我娘也不过是个伤心地。” 见秦苦儿都这么说了,唐秀儿也就不再犹豫,对着莫子回道:“不用,我们现在就走,去我唐门的点休息。这里躺着三具尸体,哪里能安心休息。” “好的,那我去找辆车来。毕竟那两位晕着,也不好搬运十八。请唐大小姐稍等,我现在就去。” 唐秀儿点点头,莫子便下楼而去。唐秀儿蹲下来拍拍地上的郭香和秦青娥,两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我去上个厕所。”秦苦儿说完,下楼上厕所去了。 …… 不多时,架着马车回来的莫子,进了宅子,刚走到庭院外的圆门之下,停下了脚步。 “你来了?” “嗯。”是个女声。 莫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都只能看到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完全找不到人。 “有必要躲着吗?” “没有。”说着,从黑影之中就现出一个身影,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女人。这长相普通到你见了之后,转头就会忘记。因为太普通了,毫无特点。 “有必要带着这东西么?” “没有。但是,带着总是安全点。” 莫子表情不变,问道:“有事?” “没事了,计划已成,你做的很好,甚至超乎预料的好。” “多谢夸奖,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 “问。” “唐秀儿不是你引进来的?” “不是。” 莫子微微皱眉,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没有。 “真的?” “我若说是假的,你能证明?” 莫子尴尬咳嗽一声,说道:“不能,我想不到引唐秀儿进来有什么好处,因为差点坏事。” “是的,所以我说不是。” 莫子盯着那女人,看了看天,看不出对方的表情变动,刚这么一想,也是觉得自己可笑。“我还能问个问题吗?” “问。” “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你要帮我?因为你自己都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要便宜我?” “刚开始就和你说过,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你今天以后,只要当过没有见过我。你以后就不会再见到我。不过,既然作为不再相见的礼物,我就多说一句吧。” 莫子一咽口水,突然觉得心里不安,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却突然邪魅一笑,莫子一看大惊,刚想有所动作,就发现自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汗唰唰的就浸湿了背部,心脏噗噗的狂跳。 “你既然知道我不用你也能成事,那你就不该有怎么多问题。” “我错了……”莫子本来还是想要逃跑,但是想到自己连自己怎么突然会跪下都不知道,甚至自己身体都没有什么感觉就已经跪下了,这已经足够恐怖了。对方如果真的要自己的命,自己肯定已经没命了。所以,他才会直接认错。 “希慕容会死,原因就是因为她太贪。我劝你不要学她,好好做你该做的,我们不会管我们不想管的。这是最后的警告,记住,把我和我相关的事忘记的干干净净,你就能好好活着。” 莫子只感觉眼睛模糊了一下,那女子就已经不见。心里吓的半死,莫子就这样在地上又跪了一会,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起来,往小楼走去。 第119章 戚秦剧终(四) 天光初亮,南门镇上已经人潮涌动。南门镇作为为重庆城提供瓜果蔬菜的附属城镇,镇上的许多菜农都是靠着为城里提供食物为生。因为,天才亮都是已经开始装车装篮,准备进城去东集摆摊。 而在这波想着重庆城进军的人群之前,已经有一辆马车在城门刚开之时就已经驶出城来,刚好在南门镇外与菜农的队伍相遇。马车一路驶来,驾车者飞舞着马鞭,看见队伍也不减速。 这倒是吓了领头菜农一跳,急忙往边上躲闪。后面的菜农因为被视线所挡,见前面的菜农突然让出道来。正准备插队往外一走,就看见马车向自己冲来。吓的魂飞魄散,也管不上肩上的扁担,急忙往回躲,甩出不少蔬菜。 就这样,菜农的队伍是一阵骚乱。有几个摔在地上的菜农,气冲冲的从地上爬起,对着那飞驰而去的马车背影破口大骂。 这才骂了两句,边上连忙有其他菜农出来阻止她。 “快住嘴吧,再骂下去小心小命不保!” “哈?还叫我住嘴,这人车都不会开吗?没有一点素质。” “驾车的我见过,好像就是唐门的大小姐,你要是不怕死,继续骂好了。” 骂咧咧的那菜农立马闭嘴,看了看周围,抓起扁担往肩上一挑,哼了一声。这周围本来还在骂的其他菜农,这时也都是停嘴了。就这样,驾车的是唐大小姐一事,就唰唰的从队伍前头往后在传。 …… 重庆城内东城住宅区,这时人头攒动,路边站满了人。人们都是交头接耳,指着天空,说着什么。 原来,这片住宅区的上方,有大片烟雾聚集。偶尔还能见到几串火光扑腾而起。火光一现,围观的人都是一阵惊呼。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响声。一个骑着马的官兵,打着缰绳,喊道:“潜火队至,速速让路。”就这样,重复的喊着这句话,从人群之中穿过。而马到之处,人们都是急忙让开道来,往路边急做一团。 而就在那骑马官兵过后一会,就见一队穿着相同制服的兵士,结队飞奔而来。这些人,正是重庆城东的潜火队。每个兵士都是拿着消防道具,桶索、旗号、斧锯等,而在前头几人之后,十个士兵推着云梯也是紧跟而上,云梯之上可见挂着大量水囊。 这潜火队一路飞奔,已经赶到了着火地点。着火的是一间宅子,此时已经基本全部见火,在边上都能感受到热浪。 已经有一些边上的民众在自发的组织救火,不过都是提着些水桶之类的,往宅子里胡乱一倒。潜火队一到,瞬间展开队伍,一人直接打开云梯,将云梯架好。一个潜火队员直接爬上云梯,下面的人将云梯推近火场。下面的人开始往云梯之上递水囊,云梯上的那队员见哪里有单团的火光,便把水囊扔过去。 而下面的其他队员,开始指挥好心的救火群众离开。有几个潜火队员这时已经穿好了火背心,从云梯车里抓起抓起麻搭。边上的对着这些准备好的队员,往他们身上泼水。这几名队员淋湿之后,就冲进宅门,见到火光便用手上的麻搭扑火。 麻搭,就是一根棍子前段绑了大量浸湿的麻绳的救火器具。主要是用于扑灭地上的小火。而其他的队员这时也已淋湿完毕,在前面麻搭队伍清出一条相对的路之后,这些人都是拿着唧筒冲进火场,对着那些剧烈燃烧的木屋就是一顿猛喷。 唧筒也就是水泵,又称“水龙”。其外表象水枪,其实是一个能够上下伸缩的套筒。将它立放在水缸里,提上套筒,水便吸入其腔,再压下套筒,水即从喷口处射出。 就这样,内外相辅,加上后续赶来的其他潜火队。不过三刻的功夫,宅子内的火已经全被扑灭。 这时,部分潜火队员已经开始收拾器具,而部分队员还在对着浓烟地区喷水,以防温度过高,产生复燃情况。 着火宅子两条街道的一座望火楼上,一名官兵还在敲着锣鼓,在向潜火队指挥部传递信息。而那名官兵边上,坐着一人,盯着那灭火完毕,已经乌黑一片的宅子。 此时,一个穿着绿色兜袍的男人上来这望火楼,对着那坐着的男人一跪,说道:“家主,火以扑灭,宅子几乎全部烧光了。暂时没有发现生还者。” 那男人回头,正是唐门叶无风。 “活的没有,死的呢?” “全部房屋内没有发现尸体,后院有座小楼引火坍塌,现在潜火队正在清扫残骸中,暂时不知道具体情况。” “再探。” “领命。”来人立刻退下望火楼,而那传令的潜火队员此时虽已经传令完毕,但是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边上的叶无风一眼,好像叶无风不存在一样,只是望着火场。 不多时,那绿色兜袍的男人回来了。 “小楼残骸内又发现尸体三具。” “三具?”叶无风一听略微皱眉。 “是的,全部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真容。但从躯体骨架上来看,应该是两男一女。” “那女的大概多高?” “潜火队员分析是大约五尺不到点。” 叶无风眼睛一瞪,追问道:“五尺不到?” 绿兜袍男子点点头。 看来不是了。叶无风想着略微一顿,问道:“其他两个男的呢?” “具体死因要等仵作。”绿兜袍突然抬头,说道:“但是,据潜火队员所说,在火场内发现有桐油的痕迹。而且,其中一个男人尸体上黏着几根银的细条,很有可能是筷子。” “你怎么看?” 绿兜袍男人一愣,想了想说道:“从身高来看,一男一女很有可能是希慕容和常明,但是另外一个高点的男人,不知道是谁。” “是他们两个?”叶无风眉头皱的更紧,而那绿兜袍男子看了看叶无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不敢开口的样子。 叶无风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绿兜袍男子说道:“城南点里说大小姐今天寅时末的时候,突然到访,而且带了三个女人一起。” “三个人?” “是的,有一人是大小姐的好友,郭香。还有两个不清楚身份,好像是对母女。而且,店里的人说,郭香和那妇女好像有受伤,一来就要了些补药。” “大小姐呢?” “大小姐没事,就是很疲惫的样子。” “现在她们还在那?” “没有,城门刚开就驾车走了,说是去南门镇的点找你。” 叶无风瞪了绿兜袍男子一眼,怒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绿兜袍立马谢罪,然后补充道:“据点里的人说,大小姐有提到城东的什么宅子,然后据路人说这宅子着火的时候,有见到一辆马车从这附近驶出。” “哦?”叶无风眼睛一亮。“大小姐去城南点的时候也是驾车的。” “对。” 叶无风看了一眼火场,想了想后,起身下楼。“我去南门镇,你留下来,等那三人死因查清,最好能查出剩下那男人是谁。” 绿兜袍男子等叶无风下楼之后,也立马起身下楼而去。而那望火楼上的官兵还是呆呆的站着看着火场,只是好像因为站的有点久了,敲了敲自己的双腿,减缓下疲劳。 第120章 戚秦剧终(五) 郭香睁开眼睛,就看见连片的木块拼接在一起。然后耳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交谈之声,渐渐清晰。 我这是?歪头一看,就看见三个人坐在桌边。 “呀,郭姐姐醒了。”秦苦儿最先注意到苏醒的郭香,喊了一声。唐秀儿回头一看,连忙跑到床边帮着郭香坐起。 扶着额头,郭香眨巴眨巴眼睛,困惑问道:“唐秀儿你怎么在这?” 秦青娥此时走了过来,拿着碗温热的药汤递给唐秀儿,唐秀儿接过碗说道:“先把这药喝了,再说。”把碗放到郭香嘴边喂服。 郭香也没多想,张嘴就是咕咚咕咚喝下。温热的药汤喝下,腹中一暖,整个人都觉得渐渐舒服起来。 “真是的,就你一直没醒,吓死人了。”唐秀儿这么说着,眼中居然已经有点泪光隐现。 “嘿嘿,郭姐姐一直没醒,秀儿姐都哭了好几回了。”秦苦儿贼笑说道。 唐秀儿瞪了秦苦儿一眼,说道:“还好你醒了,之前我一个人跑了真是对不起啊,是不好,你可不要记仇哦。” 郭香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对唐秀儿一个人跑有多生气,当然不爽还是有点的。 “我们这是在哪?”她现在比较关心到底发生啥事,看见唐秀儿和秦苦儿,她大概明白这两人应该也是回来了才能相遇。 “我们现在在我唐家在南门镇外的点里,已经一切都结束,放心吧。”唐秀儿开始给郭香讲昨天晚上后续发生的事。因为从两个人从黑布屋子逃走开始讲起,讲到后面秦苦儿也插嘴进来一起说。到后面,秦青娥听着听着,也开始加入进来,就这样三个人,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顿,反正把昨天晚上看到的,自己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这一讲就是接近半个时辰,而且讲到后面小楼内的接连发生的事情,唐秀儿是越讲越激动,呱呱呱的一通说下来,郭香都听了头大了。 “停停停,太乱了,听的我头痛。”郭香连忙对三人挥手,听不下去了。 三人也就安静了下来,唐秀儿看着郭香嘿嘿一笑,说道:“是挺乱的,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有些想不通的事。” “想不通就算了吧,我们都能活下来,而且也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很幸运了。”秦青娥安慰说道。所有人都是点点头,虽然希慕容死的离奇和憋屈,但是日月双绝的武功可是高的不行,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受重伤简直是奇迹了。 这时,郭香拉住了唐秀儿的手,说道:“看来我要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们回来,后面可能也没活下来的机会。” 唐秀儿对着郭香一笑,牵着郭香的手微微握紧,心里说不出的快乐。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吗? 秦苦儿这时也是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两人手上,嘿嘿一笑。三个人都是回头去看秦青娥,秦青娥一愣,然后也是把手往上一叠。四个人手交叠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傻傻的笑了起来。 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对于秦青娥母女来说,回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唐秀儿和郭香也因此增近了友谊,四个人现在有种莫名的相遇相知的感觉。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四个人一听,也就放开了手。 “谁啊。”唐秀儿喊道:“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打扰我们嘛!” “我。” 唐秀儿一听,连忙跑过去看门,叶无风看见开门的是唐秀儿直接破口大骂:“叫你直接回唐门,就这么不听话吗?” 唐秀儿本来的笑脸,一下就萎了下来,退后了两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叶无风明显正在气头上,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遇到的事,的确是相当危险。 叶无风这时扫了屋内一眼,看了看其他人后,变做了笑脸。“想不到这么多美人在这屋子里,看来是我唐突了。抱歉啊,我家这侄女真是非常不听话。”他看到桌上的药碗,再看了看床上一脸疲态的郭香。 “我这小侄女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说着,往桌边一座,威风自若。 秦青娥回道:“见过叶家主,唐大小姐没有给我们添麻烦,反倒是救了我们一命。” “哦?”叶无风眼睛一亮,看了眼唐秀儿说道:“我刚从城里来,今天城东有场大火,乱了好一阵。城里这么乱,你昨晚到底干啥去了?” 叶无风说的毫无联系,但是就点了城内的火灾一事。唐秀儿本来是不打算把小楼内的事情完整的说出来的,毕竟怕叶无风更加生气。 现在叶无风这话听来,看来明显是才知道到自己可能和城东的火灾有关。唐秀儿眼睛一转想了想,坐了下来,拉着叶无风的手,撒娇道:“舅舅啊,我和你说件事,你等下不要生气好不好。” 叶无风一笑,脸上也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果然你这小鬼就不安分,你要知道我也不想骂你,你可是我最喜爱的亲侄女。但是呢,你要知道你的唐大小姐身份,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唐家非杀了我不可。你是想害死你舅舅吗?” 唐秀儿对着叶无风吐舌一笑,“嘛,我也知道舅舅可喜欢我了。舅舅我和你说哦,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哦,这件事若能成功,我们本家那些老头子之类的绝对不会再说闲话了。” 说这话的时候,唐秀儿看了秦青娥一眼。她是想询问,是否要隐瞒秦青娥母女与这件事的关系,毕竟唐家现在秦唐茶记本来是秦青娥的家产。虽然,叶无风是和希慕容两人手里正正经经的买来的,但是毕竟这笔交易的前提是日月双绝侵占秦家家产才能开始。 希慕容点点头,心里其实也是打鼓,她说过对于秦家茶记已经不在意了,也没有想要要回的想法。此时,这时的她,突然想到了鬼面。现在鬼面在自己手上,这东西太过神奇,可以说是如果传出去,绝对会引起武林腥风血雨的一件物品。 唐秀儿好像猜到了秦青娥的想法,对着秦青娥眨了眨眼睛。“舅舅你知道日月双绝吗?” 叶无风表情不变,但是心里却没有那么平静。果然那三具尸体里那人就是日月双绝了,看来还有一个人估计也能直接知道是谁了。自己才离开半天,看来那宅子里绝对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知道啊,白天不就在丰香楼见过么。他们加入了金钱帮,我也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当初他们把秦家茶记卖给我们唐家之后,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在城内了。” 唐秀儿一听叶无风这就说到了秦家茶记,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件事他从前没有想过,现在才想起来。为什么日月双绝躲在城内的事情,舅舅会不知道? 巴县可是唐门重要据点,唐门可是在巴县经营了多少年,怎么会没有查清日月双绝并没有离开呢? “怎么了?你不是要说有好事么,怎么不说了?” 唐秀儿反应过来,也不多想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部和叶无风讲了起来。不过,对于秦青娥和日月双绝的关系,只是一笔带过,说是有仇。因此,鬼面一事,也就不需要提起了。 秦青娥见唐秀儿对于鬼面没有提起,心里也是欣慰。秦苦儿则是拉着母亲的手,偷偷对着自己母亲笑了笑。 大概是减去了许多环节,加上讲了好几遍,唐秀儿这次用一刻钟就把昨天的事讲完了。主要就是重点讲了小楼内的斗争,希慕容,向贵天和莫子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121章 戚秦剧终(六) “就是这样,莫子这家伙想不到居然这么有本事。我以前是真没有多注意到他,舅舅,反正话也带到了,后续你就和他谈吧。”唐秀儿终于讲完了,费了不少口舌,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就喝。 叶无风一直在听,脸上表情也是一直再变,而讲到莫子提出的金钱帮和唐门的联手计划时,居然从惊讶变做了沉思。 “你讲完了?”叶无风问道。 唐秀儿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讲述还是挺满意的,免去了许多细节,对于秦青娥两人也算是一种保护。 “啪”的一拍桌子,叶无风瞪着眼睛盯着唐秀儿骂道:“你知不知道你给唐门惹了多大的麻烦!” 唐秀儿几个都是被叶无风突然的举动吓到,唐秀儿更是一脸无辜,回道:“麻烦?这不是对我唐门极为有利的好计划吗?我好心让舅舅来接手,难道还是我的错。” 叶无风哼了一声,不屑说道:“错,大错特错。” 唐秀儿不明白这有什么错的,也是急了眼,提高了声音,喊道:“错哪了啊,就因为我没有听你的回唐门么。舅舅,你干嘛啊!” 叶无风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你以后接手唐门之后,怎么办?难道要让你奶奶还要为你担心吗?” 这话说出,唐秀儿也是有点迷糊了。舅舅这话听上去好像真的实在为我担心,可是和金钱帮的计划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你有没有想过,金钱帮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还能是干嘛?为了对付四海帮啊。” “既然他的目标是四海帮,那么潼川这么大一片,凭什么作为交换来和我们谈条件?” 不是吧?舅舅有这么笨吗?唐秀儿想着,开始给叶无风讲起她的见解。金钱帮要和四海帮对抗,需要助力,而且如果用潼川来交换巴县附近,对于及金钱帮是十分划算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后来者。 叶无风听完,直接反问:“你也知道金钱帮现在是什么都没有,那么,他们现在用还什么都没有的东西,来和我们谈交易,你说是我们亏?还是他亏?” 唐秀儿这才意识到叶无风的想法,也是觉得自己当时想的太简单了。 叶无风嘴上不停,继续给唐秀儿分析。 “就算要谈,也要等到他们真就在巴县有了实力以后。而现在呢?向贵天的死,你是亲眼所见。把那宅子烧了,真就瞒的过四海帮?到时候,四海帮知道向贵天的死与你有关,我们要怎么解释?” “那大不了就不练手了呗,反正我又没有答应下来。”唐秀儿嘟嘴狡辩道。 叶无风嗤笑一声,又是摇头。“莫子为什么不让你直接答应?因为根本不需要。只要你听了他的计划,而且向贵天的死你当时在场,这就足够了。我们说不练手,金钱帮直接把你和向贵天是怎么死的这件事,散布出来,四海帮会怎么想?” 唐秀儿这下不知道怎么回了,因为叶无风说的很对,这些点她当时都没有想到,主要是当时她也是心神疲惫,哪能想到那么多。 “莫子的身份,我们不是知道吗?他应该更怕我们爆出他的真实身份吧。”唐秀儿突然想到这点,说道。 “他不怕。他这种身份,你说他一个人解决了日月双绝和向贵天,四海帮会信?你刚才自己讲的时候,都还在说莫子后面会不会还有别人在指挥他。” 唐秀儿叹了口气,垂着头不讲话了。其实说那么多,就是唐门不是不能参与这件事,而是唐门哪怕要参与到两帮斗争之中,也要位于主动。而现在的唐门被莫子拉到对等的地位来谈,不管利益有多大,处于被动,只能处处受制。 唐秀儿当时想不到这些,第一是因为她昨天实在经历了一连串千奇百怪的变动,实在心神没法那么专注。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自己的身份,她其实到现在对于莫子还是没有重视,心底里还是看不起莫子。 “现在知道错了没?”叶无风看着失落的唐秀儿问道。 唐秀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然站起来就冲出了房间。“秀儿……”秦青娥刚想劝阻,看到叶无风还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是人家家事,而且叶无风坐在那里都不动,她也不好做什么。 叶无风站了起来,对着房内三人说道:“让诸位见笑了,诸位好生休息,再见。”说完,就大步走出房间。 郭香从床上下来,拿起外衫一套。秦苦儿一看,连忙过来扶郭香。郭香谢过之后,问道:“秦姐姐,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秦青娥有点错愕,“我们不是应该先去找唐秀儿么?” “找什么。这里是巴县,唐门地盘,应该不会有大事的。人家舅舅都不急,我们急什么。”说完,走到门边关上房门。对着屋内两人招招手,让两人来坐。坐下之后,郭香直接问道:“秦姐姐,我劝你们快点走吧。” “这是……” 郭香回头再看一眼房门后,轻声说道:“鬼面还在你们这里,太危险了。我也不是不相信唐秀儿,但是现在这情况,她被舅舅这么一阵数落。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赌气,把鬼面这事抖出来。” 秦青娥点点头,说道:“哎,你说的也对。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对谁都不好。是该走了。”她们现在目的达成,日月双绝已死,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正所谓怀璧有罪,鬼面的作用,她自己可是深受其害,所以明白这东西要是落入坏人的手里,绝对会生出更多的罪恶。 郭香让秦青娥母女赶紧走,也不是真的对唐秀儿有多么的怀疑和不信任。只是,她自己见过自己师傅是怎么死的,她知道对于人来说,所持有的过去,身份或者其他因素可能太过沉重,会让人不得不去做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那等唐秀儿回来,我们就走。”郭香一听,还想再劝。秦青娥开口说道:“刚才秀儿给他舅舅说的时候,也是袒护了我们。怎么说,不告而别,实在说不过去。” 郭香一听,也就无奈点点头。她对于秦青娥之所以会这么袒护,也正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对于秦青娥的遭遇也是感到可惜,所以真的对秦青娥有种亲姐姐般的亲近感。 秦青娥虽然没有直接走,但是说要和唐秀儿告别,郭香反而觉得更加开心。因为觉得秦青娥真的是很不错的人,若不是要把师傅的骨灰带回白陀山,她其实想和秦青娥去峨眉山走一趟。 第122章 青城迷影(一) 山峰跟着风玉阳三人离开码头之后,没有进城。风玉阳三人带着山峰走到了码头最远的一艘小船处,和一个搬运工讲了几句。搬运工看了看山峰后,对着风玉阳点了点头,领着三人进了小船,山峰自然是跟上。 就这样,四个人坐着这小船直接到了合州。到了合州,风玉阳三个人下船,山峰刚想跟上,刘风就让山峰在船里呆一会儿。说是,三人要门内事务要处理,不方便带山峰一起去。 山峰也没办法,就在船上等了一个时辰。风玉阳三人总算是回来了,三个人进了小船后,叶玉阳就和山峰道了歉。然后,刘风拿出一个食盒,四人就在船上一边吃着中饭,继续坐船往蜀中走。 几个人坐在小桌一起吃饭,眼对眼的,也就开始聊天起来。风玉阳问起山峰,到底在少林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青城掌门也就是风玉阳的父亲,风别鹤,回到青城之后就给门内弟子下了命令。 当时,风玉阳不在青城正在江苏。所以到了浙江后,接到这命令后也很是奇怪。因为风别鹤的命令就是要优待山峰和郭香两人,而山峰和郭香这两个人以前风玉阳从来没听过,想不到父亲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 最关键的是,这命令的对象是两个不到二十的男女,风玉阳就感觉更加奇怪了。后来,江湖上传闻少林发生了大事,风玉阳知道父亲是有去参与救援少林的,所以在想到底是不是少林出了不得了的事件。 本来是想回青城再问父亲,结果在临安直接遇到了郭香和山峰。虽然,郭香和山峰的出现让他丢了点面子,但是既然这两人是父亲命令中的优待对象,也不敢有所怠慢。 一听风玉阳问起少林发生的事,山峰也只能支支吾吾。下少林之前,智远有交代过,最好不要暴露信渊的事情。因为,信渊好像投靠了蒙古人,所以这牵扯的层面就不同了。 加上山峰其实最那天发生的事,自己也是迷糊的很。毕竟他自己除了有和信渊拼了一掌的记忆外,其实对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大多也是不知情。后来的更多细节部分,还是醒了过来手脚能动之后,从郭香那边稍微听了一些。 郭香呢,则是一直让他不要和别人多说那天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完全没有武功,太危险了。所以,山峰也就说那天自己也是被个恶人直接打晕了,更多的重点是讲了郭香怎么在少林照顾各大门派的掌门,帮着智近救治几大门派的弟子之类的。 这些也都是事实,不用撒谎,山峰巴拉巴拉就是讲了一大堆。叶玉阳听了半天,发现山峰讲的基本不是他想听的。风玉阳在想山峰到底是在刻意隐瞒还是真的晕过去不知情,山峰讲的时候,一直盯着山峰再看。 你都说郭香一个人要照顾几大掌门,那么就是几大掌门都是受了伤,这说明山峰嘴里的这个恶人,绝对不简单。而且,能用出天香五毒散让几大掌门都中毒的恶人,足见对方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背后绝对有什么更深的阴谋。 这个时候,估计是山峰在和郭香唐秀儿入川的时候,太久没人聊天了,越讲越起劲。都开始讲起自己是自己遇到智远,怎么进的少林,然后讲到了体育之后,更是兴致大起,越讲越长。 风玉阳是听不下去了,也懒得管山峰到底是不是在刻意乱扯了。说了自己已经吃饱了后,就到小船后的隔间内去了。张志敬对山峰好像很不对付,完全没在听,就是不停在吃。反倒是刘风听的津津有味,因为一开始知道山峰是掌门命令中的优待对象,一直其实对山峰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结果,山峰讲了自己的故事之后,刘风才发现对方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其实也就是个大门派的普通弟子,之所以会有优待,好像是因为郭香照顾几大掌门有功。而且,从山峰嘴里听来,山峰好像也是个一直被欺负的角色。 刘风莫名就觉得和山峰有种亲近的感觉,大概就是感同身受吧。在风玉阳手下,因为对方是掌门儿子,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而师兄张志敬就不说了,老是拿辈份来压自己,有什么坏事绝对都是推给自己,好事绝不会找他。 这时,两个人就也算是对上了眼,聊了起来。后面,山峰反倒问起刘风的事情。不过刘风就没有山峰那么坎坷了,自己本来就是郫县的人,十三岁的时候进了青城的山峰,做了道士。 接下来就是修道学武,然后因为和风玉阳年龄相近,所以被风玉阳看中,也就成了风玉阳的跟班,对于同年进门的弟子来说,刘风其实也算是风光了。 巴拉巴拉,两人就这样讲了一夜,愣是吃饭之后还在聊。两天后,小船终于在三会镇附近靠岸,四个人坐着两辆马车也再没有走水路,又花了三天时间,在天黑之前到了成都城外。但是,到的时候已经太晚,城门已关。 四个人就在城外的驿站客栈落脚了一晚。第二天天亮,也就吗没有进城,而是直奔青城山而去。终于在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到了青城山脚下。 青城山历史悠久,相传轩辕黄帝时有宁封子,居青城山修道,曾向黄帝传授御风云的“龙跻之术”,黄帝筑坛拜其为“五岳丈人”,故后世又称青城山为丈人山,并建观丈人观以纪念。 这才到山脚下,山峰就看到边上已经有一座小屋,屋外有一座石凉亭,两个穿着和刘风他们一样的天师道袍的青城弟子立马赶了上来,给风玉阳见礼。 也就是这一见礼,风玉阳整个人突然就像是挺直了腰杆一样,山峰突然觉得风玉阳像是换了个人。一个人就走在最前面,也不等后面的山峰三个人,随便对那两个上来见礼的弟子挥挥手,就大步流星的向着山上走去。 山峰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居然会突然发生这种气质上的变化,有点看傻了眼。刘风则是偷笑一下,他跟着风玉阳多久了,早就看透了风玉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在外的风玉阳就是个飞扬跋扈的公子哥的话,到了青城山,风玉阳就变成了小小土皇帝。要不是,掌门风别鹤一直对风玉阳管的严,只让风玉阳出门时带上刘风和张志敬。如果真能带上别的青城高手出门,风玉阳可能别山峰遇到的时候还要嚣张跋扈。 “请吧,山峰兄弟。”刘风在前面领路,这时其实刘风是看不到自己的脸,此刻的他也是有种变了个人的感觉,突然自信许多,脸上感觉都有光的样子。 山峰看着刘风点点头,跟着他屁股后面拾阶上山。 第123章 青城迷影(二) 青城山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因此得名。。丹梯千级,曲径通幽,以幽洁取胜,自古就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与剑门之险、峨眉之秀、夔门之雄合称为“蜀中四秀”。 因此,一路上台阶,刘风虽走在前,但是嘴上一直在给山峰介绍青城山的历史。 青城山历史悠久,是道教名山之一。山峰之前没出村的时候,因为是在临安边上有灵隐寺这座天下名寺,所以从小接触到基本也就是和尚啊,佛啊这些东西。 之后,因为机缘巧合进入了少林寺,干的是厨师的活,但是佛经也没少读。而对于道士,山峰因为没有怎么接触过,所以基本都不了解。爬台阶的这功夫,刘风反倒正好给山峰普及了一下简单的道教知识。 按刘风所说,青城山是中原四大道教名山之首。为什么呢?因为,道教就是在青城山建立的。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有名的道士,那就是张道陵。东汉顺帝初年,他入鹤鸣山(也在成都)修道,创立五斗米道,亦即现在青城派所信奉的天师道。鹤鸣山与青城山同属古岷山山脉,张道陵最早从鹤鸣山来到青城山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 东汉汉安二年,在写毕二十四道书两年后,张道陵到达青城山,在此结茅传道,创立了中国的本土宗教。 刘风讲到这里的时候,山峰很是诧异,因为他虽然对道教不太熟悉,但是也知道是老子创道,怎么到刘风这里变成了张道陵创道。 对于山峰的疑问,刘风却只是一笑,好像这种问题被问过无数次一样。 按刘风所说,老子创道,创立的是道家的思想。张道陵创道,创立的是道教这个宗教。道家是哲学流派,道教是宗教流派。 道家创始人是老子,道教创始人是张道陵。道教是以道家思想为基础,都讲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不同的是,道教多了很多宗教仪式。老子是道家的创始人,庄子是老子思想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在教内,老子被奉为太清道德天尊,庄子被奉为南华真人。 这一通下来,讲的山峰头大。这个时候刘风看山峰疑惑的样子,就问山峰,你虽是少林弟子,你觉得这世上有佛吗? 山峰迟疑了半刻,说自己愿意相信世界上有佛,希望天下人人人有佛心,那么就不在有争吵。 刘风对于山峰的回答,没有什么表态。刘风说就像你现在不是少林弟子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佛一样。佛学人人都可以学,但是学佛学的人也有可能不一样信佛,他们喜欢或者敬仰的是佛学里的思想。 道家和道士的区别也大概如此。山峰听到刘风举例之后,也大概听明白了。以前的山峰或许听不明白,但是进过少林,看过少林和尚贪财,吃肉之后,他能明白,佛学和佛教之间的分界。 当然,少林的贪财吃肉都是一种掩饰,可是这恰恰就说明了,门派的思想和教条规矩,其实并不一定是统一的。 事实不就是这样么,道家思想讲究的是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然后现在的青城作为一个武林门派,要参与武林纷争,也不就是和道家思想不统一么。 这正是因为山峰作为一个经历者,所以刘风虽然讲的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山峰确实已经懂了。 刘风讲这些是真要让山峰明白道教的真谛?也不是,只是单纯的给山峰科普一下道教的历史,毕竟道教创始之地,这可是个大名号。 在之后,刘风在讲说唐宋时期,青城武术在吸收外来武技的同时,与丹道、自然辟谷、易学、医学交融互汇形成独特完整体系,成为中国武林四大门派之一。 那么唐朝的四大门派是那四个呢?分别是青城,少林,南海,丐帮。要知道虽然武林人士都说武林历史悠久,可是武林这两个字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所谓的几大门派这点,就是唐朝时期才有在民间流传的说法。 而唐朝的四大门派之中,除了南海派现在已经在宋朝式微消失无踪,其他的青城,少林,丐帮,都在现在的所谓九大门派之中。而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青城派的势力水平。 就这样,刘风虽说是给山峰普及点道教和武林相关知识,其实大多都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山峰,青城派其实是个传承悠久,势力强大的门派。 终于,一行人爬上了全部台阶,到了青城派真正的山门。 过了山门,山峰也是两眼放光,到处张望。与少林不同,青城派的建筑明显比少林多,而且建筑大多是依山而建,在山门之处往上望去,就可发现有许多看不清的楼阁立在山间。 刘风显然很满意山峰的表情,所以特意的放满了脚步。而前面的风玉阳和张志敬已经不见人影了,早就入了道观内。 等到两人到了道观门外,张志敬出来,拉着刘风交头接耳了一番。说完之后张志敬看了眼山峰就走了,刘风转过来告诉山峰说,掌门刚好在清修,所以此刻不方便接见。 然后领着山峰到了客房,推开一件房门领山峰入内,让山峰先行休息。山峰也就在房间里面坐了下来,毕竟一路上舟车劳顿,他其实也累的不行。本想在床上靠一下,结果真就睡了过去。 …… 山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房间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点了蜡烛。 “完蛋,睡过头了。”山峰从床上坐起,看到窗外漆黑,知道自己这下是睡过了。下床之后,山峰看到桌上已经有了一座酒菜。肚子咕咕一叫,也是口水立马流了下来。 看到桌上有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刘风留下的。纸条上写着让山峰吃完就暂且休息,明天再去拜见风别鹤。原来,风别鹤清修完后得知山峰来了,直接来客房见他。结果正好见到山峰睡的熟,刘风本来要叫醒他,结果被风别鹤劝住了。 说是让客人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之后,还派人来点了灯,顺便准备了酒菜。 “看来,风掌门真是个不错的人呢。”从刘风的字条来看,山峰觉得风掌门是个不错的人。在少林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但是那时候也没有机会一一拜见,所以现在山峰对于明天能拜见风别鹤开始好奇起来。 第124章 青城迷影(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饭今天必须要吃。虽然饭菜已经上了段时间,稍微凉了点。但时值夏末秋初,饭菜稍微凉一点,反而更宜食用。 不过片刻功夫,山峰就把桌上的三菜一汤消灭的干干净净。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山峰习惯性的把碗一收,正准备端着碗筷出门呢。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少林寺了,不需要自己再去洗碗收拾了。 退了回来,把碗筷一放,坐在桌边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从饭菜的温热来看,现在大概是酉时左右。换做以前,自己这时候吃饭完,应该去外面打打拳,练练武再睡。 “哎,总比坐着好。”山峰想了想决定出去门口打下拳,坐着也是无聊。本来他是想逛下青城的,但是这晚上的,人家也说好明天在会见自己,自己也不好再去打扰别人。 走出客房,看见外面正好有片空地,就开始扎马步。这马步一扎就是两刻钟,脸上汗淋淋的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哎……”山峰叹了声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以前,在少林寺的时候,自己和体操可以扎马步扎个一个时辰,现在却连以前的一半时间都坚持不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山峰站起来就往房间里走。 过去了的就过去了,现在整天去回忆也没有什么意义。刚这么想着,就感觉有一道白影唰的飞了过去。山峰一转头,仔细看了看,天黑黑的哪里有什么白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山峰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了传来了细微的响声。 刚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山峰脑子起突然想起和郭香分别的时候,郭香说过的话:不要去围观,有怪事不要想着去凑热闹,安全第一。按照以前,山峰肯定想都不会想,肯定直接跑过去了。 现在的他开始会有一丝犹豫,当然,也就是一丝犹豫,山峰已经迈开腿,往声响传来的那边跑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古话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因为是夏末,所以就算没有灯,还是大致能看清道路的。山峰也不知道青城的路,就凭着感觉走着。这转过了一个道观,就看见一条黝黑的长廊。长廊虽暗,但是在远处却能看到一团光亮。 “什么东西?”山峰想着,就往那光亮跑去,跑到近处发现这团光是一盏提灯。提灯摔在地上,因为侧翻的关系,此时烛火刚好就好纸笼给点燃了。山峰连忙把提灯建捡起来,拍灭刚烧起的火星。 “哐啷”的声音又传来了,山峰提着灯就朝着长廊里跑。这长廊跑到头,就看见长长的一排房间,房间外面的竹竿上挂着好多件在晾晒的天师道袍,看来这里应该是道士的房间。 “嗯?”山峰一眼望去,就发现有间房间的门大开着。提着灯笼,刚到那房间门口,就看见一团白影往自己身上撞来。山峰吓了一跳,急忙往后一跳。那团白影也像是被吓倒一般,停在了门口。 山峰这才看清楚,这白影是个人。虽然是个人,但是山峰还是被吓到了。倒不是说这人,长的有多恐怖。反而是因为这人长的太好看,好看到山峰都有点愣了。 白衣男子,长的极为清秀,五官端正,皮肤白皙,有种特别的气质。山峰虽然在少林寺见过不少世家的公子哥,里面不乏长的好看,气质出众的美男子。但是,和眼前的这男子比一起,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那些美男子,山峰看到最多会觉得这男人长的真俊俏。可是,从看到这男子的脸之后,山峰居然就没有移开过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看。山峰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对方的脸好像特别有吸引力,无法移开目光。 这时那白衣男子,已经发现山峰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表情一变,目光透出一丝鄙夷。 为什么他明明在鄙视我的样子,但是我不觉得讨厌呢?山峰在心里想着,就发现那白衣男子直接冲向自己,正挥掌朝着自己拍来。 “我靠!”山峰大喊,七脚八手的就是爬起来往后逃,因为他这才看清对方另一只手上抓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天师道袍明显就是青城的弟子。 真该听郭香的话,就不该来看。山峰这时才在心里懊悔,对方能到青城派里抓人,明显就是青城派的对头。 啪的一声,山峰虽然手脚很快,但是对方更快,山峰刚起身跑了一步,就被对方直接背后一掌打飞。咕噜咕噜在地上摔了好几圈,山峰才停下来。双手立马抱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白衣男子也没有追过来,而是抓着那青城弟子已经跃上长廊顶上,一跃而走。 山峰连忙爬起来,也往长廊外面跑。一边跑着,山峰就准备开口喊救命。但是一想不对啊,自己又没有危险。“来人啊,有刺客!”也不管到底该喊什么了,反正先把人叫出来再说。 按道理,这时的山峰吃了刚才那一掌,背上还痛着,本来是不想关这事了。毕竟,刚才对方只是给了自己一掌,万一自己这一叫,对方害怕暴露直接来杀他怎么办。 山峰本来也是有点害怕的,但是想到自己吃了人家的饭菜,一路上都是青城派刘风他们在打点行程,自己这时候要是只管自己实在说不过去。 不亏是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的青城山,此时的青城山内,正好是弟子吃完饭后晚修的时间,所以整座山内都是寂静一片。这山峰这一连串的乱喊,山峰的声音就这么一直飘荡在山头。 在屋顶连跳的白衣男子此时也是听到了山峰喊叫的回声,眉头一皱。脚下一顿,转身冲着回声响起之处直奔。 “早知道就该打晕那小子。”白衣男子看了看自己刚才自己击中山峰的左手,表情很是嫌弃。这种嫌弃很奇怪,他看着的明明是自己的手,却像是一种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 白衣男子轻功了得,手上抓着一人,却还是身轻如燕,几个跳跃,就发现了正在下面道观外一边奔跑一边张望喊叫的山峰。 唰的一下,白衣男子从屋顶上直飞向山峰。山峰被就在四处展望,发现白衣男子真的回来找自己,吓的拔腿狂奔。这才一迈腿,就发现自己大腿一阵疼痛。腿上无力,啪的一下就摔在地上又是滚了几圈。 因为青城派是在山上,地势相对较高,夏末时期,山上本来就潮湿。山峰这在地上一滚之后,整个人摔的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灰溜溜的一片,脏的不行,都是粘稠的灰泥。 那白衣男子此时已经追到山峰眼前,刚准备拍掌而下,看到山峰的“惨状”顿了一顿,脸上又是浮起是那种嫌弃的表情。白衣男子咬了咬牙,左手不再停顿,直拍山峰面门。 而就是那么一顿的时间,让他错过了机会。“结阵!”一阵大喊传来,随后一阵风声直冲白衣男子而来。那白衣男子,也不多想,拎着手上的青城弟子就是往那风声撞去。 第125章 青城迷影(四) 摔在地上的山峰,刚抬头就发现那白衣男子正把那被抓的青城弟子向着前面一挥。而这一挥,两个本来冲向白衣男子的立马收剑向后回退,避免伤及同袍。 而那两个后退的青城弟子后退的时候,本在后面要向前的其他弟子也是相继后退。 “是你?”这时一个山峰熟悉的声音想起,风玉阳站在前面留名弟子的最后,看着那白衣男人怒目而视。“居然敢直接到我青城闹事,看来你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啊!” 白衣男子刚才抓在手上的青城弟子往地上一扔,冷笑说道:“怪不的我胆子大,只怪你们这些青城败类为非作歹,屡教不改。这偌大的青城山,尽是出些淫邪弟子,真是让人不耻。”这句话视乎若有所指,风玉阳一听更是生气,大喊一声开阵。 在风玉阳身前的六名青城弟子,变换方位,前面四人成方形,后面三人站成一条直线。 “花有缺,以前放你走是给你的面子,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么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风玉阳话音一落,最前头的两名青城弟子直冲那花有缺。 花有缺?山峰一听,原来这人青城早就认识了啊,听风玉阳的话,好像之前就有过纠纷。 眨眼功夫,前头两人已经长剑直刺花有缺。花有缺面不改色,一脚踢在那抓来的青城弟子身上,将其高高提起,再跳起补上一脚。那被抓来的那名弟子,就像个皮球一样直飞冲过来的两人。 本来山峰还想着这前面两人,应该会接住那被踢来的同门弟子,结果没想到开头那两人直接往边上一躲,没有一点想接的意思。 而前面的两人刚一闪开,原本在后面的两名弟子已经跃起,飞过那还在空中飞着的同门弟子上头,两把长剑唰唰直劈向那花有缺。 花有缺也是不急不缓,手头抬起就是向着那袭来两剑挥去。山峰看在眼里,心里吓了一跳,心想说对面这两件势大力沉,你这一只手去挡,不是要被砍断不成?想到这奇异帅气的花有缺接下来要断一只手,山峰莫名觉得有点可惜。 叮当两声响起,两剑整整好好劈在花有缺的手上,但是花有缺的手不仅没有断,反倒是那出剑两人被震的向后退回,落地时有一人没站住,摔坐在地上。 山峰一脸惊奇,这徒手就能挡住青城派弟子的两剑,这是什么神仙武功?但是转念一想,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正想着,就发现花有缺哪里是真的凭血肉之躯在反击,他的手上有武器呢! 花有缺的手上套着一付钢爪,这钢爪制式神奇,五根黝黑铁爪像是凌空架在花有缺的右手之上,而且爪子后部还有部件环绕直到手臂位置。刚才山峰以为花有缺没有武器,就是因为这钢爪黝黑,加上天色太黑,所以没有看清。要不是吃了青城弟子两件,手臂上的钢爪部件显出原型,山峰可能还真不会注意到。 花有缺右手握在胸口一亮,钢爪发出次次次次的渗人响声,咧嘴轻笑:“青城派的天罡北斗阵,原来就这水平?” 风玉阳脸色剧变,嘴角不住抽搐。而此时,那被花有缺踢飞的那名青城弟子才落在地上。而那弟子落在地上后,边上站着的其他弟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要去管的意思。 山峰觉得好生奇怪,这都是同门弟子,对方已经算是放了水,直接送了回来,怎么青城其他毫不关心呢?最起码先把这昏着的弟子,拉走出战场再说啊。 “对付你,这种水平就够了。”风玉阳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嘴上还是很硬气。大喊一声上,他前面六名弟子再次攻向花有缺,而他则是跟着六人阵形,也是在不断换位。 但是就算青城这几人在不断换位的时候,都是在可以避开那躺在地上的那名弟子。加上风玉阳一共七人的青城派弟子,此时已经开始围攻花有缺。花有缺虽然表情未变,但是毕竟只有一人,在六人围攻之下,走位已经越来越小。 而山峰这时才发现,原来风玉阳等人并不是在乱打一气。刚才他就发现青城这几个人,在打的时候,一直在换位,就是不停的来移来移去。本来他以为是这几个人是打的乱,现在才发现,并不是打的乱,而是就是这么打的。 而且山峰发现风玉阳基本没有怎么出剑,就是在后面看着,几乎都是前面的四名弟子在围攻,而风玉阳身前的两名弟子,则是不断和最前面的四人进行轮换。 也就是说,看似是七打一,其实是四对一,而这前头的四不断的与后面的二进行更换。而最后的风玉阳则是像个挂件一样,就在后面围观。说是围观也不对,因为山峰发现这青城弟子在移动的时候,好像都是照着风玉阳在移动的位置在变换动作。 没错,也是山峰这人进了少林一直在后厨烧饭的缘故,所以现在才注意到风玉阳几人用的话就是青城派天下闻名的剑阵。 刚才花有缺也说了这叫做天罡北斗阵,正是青城派顶尖剑法之一。 当然,说这就是天罡北斗阵其实也是不对的。为什么呢,因为风玉阳这几人用的其实是天罡北斗阵的变种阵法,正确名字叫做:北斗七星阵。 那么这两种阵法之间有什么区别呢?让我们先从名字说起,之所以先说名字,因为肯定有人要说,天罡北斗不就是北斗七星么,是不是只是叫法不同呢? 那还真不是,可能普通百姓大多默认天罡北斗,就是北斗七星。但在道教之中,其实这两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颗星组成,因北斗七星曲折如斗,故而得名。古人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古代舀酒的斗形,故名北斗。 而天罡正是指这个“斗舀”的斗柄,也就是玉衡、开阳、瑶光。既然是统称七星,为什么要把这斗专门区分开来?这就要说到其中涉及的道家学说和星相学说,因为在道家及星相学中,每颗星都不简单。